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作者:巴洛克繁星 文案 他走进他封闭的心,却因为一个意外而彼此陌路,而他的人生因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多年后相遇,破裂的友情却慢慢地散发出了爱情的味道。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义正,林浩宇 ┃ 配角:何子轩,陈辉,林艾 第1章 相遇 “那家伙怎么长成那样,那还是男的吗?你说他是不是那种人?” “肯定是吧,你没看他都不怎么跟同学交往,从高一到现在,你看他跟谁多说过几句话。” “听说之前有女生找他表白,他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就直接拒绝,肯定不喜欢女的。” 。。。。。。 单调的电话铃声忽然想起。 很奇怪,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特别是高中,如果不是突然间出现的梦境,沈义正都快要把作为学生时的所有事情都忘掉了。 是陈辉来的电话。 “快说,最好有急事儿,你知道我昨天四点多才回家。”沈义正的口气听起来非常不友善,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紧闭的双眼上,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带动了左眼下方的一道斜长的疤痕。 “头儿,安顺区那边派出所给的消息说,他们那边民警发现了一个貌似是从拐卖团伙里逃出来的小孩儿,可能跟我们的案子有关,让我们尽快派人过去看看。”电话里,陈辉着急地说道,就怕自己老板真的挂了电话。 沈义正猛地睁开了眼睛:“知道了,你马上开车来接我。” 不到一个小时,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安顺区派出所的门口,安顺区只是申城的一个小区,人口不多,但是像申城这种人口流动比较密集的大城市,即使是一个小的城区,也不会成为什么悠闲的世外桃源。 接待沈义正和陈辉的是派出所的所长,一个身材高大但微胖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 “沈队,您好您好,小孩儿在那边那屋,我带您过去。”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让出通向走廊尽头的道路,一看就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不多话,直奔主题,沈义正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今天的心情似乎就提高了那么几度。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一个小男孩儿蜷缩在破旧的长椅上,似乎是睡着了,但听到门被打开的瞬间便迅速地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人。 陈辉没忍住,发出了小声的惊叹,男孩儿大约十二三岁,皮肤很白,让人惊叹的是他的五官,特别的精致,即使现在有些狼狈,也掩藏不住那眼睛里的星光。 这不是被拐卖去乞讨的孩子,沈义正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孩子在哪发现的?”沈义正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孩子,开口问道。 所长连忙开口回答道:“在一家会所的后巷,当时这孩子被人追来着,正好碰上所里休班的同事了,也算是他走运,就给带回来了。” 沈义正:“麻烦请那位同事过来一下,我们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这。。。我刚才跟您说的就是大体情况了,我估计他也就知道这么多。”所长看起来有些为难。 一旁的陈辉开口道:“我们头儿是想亲自跟他谈一谈,因为有些细节可能当事人在事后会忽略掉,但经过别人的提示可能会瞬间回忆起来,这对破案很关键。” “好吧。”他们看到所长摸出电话,转身走出了房间。 两人决定提高效率分头行事,陈辉负责房间里的男孩儿,一般这样的受害人在最开始的这段时间都要进行心理安抚,他们觉得这派出所里应该没人做过这事儿,而且跟沈义正那张冷脸比起来,我们的陈辉警官温和了可不是一点点,一般两人都是分工合作,一个对受害人,一个对犯罪者。 男孩儿比看起来的要坚强,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陈辉的任务就完成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小房间,男孩儿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头儿,你也完事儿了,那走吧,我们先把他送回队里让刘姐做个检查。”陈辉对着坐在隔壁房间沙发上一脸阴沉地抽着烟的沈义正说道。 “你先带孩子回去,我过会儿自己打车。”沈义正把抽完的烟屁股摁在了桌山的烟灰缸里。 陈辉刚要问什么,刚才的所长又过来了,大概是要送一下他们,看到房间里坐着的沈义正之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异常尴尬地连忙开口道:“小林还没来?这家伙,真是对不住啊,我这就再大电话催。” 陈辉这才明白敢情儿自己老大这是在这空等了半个小时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带着小孩儿离开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所长打了两遍电话的那位民警终于来到了派出所。 隔着走廊沈义正都能听到那位所长的声音:“哎呀,我说大少爷啊,我一个小时之前就给你打电话了,你说你马上就到,刚才打给你你竟然还在睡,你知不知道,刑警队的队长在这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 一个年轻而慵懒的声音回道:“所长大人,我今天休班啊,昨天又喝多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你看我休班都给您救了一少年儿童,您都没夸我,哎,这事儿怎么惊动刑警队了?” 一会儿之后,接待室的门被开口,不知道沈义正已经听了完整对话的两个人严肃而庄重地走了进来。 所长依旧走在前面:“沈队啊,这就是发现小孩儿的小林,林浩宇。来,小林,这是刑警队的沈队。”说着所长把穿着白色T恤,灰色运动中裤的林浩宇拉到自己的面前。 当“林浩宇”三个音节从那位所长口中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面前硬朗冷峻的刑警队长手里捏着的烟头猛然间抖了一下,不过很快沈义正便恢复了常态,他把烟头掐灭,站起身来看向来人,站在面前的这位派出所民警跟自己个头差不多,不过气质却大相径庭,男人精瘦的身材裹在一身休闲运动装里,那种标准的民警式的碎短发,五官明朗,给人印象深刻地还是那双透着善意与清澈的眼睛,只是,曾经,正是这迷惑人的眼神给了自己错觉吧。 林浩宇开口说道:“沈队长您好,我是林浩宇,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你好啊,我叫林浩宇,看你那么高,应该会打篮球吧?”沈义正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正午的阳光晃了眼,不同的时光在他晃神儿的时候奇妙地重叠了。 旁人第一次见沈义正总会因他的阴冷气场而自然而然地保持距离,林浩宇倒毫无惧色,他抬眼,对方本来应该俊美的脸庞上那道明显的伤疤让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他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就像生活中我们经常遇到的情况那样,有些微妙的感觉,曾经出现过,但当你极力想要看清它的面貌时,它却怎么也不再出现。 “就昨天我休班,晚上跟几个朋友在那个。。。”林浩宇有点心虚,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不管是什么时间,自己确实不适合去“海岸”那种地方,“就那个海岸会所玩,大约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我出了包间透气,就看到一小男孩儿不知从哪个房间跑出来,别看他长的瘦弱,跑的可快了,后面跟了几个家伙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然后我就跟上去了,追到孩子的时候那拨人想抢,我就说我是警察,他们嘀咕了几句就走了,我叫都不理,我就一个人,所以没敢把人弄回来,估计弄也弄不回来,那种地方的人。。。” 林浩宇说的时候,沈义正就坐在旁边静静地听,也不插话,说的差不多了,林浩宇见对方没有动静,只好开口:“沈队长,就这些了。” “你说你是警察的时候,那些人就没打个电话什么的,然后就那么走了?”沈义正终于开了口。 林浩宇茫然:“没啊,就走了啊?” 沈义正:“行,谢谢你了,今天就到这吧,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们再联系。”说着便起身打算离开。 “对了,我们现在盯着的是一个专门拐卖少男少女的犯罪团伙,这些人没什么人性,那些小喽啰私自放了你,估计不是主犯的意思,现在他们丢了人,要么会消停一会儿,要么会借机报复,所以你还是要小心。”沈义正走到门口,没忍住,还是转身对林浩宇啰嗦了一通。 “哎,沈队长,您的电话,告诉我吧,有什么事我们好联系。”林浩宇上前抓住了要离开的沈义正的袖子,“沈队长,我觉得你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沈义正没有看他,而是拿过对方举着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给存上了:“可能吧,联合行动的时候可能会遇到。” 对方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林浩宇看着他存到自己手机上的号码,心想:刑警队的就是高冷,连自己的号码都没问,也没打过来,明摆着只有自己联系人家的份儿。不知为什么,林浩宇的脑回路拐了个弯想:刑警队长的脸,如果没有了那道醒目的疤痕,皮肤再细致一些没那么粗糙的话,应该是很好看的。 不过林浩宇很快鄙视了自己:一定是昨天在海岸的时候,听那帮狐朋狗友吹牛说自己玩了那个男明星听多了,脑袋都被感染了。 一队盯这个团伙好长时间了,虽然这次有了幸存者,但是最终也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男孩儿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也是只记得当初在千里之外的云城拐走自己的那个人,而他是怎么到的这里,又是怎么被带到“海岸”那样的高级会所,自己一概不知,因为几乎全程他都是被蒙着眼睛的,所以沈义正他们现在能做也只有找到男孩儿的父母让他安全回家,并且整个一队轮班盯“海岸”。 海岸这种地方不好盯,到处都是保安和保镖,同时沈义正也知道在正大光明的地方发现不了什么,所以他派人轮流盯海岸的后巷,一般人是不会知道,这种看似高贵神秘的会所的后巷都会发生哪些龌龊不堪的事情的。 这天是沈义正跟陈辉轮班,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副驾驶上的陈辉睡的很死,蜷在车里久了着实太难受,沈义正便下了车准备抽根烟,烟还没有点着,就听到小巷尽头通向前门的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回车已然来不及,便快步躲到了角落里。 其实林浩宇不喜欢来海岸,以前还可以,自从那个在隔壁省有个一官半职的老爸把自己弄进派出所之后,他就总觉得来这种地方就像要犯罪一样,但是跟他一起玩的这些哥们儿,基本上都是从小到大的死党,他没法脱离这个群体,不过随着这帮哥们儿混的越来越好,手里的钞票原来越多,他们玩的也越来越疯,连林浩宇也开始有点不适应了,比如说今天吧,本来就是聚在一块儿给发小何子轩过生日的,叫了几个外围的小明星助兴,喝点酒唱首歌什么的,谁知最后散场的时候,寿星公何子轩一人给了一张海岸顶层的贵宾房卡,林浩宇这才环视周围,每个拿到房卡的男士旁边都坐了一个美女,这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我们的林大少爷就华华丽丽地半逃了,他把那位一直就像粘到自己身上了似的网红脸女明星送到房间之后,借口出来拿充电器便溜了,虽然,林浩宇不是什么纯洁少男,但是他在派出所也半年多了,也被借调参与了不少扫黄打非活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待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深有体会,而且每当来这种地方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万一有同事来扫场,扫到自己,那该是多么滑稽的一个场景啊,虽然警察基本不会踏足这里。 现在出来,就是想抓紧时间找个借口离开这破地方,他现在非常后悔十二点之前蛋糕吃完的时候自己没走,想到这个地方,他又忽然期望再给自己见义勇为的机会,那么今天这场尴尬就完美化解了。 躲在一旁角落里的沈义正凭着微弱的灯光认出了林浩宇,他想,这人竟然还来这种地方,而且他来后巷干什么?想查先前的拐卖案?看他抽着烟来来回回踱步的样子不像。 林浩宇朝自己方向走过来,沈义正在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才不至于吓着对方,这时小巷另一边儿的尽头有一扇门突然轻轻地打开了,毫无疑问,不管待会儿出来的是什么人都会看到正在抽烟的林浩宇,沈义正突然大步跨出,抬手捂住林浩宇的嘴将人来到了自己刚才藏身的角落,林浩宇手上燃着的烟头烫到了对方的手背之后掉落在地,刚要抬手反抗,却听一个极轻的声音说道:“是我,沈义正,别出声。” 第2章 味道 林浩宇此时是被沈义正揽在怀里的,这个拐角很小,很容易被发现,为了避免被看到,沈义正把林浩宇紧紧地拉向自己,怕他不明所以地出声,所以手一直捂着他的嘴巴。林浩宇第一感受是有点懵,第二才是害怕,不过对方说了自己是谁之后,害怕的感觉就渐渐消失了,于是他才开始认真体会此刻自己的其他感受:毕竟是夏天,被对方紧贴着的后辈有点热,堵着自己嘴巴的手指上有很浓的烟草味道,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对方的呼吸很重地扑在自己的耳廓边,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到了刚才进贵宾房的时候看到的那夸张的圆形水床。 而此刻的沈义正却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个人天马行空的思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扇打开的门和另外一个角落里的警队的那辆车,他现在祈祷陈辉要像他平常那样表现的那么懒,千万不要突然间醒来并打开车门出来。 小巷尽头的门打开之后,先出来两个穿黑衣服的彪形大汉,然后五六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依次出来,他们出来的瞬间,旁边大路上便停了一辆车,几个女孩碎步快速地走向车子,总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辆黑色的suv便消失在了到处是霓虹灯的夜色里。 确定不会再有人出现了,沈义正放开了堵在林浩宇嘴上的手,还没等两人说上话,林浩宇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看看来电,大少爷终于想起了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后巷里,忽然又灵光一闪,抬头满含期待地看着刑警队长快速说道:“帮我接电话,就说临时有任务,我被叫走了,快快快。” 没等沈大队长表示同意,林浩宇便划了接听键。 “您好,哦,这是林浩宇的手机,刚才所里出紧急任务,他来得着急,换衣服的时候忘了拿手机,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急事吗?。。。恩,好的,不客气。。。” 林浩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很佩服这位看起来冷酷的刑警队长的演技,竟然一点都不僵硬。 自己的问题解决了,他才开始关心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们在蹲点吗?刚才那些也是孩子吗?为什么不行动?”林浩宇想着,何子轩他们幸亏没点这样的,看来他们几个心里还是有数的。 沈义正看了看周围,确定确实不会再出现什么人了:“不是现形不能动,他们会用各种理由脱罪,还会打草惊蛇。” “那你们蹲什么啊?”问完了这个问题,林浩宇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在蹲像上次自己救到的那个小孩儿那样的,那样的在失踪儿童库里可以直接找到,活人就是证据,而刚才那些女孩儿,根本就不能确定是不是未成年或者自愿参与这些活动的。 大概看他自己明白了,沈义正没再说什么,打算再回车上待着:“你回去吧,到前面正门那去打车。” 林浩宇转身向大路方向走去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竟然看到沈义正扶着墙弓着腰,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他连忙调转回来。 林浩宇伸手扶住将要倒下去的沈义正:“沈队长,你怎么了?” 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极力忍住胃部传来的疼痛,沈义正哑着嗓子说道:“没事,胃疼,老毛病。” “啊,胃疼。”长这么大,林浩宇从来没有照顾过自己更没照顾过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知道该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吧?”最后他说出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不用了,你走吧,一会儿就没事了。”沈义正真的希望他抓紧时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此时,陈辉终于因为各种动静醒了,有时候,沈义正真的不理解这家伙是这么进的刑警队,得多硬的关系啊,就这基本素质。 陈辉先看看四周,然后跑到两人的面前,看着林浩宇:“你不是那次那个派出所的警察吗?怎么在这?队长,又胃疼。”说完根本就没有等林浩宇回答,又折回车里,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杯子,“先喝口热水吧。” “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林浩宇看陈辉一副胃疼不是病的样子说道。 陈辉扶住了依旧弓着身子的沈义正:“不用,老毛病了,去医院也是挂水休息,要不这样?我得在这守着,你送我们队长回家吧?他家不远,你开车了吗?打车一会儿就到。” 最后,喝了酒不能开车的林浩宇打车把沈义正送回了家。 在得知了沈大队长也是单身汉的情况之下,本着照顾病人要周全的原则,林浩宇坚持把对方送到了家里。 沈义正的家既标准又特别,标准的是单身汉的窝儿,灰色的装修格调,一看就给人压抑的感觉,没有多余的家具,虽然只是一百来平的公寓,可是显得特别的宽敞:特别的是这里竟然跟林浩宇想象的刑警队长的家不一样,他想象的是忙着蹲点的警察凌乱而充满了怪味道的猪窝,而沈义正的家却格外的整洁,而且从外面猛然间一进屋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林浩宇心想:也许刑警队长是有女朋友的。 进屋之后,沈义正没多说什么,他实在是太累,胃又疼,简单而匆忙地冲了一下澡,跟林浩宇说走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好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林浩宇心想:这个人是真的冷,连客气一下,或者送送客人都不会。刚要离开,可是又一想,他万一又犯病怎么办,家里又没有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三点了,林浩宇决定留下来。 林浩宇冲了澡,没敢再叫醒已经睡着了的沈义正要衣服,只能穿着自己的平角裤躺到了客厅还算舒服的沙发上,这一晚上,太累了,经历又有点刺激,感受又有点丰富,便沉沉地睡着了,朦胧间,鼻尖仿佛一直萦绕着沈义正手指上的不知道是谁的烟草味道。 当林浩宇人已经站在市刑警大队门前的时候,他才觉得他跟这位刑警队长之间发生的故事确实有够狗血的。 那次,第二天从沈义正家离开的时候,林浩宇不得已穿走了对方的一套衣服,他当时看对方就是随意从衣柜里拿了一套,便穿着走了,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穿回来的这套衣服竟然是新的,从来没有穿过,吊牌都没摘,而且标签上的价格超过了自己现在一个月的工资,他想,这估计是别人送给沈义正,像沈义正这样的人,不会自己买这样的衣服,所以,得还。 找到沈义正所在的一队,办公室里就剩一胖一瘦两位女警官,他们告诉林浩宇沈队带人出外勤,在回来的路上了,让他等一会儿。 林浩宇便被安排到了沈义正办公室的外间,这是套小的办公室隔间,外面大概是五六个人的位置,而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是锁着的,那是沈义正的。 有点无聊,林浩宇开始刷手机,胖警官就在刚进门的位置:“你找沈队是哪个案子?”来找沈义正的大部分都是为了工作,所以理所当然的,别人认为林浩宇也是。 林浩宇抬起他那张帅脸对女警官说:“不是,我不是为什么案子,我来给他送衣服。” 模棱两可的话最容易引起别人的遐想,除了为了工作,几乎没有人来找过他们的队长,他们都认为自己的队长是最可怜的苦行僧,而这位帅哥竟然是来给他送衣服的,如果没有脸上那道疤,自己的队长应该比他还要帅吧,会不是队长的弟弟什么的?看起来比队长要年轻,无论什么力量都阻挡不了年轻女孩儿的八卦之心。 不过,还没等女警官们向林浩宇详细地八卦,一个带着点嗲气的女声打断了他们:“你们队长不在?” 三个人同时回头,门口站了一位身材高挑,披肩长发,短裤惹眼的漂亮女士,不过女人看起来比较傲慢,一眼都没看我们帅气可爱的林大帅哥,而是直接盯着旁边的两位女警官。 两位警官倒是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出现和傲慢,眼皮放下之后都没再抬起来:“沈队出外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恰在此时,大门处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四个人几乎同时回头,林浩宇看到:三四个便衣押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不知怎的竟然把手铐解开了,发了疯似的挣开押着自己的人,一只手上还挂着那只手铐,冲向公共办公区的桌子,因为一张桌子上正好放着不知是谁的配枪,几乎在同时,在大队人马之后进门的沈义正大步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后脑,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往后,那人还是拼力挣扎,只见沈义正抬腿一脚揣在了对方的后膝上,对方跪倒在地,被上来的几个人重新拷了起来。 周围的人似乎习以为常,无论是对犯人突然发疯时的丧心病狂,还是对沈义正抓人时的稳准狠,林浩宇看得都呆了:这才是真正的警察啊! “你怎么来了?”沈义正此时已经站在了林浩宇的面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哦,来还你衣服,去过你家两趟,你都不在。”林浩宇拿起身边的袋子,不过意识还停留在回味刚才的场面里。 “林浩宇。。。沈义正,你竟然还跟他有联系。”没等沈义正开口,旁边响起了女人惊讶的声音。 “这女人认识我?”林浩宇瞬间就当机了,转脸再仔细地看身边的女人:确实不认识啊。 沈义正刚才显然没有留意女人在场,被她这一声给惊到了,看了她一眼,不过眼神很快转向林浩宇 ,看林浩宇一副迷茫的样子,他现在很想把两个人都赶走,可是屋子外面的一队人还等着自己审犯人,直接开口道:“不要了,你留着吧。”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带上犯人去了审讯室。 屋里又剩下林浩宇和两位女警官,还有那个一直用眼瞪着自己的美女,两位女警官直接忽略掉了两人的存在,林浩宇觉得有点尴尬,装衣服的袋子没拿,起身想要离开。 这时,一旁的美女站到了他的面前:“林浩宇,你为什么还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浩宇:“你认识我?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女人有些不屑:“你不记得我了?十一年前,林城一中,我们是同学。” “林城”,就像是一个在黑暗里待了很长时间的人,突然被人扯掉了遮挡阳光的幕布,林浩宇觉得耀眼的有点疼。 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况,不愿别提起的记忆会被刻意深深埋藏,或者刻意地被认定为是虚构的,十一年前的林浩宇就把自己高中时在林城一中发生的某一段记忆给虚构掉了,甚至连这个地名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现在,就这么突然地硬生生地被人给扯开了。 十一年前那洒满阳光的操场,那肆无忌惮的青春妄语,还有那身世复杂,柔弱敏感的美丽少年就像拼图的碎片那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努力的,不顾别人反对地想要将完整的记忆拼接起来,一块块,一幕幕,美好又灼人,那里有女生们的美丽长发,有男神们篮球架下恣意流淌的汗水,透过这些模糊的记忆,林浩宇渐渐地看清了那个站在篮球场上,抱着篮球向自己挥手的美丽少年,少年的脸渐渐地近了,而自己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美工刀,他看到少年在笑,说:“林浩宇,你是我在这个高中的第一个朋友。”然后不知为什么,手里的刀不见了,而少年的脸上却多了一道血痕,白皙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还有少年那充满了不解与惊恐的眼神。 第3章 友谊 十一年,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自己就是这么一成不变地过来了,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自己那乱七八糟的生活方式,你看,就连忘得一干二净的同学都能瞬间把自己认出来。而两外一个人,他的变化为什么会那样大,他的脸他的眼神,总之他的一切,都让林浩宇觉得,现在的这个人肯本就不可能是曾经的沈意。 是的,他封存起来的那个叫沈意的人,拥有所有女孩子都无法企及的美丽容颜和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身世。 林浩宇的高中同学沈意是坐台小姐的私生子,这是高二分班之后不久班里传开的消息,在林城一中沈意是个几乎每个同学都知道的名字,因为他的成绩一直年级前三,也因为他美的不像样的容貌,更因为不知道是因为嫉妒还是事实的传播起来的他的身世,不过很多人都认为关于他身世的说法应该是真的,因为像他这样的男孩子,本应该在篮球场上或者在女孩情书中享受做王子的乐趣的,而他却看起来柔弱的可怕,忧郁的可怕,无论面对的是谁,同学或者老师或者是陌生人,一米八多的个子,却总是显得那样羞涩与胆怯。每次的家长会,他的座位上都是空的,老师们也从来不过问。所以,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穿梭在校园,没有朋友,没有表情,仿佛一直在等待那个三年的期限到达,在这里,他也就没有了存在。 那个时候的林浩宇还是个愣头青的官二代,他不需要努力学习,也不愁没有朋友,最苦恼的大概就是无处发泄的精力吧,所以他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哥们儿下的挑战书:试探一下学霸美男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那样是个拥有壮男身躯的娘娘腔。 一个从来没有拿异样眼光看自己的人很快就让沈意卸下了防备,他大胆地迈出了第一步,像其他阳光高中生一样去拥有朋友,跟林浩宇在洒满暖光的球场上打篮球,大胆地享受女生们为之发出的欢呼与呐喊声,就像电视和小说中说的那样,每一个忧郁孩子的生活中总会射进一道光,把他从黑暗里拯救出来,那个时候的沈意甚至还幻想过多年以后,他们踏入社会为事业和生活奔波的时候,他们各自有了妻儿的时候,还会瞒着各自的老婆出来喝酒侃大山。 可是的可是,也像那些破哲学家说的那样,美好和快乐永远都是短暂的,沈意痛恨自己在那样的时间出现在那样的地点,否则他宁愿自己生活在美丽的谎言里。 以为没有人的男生厕所里,林浩宇的发小何子轩说:“大宇,学霸沈到底娘不娘?他是不是那种人?” 沈意放在门把上的手握紧了。 “你们就会浪费我的时间跟精力,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可以谈一个排的女朋友了啊,他跟咱们没两样,就有点傻,二缺。”这是林浩宇的声音,“他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知道吗?跟他在一起我还得装,他,太他妈纯洁,你说该怎么甩掉这个麻烦?都怪你出的这馊主意。” 何子轩兴致缺缺地开口:“哎,真没意思,你直接不理他了不就得了,别到时候跟他在一起时间长了,别人也觉得你有问题。” 那天直到两人离开,听不到脚步声了,沈意才从隔间里出来,不知怎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在了洗手台上,他知道自己是个柔弱的人,所以不敢跟别人交往,怕被人发现,可是现在实在无法克制这种委屈,是的,他曾经难过于自己的孤单,可是现在不是难过,而是绝望,是有了希望之后又被恨恨浇灭的那种绝望,原来自己认为改变了自己生命色彩的那道光是假的。 那天之后,沈意没有再跟林浩宇说过一句话,他把给林浩宇准备的生日礼物被恨恨地扔到了杂物抽屉里。 林浩宇不知道沈意为什么不再理自己,明明是自己要想办法疏远对方的,反而被对方忽视,虽然自己想要的结果得到了,但他觉得郁闷,所以一天下午的美术课之后,他把沈意堵在了教室。 “沈意,你最近怎么了?”林浩宇站在沈意的面前质问他。 沈意不说话,连看他都没看,只是从耳朵到脸都是红的。 “喂,你说话,哑巴了。”林浩宇有些烦躁。 沈意错身想要越过林浩宇离开,林浩宇抬手想要推搡对方:“你把话说。。。” 下一刻,林浩宇惊呆了,他不知道自己手上为什么有把美工刀,也许是刚才做卡片用的,也许是老师让收拾桌子的时候顺便拿在手里的,他完全没有印象。 “啪”的一声,刀子掉在了地上,在有回音的教室里格外的响亮。 再看对方时,沈意右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左手扶住了旁边的课桌,弓着腰,看起来是因为疼痛,可是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鲜红的血从他白皙的指缝间流出来,染红了林浩宇的视线,模糊了沈意惊恐和不解的神情。 凌晨三点,林浩宇又在当年沈意的面容和神情中惊醒,所有的记忆一点一点慢慢地回来了:那场意外,沈意在老师和家长面前什么也没说,沈意的妈妈却难得地来了一趟学校向林家要求一大笔赔偿,说是除了医疗费之外,还有祛疤什么的,自己孩子的这张俊脸说不定就毁了之类的话。林浩宇心中有愧,又缠着自己的爸妈多给了一部分钱,自始至终他没有再见过沈意,直到几天之后沈意转学,他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林家人觉得自己儿子在这个学校的影响也不好,后来也让儿子转学到了隔壁城市的贵族学校,如此,这段往事便尘封了十一年。 安顺区派出所这天要配合刑警大队捉拿刚刚越狱的逃犯,林浩宇也在其中,自从那次在刑警大队那一面,整整半个月,林浩宇没有再见过沈意,有对方的号码,他也不敢打,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该怎么开口,后来实在忍不住,他在微信上搜了沈意的手机号,也是一无所获,他觉得可能他们终究还是会这样当做陌生人下去。 这天被安排在逃犯藏匿的山脚做支援的时候,林浩宇还在想如果遇到对方,自己该怎样面对。 说是支援,派出所的几个同事都明白,他们不一定有机会参与到抓捕当中,因为是没什么抓捕经验的片区民警,林浩宇和自己的另外两个同事被安排在了逃犯最不可能经过的一条线路,说不定逃犯在山上会被抓住,或者从另一个山脚逃窜,所以几个人并没有太紧张,警车停在一片隐蔽的丛林后面,林浩宇躲在车外的树后,另一边是一位年龄比较大的同事。 两个人蹲了足足两个小时之后,山上树丛中却传来了动静,首先听到声音的林浩宇,他紧张地把握紧了一直拿着的配枪,他从来没开过枪,这次,他想象着,也就是会拿出来喊句“不许动”然后吓唬一下罪犯。 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眼看两个逃犯要拐道下山的时候,林浩宇非常帅气地站了出来。 “不许动。”林浩宇端着枪从树丛边站起来。 可是,所里安排任务的时候竟然没有通报嫌犯持枪这条重要的信息。 林浩宇喊出那句话的同时对方就开了枪,他本能地蹲下身子躲在丛草后面,拿枪的手都有些哆嗦,一时不知道是该抬头开枪还是继续躲着,这时,在车里的同事老刘趴在车床边向逃犯所在的方向开了第一枪,紧接着是第二枪,林浩宇按捺不住了,老刘都快接近五十的人了,而自己却还懦弱地躲起来,他不顾一切地起身,本能地对准枪声传出的方向,而他起身的那一刻,却没有发现车里的老刘这个时候正矮下身子,他最后看到的老刘那惊恐的表情,伴随着他的怒吼:“小林,趴下。” 没有经验的林浩宇起身的时候,正好是对方集中还击老刘的时刻,林浩宇就觉得自己的胸前被点了一下,有点疼有点闷,他倒在保护着他的那棵大树旁,而且倒下去的时候,他清晰地感受到被一根枯树枝给戳着了屁股,他想挪动一下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逃犯开第一枪的时候,沈义正他们就飞速地从山腰处往这边赶,他不记得这个位置上有安排队里的人,而逃犯却开了枪,他担心的他们遇到了平民阻力,有犯人越狱,最可怕的后果就是伤及无辜,等他们赶到枪声位置的时候正好是林浩宇中了那一枪倒下的一瞬间,可是沈义正的人只看到了即将要逃出视线的犯人,他们急红了眼,密集的枪声打破了这个普通山林的宁静,最终枪声停止,刑警队的人在几百米处将犯人擒住,一死一伤,算是顺利完成任务。 押着犯人原路返回,沈义正听到了丛林边老刘那急切的声音:“林子,你醒醒,喂,所长,林浩宇中枪了,他。。。” “林浩宇中枪了”传进了沈义正的耳朵,沈义正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不顾一帮队友的诧异,把手里的犯人推给身边的陈辉,快步来到了警车旁,他忘了,刚才嫌犯开过枪。 沈义正看到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警察手里拖着躺着的林浩宇的脑袋在摇他,他蹲下身子,在林浩宇的身上摸索着,并没有摸到血迹,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粗暴地扯开他的衬衫,看到了里面套着的防弹衣,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老刘在一旁解释道:“这孩子没经验,又娇贵的很,大概是吓着了,一般情况下早醒了。” 在沈义正扯自己衬衫的时候,林浩宇就有了意识,只是怎么也清醒不了而已,但他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对方脸的轮廓,脸上能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当时心里想的就是:终于有机会见他了,我得跟他说高中那次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刻意回避没有想起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又想起当年的事情,因为事发之后林浩宇没有解释的机会,所以在那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为这件事而苦恼郁闷,现在这件事情又重新回来了,而且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不管对方还在不在意,或者会不会原谅过去的自己或者现在的自己,他都得说出来,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自己。 沈义正见他没什么事,便起身要走,林浩宇急了,抬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衣角,可惜现在基本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不过沈义正还是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林浩宇的扯着自己衣角的手轻轻地拿开放了回去,走了。 行动之后,林浩宇得了两天的休息时间,他在能动弹的了的第一时间给沈义正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没人接,林浩宇不假思索地重新拨号。 “哪位?”沈义正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林浩宇开口:“是我,林浩宇。” 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林浩宇担心对方会挂掉,脱口而出道:“沈意。” “什么事?”沈义正没有挂电话。 “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林浩宇说。 沈义正:“不用,没有必要。”语气冰冷。 林浩宇急了:“为什么?怎么没有必要?我们是同学,我们曾经是…朋友,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因为着急,林浩宇有些语无伦次。 那边停顿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开口:“好吧,明天吧,明天中午你有空的话到我这边来,你还记得地址吧?后天我就要到外地去出差,只明天有时间。” “好,明天,我十一点到。”林浩宇有些雀跃,现在想想,刚才自己真的很紧张,他害怕沈义正知道是自己之后就挂掉电话,他也担心沈义正会说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同学也没你这样的朋友。 能答应见面,就有一切可能。 第4章 重启 第二天到沈义正家之前,林浩宇就定了一大堆外卖,他说十一点就是为了过去跟对方吃饭的,他得为两个人找点事儿做,要不然,像沈义正那种冷冰冰的脾气,肯定会什么也不说地傻坐着,想想那种氛围他就觉得恐怖。 沈义正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方那事先不知练习了多少遍的笑容。 其实,说实话,沈义正现在心里对林浩宇没有恨。十七岁年少的时候,他恨过他,只是到现在为止,时间太长了,那些恨意已经被岁月冲刷掉,而且,意外之后,沈意的母亲并没有把林家赔偿的前拿出来去治疗他脸上的疤痕,而是自己挥霍掉了,可是就是因为这个疤痕的存在,才使得沈意的人生有了新的转机,那次事件之后,虽然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但到了新环境之后的生活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他不再有美得让人惊艳的容貌,也不再有人知道他混乱而复杂的身世,别人只知道他是一个脸上有一个疤的,从来不跟人交往的,非常内向的穷人家的孩子。甚至后来的沈义正认为,正是这个疤痕让他有了现在自己比较满意的人生。 沈义正今天穿的居家服,露着肩膀的老头背心让林浩宇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紧绷的肌肉,林浩宇心里还是那句话,现在的这个人真的跟以前是完全的不一样啊。 “你没吃饭吧,我叫了外卖,一会儿就到了,你家里有啤酒吗?”其实林浩宇平常不怎么喝啤酒,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洋酒,可是他觉得像沈义正这样性格的人,一定应该是喝啤酒的。 沈义正把他让进屋里:“有。” 不得不说,沈义正的家事林浩宇见过的最整洁的单身男人的家,他自觉地换上拖鞋,坐到了沙发上,忽然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猫咪从卧室里跑了出来,跑到林浩宇的脚边蹭来蹭去,这猫很漂亮,不是普通的家猫,林浩宇觉得自己以前的某个女朋友似乎养过类似相貌的猫,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品种。 “你竟然真养了猫。”林浩宇说着把小猫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他记得两个人还没有决裂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的操场上捡到了一只小野猫时,那个时候的沈意就说要抱回家去养,当时林浩宇还取笑他,只不过后来那只小猫被住在学校旁边的小卖店家的老奶奶给收养了。 “你找我什么事?”沈义正穿着宽松的大裤衩,顺手拿起一支烟点着了,坐到了林浩宇的对面。 要正面面对的问题总要积极去正面面对。 林浩宇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小猫柔滑的毛,开口道:“沈意,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跟你解释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林浩宇看起来有些紧张,抬头看沈义正,对方并没有看他,“你看着我行吗?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吧?我又没改名字,可是一直都没有说,而且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我。” 沈义正抬起头看他,猛然间遇到对方的目光,林浩宇竟然慌了,不知是要躲开还是看着他,明明是自己要求对方看着自己的,自己不能躲,他想。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那个年纪,谁都会犯浑。”沈义正淡淡地说。 林浩宇急了:“我不是犯浑,我不是故意的,伤了你脸那件事。” 沈义正站起身来:“我知道,所以才说没什么。”他转身进了厨房拿出袋子,看起来是猫粮,倒在了角落里的一个碗里,林浩宇手上的小猫马上跳下沙发奔了过去。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林浩宇没有用“同学”这个词,同学代表可有可无,而当作为同学的个体走向社会,如果他们还能继续交往下去的话,才能成为朋友或者兄弟。现在的林浩宇就是想要沈意成为自己的朋友,可以经常见面的那种。 “没那个必要吧。”沈义正喂完猫,转身靠在门框上看着林浩宇。 以前的沈意从来不敢用这么大胆的眼神去看任何人,那个时候的他害怕跟别人进行眼神的交流,大概总觉得别人会看穿他的懦弱吧。 面对这样的沈义正,林浩宇有些胆怯,但又强忍着:“怎么没有必要啊?你看,我们两个都离开了林城,却还能在这里再见到,连老天都觉得我们的友谊不该绝。” “我没朋友,也不知道该这么跟朋友相处,一个人习惯了。”沈义正重新坐到沙发上,抬头看看关在墙上的表,他的意思是: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林浩宇却完全忽略了他的暗示:“从今天开始你就有了,你该怎样就怎样,这次我让着你。”林浩宇想说我们原来不就是朋友吗,又觉得会勾起不愉快的事,林浩宇虽然并不是一个对生活特别认真的人,但他知道,很多事情,只有认真去面对,才会向更好的方面发展,所以他才说这次他让着沈义正,因为过去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基本上都是沈意迁就着他的。 正当沈义正下定决定直接下逐客令了时候,门铃却响了起来,所以说,美食永远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法宝:林浩宇定的外卖到了。 两个男人对坐在沈义正客厅边上的圆形餐桌旁,桌子上摆满了叫得上名字来和说不出是什么的各种餐盒。 林浩宇非常自来熟地从沈义正家的厨房里拿出了碗筷摆到了对方的面前:“吃饭吧,我很饿了,你肯定也饿了吧,我刚才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沈义正确实饿了,而且现在的感觉很微妙。 再次遇到林浩宇的时候,他心里确实不想再跟对方有什么交集,哪怕自己曾经真的把他当做唯一的朋友,哪怕这些年来,他不曾再对他有怨念,哪怕那个叫林浩宇的少年还偶尔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 可是现在他却一直在向自己靠近,带着依旧二二的笑和二二的热情,这种诱惑他又无法抵御。 即使自己一直生活在孤独中,但沈义正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害怕孤独,更害怕有的人走进了自己的生活然后又毫不留情地走开,所以,他才努力地适应孤独。 其实,一个外表看起来那么粗糙的刑警队长却养了一只美短就足以说明他外在和内里之间的差距了。 一顿饭,成了林浩宇自己的脱口秀,说自己怎么有一个游手好闲的官二代成了现在的派出所民警,说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像海岸那样的地方,说自己交了几个女朋友,每个人又是多么多么的不靠谱,沈义正以前没觉得他这么贫,也正是因为林浩宇这独立的热情,才能让两个人断了十几年的友谊重新连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忍心,沈义正最后没有决绝地硬要拒绝跟林浩宇重新成为朋友,这也得益于林浩宇现在越来越厚的脸皮。 那天吃饭完临走之前,林浩宇知道沈义正第二天要去出差,非常热情地表示要把叫暖暖的小猫带回自己家寄养,沈义正说已经联系好了宠物店,但耐不住林浩宇的软磨硬泡最后让他带回了家。 看着林浩宇大包小包地拿着暖暖的猫砂盆,饭盒以及两个比较喜欢的猫窝从自己家里离开的时候,沈义正觉得:以后的日子,生活可能要变的不同了。 不过他没有害怕,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无论再出现怎样的变故他都能承受。 沈义正那天离开自己家的时候照例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了那个信封,这是他的习惯。自从姥姥离世,沈义正就真的变成了一个人,他漂亮的妈妈据说嫁了人,从此杳无音信,所以每当有比较危险的任务要出,他都要放一封信在家里,类似于遗书:交代一下自己的存款该怎么处理,自己的猫该怎么处理,租的房子什么时候到期等等。 因为沈义正是一个生活极有条理的人,他不希望在自己万一有了什么意外之后,留下的生活痕迹任人摆布。 不过那天他还是犹豫了,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那封用过了很多遍的信重新写一下,也许应该跟林浩宇说几句:毕竟现在他是他的朋友。念头就是那么一想,也许回来之后,对方那份热情就消退了呢,沈义正这样安慰自己。 林浩宇非常豪气地把暖暖接回了自己家,其实是做好了再把它送到宠物店的准备的,他怕自己养不了,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沈义正家的暖暖真的就像它自己的名字一般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每天除了吃就是趴在飘窗上晒太阳,偶尔也会跟自己带过来的玩具玩上一会儿,并没有像网上那些铲屎官们吐槽的那样把林浩宇家搞的一团糟,倒是林浩宇因为他的到来,而养成了下了班按时回家的好习惯。 沈义正都出差一周了,林浩宇偶尔会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在干嘛?沈义正一般不回,也对,他每次出任务基本都是需要保密的,不过偶尔会回个“恩”“是的”之类的,这要看林浩宇问的是什么问题。 今天,林浩宇是夜班,因为不是周末,所里还算清闲,处理了两个因为醉酒而打架的男人之后就没什么事了,林浩宇拿着手机打游戏,对面的老刘和刚分来的小赵在聊天。 老刘端着茶水说道:“小赵刚来一个月,还适应吧?” 身材健壮得有一米九的小赵貌似不太喜欢片警这个工作,据说是家里死活不让他进刑警队才被分到这里来的,兴致缺缺地开口道:“还行吧。”说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来没有想要继续聊下去的想法,林浩宇最懂这个了,他刚来的时候,所里的老人儿们也是这么跟他聊天的,可是老刘才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听呢,其实他们把聊天当消遣,继续说道:“片警挺好的,年轻人,别什么事儿都想当英雄啊,英雄没那么好当啊,当英雄要命啊,”老刘起身重新倒了一杯水,看了看正在玩手机的林浩宇,貌似很满意地继续道,“就今天早上我还听刑警队的一伙计说,他们对里又没了一人,年轻人啊,多可惜啊,都还没结婚呢,你说说,爹妈得多心疼啊!” 刑警队,没了人,没结婚,出差去联合行动的沈义正,不知道是股什么样神秘力量的唆使,林浩宇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正进行着的游戏完蛋了,他猛地回过头,都没有去捡手机:“你说刑警队有人死了?” 老刘回头看着他,有些惊讶,他从没听这位大公子提起过自己刑警队里还有朋友啊:“是啊,听说就昨晚上的事儿,说是跟外省的联合行动,”老刘压低了声音,“据说是帮着抓毒贩呢,中枪了。” 林浩宇这才想起来,回身捡起自己的手机拨打沈义正的电话。 关机。 林浩宇有点恍惚,再打。 还是关机。 我刚刚才找回来的朋友啊,林浩宇心想。 林浩宇在老刘端着茶杯关切的询问声中从派出所奔了出来,开着所里的车就到了沈义正所在的小区,看门的大爷见是警车吓了一跳,问了好几遍是哪家出事了,林浩宇解释了半天,人家大爷才安下心来。 因为着急,因为惊慌,林浩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的电梯,怎么上的楼,有没有在电梯里碰到住户,人家有没有被自己的警服吓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沈义正家的门口。 此刻,他特别害怕,害怕按了门铃之后没有反应。 是的,第一遍没有反应。 第二遍还是没有反应。 林浩宇抬起的手都有点哆嗦了,他用力砸门:“沈义正,你在家吗?你在家吗?” 不知道砸了多长时间,哗的一声,自己面前的门和隔壁邻居家的门同时打开了。 林浩宇首先看了一眼隔壁,一位大姐看到这边门也开了,便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转过头来的时候,沈一正已经往回走了,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紧绷的麦色后背上还有往下滑落的水珠,他刚才应该是在洗澡。 林浩宇紧绷着的心忽然间放松了下来,这种落差让他一时有点承受不了,进门之后竟然就一屁股坐在了门口:“你吓死我了。” 沈义正穿好背心和大裤衩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盘坐在自己家门口,用警帽呼扇着满脸大汗的林浩宇。 “你怎么穿成这样过来了?”沈义正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对方,这是他第一次见林浩宇穿制服,只不过形象没那么雅观。 林浩宇一口气灌完了一整杯:“我正值班呢,听所里同事说你们那边有人死。。。牺牲了,打你电话又不接,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林浩宇说完费劲地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伸手扯开了警服衬衫的领子,“我感觉自己身上全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沈义正拿起对方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想要再给他倒杯水,却发现自己拿杯子的手竟然有点抖:活了近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生死而紧张成这样。 沈义正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厉害,风霜雪雨,孤独颠沛,他觉得自己已经百炼成钢,却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关切与在意,而原形毕露-------自己还是太懦弱,不够强大,他想。 “我要洗个澡再回去,身上都是汗。”身旁的林浩宇一边脱警服一边说。 第5章 触碰 林浩宇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穿过来的警服已经被汗水湿透,刚洗过澡,林浩宇不想再让它贴在身上,直接围了条浴巾便湿漉漉地出来了:“沈意,给我套衣服呗!那身都湿透了。” 沈义正起身进到卧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套烟灰色的运动服。 “那…… “你还不回去?”沈义正确实是困了,暖暖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浩宇想起了那天在沈义正办公室见到的据说是自己同学的美女,便开口道:“那天,在你办公室那女的是谁啊?追你的?她说是我们的同学,我怎么也没想起来。” 沈义正起身将暖暖放到了自己的窝里,开口道:“林珊珊,那个时候一个班,我忘记了是什么课代表吧。” 林浩宇脱口而出:“你跟以前的同学都没什么联系,跟她… 沈义正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不过是不耐烦的情绪:“没什么,办案子时偶然遇上了,她就经常…… 林浩宇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打探别人的隐私了,可是他想,他现在跟沈意是哥们儿啊,这不算什么不能谈的话题,于是便直接问道:“那女的现在是不是追你呢?” 沈义正抬头看他:“应该是在追我吧,不过我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她要做什么是她的事儿。” “虽然我不记得她是谁了,但看起来还是蛮漂亮的,你又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同意啊?”林浩宇酸酸地问道。 “我不喜欢。”沈义正直截了当,“你抓紧时间把车开回去吧,警车不还停在我们小区?” 林浩宇这才想起来还有自己的警车这回事,看看时间马上就两点了,便急急忙忙告别离开你了。 收拾好被林浩宇搞得烂七八糟的浴室,沈义正发现这家伙又把自己的警服落在这里了。自从两个人重新又成为朋友,虽然沈义正还在努力适应身边多了一个聒噪的人,但林浩宇对他,却仿佛是又见到了自己亲兄弟一般的无比自然与毫无拘束,会时不时地叫了外卖到他这里来吃放,会跟他一起看球到半夜,也偶尔会把自己的衣服啊什么的落在这里,属于沈义正自己的这个小小的空间渐渐地开始有了别人的痕迹,这让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总之,既温暖又奇特,只是,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这一次,这份友谊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没过几天,林大公子又把电话打了过来,说要叫外卖到沈义正家看球。 刚好,沈义正第二天要出差去抓捕罪犯,而且他真的吃够了外卖了,其实沈义正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别看他单身一个人,看起来又比较粗糙,而对吃的用的却很讲究,之前觉得林浩宇一直叫外卖,虽然不喜欢,但却不好直说,随着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过去的那份友谊仿佛在慢慢回温,沈义正也开始慢慢打开自己尘封已久的心,开始学着接纳别人,更确切的说是接纳林浩宇,所以在林浩宇第n次说要吃外卖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好久以前想要呐喊出口的那句:别买了,还是我做吧。 所以,那天晚上,林浩宇到沈义正家的时候,客厅的餐坐上已经飘着带着食物香味的蒸汽了,被让进门的那一刻,林浩宇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像一个工作了一天终于回到家,并且看到自家餐坐上摆满了自己喜欢的饭菜的中年男人。 林浩宇真的没有想到,沈义正是北方人,却会做正宗的本地菜,鲜嫩的糖醋小排闪亮中透着金黄,鳕鱼汤看起来清淡却时不时荡出浓郁的香气,沈义正本来开了一瓶红酒的,可是林浩宇只顾着吃了,饭菜消灭了近一半了,酒才喝了一杯。 沈义正忽然觉得,眼前二十八岁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些年那个看起来张扬跋扈,实际上也很单纯的富家少爷。 其实,十一年前那件事之后不久,沈义正就已经明白了,那个时候的林浩宇并不是想象的那么恶劣,他只是一个单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对于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那也是年少时的无知之举,后来的很多年,沈义正工作中见证了太多的罪恶与不堪,与那些相比,他所经历的一切,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林浩宇杂七杂八地说着自己所里遇到的各种奇葩事儿,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一瓶红酒,一桌菜就被两个男人消灭了。不过,跟往常一样,基本上都是林浩宇说,沈义正偶尔搭上几句询问,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林浩宇也习惯了,并且觉得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沈义正起身收拾残局,恰好林浩宇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何子轩”三个字,沈义正知道,这就是十一年前跟林浩宇在男生厕所里谈论自己的那个人,林浩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点难为情地抬头正撞上对方的眼神。 沈义正不着痕迹地端起碗碟去了厨房。 林浩宇:“啥事?啊,嗯......在所里了呢,值班。什么?” 透过厨房的推拉门,沈义正看到林浩宇有点紧张地站了起来,话语间吞吞吐吐:“你在我们所门口?你去那干嘛?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好吧,你说对了,我跟妞儿在一块呢,这不是怕你说我重色轻友吗?” 对方大概一直在说话,沈义正见林浩宇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是一味地答应着,看样是在被自己的哥们儿数落。 “跟妞儿在一块呢。”这句话沈义正听得真切,洗碗的手顿了一下:这家伙跟以前相比,还是有些变化的,越来越能扯了。 俩人成九十度角地斜躺在两条长沙发上看篮球赛,时不时地因为进球和丢球而发出并不是很热烈的赞许和低嘘,热夏的气温有点高,空调开到了最低,可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吧,或许是因为红酒的后劲儿比较大,沈义正开始有点迷糊有点燥热,球赛还有半个多小时才结束,他想看完,所以硬撑着,抬手扯扯因为微汗而贴在身上的居家T恤,想要换一个舒服而清晰的姿势,于是将两手垫到自己的后脑,胳膊举过头的时候,猛然间触碰到了林浩宇依然放在自己头顶的双手,肌肤相触的瞬间竟然有一丝异样的酥麻感略过,沈义正本能转头看向自己手伸过去的方向,恰好林浩宇也因为触碰而转头看他。 喝过酒后的林浩宇,本就白皙的皮肤蕴了一层淡粉,眼睛里带着水汽,又有些迷蒙,估计是困了,带着疑惑看着他:“嗯?” 这一声“嗯”,这一张脸,竟然让自己有些无措,沈义正尴尬地直起身:“没事,不早了,晚了你打不到车。” 林浩宇确实有些醉了,别看经常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他的酒量其实很浅,特别是对于这种有后劲儿的红酒,这场球他根本就没看进去多少。 “我不想动,今天在你这睡吧。”林浩宇翻身脸朝向了沙发背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沈义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林浩宇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他家的沙发上。 林浩宇个子高,躺在那里,两条小腿却耷拉在地板上,姿势看上去很不舒服,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躺在一张床上,但是他觉得又不能让对方就这样别扭地睡一晚上,于是走过去轻轻地拍对方的脸:“林浩宇,起来,去洗澡,去床上睡。” 沙发上的人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沈义正加大了力度推地方的肩膀:“林浩宇!” 林浩宇嘟囔地翻身,眼看整个人要翻到地板上,被沈义正一把捞住,对方的唇正好贴在自己的手心中,软软的,润润的,沈义正感觉自己的心脏啪嗒一下,停了那么一小会儿。 那天沈义正离开家的时候林浩宇还在睡,他给他留了字条让他离开时锁好门并且把暖暖的一干物品全都打好包放在了门口,因为现在只要自己出差,暖暖都是被林浩宇带回家养着。 坐在副驾驶上的沈义正看起来有些疲惫,这次出去是跟陈辉一起,邻省发现了一名在本市犯案的奸杀案嫌疑人,那边已经做好了布控,就等这边去人协助抓获,疾驰的车里是beyond的音乐,这是陈辉的最爱,沈义正靠在车窗旁微眯着眼睛。 “头儿,你没休息好?”陈辉看了他一眼说。 “嗯。” “哎,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没休息好好吗?”陈辉腹诽,他跟了沈义正大半年了,抓犯人审犯人的门道儿学了不少,可是这人太冷了,别人的师傅跟徒弟称兄道弟,喝酒侃大山聊女人,而眼前这位呢,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冷若冰霜。 沈义正偶尔瞄一眼陈辉的侧脸。 陈辉也是帅哥,那种硬朗的帅,不同于林浩宇,林浩宇是清爽,他呢?是特别有安全感的那种舒服。 沈义正反思自己,跟这个家伙搭档大半年了,虽然表面上对他挺冷的,但其实他很疼这个徒弟,对于传授经验也毫不吝啬,但却没有对林浩宇的那种在意,那种留意对方一举一动,面部表情,心情变化的那种在意,更不用说像昨天晚上那种触碰到就会有所悸动的感觉了。 昨天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林浩宇睡觉不安稳,时不时地滚到沈义正的一侧,时不时地扯掉自己的被子,甚至到最后与自己面对面对躺着呼呼大睡,那个时候,沈义正非常羞耻地竟然有了身体反应,理所应当地他彻夜未眠。 沈义正认真分析了一下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变化中,林浩宇起了太大的作用,以至于他对他,从心理上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才是那个唯一靠近过的,事实上也是,青春期时的沈义正,以朋友的感情真心对待过的也只有林浩宇了,之前是没有人靠近他,之后是他不在接纳别人。 这么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异常,沈义正觉得舒服多了。 那边林浩宇也没好过多少。 沈义正走后的第二天,他就被何子轩拉出去聚会了。 到酒店的时候,林浩宇差点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对方给自己发的位置。 何子轩召集这帮哥们儿聚会不是在自己的酒吧就是在他爸朋友的会所,就像海岸那种地方,这次竟然在一非常中规中矩的酒店。 林浩宇推开包间门,发现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何子轩带着痞痞的笑:“呦,宇儿,来了,”说着眼神直往林浩宇身后飘,“不是跟你说带上你小情儿吗?人呢?” 林浩宇一屁股坐在何子轩身边:“跟你扯呢,你也信。” “我靠,林浩宇,我他妈还真以为你从良了呢,以为今儿你给带一良家美女来,还特地定了这么一无聊的地儿。”说着一只胳膊搭上林浩宇的肩膀,“敢情儿你又诓我呢?” 林浩宇没好气儿地扯掉他的爪子:“怎么着?就诓你了,怎么地吧?再说,海岸那种地儿,我是真不敢去了,再像上次那么来一出,我那身警服就得扒了。” 林浩宇今天穿了一身休息,灰色的V领T恤,深灰色的牛仔裤,显得特别帅气,刚一进门的时候,坐在几个哥们儿身边的几个模特就不断地朝他抛媚眼儿。 可是林浩宇很郁闷。 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跟沈意走的太近了,他不是没有朋友,就像身边的何子轩,他跟他从小就认识,了解对方的每一个优点和缺点,了解彼此很多不为人知的邋遢与可笑。 可是,这种感觉和自己对沈意的完全不一样,他希望跟沈意再次成为朋友,但有的时候,他又能感觉得到,他想要的又完全不止这些,他希望对方能对自己敞开心扉,又希望对方能在意自己的想法与诉求,而不是靠自己一味地去靠近,但沈意却一直都是冷的,从来不跟自己谈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喜怒哀乐。 就像现在,对方离开当天晚上,林浩宇就给他发了短信,问他案子怎么样了,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回来。 对方没有回复。 今天早上他又跟他说暖暖有点拉软便,需不需去动物医院看看。 对方依然没有回复。 他觉得在沈意的生活里,自己可有可无,所以他有点失落,失落到晚上,他觉得有点委屈和生气。 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何子轩难得正经一会儿,让几个女生到一边唱歌去了。 “宇儿,你说实话,是不是碰上事儿了?” 林浩宇灌了自己一杯啤酒:“瞎说什么?” 何子轩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我还不了解你,我可从来没见你这幅样子过。说吧,遇上难追的妞儿了?一句话,我帮你。” 林浩宇端起杯子跟他碰了碰:“去你的,就我?可能吗?” “我觉得也是,来,下一首,走一个。”何子轩一饮而尽,beyond的《喜欢你》前奏响起,他示意姑娘把麦克风递给了林浩宇。 “......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 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 你共我 满带理想的 我曾经多冲动 屡怨与她相 爱难有自由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 酒桌旁的姑娘们毫不矜持地鼓掌叫好,林浩宇脑子里却是那个夏天穿着宽大T恤抱着篮球向自己招手的沈意,却是中枪之后铺在自己脸上带着焦急神色的沈意的脸,不过他想,沈意温柔的笑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妈的,我是不是有病!” 第6章 质变 林浩宇灯红酒绿中纵情高歌的时候,沈义正在邻省的一个小破旧旅馆里将奸杀案的嫌疑人死死地摁在地板上,猥琐的中年男人奋力挣扎试图从沈义正手中逃脱,因为沈义正是一个人闯进去的,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他一个人前来抓捕。 “咔嚓”一声,接着是男人变了调的惨叫,其他人冲进来时,看到的是这位刑警队长冷静而肃杀的脸和躺在地上蜿蜒蜷缩着断了胳膊的杀人犯。 一干人等接过已经动弹不得的犯人时,沈义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不过来电的竟然是于然。 于然是沈义正转学之后所在班级的班长,可以说是这么多年了来唯一一个跟他还算亲近的女生,因为她是老师指派帮助自己学习和生活的人,也因为于然这个人简单而热情,面对自己这块冰山的时候从未退却,更因为于然是第一个向自己表白,却在被拒绝之后还能成为朋友的人。 那个时候的沈义正阴冷而孤僻,他觉得自己只要完成现在的学业,然后独立,然后就可以支配自己的生活,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来打扰和指手画脚。那个时候的于然非常负责人地接受班主任老师的指派,非常自然地喜欢上了脸上有道疤的酷酷的男生,也非常难得地在被直接拒绝之后愿意留在沈义正的身边,因为这个女孩儿知道,这个看似阴郁的男生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而可怜的人。 各自毕业工作之后,两人的联系并不多,偶尔问候一下,或者在两个人恰好能在一个城市相遇的时候作为朋友坐下来聊聊近况,沈义正觉得这样的朋友关系很舒服,最起码让他觉得除了队里的同事之外,他还认识别的人。 三年前,于然结婚并跟随老公移民去了加拿大,不过每年都会回国一次看望亲人,同时利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与沈义正见上一面。 沈义正回申城之后有一天的休班,于是便约了于然见面,两个人在咖啡厅前的停车场恰好相遇,一年未见,于然略显成熟了,笔直的长发变成了现在的齐肩卷发,依旧清爽的浅蓝色衬衫配牛仔裤,让沈义正觉得,其实时间也没那么凶猛可怕。 女人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沈义正,几秒钟之后,她张开双臂,沈义正会意,虽然不太适应,但为了这个朋友,他努力要求自己去尝试与适应。 一个简单而纯净的拥抱,于然手掌轻轻地拍打沈义正的后背:“好久不见,还好吗?” 沈义正带着久违的笑:“还是老样子。” 林浩宇穿着制服从路边的一家网咖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阳光下,穿着淡蓝色衬衫的高挑美女和身形高大灰色T恤的男人美好相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沈义正似乎正在女人耳边说着什么,甚至脸上竟然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林浩宇刚才在网咖里处理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跟同事老刘各自押了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看到刚刚那一幕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浑身的血就冲到了脑子,手上的力度也不能地跟着一起加大。 “哎,你干嘛?”一头黄毛儿的混子叫嚣。 “老实点。”林浩宇没好气地骂道。 再抬头时,看到两个人已经沿着停车场的人行道向旁边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厅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沈义正还很有风度地替女人开门。 沈义正回来了,却没有联系林浩宇接回自己的暖暖。 林浩宇在那天之后,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意而感到困惑,人家交个女朋友怎么了,不能总是认为现在的沈义正就是过去的沈意,更不能认为他只有自己这一个朋友,但是他没有联系自己,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林浩宇就是不想主动打给他。 沈义正本想送走于然之后就去接暖暖的,可是队里突然有了新案子,而且自从自己有了那些奇怪的感觉之后,他有点害怕跟林浩宇联系,不管是对方发过来的文字短信,还是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会让他想到那种触电的晕眩的感觉,他觉得在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前,最好跟林浩宇保持一定的距离。 回申城之后的第八天,林浩宇终于收到了沈义正的微信:我晚上去接暖暖,你方便吗? “我方便吗?”这句话应该问你而不是我。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林浩宇心中的无名暴躁还没有消退:“明天来所里拿吧,我明天全天都上班。” 第二天沈义正到派出所的时候恰好在门口遇上了上次那位所长,对方很惊讶地问道:“沈对,又有什么案子吗?” “没有没有,我找一下林浩宇,私事。” “哦。”所长非常知趣地没再多说什么,进去把林浩宇叫了出来。 林浩宇将猫笼递给沈义正:“这两天还行,挺能吃,没什么特别的。” 沈义正总觉得对方今天说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俩哪里不对劲儿。 林浩宇没有像以前一样问他这次抓的是什么人,成功了吗,受伤了没,却转身要走。 “哎?你。。。。。。没事吧。”这是沈义正第一次主动询问自己,林浩宇这样想。 林浩宇停下脚步,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对方:“嗯?” 对方这样询问,沈义正马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浩宇明知故问道。 “上个周。” 林浩宇没有说话,沈义正:“回来之后接了一个案子,就没联系你。” 林浩宇心说:“是吗?接了个案子,还是接了个美女。” “晚上值班吗?过来吃饭?” 这又是最大的一个进步了,林浩宇心想,以前都是自己死皮赖脸不请自到地跑到对方家里。 这时,林浩宇的电话响了,又是何子轩。 林浩宇:“干嘛?每年生日不都一样吗?不过,千万别整你上次生日那一出,我现在消受不了。” 听到对方说生日,沈义正想起来林浩宇的生日是十一月份,马上就要到了,也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想要送给对方的那件生日礼物。 何子轩在自己家为林浩宇举行了生日派对,一群人照例玩的很疯,几轮节目下来就已经到了十一点多,虽然一直在硬撑,林浩宇最后还是喝多了。 林浩宇本也没有奢望沈义正会参加这样的派对,但是那天对方听过自己打电话之后,说要给自己过生日的,不过听说何子轩这边有了准备之后,就表示事后给他补上。 当时林浩宇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掉何子轩,虽然最后思考了一下这个想法不可行,不过他还是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把何子轩给pass掉,两个人相比,怎么说都是何子轩那家伙跟自己要亲近些。 结束之后,何子轩坚持要林浩宇留下来,虽然迷糊了,但林浩宇竟然毫无客气地要走。 看着眼前的发小,何子轩很明白:林浩宇绝对还有第二波生日要过,至于是谁,他想他早晚会弄明白。 除了何家别墅大门,林浩宇就让何家司机开向了沈义正家的方向。 沈义正打开门的时,首先闻到的是异常刺鼻的酒气。 林浩宇扶着门框,他没敢让司机送他上楼:“累死我了,为了跟你一起过个生日,我差点生日变忌日了。” 喝了酒的人口无遮拦,沈义正很无奈:“别胡说八道。” 沈义正揽着对方的腰身把人拖进了客厅。 林浩宇面朝下地扑到了沙发上,嘴里还不停嘟囔着:“沈意,我要过生日。” 受不了对方的邋遢,沈义正帮脱掉了鞋子,牛仔裤,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想要扯掉他身上的T恤让他去冲个澡。 被脱掉鞋子和裤子的时候,林浩宇没有任何感觉,现在,被沈义正扶着坐在沙发上,对方就半跪在自己的面前,朦胧中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 对方的手轻轻擦过腰部的皮肤去摸索T恤的边角,突然间一股痒痒的但非常舒服的感觉蔓延到了自己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末梢,一个激灵,林浩宇的酒意忽然就消失了大半。 他看着沈义正微垂着双眼,眼睫毛很长,轻轻扇动,还没有干透的短发一直延伸到脖颈,发丝的黑和脖颈处皮肤的浅铜色交相辉映,薄薄的嘴唇紧闭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沈意” 林浩宇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却没等对方回答,突然伸手捧住了沈义正的脸。 沈义正此时此刻正在专注克制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杂念,一时反应不及,嘴便被堵上了。 林浩宇的吻很文明,虽然来的很急,但突然的碰触之后却只是含住了他的唇,然后一点一点地吸,沈义正从来没有接过吻,瞬间触电般的感觉就蔓延了全身,等他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推开对方的时候,对方却已经离开自己的唇,脑袋歪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竟然睡着了。 沈义正却慌了,他感受到了自己宽松短裤里的变化,涨得难受,也感受到了想要推开对方的自己的手,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把对方揉到自己的怀里,解决此刻的燥热,所以他害怕极了。 林浩宇第二天在沈义正家醒来的时候发现沈义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是的,他断片了,只记得自己是来过生日的,是来问沈义正要礼物的。 以往两个人都是睡在卧室的大床上的,他觉得可能自己昨天吐的太厉害了。 “我昨天是不是吐了?” 沈义正彻夜未眠,没有看他:“没。” “那你怎么睡这了?” 沈义正没有回答,起身准备做早餐。 “礼物呢?”林浩宇终于想起来他昨天顶着烂醉的身体来这的原因。 沈义正顿了顿说道:“对不起啊,忘了,下次吧。” “沈意!”林浩宇将拿在手里准备穿上的T恤粗暴地甩在了地上,“我都快憋死了,你什么意思啊?是你昨天说的有礼物给我,我真的受不了你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了,你知道吧,我是真心的,和你做朋友,你是不是还在意之前的事情。” 林浩宇脸涨得通红,可以说是用吼的说出的这些话。 沈义正光着膀子,有些彻夜未眠的头痛,勉强说道:“没有,没有在意。” “没有在意?你为什么出差回来了不跟我说,那天我看到你跟个女人一起去咖啡厅了,你都回来一个星期了你不联系我,其实,你是不是特别烦我,不想跟我有什么联系,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在瞎热情。” 林浩宇带着怒意站到了沈义正的面前,裸着的胸膛上带着自己沐浴露的味道。 沈义正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是谁在给他做决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林浩宇推到了墙上,双手紧紧地禁锢着对方的肩膀。 林浩宇有些错愕,带着疑问看着他。 “我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沈义正说。 肩膀上的力道很大,明显的痛感传入大脑的神经,但是却压不过自己心脏的跳动,林浩宇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可怕,仿佛要冲破身体,撞出一条血路来。沈义正的脸离自己很近,近到他可能可以数清楚对方的睫毛。 其实,沈义正此刻也好不哪去,同样的心跳速度感觉就像是要跟对方比赛一样,如果不是自己还足够镇定,他觉得这样的两颗心脏一定会跳出各自的躯体,来一次彗星撞地球的接触。 这一天,林浩宇仓皇而逃,都没来得及洗澡,也不知道沈义正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只是乱七八糟地说了“你不在意的话就好”之类的话。 林浩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想要吻上对方的脸的冲动。 沈义正觉得自己可能一开始就是对男人有欲/望的变态。 第7章 躲避 整整一个月,申城从落叶飘飞的秋走到了寒风凛冽的冬,两个人没有见面没有联系。 林浩宇最终确定自己对一个男人有了感觉,但是他抗拒,尽管在这些没有见面的日子里,这个男人每一天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意识里,是的,不曾相见的这些日子里,他想他,但却极力地否定这种想念。 沈义正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自己为什么一直是一个人,他觉得很多年以前,他大概就喜欢这个人了,可是自己并不知道。 “小林,这份夫妻矛盾调节的报告怎么有这么多错字?”老刘拿着报告疑惑地问林浩宇,林浩宇可是所里有名的打字小能手,虽然平时工作不怎么严谨,可是做起报告来可从来没有今天这样错误这么多。 “啊,我重打。”林浩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晚上有空吗?喝酒去。”重新弄完报告后林浩宇给何子轩发了微信。 紧接着对方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怎么?分手了?” “分什么手?八点来接我。”林浩宇异常烦躁,一句都不想多说。 两个人到酒吧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何子轩叫了一排酒,他知道林浩宇主动约他的话是一定要不醉不归的。 几杯下去之后,何子轩开口:“别抻着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浩宇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酒吧歌手在对面非常契合时机地唱着梁静茹的《勇气》。 “我可能喜欢了一个人,靠,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这么烦。” “有夫之妇?”何子轩翘起二郎腿,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林浩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有夫之妇,你烦个屁,就你林大少爷的,要钱有钱,要条儿有条儿,要颜有颜的,怎么?对方是仙女不成,还看不上你?” “男的。”林浩宇没抬头看他,“我觉得我是直的,所以很迷茫行了吧。” 对面没了声音,林浩宇抬头,何子轩举着酒杯都忘了喝:“你牛。” “你是不是跟那帮小警察待的时间太长了?”何子轩转念一想,又说道,“不过也没什么?这个年代,喜欢个男的,没什么大不了,谈个恋爱嘛,又不是要跟人家结婚,白头到老,上次,就上次跟咱们一块儿玩的那个卖皮带的富二代,他带来的那帅哥就是他情儿,你喜欢上的不会是直的吧?看你现在这孙儿样。” 沈义正是直的,应该不直吧,上学那会儿大家就说他特别,这么多年了他应该没有交过女朋友,有个美女追他他还爱答不理,林浩宇心里想道。 陪着喝了一晚的酒,何大少最后给出的意见是人家愿意你就试试,要不然永远不甘心,试试之后说不定就会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家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为了这种事惹出麻烦不值得。 所以林浩宇第二天站在了沈义正家门口,他决定要试试。 电梯门打开之后沈义正走了出来,现在是晚上六点半,看来最近是没什么案子,林浩宇心想,因为沈义正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里面是一些蔬菜之类的,他去超市了,而且准备回家做饭,有案子的时候,他是不会这个时间回家的,更不会有时间和心情给自己做饭吃。 林浩宇突然很想吃沈义正做的饭了,他特别喜欢他做的红烧小排。 沈义正显然有些惊讶,看到林浩宇的时候脚步都顿住了。 林浩宇不说话,就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沈义正不得不开口:“你怎么来了?” 林浩宇看到他眼角那有一小道儿划伤,大概因为只穿了一件薄款羽绒服的原因吧,伤口因为寒冷儿看起来很红。 林浩宇依旧什么都没有说,错身让到了一边,让沈义正开门。 进屋之后,沈义正换鞋开灯,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客厅和厨房之间的小吧台上,暖暖没有马上跑出来,估计是被关起来了,林浩宇知道,每次家里没人的时候,沈义正就会把它关在阳台或者笼子里,现在这家伙的破坏力太大了。 林浩宇没有习惯性地坐到沙发上,而是看着沈义正收拾蔬菜的背影说道:“沈意,高中的时候,我真的把你当朋友,虽然开始动机并不纯,那时候,自己不懂,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已经感觉跟你很合得来了,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在你知道真相不再理我之后,我才会急着去问为什么......” 沈义正没有转身,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可是心跳却加快了速度,因为紧张,紧张过后是那非常明显的失落:他只是把自己当做朋友,而自己却对他有超出友谊的欲念。 沈义正现在心里很清楚,他对林浩宇的这种感觉就是爱情,而且可能有些深,因为他回顾过,少年时代的自己几乎全部的快乐都是因为那段短暂的友谊,而现在,当有了林浩宇那个连他自己都不曾记得的吻之后,他会在每一天的某一个时刻,陷入回味当中,回味当时那个人那亲密无间的气息以及由此而营造的氛围,甚至,他开始不断地想,林浩宇现在在干什么,身边有什么人,在苦苦撑了几个星期之后,他竟然会不自觉地将车开到林浩宇家的小区门口外,在那一停有时候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会看到对方下班回家,却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半身:林浩宇每次经过小区门口打卡时,都会跟保安说上几句话,也就是这个时候,沈义正能看到他伸出车窗的脑袋。也有的时候,他会特意地从安顺区派出所门前“路过”,而只是为了能见到那么匆匆的一个身影。沈义正知道自己这样有些不正常,但是他控制不住,其实,昨天他也“路过”派出所了,他还看到林浩宇上了何子轩的车,那个时候,心里不舒服,更确切地说是心里突然产生了怒意,而他认为这种怒意是不正常的,生平第一次,他主动承认自己可能真的存在心理上的问题。 沈义正的心猛然间揪了起来:对,就这样吧,我们依旧还是朋友,这是最好的保护壳,也许我们会保持着这份友谊一直到老,也许我们会想别人那样,友情慢慢变淡,一直到不再有联络,自己都在孤独中挣扎这么多年了,曾经是因为自卑的身份,现在是因为无望的爱,自己应该是能挣扎着撑过去的。 想要去拿碗碟的手停在了半空,转念又一想,现在不会是......又要回到当年的游戏吧?毕竟对方之前刚刚见过何子轩,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沈义正知道自己只有一种回答,也只能有一种,不管对方是戏弄还是认真,如果是戏弄,他现在已经不是懵懂的少年,如果是认真,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都不能,或者说不敢对眼前的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他转身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抬头看向林浩宇的眼睛,林浩宇还是那样站在门口,细碎的短发,黑色的外套映衬的皮肤格外白皙,而这张俊美的脸上现在却满是询问的神情,是的,他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沈义正看着对方说:“林浩宇,我们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所以......你走吧。” 一段时间长时间的沉默,林浩宇本来打算好的想要说出口的喜欢被强制地压了下去。原来,在他心里,我们根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 “我知道你真心把我当朋友的。”林浩宇只好去抓住那最后的救命稻草,爱情太无望,他很佩服自己,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了退而求其次。 “没有。”对方的回答依然斩钉截铁。 沈义正还想说什么,可是却没能说出口,林浩宇已经两步迈到了他的面前,扳着他的肩膀摁在了沙发里,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有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可是又被克制住了,他忽然很害怕如果沈义正是直的,对自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以后自己该怎样跟他相处,或者,也许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在这场角逐中,沈义正没有给林浩宇太多的时间,便抽手大力将对方推离了自己,沈义正用力很大,林浩宇跌跌撞撞地竟然退到了门口,感觉自己后背生疼,他重重地抵在了门上。 十一年前是这样,自己跑去找沈意然后无法收场,现在又是这样,还是自己跑来对方所在的地方,竟然还是如此冰冷的对方,林浩宇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他觉得下一秒自己可能会掉眼泪的:不能在他面前哭,太丢人了。 沈义正看着林浩宇起身开门离开,自己却依然瘫在沙发里动弹不得,他做出了自己想要做的选择,但是自己却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失落的空洞,心里特别特别的难受,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一切的难过很快就会消失的,就像过去那样。 到申城工作以来,林浩宇第一次向所里请假,连续的七天时间,他窝在家里调整自己,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同时,他又很矛盾,沈义正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想问,但又害怕出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 电话响起的时候,林浩宇正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来电话的是所里的内勤李萌:“林浩宇啊,所长让我下通知,所有人取消休假,” 林浩宇:“出什么事了?” 李萌:“咱们这片儿又出事儿了,前两天失踪了一个小女孩儿,当时是以拐卖定性的,今天上午在南区的一个垃圾箱里发现了小女孩儿的尸体,而且刚刚有报案又失踪一对儿双胞胎,案子的性质就很复杂了,咱们区还有邻近的两个区所有人都要去配合刑警队搜寻。” 林浩宇没有回所里,而是直接被所里的车接到了南区,这个区可以说是安顺区中的贫民区了,住户基本上都是外地到申城打工的人,这片区域有一大片即将要拆迁的旧楼,住了一部分本地人,还有一部分,本地人租给了外地人,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林浩宇到的时候,在一条泛着油光的巷子的尽头看到了拉起的警戒线还有所里的几个年轻同事。 走近了发现墙根放了一排垃圾桶,油腻而肮脏,就像是这条街道一样,让人产生一种想要敬而远之的感觉。 为了避免现场被破坏,几个年轻片警尝试着要把围在垃圾箱周围的几只流浪猫赶走,放在最边上的一只本就不稳当的垃圾箱在大猫的肆意逃窜中应声而倒。 林浩宇就在垃圾箱的旁边,刚才听同事介绍了大概情况:失踪小女孩的尸体就是在这些垃圾箱中的一个里被发现的,就是中间那一个,身上全是血,一开始环卫工人都没看出来那是个人,现在,垃圾箱口的边沿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让人顿生寒意。 垃圾箱倒下来的那一刻,林浩宇正在想,如果孩子的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在了这样的地方会有多么痛苦。 “哎,小心。”林浩宇听到站在几米之外的同事嚷了一声,然后身体就被另一个人用力地往后拽了一把,由于用力过猛,他重重地砸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谢......”刚要说什么,抬头发现拽他的竟然是沈义正,对方说出拒绝的话之后的两个周,他们在臭气熏天的破旧巷子里见面了。 “什么情况?”沈义正把他拉开之后没有多说什么,迎面走到前面发现尸体的垃圾箱旁边的方脸男人身边。 “法医刚把尸体运走,初步推断是虐杀,小孩子...”方脸男人是刑警二队的陈队长,女儿今年也是10岁,“孩子身上刀伤总共有六十多处,有比较轻的防御伤,有自上而下的刺伤,致命伤大概是胸口和脖颈处的那几刀,太他妈狠了,我觉得不是寻仇就是个变态。” 林浩宇以为自己会被派出去搜寻那对儿双胞胎,现在才知道他跟所里的几个同事都是来帮刑警队搜集现场周围几条街线索的。 沈义正跟陈队还在说着什么,林浩宇被二队的一个副队安排去找小女孩儿张瑾最后出现的地点的监控。 两个小时之后,林浩宇跟另外两个同事将拷贝好的监控视频交到了陈队的手里,陈队对他们的帮忙表示了感谢,告诉他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走出刑警大队的时候,正赶上沈义正他们回来,两个人可以说是面对面了,林浩宇不想说什么,他对沈义正还有怨气,本打算就这么擦身过去的,沈义正确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一个人回去还是跟同事一起?”沈义正问,口气不像之前的那么冰冷,一段时间不见,他很想他,连假装的冷淡,此刻都做不到了。 另外两个同事跟自己不同路,林浩宇本打算自己打车回去的,便说道:“他们住西边,我打车回去。” 沈一正把什么东西交给了身边的陈辉,这个案子本就是二队的,他也是被抽调过来帮忙,并不需要第一时间去看证物,有陈队就可以了,所以他想先把林浩宇送回家再回来,重点是他想跟对方谈谈。 沈义正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并没有等林浩宇的反应,而是直接拿过了陈辉手里的钥匙去开车门。 第8章 孤独 “对不起,我之前的态度不太好?”开着车的沈义正文问坐在副驾驶的林浩宇,两个周,十四天的煎熬,让他明白,对这个人的想念胜过了对自己性向的否定,后来,他忽然觉得作为一个朋友出现的他的身边,好过无休止的自我否定与痛苦的无望挂念。 林浩宇转头看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有意示好。 “没事,我明白,高中那会儿我太混了。”林浩宇说完转头看着沈义正,对方长长的睫毛清晰可见,现在,他没有前几天那种烦躁了,可以很平静地交流了。 林浩宇继续说:“你别在意,我就是不想失去你你这个朋友,毕竟,再遇见不容易。” 沈义正很平静,转头对林浩宇说道:“你啊,还是跟以前一样。” 林浩宇知道,对方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他就要顺着下来,否则以后,连见到这个人都会很难。 “对了,我想进刑警队,你说有戏吗?”林浩宇突然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个念头的出现也就在几秒之间,他真的很想待在这个人的身边。 “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沈义正讶异地看他。 “当初我本来就是想要当刑警的,只是老爸乱担心,不允许而已。”林浩宇抢白道。 “现在允许了?” “没有,只是我觉得待在派出所太憋屈了,再说,老爸现在又不在身边,我想再试试,而且不是还有你吗?起码还能有个同学加同行。你知道吗?所有熟悉的人里面,只有我自己在警察系统,真的是有些孤单啊。”说完,林浩宇伸了一个无奈的懒腰,靠在了座椅上。 虽然说起来容易,要想从现在的片区调进刑警队,不动用爸爸的关系是不可能的,不过林浩宇还是想自己先试试,毕竟在申城社区民警这份工作比刑警要舒服得多,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冲锋陷阵,如果实在没办法,再去找老爸不迟。 对于林浩宇突然的转变,沈义正心里其实是失落的,从自己一次次地在那家伙家以及单位的驻足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这份隐秘的情感,开始极力的否认与压抑,后来的蠢蠢欲动的想要尝试,而最后林浩宇的反应给他做了最好的决定,那就是这份感情不可能,所以他决定努力灭掉这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胞胎毫无音讯,近乎绝望的家长日夜守在刑警队的走廊里,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一队和二队联合办案,半夜十二点才回到冷清的办公室整理线索。 通过垃圾箱对面店铺的摄像头以及女孩儿张瑾最后出现的学校两个路口之外的监控初步锁定了嫌疑人,让人惊讶地竟然疑似是女性,儿童虐杀案,女性嫌疑人并不常见。 嫌疑人裹了厚厚的羽绒服,整个面部被帽子遮住 ,在路口跟女孩儿说了什么,女孩儿便与她一起消失在监控区,而到了晚上垃圾箱周围的画面,竟然还是同样的一件羽绒服,很费力地提了一个大的编织袋将其扔到了垃圾箱,完全不躲避监控,但可惜的是店铺的摄像头质量太差,又是晚上,所里只能看出是同一个人的轮廓,并不能进行面部识别,但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女人,最大可能是没有正常家庭的独居者,这可以说是给调查降低了一定难度的,于是刑警队抽调了大批人力在附近搜寻相关嫌疑人,安顺区派出所也在其中,所里的十几个人,有的没有休息不过,有的刚刚开始休班又被叫了回去。 林浩宇和所里的另外两个人被分配到陶家巷片区进行排查,据居委会的两个热情大妈说,他们这一片的一个破旧小区里住着一个像他们所说的那样的一个人,一个叫林慧的单身女人,将近四十岁了,据说还没有谈过恋爱,早年是跟母亲一块生活的,她母亲死后就一直一个人,也很少跟别人交流,就依靠母亲留下来的一点钱生活。 林浩宇他们很快就到了大妈们所说的小区,破旧而发暗的墙面,抬头是扯的如蜘蛛网般的各种电线,单单这个地方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因为已经走访了好多户人家,林浩宇也没有太在意,也没有期待他们这边会恰好遇到嫌疑人。 林慧住在四楼,红色的防盗门上并没有别人家那种贴了一年的对联和福字,看起来很冷清。 同事按了几次门铃里面一直没有反应,刚想要离开的时候被林浩宇一把抓住了。 林浩宇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隐约听到屋里有动静,于是示意屏住呼吸贴在门上仔细聆听,竟然真的听到有细微的类似于人发出来的声音。 沈义正接到发现嫌疑人的消息的时候正在附近的一个区,而当听到发现嫌疑人的警察中有林浩宇的时候,明明知道嫌疑人是女性,不会太危险,沈义正的心还是莫名地揪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去思考这些的时间。 刑警队的人赶到的时候,林浩宇和两个同事已经破门而入,不过里面发出声音的不是嫌疑人林慧,而是她带来的双胞胎,两个四岁的的男孩儿坐在卧室的床上玩玩具,脸上还带着泪痕,大概是刚刚是哭过,然后发现没有人搭理自己,兄弟两人便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沈义正只是看了林浩宇一眼,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判断林慧可能马上就会回来,所以迅速安排楼下的警车一并躲到了两个街区之外,他跟陈辉以及二队的另外三个同事在现场布控准备抓人。 抓捕林慧的过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凶险,女人进门看到警察的一瞬间便惊呆了,完全没有反抗,并没有表现出人们想象的那种歇斯底里。 警局的审讯室里,林慧眼神涣散,呆呆地坐在桌子的一边。 沈义正在审讯室外,二队里没有女人,陈队便安排了一队不怎么出外勤的林艾进行审讯,第一是因为对方是女性,女性警官容易沟通,还有就是散打出身的林艾外表看起来却有相当大的亲和力。 林艾坐下来,对面的林慧却不看她,只是一个人在嘀咕着什么。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林艾轻声问道。 “为什么不行呢?”女人还是低头抠着指甲。 “什么不行?”林艾很沉得住气。 “妈妈说,教育小孩子都要整齐划一的,不能让他们不听话的,妈妈说她做不到,我可以做到的。”林慧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沈义正阴沉着脸看着审讯室的女人,审讯之前他仔细看了这个女人的资料,她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单纯认真而执拗的小学老师,因为体罚学生而被学校开除,由于性格内向,又因此失去了对全家来说那么重要的工作,还要受到邻里的指指点点,很快便变得不太正常,之后的很多年,精神状况时好时坏,经常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学生进行各种各样奇怪的管教,当时林慧还是个初中生,父亲又因为母亲失去了工作而与她离婚,扔下两母女离开了,渐渐的,林慧变得越来越封闭,性格也开始渐渐的古怪,加上母亲去世之后,一直是一个人的她,慢慢地被孤独侵蚀,直到现在心理彻底扭曲。 “你想要做什么?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林艾柔和地说。 “我就是想让他们听话,然后待在我的身边,”林慧突然抬头看着林艾,“我没有恶意的,妈妈也没有恶意的,都是为了他们好,要不然他们不会好好长大的。” 审讯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双胞胎男孩也在短时间内被顺利地救了出来,不管是对于一队还是二队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整理外一部分材料之后,二队的人准备出去吃饭庆功了,一队这边沈义正却始终没有破了案的喜悦心情。 破碎的家庭,复杂的童年,成年之后彻骨的孤单,林慧遭遇的一切,对于沈义正来说,虽然不同,但却相似,沈义正甚至会想,如果没有当年的林浩宇,没有林浩宇留下的这一刀的印迹,自己的人生会是个什么样子。而自己现在的孤独状态又要维持多长时间呢,沈义正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在享受孤独,他只是不得不孤独。 林慧案之后,局里太平了一段时间,沈义正难得歇了两个周末,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他带着一队的几个人,查案,抓捕犯人,偶尔有点空闲的时候,在自己的窝里做点饭,看看警匪片,两个月,林浩宇和他之间没有联系,有时候他会留意林浩宇的朋友圈,看他在半夜里给醉鬼找家,看他陪着何子轩取新车,还知道他大概是回了林城老家一趟,这个人似乎成了朋友圈里的朋友。 三十儿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雪,今年沈义正没有被排到值班,而且非常幸运的是一直到午夜十一点都没有接到局里有案子的电话,他于是换上了睡衣,把暖暖放到了它自己的房间里,这家伙最近太欢脱,沈义正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然后等待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自己一个人就又过了这么一年。 电视机里主持人跟大家一起倒数的时候,放在茶几上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又发出了信息提示音,沈义正觉得可能又是陈辉,并不比自己小多少的这个徒弟自从三年前进警局之后,每次拜年短信都卡在零点,而且每次还都是非常有特色的段子,符合他中二又风趣的个性。 陈辉的短信跟往年一样让人不禁莞尔,而同时进来的还有林浩宇的一条微信,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沈义正摸索着手机屏幕,这应该是对方的群发,自己是不是应该回一条,回什么,他真的不知道,过年,他从没有给任何人发过拜年短信,甚至单位领导都没有,身边的人习以为常,他们知道,沈义正是性格使然,与人品无关。 零点零六分,沈义正不知道自己盯着手机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回复林浩宇,他想:就这样吧,太多的关联就会有太多的期待,太多的期待总会带来太多的失落与更大的孤独感。 正月初三,申城少见的那场雪早已不见了任何痕迹,而且天气竟然开始转暖,沈义正准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上班,林艾早就来了,陈辉在他之后进门,其余三个人年前和年后都值过班,现在还在休息。 九点刚过,外间的电话响了。 林艾挂了电话之后冲沈义正说道:“头儿,郑局找。” 沈义正没说什么,走出了办公室。 闲坐在一旁的陈辉心想:不会一上班就有案子吧。 郑宏穿着笔挺的警服坐在局长办公室里,见沈义正进来,竟然带着少有的笑意起身迎接“义正啊,来来来,新年快乐。” 对于这样的局长,沈义正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郑局过年好。” 郑宏说着好好,让沈义正坐在了自己办公桌一侧的沙发上。 沈义正沉不住气:“是不是有案子?” “大过年的,哪来那么多为非作歹的。”郑宏依旧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这样啊,你们一队一直以来不是人手不够吗?这不刚过年,就给你调人了,而且放心,不算新手,有些工作经验了,应该一来就能帮上忙的,免得你带新人受累。” 沈义正没说什么,他习惯了,而且队里最近确实缺人手,不就是需要磨合需要教吗? 郑宏看他没什么意见继续说道:“不过呢,这话咱俩私底下说说就行,主要是希望你多多帮忙。” 沈义正不解,抬头看着宽大桌子里的郑宏。 “这个新人是邻近林城我一个老同学的儿子,他爸是死活不想让他当刑警的,独子嘛,这都能理解,可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啊,当爹的拗不过儿子,所以拜托我多照顾照顾,我也只好拜托你了,我知道你的实力,我也相信,这孩子在你手底下是最安全的。” 沈义正听出了局长话里的意思:自己不仅要带新人,还要保证新人的安全。 林浩宇敲响局长房间大门的时候,局长和沈义正正谈到他的安全问题。 起身看到进门的人,沈义正只是稍微错愕了一下便恢复了表情。 郑宏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来,我介绍一下。” “郑叔,不用了,我们认识,我跟沈队是高中同学。”林浩宇抢先一步说。 “是吗?”局长是真的惊讶,“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不用多说了,义正你带浩宇去熟悉熟悉环境,见见同事们吧。” 对林浩宇来说,新的工作环境其实并没有多么新,一队所有人他都见过,还不止一次。 “是你啊,你是头儿的那个同学?”陈辉从凳子上跳起来,他终于不是新人了,所以特别兴奋,不过转念一想,这位“新人”还是比自己大,而且还是“关系户”,仅有的一点优越感又消失殆尽了。 “我是林浩宇,以后就是同事了啊,陈辉是吧?”林浩宇把纸箱放在陈辉旁边空着的办公桌上,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林艾,笑着说道,“大家都是熟人了,以后多多关照啊。” 沈义正不知道林浩宇是一直想进刑警队还是其他什么,他觉得这些都不会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不过心里还是滋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命运这样的安排的,终于,有一个与他有关系的,链接他过去和现在的人在身边了,自己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本来以为上班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傍晚临下班,林艾接了电话之后沮丧地抬头看看正在聊天的林浩宇和陈辉两人,说道:“林浩宇,你的入职礼物到了。” 第9章 细节 南郊的一座桥下,五六辆警车已经停在那里,车灯把四周映照的仿佛白昼。 沈义正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辖区的民警在保护现场了。 “你没什么问题吧?”沈义正问一同下车的林浩宇。 “什么?”林浩宇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随即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 下身□□的女子躺在冰凉的砖石地面上,上身的毛衣被推到了胸部以上,其余衣物散落在尸体周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女子的眼睛,她很漂亮,眼睛很大,还带着精致的妆,眼睫毛很长,可是现在却睁得很大。 “死不瞑目。”陈辉小声嘀咕了一句,林浩宇突然觉得夜晚的风更冷了。 直到局里的法医赶到,进行了初步的现场勘查和检测,尸体才被装好运到了车上,林浩宇于是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第一天见尸体,但他还是受不了这种死去的美丽女子□□裸地被展示的场景。 沈义正走到法医部的吴兰主任跟前询问情况:“吴主任,有有价值的线索吗?” 吴兰今年四十多了,是队里的资深法医,听说现在法医部人员严重不足,所以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初步检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颈部有勒痕,不排除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可能性,但还是得做进一步的解剖检测。” “昨天晚上?”沈义正有些疑惑,这样明显的尸体不可能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白天都没有人发现。 吴兰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道:“所以,这里应该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周围根本就没有拖拽或者挣扎过的痕迹,所以。。。。。。” “所以,这就有可能不是一般的劫杀或者奸杀,而可能是谋杀,而用奸杀来混淆视听。”沈义正说道。 吴兰:“这就靠你们了。” 陈辉走过来:“头儿,看过了,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女人用的包,手机都没有,我们还得着手查死者的身份。” 沈义正抬眼,林浩宇还站在尸体所在的位置:“你跟林浩宇回去查一下各个派出所上报的失踪人口,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林浩宇已经走了过来:“一天的时间,有可能家人还没有上报。” 在派出所待了几年,林浩宇明白,这么大的女生,一天不回家,家人一般是先找,不会第一时间报警。 沈义正:“查的仔细点,线索出现的越早越好。” 令人欣慰的是,第二天上午死者的身份便查了出来。 昨天的女孩是申城大学中文系的大二学生,叫张怡然,同学讲,她平常都会在外面打工,但是每晚都会回宿舍睡觉,昨天一晚上没有回来,同宿舍的人早上起床之后才发现,电话也一直关机,同学们害怕了,便报告了辅导员,辅导员报警之后,当地派出所给她看死者的照片,那位年轻的女辅导员一眼就认出了她所认为的班级里最优秀的这个女生,差点当场晕过去。 “头儿,我们一会儿怎么分?”坐在副驾驶上的陈辉问。 他们三个要到申城大学录口供,根据法医的解剖,张怡然确实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但是她的体内含有大量的致幻类药物,而且不止一种,这就说明了这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的劫杀或者见色起意,而是杀人之后有预谋的抛尸,而她所进行的打工也就成了顺利破案的一条重要线索,一般校园内学生或者老师之间的交流不可能出现与这类药物有关的联系。 “你去找那个辅导员再了解了解情况,顺便到学校的保安室查看一下图书馆,自习室,餐厅这两天的监控录像,看看张怡然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我跟林浩宇去她的宿舍找那几个女生谈谈。”沈义正说。 女生宿舍,空间狭小,但却布置得非常温馨,张怡然睡上铺,她二月二十号早上整理好内务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听说了她去世的消息,她的东西同学们都没敢再动过,书桌上放的最多的是专业书,张怡然的专业本来课本就多,她又是那种特别用功的类型,书架上还有一整排的从图书馆借的专业书,一个简单的小镜子,一个漂亮的记事本。 沈义正拿起记事本翻开,发现首页是两张日历,像所有小女生一样,张怡然在很多数字旁边记录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各种事情,图书馆还书的提醒,例假的日子,打工的餐厅发工资的日子等等,沈义正发现三月六号的数字被用一颗心框了起来,看来这个时间一定很特别,因为这不是张怡然的生日,张怡然的生日已经过了。 沈义正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示意女生们坐到各自的床上,虽然这位队长长得确实挺帅,但是脸上长长的疤痕又确实让人害怕,三个女生坐下之后就一直不敢出声。 坐在一边的林浩宇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们过来呢,就是了解一下张怡然的社会关系之类的,跟哪些同学比较要好,或者跟哪些同学有什么矛盾之类的,更或者说有没有学校之外的人跟她走得比较近。” 林浩宇是暖男类型,长得又帅,女孩儿们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张怡然平常与别人。。。别的同学闹过矛盾吗?”沈义正问道。 “没有吧,怡然性格很好,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可能因为家庭情况的原因吧,并没有什么公主病,跟大家相处的都很好。”一个女生说道。 “矛盾确实没听她提起过,不过,因为她漂亮,性格又好,所以嫉妒的人也不少啊。”一个一看性格就比较直爽的女生说,其他两个女生不约而同地看了她一眼。 直爽女生说道:“你们忘了吗?就咱们系那个所谓的系花,楚羽,上个月在餐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怡然装纯,当时怡然也听到了啊。” “对,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只是嫉妒而已,应该跟杀人没什么关系。”其余两个女生嘀咕着。 沈义正:“张怡然有男朋友吗?或者很要好的同学?” “应该没有男朋友,没听她提起过,追她的人不少,但她说她要把精力放在专业和打工挣钱上,她家庭情况不好。” 沈义正想到了什么,接着说:“能不能把曾经追过张怡然的男生给我们写下来呢?” 既然有性侵的痕迹,男女关系这一方面的线索是不能有遗漏的。 三个女生凑在一起列名单,这个时候沈义正才发现林浩宇一直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屋里四把椅子,自己坐了一把,其余每把椅子上都有女生的衣物,林浩宇确实是没地方可坐。 沈义正站起身去看睡在上铺的张怡然床头小柜子上的书和本子,又很自然地把自己坐的那把椅子抽出来推到林浩宇旁边。 林浩宇抬头看他,有点惊讶和迷茫,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多说什么便坐下了,他确实站累了。 刚才的直爽女孩大概是看出来他们失礼了,连忙起身把自己椅子上的衣物收起来,一边收一边说着不好意思。 “你们要不要去问问政法系的陈瑾瑜?”直爽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别看我们在一个宿舍,因为只有张怡然一个人是外地的,我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近,不过,政法系的陈瑾瑜跟张怡然是高中校友,两个人到这边上了大学后才认识的,他们关系很好,你们可以去问问她,之前联系不上张怡然的时候,我们也打算联系她来着,不过那会儿他在去林城参加大学生辩论赛,估计肯定不知道,就没通知她,这几天她应该回来了。” 两个人跟政法系的负责人打了招呼后才知道,其实陈瑾瑜还没有回来,也就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好朋友去世的消息,沈义正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 沈义正:“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然后下午去查查曾经追过张怡然的那些男生。” “吃什么?”林浩宇习惯性地问。 沈义正低头找车钥匙,并没有看他:“你想吃什么?” “找个地方吃炒菜和米饭吧,这两天一直跟朋友出去吃,都快吃吐了,特别想吃青菜和喷香的米饭。”说着,林浩宇坐上了副驾驶,陈辉因为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提前回警局去找法医部的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嗯。”说着,沈义正从车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林浩宇,整个上午,他都没见这家伙喝一口水,“以后,再出来的时候,自己准备一个保温杯,我们每次一出来就是一整天。”他发现林浩宇的嘴唇因为缺水的缘故有些干燥,甚至快要出现皲裂的趋势。 林浩宇接过水瓶就那么偏头看着他,他总感觉这个人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具体是什么,他一时还无法形容,只是给人的感觉就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吃饭的时候,接到了陈辉的电话,这让沈义正的心情异常沉重。 看到对方挂掉电话之后一脸阴郁的神色,林浩宇夹起一片竹笋放到沈义正的碗里,接着问:“怎么了?” “陈辉刚去了法医部那边,吴主任说张怡然是死后被.......”沈义正没有说下去。 “死后被□□的?”林浩宇问。 “不是□□,应该说是虐待吧,用的是啤酒瓶,吴主任发现了啤酒成分......”沈义正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大概是把这当烈酒了吧,“吴主任说张怡然此前没有过性行为。” 也就是说这是这个女孩儿的第一次,这样的第一次,然后又被人光天化日地展示在的冰冷冬天里,林浩宇觉得自己握着热茶的手都开始变得冰凉了,之前在派出所,他也接触过凶案,但是很快就会移交,他们不会去了解这些细节,这些动机,甚至不会去考虑当事人的心理,而现在,这一切,太过沉重,他有点承受不了。 下午调查了大学里的十几个男生,没什么线索,沈义正跟林浩宇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下班了,沈义正记得林浩宇的公寓离这很远。 “你怎么回去?”沈义正问。 “打车吧,刚买的车还没提出来,以前是骑个自行车上班的,现在太远了。”林浩宇说。 两个人走出警局门口的时候,沈义正突然停住了:“去我那吧,明天你还得打车过来,这会儿还行,早上上班高峰期打车没那么容易。” 这是自两个人发生无比暧昧又复杂的关系之后,沈义正第一次邀请林浩宇再去他家,其实他是想拒绝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嗯”。 两个人进单元门的时候正碰上物业的大爷和一位大妈在扯着嗓子拉呱。 大妈:“现在的小姑娘太不靠谱了,说好了要租的,都给她收拾好了,什么都是新的,人家又不租了,太过分了。” 大爷:“大姐别生气了,不是赔你违约金了吗?咱不吃亏。” ....... 正走向电梯口的林浩宇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沈义正说:“你先去做饭,我饿了,我一会儿就上去。” 林浩宇上来的时候,沈义正已经做好了一菜一汤,冬瓜汤是昨天做好的,热一下就可以,西蓝花是刚做的,沈义正晚上不会吃太多,按照自己的习惯没有准备面食,而是做了大米粥。 热气腾腾的冬瓜汤和白粥端上桌的时候,林浩宇本来没什么感觉得肚子竟然神奇地叫了两声,脱掉外套就要开动。 “洗手!”刚要坐下的沈义正有些着急又有点嫌弃地说道。 可是林浩宇竟然莫名其妙地从这声呵斥中听出了那么一点甜。 “你刚才去哪了?”沈义正边吃边问。 “你知道刚才楼下那个大妈家的房子是哪一栋吗?”林浩宇没回答他,反而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 “那个大妈的房子就是你家东边那一户,定好的租客临时变卦了,我想把那边租下来,这上班近,我那边太远了。”林浩宇说。 沈义正想说你可以住我这里啊,还用再租一套房子吗?可是想到两个人之前的那点小插曲,又想到自己这里只有一张床,最终还是没敢开口:“那她怎么说?” 林浩宇:“当然很高兴啊,还说要给我减房租呢,要不然他再找个租客还不一定得多长时间,再说她一听说我是警察,还是你的同事,高兴得不得了。” 沈义正:“我不认识她啊?” 林浩宇:“她认识你,说她跟你的那个房东原来就是邻居来着。” 第二天,沈义正本打算与林浩宇一起再去大学一趟的,没想到陈瑾瑜自己来到了警局。 陈瑾瑜看起来是跟张怡然完全不同的一类女生,深灰色牛仔裤,粉红色的厚外套,扎了高高的马尾显得特别的干练,不过还是属于漂亮的一类女生,特别是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只是眼里不满了血丝,以及明显的黑眼圈让人们看出了她的疲惫与难过。 沈义正并没有把陈瑾瑜带到审讯室,毕竟现在她不是嫌疑人。 沈义正的办公室里,陈瑾瑜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里,林浩宇在一旁记录。 沈义正说话直接:“陈瑾瑜同学,我们知道您是张怡然的同学也是朋友,对她的事,我们感到很难过,希望您能帮助我们找到更多的线索。” 陈瑾瑜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有些哽咽地开口:“我没有想到会这样,那天我们还通电话了。” 终于找到了张怡然当天的一点线索:“您说她出事的那一天?” “嗯,这几天我在外地参加大学生辩论赛,那天正好结束初赛,她打电话问我初赛结果,我跟她说我们系有可能会赢,她还特别......高兴。”陈瑾瑜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林浩宇拿了一盒抽纸放在她的面前。 “她当时在外面,她打工的餐厅老板是个女的,人很好,每天都让她十点之前就回学校,要不然她进不了宿舍,她那天说她一会儿就回去,还说等我回去跟我过生日,不过......”陈瑾瑜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挂电话的时候,我听她跟旁边的人说话了,好像是遇到了同学。” 沈义正:“知道是谁吗?有没有提到名字?” 陈瑾瑜想了想说:“我隐约听她叫了句“楚羽”但是也不太确定。” “楚羽?”沈义正想到了张怡然宿舍同学提到的那个系花。 “沈队长,”陈瑾瑜擦掉眼泪,“您能告诉我怡然是怎么死的吗?学校传什么的都有。” 沈义正没说话,抬头看了看林浩宇,林浩宇的目光也恰好投了过来。 沈义正重新看向陈瑾瑜:“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被掐死的,而且有被......侵犯和虐待的痕迹。” 林浩宇知道沈义正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忽然就不自然地开始理解对方了,不管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或者真相,他都会说的这般直接,仿佛他原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林浩宇忽然想到,他唯一感到沈义正是有温度的时刻大概就是那个荒唐的夜晚吧。 陈瑾瑜痛苦地将头抵在自己的腿上,林浩宇看的出来她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双肩的颤抖让屋里的两个人明白这个在辩论场上慷慨犀利的女生现在究竟经历着怎样的悲伤。 当天中午,林浩宇和林艾去接待张怡然的父母,沈义正和陈辉便审讯了系花楚羽,但楚羽的口供却完全相反,声称张怡然遇害的当晚她跟朋友在一家KTV唱歌,并且她的朋友都能作证,仅凭陈瑾瑜模糊听到到一个名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无法确定案子跟楚羽有关。 “你还不回去?”回办公室拿钥匙的时候,沈义正发现林浩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白天的审讯记录发呆。 林浩宇:“我总觉得这个楚羽有问题,他回答我们的问题的时候太镇定了,感觉所有的回答就好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似的。” 沈义正:“要想知道她有没有说谎,我们得找到证据,明天我们亲自再去把张怡然打工的餐厅周围的监控在过一遍,我总觉得过一遍没那么保险。” “哎,累死我了。”林浩宇坐在位子上,伸了个懒腰,短款外套下露出了半截腰身,还有条纹内裤的边沿。 沈义正下意识地别开了脸,他觉得很懊恼,自己跟一帮男人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从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在意过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第10章 醋意 沈义正,陈辉和林浩宇三人,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去查张怡然遇害当天的路线,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把整个路线图理顺出来,可是从已有的监控路线上看,她确实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就只是去上班,在餐厅里,离开餐厅之后,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巷口消失了,直到赤身裸体出现在桥下,也就是说,关键是她消失的那个小巷口,这个沈义正当然没有放过,他让陈辉去巷口的每一家店铺做了询问,并且查看了安装过监控器材的店铺的保留视频,张怡然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人见到她出现,她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监控画面里。 就在三个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林浩宇突然开口说道:“我有一想法,但是说出来,你们不要笑我。” 陈辉扒拉着迷蒙的双眼哀求道:“什么都行,哪怕有零点零零一的希望都阔以。” “以前在电视里看到,如果监控上找不到什么线索,可以查汽车的记录仪,”林浩宇说着看了一眼沈义正,他正在喝咖啡,“不过我觉得也不现实,我们需要查的汽车太多了。” “有线索就要查”沈义正开口,“我和陈辉去把所有时间段内的车辆筛选出来,你先去宿舍休息一下,等筛选完了,我们再分头去找有记录仪的车辆。” 林浩宇确实有点撑不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承受这么高强度的连轴转,真的是没睡几个小时,脑袋都是懵懵的状态,但是自己回去休息,另外两个却要继续工作,林浩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陈辉大概看出了林浩宇的心思,便说道:“回去吧,你刚来,需要慢慢适应,我们都习惯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浩宇还在睡,陈辉在电话里兴奋地叫嚷,大体意思是夸赞林浩宇是幸运星。 沈义正两人把巷口所有停着的汽车筛选出来,准备挨家去问的时候,竟然接到了报警电话。 打电话的是巷口便利店的店员,每次上班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小车放在店门外,那天下班之后,他跟几个哥们儿在店里的小房间里喝了点酒,因为戒酒的缘故,没敢跟老婆说,老婆怀疑他便查了行车记录仪,于是便看到了出现在自家车载画面里的女孩儿,也就是说,沈义正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重要线索。 林浩宇到的时候,沈义正、陈辉还有林艾在电脑旁边看刚拿过来的视频。 惊喜而来的记录仪视频戳破了楚羽的谎言,从画面中看到,下班准备回学校的张怡然在巷口遇到了下车准备去便利店买东西的楚羽,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张怡然抬手看时间,露出为难的样子,然后又经过了几分钟的谈话之后,她便上了楚羽坐着的黑色宝马。 “我倒是要看看这女人还能说什么?”林艾狠狠地说。 下午,楚羽被请进了审讯室,旁边坐着他的父母以及一个中年律师。 沈义正站在审讯室外,看着里面的人对身边的林浩宇说:“你要不要试试?” 林浩宇还没明白对方的意识就听陈辉马上制止道:“头儿,还是算了,你也别太偏心了,想锻炼他可别挑这个时候,你瞧,楚羽的那对儿父母一个是计生委的一主任,一个是工商局的一个科长,肯定都不好对付,还再加一律师。” 林浩宇才明白过来他是要让自己去审讯,说实话,林浩宇觉得自己完全不行,起码现在还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特别是面对像楚羽这样的女人,心机重,城府深,看着就心累。 沈义正进去了,林浩宇在外面看着,他看到沈义正一开始并没有把视频亮出来,对面三口之家的表情一开始也是自信满满的,可是随着谈话的进行,林浩宇看到了楚羽脸上的变化,她开始变得紧张,然后是担忧,进而慢慢变成了害怕与恐惧,最后,他看到沈义正把优盘插到笔记本上播放视频给他们看,一家三口面如土色,一边始终没找到机会开口的律师一脸无奈地叹气。 而沈义正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淡定没有表情的表情。 “师父就是不一般啊,”陈辉对林浩宇说,“喂,想不想知道头儿是怎么审的?回头儿去把监控视频看一遍吧,这是必修课。” 林浩宇看着审讯室里的沈义正,起身离开之前又转身面对楚羽说了一句什么,傲慢的女孩儿双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是啊,即使最后关头,有些恶人也永远不会改其恶。 林浩宇第一时间将那段审讯视频找出来看了一遍。 沈义正没有事先将底牌亮出来,冷静地开口:“楚同学,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坐在这里吧?” 楚羽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和坐在身边的律师,没有说话。 沈义正大概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你说案发当晚没有见过张怡然?” 一旁的律师突然开口:“楚羽只是一个在校的大二学生,涉世经验不足,遇到如此可怕的事情当然会紧张害怕,甚至做出一些自保的事情,这也是有情可原的。” 律师大概已经猜到警方可能找到了楚羽接触过张怡然的证据,所以很聪明地没有被动狡辩:“楚羽确实见过张怡然,不过也确实跟她的死没有关系,她告诉我,那天她遇到张怡然的时候,这位同学说要去一个地方,希望对方能捎自己一程,楚羽觉得两个人是一个系的,不太好拒绝,就答应了,所以对方才坐了楚羽的车。” 沈义正依然镇定:“那你把她送到哪里去了呢?”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楚羽的。 楚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开口,却又被一旁的律师抢了先:“楚羽同学应张怡然的要求把她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两人就分开了,如果警方有什么疑问的话,通过法律程序调取对方的监控视频佐证。” 沈义正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说辞,依然不紧不慢,却犀利地看着楚羽:“是吗?” 没有等对方再回答,因为沈义正已经从楚羽的脸上看到了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把面前的笔记本翻转面向对面的四个人。 笔记本上播放的就是楚羽遇到张怡然时,以及两个人在会所门口分别时的视频。 只见沈义正看着楚羽的眼睛说道:“就像你说的你遇到了她,帮助了她,把她送到这个会所,你们就分开了,然后你就离开了对吗?” 对面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是。”眼神里带着不屑与敌意。 然后沈义正第一次抬头看律师:“您知道有一种语言叫唇语吗?监控录像上确实是没有声音的,但是警局里为了破案的需要,有时候会请唇语翻译协助。” 沈义正的这句话似乎有非常大的威力,因为这句话一出,律师,楚羽以及楚羽傲慢的父母同时变了脸色。 沈义正继续说道:“我们的唇语翻译说,楚同学遇到了这个女生,对这个女生说想让她帮自己把自己的一份作业报告带回学校,而这份报告在自己落在自己表哥那里了,让她跟一起去取,张怡然看了时间说时间很晚了,她很为难,然后楚羽同学,你说没关系,你有办法进宿舍,张怡然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所以就答应了。然后,你们在会所门口分开的时候,你跟这个可怜的女生说让她先进去等你,你跟司机一块去停车,因为你们没有这里的会员卡,私人停车场不让停,但是这里的员工认识你,你得亲自出面......但是,你再也没有出现在大门口。” 说这些的话的时候沈义正直视楚羽,没有了之前的淡然,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甚至让人感觉武力交锋一触即发。 对面的四个人面如死灰,楚羽恼羞成怒:“是我把她带到那里去的,那又怎样,我没杀她,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离开了。” 沈义正:“是的,你没有杀她。” 但是你比杀她的人更可怕,恶魔是可怕,但外表美丽内里丑陋的天使却更让人绝望。 林浩宇坐在电脑旁久久不能平静,十几年后重遇沈意,对方的改变,对方所呈现出来的多个侧面让他感到好奇而又有着莫名其妙的期待,初遇时的冷淡,慢慢开始交流时时不时显露出来的细心,那个荒唐的夜晚的那种热情,以及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成熟老道,每一个侧面都在吸引着他。 沈义正审完楚羽一家人,又跟陈辉一起去查了楚羽的电话通讯记录,这个可怕的女生直到现在都一直在说谎,实际情况并不是她所说的只是想让张怡然闯到这种高级会所去丢人,而是她坐车离开的几分钟之后便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就是当时正在会所里的一个邻省官二代薛瑞,也就是说这个薛瑞有可能是这个案子的最大嫌疑人,这也是现在他们急迫地想要去查明的。 沈义正回进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今天气温有些低,进到办公大楼的时候都没觉得暖多少,此刻,他很想马上回到自己暖和的家里,喝点咖啡,顺一顺案情。 说实话这段时间沈义正觉得自己真的是太累了,不是案子让他累,而是心累,现在每天都要面对着林浩宇,原来的那点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已经被慢慢消耗殆尽,每时每刻他都能想到这个男人,他对自己的这种状态感到害怕,越害怕越压制,越是压制越是感到力不从心的累。 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林浩宇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屏幕上的视频已经结束,这家伙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沈义正知道,即使已经做了几年的警察,进到刑警队面对凶案,林浩宇还是会经历新人必须要经历的困惑与挣扎期。 见对方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意思,沈义正只好开口:“还没走?” 也许前一秒对对方现在状态的思索中所带着的那种心疼感一时无法马上被转换,声音出来的那一刻,沈义正自己都被吓到了,因为这三个字里带着的温柔与关切感实在太明显了。 直到两个人坐到了刚提的新车上,林浩宇还没从沈义正的奇怪语气中缓过来。 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楼层,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上班的时间又相同,总觉得分别开一辆车很别扭,再说,沈义正开的那俩是警队里的,不能一直这么明显地开到自家的小区里,所以,理所当然地,提了车之后,两个人要一起上下班了。 沈义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窗外的车流,随着城市刚刚换上的霓虹变换着色彩,时间有些晚了,所以原本拥堵的马路畅快了不少,他觉得这样的感觉挺舒服的,忙了一整天,终于可以回家了,然后回家的路上,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什么都不用做,他就觉得比自己一个人回家感觉要充实。 林浩宇握着方向盘,心里觉得有些尴尬,有些别扭,如果旁边坐的是何子轩,此刻,他们两个一定会漫侃一路的,可是是沈义正,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吧,他不知道说什么,不开口吧,他觉得紧张,莫名其妙的紧张。 终于电话铃声仿佛是收到了林浩宇的脑波信号,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沈义正看到来电显示是“老爸”。 林浩宇:“爸,什么事啊?” “每次打电话都问什么事,没事就不能打给你了,”林父听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渗透着笑意,“你下班了吗?” 林浩宇:“在路上呢,开车呢。” “开车,那可一定要用耳机,注意安全。”老人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放心吧,我开免提呢,爸你什么事啊?”林浩宇有些急躁,他还有点不太习惯在沈义正面前冲着老爸撒娇。 他不知道,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沈义正,心里却对这种家常式的谈话格外喜欢,是的,他喜欢这样的林浩宇,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氛围,跟父亲随意谈话的氛围,有时候他会好奇,自己如果有个父亲,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自己将要三十岁了,会以什么样的状态跟父亲交流,这些,他都不曾拥有过,所以向往,但也只是向往,他,并没有多想要,因为,他明白,心中如果有太多想要的东西,会很累。 “你那个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不要太拼命,干上一段时间,如果不喜欢了,要早点跟爸爸说,我们想办法换。”林父到现在还是对自己唯一的儿子进了刑警队而终日惴惴不安。 “爸,放心吧,我都多大人了,再说都干了三四年片警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们队长还在我车上呢,你让我工作的时候不用太拼命,可不好啊?”林浩宇看了看身边的沈义正冲着电话说道。 “呦,车上有人啊,臭小子,不早说。”林父显然有些尴尬。 林浩宇笑着说:“放心吧,人家不会笑话你的。” “那我不多说了,哎,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这事儿当着你队长的面说倒没什么不合适,就是你刘叔家那个丫头,在英国留学那个,刘琳回来了,从你上大学那会儿,这孩子就对你有那么点意思,现在人家学成回来了,听说还进了林城第一人民医院,说是正式上班之前想到申城玩,我跟你妈觉着吧,就是冲着你去的,你该收收心了,要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像刘琳这样学历高,还漂亮,脾气好的女孩子不多了,你记得请假好好带她玩。”林父说了一大堆之后挂断了电话。 “净给我添乱。”林浩宇小声嘀咕道。 沈义正没有接话,依旧看着车窗外面,林浩宇没有注意到,自己给老爸的这通电话,沈义正的嘴角一直都是翘着的,直到可能的女朋友刘琳名字的出现,沈义正的脸色就仿佛被这夜色传染了一样,蒙上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薄纱。 沈义正很清楚自己心情忽然就低落了,可是并没有马上分析出来为什么,慌乱的眼神掠过方向盘,看到林浩宇搭在上面的骨节分明的手,他忽然就明白了原因:他不愿意听到林浩宇身边出现女朋友这样的字眼,或者说,现在,林浩宇身边出现任何一个跟他过于亲近的人的话,自己都会感到不快,沈义正经过了一瞬间的迷惑之后就明白了了这是为什么,所以他很害怕,也毅然决定克制。 因为攻克楚羽的缘故,张怡然的案子有了很大的突破,但是还不等一群人兴奋哪怕几个小时的时候,案子却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最主要的嫌疑人薛瑞不在国内,据调查在案发的第三天,这位“知名”官二代便去了英国参加一个学术研究会,他是申城大学政法系的在读研究生,薛瑞的父亲,邻省省发改委的二把手薛定国非常配合地回了刑警队的电话,说儿子回国之后第一时间便到警局协助调查,多年的办案经历让沈义正非常明白,这个案子最大的难点才刚刚显露出来。 于是一队的人便闲了下来,当前的案子没结,而且还是个大案,上边不会给派新的,而且现在他们还要非常可笑地等着嫌疑人回国。 陈辉将卷宗往自己桌子上一摔,带着怒气说道:“按照法律我们不是可以强制他回国吗?现在等什么?等他老爹给他想好所有对策吗?” “行了,你到队里两年了,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很惊讶,你竟然能够坚持着一直改不了。”林艾端了杯咖啡放到陈辉的桌上,然后将散落的卷宗整理好,纤长的手指在卷宗了轻轻扣了两下继续说道,“好好研究资料,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要上战场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官二代里面最独立,人品最好,成绩最优异的白马王子了。” 陈辉错愕:“你说什么?” 林艾莞尔:“你没仔细看资料吗?这个薛瑞在申城贵圈里可是有一定名气的,如果不是咱们截了楚羽的这个电话,恐怕没有人知道他会出现在那样的会所,他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靠父母,人品端正,众多花痴灰姑娘心中的完美王子。” 陈辉大口喝了一杯咖啡,把想要骂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林姐这话,我证明是真的。”一直坐在一旁研究会所周围环境监控录像的林浩宇说道。 “嗯?”林艾和陈辉同时将目光投向他。 薛瑞这个人,林浩宇在饭局上见到过几次,但并不熟悉,就是喝过几杯酒说过几句话的关系,不过确实听别人拿他的高学历和虚假人设开过玩笑,但是这些,他也确实不能直说,毕竟,警队的这些同事并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林浩宇只好继续说道:“听别人提起过,这个官二代......嗯,确实卖的是学霸人设。” “你还知道什么?八卦都行,八卦也有助于破案。”林艾的少女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 林浩宇无奈:“确实没有了,林姐,我对不起你。” 林艾转头看了一眼沈义正空着的办公室说道:“哎,现在追头儿的我本家也不来了,生活真的是了无生趣啊!” “林姐,想念你本家了,还是想念人家每次带的好吃的了?”陈辉取笑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有说,“头儿一上午都没见人,干嘛去了?” “还能干嘛?肯定在局长办公室里为薛瑞的事情跟老头子周旋呢?不得不说,咱们头头儿的耐心真不是盖的,这都多少次了,他就不嫌烦了,如果这耐心用在追女孩儿身上的话该有多好,那我们就可以吃上师母做的饭了。”林艾边说,边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她觉得她这段时间一定得好好休息,因为一旦薛瑞回国,说不定会忙成什么样子。 “有女人对队长穷追不舍啊?”林浩宇看似非常自然地说了一句。 陈辉哀怨地答道:“是啊,还不止一个呢,跟我平均一下该多好,我觉得沈头儿说不定是唐僧转世。” 林浩宇心里特别不舒服。 第11章 复杂 一队的人没有等到“学霸”薛瑞归国,却等到了张怡然案的“自首者”。 那是个周五的下午,一队没打算加班,冬天还没过去,城市还处于半冬眠状态中,所以没有那么多魑魅魍魉出来觅食,案子不多,目前,一队手上就这一件,沈义正还在跟上面周旋,嫌疑人薛瑞还没有回来,其他人都在为自己的周末做着打算。 陈辉盯着手机在给要离开申城去外地上班的哥们儿发短信,约好了不醉不归;林艾正在指挥着自家老妈肉馅要剁到什么程度饺子才好吃;林浩宇正在为周末该怎么应付变相的相亲对象刘琳而愁眉不展;队长沈义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一堆材料一遍一遍地翻阅,只不过今天的效率有点低,时不时地抬头看玻璃窗的外面,想知道林浩宇什么时候会离开,离开的话会不会叫上自己一起,如果不叫自己的话是不是因为他今天不方便,毕竟他全程参与了对方跟自己父亲的对话,也就知道了那个叫刘琳的女人大约什么时候会来。 大家各忙各的,各怀心事的时候,门口传达上的同志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一头灰发的年轻人。 “林姐,这个人说是来自首的。”穿着制服的同志说着欠了欠身子把身后的人呈现在众人面前。 林艾举着电话有些没反应过来:“自首?” “他说你们办的那个案子,人是他杀的。” 三个人同时起身,六道目光聚焦到灰头发身上,这个年轻人个子不高,175左右,偏瘦,穿了一件黑羽绒服,白色T恤,脸色惨白,一双无神的眼睛周围是明显而突兀的黑眼圈,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或者是麻木,他没有对上任何人的目光,而是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脚上的白色运动鞋。 沈义正直觉这个人并不是凶手,所以审讯的时候以对方陈述为主,因为真正的凶手在回答闻讯的时候一定会避重就轻,而串好词的人则会想要尽量地快点让事情结束。 沈义正和陈辉在审讯室,林浩宇和林艾在外间注视着监控。 “姓名?” “韩烨浩。”灰发男两手放在桌子上,也不看对面的沈义正,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籍贯?” “申城市华祥街226号。” “职业?” “恒泰公司职员。” 沈义正心思微动,恒泰公司是薛瑞舅舅的公司。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烨浩始终没有抬头:“那天我跟一帮人在那个会所玩,瑞哥,薛瑞就说他的一个学妹的同学一会儿会过来玩,我们都没有太在意,这些在校大学生都挺崇拜瑞哥和其他几个哥们儿的,有时候有的也会跟着我们,后来那个女孩儿来了,瑞哥叫人把她带进了包间,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有点土,有个哥们儿习惯性地给她喝了一杯加了料的酒,她说她是帮楚羽来拿东西的,我想这女孩儿可能是被楚羽给骗来的。” 韩烨浩说道楚羽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沈义正,似乎是在想:你现在是不是该问我和楚羽是这么认识的。 沈义正什么也没说,用下巴示意他继续 “可是当时也就那么一想,我们确实喝多了,玩的很疯,没想那么多,最后瑞哥把她分给了我。” 林艾听到那句“瑞哥把她分给我”的时候将自己的杯子重重地扣在了监控室的桌子上,这种事情林浩宇经历过,但大部分情况下,那些女的都是自愿的。 屋里的人继续说道:“那女的迷迷糊糊的,我就把她弄到了自己的包间,洗完澡出来之后,看到她竟然用打碎了的玻璃杯划破了自己的腿,弄的床上血迹一片一片的,我当时特别生气,她起来想要爬出去,我便将她重新摁到了床上,她挣扎反抗的厉害,我当时就是觉得特别烦,特别是看到白色的床单上那一块块的血污,于是就想把她制住,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双手掐在她的脖子上,她瞪着眼睛看着我。” 沈义正看起来异常地平静,依旧没有抬头地问道:“然后呢?为什么要把人扔到那里。” “我当时慌了,后来镇静下来,觉得首先要把尸体处理了,不能放在会所里,想起了之前看的一个电视剧,觉得要改变作案动机什么的,就把她扔到了桥下,那个地方到处是流浪汉,被人发现了一定会被认为是流浪汉抢劫□□的。”韩烨浩慢条斯理地说。 “你没有□□她?”沈义正抬头看他。 韩烨浩:“没有,但是怕警察怀疑,我就用啤酒杯捅她下面了。” “畜生!”监控室里的林艾按捺不住愤怒,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林浩宇却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可自己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沈义正和陈辉出来的时候,看了看等在走廊里的林浩宇和林艾,让人把韩烨浩押去了看守所。 回去的路上,林浩宇问沈义正觉得这个韩烨浩是不是凶手,沈义正有些累了,将座椅往后放了放,抬手把胳膊当枕头靠在椅背上。 “刚才的审讯你也看了,有什么思路没?” 林浩宇顿了顿说道:“我觉得这个韩烨浩不像凶手,他的话太流畅了,就像事先准备好了一样,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每个细节他又都能对上。”对,就是这个,林浩宇刚才纠结的就是这个韩烨浩对每个细节的说法都太细致了,如果一个人真的在醉酒的状态下情急杀了人,不会有这这么清晰的记忆,他会因为醉酒而忽略,也会因为害怕而遗忘。 “但是我们没有证据,”沈义正说,“张怡然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丝他人的痕迹,也就是我们根本就没有物证,只能靠人证,法医说了,她被扔在那之前整个身体被做了彻底的清洗。” 林浩宇有些不明白:“刚才韩烨浩并没有交代这个?” “对啊,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把犯罪过程,犯罪细节交代的这么细致,却唯独落下这一项,你觉得他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沈义正重新做起来。 “应该是忘记了吧。”林浩宇没有底气地说。 “如果是忘记了,你刚才的疑问就被解决了:他没有编造谎言。”说着,沈义正拿出烟来想要点上,却发现身上没有打火机。 林浩宇看了看他:“少抽点,你抽烟太凶了,那样的话,凶手真的是他?” 沈义正把嘴上的烟拿下来重新放回去,顺手拿了林浩宇车前放着的一块水果硬糖塞进嘴里,竟然是橙子味的:“我觉得不是,所以才觉得麻烦。” “韩烨浩在哪里工作?薛瑞舅舅的公司,而真正把张怡然和那个会所联系起来的又是薛瑞,这里面不会没有问题。”沈义正继续说。 不是吧,林浩宇心想,这样的情节在电影里看过,可是现实生活中,谁会这么做,不到二十五岁的年龄,会为了什么去替别人顶罪,而且还是杀人这样的重案。 没等林浩宇继续开口,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又异常巧合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刘琳。 手机音乐声一直在响,林浩宇却一直不接,他觉得特别尴尬,同样是跟沈义正在一起,上次老爸来电话的时候,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接起来,可是此刻,看了一眼屏幕上刘琳的名字,他竟然有点心虚。 沈义正偏头看他,用眼神在说:“不接吗?” 没办法,林浩宇接通了:“喂,嗯,你回来了?我爸跟我说了,哦,你明天过来申城这边,行,你把航班发个我,到时我去接你,不麻烦,到时,我叫上子轩一起啊,你还记得他吗?嗯嗯,好。” 沈义正偏头看着车窗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因为他全部的感觉神经都本能地集中到了自己的耳朵上,认真地听着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的意思,每一个意思里的语气,不过,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九点多,林浩宇这时才感觉到了饿,他搬过来也快一个周了,虽然也让家政把包括厨房在内的所有地方的卫生彻底清理了一遍,可是作为一个标准的单身男人,他始终没有勇气开火做饭。 回到家,喂了猫,沈义正给自己吵了一盘西芹,闷了点米饭,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解决,他都快有些受不了了,刚要开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吃饭了吗?”是刚刚分开的林浩宇。 “刚开始。”沈义正马上就明白了这家伙可能是懒得做饭了,而且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看到对方带任何吃的回去,脑袋飞速运转,待会如果他过来的话,再做个什么菜。 “我没饭吃。”一会儿之后,林浩宇的短信才又过来。 “过来吧。”沈义正莞尔。 扒拉着米饭,吃着沈义正刚刚新添的尖椒肉丝,林浩宇说道:“你说这个案子是不是要拖很长时间啊?那个姓薛的一直不回来,这边的嫌疑人又这样。” “应该不会吧,估计快要结束了。”沈义正洗了把手坐下,心想:终于可以吃了,感觉自己都要饿过头了,“不过,你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林浩宇有些不解。 沈义正继续说道:“案子最后结束的时候,被定罪的可能就是韩烨浩。” 林浩宇:“你也认为他就是凶手?” 沈义正:“不是我认为,而是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是凶手,虽然我们没有什么客观证据,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证人就成了最关键的了,现在有嫌疑人自首,我们排查和询问了所有当时在场的人,他们都证明当时跟张怡然发生接触的是韩烨浩,而且都一口咬定薛瑞只是在场而已,都没跟张怡然说上几句话。” 吃完了饭,沈义正起身,一边收拾一边继续说道:“所以即使我们感觉韩烨浩不是凶手,但那也只是感觉而已,到时就得接受韩烨浩被定罪的事实,即使这可能是冤案,那也只是可能而已。” 林浩宇:“那么那些人呢?那些给薛瑞作证的人,一个人说谎可以理解,那么多人不会集体说谎吧,人跟人是不同的,万一是他们在弄虚作假,总可能会有人站出来排斥这种事情吧?” “群体失义滑向深渊的情况并不多,但是在一定利益驱使下,在人们的安全感被剥夺的情况下,这种情况是会出现的。” 林浩宇忽然发现这是沈义正话最多的一次了:“你发现没有?咱们两个见面以来,这是你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沈义正笑笑没说什么。 可是这个笑让林浩宇觉得更加奇妙了,他们之间的感觉,不像朋友,不是哥们儿,只是他还不知道,如果再加一点甜蜜的互动,他们相处给人的感觉就是情侣。 张怡然案发生后两个周,韩烨浩证据确凿被定为嫌疑人移交给司法机关,同时,传说中的“优秀”官二代薛瑞归国,主动到警局“协助”调查。 二十五岁的薛瑞就像一只百年的老狐狸,陈述问题,回答问题滴水不漏。 “非常抱歉这么晚才回来。”薛瑞脸上是异常真实的愧疚与悲伤,金边眼镜框内的那双眼睛眼看就要溢出泪水了,“那边学分必须要修满时间,所以才会回来的这么晚,真的很对不起大家。。。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真的很后悔,不该答应楚羽让那个女孩儿到派对上来的。” 沈义正抬头看了看他,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你把那天的经过详细说一下吧。” 薛瑞个子不高,顶多175,所以,在185的沈义正面前显得有些弱小,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觉得不应该允许这种差距存在,所以他农历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姿势,虽然是在道歉,但身体却挺的笔直,放在桌上的两手相握,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因为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所以那天跟几个朋友聚了聚,快要散的时候,接到了楚羽的电话,我跟她是在一次长辈们的聚会中认识的,并不是很熟,因为在同一所大学,她找我咨询过一些事情。那天她说他有个同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派对,想来见识见识,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也经常有在校的学生或者其他什么人想要认识我们圈子里的一些朋友,于是便答应了。” “然后呢?”见薛瑞停下了,沈义正问道。 薛瑞此刻终于能够感受到这位刑警队长的注意了,继续说道:“没过多长时间,那个女孩儿就来了,一看就是那种比较朴实听话的类型,应该跟我那帮朋友玩不到一块去,我想她自己待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离开了,之后便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她被烨浩给带走了,还出了那样的事情。” “你没有注意过她,是怎么知道她被韩烨浩带走了呢?”沈义正问。 “一般这种聚会,散的时候,有的人各回各家,有的会带自己的女朋友离开,但有的也会带刚认识的人离开,您知道的,都是年轻人,没那么在意。” “那您带谁离开的呢?”沈义正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力道,但奇怪的是,却有一种能够被轻易觉察到的压迫感。 薛瑞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因为马上出国,我爸管得严,我是提前走的,谁也没带,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那会所大门的监控为什么没有拍到您呢?” “我是从会所的另外一道门离开的,一般周末或会所比较热闹的时候,前门一般不会有剩余的停车位,有的客人就会把车停在后巷,顺便从后面的小门进去,当时我离开的时候,有保安在那。”薛瑞坦然地说道。 薛瑞的说辞滴水不漏,时间点和情节卡的也很好,一般人都会得出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的结论。 林浩宇合上笔记本电脑对沈义正说:“怎么样?我现在都觉得他真的不是凶手了。” “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他刚才的口供跟我们这几天提取到的证人的口供是完全吻合的,一点出入都没有。” 林浩宇有些泄气。 沈义正拿过他面前的笔记本拔掉电源和鼠标然后转身往外走:“正因为太吻合,所以才觉得可疑,不过,也只是我觉得可疑而已,走程序的时候还是证据说了算。” 第12章 情敌 一件恶劣的刑事案件,就这么模棱两可地结了案,因为犯人的投案自首,因为证据的环环相扣,也因为受害者家属接受了赔偿之后的默然“配合”。破了案,局里给一队加了分,可是林浩宇却高兴不起来,同样的,他觉得队里的其他人也是,虽然嘴上不说什么,每个人却一副这个案子成了悬案的忧郁表情。 又到了周末,刘琳也如约来到了申城,林浩宇接到人之后,两个人先去吃了午饭,刘琳的变化电话中看不出来,见了真人,林浩宇就有点吃不消了,对方一个劲儿地暗示自己没有定酒店,差点就直接说我去你那睡得了,林浩宇只记得过去的刘琳学习好,人腼腆,从没想过自己要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势,最后只好跟她说自己刚刚换了工作,现在暂时住在队长那里,刘琳才勉强地同意去住他已经给他定好的五星级酒店。 “你要上去坐一会儿吗?”长发女孩儿领口开得很低,长长的眼睫毛中渴望的眼神直指站在旁边的有些无措的林浩宇。 “不了,跟别人住一起,回去太晚了不合适。”林浩宇逃命似的跨上自己的座驾疾驰而去。 “你说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以前假小子一样,现在,你是不知道她那个媚劲儿啊?”林浩宇一边往回逃一边给自己的发小何子轩吐槽。 “就知足吧你,我倒希望她扑我,可是人家扑吗?大概都忘了有我这号人了吧。”何子轩那边听起来好像还正热闹着,这家伙不知道又在哪里疯,“你收了她不就行了,废什么话,人漂亮,家里有钱,老子有权,你小子矫情个屁!” “我对他一丁点感觉都没有。”林浩宇咬牙切齿地说。 那边轻笑了了一声:“你要什么感觉,小兔乱撞,还是,话说,宇儿,你不会对女人不行吧,上次那个男的呢?你试过了没有,你不会彻底弯了吧?我以为你就是好奇玩玩呢!” 何子轩连珠炮似的问句让林浩宇有点吃不消:“好了好了,我发现找你商量这类问题,就是最错误的选择,我马上就到家了,不说了,还有,明天,我带刘琳去游乐园,完了就靠你了,晚上你定地方,你找人,越热闹越好,千万别让我跟她单独在一起。” 今天晚上沈义正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看电影,更没有逗暖暖,他知道林浩宇今天去见所谓的未来“女朋友”了,所以,非常不能控制地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喝咖啡,时不时地抬头看时间,低头看手机,所有的感觉灵敏度都集中到了耳朵,对了,他是在听电梯门的动静,这层楼上,三户人家,中间户没住人,所以会在这一层停的只有自己和林浩宇,他现在非常非常关心一个问题,林浩宇今天晚上会回来吗?一个人回来还是。。。。。。 一个多小时之后,沈义正终于听到了他渴盼已久的电梯门的声音,不过几秒钟之后,自家的门却也被敲响了。 来的正是林浩宇,回到家,开车到楼下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刘琳这个女人太有小心机,他担心对方第二天真的会出现在小区门口,虽然自己确实是在骗她躲她,可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弄的两家的关系出现问题,他觉得如果让刘琳知道自己这样骗她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夸大并转述给自己和对方的父母。 林浩宇换上拖鞋俯身抱起沙发上的暖暖,对还愣愣地站在身后的沈义正说:“商量个事儿呗?” 沈义正心情舒畅了不少,露出少有的笑容问:“什么事?” “明早上班的时候咱俩一起出门吧,如果遇上什么人,我说什么你都认着。”林浩宇一边检查暖暖的指甲一边说。 沈义正疑惑地看着他,等着对方说为什么。 “哎!就那次在车上,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见了吗?我爸一朋友家的女儿,跟我相亲的那个,”林浩宇坐到了另外一侧的沙发上,“追我追的太紧了,我是真的怕她到我那去,有长辈的面子在那放着,又不好做的太过分,我就骗她说跟同事住一起,你明白了?” 沈义正听到那句“追的太紧”的时候很不舒服,而当他知道林浩宇在竭力拒绝的时候又觉得宽慰不少。 而林浩宇呢,之所以会把沈义正牵涉进来,一方面是确实因为这个理由好用,另外一方面,他是真的想知道,这家伙到底对自己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实际行动”来看是有的,而当自己想要给他一个机会的时候,这家伙又那么干脆地退却,又让自己产生了怀疑,他突然想用爱情里那个最老套的办法来试探一下对方。 其实,林浩宇也就是猜猜而已,没想到,第二天真的在小区门口看到了刘琳。 女孩儿提着几袋早餐正往小区里走,看到出单元门的林浩宇之后带着甜甜的笑迎了上来。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知道你一定不会吃早饭就顺便带了点,我特地带了两人份儿,”刘琳看向林浩宇身边的沈义正,“这是你同事吧。” 林浩宇有点尴尬却又有点刻意地说:“嗯,是我们队长,我暂时住在他家里,”他接过了刘琳手里的早餐,拿了一份递给沈义正,“正好,这份儿给你,我先陪朋友去游乐园了啊。” “嗯,去吧”沈义正自始至终没跟刘琳说一句话,平时他话本就不多,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明目张胆地追求林浩宇的女人,虽然自己不会对林浩宇有什么期待,但爱情里固有的那份儿嫉妒和占有欲是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控制殆尽的。 等两个人走远,沈义正把早餐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箱。 走在刘琳身边的林浩宇在想:他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不高兴,如果不高兴的话该有多好。 三月份,天气开始转暖,不知为什么,今年刑警队里似乎格外清静,在申城这样的开放性大城市,以往,从新年过完到盛春的这个时候,大案要案往往会接连不断,但今年,办完张怡然的案子之后,一队又接了一起冲动杀人的案子,不过办案过程非常顺利而简单,听说二队那边也没有往年的那番焦头烂额,林艾还打趣地说道:社会在不断地向文明方向发展,人类的邪恶因子正在一步步消亡。 林浩宇在好哥们儿何子轩的通力协助下终于摆脱了恨嫁女孩刘琳,据说女孩儿在何子轩做东的局上认识了他的另外一个朋友,两人正打得火热,林浩宇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把这个现状告诉沈义正,他就是想看沈义正面对自己跟女孩儿交往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因为自己什么反应他已经很清楚了,关于那次,沈义正办案回来见的那个女人,林浩宇一直没有问过,可是却像一个细小的刺儿,一直卡在他的心里。 “今天又是平安而清静而美好的一天啊!”下午五点半,陈辉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浩宇,还不走?还不趁这几天没有案子,多跟女朋友见几面,万一下了案子,想见面都难了。” 那次林浩宇去机场送刘琳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给自己哥们儿送行的陈辉,陈辉问他那是不是女朋友,林浩宇说算是吧,其实他就是想沈义正通过陈辉知道自己有女友了。 这时,沈义正恰好推门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今天没什么事儿了,都早点回去吧。” 陈辉竟然觉得自己的老大在没有案子的时候却也显得苦大仇深。 沈义正还没有走出大办公区的门,又转身看向林浩宇:“我看你没开车,要不要一起回去?” 早上,林浩宇惯用的停车位是空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沈义正的眼神里,林浩宇仿佛看到了不安,对肯定答案期待的那种不安,但他最终没有被迷惑,故作随意地说道:“不了,我一会儿还有约,先不回家。”他担心沈义正会问你要去哪,顺路的话我捎你一段,转念一想,这不是对方的风格。 确实,沈义正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两个小时之后,林浩宇偷偷摸摸地回了家,生怕被沈义正遇到,电梯门一开,他以最快的速度漂移到自家门前,用最小心翼翼地手法开门儿进屋,他就是想让沈义正以为自己去约会了。 一墙之隔的沈义正吃过饭,打扫过卫生,坐到沙发上的时候忽然就感到迷惘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心里不舒服,心情不好,他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一直在想林浩宇现在跟谁在一起,在做什么,想到这些,他觉得曾经能从头到尾看完一部沉闷无比的文艺片的自己怎么也坐不住了,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状态。 抓起手机,翻出微信,习惯性地点进林浩宇的主页,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已经有多少次了,每当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时候,他都会本能地点进这个主页,看看有没有更新,没有更新的话会翻翻以前的状态,这种行为俨然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今天,林浩宇什么都没有写,其实,他从来没有晒过自己的女朋友,沈义正期待着他会不会晒的答案,又恐惧着他如果晒了的结果,就像他对两个人的关系的认定,他觉得自己跟林浩宇的爱情可能性是天方夜谭,却又隐隐地怀揣着一份期待,他明白不可能在一起的这个现实,却又无法控制因为想到对方跟别人在一起而产生的那种灼心的愤怒。 凌晨一点,蜷在沙发上的沈义正被局里的电话叫醒,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刚从自家出来的林浩宇。 沈义正一时呆愣,差点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开车了,一起吧,郑局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让我十五分钟内赶到现场控制局面。”沈义正看了一眼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回过神儿来的林浩宇说道。 林浩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打着呵欠问道:“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案子啊,是林姐给我打的电话,什么也没说,就说让我马上到凯华酒店,还说如果你还没走的话就跟你一起。”显然,林艾知道局长亲自通知了沈义正,而且可能非常急迫。 “局长也没说的很具体,说是酒店房间死了一个明星,场面有些特殊。”沈义正眼睛盯着电梯指示灯。 凌晨一点,不可能再有住户进出了,电梯很快上来,听到“明星”两个字,八卦之心让林浩宇清醒了不少:“明星!谁啊?不过,就这种级别的案子不是应该由二队来接吗?” “时间急,具体是谁,郑局没说,我也就没问。至于具体为什么会到咱们这里,我也不太清楚,郑局说等到现场再详细说。”沈义正说着抬手将林浩宇翻在脖子里的卫衣帽子拉出来,又非常不自觉而自然地用宽大的手掌在对方的背上压了压,让帽子更加平整。 林浩宇转头看他,他移开目光,没说话。 这不是第一次了,看到他累了,给他找椅子,把他放在桌子上的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早餐放到暖气片上,出行动抓人的时候总是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林浩宇觉得沈义正很让人生气,摆出一副我不可能喜欢你的姿态,却一天到晚做着我在疼爱你的事情。 凯华是市里的五星级酒店,出事地点在二十六楼,两个人从进酒店大门到坐电梯上了楼都没有见到一条警戒线和一个穿制服的同事。 电梯门打开,正冲着的就是2680房间,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几个同事都站在走廊的外面,局长郑宏竟然也在,看到两人的时候摆了摆手,示意沈义正借一步说话。 林浩宇走近门口朝房间里观望:竟然只有吴主任一个人在出事的房间里,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她助手的相机,看来助手都没让带,吴主任亲自拍的照,主任俯身在检查床上的尸体,床上的人侧身蜷曲,头以较大的角度向后仰着,在门口这样的距离就能看到那圆睁的眼睛,口中塞了一个圆形的东西,或许因为那东西个头太大,撑得那人的嘴特别特别的大,面孔被这样的变形扭曲,实在无法辨认出这个明星到底是谁,不过很快,林浩宇就想到了嘴里的东西是什么,也开始明白这个案发现场为什么会被清场,因为被吴主任挡住了的缘故,林浩宇看不到他的躯干,而那细长的双腿却格外的显眼,这个人起码得有180以上。 “进去吧!”沈义正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是个歌手,不怎么出名,不过也有不少粉丝,叫陈晨。” “陈晨?”林浩宇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陈晨。 第13章 机缘 走进房间,吴主任一反常态对尸体的冷淡,在取证结束之后,正拿过床上的一条白色床单,想要盖到蜷曲着的人的身上,但那瞬间,林浩宇还是看到了男孩儿裸露的全身,醒目的绳索划过白皙的肌肤缠绕到背后,将男孩儿的双手紧紧捆住,整个人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婴儿出生之前,在妈妈子宫里的样子。 “比我儿子还小!”吴主任将白布盖到他的身上,仿佛想要就这样盖住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男孩儿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曾经可能承受过的屈辱。 林浩宇对陈晨有印象是因为何子轩。 由于自己工作的缘故,林浩宇基本上远离到了林城曾经的官二商二的圈子,但不可避免地偶尔会被拉去凑热闹。 他记得那次是在一个富二代的生日会上见到这个男孩儿的,像他这种十八线的歌手或者演员,来参加这样的派对赚点钱或者多认识一些圈子里的人是很正常的。 林浩宇记得当时这个男孩儿似乎不太乐意待在那,大概是被什么人硬拉了去的,虽然不怎么热情,不太讨人喜欢,但是唱歌确实好,林浩宇当时还感慨他们那个圈子里红起来的大部分是那些能力平平的人,而像陈晨这种既有颜值又有唱功能力的竟然一直默默无闻。 沈义正越过林浩宇走到尸体的面前,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表情,然后侧身问吴主任道:“有性/侵痕迹吗?” 吴主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带了些许宽慰的语气说道:“看旁边这一对东西,肯定是蓄意侵犯,可是初步检查,他在侵犯发生之前就死了。” “死因呢?”沈义正转到大床的另一边查看床头橱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摘下手套,吴主任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现在看来是注射了过量的毒品,但具体是什么毒品,具体是是不是因注射而死得等回去解剖之后再确定,不过身上这些伤。。。。。。”吴主任低头看了一眼那白皙皮肤上一道道鞭子抽出来的伤痕继续说,“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林浩宇看向沈义正:“现在做什么?我跟陈辉去查酒店的监控?” 沈义正看了他一眼,表情复杂,正当林浩宇要要问怎么了的时候,他开口道:“没有监控录像。” “什么?”林浩宇惊讶和不解,而一旁的吴主任却没什么表情地又喝了一口水。 “去他妈的没监控!”没等沈义正开口,陈辉却从外面进来,带着怒气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凳子。 沈义正依旧平静,走到林浩宇的跟前,抬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应该是想要安慰他,轻轻地压了压,说道:“经理一早就说了这层酒店的监控这两天换了,所以我们没法从监控上查他究竟是跟谁一块来的。” “那前台呢?前台的服务员总该看到他跟谁一起来的吧?”林浩宇问。 “前台的接待服务员说陈晨是一个人来订的房间。”沈义正语气有些弱,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也对这种说辞没有任何信任度可言吧,说完转向门口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的陈辉:“不用那么的反应,郑局既然亲自开口让我们来查,我想就是不想让某些人任意妄为,你和林艾去查周边商户监控,我跟林浩宇去了解陈晨的人际关系情况,还有,最关键的一条,”沈义正同时看向林浩宇,“无论你们从网络或电视新闻上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只要明白一点就可以了,那就是,这是一起他杀案。” 第二天晚上下班之前,一队汇总了陈晨案子的相关线索。 其实,在这之前,也就是案子发生的第二天早上,陈晨就出现在了各个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对于他这样的艺人而言,也就死亡这样的消息,能让他完全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只是,他已经完全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了。 根据四个人汇总的线索,陈晨在案发前一天下午一个人进了凯华,但是当时是有人开车把他送过去的,陈辉去找了开车的人,是陈晨所在娱乐公司的一个司机,对方交代陈晨说是去参加一个私人聚会,并不是公司的工作,他只是顺路把他捎带过去,而同时,林浩宇这边收集到的信息显示,陈晨是一个非常低调的艺人,没有大红大紫,但也不至于没有工作,会接一些音乐会的活儿,以及一些平面杂志,工作关系中,私人生活中没跟什么人结过怨。 “不过,据同公司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一个男孩儿说,在一个歌会上,有个公司的什么老板之类的人物曾经暗示过对他有意思,还说会捧他,不过,当时,陈晨把这个当做玩笑话回绝过去了,那个老板也没表示怎么样,这种事,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比较正常,即使拒绝,那些人也不会太在意。”林浩宇说道,“不过这也是个线索,就陈晨死时的状态来看,跟这方面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其实,林浩宇说的这个老板,他当时就去调查了,就是那种油头粉面粗俗的商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最终吴主任确认的陈晨的死亡原因是被注射了过量的毒品,那个人也不像是跟毒品有关系的样子。 沈义正把所有材料放到一边说道:“这个案子一定会比较敏感和艰难,大家也看到了,所有报纸和新闻上的说辞都是一样的:陈晨是因为过于劳累,突发性心脏病去世,所以,这后面一定有人在操作,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伙人可能是谁。”沈义正站起身,“在对比陈辉林艾带回来的监控录像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陈晨来到酒店一个小时之后,有几个人同时也住进了这家酒店,他们看起来虽然都是普通的住客,而且从人际关系上看,跟陈晨也没什么关联,但是,根据酒店对面店面的监控录像,这几个人,”沈义正把截图的照片挑出来给大家看,“在凌晨两点半离开了酒店,这就很可疑,而且。。。。。。” 说话间,沈义正看向林浩宇,并且在那一堆照片里拿出了一张放到他的面前:“一块进酒店的几个人,这个人是最早离开的,在其他人离开酒店之前一个小时。” 照片上走出酒店打车离开的是林浩宇的发小何子轩。 警队大楼的楼梯间里,林浩宇看着沈义正的眼睛说:“沈意,何子轩不可能跟这件事有关,你相信我。” 沈义正:“我。。。我信你,但是他。。。我相信证据。”说完便转身要走。 林浩宇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对方的肩膀:“我去吧?” 沈义正抬手正好抚在林浩宇拉着肩膀的手上,但是却没有立刻拿开,林浩宇甚至觉得他似乎还略微加大了力度:“放心吧,如果跟他无关,我不会为难他,你在外面等着。” “我没有见过他,也不认识他。”何子轩一副富家少爷不可一世的姿态。 沈义正知道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您能解释一下你那天去凯华的原因和在凌晨一点多离开的原因吗?” 何子轩气势很足,他知道对方不可能有酒店内部的任何证据,甚至,他都不理解警察为什么还在查这件事,新闻上都说了陈晨是自己在酒店房间里突发心脏病而死,虽然他知道这个人曾经跟他们一帮人在酒店的包间里玩过,但是既然牵涉到他的那帮朋友,即使是这个小明星的死跟他们有关,他相信警察也不敢找到任何人的头上,而且他听说这个小明星根本就不是本地人,并且是个孤儿,完全无依无靠,所以,他的消失,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就连他自己的经纪公司都说他是因病去世了。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警官,我没什么义务要告诉你吧。” 沈义正拿出一沓照片排到桌子上:“这些人,你是跟他们一起进的酒店吧?” 何子轩:“恰好遇到。” “何先生,我知道,你先他们一步离开酒店了,就证明那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说着,沈义正站起身面向大玻璃窗,背对着何子轩,“你那天走了,也证明你跟留下来的那些不是一类人,我觉得对于陈晨的惨死,你不会没有感觉。” 说到“惨死”两个字的时候,何子轩微微动容,他知道他们会玩那个小明星,但从没想过会玩到惨死的地步,最多不过是被灌多了的心脏病突发。 沈义正继续说:“我可以告诉你,但出了这个门,也请你保密,陈晨死时全身□□,被鞭打过,被捆绑,最后被注射了毒品,而且他有轻微的先天性心脏病,这种做法,他必死无疑。死时,他的眼睛是圆睁着的,你应该知道,这是死不瞑目,他为什么死不瞑目,因为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他是个孤儿,因为先天性的疾病在孤儿院长大,但是他很努力,又因为遇到机会而进入到娱乐圈,他很努力地工作赚钱,就像接你们这样的派对表演一样,是为了他的爱人,他的爱人跟他是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但没有那么幸运,他的爱人是严重的心脏缺陷,需要移植手术,陈晨已经赚够了手术的费用,现在就等着有合适的捐赠者,但是。。。。。。” 大玻璃窗外的林浩宇有些震惊,他是跟沈义正一起去查的陈晨的社会关系,查的孤儿院和他的经纪公司,但是他怎么就不知道陈晨还有女朋友,而且两个人是一块长大的,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有提起过,更让他惊讶的是沈义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即使是在审讯的时候,他的话也是极少的。 何子轩显然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却强撑着故作镇定:“警官,您说的这些事情,貌似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沈义正转念:也许何子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需要让他来证明其他人跟陈晨待在一起过。 但是就何子轩现在的态度来看,虽然有了那么点希望,沈义正还是觉得自己确实很难有什么突破,所以他决定让林浩宇上,确实,一开始,他不想让林浩宇去直面何子轩,不想让林浩宇感到为难,但显而易见,林浩宇审问何子轩一定会比现在有成效。 在沈义正的默许之下,林浩宇关掉了审讯室的摄像头。 “轩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跟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林浩宇坐在何子轩的对面,前倾着身子,一脸焦急地问对方。 何子轩看看头上的摄像头。 “没事,我让我们头儿给关了。”林浩宇说。 “刚那个就是你们队长?我觉得有点面熟。”何子轩目光躲闪着岔开了话题。 林浩宇更急了:“现在什么时候,这可是人命案,你还在这说废话,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何子轩:“那个小明星怎么死的?” 林浩宇:“刚才沈意不是跟你说了吗?被注射了毒品。” 确实跟潘杨他们跟自己交代的不一样,那天离开酒店之后了,天还没亮,何子轩就接到了在一起玩的其中一个人潘杨的电话,说是有个小明星在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猝死了,他们不知道这小子有病,如果有警察问的话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也提前走了,他就真的以为是玩的过火出了事儿,绝对没有想到还有捆绑和毒品出现。 何子轩终于也严肃了起来,看向林浩宇:“浩宇,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你知道的,我虽然好玩,但心里有数,不会太任意妄为,更何况还有我爸在那压着呢,绝对不可能会玩出人命来,也就是因为你我才说实话,要不然,这件事我一定撇的干干净净的,那天那个叫陈晨的男明星确实在我们的聚会上,聚会是潘杨发起的,他有个习惯,每次聚会喜欢找几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作陪,那些人毕竟是有些才艺的,可以跳个舞唱个歌助助兴,可是后来,薛瑞也去了,我就走了。” “薛瑞?”林浩宇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毕竟之前的案子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何子轩继续说道:“是啊,之前我爸因为一笔生意跟他那个当官的爹闹的关系不太愉快,”何子轩脸上带着些许鄙夷,“那老家伙太贪,吃了别人的好处不给办事,所以,他去了之后,我觉得没劲就走了。” “那你走的时候,陈晨还好好的?”林浩宇问。 何子轩一副“到现在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表情说:“我走的时候了,他正在唱歌,唱得还不错。” 林浩宇把何子轩送出审讯室,两人出门的时候沈义正正在走廊的尽头跟林艾说着什么,在这一点上林浩宇还是非常信任沈义正,他说不会用监控就真的没用。 林浩宇走在前面,边走边说道:“子轩,你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还有,如果以后要你出来作证的话,我希望你能站出来。” “这个,我得考虑考虑,这个案子,你们警局都不敢向往透露,还保密侦查,连报纸都说那男孩儿是心脏病猝死,你要我站出来,这不是找死吗?不过,你们要是能查的差不多,如果这事儿真是薛瑞那小子干的的话,我会考虑考虑。”何子轩边走边说,抬头看到了站在那的沈义正,忽然愣怔了一下,对林浩宇说,“你刚才说你们队长叫什么?” 在熟悉的朋友面前脱口而出的名字,林浩宇并没有太在意,此刻,他知道何子轩大概认出了沈意:“沈义正,就是过去的沈意,那个时候,我们的高中同学。” “怪不得呢,我看他有点面熟,真没想到,他竟然当了警察,还是你的上司,我能采访采访你,你心里是哪种酸吗?” 有时候,林浩宇特别佩服何子轩,比如现在,在自己牵涉到杀人案的时候还不忘了挖苦自己。 “不对!”何子轩猛然停住了脚步,再抬头,已经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与迷茫纠结的表情。 “怎么了?”林浩宇以为他想起了什么跟案情有关的重要事情。 何子轩带着那副类似于便秘的表情盯着林浩宇的脸说:“你之前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的,那个人是谁?” 第14章 巧合 “之前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的,那个人是谁?” 何子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浩宇非常自然而本能地看向了走廊尽头的沈义正。 沈义正也看到了他,点头示意等他跟林艾说完就过来听他的汇报。 “是谁?”何子轩依然不依不饶。 林浩宇尴尬地低头摸了摸自己有点酸的鼻子:“那事,早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好奇玩玩而已。”不过他也知道,这话糊弄不了何子轩。 果然,何子轩看看远处的沈义正,再看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林浩宇说:“是他?你不要告诉我高中那会儿你就。。。。。。” 林浩宇站到了何子轩的面前,整个身子彻底挡住了沈义正的身影:“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是这回事,你能多想想跟案情有关的东西吗?” 谁知这位发小现在却完全不能理解林浩宇的意图,越过林浩宇径直走到了沈义正的面前。 沈义正料到这位公子哥可能认出了自己,示意林艾先回办公室,坦然面对昔日不怎么熟悉的老同学。 何子轩带着笑容:“重新认识一下,好久不见,老同学。”说着,伸手示意。 不怎么喜欢跟人有接触的沈义正也只好伸手轻握。 “你的变化可真大啊?我是不可能认出来的,也没有想到你会做警察。”何子轩熟练地寒暄,反而沈义正显得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刚才在审讯室的时候,自己装作不认识对方。 “好久不见,谢谢你能配合我们。”他知道林浩宇一定从他嘴里问出什么。 何子轩带着玩味的笑容说:“应该的,毕竟我跟浩宇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吗?再说,他现在是刑警了,帮你。。。们不就是帮他吗?” 虽然酒店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监控录像,酒店周围的监控当中也没有排查出薛瑞的痕迹,但是何子轩的话可信度很高,沈义正确定薛瑞有在现场,就像上一个案子一样,人证这条途径估计又走不通,只能从物证入手。 沈义正说服了法医部重新检验陈晨的遗体,按照陈晨男友的要求,他的遗体一直都停放在法医部里,而公司为其举行的葬礼,只是一个简单的对外的交代,陈晨的男友,一位咖啡店的年轻店长,沈义正口中所说的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人,在陈晨去世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沈义正跟林浩宇调查完陈晨孤儿院社会关系的时候,带着红肿的双眼找到了沈义正,说自己的爱人不可能会因为玩的太疯而触发自己轻微的心脏疾病,恳求警察彻查真相,他以为警察会以意外死亡作为陈晨死亡案的最终定性。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晨男友的事情?”送走何子轩,林浩宇跟沈义正回了办公室。 沈义正没有跟林浩宇说起,一方面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间点,他们调查完孤儿院之后,陈晨男友才找到自己,而第二天他们又接着找何子轩取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沈义正在知道自己对林浩宇有那方面的心思的前提下,很难做到非常轻松地跟对方谈论这个话题。 而现在案子似乎又进入了僵局:没有最关键的监控录像,有人证但是没有出现在关键点上,而所有的物证又不能指向他们所认定的嫌疑人。 “我觉得还是得从陈晨身上入手,也就是从物证入手。”说话的是正在啃着面包的林艾。 空荡荡的警队办公室里,其他组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一队的人还在恶人与证据之间苦苦挣扎,其实,有一点沈义正做了隐瞒,那就是,郑宏虽然示意他私下调查这个案子,但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破案,他很明白,这是郑宏的矛盾挣扎:一方面他的上层要求他作为意外事故处理,他不能违抗;另外一方面,作为一名多年的老警察,他又放不下自己心里那点还珍藏着的正义感,但又不敢公开去调查,更不能轻易地交给随便的人,他太了解沈义正,这个人,虽然不善于与人交流,但是在工作中,没有任何私心,虽然冷峻,但是却异常的善良,简单地说,你看他的外表示硬冷的,但他的心是软的。不过,没有破案压力这样的事实,沈义正是不会告诉自己的组员的,为的是不伤害他们对司法公正的信任,也为的是不削弱他们对案件侦破的那份热情。 “可是,吴主任对陈晨的检验已经非常全面了,到目前为止真的没出现能跟薛瑞联系起来的线索,”林浩宇说的是事实。 坐在一旁的沈义正忽然想起了陈晨男友的几句话,当时跟他讲陈晨是心脏病突发的时候,他非常确定地说不可能,并且提到,陈晨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很温和,其实刚烈倔强的很,虽然出去参加这样的局赚钱,但是非常有分寸,也非常懂得保护自己,这其中肯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而当沈义正再次去询问的时候,聪明的男人觉察出警方可能有新的发现,便提醒沈义正,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话,陈晨一定是那个反抗最激烈的。吴主任没有从陈晨身上提取到任何与薛瑞有关的痕迹,只能说明薛瑞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但是即使再小心谨慎,只要他真的和死者接触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于是当即便给吴主任打了电话,要求再对陈晨的遗体进行详细检验。 林艾站起身,忧郁地说道:“还有就是,我有个想法,如果薛瑞真的跟陈晨的案子有关的话,那么,之前我们不是断定他是张怡然案子的真凶吗?你们说会不会张怡然和陈晨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陈辉反驳:“这不可能,张怡然跟陈晨没有任何关联。” 林艾虽然疑惑,但是也不想马上就放弃自己的假设:“如果我们假设两个案子都是薛瑞做下的,那就一定有什么关联之处。” 沈义正端了杯咖啡在办公室里溜达着,思考着,他觉得林艾的思路并不是没有道理,这可能真的会成为一个新的侦查方向。他走到林浩宇的办公桌边的时候,忽然做好了决定,顺手将咖啡杯放到了对方的桌子上,林浩宇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刚要开口问,却见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沈义正拨通号码之后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透过大玻璃窗,三个人看到队长应该是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来,猜一猜,头儿在打给谁?”活泼的林艾大小姐时刻都不忘找机会放轻松。 陈辉表示很无聊:“还能有谁,肯定是郑局呗。” 林艾同样表示不服:“明显刚才头儿是在按照我的思路走,这跟郑局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把你的话装进大脑进行思考,而是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你知道的,头儿有的时候,很容易会发生神游的状态。”陈辉一副我绝对了解他的自信表情。 很快,沈义正挂断电话出来了,脸上带着一份难得的赞赏,不过不是给陈辉的,而是看向林艾:“林艾,你说的很对,今天我们没有白留下来讨论,张怡然和陈晨真的有些关联。” 在林艾灵感的照耀下,沈义正带回来的信息是所有人所没有想到的。 沈义正坐到闲着的一张办公桌旁,面向组里的三个人,其实,刚才,他是想再去拿起自己的咖啡杯的,但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到坐在自己位子上的林浩宇手里端着自己刚刚放在那的咖啡杯,关键是,他还在喝,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种场合,他什么也没有说。 林浩宇是故意的,当他看到沈义正端着咖啡杯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烦,烦什么,不是烦这个人,而是烦自己这种心痒痒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对方那副心有所思,神思游离的状态,于是他拿起了对方的咖啡杯,而且完全没有感到任何介意地喝了,他很想看看对方看到自己喝掉他的咖啡之后的表情。 沈义正是有那么一丝的诧异,只不过已经顾不上为之做出任何反应了,面向三个人继续说道:“我们现在都知道陈晨是同性恋者,我刚刚打给了陈瑾瑜,”说着看向林浩宇,“你还记得我们在张怡然宿舍看到的那本日历上标注的三月六号吗?也就是昨天。” 林浩宇依然端着咖啡杯本能地点头道:“有点印象,最后我们也没弄明白那个日期的含义。” 沈义正继续说道:“那是陈瑾瑜的生日,刚刚陈瑾瑜告诉我,她收到了死去的张怡然发给她的定时邮件,是封告白信,张怡然单方面喜欢着陈瑾瑜,这可能就是他们的共同点。” 林艾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的杀人,这是仇恨犯罪,他把矛头指向的是同性恋者?” “不对,”陈辉接话,“他能知道陈晨喜欢男人这不奇怪,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张怡然喜欢女生呢?我想,像她那样的女生,这种事情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是自己信任的闺蜜朋友之类的,而她唯一的朋友又是她的暗恋对象,所以,那个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陈辉说的很对,这是一个疑点:薛瑞怎么可能知道第一次跟他见面的张怡然是同性恋者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充满了可能性的线索,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因为如果不是偶发性的杀人事件,而是仇恨与敌视犯罪,那么,陈晨绝对不会是终点。 沈义正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薛瑞是怎样得知张怡然的秘密的,他考虑的是怎样才尽快抓到他,他想了一会儿说道:“现在能让薛瑞现原形的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放诱饵引他上钩?”林艾总是能跟上沈义正的思路,这让林浩宇多少有点不爽。 “对,假设薛瑞是凶手,那么他是一个没有选择性的凶手,他对同性恋者的伤害也是随机的,碰巧遇到了谁,他就向谁下手,这是他所不能控制的,很可能他就是喜欢男人的,但是他无法接受这一点,所以才造成了心理的极度扭曲,杀害他所否定的特定人群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义正坐在傍晚的余晖下,曾经俊朗的脸庞被勾勒上了一道温暖的光,而曾经瘦弱小心翼翼的男生,现在却成了强大而能轻易撕开黑暗之幕的男人,林浩宇一阵恍惚,不知道是被他的变化晃了神还是被现在的他晃了心。 此刻,陈辉终于跟上了大家的思路,并且非常自豪自己想到了一个最迫切的问题:“谁去?这个案子,别组的人不能用,咱们几个他都见过,找外人有危险性,我们得担责任。” 林浩宇接话:“还有就是,即使有人可以用,我们该怎么接近他,他可是生活在一般人接触不到的圈子里。” 说完林浩宇就被自己的话打脸了,心想:自己曾经就是那个圈子的人,虽然有了矛盾,何子轩依然是那个圈子的,但是何子轩不能用,太危险。 林艾说道:“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查,如果他是同性恋,那就可能有恋人,或者解决他个人生理需要的那一类人。” 林大小姐说的尽量委婉,但三个大男人还是有些许尴尬,特别是林浩宇,听到林艾的话下意识地去看沈义正,对方也恰好抬头,四目相对,又慌忙躲开。 沈义正:“好吧,我们暂时顺着这条线索走,陈辉和林浩宇去盯着薛瑞,记住,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不跟他接触了,盯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所以,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你们,如果打草惊蛇的话,再入手就很困难了。” 林浩宇对于现在的分工多少有些不解,之前他都是跟沈义正一组的,这是第一次,对方没有把自己划拉到身边,而且,这样的话,沈义正就要跟林艾一组。 林浩宇很不爽,这种不爽的速度稍微比脑回路转的快了一些,所以便脱口而出:“你跟林艾呢?” 一旁的林艾顿时便一愣,也许是做贼心虚吧,虽然知道沈义正对自己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的,林艾因为自己的那点少女情怀,此刻还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 沈义正看了看林浩宇,倒还非常平静地说:“我跟林艾去查一下薛瑞在大学里接触过的男生,看看有什么线索。” 整整一个周,一队的人把所有精力放在薛瑞身上,但现实却很残酷:他们一无所获。 薛瑞的富二代生活进行的奢华而有序:每天上午定点去学校的研究生院露个脸,下午待在自己家里,但每隔个一两天都会参加各种聚会,朋友生日啊,给谁接风啊,还有就是那些有钱烧的没处花的富二代官二代们的各种饭局。。。。。。 有一点沈义正感觉还是蛮奇怪的,薛瑞在外的人设是积极向上的富家学霸,按理说应该远离那些不学无术乱七八糟的关系,但是他却相反,什么样的人都会结交,不过。明着,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儿。 沈义正和林浩宇一个周内只见过三次面,就是一队每次的消息汇总,鉴于之前的天天从早上就能见到面,林浩宇极端不适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别扭,所以周五一下班,他就跳到了沈义正的车上,要跟对方一起回家,理由是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吃什么好吃的了。 沈义正承认,这段时间自己在刻意躲着林浩宇,自从重新遇到这个家伙,他承认,曾经认为很简单的平静对待,淡然处之都是屁话,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越来越难控制,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强行保持距离。 林浩宇全全然不知,他还处在想要试探对方的那种孩子气的兴奋之中:“你送我回原来的房子一趟吧,我想回去那点衣服,天越来越热了。”林浩宇一屁股坐到车了,然后说道,其实,只不过也是想跟他多待一会儿而已。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林浩宇原来住的小区了,大概是因为是下班点的缘故,竟然就堵车了,沈义正不住地抬手腕看表。 “怎么?你待会儿还有事?”林浩宇问。 “没有,你不是要去我那吃饭吗?我还能有什么事儿?”沈义正非常自然地回答。 “那你急什么?”不知为什么,林浩宇说话口气里越来越容易带情绪。 沈义正:“哦,家里没有鱼了,我想待会儿去咱家附近那个市场上买条鱼,太晚了,人家说不定就收摊了。” 林浩宇的急躁憋闷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那句“咱家”,也因为要做鱼:沈义正知道自己最喜欢吃他做的香辣鱼。 面前车水马龙都堵住了,林浩宇却一点烦躁的情绪也没有了,他转过头看对方,沈义正依旧是那种冷然的神情,可不知道是为什么,林浩宇每次看到的却是那个白净的,脸上没有伤疤的高中男孩儿。 说完那些话,沈义正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对方忽然不说话了,他有点奇怪,转头才发现,那家伙正直直地看着自己,自己心里本来就没那么纯洁,现在被他这么看着,沈义正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带着疑问的神情想要开口,却不料对方竟然抢了先:“别动。” 还没等沈义正反应过来这个“别动”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旁边家伙半个身子已经靠了过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一下。 第15章 假戏 沈义正一脸黑人问号,林浩宇却还嫌没过瘾似的抬手环他的脖子,将人压低了一下,软软的唇便印在了沈义正的嘴上,关键是,沈义正身体先行于大脑地伸出了舌头,他能感到林浩宇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咬住了自己想要逃回来的唇舌。 大队人马开始移动,林浩宇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刚才,薛瑞的车就在咱们旁边,他看到我们了。” 沈义正反应过来,有点紧张,竟然也点失落,更有些慌张地语无伦次:“你。。。。。。这样太冒险了。”他指的是林浩宇现在这么做的原因:想利用自己作为诱饵看薛瑞是否会有所行动。 “我刚就是突发奇想来着,没多考虑什么。”林浩宇不以为意地说,并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过现在想一想,这个办法真的不错啊,你想啊,”林浩宇转身面向正心猿意马开着车的沈义正,“他如果是个同性恋,又像你说的那样否定自己的性向,那么如果他遇到一个跟他身份情况差不多的人,比如说我,也喜欢男人,但是我却这么肆无忌惮地展露自己,我想他一定会嫉妒,本来他就因为无法释放自己而扭曲,所以,对于这样的我,他一定会十分憎恨,也有可能达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 沈义正不得不承认,林浩宇说的很有道理,也有可能会有成效,但是,他真的不想让对方冒险,更可况是这种会直接成为薛瑞这种变态的猎物的冒险。 “你以后不能这样自作主张,太危险。”即使方法有效,但是此刻,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个家伙的安全更重要的。 林浩宇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心里美滋滋的:“知道了,不过,我听陈辉说过,你们以前办案的时候,比这个危险十倍百倍的都有,虽然我还是个新人,但也总得需要磨练的,你把我保护的有点太过了,这样,我怎么成为刑警精英。” 沈义正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是谁,危险的事情,能避免就避免。” 让林浩宇没有想到的是,薛瑞那边第二天竟然就有了动静:下午两点多何子轩打给他,说是薛瑞竟然主动邀请他们两个去他的一个局,明面上说是化解跟何子轩的矛盾,希望大人的生意不要影响年轻人的交往,可是却一直在提林浩宇,想要林浩宇一同前往的意图不能再明显了。 “这是好事,这说明薛瑞已经有些病态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更无法分析与规避警方的调查,这对于我们的搜证来说,是极为有利的。”沈义正对面前的三个人说,接着转向林浩宇,“不过,今天晚上我得跟你一起去。” 不用问为什么,林浩宇就明白,第一,沈义正不会让他一个人暴露于危险中;第二,以薛瑞现在的心理状态来看,他们两个一起出现的刺激度才是最完美的。 林浩宇跟沈义正是坐何子轩的车到酒店的,薛瑞选的是一家档次比较高,但又比较中规中矩的西式餐厅酒店。 在马上要离开停车场的时候,何子轩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觉得薛瑞想跟我化解什么矛盾纯粹是放屁,他的目标就是你。”说着何子轩停在了林浩宇的面前,“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浩宇看看四周,再看看沈义正,有点难为情地开口道:“你记住了,今天晚上,我们就是跟着你来蹭局的,还有,就是,我们,我跟沈意,今晚的关系是情侣。” “你说什么?你们真好了!。。。。。。”何子轩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林浩宇马上压低声音道:“我刚不是说了吗?是今晚。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在薛瑞面前,对我们两个的关系,你要表现的习以为常,万一他问起来,你就说我们从高中开始就在一起了,具体是为什么,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总之,你别坏了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何子轩觉得,眼前的这两个人,可能真的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就勾搭到一起了。 沈义正极端不适合这种场合,但是只要是为了工作,他是什么都能忍的,比如说现在处在一堆让他反胃的红男绿女之中,包间很大,U型沙发上已经差不多满员了,何子轩坐在沙发的另外一头跟几个相熟的插科打诨,林浩宇就在自己的身边,跟自己挨得很近,跟别人说话的空隙,时不时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让沈义正很是煎熬,环境的不适应他可以克服,但是这种被自己喜欢的人的挑逗,他都快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了,虽然他知道,林浩宇这么做只是准备呈现给随时可能在门口出现的薛瑞的。 在薛瑞之前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暧昧的家伙了,何子轩一旁的哥们儿悄声问道:“子轩,那个谁,林浩宇跟他旁边那刀疤帅哥什么关系啊?” 何子轩一脸嫌弃:“你说呢?自己不会看啊?” 那哥们儿则一脸遗憾:“哎,早知道,他好这口儿,我就下手了,可惜了。” 何子轩内心一群羊驼飞奔而过,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喜欢女的的了。 这时,包间的大门开了,薛瑞这个自恋狂就像每次聚会一样迟到而来,本质上,他就是特别享受这种被众人注视的的感觉。 薛瑞推门而入的时候,林浩宇恰到好处的,手正好放在沈义正的大腿上,沈义正也按照他的指示将自己的长胳膊环到沙发的靠背上,那姿势就像把林浩宇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一样。 薛瑞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沈义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男友在跟别人肆无忌惮地聊着他听不懂的事情。 是的,薛瑞非常痛恨这样的场景:你们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你们为什么不用顾忌家族的面子,而且林浩宇,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竟然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展现自己肮脏的一面,你难道不该死吗? 薛瑞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镜带着笑容直接走到了林浩宇面前,坐在林浩宇旁边的人知趣地顺延了座位。 “好久不见啊,林警官。”薛瑞坐定之后伸手示意林浩宇。 林浩宇抬手:“也没多久,几个月而已,因为案子结缘,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其实林浩宇心里想的是:这家伙大概没有那么难对付,他是以何子轩的名义邀请的三个人,本应该冲着何子轩去的,可是一进门却冲自己,看来,自己跟沈义正给他带来的刺激真的是不小啊。 薛瑞端起服务生刚送进来的酒:“迟到了,我先敬您一杯。”说着看向林浩宇身边的沈义正,“一起吧,沈队长。” 沈义正看了一眼服务生放在林浩宇手边的新杯子,知道刚刚端上来的酒可能比较难应付,于是非常自觉地将自己的杯子推到林浩宇的面前,拿起林浩宇刚要端的烈酒:“好久不见啊,薛少爷,这杯还是我喝吧,宇儿酒量不好,我可经不起他闹。” 这话一出,不用说是薛瑞了,就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林浩宇心里都咯噔了一下,特别是那个儿化音,沈义正说出来的感觉跟何子轩完全不同,比较低沉沙哑的音色里却是让人无法消化的温柔,林浩宇瞬间就从耳朵红到了脖子,心想:沈意啊沈意其实你不用这么明显,太明显了反而让他怀疑。 薛瑞倒没说什么:“好,你们随意,来,我们干一个,我非常愿意交朋友,如果二位赏脸的话,尽量忽略掉我们初识的缘由。” 林浩宇豪爽开口:“哪的话,工作是工作,玩是玩,我跟子轩是发小,他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薛瑞心里的那个林浩宇又挨了一刀。 满屋子人,包括薛瑞在内,最后依旧清醒的还是只有沈义正,虽然也喝不少,但是多年前的特警训练中有关于排斥酒精的项目,所以,凌晨两点钟,眼看林浩宇要跟薛瑞成为“无话不谈”哥们儿之前,他借口去洗手间顺便把人拉了出来。 “喂,清醒点,还行吗你?喝那么多。”沈义正一手扶着手,另一只手用毛巾蘸了水给对方擦脸。 林浩宇扭着身子嘟囔着:“我没事,我还很清醒,放心,我没断片,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 沈义正心想:行,敢情儿真没喝大。 “沈意,我有点晕,站不住了。”洗完脸的林浩宇,脑袋是清醒了,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开始顺着沈义正的身子往下滑,沈义正赶紧捞住人,谁知,这家伙看起来瘦,重力却不小,一下子砸到自己身上,自己竟然有点接不住,沈义正本能往后靠在了墙上。 林浩宇扑棱着两扇长睫毛,整个脸都是红的:“沈意。。。。。。渴。” 沈义正刚要说我去给你倒水,林浩宇的脸就凑了上来,直奔主题,找到沈义正的舌头就吸,沈义正抬手刚想要把他扯开,余光就看到了跨进洗手间的那双皮鞋,那皮鞋是薛瑞的,于是他便将抬起的手捧住了林浩宇的脸用力压向自己,让对方完全霸占自己的唇舌。 林浩宇的吻异常诱人,带着吮吸和啃噬,沈义正现在很清醒,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半是在完成任务,一半是在享受,在放纵自己的欲望,他知道薛瑞一直站在门口,他的手便往下,是刻意,也是本能地掀起林浩宇的外套。 “咳。。。。。。。咳”观摩了全过程的薛瑞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沈义正扶着林浩宇的腰将人揽在怀里,故作镇定地说道:“让薛少见笑了,宇儿喝多了。” 薛瑞轻笑:“恩,他们都走了,何子轩也要走,问你们要不要一起。” 沈义正:“我一会儿就去跟他说,就不跟他们一起了,他这个样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薛瑞有点欲言又止:“嗯?你们。。。。。。恕我冒昧。” 沈义正知道他大概想要确认什么,便开口道:“都是宇儿的朋友,我觉得也没什么,我们。。。。。。嗯,是你想的那样,你不会介意吧?” 薛瑞:“不会不会,只是没有想到而已,你们两人的家庭环境啊,工作啊,这样,挺不容易的。” 沈义正便往外走便随意地说道:“遇到了,也没办法。” 林浩宇趴在沈义正的怀里睡得正香。 林浩宇酒量差,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林浩宇喝多了会断片,跟他相熟的哥们儿也都知道,所以,一般情况下,出去玩,没人会劝他喝太多,他自己也比较注意,如果不是因为沈义正在,他也不会那么大胆地喝成那样。 正因为货真价实的断片,所以他不会知道自己跟沈义正在薛瑞面前上演的那缠绵暧昧的一幕,沈义正也没告诉他,等他把人送回家的时候,看到他那难受的样子,没忍住,就用手给他解决了,这件事,估计沈义正永远都不会主动说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浩宇并没有想象地那么难受,而且家里一片整齐,完全不像自己醉酒回家的样子,他知道,肯定是沈义正把自己送回来的,而且帮他收拾了房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闻了闻味道,应该还给自己换了衣服洗了澡,一想到给自己洗了澡,林浩宇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小幸福:真是有病了,他觉得。 桌上有早餐,应该是那家伙买好的,林浩宇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多了,刚吃完早餐林浩宇的电话就响了,是沈义正。 “吃早饭了吗?”对方问道。 林浩宇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跟自己打电话,便又说道:“吃过了,谢谢啊,昨晚我又断片了。” “知道自己断片就好,以后出去,身边没人。。。。。。没有很熟的人的时候不准喝酒,你酒量太差。”沈义正非常严肃地说道。 林浩宇自知理亏:“知道了,你不在身边,我保证不喝。” 沈义正:“。。。。。。” 沈义正好不容易调整回情绪说:“如果这两天薛瑞有什么动静一定通知我,不许擅自行动,听见没有?” 林浩宇:“好,我觉得他很快就会有动作,看起来,他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能沉得住气。” 被浩宇说对了,薛瑞真的没沉住气,第三天就打给林浩宇要他帮忙去试车,他知道林浩宇买跑车这方面很在行。 林浩宇很听话,给沈义正打了电话之后才去赴约,薛瑞并没有邀请沈义正,他就不能主动跟着,以免对方起疑而打草惊蛇,他在他们约定的地点安排好了人,自己和陈辉跟着林浩宇的车去赴约,他把所有该想到的安全保护措施都想到了,惹的陈辉吐槽说这是保护国家领导人级别的。 薛瑞约的地方离市区比较远,林浩宇的车开到申城西环的时候,沈义正就不能跟得太紧了,车越来越少,他们担心薛瑞会有所安排而发现警察的跟踪。 “头儿,你不用太紧张,说不定薛大少就是约浩宇去玩,或者他看上咱家浩宇了,不至于这么快就动手杀人。”陈辉看着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一脸严肃的沈义正说。 沈义正没说话,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面林浩宇的车。 林浩宇的suv驶过一个匝道准备左拐改变方向,仿佛一切如常,陈辉,林浩宇,哪怕是沈义正都没有看清那辆货车是什么时候从左侧车道驶过来的,它没有减速,没有任何偏离方向的迹象地直冲向林浩宇的车。 第16章 诱敌 那声撞击直接把沈义正的心脏撞出了身体,陈辉惊恐地看着他一向冷面淡漠地队长带着一副同样惊恐害怕无比的神情在车还没有停下的时候跳下去,直奔被撞翻的林浩宇的车。 林浩宇的车360度翻滚撞到了路边的护栏上,沈义正奔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小子被困在驾驶室里,头上往下流血的情景。 鲜红的血把整个脸都染红了,甚至漫过了林浩宇紧闭的双眼,也染红了沈义正的视线,他像疯了一样的冲过去,全然没有平时的冷静沉着,甚至,陈辉都没见他看一眼被撞坏的车子现在是什么状况,这应该是基本的常识,事后,陈辉想:按照当时沈义正的状态,即便是车子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他也不会看一眼地冲进去的。 两个人将人从车子里拖了出来,林浩宇已经昏迷了,沈义正把人抱到自己的车上,轻轻地把满是鲜血的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警队的车上都要简便的医药箱,他拿了一大卷纱布,轻轻地擦着林浩宇脸上的血。 透过后视镜,陈辉看着他的队长,听着一向冷静的队长用颤抖的声音嘀咕着:“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林浩宇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之后,局长郑宏匆匆地赶来了,一看到沈义正,脸上的阴云更浓重了几分:“到底怎么回事?是意外还是。。。。。。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小子没什么经验。” 沈义正凭着仅有的一丝清醒站起身,但却没有看郑宏,而是盯着手术室门口上方的提示灯:“不是意外,应该就是针对他的,我让陈辉和林艾去审那个货车司机了。” “不是意外,是谁干的?针对警队,还是针对小林个人?”郑宏问。 沈义正这才稍微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说:“对不起,郑局,之前您让查的那个案子有了点新线索,我们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就出事儿。” 郑宏一脸问号:“嗯?” 两人做到了长椅上,沈义正说:“之前陈晨那个案子,我们查出可能是仇视性杀人,但是并没有充分的佐证,所以没向上面报告,我们怀疑凶手是针对同性恋者的,因为陈晨是同性恋,而且这个案子跟再之前的张怡然案貌似也有关系,因为我们刚刚得知,其实张怡然也是喜欢女生的,两个案子的共同嫌疑人是薛瑞,但是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本来打算想办法引薛瑞自动暴露的。” “想什么办法?”郑宏打断他,他听到这案子跟薛瑞有关的时候就明白了当初让沈义正继续查是对的,“你让林浩宇去?”郑宏音调抬高,即使他想惩奸除恶,也还没有忘了林浩宇是自己老同学的儿子,而且老同学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自己的儿子参与危险行动。 沈义正双手抱头,弓下身子,极力压抑情绪的声音传出来:“没有,就是巧合了,而且是我太大意了,那天我们俩碰巧遇到薛瑞了,他就让薛瑞误以为我们俩是。。。。。。恋人,薛瑞不是主要针对同性恋群体吗?我也派人保护他了,一直以为薛瑞会自己动手,没有想到他还会雇凶,是我的错。” 郑宏叹了口气,站起身,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说:“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这种事情竟然不跟我汇报,你眼里。。。。。。” 话还没有说完,空旷的走廊里响起郑宏万年不变的上海滩手机铃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看了看手机屏幕,郑宏的脸色更难看了。 几分钟之后,郑宏在走廊的另一头接完电话走到沈义正的身边说:“待会儿这孩子的父母就过来了,你先回去吧。” 沈义正不想走,他觉得自己必须在这待着,没有什么原因,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得让林浩宇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自己,不管是他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他出来的那一刻,自己必须出现在他身边。 想着这些,沈义正开口:“我得在这待着。” 郑宏:“你。。。。。。。。好吧,算了,那你别多说话。” 十分钟之后,林浩宇的父母还没有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沈义正刷地站了起来。 几个医生和护士推着头上缠满了纱布的林浩宇走了出来,郑宏上前一步跟医生说着什么,而就在刚刚之前,沈义正的思维还是清醒的,如果林浩宇出来了,他得问问医生严不严重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而此刻,看着躺着的人,他就木了,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看着纱布底下那张脸,想: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儿,如果他真的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自己会怎么样?沈义正突然觉得很害怕,因为林浩宇的这次受伤,更因为自己可怕的心理状态:他发现自己离不开林浩宇了。 郑宏说林浩宇这小子很走运,看起来血雨腥风的,其实都没有伤到关键部位,他还跟林浩宇定了一个单人病房,医生护士安顿好之后就离开了,沈义正坐在病床前看着睡着的人,脑子里还是刚才那些纷繁芜杂的思绪,他很矛盾:等这个人醒了,自己该怎么办?是继续这样扮演朋友的角色下去,还是远远离开,可是自己已经离不开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又变回了那个矛盾柔弱,做事不果断的沈意。他把林浩宇的手放到了被子里,然后将自己的手也伸了进去,黑暗中,他紧紧握着对方不怎么有温度的手,知道要放开,可就像被下了蛊一样的放不开。 门外一阵嘈杂声,便急匆匆地进来了几个人。 一位气质高雅的中年妇女走在前面,进了病房什么都没看,直接大步迈到了林浩宇的床前,一看应该就是林浩宇的母亲,沈义正仓皇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林浩宇的妈妈沈兰眼里带着泪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就说不让你当什么刑警吧,你偏不听,挨疼了吧,等你醒了,就马上给我回家。” 沈义正慌忙地抬头:是啊,经过这样的事情,他的父母一定会把他带走的。 沈兰看到了对面的沉默着的年轻男人,把目光移了过来:“你是?” 郑宏坐过来:“这是浩宇的队长,是他把浩宇从车里拖出来,送到医院的。”他担心两位老人会埋怨沈义正,抢先说道。 “哦,你好,谢谢了。”沈兰带着客气说,显然,他们都已经忘记了曾经使得他们的孩子转学的那个沈意了。 “没看好他,是我的错。”沈义正看着林浩宇的脸说道。 林爸爸走过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位队长也是,眼睛都熬红了,有我们老两口在呢。” “我能等他醒了再走吗?”沈义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说完才发现其余三个人都用茫然的眼光看着自己。 郑宏被沈义正接二连三的自作主张搞得马上就要爆发了,还要耐着性子圆场:“小沈就是觉得愧疚,毕竟是自己手下的兵,”说着走过来拉起呆坐着的沈义正,“行了,你还是回去吧,有叔叔阿姨在,你担心什么,等他醒了,”郑宏抬头看沈兰,“你沈阿姨一定会通知咱们的。” 没有办法再僵持下去,沈义正只好起身,跨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再回头看一眼那家伙的脸,可是这种明显的偶像剧桥段一定会引起在场的几位老人的怀疑,沈义正只好干脆利索地离开了病房。 货车司机并没受什么伤,被带到警局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紧张兮兮,天要塌了的样子,一直在强调自己不是故意的,太困了,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迷糊。 林艾对这个司机查了个底朝天,就是一个普通的货车司机,一般老百姓,跟薛瑞没有任何关系,但还是按照沈义正的指示一直盯着这家伙的账户,一般雇凶杀人,付账不是之前就是之后。 车祸之后的六个小时,薛瑞竟然打给我沈义正,询问林浩宇的状况,一副关切备至的语气表示自己本来跟林浩宇越好了,等了很长时间,打他电话又关机,所以才打到了沈队长这里。 沈义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的烟眼看就要燃尽了,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让您担心了,他没什么事儿,就是开车不注意,出了点小意外,您不必挂心。对了,你约他有什么急事儿吗?” 薛瑞的语气里带着点失望:“没事就好,我没什么大事,等他康复了再说,主要是他跟何子轩的关系铁,这不是想让他当和事老吗?” 沈义正觉得薛瑞一直在不停地撩拨他的怀疑之心,貌似他非常希望沈义正已经察觉到他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既想隐藏自己,又因为想要得到暴露自己而获得的快感而不断试探。 沈义正想:他想要暴露,而自己偏偏去忽略,那么对方就会暴露的更明显。 货车司机按照交通意外进行了处理,两天之后沈义正接到郑宏的电话:林浩宇醒了。 在这个人昏迷的时候,沈义正觉得他必须守在对方身边,他醒来见到的人必须是自己,而现在,人真正醒了,他又有点胆怯,害怕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会被他的父母带走吧。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林浩宇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远远地沈义正就听到了说话声,里面应该不止有林浩宇的父母。 林浩宇头上还缠着纱布,不过意识很清醒,看到沈义正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眼神明显焕发出一丝光彩,这一切坐在一边沙发上的薛瑞尽收眼底,他竟然不死心地来到了林浩宇的病房。 沈兰把沈义正让进来,说出去买点吃的,把时间让给了年轻人,沈义正坐到沈兰刚刚坐的位置上,朝薛瑞点头示意,便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着病床上的人开口道:“怎么样?难受吗?” 沈义正眼神和语气里带着少有的热切和担忧,特别是这种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林浩宇似乎明白了什么,握住了沈义正放在床沿上的手,慢慢地拉进自己的被子:“你干什么去了,我醒的时候没看见你。” 沈义正:“去查那个货车司机了,你爸妈在,我也不能一直守着。” 两个人的手在被子里是握着的,从薛瑞的角度应该看的很清楚,而沈义正忽然感觉到林浩宇的指尖在一下一下地扣着自己的虎口,他用眼神询问,对方却一直就是这么弱弱地看着他,手上的酥麻让沈义正觉得有点不自在。 最应该尴尬的薛瑞却还是泰然自若地坐在旁边,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因为尴尬而选择回避。 沈兰不失时机地回来了,沈义正冲林浩宇说道:“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这句有什么事指的是“你如果要离开这里回林城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而薛瑞理解的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电话联系。” 薛瑞起身要跟沈义正一起离开,两个人消失在门口之后,林浩宇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让妈妈把自己的手机找出来给沈义正发了条微信。 两个人都开了车,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薛瑞开口主动邀请:“沈队,时间还早,我们去喝一杯?” 沈义正转头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他,意思是:我跟你很熟吗? 薛瑞却自顾自地将手搭到了沈义正的肩膀上,看着他,等他肯定的回复。 此刻沈义正确定,薛瑞并不是向林浩宇刚才的微信里提醒的那样想对自己不利,而是,这家伙明显在勾引自己。 “嗯,也好,最近事情太多了,喝点酒放松一下。”沈义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你到家了吗?”收到林浩宇的微信的时候,沈义正已经跟薛瑞坐在酒吧的吧台上点了酒。 沈义正拿着手机刚想要给林浩宇回复,身边的薛瑞开口道:“怎么?是浩宇?” 想了想,沈义正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去给他回个电话。” “你到家了吗?”电话那头,林浩宇急切地问。 微信完了是电话,沈义正知道,林浩宇是真的担心,心里有那么一丝甜,也确定不该告诉对方自己正跟薛瑞在一起。 “嗯,到了,刚进门,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去看你。”沈义正压着嗓子说。 那边的林浩宇顿了顿说道:“那你明天再过来一趟吧,顺便给我捎咱们小区门口那家的小笼包。” “好。”沈义正说。 林浩宇根本就没那么想吃那个小笼包,只是因为他刚刚在电话里听到了音乐声,他觉得沈义正肯定没在家里,而且他应该也不会去会什么女朋友之类的,他最担心的是,沈义正现在很可能跟薛瑞在一块儿。 于是,挂了电话,他就打给了陈辉,让陈辉晚点到沈义正家里去找他。 两个小时之后,沈义正和薛瑞两个人已经喝了不少。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薛瑞看着沈义正:“沈队长,我送您回去吧。” 沈义正头有些沉,身上的感觉告诉他,自己可能是中招了,虽然之前的每一个细节他都非常小心,眼睛都没离开过自己的酒杯,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给自己下的药。 “你不是也喝了?”沈义正强撑着清醒。 薛瑞眯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我有司机。” 一直以来,沈义正都有随身带匕首的习惯,而今天,他则非常庆幸自己的这个习惯,薛瑞的司机把车开到了沈义正住的小区时,沈义正抵抗药效的程度就已经到了极限,灼烧,烦躁,无法释放的闷热,沈义正很明白自己被下的是什么,所以他在薛瑞用自己的钥匙打开了自家大门的时候,拿出匕首划伤了自己的小腿。 疼痛感起了一定的抑制作用,但沈义正没有表现出来,薛瑞把他放到了沙发上自己却没有起身,而是倾身压向沈义正。 “沈队长,林浩宇怎么样?”薛瑞问。 沈义正故意眯着眼:“他很好。” 薛瑞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撤掉了领带:“你觉得。。。。。。我呢?” 第17章 自欺 沈义正尽力让自己装出一种茫然的表情:“薛少,您什么意思?” 薛瑞已经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手抚上沈义正的大腿:“你难道还没感觉出来,你喝的酒里有料吗?你可是警察,太不称职了。” 沈义正非常讨厌薛瑞此刻说话的这种语调,可还是硬着头皮陪他演戏:“你。。。。。。为什么?” 薛瑞带着诡异的笑容:“为什么?因为,我想,上你。” 沈义正本能地往后缩。 “怕什么?你是不是一直都是上人,没被人上过?” 沈义正现在才真正确定薛瑞是极端不正常的,对方眼睛的焦点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是的,他的眼睛是看着沈义正的,但沈义正能感觉到,他对着话的,是他假想出来的一类人,是哪一类人呢? 薛瑞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福?跟林浩宇,他的父母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沈义正忽然抓到了关键,便开口道:“叔叔阿姨知道,所以,薛少,您别开玩笑了,您跟浩宇是朋友,这种玩笑,最好别开。” 薛瑞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幸福,明明是异类,还能得到别人的承认,觉得很骄傲是吗?” “我们没觉得有什么骄傲的,但是确实感觉幸福,薛少,您也是,还是说您讨厌我们这样的人?”沈义正继续装糊涂。 薛瑞却没有理会沈义正提出的问题,手已经快要摸到他的大腿根了,继续说:“骗人的吧,一定感觉特别骄傲吧,就像那个莫名其妙的张怡然。” 此刻,沈义正的神经高度紧张,甚至想,哪怕现在让薛瑞把自己给脱光了也不在乎了,他一直认为薛瑞城府颇深,但对方却主动提起了张怡然,不过转念一想,沈义正也明白了,既然他说到这种程度了,就不仅仅是要上了自己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对方今天是想要杀了自己。 “对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妹,不跟他们玩,还义正言辞地讲自己喜欢女生,就想好像自己喜欢同性是件多么光荣的事情似的。”薛瑞一脸不屑地说,“哦,还有,那个小明星,玩不起别玩,哪有玩到一半撤手的说法,再说他们几个也没把他怎么着,只不过让他摆摆样子拍点照片而已,唱歌,他以为我们叫他来就是唱歌的,唱歌,谁不会啊?用得着他吗?不自量力。。。。。。” 沈义正想要继续套话,但又怕触到对方的雷区前功尽弃,思忖再三之后决定假装药效发作,他闭上眼睛,完全放松了身体,躺倒了自己的沙发上,装作很热的样子抬手扯自己的T恤。 薛瑞抬手去帮沈义正脱他的T恤,边脱边抚着他的胸前的皮肤说:“我真的很想知道,林浩宇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会是怎样的表情,就像那个女孩,他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塞进了酒瓶子。。。。。。” 薛瑞没有抑制住自己的笑声,而虽然自己已经有了反应,但沈义正也清醒地知道,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他刚要抬腿踹人,却听“稀里刷拉”的一阵声音之后,自家的大门开了,门口站着目瞪口呆的陈辉。 “他搞这么多事儿,最后就这么简单地撂了?”林浩宇满脸疑惑地看着坐在床边的林艾,他还是有点不能相信,薛瑞应该属于那种高智商的犯罪分子吧,竟然束手就擒的这么简单。 “嗯,有可能是因为队长的美男计吧,说不定他对队长是真爱呢。”林艾打趣地说。 林浩宇的心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然后林大小姐就把陈辉绘声绘色的陈述又重新演绎了一番,包括打开门时两人的衣着,薛瑞的手放在哪里,甚至是沈大队长的身材怎么样,脸上有着怎样的红晕等等面面俱到。 “咱们队长他酷了,都被下药了,还是那种药,竟然还能想着打开录音笔录音,估计这是薛瑞没有想到的吧。”林艾说。 林浩宇却完全沉浸在那两个人竟然有身体接触的愤怒里,不知道这种愤怒正不正常,反正自己就是很生气。 “沈队什么时候忙完?”他问。 “应该很快,接下来的事儿就不归咱们管了,是检察的事儿了。”林艾说。 于是林艾走后,林浩宇迫不及待地跟沈义正发了条微信:“下午有空的话过来一趟吧。” 沈义正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开口:“你没什么问题了吧?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差不多再半个月吧,林艾说你让薛瑞给下药了?”林浩宇还是看着他。 沈义正抬手抹了一下鼻子掩饰尴尬:“嗯,不过没事,我受过专业训练,不是太强的药放不倒我。” “那陈辉为什么说他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薛瑞压在身下了?”林浩宇的眼光有点凶,沈义正没弄白是怎么回事,“你故意的?” 沈义正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是啊,要不然怎么套他的话。” “他怎么着你了?”林浩宇问。 沈义正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笑了说:“没怎么着,就摸了几下,陈辉那小子就闯进来了,那小子,要是再早的话,我连证据都拿不到。” “如果一直拿不到证据,你是不是就会献身了?”林浩宇小声嘀咕道。 沈义正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做我们这一行,有时候都需要献命,区区献身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准。”林浩宇脱口而出,在他的意识里,沈义正就仿佛是自己的私有物品一般,谁都碰不得,而且,他忽然发现,眼前的沈义正变了太多,从前的他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勇气说话,甚至还学会了开玩笑。 在那句“我不准”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沈义正看着他,意思是在问“为什么”,而林浩宇忽然发现自己的目光找不到方向了。 幸好,沈兰及时出现在了门口。 沈兰这几天一直住在林浩宇原来的房子里,这会儿正好过来给他送晚饭,他挺喜欢眼前这个沈队长,因为那道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这个那人其实很温柔,也很沉稳,更重要的是,自己儿子虽然这次受伤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从来到了申城警队,儿子成熟了不少,她觉得是这位队长教育的好。 “沈队还没吃饭吧,我带的多,一起吃吧?”沈兰把饭盒放到一边的茶几上,沈义正能闻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香气。 林浩宇抬头看着他,意思很明显:在这吃。 “那谢谢了阿姨了,”沈义正起身把林浩宇病床床尾吃饭用的板子拿过来按到了中间,“阿姨,以后叫我沈意就行,不用那么客气。” 林浩宇心头一惊,马上去看老妈的反应,老妈只是和气地答应着,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想,自己老妈已经把那个害得他儿子转学出国的高中同学给忘记了吧,忘记了真好,他不希望任何人对沈义正带有成见,哪怕是自己最亲的父母。 “这段时间,真的太谢谢沈意的照顾了,我跟他爸爸都觉得浩宇长大了不少。”沈兰边吃饭边说道。 沈义正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要硬着头皮说:“没什么,”他抬头看自己对面吃的正香的林浩宇,“他本来就挺优秀的。” 沈兰也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就是可惜,过几天回林城了,那边没有像沈意这样给他积极影响的朋友了。” 沈义正和林浩宇同时停住了手里的筷子,同时把目光投向对方,一个是惊讶里带有的不易察觉的悲伤,一个是自己的计划被人先行实施的想要知道效果的试探。 薛瑞案在申城引起了一段时间的轩然大波,因为涉及到同性恋的敏感话题,更因为他的背景还有受害人陈晨的明星身份。一时间,关于官二代的违法定罪问题,关于社会对于同□□的歧视问题一度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薛瑞是个矛盾复杂体,被捕之后,对于自己的罪行他没有任何否认,包括之前的张怡然被杀,现在的陈晨被害,这让他那个神通广大的老爸想捞都没法捞,因为他自己一直在努力地往下沉。沈义正在他被捕之后又见过一次,薛瑞淡然地说自己终于解脱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且还有人觉得自己可怜,因着无法释放自己的爱而使自己变态,他觉得这样很好,即使死也是一种舒畅的解脱。 “你不觉得有时候,恶人作恶也会促进社会的进步?”刷着手机新闻的林艾感慨道。 陈辉:“林姐,我觉得你很危险,我发现你有了反社会人格的倾向。” 林艾挑眉:“不是吗?你看,薛瑞因为不认同自己的倾向,而犯下罪案,是的,这种行为给人们带了莫大的伤害,但是现在,人们的一部分舆论在探讨的是我们应该对同性恋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才能有助于社会的发展,这不就是一种促进吗?” 路过的沈义正停下脚步,严肃道:“陈辉说的没错,你的思想很危险,一般人会这么想不奇怪,但我们是执法者,我们应该明白,像薛瑞这样的性倾向少数者还有很多,压抑自己,使自己一辈子生活在痛苦里的人也很多,但那些人,宁愿自己承受痛苦,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前几年自杀的那位同性恋明星,同样是被压抑,同样是引发人们的深思,但是单就做法而言,你说谁是善谁是恶呢?” 林艾羞愧地语塞。 “我觉得林姐永远是最善良的。”林浩宇站在大办公室的门口说。 “呦,浩宇出院了。”陈辉跳起来跑到林浩宇的面前,“哥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别生气,你可是胖了啊。” 林浩宇住院整整一个月了,人确实圆了点,但无伤大雅,还是很帅,天儿还没到热的时候,他却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因为手术的原因,之前剃光的头发还没有完全长起来,现在就是板寸,从来没有留过这样的发型,给人一种新鲜感。 林浩宇把一个档案袋递给走过来的沈义正:“队长,局长让你先签字。” 沈义正接过档案袋,发现里面是林浩宇的长假申请。 林浩宇又面向大家说:“兄弟姐妹们,我恐怕得离开一段时间了。” “怎么?你爸妈真的让你调走?”陈辉收起了玩笑的神情,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舍得对方走是不可能的。 “不一定,现在说是让我请假去外省参加一个培训,说我业务能力欠佳,才不断出错,要加强学习。”说话的时候,林浩宇观察着沈义正的表情,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那份长假申请看。 “这是你爸妈的缓兵之计吧?”林艾说。 “不知道,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希望的。” 沈义正签完字,林浩宇跟陈辉和林艾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就去找郑宏了。 林浩宇走后,陈辉难得不开玩笑地说:“这家伙走之前,我们好好吃一顿吧,说是去培训学习,结束之后八成是不会回这边了,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林艾转头看沈义正,沈义正什么也没说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队基本上不聚餐,因为队长没有聚众吃饭的习惯,但在陈辉的不断怂恿之下,林浩宇走的前一天他们还是一块去吃饭了,四个人,基本上都是陈辉和林浩宇在瞎扯,林艾在吃,沈义正破天荒地不断在喝,林艾从来没有见过沈义正这么能喝过,大家一块宣酒的时候他在喝,大家吃东西聊天的时候他还在喝。 “沈队,你悠着点,别喝多了。”林艾担心地说。 其实沈义正不停地在灌的时候,林浩宇一边跟陈辉侃大山,还没忘了给他数酒杯,这家伙确实喝了不少了。 晚上十一点,一伙人终于散了。 林浩宇因为刚刚出院,林艾因为是女生,都没怎么喝酒,喝得东倒西歪的沈义正和陈辉就分别交由两人护送了。 到达小区车库的时候,林浩宇停好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沈义正自己下车,可对方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沈意,到家了,下车。”林浩宇去拽他的胳膊。 “嗯。。。。。。”沈义正哼哼了两声,还是没动,林浩宇向四周看了看没人,便钻进车里把他沈义正拖了出来。 其实沈义正醉的没那么厉害,他就是不愿意醒,或许是不愿意面对分别。 就像上次一样,只不过变换了一下角色,沈义正整个人靠在林浩宇身上,林浩宇有些吃力,埋怨道:“你行了啊?别给我装了。” 沈义正抬头看着对方,什么也不说,可心里在想:“我就是装了,你要怎么着?” 伤刚刚好,林浩宇实在扶不住对方了,他往后推了推,让对方的身子靠在车上:“沈意,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沈义正定定地看着,突然的,手抬起来,放到林浩宇的面颊上,轻轻地上下摩擦着。 林浩宇看着他:“你时不时地去我家看看,帮我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我已经把家政阿姨给退了,浪费钱。。。。。。” 话还没有说完,沈义正一把拉过林浩宇堵上了他的嘴,他想:“反正我喝醉了,上次你不也是喝醉了吗?之后像没事人一样忘得一干二净。” 沈义正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很利索,林浩宇终于有机会换气的时候,对方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裤子里,他有惊讶,也有喜悦和满足,从对方的唇舌间退出来,他埋在沈义正的脖颈里,带着轻微的低吟声啃噬着他的皮肤。 第18章 海岸 林浩宇出去培训学习一个月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唯一一次的交流是在送行酒的第二天早上,前一天晚上是怎么抱的怎么吻的,两个人又是怎么拉扯着进了房间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的他都记得,甚至林浩宇脱下他的裤子埋在他腿间的时候他也记得,不过释放之后便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一早,他看到他给他留的纸条:我去赶飞机了,你喝多了,衣服我给你洗了,醒了自己去买早饭。 沈义正当时生气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甩到了地板上:当初他断片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昨天那家伙一滴酒都没有喝,却还是在装糊涂。 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只不过就是自己的先开口而已。 不过有一点沈义正还是不明白,他不明白林浩宇是怎么做到沉得住气的,一个月没有联系,如果自己一直都不会开口呢?如果他真的不回来了呢?太多的矛盾让沈义正有些害怕,害怕不确定,害怕失去。 一队的五一小长假毁于一桩儿童失踪案。 五月一日上午十点多,申城人满为患的游乐园里,沈义正和陈辉在失踪女孩父亲所在的小摊位附近寻找合适的监控摄像头。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本地男人,由能够在游乐场里有自己固定摊位这一点看来,应该家境不错,这件案子特殊就特殊在,男人丢的女儿已经八岁了,一般的儿童拐卖案,受害者都在五岁以下,而且男孩居多,而拐卖年龄比较大的女孩很少见,一开始,沈义正觉得熟人报复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孩子已经八岁,加大了受到侵害的几率,所以破案的时间非常重要。 查完监控,并没有什么收获,主要是人太多,而且还有很多游客是带着面具的,加大了排查人像的难度。 沈义正看着坐在眼前的茫然失措的父亲:“您再好好想想,您最后注意到女儿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女孩父亲带着眼泪抬起头:“大约就是九点半多一些,那会儿人太多了,买东西的人也多,我是卖面具的,基本山来玩的都会在进主题区之前从我这里买面具,而且今天又是假期,我记得楠楠当时就在我身边的,我在收钱,她把客人选好的面具装进袋子里再递给我以免客人顺手牵羊。”那位父亲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有一会儿我转身问她要客人买的东西的时候,她就不在我身边了,我以为她去厕所了,公共厕所离我的摊位不远,之前去厕所之前她都会跟我说一声,我当时就想,有可能她说了,我太忙,没有在意,可是过了近二十分钟,楠楠都还没有回来,我就急了,跑去厕所找她,公共厕所那边有个摄像头,而且从大门保安那里可以直接看,我去看了,那个时间,她根本没有出现在厕所那。。。。。。” 女孩儿父亲说不下去了,只是小声抽泣。 当时小女孩儿就在父亲的身边,不可能被强行带走,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主动离开,那么,如果这个嫌犯存在的话,也应该是小女孩认识的人或者让小女孩觉得没什么危险的人。 情绪有些失控的父亲忽然抬起头,满眼的绝望:“楠楠这个孩子很漂亮,邻居都说她长得漂亮,会不会。。。。。。” 可怜的父亲没有说下去,但是站在一边的警察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一个“不会”来安慰他。 沈义正本就安排了两部分人马来排查,一部分还在继续排查监控,一部分正在游乐园里寻访目击者。 下午三点三十分钟左右,终于,一名巡警带着一对母女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母亲看起来非常干练,女孩儿跟失踪的楠楠差不多的年龄。 据女孩的母亲讲,她好像在游乐园门口见过失踪的楠楠,她说她跟女儿在楠楠父亲的摊位前买过东西,但是进主题区之前,女儿又要吃的,他们便折回了大门口,买完吃的再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牵着一个戴面具的女孩儿往外走,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个时间,大部分游客都是往大门里面走的,而那个男人却是相反的方向。 “您怎么能确定那是失踪的女孩呢?”沈义正问。 “我认出了她的鞋子,她的鞋子比较特别,白色的边上有彩虹的花纹,这种鞋子晚上那段彩虹花纹会发光的,我女儿也有一双,当时非要吵着让我买给她的,说是别的小朋友都有穿,而且在摊位前买面具的时候,我女儿还告诉我那个小妹妹也穿了跟自己一样的鞋。”女孩儿母亲笃定地说。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警方打印了嫌疑犯的轮廓,三十岁左右的男人,170左右,偏瘦,穿黑色的卫衣,戴眼镜,眼睛很小,前额头发略微有些少,但是楠楠父母表示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或者亲戚之中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于是,技术人员对开始对整个游乐园和全市的人像系统进行搜索,并申请调看游乐园周围五公里以内的监控。 下午五点,憔悴的父母经受不住等待的煎熬开始驱车在周围寻找,陈辉带着几个人还在游乐园里何附近问询,林艾则跟几个年轻的技术人员一直守在电脑旁筛选监控录像。 从早上的那几片面包开始,沈义正一整天没沾过食物,此时此刻,饥饿的感觉却突然涌了上来,他看了看林艾的背包,因为这姑娘包里基本上都会有吃的,刚要开口问,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微信。 沈义正看到的是林浩宇离开之后发过来的第一条微信:我学习结束了,下午的飞机,晚上到申城。 林浩宇告诉他自己要回来了,在沈义正觉得他有可能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就像在一个人在经过挣扎痛苦,不断树立毅力戒掉了香烟之后,却有人把点燃的烟雾又吹到了他的鼻间。 其实,林浩宇的培训学习两天之前就结束了,而且经过一个月的斗争,他在与父母的关于工作地点和性质的问题大战中最终取得了胜利,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可是,一个月的时间,那个人却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给自己,他现在终于明确承认了自己对沈义正,不是朋友,不是一时的迷茫,而是爱上了,就想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就像要随时能触摸到他,特别是在经历了一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他感受大了从没有有过的安全感和满足感,以前,他一想到要跟某个人过一辈子就有一种恐惧感,而当这个人是沈义正的时候,他却是充满了向往感的。 所以,最终,当陈辉给他说对里五一假期有新案子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知道一旦了案子,沈义正工作起来,根本就不会再去想他们之间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一个月,那个家伙有没有像自己这样想念对方。 手机上的信息就像打过来的一波海浪,使得沈义正原本平镜式的心开始由涟漪向猛浪发展,而更要命的是,三个小时之后,搅起浪纹的罪魁祸首便拉着行李箱出现在了警队办公室,不过目光并没有放在自己朝思暮想的队长的身上,而是惊讶地看着大屏幕上嫌疑人的画像。 林浩宇放好行李箱,拿过沈义正放在一旁的水杯,貌似是渴极了地灌了一通:“这个人我见过,一年前在海岸。”他指的是自己原来在安顺区时机缘巧合救了那个男孩儿的地方。 不过,“海岸”这个词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因为他们接触海岸是因为儿童拐卖案,而且不是一般的拐卖,这里面还牵涉到逼迫□□等等,而现在失踪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果真的落到那帮人的手里,后果不敢想象。 “你确定?”沈义正还抱有一丝希望。 “是的,我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有一次我们去玩的时候,这个家伙非常猥琐地向我们推荐‘新鲜货’。” 沈义正知道,他们所谓的“新鲜货”就是未成年的男孩儿女孩儿。 郑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马上去查那个海岸,连个蚂蚁窝都不准给我放过,另外,这点进展不能透露给家属。” 七八个人稀里刷拉地开始收拾东西赶往安顺区,看到林浩宇翻自己的背包,沈义正走过去说道:“你先别去了,刚回来,先回家去休息。” 林浩宇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休息的了,上天就是派我回来跟这个案子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恰好还记得这个人渣,救不到人,我睡不着。” 林浩宇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委屈的语气,以前也有,但没有这么浓,沈义正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但说不上来:“那你跟我一辆车,到那之后不要私自行动,要一直跟我在一块。” 听到“在一块”这个词,林浩宇抬头看沈义正,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沈义正不明就里地报以问号,不过被陈辉的催促给打断了。 按照郑宏的要求,他们首先并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一行人到达海岸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十分,这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沈义正直接越过了慌里慌张跑过来迎接的大堂领班,直接奔去了管理层所在的顶楼,他必须第一时间封锁整座大楼,并且控制监控室。 海岸明面上的老板姓张,是一个背景干净简单的商人,但是,虽然没有人明说,其实谁都知道海岸跟申城的一个副书记的家人有关。 这位张老板看起来早有所准备地非常配合警方的工作,把监控室完全开放给了警察,而且对着嫌疑人吕强的照片,信誓旦旦地说公司员工里面绝对没有这个人,如果有人见过的话只能说是认错人了,或者这个人到这里来消费过。 沈义正抬头:“海岸是私人会所,一般人可能随便进来吗?” 张老板淡定如初:“虽说我们这里是会员制,但是会员来在这里玩,不可能不带朋友的,那些人,我们就不方便一一过问了啊。” “那我们只有查你们的会员名单,然后挨个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沈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样的话,我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您知道,来这里的非富即贵,哪个我都惹不起,您让我们透露他们的隐私,这就是直接让我停业破产啊!”这位张老板非常笃定沈义正正这伙警察动不了自己的大老板。 就在沈义正带着大部队在顶楼查监控,跟张老板斗智斗勇的时候,林艾和林浩宇却按照他的要求海岸最底层的工作人员——保洁的休息室。 符合它高级会所的身份,海岸的保洁员不是常见的大爷大婶,而大都是年龄在25岁到三十岁之间,长相一般的年轻女子。 保洁员休息室很小,林艾让林浩宇等在外面,他负责询问消息,不过他们两个没报什么希望,一般这种地方,几乎所有员工是守口如瓶的。 上面大部队还在对整座大楼进行排查,里面林艾还没有结束的迹象,林浩宇想要到处转转,又想起了沈义正派林艾先私下调查时跟他说要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没办法只好坐在保洁员休息室的门口发呆。 楼道另一头拐过来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员,男生见有人立在走廊的一头本能地顿了一下想要掉头回去,大概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非常明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林浩宇发现,那位服务员越往前走速度越来越慢,于是便打起了精神,他担心这不仅仅是个服务员。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该紧张的不是自己,那个男生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一头的汗,表情挣扎的很痛苦。 就在林浩宇想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的时候,男生已经跟他擦肩而过了,留下了极微小的声音吐出的两个字“九楼”。 第19章 撩拨 “九楼?跟八楼一样,是客房。” 张老板看似平淡地答道,但是沈义正看出了他听到“九楼”这个词时,眼神里闪烁出的那一丝紧张,便淡淡地说:“那为电梯里没有九楼的按钮?” 张老板似乎料到了对方会这么问:“哦,因为之前我们的客房就只到八楼,九楼原来是库房,后来因为客房不够,所以就又装修了一下充当了客房,把库房搬到了十楼,也就是我们现在在的这一层。” 以此同时,林浩宇跟几个同事已经通过一个隐蔽得不能再隐蔽得电梯来到了九楼。 这层楼的格局跟下面八楼没什么不同,都是直行的走廊两边是客房,只不过略微不同之处是,这层明显房间间距大了很多,也就是说这层的房间很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属于豪华套间类型的。 警务人员对房间进行了细致的搜索,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林浩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特别是想到那时在这里发现的男孩儿,以及那个夜晚从这个会所后门出去的类似于孩子的女人。 所以,在第一遍粗略的检查之后,他安排人对九楼的所有房间进行血痕探测,说不上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这个看起来明亮堂皇的走廊的房间里,发生着一些可怕的事情。 “有情况!”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传出了同事特意调高了音量的声音。 技术人员在房间的床垫侧面检测到了血迹,本来林浩宇是没报什么希望的,这种高档会所的卫生清理基本上都是不会有什么遗漏的,但是他们会彻底清理床单和被子之类的,而对于床垫这种固定的物品,却忽略掉了。 但查到的血迹即使是人血,其实也并不能证明什么,此刻这里只不过是白天没什么顾客的类似于酒店客房之类的,失踪的小女孩儿楠楠以及林浩宇认出的那个男人,目前为止还没有从监控中筛选出来,但是毫无疑问的,海岸的这个九楼,一定不会多么干净,甚至,这里发生的事情,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 到午夜十一点左右,检查酒店监控的技术人员那里有了线索,于是,海岸的张老板便由协助调查变为直接嫌疑人被监控了起来,因为,技术人员发现有一个时间段的视频是被剪辑过的,虽然剪辑的技术比较完美,但是还是没有经得住警方的筛选。 在临时准备的审讯室里,张老板眼前是已经被分解了的画面:晚上七点三十三分,被锁定为嫌疑人的猥琐男带着一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出现在一楼大厅的楼梯间处。就只有这一个画面,因为猥琐男是从海岸后巷的门口进入酒店的,那里没有监控,如果他再小心一点,直接顺着酒店大厅西侧的墙根走去楼梯间的话,就不可能会出现在画面中,也许是因为他当时太匆忙,犯了低级错误,也许是因为小女孩太幸运,命不该绝,才有了现在这短短的被剪掉的三秒钟。 张老板一口咬定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这个男人之前就在海岸出现过,张华,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想不想说实话。”沈义正红着眼睛逼问,过了今晚,小女孩楠楠的明天会是什么样,没人敢去想。 张华在这个城市待了十年,这个海岸存在了八年,他坚信,没人能动得了这座楼:“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酒店里,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你们也可以去调查我们的员工,不过我相信不会有什么收获,这个人,有可能就只是个路人,偷偷进来借个厕所什么的,门口保安如果偷懒的话,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私人会所,会有人进来借个厕所,你他妈的真敢编。”到了嘴边的脏话沈义正没有骂出来。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沈义正看到了林浩宇发过来的消息:“城郊,永丰路223号旧别墅,马上!” 沈义正起身抬眼:“张总,永丰路223号,您有印象吗?” 张华的脸刷的一下就变了,那种用用语言无法形容的极度震惊和惊恐,即使他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商人,即使他大概应对过无数次的检查与调查,八年了,他从没想过这个地址会从一个警察的嘴里说出来。 沈义正没有时间继续欣赏他的惊恐,走出门口的时候,对门口负责看守的同事说:“盯着他,一刻也不能移开目光。” 二十几个警察悄无声息地围住了223号别墅,已近深夜,周围一片安静,沈义正发现这栋别墅所有的门窗,大门,后门,落地窗部分,全被重新装修封死,隔壁别墅的落地窗是玻璃的,此刻都拉着窗帘,而这一栋,似乎每个大窗户里面又重新安设了隔离木板。 他们撬开了别墅后门门锁,陈辉刚一踏进门就跟一个坐在后门旁边凳子上被惊醒了的彪形大汉打了个照面。 那人刚要开口,陈辉上前跃上对方刚刚坐的椅子,右手换过对方的脖子,左手捂住他的嘴,身子向后一跃,将对方撂倒在地,林浩宇迅速上前将随手在后门门把上扯的一块抹布堵在了那人的嘴上。 五分钟之后,永丰路别墅区警灯照亮了暗夜,被吵醒的邻居有的已经打开自己院子门前的灯出来看个究竟。 他们看到一栋据说是荒废了很久的别墅此刻正灯火通明,被一群警察包围着,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了一排人,有高大壮硕的男人,还有佝偻着身子的妇人,然后是披着毯子用毛巾盖着头的的女人或者孩子,因为他们个子较矮小一些,所以分不出来。 别墅的院子里,沈义正没有忍住,点了一根烟,林艾走到他的身边说:“一共21个人,没有漏掉的,保安五个,保姆三个,十一个孩子,四男七女,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岁。再加上今晚刚刚到这来,差点被灭口的楠楠和绑架他的吕强。” “带所有孩子去医院检查,注意保密。”沈义正把抽了没几口的烟扔在地上捻灭。 他现在情绪还没有平静下来,因为戳破了这么大一个黑洞,更因为十几分钟之前的紧张。 五分钟之前,他们悄悄潜入的时候,门口的保镖被制服,他们摸到客厅的时候,没有想到客厅旁边就是保镖的休息室,几个被惊醒的保镖与警察起了正面冲突,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有枪,那时候,林浩宇和几个武警在最前面,因为沈义正赶到别墅的时候,林浩宇已经到了,他们从不同的侧面进入别墅,而保镖出现的位置就在林浩宇一侧,顿时黑暗的房间里响起近距离枪声。 一片混乱之中,沈义正的心就像被击中了一样,眼前虽然是黑的,但他能准确地看清楚大客厅对面林浩宇的每一个动作:保镖出现的那一瞬间便举枪开了火,但因为太匆忙,所以,即使距离很近,也没有击中,林浩宇本能地躲到了墙的另一侧,保镖继续射击,紧跟在林浩宇后面的武警见状开枪将其中一个保镖射杀,另外一人还没有出休息室的门便开了枪,击中了武警的防弹衣,沈义正在他要向梁浩宇开第二枪的时候抬手扣动了扳机。 几个小时之前,他说过,要让对方时刻跟自己在一块,但是这个家伙,永远都是莽撞急躁的。 这时,林浩宇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把带出来的女孩儿交给了一旁的女警,看到沈义正站在院子门口,便走了过来,刚要开口,沈义正确抓住了他的手,力气很大,林浩宇觉得他要把自己的骨头给揉碎了。 “以后做事情不要那么急躁,刚才差点送命,你知道吗?”沈义正一字一句地说。 林浩宇忍着疼,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救人能不急吗?再晚来一会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林浩宇反手也握住了沈义正,沈义正立马想抽手,对方却死死拽住,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这么看着他。 林浩宇其实想说:我不会有事的,因为我还没听到你要说的话。 沈义正被林浩宇抓着手,很尴尬,但又有一种隐秘的甜丝丝的感觉,他努力地转换了话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 其实,林浩宇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紧张而复杂的案子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服务员而告破,但更让他难过的是那个年轻男孩儿之所以会在一堆守口如瓶的人里站出来的原因。 推餐车的男孩儿叫耿辉,今年刚好二十岁,在他告诉了自己九楼两个字之后,林浩宇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的价值,于是不假思索地,他又跑去员工休息室里找到了耿辉。 当时耿辉刚刚换了便装,应该是要下班离开了,林浩宇等到他出了休息室的门一段距离之后才跟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九楼什么都没有。”林浩宇轻声说道。 男孩看起来不怎么惊讶,只是表情凝重而阴沉,似乎又出现了之前的纠结与挣扎的神情,林浩宇确定这个男孩儿肯定知道些什么,想说,但又没有做好决定。 “被带走的小女孩儿叫楠楠,才八岁,长得很漂亮,他们家就这一个孩子,据说很聪明,学习特别好,她还跟他爸爸说将来要考最难考的申大。。。。。。”林浩宇自顾自地说着,他觉得这个男孩儿一定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而楠楠的经历对他来说可能是个突破点,“你不要害怕,如果这里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我们一定会依法行事,否则我们今天就不会来。”林浩宇最后的话很隐晦,但他相信,这个男孩儿已经成人,应该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没有害怕。”男孩儿说,“只是不知道你们是否能改变现实。” 林浩宇明显一愣,他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男孩儿转过身,看着林浩宇,告诉了他一个地址,以及他为什么不害怕之后,淡淡地迈着步子消失在了幽暗的走廊里。 游乐园的儿童失踪案两天之内告破,而且牵扯出了令人发指的“海岸”会所人口买卖与未成年人性侵害与交易事件,即使是申城这样的繁华大城市这种事情也并不是很常见,新闻报道的热度持续了近半个月,不过一队人马非常幸运地清净了半个月,他们不关心这个案子牵动了那个重要领导,到底有多少人因为这个案子被关押了,被撤职了,还是被降职了,只要把这个直接害人的毒瘤切了,他们就觉得万事轻松了不少。 林艾这段时间,在百忙之中谈了个男朋友,硬是把本该三天的假期变成了一个周,出国旅游了一番,回来都一个周了,那可怜的肤色都还没有变过来。 陈辉一看就是宅在家里打游戏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三天假期,林浩宇跟沈义正没有见过面,自从抓捕行动之后,两个人仿佛被自动断了电,林浩宇不知道沈义正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进行这种暧昧的相处了,但是他不想主动,他想要沈义正的主动,因为他觉得以对方的性格,只有被逼迫到主动了,他才不会再逃离,否则,即使自己把感情挑明了,对方也会不断躲避。 放假的第一天,林浩宇便想方设法找到了耿辉,海岸暂时被封,所有的工作人员均自谋出路,林浩宇知道他在这里肯定是没有去处的,找到他的时候,耿辉正在人才市场找零工,他留意的都是包吃住的酒店类招聘。 最后,林浩宇把耿辉安排到了自己一个朋友家的超市,在大学城附近,环境好,而且还有宿舍,朋友家好几个大型连锁超市,只要好好干,再失业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他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安心,因为这个男孩儿对这个案子的帮助,因为他的勇敢,更因为他当时淡淡地对自己说的话。 他说:“我十四岁离家出走就被骗到了这里,然后被强迫伺候各式各样的男人,直到十八岁时我的那里被弄坏了,他们觉得没意思了,我就留在这里做了服务生,我没什么好害怕和失去的。” 再见沈义正是假期之后上班的第一天。 林浩宇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除了两位文职的小姐姐之外,按时来上班的只有自己跟沈义正。 沈义正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案子,没有事情可做,林浩宇就没什么理由进去跟他说话,他有些憋闷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手机胡乱地看着,不一会儿便点出了何子轩的名字。 林浩宇:“非得等到他开口吗?” 何子轩:“你跟我沉住气了,你自己说的你现在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说什么没他不行,那你就稳住了,要不然就他那种性格,不会那么容易跟你在一起的。” 林浩宇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听何子轩这个半瓶子醋的建议,可是感情这方面的事情,特别是这种比较特别的感情,他也就只能向自己最好的朋友求助了。 整整一天,沈义正跟林浩宇说了三句话。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回去的。” “中午你自己去餐厅吃饭吧,我有点事要出去。” “明天,陈辉过来的话,你跟他一起把这份报告的纸字版送到内部调查那边。” 沈义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两个小姐姐早早地换了衣服撤了,林浩宇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是不想走。 沈义正说完,转身要走,林浩宇毫无意识地就抓住了对方的手。 沈义正回头看他,带着疑问。 林浩宇却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抓着对方的手,拇指下意识地在对方的掌心里摩挲着。 沈义正往后用了一把力,还是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说实话,现在的他有点窘迫,他知道自己不能接触林浩宇,因为一旦触碰,不用说是这会儿林浩宇的摩挲,就刚才被触碰到手的一瞬间,沈义正呼吸都乱了,此时此刻,他只是在硬撑。 林浩宇抬头死死地盯着沈义正,可就是不说话,他能感受到被自己握着的对方的手的温度明显在上升。 足足两分钟,两个人僵持着,突然,林浩宇失神的一瞬间,沈义正用力一把把他拽了起来,等林浩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方抵在了自己办公桌旁边的墙上,他告诉自己不能泄气,不能退缩,所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带着难耐的热切心情的沈义正。 “你到底要怎样?”沈义正终于挤出四个字。 林浩宇不说话,但抬手环上了对方的腰,没有用力,只是捏住了衬衫的边沿试探。 沈义正明白自己的人生轨迹跟别人比起来有点特别,或者说有点悲壮,但是即使是这样特别的人生,也没有过什么时刻能让他想到“孤注一掷”这种词语,仿佛什么都触动不了他,除了现在,当他捧起林浩宇的脸吻上去的时候,他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悲壮的一个决定。 第20章 承认 林浩宇没有任何迟疑地用力抱紧了对方,调动自己的一切感官去回应这个吻。 沈义正攻城略地,带着从没有过的悸动直接侵占了怀里人的口腔,唇,舌,牙齿,津液,甚至是脖颈,林浩宇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于是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放到了对方怀中,也就感受到了对方无比明显的身体反应。 在林浩宇的手即将要伸入自己裤子的时候,沈义正终于从他的嘴里退了出来,拿出原本在对方衬衫里游走的双手重新捧起他的脸:“你想听我说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浩宇抬眼看着他,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已经越过了对方的长裤和内裤,沈义正哼了一声推着林浩宇又一起压到了墙上,起码这样两人还能站的住。 林浩宇一边移动着自己的右手一边说:“为什么?” 沈义正强忍着,半天没有出声,直到最后说道:“我爱你。” 说完,沈义正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重新去抢夺林浩宇的呼吸,拽着他把他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文件散落了一地,谁都没有去理会。 突然林浩宇感到身下一凉,沈义正竟然退掉了自己的裤子,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挣扎着开口道:“别,别在这里。” 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个晚上离开警局的这段时间和空间在他们的记忆中的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的,因为不管怎么回忆,他们都只记得是从沈义正家关上的大门开始的,又或者是从浴室开始的,两个人从小浴室出来的时候还一直是吻在一起的,林浩宇后来还曾经开玩笑地说为什么自己当时竟然没有感到口渴,因为他觉得那样的吻,体内再多的水分也消耗殆尽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浩宇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对方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双腿被他禁锢着。 林浩宇:“哎,动一动,我累死了。” 沈义正连眼睛都没睁,低头在他头上亲了一口:“你别去上班了,我一会儿起来给你做早饭。” “你说,你等这一天是不是等很久了?”林浩宇伸手捏住对方的耳朵说道。 沈义正勉强睁开眼睛,用手轻抚着对方的脸颊说:“没有吧,原来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是后来就管不住自己了,我觉得很可能,上高中的那会儿我就喜欢你了,只是自己不知道,你呢?” 林浩宇重新挤进对方的怀里:“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想看不到你。” 是啊,到目前为止,林浩宇的心境确实就是这样的,不想看不到对方,不想让别人注意到对方的好,其实这就是爱,但因为对方是同性的缘故,他始终不敢去确认而已。 沈义正去楼下买了林浩宇很喜欢的小笼包,虽然身体非常不舒服,但林浩宇抵不过饥饿的侵袭爬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对了,你们不是审过薛瑞了吗?” 沈义正抬头:“怎么了?” 林浩宇嘴里塞着包子含糊地说道:“张怡然是不是他杀的?” 沈义正:“是,他承认了。” 林浩宇:“为什么啊?他是怎么知道张怡然喜欢女生的?” 沈义正端起林浩宇面前的热粥用勺子搅动着,太热了,对方现在根本没法吃,接着说:“张怡然是个很了不起的女生。” 林浩宇:“?” 沈义正把粥推到他的面前:“海岸就是这些人的据点,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薛瑞,帮过你的那个男生,耿辉,薛瑞就曾经参与过伤害他。张怡然那天就是因为看到了他们虐待耿辉的场面才会爆发而惹怒了他。耿辉说那天那些人,有的上了他之后还往他身上浇红酒说他是恶心的同性恋,张怡然看不下去了,制止了他们,并说,同性恋怎么了,我就是同性恋,比你们这些社会的败类强一百倍。。。。。。” 林浩宇有些吃不下去了,想到张怡然,想到耿辉,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在把对方丢了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再找到,但又想到这个社会对于这个群体的态度以及由此衍生的人们对这个群体的伤害,都让他感到沉重。 “那,海岸跟薛定国有关系吗?”林浩宇忽然想到了问题的根本症结。 沈义正:“这个,确实没有,不过,放心吧,薛定国因此被牵连出了其他经济案件,也倒了。” 临出门的时候,林浩宇拽过沈义正亲了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该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沈义正愣住了,这是之前他一直在纠结的问题,即使喜欢,即使表白,即使对方也跟自己一样的心意,但自己要的是对方的全部,要的是对方的一辈子,而林浩宇这样的家庭,似乎哪个方面都写着不可能。 沈义正把对方紧紧地抱进怀里:“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已经快被你折磨死了。” 林浩宇忽然有些心疼:“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而且我们会幸福的。” 酒吧里,何子轩仰头灌了一杯红酒,看样子,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 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何子轩说道:“林浩宇啊林浩宇,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以为你就是玩玩而已,你竟然还要向你爸妈出柜,你觉得这现实吗?” 林浩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我不是来听你说风凉话的,我现在很认真地要解决问题,你明白?” 何子轩:“解决问题,只有认真管用吗?你想怎么解决,我认为叔叔阿姨是不会接受的。” 林浩宇也端起来喝了一杯:“可是我一直觉得我爸妈是非常开明的啊。” “那得分什么事。”何子轩终于端正了态度严肃了起来,“这种事,你记住了,要温水煮,千万不能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就直接跑过去出柜。” 虽然,林浩宇非常明白何子轩的温水煮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他说的都对,可是面对爸妈是不是拿出来的女孩儿照片,以及沈义正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时刻准备着的分离,林浩宇觉得心里时时刻刻都有个东西在堵着,非常难受,必须要马上把它通开。 当沈义正莫名其妙地跟着林浩宇站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他还在心里骂着自己:他幼稚难道你也要跟着吗? 难得儿子带朋友回家,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并且是救过儿子命的上司,退休在家的沈兰格外热情,中午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还特地叫了自家小区门口那个特别有名的香辣鱼。 沈义正极端不自在,因为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更因为心虚,他想,如果眼前的二老要是自己拐带了他们的儿子,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夹菜。 沈兰夹着一块扣肉放到沈义正的碗里:“沈队长跟我们家小宇一定很要好吧,他从来没有带朋友回家吃过饭呢,都是在外面瞎混,而且啊,还为了刑警这个工作,跟我们俩吵了好几次了,我们是拗不过他了,所以,沈队长,一定要帮我们看好他啊,他太冲动,我们就这一个儿子,真的很害怕出现什么意外啊。” 沈义正有些紧张,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他汗都流下来了:“阿姨放心,保证好队员的安全是我的责任,上次的事情其实也怪我。” 沈兰:“哎呀,怎么能怪你呢?浩宇回来都说了,都怪他不听指挥,瞎胡闹。” 沈义正看看正在闷头吃饭的林浩宇:“阿姨您不用客气,叫我义正就可以了。” “好好好,不过我看浩宇都是叫你沈意的,我也叫沈意吧。”沈兰高兴地说。 沈义正突然有些紧张,担心两位老人记起自己是谁,只见林浩宇仿佛能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似的用口型说道:“没事,他们根本认不出你。” 林爸爸话不多,只是跟沈义正聊了几句市局里的几位领导的现状,有些沈义正根本就分不清楚是谁,不过,林爸爸看起来却非常满意,因为他觉得沈义正是一个不追逐名利的人,那么跟自己的儿子交朋友也应该是没什么动机的,单纯的很,混迹商场与官场,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个有点二的儿子被别人利用。 饭桌上有一道菜是羊肉汤,沈兰看沈义正没什么动自己碗里的肉便说道:“沈意是不是不喜欢吃羊肉啊?” 沈义正略显尴尬,刚要开口,一旁的林浩宇却故意抢了先,把他的碗端到自己的面前,用筷子把里面的香菜一根一根地挑出来:“沈意不吃香菜的,诺,好了,没有了。” 沈兰看着儿子自始至终盯着沈义正的眼神总觉得怪怪的,可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直到吃完饭,两个人在厨房里刷碗。 林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跟客厅挨着,出于礼貌,饭后沈义正主动要求刷碗,自然林浩宇是要帮忙的,沈兰和林爸爸在客厅里看新闻,沈兰不经意地回头看正在刷碗的两个人,恰好看到自己的儿子将一抹洗洁剂的泡沫开玩笑地蹭到了沈义正的脸上,沈义正带着笑轻声地说别闹,然后林浩宇又抬手将对方脸上的泡沫擦干净。 沈兰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在手里的一瓣橙子掉到地板上。 林爸爸:“怎么了?” 沈兰慌张地捡起橙子:“没,没什么?” 林浩宇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妈,你到底什么事儿,我在这都坐了十五分钟了,你倒是说啊。”两天之后,沈兰把刚刚回去上班的儿子又叫了回来,在自家的客厅里欲言又止。 林浩宇知道自己妈妈想说什么,但是为了不给对方太大的刺激,他还是决定根据自己的策略,先装糊涂。 沈兰大概酝酿好了勇气,终于开口道:“儿子,你跟妈说,之前我们给你介绍过那么多女孩儿,你为什么一个都看不上?” 林浩宇表现出紧张:“妈,干嘛突然问这个?” 沈兰不依不饶:“你就说为什么,她们一个个的我觉得都很优秀。” 林浩宇低头看着自家的茶几:“妈,您能不能别问我这个问题啊?” 沈兰:“为什么不能问?” 林浩宇抬头说道:“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可是人家不喜欢我。” “啊?”沈兰原以为林浩宇跟沈义正两个人是瞒着家里父母在谈着禁忌的恋爱,没有想到这是自己的儿子在暗恋,而且貌似儿子还很痛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浩宇趁热打铁:“您是不是看出来了?” “什么?”沈兰故作疑惑。 林浩宇:“您就别装了,我是您亲儿子,我有什么不对劲儿肯定逃不过您的眼,那天我已经很注意了,还是被您看出来了吧,您都看出来,您觉得沈意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可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 “啊?”沈兰觉得今天自己是来求证的,但此刻,看到儿子失落和难过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开口说:“儿子,别难过,你多优秀啊,他肯定会喜欢你的,他要是不喜欢你,那是他的损失。” 夜里,暖暖又被赶去了客厅,林浩宇坐在沈义正的大腿上,带着邀功的意味说道:“沈意,我在老妈面前贡献了毕生的演技,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