《假装穿越之天降太后》作者:白小九千岁 文案: 席冰恬有个穿越梦,要问原因嘛...当然就是跟古风美男谈一段甜甜的恋爱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成功穿了。可是为神马是个太后啊。来个鲜肉是她儿子,来个美男是她儿子。为什么皇室的血统那么好啊,她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还好,上天总是眷顾她的。敌国战败送来了质子,戚枫澜。 这位质子长得...直戳席冰恬审美啊。最重要的是——不是她儿子! 可长了一张霸道王爷的脸的戚枫澜,却没有霸道王爷智商。连血月跟雪月都分不清。席冰恬邀请他赏奇观,他非说人家喜欢他,要跟他什么风花雪月? 反正不管席冰恬做什么,说什么。戚枫澜都会自动翻译成:“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这还不够,他还非要跟人家儿子显摆。关键是,他管那儿子叫哥。怎么着?是准备各论各的? 身份特殊的二人被卷入皇权斗争中。可这反派带头磕CP,坏心却办了好事。 可是跨越时空的爱情,最终总要面对分离。 还好还好,席冰恬的穿越是有秘密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枫澜,席冰恬 ┃ 配角:伏海,钟俊陵,钟漳,栾云基,井思泽,窦翰歌,公孙子烨,戈松月,秋雨,戚馨,栾晚霜,夏芷淑 ┃ 其它:穿越,假装穿越,太后,美男,花痴 一句话简介:假的穿越也是穿越 立意:拐一堆美男回现代 本命年的愿望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穿越,随便哪个朝代都行。”这是席冰恬24岁的生日愿望。她也忘记是谁说的,本命年的时候许愿特别灵敏。 这个宝贵的机会,她不要金钱、不要美貌、不要长生不老。只要能让她穿越一次,就好。 为了能帮助老天完成这个愿望,她还特意上网搜索。据说只要速度超过光速就可以穿越。这不?她此刻正坐在停在岸边的快艇上:“麻烦,越快越好。”席冰恬一脸认真地对快艇教练道。 教练系好救生衣:“抓紧别掉下去。”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尤其是在这样的旅游旺季。人们来坐快艇,不就是追寻刺|激的么? 速度,他还是有自信的。 果然,不出教练所料。刚开始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席冰恬的尖叫声。他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说说而已。以为这是什么?摩托车么?这可是快艇,有海浪的。 席冰恬紧紧抓着教练,生怕把自己甩下去。这一刻,她也忘了什么穿越不穿越的了,还是活着最重要。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要是生日跟忌日在同一天,那死后还得少收一份礼。怎么算都吃亏。 第一次她庆幸自己遇见了无良商家。只是转了一小圈就回到了海边。要是再来一圈,就算没被甩下去,她也会心脏病突发死在海上的。当然,她并没有心脏病。 “怎么样,快不快?”老板看着席冰恬苍白的脸色,调侃道。 席冰恬连连点头:“快,也不够快。”她要的可是超过光的速度。 “你也是等船的吧,还得一会儿呢,进来喝杯水?”老板的调侃自然不是闲聊,他的目的是多挣点钱。 “不了,我怕在船上上厕所不方便。”席冰恬脱下救生衣,背好包就匆匆离开了。这边一瓶矿泉水都要五块钱,进去了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 看看时间,距离开船的确还要一段时间。席冰恬坐在沙滩上,看着海边。这次出游,是她送给自己本命年的生日礼物。要知道,这可用了她整整两年的年假。就算不能穿越,好歹也来个艳遇什么的吧。 呜—— 轮船比预计中早到了几分钟,应该是天气晴朗没有风浪的原因。 “真是幸运呢?谁说本命年倒霉的。”席冰恬赶紧背着包朝轮船跑去。 因为资金有限,席冰恬只选择一个能容纳200人的小型轮船。不过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船上洗澡吃饭什么的,还是很方便的。 这艘船最吸引她的,就是没有目的地,开到哪算哪。反正就那么几天,能给你平安带回来就行呗。 席冰恬喜欢一切未知的东西,这样才有期待啊。说不定,还真的能穿越呢。 刚上船,她就打开背包,将里面的汉服挂起来,生怕有褶皱。这套衣服,可是她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没办法,第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平时没有勇气穿出去,在外地没人认识自己,应该就没关系了。 喜悦之余,席冰恬似乎忘记了一个事情。就是晕船。刚开始没感觉有什么,可是过了半小时左右,她就开始有些晕了。头晕目眩还想吐,这感觉怎么跟喝多了一样?太难受了。吃了晕船药还是没用。那就转移注意力吧。 打定主意,她打开电脑,熟练的找到自己最近正在追的古装剧。 果然,古装帅哥比晕船药有用,瞬间就不难受了。 喜欢看古装剧,也是席冰恬一心想要穿越的原因之一。不只是因为里面的男主男二一个比一个帅,还因为那一段段忠贞不渝的爱情。 歌里都说了“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哪像现在,一条消息不到一秒就过去了。一部手机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爱人。前一分钟哄睡一个,下一分钟就可以打开另一个聊天框接着聊。 这样的暧昧不是爱情,至少席冰恬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想穿越到那个什么都很慢的年代。无畏历尽苦难,无畏艰难险阻,只要有个一心人就好。当然,要是长得帅点、身材好点、个子高点、再有点才华就更好了。对对对,还有要有武功,书法也要精通。还有还有,要霸道高冷或是会撩暖心。还不能三妻四妾。 席冰恬越想越高兴,把晕船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 她看着剧中的霸道王爷,幻想自己就是那个惹人怜爱的宠妃。如果她是女主的话,一定不会那么早成亲。男二那么帅,给人家一个机会怎么啦。看着两个古装帅哥为自己争风吃醋不香么? 想着想着,席冰恬就从白日梦进入到了真正的梦中。梦中美男如云,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甩都甩不开的那种。 嘟——嘟——嘟—— 尖锐的哨声把她从美梦中吵醒。席冰恬一脸不悦的坐起来。嗯?怎么摇晃的这么厉害? 叩叩叩——没等席冰恬反应,外面就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她扶着床栏开门。门外的暴风差点没把她吹飞。 “暴风雨来了,穿好救生衣,别出去。”船上的工作人员全身湿透,用手电晃了晃床下,“救生衣在那。”说罢,就赶忙去敲下一户的房门了。 海上有暴风雨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对于经常看海难电影的席冰恬来说,并不值得惊慌。而且从刚才敲门那人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紧张。想必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吧。 席冰恬不止不害怕,甚至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情绪。她穿好救生衣就坐在窗边欣赏外面的狂风暴雨。按照电影情节来说,这时候应该有一个大章鱼或是什么奇怪的动物出现。然后大家为了保命,就去小救生船上。她跟一个帅哥分在一个船上,日久生情。光是想想就美哉。 咔嚓——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打断了席冰恬的思绪。妈呀,这个闪电也太可怕了吧。怎么感觉外面的雨更大了? 第一时间,她拿出手机,录下视频发给妈妈。配文“您瞧,大闪电!” 可是海上并没有信号。席冰恬拿着手机来回摇晃,试图寻找信号。可怎么搜寻都没用,可能是雨太大了吧。等雨停了或许就好了。 看着外面越来越骇人的天气,她开始庆幸那条消息没有发出去。不然妈妈又该担心了。 或许是因为四处没有人家的原因,远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这可比电影震撼多了,这可是5D,不应该都是6D了。完完全全的身临其境啊。 咔嚓——又是一道闪电,让席冰恬看清了天空。乌云很低很低,感觉伸手就能碰到。整个天空,除了黑压压的乌云什么都看不到。压得席冰恬有些喘不上气。这感觉刺|激是刺|激,就是太压抑了些,还是晴天好。 轮船开始剧烈的摇晃。席冰恬也顾不上看天气了,死死抓着床栏,别被甩到外面就好。这可是海中央,说不定会有鲨鱼的。 剧烈的摇晃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一口酸水不受控的喷涌而出。她就是怕晕船,上船到现在才什么都没吃,想着习惯了再说。谁知道还有酸水这种东西,早知道就吃点零食了,有东西吐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啊。 “啊!进水了!”隔壁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这女人的声音正巧卡在雷声的间隙中,让席冰恬得以听得清楚。她低头一看,真的进水了。不会真的要出事了吧。 直到这一刻,席冰恬才开始感觉到危险。她赶紧收好手机,将电脑收起来,又紧了紧身上的救生衣。还好这是夏天,不至于冻死。自己身上也没有伤口,应该引不来鲨鱼。 一瞬间,她想了千万种可能。不管怎样,保住小命要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席冰恬集中注意力,想听听外面的人在说什么。无奈,都被雷声掩盖。但她隐约能听到工作人员惊慌的语气,看样子是真的不好了。不会吧... 她赶紧拿出手机,不管有没有信号了,先跟妈妈说一声:“妈,我这边可能不太好。”想了想,还是删了吧。万一没事,又没信号,妈妈一定会多想的。“我遇见了暴风雨,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wo...” 那个“我”字还没打出来,轮船就好像撞倒了什么。席冰恬的手机也被撞掉了。她赶忙低头去捡手机。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从水里捞出手机,甩甩。还好,还能用。 “我还活着。”就连席冰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出这四个字。或许,在这一刻,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吧。 整个轮船开始倾斜。看过许多海难电影的席冰恬知道,这种时候要站在最高处才是最安全的。 她用尽力气,抓着周围一切能抓的往上爬。只要拖延时间,说不定就会有来营救的船只。没错,电影都是这么演的。艺术源于生活,听电影的一定没错。 船体倾斜的越发厉害,已经接近九十度了。席冰恬紧紧扒着床栏,身边都是惨叫的声音。 不要慌,不能慌。死不了的,这里应该不会有鲨鱼,更不会有怪兽。只要别磕到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想到这,她看着卡在床栏上的枕头,用它护住头就好。她一手抓着床栏,一手小心翼翼的去够枕头。可船体还在不断倾斜。终于,席冰恬抓住了枕头,可同时也支撑不住,松开了抓着床栏的手。 天降太后 “走开,臭鲨鱼走开,我不好吃,我不好吃啊!”在梦中,席冰恬跌入海中后,围来了许多鲨鱼。那些鲨鱼目露凶光,似乎要一鱼一口,将她撕碎。 “娘娘醒了,快去告诉皇上。”耳边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席冰恬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不想睁开。她冷笑,自己真是想穿越想疯了,都要被鲨鱼吃了还能出现幻听。不过为啥是娘娘不是王妃啊。古装剧的娘娘都没什么好结果的。 正想着,席冰恬感觉额间传来一阵冰凉。她猛地睁开眼:“什么东西!” 床边身着青蓝襦裙的宫女被吓了一跳,回神片刻赶忙跪下。随着她跪下的动作,席冰恬感觉身边乌压压的一片都跪了下去。 她拿下额间浸湿的白布,坐起身:“什么情况?” 三五个宫女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难不成我愿望成真了?”席冰恬又惊又喜。从穿越剧中的情景来看,一般落水或者车祸昏迷醒来后就很有可能穿越。只是这个方法太过于冒险,她一直没敢尝试。没想到,海难帮她完成了。 她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是疼得。看看身边的细节,看得清楚,不是梦。天啊,原来本命年生日愿望特别灵的传言是真的! 席冰恬环顾四周,跟古装剧大同小异。雕梁画栋的寝殿,床边还有唯美的纱幔,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么? 按照电视剧来说,第一个她看到的男人,就是她的男主。 “快,给我找个男人过来!”想到她的霸道王爷,席冰恬已经等不及了。 “啊?”宫女们面面相觑,这说的也未免太直白了些吧。 一道欣长的身影映在地上,缓缓靠近。从那人影看,首先应该是个男人。应该还戴着官帽。席冰恬眼巴巴的看着,来人会不会就是她的霸道王爷?天啊,这一刻真的来了。 此时席冰恬的心跳比落海的时候还要强烈。 来人是戴着官帽没错,只是这男人嘛...只能算一半。 这...男主竟然是个太监??! 席冰恬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都什么剧情啊。不对不对,一定是套路不对。既然第一个看到的男人不是男主,那第二个一定是。 果然,太监一甩拂尘刚要高呼,就被一个干净的声音打断:“小声些。” 席冰恬看着地上的身影,还有那刚刚露出一角的明黄色长袍。这个一定是她的男主没错了。 几步上前,男子的真容终于出现在席冰恬的眼前。 没有小说中的剑眉星目,不霸道也不清冷,但很耐看。白嫩的皮肤,殷红的唇,精致小巧的鼻子。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奶狗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担忧跟无辜。就连皱眉,都不带有川字纹的。这也太奶了吧! 那身明黄色长衫,衬得男子皮肤更是娇嫩。看的席冰恬都不忍心下手了。刚刚九死一生的她,难过得眼泪从嘴里就流出来了。 “你好啊小哥哥,我叫席冰恬,你呢。”没等男子开口,席冰恬就开始自我介绍。说话前,她还不忘吸吸自己嘴里的口水,要真的流出来了,就太丢人了。 男人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同样一脸懵的宫女太监,笑着回到:“栾敬玦。” “栾敬玦,你的名字么?真好听。”席冰恬一脸花痴的看着栾敬玦,老天爷对她真的是太好了。把她交给了这么单纯可爱的一个小奶狗。 “咳咳。”栾敬玦似乎是有些受不了席冰恬那炙热的目光,轻咳着转移了目光。“母...身子可好些了?”他一开始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闻言,席冰恬想到了电视剧中的病美人,赶紧靠在一旁:“还有些晕,你要喂我喝药么?” 收到命令,宫女赶忙端来汤药。栾敬玦坐在床边,接过宫女手中的瓷碗:“朕来吧。” 朕?这个奶狗是皇上?席冰恬震惊,她印象中的皇上都是年过不惑的油腻男。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少年郎。 对了,刚才那些宫女好像叫自己娘娘。妈呀!这个奶狗是她相公啊!席冰恬感觉身上的那点不适都消失了。 栾敬玦轻吹碗中药,直到温热才递给席冰恬。 席冰恬抿了一口,险些喷出:“苦!”若这不是小奶狗辛辛苦苦吹凉的,她才不会咽下去呢。 “娘娘,良药苦口啊。”站在一旁的太监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捏着尖锐的嗓音道。 席冰恬白了他一眼,人家两口子谈恋爱,有你什么事。有奶狗在,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回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栾敬玦:“我不想尝药的苦,我想尝尝爱情的苦可以么?” “咳咳。”这次是一片轻咳声。众人纷纷扭过脸去,不忍直视。 栾敬玦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好在,席冰恬忍住了。她就动嘴行,要真的主动,她还是不敢的。 “皇上,门古传来捷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忙跑进房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闻言,栾敬玦立即起身,也是满面笑意:“真的?我们快去告诉母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好消息,还是因为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尴尬。他刚要出去,突然好想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席冰恬行了个礼。“那您好好歇息,朕就不打扰了。” 席冰恬点点头,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工作要紧。 看着栾敬玦的背影,席冰恬笑的宠溺:“这孩子,对自己媳妇儿还这么客气,真是可爱。” 见席冰恬有了笑意,宫女也很高兴:“在娘娘昏迷的这几天,皇上可担心坏了。连四王爷那都没怎么去,就一直守在娘娘身边。加上门古那边战事吃紧,皇上都没怎么休息没这段时间可累坏了。” 席冰恬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来自己还是个宠妃:“对了,你说四王爷?他怎么了么?”对“王爷”这两个字,她格外敏感,或许是因为古装剧的男主总是王爷吧。 提到四王爷,一旁的宫女强忍笑意。还是一直伺候席冰恬的宫女回了话:“娘娘您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砸中了四王爷。” 席冰恬终于明白那些宫女为何要偷笑了,的确挺好笑的。这个四王爷也太倒霉了吧。不过既然人家是因为自己受的伤,还是去瞧瞧的好。 打定主意,席冰恬起身:“我们去瞧瞧他吧。” 宫女应是,给席冰恬穿衣打扮。 既然是王爷,那应该是皇兄或者皇弟之类的。还是先问清楚,别一会儿叫错了。席冰恬问道:“栾敬玦是老几啊。” 宫女反应了一阵儿,才明白她的话。应道:“登基前,皇上是五皇子。” “老五啊,行,我知道了。” 走出房门,席冰恬才真正的感觉到穿越的好处。这么大个皇宫,都是她家。不要门票就算了,还可以住里面。这奇花异草大池塘的,放在现代,不得一百多一张票啊,就这还得团购呢。可现在,她不只能每日都看见这样的美景,还可以随便溜达。 还有身上这身衣裳,比她半个月工资买得那一套都精致。看看这绣工,就是比机器绣的看着高级。只是这暗红色,未免有些老气了,不过倒是挺显白的。 “对了,你刚才说在打仗是么?”席冰恬问道。她还没经历过战争,幻想中应该是战火连天。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那意思啊。 宫女面带笑容:“是,在您掉落之前,尹白仙人就已经算出来了。仙人说您是天之母,会给咱们天云国带来好运。皇上一直都想收服门古,这不您就带来了好运。据说从咱们发兵次日,捷报都没断过。今日更是听说门古那边已经要降了。然后您就醒了,这都是天意。” 从前,席冰恬都是拍别人马匹。想不到被拍这么舒服啊。她装作沉稳的模样点点头:“嗯,快点投降也是好事。省得死太多人。” “娘娘说的是。” 聊着聊着,就到了合修宫。 “娘娘,咱们到了。” 席冰恬抬头看了一眼,还好这边的字她能看懂。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宫女急切的声音:“王爷,您还没好,太医说了不能饮酒啊!” “本王就连喝酒都不能了么!”这声音苍劲有力,满是怒意。 席冰恬莞尔一笑,抬腿走了进去:“宫女也是好心,四哥就不要怪罪她了。” 席冰恬正幻想自己是一个善良不跋扈的宠妃,却发现身边的人都愣住,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她诧异,难道这皇宫里的人都很骄横,自己不该温柔宽容? 少倾,还是席冰恬身边的宫女先回过神来。她悄悄走到席冰恬身边,小声道:“娘娘,这不是您的四哥。” “嗯?栾敬玦不是老五么?”席冰恬不解,难道这个四王爷是皇叔?她赶忙改口,“不好意思啊,我新来的不知道。原来是皇叔啊。”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张大了嘴。席冰恬隐约听见有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怎么?难不成是皇爷爷? “娘娘,这是皇子,您名义上的儿子。”那宫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儿子?那栾敬玦呢?”席冰恬没想到眼前这个年岁跟自己相仿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栾敬玦看样子比他小,他总不会是栾敬玦的儿子吧。 宫女点点头:“皇上也是您的儿子。” “我是太后??!!” 门古质子 原来一声声的娘娘,竟然是太后娘娘。席冰恬双腿一软,倒在了软椅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穿越了,就算不是王妃也好啊。哪怕是个宫女,再不行是个平民,都比太后要强吧。她还没结婚呢,一下蹦出来两个这个大的儿子。 而且看看这个四王爷。身材高挑,肌肉坚实。那大高鼻梁,那大长睫毛,那轮廓清晰的面庞。还有那小腰,简直不要迷死个人。可这人,偏偏是自己的儿子! 席冰恬心痛啊~ “你叫什么。”心痛归心痛,还是问问称呼吧。总不好叫人家四王爷吧。 四王爷撇过头去,明显不想跟这个从天而降还砸中自己的母后说话。 “你...我是你妈!”席冰恬气的不行,哪有儿子用这种态度对自己母亲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也算是名义上的吧。做做样子不行么? 宫女们都知道四王爷的脾气,小声对席冰恬道:“四王爷名唤栾修尔,其母是边疆的和亲公主。所以性子相对豪放一些,娘娘莫要见怪。” “难怪长得这么好看。”席冰恬惋惜道。此事她也终于明白栾敬玦的那个没出来“母”是想说什么了。想必是想叫自己母后,但又说不出口吧。 见栾修尔不想理会自己,席冰恬也不自找没趣,起身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啥事,我就先走了。”刚进门就闹了那么大的一个笑话,现在她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了。而且看着那站如松柏,身材绝佳的四儿子,她心就在滴血。好看的小哥哥都是她的儿子,她还怎么泡帅哥啊。要是不能泡帅哥,她又穿越过来干什么呢? 直到席冰恬起身离开,栾修尔都没说一句话。看着那个年岁跟自己相仿的女子,他那一声“母后”是真的叫不出口。 出了合修宫,席冰恬险些晕过去。果然,穿越剧都是骗人的。什么霸道王爷,什么绝世宠妃,通通都是骗人的! 要是这几个儿子样貌平凡一般也就罢了,可偏偏一个比一个生的好看。这难道就是皇族的优良基因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那些帅哥是她的儿子啊! 就在席冰恬悲痛欲绝的时候,一道温暖的阳光重新照亮了她的穿越人生。 她看见八人抬着一抬步撵步伐一致的往宫内走。步撵四周垂着紫苏,随着震颤左右摇摆。上面端坐着一个蓝袍男子。那男子面容俊朗,那皮肤阳光一照仿佛都能透过来。席冰恬最喜欢他的眼睛。那上挑的眼角,看起来也太英气了吧。这绝不是现代男人能有气质,这不就是她梦想中剑眉星目的霸道王爷么! 那男子似乎也看见她了,面容冷清,不苟言笑的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侧脸更绝,那喉结,那下颌线,整容都整不出这个样子! 席冰恬激动的摇晃着身边的宫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那个...那个人是谁?”可千万别是她的儿子啊! 宫女看了一眼,脸上也微微泛起一片红晕,娇羞道:“想必是门古降了,送来的质子戚枫澜世子。” “那什么古投降的事还没传开,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送这个帅哥来当质子?” 宫女微微一笑,解释道:“先皇在世的时候,就说过一定要重视这位门古的皇子,所以在皇上决心攻打门古之前,就已经选好了质子的人选。” 席冰恬点头,看着戚枫澜远去的身影。这就是传闻中的天纵奇才,谋略过人吧。不然先皇为啥那么忌惮他的存在呢?真是,这绝对就是男主的最佳人选啊。 “等会,他不是来和亲的吧。”席冰恬突然想到了和亲,赶忙问道。好不容易遇见了她的天命,还不是她的儿子。可千万别成为她的女婿啊。 宫女摇摇头:“咱们成年的公主都已经出嫁了。皇上还年幼,膝下无所出,所以并不和亲。” 呼——席冰恬长舒了一口气。这不机会就来了么?她预感,她跟这个长相逆天的质子一定会有一段曲折离奇的爱恨情仇。 既然人家质子都到了,她这个做太后的不去瞧瞧怕是不合礼数。想着,席冰恬就赶紧往回跑。为啥要往回跑?当然是梳妆打扮啊,她才不要穿得老气横秋的去见她的男主呢。 宫女一时反应不及,一转头席冰恬已经不见了。赶忙追上:“娘娘,您别跑啊,娘娘。娘娘,慢些仔细摔着!”有这样的一个太后,她们也够头疼的。 看着宫女给自己梳得发鬓,席冰恬十分不满意。她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日后也不用来伺候了。” 这句话可吓坏了一众宫女。她们赶忙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到:“奴婢要是做错了什么,娘娘可以打奴婢板子,但千万别赶奴婢走啊。” 席冰恬无奈的看着她们:“你们快起来,动不动就跪下是什么毛病。我只是不喜欢别人伺候,不是你们做的不好。快起来吧,我会自己跟栾敬玦说,不会惩罚你们的。” 闻言,宫女们总算不哭了。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一道清凉的声音传来。没错,就是清凉,就跟吃了薄荷糖一样的感觉。那人说完,宫女们纷纷起来行礼:“伏海大师。” “下去吧。”名唤伏海的人遣散了宫女。 席冰恬转头,眼前的男子跟他的声音一样清凉。大概率是他没有头发的原因吧。可也正因为没有头发,伏海的五官更加清晰。他就像是动漫里的帅气和尚,让人感到疏离,不敢亲近。眼神清冷,却没有杀气。妈呀,这天云国都是什么神仙人物!席冰恬不争气的吸了吸口水:“麻烦问一下,你是和尚么?”这个问题还是要问清楚的。如果不小心调戏了佛门弟子那就不太好了。 伏海摇摇头:“在下名唤伏海,是尹白仙人的徒弟。想必娘娘自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师父派来照顾保护天降太后的。” 人家穿越都是穿到别人身上,按照那个人的生活轨迹走下去。席冰恬倒好,直接创出一个新人物,还是什么天降太后。 既然这个伏海是那什么仙人的徒弟,应该也很厉害吧。席冰恬问道:“什么是天降太后?” 伏海微微行礼,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您从天而降的一炷香之前,师父就说会有一个天人来拯救天云国。您掉落之后,立即就被封为了天母皇太后。师父说,您是上天派来的,您说的话就是天意。在您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什么古。皇上遵从天意,立即攻打门古,一举得胜。” “什么古?”席冰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梦话。就算说,也是嚷嚷着要帅哥,要穿越,或者喊妈妈吧。平白无故,她为什么会喊什么古?难不成她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天云国的?不可能,她就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就算拯救苍生,也轮不到她啊。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在沉水的时候,嘴里发出的“咕噜”。这TM也可以?! 伏海还说,她是整个天云国地位最高的人。她的话就是上天的旨意,比圣旨还好用。就比如这次,她昏迷说要攻打门古,然后就成功了。可席冰恬怎么都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明明是天云国实力比门古强才能一举得胜,怎么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不过天上掉的馅饼不要白不要,既然别人这么说,她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呗。被人供着也没有什么坏处。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也退下吧。”该了解清楚的都明白了,眼下最重要是去找戚枫澜。虽说这个伏海也不错,但跟戚枫澜比还是差着一些的。 闻言,伏海没有让步的意思,依旧是面无表情:“娘娘初到天云国,不懂这边的规矩。师父派我来此,不只是照顾娘娘,还要叫娘娘一些宫中的规矩。既然娘娘不喜欢那些宫女伺候,那伺候娘娘饮食起居的事情,在下可以代劳。只是有些东西,还望娘娘能够注意。比如娘娘自称不应当是‘我’,应当是‘哀家’。” “哀家?这也太老气了吧,我刚24。”席冰恬抬头看了一眼伏海面无表情的脸,无奈还是点点头。这个家伙,看着有点可怕啊,还是先听他的吧。 “娘娘如此着急,是要去干什么?”伏海问道。 席冰恬讨好的笑道:“门古那边不是送来了质子么?我...哀家作为天云的太后,怎么着也要去瞧一瞧吧。” “嗯。”伏海微微颔首。席冰恬刚要起身,他就继续道:“世子刚到天云,要面见皇上,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而且在娘娘没有学好规矩之前,在下建议不要去见外人,以免失了咱们天云的脸面。”伏海此番就是来管教席冰恬的,所以他说话也自然能大胆一些。 席冰恬想想也是,古代嘛,规矩肯定比现代要多。不然也不会养出那么多如玉的公子了。别到时候自己在戚枫澜面前失了分寸,惹得人家厌烦。第一印象不好,日后再挽回就难了。 打定主意,她架腿而坐看着伏海:“说吧,从哪开始?” “首先,请娘娘把腿放下来。” “......” 伏海的噩梦 虽说席冰恬经常看古装剧,里面的规矩跟这里的大同小异,或多或少还是懂些的。但是懂归懂,能不能做到就是两回事了。关键是总忘啊。而且身边还跟着这样一位看起来清新脱俗,不似凡间之物的伏海,她怎么可能静得下心嘛。 “你们这边交杯酒怎么喝啊,是这样么?”说着,席冰恬就端起酒杯,小手不乖的伸进伏海的臂弯。 伏海吓得脸色苍白,立即起身行礼:“娘娘莫要拿在下玩笑!”他说的认真,好似席冰恬再闹下去,他就能立刻在这自尽了一般。 见伏海如此反应,席冰恬觉得无趣。可现在整个宜咏宫就他们二人,她不逗伏海还能逗谁。 “娘娘贵为天母皇太后,就是天之母。言行举止都要格外注意才是。”伏海提点道。 席冰恬双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伏海:“栾敬玦是皇上,他是天之子,我是天之母。我们之间还隔了一辈,那我不应该是他妈,应该是他奶奶。” “不可胡言!”伏海被气得双颊通红。 在现代,像伏海这样的小哥哥可是很少见的。席冰恬来了兴趣,她坏笑道:“我说,你为什么要剃光头?不会是真的想要出家吧。” 见席冰恬没有继续胡闹,伏海坐了下来:“正所谓三千烦恼丝,不要也罢。” “那剃了头之后,你真的就没有烦恼了么?”这次,席冰恬是真的在问。 伏海看了一眼她,轻轻叹息:“原来没有,现在有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自己就是他的烦恼么?席冰恬嘟嘴,看样子是该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假和尚了:“我...不,哀家问你个问题啊。” “娘娘请讲。” “哀家被关进一个红色的房子里,没有门,没有窗户,你猜哀家在什么地方?” 伏海沉思片刻:“红色,象征着地狱。那里没有门,也没有窗。难道...”他惊恐的看着席冰恬:“娘娘去过地狱?” “......” 这个假和尚怎么说呢?也太木讷了些。席冰恬无语:“你傻啊,地狱在地下,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莫非九重天上也有地狱?”伏海一脸认真,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席冰恬深吸一口气,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她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道:“在你心里。” “在下心里?”伏海沉思。少倾,他才明白席冰恬话中的意思,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就连脑袋都跟着一起红了。立即起身行礼,“娘娘莫要拿在下玩笑!” 这种土味情话,在现代都已经传遍了,可席冰恬没想到在古代还挺好用。只是她也不敢玩的太过火,不然把人吓跑了,日后就更没得玩了,来日方长,不着急。 不知道戚枫澜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呢?会生气?害羞?面无表情?还是跟伏海一样恼羞成怒呢?席冰恬愈发的期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见到他呢?不过,电视剧中的男女主相见,总是要经过一些波折的。只有历经风雨之后才能见到彩虹。过程曲折一些没关系,只要结局是好的就行了。最好,还能把他带回去。带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回去,自己身边的小姐们一定会羡慕死的。光是想想,她就能笑出声来。 “娘娘,笑不露齿。”伏海及时打断了她的幻想。 想到戚枫澜,席冰恬一脸期待的看着伏海:“假和尚,你之前知道戚枫澜这个人么?” “有所耳闻。”伏海颔首,眼神认真,仿佛还带有一丝崇敬。 “那你给我讲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 伏海看着席冰恬认真的眼神,虽说不知道她打听戚枫澜干什么。不过这或许能让她暂时不胡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原来,戚枫澜虽然是门古的皇子,但他的名声在天云也早已无人不知。他作为一个庶出的皇子,竟然险些被立为太子。若不是因为其母身份卑微,他怕是早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坐上储君之位了。 他五岁饱读诗书,并能完整默写。十岁决战门古第一高手,以微弱的劣势战败。十三岁,重振旗鼓,成为门古的第一高手。十五岁,门古与邻国战事吃紧,他支招,使得门古大胜。同年,他带兵上战场,所向披靡。成为了人人闻风丧胆的铁面阎王。十七岁,他同众学子一同科考,考上了状元。二十岁,他负责修缮桥梁,无意发现铜矿。二十三岁,其母病逝,他守丧三年。在还有一年出丧期的时候,天云攻打门古。若他当时没有守丧,而是去了战场,或许输的就不是门古了。 伏海抿了一口茶水:“从前的门古只是一个无名小国,是他带兵一点点的扩大了门古的势力,使得门古成为可以跟天云齐名的泱泱大国。期间,他还提出过许多理论,造福百姓。可谓是百年难遇,文武双全的奇才。”他对这个戚枫澜,是充满了崇敬之心了。尽管他是敌国的皇子。 虽说席冰恬没完全听懂,可她听得出戚枫澜很厉害。这样的人,世界上真的有么?答案是有,而且她还见到了。 “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么?”这才是席冰恬最想知道的。 伏海摇了摇头:“听闻有不少高官嫡女都心悦于他,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直到现在,他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真哒。”这不正是席冰恬想要的么?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样的男人可太难得了。她满眼期待的看着伏海,“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此言一出,刚刚平稳下来的伏海再次弹起:“娘娘,谨言慎行啊!”若不是他常年习武,身子骨还算不错,怕是早就被席冰恬吓死了。 席冰恬无趣,嘟嘴道:“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我想一下怎么了?” “娘娘是天云国的天母皇太后,就算未曾见过先皇,也是皇上与众王爷的母后,怎可...”后半句话他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别说席冰恬是太后了,就算她是一个公主,这样大放厥词,被人听到了也是有损名誉的。 “哀家不惦记他,难道惦记你么?”伏海受不了席冰恬,席冰恬还受不了这哥假和尚呢。虽说她知道古代人保守,但这个家伙也未免太夸张了些吧。 闻言,伏海低着头,整个脑袋都通红通红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当初尹白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的时候,他还万分的欢喜,很期待能见到这个天之母。可见到之后...他悔啊!早知道席冰恬是这样的性子,他就算面壁一年,也绝不会来的。 伏海在这里待不下去,既然自己管不了这个太后,就让皇上来管一管吧。 “皇上,娘娘她...”伏海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别把话说的太明白了。关键是席冰恬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也的确说不出口。想来想去,他委婉道:“娘娘性子顽劣,有失礼仪,恕在下难以完成使命。还请皇上另寻能者吧。” 栾敬玦放下手中的话本,抿了抿小巧的唇:“朕知道你辛苦了。可尹白仙人也说了,这一切都是天意,你也看到了,事实如此。母...母后原本并非是天云国之人,礼仪规矩有所不同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吧,一些没必要的规矩就简单说一下,得过且过。只是马上就要道册封盛宴了,还望大师能教导母后一些盛宴上的规矩,别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就好。” 伏海想想也是。席冰恬这性子,自己都管不了,别人又怎么可能能管的了?他给自己的师姐修书一封,希望师姐出关后能过来帮帮自己。不管怎么说,女子总是要比男子方便一些的。 站在宜咏宫门外,伏海深吸一口气。这个地方他现在看到脑袋就疼,谁知道下一刻席冰恬又会耍出什么花样来玩弄自己呢?可有师命跟圣命压身,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屋,伏海就看见席冰恬四仰八叉的躺在贵妃榻上。 她看见伏海,一个翻身下来,鞋子都被甩掉了。 看见这样的场景,伏海气血上涌,直接晕了过去。 见状,席冰恬赶忙跑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心肺复苏的,可怎么都没用。她干脆拿起桌上的凉茶,含在嘴里,喷到伏海的脸上。 果然还是这招管用。 伏海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席冰恬僵在半空的手,还有溅上茶渍的衣衫,眼睛一眯又要晕倒。 “你再晕过去我就亲你!”席冰恬赶忙喊道。 伏海立刻就清醒了。他气得全身颤抖,指着席冰恬身上的茶渍:“娘娘先去换身衣裳,稍后我们练字。” 席冰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污的衣衫,造孽啊。这么贵的衣服,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不对:“练字?” “七日后是娘娘的册封盛宴,到时天云所有的权贵都会前来赴宴。娘娘要当场题字,预祝天云国泰民安。”伏海声音颤抖道。 还要题字!席冰恬欲哭无泪,她最讨厌写字了。可是看看了可怜的伏海,算了,就当是帮他了。 天云客卿 正是夏日,古代又没有空调跟电扇,只有冰鉴。可这东西,怎么能跟空调相比?伏海无奈,只能将笔墨都搬到院中的凉亭里,外面有风还有池塘,或许能好一些。 席冰恬感觉自己都要中暑了,撸胳膊网袖子的不停煽风。都热成狗了,谁还有心情练字啊。 可伏海却说:“心静自然凉。” “我凉你大爷啊!”席冰恬气的不行。 虽说伏海不知道席冰恬说的是什么意思,可听那语气,就不像是什么好话。加上她这撸胳膊网袖子的,伏海是在看不下去,转过身背对着她:“娘娘,要注意言行啊。” “注意你妹的言行啊,老娘都要化成水了。”席冰恬汗流浃背,她感觉自己身上都是黏黏的。 伏海行礼道:“在下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师姐现在正在闭关修炼。” “......” 为了让席冰恬好好练字,伏海只能委屈地在一旁给她扇风。 见伏海这么辛苦,席冰恬也不忍心偷懒了。她提笔,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伏海知道席冰恬不懂琴棋书画,可没想到她连最基本的握笔姿势都不会。只能重头开始教。 席冰恬学得不耐烦:“真是麻烦。我们那边平时都用手机跟电脑打字,谁还写字啊。就算写字,也都是用中性笔,很少有人用毛笔的好嘛。” 席冰恬说的话,伏海是一句也没听懂。但他知道此时的席冰恬很不耐烦:“在下不知道娘娘所云为何物。但是,既然现在娘娘已经成为了天云的天母皇太后,就要守天云的规矩。咱们天云,写字就要用毛笔!”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经过几天的相处,席冰恬也大概摸清了伏海的性子。这个假和尚板板六十四,执拗的很。而且他说的也对,就算自己现在想用中性笔或者钢笔,这里也没有啊。没办法,继续练吧。 从有记忆开始,席冰恬就没碰过毛笔这玩意。这突然一用,甩的身上脸上都是墨汁。众人都说墨香,简直就是胡言乱语。墨分明是臭的!席冰恬不喜欢这味道,想要赶紧抹掉。可这不抹不要紧,一抹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要是旁人,怕是早就笑出来了。可伏海却笑不出来。他满面愁容,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太后怎么着了。 “微臣邱信谷拜见太后娘娘。”一个身着官府,面容清秀的男子跪在凉亭边。 席冰恬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看了看伏海。见伏海网上抬手,赶忙道:“起来吧。” 邱信谷起身:“微臣奉皇上之命来跟娘娘说一下册封盛宴的流程。” 席冰恬打量着邱信谷。他跟自己的年岁应当差不多,就算大也大不了几岁。这身老气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味。他面容清秀,隐约还能看见两个小酒窝。长长的睫毛低垂,加上他一直看着地面,几乎都快看不见眼球了。若非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他的脖子上隐约能看见一点似乎是烧伤的痕迹。看起来,应该已经很多年了。 席冰恬颔首:“嗯,哀家知道了,过来坐。”她拍拍自己身边的石凳,这几天看的都是伏海,终于来一个新鲜的了。 就算是太后赐座,也没有这样的啊。邱信谷不知所措的看着伏海。 伏海眼神游离,看向别处,他也拿这个太后没办法。 席冰恬的话就是天命,就算再不自在邱信谷也得坐下。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流程:“娘娘请看。到时,娘娘要坐在这里。所有膳食在放在桌上前,要先由宫女试毒,确认无毒后娘娘方可食用...” “嗯。”席冰恬根本无心看那上面的流程,满眼都看着邱信谷。也不知道是古代的水质好还是什么原因,怎么大家的皮肤都这么好啊。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花那么多钱买护肤品了。 邱信谷感受到了席冰恬的目光,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脖子上的伤痕:“娘娘?”他轻唤一声,想要试图拉回席冰恬的注意力。 席冰恬看着他的动作,笑道:“无妨,不用挡着。哀家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觉得挺好看的,这样更有特点,不是么?” 这分明是一句安慰的话,可从席冰恬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莫名惶恐。邱信谷求助似的看着伏海。放在平时,伏海定会出手相救,可面对席冰恬,他也没办法啊。 “娘娘的绿豆汤怎么还不端上来?在下这就去瞧瞧。”伏海找个空子就溜走了。不是他不仗义,是他也怕席冰恬啊。 “哀家看你这官服跟别人的怎么不一样?”席冰恬问道。 邱信谷道:“微臣是天云的客卿,所以服饰有所不同。” “客卿啊。”这个席冰恬还是知道的。只是一看邱信谷老家就不是边疆的,他长得还没栾修尔有立体感呢。不过多了一些书香气。 虽说席冰恬不似宫中别的娘娘那样气势逼人,但却让邱信谷莫名的慌张。他看着手中的纸张,想赶紧说完赶紧走。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心慌啊。 谁知还没开口,席冰恬纤长的手指就压住了纸张,她凑近邱信谷的脸:“你没有毛孔诶。” 邱信谷一抬头,就看见席冰恬近在咫尺的脸,吓得直接从石凳上仰了过去。 席冰恬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我就看看毛孔!你怎么比假和尚还不经逗!” 邱信谷看着席冰恬拉着自己的手,肉眼可见的红晕上升:“娘...娘娘...” 席冰恬翻了一个白眼,一用力,将邱信谷拽了起来:“行了,哀家不逗你了,快说吧。” “不知...娘娘...是否愿意做这个太后?”邱信谷低着头,恨不能把头都埋进地里。 “你什么意思?”席冰恬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邱信谷突然抬头,一脸坚定的看着席冰恬:“在微臣的家乡,沾衣裸袖便为失节。虽说方才娘娘是为了救微臣情急之下不得出手,可毕竟微臣跟娘娘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娘娘愿放弃太后这个位子,微臣定会不惜一切带娘娘远走高飞,给娘娘一个说法。” 这下,席冰恬算是听明白了。就是这家伙要娶自己呗?这回轮到她慌张了,她直接跳到了桌子上,指着邱信谷:“你别过来啊,千万别过来!你是不是碰瓷儿的?哀家救了你,你还要讹哀家?人家碰瓷儿都要钱,你这直接要我的后半生啊。虽说你长得也不错,可也不至于要为了你放弃一片森林的地步。你要是在意,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跟别人说,但你最好断了这个念头。太可怕了。要真的如你所说,老娘挤个地铁,都得嫁几百次。我也不会影分身,嫁不了那么多人。” 这一大段话,邱信谷是一个字也没听懂。正在他一脸茫然的时候,伏海冲了过来,将他一举拿下:“娘娘,这人怎么了?”伏海不知来龙去脉,远远地就看见席冰恬一脸惊慌的站在桌子上。邱信谷一脸渴望的站在下面仰望席冰恬。这场面,是谁都会误会的吧。 席冰恬连忙摆摆手:“放开他,你干什么啊。没事,就是...就是规矩太复杂了。”她方才答应邱信谷不会将他们手碰到手的事告诉别人,此时自然也不会说出来了。 闻言,伏海甩开架着邱信谷的手:“我警告你,就算娘娘生的貌美,你也别想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是在夸哀家么?”这还是席冰恬第一次从伏海嘴里听到自己的好话,而且还是夸自己好看。 “......” 邱信谷揉着自己酸疼的肩颈,对着二人行了个礼就赶忙跑了。 伏海看着桌上的流程,没办法,只能他来给席冰恬讲解了。 或许是因为伏海表情总是凶巴巴的,他的话席冰恬或多或少还能听进去一点。虽说并未完全明白,但是大概也了解一些。她不得不感叹,真的是太麻烦了!但是得知那天戚枫澜也会去,这些麻烦也就没那么重要了。甚至,她还开始勤加练字,不想在戚枫澜面前丢人。最好还能博取一些好感。 回想邱信谷落荒逃跑时的场景,伏海更加确信他对席冰恬图谋不轨。交代所有侍卫,最近要严加看守,不能放一些居心不良的人进来。要是席冰恬在他这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而席冰恬原本穿越的目的就是撩小哥哥,可自从见过戚枫澜之后,别的男子似乎都入不了她的眼。也就是看见好看的花痴一下,但这些人似乎都不能跟戚枫澜相比。那清冷的气质,绝美的线条,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比画中人还要好看。她甚至觉得那些古装剧男演员都演不出戚枫澜的气质。也是,戚枫澜毕竟是真的古代人,是真的皇子。这气质是由内而外的,演是演不出来的。 只是,从听伏海说了他的那些荣誉后,席冰恬开始有些自卑了。这样的男人,真的会喜欢自己么?而且自己还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 不过她可是穿越过来的,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而且白日伏海不刚说自己生的好看么?所谓女追男隔层纱,一定可以的! 册封盛宴 很快便到了册封盛宴的日子。虽说席冰恬的字练得并不工整,但好歹是能看了。一会儿,就只能看她如何发挥了。 今日,生母皇太后,也就是栾敬玦的生母,称病没来。或许是不想抢了席冰恬的风头,也或许是不想做惯了唯一的太后,一时之间不想被别人抢风头。不管是出何原因吧,她不来,也没人敢说什么。席冰恬更不是事儿多的人,眼下已经这么多人了,多一个少一个对她来说无所谓。 刚到未时,正殿里就已经坐满了人。依着官服的样式来看,越是靠近栾敬玦的,官就越大。当然,他们都要排在王爷们的后面。这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比较麻烦而已。 席冰恬也换上了一身华贵的衣服。那是一身金凤暗红的宫服,金凤之下隐约能看见暗绣的牡丹花。或许是考虑到席冰恬的年岁,那牡丹并不明显。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考验绣工。可见就为了这身衣裳,花费了多少功夫。 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起来太麻烦了,而且热啊。广袖垂到地面,光是拖尾就能从屋内托到屋外。这若是走路不小心些,席冰恬真怕自己会摔一个狗吃屎。 还有脑袋上这东西,席冰恬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做到戴着这玩意还能挺直腰背走的。这东西都跟一个西瓜差不多沉了。 还好有步撵,不然穿着这身衣裳,怕是还没走到正殿,席冰恬就会死在半路上。 她坐在步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围的灯火,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就上来了。她突然想起了初见戚枫澜的那一日。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仅一眼,就让她难以忘怀。不知道这该用一见钟情来形容呢,还是用见色起意比较好。 凤驾刚到门外,里面就传来如山洪般的三呼千岁。这庄严肃穆的场面,让平时不正经的席冰恬也不由得正经了几分。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入正殿。 在一旁提心吊胆的伏海,也微微放下心来。 戚枫澜在栾修尔的身边,跟着众人一同行礼。虽说他是门古送来的质子,但已经被封为了世子,是不用跪拜的,只需跟众王爷一同行礼就好。 看见他的那一刻,席冰恬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就那样光明正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伏海在一旁小声提点,却吓了席冰恬一跳。她猛地回头,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连同身边的宫女,一同摔倒在戚枫澜面前。 她抬头看着戚枫澜尴尬一笑,真是太丢人了! 宫女赶忙扶着席冰恬起身,她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跟戚枫澜道歉:“没吓到你吧。”这不起身不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高。得有一米九吧,好有安全感。 “无妨。”只是两个字,戚枫澜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 妈呀,什么人间低音炮。声控的根本就受不了好嘛。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完美?席冰恬的心里犹如在放二踢脚,霹雳吧啦的炸得她迷迷糊糊。 “咳咳,娘娘,入座。”这几个字,是伏海咬着牙说的。如果席冰恬不是太后的话,他一定会活活掐死她。 席冰恬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戚枫澜福了福身,回到座位。 席冰恬的这一动作,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她可是天母皇太后啊,竟然对一个敌国的质子如此客气。而且方才那放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当然,不管内心多波涛汹涌,他们也是不敢大声说出来的。只能跟相邻交好的官员小声议论。看来这个世子,日后是不能得罪了。 栾敬玦扶着席冰恬坐好:“母后的气色不错,看来是恢复的差不多了。”从第一次说出“母后”这两个字后,栾敬玦再如此唤席冰恬的时候,就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启齿了。反正不管他愿不愿意,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席冰恬无语。这是气色不错?是她刚才看戚枫澜脸红的好嘛。当然,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她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栾敬玦是皇上,不能驳人家面子。微微颔首:“多亏了皇上护佑。”这句话不是伏海教她的。依着伏海的性子,也不可能说出这样娇作的话来。这还要多亏了她看了那么多宫斗剧。 栾敬玦回以颔首,摆摆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总是听别人说什么满汉全席,今日席冰恬算是真的见识了。这一道道菜精致的呦,若是放在现代,吃这一顿饭还不得花个万八千的啊。还好不是花她的钱,不然她做梦都能哭出声来。 看着试毒宫女小口细品,席冰恬的垂涎三尺。为什么她贵为太后,还不能吃第一口。她刚过来,别说是仇人了,就连朋友都没有。谁会给她下毒啊。 就算有人看不惯她,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下毒。很快,席冰恬便吃到了佳肴。只是,还要注意吃相。好在,她本来胃就不算太好,吃相也算可以。加上伏海的提点,虽说算不上中规中矩,但也不失分寸。 “这个天降太后有点意思。”说话的是一个面容俊朗,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少年。他看着席冰恬,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那一口大白牙,别提有多耀眼了。可惜,席冰恬根本注意不到他。 这里的饭味道虽说一般,但酒是真的好喝。席冰恬本以为这酒会很烈,好在栾敬玦心思细腻,给她准备的是女子爱喝的甜酒。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酒味,席冰恬就多喝了几杯。但她小看这酒的浓烈,很快就有些醉了。 很快,席冰恬就要题字了。伏海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心中打鼓。可千万别搞砸了啊。 席冰恬接过宫女递来的毛笔,挥毫泼墨写下四个大字“世界第一”。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她的笔锋更加豪迈,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除了上面的字众人不懂什么意思,剩下的都堪称完美。伏海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能放下了。 所有的流程总算是走完了,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了。席冰恬看向戚枫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他喝一杯。 刚要起身,戚枫澜就起身出去了。席冰恬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卷起拖尾抱着就跑出去了。 见席冰恬出去,那个注视着她的少年,也跟自己的父亲打了声招呼就跟出去了。 这衣服实在过于繁琐,席冰恬走不快。所以当她出去的时候,戚枫澜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懊恼的站在原地跺脚,却也不敢瞎走。这么晚,这里又没有路灯,要是迷路了还不能打电话求救,太麻烦了。 “可是谁招惹到了娘娘?”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席冰恬猛地回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小哥哥!干净爽朗的小哥哥! 看着席冰恬脸上的惊喜之色,少年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大白牙。他微微行礼:“我是钟泓的嫡子,钟俊陵世子,见过天母皇太后。” “不必多礼,起来。”席冰恬看着那一口大白牙心情就莫名的好。这钟俊陵的笑容,也太灿烂了。灿烂到,让她完全忘却了弄丢戚枫澜的沮丧。 “娘娘可是在找什么人?”钟俊陵环顾黑漆漆的四周问道。 席冰恬想要调戏一下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笑道:“是啊,我在找我的心上人。” 钟俊陵脸上依旧带着笑:“哦?能被娘娘喜爱的,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你这样的。” 原本,席冰恬以为钟俊陵会跟伏海和邱信谷一样,生气害羞。可没想到,他竟然理了理发丝,笑道:“娘娘真是好眼光啊。” 不对啊,这套路不对啊。古代的小哥哥不是应该都很保守的么?而且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小不少,怎么脸皮比自己还厚? 一时之间,席冰恬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钟俊陵抢了先:“既然娘娘心悦于我,那不如跟我进去喝两杯?正好,家父也在正殿,正好见一见。” 向来都是席冰恬主动,这回遇见硬茬了。她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比起邱信谷的认真,这个少年的调戏更让人心慌。 闻言,钟俊陵嘟嘴,装作委屈道:“怎么,娘娘方才不还说心上人是我的么?” “我是说你这样的,不是说就是你。”席冰恬赶忙解释,还好她刚才说话留了一个活口儿。 “哦~这样啊~”钟俊陵故意拉了一个长音:“不过既然娘娘说喜欢我这样的,是不是就代表日后有可能真的喜欢上我?”他的脸突然凑近,吓得席冰恬一激灵。 这个小伙子,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呢?席冰恬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找个借口想要赶快离开:“内个...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娘娘方才不是说在找心上人么?那娘娘未来的心上人现在就站在娘娘面前,娘娘又要去找什么呢?”钟俊陵的语气愈发调侃,似乎眼前的席冰恬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个小宫女一般。 报应啊,是报应来了。此时席冰恬终于能明白那时伏海跟邱信谷的心情了。她吞了吞口水:“哀...哀家是太后,你可知晓?”没办法,只能晾出自己的身份了。虽然,她自己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 钟俊陵颔首:“知道啊,听闻太后很不一样呢。” 席冰恬看着他,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不怕老娘怕:“伏海,救我啊!” 册封盛宴2 相比起席冰恬那边,戚枫澜这边就安静的很了。 他不喜欢热闹,在门古的时候,这种场合若非必要,他都不会出现。可无奈,现在身在异国他乡,只能处处隐忍。好在,他的行动还算自如。 流程都走完了,他也不愿在那个地方待下去。还是拿壶酒对月自斟自饮来的自在。 “我有一瓢酒,足以慰风尘。”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戚枫澜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见的是一个身着素衫,面色苍白的男子。 穿着素衫本没有什么,可在今日这种场合,就实属少见了。众人都恨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在这个新封的太后面前展示自己。 而且面前的这个男子,衣着虽然普通。周身的气质,还有那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也是,能在今日出现在皇宫的,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戚枫澜起身,掸了掸身后的落叶行礼道:“拜见大王爷。”在来天云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准备的。 天云的先皇总共有五位皇子。其中就属大王爷栾锐的气质最为特殊。 栾锐的母妃是一个废妃,因为当年残害了三王爷,早早地就被赶出宫了。若不是念在她诞下了栾锐,怕是先皇不会留她一条命。 或许是因为得知自己母妃做的错事,栾锐从那之后一直诚心礼佛,不参与任何党派斗争。 气质这样特殊的大王爷,想要猜到他的身份也不难。光是那浓重的檀香气,就足以让戚枫澜认出来人。 栾锐也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戚枫澜身边的空地:“不知可否一起?” 戚枫澜颔首,撩袍坐下。栾锐也没有任何王爷的架子,好似完全没看到地上的落叶一般,跟着坐下。 “天云的月亮,跟门古的可有区别?”栾锐看着天上的明月,问道。 戚枫澜同样看着月光,道:“月亮都是一个月亮,只是看月亮的人不同罢了。” “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看同一个月亮,心境也会完全不同。” “那大王爷眼中的月亮,是怎样的呢?”戚枫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看了一眼栾锐。 栾锐也学着戚枫澜的模样,将杯中一饮而尽。随后从怀中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滴落的酒水:“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他用最平淡的语气,念出了悲凉的诗句。 “听闻大王爷从前跟三王爷的关系最是要好。”戚枫澜的话只说了一半。他能感受到栾锐内心的孤独。身边都是自己的亲兄弟,却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算计。唯一一个跟自己同心的三弟还被自己亲生母亲害死了。若他说不孤独,怕是都没人会相信。 栾锐微微颔首,转头看着戚枫澜:“你的背影跟他很像,方才我看见你坐在这赏月的时候,好似回到了从前。从前,我们也是这样赏月饮酒,谈天说地。只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枫澜跟三王爷有些相像,栾锐对他的话莫名的多。 这种感觉,同样生在帝王家的戚枫澜能够感同身受。他们一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的要多。但付出的却是亲情。 见戚枫澜久久没有回话,栾锐歉意道:“是本王有些吃醉了,乱说的。世子别见怪。” “不,我很高兴。”戚枫澜笑道,他能感受道栾锐眼眸中的真诚。既然人家以诚相待,那他也不准备隐藏什么了。在异国他乡,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是何等幸事。 戚枫澜斟满了栾锐的酒杯:“能让王爷袒露心扉是我的荣幸。同样的,我也很喜欢跟王爷一起说说话。从前就听闻王爷是个不一样的王爷,如今坐在王爷身边,果真内心仿佛得到了安宁。”他没有在说假话,栾锐真的有这样的魔力。 闻言,一向神色冷漠的栾锐,脸上也有了喜色。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是把戚枫澜当成三王爷,试图寻找曾经最快乐的回忆。可这一刻,他决定交下戚枫澜这个朋友。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背影。 对于这一点,戚枫澜倒是毫不在意。不管栾锐把他当成谁,只要是真诚的就好。而且,能给栾锐的心带来一些慰藉,他也是真的很开心。 “王爷这个称呼未免有些生疏,不如世子日后就唤本王锐兄可好?”喝了几杯酒,栾锐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他承认自己贪婪,但这个机会真的太难得了。从三王爷死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看着戚枫澜,就像看见了一线生机,或许他的世界,可以从此变回彩色。 戚枫澜颔首:“锐兄。” “澜弟!” 二人一直聊到亥时。栾锐从小心翼翼到心生期许,从激动回归平静,只用了这一晚上的时间。从戚枫澜那一声“锐兄”叫出口的时候,他的月亮从此不再孤独。 “天色不早了,那本王就先回去了。澜弟也要注意歇息。”栾锐的眼中是满满的关怀,不掺杂任何别的心思。 戚枫澜勾唇颔首,也举步回宫。 栾锐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毫无血色的唇勾起。 刚转过身,一道暗红的身影就扑进了栾锐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借我躲一下。”席冰恬抱着拖尾还有衣袖,躲在栾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 钟俊陵很快便找了过来,他对着栾锐行礼:“大王爷。” “大王爷?”席冰恬抬头。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大儿子?她的儿子们果然都长得还可以,只是这个老大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躲在栾锐的身后威胁钟俊陵:“哀家警告你,你可别过来了,我儿子在呢,小心他揍你!” “儿子”这两个字栾锐听得实在是有些别扭。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无法反驳。他只能尴尬的站在二人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闻言,钟俊陵笑了。若说别的王爷会打他他信,这个大王爷,他还真的不信:“娘娘跑什么啊,这是在宫中,就算没有大王爷,我也不敢对娘娘怎么样的。天色不早了,走,我送娘娘回宫吧。” “不用了!我儿子送我就好!”席冰恬连忙摆手。她是知道钟俊陵不会对她做什么,但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热情了,让她难以接受啊。她扯了扯栾锐的衣袖,可怜巴巴道:“是吧,你会送哀家回去的吧。” 先不说天降太后的话不能违背,就单说她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栾锐也不得不从。他微微颔首,对钟俊陵道:“有劳世子就将母后带过来,想必王爷也着急了,世子赶紧回去吧。” 既然大王爷都发话了,钟俊陵也不好说什么。他朝着席冰恬摆了摆手:“那娘娘,改日再见。” “再也不见!”席冰恬依旧躲在栾锐的身后不敢出来。 见钟俊陵走远,席冰恬才敢从栾锐的身后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子骨不怎么强健的儿子,有些心疼:“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在这干什么呢?” 栾锐想起戚枫澜,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儿臣方与戚枫澜世子在此对月饮酒,一时兴起,就没注意时辰。” “你是说,戚枫澜方才就在这?”席冰恬一直就在这附近,可怎么就没想着过来呢? 栾锐颔首,他不明白席冰恬为何会这么激动。 席冰恬嘟嘴:“他住在哪个方向啊?” “曲星宫。”栾锐指向东北方。 席冰恬远远的看着曲星宫的方向,尽管那里早已不见戚枫澜的身影。 栾锐也没去打扰,只是陪着席冰恬一同看着。看来,他这个天降的母后,对他刚刚认下的义弟不同于常人啊。 “我们回去吧。”看了一会儿,席冰恬自觉无趣,也不好多打扰栾锐,就往回走了。 栾锐微微颔首,慢悠悠的走在席冰恬身边。他看着席冰恬抱着拖尾的笨拙模样,还真是没有一点太后的样子。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对了,你们两个都聊什么了?”席冰恬突然回头。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有所准备总是好的。 栾锐道:“只是聊聊门古跟天云的民风,其实差不多。” “那他有没有说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啊。”这才是席冰恬最在意的问题。两个男子在一起能聊什么,女人呗。 谁知栾锐却笑着摇摇头:“澜弟心中是满腔的抱负,想必没有儿女情长。” “他没有儿女情长,我可怎办啊。”席冰恬脱口而出。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缺胳膊少腿的,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 “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身为皇家子弟,更是没有选择的权利。”栾锐的笑容有些苦涩。他们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己说的算的。 说到父母之命,席冰恬俏皮的笑道:“那是不是哀家让你娶谁你就得娶谁啊。” “儿臣一心礼佛,并没有这个心思,就不劳母后操劳了。”栾锐有些慌张。毕竟,若是席冰恬一时兴起,随便给他指了个姑娘,他还真的必须要娶。 看着栾锐慌张的模样,席冰恬笑道:“好了,逗你的。哀家提倡自由恋爱,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悄悄告诉哀家,哀家为你做主。” 墙上掉下个皇太后 “戚枫澜...戚枫澜...”席冰恬在屋内来回踱步,想着要怎么出去。 从上次深夜被栾锐送回来后,伏海对她的管教就愈发严格了。尤其是听栾锐说她在躲钟俊陵之后。 要知道,席冰恬可是天云开国以来唯一一个未婚的太后。别说是天云国了,整个天下也从未有过未婚太后啊。 而且,这个未婚的太后生的还不错。关键是权势滔天,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想巴结的人自然就多了。虽然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但若能做个男宠留在席冰恬身边,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伏海不得不防啊。 可是席冰恬并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想见见戚枫澜。好歹解释一下上次丢人的事情。那可是她的男主啊,这么长时间不见面。要是人家把他忘了可怎么是好?就当是为了刷存在感,席冰恬今日也必须溜出去。 为何一定要是今日呢?因为她憋不住了啊。 还好宜咏宫里除了她跟伏海几乎没有外人进来,伏海这个假和尚脑子也不太灵光。席冰恬随便找个借口说自己要吃糕点,让伏海亲自去拿。趁着伏海去拿糕点,她就偷偷跑了出去。 按照上次栾锐指的方向,席冰恬一路走了过去。 也不管身边的宫女跟自己行礼,她一心只想赶紧见到戚枫澜。 终于找到了曲星宫。可曲星宫的大门紧闭,门外还有侍卫。席冰恬不敢硬闯,她怕侍卫会跟伏海通信,她可是偷跑出来的啊。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饶了一圈,绕到旁边的矮墙处驻足。 席冰恬打量着四周,确定没有侍卫后,从树下搬了一块大石头,手脚并用的爬到矮墙上。上去是上去了,可是院内没有梯子,她要怎么下去啊。 正琢磨着,屋内传来了栾锐的声音:“所以天降太后的事也传到了门古?” 天降太后?这不是在说自己么?席冰恬也忘记了要下去,直接趴在墙头上偷听。 戚枫澜颔首,落下黑子:“父亲听闻了此事十分震惊,临行前还让我找机会调查一下。这个天降太后到底是传闻,还是真的从天而降。” “说来也很诡异,她是真的从天而降。却不似话本中的神仙一般缓缓落下,而是如流星一般坠落。还砸中了四弟,四弟因此在宫中修养了很久呢。”如今有了戚枫澜,栾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他想起上次席冰恬的在意,继续道:“对了,前几日咱们分开后我遇见她了。她似乎在找你。” “找我?”戚枫澜落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不明白席冰恬为何会找他。 栾锐颔首:“看她的性子也不是什么能隐忍的人,想必很快就会出现,到时你自己问她就好了。” “啊!”栾锐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席冰恬听见他们在议论自己,心里欢喜。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还趴在墙上扭动起来。然后就噗通一声,掉进了院中。最尴尬的是,院中有棵树。而席冰恬不偏不倚,刚好卡在了树上。 二人闻声出去,扫视一圈也没看见有人影。栾锐玩笑道:“莫非是闹鬼了?” “鬼你妹啊,哀家在这~”席冰恬卡在树枝中,剥开树叶喊道。 戚枫澜看着树上的席冰恬:“娘娘是要现在下来,还是要再欣赏一会儿风景?” “现在现在...快给哀家整下去。”她敢凶栾锐,却不舍得凶戚枫澜。当然,这也跟她接受了栾锐是她儿子之一的事实有关系。 “梯子,母后稍等,儿臣去找梯子。”栾锐对曲星宫并不是十分熟悉,四处寻找。 席冰恬无语,她身上摔的哪哪都疼,有气无力道:“快点...” 戚枫澜拉住栾锐,叹息后,踩着矮墙几乎是飞到树上将席冰恬抱下。 席冰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松手了。 “母后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宣太医?”栾锐道。要知道,席冰恬现在可是天云的福星,不得不仔细着点儿。 “不用了,先扶哀家进屋吧。”席冰恬捂着腰,她连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栾锐搀扶着席冰恬进屋,赶忙搬来软椅让她坐下。 席冰恬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哀家警告你们,今日之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虽说她不是要脸面的人,可好歹也要有个分寸。这也太丢人了。 本来戚枫澜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但席冰恬此话一出,他却笑了出来。 看见戚枫澜的笑容,席冰恬也忘记了丢人。这个男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栾锐道:“既然母后身子无碍,那儿臣送您回去吧。” 席冰恬可怜巴巴的看着戚枫澜:“能让他送哀家回去么?”虽说一个女子这么主动不太好,但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想放过。 栾锐了然,识趣的后退半步,没有再开口说话。 席冰恬的话,就连栾敬玦都不能反驳,戚枫澜自然不能说什么。他上前一步:“走吧。” 两次见面,自己都这样丢人。席冰恬那些土味情话都憋在了嘴里,说不出来。她乖巧地跟在戚枫澜身边,借着他的影子遮蔽烈阳。原来个子高还有这个好处啊。席冰恬窃喜。 这么难得的机会总要说些什么吧。席冰恬道:“对了,我叫席冰恬。”她突然想到,戚枫澜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知道。”只是两个字的回答,就让席冰恬十分开心。原来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刚才还跟栾锐聊自己来着。看来还是有印象的。 也是,上次摔倒,这次又卡在树上,想不给人家留下印象都难。只是,是好是坏就不一定了。 突然席冰恬想到,伏海还不知道自己出来了。要是被他知道了今日的事情,那就死定了。虽说伏海不会把她怎么着,但是罚抄她也受不了啊。 “内个...哀家看你功夫不错,能不能带哀家从墙上翻进去?”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戚枫澜低头看了她一眼,语气略带嘲讽道:“怎么,难道娘娘有什么特殊癖好?” “不是不是不是,就是...姓钟的!”席冰恬刚要解释,就看见了钟俊陵跟钟泓从远处缓缓走来。 看见钟俊陵,席冰恬赶忙躲在戚枫澜的身后。她祈祷钟俊陵千万别看见她,就算看见了也最好别乱说话。戚枫澜可还在呢,他要是误会了,可不太好。 因为戚枫澜的个子高,挡得也比较严实。席冰恬从他手肘的缝隙处偷看钟俊陵。 天啊,他们走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席冰恬手足无措,她干脆决定出去先发制人。 她刚跳出来,钟泓就俯下了身:“微臣泓元王钟泓拜见娘娘。” 钟俊陵站在钟泓身边,倒是收敛了很多,跟着俯身:“微臣钟俊陵拜见娘娘。”动作是恭敬了,只是他那表情,怎么看着都不怀好意。 席冰恬清了两下嗓子:“咳咳,起来吧。” 虽说席冰恬语气尽量表现的淡然,但她后挪的脚步却出卖了自己。戚枫澜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微不可见的上前半步,将席冰恬护在自己身后:“想必王爷跟世子还有事情要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他转头看了一眼席冰恬。 席冰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钟俊陵转头看着二人的背影,挑眉一笑。 “看什么呢,快走。”钟泓训斥道。 钟俊陵只能委屈的赶忙跟上。 戚枫澜想起方才席冰恬的反应,知道她也是突然来到天云的,想必还不习惯。于是说道:“我来之前也听闻过泓元王。他只是长得凶了些,实则为人刚直不阿,是个好相与的直性子。” 席冰恬怎会听不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笑道:“嗯,哀家知道,有你在身边,哀家就不怕。”这也的确是实话。就戚枫澜的身高,能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有什么好怕的。 戚枫澜完全没理会她肉麻的话,只是心底里也开始同情这个年轻的太后。思虑片刻,道:“你刚来天云,对这边一无所知。若你信得过我,日后有什么事可以...” “可以找你么?”没等戚枫澜把话说完,席冰恬就等不及开了口。 戚枫澜微微颔首,喉结上下滚动“嗯”了一声。 “太好了!”席冰恬高兴的跳了起来,此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太后的仪态:“那哀家日后...” “是谁,吓跑了本王的鱼?!”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见池边的栾修尔重重地摔下手中的竹竿,怒气冲冲地环顾四周,似乎是在找吓跑他鱼的真凶。 他生气,席冰恬还生气呢。她的话还没说完,竟然敢打断她。她朝着栾修尔吼道:“你就不能小声些,就你这性子,还钓鱼呐。” 栾修尔转头,一看是席冰恬,那口气堵在胸口,噎的他喘不上气:“本王本没有吵闹,是你吓跑的鱼。”这话是他咬着牙说的,若席冰恬不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他定会将她剁碎喂鱼。 经过上次的见面,席冰恬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四儿子不喜欢自己,可今日她偏偏要气气他。她走到栾修尔面前:“首先,不管四王爷愿不愿意承认,哀家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所以,你应该尊称哀家一声母后。其次,你看见哀家后应当行礼,而不是挺直腰背在这跟哀家叫嚣。” “席冰恬!”栾修尔青筋暴起。 灾星母后 栾修尔的母妃是边疆的公主,他生的本就比其他王爷要高大一些。加上常年习武,让他看起来更加坚实。他目光凌厉,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冰恬。 这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住的。尽管席冰恬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回到戚枫澜的身后。 按理说,这是天云皇族的家室。戚枫澜作为门古的质子没有资格插手。可无奈,他方才偏偏跟席冰恬说了那样的话,眼下席冰恬还躲在他的身后,他总不好掉头就走吧。而且,他的确可怜席冰恬。一届弱流女子,身处异乡。虽说命好,被封了太后。可眼下,就连名义上的儿子都敢对她大呼小叫。就冲这一点,戚枫澜也不得不管。 他伸手,将席冰恬护在身后。借着身高的优势,与栾修尔对视。 可栾修尔天生性子就要野一些,这点威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他毫不畏惧的盯着戚枫澜琉璃般的双眸:“想不到堂堂的世子爷,竟然成了那个丫头的侍卫。”他的语气略带嘲讽,算是出了气,他转身回到河边就要继续钓鱼。 见栾修尔说戚枫澜,席冰恬气不过。说她可以,说她的男主不行。她扫视一周,发现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她拾起石子,瞄准栾修尔扔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她瞄的准,还是凑巧。那颗石子竟不偏不倚的朝着栾修尔的面门而去。 还好栾修尔常年习武,反应敏捷。他一个闪身,就轻巧的躲过了席冰恬的攻击。可他却忘了,自己身处池边。 池边乱石堆积,路面不平。栾修尔闪身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不小心竟然掉进了水中。他全身湿透,站在水中怒视席冰恬:“你...” 然而,这还没完。他掉进池中的时候,碰到了一旁的竹竿。竹竿一翻,正好砸在了他的额头中间。瞬时,栾修尔的额间就有了一个紫红的长印。 栾修尔捂着头,气的全身颤抖。 看见他这惨兮兮的模样,席冰恬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你不是要钓鱼么?怎么改成抓鱼了?这么大动静,鱼都被你吓跑了。” “席冰恬!!!”栾修尔用力的拍打着水面,溅起水花一片。 “四王爷,您没事吧。快去准备姜汤,快拿毯子过来。”一旁的巡逻太监闻声而来,正巧看见这一幕。这可把他吓坏了,赶忙吩咐一旁的宫女。要知道,栾修尔被砸伤刚刚痊愈,这又掉进了水中。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就算就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宫女们也不敢耽搁,很快便拿来了毯子,给栾修尔披上。 席冰恬见气也出了,热闹也看完了,就要带着戚枫澜离开。 “站住!”她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栾修尔愤怒的声音。 席冰恬转身。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太监就捏着尖锐的嗓音道:“诶呦我的王爷啊,您不能这么跟娘娘说话啊。这若是娘娘怪罪下来,或是被旁人听到了,那可要治王爷您一个大不敬啊。” 席冰恬觉得太监说的十分有理,应和点头:“是啊是啊。” 栾修尔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大步流星的走到席冰恬面前。戚枫澜上前半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栾修尔看着戚枫澜:“世子可别忘了现在这是天云。本王奉劝世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戚枫澜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他语气平淡却坚定道:“不管是门古的规矩还是天云的规矩,都没有说做儿子可以对自己的母后大呼小叫吧。民间尚且如此,四王爷身为皇族更应做好表率才是。” 见戚枫澜跟栾修尔杠上了,席冰恬也怕这会给戚枫澜惹来麻烦。她赶忙上前打圆场:“行了,今日之事都有不对,就暂且这么着吧。至于你落水的事情,哀家会命人送姜汤过去。额间的伤...”现在栾修尔的额头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看上去就像是长了一个角一般,席冰恬忍不住笑了出来。 本来还在认真听的栾修尔瞬时气急:“席冰恬!” “是母后。”席冰恬忍笑提醒道。 栾修尔看了看戚枫澜,又看了看身后一脸担忧的太监。他不想给天云丢人,这样直呼也的确有失礼仪。只能傲娇道:“就算是母后,你也是灾星母后。” 管它是什么母后呢,反正是母后就行。席冰恬耸耸肩:“好了,你也受伤了,赶紧回去吧。哀家也乏了,就先走了。拜拜~” 看着席冰恬的背影,栾修尔久久移不开那愤恨的眼神。最终,他在太监宫女的拖拽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合修宫。 钟俊陵听闻了此事,赶忙让人备轿往宫里跑。当他看到栾修尔脑袋上的大包,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你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 “这不是她打的,是本王自己不小心。”栾修尔没好气的拽了两捋发丝,想要盖住那个可笑的大包。可那包实在是大,别说两捋头发了,就算他散下一头的墨发也不一定能盖住。 见栾修尔不高兴了,钟俊陵见好就收。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坐在一旁,毫不客气的拿起一块梅花糕放入口中:“我说,你跟那个天降太后是不是上辈子有仇啊。她刚来就把你砸的卧床不起,现在又把你打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本王说了,这是本王自己不小心,不是她打的!”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栾修尔才不想承认这是被一个女人打的。那样仅存的一点颜面,也会丢光。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继续道:“什么天降太后,本王看她就是一个灾星。” “这话你就跟我说说算了,可别让旁人听见。天降太后这个名号可是尹白仙人说的。”钟俊陵深知尹白在天云的影响力,小声提点。不过他倒是对席冰恬更敢兴趣了,“不过你上次跟我说这个天降太后与众不同我还不信,册封盛宴那日见到后,确实是不同凡响。总比那些老古板要强得多。” 说起初见席冰恬,栾修尔就无语至极:“她第一次见本王,就唤本王四哥,然后发觉不对又改口四叔。这叫与众不同?这叫没有规矩!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哈哈哈,太可爱了。”钟俊陵先前只是听栾修尔说席冰恬跟正常的太后不一样,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段乌龙。眼下,他愈发的觉得席冰恬可爱非常。 药膏到了,栾修尔不愿别人动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额间的红包:“也不知道尹白是怎么算的,竟然能算出这个家伙是天云的救星。分明就是灾星!” 栾修尔武功高强,很少能见到他受伤。钟俊陵在一旁欣赏着眼前不算美的景象,自顾自的剥了一根香蕉:“人家的确是福星,这不刚来咱们就拿下了门古,还把门古最有才的戚枫澜要来了。要非要说是灾星啊,那就是你一个人的灾星,跟整个天云无关。反正你日后看见她就躲着点走吧,说不准下次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受伤是小事,可别要了你的小命。” 栾修尔不语,他的确也不想跟席冰恬纠缠。关键是她的身份,还偏偏是自己的母后。 栾修尔那边阴云密布,席冰恬这边却因为出了一口气而豁然开朗:“你方才看见他的脸色了么?哈哈哈,太好笑了。” “不管怎么说,四王爷也是娘娘名义上的儿子。就算没有感情,该做到的娘娘还是要做到。”戚枫澜面无表情。他看得出席冰恬不懂那些繁文缛节,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提点道。 席冰恬颔首:“这个哀家还是知道的。你放心吧,哀家会给他送姜汤过去的。” “让宫女或是伏海去就好,近日娘娘还是不要与四王爷碰面的好。” 席冰恬险些忘了,宜咏宫中还有一个伏海呢。她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内个...我们还是翻墙吧。”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戚枫澜。 没等戚枫澜回应,她身后就传来了伏海冰冷的声音:“娘娘为何要翻墙啊?”他的语气中带着威胁。 闻声,席冰恬缓缓回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她不想在戚枫澜面前丢人,对他道:“今日多谢世子了,哀家这边乏了,就不留世子吃茶了。你就先回去吧。”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见伏海没有上前,垫脚小声道:“哀家改日去找你。” 戚枫澜微微行礼,转身离去。 直到戚枫澜的身影消失,席冰恬才舍得收回目光。乖巧的走到伏海面前:“伏海大师。” “娘娘若是心不静,就抄心经吧。”说罢,伏海也不给席冰恬求情的机会,负手而去。 “又是罚抄!”她是太后,不能体罚。于是伏海就想到了罚抄整个办法。 没有席冰恬故意拖延时间,戚枫澜的步子快了许多。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能看见曲星宫了。只是门外,站着一抹蓝色的身影。那身影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见戚枫澜勾唇一笑:“戚世子。” “二王爷。” 珍贵的树枝 二王爷栾云基,似乎已经在曲星宫门外站了很久了。那孔雀蓝的丝绸长袍上都挂上了落枝。 比起栾锐的素雅、栾修尔的不羁、栾敬玦的恬静。栾云基更像是真正的皇族。他的沉着冷静,体现在没一举一动上。还有眼眸中的睿智,是装不出来的。 在册封盛宴的时候,戚枫澜就对他印象颇深,所以今日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平日栾云基的身边总是跟着许多宫女随从同行。可今日,他却是自己一个人站在这里,就连身上落了树枝也全然不知。看来,是有要是与自己商谈。 在来天云之前,戚枫澜收集了许多关于天云皇族的事情,当然也包括栾云基在内。 在来天云之前,戚枫澜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小心栾云基。这个人城府颇深,所做之事更是不堪言状。 栾云基的母妃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遭人妒恨,尤其是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生母皇太后段姿香,对他生母更是处处刁难。在先皇驾崩之后,段姿香就将她活埋,让她给先皇陪葬。 也正是因此,栾云基一直痛恨段姿香,连同栾敬玦。 而如今,自己刚到天云没多久,栾云基就前来拜访,其目的不言而喻。戚枫澜多了一分警惕,可还是得让人家进屋啊:“二王爷请。”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栾云基先行进屋。 按理说,虽说戚枫澜不属于天云。但这曲星宫毕竟是他的地方,他先行进门也没什么不对。但可能处于对栾云基的戒备吧,戚枫澜就是不想让这样的一个人站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栾云基露出了一抹看破一切的笑意,却什么都没说。他此番前来是来示好的,那就戚枫澜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呗? 进了房间,他也没客气,径直坐在了软椅上,毫不掩饰地展现他一个二王爷的气度。 戚枫澜并不愿他多待,所以并未温茶。只是将给他斟了一杯放凉的茶水。 栾云基看着茶杯抿了一口,也没多说什么。 “不知二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要事啊?”见栾云基久久不开口,戚枫澜问道。 栾云基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转动左手拇指的玉扳指,不急不缓道:“从世子来到天云,本王还没拜会过,特意来瞧瞧世子。这个扳指,跟随本王多年。是当年父皇桑哲寺亲自求来的。据说这块原玉在桑哲寺供奉了近百年,可以洗清一个人身上所有的罪孽。”说着,他摘下扳指,推到戚枫澜面前,“世子不远千里来到我天云,本王想着,那些金银玉器世子也瞧不上眼,就这一个小小的扳指,还望世子莫要嫌弃。” 这个栾云基还真是心思深沉。先是说了这扳指的重要,表明自己的诚心。再说希望戚枫澜不要嫌弃。若是今日戚枫澜不收下这扳指,是不是就代表嫌弃?可若是收了,谁人都知道这东西是栾云基的。这就相当在他身上盖了一个章,昭告天下,他是栾云基的人了。 戚枫澜冷笑一声,这扳指他连碰都不想碰一下:“既然这是先皇赠与王爷的,想必里面承载了先皇对王爷的爱护。这么宝贵的东西,我不能收,还请王爷收回吧。” 闻言,栾云基收回了脸上的笑意。他轻蔑的看着戚枫澜,随后便收敛了那不友好的目光,笑容也重新挂在了脸上。他带上扳指,微微转动:“世子只身一人来到天云,无依无靠,想必很孤独吧。虽说天云跟门古相邻,许多规矩很是相像,但并不是完全相同。若是世子担心说错话,办错事,都可以来找本王。不然,若是世子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那恐怕世子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戚枫澜谨言慎行的能得罪谁?除了眼前的栾云基,他还能得罪谁?栾云基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要帮忙,不如说是威胁。 见戚枫澜不应声,栾云基继续道:“早在父皇在世的时候,本王就多次听父皇提及世子。本王还记得,儿时父皇就让我们以世子为目标,做个文武双全的奇才。可是,像世子这样难得一见的人才,是老天爷赏饭吃,岂是我等能及的?有一次,本王默写世子的文章,错了一个字,被父皇罚跪了一夜。从那之后,本王就开始注意世子。后来,本王听闻世子带兵大战大获全胜。本王想着,或许文学上比不过世子,带兵上可以努力试试。本王就跟父皇说了自己的想法。父皇很是赞同,便让本王去军中历练。若说本王是从什么时候真的敬佩世子的,想必就是在军中的那几年。衣、食、住、行。没有一样是本王受得了的。刚到军中的那几年,本王整个人都瘦了几圈,身上也开始长疮。那还不是真正的行军打仗,只是历练。本王不敢想,当时身为门古皇子的世子,是如何挺过来的。本王只要一想要世子,就有了动力,咬牙坚持。终于,本王适应了军中的生活,还训练出了一支精悍的军队。”说到这,栾云基戛然而止。 戚枫澜明白,他说这么多,无非就是要告诉自己,他有私兵,并且有带兵的能力。只是,他没说完全,不给自己任何把柄。这个二王爷,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戚枫澜勾唇一笑:“我在门古,也听说过二王爷。”他的话说的缓慢,他就是想告诉栾云基,自己也调查过他。今日自己异样的态度绝非偶然,而是下定了决心。 栾云基是个聪明人,他怎会不明白戚枫澜话中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虔诚的来拉拢一个人,却被人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栾云基起身:“那就请世子好自为之了。”他留给戚枫澜一个深意的笑容,便离开了。 戚枫澜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其实他一开始跟席冰恬说那些,也是有意讨好。毕竟,现在在天云国,她的话比皇上的圣旨都好用。 可是,接触过席冰恬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那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傻还是伪装的太好。总之,不是一个好的避风港。 不过栾云基有一点说的对,戚枫澜在天云的确无依无靠。他是以质子的身份来到天云的,身边一个人也没带着。在天云,他也没有朋友。只有一个刚刚结识的栾锐。他是相信栾锐的,但此事他不会与他商谈。 就以他先前对栾锐的了解,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感觉得到关于栾锐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他的确是一个不沾染世俗争斗的王爷。而且他看着沉稳,实则单纯。 戚枫澜不想拖累他,而且跟他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 至于栾云基,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戚枫澜想的心烦,想到外面走走。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手里拿着树枝满心欢喜的朝他跑了过来:“世子!” 不用想,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一定就是席冰恬了。 原来,席冰恬回到宜咏宫后,就一直在思念戚枫澜。罚抄也抄不下去,越抄心越乱。就在这时,她看见了衣袖里的树枝。想来是她卡在树上的时候折断的。她想,这个树枝一定很重要,必须要还给戚枫澜。 打定主意,她知道伏海睡得早。趁着他睡着,就悄悄拿着树枝往曲星宫的方向跑。路上,她还遇见了刚从曲星宫出来的栾云基。无视其行礼,一心朝着戚枫澜飞奔。 这才有了方才戚枫澜看见的那一幕。 “不知娘娘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啊?”戚枫澜恭敬行礼道。 席冰恬举着树枝:“哀家看你院里的树长得好,白日哀家不小心折断了一根树枝。为了让你的这棵树更完美,所以就把这树枝还回来。”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没有了底气。她来的冲动,突然觉得这个借口有些太牵强了。 戚枫澜神色僵硬,这都是什么啊。让树完美?莫不是这个太后吃错了什么药,伤到脑子了?可这话他不能说出回来,只能尴尬的笑笑,接过树枝:“那就...多谢娘娘。” 树枝也送来了,席冰恬搓着两只小手。寻找一个能跟戚枫澜多待一会的借口。最终,她还是把注意打到了树枝头上:“内个,哀家帮你嫁接上吧。” “嫁接?”戚枫澜问道。 席冰恬一把夺过树枝跑进院中:“就是让这跟树枝活过来。”反正戚枫澜也不懂,她怎么说怎么是呗。总之,先进去再说。 戚枫澜也不好阻拦。关键是也拦不住啊,只能默默地看着席冰恬笨拙的搬出梯子爬上树,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过席冰恬的突然来访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杂乱的心思得到了片刻的缓解。 席冰恬在树上磨蹭了好一会,随便将树枝插在了一个缝隙中,便准备下来。 可那梯子是很早以前,修缮屋顶时留下的。木头早已松动,加上树下的地面不平,席冰恬一歪掉了下来。 见状,戚枫澜赶忙上前接住。 又一次,席冰恬掉进了他的怀中。 可惜,这次也没来得及温存。曲星宫的大门就被踢开。 “世子你没事吧!”人未到,声先到。 听见栾云基的声音,戚枫澜心中大叫不妙。 果然,随着栾云基一同进来的还有宫中的侍卫。 他们看着戚枫澜抱着席冰恬,统统愣住。 天降太后的夜生活 栾云基脸上的惊,在走到戚枫澜面前的时候变成了得意。他故作惊慌道:“母后,您没事吧。” 席冰恬被这一声“母后”叫迷糊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想必,这个就是她的二儿子了。在册封盛宴的时候他们应该见过,只是当时她一颗心都放在了戚枫澜身上,完全没在意她的儿子们。 看见栾云基,席冰恬不由得感叹。这个皇族的血统还真是跟平民的不一样。就她的这些儿子,一个个出落的如此俊朗。尤其是这个栾云基,好似天生就带着一股帝王气。也不知道当出先皇是怎么想的,为何不让他当皇上?明明他的气质更适合啊。 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侍卫已经冲上来架住了戚枫澜。 看着自己的男主被欺负,这席冰恬怎么忍受的了?她赶忙上前掰侍卫的手臂:“你们干什么啊,这都几点了,不好好睡觉,在这欺负人。” 没有栾云基的命令,侍卫也不敢松手。可他们也怕会伤到席冰恬,只能任由她摆弄。一个个无助的看着栾云基,等他开口。 接受到侍卫们求助的眸光,栾云基走到席冰恬面前,语重心长道:“母后,您先过来。是这样的,方才儿臣跟世子谈心。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飞速跑进曲星宫。儿臣以为是有贼人,生怕世子受伤,这才带着侍卫赶来。可没想到,来人是母后。” “对啊,没贼。你们快放了他!”席冰恬对着侍卫吼道。 栾云基将席冰恬轻柔的拽回来:“贼人是没有,可母后的身份是太后。他一个世子,深夜私会母后,还做出那样的举动,是对母后的大不敬。按照咱们天云立法,此罪当诛。” “什么?!”席冰恬不想听前面那些弯弯绕绕。她最在意的就是最后四个字。这是要杀了她的男主?这可不行。她甩开栾云基,跑到戚枫澜身边,“要杀他就连哀家一起杀了吧。”她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看明白,那些人不敢动手。 戚枫澜看着身边小小的身影,那样无畏,那样坚定。心中泛起微微涟漪。 见侍卫没有动作,席冰恬的担子也愈发大了起来:“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聊,这就要杀人,那在我们那边,你们天天都得忙死。这刚几点啊,不过也就十点来钟,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啊。我们两个在院子里就算私会。那你们去酒吧,那些男男女女都算什么?还有各种宾馆,那里面的人都要死么?他救了我,你还说他大不敬?难不成他看着我摔在地上就是尊敬我了?真是可笑,不明白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是,我能理解你们古代封建。可也要有个度啊。咱不说别的,就这就要杀人,那天云日后还有人么?不都让你们杀干净了?难怪古代人少,都是理由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听懂席冰恬在说什么。但从她坚决的语气,还有护着戚枫澜的动作可以看出,她是在帮戚枫澜说话。 栾云基率先开口:“儿臣能理解母后宽容大度。世子身份高贵,念在就今日也不是成心的。我们小施惩戒,母后觉得如何?” “那也不行啊,是我来找他,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席冰恬闭眼,抓起一个侍卫手中的长剑,就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闭眼一副舍身取义的模样。 拿着剑的侍卫吓得浑身颤抖。可他还要尽力控制着自己。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席冰恬。那别说自己没命了,诛九族怕都是宽容的。 席冰恬会如此护着戚枫澜,也这让栾云基倍感意外。他深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席冰恬道:“母后刚来天云,还不懂咱们这边的规矩。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损了母后的名声都是事实。若今日放他一马,怕他日后会变本加厉。” “没事,哀家不在乎清誉。”席冰恬仰头道。她挽起自己跟戚枫澜的广袖,光滑的手臂在他的手臂上蹭了一下,“邱信谷说在他们那边沾衣裸袖便为失节。那现在哀家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动哀家的人。”此刻席冰恬觉得自己简直帅呆了。今日,她就要利用自己的身份保护好她的男主。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戚枫澜心中暖意上涌。他知道席冰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可这样下去对她的名声也的确有损。虽说她身份高贵,可说白了也只是一个天降太后,在天云没有任何势力,有的只是一个名声。而且今日之事,明摆着是栾云基在捣鬼。这么说来,还是自己连累了她。戚枫澜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好了,我跟他们走。” “可是...”在席冰恬眸光转向戚枫澜的那一刻,瞬时就温柔了下来。 看着栾云基的气势,戚枫澜知道,他今日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就算今日有席冰恬护着自己,她总不能护着自己一辈子。而且,被自己逃过了今日,驳了栾云基的面子。怕是他日后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反正在来天云之前,戚枫澜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能活下去,受这点屈辱也不算什么。 不等席冰恬反应,他就走到了侍卫中间:“走吧。” 席冰恬看着戚枫澜的背影,跟上前去:“戚枫澜!”可她却被侍卫拦下。 戚枫澜回头,对着她微微颔首。也不知道是表示感谢,还是示意自己不会有事。 看着戚枫澜被带走,栾云基脸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得意笑容。他转身对席冰恬恭敬道:“天色不早了,儿臣命人送母后回去吧。” 席冰恬的目光一直看着戚枫澜消失的地方,担忧的问道:“你们这是要把他带到哪去?” “母后放心,世子毕竟是世子。只是略施小戒,不会有大事的。”栾云基安慰道。 “不行,哀家得跟去看看。”在这个晚上见个面都要杀人的时代,席冰恬怎么可能放下的心? 可栾云基怎会给她机会?摆手招来侍卫:“母后收到了惊吓,你们送她回宜咏宫吧。”说罢,便随着戚枫澜消失的地方走了。 席冰恬想要上前,却被侍卫拦住。虽说侍卫不敢对她动手,但想要拦住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回到宜咏宫,席冰恬越想越气。她拿起一个茶杯,刚要摔,就想到这东西一定很贵,还是放下了。她又拿起一个花瓶,这东西看着比茶杯还贵,想想还是放下了。有气没地方撒,她焦急的在屋里转圈。终于看到了床上的枕头。 这枕头是她从轮船上带下来的,也是她带来的唯一一件物品。这里的枕头不是石头就是玉,她睡不惯。还好有这枕头,才能让她睡个好觉。关键时候,还能撒气。 另一边,戚枫澜被带入了地牢中。 昏暗的地牢充满霉味。就连侍卫进来都轻咳不止,戚枫澜却依旧淡然。他就知道,栾云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果然,刚到地牢,侍卫就将他绑在了木桩上。这是让他连躺着睡觉都不能啊。 “怎么样啊,戚世子,可还确定今晚跟本王说的话?”栾云基转动着扳指,缓缓走来。 栾云基越是这样,戚枫澜就越是看不上他。 就算被绑在这里,戚枫澜身上的气质依旧不减。他冷笑一声,道:“若王爷执意与我为敌,我也无话可说。至于王爷问我是否确定,我想王爷心中也应该有答案了。” 闻言,栾云基也不恼。现在他才是胜利者,自然要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世子别忘了,这可是在天云,不是你们门古。就算你在门古的权势滔天,也是天高皇帝远。若是世子真的有个什么意外,等你们门古皇帝到了,怕是世子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不过世子放心,本王是不会杀了你的。毕竟,本王答应了母后,只是略施小戒。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对世子的惩罚只能明日在说了。今夜,就只能委屈世子在此过夜了。”说罢,他大笑着离开地牢。这个地方,他属实不愿意多待。 石门关上,空旷的地牢只有一盏晃动的烛火,十分昏暗。落到现在的境地,戚枫澜心中竟还是暖暖的。 他脑海中都是席冰恬那坚定的身影。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他不要自己的名声。要知道,一个女子的名声是何其重要。就算她已经是太后了,也是一样。 虽说席冰恬的法子蠢笨了些,可那一句“哀家已经是他的人了”还是刻在了戚枫澜的脑海中。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还是早些睡吧,明日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自己呢。 “什么?人被带进了地牢?”席冰恬留了一手,她在进宜咏宫之前,让一个宫女帮自己打探戚枫澜的消息。当她得知戚枫澜被打入地牢的时候,电视剧的那些酷刑就开始不断的在她眼前浮现。 什么皮鞭沾凉水啊,什么烙铁烫胸口啊。她光是想想都觉得疼。 “不行,这样一定不行。去找栾敬玦。”席冰恬踱步了两圈,瞬时就想到了主意。现在,怕是就只有栾敬玦能救戚枫澜了。 深夜闯地牢 打定主意,席冰恬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间。匆匆忙忙的就往敬丰宫走。 侍卫看见风风火火的席冰恬,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没等他们做出决定,席冰恬就已经推门而入:“栾敬玦!” 还好现在栾敬玦没休息,只是坐在床边看灵异话本。也不知道是话本太吓人,还是席冰恬吓了他一跳。他一受惊,将一旁的茶水打翻,话本子都湿了。他赶忙提起话本,想要甩掉上面的水渍。 席冰恬心急的很,才不管他在干什么。拉起他就要走。 “母后这么急是要去干什么?”栾敬玦一脸无辜。他只穿了一件里衣,一手拿着还在滴水的话本,一手臂被席冰恬用力的拉着,惊恐无措的模样哪像是一国之君?分明就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少年。 席冰恬愤愤道:“快去找你二哥说说,他把我的男主关进地牢了!”她看了看栾敬玦茫然的神情,改口道:“戚枫澜,戚枫澜世子被你二哥栾什么什么关进地牢了!” 栾敬玦甩了甩手中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内容的话本,叹息放在一旁,拉着席冰恬坐下:“母后先别急,跟朕说说发生了什么?” “就是哀家去找戚枫澜,然后从树上掉下来,戚枫澜就接住我。正巧他就看见了,说戚枫澜对我不敬。”席冰恬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今夜发生的事情。 栾敬玦想了想,悠悠道:“母后去树上干什么?”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找他,让他把戚枫澜放出来!”席冰恬急的不行。她就想不明白,先皇怎么会把皇位给这个小奶狗。 席冰恬急得不行,栾敬玦却没有动作:“母后,二哥没做错。不管世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的确是对母后不敬。”他神色为难,试图说服席冰恬。 席冰恬就该知道,这个小奶狗不顶事。她转身,又风风火火的跑了。留下屋内的栾敬玦,委屈巴巴的看着模糊不清的话本。 既然栾敬玦管不了,席冰恬决定擅闯地牢。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太后连个男人都保护不了。而且,今日也是自己害了戚枫澜。这还没开始呢,就结了仇,那以后的剧情还怎么发展啊。她可不喜欢虐剧。 守在地牢门外的侍卫一看是席冰恬,一脸为难道:“拜见娘娘。” “别废话,让哀家进去。”席冰恬吼道。 两个黑衣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一个人走开,一个人挡在地牢门前:“娘娘,这地方不是您承受的住的。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席冰恬一听,一看这地牢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更着急了:“要么,你在这杀了哀家,要么放哀家进去。” 闻言,侍卫可吓坏了。他们身为皇宫的侍卫,多凶狠的敌人没见过。可偏偏对眼前这个女子没办法。 趁着侍卫发呆之际,席冰恬赶忙溜进了地牢。侍卫也不敢将她拽出来,只能跟在她身后,不停念叨:“娘娘,这里阴暗,对娘娘身子不好。娘娘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小的承担不起啊。” “闭嘴!”席冰恬怒喝了一声,快步寻找戚枫澜。 关押戚枫澜的地方,是地牢的深处。而且还有石门,席冰恬根本就找不到。她只能大喊:“戚枫澜!戚枫澜!” 刚刚迷瞪着的戚枫澜,闻声睁开了双眼。眼前还是一片幽暗,室门外隐约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娘娘快回去吧,这都丑时了,娘娘该歇息了。” “你告不告诉哀家戚枫澜在哪?”席冰恬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可她却不知,她身边的石门内,关押的就是戚枫澜。 这一点,侍卫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若是不说,最多就是席冰恬生气打他几十个板子。到时候自己还可以找借口说是规矩,不能透露嫌犯所在。可若是自己说出来被栾云基知道了,那弄不好可是要背负一个协助越狱的罪名。这可不是几十个板子能了事的。 还好,关键时刻,栾云基跟另一个侍卫赶来了。 看见席冰恬没能进去,栾云基松了一口气。他小声对身旁的侍卫道:“去宜咏宫把伏海大师叫来。”这个恶人他才不做,要做也是交给伏海来做。 “母后,您怎么来了?”随后,栾云基换上了担忧的神色。 看见栾云基,席冰恬赶忙上前:“你快,告诉哀家戚枫澜在哪。” 栾云基微不可查的将席冰恬与石门隔开一人的距离:“儿臣已经答应母后了,只略施小戒。若是现在母后将人带走,那他可就是越狱了。这罪名,母后可有想过?” 这一点,席冰恬的确是没想到。她只是一时冲动,想要救出戚枫澜。虽说她不清楚天云对越狱的惩罚是什么。可看样子应该比现在要严重。不过,她可是太后啊。想到这,她又有了底气,大声道:“既然他是对哀家不敬才被关进来的。那现在哀家原谅他了,就不能放他出来么?” 石门内的戚枫澜听着外面的动静,勾起一侧嘴角。他没想到席冰恬会如此执着。这个傻子,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是好。万一是自己另有所图呢?戚枫澜想到,一开始自己的确是想利用席冰恬,心生愧疚。 栾云基更是没想到席冰恬会为了戚枫澜如此。按理说,他们都是刚到天云没多久的,不应该会有感情啊。难道,他们在门古的时候就认识?可若当真是这样,席冰恬也应该隐藏着点啊。而且,她的身份可是尹白算出来的。应该不是这样的。 权衡利弊后,席冰恬道:“那就关一天,明日就让他出来。也算是受过惩罚了好不好?” “太后娘娘。”没等栾云基回话,伏海咬牙切齿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 听见伏海的声音,席冰恬的身子不由一抖。看来,自己又要罚抄了。 “娘娘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寝宫休息么?怎么跑到地牢来了?”伏海不满,却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席冰恬的身份摆在那。若不是因为这身份,他真恨不能将她大卸八块丢出去。当然,伏海也只是想想。就算席冰恬真的只是一个平民,他也不会如此做的。 看见伏海,席冰恬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哀家这不是...额...就来看看。”她不敢告诉伏海自己是来救戚枫澜的,不然自己晚上偷跑出去的事情岂不是也露馅了?这样,自己日后就别想离开宜咏宫了。 睡梦中被吵醒的伏海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倦意,他对着栾云基微微颔首:“那我就先带着娘娘回去了,劳烦二王爷了。” 栾云基带上带着笑意,回以颔首:“劳烦伏海大师好生好看母后。” 席冰恬恋恋不舍的看着地牢,她希望栾云基能听进去她的话,明日一早就放戚枫澜出来。 听见外面的对话,戚枫澜也终于明白为何白日席冰恬要翻墙了。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降太后,怕伏海的碎碎念啊。真是莫名的可爱呢。 见席冰恬走远,栾云基看着石门勾唇一笑,对侍卫道:“看好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明日让邱信谷来。” 侍卫应是,额间的冷汗也总算跟着席冰恬的离开褪去了。重新换上了庄严的神情,守在地牢外。 见伏海一路无言,席冰恬有些心虚:“假和尚,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去胡闹的,我是...” “娘娘要自称哀家。”都到了这种时候,伏海还不忘教导席冰恬规矩。 现在,席冰恬也不敢反驳伏海。罚抄还好,她主要怕伏海在她身边念经啊。那些听不懂的嗡嗡声,总是能吵得她心烦意乱。她赶忙点头应是:“哀家是要去救人。戚枫澜是因为哀家才被关进地牢的,你说哀家能坐视不理么?”她的语气满是讨好,希望伏海能理解自己。 可伏海现在心中都在想,师姐什么时候能出关帮自己管管这个天降太后。他困啊。 折腾了一晚,席冰恬也困了。回到宜咏宫,她就睡下了。只是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虽说她并不知道戚枫澜被关在什么地方,可整个地牢都那样阴暗,光是看着就让人害怕。也不知道被关在里面一晚,戚枫澜会变成什么样。 次日一早,伏海就听闻了戚枫澜要被用刑的消息。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告诉席冰恬一声。 这席冰恬怎么可能忍得了?她也不管什么念经罚抄了,立即起身就要往地牢跑。 “娘娘!”早知席冰恬会是这样的反应,伏海就不该告诉她的。 席冰恬转身,一脸担忧的看着伏海:“他是因为我才要受刑的,你就让我去吧。”因为这一夜没怎么休息好,席冰恬眼下乌青,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起来十分可怜。伏海心一软,就真的放她离开了。 只是在席冰恬走之前,他提醒道:“不管怎样,娘娘都要尊重天云的规矩。就算他要被用刑,娘娘也不能阻拦。” 席冰恬颔首,反正先去了再说。 到了地牢,席冰恬就看见了两个让她倍感头疼的人。邱信谷跟钟俊陵竟然都在。 丢个女儿陪你玩 原来邱信谷就是这次的行刑官。而钟俊陵呢,他是替他钟泓来监刑的。 看见席冰恬,钟俊陵双眸一亮,朝着席冰恬摆摆手:“娘娘!”没有钟泓在一旁管教,他又变成了那个淘气的纨绔公少爷。 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要娶自己,一个臭不要脸。席冰恬头疼啊。但是现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她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戚枫澜,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被绑着都这么帅的啊。 按理说,一个人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一整夜,不是披头散发,就是面容憔悴。可戚枫澜偏偏一样都不占。他站的笔直,就如往常一样。神色也如常,甚至连发丝都没乱上半分。就算他被捆在那里,那周身的气度都是不容忽视的。 席冰恬一时看的着了迷,她再次确定,这就是她的男主。 邱信谷看见席冰恬则是一脸的尴尬。当他看见席冰恬看戚枫澜的眼神时,内心却多了一些悲凉。他也很欣赏戚枫澜的气度,但今日他是行刑官。恻隐之心,可不是一个行刑官应当有的东西。他不想让席冰恬看见那样血腥的场面,好言相劝道:“这不是娘娘应当来的地方,还请娘娘回去吧。”或许是因为上次见到了席冰恬惊恐的模样,这次他离她很远,生怕自己又会吓到她。 又是这句话。什么叫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难道戚枫澜就该来这里么?席冰恬不服气,挺直腰板站在邱信谷面前:“今日,哀家在这,谁也不能动她。” “今日我收到的命令是监刑,他不受刑,难道娘娘要亲自上阵?”一旁传来钟俊陵调侃的声音。说着,他走到席冰恬面前拿起一旁带有钢钉的板子,语气惊悚道:“这板子要是拍在娘娘身上,啧啧啧。娘娘这新皮嫩肉的,怕是要卧床数月,可能还得留疤。”钟俊陵自然是不会真的让邱信谷对席冰恬动手。他无非就是调侃一下罢了。 席冰恬知道自己说不过钟俊陵,可眼前的板子也的确骇人。她想到了段姿香。一边跑一边对邱信谷道:“在哀家回来之前,不许动手啊!” 宫女带着席冰恬来到了寿安宫。这是段姿香的住处。位置就在御书房的旁边。 一进门,席冰恬就看见一个身着绛紫色华服的女子正端坐在贵妃榻上,二指拈着一块糕点。保养的极好的手上带着镶满宝石的护甲。满头的珠宝,几乎看不见头发。这人的年岁虽然不小,但一看就是很注重保养。皮肤细嫩,白里透红。唯独那双眸子,写满了故事。不用说,这人就是生母皇太后,栾敬玦的生母段姿香了。 看见席冰恬,段姿香手中的糕点掉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在宫女的搀扶下,对着席冰恬微微行礼:“天母皇太后。”虽说她也是太后,但位份毕竟在席冰恬之下。不管她愿不愿意,看见席冰恬她都是要行礼的。 这样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对自己行礼,席冰恬有些不自在。她赶忙上前抓住段姿香的手:“娘娘一定要救就戚枫澜。” “戚世子?”段姿香下意识想要收回在席冰恬手中的手,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这段时间,她也听闻过这位天降太后的性子。只是没想到是这般的没有规矩,看来是时候好好教导教导她了。 席冰恬连连颔首:“是,戚枫澜现在被关进地牢了,马上就要用刑。那个板子那么长,上面还有钉子。这若是拍下去,不得疼死啊。” 席冰恬一着急,嗓门就大了一些。段姿香被吵得有些头痛。她回到贵妃榻上,摆摆手示意宫女给席冰恬斟茶:“天母太后刚来天云,可能还不是很熟悉天云的规矩。这个伏海,常年跟这尹白仙人在山上,想必也不是很了解宫中的规矩。虽说天母太后是宫中身份最高的人,可该懂的规矩还是要懂的。” 段姿香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席冰恬着急的不行:“这跟假和尚没有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戚枫澜。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可段姿香好似没听到席冰恬的话一般。她轻轻刮去杯中的茶沫。那瓷器相撞的声音刺耳,听得席冰恬更是心浮气躁:“娘娘,你能听见我说话么?再晚了戚枫澜就要受刑了。那板子真的特别长!” “作为一国的太后,首先要学会处事不惊。”段姿香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不过天母太后年纪轻轻尚未婚配,就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属实是为难娘娘了。世人总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样吧,正好宫中还有一位小公主没人照顾,就养在宜咏宫吧。娘娘也熟悉熟悉一个做母亲的感觉。或许,日后性子会沉稳一些。”说罢,她也不给席冰恬说话的机会,转头对宫女道:“去把晚霜公主叫来。” 这是要硬塞给自己一个女儿?席冰恬惊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能照顾好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一国的公主。这要是照顾不好,就算自己身份高贵,也是难逃责罚的啊。 没等她反应,宫女就带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娃走了进来。 要说这小娃娃生的还真是可爱。圆圆的小脸上长着两只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啊的,看得席冰恬心都要化了。只是,这小娃娃看她的表情。席冰恬怎么都感觉是鄙视。 段姿香冲着小娃娃摆摆手,小娃娃便走了过去。她捋了捋小娃娃的发丝,对席冰恬道:“这就是咱们天云国最小的一位公主,也是唯一一位未出阁的公主,栾晚霜。她跟二王爷栾云基是一母所生。自小就没了母亲。哀家现在年岁也大了,没有那个心力了。正巧天母太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太后,晚霜公主日后就寄在娘娘的名下吧。” 闻言,栾晚霜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席冰恬。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鄙夷眼前的这个天降太后。 席冰恬看着栾晚霜,她预感自己搞不定这个小娃娃:“太后,我...” “哀家也乏了,就不留天母太后用膳了。你们回去接触接触,去吧。”说罢,段姿香便让宫女送客。自己则是躺在了贵妃榻上,看样子是真的准备休息了。 席冰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着栾晚霜先回去。 “你叫栾晚霜啊。”想着日后要朝夕相处,席冰恬的语气十分友好。 栾晚霜跟在她身边,不屑道:“方才母后不是说了么,你还问什么?” 嘿,这小妮子脾气挺倔啊。席冰恬耐下性子道:“日后我也是你的母后,你不能这么跟我说话,知道了么?” 闻言,栾晚霜冷笑:“你要是早点懂规矩,本公主也不用上你这来了。” 席冰恬压下心中怒火,她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栾晚霜说的也没错。若是自己早点好好学规矩,方才不在段姿香面前那么失态,她现在也不用带着这个小娃娃了。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宜咏宫,栾晚霜就自己挑了一个房间,唤来宫女:“你们把这个房间给本公主打扫干净了。纱幔要粉色的,还有床褥都要罗绸的。那边的桌子换成矮一点的,还有椅子也是。杯子要琉璃的,这个门也修一下。”她慢条斯理的指挥着。席冰恬不禁感叹,这皇族的公主就是跟正常小孩不一样。 栾晚霜来了,伏海又忧又喜。喜的是,他早就听闻过这个栾晚霜。她年岁虽小,却总是一副大人模样。该懂的不该懂的,她都明白。而且她十分有主见,可不是好摆弄的主儿。有这样一个小娃娃在,席冰恬或多或少也会受到约束。 忧的是,这个栾晚霜可是现在唯一未出阁的公主,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而且,她跟几位王爷相随相差甚远,备受宠爱。尤其是栾云基,跟她一母所生,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就席冰恬这性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是一个小娃娃了。这若是栾晚霜在她着受了什么苦,被人说闲话是小事。严重的可能会跟栾云基跟众王爷之间产生嫌隙。他们不会处罚席冰恬,可在背后捣鬼是在所难免的。 戚枫澜的事情没解决,这又平白无故捡回来一个这样的女儿,席冰恬一个头两个大。她看着栾晚霜这边适应的不错,就对她道:“我说公主,你这边先忙活着。我那边还有点事情,先去地牢一趟,很快就回来。”她心里还惦记着戚枫澜。看样子求助是没用了,还得自己亲自上阵。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栾晚霜指挥着宫女摆放,连头也没回。 席冰恬好奇的问道:“为何?” 栾晚霜端详着手中的琉璃杯,拿了一个稍微有些瑕疵的,顺手就扔了出去:“因为现在去了不止救不了他,还会害了他。” 尽管栾晚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毕竟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席冰恬怎会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她揉了揉栾晚霜的脑袋:“可他受罚就是为了我,不管怎样我都要去瞧瞧的。你先收拾,我很快就会回来。” 栾晚霜整理了一下被席冰恬揉乱的发丝,道:“你以为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天母皇太后这么简单?你掌握的可是整个天云的命运,背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这样公开袒护,只会让他遭人妒忌。日后他的日子可难了。” 席冰恬驻足,栾晚霜说的,好似不无道理。 丢个女儿陪你玩2 从席冰恬第一眼看到栾晚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小娃娃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样。现在这番话说出来,她不得不重视栾晚霜的话了。她耐下心来,坐在桌旁的软椅上:“可是我现在心急,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么?”不管怎么说,栾晚霜毕竟是在宫中长大的。对天云的认知,应该是比她多的。 谁知,栾晚霜闻言白了她一眼:“心急就去睡觉,睡着了就好了。”说罢,她转身出去看门外的花盆摆放,似乎是不想再理会席冰恬。 眼下两次求情无果,还带回来一个女儿。席冰恬也不敢随意去找人。她想去地牢守着,想必有自己在邱信谷也会手下留情。但是想到栾晚霜方才的话,她又动摇了。说来真是可笑,她已经24岁的年纪,竟然还还不如一个不足六岁的小娃娃。看来,这个皇宫还真是磨练人啊。 既然自己不能去,那就让宫女去打探打探消息吧。不管怎么说,有了消息总比自己在这瞎想要好。看着邱信谷那模样,应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说不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打定主意,席冰恬唤来宫女:“你去地牢打探...”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一个潇洒的身影大步走来。看见身影的那一刻,她头痛之余还有些欢喜。能让席冰恬有这样感觉的人,出了钟俊陵也不会有别人了。 “去地牢打探什么?娘娘不会是担心本世子监刑有误,受处罚吧。”他面色不改,依旧调侃。只是身上那星星点点溅上的血迹,让席冰恬心慌不已。 现在,席冰恬也顾不上眼前人是谁了。她抓着钟俊陵问道:“戚枫澜如何了?” 这一幕,正巧被一旁的伏海看见。他轻咳了两声,示意席冰恬要注意礼数。 闻声,席冰恬松开抓着钟俊陵的手。稍微冷静了一下:“如何了?那板子可用上了?”最让她担心的就是那带有钉子的木板。她不敢想象,那东西拍在身上要有多疼。 看见席冰恬怂颠颠的模样,钟俊陵勾唇一笑:“娘娘为何如此在意戚世子啊。难道娘娘就不怕这样我会吃醋么?娘娘别忘了,您的心上人可是我啊。” 听出他语气中的玩味,席冰恬拍了他一下:“快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钟俊陵的性子不像是古代人。她对他也没有那么客气。头疼归头疼,却也多了一份亲近之感。 被拍了一下,钟俊陵也不恼。他耸了耸肩:“板子是没用上,但是用上了鞭子。不过戚世子还真是让人佩服,都遍体鳞伤了也没吭一声。” 闻言,席冰恬瞬间不淡定了:“鞭子?!” “咳咳。”身后又传来了伏海的轻咳。他似乎对席冰恬的大呼小叫十分不满。 有伏海在一旁,钟俊陵也不是那么自在。他看了看席冰恬身后的院子道:“不如,娘娘请我进屋说?” “快走!”席冰恬拉着他的衣袖,就快步走了进去。 走到一半,钟俊陵看见了在一旁只会宫女的栾晚霜,挑眉一笑:“拜见公主。” 一样的不屑,一样的白眼,栾晚霜赏给了钟俊陵。 “快走吧。”席冰恬不耐烦的拉着他。 钟俊陵任由自己的衣袖被撕扯,慢悠悠的走在席冰恬身后:“生母太后把晚霜公主交给娘娘啦。” “你不都看见了么?先说戚枫澜的事。” 终于,席冰恬生脱硬拽把钟俊陵拽到了屋中:“快说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钟俊陵委屈巴巴的摆弄着面前的茶杯:“听闻娘娘不喜欢宫女伺候,宜咏宫就留了伏海一人。但也不至于连杯茶都没有吧。” “喝你大爷啊,快说!”席冰恬恨不能一脚将他踹飞。只是就算要踹,也要等他将地牢的事情说完再说。 钟俊陵听不懂方才席冰恬话中的意思,但看那模样想必就不是什么好话。他抿了抿干涩的唇,摆出一副今日不给他茶喝他就只字不提的模样。 经过两次相处,席冰恬感觉得到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无赖。正所谓人不要脸无敌,她拿他也没办法。只能随手拎起手边的酒壶给他倒上:“现在可以说了吧。” 钟俊陵不紧不慢地拿起酒杯,在鼻下嗅了嗅,又抿了一小口,感叹道:“嗯,好酒。” 席冰恬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缓解心中的急躁。她跟钟俊陵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有了美酒,钟俊陵才缓缓开口道:“本来按规矩是要用钉板的。但是本世子看娘娘你那么着急,就猜到了娘娘的心思。这钉板疼不说,弄不好还会留疤。那娘娘日后若是看见这疤痕心里还不得难受啊。于是我就提议用鞭子。一开始选择的是细鞭,因为不会留疤。可我试了试,这细鞭虽说伤口小,但是深啊。于是我拿来了最粗的一根鞭子。那鞭子虽说看着骇人,但只能伤到表面。加上邱信谷也是客卿,身处异乡的感觉他懂得,所以下手也自然轻了一些。只是碍于我在,所以还是装模作样了一下。为了放他更明显的放水,本世子就干脆转过身去,假装不理会。所以娘娘就放心吧,戚世子虽说流了不少血,可都是皮肉伤,不会留疤,很快也便能恢复了。” 钟俊陵说的轻松,可席冰恬知道,那鞭子打在身上怎会不疼?她一连喝了几杯酒,这件事都怪自己。也不知道戚枫澜会不会因此记恨自己。 看出席冰恬是真的烦闷,钟俊陵也收起了玩笑的模样。他给自己斟满酒杯,学着方才席冰恬的模样跟她碰了一下:“娘娘当真对戚世子动情了?” “那还用说,他可是我的男主啊。”席冰恬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赶忙解释道:“不是,哀家就是觉得他大老远过来,没有亲人朋友怪可怜的。” 她后面的托词钟俊陵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他朝着门外忙活搬东西的宫女摆摆手。宫女进门,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瓷瓶:“这个你交给邱信谷,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宫女结果瓷瓶应是退下。 “那是药,有助于戚世子恢复。邱信谷看过一点医书,会给戚世子的,现在娘娘可放心了?”钟俊陵解释道。 席冰恬满眼感激的看着钟俊陵:“先前是哀家误会你了,你真是个大好人。” 钟俊陵白了她一眼:“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本世子看着很像坏人么?”或许是多喝了几杯酒,也或许是因为席冰恬实在没有太后的架子,钟俊陵说话也大胆了一些。 席冰恬也能感觉的到。钟俊陵这个人虽说不要脸,说话还不着调。但人还是很好的,关键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又命人拿来了几壶酒:“哀家错了,今日陪你喝个够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钟俊陵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伏海在门外看得着急,却也不好直接进去。栾晚霜在一旁道:“你管她干什么?到了晚上钟俊陵自己会走的。” 伏海看着身边的小娃娃,这个栾晚霜还真是人小鬼大。只一句话,就让他的心瞬时安定了下来。也是,席冰恬不懂规矩,钟俊陵可是懂的。宜咏宫平日也没什么人来,只要晚上钟俊陵走就没什么事。就算不走,他也可以说是找他的。只是,他愈发的想念自己的师姐。也不知道师姐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关。 另一边,宫女将瓷瓶递给了邱信谷。邱信谷嗅了嗅,便知道这是上好的药膏,亲自为戚枫澜涂抹。 戚枫澜趴在床上,线条流畅的背部布满伤痕,殷红的血迹顺着腰侧流下,看起来十分骇人。 “稍微有点疼,世子忍一下。”邱信谷自责道。眼下曲星宫中没有别人,他也可以毫不顾忌的偏袒。可戚枫澜身上的伤痕毕竟是出自他之手,他心中的愧疚不言而喻。 戚枫澜一声不吭,算是默认。 先不说自己是不是跟戚枫澜同病相怜,就单说戚枫澜这气质,就足以让邱信谷敬佩。平日,他惩罚过不少人。可那些人不是哭爹喊娘,还是跪地求饶。像戚枫澜这样一声不吭,连动都不动一下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敷完药,邱信谷拿起一旁的纱布在戚枫澜的身上打转包扎。一边包扎他一边询问道:“在下近日看娘娘似乎很关心世子,不知世子跟娘娘...” “三面之缘。”戚枫澜面无表情道。说完,他便想到了自己刚到天云那日,坐在步撵上看到的那抹身影。 “啊,在下还以为世子跟娘娘是旧识呢。”闻言,不知为何,邱信谷感觉自己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微微松动。 戚枫澜倒是想起了昨夜席冰恬说的话。为何她会知道邱信谷那边的规矩?还沾衣裸袖?莫不是...他问道:“你们之前相识么?” 邱信谷给纱布系上一个结:“在册封盛宴之前见过,只是闹了一点误会。”想到那日,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娘娘这个人还真是与众不同。只是她身份特殊,就像这一次。你我在天云毕竟是外人,若想在这里活下去,就不要靠的娘娘太近。”册封盛宴结束,现在席冰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就算他要负责,恐怕也是不能了。而且,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席冰恬的身份特殊,若执意接近她,难免会被人抓到把柄。 邱信谷脸上那抹微不可查的红晕被戚枫澜捕捉到。他穿好衣裳,微微颔首:“多谢邱大人,我会注意的。” 说完方才那番话,邱信谷面露失落。为何席冰恬,一定要是太后呢? 出关师姐来救命 这一夜,席冰恬梦见戚枫澜被绑在木桩上。邱信谷在一旁拿着鞭子用力抽打,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意。钟俊陵在一旁饮酒看戏,没有丝毫的同情。戚枫澜疼得哭天喊地,满嘴都是对自己的谩骂。席冰恬惊醒,她刚坐起身,就感到头痛欲裂。看来,昨天跟钟俊陵喝的太多了。 听见屋内的动静,一个身着藕荷色纱裙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进寝殿。这女子面容冷峻,全身都由内而外的透露着一股傲气。她看着年岁也就跟席冰恬差不多,却不似这个年纪的浓妆艳抹。那略施粉黛的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这女子算不上绝色,却绝对是那种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 席冰恬最喜欢的是她的嘴唇。那粉嫩的薄唇没有一丝弧度,就算她面无表情看着也跟生气了一般。这不就是网上说的臭脸综合证么?席冰恬内心嘲笑道,只是不敢真的说出来。 女子走到席冰恬的床边,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喝光。”女子的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她的语气似乎是命令。席冰恬不敢多话,赶忙接过药碗喝下。 在席冰恬喝药的时候,女子道:“我是伏海的师姐,戈松月。听闻娘娘不喜欢宫女伺候,师弟一个男子也多有不便,就找我过来了。日后我就留在宜咏宫伺候娘娘的饮食起居,只是我常年住在山上,不如宫女细心,还望娘娘谅解。”她不带一点感情的说完了这番话,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般。 席冰恬喝完药,将空碗递给她:“戈松月,你好。我叫席冰恬。” “娘娘的圣名不能直呼,所以与我无关。”说着,她将碗放在桌上,拿来一个木桶递给席冰恬让她抱着。 席冰恬愣愣地抱着木桶:“这是干什么?” “娘娘昨日吃醉了酒,今日必定会难受。方才那药是催吐的,娘娘吐出来就好了。” “什么?!”席冰恬怎会知道那药是催吐的,要是早知道她就不喝了。可她已经来不及多说,胃里的翻涌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见席冰恬吐得差不多了,戈松月收起木桶:“我已命人熬好了粥,娘娘等半个时辰后再用膳。”说罢,戈松月就要拎着木桶离开。 “等等!”席冰恬叫住了她。戈松月回头,席冰恬继续道:“你们都是习武之人,应该有外伤的用药吧。”席冰恬还是担心戚枫澜。 戈松月也没多废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就递给了席冰恬。 席冰恬道了一声谢,随即起身穿衣就要去给戚枫澜送药。这下,戈松月才发觉不对劲:“娘娘可有受伤?” “我没事,是给戚枫澜的。”席冰恬脱口而出,提鞋的动作蓦然一僵。她抬头看着戈松月,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哀家就是有些担心他。就瞧一眼,送完药哀家就回来。” 戈松月跟伏海虽说师出同门,她却不似伏海那般爱管闲事。闻言,她依旧面无表情:“虽说我不住在皇宫,但师弟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也简单跟我说了。若是娘娘真的为了戚世子好,那还是离他远些的好。这次他只是受了刑,下次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说罢,她便离开了。 若只有栾晚霜一人这么说,席冰恬或许还不会信。可现在不管是钟俊陵还是戈松月都如此说。看来,真的是自己做错了。这么多年的古装剧都白看了。谁让自己看的都是那些情情爱爱,却忽略了其中的勾心斗角。自己已经连累过戚枫澜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席冰恬看着手中的药瓶,握紧。 席冰恬本以为穿越会很好玩。到了古代,也不用上班,整日撩小哥哥就好了。可谁知她刚到,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别说戚枫澜是别的国家的皇子,在现代,就算是一个平民想要处罚也要讲究真凭实据。而且,谁会动刑?最多就是关起来,吃的差一点罢了。 在电视剧中看着没什么感觉,可当这些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席冰恬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酒醒了,心里却更难受了。她看着桌上的酒杯,想着昨日跟钟俊陵的酣畅淋漓。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或许只有喝多了,才不会想那么多吧。 在宜咏宫,有伏海跟戈松月盯着,难免不舒服。于是席冰恬拎着酒壶跑到了外面,说来她从来天云到现在,还没好好转转这个花园呢。曾经,她晚上吃完饭后经常去家附近的公园溜达。如今有了私园,却不愿意溜达了。 她边走边喝,突然有些开始弄不明白自己穿越的目的。难道就是来闯祸的么? 昨日喝了那么多酒,今日滴米未进又喝了这么多,席冰恬很快便醉了。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一颗晃动的树,上前扶住。胃中翻涌,她一下就吐了出来。 “怎么又是你!”原来,那肯本就不是树,而是栾修尔。这个倒霉的四王爷,这次换了个地方还能碰见席冰恬,还吐了自己一身。 这酒的后劲属实不小,席冰恬一下就倒了下去。 栾修尔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上的脏污。这可是他刚命人做好的衣服啊。无奈,他脱下外衣,扔在一旁。一手提着席冰恬的衣领就往东面的倒座房走去。 栾修尔不愧为习武之人,一手拽着席冰恬走了那么远竟然大气都没喘一口。 东面的倒座房是给人临时居住的地方。昨日钟俊陵留在宫中,现在他就住在那边。 “钟俊陵,你把她送回去!”栾修尔跟钟俊陵是好友,说话自然也不客气。他一脚踹开房门,将睡死过去的席冰恬扔在了地上。 屋内的人闻声回头,他头上戴着金色发冠,没有一丝碎发。他皮肤偏黑,腰板笔直。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黑眸。那双眸子虽小,却闪闪发光。似乎里面有两盏夜灯一般。这人不是钟俊陵,而是钟俊陵的庶兄,钟漳。 栾修尔一看屋内人是钟漳,赶忙拎起席冰恬:“母后吃醉了酒,本王还有事你送她回去吧。” 尽管席冰恬已经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钟漳还是中规中矩的对她行了一个礼。随后扛起席冰恬,对栾修尔颔首:“微臣定会将娘娘平安送回宜咏宫。” 栾修尔回以颔首,转头便走了。 钟漳将席冰恬扛在肩上,一手扶着她,却不敢乱动。他的步伐极快,这场面看见的人越少越好。他们怎么看席冰恬他不在意,但若是被人看见这一幕,以讹传讹说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话,那自己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想着,他又加快了脚步,只希望能快些到宜咏宫。 还好席冰恬睡得死,一路上不吵不闹,很快便到了宜咏宫。 “这是怎么了?”戈松月闻声走了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一向处事不惊的她如今脸上也有了异样的神情。 钟漳将席冰恬放在贵妃榻上,解释道:“娘娘吃醉了酒,遇见了四王爷。四王爷让在下送娘娘回来。那这边就有劳大师了,在下就先回去了。” 一听席冰恬又喝醉了,戈松月叹息:“有劳...”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钟漳。 “在下钟漳,泓元王庶子。”庶子二字他说的小声。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 戈松月颔首:“有劳钟世子了。” 钟漳走后,戈松月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席冰恬咬牙。她是听伏海说这个太后没规矩,却不想是这样的胡作非为。 “呵,无趣。”门口是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 戈松月转头,只见栾晚霜拿着一根麦芽糖站在门外,一脸不屑的看着席冰恬。戈松月走上前去,蹲下身对栾晚霜道:“娘娘吃醉了酒,我要照顾娘娘。公主先去找二王爷吧。”现在宜咏宫中只有她跟伏海二人。她要照顾席冰恬,伏海这个时辰又在念经。没人照顾栾晚霜。好在她还有一个亲哥哥。 就算栾晚霜再有主见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戈松月还是尹白的徒弟,身份比一般宫女要高贵的多。她叼着麦芽糖转身出去寻了一个宫女就带自己去找栾云基了。 基业宫中,栾云基正在看兵书。看见栾晚霜,他放下书本:“你怎么来了?” 栾晚霜手中的麦芽糖已经只剩一点,她干脆全都放入口中:“天上掉下来的那个母后又吃醉了酒,戈松月就让我先过来。”她特意强调了一个“又”字。也是,她刚到宜咏宫两天,就看见席冰恬醉了两次。是谁都会觉得这个母后不靠谱的。 栾云基叹息:“现在你已经寄在她名下了,不能随意乱跑。走,我们去瞧瞧。”不管席冰恬有多不靠谱,现在她都是栾晚霜的母后。若是被人知道栾晚霜没事就忘自己这跑难免会说闲话。想着,他抱起栾晚霜,还是决定把她送回宜咏宫,正好也瞧瞧他这个母后到底是醉成了什么模样。 栾晚霜走了,戈松月决定先把席冰恬叫醒。可无奈席冰恬醉的厉害,不管怎么叫都叫不醒。于是,戈松月提来一桶水,决定将她泼醒。 果然,还是这招好用。一桶水下去,席冰恬就睁开了双眼。 而这一幕正好被匆匆赶来的栾云基看个正着。他赶忙脱下外衫给席冰恬披上,一手搂着她,一手给她擦拭头上的水渍,怒气冲冲地对戈松月吼道:“你在干什么!” 穿越醒酒药 现在的席冰恬虽说醒了,但眼前还是花的。而且神志也不清晰。她看着搂着自己的栾云基,脱口而出:“你好啊小哥哥,你好帅啊。”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什么,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古代。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下雨了么?小哥哥好细心还给我披上衣服。你是专门为了我换的古装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啊,谢谢哦。” 席冰恬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大堆,听得众人愣住。栾晚霜闭上眼睛,她不想去看这个母后。 “我这就去准备热水。”戈松月先回过神来,赶忙拉着栾晚霜离开。 栾云基将席冰恬打横抱起,放在贵妃榻上,刚要去找太医,不想席冰恬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谢谢小哥哥送我回家,你穿古装的样子很好看。”说罢,她又睡了过去。 还好戈松月来了,她给席冰恬洗漱后换了一身衣裳。满面愁容的看着她。难怪伏海要向自己求助,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算的,竟然算出这个人是天云的救星。 栾云基听了伏海的解释,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并没有惩罚戈松月,只是告诉她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因为席冰恬醉的厉害,一般的醒酒药已经不能让她清醒过来了。还好身为太医院之首的井思泽有一药方,传闻不管醉的多厉害的人都能唤醒。 栾云基命人将药端来,亲自喂席冰恬服下。 要说井思泽不愧是太医之首,这药刚喝下去没几口,席冰恬就醒过来了。她看着身边的栾云基:“你怎么来了?” “母后醉的厉害,儿臣就来瞧瞧。”或许是因为席冰恬醉酒的那一番话,栾云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分柔情。 还有些头晕的席冰恬并没注意到栾云基眼神中微妙的变化。她接过药碗,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啊。”她本以为古代的酒提纯不精,没想到这么烈。 栾云基勾唇一笑:“母后没事就好了。” 席冰恬尴尬的笑了笑,双手捧碗抿了一口。突然,她双眸一亮,赶忙又喝了一大口。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不敢相信的咂咂嘴,又喝了一口。她满脸惊喜之色,拿着碗问道:“这是哪来的?” 看着席冰恬的模样,栾云基还以为这药有什么问题:“这是太医院之首井思泽太医亲自抓的醒酒汤,可有什么问题?” 席冰恬也顾不上头晕脑胀,赶忙掀开被子下床:“他在哪?带哀家去见他!”就算这醒酒汤再神奇,也不至于刚喝下就能跟正常人一样。这动作一大,席冰恬险些栽倒。 戈松月端着刚熬好的粥正准备送进来,就看见席冰恬身子倾斜。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席冰恬:“娘娘。” “快,带哀家去找这个太医!”席冰恬扶着戈松月就要起身。 戈松月却扶着她坐下:“娘娘现在身子不适,先把粥喝了吧。”她的神色依旧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喝什么粥啊,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是万和干杯!”席冰恬端着手中的醒酒汤,双眸泛光。看她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万和干杯?”坐在一旁的栾云基一脸疑惑。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席冰恬放下手中的醒酒汤解释道:“万和干杯是我们那边一个醒酒药的品牌,在你们这里是不可能有的。哀家喜欢喝酒,吃过几次这醒酒药,不可能记错的,这就是万和干杯的味道。” 戈松月听不懂席冰恬的话,她也不准备深究。将手中的白粥递给席冰恬:“现在娘娘身子不适,井思泽太医跑不了,等娘娘好些了再去找他也可以。”她态度强硬,不过也不怪她。依着席冰恬现在的身子,想要走到太医院,还不知道要摔多少个跟头呢。 席冰恬也的确腰酸腿软,戈松月说得没错,井思泽跑不了。想着,她又回到了塌上:“对了,栾晚霜呢?”她不记得自己喝醉后都干了什么,但既然栾云基都来了,想必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栾晚霜那个小丫头。 “公主在房中,要把她叫过来么?”戈松月问道。 “不必了,等晚些哀家去瞧瞧她吧。”席冰恬摆摆手。栾晚霜都来了两日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一直醉着,的确有些不合适。该挽回的颜面,还是要挽回的。 席冰恬喝完了剩下的醒酒汤,这熟悉的味道仿佛让她回到了现代。她想,或许这个井思泽也是穿越过来的。就算不是,也一定认识穿越过来的人。不然,这万和干杯要怎么解释? 喝完药,又睡了一会儿。虽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了。席冰恬起身,准备去看看栾晚霜。好歹要解释一下,自己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虽说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此时,栾晚霜正在池塘边拿着一个小网子捞鱼。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见席冰恬,她本不想理会。无奈栾云基临走之前告诉她,不管席冰恬如何,也是她的母后。栾晚霜最听这个哥哥的话,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行礼:“母后。” 栾晚霜突然如此客气,席冰恬还有些不习惯。她揉了揉栾晚霜的小脑袋:“捞鱼呢?” 栾晚霜不耐烦地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发丝“嗯”了一声。 席冰恬蹲下身子,看着池塘中的鱼:“你这样是捞不到的,伏海。”她唤来伏海:“去拿一些鱼食过来。”她之所以没有唤戈松月,是因为还有些不熟悉。而且,就戈松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总是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很快,伏海便拿来了鱼食。现在只要席冰恬不出去惹祸,他会尽力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席冰恬洒下鱼食,鱼儿很快就聚集了过来。她对栾晚霜道:“现在捞吧。” 平日,栾晚霜若想捞鱼,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若是被旁人看到她在池塘边蹲着,一定会大呼小叫的让她小心。她若是掉下去,那些宫女都得没命。没在宜咏宫,没有那些一惊一乍的宫女。戈松月是事不管,伏海也把她当成一个大孩子看待。而席冰恬这个母后不但不制止自己,还跟自己一起玩。看来,在宜咏宫待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很快,栾晚霜旁边的小木桶里就装满了鱼,她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小孩子的笑是天真无邪的,很是治愈。席冰恬也跟着她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咱们这池子小,鱼也少。你若是喜欢捞鱼,回头母后带你去河边如何?”席冰恬讨好道。 “嗯。”栾晚霜揉着眼睛,似乎有些困了。 的确,现在已是亥时了。平时栾晚霜戌时就睡下了,今日玩的晚了些,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 席冰恬抱起栾晚霜:“走,睡觉觉去!”她记得小时候,自己的妈妈也是这样抱着自己放在小床上,给自己唱歌讲故事哄自己睡觉。如今她也是一个母亲了,也该学会做这些了。虽然这个母亲不是亲生的。 给栾晚霜换好衣服,席冰恬就跟她一起躺在了床上。这边没有故事书,她就给栾晚霜唱《虫儿飞》。这也是她以前最喜欢的歌,每次听到这首歌,总能感觉会做个美梦。 可栾晚霜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歌,平日她都是自己睡的。如今她只觉得席冰恬幼稚,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要唱歌哄睡。可想起栾云基的话,她还是没多说什么,在席冰恬的歌声中睡着了。 看着栾晚霜安静的睡颜,席冰恬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于是她决定今夜跟这个小娃娃一起睡。也不知道是女人天生的母性,还是觉得自己这两天对栾晚霜的亏欠。这一晚,席冰恬睡得并不踏实。并不是栾晚霜睡觉淘气打扰到她。只是自己总担心栾晚霜会着凉,睡一会就醒来给她掖掖被角。栾晚霜咳嗽两声,她也赶紧起来查看,确认没事后才能放心睡下。 从前妈妈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她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今,有了这个小娃娃,她才真正的明白这句话。不过,做母亲的感觉还挺好。 早晨,等席冰恬睡醒的时候,栾晚霜已经不见了踪影。她起身,看见桌上有一根麦芽糖。她拿起麦芽糖笑着咬了一口。这个小丫头,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既然现在自己的身子已经没事了,她决定去太医院找井思泽。虽说现在她并没有要回到现代的想法,但是有个能跟自己说说话的人也是好的。省的自己说话,那些人总是听不懂。 用过早膳,席冰恬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往太医院走去。 她的步伐极快,想要赶紧见到井思泽。见到他之后要说什么呢?说说现代的一切还是说说天云?不管说什么,一想到自己总算能放开了说话,席冰恬就失笑出声。 可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顺利,到了太医院,井思泽竟以身子不适怕传染给自己为由拒绝相见。明明昨日还好好地,为何今日就突然病了?而且传闻他的医术不是很厉害么?席冰恬确信,这一定是个借口。只是,为何井思泽会不想见自己呢? 倒霉王爷垫脚石 从席冰恬来到天云之后,虽说天云也的确赢了门古。但这毕竟都是玄学上的东西,人们怎么说怎么是。可她没规矩却是实实在在的。 刚醒来的第一天就对着栾敬玦犯花痴。紧接着在合修宫闹出大笑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的袒护戚枫澜。还有这两日,先是被钟漳扛回去,又跟栾云基牵扯不清。众人虽说不敢明面上说什么,但背地里谁能不多想。 如今,她又吵着闹着要见井思泽。要知道,井思泽可已经年过半百了。没想到,她连这样的一个老头都不放过。众人唏嘘,却也只能背后说说了。 这些话,无意被井思泽听见。他惶恐啊。他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还是怎得,席冰恬为何要招惹自己。栾云基也好,戚枫澜也好,他们都是皇室子弟,就算跟席冰恬有牵扯旁人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但自己,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太医。若不是凭借高超的医术坐上太医院之首的位子,他连住在皇宫都是不可能的。这若是跟席冰恬又什么牵扯,别说自己的乌纱帽了,脑袋能不能保住都另说呢。他自然是不会见席冰恬的。只能但愿这个天降太后赶紧忘记自己。 井思泽大门紧闭,席冰恬也不好硬闯。她看着太医院的高墙比曲星宫高出一倍。她在墙边踱步,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她堂堂一国太后,竟然连个太医都见不到。今日,她还非要进去不可。 “啧啧啧,被拒之门外了?”身后传来栾修尔嘲讽的声音。 本来栾修尔远远地看见席冰恬是想走开的。但一想起她吐了自己一身,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样好的一个机会,他非得气气她。就算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得让她窝火。 对于自己吐了栾修尔一身的事,席冰恬已经不记得了。还是听伏海说起,才有了那么一点印象。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这个四儿子八字犯冲,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可眼下,这个倒霉王爷却对她有大用处。 席冰恬双眸一亮,神秘兮兮地朝着栾修尔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栾修尔看着她的模样,他不想靠近她,可又有些好奇。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过去。 “蹲下。”席冰恬命令道。 栾修尔看着脚下,莫非是地上有什么好玩的?他蹲下身,仔细的看着地面。突然,身后一沉。一转头,席冰恬竟然踩着他正在翻墙。他愤怒起身:“你...” 这突然一起身,席冰恬险些摔倒。栾修尔赶忙拉住她。 “你干什么,要摔死哀家啊。”席冰恬抱怨道。 “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你把本王当垫脚石了?”栾修尔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愤怒。他可是一国的王爷啊,皇上的亲哥哥。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把自己当成垫脚石。 席冰恬自知理亏,推笑道:“哀家找井思泽太医有些事情,你就帮帮忙嘛~” 栾修尔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见席冰恬的态度软下来,他也有些动摇。可一想到她方才不经过自己允许就踩着自己的背,还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傲娇的扭过头去,“不要。” “不管怎么说,哀家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踩你一下怎么了?”席冰恬也生气。人家的儿子怎么都那么孝顺,自己的这个儿子...好吧,不管怎么看,二人的年岁也不像是母子。甚至还有些像兄妹。 席冰恬这么一说,栾修尔更不愿意了。他从心底里就没承认过这个母后。先不说年纪,就冲席冰恬干的这些事,哪一件是一个母亲应该干的?他不愿理会她,转身便要离开。 “诶~”席冰恬拽住他:“你这个人,怎么开不起玩笑呢?哀家说着玩儿的。这样,今日你帮哀家进去,日后在外人面前,你也不用叫哀家母后了,如何?” 栾修尔驻足,似乎是在考虑席冰恬的话。反正帮她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思虑片刻,他一手提着席冰恬的衣领,一手托着她的腰身,就给她扔进去了。 “栾修尔!!!”席冰恬怒吼。 栾修尔拍拍手,得意的走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进来了。席冰恬拍拍身上的尘土,环顾四周。 听见院中的响动,井思泽走了出来。看见席冰恬,他吓得掉头就走。 “井思泽!”席冰恬叫住了他。 井思泽缓缓转身,对着席冰恬行了一个跪拜大礼:“老臣拜见娘娘。” “抬头。”席冰恬命令道。 井思泽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眼睛却始终看着地面。 席冰恬打量着井思泽。眼前这个人,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他了呢。不过这些都不要紧,要先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现代人。 “咳咳,老臣身子不适,怕是感染了风寒。娘娘身子金贵,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等席冰恬开口,井思泽就开始赶人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感冒了还是装的,席冰恬总觉得井思泽怪怪的。她刚要开口,就见井思泽已经去开门了:“娘娘...” “井思泽太医!”他话没说完,身后就跑来了一个身着官府的少年。 这少年算是救了自己。井思泽赶忙对席冰恬行了一个礼:“老臣这边还有别的事情,娘娘请回吧,咳咳。”说罢,他也不等席冰恬回应,就快步离开了。离开的步伐之快,简直就是小跑。这是把席冰恬当成了什么?吃人的妖怪么? 席冰恬无语,看来今日不是时候。既然他说自己病了,那就过几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你们知道么?我方才看见天母太后去找井思泽太医了。” “真的假的?她不会真的要把井思泽太医怎么样吧。太医都已经年过半百了,她都不放过么?” “可说呢,而且还有人在门外看见她跟四王爷拉拉扯扯。据说四王爷想要避嫌,都走了又被她拉过来了。” “不是吧,四王爷可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啊。这样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尹白仙人算错了,她真的是咱们的救星么?这也太没规矩了。” “这何止是没规矩啊,快别说了。”宫女们议论纷纷。 席冰恬回去路上,正巧看见几个宫女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她好奇想上去问问。可谁知那些宫女看见她就跟看见鬼了一样,赶忙散开。 她摇了摇头,天云国的人还真是奇怪。 回到宜咏宫,席冰恬率先走进栾晚霜的房间。昨日捞了不少鱼,现在栾晚霜正在给它们喂食呢。 席冰恬将路上捡来的石头放进水里:“你不能总喂它们,会撑死的。” 闻言,栾晚霜赶忙收起手中的鱼食。 伏海跟戈松月以前都不在宫里生活,席冰恬只能问栾晚霜:“这个井思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不会真的...”后面的话栾晚霜说不出来。虽然她不明白那些宫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看着她的模样,再回想路上宫女看自己的眼神。席冰恬瞬间明白了:“那个井思泽跟我爹年纪一样,我怎会?”古代没有手机电脑,真是给这些人无聊坏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只是不知道戚枫澜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她继续问道:“你跟母后说说关于井思泽太医的事呗?” 看席冰恬激烈的反应,想必不是宫女说的那样。反正也是无聊,栾晚霜就将自己知道的都跟席冰恬说了。 原来,在二十年前,井思泽只是一个医馆的大夫。但因为医术高超,被使人成为神医。没过多久,先皇病种,众太医束手无策,无奈只能找到他。要说井思泽的医术还真不是传闻,他开了几服药,先皇的病就痊愈了。就连众太医都连连称奇。他也就这样,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宫中。 一开始,井思泽也只是一个连贵人都接触不到的太医,只能给别的太医打下手。后来经过几次妙手回春,彻底博得了先皇的信任,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据说,这个井思泽,总是能提出听起来可笑,实则有用的东西。 说着,栾晚霜拿出一个黄色药片:“这个就是上次我得风寒的时候他给我的。甜甜的,一点都不苦。而且方便的很,只要喝水就能咽下去。” 席冰恬接过药片:“这不就是糖衣么?”她又惊又喜,现在就算说井思泽不是穿越过来的,她都不相信了。 “好了,该睡觉了。”席冰恬放下手中的药片,给栾晚霜铺好被子。待栾晚霜上床后,她坐在一旁,轻轻拍着那个小娃娃,哼唱《虫儿飞》。 栾晚霜无语,日后自己不会每日都要听这样无聊的歌睡觉吧。可不得不说,的确有用。很快她便睡着了。 宜咏宫内灯火昏暗,城西的严府却灯火通明。 “天母太后纠缠井思泽太医?生母太后还把晚霜公主交给她抚养?”屋内,端坐着一个身着桃粉色纱裙的女子。女子面如桃花,听见这样的消息,红润的唇微微上扬。“去准备一些首饰,明日进宫。” 装病太后 次日一早,席冰恬就被戈松月叫醒:“娘娘,起来换衣。” 戈松月的语气冰冷,席冰恬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她翻了一个身,背对戈松月,想蒙混过关。 “严幻灵小姐来宜咏宫了。”戈松月知道她已经醒了,继续道。 席冰恬眯着眼:“严幻灵是谁啊?” 戈松月一边收拾席冰恬一会要穿的衣服,一边道:“据说是天云第一才女。”她常年在山上,对城中之事本就知之甚少。加上她不喜欢打探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连这个天云才女的身份,还是早上听宫女说的。 “娘娘,严幻灵小姐已经在大厅候着了。”外面传来了伏海的声音。 伏海相比起戈松月来说,知道的应该多些。席冰恬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她来干什么的?” 伏海道:“据说严幻灵跟二王爷关系亲近,想必是听闻了娘娘抚养了晚霜公主,前来看看的。”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关于严幻灵跟栾云基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罢了。就这个消息,还是伏海给了栾晚霜一颗琉璃球,从她口中得知的。 不管来人是什么目的,既然人都来了,不好让人家等太久,何况还是天运第一才女。席冰恬赶忙换好衣衫,就提群往大厅小跑而去。 “娘娘,仪态。”戈松月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席冰恬这才放缓了脚步,端着那个所谓的太后架子,一步一步在戈松月的搀扶下走入大厅。 大厅的椅子上,端坐着那个身着桃粉长裙的女子。她看见席冰恬,立即起身:“臣女严幻灵参见天母皇太后。” “起来吧。”席冰恬笑着搀扶起严幻灵。这个姑娘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席冰恬看着也是欢喜。 “严姑娘可是来看望晚霜的?伏海,去把晚霜叫来。”席冰恬此话一出,伏海就一个头两个大。虽说众人都知道严幻灵跟栾云基关系亲近,可这也不是能摆在明显上的说啊。她这话也一说出来,不就明摆着告诉严幻灵,自己什么都知道了么? 可严幻灵却是个好性子,脸上依旧挂着那灿烂的笑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木盒,笑着走到席冰恬身边:“不劳烦伏海大师了,我是看瞧瞧娘娘的。臣女知道娘娘刚来天云,也不喜欢那些老气的装饰,特意准备了这些朱钗,希望娘娘会喜欢。” 席冰恬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簪子耳坠。虽说看着并不如宫中的金贵,可胜在款式新鲜。而且,席冰恬在宫中的位份是太后。她的衣着首饰都很老气。而严幻灵带来的这些,明显更符合她这个年龄。席冰恬看着很是欢喜,她看着眼前的姑娘愈发喜爱。她古装剧看得多了,知道礼尚往来。于是命戈松月去她房里随便拿了一个首饰给严幻灵。 她的东西,好不好看另说,指定是贵重的。加上她的身份,天母太后赏赐,这说出去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当严幻灵拿到赏赐的时候,小心收起,并对着席冰恬行了一个大礼。 要说这天云第一才女真不是传言。严幻灵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优雅,这是席冰恬不管怎么学都学不来的。 二人聊了一会。席冰恬的洒脱敢言,逗得严幻灵轻笑不止。严幻灵的端庄亲近,博取了席冰恬的信任。 “听闻娘娘想要见井思泽太医?”聊了一会,严幻灵对席冰恬的性子也有了一些了解,说话稍微大胆了一些。她想要确定这传言的真实性。就算席冰恬不承认,她也能从她的眸色中看穿端倪。 席冰恬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严幻灵想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坦言道:“是啊,可是他明显就是躲着哀家。都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这样哀家也没有法子啊。总不好撕破脸,命令他吧。”一提到井思泽,她就十分苦恼。若是自己无意于他交好,那就搬出自己的身份,难不成还怕井思泽抗旨?可问题就是,自己找他的目的是为了聊天,这要是一开始就闹得不愉快了,日后还怎么相处啊。 席冰恬的坦诚让严幻灵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明白了,所谓的纠缠只是以讹传讹。若是席冰恬对井思泽真的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是不可能这样坦然承认的。先不说她的身份,就单说那年龄,就够别人戳脊梁骨的了。可如今她毫不避讳,恰恰就说明她没什么肮脏的想法。 严幻灵莞尔:“既然井思泽是太医,那娘娘只要装病就好了。娘娘身份高贵,就算是得了风寒,让他一个太医院之首来诊治也是说得通的。” “对啊,哀家怎么没想到?你真是个小机灵鬼!”闻言,席冰恬茅塞顿开。她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动静吓的严幻灵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下。虽说席冰恬纠缠井思泽的事可能是传言,但这个天降太后没有规矩,绝对不是传言。 “母后用膳了。”栾晚霜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看见栾晚霜,严幻灵就露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参见晚霜公主。” 栾晚霜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走到席冰恬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出拽:“快点,本公主饿了。” 栾晚霜的神情席冰恬尽收眼底,她抱着栾晚霜:“你这孩子,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那又能如何?每日跟本公主行礼的人多了,难不成本公主还要一个个拜回去?”栾晚霜态度没有丝毫好转。甚至连看一眼严幻灵都不愿意。 席冰恬看了一眼一脸尴尬的严幻灵,掂了掂怀中的栾晚霜:“道歉。”她态度强硬,从栾晚霜来宜咏宫以来,她还没如此跟她这样说过话。 栾晚霜扭过头去,不愿理会。 严幻灵站不住了,她对着席冰恬行了一个礼:“臣女不知娘娘还没用膳,那臣女就不打扰了。”说罢,她便带着身旁的侍女灰溜溜的离开了。 看着严幻灵的背影,席冰恬蹙眉看着栾晚霜:“你怎么能这么跟人家说话呢?” “我讨厌她。”栾晚霜直言道。 这席冰恬就奇怪了,不是说严幻灵跟栾云基的关系不错么?栾晚霜跟栾云基兄妹感情也非常好,那栾晚霜就算不喜欢严幻灵,应该不至于讨厌啊?于是她问:“为何?” 栾晚霜扑腾着从席冰恬怀中挣开:“反正就是讨厌。你日后也别跟她走的太近,小心被她骗了。” 虽说栾晚霜这个小丫头总是语出惊人,可这话说的席冰恬就不赞同了。她就当是一个小娃娃的任性,道:“不管如何,你都不能那样跟人家说话,这样不礼貌会被人讨厌的,知道了么?” “本公主可不像她一样虚伪。”虽说栾晚霜任性,但该懂的规矩还是懂的。如今她对严幻灵这般态度,让席冰恬愈发好奇,于是用过早膳后,席冰恬就来到了栾晚霜的房间:“跟母后说说呗。” 不用多言,栾晚霜就知道席冰恬问的是什么。她放下手中的琉璃珠,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以前父皇还在的时候,他就总是缠着二哥。二哥一开始躲着她,后来躲不过也就那样了。很多人都说她是想做二哥的王妃。可她身份不高,也就有一个才女的名声。后来父皇驾崩,她就愈发猖狂。总是找各种借口找二哥或者约二哥出去。其实她跟二哥根本就没有传闻中的那样亲近,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己说的。曾经我就亲耳听到过,她让她身边的侍女将自己约二哥游湖的事传出去。这不就是要毁了我二哥的名声么?”栾晚霜越说越生气,席冰恬见状赶忙给了她一根麦芽糖。这她才好一些。 席冰恬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她看着严幻灵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或许是小娃娃记错了也说不好。她揉了揉栾晚霜的脑袋:“不管如何,你都不能那样给别人难堪。你想想,若是旁人这样当着大家的面给你难堪,你心里是不是也不舒服?” 栾晚霜嘟嘴。她贵为一国的公主,就算严幻灵是第一才女,又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但这件事席冰恬已经说了好多次了,怕自己若是再反驳她就该生气了。于是道:“我知道了。” “乖。”席冰恬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教育孩子的天才。 打听完了,她也该回去研究怎么装病了。这下看那个井思泽还有什么借口。 风寒,太容易被看穿。磕碰,她又觉得疼。于是席冰恬想到自己原来总是请假的借口——头疼。 头疼这个东西,病因很多。一时半会是查不出来的,而且也不好佐证。只要她坚持说自己头晕脑胀,井思泽就要经常过来观察。这样就算一日两日说不上话,时间久了总有机会的。 打定主意,席冰恬就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戈松月跟伏海。他们两个就在宜咏宫,自己总不能天天都装着吧。就算被骂也要告诉他们。 果不其然,当伏海听见这个计划的时候立刻道:“我是不会帮娘娘骗人的!” 席冰恬就知道这块木头不会帮自己:“你只要不告密就行了。戈松月?你如何看?” “一切听娘娘差遣。”这是伏海唤她来宜咏宫的目的,就算不愿,又能怎样。 “好,那你去帮哀家宣太医,就说哀家不行了。” 装病太后2 席冰恬生病了可是大事。得知了这个消息,太医还没到,她的四个儿子就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这四个所谓的儿子,一同出现。席冰恬瞬时明白奶奶辈的快乐了。原来当这么多儿子一起出现,是这么有成就感的啊。第一次,她开始为自己是个太后的身份感到高兴。 不管是真是假,栾敬玦跟栾云基一脸的担忧,都让她有些感动。再看看栾修尔,明显就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他双手环绕在胸前,一脸巴不得席冰恬早点死的模样。见着他这模样,席冰恬就算本来没病,也会被气出病来。 反观栾锐,要说还得是老大,比起这几个弟弟明显就沉稳了很多。虽说他也是面无表情,可看着并不冰冷。可那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总感觉少了一些生气。 一看见栾锐,席冰恬就能想起戚枫澜。从那次之后,他们再没见过,甚至有关他的消息都没有。席冰恬都不觉怀疑,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她以后真的能跟他发展出感情线么? 但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装病要紧。她赶忙捂着头,装作有气无力的模样:“都来了。”她这样子,自己都觉得做作。可是没办法啊,电视剧中,人生病都是这样的。 看见她这虚弱的模样,栾修尔冷哼了一声:“谁知道是真病还是装病想要见井思泽。” 一语言中,席冰恬不禁有些尴尬。她这个四儿子的洞察力还真是惊人啊。不过现在也只能继续演下去了。好在,栾云基及时出来打了圆场:“四弟,不可胡言。母后若是相见井思泽太医,只需要传召就好,可比如此大费周章?” 席冰恬连连点头,还是这个老二明白事理啊。 “太医呢,怎么还不来?”栾敬玦着急的四处张望,完全没有一个皇上应该有的沉稳模样。 话音刚落,就见三个太医小步跑了进来。他们对着众人跪拜后,就赶忙为席冰恬诊治。 三位太医中,并没有井思泽的身影。席冰恬失望至极,她一手扶额,任凭三位太医摆布。 见太医们频频蹙眉,从进门后一直没开口的栾锐问道:“如何?” 一位年纪稍长的太医道:“娘娘只是有些心火,并无大碍。” “本王就说是装病吧。”栾修尔不合时宜的开口。 栾云基一脸担忧的模样:“怎么会?母后一直说头晕脑胀,劳烦太医再瞧瞧。” 本来席冰恬都准备放弃了,听见栾云基的话,她又赶忙装了起来。可三位太医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样的答案。最多也只是说一句,或许是休息不好之类的。 听闻席冰恬没事,栾敬玦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们给母后开些去火助眠的药。” 三位太医应是,就赶忙退下了。 既然都没事了,四人也没必要留下。栾修尔率先迈步走了出去。剩下的三人行礼后也准备离开。 “栾锐!”席冰恬叫到。 栾锐回身:“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你留下。”席冰恬眼神恳切。如今没必要装下去,她也放下了一直扶额的手。 栾锐坐下后,席冰恬问道:“他...戚枫澜如何了?”上次她趴在墙上偷听二人谈话的时候,大概可以听出二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几乎所有人都让自己离戚枫澜远一些,可她还是不免担忧。想必那心火,就是这么来的。 闻言,栾锐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席冰恬还在惦念着戚枫澜。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母后不必担心,澜弟那边儿臣会照看的。”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要让席冰恬再管他的事了。 席冰恬虽说不是很懂这些弯弯绕绕,但栾锐的话她也听的明白。只是,还是不免有些落寞。她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也回去吧。” 栾锐走后,席冰恬的心中不免有些悲凉。她一心想要穿越,就是为了寻找像电视剧中那样真正的爱情。她本以为,自己愿意经历那些苦难,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就可以了。可眼下看来,这一切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他们连面都见不到,要如何培养感情啊。还是说,戚枫澜其实不是她的男主。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见色起意。 也是,从现在来看,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能说明,戚枫澜就一定是她的男主。而且,那天当钟俊陵说让她替他受罚的时候,她犹豫了。准确来说,内心是拒绝的。他们才认识几天而已,让她为了他受罚,还是不太现实的。 往好了想,这是他们历经苦难中的一部分。往不好了想,就是她想错了男主,她的男主可能还没出现。又或者,根本就没有男主。 席冰恬是穿越了,穿越到古代,又不是穿越到了电视剧中。谁也没说过,只要穿越就一定会找到真正的爱情。古代又不是没有单身狗。而且她的身份又是这样特殊,没有男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的头真的开始疼了。不过,以后也不必过分在意戚枫澜了。 儿子们都走了,席冰恬也不用在意形象了。她热得不行,干脆脱下了外袍。一张字条掉了出来。她打开字条,上面工整的写了四个字“擅长解毒”。 擅长解毒?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方才栾云基好似借着搀扶自己的时候,往自己衣袖里塞了什么东西,想必就是这字条了。难道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想告诉自己井思泽擅长解毒么? 席冰恬忘记先前的苦恼,立马站了起来。不管是不是这样,她都决定试一试。依着今日的情况来看,若非自己真的中毒,井思泽是不会出现的。反正古代毒药多,随便选一种不怎么伤身的就好了。 打定主意,席冰恬唤来戈松月:“你去帮哀家把严幻灵...”蓦然,她想起了栾晚霜的话。就算不是全然相信,心中也难免有了芥蒂。 可是毒药这东西,自己若是直接在宫中找,难免会引起怀疑。弄不好还会被有心人利用。宫斗剧中不都是这样的么。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席冰恬还是决定将找毒药这件事情交给能随意初入宫里的人来办。 既然严幻灵不行,那就只有... “你就帮哀家把钟俊陵找来,就说哀家找他有要事相商。”关键时刻,席冰恬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起这个讨厌鬼。或许是因为他感觉更亲近一些吧。 要说戈松月的性子虽然冷淡了一些,但办事还是雷厉风行的。席冰恬刚说完不足两个时辰,她就把钟俊陵带来了。 “怎么?这刚几日不见,娘娘就想念微臣了?”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反正宜咏宫中也没有那些碍事的宫女,钟俊陵也放松了很多。 席冰恬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个白眼:“跟你说正经事,先关门。”找毒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说席冰恬并不认为个戈松月跟伏海会出卖她。但这件事若是被伏海知道,自己难免又要被唠叨。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毕竟因为这次装病的事,伏海这个家伙都已经磨叨她许久了。 一听要关门,钟俊陵赶忙拉紧自己的衣领:“娘娘,不可啊。” 这个戏精,席冰恬无奈:“快点!” 原本钟俊陵也只是开玩笑,看着席冰恬严肃的样子,乖乖的关上了门。屋内只有他跟席冰恬二人,上次一同喝酒,关系也亲近了不少。他干脆瘫坐在软椅上:“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他用的是“帮忙”而不是“命令”,从这就足以看出,他已经开始觉得席冰恬跟自己是平等了的。 席冰恬喜欢这种感觉,这样才更像是朋友,不至于什么事都那么拘谨。只是在天云,除了钟俊陵,还真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哀家需要毒药。”席冰恬小声道。 闻言,钟俊陵瞪大了眼睛。他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屋内除了他们两个没别人后,才小声道:“娘娘这是看谁不顺眼了啊。” 席冰恬甩了一下手:“是哀家要自己用。” “娘娘!你可别想不开啊。有什么跟我说,咱们喝点!实在不行,我跟父亲说,我在宫里住几日。”这次,钟俊陵是真的着急了。 比起外人的虚伪,席冰恬能感觉到钟俊陵的真心。她的心中暖暖的,小声道:“你小点声,哀家不是要死。要的是那种无伤大雅,但是又能查出中毒的药,你能找到么?” 这下,钟俊陵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挑眉道:“传闻你一直在纠缠井思泽太医,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啊,我就是想见他。你快说有没有办法给哀家找到就行了。” 钟俊陵靠在椅子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天下,就没有本世子找不到的毒药。”好事,他不一定能办成。但这种捣鬼的事,整个天云再也找不出比他还在行的。 “哀家就知道你一定可以,什么时候能送来?” “现在。”说着,钟俊陵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放在席冰恬面前的塌桌上。 风流太后 席冰恬看着手中的药瓶,惊喜中更多的是诧异:“你平时出门都带毒药的么?” 钟俊陵一副自豪的模样,在屋中踱步道:“以防万一嘛。不过娘娘可别小看了我这药。此药名曰三粒倒。虽说它不能让人死,但能让人生不如死。吃下一粒,上吐下泻。两粒,卧床不起。三粒,就能拉到...”钟俊陵转头。却看见席冰恬拿着一个空药瓶,嘴里还在着问道:“三粒如何?”从钟俊陵说不会死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等不及,直接将药瓶反转,全部吃下。 “三粒...会坏肚子...到虚脱...”钟俊陵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他木讷的看着席冰恬。 席冰恬现在已经感觉自己的肚子在咕噜噜的叫了,惊慌的问道:“全吃了会怎样?” 钟俊陵摇摇头:“不知道。”谁会像她那么傻啊,话不说完就全吃了。这是有多着急啊。 很快,席冰恬就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似乎有什么要喷出来了一般。她赶忙捂着肚子往净房跑去。 看着席冰恬狼狈的模样,钟俊陵自知大事不好,推门而出:“伏海大师!快去找井思泽太医!!!” 井思泽是来了,可席冰恬也因为虚脱过度晕了过去。 钟俊陵在一旁看着,紧张的不行。席冰恬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死定了。 好在,井思泽的医术高超。他开了一副药,说是喝下后,席冰恬的症状很快就能缓解。只是还需要静养几日。说罢,他又给席冰恬喂了一些盐水,现在她脱水太厉害了。然后,趁着她醒来之前,就赶忙逃亡一样的跑了。 井思泽的药真不是一般好用,席冰恬刚喝下一炷香的时间就醒了。但她的肚子还是咕噜噜的叫。为了以防万一,戈松月直接将一个木桶拿进了屋中。旁边还准备了清洗的温水。 见席冰恬醒了,钟俊陵长舒了一口气:“本世子的小命也保住了。” 席冰恬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睁眼,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跟一摊烂泥一般,就连呼吸都是那样费力。人家病人睁眼的第一句话,不是要水就是要找人。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钟俊陵,我cao|你大爷。”不过,这事也不能完全怪钟俊陵,谁让自己不听人家把话说完呢。 刚醒来,席冰恬就觉得不太好。明明已经没什么可拉的了,可肚子就是消停不下来。 钟俊陵尴尬起身:“那微臣就先回去了,娘娘好生休养。”他不是想逃避责任,可他一个男子,总不好在这看着吧。 好不容易,骗来了井思泽,结果自己还晕过去了。席冰恬心痛啊。但比起心,她的肚子更疼。最后的尊严,不允许她在戈松月的搀扶下如厕。于是她倔强的扶着床榻,坐在木桶上。只是,她已经上不出来了。现在她的肚子里,怕是连一滴水都没有了。 井思泽还特意交代,她现在最好不要进食。不然肚子里面有了东西,那后果可想而知。 现在的席冰恬已经下不了地了,她也不允许别的宫女进来伺候。毕竟,真的太丢人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这件事还是被栾云基知道了。他搬来了宜咏宫。一方面是为了陪栾晚霜,另一方面有他在,那些小宫女也不会旁敲侧击的来打听消息。 “我告诉母后那个消息,是为了让母后假装中毒,您怎么真的服毒了?”栾云基担忧中更多的是无奈。 席冰恬也不想啊:“既然你都知道了,哀家就实话跟你说了。昨日哀家装病你也看到了,井思泽根本就是刻意躲着哀家。装病的事他想必也知道了,已经有了戒备心。这次哀家若不真的服毒,他会亲自过来么?” 栾云基想想好像也是:“那母后也不能如此冒险啊。” “怪哀家。” 说着话,戈松月送来了盐水。 “本王来吧。”栾云基接过盐水,温柔的在席冰恬嘴唇上轻点。 席冰恬看着他,可惜了这样一个帅哥,竟然是自己儿子。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接受了太后这个身份,席冰恬真的对栾云基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欣赏。 栾云基瞥见她直勾勾的眼神,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席冰恬这才意识到,赶忙收回了眼神:“对了,你这几日都住在宜咏宫吧。”他毕竟是栾晚霜的亲哥哥,有他在,那个小娃娃的笑容也多了些。 栾云基颔首:“我就住在晚霜的旁边,母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儿臣就好。” 不管是气度,还是聪慧,栾云基都是众王爷中的佼佼者。除了样貌比起栾修尔稍微逊色了一些,剩下的无可挑剔。席冰恬怎么都觉得他才应该是皇上。想着,她竟然就真的这么说了:“先皇当初为何不立你为太子?哀家觉得你更合适当皇上啊。” “母后!”闻言,栾云基脸色大变。还好屋中没有别人,这若是被旁人听到了,不管他们身份有多高贵,都是难逃一死的。“此事万万不可胡言,儿臣这个做皇兄的,理应辅佐皇上,没有半分别的心思。” 其实席冰恬也只是那么一说,反正她也没准备改变朝纲。她笑了笑:“哀家也只是这么一说,别怕。” “那母后好生歇息,儿臣去瞧瞧晚霜。”栾云基起身,将盐水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戈松月。 “去吧。” 栾云基暂住宜咏宫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严幻灵耳中。她气得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这个天母太后还真会想招。说什么相见井思泽,本小姐瞧着她就是想接着晚霜公主的名义,拉拢二王爷!” 本来当严幻灵听说天母太后是个年岁与自己相当的女子时,就心生芥蒂。当她看见席冰恬的样貌时,心中更是不舒服。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住在宫中,还抚养了栾晚霜,她怎能在意?不管席冰恬的身份是什么,只要栾晚霜在她那,栾云基就一定会对宜咏宫格外上心。加上席冰恬风流名声,会做出什么事情让人无法预料,她就更加担心。 可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就拿席冰恬风流名声的这件事来说。往坏了想,她可能真的会对栾云基有别的心思。可往好了想,这也是能让栾云基对她避而远之的把柄。 于是,严幻灵下令道:“你去把风流太后的事传出去,闹大越大越好,最好是众人皆知。”如此,栾云基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定会远离席冰恬。毕竟,席冰恬是他名义上的母后。儿子跟母亲...这若是传出去,她都能被吐沫星子淹死。 依着严幻灵对栾云基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让自己走到那样的境遇的。 人们对皇宫的好奇与向往超乎想象。从前,宫中的宠妃喜欢穿什么,他们都会纷纷效仿。对于宫中的各种传闻,更是喜闻乐见。不管真假,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算是假的,也能被说成真的。 如今都能从天而降一个太后下来,现在就算说席冰恬会飞,怕是人们也会相信。 所以,风流太后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甚至,有些贪图名利的男子,想尽办法要去宫中见一见这位风流太后。万一被看上了呢,那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寒窗苦读十余载,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荣耀啊。 于是,从这个传言传出去后,皇宫门外每日都人满为患。不止男子,其中还有许多好事的女子。她们当然不是来应征的,她们只是想瞧瞧,这位太后是个什么模样,竟然能连那个摆过半百的井思泽都不放过,还真是不挑食啊。 这样的人满为患,自然加大了侍卫的工作量。他们整日抱怨,这个太后还真是会惹事。只是,他们偶尔也会想,自己能不能被席冰恬看上。如此,便不用顶着烈日站在这里了。他们也可以坐着轿子出入,还有花不完的金银财宝。而且,听闻那个风流太后长得还不错。美人、权利、金银都有,这样的好事,谁能不动心? 正是因为听闻了席冰恬纠缠井思泽,许多年迈的老人也都来到了宫门外。他们想,或许人家就是有这个癖好呢,就不喜欢年轻的。其中,还有已经成家的。难免被自己的妻子带回去一顿毒打。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金钱的向往,就算被打的皮青脸肿,也要来试试。 人山人海中,缓缓走来一个白衫男子。 男子一袭月牙白衫,一根白色发带松散的拢起墨发。他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男生女相。细长的眸子,瞳色浅淡。好看的眼眸下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画龙点睛。 他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引来了不少男子的敌意。有这样一个竞争对手,自己还能赢么。 男子手持折扇,好奇的看着宫门:“麻烦问一下,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他的嗓音慵懒,格外的好听。 那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能干什么?等着进宫呗。” “等着进宫?现在的皇宫可以随意出入?”男子明显不是久居在天云的。 还是旁边的一位老者,将风流太后的事告诉了他。最后,老者还不忘信心满满的补充一句:“小伙子,我看你就放弃吧。这位太后啊,就喜欢年岁大些的。我看你这么年轻,不行的。” 男子勾唇:“风流太后?有意思。” 活神仙进宫 天云的皇宫的确是可以随意出入的,但要看那人是谁。比如那位白衫男子,在侍卫拦下他后,他也不恼,反而缓缓撩开了衣袍。 “你要干什么!”侍卫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虽然眼前的人很好看,生的也比一般男子要娇媚。但不管怎么看,也还是个男子啊。这难不成是要对自己使用美男计? 白衫男子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侍卫刚要出手制止,就看见了他腰间的玉牌,赶忙跪下:“公孙大人。” 见状,侍卫连同站在一旁的人群都跪下了下去。下跪的同时,他们还发出了如山洪般的声音:“公孙大人,一啸动千山!” 那位被称为公孙大人的人,咬着折扇的一角,俯视众人。他神色如常,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依旧站在那里,谁也不敢起身。众人低着头,纷纷小声议论:“公孙子烨怎么来天云了?” “他向来行踪不定,谁知道呢。” “完了,我方才对他态度不好,不会遭天谴吧。” 闻言,那位老人脸色煞白:“我方才还跟公孙大人说了那样的话,完了,看来是活不过明天了。” 公孙子烨不是皇族,手上也没有一兵一卒,甚至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人们之所以会如此尊敬他,是因为他活神仙的称号。 若说尹白是仙人,那仙人就根本不足以形容他。若不是因为他行踪不定,不愿参与宫中的是非,现在根本就不会有尹白什么事。 大街小巷对于公孙子烨的传闻甚多。有人说看见他在天生飞、有人说自己的祖父就见过他、更有甚者说看见过他跟天对话。然而,这些话根本就无从求证,可人们还是深信不疑。就因为他是公孙子烨,那个在白虹贯日出生的神人。 当然,只凭这一点,人们是不可能如此惧怕他的。在他八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娶了一位填房。填房对他非打则骂,公孙子烨负起离家出走。就在他刚走的第二日,那位填房就惨死家中。后来全家都说他是丧门星,将他赶出家门。然后,全家都死了。这件事可不是传闻,是天云众所周知的事情。 后来,他就沦落街头,乞讨为生。深夜,一个醉汉踢开了他面前的破碗。然后,那位醉汉在回家的路上,竟然被雷劈死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一开始,人们也认为只是一个巧合,后来巧合多了,人们就开始相信,公孙子烨是天之子。不管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不然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特殊的命格,在他十岁那年,被一个隐士高人带走,收为关门弟子。据说,那位高人是尹白的师公,而且十分看好公孙子烨。就在他上山的第二年,天云再次出现了白虹贯日的奇观。从此,那位高人便销声匿迹了。 有人说是公孙子烨助他成仙了。也有人说,没有人能凌驾于公孙子烨之上。那位高人自是不凡,竟然让公孙子烨叫他师父,就被上天收走了。说什么的都有,反正不管说什么,最后的结论都是——公孙子烨,就是活神仙。 天云国之所以叫天云国,是因为这个地方原本是不存在在人间的。传闻,天云的开国皇帝,是一个一心修道之人。一生都在做好事,可就是升不了仙。后来上天看他可怜,就让他成为了一个半仙,还将一朵云赐给了他,让他落脚。可他忍受不了孤独,这仙不仙人不人的他无法接受。就干脆将那朵云拉到了凡间,这才有了天云国。 可想而知,能流传这样传言的地方,是有多相信神仙的存在。 公孙子烨的传言传的多了,也引起了先皇的重视。加上他样貌不凡,就更让人相信他的本事。他的那块玉牌,也是先皇赐给他的。 人们一看,皇室都认可他了,就更对他活神仙的身份坚信不疑。这才有了今日的状况。 至于公孙子烨本人,他自然是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活神仙。但那些巧合,他也无法解释。不过在山上的这几年,他的确学会了一些占卜之术。至于准不准,反正也没人会质疑他。 原本听了天降太后的传闻,公孙子烨就想来瞧一瞧。无奈,路上被美食吸引,就把这事忘了。如今走到天云,又听闻了风流太后的名声,他决定来瞧一瞧。 被迎进宫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席冰恬,而是书信一封,给自己的师姐夏芷淑。 这样的热闹,公孙子烨不能自己一个人看。这若是被师姐知道了,又该骂他没良心了。他这个活神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个师姐。若他活神仙的名号是空穴来风,那夏芷淑母老虎的称号可是实实在在有凭有据的。 公孙子烨来了,栾敬玦自然是要摆宴席迎接他的。他想,反正自己就先看一眼,师姐知道了也不至于打死她,想着他便同意了却去赴宴。 其实公孙子烨的性子,并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加上宫宴的吃食华而不实,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若非说除了席冰恬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的,那怕是就只有宫中的美酒了。 公孙子烨爱酒,人尽皆知。平时为了方便行事,他很少亮出自己的身份。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缺酒喝的时候。他并不是很喜欢活神仙这个称号,显得老气。可不得不说,这称号,骗酒喝是真的好用。只要他说明自己的身份,都不用说,人们就会纷纷送来美酒。关键是,不要钱。 宫宴还未开始,公孙子烨就已经坐下了。段姿香进门看见他的身影不由诧异。这个家伙平时不迟到都是活见鬼,怎得今日来的这么早?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不管自己身份多高贵,都不能与天抗衡。所以,见到公孙子烨,段姿香也是很客气的:“公孙大人来了。” 公孙子烨认得她,微微颔首:“生母太后,坐吧。”他完全没有一个客人应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个主人。 段姿香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敢计较,毕竟小命要紧,在宫女的搀扶下落座。 公孙子烨一直看着门外,他想第一时间看看席冰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喜欢老头。 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席冰恬还在卧床不起中,无法参加宫宴。 若不是桌上的美酒,公孙子烨都想掀桌子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样至少不会被师姐打,也就过去了。 来都来了,先离开也不好。于是公孙子烨开始四处搜寻,似乎是在找什么有趣的事情。最终,他的眼神落在了一旁的戚枫澜身上。 或许是因为眼生,也或许是猜到了他的身份,公孙子烨对戚枫澜似乎很感兴趣。 感受到公孙子烨的目光,戚枫澜抬头望去。什么活神仙,他是不信的。可现在他人毕竟在天云,还是对着公孙子烨点了点头。 公孙子烨朝着他举杯,戚枫澜也斟了一杯酒,举起玉杯。 “澜弟。”栾锐拦住了戚枫澜,“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说罢,他接过戚枫澜手中的杯子,朝着公孙子烨颔首,饮下。 栾锐的举动,让公孙子烨对戚枫澜的兴趣更大了。在他的印象中,栾锐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对亲兄弟都不曾如此。这个别国来的质子究竟是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栾锐帮他挡酒。 公孙子烨刚要起身去找戚枫澜,一只灰白色的信鸽就落在了他的面前。他展开信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夏芷淑的自己:“你自己看吧,我要去门古转悠转悠。而且,我对女人没兴趣。” 公孙子烨无奈一笑,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一旁。他这个师姐啊,总是这样。他都怀疑,师父是被他师姐气死的。既然她不看,那自己也不必等着了。若不是现在天色已晚,公孙子烨都想现在就去宜咏宫瞧瞧。想想还是算了,明日再说吧。 众人看着公孙子烨,都想跟他套套近乎。可众人也都知道,这个家伙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谁也不想先上去丢那个人。他们就开始撺掇身边的人,只要有一个人上去了,他们也都能跟着上去。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些在宫中混日子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谁也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于是,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公孙子烨,跃跃欲试。公孙子烨受不了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神,起身对栾敬玦道:“皇上,我吃醉了,就先回去了。”说罢,他也不等栾敬玦回应,撩袍就走。 现在正是戌时,对公孙子烨来说,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他才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呢。他来到了宜咏宫的门外,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可也不知道是宜咏宫太大,还是夏季的蝉鸣太刺耳,他什么也听不到,还被蚊子咬了许多包。自觉无趣,公孙子烨拎着酒壶便回去了。 但宜咏宫内,却不似表面上的平静。 听闻活神仙来了,席冰恬怎么都想出去看看:“哀家就看一眼,就在门外偷偷瞧一眼。” “娘娘现在的身子还太虚弱,不能出去。”伏海声严厉色,席冰恬现在站起来都费劲,难不成让他背她过去么? 伏海这边是没戏了,席冰恬看向戈松月,满眼的祈求。 “我回去睡了。”谁知,戈松月根本就不理她这一茬。 席冰恬委屈,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她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仙人师叔 如今公孙子烨这个活神仙来了,尹白既然收到了消息,也必须来拜会一下才是。 这一下,宫里来了两位活神仙,还有两个活神仙的徒弟。整个天云都仙气飘飘的。 “尹白拜见公孙师叔。”尹白一袭白衫,不同于公孙子烨的月牙白,她的衣衫是雪白的。她年岁看起来与段姿香相仿,眉眼中依稀能看出,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个美人。尽管她年长公孙子烨那么多,可看见他还是要行跪拜之礼。谁让人家公孙子烨辈分高呢。 公孙子烨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对于他这个师侄,公孙子烨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无非就跟正常修行之人一样,板板六十四。不顾对于尹白算出天降太后的事,他还很有兴趣的:“听闻你让你的两个徒弟都下来照顾那个天降太后了?” 就算辈分低于公孙子烨,可她的年岁毕竟长了她许多。所以,在公孙子烨面前,尹白也没有小辈的拘谨:“是,天母太后毕竟不是天云中人,我怕宫中人照顾不好。” 公孙子烨颔首:“你从来不会出差错。”若说他是用命格来吓唬人,那尹白就是真本事了。虽说尹白很少对一些小事指手画脚,可只要是她能算出来的,就一定会成真。所以,不管席冰恬闹得有多离谱,都无法改变她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尹白说她是天云的救星,那她就一定是。 尹白话少,为人古板。公孙子烨跟她在一个房间也觉得别扭。于是起身摆摆手:“我知道你不喜欢在山下待着,那就回去吧。我没有那么多事,日后也不用特意跑来了。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尹白也知道公孙子烨的性子。但该守的规矩,她一样也不能差。不过眼下她也的确想要离开了。不然一会儿等栾敬玦忙完了,定会将她留下。她最怕吵闹。于是连自己的两个徒弟也没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公孙子烨一甩折扇,朝着宜咏宫就走去。 因为先前听闻了风流太后的名声,所以在去宜咏宫之前,他还特意梳妆了一番。只是男子不如女子的首饰多,也不用胭脂水粉。他只是理了理发丝,再无其他。 伏海不让席冰恬下床,席冰恬也不准备下去了。反正就是一个传闻中的活神仙,想必也没什么的。她还是天降太后呢,结果不还是一样。该坏肚子还是要坏肚子的。而且,只要她一直这样病下去,井思泽过几日就还得来为她诊脉,这样不正合她意么?想到这,席冰恬开始后悔这几日那么认真的喝药了。因为她现在面色红润,明显已经痊愈了。 为了不让井思泽一眼看出来,她走到梳妆台边,厚厚的扑了一层粉。尽量让面色看起来苍白一些,尤其是嘴唇。 打扮后,她满意的回到塌上。等着不知何时才会来的井思泽。 井思泽是没来,公孙子烨却来了。他不喜欢人跟着,总感觉像是被监视。他的突然来访,吓得伏海跟戈松月不知所措。 正常人对公孙子烨的崇敬都已经到了那样的地步。更何况是他们修行之人了。那公孙子烨在他们的心中,就是祖师爷啊。 宜咏宫一片寂静。栾云基带着栾晚霜出去玩了。伏海跟戈松月跪在地上,公孙子烨站在原地。他的突然来访吓了伏海他们一跳。这师姐弟二人突然跪拜的反应也同样吓了他一跳。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起来吧,我就是来瞧瞧你们娘娘的。” 闻言,二人赶忙起身,将他迎进屋中。路上,伏海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只希望席冰恬可别惹什么祸才好。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席冰恬赶忙放下手中的果子,钻进被窝,一副大病不起的模样。 看着她这模样,伏海赶忙解释:“娘娘前些日子病了,一直都没好。” “无妨。”公孙子烨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容,也不等二人让座,他就直接坐在了床边。好似躺在床上的不是他初次相见,身份高贵的太后。而是他的故友一般:“娘娘。”他轻唤。 席冰恬并未听过井思泽的声音,他还以为来人是井思泽。有气无力的转过身,直接将手腕放在了公孙子烨的腿上:“哀家病的严重,你快给哀家瞧瞧。伏海,戈松月,你们先出去吧。”她想单独跟井思泽聊聊。她是不避讳穿越之事被旁人知道,可谁知井思泽会不会避讳呢? 见伏海二人出去,她猛然起身:“你终于来了,你躲着哀家干什么啊。你那个万和干杯都暴露了。”她激动的说完了上面的话,见公孙子烨没反应,也冷静了下来。 不是说井思泽已经年过半百了么?这看着也不像啊?想着,她真的上手捏了捏公孙子烨的脸:“你用的什么护肤品,保养的这么好?” 就算公孙子烨先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太后没规矩,却也没到会这样。他楞了半晌,才道:“我瞧着娘娘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啊。”席冰恬现在的模样,别说是生病了,简直就是精力旺盛啊。 “哀家这还不是为了见你嘛。井思泽,你这名字就不古代。悄悄告诉你,哀家也是穿越来的。找到老乡了不是。”席冰恬眉飞色舞,此刻的她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对眼前人图谋不轨。 公孙子烨这才知道席冰恬是认错人了,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娘娘,我是公孙子烨,不是井思泽。” “公孙子烨?”席冰恬怎么都觉得这名字耳熟。少倾,指着公孙子烨道:“你...你...你...你就是那个活神仙?丧门星?” 丧门星这个词,已经太久没被人提及。如今被席冰恬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公孙子烨有些尴尬。他微微颔首:“是我。” “你不是井思泽怎么不早说?你这样不就知道哀家没病了么,那哀家还怎么见井思泽?”席冰恬生气,一下声音就大了一些。 伏海一直担心,站在门外。闻声,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破门而入:“娘娘注意言辞!”他神色惶恐。要知道,在席冰恬面前的可是公孙子烨啊。不管她对他出言不逊会不会也惨死,这样对他大呼小叫也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啊。 “无妨,你先出去吧。”先开口的是公孙子烨。不但没生气,脸上反而带着笑意。 见状,伏海也不好多说什么。对着屋内的二人行了礼,就退下了。为了不让自己心惊胆战,他决定还是不在门外守着了。反正该拦的也拦不住。 见公孙子烨帮自己说好话,席冰恬也没有先前的愤怒了。她嘟嘴瞥了一眼公孙子烨:“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很忙的么?” “我来宜咏宫,自然是来看娘娘的啊。”公孙子烨单手支颚,好奇的看着席冰恬。“不过娘娘,你到底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不只是她风流太后的名声,还有她从天而降的传闻。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昏迷。从天而降的事,也是听他们说的。”席冰恬无聊的揉搓着被角,还在为来人不是井思泽的事有些沮丧。 公孙子烨看着她这模样,这个天降太后比他听闻的还有意思。他正了正身子:“那娘娘方才口中的穿越,护肤品又是什么意思?”他的直觉告诉他,席冰恬之所以纠缠井思泽,绝不是贪恋他的美色,一定就跟这些事情有关。不是他不信席冰恬好色,只是那个井思泽,的确是没有什么美色可言。 穿越这个东西,比活神仙来的还要玄幻。席冰恬之前也不是没跟别人说过,但人们都说她是臆想。反正也无所谓了,说出来也没人会信。语气编谎话那么累,不如就实话实说好了:“我是从未来来的。” “真的啊。”谁想,公孙子烨竟然信了。 席冰恬抬头看着眼前人,这个活神仙还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啊。她点点头:“我是从很久很久以后穿越过来的。至于是怎么穿越的我也不知道。” 公孙子烨越发的好奇。他怕席冰恬会口渴,还狗腿的给她斟了一杯茶。回到床边,一脸认真的看着席冰恬:“那井思泽也是穿越过来的么?”他求知若渴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如果当初他把这精神头放在科考上,现在想必是个状元。 席冰恬接过公孙子烨送来的茶,她打量着这个所谓的活神仙。不是说这个家伙的身份很高贵么?怎么也是这幅模样?不过倒是比那些做事中规中矩的感觉好多了。她抿了一口茶,接着道:“这个我不知道,只是怀疑。所以我才想找他问明白啊。如果他也是穿越过来的,那我不就找到家人了么?” “那你可以跟我说说,未来的样子么?”公孙子烨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样子,短时间是不准备离开了。 席冰恬看着他的模样,这个家伙的好奇心还真是强啊。如果利用这一点,加上他的身份,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见到井思泽了?想着,席冰恬试探性的道:“给你讲可以,但你能不能让我见到井思泽?” “这有什么难的,你快说吧。” 所谓的办法 席冰恬给公孙子烨讲了现代的车水马龙,朝九晚五。原本公孙子烨是相信穿越的,但是席冰恬越说他就觉得越不可能。因为她说的一切,好似还没有说天上有神仙靠谱。什么不用马拉的车,会有小人说话的盒子,坐在家里都能看到一切。甚至用一块板子就可以千里传音。这一切的一切,都过于玄幻,公孙子烨怎么都不能相信。 “我觉得若是娘娘肯去讲话本,一定收入不错。”公孙子烨神色认真,看不出半点嘲讽。 可这意思席冰恬却听明白了,这不就是不相信么。她冷哼一声:“哀家费劲吧啦的跟你说了这么多,你爱信不信。不能解释的事情多了,就像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就算有传言,也是无风不起浪。快告诉哀家怎么能见到井思泽,不跟你说了。”管他信不信,见到井思泽才是最重要的。 见席冰恬不悦,公孙子烨露出讨好的神情:“我不是不信娘娘,只是这说的太不可思议了。出去走走吧。” 一个堂堂活神仙都这样哄自己了,席冰恬也不好驳人家面子。正好自己卧床几日也浑身酸痛,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关键这是公孙子烨提出来的,伏海也不能说什么。席冰恬将方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你出去等哀家,哀家换身衣裳。” 看见公孙子烨给席冰恬守门,伏海险些晕过去。他小跑着过去,对公孙子烨道:“娘娘刚来天云,不懂这边规矩,若要得罪了师祖,还望师祖莫要怪罪。”说着,他就要敲门。被公孙子烨拦下:“等会,她换衣服呢。一会儿我带她出去走走,你们就不必跟着了,对了准备好姜汤跟毯子。” “准备这些干什么,你得了风寒么?”席冰恬从屋内走了出来。 见二人相处还算愉快,伏海有些摸不着头脑。就算他这个师祖不拘小节,可短短半日的时间,二人怎么就跟相识了很久的老友一样?而且准备姜汤跟毯子干什么?难不成真是公孙子烨得了风寒?不会啊,先不说活神仙不活神仙的,就单说这样子也不像啊? 不管怎样吧,师祖的命令是不容违抗。伏海乖乖去准备了。 公孙子烨看着身后整理衣衫的席冰恬,宠溺一笑:“跟好了,别走丢了。” 席冰恬赏了他一个白眼:“这是哀家的皇宫。”说着,她还傲娇的走到了公孙子烨的前面。公孙子烨一歪头,跟了上去。 “我们是要去太医院么?”席冰恬双眼泛光。若是公孙子烨要去找他,他总不能不见吧。 公孙子烨驻足,站在了河边。他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可疑的笑容。 “你不会真这么好心带我出来遛弯吧。”不知为何,席冰恬就是觉得公孙子烨不是这样好心肠的人。 公孙子烨伸了一个懒腰:“你不是要见井思泽么?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什么?”席冰恬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 公孙子烨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放下手。而是在放手的中途停住,用力的推了席冰恬一把。 噗通——水花四溅,席冰恬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跌入水中。 “来人啊,天母皇太后落水啦~”公孙子烨双手拢起,娇作的喊道。虽说他是在喊,可神色却看不出半分着急的模样,反而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噗通——又是一片水花溅起。公孙子烨只看到一个藏蓝的身影窜入水中。看那衣裳应该也不是太监啊,那会是谁?他站在岸边,轻摇折扇,抬头看看烈日:“这天云的太阳怎么这么毒啊。” 河水中,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还有一个低沉的男声:“别动!” 这男子的声音怪好听的。公孙子烨用折扇挡住烈日,向河水中张望。 因为刚遭遇海难没多久,这次落水,又让席冰恬想起了那生死一线的感觉。她抓住一切能抓的,想要爬上去。可眼下,她能抓的,除了水草,就只有眼前的男子了。这一刻,这个男子,就跟她带过来的枕头一样,是她唯一能碰到的安全。她也不管来人是谁,死死地抱着男子的腰身。 这男人是谁?身材还挺好,好像有腹肌诶。就算是生死一线间,席冰恬也不忘花痴一下。 当二人上了岸,公孙子烨才看清来人。这不就是门古送来的质子,戚枫澜么? 他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水花会溅到自己身上。他看着抱着戚枫澜不松手的席冰恬,又退了几步,似乎是怕打扰到二人。 其实,戚枫澜本是不愿意管这闲事的。尤其这还是在天云。可他听见公孙子烨喊的是天母皇太后,他就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现在,他看着怀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人,想要安慰一番。可想起了邱信谷的话,那只刚要落下的手还是推开了席冰恬:“放手。”他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情感。 听着这声音,席冰恬觉得耳熟。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眼前人不就是她多日未见的戚枫澜么。他全身湿透,衣衫贴在身上,肩宽腰窄的完美身材展现了出来。他的发丝也贴在脸上,加上那盈盈水珠,这是什么人间尤物啊。 席冰恬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当然,这不全是花痴,还有尴尬。为什么自己丢人,总是会被他看到?如果这样,他还能对自己动情,那绝对是真爱了。 在这之前,席冰恬已经准备放弃戚枫澜了。准确来说,她已经不敢奢望自己还能有个男主了。但是这一刻,她的心却不听自己使唤了。就算是落海时,跳的也没有这么激烈啊。她有些承受不住这心跳,用力按住,想要让它冷静下来。 可她忘了,现在戚枫澜的手还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外推。而且她方才可是一直抱着他的腰的。这突如其来的一动,让戚枫澜的手也跟着滑了下去,按在了胸前其中一个鼓包上。 这一刻,时间仿佛了停住了。公孙子烨用扇子挡住了自己的双眼,这场景,他可不好意思看。 戚枫澜也愣住,他傻的连自己的手都忘了松开。 席冰恬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啊,她一直盯着按在自己胸口的大手。半晌,才缓缓抬头,看着眼前人。 有了动作,戚枫澜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赶忙收回手,对着席冰恬躬了一下身算是道歉,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席冰恬还坐在原地,半张着嘴。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席冰恬终于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起身:“公孙子...”她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公孙子烨刚要跑的动作也停住,他转头。看见席冰恬正在看自己的手心发呆。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席冰恬想要骗他过去的手段。可慢慢地,他似乎看见了席冰恬眼中的泪花,发觉事情不对。 “怎么了?”他走到席冰恬身边。难道是自己玩过火了? 只见,席冰恬的手心有粉红的血迹。或许是因为流血不多,也或许是被河水冲淡了。 “你受伤了?快给我瞧瞧。”公孙子烨焦急的查看席冰恬的伤势。 “不用了。”席冰恬眼中的泪花很快就收了回去。她知道,这血不是她的,而是戚枫澜的。难道,上次用刑的伤,还没好么? 看着席冰恬这模样,公孙子烨大概也能猜出几分:“你跟戚世子的关系很好?” 席冰恬苦笑着摇摇头,那盛着血迹的手还举着:“我应该是他的丧门星吧。”若不是因为自己,戚枫澜又怎会受罚?席冰恬再次想起,那几日的无助时光。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你落水了,我们赶紧回去,还得让井思泽过来给你瞧病呢。”公孙子烨看着席冰恬,想转移话题。 果然,一提到井思泽,席冰恬的思绪瞬时抽离了回来:“对啊,井思泽。你去跟他说,他一定会过来的!” 公孙子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天降太后了。他无奈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别真的病了。” 虽说公孙子烨不爱摆谱,可他也不想真的亲自去太医院请一个小太医。而且,这样目的性太强,井思泽未免会有所怀疑。所以,他只是让一个宫女去请井思泽,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特意说了是自己的命令。 一听是公孙子烨派人来的,就算井思泽半死不活,他抬也得被人抬过来,何况自己还身子康健。就算再不愿意踏足宜咏宫那个地方,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希望有公孙子烨在,席冰恬能收敛一些吧。 为了不惹人注目,井思泽自己背上药箱,悄悄来到宜咏宫。 一进屋,他就看见栾云基守在席冰恬身边,那颗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有二王爷在,这个太后应该会收敛一些吧。 听见身后的声音,栾云基赶忙起身:“你快瞧瞧。” 终于见到井思泽,席冰恬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这才能不让自己跳起来。她虚弱的对栾云基道:“你先出去歇息吧,哀家没事。”她要跟井思泽聊天,当然不希望有别人打扰了。 要说还是栾云基懂事。闻言,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在门外,栾云基遇见了公孙子烨。公孙子烨对他道:“听闻二王爷现在暂住在宜咏宫啊,怎么基业宫那边没事么?”他对栾云基倒是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觉得他住在这里不太好。 这样明显的话栾云基怎会听不出?他行礼道:“先前是母后生病,这我才来的。眼下母后已经没事了,基业宫中也需要我,我就先回去了。”原本,他也不准备多留,难免落人话柄。而且基业宫也的确有别的事情。现在公孙子烨都这么说了,他便立刻出门,回去了。 见栾云基走了,井思泽的全身都在颤抖:“娘...娘娘...”这屋里可就他们两个人啊。 “你别怕,哀家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从现代,21世纪。” 偏心太后 闻言,井思泽一愣。他下垂的眼角看着席冰恬,那浑浊的双眸泛起泪花:“娘娘...娘娘是现代人?” 这下席冰恬可以确定井思泽也是穿越过来的。她直接跳起,站在了塌上:“哀家就知道,哀家就知道你也是穿越过来的。我就说一个古代人怎么可能会知道万和干杯的配方,还配的一丝不差。” “嘘~”井思泽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 席冰恬这才捂嘴,缓缓坐下。她小声道:“你先前为何不见哀家啊。” 听席冰恬这么问,井思泽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先前,传言都说娘娘...” “好色对吧。”席冰恬把井思泽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她拍了一下井思泽的肩膀:“跟我这还装什么啊,咱们都是现代人,咱们那边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诶,你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啊?” 井思泽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放松下来。叹息道:“二十多年了。” 难怪。席冰恬就说都是现代人,为何井思泽这样守规矩,原来是已经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二十多年,是个什么概念?那时候还不是现在21世纪。现在的井思泽也不过近六十岁,也就是说他穿越过来的时候不过三十出头。又或者,都没到三十。 在闲聊过程中,席冰恬了解到。在现代,井思泽也是一个医生。当年,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入医院实习。可不管成绩多好,他也只是一个不能上手术台的实习医生。没想到,却在这一展拳脚。 而且,他也是遭遇了海难在穿越过来的。 “你说,会不会是那海有问题?”席冰恬找到了穿越的关键所在。 井思泽摇摇头:“这微臣也不知道。微臣只记得,那游船没有固定的地方,路线都是临时定下的。本以为遭遇了一次事故后他们不会在走这条路线,没想到...”就算知道了席冰恬也是穿越过来的,井思泽依旧用“微臣”自称。这当然也不能怪他。网上说,人平均四周就会养成一个习惯,更何况是二十年了。 这一点,席冰恬也能理解,所以没有刻意纠正:“如果是从海上穿越过来的,那为何哀家会从天上掉下来?”怕井思泽会不习惯,所以席冰恬也入乡随俗。 “这个微臣也不知。”井思泽一面说,还不忘一面写下药方。 二人聊了许久,井思泽的药方也写完了。他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若是再待下去未免落人话柄,微臣就先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再来跟娘娘叙旧。”显然,得知席冰恬也是穿越过来的,他也很开心。脸上的惶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祥的笑意。 席冰恬也知道宫中规矩多,没多挽留:“对了,你给我一些治外伤的药吧。”欣喜之余,席冰恬还不忘戚枫澜。他毕竟是被自己连累的。 在宫中待得久了,井思泽明白,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尽管眼前人跟自己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也没多过问。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一瓶用完,不管多重的外伤都可痊愈。” “再来点安神的,受伤的人不是应该好好休息么?”席冰恬觉得一瓶不够。 井思泽低头写下药方,交给席冰恬。随后便背着药箱走了出去。比起来时的躬身低首,回去时他抬头挺胸,终于不用躲着了。 席冰恬命戈松月多抓了一副治风寒的药,连同剩下的一起给戚枫澜。可她也看得出,戚枫澜现在并不想看见自己。于是跟使唤下人一样,叫来了公孙子烨:“你去帮我把这个送到曲星宫。” “曲星宫?”公孙子烨思量着。他看着席冰恬的眼神,猜到那是戚枫澜的住处。双手环绕在胸前:“我是活神仙,一啸动千山的活神仙。你竟然让我帮你送药?” 席冰恬才不管他是谁,直接将药包放在他手上:“谁让你推哀家下水的。而且伏海肯定不会去,戈松月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更不会去。总不能让晚霜那个小丫头去吧。所以就只有麻烦你了。哀家跟你一起去。” 公孙子烨白了席冰恬一眼,她现在还未退热,的确是因为自己。他嘟嘴拎着药包:“那我不是还让你见到井思泽了么?真是。你不用跟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哀家就在门外守着不进去,得监视你啊。”不等公孙子烨多说,席冰恬已经开始穿鞋了。 席冰恬生拉硬拽着公孙子烨往曲星宫走。也不避讳宫女的目光,她可不能让这个家伙跑了:“切记,一定要看着他本人收下,他若是不收,你就用身份压他也好,怎样也好,反正一定要让他收下。当然,软的可行,就别用硬的。还有,别说是哀家送的。就说你的一片心意。”一路上,她的嘴就没停过,生怕会有什么意外。 “知道了知道了。”公孙子烨满脸的不耐烦,本来他一个活神仙来送药就已经很难得了。还要被这样念叨。早知道他就不来招惹席冰恬了。 到了曲星宫门外,尽管自己不准备进去,可席冰恬还是很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推了一把公孙子烨,小声道:“切记,不要说是哀家送的啊。” “知道了。”公孙子烨双手抱着药包,一脸不耐烦的走进曲星宫中。 一进屋,他就看见正在练字的戚枫澜。原本他还想着见到戚枫澜说说话,可被席冰恬念叨了一路,他现在是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将药包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跟别人没有关系。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就用这个特殊的命格克你。”他懒洋洋的语气,几乎就是把席冰恬交代给他的话照搬过来。 说完,他也不管戚枫澜是什么反应,直接转头就出去了。 戚枫澜看着桌上的一包包药,想要追出去。就听见了席冰恬的声音:“怎样?他收下了么?”看见公孙子烨这么快就出来了,席冰恬赶忙拉住他的衣袖问道。 公孙子烨晃了晃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你说呢?” 这下,席冰恬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她又问道:“你没说是哀家让你送来的吧。” “没有。”公孙子烨感觉自己都快睡着了。席冰恬的念叨比伏海的念经声还催眠。 “那就好,收下就好。”席冰恬长舒了一口气,安慰的拍拍自己的心口。 公孙子烨看着她,倚靠在墙边:“我说你也奇怪,自己还没退热还有工夫关心别人。关心就关心吧,还不让人家知道,你图什么啊。” 席冰恬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他先前受伤就是被哀家连累的。今日落水,也是为了救哀家。至于这点风寒,对于哀家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只要他没事就行了。” “你怎么那么偏心啊。我帮你找来了井思泽,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让我帮你送药。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公孙子烨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又是一个白眼,席冰恬没好气道:“心又不长中间,哀家偏心怎么了?你跟他能比么?走啦,哀家头有些晕。” “你还发着热,自己都没吃药就跟着过来,你不晕谁晕。”公孙子烨的声音逐渐消失。 戚枫澜看着手中的药包,其实他追出来是想还给公孙子烨的。毕竟他们没有什么交集,突然给自己送药,难免让人多想。可听了席冰恬方才的那一席话,他紧了紧手中的药包。 是啊,心本来就是偏的。只是,席冰恬的心为何会偏向自己呢?之前也是,明明他们并不算熟悉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席冰恬的病重了。子时,她就发起了高热。或许是出于愧疚,公孙子烨留在了宜咏宫。听戈松月忙活的声音,他就猜到席冰恬那边不好,赶忙跑了过去:“怎么还烧起来了?” 席冰恬烧得小脸红扑扑的:“还不怪你,你说你想得什么主意?” “好了,赶紧喝药。”公孙子烨自觉愧疚,哄着席冰恬喝药。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席冰恬反而来劲了。她扭过头去:“不喝,哀家要让你愧疚下去。” 公孙子烨接过戈松月手中的碗,坐在一旁:“这样,只要你明日退热了,我就带你出宫好不好?”虽说他刚跟席冰恬相处没多久,可他知道,这个太后一定是贪玩的那种。 果然,一听能出宫。席冰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知道的明白她是在喝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碗壮行酒呢。 “我在这守着就行,师祖回去歇息吧。”戈松月直接打开了门,明显是不给公孙子烨反驳的机会。也是,这深更半夜的,一个男子在席冰恬的卧房,总是影响不好的。 公孙子烨走后,戈松月直接将铺被褥,睡在了地上。 现在已经入秋,就算天不算冷,可睡在地上也难免着凉。席冰恬道:“哀家这边没事,你回去歇息吧。” 闻言,戈松月却没有动作:“发热之人容易口干舌燥,我留在这里可以伺候娘娘。” 现在的席冰恬也的确是全身无力,想要倒水的确费劲。她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床上的空位:“那你睡过来吧,地上凉。” “生病之人需要好好歇息,我翻身会打扰到娘娘。”戈松月的语气依旧冰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暖暖的。她没有翻过身去看席冰恬,只是抱臂侧躺着,连鞋都没脱。 席冰恬知道拗不过她,费力起身,将床上多余的被子给她盖上。 戈松月感觉身上突然一沉,转头望去。除了身上的被子,她还看见了席冰恬蹒跚的背影。没多说一句话,只是拽紧了身上的被子。 出宫游玩 在戈松月一晚上起来七八次的悉心照料下,席冰恬痊愈了。她看着戈松月眼下的乌青,有些感动。记得她在晚上刚看到过,说是土豆可以祛黑眼圈。于是她跑到厨房,切了四片土豆片。她拉着戈松月坐下。 戈松月不明所以,她只知道要听命令。直到席冰恬给她敷上土豆,也给自己敷了两片躺在塌上。她才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是...” 经过几日的相处,席冰恬发现戈松月这个人并不像外表那样冷冰冰的。她只是长得冷,没什么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但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她也没一开始那样惧怕戈松月了,坦然答道:“这个是能祛除乌青的。只是哀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试试吧,反正挺舒服的。” 戈松月知道席冰恬不会害她,只是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她属实不懂。不过这土豆片敷在眼下,的确冰冰凉凉挺舒服的。她没多问,她学着席冰恬的模样闭上了双眼。 “你们两个挺舒服啊。”是公孙子烨的声音。 闻声,戈松月赶忙睁眼跪拜:“师祖。”她一时着急,忘记了眼下的土豆片。有一片已经掉下来了,另一片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有些可笑。 席冰恬也缓缓睁眼。只见公孙子烨拉着栾晚霜的小手站在门口,正诧异的看着自己:“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保养。”她取下土豆片坐起身,“你是要带我们出宫么?”席冰恬看着他跟栾晚霜。要知道,栾晚霜这个小丫头可不是一般的小丫头。平时,谁若想碰她一下,她都可能会翻脸。如今却任凭公孙子烨拉着小手,想必心情是不错的。 公孙子烨颔首:“谁让昨日我答应你了呢。既然退热了,就走吧。”再一抬头,席冰恬已经站在了门外,“走吧。”这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啊。 虽说宫里很大,可席冰恬一直都想出去走走。无奈,宫中规矩太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她不能随意出宫。但有了公孙子烨就不一样了。他不是宫里人,也没人敢管他。那个事多的伏海,更是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所以,他想带席冰恬出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为了不太招摇,戈松月给席冰恬跟栾晚霜换了一身普通一些的衣裳。虽说跟平民还是有些差距,可至少不会让人猜出她们的身份。最多看着,就是两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席冰恬拉着栾晚霜的小手:“咱们一会买些好玩的,还有好多好多的麦芽糖。”她发现栾晚霜这个小丫头,好像对麦芽糖很热衷。不过有一点好,就是她知道适可而止,吃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席冰恬也不用担心会对牙齿不好,喜欢就给她呗。 栾晚霜颔首:“一会你跟紧我们,别跑丢了。”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当妈的呢。 一出宫,席冰恬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若不是栾晚霜在一旁提醒,她怕是真的会跑丢。 明明宫里宫外是同一片天空。但席冰恬就是觉得宫外的空气更加清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古装剧中那些宫里的娘娘为何总是愁眉苦脸的了。 说好听了,那是富丽堂皇的皇宫。说不好听,那就是一个大型监狱。进去费劲,出来更是难。也不知道那些削尖脑袋往里挤的人,现在后悔没有。 因为上次公孙子烨在宫外的现身,很多人都认出了他。再看看他身边的一大一小,他们怎么没听说公孙子烨娶妻生子了呢? 席冰恬一心都在街边小摊上,根本没时间理会那些人目光。 这些小摊上的东西看似不值钱,可要拿到现代,连块石头怕是都价值连城。她看见什么都想买,这要是都能带回去,她不就成富婆了么。 席冰恬的挥霍,很快就引来了路边叫花子的注意。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围住她:“姐姐,姐姐,给点吃的吧。” 那些小叫花子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所以只是围住,并没有上手拉扯。看样子,是被不少人教训过。 席冰恬并没有嫌弃他们。她蹲下身子,看着那一个个年岁跟栾晚霜相差无几的孩子。他们瘦骨嶙峋,身上都散发出了酸臭的味道。 她拿出自己刚买的肉包子,分给几个孩子。还毫不嫌弃的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慢些吃。” 看着那群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席冰恬命令公孙子烨:“你去买几碗粥。” 对于这样命令的语气,公孙子烨是不愿服从的。但他看了看那些孩子,最终还是去了。 粥来了,几个孩子也来不及道谢,只顾着低头吃。一看就是很久没过吃过饱饭了。 看着他们吃完,栾晚霜拿出了自己最爱的麦芽糖:“给你们。” 几个孩子接过麦芽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吃。他们平时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更别说是这种不能填饱肚子的麦芽糖了。 栾晚霜看出了几个孩子的顾虑,她咬了一口,就当是示范了。 见状,几个孩子学着她的模样,咬了一口。 只一口,一个稍大一些的孩子就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真好吃。” “这是麦芽糖,不能吃太多。”栾晚霜跟个小大人一样,仰视着自己面前的孩子。 席冰恬在一旁看着,欣慰的笑着。她看见,有几个孩子,并没吃完她们给的食物。想必是想带回去给自己的亲人吧。想着,她的内心不由一阵酸楚。 席冰恬又给他们买了一些吃的,这才带着栾晚霜离开。 “哥哥们总说让本公主离他们远些,说他们身上脏。你不怕脏么?”栾晚霜抬头问道。 闻言,席冰恬蹲下身,理了理她的发丝:“他们脏,是因为没有木桶跟干净的水可以洗澡。他们脏的只是身上,只要洗干净就好了。要远离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心里脏的人。那些人的心,是洗不干净的。你方才给他们发了麦芽糖,现在开心么?” 栾晚霜颔首:“开心。” “这就对了,做好事会有成就感的。我们不应该嫌弃他们。” 这些话,从没有人跟栾晚霜说过。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是一国的公主,跟他们不一样。” “这些都是贱民,没法跟你比。你就应该高高在上。” “离他们远些,别弄脏了公主。” 其实,栾晚霜不是嫌弃他们。只是,从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些。直到方才,她看见席冰恬的动作,她才跟上献出自己的麦芽糖。看见那些孩子感激的眼神,她有了从没有过的感觉。甚至,当席冰恬用那只揉过他们头的手为自己整理头发,也没有半分嫌弃。 公孙子烨又给栾晚霜买了许多麦芽糖:“这个是奖励你的,你方才做了一件特别好的事。他们会很感谢你的。” 栾晚霜拒绝了他的麦芽糖:“本公主不需要他们感谢,只要他们能吃饱就行。” 席冰恬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十分欣慰,让栾晚霜收下麦芽糖:“你说的对,这麦芽糖你收下吧。这是活神仙对你的认可。这不是奖励你帮助了那些孩子,而是奖励你能说出方才那样一番话。” 闻言,栾晚霜收下了麦芽糖。她咬了一口。也不知为何,这麦芽糖似乎比之前的都要甜。 比起宫内的华裳满院,宫外就没有那么平和的。 明明都走在同一条街上。有的人林罗绸缎,挥霍无度。有的人破衣烂衫,甚至连双鞋都没有,只能光脚走。这样的视觉冲击让席冰恬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能帮一个两个,却不能帮全部。一定要想想办法,至少让那些孩子有个地方住才是啊。 走着,席冰恬发现前面有一群人,似乎是有什么热闹。她拉着栾晚霜走上前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街头卖艺的。 结果却是有人在施粥。 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站在粥棚下,尽心尽力的给那些吃不饭的人盛粥。看她额间的汗水,想必站在这里已经不是一两个时辰了。而且,从那衣着来看,应该不是平民。至少是个官员的妾室。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人真的不多。席冰恬走上前去,问道:“可以帮忙么?” 妇人闻声转头。她打量着席冰恬,似乎是发觉她没有恶意,点了点头。 “我也要!”栾晚霜高呼。 妇人宠溺一笑,指了指自己后面的小凳子:“那你去把那个搬过来垫在脚下,一起吧。” “好!”这还是席冰恬第一次看见栾晚霜如此乖巧。看来,做好事是真的会上瘾的。 站定后,席冰恬才看清身边的妇人。 妇人一身棉布衣裳,算不上华贵,穿着却舒服。她虽然衣着普通,但身上的首饰却暴露了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妻妾。光是那对白玉耳坠,就价值不菲。而且这妇人通身一股书香气,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姑娘。想必成婚前,也是个大家闺秀。她动作熟练利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施粥了。她忙活的满头大汗,却没有一丝怨言,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还不忘提醒一旁的栾晚霜个:“小心,别烫着。” 蓦然,席冰恬无意发现,这个妇人的荷包跟钟俊陵荷包的绣工相差无几。虽说她不懂绣工,可看着应当是出自一人之手。难不成这妇人是泓元王府的人? 干饭活神仙 几人忙活的开心,一直到了酉时才收摊。 忙活了一天,席冰恬三人也没来得及吃饭。公孙子烨捂着咕噜噜的肚子:“关顾着施粥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众人的肚子都跟着叫了起来。 妇人低头犹豫片刻,半晌才缓缓抬头:“这样吧,你们去我那吃些吧。今日也是辛苦你们了。” 席冰恬看出了妇人的犹豫,想必是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身份。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摆摆手:“不用了,我们回去...”话没说完,她就看见公孙子烨已经抬腿迈了出去:“好啊,走啊,在哪?是那边么?” 妇人拈花一笑:“随我来吧。” 果然,这妇人就是泓元王府的人。 席冰恬一想到钟俊陵,站在门外,并不想进去:“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可一转头,公孙子烨跟栾晚霜已经不见了。他拉着那个小丫头,竟然已经进府了。这个家伙,还真是把哪都当成自己的家啊。 这样无礼的行为,妇人也没责怪。她对着席冰恬微微颔首,示意她进来。 无奈,席冰恬只能跟着进去。只希望一会儿别看见那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才好。 “王妃娘娘。”府内的侍女看见妇人纷纷行礼。 席冰恬震惊,原来这妇人就是泓元王府的正妃。钟泓的妻子,钟俊陵的生母,韩芮。 看着她的模样,韩芮还以为席冰恬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有些不自在。她柔和的安慰道:“你们帮我忙了一整日,是泓元王府的贵客,随意一些就好。” 席冰恬尴尬颔首,她哪是不自在。分明就是懊悔。早知道自己帮的人是钟俊陵的生母,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过来吃这顿饭。 天云的人都知道,钟泓跟韩芮的感情相当好。二人成亲多年,依旧如胶似漆。钟泓有什么事,都会跟韩芮商量。就算家中也有别的妾室,他最宠爱的依旧是这个年老色衰的正妻。 这可不是传言,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不,知道韩芮回来了,钟泓从屋内走了出来:“夫人回来了。”定睛,他看见了席冰恬三人,立马跪拜,“微臣拜见天母太后,晚霜公主,公孙大人。” 韩芮的反应也是极快。先前她看几人气度不凡,就猜到他们不是平民百姓。但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然就是几日之间名满天云的天母皇太后。她跪在钟泓的身旁。 “快起来,方才王妃不还说要随意一些的么?”席冰恬对这个韩芮印象倒是不错。 韩芮缓缓起身,对着席冰恬微微一笑。先前关于风流太后的传闻她也有所耳闻,当然她是不予理会的。如今看见席冰恬,就确定那一定不是真的。 闻声,钟俊陵跟钟漳从侧院走了过来。看见席冰恬,钟俊陵就走上前去,连行礼都忘记了:“你可好些了?我一直没去看你,你不会怪罪吧。”他是真的担心。当然,担心的不只是席冰恬的身子,还有自己的小命。 一看见他,席冰恬就气不打一出来。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你还说呢,若不是你哀家怎么会那么丢人。下次你有话能不能说在前面?” “你怎么不讲理呢?本世子正要说,一转头你已经吃下了。自己不听人把话说完还怪我。” “俊陵!”钟泓低沉的嗓音传来。 钟俊陵这才想起自己的父亲还在一旁,立马低下头,躲在了钟漳的身后。 对于眼前的热闹,公孙子烨是没有心情去看的。他拉着栾晚霜:“现在可以开饭了么?” “可以可以,公孙大人请。”韩芮热情的招待。 席冰恬走在韩芮的身边,看着钟俊陵的背影,小声问道:“王妃这么温柔,是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的?” 韩芮听得出,席冰恬话中没有责怪的意思。可她还是要客气一下:“俊陵性子顽劣,不似漳儿沉稳。若是惹得娘娘不开心,随娘娘处置。” “那倒不至于,哀家就是唠叨两句。他人还是很好的。”席冰恬摆摆手,“对了,你既然是泓元王的正妃,那册封盛宴的时候你没来么?不然怎么会不认得哀家?” 韩芮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那日妾身病了,所以...” “说实话。” “是破庙中的一个孩童生病了。”韩芮知道瞒不过席冰恬。 席冰恬也没多说什么,她拍拍韩芮苍老的手,示意她放松些:“没事,哀家不会怪罪你。” 或许是因为席冰恬的性子跟钟俊陵有些相像,韩芮对她也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而且她作为天云国地位最高的女人,一整日都不辞辛苦跟自己一起施粥。就连身上的衣衫脏了也毫不在意。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她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桌上摆满了吃食,而且有两碗饭。一看钟泓就是没吃饭等着韩芮,席冰恬不由得有些羡慕。比起那些轰轰烈烈生离死别,这样平淡的生活更让人羡慕。 “去再盛三碗饭,做一些吃食过来。”韩芮交代道。 侍女应是,赶忙退下。 公孙子烨反正是不会客气的。他已经等不及饭上来了,也不管桌上的是谁的,自顾自的就开吃。看着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饿坏了。 席冰恬看着一旁的钟漳,上次她醉了,不记得钟漳的模样。但知道是他送自己回来的。于是她大放厥词道:“上次谢谢你啊,日后有什么事就找哀家,只要哀家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闻言,钟泓看向钟漳。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两个儿子是怎么跟这个天降太后牵扯上的。他赶忙道:“犬子能为娘娘做事是犬子的荣幸,不求什么恩典。” 席冰恬笑道:“没事,有恩必报。若是哀家做不到,就找公孙子烨。” 闻言,一直埋头苦吃的公孙子烨终于抬起头。他白皙的脸上还沾了一粒白饭:“跟我有什么关系?” 席冰恬拍拍他:“做好事有助于你成仙。” 他眨了眨眼,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栾晚霜的小手伸了过来。她拈下公孙子烨脸上的饭粒,塞回到他口中:“不能浪费。” 见状,韩芮跟席冰恬都笑了。这话,是白日她们跟栾晚霜说的,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还真记下了。 在场,除了钟泓跟钟漳稍显拘谨,剩下的就跟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一般。 吃完饭,席冰恬跟韩芮又聊了一会。到了戌时,栾晚霜有些微微犯困。席冰恬这才依依不舍的跟韩芮告别。 韩芮一直送三人到门外:“我命人备轿送娘娘回去吧。” “不必了。”席冰恬拒绝了韩芮的好意。她拿出腰间的钱袋,塞给韩芮:“哀家不能经常出宫,这是哀家对那些贫民的一点心意。” 本来韩芮是准备拒绝的,可一听是给贫民的心意,她也就收下了。 席冰恬笑道:“日后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就来宫中找哀家,正好带着这个小丫头多做些这样的事情。”说着,席冰恬揉了揉栾晚霜的小脑袋。 韩芮宠溺一笑:“好,娘娘慢些走。” 公孙子烨知道栾晚霜今日也是累坏了,抱起她:“你母后把银子都给别人了,没钱给你买麦芽糖了。” 栾晚霜揉了揉眼睛:“本公主才不缺那两根麦芽糖呢。” 走到宫门外,席冰恬就看见了戈松月跟伏海的身影。伏海会来,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依着戈松月的性子,她怎么会来? 戈松月依旧面无表情。看见席冰恬,她走上前,给她披上了披风,一句话都没说。 席冰恬看着戈松月,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调侃道:“你是不是心疼哀家才来的?” “......” 戈松月越是沉默,席冰恬就越想逗逗她:“你多笑笑嘛,虽说会长皱纹,可会更好看啊。” “......” “你别这么冷,哀家知道你是关心哀家。你就多说一句‘娘娘别冻着了’之类的,会很暖心的。你看那些宫女,都是这样的。”席冰恬看着戈松月,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神情。 天色已黑,本来就看不清路面。加上席冰恬一直盯着戈松月,没注意到路旁的石头,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还好戈松月眼疾手快,拽住了她。可席冰恬身子依旧不稳,朝着一旁的假山倒去。为了不让席冰恬受伤,戈松月一转身,将自己挡在了席冰恬跟假山的中间。 席冰恬撞到了戈松月,可戈松月撞倒的却是假山。她忍痛查看席冰恬的伤势:“没事吧。”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关心,眼神却始终在席冰恬身上游离,完全没注意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假山划伤了。 席冰恬担忧的抓着她的手臂:“你是不是傻啊,快去回去上药。”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戈松月有些不自在。她任由席冰恬拉着,小跑回到宜咏宫。 公孙子烨将早已睡熟的栾晚霜放在床榻上,又将一瓶药交给伏海,就回去了。 屋中,席冰恬正查看戈松月的伤势:“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伏海,你去叫井思泽过来吧。”她对刚进门的伏海道。 “无妨。”戈松月抽回手。 伏海将公孙子烨留下的药瓶拿出来,准备给戈松月上药:“井思泽太医不是谁都能请得动的,这是师祖留下的药,不比井思泽太医的差。” 席冰恬也知道,公孙子烨那个家伙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她夺过伏海手中的药瓶:“你笨手笨脚的,还是哀家来吧。” 看着席冰恬亲自给自己上药,戈松月感觉全身不自在。她想抽回手,却又被席冰恬拽了过去:“别动。” “内个...娘娘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戈松月的脸上泛起一片不自然的红晕。 “上朝??!” 垂帘听政 就算席冰恬的地位再高,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古装剧里不都说,后宫不得干政么?而且让自己去干什么?旁观么?除了旁观她也什么都不会啊。算了,去了就知道了。 平时,席冰恬在公主想怎么穿都可以。可上朝堂就不一样,文武百官可都看着呢。就算她再不喜欢,也只能换上那老气的衣裳。 她看着戈松月包扎好的手臂,自己拉上外衣:“哀家自己来就行了,这几日你好好歇息,别沾水。实在不行就让两个宫女过来,等你伤好了再让她们走就是了。”虽说席冰恬不喜欢那些宫女,可眼下戈松月受伤,总不好使唤她吧。而且,还是因为自己受的伤。 手中的衣衫被拽走,戈松月愣了一下:“无妨。”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席冰恬觉得她今日的这两个字,已经没有昨日的冰冷了:“你是不是感动了?”她发觉,戈松月越来越有意思了。 戈松月不自在的扭过头去:“娘娘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走上朝堂,文武百官看见席冰恬纷纷跪拜,三呼:“天母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场面,可比电视剧中还要庄严。 席冰恬看见栾敬玦的旁边挂着一个粉色的纱帘。她小声问戈松月:“那是什么?” 在来之前,戈松月也是做过功课的。她小声回到:“从皇上登基后,生母皇太后就一直垂帘听政,大部分奏折也都是她批阅的。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会交给皇上处理。” “原来是这样。”席冰恬颔首。难怪她觉得栾敬玦一直都没有皇上的样子,原来是有人帮他处理这些事啊。 “母后。”栾敬玦起身,让戈松月带席冰恬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他解释道:“夏季已过,天云已经连续四月没有下雨了,所以劳烦母后来一同商议。” 作为天云的救星,天母皇太后,这时候席冰恬是应该在场的。毕竟求雨本就是向上天祈祷,而她在天云的身份本就是天之母,所以让她过来也是理所应当。 平时随席冰恬怎么胡闹都行,可现在毕竟是在朝堂之上。在来之前,伏海再三叮嘱,让她不要乱说话。眼下虽然伏海不在,可她也的确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决定先听听下面那些官员是如何说的吧。 “皇上,微臣认为。眼下伏海大师,戈松月大师还有公孙大人都在天云。不如让他们做法,想必一定能让上天降雨。”说话的是邱信谷。 席冰恬点点头。这三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很厉害,邱信谷这么说没什么问题。 果然,邱信谷此言一出。许多大臣就开始附议,纷纷同意他的说法。 就在这时,钟泓却站了出来:“臣觉不妥。这三位都是咱们天云的仙人,让他们来求雨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而且尹白仙人跟公孙大人也未必会同意。我们不如贴长告示,寻一人间道士。一方面,三位可能不擅长求雨,若是有什么差池有辱三位名声。再有,这样也不至于跌了尹白仙人跟公孙大人的颜面。” 此言一出,又是很多人附议。 瞬时,整个朝堂乱作一团。邱信谷那一帮说,找道士浪费时间,还容易遇见骗子。钟泓那一派说,伏海他们修行的是占卜之术,不擅长求雨。说什么的都有,眼下就是一个大型的辩论会。 “好了,天母皇太后,你怎么看?”帘子后传来了段姿香的声音。 瞬时,整个朝堂就安静了下来。他们纷纷看向席冰恬,好似刚想起她还在这。 听了许久的席冰恬此时已经快睡着了,突然被点名。她迷迷糊糊道:“反正都是玄学上的东西,弄得这么麻烦。又找人又做法的,麻烦。不如洗车。只要一洗车就下雨。” “洗车?”百官愣住。 栾云基也不明白席冰恬的意思,问道:“母后是有主意了么?” 席冰恬起身:“洗完车就下雨,这是定论。一辆不行,就两辆。两辆不行,就十辆。反正总有一个人倒霉,会下雨的。” “母后的意思是,清洗马车?”栾锐问道。 席冰恬颔首:“对,就是这个意思。” 此言一出,朝堂又掀起了一阵小风波。他们何时听说过洗马车能求雨了?若真的这么简单,那还花那么多银子请道士干什么? 可她毕竟是尹白亲封的天母皇太后,不管众人信不信,还是要试一下的。 栾敬玦回头,看着纱帘后面的段姿香。知道看见段姿香颔首,才下令:“来人,去将宫中的马车都清洗一遍。还有各位爱卿家中的马车,也都清洗一番。” “连马一起。”席冰恬补充道。 众大臣脸上神色各异。有的不相信,有的怀疑,有的似乎有些不情愿。可这毕竟是圣名,若不照做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无奈,他们只能退下,回家去洗车了。 宫中的马匹都被拽出来清洗,就连曲星宫中的也不例外。 栾锐笑道:“这个天降太后,还真是语出惊人。” “谁知道她又想干什么。”戚枫澜看着宫中忙碌的人群,微微叹息。 栾锐看向他:“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戚枫澜颔首:“已经痊愈了,连疤痕都几乎看不清了。”说到这,他又想起了那日院外,席冰恬跟公孙子烨的对话。眼神望向架子上的药瓶。 原本,众人都觉得席冰恬的话就是一个笑话。洗个马车就能让四月不下雨的天云降雨?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他们一边看着府中的下人清洗马车,一边抱怨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再等着看席冰恬的笑话呢。 可谁承想,车还没都清洗完,天上就打起了闪。 众人望天:“不是吧,真的有用...” 戚枫澜也吃惊了,他看着天空的乌云越聚越多:“这是什么道理?” 栾锐摇摇头:“我也不知,或许她真的是天之母吧。快下雨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注意身子。”说罢,他就要离开。可还没走出门,外面的瓢泼大雨就倾盆而下。他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看来,我是回不去了。” 对于洗车能下雨的事,惊呆了众人。原本段姿香还认为这能击垮席冰恬,没想到却坐实了她天之母的身份。气的她摔碎了手中的茶杯:“巧合,这一定是巧合。清洗马车就能下雨?这是什么谬论?怎么可能?” 宫女们吓得在一旁个不敢说话。不管是不是巧合,这雨是真的。 栾云基站在屋内,欣赏着倾盆的大雨。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有意思。” “难道天母皇太后,真的是天之母?”钟漳不可思议道。 似乎是看够了,栾云基回到塌上,斟了两杯酒:“不管是巧合还是事实,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质疑母后的身份了。她的话就是天意,有意思。” 就当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场雨的时候,只有席冰恬一如往常。她侧卧在贵妃榻上,听着门外的雨声。 “你才是活神仙啊,你不会真的是天之母吧。你给天写信了?”公孙子烨坐在塌下,看着席冰恬问道。 席冰恬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在我们那边,只要一洗车就下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你们都是用这种方式求雨的?” 席冰恬放下茶杯:“我们洗完车反而不希望下雨,那样车不白洗了嘛。我们不求雨,因为我们有人工降雨。”其实本来她也只是想试试,却没想到洗车就下雨这在古代也好使。看来老天也是个小淘气。 经此一事,伏海看席冰恬的眼神都变了。他本以为这个天母皇太后只是浪得虚名,却没想到她还真的有真本事。求雨之事,他都做不到,没想到就被席冰恬一句话解决了。 这场大雨,一连下了三天,才渐渐有转小的趋势。 那些干枯了许久的田地,在这三天内也有了转机。以此为生的农民,甚至在家中挂上了席冰恬的画像。他们认为,是席冰恬拯救了他们。 公孙子烨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件奇闻告诉夏芷淑。于是他书信一封,还顺便问问她在门古那边待的如何了。 门古的皇宫内,一个身着红衣,浓妆艳抹的妖媚女子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信,她红唇一勾,露出一抹勾人心魄的笑。 她轻轻放下手中信,露出那一双细长的双眸。她的眼角微微上挑,每一次眨眼都能把人的魂勾走一般。这个女子,算不上好看,通身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气质。不是大家闺秀的那种书香气,也不是豪门贵女的那种端庄。她就好像是成了精的狐狸一般,让人无法抗拒。 她细长的手指涂着大红色的蔻丹,握住一旁的狼毫。落笔,那字迹却跟她的气质大相径庭。 若说她是人间的仙子,那她的字就是地狱的魔鬼。这字,丑的出奇。用鬼画符来形容,对于这字迹都是一种褒奖。若不仔细辨认,怕是都看不出些的是什么。能写出这样字的人,怕是除了公孙子烨的师姐夏芷淑,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改信风波 其实不用夏芷淑说,公孙子烨也明白。只要不在天云,他这个师姐在哪过的都会不错。当然,靠的不全是那狐狸成精一般的样貌,还有她天下无敌的媚术。 夏芷淑的媚术,可谓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敌。甚至,每每当人们提起媚术,就会直接联想到夏芷淑。别的女子修习媚术,还需要借助外力。比如香薰,迷烟。但夏芷淑只需要眨一下眼,人就会不知不觉中陷进去。而她厉害就厉害在,大多数人后来就算知道自己是中了术,也依旧不愿意清醒。 凭借这样的术法,夏芷淑曾跟一个帝王说过,要他的天下。谁知那帝王连想都没想,就要把他的子民交给夏芷淑。而求的,只是能跟她共饮一杯。当然,依着夏芷淑的性子她是对天下没兴趣的。她也不过是试试自己的媚术精进没有。天下她没要,自然也不会跟那个老男人喝酒了。拂袖而去,从此成为那个国家的神话。 但媚术在大多人眼中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术法,所以当夏芷淑的名声传开时,人们看见她都跟看见鬼了一样,四下逃窜,生怕一个不小心中了术自己还不知道。 人们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说她不守妇道,说没有敢娶这样的女子回家。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没有一句中听的。 尤其是在天云,人人都认得夏芷淑。若不是因为她是公孙子烨的师姐,怕是早就被浸猪笼了。 好在,门古虽说也有她的传闻,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所以,在这里,她也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 或许是因为媚术的原因,夏芷淑总是喜欢穿一身大红色。她总觉得只有大红色才能体现她的气质。事实也是如此。这样俗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白得透亮。 除了眼睛,她的五官并不算精致,可那娇媚的模样,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就连举手投足,都引得人们频频驻足观望。 就在夏芷淑享受那些艳羡的目光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袭罗绸蓝衫,身上的首饰不多,每一个却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那女子不似夏芷淑妖艳,她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帝王之气。这样的气质,夏芷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 她不由得对女子产生了几分好奇,主动上前去搭话:“我刚来门古,不知哪有好一些的客栈,姑娘可否引路?” 那女子回眸,目光凌厉的看着她:“门古刚经一场大战,眼下没有能配得上姑娘的客栈。” 女子的目光虽然凌厉,却不疏远。或许是因为年纪不轻的原因,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却格外好听。夏芷淑也接触过不少女子,但那些莺莺燕燕,在眼前人面前全都黯然失策。她嘟嘴到:“那可怎么办呢?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女子的神情。其实,从她一开始上去搭话,目的就是要留宿在人家那。因为她全身上下的银子,也就只够买两个包子的。她见这女子衣着不凡,一看家里就不缺住处。而且环境一定很好。 “像姑娘这样风姿绰约的人,留在外面怕是会有危险。若是姑娘不弃,就跟本公主回宫吧。”那女子似乎是看穿了夏芷淑的心思,略带宠溺的笑道。 “原来是公主啊,那就多谢了。怎么走?这边么?”夏芷淑还真是跟公孙子烨师出同门,就连这不要脸的模样都是一模一样的。 夏芷淑在门古公主的带领下缓步走着。她想到这女子的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她就是门古的公主,戚馨。难怪通身的气质这样与众不同。 不同于一般的公主。戚馨自小学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兵法谋略。曾经还陪同戚枫澜一起上过战场。只是她没有亲自上阵,只是留在军营给戚枫澜出谋划策。其实明眼人都是知道,戚枫澜之所以会有那样显赫的军功,其中有她一半的功劳。只是她从不邀功,甘愿站在戚枫澜的身后。也正是因为这样刚烈的性子,戚馨已是而立之年,却还没有出嫁。 夏芷淑在回信中说明了经过,最后还道:“这个戚馨公主人真的不错,就是这么大岁数也不嫁人,一定有什么问题。师弟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男人?这样你师姐我可就危险了。”她笑着将信塞进了信封中。刚要封住,宫女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夏姑娘,公主给您做了一身衣裳,您出来试试合不合适。” 一听有新衣服,夏芷淑也顾不上手中的信。她赶忙放下,跑出去看新衣服了。 就在她刚出去不久,戚馨就进来了。她看着桌上的书信,小心翼翼的打开。 其实从一开始,她也注意到了夏芷淑。夏芷淑的衣着明显是天云的样式。而且她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戚馨这才将她带入了皇宫。当然,那些什么大战后没有客栈,也都是她胡诌的,为的就是将夏芷淑带回来。 戚馨刚打开书信看了一眼,头就有些疼。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是怎么写出这样的字的?她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当看到“公孙子烨”四个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原来,她带回来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夏芷淑。看那信中的意思,公孙子烨现在就在天云的皇宫。 她提笔,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模仿笔记,是她最擅长的。但夏芷淑的字迹,的确是难倒了她。好在多年的练习,她还是能模仿的相差无几。 感觉差不多了,她落笔:“门古质子,戚枫澜...”她不敢多写下去,因为夏芷淑的字迹实在与常人不同。若是多写几个字,怕公孙子烨会发现。这样,公孙子烨猜不到夏芷淑的用意,定会暂时留戚枫澜一条性命。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她赶忙将书信塞回信奉,从窗口一跃而出。 夏芷淑大大咧咧的性子,并未发现异常。她封好书信,走到镜前开始欣赏自己的新衣服。 书信几日便到了天云。公孙子烨看着书信,笑的不行。尤其是后面的话:“明明自己也很大岁数没嫁人,还好意思笑话别人。”他的语气没有嘲讽,反而是满满地宠溺。他这个师姐,总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可惜,别人不这么看。 当看到最后戚枫澜的名字时,公孙子烨微微蹙眉:“他跟师姐有仇?” 谋略过人的戚馨算错了一点,就是公孙子烨跟夏芷淑的暗语。因为怕他们的书信会在路上被人劫走。所以他们要想杀了谁,就直接留下一个姓名。就比如戚馨后加上的“门古质子,戚枫澜。” 公孙子烨还是挺喜欢戚枫澜的,要真杀了还有些舍不得。可毕竟师姐都发话了,就算有疑问,也先杀了再说。 公孙子烨这个人猖狂的很,加上他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刚刚未时,天还大亮。他就拿着匕首来到了曲星宫。 在曲星宫外,他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席冰恬。 席冰恬担心戚枫澜的伤势,想进去看看。可想起了上次的教训,还是觉得不要进去了。她就这样在门外踱步,等着戚枫澜出来,自己躲起来悄悄看上一眼。 可也不知道戚枫澜在曲星宫里干什么呢?这都半日过去了,他连屋门都没出来。席冰恬小声嘟囔道:“这么好的天,这家伙都不出来晒太阳的么?不知道多晒阳光可以补钙的么?” “你在这干什么呢?” “啊!”公孙子烨的突然出现,吓了席冰恬一跳。一激动,她叫了出来。怕被屋中的戚枫澜听见,赶忙捂住了嘴,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经过几日的相处,公孙子烨已经把席冰恬当成了朋友。而且他觉得自己要杀戚枫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拿出匕首,在席冰恬的眼前晃了晃:“我来杀戚枫澜啊?” “为什么?!”席冰恬错愕。 公孙子烨并没把席冰恬的惊讶当回事,依旧无所谓道:“想杀就杀呗,这有什么为什么?” “你当这是什么,这是人命。人命啊!”真正让席冰恬不悦的,不是公孙子烨要杀戚枫澜这回事,而是他无所谓的态度。 公孙子烨不明白席冰恬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惦着手中的匕首:“他是门古的皇子,咱们是天云人。门古跟天云现在也只是表面上的平和,实则一直在暗斗。杀了一个门古的皇子,对咱们有利无弊啊。”他一脸委屈又冤枉的模样。 席冰恬气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匕首:“不管如何,他什么也没做错,你平白无故就要杀人是什么道理?在我们那边,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判死|刑。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为何要杀了他?” 公孙子烨夺过匕首:“你描述的那个世界就是一场梦,醒醒吧,那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什么会飞的机器,会自动吹风的扇子,都是不存在的。起码,在天云是不存在的。在这里,我是一啸动千山的公孙子烨,我是活神仙。我杀了他,也是为了天云。就算不是,皇上也不会处置我。” “母后,公孙大人。”栾锐闻声而出。 眼下席冰恬也顾不上别的,她不愿跟公孙子烨继续争吵下去。进屋拉着坐在塌边的戚枫澜,夺门而出。 脑洞大开戚枫澜 在屋中时,戚枫澜就听见了席冰恬跟公孙子烨的争吵声。虽说听不清他们在吵些什么,可看着席冰恬如今的模样,想必是因为自己。 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戚枫澜驻足:“娘娘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席冰恬走得急,又一直拉着戚枫澜。他这蓦然一停,自己被拽了一下。回首,看着戚枫澜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她冷静了下来:“公孙子烨要杀你。”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说得好。毕竟公孙子烨在天云的地位,她也是清楚的。直接说出来,也好让戚枫澜心里有个防备。 没成想,闻言戚枫澜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好似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公孙大人是天云人,想杀了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什么?”别人有这个想法,或许席冰恬还可以理解。但戚枫澜可是当事人啊,他怎么也会这样风轻云淡? 戚枫澜悠悠道:“天云跟门古大战刚刚结束,而我曾经为门古打下了数场胜站。如今公孙大人认为门古不是真心投降,或认为我是门古派来的细作,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身为天云子民,想杀了我,并不意外。何况,他不是一个平民,而是人们敬而远之的活神仙。” 席冰恬焦躁的抓着凌乱的发丝。她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这群人疯了。人命啊,这可是人命啊。戚枫澜都要被杀了,为何还能如此安之若素?她不明白,他们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她苦笑。既然戚枫澜不领情,那自己为何还要帮他?她摆摆手:“你走吧。”说罢,她垂着脑袋,失魂落魄的朝着宜咏宫的方向走了。 看着席冰恬落寞的背影,戚枫澜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感动,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如此关心自己。可感动之余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压在心口,至于那时什么感觉,就连戚枫澜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到曲星宫,栾锐还在门口,看着远方。而公孙子烨已经离开了。 “公孙大人呢?”戚枫澜问道。他不认为公孙子烨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栾锐摇摇头:“母后带着你离开后,他站了一会就走了。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么?” “进去说吧。”戚枫澜的面色稍显疲惫。 回到屋中,戚枫澜看着桌上下了一半的棋局,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了。他刚要落子的手停下,将棋子扔回到棋盒中:“锐兄难道就不觉得天母皇太后待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么?”他微微蹙眉,神色认真的看着栾锐。 栾锐认真的想了想,颔首:“你一直都在门古,她也刚来天云。上次她却为了你到处奔波,是有些奇怪。不过母后这个人,本来就与众不同,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栾锐以为戚枫澜认为席冰恬会对他不利,安慰道。 闻言,戚枫澜却摇了摇头:“不只是这样,上次,她为了救我,连一个女子的名节都不要了。甚至为了我多次闯入地牢,四处求情。还有受伤后,他让公孙大人亲自来送药。明明自己还发着热,却只关心我会不会收下她的心意。而且...”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栾锐有些紧张:“而且如何?” “而且她还说,心不长在中间,她就是要偏心于我。”说着,戚枫澜低下了头。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艰难。 栾锐反复斟酌着这句话,脸上带着笑意:“心不长在中间,母后的想法还真是与常人不同啊。” “还有今日。”戚枫澜抬起头,继续道:“她又为了我跟公孙大人拌嘴,甚至当着你们的面拉着我离开。她为了我,不惜与公孙子烨为敌。” 听到这,栾锐好似明白了戚枫澜的意思:“澜弟,你不会是说...” “她欣赏我,甚至,心悦于我。”戚枫澜的模样认真,好似在商讨的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国家大事一般。 闻言,栾锐不厚道的笑了:“的确,澜弟你样貌非凡,文武双全。若我是个女儿家,怕是都会动心。可澜弟,你也要清楚她的身份。她是太后,天母皇太后。太后是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就算她是父皇驾崩后才来到的天云,可太后,就是父皇的女人。我,本王,你的义兄是她名义上的儿子。” 栾锐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可戚枫澜好似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回想着席冰恬的作为,愈发的确信。甚至,他觉得席冰恬已经爱上他了。他将所有一切都联系了起来,包括席冰恬纠缠井思泽的传言。他也理所应当的认为,那是席冰恬为了给自己求药,才不顾一切纠缠井思泽的。 “还有,锐兄看见她今日的荷包了么?是绿色的,她一定知道了我喜欢绿色。”戚枫澜越说越认真,越说越笃定。 栾锐就奇怪了,他怎么从前没发现戚枫澜这么傻呢。太后的荷包,都是宫中准备的。席冰恬的衣衫配饰,也都是戈松月提前准备好的。那自然是戈松月给她什么她用什么。若真说这不是巧合。那对他动心也应该是戈松月而不是席冰恬啊。 但栾锐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现在说出来了,戚枫澜也不一定会相信。就让他先臆想一会吧。 戚枫澜又找出了一些他所谓的证据,来极力证明席冰恬喜欢自己。 终于,连席冰恬的发丝都快被他分析完了,他在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惜啊,我是以门古质子的身份来的天云。而她又是天云位高权厚的天母太后,本世子终究是要辜负她了。” 栾锐单手支颚,在一旁听的都快睡着了。从他结识戚枫澜以来,加在一起,他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当他提到席冰恬对自己的心意时,脸上的神情也是变幻莫测。一会愁苦,一会浅笑。栾锐有那么片刻甚至产生了一个错觉,他这个义弟有那么一刻,好似不想做自己的义弟了,而是想做自己的父皇。 戚枫澜一直说到了亥时,栾锐已经哈欠连天。他看着窗外的景色,起身疲惫道:“澜弟今日也累了,那就早些歇息吧。”他本想留下来用晚膳的,可看着戚枫澜这废寝忘食的模样,想必他是不饿的。 戚枫澜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起身挽留 :“锐兄不留下用膳了么?” “不了不了。”栾锐赶忙摆手。这若是真的留下用膳,他这个义弟不知道还能分析出什么呢。 见栾锐的确累了,戚枫澜也不多做挽留。他微微颔首,送栾锐出门。知道看着他跟值夜的侍卫一同离开才回到房间。 此时宫女已经打好了水。戚枫澜泡在木桶中,依旧回想着这些日子的一切。他微微颔首:“一定是这样的。” 其实戚枫澜猜的也没错,一开始席冰恬就是对他图谋不轨。但从她想开后,就已经放弃了寻找男主。 戚枫澜离开后,她就去太医院找了井思泽。她想,井思泽也是穿越过来的,一定会跟自己有同样的想法。可没想到,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井思泽,已经被这个朝代同化了。 她无法接受,接受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虽说电视剧也是这样演的,但发生在自己身边,她还是接受不了。 看着席冰恬这模样,栾晚霜走了过来:“你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席冰恬从太医院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发呆。她认为是井思泽跟她说了什么,说不定是席冰恬得了什么大病,才会如此。 闻声,席冰恬并未抬头。她垂着眸子:“哀家只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如此轻视人命?那不是蝼蚁,是人啊。就算是小猫小狗死了,也会难过的。可他们...” “是啊,本公主以前有一只小猫。它死了,本公主很难过。可父皇说那只是一个畜生,不值得本公主难过。可本公主还是很难过。” 席冰恬终于抬起头,她看着栾晚霜:“那母后问你啊。如果有一个跟你站在对立面的人,但是他并没有伤害过你,你只是怀疑他未来有可能会伤害。你会杀了他么?” “你直接说是戚世子就好了。”从席冰恬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栾晚霜就已经明白了。 席冰恬有些尴尬,点点头:“你会么?” 栾晚霜摇摇头:“不会啊,那样他的爸爸妈妈也会难过的。” 闻言,席冰恬苦笑。她没想到,在这里,唯一一个能跟自己达成共识的,竟然是一个不足六岁的孩童。 她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想不通。沉默半晌,席冰恬突然回到房间。她看着一旁的瓷器,觉得太重了。于是走到梳妆台前,收拾了一些看起来很值钱的首饰。准备回到现代。 一转头,她看见站在门口的栾晚霜,心中有些酸楚。她干脆拉着栾晚霜,决定带她一起走。 栾晚霜不知所措,可还是决定跟着席冰恬。这大半夜的,她这个不省心的母后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既然是经过海难过来的,那重点应该是水。席冰恬拉着栾晚霜走到河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在这等着,母后先下去试试。若是可以,母后就带你一起走。”说着,她直接跳入了水中。 过来容易回去难 因为海难怕水的席冰恬,此刻也忘记了恐惧。 看着她在河中挣扎,这可吓坏了栾晚霜。她就觉得这个母后今日不太正常,这怎么还跳河了呢。她喊了两声,见没人应答,一时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 席冰恬的脚踝被水草缠住,好在栾晚霜解开一点,能让她正常呼吸,不然现在她的小命早就没有了。 可就算栾晚霜水性再好,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力气不够,只能让缠住席冰恬的水草松动些,却拽不开。 情急之下,席冰恬双手将栾晚霜拖出水面。她就算今日死在这,也是她咎由自取,不能连累了栾晚霜。 就算水里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娘,栾晚霜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蓦然,小娃娃看见远处有似乎有个人影晃动。赶忙爬上岸,朝着人影跑去。 此时的席冰恬已经筋疲力尽,看见栾晚霜没事,她露出了笑容,缓缓沉下。 “席冰恬!”公孙子烨在栾晚霜的带领下匆匆跑来。他喊了一声,赶忙跳下水,将席冰恬拽了上来。 席冰恬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公孙子烨拧着衣袖上的水渍:“你就算跟我吵架,也不至于要自尽吧。” 可眼下的席冰恬根本没时间理会他。她看见在一旁轻咳的栾晚霜,赶忙抱着她往回跑。 现下,已然入秋。加上夜晚寒凉,更别说那河水的温度了。就席冰恬这个成年人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何况栾晚霜这个小娃娃了。 “等等我,我怕黑!”公孙子烨赶忙小跑着跟上。 “戈松月,烧水!”在水中的席冰恬,明明已经耗光了力气。可如今发现栾晚霜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跑着这个小娃娃一路跑回道宜咏宫。 闻声,戈松月赶忙出来。看见跟水鬼一般的三人,也没多问,赶忙去烧水。 席冰恬一直没来得及换衣衫,直到看见给栾晚霜沐浴完,放在床上,她才接过戈松月手中的衣衫,自己换上。 伏海将自己的衣衫递给公孙子烨:“师祖就先穿我的吧。” “这是怎么了?”伏海看见席冰恬出来,问道。 席冰恬一脸倦容,她摆了摆手,对伏海跟戈松月道:“你们先回去歇息吧,哀家照顾她。”她看着床上发着高热的栾晚霜,心生愧疚。 公孙子烨端着汤药进来:“这药喂她喝了。” 席冰恬接过药:“你也回去吧。” 公孙子烨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这个跟他拌两句嘴就去跳河的女子他现在可不敢招惹,谁知道下一刻她又会干什么?反正他也累了,就先回去了。 席冰恬喂迷迷糊糊的栾晚霜喝下药,给她掖了掖被角:“睡吧,母后在这陪你。” 栾晚霜烧得小脸红扑扑的,她看着席冰恬:“你别跳河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就跟本公主说。” “嗯,母后知道了。”席冰恬的声音温柔。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反正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她轻拍栾晚霜,给她唱着那首熟悉的《虫儿飞》。 “又是这首歌。”栾晚霜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就睡着了。 翌日,听闻了昨夜的事,井思泽赶忙跑来宜咏宫:“娘娘。” “嘘~”席冰恬看着还在熟睡的栾晚霜,对井思泽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这一整夜,她都守着栾晚霜,就坐在床边睡着了。她给栾晚霜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你来了。”泡了冷水,又熬了一夜的她声音有些沙哑。 井思泽随她走到大厅,拿出药箱里的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把脉:“娘娘为何要跳河啊?” 席冰恬坐在塌上,感觉全身酸痛:“哀家想着从水里穿越过来的,或许就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回去。” “这个法子微臣也试过,但根本没用。不然,微臣也不会在这个地方生活二十余烖了。”井思泽收起帕子,长呼了一口浊气。 原本席冰恬想要离开,也是气急。如今 也已经冷静了下来,还害得栾晚霜生病,她放弃了想要穿越回去的想法。关键是,回不去啊。 宫中,没有秘密。席冰恬跳河的事,很快就传遍了皇宫。栾修尔又不情不愿的被其他三兄弟拽来看席冰恬。只是这次看着席冰恬憔悴的面容,他没有冷嘲热讽,却也没有什么好话。 “我留下来照顾母后吧。”栾云基对其他三人说道。 “不必了,你去照看晚霜吧。哀家累了,就先歇息了。”说罢,席冰恬在戈松月在搀扶下回到房中。她是真的累了。 看着席冰恬的模样,栾锐想到了戚枫澜。从宜咏宫出来,他就直奔曲星宫而去。 这件事戚枫澜也听说了,又听了栾锐说席冰恬的憔悴模样,道:“锐兄你说,你会不会是为了我在威胁公孙子烨?我先前听闻,她们二人的关系好似不错。” 这话若是放在昨日,栾锐都不会相信。可眼下的一切好似真的都如戚枫澜所猜测的一般。他微微叹息:“别想了,这不能怪你。” 戚枫澜颔首,刚要说些什么。门外的宫女就进来禀告说公孙子烨跟夏芷淑来了。 公孙子烨来找自己,戚枫澜可以理解。那另一个人...他问道:“夏芷淑是谁?” 一听到夏芷淑的名字,栾锐起身:“她是公孙子烨的师姐,总之你小心些吧。”说罢,他就回去了。 栾锐让戚枫澜小心的自然不是公孙子烨。他们今日去宜咏宫的时候,就发现公孙子烨一直站在门外,想必是想进去却又不敢。看来他还是很在意席冰恬这个朋友的,经过昨夜一闹,他暂时应该不会对戚枫澜出手。 但这个夏芷淑,栾锐可是清楚的很。曾经他就亲眼看着三王爷中了她的媚术,可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所以,他自然对这个夏芷淑多了一分芥蒂。 一路上,公孙子烨都没敢说话。师姐让他杀了戚枫澜,可如今戚枫澜还好好地活着。他只能乖巧的跟在夏芷淑身后,看来师姐是准备亲自出手了。 夏芷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曲星宫,那随意的模样就跟回自己家了一样。看见塌上的戚枫澜,她愣了一下。对身旁的公孙子烨小声道:“这个门古质子这么...好看的么?”若说,夏芷淑见过的美男也不少。可如今看见戚枫澜,却觉得那些美男都比不上眼前的人。她大大咧咧的动作也放得轻柔了一些。 她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戚枫澜面前的桌上:“这是你皇姐戚馨公主让我带给你的。” “多谢。”戚枫澜本就话不多,更何况是面对要杀了自己的人。他手下木盒,并未打开。 送完东西的夏芷淑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问道:“你不打开瞧瞧是什么么?”她对里面的东西并不好奇,只是想找个借口多待一会。 这木盒上有戚馨专用的铜锁,想必里面装的是很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让他们看到?戚枫澜摇摇头:“皇姐信中说了,只是我平时喜爱的一些小玩意。”他抬眸看了一眼夏芷淑,“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这不抬眸还好,一抬眸夏芷淑瞬时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往公孙子烨的身边挪了半步,小声道:“你信中跟我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早说生的如此俊俏的男子,我不早回来了么?”她的声音不大,可屋内安静的很,还是被戚枫澜听到了。 夏芷淑略感尴尬,清了清嗓子:“那既然世子收到了,我们就先走了。”说罢,她拉着公孙子烨就走了。 出了曲星宫,公孙子烨忍不住问道:“师姐不是要杀了那戚枫澜么?为何方才还对他那样客气?”在他的印象中,他这个师姐是不会隐藏自己性子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可如今面对自己要杀的戚枫澜却如此客气。甚至刚到天云,都没歇脚就赶忙来曲星宫给他送东西。 “我要杀他?我杀他干什么?长得如此逆天的男子,这世上可不多。”夏芷淑现在想起戚枫澜抬眸的那一刻,心脏还砰砰的跳。 公孙子烨蹙眉:“明明是师姐说要杀了他的啊?”他后悔,不应该烧毁书信。他怎么也没想到夏芷淑会不认账啊。 然而,夏芷淑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那个戚世子那样仪表堂堂,我杀他?我疼他还来不及呢。啧啧啧,这都是什么人间绝色啊。”说着,她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公孙子烨刚要说话,就被夏芷淑打断了:“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天降太后很有趣么?快带我去瞧瞧,正好看看那个尹白在搞什么鬼,弄出一个什么天母皇太后。” 公孙子烨正在为席冰恬生自己气的事发愁,如今有师姐为自己说话,心中的疑惑都扔在了一边,赶忙拉着夏芷淑往宜咏宫走去:“既然都是误会,师姐一会可得为我说说好话。你是不知道,这个丫头脾气倔的很。我们就拌了两句嘴,她竟然就跳河了。” 夏芷淑看着焦急的公孙子烨:“你何时对一个姑娘这样上心了?莫不是...你小子动情了吧。”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她跟旁人不一样,很珍惜这个朋友而已,快走吧。” 山萧 “哀家现在不想看见你!”公孙子烨跟夏芷淑还没进门,一个瓷瓶就扔了出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中,还能听见席冰恬的怒吼。 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夏芷淑信中的意思后,公孙子烨更是理亏。他躲在门后喊道:“你听我解释,先让进去行不行?” 啪——又是一个名贵的茶杯被扔了出来。席冰恬喊道:“你明知道哀家对不起戚枫澜,你还要杀了他。亏得哀家还把你当朋友,连自己的秘密都跟你说了。”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你先让我进去行不行?”公孙子烨有自信,只要他能见到席冰恬,就一定可以把话说清楚。 可他低估了女人的不讲理。他的话席冰恬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哀家才不怕什么天谴,你是活神仙,哀家还是天之母呢。你给我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夏芷淑站在一旁看热闹,她还从没看过公孙子烨如此狼狈的模样。就连先皇跟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遭到天谴。看来,这个天降太后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终于,门开了。可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席冰恬,而是栾晚霜。 栾晚霜看着公孙子烨学着大人的模样叹息摇头:“母后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先回去吧。不是本公主说,你这次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公孙子烨蹲下身,把着栾晚霜的双肩:“你帮我跟你母后说说好话呗,你告诉她,我不杀戚枫澜,一切都只是误会。我也是真心把她当成朋友的。” 栾晚霜看了看自己的双肩,扶下公孙子烨的手:“二哥常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公主也只能先说这么多了。”说罢,栾晚霜叹息着又回去了。还关上了宜咏宫的大门。 “那个小奶娃是谁?”夏芷淑指着紧闭的大门,饶有兴趣的问道。 公孙子烨叹息:“她就是先皇最后一个公主,栾晚霜。这丫头,人小鬼大的。” “有意思。” 公孙子烨落寞的往回走。他一直都想不通为何席冰恬会如此生气。难不成她真的跟戚枫澜有私情?蓦然,他想起了栾晚霜方才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对,戚枫澜!”说着,他快步朝曲星宫走去。 一想到又能看见那个谪仙般的男子了,夏芷淑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戚枫澜!”人未到,声先至。听见公孙子烨的声音,戚枫澜不由得警惕了几分。 公孙子烨是来求人的,态度自然也缓和了些:“戚世子,你帮我去跟席冰恬说说。我不是想杀你,一切都是误会。你说一定管用。” 戚枫澜打量着眼前的二人,谁知道他们又要耍什么花样?虽说他们要杀自己,栾敬玦最多就是做做样子,也不会惩罚他们。但若是被门古知道了,或许会产生嫌隙。那他们会不会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就要伪造自己是意外人亡呢? 人在他乡,不得不多想几分。而且,先前公孙子烨想杀自己也是事实。他摇了摇头:“我跟娘娘之间的嫌隙想必二位也清楚。我是帮不了你们的,请二位另寻他人吧。”无奈,他只能搬出自己之前跟席冰恬的事情。虽然他心里清楚,那件事并不能怪席冰恬。可外人却不知情啊。 “你...”世人对公孙子烨向来都是言听计从,怎得如今自己说话这么不好使了么?他生气,刚要强拉硬拽。却被夏芷淑拦住。 夏芷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来吧。”说罢,她轻步上前。直接侧坐在了戚枫澜的身边,“戚世子~”她声音空灵,仿佛从天边传来。 可戚枫澜却往里挪了挪,似乎对夏芷淑亲昵的动作感到不满。 若是旁人,夏芷淑不用出声,那人就陷入了她的媚术中。怎得如今不管用了?她疑惑的看了看公孙子烨。没办法,只能拿出她的看家法宝了。 夏芷淑趁着戚枫澜不注意,袖口下的手悄悄打开了瓶塞。香气弥漫,就连门外的侍卫都变得呼吸急促了起来。还好公孙子烨自小就被这样熏陶到大,早就有抵抗了。 夏芷淑一挥广袖,香气瞬时蔓延。她细长的眸子看着戚枫澜,缓慢的眨了眨。她的手臂,也搭在了戚枫澜宽厚的肩膀上:“戚世子,看着我。” “咳咳咳。”戚枫澜受不了这香气,一边用折扇试图扇开,一边轻咳:“我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被呛的。 他虽然答应了公孙子烨的请求,可这模样明显不是中了媚术的模样。夏芷淑看着他的背影,细长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才是配得上我夏芷淑的男人。”虽说她一直修习媚术,却希望能找到一定能抵挡住自己媚术的人。可随着媚术的精进,根本就没人能抵抗住。就算是道行再高的人,都会陷入她的双眸中,哪怕只有片刻。但是戚枫澜,他没用一丝内力,也没服用过任何丹药。就这样,一脸嫌弃的,离开了。 若是旁人,一定会觉得颜面尽失。可夏芷淑却觉得,她找遍了千山万水,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像戚枫澜这样的人。而且样貌还生的这样好看。 “戚世子~”她娇嗔着小跑跟上。生怕一个看不住,她的戚枫澜就会跟被人跑了。 看见宜咏宫微敞的大门,公孙子烨放轻了脚步。他扒在门外,悄悄偷看,确定席冰恬没发现自己后,才对着身后的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这知道的明白他是来道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光天化日来偷东西的呢。 “师...”伏海跟戈松月那个“祖”字还没出来,就被公孙子烨捂住了嘴。在戚枫澜跟席冰恬说清楚之前,他绝不能先暴露。 他小声道:“席冰恬呢?” 伏海明白了公孙子烨的意思,可也不能背叛席冰恬。他神色为难,不知所措。 这时,屋内传来了席冰恬的声音:“哀家明白你在宫中生活不易,可你也别忘了自己来自哪里啊?” 不知是不是被席冰恬弄害怕了,一听见她的声音,公孙子烨蓦然身子一抖。 确定了席冰恬的所在,戚枫澜焦急的快步上前。他想赶快说清楚了,这样就不用跟这师姐弟在一处了。 “等下。”公孙子烨拉住了戚枫澜,声音极小。他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猫着腰悄悄靠近席冰恬所在的房间,似乎是想听听她在跟什么人,说什么事。 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井思泽。他面色沉重的轻抿了一口浓茶:“不管我们来自何处,现在都已经注定回不去了。既然我们现在身处天云,就应该学会在这里生存。微臣不如娘娘好命,可微臣也要奉劝娘娘。这皇宫并不是娘娘想的那样简单。身边的每个人,都不得不防。” “哀家可以学着适应,也可以尝试接受。可不管是在哪,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不把人命当回事啊。”席冰恬的声音很大,她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他们还不像咱们那边,有那么多高科技的仪器。他们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啊,搞不好就母子都没命。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人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难道就是因为没有计划生育,生的多了就可以随便霍霍?” 席冰恬的话,屋外的三人听的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她说对了。就是在这个时代,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尤其是在皇室。从怀上孩子的那一刻,身边就布满了陷阱。就算幸运,能将孩子生下来。那能不能养大,还是要看本事的。 宣泄完了,席冰恬的声音也不似方才那样慷慨:“哀家本以为自己看了那么多古装剧,小说。可以接受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可想象跟现实差距太大,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身边的时候,哀家发现自己接受不了。是真的无法接受。在咱们那边,就连死|刑犯都有人为他流泪,在执行之前也会获得最起码的尊重,给他们一个痛快,还有安乐死。可在这边呢?人命就如同蝼蚁,说杀就杀,无比轻松。哀家当初那么想过来,想来看看这个美男如云的年代。还幻想自己可以凭借现代知识在这大放异彩。可现在,哀家只想回家。回到那个秩序井然的21世纪。” “若真能回去,微臣也不至于在这边提心吊胆的生活二十余烖了。既来之则安之,娘娘还是要尽快接受才是。”井思泽也不愿看见席冰恬如此难受。 “哀家不可能接受!接受什么?接受他们把人命不当回事?接受皇族就可以为非作歹,平民就要被玩弄在股掌之中?”似乎是被井思泽的话激怒,席冰恬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闻言,井思泽赶忙起身:“娘娘慎言啊!” 看着井思泽惶恐的模样,席冰恬就能想到,他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缓缓坐下,决定不为难他。毕竟今日这番话若是被旁人听到了。她没什么大事,井思泽这条命可能就会没了。 见席冰恬冷静了下来,井思泽也重新坐下:“既然权势不能让娘娘心甘情愿的留下,妥协。那心爱之人呢?若是娘娘在这边,遇见了心爱之人,会心甘情愿的,为了他留下么?” 山萧2 心爱之人,是啊。井思泽若不说,席冰恬都快忘了记穿越的目的了。当初,她一心想要穿越,不就是为了寻求真爱么?她没想到自己可以穿越到皇宫,更没想到还能拥有如此高贵的身份。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只是一段不离不弃的爱情。没有劈腿,没有放弃,没有房车的阻碍。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 可现在她也接受了,梦想只是梦想。在这个连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丢了的时代,谁还有心思谈恋爱啊。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人只有在解决了温饱的情况下,才会去追寻精神层面的东西。在这,连命都保不住,还想什么男人?我若真的为了一个男人留下了,我都觉得对不起我妈。她怀胎十月把我生下,不是让我死在他乡的。就算是死在他乡,她还能找到我的尸体。可死在这?怕是等她看见,我连骨头都没了吧。” 这明明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可在一旁偷听的夏芷淑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还好她及时捂住了嘴,没让席冰恬二人发现。其实她也没有嘲笑席冰恬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天降太后看事情的角度与众不同。不知道是说她看得太明白好呢,还是说她太糊涂好呢? “那晚霜公主呢?”屋内再次传来了井思泽的声音。他看得出,就算席冰恬胡闹,可待栾晚霜也是有一份责任在的。 一提起栾晚霜,席冰恬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个小丫头,一开始哀家是不接受。别说是生孩子了,哀家连婚都没结。这平白无故出来几个跟我年岁相仿的儿子也就罢了,突然来了一个小娃娃,还让哀家抚养。头疼,真的头疼。但可能是上天真的眷顾哀家吧,才给了哀家一个这样懂事的小娃娃。跳河的那夜,哀家本来是想带着她一起走的。但没走成。后来她高热,嘴里一直喊着她的生母还有栾云基,我才明白,这才是她的家。就如哀家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一样,若是当初真的成功了,她是否能接受咱们那个世界,哀家不确定。她虽然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究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孩子。她有这个年岁不应该有的沉稳,那是因为她生在皇室,没有办法。可她也有这个年岁应该有的天真,这是个性使然。既然回不去,那哀家能做的,就只有给她一个完美的童年。不让在她在皇族的尔虞我诈中改变,只做一个孩子。” 这番话,恐怕是席冰恬来到天云后,说的唯一中听的话了。这也法子她的内心。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就算栾晚霜不是她亲生的,也会有感情。而且,看见她跳河,栾晚霜还不犹豫的跟着跳下去。就算铁打的心,也该被融化了。 话题愈发沉重,戚枫澜不愿听下去。他推门而入,吓了屋中的井思泽一跳:“戚...戚世子。”瞬时,他脸色煞白。若是被戚枫澜听见了他们的谈话,那该如何是好啊。 好在,戚枫澜并不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向了席冰恬。 透过门缝,席冰恬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公孙子烨。她气急,拿起手中的茶杯就要砸过去。戚枫澜握住了她的手腕,茶水顺着手心流下。戚枫澜拿出手帕,细心的为她擦拭。她动作一僵,只感觉心口里的什么东西不听自己使唤,不要命一样的狂跳。 眼前的场景,不是自己该看的。井思泽微微行礼:“娘娘,世子,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关门。”这是戚枫澜的命令。从方才席冰恬的模样他就能看出,只要看见公孙子烨,席冰恬就无法冷静下来。 严格来说,这还是席冰恬跟戚枫澜第一次单独共处一室。她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孙子烨并不想杀我,那都是误会。”戚枫澜面无表情的直奔主题,顺手将擦拭过茶渍的手帕扔在一旁。 “误会?哀家亲耳听到的,你说是误会?”闻言,席冰恬也顾不上害羞了。她愤怒地指着大门,“他要杀了你,你还帮他说话?别人不把你的命当回事,难道你自己也不当回事么?” 话说完了,戚枫澜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公孙子烨只是让他亲口告诉席冰恬,所以,说完之后,他转身便要出去。 “戚枫澜!”席冰恬叫住了他。 戚枫澜驻足,他看得出席冰恬是真心关心自己。加上方才席冰恬跟井思泽说的那一番话,也的确是打动了他。他们一样,都不属于天云。而自己日后或许有一天还能回去,而听着席冰恬的话,好似自己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同情之余,他对席冰恬也有亏欠。这亏欠,不只是因为自己入地牢的事。还有,她对自己的感情。 现在风波过去,因为求雨的事,席冰恬的位子坐得更稳了。而且她又跟公孙子烨亲近,想必天云没有人会为难她了。而自己,戚枫澜从来就没想太多。从他来天云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死无全尸的准备。他先前会远离席冰恬,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已经这样了,他就不想连累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眼下想必也不会担心了。他并未转身,面朝大门道:“娘娘的关心,我无以为报,日后娘娘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曲星宫。”说罢,他推门而出。 随时去曲星宫?席冰恬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少倾,她兴奋的直接站在了贵妃榻上:“你那意思是,哀家又可以去找你玩了么?” 没有回应,那席冰恬就当是默认了。她抱起一旁的软枕,高兴的手舞足蹈。 “果然还是戚世子管用啊,你这是不生我的气了?”公孙子烨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 既然戚枫澜都亲口说了,而且公孙子烨若真想对他下手,今日自己是不可能见到戚枫澜的。想着,席冰恬也就相信了公孙子烨,只是她还要端着架子:“你是天云的活神仙,谁敢生你的气啊。哀家怕天谴。” 她没有摔茶杯过来,公孙子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讨好着上前:“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先前是我错了,日后我不会乱杀人的。这个给你,作为补偿。”说着,公孙子烨不知从哪掏出一根小臂长的萧。 席冰恬接过萧,转过来翻过去的看:“这是什么?” “山萧?!”一直站在门外的夏芷淑,看见这东西跑了进来。她一把夺过山萧,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半晌,席冰恬才回过神来:“这位是...”她看着公孙子烨问道。 公孙子烨起身,大手毫不客气的搭在夏芷淑的肩上:“这是我的师姐夏芷淑。” “好漂亮的人儿啊。”席冰恬不由有些发愣。她印象中的古装美女,要么温婉舒雅,要么翩若惊鸿。可像夏芷淑这样妖艳魅惑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听见她的赞美,夏芷淑坐在了塌旁:“有眼光。难怪我这个师弟舍得把山萧给你,你这若还不原谅他,我都看不下去了。” “山萧?”席冰恬不是不知道萧长什么模样。可她看到的萧比眼前的长很多。而且,山萧?她从未听过。 夏芷淑知道席冰恬不是天云人,耐心的解释道:“这山萧,是他师父专门为他做的。他一啸动千山的名号,就是因这山萧而来。” 闻言,席冰恬最好奇的不是山萧,而是:“你们不是师姐弟么?为何你说他师父?不应该是你们的师父么?” “啊,我被逐出师门了。”夏芷淑说的随意,可也能看出些许尴尬。毕竟,被逐出师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为何?”只要席冰恬的好奇心上来,谁也拦不住。 夏芷淑似乎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她拿着手中的山萧继续给席冰恬介绍道:“那些你日后就知道了,我跟你说这山萧。山萧,顾名思义,在山谷里才能真正的体现它的本事。平时,你吹奏,它的声音就可传很远。但若是在山谷,方圆千里...这有些夸张了,但传遍整座山是没问题的。而且,它不需要任何技巧,就可以吹的很好听。” 公孙子烨站在一旁,笑道:“试试?” 席冰恬也的确好奇,这山萧真有夏芷淑说的那么夸张么?她试探性的吹了一下。 悦耳是悦耳,但还没到惊艳的地步。稀奇的是,山萧一响,公孙子烨袖袍内似乎也有响动。席冰恬将耳朵贴近公孙子烨的袖袍,又吹了一下。果真有声音。 见席冰恬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公孙子烨也不隐藏。他撩起袖袍,他手腕上带着一串米粒大小的铃铛:“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只需要吹一下,我很快就会出现。”这才是他送给席冰恬这山萧的理由。 席冰恬仔细看着山萧:“这是什么原理?” “真是弟大不中留啊,平日师姐想看一眼公孙大人都舍不得,如今说送就送了。”夏芷淑阴阳怪气道,可脸上却挂着笑意。 听出了夏芷淑的意思,席冰恬大方的将山萧递到她面前:“你若喜欢就给你吧。” 夏芷淑拒绝:“不必了,放眼天下没什么人能动得了我。这臭小子不找我帮忙就不错了。倒是你,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才应该多加小心。” 三人正聊着,伏海在门外禀报道:“娘娘,泓元王妃来了。”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他怎么不知这位娘娘,何时跟韩芮扯上了关系了? 闻言,席冰恬大喜:“快请进来!” 山崩 韩芮的步伐急切,她一进屋,看见屋内除了席冰恬还有两个人,冷静了下来,微微行礼。她是认得夏芷淑的,但看见夏芷淑的那一刻,她并没表现出厌恶。这一点让夏芷淑有些意外。 “东西你就收好吧,我们走了。”夏芷淑道。 席冰恬看着韩芮的模样,似乎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说。微微颔首,唤来伏海:“给泓元王妃斟茶。” “不必了。”韩芮继续道:“城东山崩了,有许多人都被困在了山下。” 没等韩芮把话说完,席冰恬立即起身穿鞋:“那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啊。”她拿起一旁的山萧,“这个公孙子烨还真是丧门星,刚送完山萧就山崩。” 韩芮来的路上本还想着要如何跟席冰恬说。她猜到席冰恬会跟随自己前去,却没想答应的如此痛快。她愣了片刻,随即起身介绍城东的情况:“城东崇山峻岭,一座山发生了山崩,就会连累邻山。山下有几个村子,今日还有集市。许多人都被压在了巨石下,情况不容乐观。” 听这情况,看来受难的人不少。看韩芮急切的模样,席冰恬就知道,只自己去是不够的。她立即转身:“我们先去找栾敬玦。”韩芮经常在外,关注这些事情,知道的自然比较早。可栾敬玦常年在宫中,宫外的事情都是通过那些大臣才能得知。眼下,就他们几个人指定是不够的,还需要侍卫的帮忙。可等着这消息传到栾敬玦耳中,山下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所以她决定亲自去借人,多耽搁一刻,就不知道要没多少条人命。 闻言,栾敬玦道:“朕先去跟生母太后商量一番。” “还商量什么啊,哀家的话不好用么?”席冰恬知道栾敬玦这个皇上只是一个空壳子,却没想到连这点事都要问过段姿香。无奈,她只能搬出自己天母皇太后的身份。毕竟,她的位份可比段姿香还要高。 韩芮站在一旁看着,她庆幸自己果然没找错人。 栾敬玦颔首,席冰恬一直在宫中当个摆设,他都差点忘了她的身份。立即颔首:“那朕这就让他们去城东。” 席冰恬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岔路口,往左转就是曲星宫的方向。席冰恬想起了晌午戚枫澜的话,对韩芮道:“我们还有一个救兵。”说着,往曲星宫走去。 跟戚枫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席冰恬说道:“哀家知道你不是天云的人,可人命有关,无关国界。”她是真心希望戚枫澜能跟自己一同前去。这样,日后就不会有人怀疑他是门古派来的细作了。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找他了。 晌午,席冰恬跟井思泽说的话还在戚枫澜耳边环绕。他知道席冰恬把人命看得有多重,随即起身:“娘娘王妃请稍等,我换身方便行动的衣裳。” “好。”席冰恬露出了笑容。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可那又能怎样呢。 侍卫到的要比席冰恬三人快许多,在他们来之前,侍卫已经开始搬运巨石了。钟漳跟钟俊陵也在,此刻他们放下了世子的高贵身份,跟随侍卫一同救人。 刚下马车,席冰恬就撩起裙摆,跑了过去。早知道她也换一身方便的衣裳了。这广袖,别说是救人了,搞不好自己还要被绊倒。于是她拿来一根绳子,将衣袖跟裙摆系了起来,这样就方便多了。 山下,是人们忙碌的身影,还有痛苦的哀嚎声。眼前的场景,比席冰恬想象中的还要惨烈。有的人刚被救出来,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就跑去扒石头,想要救出自己的亲人。有的人直接被巨石砸断了腿,坐在一旁哀嚎,从此他就是一个废人了。有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死在自己面前,抱着尸首痛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有的人被巨石压住无法动弹,强忍疼痛。 这一幕幕,都是席冰恬不愿看到的,也都让她十分动容。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她无法想象。可眼前的场景也容不得她多想,能救一个是一个。 钟漳向来性子沉稳,此刻更是埋头苦干。钟俊陵也收起了往日不正经的模样,忙活的满头大汗。更不用说韩芮了,她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泓元王府的人几乎都来了,除了钟泓。此刻钟泓正在跟众大臣商议此事。虽说他没有在山下,却也没有松懈。毕竟后续的事情也是需要人处理的。 平时席冰恬在家就属于什么活都不干的那种,更何况是穿越到天云后,她连衣服都不用自己穿。养尊处优了一段时间她皮肤娇嫩,此时双手都被磨出血了,却依旧没有停歇。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多救出一个人,就是福报。 “谢谢,谢谢。”席冰恬搀扶着她刚救出来的人,那人连人道谢。 席冰恬莞尔:“你去那边树下坐着,现在大夫不够,你先自己上药。”说罢,她又转头开始救下一个人。 她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半日没用膳了,也不顾自己手上的疼痛。每救出一个人,她的成就感就会油然而生。听着那些人的道谢声,看着自己救出的人跟一家人团圆的模样,她发自内心的笑了。 忙碌中,戚枫澜看着她。看着那小小人,此刻是这样的强大。先不论她是不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太后,就说是一个平民,也不见得能如此。那笑容是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灿烂。一时之间,戚枫澜有些着迷。很快,他又回到了现实中,救人要紧。 席冰恬出宫的时候,戈松月正带着栾晚霜在御花园中玩耍。回来听闻此事后,她赶忙备马就要找席冰恬。一来,她是担心城东的状况。二来,她也是担心席冰恬的性子会惹怒韩芮。 要知道,钟泓可是辅佐先皇上位的异姓王爷。他在天云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且,他跟韩芮的恩爱众人皆知,这若是席冰恬说错了话,惹怒了韩芮,难免会遭人算计。 “本公主也要去!”听闻了这状况,栾晚霜稚嫩的小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她喜欢做好事,不是因为做好事有麦芽糖,而是因为做好事心情好。 栾晚霜就算再小,她也是一国的公主。公主下令,戈松月必须要听。她来不及备马车,直接带栾晚霜骑马往城东而去。 就算带着栾晚霜戈松月不敢骑的太快,骑马也比坐马车快上不少。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她们便到了山下。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席冰恬拿着一块石头,不悦的看着戈松月。 栾晚霜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是本公主自己要来的。” 眼下的情况跟施粥不一样,山崩毕竟是存在危险的。席冰恬抱起栾晚霜,放在戈松月身边:“你快带她回去,这里危险。” 戈松月看着席冰恬惨不忍睹的双手,她想上前帮忙。可有栾晚霜在,她总不能丢下这个小娃娃不管。微微颔首:“娘娘,小心。”这次,她的语气不似往常冰冷,多了一分担忧。 可忙着救人的席冰恬并未听出这细微的差别,她一边挖压住一人的石子,一边道:“好,快回去。” 轰隆——山上传来了巨响。 “不好!”席冰恬没听出这一声是谁喊的,就见山体剧烈晃动。完了,这是再次山崩了。 山上的巨石滚落,还有许多的树木也跟着一起掉了下来。人们四处逃窜,谁也不想再被压住。压住是好的,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被砸死可就不好了。 戈松月刚要抱起栾晚霜跑开,一直大手就拽住了她。她猝急不防的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抬头,眼前人她见过。正是钟泓的庶子,钟漳。 钟漳紧紧将她护在怀中,不让她被山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 第一次,戈松月被人这样抱着。可她不能挣扎,因为这怀抱的外面,危险重重。她听着钟漳的心跳,那样清晰。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不合适,可她的脸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一片红晕。 “席冰恬!”戚枫澜情急之下,竟然直呼席冰恬的大名。因为他看见,密密麻麻的碎石从山顶落下。而碎石下面站着的就是栾晚霜。 见状,席冰恬顾不上一切,直奔栾晚霜而去。她蹲下身子,将栾晚霜死死地护在了怀中。她双手围住栾晚霜的头,双腿将她的双腿夹住。整个人形成了一层保护膜,不让栾晚霜的一根发丝留在外面。 等戚枫澜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石子的坠落。 密如暴雨的碎石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的砸在席冰恬的身上。还好是碎石,不然现在的席冰恬早就没命了。可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席冰恬的背上还是渗出了血迹。 “没事吧。”山崩终于停止,席冰恬看着怀中的小娃娃,将她翻来覆去,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口。 从席冰恬冲向自己的那一刻,栾晚霜就跟个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别说是这个相处没多久的养母了,就算是亲生的母亲能做到如此么?她看着席冰恬额间流下的血,眼圈泛红:“母后...” 席冰恬将栾晚霜推给戈松月:“带她回去!” 闻言,钟漳松开了手,对着戈松月微微颔首。戈松月回以颔首,拉着哭啼啼的小娃娃离开了。 山崩2 经过方才那次山崩,席冰恬的背后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见状,韩芮道:“娘娘先回去吧。”走近了,她才看清席冰恬的双手,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看着被巨石压着的人们,席冰恬摇摇头:“无妨,哀家这都是皮外伤,快救人吧。”说着,她再次转头,准备去救人。 “娘娘。”站在席冰恬身边的侍卫道:“娘娘是千金之躯,那些平民的性命怎能跟娘娘相提并论?请娘娘回宫吧。”这侍卫也是关心席冰恬。经过方才一阵,山顶的石头有些松动。若是再来一次震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席冰恬明白他的心思,却不认同他的话:“人命不分贵贱,只是出生在了不同的肚子里。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低贱。更不能轻视他们的生命。人人平等,哀家的命尊贵,他们的命也同样尊贵。”她有些疲惫,说话气喘吁吁的。生怕四周嘈杂,那侍卫听不清自己的话,声音就稍微大了一些。 此言一出,树下的人们才知道席冰恬的身份。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算是这样,她的举动也足以让人们敬佩。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天云身份最高的女子,天母皇太后。加上她这一番话,引起了人们的欢呼。天云有此太后,是天云的福分啊。 噗——“竟敢对天母皇太后不敬!”侍卫头领,一剑穿过了那侍卫胸膛。 血渍溅了席冰恬一脸。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方才还跟自己说话的人,倒在了自己面前。她瞪大了双眼,全身都在颤抖。 倒下的侍卫半张着嘴,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侍卫头领又补了一剑,让他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席冰恬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戚枫澜赶忙过来扶住她:“娘娘。” 席冰恬靠在戚枫澜的身上,坐在地下,连眼睛都忘记眨,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活了二十多年,她只见过一次死人。就是她的奶奶。在她12岁那年,她的奶奶因为肺癌去世。瞻仰遗容的时候,她见过一次。但那时,奶奶已经被画好了妆,跟活人没什么区别。而且,她看见奶奶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死了。 可这次,她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鲜血染透了侍卫的衣衫,她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 席冰恬颤抖着双手,轻触死去侍卫身上的血迹。这个人,因自己而死。就是因为他关心了自己一句,就被人杀了。席冰恬让那死不瞑目的侍卫闭上了双眼。她的泪顺着眼角流下:“在我们那边,就算是死|刑犯,临走之前也会吃一顿极刑饭。他想吃什么,就会给他什么。可这里,只要说错一句话,就要被处死。连话都不让说完。”她的声音不大,似乎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娘娘去那边休息一下吧。”戚枫澜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比起席冰恬要淡然许多,生在皇室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韩芮扶着席冰恬:“娘娘去树下休息一下吧。” “不必了,哀家已经害了一条命了。不能再耽搁下去。”席冰恬缓缓起身,怒视着侍卫头领。 韩芮看得出席冰恬眼中的决绝,她命人将那死去的侍卫安葬,继续救人。 似乎是想让自己忙起来,好忘记方才的场景,席冰恬更加卖力。她这不要命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 那侍卫头领也发现了席冰恬的不悦。他拼了命的救人,就是为了让席冰恬看见,这样至少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对于席冰恬来说,不管是谁的性命都很重要。她自然不会杀了侍卫头领,或许这就是他的职责吧。 栾云基忙完了手中的事情,加上听闻山下再次山崩,他急急忙忙的赶来。在路上,遇见了戈松月跟栾晚霜。 “晚霜!”栾云基没有骑马,而是乘马车。因为严幻灵也跟着过来了。 闻声,戈松月停下马:“二王爷。” “二哥!”看见栾云基,栾晚霜哭着跑了过去,抱住栾云基的腿,“母后...母后...母后为了保护我受伤了。手上,头上都是血。”她抽泣的几乎说不出话。 小娃娃说的夸张,急的马车中的井思泽不住抖腿。 栾云基见栾晚霜没事,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般。伸手拍了拍小娃娃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二哥这就去保护母后。井思泽太医也跟来了,这样你可放心了?” “嗯,那二哥也要小心。”栾晚霜的小脸都哭得通红。若不是戈松月说她在那只会给席冰恬添乱,她才不想回宫呢。 栾云基颔首,又嘱咐了戈松月两句,就命马夫快些。 马夫策马扬鞭,飞速朝城东赶去。 路上颠簸,严幻灵在马车内左右摇摆,悉心整理的发丝都凌乱了。她想要破口大骂,转眼看了看身边的栾云基,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到肚子里。 “娘娘伤的可重?”向来行事谨慎的井思泽,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 闻言,栾云基一挑眉头。他怎么不知道何时井思泽跟席冰恬的关系这么好了?他答道:“想必并无大碍,不然戈松月大师也不会放任母后留下了。” 井思泽一想也是,是自己太唐突了。他低下了头,生怕会被栾云基看出些什么。 一下马车,井思泽就抱着药箱朝席冰恬跑去:“娘娘!”他焦急的模样毫不掩饰。一来,他是真的关心则乱。在这个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他一直都提心吊胆。只有在席冰恬面前,他才有了回家的感觉。二来,就算被别人看见了,也不会多想。毕竟在场的人,席冰恬身份最高。他率先医治席冰恬也是理所应当。 看见席冰恬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虽说伤口骇人,但都是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看见井思泽,席冰恬也是高兴的不行。她指着树下被救出的人们:“你先去给他们疗伤,哀家稍后过去。”说罢,她轻推了一下井思泽,又埋头苦干起来,不给井思泽任何回话的机会。 栾云基在人群中发现了席冰恬的身影,他往起袖子,走了过去,结果席冰恬手中的石头:“母后,我来吧。” 席冰恬会心一笑,将石头递给栾云基:“小心些。” 严幻灵看着二人,用手帕捂着鼻子。这里细沙满天飞,加上浓浓的血腥味,汗味,让她忍不住连连作呕。她想走到栾云基身边,可身下的路凹凸不平,她过不去。可看着栾云基跟席冰恬亲昵的样子,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席冰恬是栾云基名义上的母亲,可她的年岁毕竟在这摆着呢。就算她是太皇太后,也改变不了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想着,严幻灵一咬牙,在侍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石下有人抓着她的脚踝求助,吓得她尖叫连连。 终于“历尽千辛”的走到了栾云基身旁,严幻灵柔声道:“我来帮二王爷吧。” 正巧,席冰恬救出了一个人。扶着那人往树下走去。 那人在石下压的时间太久了,腿上除了鲜血还有一个不明黄色液体。严幻灵见状赶忙后退好几步,险些吐出来。道路不平,她一下跌倒在地还压到了一个人的手。 “啊!!!”山下满是严幻灵的尖叫声,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栾云基无奈,伸手扶起她:“你先回去吧。”严幻灵在这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乱。 严幻灵眼泪汪汪的看着栾云基。她不想走,却也不想留下。走了,这还有席冰恬在。她可不想留下栾云基跟席冰恬。可不走吧,这里的一切她也的确无法接受。别说是搬石头救人了,就方才那人抓她脚踝的那一下,她回去都不知道要洗多少回澡。 席冰恬将那人扶到树下就赶回来救人,她看出了严幻灵的心思,对栾云基道:“眼下也没什么了,你先送她回去吧。”若是栾云基不走,严幻灵定不会离开。她留在这,只会打扰他们救人。 栾云基无奈,只能带着严幻灵离开。 累了许久的席冰恬,一下|体力不支摔倒了。 “娘娘!”井思泽方才就发现席冰恬脸色不对,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扶起席冰恬,“娘娘歇歇吧,你这样下去不行。” 席冰恬也的确没有了力气,在井思泽的搀扶下,走到树下坐着。 喝了两口水,席冰恬感觉好多了。她看着干劲十足的韩芮,道:“泓元王妃还真是厉害啊,这一整日都没闲下来,也不知道累。” 井思泽一边给她包扎伤口,一边道:“娘娘有所不知,泓元王妃曾经可是咱们天云的一员大将。她与泓元王就是在战场上相识,后来泓元王识破了她的女儿身,胜仗归来就立即跟先皇请旨迎娶了泓元王妃。” “女扮男装上战场,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席冰恬对韩芮愈发的崇敬:“难怪他们感情那么好。” 井思泽转身包扎,他颔首:“传闻泓元王妃一直心悦于泓元王的名声。可惜,先皇早早的就给泓元王跟元氏指了婚。泓元王妃这才女扮男装留在军营,为泓元王分忧解难。” “韩芮不是泓元的正妃么?那原来的王妃是死了么?”席冰恬问道。 井思泽包扎好了一只手,给席冰恬另一只手上药。他的声音小了些:“没有,那元氏现在也在泓元王府,只不过是个侧妃。” 泓元王府的逃妻 原来,在钟泓还不是泓元王的时候,是一个名震四海的大将军。那时他年少有为,是多少未出阁姑娘的梦想。 先皇登基后,就封他泓元王,并将给他指婚跟当时的丞相嫡女元氏。 当年的元氏刚及笄不久,一听说皇上将自己指婚给一个王爷,满心的抗拒。在她心中,王爷都是跟自己父亲年岁差不多的老头。而她还是一个少女,怎么可能愿意。不管元丞相如何说,元氏就是不同意。可皇上赐婚,同不同意可不是她说了算的。于是元氏做了一个决定,逃婚。 正巧大婚之前,邻国来犯,先皇指派钟泓亲自上阵,元氏趁机逃跑。也就是那次,韩芮背着家里,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凭借着出奇的想法与智谋,成功的成为了钟泓的左膀右臂。 仗打到一半,城中传来了元氏逃婚的事。钟泓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也没见过元氏,更别提有什么感情了。可韩芮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在这件事让钟泓丢了颜面,于是日日陪在他身边,还经常给他讲些有趣的小故事哄他。 敌国来势汹汹,韩芮亲自上阵,负伤凯旋。在她昏迷之际,钟泓亲自给她上药,这才发现了她的女儿身。这些日子朝夕相处,钟泓对韩芮也产生了情愫。加上自己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是要对人家负责的。于是回城后,立即就跟先皇请了旨。 原本钟泓都已经做好了先皇不允,他带着韩芮远走高飞的准备。结果没想到,韩芮竟是国公之女。虽说只是一个庶女,但受宠程度不比嫡女差。先皇也看出了钟泓的坚决,当时就同意了。 当一箱箱的彩礼送到国公府的时候,韩芮才知道这件事。她欣喜若狂,巴不得立刻就嫁给钟泓。 回去路上,钟泓遇见了身无分文的元氏。他想着好事将近,就给了元氏一锭金子。元氏抬头看着眼前的翩翩公子,一见钟情。那锭金子她没买吃食,而是雇人调查钟泓。得知他就是泓元王后,回到家中,跟元丞相说自己同意婚约。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先皇圣旨已下,泓元王妃的位子已经不属于她了。 娇生惯养的元氏不愿,日日哭喊。元丞相无奈,去跟先皇请旨。先皇同意了,只是元氏只能做个侧妃。 元氏以为凭借自己的姿色,就算是侧妃也一定可以压过韩芮。可没想到,进府一年,几乎连钟泓的面都没见过。 韩芮觉得这样不妥,多次劝钟泓去找元氏。钟泓拗不过他,留宿在元氏处。只一次,元氏就怀上了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钟漳。 听了这个故事,席冰恬连连叹息:“造化弄人啊,你说若元氏当初不那么冲动...算了,那样就没韩芮什么事了。”打心底里,她还是偏向韩芮的。 井思泽颔首:“依着泓元王对泓元王妃的宠爱,不管她是正妃还是侧妃,都改变不了。只是可惜了钟漳世子,原本他应是嫡子的。就因为元氏的一时执念,变成了庶子。” 在这个嫡庶尊卑分得清楚的时代,钟漳的确是个可怜人。就像栾敬玦,不管他有多幼稚,只要他是皇后所出,就能坐上皇位。可栾云基,就算再优秀,也只能做个王爷。 一旁的侍卫,看见席冰恬跟井思泽相谈甚欢,窃窃私语道:“先前就有传闻说娘娘纠缠井思泽太医,看来是真的。” “也不知道娘娘怎么想的,井思泽太医年过半百,难不成是娘娘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听说先前井思泽太医还故意躲着娘娘,现在看来,也是降服了。” “要是我我也同意啊,有权有势还有钱。我还年轻,你说娘娘能不能看上我啊。” “你啊,快算了吧。还是干活吧。” 这一切,都落入了戚枫澜的耳中。先前,他在公孙子烨的带领下,偷听过席冰恬跟井思泽的对话。虽说他并未完全听懂,可至少能听出他们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什么纠缠,什么风流太后,不过都是大家的臆想罢了。 不管这事臆想还是事实,这种话传出去,都会对席冰恬的名誉有损。 戚枫澜走过去,一把拽起了席冰恬:“包扎好了就过来帮我。”他知晓席冰恬手上有伤,特意拽的手臂。 席冰恬一愣,内心窃喜。她对着井思泽摆摆手,就跟着戚枫澜过去了。 戚枫澜自然不会让席冰恬干什么体力活,只是让她帮自己擦汗。最终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她远离井思泽,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能靠的太近。 “这手帕还是上次你留下的。”席冰恬从怀中拿出上次戚枫澜为她擦茶渍的手帕。 这手帕,她已经洗干净了,本想着找机会还给戚枫澜。一忙活竟然忘了。 戚枫澜嗅着手帕上淡淡的花香,他本不喜欢这种女儿家身上的软香。可如今,却觉得沁人心脾,整个人也有了干劲。为了让席冰恬有汗可擦,他干得更卖力了。 另一边,钟俊陵也听见了那些窃窃私语。他直接怒摔手中的石头:“你们是闲的没事干了么?若是清闲,本世子不介意把你们也压在石下,让你们也体会体会那感觉!”他听不得别人说席冰恬不好,尽管他总是背地里说。 闻言,众侍卫都安静了下来,努力干活。 席冰恬的手被井思泽包得像两个馒头。也不知道是真的需要这样,还是他不愿席冰恬再去干活。所以席冰恬就只能打打下手。她双手抱着水壶递给韩芮:“女英雄,喝些水吧。” “是井思泽太医告诉你的么?”韩芮莞尔,接过水壶。 席冰恬颔首:“难怪王妃娘娘这么能干,原来是个巾帼英雄啊。不过,你就不吃醋么?” “娘娘是说元氏么?” “嗯。” 韩芮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应该感谢她才是,不然我也不能嫁给王爷了。而且王爷说过,就算当初元氏没有逃婚,他也会用正妃的礼仪迎娶我。因为在王爷心中,我才是他的正妃。” 席冰恬不由得抖了抖,想不到那个看着严肃的钟泓还能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不过,这样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啊。也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的看向戚枫澜。正巧遇上那英气的双眸。 一直到了丑时,能看见的人都被救了出来。众人也筋疲力尽,根本没有回去的力气了。干脆,他们就在此搭了帐篷。顺便养伤,多停留一夜等天亮也能再搜寻一番。 席冰恬不假思索的跑向井思泽的帐篷。刚到帐篷外,她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衣领:“你还嫌闲话说的不够么?”这样好听的声音,除了戚枫澜还有谁能说出来? 席冰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转头:“可是我自己怕。”她本来就怕黑,加上这深山野领的。她倒是想去找韩芮,可钟泓忙完过来将他们一家子带走了。她总不好去跟侍卫挤一起吧。 戚枫澜将席冰恬带到了她的帐篷,自己坐在了帐篷外:“我在这陪你睡着。” 山中蚊虫多,而且比毒的恨。咬一口就会起一个大包,好几日都下不去。席冰恬撩开帐帘:“要不你进来吧。” 这戚枫澜若是进去了,那席冰恬不还是一样要被说闲话?他摇摇头:“不必。” 席冰恬不忍,她露出一颗小脑袋:“那哀家就这么睡吧。” “随你。” 山中蚊虫虽多,但景色也是奇美的。席冰恬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感叹道:“在我们那边,四处都是灯光,几乎都看不见什么星星。”因为后背都是伤,她又转过来趴下,看着眼前的戚枫澜。果然,好看的人真是怎么看都好看。就算是这样的死亡视角,他的样貌也毫不减分。 席冰恬一边看着,还一边帮他吹身边的蚊虫。 “你在干什么?”戚枫澜低头看着那颗不停朝自己吹起的小脑袋。 席冰恬抬眼,委屈巴巴的道:“它们咬你。”为了证明,她还伸出两个包得跟满头一样的手拍死了一只蚊子。结果,可能是方才吹的缺氧了。也可能是身上带伤,她一下扑倒在了戚枫澜盘坐的腿上。 戚枫澜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小人儿,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想起来,看见席冰恬背上的血点,却没敢动。他看着席冰恬背上的血点蔓延,变成了一片殷红:“你背上的伤裂开了!” “别动,疼。”席冰恬趴着不敢动弹。因为伤口位置特殊,井思泽并没处理,只是包扎了手跟额头。 戚枫澜扔给她一瓶药,扭过头去:“把这药涂上。” “你真看得起我。先不说哀家能不能够到,你看这手,能打开瓶塞么?”席冰恬微微晃动自己的双手。 戚枫澜环顾四周,似乎是想看看有没有村民的帐篷没熄灯的。结果,住在附近的村民都回家了。留下的就只有集市摆摊的小贩。那些小贩大多都是男子,要么就是受了重伤的女子。可眼下席冰恬的伤不能再拖了。他干脆撕下衣衫上的布,系在脑后,蒙住眼睛:“进去,我帮你敷药。” 闻言,席冰恬捂住衣衫:“啊?” 天云救星 “你要不还是解开眼睛上那东西吧,不然不看不见再摸错地方...”席冰恬想起了上次在河边的场景。 显然,戚枫澜也想起来了。他吞了吞口水,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我心中有数。” 闻言,席冰恬也不多说什么。他看不见更好,省的尴尬。她缓缓褪下衣衫,露出雪白的肩膀。戚枫澜打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 也不知道席冰恬平日都拿什么洗澡,怎么累了一天还这么香。戚枫澜不由得心跳加快,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的不自然。 此时,井思泽看见席冰恬的帐篷亮着灯。他看不清里面,只能看到帐篷内有两个人影。前面那个小的不用说,看样子应该是席冰恬。而她身后的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正在靠近她。 井思泽顾不上别的,撩帘就进:“娘娘!” “啊!”席冰恬下意识后退。井思泽赶忙放帘出去:“对不起。”说罢,他就提着长袍跑了。 席冰恬这不退不要紧,一退整个人就靠在了戚枫澜的身上。要知道,她现在的背可是luo着的。 戚枫澜的下颚正好搭在席冰恬的玉肩上,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戚枫澜动作一僵,就连心跳都仿佛停跳了一拍。停跳过后,似乎他的心是想把之前的补上,开始了剧烈的跳动。整个帐篷安静异常,他的心跳就显得格外清晰。 席冰恬的背贴着戚枫澜狂跳的心口,她缓缓转头,看着那张堪称完美的半张脸:“内个...你还好吧。”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够快了,没想到跟他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戚枫澜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滚动:“还...还好。”他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喉结上膛么?席冰恬捂着衣衫,就那样痴痴的看着。 “上...上药。”戚枫澜结结巴巴道。 “啊,好。”席冰恬这才回过神来,乖乖坐好。 终于,上完药了。席冰恬整理好衣衫:“你可以摘下来了。” 戚枫澜刚取下蒙眼布,就看见席冰恬的身后爬来一条黑蛇,正在缓缓向她靠近。 “别动。”戚枫澜道。 “嗯?”席冰恬转身,正对上那黑米一般的双眸。尖叫一声,直接跳到了戚枫澜身上:“救命啊!” 闻声,侍卫们冲了进来:“娘娘!”可他们先看到的不是黑蛇,而是席冰恬二人。他们愣住,这看着也不像有危险的样子啊。 “看什么?抓蛇啊!”席冰恬双手揽着戚枫澜的脖颈,整个人卷缩在他怀中,被他打横抱着。她似乎没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对,指挥着侍卫。 侍卫们这才回过神,赶忙抓蛇。抓到蛇,他们也不好多待,拎着黑蛇就退了出去。看他们那眼神,戚枫澜就知道,传言要从井思泽变成自己了。他将席冰恬放到地上,看着她睡去,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只是这一夜,他没睡着。至于是为什么,怕是连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因为这次席冰恬的作为,她天云救星的名号更是传遍天云。什么风流太后的传言,都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 加上因为田地盖了遮雨棚,导致庄稼生长缓慢,众大臣束手无策。而席冰恬只是一句:“光合作用,把棚子拆了,多晒太阳。”就真的解决了百官几日商讨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人们更是相信,她就是天之母。不然为何她说的话都那么奇怪,却又好用?若她不是天之母,那又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关于贫民的事情,席冰恬也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盖一个收容所。她本想让公孙子烨来帮她管理,可这个家伙从给了她山萧之后,就凭空消失了。对于他的行踪不定,席冰恬也听伏海解释了,无奈只能去找韩芮。 经过山崩的事后,韩芮跟席冰恬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听了席冰恬的想法,她十分认同。这样那些孩子再也不怕没地方住了,而且一年四季都可以施粥了。 席冰恬的圣名越传越大,甚至在收容所内还有她的雕像。人们就当成神像一般跪拜。 严幻灵知道后将手边的东西都摔碎了:“什么天之母,不过就是歪打正着!” 借着收容所的名义,没有公孙子烨,席冰恬偶尔也可以出宫走走。这日,她跑到曲星宫:“伏海说晚上有血月,我们一起去看看啊。”她发现戚枫澜似乎很喜欢赏月,也不知道他是在赏月,还是在思念故乡。 闻言,戚枫澜愣住:“雪月?” “你没拒绝哀家就当你答应了,戌时宫门口见。”说罢,好似生怕戚枫澜会拒绝一般,她飞一样的跑了。 不知为何,席冰恬总觉得宫外的月亮更明亮一些。 席冰恬前脚刚走,后脚栾锐就来了。当他进入曲星宫的时候,正巧看见戚枫澜木讷的坐在塌上,呆呆地看着门外:“怎么了?”他问道。 戚枫澜缓缓转头,看着栾锐:“天母太后,今夜要跟我...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栾锐似乎并不相信,坐在塌旁。 戚枫澜颔首:“她亲口说的,还说戌时宫门口见。”就算他猜到了席冰恬对自己的心思,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竟然要跟自己聊聊风花雪月之事。 “你应下了?”栾锐饶有兴趣的问道。 戚枫澜看着桌上席冰恬还给自己的手帕:“我不知道。”若是从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这次不知为何,他似乎不太想拒绝。甚至,还在思考一个能光明正大赴约的借口。 显然,栾锐读懂了他的心思:“不管你愿不愿意,母后的懿旨你都不得不从。” “锐兄说的对,看来本世子是非去不可了。”戚枫澜颔首,心中有些暗喜。 时间过得很慢,至少曲星宫的时间过得很慢。戚枫澜盯着桌上的香,根本就听不进去栾锐的话,只希望快些到戌时。 栾锐突然觉得他这个义弟变成了一个傻子:“既然是出宫,就不能穿得太华丽,澜弟可选好衣衫了?” “对!”戚枫澜整个人几乎是弹起的。他命宫女拿来了十数件衣衫:“锐兄觉得哪件更合适?” 他拿出来的衣衫,件件稀有。别说是平民穿不穿得起,就连宫中都少见。栾锐用斜眼看着戚枫澜,他这到底是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还是不想呢? 栾锐无奈,随便指了一件黑衫:“这件吧。” “好,就听锐兄的。”戚枫澜拿着衣衫迫不及待的跑进了里屋换上。 不得不说栾锐的眼光是真的不错,这身黑衫衬的戚枫澜的轮廓更加清晰,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从换上衣衫后,戚枫澜就一直站在正堂旁的香炉边。 “距离戌时还有段时间,澜弟就准备这么一直站着?”栾锐看着都累,更别说戚枫澜了。 戚枫澜低头掸了掸衣衫上的浮灰:“锐兄有所不知,这衣衫容易起皱。”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站着的理由... 为了不让衣衫起皱,戚枫澜的晚膳都是站着用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貌,可今日他就是不容许自己有半点马虎。就算腿都站酸了他也不肯坐下。早知道就晚些换上了。 终于,快到戌时了。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迫不及待,戚枫澜故意放满了步伐,想要晚上个一时片刻。可这双腿好似不听他使唤一般,不知不觉的就快了起来。 “戚枫澜!”身后传来了席冰恬的声音。他缓缓回头,看见一个一身白衫的女子正跟自己招手。 褪去华服的席冰恬显得更加清新脱俗。白纱广袖随风飘扬,在月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好似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 戚枫澜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你一身黑,哀家一身白。咱们是黑白无常么?”席冰恬笑道。 戚枫澜并不知道黑白无常是什么,但听着席冰恬的话,应该是一对。他微微颔首:“娘娘说的是。” 看着他那模样席冰恬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黑白无常是什么。笑着跑到前面:“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席冰恬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但没准备车夫。这意思不就是让戚枫澜赶车么?不过戚枫澜也没有不悦,他认为这一定也是席冰恬的安排。她一定是不想让旁人打扰。 “哀家忘了赶车还需要马夫,就忘记了。”席冰恬撩开车帘,一脸歉疚道。 “无妨。”戚枫澜冷冷的应了一声,转头却露出了笑容。心道:“还装。” 席冰恬没有说明确的地方,只是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让戚枫澜往那边去。她平时很少有机会出宫,就今夜她还是谎称要去收容所才偷偷从伏海的眼皮子下溜走的。自然,有什么赏月圣地她是不知道的。只知道,离皇宫远些。似乎这样的这样才能看得清楚。 马车大概跑了一盏茶的时间,席冰恬让戚枫澜停下:“就这吧。” 因为是在城中,马车不敢跑得太快。这里离皇宫不算太远,可也足够了。席冰恬跳下马车,四处打量。她看见一个二楼的屋顶,想起自己卡在树上时戚枫澜的轻功好似不错。于是指着屋顶道:“带哀家上去。” 血月,雪月 秋季微风,不冷不热。一大一小两个人排排坐在屋顶上。小人儿看着夜空,等待着血月的奇景。大人儿看着小人儿,等她先开口说说风花雪月。 “血月,快看,血月!”席冰恬指着天空缓缓变红的月亮,用力的拍着戚枫澜,生怕他会错过这样的景象。 戚枫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半空,染红了半边天。他称奇中还有些许的失落。原来,是这个“血月”啊。 街上的人们也纷纷抬头看去,想要将这眼前的美好记在心里。席冰恬下意识的将手伸向广袖。摸索一阵,苦笑道:“我想什么呢,这里怎么可能有手机呢。就算有,也不可能有电的吧。” 看见席冰恬的落寞,戚枫澜问道:“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呢?”他听过许许多多关于席冰恬的传言,却从没听谁提起过她的家乡。 席冰恬枕着双手,躺在屋顶望着血月:“我的家乡啊,我也忘记是什么样子的了。”可能是想起现代,她很自觉的没有用“哀家”自称。仿佛,只要说出这两个字,她就会忘记自己的来处。 戚枫澜似乎也坐累了,学着她的模样躺下。微风拂过,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等待席冰恬继续说下去。 席冰恬深吸了一口气:“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跟着家人去了大城市打拼。经过多年的奋斗,终于在那里落了脚。可若真的说家的感觉,在那个连阳光都要收费的地方,谁还会有家的概念呢?” 虽说有些词戚枫澜听不明白,可他也能大概理解席冰恬的意思。他没有打断,只是侧过头看着她。 感受到那平静的目光,席冰恬对着他笑了一下,转过头对着血月继续道:“虽说那里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可也算是我的家乡了。在我们那里,每个人都好像很忙。不管几点,就是不管什么时辰,只要出门,就能看见人。他们有的是刚刚忙完工作,准备回家。有的是已经在去工作的路上了。有的是清扫路面的工人,有的是生活不顺,想在外面走走。尤其是到了周末,晚上的人更多了。他们一个个醉醺醺的,有的哭,有的笑,有的给自己思念的人打电话。好像只有夜晚、酒精才是他们的归宿。” 提到酒,席冰恬突然坐起:“对了,马车里有酒。” 戚枫澜会意,跳下马车。在车内果真发现了两坛佳酿。他抱起酒坛,纵身一跃到屋顶。一坛扔给席冰恬,一坛自己打开。 一打开酒坛,浓香扑鼻,席冰恬深吸了一口,双手捧着酒坛跟戚枫澜对撞:“在我们那,这叫干杯。” “干杯。”戚枫澜认真道。 席冰恬勾唇一笑,继续道:“在我们那,有很多人都在按部就班的生活。为了房子,车子,还有票子。可很多人都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梦想是什么?记得小时候,我们写过一篇作文。作文的标题就是我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男孩子最多的是说要当警察,还有科学家。女孩子最多是想当老师,还有医生。可多年后的而一次聚会,我们提起了这件事。当初说要做科学家的一个男生,他成为了一个程序员。每天过着996的生活。那已经不是生活了,只是活着。还有当年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她当初的梦想是做一个医生,救死扶伤。可她现在跟我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你知道我当初的梦想是什么么?”她看向戚枫澜。 “老师?”戚枫澜试探道。 席冰恬抱起酒坛,深饮一口:“我当初的梦想是做一名律师。” “那你成功了么?”戚枫澜问道。 席冰恬摇摇头:“我成为了没有梦想的咸鱼。”她将酒坛放下,也不知道是血月光芒的映射,还是酒喝多了。她的双颊微红,继续道:“其实很多人都跟我一样,过着父母想要我们过的生活。他们总是喜欢将他们年轻时的梦想压在我们身上,来弥补他们人生的遗憾。可却从没想过,我们也有自己梦想。如果没有完成,我们的人生也将会留下遗憾。若是每个人都如此想,那岂不是就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后来,我并没有过上他们想要的人生,也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在浑浑噩噩中,忘记了自己的梦想。其实有时候晚上失眠,我也会想。我真的甘心么?我甘心这样度过我的一生么?答案是否定的,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着,席冰恬的笑容愈发的苦涩:“我们总是在不断的攀比。小时候比学习成绩,大一点了比工作。再就是比家庭,比孩子。人的一生,就是在不停的攀比。有时候赢了,很高兴,但并不开心。因为那不是我们想要的。后来,我开始喜欢摩托车,文身。很多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这个那个。说不在意是假的,可我就是喜欢,我不想理会他们说什么。他们有这个时间说我,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的家里事。自己家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来管我。我是不在意,可不代表我的家人不在意啊。他们总是说我还小,以后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就好了。可我妥协了二十多年,我不想妥协了。这件事,我只想听自己的。我的人生有了太多的遗憾,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我承认我的想法很单纯,但我真的想反抗一次,跟自己的命运,跟自己的家人。所以,我就喜欢上了看电视剧。那些毫不避讳的偏爱,是我的梦。我想体验一下,别人人生的轰轰烈烈。看的时间久了,我就会开始幻想,如果是我女主,我会如何选择?所以今年,我的生日愿望就是穿越,到这个什么都很慢的地方寻找自己想要的。” “那你找到了么?”戚枫澜问道。 席冰恬莞尔:“我找到了你啊。” 闻言,戚枫澜的心跳开始不受控。他平稳了下自己的呼吸,赶忙岔开话题:“你对那个地方,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么?”听席冰恬说了这么多,似乎都是抱怨。 席冰恬也识趣的没有继续撩下去,她道:“有很多啊。在我们那边,人生而平等。不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天潢贵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样的珍贵。我们那边也没有男尊女卑。女子有能力,一样可以在朝当官,而且不比男子差。而且,我们那边没有三妻四妾,都是一妻一夫。从我出生后,也没有过战争。百姓门看见朝中之人也不用跪拜。还有好多好多。有好玩的,好吃的。” 说着,席冰恬陷入了回忆:“那是我的家。” 戚枫澜看着席冰恬,举起酒坛:“干杯。” 席冰恬的思绪被这笨拙的两个字拉了回来:“干杯!” 血月渐渐恢复,变回了正常的模样。席冰恬转头看向戚枫澜:“戚枫澜,你真的长在了我的审美上。就这张脸,这身材,要说你不是男主都没人信。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你的女主。如果不是,那我也放弃了。不过日后你若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成亲那日,我不会去。毕竟你不是小说中的纸片人,而是实实在在坐在我身边的大帅哥。你是男主,我又不是女主,我怕自己会不开心。”说着,她好似是为了证明戚枫澜是真正存在的,还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算是表白么?戚枫澜听得不是很明白,席冰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席冰恬打断了:“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他即将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走到一半,席冰恬突然驻足。她抬头看着身后的戚枫澜,认真道:“我们谈恋爱吧。就算我不是你的女主,不能陪你走到最后,那好歹也让我成为你的前女友吧。”她不确定自己对戚枫澜是一时花痴还是真的喜欢。但好感肯定是有的。好不容易穿越一次,不谈个恋爱,那不就白来了么? 闻言,戚枫澜愣住。他听不懂席冰恬是什么意思。什么谈恋爱,前女友,他都不明白。 见他没有反应,席冰恬有些沮丧:“我知道我没有小说女主倾国倾城的长相,可好歹也不算差吧。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追我呢,我还收到过情书。工作之后也有啊,不过就是没你帅罢了。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要珍惜。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要是不行,我就再也不说了。”说罢,她转过头,暗自在心中读秒。期待下一秒,戚枫澜就能抓着她跟她表白。或者来一个梦幻又深情的拥吻。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席冰恬见戚枫澜没有作为。她又故意拖延时间,重新数了一遍。这次她读秒的速度很慢,也不知道是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又是几分钟过去了。戚枫澜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转过身,看着那个一脸木讷的戚枫澜。这是她第一次表白,虽说话语并不浪漫,可这也是第一次啊。戚枫澜呢,没答应也就算了,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她愤怒地转过身:“不同意就算了,哀家怎么说也是一个太后,还能缺男人不成?无非就是看你长得不错,罢了罢了,不要了。”她想尽力挽回自己的颜面。毕竟表白失败,可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说罢,她就要走。 蓦然,一直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没听懂...” 门古二皇子 戚枫澜这个人长得这么聪明,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席冰恬忍俊不禁。没听懂更好,方才是她醉酒太着急了。她笑道:“没听懂就算了,回宫吧。” “昂。”戚枫澜的脑子还没转过弯。 席冰恬天云救星的传言很快便传到了门古。若不是她的出现,天云又怎会突然攻打门古?戚馨想去会会这个奇女子。正巧,近日门古发现了一块上好的白玉。一尺的白玉毫无瑕疵。门古决定将这难得一见的白玉献给天云,聊表忠心。戚馨就想借着这次机会去天云。打定主意,她来到了御书房。 “父皇,儿臣愿送白玉去天云。”屋内,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皇上的声音随后传来:“好,好。切记,多听少说,别给你皇兄添麻烦。” 太监通传后,戚馨走了进去。她看着站在一旁的白龙灰衫男子冷笑。 “你来了。”皇上脸上的笑意并未退散。 戚馨微微行礼:“是,女儿本想若是没人去送白玉,女儿就亲自走一趟。既然皇弟愿意前去,那女儿也省得跑一趟了。” 皇上面色有些疲倦:“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既然馨儿也说了,藏儿你路上小心些。朕先歇息了。” 出了御书房,戚馨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戚藏:“本公主何时不知皇弟如此关心枫澜了?” “皇兄是皇姐的弟弟,也是我的皇兄。皇姐作为姐姐关心弟弟,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关心哥哥又有什么错呢?”戚藏仿佛天生长了一张笑颜,不管什么时候都面带微笑。 这模样,让戚馨恼火。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同样回以笑意,只是那笑容越看越诡异。她缓缓靠近戚藏,小声道:“不知皇弟听没听说过蛊?” 闻言,戚藏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他依旧满脸笑意道:“皇姐作为一国的公主,还是别研究这些有的没的了。弟弟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去天云,就不陪皇姐闲聊了。” “这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只是本公主这个做姐姐的还是不得不提醒皇弟,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罢,戚馨扬长而去。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大家心里都清楚。别说是戚藏了,就连门古的百姓都知道,他们这个大公主最是疼爱自己的二弟戚枫澜。谁若敢动戚枫澜一根发丝,她就能杀了人家满门。当然,能对戚枫澜造成威胁的人并不多。若真的说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野心的,恐怕也只有戚枫澜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戚藏了。 戚藏这次主动提出去天云,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戚馨再清楚不过了。曾经戚枫澜在门古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就一直明争暗斗。戚枫澜性子洒脱,不屑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计量,他选择明争。而戚藏就不同了。他虽然生来笑颜,但那笑容却让人越看越不舒服,甚至有些阴郁。正所谓面由心生,不言而喻,他的选择就是暗斗。 此番,不管戚藏去天云到底是不是奔着戚枫澜去的,戚馨都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去,查查最近大公主都接触了什么。”对于戚馨这个姐姐,戚藏也是不得不防。他心里清楚,戚馨行事谨慎,若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不会贸然跟自己提及这个东西的。但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也抱了一份侥幸心理。毕竟戚枫澜可是她捧在手心的弟弟,谁知道她会不会关心则乱,来吓唬自己的? 侍卫应是退下。从戚馨主动叫住戚藏的那一刻,他们就预想到了现在的情况。只是主子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他们只需要明白自己效忠与谁。 临走之前,侍卫终于送回了消息:“大公主前些日子有跟一些民间大夫有过接触。还有先前公主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她就是公孙子烨的师姐,夏芷淑。” 民间大夫?宫中什么样的御医没有?为何戚馨要去民间找大夫?不过就算是这样,戚藏也没有完全相信戚馨在自己体内下了蛊。毕竟,他的寝宫防卫森严,尤其针对戚馨以及她身边的人。虽说他不了解蛊这个东西。但他也大概听说过,若想下蛊一日两日是不可能完成的。就算可以,那中蛊之人也定会有所察觉。但他到现在,都未发现任何异常。要么是戚馨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日积月累的让他无法察觉。要么就是戚馨在骗他,为的就是保护戚枫澜。 想到这,戚藏笑了起来。同样都是一个父亲生的弟弟,为何戚馨只偏宠戚枫澜?她对他的宠爱,已经超越了姐弟之间的感情。而对自己呢?戚馨巴不得自己死,那样就没人跟戚枫澜争抢皇位了。 他不甘心,他不明白。戚馨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想让他们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打败戚枫澜,坐上那个位子。 放下轿帘,他缓缓闭上双眼:“走吧。” 天云那边,席冰恬这几日忙的不行。她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前来探望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毕竟她现在不只有权有势,还深得民心。她来天云数月的时间,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人们对她天降太后的身份再多不满,现在也不得不向天意妥协。 曾经想巴结她的人就有很多,可碍于她没有皇室血统,是平白无故来到天云的,人们都望而却步。毕竟这个天母皇太后的名分能给她,也能随时收回。但现在不一样了,就算尹白亲自发话,人们也会把她当天之母一样看待。 因此,那些一直蠢蠢欲动的人也不再憋着了。他们使劲全身解数打探席冰恬的喜好,借着这次她受伤的由头前来探望。 其实席冰恬的伤早就好了,可人来了也不好赶走。而且栾云基也说,现在是装病的最佳时机。一来,可以博得人们的同情。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这个天母皇太后为了救他们付出多少。二来,是可以偷懒还能收礼。 对于前者,席冰恬觉得完全没必要。虽然她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崇敬的感觉,但这些也都是她应该做的。先不说她是不是天云的太后,就单说她是一个有心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死。至于后者,她还是很感兴趣的。那些人的客套话她没兴趣,但带来的珍宝她还是很喜欢的。那些只有在电视剧中才能看到的东西,现在就一样样的摆在她面前,试问谁能不动心呢? 只是来的人多了,宝贝也看得多了。席冰恬有些视觉疲劳。那些人整日来打扰她,她连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本来她还想着冷静些时日,去找戚枫澜的。可现在,那些人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现在她就连安安静静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一会是这个官员家的大小姐,一会又是那个将军的夫人。甚至还有人记得她风流太后的事,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她面前摆弄。她实在是没眼看啊。这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下来,戚枫澜真的是人间宝藏。 “娘娘。”门外传来了戈松月的声音。 席冰恬就知道一定是又有人来了,她疲惫的摆摆手:“说哀家累了,不见。”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是生母皇太后。”戈松月道。 席冰恬慵懒起身。别人她可以不见,但是段姿香毕竟是栾敬玦的生母,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请她进来吧。” 从席冰恬来到天云之后,这还是段姿香第一次来到宜咏宫。 也不知道是太后的仪仗就该如此,还是段姿香有意为之。她的身边跟了近十个宫女。她一进门,就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宜咏宫:“天母太后。”在皇宫生活了大半辈子,她的礼仪从没差过。 “生母太后快起来。”一个年岁跟自己母亲相仿的人给自己行礼,席冰恬吃不消啊。 段姿香摆摆手,那镶满宝石的护甲险些闪瞎席冰恬的眼。四五个宫女从她身后走出来,毕恭毕敬的对着席冰恬行礼。段姿香道:“哀家听闻天母太后不喜热闹,但这么大个宜咏宫不能没人伺候。这几个宫女都跟随了哀家多年,个个都是出挑的。日后你们就留下来伺候天母太后吧。”最后一句话,她是跟宫女说的。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席冰恬连忙摆手。她哪是不喜欢热闹,是不喜欢有人管着。虽然伏海跟戈松月也会经常说她。但他们毕竟不是宫中的人,性子相对洒脱。但这些宫女就不一样了。看那一个个的,都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被管教出来的。若是她们留下,那日后自己哪还有自由可言?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了规矩,席冰恬轻咳两声,缓缓坐下,端着太后的模样道:“这人不在多,在精。虽说哀家宫中只有伏海跟戈松月二人,可有他们已经足矣。人多事杂,不过还是多谢生母太后的好意了。” 段姿香瞥了一旁的戈松月一眼,对席冰恬道:“他们毕竟不是宫中之人,还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不管娘娘从前的身份是什么,现在既已成为天云的天母皇太后,就应该享受作为天云太后的一切。” 熟悉的发簪 段姿香越是坚持,席冰恬就越是觉得她想找人监视自己。当然,依着席冰恬的脑子是不会想的那么深奥的。她不过就是觉得,段姿香想找人教自己礼数。 现在又伏海那个假和尚在,她都已经受不了了。再加上这几个宫女,她日后在想偷溜出去就难了。她看了一眼戈松月,莞尔道:“方才哀家说了,人不在多,在精。娘娘身边的确有很多得用的宫女,但对于哀家来说有戈松月足矣。她作为尹白仙人的弟子屈尊来宜咏宫服侍哀家,这难道不是哀家的荣幸的么?而且,她会一些拳脚功夫,这些娘娘的宫女都做不到吧。或许如娘娘所说,他们不是宫中之人,不会伺候人。可他们很努力的做到了最好。哀家不是不喜欢热闹,而是喜欢家一样的感觉。这些娘娘宫女给不了,但戈松月可以。”似乎怕段姿香还会说出什么来反驳自己,席冰恬一股脑的将自己能想到的借口都说了出来。加上她的辈分比段姿香要高一些,她就是想利用这一点让段姿香断了往宜咏宫送人的念头。 这番话说出来,段姿香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戈松月,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有了异样的神情。 一开始,她的确是不喜欢席冰恬的,甚至还有些嫌弃。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个天母太后除了调皮一些,也没什么。尤其是席冰恬的最后一句话,当真戳中了戈松月的心。她自幼父母双亡,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她都不记得了。她最早的记忆就是跟尹白修行。虽说尹白是带她长大的师父。但师父毕竟是师父,而且尹白那个人十分严格。他们若是偷懒,非打即骂。 小时候,戈松月每每看见人家的孩子求抱抱都十分羡慕。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人各有命。在方才席冰恬说出那句话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家”这个字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此话一出,就算是她,心也不由得暖了起来。 见席冰恬多如此说了,段姿香再坚持未免就会显得图谋不轨。她起身道:“既然娘娘累了,那就早些歇息吧。”她转头对宫女道:“稍后送些收拾布匹来给戈松月大师。”说罢,她连看都没看一眼戈松月就离开了。 段姿香走后,席冰恬伸了一个懒腰:“终于走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那我给娘娘点安神香。”戈松月的眼眶里似乎还含着泪。她现在恨不能就将所有的一切都给席冰恬。 戈松月前脚刚走,后脚严幻灵就来了。她身后的侍女抱着一个木盒,小跑着跑到席冰恬的面前。 “娘娘。”严幻灵关切的坐在了席冰恬的身边,也忘了行礼,将席冰恬的双手捧在手心。看着那刚长出心肉的双手,她的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都怪我,帮不上什么忙。若不是我那么不争气,能帮娘娘分忧,娘娘也不会伤的如此重了,都怪我!” 席冰恬有点蒙。上次她虽然跟严幻灵聊得不错,但关系也没好到这种地步吧。而且她只是手受伤了,又不是要死了。严幻灵怎么跟死了亲妈一样? “咳咳,小姐。”一旁的侍女小声道。 严幻灵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赶忙松开席冰恬的手行礼:“是幻灵心急了,参见天母皇太后。” “起来吧。”席冰恬不知自己现在该做什么表情,才能不负严幻灵的热情。 严幻灵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转身接过侍女手中的木盒,在席冰恬面前打开。 一个长着小娃娃模样的人参躺在盒中,若不是大小有差异,席冰恬真会认为这只是一个睡着了的小娃娃。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千年人参,据说可以延年益寿。不知道对娘娘的身子是否有好处。”严幻灵看着席冰恬吃惊的眼神,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抹笑。 千年人参,这个只出现在小说里的东西如今就放在自己眼前,席冰恬怎能不震惊?而且,她从没想过人参可以长成这个样子。稀奇是稀奇,不过看时间长了还觉得有些可怕。她盖上盒子:“那就多谢了。”她本不想收下的。可别人的东西都收了,若是偏偏不收严幻灵,怕人家会多想。她对延年益寿什么的是不太相信的。但想着井思泽一定会喜欢这个东西。她也就收下了。 “你怎么又来了?”二人真聊着,门口传来了孩童稚嫩的声音。栾晚霜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她走到席冰恬的塌旁,双手一撑坐了上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严幻灵。那眼神好似在说“我看你还能整什么幺蛾子。” 席冰恬知道栾晚霜不喜欢严幻灵。可就算栾晚霜是公主,也不能这么跟人说话。她轻拍了一下小娃娃的脑袋:“晚霜,道歉!”她声严厉色,上次她就应该说清楚的。 栾晚霜转头看了一眼席冰恬,那严厉的目光让她也有了几分畏惧。加上经过山崩的事,她对席冰恬也有了感情。她不情不愿的道:“对不起。” “想必娘娘也累了,那幻灵就先走了。娘娘要好生歇息啊。”严幻灵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起身行礼,不等席冰恬发话就带着侍女离开了。 严幻灵走后,席冰恬收走了栾晚霜手中的麦芽糖:“上次母后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对人无礼?” 栾晚霜点点头:“可本公主就是不喜欢她,更不喜欢她接近母后。”她总是觉得严幻灵会对席冰恬不利,所以方才才会不管不顾。 “不管因为什么,你都不能这样跟人说话。这麦芽糖哀家收走了,算是对你的惩罚。若是再有下次,你就一个月都不许吃麦芽糖。”席冰恬不舍得惩罚栾晚霜,她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怒。 “知道了。” 原本严幻灵就对席冰恬有不满,加上栾晚霜一次比一次强硬的态度,她不得不多想是席冰恬从中捣鬼。她快步走了很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驻足运气:“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就是命被封为了天母皇太后么?她连一点皇室血统都没有,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就连晚霜公主都...”在严幻灵心中,栾晚霜一直都是她过不去的一道坎。不管她如何讨好,栾晚霜对她的态度都是如此。在他心底里就认为,栾晚霜就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可如今这块石头竟然对一个外来的人如此亲近,她怎能不多想。而且,栾晚霜可是栾云基的亲妹妹。更是栾云基最疼惜的人。若是席冰恬抓住了栾晚霜的心,那想收服栾云基还会是什么难事么? 严幻灵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害怕。蓦然,她想起了上次席冰恬送自己的发簪:“那发簪你带着呢么?”她问身边的侍女。 “小姐吩咐要随身带着的。”侍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发簪。 严幻灵让侍女随身带着这发簪,就是以防万一。毕竟席冰恬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象征着她的身份。若是有个什么万一,说不定这东西还能帮自己一把。可如今,这发簪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保命符了。而是她要送席冰恬的催命符。 “娘娘跟井思泽太医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微妙么?那我们就帮他们一把吧。你去找个身手好的,把这发簪放到井思泽太医的卧房。”严幻灵道。就算不能让席冰恬丧命,她也要让她名誉全毁。毕竟,席冰恬纠缠井思泽的事情,可是众所周知。若是真的被人发现她的发簪出现在了井思泽的卧房中,那二人做过什么,众人也可想而知了。 侍女瞬时明白了严幻灵的意思,笑着点头:“是。” “娘娘若想送礼有伏海大师跟戈松月大师代劳,就不劳烦严小姐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严幻灵身后传来。 严幻灵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她抬头看着眼前人,微微行礼:“拜见戚世子。” 戚枫澜朝着侍女伸出手:“严小姐毕竟不住在皇宫,出入多有不便。若是严小姐有心,本世子可以帮你跑一趟。” 闻言,严幻灵赶忙给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将发簪放在戚枫澜的手心。严幻灵莞尔:“我看着这发簪是女儿家的款式,井思泽太医也没有妻室想必是用不到的。那这发簪就有劳戚世子还给娘娘吧。” 戚枫澜收起发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朝宜咏宫走去。 啪——戚枫澜将发簪扔在席冰恬面前的桌上:“日后别把自己贴身的东西随便送人,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席冰恬一看见戚枫澜,满心的欢喜。她完全没在意桌上的发簪:“你是在关心哀家么?” “咳咳。”戚枫澜尴尬的转头,不想被席冰恬看见脸上的一抹红晕。待红晕褪下,他才缓缓转过头:“日后小心。”说罢,他便走了。 席冰恬这才拿起桌上的发簪,她只送过严幻灵东西,莫不是...想着,她将发簪扔在一旁,拿起了麦芽糖。 无妻生女 晚上,席冰恬坐在栾晚霜的床边。一边轻拍她哄她睡觉,一边沉思。 “那难听的歌呢?”栾晚霜问道。平日不管她如何反抗,席冰恬该唱还是唱她的。可今日她却一反常态,格外的安静。当然,栾晚霜不是真的想听歌,只是想问问她怎么了。 席冰恬靠在床栏上:“井思泽有几日没来了?”山崩之后,井思泽时常借着给席冰恬看伤的理由,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跟她聊天。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来的人多了,还是看着席冰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怕人说闲话。他已经没有很来宜咏宫了。 栾晚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闻言闭上双眼:“你想见他直接叫他过来不就好了?你不是还有人参要给他的嘛。”说着,小娃娃转过身去,似乎有些嫌弃这个母后。 “对啊,再不把人参给他,那人参再跑了。哀家听说人参会跑。”席冰恬转头,听见的只是栾晚霜沉重的呼吸。她看着小娃娃稚嫩的脸蛋,在小娃娃肉嘟嘟的脸蛋上落下一吻。 次日一早,席冰恬便让戈松月唤来了井思泽:“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了?”戈松月关上门后,她就不满的说道。 井思泽低着头:“戚世子跟微臣说了严小姐的事。”他是真的怕啊。 席冰恬也多少能理解他,没多说什么。将人参推到他面前:“这是严幻灵送来的,哀家也不会吃,想着你们太医院可能会有用,你留着吧。” 打开木盒的那一刻,井思泽浑浊的双眸散发出了光芒:“千年人参!” 看着他的模样,席冰恬就能想起自己当时应该也强不了多少:“她说可以延年益寿,你留着吧。” “微臣怎么能...” “闭嘴!现在屋里就咱俩,别微臣微臣的了。”席冰恬打断了井思泽。 井思泽抱着木盒,舍不得松手:“多谢娘娘。” 叩叩叩——门外是戈松月的声音:“娘娘,有人找井思泽太医。” “让人进来吧。”席冰恬对来人还是挺好奇的。毕竟她认识了井思泽这么久,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生怕被怀疑结党营私。她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来找他。 门开了,一个身着鹅黄长裙面若桃花的少女走了进来。这少女小脸白里透红,两只明亮的双眸犹如清澈的泉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少女先是对席冰恬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费力的将药箱重重地放在地上:“爹爹,你忘了药箱。”看那少女吃力的模样,就知道这药箱一定很重。 “爹爹?”席冰恬狐疑的看着井思泽。据她所知,井思泽并无妻妾。怎么平白无故出来了一个女儿?而且长得还这么可爱。 井思泽微微颔首,跟席冰恬介绍道:“这是微臣的养女。微臣是在秋雨时节将她拾回,故取名秋雨。” “啊,秋雨啊。来坐。”席冰恬饶有兴趣的看着秋雨。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看起来就觉得很舒服。 席冰恬笑道:“哀家就说你这么大岁数没成亲,从哪蹦出来一个女儿的嘛。” 闻言,秋雨窃笑。她先前听井思泽说过席冰恬。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娘娘是个好相与的人,故而说话也胆大了些:“虽说爹爹待秋雨很好,可若是多一个娘亲,那就更好了。” 席冰恬颔首,起身:“走,培养你爹给你找娘去。”不等二人反应,她就跑了出去。 虽说宜咏宫是自己的地盘,可毕竟有伏海在,席冰恬受不了他的碎碎念。所以干脆带着二人来到了不远处的花园中:“这人少。” 父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井思泽率先开口:“娘娘这是...” 席冰恬将秋雨推到秋千上坐下:“教你找媳妇。” 席冰恬小声对井思泽道:“在现代,医生多吃香啊,你怎么还能单身呢?真是给咱们现代人丢脸。”说着,她往起袖子对井思泽道:“哀家给你示范一下,你学着点。”她又对秋雨道:“现在你就当哀家是男子,哀家教你爹怎么给你找娘。” 对于给井思泽找媳妇的事,秋雨自然是高兴的。她连连点头,认真的看着席冰恬。 席冰恬走到秋雨的身后,轻轻推了一下:“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能否跟我说说?” 秋雨抬起双脚,在席冰恬的推动下荡荡悠悠。她装作一副哀怨的模样道:“父母说我年岁到了,该找个人成亲了。可我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蓦然,席冰恬弯身推下面的秋千,稍稍用力。眼见着秋雨向后栽倒。她眼疾手快,单手拦住秋雨的腰身。二人四目相对,她勾唇一笑:“不知姑娘可愿给在下指条明路?” 一时之间,秋雨竟看得有些呆。从这个角度看去,席冰恬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虽说她的面部轮廓不似男子那般清晰,可足够精致。加上那不羁的笑容,秋雨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什么路?” “去你心里的路。”说罢,她扶起秋雨,对井思泽道:“就方才这段,你来一次。” 井思泽在一旁看得有些呆。这说得都是什么...他要能说出那些话,也不至于道现在都没娶妻了。不过席冰恬毕竟是太后,就算是听命他也不得不从。他尴尬的走到秋雨身后,轻推。推了许久,他都张不开嘴。最终,他放弃了:“娘娘,秋雨毕竟是微臣的养女,微臣张不开嘴。” “也是啊。”席冰恬一时着急,竟然忘了这层关系。她唤来一个宫女:“你去把戈松月叫来。” 戈松月来了,这次席冰恬没有让她坐在秋千上。她对井思泽道:“这个找媳妇啊,也要对症下药。像戈松月这样的,就不能用方才的法子了,她会把你腿打折的。嗯...哀家想想。”她摩挲着下颚,故作沉思状。少倾,她道:“这样试试吧。” 她故作神秘的从戈松月面前走过。路过戈松月的时候,将一个发簪扔在了地上。 “娘娘,发簪。”戈松月拾起发簪,递给席冰恬。 席冰恬接过发簪,给戈松月带上。戈松月刚要闪躲,就被她温柔地制止了:“别动。”戈松月并不知道宫女叫自己来的目的,但席冰恬不让她动,她就不能动。 给戈松月戴好发簪,席冰恬道:“结发为夫妻,这发簪就赠与姑娘了。” 戈松月摸着头上的发簪,不知该如何是好。 席冰恬看着井思泽:“当然,哀家这只是给你做示范,真的实操起来不能这么快,容易挨揍。你得慢慢来。但女人啊,就是喜欢听好话,你得说好话。” 井思泽尴尬的走到戈松月面前,他看着戈松月有些害怕。先不论她是不是尹白的徒弟,就单说那冰冷的眸子,看着就让人浑身颤抖。 见井思泽开始了,席冰恬凑到了秋雨的身边,跟她一同坐在了秋千上,还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是她昨日刚在书中看到的话,立马就用上了。 秋雨转头娇羞的看着她:“娘娘若是男子,定会妻妾成群。” “反正不会跟你爹一样。” 井思泽半晌开不了口,戈松月看着他也尴尬,干脆跑到了席冰恬身边,摸着头上的发簪:“娘娘,这是...” “别动,乱了。”席冰恬一手搂着秋雨,一手给戈松月整理头上的发簪。这一幕,正巧被一旁走来的四人看到。 戚藏到了天云,栾云基跟栾修尔前来迎接。作为戚藏的哥哥,戚枫澜自然也在。 四人一路寒暄着往御书房走,正巧看见了这一幕。瞬时,四人安静了下来。一个女人,搂着另一个女人,还再调戏眼前的女人。这场面,算不上震撼,但绝对足够稀奇。戚藏看着栾云基跟栾修尔道:“你们天云...风俗很特别啊。”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这场景了。 戚枫澜叹息,眼神中却带着宠溺。这个席冰恬还真是跟正常女子不一样。 “那位众星捧月的姑娘是...”戚藏对席冰恬的身份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啊。 栾修尔没好气的道:“灾星母后。”说罢,似乎是怕栾云基会斥责自己,先行一步。 戚藏看向栾云基,栾云基看着席冰恬笑道:“她就是天母皇太后,我们的母后。” “什么?!” 演示完了,无奈井思泽不争气。席冰恬拉着戈松月跟秋雨:“让他自己消化消化吧,咱们回去玩。” 秋雨连连颔首,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天降太后了。 戈松月跟紧上去:“娘娘等我!” 戚枫澜听着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嘴角勾起:“走吧。” 栾云基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颔首。 见到栾敬玦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他将戚藏安排在了戚枫澜的曲星宫中。 回到曲星宫,戚枫澜亲自给戚藏斟了茶:“三弟赶路劳累,早些歇息吧。” 戚藏端着茶杯,并未喝下,他在观察戚枫澜的脸色。可戚枫澜总是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戚藏也觉得他不会在这对自己动手,一口喝下了半杯茶便回房歇息了。 戚藏走后,戚枫澜将藏在袖口中的瓷瓶放在了木盒中盖上。这木盒,正是戚馨让夏芷淑带过来的。 无中生蛊 就如戚藏所想,下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是被紧盯着的戚馨。若戚馨想不动声色的下蛊,那除非她会仙法,不然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假装下蛊。 民间大夫是她故意找来的,用来迷惑戚藏的眼线。当然,那些大夫也不是完全没用。比如,她给戚枫澜的药就是那些大夫配制的。严格来说,这药本身并没有毒,只是具有依赖性。一段时间不服药,就会头痛欲裂,上吐下泻,莫名的想用药。只要服下药,所有的状况就都能得到缓解。 用药之人,一旦断药,症状跟中蛊很像,都可以控制一个人。当然,对于意志力极其强的人,效果不大。因为只要熬过一段时间,这药会被排出体外,也就没有了依懒性。 在喝茶之前,戚藏也不是没留心眼。他悄悄用银针试过无毒后,才安心喝下。而且他一直认为戚枫澜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这种见不得天日的手段,戚枫澜知之甚少。所以,戚藏防着的一直都是戚馨,而不是戚枫澜。 出到天云,戚藏不敢张扬。在门古时他也听闻过席冰恬,那时他对这个天降太后毫无兴趣。直到昨日,见到那位奇女子后,他倒想会会她了。 宜咏宫中,席冰恬正在教栾晚霜跟戈松月跳皮筋。听闻戚藏来了,她亲自上前迎接。 “参见天母皇太后。”戚藏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席冰恬一直看向他的身后,在寻找戚枫澜的身影。 “娘娘在找什么?”戚藏问道。 等了许久,除了戚藏也没见到旁人。席冰恬有些失落:“没什么,进来吧。” 在来宜咏宫的路上,钟漳简单的跟戚藏介绍了一下席冰恬,以及这段时间有关于她所有的传闻。戚藏越听越迷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啊。 听钟漳说,席冰恬好色,还曾经为了他的哥哥多次下地牢,四处求情。这不用多说,肯定是看上戚枫澜了。这对于戚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要知道席冰恬现在在天云的影响力,她说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若是她当真看上了戚枫澜,那戚枫澜日后的日子还不是要风得风?他定要像个办法才是。 “听闻娘娘先前跟家兄有些嫌隙啊。”在天云,戚藏不敢以门古皇室自称。毕竟名义上门古已经归属天云了,戚枫澜在这里的身份都只是一个世子。 席冰恬也不避讳,点点头:“是啊,都怪哀家那时初到天云,不懂这的规矩才会害了他。” 戚藏没想到席冰恬会低头认错。大多身份高贵的人,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更何况席冰恬是天云身份最高的女子,她竟然为了戚枫澜承认自己错了。戚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他妒忌,凭什么戚枫澜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他的姐姐,他的父皇都偏爱戚枫澜。本以为他道了天云之后会生不如死,结果一来就博得了席冰恬的喜爱。戚藏不甘心,可好在他天生笑颜。内心的不悦并未被大大咧咧的席冰恬察觉。片刻,他恢复了镇定,道:“娘娘贵为天之母,怎么会有错处?”说着,他将带来的礼物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戈松月。 那是他命人做的一对耳坠,本想送给段姿香的。但来到天云后才发现,席冰恬在天云的影响力比段姿香可高多了,所以就转手送了她。 那耳坠华贵是华贵,用料也是十分的罕见。可问题就是那原本是要送给段姿香的,所以未免有些老气,不符合席冰恬的年岁。不过既然人家都送了,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席冰恬尴尬的笑着,让戈松月收了起来。 戚藏看出了席冰恬不是很喜欢这耳坠,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原本我是想送娘娘一对白玉耳坠的,可家兄说白色过于纯净,不适合娘娘。所以就选了这暗红色,没想到娘娘如此年轻貌美。”言外之意,就是戚枫澜觉得席冰恬不单纯呗。 可一听是戚枫澜选的,席冰恬瞬间就觉得这耳坠是天下最好看的。她赶忙招呼戈松月:“快去把那耳坠拿来,哀家要带上!” 戚藏有些无语,他不明白这个天降太后脑子都在想什么?这是说她不好她听不出来么,怎么还能这么高兴?他刚要开口,就感到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这感觉不明显,可足以让他不适。戚藏下意识想到了戚馨的话,他捂着头:“既然礼已送道,那就不叨扰娘娘了。”行礼时,他的身子微微抖动,他感觉手指尖像是有许多蚂蚁爬过一般,麻麻酥酥的。 “下去吧。”此时的席冰恬一心都在那跟自己年纪不符的耳坠上,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 戚藏出了宜咏宫,扶住路边的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胸闷异常,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一般让他喘不上气。额角也像是有两只蚯蚓在脑子里缓慢的爬动。他跌跌撞撞的跑回曲星宫:“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他质问戚枫澜。 看着他的样子,戚枫澜就知道他是药效发作了。除了这药,戚馨还给他留了一封信。内容自然跟这药有关。他笑着给戚藏斟了一杯茶:“坐下喝杯茶吧。” 原本,戚藏是不准备跟戚枫澜好好说话的。可不知为何,一看见那茶,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整个身子就跟不受控一般端起了茶杯。喝下茶,他的症状都消失了。就算他是傻子,此刻也能明白这茶有问题了。他愤怒的摔碎了茶杯:“这到底是什么?” “不知三弟有没有听说过蛊虫?”他的回答跟戚馨一般无二。为的就是让戚藏相信,这真的是无药可解的蛊虫。 想起方才自己脑子里的感觉,戚藏不得不信。他一拍桌子:“你们想要什么?” 戚枫澜轻啄一口浓茶:“三弟可知,这蛊虫是有母蛊的。这母蛊就在我的体内,若是我死了,母蛊也活不久。那三弟...”这话都是戚馨告诉他的,不然依着戚枫澜的性子,是说不出这话的。 戚藏瞬间明白了,戚馨费尽心力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戚枫澜。若是毒药,他只需要哄骗戚枫澜交出解药即可。可这是蛊,而且母蛊在戚枫澜的体内。在找到办法取出体内蛊虫之前,他只能先将这笔账记下。 深夜,一直铁箭从戚藏的面前飞过。他取下箭上的字条,是钟漳,约他在基业宫见。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希望被旁人发现自己体内有蛊的事情。一个轻易就能给加害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来到基业宫,钟漳跟栾云基正在等着他。他简单的说了今日见席冰恬说的话,还补充道:“我觉得你们这位天母太后,对家兄可不止是单纯的贪图外貌。”戚枫澜模样生的好看,在门古的时候,多少世家小姐都对他暗许芳心。走在街上,人们的目光都是落在他身上。可若是戚枫澜跟他们有利益冲突,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可席冰恬不一样,她愿意为了戚枫澜认错。甚至当自己从中挑拨的时候,她也只会捡自己想听的听。这若不是席冰恬过于单纯,就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栾云基颔首,从席冰恬为了戚枫澜义无反顾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警惕。他转向钟漳:“戈松月那边如何?” 钟漳回道:“戈松月大师性子清冷,不轻易相信别人,记不得。不过眼下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戈松月那边交给你。”戈松月这边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席冰恬。栾云基想起席冰恬樽酒那次跟自己说的话。既然席冰恬好色,那自己为何不来一出英雄救美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断了席冰恬对戚枫澜的心思。不然这样发展下去,对他们有弊无利。 钟漳还要接近戈松月,这个计划只能让戚藏配合自己了。只要能让戚枫澜得不着好,戚藏自然是愿意的。 简单了说明了计划,栾云基沉思道:“若是不行,那就只有...”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明显是动了杀意。 戚藏看出了栾云基眼中的杀气,若是戚枫澜没命,他现在也会没命啊。当然,他不会明说:“若是不成,那就证明娘娘对家兄的用情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如此若是贸然杀了他,怕是娘娘会跟王爷之间产生嫌隙。” 闻言,栾云基勾唇一笑。这样简单的事情他怎会想不到?只是他若拉拢不成席冰恬,也决不能让她被旁人利用了。他起身:“行了,你们都去准备吧。”而他也该好好想想,要如何做好这个英雄了。 次日,那种难受得感觉再次袭来。戚藏颤抖着身子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衣衫,眼看跟栾云基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赶忙换上衣衫,往高台走去。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人肉垫子四王爷 酉时刚过,钟漳就按照计划来到宜咏宫中。 有了上次的事情,戈松月待他的态度明显要比别人好很多。可惜她总是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笑。对于戈松月来说的态度好,就是不板着一张脸。她看见钟漳藏在广袖里的手,猜他也是来给席冰恬送礼的。她道:“娘娘在大厅,世子请随我来。”说罢,她抬腿就走。 “等下。”钟漳叫住了她。戈松月驻足回头,依旧是面无表情。 钟漳低头,在袖口中摸索,稍作停顿。一脸难为情道:“内个...我不是来找娘娘的...”他双眸低垂,一会看着地面,一会看着野草,就是不敢抬头看戈松月。 闻言,戈松月微微蹙眉:“既然世子无事,那请回吧。”虽说她很感激钟漳救过自己,但也宜咏宫也不是他闲着没事就能来的。说罢,她又要走。钟漳见状,赶忙跑到她的面前。俯身,双手摊平,拿着一个乌金的发冠。发冠上还有两条红色的飘带,随风飘扬。 这发冠虽说并不华丽,可做工精致。款式简单,雅而不俗。好看是好看,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席冰恬会喜欢的模样。戈松月接过发冠:“我会转交给娘娘的。” “这是给你的。”钟漳蓦然抬头,一脸真诚。 戈松月微楞,她看着手中的发冠。这的确会是她喜欢的样子,可钟漳好端端的为何要送自己东西呢?她不善言辞,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没反应,钟漳叹息。他拿过戈松月手中的发冠,取下她的发簪。 这发簪是席冰恬送她的,戈松月下意识抢夺:“别动!”三千墨发散落,垂落在双肩。微风浮动,如瀑的墨发飘扬。戈松月有用桂花油的习惯,墨发散落的那一刻,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桂花香,气人心脾。 平日,戈松月总是将发丝高高束起,英气十足。如今散发的模样,却增添一分女儿家的娇羞。一时之间,钟漳竟看得有些呆。 头发散了,不代表戈松月就会真的温柔。她上去直接擒住钟漳:“别动!” 钟漳根本不是戈松月的对手,他只能束手就擒:“我只是想给你束发。” 发簪夺回来了,眼前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戈松月也没多为难,松开了钟漳。她不管钟漳说什么,叼着发簪自行束发。或许是因为没有铜镜的原因,不管怎么整理她都觉得别扭。 一旁的钟漳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握住戈松月的秀发:“我来吧。” 戈松月抬了许久的手也的确有些酸了。她看的出钟漳对自己并无恶意,缓缓放下了手。 “那发簪是何人所赠?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钟漳一边笨手笨脚的给戈松月束发,一边问道。 戈松月看着手中的发簪,回想那日席冰恬为自己昝发的模样,冰冷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起来:“是很重要。”席冰恬可是第一个把她当家人的人,能不重要么? 钟漳没有接戈松月手中的发簪,而是给她戴上了自己的发冠。他两只手捋着发带,让它们垂在戈松月的身前,温柔道:“不知日后,我是否也可以成为对于大师来说,很重要的人呢?” 这样的话,从没有人跟戈松月说过。她一愣,抬头看着眼前人。这宽厚的胸膛,是她生死攸关之时的避难所。尽管她不想承认,那躲在这怀中的那一刻,她真的有些不想离开。 钟漳拉着戈松月来到水边:“瞧瞧,好看么?” 水中倒映的是一张清冷的面庞,两根红色的发带,为这张肃静的脸增添了一份颜色,却并不突兀。她粗糙的手轻轻捋过发带,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你笑了,原来你也会笑啊!”看见戈松月勾起的唇角,钟漳欣喜若狂。就像是一个孩子,终于吃到了自己喜欢的糖果一般。 闻言,戈松月恢复了冷颜:“礼我收了,多谢世子。若是世子无事,请回吧。” “有事,怎会无事?”钟漳眼眸的中的光芒并未退散。他看着天边:“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啊,我们去赏月吧。”说着,他就直接拉起了戈松月。 “钟漳?”席冰恬闻声而出。戈松月赶忙甩开了钟漳的手:“娘娘。” 席冰恬一眼就看见了戈松月的发冠:“真好看,你送的?”她看着钟漳。 戈松月赶忙伸手就要取下发冠,被钟漳拦住:“戴上了就不许摘。”他看着席冰恬,“钟漳恳求娘娘让戈松月歇几个时辰,今夜月色上好,微臣想带她去赏月。”他没有用“大师”二字来称呼戈松月。仿佛少了那两个字,二人就能亲近一些。 席冰恬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笑容。她抬头看了看天:“今夜色月的确不错,你们去吧。” “不!”戈松月站在了席冰恬身边,“若是娘娘喜欢,我陪娘娘赏月便是。”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戈松月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棒打鸳鸯的事席冰恬可不喜欢,她将戈松月推到钟漳身边:“你那么冷,跟你一起赏月是要冻死哀家么?你们去吧。” 戈松月看着钟漳,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想去还是不想去。但她清楚,自己不能扔下席冰恬。 “御花园中有一高台,是赏月圣地。娘娘若是喜欢,可去那赏月。”钟漳似乎是看出了戈松月的心思,对席冰恬道。 看着戈松月担忧的神情,席冰恬知道自己若是不去,戈松月定不会放心。她颔首:“好,但哀家喜欢清静。那高台就归哀家了,你们离哀家远些。”她还是很欣赏钟漳的,起码比钟俊陵看起来稳重的多。若他跟戈松月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席冰恬都如此说了,戈松月也不好多说什么。钟漳拉起她的手腕,就跑了出去。仿佛只要多耽搁一刻,她就会后悔一般。 原本,席冰恬说会去高台,只是想哄骗戈松月。可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燃起了她心中的浪漫情怀。她抬头看着月色:“的确很美。”她呢喃道。蓦然,她想起了戚枫澜。只是,现在戚藏在曲星宫,若是自己再给他惹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想着,席冰恬准备独自去赏月。 出了宜咏宫的大门,戈松月一直回头看着。若是席冰恬一直不出来,她定会赶回去的。 少倾,一抹藏蓝的身影从宜咏宫中走了出来。 “这下放心了吧。”钟漳看见席冰恬的身影,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今日若是稍有一点差池,那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拉起戈松月,“走吧。” 不得不说,这高台真是一个赏月的好地方。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月亮一般。席冰恬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月亮。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凉凉的,好似真的摸到了月亮一般。 啪——一个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席冰恬的注意,她回头看见一个蒙面男子正弯腰拾地上的东西。 她只见过戚藏一次,注意力也没在他身上。加上戚藏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月黑风高的,席冰恬根本就认不出来人。可直觉告诉他,眼前人一定不是好人。不然,谁会半夜蒙着脸啊。 席冰恬连连后退:“大哥,你听我说。我是谁你看衣着应该能看出来,你要什么直接说。”遇到劫匪生存守则第一条,就是认怂。要什么给什么。当然,除了命。 戚藏满头大汗,他脑子里好似有很多虫子在蠕动一般。他晃了晃脑子,想要尽力看清眼前人。他不敢说话,怕席冰恬会听出自己的声音。他踉跄着脚步,缓缓上前。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然而,恐惧中的席冰恬并未发现他身子的不适。她摘下自己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就往地上扔:“大哥,咱好说好商量。这些都是你的,你放心我不报警。不对,这也不能报警。我不跟别人说,这些不够咱们回去,我那还有很多宝贝。你见过拳头大的夜明珠么?我那有三颗,都给你。就当孝敬您老人家的。还有别的,您要喜欢都拿走。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后退。这人,地上的东西连看都不看。若不是不识货,就不是来劫财的...想着,席冰恬抓紧了衣衫。她身上的首饰能扔的都扔了,除了那对老气的耳坠。可这...她是真的舍不得。算了,保命要紧。席冰恬摘下耳坠,“大哥,这个也给你,行不行?” 然而,此时的戚藏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的耳边都是轰鸣声,吵得他头痛欲裂。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往前走,想要完成任务。一个趔趄,他扑到在地。席冰恬猛地退了一步,跌下高台。 “你在干什么?”栾云基见情况不好跑上高台,他看着伏跪在地的戚藏抱怨道。 戚藏双手支地,低垂着头。豆大的汗珠如珠帘散落。他的眼前一片昏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当然,也没听见栾云基的抱怨。 栾云基赶忙跑到高台边向下张望,若是席冰恬真的摔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看见的不是席冰恬的尸体。而是趴在地上的栾修尔,还有躺在他身上,毫发无伤的席冰恬。 “又是你!!!” 人肉垫子四王爷2 虽说并未直接砸在地上,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席冰恬也摔得不轻。她揉着腰身,突然一声怒吼从她身下传来:“又是你!!!”她吓得猛然站起,看着趴在地上身影。这背影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本王...上辈子...是欠你的么?”栾修尔转过头,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看清身下人,席冰恬赶忙上前搀扶:“天啊,你没事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栾修尔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两次她摔下来,都是他当肉垫。若不是栾修尔,她怕是早就摔死了。 一弯身,席冰恬这才发现自己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她从高台坠落的时候扭伤了脚。不过看着栾修尔的样子,比她严重多了。她忍痛搀扶他:“你还能起来么?” 栾修尔摸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他就连抬一下手臂就是断骨的疼痛,看样子骨头应该是折了。他满眼怨恨的看着席冰恬:“你说呢?” 好在,御花园中有很多值夜的侍卫宫女,他们闻声赶了过来。他们看着脚踝不停流血的席冰恬,将木架放在她面前:“娘娘。”一个侍卫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席冰恬上去。他们不敢贸然动手,这若是被旁人看到,可是要掉脑袋的。等席冰恬上不去他们再动手也不迟,那样性质就不一样了。 席冰恬捂着脚踝,殷红的血迹顺着指缝流出:“你们先抬他回去吧。”自己只是伤了脚踝,可栾修尔明显已经动不了了。 侍卫看着栾修尔,有些为难。虽说栾修尔是王爷,可身份不比席冰恬。若是在他们离开时席冰恬再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谁也担待不起。 “快点啊!”在一旁的席冰恬着急了。 侍卫这才赶忙动手,抬起栾修尔。 看着栾修尔疼的满头大汗的模样,席冰恬忍痛起身:“你们轻点!”她一边拿着手帕给栾修尔擦汗,一边对侍卫吼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而且还两次给自己做了肉垫子。 栾修尔的汗迷糊了双眼,他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地上的一片鲜红。他知道,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席冰恬的。那原本怨恨的双眸也变得不解,从不解变得柔和。 席冰恬歪着身子,在一旁给他整理发丝、衣衫。那高台少说也有四五丈。一个八十多斤的重物从那么高砸下,想也能知道栾修尔此刻伤的有多重了。而且,这一抬起,席冰恬才看见。栾修尔方才身下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心口应该是硌在石头上了,不然他不会吐血。想着,她的内心更加愧疚。她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母后!”是栾云基。 “你们慢些走,小心别摔着。”席冰恬又交代了一句,这才回头。 栾云基看着她脚踝的伤口,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先回去。” 席冰恬也没想这样合适不合适,她心里担忧栾修尔,朝那边望去。正好,对着那深邃的眼眸。栾修尔趴在木架上,回头望着她。对上她的目光,赶忙转头。或许是因为转头的动作太大,席冰恬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此心裂肺的吼声:“啊!!!” 栾云基抱着席冰恬回到宜咏宫。一进门,伏海就看见了这一幕:“这是怎么了?”他真是一会不看着这个太后,她就会闯祸啊。 “先去找井思泽太医来。”栾云基来不及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席冰恬疗伤。 伏海依言,一向沉稳的他,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母后?”栾晚霜拿着麦芽糖,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地的血迹。小娃娃那黑葡萄一般的双眸,瞬时就红了起来。 栾云基回头,蹲下身子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母后没事,你先回去休息吧。”他有意的遮挡栾晚霜的视线。虽说现在席冰恬还穿着布鞋,可那一地的血迹,未免有些骇人。他怕栾晚霜看见会做噩梦。 栾晚霜明白哥哥的用意,点点头,依依不舍的回房。 戈松月比井思泽回来的还要快。她听闻席冰恬出事了,就飞一样的跑了回来。一路上她的心都跟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钟漳跟在她身后小跑,不敢说话。他知道,此刻所有安慰的言辞都没用,搞不好还要挨打。 戈松月顺着血迹来到正厅,一进门就看见面色苍白的席冰恬。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娘娘降罪!”她的声音洪亮又颤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责。 这声音吓了栾云基一跳,他刚要斟满的茶杯递给席冰恬,上去就要扶戈松月:“这与大师无关。” 可戈松月的性子执拗的很,她甩开栾云基搀扶的手,笔直的跪在地上:“请娘娘降罪!”这次她的声音又大了一分。 “与你无关,是哀家不小心,起来吧。”席冰恬道。 戈松月不语,依旧跪在地上。 “难道你要哀家扶你么?” 戈松月这才起来,她站在席冰恬的身边:“都怪我,我应该守在娘娘身边的。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娘娘。” 席冰恬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想粘着哀家,哀家还不想粘着你呢。这次只是一个意外。对了,云基。”也不知是受伤后的席冰恬没那么闹腾了,还是怎的。她此时看着栾云基的眼神,真的像一个长辈在看着一个晚辈。“宫中有贼人,你去查查吧。”那人若是不抓住,不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什么。 栾云基颔首:“那儿臣这就去。” 栾云基前脚刚走,后脚井思泽就进来了。他看见席冰恬受伤的脚踝,松了一口气。看着院中的血迹,他还以为她受了多重的伤呢,还好只是脚踝。他放下药箱,转身对伏海跟钟漳道:“微臣要给娘娘疗伤了,还劳烦二位回避一下。”席冰恬伤的毕竟是脚踝,他可是要脱鞋的。一个女子的玉足,可不是随便能看的。他是大夫,为了治病救人逼不得已。可钟漳跟伏海,能回避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闻言,二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相视一望,走了出去。 脱下鞋袜,席冰恬的伤口露了出来。井思泽先用药粉止血:“娘娘是伤到了血脉,才会流这么多血的。好在伤口不深,稍后微臣给娘娘留下一盒药膏,用过后不会留下疤痕。”他说这话不是让席冰恬安心,而是在安慰一旁的戈松月。 相比起受伤的席冰恬,戈松月此时更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她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此时更是苍白,被席冰恬拉着的手满是汗水。她看着席冰恬血淋淋的伤口,嘴唇都在颤抖。 血止住了,井思泽又拿清水清理了一下伤口。他看着席冰恬:“娘娘,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点疼,请娘娘忍一下。” 闻言,席冰恬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戈松月。她直接掀开广袖,将雪白的手臂伸到席冰恬面前:“娘娘若是疼就咬我吧。”她只是想帮席冰恬分担一些痛苦。毕竟,若是晚上她执意留在席冰恬身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席冰恬明白她的心思,将她的广袖放下:“天凉了...啊啊啊啊啊!!!井思泽!!!”前一秒还温柔似水的她,后一秒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般。也不知道井思泽给她撒的是什么药,这也太疼了。 疼的确是很疼,但席冰恬或多或少也有夸张的成分。可戈松月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席冰恬就是疼得要死。这么一想,她的眼泪竟然掉下来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在席冰恬手上,她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去。竟然,真的是戈松月在哭。这个女人,竟然会哭?一时之间,席冰恬竟然忘了脚踝的疼痛。戈松月流泪,可比白虹贯日还少见。 毕竟,在公孙子烨出生的时候,跟他师父离世的时候,都出现了白虹贯日。但据伏海所说,戈松月可是从不流泪的。就连她十岁那年,练功的时候险些被一剑刺穿了腹部,也未曾掉过一滴泪。怎的...如今... “哀家真的没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哀家的错,你别哭了。”席冰恬手忙脚乱的安慰道。就连井思泽继续撒药,她就不敢大声嚷嚷了。 闻言,戈松月的泪更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握紧了席冰恬的手:“娘娘若是疼就用力捏着我。” “哀家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这件事不怪你,哀家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你不用时时刻刻陪着哀家,你也有自己的幸福。”席冰恬竭力劝说,她想告诉戈松月,这件事与她无关。 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明白了,还是只是敷衍。戈松月点点头,随便胡噜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好。” “跪下!”正说着,栾云基带着一个黑衣男子来到大厅。 男子跪在席冰恬面前,不敢抬头。 栾云基问席冰恬:“母后,可是这人?” 席冰恬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男子:“天黑,我也没看清,而且他蒙着脸。不过看衣着,应该是他没错了。” 一听是这人伤了席冰恬,戈松月就要拔剑。席冰恬赶忙拉住她:“交给...”话没说完,栾云基就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血花四溅,席冰恬再次想起了死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她看着栾云基苦笑,不知该说什么。 象征单纯的白玉 席冰恬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栾云基也是为了她好,而且在这样一个时代,人命本就是不值钱的。 井思泽看出了她的不悦,对一旁的侍卫道:“将人抬下去,然后清理干净血迹。” 这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话,可从井思泽嘴里说出来,这简直就是破天荒啊。栾云基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井思泽,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色。 “你先回去休息吧。”席冰恬自己岔开了话题,对戈松月道。 栾云基道:“是啊,大师先回去歇息吧,母后这里有本王。”英雄救美没救成,他总要留下来照顾一二吧。 席冰恬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说,便没多说什么。 戈松月本想留下,可井思泽送来了药方,她要去熬药。想着,她就跟井思泽一同离开了。 现在屋内只剩下席冰恬跟栾云基二人。虽说栾云基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毕竟是栾晚霜的哥哥。而且,在这四个儿子之中,席冰恬最欣赏的就是栾云基。她毫不避讳道:“你也知道,哀家重视人命。他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哀家的伤,也不是他造成的。现在既然他已经死了,也无法挽回。但你要记住,日后不要滥杀无辜了。” “儿臣知错,会好生安葬他的。”栾云基一边给席冰恬掖被角,一边道。 栾云基毕竟是一个年岁跟自己相仿的大人,席冰恬也不好多说什么:“哀家累了,你去陪晚霜吧。”今夜,她不能去哄小娃娃睡觉了,就只能往栾云基去了。 折腾了许久,已近子时,栾晚霜躺在床上,睁着两只大眼睛,毫无睡意。 叩叩叩—— “晚霜,睡了么?”栾晚霜毕竟是个小姑娘,栾云基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先敲门问道。 哒哒哒——屋内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大门一开。栾晚霜一脸担忧的看着栾云基:“二哥先进来。” 栾云基将小娃娃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母后没事,贼人也抓住了,你放心吧。”他看得出,栾晚霜是在担心席冰恬。 “母后流了那么多血,真的没事么?”栾晚霜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井思泽太医你还不放心么,睡吧。”栾云基宠溺的笑道。这一刻,他庆幸席冰恬没有但是摔死。不然,他这个妹妹还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栾晚霜知道今日的哥哥很累,她乖巧的闭上眼。少倾,她蓦然睁眼:“二哥你会唱《虫儿飞》么?” “虫儿飞?”栾云基蹙眉。 小娃娃这才想起,这首歌只有席冰恬会唱。平日,她都烦的要死。今日也不知怎的,不听竟然还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是习惯了。 栾云基看着小娃娃失落的模样,为她正了正脸上的发丝:“母后待你很好么?” “嗯。虽然她有时候很烦,可待我是极好的。”栾晚霜颔首。 栾云基心中泛起一片涟漪,他颔首:“睡吧。” 丑时,戈松月终于熬好了药。可席冰恬已经睡着了。她不忍心打扰,只能一遍一遍的热,等着席冰恬醒来再喝。钟漳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已经累得直不起身了,心疼道:“我来看着,你睡会吧。” “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世子早些回去休息吧。”她说话时都有些有气无力。 见说不动,钟漳干脆决定来硬的。他将戈松月抱回房间。虽说戈松月武功在他之上,但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只要困住她的手脚,她就不是自己的对手:“你不休息好,怎么伺候娘娘?不许动,不然我就把药罐都砸了。”他威胁道,戈松月果真不敢动了。他拽开被子:“现在,睡觉。我去熬药。” 戈松月不情愿,却也不敢动。这药都珍贵的很,井思泽还拿出了千年人参。若是真的被砸了,那就太可惜了。她乖乖的躺在床上,看着那雄壮的背影。这一刻,她不是尹白的徒弟,不是人们口中的大师。而是被席冰恬跟钟漳守护的小姑娘。从前,都是别人依赖她。而这一刻,她也可以去依赖别人了。 折腾了这么久,钟漳又怎会不累呢?他疲惫的看着火上的药罐,想着戈松月的模样,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 “计划失败,还能笑的如此开心?”门外传来了栾云基的声音。 钟漳立即行礼:“王爷。” 栾云基摆摆手,也是满脸的倦色:“你是在帮戈松月熬药?” 钟漳低头,尽管接近戈松月也是他的任务。但他现在这么做,真的全是为了任务么? 疲惫的栾云基没时间跟他计较那么多:“明日本王留下照顾母后,你去找趟戚藏,问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若是平时,栾云基定会直接杀了戚藏。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钟漳颔首:“王爷这几日要住在宜咏宫?” “熬你的药吧。”栾云基的头有些晕,也不知道是困得,还是被戚藏气的。 另一边,戚枫澜也听闻了这件事。他直觉这件事与戚藏有关。不然,怎么解释戚藏一整日都不在曲星宫?而且,他深夜回来,喝了一杯茶就赶紧回房了。按理说,他一日不喝药就会难受的紧,可今日他却熬到了深夜。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什么人会这样折磨自己? 戚枫澜知道,若是他直接问,戚藏肯定不会说。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但他知道,席冰恬跟戚藏无冤无仇,戚藏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至于是什么人,现在戚枫澜还想不到。不过那人现在一定就在宫中,说不定还在席冰恬的身边。想着,他有些焦躁。席冰恬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定是看不出来的。看在她多次帮自己的份上,就算是为了报恩,戚枫澜也觉得去瞧瞧。 卯时,席冰恬被疼醒。她一抬手,碰到了一阵冰凉。转头望去,竟是栾云基。 栾云基趴在床边,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换。听到动静,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母后醒了?我去拿药。” 席冰恬没想到栾云基会在这一直守着她。说他孝顺?可也孝顺不到自己头上了,自己也只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按年岁来说,他还比自己大两岁呢。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抚养着栾晚霜吧。可就算是这样,只需要让旁人看着就行。他可是王爷啊,千金之躯。想到这,席冰恬咂咂嘴,不愧是她最欣赏的儿子。 此时,戈松月也已经醒来。她看见钟漳真的一夜未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你去伏海房中睡会吧。”依钟漳现在的状态,怕是等不及回泓元王府了。可也不好让他去自己的房间,只能去伏海的房间了。反正伏海醒得早,现在应该在念经。 钟漳也的确累了,他看见戈松月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颔首:“你记得用膳。”他没有提到席冰恬,反正关心她的人多了去了。可关心戈松月的,也就只有他了。 戈松月双手垫着厚布,端起药罐:“嗯,你醒来后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就算是感谢他为自己看了一晚上的药,她也要这么做。 一听戈松月要给自己做饭,钟漳无力的笑道:“是你做的就好。” 闻言,戈松月双颊微红。赶忙端着药罐出去了。 路上,她碰见了栾云基。栾云基道:“给本王吧。” 这药熬了一夜,烫手的很:“还是我来吧。” 栾云基看见了戈松月掂着的厚布,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她进屋了。 直到喂席冰恬喝完药,又喝完粥,栾云基才回到基业宫。做到这样已经够了,太殷勤的话,未免会惹人怀疑。 “戚枫澜!”戚枫澜刚进宜咏宫的大门,席冰恬就看见了他,高兴的喊道。 戚枫澜心中一片温暖。 一看见戚枫澜,席冰恬就想起了被自己扔下地上保命的耳坠。她摸着耳坠道:“你送哀家的耳坠丢了,不好意思啊。” “耳坠?”戚枫澜疑惑道?他并没有送过席冰恬什么东西啊? 席冰恬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承认,笑道:“害羞什么啊。不是你让你弟弟送来的么?还说白玉过于纯净不适合哀家,才换成了暗红色的。虽说比起暗红色哀家更喜欢白色,不过只要是你送的哀家都喜欢。” 戚枫澜冷哼了一声,他这个弟弟,刚到天云就不老实。若不是戚馨给了他这药,怕是他现在已经没命了。不过白色不适合席冰恬?这一点,戚枫澜倒不认同。他见席冰恬也没什么事,就匆忙离开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戚枫澜又回来了。他随手将一对白玉耳坠扔在席冰恬身上:“暗红高贵,你撑不起来。”他眼神四处游离,话也说得漫不经心。 席冰恬高兴的戴上耳坠:“你这意思是说哀家很纯净么?” “是,纯净的不能再纯净了。”戚枫澜懒洋洋的说道。是纯净,纯净的都傻了。 来了半日,还没问正事。戚枫澜换了一副颜色,问道:“你是如何坠下高台的?” 席冰恬一心都在那对耳坠上:“就是有个贼人,他步步紧逼,哀家就掉下去了。” “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看不清,可他好像很难受,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云基昨夜已经抓到人了,他现在已经死了。”想到那一幕,席冰恬还是不由的寒颤。 “死了?”戚枫澜才不会相信。席冰恬如此一说,他更加确信,昨夜的贼人就是戚藏。 别有用心 从上次席冰恬婉拒了自己往宜咏宫塞人后,段姿香就一直命人暗中盯着宜咏宫的动态,有什么异象及时告诉她。 自然,栾云基守了席冰恬一夜的事没能逃过她的眼线。 栾云基心思深沉,若栾敬玦不是嫡皇子,加上段姿香当初的煽动,想必现在龙椅上的人就是栾云基了。段姿香知道,栾云基的野心。所以,当她得知此事的时候,大概也能猜到他的用心。 就算是垂帘听政,段姿香也不想自己出面。她去找栾敬玦,希望他能找个借口严惩栾云基。可栾敬玦性子懦弱,闻言道:“儿臣明白母后的心思,但二哥也没犯下什么滔天大错。他只是关怀天母皇太后,若是因此就处置他,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等他夺了你的皇位,就一切都晚了!”段姿香吼道。她后悔,当初就不该那么严厉的教导栾敬玦,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不然他现在也不至于是这般懦弱的模样。 不过凡事有弊就有利。虽说栾敬玦性子懦弱,可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能掌控朝局了。想着,段姿香的气也消了一半。 出了御书房,宫女才道:“娘娘,二王爷如此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您想啊,二王爷跟天母太后毕竟名义上也是母子。他们一直这样亲近,旁人未免会说闲话。这样天母太后的名声臭了,到时也可定二王爷一个大不敬之罪,岂不是一箭双雕?” 段姿香一想也是。虽然现在席冰恬风流太后的名声被天云救星压下,不过迟早都会爆出来的。她只需要这样放纵二人不管,等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出来煽风点火,到时还怕治不了栾云基的罪么?而且,席冰恬也会因此一落千丈,是真真的一箭双雕啊。 正聊着,段姿香就看见席冰恬坐在步撵上,正往合修宫的方向而去。不用说,一定是去看栾修尔的。对于栾修尔,段姿香倒什么好担心的。他对这个天将太后本就不喜,此事一出,想必更是恨之入骨。让席冰恬去吃吃苦头也好。 到了合修宫,戈松月直接背着席冰恬走了进去。其实席冰恬本就伤的不重,轻轻着地不是问题。可她就是害怕,怕席冰恬再有一个什么万一,那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原本,席冰恬已经做好被拒之门外的准备了。可没想到,栾修尔竟然让她进去了。 “娘娘来了。”钟俊陵满面笑容,在门口迎接。 一看见他,席冰恬就头疼。她摆摆手,示意钟俊陵让路。 戈松月将席冰恬放在了栾修尔的床边,就到门外候着了。钟俊陵也嘲笑完了,该回去了。宫女们也识趣的离开,让母子二人说说话。 见屋内没人了,席冰恬道:“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那么倒霉。”她满脸愧疚。也是,谁能想到这么巧呢?就连电视剧怕是都不敢这么演。 栾修尔的肋骨断了,他不能动弹,只能趴在床上。就连用膳,都是要宫女一口一口的喂。说他怪席冰恬么?不怪是不可能的。但席冰恬对他的关心他也是看得见的。他向来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席冰恬伤了他,他气。可席冰恬受着伤,却照顾自己,他也是记在心里的。 宫女都出去了,席冰恬单脚跳到桌边,端起桌上的骨汤:“这烫凉了就不好喝了。”正所谓以形补形,这骨汤就是她命人送来的。 只是她现在瘸着一条腿,只能蹦回去。这一蹦,骨汤溢了出来,撒了她一手。她忍疼跳到床边:“张嘴。” 栾修尔看着那被烫得通红的手,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张开了嘴。 见栾修尔喝下自己的汤,席冰恬笑道:“你喝了哀家的汤,就是原谅哀家了啊。”这才是她的目的。 闻言,栾修尔将烫吐了出来。不是他不想原谅席冰恬,是没想到他这个母后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席冰恬赶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拭嘴角:“不原谅就不原谅,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骨汤都浪费了。” 栾修尔看着她假装生气的模样,垂下眼眸。原本,席冰恬往这送东西,他还认为她是别有用心。可如今看来,席冰恬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机。是他在宫中活得久了,也变得多疑了。 方才席冰恬蹦那两下,她的伤口又裂开了。只是现在她一心都在栾修尔身上,没有察觉。倒是栾修尔。他一直趴着,最容易看到的地方就是地面。此时他指着席冰恬脚踝渗出的血迹:“内个...脚。” “怎么了?”席冰恬低头,瞬时她就觉得自己的脚踝痛的要裂开了一般。不管不顾的喊道:“啊!!!” 闻声,戈松月飞一样的冲了进来。她看见席冰恬的伤口裂开,不由分说冲向栾修尔。 席冰恬一见不好,赶忙护住他:“不是他!”可戈松月出去的手掌已经收不回来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减弱力量,一掌拍到了席冰恬的身上。 就算是尽力控制,但戈松月的力气也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这一下,拍的席冰恬直咳嗽:“咳咳咳,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冲动?”戈松月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冲动了些。尤其是这次受伤之后,只要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她根本都等不及人把话说完。 噗通——戈松月跪在了地上:“请娘娘降罪。” “你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你去找井思泽过来。”方才席冰恬是整个上半身都护在栾修尔上方的。戈松月这一拍,她压在了栾修尔身上。现在的栾修尔,根本经不折腾。 这一下,栾修尔的确疼的不轻。不过他眼下的注意力却都在席冰恬身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危难时刻不顾一切的护着自己。而且,被拍之后,她第一时间不是叫屈,而是让戈松月去找井思泽给自己看伤。栾修尔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这个母后了。 井思泽知道栾修尔跟席冰恬的关系不好,见戈松月叫自己去合修宫,他还以为是席冰恬又出什么事了,背上药箱赶忙小跑过来:“娘娘!”叫完这一声他就后悔了。因为,此时席冰恬跟栾修尔相处的不能再融洽了。 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微臣参见娘娘,参见四王爷。” 席冰恬蹦到一旁:“你快瞧瞧,他的伤可还好?” 井思泽是太医之首,按理来说只给太后跟皇上诊治。就算栾修尔是王爷,若非生死关头,也是请不动他的。而如今,只是因为不小心碰了一下,席冰恬就把他叫过来了。 对于这一点,井思泽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地位都比他高就是了。但栾修尔就不这么想了。这是不是说,在席冰恬心中,自己跟她一样重要? “轻点轻点轻点。”席冰恬生怕井思泽会弄疼栾修尔,在一旁念叨着。 栾修尔一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栾修尔自幼习武,身子并无大碍。井思泽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就让他安心养伤了。 见栾修尔没事,席冰恬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既然没事,你就好生歇息,那哀家就先走了。那骨汤凉了,一会哀家再让戈松月送来,你就别喝了。”最后,席冰恬还不忘提点到。 此时的栾修尔就跟个傻子一样,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席冰恬还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跳上戈松月的背就匆匆离开了。 出门时,席冰恬撞见了一个英气俊郎的少年。这少年一身黑色锦衣,站如松,行如风。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眸若清泉。就连这些词汇都不足以赞美少年。席冰恬的目光,不由跟着少年进入了合修宫中。直到身影消失,她才问身边的宫女:“诶,方才进去那人是谁啊?” 宫女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娘娘不知道也是正常。他是管桐将军,是咱们四王爷的好友。管桐将军很少回城,所以娘娘不认得。” 完了,既然是栾修尔的朋友,那定是知道栾修尔受伤回来的。若是知道了他的伤是被自己砸的,那管桐还不撕了自己啊。看那管桐的身姿,就知道一定是练家子,席冰恬不由地抖了一下。 “管他是谁,都不能动娘娘。”似乎是感觉到了背上传来的抖动,戈松月道。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还真是有安全感呢。席冰恬紧了紧抱着戈松月的手:“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见管桐,栾修尔也是一愣:“你回来了。” “怎么回事?”管桐这人性子直,说话也是直奔主题。 栾修尔叹息:“就跟上次一样。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女子,就把我砸成这样了。” 先前的事,管桐也有所耳闻。但那次栾修尔并没什么大事,加上军中事务繁忙他就没回来。这次听闻栾修尔伤重,他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物,快马加鞭,两日未眠,赶回了城中。 “就是你的新母后?她在哪?”管桐问道。 “方才你出去的时候没碰见么?她刚走啊?”栾修尔道。 管桐回忆。方才他进门的时候合修宫的门外有很多人,抬步撵的太监,宫女。可从里面走出去的,只有两个。准确来说是一个。因为还有一个在背上。背人的肯定不是太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他惊讶:“那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子就是你的新母后?” 救星,灾星 栾修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跟管桐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哪是救星啊,分明就是灾星!”管桐怒不可解,此时就连无神论的他,也开始怀疑栾修尔是不是真的上辈子杀了席冰恬全家。 栾修尔一耸肩:“但她的确解决了很多难题。或许,她只是我一个人的灾星吧。” 管桐自幼丧母,他自小就跟栾修尔关系很好。也算是由栾修尔的生母抚养长大的。在他心中,栾修尔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当然,这话他不能跟别人说,毕竟栾修尔毕竟是皇室子弟,而他只是一个将军之子。 如今听闻自己的哥哥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他忍无可忍,直接起身:“此女不可留,不然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伤害你呢。”席冰恬给栾修尔造成的伤害,一次比一次严重。管桐怕日后她会害了他的命。 管桐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不等栾修尔说话,他就跑了出去。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席冰恬毕竟是天云身份最高的女子,要想对付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自己对她的了解也不多,还是要先打听打听再说。 多番打听后,管桐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有人看见席冰恬跟公孙子烨产生了争执。 公孙子烨在天云是何等地位,管桐不会不知。虽说无神论的他对于公孙子烨活神仙的名号一直都保持不屑。可这时他却很喜欢这个名号。只要公孙子烨一句话,席冰恬从救星变成灾星就是一瞬的事。就算尹白再极力反对,也抵不过公孙子烨的一句话。 可是,这个活神仙行踪不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出现呢? 也不知道是说凑巧,还是说管桐的命好。 同日,公孙子烨就回宫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栾敬玦,而是直奔宜咏宫而去。 “我不在,你挺开心啊。”公孙子烨看着跟栾晚霜抢蜜饯的席冰恬,阴阳怪气道。 席冰恬吓了一跳,猛然抬头:“你回来啦!”她承认,没有公孙子烨的日子,的确有些无聊。 “诺,给你的。”公孙子烨将一个个油纸包扔在桌上。 瞬时,香气四溢。席冰恬深吸了一口气,像个饿死鬼一样翻看油纸包内的吃食:“烧鸡,烤鸭,栗子!”里面都是她喜欢的吃食。这些吃食平日在宫中她根本就吃不到,说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管它上不上台面的,好吃就行呗。 栾晚霜对这些吃食没有兴趣。她趁着席冰恬翻看油纸包的空隙,小手慢慢伸向蜜饯。猝不及防,她抓起蜜饯就跑:“你已经有那么多吃的了,这蜜饯就归本公主了。” “吃多了对牙不好!”席冰恬喊道。可惜她现在脚上还有伤,不能下去追。 公孙子烨看见了她脚踝上的伤:“怎么,想我想的又跳河了?”他语气没有关心,满是嘲讽。 虽说席冰恬跟他相处时间不长,可她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些了解公孙子烨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想从他嘴里听见一句好话,简直比上天还难。她满不在意的撕下一个鸡腿:“想你?想你什么?想你吃没吃相,还是想你滥杀无辜啊?” “不是说好这事过去了么?”公孙子烨满脸委屈,他最怕的就是席冰恬会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 “好了,开玩笑的。对了,栾修尔一定喜欢吃这些。”说着,席冰恬将油纸包包好,唤来戈松月。 话没说两句,席冰恬人就跑了。没有她,公孙子烨也不想留在宜咏宫。只是他也不想去见栾敬玦,想来想去,还是自己回去吧。 他慢悠悠的走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来遛弯的:“这个皇宫真是百年不变,日日的景色都一样,就看不腻么?”对于喜欢新鲜的公孙子烨来说,皇宫的一成不变让他提不起兴趣。就算是再美的景色,日日看也会腻啊。 “公孙大人!”身后传来一个少年干净的声音。公孙子烨回头,看见一个黑衣少年朝着自己小跑过来。少年作了个揖,“公孙大人。” 公孙子烨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呢?是谁来着?他见过的人很多,但能让他记住的少之又少。他能对面前的少年有印象,就代表这个少年不是一般人。蓦然,他指着少年大喊:“想起来了,你是管杨!” “咳咳,在下管桐。”管桐尴尬的纠正道。 就算自己叫错了名字,公孙子烨这个没脸没皮的也不会感到尴尬。他轻摇折扇:“怎么了?”他之所以会对管桐有印象,是因为几年前,他进宫的时候,所有人都行跪拜之礼。只有管桐,他被逼无奈微微作揖,事后还说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神仙。讲真,公孙子烨很认同他的说法。尽管自己被称为活神仙,可他真的没见过神仙啊。 按理说,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而且给公孙子烨行跪拜之礼,本就是应当的。可管桐就是弯不下那双膝盖。他倔强的将头撇向一边:“内个...想必公孙大人知道天降太后吧。”他想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公孙子烨颔首:“知道啊,怎么了?” 管桐不善言辞,见公孙子烨如此坦荡,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支支吾吾半天,他决定还是直接说。反正公孙子烨跟席冰恬之间不合,这是有人亲眼看到过的:“公孙大人觉得她是灾星还是救星?”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先问一声。 虽说公孙子烨很少在宫中,也从不参与这些明争暗斗。可他也看得出,此时管桐定是另有所图。他收起了几分玩闹之心,多了几分认真道:“管将军认为呢?” “灾星,她就是灾星!”管桐愤怒道。 公孙子烨想了想,大概能猜出管桐为何如此愤怒了,他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昭告天下,她不是天云的救星,而是灾星?” “嗯。”管桐清澈的眸子晶亮。看来席冰恬跟公孙子烨之间的确有嫌隙,而且还不浅。 公孙子烨冷笑,也就是管桐,换个别人都不会如此做。 先不说那人是不是席冰恬,就算是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甚至真的有仇怨的人,公孙子烨也不会污蔑他人。他一甩折扇:“灾星救星可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这都是天意。”说罢,他大步离开。走到管桐看不见的地方,他提衫小跑往宜咏宫,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度。 “伏海!伏海!”现在席冰恬跟戈松月都不在,公孙子烨只能唤来伏海。 “师祖。”伏海刚要跪下,就被他扶了起来,“快去合修宫找你们娘娘回来,我有事跟她说,快去。”虽说他在宫中,可宫中的情况多少还是了解的。听闻这段时间席冰恬有事没事就去合修宫,现在相比也在。他焦急的手舞足蹈,一点也不沉稳。 虽说伏海并不知是什么事,可能让公孙子烨焦急成这般模样的,想必不是什么小事。他手中还举着犍捶,也来不及放下,就往合修宫跑。 此时席冰恬正给栾修尔撕鸡肉:“这可是公孙子烨从外面带回来的,你闻闻这味道。”说着,她还止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栾修尔木讷看着席冰恬,还有少了一只鸡腿的烧鸡。不得不承认,这味道确实可以。他也忍不住吞了两下口水。 “娘娘!”伏海不顾侍卫的阻拦,直接跑到屋中:“师祖找您。” 伏海跑的急,他的光头都跑得通红。席冰恬觉得好笑,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不刚走么,怎么又回来了?让他等着吧。”整个天下,敢让公孙子烨等自己的人,怕是除了席冰恬就只有夏芷淑了。 “师祖很急。”伏海气喘吁吁道。 席冰恬放下手中的烧鸡,拿起一旁的帕子不急不缓的擦了擦手,对一旁的宫女道:“他现在只能趴着,鸡肉要撕的很碎,不然他不好咽。” 戈松月已经很自觉的蹲在了她的身前。她熟练的趴在戈松月的背上,还抱怨道:“这个公孙子烨,又在搞什么鬼?” 看着眼前被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鸡肉,栾修尔心中暖暖的。难得他这个母后如此细心。 听闻有要事,戈松月并未让席冰恬乘坐步撵,而是自己背着她小跑回去。可就算她的力气再大,背上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从合修宫到宜咏宫,大约有七八里地。这一趟下来,她累得不轻。 本以为回去会看见公孙子烨焦急严肃的模样。可谁承想,他竟然抱着衣角,蹲在栾晚霜的身旁指挥小娃娃捞鱼:“这条不好看,那条金的好看。” 席冰恬气的不行:“公孙子烨!” “你可回来了。”闻声,公孙子烨赶忙起身。 伏海跟戈松月扶着席冰恬回屋。公孙子烨就一直在旁边碎碎念:“你日后可别去合修宫了,你是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啊。今日管桐过来让我说你是灾星,谁不知道他跟四王爷关系好,这不就是要报仇么?还好是找的我,若是旁人说不定就同意了。可管桐那小子执拗的很,他说不定还会找别的法子伤害你。你日后可离他们远些吧。不然你这条小命什么时候没了都不一定啊。他一个小将军换你这条命,也算是值了。”他炮语连珠,根本不给席冰恬插嘴的机会。 “管桐到底是什么人?”席冰恬问道。 公孙子烨打开折扇,望着天边道:“他啊,是一个传奇人物...诶?等等我啊。” 心直口快,惹祸上身 其实管桐之所以在天云备受爱戴,很大一部分是他父亲的原因。 管老将军当年真是一代枭雄,他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那时的天云想收服一些小国家,都不用兵马。只需要散播管老将军要亲征的消息出去,那个国家就会自动投降。不是他们逆来顺受,主要是有人反抗过,结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平时的管老将军算不上强壮,甚至跟一个普通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可只要一穿上铠甲,他简直就是战神附体,旁人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大多的武将,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所以历史上那些勇士大多都没什么好结果。不是被皇上抄家了,就是被官僚陷害了。 但管老将军不同。他为人不能算圆滑,但绝不是得罪人的那种。反而,因为他的慷慨真诚,在朝中有很多挚友。管老将军曾经很受先皇喜爱,他凭借这点提拔了不少人。现在的朝中,至少有一般都承过他的恩,只不过或大或小。 管老将军曾经救过先皇的命,加上他从不邀功,只忠于先皇。所以先皇也从未怀疑过他。甚至,有重要的事情都会跟他还有钟泓一同商谈。 管老将军清楚自己作为臣子的责任,也明白朝中的生存之道。所以不管他做出多少丰功伟绩,都不要任何奖赏。唯有一个,就是提拔管桐。 在管老将军的管教下,管桐很有他的傲骨。只是少了一些他年轻时的风采。不过这都不要紧,反正管桐还年轻,再历练历练就好了。 原本,管老将军以为可以看着管桐步步为营,超越自己。可没想到,一次战争中,他遭人暗算,战死沙场。可就算是命悬一线之时,管老将军也殊死搏斗,最终取得了胜利。 他的一生,征战无数,无一战败。所以,在他走后,先皇拿出国库进半的银子,为他修缮陵墓。朝中无一反对,甚至还纷纷拿出体己钱贴补。墓碑上最大的字,不是管老将军的名字。而是“不败战神”四个大字。先皇希望后代的子孙,能永远记住这个英雄。这个一次次用生命,守护天云,守护子民的英雄。 管老将军大半辈子打下的天下,很自然的就传给了管桐。那些承过管老将军恩情的官员,都把管桐当亲生儿子看待。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他。甚至在管桐初次征战的时候,一些官员还派出自己家的侍卫保护管桐。那可是管老将军的后代啊。 而管桐,也不负众望。虽说不必他的父亲,但好歹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曾经嘲笑他只是生活在管老将军阴影下的那些人。管桐也用实力让他们闭上了嘴。 只是在这种宠溺下,管桐无所畏惧。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不怕得罪人。反正就算得罪了,朝中官员也能帮他圆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宠溺,让段姿香很是忌惮。就算管桐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将军了,他手中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兵一卒。 有没有自己的兵,对于管桐来说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有谋逆之心,他只想继承父亲的衣钵,让管老将军泉下安心。至于皇位,他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旁人如何看待这句话,反正这是管桐的人生格言。对于他来说,只要自己是一心为天云好,说什么都无所谓。这不,他就开始了大放厥词:“皇上,微臣在城边发现了一队训练有加的私兵。私兵人数甚多,足有千余人。据微臣的调查,赡养这些私兵的人,就是当今的生母皇太后。” 闻言,众官都抖了抖。平时管桐直言不讳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说段姿香养私兵。要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本来她垂帘听政民间就已经以讹传讹了,现在管桐就爆出这个消息。若是此事传出去,就算段姿香没有别的心思,也定会被说成野心勃勃,垂帘听政不够,还妄想坐上女皇的位子。 “一派胡言!”纱帘后的段姿香忍不住开口:“凡事讲究一个证据,管将军的证据呢?” “原本微臣已经找到了证人,就在那人要画押的时候,一直暗箭射死了证人。”管桐面不改色道。 闻言,段姿香笑了:“管将军的意思就是没有证据了?你可知诬陷当朝太后是何等罪名?” 无凭无据,就敢当众如此说的人,怕是除了管桐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见段姿香要定罪,众大臣纷纷跪下来给管桐求情:“请娘娘恕罪啊。”甚至有几个大臣已经想好了,若是段姿香执意降罪,他们就说是自己迷惑了管桐。反正他们已经一把年纪,活够本了。可管桐不一样,先不说他年纪尚轻,就单说他是管老将军唯一的血脉,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微臣认为此事疑点颇多,若没有蛛丝马迹,管将军定不会妄言。或许是被奸人迷惑。请皇上下旨彻查,也好还娘娘一个清白。”钟泓跟管老将军是八拜之交,此刻他自然是要站出来的。虽说他也不认同管桐的做法,但他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管桐性子直,不会说谎。更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本来段姿香的野心就昭然若揭,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查查也未尝不可。 现在的段姿香不便说话,她的手放在帘后的木桌上,紧握成拳。 没有了段姿香做主,栾敬玦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整个正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他。半晌,他开缓缓开口:“管将军忠肝义胆朕是知晓的。但母后是朕的生母,她品性如何朕也清楚。眼下朝中事多,就不要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管将军的直言不讳朕颇为欣赏,只是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退朝吧。”他这意思明显。就是不治管桐的罪,也不查段姿香了。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众人还能说什么?反正段姿香现在已经掌控了朝局,就算她真的养了私兵,结果也不会相差太多。只要管桐没事就好了。 退朝后,段姿香怒气冲冲的回宫,栾敬玦赶忙追上:“母后!” 段姿香的一个指甲已经被她硬生生的掰断:“该死的管桐,竟然敢诬陷哀家!” “朕是相信母后的,母后怎会养私兵呢?”栾敬玦赶忙开哄。 段姿香瞥了他一眼:“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怎会害你?” “是是是,儿臣知道。这次是管将军过分了,只是他也并无恶意,想必是被人陷害了。朕会命人查查的。” “谁知道是被人陷害还是他想陷害哀家,你回去吧。”现在段姿香心烦的很,她只想好好歇歇。 闻言,栾敬玦没再跟上去。他撇了撇嘴,对身边的太监道:“这几日关于母后养私兵的折子就先别给母后送过去了,免得她看见心烦。” “诺。” 知道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栾修尔气得不轻:“就算你真的确定,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上奏啊。”若不是他现在还起不来,定会给管桐两拳。 管桐也委屈啊:“可我都有人证了,他说就是生母太后的私兵。她养私兵定有原因。” “你...” “王爷,戚藏世子来了。”门外传来了宫女的声音。 栾修尔未出口的话憋了回去。他摆摆手,让管桐先走,然后对宫女道:“让他进来吧。” 戚藏带来了大大小小许多补品。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听闻四王爷受伤了,这些都是我命人从门古送来的补品,王爷已经见怪不怪的,但也是在下的一份心意。” 对于戚藏这个人,栾修尔没接触过,更谈不上有什么印象。既然人家诚心送礼,自己也不好拒绝:“那就多谢戚世子了。在天云住的还习惯么?” “天云跟门古的气候差不多,只是这边晴天更多些,不像门古阴雨连绵。” 此时,席冰恬拿着药也来到了合修宫。现在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说还不能跳,但走路基本不成问题。 她刚要进去,就听见了戚藏的声音:“方才出去的那个是管将军吧。前几日我看见他跟公孙大人一同说话,看样子是有求于公孙大人。可是四王爷有什么事?不知在下能否帮上忙?”这一点,戚藏没有说谎。他是真的看见了。当然,他看见的不只是管桐跟公孙子烨闲谈。还有现在站在门外的席冰恬。 席冰恬想起了公孙子烨的话,看来他没有说谎,真的是栾修尔。她看看自己手中的药,直接冲了进去:“好啊你个栾修尔!就算哀家对不起你,这些日子哀家做的也够了。你若还是气不过等你好了打哀家两拳都可以,你这是干什么!”她将手中的药重重摔下,“亏得哀家还认为你是一个坦荡磊落的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卑鄙小人。是哀家看错了!你放心,哀家日后会躲你远远地,不做你的灾星母后!”说罢,她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挑拨离间 “接下来该戚枫澜了。”基业宫中,栾云基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 原来,戚藏去看望栾修尔,也是他们的计划。 近些日子,因为自己误伤了栾修尔,席冰恬心生愧疚常去探望。这一点让栾云基很是介怀。要知道现在的席冰恬可是天云救星,不只权高位重,还深得民心。若说得她者得天下,也可以说是不为过了。对于栾云基来说,席冰恬跟谁亲近,谁就图谋不轨。毕竟,生在皇室的,有几个干净的呢。 只是栾修尔好解决,戚枫澜就没那么容易了。席冰恬对于戚枫澜是个什么心思,就连栾云基也捉摸不透。 若说了解戚枫澜的,还得是戚藏,毕竟他们可是亲兄弟啊。杀了戚枫澜,戚藏定是不愿。自己体内现在还有蛊虫,若是他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但是,挑拨他跟席冰恬之间的关系,让他在天云的日子不好过。这一点,戚藏还是喜闻乐见的。 “王爷,你看。”戚馨会模仿笔记,戚藏自然也会。他模仿不了别人的笔记,但模仿戚枫澜的还是手到擒来。而且,席冰恬并未见过戚枫澜的字迹,想必也看不出来。 栾云基接过戚藏手中的书信,简单的看了一眼:“好。”他转手将书信交给钟漳,“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有了戈松月这层关系,钟漳进出宜咏宫也不会惹人怀疑。 拿着书信,钟漳就立即起身去了宜咏宫。他趁众人不注意,将书信放在桌上,就去找戈松月了。 席冰恬回到房间,看见桌上的书信,好奇的打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酉时,宫外阳关湖边见。——戚枫澜” 席冰恬将书信放在鼻下,窃笑:“这个呆子,终于开窍了。” 书信送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戚枫澜的不在场证明。若是日后席冰恬查起来,发现戚枫澜一直在曲星宫,那定会发现事情不对劲。 可戚藏跟戚枫澜的关系,众人皆知。宫中唯一跟戚枫澜关系好的,就是栾锐。不用说,栾锐自然是不会帮忙的。那就只有严幻灵了。 申时刚过,严幻灵就带着戚枫澜来到了上青楼的包厢中。见屋内并无旁人,戚枫澜并未坐下:“严姑娘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孤男寡女的,他一个外乡人,难免会惹来闲话。 严幻灵笑着坐下:“戚世子请坐。” 严幻灵毕竟是天云有名的才女,戚枫澜也不好驳她面子,尽管不情愿,可还是坐下了。只是坐得位置,离严幻灵很远。 “戚世子莫要紧张,幻灵只是听闻世子文武双全,想跟世子探讨一二。”严幻灵捂嘴轻笑,拿出一卷竹简,“这是家父前些日子拿回来的古籍,上面有些字幻灵看不懂,希望戚世子能指点一二。世子也知道,幻灵并未成婚,若是被人看到在曲星宫中,未免有损闺誉,所以只能委屈世子了。”她将自己的目的还有不便一口气说出来,省的戚枫澜再找借口离开。 严幻灵的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戚枫澜也不能多说什么。他接过竹简,给她悉心讲解。 此时,席冰恬借着公孙子烨的名义成功出宫,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她不断的整理发丝,调整站姿,等待着戚枫澜的到来。戚枫澜没等来,却等来了二三十个黑衣人。他们明显是奔着席冰恬来的,步步紧逼。 这些黑衣人手持利器,眼神凶狠,明显在高台上遇见的人不一样。席冰恬连连后退,只是这次她学聪明了。一边后退一边往后看,免得再摔倒砸到什么人。 “大哥们,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席冰恬强装镇定,这可是宫外。她若是真的死在这里,连个给自己收尸的都没有。 这帮人,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席冰恬大叫不好,掉头就跑。其实从刚才,她就已经看好了路。这里离收容所不算远,她身后不远处就是曾经那帮孩子的居住的破庙。她疯了一样的跑到了破庙。 有了收容所,现在的破庙已经没有人了。从外面看,十分阴森。但眼下,席冰恬也管不了那么多,保命要紧。她借着身材小巧的优势,钻进了那帮孩子曾经取暖的茅草垛里。 黑衣人明显对这里不是很熟悉,四处巡查。 破庙安静异常,掉根针都能听见。可就是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席冰恬却听见了身后一个男子沉重的呼吸声。瞬时,她全身汗毛倒竖,不敢回头。 “你往前点,踩着我脚了。”一个男子沉闷的声音传来。 “啊!鬼啊!”席冰恬高呼,刚出声就被男子捂住了嘴:“我是人。” 感受到那男子手心的温度,席冰恬确定是人,她扒开男子的手:“你要吓死哀家啊。” “哀家?”黑暗中,席冰恬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能看见两只亮晶晶的双眸。 席冰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宫中这些日子她都已经习惯了。现在既然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她也只能承认:“昂,怎样?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 男子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在茅草垛里挖了一个坑,躺下:“我叫窦翰歌,是一个落榜的书生。我之所以落榜,是因为有人要抢占我的位置,为了不让此事爆出,他们就追杀我。还杀了我全家。”窦翰歌语气平淡,像是背书一样,说明了自己可怜的身世跟现在的处境。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属实,他还伸出了自己受伤的手臂,“你看。” 这么黑,席冰恬怎么可能看得清?不过她试探性的摸了一下,一股温热,想必是血。看来他伤的不轻。 虽说在这个朝代,全家被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席冰恬毕竟生活在21世纪啊。她十分同情眼前的男子:“那你现在是没地方去么?” “你觉得呢?”黑暗中,窦翰歌的双眸格外明亮。 “那一会你跟哀家回宫吧。追杀你的人,应该不敢在宫中闹事吧。”席冰恬语气真诚,她是真的想帮窦翰歌。虽说他们并不认识,可就现在而言。对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并未刻意讨好。而且现在破庙就他们二人,他也未曾对自己动手,想必不是什么坏人。 闻言,窦翰歌冷哼一声:“若我没猜错,娘娘现在也在被追杀吧,拿什么保护我?” “咳,嗯...”席冰恬有些尴尬。“他们又不会在这里找一辈子。反正你放心,只要哀家能平安出去,一定就会保护你。”说着,她还拍了一下窦翰歌。正巧拍在了伤口上... 过了许久,席冰恬想着黑衣人应该已经离开。她小声对窦翰歌道:“你先在这躲着,哀家出去瞧瞧。” 窦翰歌冷笑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真是不自量力啊。 原本,黑衣人在这边找不到席冰恬的身影,是准备换个地方的。可正巧,这时候席冰恬自己送上门来了。 席冰恬站在破庙门口,黑衣人都傻了。这怎么还有自投罗网的?愣了片刻,他们便回过神来。头领模样的人下令:“上!”一群黑衣人就动作利索的上前。 “后面去。”就在黑衣人要抓住席冰恬的时候,窦翰歌不知何时站在了席冰恬的面前。 席冰恬看看窦翰歌,又看看自己的身后。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会飞么,怎么这么快?诸多疑问,憋在心中,现在却不是问出口的时候。 借着外面的月光,席冰恬终于看清了窦翰歌的模样。他一身墨绿色银纹绣松鹤长衫,背上背着一个黑纱斗笠,手持蟒纹佩剑。若不是左手手臂还在不停流血,席冰恬可能会以为他是一个绝世高手。她好奇的歪着脑袋,想要看看他的样貌。 “打架呢。”窦翰歌感受到了那好奇的双眸,无奈道。只是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紧张,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席冰恬才看清他的面容。他面若刀削,典型的驼峰鼻。长长的睫毛低垂,席冰恬都怀疑,那么长的睫毛,他真的能看见路么?他的唇很薄,嘴角处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就像是小丑裂开的嘴。看那伤疤的样子,应该已经很久了。还有他的手,也有伤疤。席冰恬开始怀疑,他真的是书生么?一个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疤痕?不过也是,他毕竟被人追杀。而且听他说的,应该是能高中状元的料,应该都很多人妒恨吧。 黑衣人被窦翰歌的气势吓到,半晌才回过神来。领头的大喝道:“上啊!” 破庙的位置并不偏僻,周围人来人往,只是没人敢驻足。看热闹重要还是命重要,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对面起码有二十多个人,而这边只有自己跟窦翰歌二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就连大桶水都提不起来。而窦翰歌,一介书生,虽说长得不像,可他没必要跟自己说谎。而且他还受伤了。看着他拿剑的模样,应该还是个左撇子。席冰恬内心盘算,可不算怎么算自己这边都没有战胜的可能。算了,赌一把吧。她突然高喊:“哀家就是天母皇太后席冰恬!” 贴身侍卫 席冰恬本以为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些人会害怕。毕竟她可是天母皇太后,杀了她可是诛满门的大罪啊。 可事情超乎了她的预料。那些杀手好似就是奔着她来的,闻言没有动作,神色往常。这下席冰恬彻底绝望了,看来是有人想杀了她。但她也不是后宫的妃子,先皇也已驾崩,肯定不是因为争宠。难道是自己的突然到访影响了谁?就在她脑中一团乱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脑海中闪过。 今日席冰恬之所以会出来,是因为戚枫澜的邀约。 虽说她不愿相信这个结果,但眼下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就是因为她的到来,门古才会战败。戚枫澜也因此远离家乡。 “你先走吧。”恐慌过后,席冰恬竟然意外的平静。也不知是因为怀疑要杀她的人是戚枫澜而心灰意冷,还是因为发现自己真的跑不了了而像命运妥协。她淡然的拍了拍窦翰歌。但席冰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是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会死。 窦翰歌冷言道:“都要死了还这么多话。” “保护天母皇太后!”突然,路过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高呼。 他这一声喊出,许多人驻足,看着席冰恬:“她就是上次救了我们的人,保护天母皇太后!保护天母皇太后!保护天母皇太后!”人群越聚越多,纷纷高举拳头,挡在席冰恬跟杀手的中间。 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在山崩中被救出的人,还有其家属。 身边的喊声犹如山呼,席冰恬捂嘴,热泪盈眶:“这TM也太燃了。”这样的场景,就算是旁观者,也会激动的起一身鸡婆疙瘩。更何况她是当事人了? 窦翰歌薄唇一勾:“看不出来啊。” “哼。”席冰恬骄傲的扬起头颅。这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一次。这么多的人认可,更坚定了她要做好这个天母皇太后的决心。 噗——周围的呼声戛然而止。最先带头的男子,被一剑刺穿。他不敢相信的看看杀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上面还插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杀手拔出长剑,鲜血喷涌而出。男子晃晃悠悠的挺立了一会,噗通倒地。殷红的鲜血从他身周蔓延开来,就像是一朵妖艳的牡丹花。 方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守护席冰恬的人四处逃窜。瞬时街道上没了人影。 冷风吹过,还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席冰恬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男子,犹如坠入万丈深渊。这个男子,为她而死,她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有父母,妻儿。或许他只是出来干活,在回家的路上。家人做好了晚饭,等着他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现在,他却倒在了血泊中。席冰恬忘记了恐惧,她蹲在尸体旁,整理他的发丝。她看着那张到最后的面带质疑的脸,拿出手帕盖上。他最后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吧。 就在席冰恬忧愁的时候,窦翰歌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他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了。 包扎好伤口,窦翰歌见杀手在缓缓靠近席冰恬。他一手持剑,一手拽起席冰恬。纵身一跃,如一只鸟儿一般,轻巧的落在了屋顶上。 席冰恬看着窦翰歌,满脸质疑。似乎在问,一个书生怎么会轻功?而且还这么好?原本她觉得戚枫澜的轻功已经很好了,但跟窦翰歌一比...是真的没有可比性。可席冰恬还惦念着下面男子的尸体:“等等!” 窦翰歌似乎是看出了她所想:“他为了你而死,定是不愿看见你葬身于此。”说着,他脚步加快,想让那尸体尽快远离席冰恬的视线。 第三次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席冰恬比起之前要淡然了一些。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此时,她的心中就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上气。 最可怕的是,这次那些杀手要杀的人是自己。她看着窦翰歌:“你做哀家的贴身侍卫吧。” “有什么好处?”窦翰歌拉着她在屋脊上跳跃,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嗯...”席冰恬沉思:“只要哀家在,就会护你周全。而且,哀家会为你报仇。”其实从她听到窦翰歌的遭遇时,就有了这个想法。 听到报仇,窦翰歌双眸闪过一丝光亮:“我吃的多。”他如此说,就算是同意了。反正现在自己还受着伤,想必没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了。 席冰恬挤出一个笑,突然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跟窦翰歌一直在房顶上快速飞跃。她手脚并用缠在窦翰歌身上:“啊!!!”这可比坐过山车刺|激太多了。 “安静!” 见二人飞远,杀手们驻足。领头的说:“撤吧。”原本,他们的命令就是假装要杀席冰恬,而不是真的动手。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也没必要继续追了。 比起席冰恬这边的惊险刺|激,戚枫澜明显要平淡许多。该讲的也讲完了,可严幻灵还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戚枫澜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严幻灵喊道。她双眸游离,手脚不知所措的摆弄。没有收到栾云基的命令,她现在还不能放走戚枫澜。可她现在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借口了。 见严幻灵久久不说话戚枫澜开门:“有什么话,等严姑娘想起来再说吧。” 严幻灵见状,赶忙跑到门前背倚着门,将门重重关上:“你不能走!”她找不到借口,可她知道,现在戚枫澜还不能走。 闻言,戚枫澜面露不悦:“为何?” “因为...因为...”严幻灵眼光游离,似乎是在找寻一个能让他留下的借口。 现在若是戚枫澜在不知道严幻灵有鬼,那就奇怪了。他动作轻柔的将严幻灵推到一边,就要开门。见戚枫澜要走,严幻灵赶忙大喊:“非礼啊!!!” 戚枫澜赶忙关上门,不可思议的看着严幻灵:“你这是干什么?”这关乎一个女子的名誉,何况严幻灵还并未出阁。此时传出,就算有人还愿娶她,也定不是官家子弟。就算进入府邸,也只能做个侍妾。戚枫澜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严幻灵连自己的名誉都不要,也要托住自己。 严幻灵全身颤抖,小脸憋得通红。若不是实在没别的法子,她又怎会如此?现在,她也慌了。但她并不后悔。因为她想嫁的,只有栾云基。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她不在意。只要栾云基知道实情就好了。 门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很多人。他们闻声而来,用力拍门:“严小姐,严小姐?” 事已至此,严幻灵干脆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肩膀。她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使得自己看起来更狼狈一些。而戚枫澜,就面无表情的看着。此刻,眼前这个半露香肩的女人,在他眼中一点也不诱人,还十分的可怕。一个连自己都能豁出去的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见屋内没声,屋外的人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已经变成了砸门:“严小姐,我们进去了。”他们本想直接冲进来的。但想到严幻灵喊的话,怕一进来就看到满屋旖旎。为了不被此事连累,他们还是决定再等等。可已经这么久了,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若是严幻灵出了什么事,怕是围观的人都逃不了责任。尤其是上青楼的老板,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他用力拍门,见没动静,朝着身后的小二挥挥手,示意他们砸门。 此时,严幻灵还在解腰封,想让一切看起来真实一点。她作为天云第一才女,何时在外人面前如此狼狈过?这一切都是为了栾云基,她多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付出。 “嘘~”窗外,突然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夏芷淑坐在窗棂上,小巧的脚一勾一勾的,模样十分悠哉。看见二人目光看来,她修长的手指抵在红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门外的砸门声还在继续,屋内的三人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看见夏芷淑的那一刻,严幻灵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她认得夏芷淑,只是她为何会出现? 见严幻灵不继续动作,夏芷淑似乎觉得无趣。她跳下窗棂,脚尖点地,没有一点声音。她拍了拍戚枫澜:“走吧。” 戚枫澜看了一眼严幻灵,跟夏芷淑从窗子跃出。 啪—— 是门板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此时屋内只有严幻灵一人。屋内一切如常,除了严幻灵。她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木讷的看着窗外。 不管是桌子,还是椅子都整齐的摆放。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动粗的模样。众人看着严幻灵,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严幻灵满头大汗,直接将钱袋放在桌上,示意他们闭嘴,拉起衣衫就跑了。 “你怎么在这?”出了上青楼,戚枫澜问道。 “跟着你啊。”夏芷淑撩了撩发丝,漫不经心道。 “今日多谢。”虽说戚枫澜不喜欢夏芷淑的做派,可她今日的确是帮了自己的。不然那个二楼,他若自己跳下来,定会受伤。 闻言,夏芷淑的脸突然凑近:“就一句多谢啊,不如以身相许吧。” 鬼面阎王 杀手头领回来复命,重点跟栾云基说了关于窦翰歌的事。 “一个武功高强的男子?”栾云基蹙眉。要知道,他派去的杀手都是天云的顶顶高手,就是怕会误伤到席冰恬。能让他们说武功高强的人,是何等人物?又为何会帮助席冰恬呢? 杀手颔首:“那人的轻功登峰造极,怕是...” “说。”栾云基有些不耐烦。 “怕是只有鬼面阎王能与其睥睨。” “鬼面阎王。”听到这个绰号,栾云基下意识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鬼面阎王,不是真的鬼,而是一个比鬼还可怕的人。据说其武功造诣非凡,天下无人能敌。就连寻常夸人的以一敌百,在他面前都是贬低。传闻他所踏足之地,无人生还,寸草不生。当然,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了。不过足以能看出人们对他的恐惧。 鬼面阎王,是一个流浪杀手。没有组织,没有伙伴,只身一人闯天下。他之所以叫鬼面阎王,就是因为他总是带着一个鬼面具,模样十分骇人。加上只要被他盯上的人,绝无活路可言,所以叫阎王。 他以□□谋取钱财,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传闻,他是因为家中失火,被烧毁了脸,才一直带着面具的。当然,这些都是人们对他的猜想。 这个杀手头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远远地看过鬼面阎王一次。还好,那次他离得很远。只是看见一道鬼魅的身影,在黑夜空跳跃。那样的轻功,就算说他会飞,怕是也没人反驳。那场景,印在了杀手头领的心中。所以当他今日看见窦翰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鬼面阎王。他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他,竟还有轻功如此高的人。 杀手头领没有怀疑窦翰歌就是鬼面阎王,一个阎王,怎么会救人呢?而且还受了伤。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鬼面阎王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受伤呢? 对于这个鬼面阎王,栾云基也有所耳闻。所以当他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来了兴趣:“你们好好查查这个男子。”就算他不是鬼面阎王,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而此时,这个被有幸跟鬼面阎王一同提及的窦翰歌就在宫中。他无奈的拉着席冰恬:“若真是他,你去了不就是要找死?” 席冰恬甩开他的手:“你先回宜咏宫,这个给你,就说是哀家让你回去的。今日哀家非要问清楚。”说着,她给了窦翰歌一根发簪。 窦翰歌拿着发簪,他既然已经同意了当席冰恬的侍卫,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他紧了紧包扎伤口的布条,将发簪随意的插在席冰恬的脑袋上:“我陪你一起去吧。”他也看出来了,席冰恬是不会听他的话了。那就只能自己跟着去,若是有什么万一也好保护。 席冰恬颔首,快步朝曲星宫走去。 砰——门被重重踹开。见过窦翰歌的本事,有他在身边,席冰恬的有了底气。 这声音很大,夏芷淑赶忙假装害怕的凑近戚枫澜:“戚世子~”她声音娇媚,细长的眸子深情的看着戚枫澜。 戚枫澜冷漠起身,看着席冰恬跟她身后的陌生男子:“天母太后。” “戚枫澜!你为什么要杀了哀家?”席冰恬眼中含泪。若她怀疑的是别人,这一趟她就不会来了。但那人是戚枫澜,她想问清楚。 闻言,戚枫澜微楞:“杀你?” 席冰恬将那张邀约的字条扔给他:“哀家就是去赴你的约才遭遇了杀手,若不是遇见了他,哀家现在已经没命了!”说着,她将窦翰歌拽了出来,想让他作证。 她这一拽,正好抓在了窦翰歌的伤口。他缩着脖子:“疼疼疼疼疼疼疼!” 夏芷淑歪头看着窦翰歌,这个长得也不错,但跟戚枫澜比还是差了些。她只能暗自为窦翰歌惋惜,是他来晚了。 感受到那目光,窦翰歌抬眸。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夏芷淑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这双眸子,犹如深海让人窒息。她屏住呼吸,不自觉的往戚枫澜的身后挪了挪,不想再被那双可怕的眸子盯着。 戚枫澜看着字条。这不是他写的,模仿的却神似。除了戚藏,还能有谁?他撕碎字条:“我没有。” “昨日他在上青楼,怎么杀你?”夏芷淑站了出来。 席冰恬看着二人:“昨日?上青楼?” 夏芷淑故作轻松的将昨日的事描述了一遍。其实原本她是准备看热闹的,但对上窦翰歌双眸的那一刻,她就决定干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越怕越想看,越看就越怕。按理说,她这个媚术的大师,双眸才是最致命的。可眼前的人,是真的能用眼神将人杀死。 夏芷淑每说一句话,席冰恬的心就放下一些。到最后,她彻底的放下心来:“还好不是你,不然日后哀家真的没法面对你了。你不知道,那些杀手还杀了一个无辜的百姓。对了,百姓!”说着,席冰恬就要跑出去,她想至少安葬了那人。 窦翰歌伸出修长的手臂,拦住了她:“他就住在附近,应该已经被人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的?”席冰恬抬头看着窦翰歌。 窦翰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用脑子。” “打死你!” 看着二人打闹,戚枫澜轻咳两声打断:“既然误会解开,娘娘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说话时,他看着窦翰歌的伤口。那伤口的血已经渗出,这么长时间还未愈合,应该伤得不轻。但这个人,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好似除了不能用力,那就是一条正常的手臂。 顺着戚枫澜的目光,席冰恬突然想起了窦翰歌的伤:“回去吧,过儿。” “过儿?”窦翰歌不解。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就是一个独臂大侠,比你厉害多了。” 不知是因为共过生死,还是因为什么。席冰恬跟窦翰歌之间并不陌生,反而像是两个相识了很久的朋友。 夏芷淑不客气的侧躺在塌上:“那个独臂大侠,不是一般人啊。” “你也看出来了?”戚枫澜转身。 夏芷淑坐起来:“他那把剑我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现在不是研究窦翰歌的时候,戚枫澜坐在桌前,看着为戚藏准备好的茶水。这件事,他一定不是主使。很明显,是冲着自己跟席冰恬去的。能对自己有如此敌意的人,首先定是栾云基了。看来,他这个弟弟,已经跟栾云基结盟了。 席冰恬带着窦翰歌往回走,窦翰歌四处张望。席冰恬认为他在认路,道:“这里的路都是正方向的,很好找。你若实在找不到,也有宫女太监,可以问他们。” 窦翰歌瞥了她一眼,继续张望。 席冰恬的失踪让宜咏宫乱成了一锅粥。但因为栾晚霜已经睡下,众人也不敢太大声。 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伏海跟戈松月赶忙跑来。刚要行礼责怪,他们就看见了席冰恬身后的窦翰歌。 窦翰歌微微颔首,师姐弟二人回以颔首,然后赶忙跑到席冰恬身边。尤其是伏海这个家伙,他问东问西,想要埋怨,却不能。人家毕竟是太后。 “公孙呢?”席冰恬认为,这种热闹他不会不在。 伏海道:“师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席冰恬无奈,公孙子烨这个人的行踪不定她也已经习惯了。她本想让公孙子烨见见窦翰歌的,这样日后也能方便些。 “对了,这是哀家带回来的贴身侍卫。他叫窦翰歌,他可厉害了。”自从窦翰歌带她做了一次“过山车”后,席冰恬对他的崇拜感直接拉满。原本她已经那些飞檐走壁只会在电视剧中出现,没想到他比电视剧中还要厉害。这要放到现代,他就是个跑酷高手啊。 二人再次对着窦翰歌颔首。他们娘娘也的确需要一个贴身侍卫了。 蓦然,戈松月猝不及防对窦翰歌出手。 窦翰歌反应极快,他将受伤的手臂背到身后。右手持剑,伸到戈松月的双臂中间,轻轻一转,一锁。戈松月就不能动弹。 啪啪啪——席冰恬连连鼓掌。要知道,戈松月的功夫不低。至少伏海是打不过她的。但窦翰歌,竟然这么轻松的就让她不能动弹。席冰恬愈发的觉得自己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是个正确的选择。 戈松月的剑并未出鞘,窦翰歌也看得出来,她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松开手,颔首:“失礼了。” 戈松月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毕竟这可是日后要留在席冰恬身边保护她的人,若是功夫不过关怎么能行?不过眼下看来,只要他无二心,那席冰恬比现在可要安全许多。至于有没有二心,反正他人已经来宜咏宫了,日久见人心吧。 席冰恬满意颔首:“伏海,你带他下去沐浴疗伤。他这衣服也脏了,哀家看你们身材差不多,你就先给他一件你的衣服吧。” “不要。”开口的不是伏海,而是窦翰歌。他看着伏海那灰突突的麻布衣衫,满脸嫌弃。 单纯太后,暧昧王爷 就算有窦翰歌的功夫再好,在没弄清楚他的来历之前,伏海也是绝不会允许席冰恬单独带着他出宫的。而她也不愿带着自己的出宫,伏海就干脆决定,不让席冰恬出宫了。 原本不出去就不出去了,可这一被禁锢,席冰恬就莫名的想出宫。这或许就是她这个大龄青少年的青春期叛逆吧。 戈松月明白伏海的心思,只是她的法子要温柔许多。比如给席冰恬带一些好玩的回来。为了看住窦翰歌,她也不能随意离开席冰恬的身边。还好有钟俊陵。他可是个搜刮小玩意的能手,总能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些小玩意,对于穿越过来的席冰恬来说,毫无吸引力。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她随手将一个草编的蜻蜓递给栾晚霜:“去玩吧。” 栾晚霜并未接过草编蜻蜓,她看着窦翰歌的斗笠:“本公主不喜欢蜻蜓。” 对于伏海跟戈松月的防备,窦翰歌没表现出不满。这也是件好事,起码证明这两个人是真心为席冰恬着想的。他见栾晚霜喜欢斗笠,就给她做了一个小的。很快,便博得了小娃娃的青睐。下娃娃拿到斗笠后,就带着这个新玩具,满院跑。 “怎么这么开心啊?”栾云基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宠溺的笑着。 栾晚霜摘下斗笠跟栾云基显摆:“二哥,你看,这是过儿哥哥送给我的。” “过儿?”栾云基假装不知道窦翰歌的存在。 栾晚霜颔首:“母后就是这么叫他的。他好像叫窦翰歌。” 栾晚霜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加上身份高贵,向来都是居高临下。可现在,她竟然对一个刚刚相识的人称呼“哥哥”,看来这个窦翰歌不一般。 “云基,你来了!”看见栾云基的身影,席冰恬很是欢喜。 对于席冰恬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栾云基却高兴不起来。这怎么听怎么像一个长辈在称呼晚辈,难不成席冰恬真的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可他还是笑道:“母后。”他双眸假装不经意的打量窦翰歌。 窦翰歌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人难以呼吸。 栾云基打量他的同时,窦翰歌也眼神不善的打量着栾云基。栾云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可他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儿臣听闻昨夜母后遇难了?”栾云基关切的问道。这件事并没有散播出去,可大多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也不准备隐藏,这样或许还能显得自己更加真诚。 席冰恬颔首:“多亏了过...窦翰歌,不然哀家就要死在外面了。也不知道是谁想杀了哀家。” 栾云基先是对着窦翰歌颔首,已示感谢。然后关切的看着席冰恬:“此事我会查清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母后的。”这次他没有用“儿臣”自称,却已经称呼席冰恬为“母后”。他想一点点,改变自己跟席冰恬之间的身份。 窦翰歌在一旁看着。栾云基看席冰恬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儿子看母亲的。 “母后可有伤到?”栾云基打量着席冰恬。 席冰恬笑着摇头:“没有,不过有一个百姓为了保护哀家被杀了。” 闻言,栾云基惋惜道:“母后视人命如珍宝,想必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席冰恬好似终于找到了能理解自己的人,嘟嘴颔首:“是啊,可是他就死在哀家面前,哀家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那我们给他立个衣冠冢吧。”栾云基笑道。 闻言,席冰恬双眸一亮:“对啊,哀家怎么没想到?” 所谓的母子二人,开始准备。只是席冰恬身上也没有那人的东西。只能将自己昨日穿的衣衫埋起来,已示纪念。 拍完土,栾云基拿出手帕,给席冰恬擦手。窦翰歌就在一旁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别扭。二人的年纪这个他之前已经知道了,没觉得有什么。可栾云基的动作,眼神。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就算是儿子,也未免有些殷勤了。他怎么都觉得是别有所图。 等栾云基走后,窦翰歌就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想多了吧,先不说我是不是他的母后。就单说,他可是晚霜的亲哥哥啊。”席冰恬笑道。不过她还是打心底里开心的,这至少证明窦翰歌很认真,不是来混日子的。 窦翰歌知道席冰恬单纯,却不想已经到傻的地步了。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证明自己的猜测。 亥时,在席冰恬睡着后。窦翰歌前往基业宫。宫中侍卫很多,可已他的轻功,想要躲过那些侍卫还是非常轻松地。 脚尖点地,窦翰歌轻轻落在基业宫门外。看着一旁巡逻的侍卫,小声嘲讽:“废物。” 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今夜的到来,已经在算计中了。 白日,栾云基是刻意显得殷勤让窦翰歌看见。只要他晚上一来,自己的戏才好演下去。 香炉中的青烟浮动,栾云基知道,一定是窦翰歌来了。他手下的人说了他轻功厉害,可他没想到竟如此厉害,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来,这个窦翰歌真的不容小觑。 屋中,除了栾云基,还有一个人。就是戚藏。席冰恬并不知道戚藏跟戚枫澜兄弟不睦,所以这场戏,必须要戚藏的加入。 “是不是你兄长戚世子派人杀害母后的?”屋内传来的栾云基的声音。窦翰歌耳朵灵敏,他不用贴着墙也能清晰的听见。他躺在屋顶,手边还有一个酒壶。知道他是来窃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听戏的呢。 至于栾云基口中的这个戚世子,他知道是谁。昨日他才刚刚见过,夏芷淑就是这样称呼戚枫澜的。栾云基说是“你兄长”,也就是说屋中的另一个人是戚枫澜的亲弟弟。窦翰歌赞叹自己的聪慧,这么快就能得知这么多消息。 戚藏低首:“是。” 栾云基起身:“你能不能劝劝戚世子放过母后,本王什么都愿意做。实在不行,用本王的命换母后的命!” “我明白王爷的心思,但我也没办法啊。这都是家兄的命令,这次行动不成,怕是还会有下次。”戚藏表现的无辜又可怜。 闻言,栾云基瘫坐在软椅上,耷拉着脑袋:“本王是真的心悦母后,尽管身份已经如此,本王无能改变。只愿能护她一声周全,可本王竟然连这个也做不到。” 噗——窦翰歌一口酒都喷了出来。他果然猜对了,这个栾云基对席冰恬就是别有心思。他本以为是有所图谋,不成想竟是因为爱慕。 戚藏满脸同情的看着栾云基,呼出一口浊气:“王爷的真心,我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我的命,现在也在家兄手中,恕在下帮不了王爷。”后半句他说的真的。他的命,真的在戚枫澜手中,只是他不能说出口。如今用这种方式说出来,心里轻松了一些。 然而,栾云基根本就没当真话听。他道:“那本王就不为难世子了,不管怎样,本王定会护母后周全。” “若家兄有什么异动,我会想办法告诉王爷。眼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戚藏想为二人之后的联络找一个借口。 真相窦翰歌已经知道了,酒也喝没了,他不准备多留,纵身一跃“飞”回宜咏宫。 他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既然已经决定留下做这个贴身侍卫,就要尽心尽责。而且,席冰恬待他是真的很好。 他嫌弃伏海的衣裳,她就命人连夜给他做。他喜欢喝酒,她就让钟俊陵给他找。他玩笑说自己吃的多,每次用膳,席冰恬都会给他多准备几碗饭。而且不管是自己的吃穿用度,还是用药,都是最好的。关键是复仇。席冰恬很认真的在研究。这一切,窦翰歌都看在眼中。就当是报答这份恩情,他也一定要将所有都告诉她。 然而,席冰恬根本就不信:“夏芷淑都说了,你当时不也在么?”早膳后,窦翰歌就迫不及待的将昨夜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席冰恬。 窦翰歌彻底无语,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她怎么还能相信那个门古来的质子?他觉得她一定是被色相迷昏了双眼:“你看不出来他们是一伙的么?” “哀家说了不是他就不是。算了,咱们去找夏芷淑问问。”席冰恬生气。 “你是不是傻,他们会跟你说实话么?”窦翰歌也是气的不行。他真恨不能立刻就杀了席冰恬,当然,他不会。 席冰恬看着一旁的山萧:“那我们就找一个明白事的。” 看见山萧,窦翰歌一把夺过:“这是公孙子烨的山萧?”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席冰恬。 “你们认识?”席冰恬夺回山萧:“也是,他公孙大人,一啸动千山的名号谁人不知?把他找来就知道了。” 吹累了,席冰恬放下山萧:“这玩意还真考验肺活量啊。”她平时很少运动,吹了两下就感觉有些累了。 不过不得不说,公孙子烨给她的山萧是真的好用。这不?席冰恬刚放下山萧,他就来了。 白衣飘扬,一个翩翩公子不知何时出现,他毫不客气的坐在席冰恬身边,咬了一口桌上的桂花糕:“想我了?” 看见公孙子烨,窦翰歌勾起唇角。唇角的疤痕也跟着牵动,看起来十分可怖。 公孙子烨也注意到了他,二人四目相对,脸上皆挂着会心的笑。 大白牙跟小豆子 “你们认识?”席冰恬左看看右看看。对于窦翰歌,她没有那么了解,但她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公孙子烨的。这个高傲的活神仙,除了对自己跟他的师姐,还对谁这么笑过? “不认识。”二人异口同声。这默契。但现在席冰恬想不了这么多,她跟公孙子烨讲述事情的原委,窦翰歌就在一旁补充。 听了许久,盘中的糕点已经见底,公孙子烨才拍拍手上的残渣道:“我了解我的师姐,她是不可能说谎的。”与其说不可能,不如说是不屑更为贴切。 “师姐?”窦翰歌疑惑道。 闻言,公孙子烨更疑惑:“夏芷淑是我师姐,你不知道?” “我整日那么忙,哪有时间记一个无关紧要人的姓名?” “无关紧要?那是我的师姐,她夏芷淑的名字在天云谁人不知?” 席冰恬一会看看公孙子烨,一会看看窦翰歌。这两个人当真不认识么?她怎么觉得他们不但认识,而且很熟悉? 二人争吵的越来越大声。窦翰歌直视公孙子烨:“你怎么就确定她不会说谎?人都是会变的。我亲耳听到的,难道你质疑我在说谎?” “你方才也说了,人都是会变的。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谎?”话毕,公孙子烨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愧疚的抬头看向窦翰歌,对上那愤怒的双眸,瞬时放弃了想要道歉的想法。反正他说的话也不好听。 现在席冰恬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认识的。不然谁敢这样跟公孙子烨说话? 二人眼中是熊熊烈火,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了。席冰恬赶忙起身:“内个...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谁说谎的时候。” “闭嘴!”二人吼道。 窦翰歌指着公孙子烨:“好你个大白牙,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怀疑我。” “大白牙?”席冰恬看着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愤怒的公孙子烨。他的牙的确很白。 闻言,大白牙起身,他比窦翰歌要高一些。借着身高优势,他俯视后者:“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师姐,小-豆-子。”他一句一字的说出后面三个字。 “小豆子?”席冰恬看向窦翰歌。是因为他姓窦么? 虽说身高不占优势,但窦翰歌的气势并未减弱。他直接拽起公孙子烨的衣领:“我告诉你多少遍,不许叫我小豆子!” “是你先叫我大白牙的!” 二人扭打在一团。席冰恬想要拦架,二人却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按理说,公孙子烨根本不可能是窦翰歌的对手,但小豆子明显没有使出全力。两个人就像是两个小孩子争抢糖果一般,你拽我的衣领,我扯你的脸颊。 “够了!”席冰恬站在塌上,高呼。 闻声,二人终于停手。狼狈的看着席冰恬。 公孙子烨发丝凌乱,整个脑袋都像是一个鸡窝。 窦翰歌衣衫被撕了一道口子,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怒视大白牙。 “说吧,你们两个到底认不认识。”席冰恬的语气质问。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语。 “说话!”席冰恬拍了一下桌子。此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在帮两个打架的小朋友调节矛盾。 公孙子烨咂咂嘴,尴尬道:“见过几次。” “只是这样?”席冰恬不相信。 公孙子烨看着窦翰歌,似乎是想让他跟席冰恬说。可小豆子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对着席冰恬行礼:“我衣衫破了,换衣服去了。”也不等席冰恬回应,他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公孙子烨看见窦翰歌跟席冰恬行礼,指着门外诧异道:“他跟你什么关系?” “他是哀家带回来的贴身侍卫。”席冰恬道。 “贴身侍卫?他怎么可能是你的贴身侍卫?!”公孙子烨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闻言,席冰恬疑惑:“他怎么不能做哀家的贴身侍卫了?别岔开话题,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现在窦翰歌溜了,公孙子烨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他低头道:“我小时候不是离家出走过嘛。那时候没地方去,就只能住在山洞,他也住在山洞。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席冰恬猜到他们认识,却不想认识的这样早。看来情义不浅。她还想接着问,就被公孙子烨打断:“先不说这个了。我师姐是不可能说谎的,至于真相我会再问。眼下你要小心的不是戚世子,是四王爷跟那个管桐。”对于管桐找自己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与其纠结暗中的敌人,不如先解决明处的。 席冰恬单手扶额,这个宫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根本就分不清楚。都怪自己当初看电视剧只顾着看情情爱爱,没注意那些勾心斗角,不然现在也不会跟个无头苍蝇一般了。这个世界太危险,她想回家。 穿越剧中,只要找到穿越地点或是东西,就可以自由穿越。那自己的情况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席冰恬回忆着自己穿越时的细节。她认为,只要自己找到了这个地方或是东西,就可以古代现代随意穿梭。 水里,她试过了,井思泽也说试过,但没用。难道是...席冰恬眸光一闪,跑回房间。她在屋内四处翻找,戈松月问道:“娘娘在找什么?我帮娘娘找吧。” “就一件汉服,哀家来时穿的。”席冰恬记得她在船上的时候是换上汉服的,说不定自己穿越就跟那件衣服有关。 戈松月是后来的,并不知道席冰恬来时穿的是什么。席冰恬只能找当时帮自己收拾东西的宫女。 “母后找那件衣衫做什么?”栾云基听到了席冰恬跟宫女的对话,问道。 “哀家要离开。”席冰恬一心都在寻找衣服上,根本没注意来人是谁。话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是栾云基。 因为窦翰歌带回来的消息,她对栾云基还是有些避讳的。但这四个儿子中,她最欣赏的也是他。反正他也拦不住自己,席冰恬干脆道:“这宫中太危险了,哀家想出宫一段时间。你不要跟旁人说。” 闻言,栾云基沉思片刻。半晌,他颔首:“母后想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只是若就这么出宫,时间久了不回来,皇上会命人寻找。不如偷偷出宫,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你有办法?” 栾云基笑道:“稍后钟漳世子会进宫,母后只需委屈委屈,躲在他的轿撵中,跟着一起出宫就好了。” “好主意,那你快去准备。”席冰恬笑道。 换好衣衫,席冰恬还拿了两件值钱的首饰。这随便一个东西,放在现代都能值不少钱。她安排好了栾晚霜,想着自己若能来回穿梭,那就带着小娃娃回去。时不时让小娃娃回来看看自己的亲人就好了。 临走之前,她看着窦翰歌:“你放心,哀家这次若是能成功回去,就拿些东西回来,借助现代的力量帮你找到仇人报仇。” 窦翰歌不明白席冰恬到底要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跟着就是了。不止要跟着,还要帮她躲过伏海跟戈松月的监视。 另一边,栾云基给钟漳传信,召他入宫。 “王爷为何要帮娘娘?”钟漳不解。席冰恬一旦出宫,身边还有个高手,想要跟着就难了。 栾云基笑道:“你觉得经过上次之事,她在宫外的日子会好过么?”他说的是那个为席冰恬而死的男子。他接着道:“人啊,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不让她体验一下宫外的险恶,怎么会知道本王的好?”他说的没错。现在不管是宫外还是宫内,都危险重重。对于席冰恬来说,唯一一个能确定不会伤害她的人,就只有栾云基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席冰恬要离开的不是皇宫,而是天云,是这个时代。 按照计划,席冰恬藏在了马车中。窦翰歌的轻功极高,他就在宫外等着席冰恬。 到了一个人烟罕至的路口,钟漳停下马车:“娘娘在这下车吧。” 席冰恬像只小老鼠一般蜷缩在马车后面,看见钟漳,她面色尴尬:“你知道哀家在这?”她还以为钟漳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呢。 钟漳笑着颔首:“娘娘放心,微臣会保护宜咏宫...跟戈松月的。”说到戈松月,他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席冰恬本就比较欣赏钟漳,加上他对戈松月的情义,她更是信任这个跟钟俊陵性子截然相反的世子。她抱着枕头,跳下马车:“交给你哀家放心,今日之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只字不提。” 马车走远,席冰恬四处张望,小声道:“过儿,过儿,小豆子!” “不许叫我小豆子。”窦翰歌的身影如鬼魅,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席冰恬的身后,咬牙切齿道。 席冰恬嘿嘿一笑:“好了过儿,咱们先去找客栈。”她想好好休息休息,正好想想怎么才能穿越。 “客满。”半个时辰内,席冰恬这两个字都听的烦了。店家看见席冰恬都直接将门外的牌子反过来,将“客满”二字展示给席冰恬二人。 席冰恬蹲在客栈门外:“你说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怎么会家家客满?” “你怎知他们不是故意的?”窦翰歌嘲讽道。 席冰恬起身:“不可能,哀家可是天云救星,天母皇太后。”话音刚落,一个男子从她身边走过,进入客栈,成功入住。 回不去的家 席冰恬生气的进去质问客栈老板:“你不是说客满了么,那方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就算她不是天云救星,天母皇太后的身份也在那摆着,老板赶忙跪下:“娘娘息怒。” 这声“娘娘”不但没让席冰恬息怒,反而把她的火气拱上来:“所以你知道哀家的身份,就是故意针对哀家?” 众人闻声出来,他们一看楼下人是席冰恬赶忙回屋紧闭房门。 席冰恬听见几人小声议论:“可别看热闹了,上次山下的小李就因为保护她惨死街头。” “是,我是亲眼看见的。这位娘娘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咱们还是小心些吧。” “说好听了,她是天降太后,说白了,在天云不还是无亲无故,没有靠山。” 他们说的都对,席冰恬苦笑,也不再为难店家:“我们走吧。”她双眸含泪,对窦翰歌道。 也不知窦翰歌是早就料想会如此,还是真的铁石心肠。见到席冰恬难过,他竟没有任何反应:“接来下怎么办?” “我想回家。”席冰恬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衫,她想家了。想妈妈了。也不知道她最后的消息都没有发出去。 对于“家”这个字,窦翰歌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家。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是席冰恬的贴身侍卫。她去哪,自己就跟着去哪。 席冰恬抱着枕头,蹲在路边。路边的人看见她都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她不怪他们,毕竟大家都活得好好地,谁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惨死街头。 既然跳水不行,穿汉服也没有。那如果穿着汉服跳水呢?想着,她走到湖边纵身一跃。 “席冰恬!”窦翰歌赶忙跳下水,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湖水冰冷,席冰恬迷迷糊糊的看见了窦翰歌的身影,闭上双眼。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躺在了自己家中的小床上。四周的环境,熟悉又陌生。她猛然起身,自己这是成功了?她掀开被子跑到桌边,拿起手机,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让人安心的声音。 席冰恬泣不成声:“妈,我回来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去哪了,就回来了?” 去哪了?自己坐船出游的事,妈妈是知道的。而且...这手机是怎么回事?手机不是已经跟着轮船一起沉入海中了么?席冰恬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衫。还是那件汉服,而屋内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这次,她真的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娘娘,您终于醒了。”秋雨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她。 席冰恬关顾四周,是宜咏宫。旁边还放着药箱。她的衣衫已经换了,从门缝中能看到院中晾晒的枕头。她咬了自己一口,看来这不是梦。 “娘娘。”秋雨见她不语,更是担忧。 席冰恬苦笑:“你怎么来了?” 见她说话,秋雨道:“娘娘跳湖,一个自称是娘娘侍卫的人把娘娘背回来了。回来后,娘娘一直高热不退,我就跟着爹爹一起来了。” “井思泽呢?”席冰恬看着那熟悉的药箱,问道。 “爹爹有急事要回太医院,让我留下来照顾娘娘。” 看来,想回去真的没这么简单。席冰恬开始有些后悔穿越过来了。曾经她不理解,为什么电视剧中那些人穿越了还一心想要回家,现在她是真的感同身受。只是人生不是电视剧,她没有两个空间来回穿梭的本事。若回去真的那么容易,井思泽又怎么会在这里生活那么久。是自己太傻了。 “娘娘是想家了么?”秋雨小声问道。 席冰恬面色苍白,看着药箱:“想有什么用,回不去的。” “也是,毕竟这不是路途遥远的问题。” 闻言,席冰恬蹙眉:“你知道了?” 秋雨颔首:“那日回去后,爹爹说漏了嘴。我一直都知道爹爹不属于这个时代,没想到娘娘也是穿越过来的。” 席冰恬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终于有人相信我们了。你不知道,哀家跟很多人都说过,但他们都不信。”她只是想有个人能说说话,说说自己的家。 经过几次接触,秋雨对席冰恬并不畏惧。现在屋中就她们二人,她也不顾礼节,握住了席冰恬的手:“娘娘若是想家,就跟秋雨说说吧。平日爹爹很少说,但我很好奇呢。”一来,她是想为席冰恬解思乡之苦。二来,她也是真的好奇。另一个时空,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席冰恬按照自己的记忆,从自己房间开始描述。这不回想不知道,一回想她才发觉,那些原本她根本不在意,甚至厌烦的事情,东西,在此刻都显得那样珍贵。越说,她就越想家。泪如雨下。 秋雨也被她感染了,拿着手帕一会给她擦擦眼泪,一会给自己擦擦眼泪。 对于秋雨来说,有井思泽的地方就是她的家。虽说她不是井思泽亲生的,但她这个养父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有井思泽在身边,她无比心安。她觉得席冰恬之所以会如此想家,是因为在天云没有找到依靠。她道:“既然回不去,那娘娘不如就在这里建立一个新的家。就像爹爹,他虽然还未娶妻,但我跟爹爹也是一个家。所以现在爹爹也已经很少想家了。” “建立一个新的家?真的有那么容易么?”席冰恬一开始想要穿越,就是为了寻找坚定不移的爱情。但这不是电视剧,没有男主女主。她一来,又有了一个这样尴尬的身份,想要建立新的家,怕是难啊。 二人聊了会,席冰恬就再次昏昏睡去。好在她的身子还算康健,很快便退下了高热。 经过上次跟秋雨聊到家乡,她感觉自己好多了。就算不能回去,有个人能听自己说说也是好的。她想到了戚枫澜,可上次自己闯入曲星宫直接质问,有些尴尬。而且现在窦翰歌跟公孙子烨还因为他争执不休。现在自己去找他怕是不合适的。 散步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邱信谷!”邱信谷是天云的客卿,也是身处他乡,想必能跟他说说也是好的。而且因为他之前行刑放水的事,她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 许久未见,再见席冰恬,邱信谷还是有些莫名的恐惧:“微臣邱信谷拜见娘娘。”关于礼数,他是分毫不差。 “你不忙的话,陪哀家聊会天吧。”席冰恬笑道。 不忙是不忙,但邱信谷心中还是有些戒备。他不是怕席冰恬会对自己做什么,是怕被旁人看见会误会。 “走吧。”席冰恬直接拉起了他。蓦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规矩,松开了手。 总是说自己的家乡,这次席冰恬想听听别人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她问道:“你想家么?”先前自己跟秋雨回忆了现代,思乡的感觉得到了缓解。现在,她也想用同样的办法帮帮邱信谷。 “想也没有,微臣的家乡只剩下微臣一人了。”邱信谷低首道。 “啊?”窦翰歌全家被杀,就剩下他一人。席冰恬还可以解释说这个时代很正常。但邱信谷是整个家乡,都死了? 在席冰恬的追问下,邱信谷说出了一切。 原来,他的家乡在天云跟门古两个大国之间。那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城市更为合适。因为那生存在夹缝中的小国,跟天云的一个城差不多大。邱信谷就生在那里,长在那里。 后来,他长大了。家人送他到天云读书,希望他能留在天云,不用在这里困一辈子。但他刚离开不久,那个小国就爆发了瘟疫。对于像天云这样的大国来说,都无法应对瘟疫,更何况是那样的小国了。死的人越来越多,天云跟门古惶恐。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到自己的国家,他们就干脆放火烧了那个小国。等邱信谷知晓此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稍微将自己的衣领往下压,露出那骇人的烧伤:“想必初见时娘娘就注意到了。这就是那时留下的。” 当邱信谷知道此事后,他不顾一切往回跑,想要至少救出自己的至亲。熊熊烈火中,他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在对着他摆手,似乎是想看自己最后一眼。他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母亲用最后的力气嘶吼:“走啊!”她就算那时能出来,也活不长了。但邱信谷不一样,他是唯一能活下来的人。证明这个小国,曾经存在过的人。 之后,邱信谷奋发图强,留在了天云。为了证明自己的家乡真的存在过,他要求先皇封他为客卿,而不是天云的官员。反正那片土地已经被自己跟门古瓜分了,先皇也无所谓,一个称呼而已。 席冰恬听的泪流满面。她不是可怜邱信谷,只是不敢相信这个朝代竟然这样残忍。就因为一场瘟疫,就要灭了一个国家。而现代,国家会不顾一切的救治,不放弃每一条生命。越是对比,这个朝代就显得越残忍。 “娘娘?”邱信谷抬头,对上泪流满面的席冰恬。他没想到她会为自己流泪,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初见时的那个想法,再次萌生。 鲸吞蚕食 从初见后,邱信谷表面上好似跟席冰恬再无瓜葛。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就没放下过。一开始,他还可以欺骗自己说是因为初见的意外,自己必须负责。可后来多次的美梦告诉他,那只是一个借口,他就是对席冰恬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原本,男未婚,女未嫁,年岁何时。他以为他们可以携手走过幸福圆满的后半生。可偏偏,席冰恬是个太后。 一个未婚的女子,莫名其妙的成为了一国的太后,这是多么的可笑。可却真的发生了。邱信谷无力改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只能远离席冰恬。尽管这让他尝尽了相思之苦。或许时间久了就会习惯的吧。 可偏偏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席冰恬再次出现。让他说出了自己多年的心结,还为此流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邱信谷心中压抑的感情再次爆发,就犹如席冰恬的眼泪一样决堤。 “我们走吧。”这四个字,邱信谷在梦中说了无数次。这四个字,发自他的内心。他多想不顾一切的带走这个女人,让她远离宫中的是非。可冷静下来,他却不知道他能带她去哪。可现在,这股冲动涌上,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她愿意,他定会拼了命的保护她。 “啊?”席冰恬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感觉自己眼下的地方有些紧,用力的蹭了蹭。 邱信谷闭眼重复:“我们走吧,去哪都好,只要能跟娘娘在一起。”他不敢睁眼,好似这样就没有勇气说出口了一般。 席冰恬想起了初见的场景,她下意识的往后躲:“别闹,哀家可是太后。” “我知道,我都知道!”邱信谷激动道。他知道,他知道席冰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走后的处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他怕错过了今日,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了。他怕今日不表达出自己的感情,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就是尤其的强烈。 瞬时,席冰恬的哀愁全都被恐惧替代。她躲在桌后,似乎这样邱信谷就看不到她了一般:“邱信谷,你别闹。哀家只是找你聊聊天,你若不喜欢,咱们不聊了。”她起身就要离开。 “娘娘!”邱信谷起身,他想拉住席冰恬。伸出去的手,就在碰到她手臂的那一刻却停住了。“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去哪都好,远离凡尘是非。”他眼神坚定,这次,他是真的决定好了。只要席冰恬回头,他就会义无反顾。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然而这些话席冰恬根本就没听进去,她抱着裙摆,逃命一般的往宜咏宫跑。 回到宜咏宫,她就看见了栾云基。 “母后。”栾云基笑意炎炎。他看见席冰恬气喘吁吁的模样,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席冰恬摆摆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事,你怎么来了?” 栾云基扶着席冰恬往屋内走:“我听闻今日母后心情不好,想着来陪母后说说话。” 席冰恬看着搀扶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有些别扭。原本她已经把栾云基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这动作无所谓。可听了窦翰歌的话,她怎么都觉得别扭。她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趁机抽回手:“啊,进来说吧。” 这样的小动作,怎么可能逃得过栾云基的双眼?他没多说什么,跟在席冰恬的身后。 栾云基并不信任窦翰歌,进屋后就让他先离开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席冰恬惊魂未定,惶恐道:“你要干什么?哀家是你的母后!”刚经历了邱信谷,现在的席冰恬犹如惊弓之鸟。 “母后这是怎么了?”栾云基蹙眉问道。 栾云基跟邱信谷不一样。他住在宫中,亲妹妹还在自己这,日后免不得常来往。席冰恬觉得总这么躲着不是回事,决定将话说清楚。她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又自认为不失威严的姿势:“首先,哀家跟你道个歉。前几日,你跟戚...戚枫澜弟弟的对话哀家知道了。”她想了一会,一时之间想不起戚藏的名字。接着道:“虽说哀家不是你们的亲生母后,甚至比你的年岁还小。但身份是无法改变的。哀家就是你的母后,不管你愿不愿意,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说实话,三王爷走的早,哀家没接触过。就眼下的你们四个而言。哀家跟你走的最近,也最欣赏你。但只是欣赏,你明白么?” 很早以前,席冰恬无意中说过栾云基更适合皇位。这句话或许只是她无心之失,但栾云基却一直记在了心里。所以现在,席冰恬说四人中最欣赏自己,他是毫不怀疑的。既然话可已经挑明了,他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虽说母后一出现就身份高贵。可我知道,这并不是母后想要的。毕竟没有哪个没成婚的姑娘愿意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不止一辈子嫁不了人,还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儿女。所以,只要母后愿意,本王会想办法,去了母后这个天母皇太后的名号。不过母后放心,若成了本王的王妃,荣华富贵,一样不会少。”说到后面,他干脆用本王自称。 天啊,这都是什么啊。刚走了一个邱信谷,又来一个栾云基。席冰恬承认,她穿越的目的就是寻找爱情。但这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爱情啊,甚至让她感到惶恐。她连忙推脱:“不是这样的,哀家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说的没错。哀家的确不喜欢这个身份,但现在也已经习惯了。而且就算是要嫁人,也绝不可能是你啊。你是哀家名义上的儿子,晚霜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她借着栾晚霜,想让栾云基明白。不管他多大,在她眼中都是跟栾晚霜同辈的孩子。 “不可能是本王?这么说母后有了心上人?”栾云基有些失落。 “不是,哎呀!”席冰恬不知该如何解释。 栾云基接着道:“方才本王听说母后跟邱信谷在一起,相谈甚欢。”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网上说,最快让一个人死心的办法就是告诉他自己心中另有他人。既然栾云基提起了邱信谷,那就借他一用吧。席冰恬颔首:“没错,哀家方才是跟邱信谷在一起。”至于邱信谷跟她说的那些话,她没说出来。拿人家当挡箭牌都够不地道的了,别再害了人家。 但她的坦然承认,已经让栾云基心中有了计较。何况,还是在讨论心上人的时候。他低首起身,落寞的朝着席冰恬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那母后好生歇息吧。” 呼——席冰恬长呼了一口气。她想要不要送邱信谷一个礼物作为补偿。但想想还是算了,现在还是离人家远些吧,免得再让人家误会。 栾云基刚走,窦翰歌就进来了:“怎么?表明心意了?”他语气略带嘲讽。也不知嘲讽的是栾云基还是席冰恬。 “吓死哀家了,你走路就不能有点声音么?”也不知是席冰恬想的出神,还是窦翰歌的轻功太好。他这一出声,吓得席冰恬被中的浓茶都洒了大半。 折腾了一天,有窦翰歌在身边,席冰恬感觉自己终于安全了。她倚在贵妃榻上昏昏睡去。 “娘娘,不好了!”不知睡了多久,门外传来了伏海的声音。 席冰恬睁眼,发现已经天亮了。看来昨日她真的是太累了。被吵醒的滋味不好受,她不悦道:“怎么了?” 也不知是所有的光头都这样,还是只有伏海这样。他只要一着急,那锃光瓦亮的大脑袋就会变得通红。他气喘吁吁道:“邱信谷,死了。” “什么?!”席冰恬猛然起身:“为什么?” 上朝时,有人上奏说邱信谷对席冰恬大不敬,甚至还拿出了他写给席冰恬的情书,只是没有送出去。还有人说他将《春宫图》的脸都画成了席冰恬的。 对于自己对席冰恬的心思,邱信谷坦然承认。但后者,他却怎么也不能认下。先不说他会不会如此对席冰恬,就单说这书,他都没看过。 大臣们连连附议,要求刺死邱信谷。最终,栾敬玦决定赐一杯毒酒。 邱信谷知道,是有人恶意栽赃。他也知道,这人一定不会是席冰恬。在饮下毒酒之前,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娘娘是微臣的单相思,与娘娘无关。”说罢,他饮下杯中酒。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吐血身亡了。 听伏海说着打听来的消息,席冰恬感觉心中像扎了无数根钢针一般。都怪自己,昨日不该跟栾云基那么说的。是自己害了他。对了,栾云基。 席冰恬穿上鞋,疯了一样的跑出门。 “娘娘。”窦翰歌拦在门外,“娘娘直接问,他会说么?” 现在席冰恬的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她焦急道:“你有什么法子?” 窦翰歌蹲在席冰恬面前,似乎是想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窃听。” 檀香毒 窦翰歌背着席冰恬,脚步轻如鹅毛。后者在背上,甚至感觉不到波动,就好似自己趴在塌上一般。她轻轻地拍拍窦翰歌的肩膀,小声道:“过儿的轻功真好啊。” 他们走过的地方,掠过一阵风,连脚印都没停下。窦翰歌落在基业宫的屋顶:“听着吧。” 席冰恬本想藏在一个角落,或是躲在门外,怎么也没想到窦翰歌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躺在屋顶。这还叫窃听么? 屋内并未燃香,只要不盯着,栾云基根本不可能发现窦翰歌的到来。戚藏的声音响起:“昨日王爷跟娘娘刚提起邱信谷,今日他就死了。想必娘娘会怀疑到王爷身上。” “本王做的这么明显,谁都能想到母后主使是本王。”栾云基的语气没有半分担忧,值得考究。 思虑片刻,戚藏好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他的声音拉的极长,满是兴奋:“越是有可能的人,就越是不可能。王爷是反其道而行之。” 栾云基笑着端起茶杯,请撇茶沫:“算你聪明。” “娘娘拒绝王爷,会不会跟家兄有关系?”无论什么时候,戚藏都不想放过戚枫澜。若不是因为自己体内还有蛊虫,他早就想杀了他了。现在杀不能杀,但也决不能让他在天云的日子好过。 栾云基挑眉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不过就算他猜到了戚藏的心思也无妨,反正这也是他想要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放下茶杯:“证据本王都准备好了,将此事栽赃给他。剩下的,交由你处理。” 只要不死就行。将戚枫澜交给戚藏,这算是栾云基送给他的大礼。戚藏怎会不明白?他起身行礼:“那就多谢王爷了。” 这消息过于震惊,窦翰歌怕席冰恬会出声,一直捂着她的嘴。他也没想到,先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自己都被这个二王爷骗了。这世上敢骗他的人,怕是都已经没命了。若不是现在有席冰恬在,他怕是早就下去杀了二人了。 穿越过来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席冰恬也多少能感觉到宫中的弯弯绕绕。这次她没有冲动的去质问栾云基,而是拍了拍身后磨牙的窦翰歌,小声道:“曲星宫。”她突然发现,比起贴身侍卫,窦翰歌更适合做一个代步工具。不止快、稳,关键是还不费油,两个馒头就可以搞定。 窦翰歌也不想再听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栾云基。但他清楚,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报仇。 不知是一开始就待戚枫澜有所不同还是因为什么,在曲星宫的席冰恬没有了方才的防备。她一如当初,拉起戚枫澜:“走,哀家送你出宫。” 戚枫澜没有甩开她的手,也没有跟她走。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本:“为何?”他的声音低沉磁性。 可现在不是席冰恬花痴的时候,她焦急道:“你弟弟跟栾云基要害你,就算哀家能护你一时,也护不了你一世。你快走吧,有他送你,不会被人发现的。”她回手拍拍窦翰歌,并未回头。 “嗯?”窦翰歌蹙眉,发出了一声疑问的鼻音。他什么时候答应她要送戚枫澜了?还真把他当成不吃草的马了? 席冰恬并未理会他的疑问,认真的看着戚枫澜,似乎是在等着他收拾东西跟窦翰歌离开。 可谁知,戚枫澜依旧稳如泰山,甚至还重新拿起了桌上看了一半的书本:“多谢娘娘的好意了,我不能走。若是娘娘不想被连累,还是请回吧。” 闻言,席冰恬气的跳脚:“哀家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执意留下命都快没了。回门古不好么?你不想家么?就算门古那边也不安全,哀家也可以给你置办一个院子,让你落脚啊。”现在的席冰恬可谓是财大气粗。也不怪她如此,就她身上的随意一个首饰就足够置办一个不错的院子了。 戚枫澜自然是明白她的好意。可感动归感动,他不能连累席冰恬。他故作冷漠的看着书,没应声。直到看见席冰恬拂袖而去,他才放下书本,呼出一口浊气。 “他不听就不管了呗。你若觉得他在他们手里受罪,那我去给他个痛快。”对于窦翰歌来说,没有什么是杀人解决不了的。若有,那只能说明杀的不够多。 席冰恬瞥了他一眼:“你一个书生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不过你武功这么高,当初为何要去读书?做个杀手不是更赚钱么?” 她如此说,窦翰歌有一种被拆穿的感觉。他没有说话,乖乖走在席冰恬身后。走了片刻,他发现这不是回宜咏宫的路,问道:“我们不回去么?” “不管他态度如何,也是一条人命。邱信谷哀家保不住,就觉不能让他死了。”若说席冰恬没有私心,她自己都不信。初见戚枫澜时,她就觉得他是她的梦中注定。虽说后来放弃了这个想法,但感情也是有所不同的。 第一次来锦锐宫,席冰恬竟然很轻松的就找到了这里。虽说锦锐宫地处偏僻,可那浓重的檀香气,怕是除了这里,也没别的地方了。 平日栾锐在宫中的时候,不是自己跟自己下棋,就是在念经。现在也不例外,他坐在棋桌前,一人分饰两角。 席冰恬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聊的人。就算是伏海,他平日也会修修心法,摆弄摆弄花草。可她这个大儿子,好似是真的一点爱好都没有。除了在面对戚枫澜的时候,平时都很少见到他的笑。 见席冰恬来了,栾锐放下手中的棋子,行礼:“母后。”他看着身后的窦翰歌,也微微颔首。 天云的大王爷,竟然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如此,可见栾锐是有多平易近人。窦翰歌收起了身上的杀气,回以颔首。他打量这这个大王爷,决定还是离他远些。不然自己呼口气,都怕这个大王爷会散架。 “有人要害戚枫澜,哀家想让他离开,他却不走。你们关系好,你帮哀家劝劝,他再留下,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了。”没等栾锐开口,席冰恬就焦急道。她没提起栾云基,毕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他跟戚枫澜的关系再好,还能比得过血肉亲情么? 闻言,栾锐微微一怔,稍后便恢复了平静:“澜弟没跟母后说他不愿离开的原由么?”在栾锐眼中,戚枫澜对席冰恬还是放在心上的。按理来说,他应该会跟她好好解释,自己为何不能离开。 席冰恬摇摇头,拉了把椅子坐在栾锐身边:“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么?”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不懂的还有很多,虚心求教道。 栾锐看着席冰恬,毫无血色的薄唇勾起。他感觉到她这些日子的变化,起码没从前那般冲动了。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悠悠道:“澜弟在天云,名义上是世子。其实他就是门古送来的质子,天云用他来威胁门古,让门古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就这样离开,那不管理由为何,都难免会引起两国战争。门古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尚在休养生息。若是此时开战,那门古覆灭怕不只是说说而已。” 闻言,席冰恬沉默。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戚枫澜当初来,就是为了门古。若是他就这么走了,那门古不就完了么?他走,一门古的人都完了。他不走,那他自己就完了。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不是席冰恬想要的。她落寞起身:“哀家知道了,那哀家先回去了,你好生歇息。” 栾锐起身:“稍等。”他转身从塌上拿起一件披风,递给窦翰歌,“天气凉,公子衣着单薄,小心风寒。”的确,现已深秋。而窦翰歌还是一身薄衫。他常年习武,这点寒冷对他来说根本就感觉不到。但人家的好心,他也就收下了。他接过披风,走到桌前,将桌上燃着的香熄灭:“日后别用这香了。”说罢,他也没有解释,系上披风,先席冰恬一步走出锦锐宫。 席冰恬回头看着屋中茫然的栾锐,问窦翰歌:“你为什么要熄了那香?” “有毒。”他轻描淡写道。 “有毒?!”席冰恬就没这么淡定了。栾锐清心寡欲,不参与任何斗争,谁会害他?她拍拍窦翰歌,“别开玩笑了。你看他那个样子能威胁到谁啊。”就算是害一个人,也要有理由吧。栾锐一没势力,二没野心。谁没事对付他干什么? 窦翰歌拽了拽身上的披风,虽说这披风不是动物的皮毛,但不得不说的确暖和。他道:“你也看见他的样子了?你觉得那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么?” 席冰恬想了想:“好像不是。”她是听闻栾锐体弱,但那也太虚弱了。何况他是一个王爷,还是大王爷。理应不会少了补品,可他为何还会这么虚弱? 没等席冰恬发问,窦翰歌就解释道:“他之所以会面无血色,看起来弱不禁风。就是因为常年中毒。方才咱们进屋,我就感觉那味道很奇怪,不同于一般的檀香。伏海礼佛也会用香,但他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人安定。可这的檀香过于浓烈。我故意站在香炉边,仔细的嗅了嗅。只是一会,就感到头晕脑胀。想必那是一种慢性毒,他长年累月的用这香,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太后门客 至于是谁给栾锐下的毒,席冰恬没时间多想。反正断了就好,眼下重要的是要保住戚枫澜的命。可她又能怎么办呢?走,走不了。留下,她又没法日日都去曲星宫门外守着。她能怎么办呢?难不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席冰恬坐在贵妃榻上,单手支腮。她感觉自己的白发都要长出来了。 “诺。”一根麦芽糖伸到自己眼前。席冰恬看着栾晚霜,小娃娃一手拿着一根麦芽糖往嘴里塞,另一根递给了她,“本公主看你不开心,这个给你。” 吃甜的的确会让人心情好不少。席冰恬接过麦芽糖:“那就多谢公主了。” 栾晚霜撑在塌边,想要跳上|床。可手里还拿着麦芽糖,力气不大,一下竟没跳上去。若说窦翰歌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他双手伸到小娃娃腋下,将她举倒了席冰恬身边。 小娃娃见过几次窦翰歌跟戈松月习武,她对这个新来的很有好感。她总是说因为崇拜,但其实可能就是因为那斗笠。她出乎意料的对窦翰歌道了谢,转身对席冰恬道:“说说吧,怎么了?”她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席冰恬的长辈呢。 席冰恬看着栾晚霜。论起对宫中的了解,整个宜咏宫就数这个小娃娃在宫中长大。可她毕竟是栾云基的亲妹妹,席冰恬没有说自己偷听的消息,嘟嘴道:“还不是那个戚枫澜,有人要害他。而且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危险就在身边,哀家总不能搬去曲星宫住吧。这样他死的更快。” “你不能去,让他过来不就好了?”小娃娃含着麦芽糖,说话有些不清楚,可席冰恬还是听清了。她感觉好似有了希望,急切的问道:“什么意思?” 栾晚霜叹息,她这个母后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她甩下鞋子,靠在塌上,模样十分悠哉:“门客啊。在天云,有权有势的人,经常会请一些才华非凡的人回来想沾染一些书香气。本公主听闻戚世子文武双全,母后让他以门客的名义常住在宜咏宫,也是可以的。” 门客,席冰恬是听说过的。她正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就听小娃娃又道:“他来不来,反正本公主不介意。上次山崩,他也护了本公主一下,你不是说人要知恩图报的么?”经过上次山崩,小娃娃对戚枫澜的印象也不错。原本,她也没对他有什么敌意。 门客的事可行,只是还是要知会一下栾敬玦的。毕竟,她准备常留戚枫澜,这跟迁宫没什么区别。 栾敬玦稚嫩的脸上带着为难:“母后惜才朕能理解,只是戚世子毕竟是个男子...”他不敢说席冰恬风流太后的事,只是委婉道。这若是戚枫澜真的搬过去了,那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席冰恬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名声跟性命肯定是前者更重要。她端起了太后的架子:“怎么?难道伏海跟他都不是男人?”她看着身后的窦翰歌。 窦翰歌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再次确定,自己是个男人。 栾敬玦也看了一眼窦翰歌,很快便移回目光:“戚世子身份特殊,这样。朕先跟生母太后商议一下,稍后给母后答复可好?”平时朝中的奏折都是段姿香批阅的,更别说这样的大事了。若说戚枫澜只是一个普通的才子也就罢了。他可是门古的皇子啊,而且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哀家是天母皇太后!”席冰恬拍案而起。她的身份高过段姿香,她今天还就不信保不住一个戚枫澜了。 闻言,栾敬玦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推笑道:“是,母后说的是。那朕这就让人帮戚世子收拾东西。” “不用了,哀家会准备好一切。”见栾敬玦同意,席冰恬也不多为难。只是,天云在这样一个皇上手中,日后真的不会灭国么? 今日,席冰恬就是抱着必带走戚枫澜的决心来的。所以,她早就命人帮他搬东西了。等她来到曲星宫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屋内木讷看着周围人搬空自己东西的戚枫澜。 她能感觉道戚枫澜的不悦,毕竟谁被莫名其妙的安排搬家也不会开心。她坐在他的身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你的为难,栾锐已经跟哀家说了。哀家也明白了。可是,你住在这,哀家多少有些不放心。”说着她看向戚藏房间的方向,转过头接着道:“不管怎样,你在哀家那,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也安全了,哀家也放心了不是?” 就算不想走又能怎样?身在他乡,一切都不由戚枫澜做主。他起身,将药放到戚藏屋中,转身跟随宫女朝宜咏宫走去。 一路上,流言蜚语不断:“你说娘娘让戚世子搬去宜咏宫是什么目的?会不会...” “别瞎说,或许只是单纯的觉得服侍的人不够呢,嘿嘿。”宫女的声音满是嘲讽。 “别忘了,娘娘曾经可是有风流太后的名声啊。戚世子样貌非凡,谁知是服侍什么呢?” “可怜了戚世子,本来以为逃过了和亲,这下倒好。” “咳咳。”席冰恬大声假咳。 宫女们闻声吓得赶忙跪下:“娘娘恕罪,世子恕罪啊。” “日后别再让哀家听见类似的话,不然饶不了你们。”席冰恬故作凶狠。她自然不会惩罚那些宫女,但还是要吓唬吓唬她们的。 闻言,宫女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席冰恬看着闷闷不乐的戚枫澜,想着只能日后待他好些了。 比起曲星宫,宜咏宫的人明显要好相与很多。尤其是经历过山崩后,他们也都发现了戚枫澜的善良。 在带戚枫澜回来前,席冰恬也跟他们说了前因后果。众人也都能理解。 没有了那些守在门外,以保护自己为由,实则是监视自己的侍卫。没有了那些叽叽喳喳的宫女,戚枫澜意外的觉得,宜咏宫似乎也不错。 宜咏宫的空房很多。伏海因为起得早,席冰恬让他住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栾晚霜睡得早,怕席冰恬会吵到她。所以小娃娃的房间离自己也不是很近。从前,戈松月住在她的屋旁。只是有了钟漳后,二人有时会出去。怕打扰了席冰恬休息,戈松月也搬得远了些。至于窦翰歌,他是席冰恬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住在她旁边的。席冰恬的房间在中间,窦翰歌在左边,那右边的空房自然就是戚枫澜的。 因为他的个子比常人要高些,席冰恬为了让他住的舒心,还刻意定做了一张大一点的床。还有屋中的桌椅,就比别人房间的要高一些。对于这些暖心的小细节,戚枫澜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中。 他本想离席冰恬远些,这样不止对自己好,也是保护她。可现在看来,她是执意要保护自己了。他不能改变,只能接受。只是希望不要给宜咏宫中的人带来麻烦就好。 那些宫女虽然嘴碎,但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两三个时辰后,她们就把几乎整个曲星宫都般到了宜咏宫。就连戚枫澜常坐的塌,她们都搬了过来。席冰恬也大方的将自己常用的东西收走,腾出许多空间来给戚枫澜。 毕竟在曲星宫中,戚枫澜是那里的主人。睡得是正房,会客在大厅。而搬到这里,他只能住旁边的耳房。但是大厅,席冰恬还是可以跟他共享的。毕竟戚枫澜的朋友不多,常来往的也就只有栾锐一人。若说还有谁,席冰恬就只能想到暂住在天云的戚藏了。但她是绝不允许戚藏跟戚枫澜单独相处的。事实证明,她也想多了。现在戚枫澜般到宜咏宫,戚藏不好下手。他也拿到了你能压制体内毒性的药,他才不会过来呢。 见一切收拾完毕,席冰恬双手用力一拍:“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庆祝一下吧。” “想出去玩就直说。”说话的是栾晚霜,她早就看透了一切。她这个母后,动不动就要找借口出宫。 席冰恬也不掩饰,反正在这宫中的都是自己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样子。不过出宫可没那么简单,她看向窦翰歌:“小豆子,你去叫大白牙过来。”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这个昵称很可爱,顺着他们说道。 “小豆子”这三个字,简直就是窦翰歌的逆鳞。他瞬时就炸了毛:“我说了,不要叫我小豆子!” “小豆子?”其余的几人,并不知道他这个绰号。闻言忍俊不禁,谁能想到这个满身杀气的男人,竟然有个这么可爱的绰号?当然,他们不敢大声笑,毕竟在场的人都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 无奈,席冰恬吹起山萧。若想出宫,还是公孙子烨最好用。而且今日这种开心的事,她还是想叫上他一起的。 戚枫澜看着四周一片欢笑,不知有多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没想到,在皇宫这样处处藏着危险的地方,还有一片这样的净土。好似,住在宜咏宫中的,不是太后跟下人。而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娃娃。 “去哪?”公孙子烨看着一院子的人,就猜到了席冰恬的心思。 席冰恬很自然的爬上窦翰歌的背:“上青楼吧。”她上次听夏芷淑说了这个地方,她还没去过呢。 “下去。”窦翰歌毫不客气的将她甩下:“我不是你的马!” 生辰大战 众人刚走出宜咏宫,就看见了管桐的身影。公孙子烨对管桐十分忌惮,他认为管桐就是来监视他们的:“回去吧。”戚枫澜刚来宜咏宫,他可不想这时候席冰恬惹上麻烦。 席冰恬明白公孙子烨的用心,就如她对戚枫澜一般。所以,她并未多说什么。看着栾晚霜失落的模样,抱起她,强颜欢笑道:“就算是在家,咱们也可以庆祝啊。” 虽说他们不会忌讳管桐,可毕竟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是在这个档口。 原本气势汹汹要出门的一大帮人,又灰溜溜的关上了宜咏宫的大门。席冰恬撸起袖子:“今日哀家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道你们绝对没吃过的菜式。”古代菜式少,她随便拿出一道现代的家常菜,就足以震慑众人。至少,她是这样想的。 可来了天云之后,席冰恬根本就没下过厨。古代不比现代,这边没有燃气灶,更没有电磁炉。若想做饭,首先要生火。这个,自然是交给戈松月的。不然,她怕是会把厨房点着。 第一个难关过了,接下来就要做饭了。可是这生的火,不能调节大小。很快,锅中的食物就变得一团黑。席冰恬的笑脸也是灰突突的。她呆站在灶台前,生无可恋的看着戈松月:“内个...这边有外卖么?” 外卖肯定是没有的,但有御膳房啊。 几经波折,众人总算是吃上了饭。 跟外面的宫殿不同,宜咏宫中不分主仆,全都可以上桌吃饭。可能也是因为这里没有真正的仆人吧。 身在异乡的戚枫澜,没想到在天云还能感受到温暖。他看着坐在桌前的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拘谨的模样。 “吃啊,看什么呢?”席冰恬将鸡腿夹在了他的碗中。 栾晚霜油乎乎的小手,也拿着一个鸡腿,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戚枫澜:“你是因为喜欢吃鸡腿才长得高么?那本公主也喜欢吃鸡腿,会不会也长得高?” 戚枫澜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止要多吃鸡腿,还要多吃蔬菜。” “这叫营养均衡,母后跟你说过的。”席冰恬道。 众人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若说有什么地方不和谐,那就只有大白牙跟小豆子了。 这两个人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可就不是叫对方的绰号。只要一叫,就会立刻变脸。明明上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就能撕打成一团。 “你们两个别闹了。”席冰恬看着桌上不知谁的发丝,吼道。 二人狼狈的转过身,都不服气的看着对方。 席冰恬岔开话题道:“还有三日就是晚霜生辰了,衣衫都准备好了么?”就算栾晚霜只是一个即将六岁的小娃娃,可她毕竟是公主。公主的生辰宴,不同于常人,那可是宫宴啊。宫宴穿的衣裳,自然跟平常的不一样。 “就不能不去么?”栾晚霜嘟起小嘴。宫宴无聊的很,都是做给大人看的,对于她这个主角来说,除了无聊还是无聊。 “不行,你的生辰你怎么能不去呢?乖,咱们早点回来,母后再给你过一次。”席冰恬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闻言,戚枫澜垂首。三日后,也是他的生辰。但想必没人知道吧。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还想着什么生辰呢? “对了,你也要穿的跟我们一样。”席冰恬看着戚枫澜笑道:“咱们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现在你既然是我宜咏宫的门客,就也要穿得跟我们一样。” 戚枫澜放下碗筷:“都好。”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不管他穿与不穿,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已经认定他跟席冰恬就是一伙的了。那么,与其避嫌,不如光明正大。这样至少,还能获得宜咏宫众人的好感。 不知为何,这一夜戚枫澜睡得意外安稳。等他醒来,栾锐已经在大厅了:“锐兄?”平日就算栾锐来找他,也都是午时后。今日这么早来,难道是担心自己?可依着戚枫澜对栾锐的了解,就算是这样,他也绝不会这么早来打扰的。 栾锐的气色好了不少,他尴尬的笑道:“是母后怕你不自在,让我来陪陪你。”还有一件事栾锐没说。就是他也想来感谢一下窦翰歌。现在他,明显感觉身上有力气了。至于是谁给自己下的毒,他也不准备追究了。反正无非就是那几个血亲心不亲的兄弟。 “起来啦,用膳了。”席冰恬笑道。 窦翰歌走到栾锐身边,递给他一盒水粉:“暂时不要让人发现你的异常。” 栾锐接过水粉,他明白窦翰歌的意思。若是下毒之人看见自己气色好转,就会另想它法。 “过儿,栾锐,你们聊什么呢,过来用膳了。”席冰恬招呼着。外面谣传她不喜欢热闹,所以不用宫女伺候。其实,她是最喜欢热闹的。尤其是发现热闹起来,自己就不会想家的时候。 一开始,她不用宫女伺候,是怕规矩多。现在,她愈发的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不然家中藏了心怀不轨之人,那她可就太累了。 昨夜,戚枫澜睡得安稳,可席冰恬却辗转难眠。她不是发愁,也不是兴奋。她只是在想要怎么撩戚枫澜才好。毕竟,这才是她一开始穿越的目的。 想了一晚上的情话,就在看见戚枫澜的那一刻,全都抛之脑后。不知为何,她就是张不开嘴。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还害羞起来了? 好不容易把戚枫澜骗过来了,席冰恬一定要有所行动。于是她这两日,一直都在找机会,撩拨一下戚枫澜。可每每看见那双眸,她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戚枫澜感觉到席冰恬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问道。 席冰恬四处张望,尴尬的笑着:“啊?没事啊,路过,哀家路过。”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跑了。只是她没有跑远,而是躲在一个他看不见的角落,偷看。 “你干什么呢?”窦翰歌也发现了席冰恬的异常。 闻声,席冰恬赶忙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拉着窦翰歌蹲下。似乎这样目标能小一些似的。她现在说话都不敢大声,小声道:“哀家总想跟戚枫澜说话,明明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可一看见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而且,他一看哀家,哀家就心慌。可他不看,哀家又有些失落。你说是哀家病了,还是他有什么问题?”说着,她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己明明没病,可戚枫澜的眼神就是让她浑身不自在。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戚枫澜有什么问题。毕竟被骗多了,她也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闻言,窦翰歌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说也是一个太后,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嗯?难道你发现了什么?”席冰恬急切的问道。她是相信窦翰歌的洞察力的。所以只要他说戚枫澜没问题,那戚枫澜就一定没问题。 窦翰歌无奈道:“你那是喜欢上人家了。” “啊?”席冰恬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承认戚枫澜很帅,可以说是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曾经,她也的确想跟这个男人谈过恋爱。可若说喜欢,她不愿承认。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先动心呢?闺蜜曾跟她说过,谁先动心,谁留输了,她可不想输。 原本,窦翰歌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大事。现在他可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他起身:“是不是喜欢,只有你自己知道。”其实,他对感情也没什么见解。毕竟,他也没有经验。 席冰恬依旧蹲在原地。她想起网上说,若是喜欢一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会有想亲上去的冲动。 打定主意,她跑到屋中,挤开栾锐:“等一下。”她看着戚枫澜的双眸,努力让自己镇定。 二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席冰恬又要搞什么鬼。 “看我。”席冰恬的语气命令,戚枫澜这样眼神游离,她还要怎么证明啊。 见状,栾锐也不多留。转身离开,留下二人。 二人四目相对,席冰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就那样瞪着戚枫澜,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能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玩谁先眨眼谁就输了的游戏呢。 网上说,是需要十秒。可现在早已经过了十秒,席冰恬还是没有亲上去的冲动。除了心脏跳得快些,呼吸急促了些,脸红了些,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反常。她骄傲起身:“哀家就知道,哀家怎么会输呢?” 戚枫澜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他吞了吞口水。方才席冰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可怕。那眼神,好像是威胁,也好像是愤怒。总之,就感觉下一刻她就要给自己一巴掌。 就这样,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宜咏宫五人身着藏青色宫服,浩浩荡荡的往正殿走去。围观众人,全都看傻了眼。尤其是席冰恬的走路姿势。她这是来参加宫宴的,还是来打架的? 还有,为何是五人呢?因为临走之前,窦翰歌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只留下了一张字条:“你们回来时,我会在宜咏宫中等你们。”依他的性子,想必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也罢。 生辰大战2 栾晚霜作为先皇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公主,她的生辰宴来人定少不了。席冰恬看着那些人献上的生辰礼,不是金银玉器,就是稀世珍宝。难道他们忘了栾晚霜只是一个刚刚六岁的小娃娃么? 家中有未婚子的官员,盯着栾晚霜,眼神值得考究。就算席冰恬不长在宫中,她也能明白那些人的意思。 毕竟,栾晚霜是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这若是自己家的儿子日后跟她成了亲,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席冰恬坐在栾晚霜身边,眼神狠厉的瞪回那些人。小娃娃刚六岁,他们就开始惦记,这都是什么人啊。 “到母后这来。”段姿香朝着栾晚霜摆摆手。今日,她穿了一袭金丝绣凤大红宫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是她过生辰呢。 栾晚霜走了过去。段姿香将一块无暇的白玉戴在小娃娃脖子上。栾晚霜看着胸前的玉,行礼;“多谢母后。” 小娃娃往回跑,胸前的玉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左右摇摆。就连席冰恬这个不懂玉的人,都能看出这玉价值不菲。白玉通透无暇,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凤。离近看,甚至能看到白凤上羽毛的纹路。就连现代的工艺,就不一定能做得如此栩栩如生。可见是画了不少功夫的。 在座的有明眼人认出,这是段姿香的嫁妆。她能将自己的假装送给栾晚霜,可见她有多喜爱这个小娃娃。可只有栾云基知道,这玉有凤无龙,寓意是不圆满。这也不是段姿香的嫁妆,准确来说是她嫁给先皇前自己打造的。 栾云基跟栾锐年岁稍大,他们都知道段姿香跟先皇的感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好。他们之间一直有解不开的结。据说那结是一个女子,至于是谁,他们也不得而知。 段姿香将这玉送给栾晚霜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诅咒她跟自己一样,日后会嫁给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人?栾云基咬紧牙关,藏在广袖下的手紧握,微微颤抖。 “哀家听闻天母皇太后跟公主的关系甚好,不知天母太后准备送什么呢?”段姿香好似没注意到栾云基的眼神一般,看着席冰恬。 席冰恬宠溺的看着小娃娃:“哀家啊,会送她一个难忘的生辰。”至于是怎么难忘,他们定是不会知道了。 戚枫澜看着高朋满座的正殿,如果现在是在门古,想必这些人都是来为自己庆生的吧。他的父皇,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贺礼呢?还有戚馨,每年她都会变着花样给自己准备生辰礼。而他,会在门古的皇宫中舞剑,获得掌声一片。 可在这,他只能坐在角落。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自己,在场的除了戚藏跟栾锐也没人知道自己的生辰。想着,他看向栾锐。栾锐举杯,脸上是一片假白。 按照计划,栾晚霜早早地就嚷嚷困。席冰恬装作无奈的模样,抱起小娃娃:“那哀家就先带公主回去了。”反正那些人聊得欢,他们在不在都一样。 这正合段姿香的意,她微微颔首:“真是辛苦天母皇太后了。” 这话,席冰恬怎么听怎么别扭。当初让她抚养栾晚霜的不正是段姿香么?那何谈辛苦?照顾自己的女儿,哪来的辛苦一说?她这么说,怎么感觉她才是栾晚霜的生母,而自己只是负责照顾小娃娃的宫女呢? 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要赶紧回去才是。 席冰恬刚离开没多久,钟俊陵就跟钟泓小声道:“我吃醉了,就先走了。” 钟泓正跟身边的人交谈,没时间理会他。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我去瞧瞧。”韩芮也跟着起身。 钟泓终于回过头,他看着钟俊陵摇摇晃晃的样子,颔首:“夫人小心些。” 韩芮含笑,贴在他耳边小声道:“夫君放心,我们去宜咏宫。” 钟泓疑惑,少倾便明白了过来。他满眼宠溺的看着韩芮:“好,那夫人玩够了就来告诉本王,本王在门外等夫人。”这对老夫老妻,就跟腻歪不够似的。 此时的宜咏宫,比正殿还要热闹。那些平日交好的人,都被席冰恬叫了过来。窦翰歌也及时赶了回来,还带了礼物给栾晚霜。 收到席冰恬的邀约,井思泽也带着秋雨来了。一进门,钟俊陵就愣住。他拍了拍伏海:“那个看起来跟小猫一样的姑娘是谁啊?”他双眸晶亮,眼神跟着秋雨移动。 “井思泽太医的义女,秋雨。”伏海回到。 钟俊陵小声嘟囔着“秋雨”二字:“好听。” 此时越是热闹,戚枫澜的心就越是落寞。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在意这些礼节的人,可现在看着那一张张笑脸,心中难免失落。他怕自己的不悦会扫了大家的兴,努力让自己神情看起来好点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了。这个给你。”他也给栾晚霜准备了礼物。那是一个照着她模样捏的小泥人。 比起那些金银玉器,小娃娃明显更喜欢这个礼物。她双手捧着泥娃娃,刚要说什么,就被席冰恬捂住了嘴。 席冰恬满脸推笑:“你若不舒服就休息会吧。” “嗯。”戚枫澜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果然,他是多余的。 看见戚枫澜的房门关上,席冰恬小声问公孙子烨:“栾锐呢,他怎么还不来?” 公孙子烨无辜的摇摇头:“我跟他说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极小的敲门声。栾锐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一道缝隙,四周环顾:“我可以进来了么?” “快来。”席冰恬将他一把拽了进来,给戈松月使了一个眼色。戈松月心领神会,拉着伏海跑到后厨。 众人看着戚枫澜房间的方向,不敢笑出声。栾晚霜将泥人抱回屋,拿着一卷画跑了出来。 席冰恬好奇的问道:“这是送给他的礼物么?” “嗯。”小娃娃拿着画,颔首。 “给母后看看呗?”席冰恬好奇,这个小娃娃会准备什么礼物。 谁知栾晚霜一躲,将画藏在了身后:“不给。” “小气。”席冰恬撇嘴,像个小孩子一般,傲娇道:“反正一会也能看见。” 戈松月跟伏海很快就出来了,他们推着一个藤编的推车。推车周围鲜花装点。不用想,这都是席冰恬的主意。 栾锐指着推车上五颜六色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生日蛋糕。”席冰恬笑道。 因为是两个人一起过生辰,所以蛋糕也相对大些。蛋糕总共三层。虽说比不了外面卖的,可席冰恬也尽力了。 看见蛋糕,井思泽老泪纵横,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见井思泽流泪,秋雨紧张道:“爹爹?爹爹喜欢?那等爹爹生辰的时候,秋雨也给爹爹准备。”她刚要把手伸进袖口摸索手帕,一块黑帕子就递了过来。顺着帕子望去,是钟俊陵。他对着秋雨颔首,示意她接过。秋雨微微颔首,接过帕子给井思泽擦泪。 看着秋雨细心的模样,钟俊陵愈发满意,他小声嘟囔道:“不止可爱,还这么孝顺。” 点燃蛋糕上的蜡烛,众人都看向席冰恬。她用手指比划着三二一。到一的时候,众人推门而入:“生辰快乐!” 此时,戚枫澜正在屋内更衣。他一手扯着外衫,露出白色的里衣。众人愣住,他们对望。半晌,席冰恬才转过身。秋雨已经看呆了,她捂住秋雨的眼睛,让她也转了过来。 戚枫澜赶忙换好衣衫,他看着推车上的蛋糕:“这是什么?” 闻声,席冰恬就知道他换好了衣衫,转过头:“这是生日蛋糕,在我们那边人过生日都是要吃这个的。” 见戚枫澜好似也没反应过来,栾晚霜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向他:“生辰快乐,这是本公主送你的礼物。”她摇晃着手中的画卷。 戚枫澜蹲身,将小娃娃抱起:“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生辰的?” 小娃娃指着栾锐:“母后把你接过来之前就问大哥了,大哥说的。” 戚枫澜看向栾锐,微微颔首,最终目光落在席冰恬身上。一屋子的亲朋好友都看着他,面带笑意。蛋糕上的烛火晃动,让原本冰冷的房间变得温馨。 “喂,你不看看本公主送你的礼物么?”小娃娃有些不耐烦了。 “看。”戚枫澜的眼中似有泪花。他声音微微颤抖,强忍眼泪。 展开画卷,画中有六个人。虽说看不清脸,但从衣着可以看出这是住在宜咏宫的六人。小娃娃,这是把自己也当成了这里的家人了么?戚枫澜放下栾晚霜,小心翼翼的收起画卷:“谢谢公主,我很喜欢。” 啵——小娃娃在他脸上轻啄一口:“这也是礼物。” 屋内的气氛一下欢腾了起来。席冰恬将今日的两位寿星拉倒蛋糕前:“在我们那边,过生日是可以许愿的。你们心中默念愿望,然后吹灭蜡烛,你们的愿望就会实现了。” 栾晚霜率先闭眼,嘴里小声嘟囔:“本公主希望大家能永远在一起。” “傻丫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席冰恬笑道。 小娃娃瞬时就快哭出来了:“母后方才没说啊。” 席冰恬蹲下身,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的。” 戚枫澜也闭上了眼,少倾缓缓睁开。他跟栾晚霜对视一眼,一起吹灭了蜡烛。 在烛火被吹灭的前一刻,秋雨望向钟俊陵,正对上那含情的双眸。韩芮拍拍井思泽:“你瞧。” 生辰大战3 重新点燃烛火,众人饮酒狂欢。就连韩芮跟井思泽这两个做长辈的,在这一夜也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席冰恬将一个一人高的玩具熊报给栾晚霜:“母后本想亲自做的,可母后这做工你也知道。虽然这是宫中绣娘做的,但母后是亲自监督的。” 小娃娃抱着毛绒熊,模样十分新奇:“这是什么?” “这是母后很喜欢的东西。从前母后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就会抱着它,感觉就像是妈妈在身边一样。那母后也希望呢,日后母后若是不在晚霜身边,晚霜也不会怕。” 玩具熊的身上软绵绵,毛茸茸的。栾晚霜用稚嫩的小脸蹭着:“你方才不是还说不会离开本公主的么?罢了,它不会唱那难听的歌,比你好多了。”小娃娃模样傲娇,不过从她紧抱的双手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份礼物。 “你猜哀家准备送你什么?”席冰恬凑近戚枫澜,小声道。 戚枫澜双颊微红,撇过头去:“不知。” “那一会你就知道了。”席冰恬卖了一个关子,她走到蛋糕前:“吃蛋糕喽!” 她之所以会命人做这么大的蛋糕,除了吃当然还有别的用途。她拿着蛋糕,看着戚枫澜坏笑。趁他不注意,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戚枫澜愣住。此时,一块蛋糕送到了他面前。抬头望去,是公孙子烨。他接过蛋糕,毫不犹豫的拍在了席冰恬的脸上。 众人见状,模仿着二人的模样玩了起来。栾晚霜抱着蛋糕躲在角落:“真好吃。” 眼见一块蛋糕就要排在秋雨脸上,韩芮假装无意推了一下钟俊陵。钟俊陵冲上前去,挡在了秋雨的面前。五颜六色的蛋糕拍在他脸上。他舔了一口:“好吃诶。” 秋雨含笑,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拭。这温柔的模样,让钟俊陵一时看得入迷。 井思泽看出了二人眼神中的情愫,他有些担忧。钟俊陵可是钟泓的嫡子啊。可秋雨呢,只是他一个小小太医的养女。就算有幸能嫁进泓元王府,怕是只能做个侍妾。他不求秋雨能大富大贵,只希望她平安喜乐。可若想平安喜乐,就要远离这些天潢贵胄。他刚要上前阻拦,韩芮就拉住了他:“孩子们的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 井思泽行礼,面露为难。 韩芮看他这模样,拿起一块蛋糕直接拍在他脑袋上。井思泽也不敢还手,不过这一下,的确让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是啊,那都是孩子们的事情。若是秋雨真的喜欢,怕是也拦不住。 看着钟俊陵跟秋雨的眉目传情,戈松月有些羡慕。不知为何,她莫名的希望此时此刻,钟漳会在。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她就立刻摇了摇头。难道,自己真的动心了不成? 若说打的最激烈的,还要属大白牙跟小豆子。已经分不清这两个人是在闹着玩,还是真的在公报私仇了。 公孙子烨本就一身白衣,此时他更是连头发都白了。窦翰歌指着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大白牙,你现在全身都白了。” “不许叫我大白牙,你个小豆子!”说着,公孙子烨直接将窦翰歌按在了蛋糕中。 窦翰歌抹了一把脸上的蛋糕:“你死定了!” 亥时已到,宫宴想必也散了。韩芮跟钟俊陵要赶紧回去了。栾晚霜这个小娃娃,已经趴在伏海的身上睡着了。 众人散去,喧闹的宜咏宫逐渐恢复平静。 戚枫澜看着一地的狼藉。若不是屋内的狼藉,他怕都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这场梦太美,他不愿醒来。 “走。”席冰恬拉起戚枫澜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戚枫澜问道:“去哪?” “去看看你的礼物啊。” “先换身衣裳?”戚枫澜低头看着二人满身的乳制品。 席冰恬尬笑:“是哦,那快些,一会院里见。” 等二人穿好衣衫出来时,窦翰歌已经在院中等着了。他瞥了一眼戚枫澜,对席冰恬道:“今日特殊,日后可不许这样了。” “知道了,快点。”席冰恬迫不及待的趴在窦翰歌背上,他看着戚枫澜:“你...去前面让他抱着你吧,” “啊?”二人异口同声。那场面也太诡异了,他们无法想象。 窦翰歌背着席冰恬,一手拽着戚枫澜问道:“你会些轻功是吧。” 此时的戚枫澜还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木讷点头。 “那跟着我的力道走。” 三人来到一家农户门前,窦翰歌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席冰恬敲门颔首:“嗯,多谢啦,小豆子。” 窦翰歌不愿理会他,转身消失在了夜空中。戚枫澜看着他的背影,这轻功... 过了许久,木门才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妇人,她睡眼惺忪,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衣,一看就是已经睡下被吵醒的。 席冰恬歉意小声道:“哀...我没想到那么晚,不好意思啊。做好了么?” 妇人颔首,转身拿了两个枕头出来。席冰恬拍拍枕头,跟她预想的没有差别。她将一锭金子放到妇人手中:“辛苦了。” 妇人看着手中的金子。他们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揉了揉眼睛,瞬时困意全无:“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辛苦了。”说罢,席冰恬抱着枕头带着戚枫澜离开了。 这东西,戚枫澜认识又不认识。他问道:“这是什么?” 席冰恬扔给他一个枕头:“这是枕头,里面是鹅毛。在我们那边,睡觉都是枕这个的。你们这边的枕头太硬了。” 戚枫澜揉揉枕头,的确柔软。他问道:“这是我的礼物?” 席冰恬颔首:“还有,走。” 二人来到一片空旷的平原。这里野花遍野,争相开放。高草中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犹如天上的繁星。 席冰恬跑了过去,在草地上旋转。她的白纱裙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此时的她就犹如月下的仙子一般耀眼。戚枫澜抱着枕头,此时他是真的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转累了,席冰恬席地而坐:“公孙子烨去过门古,他说这里跟门古很像。哀家想着,你离家那么久,难免会想家,便带你来瞧瞧。”她双手撑地,双腿摊平,两只小脚调皮的来回晃动。 这里的确跟门古很像,尤其是那好似一伸手就能够到的月亮。戚枫澜坐在她身边,躺在枕头上。别说,这软枕就是比硬的舒服。他双手置于脑后:“那娘娘想家了会如何呢?” 闻言,席冰恬垂下眸子。是啊,这里不可能有像她家乡的地方。不过苦恼又有什么用呢?再次抬头,她笑道:“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戚枫澜起身,他注视着身边的这个女子。从来,他都没有认真的看过她。如今,他静下心来,好好欣赏。席冰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可胜在小巧。小脸、小鼻子、小嘴。唯独两只眼睛,快占据了半张脸。她双眸灵动,清澈。鼻梁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是点睛之笔。 感受到身边的眸光,席冰恬转头:“你看什么呢?”对上那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她屏住呼吸。这双眸子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她移不开眼。 不知不觉中,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她感觉自己的心好似一汪泉水,突然有人扔了一颗石子,溅起一片涟漪。波纹渐渐扩散到全身,她感觉酥酥麻麻的,也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总之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温热的唇从唇瓣上传来。席冰恬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她睁眼,看见的是戚枫澜震惊的双眸。 什么叫瞳孔地震,她现在是真的理解了。怎么就亲上了来了呢?她甚至连自己怎么亲上去的都不记得。她只知道,自己被那双眸子吸引,然后就越靠越近...一定是他迷惑了自己,嗯,一定是这样的。 席冰恬移开唇瓣,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后脑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住。四唇再次贴上。这次她睁眼,看见的是那低垂的眼眸。这次可不是她主动的。反正亲都亲了,就不躲了。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感觉口中的软物似要化在嘴里的一般。她不敢用力,用舌尖轻轻触碰。身子仿佛是过电了一般,她抱紧眼前的男人,瘫软在他怀中。 许久,直到感觉喘不上气,戚枫澜才松开手。四唇缓缓分开,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万般不舍。 席冰恬趴下去,将头埋在枕头中。她感觉的到,自己的脸现在一定跟猴屁|股一样。若是现在给她测体温,说不准都会爆表。 “你在干什么?”身旁传来了戚枫澜低沉的声音。 妈呀,这个男人怎么能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光是听着声音,席冰恬就已经受不了了。平时小说中形容动心,都说心中有个小小的烟花绽放。她这心也不知道是跟他们的不一样还得怎样。这哪是烟花啊,分明就是二踢脚,是窜天猴。这不是绽放,是爆炸。她扑腾着,不敢抬头:“你别管我!”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可能是闷在枕头里的原因。 少倾,见戚枫澜没反应。她抬起头,难道是他没听见自己方才说的? 一起身,她就看见那个面如雕琢的俊朗男子,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意。 如弟如父 啪——席冰恬一个枕头砸过去。她受不了这炙热的目光,她怕戚枫澜再这么看下去,自己的心会爆炸。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她决定反击。 莫名其妙的被砸了一枕头,戚枫澜也立马回击。 漫天鹅毛,洋洋洒洒。人们总用鹅毛大雪来形容雪很大,可这也只能是个形容了。因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雪。 枕头破了,二人也累的瘫软在地。此时,他们头上身上都插满了鹅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人家家里偷鹅了呢。 “看来还得重新你给做礼物了。”席冰恬一边摘自己脑袋上的鹅毛,一边道。 戚枫澜气喘吁吁道:“最珍贵的礼物,是你的这份心意。”现在,他没有再用“娘娘”这样的敬称来称呼席冰恬了。其实他从前用那两个字称呼她的时候,也觉得别扭。 听着戚枫澜的喘息,席冰恬吞了吞口水,小脸通黄。她用力的摇了摇脑袋,震惊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悸动。 没有了枕头的“庇护”,她用衣袖挡住半边脸,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戚枫澜听见。说完,她紧紧咬着嘴唇,忘了疼痛。只是紧张,紧张的不行。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她用力按住,好似不这样,她的心下一刻就会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闻言,戚枫澜强装镇定,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实际,他也只是想找个借口移开目光。毕竟就他那力气,连一根鹅毛都没拍下来。 席冰恬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僵了,有些酸:“内个...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男朋友?”戚枫澜微微蹙眉,声音都严肃了几分:“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是朋友?”语气中,不难听出不悦。 一激动竟然忘了现在是在古代,席冰恬赶忙解释道:“不是,男朋友在我们那是交往的意思。嗯...就是...日后有可能会成为夫君的人。”她极力解释着,尽量让戚枫澜明白“男朋友”的意思。 日后有可能会成为夫君的人,这个解释让戚枫澜双颊微红。他感觉心中一股暖流上涌,好似有什么冲动,但又抓不住。他方才的不悦全都消失殆尽,微微颔首:“嗯。” 只是一声鼻音,就让席冰恬险些跳起来。她这是恋爱了么?她想把戚枫澜带回去,告诉她的朋友,告诉她的妈妈,这是她的男朋友。不止人长得帅,还很有才。她想挽着他的手臂,骄傲的对家人说:“这是我喜欢的男人,我想嫁给他。” 嫁给他?这才刚恋爱,席冰恬怎么就有了托付终身的想法?人们常说恋爱会冲昏头脑,看来是真的。她双膝弯曲,双手环绕在膝下紧紧拉住。手心满是汗水,有些打滑。她随意的在腿上蹭蹭汗水,两只手继续拉在一起。她侧脸靠在膝上,歪头看着戚枫澜。真好,这个大帅哥是她的男朋友。做梦都没这么做的。 戚枫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现在该干什么?抱她?吻她?还是该如何?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算了,抱抱吧。他往席冰恬的身边挪了挪,手环绕在她身后。想贴上,却又有些不敢。可一想到那句“日后有可能成为夫君的人”他就有了勇气。屏住呼吸,揽住席冰恬的腰。其实,也没那么难嘛。 一轮橘红的太阳缓缓升起。在雾气中看不真切,却别有一番滋味。不知不觉中,二人就这么坐了一晚上。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十分满足。 此时席冰恬感觉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的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她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虽然有些不舍,可还是要回去的。而且现在戚枫澜也住在宜咏宫,回去又不是看不到了。 戚枫澜的脸上也带着惋惜:“嗯。”熬了一夜,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走吧。”席冰恬起身,她怕再这么坐下去,会不想回去。 坐了一夜,身子有些酸软。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比忙了一晚还要累。或许是因为受了风,她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生病了?晕不晕?头疼不疼?”只一声,戚枫澜就焦急的不行。其实他身上也不好受。手放在席冰恬身后,不舍得放下,就那样抱了一夜。此时他的手臂就跟被捆住了一般僵硬。 看见戚枫澜如此担忧自己,席冰恬咬唇笑着。记着在家时,她生病了妈妈也是这样关心自己的。那时她是幸福的,现在也是幸福的。明明这两种都是幸福,却截然不同。若说非要选择一种...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都要! 回到宜咏宫,二人就看见了伏海那张要吃人一样的脸。他气的鼻孔微张,看着二人:“昨夜你们去哪了?”听得出,他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愤怒。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太后,他谁都惹不起。但尹白让他来就管束席冰恬的。她这样不听话,他很难做啊。 席冰恬也是畏惧伏海的。不是怕他别的,是怕他强迫自己听他念经。美其名曰能静心凝神,实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去了宫外,忘记了时间,就回来的晚了些。”戚枫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想到戚枫澜,席冰恬有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有男朋友了,而且还那么帅。 “好笑么?”伏海不悦道。 席冰恬连连摆手,脸上却还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没有没有没有。”她一连说了好几个“没有”,可那笑容却不见半分消退。她想转头看看戚枫澜,总觉得看不够。只一眼,她就紧闭上了嘴,生怕自己的心会从嘴里跳出来。怎么越看越帅啊。 伏海也不想跟二人耽搁下去:“睡醒后抄五十遍《心经》。”留下这样一句话,他就拂袖而去。留给二人一个锃光瓦亮的后脑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电灯泡? 磨磨蹭蹭走到房门外,席冰恬依依不舍的看着戚枫澜。尽管睡醒后还能看见,可她就是舍不得分开。甚至连眨眼她都觉得是一种奢侈。这样帅的男朋友,多看一眼就多赚一点。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长生了。因为现在她也想。不然下辈子遇不到了可怎么办啊。 “好好睡觉,我一直都在。”似乎是看出了席冰恬的心思,戚枫澜温柔道。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席冰恬笑着摇晃脑袋。她趴在门板上,整个人贴上去。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情感,抿唇颔首:“嗯,那你也早点睡。”爱情会让人做作,这是真的。此时,席冰恬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扭捏。其实她不是故意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毕竟,谁都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自己最爱的人。 戚枫澜莞尔:“进去吧,我看你关门了再走。”其实他也舍不得,这样粘人的小妖精,谁能受得了? “好,晚安。”席冰恬说着,脚步却没有挪动。 “我看半天了,你们俩到底睡不睡?”窦翰歌的声音在这种充满粉红泡泡的场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席冰恬毫不吝啬的赏了他一个白眼,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回来了:“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多管闲事多吃屁,少管闲事少拉稀。”说罢,她将目光移到戚枫澜身上,神情瞬间温柔,“那哀家去睡了,梦里见。”人总是要睡觉的。睡着了,她就不能看着他了。但梦里总可以吧。 “好,梦里见。”戚枫澜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他半举着手臂,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窦翰歌受不了这场景,抖了抖身子转身,回想席冰恬方才的话:“多管闲事多吃屁,少管闲事少拉稀?这都是什么道理?” 关上房门,席冰恬又趴在门缝看了一会。关上门后,戚枫澜站在门外,一个人傻笑了许久,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房间。 席冰恬躺在床上,双腿乱蹬,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明明已经很疲惫了,可她就是睡不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嫩笋般的手指划过嘴唇。那上面,已经没有了戚枫澜的温度,可还留有他的味道。若隐若现漂浮道席冰恬的鼻下。她想抓住那味道,却怎么也抓不到。越用力嗅,就越嗅不到。反而,放松下来,不知何时那味道就会缓缓飘来。 素来高冷的戚枫澜此时也没多淡定。他被倚着门,深呼了一口气。宽衣时感受到了右边手臂的僵硬。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站在原地,回想这一夜的场景。他想起席冰恬的体温,还有微风吹过时,她发丝掠过手背的触感。她的唇很软,让人忍不住想用力咬一口。可他舍不得,怕那样会弄疼她。反正日后还有的是时间。他可是日后有可能会成为她夫君的男人啊。 躺上|床,他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还是软枕舒服。若是能跟她躺在一个枕头上...想着,戚枫澜赶紧挥退了脑海中的想法。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他们真的能等有那一天么? 如弟如父2 早膳时,席冰恬一直痴痴地看着戚枫澜。她不眨眼,好似睁眼一次,她就会控制不住的重新喜欢上这个男人一次一般。她咬着筷子,连饭都不想吃了。 戚枫澜窃笑,他朝着席冰恬眨眨眼,温柔的给她剥了一颗鸡蛋:“吃些东西。”其实还有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不吃他会心疼。 戈松月来回看着二人。似乎不明白怎么一夜的时间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她想问伏海,不过想着这个傻子也不知道。于是她小声问满头苦吃的窦翰歌:“喂,你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么?” “这郎情妾意的,你看不出来?”他的声音很大,足够一屋子的人听见。可那甜腻的二人,仿佛听不到除了对方的所有声音一般,直接选择了无视。不止是耳朵,他们的眼中也只剩下彼此。仿佛这世上除了对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一般。 “本公主吃饱了。”栾晚霜抱着玩具熊跳下椅子。她今日吃的极快,也不知道是吃饭吃饱了,还是吃狗粮吃饱了。 都吃完了,伏海去念经,窦翰歌陪栾晚霜捞鱼,戈松月收拾桌子。那二人还坐在桌前,看着彼此。席冰恬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手里的鸡蛋,脸上满是笑意。而戚枫澜也不急,就那样慢慢看着她吃着。 戈松月无奈,端着碗筷出来,碰上栾锐。 也不知是因为担心戚枫澜在这里过得不好,还是想要感谢窦翰歌,现在的栾锐有事没事就会来宜咏宫。 “娘娘,大王爷来了!”戈松月受伤端着碗筷,朝着屋内大喊。可屋内的二人根本就听不见。戈松月叹息:“王爷自己进去吧。” 从栾锐的角度只能看见戚枫澜一人,正不知看着什么傻笑。还是第一次,他在戚枫澜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他疑惑的走进,这才看见对面的席冰恬。此时她的鸡蛋终于吃光了,正单手支颚欣赏着戚枫澜的完美容颜。 两个人对视的目光,让栾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走近行礼:“母后。” “嗯?”席冰恬应声,却没有移开视线,依旧带着甜美的笑容注视戚枫澜。 戚枫澜并未听见,他歪头看着席冰恬,散发魅力。 “澜弟?”栾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戚枫澜这才回过神来:“锐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栾锐叹息:“我来许久了。”他没想到戚枫澜竟然入迷到连自己进门都不知道。 席冰恬也终于回过神来。她起身笑着:“那你们兄弟二人聊,哀家先去看看晚霜。” 一听席冰恬要走,戚枫澜的笑意变成了委屈。他剑眉微蹙:“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席冰恬的心都要化了。她原本轻快的脚步此时无比沉重:“哀家就在院里,你出门就能看到。” “嗯,好。”戚枫澜终于妥协。 席冰恬站在门口给了他一个飞吻,倒退着走出房门。戚枫澜伸手一抓,将那吻抓在手心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双手握拳放在下颚,脸上满是墨澈的笑意。 栾锐眼睁睁的看着,他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难道解毒还有产生幻觉的副作用?他伸手在戚枫澜眼前晃了晃:“澜弟?” 直到席冰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戚枫澜才转过头:“锐兄。” “你跟母后...”后面的话栾锐没敢说出口,这要是说错了,太尴尬。 “我现在是她男朋友。”怕栾锐听不懂,他又解释道:“啊,就是日后有可能会成为夫君的人。” 栾锐震惊。他先前是发现这两个人有些奇怪,但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在一起:“她是太后!”太后是什么,就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而戚枫澜是自己的义弟。母亲跟弟弟在一起,这... 戚枫澜轻抿了一口浓茶。真是奇怪,今日的茶怎么是甜的。他舔舔嘴唇笑道:“可她不是没嫁人么?”管她是什么,反正没嫁人就是了。 叩叩叩——栾锐用指节敲了敲桌子,想唤回戚枫澜的心神。他蹙眉严肃道:“她是没嫁过人,她的身份也的确特殊。但只要是太后,就是先皇名义上的女人。就算她连父皇的面都没见过,可太后的头衔在这。” “她是太后,也是席冰恬。”戚枫澜终于移回目光。他喜欢的不是天母皇太后,而是席冰恬。这个会给他准备惊喜,会拼命保护他,会跟他说心里话的席冰恬。 恋爱人的脑子,跟正常人的不一样。栾锐知道现在跟他说不通,问道:“你想好了?你要知道你们在一起,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要面对的是天云跟门古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一个是门古送来的质子,一个是天云的天降太后。先不说别的,就单说这两个人都不是一个辈分的啊。 戚枫澜摊开手心,仿佛能看到手心中的那个吻。他缓缓放下手,认真道:“我想过,我也知道。可锐兄你知道么?从昨夜道现在,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不是在天云,而是我的一生。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心里一下就被填满了,有什么东西暖暖的,在这里慢慢融化。”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一直都知道她对我的心思,可直到昨夜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动心了。那一刻,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来天云,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脑子里总是有她的身影,我也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努力的活着。都是为了这快乐。如果人生没有一个心爱之人,那一生都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有了她,就算明日我就会被处死,也死而无憾。可我舍不得,舍不得留下她一个人,舍不得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 栾锐认真的听着。曾经三王爷醉酒后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苦涩。可戚枫澜,却是满脸的笑意。 三王爷说:“就算我知道她心中并没有我,可我还是放下不下。我只愿她一生幸福,快乐。可我不放心,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我想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可她..呵呵...她并不在意。” 栾锐从没喜欢上过什么人,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但今日戚枫澜一说,他也莫名的想体验一下。一个能让自己付出性命的人,是要能带给自己多大的快乐啊。 跟三王爷相比,或许戚枫澜是幸运的。他喜欢的人,也喜欢着他。就算前路坎坷,至少他们的心在一起。或许这就是他勇气的来源吧。 “澜澜!”正想着,席冰恬就跑了进来:“石缝中开了一朵特别美的花,哀家不舍得摘下,想着你们聊完了出去瞧瞧。” “好。”戚枫澜毫不犹豫的起身。 席冰恬莞尔,就要往出跑。 “母后。”栾锐叫住了她。 席冰恬回头:“嗯?” 栾锐起身,如今他的气色好了,腰板也挺直了。看起来比平常高了不少,他俯视着席冰恬,却没有施压:“那朵花很美么?”石缝中的花的确不是很常见,但也并不稀有。想必宜咏宫这么大,席冰恬不可能是第一次看见这朵花。 席冰恬莞尔:“是啊,哪有不美的花呢?不只是花,这里的一切都很美啊。”她欣赏的看着四周,在她眼中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那澜弟呢?”他想知道她的心思。 席冰恬看着门外宽肩窄腰的背影。只是一个背影都足以让她着迷:“就是因为他,这一切才变得如此美好。” 席冰恬的这句话,又勾起了栾锐的回忆。他记得三王爷曾说过:“我想把世间一切的美好都给她,最后才发现,一切的美好都不如她。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就是她严幻灵啊。” 记忆中三王爷的惆怅,跟眼前两人的幸福成了鲜明的对比。栾锐也不知是该为戚枫澜开心还是为他担心。可他除了担心,还能做什么呢?就如他对三王爷一样。当年,三王爷的尸体紧握双拳,仵作掰开他手心,才看到里面画着一朵蔷薇花。 别人不知道那蔷薇花的含义,可栾锐知道。三王爷初见严幻灵,就是在一片蔷薇花海。到死,他都放不下那个女人。最后的一点力气,他想留下的,只是那一朵蔷薇花。 门外,席冰恬二人像两个小孩子一般蹲在地上看石缝中的一朵小红花。 似乎是看够了,席冰恬起身。蹲太久了,她的腿有些麻。一个踉跄朝水池扑去。戚枫澜眼疾手快,一手揽住了她的腰。 二人四目相对,墨发飞舞。这不就是电视剧中的甜蜜场景么?席冰恬咂咂嘴,生怕自己会在这时流下口水。这个男人不要太帅啊。 感受到席冰恬欣赏的目光。戚枫澜一转身,将她扶到地上。自己抽出剑,一个转身开始舞剑。 戚枫澜的武功或许不及窦翰歌,但舞剑,窦翰歌绝对比不过他。那一招一式,凌利中不失美观。他墨袍飞舞,剑锋扫下许多落叶。席冰恬看得有些呆。她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怎么看上自己的?不行,她也要开始努力了。为了能配上他。 席冰恬崇拜的目光,让戚枫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骄傲。就连曾经他凯旋而归,骑着高头大马接受所有人敬仰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这双眼眸是无妨替代的。是那所有的奖赏,赞扬都无法比拟的。 戚枫澜笑着,更加卖力。 男宠 在戚枫澜眼中,席冰恬就是一个小孩子。走路怕她摔着,喝水怕她呛着,吃饭怕她噎着。尽管他知道没有自己的这二十多年她也能平安活下来。可现在既然他已经出现,就不容许她收到任何伤害。他恨不能连席冰恬出恭都跟着。 身材好、长得帅、文武双全、还体贴粘人。这不就是完美男友么?这次没有伏海生拉硬拽,席冰恬自己就跪在了佛堂中。 “你...”伏海震惊的看着席冰恬。他这眼神,大白天的活见鬼也不过如此了。 只见席冰恬虔诚跪拜:“谢谢老天,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我不知道我上辈子是成就了地球还是拯救了全人类。反正这辈子,我也会一直做好事,老天还千万不要折我的寿啊。”这几日席冰恬一直在想,戚枫澜到底看上自己哪了。样貌不算出众、身材要哪没哪、别说是文武双全了,她连这的字都认不全。除了一个天母皇太后的身份,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偏偏这个身份,还是两个人之间的阻碍,让他们没办法光明正大在宜咏宫之外的地方流露情愫。 网上说,喜欢一个人之后会莫名的自卑。看来是真的。只是席冰恬没有气馁。她这几日也没闲着,一直在练字,学绣花。有时间了,还跟戈松月学学功夫。 对于席冰恬的忙碌,戚枫澜有些委屈。不过他也没有抱怨,就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反正,只要能看见她就好了。 学习是乏味的,尤其对于席冰恬这样的欢脱的性子来说。算算日子,今日是她最喜欢的圣诞节。当然,古代是没有圣诞节的。但她还是想出去走走。想着,她放下笔,脸上还沾着黑墨:“我们出宫吧。”她双眸希冀的看着戚枫澜。 “好。”戚枫澜宠溺的笑着,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墨渍。 公孙子烨这家伙又不知道去哪了。要想低调出宫,还要借助窦翰歌的轻功。席冰恬突然觉得收留窦翰歌是她来到天云后,做的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正好栾晚霜这个小娃娃也好久没出去了,那就带她出去走走吧。 虽然古代没有圣诞节,但是有集市啊。 小贩的吆喝声代替了圣诞歌。路边的灯笼代替了彩灯。卖艺的人代替了装作圣诞老人模样的商人。席冰恬看着热闹的集市,她突然想带妈妈来看看。可是...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她一个个小摊跑着,戚枫澜就在后面笑着结账。二人几乎忘记了窦翰歌跟栾晚霜还跟在后面呢? “你不买一个?”窦翰歌看着栾晚霜问道。 小娃娃摇摇头,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本公主对这些没兴趣。”比起席冰恬,她好似才是那个母亲。恋爱中的女人啊... “澜澜!”席冰恬招呼着戚枫澜。 戚枫澜举步上前:“我在。”似乎是怕席冰恬听不见,他的声音大了些。身边女子看着他,一个个眼冒金光。 见状,席冰恬生气的走过来,拉起他的手举高,似乎是想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 这样高调的行为,引来了栾云基的注意。他坐在上青楼的二楼,看见了下面的四人,微微蹙眉。 “看来王爷又有事要做了。”说话的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他坐在栾云基对面,斗笠下垂着黑纱,看不清面容。他语气调侃,满是嘲讽。 栾云基将目光移回:“不知黑炎大人可有什么好主意?” 黑炎,这这男子的代号。至于他到底叫什么,没人知道。 “呵呵。”闻言,黑炎发出两声闷笑。他撩开黑纱,里面是一张笑脸面具。只是那笑,越看越骇人。他端起茶杯,放在下颚的面具空隙处嗅了嗅,随即放下茶杯,“王爷听说过门古的大公主,戚馨么?” “戚馨?”这个名字栾云基听过,但戚藏很少提起。他对她知之甚少。问道:“本王知道她是戚枫澜的姐姐。莫不是还有什么内情?”他对这个黑炎很是尊敬。 “只需把他们戚世子二人的事情传开,戚馨自然会来找你。”说罢,黑炎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只留下衣衫抖动的声音。 戚馨来了然后呢?栾云基不解。可黑炎的话从不会有错,尽管他对这个不知身份,不知样貌的人还是心存怀疑。但就目前而言,黑炎一直都是在帮自己。他只是说等自己坐上皇位后让他做国师。可栾云基知道,就黑炎的能力而言,他的野心绝不止如此。可现在,除了相信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叹息,蓦然撇见方才黑炎坐的地方用茶水写了一个字——窦。 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还有人在后面结账。席冰恬已经快把一条街都买下来了。她看着手中冲动买下,并没用的东西道:“这里离泓元王府不远,我们给韩芮送去吧。”其实她就是懒得拿回去了。 “好。”现在不管她说什么,戚枫澜都会无条件的答应。当然,除了分手。 没有钟俊陵折腾,泓元王府安静了不少。韩芮在跟钟泓下棋,钟漳在一旁观战。他们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王爷王妃,而是普通人家的恩爱夫妻。只是钟漳,怎么看怎么别扭。 “王妃!”席冰恬笑脸盈盈上前。 一看见席冰恬,韩芮立马扔下手中的棋子,小跑过来迎接:“娘娘、世子、公主。”不管他们私下关系如何,该行礼还是要行礼的。 倒是钟泓,看见韩芮就这么扔下他跑了,脸上闪过一次落寞。随即放下手中的棋子来行礼:“参见娘娘、世子、公主。” “快起来,哀家正巧路过,给你们送些东西,没打扰到你们吧。”席冰恬环视一周,没看见钟俊陵的身影,问道:“钟俊陵呢?”虽说他让人头疼,可如今不在却又感觉少了点什么。 韩芮小声笑道:“去太医院了。” “太医院?可是谁病了?”席冰恬满脸担忧,上下打量着韩芮。 韩芮摇摇头:“去找秋雨姑娘了。” 韩芮一个巾帼英雄,不拘小节。她从不认为自己的嫡子就应该找世家小姐,相反的,她更希望钟俊陵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哪怕是个平民百姓也没关系,主要是他喜欢。就像她跟钟泓一样。 闻言,再看韩芮脸上的笑意,席冰恬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小手一挥:“不说他了,来看看,哀家在街边买了很多有趣的小东西。”说着,她朝窦翰歌跟戚枫澜摆摆手,让他们把东西拿上来。 等了许久,戚枫澜的东西都拿上来了,而窦翰歌还迟迟没有动作。席冰恬转头:“过儿?”只见窦翰歌正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钟漳。那双眸子此刻看起来十分危险,打量中还带有怀疑,似乎是在脑海中思索什么。 再看钟漳,他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窦翰歌。准确来说,是看着他手上的佩剑。那模样,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惊恐更为合适。 “漳儿?”韩芮也发现了钟漳的不对劲,叫道。 钟漳闻声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笑着摆弄面前的小玩意。只是眼神时不时瞥向窦翰歌。 送完东西,席冰恬跟韩芮又闲聊了一会。她主要是好奇钟俊陵跟秋雨。得知这小子最近有事没事就往太医院跑,席冰恬心中了然。看来,他是真的用心了。 栾晚霜玩了一天,眼下也困了。席冰恬抱起她:“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韩芮一直送到大门外:“路上小心。”她没有再提备轿的事,因为她知道,这次席冰恬肯定又是偷跑出来的。 出了泓元王府的大门,席冰恬就问窦翰歌:“你方才为何一直盯着钟漳?你们认识?” “只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没什么。”虽说窦翰歌如此说,可紧蹙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他总感觉在哪里看过钟漳。尤其是他的声音,窦翰歌总觉得自己在哪听过。只是在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确定,自己一定听过。 回到宜咏宫,席冰恬照例给小娃娃唱《虫儿飞》哄睡。戚枫澜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着,他在等席冰恬出来,二人再聊聊真正的风花雪月。 小娃娃看着门外踱步的高大身影,对席冰恬道:“你出去吧。” 席冰恬顺着小娃娃的视线看去。看到那抹身影,心中一暖,给小娃娃掖了掖被子:“没事,等你睡了的。” “这歌难听的要死,本公主才不喜欢,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席冰恬看看小娃娃,又看了看门外:“那好吧,就让大熊代替母后陪你吧。”说着她拍了拍大熊的脑袋。栾晚霜侧身,将小脑袋埋进大熊的身体,很快就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看来今日是累坏了。 席冰恬轻轻关上房门,看着门外的身影呲牙一笑:“冷不冷?” “不冷。”戚枫澜依旧挺拔着身姿,笑道。 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凉,晚上寒风更是刺骨。戚枫澜在外面站了许久,怎会不冷?席冰恬上前拉住他冰凉的手,娇嗔道:“还说不冷。” 戚枫澜赶忙抽回手,双手快速揉搓:“别冻着你。”他不怕自己受冻,却怕自己冰凉的手会冰到席冰恬。 席冰恬上前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两侧:“你要病了,哀家会心疼的。”戚枫澜舍不得让她担心,想着,没有抽回手。捧着她那张娇羞的脸,在额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男宠2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席冰恬跟戚枫澜二人的事也是一样。就算他们平时在外面表现的很正常,可那充满爱意的眼神,是无法隐藏的。 这日,二人正在宫内散步,正巧碰上了管桐:“参见娘娘,世子。”他没有绕道二人的身前,而是在身后草草了事。 公孙子烨曾措辞提醒过席冰恬,要小心管桐跟栾修尔。尤其是这个管桐。他在上朝时状告段姿香的事,席冰恬也略有耳闻。这个人不但跟自己敌对,还胆子大。 闻声,席冰恬心中一惊。缓缓回头,脸上带着尴尬的笑:“管将军。”管桐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席冰恬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掏出匕首,刺向自己。她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可不想就这么结束了。 可管桐只是觉得碰见了,不行礼不合适。先前,他的确是想杀了席冰恬,但经过栾修尔的多次劝阻,他也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能让栾修尔说好话的人并不多。 招呼也打过了,他还要去看栾修尔,起步就要离开。 这一动,席冰恬下意识后退。她的身后就是河,一个踉跄像后仰去。管桐根本没有像上手帮忙的想法。反正她死了更好,就没人会克栾修尔了。 戚枫澜眼疾手快,拦住她的腰,旋转两圈,站稳脚步。 这个男人,总是在危机时刻出现,保护自己。席冰恬花痴的看着戚枫澜,怎么越看越帅呢? 路过的宫女太监正巧看见这一幕。他们识相的纷纷低下头,快步走过。 宫中遍布栾云基的眼线,这件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的双眼。他转动着扳指,想起了黑炎的话:“戚馨...” “王爷。”正想着,钟漳的声音传来。 平时,若不是自己召见,钟漳为了避嫌,很少会主动来基业宫。栾云基蹙眉:“怎么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戈松月好不容易对钟漳放松了警惕,若是这时发现二人亲近,难免会多想。席冰恬已经听见了自己跟戚藏的对话,若是钟漳这边再有什么意外,那再想打探宜咏宫的消息就是难上加难了。 看着栾云基不满的模样,钟漳明白。于是他直奔主题:“王爷可知道娘娘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是何人?” 不用猜,栾云基就知道钟漳说的是窦翰歌。现在他的心思都在戚馨身上,敷衍答道:“窦翰歌嘛,知道。” “王爷可知道他的底细?”见栾云基不慌不忙的模样,钟漳有些焦急。 栾云基还从未见过钟漳如此,他也认真了几分,问道:“他可是有什么问题?”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调查窦翰歌,只是什么都没查到。就连他的家人,朋友都找不到。可越是这样,就越代表这个人有问题。 钟漳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道:“我怀疑,他就是鬼面阎王。” “鬼面阎王?!”此言一出,栾云基彻底没了别的心思,正过身,认真的看着钟漳,“你确定?” 钟漳叹息:“不能完全确定。但那我曾近距离的看过那鬼面阎王。无论是身形还是佩剑,都是一样的。而且,那侍卫的嘴边有一道骇人的伤疤。上次我派人刺杀鬼面阎王的时候,他就伤了嘴角,面具都裂开了。” 闻言,栾云基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那鬼面阎王的武功深不可测。说是天下无人能敌也不为过。他努力镇定下来,想着:“若他当真是鬼面阎王,那他为何会在母后身边做个贴身侍卫?”是啊,那可是鬼面阎王。杀一个人就要上百两黄金的金牌杀手。他隐藏多年,如今为何会留在席冰恬身边,而且还甘愿做一个下人? 为了钱?不可能。虽说席冰恬是太后,可她在天云一没势力,二没商铺。生活算不上拮据,但却对是养不起鬼面阎王的。 为了名?也没可能。他鬼面阎王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要钱给到位,让他杀了栾敬玦都有可能。留在席冰恬身边,他就只是一个贴身侍卫。动不动还要被当成代步工具。而且贴身侍卫重点是贴身,在席冰恬出宫的时候,他还要负责在后面带娃娃。这事要传出去,他鬼面阎王颜面何存啊。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报仇。”钟漳率先开口。 蓦然,栾云基想起黑炎走时留下的那个“窦”字。看来他已经知道了窦翰歌的身份,是在提醒自己。难怪,他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能跟鬼面阎轻功媲美的人。除非是神仙在世,当然除了公孙子烨这个假神仙。 不过这也验证了一点,就是黑炎的心思。看来暂时,这个黑炎对他是没有恶意的。栾云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窦翰歌是鬼面阎王的事太让人震惊了。他道:“他不知道你是谁,暂时先不管他。你先去找戚藏,让他把太后男宠的事传出去。”既然窦翰歌的事现在不能完全确定,还是要先解决掉戚枫澜。 然而,对于这一切,席冰恬跟戚枫澜全然不知。他们还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 大厅,席冰恬背对着大门,不知道在干什么。戚枫澜对着守在门外的几人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脚步轻轻,走进大厅,想吓一下席冰恬。 一盆水泼来,戚枫澜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吐出嘴里的水,缓缓转身,看着门外的几人:“谁给她的盆?” “哈哈哈。”门外笑成一团。 几个宫女听着宜咏宫内的欢笑声,窃窃私语:“你们知道么?这个戚世子表面上是门客,实则就是太后的男宠。巳时,我在御花园中还看见他们无所顾忌的搂搂抱抱。那眼神,都能擦出火花来。” “这不是周所周知的事情么?我听说啊,在这之前娘娘就为了戚世子多次闯地牢。据说邱信谷大人就是当时的行刑官。我怀疑啊,会不会是娘娘怀恨在心,然后陷害邱信谷大人。” “不过天母皇太后也够可怜的,年纪轻轻,没嫁过人就成了太后,养个男宠也正常。” “哎,都别说了,你们看邱信谷大人的下场就知道娘娘有多在意戚世子了。不想落得一样的下场,还是闭嘴吧。” “我倒觉得娘娘跟戚世子挺般配的。你们说若娘娘不是太后,能和亲该多好?” “现在他们跟成亲也没什么区别了,没看都住在一起了么?宜咏宫中没有外人,谁知道他们在里面都干了什么呢?” 流言蜚语不断,当然也不全是谣言。 戚藏在一旁听着,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戚枫澜男宠的名声。要知道男宠可是连妾室都不如的存在。说好听了是个宠,说不好听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通房。一般的女子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一个男子。而且,这人还是门古的皇子。担心的是,现在戚枫澜深受席冰恬宠爱。席冰恬在天云是个怎样的存在,不用多说,众所周知。天之母,何等殊荣。 男宠的传言越传越大,戚馨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她看着夏芷淑道:“你觉得传言可信么?” 夏芷淑在天云皇宫不受待见,就算那里有戚枫澜,她也不愿久待。从上次见到戚馨后,她就对这个女子很有好感。当然,她对女人是没兴趣的。只是因为她身上有跟戚枫澜想象的气息。离开天云后,她就来到门古。好在,戚馨还记得她,把她带在了身边。 夏芷淑若有所思道:“她对戚世子的确有所不同,但戚世子待她...好像没什么不同。”就算有夏芷淑也不愿承认。戚枫澜可是她看上的男人。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喜欢的人对另一个女人动了心呢?要知道,她可是夏芷淑,媚术炉火纯青的夏芷淑。 戚馨自然是不会怀疑戚枫澜的。她了解自己的弟弟。那个清心寡欲,剃个头就能出家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小丫头呢?倒是席冰恬,让她有些忌惮。一个从天而降,身份不明,刚来就掀起轩然大|波。还传闻纠缠一个年过半百的风流太后,能是什么好人? 原本,她不想花时间对付席冰恬。可如今,她竟然将主意打到戚枫澜身上,戚馨不得不出手了。她起身对身旁的宫女道:“收拾东西,去天云。” 看着戚馨的模样,夏芷淑对她好感更胜。这个当姐姐的,真有姐姐的样子。只是她怎么感觉戚馨对戚枫澜的关心有些过了呢? “你要一起回去么?”戚馨问夏芷淑。她毕竟是天云的人,而且还是公孙子烨的师姐。有她在,或多或少能约束一下公孙子烨。但她对戚枫澜的心思,戚馨自然不会让她如愿的。她的弟弟,心中只能有家国大业。至于儿女情长什么的,只会耽误戚枫澜。 夏芷淑在门古只认识戚馨一人,如今戚馨走了,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而且,跟戚馨一起回去,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见戚枫澜,也不会被赶出了。想着,她笑着点头:“我保护你。” 二王爷的真面目 得知戚馨已经启程的消息,栾云基决定来宜咏宫探探窦翰歌的底细。 原本栾云基去宜咏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先不说席冰恬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就单说栾晚霜这个小娃娃现在可是养在宜咏宫的。就冲着小娃娃,他也要常去看看。 可管桐却听闻他跟席冰恬走的很近。甚至,席冰恬还公开表示过四个儿子中最欣赏的就是栾云基。曾经先皇在世时,栾云基就跟栾修尔不睦。所以管桐对这个二王爷向来都没什么好感。如今看着他出入宜咏宫,更是愤愤不平。他怒气冲冲的回到合修宫。 栾修尔常年习武,身子是几个王爷中最强健的。加上席冰恬的那些补品,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没有什么大动作,正常行走已经不是问题。 他坐在桌前,细心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太医说他现在还不能练剑,这可无聊坏他了。要知道,平日的栾修尔,一日十二个时辰,他将近有七八个时辰都在练剑。 “栾云基又去宜咏宫了!”管桐边走边说,声音极大,根本不怕旁人听到。 闻声,栾修尔合上佩剑。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想练剑的心思,包括管桐。他道:“晚霜在,他去不是很正常么?”他是不喜欢栾云基,但还是很疼爱栾晚霜那个小娃娃的。 跑的太急,管桐口干舌燥。他也不管桌上的茶是凉的还是热的,一饮而尽。随意用广袖擦了擦嘴角的茶渍,道:“我就不明白了。那天母太后明显就是向着二王爷的,你为何还要袒护她?”管桐认为,栾修尔应该比自己还想杀了席冰恬才是。 栾修尔叹息:“不是我袒护她,先前我不是都跟你说明白了么,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后来也做了补偿。”其实,若不是他受伤后席冰恬的作为。现在的栾修尔,怕是就算不亲自动手,也绝不会阻拦管桐。 可这一切在管桐心中都是借口,他偏过头去,声音小了很多:“你莫不是动心了吧。”若不是动心,依着他对栾修尔的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心软的。尤其是对一个伤害自己多次,也有心扶持栾云基的人。 闻言,栾修尔的神情瞬时黯然。他一向好面子,尤其在管桐这个弟弟面前。他的本意只是觉得没必要,而且席冰恬的身份又是那样特殊。可管桐如此一说,他觉得自己再这样袒护下去,怕是洗不干净了。于是他大手一挥:“想杀就杀,随你吧。只是她怎么说也是太后...”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管桐已经跑了出去。栾修尔运了一口气,他想阻止管桐。可这样管桐更会认为他是喜欢席冰恬才会袒护的。可若不阻止,就这么让席冰恬死了,他心里也不好受。纠结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听天由命。不管怎么说,席冰恬也是一个太后,宜咏宫里虽然没有宫女,但守卫也不会太差。而且现在戚枫澜还在呢。 此时的栾云基正在陪栾晚霜玩。戈松月说席冰恬跟戚枫澜正在屋中聊天,他犹豫要不要进去。先前他跟戚藏的谈话,他不知道席冰恬听到了多少。若是听的少,他还可以找借口圆过去。可若是全都知道了,那就不太好办了。 他正心不在焉的陪着栾晚霜,身后就传来了冰冷的声音:“你怎么来了?”窦翰歌的语气中充满不满。 栾云基起身,打量着窦翰歌。他也不知是因为自己怀疑他就是鬼面阎王,还是因为什么,栾云基总觉得窦翰歌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杀意。 事实也是如此。上次听了他跟戚藏的谈话后,窦翰歌就一直想杀了他。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不想被欺骗。 “过儿!”屋内传来了席冰恬的声音。窦翰歌眼中的杀意瞬时全无。他边走边喊:“怎么了?” “你过来评评理!”席冰恬的声音娇羞愠怒。 窦翰歌无奈,他们两个人谈恋爱为什么总喜欢拽着别人硬塞狗粮?他瞥了一眼栾云基:“若你还想活命,现在就出去。”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如此说话的人,栾云基想,怕是除了鬼面阎王也不会有别人了。于是他试探性的喊道:“鬼面阎王。” 窦翰歌驻足,微微侧脸,那只能看见一角的眸子散发出含光。他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加上唇边的疤痕,让人不寒而栗。驻足片刻,他就走了。 这算是承认了么?栾云基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气场,就算他不是鬼面阎王,也绝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物。 席冰恬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问道:“来人了?” “嗯。”窦翰歌微微颔首,看着桌上的棋盘。虽说他棋艺并不精湛,可这棋盘上的棋连一个小孩也下不出来啊。是下棋人的本事太高深,还是胡乱来的? 看见窦翰歌蹙眉,戚枫澜无奈的解释道:“她说这叫五子棋。” 此时席冰恬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她张望着:“是谁啊?” “是本王。”栾云基举步上前,没有任何人邀请,自己走进大厅。 一看是栾云基,席冰恬的眼神立刻变了。她下意识的站在戚枫澜的身前,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看着她这反应,栾云基就知道她听见的一定不少。 窦翰歌佩剑出鞘,他眼神凶狠的看着栾云基:“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过来了么?” 窦翰歌的剑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还藏在剑鞘中。栾云基最擅长的就是见机行事。见状,他猜到窦翰歌不会在这里对他动手。他大着胆子走到窦翰歌身边,耳鬓厮磨道:“本王猜,母后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他在赌,他想用窦翰歌的身份威胁他。尽管他面不改色,实则只有栾云基自己知道,他藏在袖口里的手已经瑟瑟发抖。 他赌对了。席冰恬的确不知道窦翰歌的身份,而且现在的窦翰歌并不想暴露。他收回剑,眼神凌厉的看着栾云基:“你劝你管好自己的嘴。” 闻言,栾云基笑了。论武功,他的确可怕。可论心机,这就是个傻子。栾云基并未理会他,藏在广袖的双拳微微松开。他看着席冰恬道:“我想跟母后单独聊聊。”虽说他眼睛看着席冰恬,话却是对其余二人说的。 这窦翰歌怎会同意?他上前将席冰恬拉到身后:“想说什么就在这直接说,别藏着掖着的。”他行事光明磊落,就自然而然的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但自从来到皇宫,他感觉一切都变了。尤其是栾云基,这个人的心思深不可测,竟然连他都骗过了。虽然骗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席冰恬也的确想跟栾云基好好聊聊,她扶下窦翰歌的手:“你们先出去吧。” 见窦翰歌还不愿走,席冰恬看向戚枫澜。戚枫澜起身拍了拍窦翰歌:“走吧。” 可窦翰歌还是不放心,他觉得像栾云基这样的小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若是就他离开的这一会,栾云基对席冰恬动手了可怎么办? 显然,栾云基猜到了他的心思,笑道:“若是母后有什么意外,你会让本王活着走出宜咏宫么?”他语气调侃,说的也是事实。 窦翰歌一想也是。现在栾云基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他鬼面阎王在江湖上的威名,他还是有信心的。他朝着栾云基晃了晃手中的剑,是以威胁,便跟着戚枫澜出去了。 席冰恬见栾云基的眼神一直看着桌上的棋盘,伸手打乱:“说吧。” 平日栾云基来了,都是坐在席冰恬身边。今日,他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刻意跟席冰恬保持了一段距离:“母后为何会将戚世子接来宜咏宫?”他还在试探。只要席冰恬不亲自说出口,他就抱有一线希望。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席冰恬反问。她满眼失望的看着栾云基,这可是她曾经最欣赏的儿子啊。 闻言,栾云基嗤笑:“看来母后都听到了。”他尾音上扬。 席冰恬不喜欢栾云基的这种语气,更不喜欢他此时带给自己的感觉。曾经的栾云基是那样贴心,温柔。可现在,这是什么表情?她不掩嫌弃:“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走吧,日后也不用再来了。晚霜你就放心吧,哀家不会跟她说,也不会因为你的事牵连她的。”席冰恬是怕栾云基会影响道栾晚霜。若是小娃娃日后也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不敢想象。但她相信栾晚霜,相信那个小娃娃不会变成这般模样。至于栾云基她也没自大的认为自己能唤醒他的善良。 “话说开了也好。”栾云基架腿而坐,自己斟了一杯茶。这模样跟先前的完全不同,就好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他抿了一口茶继续道:“既然母后觉得本王比栾敬玦那个废物更适合皇位,那不如就真的帮本王坐上那个位子。等本王成了皇上,自然会放过戚世子,还会给母后一个满意的身份,让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何?” 懦弱皇上 不得不说,栾云基是真的善于观察人心。一句话,他就戳中了席冰恬心中所想。 最初的甜蜜过后,席冰恬不是没想过日后她跟戚枫澜要如何。男宠的传言,他们不是没听到。只是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戚枫澜眼眸中一瞬间的落寞,她不是看不见。可转过头,他还是强颜欢笑。戚枫澜的笑容有多牵强,席冰恬的心中就有多难过。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她不是没想过要嫁给这个男人,她有很多次,都冲动的想过。可她不能,因为她是太后。天云的天母皇太后。 什么高官厚禄、权势地位、金银财宝,席冰恬都可以不要。但是戚枫澜,她无法想象失去他的那一刻。光是想想,她的心就像是被上百根钢针|刺入一般疼痛。可若是身份不改变,她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实。 栾云基的话,对于她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诱惑。她是自私的,只要能跟戚枫澜在一起,天云日后会如何。栾云基是不是个明君,会不会毁了天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思虑半晌,她笑了:“你为何觉得哀家会帮你?或者,你为何会觉得哀家有能力帮你?”一个心思这样深沉的人,她怎么敢信? “因为母后是天云的救星,天母皇太后。”栾云基道。他说的没错。席冰恬的话,没人会反驳。不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更因为她那些看似没有任何理由的解决办法,竟然都真的有效。 席冰恬垂眸笑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上班族,能混到今日的地位。别人穿越之所以会逆袭,不是因为有一技之长,就是因为精通历史。而她,却完全是因为命好。她抬起晶亮的双眸,看着栾云基:“依着你的能力,想做上皇位不难吧。”古装剧看得多了,这里面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能明白。若栾敬玦是一个杀伐果断,精明能干的皇上,栾云基想坐上皇位,那就只有反叛。而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这样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可栾敬玦偏偏是个废物皇上。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朝政之事都由段姿香管。栾敬玦终日就是看看话本,逗逗鸟。虽说他不像电视剧中的那些昏君一般浑浑噩噩,但也好不到哪去。 闻言,栾云基笑了:“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不管是他的姿态,还是他的神情,都难掩高傲,“但本王想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子,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这个人的野心,还真是不小啊。席冰恬重新审视着她这个儿子。还好不是她亲生的,不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看在他是栾晚霜亲哥哥的份上,席冰恬真想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过错。可她知道,自己也没那个本事。要真的硬碰硬,她不是任何人的对手。她是不在乎天云的存亡,更不在乎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可她也知道,栾云基是不可能放过她跟戚枫澜的。她歪坐在贵妃榻上,学着段姿香的模样高呼:“戈松月,送客!” 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可是个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栾云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回头就看见了门外的身影。那是窦翰歌,他一直站在门外,似乎随时准备冲进来。栾云基嗤笑:“母后跟戚世子日后的路,本王拭目以待。” 如果今日跟自己说这番话的人不是栾云基,随便是谁,她或许都不会这么难过。可偏偏,这人是她最看好的儿子,也是栾晚霜的亲哥哥。第一次,席冰恬真正的感觉到宫中的勾心斗角。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的寿命都那么短了。整日这么忧愁,这么算计,怎么可能活得长。 “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有我在。”身边传来了戚枫澜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坐在了席冰恬身边,一只手揽着那瘦弱的肩膀,低沉的声音格外温柔。 席冰恬将脑袋靠在着宽厚的肩膀上。个子高的好处就是。如果靠在别人的肩膀上,头要歪下去很多,时间久了未免会有些难受。可戚枫澜的肩就刚刚好,一点也不会难受。 戚枫澜大手轻拍,就像哄小娃娃睡觉一般:“我在,我一直都在。”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席冰恬听见。 这一刻,席冰恬才知道。这世上最美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有我在”。比起前者的悸动,后者更让人安心。好像,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身边人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与全世界为敌一般。她轻声道:“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每天要早起上朝,还有忙不完的事情。整个天云的命运都捏在手中,多大的压力啊。” “那是因为他们没找到更值得珍惜的东西。”戚枫澜轻轻扶起席冰恬的头,包含深地看着她,“就比如你。” 这个男人说起情话来真是毫不顾忌啊,席冰恬不禁一阵脸红。她在戚枫澜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方才的坏情绪缓解了不少,她调侃道:“你这就是电视剧中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么?” 关于席冰恬总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这一点,戚枫澜已经习惯了。他道:“谁说爱美人不爱江山就一定是昏君?我相信,若我是皇上,你是皇后,你一定会是一个明事理的好皇后。” 提起这个,席冰恬眼中难掩落寞。她也相信,自己可以成为戚枫澜的贤内助。就算不能帮忙,也绝不会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可他们,真的能有那一天么? 戚枫澜看出了她眼中的黯然,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你不是说过么?电视剧中的男女主总是大团圆,我相信我们也一定可以的。” 戚枫澜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席冰恬,她颔首:“嗯,我们一定也会是大团圆结局,不然读着一定会骂作者的。” 好的爱情,就是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戚枫澜的怀抱,是席冰恬的港湾。她不管这天下如何,只要身边人一直都在就好。至于别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哄睡了栾晚霜,今日席冰恬也当了一回小孩子。戚枫澜守在床边,哄她入睡。她眨巴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想听《白雪公主》的故事。”没错,她就是在刻意为难戚枫澜。他怎么可能会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他连白雪公主是谁都不知道。 可既然席冰恬想听,戚枫澜就只能胡编乱造:“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有一个公主坐在窗前思念爱人...” 吱嘎——突然,门外传来了异响。那声音很小,可还是被戚枫澜听见了。他对席冰恬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怎么了?”席冰恬并没听见那声音,小声问道。 “有人来了。”戚枫澜的声音很小。现已接近子时,宜咏宫众人都睡了。唯一没睡的可能就是窦翰歌。但依着他的轻功,不可能会有任何声音。那若不是有人醒了,就是宜咏宫来了不速之客。 看见戚枫澜严肃的神情,席冰恬也紧张了起来。她拉着戚枫澜的衣袖摇摇头。白日,她刚拒绝了栾云基,而栾云基又一直想对付戚枫澜。若真是栾云基的人,那就是奔着他来的。 戚枫澜给席冰恬盖好被子:“别怕。”说着,他透过门缝,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门外,并没有人影。戚枫澜笑道:“是我想多了。”他笑着转头,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正那匕首对着席冰恬。席冰恬吓得眼泪汪汪,不敢出声。见戚枫澜回头,她才大声吼道:“你快走啊!”她知道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想连累戚枫澜。话一出口,她也震惊了。她什么时候这么无私了?竟然会为了保护另一个人,甘愿牺牲。 可戚枫澜怎会走?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打开匕首将席冰恬护在身后。 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他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席冰恬。他不顾戚枫澜的阻拦,一直盯着席冰恬。 见戚枫澜纠缠,那人开口:“既然你执意送死,那我就送你一程。”说着,他的匕首转向对着戚枫澜。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席冰恬在脑海中思索。突然,她灵光一闪:“管桐!” 身份被戳穿,管桐也不隐藏。方才他就是故意引开戚枫澜的视线。见他离席冰恬远了些,管桐的匕首再次对向席冰恬。 尖锐的匕首闪着寒光,席冰恬害怕的闭上眼。就连打针她都不敢直视,更别说这么大的一个匕首了。 她没等来刺痛,手臂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抬头一看,戚枫澜竟然徒手抓住了那匕首。手臂上的温热,就是他的血。 席冰恬瞪大了双眼:“澜澜!” 那匕首十分锋利,嵌入了戚枫澜的手心。殷红的血迹顺着匕首如断了线的珍珠接连不断。 戚枫澜甩开匕首,用被子蒙住席冰恬的脑袋:“别看。”他不想席冰恬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他怕她会受不了。 可席冰恬怎会乖乖听话?那可是管桐啊。她一个翻身下床,趁着二人打斗的空隙,跑到门边,开门大喊:“窦翰歌!!!” 憨将军被感动 “吵什么啊。”窦翰歌的声音慵懒,满是被吵醒后的不耐烦。让席冰恬惊讶的是,他的声音竟然是从屋内传来的。 席冰恬转头,只见窦翰歌用腰封捆住了管桐的手。管桐蒙面的黑布也被他扯下。二人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方才都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惊讶,席冰恬看见戚枫澜流血的右手,赶忙上前:“快,包扎一下,我去叫井思泽过来。”说着,她转头就要跑。 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席冰恬的手腕,将她拽入怀中:“让我抱会。”戚枫澜紧紧地抱着她,“我差点就失去你了。”他的语气难掩担忧,也顾不上此时管桐跟窦翰歌是不是在一旁围观了。 “你是不是傻啊。”席冰恬轻轻捶着他的心口,眼泪涌了出来。 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保护自己,所以人们常说最安全的作为是司机的后面。因为紧急时刻,司机会下意识的保护自己,将危险让给身旁的人。而戚枫澜的下意识,却是保护自己。除了妈妈,席冰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这样爱着自己。 她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分开了,妈妈总是说,靠谁不如靠自己。尤其是男人,是靠不住的。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妈妈告诉她,不要考验人心,更不要奢望一个男人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可现在,这个男人正抱着她。就算手还在流血,他也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在意的是,差一点就失去了自己。 虽说窦翰歌已经习惯了这二人的腻歪,这但这一刻还是没眼看。他撇过头,见着管桐。 就算听过男宠的传言,可管桐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感受道窦翰歌的目光,他抬头仅一瞬,他就移开了目光。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这威压,让人无法呼吸。深吸几口气,他问道:“你是谁?”这样的轻功,这样的眼神。席冰恬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窦翰歌一手拉着捆着管桐的腰封,一手拍拍骇人的嘴,打了一个哈欠:“一个被你吵醒的人。”他语气轻佻,仿佛最在意的不是他来刺杀席冰恬。而是被打扰了好梦。 管桐撇他一眼,在这个女人身边的果然没什么正常人。 戈松月跟伏海寻声过来,就连栾晚霜那个小娃娃都被吵醒了。她抱着玩具熊,揉着眼睛:“怎么了?”戈松月看见屋内的场景,赶忙捂着栾晚霜的眼睛将她抱回房间:“没什么事,公主回去休息吧。” 栾晚霜也是乖巧。她知道一定是有什么自己不能看的。因为从前,每当栾云基蒙住她的双眼,就一定是有不好的场面。她乖乖回到被窝,睡意全无。 “去找井思泽过来。”席冰恬对戈松月道。 窦翰歌将捆着管桐的腰封递给戈松月:“他交给你,还是我去吧,快些。” 戈松月知道他的轻功,颔首接过腰封。 给戚枫澜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席冰恬走到管桐身边,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管桐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巴掌,头偏侧道一旁。他缓缓将头转正,不可思议的看着席冰恬:“你...”他身为将军,不是被受过伤。可却从没被人打过脸,这样的屈辱让他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哀家招你惹你了?先前公孙子烨让哀家小心你,哀家就躲着你,也没想着要把你们怎么样。你不喜欢哀家,哀家也能猜到是为什么。可哀家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还让井思泽太医给他疗伤了。” “微臣在。”席冰恬说到“井思泽太医”的时候,井思泽就被窦翰歌带了回来。他衣衫凌乱,黑白参半的发丝也杂乱无章。此时,他还捂着心口,看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见井思泽来了,席冰恬赶忙回到戚枫澜身边:“快瞧瞧。” 此时戚枫澜的血已经染红了纱布。揭开纱布,横穿手掌的伤口就显露了出来。那伤口极深,席冰恬感觉都能看见里面的筋了。她紧紧抓着戚枫澜的手臂:“别怕,不疼,不疼。”她安慰着,可明面她比戚枫澜要紧张的多。 戚枫澜对伏海道:“带娘娘离开,别让她看。”他知道自己的伤口不浅,不想让席冰恬看见这样的场面。 “我不!”席冰恬梨花带雨的哭着:“我要陪着你。”她语气坚定,眼神却始终不敢直视那伤口。 戚枫澜微笑:“好,那你抱着我。”说着,他将席冰恬揽到身前,拥抱着她。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了。 井思泽简单的擦了一下伤口旁边的血迹,叹息:“这伤口太深了,要缝针。世子忍一下。” “缝针?”席冰恬蓦然转头。古代没有麻药,在这样的条件下缝针,不就是要命嘛。她问井思泽,“你就不会打麻药么?”她的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她知道井思泽一定能听懂。 井思泽看看一屋子的人,将席冰恬拉到一边,小声道:“麻醉要呼吸机,还有心脏监测,这边没有那个条件,怕世子会醒不过来。”麻醉并没有席冰恬想的那么简单,弄不好可是要命的。 论医术,席冰恬的确比不过井思泽,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戚枫澜那样遭罪啊。她对伏海道:“假和尚,你去捡块石头回来。大一些,重一些。” “干什么?”伏海问道。 “快去。”席冰恬有些不耐烦。 众人都看着她,这时候要石头干什么? 好在池边就有石头,伏海随手拿了一块回来。席冰恬接过石头,将被子垫在戚枫澜的脑袋上:“打晕你就不会疼了,忍一下啊。”反正麻醉也是睡,被打晕也是睡。都差不多。 戚枫澜吞了吞口水,看着席冰恬。他到底爱上了个什么玩意。 啪——窦翰歌走过来,一掌劈在戚枫澜后颈处。瞬时,戚枫澜就倒了下去。他转身给井思泽让路。 席冰恬扔下石头:“还是你厉害。” “就你那一石头下去,他不疼死也会被你拍死。”窦翰歌嘲讽道。 戈松月晃了晃手中的腰封:“他怎么办?” 席冰恬走过来,看着管桐:“方才哀家的话还没说完。你跟我有仇,伤我可以,但不能伤他。该解释的哀家也解释清楚了,日后,哀家也会离栾修尔远点。关键是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倒霉啊。”她冤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也不能完全怪她,栾修尔的倒霉怎么说也有一半的责任吧。 说完,席冰恬挥挥手:“放了吧。” “放了?!”戈松月三人异口同声,就连管桐都瞪大了双眼。原本,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刺杀太后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可现在,席冰恬除了给自己一耳光,什么都没做就要放了自己。他不信她会如此好心:“我不走。” “你是不是有病。”此时席冰恬真想爆粗口。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放他走他还不走。难道非要杀了他,他就踏实了么? 管桐瞥了她一眼,就算被捆着,那傲娇的姿态也不减半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放了我之后半路暗杀我。”说着,他眼睛有意无意的瞥向窦翰歌。虽然他不知道他是谁,但看那功夫,他若想杀自己,还是轻而易举的。 席冰恬彻底无奈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她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我就奇怪了,你这智商是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来的?”见管桐一脸没听懂的样子,她也懒得解释,“哀家若想杀你,在这就可以。你刺杀太后,怎么都是一个死。但哀家念在你是为了栾修尔,而他又是哀家名义上儿子的份上,不愿让他难过。但是,你日后不许再伤害澜澜。”说白了,席冰恬对栾修尔还是有愧疚之心的。 管桐没想到席冰恬会如此说,如此做。有一瞬,他似乎明白栾修尔为何会袒护她了。他父亲从小就教育他,男子汉要敢作敢当。对了就坚持,错了就道歉。他不认为自己想杀席冰恬有错,但伤了戚枫澜的确是他的不对。 腰封解开,管桐拾起地上的匕首。窦翰歌双眸紧紧盯着他,护在席冰恬身前。 只见管桐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手心一划,血顺流而下。他握着拳头,认血流下:“我不欠你们的了。” 席冰恬一拍脑门,她确信这孩子一定有病。她将戚枫澜刚解下的纱布塞到管桐手中:“握着。”然后将他按在床边,对井思泽道:“一会再缝一个吧。” 管桐想要起身,却被窦翰歌的眼神吓了回来。他看着席冰恬,眼神中充满疑惑。她现在的行为就相当于敌国的将领给他疗伤。他不解,想要问出来,一个砍脖,他也晕了过去。 或许是窦翰歌的手劲稍微大了些,戚枫澜一夜未醒,席冰恬就一直守在他的床边。 一夜未眠,席冰恬脸色蜡黄。井思泽看着她这模样问道:“娘娘以后准备如何?” 不用说,席冰恬也知道他问的是自己跟戚枫澜。她道:“你还记得你曾问哀家,若是遇见了心爱之人愿不愿意留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么?” 井思泽颔首,等着席冰恬的答案。 席冰恬低头看着戚枫澜包扎好的左手:“如果是他,我愿意。” 她没看见的是,此话一出,戚枫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寻找黑炎 席冰恬跟井思泽又聊了一些关于现代的事情,钟俊陵来了。这次他不是来找席冰恬的,而是来寻井思泽的。 叩叩叩——钟俊陵将声音压得很低,好似生怕会吵到屋内休息的戚枫澜一般:“井思泽太医,是我。秋雨问你要不要回去用早膳。” 闻声,席冰恬愣住。钟俊陵这小子何时这么有礼貌了?而且他是世子,按理来说井思泽看见他是要行礼的。可如今,他竟亲自过来请井思泽回去用早膳?不对,早膳?这小子现在还真是长在太医院了啊。 可井思泽仿佛习惯了一般,对着席冰恬微微行礼:“戚世子这边无碍,注意这两天不要沾水。那微臣就先回去了。” “哀家送你。”辛苦了人家一晚上,席冰恬也怪愧疚的。她刚起身,身上的那只裹着纱布的手就拉住了她。她蓦然回头,看见戚枫澜正看着自己,面带微笑。 井思泽出门后,关上房门。趁着开门的空隙,钟俊陵向内张望。见井思泽出来,他赶忙接过药箱,模样讨好。 席冰恬坐在床边,温柔道:“醒了?哀家去让戈松月把粥端进来。” “不用了,我能起来。”戚枫澜左手撑着床,缓缓起身。 席冰恬赶忙搀扶,感觉他伤的不是手,而是全身。 这是个撒娇的好机会,戚枫澜歪在席冰恬身上。他的大脑袋搭在那瘦弱的身躯上,声音委屈道:“疼~” “很疼么?哀家瞧瞧。”席冰恬声音焦急,就要推开戚枫澜。 “别动~”好不容易能在这怀中靠一会,他才不想这么快就起来呢。 席冰恬身材瘦弱,却一点也不露骨。戚枫澜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这小腰,盈盈一握,好似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这一搂,二人贴的更紧了。戚枫澜感觉身上触碰到一片柔软,他双颊微红,轻咳起身:“我们去用早膳吧。” 因为伤的是右手,戚枫澜不能自己用膳,席冰恬就一口一口的喂。昨夜管桐也是一夜未醒,留宿在了宜咏宫。本来他是准备起来后就离开的,可看着窦翰歌在门外练武,他不敢打扰,就留了下来。此时看着二人的腻歪,目瞪口呆。连嘴里的白粥流出来都全然不知。 显然,其余的几人已经适应了这场面。尤其是栾晚霜。也不知道是小孩子适应能力强,还是她年岁小并不知道二人在干什么。吃完饭她就跳下椅子,回屋练字了。 “烫不烫?”席冰恬轻声问戚枫澜。 戚枫澜嘟嘴颔首:“烫~” 噗——管桐刚准备咽下的白粥一下就喷了出来。还好戈松月眼疾手快,护住了桌上的饭菜,不然就都没法吃了。她瞥了管桐一眼:“若是受不了就去那边吃。”她指着一个小桌子,那是席冰恬带栾晚霜过家家用的。 管桐擦擦嘴角:“对不起。”他知道,宜咏宫没有真正的下人。那伏海跟戈松月是什么人?他们可是尹白的徒弟啊。这二人不是宫中之人,自然也不会惯着他。而且,昨晚自己还做错了事。若不是这几人的照顾,怕是他现在也虚弱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 听戚枫澜说烫,席冰恬在嘴边轻吹。看见那嘟起的红唇,戚枫澜旁若无人的亲了一口。 噗——管桐又是没控制住,直接喷在了伏海的脑袋上。伏海木讷的摸了摸光亮的脑袋,快速喝完碗里的粥就去洗头了。 戈松月也不管他吃没吃完,直接将他手中还剩半碗的粥收走了。管桐的手僵在半空,将目光移开。这场面,太震惊。 啪啪啪——门外传来了掌声,管桐寻声出门。只见栾晚霜抱着玩具熊,头戴斗笠,坐在石阶上崇拜的看着窦翰歌练功:“好棒!” 窦翰歌只是在练剑,跟栾修尔平时晨练也没有区别。正觉无聊要离开时,管桐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窦翰歌的脚。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跟正常习武之人并没什么区别,可仔细看,还是有很多端倪的。 比如那双脚。一个人会不会轻功,平时走路也能看出来。轻功好的人,练剑的时候步伐轻快,留下的脚印极浅。可窦翰歌的脚下,没有飞沙走石,就连地上的水坑都没有涟漪。再看脚印,哪有什么脚印?那地上一片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仿佛,窦翰歌是悬空的一般。 管桐想起了昨夜的场景。不管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窦翰歌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他只记得,席冰恬开门呼救,自己想要上去阻拦。然后双手一紧,就被窦翰歌捆住了。 他也安静的坐下来,看着窦翰歌练武。那一招一式,可以说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平时他训练军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除了轻功,一定还有哪里不对劲。 正观察着,窦翰歌看到了他,收剑离开。 管桐赶忙跑过去,想要仔细看看地上到底有没有脚印。脚印是没看到,但他发现这里的沙地比别的地方的沙地要细腻很多。就算席冰恬身份高贵,也不至于连沙子都比别人的细吧。他二指捏起沙子揉搓。这沙地竟然跟面粉一样细腻。难道...他不敢置信的跑到一旁,果然,那边的沙子跟别的地方的是一样的。这个人,他竟然在砍沙子?! “你...”管桐叫住了正要回房的窦翰歌。 窦翰歌驻足回头,感受到那凌厉的目光,管桐哑然:“内个...你能不能教我练功?”从看见窦翰歌轻功的那一刻,他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不敢说出口,也没法说出口。他来宜咏宫是干什么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看见那双眸子的那一刻,他不知该说什么,一时焦急,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闻言,窦翰歌冷笑:“教会了你,来刺杀席冰恬么?”一开始,他还会尊称席冰恬一声“娘娘”,原本以为叫着叫着就习惯了。可他越叫越别扭。尤其是在席冰恬有意无意叫他“小豆子”的时候,他就开始直呼她的大名了。 管桐低首,现在他已经打消了杀害席冰恬的想法。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教你也行。”正想着对策,窦翰歌的声音就从他头顶传来。这个男人怎么总跟个鬼一样?吓了他一跳。 他双眸希冀:“你说。”这样的功夫,若是学会了,天下可以说是没几个人是自己的对手。反正只要不让他杀栾修尔就行。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窦翰歌嗤笑:“放心,你是将军又不是杀手,我不会让你去杀人的。” 管桐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他信誓旦旦道:“那随你说,你也知道我在朝中的地位。你是要高官厚禄还是要金银财宝,随你。”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那太简单了。只要他在天云,我就一定能找到。”管桐拍着胸脯道。凭借他在天云的地位,想要找一个人,那太简单了。 窦翰歌当然知道管桐在朝中的地位,不然他怎么会同意教他功夫?他鬼面阎王是什么人都教的么?他道:“这人不是在宫中,就是朝廷高官。” “那就更好找了,你别看我平时不在宫中,但这边的动向我都知道。你说吧,是谁?”虽说管桐常年在宫外,但给他通风报信的人可不是一两个。就比如这次栾修尔出事,就足有十多个官员给他送信。有人告诉他不要冲动,有人告诉他要小心行事,也有人告诉他要巴结席冰恬。后面那些劝导的话,管桐是一个字也没看。他认为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有了出事能力,不需要那帮老家伙碎碎念。但他还是心怀感激的。毕竟,那些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窦翰歌看着那清澈的双眸,从昨夜管桐自残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这个少年跟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不一样。自从被栾云基骗过后,他说话做事也小心了不少。这宫中的弯弯绕绕太多,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若是能把一般的功夫换成心机,他现在早就大仇得报了。可这双眸子却告诉他,他不会骗他。 审视了许久,窦翰歌还是决定相信管桐。毕竟想找到这个人,只有管桐最合适。他回头看了看专心照顾戚枫澜的席冰恬,声音小了些:“黑炎。” “黑炎?”管桐微微蹙眉。他本以为只要窦翰歌说出名字,他就能立刻带他找那人,然后开始苦学练功。可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他问:“你确定他是官员?” 窦翰歌颔首:“我亲眼看见他进了皇宫,进来后,他就消失了,一看就是对宫中很了解。若不是住在宫中,就是常来。黑炎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代号。” 管桐摸索着光滑的下巴。从前他父亲想事情的时候就总是这样,他不知不觉中就学了过来:“那这样吧,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么?画下来,按照画像也能找到人。” 窦翰歌摇头:“他带着面具,看不到面容。不过我捡到了这个。”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他倒出荷包里的东西,那是一颗蓝色的玛瑙石。看样子应该是一串珠子的其中一颗。 管桐接过玛瑙,惊讶道:“这不是栾修尔的手串么?” 传闻中的大公主 “你确定?”闻言,窦翰歌的眼珠子都好似要掉下来了一般。 管桐将玛瑙还给窦翰歌:“栾修尔的生母是边疆公主,这蓝玛瑙这边是没有的。而且蓝玛瑙稀有,这手串是他从小戴到大的。可是我记得这手串三年前就断了啊?” 三年前,正是自己遇到黑炎的时候。窦翰歌没想到黑炎竟是栾修尔。他本以为会是一个高官,没想到竟是王爷。不过也是,那黑炎的轻功极高。虽说比不得自己,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而据他所知,长来往皇宫的,除了从前的管老将军,就属栾修尔的功夫最好。 管桐跟栾修尔之间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不然管桐也不会冒着死罪来宜咏宫刺杀席冰恬了。若黑炎当真就是栾修尔,他现在还不能告诉管桐自己跟黑炎的仇恨。 “你找他干什么?他什么时候有了个黑炎的绰号,我竟不知,回头我问问他。”见找到人了,管桐轻松不少。这牛已经吹出去了,他还险些以为要搞砸了呢。 窦翰歌收起玛瑙:“不用了,我就随口一问。练功吧。”不过怎样,答应了人家的事还是要做到的。而且有管桐在,想要打探栾修尔的事,也会简单很多。 管桐也不是个娇气的,加上他的伤没有戚枫澜那么重,一听窦翰歌同意教自己功夫,他立马站直。只是没有佩剑,为了方便刺杀,昨夜他带来的是匕首。想着,他看向窦翰歌的长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窦翰歌将剑扔给他:“小心些。” 管桐拿着蟒纹剑欣赏着:“好剑,真是好剑。”他本以为这蟒纹是雕刻上去的,拿到手才发现,是真的蟒皮。抽出长剑,一声嗡鸣随之而来。这声音悠远却不刺耳。那剑锋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剑锋,手指瞬时陪划破了一道口子,竟然连疼痛都感觉不到。这就是传闻中的削铁如泥么? 二人正练剑,栾锐来了。他看见管桐愣了一下,微微颔首朝大厅走去。 “大王爷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管桐看着栾锐轻巧的步伐,说道。 “心无旁骛。”窦翰歌不知从哪拿了一坛酒,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侧靠在石头上督促管桐。见管桐立即听话的练剑,他突然觉得当师父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看见他这模样,戈松月吼道:“你给我起来!你是不用洗衣服!” 平日,宜咏宫中所有的衣服都是戈松月洗的。或许也正是因为不用自己动手,窦翰歌更毫不顾忌。闻声,他尴尬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对管桐道:“看什么看,练剑!”他自认为自己不是怕戈松月,只是不想被唠叨而已。 要说今日的宜咏宫真是热闹。栾锐前脚刚到,后脚钟漳就来了。 看见钟漳,戈松月脸上的怒意全无,脸上还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来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习惯了钟漳的出现。她也没有再带着他去找席冰恬。因为她知道,他是奔自己来的。 钟漳看见管桐也是一愣,他什么时候跟宜咏宫扯上关系了? “看什么呢?”戈松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他会心一笑:“走,我有事情跟你说。” 二人来到戈松月的房间,戈松月斟茶:“怎么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变了。会笑,会闹。就像她方才对窦翰歌大吼,这是她从前绝不会做的事。 钟漳轻抿了一口茶水,将戈松月的发带捋到她身前:“戚世子的姐姐来了。” “她来干什么?”戈松月问道。 钟漳道:“传闻戚馨最是疼爱戚世子,怕是听闻了一些不好的传言...”他话说的隐晦,戈松月知道,那所谓不好的传闻就是太后男宠。她明白钟漳的意思,他是来提醒他们,恐怕戚馨此次前来,来者不善。她颔首:“好,我这就去知会娘娘一声。”不管怎样,还是要让他们有个准备。 “等下。”钟漳叫住了她。 戈松月疑惑回头。只见钟漳从袖口中掏出一对黑色耳坠,给戈松月带上。 戈松月脸上微红,摸着自己的耳坠跑了出来。 “呦呦呦,这是又收到钟世子的礼物了。”窦翰歌阴阳怪气道。 戈松月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往大厅跑去。 此时,栾锐也整跟二人说此事:“澜弟,你了解戚馨,你觉得她为何前来?”戚馨来天云的原因众人都知道,栾锐想问的是她来的目的。 戚枫澜叹息,心中闪过一抹不安:“总之,她是不会害我的。”戚馨对他的偏爱,他是知道的。只是这爱过于沉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尤其是现在还有了席冰恬,他确定戚馨不会害他,那席冰恬呢? 显然,这个傻子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听戚枫澜的姐姐要来了,她十分高兴:“姐姐来了要住在宜咏宫么?可是现在没有空房了。无妨,哀家可以跟晚霜住一起,正房让给姐姐。姐姐喜欢吃什么啊?咱么好准备准备。”她听闻过戚馨对戚枫澜的宠爱,所以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公主,莫名的有好感。 看见席冰恬如此开心,戚枫澜也不忍心多说。他宠溺的笑着:“有你就好。”反正有他护着,相信戚馨也不会对席冰恬动手。 “戚世子~”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娇嗔的声音。这声音有些耳熟,席冰恬赶忙迎接:“姐...”话说一半,她就看见夏芷淑张开双臂,朝戚枫澜跑来。 一见夏芷淑来了,栾锐就跟见了鬼一样,低着头离开了。管桐也是一样,他们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定力,主要是夏芷淑的媚术实在厉害。 眼看着夏芷淑就要冲道戚枫澜身边了,席冰恬赶忙挡在了她面前:“你要干什么?”她对夏芷淑并没有偏见,只是单纯的吃醋。 夏芷淑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回到戚枫澜身上。看见那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绕过席冰恬夸张道:“天啊,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怎么伤的?还是右手,多不方便啊。要不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最后这句,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不用,我有她。”没等席冰恬开口,戚枫澜就宠溺的看着她说道。 这眼神,或许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夏芷淑却一目了然。她一挥衣袖,坐在戚枫澜身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席冰恬:“你一意孤行让戚世子住在宜咏宫,知不知道外面都怎么传的?说他是你的男宠,这传言都传到门古了。”她说话毫不客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所以姐姐是听了传言才来天云的?”席冰恬惊恐。这下完了,第一次见面就给未来的姐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日后可怎么相处啊。 “姐姐?”夏芷淑似乎是对这个称呼不满。她转头看看没有反驳的戚枫澜,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这下她更没好气了:“是啊,我跟你说,大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你还是小心些吧。”其实她只是想吓唬一下席冰恬。不过对于戚馨不是一般女子的这一点,她是真心赞扬的。 闻言,席冰恬是真的有些担心。她不是担心戚馨会对自己怎样,只是怕会让戚枫澜夹在中间。婆媳关系是从古至今的难题,正所谓一个长姐半个妈,这跟婆媳也没有什么差别。她问道:“姐姐现在人呢?” 夏芷淑翘起腿,模样妖艳的不能再妖艳:“去敬丰宫了。” 敬丰宫?那不是栾敬玦的住处么?她去找栾敬玦干什么?席冰恬立即起身,提着裙摆拍拍窦翰歌:“敬丰宫。” 窦翰歌知道,她这是又要把自己当马。不过看着她焦急的模样,还是蹲下身。 “鬼面?”夏芷淑出门,这才看见窦翰歌。方才她一心都是戚枫澜,并没注意旁人。 闻言,席冰恬回头看着窦翰歌:“鬼面?” “绰号而已,就跟小豆子一样。”这还是窦翰歌第一次承认自己是小豆子。没办法,为了打消席冰恬的怀疑。 现在的席冰恬也没时间理会,爬上他的背:“快些。” 此时,戚馨已经到了敬丰宫。一进门,她还没落座就道:“家弟毕竟还未成婚,住在太后处未免有些失礼,还是让他回曲星宫吧。”说罢,她正襟危坐,一只手搭在身边的桌上。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 比起戚馨的气场,栾敬玦更像是一个客人。他双手乖巧的叠放在腿上,夹着肩膀。似乎是被戚馨的气场震慑到,模样有些怯懦:“郡主可能不太了解母后的身份。她是尹白...” “打住。”也不知是因为郡主这个称呼而感到不满,还是她的确焦急。戚馨打断了栾敬玦的话:“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合礼数就是不合礼数。就算是为了你们太后好,戚枫澜也不应该住在宜咏宫啊?” “是。”栾敬玦吓得汗都冒了出来。他拿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可是母后的命令就是天意,她执意如此,朕也不能说什么。” 在来之前,戚馨就听说天云的皇上懦弱,却没想竟是如此懦弱。她就不明白了,天云是没人了么,怎么会将皇位传给这样一个人?既然不能让戚枫澜回去,她就去会会这个天降太后。 “你们说戚馨郡主这次来是为什么?” “我才是因为男宠的传言。” “我觉得是因为二王爷。我听闻戚馨郡主最疼爱戚世子,戚世子刚来就被二王爷打入地牢,还受了那样重的刑罚,戚馨郡主能不心疼么?” 一出门,戚馨就听见了几个侍卫的私语。她气的全身颤抖:“栾云基...” 传闻中的大公主2 至于栾云基,戚馨也是听说过的。记得戚枫澜来天云之前,门古皇上就一直让他提防这个人。能让自己父皇都在意的存在,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过既然他如今动了戚枫澜,戚馨也不准备心慈手软了。那就走着瞧吧。 怒气冲冲的出门,戚馨就看见一个紫衣广袖的女子,毕恭毕敬的站在敬丰宫外。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比起女子的恭敬,男子显得漫不经心。他双手置于脑后,靠在墙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随着牙齿的咬合,那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 戚馨打量着这女子。年纪轻轻衣着不凡,如果她没猜错,这样的衣服款式,不是皇后就是太后。可据她所知,栾敬玦还未立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你就是天母皇太后?”戚馨问道。 闻声,席冰恬抬头。方才她一直低头,边踢脚边的石子边想一会要来个怎样的开场白。想的入神,竟连人到跟前了都不知道。她一脸尴尬:“你...你好。”脑子一抽,她竟然伸出手了,似乎是想跟戚馨握手。 她这模样,跟戚馨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又是天云救星,又是风流太后的。她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看样子也不过如此。她没理会那只手:“带路吧。”或许是高傲惯了,就算来到天云,她的傲气也不减半分。 席冰恬尴尬的收回手,乖乖带路。 到了宜咏宫门外,戚馨没有着急进去。她站在门外,打量着:“住的地方还算不错。”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操心的老母亲来探望自己的儿子。 席冰恬看得出,戚馨是真的关心戚枫澜。这面面俱到的模样是装不出来的。关心戚枫澜的人,就是她的朋友。至少,她是这么想的。想着,她的笑意又灿烂了几分:“姐...公主放心,澜澜在这一切都好。” “嗯。”似乎是比较满意公主这个称呼,戚馨颔首。少倾,她蹙眉:“澜澜?”难怪男宠的传言会愈演愈烈,这样亲昵的称呼,她都得反应一下才知道是谁。 戚馨的气质的确不同于平常女子。她没有夏芷淑妖艳、没有严幻灵文雅、没有段姿香端庄。她通身的气质是锐利的,冷傲的。有点像刚来到宜咏宫的戈松月。但是她没有戈松月那样清冷,却多了一种威压。也正是这种威压,让席冰恬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她不敢说话,对着戚馨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进去。 “长姐。”戚枫澜已经在院中守着了,连同宜咏宫众人。夏芷淑就站在他的身边,看见戚馨,就小跑过来:“公主~”或许是因为戚馨的气度有些像男子,她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娇柔的。 戚馨看着夏芷淑颔首一笑,随即拉起戚枫澜受伤的手:“这是怎么了?”下意识的,她余光瞥向席冰恬。 席冰恬刚要解释,就听戚枫澜开口:“是我不小心弄伤的。长姐进来坐吧。” 听戚枫澜如此说,戚馨才收回那可怕的目光。 席冰恬刚要跟上去,就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低头一看是栾晚霜,小娃娃道:“她就是门古的大公主啊,我不喜欢她。”也不知道是戚馨的模样凶狠,还是看席冰恬的眼神,总之小娃娃不喜欢她。 席冰恬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头,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麦芽糖:“那就乖乖在房间练字吧,稍后母后去检查。” 一进门,席冰恬就看见戚馨不客气的坐在了贵妃榻上。她跟戚枫澜并排坐着,这么看他们的确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那上挑的眼尾,让人看起来十分英气。只是戚枫澜的眼神是温柔的,而戚馨是冰冷的。 “你们天云的下人都这么没规矩么?进来这么久了,也不上茶。”戚馨看着戈松月,没好气道。 席冰恬将戈松月揽到身后:“公主有所不知,宜咏宫中没有下人。这是尹白的徒弟,戈松月。”她受些委屈是应该的,谁让自己喜欢戚枫澜呢。可戈松月跟戚枫澜没关系,不应该受这种委屈。 闻言,戚馨打量着戈松月,又看了看伏海。她猜到,那应该就是伏海了。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窦翰歌身上。方才只顾着打量席冰恬了,没注意这个人。现在看他,这个人的气质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只是为何会有一种熟悉感呢? 感受到戚馨打量的目光,窦翰歌回望。他的眼神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她的双眸。少倾,他勾唇一笑,那笑容看不出的深意。 戚馨不喜欢这感觉,更不喜欢那笑容,或许是因为他嘴角的疤痕有些骇人。她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本公主跟二弟有话说。”既然席冰恬都称自己是公主,她也没必要自降身份了。 “好,那公主要吃些什么点心么?”席冰恬讨好道。 戚馨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用了,先出去吧。”她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主人在跟下人说话。戚枫澜有些不悦,小声道:“长姐,她是太后。” “咳咳,麻烦关下门。”戚馨也意识到这样不好,稍微客气了些。 出了门,窦翰歌就对席冰恬道:“跟我来。” 夏芷淑看着窦翰歌会心一笑,她知道他们有事要说,识趣的离开了。 来到房间,窦翰歌关门:“你准备让戚馨住在宜咏宫?” “不行么?”席冰恬反问。 “你知道她是谁么?”窦翰歌的语气有着说不清的深意。 席冰恬诧异道:“她是澜澜的姐姐,门古的大公主啊?”她觉得窦翰歌不应该傻到连这个都不知道。 想着姐弟二人许久未见,应该一时半会出不来。窦翰歌斟了一杯酒推到席冰恬面前,自己则是抱着酒坛直接喝了起来。喝了一大口,他道:“你说的没错,可除了这些,她还是戚枫澜的军师。” “军师?”席冰恬来了兴趣,正身认真听。 先前说过,戚枫澜赢了那么多场的胜仗,都要仰仗戚馨在背后出谋划策。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为了更好的辅佐戚枫澜,戚馨对各地的了解,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也差不多了。比如这个地方有什么出色的人物,皇室贵族里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回事,这些她全都知晓。除了席冰恬这个后来的。 当然,若想做好一个军师,光这样是不够的。戚馨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的戚枫澜以狠厉闻名,这背后都是戚馨的指使。她有志有谋善交际懂人心。曾经很多人说过,若她不是一个女子,争霸天下都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戚馨除了权贵还结实了很多江湖人士。道士、青楼女子、杀手、还有给戚藏配药的医者。反正只要有可能有用的人,她全都拉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哇,好厉害。”席冰恬感叹。显然,她没听懂窦翰歌的言外之意:“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窦翰歌翻了一个白眼,他开始怀疑就这人真的能帮自己报仇么?他道:“她曾经找过我,让我帮她般一件事。” “你办了么?”席冰恬问道。 窦翰歌颔首:“她银子给的多,我就去了。所以我让你小心些,不能因为她是戚枫澜的姐姐就掉以轻心。难道你忘了戚藏么?” “你一个书生能办什么?”席冰恬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的。 窦翰歌彻底无语。他指着大门:“算了,当我没说,你走吧。” 席冰恬看得出,戚馨对戚枫澜的关心不是假的。可窦翰歌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戚馨让他帮忙办一件事?难道是考|试|作|弊?这的确不对,可也没他说的那么吓人啊?算了,现在还是搞定这个姐姐重要。想着,她跑到后厨,决定亲自做盘糕点送去。 屋内,戚馨问道:“我给你的药,你用了么?” 戚枫澜颔首:“戚藏已经相信自己中蛊了。” “那就好。”戚馨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她环顾一圈大厅,里面有不少戚枫澜的东西,看来这个天降太后对戚枫澜还算不错:“对了,我听闻栾云基对你动手了?” 戚馨这不提醒,戚枫澜都差点忘了。他道:“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想拉拢我,被我拒绝。不过并没什么大事,还是席冰恬救了我。”趁机,他为席冰恬说了一波好话。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反而引起了戚馨的不满:“她的身份救你,跟害你有什么区别?” 戚枫澜刚要解释,就被她打断:“你放心,长姐会想办法让你回去的。不过再走之前,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天降太后。”她看席冰恬不是很善于心计的模样。若她对戚枫澜是真心的,正好可以利用。 闻言,戚枫澜心知不妙。他道:“她在天云无亲无故,也就只有一个天降太后的名声罢了。就在前段时间,她还跟二王爷吵闹了一番,还有四王爷,也是恨她入骨。而且我在这住了许多时日,也没见有什么人来探望,想必是没什么好利用的。”他故意将席冰恬说得孤苦无依,试图打消戚馨的念头。 可戚馨却不这么认为:“不管怎样,天母皇太后的名分在那摆着。而且,我总觉得她身边的那个侍卫有些熟悉,那双眼眸...”她想起那双眸子,不寒而栗。 追着媳妇去青楼 戚馨觉得戚枫澜可能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天云待久了,没有从前的果断了。不过也是,她在天云不能久留。等她跟戚藏都走了,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对戚枫澜呢。想开了,她也能理解了。可这并不意味她会放过席冰恬。于是她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长姐知道你喜欢那些精巧的机关,只是现在我们不便出宫,而且那东西并不好找。”屋内传来了戚馨的声音。 席冰恬站在门外,看见屋内的两个人影。一个是戚馨,另一个是戚枫澜。这姐弟二人的关系真好,这么晚了还在一起闲聊。只是机关?席冰恬蹙眉。蓦然,她想起了钟俊陵。那小子总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想必他肯定知道。 打定主意,席冰恬立即动身去太医院,希望钟俊陵在。 她刚离开,戚馨就打开了一条门缝,看着席冰恬的背影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再看屋内,哪有戚枫澜的身影?只有一个立着的玉枕,那玉枕上还挂着一串流苏,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跟戚馨对话一般。 现在的戚馨还不知道席冰恬对戚枫澜的心思,只能先测试一下。若是席冰恬找机关回来了,那就证明她对戚枫澜有意。若无动于衷,那就只能另想它法了。 显然,戚馨成功了。一听是戚枫澜喜欢的,席冰恬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太医院。 她刚到门外,就看见钟俊陵出来了。他的面色有些难看,还有些焦急。 “怎么了?”席冰恬问道。他不是来谈恋爱的么,怎么会是这副神情?难不成是被井思泽赶出来了?不会啊,他是钟泓的嫡子,依着井思泽的性子就算有这个想法,也不敢啊。 听见席冰恬的声音,钟俊陵双眸一亮。他满眼希冀的抓着席冰恬的双肩:“我们是不是朋友?”那次醉酒时,席冰恬就说过他们是朋友。尽管后来她表现很嫌弃他,但还是把他当朋友看的。 席冰恬愣愣颔首,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了?” “那陪我去个地方。”说罢,钟俊陵也不等席冰恬答应,就拉着她的手腕快速往前走。走了两步,他突然驻足,打量着席冰恬:“不行,你得换身衣裳。”说着,他眼神落在了一旁的巡逻侍卫身上。 那眼神不怀好意,侍卫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在他们眼中,这个异姓王爷的嫡子就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来宫里时间长的人,没有没被他欺负过的。 钟俊陵松开拉着席冰恬的手:“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罢,他拉着侍卫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不一会,就见他拿着一身衣裳出来了。 这衣裳,席冰恬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这不是那侍卫的衣裳么?果然,没一会,她就看见那侍卫双手抱臂,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臂,看起来很冷的模样。能不冷么?这么冷的天,他只着了一件中衣,剩下的都被钟俊陵扒下来了。 “换上。”钟俊陵将那衣裳扔给席冰恬。 席冰恬抱着衣裳,有些不知所措。 “快去啊!”钟俊陵近乎吼道,看来他是真的很着急。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模样,席冰恬也来不及多想,躲在一颗大树后就开始换衣裳。反正里面穿着中衣,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事,最多就是又会流出一些流言蜚语罢了。反正从她来后,关于她的传言就没断过。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差这一件了。 席冰恬本就身材小巧,而那侍卫却身材高大。虽说比不上戚枫澜,可因为常年习武,一身的腱子肉。此时,席冰恬就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模样十分违和。 好在为了方便行动,侍卫的衣裳都是贴身的。钟俊陵给她往起袖子,也还凑合能看。他再次拉起席冰恬:“来不及了,快走。” 席冰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然一拽,身子后仰,脚步下意识的跟随钟俊陵跑了起来。她边跑边问:“我们...去哪啊?”然而她的话全都淹没在了风中。 终于到地方了,席冰恬双手扶膝,气喘吁吁。真是的,早知道这么远,她就叫窦翰歌过来了。有他在,不比跑快多了?不对,这么远?她回头看着街面,他们这是出宫了?她惊讶的问道:“咱们怎么出来的?”钟俊陵出宫简单,但她可没那么容易啊。 钟俊陵也是累得不轻,他说不出话,指了指她的衣衫。席冰恬低头,原来如此。她此时穿的是侍卫的衣衫,加上跑得快,看门的侍卫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他们就跑过去了。加上钟俊陵的身份,侍卫也不会多想。谁能想到他胆子大到光明正大的拉着太后来青楼呢。 等等,青楼?席冰恬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现已戌时,街面上店铺纷纷关门。只有这里,灯火通明。三排大红灯笼挂在门前,四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甩着手里的花帕子,对来往的人笑脸相迎:“赵公子,好久没来了,奴家都想死你了。” “周公子今日想听什么小曲啊?” 平时胡闹就算了,这都到青楼了是要干什么?席冰恬转身就要走,钟俊陵拉住了她,用舌尖润了润干涩的唇道:“秋雨在里面。” “什么?!”席冰恬瞪大了双眼:“秋雨在青楼里?”她记忆中的秋雨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就算生活在宫中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也出淤泥而不染。若用一种花来形容她,那非莲花莫属。可就是这样一个姑娘,怎么会出现在青楼? 钟俊陵平复了一下心情:“来不及解释了,你陪我进去找她,我一定要问清楚。” 看他着急的模样,应当是真的动了心的。可这毕竟是青楼啊。席冰恬甩开他的手:“要去你自己去,哀家的名声都已经这样了,这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有你在我好解释。不然被她发现自己来青楼,那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原来这小子大的是这个主意。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想维持自己在求雨面前的形象。席冰恬有些心软,她想起了戚馨的话,笑道:“让哀家陪你进去也行,只是你要帮哀家找样东西。” “找多少都行。”只要她能陪自己进去,她要什么现在钟俊陵都能给。 刚要进门,钟俊陵就停住了脚步。平时他胡闹归胡闹,但这种地方他还真的没来过。若是一眼就被人看出来怕不太好。他问道:“浪荡公子都是什么作风?” 席冰恬白了他一眼:“你收敛点就行了。” “呦,这二位公子有些脸生,是刚来的吧。二位是想听曲啊,还是想干什么?”一个大约四五十的女子满脸推笑的跑了过来。她脸上抹的就跟掉进面缸里一般,白的有些吓人。就这,都盖不住她眼角的皱纹。那皱纹,好似能夹死一只蚊子。 看这模样,她应该就是这里的老板娘了。按照现代话来说,就是妈妈桑。 妈妈桑身上都是廉价香粉的味道,这味道让席冰恬止不住轻咳。这里这么挣钱,这妈妈桑也未免太会过了。 听见席冰恬的轻咳,妈妈桑识趣的后退半步:“二位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有没有那种眼睛大大的,很亮。皮肤白皙,声音很好听,脸圆圆的姑娘?”席冰恬问道。她完全就是按照秋雨的模样来形容的。其实她本想直接问秋雨在不在,可这里的姑娘一般都用花名,想必就算说了秋雨,这位妈妈桑也不一定知道。 妈妈桑推笑道:“这位公子,这里都是这样的姑娘。”她一甩手中丝帕,展示着自己身后的莺莺燕燕。 屋内,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姑娘。每个姑娘衣着的颜色几乎都不同。但也都差不多,差不多的艳丽。好似穿的越艳,就会越惹人瞩目一般。可她们却忽略了一点。若是在外面,这样的确会引人注意。可在这里,所有人都这样的时候,与众不同才能脱颖而出。这不,一抹白衫就映入了席冰恬的眼帘。 白衫背对着席冰恬,看样子应该是一个身材小巧的公子。他站在一群花红柳绿中间,显得有些拘谨。那些姑娘拉扯着他:“公子又来找青烟姑娘了,也看看奴家嘛。” “青烟在忙,不如让奴家先陪陪公子?” 看来这白衫公子是这的常客,亏得席冰恬方才还觉得他与这里格格不入,原来只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罢了。 “你来了。”一道清丽的嗓音从台阶上传来。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扶着把手缓缓走下。那女子略施粉黛,虽说衣着艳丽,却跟一众女子大有不同。她的艳丽是由内而外的。 那女子一出声,一群姑娘就退下了,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看那表情,应该是在抱怨。 见到那女子下来,白衫公子上前。看来那红衣女子应该就是青烟了。这位白衫公子还真是好眼光啊。这位青烟姑娘就算不是花魁也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 白衫公子随着青烟上楼,中途,他的荷包掉了,他转身低头。 “秋雨!”席冰恬指着白衫公子大喊。那哪是什么翩翩公子,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秋雨。 追着媳妇去青楼2 看见秋雨,钟俊陵疾步上前,一把拉住秋雨质问。可惜,这只是他的幻想。因为此时妈妈桑正拉着他:“你们到底是来寻乐的还是来砸场子的?”语气中满是威胁,这里可是她的底盘。 钟俊陵掏出银两:“这给你。” 妈妈桑见钱眼开,立马松手,笑容爬回画得跟鬼一样的脸:“公子你随意,随意。” 本以为秋雨看见二人会跑开,毕竟一个未婚女子来青楼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怕是女扮男装。可她却没有跑,也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她先是对着青烟微微颔首,示意她安心。然后拉起席冰恬,小声道:“娘娘,世子跟我来。” 她将二人带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中,这应该就是青烟姑娘的房间了。 这房间要比别的姑娘房间大,屋中的装潢也要气派许多。满屋的红色纱幔,映得四人面色绯红。席冰恬小声嘟囔:“原来那些情侣主题酒店都是按照古代青楼装修的啊。” “娘娘说什么?”秋雨没听清她的话,问道。 席冰恬连连摆手:“没什么,只是你为什么会在这,还女扮男装?” 闻言,秋雨看着席冰恬。准确来说,是看她的衣裳。席冰恬这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女扮男装,而且还很不合身。 “青烟姐姐,这位就是传闻中的天母皇太后,这位是钟世子。”秋雨拉着青烟坐道桌前,模样很是亲昵。 青烟也是个懂规矩的,她低首福了福身:“奴家拜见娘娘,拜见钟世子。”她皮肤不算白皙,可看起来很干净。双唇丰盈,涂着大红的唇脂。不知是她一直低头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席冰恬从觉得她身上有透露不出的悲凉。怎么看怎么像小说中的悲惨女子,因为家里贫穷被卖入青楼。一般,这样的姑娘都会有一个悲惨的童年。反正不是有个好赌的父亲,就是有个顽劣的弟弟。而且,还要被一个富家公子看上。 想着,席冰恬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留在这里,是被迫卖过来的?” 闻言,秋雨双眸晶亮,坐在席冰恬对面,一脸崇拜道:“娘娘真是天之母,就连这个都知道~” 果然是这样,她又道:“你是不是父亲酗酒,每次喝醉了就会打你?” “是啊是啊!”秋雨比青烟还要激动。 席冰恬越说越有信心:“然后你刚来的时候不愿意服从,这里的妈妈桑,额...就是老板娘就将你关入柴房,还用鞭子抽你?” “哇!娘娘真是太厉害了!”秋雨震惊的不行。就连钟俊陵也是没想到,他低声问道:“娘娘先前认识这姑娘?” 席冰恬心想,这都老套路啊。 沉默半晌的青烟终于开口,她依旧垂着眼帘:“娘娘果然非比寻常。”她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似乎是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 秋雨看出了这一点,她笑道:“青烟姐姐,娘娘人很好的。或许她能帮你。”说着,秋雨又看向席冰恬,跟她讲述自己遇见秋雨的过程。 原来,她跟这位青烟姑娘是在药铺认识的。秋雨当时去帮井思泽寻药,就遇见了青烟。当时的青烟好像是忘了带银子,秋雨就好心的借给了她。为了表达感谢,青烟将自己的发簪抵押给秋雨,表示自己一定会还钱的。 结果一出门,青烟就一个没站稳摔倒了。秋雨赶忙扶起她,这才看见她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青烟道谢后,就离开了。 秋雨心里一直惦念,边逛边吃的往回走。结果就在这青楼门口,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哭喊声,走进一看发现就是青烟。老板娘因为她弄丢了发簪正在对她拳打脚踢。秋雨赶忙上前护着青烟,并将发簪还给了老板娘。 青烟说秋雨心肠好,不愿连累她,让她赶紧离开。推脱中,一个面黄牙黑的中年男人就来找她了。看那男人的模样,应该是她的常客。而青烟似乎很讨厌那男子。秋雨护住她,并说今夜她要青烟了。 后来,秋雨就得知了青烟的悲惨身世,还有那个每日都会来找她的中年男人。秋雨想要为青烟赎身,可无奈银子不够。她就只能经常女扮男装过来,不让那中年男子找到青烟。 “事情就是这样了。”秋雨一摊手。 闻言,钟俊陵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搬着凳子挪到秋雨身旁:“你要银子怎么不跟本世子说?” 秋雨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我都知道了,泓元王总是打你,还罚你跪祠堂。若是此事被王爷知道了,那还不得打死你啊。” “本世子就知道你是心疼本世子的。”钟俊陵趁机靠在了秋雨的肩上。 套路是老点,可这个青烟真的让人心疼。每当席冰恬看到小说中这样女子的时候,都会不住惋惜。因为这样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大多呢,不是跟情郎私奔遇见负心汉了。就是被家人逼得跳河自尽。如今她在故事中,就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摸了摸身上,发现并没有银子。尴尬道:“这样,你等哀家回去拿银子,然后为你赎身。” 青烟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她从铜镜下的柜子前,抱出一个木盒。她将木盒放在桌上,缓缓打开。里面竟然都是银票:“这些银票都是奴家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钱,本想着为自己赎身。可赎了身又能去哪呢?”她苦笑,笑的悲戚。 “去宫里!”这笑容看得席冰恬心都要碎了,她一时激动说出了口。 闻言,青烟终于抬眸。她双眸充血,却晶亮。少倾,她眸光再次暗淡:“算了,青烟的身份特殊,若是被人知晓了,想必会给娘娘添麻烦的。” “不会的,哀家不怕。”这样可人的姑娘,谁会忍心拒绝啊。 秋雨在一旁应和:“是啊,你就跟娘娘回去吧。娘娘人很好的。” 总之,一番劝说后,青烟终于同意跟席冰恬回宫了。而妈妈桑看见银票,也特别爽快的放了人。对于妈妈桑的见钱眼开,席冰恬并不感到意外。她意外的是,这妈妈桑放人也放得太痛快了,好似巴不得她赶紧将人带走一般。依着青烟的样貌,还有这梨花带雨的易碎感,按理说她能带来的财富远不止如此。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既然都决定带人走了,那就先回去再说吧。 为了不给席冰恬添麻烦,青烟换上了一件很朴素的衣裳。可也不知道她是在青楼待的时间久了,不会好好穿衣服还是怎得,非要露出一些东西来。这样更诱人了好嘛。 青烟跟在席冰恬的身后,回到宜咏宫。她一直低着头,恨不能将头埋进地里一般。席冰恬安慰道:“没关系,咱们宜咏宫的人都很好的。” 或许是因为戚馨在,席冰恬出去这么久,宜咏宫并未像平常一样炸开。只是听见声音,众人都走了出来。伏海的脸上明显带着恼色,但碍于戚馨,他还是没多言。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青烟姑娘。是哀家从...从外面带回来的,日后就留下服侍了。”席冰恬故意没说青烟是青楼女子。她将青烟推到戈松月面前:“你以后就跟她住在一个房间吧。”青烟乖巧颔首,对着戈松月福了福身。 戚馨姐弟二人也寻声而出。她看见青烟,嘲讽道:“娘娘总算是带回了一个像样的人了。”说话时,她还看向戈松月。也不怪她如此说,这么大个宜咏宫没有一个下人,难免不合规矩。而青烟的乖顺,才像是一个下人应该有的样子。 青烟双手放在身前,一直低着头。听见戚馨的话,才缓缓抬头。看见戚枫澜的那一刻,她双眸散发出了异样的光芒,旋即低下头,继续看着脚面。只是时不时的就会抬头,偷看那俊朗的身影。 席冰恬刚要帮戈松月解释,戚馨就打断了她:“会沏茶么?”她这话问的是青烟。 青烟颔首。她一个青楼女子,最会的就是伺候人。 “那进来吧。”不等席冰恬发话,戚馨就将人带进了大厅。从她来后,就霸占了大厅还有主房,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他们进去后,戚馨就让青烟关上了房门。似乎就是不想让席冰恬进来一般。席冰恬落寞的看着手中的鲁班锁。这是钟俊陵给她找到的小机关。看来只有明日再给戚枫澜了。 从戚馨来后,她总是跟戚枫澜在一起,连一眼都没去看戚藏。这一点席冰恬也能理解,他们都一起长大,必定是知道戚藏的心思。可这样她就连想跟戚枫澜说说话都不能了,她想他啊。 “给你。”正苦恼,栾晚霜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她。 打开字条,是戚枫澜的笔迹:“门外桃树下见,天气凉,多穿些。” 席冰恬用字条挡住脸,高兴的直蹬腿。 栾晚霜瞥了她一眼:“快去吧,回来小声些,别吵到本公主休息。” “遵命!” 宜咏宫门外一里地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桃树。这边人烟稀少,就连巡夜的侍卫跟宫女都会很少过来。席冰恬拿起鲁班锁就跑了过来。 桃树的叶子都已经落光,只剩下一根树干跟光秃秃的树枝。可席冰恬还是怎么看怎么美。因为树下,站着一抹藏蓝色的身影:“澜澜。”她小声道。 戚枫澜缓缓转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明明都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可席冰恬就是觉得自己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戚枫澜了。她冲上前去,直接跳到了戚枫澜的身上:“我想你了。” “我也是。”戚枫澜双手抱着她的腿,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着迷。他声音磁性低沉,还伴有沉重的呼吸声。此时他终于能理解那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曾经他觉得这样的话矫情的很,可如今来看,三秋不止。 抱得胳膊都有些酸软了,戚枫澜也不肯松手:“这些日子你受苦了。用不了多久,长姐就会回门古的。” “没事,那毕竟是你的家人。”席冰恬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她委屈是有些委屈,可只要一想到那是戚枫澜的亲姐姐,心中的计较也就放下了。 她拿出鲁班锁:“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戚枫澜接过鲁班锁,借着月光翻看。 席冰恬笑得灿烂:“这是鲁班锁,据说很难解开。你不是喜欢一些有趣的机关么?”想到这,她主动坦白,“那天我路过门外,不小心听到你跟公主谈话的。” 闻言,戚枫澜蹙眉。他从没去过主房,就算跟戚馨说话,也都是在大厅。难道是戚馨在搞鬼?可看着席冰恬高兴的模样,他不忍心戳破。她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儿:“我最喜欢的,只有你。”什么小玩意,什么美食,此时在他心里,都比不上怀中的人。 席冰恬双颊绯红,她贴在戚枫澜心前。那强有力的心跳此时是如此清晰,给了她无尽的力量:“我爱你。”她的声音很小,仿佛是怕他会听到一般。 夜寂静,风好似是在帮席冰恬一样,把这三个字一字不落的送到了戚枫澜的耳边。他抱得更紧了:“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席冰恬抬头,双眸晶亮的看着戚枫澜:“可惜,现在我的爱只能说的很小声。”不管是因为戚馨,还是因为二人的身份。他们之间的感情,总归是不能公开的。 “那我用心听。”说着,戚枫澜双手用力,将那小小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仿佛是想用心跳告诉她,他也爱她,很爱很爱。 席冰恬双臂环住那紧致的腰身,不用眼睛看,她就能感受到他的英姿。这个人,就连影子都那么帅,她怎么可能忍心放手。过几日,再过几日,戚馨就会离开。这样,至少在宜咏宫,他们可以肆无忌惮。 次日一早,戚馨就看到了戚枫澜手中的鲁班锁,勾唇一笑,看来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长姐。”戚枫澜低头看着手中的鲁班锁,并未抬头:“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不用猜,戚馨也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正要开口,青烟就端着吃食进来了。 青烟温柔体贴,比戈松月看起来赏心悦目。从昨日她来之后,戚馨就不用戈松月伺候了。 “公主,世子。这是奴...奴婢做的一些糕点,不知合不合二位口味。”青烟的嗓音细软,他别能勾起人的保护欲。 戚馨满意的点点头:“嗯,你就在这伺候吧。”她没有让青烟离开的打算。 青烟站在一旁,偷偷看着戚枫澜。 今日,他穿了一身暗红绣枫叶的藏蓝长袍。一半的墨发束起,另一半则是随意的散落在腰间。他肩宽腰细,光是背影就能让人浮想联翩,更别说偶尔露出一般的侧颜,简直能让人欲罢不能。青烟咬着唇,她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冲上去抱住他。这样完美的身材,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吧。 那炙热的目光引起了戚馨的注意,她道:“这天云的天气还真是凉啊,你去帮我那件披风过来吧。”她没有点名,这话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青烟扭扭捏捏,半晌小声道:“奴婢刚来宫中,还不了解物品的摆放。” “我去吧。”戚枫澜起身,正好可以看看席冰恬在不在外面。走时,他还带上了鲁班锁。席冰恬送的东西,他要随身带着。 大门关上,戚馨道:“现在你可愿意留下了?”她语气中饱含深意。 青烟知道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双颊一红,道:“公主对青烟有恩,青烟不敢不从。” 闻言,戚馨冷笑:“别以为本公主看不出来,就你那眼神,还是收敛些吧。不过本公主也挺佩服你的,竟然能想到利用那个秋雨。” “秋雨姑娘每月就会去采买药品,那个药铺里有的东西,宫中未必会有。青烟跟过她几次,发现她性子单纯,若想名正言顺的进宫,她是最好的借口。”原来,她跟秋雨相识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蓄谋。 戚馨没心情挺她说这些,道:“除了先前答应你的银子地契,只要你按本公主说的去做,到时本公主还能让二弟纳你为妾。” 闻言,青烟双眸一亮。立即给戚馨行了个大礼:“青烟多谢公主!”一想到能留在那样一个人身边,她心中就无比雀跃。哪怕只是个妾,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还怕得不到他的心么? 进不去大厅,席冰恬就在院中。或是陪栾晚霜玩,或是看窦翰歌跟管桐练剑。不管是干什么,她就是不愿回屋,只为了开门时,看看屋内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门开了,她赶忙向内张望。这次出来的是青烟,她哭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怎么了?”席冰恬赶忙问。 青烟握住她的手,焦急的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一旁的戈松月。席冰恬知道她是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说,将她拉到一旁:“怎么了?是不是公主欺负你了?” 青烟摇摇头:“娘娘一定要救救世子啊。”她哭的双眼通红,泪如雨下。 “救澜澜?”席冰恬蹙眉。 听见这亲昵的称呼,青烟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在席冰恬抬头前,换回了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她用手帕擦着眼泪:“是啊,奴婢方才听见公主跟世子的谈话。公主说门古那边让戚世子去拿二王爷的令牌,若是拿不到,他们就会派暗卫杀了世子!”她说的断断续续,说到会杀了戚枫澜的时候,哭声突然加大。 一听戚枫澜有生命危险,席冰恬顾不上别的。她问:“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令牌么?” 青烟连忙颔首:“公主说是巴掌大的一块铜牌,上面写着一个“云”字。她说好像就在二王爷的寝殿中。” “这事不许告诉别人,知道了么?” “嗯。”青烟乖巧点头。 令牌反正不是玉玺,关键是要先保住戚枫澜的命,大不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偷回来就好了。打定主意,席冰恬先跟窦翰歌说了此事。基业宫侍卫众多,就她一人定是做不到的。 “看不出来,娘娘这么痴情啊。”闻言,窦翰歌嘲讽道。 席冰恬拍了他一下:“你就说你去不去。” “我不去,娘娘不还是要自己去?”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席冰恬怎么想,窦翰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二人约定子时一刻出发。 窦翰歌的轻功,很轻松的就躲过了那些侍卫。到了寝殿门外,他将席冰恬放下,小声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找找。” “等等。”席冰恬拉住了他:“这是基业宫,你被发现会没命的。哀家是太后,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会把哀家怎样。”窦翰歌轻功是好,可翻东西难免会有动静。 窦翰歌在纸窗上戳了一个洞,像寝殿内张望,回头对席冰恬道:“里面没人,你在门口帮我把风。若是栾云基回来了,你就从这个洞扔个石子进来。”说着,他低头环顾。找到一颗石子,将它递给席冰恬。 席冰恬接过石子,颔首:“放心,哀家会帮你好好把风的。”别的她不行,但她眼神还是很好的。 窦翰歌翻窗而入,在屋内翻找。席冰恬的心跳的极快,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其实还是挺刺|激的。她又兴奋又激动又紧张,眼睛睁得比十五的月亮还圆,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谁?”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他们被发现了。 席冰恬赶忙朝屋内扔了颗石子,祈祷窦翰歌能发现。 少倾,窦翰歌拿着一块铜牌出来。他蹲下身:“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席冰恬赶忙爬上窦翰歌的背,紧握铜牌。 嗖——一直铁箭朝着二人飞来,窦翰歌飞速闪身,可毕竟背上还背着一个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箭扎在席冰恬的左臂上,疼得她大叫出声:“啊!” “娘娘!”窦翰歌语气急切,脚步更快了。 “别管哀家,快走!”席冰恬像抽马一样,拍着窦翰歌的肩膀。 “别追了。”是栾云基的声音。 侍卫停住脚步,侍卫头领道:“这轻功,想必是...” 不用说,就凭那一声惨叫,栾云基也能猜到来人是谁。他看着黑暗的夜空,有些落寞:“母后,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他撩开衣袍,腰间赫然挂着一块铜牌,上面有一个大大的“云”字。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2 箭扎的很深,加上一路的颠簸。等到了宜咏宫的时候,席冰恬已经近乎晕厥。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窦翰歌一松手,她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戈松月赶忙跑了过来。 窦翰歌将她打横抱起,就习惯性的往主房走去:“别说了。” 还是伏海先反应过来,拦住了他。这下他才反应过来,往栾晚霜的卧房走去。 此时的小娃娃也被屋外的声音吵醒,看见席冰恬染红的衣衫,吓了一跳:“母后?” 席冰恬费力睁眼,此时她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把她先带到你们房间。”这话,她是对戈松月说的。 戈松月赶忙抱起哭啼的小娃娃,就要走。 “母后!”小娃娃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先皇去世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先皇临走前,也是这样的脸色苍白。小娃娃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只知道,当所有人都说她生母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生母了。 “听话!”戈松月的声音有些大。她也着急啊。 见状,栾晚霜闭上了嘴,也不再挣扎。她眼泪汪汪道:“母后会死么?” 戈松月摇摇头:“不会,放心吧。” 小娃娃这才放下心来:“熊。”她伸着手,想要玩具熊。伏海递过玩具熊,赶忙关门。 因为席冰恬是偷东西受伤的,窦翰歌不敢叫井思泽。他撕开席冰恬的衣袖:“忍一下。” “叫井思泽过来,哀家要打破伤风。”席冰恬虚弱道。 这个年代哪有什么破伤风啊,可如果不好好处理,怕是伤口会感染的吧。 闻言,窦翰歌看向伏海,似乎是在询问,可不可以相信井思泽。 伏海是第一个来宜咏宫的,对席冰恬跟井思泽的关系了解的并不清楚。可他相信,井思泽是不会害她的。点了点头。 “扶住。”窦翰歌将扎在席冰恬手臂上的剑交给伏海,自己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夜黑中,一抹鬼魅般的身影以常人看不清的速度飞奔。他从没跑这么快过,就算是逃亡的时候也没有。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席冰恬不能有事。 另一边,戚枫澜跟戚馨闻声而出。看见栾晚霜的房间亮着灯,他们赶了过来。 看见躺在床上,手臂还在不断流血的席冰恬。戚枫澜哑然失色,他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耳边一阵嗡鸣,听不见其他声音。额间像是蹲久了的腿,麻麻酥酥的,大闹一片空白。直到席冰恬朝他伸手,他才回过神来:“恬恬!” 席冰恬的手里是那块令牌,她笑道:“哀家给你拿回来了。” 一见令牌,戚馨就站不住了。她一把夺过令牌,仔细查看。这令牌做工粗糙,一看就不是真的。她一把将令牌摔在地上,令牌断成两瓣:“废物!”她语气中满是呵斥。 戚枫澜握着席冰恬的手,回头,双眸充血的看着戚馨:“长姐?”此时他又怎会不知这一切都是戚馨的“杰作”。只是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席冰恬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令牌上:“假的?”她想要起身,却被伏海按了下去:“别动。”他难得的没有唠叨。 “不行,若是拿不到令牌,澜澜会没命的。”席冰恬双眼噙泪,就连受伤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泪。 通过这两句话,戚枫澜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戚馨,还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青烟。他就说,他这个长姐眼光向来高。就算宜咏宫中没有服侍的下人,也绝不会让一个初见的人留在自己身边,还贴身伺候。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冷笑。 “让一让!”窦翰歌背着井思泽跑了进来。 井思泽发丝凌乱,身着里衣。看来他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窦翰歌拽过来了。他刚想抱怨,就看见了有气无力的席冰恬。来不及多想,他赶忙让屋内的人都出去,给她疗伤。 木门关上,戚枫澜的双眸依旧看着戚馨:“我说过,她不是我们的敌人,为什么你还要利用她!”他近乎嘶吼。 这还是第一次,戚枫澜如此对自己说话。从前,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弟弟都会跟自己好好说。如今,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戚馨运气:“她是天云的太后,就是因为她的出现你才会在这里。”她一直都恨席冰恬,恨她的出现让他们姐弟二人分离。就算没有男宠的传言,她对席冰恬也没有任何好感。 “那不是她的错!她只是莫名的被卷进来的,就算没有她,天云跟门古的大战也是迟早的事。”戚枫澜好看的眉头紧蹙。若眼前人不是他的亲姐姐,怕他早就动手杀了她了。可他不能,戚馨是他的亲姐姐,还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毫无条件偏向他的人。 青烟忍不住开口:“世子,公主毕竟是您的长姐。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她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的此生挚爱。我爱她!”青烟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的声音吼的已经沙哑,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他想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戚馨,他爱席冰恬,比她爱他还要爱。 闻言,戚馨流下了一行泪。她从没想过他们姐弟二人会有今天,为了一个女人:“你爱她那我呢?” “这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长姐,是血肉亲情。她是我的爱人,是要陪我共度余生的人!”戚枫澜心如刀绞。他多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可为什么不能呢? 青烟在一旁听着,手中的丝帕被硬生生扯断,两根手指勒出了紫红的印记。自己爱的人,当着自己面说爱别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么?她想不到。就算被卖入青楼,被人糟蹋,她都不曾如现在这般心痛过。 当戚馨跟她说让她在自己走后留在戚枫澜身边的时候,她不甘心。可为了离开青楼,为了那些银子地契,她还是同意了。当她初见到戚枫澜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可如今,这个让她深陷的男人,正为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亲姐姐嘶吼。那着急的模样,多让人羡慕啊。 “啊!!!”屋内传来了席冰恬叫声。戚枫澜立即转身,就要冲进去。 “你要是进去了,就别再认我这个长姐。”戚馨流着泪,看着戚枫澜。 戚枫澜驻足,并未回头。他声音低沉:“长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只是,她是我最后的底线。希望长姐日后不要再打恬恬的主意,不然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若长姐想要我的这条命,我给你。没了恬恬,我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长姐在天云待得也够久了,带着你的人,回去吧。”他口中的“你的人”,说的是青烟。 眼睁睁看着那背影进屋,关门。戚馨颤抖着身子,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她吸进去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刀子,正扎在她的心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儿时的戚枫澜。那乖巧的模样,历历在目。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仿佛看见了那个俊朗的少年,正一边唤着“长姐”一边朝自己跑来。可等了许久,她的怀抱还是空空的。回过神,她的眼前一片虚无,只有紧闭的房门,跟冷冽的寒风。少倾,她起身对青烟道:“让你带来的药,你带来了么?” 青烟颔首:“就在房中。” “他累了,去给他昨碗汤吧。”她闭眼叹息,仿佛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青烟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屈膝回房拿药,然后去厨房。 一直红席冰恬睡下,戚枫澜才出来。青烟端着一碗鸡汤,站在门外。见戚枫澜出来了,她递上鸡汤:“世子莫要跟公主生气,公主也是为了世子好。现在公主已经知道错了,还给太后准备了鸡汤。这多出来一碗,世子喝了吧。” 戚枫澜面容憔悴,脸上还有席冰恬的血渍。他看着手中的汤,眼睛瞥向戚馨的房间。房间的灯还亮着,看来她也没睡。深吸一口气,戚枫澜一口喝完了鸡汤,便回房了。 青烟看着空碗,勾唇一笑。 “喝了?”此时的戚馨端坐在屋内,她闭眼休息,听见开门声就问道。 青烟关上房门,语气中是难掩的欢喜:“嗯,一滴不剩。奴婢亲眼看见世子喝下的。” 戚馨缓缓睁眼双眸红肿,看来应该是刚哭过:“本公主这个弟弟长大了,可他是门古的皇子,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家国大业。” “这药确定能让世子忘记跟娘娘的过往么?”青烟显然还有些不放心,问道。 戚馨起身坐到桌前,青烟立马斟茶:“本公主不会拿二弟做验证的。这药改良过数次,他不会忘记一切。他会记得自己的身份,会记得我这个长姐,也会记得自己为何会来天云。只是会忘记,自己跟那个女人的过往。会忘记,跟那个女人之间的一切。”说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戚馨是咬着牙的。既然不能挽回,那就让戚枫澜忘记一切,这样,他就还是那个不会被儿女私情而左右的戚枫澜。 杀伐果断大公主 “戚世子~”次日一早,便传来了一声娇嗔的声音,不用看众人也知道是谁。夏芷淑跑进宜咏宫,看见正在收拾东西的宫女。她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娘要换地方住了?” 戚枫澜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似乎跟自己很熟络的夏芷淑,眼神冰冷迷茫。戚馨赶忙解释:“啊,二弟要回曲星宫了。” 闻言,夏芷淑可高兴坏了:“早就该回去了,当初就不应该来。” 此时,席冰恬也在吵闹声中起来。她在戈松月的搀扶下,来到院中。看着院中宫女忙碌的身影问戚枫澜:“你要搬走?”宫女们搬得都是戚枫澜的东西,就算她再傻此刻也能看出来了。 没想到戚枫澜看见席冰恬,竟对着她深深地行了一个礼:“拜见娘娘。” 席冰恬愣住,那眼神中的冰冷,就如初见他时一样。那时,她觉得这样的戚枫澜很帅。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知所措:“澜澜,你怎么了?”她焦急的上前,想要抓住戚枫澜,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 戚枫澜下意识往后一躲,戚馨站了出来:“二弟在娘娘这也耽搁多时了。昨夜就书信给生母皇太后,允许二弟搬回曲星宫了。” 席冰恬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她双眸噙泪,眼神游离,面带难看的微笑:“那什么时候回来?”她呼吸急促,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悲伤。 “世子本就应该住在曲星宫...”说话的是青烟。她话没说完,就听见席冰恬一声怒吼。“哀家在问他!”她伸出完好的右臂,指向戚枫澜。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的豆大的泪珠也掉在了衣衫上。少倾,她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过激,小声道歉,“对不起。” 戚馨看见席冰恬这幅模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她压抑着内心的欢愉走向席冰恬,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娘娘若真的为二弟好,日后还是离他远些吧。”她起身,声音也大了些,接着道:“毕竟,男宠这个传言可不好听啊。” 听到“男宠”二字,戚枫澜面露嫌恶。 席冰恬挣开戈松月的手,冲向戚枫澜,抓着他的双臂:“澜澜?澜澜你真的要走么?”她双眼通红,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抹笑意。 戚枫澜嫌恶的抽出双臂,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后退两步,对席冰恬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礼:“还望娘娘自重。” 这一抽手,席冰恬的伤口裂开。殷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纱布,犹如雪地里盛开的一朵牡丹花。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稳了稳身子,没有再上前一步,脸上依旧带着那难看的笑意:“澜澜你是在怪我么?你要令牌,我再去拿就是了。哀家是太后,直接要栾云基不会不给的。你还想要什么?哀家都会给你。你别闹了好不好?” 眼看着戚枫澜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戚馨道:“青烟这些日子伺候的不错,本公主就带走了。让她留在曲星宫伺候二弟,娘娘没意见吧。” 席冰恬抬头看着青烟,她向后歪头,看着戚枫澜,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而戚枫澜也看着她,脸上挂着微笑。 此时,席冰恬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般,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哀家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哀家要回去睡,睡醒了就好了。对,一定是这样的。”她踉踉跄跄的想要往回走,却一下跌倒在地。 夏芷淑眼疾手快上前搀扶。此时,她看见席冰恬这幅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不是没见过戚枫澜看席冰恬的笑,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戚馨没理会席冰恬,带着青烟跟戚枫澜离开。夏芷淑赶忙将席冰恬交给戈松月,也追着跑了出去。 戚馨给她的解释是:“天母太后并不是真心喜欢二弟,她只是想利用二弟掌控门古。后来被二弟发现,她就干脆给二弟下了药,让二弟受她所控。期间她还一直迷惑二弟,二弟心思单纯,被她蒙蔽。那药的后遗症让二弟丧失了部分记忆,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吧。如今真相大白,本公主也要回去了,断然不能再让二弟在那个虎狼之窝。” 夏芷淑并不了解席冰恬,可她相信自己的师弟。能让公孙子烨以诚相待的人并不多,而宜咏宫就住了两个。她看向戚枫澜:“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那你记得我么?” 戚枫澜颔首:“记得。” “那你记得娘娘...” “不要再跟我提那个女人!”夏芷淑的话没说完,戚枫澜就打断了他。看来他对席冰恬当真是厌恶至极。 少倾,夏芷淑笑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你之前怎么看起来傻傻的,原来是被迷惑了啊。没事,失忆就失忆,那些不好的记忆不要也罢。日后就让我来照顾世子吧。”说着,她又变回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说话时还不忘把青烟挤到一旁。 夏芷淑的话让戚馨十分满意。在门古时她跟夏芷淑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她在天云的名声如何。不过她是公孙子烨的师姐,这件事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她在戚枫澜身边,也多了一重保障。戚馨笑道:“若是夏姑娘愿意自然最好,免得娘娘再来害二弟。” “愿意!”夏芷淑高兴的跳起来,然后一脸花痴的继续盯着戚枫澜。那炙热的双眸,盯的戚枫澜全身不自在。 戚馨为人小心谨慎,她自然不会全然信任夏芷淑。晚上,她就对青烟道:“本公主明日就要回门古了,你留在二弟身边,记得本公主交代你的事情。还有那个夏芷淑,你也盯紧点,若有异常随时传信给本公主。”说着,她将一箱金条跟两张地契递给青烟,“纳妾的事,你放心。本公主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只是那夏芷淑对二弟也有意,你切记要隐忍。公孙子烨很崇敬她这个师姐,只有她留在二弟身边,你们才会更安全。” 青烟颔首,只是对于夏芷淑的出现,心中还是有了计较。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名声传遍天云,戚枫澜不会不知晓。他绝不会喜欢上一个这个女子。这么一想,她就放心多了:“公主放心,青烟定会照顾好世子的。” 回到曲星宫,夏芷淑盘问了青烟的身世。颔首:“原来是娘娘带回来的啊,我还以为你是公主的人呢。”这也是戚馨如此费力让青烟自己入宫的原因。这样,别人就不会认为青烟是她的人。若戚枫澜想起什么,也不会对青烟有所提防。当然,戚馨对那药效还是有信心的。只是凡事都有万一,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万一。 戚馨走了,戚藏自然也要跟着一起离开。听戚枫澜说了他跟栾云基之间的事情,刚出皇宫,戚馨就杀了戚藏。她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扔下去喂狼吧。”原本,念在姐弟亲情,她还想留戚藏一命。可他不识好歹,也不能怪她这个做姐姐的狠心。 关于栾云基的事,戚馨一直耿耿于怀。在她不在的时候,对戚枫澜动手,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回到门古,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剿灭栾云基养在边关的私兵。其实在去天云之前,她就查到了这批私兵。只是她当时还妄想能拉拢栾云基。可如今看来,是敌不是又。原本,她没想这么快动手。毕竟戚枫澜还在天云皇宫。但如今夏芷淑甘愿留下,借着公孙子烨的名声,想必栾云基暂时也不会对戚枫澜出手。反倒是留着这批私兵,还不知道日后要怎么对付他们呢。 戚馨的动作很快,仅仅三日的时间,就解决了一切。接下来,就等青烟传消息给她了。不过没消息,才是好消息。至于席冰恬,她是没觉得有什么危害的。只要戚枫澜不恢复记忆,她就足以成为他们的敌人。 戚馨猜的没错,戚枫澜的确不足以成为他们的敌人。先不说从前的她怎样,就说现在,她都自顾不暇了,还哪有时间去干别的。 “哀家要去找澜澜,他一定很想念哀家。一定是这样。他是被逼的,一定是公主强迫他如此的。”此时的席冰恬,已经接近癫狂。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一心就要去找戚枫澜。 “去了你就死心了?”窦翰歌问道。 席冰恬听不进去,依旧癫狂。窦翰歌一把抓过她,对戈松月微微颔首,示意她放心。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戈松月对窦翰歌大概也有了了解。这个人眼神可怕归可怕,但他骨子里还是暖的。她松开手:“小心些,我做好饭在家等你们。” 到了曲星宫,席冰恬不顾手臂的伤口,用力拍打着曲星宫的大门:“澜澜,是我。我来看你了。” 半晌,门终于开了。是青烟,她对坐在地上的席冰恬福了福身:“娘娘回去吧,世子说不愿意见您。”看见席冰恬泪流满面的模样,她蹲下身小声道:“世子忘记了跟娘娘之间的一切,怕是想不起来了。” “你是说,他忘记哀家了?” 太后的男主 席冰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戚馨的人,所以青烟还要继续装下去。反正她迟到都会知道戚枫澜失忆的事,就不如就由自己告诉她,还能卖个好。她扶起席冰恬:“娘娘别太伤心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的确没办法,因为戚馨说过那药无药可解。只要喝下,就永远不可能会恢复。回想戚馨笃定的语气,青烟的心放下了一半。只要想不起来就好。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是窦翰歌最厌恶的,然而他更厌恶的是席冰恬现在的神情。那高高在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后呢?不过是一个男人,怎么就把她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早只会有今日,他当初就该拦着席冰恬的。反正他们之间也不会有结果。 可他低估了爱情的力量。席冰恬看着青烟,眼神祈求:“哀家能去看看他么?” 想起白日戚枫澜那嫌恶的模样,青烟就侧身让开。此时她跟席冰恬的身份调转,正好让她也尝尝那爱而不得的滋味。 席冰恬颤颤巍巍的往里走。此时,她就像是一个病弱的老人。每一步都走的那样艰难。窦翰歌拉住了她:“来都来了,还不走?”他不想再看见席冰恬那模样。 席冰恬转头,眼睛红的如兔子一般,就连鼻头都哭红了。她眼神祈求,半张着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看见她这模样,窦翰歌也心软了。只是他不愿看见,松手:“我在门外等你。” 看见席冰恬进来,夏芷淑的瞥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青烟。她太高声调:“你怎么来了?不知道戚世子现在很讨厌你么?” 可席冰恬仿佛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径直走向戚枫澜。 戚枫澜放下手中的书本,行礼:“娘娘。”他的模样恭敬疏远,那曾经柔情蜜意的双眸此刻是那样的冰冷。 “哀家想单独跟他聊聊。”席冰恬看着戚枫澜,话却是对夏芷淑说的。 夏芷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可还是走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她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面朝青烟,脸上挂着笑意。 “起来吧。”席冰恬的声音颤抖。在她发话之前,戚枫澜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想摸摸这张熟悉的脸,可想起白日那嫌恶的神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你记得哀家的姓名么?” “娘娘尊名,不是我等能玷污的。”戚枫澜身子后仰,似乎是想尽力离席冰恬远些。 戚馨对自己的恨,席冰恬如今才知道。想必,戚枫澜会对自己变成如今这样,她也功不可没吧。她苦笑,眼泪就跟决堤了一般,已经不是一颗颗泪珠往下掉了。而是一片片的苦水,往下流淌:“哀家给你讲个故事吧。” “娘娘请讲。”就算戚枫澜不想听,可席冰恬毕竟是太后。他不能招惹。 席冰恬往后挪了挪,跟戚枫澜保持了一段距离。她就那样不远不近的看着那个熟悉的人,随便的抹了两把泪,颤抖着声音道:“从前,有个女孩,她一直幻想着自己能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可这种爱情,在她的世界,比钻石还要珍贵。她想起了古代。在她二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她许愿,希望自己能够穿越,来到古代寻求真爱。刚醒来的第一天,她就遇见了她的男主。那个男人清冷高贵,就像是小说里的霸道王爷,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当时,她只是花痴,痴迷那个男人的美貌。她以为自己就是电视剧的女主,而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男主。她开始接近男主,期待一段美好的爱情。但是后来,她发现电视剧毕竟只是电视剧,而她活在了现实。在真正的生活中,她不一定就是女主。她陷入了迷茫,决定放弃。可她不知道,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男主。不是痴迷于样貌,而是真的爱。庆幸的是,男主也是爱她的。从那一刻她就在想,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这部剧中的男主,至少是她人生的男主。你没看过电视剧,或许不知道。电视剧中男女主若想在一起,要经历很多。很多痛苦、分离、误会,最后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似只有这样的爱情才是值得珍惜的。终于,女孩也迎来了痛苦。可她没想到,有这么痛。不过,只要结局是好的,她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但是人生不能快进,她没办法直接点击最后一集,先去看结局。她也无法确定最后的结局。” “时辰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休息吧。”戚枫澜似乎是不想再耽搁下去,赶客了。 席冰恬识趣起身:“我只是想告诉你,背井离乡遇见你,我不后悔。就算结局并不完美,我也不后悔。” 戚枫澜面无表情的听完故事,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是否明白席冰恬的意思。可现在不管她怎么说,他都不会再相信她了。 那冰冷的目光,席冰恬觉得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她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臂,缓缓走出房间。她只希望,身体上的疼痛,能缓解一下心里上的疼痛。一出门她就眼前一黑,倒下了。 “娘娘,娘娘。”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这不是戚枫澜的声音,席冰恬不想睁眼。 “娘娘,起来喝酒。”那人知道席冰恬醒了,推了推她。 她睁眼,就看见了钟俊陵的一张大脸,近在咫尺。一听有酒,她笑了:“给哀家拿来。” “好嘞!”闻言,钟俊陵殷勤的拿酒。 他一边倒酒一边扶起席冰恬:“你就放心吧,本世子都跟伏海他们说好了,今日没人会管咱们。咱们就喝个天昏地暗如何?”说着,他将酒杯递给席冰恬。似乎是觉得这样不够,干脆扔下酒杯,将一个酒壶递给了她:“这事你可不能告诉井思泽太医啊,你的伤还没好,若是被他知道我带你喝酒,说不好会不让本世子再见秋雨了。” 可现在的席冰恬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端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任由酒顺着下巴流到身上也全然不顾。很快,一壶酒就被她喝光了。她将酒壶扔到地上,伸手:“酒。” 钟俊陵看傻了眼,哪有人这么喝酒的。不过,他还是拿来了新的酒壶,又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好,不管你喝多少,本世子都奉陪到底!”他一脚踩着凳子,仰起头,学着席冰恬的模样往嘴里倒酒。 听着屋内不断摔酒壶的声音,戈松月焦急的不行:“这么喝下去会要人命吧。” “放娘娘暂且放松一下吧。”钟漳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边道。 戈松月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进去瞧瞧,娘娘身上还有伤呢。” 钟漳拉住她:“别管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也是,现在的席冰恬别人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哀家从前不理解,为什么人失恋了会那么难过。还说什么半条命的,有那么严重么?现在,哀家给他一条命。不要了,都不要了。”喝醉了,席冰恬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可也不知怎的,喝了那么多,她的神志竟还是清醒的。 钟俊陵喝的全身通红,他打开窗子,大吼:“不配,他们都不配。咱们娘娘是谁?天之母,无所不能的天之母。没有人可以让娘娘不开心,没有人!” “对,你说的对。哀家是太后,天母皇太后。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又喝光了一壶酒,直接抱起坛子:“前尘往事随风散,从此天涯是路人!” 上一刻,她还豪言壮语。下一刻就抱头痛哭:“可是,我做不到啊。”没吃过糖的孩子,一辈子也不会想糖吃。可哪怕吃过一口,再拿走。那孩子就会嗷嗷大哭,嚷嚷着要糖吃。此时的席冰恬,就是那个要糖吃的孩子。从前,她没体会过那些甜蜜,也这样过了许多年。可后来,遇见了戚枫澜,并且感受到了那温暖。可现在,突然就失去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一般,缺失了一块。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回那缺失的一部分心了。 不行,不努力努力,怎么知道找不到呢?她晃晃悠悠,起身推门:“哀家要去找他,哀家要告诉他,哀家想他了。” 钟俊陵醉倒在地,没有反应。窦翰歌赶忙追了上去:“你要去干什么!” “你别管!哀家要去曲星宫。你不许跟过来啊。”席冰恬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窦翰歌无奈,只能在后面偷偷跟着。 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席冰恬挨门挨户的敲门。这里应该是下人的住所,开门的都是宫女太监。没看见戚枫澜的身影,她伸出手指,指了一圈:“曲星宫不见了。你就这么狠心么?就连曲星宫都搬走了!连一点念想都不给哀家留么?!” 宫女太监不敢说话,他们哪见过这阵仗。见状,窦翰歌从树下跳下来,将席冰恬扛回了宜咏宫。 席冰恬醉酒后大闹说曲星宫不见的事很快便传开了。夏芷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说什么曲星宫不见了。分明就是她走错地方了。”感受到戚枫澜的眼刀,她收起笑容。 戚枫澜语气冰冷:“日后,曲星宫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语气中,还有难以遏制的恨意。 无名火 “戚馨。”栾云基得知了自己私兵被绞杀的事。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钟漳做的离栾云基有些远,似乎是怕他愤怒之下会对自己动手:“生母皇太后也得知了此事,据说,她还在宫中庆祝了一番。” 对于段姿香的喜悦,栾云基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她一直忌惮自己的势力,如今听闻自己受难,她开心也是正常的。但钟漳接下来的一番话一出口,他就没这么淡定了:“生母皇太后找到王爷一派的人,威逼利诱,让他们打探王爷的秘密。不从者,她就找借口发落了。”钟漳这话说的很小声,生怕触怒了栾云基。 啪——栾云基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玉扳指都裂开了一条缝隙:“她是不是活的太久了。” 钟漳俯首,不敢多言。 “席冰恬很在意戈松月吧。”蓦然,栾云基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从送了发带之后,钟漳跟戈松月的感情就突飞猛进。他也时常去宜咏宫找她。对于她跟席冰恬的感情,钟漳还是知晓的。就算不是家人,也绝对是很好的朋友。他颔首:“娘娘在天云没有家人,现在戚世子又失忆了。她跟戈松月的关系比从前还要亲近。” 闻言,栾云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反正天云又不是只有一个太后。”他尾音上扬,话语中深意不明,钟漳却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即起身,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娘娘曾答应过我一个条件,现在我想好要什么了。” “去吧,对了,传信给黑炎,让他来见我。” 钟漳应是退下。 在去往宜咏宫的路上,钟漳有些纠结。高兴之余还有些悲伤。可这一切都是没办法的。 见钟漳来了,窦翰歌没好气的喊道:“戈松月!”他语气慵懒,听见开门声就回房了。 “你来了。”戈松月脸上带着笑意。开门前,她还刻意的理了理发丝。 钟漳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娘娘如何了?” 戈松月叹息:“醒酒后就一直闷在房中不出来,秋雨姑娘跟井思泽太医来看过几次,可都没把她哄骗出来。送去的饭菜也是就动了几筷子,吃下的米粒都能数过来。” 闻言,钟漳脸上也是一阵落寞。他紧握戈松月的手:“我们去给娘娘冲冲喜吧。” “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钟漳拉走了。 叩叩叩——钟漳敲门:“微臣钟漳,有事拜见娘娘。” “进来吧。”席冰恬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一开门,二人就问道了浓烈的酒气。席冰恬这是把酒当饭了啊。 “娘娘。”钟漳噗通一声,跪在了席冰恬面前,吓了戈松月一跳。 若是平时的席冰恬,定会赶紧扶他起来。可如今,她没这个心思。冷冷道:“有事就说。” 钟漳没有起身,他从怀中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娘娘可还记得曾经应允过钟漳一件事。” “说。”席冰恬单手扶额,头发乱糟糟的,没有了往日的笑颜。 钟漳深吸一口气:“微臣想娶戈松月为妻,这颗夜明珠就是聘礼。” 闻言,戈松月愣住。路过门外的窦翰歌正巧听见这句话,他手中的佩剑掉落,惹的二人回头。他赶忙拾起地上的佩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开。 “你怎么想的?”席冰恬抬眸,那双晶亮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就连听见这样令人震惊的事情,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戈松月娇羞垂眸,低声道:“我...我不知道。”嘴上说着不知道,可她脸上的红晕早已将她出卖。 席冰恬算是半个过来人,她道:“你不用考虑哀家。哀家只问你一句话,你喜欢他么?” 戈松月偷看了一眼钟漳,旋即移开目光,娇羞颔首。 看着她这模样,席冰恬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难怪戚枫澜会看上自己,原来恋爱中的女人这么美啊。她看着眼前幸福的二人,含泪而笑。笑,是因为她真的祝福他们。钟漳是钟泓的庶子,钟俊陵的庶兄。也算是知根知底,而且虽然他们相处不多。可她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戈松月的。哭,是因为幸福的人不是她。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是她。想必现在就算戚枫澜被逼要娶自己,也会是一脸的厌恶。然后心怀恨意,每时每刻都想着怎么杀了自己吧。 她摆了摆手,示意钟漳起来:“这夜明珠,哀家没兴趣。还不如给哀家几坛好酒来得实在。” 见席冰恬同意了,钟漳高兴的不行。他将夜明珠给戈松月:“等我,等我回去准备好了一切,就八抬大轿娶你回家。”说着,他像个得到了奖赏的孩子,跑了出去。 那背影,那轻快的步伐,无一不在诉说他心内的欢喜。若是曾经的戚枫澜,此时他会如何呢?也会这么高兴么?他会给自己怎样的聘礼呢?现在不管席冰恬看见什么,都会联想到戚枫澜。她以为酒精会让她忘记这个男人,可她越想忘记,就记得越深。 戈松月见席冰恬陷入沉思,她走出房间,不再打扰。尽管她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应该高兴,可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她真的要嫁给钟漳了么?那个会保护她,疼爱她,那个怀抱温暖的男人,终于要成为她一生的依靠了么?她不敢相信,从这次来皇宫,她就好像突然间拥有了一切。有了家人,爱人。 “这要嫁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啊。”窦翰歌背倚着墙,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阴阳怪气道。 戈松月撇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窦翰歌一挺,站直身子:“我就奇了怪了,你了解他么?知道他是什么人么?这么轻易的就嫁了,我还以为尹白的弟子都很谨慎呢。” 闻言,戈松月来了脾气:“至少我知道他是泓元王的庶子,我知道他家在何方,家里都有什么人。你呢?从不肯说自己的身世来历。就算被问起家人也是含含糊糊的,行事鬼祟,谁知道你这名字是不是真的?” 窦翰歌想反驳,却无法反驳。的确,比起钟漳他才是那个见不得人的。他看着戈松月的背影喊到:“我名字是真的!” 钟漳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栾云基那边也见到了黑炎:“黑炎大人。” 不用多言,黑炎就知道栾云基想干什么。他将一瓶药放在了桌上:“这药无色无味,一滴就能让人在半个时辰左右毙命,正好给你洗脱嫌疑的时间。” 栾云基之所以对这个黑炎如此尊敬,就是因为这一点。这个男人,一直带着面具,武功深不可测。自己不知道他是谁,而他却对自己了如指掌。不管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并告诉自己就解决办法。 火气下去后,栾云基看着桌上的毒药有些犹豫:“她毕竟是太后,当真要如此么?”曾经,他跟黑炎说话时也会拐弯抹角。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却被自己说漏了嘴。可现在,他不再隐藏。因为他发现,这世上好像就没有黑炎不知道的事情一般。 “你不动手,那就等着她动手吧。”说罢,黑炎越窗而出。他总是这样,留下一句话不等回复就匆匆离开。 想起段姿香给栾晚霜的那个生辰贺礼,栾云基咬牙。他们的恩怨,她竟然连累了栾晚霜。如果他不尽早解决了她,那怕是她日后会对栾晚霜出手。打定主意,栾云基藏起毒药,出门。 果然,黑炎从不会出错。栾云基出门整半个时辰后,身后就传来了段姿香的死讯。他假装匆忙的赶过去,就看见栾敬玦抱着她的尸体,泣不成声:“母后!母后!”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仿佛这样就能把段姿香唤醒一般。 天云皇宫出了如此大的事,尹白不得不下山。对于此事,她说:“都是天意。一个国,只能有一个太后。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天母皇太后,生母皇太后就不需存在了。” 只一句话,就再次将席冰恬推到了风口浪尖。反正她现在也已经麻木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自己的私兵被戚馨剿灭了,栾云基趁机收服了段姿香的私兵。一报还一报啊。 太后薨逝,天云上下守丧三年。戈松月跟钟漳的婚期也只能推到三年后。得知此事,窦翰歌意外的开心:“天意啊,天意。” 段姿香掌政多年,她在朝中的同党进半。那些人认为是席冰恬克死了段姿香,纷纷针对她。有的上奏让栾敬玦废了这个太后之位。当然,栾敬玦不会同意。她可是尹白亲封的天母皇太后。有的给席冰恬下毒,都被井思泽发现,倒掉了。有的让人在宜咏宫偷偷放火,想烧死席冰恬。被窦翰歌抓个正着。 现在的宜咏宫沦为了众矢之的,危险重重,防不胜防。 这天,席冰恬刚睡下,就感到手臂一阵冰凉。她猛然睁眼,发现屋内全是蛇。她惊叫出声,一夜未眠。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弄得整个宜咏宫都休息不好。她又想戚枫澜了,若是他在,该多好啊。 笑面阎王 被折磨了几日,现在的席冰恬是吃也不敢吃,睡也不敢睡,危险可能就在自己身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针对她?当初说她是救星,奉承敬仰她的人是他们。现在说她克死了段姿香,给她下毒要她陪葬的还是这帮人。 明明前几日都是好好地。她有爱人,受万人敬仰,还有三个忠心的侍从。怎么突然之间,都变了?她爱的人,恨她入骨。敬仰她的人,巴不得她死。还好,那三人还在她身边。想着,她打开了门。 院中,窦翰歌跟管桐正在交谈。戈松月跟钟漳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怎样,席冰恬总觉得自从窦翰歌来了,钟漳就很少待在宜咏宫,就算来也是拉着戈松月急匆匆的离开。这个时辰,伏海应该在念经。栾晚霜那个小娃娃应该在午睡。 她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窦翰歌二人。他们在说什么呢?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她没缓缓走近,不想打扰二人。就听见管桐说:“师父为何要见栾修尔?”现在他跟窦翰歌已经熟悉了,一口一个师父也叫的十分顺嘴。只是,窦翰歌毕竟是席冰恬的人。这突然要见栾修尔,他还是提高了几分警惕。 “我有一些事情想弄清楚。”从得知那玛瑙是栾修尔的之后,窦翰歌曾深夜潜入合修宫几次。远远地看过栾修尔几次。按理来说,黑炎是他的仇人,他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可当他看见栾修尔的时候,却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像又不像,他想弄清楚。 管桐不知道窦翰歌想干什么,他只是发现他这个师父好似对栾修尔特别感兴趣。几乎他每次来,窦翰歌都会有意无意的问起关于栾修尔的事。比如他轻功如何?跟谁来往密切?三年前都在干什么之类的。但他也没多想,或许这只是习武之人的心心相惜吧。但栾修尔跟窦翰歌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啊。说窦翰歌捏死栾修尔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一点都不为过。今日他这个师父还要亲自会会栾修尔,管桐不得不多问一句:“什么事情?” “玛瑙。”窦翰歌没有直说,却也没有欺骗管桐。 管桐不知道那玛瑙对窦翰歌意味着什么,但他看得出来这对他很重要。沉思片刻点点头:“去可以,但有句话我想说在前面。师父或许不了解栾修尔。不管那玛瑙的主人做过什么,如果是不好的事,我能保证一定不是他做的。”他眼神真挚,自小跟栾修尔一起长大。他的性子,他是最清楚的。 见多了宫中的弯弯绕绕,现在的窦翰歌也没那么冲动了。他颔首:“走吧。”就算确认了栾修尔当真是黑炎,他也不会选择今日动手。这样别人一查就知道是他,那样会连累到宜咏宫众人。 二人聊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席冰恬。二人出门后,她就蹲在地下,看着这个院子。温暖是它,冰冷也是它。从她醒来后,就住在这个院中。其实到现在还不足一年,可她感觉就像是过了很多很多年一般。 “娘娘。”正发着呆,钟漳跟戈松月回来了。戈松月身上有污渍,看来玩的很开心。她松开钟漳的手:“我先去更衣。” 钟漳走到席冰恬身边:“娘娘这是在看什么?” “窦翰歌。”席冰恬不经大脑的答道。 闻言,钟漳回头。环顾一周,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也一同蹲下来,小声道:“难道娘娘发现了什么?” “嗯?”席冰恬抬头。什么发现什么?她问:“你说的窦翰歌么?” 钟漳叹息:“松月跟微臣说,窦翰歌侍卫是个书生,受伤被娘娘搭救,才来做侍卫的。可微臣就一直好奇,一个书生,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武功?微臣见过他练剑的模样,不必宫中的暗卫差。要知道,那些暗卫都是层层选□□,保护皇上的。” 席冰恬认真的听着,她就说总觉得钟漳避讳窦翰歌。原来这不是错觉。 见她在听,钟漳继续道:“直到有一日,微臣见到他的轻功,堪比飞仙。这样的轻功,别说是一个书生了,就连武功高强之人,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对于这一点,席冰恬也有些奇怪。她听闻,戚枫澜是远近闻名的文武双全。可就连他的轻功,都无法跟窦翰歌相比。窦翰歌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落榜书生,怎么会... 钟漳看看门外,确定窦翰歌不在后,小声道:“不知娘娘听没听说过一个江湖杀手,鬼面阎王?” “鬼面阎王?”席冰恬觉得这个绰号挺酷的,来了兴趣。 钟漳给她讲述了鬼面阎王的传说,并补充道:“这鬼面阎王最闻名的就是他的轻功。传闻他穿山越岭如履平地。” 穿山越岭如履平地,这说的不就是窦翰歌么?席冰恬摇摇头:“或许只是巧合吧。”她怎样都不愿意相信窦翰歌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杀手。她不愿相信,一个满手鲜血,杀人无数的人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此时,戈松月已经换好了衣衫。钟漳起身前对席冰恬小声道:“无论如何,娘娘还是要万事小心。毕竟娘娘身份特殊。而且...娘娘是松月的至亲之人,微臣不希望娘娘有任何的危险。” 钟漳的话,戳中了席冰恬。是啊,她的身份是那样的特殊。特殊到史无前例。可想象窦翰歌从来到宜咏宫之后的作为,她还是想相信他的。她缓缓起身,头有些晕,想必是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的缘故吧。扶着墙站了一会,她就回房了。若是,戚枫澜在该有多好啊。 另一边,窦翰歌二人也到了合修宫。现在栾修尔的伤基本痊愈,正在院中练剑。这还是窦翰歌第一次正面对上栾修尔。一想到眼前人可能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黑炎,窦翰歌就不住的抖动。若不是碍着席冰恬这层关系,窦翰歌真想现在就杀了栾修尔。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但是,现在他不能。除了已故的亲人,他再次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住在宜咏宫中的每个人,都是他不愿舍弃的。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对栾修尔行了个礼:“四王爷。” 栾修尔总是听管桐提起窦翰歌,他笑道:“你来了,快进来坐。” 不知是不是因为黑炎总是带着一张笑脸面具,如今看见栾修尔的笑颜,窦翰歌就有些抑制不住眼中的杀意。 “师父?”管桐感受到窦翰歌的异样。那眼神,他光是看一眼,就已经受不了了。 “我有话想单独跟四王爷说。”窦翰歌深呼吸,尽力平复自己的内心。 管桐明显是有些不放心,他小声道:“师父...” 栾修尔也看到了窦翰歌眼中的杀意,他想起了管桐说过的玛瑙。他觉得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摆摆手对管桐道:“你出去吧。” “可是...”管桐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若屋中人是别人,他自然会相信栾修尔的武功。可这人是窦翰歌,他清楚他的功夫。栾修尔定不是他的对手。 栾修尔毫无惧色直视窦翰歌的双眸,话却是对管桐说的:“本王相信你的师父,也相信母后的贴身侍卫。”话音刚落,他就感觉窦翰歌眼中的杀意明显减少。屋中的气温也慢慢回升。看来,他也有在意的人。 关上门,管桐不敢走开太远。他双手揉搓,不断踱步。窦翰歌那双眸子,他现在想起来都会不由的寒颤。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目光。那样的威压,让人无法呼吸。他的师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瞬间,管桐突然觉得跟他相处多日的窦翰歌是那样的陌生。 窦翰歌将玛瑙摆在桌上:“这是你的东西么?” 都不用拿起来看,栾修尔就敢断言,这是他的东西。颔首:“是。” 窦翰歌紧握双拳,眼中充血。他的手,缓缓摸上剑柄,满眼恨意的看着栾修尔。 “只是,三年前,那手串突然断了。”栾修尔看着手中的玛瑙石,继续道:“本王记得,这手串有二十二颗珠子。母妃说过,在本王年幼的时候,一个大师给本王算过命,说本王二十二岁的时候会遇到劫难,这手串就是庇护本王的。但手串断了后,本王苦苦寻找,却只找回了二十一颗,加上窦侍卫的这一颗,正好二十二。”说着,他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大约有二十来颗同样质地的玛瑙。他又抬眼,看着窦翰歌:“本王今年,正好二十二。”他的最后一句话,意味不明。 窦翰歌上前,数了一遍盒中的玛瑙。的确,加上他这颗正好二十二。他突然抬手,长剑出鞘,剑锋对着栾修尔的脖颈,眼中满是杀意:“你觉得,我会傻到相信你的话么?”拿出几颗一样的玛瑙就想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窦翰歌可没这么傻。 听见屋内的动静,管桐推门而入。看见这一幕楞在了原地:“师...师父?” 可栾修尔却不见慌张,他好整以暇的将那一颗玛瑙扔进木盒,缓缓盖上:“本王还以为那算命的是胡说,没想到本王在二十二岁这一年,还真是有个劫难啊。不过能让你盯上,也算是荣幸了。”他蓦然抬头,直视窦翰歌:“本王说的对吧,鬼面阎王。” 笑面阎王2 “鬼...鬼面阎王?”管桐看着栾修尔。看见那坚定的模样,他好似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窦翰歌。见他没否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许久没说出一个字。 其实也不怪他会如此。要知道,鬼面阎王在他们习武之人的心中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此刻他看着窦翰歌的目光,就像是一个凡人看见了活菩萨下凡一般。 对着窦翰歌的剑,栾修尔起身缓缓靠近:“从管桐第一次跟本王提起你的时候,本王就有些好奇。全天下,武功能有如此造诣的人,除了鬼面阎王到底还会有谁。一开始,本王觉得是他夸张了。可这些日子,本王看见他的进步,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平凡人。那么问题又来了。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都会大放异彩,为何偏偏要留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后身边呢。思来想去,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报仇。只有仇恨的力量,能让一个人放弃一切,卑躬屈膝。而席冰恬刚好是一个很好的复仇工具。她人傻心软,乐于助人。身份高贵,在天云无亲无故。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好观望全局的。”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窦翰歌的剑旁。他将剑抵在自己的脖颈处,直视那令人生畏的目光:“后来管桐跟本王提起了这丢失的玛瑙,本王就猜到有一日你会来找本王。本王不知道那玛瑙是被谁人拾走的,但本王想告诉你。不是我。”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现在的栾修尔就是这样的状态。这双眸子清澈真挚,绝不可能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会有的眸子。窦翰歌放下剑,栾修尔的心也跟着一起放下。他不是不怕,只是更愿意相信。相信窦翰歌的判断力。 此时,管桐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跑到窦翰歌面前:“师父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鬼面阎王么?”他双眸晶亮,相信若是在现代,他定会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合影。 窦翰歌将长剑收回剑鞘,发出一声鼻音:“嗯。” “天啊,我是鼎鼎大名的鬼面阎王的徒弟。栾修尔,我是鬼面阎王的徒弟诶。”他高兴的不知所措。 窦翰歌对着栾修尔微微行礼:“今日多有打扰,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管桐叫住了他:“师父的仇人就是那个叫黑炎的人么?”见窦翰歌不语,他接着道:“看样子那个人应该对师父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师父能多说说关于他的事么?或许我们可以帮忙。”他看向栾修尔,栾修尔微微颔首。 跟管桐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是个什么性子,窦翰歌也能大概了解。而栾修尔,先不说他是不是黑炎。就他这份气魄,也让窦翰歌十分欣赏。他坐下来,管桐赶忙斟茶。堂堂将军,活脱脱变成了狗腿。 栾修尔也坐在了他的身边,道:“既然你肯相信本王,又是管桐的师父。本王定会协助你。”其实栾修尔也是崇拜窦翰歌的。他是一个武痴,对于这一点没人怀疑。不管窦翰歌是不是杀人无数,他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向往,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就当是病急乱投医吧,窦翰歌缓缓道:“若说我是鬼面阎王,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笑面阎王...” 他之所以会这样称呼黑炎,就是因为他的笑脸面具。那张面具虽然在笑,但藏在里面的心却是黑暗的。 原来,曾经的窦翰歌真的是一个书生,只是学得不怎么样罢了。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家中有母亲、父亲、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他最疼爱他的妹妹,就算自己吃不饱,也会把所有的都给妹妹。她吃撑了,他还让她吃。 因为家里不算富裕,父亲就一直想让他考取功名。只要他当上了官,就可以光耀门楣。可窦翰歌一心向武,他想做一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一代大侠。从有了这个想法后,他每日从学堂出来后,就会去后山练武。他没有师父,没人指点。全靠帮同窗罚抄攒下碎银,买了几本《武功秘籍》照猫画虎。日积月累,他弄巧成拙的练了一手的好字。 后来有一天,他下学后去父亲的豆花摊前帮忙,来了几个衣着不凡带着各式各样面具的孩童。 说到这里,他面露恨意:“我记得清楚,那一日是中秋佳节。父亲说那日卖的多,回去的时候买只鸡,一家人好好过个节。” 收摊的时候,他不小心用竹竿戳到了其中一个孩子。几个孩子驻足,凶狠的看着他。他父亲看出那几个孩子衣着不凡,赶忙上前道歉,却被其中一个孩子踹到在地。那孩子对身后的大人喊道:“给我打!”那群人就冲上前来,对他们父子二人|拳打脚踢。 他奋勇起身,朝那群孩子打去。可年幼的他,怎会是那些有功夫傍身的大人的对手。很快,他们父子二人就迎来了更加猛烈的拳脚。 “父亲常年劳累,身患旧疾。一时支撑不住,他吐了一口血,就吐在了我的鞋面上。”窦翰歌声音颤抖继续道。 年幼的他愤恨至极,想要记住那些孩童的面庞,日后复仇。他迎着雨点般的拳头,冲上去想要拽下孩子的面具。哪怕只有一个,一个也好。结果,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孩子躲开,不小心跌入了水坑中,一身的泥污。剩下几个孩子见了,没有扶他,反而笑他是个废物。戴笑脸面具的孩子还没起来,就被他扑到,一顿乱打。剩下的孩子哄堂大笑,周围围了许多人,看见那笑脸一身脏污也是跟着嘲笑。 笑脸孩子哭喊,却没一人相救,所有人都冷眼旁观。直到那张笑脸面具沾满血迹,年幼的窦翰歌也终于没有了力气。 父亲知道他惹了不该惹的人,生怕会有仇家找上门。连夜打包了一些东西,让他带着妹妹逃跑。年幼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父亲是生自己的气,只能带着妹妹先躲一躲。找到山洞,他带着妹妹进去躲雨。次日,他回家的时候,只看见了一片废墟。他从邻居口中得知,昨夜家中突然失火,他的父母都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他让妹妹闭眼在外面等,自己冲进了废墟中。在废墟中,他看见了已经黑焦的两具尸体,还有一个沾满鲜血的笑脸面具。后来,他就带着妹妹住进了山洞,遇见了公孙子烨。 从那日之后,他就没日没夜的练功。没有师父,他就偷师。从话本先生的口中、从街头卖艺的艺人、从戏曲太上的招式。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习武的可能。为的就是报仇。 “那师父的妹妹呢?现在在哪?”管桐焦急的问道。 窦翰歌双眼通红,颤抖着道:“三年前,我又遇见了他。” 三年前的窦翰歌,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鬼面阎王。对于他这个骇人的身份,他妹妹不知晓。他只是骗妹妹说,自己考上了功名,在朝为官。不然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那锦衣玉食的生活。妹妹单纯,相信了他的话。只是多次提点,让他不要贪|污受贿。 那时,他收到了好几箱的地契,店铺还有珍宝。让他杀了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先皇。刺杀皇上,可是灭全族的大罪,他还有一个妹妹呢。窦翰歌果断拒绝。结果,一日回家,他就看见了那张让他二十多年来,几乎夜夜都会梦见的笑脸面具。比起儿时,那张面具更加骇人。见他回来笑脸面具笑道:“许久未见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黑炎。”黑炎一手搂着他的妹妹,一手那着锋利的匕首,对着妹妹。 窦翰歌这才知道,让他杀了皇上的就是黑炎。他当时就同意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放了他妹妹。可黑炎却告诉他,一切都晚了:“那老东西已经快不行了。” “你还让我杀谁,都可以。放了她。”窦翰歌第一次那么紧张。 黑炎玩味的看着妹妹:“看见了吧,我没骗你吧。” 此言一出,窦翰歌发觉不对。他赶忙对妹妹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可不管他如何解释,妹妹都已经不会再相信他了。 “原来,你真的就是那个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的鬼面阎王。”妹妹眼中满是绝望。 窦翰歌的心都要碎了。他最初习武真的是为了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的。 得知真相的妹妹,连连后退,退到了黑炎的身边。黑炎手一伸,直接在窦翰歌面前,杀了妹妹。 “啊!!!!!!”又一次,窦翰歌看见自己的至亲离开自己。这是他最后的一个亲人,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在乎的一个人。 讲完一切,窦翰歌用一根手指弹去脸上的泪痕:“如果没有他。或许我真的会成为一代大侠,也或许随从父亲的意愿考取功名。” 栾修尔认真的听他讲完了这一段悲惨的人生。一开始,他面色认真。直到听到那几个带着面具的孩子时,眉头蹙起。沉吟片刻,他仿佛是鼓起了勇气,道:“本王依稀的记得,儿时有一年中秋,父皇允许我们出宫玩耍。路边有很多卖面具的摊贩,我们觉得有趣,就一人买了一个。那日,本王被一个比本王大几岁的孩子,用竹竿戳到了肩膀...” 众叛亲离 闻言,管桐震惊。窦翰歌神情复杂,焦急道:“王爷可记得当时谁带的笑脸面具?” 栾修尔摇摇头:“本王当时还小,出门前还被父皇灌了一杯果酒。只记得,当时本王戴的是一个猴子面具。” “那当时随行的人都有谁?”窦翰歌激动的抓着栾修尔的肩膀。管桐在一旁看的紧张。这可是鬼面阎王啊,若是不小心杀了栾修尔可怎么办?可他也不敢动手,两只小手就那样在眼前晃悠,不知所措。 听窦翰歌讲述自己的故事,栾修尔能理解他这般激动。他努力回想道:“当时除了大哥,剩下的兄弟都在。好似还有一些世家公子,至于是谁,本王记不清了。” 皇亲国戚,跑不了。窦翰歌看到了希望。不过也正是因为栾修尔说出了这件事,他才愈发确信,他不是黑炎。 整理好情绪,回到宜咏宫。窦翰歌就看见席冰恬手里拿着一张鬼面具,泪流满面的站在院中,满眼失望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他太熟悉了。妹妹临终前,也是用这样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自己。 瞬时,窦翰歌如坠深渊。他双手颤抖的想要抓住席冰恬的双肩:“你听我解释。”他声音颤抖。三年了,他好不容易又找到了想要守护的人,他不想就这样失去。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席冰恬的身后是伏海跟戈松月,他们也冷面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 “席冰恬,相信我。”窦翰歌的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从没这么怕过,就算面对万千敌人,就算面对无数利剑,他都不曾像此刻这么怕过。 席冰恬拿着鬼面具的手颤抖,她的唇都在抖动:“你告诉哀家,你是谁?” 窦翰歌不再上前,他紧握双拳,闭眼咬牙:“鬼面阎王。”这四个字,从前是那样的风光无限。每当他说出自己这个威名的时候,内心都是无比的自豪。看着那些人惊恐的模样,他总是像一个神明一般,俯视着那些蝼蚁。 可此刻,这四个字,对于他来说是无限的屈辱。他不是行侠仗义的大侠,而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怪物。是一个欺骗了信任自己的人的恶魔。 噹——鬼面具摔在了地上。那张风光无限的面具,现在就躺在地上。那狰狞的面庞,好似在嘲笑窦翰歌。报应,这就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走吧。”席冰恬转身,她不像再多看窦翰歌一眼。她以为她众叛亲离,可至少还有他们,有他的保护。现在呢?她那样相信的人,竟然一直在骗自己。那个保护自己、给自己做代步工具、无论自己怎么胡闹都会陪着自己的人,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鬼面阎王。多么可怕的名字啊、多么可怕的人心啊、多么可怕的古代啊。 “娘娘!”窦翰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走路都没有一点声音的他,此刻却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额角的青筋凸起,脸憋得通红,用压抑到极致的声音道:“我承认,一开始我就是想找个地方疗伤,而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得知你的身份,你还答应帮我报仇后,我就想利用你。利用你找到黑炎,亲手杀了他。可是相处的过程中,这里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你、戈松月、伏海、还有栾晚霜。你们每个人都毫无防备的对我。栾晚霜会缠着我,让我陪她玩,让我给她做斗笠。伏海会给我赶蚊虫,给我摘新鲜的果子。戈松月会给我洗衣服,虽然有时候凶了些。你会跟我说心里话,全心全意的信我。我不愿告诉你们我的身份,就是怕你们会顾忌,会害怕。可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们啊。我不懂宫中的弯弯绕绕,没办法很好的保护你。可我也想力所能及的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我让你小心戚馨,是因为我帮她杀过人,我知道她心狠手辣。我是杀过很多人没错,我没有任何借口。你若想让我以死赎罪,可以。但要在我报仇之后。只要杀了黑炎,我愿自尽赎罪。” 席冰恬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隐忍跟痛苦,可这改变不了他骗她的事实,改变不了他是鬼面阎王的事实。此时的她心灰意冷,真的不知道身边还有哪个人是可以相信的。四面楚歌,说的就是现在的席冰恬吧。她闭眼,两行清泪流下。她抿了一下嘴,泪流到了嘴里,是苦涩的:“你也看到哀家现在的境遇了,哀家已经没能力帮你复仇了。你另寻他人吧。”说着,她再次迈开了腿。 “我是带着鬼面,可我不是鬼,我也是人!我有心,会跳,会疼的心!!!”窦翰歌吼道。是啊,他也是人啊。没有人知道他这二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二十年的噩梦连连,无数次在梦中看到儿时的那一幕,无数次从梦中惊醒。如果有别的路可走,他也不想杀人。年幼的他,没地方收留。如果他不以杀人为生,他跟他的妹妹早就饿死了。长大后,他也想过科考,完成父亲的愿望。可是黑炎一直盯着他,他进不去考场啊。他也想过做苦工,开一间小店。可每次看到不错的店铺,次日拿钱过去时就会被告知那店铺已经转给别人了。不用说,又是黑炎。 黑炎逼得他无路可走,他只能去做杀手。不停地杀人、杀人、杀人。把每个人都幻想成黑炎,看着他在自己手中挣扎,最后惨死。他痛快。人们看到的都是他残忍的一面。可谁又知道,每次杀完人后,他都会给他们立个碑。坐在碑前喝一坛酒,幻想这个人做过的恶事,以此解脱自己的内心。人们只看到鬼面阎王,可谁知,他曾经也是一个心怀大义,单纯的孩童。中秋节的那只鸡,最终他都没吃到。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碰一下鸡肉。甚至连鸡蛋,他都不敢直视。 “啧啧啧,小豆子,你这是犯了什么错,竟然罚跪?”公孙子烨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窦翰歌嘲讽道。 走到窦翰歌面前,他看见那张铺满泪水的脸,惊讶:“你...怎么了?”再转头,他就看见了地上的鬼面具,明白了一切。他拾起鬼面具,掸了掸上面的沙土,扣在窦翰歌脸上,再端详,“嗯,还是这样顺眼多了。” 他又走到席冰恬身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道:“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严肃起来的公孙子烨,多了一份威严,让人畏惧。 席冰恬跟着他走进大厅,关上房门。窦翰歌带着那张熟悉的鬼面具,跪在院中,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戈松月看着那张面具,又是畏惧又是不忍:“你别跪了,娘娘现在已经够伤心的了,别再给他添堵了。” 窦翰歌不语,依旧跪着。 进屋后,公孙子烨就开始打量席冰恬那张憔悴的面庞。一段时间没见,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下的乌青发黑,看起来就像是含冤的恶鬼。嘴唇干裂,上面还有干涸的血痂。两颊凹陷,头发散乱。公孙子烨嘲讽道:“你现在装鬼都不用化妆了。”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席冰恬完全不顾他的嘲讽,抬起怨恨的双眸,盯着他。 公孙子烨被那双眸子吓得往后一躲,动作十分夸张:“你别这么看我,我怕鬼。” 看得出,现在席冰恬没心思玩笑。公孙子烨走到她身边,解下身上的裘皮给她盖上:“八岁那年,我在山洞遇见了他。那时已经深秋,他衣着单薄,将所有的衣衫都给自己的妹妹。有的盖在身上,有的垫在身下。而他,蹲在一旁,瑟瑟发抖,哭的双眼红肿。妹妹醒来,他就赶忙擦泪,换上笑颜,假装是打哈欠才流泪的。他身上都是伤,是为了抓野味伤的。他为了让妹妹填饱肚子,从狼嘴里抢食。呵,你能相信这是一个孩子做的事么?” 他笑了两声,继续道:“我记得,当时他的腿被狼咬下了一块肉,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已经腐烂。还好我认识一些药草,给他敷上。伤口露出的那一刻,我吐了。你知道什么样子么?” 席冰恬摇摇头。公孙子烨道:“鲜血混合着一些黄色的液体,全都粘在了一起。只有把他的裤子撕开,才能疗伤。他的腿,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就像是腐烂的尸体的味道。你猜他第一时间干了什么?” “哭?”席冰恬猜道。 公孙子烨摇摇头:“他小心翼翼的挪到妹妹身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捂住了她的鼻子。后来我知道他父母都在一场大火中丧命,只有他跟妹妹活了下来。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他那坚定的目光。到现在,我都无法忘记。那双眼睛,就像是沙漠里的泉水。你不能确定那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幻觉。后来我就时常去给他们送吃的,他也从来不白拿我的东西。总是会打一些野味来回报我。上山之前,我跟他告别。我们一起抓鱼。我告诉他,我是一个灾星,所有接近我的人都会死。结果这个家伙竟然说我是他的福星。至少我的大白牙会照亮那黑暗的山洞。”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表现的有些不服气。 席冰恬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原来牙白还有这个好处啊。” 公孙子烨换回严肃的神情,接着道:“后来我就听说了鬼面阎王,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他。我质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无意中,我听闻,他被一个人逼得无路可走,只能以杀人为生。妹妹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三年,被你带回了宫中。”说到这,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席冰恬。看见她听下去却又克制不想表现出来的样子。笑了笑,继续道:“生辰宴那晚,他跟我说。他不想再做杀手了,如果可以,他想把你当成妹妹,一直陪在你身边,用生命来保护你,用余生来赎罪。” 回头是岸 其实席冰恬一直都相信都窦翰歌是不会伤害她的。她只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被欺骗、接受不了他的身份、更接受不了他做过的那些事。可如今冷静下来,再听了公孙子烨的话,就算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 公孙子烨扶她起身,准备开门的手又停住。玩味的笑道:“这样吧,若是他还跪在门外,你就让他留下,日后再看他的表现。若是他走了,那原不原谅,随你。” “他鬼面阎王,堂堂天云第一杀手,怎么可能会一直跪在门外。”席冰恬不敢抱有希望,这样至少就不会失望。 “就算是鬼也有软肋的。”说着,公孙子烨推开了门。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一地的雪白刺的席冰恬睁不开眼。她用手挡住刺眼的白,透过指缝张望。 一片雪白中,跪着一抹黑色的身影。就算是这样寒冷的天气,窦翰歌依旧稳如泰山,连抖都不曾抖一下。他的身上都落下了雪白,看来从刚才就一直没动过。脸上依旧带着公孙子烨方才给他带上那象征耻辱鬼脸面具,低着头。 他的双手冻得通红,青筋暴露放在双膝上。席冰恬有些心疼,缓缓走到他面前。听见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窦翰歌依旧没有反应。直到他的面具被缓缓摘下,他还是低着头。 面具下的那张脸,没有想象中的骇人,反而十分可怜。他哭的脸红脖子粗,额角的青筋一直未退,感觉他都快哭缺氧了。 “起得来么?”席冰恬问道。 闻声,窦翰歌蓦然一怔,缓缓抬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眸子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还是要赶我走么?”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可说立刻就原谅他吧,席冰恬也没这么大度。她对公孙子烨道:“带他回房吧。”说罢转身回屋。只是,她并未关上大门,而是留了一条小缝,偷偷向外张望。 公孙子烨刚伸出手,就被窦翰歌甩开。他依旧执拗的跪在地上:“我不起来。” “你是不是傻,她方才说让你回房。”公孙子烨无奈叹息。 脑子转了片刻,窦翰歌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激动道:“你的意思是,她原谅我了?” “若说原谅现在还太早,但至少是让你留下了。日后你好好表现,你可不知道她有多在意人命。当初我要杀了戚枫澜,她都跳河了。”公孙子烨又想起了很早以前的那断过往。虽然他总是不让席冰恬提起,但其实他自己从未忘记。 窦翰歌这才在公孙子烨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若不是他有功夫在身,这双腿现在怕是已经废了。刚走没两步,他转头看着地上的鬼面具,毫不犹豫的拾起捏碎。那个象征着无限荣耀的面具,就这样化为了粉末。粉末从他手心缓缓流下:“从此,世上再无鬼面阎王。” 听见这句话,席冰恬再也忍不住了。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听闻了窦翰歌受伤,栾锐来了。从戚枫澜搬走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宜咏宫。看见栾锐,席冰恬心如刀割。看不见他,能看见与他有关的人,也好啊。 栾锐来了,她也不能闭门不见。跟随他一起去看望了窦翰歌。 也不知道是谁的命令,在屋中给窦翰歌疗伤的太医竟然是井思泽。 卷起裤腿,那双冻得紫红的双腿,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的左腿上,有一片骇人的伤疤。这想必就是公孙子烨口中说的,被狼咬的伤了。二十年了,这伤看起来依旧骇人。两条腿明显粗细不一。可想他当年是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怎么样了?”席冰恬故意表现的冷漠,问井思泽。 一见席冰恬来了,窦翰歌双眸泛光,翻身就要下床:“你来了?”他的脸上带着少见的笑意,竟然有点单纯。 井思泽跟公孙子烨赶忙拦住他:“你现在不能下床。” 可他不依,依旧想要下来找席冰恬。 “坐好。”席冰恬命令道。 果然还是她的话好用,此言一出,窦翰歌果真乖乖的回到床上,宠溺的看着她:“我坐好了。”这模样,谁能想到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面阎王啊。 栾锐看着憔悴的席冰恬,终于开口:“母后近日可好?” 可好?怎么可能好?席冰恬挤出一个笑,点点头。随后问道:“他...还好么?” 这话栾锐不知道该怎么接。说好或是不好,好像都不对。他支支吾吾,许久说不出一个字。席冰恬也意识道自己说错话了,笑道:“无妨,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说罢,她转身在戈松月的搀扶下回大厅了。 “娘娘,明日年关有宫宴,可要去?”戈松月问道。 席冰恬作为现在天云唯一的太后,她理应去的。可她现在的状态,连走路都费劲。她摆摆手:“咱们自己过。” 曾经,她幻想过要如何跟戚枫澜一起度过第一个新年。是会相拥一起看烟花呢?还是会一家人其乐融融呢?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水深火热中度过在古代的第一个新年。 虽说从前在家时,也没有很热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跟妈妈一起包饺子,看春晚。有时候家里的姨舅会过来,吃完饭后,他们几个年轻人就会出去玩。唱唱歌,放放炮。人不多,却很温馨。 可如今,她有家回不去。爱的人也不在身边。外面的热闹喧哗,只会让她更加孤独。与其在宫宴上看那些假惺惺的脸,还不如留在宜咏宫,至少不用带着面具,跟那些巴不得杀了自己的人笑脸相待。 小孩子总是喜欢过年的。可栾晚霜不一样。听见外面吵闹的声音,她叼着一根麦芽糖对伏海道:“关门,吵死了。” 其实席冰恬知道,她不是怕吵,而是怕自己会难过。 钟漳在宫宴上,席冰恬看着心神不宁的戈松月道:“你去吧。” “可是娘娘...”戈松月纠结着。一边,她想跟心爱的人一起共度新年。可另一边,她也的确放不下席冰恬,何况还是在这种时候。 “你去吧,这里有我。”窦翰歌的恢复力惊人。如今他已经面色红润,恢复如常了。 经过这次事,戈松月是彻底打消了对窦翰歌的怀疑。若他对席冰恬真的有异心,绝不可能会在雪地中跪那么久。而且,他还是无人能敌的鬼面阎王。 席冰恬看了窦翰歌一眼,没理会他。 窦翰歌尴尬的低下头,现在他还是戴罪之身,还是少说话的好。 席冰恬刚要动筷,就被窦翰歌叫住:“等等。”他拿出井思泽给的一包粉末,放在空碗中融化。然后夹起桌上的吃食放在水中。之间那碗水突然泛起白沫。他叹息:“这菜有毒。” 闻言,小娃娃立马扔下手中的筷子。指着自己面前的汤羹:“试试这个。” 又是一片白沫,不用说,还是有毒。 一连试了好几道菜,都有毒。眼下,谁还会有吃下去的心思?席冰恬拦住又要试菜的窦翰歌道:“不用试了,他们毒不死哀家,也想饿死哀家。” 伏海抬眸:“要不我去摘些果子吧。” “冬日里,哪来的野果?”席冰恬的脸上依旧挂着笑。 伏海坐下,不知还能帮席冰恬做什么。 “哀家累了,伏海,扶哀家回去吧。”席冰恬撑桌起身。窦翰歌刚要帮手,就赶忙收回了手,让路在一旁看着。 栾晚霜也一同看着席冰恬步伐虚浮的背影,叹息:“母后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啪——窦翰歌一拍桌子:“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早知道以前就把他们全杀了!” 栾晚霜赏了他一个白眼:“我劝你日后还是别再如此说了,若是被母后听到,你就要走了。” 闻言,窦翰歌乖巧坐下。是啊,他现在还是老实些吧。 回到房间,席冰恬连衣服也没换,直接进了被窝。肚子咕噜作响,她只能用力按下,缓解饥饿。外面,传来了烟花的声音。不用看,她就能想到外面人笑脸。好像所有人都特别开心,只有她,熄着蜡,独自坐在床上。 这些日子,她将所有的委屈都憋在了心里。被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了,一切都会好的。可这不过都是她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她再也忍不住了,蒙上被子,哭得撕心裂肺。嘴里还念叨着:“妈妈。” 她抱着自己的腿,因为除了自己,她没有人可以抱。心里委屈至极。凭什么所有人都那么高兴,凭什么她连顿饱饭都吃不了。她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 叩叩叩——抢起了敲门声。席冰恬赶忙擦干眼泪,低头开门。还好屋中黑暗,应该看不清她哭红的双眼。 一开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再往下看,她就看见了一个用衣衫做的包袱,里面散发出阵阵清香。 解开包袱,里面有半只鸡,还有两张饼跟一些糕点。她笑了,这是窦翰歌的外衣。这也不知道他这些东西是从哪偷出来的。 她带着吃食出去,看见两个大人,一个小娃娃正围在桌旁啃馒头。伏海跟窦翰歌手里只有干巴巴的馒头。小娃娃手里的馒头相对松软,手里还有一只鸡腿。席冰恬转头,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如果不是她,他们又怎会过着这样的日子?赶忙擦擦泪,她拿着吃食笑脸上前:“吃饭不叫哀家。” 闻声,三人回头,一起笑了出来。 天公生 正月初九是天公生,就是传闻中天的生辰。作为天之母的席冰恬,这也是她在天云的生辰。无所谓了,反正是哪一天都无所谓。 这日一早,席冰恬就换上了华贵的宫服。戈松月一边给她穿衣,一边心疼道:“这衣裳娘娘前几个月穿还十分合身的,现在就已经如此宽松了。” 席冰恬只是笑着。现在她的心已经麻木了,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了。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意,只是那笑很难看。 作为今日的寿星,伏海告诉席冰恬可以晚些过去。她若是到的早了,反而不合礼数。 席冰恬想起她刚来天云的时候,第一次宫宴是她的册封盛宴。当时是邱信谷告诉她所有的礼数。现在,而那个单纯的客卿已经永久沉睡。到死,他也没有改变。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吧。 席冰恬站在大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她本以为如今的她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戚枫澜,她的心还是如撕裂般疼痛。 “娘娘。” “母后。”戈松月跟栾晚霜一左一右的拉着她的手,给了她无形的力量。 驻足片刻,她举步上前。她是想见到他的,哪怕只有背影也好。她想确定他过得好不好。可她更怕见到他。怕他会看到自己这憔悴的模样、怕他会用那种痛恨的目光看着自己、怕他会跟夏芷淑或者青烟谈笑风生,视她如无物。不管怎样,该来的还是会来,都住在同一个宫中,她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走进大殿,她刻意回避他所在之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可余光却总是不停使唤的瞥向那抹熟悉的身影。 戚枫澜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锦衣。想起他们当初去看血月时,他也是一身黑衣。当时她还笑着说他们二人是黑白无常。时光荏苒,谁能想到再次见到他一身黑衣的时候,会是这般形同陌路。 不理会那些假惺惺的笑容,席冰恬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那四个名义上的儿子,坐在自己身边,神色各异。 栾锐,为了不让害他之人看出他停了毒,故意画的面无血色。只是那挺直的腰板骗不了人。如今他已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了,而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他端坐在座位上,看看席冰恬,时不时地撇一眼戚枫澜,微微叹息。 栾云基,若席冰恬没发现他的真面目,一定会认为他还是四人中最精明能干的人。事实也是这样,只是那双眼眸中,多了一抹狡猾的光芒。他看着席冰恬,眼神中深意不明。再看看栾晚霜那个小娃娃,眼神中满是宠溺。 栾修尔,他一直在跟身边的管桐交谈。说话时,二人还打量的看着跟自己年岁差不多的世家公子,似乎在找什么人。看见几人进来,他们先冲着窦翰歌摆摆手。然后栾修尔的目光移向席冰恬。看见那憔悴的面容,神色意味不明。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栾敬玦,就算他是四人当中年岁最小的。可他毕竟是皇上,还是要坐在最中间的。他看着席冰恬赶忙起身,稚嫩的脸上带着笑意:“母后快坐。” 落座的一瞬,席冰恬仿佛看见了戚枫澜担忧的眼神。再定睛,他已经跟身边的夏芷淑有说有笑的聊开了。是自己想多了,他现在恨不能杀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呢? 精美的菜肴一盘一盘的端到自己面前,席冰恬却毫无胃口。这些菜式看着好看,可它们就像是地狱的使着,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窦翰歌照例试毒。栾修尔忍不住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伏海作揖答道:“四王爷有所不知,从天母皇太后薨逝后,娘娘的吃食里就经常被人下毒。就连大年夜也...” “伏海。”席冰恬打断了他,笑道:“是哀家惜命,非要试试才能放心。”现在的席冰恬明白了一件事情。就是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虽然她是天云身份最高贵的女人,可毕竟无权无势,只是一个空壳子。曾经这些大臣有段姿香管着,还能收敛些。现在没了段姿香,就凭栾敬玦是关不住他们的。就算不是段姿香的同党,也有许多一直看不惯自己的人。这些人都已经蠢蠢欲动了起来。 看着碗中的白沫,窦翰歌收起席冰恬面前的汤羹:“剩下的无毒。”他神情淡定,仿佛这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大殿宫宴给当朝太后下毒,这人是有多大的胆子啊。栾云基拍案而起:“谁如此胆大,当着皇上的面就敢毒害太后,来人啊,给本王搜!”他声严厉色。仿佛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皇上,而他才是。 沉默了许久的栾敬玦此时看着侍卫搜索在场官员,终于支支吾吾开口了:“内个...皇兄,朕觉得就算那人在场,应该也已经销毁了证据。”他说的是事实,可底气却不足。 这次,栾云基是真的生气了。不只是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是为了栾晚霜。要知道,现在他的亲妹妹可养在宜咏宫呢。席冰恬的日子不好过,小娃娃的日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他看着窦翰歌:“你这是什么东西?确定汤羹有毒?” 窦翰歌看着手中的粉末,他不能供出井思泽,这样也会将他拽入水深火热之中。他谎称道:“这是在下的一个朋友给在下的,绝对可靠。” “哦?什么朋友?”栾云基明显是想刨根问底。 栾敬玦出来打圆场:“既然窦侍卫没有说明,想必是有什么原因吧。”说罢,他还对着窦翰歌会心一笑。窦翰歌感激,可那笑容怎么看着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果然,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搜到。众人落座,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吃饭。 蓦然,一个宫女惊叫出生:“啊!有蛇!”她指着席冰恬的脚下,跳了起来。 闻声,席冰恬面无表情的二指掐着蛇头,淡然的交给伏海。其实原本她的手是伸向窦翰歌的。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调转手腕,交给了伏海。 那是一条三角头的毒蛇,两颗毒牙喷出毒液。可席冰恬就跟没看到一般,随手擦起手帕擦了擦手,继续用膳。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这安之若素的模样震惊了众人。别说她一介女流了,就连在场的官员,都吓得冷汗直流。他们这位太后娘娘,也太淡定了吧。 栾云基有气没出发,现在他也不用在席冰恬面前维护什么纯良的模样了。对身边的侍卫道:“母后生辰如此吵闹,把那个宫女拖下去,乱棍打死。” 侍卫应是就要拖拽宫女,宫女跪地求饶:“娘娘饶命啊,二王爷饶命啊!” “安静。”席冰恬放下筷子,端起酒壶一饮而尽。这些日子,她就没醒过。这壶酒,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她对宫女道:“去给哀家拿壶酒。” 闻言,宫女如蒙大赦,赶忙起身拿酒。 那侍卫的手腕上有一处刀伤,席冰恬认得。那是她初见窦翰歌时,领头的侍卫。当时窦翰歌伤了他的手腕,拉着自己慌乱中逃跑的。看来,幕后真凶找到了。她冷笑接过宫女手中的酒壶:“你在这等着给哀家拿酒吧。”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护着那宫女了。 侍卫也不是傻的,回到栾云基身边。 已经知道了栾云基的真面目,席冰恬也不想追究这件事了。想必,他在背后动的手脚不止这一两件,可惜自己以前眼瞎。只是想到了那日,她看向窦翰歌:“你也去用膳吧。” 闻言,窦翰歌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他摇摇头:“我不饿,我在这陪你。” 反正也说不动他,就随他去吧。 捡回一条命的宫女十分感激席冰恬,她殷勤的一趟趟拿酒不知疲倦。 “这些歌舞看惯了,没意思。既然娘娘来自天上,不知天上的宫宴都是怎样的?歌舞是否有所不同?”一个跟井思泽年岁差不多的大臣起身,他明显是想刁难席冰恬。 席冰恬咽下那口酒,瞥了他一眼:“怎么?哀家过生辰还要给你们表演助兴?” 原本听了大臣的话,钟俊陵就为席冰恬抱不平。听了席冰恬的话,他露出笑意,瞥了那大臣一眼,仰起脖子。 大臣被噎住,面色难看的坐下,还不忘给身边的大臣使眼色。 另一个大臣接受到那目光。他对身边的宫女低语了两句,端坐着身子,似乎是准备看好戏。 给席冰恬送酒的宫女回来,盘中还多了一碗醒酒汤。这是她自己的主意。她不能让席冰恬少喝,至少可以不让她这么难受。可就在走到桌前的时候,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盘中的酒跟滚烫的醒酒汤全都泼在了席冰恬的身上。 席冰恬被烫起身,衣衫上还冒着热气,手上也被烫起了泡。宫女赶忙跪地:“娘娘饶命啊!” “你回去做事吧。”席冰恬起身,强忍眼泪。她不是不委屈,今日表现的如此淡然,只是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软弱。她看到那宫女脚下有个人伸出了腿。他们不是在针对那宫女,针对是自己。再在这带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她起身:“哀家乏了,就先回去了。”她本就有气无力,加上腿被烫伤,没有戈松月的搀扶根本就走不了路。她摆摆手,唤来戈松月。步路蹒跚的走出大殿。 天公生2 席冰恬的步伐极慢,路过戚枫澜面前的时候,却忍痛加快了脚步。戈松月明白她的心思,扶着她的手更紧了。却不小心按到了她手上的水泡。她痛得闷哼一声,正巧落入戚枫澜耳中。 没有驻足,她龟步在众人的视线下缓缓走出大殿。 她刚出门,栾云基就对侍卫摆摆手。侍卫拖走那宫女。至于那宫女的下场,可想而知。 到了殿外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席冰恬疼痛难忍。她站在原地,俯身喘着粗气。伏海走近,她下意识后退。伏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布袋中还有一条毒蛇。他走到草丛边将毒蛇放生。 原来,席冰恬不是怕。方才的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不过她精准的掐住蛇头并不是巧合,都是在这些日子训练出来的。 窦翰歌本想说要进去杀了他们,可想起栾晚霜的话,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娘娘...”戈松月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这时,宫宴也散了。大殿中的人蜂拥而出。当然,也包括戚枫澜三人。 “娘娘请留步。”夏芷淑叫住了刚要离开的席冰恬。 驻足,并未回头。席冰恬不敢看,不敢看那抹黑色的身影。她心跳巨快,这种感觉曾经不是没有过。只是从前是幸福的,可现在...现在是什么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先回去生火暖屋子。”戈松月带着众人离开。窦翰歌躲在了树上,他不放心。 闻言,青烟也离开了。只剩下席冰恬三人。 夏芷淑看见草丛中的蛇尾:“大补啊!”说着,她跑了过去。 现在,就只剩下席冰恬跟戚枫澜了。 “拜见娘娘。”尽管席冰恬背对着自己,戚枫澜还是中规中矩的行了一个礼。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席冰恬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插了一把刀一般。她感受不到腿上跟手上的疼痛,因为心痛代替了一切。这声音,曾经给了她多少力量、给了她多少安慰、跟她说了多少情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原本,她以为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说话了。可如今有机会,她却不敢了。 行完礼,戚枫澜踱步要走。席冰恬叫住了他:“戚世子。”这次,她没有叫他的名字,更没有亲昵的称呼他为“澜澜”。 戚枫澜驻足。 “哀家知道戚馨是你的姐姐,你信她肯定比信哀家多。可哀家想告诉你,哀家,从未想过要害你。”席冰恬闭眼,两行清泪顺流而下。 戚枫澜低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席冰恬缓缓转头,对上那近在咫尺的背影,却感觉是那样的遥远。这背影,曾经为她抵挡了多少?这背影,她曾经想起就会忍不住笑出来。可如今。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曾经,我受委屈了有你安慰。有危险了,你会保护。不管谁伤害我,至少还有你。可现在,伤我最深的人是你,你让我找谁去呢?”她声音颤抖,嘴唇都因抖动被咬出了血。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她感觉那背影在也抖动。 戚枫澜转身,眼神不再似之前那样冰冷。他薄唇微启,刚要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青烟。青烟福了福身:“世子,书房用红罗炭,大厅用银丝炭可好?” “淑儿!”戚枫澜朝还在草丛旁找蛇的夏芷淑喊道。 淑儿,这亲昵的称呼落入席冰恬的耳中。这两个字就像是无数利刃插在她的心上。 夏芷淑闻声回头,看见几人笑意炎炎的朝戚枫澜跑来,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睡前你是想在书房还是想在大厅?”戚枫澜看夏芷淑的眼神宠溺。 这目光,曾经是属于席冰恬的。可现在,却与自己再无关联了。 “嗯...”夏芷淑想了想:“大厅吧,你的书房没意思。” 戚枫澜宠溺一笑:“好~”转头对青烟道:“大厅用红罗炭吧,红罗炭不爆,免得吓着淑儿。” 多细心,多温柔啊。这就是戚枫澜,总是能面面俱到。曾经,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席冰恬苦笑。此刻她站在这里是那样的多余,那样的自取其辱。她转身,举步维艰。 蓦然,树上跳下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是窦翰歌,他扶住席冰恬:“我能扶你回去么?”他有些胆怯。 看着他这模样,席冰恬的心情缓和不少。不管怎样,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她点点头。 戚枫澜他们也该回去了。青烟走在前面,夏芷淑挽着他的手,走在后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问说了么?” 戚枫澜摇摇头。 “啊?”夏芷淑控制了一下声音,小声问道:“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没说。” “方才多谢了。”戚枫澜没在继续这个话题,眼神落寞。 夏芷淑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没办法,谁让我人美心善呢。你现在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看着戚枫澜冰冷的脸,她收起笑意:“好了,我开玩笑的。” 另一边,窦翰歌扶着席冰恬,心里美滋滋的。可他知道,若是现在笑出来未免不太好。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方才我都听见了。你若真的舍不得,就告诉他事情不行么?” 席冰恬摇摇头:“戚馨是跟他一起长大,帮他征战沙场的亲姐姐。而我,是一个从天而降,不知从何而来的天降太后。如果是你,你选择相信谁?” 这么一想也是,窦翰歌蹙眉:“可这不是事实啊。” “人们都知道眼见未必为实,可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说着,席冰恬想起了窦翰歌。大多数人没看到过他杀人,只是听闻就对他的冷血深信不疑。可从没有人问过他,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这一切是不是他所愿。当然,自己也是这样。她转移话题,问道:“你说你,堂堂鬼面阎王,怎么会甘愿留在哀家做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侍卫?” 窦翰歌知道席冰恬这是原谅他了,道:“现在没有鬼面阎王了。”顿了顿,他看着席冰恬的脸色。并未发现异常,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他仰起头,突然有了底气。“我窦翰歌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既然答应了做你的贴身侍卫,那也要做最好的贴身侍卫。至于名不经传,我不在乎。这叫不务空名。” 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让席冰恬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她看着窦翰歌的双腿:“还疼么?” 提起腿,窦翰歌蓦然一怔:“对了,腿。”他赶忙蹲在席冰恬身前,“上来。” “你不说你不是马么?”席冰恬傲娇的不肯趴上去。 窦翰歌一直没起身:“我不是马,是驴。诶?不对,算了还是马吧。” 二人就这样慢悠悠的回到宜咏宫。回去后发现伏海跟戈松月都不见了。只留下栾晚霜,还有:“栾修尔?”席冰恬诧异。 此时,栾修尔跟管桐正在陪小娃娃玩。为了奖励他们,小娃娃分给二人一人一根麦芽糖。看见席冰恬,栾修尔赶忙将麦芽糖塞给管桐:“我不吃这东西。” 席冰恬狐疑的看着那短了一大截的麦芽糖。 “内个...伏海大师跟戈松月大师说要回去找师父,正好管桐说来看看他师父,就顺便陪晚霜玩会。本王不是想留在这等你,别多想啊。”栾修尔赶忙转移了话题,将头侧向一旁,看着眼前的树。 席冰恬没心思分析他话中的真假,问道:“这么晚了,他们两个上山干什么?” 窦翰歌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生怕磕了碰了,道:“你遭此劫难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尹白仙人说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太后。他们相比是想回去问问吧。” 窦翰歌猜的没错,他们二人就是来问尹白此事的。在这对师姐弟心中,他们的师父就是他们的信仰,那个心善,一丝不苟,从不会出错的尹白仙人。可这次,她为何会如此说?他们不认为师父会说谎,可若早知如此,她应该早就提醒众人才是,怎会在段姿香死后才如此说呢? 怀揣着疑问,他们在天亮前,赶到了山上。 尹白起得早,不足卯时,就已经在房中卜卦了。 “师父!”师姐弟二人跪拜。 尹白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很快便消失不见。她放下手中的竹木:“你们怎么回来了?” 伏海的脑袋跑得通红:“师父,可是在卜天母皇太后之卦?”他看着满桌的竹木问道。 尹白收起竹木:“为师问你们的话,你们还未回答。”她声严厉色,从来,她都是用这严厉的模样对待二人。 闻言,伏海道:“我们是来问师父,天云真的只能有一个太后么?”席冰恬根本不管他们,在宫中的这些日子,他们松散很多。突然间被如此严厉的对待,还多少有些不习惯。 尹白蹙眉,冷眼看着戈松月:“你也是为此事来的?” 戈松月怯懦颔首,她从小到大,最尊敬、最崇拜、最怕的就是这个师父。 “为师让你们入宫是让你们教娘娘规矩的,不是让你们来质问为师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余的不用管。”说罢,尹白转身坐在桌前:“她日后会如何,与你们无关。你们只需留在宜咏宫,定时跟为师书信说宫中之事即可。” 好奇宝宝四王爷 先前听管桐说席冰恬有心扶持栾云基,可今日宫宴上瞧着,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兄弟几人,就属栾云基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念在席冰恬先前那样照顾自己的份上,栾修尔也不能袖手旁观。 听管桐说了宜咏宫的情况,现在看着也没外人。他直接拉着席冰恬的手走进了大厅:“跟本王走。” 席冰恬腿上还有伤:“嘶——”了一声。栾修尔这才意识到,赶忙松开手。“内个,你先去换衣衫,我在大厅等你。” 别的儿子找自己,席冰恬都能理解。唯独这个栾修尔,他不是应该躲自己都来不及么? 看着眼前的衣衫,不知道有多久,她都没自己穿过衣服了。看来,她也已经开始适应古代的生活了。准确来说,是习惯有人伺候的生活了。 换好衣衫,她并没有直接走向大厅,而是看着管桐。先前,她答应过管桐会离栾修尔远远地。可现在是他主动找自己的。席冰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管桐也不知道栾修尔要跟她说什么,但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经过那件事后,他也知道了席冰恬不是故意的。颔首:“你去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席冰恬哪是怕这个,她的贴身侍卫可是鬼面阎王啊。这么一想,竟还觉得有一丝自豪。 大厅的门敞开,栾修尔站在桌前,环顾四周。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宜咏宫,却从没好好看过。 看着那笔直的身影,席冰恬不由点头。如果这真的是她的儿子,那她一定会十分自豪的。 见席冰恬进来,栾修尔挥袖关门:“坐。”稍后,他才发觉这里不是合修宫,而是宜咏宫。尴尬的坐下,“你跟二哥...”方才还信誓旦旦的他,现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席冰恬知道他想问什么。就算她相信他跟栾云基不是一伙的,可他们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而且,她现在发现,栾云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栾修尔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他。她不能连累栾修尔,挤出一个笑:“哀家跟他走的近些,是因为晚霜。” “那今日...”栾修尔目光灼灼,他们今日分明就是不对劲。 席冰恬想起了那个刺杀她的侍卫,冷笑:“哀家已经不是他的生身母亲,总是这样来往过密,未免引人怀疑。” 这话,栾修尔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依着他对席冰恬的了解,她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啊。毕竟有风流太后跟男宠的传言,跟栾云基来往过密对她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就算有流言蜚语,也完全可以拿栾晚霜当借口啊。他狐疑,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席冰恬打断了:“天色不早了,哀家身上还有伤,就不陪你了。”说着,她开门对窦翰歌道:“去找井思泽太医过来吧。” 窦翰歌今日的心情极好。以前他一直都在担心,担心席冰恬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可如今,这个包袱终于放下。他系上衣袍,应是。 “这次不急。”席冰恬想起前几次井思泽的狼狈模样,赶忙道。 果然,窦翰歌放下衣袍。轻步走出宜咏宫。 席冰恬不愿意说,自己强问也问不出什么。栾修尔放下手中的药包,一言不发离开了。 打开药包,里面是治烫伤的药膏。这个不善于表达的家伙。席冰恬笑了出来,这次,是真的在笑。 栾修尔性子执拗,他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若席冰恬不提起井思泽他还想不起来,这一提起,他灵光一闪,对管桐道:“快去太医院瞧瞧钟俊陵在不在。算了,咱们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快些。”管桐满脸的骄傲,他师父可是轻功无人能敌的鬼面阎王啊。说罢,消失在了夜色中。 栾修尔慢步朝太医院走去,他不敢太快,怕会碰上窦翰歌。虽然现在在他心里,已经把窦翰歌当成了自己人。可他对席冰恬的忠心,谁又会看不出来呢? 走到一半,就看见管桐跟钟俊陵边走边聊。他快步上前:“你果然在这。”他语气调侃。 钟俊陵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鼻子:“你找我|干什么?”他跟栾修尔的关系,根本不用行礼,也不用敬称。 “回去说。”栾修尔警惕的看着四周。 回到合修宫,管桐就离开了。 “你的伤都好了,怎么还住在宫里?”钟俊陵好奇,依着栾修尔的性子,最讨厌宫中的规矩。怎么这次,住上还不走了? 栾修尔没理会他:“对了,听闻秋雨跟母后的关系不错啊。” 钟俊陵剥开荔枝放入口中,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是啊,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母后跟二哥有些不对劲?” 席冰恬跟栾云基之间事,钟俊陵并不知道,可他却觉得这二人有些奇怪。少倾,他想起了因为失去戚枫澜,席冰恬难过的样子。他一甩手:“你想多了,娘娘心里只有戚世子。” “本王不是说这个!”栾修尔当然知道席冰恬不会跟栾云基之间有那种事。他身子向前探,小声道:“我们先前猜测母后有心扶持二哥,可今日一看,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瞬时,钟俊陵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会是想让秋雨去打探消息吧。” “本王就是这个意思。”栾修尔笑着坐回软椅,靠在一旁。他看着钟俊陵为难的样子,指着他:“这是命令,你不许违抗。” 其实钟俊陵只是不想让秋雨卷入这些纷扰中。不过既然是席冰恬的事,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他点点头:“只是若是打探不到,不许责怪她啊。” 栾修尔啧啧有声:“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护上了。” “谁说八字没一撇的,她是喜欢本世子的,本世子感觉的到。”钟俊陵将荔枝皮随意的扔在桌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当秋雨听到此时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是说,娘娘跟二王爷之间有过节?!” “嘘!”钟俊陵赶忙捂住她的嘴,警惕的看着四周:“我们只是猜测,没有任何凭证,所以让你去打听打听,你可愿意?” “当然!”秋雨听井思泽说过栾云基,他虽然外表仁慈,可谁都知道,这几个王爷中最不能招惹的就是他。若是席冰恬真的惹到了栾云基,那后果...想到这,秋雨迫不及待的跑到了宜咏宫。 现在的宜咏宫不比从前的辉煌,虽说有些冷清,可打扫的依旧干净。只是院中的人,不再像从前那般面色红润,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尤其是伏海师姐弟二人,忧心忡忡双手托腮的坐在石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只是姿势,他们就连神情都是一样的。 秋雨不敢打扰二人,轻步上前。窦翰歌的脸色倒是很好,虽然他笑起来不好看,甚至有些可怕。可看的出,他在很努力的练习。就比如现在,他一边盯着管桐练剑,一边看着水面的倒影,挤眉弄眼的,想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不那么可怕。 怎么短短一月的时间,宜咏宫的人都变得这么奇怪?秋雨抖了抖身子,还是见席冰恬要紧。 还好,她是正常的,除了比上次见面更加瘦弱,别的到还好。 “娘娘。”秋雨福了福身,不等席冰恬说话,就自顾自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来了。”席冰恬牵起嘴角,牵强的笑比窦翰歌的好看不到哪去。 秋雨一脸的心疼:“娘娘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是得罪了什么人么?”她倒是直奔主题,着急得到答案。 注视着秋雨晶亮的双眸,席冰恬就猜到了她前来的目的。栾修尔跟钟俊陵关系亲如兄弟,这一点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今日秋雨的问题跟栾修尔昨日问的大同小异,她不会傻到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她笑了笑:“得罪人?从哀家从天而降的那一日,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她说的也是事实,她的突然出现,不知道打乱了多少人的计划。 秋雨见她有要说的意思,直勾勾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心理学上说,若想让一个人一直说,那就一直看着她,这样她就会把没说完的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秋雨是一个心理学的小天才,还只是凑巧,在这样灼灼的目光下,席冰恬眺望门外,继续道:“你也知道,哀家来自于一个跟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代。在我们那里,虽然有生活压力,但没有性命之忧。不像这里,要随时提防。下毒、刺杀都跟家常便饭一样。哀家只是想家了,想温暖的被窝,想妈妈的责骂。”曾经,她厌恶的一切,此刻都显得弥足珍贵。难怪人们常说,不失去就永远不会珍惜。 秋雨眼泪汪汪认真的听着。 席冰恬也是眼含热泪。准确来说,从戚枫澜走后,她的眼眶就没干过:“电视剧中不是没有苦难,但那时哀家毕竟是个局外人。每当看见动情之处也会落泪,哀家就会自以为是的认为那就是感同身受。可到现在,哀家才发现,没有经历过这些,永远都不能明白主角的痛。现在哀家只是后悔,临走前没好好跟妈妈告个别。从来,都没跟她说过,我爱她。” 废妃入宫 席冰恬说了许久,就是不说自己跟栾云基之间的事。秋雨听的入迷,完全将此事忘了个干净。直到酉时,她才回到太医院。 从前她来,席冰恬总会留她用膳。可现在的宜咏宫...还是算了吧。 想了一天的师姐弟似乎也终于想明白了,他们齐齐起身,相对会心一笑。他们总是这样的默契,不用过多言语,就能明白彼此心里的想法。于是他们又一起迈步,准备出去买吃食。既然宫里的有毒,那出去买不就好了么? 刚打开门,他们就看见一个身着素衣的妇人,站在门前,正打量着什么。见门开了,那妇人打量了一下二人。这对师姐弟虽说衣着朴素,尤其是伏海,他的衣裳都是麻布的。可二人周身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下人。妇人屈膝行礼:“敢问二位,这可是天母皇太后的住所?” 不管是礼仪还是容貌,这位妇人都属于中上等。虽说她发丝有些凌乱,衣着也破烂。可依旧看得出她不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女人,更不可能是宫里的嬷嬷。愣了半晌,戈松月先反应过来,颔首:“您是...”她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妇人。 妇人敲头一笑:“忘了介绍了,妾身是侯...”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改口,“民妇名唤侯玉莹,是大王爷栾锐的生母,特来拜会娘娘。” 师姐弟二人对栾锐的印象还算不错。难怪眼前的妇人看起来如此贤淑,看来栾锐像母亲多谢。戈松月赶忙敞开门:“原来是侯夫人,娘娘在大厅。” 侯玉莹微微颔首,不急不缓的走像正殿。 “真是贤淑啊。”伏海不由叹息:“若是娘娘有她一半的规矩就好了。” 戈松月敲了一下他光溜溜的脑袋:“快去买吃的吧,不然娘娘又要饿肚子了。” 想了一整日,他们师姐弟二人最终决定,好好守护席冰恬。 从知道宜咏宫有人下毒后,每道用膳时,栾云基就会命人接走栾晚霜。他本想送吃食到宜咏宫,可万一中途被人下毒,那他就当真是百口莫辩。而且现在的席冰恬对他不算恨,也绝无好感可言。虽说席冰恬看似随和,可性子却执拗的很。就算饿死,她也不想动栾云基送来的吃食。但她相信,他是不会害栾晚霜的。所以对小娃娃每日去基业宫用膳,并未阻拦。 现在就是晚膳时间,小娃娃不在宫中。窦翰歌则是在屋中给小娃娃准备临摹的字帖。他突然发现自己出了武功还有这个用途时,不知所少次,暗自钦佩自己的才华。 侯玉莹就这样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大厅。她站在门外,看着贵妃榻上那枯瘦的身影,心里莫名痛快:“民妇侯玉莹拜见娘娘。”她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席冰恬闻声一愣,朝门外望去。想不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会来宜咏宫。门外的妇人眼生,名字更是闻所未闻。她摆摆手,让侯玉莹进来,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 这声音,侯玉莹要不进来还真的听不清。她福了福身:“民妇侯玉莹是大王爷栾锐的生母。” “栾锐生母?”席冰恬想着。她好像在那听过这个人。对了,栾锐的生母不是废妃么?她问道:“啊,那您来干什么?”称呼她为娘娘吧,不合适。直呼其名吧,毕竟是长辈。席冰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才好。 侯玉莹心细,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笑道:“娘娘称呼民妇为侯氏就行。” “请坐。”席冰恬指了指旁边的软椅。因为腿上还有伤,井思泽不让她下榻。 侯玉莹坐下,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曾经,她也是住在跟这差不多的地方。身边有很多人伺候。曾经,别人见了她也要行礼,而她也可以坐在塌上,指挥一切。如今一切都变了,她几乎都要忘记宫中的模样了。今日一来,唤醒了她多年前的记忆。这宫中虽然没有自由,可那荣耀也是不可泯灭的。对于她来说,跟荣华富贵想必,自由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看着桌上的空茶壶,看来宜咏宫真是很久没来外人了。她悠悠道:“听闻娘娘对栾锐照顾有佳,碍于身份,一直无法入宫。如今有了机会,便想着来感谢娘娘。只是可惜民妇身上没有什么能让娘娘如得了眼的东西,只能空手来了。” 席冰恬看着侯玉莹,栾锐的唇很像她。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席冰恬笑笑:“说是哀家对他多有照顾,不如说是他照顾哀家。哀家虽说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可毕竟年幼他几岁。他一直像个大哥哥一样,温柔细腻。” 侯玉莹笑笑:“娘娘莫要谦虚了。这样,民妇别的不会,做糕点倒是一绝。从前先皇最喜欢民妇的桂花糕。若是娘娘不弃,民妇就借用娘娘的后厨,做盘桂花糕当见面礼如何?” 现在宜咏宫的东西,席冰恬也不能确定有没有毒。但人家有心,也不好拒绝。她微微颔首:“那就辛苦侯氏了。”有毒的话,大不了就等她走后再扔呗。 宫中的布局都差不多,不用带路,侯玉莹也能顺着记忆找到后厨。曾经她就算下厨,身边也总是跟着一堆人打下手。这个怕她烫着,那个怕她累着。所有人前呼后拥,陪着她忙里忙外。可如今,她身边却空无一人。不过,这也正是她想要的。不然,她要怎么下毒啊。 先皇有个习惯,就是什么东西都喜欢双数的。说这是成双成对。所以侯玉莹准备什么东西,也都习惯准备双数。她总共做了十八块桂花糕,为了确保能毒死席冰恬,她在每一块桂花糕中都放了毒。当然,除了最外侧的那一块。那是留着自己吃的。不然,她怎么能让席冰恬放心呢? 糕点端上,师姐弟二人也回来了。他们买了一些席冰恬平时喜欢吃的东西,花光了他们身上所有的银子。这些吃食是不值这么多。可他们要打点守门的侍卫啊,谁让他们没有窦翰歌那么好的轻功呢?可就算这样,他们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 “吃饭啦!”戈松月没好气的踹了一下窦翰歌的门。 窦翰歌闻声而出,太久没写字的他脸上沾了许多墨汁。戈松月扑哧一笑,将手帕扔给他:“快擦擦吧,家里来客人了。” 外面的声音窦翰歌怎么可能听不见,他颔首,擦了擦脸。然后就将手帕收起来了。 侯玉莹将糕点放在席冰恬身边的矮几上:“娘娘尝尝吧。” 这桂花糕的味道怎么样先不说,就这模样就让人垂涎欲滴。席冰恬看着桌上的吃食:“咱们先用膳。”她岔开话题。 窦翰歌可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他将粉末倒入碗中,再加上水,掰下一块糕点。 “娘娘莫不是怕这糕点有毒?”说着,侯玉莹拿起那块准备给自己的糕点,咬了一口。 一片白沫泛起,糕点有毒。席冰恬赶忙道:“快吐出来,这桂花糕有毒!”她不想因为自己害死侯玉莹。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来了很多人。 宜咏宫的大门被踹开。栾敬玦还有其他三个王爷带着一群侍卫走了进来。 “你果然在这里,来人啊,将她抓起来!”栾云基对侯玉莹吼道。 看来,侯玉莹是偷偷入宫的。 “哈哈哈哈。”侯玉莹蓦然大笑,笑得狰狞。 席冰恬愣住。那样一个贤淑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笑容? “母亲!”栾锐眼中含泪。着急赶来的他也忘记了扑粉,他的气色红润。 “嘘~”侯玉莹脖子前倾,佝偻着背,对栾锐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我不是你母亲。”她模样癫狂。看着席冰恬:“竟然没毒死你。” 闻言,席冰恬才明白。不是宜咏宫的面粉有毒,这毒是侯玉莹下的。她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侯玉莹笑中带泪,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贤淑。现在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疯癫的妇人。“因为哀家才是唯一的太后。段姿香死了,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她看向栾锐,“我不是你母亲,谁是皇上,谁就是哀家的儿子。”说着,她走向栾敬玦。被一旁的侍卫架住,不得上前。 “母亲!住手吧!”栾锐的眼中满是绝望。一向冷静的他,在看见自己生身母亲如此的时候,也冷静不下来了。 “住手?段姿香终于死了,你现在让哀家住手?这个不知从哪来的臭丫头,你们真的以为她能管得住后宫?”侯玉莹指着席冰恬,瞪大了双眼。她面目狰狞,跟方才判若两人。 栾锐看着她手中的糕点,闭眼,咬牙。许久,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颤抖着声音道:“我们害死了三弟,难道还不够么?” 闻言,侯玉莹停止了狂笑:“哀家害死了他?当年的老三是太子,就算他死了你也不会登基,哀家为什么要冒险杀了他?你不看看,他死后受益最大的人是谁?哈哈哈哈哈。” 众人的目光,不由转向栾敬玦。对上那不知所措的双眸,全都打消了内心最可怕的想法。 见状,侯玉莹笑得更大声:“你们当真以为能从前朝皇宫活下来的,会是像他这样单纯的人么?” 废妃入宫2 不得不说,栾敬玦真是个好性子。被人如此污蔑,他依旧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切。可他越是如此,众人就越是相信他。 一个是一脸无辜的栾敬玦,一个是疯疯癫癫的侯玉莹。席冰恬觉得,是个人都会相信前者。她道:“侯氏,你可知污蔑当朝皇上是什么罪名?”她的语气严厉。别人想弄死她就算了,怎么现在一个废妃偷偷入宫都要杀了自己?是不是整个天云,都巴不得她赶紧死?不,准确来说是整个古代。因为门古还有戚馨。 “你们不信哀家?”侯玉莹终于不笑了。她甩开侍卫,指着栾敬玦。就算她是废妃,可毕竟还是栾锐的生母,侍卫不敢动粗。 她接着道:“你们想想,他跟老三一母所生。而段姿香一心都在老三身上,辅佐,照顾。可他呢,在老三的光辉下,他就是一个陪衬。哀家亲耳听到的,就是他,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哈哈哈哈。” 虽说侯玉莹模样疯癫,可她说的都是事实。栾敬玦一直是众皇子中,存在感最低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三王爷。 三王爷文武双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他又是和皇后所出,先皇很早便立他为太子。对于这个太子身份,从没有人质疑。段姿香也一心一意的培养他,完全不顾栾敬玦。就算栾敬玦是嫡出,可他却从未有过身为嫡子的优越感。甚至,就连身份不如他的人,都能压他一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他如今的性子。 三王爷死后,段姿香好似才察觉,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她费劲心思,辅佐栾敬玦上位。可在她心中,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一直都是个废物。所以她才垂帘听政。掌控朝局的时间久了,她的野心也越来越大。甚至想真正的坐上那张龙椅,受万人朝拜。可惜,私兵也没训练出来,她就香消玉殒了。 侯玉莹的这番话,有理有据。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栾敬玦身上。是啊,如果他真的如外表看起来这般单纯,又怎么可能在众王爷中,稳坐皇位呢?所有对这个位子有野心的人,好像都死了。 “废妃侯氏神志不清,带下去吧。”这是栾敬玦极少命令中的其中一个。此时他的气质与先前有所不同。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谁也说不出来。 真正让人惊恐的是,侯玉莹被带下去后没多久,就传来了她的死讯。据说她是自缢而死。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么? 侯玉莹被带走后,众人都纷纷离去。只有栾修尔,留了下来。他一直看着席冰恬,却一言不发。 席冰恬的心从没这么累过,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她真的能活下来么?与其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她终究是没有勇气的,她总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戚枫澜能想起一切、希望能找到回家的办法、希望她可以跟电视剧中的女主一样绝处逢生。可是,她真的可以么?她累了,真的很累了。 噗——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栾修尔赶忙扶住席冰恬:“母后!” 席冰恬靠在栾修尔身上,看着那张立体的面庞,虚弱道:“哀家,真的从未想过害你,害任何人。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杀自己?为什么所有人都针对自己?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忌惮自己?别人穿越,风生水起。她穿越,水深火热。或许,这就是电视剧跟现实的区别吧。她终究,不是这部剧的女主么? 栾修尔的目光看着矮几上的吃食,烧鸡旁有些许粉末。他冷笑:“侯玉莹说的对,能从前朝皇宫活下来的,果真都不是一般人。” 顺着他的目光,席冰恬也看见了。这鸡腿,是侯玉莹递给她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告诉井思泽太医,若是他有机会能回到现代。让他告诉我妈妈,说我爱她,我真的很爱她。”这些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面临死亡。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席冰恬还是舍不得。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现在,她怕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栾修尔将她扶起:“你不会死的,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席冰恬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还有戚枫澜。你告诉他,我穿越时空遇见他,不悔。他是男主,可我不是他的女主。你告诉他,夏芷淑是个好人,如果他真的喜欢...他怎么会喜欢别人呢?”到最后,她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本王是王爷,不是帮你传话的。有话你自己去说。”说着,栾修尔拿出匕首,在席冰恬的手腕处划了一下。 流出的血是黑红色的,席冰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忘记了疼痛:“听说过割腕自|杀,你这是割腕杀人?” 栾修尔没理会她,捧着她的手腕挤血。慢慢的,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血块。席冰恬没心没肺的戳了一下:“果冻。” 栾修尔一声叹息,看来挤是来不及了。他只能上嘴,一口一口的吸出毒血。 此时的席冰恬已经神志不清,就像是喝了很多很多的酒一般。她轻轻拍了拍栾修尔的后脑:“这还是咱们娘俩第一次这么亲近吧。其实哀家挺喜欢你的,你长得帅,身材好。放在我们那边,绝对是顶流。而且你还是混血,还有故事,不火都难。哀家曾幻想过,若是日后有了儿子,就要你这样的,多自豪啊。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倒霉了。或许真如你所说,哀家就是你的灾星吧。你看,烟花!”她指着墙壁喊道。 席冰恬已经出现了幻觉,栾修尔没时间理会她,一心吸血。可那些话,他都听进去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开始关心这个所谓的母后。可能是从钟俊陵喋喋不休的好话开始,也可能是从她关心自己开始。 “栾修尔!”管桐看见这一幕,跑了进来。他看着地上的血块,瞬时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用力拉着栾修尔:“这样你会中毒的!” 栾修尔一把甩开他:“来不及了!” 众人寻声而来。席冰恬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手中还抱着一个玩具熊。朝她摆摆手:“晚霜,来母后身边。” 小娃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大家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一定不好。她内心告诉自己,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不能哭。乖巧的坐在席冰恬身边:“母后。” 席冰恬摸着她的头,眼睛半闭:“谢谢你,让母后感觉到了做母亲的感觉。从前,母后想过要不要丁克。因为养孩子实在是太麻烦了。可自从有了你,母后就一点一点的改变了这个想法。有个像你这样乖巧的孩子,似乎也不错。” “带公主回去。”栾修尔嘴角还有血渍,对戈松月道。 戈松月赶忙抱起小娃娃,小娃娃抓着席冰恬的衣角不肯离开。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坚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让它掉下来:“本公主已经长大了,要陪在母后身边!”她知道,这次的情况不比从前。这次,她不想一个人躲在屋里担心。她想留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后身边。 说话间,窦翰歌背着井思泽飞速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井思泽怎会不明白。他双手颤抖,站在原地。 “还在等什么!”窦翰歌吼道。 井思泽走到矮几前,看了看粉末,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块,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若想解毒,只能放血。可娘娘身子孱弱,怕是...”他有些哽咽。 戈松月松开拽着栾晚霜的手:“怕是什么?” “怕是毒解了,娘娘却失血过多,还是会没命。”井思泽低着头,他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若是席冰恬走了,这个不知什么朝代的年代,就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放血。”窦翰歌双拳握紧,闭眼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若是放血,席冰恬或许还有活路。但若不放,那就是思路一条。 戈松月泪流满面,闻言看着窦翰歌:“你要害死娘娘么?”看着井思泽上手要放血,她赶忙上前阻拦。 窦翰歌一把将她拽入怀中,任她捶打自己。挣扎累了,戈松月趴在他的心口放声大哭。她不敢回头看那一幕。 相比起戈松月,栾晚霜就要坚强很多。她一手抱着大熊,一手紧紧拉着席冰恬。在她耳边轻哼《虫儿飞》。 稚嫩的歌声夹杂着哭声,所有人都没再说话,等待着结果。 栾修尔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渍,紧紧盯着。管桐扶着他:“还好么?” 栾修尔摇摇头:“本王习武多年,而且那血已凝固。”血已凝固,入不了他的体内。就算就少量流入,他的身体也能挺过来。 很快,席冰恬中毒的事就传遍了皇宫。当然,也包括曲星宫。 戚枫澜嘴角牵起,笑道:“报应,都是报应。青烟,传信给长姐,告诉她这个喜讯。对了,去热壶酒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青烟满面笑意,应是小跑出去。 青烟走后,戚枫澜脸上的笑意瞬时消失。夏芷淑道:“这个皇宫,要变天了。” 戚枫澜深吸一口气:“去准备吧。” 宜咏宫的血牛们 席冰恬曾说过,她是AB型血。AB型血是万能受血的类型。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血型的人,都可以给她输血。虽然不能太多,但是应急还是可以的。 在场身子最康健的就属窦翰歌了,井思泽选中了他。古代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井思泽尽力做到完美。他看着红色的血液,一点点从窦翰歌体内抽出,又一点点进入席冰恬的体内。他擦了擦汗水:“接下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栾晚霜依旧一手抱熊,一手拉着席冰恬。她揉搓着那冰凉的手,颤抖着声音道:“等你醒了,本公主就分你一半的麦芽糖,再也不嫌弃你唱无聊的歌了。本公主会听你的话,对每个人都很和善,不摆公主的架子。”她一字一句说的真切,眼中噙泪,声音哽咽,却始终没有哭出来。因为她长大了,现在,她要保护自己的这个母后了。 看着懂事的小娃娃,戈松月泣不成声。她看着窦翰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焦急的直跺脚:“井思泽太医,娘娘怎么还不醒啊?再这样下去,窦翰歌要不行了。” 闻言,窦翰歌笑了笑。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的笑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难得啊,你还会关心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戈松月刚要上手拍他,突然就停下了。现在的窦翰歌,怕是经不住她这一掌。 井思泽也是焦急的不行。他的本意是救人,别到时候席冰恬没救过来,再把窦翰歌搭进去。眼看着窦翰歌越来越虚弱,他关顾四周问道:“娘娘现在很虚弱,需要大量的血,还有谁愿意?”他知道这样频繁换不好,可眼下,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我!本王!”众人异口同声。就连栾晚霜那个小娃娃,就扬起了手。 打量一番,最终井思泽选中了伏海。当然,他不会看面相,也不会从面相中看出谁是AB型血。但首先,栾晚霜肯定是不行的。戈松月也是女子,比男子要虚弱。管桐跟席冰恬的关系一般,栾修尔毕竟是王爷,他不能有事。所以在场的,就只有伏海最为合适。 见自己被选中,伏海乐的开怀,就好像中了彩票一般。井思泽看着昏睡的席冰恬,如果她现在能看见这一切该多好。就算外面纷纷扰扰,可在这皇宫还有这样一片净土。 戈松月扶着窦翰歌坐下。他脸色苍白,看着席冰恬。井思泽随手扔给他几颗枣子:“多少能缓和一些吧。”虽然红枣的确有补血的功效,可窦翰歌缺失的这些血,怎么可能是这几颗枣子能补回来的?他接过枣子递给戈松月。“你不是来月事了么?快吃吧。” 闻言,戈松月脸上一红:“你怎知...”这样私密的问题,窦翰歌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们都住在一个宫中,她换洗的棉布就晾在外面,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夺过枣子,一下塞进了窦翰歌的嘴里,“你比我流的多。” 这边输血,那边还在放血。为了确保能完全清除毒素,席冰恬还要一直放血,直到流出来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 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进行一个在现代都充满危险的换血手术。井思泽比谁都紧张。其实,他只有一成把握,在开始之前他也跟在场的众人说了。可所有人的意见出奇统一,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绝不放弃。 就这样,伏海换成管桐,管桐又换成栾修尔。此时的宜咏宫都是面色苍白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地府呢。 “我出去找人。”戈松月起身,要去寻找更多的血源。 “不可!”伏海叫住了她:“现在宫中的人都巴不得杀了娘娘,又怎么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救她呢?娘娘现在的状况,绝不可以让外人知晓,不然定会有落井下石之人。”他说的对,现在席冰恬的身子,经不住折腾。此时宜咏宫众人都可以说是半死不活,没有任何战斗力。若是此时遇到了危险,那就是全军覆没。 “那可怎么办啊~”戈松月急的不行,一边跺脚,一边抹泪。此时,她多希望席冰恬当初没有对她那么好。那样或许现在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栾晚霜目光坚定:“二哥,二哥一定会帮母后的。” 闻言,众人皆不语。小娃娃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个亲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了?”小娃娃发现了不对劲,问道。众人躲避她稚嫩的目光,谁也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此时,窦翰歌看见在席冰恬的枕下,露出一截山萧。他勾唇:“大白牙。” “大白牙?”众人问道。戈松月反应了一下,这才明白:“对,师祖!” 窦翰歌指着山萧:“给我。” 吹响山萧,他内心祈祷:“大白牙,我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快出来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快出来吧。” “小豆子!”没一会,众人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伏海在戈松月的搀扶下,想要行礼:“师祖。”公孙子烨赶忙扶他起来,端详着那苍白的脸,“怎么了,跟鬼一样?”再一看屋里,所有人的脸色都一样。他后退半步,“内个...无意打扰,见怪莫怪见怪莫怪。”看来,他是以为自己吴闯了地府。 “大白牙。”窦翰歌虚弱道。 “小豆子?你怎么也在这?”公孙子烨压下恐惧,跑到他身边。看着那苍白的脸色:“你死了?” “你才死了。”若不是现在没有力气,窦翰歌定要打死他。 简单说清了现在的情况,公孙子烨撸起衣袖,想要挤开栾修尔:“该我了。”蓦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先出去一下,坚持住啊四王爷~”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都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目瞪口呆。管桐问道:“他会帮娘娘么?” 窦翰歌颔首,眼神坚定:“他一定会的。” 公孙子烨来到曲星宫。 “你怎么来了?”夏芷淑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青烟不在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我不是说有事传信么?” “娘娘要不行了。”公孙子烨说话见,眼睛看向戚枫澜。 闻言,戚枫澜紧握双拳。全身颤抖,呼吸不受控的沉重。 来不及说太多,公孙子烨道:“现在,娘娘要血。很多很多的血。” “快走!”戚枫澜立即起身,失去了以往的沉稳。 “你想害死她么?”夏芷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但她明显比戚枫澜冷静多了。她运了一口气,对公孙子烨道:“你先回去,四王爷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稍后,我会想办法。” 虽说公孙子烨也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办法,但他始终相信他的师姐。师姐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他颔首,飞速赶回宜咏宫,生怕慢一步,席冰恬跟栾修尔就会没命。 随着血液一点点被抽离,公孙子烨感觉手脚冰冷,头麻麻酥酥的。整个人就像是喝醉了一般,看东西都有些不清楚。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很沉,很沉,就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在内心呼唤夏芷淑:“师姐。”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戈松月赶忙跑去开门。 敲门的是一个侍卫,他手里拿着很多水壶羊肠之类的东西。仔细一看,里面竟都是鲜血。 戈松月茫然的接过侍卫手中的鲜血:“多谢。” 侍卫没理会他,满面春风的往回跑。边跑还边喊:“夏姑娘~” 之后的一段时间,敲门声络绎不绝。每次开门,看到的都是不一样面孔的侍卫。而他们有个共同之处,就是放下血,就会一边喊着夏芷淑,一边急匆匆的离开,好似有什么在吸引他们一般。谁都能猜得出,这又是夏芷淑的媚术,不过能一次迷惑这么多侍卫,可见她的媚术果真非同凡响。 不管怎样,血暂时是够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席冰恬的造化了。 终于,血放干净了。井思泽赶忙帮她止血,缝合伤口。现在还不能放松,一次输入这么多不知道什么血型的血液,他也不知道席冰恬会怎么样。 大厅歪了一屋子的人,戈松月忙前忙后的照顾着。还好她没输血,不然现在这一屋子的人就没人照顾了。 曲星宫也没好到哪去。夏芷淑累的不行,虽说媚术不用舞刀弄枪,可是要集中注意力用眼神勾人。戚枫澜急的不行,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青烟就一直在他的身边。 “世子,慢些喝。”青烟满面笑意的看着他。 戚枫澜擦擦嘴边的酒:“喝了许多,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准备些吃食过来吧。” 青烟应是退下。 确定青烟离开,戚枫澜赶忙起身,递给夏芷淑一锭金子:“麻烦夏姑娘,今夜就行动。” “今夜?”歪在软椅上的夏芷淑猛然起身:“可是席冰恬能不能...”按照公孙子烨所说,席冰恬能不能活过今夜都是两说。 戚枫澜垂眸,看着手中的鲁班锁:“本世子就在门外等她。她一日不来,等一日。她一年不来,等一年。若她真的命丧黄泉,本世子也愿与她共赴鸿蒙。” 宜咏宫的血牛们2 听自己心爱的男人说要跟另一个女人一起死,夏芷淑的心里怎么可能好受的了?她抹了一把泪,笑道:“像你这样没眼光的人,也就只能看上那样的人了。你放心,就算她死了,我抬也给你抬出来。”就算再难受,她也记得,她是夏芷淑,高高在上的夏芷淑。就算被所有人唾弃、就算被说是狐狸精、就算被逐出师门,也压不下她心中的傲骨。 她夏芷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才不会在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身上耽搁呢。可她知道,见过这样的男子,日后再想爱上别人,难了。 等了大约两个时辰,见席冰恬没有别的反应。井思泽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娘娘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什么叫暂时?”此时的栾修尔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直接拽起井思泽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若是平时,井思泽定会吓得不行,然后赶紧跪下请罪。可现在,他一心都在席冰恬身上。只是微微叹息:“娘娘身中剧毒,又流失了那么多血。微臣不能保证,娘娘能不能醒来。而且,娘娘一次输入的血液过于混乱,不确定...醒来后会不会感染别的病症。”因为着急要血,血的来源也没能查清。若是其中有一人有传染病,那席冰恬也不能幸免。 栾修尔松开手,他知道井思泽已经尽力了。他看着一直守在席冰恬身边,全身绷着劲的栾晚霜:“你先回去休息吧。” “平日都是母后哄本公主入睡,今日,也该轮到本公主了。”栾晚霜已经困得不行,可她不想离开席冰恬的身边。怕这一走,就是永远。 虚弱的众人看着躺在塌上,气息虚弱的席冰恬。公孙子烨靠在窦翰歌身上,窦翰歌不愿推搡。可公孙子烨这个不要脸的,蹭了蹭:“让我靠会。” 看着那苍白的脸色,窦翰歌也软下心来。反正靠着也不会少块肉,就随他去了。 管桐跟栾修尔并肩坐着。二人手中捧着一捧枣子,一边吃一边关切的看着席冰恬,幻想下一刻她就会睁眼。盯得时间长了,他们都好像产生了幻觉。总感觉席冰恬动了,可揉揉眼,却发现她一如往常。 伏海恢复的快些,他盘坐在一旁,不断揉捻手中的念珠,嘴里还一直嘟嘟囔囔,念诵众人听不懂的佛经。 戈松月累的瘫倒在地。她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那么躺着。 井思泽咬着手背,隔一会就给席冰恬把一次脉。每次都期待有所不同,可每次的脉象都是一样。一样的虚弱,一样的无力。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栾晚霜稚嫩的声音在宜咏宫回荡。 在这悠扬的歌声中,众人昏昏欲睡。太累了,他们都太累了。不只是身子,还有心里。这一日,他们的所有的神经都在紧绷。直到歌声响起,他们才有所放松。他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唱着唱着,小娃娃也睡着了。戈松月疲惫的将小娃娃抱回房间,为她掖好被角。看见小娃娃脸侧的两行清泪,真是可笑,她竟然还没有这个小娃娃坚强。 回到大厅,她看着一屋子的男子:“都先回去休息吧,守在这里也没用。你们都是男子,多少有些不方便。” 闻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也不愿意先动。他们都想第一个看见席冰恬醒来。 戈松月走到栾修尔面前:“四王爷跟将军还是回去吧。宜咏宫之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若是王爷执意留下,未免惹人怀疑。” 一想也是,栾修尔跟管桐相互搀扶。一再叮嘱:“母后醒了赶紧告诉本王。就算...”他顿了顿,“就算情况不好,也要告诉本王。”不管结果如何,总比他自己瞎想的好。 戈松月颔首:“王爷放心。” 井思泽是太医,他肯定不能走。至于公孙子烨,他向来来无影去无踪,若是有人看见他突然回宫,说不定还会惹人怀疑。戈松月就让他先住在戚枫澜曾经居住的房间。可公孙子烨却要把那个房间留给井思泽,自己则是跟窦翰歌挤在了一起。 伏海不用说,他自己就先回去了。临走前,不住回头。每次回首,都希望能看见活蹦乱跳的席冰恬。就算没有规矩,就算胡说八道。他也认了,只要活着就好。 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井思泽守在这也没什么用。戈松月道:“井思泽太医也累了,先去房间休息吧。” 井思泽也的确是累了,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戈松月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那房间跟大厅挨着,若是娘娘有什么动静,太医都能听见。而且若是太医休息不好,怎么会照顾好娘娘呢?” 闻言,井思泽颔首:“那就辛苦戈松月大师了。” 满满当当的大厅,瞬时就剩下了两个人。戈松月看着昏迷的席冰恬,真是难得的安静。她给她盖上毯子,疲惫的在那冰冷的身体旁靠着:“娘娘,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师父有些奇怪。从前,她就算占卜出了什么,也不会妄言。可现在,她明知皇宫的险恶,却还是那么说了。娘娘沦落至今,大多缘由师父的一句话。娘娘,我迷茫了。她是养我教我的师父,是我最最尊敬崇拜的师父。可娘娘,是唯一一个把我当家人的人。刚来宜咏宫的时候,我只是想完成师父的嘱托,帮助伏海,等一切都步入正轨后就赶紧回去。可慢慢的,我舍不得离开了。舍不得离开娘娘,舍不得离开这个温暖的地方。昨日,我跟伏海回去问师父。可师父却顾左右而言他,我看见她的卦象混乱,可师父脸上却有喜色。我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真的。这些话,我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怕也只有在娘娘昏睡时,才敢说出来吧。” 她不想怀疑尹白,可尹白的反应也的确奇怪。卦象显示天云要乱,可为什么尹白脸上会有难得一见的喜色?戈松月记得,席冰恬从天而降之前,尹白也有这样的反应。难道,她早就料想到这一切了么?可她作为天云的仙人,为何天云大乱她会高兴? 很多谜团憋在戈松月心中。她不知道伏海有没有看到尹白的喜色。可她知道,伏海的心里不比她轻松多少。他们想了一日,最终决定守护席冰恬,不知道这算不算违抗师命。可他们知道,若不这么做,他们心里定会更加难过。 戈松月轻抚发带,她想钟漳了。多希望,这时候那个男人能站在自己的面前,朝自己张开双臂。似乎,只要靠在那温暖的怀抱中,她就什么都不用想。可是现在宜咏宫的一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不能再将席冰恬至于险地。可只要想到那个身影,她的嘴角也会牵起一抹笑。虽然他现在不在自己身边,可只要心是在一起的,不就好了? 正想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戈松月立马拔剑起身。 “嘘~是我。”夏芷淑修长的手指比在唇间。 戈松月对夏芷淑并没有什么好感,可今日席冰恬能熬过去,也要多亏了她。收起剑,她没好气的问道:“师祖在那屋。”她指着窦翰歌的房间道。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带你们娘娘离开的。”夏芷淑的脸上挂着疲倦的笑意。 闻言,戈松月再次拔出剑:“你要干什么?”她声音不大,目前没有危险,她不想吵醒众人。 夏芷淑挠挠头:“怎么说呢?”她靠近戈松月,一砍脖,戈松月就倒下了。她扶住戈松月,“哎,这么累了还硬撑。”她知道,若不是因为戈松月体力几乎到达极限,自己是不可能得手的。抱起席冰恬,她不用过多躲避。因为现在宫中的侍卫,都被她迷惑。但为了少些事端,她还是选择了最荫蔽的路。 皇宫后门,两个侍卫看见夏芷淑,赶忙让路,好似没看见她怀中的席冰恬,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夏芷淑踢了踢马车,小声道:“接一下,她太沉了。” 马车帘内伸出两只大手,一把接过席冰恬,将她拖进马车。 戚枫澜抱着席冰恬,看着那毫无血色的面庞还有一身的伤疤,泪滑落:“对不起。” 夏芷淑并未上车,她语气轻佻:“你们待着吧,我去找个地方待会。”她不能回曲星宫。戚枫澜出来时说他是要跟夏芷淑一起出宫游玩,这才骗过了青烟。 看着怀中一条腿已经踏入鬼门关的席冰恬,戚枫澜的心拧着疼。无力感将他包围。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在黑夜的森林中迷了路,根本找不到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这样抱着她,眼泪一滴滴的滑落。 泪滴在席冰恬的脸上,她睫毛微微颤抖。并未睁眼,她虚弱呢喃。 一般来说,昏迷许久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水。戚枫澜没听清,却干嘛拧开水壶:“慢些。”他将水壶放到席冰恬唇边,却喂不进去。心急之下,他含住一口水,嘴对嘴喂给席冰恬。 “咳咳咳。”似乎是被呛到了,席冰恬轻咳。润了喉咙,她的声音也稍微大了些:“澜澜。”原来她要的不是水,而是戚枫澜。 西红柿鸡蛋面 听清席冰恬口中的两个字,戚枫澜再也憋不住了。他紧紧抱着她,身子颤抖任凭泪水滴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平时,就连席冰恬身上划一个口子,他都会心疼的不行,更别说现在了。 闻声,席冰恬缓缓睁眼:“澜澜。”她脸上的带着温柔的笑。少倾,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撑身想要起来。“戚世子。”发现起不来,她干脆放弃,收敛笑意。 马车外传来了脚步声,戚枫澜赶忙擦泪,将席冰恬扶坐到一旁。 “是我。”夏芷淑撩开车门进来。她揉搓双臂:“外面太冷了,那些侍卫一直缠着我,我怕被青烟发现。呀,你醒啦。” 看见夏芷淑,席冰恬垂下眸子。她想起了天公生那日,二人的亲昵。可惜她没有力气,不然定会跳下马车,扬长而去。尽管没有力气下车,她还是费力的往旁边挪了挪,想跟戚枫澜保持一段距离。 夏芷淑赶忙上前搀扶,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是那鲁班锁。 戚枫澜赶忙拾起鲁班锁,小心翼翼的查看。确定无事后,用衣袖擦去上面的脚印:“小心些。”他没有责怪夏芷淑,语气中却满是不悦。 这鲁班锁,席冰恬再熟悉不过。她看着戚枫澜,试探道:“澜澜?” “我在。”这次,她看到的不是那厌恶的眼神,而是温暖的笑意。 尽管这样,席冰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狐疑的看着夏芷淑。 感受到那目光,夏芷淑靠在一旁:“失忆是假的。”她不耐烦的说出这句话。 席冰恬双眸一亮,原来,先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看来你好多了,那咱们就走吧。”夏芷淑道。 “走?去哪?”席冰恬左右张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在宜咏宫,而是在马车里。 戚枫澜将外衣脱下,给她盖在身上:“宫里想害你的人太多了,长姐那边也不肯放过你。所以我们决定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别我们,是你。”夏芷淑补充道。 “不行,晚霜他们还在宫里呢。”席冰恬怎么可能丢下一大家子人,自己逃走呢? 夏芷淑转过头去,不想看二人亲昵的模样。她不耐烦道:“到底走不走?” 席冰恬知道夏芷淑是嘴硬心软。她笑道:“就把他们带出就好,好么?”她祈求的看着戚枫澜,若是她走了,宜咏宫众人怕是会没命。 戚枫澜颔首:“好。” “麻烦。”虽说嘴上唠叨,可夏芷淑还是跳下了马车。 此时,马车内就剩下二人。接着微弱的月光,席冰恬端详着那张如雕刻般精致的面庞,上手细细抚摸:“真的是你么?” 戚枫澜扶着她的手,任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游离:“是我,真的是我。”他的泪还未干。 席冰恬含泪笑了,这次的泪,不在是苦涩的:“这些日子,就连梦见你,都变成了一种奢侈。每每闭眼,看见的那嫌恶的目光。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说了一大堆的狠话。什么恩怨从此一刀断,今生来世莫纠缠。什么我与秋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我把记忆中所有离别的诗句都背了一遍,可还是狠不下心来。每背一句诗,就想你一次。每念一句词,就念你一遍。” “对不起。”戚枫澜小心翼翼地将眼前的人揽入怀中。这三个字,他今日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不管说多少次,都洗不清他心中的愧疚。 咕噜噜——安静的马车内,饥饿的声音格外响亮。席冰恬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可能睡得太久了。”其实就算不昏迷,这两个月,她也没吃饱过。要么是怕有毒,要么是没胃口。若要评选史上最惨太后,她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这声音逗笑了戚枫澜。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食盒。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你...”席冰恬震惊。这个年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看着她震惊的双眸,戚枫澜细心的给她拿出筷子,悠悠道:“上次我受伤时,其实我早就醒了,一直听你跟井思泽太医闲聊。听到你说你想念母亲做的这个面,我就问井思泽太医这是什么。他告诉了我。只是做的不好,你勉强吃吧。” 泪低落在面汤里,席冰恬哭笑不得:“好啊,你骗哀家失忆不说,还偷听我们谈话。”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怎么样。转眼,看见戚枫澜手上被烫伤的泡。她心里暖暖的。他回来了,那个温暖的男人,真的回来的。 在席冰恬吃面的时候,戚枫澜说了来龙去脉。 原来,看见那碗鸡汤的时候,他就知道青烟不会这么好心。当着她的面喝光鸡汤后,他就回房吐了出来。后来躲在房门口,听见了二人的谈话。他本想进去质问戚馨。可他了解自己的长姐,若是就这样进去,怕她一怒之下会直接杀了席冰恬。 戚馨的人脉之广,不是他能想象的。所以,他决定将计就计。可他需要别人的帮助,至少能让自己偶尔能脱离青烟的实现。他想到了夏芷淑。很早以前,夏芷淑就给他留下了自己在天云的住址。于是,他给夏芷淑传信,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 “青烟是长姐的人,她借着你的名义入宫,就是为了不惹人怀疑。”戚枫澜宠溺的看着席冰恬。 “什么?!”一口面险些从鼻孔喷出。席冰恬震惊,她竟从没怀疑过。就算青烟一声不吭跟着走了,她也不曾怀疑过。 戚枫澜帮她握住头发,不让发丝跟着面条一起送入口中。他接着道:“当我看见你强颜欢笑的时候,心如刀割。我多想过去紧紧抱住你,告诉你,我就算没有吐出鸡汤,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忘记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压抑道:“清醒后,我决定还是先隐瞒你。青烟心思细腻,若是被她发现了端倪,那长姐定会想办法杀了你。” “你就不怕我心死了,不要你了啊。”席冰恬大口大口的吃着面,傲娇道。 戚枫澜勾唇,露出了温暖的笑:“你不会的。”他相信她,相信他们的感情。那样热烈的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那你跟夏芷淑...”这时席冰恬最关心的问题。 戚枫澜笑道:“青烟跟长姐有书信往来,若我不表现的如此,就算她不怀疑,长姐也定会证实。若无法确定,以防万一,她还是会取你性命。其实我知道,接近青烟更容易迷惑她,可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每次看见她,我心中就满是厌恶,又怎愿接近呢?” “你的意识是,接近夏芷淑就高兴了呗。实在不行就纳她为妾好了。或者,她做正妻,哀家做妾。”席冰恬醋意横生,那可是夏芷淑啊。 戚枫澜轻轻揽住她的腰,不敢用力。触碰到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心中泛酸:“你说过,在你们那边,都是一夫一妻,我即认定了你,就会遵守你的规矩。而且,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你一人。” 碗里的面突然有些甜,席冰恬也不再玩笑,道:“继续。” 戚枫澜不忍再触碰那虚弱的身子,生怕稍微一用力,席冰恬就会散架。他继续道:“后来我让夏芷淑拖住青烟,偷偷瞧过你几次。看见你虚弱的模样,很多次我都想告诉你真相,想抱着你。但是我不能,这样可能会害了你。直到天公生那日...” 想到那天,戚枫澜就心疼的不行。他压抑着哭腔,道:“那天我得知了你的情况,见你被下毒,遇见毒蛇都是那样淡然,可想你那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跟夏芷淑商量了一番,我决定告诉你真相。至少让你知道,还有我在你身边。偷送吃食也好,帮你找那些暗中下毒的人也好,前提是我要知道你那边的情况。可你却突然对我说了那样一番话。当时,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我想上去抱住你,紧紧将你揽在怀中,再也不放手。可青烟来了,无奈,我只能放弃。看着你蹒跚的背影,我想冲上去。还好,夏芷淑拦住了我,为了抱住你的性命,我只能隐忍,找机会再告诉你这一切。” 听着,面也吃完了。这是席冰恬两月来吃过最饱,也是最放心的一顿饭了。她看着手上的纱布。就在几个时辰前,她体内一半的血液都从这里流出:“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众叛亲离。你走后,似乎什么都变了。所有人都在针对我,就连窦翰歌...” “他怎么了?”戚枫澜瞪大了双眸。那可是席冰恬身边的人啊。 席冰恬莞尔一笑:“现在误会解开了。不过你知道他是谁么?” 戚枫澜摇摇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杀手,鬼面阎王。” “世子,是你么?”没来得及惊讶,马车外就传来了青烟的声音。 想起她是戚馨的人,席冰恬连连后退,惊恐的看着戚枫澜:“你...你当真这么恨我么?” 红色的麦芽糖 戚枫澜先是一脸茫然,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席冰恬的意思。他笑容宠溺,语气却是分凶狠:“真是命大,你竟然没死?” 席冰恬拉着他的手,惊恐道:“哀家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说着,她还抽泣了两下。 看着她的模样,戚枫澜险些笑出来。他坐到席冰恬身边,轻轻抱着她:“爱我?你当真以为你先前做的那些事,本世子不知道么?” 席冰恬突然发现,戚枫澜生气的模样也好帅。她忍不住上去轻啄一口,道:“你当哀家是谁?哀家是天母皇太后。如今你竟屡次三番的折辱哀家,从此我们势不两立!” 戚枫澜捂着还残留花香的脸,他直接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不许淘气。” 在门外偷听了许久的青烟,见没了声音,撩开帘子。正巧看见这一幕。 席冰恬赶忙抓着戚枫澜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脖颈处,佯装挣扎。戚枫澜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目露凶光。转眼看见青烟,他才松开手。看似用力,实则轻柔的将席冰恬摔在一旁,还不忘用手护一下她的头。 席冰恬脸上的绯红,落在青烟眼里,就是被掐导致的。她隐了笑意,道:“青烟方才看见夏姑娘,所以便来看看世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戚枫澜心口起伏,好似真的很生气的模样,瞥了一眼席冰恬:“这没你的事,下去吧。” 青烟应是,放下帘子便离开了。 “疼不疼?”见青烟离开,戚枫澜赶忙蹲在席冰恬面前,双手捧着她的手,关切道。 席冰恬笑笑:“好玩诶~” 戚枫澜无奈,他这到底是爱上了个什么玩意,不过还真是可爱呢。 须臾,马车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戚枫澜赶忙将手放在席冰恬的脖颈上,拇指藏在发丝间,轻轻抚摸那细滑的脖颈。 车帘被撩开,是夏芷淑:“娘...娘娘...”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席冰恬还从未见过她这样,问道:“怎么了?” “严幻灵挟持了公主,要找你回去。”夏芷淑扶着马车,大口大口的喘息。 “晚霜!”席冰恬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可她现在的身子还太虚弱,还没下马车,就摔倒了。 戚枫澜扶起她:“我抱你回去。”说着,他俯身就要抱起席冰恬。 “不要。”席冰恬推开她:“青烟还没走远。”这若是被青烟看见了,之前的所有都将半途而废。可她现在的身子过于虚弱。方才坐着还感觉不到,这一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身影几乎是突然出现:“我送你走。”是窦翰歌。他看着一旁的戚枫澜,直接将席冰恬拽到身后。 对上那充满杀意的双眸,夏芷淑下意识的躲在了戚枫澜的身后。这双眸子,太可怕了。 现在戚枫澜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得不感叹,这鬼面阎王当真不是虚名。光是这双眼睛,就足以杀人。 “都是误会,回头再说。先回宜咏宫。”席冰恬急的不行。 闻言,窦翰歌转身:“不行,你现在不能回去。”他又看向戚枫澜身后的马车,对戚枫澜道:“送她离开,越远越好。若让我知道她有什么不测,我让整个门古陪葬。”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人们定会觉得是吹牛。可他是鬼面阎王啊,虽说一人杀一国还是有些困难,可戚枫澜相信,若他想,还是可以做到的。 席冰恬抓着窦翰歌的手臂,双眸祈求的仰视他:“带哀家回去,好不好?”她双眼噙泪。 “不行。”沉默片刻,窦翰歌还是不愿带她回去。 这时,一个瘦弱的人影从不远处跑来。跑进了,众人才看清,是秋雨。 秋雨上气不接下气的拉着席冰恬:“娘娘怎么还在这?公主要没命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严幻灵为何要找她,她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窦翰歌指着席冰恬对秋雨吼道。 从前,席冰恬不理解为什么栾晚霜不喜欢严幻灵。现在,她理解了。小娃娃或许不知道栾云基的真面目,可她看得清严幻灵。正所谓,人以类聚。严幻灵跟栾云基之间,想必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虽说栾晚霜是栾云基的亲哥哥,但一个能做出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的人,又真的会在乎这一个妹妹么? 席冰恬怕,她不想拿栾晚霜去赌。她扶着窦翰歌的手臂,缓缓跪下。 “你...”窦翰歌双眸通红,连呼吸都在颤抖。 席冰恬抬头看着他:“虽说晚霜不是哀家亲生的,可在哀家的心里,早就把她当亲生女儿了。你就体谅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吧。” 其实窦翰歌又怎会舍得那个可人的小娃娃呢?她机灵可爱,讨人喜欢。但跟她相比,窦翰歌还是更在乎席冰恬的性命。他咬咬牙,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妹妹,不能再失去席冰恬了。 “哥!”席冰恬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喊道。 这一声“哥”叫得窦翰歌猝不及防。他看着跪在自己眼前面色苍白的席冰恬,全身的青筋凸起。他到底该怎么做啊。 正纠结,一群侍卫举着火把跑了过来:“娘娘在这!” 席冰恬眨巴眼睛,看着窦翰歌。最终,窦翰歌还是屈服了。他蹲下身:“一会你要站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半步。” “好。” 席冰恬伏在窦翰歌宽阔的背上。小时候,她就总是缠着妈妈给自己生个哥哥来保护自己。后来她才知道,妈妈不是能生哥哥的,要生也是弟弟。没有哥哥,成为了她人生中的遗憾。可如今上天怜悯,赏给了她一个这样的好的哥哥。关键是这个哥哥还很厉害。 看着二人消失在夜色中,夏芷淑不由感叹:“这个窦侍卫的轻功真是了得啊。” “因为他就是鬼面阎王。”戚枫澜云淡风轻道。 夏芷淑就没这么淡定了:“鬼面阎王?!” 回到宜咏宫,席冰恬就看见门外挤满了人。众人看见她,纷纷让路,还高喊:“娘娘回来了!” 众人闻声,目光都移到她身上。 此时严幻灵一手揽着栾晚霜,一手持匕首,架在小娃娃的脖颈处。她们被侍卫团团围住,却没一人敢上前。 再看小娃娃,她一手拿着麦芽糖,一手抱着玩具熊,神情淡然。看见席冰恬她高兴的张开双臂:“母后,你真的醒了!” “别动!”严幻灵手一紧,锋利的匕首在小娃娃细嫩的皮肤上划了一道口子。众人的心也跟着一紧。当然,最紧张的还要属栾云基了。 栾云基站在二人面前,见席冰恬来了,一把将她拽过来:“你要的人来了,放了晚霜。” 席冰恬身子虚弱,一下被拖倒在地。还好窦翰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此时的席冰恬没心思理会这些。她安抚着栾晚霜:“晚霜别怕,母后来了。” 小娃娃面带笑意:“本公主答应了母后,只要母后醒来,本公主日后就再也不摆公主的架子了。本公主说到做到,今日都没凶严小姐。”她不但不紧张,还有些骄傲。 席冰恬含泪颔首:“是,母后知道晚霜最乖了。别怕,母后来了。” 擦了擦泪,席冰恬在窦翰歌的搀扶下起身,只是严幻灵:“你要什么?哀家都给你。” 严幻灵看着栾云基:“我要你说出上天的旨意,二王爷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在她心中,栾敬玦一直都不配坐上那个位子,而栾云基才是她心中真正的皇上。她又看向栾云基:“然后,我让你封我为后。” “严幻灵!”一声怒喝,从人群中传来。众人不可思议的回头,说话的人竟然是一向温文尔雅的栾锐。他走出人群,脸上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你这样对得起三弟么!” 闻言,严幻灵大笑:“对得起他?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他是太子,是容貌非凡。本来我也动过心,只要跟他在一起,日后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是呢?他竟然说要为了我放弃皇位,说什么不想让我参与后宫的争斗,想让我过上安稳的生活。我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么?!我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之位!一个心里只有儿女情长的男人,配不上那个位置。” 栾锐为三王爷心痛。他心心念念,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心里却只有权力。若他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他吼道:“最后一刻,他想的都是你!他是为了你好!” “他给的东西我不需要!”严幻灵反驳。其实,她不是不明白三王爷的心。只是,比起一心爱自己的人,她更向往那个皇后之位。 看眼严幻灵越来越激动,席冰恬生怕她动作一大会伤到栾晚霜,赶忙拉住栾锐,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试图安抚严幻灵:“好,哀家答应你,你先放了晚霜。” 果然,闻言严幻灵放松了些许。她伸出拿着匕首的手,指着众人:“你们看,天母皇太后都说了。她是天之母,天都是她的孩子。她死里逃生,这都是你们亲眼所见。若她不是神仙,谁能做到?只有二王爷才配得上那个位子。而栾敬玦,是个人就可以超越。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坐上那张龙椅!” 见匕首松开,栾云基眼疾手快拉过栾晚霜。可就在要抱住小娃娃的那一刻,小娃娃却突然站住。她瞪大了双眼,半张着嘴,似乎是想要叫却叫不出声。栾云基低头,就看见小娃娃心口插着一把剑。 一张单纯无害的脸正握着长剑,尽管鲜血溅到脸上,笑容却依旧依旧。 红色的麦芽糖2 “栾敬玦!!!”栾云基疯了一般的怒吼,眼泪、口水、汗水混在一起。 席冰恬顾不上那些,她赶忙接住栾晚霜:“晚霜!” 此时,小娃娃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席冰恬的怀中。她将拿着麦芽糖的手伸到席冰恬唇边:“母后不哭,母后吃糖。” 甜蜜的麦芽糖,此时已被鲜血染红。小娃娃委屈的收回手:“脏了,不能吃了。” 席冰恬紧紧地抱着她:“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是晚霜给母后的,母后都喜欢。” 看着红色的麦芽糖,小娃娃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将玩具熊放在一旁:“晚霜不是故意弄脏熊熊的,母后别哭了。” 她的懂事,让人心疼。席冰恬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小娃娃,可惜,现在她也没有多少力气了。 “母后,本公主是不是要死了啊。”小娃娃抬手擦去席冰恬的泪。她不知道什么是死,但她知道,有人这么哭,就代表有人要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席冰恬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小娃娃。 栾晚霜靠在席冰恬的怀中,一切的纷扰似乎都与这对母女没有关系一般。小娃娃疼得流泪,却不肯哭出声:“母后,本公主想听你唱那个难听的歌了。” “好,母后给你唱。”席冰恬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根本不成曲。 在悠扬的歌声中,小娃娃缓缓闭上双眼。 此时,窦翰歌背着井思泽挤了过来。 井思泽苍老的手握住小娃娃的手腕,叹息摇头。 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席冰恬依旧紧紧的抱着柔软的小身子,不愿意松手。嘴里还在哼唱《虫儿飞》。只是她的声音越来越抖,越来越颤。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哭声:“晚霜!” 小娃娃的身体柔软,跟一摊烂泥一般,被席冰恬搂在怀中。席冰恬不敢看小娃娃一眼,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她刚六岁啊!她刚六岁啊!!!” 六岁,真正的人生还未开始。而栾晚霜的人生,却已经结束了。结束在这乱世之中。 “娘娘!”戈松月松开钟漳的手,想要冲过来。却被钟漳一把拉住。她红着眼眶,瞪大双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平时钟漳对她都是十分的轻柔。可这次,却是那样的用力。 对上那清丽的双眸,钟漳低头,低声道:“对不起。”随后,他就拔出了剑,比在戈松月的勃颈上。对席冰恬道:“让栾敬玦放了王爷,否则我就杀了她。” 席冰恬茫然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群侍卫竟然架住了栾云基。 原来就在她伤心的时候,栾云基愤怒至极,立即召唤他在宫外的私兵,准备杀了栾敬玦。可他的私兵竟然都被管桐手下的兵剿灭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多谢四哥出手相助。”栾敬玦笑道。他的笑容依旧天真无邪,若不是他手上沾满了栾晚霜的血。怕是到现在,众人还会认为他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 在今日之前,栾敬玦就找到栾修尔,跟他说自己发现了栾云基的私兵,请求栾修尔跟管桐出手相助。对于栾云基的野心,栾修尔一直都是知道的,想都没想,他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做的,真的是对的么? 戈松月低头看着颈前的利剑,她不敢相信,此时持剑的是她最爱的男人。她苦笑:“原来你你也是二王爷的人啊。”她早就该猜到的,可就因为那些甜言蜜语,她都忽视了。 钟漳快速用手肘抹去眼角的泪痕,现在他不能心软。他对席冰恬吼道:“快,让他放了王爷。” “畜生,竟然利用她的感情!”窦翰歌冲上去,想要杀了钟漳。可钟漳却用戈松月当盾牌,挡在自己跟窦翰歌之间。 窦翰歌停住脚步,身子并未完全恢复的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在不伤到戈松月的前提下,拿下钟漳。他扔下手中的长剑,高举双手对钟漳道:“用我换她。” 闻言,戈松月笑的更大声了。她爱的男人,此时正拿剑对着自己。而一直跟她拌嘴的男人,竟然想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人啊,真是不能只看外表。谁能想到,一向看似忠厚老实的钟漳是这样的人。而谁又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鬼面阎王,是这样的有情有义? 钟漳不敢直视窦翰歌的双眸。他能挟持戈松月,若换成窦翰歌,那死的就是他了。他后退两步,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当我傻啊...你来宫里,不就是...不就是为了找我报仇么?” “找你?”窦翰歌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黑炎?”怎么看,都不像啊? “黑炎?”钟漳跟栾云基异口同声。这个名字,他们太熟悉了。 见钟漳不解,窦翰歌更疑惑了:“既然你不是他,我找你报什么仇?”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钟漳也不怕说清一切:“你难道不记得两年前的事了?” 窦翰歌回忆半晌,指着钟漳:“啊,我就说你那么眼熟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头领啊。” “你别过来。”钟漳揽住戈松月的手换成掐住。他连连后退,生怕窦翰歌会突然动作。 窦翰歌无奈叹息:“就那么点事,还不值得我亲自跑一趟。” 听着二人说着,戈松月云里雾里的。她想知道,自己深爱着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她问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不能转头,眼睛看着地面。 窦翰歌知道钟漳没脸说,他替他答道:“就是两年前,他让我杀个人。杀完后他怕我会说出去,卸磨杀驴。可你真的以为你手底下那些人能杀了我?”最后一句话,他是对钟漳说的。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屑。 “哼。”戈松月冷哼。若钟漳真的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还能佩服一下。可没想到,她爱上的,竟然是这样的卑鄙小人。她笑的不是钟漳,而是自己。 窦翰歌缓缓上前,钟漳连连后退:“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不要!”席冰恬依旧抱着小娃娃的尸体,不愿松手。 戈松月垂眸,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娘娘,能服侍您一场,我无憾。”说着,她身子前倾,明显是想自|杀。 关键时刻,钟漳突然扔下了手中的剑,扶住戈松月:“松月!” 戈松月甩开他:“别碰我!”她甚至都不愿多看钟漳一眼,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窦翰歌扶起戈松月:“没事吧。” 戈松月抽回手,摇摇头。 一回头,窦翰歌发现。不知何时,严幻灵竟然挟持了席冰恬。真是顾此失彼啊。 严幻灵拖着席冰恬,走到栾敬玦面前:“放了王爷。” “严小姐真是高看哀家了,你觉得哀家能威胁的了他么?”席冰恬面目清冷,若不是她脸上的泪水未干,旁人真会以为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闻言,严幻灵笑了:“你不行,但天云救星可以。你是天母皇太后,若是此时死了。那众人说是因为当今圣上德不配位,天母皇太后才用这种方式告诫众人。到时我会传消息说,若皇上执意不让贤,那天云就要大难临头了。” 关于席冰恬在天云的影响力,栾敬玦怎会不知?他鼓掌道:“不愧是天云第一才女啊,二哥真是好大的福气。没想到二哥隐藏这么深,竟连连戈松月大师的感情都会利用。朕真是非常敬佩啊。” 此时的栾敬玦,一番常态。平时默默无闻的他,此刻却成了众人的焦点。他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五弟,住手吧。” 栾修尔好似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混乱,这其中也有他一半的功劳。若不是他借兵给栾敬玦,又怎会有如今的场面? 闻言,栾敬玦转头,满眼无辜的看着栾修尔:“四哥,你也觉得是朕错了么?”话音刚落,他委屈的笑脸裂开,诡异的笑声从他口中传了出来,“咱们是亲兄弟啊。你们嘲笑朕的时候,怎么没人站出来为朕说一句话。现在朕只是活捉了叛贼,你们都在干什么?”说着,他蹙眉,回到委屈的模样。 “可晚霜是无辜的啊!”席冰恬怒吼。 栾敬玦嘟嘴,用稚嫩的声音道:“可是母后,朕若不杀她,二哥又怎会这么快显露真面目呢?若二哥不现在反叛,那朕的心思不就都白费了么?若母后真的心疼晚霜,那咱们就为她报仇好不好?”他的笑依旧单纯,可在场的众人都知道,那笑容里藏着的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席冰恬心中没由来的一惊。没等反应过来,严幻灵就猝不及防的倒下了。她睁大了双眼,口吐鲜血。不可置信的看着栾敬玦。 栾敬玦没理会她,微微一笑拉过席冰恬。他站在席冰恬伸手,双手环抱住她。他把杀了栾晚霜的长剑递给席冰恬,双手握紧她的手,走向栾云基。 “不要...”严幻灵躺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了起身的力气。 “五弟!”栾修尔大喊,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一转头,他看见除了栾敬玦,所有人都被侍卫禁锢住。 “不...不...”席冰恬被栾敬玦环住,剑尖对着栾云基的心口。她颤抖着双手,奋力抵抗。 噗——鲜血喷涌而出,栾敬玦终于松开了席冰恬。他缓缓走到栾云基身边,贴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朕给二哥出的主意,不错吧。” 一箭好几雕 原本栾云基已经放弃了挣扎,闻言,他蓦然睁大双眼,看着栾敬玦。 栾敬玦将还插在栾云基心口的剑转了一圈,脸上依旧是那单纯的笑容:“二哥还记得他说过,杀人不要正中心口。只需要稍微偏离那么一点,就一点。人就会在痛苦中挣扎死去。差不多,要一炷香的时间。” 这个“他”,别人或许不知道是谁。栾云基却再清楚不过了。 在今日之前,他就问过黑炎,要如何除掉栾敬玦。黑炎的回答就是今日,让他反叛,一举拿下。 这法子过于冒险,栾云基有些心惊。就在犹豫之际,他得知了栾晚霜被挟制之事,安排好私兵就匆匆赶来。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那个一直在他背后,被他出主意的人,就是栾敬玦。 栾敬玦看着栾云基拇指上的扳指,取下,在月光下打量:“二哥不会真的以为这东西能洗清你的罪孽吧。”他语气中满是嘲讽。 栾云基当然知道,这扳指不会洗清他的罪孽。那只是一个心灵寄托,安慰自己的手段罢了。 “你...”栾修尔看着癫狂的栾敬玦,下令收兵。可话还没说完,他跟管桐手下的兵,就都倒下了。不用说,这肯定也是栾敬玦搞的鬼。 栾敬玦踹了一脚倒在身边的侍卫:“竟然晚了一炷香的时间,还好来得及。” 栾修尔震惊,这真的是他那个单纯的五弟么? 栾敬玦撩了撩发丝,摆摆手,不知从哪跳下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栾云基看着从天而降的众人,震惊。这都是他的人啊。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栾敬玦好心解释道:“啊,朕忘了说了。二哥的兵早就归顺朕了。” “那你...”管桐看着满地的尸体,伤心欲绝。 栾敬玦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啊,你说借兵啊。原本朕只是想看看你们手下有多少人,没想到这么多。将军的兵跟二哥的不一样,他们太执拗了。朕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多精兵,朕也舍不得啊。可若是朕不除了他们,日后他们就可能会害死朕啊。”他依旧一脸无辜,好似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栾修尔这才明白,所谓的收兵。收的不是栾云基的私兵,而是他跟管桐的兵。好一个反间计。这个不起眼的五弟,竟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四哥别这么看着朕,朕也是为了自保。你们都说朕是废物皇上,配不上这张龙椅。朕也是太害怕了嘛~”栾敬玦稚嫩的脸上挤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若不是他身边都是尸体,众人一定会觉得他很可爱的。突然,他双手捂嘴,惊讶道:“对了,四哥是不是让朕寻人来着?好像是叫黑炎对吧,方才太忙了,朕都忘了。” “不用找了。”说话的是窦翰歌,他全身颤抖,双拳紧握,死死盯着栾敬玦。那双骇人的眸子,散发出冷冽的寒光。身旁人光是看一眼,就动弹不得。 可栾敬玦却依旧笑着,他走到席冰恬身边,扶起她:“母后别坐地上,地上凉。” 看着栾敬玦扶着席冰恬,痛苦的回忆浮现脑海。窦翰歌嘴角抽搐,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要干什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朕,朕知道从方才开始,你就已经认出朕了,对不对?老朋友?”栾敬玦看着窦翰歌,脸上是诡异的笑。 闻言,栾修尔跟管桐齐齐看向窦翰歌。他们都知道他跟黑炎之间的故事,还跟着一起骂,这个黑炎不是人,就应该全|家|死|光。可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莫非黑炎就是...栾敬玦! 没错,窦翰歌已经认出他了。那样的眼神,他不会记错的。他恨不能冲上去,立刻将他千刀万剐,为自己的妹妹,父母报仇。可他不能。因为席冰恬还在栾敬玦手中。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紧咬牙关。他闭眼,深呼几口气,蓦然睁眼,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只要你放了她,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会带他们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仇恨是不能泯灭的。可窦翰歌心里清楚,更重要的是现在。逝者已逝,就算他杀了栾敬玦,他的家人也不会复活。可席冰恬、戈松月、伏海还活着。是他们又给了他一个家。现在,他不想再失去他们。想必地下的家人知道了,也会赞同的吧。 “井水不犯河水。”栾敬玦手肘支在席冰恬的肩上,单手托腮,似乎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须臾,他嘟嘴摇头:“可是你毁了朕的很多计划。大哥的毒,是你告诉他的吧。” 闻言,栾锐睁大了双眼。原来,一直给自己下毒的人,就是栾敬玦。 “五弟,大哥一心向佛,对你没有任何威胁啊!”栾修尔吼道。栾敬玦对提防他们,他可以理解。可栾锐向来与世无争,就算乞丐对那张龙椅有野心,栾锐也绝不可能啊。 栾敬玦耸肩:“可他心里都是三哥啊。” “那你...为什么,要伪装...”说话的是栾云基。此时他脸色苍白,站在原地不能动弹。除了等死,他什么也做不了。 闻声,栾敬玦夸张的做出一个害怕的模样:“二哥还活着啊。”他语气轻松,仿佛等死的不是他的亲哥哥,而是一只小猫小狗。他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所有人都可能被背叛你,可只有你自己不会。若朕找一个人假扮黑炎,若是有一日他出卖了朕,那就不太好了。”说着,他用手指请点了一下栾云基,栾云基睁大了双眼,就那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栾敬玦从怀中掏出那个笑脸面具,带在脸上。 窦翰歌看着眼前的人,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乱窜,他无法控制。就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他。戈松月,看着他摇摇头,示意席冰恬还在他手中呢。 栾敬玦看着窦翰歌似乎是放弃了,摘下面具,一脸惋惜:“没想到你的定力这么好,若是二十年前,你也能如此淡然,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就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几拳,害的窦翰歌家破人亡。原本应该一家团圆的中秋,却让他们天人永隔。 栾敬玦看着手中的面目,陷入了回忆中:“从小,所有人都告诉朕,应该多笑笑。只有这样,才会有人喜欢朕,大家才会多看朕一眼。可是,换做是你们,你们笑得出来么?那年中秋,你们约好了一起出去,却没有人告诉朕。朕假装不在意,跟去。看见了那张笑脸面具,朕想,或许带上这面具,你们就会喜欢朕了吧。可结果呢?朕被打的满脸是血,躺在泥坑中求救。你们有一个人想拉朕起来过么?有一个人心疼过朕么?没有,你们在笑,你们都在笑!”想起那段过往,栾敬玦满眼的恨意。说着,他掐住了席冰恬的脖子,似乎是一次发泄。 “我错了,是我错了!”窦翰歌看着本就虚弱的席冰恬还被如此折磨,他赶忙道。此时,仇恨不仇恨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席冰恬活着。 闻言,栾敬玦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探脖道:“你们听见了么?鬼面阎王竟然说他错了。哈哈哈。你放心,朕不会杀了她的,因为她还有用啊。” 该死的都死了,剩下的栾敬玦暂时还不想杀。他命人将所有人都关进起来,唯独留下了席冰恬。他捏着席冰恬的下颌,让她仰头看着自己:“母后真是好命啊,若不是这个天之母的名号,朕不会留着你的。不过或许也会,至少你不会跟段姿香一样利用朕。” 从方才到现在,席冰恬一言不发。她知道,她什么都不做不了。她双眼无光,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栾敬玦摆弄。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抬走,她语气平淡道:“你给自己的大哥下毒、利用二哥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杀了三哥栽赃给大哥、诬陷四哥妄想借用窦翰歌的手杀了他。你还...”她想到了栾晚霜那个小娃娃,有些说不下去,干脆跳过。“当你的亲人真可怜,你更可怜。” 这若换成别人,或许就恼了。可栾敬玦不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闻言,他不但不恼,反而觉得这是褒奖:“母后总结的好啊,不愧是天母皇太后。其实朕也挺佩服母后的,从天而降,还总是语出惊人。若不是朕知道这世上没有神仙,说不定也会被母后蒙骗了呢。不过,母后也该知足了。平白无故享受了这么多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可为什么你还如此贪心,想要的更多呢?” 席冰恬看着栾敬玦,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结果不会太好。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语气挣扎,不如就这样吧。 看见她的模样,栾敬玦满意的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很欣赏母后的这一点,不像他们,蚍蜉撼树。母后杀了那么多人,做了这么多恶事。不过朕原谅你了。只要母后肯将这一切带到地下,那朕就不念旧恶的,放过戚世子如何?” 偏执的爱 是啊,还有戚枫澜啊。席冰恬眼中有了微弱的光芒。他们刚刚才解开误会,刚经历了风雨,还没来得及见彩虹呢。可现在,就算不甘,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连心思深沉的栾云基都是栾敬玦手中的一颗棋子。可她又能做什么呢?说到底,她就是一个背锅的。不过她也要感谢这一点,不然她怕是早就没命了。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坦然接受吧。席冰恬抱着这样的心思,走上了断头台。 因为她天母皇太后的身份,栾敬玦“好心”的没让她身着囚服,依旧让她衣着华丽的面临死亡。 来观望的人很多,他们得知了席冰恬的作为,一个个恨不能自己亲手处决了她。断头台下谩骂声不断:“什么天降太后,我看她就是一个灾星。看看从她来了之后,天云消停过么?” “就是就是,看来尹白仙人也有错的时候。” “我看啊,说不定是她用什么妖法迷惑了尹白仙人,不然怎会如此。” “真是造孽,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咱们天云皇宫都被她杀完了。” “这还多亏了皇上。不过咱们陛下真是好心。自己的哥哥母亲都死在这个女人手下,如今他还允许她一身华服,给她个痛快。如果是我,就会将她凌迟。”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恨意,仿佛她杀的是他们的家人一般。 这样的热闹,栾敬玦当然不会独自观赏。他给关起来的众人都下了软筋散,将他们的嘴封上。让他们在帘后,亲眼看着席冰恬人头落地。就连井思泽,他都没放过。 帘后的众人听着台下那群不明是非的人胡说八道,恨不能杀了他们。但他们也是无辜的,他们都别栾敬玦单纯的外表骗了。 “母后还有什么想说的?”栾敬玦脸上带着不舍。今日他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而是着了一身白衣,似乎早就准备好守孝了。 想说的?她想说的太多了。她想跟妈妈说一声对不起,她以前太任性了。她想跟宜咏宫众人说声感谢,谢谢他们陪伴自己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她想跟已故的小娃娃说,自己已经学会要如何做一个母亲了,希望她能回来。想说的太多,可她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若只有一句话的时间,她想告诉全天下:“戚枫澜,我爱你!”她喊了出来。这句话她憋了太久,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因为她是太后,天云的天母皇太后。 喊出来,舒服多了。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能勇敢的说出自己的爱。席冰恬闭上眼,面带微笑:“动手吧。” “我也爱你!!!”戚枫澜的声音在杂乱的马蹄声中脱颖而出。 蓦然睁眼,席冰恬看见了那个堪称完美的男子。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就像是佛陀的佛光,是那样耀眼。耀眼到,席冰恬都没注意他身边的人。 “喂喂喂,本世子也很帅的,你看一眼啊。”说话的是钟俊陵,他骑着一匹黑马,歪头对着席冰恬笑。 这下,席冰恬才注意到。戚枫澜的身边,是一支小型军队。军队前面,有五匹高头大马。是戚枫澜,夏芷淑,跟钟泓一家。当然,没有钟漳。 韩芮身着战甲,身后的红斗篷随风飞舞,气势完全不输身边的男子。她朝着席冰恬仰起头,声音清亮道:“现在你不是太后了,我叫你一声丫头。丫头,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忘年交了?” 席冰恬笑着笑着,鼻子一酸,泪就落了下来。人们常说患难见真情,可谁经历过生死?又有几个人在面对皇权的时候能义无反顾的帮助他人呢?钟泓一家可以,他们一家三口,不畏皇权,重情重义。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在一起。这就是家人,真正的家人。 席冰恬大喊:“你们怎么来了?” 向来少言寡语的钟泓,脸上也难得的挂上一抹笑:“你的男...”说着,他好像忘词了,看着戚枫澜。 “男朋友。”戚枫澜提醒道。 “对,你的男朋友担心你。你回宫后他就来求我们,我们经不住他的苦苦哀求,就来了。” 原来,那日席冰恬跟窦翰歌离开后,戚枫澜就感觉大事不妙。他先传信给门古的皇上借兵,然后就跑到了泓元王府,说明一切。韩芮一听就急了,立即答应了出兵。 秋雨则是躲在人群中,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她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可想到了戚枫澜的叮嘱,偷偷离开,传信给钟俊陵。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娘娘!”钟俊陵喊道:“我们拼死来救你,你可得帮本世子跟井思泽太医说说好话,让他把秋雨嫁给我!” “好!”席冰恬满面笑意。 管桐的兵都被栾敬玦处死了。而钟泓虽说隐退多年,可根基稳固。曾经跟随他上过战场的老兵,一听自己又有了用武之地,纷纷赶来。还有韩芮,虽说她是一介女流。可钦佩她的人并不比钦佩钟泓的少。他们的号召力加上门古支援的士兵,完全不输栾敬玦。 说话间,双方交战。围观的人群纷纷逃离。 戚枫澜看着席冰恬:“恬恬,从此你的爱,可以大声说出来了。”说着,他就要上前。 突然,一队士兵拦住了他。戚枫澜错愕:“你们...”一种不安的感觉,由心底萌生。 “本公主竟不知道二弟这么会说谎。”戚馨摘下头上的盔甲金冠,甩了甩柔顺的墨发:“若不是父皇不知道这一切,怕是不会让本公主带兵前来。差一点,你就得逞了。” 戚枫澜看着戚馨身边一个瘦弱的士兵,是青烟。 感受到戚枫澜的目光,青烟满眼愤恨:“为了那个女人,世子真是煞费苦心,骗的青烟好苦。” 戚馨撇了她一眼,青烟立即闭嘴。戚馨用安慰的语气道:“本来长姐得知真相还是很伤心的。不过现在也算想开了。二弟,你是天妒英才,这天下都应该是你的。等长姐帮你夺下这天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席冰恬这才醒悟,她就说为什么总觉得戚馨看戚枫澜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这偏执的爱。 戚馨是爱戚枫澜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爱的癫狂,爱的可怖。在她眼中,戚枫澜是独一无二的,无人能比的。从小,她就为有这样的一个弟弟而感到无比自豪。随着戚枫澜越长越大,越来越出色,戚馨的爱就变了。她觉得这样的弟弟,不统一天下就是枉费上天给他的这一身才华。于是她一直辅佐他,帮助他一点点的统一天下。 原本,这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可自从席冰恬出现后,一切都变了。她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弟弟突然变得温柔,知足。只要能跟这个女人厮守,戚枫澜别的什么都不想。戚馨决定唤醒他,唤醒他对权势的野心。毕竟,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呢?这可是整个天下啊。 席冰恬想起了严幻灵的话,道:“你给他的,是他不需要的。”严幻灵要的是皇后之位,而三王爷却不管她怎么想,只一心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所以严幻灵最终选择了懂她的栾云基。 戚枫澜也是一样。他对这个天下从来就没有任何想法。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戚馨强压给他的。所以,他选择了欺骗,甚至断绝姐弟亲情。 “你懂什么!”闻言,戚馨回头怒吼。现在只要一听见席冰恬的声音,她就怒火中烧:“本公主才是她的姐姐,最了解他的人是我。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还要假装一副很懂他的样子。” 席冰恬毫无惧色,直视戚馨:“是,我跟他相处的时间是没有你们的久。但我就是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不想要这个天下,也不喜欢你这样强迫他。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想要的,与他无关。” “这是天下,整个天下。”戚馨一挥衣袖,看着身边的战乱。 席冰恬却不为所动:“你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你看到的地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的国家。统一天下,这本就是笑话。” 戚馨骄傲惯了,她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席冰恬这样的嘲笑?她持剑上前,要立即杀了席冰恬。 噹——戚馨的剑断成两半。公孙子烨一袭白衣,站在席冰恬面前打着哈欠,依旧是一脸的慵懒:“公主这剑的质量不行啊。” “大白牙!”席冰恬高兴的叫出声。 公孙子烨一脸不满:“你再叫我大白牙,我就把你交给戚馨。” “别聊了,来扶着我。累死了。”夏芷淑扶着马,一脸疲倦。在她身后的,是天云的侍卫。 席冰恬回头,发现看守帘后众人的侍卫都不见了。看来,又是夏芷淑的媚术。 公孙子烨看看疲惫的夏芷淑,又看看眼前凶狠的戚馨。他左右为难,喊道:“解药起效了没有?快过来!” “解绳子呢。”帘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窦翰歌。 原来公孙子烨在挡下戚馨之前,先去帘后给众人服下了软筋散的解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席冰恬暗自钦佩。 一抹黑影,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到断头台。然后,席冰恬就不见了。 穿越仙人 窦翰歌的轻功震惊了众人。钟俊陵直接看傻了眼:“这TM哪是轻功啊,这就是飞啊。” 趴在熟悉的背上,席冰恬的心一下就落了地。她想起自己被栾敬玦挟持时,窦翰歌的反应。鼻子一酸:“哥,咱俩拜把子吧。” 这话说的,窦翰歌翻了一个白眼:“你好歹也是个太后,说话注意些。那叫结为异性兄妹。” 席冰恬搔搔头,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那么说,有些过于江湖气。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咱们去哪?澜澜他们还在那边。” “先把你送走。”窦翰歌并未停下脚步。现在席冰恬在这里,只会连累他们。 “送去哪?”尹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伏海跟戈松月赶忙跑来:“师父!” 戈松月推了一下窦翰歌,手放在伸手,朝他摆着,示意他先带着席冰恬离开。 无奈窦翰歌根本没理会她的意思。相反,他以为尹白来了,眼前的战乱就可以解决了。 “她身上有伤,不能这么折腾。”尹白伸手。 窦翰歌木讷的放下席冰恬,让尹白扶着她。的确,现在的席冰恬根本经不起折腾。 尹白扶着席冰恬走在前面,剩下三人跟在后面。尹白看着眼下的战乱,露出欣赏的模样,小声对席冰恬道:“看看这一切,多美啊。” 闻言,席冰恬愣住。她错愕的看着尹白:“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尹白方才说眼下的尸横遍野很美? 听着后面不近不远的脚步声,尹白的手又紧了紧:“其实原本我是准备放了你的,毕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但可惜啊,我那两个徒弟好像对你很上心啊。” 席冰恬任由她搀扶,对她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尹白依旧不紧不慢的走着:“这几日我一直在卜卦。可有一个点,我一直都不明白。无论占卜多少次,都是一样。直到今日我又看见了那闪烁的灯塔,明白了。看来,是有人来找你了。” “灯塔?”这个词,席冰恬有多久没听过了。可尹白...她蓦然睁大了双眼,驻足看着尹白。 尹白身姿纤细,肤白如雪。细纹遍布,出卖了她的年岁。她气质清冷,更从前的戈松月差不多了。只是比戈松月多了一份哀怨的气息。她一袭素衣,未施粉黛。身上也没有任何饰品,看起来就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妇人。只是...席冰恬总觉得有哪里奇怪。到底是哪里呢? “娘娘?”戈松月见着不对劲,快步上前。 席冰恬还在打量尹白。而尹白也不恼,就站在那里,任她打量。席冰恬看看戈松月又看看她,似乎是想用这种对比找出是哪里不对劲。突然,眼前一亮。她知道了! 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尹白都跟这里正常妇人无异。唯独那双青灰色的眉毛。席冰恬记得,她的妈妈也有这样的一双眉毛。妈妈说,她们那个年代流行文眉。但是时间长了,有些掉色,就变成了这个颜色。 席冰恬捂嘴,看着尹白:“你...” 尹白勾唇一笑:“发现了啊。”她贴近席冰恬小声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云的福星,而是灾星。看看眼前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尹白语气阴森,意味不明。席冰恬吓得连连后退。虽说她并未见过尹白几次,可这个名字却始终陪伴着她。封她为天母皇太后的是她、说她克死段姿香的是她、说她是天云救星的还是她。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一般。她就像是一个站在上帝视角的人,高高在上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偶尔剧情偏离主线的时候,她下来点播一二,然后重新回到高高在上的天上,看着一切发生。 虽说席冰恬并不知道尹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她感觉得到,眼前的混乱似乎就是尹白想要的。她连连后退,眼前这个被称为仙人的人,此刻让人无比恐惧。 戈松月见状,扶住席冰恬:“娘娘!” “松月。”尹白的声音严厉,冷眼看着戈松月。 戈松月两面为难。一边是待她如亲人的席冰恬,另一边是抚养她长大的师父。她颤抖着手,不知该不该松开。 她的犹豫,让尹白越发不满:“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师父到底还是师父,戈松月松开了手。她并未离开,站在离二人不远的地方。 尹白重新扶住席冰恬,只是这次她的力道大了很多,似在威胁:“娘娘身子孱弱,还是我扶你吧。” 席冰恬不敢挣脱,她知道自己不是尹白的对手。而且她也想弄明白,尹白到底要干什么。冷静下来,她想起方才尹白提起了灯塔,壮胆问道:“你方才说看见灯塔了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怎么会有灯塔?” 闻言,尹白嘴角上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就连声音都变得阴森起来:“没想到娘娘到现在都没发现啊。原本我以为你会比那个井思泽聪明些,才选择了你。没想到你们一样的蠢。”最后一个字,她是咬着牙说的。仿佛是恨铁不成钢。 席冰恬越听越迷糊,发现什么?又跟井思泽有什么关系?什么叫选中了自己?难道她知道井思泽也是穿越过来的?诸多疑问憋在心中,刚要问出口,她手里就多了一把冰凉的匕首。尹白阴森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杀了栾敬玦,我就告诉你真相。” “什么!”席冰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她是恨栾敬玦没错,可这也不代表自己就想杀了她啊。而且就算这是在古代,杀人偿命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看见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会噩梦连连,更别说让她亲手杀人了。 可尹白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推到了栾敬玦身边。 “娘娘!”戈松月飞速跑来。 “松月!”这次,尹白的声音接近怒吼。她双眸冷冽的看着戈松月,甚至还带有一丝杀意。 伏海见状特匆忙跑来:“怎么回事?”话是问戈松月的,眼睛却看着尹白。 戈松月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而窦翰歌,早就跟着席冰恬冲过去了。 看见窦翰歌过去,尹白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见席冰恬拿着匕首过来,栾敬玦立即回身,拔剑就要刺向席冰恬。好在窦翰歌眼疾手快,夺剑反刺入栾敬玦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栾敬玦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满是鲜血。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窦翰歌,双眸里写满了不甘。 这一刻,窦翰歌的心里是如此畅快。他握着栾敬玦拿剑的手,用力往里又送了送:“永别了,黑炎。”在栾敬玦倒下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跟妹妹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就这么让他死了有些便宜他,但像他这样的人,下了地狱也不会好过吧。 席冰恬捂嘴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下面还在厮杀的众人看见这一幕,都停了下来。如今皇上都死了,他们又该如何呢? 见状,戚馨也摆了摆手,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关键时刻,尹白缓缓走来。她现在断头台中间,高举手中念珠:“云皇念珠在此,见此念珠如见云皇本尊。”云皇是天云的开国皇帝,是所有人心中神明的象征。 天云众人震惊,纷纷跪拜。 唯独栾锐,他震惊的看着尹白手中的念珠。这念珠他儿时见过,是云皇的没错。可这念珠是由历代皇上保管的。传闻,念珠在,天云在。念珠碎,天云亡。他依稀记得,这念珠早在很多年前就失窃了。就连他,都是在画像中,才见过这念珠的模样。好在云皇只是说念珠碎,天云亡。念珠丢失那么长时间,天云依旧,那就证明念珠未碎。为了安抚民心,念珠失窃之事,除了宫中之人,并无人知晓。 他还记得先皇临终前,告诉他一定要找到念珠,以防被图谋不轨之人拿走利用。先皇还虚弱的说了一个“尹”字就咽气了。当时的栾锐并不明白先皇的意思,知道今日尹白拿出念珠,他才明白。原来先皇,早就怀疑尹白了。 因为在场的除了天云人,还有许多门古的士兵,他们自然不用跪拜,尹白也没注意到栾锐。她放下高举的手:“云皇早就料想到天云会有今日的劫难,遂将此念珠给我,望我能保佑天云。皇上驾崩,今日起,由我暂管朝政,谁可有异议?” 她这话说的,好像自己真的见过云皇一般。作为天云的开国皇帝,云皇已经离世百年。若这念珠当真是他给尹白的,那尹白现在至少有一百多岁。这看似荒诞的话,天云众人却坚信不疑。没办法,谁让天云本就是一个因神话故事而诞生的国家呢?尹白的这番话,他们不但坚信,反而更坐实了她仙人的圣名。一个神仙要掌管自己的国家,谁会不愿意呢?众人臣服。 “你骗人!”席冰恬站了起来。就算她相信尹白能活那么久,可一百多年前也没有文眉啊。 尹白缓缓转身,歪头看着她:“难道娘娘希望天云因为无主而灭亡?” 穿越仙人2 又一次,尹白成功的用一句话将席冰恬推到风口浪尖。这话一出,原本就恨不能将席冰恬千刀万剐的人再次站了出来:“就是,我看你就是想毁了天云。” “尹白仙人手中的念珠难道会有假?你有什么凭证说仙人骗人?” “大家快别说了,就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她说的话你们也要听。” “尹白仙人,杀了她。我方才看见,就是她命令身边的人杀了皇上。” 抱怨声此起彼伏,席冰恬被吵得头晕,刚要栽倒,就被一双手臂拦住。缓缓回头,竟是栾锐。 栾锐扶起席冰恬,面向众人:“她的确在说谎。她手中的念珠是真的,但并不是云皇给她的。其实念珠早在多年前就失窃了,想必,是你偷走了吧,尹白仙人。” 作为天云的大王爷,先皇的长子。栾锐总是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印象。他一心向佛,不沾染世。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常说,他是最像云皇的人。只是,比云皇少了一份野心,不然现在的天云皇上是谁还说不好呢。 由此可见,栾锐在人们心中的圣洁。加上他很少说话,甚至很多侍卫都没听见过他说话。如今他一言,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可这并不能打消人们对尹白的崇敬,私语半晌,终于有个人站出来道:“若是念珠早已失窃,那为何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呢?” “是啊是啊。” “大王爷莫不是也被那妖女迷惑了吧。” 一人出头,人们就纷纷附和。 要说还得是栾锐,面对眼前的慌乱,他依旧淡然。等吵闹声稍微小些,缓缓转向尹白道:“若本王没猜错,尹白仙人就是父皇跟母后之间那解不开的结吧。”先皇跟段姿香之间有个及解不开的心结,这一点,作为长子的栾锐自然知晓。虽然他不问世事,可这事当年传的沸沸扬扬,他就算不出门,也能听到只言片语。 听栾锐提到先皇,尹白脸上露出了一抹哀怨。她笑道:“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对不起你,其实你做的一切,他都知道,而他不会怪你,因为是他对不起你。”公孙子烨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席冰恬转身惊讶的看着身后的白衣公子。公孙子烨将她扶起,小声问道:“尹白方才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尹白苦笑,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哈哈,他不怪我?哈哈哈,他不怪我?他说他对不起我?他知道他对不起我?!”她嘴里念叨着这几句话,翻来覆去。 趁着她癫狂的时候,公孙子烨在席冰恬跟栾锐这边了解一些关于她的事。原来,刚才那番话不是先皇说的,而是他现编的。他常年来往各种酒楼茶馆,看戏听书。听栾锐那么一说,很快便猜到是前尘的爱恨纠葛。那无非就是他对不起她,她又伤害了他。反正就是各种互相伤害,因爱生恨。所以不管当时的情况是如何的,他那么说总没错。果真,尹白上当了。 了解的差不多了,公孙子烨更有了自信。他举步到尹白面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我理解你。你为了他留在这个不属于你的年代,背井离乡,他还那样对你。你恨他是应该的。” “不!你根本就不可能明白!!!”尹白突然大吼。在她身后的伏海跟戈松月瞪大了双眼。他们不敢相信,自己一向安之若素的师父,还有这样的一面。 公孙子烨一见有戏,继续用话引诱她:“可你也不对啊,你怎么能那样对他呢?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犹如魔咒,钻进尹白的脑海。尹白捂着头央求:“他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的。” 而公孙子烨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鬼魅的身影围着尹白转,如念咒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尽管已是冬日,他手中的扇子依旧不停。一阵阵诡异的香气围绕着尹白,一点点的瓦解她最后的理智。 “没错,是我杀了他!”终于,尹白忍不住了,怒吼道。她眼神涣散,好似是中了什么术法。 见状,公孙子烨也终于闭嘴。他合上折扇,往后退了退。 尹白看着手中的念珠,陷入回忆:“我出生在一个很贫穷的农村。尽管是在二十一世纪,可我们村子吃不起饭的人还是有很多。家里重男轻女,有了弟弟后父母就一直冷落我。五岁,我就要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原本我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么过去了。七岁那年,家里来了一群奇怪的人,给了父母很多钱。那天,父母给我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甚至,还为我杀了一只鸡。鸡腿没给弟弟,而是全都给了我...” 七岁的尹白,被父母卖给了邻村的人当童养媳。为的就是给他弟弟攒钱,以后好娶媳妇。原本尹白以为走了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可到地方她才发现自己以后要嫁的竟然是个奇丑无比的傻子。她讨厌傻子,多次逃跑都被抓了回来,每次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后来随着她年龄增长,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傻子爹开始对她动手动脚。每次被傻子娘发现,都会残忍的折磨她。甚至还将她浸猪笼,还好被傻子爹发现救下,并保证日后不会那样了。 十一岁那年,村里有个孩子高烧不退,不管吃什么药都没用。于是大家就说会不会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就高价请了一个道士回来给孩子瞧病。果然没多久,那孩子就好了。尹白在一旁看着,对道士的东西干道好奇。晚上偷偷潜入道士房间偷看。被道士发现,她跪地求饶。道士心软,给了她一些吃食。她跟道士说了自己的惨痛经历,并希望能拜道士为师。道士心肠好,见她也有天资,就真的将她带走了。 从此,尹白一心修道。虽然辛苦,但比起从前的日子好了不少。 十七岁那年,她决定离开师父一段时间,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凭借占卜之术,赚了不少。她发现出行的人尤其关注这些,于是她就在各种船上招揽生意,赚了个盆满钵满。可就在一次,她讲的入神,船开了她还在船上。没办法,就跟着船一起走了,想着到时候再自己回来。 就是那次,她遭遇了海难。来到了天云。 那时的先皇还未登基,只是一个皇子。在街上遇见了尹白,将她带回自己的别院。尹白为他卜卦,说他若想成为太子,要一个天意。于是,她就暗中帮助。先皇说,只要他登基,就会立尹白为后。 从小受尽苦楚的尹白,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就算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时代,也愿意为了这个男人留下。 历尽千辛,先皇终于成为了太子,却被赐婚跟段家嫡女,也就是段姿香。得知消息的尹白说一定会想办法。可先皇却看上了段姿香的母家势力。段家的势力是肉眼可见的,可尹白口中都是些虚无缥缈靠不住的。最终,权利战胜了美色。可先皇也没忘了尹白,封她为仙人,并将她养在别院,说等他的位子坐稳了,就会废后,立尹白为后。尹白信了,为了早日跟先皇厮守,她在背后做了很多。甚至,双手沾满鲜血。 等了多年,尹白等来的是三王爷出生的消息。甚至,还听说了先皇有心立三王爷为太子。这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先皇一直在骗她。 因爱生恨的她给先皇下了慢性毒药,让他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盗走了念珠,发誓要让他的天云大乱。 “然后我就将目标锁定在了你身上。”尹白玩味十足的看着席冰恬。席冰恬吓得后退了两步。 尹白戴上念珠,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有现代的智慧,却不了解这里的一切。再给你一个无法撼动高高在上的身份,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野心。人啊,只要一有野心,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原本,我是想看着天云大乱,可后来我后悔了。我在这里生活了太久,已经回不去了。在这里,我是高高在上的尹白仙人,万人朝拜。可回去呢?我是什么?我是一个摆摊算命的。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可是,我不甘只做仙人,天云大乱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好处。我要统治这里,做这里的女皇。我要统治他的天下,可惜,他看不到了。” “你说的灯塔,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才是席冰恬最在意的,那是她回家的路啊。 “嘘~”尹白对着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你现在已经没用了。” “师父!”戈松月终于忍不住了。她怎会听不出尹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她跪在尹白的面前,抓着她的衣摆,央求道:“师父,不要。”她连连摇头,希望这样能唤回尹白的善良,放过席冰恬。 可她越是这样,尹白就越是讨厌席冰恬。尹白低头看着她,眼神哀怨:“你是我徒弟,怎么跟了她一阵就向着她了?我才是你师父啊。我养了你二十多年。” “我知道,我知道。”戈松月泪如雨下。她知道尹白对她有养育之恩,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父杀了席冰恬啊。 尹白对她的哀求不为所动,朝着伏海摆摆手,道:“杀了她。” 穿越的秘密 闻言,众人错愕。伏海更是动弹不得。他是把师命看的比圣旨还重没错,但他现在已经不认为眼前人是他师父了。 尹白见他墨迹,将剑柄递给戈松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杀了席冰恬。二,自刎。” “不要...不要...”戈松月呢喃着,不肯接剑。 见状,席冰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上前质问尹白:“我是没用了,可我也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说着,她就要扶起戈松月。 尹白冷哼一声:“穿越的秘密很快就要被揭开了。只要你跟井思泽都死了,这世上除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穿越的秘密?”席冰恬自言自语。难道,他们的穿越跟别人的穿越有什么不同么? 趁着席冰恬沉思,尹白调转长剑,将剑锋对准席冰恬。 戈松月立即起身,为席冰恬挡下这一剑。 “戈松月!” “松月!” “师姐!” 钟漳、窦翰歌、席冰恬跟伏海一齐喊道。 剑刺入戈松月的腹部,尹白非但没有惋惜,反而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的徒弟,为什么要向着他人?” “因为...”戈松月忍痛,直视尹白:“因为我们是家人。”当初,席冰恬无意间的一句话,却在她心里落了根。也是因为那句话,她甘愿为这个天降太后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窦翰歌率先冲上来,抱住了戈松月:“没事,你会没事的。走,我带你去找井思泽。” “不必了。”戈松月摆摆手。方才听尹白那意思,仿佛是不会放过井思泽。何必又多连累一条人命呢?她转眼看着一旁匆匆赶来的钟漳,苦笑:“保护好娘娘,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是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养自己二十多年的师父,亲手杀了自己。自己最爱的男人,一直在利用自己。在这世上,她的确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你还有我。”窦翰歌轻轻扶着她躺下:“你还有我,以后我保护你。我再也不会穿着刚洗好的衣裳坐地上,也不会将菜汤洒在衣衫上。我也不会嫌弃你做饭难吃,脾气暴躁了。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忘记钟漳,以后有我。我不会骗你,更不会伤害你。好不好?” 闻言,戈松月苦笑。她伸手轻抚窦翰歌嘴角的伤疤。这是钟漳留下的。她苦笑:“晚了,我的心已经碎了。” “我给你粘上,我们一起慢慢修复。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你忘记了他,我们就成亲。然后你就有真正的家人了。我们再生好多好多个孩子。”窦翰歌双眸晶亮,仿佛那些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 原来,真正爱自己的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可惜,戈松月却从没发现。难怪,难怪窦翰歌总是敌对钟漳。不是因为他认出了钟漳,而是因为她。难怪当钟漳跟席冰恬求亲的时候,窦翰歌会是那种反应。他只是不会表达,他在吃醋。 可是,真的晚了。戈松月苦笑:“如果,我先遇见的是你该多好啊。但那只是如果。窦翰歌,放过我吧。就算活着,对我来说也只是折磨。我不想再面对了。保护好娘娘,你会遇见更好的人的。”说着,她自己将剑拔出,任凭鲜血横流。 “松月!”钟漳站在一旁,却没脸上前。他无法面对戈松月,脚却不听使唤的上前。 最终,戈松月都没再看他一眼。就连一个鄙夷的目光,都不愿给他。 戈松月在窦翰歌的怀中,闭上了双眼。这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个解脱。 伏海闭眼,盘坐在尸体旁,念诵佛经。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了解自己的师姐,他不能做什么,只能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她早登极乐。 “真是墨迹。”戚馨似乎终于看完了戏。她走上断头台,拾起落在戈松月身旁的剑。 戚枫澜大吼:“不要!!!”他知道戚馨想要干什么。 呜——就在这时,轮船的鸣笛声从远处原来。 众人赶忙跪拜:“是海上龙鸣!”就连井思泽,都跟着一同跪了下去,模样十分虔诚。 戚馨愣住,那声音很远,却很大。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听见这声音,席冰恬含泪笑着。她的笑断断续续:“哈哈...哈哈哈哈...”那是她回家的声音。 尹白却慌了神,她赶忙走到戚馨身边,想要夺下她手中的长剑杀了席冰恬。可还没摸到剑,她就倒地不起。在她身后站着的,是钟漳。 钟漳不大的眼睛不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骇人。 “井思泽!你忘了么?这不是龙鸣,是船。是轮船!!!”席冰恬飙泪大喊。她看着不远处的烟雾,才明白。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二十一世纪。 闻言,井思泽好似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缓缓起身,仔细的又听了一会。老泪纵横,全身颤抖:“是...是...是轮船?” “是,我们没有穿越。我们可以回家了!!!” “想回家?做梦!”此时,戚馨回过神来。持剑对着席冰恬。 趁侍卫愣神,戚枫澜挣脱,护在席冰恬身前。 戚馨见不好,赶忙收剑。可却晚了一步,剑锋刺入戚枫澜的左肩。 “澜澜!”席冰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脚踹开戚馨。 戚馨就那样木讷的坐在地下,傻傻地看着手中的剑。上面还有戚枫澜的血,那是戚枫澜的血啊。 呜——轮船鸣笛声渐行渐远。席冰恬朝井思泽喊道:“快!放求救信号!” “求救...求救...”井思泽慌了神,低头转圈,似乎在寻找可以求救的东西。 “烟花!”席冰恬想到了烟花。 井思泽恍然大悟:“快,烟花!” “跟本王来。”栾修尔终于回过神来,匆忙带着井思泽去找烟花。 咚——嗒——天空炸开一朵朵美丽的花朵。 席冰恬扶着戚枫澜:“没事的,我带你回家。你一定会没事的。” 戚枫澜捂着左肩,还好戚馨及时收剑,才没伤到心口。可失血过多的他还是面色惨白:“恬恬,你能回去了么?” “不是我,是我们。我带你回去。我们那边医疗设施很先进,一定能救好你的。” 戚枫澜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右臂将她环入怀中:“如果我不在了...” 呜——轮船的鸣笛声越来越大,盖住了戚枫澜的话。 席冰恬喜极而泣:“你不会不在的,我们回家。走,我们一起回家。” “这...是在拍戏么?”一群穿着救援队制服的人匆匆赶来。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住。 众人也是看着他们,感觉他们像个怪物。 只有席冰恬跟井思泽明白是什么回事。他们...真的可以回家了。 伤员被担架抬走,能稍微走动的就相互搀扶,往海边走。 井思泽加入了医疗队,跟随一同救援。他感叹,这几年医学又进步了。 众人木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却都还乖巧的跟着上船。 “别怕,他们是来就我们的。”席冰恬对戚枫澜道。 戚枫澜瞪着双眼,看着那些衣着古怪的人忙里忙外,手里还拿着很多奇怪的东西。直到被抬上担架,他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是错愕的看着一切。 席冰恬守在他身边,不停的问身旁的人:“他这个会不会感染?要不要带呼吸机?他个子高,可能供血不足,要不要输血?” 听她说话还像个正常人,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问道:“小姑娘我问一下,你们这是在拍戏么?可那些人都是真的受伤了啊。而且那些死人...都是怎么回事?” 席冰恬转头,看了一眼血腥的场面。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一般。她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自己穿越了...”话说到一半,席冰恬感觉有一道哀怨的目光,正看着自己这边。 是戚馨,她站在忙碌的人群中。看着他们抬走戚枫澜,脸上的神情,神秘莫测。开心、懊悔、担忧、更多的是迷茫。 “快走吧,一会就开船了。”救援队的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戚馨含泪抬眸:“去哪?” “去...”救援队的人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说:“去一个正常的地方,你们这里太诡异了。” 戚馨打量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手中的手电筒。一切的一切,她都是那样陌生。她问:“肩膀中剑的人,你们可能医好?” “当然,你可有受伤?”救援队的人也有些被戚馨的气势吓到,说话十分客气。 一听戚枫澜就救,戚馨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回答那人的话,而是缓缓转身,朝宫中走去。 “你去哪?船快开了。”救援队的人着急大喊。 戚馨不理会他,依旧如同一个体现木偶一般,朝前走。 救援队的人拉住了她:“快走!” 戚馨看着自己被牵起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缓缓道:“本公主算计了一辈子,忙碌了一辈子。一切的心血都在这片土地。你们那里,不属于本公主。你走吧。”席冰恬跟她说过,这天下很大。那时她不信,现在却也不能不信了。只是,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救援队的人怎会把她留下?眼看着轮船就要开走,他上前想要直接将她扛走。可还没走到戚馨面前。他就看见那个身着铠甲,意气风发的女子走上断头台,拉下挂绳,头颅落地。 回家 医院里人满为患,医生护士们都忙的不可开交。席冰恬坐在病床旁,单手托腮,看着电视。 “今日考古学家已经赶到遗址,接下来我们来看现场报道。” 画面一转,数百名带着手套跟口罩的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地方拿着各种仪器探查。主持人走到一个老者面前:“请问杨教授,可有什么发现?” 这位名唤杨教授的人拿着一把匕首连连感叹:“按建筑推测,这里应该是在约一千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被人们遗忘。这里的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依旧按照古代习俗生活。就拿这个匕首来说,至少也有五百年的历史。太稀奇了,真是太稀奇了...”他小心翼翼捧着匕首,不住感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镜头前。 现场记者又采访了几个人,只是所有人都忙着,没时间接受采访。但无一例外,脸上都是欣喜的表情。 “据统计,从天云岛救出来已有上万人...” 席冰恬关闭了电视,她不想再看那个地方。哪里充满了血腥的回忆。 “咳咳...”一个妇人的轻咳声传来。 席冰恬赶忙上前,倒了一杯水:“妈。” 妇人缓缓睁眼,两鬓斑白。她颤抖着手贴在席冰恬的脸上:“你回来了。”从得知轮船出事后,她就晕晕醒醒。距离上次醒来,已经过去两天了。这次醒来,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语气却意外平静。 席冰恬流泪点头如捣蒜:“是我,妈,我回来了。我活着回来了!” 妈妈粗糙的手为她擦去眼泪:“妈知道。”说着,妈妈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手机屏幕是一张截图。上面只有一句话,“我还活着。”这是席冰恬出事前,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你舅舅知道船出事后,就到处托关系找你。警察发现还有两个人也是坐那船遭遇海难就消失了。他们呢,还好么?”妈妈喝了一口水,问道。 席冰恬点头:“嗯。有一个已经回来了。妈,这段时间我也体会了一次当妈的感觉。您辛苦了。”她依偎在妈妈怀中。从前,妈妈总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她嫌唠叨。现在,她是真的明白了。 “您看,他们都说这是史上最大的发现。”席冰恬一边上网找图片向妈妈展示,一边讲述着她这段时间发生的故事。 正说着,门开了。是栾修尔。席冰恬赶忙走到他身边,跟妈妈介绍道:“妈,这是我儿子。” “你儿子?”妈妈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栾修尔。她宠溺的笑道:“这孩子,就瞎说。小伙子,是当过兵么?这腰板这么直。” 席冰恬笑着摇头:“妈,我真没开玩笑,他真是我儿子。虽然不是我生的,除了他,我还有好多儿子,还有...”想起栾晚霜,她垂下眼眸,“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只是...她长不大了。” 妈妈朝席冰恬摆手,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拍了拍:“虽然你没有真的穿越,但那里的生活习惯毕竟还留在古代。你姥姥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战乱,总是跟妈说起。这不是你我能控制的,等着妈出院了,咱们就去庙里,给她超度。” 席冰恬颔首:“我还要给她买好多好多的麦芽糖。” 蓦然,妈妈快速的拍了拍席冰恬,小声道:“这个小伙子不错,就是长得有点吓人。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澜么?” 席冰恬回头,笑道:“不是,这是我哥。妈您不给我生哥哥,我就自己认了一个。他叫窦翰歌,超级厉害。” 妈妈点头:“名字怪好听的。” 窦翰歌刚要行礼,又怕妈妈看不懂。干脆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妈!” “诶~快起来,起来。” 很快,屋里就聚满了人。韩芮跟妈妈聊得开心,一个劲的夸席冰恬。说的席冰恬无地自容。 妈妈看着满屋子的人,笑的合不拢嘴:“小恬都跟我说了,谢谢你们照顾小恬。内个...谁是戚枫澜啊。”妈妈最着急见的,就是让她宝贝女儿魂牵梦绕的男人。 闻言,众人回头。 一个高挑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外,露出的半边肩膀缠着纱布。纱布上一抹红晕十分刺眼。 这次,席冰恬没有介绍,而是坐在妈妈身边,含笑看着这个男人。 “夫人...席...”戚枫澜斟酌用词,却发现什么词都不太对。钟俊陵推了他一下:“岳母大人。”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妈妈摆摆手,让戚枫澜上前。戚枫澜端坐在床边,光芒掩盖了一切。 妈妈看着他肩膀上的伤,问道:“小恬说这是为了保护她伤的,还疼么?” 戚枫澜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席冰恬,眼眸含笑。转眼看向妈妈,眼神坚定:“只要她无碍,我就不疼。” 或许是因为心情愉悦,妈妈很快就出院了。都安顿好了后,席冰恬来到公司。她失踪了这么久,总要给个说法。 关于她假穿越的事满网都是,电视上也是天天报道。她这一回来,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跟在她身后的戚枫澜实在是有些吸人眼球。每当看见那些姑娘的星星眼,席冰恬都恨不能在戚枫澜脸上划一刀。可她舍不得。 “你还知道回来啊。”说话的是一个珠圆玉润的中年男人。他是席冰恬的主管,向来喜欢针对席冰恬。他也不管办公室能不能抽烟,随手就点了一根。将考勤表扔在桌上:“旷工是三倍工资。你这旷工这么久,都不够扣的。” “我那是遇到海难了...我...”席冰恬真是跟他说不明白。正解释着,一锭金子从眼前划过,重重的放在桌上:“够了么?”身后传来了磁性的声音。是戚枫澜。 那些同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一锭金子,他们谁见过? 主管是典型的见钱眼开。他赶忙拿起金子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后揣进裤兜:“够,够够够。” “以后夫人就不来了,你们另寻他人吧。”说着,戚枫澜就拉着木讷的席冰恬走出了办公室。 “金子啊,那可是金子啊。”直到走出大厦,席冰恬才回过神来,心痛不已。 戚枫澜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贴在她耳边小声道:“钟俊陵抱回来一箱。” “这个臭小子。” “走啦,不是还要去看井思泽太医么?” 席冰恬这才想起还约了井思泽:“快走快走。” 井思泽的家离市区不远,打车半小时就到了。 叮铃——席冰恬一边按门铃,一边跟戚枫澜解释:“这是门铃,屋里有喇叭。只要轻轻按一下,屋里的就会响。就省得用力拍门了。”现在,她不管干什么,都会跟戚枫澜解释,帮助他更快的适应这个社会。 开门的是秋雨。可能是总听席冰恬跟井思泽说现代的事,她适应的很快,就连衣服都换成现代的了。她穿着一身乳白色连衣裙,哆哆嗦嗦的开门:“娘娘!”看见席冰恬,她笑的合不拢嘴。 “我都说了,别叫我娘娘了,这是现代,没有太后。”席冰恬一边换鞋一边道:“大冷天的,你穿连衣裙,不冷么?” 秋雨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好看嘛~” 屋里除了井思泽跟一个年迈的老人,还有钟泓一家。桌上摆满了各种宝贝,看来都是钟俊陵带过来的。 老人头发花白,手持拐杖坐在轮椅上,看年岁应该是井思泽的父亲。他语气不善的对钟俊陵道:“我们这边结婚不要这些乱七八糟的,要的是户口本。没有户口本你怎么领证?一个黑户,还想娶我的宝贝孙女。”这老头代入的也是快,他可能忘了秋雨也没有户口本。不过也不怪他。秋雨的模样实在讨喜,属于谁见了都会喜欢的那种。 钟俊陵这个不要脸的可算有了用武之地,他忙道:“这个爷爷不用担心,这里已经开始帮我们办理了。数十日左右应该就可以到手。到时,我跟秋雨就可以领证了。还有,我听井思泽太医说这边成亲需要房子车子。我跟父母都商量好了,这些日子就带秋雨去看房。至于车...我不会开,不过我会学的。” 他将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了,堵的老人哑口无言。蓦然,老人抬头。好像才看到席冰恬二人进来。他打量着戚枫澜:“我看这个小伙子不错。个子高,气质好。” “我的,爷爷,这是我的!”席冰恬急的跳脚,赶忙伸手捂住戚枫澜的脸。 钟俊陵哀怨的看着戚枫澜:“我说戚世子,你就不能买张面具戴上么?每次你一出现,就会抢走本世子的风头。所有人都看你,都没人看本世子了。” “你还想让谁看你啊?”秋雨咬牙威胁。 钟俊陵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哪敢啊。只要你看我就够了。” “嗯~”韩芮摇头:“昨日不还有个小护士看你,你还跟人家相谈甚欢的么?”论坑儿子哪家强。 “好啊,钟俊陵!” “母后!不是,我没有。她说她喜欢历史,让我给她讲解。” 古风男团 “ 啊!!!”台下传来一片惊呼。 在银光棒的闪烁下,八个身着古装的翩翩公子站在台上,气喘吁吁。他们就是现在正当红的古风男团——海中八龙。 以戚枫澜为队长。伏海、钟俊陵、栾锐、栾修尔、管桐、窦翰歌、公孙子烨为队员。 他们之所以会在短短几月红透半边天,一方面是因为假装穿越的新闻自带热点。另一方便就是创新。他们身着古装,表演的也不是唱歌跳舞,而是舞刀弄枪、书法作画。古风古气的做派圆了很多女孩的穿越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外形出色。他们身上虽说没有过多装饰。没有染发、没有耳钉、没有化妆。可他们身上翩翩公子,正气凛然的气质脱颖而出。 很多剧组找到他们,希望他们能拍古装戏,这样武打动作都不用替身了。尤其是窦翰歌,只要不演仙侠剧,还省威亚了。 作为海中八龙的经纪人,席冰恬真是赚了一个盆满钵满。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不过她也不贪心,累了就休息。钱嘛,始终没有命重要。 演出结束,八人回到休息室。 公孙子烨走到窦翰歌身边:“喂,你看到了么?有人在磕我们的CP诶~”适应现代社会,最快还要属公孙子烨。现在他不但会用电脑手机,甚至还会上网了。很多流行词汇,就连席冰恬都一知半解,他却十分清楚。 闻言,窦翰歌瞥了他一眼。他并不是十分清楚CP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跟公孙子烨绑在一起,也不知道那些小姑娘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互动有趣的。 见几人回来,席冰恬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坐在桌前:“大家辛苦了~” “知道辛苦就别把活动安排的那么紧,都好几日没好好睡觉了。”栾修尔顶着两个黑眼圈,抱怨道。 钟俊陵连连应和:“是啊,本世子还答应秋雨...不对,现在是夫人。还说一起去游乐园呢。” 自从跟秋雨领证后,钟俊陵每日都会提醒大家,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甚至,不管去哪,都会把结婚证带在身上,方便随时显摆。 窦翰歌主要负责满场飞,这可是个体力活。所以每次席冰恬都会给他多准备一碗饭。他忙着吃,连头都没抬,还不忘嘲讽钟俊陵:“去游乐场?怕是还没到就被粉丝围住了吧。” 闻言,钟俊陵想起了一月前的惨痛经历。他跟秋雨领证那天,被粉丝认出。若不是窦翰歌他们临时充当保安,怕是那日只能无功而返。 席冰恬感受到几人哀怨的目光:“我知道你们现在生活都很多不方便,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这样吧,我一会就上网招保安。” “保安?打得过我们?”管桐嘲讽道。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在天云他们就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更何况放到现代。 其实原本席冰恬是想让他们打擂台的,只是那样就可惜了这一张张俊俏的脸。而且比赛的主办方也不接受他们,说是物理开挂。尤其窦翰歌,别人根本都抓不到他,更别说打了。 吃饱喝足,戚枫澜靠在一旁:“一会你恐怕没时间,今日我们要去看钟漳。” “啊,对!”这些日子太忙了,把钟漳忘了。席冰恬道:“快吃,一会咱们去看钟漳。” 公孙子烨放下碗筷,起身:“我就不去了,我答应去接师姐下班。小豆子,要不要一起啊?” 回来后,夏芷淑就被警局带走了。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想利用她的媚术审问犯人。虽说剑走偏锋,但真的好用。不管反侦察能力多强的罪犯,遇见夏芷淑都乖乖从实招来。 几人乘车来到精神病院。钟俊陵叹息:“还是这边发达,若是在天云,兄长怕是只能沿街乞讨了。” 杀了尹白后,钟漳就狂笑不止,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对不起”。不管谁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甚至还有自残倾向,总是用力抓自己的头发,祈求栾云基不要再逼他了。 钟俊陵拨通视频通话,视频那边是两个甜蜜恩爱的老夫妻:“我现在到了,你们确定要看么?” 钟泓跟韩芮站在海边,相视颔首。 钟漳被推了出来,他蓬头垢面,头上已经被撕扯的没有多少头发,全都扎开。头皮上满是星星点点已经干涸的血渍。他的衣袖被系了起来,防止他自残。腿也被绑着,只能坐在轮椅上。 等钟俊陵挂断视频通话后,席冰恬道:“我想跟他单独说说话。” 戚枫澜颔首,带着钟俊陵离开。 席冰恬推着钟漳,走在精神病院的花园中。钟漳的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席冰恬蓦然停下:“不用装了,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 钟漳没理会她,依旧嘟囔着,眼神呆滞。席冰恬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疯疯癫癫的钟漳:“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杀了栾敬玦么?因为他体内有毒素,是跟先皇一样的慢性毒药。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尹白也是一样,就算你不杀她,她也活不长了。” 席冰恬一直好奇,那样心思深沉的栾敬玦为何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原来尹白早就给他下了毒,导致他反应缓慢,还经常犯困。而尹白呢,她肺癌晚期。怕是也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见钟漳一直没反应,席冰恬冷笑:“其实哀家想杀了你,也不是不可能。可你知道哀家为什么不杀你么?” 钟漳的依旧嘟囔,眼神呆滞,嘴里还留着口水。 “因为我要让你痛苦的活下去。我要让你用你的一生给戈松月赔罪。”席冰恬神情冷漠,双眸是掩盖不住的恨意。 听到戈松月的名字,钟漳涣散的眼神凝聚。他没有再继续嘟囔,而是一言不发。直到席冰恬把他推到一生面前,准备离开时。他才默默的说了一句:“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 微微驻足听完这句话后,席冰恬如释重负,转身离开。 海中八龙的热度日渐增长,窦翰歌跟公孙子烨的CP粉也是狂涨。但人气最高的依旧是戚枫澜。谁让他就是理想中的霸道王爷呢?许多电视剧也找他出演同类型的男主。不用席冰恬说,他就会一口拒绝。原因是:“除了我妻,我不与旁人触碰。” 一次巡回演出时,全场的灯光突然全都灭了。席冰恬拿着对讲机到处问:“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能恢复?伏海你先念经,救场。”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一道追光打在了她跟戚枫澜的身上。她木讷回头,好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戚枫澜推着一辆推车,其余七人手里拿着夜明珠左右摇摆。戚枫澜缓缓走向席冰恬:“虽说我们从初见到现在不过一年有余,而我却感觉度过了整个人生。你还记得你说生辰的时候要要许愿么?现在,我想我可以说出我的愿望了。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朝阳、万露、暮雪、白头、有你。” “嫁给他!”率先喊出来的是钟俊陵。 嘈杂的声音响起。有人祝福、有人感动、有人嫉妒、有人羡慕。可这些声音席冰恬都已经听不见了。她泪流满面,看着戚枫澜,骄傲道:“我们这边求婚是要有钻戒的。这个都不知道,还学别人求婚。” “有。”戚枫澜掀开推车上的红布。里面大大小小,摆满了近百个钻戒。 “哇~”现场一片哗然。 席冰恬惊讶的捂住嘴:“你要死啊!” 戚枫澜挠挠头:“我...我不知道你喜欢哪个,样子太多了,我就都买回来了...”他局促傻笑,等待着席冰恬的答案。 一个身着古装的翩翩公子,一个身着运动装拿着对讲机的现代女子。他们面面相觑,含睇对笑。 原本席冰恬以为戚枫澜的女友粉那么多,这突然求婚会疯狂掉粉。没想到反而涨了不少。因为他勇敢示爱的行为,引起了不少人的好感。当然,大多都是女人。她们将这段视频保存下来发给自己的男朋友,并说自己也希望有一场这样的求婚,不然就不嫁。 一年后,席冰恬夫妻跟钟俊陵夫妻在同一日举办了婚礼。地点嘛,就选择了现在人气最旺的旅游景点——天云岛。 他们的婚礼完全是按照古代的礼仪来的。原本他们只是想凤冠霞帔坐个花轿就好了。结果戚枫澜跟钟俊陵非要比谁的仪仗更大。比着比着,这场婚礼就堪比了封后盛典。这场面,引来了许多媒体的关注。不只是因为两位新郎的人气,关键这是还原历史的一幕。 婚礼上,人们让席冰恬说这一路走来的感想。她拿着麦克风,含情脉脉的看着戚枫澜:“曾经,我一直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这部剧的女主。现在我明白了,没有真正的主角。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戚枫澜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唇贴在席冰恬耳边:“不管在谁的故事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主。” ------------------------------------- “等会儿母后,你们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们呢?”栾修尔总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管桐拉着他,小声道:“王爷,这是娘娘期盼已久的完美结局,咱们不能捣乱啊。娘娘现在可是咱们的经纪人。” 席冰恬没听清管桐的话,眯着眼睛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你们啊,内部消化吧。” “内部消化?”六人异口同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栾锐跟伏海,扭过头去,不忍直视对方。 管桐拉着栾修尔的手也赶忙松开。 窦翰歌依旧面无表情。 若说此时有谁开心,那非公孙子烨莫属。他看着窦翰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双叒叕完结啦~感谢各位小天使的观看。在发这本书的当天,九九我抱回了一只小猫咪。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显摆一下,我也有猫了而已~ 至于席冰恬为何会从天而降,这一点恐怕只有尹白知道了。 然后又是万年不变的无缝衔接了《伞神大人恋爱脑》。讲述了一个女鬼跟白面书生的爱恨情仇。这次是女主为攻哦,很霸气的那一种~一个脑子里除了恋爱什么都没有的女鬼,跟一个胆小怕鬼的男主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