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偏偏心动 作者：公子如 文案： 1.初瑶大三时，“被迫”在实验室里捡回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颀长，五官俊挺，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主人，我能为你做任何事。”男人嗓音低低沉沉，意外好听。 初瑶当时正埋头处理实验数据，闻言淡笑：“你能做什么？” 男人默默接过笔记本电脑。 十分钟后，他帮初瑶搞定了她半个月都没做出个屁来的实验模型。 初瑶：...... 她到底捡回个什么样的男人？ 2.“一开始，我只把她当做主人，保护她，照顾她。” “慢慢的，我的中枢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开始变得渴望她的关怀、渴望她的触碰，甚至渴望她能喜欢我。” “到现在，我确信自己已经崩坏了，我控制不住，每分每秒，都想拥有她的全部。” 【帅裂苍穹却一直误以为自己是个AI的校草学霸 x 外表冷淡实则烈性叛逆的真学渣大提琴国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时尚流行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瑶，陆泽 ┃ 配角：季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捡回一个盛世美男之后 第1章 初瑶走到实验室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八月的江城炎热无比，初瑶抹了把额头渗出的细汗，用门禁卡刷开了实验室大厅的门。 她今年大三刚过，按照学校要求，每个学生暑假都必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并在大四开学的时候上交实习报告。 初瑶的专业能力不算好，因为实习报告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季浩知道后，表面虽然数落她当初选专业的时候没有听他的话，背地里却帮她找了个大学的老师辅导，名字叫做周寒，三十岁出头，是国内知名教授李怀瑾的得意门生。 初瑶这次来实验室是想拷贝最后的一点实验数据，周寒联系不上，她便一个人背着电脑过来了。 这座实验楼很偏僻，孤零零地坐落在学校图书馆后面，几近隐蔽在了树丛里。据说是苏联时期所建，总共三层，每层的格局大致都一样，五六个房间左右错开排列着，里面摆放不同的实验器械和桌子。 刚走进实验室大厅，包里的手机响了。 初瑶停下脚步，将背后的电脑包探到身前，拿出手机。 屏幕显示季浩来电。 她神色微顿，将手机盖在耳边，轻声叫了句：“浩哥。” “小瑶，饭吃完了么？”电话那头，中年男子浑厚的嗓音跟着响起，声音不疾不徐，沉稳得很。 “嗯，吃完了。” “现在在干什么呢？” 初瑶抬眼看了圈四周，平静地说：“没做什么，在处理点数据。” “暑期实验？” “嗯。” “在哪里处理啊？”季浩继续问着，顿了一下，说：“你周围听上去很安静。” 初瑶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今天穿了一双驼色的尖头高跟鞋，皮质很软，也很透气，可却并不是特别合脚，磨得她脚后跟生疼。 “在寝室。”她眼皮一眨不眨地回道。 “啊，寝室......”季浩似乎想了一阵，放心笑了笑，才说：“一个实习报告而已，不用这么认真，没必要。” “嗯。”初瑶依旧轻声回应着，话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什么时候回家？”季浩又问。 初瑶想了想，回道：“这周末吧，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弄好就回。” “好，周末正好我也有空，我们好好聚聚。”季浩轻松说着，又叮嘱了句：“今天不早了，你数据先别处理了，早点休息，睡前给我打个电话。” “我待会就睡了，电话就不用......” “小瑶。”季浩的声音低了下来。 初瑶抿唇，半晌，头垂得更下了些，轻声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初瑶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季浩今天打过来的第九通电话，从早到晚，事无巨细地问着她，什么时候起的床，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又见了哪些人。 而她，除了偶发性的反骨，这么多年过去，好像都快要习惯了。 整座实验楼里空无一人，兴许是因为还没开学的缘故。 初瑶沿着大理石石阶上到了二楼，跺脚将声控灯亮起，开始往里侧最靠窗的那个实验室走。 周围安安静静，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走路时，每一步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这时，一阵微弱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隐约像是在求救。 初瑶动作停住，狐疑转身看向身后。 “救命......”又是那阵飘渺的男声，透过实验室的门缝传了过来。 初瑶手里捏着钥匙，停顿两秒，转身慢步走了过去。 “救、救命......咳咳。”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门推开之后，男子求救的声音听上去更清晰了。 是一个老者，他虚弱地靠在实验台旁，周身打落了几台精密仪器。 初瑶看得一愣，半晌，又匆匆赶了过去。 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有时候甚至有些清冷，可眼前事发突然，由不得她去思索什么。 求救的老者她认识，她曾经有幸在学校的学术研讨会上见过他几次，正是周寒的导师，国内人工智能先创者——李怀瑾教授。 李教授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从教三十余年，向来深居简行，衣着朴素，可经他资助过的贫困生，却已逾百人。 初瑶蹲到了李教授的身边，探头查看两眼，快速问：“李老师，你怎么了，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叫救护车？” 李教授的身上没有半丝伤口，脸色却出奇的差，嘴唇的颜色更是深得有些吓人，看上去像是中了毒。 感知有人到来，李教授的眼皮艰难地抬了抬。看清是个学生之后，他拉扯了下嘴角，什么话都没说，率先颤巍巍地指向自己身后靠着的实验台。 初瑶抬眸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实验台上躺着的男人。 白衣青裤，黑纱覆眼，从身形判断，应该跟她差不多大。 男人的神色很平和，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依照眼前的景象来看，初瑶更愿意相信，他是昏迷了。 果真，没等初瑶打量多久，李教授的声音便再次响起，弱得就像一盏快要燃尽的灯。 “救他。”李怀瑾伸出手，紧抓着初瑶的纱袖不放，就像溺水之人在抓一块救命的浮木，“孩子，有人要追杀我们，我恳请你，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 李教授的神情焦虑而又惶恐，他紧紧拽着初瑶的衣袖，危难当头，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只知道一个劲地请求她去救实验台上的男人。 “是谁要追杀你们？”初瑶问。 李教授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什么话了，身体开始不断往下沉。 初瑶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李老师，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我马上叫救护车过来。” 她说着就低下了头，开始慌乱地在背包里翻着手机。不过这样的动作并没有持续几秒，感知到衣袖上紧拽着的手掌力道正慢慢松懈，她又停下动作，缓缓偏头去看他。 李教授目光切切地看着她，厚重的玻璃镜片里，浑浊的眼睛里不知何时溢满了眼泪，同时也充斥着浓浓的担忧和不舍。 “孩子，以后他就......拜托你了。”他气若游丝地说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扯落了蒙在男人眼上的黑色纱带。 初瑶不由自主地颤了下长睫，近乎呆滞地盯着李教授。 她的心脏开始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拉扯着，浑然不觉纱带扯落之后，实验台上的男人已经慢慢坐起了身，正垂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主人。”夜色里，男子低低地唤了一声。 嗓音清润磁性，可说出口的话，却跟眼前的景象一样，突兀得让人措手不及。 初瑶愣怔抬头，下一秒，视线撞进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 瞳孔很淡，琥珀色的，清澈无暇，一望到底。 “主人。”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又低磁地冲她唤了一声，说：“有人来了，我带你离开。” 初瑶眨了眨眼，依旧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觉得自己有些腿软，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心底深处的那份害怕，还是因为眼前男人所带来的诡异。 男人这次并没有等初瑶太久，他的耳朵机警地动着，见她依旧愣然，长臂一捞，干脆利落便将她扛上了肩头，快步走到窗台边上，推开了窗。 初瑶肚子靠在男人略微有些隔人的肩上，双腿被他紧实的手臂箍着，被风一吹，彻底清醒，有些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你——”初瑶很快敛神，见陌生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扛上肩头，她手脚并用，使出全力开始挣扎，沉声警告道：“你是谁？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 “嘘。”男人突然出声打断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神情专注的同时，还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静与淡漠。 “有人来了。”他又轻声强调了一遍。 而随着他的提醒，初瑶的耳边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来人众多，正挨个地撞击着实验室的门。 “找到没有？！” “没有，不在这间。” “妈的，李怀瑾那只老狐狸。继续给我搜！” 初瑶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揪紧了男人的衣领。她快速收回视线，小声说：“刚刚李老师说，有人要杀你们，是他们么？” 男人看着门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李教授从不跟我说这些。” “那......”初瑶默了默，还想问些什么，这时，耳边又传来“哐”的一声巨响，距离很近很近，震得人头皮发麻。 初瑶被惊得眨了下眼，敛神说：“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 “走不了了。”男人的声音依旧低磁沉静，侧头看了初瑶一眼，他说：“主人，待会你抓紧一些。” 初瑶：“抓紧些？为什么？” 男人：“我带你从窗户口跳下去。” 初瑶：“......” 刚刚被害怕暂时压下去的那股诡异感觉，再次在心头隐隐腾起，可门外追来的那群狂暴之徒属实太像杀害李教授的凶手，要是待会被他们发现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初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第二种更好的选择，索性不再起任何心思，说：“行，跳窗就跳窗，我们赶紧走吧，他们快追过来了。” 说完，她再次看向男人。却发现他依旧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正回头安静地注视着李教授。 初瑶跟着望了过去，不过一眼，又沉默地别开了视线。 她虽然不太清楚男人和李教授具体的关系，但通过李教授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大致可以猜出，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差。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男人眸色辗转，顿了几秒，终于扛着初瑶，快步走回李教授的身边。 他默默取出李教授左手一直紧紧护着的文件袋，郑重地看过李教授一眼之后，突然半跪下身，薄唇盖上额头，轻轻吻了吻。 “谢谢你。”他的神色看不出有半分动容，可嗓音却是温润轻柔，散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像极了春日里刮过田野的风。 木窗重新阖上，窗外的树影动了动，扰得树叶沙沙作响。 作者：初瑶：我怕，我腿软。 还不配拥有名字的男主：别怕，我扛你。 开新文啦~这本男女主都有些特别，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初瑶被陌生男人扛着跳窗逃走后没多久，实验室的门便被人粗鲁地撞开了。 “寒哥，是这间屋子。”为首的一个黑衣男子看清实验室里的景象之后，立马回头汇报了一句。 周寒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微微点头，身旁的三个随从立马左右铺开，相继谨慎地走进了实验室。 “寒哥，人已经死了，里面没有危险。” “寒哥，没有发现机器人的踪迹。” “寒哥......” 众人纷纷将自己的发现快速报给了周寒，周寒脸色越听越沉，咬了咬牙挷子，低沉说：“给我继续查，监控、指纹、脚印，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行的几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又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专用设备，按照周寒的要求，继续开始查探现场。 周寒站在门口，最后一个走进实验室。他踢开脚边的一台电压仪，在李怀瑾尸体一步之外的距离处站定。 “老师。”周寒蹲下身，清冷地勾了下唇角。他一边阴笑一边拍打着李怀瑾的脸，悠悠地问：“多少年了？” 没人回答他。 周寒兀自想了想，过了一会，自问自答：“啊，八年。” “我鞍前马后跟在你身边学了八年，结果倒好，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愿意给我。”周寒转过李怀瑾低垂着的头颅，让他死沉的面孔与自己对视：“老师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藏着啊？让我找找看。” 周寒视线寸寸下移，鹰样的眼睛扫过李怀瑾周身，最后停留在其掌心握着的一段黑色纱带上。 周寒若有所思地将纱带捡了起来。 这时，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走过来，半弯下腰，看了眼周寒的脸色，小声说：“寒哥，仔细查探过了，这座楼的监控被人损坏过，指纹和脚印倒是有，但是叠加了太多层，恐怕也不太好分析。” 周寒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他的唇线紧抿着，静默半晌，突然伸手朝旁猛地一拂，数架实验仪器就被他砸落在地。 “一群饭桶！”周寒怒声骂了句，鼻梁上的眼镜因为动作粗鲁滑到了鼻翼，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比死人还要阴沉可怖。 矮个子男人立马低下了头。 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这次计划要是失败，没有找到李怀瑾研究出来的那个机器人，那他们之前做的所有谋划都将前功尽弃，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们极其有可能还会得罪李怀瑾背后的大金主。 想到这一层，站在最角落的一个男人有些沉不住气了，焦虑地说：“寒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如果有人追查下来，我们岂不是......” “闭嘴，我们只要做得滴水不漏，那人怎么查？”周寒沉沉打断了男人的问话。他深吸了口气，很快平复下心绪，转了转脖子，低眉看着李怀瑾说：“哼，老东西，好啊，你会藏是吧？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会藏，还是我会找。” 他捏着黑色纱带，大步流星就走出了实验室。 “寒哥，现场怎么处理？”紧随其后的矮个子男人问道。 周寒头也不回，冷声说：“烧了。” *** 当晚，A大附近的临湖高层内。 初瑶抱胸倚靠在阳台的推拉门上，已经盯着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很久了。 “你说你叫......编号89757？”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89757的表情无一丝一毫玩笑的意味，认真点头：“嗯。” “你、你说你是......机器人？”初瑶艰难启齿。 回答她的，依旧是低磁的一声：“嗯。” “呵。”初瑶偏头看向窗外。 男人安静抬眸，见女人不相信，他补充了一句，说：“主人如果不喜欢编号89757这个名字的话，也可以叫我陆泽，这是我的假身份。” 还假身份...... 初瑶慢慢转过头，不禁更想笑了。 眼前的男人，有心跳，有呼吸，不论外相还是嗓音，都再也正常不过。可他却说，自己是个机器人，是李怀瑾教授研究人工智能时的第89757个实验品，一经黑纱覆眼，他的认主程序就会重启一次，此后睁眼所见第一人，便是他新的主人。 89757思绪清晰，说得万分诚恳、条条是道。可依照初瑶多年跟心理医生打交道的经验看来，他可能是个精神病人，而且极大概率患了臆想症。 有了这样的认知，初瑶心下倒也不如最开始那般慌乱无措。她细细将今晚的所见所闻都想了一遍，最后决定：报警。 她只是一个学生，一个连自己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的愚昧之人，实在难以受起李教授的临终之托。将他交给警察，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为妥当的处理方法，至于之后他会怎么样，又会被送去哪里，都跟她没有分毫关系。 “我去趟洗手间，你先在这里坐着。”初瑶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开始往卧室的方向走。刚到玄关处，又不放心回头，警告了句：“不要乱动。” “好的，主人。”男人乖巧回应。 还主人...... 初瑶僵硬地拉扯了下嘴角，快速走回卧室，将门反锁之后，立马掏出手机。 她很快按下110，正要拨通，好巧不巧，一个电话率先挤了进来。 是季浩。 初瑶的手微不可查一抖，犹豫两秒，接通了电话。 “小瑶，在干嘛呢？”这次，季浩低沉的语气里，听上去含着一丝疲惫。 “我能干嘛，在休息啊。”初瑶轻轻转了个身，背部靠墙，“你的声音怎么了？” 季浩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在哪里休息啊？” “在宿舍呢。”她轻悠悠地回着。 “小瑶。”季浩叫了她一声，笃定地说：“你不在宿舍。” 初瑶神情滞了滞：“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宿舍的？” 季浩不说话了。 “你又查我？” “我没有查你。”季浩无奈叹了口气，说：“今晚让孟凯去学校送点东西给你的时候，宿管告诉他的，凑巧罢了。” 又是凑巧。 初瑶眼神轻闪。夜色里，她点了根烟，抽过一口之后，才说：“是么。” 季浩一听声音就知道初瑶在抽烟，不过他并没有追究这件事情，而是沉着耐心，又问了一遍：“所以小瑶，你到底在哪里？” 声音无比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初瑶猜到季浩现在已经有点生气了，她无声拉扯了下嘴角，又抿了几口烟，说：“浩哥，我今天回了自己的公寓。” “临湖公馆？” “嗯。”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下来，像是在思索这句话的可靠性。初瑶也不急，一边抽烟，一边靠在墙头安静地等着。 “好，注意休息，明天我再让孟凯送点吃的到你公寓里来。”季浩静默很久才给出回应，不等她回话，他又说：“这周末我临时有点事，可能不在家，你......” 话到这里，又停了下来，季浩似乎没有想好该怎么安顿她自己才能放心。 轮到初瑶开始疑惑起来。 在她的认知世界里，季浩一向运筹帷幄，从来不会临时安排自己的行程，他之前说好周末会在家，此番突然变卦，必然事出有因。 她终于挺直了背，语气认真地问：“怎么了？” 季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对着电话轻哼了一声，说：“也没多大的事，手下有几个人不听话，做了一堆烂事，我得去给他们擦屁股。” “什么事？麻烦么？”初瑶问。 “就那样吧，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兴不起什么大风浪。”说到这里，季浩的语气又渐渐沉稳下来，“你这周就先到公寓里呆着，学校和实验室都别去了，周寒也别联系了，等我忙完，我再过去接你。” “这关我去不去学校什么事？”初瑶感到有些困惑。 “你听我的就是了。”季浩说得很自然，仿佛她听他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情。 初瑶不再问下去了，默了默，说：“好，你专心办事。” “嗯，早点休息吧，别熬夜。”季浩最后又叮嘱了句。 “知道了。” 挂断电话，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初瑶抬头，刚好瞧见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肤色惨白，眼窝泛青。 她今年才21岁，面容却憔悴得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哼，听话。 是啊，她最擅长听话了。 一根烟毕，手机丢到床上，初瑶打开房门，再次走回了客厅。 那个怪异的男人当真听话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听见动静，他清浅的眸子望了过来，似乎在等着她的命令或是吩咐。 她慢步走了过去，站到89757的跟前，开始用另外一种眼神打量着他。 他说他是机器人，若是真要从他身上找出与平常人的一丝不同来，初瑶心想，那便是他的长相了。 他看上去像是个混血儿，五官俊挺，淡眸含星，潘安宋玉在他面前，恐怕都要逊色几分。 她深深地看着他，视线扫过他微张着的大-腿，继而是他紧实的小-腹，精致的锁-骨...... 她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他精美绝伦的脸上，看了半天，开口问：“你之前叫我什么？” 89757仰着头，乖巧地又唤了声：“主人。” 诡异的称唤，诡异的真诚，可落在他的脸上，却又好像没有半丝违和感。 初瑶眸色闪了闪，静默数秒，突然倾下.身去，一手撑在了他背后的米色沙发垫上。 她紧紧地将他圈在了自己的臂弯里，目光开始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她将唇凑近在他的耳边，轻轻吐着气：“那作为主人，是不是我提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啊？” 言语间尽是旖旎。她的长相并不差，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是有何种魅惑力。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89757仰头看着初瑶，脸色似乎有点不太自然。不过最终，他还是点了下头，说：“嗯。只要是主人的要求，我都答应。” “呵！”初瑶轻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神色忽地一敛，抬指勾起了他的下颌。 她让他与自己对视，并且慢慢倾下了身体。 眼见两人都要贴到一起去了，她才停下来，指腹摸了摸他的唇角，轻声问：“包括这样的要求么？” 作者：初瑶：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见色起意，想上你而已。 89757：主人，什么是‘上’？ 第3章 “包括这样的要求么？”初瑶趴在89757身上，意味深长地问着。 89757眼底闪过一丝困惑，脸上浮现浅浅的红晕。不过很快，他便再次听话地点了下头。 而这时，初瑶却愣怔住了。她没想到会这样顺利，感觉诡异的同时，心间还生出了一丝罪恶感来。 她想起了李教授的临终嘱托，想起了他死前的样子。 那个时候，明明自身的生命都岌岌可危了，李教授却好像还在带着眼前这个自称为“编号89757”的男人玩一个游戏，他可能想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让89757面临他的死亡，并且在求救成功之后，一遍又一遍地恳求她，希望她能先救89757，而不是自己。 李教授生前一定宠极了眼前的男人，而她，刚刚又是在想什么。 简直荒唐至极。 初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足足半晌才缓过神来，猛地后退数步，想要将心间腾起的那点子旖念灭干净。而她完全忘了，她的身后是一套白玉茶几，实心的，上面还搁了好些个瓶瓶罐罐。 当看到初瑶快要磕上去的时候，89757终于坐不住了。 “主人，请当心。”他快速提醒了句，长臂一伸，便将女人拉离原先的轨迹，小心翼翼地护在了自己和沙发之间。 事发突然，初瑶惊了惊，视线慢半拍下移，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掌很干燥，贴在她的腰窝处，暖得就像一个小火炉。 “主人？”长久没有反应，89757垂眸，温声又唤了句。 初瑶如梦惊醒，挣脱男人的束缚，从他怀里站起身。 她的面颊已然烧红，大抵因为心虚，视线望向别处说：“我、我没事，我先回趟卧室，你......你随意。” “好的，主人。”男人在她身后，回指令一般张了张嘴。 初瑶奔回卧室，再次反锁上门。 等到呼吸平稳之后，她第二次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卧室里静悄悄的。 “喂，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女声，例行讲着话术。 初瑶闪了闪眼，举着手机半天，才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字。 她又有些犹豫了。 如今李教授已经死了，如果真的像他死前所说，有人在追杀他们，那么现在如果她把客厅里自称为AI的男人送去警局，极其有可能会暴露他的行踪，让追杀他们的人有机可乘。 “喂，你好。有人在听吗？”因为长时间没有听到回复，电话那头的女声又问了一遍。 初瑶长久地沉默着，在电话断线的前一秒，她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抿唇说：“不好意思，打错了。” 她决定不再报警，而是走到床头，从抽屉的皮夹里拿出一沓钱和一张名片。 她重新走回客厅。 本想着立马打发陌生男人离开，可才看一眼，她就被震惊到了。 客厅完全变了一个样。 原先被她踢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的鞋子，此刻已经尽数归位，全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玄关的鞋架上。 沙发上堆积如山的衣服，也被分门别类地叠好，一摞一摞地挨个堆到了一角。 还有茶几，之前全部都是各种零食袋子、书籍、空饮料瓶杂乱地混在一起，如今简直焕然一新，工整得就像超市摆放的售货架。 这是她的......家？ 初瑶吃惊地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89757回头冲着她笑，她才晃了晃神，指着光洁如镜的地板，问：“这些......都是你打扫的？” “嗯。”89757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正弯腰擦着电视机柜，听见初瑶的问话，他才直起身来，看了圈四周，微笑说：“房间太乱，不利于主人的身体健康，所以我就随便打扫了一下。” 初瑶：“......”好像连内衣都帮她叠了，这是随便一下吗？ 眼见着89757重新弯下腰去，又拿起一块相框准备擦拭的时候，初瑶才彻底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89757身边，抢过他手中的相框，蹙眉说：“谁让你乱动的？” 男人的表情闪过一丝诧异，他再次直起身来，认真地说：“主人，你刚刚自己说的，让我随意。” 初瑶：“......”她竟无言以对。 缓了一阵，初瑶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她跟一个精神病人在这里较什么劲。 再说了，人家只是免费帮忙打扫了下卫生，她在这里戒备着，倒显得有些矫情。 不过为了防止生出其他事端，人是不能再留了。初瑶将手中的相框重新放回电视机柜上，默了默，又将另外一只手上的钱往89757跟前一扬。 “认识这个么？”她看着他问。 89757朝她手中看了一眼，言简意赅说：“钱。”微微抬眸，又看向初瑶，认真补了一句：“主人，我不傻。” 初瑶挑了挑眉。 看样子是真的不傻，只不过患了臆想症，病得不轻。 “不傻就拿着啊。”初瑶将钱晃了晃，言语间含着些不耐烦。 89757这才听话地伸手接过，低头将钱看了几眼，突然又抬起头，咧开嘴角，对着初瑶笑了。 他的牙齿长得很好看，每一颗都白灿灿的。他笑起来的时候，狭长的眼尾微微往上挑，这让他神情中的呆愣去了大半，整个人瞬间就不一样了。 初瑶又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故意板着张脸，问：“你笑什么？” 89757温和地弯着眉眼，说：“李教授说过，只有喜欢你的人，才会不图回报地给你钱。” “呵。”初瑶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又恢复了双手抱胸的动作看着他，“你怎么就知道，我给你钱，是不图回报啊？” 89757眨了眨眼。 两人的视线，在某个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感觉。”89757似乎若有所思了一阵才给出这个回答，帅虽帅，可不笑的时候，神情又回到了最初呆头呆脑的样子。 “行吧。”初瑶再次呵笑出声，又将手里的名片递过去，说：“这上面有安医生的电话和地址，你如果有空，可以联系她，她是心理学的博士，很厉害的。” 89757低头看了名片一眼，很快又抬起眸来，神情闪过一丝不安，说：“主人，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初瑶一怔，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89757：“那为什么要联系医生？” 初瑶：“......” 好的，是她打扰了。想要一个患有臆想症的人主动去看心理医生，她怕也是脑筋不正常才会想出这个天方夜谭的主意来。 “罢了。”初瑶挥了挥手，神情略显疲惫，决定不再多管闲事，“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主人要我去哪里？”89757依旧站在原地。 “酒店知道么？” “知道。” “那就去住酒店吧，随便哪家都行。”说着，初瑶人已经走到客厅的门边，伸手拉开门，逐客之意很明显。 89757看着门口微微一愣，他的神情闪过一丝失落，听话地走过去之后，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初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此时她与男人站得很近，门一开，走道的风吹过来，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清香，淡淡的，像是玫瑰花的味道。 “主人，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男人琥珀色的眼眸垂落下来，他问得小心翼翼，还含着一丝委屈。 初瑶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摊了摊手，笑着说：“大哥，我跟你连熟人都算不上吧？”还提什么喜欢不喜欢。 89757抿唇不再说话，静默一阵，闷头走出了门。 “主人，我明天......”他想起什么事情来，匆匆回头。 然而却瞥见女人已经关上了门，耳边响起的，又是一阵落锁的声音。 她看上去对他很防备，也很厌烦。 “主人，我明天再来看你。” “你会喜欢上我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将钱揣进裤兜，一步三回头朝安全楼梯口走了过去。 作者：89757：你会喜欢上我的。 初瑶：不是会，是一定。 我一定会“上”你。 第4章 初瑶将人“请”出门后，客厅里挂着的老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 神经经过一整晚的紧绷，她此时已经很累了，走到卧室之后，连灯都懒得开，直接倒头就睡。 第二天依旧是晴空万里，毒辣的太阳让江城的这个夏天更热了。 初瑶是被一阵孜孜不倦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将手伸出被窝，够到床头柜放着的手机之后，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通，说了声：“喂，你好。” 电话那头，女生咋咋呼呼的声音很快传来：“瑶瑶，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还没起床啊？” 初瑶对着电话嗯了一声，伸手捏了捏眉心，提提神，说：“小颖，怎么了？” 打电话过来的女生名字叫做周小颖，是初瑶的大学同学兼室友，两人暑期实习报告是一组的。 听到初瑶的声音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迷糊，周小颖激动地对着电话说：“快起床快起床！有劲爆消息！！” 初瑶淡淡地说：“什么劲爆消息啊？” 周小颖说：“你看手机就知道了，我把消息转给你啊！” 手机那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没过多久，初瑶的聊天框震了一下。 “看到了没？”周小颖又说，这次她的声音混杂了些，听上去像是手机开了公放。 初瑶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将手机声音调成公放，点开了周小颖发过来的链接。 是一则新闻，标题很醒目，加粗大写，一连串感叹号规整排列—— 【震惊！！！江城A大某实验室竟突遭大火，现场无一人生还！！！】 紧随其后，附了几张被大火烧得黑漆漆的实验室大楼的照片，然后才是一段冗长的新闻通稿。 初瑶看到图片的第一眼就从床上惊坐了起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听清周小颖说了些什么。 她认出了图片上的实验室，正是她昨晚去的那个。 而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昨晚离开的时候实验楼还好好的，怎么说烧就烧了。 “瑶瑶，你还在听吗？”周小颖抬高了些音调，“你该不会又睡着了吧？！” 初瑶愣过神来，说：“没有。小颖，我在听。” “那你干嘛这么久不吭声......”周小颖在电话那头微微抱怨，没两句，又将话题拉回那个劲爆新闻上，“哎，我跟你讲，据说那实验室是昨晚被烧的呢，里面好像还烧死了一个人，火扑灭的时候，那人被烧得......咦惹！”联想到什么，周小颖哆嗦地嘁了一声，结束话题。 初瑶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思忖几秒，问：“这么大的事情，警察应该去了吧，他们有查出些什么来吗？” “查出个屁！”周小颖喷了句，“人都被烧成炭糊糊了，连辨认都难，还怎么查？” “那是谁放的火呢？” “也没查出来。” 初瑶不说话了。 这时，周小颖突然压低了些声音，继续说：“而且我听说，警察查监控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学校的监控系统昨天坏了一整晚，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呢，你说巧不巧？” “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警察自然是根据现场分析，初步判定那被烧死的人是自杀。” “自杀？”初瑶有些意外地反问。 “谁知道呢。”周小颖轻飘飘地来了句，安静两秒，问：“哎对了，昨晚你去哪了呀？我一个人在寝室，都要怕死了！” “没去哪，我昨晚回家了。”初瑶神色自如地说，常年待在季浩身边，她练就了一身撒谎的本领。 “哦，玉湖旁边的那座公寓吗？”周小颖又问。 “嗯。” “有钱。”周小颖感慨了句，又问：“什么时候回寝室啊？” “过几天吧，最近家里有点事。” “行吧，回来记得给我‘借鉴’一下实习报告啊，小妹这条小命，就全靠瑶大佬拯救了！”周小颖夸张地说着。 初瑶微微一笑，揶揄说：“你确定我一个人救得动你一百二十斤的魁梧小命？” 说到体重，周小颖在电话那头开始啊啊呜呜地嚎叫了起来。两人又简短地闲聊了几句，初瑶以肚子饿为由，把电话挂了。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偌大的公寓里头，突然就变得安静。 初瑶出了一身的冷汗，挂断电话之后，她又在靠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向她的眼睛，她才有了一丝反应，快速爬起床，随便换了身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 她突然想去现场看看。 谁知人刚走出半步，抬眸便撞见一个人影。 白衣青裤，男人站得笔直，看上去沉静而又清冷。 初瑶怔住了。 是他。 他怎么还在这里？ 作者：呃，有点短，抱歉抱歉，下一章粗长。 第5章 “你怎么来了？”初瑶微微蹙眉，惊诧过后，表情明显有些不耐烦。 89757置若罔闻，提了提手中的东西，温声说：“主人，这是今天的早餐，有些凉了，你吃的时候先热热。” 他说得很自然，仿佛照顾她，是他的分内之事一样。 初瑶站在门口没有动，任由他将手中的白色袋子长举着。两厢对峙半天，见他依旧没有放下的打算，她不免有些好笑地说：“怎么，想赖上我不走了是么？” 89757这次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微微抿唇，说：“我没有。” “没有？”初瑶开始靠在门边打量着他，“那你过来做什么？” 89757：“给你送早餐。” 没说两句，初瑶就接不下去了。 她怎么又跟一个臆想症患者杠上了。 “行吧。”初瑶最后接过早餐，看着他说：“早餐我接了，还有其他事么？” 89757闷声不答。李教授只教过他要一心一意照顾好主人，保护好主人，可却并没有教过，如果当主人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两人开始陷入沉默。 初瑶变得更加烦躁了起来，按照常理，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对眼前的男人置之不理并且立马报警，可偏偏，她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定。 不仅是因为他和李教授的遭遇，更因为，这可能关乎到一条人命。 “先进来吧。”静默长达一分钟之后，初瑶淡淡开口，望了一眼身后的人。 89757眼中的欣喜藏无可藏，目光所至，又是一个爽朗的笑。 初瑶飞快移开了视线。 进屋之后，89757并没有闲着，拎了初瑶手中的早餐之后便去到厨房。 初瑶尾随其后，见他左瞧右看，忍不住问：“你找什么？” “蒸锅。”89757舔舔唇，将早餐搁下之后，抬手打开了上侧橱柜的门。 他看上去很精瘦，胳膊举高之后，衬衣的下摆往上提起，劲腰的轮廓初初露了出来。 初瑶不动声色地瞥了那处一眼，而后弯下腰，从底层橱柜里，拿出一口未拆封的奶锅。 “凑合一下用这个吧。”初瑶撕开包装，将手中的小奶锅朝89757递了过去，“我不常做饭，家里只有这个。” 89757回过头来，一脸认真地问：“主人平时不做饭？” “嗯。” “那主人每天吃什么？” “外卖啊。” 初瑶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编号89757，见他吃瘪地垂下头，开始捣鼓奶锅热早餐的时候，她终于没能止住内心的好奇，说：“你别告诉我，你没吃过外卖啊？” 89757摇了摇头。 “一次都没吃过？”初瑶满脸震惊，不由自主将头凑到了89757的眼前。 89757此时已经将水倒好，并把买来的烧麦用碗盛着放进了奶锅。等盖好盖子，拧开煤气灶的阀门，他才转过身来，看着初瑶说：“没吃过，外卖不健康。主人以后也不要吃了，我给主人做。” 初瑶抽了抽嘴角。 89757开始一脸专注地守着灶台上的早餐。 两厢无言。 过了一阵，初瑶再次没忍住，凑过去撞了撞89757的胳膊，说：“喂，商量个事呗。” “嗯，主人尽管说。” “能别再叫我主人了吗？”初瑶有些牙疼地啧了一声，捂着半边脸，“您难道就不觉得，‘主人’这个称呼，叫得很怪吗？” 89757如实摇了摇头，见初瑶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温润转了口：“但如果主人不喜欢，我以后可以不叫。” 初瑶松了口气，点点头，揉着脸走回客厅开始坐着。 “主人......” 初瑶凶神恶煞盯了他一眼。 89757立马闭了嘴，他关切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 “牙疼。”初瑶的声音轻了下来，她人坐在椅子上，因为牙疼的原因，额头开始冒着汗。 89757走了过来，在她跟前不远处站定。 “没事，都习惯了，你去忙吧。”她并不想让人瞧见自己笨拙咧嘴的样子，89757一靠近，她立马转身背对着他。 “哦。”89757听话地去到了厨房。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端着一碗冰块又重新走回初瑶的身边，看着她说：“缓解牙疼，我会的。” 初瑶咧着的嘴想笑，不过并没有成功，因为她右边脸下的那颗牙齿真的疼到不行，只要微微一动，立马就能感受到一股刺痛，就像小电钻往你的肉里钻一样。 89757通过初瑶的反应大抵就能判断出此次牙疼的程度，他并没有撒谎，为了能够更加称职地照顾自己的主人，李教授曾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专门就护理方面系统地训练过他，因此他虽然并不能像医院里的牙科医生那样专业地将初瑶的牙疼彻底根治，但暂时缓解疼痛，他是真的会。 他自动忽略初瑶眼底的诧异，将她的手移开，冰块裹上一层薄膜，再缓缓朝她的脸颊靠近。 触感冰冰凉凉的。 89757轻缓地帮初瑶揉了半天，他的手法很细腻，让她觉得很舒服。 “怎么样，好些了么？”89757轻声问。 初瑶：“......” 初瑶最开始其实是抗拒的。刚刚见89757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手碰了过来，她身体力行地就发出了激烈的抗拒，不过当冰块敷上脸颊，体会到了一丝丝甜头，她立马就不动了，心里虽有不满，但到底扛不住牙疼的折磨，非常没有骨气地从了心。 从心，等于怂。 她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初瑶不吭声，89757也不再问，只是含笑看着她。 初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谢谢，默默接过男人手中的冰块，自己给自己敷。 89757嘴角的笑意扬得更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夸奖，还是因为治好了她牙疼的缘故。 他再次返回厨房，捣鼓碗筷，没过多久便将热好的早餐端上桌。 “可以吃了。”他将筷子递到她的手边。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上午十点，初瑶觉得肚子饿，倒也不怎么客气，夹起一个烧麦就开始小嘴抿了起来。 89757没有动筷，只是坐在一旁守着她。他看到她低着头，柔软的发丝搭在肩上，在穿窗而入的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暖色。 看上去安静又温柔。 “吃啊，你盯着我做什么。”初瑶将盛着烧麦的碗朝89757推了推，语气又有些不耐烦了起来。 “哦。”89757垂下了眼睑，乖巧地开始吃饭。 吃着吃着，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问：“你真的不知道是谁要追杀你们么？” 89757的吃相很好，放下碗筷之后，才认真地对初瑶摇了摇头。 “奥......”想到李教授可能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他，初瑶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又换了个问题问：“那你之前是一直跟在李老师身边吗？” 89757点头。 “你说你叫陆泽，”初瑶似乎没完没了，“这名字也是李老师给你取的？” 89757再次点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这次，89757将头点了一半，又快速摇了起来。 初瑶：“......” 她的耐心此时已经全部耗尽，筷子猛地朝烧麦里一戳，嗤笑着说：“你哑巴了是么？” 89757微微抿唇，终于开了口：“我没有。” “那你说话啊！”初瑶嘁了一声，“点头摇头做什么，难不成你真当自己是个AI？” “我的确是AI。” “......” 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初瑶屁股挪了挪，侧过身去，又不想搭理他了。 89757看上去虽然呆头呆脑，但实际很聪明。发现主人又在生他的气之后，他站到她跟前，解释说：“刚刚在吃饭，我不能说话。” 初瑶侧着的头微微动了动。 89757又说：“李教授教的，食不言寝不语，我......” “你吃饱了么？”初瑶突然回过头来。 89757愣怔了下，半晌，点了点头。 初瑶猛地站起身，走进了卧室。没过多久，89757看到她捏着一个浅褐色的信封又走了出来。 “给你的。”她语气淡淡的，将信封扔到了餐桌上。 89757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这是什么？” “纸。”初瑶回得言简意赅，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口舌。 89757拾起信封颠了颠，说：“是钱。” 初瑶面目平静地看着别处，没有半分反应。 “为什么给我钱？”他问得很直白。 为什么给他钱？这个问题的答案，初瑶自己也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可怜他，也许是因了李教授。 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曾经的自己，也这样无家可归过。 初瑶最后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嘴硬说：“你今天帮我做了一顿早餐，又给我治好了牙疼，我总不能让你白忙活。” 说完，将钱往前推了推。 89757沉静地看着她，过了一阵，才说：“我不是为了钱。” “那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照顾你。” “......行。”初瑶走到玄关的地方，拉开门，“现在照顾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冷淡地看着他，和前一晚一样，再次选择赶他走。 89757神色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下来，依言走出客厅。 身后的房门很快阖上，在彻底闭紧之前，89757又猛地伸手撑住。 初瑶眉头立马促成了山。 “你干什么！”她防备地问着，用力朝外推着门把手想要关门。 89757一动不动，以绝对压制的力量抵着门。他看出了主人的恐惧和愤怒，同时也深深地体会到，到目前为止，主人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 他必须更加努力，胡搅蛮缠已是不行，只能另想它法，就从...... 认识她开始。 “你到底想干什么？！”初瑶又问了一遍，语气更沉。 89757却是温润一笑：“你不让我叫你主人，所以......” 他浅色的眸子望了过来，神色虽淡，骨相却出挑至极，好看得不像话。 初瑶心脏漏跳一拍，视线快速垂落下来。 “所以什么？”她吸了口气，努力保持清醒。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低磁相问。 初瑶抬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审视半晌，她平静自如地反问：“我告诉你的话，你就愿意离开，是么？” “嗯。” “我凭什么相信你？” “君无戏言。” 初瑶：“......” 之前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已是震傻了四方，现在又来一句‘君无戏言’？ 很好，打扰了。 初瑶敛神，淡淡道出两个字：“贾明。” 贾明，假名。 初瑶觉得内心舒畅极了，想要瞅瞅89757的反应，却听见他认真地问：“西贝贾，日月明？” 初瑶：“？”反应了一下，立马啊了一声，“对，我叫贾明。” 89757没来由地又笑了，初瑶不动声色盯着他，等待甩脱他的机会到来。 一秒过去，89757没有反应，看上去有点呆。 两秒过去，他笑了起来，朝她伸出抵在门上的手，说：“遇见你很高兴，我叫陆泽。” 初瑶微微勾唇，用一记比前一晚还要响亮的摔门声回应了他。 周围重新归于静谧。室内的人松了口气，慢慢恢复冷淡，而室外的人，却因了那两个字，眸子里开始溢着光。 “原来你叫贾明。” 好名字。 作者：初瑶：我叫贾明。 89757：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不容易，到此为止，89757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陆泽，是个小可怜，希望大家喜欢他。 第6章 被不请自来的陆泽一通闹腾之后，初瑶算是清醒地意识过来，自己不应该再去趟这趟浑水。 她没有让自己过多的恍惚下去，收拾完餐桌，便一头栽进了书房，继续处理着实习报告里需要用到的数据。 大学里的暑期实验，说难确实很难，但也可以选择水。初瑶从小到大，没有几件事情是自己选择的，而信息工程这个专业，算是她叛逆季浩的一大杰作，她自然不想最终落得个笑话，因此哪怕自己真的在这项专业上面天分不足，她也极少表现出抱怨和放弃。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当客厅的复古挂钟开始敲响钟摆进行晚六点报时的时候，初瑶终于摘下眼镜，偏头看了眼窗外。 玉湖之上是大片的火烧云，黄昏又到了。 初瑶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继续坐到书房等待。她早餐吃得有些晚，中午没吃，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有些饿了。 这座公寓并不算太大，总共九十平，当初她买下来的时候，一方面是考虑它离学校近，另一方面，则是反骨心理在作祟—— 她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家，跟谁都没有关系，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 等待的间隙，初瑶一直安静地盯着窗外的晚霞看，直到门铃响起，她才收回视线，慢吞吞地起了身。 开门，来的却不是外卖员，而是孟凯。 “初瑶小姐，好久不见。”孟凯空出一只手跟她打招呼。 “五天算久么？”初瑶淡淡地说着，身子侧了侧，给孟凯让出一条道。 孟凯拎着两大袋东西进了屋。 “哟，这次屋里挺整齐嘛。”孟凯将提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堆到了茶几和冰箱，打量一圈，说：“初瑶小姐这是要准备待客？” 初瑶神色自如地说：“待什么客，只是觉得家里乱，请了个钟点工罢了。” “难得初瑶小姐有这份闲心。”孟凯稍稍放松了下，理完季浩让他带来的吃食之后，又去到洗漱池的方向看。 初瑶倒了杯水过来，说：“先喝杯水再看吧。” 孟凯不自然地笑了笑，说了声谢谢，接过水杯。 “公司最近还好么？”初瑶不经意问。 “嗯，一切还行。”孟凯喝了口水，得意地嘿笑一声，说：“浩哥年初投资的那部科技电影前不久上映，之前大家都不看好，但你猜怎么着？” 初瑶抬眸看着他。 “黑马。”孟凯说得意气风发，“因为这次投资，浩瀚传媒三季度的净利润，直接可以抵上去年一整年！” “这么赚？”初瑶感到也有些意外。 浩瀚传媒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一家大型上市公司，旗下艺人数不胜数，投资项目更是多如牛毛，一部电影的收益竟然可以与其一年的净利润相比，可想而知，这黑马到底得奔得多强劲。 “那可不是，现在公司上下乐开了花，合计着等浩哥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到时候就一起去旅游呢。” “那浩哥在忙什么啊？” “还能什么，当然是......”孟凯一愣，突然转了嘴，“呃，初瑶小姐，浩哥的事情，我们这种打下手的，自然不是特别清楚，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 初瑶眨了眨眼，短暂的静默之后，笑着说：“我逗你呢，浩哥的事情我自然比你清楚，问题不大就行。” 孟凯舒了口气，跟着笑道：“问题的确不算大，凭浩哥的本事，最多再过三五天就能搞定。”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送走了孟凯，初瑶坐到沙发上开始发呆。没过多久，真正的外卖送到，可初瑶却没了半点食欲，分不清是因为饿过了头，还是因为刚刚孟凯来过的原因。 孟凯口风很严，能够从他嘴里套出刚刚那些话，初瑶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她有一种直觉，季浩遇到的事情，远没有他和孟凯说的那般轻松。 此后一个星期，初瑶都老实地待在公寓里没有出门，期间除了季浩联系过她，还有周小颖。 周小颖三两句话就跟她聊完了实习报告的事情，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通话里，一直在跟她讲学校的八卦。 “瑶瑶，实验室失火案的最新消息，你听说过没？”周小颖细声细语说得很神秘。 “你指的是哪一个？”自从那晚莫名其妙的所见所闻之后，关于李怀瑾和陆泽的一切，初瑶自然比谁都上心。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那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呗。”周小颖在电话里压低了些声音，“哎，我跟你说，你知道被烧死的是谁么？” 初瑶没来由地心脏漏跳了拍，敛了敛神，才说：“嗯，知道。” 周小颖似乎感到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什么最新消息。”初瑶一针见血，“新闻出来的第三天，学校论坛就有人在传了。” “奥......”周小颖悻悻然地应了声。 初瑶又问：“我最近不在学校，你还知道什么没传出来的消息么？” “有有有！”被初瑶这么一提醒，周小颖很快又来了兴致，“我还听说，李老师其实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因为中毒。” “中毒？”初瑶反问了句，想起那晚李教授不正常的脸色，她紧了紧手机，“中的什么毒？有查出来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周小颖如实说，电话那头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听上去像是周小颖在吃零食。 “你认真点。”初瑶低低地说了句。 周小颖有些被吓到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薯片，问：“瑶瑶，你怎么啦？” 初瑶愣了一下，而后吸了口气，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可能太害怕了。” “奥......”电话那头再次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小颖一边嚼着薯片，一边说：“害，说实话，一开始我听到消息也很害怕，你说李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谁会去害他呀，警察判定的自杀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李老师身上中的毒，毒性跟他平常实验室里接触的那些化学试剂真的太像了，我想他可能真的是将生命都奉献给了科学。” 周小颖之后又陆陆续续说了一大堆，初瑶都极少插嘴，只是默默听着。 直到对方想要挂断电话，初瑶才开口，说：“小颖，明天我回学校一趟吧。” “回学校？”周小颖稍稍提起了些精神，“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初瑶应了声，视线看向书房，说：“就快开学了，我再不回来跟你对数据，我们两个人的实习报告都别想过了。” 周小颖在那边哭天喊地。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第二天，初瑶便收拾了些东西，回到学校继续整理暑期实习报告。 周寒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最后那些缺失的数据，初瑶和周小颖不得不利用暑假最后几天时间，去到新的实验室补齐。 当然，时间并不算紧张，茶饭之余，初瑶利用休息的时间，去了趟失火的实验楼看看。 那场火势应该很大，实验楼的墙壁被熏得黑漆漆的，连并周围几颗桂花树，都被烧得只剩下了杆子。 实验室的周围仍旧被拉着隔离线，初瑶没能进去，不过很意外的是，当她站在实验室楼下的时候，第一次想起了陆泽。 那个怪异的男人，自从那天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来找过她，就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一样。 初瑶的生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实验数据补完没几天，学校就开了学，她和周小颖迈进了大四，与此同时，学校里迎来了一批新生，朝气蓬勃。 “哎呀我的妈呀，”周小颖坐在寝室床下的座位上，朝后仰着头看向初瑶，“瑶瑶你说，怎么一眨眼我们就到了大四呢，还没年轻过，还没浪荡过，怎么就老了，就快毕业了呢？” 周小颖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初瑶瞥了一眼她，笑着说：“这个我可不好说，毕竟我没有体会过衰老，因为我还年轻。” “啧。”周小颖怨怼地瞄了眼初瑶精致的脸蛋，哀叹数声，才说：“罢辽，不跟校花比，我还是刷刷论坛里的小鲜肉聊表慰藉一下吧。” 周小颖说着就打开了学校论坛的网页，每年新生报道的那几天，都是校坛人物风云榜更新换代最频繁的时候，她可不想错过任何一张盛世美颜。 初瑶对此却并不太感兴趣，这间宿舍是两人间，周小颖去刷论坛之后，再也没人能够跟她讨论困扰了她们好几天的数据建模问题了，她只得关上电脑，端了脸盆去到洗漱间洗漱，心里盘算着，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早点起床，继续死磕。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自觉的，初瑶才进洗漱间没几分钟，就听到寝室里周小颖杀猪般的嚎叫。 “嗷嗷嗷！瑶瑶你快出来看啊！！这个小奶狗的品相我太可了太可了！！！” 初瑶罔若未闻，刷完牙之后，准备脱衣服洗澡。 “诶？等等......”初瑶的冷漠并没有怎么浇灭周小颖的花痴热情，她拖动了下鼠标，仔仔细细看着下面关于小奶狗的介绍，半晌，失声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操！！这只奶狗是转校生，跟我们同届！！！20岁不到啊，竟然跟我们同届！！！” 光叫还不够，因为转校生和年龄小这两大热点的夹持，周小颖对那小奶狗已经磕到彻底淡定不了了。她急需找个人分享，抱着电脑，兴冲冲地就朝洗漱间奔了过去，粗暴地推开了门。 刚刚脱完内衣的初瑶惊恐地回头看着她。 空气有些许轻微的凝滞。 “操啊......”周小颖小声地骂了句。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瑶锁骨下方的一片雪白，半晌，空着的手伸出，手指往前，轻轻朝那处戳了戳。 “不愧是校花啊......”周小颖再次感叹了句，可没过多久，她迎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低吼。 “滚——”初瑶面色赤红，用尽吃奶的力气开始将周小颖推出门外。 周小颖捧着电脑连连后退，不死心道：“哎哎哎，你别误会呀，正事还没干呢！小奶狗小奶狗......” 初瑶砰地一声关了门，门栓拴上，耳根终于清静了。 她快速冲了个澡，本想着出去之后收拾收拾就睡了，谁知...... “嘿嘿嘿，小奶狗，很帅的哟！瑶瑶你确定不想看？”周小颖正正守在洗漱间的门口，看到初瑶走出来，不由分说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 初瑶觉得都快窒息了，眼睛一闭一睁，认命说：“拿过来吧。” 周小颖狗腿子似的把电脑捧上前。 初瑶端着脸盆，余光随意一瞄，下一秒，怔住了。 怎、么、又、是、他？ 作者：我：89757，你媳妇被人摸了！ 第7章 初瑶长久的愣神让周小颖很受用，她拉着初瑶坐到了桌边，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照片，得意地说：“瞧瞧，瞧瞧！这长相，这身形，就问你有没有磕到吧？” 初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一组照片从拍摄角度去分析，八成是偷拍照，当时陆泽正在排队办理饭卡，他的身形高大，五官出众，这让他很快从一众新生当中脱颖而出，要多吸睛有多吸睛。 周小颖欣赏尤物一般地又多瞅了陆泽的照片几眼，啧啧赞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比一山高。瑶瑶你信不信，不出一个礼拜，这奶狗的人气值绝对能够再往前窜上不少，如果这期间再被发掘出一些其他才艺的话，我猜凭他的颜值，压过前任校草宋书也不一定！” 宋书是A大出了名的校草，金融专业。他除去长相帅气以及成绩优秀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会弹钢琴。 宋书从大一刚入学报道那会，人气值就很高，之后又在年底的校联欢晚会上，跟当时同一届入学的初瑶一起，共同演出了一段钢琴与大提琴合奏，毫无意外的，他立马被全校学生推举到了论坛风云榜第一名，而初瑶也靠着自身精致的外表和出众的才艺紧随其后，排名风云榜第二。为此，当时两人之间还传出过不少的八卦，只不过是是非非，都终结在了宋书选择出国进修的那一年。 作为初瑶的室友，周小颖对校花和校草之间那段捕风捉影的感情自然最清楚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免砸了砸舌，看向初瑶，说：“呃，那个......好像不早了哈，我也洗洗去睡了，明天继续一起奋斗哈。” “嗯。”初瑶淡淡应了声，面容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初瑶跟着周小颖一同入睡，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一响，她便爬起了床。 她去到隔壁床铺，拉了拉周小颖的被角，轻声说：“小颖，起床了，要去图书馆了。” 周小颖睡得跟猪一样。 “小颖？”初瑶又叫了一声，见依旧没反应，说：“那我先过去了，你到时候来找我。” 初瑶背着电脑包早早出了门，她先去食堂吃了个早饭，刚出来，迎面碰上了班长李汉哲。 他当时手里捧着一大捧的横幅和宣传单，头上累到大汗直流，见到初瑶，脸红地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初瑶朝他走了过去，看了几眼他手中的东西，问：“班长这是要去做什么？社团招新？” 李汉哲的脸色更加红了红，闷着头答：“嗯，差不多，现在刚开学嘛，我帮学院的老师负责宣传一下实验室。” 李汉哲是个典型的学霸，据说已经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大四刚开始，便跟着以后的研究生导师做项目了。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么？”初瑶又问。 这一次，李汉哲终于抬头，飞速地瞥了初瑶一眼，点头说：“嗯，班上其他人都在忙着赶实习报告，没时间。” 初瑶将肩上的电脑包往上提了提，犹豫三秒，还是说：“我今天有点空，我帮你吧。” 她说着接过了一部分李汉哲手中的宣传单，人在前头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又回头叫了一声：“班长？” “啊......”李汉哲赶忙跟了过去，“来了来了。” 他们一起在学院实验室附近的路口拉好了横幅，没有半刻休息，紧接着又去到人流最密集的食堂门口发起了传单。 李汉哲的脸一直红着，发传单的时候，他终于说：“初瑶，你的电脑包重不重，我先帮你背吧，等发完传单再还你。” “不重，谢谢。”初瑶轻声回了句，见有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从眼前经过，她飞速给其发了一张传单，说：“同学你好，这是我们学校信息工程专业的介绍，你以后考研可以考虑一下。” 初瑶脸上的笑容很淡，语气也不算热情，可就算这样，眼镜男看到她之后，依旧不免怔了下，再然后接过宣传单，结巴着说：“好、好啊。” 李汉哲看着看着，再次垂下了头。直到传单差不多发完，他才再次开口，说：“初瑶，你和周小颖的实习报告怎么样了，再过几天就要交了。” 初瑶说：“数据刚补完不久，还差几个实验模型没弄出来。” 李汉哲说：“麻烦么？” 初瑶点点头，将手中最后一张传单发出去，说：“嗯，感觉有些麻烦。”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李汉哲突然说，见到初瑶侧过头来，他立马将视线望向别处，解释说：“我今天正好有空，就当我感谢你帮我发传单。” 理工科男生的话语总是直白得让人无话可接，初瑶看了李汉哲半天，最后才笑了下，说：“那就谢谢班长了。” “不客气，都是同学。”班长说。 他闷头跟着初瑶一起走去学校的图书馆。 头顶的太阳毒辣辣，哪怕已经到了九月，江城的天气，依旧热到一塌糊涂。 因为拉横幅和发传单的耽搁，他们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点。 往常这个时候，图书馆门口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可今天却完全不同。 初瑶走着走着就定住了脚步，李汉哲慢半拍地回过头，问：“初瑶，你怎么不走了？” 初瑶不言，李汉哲好奇，循着她的视线一同望了过去。 图书馆的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喷泉景观，中间是条大理石铺成的路，三十三阶石阶攀援而上，然后才是图书馆的旋转门。 往常的时候，那些石阶都是光秃秃的，此时它们却被无数捧的玫瑰花点缀着，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是个心形。 初瑶只将那些花看了一眼，再然后，开始紧盯着站在花丛正中央，手抱着吉他的桀骜少年——邱铭。 邱铭是A大艺术学院的学生，比初瑶低两届，刚上大二。他的名声不小，插科打诨、打架斗殴样样不落，十足让教务处的老师头疼得紧。 然而却没有谁敢开除他，毕竟他身后的那栋图书馆，都是他爸爸当初捐款维修扩建的。 邱铭染了一头蓝发，这样的颜色在室内看不太出来，可在阳光底下却扎眼得很，这让他看上去更显痞气。 初瑶看着看着就抿起了唇，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邱铭却眼尖地透过人群找到她，笑意朗朗地大喊了声：“初瑶！” 众人齐齐转头望了过来，初瑶低着头，脚步开始加快。 “初瑶，”李汉哲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瞅见初瑶神情，担心问道：“你们......你和他认识啊？” “不算认识。”初瑶快速答着，催促道：“班长我们快点走。” “哦哦。”李汉哲愣头愣脑地赶着路。 然而终究是迟了一些，邱铭身高一米八三，身手敏捷，没窜几步就拦到了初瑶的身前，说：“怎么，看见哥哥就想跑啊？” 初瑶没有理他，往左偏了偏身子，打算绕道走。 邱铭跟着往左，又一次将她拦下。 “这位同学，你别过分啊。”李汉哲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鼓起勇气说道。 “我过不过分，要你管啊操。”邱铭视线移过去，很快，身后一个小弟走上前，将李汉哲推出了老远。 “邱铭！”初瑶终于开口，她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生，目光里含着警告，“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想......”邱铭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心形玫瑰花，痞痞勾唇，说：“就是想再表白一次，让你做我女朋友。” “你做梦。”初瑶冷冷拒绝，这是她拒绝他的第三次。 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气。 邱铭搭在吉他上的手猛地紧握成拳，下一秒，拽起初瑶的手，疾疾往石阶的方向带。 “你们、你们这是在胡作非为，你们就不怕教务处老师吗？”李汉哲再次喊了句，话刚落下，腹部便被狠狠砸了一拳，脸色煞白，疼得再也无法出声。 “邱铭，你疯了！”初瑶开始极力挣扎。 邱铭不为所动，冷着脸将初瑶拉到心形玫瑰花前，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那个丑八怪是你班上的吧，他在场正好，你要今天还敢拒绝我，我就让他以后——” 他故意停顿，留了一大片空白，让初瑶自行想象。 “你敢。”初瑶狠狠地盯着他。 “不信你就试试。”邱铭冷脸答道，松开初瑶，再次走进花丛正中。 他开始对着初瑶弹唱起了情歌，周围围观的学生谁也不敢离开，一会瞅瞅在场的男女主角，一会又害怕地偏头，瞄一眼正盯梢着他们的小混混。 气氛出奇的诡异，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强买强卖的表白。 一曲唱完，邱铭终于对着初瑶笑了，他捧起正中的一束玫瑰花，递向初瑶，朗声说：“初瑶，做我女朋友吧。以后不管在学校还是社会，都有我邱少罩着你！” 话语落下，回应的却是静默。 初瑶回头看了一眼李汉哲，半晌，又回过头来，开始盯着邱泽看。 她紧紧咬着唇，眼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撒谎脱身，可偏偏，她努力了很久，都难以将那个“好”字说出口。 因为她受够了逼迫。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邱铭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他顶了把牙挷子，一把将玫瑰花塞进了初瑶的怀里，再然后，宽大的手掌往她脑后一捏，稍稍用力，她便踉跄着朝他靠近了过来。 “不应声，我就当你答应了。”他半弯着头，垂下眼睑，唇角一勾，朝女生慢慢靠近。 初瑶紧紧盯着他，苍白的脸上开始冒汗。 不仅她，连并着周围其他的人，也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 他们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制止这场校园暴力，可最终，他们谁也没有动。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在邱铭的双唇贴上的前一秒，初瑶紧握着双拳，开始闭上眼睛。 她选择向命运屈服，只要不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就行。 突然，耳边有风在吹，隐约含着玫瑰花的清香。与此同时，人群突然爆发一阵骚动，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正朝她的身边赶来。 初瑶没有等到邱铭的强吻，而是听见一声闷哼，比之前李汉哲发出来的还要痛苦。 她慢慢睁开眼睛，手腕被拉住，她看到有人挡在她的身前，挥出的拳头，刚刚落了下来。 白衣青裤，碎发遮眼。 是他，陆泽。 作者：陆泽：别问我为什么一直不换衣服，问就是没钱。 第8章 邱铭的脸被揍得歪向一边，反应过来之后，他朝旁啐了一口血沫，冷笑说：“操，有种。” 邱铭手指一扬，身旁的几个小弟立马蜂拥而上，个个凶神恶煞地朝陆泽扑了过去。 “小明，你靠后站些。”千钧一发之际，陆泽将初瑶快速往后一拉，空出一大段距离之后，才抬起胳膊，接住了来人的第一记重拳。 初瑶闪了闪眼，缓和好一阵才意识过来，原来陆泽刚刚叫的‘小明’，是她告诉他的名字...... 没有混混的盯梢，围观的人群开始变得哄闹，他们去搬救兵的搬救兵，拿起手机拍照的拍照，一时之间，谁也没有闲下来，场面混乱无比。 邱铭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下不敌，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铁棍，二话不说就朝被围得有些脱不开身的陆泽挥了过去。 初瑶心脏开始突突狂跳，睁大了眼睛，快速提醒说：“陆泽！小心后面！” 陆泽应声回头，在铁棍劈到脑袋的前一秒，他机警地侧了下身，左侧肩膀顺着铁棍的力道往下躲着。 “我.操.你.妈！”邱铭大骂了句，扬起拳头，再次朝陆泽的左眼眶挥过去。 陆泽想要伸出胳膊阻挡，刚一动，他猛地抽了口气，而就是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邱铭的拳头砸了下来。 陆泽连退数步，很快身旁另外几个人就像苍蝇一样涌上前来，再次缠得他脱不开身。 “抱歉了。”陆泽突然低磁地说了一声，语气喘都不带喘一下。 一众小弟面面相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谁在打架斗殴的时候，还能如此彬彬有礼的。 可身上的剧痛却来得一点都不含糊，眼前那奇怪的男生道完歉之后，不由分说便抬起了长腿，他的双手握成拳头举在胸前，腿部的肌肉紧绷有力，一个横扫的动作，便将他们三人的脸都踢得鼻青脸肿，再想站稳都成困难。 小弟们屁滚尿流地躲到了邱铭的身后。 邱铭晃了晃脖子，眼底燃起一抹少见的斗志，他再次挥起铁棍，脸上的狠戾神色尽显，咬着牙槽便朝陆泽攻击过去。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叫喝：“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打斗的场面戛然而止。 邱铭就算再横行跋扈，也不敢当众在老师面前放肆，他掀起衣摆，铁棍往背后一插，指着眼前的人问：“你，叫什么？” 陆泽先是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确认初瑶并无异样之后，才转回身，淡漠地报了自己名字：“法学院，陆泽。” “行，你等着。” 邱铭放下狠话就带着人快速离开了现场，直到走出老远，陆泽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身后的女生身上。 女生的面色苍白无比，几缕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她光洁的额头和脸颊上，看上去惊恐又可怜。 “小明，”他再次笑了起来，声音温润又低磁，“不要怕，坏人都跑了。” 初瑶无声地张了张嘴。 这时，李汉哲拨开人群小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初瑶说：“初瑶，你没事吧？我刚刚喊老师去了，他们马上就来。” 陆泽神情闪过一丝困惑。他看了看李汉哲，又侧头看向主人，像是想要求证什么。 然而初瑶并没有心思对此多做解释，愣过神之后，她看着李汉哲问：“班长，你刚刚说......你叫了老师过来？” “是啊，我偷偷溜去的，那伙混混没看到，初瑶你放心。”李汉哲嘿嘿地笑了下。 “可邱铭他们都跑了。” “呃......”李汉哲不再笑得出来。 初瑶蹙着眉头开始思索，没过多久，她看了眼陆泽的左肩，问：“还能跑么？” “能。”陆泽点头，只要主人的吩咐，他都可以办到。 “那跟我来。” “好。” 初瑶带头跑向了图书馆后面的一条小路，陆泽人高腿长，很快跟上，一边跑一边不忘将初瑶肩上的电脑包卸下来，自己拎在手里。 “哎，哎！初瑶你去哪儿？”李汉哲在后面大喊了句，可能动了气，他捂着之前被砸伤的肚子，缓了好一阵，才喃喃说：“怎么谁都认识......” 初瑶带着陆泽一路小跑，去到了校医院。 她给他挂了个骨科，交完钱，拍完片子，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两人说：“打架了？” 陆泽：“嗯。” 初瑶：“没有。”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完之后，初瑶看了陆泽一眼，陆泽立马低下头去，委屈地抿了下唇。 医生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侣。 初瑶确信地对医生说：“没有打架，他只是不小心撞到了金属杆。” 医生挑挑眉，垂头又欣赏了几眼手中的片子：“哦，金属杆子，撞得挺猛的啊。” 初瑶不说话了。 医生在病历本上飞龙走凤写了几句话，然后起身，先帮陆泽敷了药，然后又用绷带给他固定住了左侧胳膊。 “幸好没有伤到筋骨，但这一两个礼拜左肩不要承力，也不要沾水。夏天天热，药一天换一次，注意不要闷伤。”医生啪啪打着电脑，头也不抬叮嘱着。 “好。”初瑶说。 “以后多注意点，小情侣打打闹闹是好事，但不要过度。” 初瑶：“......” 医生没看见初瑶发黑的脸色，将药单交给她，说：“这几天多照顾一下你的小男朋友。” 初瑶：“......” 她懒得解释，接过药单，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陆泽转头看向她。 “哟，你这小女朋友脾气倒挺大啊。”医生好笑地揶揄一句。 “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你女朋友，你还那么听她的话啊？” “她是我主人。” 医生一愣，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不过他并没怎么看清楚男生说那句话的表情，女生走之后，他也跟着起了身，没过几秒，身影便消失在了就诊室门口。 “呵，还主人，主子才差不多！”男医生淡淡喷了句。 陆泽跟着初瑶走出校医院，初瑶走哪，他就默默跟哪，从校医院，到食堂，再到自习室...... 眼见天色已经黑透，初瑶收拾好书本和电脑，想着再回公寓一趟拿些资料，谁料陆泽就像跟上了瘾，依旧像条小尾巴一般杵在她的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初瑶不免有些恼意，回头质问：“你为什么一直要跟着我？” “保护你。”陆泽言简意赅答。 “......”初瑶无言以对，她有腿有手，头脑健全，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需要人保护。 “他们可能会再来的。”陆泽提醒了句，口中指的“他们”，自然是邱铭那一伙人。 “不会。” “会报复。” “......不会。”初瑶说得艰难，脸色非常不好看了起来。 陆泽垂眸，认真地看着她，半晌，坚持说：“以防万一。” “哼。”初瑶气得从鼻头出气，扭头往前走着，再次不想搭理他。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在她心里，他也是那个需要防备的万一，可这样的话很伤人，她并不想在今天说出口。 因为他救过她，哪怕只是臆想症在作祟，她也理应感激。 初瑶任由陆泽跟到了家门口，掏出门卡开门之前，她转过身，郑重地对他说：“我已经到家了。” 陆泽点点头。 “安全到家。”初瑶强调一遍。 陆泽开始笑，虽然胳膊上套着个绷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这并不影响他逆天的盛世美颜。 初瑶闷声垂下了眼睑，余光不经意一瞥，刚好瞧见他右手拎着的塑料袋。 “别忘了换药，一天一次的。”她突然开口，连自己都始料未及。 陆泽也愣了一下，而后，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一些，说：“我记得的，瑶瑶不用担心。” 他第一次叫她“瑶瑶”，因为这两个字，初瑶想到前阵子自己胡编乱造了个假名糊弄他，莫名有些脸颊发烫。 “嗯，你回去吧，我进屋了。”她轻声说着，门卡已经刷开了门。 陆泽微微颔首，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初瑶回头看他，不放心又问了句：“你学校应该有住的地方吧？” “有，我在学校里租了一间房子。”陆泽如实回答，想了想，神情满足地加了句：“用你给我的钱。” 初瑶：“......”行吧。 “那我进去了，你......可以走了。”她又恢复成了之前淡淡的样子。 “嗯，晚安。” 等门关上，陆泽警惕地看了一眼电梯和安全出道的方向，最后拎着药，在门口笔直地蹲下了身。 作者：陆泽：主人好像有点关心我，但依旧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第9章 直到回到公寓，初瑶紧绷一天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她简单冲了个澡，然后走进书房，将所有实习报告可能会参考到的书籍和材料都理了出来，高高地摞到书桌上。 客厅的老式挂钟又在开始报时，总共响了十下，提醒着屋内的主人，深夜又来了。 初瑶坐了下来，掏出手机开始等着。和她预料的一样，季浩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 “小瑶，今天还好吗？”季浩问。 “还行，就是实习报告要交了，最近有些忙。”接电话的时候，初瑶随手翻开手边的一本专业书开始看。 “做不出来就算了，再不行我给你那个实习老师打通电话，保管过。”季浩开始轻松地笑。 初瑶翻书的动作停住，认真说：“我做得出来，时间问题而已。” “要是你把这份心思用在跟我学习管理公司就好了，这样以后等我老了，也有个人接手不是。”季浩感叹道。 “想接手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初瑶无所谓地撇撇嘴。她并不擅长跟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人打交道，让她去管理公司，跟把公司推下火海没什么区别。 “你啊，要是我也赚不到钱，我看你怎么生活。”季浩开始沉沉地笑，语气听上去终于不再像前几天那般疲惫。 “拉大提琴讨生活呗。”初瑶随口接了句。 电话那头笑得更大声了些，好一会，才说：“好像很久没听你拉琴了，等下周末我忙完，就接你回家。” “事情快搞定了？” “就那样吧，”季浩叹了口气，“收尾之后，算是告一段落了。” “注意身体。” “嗯，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好。” 挂断电话，初瑶背靠在椅子上，仰头数着天花板上雕刻着的牡丹花数。 一、二、三...... 数到十一的时候，初瑶停了下来。 须臾之间，十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她在季浩身边待了十一年。那一年，她才不过一个十岁的懵懂小童，而如今，大学都快毕业了。 真的是时光不饶人。 初瑶仰头看着天花板发了很长的一段呆，最后愣过神来，是因为周小颖打来的电话。 女生的嗓音清脆而又快速，听上去既兴奋又着急。 “瑶瑶，我今天打了你多少通电话！多少通！！你自己数数！！！”周小颖第一句话就是抱怨加跳脚。 初瑶笑了笑，抓住要害抚平她：“先说事。” “奥奥，对。”周小颖这才想到正题，忙不迭催着初瑶：“我又有劲爆消息！你快去进论坛！！立刻，马上进！！！” “怎么了？”初瑶说着，按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女人，你上论坛热搜榜首了！”周小颖咋咋呼呼道。 初瑶微微蹙眉，输入地址，进到了论坛首页。 果真，页面的正中，热搜榜榜首，就是关于她的消息。 【爆！A大两大帅哥因校花争风吃醋，不惜图书馆前大打出手！】 点进去的内容更加丰富，文字、照片和视频应有尽有，底下的评论简直是炸开了锅，大多都在那里凭空揣测，真正几条揭露真相的评论，反倒无人点赞附评，纷纷沉了底。 初瑶看着看着，眉头便蹙得更紧了些。再切出去，仔细看看热搜前十，这才发现，十条有九条都是关于她的，其中有一条甚至□□地写着：论A大校花到底征服过多少男性。 不点进去看都能想到，此时的她，必然又是全网黑透。 简直和一年前宋书出国的那阵子，一模一样。 初瑶翻着翻着，就停了手。 “什么时候开始传的？”她低声问。 “中午那阵子就开始了，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爆了！”周小颖焦急地说。 初瑶没了音。 看样子，该看到的都差不多已经看到过，那也就不在乎再多几个了。 “瑶瑶，你......你还好吗？”周小颖试探问着。 “我没事。”初瑶捏了捏眉心，说：“都是假的。” “视频和照片也是假的？”周小颖又问，担忧地说：“那个小奶狗我看到也上镜了，他跟邱少打了架，如果明天被网管老师看到的话，他肯定会被教务处的老师叫过去的。” 初瑶蓦地挺直了背。 “小颖。”她突然叫了一句。 “嗯？” “你认不认识管理论坛的同学？”初瑶认真地问，强调说：“技术厉害点的。” “认识是认识，只不过......”周小颖懵懵懂懂地答着，说了一半，眼睛发亮，“瑶瑶，你是想删帖吗？” “嗯。” “我们班班长就是，只不过......”周小颖欲言又止。 “只不过什么？” “害，李汉哲那个人一向都循规循距、胆小怕事的，我猜他不一定答应。”周小颖说。 初瑶安静了下来。 “瑶瑶，你别担心啊，我们要不先打个电话过去试试呗，万一班长他答应了呢？”周小颖又说。 “不用了。”初瑶起身去到客厅，“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她挂断电话，拎了包准备去趟网咖，找找看有没有人懂得篡改网页。 门一开，过堂风迎面吹过，将她披散着的长发尽数吹到了脑后。 她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朗，仅仅一眼，就看到自家门口，正蹲着一个男人。 他靠墙而坐，两腿微勾，背脊笔直地挺着。 他眉眼微微蹙着，看上去好像很累，即便开门的声响都不能将他吵醒。 初瑶慢步走了过去，看了半晌，伸脚踢了踢他手边的药袋。 陆泽迷糊地睁开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嗯？”他似乎还带着睡梦初醒的愣怔，看到初瑶，本能地从地上站起了身。 “瑶瑶。”陆泽回头看了眼自己刚刚蹲着的地方，“我刚刚好像睡着了，抱歉。” 连道歉，都没道歉到点子上。 “你......一直守在这里？”初瑶看着他问。 “嗯。” “为什么？” “我怕他们找来。”陆泽声音哑了下去。 初瑶心间微震，可能因为白天的事情，她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他了，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哦。”初瑶淡淡地应了句，瞅了眼他的肩膀，问：“药换了么？” 陆泽眼睛有些闪躲，不敢回话。 “呵。” 初瑶了然，无声看他几秒，终是开了门，“先进来吧。” 她当即决定先帮陆泽换了药，再去网吧找黑客，反正网上的消息都已经传成那样了，她并不急于这一时。 初瑶给自己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之后，便准备将陆泽领进屋。见他一直杵在门口不敢动，她不免又觉得有些好笑，说：“又不是第一次来，进来坐啊。” 陆泽低着头，微不可查地扯了扯自己的裤子，解释说：“瑶瑶，我身上脏。” 初瑶一愣，看向他的裤子。上面还沾着尘土，的确有些脏。 她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说：“没关系，我家里也不怎么干净，你随便坐。” 她这句话说的是事实，毕竟上次打扫卫生，还是陆泽帮的她...... 陆泽终于慢吞吞走了进来，瞅了客厅一圈，最后拍拍屁股上的灰，坐到了餐椅上。 初瑶接过他手中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瓶药油。 “来，先把衣服脱了。”她黑漆漆的眸子长垂着，除去两颊的红晕，表情说不上来的淡定。 陆泽听话照做。 他的左肩受过伤，脱衣服的动作很费劲，过了老半天，初瑶才看到他将脖子和手上套着的绷带给取下来。 初瑶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搭把手，扯着他的衣领，说：“我来吧，你把手举起来就行。” “好。”陆泽乖巧应着，可费了半天功夫，仍旧没能将左手举起来。 初瑶拧着眉头，这下也没了主意。 她明明白天的时候看到医生也是这样给他脱衣服的，怎么到了晚上就不行了，莫非是伤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加重了不成？ “喂，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啊？”她提议道。 陆泽似乎仔细感受了一下肩膀的伤势，而后摇摇头，看着初瑶说：“不用，涂药就好。” “脱不了衣服咋涂药。”初瑶啧了下，看男人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陆泽同样看着她，静了两秒之后，右手往左肩一耷拉，轻而易举就将自己身上的白色POLO衫的领口全部扯往了左边，露出一大块青紫的肩头。 他开始对着初瑶笑。 初瑶：“......你之前在逗我呢？嗯？” “没有。”陆泽垂下头来，小声解释着：“是瑶瑶你先让我脱衣服的，我怕不听话你会生气......” 说完，陆泽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 初瑶：“......”很好，他成功让她再次无言相对。 初瑶不再说话，倒了点药油在掌间抹开，继续学着白天医生操作的样子，先将手掌搓热，再盖向陆泽的肩膀。 谁知手掌刚一碰到，陆泽立马闷哼了一声。 “疼？”初瑶轻声问，动作骤停。 陆泽闷着一张脸，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实话。”初瑶声音低了下来。 陆泽终于实诚地点了下头。 初瑶的动作开始轻缓下来，她一点一点地帮陆泽推拿着肩部，偶尔不小心将指尖滑到他的锁骨窝，立马就会转过身，佯装着倒药油，以此掩盖自己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 如此反复拿捏了五分钟，初瑶的身上已经开始淌汗，她本想就此罢手，但瞥见陆泽一副享受的模样，不免又硬不起心肠来，硬着头皮继续替他揉着。 她就当这是在报答他。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初瑶的头上也跟着出汗，这时，原先一直享受着的男人注意到了，他突然抬起右手，轻柔地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初瑶一惊，瞬间不动了。 作者：初瑶：虽然我帮你涂了药，但我本质还是不喜欢你。 陆泽：哦，那你为什么脸红？ 初瑶：...... 第10章 “瑶瑶，你先休息，剩下的药我自己敷。”他低声说着，眼神纯澈，不带半丝杂念。 他将初瑶的手从肩头移开，自己拿出另外一瓶药，慢条斯理开始敷着。初瑶站在一旁，先是看了一阵，确认他真的可以自己搞定之后，人便去到书房，对着电脑搜索半天，试图找出一个靠谱的黑客来。 结果却是无功而返，明面上能找到的，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就是纯粹的骗子。 初瑶感到有些头疼，心想还是去网吧走一趟吧。 这时，陆泽端着一杯温水走进书房，说：“瑶瑶，喝点水。” 他把这个名字叫得上口又自然，就好像他已经认识了她很久一样。 初瑶低眉看着伸到跟前的水杯，静了三秒，突然抬头问：“你说......自己是人工智能？”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魔怔了。 “嗯，我是。”陆泽开始笑。 初瑶死马当作活马医，又问：“那计算机技术，应该不在话下吧？” “还可以。”陆泽谦逊地回了句。 “会篡改网站吗？” “要看是什么。” “行，你来看看这个。”初瑶转身将凳子往旁挪了挪，电脑搬到陆泽跟前。 陆泽倾下了身，大致看清网页上的内容之后，眉头皱成山。 “改不了？”初瑶盯着他的表情问。 陆泽神情严肃，示意初瑶让座。 “哦。”初瑶乖乖地照做了。 作为一名学渣，在学霸霸气侧漏的时候，初瑶总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而她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比学霸还要学霸，毕竟这些天以来，他各种莫名其妙的言行举止，已经严重超出常人的预判。 初瑶隐隐觉得，他的臆想症，或许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初瑶思绪云游的间隙，陆泽已经在着手过滤网页的内容，他的手速飞快，电脑屏幕上时不时会弹出几个黑框，一串又一串的代码就像流线一般，不断被敲进黑框编辑器里。 “好了。”十分钟后，陆泽起了身，重新将电脑移到初瑶面前。 初瑶叹为观止，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她仔仔细细将网页的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确认热搜已经被删得片甲不留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开始仰望神明一样的仰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把网站所有关于你我的资料都删了，我还改了几行代码，在网站上做了一些限制，以后如果还有人想上传类似的东西，都会被拦截下来。”陆泽平静地汇报着。 初瑶颤颤长睫，目光又炙热一分。 陆泽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跟着瞅了眼自己身上。确认并没有哪里不妥之后，他问：“瑶瑶，怎么了？” 初瑶双颊滚烫，像是烧着两团火。她快速低下了头，说：“没什么，就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她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另外一件正事上去。 “嗯？” “你会不会做数据建模啊？”初瑶突然问。 她将电脑的网页一关，紧接着又调出一长页的EXCEL数据。 陆泽看着电脑屏幕，安静地眨了眨眼。 “不会吗？”初瑶又问。 “还行。”陆泽回得言简意赅答。 初瑶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沸腾了起来，她恭恭敬敬地让开座，对着陆泽，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泽站在原地没有动。 初瑶：“......又怎么了？” 陆泽侧头看了眼窗外：“卯时起戌时歇，现在太晚了。” 说完，像模像样打了个哈欠。 初瑶：“......” 行。她等。 初瑶最终没有勉强，“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 室内开始安静下来，偶有几声蛙叫，从湖边飘向高层。 陆泽看了初瑶一眼，吸吸鼻子，转身开始往客厅的门口走。 初瑶一愣，赶忙叫住他：“喂！” “嗯？”陆泽应声回头。 他的声音已然沙哑不堪，连并着眼下的淤青，和胳膊上缠着的绷带，模样看上去就像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初瑶不自在地挠起了脖子，无声两秒，看着别处问：“你......你今晚睡哪？” 陆泽微微张唇，正要回答，初瑶沉声警告：“不准撒谎啊。” 陆泽吞咽了下，指指门外，说：“我打算继续睡走廊。” 初瑶：“......” “我今晚得保护你，他们可能会来报复。”他又加了句，神色很认真。 初瑶不想再就这件事情跟他争辩下去了，思量一阵，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说：“睡那里吧。” 陆泽斜头看着她。 “睡那里也可以保护。”初瑶没好气道。 陆泽嘴角开始上扬，笑得灿烂又满足：“好。” 初瑶没再说话，从卧室抱了一床被子给他，之后又快速回房，自始至终没再多看他一眼。 第二天是周六，因为陆泽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初瑶夜不能寐，不到八点就起了。 然而有人比她起得还早，等她走到客厅，那人已经把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给买回了家，正在厨房有条不紊地给她做着早餐。 初瑶惊诧地张了张嘴，指腹摸摸餐桌一角，果然跟她心里想的一样，他又将房子给她打扫了一遍！ 听见脚步声，厨房里的男人回过头来。 他整个人都逆着光，琥珀色的眸子从初瑶的角度看过去，少了一分真切，却也因此多出一层朦胧的神秘感。 就和他的身世一样。 “瑶瑶，你先等一会，早餐马上好。”他温声说着，眼底又是那抹好看到惊天动地却一点都不自知的缱绻笑意。 初瑶低下头，悄悄在心底打了个主意。 陆泽教养很好，‘食不言寝不语’的作风被他贯彻得很彻底，直到吃完早餐，他又开始收拾碗筷了，初瑶才找到机会，将她心底的主意顺利说出口来。 “你会数据建模对吧？”她杵在他旁边问，顺带欣赏他做家务的动作。 陆泽挤了点洗洁精到水槽里，一边洗碗，一边乖巧点着头。 “行，到时候你教我。”初瑶靠在案台边，用手指卷起身前的一缕头发开始玩着，随性地说：“作为谢礼，我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 “安和。” 陆泽动作停顿，似乎在回忆。半晌，他看着她说：“心理医生？” 初瑶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说：“嗯，我也很久没见她了，正好今天有空，带你一起去见见。” 陆泽没有说话，过了一阵，拾起水槽里的一柄勺子，默默点了下头。 安和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博士毕业于伯克利，回国之后，她拒绝了很多一线城市的工作机会，回到江城，自己开了一家心理咨询诊室。 初瑶很小就认识了安医生，那时候她才十岁，年幼痛失双亲，季浩怕她心理会有问题，便给她找了家当时江城最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室，每周一次，让安医生替她纾解心理障碍。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纾解，就是十一年。 安医生的职业素养很高，虽然金主是季浩，可她更关心初瑶的心理健康，极少会把初瑶告诉她的秘密或者隐私透露出去，久而久之，初瑶把她当成了自己可以交心的朋友。 初瑶事先通过电话约好了安医生，等她带着陆泽过去的时候，安医生已经坐在咨询室的会客沙发上，泡好了迎客的茶水。 “好久不见了啊。”安和笑着给他们斟茶，“最近还好吗？” “还行。”初瑶一手接过茶，趁热抿了一小口。 淡淡的茉莉香味，可以让人放松，她很喜欢。 安和又给初瑶身旁安静坐着的男人递了一杯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两眼，微笑说：“请。” “多谢。”陆泽双手将茶接过，端在手里没有喝。 房间里放着能够让人舒缓的轻音乐，装修摆设也很清新，多以绿植和浅黄色调为主，而陆泽却平静不下来。 他不知道主人将他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可他却有一种直觉，要是眼前的这个心理医生但凡有一丁点觉得他不正常，那么以后想让主人完全接受他，一定会更加困难。 “哦，忘了介绍。他叫陆泽，是......”初瑶指着男人，顿了顿，说：“是我的同学。” “难得瑶瑶会将同学带到我这里来玩。”安和亲和地笑着，其实初瑶在电话里已经将男人的情况跟她交代得差不多了，此番初见，男人倒并不如初瑶之前描述的那般奇怪，他彬彬有礼，话虽不多，但可能只是有些拘谨和认生罢了。 几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十多分钟。气氛活络之后，安和朝初瑶使了个眼色，初瑶心领神会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对陆泽说：“我去趟洗手间，你跟安医生聊着。” 陆泽微微颔首，目送初瑶开门离开。 屋内的气氛并没有多少变化。 安和又给陆泽续了一杯茶，不经意地问：“瑶瑶说你们是同学，我看你们刚刚的相处，感情应该很好吧？” “还行，”陆泽低头将茶抿了一口，说：“我是从国外回来的转校生，之前报道的时候，不太熟悉学校情况，是瑶瑶不嫌麻烦帮助我的。” “哦？那真是奇怪了，按照我对瑶瑶的了解，她可不会随随便便帮助人，尤其是......”安和抬头瞄了陆泽一眼，笑着说：“男生。” 陆泽神色一顿，像是困惑，又像是在思考。不过很快，他便释然地笑了起来，指指自己的胳膊和眼眶，说：“不奇怪，瑶瑶之所以会帮我，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有一次在学校的时候，我见她被一个男生当众纠缠，就顺手帮了一下，可能她是不想欠我什么吧。” 安和了然地啊了一声，想了想，说：“邱铭？” 陆泽：“安医生认识那个男生？” “耳闻罢了。”安和笑了笑，而后以茶代酒，和陆泽碰了碰杯子：“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陆泽同样浅浅一笑。 作者：呃，那个，周四有个榜单，现在字数超了。 明天停更一天，请大家相信我，未来我会补上的，还请各位爸爸们通融通融～ 第11章 初瑶出了心理咨询室之后，并没有去洗手间。她轻车熟路寻了个无人的角落，点了根烟开始抽着。 她有烟瘾，因为躁郁症。每次烦躁不安，或者内心有些东西压制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想抽烟。 走道里很安静，这个诊所并不大，除去安医生之外，还有一个前台接待的小姐姐，以及一个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的阿姨。 安和出诊的时间不固定，每次有人预约，她才会过来这里，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照顾她年事已高的母亲。 外面的天气有些闷，乌泱泱的，看上去仿佛要下雨。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初瑶重新走回了咨询室。 门一开，谈笑风生微微熄止，两人同时朝门口望了过来。 初瑶挑了挑眉，说：“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陆泽神色微不可查地暗了暗，随手帮初瑶整理好靠垫：“茶喝多了，我也去趟洗手间，先失陪一会。” 初瑶看着他起身。等人一走，她快速转过头来，问：“安医生，你们聊得怎么样？有没有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来？” “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安医生说。 初瑶身体松垮垮地栽进沙发里，成竹在胸地说：“臆想症，对吧？” 安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添了点茉莉花瓣进去，继续煮着茶。 初瑶一愣：“不是？” “先不提他。”安和将竹篾子递了过来，示意让初瑶帮忙，“我们先聊聊你。” “啧，我有什么好聊的。”初瑶语气虽然不耐烦，倒也听话地用竹篾子搅着陶瓷壶里的茶水。 安和点点手机，换了一首音乐，随和地说：“最开始的时候，你是一周来我这里一次，后面慢慢的，变成一个月一次。现在我问你，上一次你来，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么？” “啊......”初瑶想了想，“四个月前？” “半年前。”安和肯定答道。 初瑶撇撇嘴。 “我最近情绪挺稳定的，生活也没什么变化，一切都正常。”她垂着眼睑，注意力全部放到了火炉上煮着的茶水里。 安和耐心提点着：“就是因为没变化，所以才要更加注意。” 初瑶不再接话。 安和看她一眼，犹豫几秒，说：“我想以朋友的身份，问你一个问题。当然，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答。” “问问看呗。”初瑶无所谓道。 “季浩还是那样么？” 初瑶捏着竹篾子的手停下了，半晌，点点头：“嗯，老样子。” 安和了然地应了声。 “哎不是，”初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些被带偏，不免有些气恼地抬起头，急道：“我今天来不是自己看病的，我是......” “我知道。”安和爽朗地笑，她的年纪已经过了四十，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两大道褶子很明显，“我也就随口一问，你别着急。” 初瑶总觉得眼前女人的笑意里藏着狡诈，她搁起竹篾子，双手抱着胸，说：“随口不随口我不管，反正你已经问完了，现在轮到我问了。” “那你也问问看呗。”安和学着初瑶之前的语气。 “他......真的没患臆想症？”初瑶认真问。 “没有。” “那是什么病？” “他一切正常。” “......” 初瑶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安和无辜地摊了摊手：“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你觉得他得了病。” 于是初瑶当着安和的面，又将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讲过了一遍的事情，复述给了她听。 只不过这一次，初瑶讲得更认真、更详细。 安和听着听着，看向初瑶的眼神愈发关切了起来。 初瑶一怔，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安和正襟危坐，提醒说：“有些躁郁症的后期，会出现幻觉......” 初瑶顿时黑了脸，一字一句冷声问：“他、到、底、跟、你、聊、了、些、什、么。” 意识到初瑶已经有些情绪不对，安和放缓声音，挑了些不太容易激怒初瑶的聊天内容说。 “所以你选择信他？”初瑶指了指门外，又指向自己，不可思议问：“而不是信我？” 安和自然肯定地说：“我当然信你。” “我信你个鬼！” 初瑶拎包就走。 “哎，哎，初瑶你别生气！” 安和开始起身往外追，刚到走廊，迎面撞上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陆泽。 “安医生，瑶瑶怎么了？”陆泽问。 安和抱歉地挠了下头，她近几年极少跟初瑶谈崩，快速说：“刚刚谈病情的时候，瑶瑶她好像有点生气，拎着包就跑了。” 陆泽跟着担忧起来，快速说：“知道了，安医生以后有空再见。” 陆泽三步并作两步沿着楼梯追了过去。 他很快追上初瑶，他们是开车过来的，初瑶虽然默许他坐上车，可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更别提有什么好脸色了。 陆泽猜测初瑶生气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诊断结果跟她设想的不太符合，当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默默陪着她，只要她不赶他走就好。 初瑶一回到公寓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面，开始对着实验数据死磕，半点都不想看见客厅里那个奇怪且狡猾的男人。 如此冷战持续大概三个小时，客厅的挂钟进行下午一点报时的时候，初瑶又开始闻到从厨房那边飘来的肉香味。 一个小时前是黑椒牛排，这一次是...... 初瑶的肚子非常没骨气地叫了一声，她闭了闭眼，等睁开再去看屏幕里的那些数据，竟全部都变成了：小鸡炖蘑菇！ 初瑶吓了一大跳，赶紧合上电脑，慌张地起了身。 她肯定只是饿坏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肯定是这样。 陆泽回到家后，一直在厨房开始做着各种美食。他专挑能够挑起人食欲的食材做，先是煎了两块牛排，见书房里的人没有反应，他想了想，又开始用陶瓷锅熬制鸡汤，故意不盖锅盖，小火慢炖着。 屋内屋外，很快飘香四溢。 终于，陆泽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他微微一笑，算准时间，捧着鸡汤去到了餐厅。 初瑶走出书房，刚好撞见这幅场景—— 男人系着围裙，双手端着碗鸡汤站在餐桌前，正笑意盈盈地恭候她过去。 初瑶清了清嗓子，原地忸怩半天，闷声坐到了餐椅上。 “我也没有多想喝，我只是恰巧肚子饿了。”她嘴硬道。 陆泽识破不说破，笑着将勺子递了过去。 初瑶低头就吃了起来，嘴角快速抿着。 看到主人吃得很香，陆泽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一分，说：“厨房里还有牛排，我去给你热热？” 初瑶不言，闷声喝了一口汤。 陆泽心领神会地重新进到了厨房里。 这是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初瑶平日里并不太喜欢吃肉，但这天可能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她连干了两碗鸡汤，牛排最后也是吃得一口不剩。 吃完午餐，初瑶惬意地靠在阳台上抽了会烟，陆泽一直在背后注视着她，她也没怎么察觉到。 也许察觉到了，只不过她懒得转身，也懒得为此去解释些什么。 “瑶瑶。”陆泽终于叫了她一声。 初瑶回过头。 “数据建模，学不学？”他一语中的。 初瑶：“......”手里的烟瞬间不香了。 “学。”她回得铿锵有力，掐灭了指尖的烟，跟着陆泽一起，再次窝进书房。 一学，就是整整两个小时。 “瑶瑶，懂了吗？”陆泽先帮初瑶讲解了一些数据建模的基本原理，感觉讲得差不多之后，他合上书本，侧头看向初瑶。 初瑶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闷了半天，心虚地嗫嚅两下嘴皮子：“懂、懂了......吧？” 陆泽一听就知道主人没懂，不过他也不急，打开电脑，耐心地说：“没关心，我再用建模软件，带着你模拟一遍。” 他开始手把手教起了初瑶MATLAB的基本使用方法，一开始初瑶嗤之以鼻，对一些常规操作还能哼哼唧唧地指手画脚两句，越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小，最后直接没了音。 “瑶瑶，懂了吗？”陆泽又问了一遍，嗓子已经有些讲哑了。 初瑶心情复杂，战战兢兢给他递了杯水。 陆泽一愣，这下也没了主意。他接过水，抿了口：“不急，我们慢慢来，先看看你的实验数据吧。” “哦哦，好。”初瑶这句话终于听懂了，乖巧地把数据打开给他看。 陆泽看得很专注，一开始眉头还是平的，越看到后面，眉头皱得越紧。 初瑶吞咽了下，紧紧盯着他：“......又怎么了？” 陆泽吸吸鼻子，指着表格里后半段的几百行数据，如实说：“这些数据的规律，好像跟前面的有些不一样，瑶瑶你看看，是不是错了？” “！！！”初瑶瞪大了眼睛，抢过电脑，“我看看。” 她当真非常仔细地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开始头冒冷汗，再看着看着，连心率都不齐了起来。 那些被陆泽指出的数据是她跟周小颖一起后补的，的确跟前面周寒带着做的几千行数据不太相同，其中有一个字段错得很明显，先前实验做的数值都是接近于0，只有后补的那些数据，数值趋近于1。 0和1，在某些领域可能不算什么，但在严谨的科学领域，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看见初瑶的反应，陆泽已经猜到了结果。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宽慰说：“先别急，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啊？”初瑶侧头，眼底浮现一抹希望。 学霸陆泽：“重做。” 学渣初瑶：“......” 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炸裂的声音。 作者：请大家！千万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学渣的心理！！！ 更别问我！MATLAB！是！什！么！ 第12章 暑期实习报告不到一个礼拜就要交了，初瑶因为还差了一些数据，不得不回到学校重新做实验。周寒一直联系不上，她和周小颖的专业能力又都令人堪忧，初瑶没有办法，和周小颖商量了一下，两个人纷纷决定拉上陆泽一起去做实验，让他在旁帮忙把关。 为此，她们找到班长李汉哲，因为前两天图书馆的事情，初瑶有些过意不去，专门提了一箱牛奶给他。 她们将李汉哲约到超市门口见面，初瑶将牛奶送给他的时候，他的双颊瞬间涨红，飞快摆手说：“没事的，没事的，都是同学，而且我那天也没帮上什么忙......” 初瑶却说：“不管有没有帮上忙，可你当时出手相拦是真的，我连累了你也是真的，班长你就收下吧。” 说罢，手里的牛奶箱固执往前。 “这......”李汉哲推了下眼镜，扫视周围，发现已经有人投来八卦的目光之后，他的脸更红了，接过牛奶，说：“那好吧，谢谢初瑶同学。” “不谢。”初瑶淡淡地说着，接下来就没了话。 周小颖用胳膊肘杵了杵她，她愣在原地，不为所动。 周小颖暗自急了，怒瞪初瑶一眼，转头又看向李汉哲，嬉笑着说：“班长，礼也收了，就顺便再帮个小忙呗？” “啊、啊？”李汉哲似乎没有料到还有后续，瞄了一眼初瑶，问：“什么忙啊？” 周小颖再次杵了杵初瑶的胳膊。 初瑶闷声吸了口气，这次说：“我和小颖上周做的实验数据有点问题，想要进实验室再做一遍，可能需要班长帮帮忙。” 李汉哲听了，放松下来，说：“哦哦，这个可以的，我再去跟实验室的老师说一声就行。” “我们还想再带一个人进去指导。”初瑶加了句。 李汉哲斜了斜头：“指导？谁啊？” “陆泽。”初瑶说，“就上次图书馆帮过我们的那个。” “法学院的陆泽？那个转校生？”李汉哲惊讶问道。 初瑶点点头，有些意外李汉哲会记得这么清楚。 李汉哲陷入沉思，半晌，摇头说：“可能不太行，实验室有规定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小奶狗......陆泽怎么算是闲杂人等呢，他也是我们A大的学生呀！”一旁的周小颖急得有些跳脚。 初瑶站在一旁没说话。 李汉哲又推了推眼镜，说：“除去参观人员之外，不是本学院的学生或者老师，一般都算闲杂人等，实验室的管理条例里有规定的。” “可是......”周小颖还想说话，这时，初瑶拉了拉她，对李汉哲说：“班长我们知道了，谢谢。” 说完，拉着周小颖就走，实在不想强人所难。 走出老长一段距离，李汉哲突然又追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说：“你们想去做实验对吗？” 周小颖和初瑶对视一眼，冲李汉哲点了点头。 李汉哲脸上露出理工科生专属的憨笑，说：“虽然不能带其他学院的人进去实验室，但我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呀？”周小颖快速接了句。 李汉哲得意地指了指自己。 周小颖、初瑶：“......” 见两个女生有所犹豫，李汉哲又说：“我虽然不是年级第一，但也常年前三。在专业技术方面，相比于法学院的学生，我还是有自信的。” 说完，李汉哲不好意思地开始笑，抬头又瞥了眼初瑶。 周小颖却在看着班长。 她怎么觉着直憨的班长也沦陷在了校花的盛世美颜下了？ emmmmm，这个看颜的世道。 “也行。”初瑶静默了很久才出声。 李汉哲笑得更憨了，说：“那好，现在差不多饭点，我们先去食堂吃饭，吃完饭之后，再回寝室准备准备，下午一点半，准时到实验室门口集合。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汉哲当了三年的班长，计划事情的时候，总是细致详尽。两个女生听了他的安排，纷纷附和着点了点头。 李汉哲斗志昂扬地走在了前头。 初瑶叫住了他。 “去篱园吧。”初瑶提议，顿了顿，精致的眉眼一弯：“我请客，就算讨个喜头，预祝我们旗开得胜。”她不想欠人人情，但她说得很自然，一点都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 篱园是学校的一家小餐馆，环境不错，菜品也不错，就是价格贵了些，因此大家不常去。周小颖听到“篱园”两个字，立马欢欣雀跃了起来，点头如捣蒜，说：“好啊好啊！就去篱园！！” 李汉哲红了红脸，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初瑶带着周小颖和李汉哲就往篱园的方向走。 而她没有发现，其实在不远处的一个转角，有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正站在一株桂花树下，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笑，他也跟着笑。 她眼里的光如果冷淡下来，那么他也跟着一起，微微抿起自己的唇。 第13章 有了李汉哲的帮助，初瑶和周小颖的实验做得倒也顺利，他们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将全部的数据都补齐了。 李汉哲的确是个好班长，做完实验之后，他也没有撂下同班同学，想着再抽一天时间，顺便帮她们两个把数据建模也给做出来。 周小颖对此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可初瑶却不同意了。 她对李汉哲说：“谢谢班长的好意，只不过数据建模的话，还是我和小颖自己来吧，如果全部由你代做，我怕到时候老师问起来，我们会答不上。” 初瑶并不想作弊，但说的话很中肯。李汉哲听完之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初瑶同学说得对，那这样吧，建模还是你们自己做，我在旁辅导，你觉得怎么样？” 初瑶想了想，点点头：“嗯，可以。” 周小颖被迫点头：“行。”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由于时间紧迫，初瑶的作息开始变得和高中一样，宿舍、食堂、自习室，三点一线，这让她觉得很充实。 可周小颖坚持不住了，她早已习惯了大学的懒散，跟着初瑶和班长早起了一天，她便哪哪儿都不得劲，第二天就被打回了原形，窝在被子里死活不肯起来。 初瑶无奈放弃，独自一人背着电脑去自习室找李汉哲。不巧的是，人刚到教学楼门口，李汉哲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告诉她说：“对不起啊初瑶，我今天一大早临时被导师叫去实验室帮忙，我这几天可能都没空了，你和小颖的数据建模......” 李汉哲没有把话讲完，大抵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初瑶紧了紧手机，安静两秒，说：“没关系，这几天谢谢班长，剩下的我和小颖应该可以搞定。” “真的吗？”李汉哲不太放心地问。 “嗯。” 李汉哲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挂断电话之后，初瑶站在原地没有动，突然想起了季浩对她说过的话。 没必要。 她第一次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教学楼跟走道的水平线隔着十几阶阶梯，身边不时有人上上下下。 初瑶最终没有踏上石阶，而是转了个身，背着电脑准备往玉湖的公寓走。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瑶瑶。” 嗓音低磁温润，很熟悉。 初瑶脚步停顿，回过头去，刚好瞧见陆泽眉眼含笑地向她走来。 “怎么了？不开心？”他走到她的跟前，垂眸看着她。 初瑶偏头看向别处，因为阳光太强，她半眯着眼，说：“没有的事。” 陆泽安静地笑着。 “你好像很闲的样子。”初瑶斜眼，突然来了句。 陆泽拉了拉书包带：“嗯，大四不算忙。” 初瑶：“......” 罢了。不生气。 她转身就走。 陆泽在后面一直跟着，大跨两步，开始跟她肩并肩。 “这个给你。”他将一瓶鲜牛奶递到初瑶跟前。 初瑶：“......不喝。” 陆泽：“对身体好。” 初瑶：“......不喜欢。” 陆泽：“......” 他明明在她冰箱看到过，也看见她在超市买过，怎么...... 陆泽修长的指节扣了扣，默默将鲜牛奶塞回了后背的书包袋。 两人一道慢悠悠地走了很长一段路，一阵清风吹过，初瑶终于想起什么，再次止了步。 她侧头看向陆泽，眼里开始溢着光。 陆泽困惑斜了斜头。 “陆泽，你会数据建模。”初瑶有些激动地说着。 陆泽低低嗯了一声。 “你也很空。”她再次说道。 “嗯，很空。”陆泽带着浅笑。 只要主人需要他，不论何时何地，他都有空。 初瑶的心脏开始快速跳动起来，一手拉住陆泽，说：“跟我来。” 她飞快转了个身，开始往回走。 陆泽垂眸，愣然看向搭在自己手臂上女人的手掌。 白皙纤细，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可以看清里面青紫色的筋脉纹路。 他双脸莫名涨起，耳根也跟着悄悄变红。 初瑶带着陆泽，在教学楼里找了个自习室。 她又让陆泽帮她辅导了一整天数据建模，期间两个人除了去洗手间和吃饭，几乎都没离开过座位半步。 初瑶的专业基础真的非常薄弱，陆泽尽量深入浅出，专挑实用性比较强的几个案例给她讲解，可纵使如此，他们依旧花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周围的同学都收拾书包准备走人了，初瑶才呼出一口气，满足地说：“终于懂了一些。” 陆泽勾唇笑，说：“那我继续给你讲。” “好。”初瑶斗志昂扬，重新栽入了无涯的学海里。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晚上十点一到，巡楼的大叔走了过来，冲教室里大声喊着说：“快熄灯咯！大家收拾一哈，回宿舍克——” 大叔是个武汉人，说话的时候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味道，乍听过去有些喜感。 初瑶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 陆泽同样看着她。 “要不......回公寓继续？”兴许是窗外刮进来的风太柔，初瑶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红。 陆泽乖巧地嗯了一声，收起电脑。 等回到公寓，已经到了深夜。 陆泽的作息很规律，每天早六点起床，晚九点睡觉，几乎雷打不动。可是这一天，大抵是被初瑶的学习热情感染，他并没有多少犯困，接着在自习室没讲完的案例，继续条理清晰地给她分析阐述着，时不时还会配合着在电脑上操作几下，好让她能更直观地看到数据的运行结果和图形展示。 初瑶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神的，她一手撑着头，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盯着陆泽的脸看了很久了。 然而她却不知疲倦，还想继续看。 陆泽的五官仿佛具有一种魔力，他的发色漆黑，皮肤浅白，尤其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更是有如海中皎月，美得可遇不可求。 初瑶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鬼斧天成。 雕琢差之分毫，都不能算作完美，而他却是完美。 “好了，到此为止，所有的模拟结果都出来了。接下来你来操作，我在旁辅助，看看结果会不会出来。” 陆泽平时的话语并不多，给初瑶讲解的这两次，算是他有生之年以来，说过最多话的两次。 他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慢慢侧过头。 初瑶当时还在看着他，几近痴迷。 正面的模样更是俊俏，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如此想着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抚在了男人瘦削的脸上。 陆泽一愣，喃喃叫了声：“瑶瑶。” “嘘。”初瑶从座椅上站起身，指尖微勾，将他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提，“别说话。” 陆泽浅淡的眸子转了转。 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看得她面颊烧红，呼吸不畅。 一切都是刚刚好。 初遇也好，相处也罢。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发了善心，对她的馈赠。 初瑶慢慢朝他靠近身子。 他的唇形十分分明利落，不笑的时候自带冷峻，笑开之后，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风情，吹灰不费，祸国殃民。 她想尝一尝他的味道。 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铁到了陆泽的身上去，她自上而下看着他，指腹顺着他刀削分明的下颌线游走，最后停留在他的唇峰正中，微微用力一按。 陆泽猛地一颤，双手向后，紧紧抓住了椅背。 “你想要么？”初瑶覆在他的身侧，问得意味深长。 “瑶瑶，我......” 陆泽额头布满了汗，心间困惑无比，他想说他不知道，可又担心主人会生气。 “我想要了。”初瑶抬手，轻轻替他抹去额头上的汗。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说：“我只要一次，你愿意么？” 陆泽吞咽了下喉，最后，顺从地点了点头。 初瑶开始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倾下.身去，牢牢吻住了他的唇。 空气开始变得无比燥热，那一刻，窗外的蛙声停了，客厅里挂钟的踢踏声也停了，响在耳畔的，是一阵又一阵隐隐的水声。 他们开始唇齿相贴。 初瑶不知不觉便坐到了陆泽的身.上，她的动作并不娴熟，只知道凭着感觉，横刀直入，尽情地发泄着自己。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领，余光瞥见男人的手一直抓着椅背，她停了一下，低声命令说：“抱着我。” 男人不敢妄动。 “抱啊！”她蹙了蹙眉，执拗劲再次犯起。 陆泽神情里含着万千困惑，隐忍数度，终是听话地将手掌贴向她的腰.窝处。 两只手掌，盈盈一握，女人的尺寸分毫不余。 陆泽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仰头看着她，好一阵，才说：“你太瘦了。” “所以呢？”她捧着他的头，又将他的唇角细细吻了一遍。 “以后要多吃点。” “好啊。”初瑶吻着吻着又开始笑，她的笑声一向清浅，这经常让人觉得，其实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 “以后你来做饭。”她随口从齿缝挤出一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 “好。”他低磁地答，不论语气还是神态，都不掺杂半分虚假，“我以后都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都在我身边？”初瑶微微停顿，神情不明地看着他，“要照顾我一辈子啊？” “嗯。” “......” 初瑶突然就不动了，看了男人半晌，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不知道‘一次’的意思？” 陆泽摇了摇头。 “YP呢？” 陆泽抿唇，再次摇了下头。 他真的都没听过。 初瑶呼吸猛地一滞。 罢了。 初瑶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罢了。 刚刚的见色起意，就当她是疯了。 她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知晓男人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之后，她及时收手，默默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陆泽一直留意着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纺衬衫，因为之前的亲密，此刻她的衣领微微敞着，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精致的锁骨，以及高耸其下的一片旖旎。 可他更在乎的，却是她的神色。 主人好像又不高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如此安静地坐了一会之后，初瑶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烟。 “我抽根烟，你介意么？”她将指间的细烟扬了扬，偏头问他。 陆泽的注意力终于从她的脸上移到了那根烟上，安静两秒，给出回复：“如果我说介意呢？” “那我就去阳台抽。” 陆择抿唇：“不介意。” 初瑶无声地拉扯了下嘴角。 周围再次陷入沉静，烟雾开始在书房里四处弥漫。 一根烟，五分钟的时间。 烟完了，心间的触动也停下了。 初瑶从座椅上站起身，她低头看着陆泽，说：“今天不早了，回去吧，明天我再去找你辅导。” 陆泽坐着没有动，不放心地看着她。 “放心，我会给你报酬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陆泽解释说。 “那是什么？” “我，我只是......” 陆泽觉得今天的主人言行举止都很奇怪，他的感受也很奇怪。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哽了半天，最终叹出口气，跟着站起身来，说：“罢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作者：我到底写了个什么骚女主...... 罢了。 依旧爱她。 到此为止，小可怜的感情算是出来了。 好了，你们可以开始心疼他了。 毕竟，他的牺牲很大，差点就被女主调戏成功了…… 第14章 陆泽一个人回到住处。 在利用李教授给他置办的假身份转学之前，他曾在A大里面的农贸集市那带租了个小房子。周围住的人都是一些在学校做后勤的工人，他们的工资并不算高，因此那附近的房租很便宜，陆泽花了五千就将房子租了半年，剩下的一些钱，他又到农贸市场买了些日常用品回来，算是给自己安置了一个家。 这一天回去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可陆泽依旧没有困意。 他的面颊依旧涨红着，坐在床头缓了老半天，温度依旧难以降下来。 于是他干脆起身，走到屋子一角，默默对着沙袋挥起了拳脚。 这也是李教授曾经教会他的一项技能，李教授曾经告诉他，保护好主人是一个智能机器人的终身职责，不练好拳脚功夫，又谈何保护。 于是他最终选择了散打，数十年如一日，对着视频，对着沙袋，反反复复琢磨。 陆泽练拳练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他的左肩依旧带着伤，虽然打沙袋的时候一直是右手和脚在出力，可筋肉的拉扯总是能让他疼得冷汗直流。 而效果却也足够明显，因为他终于不再脸红心跳，终于想要睡觉了。 “李教授，你好像很多东西都没教我。”陆泽躺在床上喃喃轻语了一句。 *** 初瑶再次早醒，这次并不是闹钟叫醒的她，而是季浩的电话。 “懒虫，起床了。”季浩在电话里说着，心情听上去有些不错。 初瑶迷迷糊糊睁开眼，哑声问：“浩哥，几点了？” “六点半。” “......” 初瑶闷声踢被，重新闭眼。 “又睡了？”季浩仿佛看见了她的动作一样。 “浩哥，”初瑶有些疲惫，提醒道：“今天周五，我明天才回家。” “我知道，这不早点叫你起床，搞你那个暑期实验。”季浩在电话那头说着，言毕，想到她最近做的事情对未来一点价值都没有，微微嗤了一声。 因了那一声嗤笑，初瑶渐渐开始清醒。她爬起床，故意说：“难得你会关心我的学习。” “这说的什么话。”季浩跟着笑，说：“今天白天早点搞完，我晚上过来接你。” “这么快？”初瑶微微蹙眉，说：“我今天不一定搞得完，数据建模还没出来呢。” 季浩啧了一声，说：“那就带回家弄。” “我得跟同学一起弄。” “哪个同学啊？” 初瑶微顿，说：“周小颖。” 电话那头开始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季浩松口说：“行吧，你好好弄，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嗯。”初瑶淡淡应了声。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说好第二天的安排之后，初瑶挂了电话。 她来到洗漱池边，洗漱过后，背了电脑包就准备出门。 然后她又看见了他。依旧是白衣青裤的朴素打扮，手里依旧提着早餐，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依旧对着她笑，耀眼而又夺目。 初瑶闪了闪眼，半晌，转身锁门。 “去学校吧，今天家里不太方便。”她怕季浩会过来。 陆泽笑着嗯了声，将手中的烧麦和奶瓶朝女人递近。 初瑶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牛奶变成了酸奶。 “我不饿。” “哦。”陆泽快速地收回手，生怕她又生气。 初瑶微妙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没料到男人这次会这么干脆地听话。 两人一道去了自习室，接着昨天的进度，由初瑶全权操作电脑，陆泽则负责在旁指点协助。 数据建模初瑶进行得很吃力，不到一个小时，她便停下手，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在她离开的十几分钟时间里，陆泽就已经吸引了一大批的女生，正围在他的身边，殷勤地跟他搭着话。 哼。 昨晚还说要照顾她一辈子，今天却变成了捏花惹草的骚浪蹄子。 还在她眼皮子底下！ 初瑶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就别扭着了，看了人群一眼，转身就走出了教室。 “瑶瑶。”陆泽的眼睛尖，看清初瑶的脸色之后，立马跟出了教室。 身后的几个女生悻悻然地撇撇嘴。 初瑶走到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坐着，见陆泽跟来，她敛了神色，打趣说：“看不出来啊，你这闷头闷脑的样子，还挺招人喜欢。” 陆泽含笑不答，跟着坐到长条凳上，再次将手中的早餐朝女人递了过去。 初瑶：“……” 不解释就是默认了，竟还肖想用几个烧卖收买她？ “我不饿。”她再次拒绝，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反应。 三秒过后。 “哦。”陆泽收手，低头，默不作声开始吃起了烧麦。 动作一气呵成。 初瑶：“......” 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美滋滋地吃完一个烧麦之后，陆泽抬起头，第三次将早餐递了过去。 初瑶黑着脸：“怎么，要我吃你剩下的是么？” 陆泽吸了吸鼻子，整个人都罩上一层呆意：“不吃会饿。” 初瑶觉得好笑，呵了一声，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饿，我跟你讲，我......” 话没说完，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一声，散在清晨静谧的花园里，分外明显。 初瑶：“……” 很好，看样子连老天都在帮他。 她当即就屏了气，等着他的反击。 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将烧卖，又一次晃在了她的眼前。 初瑶：“......” 罢了。 看在陆泽这么执着的份上，初瑶勉为其难，接过早餐，开始吃了起来。 她这次吃饭的速度是平时的两倍，吃完之后，两人便一前一后，重新走回了自习室。 刚落座，陆泽便看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一张粉红色的心形小卡片。 抬头轻瞥，又刚好瞧见前面的女生回头，飞快看他一眼，红着脸埋下了头去。 初瑶同样看见了这幅场景，她盯着卡片，想不清自己出于何种心理，低声说：“打开看看。” 陆泽侧头看她，静了两秒，顺从地将卡片展开。 上面写着：【陆学长你好！我是法律系大一新生叶菀，想要认识你，还请你务必加我好友，我的微信号是188xxxx6010。】 年轻女孩的表白总是干脆直白，她们大抵从没受过情伤，因此轻而易举就能一腔孤勇，奋勇直前。 陆泽认识这个叫叶菀的同学，之前新生报道的时候，他们见过面，不过那个时候，彼此都忙着办理入学手续，倒也没有什么空闲交谈。 而这一回，她就坐在他正前方的两排座位处，刚刚围过来的女生里，也有她。 陆泽不由得再次抬眸，看向前方。 “想去的话就去呗。”初瑶眼睛一斜，轻飘飘地来了句。 “嗯？”陆泽收回视线，似乎在揣测她话语的真假性。 初瑶板起一张脸，指尖的键盘敲得啪啪响：“想上就上，别磨磨唧唧的，浪费时间。” 陆泽斜头看着她，半晌反应过来，点头说：“好。”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朝女生走了过去。 初瑶动作骤停，视线忍不住跟着男人。 她看到他拿着卡片站在表白女生桌前，并开始对着她微笑。 神采奕奕，淡眸含星。 他果真喜欢那女生。 哼。 作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15章 陆泽走到女生跟前后，女生立马红着脸站了起来。原先埋着头各忙各的同学也嗅到了一丝恋爱的酸臭味，纷纷抬头，将视线毫不吝啬地朝自习室里站着的一对男女投射过去。 “学、学长你好。”女生红着脸，低着头，背地里放肆大胆是一回事，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泽面容沉静地看着她，他的手指修长，默不作声夹着卡片还了回去。 女生立马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说：“学、学长！” 周围吃瓜的群众不约而同屏住气。 陆泽对着女生浅笑了下，说：“叶同学，谢谢你的喜欢，但是很抱歉。” 女生当场红了眼，看了他几眼，又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初瑶怔了怔，被迫接下女生那道含着仇视和怨恨的目光。 陆泽往右侧了侧身，不动声色挡住女生的视线，让她再也无法看见自己身后的女人。 “为什么？”女生抿着唇，哪怕他有意遮挡，她依旧抬手指向初瑶，问：“是.....是因为她吗？” “抱歉。”陆泽面露诚恳，再次致歉，“我不加你好友，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 “那、那是为什么？”女生咬唇问。 陆泽耸了耸肩：“因为我没有手机。” 女生：“......” 吃瓜众人：“......” 初瑶：“......卧槽。”她难得骂了句脏话。 现在这个年代，有人会没有手机？！ 表白的女生先是愣怔了下，而后一个没忍住，眼泪就连成了线，哭着说：“你不接受我，也不用找这样的理由！” 女生好像伤碎了心，捂着脸快步跑出了教室。 不止女生不信，在场的人除了初瑶，恐怕没一个会信。 大家都更愿意相信这是校草为了拒绝女生的求爱，信手拈来的一个蹩脚借口。 看完热闹之后，学生们再次低下头，又开始各干各的事。 陆泽看到女生跑远之后，吸吸鼻子，重新坐回了初瑶的身边。 初瑶像看外星人一样地盯着他。 “嗯？”陆泽双手搭在桌上，指腹有些无措地捻了捻，“怎么了？” “真没有手机啊？”她终于开口，探究的眼神没有移开。 陆泽低声嗯了句，说：“我不习惯用手机。” “是不够钱买吧？”初瑶问得不留情面。 陆泽飞快侧过头，说：“真的不习惯。” 初瑶轻轻啧了一声。 死要面子活受罪。 “继续吧。”陆泽转移话题，再次打开电脑。 初瑶看到电脑就觉得有些牙疼，捂着半边脸，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键盘。 哪怕陆泽已经反反复复辅导过无数遍，这依旧不太影响初瑶面对数据建模时的痛苦劲。她在计算机操作上面真的一点天分都没有，能用到的知识差不多都懂，可真正耍起软件来，她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要多笨拙有多笨拙，要多难带有多难带。 不过好在陆泽很耐心，面对初瑶提出的层出不穷的奇葩问题，他不但一点都不恼，相反，每每回答，必是物尽其用、身体力行，初瑶有时候甚至觉得，他有一种英勇就义的决心与勇气，恨不得钻到电脑里面，把代码背后对应的那套010001011110100逻辑掏出来，亲自摆在面前给她看。 如此又忙活了一整天，在巡逻大叔再次赶人的前一秒，真学渣.初瑶终于把数据建模的结果潦草地搞出来一份，勉强将她和周小颖的实习报告结了尾。 她如释重负，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难得清朗地笑出了声来。 陆泽一直侧头看着她，见到她终于会心在那笑，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水润，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然而这样轻松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几十米，初瑶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然后陆泽就看见，女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抱歉，我先去接个电话。”初瑶扬了扬手机。 陆泽微笑颔首。 他看着她去到路旁的一棵梧桐树下接电话。 她的神色又恢复成了那种淡淡的样子，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也没有东西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浩瀚的宇宙里，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落单的孤体。 渺小又刺目，脆弱且坚强。 初瑶接了大概五分钟的电话才走回来，抬头看了眼陆泽，说：“我明天有点事，需要回趟家。” 陆泽乖巧地点头，说：“好，明天等你忙完，我再去找你。” “我需要回家。”初瑶微微凝眉，强调一遍：“不是临湖公馆。” 陆泽再次不解地斜头，顿了顿，突然意会过来，笑着说：“瑶瑶说的是和爸妈一起的家，对吗？” 他问得温柔极了，初瑶抿着唇，半晌都没有解释。 “不是？”陆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初瑶突然抬起头来，问：“陆泽，你和爸妈一起的家呢？你家在哪里？” 陆泽似乎没有想到会被主人反问，垂下长睫，说：“我没有爸妈。” 初瑶眨了眨眼。 她周身的情绪迅速低落了下去，陆泽心思灵敏，以为主人这是在替自己难过，不由又说：“不过瑶瑶放心，我有家的，就在学校集贸市场那边，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到时候......” “我才不想去。”初瑶偏头否认。 陆泽禁了声。 初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摆了摆手，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你别再跟着我。” 她抬脚就走，个子虽然不高，步伐却是快，她很快和陆泽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陆泽大踏着步子跟了过去。 “不许跟着我！”初瑶回头，恶狠狠地警告了句。 陆泽这次顿住脚步，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直到她的背影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他突然大喊了一声：“瑶瑶！” 前面的人再次皱眉回头。 陆泽眉眼含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说：“治疗牙疼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睡觉的时候，记得含块姜片到嘴里，等第二天再吐掉，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的。”说完，又有些不放心，提醒说：“生姜家里还有，在厨房冰箱的第二格。” 初瑶微微一愣，半晌，风起，她低下头，轻声说：“知道了。” 她慢步走远。 风声依旧，人影依旧，可有些东西，又好像正在悄悄地变着质。 作者：呃，偷偷透露一下，你们期待的季浩，下一章会出场。 到时候欢迎留言，不要乱猜，因为你们猜不到，哈哈哈哈哈~ 猜对了我奖励红包，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16章 “浩哥，初瑶小姐真的不用我去接吗？”孟凯刚刚泊好车，将钥匙递给季浩的时候，又担忧地看了眼他的脸色。 季浩今年刚过40岁，平日里也非常注重保养，虽然常年经商，但他并没有老板肚，相反，不论体型还是五官，他在一众同龄人之中，都可以算得上佼佼者。 然而最近半个月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再好的身体素质，也经不过连翻捣腾，眼前的男人光彩依旧，可精气神与往常相比差了一大截，看过去明显有些睡眠不足。 听了孟凯的话，季浩微微勾唇，好笑地说：“我还没老呢，难不成才搞了那么一点事情，我就连接个人的力气都没了？” 孟凯跟着笑，说：“那自然不会，我只是想着我去接的话，浩哥你可以多点时间休息，到时候也可以多陪陪初瑶小姐。” 孟凯是季浩在公司的助理，已经跟了季浩十年，他能力和心思都有，季浩做很多事情都会带上他。 “差不多行了。”季浩拎起门边放着的运动包，开了门，“那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这两天我会在家休息，你没事的话，就去公司看看，年中旅游的事情可以策划起来了。” “哎，好的浩哥。”孟凯恭敬地目送季浩离开。 季浩开车去了临湖公馆，到达目的地之后，他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先点了一根烟。 刚抽到一半，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女人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她的长发微卷散在肩头，身后背着一架大提琴，温婉得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季浩凤眼微眯，笑等着女人朝他走近。 “怎么这么早，不是约好的八点半么？”初瑶拉开后座的门，将大提琴放进去，转身又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季浩掐了烟，按开天窗开始通风：“反正早就醒了，在家闲着，不如早点过来接你。” 初瑶轻轻唔了一声。 车子开始沿着湖边的小路行驶。 初瑶一直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过多久，侧头问：“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这么好的天气，回什么家。”季浩低低地笑。 “那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初瑶没再多问，继续偏头看风景。 十分钟后，季浩将车停到了学校后山脚下的停车场。 初瑶有些惊讶：“来这里干什么？爬山？” “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干嘛？”季浩反问。 “可我今天穿的不太方便。”她下意识看了眼季浩，又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长裙和高跟鞋。 季浩视线跟着朝下瞥了眼，末了会心一笑，说：“先下车吧。” 初瑶抿了抿唇，慢半拍松开安全带。 季浩下车之后，并没有立马带着初瑶离开。他人绕到后备箱，没过多久，从里面拿出了一双白色的女士运动鞋。 “来，穿这个。”他在初瑶脚下弯下了腰，想要替她换鞋。 初瑶跟着弯下腰，说：“浩哥，还是我来吧。” “别动。”季浩头也不抬，手已经握住初瑶的脚踝，指节轻挑，高跟鞋的扣带立马松解。 初瑶垂眸，淡淡地看着。 没人知道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连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换好鞋后，他们开始爬山。 此时气候已经入了秋，周末的早晨，后山总是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季浩常年保持运动，学校后山这种小土坡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他很快就走到了前头，有时候瞅见好看的风景了，还会停下来欣赏几眼，顺便拍上几张风景照。 可初瑶却是不行，她很怕热，才到半山腰，人便跟淋了一场大雨一样，汗流浃背。她的头发很长，并没有扎，此刻正湿哒哒地黏在她的脸颊和脖子上，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而且她总感觉，背后有人在跟着，可每每回头，除了一两个再也正常不过的路人，什么异样都没有。 她不禁有些蹙眉。 长久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季浩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初瑶，呵笑说：“这才几步路，就受不了了？” 初瑶扶着山路旁的一颗歪脖子树喘气，默默抬头望了季浩一眼。 季浩看她一瞬，之后顺着石阶小跑下来，说：“还好吗？” 初瑶点头，说：“还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季浩无奈摇头，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说：“平时叫你锻炼不听，瞧你身体都虚成什么样子了。” 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让初瑶忍不住颤了颤，她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笑着说：“那自然是比不过浩总啊！” 季浩蹙眉：“我不喜欢听你叫我‘浩总’。” 初瑶：“好的，老板。” 季浩：“......” 两人站在原地休息了一小会，后半段路，季浩站在初瑶身后，推着她往上爬。 山顶上有个小亭子，因为是周六，A大的很多学生都会成群结队上山野炊，初瑶和季浩过去的时候，亭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想喝水么？”季浩从随身携带的运动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他是个很细心的男人，初瑶每次和他出去，不论去哪，带上人就行。 “嗯。”她从他的手中接过水，喝的间隙，余光瞥向亭子里其他的学生，发现他们看她的表情和目光都带着考究。 “走吧，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初瑶喝好水，不动声色往前带着路。 因为初瑶的体力问题，他们爬山耽搁了不少时间，回到观澜别墅的时候，孙姨午饭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少爷，小姐。”孙姨开了别墅的门，顺络地接过季浩手里提着的背包和大提琴。 孙姨是季浩请的专职保姆，今年已经年逾五十，初瑶当年刚到这个家没几天，她就跟着在了。 “嗯，热水放好了吗？”季浩问。 “放好了，都在二楼。” “海鲜汤呢？” “也炖好了，在灶上热着，我去给您盛来。” “好。”季浩从玄关处的鞋架里拿出两双拖鞋，一双递给身后的初瑶，另外一双给自己。 因为别墅构造的原因，玄关的位置并不大，等到季浩已经将鞋换好走进了客厅，初瑶才弯下腰，开始慢吞吞地给自己换鞋。 脚跟与拇指的指骨已经磨破，拖鞋的时候，尤其痛。 初瑶咬着唇，闷声不吭。她换鞋的动作故意放得很慢，等到重新直起腰来，原先眉眼间的那点子痛楚，早就风轻云淡了。 季浩亲自从厨房将海鲜汤端了出来，看到初瑶刚刚洗完手，他朝她招了招手，说：“小瑶，来。” 初瑶慢步走了过去。 “现在就喝啊？我还没洗澡呢。” “你懂什么，洗澡不能空腹洗，容易低血糖晕倒。”养生专家.季浩说。 初瑶撇撇嘴，将他手里的海鲜汤接过。 季浩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把碗里的海鲜也吃了。”他轻声提醒，指了指碗中那条黑乎乎的虫子。 初瑶微微蹙眉，继续只喝汤，不吃海鲜。 “补的。”季浩加了句，一手撑着头。 “我不喜欢吃。” “都吃了这么多年了，还不喜欢？”他似乎胸有成竹。 初瑶放下碗，顿了两秒，勺起海鲜，一口吞了下去。 季浩在旁低低地笑，又捏了捏她的后颈，说：“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初瑶不搭话，坐了一会，说：“我上去洗澡了。” “嗯，去吧。” 初瑶转身上了楼。 观澜别墅群是江城数一数二的轻奢级豪宅，地产商在初期规划园区的时候，为了客户隐私的考虑，把每座别墅都隔得很开，住在里面的人不管是从商还是从政，都可以互不打扰。 一开始的时候，季浩并不住在观澜别墅，他在江城的南面还有一套小高层，后面浩瀚传媒越做越大，钱也越来越多，他才带着初瑶和孙姨，一起搬到了这里。 算算时间，也已经过了六年。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最好的，可初瑶愣是没有找到一点家的味道。 初瑶去到浴室的时候，孙阿姨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她对初瑶说：“小姐，水温我已经帮您调好了，衣服也准备好了，您待会直接洗就行，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嗯，谢谢孙姨。” 等孙阿姨一走，初瑶脱光身上的衣服，披头散发躺进了浴缸。 浴室里水汽缭绕，孙阿姨很细心，记得她的喜好，特意在水里添了些椰香。 她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泡着泡着，不知不觉就耷起了眼睑。 意识朦胧中，她好像听到有个男人正温声叫着她瑶瑶。他冲着她笑，目光盈盈如月，嘴角的弧度也如月，他好看极了，笑着笑着，便将她抵在shen下，炙热的双掌尽挑她敏感的部位，不断逗弄，煽风点火...... 初瑶呼吸都有些不畅了起来，她闭着眼睛，双脸涨红，无意识呢喃道：“别停，别停下来......” 耳边开始响起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小瑶？”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大梦惊醒。 初瑶仰着脖子，蹙眉呃了一声，鲤鱼打挺般地坐起身。 因为一个有点颜色的梦，她差点就被淹死在了浴缸里！ “小瑶。”没有得到回应，季浩敲门的同时，话语渐沉。 初瑶抹了把脸，看着门外，快速嗯了一声。 敲门声这才停下，静了几秒，季浩说：“饭好了，下楼吃饭。” 言语间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梦呓的那些声音，他到底有没有听见。 初瑶心里没有底，难得乖巧应道：“好，马上来。” 说是这样说，可人却并没有立马离开浴缸。等人走开之后，初瑶又细细品味了一番刚才做的那个梦，想要知道那个入梦的男人是谁。 貌若潘安，声色如玉...... 哼。 一个笑都能将人笑出高C来，除了他，还会有谁！ 作者：呃，对于女主的骚，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哭着选择爱她！ 另外，季浩精彩吗？意外吗？喜欢吗！ 第17章 午饭吃得很丰盛。季浩喜欢吃海鲜，江城虽然不临海，但奈何不了富人，只要季浩想吃，多得是人绞尽脑汁想给他送。 初瑶对海鲜倒是一般，她体质有些过敏，很多海里的东西碰不得，尤其贝壳、螃蟹之类的。因此吃饭的时候，她都挑其他非海里的鱼和肉下筷子。 “来，吃这个。”季浩吃着吃着，给她碗里夹了一只大毛蟹，怕她担心，又说：“这是河里的，不会过敏。” “哦。”初瑶点点头，垂着眼睑开始慢吞吞地剥螃蟹。 季浩在一旁看得笑起来。 初瑶停了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季浩低低地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螃蟹，一边掰着壳，一边说：“我笑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学会怎么吃螃蟹。” “有么。”初瑶淡淡地跟着笑，看到季浩没过多久就将去好了鳃和壳的螃蟹肉拨到她的碗里，她眨眨眼，说：“也许你哪天不这么照顾我了，我就学会了。” “那得等我老得干不动了。”剥完螃蟹，季浩抽了两张纸巾擦手，脸上的笑意更深，“再说了，我不照顾你，你能活？” 初瑶撇撇嘴。 这是一顿丰盛的午饭，因为两人将近半个月没见面，饭桌上的交谈倒也融洽。 吃完饭后，季浩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开始抽烟，初瑶看着也想抽，不过止住了。她抓了把猫粮在手里，去到院子里逗猫。 江城这个季节很少下雨，午后的阳光很大，季浩坐在藤椅里，一边抽烟，一边眯眼看着女人来回奔跑的身影。 她一直在追着那只豹猫跑，豹猫不爱亲近人，她也不肯放弃，那么热的太阳天，硬是绕着院子跑了四五个来回。 反倒被猫耍。 季浩看着看着，移开视线，突然就嗤笑了下。他从藤椅上站起身，回屋拿了罐猫罐头在手里，脚步轻踏，准备去教女人。 而就在这时，女人却停了下来，开始看着不远处谨慎盯着她的豹猫出神。 季浩跟着顿了步，拿着罐头的手负到身后，安静地在旁等着。 初瑶很怕热，追了前面的豹猫几圈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强追不行。 于是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灵机一动，将手中一半的猫粮洒到角落里的猫架上，自己则退开几步，默默站到了一旁。 这招果然奏效，豹猫见到猫架上的食物无人看守，立马窜上去吃了起来。 初瑶抓住机会，手掌摊开，慢慢捧着剩下的一半猫粮朝豹猫靠近。 季浩这时再次眯起了眼。 初瑶成功喂成猫，顺带还得了猫主子赏赐，rua了几下它柔软的毛。 她满足地拍了拍手，刚转过身来，就发现季浩一直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去到院子里的洗手池洗手。 季浩吐了口烟，说：“实习报告做完了？” 初瑶心情难得愉悦，笑着说：“嗯，做好了。你说我牛逼不牛逼？” 季浩笑着没回应，又问：“接下来呢？又要忙什么？” 初瑶在院子里甩干手，想了想，说：“大四的话，应该要开始找实习和工作了。” 季浩抽烟的动作停住：“找工作？” 初瑶点点头：“嗯，其他同学大四都这样过的。” “你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啊？” 初瑶在阳光底下抬起眼，季浩站在阴处，太阳光线太强，她并不能看太清楚他的表情。 季浩像是听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眯眼笑着，又问了一遍：“你要出去找工作？” 初瑶安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这样问并不是为了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季浩伸长了手，烟头对着烟灰点了点，说：“是浩瀚传媒庙太小，初小姐看不上？” 初瑶站在太阳底下没有动，认真地说：“公司的业务我不太会。” “不用会，有我在，你分红就行。”季浩轻飘飘地说着，事关金钱，他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初瑶别头看向了远处。 “小瑶。”季浩朝她走了过来，他将夹烟的手搭在她的肩头，自上而下看着她，就像在看专属于他的一件宝物。 “听话。”他低沉地说。 “如果我不听呢？”初瑶突然说。 季浩搭在她肩头的手猛然一紧。 过了十几秒，初瑶低下头去，微微拉扯了下嘴角：“浩哥，先去午睡吧，你看上去有点疲惫。” 两厢对峙，她率先败下阵来。 季浩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顺着台阶下，说：“嗯，确实有些困了。找工作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聊。” “好。” 季浩转身上楼休息，等到人走不见了身影，初瑶愤怒甩手，打向了身旁的一株芭蕉叶。 以后再聊。 他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 季浩这次午睡的时间比往日长上许多，醒来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沉下，隐约有大提琴的声调从楼下传来。 音色和此时的天空一样深沉，一如既往，好听又熟悉。 他慢步下了楼，一眼就看见坐在落地窗旁拉着琴的初瑶。 她今天穿了一身珍珠白的长裙，长发披散，她背对着他，头微微低着，手中的琴弓顺着旋律缓缓滑动，看上去就像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女。 窗外的晚霞烧红半边天，同时也烧起了一些埋藏在深处的回忆。 真的太像了。 基因这个东西，有时候能够将人逼疯，但有时候，又能给人无限希望。 当真妙不可言。 季浩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目光看得近乎发直。 孙姨端着刚煲好的鲍鱼汤从厨房走出来，刚好瞧见季浩这样的神情。她无措地抹了把腰间的围裙，又回头看了眼初瑶，最后选择什么都不说，快步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初瑶拉得很投入，直到曲近尾声，才感知到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一个人。 她回过头去，季浩与她贴得很近，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好像隐隐发着抖。 “浩哥。”初瑶轻声叫了句，垂眸看着搭在自己肩头的手。 男人没有丝毫的反应。 初瑶想要站起身，刚一动，他便将她按了下来。 初瑶长睫轻闪，半晌抬头，刚好看见他慢步绕到了她的面前。 他深深地看着她，闪烁的目光，含着她一知半解的光。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微凉的指腹轻轻触了触她的眉眼，又划过脸颊，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了下她的唇峰。 “浩哥。”初瑶全身僵成一片，屏着呼吸又叫了一句。 可季浩却浑然不觉，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而视线尽头，只有她。 另外一个她。 他朝她倾下了身，因为足够近，初瑶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扫在自己脸上。 又轻又浅，带着一阵隐隐的檀香。 她觉得有些痒，也有难以启齿的抗拒。 他的双唇越贴越近，在碰到她的脸颊的前一秒，她猛地犟了一下腿，椅子后滑，快速起身避让。 她紧紧地盯着他，将大提琴挡在了身前，说：“浩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亲脸颊这种事情，就不必了。” 话语之间，尽量给他留存一分回旋的余地。 季浩茫然地抬起眼睑，像是有些听不懂。顿了几秒，霎时清醒，而后如避蛇蝎一般，他连连退步，最后反手撑在了落地窗上。 他开始大口喘着气，眼神闪躲地说：“我想起公司里还有些事，我、我去处理一下。” 他仓皇地逃离了别墅，和以往把她认错人的时候一样。 初瑶闪了闪眼，摸摸自己的脸颊，最后苦笑一声，背着大提琴上了楼。 季浩一忙，就是一整个周末。 第二天下午，初瑶收拾了些东西，自己开车去学校。 她和周小颖又将暑期实习报告合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赶在截止时间之前，将报告交给了学习委员。 大学并不像初高中，因为大部分学生都住校，周末的时间区分得并不明显。 李汉哲对之前临场撂挑子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趁着初瑶过来男生寝室找学委交报告的机会，他拦住她说：“初瑶同学，实习报告的事情，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他郑重其事地给她鞠了一个躬，走道里有其他不明真相的男生经过，忍不住对着他们吹起口哨。 初瑶并没怎么将那件事情往心里去，摆手说：“没关系的班长，你也是事出有因，我们没有怪你。” 站在一旁的周小颖不乐意了，说：“哎班长，偏心不能这么偏，你也对不起我呀，你怎么就不跟我道歉呢？” 李汉哲憨笑着挠头：“那小颖你说该怎么办吧，我都认栽。” “这个嘛......”周小颖食指撑着下巴想了想，说：“这个好办，这次就由你请我和瑶瑶去篱园吃饭好啦！” “行，没问题。”李汉哲爽快地答应，收拾收拾书包，就带着两个女生去到了篱园。 他们三个人总共点了三百来块钱的食物，这个钱对于工薪阶层来说可能并不算多，但是对于学生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数目。 初瑶的胃口小，没吃多少就饱了。她中途借故去了趟洗手间，把账结完之后，也没有再回去，只是给周小颖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有事先走一步，作为放鸽子的报答，这顿饭她请。 相处这么多年，周小颖大抵感受得到初瑶家里很富有，她平时蹭吃蹭喝惯了，自然不觉得大惊小怪。 可李汉哲却不同，知道又是初瑶请客之后，他当下就坐不住了，背起书包就要去追她。 周小颖连忙把他拉住，说：“哎，班长，这么多东西还没吃完呢，你怎么也要走？” 李汉哲一心想要走，看都没看周小颖一眼，点头说：“嗯，我也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李汉哲龙卷风样的走了。 “哎，哎！”周小颖在后面叫，见李汉哲头也不回，叹了口气，说：“得，又一个痴男拜倒在校花的石榴裙下了。” 说完，化悲痛为食欲，刀叉一把叉在了牛排正中。 李汉哲追了好长一段路才看见初瑶的背影。 她的身影很好认，大概是因为审美的原因，她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白二色，险少有其他颜色。她还喜欢穿长裙，头发虽然长却不喜欢扎，这让她在一众人群中很出挑。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她的身材好，长相也很好。 李汉哲紧了紧书包带，鼓起勇气想要叫住初瑶。 可却有人比他先喊出那个名字，那人不仅喊了，还喊得比他亲切。 “瑶瑶。” 喊的人嗓音温润，刚一出声，就引得周围其他女生纷纷侧目。 “啊，太帅了太帅了！他就是法学院的陆泽对不对，啊，好帅好帅！！” “嘤嘤嘤，是真的帅啊！你们看他的眼睛，啊！妈妈我哭了！” “诶，等等等等，他刚刚叫谁啊，瑶瑶？信息工程的初瑶？校花吗？！” “啊操......”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议论的期间，李汉哲扯扯书包带，默默闪到了一边。 初瑶慢半拍地回过头。 第18章 初瑶这两天经常发呆，因此陆泽叫了她很多声，她才听见。 她看到陆泽快步朝她走了过来，他的嘴角一直噙着笑，这让她很难直视他。 “瑶瑶，这个给你。”陆泽走到她身边，将一瓶酸奶递了过来。 初瑶挑眉：“大哥，晚上也送啊？” “没事，酸奶饭后都可以吃，促进消化。”陆泽温声说着。 一行路人在旁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看，连最基本的掩饰和避讳都没有。 初瑶终于抬头看了陆泽一眼，末了，微微啧了一声。 她仿佛明白了。 长得好看是罪过，学校的生活太无聊，大家恐怕都想跟三年前一样，一起快乐地吃个校花和校草的惊天大瓜。 行，她给。 她扭头就走，留给众人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自行揣测。 陆泽站在原地，看了眼女人气呼呼走掉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酸奶瓶，神情若有所思。 *** 初瑶第二天去了一趟江城的电脑城。 电脑城不仅卖电脑，还卖其他电子产品，里面各种各样的品牌汇聚云集，销售商们巧舌如簧，小羔羊们进到里面，他们能宰一个是一个。 初瑶不缺钱，但是对钱有点缺心眼。她刚站到一家卖电脑的店门口看了两眼，一个男性销售员立马拥上前，一口一个小妹妹，叫得很柔。 他滔滔不绝地指着展柜正中的一台电脑讲着：“这台笔记本是我们戴尔公司今年出的最新款，i7处理器，内存32G，还带1T扩展存储，价格只要9998，绝对是超高性价比。” 初瑶对那些参数听得有些迷糊，性价比倒是听懂了，指着电脑说：“这笔记本适合做什么啊？” 销售见有戏，更加卖命地说：“什么都适合做啊小妹妹，不管吃鸡还是LOL，统统都可以玩到飞起。” “可以编程么？”初瑶问。 “小妹妹，游戏都能打，编程当然没问题。”销售信誓旦旦打包票，此时已经差不多清楚了顾客的身份。 “安装像MATLAB那样的大型软件呢？” “MATLA......”销售这次有些结舌，不过他反应非常迅速，再次拍着胸脯保证说：“当然能啦！不要说你那个软件，就算你再安装其他的专业软件，也都不成问题啊，这电脑绝对不卡，卡的话你来找哥哥。” 初瑶看着眼前的电脑沉默下来。 她想起了自己现在在用的那台笔记本，也是戴尔的，当初买的时候，价格跟这台差不多，可自从安装了MATLAB，就卡得几近不能用，她实在很难再相信这个品牌了。 销售小哥是个人精，看见顾客在犹豫，立马哎哟一声，说：“小妹妹，你说我们这么大的一家公司，所有的配置和参数都是公开透明的，绝对不存在半分虚假，如果你还是不信，那你可以把那软件带过来，哥哥我帮你现场装一个试试看看。” 初瑶听着听着笑出声来。 他帮她装？ 开什么玩笑，想当初她们女生安装MATLAB，班上的男生可是全都出动了，“四带一”的模式，依旧花费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帮所有同学安装好。 “不必了。”初瑶低头看着电脑，淡淡地说：“来两台最高配置的吧。” 销售惊了惊，没想到这么快可以成交，而且还是两单。 他喜上眉梢，朗声说：“好的小妹，来，这边结账。” 初瑶利落地掏出卡，成交之前，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问：“七天包换对吧？” “必须滴！”销售高兴得已经喊出了方言。 初瑶彻底放了心，心想着如果那愣头青不喜欢，他到时候可以自己拿着□□过来换。 结完账之后，初瑶拎着两台电脑又去到了卖手机的区域。 这次她可比买电脑时干脆许多，挑都没有挑，直接选了一款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机付了钱。 回到学校，刚好中午。初瑶并不知道陆泽确切住在哪里，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能拎着电脑包，在学校里到处乱晃。 而这天，陆泽却在忙着另外一件事情。 他最近找了一个实习，对方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名气不大，兼职工资也不高，但胜在离学校近，时间松散。 一同在律师事务所实习的还有同班同学王鑫，当初这个机会，就是他介绍陆泽过去的。 几天前，事务所接了个小单子，跟民工与企业的薪酬纠纷相关。事务所的负责人物尽其用，大热的天气，他懒得跑，当即就将资料拍在了两个实习生的桌上，说：“小伙子们打起精神，今天来了个活，你们按照这上面的地点，去那公司探一下口风，看看情况是不是客户说的那样。” 负责人说得很轻松，王鑫听完内心暗骂了几句，陆泽倒是表里如一，默默接下了这份苦差。 他们按照资料上的地点，坐公交车去到华新铝业。 路上，王鑫忍不住抱怨：“我简直呵呵了！这么热的天，哦，他在公司喝茶，让我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实习生去探口风，他倒也是够看得起我们。” 王鑫的体型很胖，说话的时候，肚子一颤一颤的。 陆泽微微一笑，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等下了车，他才叮嘱说：“待会我们过去，先不要说明来意。” 王鑫不过脑子问：“为啥？” 陆泽面容沉静说：“知晓来意之后，门卫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哦哦，有道理。”王鑫连连点头，肚皮又颤了起来，“那我们进去的时候该说啥啊？” “找工作。” “找工作？”王鑫复读机般地重复了一遍。 陆泽点头：“嗯，这样我们可以最快见到他们公司的人事。” 王鑫侧头看着他，心里忽地多出一份崇拜。 两人设想美好地去到了华新铝业门口，前台听到他们是来应聘，果真放他们进去，还附带领着他们去到了人事的办公室。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有些超出预期。能做人事这一行的都是能说会道的人精，对方是个装扮得体的中年女人，一开始听到两个小伙子要在找工作，她简单介绍一番之后，按例把公司的合同拿了出来，说考虑好可以签字。 陆泽和王鑫开始看起合同，没过多久，陆泽抬头问：“贵公司的薪资结算是怎么样的？合同上好像没有写明。” 人事对答如流：“哦，我们公司是这样的，不同的工种会有不同的工资计算方法，发放的时间也不一样，一般都口头约定好。” “那您能给我们讲讲，流水线工人的每月工资数额和发放时间吗？”陆泽开始针对性地发问。 人事顿了顿，有些诧异地说：“你们要应聘流水线工种？” “嗯。”陆泽面不改色答。 “嗯！”王鑫跟着猛点头。 想起最近公司在闹的薪资纠纷，人事上下打量他们一圈，警惕心起，说：“你们看起来不像啊。” 陆泽不言，像在思索如何应答。 而这时，王鑫却开始慌了，他掏出律师事务所的工牌，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恒信事务所的，此次前来，就是调查你们公司拖薪欠薪问题，你最好配合我们，因为你说的每句话，以后都将......” 没等王鑫说完，人事突然皱着眉头，朝外大喊了声：“保安！” 作者：过渡章~~~过渡的是什么，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第19章 王鑫虎躯一震，没过多久，便看到两个保安冲进办公室，开始将他们往外面赶。 “哎，哎！”王鑫开始挣扎，“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A大的学生，你们再这样，小心我......” “王鑫。”陆泽突然将他打断，沉静地摇了摇头。 “哟，原来是A大的高材生，怪不得长得这么俊。”人事从座位上站起身，视线饶有意味地扫着陆泽的脸。 陆泽淡漠地看着她，趁着保安松懈的间隙，说：“你们拖欠农民工工资，就不怕心有不安么？” 人事仿佛听了一个笑话，拍拍胸口：“我的确怕啊，不过......” 她眉开眼笑：“我们做企业的怕的不是心不安，我们怕的是没钱啊，高、材、生。” 语毕，中年女人伸出手，想要掐掐陆泽精美绝伦的脸颊。 陆泽偏头躲过，浅淡的眸子再次望了过来，说：“所以你们的确有拖欠过工人的工资，是么？” “是又怎么样。”中年女人蹙了蹙眉，调戏不成，她没了耐性，蹙眉朝保安挥手，说：“眼不见心不烦，快把他们赶出去。” 小厂子里面，能管财务和人事的，不是老板的至亲，就是老板娘。保安不敢怠慢，得了指示，风风火火就将陆泽和王鑫轰出了公司大门。 两个男生蹭了满身的灰，出去之后，王鑫吃瘪地看着陆泽，说：“泽哥，事情好像被我搞砸了，我们现在咋办？”他不知不觉就唤了陆泽一声哥，跟年龄无关，而是气场。 陆泽拍拍身上的灰，慢条斯理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录音笔，轻松地说：“有这个。” 王鑫：“卧槽......牛逼。”他朝陆泽竖起大拇指。 他们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律师事务所。事务所的负责人听完录音之后，大喜过望，一高兴就放了两个实习生半天假。 王鑫自从认哥之后，陆泽走哪他跟哪。 眼见午饭吃完，回到出租屋，王鑫依旧在背后跟着，陆泽停下步，转头说：“我要午休了。” “哎，哎，好的哥。”王鑫对着出租屋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人却还是有些不太舍得离开。 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为了啥。也许是为了信仰。 陆泽掏出钥匙开了门，王鑫就在门外站着。 刚想要不还是走吧，屋里的人突然说：“王鑫，你想喝酸奶么？” 王鑫一愣，立马挠头，说：“好啊，嘿嘿，正好有点口渴了。” 他快速走进了屋，看清里面的陈设，微微有些震惊到。 “泽哥，你......你还练拳啊？”他指着屋内一角的沙袋问道。 陆泽一连朝他递过去两瓶酸奶，点点头，说：“嗯，习惯了。” “练的什么拳？” “散打。” 王鑫轻轻唔了一声，手用了些力，开始拧酸奶瓶盖。 不曾想，瓶盖一拧就开。 更不曾想，陆泽递过来的两瓶酸奶，竟然都是喝过的！ 王鑫惊讶地大睁着眼睛，侧头看向陆泽，想要求证。 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岂止是两瓶，陆泽那丫的，竟然买了十几种不同口味的酸奶，整整齐齐摆在门旁的案桌上！ “呃，这......”王鑫有些无措地指指手中的酸奶瓶，又指指案桌上的。 陆泽吸了吸鼻子，解释说：“我只是想多试试酸奶的口味。”回头看眼王鑫的表情，又解释一句：“你放心，我没对着瓶口喝。” 他解释完，也不管王鑫的反应，拿起桌上盛过酸奶的勺子和玻璃杯，就走到屋外的洗漱池开始洗。 王鑫亦步亦趋跟了过去，靠在门边，好奇问：“泽哥，你试这么多酸奶的口味干嘛啊？” 陆泽专注地洗着杯子，笑了笑没说话。 王鑫杵杵他的胳膊：“哎别啊，都是兄弟，有啥不能说的。” 陆泽依旧笑着没回话。 “想送妹子，但是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口味对吧？”王鑫以过来人的口吻揣测。 这次，陆泽略作停顿。过了一会，他看着王鑫，认真地点了下头。 王鑫斜眼笑，回头又瞅了遍屋内的酸奶瓶，最后伸手，穿过窗户铁栏，拿了个粉红色的瓶身出来，放到陆泽眼前，说：“选这个，草莓味，一般女生都喜欢。” 陆泽斜了斜头，半晌，问：“不是一般的女生也喜欢么？” “呃，应该也会喜欢的......叭？”王鑫不确定地说，意识到那女生可能即将成为自己的嫂子，他又开始嘿嘿地笑。 *** 初瑶在学校晃了大半天，都没能偶遇上陆泽。往常不想见他的时候，处处都可见，等真正找他了，他却像颗受热的小水滴，说蒸发就蒸发，半点踪迹都难寻。 初瑶被太阳晒得有点头晕，决定不再守株待兔。陆泽前不久在自己面前提过一次自己住的地方，初瑶凭着记忆，拎着电脑就去到了学校的集贸市场。 不过也就止于集贸市场，她并不知道陆泽住的确切小区和楼栋。 学校的集贸市场并不同于外面的商厦，因为顾客群体大多都是学生，这里一般都是些小门面，以杂货店和小吃店为主，价格非常便宜。 初瑶沿着马路开始逛，虽然在A大上学已有三年，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她寻了一家饮品店，想要进去买杯柠檬水喝。 谁知手刚伸出，侧面匆匆走来另外一个人，同样伸手搭在了饮品店的门把手上。 初瑶猛然抽开手，未及抬头，便听见对方说：“抱歉。” 声音低磁温润，有如春日山涧里流淌的清泉。 终于巧遇上了。 初瑶呵笑一声，慢慢抬眼。 男人同样垂眸望了过来，视线相撞，开始笑起。 他和所有时候一样，最先唤她一声：“瑶瑶。” 作者：过渡完毕，以后几天0点更新，爱大家～ 第20章 “瑶瑶，你怎么在这里？”陆泽绅士地推开饮品店的玻璃门，微微侧身，让她先进去。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初瑶心虚反问，进店之后，视线立马扫向墙上挂着的价目表。 陆泽眉眼间难掩偶遇的欣喜，初瑶前脚刚进，他后脚便跟着一同进去，说：“没，我就是觉得......” 男人话说一半，兀自又笑了起来。 能在这里遇见她，他觉得有些意外，但直觉又让他觉得这是一件迟早的事情。 “一杯冰柠，五分糖，谢谢。”初瑶点了单，手机扫码前，侧头看了陆泽一眼。 陆泽双颊莫名一红，愣然垂下头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 “你要喝什么啊大哥？”初瑶依旧是往常不耐烦的语气。 “嗯？”陆泽继续愣然。 “不喝算了。”初瑶转身准备扫码。 这时，一双大手盖了过来。 陆泽捂着吧台的二维码，对服务员说：“一瓶草莓味酸奶，和这位同学一起，谢谢。” 他从口袋掏出钱，连并初瑶点的那杯柠檬水，一起结了账。 初瑶微不可查地挑挑眉。 两人不再说话，直到出了饮品店，又走出老远，初瑶才别扭地将手中的电脑递出去，说：“给你。” “哦。”陆泽乖巧接过。 初瑶：？ 哦...... 然后呢？ “您难道不想说声谢谢吗？”初瑶没忍住问了一句。 陆泽斜了斜头，茫然问：“为什么要说谢谢？” 初瑶呵笑一声，摊手说：“大哥，虽然你的确帮过我，我也说过会答谢你，但你收下谢礼，总得表面意思一下，说一句谢谢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非听那句谢谢不可，但是她却清晰地知道，陆泽不说，她就不爽。 “送我的？”陆泽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看看电脑，又看向初瑶。 “不然呢？”初瑶双手抱着胸，“这么大个太阳，我抱着电脑到处跑，我有病么。”说完，朝别处嘁了一声。 初瑶没再听到陆泽接话，等了一会，她抬头，刚好看见陆泽将电脑还了回来。 “不用谢。”他轻轻笑着。 初瑶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听。 陆泽提着电脑包的手没放下，解释说：“我帮你辅导作业，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不用谢。” 初瑶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些也出现了一点问题。 快气炸了。 “你不要这电脑是吧？”初瑶伸手指了指。 陆泽点头。 “那就扔了。”初瑶无所谓地收回手。 “......” 陆泽又回到了闷头闷脑的样子，初瑶在气炸之前，抬脚往停车场走。 “瑶瑶，你生气了？”陆泽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问。 “没有。” “你生气了。”陆泽的语气变成了肯定。 初瑶停了下来，看他一眼，说：“没有。” 陆泽接话说：“有。” 初瑶黑了脸。 这么大的太阳天，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路口跟一个神经病争论‘有没有生气’这个一点营养都没有的话题。 “外面太热了，瑶瑶我们回家再说。”陆泽突然提议。 他将‘回家’说得十分自然，说完之后，走到前面开始带路，见女人没有跟来，他又回过头，解释说：“我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我带你去看看。” 他笑得好看极了，原先淡色的瞳孔，本来会给人一种距离感，可经他那么一笑，那距离顷刻便被缩短为零，剩下的，全是难以言表的蛊惑和魅力。 初瑶心中微动，大抵又见色起意了，鬼使神差就跟了过去。 陆泽租的房子就在集贸市场外围一圈，房子总共只有一层，青瓦铺顶，看上去有些年头。 初瑶进到房间之后，陆泽立马开了空调，并搬来一张凳子放到她的脚边。 “房子有点小，瑶瑶不要介意才好。”他拘谨地站在床边，眼神一直在她的身上，模样看上去有些紧张。 初瑶摇了摇头，没两眼，就将屋内的陈设扫了个遍。 床靠墙沿，桌子靠着门边，屋角挂着的空调算是整个房间里最拿得出手的一样家电了。 不过房间虽然逼仄简陋，却很整洁，因此人坐在里面，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陆泽递了杯水过来。 “谢谢。”初瑶接下，顺便将手中的饮料杯扔进垃圾桶。 然后她便注意到垃圾桶里堆满了酸奶瓶，不免又挑了挑眉，指着垃圾桶说：“你就这么热衷喝酸奶啊？” 陆泽没有解释，背对着初瑶，将刚买回来的草莓味酸奶塞进她的电脑包。 然后他也发现一样东西。 电脑包里不仅有台笔记本，还有一个未拆封的手机。 他将手机从包内拿出来，走到初瑶身边，问：“这是？” “哦，”初瑶双手端着水，说：“这个也送你吧。买电脑的时候正好有活动，可以抽奖，我顺便就中了。” 陆泽低头看着手机，不说话。 他的长睫在灯光的照耀下，映出一道长长睫影，这让他的五官更精致了一些，就像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扔了。”初瑶淡淡地加了句。 “不扔。”这次，陆泽终于没有拒绝，他笑容灿烂地抬头，说：“瑶瑶，我很喜欢。” 初瑶不由自主将视线移向别处，静了一会，指着屋角落吊着的沙袋，说：“你还练拳啊？” 陆泽点头，说：“嗯，李教授曾经一直有让我练习散打，我每天都习惯花上一段时间训练。”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跟回答王鑫的时候不一样，这次他的话明显多了很多。 可初瑶却没再多问，只是轻轻唔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着水。 她在屋子里又坐了一阵，期间陆泽问了她的联系方式，她表面上很嫌弃，最后却还是掏出手机，将自己的号码从通讯录里调了出来，扔到床上让他自己看。 屋外的天色突然暗了，看上去像是在变天。 要下雨了。 初瑶还了水杯，从椅子上站起身。 “我要走了。”她说。 “嗯，我送你。” “我开车啊。”初瑶又有些想笑，因为房间小，她没走两步就到了门边。 陆泽将电脑包提了过去，执着地说：“瑶瑶，电脑别忘了。” 初瑶顿步，垂眸看着男人手中的电脑。 “我说了，你不喜欢，可以扔。”她的语气有点冷了下来。 陆泽低头看着她。 他跟她站得很近，这让他轻而易举就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知道她又开始生气了。 “好吧。”陆泽最后选择妥协，不过却提了个条件：“瑶瑶，电脑我可以收下，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初瑶：“......”收礼还要附带条件，她也算是活久见了。 “说说看呗。”她只是觉得好奇。 “瑶瑶，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发生什么，还请你一定要想起我，因为我......” 他声音低磁，清浅的眸子里闪烁着光，神色虔诚无比：“因为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屋外响起一道惊雷，大雨瓢泼而至。 有些人，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许下承诺。 而有些人听了，也会有那么一个瞬间，不经意地就信了。 初瑶闪了闪眼，半晌，抬起头来。 她这次终于没再闪躲，任由两个人的视线交融在了一起。 “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她轻声相询，看向他的目光开始变得露骨。 陆泽温顺地点着头，唇角上扬，笑得真诚又无害。 初瑶呼吸一滞，终于体会到了周小颖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的——小奶狗的精髓。 她鬼使神差地朝他伸出手，指尖轻颤，轻轻抚在了他的脸上。 作者：爸爸们，明天《觊觎良久》就要入V啦，还是0点更，到时候请大家订阅支持，爱你们哟~ 下本写《醋精奶狗长大后》，初步决定全文存稿，到时候让大家看个够，请多多收藏。 文案： 弈秋第一次见到盛望，是在邻居家中。他那时刚被收养，一双藏着小心的眼眸让她心疼。 此后十几年，弈秋一直以姐姐的身份将他带在身边，耐心教养，悉心呵护。 却不想某一天，她不过跟男演员拍了一段广告，那温顺懂事的小奶狗就彻底转了性，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堵在门角，暴戾成狂地撕咬她的唇...... “你疯了不成，我是你姐姐！” “你不是！”他眼角泛红，语气隐忍又执拗，“你只是秋秋而已，我一个人的。” 后来，盛望成了国民男神，热搜常客。 拿下影帝的当天，万年不更的微博，突然放出一张小助理忙前忙后的背影照片。 盛望：江湖求救！我好想请这位勤劳的小姐姐做我私人助理，嘤嘤嘤～ 软萌演完，还觉不够，评论里特意@助理弈秋。 众粉丝：！！！ 半个小时后，微博彻底瘫痪，弈秋电话如愿打来。 “你又在发什么疯？”她厉声质问。 “我没有在发疯，”他哑声解释，生怕她会挂断，“秋秋……我只是在想你而已。” 很想很想，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只要见不到你，便会想得心肝都疼。 ps：1.男主被邻居家收养，和女主青梅竹马，女主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2.男主年龄比女主小4岁； 3.男主表面乖巧，内里腹黑，是个大醋精！ 第21章 男人的触感与女人明显不同，女人是水, 哪里都是软的, 而男人，却哪哪都硬。 初瑶抚着陆泽的侧脸, 忍不住颤抖了下指尖。她很快不再满足于此，身体往前一步, 开始紧紧贴向他。 她细长的五指探向他的后颈，趁其不备, 勾着他往下一扯。 “瑶瑶？”陆泽顺从地弓下背, 困惑地盯着初瑶。 初瑶却没有出声, 她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循序渐进着，先是在他的耳边流连了一圈, 直到将人折磨得面色赤红，她才移开一些位置, 又亲了亲他的脸颊。 “痒么？”她轻声问。 陆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闻言, 点了点头。 不仅痒, 还很热。 初瑶吟吟笑出了声，湿热再次盖下, 这次不偏不倚，是他的唇。 她用了足够的耐心，噙着他的唇角，慢慢厮磨着。 陆泽的呼吸开始不畅了起来，和她的一样。 她知道时机到了, 开始闭上眼睛，缓缓探了出去。 刚一触及牙关，对方本能性地张开一丝缝隙，将她含住。 再然后，地位颠倒，他一个转身，粗鲁地将她抵到了墙上。 “这么急？”初瑶微微睁眼，开始笑他。 陆泽搂着初瑶，呼吸沉重，身体热得就像一个火炉。 “瑶瑶，我......我不知道......”他的神情依旧困惑，像是想不通很多事情。 初瑶的手开始不断游移，一点一点帮他纾解：“不知道没关系，你别说话，抱紧我就行。” 陆泽闷声点头，抱紧她的同时，举一反三，唇齿再次和她缠绵到了一起。 屋外雨声越下越急。 初瑶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颤栗。她热烈地回应着他，指尖在他微凸的背--ji处划了一圈，最后绕到他的身前。 他的皮肤并不粗糙，摸上去很细腻。 可他却是那样紧实，初瑶摸到他xiong-肌之处的时候，忍不住深喘了口气。 再然后，手被男人猛地拽住，他亲吻的动作未停，隐忍几秒，握着她的手掌，猛地往下一蹭。 初瑶感受到了另外一样磅礴，闷哼一声过后，扯开了他的衣领。 *** 王鑫本来想着，既然集贸市场来都来了，索性买些日用品再回宿舍。结果天公不作美，他东西刚买到一半，突然的晴天便开始下起了雨，生生想要把天下出个窟窿一样。 王鑫一点都不想被淋成落汤鸡，见雨伞已经挡不住风雨，索性奔起他那一百八十斤的虎躯，直直冲向陆泽的住处，想要避避雨，顺便唠唠嗑。 “哎哟我去，这雨也太大了。”王鑫收了伞，伸手拨了把额前的湿发，看向眼前。 门并没有上锁，可却严严实实关着。有女人的几点轻吟声顺着窗户溢出来，散在暴风雨里，听上去婉转而又隐忍。 王鑫一愣，仔细一想，又了然地笑了起来。 男生在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有时候走几步路都会硬，又何谈看个片。 他心领神会，想着星兄弟之间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推门就走了进去。 屋内欢愉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王鑫看到墙上紧贴着的一对男女不约而同将惊恐的目光向他投射过来。 王鑫瞪大了瞳孔。 未及反应，他看见陆泽拥着女人快速转了个身，扯过薄被将其盖住。 而后，他三两下被陆泽粗蛮地推出了屋。 房门砰地一声重新阖上，王鑫大口喘着气，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他刚刚看到了......校花？ 与此同时，屋内的两个人，更加坐立难安。 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插曲，尤其是初瑶。 她近乎呆滞地坐在床头，手里紧紧扯着被子，良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陆泽坐在她的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瑶瑶，别怕。”他轻声宽慰，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害怕，却知道刚刚他们在做的事情很隐私，任谁被撞破了，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初瑶颤了颤长睫，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开始盯着陆泽看。 “那人是谁？”她问，声音清冷至极。 “他叫王鑫，我同班同学。” “可靠么？” “嗯。” 初瑶不说话了，愣过神之后，掀开被子，开始匆忙地整理着身上的衣裙。 “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刚刚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做了么？”初瑶从床上起了身，她的神情很淡很淡，纯然没了之前动情的模样。 她又变成了最初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陆泽直直地看着她，半晌，眼神不由自主暗下，轻轻点头：“嗯，知道。” “好，那我先走了。” 她不带半分留恋地打开门，看见王鑫还在站在外面，她抿了抿唇，而后，脚步变得更快了。 “瑶瑶，伞！” 陆泽从后面追了过去，经过王鑫身边的时候，王鑫哎了一声，伸手想要拦下他。 陆泽没有停步，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王鑫，说：“抱歉，我去去就回，还请你到这里等我一下。” 他满心眼里全在忧虑初瑶，说完这句话，伞没来得及打开，就快速跑进了风雨里。 王鑫：“......” 疯魔了，陆泽他绝逼疯魔了。 王鑫惴惴不安地站在陆泽的屋门口等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陆泽终于折返回来。他全身都被淋湿，手里捏着那把没有送出去的伞。 王鑫撑着自己的伞跑过去接，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当看见陆泽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之后，又识时务地阖紧了嘴。 如此低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陆泽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后。 陆泽郑重其事地请王鑫坐到自己的对立面，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他，说：“王鑫，虽然我们认识才不久，但我把你当做朋友。作为朋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王鑫大抵猜出陆泽想要拜托的事情与自己刚刚看见的画面有关，说：“嗯，你尽管说！” 陆泽人坐在床头，背脊挺直，说：“刚刚你看到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忙保密。” “好。”王鑫猛点头，“泽哥你放心，纵使你不叮嘱，我也不会乱说出去的。” “谢谢。”陆泽似乎松了一口气，“作为报答，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只要我能办到，你都可以跟我提。” 王鑫皱眉摆摆手：“朋友之间，说这个就见外了。” 陆泽当即不再言语，心里却默默记下了。他的情绪并不高，沉默的时候，一直侧头看着床上的被子发呆。 王鑫欲言又止，看看眼前兄弟的憔悴样，又想到之前听过的一些风言风语，他当下决定豁出去了，闭着眼睛说：“泽哥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说出来不然我憋的难受！” 他不带停顿地将一长句话说了出来。 陆泽安静地看着他，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王鑫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敢去看陆泽的眼睛，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校花的，但是泽哥，她真的......可能......咳，泽哥，我是说，校花也许并没有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美好......” 一句话，王鑫说得磕磕绊绊，陆泽听完，呆了三秒，问：“谁是校花？” 王鑫：“就刚刚......咳，和你那个啥的那个......” 陆泽又反应了一会，耳根飞红，说：“她叫初瑶，不叫校花。” “反正都一样吧，校花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王鑫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说：“泽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残酷，也有些忠言逆耳，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泽轻轻点头。 于是王鑫继续磕磕绊绊将所有关于初瑶的耳闻都说出了口。 归结一下大抵就是两件事—— 其一，初瑶跟以前的校草宋书谈过恋爱，当时这段感情在A大闹得沸沸扬扬，传闻更是恐怖，女主出轨、堕胎、威逼利诱统统不落，最后男主实在忍受不了，一气之下，远赴他国。 其二，初瑶挥霍无度，其实并不是因为家里有钱，而是被江城某一商界大佬包养，已经很多年...... 不论哪件事，哪怕王鑫在说的时候已经极尽委婉，可陆泽听完，依旧沉下了脸来。 他言简意赅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假的。” 王鑫忍不住急了：“泽哥，可能传言会略微有些夸大，但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啊，所以校花极其有可能......” “假的。”陆泽将头转了过来，面容冷峻，“你别信。” 王鑫简直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陆泽有些没救了。 如此一瘦一胖、大眼瞪小眼好一阵，王鑫突然问：“泽哥，你跟校......你跟初瑶认识多久了？” “不算太久。” “不久你还这么相信她？！” “比你久。” 王鑫彻底无话可说，当下决定，以后多替一根筋的陆泽盯着一点初瑶。 *** 初瑶连翻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下午的时候淋了雨，开车回到公寓之后，哪怕立马洗了个澡，依旧有些着凉，此刻正抱着一包纸巾，连连对着电脑打喷嚏。 暑期实习的事情算是翻了篇，可找实习和找工作的事情却又接踵而至。班长在群里告诉大家，现在很多公司的秋季招聘都已经开始，是最多机会的时候，错过就是一辈子，和高考一样重要。 初瑶并不想毕业之后去浩瀚传媒工作，因此她和大家一样，忙完了实习报告，立马就投入到了秋招找工作的队伍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想找到一个好工作，首先，就是要有一份拿得出手的好简历。 可初瑶却在第一步就犯了难，因为她的专业知识很薄弱，根本没什么技能可以拿得出手，唯一的特长，就是会拉大提琴。 然而她学的是工科专业，并不是艺术生，拉大提琴这项特长，其实一点都不吃香...... 初瑶绞尽脑汁完善着简历，投出两份之后，头终于晕得不行，趴在电脑桌上就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候之后。 下雨后的晚上有点凉，初瑶成功发起了烧。 她挣扎着走出书房，想要回卧室，刚到客厅，手里捏着的手机响了。 是串陌生的号码。 初瑶微微一惊，以为是招聘电话，强打着精神接了起来。 “喂，您好。”她客气地说着。 电话那头顿了下，而后响起一阵低磁的男声，说：“你感冒了？” 初瑶跟着一愣，当即就知道对方是谁。她垂下头去，说：“没有。” 两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骗自己都难，又谈何骗别人。 男人听完之后，笃定地说：“你感冒了。” 初瑶觉得有些不耐烦，粗着脖子说：“要你管啊。” “瑶瑶，请开一下门。”陆泽说。 初瑶：“......” 她愣然看向门外，安静三秒，问：“你......在外面？” “嗯。” 门铃声几乎同时响起。 初瑶握紧了手机，此时她的头已经晕到了极致，实在没有过多精力再去思量考虑，凭着感觉上前开了门。 陆泽看她一眼，拎着一袋药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解释，进门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初瑶慢半拍地偏头躲开。 陆泽眉头皱起：“你发烧了？” 初瑶没说话，看都不看陆泽一眼，虚着步子转身走向客厅。 陆泽抿唇，大踏两步，上前一把将女人从身后横抱而起，抗在了肩上。 “你做什么？！”初瑶受惊不小，应激性地揪着他的衣领。 陆泽这次也没回话，闷声扛着她去到了卧室。 作者：后面还有一章。 虽然不是玛莎拉蒂，但大家喜欢吗？ 第22章 陆泽不顾初瑶的反抗，闷声将她扛进卧室。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 紧紧替她捂好被子, 只剩了个头露在外面。 女人身材虽好，但体型却很单薄, 被子盖上之后，看过去就跟没有一样。 真的太瘦了。 陆泽轻轻抬手, 又探了探初瑶的额温，确定她在发烧之后, 他再也没有耽搁, 三两步又走了出去。 回来时, 手里拿满了东西。 一盆凉水，一杯温水, 肩上还搭着一块毛巾。 初瑶被烧得有些迷糊，努力保持清醒, 瞪着眼珠子看他。 她看见陆泽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到了床边, 他先从塑料袋里挑了几样药出来, 确认无误之后, 他才看向她，说：“瑶瑶, 来，吃药。” 初瑶：“......” 她瞧着瞧着便心软了下来，故作生气地背过身去，并不想让他发现，其实这个时候, 她的眼眶已经有些酸了。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这是季浩从小教给她的道理。她之前深信不疑，可时至今日，突然开始动摇了。 身后的男人眼睛里带着血丝，头发也耷拉着没有整理，初瑶不愿意去细想，却也能清楚地知道，其实在她开门之前，他可能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见女人长久不起身，陆泽默默抽了一张纸巾，垫着药。 他又叫了声：“瑶瑶？” 对方依旧没有理他，背影看上去执拗又倔强。 陆泽叹了口气，末了弯下腰去，长臂一捞，又连人带被将女人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初瑶凶巴巴地吼了句，蹙眉看着男人。 “吃药。”他再次将药和温水递到她的嘴边，看架势是要喂她。 初瑶：“......” 罢了，眼下秋招在即，她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自己来。”她哑着嗓子开口，将药和水杯接了过来。 陆泽一直看着她。 “再多喝点水。”他唇角带着笑。 初瑶蹙眉，不吭声照做了。 “再喝一口。”陆泽又说。 初瑶将水杯放回床头，哑声说：“别过分。” 陆泽趁好就收，一计不成，又出一计：“好，那你先躺下。” “干嘛？”初瑶没有动，脑海中莫名跳出下午那些不太雅观的桃色画面，开始警惕地看着他。 陆泽等了一会，再次上手，抱着将她放平。 初瑶：“......” 过分。 说抱起就抱起，说放平就放平，他当她是玩具吗？ 太过分了。 初瑶气呼呼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房间里开始响起水声，过了一会，一阵清清凉凉的触感敷上额头。 初瑶强忍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睁开眼睛看看。不过她并没有成功，因为很快，男人的手掌盖到了她的眼睛上。 “瑶瑶，先好好休息。”他轻声说，手掌盖在她的双眼上，不湿不燥，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男人则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等到毛巾敷热，就取下来放到水里冲凉，然后再敷上她的额头...... 孜孜不倦。 初瑶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她的烧已经退了，但头还有些沉，呆坐几秒过后，才想着掀开被子起身。 扯了一下，没有动。 再扯一下，男人微弱的鼻息哼了哼。 初瑶愣怔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床边倚着陆泽。 他的手里还握着块半湿的毛巾，胳膊枕着头，他的嘴唇微微张着，看上去睡得很熟。 可也很疲惫。他眼底的那抹乌青很明显，这足以证明，昨天一整晚，其实他都没怎么睡过。 初瑶无声地张了张唇，缓缓伸出手，突然想要触触他的眉眼。 刚碰到，男人的长睫立马颤抖了下。 她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将手移开，等了好一阵，见他并没有转醒的迹象，才稍稍放宽心，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找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站在一旁看了一阵之后，才走出卧室，去到厨房。 初瑶其实并不怎么会做饭，以前父母在世的时候，她还太小，后面跟了季浩，又有孙阿姨一直在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因此她极少有机会学习厨艺。 她在厨房里找了很久才找出一个蒸锅和一个奶锅，看过说明书之后，她先热了一锅牛奶，等到差不多沸腾了，又手忙脚乱地换上蒸锅，开始蒸冰箱里唯一存放着的速冻烧麦。 她一直守在一旁，认真地盯着蒸锅等它将烧麦蒸好，丝毫没有发现，卧房里的男人已经清醒，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看着她。 陆泽这一觉睡得的确不算好，起来的时候，手臂全麻了。 可他一点都没心思在意，因为他的满心眼里，全部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初瑶紧紧盯着蒸锅，等到锅盖一冒气，她立马跟着抖了一下，急匆匆就要去端锅柄。 她飞快地张开了手臂，身体往前一步的时候，一双大手从后面绕过，稳稳环住了她的腰。 她一下子就顿住了，半晌，愣然回头。 陆泽从背后紧紧环着她，他将头耷在她的肩上，深深地嗅着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体香。 很好闻，尖锐又淡薄，和她的人一样。 他的心脏快速跳动着，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醒了？”初瑶回过头问，愣意之后，她的视线开始望向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陆泽慢慢清醒。 点点头，手臂松开，他将女人拉到一侧，轻车熟路地将蒸锅里的烧麦盛到了盘子里。 轮到初瑶站到一旁盯着他看。 她看到他盛放烧麦的时候，并没有将蒸锅端开，他只是关了灶台上的火，再然后，锅盖掀开，用筷子一个一个将烧麦夹到预先垫好餐纸的托盘里。 等到烧麦弄完，他又偏头看向奶锅中的牛奶，确认已经煮好之后，他才弯腰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有条不紊地开始倒奶。 看到这里，初瑶终于开了口。 她说：“就倒一杯吧，我不喝。” 陆泽侧头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不喝牛奶还要热。 初瑶懒得解释，回到餐厅之后，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陆泽后一步将烧麦端出去，放到了她的跟前。 “你不喜欢喝牛奶。”他说。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初瑶闷声吃着烧麦。 “这是热给我喝的，对么？”他晃了晃手中盛着热牛奶的杯子，看向初瑶的眼神带着些许希冀。 初瑶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神色如常地说：“你说是，那就是吧。” 陆泽咧嘴，开始笑了起来。 他们差不多同时吃好早餐。吃完早餐后，初瑶去到书房，开始收拾资料和电脑。等出来的时候，陆泽差不多又将公寓打扫了一遍。 初瑶看着光洁得能够反光的地板，心血来潮，突然笑了一声，揶揄说：“你说你是人工智能，当初设定的时候，是不是专攻家政和护理啊？” 陆泽并没多心，只道是主人想要了解自己。他将手中的抹布挂好，说：“嗯，我的职责是照顾和保护主人，家政和护理之前都有系统地学习过，所以我都懂一些。” “哦，原来如此。”初瑶笑声更大了。 陆泽听着那样的笑，慢慢直起腰来。 他看她半晌，舔了舔唇，认真说：“我还会别的。” “哦？还会什么？”初瑶依旧觉得想笑。 “计算机。” 初瑶笑意僵住了。 安静三秒，她黑着脸，从鼻头出气，吐了一个字—— “哼。” *** 国庆期间，浩瀚传媒组织了一次国外旅行，算作超额完成第三季度指标的奖励。 他们这次去的是巴厘岛，坐游轮，赏海景，大家都很高兴，除了硬被拉去的初瑶。 晕船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因为季浩想要趁此机会，让她融入到公司群体中去。 初瑶并不想毕业之后从事传媒行业，也跟季浩提过很多次，可是没有用，他拒绝一切沟通的机会，每次初瑶只是刚开了个头，他就会立马打断她，再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始给她讲各种大道理。 他们都有自己放不下的心结，只不过她选择忘记，而他选择了回忆。 回国之后，校招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耽误了一整个国庆，初瑶找工作的步伐明显比班上的其他人落后一大截。她不敢懈怠，一下飞机就回了学校的公寓，而季浩也因为离开一周，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忙，并没有过多心思管她。 她最终还是憋出了一份简历，奔波于各大招聘专场的过程中，她觉得自由又踏实。 只不过...... 她的身后，永远都跟着一条小尾巴。 那条“小尾巴”话不多，却很聪明，初瑶赶场子遇到问题的时候，他总能立马给她想出很多好主意，有时候两场招聘会的时间冲突了，他还会帮她去投简历...... 黏人虽黏人，但她却好像一点都不讨厌他。 相反，她渐渐发现，自己开始有些依赖他了。 这一天，初瑶听了陆泽的建议，回到宿舍开始整理起了大二在单片机课上做过的一套红绿灯控制板。 他告诉她说，其实大家的学习经历都一样，要想与众不同，只能从表达上下功夫。 因此他让她去面试的时候带上自己的实验作品，现场展示给面试官看，以此加深印象。 初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进去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宿舍，除了找出那套已经蒙灰良久的控制板外，她还找出了电工实习时做的一个小音箱。 宿舍里当时除了初瑶，还有周小颖在。 她们的寝室在一楼，初瑶回宿舍之后，周小颖便一直趴在阳台的窗户上往外看。 光看还觉得不够，她还砸吧嘴，怨念极深地说：“瑶瑶，我真的想不通，怎么那么好的小奶狗，就偏偏只对你好呢？” 初瑶当做没有听见，继续埋头清理着自己大学三年多以来为数不多的战利品。 周小颖叹了口气，接着说：“哎，看样子小奶狗也是一只颜狗，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校花，看不见那些天天围绕在校花身边，极力衬托校花的绿叶。” 说罢，指了指自己。 初瑶开始哭笑不得地摇起头，擦了擦手上的灰，给周小颖扔过去一盒巧克力，说：“外表不重要，在我看来，小颖你比我厉害多了。” 周小颖接过巧克力之后，兴致并没恢复多少，她捧脸趴在窗户上，说：“我哪里比你好啊，我长得不如你，家里也没有你有钱，大学都快过完了，还是单身狗......” “你有比我好的地方。”初瑶直起腰。 “哪里啊？” “你有一个美满的家。”初瑶小声说，“你比我快乐。” 周小颖回过头来。 初瑶很快低下头去，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背包里，最后淡笑着说：“我先走啦，晚上有场招聘会要赶。” 周小颖轻轻唔了一声，她现在手头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offer，因此并不像初瑶那么拼命，“嗯，快去吧，小奶狗都等好久了呢。” “有很久么？” “当然。” 周小颖看着初瑶快步走出宿舍，打开巧克力盒，拿了一粒含进嘴里，继续转过头，想要再多欣赏几眼窗外小奶狗的盛世美颜。 然而这次她却扑了个空，原先还站在林荫小道上的小奶狗，不知何时不见了。 第23章 初瑶走出宿舍后，并没有看到陆泽的身影。 她觉得很奇怪, 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的时候, 迎面突然走来几个女生，议论声音很大。 “啊, 猜我刚刚看见了谁？！”一个女生激动地跺着脚。 另外一个女生嘁了一声：“这还用得着猜，不就是校草么。不好意思, 不光你看见了，我们整栋宿舍楼的女生都看见了。” “不不不, 不仅是他, 我还在他身边看见了邱少！” “邱少？”这时, 第三个女生探过头来，“混世魔王邱铭？他怎么跟校草站一起了？” 听见“邱铭”这个名字, 初瑶皱起了眉。她收好手机，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我也不知道啊, ”最初跺脚的那个女生说：“不过看气氛他们并不像是朋友, 邱少这次身边跟着六个人呢, 如果又是要打架的话, 恐怕校草......” “咦惹！”众人纷纷禁了声。 虽然之前论坛的帖子莫名其妙不见了，但一个月前陆泽和邱铭在图书馆前的那场干架人尽皆知, 陆泽以一敌多，英雄救美，成功以最短的时间登顶论坛风云榜榜首，压过宋书，成为A大新晋校草, 风头一时无人能及。 而陆泽真正深受大家喜爱，还不仅仅是因为长相和身手的原因。校草大多高冷，唯独陆泽不同，他待每个同学都谦谦有礼，纵使拒绝人，也不会说太难听的话，并且身体力行地向大家证明着，他的眼里只有校花，只钟情校花，而她们于他而言，都只是普通同学...... 于是一众“普通同学”报团取暖，惺惺相惜、不谋而合，纷纷决定共同守护校草，不仅创建了陆泽后援团，而且还爱屋及乌，对校花初瑶的印象也开始改观，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和忌讳她了。 “天哪，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六七个，邱少又来寻衅滋事，有没有人报告教务处啊？！”一个女生急出了哭腔。 “哦哦，对对对，打报告！”另外一个女生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 这时，站在一旁的初瑶走上前，看着最开始议论的那个女生，说：“你在哪看见的？” 女生们这才发现校花就站在她们旁边，而之前她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在在在，在热水室后面的荒草坪。”女生战战兢兢地伸手朝热水室的方向指了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校花的脸色沉得有些吓人。 “谢谢。” 道完谢，初瑶飞快赶了过去。 而十几分钟前。 陆泽站在初瑶寝室外面的走道上，安静地等着她收拾完东西出来。 身边不时有人经过，许多女生见了他，都会红脸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表现出厌烦，纷纷颔首表示回应。 只不过面容一直是那副淡漠的样子，纯然没有见到初瑶时的那般丰富。 这时，一个染着黄发的男生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口里还嚼着口香糖，看到陆泽后，他吹了个泡泡，吊儿郎当说：“你就是陆泽？” 陆泽比黄毛高，垂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跟老子来。” 陆泽站在原地没动。 黄毛回过头，嘁了一声，说：“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不跟我来，我保管老大日后不会让你和初瑶好过。” 听到女人的名字，陆泽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微微蹙眉，问：“你老大是谁？” 黄毛得意地说：“邱少，记得么？” 黄毛开始阴笑出声，一边笑，一边在前开始带路。 陆泽抿着唇，半晌，抬脚跟了过去。 他跟着黄毛来到了热水房后面的一块荒草坪，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正中的邱铭。 这个地方很隐蔽，前面是楼后面是山，中间一块空地长满了野草，只有偶尔想要抄近路回宿舍的女生，才会选择经过这里。 邱铭当时正在跟兄弟们抽着烟，看到陆泽过来后，他将烟头往地上一扔，马丁靴来回狠磨。 “来了？”邱铭眯了眯眼，走到陆泽跟前，挑衅地拍了拍他的脸，“真有勇气。” 陆泽拧紧眉头，眼下这伙人明显来者不善，可初瑶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面试，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们产生冲突，于是任由邱铭拍打他的脸。 “哟，还挺能忍啊。”邱铭嗤笑了下，少年人的唇齿皎洁分明，可眉眼间却尽是戾气，“我看看你还有多能忍。” 邱铭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他顶了下牙槽，退后两步，看向别处，突然又扬起拳头，爆发性地朝陆泽脸上一挥。 陆泽当场被打得后退了一步，很快，精雕玉琢的脸颊上现出一抹青紫的痕迹。 “还手啊！”邱铭怒气腾腾地揪住陆泽的衣领，“你他妈上次不是挺能打吗？” 陆泽沉静地看着邱泽，他的眸色极淡，因此沉静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都是冷峻的。 邱泽本就暴躁，被这样的神情一激，立马又挥了一拳过去，痞里痞气说：“怎么，在女人怀里腻太久，硬不起来了是吧？你倒是给老子说说看，校花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就是比别的妞来劲啊？” 邱泽开始狂笑，周围的小弟跟着笑，陆泽薄唇抿成线，狠狠盯着邱铭。 “说我可以，别说瑶瑶。”他低沉说。 “哟，瑶瑶？”邱铭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他往上提，“这么亲密的昵称都叫上了，跟我说说，你们上过几次？” 邱铭口不择言，陆泽警告说：“别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你能拿我怎么样？”邱泽挑衅。 陆泽目光一沉，言简意赅说：“打。” 邱铭阴狠的目光一滞，顿了一秒，鼻息加重，捏紧拳头再次朝陆泽的脸上呼了过去。 这次陆泽依旧没有躲，他只是扬起手，正面将邱铭的力道扛下，一个动作，就精准无误地扣住对方的手腕，再然后猛地往后一扭，立马就将邱铭的右手手臂掰到了身后。 邱泽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落了下风，暴怒道：“我-操-你-妈！” 话语落下，空着的左手往衣服里一探，随身的铁棍抽出，疯狗似的往后一掷。 陆泽松开邱铭的手腕，身子闪开，快速避让着。 邱泽此时彻底被激起了斗志，抬手一点，原先一直在旁候着的小弟立马掏出家伙，争先恐后朝陆泽扑了过来。 陆泽马步扎稳，重心下移，紧盯着每一个人的动作。 对方人数虽然很多，但各个心浮气躁，陆泽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因此哪怕赤手空拳，只要找准对方攻击的漏洞，他并不是没有胜算。 双方开始僵持不下。 陆泽依旧不想把事闹大，打斗的过程中，他一直选择防守。邱铭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悄悄朝旁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拖住陆泽，自己则不知不觉绕到了他的身后。 “给老子死！”邱铭发狠地大叫了一声，铁棍朝着陆泽的头部劈了下去。 陆泽机警转过头，铁棍落下的时候，瞳孔紧缩了下，当即决定撤步。 然而终究差了一秒。 铁棍并没有砸到头部，却劈到了他的大腿，落下的时候，“铛”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震慑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打架归打架，但终归是学生，谁也没这个胆量去承受真正的伤残或是人命。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安静下来。 陆泽愣然低头，半晌，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个已经被敲得粉碎的手机。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恢复吊儿郎当的混混神采。 只有陆泽，自始至终，一直愣在原地，看着被打碎的手机出神。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家只知道，接下来的陆泽，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陆泽重新将手机揣进裤兜，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抬起头来，狠厉地将每个人都扫了一眼。 “抱歉。”他低沉地说了一句，星目不知从何时染上一抹猩红，眼神里的阴蛰，前所未见。 众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为时已晚，陆泽很快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抱歉”二字的意思，他轻而易举就抢过一人手中的铁棍，再然后，一句话都没再说，下了狠手，一棍又一棍，朝着他们的身上、腿上、胳膊，甚至是脑袋劈打过去。 “邱少！”小弟们被打上一棍就差不多废了，没过多久，全部缩到了邱铭的身后。 邱铭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惧色，喃喃张嘴，看着眼前越逼越近之人，突然说：“泽哥，泽哥，别动怒！一个手机而已，坏了，我赔给你！” 陆泽依旧不发一言，他沉着脸，扬起铁棍朝邱铭的肩膀狠狠打下去。 邱铭本能性地朝旁闪躲，铁棍落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啊”地痛喊了一声，滚到地上，张嘴吃痛地呼着气。 陆泽整个人仿佛都沉沦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他听不见任何求饶声，也看不懂他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送他的手机坏了，他得让那人偿命。 他看向邱铭的眼神淡得不能再淡，对准头颅，再次扬起铁棍想要打下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声音。 “89757！”初瑶歇斯底里，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不是陆泽，也不是“喂”，而是他真正的名字——编号89757。 他稍稍一顿，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瞬间清醒。 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铁棍，再然后，转过身，星目微抬，茫然地看向初瑶。 作者：呃，各位爸爸们，商量一下：3.31不更，4.1我以一赔三，可以吧？不是愚人节玩笑哦~ 下面推荐一下基友的好文，《王爷他跟着我穿回来了》by束茧 路安夹紧尾巴做人20年，终于等到了从古代穿回来了。 回来的那一刻，她觉得资本主义的汽车尾气都是香的。 露脐装，小短裙，夜店风，disco，嗨起来。 但这份快乐截止在她开门的那一刻。 外面站的笔直，穿着古装的那个人，视线停在身上一秒后，便飞快挪开:“伤风败俗。” 路安:？？？ 谁能一耳光抽醒她，外面站着的是谁？ 她古代伺候的主子？ “王爷，你怎么来了？？” [+小剧场+] 某日，路安将新收到的兔女郎衣服往男人身上一摔:“你不是说伤风败俗吗？” 男人搂住他，轻笑道:“我这叫，入乡随俗。” 第24章 “89757！”情急之下，初瑶想也没想就叫出了那个名字。 “瑶瑶。”陆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眼眸闪了闪, 开始对着她笑。 初瑶深深地看着他，凝眉成川。 她怎么都想象不到, 眼前这个笑得纯良无害的男人，前一秒其实还扬着铁棍, 神情暴戾狠绝，不管不顾就想要了同学的命。 她并没有让自己神游太久, 确认陆泽不会再继续疯下去之后, 她便没再看他, 而是绕过他的身侧，走到了邱铭身边。 她必须得在教务处的老师到来之前, 摆平这一切。 邱铭当时正吃痛地捂着胳膊半躺在地上，他当时已经吓破了胆, 看到初瑶过来之后, 他立马拽着她的裙边, 说：“初瑶, 他就是一条疯狗，你能制住他, 所以请你......” 邱铭话说了一半便没有接着往下讲，因为他很快注意到，女人看向他的眼神非常淡漠，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 他甚至觉得，也许此刻在她的眼里，他才是那一条疯狗。 而且还是一条，丧了家的疯狗。 邱铭咬了咬牙，用尽最后的一点尊严，松了手。 初瑶耷着眼皮，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半晌，突然问：“认识宋书么？” 邱泽愣然。 没有得到回应，初瑶也不急，又说：“他是你学长，不认识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他真正出国的原因，现在都没几个人知道呢。” 邱泽自然听说过宋书，但其出国的原因，却一直在学校里传得扑朔迷离，此番初瑶提起，绝不可能只是心血来潮，因此他很快问：“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初瑶淡淡笑了下，说：“自然是得罪了人，被赶出去的。” “得罪了谁？” 这个问题，初瑶没有回答，她只是蹲下.身，一动不动看着邱铭，压低了嗓音说：“如果你还想好好待在国内做邱家大少爷的话，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不然我可以向你保证，以你家里的那一点势力，你只会比宋书更惨。” 邱泽抬头：“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不信你可以回家问问你父亲。” 言至于此，初瑶拍了拍裙角的灰，起身就走了。 她自始至终都没再瞧陆泽一眼，哪怕后面陆泽追上前来想要跟她解释，她也只是冷漠地拂开他的手，对他说：“你让我很失望。” 你让我很失望。 不知何时，就开始对你抱有幻想。并且当幻想被毁灭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感觉到的竟不是心疼，而是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要为你将麻烦全部挡下来。 *** 初瑶开始不再理会陆泽，没有理会他的第五天，她在宿舍楼下碰见一个人：王鑫。 王鑫像是在外面等了很久，看到她之后，伸手朝她打了声招呼。 初瑶顿了顿，再然后，朝他走了过去。 “初瑶，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所以才来宿舍门口找你的。”王鑫搓了搓手，模样看上去有些拘谨。 初瑶点了点头，轻声说：“找我有事么？” 王鑫将手搓得更急了些，说：“也......也没......就......” 初瑶抬头看着他，安静地等他说完。 兴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冷漠，这次王鑫有点急了，说：“初瑶，你去看看泽哥吧，他......他最近状态有点不太好。” 状态不好。 怪不得这些天舍得消停了，再也没有蹦到她的身边，也不再给她打电话。 “是么。”初瑶淡淡地说：“他怎么状态不好了？” 王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他这几天都没去上课，实习也不去了，我去出租屋找他的时候，看见他在......在......” “他在干什么？”初瑶抬起眼睑。 王鑫咬了咬牙，说：“他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这几天他一直待在出租屋里，什么也不干，醒了之后就......初瑶，我知道这很奇怪，但是你要相信我，泽哥他可能只是受到了一些刺激，所以才......才......” “他在干什么？”初瑶又问了一遍。 王鑫豁出去了，闭着眼睛说：“他最近一直在用胶水沾手机！” 初瑶不出声了。 入秋的天气，偶有风刮过，她觉得有些凉。 “知道了。”她轻声说。 王鑫等了一会，见初瑶没有什么表示，说：“所以，你......可以去看看他吗？” 说完，大概觉得有些唐突，王鑫立马说：“初瑶，其实......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泽哥他很喜欢你，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所以你......你能不能......” 王鑫说得没有半分底气，毕竟他听过太多关于眼前之人的谣传，这让他很难相信她会去帮陆泽。他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着过来试一试。 然而，最后他还是等来了初瑶的摇头。 她一分情面都不留，拒绝说：“不能。” 王鑫忐忑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变成了心寒。 初瑶拒绝王鑫的提议之后，便背着背包去到了学校门口。 这次是孟凯过来接的她，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说：“哟，初瑶小姐今天脸色不太好啊？” 初瑶闪躲了下眼睛，礼貌一笑，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他们一路都没有再交谈，回到观澜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男人的声音从一楼书房里传出来。 具体内容听不太清，但却能够知道，里面的人交谈并不愉快。 “怎么了？”换好鞋后，初瑶侧头看向孟凯，“最近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么？” 孟凯尴尬一笑，耸肩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进去看看吧，初瑶小姐你先到客厅里等等。” “嗯。” 孟凯走进了书房，没过多久，季浩跟他一起走了出来，而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初瑶的暑期实习辅导老师，周寒。 初瑶感到有些意外，直到周寒已经走到客厅正中，她才想起来打招呼，走过去说：“周老师，你好。” 周寒牵强地笑着点头，末了谨慎地看了季浩一眼。 季浩的脸色有几分阴沉，他正抽着烟，这让他整个人都朦胧了起来。 “周老师，今天不早了，我们就聊到这里，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季浩说。 周寒连连点头，快步出了门。 孟凯跟着走了出去。 初瑶一直安静地在旁看着。商场上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基本的察言观色倒是学会了一些。眼前的气氛虽然诡异，但她并没有多问什么。 孙阿姨算准了时机，从厨房里端出饭菜，再然后退到了一边。 直到客厅里开始只剩下她和季浩两个人，季浩才缓和了些脸色，对她招了招手，说：“先吃饭吧。” “嗯。”初瑶点头，坐到了餐桌上。 她和季浩面对面开始吃饭，期间也没有交流。 饭后，季浩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份盖好章的文件，递给初瑶，说：“看看吧。” 初瑶将文件接过，看过一眼，就放到了一边，说：“不去。” 季浩丹凤眼眯了眯。 “说说看。”他又点了一根烟抽着。 初瑶觉得有些无力，她并不是第一次拒绝去浩瀚传媒，之前也解释过很多次，可是现在，她突然就觉得有些累了。 “我不想去。”她又说了一遍，神情很淡，可目光却很认真，“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小瑶。”季浩的烟手顿住。 初瑶沉默地看着他。 僵持良久，季浩缓和了些语气，说：“去浩瀚传媒上班怎么了，合同、岗位、导师，我统统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到时候一毕业，过去上班就行，不论薪资还是待遇，都给你最好的，你好好想想，这难道不比你独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强？” 初瑶安静听着。 “小瑶，你还太小，并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大多数人闯荡一辈子，头破血流也咬牙坚持，可结果呢？”季浩冷哼一声，朝自己的腰处比了比，“结果就是，站起来，连这儿都达不到。” 他说得十分自信，说完，再次将初瑶扔开的文件放到了她的跟前。 “我看过的比你多，经历的也比你多，我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你最好的，所以......” “所以什么啊？”初瑶抬起头。 “所以，”季浩又将笔递了过来，“听话，签了它。” 初瑶垂着双手没有动，半晌，她笑了下，说：“好啊，你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签。” “什么问题？”季浩跟着笑了下，以为女人即将要松口。 初瑶悠悠地说：“我想知道，你想让我进浩瀚传媒的真正原因。” 季浩愣了愣，而后吐出一口烟，说：“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比你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是因为这个。”初瑶肯定地说。 季浩的笑意凝住，说：“那你觉得是什么？” 初瑶低下头去，捏起文件，起身走到季浩的跟前，将文件还了回去。 季浩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眼前的女人五官柔和，并不具有攻击性，可唯独那双精致的杏眼，眼尾天生下耷着，笑或不笑，看上去都很淡漠，怎么养都养不亲热。 “你什么意思？”季浩看着她问。 初瑶笑得意味不明，半晌，弯下腰，凑在他的耳边说：“其实我都知道，你想让我进公司，只是想要更加方便监视我而已，你说我猜得对么。” “初瑶！”季浩沉沉喊她一声，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初瑶开始放肆地笑：“浩哥，原来你还记得，我姓‘初’啊？” 话语一落，男人震颤了下，紧接着，怒火中烧地拍了下桌子。 初瑶应激性地闪了闪眼，说完之后才发觉，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到头来，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她姓‘初’，可却是由季浩一手拉扯带大。 她的父亲名叫初瀚文，十一年前，浩瀚传媒虽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规模和势力，但在江城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家公司。 浩瀚传媒是一家家族企业，几代积累下来，到了初瀚文和季浩手里，涉及到的投资脉络已经相当庞大。 他们本该都有一个美好的前景，奈何树大招风，因为一场商业角逐，浩瀚传媒得罪了当时同样资金雄厚的辉腾地产，辉腾地产的老总手段狠绝，在绝对的利益刺激面前，暗中找了一伙人，雷厉风行就将当时任职浩瀚传媒董事长的初瀚文一家灭了口，而初瑶则因为那天正好外出参加大提琴培训，侥幸逃过一劫。 那一年，初瑶才十岁。 十岁的年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是季浩给了她一个家。 初瑶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季浩把她接回家时的情景，她只依稀记得，在他把她接回家后不久，他便立马给她找了个阿姨，而之后的很多年，不管她做多少努力，他都不与她亲近，直到某一次学校联欢晚会，他应邀出席，瞧见她正在台上大提琴独奏...... 那一年，初瑶十五岁。她当时坐在台上，手里捏着琴弓，第一次发觉，季浩看向她的眼里，有火在烧。 从那往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最初的那份感激，这么多年过去，却是一点都没有变。 两厢无声对峙，季浩怒目一直盯着，初瑶最先垂下了头。 谁输谁赢，立马见了分晓。 季浩终于别开了眼，半晌，他转过头，冲厨房里一直默默候着的孙姨说：“孙姨，把炉子上鲍鱼汤端过来吧。” 孙姨听了命令，连连点头。她恭谨地将鲍鱼汤端到桌上，看了初瑶一眼，提醒说：“小姐，汤要趁热，凉了就不好喝了。” 初瑶微微抿唇，季浩重新点了根烟，在她一旁吞吐着烟雾，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小姐......”孙姨无措地又叫了声。 初瑶长睫颤了颤，最终端起汤碗，大口喝了下去。 再然后，转身快步上楼。 再再然后，楼上大提琴的琴声响起，曲子拉到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紧接着，变成一阵又一阵刺耳的摔砸之声。 孙姨眼皮吓了一跳，围裙擦了擦手，拿出安医生寄过来不久的安神药，说：“少爷，我给小姐送些药上去。” 孙姨说着就要上楼，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季浩突然拦下了她，说：“哼，她自己一天不想通，神仙药都没有用！” “那......”孙姨又担忧地望了眼楼上，试探着说：“我去劝劝小姐？” “不用，”季浩的面目依旧带着余怒，说：“让她疯。” 疯够了，也就平静了。 接下来，她还是会站在他的身边，乖乖听他的话。 第25章 初瑶那天并没有住在观澜别墅，而是连夜飙车回了临湖公馆。 她背着大提琴上了楼, 走道感控灯亮起的时候, 她看到自己的门口又蹲了一个人。 是的，又。 初瑶这一天的心情极差, 看到陆泽蹲在门口，也提不起精神质问, 而是选择绕过他，沉默着刷开了门。 陆泽站了起来, 发现初瑶不理她, 也只是吸了吸鼻子, 笑着说：“瑶瑶，你回来啦？” 初瑶一声不吭, 拉开门就想立马走进去。 而这时，陆泽却瞧见她背上的大提琴, 立马伸出手想要替她摘下, 说：“我帮你。” 初瑶猛地躲开, 神色间尽是防备。 “我没想干什么, 我就——”陆泽悻悻然地收回手，垂下眼睫, 轻声解释说：“我就想来看看你。” “看我做什么，我没什么好看的。”初瑶闪身进了门。 陆泽作势想要跟进去，这时，初瑶反过身来，挡在门边不让他进。 陆泽抬头, 困惑地看她。 初瑶呵笑一声，淡淡地说：“你说你就来看看我？” 陆泽：“嗯。” “行。”初瑶双手交环，不躲不闪地站在门内，和他正对面，“我就在这里，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她说罢就要关门，陆泽抿了抿唇，在门彻底阖上之前，他突然出手，动作迅捷地跻身跨了进去。 “你——”初瑶蹙起眉头长喊了声，推搡阻挠不过一秒，立马就不动了。 陆泽躬身抱住了她，连并着背后的大提琴一起。 他紧紧地抱着她，安静数秒，才喃喃开口，说：“瑶瑶......我很想你。” 话说出来，连自己始料未及。 陆泽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很痛苦，也很困惑。她不理他的这几天，他的心脏天天都在泛着疼，此刻见到了，抱着了，也还觉得不够，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生怕她生气，更怕她会不要自己。 初瑶的确有些生气，愣意过后，她很快挣扎起来，废了一番功夫，才将陆泽的臂弯挣脱开。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下，说：“你想我啊？” 在女人面前，陆泽没有半分掩饰，凭着本能点了点头。 初瑶一直盯着他看，像是要将他看穿。 她当着他的面点了根烟，在烟彻底燃尽之前，她朝前踏了一步。 她探上他的脖颈，没有任何前戏，直接给了他一个深长的吻。 陆泽面容一搐，霎时闭起眼睛，细细感受着。 抽过烟后，女人的吻是苦的，不过却很浓烈，跟她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初瑶并没有在那个吻上流连多久，吻过之后，她将唇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的身体啊？” 陆泽猛地一顿，未及睁眼，女人的深吻再次落了下来。 她长仰着脖子，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 她闭着眼睛，指尖游移，抚摸着他瘦削的脸颊，他凸起的喉结，他紧实的xiong膛...... 她在他的面前，疯狂地撒着野，似乎这样，就能将心底那份沉重的压抑宣泄出来一样。 她将自己的衣服挑开，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 她以为这样就足够魅惑，可偏偏，在她还想再进一步的时候，男人突然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腕。 欢愉戛然而止，她潮红着脸，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愿意啊？”她挑眉问他，唇间依旧是那抹戏谑的浅笑，“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 陆泽蹙眉看着她，顿了三秒，说：“你不开心。” “对啊，所以怎么办呢？”她挣了挣手，想要继续。 陆泽垂下眸来，箍着初瑶的手腕许久，最后放下，说：“你先回卧室等我。” 初瑶轻轻啧了声，上下打量陆泽一眼，转身进了房。 “你快点。” “嗯。” 初瑶关门，开始在卧室里等着。 她以为陆泽是想先去洗个澡，于是自己也去洗了个澡，换了身真丝睡衣穿在身上。 她沉着耐心一直等他。 十分钟钟过去，她换了个睡觉的姿势。 二十分钟过去，她猛地坐起身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洗好没有啊？”她没好气地问，“你是黄花大闺女不成？” 陆泽当时还在街上，刚走出小店。听清初瑶的语气，他知道是她等得不耐烦了，于是说：“我马上好，瑶瑶你先别急，我现在......” 话没说完，耳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女人气呼呼挂断了电话。 陆泽默了默，而后看着手中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的屏幕，无奈笑出了声。 陆泽又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回到临湖公馆，他出门前带了门卡，刷门进去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抱胸站着的初瑶。 “你去哪了？”她沉声问，现场听过去，语气比电话里还要生气。 陆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小心翼翼看了初瑶一眼，才敢将手里的袋子搁到餐桌上。 袋子里有四瓶啤酒，还有一盒打包好的花生米，以及一盒看上去像是卤味的小菜。 初瑶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忍不住问：“你这么晚专门出去买酒喝？” “嗯。”陆泽点头，“你不开心，不开心就可以这样做。” “谁教你的？” “李教授。” “......” 初瑶不想再说话了，连眉头都懒得再皱，因为她觉得浪费表情。 她走到桌边，从袋子里掏出塑料盒，打开一看。 果真猜得没错，那看上去酱糊糊的东西，是卤菜。 陆泽揣测了一下女人的神情和动作，默默给她拉开了凳子。 初瑶却没有坐，不仅没坐，还将原来掀开的盒盖重新盖住。 陆泽又开始不安了起来，问：“不喜欢吃？” 初瑶摇头，忍了一下，没忍住，嘴角再次扬起意味深长的笑：“不是不喜欢，而是......” 话到一半，她抬头扫了眼男人。 陆泽安静地等着她说完。 初瑶叹了口气：“做那种事情好像比较耗费体力，这些东西，我们可以留着待会再吃。” “哦。”陆泽乖巧应了句，顿了半拍，又问：“瑶瑶，我们要做什么事？” 初瑶呼吸一滞，像看鬼一样地看着他。 “你......”她哽噎了下，“难道也没做过......那个......啥？” 话语多有停顿，说到最后，初瑶连自己都听不懂了，她只得赤红着双脸，希冀陆泽能够凭借着他的聪明劲，自行体会出来。 然而事与愿违。 对于这件事情，陆泽完全没有发挥出半点他的高领悟能力。他依旧斜着头，目光困惑地看着初瑶，等着她继续向他解释。 同样没有实战经验的初瑶：“......” 罢了。 初瑶平复着心绪，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罢了。 看样子只能再费些耐心，好好□□了。 她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拎了一瓶啤酒，看着他说：“你跟我来。” 说罢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卧室。 陆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两根手指被初瑶的小手拉着，女人的动作是那样轻柔，这让他不知不觉就红起脸来。 进到卧室之后，初瑶让陆泽坐到床上，而后，啤酒给他，自己则走到梳妆台，将凳子搬了过来，放到他的正对面。 陆泽不解地看着这一切。 眼见女人还在忙碌，他站起身来，说：“瑶瑶，你还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你就坐着，我马上好。”初瑶回头说，看了眼他手中的酒，加了句：“真要帮忙，你就先把酒打开。” “哦。” 初瑶没过多久抱着大提琴折返回来，她坐在凳子上，大腿微微张开，又将大提琴摆好，放到两腿正中。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她吸了口气，抬眸看向男人。 男人刚好也在看着她。 初瑶舒心一笑，说：“陆泽，我拉琴给你听，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轻缓柔和，眉眼里虽然还是带着一点淡漠，但至少，她在对着他笑，并且不再排斥他了。 陆泽喉结滚动，眼神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女人，半天过去，轻轻嗯了一声。 “好，那我拉给你听。”初瑶捏了捏琴弓，末了抬头，说：“你喜欢的话，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听。” “好。” 初瑶微微一笑，垂着眼睫，开始缓慢展开了旋律。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吊带睡衣，这种颜色很挑人，却也很衬皮肤，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具有怎样的魅惑力。 她拉琴一向投入，等到一曲奏完，天鹅颈才再次扬起，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手中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脸颊赤红，眼神炙热，纯然已经动了情。 初瑶勾了勾唇，放下大提琴后，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将手状似无意地搭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问：“好听吗？” 陆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认真点头：“好听。” “那酒呢，好喝吗？”初瑶又问，将身子朝他挪了挪。 “好喝。” “我也想尝尝。”她一直轻声说着，垂下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起来。 陆泽听话地将酒瓶递过来，递到了她的手边。 初瑶开始坏笑起来，她抬头看着男人琥珀色的眼睛，静了几秒，手掌撑着他的胸膛，将他往后一推。 “我们一起尝尝。”她抵在他身上，抿了一口酒，含在嘴里。 第26章 陆泽躺在床上，一直安静地注视着。 他看到她仰头的时候, 无意识地朝一侧扭了扭身子。这个动作很轻微, 可她穿的是一件薄丝睡衣，一转一扭, 立马她的身材轮廓就被勾勒了出来。 婀娜尽显。 陆泽张嘴深吸了口气，想要起身, 这时女人突然压下来，牢牢对准了他的唇。 像是机缘巧合, 又像是蓄谋已久。 陆泽开始不断吞咽起来, 清醇的酒液顺着他的脖颈滑下, 因为皮肤滚烫，还没流到衣领, 便已然干涸。 女人的动作未停，她一直热烈地吻着他, 一边亲吻, 一边用手不断探索着。 他的胸口起起伏伏, 十指隐忍地抓在一起, 直到忍无可忍了，他才终于抬手, 猛地环住了她。 初瑶感应到了，轻轻勾唇，手掌开始下移。 陆泽的呼吸不断加重，额头渗满了细密的汗。女人几近着法子逗弄，他抑无可抑地闷哼了一声, 再然后，宽大的手掌一钳，他拽着初瑶，猛地翻转了个身。 初瑶被颠得有些头晕，不过却不恼，因为她很快发现，男人已经彻底被她点燃了。 “瑶瑶，你、你......”陆泽语不成章，说了半天，也只知道拽着她的手腕，神色困惑地盯着她看。 初瑶躺在床上，再次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她同样看着他，轻声问：“我怎么了？” 陆泽抿唇，额头上的汗液顺着他脸部的线条滑落，滴到了她的嘴边。 她一直看着他，不动声色，伸舌舔了舔。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彻底成了一根导火-索。陆泽瞪大了瞳孔，某根神经终于在那一刻搭通，一下子就无师自通了许多事情。 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着，嘴唇颤了颤，想笑，却没笑出来，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你想说什么？”初瑶问，双tui轻抬，勾到了他的背上。 陆泽眼神缱绻地看着她，半晌，说：“我好像明白你要什么了。” “是么。”初瑶抬手，轻柔地抚了抚他汗津津的脸颊，“明白了就来。” 她默默闭上眼睛，等着男人即将带给她的侵袭。 可男人却没有动。他只是捧起她的脸颊，又低哑地唤了她一声：“瑶瑶，我......” 他又开始痛苦了起来，头深深埋在她的颈侧，像是在冲破一道繁重的枷锁。 初瑶重新睁开眼，轻轻蹙了蹙眉。 “你又怎么了？” “我不想‘一次’......” 他终于把自己的渴求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初瑶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放松了起来。 至少她被拽住的手腕，终于不再那么痛了。 可她却不知所云，问：“什么‘一次’？” 陆泽神情闪过几分犹豫，最后还是说：“我在网上查过‘YP’的意思。” 初瑶微微一滞：“......所以呢？” “所以，我不想‘一次’。”陆泽又将自己的诉求说了一遍。 初瑶眨了眨眼。静默一阵，笑着说：“想做长期pao友是么，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她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躺着。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在意。 陆泽闭目换了口气，掌间的力道突然一紧，猛地将女人的双手困在头顶。 “陆泽，你干什......唔！” 话语未完，男人狠狠对准初瑶的粉唇吻了下去。刹那之间，她的质问声没了，他的顾虑也没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欲-念在彼此的身体里流窜。 他的神色彻底动容，将千言万语都化在了那个吻里。 他疯狂地汲取着，探索着，直到女人餍足地疲软下去，变得不再尖锐，他才稍稍歇止，头靠回她的颈侧，薄唇紧抿，仿佛受尽了委屈。 “我也不要做你的什么长期Pao友，我只想一直陪着你，照顾你，保护你。” 哽咽了下喉，陆泽吻了吻女人纤长的脖颈，贪恋地嗅着她的味道。 “我会带着你一起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如果以后你累了，你就停下来，我继续努力赚钱给你......” 那一晚，他紧紧抵着女人，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他把未来设想得很美好，可到最后，却发现女人僵直一片，一点反应都没有。 卧室里静悄悄的，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声许久，初瑶终于推开陆泽，兀自坐起了身。 “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些什么么？”她低声问他，没有得到回应，她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抽了起来。 陆泽同样爬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她。 女人虽瘦，可身材却玲珑有致，因为之前的欢愉，此刻她肩上的吊带已经滑下一半，内里的风景一览无余。 他隐隐又有些冲动，凑过身去，想要抱抱她。 “瑶瑶......” 初瑶却拒绝了。她沉着一张脸，在男人的手碰到她之前，冷漠地转身闪躲。 陆泽眼神闪了下，半晌，失落地垂下手。 初瑶将衣服的带子重新拉上肩，看了眼床周，又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她不断吞吐着烟雾，说：“如果你不清楚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我可以告诉你。” 陆泽抬起头来。 她回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描述的那种关系，不是pao友，也不是主仆，而是夫妻。” 陆泽哽咽良久，低哑问：“不可以么？” “不可以。”初瑶答得肯定。 陆泽眼角迅速泛着红，看女人半晌，抿唇撇过脸。 他只是一个机器人而已，为何一步一步，会肖想至此。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可一手把他创造出来的李教授，早就已经不在了。 长久的沉默让室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初瑶很快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于是站起身说：“回去吧，编号89757。” 她终于又叫了一声他的学名，明明是他一直想听的称唤，可此刻听来，却感觉这么讽刺。 陆泽苦笑了下，侧头问：“主人要我回哪去？” 他置气一般，也跟着叫了初瑶一声‘主人’，试图引她生气。 然而这次初瑶却没再生气，她只是打开了卧室的门，轻描淡写地说：“回你应该回的地方去。” 陆泽红着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初瑶也不急，靠在门边安静地等着。 她极少表现出如此持久的耐性，这一夜很反常。而她将自己所有的反常，统统都归结到了男人的长相上。 她并没有心动，只是见色起意罢了。 十分钟后，陆泽终于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跟前。 房间里开着一盏暖橘色的灯，他站在她前面的时候，一下子，所有的光都不见了。 她的视野里，开始只剩下他一人存在。 朦胧的，带着些许晦暗和神秘。就像他的身世一样。 “回去吧。”初瑶低下头，开始下意识地摸着外套兜内的烟，“哪天你想明白了，随时联系我。” 陆泽抿起唇，他今天无意识地做了很多次这样的动作，初瑶发现了，不免又有些好笑地抬头看他，调侃说：“哟，还委屈上了不成？” 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刚抬起手不久，手腕便再次被男人握住。 她警惕地盯着男人看。 陆泽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只是接下她手中的烟，两指捻着烟头掐灭，包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抽烟容易对身体不好。”他极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一贯的温润和镇定。 初瑶指间一空，愣了愣，又点了根新的吞吐着。 “是么。”她轻轻嗫嚅了下唇。 隔着一层烟雾，女人的面容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陆泽又看了她几眼，最后也没再阻挠，而是说：“夜深了，你早点休息，我周一再来找你。”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微驼，一瞬之间，竟似老了十年。 作者：诶，小可怜啊小可怜。 第27章 自从那次跟季浩闹开之后，初瑶开始更加努力地找工作。 她面试了无数家企业, 最后好不容易有一家企业给她发了终面邀约的信息, 她什么都准备妥当，却在出发之前, 接到对方人事的电话，说人员临时有变, 让她不用白跑一趟。 这家企业做光纤通讯方面，公司也在江城, 招聘的人事初瑶认识, 是A大同系刚毕业没两年的学姐。 初瑶接到电话的时候, 人刚走出寝室大门。她紧紧捏着手机，想了想措辞, 问：“学姐，这份工作我真的很喜欢, 之前面试的时候, 你们也说我很合适, 可是现在......我能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吗？” 初瑶问得很诚恳, 大抵因为是同一个学院的校友，学姐也不好直接拒绝或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于是委婉地说：“我们公司今年的确有岗位空缺，只不过......初同学，我们公司太小了，有时候领导一句话，方针就会变, 所以对于人员调整，我真的很抱歉。” 初瑶听着听着就抿起了唇。 学姐立马安慰说：“没关系的，以前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学妹你不要灰心啊，继续努力，会有更好的机会等着你的，而且现在秋招还没结束，我想......” “是上面下的指示么？”初瑶突然问。 学姐一愣，说：“你怎么知道的？” 初瑶轻声说：“我通过你之前说的话猜的。” 学姐当即禁了声，没过多久，找了一个借口，匆忙挂断电话。 初瑶无意识地颤了颤长睫，半天过去，才想起将手机塞回包里。 她的手脚一片冰凉，突然体会到了一股深深的无望。 她开始在原地茫然地转着圈，周围都是大樟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越看越像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 而她，则是囚笼里面的一只鸟，兜兜转转，撞得头破血流，依旧没法逃脱设笼之人的束缚。 天旋地转间，突然一只手掌搭到了她的肩头上。 初瑶茫然回头。 她看到了陆泽，他就站在她的身后，锋唇轻勾，淡眸含星，温柔地对着她笑。 “瑶瑶。”他笑唤着她的名字，不过在看清她的神情之后，他便立马停下笑来，蹙眉说：“怎么了？” 初瑶低头不言，停了两秒，抬脚走远。 陆泽飞快跟了过来，眼睛紧紧盯着她：“瑶瑶，到底怎么了？” 初瑶闷声往前，脚步加快。 陆泽一把拉住了她。 “你们能不能不要管我！”初瑶突然吼了句，晃开他的手。 兴许是声音太大，兴许是他们两个人走到哪里都无形地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初瑶吼完之后，路边几波经过的同学立马跟着停下了脚步，纷纷将八卦的眼神望了过来。 更有些脸皮厚的学生，直接拿出了手机，堂而皇之地对着他们拍照录影。 初瑶：“......”她的手掌不自觉拽紧，隐隐泛着烟瘾。 陆泽也注意到了拍照的那些人，担忧地看了一眼初瑶的脸色之后，他朝人群走了过去，对那个拍照的女生说：“同学你好，你可以帮忙把刚刚拍的照片删除掉吗？” 他的语气很客气，音色也是一贯的低磁，可他的眸色天生浅淡，面容沉静下来之后，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陆泽并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神情是有多么陷骇人，可众人却看得心慌，大家走的走散的散，尤其那个之前大着胆子拍照的女生，更是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一边删照片，一边说：“哦哦，好的，对不起......” “没关系。”陆泽礼貌回了句，之后又没事人一样地走回到初瑶身边，继续担忧地看着她。 初瑶：“......” 罢了。 不生气。 她一心想去抽烟，也知道自己刚刚是在乱发脾气，于是轻描淡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陆泽。 话不多说，只有一句：“我又被刷了。” 陆泽愣然地吸了吸鼻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初瑶。 初瑶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说：“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要缠着我了。” 她说完又要走，只不过刚刚经他一闹，心情莫名其妙觉得好些了。 大概是气过头了。 如此想着的时候，身后的“小尾巴”又跟了过来，他依旧不太放心地看着她，柔声问：“瑶瑶要去哪里？” 初瑶想也没想：“图书馆。” 陆泽笑着拉了拉书包带：“好巧，我也是。” 初瑶：“......”我信你个鬼。 她放弃挣扎，任由陆泽跟着，因为知道甩不掉。 两个人又在图书馆里泡了大半天，等到天快黑的时候，陆泽突然从书本上抬起头，认真地问她说：“瑶瑶，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其实到目前为止，陆泽凭借着李教授给他伪造的身份，以及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已经拿到了很多家公司的offer，只不过他从没跟初瑶讲过这些，一方面觉得不重要，另一方面还有些担心她会因此受到打击。 他耐心地等着初瑶说出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等了足足五分钟，初瑶都没有理他。 陆泽修长的指节有些无助地弯曲了下，他看着初瑶，又郑重其事将原先那个问题问了一遍。 “瑶瑶，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啊？” 初瑶依旧没有理他。 陆泽眼神闪烁了下，半晌，突然叫了声：“主人。” 他的声音很轻，可图书馆很安静，这声诡异的称呼一出，立马又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初瑶笔尖一顿：“再叫禁言。” 陆泽才不怕什么禁言，那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于是他顶风作案，又用那个诡异的称呼，问了声：“主人，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 这一次，邻桌在备战考研的大眼镜同学也忍不住分心抬头，像盯变态一样地挨个盯了眼他们两人。 初瑶：“......”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忍不了了，她要教训他！ 立刻！现在！！马上！！！ 初瑶的躁郁症在那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将笔往书上重重一摔，用生平二十余年的教养压制才没有当场动怒，对陆泽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泽乖巧地跟了出去。 初瑶直直地在前带着路，等走出图书馆的自习室，又专门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确认没人之后，她才转过身，憋足了气地想要将身后的人训得狗血淋头、无话可说、趴到她的脚下叫她爸爸为止！ 然而所有的设想都止步于转身之前，身后之人的内心又何尝不是百转千回，他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份，极少忤逆她，每每放肆僭越，都是内心鏖战良久，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会由着自己的心，做出一些事后想来，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他看着女人气呼呼地在他面前转过身，她刚张嘴，他便抓住她的肩膀，低下头去，牢牢封住了她的唇。 他狠狠地吻着她，即便女人在挣扎，即便自己搭在她肩头的手在颤抖，他也舍不得停下来。 “唔！”初瑶应激性地瞪大了眼睛，手掌抵在他的胸前，开始用力将他往外推。 不过女人的力量又怎么敌得过一个男人，哪怕她手脚并用，挣得满身大汗，只要他不愿意动，他就可以像铜墙铁壁一般地抵在她的身前，任由她推搡打闹，任由她撒野成狂。 初瑶很快没了力气，渐渐地挥停了手臂。她一时不查，疲软地将身子往前靠了靠，男人很快搂紧了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轻而易举就探得更深了一些。 他细细碾磨，反复逗弄，唇间的力道很大，初瑶很快觉得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同时嘴唇也开始火辣辣地泛着疼。 她想咬他一口以示惩戒，可他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他一直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长仰着脖颈接受他的深吻，他用力地吸吮着，汲取着，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榨干一样。 初瑶脸颊烫得有些吓人，还有脖子、四肢、身体......她哪哪都觉得烫，迷迷糊糊间，倒也少了一些不适，剩下的，全部都是刺激和欢愉。 她的心脏快速跳动着，慢慢回抱过去，开始学着回应。 走道里安安静静，时不时有水声的搅动发出，更加刺激着年轻男女的大脑皮层。 他们那一天拥吻了很久很久，直到女人开始喘气不顺，陆泽才隐忍着和她分开一丝距离，抵着她的额头说：“瑶瑶，现在肯回答了吗？” 初瑶近乎失神地让他抱着，半晌，顺从地点了下头。 陆泽浅色的瞳仁紧紧追随着她，哑声问：“所以，你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初瑶垂头，吸了口气，第一次敞开心扉，说：“我除了会拉大提琴，什么优势都没有。” 她把自己最自卑的一面展露了出来，说完之后，大抵觉得很没面子，又想将头埋得更下了一些。 可陆泽却不让，他捧过她的脸，又揉又亲，好一阵安抚，才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继续找，总有一份工作会适合你的。” “什么工作啊？”初瑶抬起头来，不知不觉，便又将希冀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陆泽这次没有立马回答出来，他似乎也在思考，到底毕业之后做什么才比较适合初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初瑶渐渐冷了心，丧气地说：“没有的，没有人想要我。”也没有人敢要。 “有人要！”陆泽突然急急地加了句，他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女人便会再次回到之前惶恐无助的模样。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没过多久，突然开口：“瑶瑶，你想不想毕业之后去当老师？” “老师？”初瑶再次抬起头来，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走这样一条路。 陆泽点头，认真说：“嗯，就当音乐老师。你的大提琴拉得很好，虽然不是师范出身，但只要考到教师证，我相信一定会有学校愿意要你。” “我可以吗？”初瑶有些不自信，但同时，又有些激动。 陆泽：“肯定可以。” “那教师证考不上怎么办？”初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 “......不会的。”顿了一瞬，陆泽笑了起来，说：“因为我也想当老师，我可以和你一起考证。” 不仅要一起考证，他还要跟她一起去应聘，一起到同一个学校当老师。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并肩跟她站在一起，一生一世，将她守护到老。 而他知道这些她都不爱听，所以他找了一个她最容易接受的理由，抚平了她的顾虑。 然后现实却出现了一点偏差，初瑶听完他的话之后，立马摇头，直说道：“你当老师？你话这么少，当老师？” 女人话里行间明显带着逗趣的意味，陆泽瞬间红起了脸，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有个老师从走道经过，高好瞧见角落里还拥在一起的他们。 三人面面相觑，再然后，谁也没有出声，老师走远之后，只剩角落里立马松了手笔直站开的一对男女，一个比一个面红耳赤。 而他们谁也没有发觉，其实从那一天起，有些东西，就已经悄悄变了样。 未来可期，却依旧成谜。 第28章 观澜别墅书房内。 孟凯沉默地坐在一旁，一直留意着季浩的脸色。 “所以你是说, 这三个月以来, 进展就只有这张照片？”季浩指间夹着烟，烟头闪灭的间隙, 面不改色地将照片仍还给了周寒。 周寒战战兢兢地接着，揣测半天, 也不知道季浩到底是生了多大的气，试探说：“浩哥, 虽然只有一张照片, 但89757的相貌很好认, 现在李怀瑾已经死了，我想89757应该还在江城, 只要我们出动关系，布网去搜, 肯定很快就能将人揪出来！” “‘很快’是多快？”季浩淡淡地问, 因为光线和烟雾的原因,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不分明。 周寒不自觉吞咽了下, 犹豫一会，咬牙说：“三个月。” “行。” 周寒没想到这次季浩这么快就应允下来, 顿了一秒，心里没底地看着季浩。 季浩依旧不疾不徐地抽着烟，三分钟后，烟蒂掐灭，他抬起头来, 看着周寒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也给你想要的关系和钱。” “谢谢浩哥。”周寒喜出望外。 季浩也跟着笑：“三个月后，要么把89757带过来，要么......” 他狭长的丹凤眼意味深长看了周寒一眼，话语点到为止。 周寒脸上的笑意一僵，不过很又阴沉地笑了起来，眼里闪着凶狠而又狂热的光：“三个月够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浩哥失望的。” 说罢客气地带着手下离开。 等人一走，一直坐在边上的孟凯才走到季浩身边，压低声音说：“浩哥，真的打算给周寒人脉么？现在外面的风声很紧，万一周寒再胡来......” “怕什么，”季浩呵笑一声打断，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不屑和自信，“一条有点利用价值的疯狗而已，要是咬了人，打死就好，我量他也兴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之前李教授那个案子还有条子盯着，我怕......”孟凯心思细腻，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小凯。”季浩打断他，又是一声低笑，说：“我看我们之间，不是我老了，而是你。放大胆些，几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说着的时候，季浩给孟凯扔了一根烟过去。孟凯愣怔接过，半晌才回过神，跟着一起笑。 他想起了几年前发生的一件往事。 那一年浩瀚传媒上市，上市之前各大董事并不看好，纷纷撤资，是季浩连夜将身家全部变卖出去，又多方奔走，最终才将缺口补齐，让浩瀚传媒顺利在交易所挂牌上市。 没人知道季浩这样做耗费了多大的决心和资本，大家都觉得浩瀚传媒的董事长疯了，这才会孤掷一注，进行那一场盛世豪赌。 所幸，最后他赌赢了。 浩瀚传媒上市之后，因为公司经营能力强，资产质量高，再加上那年受好莱坞电影的影响，国内传媒行业突然爆热，短短半年的时间，浩瀚传媒的股价就翻了三倍，甚至走线一直攀升不下，一跃就跻身进了江城前三的优质企业。 而这背后到底挡了多少人的财路，又招致了多少人的眼红，都不得而知。时隔多年，孟凯唯一记得清楚的，便是那一年的江城，经常下着大雨，那些雨水淋在山上，淋在小巷，淋在房顶，雨丝有时候会变成红色，把整个城市都给淋腥了。 孟凯愣了愣神，先给季浩点了烟，自己也一起抽，陪笑说：“浩哥看上去就跟三十出头差不多，说什么‘老’字？不合适。” 孟凯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吹嘘拍马也不流于表面。季浩听了，果真欣赏地抬了抬眼，看着他说：“要是小瑶能有你一半让人省心，我天天都愿意烧香拜佛。” 提到初瑶，季浩瞬间又变得有些沉默，孟凯跟在他身边很多年，跟他肚子里的一条蛔虫似的，立马说：“浩哥公司走不开的话，我明天去趟A大帮您看看，最近是挺久没有看到初瑶小姐回来了。” 季浩一口又一口抽着烟，吞云吐雾间，他点了点头，说：“嗯，找人的事情周寒不如我们擅长，我得去盯着。小瑶那边......你待会走的时候把客厅那盒燕窝捎上，明天给她送过去。” “好的浩哥。”孟凯笑着说：“初瑶小姐还是懂您的心思的，您就放心吧。” “呵，她懂？”季浩仿佛听了一个笑话，过了许久才低头瞥向书桌上竖着的一张泛了黄的女人照片，默了默，轻声说：“但愿吧。” *** 江城的秋季并不长，十月才结束热潮，等到了十一月下旬，天气又开始骤冷，直接进到了冬季。 自从上次陆泽偶然提到音乐老师那个职业后，初瑶总算找到了一个目标，她不再盲目地找工作，而是买了一大堆的资料，开始着手准备来年开春的教师资格证考试。 陆泽自然是一直陪着初瑶，虽然那日被她取笑说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做老师，但这并没有多影响他的决定，心想着以后纵使真的做不成老师，那他就再到江城找一个其他的工作。于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陪着瑶瑶，先把教师资格证考出来。 说到教师资格证，初瑶简直很无语。她原本以为，音乐老师嘛，大抵就是考考音律、曲谱或者特长技能，结果偏不，人家考的，依旧是你的文化水平、口语水平，甚至有些好一点的私立学校，甚至要求应聘者需要懂双语，而且特别注明，有从教经验、带过实验班和毕业班的优先...... 初瑶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烦躁至极，而每每有些躁动的时候，陆泽总是会停下手中的纸笔，抬头看着她，耐心说：“瑶瑶慢慢来，我们不急。” 好的。慢慢来，不着急。 初瑶试图努力平复心绪，最后一秒，破功。 去他妈的吧。 “抱歉，我先出去透口气。”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就出了自习室，躲到洗手间抽烟去了。 她那天足足抽了半包烟才从洗手间走出来，没几步路，意料之中地便瞧见陆泽正站在走道的窗边，神色担忧地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而意料之外的却是，这一次陆泽并没有和以往那样陪着她继续备考，见她要回自习室，他拉住她说：“瑶瑶，我们今天不学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初瑶稍感诧异，毕竟凭借着前一个月的亲身经历，在她心里，陆泽简直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高中班主任。 陆泽笑得很好看，眉眼弯着，嘴角也弯着，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初瑶撇撇嘴。 行吧，还学会卖关子了。 她面露嫌弃，倒也任由他带着自己，去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自助烤肉店。 这一天是周五，烤肉店新开业不久，优惠力度很大，有很多A大的学生都趁着放学的时间，来到这家店里大搓一顿。 因为季浩喜欢养生，初瑶不常来这种地方，她刚开始觉得有些拘谨，大多时候都是陆泽在跑来跑去取菜，她则坐在餐桌旁，瞪着眼睛干看。 “瑶瑶，你想吃牛肉还是羊肉？”陆泽手里端着两盘肉，他站在冷冻柜旁，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初瑶。 初瑶瞥了一眼，兴趣寥寥：“随便。” “五花肉呢？” “随便。” “酱料要辣的还是不辣？” “随......”顿了顿，初瑶再次抬头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蘸酱区去了的陆泽，傲娇了一会，说：“变态辣。” 她一直喜欢吃辣，只不过季浩平时不允许罢了，说吃辣对皮肤不好。 “好，那就变态辣。”陆泽又开始笑了起来，转头开始拌酱料去了。 陆泽足足在烤肉店里转悠了十来分钟才回到桌前，烤肉店的肉香味很浓郁，初瑶早就从一开始的兴趣寥寥变成了饥肠辘辘，看到陆泽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之后，她轻轻啧了一声，拿起另外一个夹子，依葫芦画瓢地跟着一起烤肉。 眼见着烤肉已经到了七八分熟，就要可以吃了，这时，烤肉店门口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哇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他们颇有些渊源的——胖子王鑫。 初瑶脸色微不可查地红了红，分不清是被桌子正中的火炉烤的，还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并不太想看到的人。她只要看到王鑫，总能立马联想到那一天下午在陆泽出租屋内被他撞破的场景。 王鑫自然也不太想见到初瑶，可他的好兄弟在那，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手拍向陆泽的后背，咬牙切齿说：“不是说没空过生日吗——” 话说一半，又是一掌：“怎么在这吃烤肉了呢——” 第三掌：“还说不见色忘义——” 陆泽被打了也不恼怒，只是笑。一边笑，一边时不时用余光注意女人的表情。 女人也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双颊上腾起的那两抹红晕。 陆泽跟王鑫很熟，一开始是因为偶然碰到王鑫崴了脚，他当时顺道去校医院检查肩膀，于是搭了把手，将其背了过去。后面他们又一起在事务所实习，一起找工作，一起准备毕业设计...... 他好像很多事情都跟王鑫搅和在了一起，于他而言，王鑫是他的朋友，他自然无比希冀，初瑶能够喜欢他的这位朋友。 然而他发现，主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王鑫，你别闹。”陆泽不动声色拂开王鑫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见初瑶不高兴，当机立断选择跟王鑫划清界限。 “哇......靠......”王鑫愣然地看着自己被拂开的手掌，除了飙脏话，半天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王鑫觉得自己有些被伤到了。 想他堂堂大好男儿，家境优渥，品学兼优，尤其对待朋友兄弟，更是好得没话说。自从单方面认了陆泽当哥之后，他可谓是仁至义尽，知道陆泽喜欢初瑶，知道自己拦不住，好，他成全，平时上课的时候尽心尽力帮忙签到、打卡，只为能让自己的好兄弟脱出身来，去给心仪的妹子补习。 而谁能想到，就是这么掏心掏肺对待的一个兄弟，竟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告诉他！还在他查出来之后，骗他说不过生日，可实际却是带着妹子！偷偷的！吃烤肉！！ 王鑫真的被伤到了，骂完之后，两眼一闭，收起了自己一直悬在半空中被嫌弃了的手。 初瑶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生在自己面前耍宝，看到最后，竟然意外地品出了一丝丝苦情大戏的味道。她不免有些牙疼地揉了揉脸，看了眼桌上堆叠如山的肉盘，说：“位子还有多，不嫌弃就坐下吧。” 也不知道王鑫作何感想，反正听到这句类似于“嗟来之食想吃就坐下来吃吧”的内涵话之后，他当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他们的餐桌靠近角落，王鑫的身形很胖，像座小山似的，他坐到陆泽和初瑶的对立面，立马就把其他餐桌探究的目光都给挡了。 初瑶微微挑眉，心想，胖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三个人开始吃烤肉，期间，王鑫时不时地会盯一眼对座的一双人影。 男才女貌，养眼至极，可这地位...... “瑶瑶来，酱都涂好了，有些烫，你吃的时候慢些。”陆泽一点都没感受到王鑫同情的目光，肉刚烤好，自己还没吃，就用生菜先卷了一块递给初瑶。 王鑫怒其不争地伸手抹了把脸，低下头来，眼不见为净。 初瑶的食量很小，没吃多久就饱了。餐桌上还剩了很多盘烤肉，她抬头看了眼正吃得起劲的陆泽和王鑫，砸了咂嘴，说：“我先出去走走，待会回来，你们慢慢吃。” 她起身离开了座位，陆泽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 “哎哎哎，别看了，人家就出去透口气，待会就回来了。”王鑫又将一盘烤肉悉数贴到烤炉里，见陆泽依旧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又轻轻啧了一声，说：“不是泽哥，你天天都跟人家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看不够啊？” “她今天不开心。”陆泽收回视线，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她今天都没怎么笑过。” “你哪天见她笑过？”王鑫立马反问，“校花不天天这样冷着张脸吗？” 言语间不由自主含着些排斥。 陆泽微微蹙眉，认真看着王鑫，说：“她叫初瑶，我不喜欢听你叫她‘校花’。” “可她确实是......”话没说完，王鑫注意到了陆泽的脸色，不免咂舌，叹了口气，说：“罢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就一条胡同走到黑吧，到时候哭了别来找我。” “我不会来找你的。”陆泽说。 王鑫翻烤肉的手一顿，瞬间觉得肉都不香了。 “因为我不会哭。”陆泽看着王鑫的表情补充了句。 “行......”王鑫艰难咧嘴。 泽哥是谁，断了胳膊都不带哭的，又何况只是被个女人耍。 但俗话说，诛人不如诛心。生理上的疼痛陆泽能忍，那心理上的呢？等到哪天校花玩腻了，把他甩了...... 王鑫简直不敢往下想，同时也不想再劝，因为亲身实践过自己劝不住。 陆泽心不在焉地在座位上等了十分钟，十分钟后，他也跟着起了身。 “去哪儿啊？”王鑫抬头，明知故问。 陆泽吸了吸鼻子，说：“我也想出去透口气，你慢慢吃。” “行......”王鑫看着陆泽走出了店门。 第29章 “同学，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最新款了, 尤其是模特身上的这件衣服, 是我们品牌今年的主打款。”FILA服装店的销售员自打初瑶进门，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她介绍。 初瑶站在模特跟前比量了很久, 最后才点点头，说：“那就这身吧。” “嗯, 好的。请问是这件白色的羽绒服吗？”销售员喜笑颜开，当场就扒下了模特身上的外套。 初瑶站在模特正前面, 又打量了一眼, 淡淡地说：“全套都包起来吧。” “好、好的。”销售员这回也感到有些意外, FILA这个服装牌子虽然算不上奢侈品，但对学生而言, 整体价位算是偏高。这家店开在A大附近，鲜少会遇到这么爽快的顾客, 没过五分钟就决定买下上万元的商品。 想着自己这一天的绩效有着落了, 销售员心情大好, 她很快打包好衣服, 又领着初瑶去到服务台结账。 “请帮忙开张发票，谢谢。”将信用卡递出去的时候, 初瑶想到什么，突然提醒了一句。 “好的，女士请稍等。” 全程没有超过十分钟，初瑶便提着几个购物袋走出了服装店的店门。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彻底暗了下来，街道两边的店铺霓虹灯看上去愈发炫亮。 她重新朝烤肉店的方向走去, 快到门口时，刚好瞧见匆匆从店里出来的陆泽。 她总能轻易地看到他。 “你怎么也出来了？王鑫呢？”初瑶抬头问他。 陆泽对着她笑，他的个子比初瑶高上许多，垂眸看她的时候，霓虹灯的红光刚好打照在他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种朦胧里。 初瑶看着看着就低下了头，她拎着购物袋，脸颊很烫，有些无所适从地踢了踢路边的一颗小石子。 陆泽的声音清清徐徐地传了过来，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说：“瑶瑶，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他说着就将手伸了过来想要帮忙拎，初瑶愣了愣，说：“哦，没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 她再次将头垂了下去，始终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陆泽狐疑地看她一眼，接过购物袋，翻了翻，才发现里面装着的，都是男士穿的衣服，里里外都有，还有一双鞋子。 “我就随便买买的，你今天生日，如果不喜欢的话，这里面还有发票，你......”初瑶见他神情困惑，快速开口解释着，可是她越解释越乱，最后索性放弃，深吸了口气，说：“你不喜欢就扔了吧。” 陆泽拎着购物袋没有动，半晌，不确信地问：“这些都是......送我的？” 初瑶脸颊一片赤红，同样半晌，才点了点头，说：“嗯，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身，里面有发票，不合身的话你可以拿去换。” 陆泽低头看着购物袋，表情有些愣然。 初瑶飞速瞥他一眼，见他没笑，以为自己的礼物并不合他心意，抿了抿唇，说：“当然，你不喜欢的话也不必勉强......” “我喜欢。”陆泽立马打断了她的话，他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犹豫很久，才说：“瑶瑶，我知道可能接下来的话你不爱听，但我不想骗你。” “什么话？”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陆泽’只是个假身份，今天是他的生日。” “......” 初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闷了半天，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说：“你既然喜欢这些东西，就替你那假身份受着吧。” “好。”陆泽终于笑了起来，心安理得地说：“谢谢瑶瑶，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初瑶轻声说，眼睛看着别处。 两人不约而同准备回烤肉店，刚走没几步路，初瑶的电话响了。 来电话的是孟凯，接起之后，他热情地说：“初瑶小姐，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孟凯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何时何地，他在初瑶面前，永远都是恭谨活络的样子，热情得让初瑶有些难以消化。 初瑶淡淡地嗯了一声，直入主题说：“凯哥电话过来，是有事吗？” 孟凯说：“也没什么事，就今天开会刚好路过A大，顺便给初瑶小姐送点吃的过来。” “什么吃的啊？” “燕窝。” 初瑶皱了皱眉。孟凯并不了解这些养生滋补的东西，恐怕想送燕窝的不是他，而是季浩。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你现在在哪？”初瑶问。 孟凯当时刚将车停好，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笑着说：“在你学校门口呢。” “哪个门？” 孟凯眯眼看向门牌，说：“小西门。” 小西门。就在烤肉店附近。 初瑶不由得紧了紧手机，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让孟凯到小西门等着的时候，孟凯突然说：“啊！好巧么这不是，初瑶小姐，我好像看到你了。” 初瑶立马顿住了步，紧接着，电话挂断，视线里有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中年男人朝她站着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初瑶蹙紧了眉头，转过身，想要跟陆泽解释，却发现他早就不见了人影。 一切都是这么凑巧，就跟安排好了一样。 孟凯没过多久便跑到了初瑶的身边，他常年喝酒应酬，有一个很大的啤酒肚，就跟十月怀胎似的，跑的时候初瑶看着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会消失。”初瑶有些好笑地来了句。 孟凯愣了愣，恍惚之间，竟觉得眼前的女人，有几分神色像极了观澜别墅里的那一位。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将燕窝递过去之后，眼睛瞅了眼她的身后，说：“刚刚明明好像看见初瑶小姐在跟谁说话，怎么一会功夫，人就不见了？” 初瑶沉静地看着孟凯，说：“普通同学罢了，路上遇到打声招呼而已。” “这样啊......”孟凯的视线依旧搜寻着四周，最后无果，才收回视线，笑着说：“初瑶小姐今天好兴致，来这里是......逛街？” 他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初瑶跟季浩一样，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人家，天生高人一等，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市井小巷的人物。 初瑶在学业上虽然不足，但常年的虚与委蛇造就了她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了孟凯的困惑，回笑一下，说：“怎么可能，我只是找工作找得烦了，出来透口气。” “初瑶小姐需要找什么工作，浩哥都帮您安排好了，毕业之后直接来浩瀚传媒，可不比外面的小企业强上千万倍？” “也许是吧，只不过前阵子我没想到找工作会这么难，还跟浩哥闹脾气了。”初瑶眯眼看着远处，转而问：“他最近还好么？” “还行吧，有些忙。” “他在忙什么？” 孟凯没有立马回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初瑶一眼，笑着说：“初瑶小姐这是在套我话呢？” 初瑶垂下了眸子，同样笑着说：“这不没套出来么。” “哈哈。”孟凯又恢复成了最初那副热情活络的样子，推了推初瑶的背，说：“走吧，初瑶小姐，今天我开车过来，送你回去。” “回哪去？” “还能回哪，临湖公馆呗。”孟凯想也没想说道。 “喔。”初瑶轻轻应了句。 看样子季浩在忙的事情，跟上次一样重要了。 孟凯将初瑶送到公寓里面才离开，走之前，他和所有时候一样，又将公寓里里外外都探查了一遍。 “初瑶小姐的家里，还真是越来越整洁了。”孟凯扫了眼书架上整齐排列的书，笑着走出了书房。 在初瑶的映像里，不管在什么场合，孟凯总是喜欢这样笑。他的笑与陆泽的完全不同，那不是一种纯澈的笑，可又不能说假，每次初瑶看孟凯笑，都能联想到一个词：笑面虎。 因此她总是防备着他，见他又开始起疑，她立马不动声色地说：“这还不是为了不让浩哥生气。” 一语，孟凯神情瞬间变了一个样。初瑶稍稍低头抿了口杯中的水，知道自己这一回算是转移话题成功了。 她一直都十分清楚，季浩是孟凯的软肋，是他的克星，只要搬出季浩来，他总能没来由地犯怵，屡试不爽。 “不早了，初瑶小姐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孟凯将燕窝收拾好之后，打算离开。 初瑶起身送他。 刚走出门，孟凯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看着初瑶说：“初瑶小姐，有件事情我想打听一下，还请初瑶小姐不要见怪。” “什么事啊？”初瑶问。 “之前和您在烤肉店门口说话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初瑶静默下来，抬头看着孟凯。 孟凯连忙摆手，说：“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位同学有点眼熟罢了。” “是么。”初瑶淡淡应了声，面露无辜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和我同一个学校，有时候上公共课会见着而已。” “哦，同学啊......”孟凯若有所思，过了一阵，才再次笑起，换了个话题，说：“初瑶小姐，您之前跟浩哥闹脾气，也别太往心里去，其实浩哥早就不生你的气了，等浩哥这阵子忙完，您就回家一趟，我保证浩哥见到您，绝对不会再生气。” “嗯，谢谢凯哥提醒。”初瑶微微一笑，朝孟凯挥手，“浩哥那边忙，就劳烦你照顾了。” “不劳烦，应该的。” 等人一走，初瑶的笑意便立马敛了下去。她开始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细细琢磨着孟凯最后问的那几句话。 陆泽的长相很出挑，并不容易被人认错，再加上孟凯之前的特意询问，陆泽见到孟凯之后突然离开，以及更早之前，她在观澜别墅内撞见过周寒...... 初瑶深抽了一口烟，开始变得有些急切。 一次巧合可以说是巧合，可多次巧合撞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而是事实。 她有一种直觉，季浩最近在忙的事情，跟陆泽有关。 只不过他们是完全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处的人，具体联系在哪里，她百思不得其解。 独自冥想的间隙，手机响了起来。 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秒，初瑶呆了那么一瞬。 陆泽。 是了，一切都跟他相关，那么他，就是解开一切问题的根本所在。 初瑶快速接起了电话，万千困惑绕在心头，可第一句话却是问他：“你现在在哪？” 话问出口，她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会是他的安全问题，而不是他跟季浩的关系。 陆泽看到孟凯出了临湖公馆的大门才打来这个电话，他当时正站在公寓楼下的一株桂花树下，初瑶问他话，他便确认了她没有安全问题，不由松了口气，笑着喊了她一声：“瑶瑶。” “你在哪？”电话那头，女人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了一遍。 陆泽抬头看了眼桂花树繁茂的枝叶，停顿几秒，说：“我在出租房里。” “出租房？学校里的那个吗？”初瑶不放心，继续问着。 “......嗯。”陆泽低下了头，耳根因为撒谎的缘故，已然红透。 初瑶并没有发现陆泽在说谎，知道他在出租房之后，她立马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说：“好，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陆泽慌了下，立马说：“现在太晚了，还是明天吧。” “晚？”初瑶愣了愣，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摆钟，“陆泽，现在才九点。” “男女授受不亲。”陆泽突然说。 初瑶捏紧车钥匙，黑了脸：“......我们已经亲过了。” 陆泽：“......”这一回，终于轮到他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抹了把脸，无奈地唤了声她的名字：“瑶瑶......” 初瑶蹙起了眉头，终于意会过来，说：“你不在出租房里，你撒谎了。” “我没有......” “没有的话，我们手机视频。” 陆泽屏息，彻底没了音。 初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只是想确认一些紧急的事情，怎么绕到现在，突然又变成了揪着他撒谎不撒谎上去了...... 她闭目深吸了口气，说：“陆泽，我找你有事，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嗯，我知道。”陆泽吸了吸鼻子。初冬的夜里很凉，他裹紧了些身上的衣服，说：“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但是今天太晚了。” “太晚了？可是现在才九点......”意识到自己又被绕回去了，初瑶脸色难看至极，干脆扔下钥匙，说：“算了，我不想问了。” “嗯。”陆泽人站在树下，举着手机，等了一阵，说：“瑶瑶晚安。” “哎不是......”初瑶又有些急了，可是没用，因为这次，陆泽最先挂断了电话。 初瑶：“......” 很好，有成功被气到。 她愤愤然地转身走回卧室，砰地一声摔了门。 而她不知道，那一晚，有人提着几个购物袋，一直坐在她的公寓楼下守了一整晚。直到天色渐亮，他才从长椅上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公馆花园。 初瑶第二天才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陆泽那个王八蛋根本就没在图书馆自习室，他将早餐和这一天需要复习的资料放到桌上之后，人便没了影，只留下一张小便签，上面写着：瑶瑶抱歉，最近我有些忙，可能没空一直陪在你身边，试卷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做好之后，拍照传给我就行，我会...... 之后的话，初瑶没有看。她真的要被气死了，尤其是发现陆泽又愣青地给她买了草莓味的酸奶之后，简直忍无可忍，当场就将早餐和试卷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二天，依旧不见陆泽踪影。他们用的是图书馆自习室的固定座位，这一次座位上摆着的，除了试卷内容有所不同，其他简直如法炮制。 初瑶气得七窍生烟，当场又将所有他送来的东西，统统转送给了垃圾桶。不过扔完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又后悔了起来，重新将试卷捡了回去，闷声闷气开始做着。 第三天，还是不见陆泽踪影。这一次，初瑶已经气过了头，什么都懒得扔了，不过她早餐没吃，做完试卷之后，终于听了陆泽的话，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他。 信息没过多久就被回复，陆泽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他将初瑶做错的每个问题，全部都在同样的试卷上写出了详细的解答过程，直到确保初瑶弄懂了，他才会接着下一题给她讲解。 “瑶瑶，都懂了吗？”讲解完所有的错题之后，他发信息询问。 “就那样吧。”初瑶有些拉不下脸。 “嗯，那我再帮你把错题总结一下，你先看看书。” 初瑶不再回复。 陆泽又等了一阵，确认女人没有其它问题之后，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给她整理着错题。 这时，坐在一旁的王鑫有点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挪开陆泽眼前的试卷，说：“泽哥，先别做了，我有事跟你说。” 陆泽停了笔，抬头看着王鑫，点点头：“好。宾馆的钱，我待会转你。” 他们现在是在临湖公馆附近的一家宾馆内，陆泽心思机警，自从上次意外碰见孟凯之后，他便没再回校，而是请王鑫帮忙订了一间宾馆，白天他一直到宾馆里辅导初瑶复习，到了晚上，就去到她的公寓楼下，替她守门。 他认识孟凯那伙人，李教授生前叮嘱过，只要见到他们，就必须离开，隐藏好自己，保护好自己。 这是一条高于一切的指令，按道理说，三天前他就应该离开江城，可他却迟迟未动。 他感到很困惑，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一提到钱，王鑫有点急了，说：“谁跟你说钱的事情了，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鑫曾经看过陆泽的履历介绍，知道他虽然出过国，但其实家境并不殷实。他无父无母，早前家里留下的一点钱，恐怕在国外就已经花费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会想着找实习、找兼职，几个月过去，身上穿着的，也不过就那几件衣服。 陆泽腼腆一笑，抬头看着王鑫，表示自己有在听。 王鑫站在陆泽跟前，犹豫一阵，还是把自己刚刚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他。 “宋书要回来了，你知道吗？”王鑫说。 陆泽摇了摇头，说：“宋书是谁？” 王鑫震惊：“......宋书你不认识？” 陆泽依旧摇头：“不认识。” 王鑫：“前任校草，之前跟校花闹过绯闻的，我跟你提过！你竟然没在意？！” 陆泽脸上的笑意凝了凝，半晌，依旧看着王鑫，摇头说：“我在意。” “在意你还......” “我在意你叫她‘校花’。”陆泽认真地看着他，“王鑫，她叫‘初瑶’，以后你别再叫错了。” 说完，陆泽低下头去，继续整理着试卷上的错题。 王鑫简直抓心挠肝地难受，他张牙舞爪对着空气好一通发泄，最后才说：“好！初瑶！！我以后不会叫错了！！！” “嗯，谢谢。”陆泽转了转笔，头也不抬。 王鑫地动山摇地走到宾馆门口，打开房门，于心不忍，回头又提醒了一句：“别怪哥们没提醒你，当初宋书跟初瑶之间的绯闻，闹得可是A大人尽皆知，你不信的话就去论坛查查，照片虽然没了，但其他帖子绝对还有。” 王鑫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宾馆，陆泽手中的笔转着转着，突然就不动了。 他开始抿起唇角，眼神空洞地盯着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半天，最后心间微动，伸指按下了开机键。 第30章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半个月之后, 初瑶没有等回陆泽, 却等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宋泽回国了。 他不仅回了国，还回了A大, 据说是国外的学分已经提前休完，他想利用最后一个学期的时间, 好好感受一下国内的校园。 至于找工作...... 宋书不需要找工作，他同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在江城, 如果有哪家公司的实力能够与浩瀚传媒比肩, 专攻房地产的宋氏集团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而至于浩瀚传媒与宋氏集团两大企业之间到底有多少商业合作和利益纠葛, 初瑶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初自己和宋书闹绯闻的时候, 季浩私下找宋书父亲谈过一次, 之后没过多久, 宋书便被学校公派出了国, 浩瀚传媒和宋氏集团表面上依旧和睦相处，互惠互利。 可宋书现在却又回来了, 赶在毕业之前。 “瑶瑶，宋书回国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周小颖坐在餐桌旁，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毕竟一年多以前，宋书出国的那一阵, 什么传闻都有，连周小颖这个最接近事实真相的人，那时候都被传得差点信了。 “嗯，知道。”初瑶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多表情。 “然后呢？”他们这时正在食堂用餐，周小颖往前倾了倾身，试探问：“你打算......见他么？” “为什么要见？”初瑶夹菜的筷子停下，不解地看着周小颖。 “就......”周小颖挠了挠脖子，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初瑶跟宋书之间的感情很玄乎，他们一个校花，一个校草，那时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全校的人都会去捕风捉影。然而传到最后，到底有几分真假，却是谁都言不清道不明。 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宋书曾经公开表白过初瑶。 那次表白很浩大，当年正值A大校庆，宋书和初瑶应邀参加大提琴和钢琴合奏，一曲奏完，本该退场，可宋书却没有立马下台，而是对着台下大几千人的同学、老师和领导们说：“首先祝福我们母校生日快乐，其次，趁此佳日，我希望各位领导、老师和同学能够允许，让我再单独弹奏一曲，送给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 宋书说完，指了指身边握着大提琴静静而立的初瑶。 全场一片哗然。 为了稳住场面，主持人相当随机应变，他们立马给宋书圆了场，吩咐灯光师，将馆场所有的灯光都熄灭，只剩两束白光，分别打照在了台上的一双男女身上。 他那时候弹了哪一首曲子？ 时隔一年半，突然想起，初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立马想起来。 时间能够抹平一切，最初的那份心动，最后的那份不甘，时至今日，通通都不重要了。 “都过去了。”初瑶重新动起筷子，夹了一块菠萝肉抿在嘴里，细细嚼着。 “奥......”周小颖识趣地没再问下去，转了个话题，又说：“哎，今年学校的元旦晚会还有一个月，瑶瑶你就再辛苦一下，再上台拉一次大提琴，好不好？” 周小颖是校联会的组织部副部长，每年的年底，她必然会求助初瑶，请她上台顶一个节目。 “独奏还是合奏？”初瑶这次留了个心眼问。 “呃......”周小颖知道自从发生了宋书那一茬事情后，初瑶每年上台演出都有些抗拒合奏，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如实说：“独奏已经有个二胡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情景剧，需要大提琴和钢琴合奏配音......” 周小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初瑶听的表情也越来越难装淡定。 给情景剧配音！想她堂堂十级大提琴国手，参加演出无数次，有朝一日竟然要沦落到给情景剧配音！！ 初瑶一口气没吐顺，差点背了过去。 这时，一旁的周小颖笑嘻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瑶瑶，帮个忙嘛......” “不、帮。”初瑶选择保留自己最后一份骄傲。 “瑶瑶，帮帮忙嘛......”周小颖最擅长这一套，好说歹说不成，干脆撒娇。 初瑶被晃得很无力，突然说：“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开始，我们吃饭别说话。” 总有一些瞬间，人隐藏在潜意识里的一些思念会被释放出来。有时候是一段回忆，有时候是一个动作，有时候......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一句话。 食不言寝不语。多么怪异的一句话，可她却偏偏记住了。 而那个教她的人，又去了哪里？ 周小颖被震惊到了，完全没有想到时尚感十足的初瑶，会突然文绉绉地来上这么一句古文。她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吃饭的时候当真不再说话，只叹气。 周小颖这口气叹了足足一个星期，眼见着离元旦晚会只差两个星期，再不敲定人选就要来不及排练了，她顾不得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临时向正部长提出建议：“情景剧单独由钢琴曲伴奏，不加大提琴行不行？” 正部长回她，说：“不行！” 周小颖急了：“为什么呀？！” 正部长：“那情景剧有多无聊你心里没谱吗？不加大提琴，大家看个屁！” “那！”周小颖气了，圆圆的脸上腾着两团被气出来的红晕，“那正部长你另外再找一个人吧，我问过初瑶了，人家说没兴趣呀！” “没兴趣你这个副部长就去劝啊！”正部长也跟着又气又急了，“校花不上，大家看个屁！” 说来说去，正部长的意思显而易见：他想让初瑶参演这次的元旦晚会，不仅是因为她大提琴拉得好，更是因为她校花身份的夹持，可以增加这次晚会的关注度。 可周小颖的意思也很显而易见，她跺脚说：“可我劝过了，没有用呀！！” “没用就继续劝！” “劝不动！” “劝不动就继续......”正部长好像有点被气晕了，缓了口气，重新整理思绪，施加压力道：“小颖，这是咱们最后一次在学校组织元旦晚会了啊，从大一到大四，一次都没出过差错，你可别让我们大家都晚节不保啊！” “啊啊啊啊啊！”周小颖跺脚加尖叫，就差急哭了。 当天晚上，在重大的使命与晚节不保的双重压力下，周小颖突然就病倒了。 她瘫倒在床上，虚弱地拨通了初瑶的电话。 “瑶瑶，我好像发烧了......”她在电话里说着。 初瑶当时还在图书馆，刚跟陆泽远程对完一张英语试卷。听到周小颖的声音，她立马收拾了书包，说：“你现在是在宿舍吗？” “嗯。” “烧了多少度？” “不知道。”周小颖回得有气无力。 “好，你先躺着休息，我马上回来送你去医院。” 叮嘱完之后，初瑶最先挂断了电话。 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初瑶在学校里的朋友并不多。她跟周小颖是同班同学兼室友，从大一军训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们一个清冷孤傲，一个活泼开朗，一起相处三年半，小磕小绊倒是有些，但从没红过脸，因此在初瑶的心里，周小颖是她唯一的朋友。 校医院离宿舍并不算近，走出图书馆之后，初瑶想了想，最后决定先回一趟临湖公馆，去拿车。 初瑶不经常在学校里开车，等车开到宿舍楼下停好之后，立马便吸引来了很多道目光。 当时正值回寝高峰期，走道里来来回回都是人。初瑶虽然将车停在角落，可依旧有眼尖的女生将她和她的车认了出来，跟旁边的同伴小声议论说：“哎，看到没有，校花开的车是捷豹，大几百万的捷豹！” “那有啥，我早就知道了，有一次我还看见一个很英气的中年男人，来宿舍门口接她呢。” “中年男人？那他开的是啥？”有人问。 女生回道：“好像是一辆大众。” “咦，就大众啊？”问话的女生嘁了一声。 “辉腾啊姐姐！也是大几百万！！”女生小声跳了脚。 初瑶停好车后，自动略过那些流言蜚语。她快步走过议论的人群，去到了宿舍。 周小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看到初瑶回来，好像才吊起一口气，挣扎着坐起了身，说：“瑶瑶，我发烧了，38度6。” 初瑶被这个温度吓了一跳，立马踩到凳子上，将她从上铺扶了下来，说：“我带你去校医院，还能走么？” 周小颖是真的发烧了，从床上下来后，明显头重脚轻，试着走了两步，摇头说：“有点晕。” “那我背你。”初瑶说。 “我太胖啦。”周小颖有些拒绝。 “没关系。” 初瑶说着就蹲下了身，周小颖在后面忸怩了一阵，最后扛不住头晕，默默从了。 她任由初瑶瘦小的身板背着自己，等到了外面，看到停在角落那辆捷豹，不免惊了惊，说：“瑶瑶，你还开车了？” “不然我怎么会说没关系？”初瑶气喘吁吁地回了句。 周小颖害羞地舔唇，两手箍在初瑶的肩膀上，双脚一晃一晃间，突然就笑了，小声说：“瑶瑶，其实我觉得你有时候也挺逗的，你只是善于伪装自己而已。” “有么？” “有！”周小颖回得信誓旦旦。 “行，那我不伪装了。”初瑶跟着笑，将周小颖背到车门边之后，将她放了下来，说：“自己开门，自己钻。” “你！”周小颖脸颊本来就烧得发红，此刻被激了一下，更加红了，气呼呼地就拉开了车门，说：“自己钻就自己钻！” 初瑶喜闻乐见地看着周小颖乖乖钻进了副驾驶座，等到人安全带系好，她才安心地绕到车子另外一边，自己坐好，发动了车子。 她开车一向很快，没过五分钟，便将周小颖带到了校医院。 她给周小颖挂了一个急诊，然后上上下下跑，挂号、付费、就诊、打点滴...... 校医院并不大，可等一套程序全部弄下来，两个女生都去了半条命。 都说深夜和生病都能让一个人变得脆弱，那一晚，周小颖算是把这句话的真理体会得淋漓尽致。 周小颖点滴打着打着就哭了，一开始还有所隐忍，等到了后面，越哭越来劲，完全绷不住，索性就放开了嗓子，在小小的输液室里嚎啕出了声。 初瑶被她这一哭完全弄懵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轻声问：“是还不舒服么？” 周小颖哭着摇了摇头。 “饿了？”初瑶试探着又问。 周小颖眼泪巴巴地流，依旧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哭？”初瑶第三次询问。 这一次，周小颖稍稍止了些哭泣，嗓子一抽一抽的，瘪嘴说：“我不想晚节不保......” 初瑶：“？？？” 再去相问，周小颖又变回了原来哭泣摇头的样子。过了很久，她实在哭累了，才靠着初瑶的肩，虚弱地闭起眼睛开始休息。 初瑶那一晚一直陪着周小颖，打点滴、拿药、回宿舍......她那一晚并没有怎么睡，等到第二天周小颖醒来，退了烧，她走到她的床边，对她说：“我仔细想了想，元旦晚会大提琴伴奏，我还是想参加的。” 周小颖大喜，同时又有些不解，问：“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初瑶笑了笑，说：“因为我也不想晚节不保啊，都参加了三次了，不差这最后一次。” “真的？”周小颖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初瑶点点头，顿了两秒，才说：“我想知道弹钢琴的是谁。”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个好像是部长定的，他还没告诉我，我去给你问问。” “嗯。” 周小颖开始给部长打电话，听到初瑶会参加元旦晚会之后，部长和周小颖同样的喜出望外，不过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周小颖的问题，而是说：“这样，现在参加晚会的节目和人员都定下来了，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聚个餐，大家碰碰头，怎么样？” 怎么样...... 周小颖当然不觉得怎么样，因为她还在生病，聚餐吃大餐那种事情一听就跟她没关系，于是她提议说：“能不能换一天？我这两天在发烧呢，可能去不了......” “去不了没关系，我带队就行。”正部长立马说。 周小颖瞬间瘪嘴，思想斗争了好一会，才说：“那好吧......” 挂完电话，周小颖委屈巴巴地看向初瑶。 初瑶跟着沉默下来，半晌，才说：“没关系，今晚我自己去吧，到时候就知道谁谈钢琴了。” 第31章 正部长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 初瑶就收到了通知, 说晚上的聚餐定在玉湖饭点，十八点整, 全体成员到饭点门口集合。 玉湖饭店就在公寓附近，初瑶中午的时候, 先给周小颖打了一份饭，下午开车回了一趟临湖公馆, 看了会书, 等到差不多时间, 才出发过去。 她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当时正部长已经领着一波人站在玉湖饭店的门口了, 看到初瑶之后，他笑着朝她挥手, 说：“感谢感谢, 这次元旦晚会能够顺利准备, 真的万分感谢初瑶同学能够参演。” 初瑶对这样的场合实在习以为常, 摆了摆手，客气地说：“哪里哪里, 元旦晚会能够顺利进行，全靠幕前幕后所有的同学共同努力，更靠正部长殚精竭虑，将活动组织得好。” 她将马屁立马拍还回去，不等正部长继续客套, 她寻了人群中的一个角落，默默站在了最后头。 她可以逢场作戏，可以吹嘘拍马，但这不代表，她会喜欢。 参加表演和组织工作的同学都来自A大的各个学院，相互认识的并没有几个，因此初瑶站在人群后面，并没有感受到多少尴尬。 如此大约等了四五分钟，最后一个同学踩着点到了。 是宋书。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初瑶就□□分确定下来，她那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宋书一到，人群开始引发不小的轰动。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耳闻他和初瑶之间的秘辛往事，现在两个人都在现场，而且根据节目的安排情况，他们极其有可能会被分到一组！那样一来，不论台上和台下，都是绝对的大看点，任谁也不想错过这等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罗大场面。 大家毫不遮掩地将炙热的目光都投射给了两个人。 宋书微微一笑，跟正部长和几个负责组织活动的同学打完招呼之后，他大方磊落地走到初瑶面前，堪堪站定。 “好久不见，瑶瑶。”他温柔地说着，看向女人的眸子仿佛溢着水。 “是啊，好久不见。”初瑶淡淡回应着，她看了眼人群，突然对不远处的正部长说：“部长，人都到齐了吗？” 正部长愣了愣，也瞅了眼人群，数了数，说：“啊，差不多了，到齐了。” “那进去吧。”初瑶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啊好。”正部长慢半拍回应，有些做贼心虚。 初瑶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倒也沉得住气。吃饭的时候，她特意等宋书先落座，之后自己才在另外一桌，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让这一夜风平浪静地过去，正部长明显有备而来，见初瑶坐到了另外一桌去，他以敬酒为由，非带着大家一起起哄，想让她坐到主座上去。而这期间，宋书则一直坐在一旁微微笑看着大家推搡打闹，似乎在等着猎物主动朝他靠近。 初瑶最开始也是只微笑着没有动，到了后面，实在架不住正部长连拖带拽的“热情”，不免笑得更欢了一些，举了杯红酒走过去，说：“既然正部长盛情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说着就给正部长的杯子里倒满了酒，酒杯碰了碰，示意彼此一干到底。 “好，我就喜欢初瑶同学这种爽快！”正部长被捧得有些飘起，举起酒杯，就要跟初瑶一饮而尽。 初瑶轻轻摇着高脚玻璃杯，似乎在等着什么。果然，里面的红酒转了三圈，一旁的宋书抬手拦下了她。 “我来吧，你酒量不好。”他说得很自然，仿佛就跟这一年半的岁月都白走了一样。 “谢谢。”初瑶没做任何排斥就点头答应了，她任由宋书将她的酒杯接了过去，任由他在代喝的时候，周围同学的起哄声接连不绝。 两个男生干完一杯红酒之后，脸色很快就见了红。正部长正欲坐下，这时，初瑶拉住他，说：“怎么，正部长好不容易把我叫过来，就只跟我喝一杯啊？不够意思吧？大家说是不是啊？” 她依葫芦画瓢地带动着周围的同学一起起哄，正部长见了，果真没有多大拒绝，就又跟初瑶一连灌了两杯红酒入喉。 只不过正部长是自己喝，而初瑶，三杯红酒，全部都被宋书代喝了下去。 正部长后半场聚餐完全醉得不省人事，宋书酒量好一些，只是微微有些迷离了双眼。 他一直撑头看着身旁坐着的初瑶，他看见她依旧美丽，哪怕神色淡漠、不苟言笑，她都能从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成为全场最不可忽视的存在。 “瑶瑶，这么久不见，你好像有些变了。”宋书看着看着，突然就来了一句。 初瑶当时正安静地吃着一碗汤，听见声音，她才抬眼，问：“是么，我哪变了？”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到了宋书。眼前的女人，似乎哪里都变了，可真要让他挑出一处，他又有些说不上来。 他将这个问题想了很久，最后才笑着摇头，说：“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那我真要谢谢你的夸赞了。”初瑶顺势拿起酒瓶，给宋书和自己各自倒满一杯，说：“来，我敬你。” “不，不。”宋书摆了摆手，眼神迷离，“再喝下去我要醉了。” “醉了不是更好，想这天下有很多人，想醉都不能醉呢。”初瑶淡淡一笑，没碰宋书的杯子，自己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喝尽。 宋书无奈摇头，末了，轻声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样烈性，一样让所有得了她一丝甜头的男人，为之疯狂成瘾。 宋书最后还是喝完了初瑶给他倒的酒，之后所有其他的人过来敬酒，他都很有节制地拦了下来，不再让自己多喝一口。 初瑶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她本来想要连着正部长和宋书一起干倒的，如今只成功了一半，心情自然不上不下，隐隐有些烦躁。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聚会散场，初瑶酒量不行，出去的时候，刚一吹风，人就开始有些站不住了。 她踉踉跄跄地往公寓方向开始走，期间有几个殷勤的男生想要送她，她都礼貌拒绝，说自己可以回去。 可她真的高估了自己，她越走头便越晕，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扶着路边的一颗小树，站在原地打算休息一下再走。 而这时，身后突然快步跟来一道黑影，初瑶回头，一眼就看清楚，来的人是宋书。 还真是一个不速之客。 宋书人高腿长地蹿到初瑶正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的气息有些不匀，不知道是因为醉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追得太急。 初瑶脸色一沉，抬脚要走，宋书快速说：“瑶瑶，关于一年半前的事情，我想跟你解释。” 初瑶微微蹙眉。一年半前的事情，于她而言，是道伤疤。她不喜欢回忆，尤其不喜欢，当事人硬带着她回忆。 “太晚了，今天恐怕不太适合叙旧。” 她并没有过多停留，转身想要绕道走。可是宋书却没有依她，他壮着酒性，一个跨步，便又挡在她跟前，说：“瑶瑶，就请你听我说一回吧。已经一年半过去了，我......我憋得难受......” 初瑶没有立马回应，过了许久，才呵笑一声，说：“好啊，你说说看。”她就当在听狗吠。 宋书看不透初瑶脸上的神色，当着把一年前的那点子事情，一五一十地又向她解释了一遍。 他说他并非自己想要出国，而是迫于家庭的压力，迫不得已。 他还说起了他这一年半在国外的生活，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等到一有机会，他迫不及待，立马就从国外飞了回来，再次选择回到A大，站到了她的身边。 ...... 宋书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感情世界里，酒精的作用让他能够毫无保留地宣泄自己，他深情地看着初瑶，说：“之前选择出国是我不对，现在我有能力了，所以我回来找你。” 初瑶一边听，一边眯眼看着远处。 马路上过往的车辆寥寥无几，江城这片小小的天地，终究抵不上繁华的北上广，只要过了夜间十一点，便会静谧得像座死城。 等到宋书全部把话讲完，初瑶才收回视线，好笑地看着他，说：“然后呢？” 宋书激动地上前走了一步，突然拉住她的手，说：“瑶瑶，我想和你重新开始，我们......” “放手。”初瑶沉声打断。她拧紧了眉头，万分厌恶地盯着自己被拉起的手看。 “真的......真的不可能么？”宋书并不愿意就此放手，只不过看清初瑶厌恶的表情之后，他的双手明显抖了一下。 “不可能。”初瑶没有半分犹豫。 “为什么？”宋书的脸色迅速垮了下来，就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初瑶废了一阵功夫才将自己的手顺利从宋书的掌间抽出，她只觉得烦躁至极，忍了好一阵，才强行将自己心间的那点暴动压下，不耐烦地说：“我们之间，都过去了，你以后还请自重。” “怎么会？”宋书并不相信，“我们之前明明那么好的，怎么会......” “我们怎么好了啊？”初瑶突然抬起头，加大声音质问，“是那天晚上你让我站在宿舍楼下等了你一整晚，满足你所有的虚荣心，你觉得好？还是之后你独自一人出国，留下一大堆的风言风语，让我一个人承受网络暴力，你觉得好？” “我、我不知道......”宋书眼神闪躲。 “你知道。”初瑶心如死灰看着他，“你都知道，你只是很自私，不敢自己面对而已。” “初瑶，其实那一晚，其实我......”宋书吸了口气，废了半天功夫，依旧没有勇气再提那一晚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那天其实一直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的女人，当时出国的事情已经定下，为了宋氏集团的发展，他没有办法反抗自己的父亲，只能权衡利弊，暂时选择出国。可他没有想到初瑶的性子会那么烈，其实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答应他做自己女朋友的请求，他们甚至连正式的牵手都没有过，可她的爱意很明显，她看向他的视线就像一团烈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知道他出国的消息，她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就奔到了他的宿舍楼下，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让他下来解释清楚。 可他却没有下去，那一晚下着大雨，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边，看着她喊到声嘶力竭，看着她被淋成落汤鸡，看着她赤红着双眼，同样一动不动，站在楼下等了一整夜。 宋书曾经无数次地问过自己，那一晚为什么不下楼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直到今晚再次见到初瑶，他才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在害怕。 怕自己那一晚下去了，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瑶瑶，对不起。”宋泽惭愧地低下了头。 所有的解释在伤害面前，都显得苍白，唯有道歉，才能稍稍抚平一个施暴者的自我责备。 初瑶在那一晚就看清了宋书是个怎样的为人，此刻听到他迟来了一年半的道歉，竟不觉得意外。她点了点头，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跟他耗下去，说：“好，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她一向爱憎分明，面对自己不再喜欢甚至有些厌烦的人，哪怕多呆一秒，她都觉得度日如年。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便放你走。”宋书快速说道，赶在初瑶彻底失去耐心之前。 “你问吧。”初瑶蹙起眉头，强忍着心理上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开始理着自己的袖口。 宋书鼓起勇气问：“你......从始至终，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初瑶整理袖口的手不动了。 如果他不是宋书——初瑶心想，如果当初自己心动的不是这样一个凉薄之人，那么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肯定不会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她终究，喜欢错了人。 初瑶装模作样、相当认真地想了想，过了好几秒，才摇了摇头，神色淡漠地看着宋书，说：“没有。” 宋书倒吸了口气，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冬夜的风，冰冰凉凉。初瑶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说：“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先走了。以后除了排练和演出，我们不要再见面。” 她快速绕了个弯，从宋书身旁走过。 可她低估了一个男人耍酒疯的能力，宋书听完初瑶的回答之后，彻底爆发，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抱紧了她，说：“既然从来没有喜欢过，那我们就重新开始吧！瑶瑶，我马上就会有实力保护你了，只要等到我毕业，进了宋氏集团，我们......” 他没能将话全部说完，因为怀里的女人正不断地进行着反抗。她手脚并用、歇斯底里，仿佛抱着她的不是人，而是这天地之间最让人厌弃的怪物一样。 “瑶瑶......”宋书慢慢红了眼眶，咬牙箍紧手臂。 “松手。”初瑶沉沉警告，双手用尽力气抓着男人的衣服，想要往后拽。 然而哪怕衣服都被扯变了形，宋书依旧丝毫未动。 “我说，松手。” 初瑶已经没了耐性，内心的躁动让她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她狠狠拉扯着宋书的衣领，胡搅蛮缠间，余光不经意瞥过，突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了进来。 那一刻，全世界都仿佛静止了。 初瑶愣然地看着前方，慢慢停下了挣扎。 多久过去了？ 那一刻，初瑶在心里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很快给出了答案：十八天。 从烤肉店的那一天开始算起，他消失了十八天。 才一个月不到，可再次遇见，为什么会觉得过了那么久。 为什么，你会瘦成那个样子？ 作者：下一章21点更新，友情提醒，大家守着点哦。 最近有件烦心事，你们看我文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觊觎”这两个字难认呀？ 我思索着，要不改成《偏偏心动》？ 大家觉得哪个好呢？ 求评论告知，拜谢！ 第32章 “瑶瑶，我喜欢你, 我忘不了你......”宋书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陆泽的出现, 他依旧借着酒意，紧紧抱着初瑶, 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无法自拔。 初瑶长睫轻闪，顿了两秒秒, 唇角忽地微微勾起，第三次警告说：“我最后再说一遍, 松手。” 她的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沉稳。 “我不放！”宋书浑然不觉, 继续胡搅蛮缠着, “瑶瑶，我不放......” 宋书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瑶瑶’, 他的那声叫唤让她觉得莫名恶心，不过须臾, 她便再次使出蛮力推搡了起来, 歇斯底里地大叫：“啊——！！！！” 女人的嗓音惊恐而又尖锐, 划破夜空, 直直传进每个过往之人的耳朵里。 经过的路人开始停下来，朝他们的方向打量着。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上前去帮女人, 他们默契地选择袖手旁观，等看够了热闹，又纷纷各奔东西，只把初瑶的求助当笑话看。 可初瑶却不在乎，她只是一边大叫, 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树影的方向。 一、二、三...... 她在心里不断默数，数到第四下的时候，树影下站着的男人终于朝她飞奔而来。 他大步飞踏，动作矫健。他和之前所有时候一样，只要她遇到了危险，便会不顾一切地奔到她的跟前。 陆泽的力道很大，他扬起手臂，一个反扣就将宋书的胳膊从初瑶的身上扯落下来。 他伸脚往宋书的后膝弯一踢，让宋书半跪到了初瑶的面前。 宋书试图挣扎，可是没有半点作用，他被陆泽紧紧摁着后颈，只得被迫长跪在地上，艰难地回头干瞪着。 “你他妈是谁？”宋书脸色难看至极，顾不得平日里一贯保持着的高贵形象，骂咧咧继续反抗着。 陆泽看都不看宋书一眼，他只是将他困住，再然后抬起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跟前的女人。 初瑶眼底的惊慌早就不复存在，她含着笑意，同样定定地看着他。 “舍得出现了？”她轻声问，双手抱着胸。 陆泽愣然垂首，他再次将视线望向宋书，说：“这个人，你想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初瑶饶有兴致地反问。 陆泽神色一敛，说：“打。” “行。” 初瑶点了一根烟，慢悠悠背过身去。 耳边开始传来宋书不断的哀嚎和求饶声，指间的烟抽到后半段，初瑶才停下来，说：“够了，别出人命。” “嗯。”陆泽这才停下拳脚。其实他并不习惯动怒，今晚不知道是怎么了。 “回家吧。” 初瑶走在前头，踏了三步，却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 她顿步转身，又看了一眼陆泽的装扮，不免轻轻啧了一声。 黑色牛仔裤，黑色带帽卫衣，黑色口罩...... 他将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初瑶打量过后，没忍住，喷了句：“想当夜行侠啊？” 陆泽露在口罩外面的耳根染着红晕，闷了半天，对初瑶摇了摇头。 “走吧。”初瑶再次抬脚，“送我回家。” 陆泽犹豫一瞬，警惕观察周围一圈之后，终是慢步跟了过去。 初瑶一路走得晕乎乎的，等到了家，陆泽立马给她倒了杯热水，喝下之后，她才觉得胃里不那么难受了。 陆泽进门之后才将口罩和帽子摘了下来。客厅的灯光很足，等到他的五官都露出来，初瑶才发现，他比自己刚刚第一眼瞧见的模样还要消瘦。 “你最近都去哪了？”初瑶放下水杯，看似随意一问。 陆泽并不擅长撒谎，自从上次谎称在出租房被初瑶识破之后，他便再不敢骗她。 “没去哪，我一直在学校附近。” “那为什么不住自己家？”初瑶又问。 陆泽回得艰难，说：“......不方便。” 初瑶：“去图书馆呢？” 陆泽：“......也不方便。” 初瑶眨了眨眼，安静几秒，她抬起头来：“有人在追踪你，对么？” 没有等到回答，她看着他继续说：“是跟李教授死因有关的那伙人在追踪你，对么？” 初瑶的声音有些沉，表情却好像没有生气。陆泽看了她半天，最后才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我？”初瑶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陆泽，你不说我是你主人么？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主人的？” “有。”陆泽神色认真地回道。 初瑶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陆泽紧张了下，说：“但是我会保护你。” 初瑶：“......” 说得谁稀罕他的保护一样。 初瑶嫌弃地瞥了陆泽一眼，他不愿意说，她便不再多问。 她走去卧室，拿了一身换洗的睡衣出来。见陆泽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她说：“我先去洗个澡，房间你熟，你......随意。” 初瑶特地又将“随意”两个字说了一遍，时隔半年，在同样的地点，说给同样的人听。 她想知道结果是不是也相同，因此洗澡的时候，她特意加快速度，十分钟后，便穿着睡衣，再次打开了浴室的门。 这一次，她没有看到整洁干净的客厅，而是看到了一个男人。 他就站在浴室外面，看见她出来的那一刻，他明显吸了一口气，浅淡的眸子里，隐隐有火光在流窜。 她慢慢朝他走了过去，眼神含着千言万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你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的名字，你甚至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消失，那你还会不会朝他靠近？】 初瑶胸膛起起伏伏，她抬起头来，抬起脸，开始深深地看着他。 她伸手抚上了他瘦削的脸颊，在他无意识地朝她手掌靠近的那一刻，她踮起脚尖，牢牢吻住了他的唇。 【我会朝他靠近。】 初瑶震颤着长睫，唇瓣张张合合之间，细细品味着男人带给她的温柔和颤栗。 【因为他眸中的光芒是那样火热，让我再次想要燃烧自己。】 陆泽紧紧地抱着初瑶，他轻捏着她的下颌，让她的下巴抬起，整张脸对正对着他。 他自上而下欺身下去，动作毫无章法，可又是那么地轻柔。他用尽耐心，一步又一步，将她带进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晦涩，可同时，它又是那么地柔软，那么地炙热，像水又像火，将她包裹着、燃烧着，让她再也无法逃脱分毫。 初瑶面颊潮红，上气不接下气地长仰着脖颈，不断吞咽着。 她将手臂环上他精瘦的脖颈，同样热烈地回应着他。 陆泽沉闷地哼了一声，直接将她撑起，顶在墙上，干燥的手掌颤抖着摸索进去。 初瑶忍不住震颤起来，她微微睁眼，望着男人神情中的每一寸变化。 陆泽的额头渗满了细汗，因为动容，胸膛一抽一抽地起伏着。他的眸色一片猩红，不知道的人看了去，还以为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初瑶开始轻轻地笑，好一阵，才捧起他的脸颊，再次轻柔地亲吻了起来。 “好摸么？”她的脚尖垫着地，覆在他的耳边，轻声问着他。 陆泽低下头，开始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看。 她很年轻，也很瘦。可掌间细腻和充盈的触感却告诉他，年轻是事实，瘦小却浑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尤物，除去精致的五官，身上的肉该长哪里，不该长哪里，全部都得到了上天最大的偏爱。 陆泽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崩坏，三两下扯落女人的衣服，让她整个人无一丝遮掩地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初瑶脸颊染着两团赤红，感受到客厅的冷空气之后，她不由自主便将身子朝陆泽的怀里缩去，小声说：“去卧室吧。” 陆泽点了点头，蹲身扛起初瑶，推门走进了卧室。 初瑶靠在陆泽肩上，他的外套有些硬，她一碰上去，原先那阵被压下去的醉意，竟又有些卷土重来的意味。 可她却不想打断他，她只是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等到男人重新欺身-下来的时候，她又恢复成了最初盈盈含笑的样子。 陆泽开始亲吻着她的唇角，他的动作慢慢变得不再轻柔，一边吻她，一边抑无可抑地地开始越探越下。 初瑶半眯着双眼细细体会着。 燥热、冲动、口渴...... 她觉得那种感觉很奇妙，但与此同时，胃间的那股翻江倒海，也正愈演愈烈。 她万万没有想到红酒的后劲，会在这么一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发作。 初瑶没能坚持多久，在吐出来的前一刻，她飞快推开陆泽埋在自己xiong间的头，一个倾身，捂着胸口就干呕了起来。 陆泽被女人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不过很快，他便缓过神来，扯了一床薄被，盖到了女人的身上。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床，没过两分钟，又端着一杯热水折回。 “还好吗？”他将腰弯得很下，试图看清女人脸上的每一分神情。 初瑶点点头，轻声说：“还好。” 其实一点都不好。她吐不出来，醉酒的时候，这种情形，远比吐出来要难受百倍。可她并不想告诉陆泽这个事实，一方面是并不觉得醉酒这件事情有多光彩，另外一方面则完全是因为觉得尴尬。 好尴尬...... 她万万没有想到，都临门一脚了，自己会因为想吐，亲手终结一切美好...... 陆泽没再问下去了，他守着她将热水喝完，又扶着她躺下，给她捏紧了被子。 然后初瑶就看到他开始穿衣服。她不免心慌了下，伸出一只手臂，拉住他问：“你要走了？” 陆泽稍稍回头，初瑶拽紧了他，又问：“要去哪里？” 没等他开口，初瑶再问：“还会回来吗？” 陆泽听着听着就笑了，他将初瑶光着的手臂重新塞回被子里，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买啥啊？”初瑶蹙着眉。 她想不通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照顾好她，再献点殷勤？等到她不难受了，他再继续带她做刚刚那件美妙的事情，这难道不香吗？ 出去买什么东西。 啧。牙疼。 初瑶这边心理活动一大箩筐地运转着，陆泽那边却是单纯至极。他又替她准备了一身厚实一点的衣物放在床头，看了眼初瑶嫌弃的表情，解释说：“我去给你买点醒酒药。” 初瑶：“......” 原来是去买药。 “那你快点回来。”她将半个头都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看他。 陆泽微笑着点头，出门之前，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别怕，”他柔声说着，“我会回来的。” 陆泽快步走了出去，听到客厅房门落锁的声音之后，初瑶才将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喘匀。 别怕。 多么具有魔力的两个字，吹灰不费，就让她的心落到了实处。 陆泽寻了最近的一个药店买了一盒醒酒药，他依旧带着口罩和帽子，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初瑶的公寓楼下，徘徊着几个可疑的黑衣人。 他不由得将手中的醒酒药握紧，犹豫一阵，转身走了。 他知道那些人对初瑶没有恶意，他们想找的是他。 第33章 那一晚，初瑶干瞪着眼睛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陆泽回来。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骗之后, 她简直气到连打电话都不想打了, 心里暗自骂了陆泽足足两个小时，最后才敌不过困意, 挣扎着眼皮睡了过去。 第二天，初瑶早早就醒了, 等到中午，喜闻乐见, 陆泽那个买个药就一去不复返的大猪蹄子, 依旧没有回来！ 初瑶一开始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坏人, 专门拖着宿醉的身体跑到楼下问值班的保安。结果保安告诉她，这一整晚的临湖公馆都非常风平浪静, 连花园里的流浪猫都没有干架过，就更别提有人打架斗殴了。 “不过昨晚我倒是遇见过一个奇怪的人。”保安想了想说道。 初瑶问：“怎么奇怪了？” 保安嘿笑一声, 说：“那家伙打扮得就跟特务一样, 黑衣黑裤黑口罩的, 不过人倒是很懂礼貌, 在我这里留下一包东西，让我交给2601室的业主。” “什么东西？”初瑶探过头去。 保安将包裹提到桌面上, 看了看，说：“哦，没啥。就一个热水袋和一包药。” 初瑶垫着的脚尖放下，默了默，说：“好, 给我吧。” 她说着就伸出手去，想要将包裹提走。这时保安不同意了，说：“诶，女士这可不行，这包裹是给2601室的业主的，给你我咋交差？” “......我就是2601室的业主。”初瑶脸色黑了黑。 “怎么证明？”保安留了个心眼，总觉得眼前这女孩子跟昨晚放东西的那人同样奇怪。 奇怪的女孩子.初瑶一把掏出自己的门卡，放在了保安的桌子上。 保安：“......” 初瑶：“我现在可以拿了吗？” “可以可以。”保安服务态度周到地将包裹递出了门亭。 “谢谢。” 初瑶拎着包裹走回了公寓。 此后很多天，陆泽再也没有出现过。初瑶一开始还会觉得恍惚，以为那一晚只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觉，可每次看到沙发上的那个热水袋和醒酒药，她又会把这个想法否定。 日子继续一天又一天地过着，天气越变越冷，而周小颖他们组织的那场元旦晚会，也正悄悄降临。 自从那一晚被揍之后，宋书对初瑶存着的那一点念想算是彻底被揍没了，他不再胡搅蛮缠，排练的时候，也是克己奉公，只做分内的事情，从不出格半步。 只是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一丝凌厉。 初瑶并不惧怕宋书的眼神，她乐得自在，除了排练所必须的一些话语和接触，她干脆把宋书当成空气，有时候面对导演的挑刺，说他们缺乏眼神交流，她也是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告诉导演：其实没有眼神交流，反倒对这个情景剧更好。 毕竟她看宋书的眼神也不太好，除去三分淡漠，剩下的七分，便全是厌恶了。 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导演最后没有办法，只得放弃。 元旦晚会定在阳历年底最后一天。那一天，初瑶早早地就被周小颖拉去了舞台后面的化妆间化妆。 初瑶那一天特别乖巧，周小颖要她配合什么她都一口答应，整到最后，倒是周小颖不习惯了，小声问她说：“瑶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忙啊？” 初瑶闷头理着身上穿着的礼服裙裙摆，来来回回理了三四遍，才点头，说：“嗯，有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 “我想要两张晚会的门票。” 周小颖不解问：“为什么？要票干啥？还两张？” 周小颖百思不得其解，初瑶在学校里并没有什么朋友，而她们两个一个作为工作人员，一个作为参演人员，都是不需要票的，她完全想不通初瑶为什么突然想要门票，而且一要就是两张。 初瑶被周小颖问得有些脸颊发红，她并不想让周小颖知道自己要拿这两张门票去做什么，于是打着擦边球说：“我想送我两个朋友。” “你哪有什么朋友！”周小颖心直口快拆穿说。 初瑶脸颊红着红着就泛起了白。 周小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转了口：“呃，其实我还真可以弄到门票，不过你得等一会。” “多久？” “十分钟。” “行。”初瑶瞬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周小颖：“......”要不要这么精确。 周小颖飞速就跑出了化妆间，她这次提前完成任务，十分钟不到，就捏着两张门票奔了回来。 “呐，给你！”周小颖将门票拍在了初瑶的腿上。 初瑶低头看着，开始愣神。 因为需要上台演出，初瑶今天化了一个舞台妆，造型师将她的长发全部盘起，又给她配了一件酒红色的抹胸长礼裙。 化妆间的灯光并不亮，可纵使如此，依旧将初瑶映照得美出了天际，尤其是露在外面的一双精致锁骨和天鹅颈，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操啊......”周小颖看着看着，又爆了一句脏话。 初瑶这才注意到周小颖看向自己的神色，见她又犯花痴，指了指门，说：“出去，右转到底是洗手间，洗冷水脸可以使人清醒。” 周小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需要清醒？” 初瑶盯着她：“因为你在觊觎我。”摸摸鼻子，又加了句：“不分男女地觊觎我。” 周小颖：“......” 她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脚刚踏出半步，头又伸进来，嘿嘿一笑，说：“我就说吧，瑶瑶你有时候也挺逗的，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初瑶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她：“关门，不送。” “哼！”周小颖砰地一声关了门。 等人的脚步声彻底消散，初瑶才吐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陆泽的电话。 “瑶瑶。”陆泽千古不变，开口先唤一声她的名字。 “嗯，是我。”初瑶垂眸看着两张门票，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搓着。 这是继陆泽上次言而无信、去而不返之后，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思量很久，才问：“你还在学校附近吗？” “嗯，在的。” “在哪？” 电话那头没了音。 “......”叹了口气，初瑶说：“罢了，不告诉我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瑶瑶......”陆泽欲言又止。 “我今天找你，是有另外一件事。”初瑶鼓起勇气说。 听到初瑶说有事，陆泽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最近一直辗转各种宾馆，手头有点紧，因此在学校旁边的堕落街找了一家炸鸡店做兼职。 此时店里并没有客人，陆泽放下钢钳，又关了火，问：“瑶瑶，怎么了？” 初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捏着两张门票有些犹豫。 “瑶瑶？”陆泽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蹙眉问：“发生了什么事？”他误以为她遇到了麻烦。 “也没什么事，就......”初瑶紧紧捏着门票，顿了许久，快速说：“我也就凑巧多了两张学校元旦晚会的入场门票，扔了可惜，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咳，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只请你一个人的，你可以带朋友一起过来。” 她欲盖弥彰地强调着，一句话磕磕绊绊说完，电话那头却没了音。 不过电话并没有挂断，安静几秒之后，陆泽低磁地声音才再次传了过来。 他说：“哦。” 初瑶：“？” 陆泽：“没空。” 初瑶：“......” 陆泽：“真的没空。我最近......有些忙。” 初瑶一把将电话挂了，挂完之后，竟还觉得有些委屈，眼睛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而这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周小颖匆匆跑了回来，说：“走走走，彩排快要轮到你了！” 说着的时候，周小颖已经帮忙提起了初瑶的裙摆，只不过坐在座椅上的人影没有动，她的手里依旧捏着两张电影票，双眼通红，鼻子也通红，乍看过去，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白兔子。 同窗近四年，周小颖还从没见过初瑶哭鼻子的样子。她愣了愣神，小声问：“瑶瑶，谁欺负你啦？” 初瑶抽了抽鼻子，心虚地将电影票盖到了手机上：“没有，没有谁欺负我。” 周小颖指着她的眼睛：“你都哭了。” 初瑶：“......我才没有哭。” 周小颖：“我都看见了。” 初瑶：“你看错了。” 周小颖：“......” 她觉得初瑶今天很奇怪，愣神的间隙，初瑶突然站起身，说：“彩排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哦哦，好。”周小颖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化妆间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而大家谁都没有发现，其实在两个女生走后不久，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铃声一阵又一阵，孜孜不倦，直到将盖在上面的入场门票震得飘下了桌，才渐渐歇止。 *** 陆泽被挂断电话之后，后知后觉想要知道初瑶为什么想送元旦晚会的门票给他。 他想立马打电话回去，可这时店里突然来了两个客人，他没有办法，只得重新戴好口罩和手套，开了火，给两位客人炸鸡排。 再次闲下来，是十五分钟之后。陆泽很快将电话拨了过去，不过却没有人接。 再拨，再次无人接听。 他知道初瑶这是生气了，想了一阵，决定先搞清楚学校元旦晚会的事情，为待会的道歉做准备。 于是他拨通了王鑫的电话。 “干嘛，又是还钱的事啊？”王鑫粗犷的声音顺着手机听筒传出来，“都说了那点小钱，不用急着还，你非要天天惦记，你还把不把我当哥们？” 每次打电话过去，王鑫都会在电话那头先扯上一大通，平日里陆泽都会听他说完，可这一次，却立马接了话，说：“王鑫，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王鑫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什么事啊？” 陆泽：“我想向你打听一些学校元旦晚会的事情。” 王鑫肚子也不拍了，背脊挺直：“什么事啊？”他当时正坐在寝室里面，书桌上放着的，正是一张今晚元旦晚会的入场门票。 这次元旦晚会真的是一票难求，原因别无其他，大家都是为了看校花和前任校草同台的那场节目去的，王鑫更不例外，作为现任校草的好哥们，他必须去到现场帮忙盯着。 可他却并不想让陆泽知道这件事，毕竟但凡今晚初瑶和宋书之间发生一丁点风吹草动，第二天传出的消息，必然会是现任校草被前任校草摁在地上狠狠绿的绝大爆炸新闻！ 因此王鑫只求今晚能够平安并且悄无声息地度过。 然而事与愿违，他很快听到陆泽问他说：“今天晚上的元旦晚会，都有哪些人参加？” “这......” “有瑶瑶吗？” “这这......” 听到王鑫为难，陆泽心里大致已经清楚了答案。他看了眼店里显示屏幕上的时间，说：“没关系，你不说的话，我现在跟老板请个假，回学校查。” 他说着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围裙，王鑫听了，立马说：“哎，泽哥你别登论坛！我说，我都说！！” “好。”陆泽慢条斯理将围裙搁到了背后的凳子上。 王鑫：“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要不这样吧，你先跟老板请个假，立马回宾馆。我再去给你弄张门票。” 如此回复，算是彻底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瑶瑶今晚有演出。 陆泽对着电话笑了起来，点头说：“好。” 王鑫听见那声笑，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泽哥，我带你进去可以，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陆泽问。 “哎呀，说不清楚。”王鑫又开始打起了太极，“等你回来，我再当面告诉你。” “嗯。” 陆泽跟店里老板请了一个假，他态度坚决，老板也不好不放人，只能扣他半天的工资，放他去了。 王鑫一直等在宾馆门口，瞧见陆泽，他立马颤着肚皮跑了过去，说：“票弄到了，晚会是晚上七点开始，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 “谢谢。”陆泽接过票，再次心情好地冲王鑫笑。 王鑫看着那样纯澈的笑，于心不忍，犹豫很久，才说：“泽哥，其实初瑶今天演出，是合奏。” “哦。”陆泽仔细地门票揣进裤兜里，眼底萦绕着缱绻，“我听过她拉琴，不管独奏合奏，应该都好听。” “你难道不想知道跟她合奏的是谁吗？”王鑫担忧地问。 陆泽想了想，好心情地摇摇头：“不想知道。” 王鑫：“是宋书。” 陆泽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王鑫继续添着醋，一字一句强调：“是之前跟初瑶闹过沸沸扬扬的绯闻的，前任校草，宋书。” 陆泽微不可查地抿起唇，过了半天，垂下眼睑，说：“哦。” 王鑫将头凑近，看着他：“你不生气？” 陆泽转身提步，不说话。 王鑫在后面紧紧跟着，看了眼陆泽走去的方向，说：“泽哥，回宾馆干嘛？” 陆泽头也不回：“换身衣服。” 王鑫愣了愣，而后松了口气。 铁石头，终于开窍了。 去到宾馆房间，陆泽慢条斯理在洗手间捯饬了好一阵才走出来。他洗了个澡，从头到脚都换上了新衣服，走出去之后，也没怎么看王鑫呆若木鸡的反应，他对着落地镜抓了抓头发，问：“王鑫，我头发好像太长了。” “啊、啊？”王鑫一时有些看得入了迷，反应过来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飞快瞅了眼陆泽的头顶，说：“噢，是有些长了。” 陆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思考一阵，说：“瑶瑶的节目排在第几个？” “好像是最后一个。”王鑫跟着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压轴的。” 陆泽：“那我们差不多还有四十分钟。” 王鑫有些猜不透：“所以？” 陆泽抬眸看了眼镜子里的人影，又抓了抓头发，说：“我想先去剪个头发。” 王鑫：“......” 好吧，铁石头开窍得好像有些过了头，过分在意外表。 作者：嗨，我好喜欢呆愣的小可怜。 第34章 “瑶瑶，瑶瑶！”看到倒数第二个节目下场, 周小颖这个工作人员简直比上台演出的人还要激动, 她飞快将初瑶纤长的大裙摆撩起，一脚踏上舞台台阶：“你快上场了, 别紧张，深呼吸。” 初瑶此时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白皙的样子, 她手里拿着弓和琴，回头微微一笑, 说：“我不紧张。” “那就好。”周小颖自己深吸了口气, 指指台上的主持人, “等主持人说完，舞台上的灯光会暗十秒, 到时候你走上去就行，有工作人员会给你挪凳子。” “嗯, 我知道。”初瑶点点头, 想到之前周小颖因为这场晚会急得生了病, 她揶揄道：“我不会让你晚节不保的。” 周小颖张牙舞爪：“我不是担心那个！我是担心你！！” “喔。”初瑶淡淡应了一声, “那姐姐我就好好表现。” 一来一去的对话间，主持人已经将串场词说完, 紧接着灯光熄灭，有工作人员快速跑了上去，有条不紊地开始调节着椅凳和话筒的高度。 “瑶瑶加油！”周小颖握了握拳。 初瑶敛神，一手提着裙边，另一手捏着琴弓和琴身, 踩着台阶慢步上台。 舞台下面，开始响起了漫天的鼓掌声。一道追光打照过来，初瑶端正坐在其中，她一身酒红色的低领长裙，奢华却不高调，衬得她的肤色和气质，完美无瑕。 等到背景音乐响起，周围躁动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初瑶卡着节奏，缓缓拉开了右手的琴弓。 这场情景剧的名字叫做“岁月”，因为有过排练，并且基本功扎实，初瑶总能将节奏卡得很准。她全程都没有和宋书有过一次眼神交流，她拉她的，他弹他的，虽然没得感情，倒也将曲目演奏得张弛有度、游刃有余，从始至终，两人都没出过半点差错。 台下安静一片，时而有人交头接耳，无不是在谈论台上的那对金童玉女。 这一次元旦晚会，正部长还特意邀请了参演同学的家属。 浩瀚传媒和宋氏集团这两年的合作非常错综复杂，两家公司表面上和睦共赢，背地里却已经开始争夺利益，因此这一天，当季浩和宋氏集团董事长宋子成邻座观看节目的时候，周围的领导都不敢出气，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就生生断了自己在江城的发展前景。 跟随季浩一同过来的还有孟凯，他坐在季浩的左侧，一开始他还有所担忧，但看了台上初瑶的表现之后，他便放宽了些心，捂着手悄悄对季浩说：“浩哥，今天初瑶小姐表现不错，您也该放心了。” 当年初瑶跟宋氏集团的小公子之间的绯闻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季浩都因此动怒。不过他的动怒方式与常人完全不同，他并不流于表面，只是背地里约了宋子成，轻描淡写谈了谈两家公司未来的合作方向，意有所指地就将那小公子轰出了国。 却没想到，宋子成护犊心切，不到两年就将他的儿子从国外接了回来，还在各种交际场合公开宣称，只要等到犬子毕业，宋氏集团的股份和权势便会慢慢向其转移。 这些本来都是些生意上的较量和角逐，可偏偏，宋家那小公子不识趣，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初瑶。 “哼，放心？”季浩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指着台上弹钢琴的宋书，说：“你看到他看小瑶的眼神没有？” 孟浩顺着季浩的视线望过去，瞅了好一阵，才说：“看到了，可初瑶小姐没理他不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季浩想了想，末了轻轻拍手，“啊，对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纵使小瑶真的扛得住一时，那样有活力的小伙子天天绕在她的身边，你能确保她一直不动摇？” “这......”孟凯无话可说，他清楚季浩对初瑶的控制欲，眼下的情况，只要苍蝇还在，凭他对季浩的了解，季浩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于是孟凯转了一个话题，说：“浩哥，周寒找人那事情也已经有些眉目了，之后就我来吧，你也好久没和初瑶小姐相处了，要不晚会结束后，您就将初瑶小姐接回去，先休息几天？” 季浩沉默几许。他这大半个月都在奔波于寻找编号89757的事情上，的确很久都没单独和初瑶相处。他们的状态还停留在上次吵架的时候，如今过去这么久，是时候缓一缓了。 于是孟凯提议过后不久，他捏了捏眉心，点头说：“我是该休息几天了。” “好。”孟凯看了眼台上，又瞅瞅手机上的时间，说：“那浩哥，我先出去把车开来？” “去吧。”季浩疲惫地挥了挥手。 台上表演的情景剧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初瑶拉完最后一段小高潮之后，观众掌声如雷。与此同时，晚会所有的参演人员都陆陆续续上了台，他们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一起对着台下的观众，齐齐祝福着元旦快乐，再然后又一起鞠躬，有序散场。 初瑶站在台上，追光灯暗下之后，她的眼神便茫然扫在了自己给陆泽预留的两个空位上。 除去前两排领导和嘉宾的位置，那两个位子是整个礼堂最中心的位置，可那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出现过。 说不失落都是骗人的，初瑶眼神一暗，慢慢也便收回视线，不再盼了。 而这时，不远处的宋书走了过来，看见她失神的模样，没控制住问了一句：“初瑶，你怎么了？还好吗？” 初瑶仿若未闻，提着大提琴，转身走了。 周围无数双吃瓜的眼睛紧紧盯着。 这一个举动很轻微，可却彻底刺激到了宋书。 他是江城宋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也是A大人人都想巴结的校草，他一辈子都被瞩目惯了，自然而然认为，谁都不应该忽视他的存在。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此不识好歹，仗着自己同样瞩目，仗着他有愧于她，她就变本加厉，一次又一次，把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都践踏到了泥地里。 宋书鼻息渐劲，愤然朝初瑶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 元旦晚会是在学校的一个大礼堂里举行，这是一座非常具有历史感的建筑，整个风格都偏欧式，从演出台到化妆间，需要经过一段幽长的走廊。 宋书人高马大，很快就追上了初瑶。趁着周围没人，他一把扯住初瑶的胳膊，再使劲一拽，她很快就被他带离了原先的轨迹，顺着他拉扯的力道，趔趄着走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宋书，你自重！”初瑶蹙眉将宋书的手甩开，白皙的小臂很快现了红。 宋书此时已经被初瑶一直以来的漠视弄得有些失去理智：“自重？我就是知道自重，所以我才不能这么轻易放了你！” 他说着就又扑了过来，男人的力道很大，没费多少功夫，便用强将初瑶困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你要做什么？”初瑶定定地看着他。 “做什么？”宋书狰狞地笑着，“你不是说在我离开之后，你遭受过网络暴力么？那种感受怎么样，是不是比我一次又一次被你甩要好太多啊？” 此时的宋书一点平日里的温和谦逊都没有，他周身被某种巨大的阴暗情绪笼罩，不管初瑶怎么踢怎么撞，他都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腕，让她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小鸟依人一般地倚在自己的怀里。 他就是想要看看，当所有人都误会他们之间有一腿的时候，她还怎么装清高！ “宋书，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过分。”初瑶此时已经将最初被冒犯的心绪平复下去，她又恢复成了冷漠的样子，盯着宋书看，就像在看一条疯狗。 宋书紧紧咬着牙，神情同样冷酷下来，低沉说：“我就过分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开始低下头来，朝初瑶越凑越近。 “宋书！”初瑶别过头去，视线不经意瞥到他的身后。 就在此时，走道里突然多出一道人影，他猛地一出手，提着宋的衣领往后拽开，“啪”地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 宋书一时被摔蒙了，想要奋起反抗，刚抬眼，便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挡在初瑶前面，正捏着一块真丝手帕，嫌恶至极地擦着自己刚刚碰过他的手。 中年男人的面容冷沉无比，气场之大，哪怕宋书见识过不少大场面，此刻依旧被逼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半坐在地上看着男人，颤巍巍道：“季、季浩。” 宋书不出声还好，张口一叫，季浩更加厌恶地蹙起了眉。他将手帕往地面上一扔，走近几步，忽然抬脚，踩上了宋书的脸。 宋书瞪大瞳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季浩突然就笑了，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说：“就凭你，也配叫我的名字？” “我、我......”季浩的脚力用得很足，宋书的脸被踩得歪向一侧，咧着嘴：“我父亲是......宋子......子成。” “啊，他啊？”季浩就像听了一句笑话，“宋子成又怎么样？我能让他把你送出国一次，就能再送第二次，你要不要试试？” 宋书彻底没了音，因为鼻子被鞋底板抵着，只能张嘴“嗬嗬”地呼着气。 季浩没打算花多长时间耗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他做事一向有分寸，知道晚会刚结束，这条走道里不过多久就会有学生或者老师经过。 他像踢垃圾一样地将宋书从自己的脚边踢开，转过身，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滚。”他朝后侧头，丹凤眼的眼尾轻轻挑起。 宋书一身骨气，被这绝对压制的一瞥彻底震散，看过他们一眼，连滚带爬走了。 走道里开始只剩下季浩和初瑶两个人。 季浩的神色依旧冷峻，静默地看初瑶半晌，最后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浩哥。”初瑶的视线追随着他。 “回家再说。”季浩并不想留在这里，率先走在了前头。 “浩哥。”初瑶没有立马跟上，她又叫了他一遍，看着他的背影，试图解释：“我跟宋书之间，我们其实没有......” “回家再说！”季浩不由分说打断，侧着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已然动了怒。 初瑶闪了闪眼，一瞬间，所有解释都说不出口了。 又是这样。 每每遇到类似的事情，不管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他都听不进她说的半句话。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忌讳一切与她有关的男女之事。 初瑶内心的躁郁之感骤然升起，她深吸了口气：“浩哥，我先去换身衣服，换好再来找你。” 季浩半抬眼睑，瞥了眼她的装扮：“多久？” “二十分钟。” 季浩沉默下来，安静几秒，才开口：“一刻钟后，我去换装间找你。” 初瑶偏头看向别处，末了拉扯着嘴角：“可以啊，只要浩哥愿意光临......女生换装间。” 最后几个字，咬得饶有意味。 季浩愣了一瞬，而后抬脚，快步走出了礼堂。 初瑶脸上的浅笑蓦地凝住，她看季浩的背影良久，最后才转身，疾步往换装间的方向走。 她并没有立马换衣服，简单跟周小颖打过招呼之后，她便拿了手机和皮包，再次出了门。 “哎！瑶瑶，这衣服是租来的呢，明天一早就要还了，你这是要去哪啊？”周小颖在后面喊她。 初瑶将手里捏着的灰色皮包扬了扬，说：“放松放松。” 周小颖瞅了一眼，很快了然，挥挥手：“奥......去吧去吧，别太久。” 同寝三年半，周小颖很清楚初瑶的习惯，她的教养很好，每次只要想抽烟，必然会去一个地方：洗手间。 初瑶出了门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外面好像正在下雨，衬托得本就空旷的礼堂显得更加幽深了起来。 她匆匆往走廊最尽头的洗手间走着，头顶是一盏又一盏水晶吊灯，偶有劲风从窗外吹过，昏黄的灯影便会晃动起来，幽魂一般地扑在了白花花的墙壁上。 初瑶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她有烟瘾，因为躁郁症。每次发作，便会一根接着一根抽，直到食不知味、彻底将内心的烦躁压下为止。 她本该心无旁骛往洗手间方向赶的，然而那一次，像是有着某种感应一般，她走着走着，便又停了下来。 她站在走道的三岔路口上，侧头朝另外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视线的尽头，是一个男人。 他今天终于换上了那身新衣服，好像还特地理了发。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礼堂一角，桃眼微垂，透过摇曳的灯影，正深深地望着她。 那是一对浅得不能再浅的琥珀色眸子，可那一刻，眼眶偏又是那么红。 他像是含着漫天的委屈，视线隐忍又灼热，生生将她逼停了步。 第35章 初瑶无声蹙眉，顿在原地好一阵, 才朝陆泽走了过去。 “不是没空么, 怎么又来了？”人走到跟前，两人的身高差就明显了起来, 她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 不看清楚还好，一看清楚, 初瑶当即轻轻啧了一声，说：“你这什么神情, 又没人欠你钱。” 陆泽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薄唇终于不再紧抿着, 但不笑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有些呆愣。 “什么时候来的啊？”见他不说话, 初瑶瞥他一眼，“有看到我拉琴么？我的节目是最后一个。” 陆泽这次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闷声点着头：“看到了。” “站着看的？” “嗯。” “怎么不去坐座位？” 陆泽又沉默了下来。 他将眉眼垂得更下了一些, 视线落在了她肩上披着的外套上。 再然后, 所有隐忍着的情绪在那一刻通通释放出来, 他猩红着眼眶，再次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初瑶诧异于他变脸的速度, 问：“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更深的沉默。 “哑巴了？”初瑶微愠，“不说我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刚抬脚，身后的男人终于有所行动。他倾身往前, 颀长的双臂伸出，从背后猛地将她扣进了怀里。 他的手臂将她箍得很紧，动作利落又干脆，初瑶还没反应过来，人便顺着他的力道转了个圈，再然后，被他拥着闪入了走道旁的杂物间。 门一关，外面的雨声瞬间隔绝，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耳边开始回响着男人砰砰的心跳声，初瑶受惊不小，大口换着气。好一会过去，才蹙眉抬头，想要质问。 可男人却没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刚仰起脖颈，他的温唇便贴了下来，严丝缝合，堵得她一丝空间都不剩。 他深深地吻着她，一边亲吻，一边将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扯落下来，狠狠扔到了地上。 再然后，另外一件衣服带着暖意，重新裹到了她的身上。 初瑶应激性地颤着眼睫，大脑短时间内一片留白。 她极不应景地想着，当初FILA的导购员没有骗人，这件最新款的羽绒服，真的很温暖。 暖得她都快要落下泪来。 陆泽抱住初瑶，让她紧紧贴在自己身上。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亲吻的时候，他习惯抬起她的下颌，让自己能够更深入地探索。 初瑶忍不住喘息起来，男人猛烈的进攻让她应接不暇，她的脖颈长仰着，很快便觉得有些缺氧。 她本能地伸手抵上他的胸膛，想要将他往外推开一些，可刚一动，男人便立马拽紧了她，慌张地说：“别，别......” 陆泽的深吻骤停，言语间带着哭腔，又像是一种祈求：“瑶瑶，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别......” 他的话语哽咽不堪，可说了半天，最想说的那句话，却没能说出口。 “别什么？”初瑶抬着眼睑，目光停留在他欲言又止的脸上。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痛苦，也很无奈。初瑶等了好一阵，才见他勾起唇角，苦涩地说：“我想好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啊？”初瑶蹙起眉头，她不记得自己对他说过什么了，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无力，同时也觉得不安。 “我愿意做你的pao友，一次也好，多次也好，只要......” 顿了顿，他低头深深地看着她，哑声说：“只要你不去找别人。” 陆泽终是将话说出了口，可偏又是那样委屈。 初瑶无声地张了张嘴。 她找谁了？ 没有等到回应，男人的深吻再次落了下来。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接吻，相比前几次，陆泽的进步简直如有神助，他很快便又将她吻得脱了力，身体燥热不堪，就像燃着一炉烈火。 她渐渐被不断侵袭的热潮和湿意弄得涣散了意识，她完全将主导权交给了他，任由他将她抱起，放到了背后的一张废旧书桌上。 陆泽一直抵着初瑶，她没反抗，他便按照自己的节奏，几番耳鬓厮磨，忽地抬手一扯。 低胸礼服瞬间滑下，内里的风光没了束缚，弹跳几下，完全暴露在了男人的眼底。 陆泽的动作一顿，开始直直地盯着那里看。 他的眼角一片猩红，复杂的眸色里，隐隐又有旖念在流窜。 初瑶一点扭捏都没有，她反手撑着书桌，任由自己袒露在他眼前。 “喜欢么？”她微微仰着脖子，看向男人的眼神就像一道勾子。 陆泽胸膛起起伏伏，他看向女人，神情慢慢变得执拗，似乎想从她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他喜欢。然后呢？ 初瑶往前挺了挺，抬起他的手，贴到了他一直盯着的那处。 “喜欢就上。”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比话语还要直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 “瑶瑶……”陆泽情不自禁，又将她的名字挂在嘴边。 他当真不再克制，低下头，密密麻麻地亲吻着，逗弄着。 他抚向她的手在颤抖，动作渐急，越急越乱，不论怎么努力，就是没有办法将她身上的礼服裙彻底脱下来。 他的吻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彷徨、痛苦、隐忍、不甘......它们此消彼长地融合在一起，最终，汇成了无边的情意。 初瑶感受到了那份无言的情意，她将双手插进他的头发里，狠狠地抓着，情浓之时，喃喃唤了声：“阿泽......” 陆泽一顿，慢慢抬起脸来。 模样看上去，竟比这世上最烈的烟还要苦涩。 初瑶觉得胸口有点犯堵，她轻轻抬手，指腹先在他瘦削的侧脸上摩挲一圈，而后往前，盖上他的唇角，中指和食指同时往上一提。 她让他做出一个笑着的表情来，却发现比哭还要难看。 初瑶没来由就乐了，轻拍着他的脸颊，说：“别板着脸了，我不会去找别人的。”有你就够了。 “我只是有点反悔了。”她轻声补充，指腹摩挲的动作未停。 是的，她反悔了。 她不再想和他做pao友，她也不想只是一次。 她突然就想要试一试，哪怕最终头破血流，一无所有，她也想和他试一试。 可她却没能将自己的心思说出口，杂物间的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沉着的背影打照到了半透明的玻璃门上，初瑶仅仅一眼就认了出来，来的人是谁。 屋外的风雨，一瞬之间，仿佛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 初瑶第一次开始惧怕那个人，她没有时间任自己茫然下去，甚至没有时间解释。 她没有发现那一刻自己的手是颤抖的，她将陆泽推开，凝着面容，开始匆忙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先从窗户边离开，我到时候再去找你。”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叮嘱着。 然而身旁的人却没在听，他一直紧紧盯着门外，感知到影子正朝杂物间的方向越逼越近之后，他本能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瑶瑶别怕，我在的。” 初瑶拉扯抹胸的双手一顿，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跟初见的那晚一样，全神贯注，耳朵机警地动着，全然切换到了备战的状态。 或许稍稍有些不同。 他的神色并不像那晚那般地沉着和淡漠，他看向门外的表情很凝重，凝重到甚至让人觉得，他好像也知道来人是谁，好像只要门一打开，他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了一样。 “你别到这里了，快走。”初瑶催促。 “好，你跟我一起走。”陆泽回头看她。 “别置气了。”初瑶全身开始觉得发冷，“离开，这是命令。” “一起走，信我。”陆泽站在原地没动。 他并不愿意一个人走，哪怕是主人的命令，他也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可初瑶却视若无睹，又恢复成了一贯清冷的样子。 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迅速脱下，快速杵进了他的怀里：“我最后再说一次，你一个人走，别让我为难。” 她掩藏了所有的心事，再次选择赶他走。 陆泽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眶猩红地看着她，低哑问：“你不想跟我一起走，是不是？” “对，不想！”初瑶突然大吼了句，指着窗户，脖子上的青筋涨起，动了十足的怒气，“走！” 杂物间静悄悄的，只剩门外的风雨，以及越来越急的脚步声。 蹬蹬，蹬蹬，像是踏在人的心里。 一如初见。又不似初见。 陆泽牙槽紧咬，深深看过初瑶一眼，终是敏捷地窜向了窗外。 男人一走，屋外的风雨立马顺着窗户，拍打进来。 初瑶双手扯着裙子，彷徨地开始在原地转着圈。 房门很快被推开，季浩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周身的气场强到骇人。 他的感知能力很机敏，扫视杂物间一圈，看见开着的窗户，立马就想朝那边走去。 初瑶伸手相拦，没有解释，只是紧紧盯着他。 季浩顿住脚步，侧了侧头，同样将视线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只一眼，眸间的阴冷瞬间烧成了盛怒。 他狠狠拽起她的手腕，呵斥道：“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 初瑶被拽得手腕生疼，极力强忍着，勾唇笑道：“我现在什么样啊？我现在好得很。” 季浩被激得脸皮涨起，眼如毒蛇地缠着她，指着她发红的胸.口：“好得很是么？行，等我抓到他，把他废了，我看你还好不好得很。” 他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孟凯的电话。 初瑶再也淡定不得，歇斯底里地挣扎着。 可是没用，季浩一只手的力道就绝对钳制住了她。他拽着她的双手手腕，用手臂将她牢牢抵在墙壁上，另外一只手则捏着手机盖在耳侧，阴沉地对孟凯说：“先别挪车，给我盯着姓宋的。” 初瑶应声眨眼，慢慢停下挣扎。 “宋书？浩哥，盯着那黄毛小子干嘛？”孟凯听得云里雾里，此时的雨很大，他一直坐在车里，开着雨刷，试图透过挡风玻璃看清刚刚从礼堂快步走出来的白衣男子。 “找个机会，把他办了。” 孟凯一愣，收回视线：“办了？浩哥，可他是宋子成的独子啊，要是......” “天皇老子也照办。”电话那头加重了语气。 季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次却发了大火。孟凯被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出声，再也没了心情去盯刚刚那道可疑的身影。 “浩哥，消消气，消消气。”他只能这样宽慰自己的老板。 电话安静了一瞬，而后，嘈杂声响起，紧接着一阵女声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凯哥，是我。”是初瑶的声音。 孟凯早就猜到初瑶是在季浩的身边，毕竟这么多年跟在季浩手下，他还从没见过季浩会因为其他人和事这样失去理智过。 他很快敛了神，说：“初瑶小姐，浩哥怎么了？” 初瑶说：“没什么，就发脾气而已，他刚刚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 话语一落，又是一阵嘈杂的声响顺着手机听筒传来，听上去像是木桌的声音。 “嗯，放心吧初瑶小姐，我做事有分寸。”孟凯回道，眼前的这通电话，还是赶紧结束的好，他一个大老爷们，才不愿意淌在别人的感情浑水里。 “好，那我先挂了。”初瑶想要挂断电话。 “哎，等等！”孟凯立马制止，想了想，于心不忍，劝慰道：“初瑶小姐，浩哥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要不多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先？” 电话那头停顿三秒，初瑶轻声说：“我有分寸。” 有分寸。 孟凯被自己刚说过的话堵了个正着，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她有分寸？ 她要是真的有分寸，就不会这么多年来，心甘情愿被季浩将她身上所有的股权都给套空，落到如今这般任人摆布的田地。 电话挂断，杂物间再次归于沉寂，只剩半窗风雨，带着寒意和湿气朝屋内的两人侵袭而来。 初瑶紧紧抓着季浩的手机，无声地盯着他。 半晌，她才开口：“浩哥，你冷静点，这件事跟宋书没关系。” “跟他没关系？”季浩咯咯地笑出声，“好啊，那你告诉我，刚刚跟你在这个房间里苟且的，是谁？” 他虽然在笑，可也只是皮动肉不动。初瑶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自然更不可能招认，抵死咬唇：“只有我一个人。” “呵。”季浩撇过头去，看向屋外被雨点拍打得七倒八歪的宽叶丛。 十一年了，是颗石头都要捂热了，偏偏眼前的女人，越长大，越叛逆。 到现在，竟然还敢冲他撒谎。 到底是太宠着她了，所以才会不知悔改，变本加厉，无法无天。 “回家再说吧。”季浩敛了神色，牵起初瑶的手，指腹有意无意地磋磨着。 他将初瑶牵着走出礼堂，走向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车里。 第36章 季浩的怒火，一烧, 就是整整七天。 七天的时间里, 初瑶未曾踏出过观澜别墅半步。 她被禁了足，季浩没收了所有的通讯工具, 并且当自己不在的时候，甚至用孙姨牵制她。 她开始没日没夜地睡觉, 有时候睡得累了，想要出去走走, 孙姨都会如临大敌, 扯着她的胳膊, 央求说：“小姐，少爷交代过了, 如果您出了别墅的门，就......” “就怎么样？”初瑶觉得可笑, 她是一个人, 脚长在自己身上, 难不成出去了, 他还能把她的腿打断。 “少爷自然不会将小姐怎么样，可他说了, 如果我没有看好您，就会......辞退我。”孙姨这话说得并不十分顺遂，大抵是内心有愧。她照顾了这个家将近十二年，若是有一天真被辞退，心疼丰厚的报酬是一方面, 可舍不得也是另一方面。 初瑶慢慢敛了笑，蹙眉看了眼门外的青天白日。 她并没有做多坚持，转而回到客厅，指着别墅的封闭式院子，说：“我去院子里逗猫，行不行？” 孙姨顿时松了口气，从角落拿出一罐宠物牛肉粒，递到了她的手里：“只要不出门，小姐去哪都行。” 初瑶闷声不再说话，接过罐头，开始去到院子里逗猫。 而此时，季浩终于在公司里得了空，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里的实时监控视频若有所思。 孟凯推门走进办公室，发现季浩又在盯监控之后，他将手头的资料放了放，笑着说：“浩哥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我看初瑶小姐现在好像知道错了，只要再给她点时间......” 话没说完，原先皱着眉头的人，突然将眼皮抬了抬。 “她知道错了？”季浩面无表情看着孟凯，“她哪里知道错了？” 孟凯憷了憷，指指电脑屏幕，说：“我也是看......看她在那里乖巧地喂猫，这才......” 孟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时时留意着季浩的脸色。 季浩阴沉地呵笑了一声，重新垂眼，看向监控。 画面里的女人乍看过去的确是在喂猫，可她的心猿意马实在太过明显，稍稍留心便会发现，她走的那些轨迹，都是贴着院落外围。 她那哪是在喂猫，她真正在做的，是在找监控的死角。 季浩两眼半眯了起来，沉默好一阵，才说：“罢了，我先回去一趟，编号89757的事情，你先盯着。” 一提到89757，孟凯总算想起了正事。 “浩哥，先别急着走，关于89757的事情，我们刚刚有了点线索。”他将手头的资料递了过去。 季浩身形一顿，重新靠回椅背，开始认真地看着桌上的那份资料。 孟凯在旁解释说：“这些照片都是最新拿到的，拍摄的地点在法国，照片里的人一个是李教授，另外一个......” 季浩抬头盯了孟凯一眼，狭长的丹凤眼流露着锐利的光芒。 孟凯无意识吞咽了下，继续说：“另外一个人也查过了，他并不是李怀瑾的学生或者儿子，从外形上比对，跟之前我们在A大发现的人影很相像，极有可能就是消失已久的编号89757。” “那他人呢？”季浩的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锐利，他直勾勾地看着资料上的那张照片，半晌，才再次抬眸，问：“那他现在人呢？” “浩总......”孟凯被盯得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不知不觉就叫出了曾经血洗江城的时候对季浩的称呼，“我们现在正在查，初步判断编号89757还在江城。” “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季浩又问。 孟凯仿佛被人掐住了咽喉，半天都应不出一句话。他来的时候原本想着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领导必然少不了一番嘉奖，不曾想到头来竟惹了一身的骚。 而再去看季浩，已然是副不正常的神态。 季浩双脸腾着两抹不正常的红，捏紧了资料，沉声说：“给我快马加鞭地查！” 孟凯虎躯一震，连连应道：“好的，浩总，我现在马上去！” *** 陆泽徘徊在临湖公馆附近，等了初瑶整整七天。 他还想继续等下去，一直在旁关注着的王鑫却看不下去了，趁着他回宾馆洗澡换衣服，拉住他说：“别等了，她不会回来了。” 王鑫说得很笃定，就像自己是当事人一样。 陆泽停下换衣服的动作，安静看了王鑫一眼，同样笃定地说：“她会回来的。” “你凭啥认为她会回来？” “她亲口说过，要我等她。” “哎哟——”王鑫一个大老爷们都急得跺起了脚，说：“兄弟，你别傻了行不行，她就随口一说骗你的，你竟然......” “她会回来。”陆泽低下嗓音，打断了王鑫的话。 然后背包，开门，一秒都不愿意耽搁，想要继续去到临湖公馆的楼下蹲守。 王鑫恨铁不成钢，咬咬牙，连忙挡在陆泽跟前，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泽哥，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我不想你再沦陷下去了，真的不值得。”王鑫一手拦在宾馆门口，说：“元旦晚会那天晚上，我看到初瑶被浩瀚传媒的董事长接走了。” 陆泽不说话，王鑫以为他是被震惊到了，有点不忍心，但还是继续说：“学校早几年前就传疯了，说我们A大的校花，本事了得，跟浩瀚传媒的一把手有一腿，那天晚会的嘉宾邀请名单里也有那人的名字，我猜......哎？哎！” 王鑫身高一米八四，体重一百八十九斤，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差不多身高，体重还比他轻上足足五十多斤的瘦弱男子一只手臂，就给卡到了墙上下不来。 关键这个男子还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倾心相待的好兄弟——陆泽！ 陆泽这次出手并不算轻，大抵是真的怒了。 王鑫第一次感到有些害怕，不免迎了笑，昧着良心说：“泽哥，别动气。我就满嘴跑火车，随便说说的，校花她其实冰清玉......呃！” 彩虹屁还没拍完，不知道哪个词眼又戳到了陆泽的敏感神经，惹得撑在胸膛上的手臂又是一紧。 王鑫大气都吐不顺畅了，憋得双颊赤红。 “王鑫，我最后说一遍，她叫初瑶，请你尊重她。”陆泽在最后一刻才卸下臂力，他沉着脸，拉开背包的拉链，将玄关处的一瓶酸奶放了进去。 王鑫大口喘着气，好一阵，才扶着墙角站直身，冲陆泽竖了个大拇指。 “行，你愿意飞蛾扑火，我以后不再拦着你就是了。”王鑫这次终于也有些生气了，为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值。 陆泽重新背好背包，继续出门。 王鑫抬头看他一眼，随口提醒道：“别去临湖公馆了，你要真想找她，就去观澜别墅。” 陆泽顿步回头：“观澜别墅？” “啊！”王鑫应了声，“可不就是那，江城有钱有势的人都住那里。” 陆泽脸上的阴霾终于缓和些许，微微朝王鑫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王鑫别过头，暂时不想原谅他。 “谢谢。”陆泽道了一声谢，房门轻阖，动身去往观澜别墅。 *** 逗了大半天的猫，初瑶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把观澜别墅的所有角落都给摸清楚了。 季浩里里外外总共在这座房子里安置了58个摄像头，除去二楼洗手间那一个暗角，其余地方，全部都是监控。 初瑶其实并不想逃，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无聊，另一方面则是想要看看，季浩到底想要控制她到什么程度。 事实证明，他的控制欲，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小姐，先上楼洗个澡吧。少爷刚刚来了电话，说今晚回家，您到时候多说点好话，兴许他气消了，就不会再禁您的足了。”孙姨捧着刚收好的衣服从阳台上进来，话语说得语重心长。 初瑶知道孙姨这是为了她好，主动接过自己需要换洗的衣服，说：“嗯，知道了。谢谢孙姨。” 孙姨点点头，慢步走进了厨房里。 初瑶上楼洗澡，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直到水温彻底变凉，才起身穿衣，走下了楼。 屋外的天色彻底黑透，听新闻报道说，夜里会有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瑶坐在餐桌上，一动不动地侧头看向窗外，等着初雪的到来。 她维持了这个动作很久很久，初雪没有等到，门铃倒是响了。 初瑶回过神来，看了房门数眼，才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步走了过去。 “浩哥，你回来......” 门一打开，刺骨的冰冷瞬间窜入温室，初瑶应激性地闪了闪眼，下一秒，仿佛被人噎住了喉。 门外站着的不是季浩，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他围着围巾，戴着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他一身寒意，头顶的黑发已经结了霜，看上去好像赶了很远很远的路才走到这里。 “你......”初瑶定定地看着他，哽了数度，终是沉下脸，压着声音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第37章 “你来这里干什么？”初瑶压着声音，“你不该来这里。” “我来接你。”陆泽温声说着, 伸手摘下口罩, 露出了自己完整的面容，开始对着她笑。 又是那样的笑。 干干净净, 不沾染一丝风尘。 初瑶转过身，飞快看了眼屋内。 因为在等季浩回来, 她们这一天没开饭，孙姨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初瑶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神经依旧绷紧着, 蹙眉说：“你来接我？你要接我去哪里？” “我接你回家。”男人回得言简意赅。 初瑶扶在门框上的手一颤, 而后低头，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这里不是。”陆泽抿唇, 突然伸手拉住她，“瑶瑶你先跟我离开, 我知道这房子里住的是谁, 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 “你知道他是谁啊？”初瑶抬头, 撇开手，“他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陆泽如鲠在喉, 盯着初瑶半天，渐渐红了眼。 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初瑶，可他不能。 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回荡着李教授曾经对他下的终极命令。 李教授当时对他进行完最后一轮测试之后，指着电脑里的一张西装革履的男子照片, 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只需要记住，他是江城的疯子，手段狠辣，杀人无数。如果你以后遇见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自保，带着我给你的东西，离开江城，远远躲着他就是。” “那以后的主人呢？”陆泽当时问。 李教授沉默一瞬，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你的生死，永远都在服从主人之上。这是你的终极命令，你须铭记于心，永远都不能违背和忘记。” 永远都不能违背和忘记。 陆泽不曾忘记，可在临走之前，他想带着主人一起。 “瑶瑶，请你务必相信我，跟我走。”危险面前，陆泽开始急切起来。他又想伸手去拉初瑶，想要带着她立马离开这里。 然而他却看到初瑶后退一步。她将手背到身后，目光防备地看着他，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 陆泽一时想不到凭什么，只能看着初瑶抗拒的神情，再次猩红了眼眶。 两人一里一外在门口站了一瞬，突然之间，黑蒙的天地刮过一道风，路灯下面，萦绕起了片片飞雪。 初雪终于到了。 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走吧。”初瑶别过头，下起了逐客令，“这座房子里里外外都是监控，你有那个本事，走之后记得把今晚的记录都清了。” 她低声叮嘱完，人便退着进到了门内，想要关门。 陆泽血目猩红，直直地看着房门越阖越小。 他永远都是被推开的那个，其实自打那天看到她和那人爬山开始，他便已然知晓—— 在她心里，那人的分量比他重。 可他却放不下，以前是把她当做主人，到现在，她是他的命。 陆泽终是伸手撑在了即将关紧的房门上，砰地一声闷响，就像他的心事那样沉重。 初瑶猛地拧紧了眉，低声呵斥：“你又在发什么疯！”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咬着牙，飞速将她拉出屋，再然后一个转身，便将她紧紧地抵在了长廊一角，开始疯了一般地亲吻她。 初瑶大骇，完全没有料到平日里温顺乖巧的陆泽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能任由他胡来，在她面前发着疯。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他吻她吻了许久许久，直到她又脱了力，他才含着哭腔，委屈地说：“瑶瑶，跟我走。就当我求你了......” 初瑶只觉得有万千爪子在她心里面不断挠着，她面颊通红，别脸咬唇：“不行。” 回应她的，是更深入的一番拥吻。 鹅毛般的大雪不断飘落而下，万物凋敝，寒冬裹袭，只余长廊一角，炙热得仿若盛夏。 “跟我走。”换气的间隙，他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又一次执拗地提出了那个要求。 初瑶被吻得失去了大半意识，她深深地喘着气，愣然半天，才恢复一些理智，快速推着他，说：“不行！” 陆泽忍不住将人抵得更紧了一些，倾下头去，还想继续。 初瑶这次眼疾手快撑住他的胸膛。 与此同时，别墅的地下停车室里，突然响起锁车的声音。紧接着，有人顺着长廊旁边的木质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初瑶听着脚步声，忍不住震颤起了身子。 她想推开陆泽，让他立马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他的手就像蔓藤一样，紧紧缠着她，不曾松解半刻。 “瑶瑶，跟我走。”没等到回应，他一把将她抱住，微微蹲身，作势要将她扛到自己的肩上。 初瑶心急如焚，只得使出必杀之计，低沉叫道：“89757！” 陆泽猛地一顿，初瑶抓住机会，从他怀里飞快抽离。 “你去学校等我，明天晚上，我去出租房找你。”她一直紧盯着楼梯的方向，心脏跳得很快，一分一秒，都不想陆泽再到这里停留下去。 然而回头，却发现他还在，只不过耳朵终于不动了，神情也暂时沉静下来。 初瑶凝眉成川，推了他胸膛一把，压着声音说：“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走啊！” 陆泽抿着唇：“可你上次才骗了我。” 初瑶反应了一秒，才想起来，他说的骗他，是指学校礼堂的那次。 她不免急躁地抓起了头发，说：“这次不会了。” 陆泽：“我凭什么信你？” 又是凭什么。 同样的话，原本说出去是想要堵住他，却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反将了一军，到头来堵住了自己。 初瑶痛苦地闭起双眼，指着楼梯方向，说：“你也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马上就要上来了，你今晚确定要以身犯险是么？” 她深知季浩的恐怖之处，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异常严肃，甚至有一丝视死如归、鱼死网破的意味。 就是在这样一种境地下，男人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他微微勾着唇角，说：“瑶瑶别怕，我刚刚听到他好像又走下去了。” 初瑶：“？” 又下去了？ 她回头看向楼梯口，仔细听了听，果真，原来越逼越近的脚步声没了。 “所以呢？他下去了，你就想赖着不走了？”初瑶沉着耐心，“可他马上就会再上来的，等他上来了，看见你在这里，我保管我们会当场掉层皮。” 她将后果说得很严重，事实证明，效果也不错，因为陆泽终于笑不出来了。 而她并不知道，其实陆泽不再笑，并不是因为她刚刚那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恐吓，而是因为她明明知道后果，依旧不愿跟他离开。 他并不擅长胡搅蛮缠，退让一步，终于松口说：“好，我走。” 初瑶愣了愣。 “但你不能再骗我了。”陆泽看着她。 “行。”初瑶干脆应着，凶巴巴地将他往外推。 女人纤细的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还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说实话，那力道真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过陆泽并没有得寸进尺，他尤其不愿看到女人为他惊慌失措，因此在她再次推他的时候，他顺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道就后退了步。 他忍下了所有的心动，后退不过两步，又快速向前。他揽过女人，薄唇贴上她的额头，轻轻一吻。 “明晚九点，我到出租屋等你。”他垂眸说着，敛了所有情绪，“如果你出不来，也不要紧。我会再来这里接你，你别怕。” 关键时刻，他依旧不忘宽慰她。初瑶却听成了另外一层含义，她硬着头皮接下了他的内涵恐吓，拉扯着嘴角：“......行。” “还有，”陆泽低头从包内翻出了一瓶酸奶，拾起女人的手，塞进了她的掌心里，“这个给你，吃完晚饭吃。” 初瑶一愣，低头看着手中的酸奶瓶。 雪花纷纷扰扰，耳边似乎还有风在呼呼地刮着。 她一直低着头，鼻子又开始有些发酸。 “傻子......”她喃喃叫了他一句。 “嗯？”陆泽垂眸看着她。 “下次换种口味吧，我喜欢喝的是燕麦核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将自己的喜好告诉给了他听。 陆泽屏着气，足足几秒，才笑了起来：“好。” 他没再多做停留，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了不断纷飞而下的雪夜里，初瑶则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去。 不久，季浩拎着电脑包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看到初瑶的那一刹那，季浩微微顿步，说：“怎么站在这里了？” 初瑶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酸奶瓶往身后藏着，仰头瞄了眼天空，说：“看雪。” 季浩跟着望了过去，半晌，点点头，说：“进去吧，外面冷。” 听语气，像是没有怀疑了。 初瑶站在门口等着他，接过他手中的电脑，说：“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季浩换鞋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着她，说：“你刚刚站在外面，是在等我？” 初瑶紧了紧手中提着的电脑包，闷头不答。 季浩开始低低地笑。 “难得你有这份心。”换好鞋后，他直起腰来，摸了摸她的头，说：“刚刚手机忘车上了，回去拿了一趟。” 初瑶随口接道：“也难得你有这么健忘的时候。” “哈哈，人年纪大了，不得不服老。”季浩舒心地笑着，无意瞥见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忍不住又问：“你这嘴唇怎么了？” 作者：渐入佳境。 第38章 以为初瑶是在等自己，季浩舒心地笑着。无意瞥见她有些红肿的嘴唇, 忍不住又问：“你这嘴唇怎么了？” 他说着就向她伸出了手, 初瑶朝旁闪躲一下，摇摇头, 说：“可能是吃东西过敏了。” 季浩轻轻啧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整晚过得都是心惊胆战。 夜里, 初瑶躺在床上，一会担心季浩会不会通过监控发现陆泽来过, 一会又开始操心明天到底要怎么做, 才能顺利地离开观澜别墅。 她战战兢兢、辗转反侧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看到季浩并无反常地去到公司上班之后, 她才将自己的那份担心沉到了肚子里。 看样子陆泽是做足了准备才过来的观澜别墅，监控视频, 他清理得很干净。 可她又该怎么样离开观澜别墅, 才能不连累孙姨呢？ 初瑶来回地在洗手间里踱着步, 直到中午时分, 孙姨叫她下楼吃饭，她灵光一闪, 才有了主意。 “孙姨，麻烦你去我卧室一趟，帮我把抽屉里的那个暗红色的盒子拿下来。”吃饭的时候，初瑶突然让孙姨帮忙。 初瑶不常主动喊孙姨帮忙，每次在家有什么事情, 要么是季浩吩咐，要么就是孙姨自己替她张罗了。 今天这样，倒是有些反常。可孙姨却只道是初瑶近些日子闷在家里憋坏了，一点旁的心思都没起，点头应道：“哎，小姐，我这就去。” 孙姨很快上楼，将初瑶说的那个暗红色的丝绒首饰盒拿了下来。 初瑶饭吃得差不多，擦了擦嘴，转而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是一枚祖母绿的翡翠戒指，是去年初瑶二十岁生日时，季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价值据说抵得上江城的一套房。 季浩当时对她说：“女人就像这枚翡翠戒指，摆在商场的展示柜里，它可以价值连城。可若放到地摊上面去，它就只是一块石头。” 当时初瑶并不十分清楚季浩说这句话的含义，可她却知道，他把女人比作了商品。 更为贴切一点说，是把她比作了一件商品。轻奢贵贱，全凭他如何摆放罢了。 初瑶一次都没戴过这枚戒指，她对钱没什么概念，因此送出去的时候也不心疼。 她将戒指推到了孙姨的面前，顺便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说：“没有别的事，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么多年，都是孙姨你在照顾我，在操劳着这个家，我一次谢都没道过。” 孙姨受宠若惊，连忙擦了擦手，接过水杯，说：“小姐，照顾你和这个家，都是应该的，不用道谢。” 孙姨嘴巴笨，人也实诚，喝了水之后，半天也不敢收那枚戒指。 最后还是初瑶将戒指盒硬杵到她的围裙兜里，说：“孙姨，你辛劳了大半辈子，不就是为了家里人好过一些么？这戒指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它，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有点倚靠。” “小姐......”孙姨哽咽了下喉，大抵猜出了一些门道，轻声问：“小姐你是要走了么？” 初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低着头，小声说：“我不会让你丢了工作的，只是可能会让你受点罪......” 初瑶最后半句话说得几不可闻，孙姨自打猜出了初瑶的心思，周身便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整个下午，她都待在初瑶的卧房里，替初瑶整理出了一行李箱的东西，默默放到床边，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孙姨最终没有亲眼看着初瑶离开这座房子，下午的时候，她的肚子便痛了起来，本来想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初瑶执意将她送去了医院。 季浩很快也跟着到了医院，确认孙姨犯的是急性肠炎之后，他下意识地看了初瑶一眼，一声不吭地将她带回了家。 晚上季浩亲自下厨，他的厨艺并不赖，这么多年来，只要不忙，就会亲手做些饭菜，让初瑶在家里也能换换口味。 不为其他，单纯觉得外面的食物不干净。 他这一天做了两菜一汤，初瑶难得一直跟在他的身侧，力所能及地帮他打着下手。 季浩能看出初瑶对他的讨好，但那太过明显，反而滋长了他的疑心。 狐狸尾巴终有露出来的那一刻，他并不急于一时，开始耐心地等着。 两人一起做饭、吃饭、刷碗...... 等到一切忙完，季浩点了一根烟，习惯性地坐在落地窗旁的藤椅里抽着。 他的双腿交叠，慵懒翘着，初瑶坐在不远处，依稀能够看清他的一半侧影。 连抽烟都能抽得那么雅致，这世上，也怕只有这一人了。 初瑶看着看着就垂下了头，口中索然无味，忍了一下，最终破功，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当着季浩的面，自己也点了根烟抽起来。 季浩抽烟的动作停下，半眯着眼睛朝她这处看了过来。 初瑶任由他看，反正不是第一次。 季浩反常地没有劝阻，大抵是终于意识到，在抽烟这件事情上，他劝服的力度不强，因为他自己也抽。 如此一大一小沉默地将烟抽了好一阵，直到周身的烟雾都挥散不开，季浩才抬了抬眼睑，淡淡地说：“你知道孙姨胃不好，这是专门给她吃了些什么啊？害她上吐下泻的受罪。” 初瑶不置可否，兀自抿了口指间的烟，说：“没什么，几杯生水罢了。” 季浩呵笑一声，想起自己下午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自顾自地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也不愧是我季浩教出来的人。” 他说得很随意，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发现他一直在监控她的事情。 初瑶跟着笑了笑，说：“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季浩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问得直白：“你要走是么？” “嗯。” “去哪？” “回学校。”烟已抽完，初瑶又续上一根，“浩哥，我还没有毕业，这你知道的。” “我已经给你请了假。”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季浩一点也不想退让。 可这次初瑶也不想退让，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说：“请了假也要去。” 她说着就走到了门边，慢吞吞弯下腰，开始换鞋。 然而一只脚还没伸进靴子里，一道黑影便盖了过来，勘勘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阴影里。 “小瑶，别闹脾气了。”季浩沉着耐心说道。 时至今日，他依旧觉得初瑶的这些举动都只是在闹小脾气。 他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迁就，永远都入不了他的眼。 她只配做那个人的影子。 初瑶拎着高跟靴缓慢地站直了身，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扇门，突然说：“浩哥，我坚持不下去了。” 季浩不明所以：“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坚持不下去了？” 初瑶行尸走肉一般地转过身，她拎着一只鞋子，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浩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季浩蹙眉：“什么事？” 初瑶扬了扬手中的鞋，无声咧着嘴角，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穿高跟鞋，我这么多年的优雅，都是在你面前装的罢了。” “然后呢？”季浩笔直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 然后呢...... 初瑶似乎想了一下，她仰着脖颈在那笑，眸间却一点喜色都没有。 “然后就是，我不想再装下去了。” 高跟鞋“咚”地一声坠地，她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她不想再装下去了。 头破血流也好，一无所有也好，她再也不要做他人的影子。 她要做自己。 初瑶一分迟疑也无，伸手拉开门，风雪一下子飘了进来。 季浩眉头紧蹙，沉声喝道：“小瑶！” 初瑶看着屋外，因为那声叫唤，慢慢又顿住了步。 应该还存着一份期待吧？ 她赤着双脚，脚掌周圈都被鞋子磨得破了皮，青一块红一块，在灯光的映射下，触目又惊心。 这些伤痕都是为了取悦身后之人所留下来的，这么多年过去，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吗？ 好像得到过，却又好像，一刻也没有。 终究还是存着一份期待。 她悄悄给了自己最后一个机会，默然回头，希冀着他对她的哪怕是一丝丝的心疼和怜悯。 可是没有。 他只是强忍着怒火，狠狠盯着她，冷沉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初瑶光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被穿堂而过的风一吹，瞬间冰冰凉凉。 女人没有出声回应，季浩朝她慢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和话语同样逼人：“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要去找那个男人，对吧？” 初瑶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半晌，才轻轻“啊”了一声，说：“对。” 她承认得干干脆脆，连一句辩解的话，都再也提不起力气说出口。 季浩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初瑶会这么轻易地承认。他的脸皮瞬间涨起，一点沉稳都没了，提高音量，说：“你再说一遍！” 初瑶风轻云淡地笑着，觉得此刻眼前的男人就像一个受虐狂。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着，仿佛这样一来，事实就会改变一样。 “你不是都听见了么？”可她不想再退让了。 “你今晚哪里也不准去。”他和所有时候一样，□□霸道地发号施令。 初瑶面无表情看他，说：“如果我偏要去呢？”她一点都不想退让了。 季浩怒过之后，又嘲讽地嗤笑出声，说：“只要你今晚走出这个门，你的房子、车子、银行卡，还有数不尽的珠宝首饰，我统统都会收回来。” 他说得很自信，像是料定她舍弃不了一样。毕竟有句古话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屋内半晌无言，只有呼呼的风雪声从外面吹进来。 季浩以为女人终于有所松懈，神色缓了缓，苦口婆心说：“小瑶，你长大了，想去哪里我自然拦不住你，但我希望你明白，只有我，才能给你那些别人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荣华富贵，也只有我，才能......” 话语才说一半，面前的女人突然抬头，看着他说：“好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两个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捏住人的咽喉，再想说下去，已然成不了调。 季浩眼皮跳了跳，一瞬间明白过来，她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初瑶又答了一遍。她仰着脸在他的面前笑，眼眶里溢满了泪，却是一滴都没流出来，“我的房子、车子，我数不尽的珠宝首饰，那本来就是你给我的，你想收回去，就都收回去吧。” 说完，她将自己颈间唯一戴着的项链扯落下来，放到了玄关的台子上。 她也没有穿鞋，甚至连大衣都没有穿，门一开，穿着一件黑色的薄纱裙就走进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季浩万般不可置信，血目猩红地看着女人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她一次转身和停顿都没有，走得干脆又决绝。 季浩彻底愣怔住了，好半天过去，才想起掏出手机，拨通了孟凯的电话。 “给我盯紧初瑶，继续查。” 交代完事情，心绪依旧难平，季浩在客厅里走着走着，愤然就将手机摔了。 好啊。 多么骄傲的两个字。 她敢这样跟他说话，他倒要看看，那个她不顾一切都想要去找的野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9章 天地飞雪。 观澜别墅依山而建，初瑶赤着脚, 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 顺着盘旋而下的小道走着。 她很快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脸色惨白, 嘴唇青紫。可她的神色却是那样从容，就仿佛自己踏着的不是冰天雪地, 而是一条铺满了希望的路。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再失约了，她要去找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陆泽安静地坐在出租屋里, 一直盯着桌上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屋内并没有开灯, 可却不黑，窗外映衬进来的雪色足以将房间照亮。 九点到了, 屋外静悄悄的，她还没有来。 陆泽习惯性地吸了吸鼻子, 阖上电脑, 终于从床头站起身。 他将羽绒服背后的帽子扣上, 又戴上口罩, 没有半分迟疑地走进了风雪里。 她没有来，他便去接她, 这是昨天说好的。 天地万籁俱静，只有不断飘落而下的飞雪萦绕在身前，不多时就将人影染成了同样的白色。 下山的路刚走一半，初瑶的意识便朦胧了起来。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到最后，竟然出现了幻觉。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穿着和这天地一样颜色的羽绒服，身材颀长，五官被遮得严严实实，哪怕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依旧能够让窥见之人过目难忘。 是他了。 初瑶看着眼前，痴痴地笑了起来，心道这样也好，不能有幸活着得见，但至少在临终之前能够通过幻觉重逢一次，也算了无遗憾了。 “瑶瑶。”男人蹙着眉，看清女人的身影之后，疾步从远处向她奔来。 他的脚步强健，黑色的休闲西裤勾勒得他大腿轮廓利落分明。他踏着飞雪朝她赶来，脚印由远及近，连成长长的一串，就像春日里一起出游的鸭群。 他匆匆奔到她的跟前站定，横眉紧蹙，飞快脱了自己羽绒服和围巾，一样一样地套在了她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初瑶苍白着脸，一直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冲他笑。 好真实啊。 身上的羽绒服和围巾应该还带着男人身上的余温，可她却体会不到，因为冻麻木了。 她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面容，意识涣散的前一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成功抬起手，触上他的侧脸，轻声道：“你来啦？” 他的神色尽是担忧，好像还跟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不过她却一句都听不见。大雪纷飞间，她的双眼跟着意识一起变得模糊，到最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微微感受到有人再次将她扛上了肩头，那人好像扛着她绕了很多的路，天旋地转、长路漫漫，他的脚步急促，呼吸也急促，可就是走不到尽头。 初瑶慢慢闭上眼。 “瑶瑶，瑶瑶。”陆泽不断地在江城的巷口绕着路，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他并不能立马将初瑶带回宾馆，只得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让她不要睡下去，“瑶瑶，我们很快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会。”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回应，陆泽说着说着，渐渐红了眼。不过他并没有流泪，他只是一边快速奔走，一边没话找话，连续不间断地跟肩上的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瑶瑶，也许你又要嫌弃我了，但我真的是李教授研究人工智能的第89757号实验品。” “瑶瑶知道你吗，其实我很笨，我耗费了李教授十四年的心血，才勉强可以合格。” “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被李教授关在山上的一座隐蔽实验室里，只有实验通过了，李教授才会奖励我，带着我下山，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学着和人打交道。” “李教授后来还带我去法国住过几年，他的法语很流利，我后面也学会了不少。法国是一座浪漫的城市，瑶瑶，如果你喜欢的话，等你忙完了，我就带你过去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漫天的飞雪。风在那一刻都停了，周围是死一样的沉寂。 陆泽跑着跑着就慢慢停了步，他当时正站在一座废弃的商场大厦门口，身后跟着的人一直紧追不舍，怎么都甩不掉，陆泽微微侧头，看过肩上的女人一眼，最后闷声咬牙，闪身躲进了废弃大厦里。 他寻了一处隐蔽的楼梯角落，将初瑶好生地靠着墙角放下。 他替她拉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和围巾，又脱下自己的衬衣，仔细地帮她裹着那双早已被冻青了的双脚。 “瑶瑶，别怕。你先到这里待一会，我马上回来。”他温柔地摸了摸初瑶的头，倾身吻过之后，视线划过四周，最后挑了一根木棍，利落转身，神色骤变，戾气尽显。 初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也有雪花在飘，天寒地冻，可她却不再觉得冷，她甚至觉得很温暖，就像被一个暖炉好生地罩着一样。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触及，刚好是一张五官精致的男人侧脸。 陆泽？ 初瑶感到很困惑，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他成功会了面，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清楚的。陆泽的脸上带着伤，他的额角青了一大块，嘴角一侧也微微肿着，明显不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他又跟人打架了。 初瑶瞬间就想起了几个月前他跟邱铭打架的狠戾模样，她忍不住蹙起眉，拉了拉被角，想要起身。 然后她就不动了。 不仅不动，她还立马将被子盖回了身上，开始怪异地盯着身旁睡着的男人看。 他们此刻赤诚相对、同床而卧，地点不是在出租房里，也不在临湖公馆，而是在某个不知名的破旧宾馆。 初瑶猛地闭起了双眼，此情此景，她期待了无数回，真正到来的时候，却是一丝丝甜头都没有体会到。 原因无他，单纯是因为，她竟然！一点印象和感知都没有！！ 这跟被白嫖了没有区别！ 初瑶觉得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陆泽。 她愤愤然地扯着被子转了个身，开始背对着男人睡。 陆泽睡得并不算太熟，宾馆的窗帘被他拉得很紧，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但女人一动他立马就醒了。 他喜出望外，胳膊肘撑床，支起半个身去看她，哑声道：“瑶瑶？” 话语刚落，宽大的手掌也随之而来。 他的手掌跟他的身子一样暖，盖在她的额上，好几秒，才肯收回。 “瑶瑶，你终于退烧了。”陆泽在她背后长长松了口气。 她还......发过烧？ 初瑶觉得很迷糊。 那她发烧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她么？ 初瑶背对着陆泽，终于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从观澜别墅走出的场景。她慢慢蜷缩着背，半晌，才忍下了那一阵阵莫名其妙的鼻酸。 “瑶瑶，你再睡一会。” 陆泽的心思很简单，初瑶不说话，他只道她是还没休息好，于是自己起身，直接套了件外套在身上，去到门边的操作台开始煮东西。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宾馆里，考虑到开销问题，他自己买了个电饭锅回来，一杯水倒进去，什么都可以煮，省时又方便。 宾馆里只剩了一些米和小菜，陆泽想了想，最后用电饭煲煮了一锅白米粥。 房间的空间并不大，空气里很快弥漫起了白米粥的清香。初瑶窝在被子里，闻着闻着，不自觉吞咽下了喉。慢吞吞转过身去，想要偷偷瞄上一眼，不曾想跟陆泽打了一个照面。 陆泽守在电饭煲前，眼神却一直在女人身上。看到她终于转过身来，他笑了笑，拿出一只碗，说：“瑶瑶，马上就好了。你手边有衣服，先将就着穿一穿。” 初瑶：“......” 不提醒差点就忘了，她此刻还光着，而那个扒了她衣服的罪魁祸首，正站在她的不远处，笑得天真无暇。 初瑶闭目吸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混得已经够差劲了，也计较不了那么多，拎起手边的一件男士白色衬衣就套在了身上。 “咳，那个......我们......”初瑶拽着衣角，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微微蜷了蜷双腿，传说中的酸胀肿痛一点也没有，因此非常不确定，自己之前到底有没有跟陆泽发生过关系。 “嗯？”陆泽斜起头，笑看着她，等她继续问完。 初瑶憋红了脸。 这叫她怎么问，他是呆的吗？自己不会揣测吗？！ 初瑶又开始生着闷气，一声不坑地下了床，拖了两只拖鞋，走到陆泽的跟前。 “我的衣服在哪里？”她打量了房间一圈。 陆泽侧头看她，视线不自觉向下，瞅她光洁笔直的细tui。 “脏了，我拿去洗了，还没干。”他飞快挪开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了快要煮好的粥上。 “喔。”初瑶轻轻应了声，百无聊赖，又开始打量陆泽的背影。 他的个头很高，背脊很宽阔。可他也很瘦，哪怕隔着一层外套，她依旧能够感受到里面瘦骨嶙峋的轮廓。 “你......”初瑶忍不住又开了口，深吸口气，终于问：“你之前......脱我衣服了？” 她的话语其实没带多少责备和质问的意思，可身前的人听了，却是如临大敌。 陆泽飞快地转了身，双手垂在两侧，就像一个干了坏事的小孩。 他生怕她会生气，耳根通红，快速解释说：“我没有碰你，之前你一直喊冷，所以我才......” “什么叫‘我没有碰你’？！”初瑶倏地皱起眉头，连声音都变了。 陆泽不敢再说话，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知道紧紧看着她。 “啧。”初瑶抬手捂着半边脸。 她听那些话实在觉得牙疼。 什么叫‘我没有碰你’？ 哦，难道她一个大好女青年，当真一点魅惑力都没有，脱都脱光了，依旧入不了他的眼是么？ 她真的没有那么糟，但也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只是抱着她，睡都睡一起去了，但就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起。 她感到挫败无比。 第40章 陆泽发现初瑶又莫名其妙生气了。 自从半年前一起去过安医生的心理咨询室之后，他就知道初瑶患了躁郁症。她的病情不算严重, 却很复杂, 属于躁动和抑郁混合型，而不是交替出现。这让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经常会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或悲或喜、或嗔或怒，安医生说有时候严重了, 还需要通过服送药物进行压制。 安医生当时并没有将初瑶患病的根结告诉陆泽，她只是说：“你是瑶瑶第一个主动带到我这里来的朋友, 我想在她心里, 肯定把你放在了一个很特别的位置。瑶瑶她性格孤寡, 很少有交心的朋友，我希望你日后能够多多包涵她,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的, 陪着她就好, 给她足够的空间, 足够的自由, 她自己会慢慢调节过来。” 陆泽谨遵医嘱，他慢慢转回身, 放下操作台上的案板，又取了一块生姜洗干净，切成片。 他任由初瑶在自己身后的一隅空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姜片切好了，也只是回头看看她, 指了指姜片，又指指脸颊，示意她过来自己含着。 宾馆的房间小得可怜，哪怕男人只是一个轻微的转头动作，初瑶也很快就发现了。 她气着气着就有些想笑，见过呆愣的，班长李汉哲有时候就很呆愣，但人家也没呆愣到这种地步。 还智能机器人？ 呵。 初瑶故意板着一张脸走过去，手指戳了戳案台上切好的姜片，说：“这个当真可以治牙疼？” 陆泽点着头，说：“嗯，可以。” 初瑶毫不留情拆穿：“不能！我之前都试过了！” 陆泽：“.......” 他傻了眼。 他受到的打击好像不小，立马掏出手机，打开网页，蹙着眉头搜索起来。 初瑶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那些姜片，眼神却不自觉地瞅向陆泽的方向。 她本来只是想看看他到底在搜些什么，没想到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他的手机屏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 可他依旧在用，不仅在用，他还当做至宝似的，给手机上了保护壳和保护膜。 “也不知道自己去换个。”初瑶轻声嘟囔了一句。 陆泽的查询速度很快，他很快确认用姜片缓解牙疼只是个偏方，不免又羞又恼，悻悻然低下头去，说：“抱歉瑶瑶，是我知识点出现偏漏了。” 其实他没有说实话，这个偏方，是当初李教授告诉他的。李教授在世的时候也经常牙疼，只要一牙疼，他就会含上一片姜片在嘴里，效果怎么样不得而知，只知道他每每都是如此做，从不去医院，大抵是为了省钱。 “没关系，大骗子。”初瑶看到他终于瘪了气，好心情地接了句。 陆泽双脸立马红到了耳后。 两个人之后都没再说话，安静地相处着。五分钟后，电饭锅内的粥开始咕噜咕噜冒着粘稠的小泡泡，陆泽盛了一碗，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小菜，拌了一点在粥里，端过去给初瑶吃。 他说：“屋里只剩下这些东西了，瑶瑶你先将就填点肚子，等你彻底好了，我再带你出去吃。” 他将话说得很自然，初瑶看了眼那碗白米粥，又抬眸瞅了瞅他脸上的伤，心间微滞，最终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现在一无所有，因此即使知道他可能只是缺钱，却一点都帮不了他。 初瑶闷声接过碗勺，在陆泽的注视下，小口抿着粥。 碗里面只有一点小咸菜，可粥却浓香稠糯，配她这个高烧初醒的人，再适合不过。 不过她的胃口却很小，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她餍足地想要搁下碗勺，还没来得及从床头起身，陆泽眼疾手快就将碗勺接了过去。 他再次凝眉，看着剩了大半碗的白米粥，犹豫几秒，才商量着说：“瑶瑶，我们再喝几口好不好？” 初瑶想也没想，拒绝说：“不好。” 陆泽哄孩子一样，继续劝：“你吃太少了，待会会饿。” 初瑶有有些想笑：“大哥，胃长在我身上，而且我什么都不做，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待会会饿？” 这话说得蛮横，却不无道理。陆泽听完之后，无话反驳，只得深深地看着她。 初瑶有些得意，心想又为之前的挫败感掰回一局。 然而她并没有得意多久，陆泽虽然不擅言辞，却是个十足的行动派，见她强犟着不愿再喝，他干脆不再劝了，直接将端着手臂往外移开，一个倾身下来，便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一向霸道，一手扣在她的脑后，修长的五指轻轻往上一推，她便仰起了脖子，以一种绝对被动的姿势，接受着他一轮又一轮的深吻。 “唔......唔！”初瑶应得猝不及防，整个人的重心都因为男人突如其来的压制被迫向后偏移。 她只得心慌意乱地揪紧他的衣领，不让自己倒下。 “陆泽，你干......什么......唔......”换气的间隙，初瑶终于从齿缝里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 不过她的挣扎却没有停下来，她不断将陆泽往外推，甚至用手去抓他的头发。 可是没用，陆泽浑然不觉，依旧吻她吻得深沉，有时候她反抗得太激烈了，他还会惩罚似的轻轻咬她。 初瑶不得不慢慢屈服下来，她的嘴唇很快红肿了起来，到了后面，哪怕他只是在那里轻轻咬她，她依旧觉得火辣辣地疼。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终于开始变乖，陆泽吻着吻着便勾起了唇。 他终于不再专注着进攻，动作渐渐变得轻缓。 他不断地与她纠缠在一起，一遍又一遍，温柔缱绻地舔---舐着。直到她的每一处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身体软成一滩水，他才舍得与她暂时抽离，目光似火地扫向她微醺的神情，低磁问：“瑶瑶，现在饿了吗？” 初瑶没有回话，只是蹙了蹙眉，双手撑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想要起身。 她觉得这男人太恐怖了，几口粥而已，为什么不喝就得亲亲？ 而且还亲得这么用力...... 她越想越生气，同时也有一点点羞赧，一点点不甘。 “来，再喝几口。”陆泽勺了一勺粥，递到初瑶的嘴前。 初瑶警惕地看着他，说：“几口？” 陆泽笑得很好看，桃花眼弯得就像一轮弦月：“喝到饱了就行。” “我早就已经饱了！”初瑶说完就捂紧了嘴，生怕陆泽会强喂，更怕他会再次扑过来咬她。 陆泽又开始用之前深沉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揣测她刚刚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假。 “真的吃饱了？”陆泽收回碗勺，“不是因为不好吃？”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不是在逼她吃。 初瑶莫名心软了下来，舔唇点头：“嗯，粥很好喝，我很喜欢。” 陆泽再次笑了起来，双眸一闪一闪的，仿佛藏满了星星。 初瑶双颊烧红，轻咳一声，想要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她刚张嘴，陆泽却在此时起了身，走到了操作台。 初瑶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他。 她看到他半仰着头，三两口就喝下了她剩下的那大半碗粥。他的动作和他的身形同样利落，没过多久就将操作台收拾好，转身又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初瑶在他转身的前一秒移开了视线。 陆泽端着一杯热水坐回床边，另外一只掌心里拖着几片药。 “瑶瑶，吃药。” 他经常会在一句话的前面，带上她的名字。他从一开始就将‘瑶瑶’这个称唤叫得很自然，可每每说事情，却又是那么地恭谨，就好像她真的是他必须侍奉尊敬的主人一样。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感觉便渐渐淡淡了。他依旧爱唤她‘瑶瑶’，只不过与以前不同，他的语气里明显少了一丝谦恭疏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等的亲昵。 初瑶一时觉得有些恍惚，她没有伸手去接那一杯水，也没有接那些药片，她有些事情想不通，只能一直看着他，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印证。 “吃药。”没等到回应，陆泽将语气沉了下来，杯子又朝她的嘴边递近了几分。 好凶啊。 或许，他想要的也不是什么对等。 他真正想要的，是略微高她一筹。他想占据主导，给她支撑，给她依靠，甚至可能，他想要拉她一把，彻底将她拉出那片深陷的沼泽。 心中困惑得解，初瑶无声地笑了起来。她不再抗拒，也没有孩子一般地置气，她接过水杯和药片，仰起头，乖巧地将药吃了。 “粥也喝了，药也吃了，然后呢？”她坐在床头，侧头看他，“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陆泽似乎没有料到女人这次会这么听话，他跟她挨得很近，能够隐约闻到从她发间飘来的清香。 那种清香很淡，和她的人一样，想抓抓不住，稍不留意，就容易不见踪影。 他喉头浮动，闷声低头，看了眼手机。 时间刚好指向晚上九点。 卯时起，戌时歇。这是上天的安排。 陆泽放下手机，抬头的那一刹，有烈火从他的双眸里燃起。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角再次红起，面色是那样的动容。 他微微抬手，宽大的双掌轻抚着她的脸颊，回答了她刚刚问出口的问题—— “夜深了，该睡觉了。” 第41章 “夜深了，该睡了。”陆泽抚着初瑶的脸颊说道。 初瑶欲擒故纵, 意味深长问：“可是只有一张床, 怎么睡？” 陆泽微微勾唇，重新倾身, 整个人都以一种绝对压迫的姿势盖了过来，低哑说：“床太小了, 我们就这样睡吧。” 就这样睡吧。 初瑶没再多言，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她这次也没有再抗拒, 任由自己顺着男人的力道朝后, 倒在了绵软的床上。 他湿热的吻很快压了下来, 她的嘴唇依旧觉得有些火辣，不过感受更多的, 是他的轻柔。 他对她用了十足的温柔与耐心，流连许久, 才颤抖着指尖, 将她的衣角慢慢缕起。 屋子里安安静静, 只剩空调外挂机偶尔发出的“嗒嗒”声响, 稍稍盖住男女的低--吟。 “初瑶.......”情到深处，男人突然连名带姓, 沙哑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初瑶身上出满了汗，意乱情迷睁开眼，才发现男人的模样看上去比她还要沉沦。 他同样大汗淋漓，血目猩红，额上青筋暴起。他在她的身上起起伏伏, 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初瑶。 初瑶。 初瑶...... 他不知疲倦地唤着她，可唤了那么多遍，真正想说出口的话，恁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初瑶伸出双手，轻柔地抚摸他瘦削不堪的侧脸。 男人深深地埋着头。 人就是这样，越是希冀，便越是害怕。 陆泽心中百转千回。 他想告诉初瑶，李教授给他留了一笔钱，还在法国有一套房子。他想带她走，江城待不住，他们就离开江城，国内待不住，他们就出国，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 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可他最终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他有一种直觉，哪怕他彻底拥有了她，在她的心里，依旧割舍不下那个人。 “你想说什么？”初瑶的手抚着抚着就不动了，开始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尾天生下耷，又变成了那种淡漠的样子。哪怕情动，她依旧竖着一道壁垒，毅然决然将他挡在了外头。 陆泽彻底沉默下来，咬紧牙关，困住女人的双手，一下一下猛烈地冲刺着。 “说话。”初瑶的身体和精神渐渐抽离成了两个极端，男人带给她的冲击之感不容忽视，钝痛过后，她从头麻到了脚。她一直紧盯着他，他的沉默让她感到窒息而又狂躁，在意识彻底失去掌控之前，她紧紧抓着他，大声道：“说话啊！” 室内静悄悄的，女人的声音就像一道利刺，在黑夜这道漫无边际的屏障上，“嘶”地一声，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陆泽偏头，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的动作骤停，不及一秒，又疾风暴雨一般地侵袭了下来。 “爽吗？”他终于再次开了口。 初瑶蹙着眉：“你......” 男人并没有等她的疑虑问出口，他不知疲倦，动作的同时，再次轻咬过来，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初瑶不甘闭眼，渐渐被折腾得哼--吟出声。 酒池肉林，穷奢极欲。 你不想说，那我便不再多问，因为身体的反应比话语诚实。 我体会到了，自然就信了，再然后，我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于你。 屋内的声音，直到午夜才渐渐熄止。 欢愉过后，陆泽从背后抱紧了初瑶。直到她彻底睡熟，他才收回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从床上坐起，轻手轻脚开始穿衣服。 女人已经完全被折腾得散了架，她睡得很沉，粉唇微微张着，呼吸清浅，长睫卷翘，美好得就像个婴儿。 可她的眉头却一直蹙着，似乎正在做一个不好的梦。 陆泽的余光一直在女人身上，看着看着便停了下来。 他轻转过身，将唇往她的眉眼处一贴：“瑶瑶别怕，我在呢。” 话语温柔得不像样。 声音响起不久，初瑶像是真的听见了一般，微弱地哼唧了一声，拧着的眉眼在下一秒就舒展开来。 陆泽含笑，又看了女人好一会儿，才舍得起身走人。 初瑶这一夜做了许多的梦，好的坏的都有。 梦里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出现了很多很多的人，可一觉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太清，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有个男人，对她说的那句：“瑶瑶别怕，我在呢。” 初瑶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床上细细品味，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梦里对她的那句话。这时，屋内突然飘起一阵肉香，紧接着，又传来几声锅铲的声音。 初瑶怔怔侧头，刚好瞧见陆泽站在房间的操作台旁，正用勺子将刚刚煮好的筒骨汤从锅内盛出来。 是他了。 声音那样低沉，偏又那样温婉。 是他了。 初瑶轻松地笑了，拉开被子，想要过去帮忙。 谁知刚一动，身.下传来一阵隐隐的胀痛，撕肉扯皮一般，不过两秒的时间，便将她逼出了满头的大汗。 她闷哼一声，被迫坐下，双tui紧紧夹着。 不远处的陆泽闻见动静，放下锅铲，问：“瑶瑶，怎么了？” 他的神色间尽是担忧，除此之外，全无半点旁的遐想和杂念。 初瑶涨红了脸，一声不吭地紧紧夹着tui 。 哼。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陆泽蹙眉看着她。 他看到她脸色红过之后，变得更加惨白。他担心她的发烧反复，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异样之后，视线下移，又开始看向她别扭夹着的腿...... 两人开始漫长的无声对峙。 足足一分钟，陆泽瞪大了双眼，想到某一层，双颊烧得比女人之前还要红。 “瑶、瑶瑶，你......”他语不成章。 “干嘛？”初瑶小声嘟囔，偏头不想看他。 陆泽垂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下一秒，横冲直撞地跑出了门。 “哎！”初瑶飞快回头，“你去哪里啊？” 回应她的，是一记不小的关门声。 初瑶：“......” 很好，上完就溜，又成功被气到了。 她倒头继续睡，扯过被子，盖住脸。 等再次清醒，是因为身体的异样。 身.下清清凉凉的，动了动，也不再像最初那样痛了。 初瑶第二次慢慢睁开眼，喜闻乐见，第一眼瞧见的，还是之前那个不负责任、一跑了之的大猪蹄。 “舍得回来了？”她早已不生气了，却有点拉不下脸来，“刚刚跑得那么急，是做贼心虚了么？” ‘大猪蹄’闷声不答，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暗红色的膏脂盒子，垂头坐在她的跟前，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初瑶慢慢将眼睛睁得更开了一些，等到看清男人脸上挂着的神情，有些诧异道：“你红着脸干嘛？” 陆泽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指了指被子里：“感觉好些了么？” “什么好些坏些......” 初瑶说着说着就没了音，瞅瞅被子里头，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膏脂盒子，突然就悟了。 光天化日之下，他、他他他竟然！ 那一刻，初瑶生平第一次，觉得彻底没脸见人了。 “吃饭吧，中午了。” 陆泽并没有让这种能让人尴尬到死的气氛过久地持续下去，没等到女人的回答，他便不再多等。他将新买好的衣服放到床边，自己则起身走回门口的操作台，盛了两大碗的筒骨汤回来，一人一碗喝。 初瑶：“......” 她接过递到自己跟前的碗，可视线却停留在了他的碗里：“肉都给我吃了，你喝汤喝得饱啊？” 陆泽轻轻地在那笑，安静抿了一口汤，说：“电饭煲里还有饭，我待会去盛。” “汤泡饭吃得饱？”初瑶又问。 陆泽笑而不语，他的吃相很好，‘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养也贯彻得很好，初瑶等了老半天，撇撇嘴，果断放弃。 她不再多问些什么，跟着一起，低头抿汤。 十分钟后，初瑶将碗还回陆泽的手里，说：“我吃饱了。” 陆泽皱着眉头看向又剩下大半的肉和烫，侧头看她：“真的饱了？” “真的饱了。”初瑶满足地舔了舔唇，踏着拖鞋，去到浴室开始洗澡。 陆泽端着那碗肉汤，听着浴室里的淋浴声，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最终没有吃她剩下的那些肉和汤，他将它们连着碗一并放回电饭煲里保温，而后重新坐回床边，又拿出书包袋里的一叠资料和试卷，平摊在了床头跟前的书桌上。 半个小时后，初瑶才从浴室出来。 她已经将陆泽买给她的那些衣服穿在了身上，审美不敢恭维，却很舒服。 她站在角落的落地镜前，一边用手理着刚吹好的长发，一边看着镜子里映出来的男人侧影，问：“下午去做什么？” 这间房子很小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操作台，以及一张书桌，其他旁的东西都没有了，就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陆泽坐在床沿上，看了女人一眼，指节敲敲书桌，说：“瑶瑶，过来复习。” 语气不容置喙，真的跟她的高中班主任一模一样。 初瑶面容僵了僵，慢步走了过去。 “今天下午就要开始做试卷啊？”她悻悻然地问，坐到男人身边。 陆泽点头：“嗯，瑶瑶你的基础知识比较薄弱，明年开春就要考试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可我的病才刚刚好呢。”初瑶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并不想在宾馆里学习。 陆泽也不恼，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和所有时候一样。 他长得很好看，肤如凝脂、眼若含星。那种好看并不会让人觉得腻，也没什么攻击性，他就像只有在夜里才会绽放的幽昙，不跟这世间所有的花草争艳，只静悄悄地开自己的，可纵使如此，依旧能够艳压群芳，美得摄魂夺魄。 初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心动了，可是她很清楚，她的每一次心动都略有不同。 一开始是见色起意，后面是觊觎良久，纠纠缠缠半载过去，竟变成了如今这般难以言说的心境。 她慢慢侧头望去，将两人的眼神交融在了一起。 男人的神情似乎闪过一丝困惑，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严肃叫了一声：“瑶瑶。” 初瑶飞快用食指按住了他的唇，她倾过身，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陆泽的胸膛无可抑制地起伏了一下。 “良宵苦短，做什么试卷，我们做点别的。”初瑶顺着他的脸颊吻了下来。 “你身体还没好。”陆泽朝旁闪躲。 “没关系。”初瑶一把将他拉住。 她处处煽风点火，周璇许久，他终于坐不住了，宽大的双掌猛地一横，便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开始得意地笑，笑着笑着，他压了过来，精准无误地封住了她的唇。 屋内的笑语戛然而止。 初瑶蹙着眉头，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直到他惩罚够了，她才得到一丝机会，双手撑开他的胸膛，微愠道：“你是狗吗！怎么又咬人？” 轮到男人笑了，他伸指抹开她嘴角还缠着的银丝，说：“只要是对你好，做狗我也愿意。” 他说得很平静，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初瑶神情微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也忘记了顶嘴，默了默，心虚地看着试卷说：“不玩了，我要开始学习了。” 她像模像样地拿起笔，当真认真地开始做着题。陆泽在旁守着她，他一直守着她，一旦发现她哪里卡住了，他总会耐心地给她讲解。 初瑶听得很投入，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她那一个下午都险少分心去看陆泽，其实只要一眼，她就会发现，男人在没有给她讲题的时候，模样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沉默，那份沉默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但凡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他的命。 第42章 一整个下午过去，初瑶总共完成了三张试卷, 效率很不错。 他们晚上吃的还是筒骨汤泡饭, 等到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陆泽终于看了眼窗外, 提议说：“瑶瑶，我带你出去走走。” 初瑶脸上闪过一阵欣喜, 正想点头，脑海中又浮现出另外一个念头, 突然沉了脸, 说：“现在出去, 没关系么？” 她虽然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 可她却有一种直觉，外面的世界, 于他而言, 处处都是危险。 “没关系的。”陆泽温润地笑着。 他说得自信极了, 初瑶挑眉, 瞅了眼他额侧的淤青，轻轻啧了一声。 “我不想出去。” “嗯？” “外面太冷了。”初瑶随便找了个借口。 陆泽没有立马说话, 思量一会，点点头：“好，那瑶瑶先到屋子里待着，我出去买点菜。” 他说着就将衣架上的外套穿到了身上，顺手又开始戴口罩、围围巾。 他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眼见着就要一个人出门，初瑶从床头站起身来，焦急说：“哎！” 她喊得很急，似乎晚一秒，他就要不见了一样。 男人顿步回头，安静地看着她。 初瑶挠了挠脖子，心想还是出去跟着吧，这样至少遇到点事情，两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我改变主意了，我又想出去走走了。”她干巴巴说道。 陆泽开始笑，乖巧点着头。 初瑶穿好外套，快步踱到门边。 她抬脚就要出门，这时，身旁的男人拉住她，说：“瑶瑶，等等。” 初瑶回过头来，下一秒，她看见陆泽取下自己的围巾，一圈又一圈地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条围巾很厚也很长，围到最后，初瑶只剩了双眼睛在外面。 “要缠死我啊？”初瑶嘟着嘴，将围巾往下拉了拉，顺便调整了几下位置。 大多女人天生爱美，也天生懂得搭配。同样的一条围巾，陆泽围上去，看上去臃肿不堪，可经初瑶随意拉扯几下，立马就变了一番模样。 陆泽看得有些走神，还是初瑶回头喊了他一句，他才迈开步子，快步跟了过去。 他们那一晚去了江城的回民街，离宾馆并不算远。因为元旦刚过没几天，回民街的街道两旁都挂满了红灯笼，一到晚上，那些红灯笼纷纷点起，从街头看过去，就像一条长长的火龙。 “姑娘，买糖葫芦吗？”走着的时候，初瑶多看了街上一个扛着竹靶子经过的老人一眼，立马就被缠上了，“你别看我这糖葫芦的外相不如那些橱柜里头的精致，可它甜着呢，这是我们家代代相传的手艺，姑娘要不要买串尝尝？” 初瑶停在原地，看着那竹靶子上红灿灿的糖葫芦，神色微滞，像是在犹豫。 老人见潜在客人摇摆不定，又转头对她身边的男人说：“小伙子，你女朋友想吃糖葫芦呢，你就买两串给她尝尝呗？” 陆泽神色也跟着愣怔，不过却不是因为糖葫芦，而是因为老人的那一句‘女朋友’。 他微微脸红，垂眸看向初瑶：“瑶瑶，想吃吗？” “嗯？”初瑶慢半拍抬头，假装没听清，“什么？” 陆泽浅淡的眸色闪了闪，而后轻笑，转头对卖糖葫芦的老人说：“来两串吧。” “好咧，一共十块钱。” 陆泽掏钱拿货。糖葫芦只捏了两秒，就全部递给初瑶，说：“瑶瑶，给你。” 初瑶双眼一斜，佯装嫌弃：“我又不是小孩子，买什么糖葫芦......再说了，两串都给我，你要甜死我啊？” 说是这样说，可初瑶身体倒是实诚地接了其中一串，另外一串留在了男人手里。 陆泽怔了怔，看着又蹦到前头去了的女人半晌，最后勾唇一笑，大步赶上前，默默牵起了她的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男人修长的指节刚刚勾过来的时候，初瑶心尖随之一颤。 不过她也只是微微闪了下长睫，任由他牵着，含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慢悠悠顺着回民街，从街头晃到街尾。 回民街到了晚上，两边便摆满了临时摊位，物品五花八门，从工艺品到日用品应有尽有，一通逛下来，初瑶最后给陆泽新买了条围巾围着，陆泽则贴心地给她挑了一支护手霜。 哦，不止护手霜，他还买了一串手链送给她。做工还算精致，是个仿制品。 她当时其实并没有买的意思，那串手链从外形上看，跟她家里放着吃灰的某高奢品牌一模一样，她实在有点感叹现在的工艺水平，于是就拿在手上，又多看了几眼。 陆泽却会错了意，他以为她喜欢，于是很爽快地跟老板说：“老板，这手链帮忙包起来。” 老板说：“一百三十六，小东西，没包装，喜欢直接拿走。” 于是陆泽转过身，拎起女人的细瘦的手臂，利落地就扣了上去。 “好看。”他打量两眼，笑着点评道。 初瑶：“......” 沉默两秒，她抬起眼睑，说：“陆泽，别逞强，其实我不......” “不逞强。”陆泽依旧垂眸在那温暖地笑着，看着手链上的星空珠子又说了一遍：“好看。” 初瑶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一旁的老板将摊位上的二维码扬了扬，说：“一百三十六，小东西，不还价。” “好。”陆泽这才舍得将初瑶的手放下，冲老板摆了摆手，又指指初瑶的口袋，“瑶瑶，帮忙付一下钱。” 初瑶：“......” 老板：“......” 初瑶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前一秒还在糖罐子里泡着，在云端上飘着，下一秒就如坠深渊，冷了脸，小声说：“我没有钱。” 陆泽吸吸鼻子，再次指了指她的外衣口袋。 初瑶狐疑蹙眉，不情不愿伸手掏了进去。 然后，她取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红钞票。 初瑶一愣：“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陆泽咧嘴笑：“你睡着的时候。” 初瑶没再多问，脸色微红。 她特地仔细地数了数那几张钱，只有六张，却可能是他的全部。 “一百三十六，付现是吗？”老板似乎对‘一百三十六’这个数字有着谜一般的执拗，非常不解风情地又开始催了。 初瑶付钱走人，陆泽又悄无声息地牵紧了她的手，他们看上去，就像这世间所有的热恋情侣一样。 平凡、普通，却又实实在在地幸福着。 “钱都放我这了，你用什么啊？”初瑶后半路心情有些难以平静，觉得那些小摊小店都没吸引力了。 陆泽很喜欢笑，他一直牵着她的手，说：“我还有钱。”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初瑶那一刻突然想起宾馆里放着的那个电饭煲，“还有多少啊？” 陆泽笑而不语，揣在裤兜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晃了晃。 金属碰撞的声音清铃响起，初瑶挑眉，也不知道是哪里触到了她的神经，她心情大好，笑着说：“是挺有钱的，都叮当响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穷开心过。 陆泽红着脸舔了舔唇，看了女人的笑容一眼，说：“不够了，我会再去赚。” “唔，真棒。”初瑶竖了竖大拇指，又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红票子，朝男人递了过去。 陆泽突然停了步，笑容也停了，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她。 “拿着买菜。”初瑶瞥了眼他的神色，知道他误会了，心情好地解释着。 她发现陆泽明显地舒了口气，不过却没接那些钱，依旧坚持说：“我还有，不够再找瑶瑶要。” 初瑶不是一个忸怩的人，他不接，她便重新将钱揣进衣兜，随他去了。 两人牵着手一直走，一直走。他们话并不多，可也很默契，大多时候都是初瑶在左瞧又看，陆泽则站在她的身侧，就着她的脚步走走停停。 初瑶最后在一家乐器店的门口停了下来，里面没有客人，老板在店里放着背景音乐，好巧不巧，正是她十五岁那年，在学校上台表演拉奏的那首曲目。 “进去看看吗？”陆泽偏头看着她。 初瑶站在门口没动，老半天过去，终是摇了摇头。 “进去看看吧。”陆泽又说，“我好久没听你拉琴了。” “你想听？”初瑶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光。 “嗯，想。”只要她想，他便想。 “好，那我们进去看看。”初瑶瘾君子一般地快速推开了店门。 回民街的这家乐器店很大，看装潢的风格和品味就知道，老板很有自己的个性，并不是个随波逐流的快餐式经营者。 然而老板还是将那些大众最能接受的乐器都摆在了前头，尤以吉他居多。可能一方面是为了生意考虑，另一方面可能......嗯，可能是为了防止一些喜欢乱摸乱动的顾客损坏贵重物品。 知晓两人想看大提琴，老板稍稍诧异了下，而后才笑着说：“两位稍等。” 老板说着就进到了仓库，留下初瑶和陆泽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乐器店内，大眼瞪小眼，四处左瞧右望。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上手去摸，因为他们谁都不想做那个让老板忌惮和讨厌的顾客。 老板不多时拎着把大提琴走了出来，初瑶用目光感受了几下也没感受出个屁来，于是说：“老板，我可以试试么？” 店内生意不太行，老板无聊，乐得自在，说：“随意，只要不弄坏就行。” 说罢，还给初瑶贴心地搬了一张硬木凳子，顺便关停了店内的背景音乐。 初瑶背脊挺得笔直，捏了捏琴弓和琴弦，接着刚刚背景音乐停下的地方拉了起来。 站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听得目瞪口呆，陆泽倒是见过一些世面，含笑在旁听着。 可这样和谐的画面并没持续多久，初瑶拉了一段便停了下来，说：“这琴，不太行。” 老板呆若木鸡。 还是陆泽打着圆场，说：“瑶瑶的意思是，不太合适。” 初瑶抬头，认真看着他，说：“不是不合适，这琴音不行，低音段的时候，有杂音。”复又侧头，看着老板，“老板你刚刚没听出来么？” 陆泽说不出话了。 老板被闷出一口老血，在心头直流。不过遇见高手，他倒也承认得快，说：“嗯，的确有点杂音。要不这样，你再等等，我拿另外一把出来让你试试。” “行。”初瑶起身，将琴还给了老板。 老板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这一次，手上拿着的，是一把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的大提琴。 “试试这把。”老板将琴递给初瑶，眼里闪烁着自信。 初瑶也不客气，老板敢递，她便敢接。她将琴身固定在长腿之间，琴弦调整好，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她才看着眼前坐着的人影，微微一笑，说：“我换一个曲调，正式拉给你听，好不好？” 陆泽含笑：“好。” 初瑶重新垂下眸子。她拉琴一向专注，琴音响起，便主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店外人群熙熙攘攘，一门之隔，恍若两个世界。 初瑶从没在谁面前拉过这首曲子，只因曲调太过低沉婉转。可这是她拉得最好的一首曲子，她还在上大提琴班的时候就发现了。 店里站了两个男人，可女人真正想拉给谁听，一目了然。 因为她自始至终，一直面对着那个男人，偶有抬眸，一颦一笑，也都是对着那一个人。 老板在旁听着酸，看着也酸。他最后硬被眼前这一双浑然不觉的青雉男女弄得有些眼眶泛湿，在初瑶还琴回来的时候，摆了摆手，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我也不说什么了，这琴你们要是喜欢，我可以以进店价让你们带走。” 老板自认为已经非常诚恳了，他也的确不怎么想赚钱，因为看穿着打扮，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多半是家道中落或者私奔出逃的痴男怨女。 可初瑶却没领老板的情，直截了当说：“不用了，谢谢。” 老板诧异：“为什么？这琴难道也不好吗？这可是我这店里的镇店之宝，我当初在拍卖会上，我花了20多万才买回来的，这琴......” 老板涛涛不绝，初瑶等他说完，才道：“好琴是好琴，但不合适。” “哪里觉得不合适啊？小妹妹你说说看。”老板有些不死心。 初瑶摇头轻笑，主动拉起陆泽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出乐器店。 还能哪里不合适，自然是价格不合适。这一趟算是真的白嫖了。 初瑶强撑着脸皮，逃也似的将陆泽领出了乐器店，又走了老远，才稍稍吐了口气。 她的面色很红，看上去就像打了胭脂。 陆泽没说话，只是顺着刚刚走过的路，看向身后的乐器店。 “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得去办正事了？”初瑶茫然地扫着街边每一个小店，试图从中找出一个超市入口的标牌。 “嗯？”陆泽愣然回头，“什么正事？” “买菜啊。”初瑶嫌弃地瞥他一眼提醒。 “哦。”陆泽终于回过神来，不过他却没有立马行动，而是推着初瑶往旁边一家奶茶书店走，“那瑶瑶你先去里面坐坐，我买完菜再来这里接你。” 初瑶被一路推着，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听到这句话就不乐意了，顿步转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陆泽宠溺地笑着，他今晚一直在笑，这让她总觉得恍惚。 他寻了个由头，指着她脚上的棉鞋，说：“菜市场很脏，你穿这个不太方便。” 初瑶说：“那我们就去超市买。” 陆泽说：“这附近没有超市。” 初瑶败下阵来，顿了很多秒，才看了眼奶茶书店，问：“你要买多久啊？” 陆泽摸了摸她的头，又将她的围巾往上扯了扯，说：“不久，一会就好。” “我最多等你半小时。” “嗯。” 陆泽看着初瑶拉开奶茶书店的门才转身走远，没走几步路，身后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阿泽！” 她叫他阿泽。 陆泽面目有些动容，回转过身，看着女人朝他快步走近。 初瑶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她凭着本能快步朝陆泽走去，等到了身边，她踮起脚尖，流连地在他唇上一吻。 “怎么了？”陆泽问，手掌自然地握着她的腰。 初瑶摇了摇头，吻过之后，将头垂在他的胸膛上，大口呼吸着。 “没什么，你早点回来。”她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好像这么一放手，他就不会再回来了一样。 “我后悔了。我只等你二十分钟，你早点回来。” 她一连说了两遍“早点回来”，陆泽猜想她可能是一个人害怕，不由得又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好。” 初瑶这才肯放手。两人背道而走，只不过这次，轮到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了。 她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奶茶书店里面很温暖，进去之后，初瑶并没有点饮品，只是默默地在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之间穿梭，偶尔看见感兴趣的书本了，就会取下翻一翻。 她时不时会去瞄一眼墙上的挂钟，五分钟的时间，看钟表的次数已经破百。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任由自己莫名其妙产生的紧张和不安继续蔓延下去了，于是她挑了一本幽默故事大全，坐到书店的最角落里开始看着。 第43章 孟凯最近过得十分闹心，自从知道编号89757就在江城的这个消息之后, 季浩好像有些疯狂, 不仅动用关系全城监控布网搜索，更是让周寒和早已就绪的医疗队着手准备活体移植智能芯片的手术, 只要抓到人，立马就实行。 可孟凯却不愿意, 现在外面风声很紧，之前李教授的案子还没彻底告竭, 现在如果再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的话, 他们之前做的那么多事情, 很有可能会被人顺藤摸瓜全部查出来。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非法研究这种可轻可重的罪责了。涉及数不清的利益和人命,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更为糟心的是, 最近公司的财务数据好像也出了一些问题, 正被有心之人暗中盯着, 等候时机, 想要咬上一口。 孟凯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喜欢找他的那些妹妹们。他的口味也算统一, 多年过去，依旧只喜欢20岁左右的清纯女大学生，只不过换的频率很快，几本月抛或者季抛。 这一次，孟凯找的是江城某师范学院的一个小妹妹, 这个小妹妹比以往的那些都要嗲上很多，孟凯暂时好这口，因为心里有事，想要放松，倒也宠着小妹妹，答应陪她一起出去逛街一次。 他们这一天也来到了回民街，大包小包东西买得差不多，孟凯觉得有点累，于是小妹妹贴心地指了指街边的奶茶书店，说：“凯哥哥，要不我们去里面坐坐？” 孟凯意味深长地笑，伸手抓了一把她的臀部，说：“里面有什么好坐的，我带你回酒店休息。” “可是人家想喝奶茶嘛！”小妹妹撒起了娇，不断晃着孟凯的胳膊。 孟凯没法，说：“打包行不行？” “行！”小妹妹笑得很甜，挽着孟凯，人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身上去，“凯哥哥对我最好了！” 孟凯乐呵地推门走了进去，等待奶茶的时候，他往书店里面走，想要找张沙发坐坐。 没能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上自己一直苦寻无果的人。 更没能想到，眼前的女人，哪怕围巾将大半张脸都遮挡过去，他依旧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只因那双眼睛太过精致，眼尾天生下耷，笑或不笑，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模样。 和那人的丹凤眼，隐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孟凯下意识地顿了顿步，收拾好情绪，才走过去，脸上贴着笑，说：“初瑶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不是？” 初瑶一直低头看着书，并没发现有人走近。可孟凯的声音她却认识，他刚开口，她便滞住了动作，连并着呼吸都轻了。 她猛然抬头，知道装作不认识蒙混不过去，索性往下拉了拉围巾，说：“是啊，好巧。” “初瑶小姐这两天去哪了，浩哥让我找你呢，你们......吵架了？”孟凯试探问着，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一晚，她是想要跟一个男人私奔。 初瑶将书放了下来，说：“就那样吧，拌嘴罢了。” “哦，拌嘴......”孟凯重复着，细细品味了下前两天季浩在电话里的震怒，末了再次勾唇，说：“那初瑶小姐气消了没，想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凯哥这不忙着么？”初瑶看着他的身后，微微一笑。 孟凯跟着回头，发现小妹妹已经买好了奶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凯哥哥，这谁啊？”小妹妹敌意地打量着眼前的初瑶。 发现初瑶之后，孟凯几乎忘了新欢的存在，敷衍解释说：“就老板的一个朋友。” “哪个老板？”新欢蹙着眉，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答复，“是你那个一直抱怨的老板，还是想挖你走的新老板啊？” “我能有几个老板？！”孟凯突然沉下脸，重重地打断了新欢的话。 新欢吓得立马不敢吱声了，好半天过去，才想起扯扯他的衣袖，说：“凯哥哥，你别生气......” “滚。”孟凯变脸似地，吐了一个字。 新欢哭哭啼啼地跑出了店门。 初瑶双手抱胸，一直盯着孟凯看。 “凯哥想要另谋高就了？”她轻飘飘来了句。 “不是，初瑶小姐，刚刚那妞明显话不过脑子，乱嚼舌根，你别信。”孟凯有些慌乱地解释着。 “哦。的确。有时候女人生气了，是会乱说话的。”初瑶笑笑，“只不过说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是乱嚼舌根，就看听到的人怎么想了。” “初瑶小姐，我真的没有！还请......请你高抬贵手，别跟浩哥讲这些，他最近心烦，我担心......” “他最近在烦什么？”初瑶的语气冷了下来，绕过孟凯，将书插回了书架。 孟凯知道自己已经落了把柄在初瑶的手里，不敢打擦边球，于是说：“很多烦心事，最近公司的财务出了点问题，被宋氏集团盯着。浩哥手上一直在做的那项研究也有点阻碍，目前搁置了。” “哪项研究？”初瑶回过头来。 店内的书店很高，遮挡了大半的光线，让女人的神色一半明朗一半晦暗。 孟凯被逼得有些出汗，咬牙说：“初瑶小姐，这个我不能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浩哥的书房看看，我想里面有不少资料的。” “是么。”初瑶砸了砸舌，知道孟凯把能说的都说了，便没再多问下去。 “那......初瑶小姐，我的事情......”孟凯不放心地盯着初瑶的表情。 初瑶浅笑：“放心吧，好歹跟了这么多年，你和浩哥之间什么感情，我还是有数的。” 言至于此，孟凯也不好多问，于是转了个话题，说：“那我现在送初瑶小姐回去？” “回哪去？” “观澜。” “不回。”初瑶拒绝得果断，抬头瞄了眼时钟。 十五分钟已过，他快回来了。 “初瑶小姐，你不回去的话，我不好交代呀。”孟凯没有放弃，依旧死缠烂打想要劝初瑶跟他回去。 初瑶有些烦躁了起来，知道一时半会孟凯不会离身，于是走到吧台，对里面的服务员说：“你好，请问方便借手机打个电话吗？” 她想让陆泽走，或者躲起来。 服务员似乎很少碰见要借手机的人，多半顾客只会来借充电器。愣了愣，才掏出手机，说：“电话号码多少？我帮你拨。” 初瑶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孟凯，孟凯做了个“请”的动作。他悄悄退到一边，兀自拿着自己的手机，指尖飞快，似乎在跟人汇报或交谈些什么。 “小姐，请问电话号码多少？”长久没得到回应，服务员又催了一遍。 “不用了，谢谢。” 初瑶最终并没有打那通电话，而是走到孟凯的身边，说：“你跟我来一下。” 孟凯立马停了手，将手机屏幕盖住，说：“初瑶小姐想带我去哪？” “来就知道了。” 她将孟凯带出了门，在店门口站着。 “有烟么？”她问。 孟凯一开始还心存怀疑，听到这句话，立马就笑了，说：“有的，有的。” 他给初瑶和自己各自点了一根烟抽着。 初瑶这根烟抽得格外慢，她双手依旧插着胸，大多时候是让指间的烟静静地在那燃着。 “现在几点了？”一根烟毕，初瑶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突然发问。 孟凯低头看了眼手机，略过无数的消息，说：“晚上九点零五分。” 又十多分钟过去了，看样子他是看见了孟凯，不会回来了。 初瑶开始轻松地笑，说：“走吧，你送我回观澜别墅去，我不为难你。” 孟凯喜出望外，说：“行，我车就停在附近，初瑶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带你一起过去。” “行。”初瑶跟着孟凯一起去到了停车场。 而他们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的街角暗处，有一个男人一直紧盯着他们。 他的手里提着菜，身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看上去像是一种乐器。 他的身形极度落寞，同时也是那样孤独。就连街道两边灯笼的红光打照过来，都映不出半分喜色。 回去的路上，孟凯问：“初瑶小姐这两天住哪里？我去学校和临湖公馆都找不到你。” 初瑶本来一直看着窗外，只要感觉到闷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抽烟或者看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闻言收回视线，瞥了眼他兜里还在隐隐震动的手机，说：“凯哥想知道什么事情，再叫人查查不就完事了么？” “我这哪敢查初瑶小姐，我这不替浩哥关心一下你嘛。”孟凯哈哈大笑掩饰尴尬。 初瑶没回话，她心烦意乱，依旧挂念陆泽，表面上的和谐有些装不下去了，于是干脆沉下脸来，不说话。 如此低沉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观澜别墅，孟凯并没有进屋，将她送到门口，人便走了。 初瑶开门走了进去，率先见到的，是孙姨。 孙姨看见初瑶，脸上瞬间浮现一抹难以置信并且激动过头的神色。她走过来，紧紧拉着初瑶的手，说：“小姐，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那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孙姨说着说着，伸手抹了下眼角。初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因为自己一开始的确是打算和这个家割裂一下的。 “孙姨，你身体好些了么？”她转了个话题问孙阿姨。 孙阿姨连连点头，“打了几瓶点滴就好了。”又上下打量初瑶几眼，心疼地抚着她的袖子，说：“倒是小姐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得穿？” “我这衣服挺好的，很暖和。” “是么，在哪里买的？”孙阿姨忍不住又将初瑶身上的羽绒服摸了摸，面露慈祥。 初瑶轻笑，说：“就路边店里，随便买的。” 孙姨点头，寒暄过后，恢复了平日干练的样子，说：“小姐吃饭了么，没吃的话，我现在去给你做。” 孙姨作势要回厨房，初瑶也不拦着，而是说：“我吃过了，孙姨你忙其他的就行。” “好，那我去给少爷煎药。” “煎药？”初瑶感到有些意外，怪不得没在客厅里看到季浩，“他生病了么？” “可不是，好像是感了风寒，吃西药不见好，于是换中药试试。” 孙姨回完，想起煎药的正事，便一头栽进了厨房开始煎药。初瑶一个人站在客厅，静默好一阵，终于闷声上了楼。 她知道孟凯已经将他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季浩，季浩之所以迟迟不肯现身，是想让她主动去找他。 他一直那么骄傲。 初瑶上了楼，想了想，率先去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她站在季浩的房门口犹豫好一阵，最后才伸手敲门。 里面没有人应。再敲依旧如此。 初瑶心间微急。这时，孙姨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上来，还没说话，初瑶便接过了她手中的碗，说：“孙姨，我来吧，你先去休息。” 孙姨应声下了楼，初瑶端着药，总算有个由头，开门走进了季浩的卧室。 里面的光线很暗，季浩躺靠在床头，被子上搭着手机，眼镜都没摘就睡熟了，连敲门声都吵不醒。 这样看过去，真的是有些老了。再也不像能够接连三四天连轴转的十二年前。 初瑶慢步踱了过去，将药碗搁到床头柜上。 她并没有叫醒他，只是帮他取下眼镜，又将手机移开，好让他睡得更加安稳。 感知到有人在自己跟前动来动去，季浩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迷糊睁眼，看清眼前女人的模样之后，他怔了怔，然后一个四十岁的大老爷们，竟也忍不住地眼角泛红，喃喃开口，唤了声：“浅浅，你回来了？” 第44章 “浅浅，你回来了？” 他唤的人, 名叫梁浅。那是初瑶母亲的名字。 初瑶坐在床沿, 低头半晌，才说：“浩哥, 我不是她。” 季浩迷糊了一阵，最后才渐渐转醒。 他蹙着眉头, 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沉了下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前。” “玩够了？” 初瑶没回, 看了眼碗里的药, 轻声说：“先喝药吧, 再等下去就凉了。” 她重新拾起药碗，将勺子递到季浩的唇边。 她像他照顾小时候的她一样, 一勺一勺给他喂着药，直接忽略了他脸上所有或探究或思量的神情。 人一生病, 心肠就容易软和一些。吃完药后, 季浩看着眼前的女人, 终是叹了口气, 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小瑶，这次回来了, 就该收收心，以后不要再气我了。” 初瑶低头看着药碗，没有回话。 季浩看她一眼，想到前天晚上她那决绝的表情，就像想要和他一刀两断一样, 不免又觉得有些可笑，轻轻嗤了一声，说：“你说什么都还我，可你人都是我养大的，你还得清么？” “不要置气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站在我身边就行，我会给你更多。” 初瑶一直没回话，只是安静在那里听着。季浩身体欠佳，精神有些不济，吃完药之后，很快又泛起了迷糊。初瑶见状扶着他躺了下来，然后抽身想要出去。 季浩在她抽手的那个瞬间就拉住了她，手掌和眼神一样冰凉。 “又要走是么？”他的音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初瑶站在床侧，愣然看向自己被紧紧拽住的手腕。 她咧开嘴角，开始无声地笑。床头昏黄的壁灯光芒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本该觉得温暖，可感受到的，尽是从心头刺出的严寒，逼得她想要落泪，想要大笑着嚎啕一场。 “我能走到哪去啊？”她回头反问，慢慢挣开他的束缚，“你好好休息吧。” 她无处可去。 这个念头打从她跟着孟凯回到这里，打从那晚她没被冻死，甚至打从她十岁那年他将她领回这个家开始，她便知道，她根本无处可去。 初瑶坚持着走出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天晚上压抑得可怕，初瑶坐在卧室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一直睁眼看着窗户的方向出神。 她第一次感觉到楼底的地面离她是那样近，那种感觉很恐怖，可也让她觉得兴奋。 她甚至在某个时刻出现了幻听，有个小人在她耳边，告诉她说—— 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身旁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应该是招聘的电话，但是无所谓了。 没有人敢要她。 她任由手机在那震动着，一眼也不瞧。直到熄止，又震起。再熄止，再震起。孜孜不倦，简直比她还能坚持，生生打断了小人的话语，打断了之前生出的所有想法。 初瑶后面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她盖在耳边，没来由地说了声：“谢谢。” 她说完就想挂电话，而在这之前，话筒里传来熟悉的一声：“瑶瑶。” 初瑶愣怔住了，那一瞬间，有激流涌进了她的胸腔里头。 “阿泽......”她微微张嘴，像是有着某种感应一般，飞快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看向后院。 视线来回没几眼，她便看见了男人的身影。 他就站在她的楼下，通体黑漆漆的装扮，笔直立在那里，像根木桩子一样。 初瑶心脏怦怦直跳，说不上来的紧张和激动。她直直地盯着他，按捺着情绪提醒：“你不该来这里的，这里有监控。” “我来看看你。”陆泽同样将手机盖在耳侧，仰头看着女人，“瑶瑶，你别怕，监控我都切了，没事的。” “孟凯呢？”初瑶依旧不放心，探着身子又看向屋外更远的地方，“孟凯那些人好像在找你。” “我没碰到他们。”陆泽跟着看了眼别墅的大门，又说：“好像走了。” 他的神情说不出来的淡定，似乎对自身的危险一点都不放在眼里。 “瑶瑶，你还好吗？”陆泽再次抬头，透过夜色，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刚刚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初瑶快速说：“没有。我很好，你别担心。快走吧，这里很危......” “你为什么一直想赶我走？”陆泽问得郑重，同时，话语也很低沉。 初瑶有短暂的失声，而后才小声说：“我没有。” “我很想你。”陆泽又说，人往窗前又近了几步，“瑶瑶，我想上来看看你，可以吗？” “......不可以。哎不是，你是独行侠吗？是壁虎吗？你能爬墙上来？！” “我爬树。” “......” 初瑶的窗前有一株特别大的大樟树，它的枝叶郁郁葱葱的，传说樟树的气味可以驱赶蚊蝇，当初季浩花了大价钱，特意在院子里种上的，绝对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陆泽顶风作案的绝好工具。 陆泽没过多久便顺着大樟树的枝干攀到了初瑶的窗前，初瑶看得战战兢兢的，一直伸着双手，随时准备接住他。 她后面确实将陆泽接住了，只不过人家打的压根不是上来看看她的主意。 他一钻进来，便锁了窗户，拉上窗帘。 他很快将唇盖了过来，先是顶着她在墙角的地方做了一阵，直到她浑身无力地瘫软下去，连站都站不稳，他才将她抱着扔到了床上，生生又是一场大汗淋漓。 观澜别墅的隔音性很好，卧室里又黑又静，一丝光线也无，一丝声响也无，就像一个被隔开的独立世界。 而在那个世界里面的，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陆泽的精力很惊人，他一遍又一遍地撞着她，直到她的顾虑彻底土崩瓦解，彻底愿意将全身心都交给他，他才满足地勾起唇角，游刃有余地领着她的那份躁动和渴望，一同进到了另外一层神秘的世界里去。 初瑶最后被折腾得就像一条死鱼，等到意识再次回笼，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到破晓时分了。 “该走了。”初瑶闷着头，深深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五点半物业换班，你那时候出去，不会被人发现。” 陆泽却抱着她没有动，他只是轻轻蹭了蹭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阿泽？”她微微转身，又催了身后的男人一次。 “嗯。” 陆泽不情不愿地起来，开始穿衣服。初瑶靠坐在床头，只开一盏灯，一直就着微弱的光线盯着他看。 他的身材很匀称，肌肤很白，胸--肌和腹--肌都很明显，却不夸张。他的胸口偏左的位置有一条凸起的伤疤，大概成人的食指那么长，看上去像条趴着不动的蜈蚣。 初瑶其实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条伤疤的存在，只不过一直没问。 一开始是因为不在意，到如今，是因为没必要。 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也有太多太多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暗角，他是，她也是。 收拾好之后，初瑶目送着陆泽开窗离去。 走之前，陆泽回头冲她笑：“我晚上再来找你。” 她回之一笑，挥挥手，说：“好啊，大骗子。” 陆泽愣了一瞬，知道她指的是哪次，吸吸鼻子走了。 而与此同时，经过一整晚的搜索努力，孟凯那边终于有了大突破。他们发现李怀瑾生前留下的一张银行卡突然出现了一笔大额的取现记录，目标ATM机的定位也是在江城，而且就在回民街附近。之后孟凯又托关系调出那一晚上ATM机器附近的视频监控，经过长达三个多小时的快进筛查，果真被他找出一个可疑的人物，按照身高和体型比对，几本可以判断对方就是编号89757。 这下可乐坏了孟凯，立马就上赶着打电话找季浩邀功去了。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等他们循着江城的监控一路追踪到酒店，他们想找的人早就提前卷铺盖走人。给他们留下的，只剩下了边边角角拍摄到的一些剪影，干净得就好像对方专门训练过反侦察技能一样。 初瑶这天也没有怎么闲着，她让陆泽又在观澜别墅的监控系统上面做了一些手脚，趁着季浩早早出门，她一溜烟就猫进了他的书房，再然后翻箱倒柜，试图从中能够捞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然而却是无功而返。 季浩是什么人，他在商场上纵横二十余载，早就对这些事情防得得心应手了。 他曾经打趣似地问过初瑶：“你知道这世界最保险的地方是哪里吗？” 初瑶当时还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银行里的保险箱？” 结果季浩笑着摇了摇头，指指她的脑门，说：“是人的脑子。” “那万一忘记了呢？” “能够忘记的，就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忘了也就忘了。” 记忆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初瑶一边在书房里快速转着圈，一边忍不住回想起他们曾经的那些不经意的对话。 “于我而言，这世上没什么不能忘记的。”初瑶当时单纯地答着。 “你是还没遇到罢了。” “那浩哥你有么？你有难以忘记的人或者事情么？” 季浩却没再搭话。初瑶隐约记得，那天她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季浩便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他一会透过落地窗望望天际的火烧云，一会又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直看。 那是她第一次在季浩的瞳孔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他们明明靠得那么近，可感觉却又是那么地遥远。 他有难以忘怀的人和事么？ 初瑶来来回回地思索着，视线不经意扫过书桌，只轻轻一瞥，就定格在了桌角摆着的相框里头。 里面镶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个巧笑嫣然的女人，她的眉眼和初瑶就像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相似，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神色并不淡，她笑得是那样开心，那样的笑容很具有感染力，但凡得见，便会令人过目难忘。 他有。 那一刻，初瑶心间豁然开朗。 季浩他有难忘的人。 他在她的母亲死后，完整地将尸体冻在美国。 之前初瑶想着，他这样做可能只是为了做个慰藉，可今天，她不这样认为了。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 第45章 每到农历年末，季浩都会约上几个江城成功的政客朋友和商客朋友一起聚一聚。 地点大体相同, 不是在江城的高档私人会所, 就是郊区的庄园。今年有些例外，季浩把大家请来了家里, 他让孙姨张罗了两大桌子饭菜，吃完之后, 又例行开了两桌麻将，在牌场上拉拢彼此之间的感情。 季浩这天还带着病, 并不太吃得消应付, 最后由初瑶顶上, 替他摸排打牌，他则在一旁看着。 初瑶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手气好得有点吓人。第一把就是十三幺在手听牌，没摸几圈, 唯一缺的红中就摸到手了, 正准备开胡的时候, 季浩在旁边咳嗽了下。 这一声咳嗽, 来得太过凑巧，初瑶不看季浩的表情都知道, 他是想让她喂牌给下家的周振东，局子里的一个人，据说手腕很硬，后台很强。 初瑶状似犹豫了下，末了将本来要自摸的红中打了出去。 “哈哈, 各位不好意思，我胡了！”周振东果真要红中，好巧不巧，他胡的也是十三幺。 初瑶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牌面盖住，推进了自动洗牌机。季浩则在一旁，殷勤地笑着送钱。 如此目的性明显的打牌相当没有意思，哪怕初瑶这天手气再好，她打了七八轮之后也觉得无聊起来，不免哈欠连天，一副想睡的模样。 “困了？”季浩侧头看她，在桌子底下，指腹轻轻磨了磨她的右手虎口。 初瑶点着头，轻声说：“是有些困了。” “昨晚做什么了，黑眼圈这么重。” 他说着想要抬手，初瑶不动声色闪过，说：“做了几个梦而已，昨天没睡好，今晚补回来就是。” “年轻真好。”季浩感叹了句。 初瑶笑笑，没回话。 她又坚持着打了两轮，后面季浩让她上楼休息，自己接着上阵。 初瑶嘱咐一句‘你也别太晚’，就求之不得上楼休息去了。躺到床上之后，想起昨天夜里的种种，她下意识闷着被子深吸了口气，果真被她闻到一丝陆泽身上淡淡的体香。 玫瑰花味道的沐浴露，如果猜的没错，牌子是力士，二十多块钱一大瓶的那种。 竟不曾想，还挺好闻。 初瑶想着想着便就入了睡，梦中过了几许时光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再次睁眼，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进来的是季浩，他反手关门，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来，把夜宵吃了，垫垫肚子。”他体贴地坐到床沿，将那碗燕窝递到了她的手边。 “现在几点了？”初瑶坐起身，揉了揉眼，“人都走了？” “嗯。”季浩将燕窝又递了递。 初瑶神色如常地接下了，和所有时候一样，微微抬头，嘴就着碗口，咕噜几口就喝掉了。 季浩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她，神情惬意，看上去好像心情不错。 “发生什么大好事了？”初瑶问，“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季浩只是笑，伸手撩了缕她披散着的长发把玩着：“公司的那些破事，不至于让我这么开心。” “那是什么大好事？” 季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才说：“小瑶，问你一件事。” “嗯？” “如果我能让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失而复得，你开不开心？” “什么东西？”初瑶面色忍不住变得一本正经。 季浩点到即止，指尖的头发玩着玩着，就倾过了身来，换了另外一件事，说：“小瑶，你明天就22岁生日了吧？” “是啊。”初瑶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不免又问：“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都长成大姑娘了，可以嫁人了。”季浩回得牛头不对马嘴，因为靠得近，他的气息扫在初瑶的脸上，那种湿热的触感很清晰。 “嫁给谁啊？”初瑶僵直了下身体，“你想我嫁给谁？” “谁知道呢。” 季浩神叨叨的，玩腻了头发，他才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串项链，当着她的面打开，说：“我给你带上。小瑶，生日快乐。” “浩哥，还是我自己来吧。”初瑶想要起身。 季浩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说：“别动。” 初瑶顺着那股力道停下了挣扎，不再乱动。 季浩转过身，伸手撩开她脖颈间披散着的黑发。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指腹有意无意触碰着她的脖子，这让她觉得很痒，但与此同时，这种暧昧的动作让两人间的气氛愈发怪异。 初瑶下意识地揪紧了锁骨处的钻石链坠。 这串项链是她十八岁的那一年，季浩从海外的一场慈善拍卖会拍回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据说是欧洲历史上某某王妃曾经佩戴过的，价值恐怕抵得上现在的观澜别墅。 这是初瑶唯一一直戴着的一款首饰，倒也不是因为价值高，而是因为第一次季浩给她亲手戴上去的时候，对她说：“以后只要恩情在，这项链就在，别轻易摘下来。” 为了这句话，初瑶不知不觉就将这条项链戴了四年，前阵子闹决裂，才将它从脖子上取下，没想到滑稽的却是，没过几天，它便又回到了她的脖子上，而所戴之人，竟然还是他——季浩。 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能够感受出来。 戴好项链之后，季浩并没有抽身远离。可能回忆起了往事，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缱绻，指尖缕了缕她额间的碎发，又轻轻滑向她的脸颊。 “浩哥。”初瑶全身绷紧，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嘘。” 季浩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一点都不希望被打断。他欺身过来，轻薄的唇翼先是贴了贴她的眼睛，然后又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她的脸颊。 初瑶再次在他的眸中看见那道熟悉的火焰。她想要往后倒着逃脱，却被他摁住动弹不得。当他快要贴到她的嘴唇的时候，她深吸了口气，含着哭腔叫了声：“小表叔，你别这样。” 所有的真相都不可能永远蛰伏在地底，总有天崩地裂的那一天到来。 听见那声称唤，季浩瞪大了瞳孔。他和之前所有时候的反应如出一辙，心下大骇，再也不能直视她，哪怕一眼都不行。 他落荒而逃。 初瑶全身有如石化，季浩走后，她不知道那样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响起，她才有了一丝反应，伸手按通了电话。 “开窗。” 语气沉得可怕。一个接着一个的，像是说好了一样，赶在她生日的前一天，全都上赶着似的大变模样。 初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那类人，她不敢在季浩面前撒野造次，但却敢在陆泽面前这样做。她气呼呼地下了床，开窗之后，劈头盖脸就道：“我欠了你吗？天天自己有家不待，非要到我这里来找气受，我看你就是贱骨头，你活该，你......” 话没说完，便被来人堵住了嘴。 陆泽的拥吻一次比一次来得强势，他紧紧抵着她，没几个来回，初瑶便呼吸急促了起来，撒泼叫骂是再也提不起气势了，只能上气不接下气，被迫承受着他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和侵袭。 “还说我吗？”直到女人被吻得彻底脱了力，陆泽才与她分开丝毫，他依旧紧紧抵着她，自上而下，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每一寸神情。 初瑶真的只可能捏软柿子，陆泽一旦强势，她便认怂地退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擦了擦嘴，说：“不说就不说。” 她两颊绯红，抬起头才发现，男人的背后好像还背着一个大物件，看轮廓...... 初瑶明知故问：“你背上背着的是什么啊？” “送你的生日礼物。”陆泽语气依旧有些低沉，不知道哪里惹了他，让他这么不高兴。 “是什么礼物？”初瑶好奇心作祟，问完之后，探手去够。 陆泽闪身往后躲了躲，他比初瑶高了大半个头，只要有心不让她碰，恁是给她一架梯子，她也碰不着半分。 “呵。”初瑶提了口气，“送我的礼物，还不允许我看啊？这是什么道理？” “真小气。” “小气鬼。” “太小气了！” “......” 不管初瑶如何变着法地逗趣哄骗，陆泽就是不肯退让。直到初瑶最后都要放弃了，他才说：“你用一物换一物，我就把礼物送你。” “大哥，送礼物可不是这样送的。”初瑶无奈摊手。 “我想这样送。” “你——！” 初瑶气得都有些想笑了，兴致再次被挑起，抱胸看着他，说：“行吧。你说说看，你想我用什么换？” 陆泽抿起唇，抬手指了指她颈间的项链。 初瑶怔了怔：“……你什么时候到的？”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到？”陆泽反问。 初瑶终于察觉到了陆泽的不对劲，他极少这般阴阳怪气，也险少闹脾气，此番如此反常，必然是受到刺激了。 “你刚刚......都瞧见了？” 陆泽抿唇不言，偏头看向别处。 初瑶：“......”果真都瞧见了。 初瑶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她不太会，可要是不哄...... 初瑶很快败下阵来，破罐子破摔，也不解释，说：“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 “把项链取下来。” “这不行，换一个。” 陆泽再次抿嘴，模样看上去非常委屈，但也含着几分初瑶看不懂的意味在里面。 像是盛怒，又像是......欲？ 她很快发现自己猜对了，陆泽眼神里藏着的果真是欲，他粗蛮地将她压下，一点温存和前戏都没有，直接解了yao带，顶着衣柜的推拉门便狠狠将她撞了一场。 个中滋味不太好描述，初瑶只知道，当自己意识终于没那么混沌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不变的则是，陆泽依旧压着她，并且兴致一路高涨，精力旺盛得可怕，哪怕她的身子骨已经散了架，他依旧有种看不到尽头的浴火在那燃烧着。 初瑶最后被折腾得彻底瘫软在了床上，连眼睛都疲惫得有些睁不开了。而且万万没有想到陆泽会趁人之危，二话不说，便扯断了她颈间的项链，狠狠一掷，不知道扔哪个角落里去了。 “陆泽，你——”初瑶气不打一处来，又使不上劲，只得躬着身，语气都软绵绵的，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我什么？”陆泽再次将她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吻着她的脖颈，“你如果不服气，我可以再陪你来一次。” 初瑶被内涵到不敢说话。 “嗯？想要吗？”没得到回应，陆泽的动作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初瑶朝旁闪躲，身子弓得更厉害了，说：“不想要了。” 做的时候她也觉得享受和刺激，可她的身体条件不允许。 “那项链呢？还想要吗？” “不......”回了一半，初瑶有些恼了，“不是，陆泽，这是两码事，你能不能别混为一谈？” “我没有混为一谈！”陆泽加大了些声音，听语气好像也很生气。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生气，眼眶不知何时又猩红了起来，满腹委屈地捧起她的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瑶瑶，但凡遇到跟他有关的事情，你总是选择推开我，放弃我。你知不知道，其实你每次这么做，我这里，也会痛。” 他似乎并不知道如何排解自己的伤痛，只得一下又一下捶着自己的胸口，砸得砰砰响，声音听上去很吓人。 初瑶那一刻有些慌了，男人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比哭还要令人动容，她的心脏仿佛狠狠被人拧着，只要稍作呼吸，便会得到提醒——是她，将眼前的男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她只得卸下所有伪装，一遍又一遍亲吻着他，耳鬓厮磨良久，才敢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陆泽重新燃起浴火，扶着她转了个身，在她身后开始动作了起来。 他又将她磨得思绪不断游离，酿酿酱酱间，他突然沙哑地对她说：“跟我走。” 简简单单三个字，说的人费尽了心力，听的人在简单的愣怔之后，却好笑地问：“去哪啊？” 天地之大，只要那人不愿放手，其实没有哪个地方，她是能够真正逃脱的。 “法国。” 陆泽没有半分犹豫便将地点选在了国外，对于季浩的铺盖式搜寻，他这些天躲得越发力不从心。 可他舍不下初瑶，他要带她一起走。 “我们一起去法国，手续和证件我都可以弄到。” “只要我们出去了，在那里谁都管不着我们。” “我们可以在那里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在那里组建一个家......” 陆泽又一次将未来设想得很美好，这次初瑶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生气，而是选择默默听着。 她一直向往那样自由的生活，因此听进去之后，便被触动了，再接下来，猝不及防地落了泪。 “法国有大庄园吗？”她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轻声问。 “有。” “是不是里面种满了玫瑰？” “嗯。” “玫瑰是不是很香？是不是.......”是不是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初瑶哽咽住了，再也问不下去。她侧睡着，在男人的冲撞之下，双手紧紧揪着枕头。 男人跟着沉默下来，足足数秒，他停下动作，将她掰转过身，看清她脸上的泪痕之后，用吻替她抹去。 “你这么想要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他目光殷切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为什么不自己去看。 初瑶眼泪流着流着，复又笑了起来。 他何等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她走不了。 他只是想要在她这里，得到一个慰藉罢了。 “好。”思量许久，她终是给出了他最想听的那个答复，“如果可以，你就带我走。” 男人猛地顿住不动了，看她良久，才敢问：“真的？” “嗯。”她捧着他的脸回吻过去。 如果可以，她就跟他走。 但在走之前，她想替季浩做最后一件事，这是她欠他的。 还清了，就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第46章 第二天，借着初瑶生日的由头, 季浩又专门请了周振东过来家里做客。 周振东自然知道季浩存的是什么心思, 前一晚他装糊涂蒙混过去了，结果后一晚那老狐狸接着缠, 他拿人手短没办法，这才硬着头皮赴约。 晚宴过后, 季浩留周振东一人下来喝茶再走，周振东没有拒绝, 趁着煮茶的功夫, 他对季浩说：“你我也相识十多年了, 我在江城能有今日，心里明白着呢, 浩总的忙，自然能帮就帮。” 季浩提起刚刚煮好的茶壶, 一边斟茶, 一边笑着说：“周局能有今日, 全靠自己的本事, 跟季某人没什么关系。是我总是屡次叨扰你了，还请包涵。” 说着, 茶已斟好，递到了周振东的手边。 周振东那杯茶喝得有些心事重重，斟酌许久，才开口，说：“A大李怀瑾的案子, 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现在差不多要查到周寒了。这件事情倒好处理，只不过李怀瑾背后涉及的非法研究......” “周局但说无妨。”季浩跟着轻轻抿了口茶水。 “要看查到什么地步。如果只是发现非法引入和斥资，这事情倒是好处理，可大可小。但如果有证据指向人体试验，并且发生过命案......”周振东顿了顿，神色严肃，“浩总，现在外头风声紧你也是知道的，特殊时刻，把必要的人解决掉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来日方长，缓一缓再说。” “缓一缓？周局认为是我心太急了？”季浩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出声，“周局真会开玩笑，我季某人不是个莽撞之人，我已经缓了十二年了，也不在乎多几年，可是您知道吗？我爱人已经缓不了了。” 季浩并没有骗周振东，早些年间的遗体冰冻技术并不高，能够完好留存十二年，已经是极限了。浅浅多等一天，芯片移植手术的复活率便会降低一分。 周振东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通过家族的关系认识了季浩。后面参加工作，也得浩瀚传媒私下帮助，平步青云，混得风生水起。他耳闻过季浩年轻时的那点子情史，之后梁浅意外身亡，他也见证了季浩的疯狂，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一时性情罢了，直到亲眼所见这么多年的坚持和执着，他才确信，季浩就是个变态，是个疯子。 周振东不可能傻到把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仕途搭在一个疯子身上，可浩瀚传媒未倒，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于是他说：“浩总，还是那句话，现在外头风声紧，做什么都得悠着点。我虽然有点职位，但人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力不从心。要不你先说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吧？” 季浩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三天之后，我们公司在城北废弃钢厂那带要举行一场大型晚会，到时候还请周局抽点人手过去，替我镇镇场面。” “哈哈哈，浩总真会说笑，我已经不管人事很多年了。”周振东跟着笑，眼角的褶皱明显，像两把展开的扇子。 季浩笑容顿住，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 周振东看他一眼，又说：“要不这样吧，我到时候知会一下那边的人，让他们绕开钢厂，尽量不打扰到你们，你看如何？” 季浩不言，略作思忖。半晌，他才重新笑起，说道：“好，有劳周局了。” “小意思。” 两人举杯相碰，以茶代酒。 等送走了周振东，偌大的观澜别墅内，又开始恢复成了死一样的寂静。 初瑶一直坐在二楼卧室里，听完一楼书房里季浩和周振东的交谈之后，默默摘下了窃听的耳机。 三天后。原来一切要结束的时候，可以来得这么快。 房门很快被敲醒，来的人和她想的一样，是季浩。 他习惯性地坐在她的床沿，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一边抽烟，一边透过烟雾盯着她看。 初瑶任他看着，自己也抽出一根烟相陪，在他将烟递到嘴边的时候，她靠身过去，用他的烟头点燃了自己的。 季浩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做。 他一直看着她的脸，良久，才说：“小瑶，你长得太像浅浅了。” “是么。”初瑶仰着脖子，淡淡吐了一口烟雾出来。 “就是没她对我好。”季浩又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初瑶面前袒露自己的心事，兴许是觉得，她快回来了。 “你觉得她哪里对你好啊？” “她哪里对我都好。”季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陷入了回忆，“她冲我笑的时候很甜，吻我的时候也是轻轻的，就像一片羽毛一样。她还会在我面前拉大提琴，专门拉给我听。她不喜欢下厨，可是有一次我病了，她......” “她最后嫁给了我父亲。” 季浩张着嘴，脸上动容的神情，刹那之间，彻底凝固。 “她最后嫁给了初瀚文，嫁给了你表哥。”初瑶侧头，一字一句说道：“她抛弃了你。” “她没有抛弃我！”季浩双脸猛然涨起，怒目猩红，“她只是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选择跟你父亲在一起而已。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浅浅，一直都在一起，一直。你听懂了吗？” 季浩伸手端着初瑶的下颌，让她被迫看着他。那一刻，他的冷峻没了，沉稳也没了，剩下的，只有一颗片刻都得不到安宁的心脏，在耳边砰砰跳动着。 初瑶开始冲着季浩笑，可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滴落到他的手掌上。 连眼泪都是那样滚烫，可人怎么就是那样冷淡，一点都养不亲呢。 怪只怪，她姓初。 浅浅终究太过谨慎了，明明爱的是他，偏偏要跟另外一个男人生孩子。 偏偏还要长得那么相像，像到他下不去手，也无法视而不见。只能十二年如一日的，把所有好的都给她，将她带在身边，养大成人。 如今刚好一轮的时间过去，是时候报答了。 季浩渐渐又恢复成了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他在初瑶喘不上气的前一秒松了手。 初瑶趴在床上，不住猛咳，缓和一阵，突然听到季浩说：“你不是说要把欠我的都还给我么？行，我成全你。” 他从床头站起身，头颅长仰着，只留给初瑶一个高傲的背影。 “三天后，你随我去一趟城北地废弃钢厂，到时候约上你一直苟且的男人一起，只要他也到了那里，这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我就当你还清了。” “如果我拒绝呢？”初瑶定定地看着他。 季浩低沉一笑：“你可以试试。” 他说完踏脚就走，皮鞋踩在地毯上，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等等！”初瑶快步上前，挡在门口，拦住了季浩的去路。 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惶恐，季浩看了，又是几声嗤笑：“现在知道怕了？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我没有怕。” “那你为什么拦着我？”季浩垂着眼睑，自信十足道：“想求我是么？这个你也可以试试看，兴许我心软了，到时候可以留他一个全尸。”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初瑶不知道从何说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走马观花一般地在脑子全过了一遍，最后才抬起头，看着季浩的眼睛，认真说：“浩哥，你小心孟凯，还有宋氏集团那些人。最近公司的财务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们很有可能趁机而入，将公司......” “趁什么机啊？”季浩伸了一只手出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指，“再说了，公司怎么样，你一个连进都不屑进的外人，又有什么自信会觉得，你比我这个董事长都更清楚？嗯？” “浩哥，我......” “你后悔拒绝加入浩瀚传媒了是么？现在反悔虽然晚了些，但我愿意给你最后这个机会。”季浩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正常的笑意，这么多年的陪伴下来，虽然更多的是不甘和失望，但不可否认，初瑶于他而言，也有特殊的感情在里面。 他总是对她很大度，一次又一次纵容她犯错，接着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 然而女人却不知好歹，她想也没想，就说：“我不后悔。” 她至今都不后悔。多么可笑。她轻飘飘地就将别人一辈子都渴求不来的机会拒绝了。 终究是应了一个词：恃宠而骄。 季浩冷笑开来，耐心彻底没了：“那我就祝你，永远都不后悔。” 他说完就拨开初瑶，沉着脸想要出去。初瑶眼疾手快拽住他，终于还是将那件事情说出了口。 “你一直在做非法研究，是不是？” 季浩顿步回头。 “你从哪里听来的？”他的声音无比冷沉。 初瑶没有答他，继续说：“你想用人工智能让我母亲复活，是不是？” “你到底听谁说的？”他狠狠地盯着她，就像要从她的身上刮下一层肉。 “谁都没说，我自己发现的。而且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人工智能是假的，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天方夜谭，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 话没说完，初瑶便被季浩掐住了脖子。 他的怒火彻底被激起，紧紧掐着她，直步逼近，最后将她顶到了身后的房门上。 他用了不小的掌劲，掐得女人面色涨起，他才俯下身，盯着她的脸，说：“是不是假的，三天后就有答案了。我一定会让浅浅活过来，我们到时候走着瞧。” 他在最后一秒才松下力道，手臂一挥，将初瑶扔到了地上，就像扔一只惹怒他的宠物猫。 第47章 陆泽那天没有去找初瑶，忙着处理其他的事情。 第二天, 王鑫终于赶在最后一秒来到了目的地与他汇合, 按照之前的嘱托，将一袋资料递给他, 说：“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了，你看看, 一样不少。” 陆泽笑着将文件袋打开，一一将里面的证件和材料都摊到咖啡厅的桌子上, 开始细细数着。 他并没有对初瑶撒谎, 为了让她也能顺利出国, 他专门给她制造了一个假身份。他把女人的相关信息都提供给了王鑫，让王鑫帮忙在偏远的山村, 花了点钱，用假名字给女人落了户, 之后又办了身份证、签证...... 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到如今, 终于尘埃落定, 他觉得很开心。 “谢谢你，王鑫。”陆泽一直在那笑着, 连眸色都一扫往日的沉重，彻底温柔下来。 王鑫看着陆泽检查完之后，又将资料一样一样装回文件袋，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眼睛有点发酸：“真的要出国啊？以后还会回来吗？” 陆泽点点头：“嗯, 瑶瑶已经答应我了，等她跟家里道完别，我就带她出去。”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王鑫突然煽情地说。 陆泽红着脸在那笑：“你可以来法国看我们。” “嘁，才不来，看你们秀恩爱，我吃狗粮啊？” “那就等你找到女朋友再来。” “这还不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间，外面的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 陆泽递给王鑫一张纸条，说：“我走之后，你再去华盛超市，我在二楼的三号储物柜里存了一点东西给你。” “存了什么啊？”王鑫接过纸条，看了看，是一张超市开柜专用的二维码。 陆泽轻轻笑着，说：“你到时候看见就知道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李教授卡里取出来的那些钱。 他欠王鑫太多，因此留下自己和初瑶够用的钱之外，他把剩下的钱全部用黑色塑料袋装好，塞到了超市储物柜里，留给王鑫。 “行吧。”王鑫没做多少感想就将纸条揣进了兜里，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提议说：“现在不早了，这附近好像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我们一起去吃火锅怎么样？” 陆泽跟着看向窗外，吸吸鼻子，说：“不了，我还有事。” “别介啊！”王鑫以为陆泽是在担心钱，于是说：“我请客，嘿嘿，你陪我吃就行。” “可是天已经黑了，太晚了。”陆泽说。 王鑫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陆泽起身，说：“我要去找瑶瑶了，她可能在等我。” 王鑫：“......”果然，不管何时何地，何种境遇，在陆泽面前，兄弟永远都不如女人。 “行......”王鑫不再强求，跟着起身，“那我就祝兄弟，早生贵子。” 陆泽笑笑没说话，想起什么，从脸红到耳根。 跟王鑫分开后，陆泽轻车熟路躲过监控，在夜色的掩护下，再次溜进了观澜别墅群的大门。 不过那一晚他却没能成功靠近初瑶住着的那一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别墅的各个角落全部守满了人，他们手上拿着装备，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立马引起他们的警觉。 陆泽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深深看了二楼卧室的方向一眼，偏身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他一直紧紧盯着他们，试图抓住一丝懈怠的机会。期间，害怕女人担心，他抱着一丝希望，拨下了她的电话。 电话一打就通，他忍着焦虑和心悸，说：“瑶瑶，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好一阵，一阵低沉男声才传过来，笑着说：“你猜。” 陆泽蹙眉，说：“你是谁？瑶瑶在哪里？” “想知道的话，明天下午三点，到城北废弃钢厂来。”电话那头，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他甚至连威胁和恐吓都没有，只是报了时间地名，就掐断了电话。 陆泽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手脚冰凉，好一阵，才恢复思绪。 刚刚电话里的那个人，是季浩。 【你是一个机器人，你以后会有自己需要服侍和遵从的主人。但在那之上，是你的终极命令。】 【保护好自己，必要时刻，什么都舍弃掉，带着我给你留下的钱，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藏起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不断有早期训练的记忆碎片浮现在脑海，陆泽痛苦地抓着头，天旋地转间，画面最后定格。 那是一座隐蔽在深山中的实验室，有一个迟暮的老者，正坐在阳台的竹藤椅上，满目爱怜，却也愧疚难当地摸着他的头。 【对不起，我欠你太多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陆泽很想知道，李教授明明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道歉。 *** 季浩一意孤行，在约定好的时间之前，将初瑶绑到了城北的废弃钢厂。 他在钢厂的每一个出入口都安置好了眼线，只要编号89757进来，量他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初瑶手脚都被粗麻绳缠着，嘴里还塞着白布。她一直呜呜叫唤着，这种声音季浩听了心烦，于是在茶水煮好之后，他蹲身摸了摸她的脸，说：“小瑶，我也不想对你这样。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放开你。” 初瑶快速点头眨眼，季浩心情稍稍好转，亲手将她口中的白布取了出来。 “来，喝口水。”季浩递了一瓯茶给她，等了几秒，见对方没接，不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笑着说：“我果真老了不成，竟然忘了你不方便。” 于是他亲自喂初瑶水喝，初瑶不敢不从，就着他喂水的速度，仰头滑动着喉咙。 她觉得季浩的心绪已经彻底失控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运筹帷幄的商业巨鳄，他为情所困多年，终是蒙蔽了双眼，满门心思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不管旁人如何提醒劝慰，都不愿罢手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午三点过了一刻，季浩终于沉不下心继续等待。 他粗狠地踢翻了正煮着的茶壶，一手提着初瑶的衣领，便将她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不是心心念念都想跟那个人在一起吗？现在你看看，”他指着钢厂的大门方向，“你仔细看看，我都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他来是没来？” 他们此时站在置空横悬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钢板高台上，足足距离地面五六米。 季浩像拎一只小鸡样的将初瑶拎在高台的边缘面上，双目赤红，双颊也是赤红：“我可以纵容你玩，但你不该动真感情。毕竟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成了我这样的可怜虫。” 他说着说着，又将初瑶往外推了几寸。初瑶眼里溢满了泪，求生的本能让她紧紧抓住季浩的手腕。她很清楚，只要季浩放手，她就会从高台上摔下去。 “季浩......” 初瑶面容上带上一抹惊恐，这种神情让季浩很受用，可他却还想听她亲口求他。 “终于怕了是吗？”季浩轻轻地在那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着，“你服个软，开口求求我，我就放了你。” 初瑶抿唇不言。她的脖子被揪起的衣领紧紧缠着，这让她的每一口呼吸都有些艰难，更别提说话。 可她看透了季浩，初始的恐惧过后，她淡淡地笑了起来，艰难说：“你不会放了我的。” 一语就被戳中心事，季浩手掌猛然握紧：“你猜得没错，我是不会放了你。” 他抬起眼睑，又扫了眼钢厂半闭着的大门，突然大声说：“我不仅不会放了你，等我倒数三秒，只要89757还不出现，我就将你从这里推下去！” 说给谁听，彼此心里都清楚。大家屏气凝神，所有的枪支都对准了门口，只等着目标出现。 “季浩，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初瑶终于歇斯底里地叫唤了起来。 “三。” “季浩，我一直都把你当家人。我愿意替你去顶罪，这些天我把口供都想好了，我求求你，及时收手好不好？”她终于开始求他。 “二。” “季浩......”初瑶出现了哭腔，她无助地抓着他的手臂，眼泪一颗又一颗，顺着她瘦小的脸颊，连成线地往下掉，“编号89757是假的，他不是人工智能，他，他......他只是很聪明，他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是么。”季浩这次终于停下了倒数，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浅浅等不了了，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冒多大的风险，他都必须试上一试。 “小瑶，我不会真正伤害你的。你的身后是工厂废弃的油桶，我早就派人往里面注满水了，待会你掉下去也没关系，只要等编号89757一出现，我立马叫人去救你。” 这是季浩留给初瑶最后的温柔，他从十二年前将梁浅的遗体冰冻开始便开始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他。 他彻底坚定了下来，面目狰狞，沉沉喊了声—— “一！” 钢厂里空空荡荡，不断回响着最后那一个字。 季浩闭目吸气，紧揪着的手掌就要松开。 初瑶停下挣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这样也好。 那一瞬间，初瑶心里想着，只要陆泽不出现，就挺好。 可终究，他还是出现了。 千钧一发之际，钢厂的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爆破的巨响。 所有的武装力量都齐齐对准了那个方向，一时之间，人影交织，枪声起落。 浓烟滚滚而来，所有的事物都看不清楚了。 第48章 初瑶瞳孔骤然瞪大，她被季浩拉离高台的边缘也无知无觉, 只知道定定地盯着亮光乍泄的方向看。 “浩哥, 停下来......”她不断地拉扯着季浩的袖口，不断地晃着, “浩哥，浩哥, 我求求你，你让他们停下来。” 季浩面色极度阴沉, 额上的青筋猛然爆起。女人迟来的哀求并没在他那里激起半分波澜, 他看着从门口滚进来的大烟筒, 任由手下按照既定的计划，继续逼迫编号89757现身。 枪林弹雨能够奈何得了凡人, 可编号89757不同，他是李怀瑾一手缔造出来的人工智能, 如果李怀瑾骗了他, 那就死有余辜。 “浩哥, 我求你了, 我求求你快停手，别开枪, 别再开枪了.......” 初瑶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地哀求着，她慢慢脱了力，拽着他的袖口，朝他跪了下来。 “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不贪玩了, 我愿意去浩瀚传媒上班，只要......只要你放了他。” “我求你了，浩哥，快让他们停下来，我求求你......”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沾到了季浩的衣服上、裤子上，他平日里是洁癖那么重的一个人，可这一次，他无动于衷。 他只是依旧提着她的衣领，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烟雾腾绕的方向，眼神彻底癫狂。 初瑶方寸大乱，烟雾太重了，她并看不清远处的情形。可枪响不断萦绕于耳，那声音太可怕了，每一声就像炸开在了她的胸腔一样。 知晓季浩这处求助无门，初瑶又困难地挪向他身后站着的孟凯和周寒方向：“凯哥，周老师。我求求你们，那是一条人命，我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他。” 未等孟凯和周寒做出反应，季浩突然转过身来，指着大门的方向，万般不可置信看向初瑶。 “你竟然为了那个微不足道的人，低声下气去求他们？！” 这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初瑶，平日里是何等尊贵和高傲，到如今，为了一个连人都不算的怪物，竟成了人人可跪的堂下狗。 季浩怒火猛然斗升，拽着初瑶从地上站起：“你如果有骨气，就好好给我站着。” 初瑶张着嘴，大口呼吸。她与季浩对视，目光一丝一寸都爬满了绝望。 “你如果还对我心存一点怜悯，那就答应我，停下来。” “好！”季浩大喝一声，“我倒要看看，89757真人到底是何种尊容，竟把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他说着就要挥停，这时，高台上的钢板又是一声巨响，有人从顶端跃然跳下。 陆泽通身黑衣，一手撑地，利落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手里同样举着枪，猛地抬首，视线锁定，看着女人，沉声说：“瑶瑶，别求他们。” 他说完便扑了过来，动作之快，逼得季浩拽着初瑶连连后退了数步。 季浩久经商场，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他很快恢复镇定，紧紧箍起初瑶的脖子，大笑着说：“识趣的就乖乖就擒，否则......” 他箍在初瑶脖子上的五指骤然锁紧，他用实际行动告诉陆泽，若敢轻举妄动，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不，不要......”初瑶不断冲陆泽摇着头，可嘴里发出的声音细碎不堪，就像溺水的孩童。 陆泽牙槽紧咬，顿了一瞬，便扔了之前从别人手中抢来的枪支，将双手举起。 孟凯在下一秒将枪口顶在了陆泽的脑门上，偏头看向季浩，问：“浩哥，下面打算如何做？” 季浩神色间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看周寒一眼，说：“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验证么，干愣着干嘛，过去啊！” “好、好的。” 周寒一介书生，行事虽然疯狂，但真正经历的枪战也不过这一次。他过了许久才缓过神，当终于意识到李怀瑾死死藏守着的编号89757就在眼前之后，他简直比季浩还要激动。他紧紧捏着那一段半年前从李怀瑾手中抠出来的黑纱带，一步又一步，朝编号89757走了过去。 周寒将黑纱带扬起缕平，笑容都变得狰狞：“你就是编号89757？我导师瞒得我好紧，我心心念念，肖想数年，如今终于得见了。” “黑纱覆眼，就会再次认主。这是我从他的上千篇记录报告中得出来的结论，编号89757，你说我猜得对么？” “不对。”陆泽紧紧盯着周寒，盯着他手中的那段黑纱带。 【孩子，你要记住，黑纱一经覆眼，你的认主程序便会得到重启。】 【我给你的整个生命周期只设定了三次，第一次刚刚已经用了，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不过我只负责教导你，你并不需要照顾我。等到下一次认主，那才是你真正的第一位主人，你需要好好照顾她，守护她。】 【为什么要设定第三次？我只服务一个主人不好吗？】 【傻孩子，我给你的第三次，是你重生的机会。】 重生的机会。 听上去多么诱人，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要？ 他只想好好的，和他唯一的主人在一起。 陆泽开始抗拒地往后退。 “别动。”孟凯撑住他的后背，伸手掰响了□□掰扣。 周寒不知何时已经染红了眼，他嘿嘿地笑着：“编号89757，别怕啊。认个主而已，让我们大伙都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现在世界上顶流的人工智能。” 周寒这次没有再等，他的眼中燃烧着对科学近乎病态的热情，双手顺着陆泽的耳侧一缠，黑纱带便被他盖到了陆泽的双眼之上。 所有的景象在那一刻都停止了。 陆泽缓慢地垂下了双手。 周围静悄悄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原来这就是李教授最后留给他的，重生的机会。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他停了！他停了！哈哈，我猜的没错，你们看到没有！这就是人工智能！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周寒激动的声音贯穿在空旷的高台上。 周寒抬手就要去扯落陆泽眼上的黑纱带，这时，孟凯的枪口突然一转，对准备了他的眉心。 周寒霎时不敢妄动。 “浩哥。”孟凯再次看向季浩。 季浩钳着初瑶，慢步上前。 他终于眯眼笑了起来，他将初瑶提起，让她的耳朵对准他的嘴边：“小瑶，我要你和我一起见证浅浅复活的全过程，这只是第一步，你猜猜看，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说着将初瑶推到了孟凯的身边，下一秒，抬手扯落了陆泽眼上覆着的黑纱带。 陆泽缓慢睁开眼睛。一瞬之间，那些沉寂下去的景象，再次在他的眼里，在他的脑海里，变得清明开来。 相同，又不同。 “主人。”他看着季浩，笑意浅浅，温顺唤过一声之后，半跪下--身。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诡异的场景震住了，不知作何反应。只有初瑶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困惑地看着陆泽。 相同，又不同。 他们心意相通，承得天地庇佑，在那一刻有着绝对的默契。 陆泽跪下去之后不久，唇角便轻轻勾起，他长腿出其不意往前一扫，一把就将季浩放倒。他快速起身，没等孟凯反应过来，抢过他的枪，紧紧握在手里。 初瑶被绑着手脚，行动不便。她尽自己所能，在他朝她蹲身的那一刻，人便靠上了他的肩头。 再然后，枪声再次响起，陆泽瞄准高台钢板的承重绳索，连扣数下，钢绳终于断了一根。 钢板开始倾斜摇晃，上面站着的所有人，无一幸免，都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陆泽环紧了初瑶的身子，微微侧头：“别怕，我带你离开。” “嗯。” 他和来时一样，一手撑地，双腿微蹲，猎豹一般便窜离了高台，疾疾朝着浓烟缭绕的钢铁大门冲去。 “开枪！开枪！！！”眼见陆泽跑没了影，周寒彻底疯狂起来，歇斯底里对着下面的众人大喊。 “我看谁敢开枪！”季浩立马沉声喝了一句。 现场无一人再敢乱动，只得仰头，看着高台上的三人，踉踉跄跄爬离了大钢板。 等安全着地，季浩第一件事就是抽出口袋的枪支，对准了周寒的头。 “你说编号89757是唯一研制成功的智能机器人，我信了。你说你有办法让他听命于我，让他乖乖交出芯片，我也信了。可现在呢？事实证明什么？”季浩沉肃地数道。 “浩哥，浩哥，编号89757身上的确有芯片，这点还请你务必再信我一次！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主失败，可能......可能......” 慌张无措间，周寒瞥见刚刚逃离高台时被自己捡回来的黑色纱带。他就像得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将黑色纱带举季浩身前，快速说：“我知道了，肯定是这黑纱带出了问题，还请浩哥再信我一次，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研究出来的，一定会研究出来......” 周寒的话语毫无半点信服力，季浩听着听着就冷笑出了声：“不必了。这世上的科研人员千千万，大能者也千千万，你不行，总有人会代替你行，所以......你就安心去吧。” 说完，枪声响起，周寒被爆了头，他应声倒地，临终都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是万劫不复。 只不过，人为利往，人为情痴。明明有那么多的前车之鉴，却还是有人愿意前仆后继，非要自己走上一遭，才能悟出个中道理来。 “浩哥，外面有警车来了。”守风的人走进来说道。 季浩身形猛地一顿，收了枪，慢吞吞转过身来。 那一刻，他便知晓，周振东临阵倒戈了。 “撤。”他冰冷地抛下一个字，望了一眼编号89757消失的方向，心有不甘地离开。 当天晚上，便有新闻报道出来，说城北的废弃钢铁厂突遭大火，原因乃是A大副教授周寒因过失杀害自己的恩师李怀瑾，不堪忍受心理折磨，选了同样的方式，畏罪自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有另外一则爆料接着震惊四座，说江城龙头企业浩瀚传媒不仅常年偷税漏税，公司一把手甚至还曾暗中使用手段，将浩瀚传媒的股价蓄意炒高之后，之后又转手大批抛售，所得巨额钱财，全部用于非法科研引入，具体意图待查。 两夜之间，江城消息漫了天。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无不在说这两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浩瀚传媒上下闹得鸡飞狗跳，哪怕只手遮天如季浩，应对那些有头有脸、证据充足的报道，也开始感到力不从心、焦头烂额。 作者：快到大结局了，没几天。本来打算全部一口气更出来，但……忍住了。 第49章 陆泽将初瑶扛回了自己新住的宾馆。她那天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洗漱过后, 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陆泽也不急着将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出国材料的事情告诉她, 他只是默默在旁陪着她，看到她的眉头蹙起, 他便替她吻平，和所有时候一样。 初瑶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她慢慢睁眼，当看到陆泽煮饭的身影时, 一时竟觉得恍惚。 她吃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陆泽闻见动静, 端了一碗粥过来，笑道：“睡傻了？” 初瑶看着他手中的那碗粥, 更加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看了陆泽一眼, 而后伸手, 掐了掐他的脸, 问：“疼吗？” 陆泽笑着点头：“疼。” 初瑶吐了口气, 不是梦。他们真的脱险了。 两人一起吃着粥，吃着吃着, 兴致不知由谁先腾起，等初瑶意会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床上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最后，初瑶觉得腰都要断了。 下午, 陆泽让初瑶在宾馆里趴着养腰，自己则捏了个塑料袋，出去买菜。 他考虑得很周到，生怕初瑶一个人呆着会无聊，于是将自己的手机留给了她。 初瑶一开始并不太赞同他的顾虑，心想自己都已经被折腾得快要死去活来了，为了即将到来的晚上，养精蓄锐还怕不够时间，怎么可能会觉得无聊。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无聊了。她的身体很年轻，哪怕陆泽精力再旺盛，物件再磅礴，她躺着一个小时不动之后，立马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 然后她就开始无聊了。她平躺在床上，无聊至极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将近五分钟，最后视野都开始冒出黑点时，她终于向自己屈服，拿起陆泽的手机开始上网。 而这一上，便是整整一个下午。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她通通都看见了。 终究，走不了了。 她掩藏得很好，那一天陆泽回到宾馆之后，她便缠了上去，等到了夜里，又开始了新的一轮。 他们疯狂地亲密着，就像世界末日的一对恋人。 这次是在浴室，洗着洗着，水汽缭绕的小小角落里，女人停留在男人身上的眼神慢慢变得露骨起来。 陆泽感受到了她的邀请，他闷声扣着她的肩膀，翻转过身，将她顶到了前面半透明的玻璃门上。 初瑶双手撑着玻璃门，顺从地闭紧双眼，细细感受着这一切。 他的技巧无师自通、突飞猛进，她很快适应了他的节奏，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是难以言说的刺激和快感。 她不断地体会到那种从头皮酥到脚趾的感受，直到男人同样闷哼出声，她才得到彻底的释放，体会着他的冲动、他的汗水，以及他紧紧环着她的，不断颤抖着的手掌。 她任由他抱着，一起沉入浴缸不断冒着热气的水里，就像两条濒死依偎着的鱼。 她走不了了。 因此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过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想尽己所能地满足他。 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一直记着。 “瑶瑶，你不开心啊？”天际破晓的时候，房内的第三次云雨才渐渐歇止。陆泽将头埋在她颈窝，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有点闷，还有带着点纵欲后的懒散。 “没有啊。”初瑶语气自如地扯着慌，深深地躬着背。 陆泽将她蹭了蹭，她避而不谈，他便不再多问，而是转了个话题，说：“出国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瑶瑶想要什么时候走？” 初瑶忽地就觉得手脚冰凉，沉默半晌，才说：“再等等吧，我还有点事没做完。” “什么事？” 初瑶不答。她猛地闭了眼，纵然已经撒谎成性，可此时此刻，又觉得有些哑了。 用情太深，说什么都是辜负。 她最后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闭着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初瑶开始废寝忘食地准备着东西。 她在浩瀚传媒出事的第二天就联系了孟凯，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又回了一趟临湖公馆，拿了所有的银行卡和现金出来。 这是她唯一能给陆泽留下的东西，她不能让他一无所有。 孟凯其实从初瑶联系他的时候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事情，他也不瞒着，开门见山说：“初瑶小姐猜得没错，消息是我卖给宋氏集团的。季浩现在疯了，我不可能在他一棵树下等死。” “我也有一家老小，也有妻儿，我需要活着，需要赚钱养他们。” “初瑶小姐，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季浩迷途不返，我劝初瑶小姐也早做打算，趁此机会，彻底逃离他的掌控。” 孟凯连‘浩哥’都不再叫，初瑶就知道，他是不可能帮她什么了。 她从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抽着烟，烟尽了再续上，烟尽了再续上......直到最后一根烟燃到了尽头，她才将一个黑色绒面的盒子递到孟凯面前，说：“打开看看。” 孟凯打开看了，发现盒子里是一串裸钻项链。 这颗裸钻孟凯认识，价值千万，是四年前季浩从海外拍回来的，送给初瑶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不曾想到头来，随随便便就被主人扔给了其他人。 “你想从我这里交换什么？”孟凯盯着她看。 初瑶将最后一口烟雾吐出，夹烟的手依旧悬着，轻描淡写说：“我想知道，你给宋氏集团透露的消息，到底有多少。” 孟凯如实说了。他是一个背叛过原主的人，知晓自己不可再到江城的圈子里混下去，只要能够自保，钱才是他目前最看重的东西。 他其实并没有透露太多，无非就是含沙射影地跟中间线人提了几句当初在浩瀚传媒上市的时候，季浩从中做过手脚。至于后面的那些关联，全凭宋氏集团的其他本事和手段了。 “初瑶小姐，还是那句话：树倒猢狲散。”孟凯给她倒了杯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知道你对季浩有情义，可若人家不愿接受，你这情义，就连一碗茶水的价值都不值。” 话尽于此，听与不听，已经不甚重要了。孟凯仁至义尽，也算对得起这十几年相识的缘分，他不再多待，拿了裸钻项链，带上墨镜，就快步走出了茶楼，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里。 初瑶最终还是回了一趟观澜别墅，那个她多次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去，却又没有一次忘记过的地方。 她低头开门，门卡刷了数遍，依旧没有反应。 然后她才知道，是季浩把门锁换了。 她开始按响门铃，门铃没用，她便伸手去拍去打，动作像极了撒街的泼妇。 “浩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先开门，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等了好一阵，门内没有回应，门内门外，都是死一样的肃静。 “浩哥！”初瑶又开始拍门，直到手肿了，她才停了下来，探头看了一眼院子的方向，悄声走远。 听见门外离开的脚步声，季浩撸猫的手猛地一顿。 此时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屋里没有开灯，两相映衬，更加显得幽暗了起来。 “少爷，小姐刚刚好像很急，要不我们还是......”孙姨试图从中调解。 季浩窝在阳台落地窗旁的藤椅里，凤眼一斜，只低沉说了一个字：“滚。” 孙姨吓得再也不敢说话，连气息都屏住了，快步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窗外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树叶交错碰撞的声音。 季浩一直撸着怀里的猫，许久过去，豹猫终于不耐烦，冲着他龇牙“喵”了一声，向旁一跳，也跟着躲远了去。 “连你也要离开我了是么。”季浩阴冷地说道，他有点不服，起身走向院子，想把刚刚逃出去的豹猫抓回来。 然后他就看见了初瑶。她刚刚从院外翻墙进来，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低头拍着衣服上沾着的草屑。 季浩顿住了步子，丹凤眼忍不住地眯了眯。 初瑶朝他走了过来，直到足够近，她才开口：“季浩，我找你有事。” “是么。”季浩眼神一黯，转身坐回藤椅，又将大半个身子都躲进了阴暗里，“浅浅，你总是这样，遇到事情才会想起我来，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我不是梁浅。我也没有遇到事情，我找你是想谈公司的事。”初瑶蹙起了眉，她凝神看着季浩，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涣散，神智已经开始不清了起来。 听到公司，季浩又泛起了头疼。他的精神时好时坏，此刻简直糟糕到了极致。他打量眼前的女人半天，最后才分辨出来，她不是梁浅，而是初瑶。 “公司关你什么事？”他的语气变得更冷了。 初瑶不想耽误时间，她站到季浩跟前，说：“我找孟凯聊过了，他并没有把多少信息透露出去。他很聪明，知道说多错多，怕惹祸上身，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然后呢？”季浩一手撑头，视线微微抬起。 初瑶自上而下看着他，认真说：“浩哥，公司的事情我从来没管过，因此我不知道偷税漏税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那个不重要，如果真的做错了，我们就承认，补缴税款就行。” “呵！”季浩突然又嗤笑了下。 补缴税款？她说得轻松，浩瀚传媒这么多年的经营，里面的弯弯绕绕有多少，涉及到的金额又有多少，但凡细查，公司的资金链立马就会断裂，再然后面临的，就会是倒闭破产。 而她却说，这个不重要。 “那你觉得什么重要？”他知道她不止想说这些，干脆衬了她的意，让她说个彻底。 他倒想看看，这个公司，这个家，在她心里，到底有几分重量。 “媒体上说你操纵股票，试图用科技进口和试验洗钱。”初瑶神色严肃地看着他，“这些事情是真是假，你我心里都清楚。可光我们清楚没用。” “所以呢？” 季浩一动不动地坐在藤椅里，他的脸色很差劲，上了年纪，再也不能睡一觉就将眼角的皱纹压下去，一旦碰上失眠，必定老态尽显。 “浩哥，做错了事情，总得有人去承认。”初瑶说，“这叫‘及时止损’，你曾经教我的道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自首，对么？”季浩紧紧盯着她，眼神就像两条毒蛇。 初瑶苦涩地笑了笑，耸肩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了什么？”季浩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去自首。” “你自首？你干过什么啊，你去自首？”季浩抬高了些声调。 “我会把所有的非法研究都揽到自己身上，证明那些是我做的并不难，梁浅是我母亲，我也有作案的动机。而你并不知情，只是为了支持我科研的热情，给李教授的试验捐款了而已。” “鬼话连篇！”季浩猛拍了下藤椅的扶手，不再淡定。 初瑶继续说：“只要撇清你跟非法研究的关系，洗钱的说法自然站不住脚，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你只需要专心处理公司的财务问题，不用......呃。” 话没说完，季浩已经从藤椅上起身，再次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顶到了身后的落地窗上。 他与她逼得极近，两人高挺的鼻子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去。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小聪明，就能瞒天过海啊？你是在怜悯我对么？我压根就不想要任何人怜悯。” 初瑶又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一边张嘴呼吸，一边思绪跳脱地想着，季浩这个癖好可真要命，不知道以前他在暴怒的时候，会不会也如此对待他对心爱的女人。 所以这才是梁浅真正不想嫁给他的理由吧？ 真可怜。 每个爱到极致的人，都很可怜。 “我不会怜悯你，我只是.......咳，咳咳！”因为吐气不顺，说话呛住喉咙，初瑶开始狂咳了起来。 季浩这才肯松手，一把将她拂到了一旁。 初瑶咳着咳着就开始笑，脸色涨红，杏眼也是涨红：“我只是想还清你的恩情罢了，我以一命抵一命，做完这件事，我就不再欠你什么了。” “你做梦。”季浩咬着牙不肯低头，可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快要江郎才尽了。 “那就走着瞧吧。”初瑶轻飘飘来了句。 屋子里暗沉得有些可怕。 初瑶看了季浩好一阵，最后才似笑非笑起来，走过去，伸开双臂，温柔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周围一片静谧，只剩两颗紧紧挨着的心跳，不断回响于耳。 季浩忍不住地震颤了起来，良久，他才听见初瑶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说：“再见了，小表叔。这么多年，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女人说完就走，不带半分停留。 她的背影淡漠而又决绝，仿佛刚刚给他的那一抹温存，全是镜中花、水中月，触碰不得，亦挽留不了。 作者：有一首歌跟本文很搭，jam唱的“不露声色”。 大家感兴趣可以去听听。 第51章 正文完 陆泽很早就发现了初瑶的不对劲。 她最近一直在闷头准备着东西，有时候明明睡下了, 她依旧会侧身躲在被子里, 不断翻弄着手机。 他知道她在准备什么，那个新闻他看到过, 也听见过，可他尤其不想去面对。 他只能做着最坏的打算, 把所有能托付的东西都交代给了王鑫，然后和平日一样, 天黑之前, 买菜回家, 去陪他的瑶瑶。 初瑶那一晚很是不同，她似乎有着无尽的热情, 献祭一般地纾解着他，逢迎着他。 她的动作是那样的细腻, 在他的攻势之下, 她不断用那微凉的指尖, 一圈又一圈触着他瘦削的脸颊, 触着他凸起的bei脊，触着他xiong口那一条蜈蚣似的攀爬着的伤疤。 她那一晚一直睁着双眼, 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寸表情。 情到深处，她终于再次唤了他一声：“阿泽......” 声音轻颤，听上去终于不是一贯的淡漠了。 可他听了，却只觉得那么难过。 因为他知道, 时间到了。 陆泽开始快速地冲刺着，他捧着初瑶的头，紧紧和她抵在一起：“瑶瑶，我把机票买好了，就在后天。你跟我走好不好？” 好不好。 初瑶忍不住地震颤了起来，她明明被他抱着，可依旧觉得冷。 她走不了了。 “瑶瑶，你跟我走。”没有得到女人的回应，陆泽像是惩罚一般，动作愈发粗鲁了起来，“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法国，我们抛下这里的一切，我带你重新开始。” 初瑶深吸了口气。她将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狠狠抓着。 “好，我跟你走。”她终是闭紧了双眼，昧着一切良心，说了这辈子最艰难的谎言，“你把我的机票退了，后天你先出国，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好了，我就过去找你。” 陆泽蓦地顿住了。他将双掌从她脸颊上移开，撑起身子，由上而下俯视着她。 “你要办什么事？”他又将这个问题问了一遍，上一次她没回答，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因为他的神色是那样的消沉，消沉到就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彻底晦暗下去，再也溢不出半分光芒。 “还债。”初瑶说。 “要多久？” 女人抿着唇。 “要还多久？”他问的直接。 初瑶突然就觉得更冷了起来，她环着他的脖颈，用了不小的力道，才将他拽下，让他贴到了自己的身上。 “要还多久？”陆泽埋头，蹭开她披散的长发，再次啃咬着她的脖颈，越啃越下，越咬越凶。 初瑶任他撒着气，她在他的身--下，想要继续编造弥天大谎，张嘴数度，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我不知道......”她终于脆弱下来，一旦裂开一道口子，之前所有佯装着的镇定和坚强，便全部土崩瓦解开来。 “阿泽，我不知道......”初瑶不断摇着头，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可她的眼泪太多太多，瓢泼大雨一般，流在脸上，流进发里，浸湿了脑后的一大片枕巾。 陆泽终于不再问了，他停下所有动作，起身之后，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摸她的头，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不哭了，瑶瑶。” “那你先走。”初瑶眼眶彻底红了，又将他推开。 “好。” 他轻轻易易就答应了，并且轻轻易易，许下承诺：“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初瑶哭声突然就停了，仿佛被人禁了声。 她尤其希望，他会等她。 却也尤其不愿，他会等她。 “你等我三年。三年之后，如果我没去找你，你就忘了我。”她终于开口，说得是那样艰难。她内心苦涩，面容也是苦涩，说什么都不愿抬头，不想去看陆泽的脸。 初瑶将床头的一个黑色背包交给他，沉甸甸的，里面是她唯一能够留给他的东西。 她轻声说：“你去法国，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去进修学习，去参加工作，如果喜欢那里，你就找一个心爱的女孩子，一起组建一个幸福的家。” 陆泽抿唇，将提来的背包扔到一边，执拗地说：“可我心爱的女孩是你。” “现在是而已！”初瑶激动得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她越说越急，越说越快，“世界上好女孩多得是，你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双眼而已。” “你以后会有一个家，可能不大，但足够温馨。你还会有爱你的老婆，有可爱的宝宝，工作和生活也许有时候会不太顺心，可没关系，你很聪明，也很善良，那些小挫折很快就会被你解决掉，你会一直幸福下去，一直......” 她又开始流起了眼泪，声音颤抖不堪。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迫停了下来。 陆泽扣着她的头，倾身堵住了她的嘴。 他深深吻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分不清是蹭到了女人的，还是自己流的。 “那你呢？”神色动容之后，他渐渐镇定下来。 初瑶却再也说不出话。 陆泽替她答了。他拥着将她放平，贴在她的耳侧，轻声说：“你以后也会有一个家，有爱你的丈夫，有可爱的宝宝。” “你还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因为你足够坚强，不会被生活上任何的挫折打倒。” “你会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 因为我，愿意用一切去守护你。 陆泽不善言辞，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这么厉害，滴水不漏，就将所有的心事都表达了出来。 他不断冲刺着，眼眶发红，看上去是那么地心有不甘，却又好像认了命。 初瑶开始抽搐起来，她骤然紧缩，陆泽感受到了，最后那几下，更加用力地顶着。 女人浪jiao，男人低吼。最后一刻，他们同时pen了出来，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天际慢慢破晓。 时间终究不会停下脚步，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 *** “瑶瑶，喝口水。”完事之后，陆泽起身，倒了杯温水回来。 他看着初瑶仰头将水喝了一半，担心量不够，他盯着她，哑声说：“喝完。” 初瑶这一天顺从得像只被驯服的猫，没有反抗，没有质疑，将那一杯温水彻底喝完。 漫天的困意渐渐来袭。 陆泽抱着女人躺下，他从背后抱着她，和所有时候一样，胸--背相贴，手□□--缠。 直到天际彻底破晓，他才再次起身，留恋地吻过她的眉心，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瑶瑶，再见了。” 女人睡得很沉很沉，丝毫没有反应。 陆泽替她捏好被子，搜完所有的材料和证据之后，不带一丝犹豫，轻轻关了门。 外面寒冬素裹。 原来，真正的离别没有桃花潭水，没有长亭古道，有的只是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早晨，他穿着和来时一样的白衣青裤，一走，就将所有的回忆，都留在了昨夜。 *** 陆泽那天直接去了警察自首。 他包揽了所有罪责，提供的证据很充分，从研究数据，到具体过程，再到作案动机......他自始至终都没提李教授，即使被问起，也只是选择沉默。 他坚称自己是机器人，是人工智能研究的第89757号试验品。之后所有的非法研究，都是他为了提升自我一人所为，他胸口的芯片能够证明他说的一切。 众人一片唏嘘，似乎没有料到案件会这么简单。也没料到现实世界里，还真有像好莱坞大片里面那样的科学狂人。 他们基本认定陆泽已经出了严重的认知问题，不过却也认同他的建议，专门请了外科医生，去查探他那条蜈蚣似的伤疤下，到底有没有芯片。 而在同一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女人，躺在宾馆的床上，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初瑶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醒来的时候，她全身都痛，过了很久，才勘勘看清房间角落的沙发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人。 “几点了？”想着还有正事，初瑶吃痛地撑着头，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她想当然以为对方会是陆泽，可对方一开口，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先把衣服穿好吧。”男人头也没回，哑声说了一句。 初瑶当即愣住了，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蹙眉。 “你是谁？”她窝在被子里，谨慎地盯着他。 “王鑫。”他的语气很低落。 “你怎么会在这里？”初瑶一动不动，“陆泽人呢？” “先穿衣服吧。”王鑫垂下了头去。 初瑶心脏莫名乱跳了起来，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她很快将衣服穿好，还没下床，就拨通了陆泽的电话。 沙发的方向几乎同时响起了手机震动的声响。 “他的手机在我这里。”王鑫说。 “陆泽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初瑶快步走了过去，“他人呢？” “走了。” 初瑶怔然，拿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两天。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他走了，你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么？”王鑫说得阴阳怪气，他抬眼看着她，目光里尽是不屑。同时，还藏着浓浓的愤恨。 初瑶知道王鑫对她有成见，想起这间房可能是陆泽用王鑫的身份开的，倒也明白了王鑫为什么能够进来，也终于明白了他在陆泽心里究竟占据着什么地位。 她再也气不起来，哪怕王鑫不待见她，她依旧心平气和地说：“他跟我说过，他买了去法国的票，现在应该......” “放你妈的屁！”王鑫腾地从沙发上起了身，一把摔了靠枕。 他的身形很庞大，发起怒来，宾馆的地板也跟着一起震了起来。 初瑶吓愣些许，镇定之后，不由凝眉成川：“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王鑫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他逼近初瑶，扬着手中的报纸，“我也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多大的本事，啊？□□不过几天，就哄得那么好的一个人去给你擦屁股，去给你顶罪。”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清楚。”初瑶皱眉看着王鑫。 “不懂是吗？”王鑫将报纸拍在她的身上，“我怕校花大人日理万机，没空上网查，所以我专门买来了报纸，让你过目！” 王鑫拍完报纸就转身走到门边抽起了烟，一眼都不想多看初瑶。 他夹烟的手一直在抖，打火机按了好多下，最后才成功将烟点燃。 初瑶心脏猛跳不止，强压着不适，将报纸展开。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张着血盆大口，看的人到了最后，什么都不剩，只余一片冰凉，静悄悄地散在房子里，让本就寒冬的天气，更加凛冽开来。 “骗子，都是骗子。”王鑫语无伦次，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初瑶，“报纸上还有一些东西没写，我托人打听出来的，你想知道吗？” 他咧嘴在那笑：“芯片是假的，人工智能也是假的。李怀瑾瞒住了所有人，他除了是人工智能的先创者，其实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 “什么身份啊？”初瑶抬头看他，脸色煞白。 “心理学博士。” 初瑶猛然吸气，面色麻木地听着这一切。 “李怀瑾从泽哥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带着他，把他当成一个实验品。他不断地进行心理暗示、催眠和训练，让泽哥无法空闲下来自我思考，久而久之，泽哥也就被驯化了，再然后，就是深信不疑。” “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这些年陆泽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王鑫说着说着，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判了么？”女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王鑫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默了良久，终是说不出一句话。 “多少年啊？”初瑶同样低眉点了根烟，神色波澜不惊，强忍着罢了。 王鑫垂下头，没了任何力气：“十年。” 初瑶夹烟的手顿住了。 十年。 原来需要这么久。 “知道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瑶换了口气，抬脚要走。 王鑫立马拉住了她，说：“你要去哪？你是不是也要去招认？” 初瑶不答。 “我跟你讲，别幼稚了。泽哥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虽然你并不值得他这样做，但我更不想看到他的苦心白白浪费。” “他准备的证据很充足，警方不可能因为你的一两句话就翻案，你要是去，就是在害他。” 初瑶骤然凝眉，轻闪了下眸子。 他是那样聪明，做什么都面面俱到，可怎么就会傻到，相信自己是机器人？ 怎么会傻到，一声不吭地，就替她顶了罪。 “是他要我过来这里找你的，他给你留了一笔现金，我存到卡里去了，密码是六个零，你看着用吧。”王鑫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桌角，牵强一笑，“他还让我帮忙照顾你，让你不要等他。” 他逼近初瑶，低沉问：“我很想知道，你会等他么？” 会等么。 初瑶没有回答，而是问：“他现在被关在哪？我可以去看看他么？” 她想亲口告诉他答案。 王鑫嗤之一笑，说：“现在还在取证阶段，不允许探视，你要真有心，就等他。” “知道了。” 初瑶拿起银行卡，又拎了背包。她这一次没再顿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宾馆。 三个月之后，江城迎来了盛春，花开满城。 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案件，全部尘埃落定。 陆泽非法研究一案因违背常伦，本该重判，但因其认罪态度良好，又有神秘人为其斥巨资捐款，以罚减刑，获得被害孩童家属的原谅，法院在陆泽律师的极力辩护之下，综合考虑，酌情判了刑。 浩瀚传媒最终被查出确有常年偷税漏税和非法交易等违法行为，涉及金额巨大，公司资金链断裂，几近破产。与此同时，宋氏集团一跃而起，成为江城新起之秀。谁失意，谁得意，一目了然。 初瑶第一次去探望陆泽，是在自己教师证考出来的那一天。 经过长达数月的准备，她终于挨着及格线过了理论考试。她托了一点关系，带着教师资格证便过去了，没有让人提前知会陆泽。 她那一天画着最精致的妆容，穿着最漂亮的长裙，她的身形比任何时候都要消瘦，可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她想让他看看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同时，也想把那个问题的答案亲口告诉他。 男人锁铐加身，被警卫领着进到了探望室。 他的精神看上去很差很差，他似乎并不想见她，看清她的身影后，立马便顿住了步，再然后飞快转身，急匆匆地想要离开探望室。 最后是值守的警察拦下了他，他看上去是那么地不情愿，被迫坐到她的面前，神情也是极度的不自然。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对视。 他看上去，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陆泽并没有去碰墙上的对讲电话，他只是坐在那里，将女人看着看着，默默红起了眼眶。 女人同样红了眼，手中的话筒，几近捏碎。 “大骗子......”她知道他听不见，却还是低喃地唤了他一声。 两人不知对视多久，直到视线彻底模糊，直到有人提醒探视的时间快要到了，初瑶才再次张嘴，一字一句咬着唇形，对陆泽说—— “好了，这次我不生气了。” “我等你回来。” 屋外春风和煦，晴空万里。偶尔刮过一阵暖风，吹起女人的裙边，吹得道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极了他们初见的那一晚，全都轻柔得不像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