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大佬的心头宠》作者:小虾霸 文案 蒋甜淑陷入抑郁无法自拔的时候,秦昼朝她伸出手,他温柔又耐心,陪她度过艰难的时光,将她拉出作茧自缚的泥潭。 一朝回到20年前,蒋甜淑见到了住在乡下,年仅6岁的秦昼。 作为一个不该出生的生命,亲人不把他当人看,所有人都厌恶他、孤立他。 他的性格怪,脾气坏。 蒋甜淑心疼不已,上辈子,他带她从黑暗中走出来,这辈子,她会紧紧抓着他的手,给他童年应享有的温暖和亲情。 多年后,本想和秦昼建立亲情联谊的蒋甜淑,却不小心成了他的心头宠。 她抱着眉目温和的秦昼:“我就说嘛,我家秦昼天性善良,小时候只是缺爱,性格才乖戾了些,你看你现在多好呀!” 秦昼笑的温柔:“嗯。” 门外小弟咬牙切齿:“你就继续装!” .温暖治愈向文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重生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甜淑、秦昼┃配角:很多┃其它:重生、甜文 一句话简介:大佬其实很温柔---信你个鬼! 立意:终会有光芒破开黑暗 第1章 (修段落,不影响剧情)“…… 眼前一片漆黑,蒋甜淑觉得身上火热,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紧接着,一个焦急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药都喂了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是这么热,甜淑她爸,咋办啊?” 男人略焦急的声音跟着响起:“再等等,还烧的话就送卫生院吊瓶吧。” “哪个小娃娃没发过烧啊?都是这样过来的,瞧你俩小夫妻紧张成这样。”另一个略年长的女声伴随狗吠声响起,“再喂半片安乃近,放被窝里捂着,捂出汗就好哩!” 安乃近? 混沌中,蒋甜淑有些疑惑,这种药现在不是已经不用来退烧吗? 脑袋晕乎乎的,她吃力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一个写满焦虑的年轻美丽面庞出现在视线里。 她有瞬间的愣神,这不是她母亲吗?但是她母亲已经四十多岁了,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见她睁开眼,吴芬美丽的面庞上浮现惊喜的笑容,“甜淑她爸,醒了,闺女醒了!” 说着,手再度覆上她的额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谢天谢地……” 一旁的蒋大明见状,把手从蒋甜淑后颈探了进去,摸到晕湿的皮肤,也跟着松了口气:“出汗了,应该开始退烧了。” “说了吧,让你们多捂捂,捂出汗就好了,哪用去卫生院啊?”那个略年长的声音笑着说,弯下身子看被吴芬抱在怀里的蒋甜淑,看着她因发烧红红的脸蛋,一双眸子湿漉漉的,看着惹人爱不已,她伸手摸了摸蒋甜淑的脸蛋,疼爱道:“出完汗痛痛就会走开了,外婆给你煮个酒糟蛋啊,吃完咱们甜淑就又活蹦乱跳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灰色的上衣,大约六十来岁,鬓间有不少白发,可是看起来精神的很。 “外婆……”蒋甜淑喃喃叫道,她听到一个陌生的软糯小娃娃声音在耳畔响起,这不是她的声音,却是她发出来的,她抬起手,那双原本纤细修长的手此刻白白的,小小一只,上面有五个小窝。 “诶!”牛老太连忙应道,一把握住她软软的小手,“饿了是吧?外婆这就给你煮啊!” “妈。”吴芬叫住她,“生病吃不了太多,别煮太多了,甜淑吃不下就浪费了。” “晓得哩。”牛老太说。 牛老太急急去了灶房。 一种惊喜却难言的情绪涌上蒋甜淑的心头,她闭上眼。 见小团子突然闭上眼,吴芬有些担忧:“甜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和妈妈说。” 蒋甜淑睁开眼,吃力的朝她笑了笑,泪水却涌了出来:“妈妈,我好高兴。” 吴芬一愣,随即擦了擦她的泪水,“傻娃娃,高兴咋哭了捏?” 蒋甜淑往她怀里缩了缩,将脸埋在她怀里,声音软糯:“就是高兴。” 小娃娃的脑袋里想的天马行空,吴芬猜不透。这会儿蒋甜淑退烧了,她那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她轻轻拍了拍蒋甜淑的背,“甜淑,乖啊,不睡,外婆去给你煮酒槽蛋了,还放了糖哩,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晓得哩,妈妈。” # 昨晚睡前她还是26岁的蒋甜淑,没想到一睁眼就回到了小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汪云敬,没有爱上他。 在15岁之前,她的人生一直很顺遂,她生于70年代末,但父母是双职工,又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同时代很多孩子受过的苦她都没有体验过。 她的性格一直很软,如果没有遇到汪云敬,就中规中矩顺着父母安排的路往下走,人生不说有多辉煌,至少也会拥有平平淡淡的幸福。 可是她遇到了汪云敬,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16岁之后的人生里全是他,为了他辍学,为了他独自一个人去遥远的城市,仅是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孤单。其实她明白,他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他并不喜欢她。 但蒋甜淑觉得没关系,她相信只要自己一股脑儿对他好,他总有一天会感动的,殊不知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即便汪云敬娶了她,也不过是对生活的妥协。 冷暴力,无性婚姻是她的婚后生活。 结婚两年后,汪云敬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出现,几乎没有犹豫的,汪云敬向她提出了离婚。 她不答应。 汪云敬就带着那个怀着别人孩子的白月光远走高飞。 这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宁愿放弃一切,和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远走高飞,也不碰她一下。 她抓狂、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最后精神崩溃抑郁,多次想要自杀。 直到秦昼出现。 秦昼是母亲好姐妹的儿子,曾经在她家住了6年。 虽然两人在一起生活了6年,但实际上,蒋甜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那时的他沉默寡语,吃过饭就回自己的房间,直到他母亲将他接走,在一起生活的6年,两人也只有寥寥几语。 拯救她的秦昼与记忆里不同,他温和睿智,整个人充满了正能量,令人如浴春风。 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都耐心温柔地陪在她身边,直到康复,整整两年的时间。 蒋甜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将她从人生低谷中拉出来的,是他。 她有问过秦昼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秦昼只笑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重新回到小时候,意味着她的人生可以再来一遍,这时候,她的前途还没有被自己作死,她的父母还没有因为她而伤透心在亲戚邻居眼里抬不起头,也没有把自己伤的伤痕累累,她很开心。 只是也有些惆怅,在她回到小时候之前,她和秦昼约好了一起回去看老家的父母。如今她回来了,那个世界的她,生命是终止了,还是继续着的呢? 如果终止了,秦昼会不会很难过? 应该不会吧? 蒋甜淑想,秦昼之所以救她,许是为了还她父母收留他的恩情。 说到收留,她记得秦昼是在她六岁时来她家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多大了,还要多久秦昼才能来她家。 人生重来一次,她会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将自己的爱回馈给那些对她好的人。 她看了看自己白嫩的小手,突然有些期待见到小时候的秦昼。 # 蒋甜淑吃完外婆煮的酒槽蛋,吴芬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烧确实退了之后,就把她湿了的里衣换了,重新给她套上大红棉袄子,放她在地上玩。 蒋甜淑在屋里转,屋外远远传来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堂屋,她看到墙壁上挂着的老黄历,夹着最新的一页写着:1981年正月 1981年她4岁,还有两年才能见到秦昼。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冬风夹着风雪袭了进来。 进屋的人目光落到站在日历下小小的一团,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身上的雪,把毡帽挂在墙壁上的钉子上,一把把小团子抱了起来,举得高高的。 “哎哟,我的小田鼠,烧退了没?”说着,吴卫国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脸上“吧唧”一口,用额头抵着她小小的额头,“没烧了,哎呀,你这小家伙,让舅舅在外面都不放心。” 跟着他进来杨小凤把女儿从怀里放下来,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有些不喜,刚刚自己女儿一路走来都没怎么抱,一个外甥女倒是这么宠的紧。 她推了推女儿,说:“妈妈累死了,抱不动了,让你爸爸抱。” 吴卫国和杨小凤的女儿吴小雅比蒋甜淑小一岁,黑黑的,像杨小凤,黑黑的,跟个黑炭巴似的,闻言,张开小胖手朝吴卫国跑去。 吴卫国比蒋甜淑妈妈吴芬小一岁,当初家里没什么钱,只能供一个孩子上学,吴卫国主动放弃,回家干农活,让姐姐吴芬继续读书。 也是因为这样,一直以来杨小凤就觉得不公平,如果当年她男人继续上学,那么这会在城里工作也是她男人,哪还用得着一家人辛辛苦苦在乡下干农活? 特别看着像个糯米团子的蒋甜淑,她心里就更不平衡,要是她男人能够在城里上班,她女儿也会像蒋甜淑那样,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公主一样,哪会像现在这样跟着野孩子一样到处在外面乱跑? 虽说宠爱外甥女,但女儿也是自己的心头肉,吴卫国也喜欢的紧,一把也把吴小雅抱了起来,左手右手一边一个,笑着往炕上走去。 虽然已经到了正月,但天气还是冷的紧,一家人都在炕上烤火,吴芬从弟弟手里接过女儿,又往外甥女吴小雅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笑着说:“我们家小雅在外面冻坏了吧,吃两块巧克力,刚刚你妹妹要吃都没给她,特意等咱们小雅回来呢。” 说着,也给蒋甜淑塞了一块。 “谢谢妈妈。”蒋甜淑把巧克力放到口袋里,刚刚吃了酒槽蛋,她不太想吃甜的。 和蒋甜淑差不多大的吴小雅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只知道这东西看起来和糖一样,她喜欢吃糖,所以也很喜欢这个巧克力。 杨小凤是识货的,这年头巧克力金贵的很,是“进口的”,一般人根本搞不到。看到吴芬还记得自家女儿,脸色这才好了些,暗暗推了女儿一下,说:“还不赶紧谢谢你姨姨?” 正迫不及待拆糖衣的吴小雅连忙跟吴芬说:“谢谢姨姨。”。 农村人一年四季都在忙,这回儿好不容易得闲下来,都是在炕上聊明年的光景,还有村里头的八卦事。 “大冬天的,老秦家又把那娃娃赶出来了。”杨小凤上了炕,围着炕桌坐下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啧啧,也是造孽了,我一个大人穿着袄子都觉得冷,那娃娃就穿着一件单衣……” 吴芬接话问:“梅子的娃?” 窝在吴芬怀里的蒋甜淑的心情不自禁一跳。 第2章 (修段落,不影响剧情)“…… 梅子是秦梅的小名,秦梅也就是秦昼的妈妈,是吴芬的好姐妹,也是秦昼的妈妈。 蒋甜淑只见过秦梅两次,一次把秦昼送来,另外一次是把秦昼接走。 梅子的娃?秦梅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秦昼,难道现在秦昼也住在这个村子里? 是了,她突然想起来,秦梅的娘家和外婆家挨的很近,秦昼住在这儿也是正常的。 她想起母亲曾提起过关于秦梅的事。 读书时,秦梅的成绩非常好,秦家也不像其他人家一样重男轻女,秦梅虽是女儿家。但她的父母、哥哥都咬紧牙关送她上学。 那时,秦梅是秦家的希望,只要秦梅中专毕业分配了工作,就可以补贴家里,陆陆续续也可以把几个弟弟送出去,一个接一个,秦家就可以跃出农门。 好不容易熬到秦梅中专毕业前半年,眼看生活就要好起来,却不想突然出了噩耗。 秦梅被强.奸了! 这件事对这个年轻的女孩打击太大了,不过她是坚强的,她要让□□犯受到法律应有的惩罚,在吴芬陪同下报了警。 强.奸犯最后抓到了,判了刑。 但秦梅的生活也彻底毁了,因为报了警的缘故,学校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在这个时候,名誉重于一切,虽然这一切秦梅并没有错,但身为受害者的她,仿佛犯下了滔天大罪。 所以旁观者除了同情,还有很多对她指指点点。 ——为什么那个强.奸犯不强.奸其他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自己也有原因! ——平时穿的那么不检点,又大晚上出去,不找她找谁? ——她要是良家女孩…… 风言风语就像大山一样像这个可怜的少女压去,让她喘不过气,在这的节骨眼上,她怀孕了! 这几乎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蒋甜淑听母亲说,秦梅去过卫生院,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把孩子打了,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已经不能再坚持学习了,最后在还有三个月毕业的时候辍学回了老家农村。 次年,秦梅在老家农村生下了秦昼。 两年后,秦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 又过了几年,四年杳无音信的秦梅突然出现,她带着奄奄一息的秦昼敲开了吴芬的家门,恳求吴芬能够帮忙抚养秦昼,如果继续让他呆在秦家,肯定活不下去。 自此,秦昼在吴芬家住了下来。 这段记忆太遥远,要不是听到舅妈说“梅子的娃”她还想不起来。 秦梅是秦家的希望,那个□□犯毁了秦梅,如果秦梅没有生下秦昼,或许秦梅最后不会崩溃。对于秦家来说,秦昼是原罪,他让秦家失去了希望,也让秦家失去一个女儿。 可以猜得到,在这样的前提下,秦昼的生活不会太好。 想起舅妈说的那句“那娃娃就穿着一件单衣”,她的眼眶猛地一酸。 当汪云敬带着他的白月光远走高飞,她困在只剩空壳的婚姻围城中歇斯底里,陷在黑暗沼泽地无法自拔时,秦昼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芒,朝她伸出手,送她去看心理医生,以哥哥的身份陪着她,安慰她,直到她走出来。 在她追随汪云敬不管不顾的这些年,家里父母也是秦昼一直在打招呼,他替她尽了子女的责任。 对他的印象,蒋甜淑大多停留在成年后两人再度相遇的印象里,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整个人温润如玉,完全看不出曾经遭受过虐待。导致她忽略了他的原生家庭,忽略和他们住在一起时,秦昼其实是一个敏.感内向的少年。 …… 吴芬叹了口气,“孩子再怎么也没错啊……” 杨小凤说:“怎么没错了?他身上流着他爸的血,就是他的错!说起来,我老觉得那娃娃和其他娃娃不同,不太正常,以后肯定也是个强.奸……” 她旁边的吴卫国不悦地打断她的话:“这是别人的家事,你的嘴巴子别那么多!” 杨小凤有些委屈地说:“他大伯都那样说,我一个外人说一下怎么了……” 吴小雅在她怀里蹭了两下,奶声奶气的说:“想尿尿……” 在丈夫那儿吃了瘪的杨小凤借机在吴小雅身上出气,她使劲戳了下吴小雅的脑袋:“就你屎尿多!” 她把吴小雅抱下炕,打开门,在门口找了块地给吴小雅把尿。 门外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声音,蒋甜淑从吴芬身上挣扎着要下去:“妈妈,我想出去玩。” “不行。”吴芬温柔地拒绝,“你才刚退烧,别去外面吹风。” 门外的杨小凤已经帮吴小雅把完尿了,她把吴小雅裤子穿上,大声说:“大姑子,你就是太娇惯你家娃了,就我说啊,就放着她在地上随便滚,身体还强些。你看我家小雅,长这么大还没怎么正经烧过。” 一旁的牛老太也搭腔:“再加件衣服,让娃儿出去跑一圈,多出些汗,好得更快。” 吴芬有些犹豫,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甜淑爸蒋大明也笑道:“甜淑好不容易才来外婆家一趟,乡下东西都新奇的很,想玩就去玩吧。” 丈夫都这么说了,吴芬也没有多说什么,去柜子拿了件更厚的大红棉袄给她换上,顿时间,小团子就真的是小团子了,圆鼓鼓火红的一团,面庞白嫩,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眨呀眨,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怎么看怎么可爱。 蒋甜淑迈着小短腿跑到外面,到了门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细碎的雪花还在下。孩子们都是不怕冷的,不远处,他们穿着棉袄在雪地里堆雪人、奔跑,砸雪球。 蒋甜淑外婆家和秦家隔得不远,就这样看过去,就可以看到秦家。 秦家屋子上落满了雪,白白一片。 也是如此,蹲在屋檐下灰色身影就愈发显眼。 她径直超那个身影跑去,她才四岁,身子矮,步子小,穿着大红色棉袄的她就像是在雪地中燃烧的小火团。 三岁的吴小雅也是闲不住的,杨小凤松开她后,马上跟着蒋甜淑跑,迈着小腿踏向雪里,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脚印。 杨小凤以为她们要去找那群娃娃玩,在后面喊:“你们俩娃娃小心点,别摔到了。” 这会儿的娃都是放养的,村里头又都是熟悉的,这会儿冬风灌进来有些冷,杨小凤索性把门合上了,反正待会两个娃娃会自己进来。 吴小雅是想找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玩,没想到蒋甜淑不去,反倒去秦家,她的步伐慢了些。 “姐姐!”她奶声奶气喊道,“我妈妈说,不要找他玩,他是强……” 蒋甜淑转过身,这具身体太小了,衣服又穿的厚,让她的动作很不方便。 她捂住吴小雅的嘴,如黑葡萄一样漆黑的眼睛眨了一下,板着脸说:“不许说。”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水果糖给吴小雅,“你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糖在这个时候也金贵的很,不是过年过节根本就吃不到,虽然吴小雅在过年期间已经吃了很多了,但对于小孩子来说,根本就不够。 她一下子把自己要说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接过糖果蹦蹦跳跳朝那群小孩跑去。 没了小跟班,蒋甜淑继续朝那个小身影走去。 屋檐下,那个身影缩着,肩膀耸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这零下的冬天里,就是健壮的青壮年都穿上了棉袄,可是眼前的小身影,身上穿的却是春秋才穿的薄布衣,肩膀上打着补丁,衬得身形愈发单薄。 她的眼眶再度酸了。 走近了,才发现他拿着小刀在削木棍,棍子大概有他小臂那么长,头削的尖尖,似是觉得不够尖,不停地用小刀调整。 “秦昼……”她轻声叫他,声音奶糯。 秦昼停下动作,往旁边看去,便看到火红的一团。 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女娃蹲在他面前,婴儿肥的面庞白嫩,大大的眼睛水汪汪,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他不认识,也和他没关系。 他别过眼,眉眼冷淡,继续削着手上的木棍。 蒋甜淑再度想起拯救她的秦昼,他风度翩翩,温温柔柔,总是会揉着她的脑袋说:“别怕,有我在。” 那个成熟温柔的身影最后与眼前这个单薄瘦小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蒋甜淑想,一定是秦昼被梅子姨接走后,血浓于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才让他的性格有所改变。 “你一个人玩吗?”蒋甜淑试探着问。 秦昼没有理她,继续削着自己的木棍。 蒋甜淑又说:“我也是一个人玩,我们俩做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谁要和你做朋友? 秦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不屑的想,他根本不需要朋友。 第3章 (修段落,不影响剧情)—…… 蒋甜淑本来就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况且上辈子的秦昼又在她绝望的时候拉了她一把,在23岁之前,她心里没有秦昼的位置,但在23岁之后,他是不可缺的人,无关爱,是亲情,他除了父母外最重要的人。 看到他这副样子,她心里难受,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都是天真烂漫的,可刚刚秦昼看她的那一眼。 防备警惕毫无感情。 哪是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眼神? 这让她更徒添了一抹心疼。 “我叫蒋甜淑。”她蹲在他旁边自说自话,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她妈给她的巧克力递给秦昼,“这个好好吃,你收下好不好,你收下了,我们就是朋友了。” 秦昼再度停了削木棍的动作,在蒋甜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把她手上的巧克力拍落,“走开,谁要你的东西!” 接着,似是报复似的,起身还不忘推她一把。 蒋甜淑穿的厚,走路都有些不方便,这会儿没有防备的被秦昼一推,火红的团子顿时摔得人仰马翻。 他厌恶的对蒋甜淑说:“离我远点!” 他本来以为这个软糯的小女娃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可是她没有,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沾了不少雪花,就是头上都顶了不少。 “你别生气嘛……”蒋甜淑说,声音软软的,岂料话还没有说完,“啪”一下,一团雪打在背上,才站稳的她摇了两下,又栽倒在雪地上。 身后传来恶劣孩童的骂声: “不准你和强.奸犯的儿子玩!你和他玩,你也是坏蛋!打你!” “坏蛋!” “打死□□犯的儿子和坏蛋!” 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敢正面和秦昼打,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他。也是因为如此,村里的孩子格外团结,他们集体孤立秦昼,如果有哪个孩子敢和秦昼玩,那就是他们敌人,就像今天蒋甜淑一样,会成为集体围攻的对象。 在蒋甜淑眼里,虽然她的身体很小,但她是个成熟的大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保护还是小孩子的秦昼。 她再度爬了起来,把秦昼挡在身后。 两人相差两岁,蒋甜淑4岁,秦昼6岁,秦昼比蒋甜淑高半个头,这会儿垂眼就能看到她扎的两个小揪揪,上面全是雪。 对面的略大些的熊孩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秦昼骂:“不要脸!还要娘们保护,你没种!” 略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没种,可觉得这样骂的特别带劲,也跟着骂起来:“没种!” “没种!” 蒋甜淑气极,这群熊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当下笨拙的蹲下身,搓了个雪球,砸向对面:“不许骂了!你们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们不能随便骂人吗?” 偏偏这声音奶声奶气没有任何杀伤力。 接着,接二连三的雪块从对面砸了过来。 还是小团子的蒋甜淑根本招架不住,小短腿摇晃两下又倒了。 也有不少雪球砸在秦昼身上,他抓着削尖了的木棍,朝那群孩子冲过去。 村里头没有一个孩子打得过他,这会儿见他冲过来,顿时吓得作鸟兽状四处逃散,嘴里不停尖叫着: “强.奸犯的儿子要杀人啦!” “妈妈!秦昼要杀人啦!” 同样是小短腿的吴小雅没命的朝自家跑去,不巧左脚把右脚绊倒,“噗通”一下栽在雪里。 她“哇”地一声嚎哭了出来:“——妈妈!” 场面一度混乱,那些孩子都是住在附近的,这一叫嚷,好些屋门都开了,一个个大人走了出来,熊孩子们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就往里面窜,只要不要被秦昼抓到就好了。 村人都不喜欢秦昼,这会儿更是看秦昼不顺眼,直接对着秦家的屋子骂:“秦老头!你管管你家孙子啊!别最后搞得女婿是强.奸犯,孙子是杀人犯啊!” 秦家安安静静的,门连动都没动一下。 从来都是这样,秦昼惹事秦家从来都不会管,甚至出来说句话都不会。 一旦秦昼把别人的小孩打伤,秦昼的爷爷只会冷淡的耸耸肩,“兔崽子就在这儿,他打你娃儿,你不舒服,打回去得了,叫我干嘛?我又不是他爸。” 蒋甜淑抖了抖身上的雪,对着那些大人帮秦昼澄清:“是他们先砸的,秦昼没有动手!你们别冤枉人!” 四岁女娃奶音里带着愤怒,可还是软软糯糯的,叫人完全忽略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那是谁家的娃?” “好像是吴芬家的。” 吴芬这时候正巧和杨小凤走出来,见蒋甜淑身上全是雪,原本白嫩的脸蛋一边摔的红红的,顿时间一阵心疼,才多长一会儿啊,咋弄成这样? 她小跑过去把蒋甜淑抱了起来,皱着眉头问:“甜淑,谁打你了?” 那边大人拖着自家孩子往家里走,走之前还不忘对她说:“吴芬,叫你家的娃娃离秦家那个娃娃远点,那是个反社会!” 那边秦昼握着削尖的木棍拖着步子慢吞吞走来。 吴芬正好与他看过来的眼神对上,顿时一阵胆战心惊。 他的眼神像蛇卒着毒液一般,冰冷无情,这哪是一个6岁孩子该有的啊? 他是梅子的孩子,梅子是她好姐妹,她该问候关心一下这个孩子的,可是这会儿她完全没有心情,抱着蒋甜淑就往家里走。 蒋甜淑想让她妈停下来,但才“妈妈”两声,吴芬就已经把她抱进了屋。 吴芬把她放炕上,温柔的眉眼里带着果断:“你别和那个哥哥一起玩。” 那是梅子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教蒋甜淑,但她也看出来了,那个孩子非常危险,蒋甜淑不能和他一起玩。 “不是他先出手的。”蒋甜淑为秦昼辩解,“妈妈,是那些人先砸我们的。”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很多家长都是固执己见,不会认真思虑孩子的意见,她摸了摸蒋甜淑的脑袋,“不管是不是,反正你不能和他一起玩。” 杨小凤拍着吴小雅身上的雪,在一旁搭嘴:“他就是个神经病,甜淑,你要和神经病一起玩吗?” 蒋甜淑气极,她真不喜欢这个舅妈,一张嘴毒的很。 “他不是!”蒋甜淑气鼓鼓的,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睁的更大了,“舅妈,你不要这样说他!” 然而,没有人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觉得她这幅样子特别可爱。 杨小凤敷衍的点点头:“行行行,不是。” 她把吴小雅推到一边:“反正我家小雅是不会和他一起玩的。” # 秦昼回到屋檐下,蹲下掏出小刀继续削木棍。 目光余光落到那块被雪盖了小半的巧克力,他的动作一顿。 不过一瞬,他继续削起来,仿佛没有看到那块巧克力一般。 “吱呀”一声,左后方的门开了,他收了小刀,手飞快往旁边一抓,将那块巧克力握在手里。 “啪——”地一声,大掌狠狠扇在他脑袋上,他狼狈摔倒在地上。 他大舅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泄愤似的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 他朝秦昼脸上唾了一口:“兔崽子!你是不是活腻了,整天给老子惹事情!” 秦昼就像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木偶,一动不动的,他大舅心里愈发不舒服,又在他脸上甩了两巴掌:“跟你爸一个德行!贱的很!” 目光意外与秦昼的对上,顿时一阵心惊,秦昼冷冷的盯着他,目光闪着寒光,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将他脸捅开。 这眼神出现在一个六岁男孩眼里,怎么瞧怎么怪异。 他松开揪着秦昼头发的手,顿时间,秦昼摔到地上。 他大舅临走前,还不忘踢他一脚,骂道:“兔崽子,最好别再给我惹事,不然别怪老子不把你当人!” 秦昼趴在地上,他右手紧紧握着那根削尖的木棍,用力地戳着雪地。 ——等他强大了,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都杀光。 他这样恶毒的想。 他抬起左手,摊开,上面躺着已经被他攥变形的巧克力。 他现在又累又饿,可是他没有剥开糖衣吃,而是把它像宝贝似的放到了口袋里。 ——他才不需要朋友。 他这样想,疲惫的闭上眼。 ——巧克力是不要白不要才捡的。 ——那个蠢团子,哼。 第4章 (捉虫)他把巧克力重重扔…… 蒋甜淑爸蒋大明与原生家庭关系不好,早早就没了来往,就是春节,都不回去过年的,也是因为这样,寻常春节他们要不就自己过,要不就窝在吴芬娘家。 不过一般情况是自己在城里过的,只是今年是农村分田到户的第二年,吴芬娘家年底收成不错,又杀了猪,所以特意把他们一家三口也叫下来过年。 今年吴芬厂子放假和往常一样,放了半个月,这会儿已经过了七八天,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回城里了。 蒋甜淑本来想说服他爸妈,把秦昼也带去城里。 但昨天发生那事,她妈的反应她也看在眼里。虽然她妈善良心地好,但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她是不会把秦昼带走的,而且确实也没有理由带。 所以,只能等着,等到两年以后秦梅把秦昼送到他们家去。 不过……秦昼还要在这种环境生活两年,她心里真不舒服。 “妈妈。”蒋甜淑叫她妈妈,这会儿她妈在洗碗,正把过了一次碗的洗碗水往雪地里倒,水铺洒在地,顿时融出一个大坑,不过雪太厚了,就是这样,也看不到藏在底下的泥地。 “昨天那个哥哥穿的好少哦,好冻冻。”她模仿的女娃娃该有的语气,“我们过去送点衣服给他好不好?” 吴芬没有想到女儿会突然提起秦昼,想到那个孩子,她心底一酸。心也因四岁女儿童真的善良有所触动,她点点头,柔声说:“好。不过你外婆家没有那个哥哥能够穿的衣服,等咱们回城里后,妈妈给他买衣服寄回来。” 吴芬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即便是对一个小孩。 蒋甜淑清楚她的性子,知道她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做到,那颗担忧的心多少放下了些。 # 之后的几天,天气逐渐回温,出来玩的孩子更多了。 蒋甜淑也会在家人的“不要找上次那个哥哥玩”的叮嘱下跑出去,口袋里揣着妈妈给她的小饼干,目光在上次那个屋檐下,还有雪地里搜寻,企图找到秦昼的身影。 但是很遗憾,不仅是当天没有看到,就是接下来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秦昼那个显得无比单薄的身影。 是天气太冷了,所以没有出来玩吗? 也是的,他穿的那么少,肯定很怕冷,窝在家里更舒服些。 又开始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她伸出手,细碎的雪花落到她毛茸茸的手套上。 上辈子跟着汪云敬去南方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雪了。 一时童心突起,在雪地里捧了把雪,把它们摁紧滚成一个小圆球,然后放在雪地里慢慢滚动。身体太矮,弯着腰不好滚,她就跪在地上推,她倒也不在乎那么多,反正现在她是小娃娃嘛。 雪很厚,滚了大半会儿,雪球越来越大,比她都要高上很多。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玩呀?” 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正“呼嗤呼嗤”用力推着雪球的蒋甜淑回过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比她高上一些的女娃娃,女娃娃有些黑有些瘦,不过孩子嘛,在蒋甜淑这个心理年龄已经有26岁的“阿姨”眼里,都是可爱的。 “可以啊。”她说,“你可以和我一起推。” 小女娃一听高兴极了,手放在雪球上,和蒋甜淑一起推,“我们做个大雪人,很大很大的!” “好。” 远处,秦家的窗户撑开着,窗户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两个一大一小滚着雪球的小娃娃,落到其中那个身穿大红色棉袄,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仿佛福娃娃的小团子身上,目光滑过一抹愤怒。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变形了的巧克力,看了它半晌。 ——骗子,还说是一个人,明明她有朋友。 ——谁稀罕和你做朋友! 他把巧克力重重扔到地上,“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再度缩回黑暗中。 门开了,“哐当”一声,一个铝盘扔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到上面的黑馍馍滚了出来,在肮脏的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他脚边,他大舅冷漠的声音响起:“吃饭了!” 话落,门再度被关上,紧接着传来上锁的声音。 秦家对待他,仿佛对待一条狗一般。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初十。 吴芬虽然十五才上班,但城蒋甜淑已经四岁了,夫妻俩打算把她送到学前班去,因此打算提前三四天回城里。 出发的前一天,吴芬估摸着表亲的四姐姐应该探亲回来了,便想和丈夫去拜个年。 之前上学的时候,那个四姐姐没少照顾她。吴芬只要回娘家过年,就会提些东西过去,顺便给她家孩子包个红包。 四姐姐家条件不好,所以她过去都不带着蒋甜淑,因为四姐姐看到孩子,必定要准备红包,吴芬不想让她破费。 蒋甜淑乖,不会乱跑,吴芬也放心,只让牛老太顺便看一下。 杨小凤娘家趁着过年想把老屋修整一下,所以这两天,杨小凤夫妻俩也忙得很,大清早的出门去帮忙,到天黑才回来。 所以这天就牛老太和两个小团子在家。 乡里乡下都是熟人,安全的很,所以牛老太没有把两娃闷在家里,而是放她们去雪地玩,自己去喂猪了。 大清早的,孩子们还没有出来,雪地里只有蒋甜淑和吴小雅两个娃娃。 蒋甜淑朝秦家看去,那儿门紧闭,没有看到秦昼的身影。 她有些奇怪,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秦昼? 明天就要离开了,她想和他告别。 “三叔叔!” 身后传来吴小雅欣喜的声音,蒋甜淑往后一看,只见一个戴着毡帽,穿着打着补丁黑棉袄的中年男人弯腰站在吴小雅面前,吴小雅应该和这个人挺熟的,黑黑的小脸上写满了高兴。 蒋甜淑回头看的时候,正巧中年男人也在看她,看到她白嫩的小脸,眼神立即变了。 他问吴小雅:“雅丫头,那个娃娃是哪个啊?” 吴小雅手里捏着雪球:“我姐姐!” 中年男人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两颗糖果,一颗递给吴小雅,吴小雅见到糖果,眼睛一亮,立即收下了。 中年男人越过吴小雅,走向蒋甜淑,将另一颗给她:“呐,娃娃,喜欢吃糖果吗?” 这男人给蒋甜淑的感觉不太好,她摇摇头,“我不要。”说着,又叫吴小雅:“妹妹,回家了。” 玩了一会儿也累了,吴小雅迈着小短腿,想跟着蒋甜淑回家,可走了两步,就被男人拉住了后领,“雅丫头,和姐姐一起去三叔叔家玩啊?还有饼干吃哦。” 听到还有饼干吃,吴小雅吞了吞口水,转眼就忘了要和姐姐回家的事,“好啊!” 中年男人推了推她:“叫姐姐一起去哦。” 吴小雅跑过去拉住蒋甜淑手,“姐姐,咱们去三叔叔家吃饼干。” “不去。”蒋甜淑反手拉住吴小雅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你要去的话,咱们先和外婆说一下。” 中年男人出手,一手拉住蒋甜淑的手,白白软软的手握在掌心里,中年男人吞了吞口水,说:“三叔叔已经和你外婆说了,走吧。” 蒋甜淑心里大惊,不祥的预感几乎是立即浮上心头,她大叫:“我不去!放开我!” 然而,大人的力气哪是她这个小娃娃能够能够挣脱的,蒋甜淑扯着嗓子对着家大喊:“外婆!外婆,救命!” 又对吴小雅说:“妹妹,快去叫外婆!” 中年男人没有想到这个小娃娃这么谨慎,一手把她抱起来,夹在胳膊下,另一手捂住她的嘴。 他朝吴小雅努了努下巴,“雅丫头,走,吃饼干去。” 吴小雅很茫然的看着他的动作,三岁的她不知道中年男人在干什么,隐约有些害怕,但听到饼干,害怕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迈开小短腿,跟在男人后面。 第5章 (捉虫)秦昼甚至都能脑补…… 秦家的上悬窗内,秦昼站在小板凳上,冷淡的看着中年男人夹着火红的小团子离开。 他知道中年男人是谁,是村里三癞子,四十多岁了,还没有讨婆娘。 村里人都很喜欢他,因为他喜欢孩子,对孩子很好,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只要见到了,只要他手里有,就会给孩子一些小玩意。 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好人,争先恐后的想给他介绍对象,甚至他那抠搜的大舅母,都要给他拉线,只是三癞子太穷了,没人姑娘愿意嫁他。 不过秦昼知道,那家伙脏的很,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亲眼看到过,三癞子把小姑娘带到他住的破烂地方,给小姑娘糖果、饼干,让小姑娘摸他那个地方,还做些其他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那到底是在做什么事,但他觉得很脏。 就像他不明白强.奸犯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本能的感觉到了脏。 看着小团子被带走,秦昼却没有出声。 他恶毒的想,干干净净的小骗子要被弄脏了,和他一样了,真好。 ——可是。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口袋,摸着那块被他摔了之后又捡起来的巧克力。 她和那些已经脏了的小姑娘不同,她不愿意跟三癞子走。 ——她肯定会哭的。 秦昼甚至都能脑补到那个小团子是怎么哭的,如何哭的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秦昼再度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看向窗外,窗外陆陆续续多了些小孩儿,再看三癞子带着两个娃儿离开的方向,只有一个小小的两个影子。 真烦! 两条细瘦的胳膊攀住即便站上小板凳才能露出半个脑袋的窗户,一个使劲,就灵活的上去了,出去了半个身子。冷风迎面而来,他打了个啰嗦,可是动作没停。 那些在雪地里玩耍的孩子注意到了这边,上次秦昼没有逮到他们,所以这次突然看到秦昼从窗户里面爬出来,以为是针对他们的,指着窗户大喊: “强.奸犯的儿子要出来打人了!” “赶紧跑!” 有的孩子吓得“哇哇”叫: “妈妈!妈妈!” 孩子们作鸟兽状散开,有些农户听到声音,推开门看情况,他们看到孩子们惊恐的四处躲跑,秦昼则像看不见似的,迈开脚往一条僻静,平常没有什么人会走的小路跑去,一手拿着他经常拿着的尖头木棍,另一手拿着个老鼠夹。 “小疯子!”有人骂道,招呼自家孩子:“离他远点儿!” 在他们眼里,秦昼很危险,虽然才六岁,但他未来的样子已经初具雏形,以后是个十足的反社会份子。 # 四岁的小娃儿力气小,挣扎一会儿就没什么没力气了。 蒋甜淑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直在四处观望,企图遇到路过的村民,把她截下来。 但已经走了有段距离了,一个人都没见到。 中年男人应该是惯犯,他挑了条鲜少有人经过小路。 又继续走了一条路,中年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那是一处结了冰的大塘,大塘旁边建着一间屋子,屋子很破烂,屋顶都没了,应该是没人住了。 中年男人走到屋子前停下来,跟屁虫吴小雅好奇的打量四周,奶声奶气的问中年男人:“三叔叔,这是哪呀?” 中年男人松开捂着蒋甜淑嘴巴的手,在兜里掏了掏,掏出块用牛皮纸包着的饼干给她,“雅丫头,咱们先在这儿玩一下,你别和别个说啊,三叔叔再给你好吃的。” 吴小雅忙不迭的接过:“好!” 中年男人又说:“雅丫头,你在门口等着,三叔叔和你姐姐进去给你找点好吃的。” 脑子里只有吃的的吴小雅站在门口巴巴看着两人,乖乖的点点头。 蒋甜淑差点被这团子气死,也不知道她舅妈到底是怎么教育小孩的,有吃的就跟过来了,以后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三叔叔。”中年男人没有捂住她的嘴,蒋甜淑连忙开口,小奶音颤颤的,“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妈妈看到我不见了,会到处找的。” 小团子没有再闹,软软的奶音险些令中年男人的心儿都化了,他心情大好,哄小团子:“三叔叔待会儿就把你送回去,一下就好了。” 蒋甜淑又说:“刚刚你抱我过来的时候,有小朋友看到了,他们会对我妈妈说的,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什么都不说。” 中年男人关门的动作一顿,他吞了吞口水,似在犹豫。但在下一瞬,他猛地把门掩上,挂上绳子。 他蹲在蒋甜淑面前,讨好着说:“娃娃,和三叔叔玩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不和妈妈说,三叔叔给你糖糖吃。” 说着,又在兜里一摸,摸出一颗水果糖:“好吃哦!” 蒋甜淑把糖打落:“我要回家!我不吃糖!” 又大叫:“你再不送我回家,我就和妈妈说你欺负小朋友!也让她对村里其他人都说!村里人都会恶心你!” 三癞子心下一跳,心道这娃娃看着才三四岁的模样,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着他面色突变,蒋甜淑生怕他受刺激做出过激的事来,连忙缓了些,小奶音颤颤着说:“三叔叔,我知道你很好的,我以后再和你玩好不好?我现在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我不和妈妈说。” 三癞子心中百转千回。 理智告诉他,这个娃儿看着不一般,趁着现在什么事都没做,最好把她赶紧送回去。 可眼前这个小娃娃面庞瓷白,大眼黝黑,小.嘴翘翘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娃娃,和平常对待其他小女孩相比,他甚至想要更多。 欲.望在刹那冲破理智,他脑袋转的飞快,现在让她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弄完就掐死,门外那个小娃娃呆的很,待会弄完再试探试探,如果没问题就放她走,如果……算了,还是都搞死。 来时他都看过四周的,除了这两个小丫头,根本没有其他人。 他瞪着蒋甜淑,心道这娃娃狡猾的紧,还骗他说有其他人,更不能留。 他抱起蒋甜淑,将她往屋内那张许久没人用肮脏的炕上放。 小团子蒋甜淑剧烈挣扎,大叫:“放开我!妹妹!妹妹!” 吴小雅疑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三叔叔,你们在玩什么呀?” 门被推了一下,不过被绳子挂着,没有被推开。 三癞子忙说:“没玩啥,我和你姐姐在给你找饼干吃呢,雅丫头,乖乖呆着啊,别进来。” 吴小雅乖乖的说:“喔。” 三癞子盯着那张瓷白的小脸,心道不能让她乱叫唤,便起身在破烂的屋子里乱翻,看看能不能找到块破布。蒋甜淑见状,小身子扭了几下,蹭下肮脏的炕。 小短腿拼命朝门口跑去,但三癞子很快就发现了,快步逮住她,把她夹在胳膊下。这时他已经找到了破布,揪成一团塞到小团子嘴里,顿时间,小团子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他把蒋甜淑放在炕上,松开裤扣,褪下裤子。 任是蒋甜淑心理年龄有26岁,这回也吓得够呛,身子不停往旁边滚,不让他碰到自己。 三癞子倾身抓她,冷不丁的,光芒投射进来,门开了,昏暗的屋子顿时亮堂起来。 三癞子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往后面看去:“雅丫头,你……” 然而,入眼的不是吴小雅那张呆呆的小脸,而是一个身形干瘦,阴着脸的小男孩。 他像毒蛇一样缠上来抱住三癞子的大.腿,在三癞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头削的极尖的棍子狠狠插了进去。 三癞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小男孩拔了棍子就跑。 那是秦家强.奸犯的儿子! 疼痛令三癞子失去理智,连裤子还没来得提,迈开脚追了出去。 第6章 (捉虫)“甜、甜淑!”一…… 那小子跑的飞快,转过身就不见了人影。三癞子一边追,一边提裤子,也没有看脚下,直接跨过门槛,刹那间,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提着裤子手松了,裤子掉了下去,露出半个屁.股。 他死死抱着脚直蹦跶,他的脚上夹着一个老鼠夹。 “兔崽子!给老子等着,老子搞死你!”三癞子痛的直吸气,也不顾露出的半个屁.股,直接坐到雪地上掰老鼠夹。 他要“搞死”的兔崽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眼神狠厉,直直朝他后脑勺砸去! 秦昼到底力气小些,三癞子虽然被砸的头晕眼花,但还没有到直接晕过去的程度。 他再度发出一声嚎叫,极快地转过头,也顾不上脚上的老鼠夹,出手掐住秦昼的脖子。 三癞子稍稍用力,秦昼便被他推倒在雪地里,他面目狰狞:“村里没人敢教训你,老子就替□□道,杀了你这个野种!” 盛怒之下,三癞子化作理智尽失的恶魔,下手毫不留情,他要将秦昼置于死地! 三癞子四十来岁,不算胖,但总的也有一百二三十斤,堪堪全压在秦昼身上,哪是一个6岁小男孩能够承受的了的?才没一会儿,秦昼就上不来气了,脸憋得青紫。 他抓起一把雪,猛地朝三癞子脸上扔去。 碎雪虽然对眼睛没有什么刺激性,但异物突然袭来,三癞子下意识的躲了下。秦昼抓住这个空隙,手里头削的尖尖的木棍直直朝三癞子脸上戳去,好巧不巧,正好戳到眼球。 “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三癞子忍耐性再怎么强大,这回也抗不住了,双手捂着那只受伤的眼睛,跪坐在雪地里哭嚎,血水顺着指缝潺潺流了出来,滴落到雪地里,晕染出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秦昼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一个打滚爬了起来,抱起最初砸三癞子的大石头,绕到三癞子身后,再度砸了下去。 三癞子的脑袋先前已经受到一次重创,这回又来一次,脑袋一阵剧烈疼痛,眼前就像冒金星一样,虽然没有立即晕过去,但也被砸倒在地。他困难地翻身,想爬起来。秦昼比他快一步,石头再度砸下来,这次砸到他的额头上。 “兔崽子,老、老子杀了你……”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了还手能力,任由秦昼一下又一下砸着。 血流了一地,像盛开在白色雪地里的花,可怕却又带着罪恶的美感。 吴小雅完全吓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蒋甜淑也跑出来了,三癞子已经昏了过去,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地上,秦昼还在不停砸着,像是入魔一样,全身上下都是血。 再砸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三癞子该死,但也不应该秦昼来处决他,三癞子如果死了,秦昼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蒋甜淑“啪嗒啪嗒”跑到身边,跑的太急,被雪绊倒,摔了个狗啃泥,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到秦昼身边,一把抱住他,“秦昼!停手停手!他要死了!” 小奶音颤颤的,把几乎陷入疯魔的秦昼拽了出来。 秦昼停下手,眼里还残留杀戮带来的狂热与兴奋。 他低头看向死死抱着自己的小团子。小团子瓷白的脸上也溅上了血,一双大眼像葡萄一样,又圆又黑,湿漉漉的。 秦昼眼里的那抹狂热逐渐散去,伸手把小团子脸颊上的血擦掉,但他手上全是血,这样一擦,小团子脸上的血反而更多了。 ——把她弄脏了。 秦昼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涌起烦躁的情绪,把手缩进短了一截的袖子里,用袖子帮她擦。 蒋甜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擦脸,但见秦昼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向,心略略放下些。 她抓住秦昼给她擦脸的手,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可即便这样,奶音还是颤颤的:“秦昼,咱们回家好不好?” 秦昼心一震,就是隔着薄薄的布料,他都能感觉到那只小手上传来的温度。 自他有记忆起,从来没有人主动拉过他的手。 他们都嫌他脏。 “甜、甜淑!”一个几近崩溃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老天爷啊……” 像是触电一般,秦昼把她的手甩开,又是一推,火红的团子立即倒在雪地里。 吴小雅像看见救星一般带着哭腔的声音跟着响起:“呜呜呜呜!姨姨!呜呜我怕!”小短腿跑的飞快,扑到惊呆了的吴芬那儿,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秦昼……”蒋甜淑不明白为什么秦昼要把她推开,趴在地上一双大眼疑惑地看着他。 又看向不远处惊呆了的一行人,讷讷叫道:“爸爸妈妈……” 紧跟在吴芬身后的蒋大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把地上的蒋甜淑抱走。待离秦昼有段距离时,才停下脚步,警惕又防备地看着他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 在场的除了吴芬夫妻俩,还有好几个人,都是村里头和牛老太家比较相好的村民。 虽然还没有过完十五,但好些人家里面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吴芬去拜年的四姐姐家就是这样,吴芬怕给耽误她,就和丈夫送完拜年东西就回去了。 没想回到家,不仅没有看到蒋甜淑,甚至连吴小雅都没有看到。 问牛老太,牛老太一直在里面喂猪,不晓得两个娃儿哪儿去了。 又问在雪地里玩耍的小孩,也没有人看到。 这时,秦家人推开门指着空气大骂娘,原来这几天秦昼一直被关在家里,今天从窗户逃出去了。 有人想到吴芬家不知道跑哪去的娃娃,不由联想到那个小魔头身上去,正巧也看到了他去的方向,便给吴芬指了路,带着她去那边试试运气。 那条路极少有人走,脚步也少的可怜,也是如此,一个大人的脚步和两个略大略小的脚步就特别明显。几人顺着脚印找,最后来到被冰冻的大塘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面。 男人躺在雪地里,裤子褪了一半,露出丑陋的生/殖/器,全身都是血。小男孩跨坐在他的胸口,手里还抱着大石头,一个小女娃扑在他身上,另一个小女娃张着嘴嚎啕大哭。 一行大人登时被震在了原地,竟是靠近都不敢。 蒋甜淑被抱走之后,秦昼略略抬脸,冷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把依旧插在三癞子眼睛里的木棍拔出,霎时,带出少鲜血,他把木棍在衣服上擦了擦,起身,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淡定的迈着步子往村子的方向走。 蒋甜淑挣扎着想从她爸身上下去:“爸爸,秦……” 话还没有说完,蒋大明就捂住了她的嘴,她眼睁睁看着秦昼走远。 除了蒋甜淑,在场人没有一个敢吭声。 秦昼哪是一个孩子? 他是一个恶鬼啊! 第7章 夫妇俩是善良的人,但善良…… 吴芬惊魂未定,她抱起吴小雅,看向三癞子,她是个成年人,看到他几近褪到膝盖的裤子,心里多少明白了些。但这种事不能仅凭猜测来判定,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柔和,问蒋甜淑:“甜淑,怎么回事?你和妹妹怎么来这儿呢?” 蒋甜淑看了眼还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三癞子,恨不得他立刻原地爆炸。就他今天这种熟稔的行径,想必是惯犯,也不知道多少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遭了他的毒手。 她尽量用小孩子说话的方式将整件事情阐述给父母还有在场的村人听。 听了事情的经过,没有一个人不动容,他们看向生死不明且衣不蔽体的三癞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们都知道,三癞子平常最喜欢小娃娃,明明自己穷的两个铜板叮当响,对村里的孩子却十分大方,时不时买些零嘴给娃娃吃,娃娃们也喜欢往他家里跑。 这种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可看到他褪到一半的裤子,村人不得不相信,因为在场的三个都是没长大的小娃娃,为什么要脱裤子呢? 顿时间,众人心里一顿恶寒及愤恨。 他们里面好多都是有子女的,有些人的子女甚至和蒋甜淑差不多大小,非常喜欢这个三癞子,如今出了这事,他们心里慌的紧,也不晓得这个三癞子有没有染指他们的孩子! 当下,真是恨不得把三癞子剥皮抽筋丢去喂狗! 原本有两个善良的年轻人打算把三癞子抬去公社,再由公社派车将他送去卫生院,但知道事情原委后,不仅没有抬,反倒无比厌恶地在他的生/殖/器上踩了两脚,这种肮脏的东西,还不如割下去喂狗! 吴芬吓坏了,将蒋甜淑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确定她的衣服还是穿得好好的,除了白嫩的脸上有不小心蹭上的血,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伤痕,她那颗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松了许多。 她恶狠狠的看向三癞子,看到他这幅狼狈至极的样子,在庆幸蒋甜淑没有受到侵犯的同时,心中竟有些爽快,这种渣滓,就该是这种下场! 在场的好些人都和她一样的想法,但没有一个人出声夸秦昼,他做的事算得上为民除害,可他的行为结合他的年龄,实在太可怕。 三癞子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不算胖,但也绝不瘦,平时耕田的力气可不小,就是一个成年的青壮年想要制服他,估计都有些难度。 可秦昼…… 小小年纪就如此凶悍狠厉,如果不好好教育,长大以后…… 但很显然,秦家是不会好好教育这个孩子的。 想到方才见到秦昼时的样子,男孩浑身是血,双眼赤红,像一个嗜血的恶鬼,众人只觉一股凉意沁上心头。 吴芬夫妇俩抱着两个孩子回去,三癞子躺在雪地里没人管,没有人愿意动这个渣滓,就是挨一下,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 沿着雪坡往下走,吴小雅哭累了,在吴芬怀里睡着了。 蒋甜淑的表情也是呆呆的,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里面回过神来,吴芬真是恨透了三癞子那个渣滓,非常害怕这件事情会给蒋甜淑留下阴影,一路上不停地安慰蒋甜淑。 蒋甜淑缩在她爸爸的怀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看向吴芬,小奶音恳求着对吴芬说:“妈妈,我们把那个哥哥带到城里去好不好?” 吴芬身体一僵,她自然知道女儿嘴里的“那个哥哥”指的是谁。 她看向丈夫蒋大明,蒋大明的神色比她好不了多少,一脸不自然。 虽然心里清清楚楚也明明白白,如果没有秦昼,今天他们的女儿就毁了,他们愿意拿出所有的积蓄感谢秦昼,但把秦昼接到城里,两人都不愿意。 他们没有和秦昼相处过,但这几天仅有的两次见面,那个孩子都让他们心底发寒,他和正常的小男孩不同,心里阴暗,做事狠辣,女儿和他生活在一起肯定会受到影响,甚至受到伤害! 夫妇俩是善良的人,但善良和女儿的安全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吴芬对蒋甜淑说,声音依旧柔和,却有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坚决:“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会处理好的。” “不可以吗?”蒋甜淑讷讷问。 她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但她更担心秦昼。秦昼是个小英雄,大家应该夸奖他的,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避而不谈,对于来们来说,秦昼不是英雄,而是比三癞子更可怕的恶魔! 村人会对待一个恶魔如何? 蒋甜淑担心秦昼的处境会更糟糕,这才提出来让父母将秦昼带去城里。 蒋大明托着她的屁.股,将她往上抱了抱,拍着她的背刻意转移话题:“甜淑乖,明天咱们就回城里去了,爸爸妈妈到时候给你去买你最喜欢的洋娃娃。” “不要洋娃娃,我要那个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城里!”她固执的说。 “甜淑,哥哥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家人,他们都在这里。所以他不能跟我们去城里的。”吴芬柔声哄她,“哥哥救了你和妹妹,妈妈和爸爸也很感谢他,所以妈妈和爸爸会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蒋甜淑也顾不上父母会不会怀疑,大声说,“他的家人都不喜欢他,他们对他不好!但是我们可以对他好!” 蒋大明皱了皱眉头:“谁和你说的?那个哥哥?” 蒋甜淑摇摇头,小模样一派的天真可爱:“是舅妈和你们说的,说那个哥哥的家人坏,冬天也不给他穿衣服,也不给他吃墨香阁,他们对那个哥哥不好!我们带走哥哥,对他好!” 闻言,吴芬心里一酸,眼里竟泛起泪花。 她的女儿可真聪明,才四岁的孩子,却理解了大人之间的谈话,她好欣慰。她又何曾不同情那个孩子?那可是她最好姐妹的孩子啊,如今吃不饱穿不暖,叫她如何能够不动容? 只是那个孩子……性子完全随了他爸爸,完全可以预料今后是怎样一番模样,她不能养一只猛兽,害自己的家人啊! 第8章 二嘎子说:“嗯,那孩子太…… 蒋大明两口子很宠蒋甜淑,但在这种大事上,蒋甜淑还太小了,不足以让两人考虑她的意见。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蒋大明两口子都会认为她只是一时兴起,睡一觉起来,小团子就会把这事忘了。 回到村子后,吴芬两口子还有一行的村里人直接去了村委书记家里。 这事情的性质实在太严重了,村委书记十分重视,拿了军大衣,忙差了自己儿子去公社喊车,自个赶着跟一行人亲自去了大塘边。挨着村委书记房屋附近的村民听到这边的动静,推开窗看,见这么大的排场,纷纷询问,一听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火也不烤了,跟在队伍的屁.股后面看热闹去。 一路上又碰到好些村民,纷纷跟了上来,不多时,队伍十分壮大了。 三癞子如今进气容易出气难,奄奄一息的躺在大塘边。 事情的经过吴芬和村委书记说了,一路上这个传那个,就是没有一一告知,这会儿队伍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看到三癞子这个样子,村民们心里恶心,村委书记让他们帮忙把三癞子挪到公社的车上,都没有愿意出手,最后还是村委书记和司机亲自将三癞子挪了上去。 三轮油车载着三人离开,硕大的轮子碾压过雪地,再次留下痕迹。 留在大塘边上的村民仿若进了水的热油,炸开了锅。有闺女的一个个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他们要确认三癞子有没有对自家闺女做过什么。 除了三癞子令人震惊,更令人震惊的是秦昼。 原本秦昼还只是在自个村子里有名,这会儿,邻近几个村子都晓得了秦昼的大名,不过没有人夸赞他的见义勇为,都是在说: “好可怕,那孩子才6岁啊,要是长大了,那可不得了。” “是啊,整个村子都得遭殃。” “完全就是一个反社会,听说他爸爸是个强.奸犯?” “跟他爸一个德行,犯罪这种事,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 “……” 一时间,所有人都绕着秦家走,仿佛离秦家近了,就会沾染上什么似的。 当天晚上,蒋大明和吴芬清点了手上有的现金还有七七八八一些票证,又在吴卫国和牛老太手里借了些,凑足100元,统一包到红包里,给秦家送去。 这个时候,100块钱已经不少了,当老师的蒋大明一个月工资才40多块,100块抵得上他两个的工资。 红包是秦家老大收的,他的脸冷的可以,红包收下了,话却没有两句,吴芬本来还想厚着脸皮让他对秦昼好一点,但秦家老大已经把门关上了。 蒋大明两口子碰了一鼻子灰,不过秦家老大把红包收下了,他们的心意已经送到了,秦家那边怎么做,他们也没有那么长的手去管。 翌日清早,蒋大明和吴芬把东西收拾好,又带上牛老太给他们准备的腊肉还有其他的一些土特产,牵着蒋甜淑,准备出发去城里。 刚出门,就看到从秦家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驼背,一双眯眯眼,趿拉着一双解放鞋,嘴里叼着根烟。 吴芬知道他,他叫吴嘎,在家排老二,所以村里人都叫他二嘎子。这个二嘎子专门干买卖、送养婴儿、儿童的活儿,这年头的人都生的多,有些想要个儿子,可连着几胎都是女儿,养又养不活,就托这个二嘎子卖掉,二嘎子就帮他们找主顾,从中抽点钱票。 二嘎子为什么会从秦家出来? 吴芬和蒋大明互看一眼,吴芬拦住二嘎子,问他:“二嘎子,你干啥哩?” 二嘎子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还能干啥?做生意呗。” “和秦家做生意?”吴芬皱了皱眉,“哪个娃娃呢?” 秦家目前总共有三个小孩儿,有两个娃娃是秦家老大的,还有一个就是秦昼。 亲娃娃自然不会卖,所以会卖的,就只有秦昼了。 吴芬皱起眉:“秦昼啊?” 二嘎子说:“嗯,那孩子太虎了,秦家镇不住,怕以后祸害人,托我转手卖掉。” 吴芬下意识问:“找得着吗?” 二嘎子笑,手指在烟头上弹了弹,将烟灰抖在雪地里,“想卖,哪有卖不掉的?何况秦家要求低,正经人家找不到,找不正经的啊,不正经的也找不到的话,乞……”他眉毛一挑,眉宇间一股子邪气,似想说什么,但显然吴芬夫妻俩不是应该说的对象,他临时收了话,朝吴芬夫妻俩挥了挥手,“这件事和你没啥关系,你别问那么多,反正我有的是法子把他脱手。” 吴芬的心“砰砰砰”直跳,她看了蒋大明一眼,吞了吞口水,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蒋大明叹了口气,“走吧。” 那是秦家的孩子,他们是外人,管不着。 吴芬想走,却发现牵着的小团子不动,她低下头,只见蒋甜淑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里泪花闪烁,“妈妈,带秦昼走吧。” 吴芬抿抿唇,心里头难过极了。但凡秦昼像个正常孩子,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求秦家。 “甜淑,乖,走了,不然赶不上车了。” “不要!”蒋甜淑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眼巴巴地看着父母,“如果不把他带走,他就要被卖走了!” 听那个人/贩子说的,肯定找不到什么好的人家,一旦出手,秦昼的一生就毁了! “甜淑,别闹!” 见她无赖上了,蒋大明打算把她强行抱起来,刚伸出手,蒋甜淑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我不管!一定要带走那个哥哥!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他们才会卖掉他的!都是我的错!如果要卖,也把我卖掉吧!” 蒋大明和吴芬都被她这话震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会说出这种话。但现在,他们根本心思去深思,蒋甜淑的话似戳中了他们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痛处。 秦家突然要把秦昼卖掉,多半和三癞子有关。 为什么秦昼要把三癞子打成那样?因为他们的女儿。 如果秦昼被卖了,他们一辈子都要遭受道德的谴责。 吴芬深深吸了口气,看向自己的丈夫,侥幸地问:“大明……如果,如果好好教育的话……” 蒋大明长长叹了口气,“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说着,转身朝秦家走去。 刚刚蒋甜淑哭的惊天动地,把在屋内扫地的杨小凤也听到了,她推开门,正好看到蒋大明夫妻带着孩子往秦家走去,不由张大了嘴,喃喃道:“这两口子疯了吧……” 第9章 双方谈好条件,秦老大…… 开门的是秦大爷,看到蒋大明一家人,面上神情有些怪异,“干啥?” “是谁啊?”秦家老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秦大爷犹犹豫豫答道:“是隔壁吴芬两口子。” 又问吴芬:“你俩干嘛呢?” 吴芬正准备说,秦大爷身后传来脚步声,紧跟着秦家老大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又来干啥?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秦老大出现在秦大爷身后,一脸凶神恶煞,没给两口子一点好脸色。 之前秦梅还没有出事之前,秦家和吴芬家的关系也挺好的,后来秦梅出事后,吴芬陪她去报警,也因为这样,秦梅被强.奸的事人尽皆知。秦家一直过不去这坎,虽然这事和吴芬没有关系,但如果吴芬能够劝秦梅不要去报警,或者先和家里人商量,事情也不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今,他们家秦梅前途尽毁,离家出走,而吴芬找了个城里人,又吃个公家饭,日子过得好不潇洒,他们心里不平衡,主动和吴芬家断了关系。 秦大爷脾气比较好,虽然看吴芬一口子不舒服,可到底没有显露出来,但秦老大就不一样了,横眉竖眼,一脸凶相。 秦昼是因为自己女儿才变成这样的,吴芬心里愧疚,面对秦老大的凶相,她好声好气的说:“秦大哥,我来是想找你商量件事,是关于秦昼的。” 闻言,秦老大挑挑眉,“你倒挺关心那个兔崽子的,两次三番的来找。” 又在吴芬身上上下打量,一声冷笑:“你和梅子是姐妹,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学。如果梅子没出事,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在城里上班,找个工人结婚,我们一家子也不会背那么多债。如今你过得舒服,咱们家还在泥里打转,家里还有那么口人张着嘴巴要吃的,哪养活的过来?你要是真把她当好姐妹,就把她的儿子接过去养了!不然就别那么八婆,管别人家的闲事!” 秦老大不是傻子,方才二嘎子刚走,这会儿吴芬两口子就找过来了,就屁.股都能想到是在二嘎子那儿打听到了什么,转身来当和事佬了。 秦老大在心里冷笑,他心里自然知道吴芬不敢把秦昼接回去养,除非她疯了! 下一刻蒋大明的回答令他浑身一震,蒋大明说:“是,我和吴芬打算把孩子接到城里去。” 秦大爷:“……” 秦老大:“……” 两人用看神经病的一样的眼神看着吴芬两口子,秦老大已经到了嘴边的“疯了吧?”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皱了皱眉头,神色也缓和了些:“真的?” 蒋大明颔首:“是。” 又说:“今天听二嘎子说你们想把孩子卖掉,我和吴芬看孩子挺好的,又都是熟人,既然要卖,不如给我们。我们两口子的条件还有人品你们也清楚,孩子给我们,也放心。” 蒋大明神色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秦老大这才确认了他们是真的想要秦昼,把门略略推开了些,冷着脸说:“你们如果真的想要,那我可要和你们说清楚了,一旦把他带走,那就不能退了的。” 吴芬忙道:“只要我们家有口吃的,就少不了他一口。” 秦老大冷笑,他们没有和秦昼长期相处过,只粗略的看到他一面,他敢打包票,只要他们把秦昼带回去了,没两天铁定后悔。 不过,这些他没有和夫妻俩说,他让秦大爷进屋找笔纸,把吴芬一家人往家里带:“我们秦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你们反悔,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把你娘家屋掀了!” 吴芬本想他们不是那种人,但这会儿还没有把秦昼带走,吴芬不想和秦老大闹矛盾。 这时,秦大爷把笔和纸拿来了,秦老大把笔递给蒋大明,“我写字不好看,你是读书人,写字好看些,我说,你来写。” 蒋大明接过笔和纸,秦老大又说:“我们已经和二嘎子谈好了,200块,100斤粮票。你们有异议吗?” 一旁的秦大爷皱了皱眉,他们和二嘎子可不是这么说的。秦昼现在在秦家,就像一个□□,没准哪一天就把秦家害了,所以急着出手,如果有人出钱固然好,不愿意出钱的话,白送也没问题,只是有一点要求,要远,不能让他找回来。 秦大爷比秦老大实诚,看着秦老大坐地起价,完全就是欺负吴芬两口子是实诚人,心里头有些过意不过去。 “大儿……” “爸,家里鸡还没有喂,别饿得下不了蛋了。”秦老大淡淡的打断他的话,眼睛却是看着蒋大明的,“秦昼可是男孩,这年头值钱的很,你在外面,想用这个价钱买男孩,难!但凡我家可以养得起秦昼,都不会卖他,毕竟是我妹的骨血啊!” 吴芬抿抿唇,想秦老大别太过分,话还没有出口,旁边一只手按住她的,蒋大明沉稳的声音响起:“可以,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带那么多钱票在身上,过两天再给你送回来,或者,过两天你到城里来拿。” 见他没有讨价还价,秦老大有些后悔没有把价格报的更高些。但他也不是那种地痞无赖,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有再改的道理,他点点头,“我后天去城里找你拿,你把地址给我。”蒋大明是老师,他相信一个老师不会言而无信,但凡事都有万一,钱这种事,还是亲自去拿妥当些。 双方谈好条件,秦老大把两边都摁好指印的“合同”小心的锁在柜子里,把钥匙从裤腰上解下来,开了堂屋旁边的一间屋子。 门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内一片漆黑,好一会儿,才看清里面的陈设。 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床,床没有床板,空空的。 屋子角落蜷缩着一个孩子,孩子周围,到处都是血迹,隐隐的,还能嗅到尿骚味。 一直在父母身边没有作声的蒋甜淑眼眶一下就红了,上辈子,她眼里的秦昼都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派养尊处优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就是还一直担心会不会后悔的吴芬,在这一刻,心一阵揪痛,也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把这个孩子带走! 第10章 “伤口太多了,换作伯伯…… 吴芬柔声地和秦昼说,从今以后,秦昼就跟着他们去城里生活。 秦昼看了他们一眼,既没出声也没动作。 蒋甜淑拉了拉他破旧的布衣,这动作看得她父母一阵心惊胆战,生怕秦昼伤害她,但秦昼并没有动静。当蒋大明思索着要不要把他强行抱起来的时候,秦昼从地上爬了起来。 蒋甜淑朝他笑,“秦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主动拉秦昼的手,秦昼避开了,手在布衣上使劲的擦了擦,蒋甜淑以为他不愿意,也就没有强求。 蒋大明和吴芬将他领出秦家,他现在脸上都是血污,灰色的上衣上也是一块块血斑,蒋大明掀开他的上衣看了看,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有好些已经灌了脓,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秦昼说:“小昼,忍一下,咱们到城里之后,就直接去卫生院。” 秦昼垂下眼,那股子暴戾之力顿时收敛了很多:“不疼。” 他这副样子,待会上车,肯定会遭旁人瞩目,吴芬把他带回了自己娘家,杨小凤正在里面织毛线衣,见吴芬夫妻间带回个血人,一看竟是秦昼,顿时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们还真把带回来了!”刚刚吴芬在外面说的话她也听到了,但始终不敢相信,现在见到秦昼本人,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吴芬眉头皱了皱,“弟妹,你话别那么多,叫孩子听了去不好。” 杨小凤觉得可笑,对吴芬说:“你们疯了吧!” 吴芬交代蒋大明看好秦昼和蒋甜淑,自个进灶房拿出几个馍馍,又把剩菜热了下,放到桌上,交代秦昼过来吃饭。 秦昼吃的很少,只吃了一个馍馍,热的菜也没有动。 吴芬柔声对他说:“先填饱肚子,到城里,姨再给你做好的。” 秦昼吃的差不多了,蒋大明把自己收好的大衣拿出来给秦昼披上,背着蒋甜淑,带着秦昼还有吴芬去了回城的路。 杨小凤站在门口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她才用手肘戳了戳站在旁边的吴卫国,冷声道:“你姐姐怎么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咱家小雅好?咱家小雅可是她的亲外甥女啊!给那崽子一百一百的给,今年给咱小雅才10块钱压岁钱!这会儿她还把别人的孩子带去城里了,难道她不知道咱们一直想让小雅去城里读书吗?她咋这样啊!简直就是白眼狼啊!亏得当初你把读书的名额让给了她!” 她说话难听,吴卫国有些不高兴,他素来与姐姐关系好,当年姐姐继续读书,他没有继续读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考也靠不上高中,这才放弃的。而他姐姐,明明成绩比他要好上太多,可却坚持辍学,让他继续读,是他自己不愿意。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当初把名额“让”给姐姐。 这事他和杨小凤说过很多遍,只是杨小凤一直不信。 这会儿,他的火气也上来了,对杨小凤凶道:“给秦家的那是什么钱?你难道不清楚吗?要是没有那小子,小田鼠这辈子就毁了!” 杨小凤争执道:“你怎么知道就毁了?人家三癞子在村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都没见人说过她什么,怎么秦昼一来就出这档子事?秦昼那娃就是反社会的!没准是三癞子带两个娃儿去那边玩,秦昼见了找麻烦呢?甜淑一个小不点她知道什么?指不定在胡说八道!” 吴卫国被她这些话气得脸都歪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这次你女儿也在旁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会儿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来!” 杨小凤的脾气一下子炸了,拿起竖在门口的扫帚往吴卫国身上招呼:“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这样诅咒咱闺女!没有的软包,你这么向着你姐,就和你姐去过啊!爬她床啊!看她男人不把你腿打折!” “杨小凤!你疯了!”吴卫国怒吼,抓住她的扫帚,刚抓住,还没有用力,就见杨小凤往地上一躺,哭嚎起来。 在屋里面玩耍的吴小雅听到声音,出来一看,见自己妈妈趴在地上哭,顿时也嚎起来,一大一小的哭声犹如交响曲,好不热闹。好些村民听到声音,纷纷推开门看热闹。 在灶房码柴火的牛老太听到声音,赶忙跑出来一看,见这场景,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拍大.腿去扶杨小凤:“咋的了,咋突然吵起来了!” 杨小凤哭咽道:“卫国向着他姐姐,完全不顾家里面,这日子还咋过啊!” 吴卫国对牛老太解释道:“妈,不是这样的……” 却见杨小凤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姐姐宁可帮村里那个反社会的小恶霸,也不肯帮她的亲外甥女,她如此狠毒,胳膊肘往外拐,她等着瞧!就是没有她,我也会把小雅送去城里!” # 到了城里,蒋大明提着大包小包先回家,他要赶着回去拿蒋甜淑的户口本,今天是小太阳学前班报名的日子,如果只有他们家甜淑一个人上学,晚些去报名也可以。不过现在多了个秦昼,秦昼已经6岁了,还没有上过学,也要报上名。 学前班和小学初中都是按照区域来报名的,属于哪个地方的,只能报那里学校。秦昼的户口还来不及迁,也不知道能不能报上名,为了保险起见蒋大明先去学前班里了解情况。 吴芬则带着蒋甜淑和秦昼去家附近的卫生院。 秦昼身上全是伤,她也不敢带着秦昼先回去洗澡,怕伤口化脓更厉害,索性先带他去卫生院看看,听医生的。 卫生院和吴芬他们上班的工厂不同,卫生院除了大年三十和除夕那天没有开门,其他时间都开门了。这会儿还没有到正月十五,卫生院里就有不少人。 医生掀开秦昼的衣服看伤口,看到那狰狞的伤口,顿时惊讶的倒吸气:“怎么弄成这样的?太严重了!” 不过还好,虽然看起来非常严重,但大多都是皮外伤,伤口上涂上消炎药,再打一个星期的吊针,应该就差不多了。” 医生先给他上药水,他把酒精盖子拧开,对秦昼说:“小娃娃,伯伯帮你洗一下伤口啊,很痛,你是男子汉,不哭啊!” 末了,垂眼看了下他的伤口,沉默了下,又补上一句:“伤口太多了,换作伯伯,肯定也得痛哭,你要痛就哭啊!哭了也是男子汉。” 蒋甜淑站在他的旁边,突然出手抓住他几乎没有肉的手,安慰他:“秦昼,不怕啊!我和妈妈都陪在你身边。” 她的眼睛很大,像黑葡萄一样,黑黝黝的,秦昼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秦昼垂下眼,轻声说:“我不怕。” 也出乎意料的没有甩开她胖乎乎的小手。 第11章 “给你。” 医生已经尽量放轻力度了,但力气再轻,酒精清洗伤口的时候,那疼痛依旧不可小觑,况且秦昼身上的伤口不仅深,而且多,还没一会儿,秦昼略黑的额上就渗出密密的汗珠,紧咬着牙,都这般痛了,别说哭,就是吭都没吭一声。 小小的脸上尽是隐忍的神色,医生停了手,把沾满脓液的棉棒扔到垃圾桶,换了根干净的棉棒“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如果很痛,就哭出来,你就是哭了,也是勇敢的男子汉。” 秦昼没有吭声,只是那只被蒋甜淑牵着的手动了动,主动握着蒋甜淑的,像是抓着了一个情感支撑点。 医生继续上药,秦昼抓着蒋甜淑的手越来越紧,不过他一直在克制着自己的力气,尽量不抓疼她。蒋甜淑看着他额头上不停冒的汗水,鼓励他:“秦昼,加油,涂好药以后就不疼了!” 秦昼紧咬着牙,从喉咙里憋出来个“嗯。” 终于,伤口全部清洗完了,不仅吴芬和蒋甜淑松了口气,就是医生都松了口气。医生把酒精盖子盖好,又拿出消炎药,他拍了拍秦昼的头,赞扬道:“真勇敢!你是伯伯见到的最厉害的男子汉。” 卫生院经常会有孩子来看病,遇到要打针的情况,年纪小些的孩子总会大哭大闹,他就会拿糖果哄他们,所以他口袋里常备着糖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一颗递给秦昼,“小小男子汉,这是伯伯奖励你的。” 又把另外一颗给蒋甜淑,“小娃娃,这是奖励给你陪着你哥哥的。” 蒋甜淑接过医生的糖,乖乖的说:“谢谢伯伯。” 吴芬也紧着道谢:“医生,感谢您了!” 医生说:“没事,应该的。”紧接着,又给秦昼上消炎药,“这会儿就没那么疼了,不过还有点,小小男子汉,忍着点啊!” 秦昼没吭声,他把糖递给蒋甜淑。 蒋甜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糖给自己,有些疑惑,问:“秦昼,你要我帮你剥吗?” 秦昼低声说:“给你。” 蒋甜淑没有拒绝,她接过糖,声音软软糯糯的:“好,我先帮你收着,待会你想吃我再给你。” 吴芬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以后要叫小昼哥哥。” 蒋甜淑拉着秦昼的手,抬头看吴芬,咧着嘴乖乖的笑了下,“知道了,妈妈。” 虽然外表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娃,但实际上,她的灵魂已经26岁了,秦昼在眼里不过一个小不点,对着父母说“那个哥哥”还说的出口,让她对着一个6岁的小娃娃叫哥哥,实在有些难以启口。 不过现在秦昼住在她家了,虽然心理年龄比他大,但实际上,他看着还是大些,她会尽力让自己习惯。 医生上好药,对吴芬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吴芬忙不迭的道谢,付好钱后,她弯下身,柔声问秦昼:“小昼,感觉还好吗?姨姨背你回去吧。” 秦昼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别开目光,垂着脑袋说:“我自己可以走。” 就是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一脸坚决的模样,吴芬无奈的说:“行吧,那咱们现在卫生院休息一下,待会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倒不累,只是担心秦昼的状况,方才上药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秦昼虽然没有吭一声,可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人的,额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滴往下冒,显然疼到了极点。她心疼极了,可疼无法转移,只能这时候让他坐会儿,缓会儿劲再走。 三人正坐着,一道中年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吴芬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卫生院走廊的拐角处,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怀里的孩子在打吊针,她旁边有一个年龄和蒋甜淑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小女娃举着架着吊瓶的棍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看到女人,吴芬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蒋甜淑跟着吴芬的视线看过去,视线触及到那个略胖的身影,刚开始记忆还有些模糊,不过,她很快就记起来了,这个女人叫做李珠桃,是她母亲的工友,她上辈子经常听母亲吐槽这个阿姨,说是嘴巴子多得很,喜欢占小便宜还有攀比。 蒋甜淑对她的女儿影响深刻。 李珠桃的女儿赵千千和蒋甜淑同岁,不过要小上两个月。但比蒋甜淑要高上许多。所以每次见到吴芬带着蒋甜淑,李珠桃都要挖苦一阵,大致就是蒋甜淑千万不要像吴芬,因为吴芬比较矮。话一转,又说蒋甜淑再高也高不到哪儿去,因为有句俗语叫:“爸矮矮一个,妈矮矮一窝。” 每次吴芬都会被她气得的半死,身高一直是她心里的坎,她生怕女儿长大随她。偏偏李珠桃时不时戳她的痛处,让她心里不好过!偏偏两人是工友,又住的近,也不好撕破脸,只好忍下来。 回家后,经常会和丈夫还有女儿吐槽,听说经常喝牛奶的娃长得高,为了防患于未然,在国营百货店买了大堆奶粉还有麦糊精回来,每天逼着蒋甜淑喝,蒋甜淑喝到想吐,长高倒没有,反而横着长了不少,成了班里的小胖子,整个小学都比赵千千矮一头,这惹得李珠桃更加兴奋了,每每见面除了吐槽蒋甜淑长得矮,还吐槽她长得胖,以后没人要。 吴芬那个气啊,这年头奶粉金贵的很,就蒋甜淑那个喝法,不是喝牛奶,是喝钱啊,偏偏喝了不仅没效果,还横着长,索性自暴自弃了。 不过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小学过后,初中蒋甜淑喜欢上了跳舞,不到半个学期的时候,就瘦了不少,也抽条了不少,不比班上的女孩子矮。初一下学期,进了学校的舞蹈队,这时候的身材已经非常苗条了,她长得漂亮,舞又跳得好,成了舞蹈队的领舞。 反观李珠桃的女儿,上了初中,赵千千引以为傲的身高增长缓慢起来,逐渐的,在班上不再显眼,体型也慢慢横向发展起来,又随了她爸,皮肤黑,到了初一下学期,蒋甜淑和赵千千站在一起,完全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了。 第12章 “关你屁事!” 女儿在初中惊艳蜕变,丈夫又升上了年级主任,一时间吴芬可谓是咸鱼大翻身,走路都飘飘的。李珠桃这一仗输的很惨,逐渐的,在吴芬的生活中也出现的少了。 不过好景不长,初中过后,蒋甜淑和赵千千一同考到了市里的三中,原本蒋甜淑学习成绩不错,考一本是没有问题的,不想在高二的时候,遇到了汪云敬。她疯狂地迷恋上他,恨不得变成他腰间的挂件,天天呆在他的身边,也因此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高中毕业后,汪云敬考上了B市的B大,以蒋甜淑那时的成绩,就是她复读,也不可能考上B大,而且她也没有心思复读,复读就不能呆在汪云敬身边了。她索性直接辍学,和汪云敬一起去了B市,在B大附近租了个小单间,给汪云敬做一日三餐还有照顾他。汪云敬上课的时候,她会做点兼职,赚点维持日常生活的费用。 虽然钱挣得不多,但只要能陪在汪云敬的身边,就是生活再苦,蒋甜淑也是幸福的。 不过,她的父母可不幸福。对他们来说,女儿的选择无疑是自毁前程,他们感到痛心,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金钱上持续提供帮助。 反观李珠桃的女儿赵千千,虽然相貌依旧平平,但她和蒋甜淑不同,她清楚学习的重要性,整个高中都在埋头苦学,高考更是超常发挥,原本模拟考撑死考一本的她,硬生生考上了一所211学校。 李珠桃那是一个扬眉吐气啊,女儿考上的当天,就迫不及待的去敲吴芬家的门,和吴芬分享这个“好”消息,同时“劝”吴芬不要因为女儿辍学太伤心,女娃娃嘛,就是考不上大学也没啥的,古代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吴芬气极,也顾不上面子,和李珠桃大吵了一架。李珠桃也是个泼辣的,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否不妥,反倒叉起腰和吴芬对骂,骂吴芬养了个赔钱货,眼里只有男人的小贱人! 这些事情,都是蒋甜淑抑郁症好了,回去看望父母的时候,吴芬抹着眼泪告诉她的,看着母亲那伤心的模样,蒋甜淑悔不当初,然而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即便她再悔恨,也回不到过去。 如今全部重来一遭,蒋甜淑打定主意,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学习,除了不想让父母失望,更多的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吴芬不想和李珠桃说话,李珠桃这女人嘴巴子不仅多,还不好听,和她呆一会儿,气都喘不顺了。 她正想拉着两个孩子离开,那边李珠桃又出声了:“哎,吴芬,你走那么快干啥?避着我呢?“ 吴芬心道我还真想避着你,不过人已经快走到跟前了,已经来不及了。吴芬暗暗叹口气,堪堪停下脚步,面上挂起疏远礼貌的微笑:“是珠桃啊!方才没有听到你叫我,实在不好意思。这会儿快中午了,我得赶回去给孩子做饭,你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话已经挑明了,一般人都会明白,不过占用她的时间。但这个李珠桃可不是一般人,她像没有听明白一样,对吴芬说:“这不我二毛发烧来吊瓶了,看到你就顺口叫了声。”她的视线落到蒋甜淑婴儿肥的小脸上,说:“吴芬,还是你家女儿好,胖嘟嘟的身体好,都不见她感冒的。” 吴芬说:“哪有,她前段时间还在乡下发烧了,吓死我和她爸爸了。”她牵着蒋甜淑的手,往卫生院门口看了下,继续挑明说:“我先回去给孩子做饭了,珠桃,下次再扯闲话啊。” 说完,她带着两个孩子往卫生院的大门走去,却不想李珠桃扯住她的手臂,笑嘻嘻说:“这会儿煮什么饭啊?还早哩!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儿打针,闲的发慌,你就陪我聊聊天吧!”她的视线落到吴芬旁边那个面皮黑黝黝的男孩脸上,瞅见他脸上的伤口,不禁问:“吴芬,这个娃娃是哪家的啊?咋没见过?” 吴芬不好意思扯下脸,只好回答她:“是我朋友的儿子,这会儿住我家。” “朋友的儿子?”李珠桃满脸不相信,恶意的猜测:“我看不是吧,肯定是你在乡下买来的,你不是还想要个儿子嘛,这会儿政策不给生了,你后悔了,就去乡下买了个男娃回来,老给你老蒋留个后代。” 吴芬:“???” 李珠桃又说:“哎呀,吴芬,你当初如果听我的,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田地了,让你生完女儿之后赶紧生儿子,你不听,这会儿政策不给生了,你后悔了吧,还特意去抱养回来。虽然是个男娃,但到底不是自己的种,你何苦呢?” 吴芬:“……” 吴芬真是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这扯的哪跟哪啊?完全不着边。 她本来想拉着两个孩子直接离开,可她也知道李珠桃的嘴巴,这事如果不解释清楚,给她曲解了,不到明天,他们那栋楼的人肯定都以为她真去买了个男娃回来。 “真是我朋友的儿子,我要真想抱养,怎么会抱这么大的?我又不是没脑子。”吴芬说,“我不像你对儿子有执念,也确实没想再生第二个了。” “那谁知道哟。”李珠桃说,一副刻薄的嘴脸,“没准你就是觉得娃娃养大些抱可以少花点钱呢?” 吴芬皱了皱眉头,“珠桃,有些话你别乱说,不然我可生气了。” 蒋甜淑扯了扯吴芬的手:“妈妈,回家了,我饿了。” 她看出来了,李珠桃的嘴巴厉害的紧,没的也可以说成有的,而她妈妈嘴巴显然没有李珠桃厉害,再扯下去,不但扯不赢,反倒会被气得半死。她倒想和李珠桃对骂,但她还太小了,这样会引起怀疑,索性早些拉着她妈妈离开。 岂料吴芬还没有说话,那边李珠桃再度笑了起来:“甜淑,这才几点呀,你就饿了,你咋这么能吃啊?听姨姨的,少吃点,不然以后没人要。” 蒋甜淑瞪了她一眼,小奶音软软的:“关你屁事!” 李珠桃顿时瞪大了眼:“甜淑,你咋骂人哩?”又看向吴芬,“吴芬,你咋教女儿的?小小年纪,咋骂人呢?” 她怀里两岁多的小男娃啃着手指,口水直流,前面系的口水巾湿了大片。他看着蒋甜淑,眼尖地瞅到她抓在手里的糖果。 他小小的手指着蒋甜淑手里的糖果,尖声叫道:“糖糖!妈妈!要!” 第13章 “我的心肝宝贝诶!别哭…… 李珠桃极其重男轻女。 也是因为这样,生下赵千千后,见是个女孩,又紧着追生,赵千千一岁的时候,怀上了小儿子赵浩。 赵浩生下来后,因是个带把的,李珠桃喜不胜收,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没出月子呢,就抱着赵浩出来溜达,四处串门。 吴芬作为邻居,自然没有躲过。 李珠桃劝吴芬,劝她再生个男娃,话里话外都是女娃娃是个赔钱货,以后要嫁出去的,不论怎么样,都是要生个男娃给家里传宗接代的。说完,就开始夸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每次见到吴芬,都得说下这事,吴芬被她说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李珠桃对小儿子赵浩格外溺爱,无论他想要什么,都会满足,完全将他养成了一副小霸王的性子。 比如现在,赵浩看中了蒋甜淑手里的糖,正常的父母都会劝自己孩子不要,可是李珠桃不一样,她站着,连腰都没弯一下,以一种命令的口吻对蒋甜淑说:“甜淑,弟弟想要你的糖果,你把糖果给弟弟吧。” 蒋甜淑不喜欢吃糖,如果李珠桃好好和她说,她还可以考虑一下卖个人情。 但这种命令式的,蒋甜淑可不喜欢。 她淡定的将糖果装进自己的口袋,软糯的声音响当当的拒绝:“不行。” 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仿佛无形中直接给了李珠桃一巴掌,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之前这个小胖子胆小的很,手里有什么东西,只要说一声,就乖乖的给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李珠桃看向吴芬,说:“吴芬,你看我家浩浩哭闹的厉害,就两颗糖,就把糖给他呗,就一两颗糖,也不值钱,你如果要算明白,大不了回去我给你钱。” 吴芬看向她怀里的赵浩,因为要求没有立即得到满足,蒋甜淑甚至敌对似的把糖揣进裤兜,赵浩登时间哭了出来,哭声震天,引来卫生院好些人的注目。手不停的在李珠桃脸上乱抓,脑袋也跟着不停的晃,吊瓶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晃荡,在旁边举着输液杆的赵千千吓的大叫:“妈妈!弟弟动的太厉害了,吊瓶要掉下来了!” 李珠桃赶忙抱紧小儿子,心痛的哄着:“我的心肝宝贝诶!别哭,妈妈给你拿,妈妈给你拿!” 她把输液杆从赵千千手里抢了过来,顺手推了赵千千一把,“去帮你弟弟把糖拿过来!” 吴芬刚刚看到赵浩那副发狂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同情,不过两颗糖,她让蒋甜淑给他就得了,反正家里也有,也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 可听到李珠桃这么一说,吴芬彻底被激怒了,她还在甜淑旁边呢!直接不把她这个母亲当人了是吧! 吴芬把蒋甜淑扯到自己身后,但赵千千是个孩子,她一个大人不好对一个小孩下手,她尽量好声好气的和赵千千说:“千千,你不能这样啊!那是甜淑的东西,除非甜淑答应给你,否则你不能抢。” 然而赵千千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她的脑袋里只有李珠桃的命令,一股脑儿往蒋甜淑那儿去。吴芬掰住她的肩膀,她就钻吴芬的□□。 虽然只有四岁,可长得比一般孩子要高上许多,力气也不小。在不能打她的前提下,吴芬着实难以制住她。 李珠桃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怀里的赵浩已经安静下来,拍着手板为他姐姐喝彩:“姐姐!加油!糖糖,要!” 李珠桃语气很是耐人寻味:“吴芬,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就是两颗糖,你也舍不得,叫我怎么说你啊?你就大方点,把糖给孩子吧。” 赵千千铆足了劲去抓蒋甜淑,虽然吴芬不能制住她的动作,但因为吴芬的阻挡,她也摸不到蒋甜淑。 如果今天拿不到糖,回去妈妈一定会打她,很痛。想到这,她的攻势更猛烈了,手抓脚踹的。 吴芬吃痛,碍于她是小孩子不好出手,堪堪躲避了一下子,这下子就给赵千千钻了空子,闪了过去抓蒋甜淑。 她还没有碰到蒋甜淑,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抓住她的领子,把她往旁边一推。 原本坐着的秦昼此刻已经站起来,如同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一步步逼近赵千千。 赵千千和寻常小女娃不同,她的力气很大,打两个同龄的小男生不在话下。虽然秦昼比她大两岁,但因为她本来就比同龄孩子高上不少,这会儿秦昼看着也比她高不了多少。 赵千千在附近同龄孩子里,算是孩子王了,虽是女孩子,但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对于这一点,她父母非但没有制止,反倒十分支持,认为这样以后可以保护弟弟。所以看到秦昼,赵千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直接朝逼近的秦昼扑去。 她张牙舞爪,气势十足。 秦昼面无表情,眼神也冷得很,他也是个孩子,不像吴芬一样顾虑那么多,所以,在赵千千近在咫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拳头击了出去。赵千千一个踉跄,趁着这间隙,秦昼“腾”地又是一脚,赵千千狼狈的摔倒在地,秦昼骑在她身上,揪起她的头发,抡起拳头就要再度打下去。 被压着的赵千千吓死了,“哇”的一声嚎哭起来,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姐姐被打趴了,李珠桃怀里的赵浩似乎知道自己的糖果也得不到了,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凄厉:“糖糖!我要!呜呜呜!” 女儿被打,李珠桃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她大步走向秦昼,嘴里骂着:“死小子,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动手打人!”又死瞪着吴芬,“吴芬,你会不会教育孩子?你不会教育,我来替你教育!” 吴芬飞快挡在秦昼面前,不让李珠桃靠近秦昼,“珠桃,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是你家孩子先动手的,我们家小昼只是保护妹妹才动手的!” 语毕,她回头看向秦昼,柔声道:“好孩子,咱们不打了,去妹妹那边吧。” 蒋甜淑一双小短腿跑的飞快,她跑到秦昼的身边,扯住秦昼的袖子,“秦昼,不打了,咱们走!” 尽管语气十分急切,但耐不住原音奶音,软糯软糯的。秦昼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一转,轻飘飘的落到身下大哭的赵千千脸上,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站起来,跟着蒋甜淑走到旁边。 赵千千一股脑儿爬起来,得到教训的她,连看秦昼一眼都不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李珠桃那边去。 一点便宜都没讨到,女儿还被打,这笔账李桃娥肯定要和吴芬算清楚的,她看向吴芬身后的秦昼,眼神狠厉,似要将他活活撕了一般。 “吴芬,看在你和我多年工友,又是邻居的份上,我也不想和你计较,只是,我女儿今天受委屈了,那个野孩子你必须让我打他一顿,否则,可别怪我不念多年的交情!” 第14章 秦昼低低的哼了声,一脸…… 吴芬的性子向来温和,如果不是触到她的底线,即使再大的委屈,她都会忍耐下来。 今天李珠桃实在太过分,完完全全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也明白,如果今天不反击,日后李珠桃的女儿便凌驾于自己女儿还有秦昼头上,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她的孩子不行! 再者,一想到往日到晚上班做饭照顾孩子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还得腾出时间听李珠桃唠叨,她早就受够了!偏偏两人是邻居,李珠桃过来串门也不好拒绝。索性今天大吵一架叫她李珠桃知道她不是个软包子,可以随意掐的,顺便断了关系,还落得个清静! 思绪千转百回,吴芬的回李珠桃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还别怪你?你还有脸说!糖是我女儿的,你儿子想要糖不会用嘴好好说吗?你儿子小不小的说,你长这么大也不晓的说吗?嘴巴长来是干嘛的?用来摆设的吗?还是说脑子傻了不会说!” 李珠桃和吴芬两人认识已经有六七年了,她印象里的吴芬都是温温柔柔的,好像谁都可以欺负一样,即便开最难听的玩笑,也没有红脸过。所以看见吴芬这样子,李珠桃一时有些错愕。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输液杆塞到赵千千手里,一手抱着赵浩,一手指着吴芬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咋没有脸说了?我儿子是你那个赔钱货能比的吗?他可比你家的赔钱货金贵多了,别说两颗糖,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他摘下来!吴芬,今儿你要不把你那野儿子交出来,这事就没完!” 吴芬怒道:“我倒要看看这事怎么个没完法!” 两人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有些人好心的拉着两人的手臂,生怕两人打起来。 医生钻进人群,板着脸问两人,“怎么回事呢?咋吵起来了?这儿还有好多病人需要安静,你们这么吵像什么样子!再吵把你们赶出去啊!” 吴芬见状,忙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医生,周遭有好些人是从头到尾看着这事发生的,她说完之后,有不少人为她说话。 “就这样啊?”医生听后,不可思议的看了李珠桃一眼,仿佛看着一个脑膜炎病人,“就为了两颗糖吵成这样啊?有必要吗?” 李珠桃说:“怎么没必要?医生,你可别偏心啊!我儿子现在打吊瓶,不给他糖,他又哭又闹,也不肯好好打针,万一出事了,她担当的起吗?!” 医生:“???” 医生:“那她也没义务给你啊,再说了,人家看起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糖,好好和人家说啊,一上来就抢算什么回事啊?” 李珠桃:“就两颗糖而已,当什么宝贝啊!” 医生:“就两颗糖而已,你不要也没关系的啊!” 李珠桃说:“这不一样!” 医生无心与她打口仗,从兜里掏出四颗糖,两颗塞给赵浩,另外两颗塞给下面举着输液杆的赵千千。 他指了指蒋甜淑和秦昼,对李珠桃说:“刚刚我给了他们兄妹俩一人一颗糖,这会给你儿女一人两颗,比他们多一颗,满意了吧?” 糖果最终还是得到了,可李珠桃怎么想怎么都不舒服,像是被人强行喂了屎一样难受。 李珠桃不甘心的看了眼吴芬身后冷着脸的男孩身上:“医生,她野孩子打我女儿的事还没解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遭的人有好些是看着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会见李珠桃又把事情扯到这事上面,正义使他们无法坐视不理,纷纷对着李珠桃指指点点。 李珠桃面皮有些挂不住,对医生嚷嚷:“但是我女儿没有打到她女儿啊,难道我女儿就这样白白被打了?” 吴芬冷笑,声音因愤怒有些颤:“李珠桃,如果今天我没在这里,我女儿怕是被你欺负的都见不了人!” 医生也觉得李珠桃不可理喻,不过作为中立者,他的情绪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咳了两声,对李珠桃说:“这位同志,虽然她孩子确实打了你的孩子,但如果不是你孩子先动手,人家也不会这样。现在糖果你孩子已经拿到了,要是还要拽着这事不放,你就过份了啊。 “这会好声好气和你说,你能听最好,听不进去继续吵,给卫生院制造混乱,咱们卫生院是有权把你赶出去的!” 李珠桃心里委屈到了极点,她有什么错呢?她儿子生病了,难受的紧,就只是想吃吴芬女儿两颗糖,有错吗? 反观吴芬,就两颗糖而已,都小气的不给,还纵容带回来的野小子欺负人,怎么有这么没天理的事啊! 可周围的人还有医生怎么都像瞎了眼一样,看不见呢? 李珠桃心里不平到了极点,如果换作平时,她肯定早就发作了。但今天…… 她看了眼插在儿子头上的输液针头,今天她的宝贝儿子孩子还在打针,如果被赶出去了…… 想到这,她硬生生把喉咙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瞪着吴芬故作大度说:“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回去好好管好你的野孩子!下次要是遇到狠的,这会儿哪还有你蹦哒的劲!” 吴芬牵起蒋甜淑的手,毫不客气的把话回敬给她:“这话你还是送给自己吧!” 李珠桃气的肺都要炸了,“吴芬你!” 吴芬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过身诚恳的对医生道完谢,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卫生院。 李珠桃在后面气得直跺脚,她这暴脾气,要不是她宝贝儿子还在打吊针走不开,她非得找吴芬干一仗! 吴芬牵着蒋甜淑,秦昼在旁边跟着。 出了卫生院后,秦昼就不让蒋甜淑牵了,吴芬去牵他,他也避开了。 吴芬并不在意,虽然和秦昼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大概的性格,她多少也能看出来。秦昼性格有些孤僻,不喜和人亲近,而且有点暴力倾向。 之前她担心秦昼的性格是天生的,随他爸。不过看了秦家对他的模样,吴芬觉得秦昼的性格应该大多都是后天造成的。 就三癞子和今天赵千千这事,说明秦昼还是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孩子。 以后生活在一起,好好教育,吴芬觉得秦昼再歪也歪不到哪儿去。 蒋甜淑被吴芬牵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走着,她不停地看秦昼。 秦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起先他是直接无视,但次数多了,实在不自在。他看向蒋甜淑,眉头拧起,一张略黑的小脸板的死紧,一脸很不耐烦的“看我干嘛?”神情。 他自认为已经很凶了,可以吓到这个小团子,殊不知自己这故作成熟的表情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着十足的反差萌。 蒋甜淑咧开嘴笑了起来:“秦昼,谢谢你!” 火红的棉袄衬得她的脸越发瓷白,笑容灿烂的她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阳。 秦昼低低的哼了声,一脸不耐烦的转回脸。但到底还是小孩子,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嘴角往下一撇,脸再度板了起来。 第15章 “只要能吃的就可以了。…… 蒋甜淑和吴芬都没有发现他这个小变化。 吴芬的注意力在蒋甜淑没礼貌的称呼声,轻轻拍了拍蒋甜淑的脑袋:“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小昼是哥哥,要叫哥哥。” 蒋甜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冬天穿的衣服很厚,摸脑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艰难,不过看起来倒是可爱到了极点。 “知道了,妈妈!” # 蒋甜淑跟着吴芬回到家,屋内的陈设与她差不多快要模糊的记忆重合,这间小小的屋子,是他们家最初住的地方。 他们家现在住在筒子楼里面,是蒋大明单位分的,是一个面积较大的单间,厕所是公用的。 在这个单间里,蒋甜淑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这是她三岁的时候,她爸爸蒋大明专门把放在屋内的锅灶都挪了出去,特意用隔板给她腾出来的小房间。 他们家在这儿没有住多久,蒋甜淑记得,上辈子秦昼的母亲把秦昼送过来没多久,她爸爸单位有资质老的老师调去了其他学校,那个老师分的房子就在学校的家属区里,挺大的,就在一楼,有两间房带一个堂屋,后边还有一个院子。 刚好她爸爸也算是学校里资质比较老的教师了,就理所当然给他换了那间屋子, 蒋甜淑的童年记忆大多都是那儿的,对于这个小筒子楼,因为当年太小了,所以对它的记忆不是特别深。 她的“小房间”内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趁着吴芬关门的时候,她迈开小短腿跑去看,只见“小房间”内散落着不少木板,蒋大明拧着锤子,不停的敲打,她的那张小床四周钉上了木板,似乎要再加一层。 吴芬关了门后,听到声音,也走过来看,看到一屋狼藉,眉头皱了皱:“孩她爸,你干啥哩?” 蒋大明抹抹额头上的汗,手上的动作没停:“这不小昼住进来了,总得有个地方睡吧,我在甜淑床上加一层,小昼是哥哥,睡上边。” 两个娃儿住一个房间? 吴芬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小昼和甜淑住一块不太好吧?” 她原本想着,秦昼住进来后,他们夫妻俩带着蒋甜淑睡,秦昼睡之前蒋甜淑睡的房间。没想到她还没有安排呢,蒋大明就先动作起来。 蒋大明拿起一块木板钉在一起,说:“有啥不好的?之前我还担心咱们就甜淑一个孩子,甜淑一个人会不会太孤单了。现在小昼来了,这个问题正好解决了,两个人住一个屋子培养培养感情也是挺好的。”他把钉好的木板放到一边,拿起另外一颗钉子,锤子“邦邦邦”使劲敲。 忽的,他抬起脸,朝吴芬一阵挤眉弄眼,“再说了,孩子们现在大了,老跟咱们睡也不方便。” 当初单独让蒋甜淑睡,就是为了方便夫妻生活,他这一阵挤眉弄眼,吴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当下脸一红,骂道:“死鬼,甜淑还在呢!” 虽是责骂的话,但语气温温柔柔的,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地挠在蒋大明的心头,痒痒的,蒋大明嘿嘿直笑:“娃还小,听不懂。” 一旁的蒋甜淑:”……” “你这人。”吴芬嗔道,故意板起脸问他,“小昼和甜淑入学的事弄好没?小昼户口还没迁到城里,会不会有影响?” 说到这事,蒋大明的神色认真了些:“我找老刘说了些好话,老刘就给咱小昼开了绿灯,成了。” 将大明嘴里的老刘是晨光学前班的负责人,平日和将大明关系挺好的,时不时会在一起喝点小酒。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吴芬面露喜色,说:“今儿真是个好日子,我去做晚饭了。” 将大明在后面吆喝:“今儿是小昼来咱家的第一天,整些好吃的!” 吴芬回:“知道哩!” 出去前,吴芬拉住蒋甜淑的手,说:“走,去和你小昼哥哥去玩。” # 这年头买生猪肉难,肉店都是限量供应,想要买到肉,得每天很早就提着篮子去肉店抢。他们今天下午才回到城里,别说买肉,就是买点新鲜的蔬菜都买不到。 所以,今天晚饭的菜大多都是腊味,还有咸菜。 一盘爆炒猪耳朵,一盘萝卜干炒腊肉,最后还有一盘外婆菜炒蛋。 找邻居借了两根蒜放里面,顿时间,走廊里飘着诱人的菜香,惹得好些邻居都探出头来瞧,虽然都是腊味,但在这年头,已经是很难得的好菜了。 吴芬把菜都端进去,又给每个人都装了满当当的一碗饭,特别是秦昼的,怕他待会不好意思去续饭,特意摁的紧紧的。 这会儿吃饭的是一张小桌子,也是蒋大明做的,他虽然是老师,可是木工活计非常好。小桌子可以折叠,平时没吃饭的时候,就塞在床头,能节省很多空间。 秦昼坐在桌子一边,他没有衣服,穿的还是回城前,蒋大明给他套的短棉袄,很大,小小的身子缩在里面。看得出来他很拘谨,端着饭,一口口吃,都不夹面前的菜的。 吴芬给他夹菜:“小昼,多吃多,从今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了,吴姨还有你蒋叔叔都是你的亲人,甜淑就是你妹妹。” “多吃点!长胖点!”蒋甜淑跟着说,小胖手夹起一块带了些肥肉的腊肉放到他碗里,“妈妈做的腊肉很好吃的!” 由于没有新鲜的菜,所以吴芬放的都是干辣椒,菜辣的不行,蒋甜淑小.嘴殷红,脸颊红通通的,那双黑葡萄般的眼里像是盛了两潭水,水汪汪的。 秦昼看了她一眼,埋下头扒饭,却也没有拒绝她夹在碗里的菜。 吴芬见两人相处的不错,温柔一笑,问秦昼:“小昼,你喜欢吃什么?明天吴姨给你做。” 秦昼低头扒饭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没有出声,正当吴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只要能吃的就可以了。” 确实,只要能吃的,就可以了,喜欢的?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还在秦家的时候,无论是吃还是穿或者是用,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比秦家养的狗都不如,秦家的狗偶尔能见到些肉渣,但他,日复一日的黑馍馍。有时候他大舅心情好了,给两个,心情不好了,给半个,有时候甚至没有。 今天能坐在饭桌上,像个人一样和“家人们”吃饭,有那么多好菜,还有人关心他,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心里的防备一点点崩离瓦解,眼眶酸涩,里头水雾氤氲。 吴芬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蒋甜淑坐在秦昼旁边,他隐忍的神情她看得清楚,顿时间心里很是难受。上辈子,她对秦昼的印象大多停留在他成年后,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性格温和宽容。能把秦昼培养成这样,蒋甜淑下意识觉得他的家庭氛围一定很好,充满爱的。 也是如此,忽略了秦昼刚来他们家的情节。她六岁的时候,秦昼被秦梅送到他们家,那时的他奄奄一息,她父母把他送到医院,在医院里照顾他好久,才把他真正接到家里来。 那时候的她不喜欢那个满脸阴霾不喜与人亲近的少年,特别是某次看到他和其他孩子打架,那恍若嗜血不要命的模样更令她厌恶。加之父母对他很是照顾,仿佛原本自己的爱被抢走了一样,她越发讨厌秦昼,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说过的话却少得可怜。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秦梅再度出现把他接走。 第16章 (捉虫)蒋甜淑打了和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吴芬和蒋大明都是今天开工,学前班也是今天报到。 所以,今天的早上蒋大明家显得特别匆忙,叫两个孩子起床,催促他们穿上新衣服,在一起吃了早餐,又叮嘱他们第一次去学校的注意事项,眨眼间,就到了七点半。 吴芬拎起工作时要用的工具包,匆匆对蒋大明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你把两个孩子送到学前班去了之后,记得和老师打个招呼。” 吴芬每天八点上班,但她在厂子里是个小组长,这会儿过年休息了这么久,厂子里一直也没人打理,她要提前去看看情况,好做安排。 蒋大明一边收碗,一边回答:“晓得,放心吧。” 学前班就在他们那栋楼的不远处,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骑单车的话,就更快了。蒋大明带着两个孩子下楼,把锁在楼道里面的自行车推出来,一把将蒋甜淑抱起来放到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又对秦昼招呼:“小昼,坐后面,咱们准备出发了。” 秦昼穿着吴芬给他做的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小心翼翼地上了自行车。 蒋大明说:“抱紧喽!咱们出发了!” 蒋甜淑的小奶音紧跟着响起:“秦昼,抱着爸爸哦,不要摔下去了!” 蒋大明腾出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大没小,要叫哥哥!” 蒋甜淑怕掉下去,紧紧抓着龙头:“爸爸,知道了!” 身后的秦昼一声不吭,他没有抱蒋大明,而是手扶着坐垫。 蒋大明单脚撑着地,问他:“小昼,坐好了没?” 秦昼这才“嗯”了声。 蒋大明大笑:“出发了!” # 学前班人数不是很多,总共只有四十多个人,分成两个班级,蒋甜淑和秦昼分在二班。 把自行车停在学前班大门旁,蒋大明带着两个孩子特意找了二班的老师。 蒋大明主要和老师说了秦昼的情况,秦昼性格内向,不喜说话,希望老师能够多多关照下。至于蒋甜淑,她性格开朗,和哪个小朋友都能玩到一块,他倒不是不怎么担心。 刚开始把秦昼接到城里的时候,因为两个孩子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担心两个孩子无法和谐相处,更怕秦昼伤害到蒋甜淑。但后来秦昼住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他想多了。 他女儿就像一块乐天派的牛皮糖,秦昼走哪,她就跟到那,就是不理她,她也能自说自话说的开心。别说秦昼,就是他这个大人看着都烦的慌。 二班的老师姓王,听了蒋大明的叙述,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蒋大明看了看表,这会儿有些晚了。他工作的小学也是今天开学报道,所以,没有在学前班久待,骑着自行车走了。 王老师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教室,因为教室的桌椅都是按照报名的学生来安排的,因为蒋大明在出发之前磨蹭了一会,导致蒋甜淑和秦昼是最后一个到达学前班的,所以这会教室里的桌子除了一张空的以外,其他所有的都坐满了。 王老师扫了眼已经坐好的学生,最后目光落到排在最后面的空桌子上。二班同学排座位都是按照身高来排的,秦昼这身高,坐在最后挺恰当的。 只是……她的目光落到小小一只的蒋甜淑身上。 她只有四岁,在班级里面算比较小的,而且长得也比同龄人矮,她坐后面的话,前面的同学会把她挡着连头都瞧不着。 于是,她把右边最前排最高的小女孩挪到第二排,让蒋甜淑和她一样娇.小的女娃一起坐。又把后排的小男孩挪了下,这样依次挪了几个,最后秦昼和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男孩一起坐。 王老师这样排座位也是有原因的,和秦昼一起坐的小男孩叫做鲜飞,性格活泼开朗,喜欢吵闹,和秦昼的性格刚好成反比,王老师希望鲜飞能够带着秦昼一起玩,这样,秦昼的性格也会越来越开朗。 学前班和小学不同,学前班的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小朋友做游戏、讲故事,再利用空余的时间教一点简单的拼音和加减法。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四岁的女娃娃,但实际上,蒋甜淑的心理年龄已经26岁了,和真正的四五岁小朋友“玩”一会儿可以,但要她从上学维持到放学,实在痛苦。 这会儿王老师带着他们在教室里面玩拍手掌的游戏,这是以同桌和同桌间开展的,两个小朋友“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二,我拍二……”最后赢了的小朋友刮熟了的小朋友鼻子。 蒋甜淑的同桌叫做张酥糖,和蒋甜淑同岁,小女孩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一拍的天真可爱,她很喜欢这个游戏,不过她的手的动作不是很协调,就是蒋甜淑故意放水,她都赢不了两次,这次,她又熟了,她的手在胸.前紧张的攥成拳,紧闭着眼睛等着蒋甜淑刮她的鼻子。 蒋甜淑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她立马睁开眼,嘴里嚷着:“淑淑,再来再来!” ……好无聊啊。 蒋甜淑打了和哈欠,伸出胖胖的小手继续和张酥糖“你拍一,我拍一”,她有点瞌睡了。 在她孜孜不倦放水的前提下,张酥糖终于赢了一次,她的小手摩拳擦掌,兴奋的准备刮蒋甜淑的鼻子。 在等待的时候,蒋甜淑回头看向最后一排。 蒋甜淑坐在第三组,秦昼坐在第四组靠窗,蒋甜淑这样回头正好可以看见到他。 班上所有人都在玩游戏,唯独秦昼那一桌没有玩。 他眼睛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很是出神。他的同桌鲜飞趴在桌上,戳前排的同学,似乎想要和前排的一起拍手掌。 但前排的两位同学互相玩的正欢,没人理他。鲜飞觉得无趣,拽了拽同桌秦昼的衣服,嘴里说了些什么,又拿出铅笔,在他衣服上一顿乱戳。 秦昼转过头,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利落地将他的手拍开,铅笔掉到地上,滚了几个圈。 第17章 王老师总算理解蒋大明说…… “你咋打人呢!”鲜飞大叫,声音很大,坐在前排的蒋甜淑都听到了。 鲜飞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孩子,他伸出手“啪”地打了秦昼一掌。 秦昼也不是任人可以欺负的小孩,在鲜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拳头就飞出去了。 这一拳和小孩间的打打闹闹不同,用了很大的劲,鲜飞身子往走廊边一偏,只听见“哐啷”一声巨响,鲜飞和他的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鲜飞趴在地上,愣了一下,随即“哇”地一下大声哭了出来。 哭声极大,在充满欢声笑语的教室里格外刺耳。所有小朋友都往后看去,正在第一组教小朋友做游戏的王老师听到声音,赶忙跑过去把鲜飞抱起来。 “老师,他打我!”他指着秦昼,语气委屈至极,眼泪跟不要钱豆子一样一个劲往下掉,“呜呜呜!” “乖哦,我们小鲜飞是男子汉,不哭哦!老师帮小鲜飞吹吹,吹吹就不疼了。”王老师一边哄着鲜飞,一边打量鲜飞的脸,好家伙,用的劲真够大的,嘴角都破皮红了。 然而,王老师的话并没有什么用,鲜飞依旧哭的伤心,拿着衣袖子抹眼泪:“呜呜呜呜!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王老师看向秦昼,后者坐得端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王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多年的带娃经验告诉她,眼前这个小男孩确实很麻烦。 刚开始蒋大明和她说,要她多注意秦昼的时候,她还没当一回事,内向的孩子她见过很多,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秦昼…… 很显然不是单纯的内向那么简单,她摸了摸鲜飞破了的嘴角,鲜飞顿时嚎的更大声了。王老师看着秦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小昼,你为什么要打鲜飞呢?” 秦昼没吭声,突然气定神闲地看着窗外,好似窗外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一股无名火袭上王老师心头,她的语气略略拨高了一度,连名带姓地叫他:“秦昼,老师问你话呢!” 秦昼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落到王老师怀里的鲜飞身上,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王老师这下真火,怒道:“秦昼!” 王老师鲜少发火,一旦发火,就意味着她要打小朋友的手板。教室里的小娃娃年纪都不大,但这点还是知道的,顿时,教室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到鲜飞一抽一抽的哽咽声。 “老师,是他先拿笔画秦昼衣服的!” 冷不丁的,一道软糯的奶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王老师回头一看,看到坐在第三组第一排,穿着印花棉袄,扎着两个小揪揪,面庞瓷白的小女娃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边。 一听这话,已经原本只剩下抽泣的哭声顿时决堤,再度“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他指着秦昼,声嘶力竭地控诉道:“是他不和我拍手掌,也不和我玩,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王老师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问秦昼:“秦昼,为什么你不和鲜飞同学一起玩游戏?” 秦昼总算开口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想玩。” 王老师一口怒气憋在嗓子里,但她明白,秦昼是小孩子,不能和他一般计较。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为什么?所有小朋友都在玩啊,老师和你示范一下好不好?” 秦昼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不要!” “秦昼,你这样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你玩的。” 秦昼再度看向窗外,他才不稀罕有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 特别是眼前这个哭鼻子的小鬼,本来他勉强答应和他拍手掌的,结果他输了耍赖,不仅不给刮鼻子,还反过来要刮他的鼻子! 王老师总算理解蒋大明说的“麻烦”。 倒不是说秦昼动手打人,毕竟孩子之间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真正麻烦的是秦昼的不合群,以及完全不把老师当回事,完完全全就是班里的小刺头。 第18章 他来要钱了。 鲜飞还在哭嚷,很明显,想要让他继续和秦昼坐是不可能的。 秦昼不合群,又打人,性格很坏,换哪个小朋友跟他坐都不合适。但班上总人数又是双数,以秦昼的性格,一个人坐没关系,但鲜飞…… 正当王老师犹豫的时候,安静只有鲜飞哭声的教室里再度响起一道奶糯的声音:“老师,我和我哥哥一起坐可以吗?” 王老师往后一看,看到第三组第一排的奶娃娃。 蒋大明带两个孩子来的时候,王老师就考虑过把两个孩子安排在一起坐。只是蒋甜淑太矮,秦昼太高。 两个人坐在一起,坐前排秦昼会挡到后排的小朋友,坐后排蒋甜淑看不到前面。再者,两人是兄妹,两个人坐在一起,肯定比较吵闹,故没让两人坐在一起。 但现在这种情况,两个人坐在一起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王老师把蒋甜淑调到第一组的第一排,让秦昼做她的同桌,坐靠窗的位置。这样一来,秦昼和蒋甜淑成了同桌,也不会挡到后面的小朋友。 鲜飞还是坐在最后面,抽抽搭搭的,眼泪一个劲的掉,王老师给了他两颗糖,又给他使劲吹了吹被打的地方才消停些。 位置调好之后,王老师特意在讲台说,所有小朋友一定要团结友爱,不要打架。 蒋甜淑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秦昼,他低垂着眼皮,拿着铅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放学后,所有孩子等在学前班门口等着父母来接。 差不多所有孩子都被接走的时候,蒋大明才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 王老师把两个孩子交到他手上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和将大明说了秦昼的情况让他多关照些,不然以后小朋友也会孤立他的。 蒋大明看了眼秦昼,后者抿着嘴,没有说话。蒋大明忙不迭地和老师道谢,表示回家会好好教育秦昼。 吃过晚饭后,趁着吴芬洗碗的空,蒋大明把两个孩子带到他们的小房子里,他问秦昼:“小昼,今天老师说的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和小朋友做游戏呢?为什么要打小朋友?” 秦昼没有说话。 蒋大明又说:“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和叔叔说,叔叔会帮你解决,如果是那个小朋友的错,叔叔一定帮你去讨回公道。” 蒋甜淑在旁边说:“爸爸,秦昼打小朋友,是因为那个小朋友拿笔乱画他的衣服,是那个小朋友先动手的。” 蒋大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是老师说,是小昼先不和小朋友玩,小朋友想和他玩,才用笔戳他。” 蒋甜淑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她认真的说:“他想问秦昼,问就可以了呀,为什么要画人衣服呢。”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昼开口了:“他不守规则。” 没想到秦昼主动开口了,蒋大明有些惊讶,他以为还要段时间的。 蒋大明问他:“是怎么不守规则?” 秦昼皱了皱眉,表情像小大人一样正经:“老师说,输了的人要被赢的人刮鼻子,他输了两次,都不让我刮,还要反过来刮我的,我不想和他玩。” 原来事情是这样,蒋大明笑了笑,说:“那我们家小昼就一点错都没有,是那个小朋友不遵守规则,还没有礼貌的拿笔画你的衣服,该打。” 闻言,秦昼略略抬头,那张消瘦的小脸上闪过不可置信。从小到大,无论他说什么,大人都不会相信,有时候,明明是其他小孩做的坏事,硬说是他做的,大人们也只会相信那个小孩。 这是第一次有人相信他。 蒋大明继续说:“不过,小昼,你的方法不对。” 他摸了摸秦昼的头:“规则是老师制定的,那个小朋友不遵守规则,你应该先和老师说,如果老师不管,或者老师管了没用,那么你可以教训那个小朋友。 “任何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次老师要批评你,叔叔和老师说,是那个小朋友先不遵守游戏规则,你才不和他玩。但老师如果反问叔叔,为什么小昼你没有先和老师报告呢?老师会认为你在撒谎,但是叔叔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先和老师说,这样的话,就是你打了他,叔叔也能保护你。” 蒋大明是老师,所以什么事情都以讲道理为主,秦昼听了垂下脑袋,好半晌才说:“我知道了,叔叔。” 虽然回应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但蒋大明已经很欣慰了,秦昼在一天天进步。 这时,吴芬催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两个小孩儿该洗澡了。 # 翌日,是星期六,蒋甜淑和秦昼不上学前班,蒋大明和吴芬也休息。 一大早吃完早餐,门外有人敲门,推开一看,是秦昼的大舅。 他来要钱了。 第19章 做哥哥呀? 蒋大明和吴芬不喜欠人东西,虽然秦昼大舅做的事不地道,但钱的事是双方商量好的,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反悔。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等着秦昼大舅来,不过后者一直没有音信,本来两人还打算趁着这个周末回乡下一趟,早点把事情处理了,没想到才有这个想法,秦昼大舅就上来了。 吴芬把秦昼大舅迎了进去。 秦昼大舅穿着破旧军大衣,上面补了很多补丁,自从秦梅出事一蹶不振之后,原本条件就不好的秦家顿时更拮据了。 秦昼大舅走了进去,一双眼睛不停地打量吴芬家里,里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羡慕。 虽然筒子楼里的房间小的可怜,但在这个年代,能住进筒子楼是很多人的梦想。 “如果我家梅子没被那个禽兽糟蹋,现在肯定也住上这样的好房子了。”秦昼大舅喃喃自语,又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秦昼,眼里浮现狠意,“讨债鬼!” 吴芬给他倒了杯水,推了推蒋甜淑和秦昼:“你们两个进去玩,我们大人说会儿事。” 蒋甜淑拉住秦昼的手,“走咯,秦昼!” 秦昼没有拒绝,随她拉着,走去他们两人的房间。 秦昼目不斜视,连看他大舅一眼都不曾。 秦昼大舅气极,猛地拍桌而起:“兔崽子!看到你舅舅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秦昼跟没听见似的,跟着蒋甜淑进了小房间,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吴芬用抹布把他弄洒了的水抹干净了,说:“小昼的性子你知道的,小孩子嘛,多担当点。” 蒋大明在秦昼大舅对面坐下,把一个布包拆开,里面有钱也有票,蒋大明把钱票推到他面前,说:“这是上回和你说好的数,你点点。” 看到钱票,秦昼大舅满面阴霾的脸顿时转晴了,拿起来数了一遍又一遍。 蒋大明问他:“没错吧?” 秦昼大舅点点头:“没错。”他顺手把布包揣进兜里,一双眼睛再度看秦昼所在的小房间里,干咳了声,继续说:“钱票都齐了,这事就这样了下了,还是那句话,秦昼卖给了你们,就是你们蒋家的人,我们秦家不接受退货的。” 闻言,蒋大明面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秦昼大舅完全把秦昼当作一个物品在交易。 和秦昼相处的这段时间,蒋大明夫妻俩发现秦昼性格虽然和寻常孩子不同,但也不至于到乡下传闻的那种程度,可以这么说,秦昼的性格发展到目前这样,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秦家。 他们从秦家接走秦昼的时候,秦昼的处境,他们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痛心。 “小昼不是物品,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把他送回去。”蒋大明说,“我们怎么养甜淑,就会怎么养他,他日后也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秦昼大舅像听到什么可笑至极的话,猛地笑出声:“有用的人?你们还是研究研究,怎么才能不让他成为杀人犯吧!” 蒋大明皱起眉头:“你说话注意点。” 秦昼大舅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这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诫你们,他这不是暂时性学坏,他的坏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他身体里流着他爸的一半血,那种先天的恶性,永远都改不了!”到了门口,他握住门把手,回头朝蒋大明和吴芬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两个孩子所在的房间:“就是为了你们家甜淑考虑,也不应该把他留在这里,我劝你们啊,还是趁早把他卖了。” 蒋大明大怒:“滚!” 已经拿到钱的秦昼大舅也不恼,对于他来说,他们家终于甩掉了这个麻烦。 如果按照之前的打算,由二嘎子找买家,找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吴芬家条件不错,人也挺好的,这样一来,他连半点愧疚都没有。 # 蒋甜淑和秦昼的房间非常小,只有一张小双层床,双层床一面靠墙,另一面紧着一张桌子……与其说一张桌子,还不如说是一块板子,为了节省空间,蒋大明直接将板子钉在墙壁上,蒋甜淑要写作业或者看书的话,直接坐在床上就可以了。 秦昼住进来后,蒋大明又加了块板子,可以容纳两个小孩一起看书写作业。 不过,也因此空间更小了,只留下一个一节小小的上床空间。 此刻,两个小孩就坐在书桌前。 除了书桌那个板子,更上面些还钉着很多板子,那上面放着书。 有《白雪公主》、《丑小鸭》等等。 秦昼看着板子上的那些书,嘴唇紧抿,眼神有些涣散。 蒋甜淑问他:“秦昼,你想什么呢?” 秦昼转头,目光落到蒋甜淑脸上。 她现在趴在桌子上,挨着手臂那边的婴儿肥挤成一坨,红润的小嘴嘟嘟,眼睛黑黝黝的,明明没有哭,却像含着两团水雾似的。 他低下头,喃喃道:“没什么。”桌上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绞紧了。 蒋甜淑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她咧开嘴笑,露出如贝壳般洁白的乳牙。 “今天早上我看到妈妈买了排骨,她今天好像会做糖醋排骨给我们吃哦!你还没有吃过,你吃了之后,一定会很喜欢的!” 秦昼低下头。 蒋甜淑对上辈子住在她家的秦昼印象不深,上辈子,秦昼是在她六岁住到她家,那时候他们家已经换了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子。秦昼沉默寡言,一回家就回自己的房间,蒋甜淑很少有机会和他交流。 那段时期,对秦昼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喜欢吃糖醋排骨。因为每次吴芬打算做糖醋排骨,她都会一次性买很多排骨,说秦昼最喜欢她做的糖醋排骨,久而久之,就是对秦昼漠不关心的她都记住了。 秦昼的脑袋越来越低,最后抵在桌上。 蒋甜淑顿了顿,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秦昼,你不开心吗?” 又说:“你又不开心的事情,和我说好不好?说出来,就不会不开心了。” 秦昼偏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问:“今天他来了,你爸妈会把我送走吗?” 这是蒋甜淑认识小秦昼这么久,第一次听他对自己说这么长的话,还是问句,一时间,心中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 “想什么呢?竟然我爸爸妈妈把你接过来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家人怎么会把家人送走呢?” “那、把你呢?”秦昼抿抿唇,虽然他使劲板着脸,但蒋甜淑还是从他消瘦的脸上看到了担忧。 他很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蒋甜淑紧了紧握着他的手:“那当然啊!从你到我们家开始,我就把你当我很亲的家人!”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蒋甜淑一顿,随即眨了眨眼:“你想让我叫你哥哥吗?” 秦昼抿唇,没有说话。 他经听到吴芬和蒋大明提醒她,让她叫自己哥哥。但是他没有听到蒋甜淑叫他哥哥过,哪怕一次。 是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家人吗? 他想不懂。 看到他纠结这个问题,蒋甜淑有些想笑。上辈子,几年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实际上两人交流并不多,蒋甜淑一直直呼他的名字。直到成年后,秦昼再度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秦昼到底比她大,这样直呼其名不礼貌,这才改了称呼。 回到过去,虽然秦昼生理年龄比她大,但实际的心理年龄,蒋甜淑都可以做他的阿姨了。 对着一个小朋友叫哥哥,她心里着实怪异。 不过,如果秦昼在意这点的话,她倒也不介意。 见他不说话,神色却是紧张的。她对秦昼咧嘴一笑,“那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咯!” 又开玩笑的接上一句:“哥哥要保护妹妹的,以后别人欺负我,你要保护我哦!” 秦昼定定地看着他,眼眶一阵酸,他赶紧低下头,不让蒋甜淑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嗯。” 蒋甜淑听到了他的回答。 蒋甜淑松开他的手,装作没有看到他狼狈的神情。她略略起身,扫了眼放书的书架“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我最喜欢爸爸给我讲的白雪公主,我讲给你听。” 说着,她从书架上拿下《白雪公主》,小奶音断断续续地给他讲故事。 秦昼头埋在臂弯里,她的声音像有种魔力,安抚着他平静面皮下慌乱无助的心,不知不觉,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最后睡了过去。 蒋甜淑停了说故事的声音,侧着脸看他,乍看过去,秦昼在面皮白皙的城里孩子里面,实在不起眼。在同龄孩子里面,他又瘦又黑,身高也不是特别高,站在那里,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但实际上,他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略略上挑,有点桃花眼的样子,嘴唇偏薄,形状极好,脸型也非常不错。只要再白点,再胖点,绝不比城里娃差,甚至要好上很多。 她想起上辈子最后见到秦昼的样子。 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镜后的眸光似一潭春水泛着微波,嘴角荡着淡淡的笑意,他冲她摆摆手: “甜淑,明天见。” 明天确实见到了,可蒋甜淑见到的是小时候,跟个小霸王似的他。 蒋甜淑跟着趴在桌上,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秦昼以后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伴侣呢? 蒋甜淑眼前再度浮现出上辈子秦昼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的身影和眼前这个已经睡着了的小霸王重合到一起。 应该是一个和他性格差不多的人吧。 不过,都说恋爱中两人的性格互补些会比较舒适,或许秦昼更适合比较活波些的女孩? # 和秦昼大舅彻底算清的当天中午,吴芬做了拿手菜糖醋排骨,一家人吃得肚皮滚滚,吃完后,蒋大明带着秦昼去了鲜飞家,鲜飞家离他们家不远,骑自行车过去十分钟不到。 秦昼和鲜飞的这事,实在说不上是秦昼的错。但王老师特意叮嘱了他,秦昼下手挺重的,鲜飞的嘴角当时就破了,虽然及时涂了药,不过后面可能还是会肿起来。 鲜飞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母宠爱的脚,他父母瞧见了,肯定不会忍气吞声,闹到班里的话,对秦昼以后在学前班的生活也会有影响,所以希望蒋大明带着秦昼上门道个歉。 蒋大明是个读书人,讲究以和为贵,所以又和秦昼谈了下,带着他去了鲜飞家里。 初看到秦昼,鲜飞的父母很是生气,蒋大明看向藏在父亲背后的鲜飞,鲜飞探出脑袋,蒋大明看到他的嘴角,顿时深吸了口气,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他家秦昼下手还真重。 嘴角破皮很明显,除此之外,嘴角也肿了起来,肿的地方淤青一片。 蒋大明忙不迭地道歉,又给鲜飞父母递上一袋肉丸子。 鲜飞父母本来在气头上,但看到他收成的猪肉丸子,那股子气消散不少。鲜飞母亲接过肉丸子,怪声道:“小孩子的事情就应该小孩子之间解决,你一个大人道歉有什么用?” 闻言,蒋大明推了一把旁边的秦昼:“小昼,快去。” 第20章 (捉虫)那是李珠桃的女…… 秦昼没有反抗,走到鲜飞面前。鲜飞看到他有点害怕,堪堪退了两步。 秦昼对他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鲜飞睁大眼,他妈妈推了推他的脑袋,“人家跟你道歉,你怎么不吭声?你要是原谅他,我和你爸爸也就不计较了。” 鲜飞抿抿唇,略略向前一步,圆圆的小脸上神色有些犹豫。 “真的?” 秦昼回:“是。” 鲜飞很大度的说,“那我就原谅你了。” 蒋大明在旁边松了口气,鲜飞妈妈把蒋大明带来的肉丸子放到厨房,鲜飞爸爸伸手摸秦昼的头,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秦昼就避开了。 鲜飞爸爸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对蒋大明说:“小孩子之间打闹是常有的事,要不是这次鲜飞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的。” 蒋大明连连应着,因今天他还要给小升初的学生补课,所以没在鲜飞家多做停留,和鲜飞爸爸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蒋大明这个周末都有补课,原本打算请假和吴芬回乡下找秦昼大舅,但秦昼大舅今天来了,所以请假取消,连着两天都要给学生补课。 吴芬从附近一个私人作坊里拿回不少的手工件,周末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做,挣点小钱。 转眼间,周末就过去了。 周一大清早,蒋大明骑着自行车送两个孩子到学前班,特意和王老师说了鲜飞那事才离开。 学前班的生活对蒋甜淑来说无疑是无聊的,老师平时带他们做的游戏大部分是同桌之间合作,两个小朋友一起玩。之前她和张酥糖一起坐的,张酥糖是“真”小朋友,就是她不没兴趣玩,但也得陪张酥糖一起玩,可以说是无时无刻都在打瞌睡。 但这会和秦昼坐在一起后,这种顾虑就没有了,老师带他们做游戏,她会拉着秦昼一起玩,然后从他面上浮现的神情猜测他此刻在想些什么,这极大程度满足了她对秦昼的窥视欲。 上辈子,她认识的秦昼情绪总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一样,但这样的他,也像是无形中蒙了一层纱一样,蒋甜淑好多次试着去猜他的真实想法,但永远都看不透。 现在的秦昼很小,虽然在情绪的隐藏比大多数小朋友都好,但完全不能和成年后的秦昼相比。 偶尔蒋甜淑会故意逗他,看他吃瘪的模样,会觉得很有趣。秦昼对她的耐心也是极好,即便很多事都是蒋甜淑故意为之,他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学前班这会儿和小学不同,学前班的老师大多都是带着孩子们玩,偶尔会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加减法,还有一些基础的拼音。 在这偶尔的时间里,秦昼的优势便显露出来了,他在数学方面极有天赋,老师教他们认识了1到10的数字和简单的加减法。这些蒋甜淑来说,这些都十分简单,但对其他孩子来说,这些可不简单,那些数字如同天文奥秘,好半晌都琢磨不透。 秦昼在这群孩子里面脱颖而出,不仅老师教完一边就懂,还能举一反三,算出更难的题目。 每天放学结束后,他的脑门上经常会贴一朵大红花,那是老师奖励的。 学前班有两种小红花,一种小红花,一种大红花。小红花很容易得,只要一天认真听话,和其他小朋友好好相处,放学后,老师就会在小朋友额头上贴上一朵小红花。大红花是额外奖励的,数量很少,每天只有一朵,一般在做大游戏或者算数背诵拼音的时候出现,由第一名获得。 秦昼不喜参与游戏,他的大红花都是在算数比赛上得到的,只要那天有算数,大红花就一定落到他脑门上。 在小朋友心里,获得大红花的人是非常厉害的,大家都想和他做朋友。 小朋友的年龄都小,随着日子的推移,他们早就忘了秦昼当初打人的事,每次秦昼获得大红花,课间的时候,他和蒋甜淑的桌前总会围着很多小朋友,他们叽叽喳喳的,想要秦昼和他们一起玩。 时间过得非常快,这天放学,秦昼临时要上厕所,蒋甜淑在学前班外面等他,好一会儿,蒋大明都骑着自行车来了,秦昼才从学前班里急匆匆跑出来。 蒋甜淑这时已经坐到了蒋大明自行车的前杠上,晃着双.腿看他。 蒋大明笑呵呵对他说:“小昼,上来。” 秦昼背着小书包,动作灵活的爬上自行车后座。 这时,鲜飞的妈妈也骑着自行车来了,正准备走的蒋大明见了,连忙和她打招呼。 鲜飞妈妈看了下只有剩下几个小朋友的学前班门口,有些疑惑的问蒋大明:“甜淑爸爸,有没有看到我们家鲜飞啊?” 正问着,从学前班里跑出来一个小身影,待近了,正是一脸欢快笑意的鲜飞。他的额头上贴着一朵大红花,一朵小红花,在他的小脸上很是显眼。 “妈妈!”他对着他.妈妈大叫,一溜烟的爬上自行车的后座。 “去干啥了,咋这么晚才出来?”他.妈妈问,一只脚踩着踏板,一只脚踩着地面借力,她对蒋大明说:“甜淑爸爸,家里头还有事,先走了啊!” 蒋大明点点头,鲜飞妈妈载着鲜飞快速离开,离开前,蒋甜淑还能听到鲜飞兴高采烈的声音:“妈妈,你看我的大红花!这是老师奖励我的!” 鲜飞妈妈明显不明白他说的大红花到底有什么含义,远远传来的声音有点漫不经心的:“你不每天都有一个小红花吗?” “妈妈,你不懂,大红花不一样,你看看嘛!” “骑着车看不到,回家再看,你别动,别摔着了!” # 蒋甜淑父母是双职工,又只有她一个孩子,在周围的人家里,他们家条件算不错。但把秦昼接过来后付了大笔钱,这大笔钱,除了夫妻俩之前的存款,还有些是借的,这几个月,他们既要还款,又要维持生活,原本宽裕的生活顿时紧张起来,一个月连肉都吃不上两次。 前天,吴芬厂子里的一个工友亲戚在乡下捕了不少鱼,想问问他们要不要,因着是工友的关系,不用票,只要给点钱就好了。 那年头,买肉要肉票,买鱼自然也要鱼票。肉票每月都有供应,虽然量不多,但到底还有有的,但鱼票不同,他们这儿不是产鱼的地区,鱼票只有部队需要高蛋白的军人一个月有那么一两张,他们这些普通人,那是根本没有的。 也是如此,尽管经济有些紧张,吴芬还是在工友手里买了一条大草鱼,给这个月还没有开荤的家人打打牙祭。 蒋大明到家的时候,吴芬已经回来了,她系着围裙,站在走廊里切菜,旁边灶台上,火已经烧了起来,锅盖盖着,里面发出“咕噜咕噜”水滚开的声音。 “妈妈!”蒋甜淑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我回来了!” 吴芬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乖啊,和哥哥进去玩,待会咱们吃鱼。”说完,她揭开锅,把砧板上的鱼倒入滚开奶白的鱼头汤里,又放入香菜,顿时间,香味四溢。 蒋甜淑深深的吸了口气:“妈妈,好香!” 话音刚落,靠近走廊里面,也是住在吴芬斜对面的屋子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出来,她端着饭碗眼巴巴的看着这边,饭是红薯饭,上面没有菜。 那是李珠桃的女儿赵千千。 第21章 他们不给我吃鱼 鱼肉放下去之后,水再度滚开之后,这道菜就好了。 吴芬做菜不扣扣搜搜,再加上她和蒋大明胃口比较好,所以一次性把一整条草鱼都煮了,用菜盆盛,满满大盆,奶白的鱼汤上飘着绿油油的香菜,看着诱人不已。 吴芬把装好的鱼汤放到灶台旁边的小桌上,一边松围裙,一边对蒋大明说:“甜淑她爸,准备吃饭了!把桌子凳子拿出来啊。” 蒋大明应着,从床旁边抽出桌子。 赵千千这时已经来到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那盆奶白的鱼汤。 吴芬皱了皱眉头,之前她还没有和李珠桃闹僵的时候,每次他们家烧好菜,李珠桃那边闻到之后,赵千千必然会捧着碗过来,就和今天这样,饭里面没有菜,捧着碗直勾勾地盯着菜。 李珠桃和她男人都是工人,也都是双职工,两人的条件在城里不算差。但夫妻俩极其抠搜,钱一分一厘都攒着舍不得花,长年吃大白菜萝卜,赵千千大多时候都穿着补丁的衣服,她弟弟赵浩倒好一些,有新衣服穿。 吴芬喜欢小孩子,看不得小孩子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所以每次赵千千端着碗过来,她都会慷慨另外拿个小碗,盛出一碗给赵千千。 但是今天…… 上回和李珠桃吵架之后,两家人就没有来往了,李珠桃每次见到她,都拿斜眼鼻孔瞪她。 吴芬也乐的清闲,与李珠桃绝交之后,她不用想怎么应付她,空余时间都要多上许多。 她像是没有看到赵千千一样,端起鱼盆往屋内走去。 赵千千端着饭碗也跟着走了进去,在进门的时候,秦昼突然跑过来堵住她,你让她进门。赵千千皱了皱眉头,伸手推秦昼。 她听她妈妈说过,这个男孩子不是蒋叔叔和吴姨的孩子。 她虽然对上次秦昼打她的事情有些发怵,但鱼肉的诱惑远大于害怕。再说了,如果她今天没有把鱼肉带回去,她妈妈一定会打她。 再说了,他又不是蒋叔叔的儿子,他有什么资格挡自己?蒋叔叔和吴姨都没说话呢! 想到这,她抱着玩,往旁边用力一挤,想挤进去。 她和秦昼差不多高,但秦昼是男孩子,力气比她大,把她往后一推,然后用力关上门。 赵千千看着紧闭的房门,十分生气。蒋叔叔和吴姨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只要她跟进去了,吴姨一定会给她装鱼汤的! 她越想越气,最后使劲用拳头砸门。 听到砸门声,蒋大明摇摇头,说:“那丫头和她妈妈一个性子。” 两人心有灵犀的没有起身开门的动作。 吴芬给两个孩子各夹了块刺少的鱼肉,嘱咐他们小心点吃。 砸门声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开门,赵千千急了,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筒子楼一层住了很多人,大多关系不错,时不时会串串门,这会听到这边又是砸门又是哭的,有人好奇,推开门看。 很快,蒋大明他们听到赵千千的哭声小了些,紧接着,有人问:“千千,你在这干啥呢?” 赵千千哭着说:“他们不给我吃鱼!” 第22章 正好可以结个娃娃亲啊!…… 显然,问话的那人和李珠桃的关系不怎么好,听到赵千千这么理直气壮的说,顿时笑了起来:“千千,这不是你家,你要吃鱼,去找你.妈妈啊,堵在人家家里算什么事?” 说着,她扯着喉咙喊:“李珠桃,你女儿咋堵在别人门前要鱼吃啊?” 筒子楼隔音差,她这样一吼,周围几家都晓得了,纷纷推开门来看。李珠桃家的门没关,那人的喊话她自然能听到,在屋里的她顿时气得脑袋直冒烟。 她们家好些天没有见油水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瞅着吴芬家开荤,和以往一样打发赵千千去要吃的,结果一向老好人的吴芬竟然不买账!不过,赵千千的反应导热垫让她十分满意,赵千千在她门口杵着,她就不信吴芬有这么大的脸不开门,到时候周围邻居的唾沫子都能淹死她! 却不想事情最后竟变成这样子,看到的邻居非但不嘲笑吴芬,反倒朝着她家吆喝,搞得好像是她指使赵千千去要鱼吃的一样,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子,但这样抬到明面上来,实在让她难堪。 李珠桃男人的面子也挂不住了,骂她:“你的嘴巴子怎么这么贪吃!不吃会死吗?丢死人了!” 在李珠桃家里,男人的地位高,这时候她男人开骂,她的气势顿时更低了,嗫嚅着说:“我这不是怕浩浩营养跟不上,这才让千千去的嘛!而且,你老干苦力活,也该补补了……” 闻言,李珠桃男人的脸色才好了些,他之所以发火,是因为邻居意有所指的嘲笑,面子上过不去。如果没有邻居的嘲笑,赵千千又端回碗鱼汤,那他也是极高兴的。吴芬的厨艺在这栋筒子楼里,是人人晓得的好,上回他做的糖醋排骨他还意犹未尽。 “丢人现眼!”他骂,却也没有继续发难,对李珠桃说,“赶紧把丢人的娃领回来!” 李珠桃赶紧放下碗,对着门外一阵吆喝:“赵千千,你个死小鬼,跑哪儿去了!吃饭也不叫人安生!”这话也是在间接告诉方才那个喊话的,去吴芬家要鱼汤,不是她李珠桃的主意,而是赵千千贪吃自个跑去的。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出现一大一小的身影,正是那喊话的邻居和赵千千。 邻居推了推还在哭哭啼啼的赵千千肩膀,对李珠桃和她男人说:“我说啊,你们两口子也别太省了,娃娃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们给她弄点好吃的啊,整天吃白米饭,馋的孩子去别人门口讨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没父母养咧!” 看着是送赵千千回来,实则是对李珠桃夫妇一阵冷嘲热讽,“有些心思狭隘的,指不定还以为是你们俩指使孩子去别人家要吃的,你们俩都有工作,条件也挺不错的,这不是赶着让人笑话吗?” 李珠桃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差的厉害。 李珠桃本怕丢面子,打算和她好好说,没想到这人话里藏针,怎么听怎么难受,最后朝她吼了出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让她去要东西吃的啊!你平白污蔑人是要遭天谴的!我家娃娃是女娃,这会儿给她吃少点也是为了她好,难不成整天给她大鱼大肉,让她长得跟吴芬她女儿一样,成一个肥妞啊!” 又继续骂:“还让她去要东西吃,就是她从吴芬家要来了,我也把她的碗砸咯!我李珠桃家缺这么点吃的吗?”李珠桃站起身来,叉着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说吴芬那个小气货了,不就一条鱼吗,我家姑娘不懂事,在她家门口哭,她倒厉害,不仅不闻不问,还把我家姑娘关门外,有这么做人的吗?!” 那邻居没想到李珠桃曲曲绕绕,最后又绕到吴芬的身上,不禁被她这套奇葩的言论逗笑;,她也有自己的事,无心与李珠桃在这儿扯些有的没的:“是是是,你有理。不过你在说别人小气的时候,最好还是教教自己的女儿,就是吴芬小气,她也小气的有资本,谁让饭菜是人家家的呢?给你女儿,是人家心好,不给你女儿,人家也没错。反观你女儿,小小年纪,看到人家家里有好吃的,就巴巴凑过去,也不知道要脸,长大以后,还怎么得了哦!指不定人家一颗糖就给骗走了。” 说完,她转身回屋,“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留下李珠桃一人在原地生气。 李珠桃一股气无处可撒,最后狠狠拍在赵千千脑袋上,骂道:“没用的东西!” 赵千千眼里含着一包泪,可是在李珠桃面前,她不敢哭出声,因为那样,她妈妈会打她更厉害的。 筒子楼外面重归安静,好不容易吃一次鱼,原本高高兴兴的吴芬心情顿时差了半截,她叹了口气,对蒋大明说:“我去喊林琳,看她过来吃鱼不。” 林琳就是刚刚在外面帮她们家怼李珠桃的邻居,林琳这人很仗义,在吴芬还没有和李珠桃闹僵的时候,林琳就老是看不惯吴芬的包子行径,经常让她不要太顺着李珠桃了,这样迟早被她骑在头上撒尿。那时候吴芬想着和李珠桃是同事,不愿意与她闹僵,总是忍着,林琳见了,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 蒋大明没有异议,他为人大方,再者林琳人品不错,他挺支持吴芬和林琳来往的。 但是林琳没有来,她和李珠桃不同,她不是那种喜欢占人小便宜的女人。 等到吴芬家吃完饭不久,林琳带着她女儿过来串门了,一进门就满面笑意的对吴芬说:“今天你是没有看到李珠桃和她男人的脸色,实在太精彩了,就跟万花筒似的!” 听到这话,吴芬脸上也不禁浮起笑意:“瞧你说的,下次这种闲事别管,你也知道李珠桃夫妻俩的为人,别惹一身骚到身上。” “我晓得。”林琳笑着说,“你看我是那种他们能欺负到的人吗?”她把女儿莫兰放到地上,又对吴芬说:“说真的,我真为你高兴,总算晓得不理李珠桃那一家人了,要是你还是像之前那样顺着他们,总有一天被他们欺负死!” 这会儿蒋大明正给蒋甜淑和秦昼讲寓言故事,莫兰比蒋甜淑要大一些,看到蒋叔叔在讲故事,顿时迈着小短腿朝三人跑去。 林琳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随即落到一旁专心听故事的秦昼身上,忍不住调笑道:“才几天没见,你家小子越长越俊了啊,好像比我家姑娘大一岁吧?正好可以结个娃娃亲啊!” 第23章 与其伤心,还不如让它体…… 吴芬知道她在开玩笑,她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笑着附和道:“成啊,不过你家姑娘水灵的很,给我家臭小子,长大以后可不能反悔啊!” 林琳跟着她笑:“你这话倒提醒我了,现在不都倡导自由恋爱吗?我得事先问问我家姑娘,说着,她朝莫兰喊道:“兰兰,长大以后和秦昼哥哥结婚好不好啊?” 莫兰正在那边听故事听得起劲,好半晌才回过小脑袋,一派天真的问:“和秦昼哥哥结婚有什么好处呀?” 吴芬乐了:“你家兰兰真是个小机灵鬼。” 林琳也跟着乐,“那好处可多了,你和秦昼哥哥结婚之后,秦昼哥哥会帮你买好多好吃的,还有很多漂亮的衣服,你们两个还会有可爱的小宝宝……” 好吃的?漂亮的衣服?可爱的小宝宝? 莫兰心动了。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秦昼突然开口了:“不要。” 莫兰咬着手指头看他,奶声奶气的问:“为什么呀?” 秦昼很是冷漠:“不喜欢。” 莫兰的小.嘴噘得老高:“哼,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呢!”说着,她看向林琳,问:“妈妈,我和其他人结婚,他也会给我买好吃的,买好看的衣服吗?” 林琳被两个小孩逗得大笑不已,说:“会的,会的。” 莫兰便瞪了秦昼一眼:“不喜欢你!” 因着方才秦昼直接了当的拒绝,林琳来了兴问他:“小昼,你不喜欢咱们兰兰,那你喜欢谁呀?” 秦昼没说话,吴芬推了推她,“小昼性格比较内向,你就别逗他了。” 林琳笑:“难不成还会哭鼻子?”她继续问秦昼:“喜不喜欢甜淑啊?”说到这儿,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吴芬说:“说起来,你把小昼接到家里,是不是就是打着招上门女婿的想法啊?” 吴芬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你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 “我看这样挺好!”林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说,“你们只有甜淑一个孩子?以后甜淑嫁出去了,你们老两口得多伤心啊,小昼如果做上门女婿的话,这倒挺好,就在跟前,也不用担心女儿被欺负。” “得得得!你打住啊,给孩子误会了可不好”见她越扯越远,吴芬连忙打断她的话,“现在不都提倡宣导自由恋爱,打击父母包办吗?孩子的婚姻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和她爸可不插手的。” 吴芬和林琳的关系挺好,两人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吴芬之前和林琳说过秦梅的情况,所以秦昼的实际情况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之前那些都只是在和吴芬调侃,如果真让她女儿嫁给秦昼,那她肯定是一百个不愿意。至于吴芬为什么收养秦昼的理由她不清楚,但她也知道,吴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肯定不愿意把宝贝女儿给秦昼的。 玩笑就是玩笑,笑笑就过去了。 一旁的秦昼看了一眼笑眯眯正在看小人书的蒋甜淑,和这个小团子结婚? 他略淡的眉毛皱了皱,他才不要呢,她粘人的很,如果以后和她结婚,一定会很烦! 不过,如果一定要和她结婚……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他就勉为其难忍受一下吧。 又想了想,他觉得那个小团子还是和他结婚最好,因为她的性格软乎乎的,如果和其他人结婚,一定会被欺负的哭鼻子。 可是……可是他之前和这个小团子说,他要做哥哥…… 这是秦昼生命里遇到的第一个难题。 #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娱乐方式也非常少。蒋大明和吴芬一不打牌,二不打麻将,所以带着两个孩子洗完澡后,就早早安排睡下了。 待吴芬把小屋的灯和门关上之后,屋子里一片漆黑。 冬天还没有过去,天气非常冷,蒋甜淑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闭上眼。 双层床突然微微摇晃,她睁开眼,看向上面秦昼的床板。 黑暗中,上层铺探出个脑袋的轮廓。 秦昼的略显稚嫩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睡了没?” 蒋甜淑小小声地回复他:“还没有,怎么了?” 秦昼朝她伸出手,蒋甜淑隐约看到他手上有一坨东西,不过在黑暗中看不具体。 秦昼说:“给你。” 蒋甜淑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去接他手上的东西,“什么东西呀?” 从他手里接过,触感毛茸茸的,再一模,摸到了尖尖的小.嘴还有翅膀,应该是小鸟或者是小鸡。 “小鸡。”秦昼回答,和蒋甜淑猜的一样。 被捧在手心里的小鸡脑袋绵软无力,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身体也没有温度。蒋甜淑小声地问他:“你从哪儿弄的?怎么一动不动,是不是死了?” 上头静了半晌,才问:“你不喜欢死的?” “死了很可怜呀。”蒋甜淑再度问,“是你弄死它的吗?” 黑暗中秦昼的声音久久没有传来,良久,他终于说:“不是,我捡到的,捡到它的时候,它就死了。” “好可怜。”蒋甜淑捧着那只没有体温的小鸡,摸黑下床,找了块布把它包好,说:“哥哥,明天咱们把它埋了吧,好不好?” 秦昼说:“好。” 翌日清早,蒋甜淑早早起来,和吴芬说了要埋小鸡的事,吴芬没有反对,还给了她一个小铲子,让她把小鸡的墓挖好点。出去时,正好遇到莫兰从公共盥洗室出来,得知两人要去埋小鸡,也从家里拿了个小铲子,非得也要跟去。 三人在离筒子楼不远的地方找了块泥地,秦昼负责拿着小鸟,蒋甜淑和莫兰则蹲着一下下挖着土。 好不容易挖了个坑,蒋甜淑小心翼翼地从秦昼手里接过小鸡,把小鸡放进土炕里的破布上,又在小鸟上面盖了一层布,正准备埋的时候,莫兰竟然哭了。 眼泪跟豆子一样使劲掉:“好可怜,小鸡好可怜啊!呜呜呜!” 在一旁全程冷眼看着她们动作的秦昼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她们两人为什么那么伤心,对于他来说,鸡就是一种食物,就算它这次没有死,迟早有一天都要死,没什么可伤心的。与其伤心,还不如让它体现出它最后的价值,比如——撒上盐,烤着吃。 第24章 小鸡是鲜飞的宝贝 不过这种想法他憋在了心里,秦昼明白,如果说出来,眼前的两个小团子一定会哭的不成样子。 同时,他有些焦虑。 这也是他不敢把原因说出来的第二点,之前还没有到蒋甜淑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从前觉得没有什么,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他不屑与他们一样。现在他弱小,无论谁都可以欺负,这些欺负,他会深深记着,只要能够活着长大,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所有人都讨厌他,所有人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是孤独的。他并不厌恶这种孤独,反倒挺享受,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秉承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直到住到蒋甜淑家,秦昼第一次体会到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应有的生活,尽管与原先的想法相驳,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贪恋这种来之不易的亲情,他想融入这个家庭,他不想再被驱逐。 蒋叔叔和吴姨还有那个小团子都很善良,也很干净,他们组成的家庭更是一尘不染,仿佛没有肮脏的一面。像他这种人,生活在这里都算是对他们的玷污。 秦昼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黑暗肮脏的一面隐藏着,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生活。但偶尔,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那个恶魔,总会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比如上学的时候,有些孩子会把在家里捉来的蚂蚱带来学校玩,将它们当作宝贝一样养着,死了会哭上半天。而他,他完全没有那种意识,对于他来说,蚂蚱不过是玩物,他曾经还在乡下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田野里抓很多的蚂蚱、青蛙还有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把它们的手脚卸掉,看它们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样子。 那时候,他成了主导它们生命的巨人,它们接下来是生或者死,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是极其有快感的事。 有一次意外让同村的一个小孩看见了,小孩吓的大哭,喊大人来看,大人们看到满地的青蛙腿、蚂蚱腿,都震惊了,一个劲的骂他恶鬼。 秦昼觉得十分可笑,那些骂他的人,有几个是好家伙?他们下工之后,哪个不是挽着裤腿去田里捉青蛙,把青蛙剥皮炒熟上餐桌?难道他们的行径就比自己好了? 在乡下时,秦昼可以把自己的恶发挥到极致,反正他什么也不怕。可是如今,看着蒋甜淑那双认真注视着小动物的双眼,目光很柔软,里头像是闪着光一般。蒋甜淑很喜欢那些小动物,如果伤害它们,她一定会伤心。 也是如此,同班小孩带活物来班里,给每个小朋友轮流摸的时候,他通常都会离得远远的,那些小东西,太脆弱了,他怕一个没控制,小东西就死在自己的手里。 蒋甜淑和莫兰埋的小鸡是鲜飞的,这两天鲜飞都带小鸡来上学,藏在课桌抽屉里,每次休息的时候拿出来,每次鲜飞把小鸡拿过来的时候,蒋甜淑总是要摸摸,一脸的爱不释手。 恰好那天鲜飞找到他,希望秦昼能把脑门上的大红花给他。秦昼想起蒋甜淑那个小团子看小鸡的模样,就让鲜飞把小鸡借给他玩两天,以大红花作为交换。 小鸡是鲜飞的宝贝,鲜飞犹豫了好久才答应。 交换完之后,秦昼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不对,他不想让大人看见,就把小鸡塞书包里,打算回去之后,只剩下自己和那个小团子的时候,再把小鸡给小团子。 却不想小鸡在书包里捂死了。 如果小团子知道了,一定会讨厌他,他不能让小团子发现恶劣的他,所以撒谎了。 莫兰是一班的,到了学前班,就和两人分道扬镳了。 秦昼进门刚坐到座位上,书包还没有放下,鲜飞就凑了过来,目光在他手上游移了会,因上次被他打,鲜飞还没有缓过劲来,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秦昼,走吗?” 秦昼点头,把书包塞到抽屉里。 看着他空手起身,鲜飞脸色变了,“秦昼,你……” 秦昼瞪了他一眼,鲜飞立刻闭嘴了。 一旁的蒋甜淑察觉事情不对劲,出声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秦昼手臂搭到鲜飞的肩膀上,“上厕所。”,说着,带着半强迫性质和鲜飞去了厕所。 蒋甜淑奇怪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上次她爸爸带着秦昼去鲜飞家道歉之后,鲜飞也不计前嫌,主动找她和秦昼玩,不过秦昼不带搭理的,怎么今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 到了厕所,秦昼把鲜飞松开。这会儿快上课了,厕所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鲜飞有些怕怕地看着他的手,弱弱问:“秦昼,我的小鸡呢?” 秦昼退了一步,说:“死了。” 鲜飞的眼圈一下就红了:“你怎么把它弄死了呢?我说了只借你的!” 秦昼冷漠的说:“已经埋了,你要的话,今天放学挖出来给你。” “我不要死的小鸡!我要活的!”鲜飞崩溃了,眼眶涌出眼泪,“你陪我!” 不就一只小鸡,有必要这样吗? 秦昼有些不耐烦,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在厕所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指着鲜飞命令着说:“不许哭!” 情绪来了,小娃娃哪能止得住啊?鲜飞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秦昼皱了皱眉,如果这事让蒋甜淑知道了…… “不许哭,我赔你。”他对鲜飞说,“我赔你一只小鸡,或者给你三十朵的大红花。你要小鸡还是要大红花?” 鲜飞瞪大眼。 小鸡是他的朋友,他外婆家有很多,虽然这只小鸡死了他很难过,但是他可以再找外婆要小鸡。 而大红花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每天只有一朵,想要得到太难了…… 他家那栋楼有很多也在读学前班,是一班的小朋友,一班也有大红花,他们看到他脑门上的大红花,都很羡慕。有些大人也知道小红花代表什么,纷纷夸他聪明,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他.妈妈因此高兴的做了他最喜欢的酱猪脚…… 如果连续获得三十朵,说不定他最喜欢的机器人妈妈都会给他买。 鲜飞心动了。 他问秦昼:“真的是给三十朵吗? 秦昼点头。 鲜飞面上浮现兴奋:“那我要大红花!” 两人出厕所的时候,秦昼朝他挥了挥拳头,威胁道:“谁都不可以说。” 鲜飞还沉浸在三十朵大红花的喜悦里,忙不迭的点头:“我答应你!说了的人是小狗!” 第25章 “你别生气,你不喜欢,…… 秦昼坐回自己的座位,蒋甜淑凑近他,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映着她的脸越发白皙,她的头发很软,偏黄,两个小揪揪团成团子,穿着米黄色的毛线衣,跟个瓷娃娃似的。 早晨吴芬给她抹了雪花膏,整个人也是香香的。 小团子很干净,而自己…… 秦昼收回视线,垂眼往旁边挪了挪。 蒋甜淑没意识到他的回避,身体跟着他的动作往旁边倾了倾,软软的身子挨着他:“哥哥,你刚刚和鲜飞说了什么?” 她毕竟是成年人,虽然鲜飞进来的时候,满脸兴奋,但明显能看到他眼眶红红,眼角还挂着没有干的泪痕。 和秦昼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成这样了,她才不信两人只是去单纯的上了个厕所。 秦昼从抽屉里拿出小人书,这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有时候老师组织的游戏他不喜欢,就会在课堂上看书。 他淡淡的说:“就拉了尿。” 那边有小朋友问鲜飞:“鲜飞,你今天没有带小鸡吗?” 鲜飞还没有回答,王老师进来了,小朋友顿时噤声。秦昼见状,又把才拿出来的小人书塞回抽屉,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获得大红花,他要加油了。 自此之后,秦昼一改之前的性子,只要老师说有大红花奖励的游戏或者算数、拼音题目,他都会踊跃举手参加,只要他参加,大红花无一例外都到了他脑门上。 先前因为秦昼开学闹的那一出,王老师对秦昼的印象不是很好,可现在,秦昼除了内向点,其他都是顶好的,不像其他小朋友,多数时候上厕所要老师帮忙。一时间,秦昼成了王老师最看好的学生,时不时就在课堂上表扬他。 得到大红花的难度很大,而秦昼每天都能得到大红花,再加上王老师的喜爱,一时间,秦昼成了2班的风云人物,每到课间,他的课桌前总是围着非常多的小朋友,有些家境比较好的小朋友甚至特意给他带上礼物,希望能够和他成为好朋友。 如今的他,和初到学前班,形影单只,身边只有蒋甜淑一人陪伴的时候相比,成了鲜明的反比。 小朋友送的礼物大多都是糖果,或者是文具和手工类的,最初,对于这些礼物,他均是来者不拒,把那些难看的、做工粗糙的全部扔了,剩下那些较新颖的或者好吃的,一股脑儿塞蒋甜淑的抽屉。 蒋甜淑不喜欢他这种行径,好几次让他不要塞。那些都是其他小朋友送给他的心意,如果他喜欢,就收下好好收藏着,如果不喜欢,那就不要收。 秦昼以为她不喜欢那些东西,就更加注重品质,依旧对小朋友的礼物全盘皆收,只是往她抽屉里塞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更加注意挑拣,除非遇到特别好的,蒋甜淑一看就会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活着的毛茸茸有着红色眼睛的小兔子。 任蒋甜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发脾气了,秦昼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她看到他把小朋友送的礼物全部都收了,收了之后转手就扔了,完全把别人的心意当成了烂泥,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收别人的礼物。 蒋甜淑气鼓鼓地看着他,白嫩的小脸因为气愤涌上淡淡的红晕,“秦昼,如果你不喜欢他们的礼物,你就不要收!你这样扔了是糟蹋他们的心意,他们会很伤心的!而且,这些东西是他们送给你的,你如果喜欢,就要好好收好,不能把它们转手送人。” 蒋甜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但因为情绪激动,她连叫秦昼哥哥都忘了,她现在完全是以大人的姿态在跟他说道理。 秦昼不理解她的想法,他对蒋甜淑说:“那些是他们主动给的,我没找他们要,既然他们送了,就代表这些东西我有扔掉的权力。” 现在已经放学了,2班的小朋友陆陆续续离开教室。蒋甜淑把书包扣好背到肩上,认真地看着秦昼:“但是这些都是他们的心意,你不可以这样的。你想想,如果你送我一个东西,我收下了,然后又把它扔了,难道你不会生气吗?” 秦昼一板一眼说:“我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东西,你随便怎样都没关系。” 蒋甜淑:“……”这个小秦昼就跟个古板的小老头似的,完全无法和他沟通。 她气鼓鼓起身,直接往教室外走了出去。 秦昼在座位上没有立即起身,有些茫然地看着小团子消失的教室门。这时,鲜飞背着书包凑到他旁边,眼巴巴地盯着秦昼脑门上的大红花,笑嘻嘻说:“昼哥,去厕所不?” 这是两人之间的交易,每次放学后,两人不急着回家,而是先到厕所汇合做“交易”,鲜飞也在电视剧里学到了一个时髦的词语——“某哥”,如果认哪个人做老大,就截他名字里的一个字,然后再加上“哥”。 对于他来说,在2班,秦昼就是他大哥,故尊称“昼哥”。 也因着他带头,2班好多小朋友都叫秦昼“昼哥”,满满的社会风气。 秦昼有些烦躁,他冷漠的说:“不去。” 鲜飞愣了下,心顿时悬了起来,难不成他昼哥要反悔? 秦昼没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手指在脑门上一抠一撕,然后“啪叽”一下贴在鲜飞的略黑的脸颊上,背着书包走了。 鲜飞赶紧把大红花撕下来贴在手心里,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敢和秦昼交易的,班上同学都知道每天的大红花是谁获得的,万一看见了,给他爸妈告状就不好了。 秦昼走出教室,到了街上,远远看到蒋甜淑走在前面,她旁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团子,那个小团子秦昼也认识,那是住在他们隔壁的,叫做莫兰,上回莫兰的妈妈还开玩笑要让他和莫兰订娃娃亲。 秦昼小跑着跟上去,扯着书包的带子跟在两人的后头。 “蒋甜淑。”这是他第一次叫蒋甜淑的名字,“你别生气,你不喜欢,以后不给你了。” 第26章 “你继续弄,我喂给你吃…… 蒋甜淑略略放慢脚步,偏过头看秦昼,后者捧着那个皮毛雪白的兔子,眼帘微垂,一副做错事接受检讨的模样。 这是蒋甜淑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秦昼这幅委屈的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 心中那股子气顿时烟消云散。 秦昼不过一个6岁的孩子,他的性格不像成人那样完全固化。之前生活在秦家,秦家没有给他正常孩子的教育,而是动辄打骂,导致他的心理不像正常的孩子那样健康。 想到这,她很佩服秦昼的母亲,当年秦昼生活在她家的时候,性格比现在更甚,极为阴沉,整天一言不发,被他瞪一眼,后背直发毛。但成年后,蒋甜淑再度见到的秦昼,性格却和小时候截然相反。可想而知,他的母亲将他接过去后,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爱,才将他变成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她心下一软,现在最重要的事,不应该对他发脾气,而是要像一个长辈一样,对他进行耐心劝导,慢慢纠正他的性格。 她抿了抿嘴,看着他怀里的小兔子,小奶音认真地说:“哥哥,我不是不喜欢这只小兔子,我只是不喜欢你的做法。” 秦昼抬起眼看向眼前的小团子,正巧碰上小团子眨了眨眼睛,两扇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下扑扇,眼珠像黑葡萄一样,黑黝黝的,明明没有哭,眼里像是含着两团水雾。秦昼想起同班同学带过来的洋娃娃,蒋甜淑的眼睛就跟那个洋娃娃一样。 蒋甜淑继续说:“如果我送你一个东西,你不喜欢,直接不收,我不会生气。如果你收了,然后又扔了或者送给别人,我会很生气!”、 秦昼皱了皱眉,还带着稚气的面上神情很是认真:“我不会扔你的东西,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是一不一样的问题,”蒋甜淑耐心的说,“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是不好的,之所以拿我自己打比方,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子做了。如果对方小朋友送给你的礼物,你很喜欢,就收下好好收着,如果不喜欢,就不要收别人的。” 秦昼不明白她为什么老是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对方把东西送出去,说明对方不需要那个东西,既然如此,不收白不收,为什么要拒绝?至于将东西丢掉,收了对方的东西,说明东西的处置权在自己手里,扔掉或者送人,哪个方式都没有错。 秦昼盯着她水汪汪的大眼,心想,如果自己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眼前的小团子肯定会哭,他不喜欢小孩子哭。想到这,他妥协的点点头:“以后不收了。” 又补上一句:“明天我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他们。” 一直在旁边看着莫兰凑着小脑袋看着秦昼怀里的小兔子,期期艾艾地问:“那个……昼哥哥,你的兔子可以送给我吗?我好喜欢。” 秦昼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不能送给你。” 莫兰委屈的瘪瘪嘴,嘴里嘟囔着:“送淑淑,不送我,好偏心!” 蒋大明去邻县学校学习一个星期,吴芬因为是厂子里小组长,下午时不时要加班,所以下午放学,两个孩子都是自己走回来。早上则由吴芬送去上学。 翌日大早,秦昼起的早早的,早饭都没吃,匆匆和吴芬说了声就自个去学前班了。 吴芬奇怪,把蒋甜淑拉了起来,问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蒋甜淑莫名其妙,昨天两人还好好的,不过心里头担心,便没有慢吞吞在家里吃早餐,拿了两个包子,一个包好,另一个边走边吃。 吴芬把蒋甜淑送到学校后,没有立刻走,而是跟着蒋甜淑去了2班,看到秦昼好好的坐在座位前时,这才折路回厂子上班。 蒋甜淑把书包塞到抽屉里,看向秦昼。 此刻,秦昼坐在课桌前,聚精会神地捣鼓着手上的东西。 桌上的都是些小玩意,有橡皮,有折的小船,还有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 蒋甜淑问他:“这些东西怎么都回来了?” 这些都是班上小朋友送给秦昼的礼物,昨天他都扔了的。 秦昼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风车用米饭粒粘好,说:“垃圾阿姨每天上课后才倒垃圾,所以我捡回来了,修好还给他们。” 在这大冬天,他额上还有汗珠,蒋甜淑心下一软。昨天他说那些东西都会还给其他小朋友,她以为只是他手上有的,比如说小兔子,没想到他特意大清早来学校翻垃圾桶。 “下次这种事,你和我说一下,我帮你的。我妈妈还以为我们两个吵架了呢,”蒋甜淑说,同时把给他带的包子递过去,,“呐,你的包子,我给你挑了你最喜欢的白菜香菇馅哦。” 蒋甜淑看着他忙个不停的双手,她嘻嘻一笑,把手里的包子递到秦昼的嘴边,“你继续弄,我喂给你吃。” 秦昼动作一顿,斜眼看了眼旁边的小团子一眼,小团子又说:“快点啦,待会上课了老师来了,就吃不到了。” 秦昼挪回眼,张开嘴巴,在白胖的包子上咬了口,这口咬的挺大,直接咬到馅了,顿时间,嘴里充斥着香菇白菜的香味。 他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在王老师进来上课前,原先被秦昼弄坏的小玩意全被他修好了,赶在第一节 课课间的时候,他把那些东西全部还给了对应的小朋友。 秦昼在班上向来都是高冷的,之前小朋友送他礼物,他收是收了,但面上的神情永远都是一副扑克脸。所以这次他特意把礼物还回去,小朋友简直受宠若惊,嚷着问他能不能一起做朋友。 秦昼下意识地看了看趴在课桌前的蒋甜淑,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像是……像是老师经常给他们讲的故事里的小天使。 她有很多朋友,小朋友都很喜欢她。 秦昼回头,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眼里充满期待的小男孩,说:“不可以。” 第27章 (捉虫)“姐,要麻烦你…… 秦昼的学前班生活要比吴芬夫妻俩想象中要顺利很多。 原本把他接过来的时候,担心他性格不好,会欺负其他小朋友,两人甚至都做好了焦头烂额的准备。 却不想秦昼在学校虽然不算合群,但各项都比其他小朋友优秀,是学前班里,妥妥的名人,是其他小朋友学习的榜样。 在学前班读书的小朋友,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家长间都认识。每每看到吴芬和蒋大明,都会夸他们教秦昼教得好,然后对自己的孩子说:看看人家小昼,再看看你,真恨不得把你塞回肚子里! 在没有重生前,蒋甜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看着非常可爱,但整个人都是懵懵的,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时常被别人说这孩子不机灵,吴芬虽然面上没有表露什么,但心里到底憋着口气。蒋甜淑重生之后,也很低调,凡事不喜欢出头,尽量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生活,也是如此,除了长得极为可爱以外,并没有其他出彩点。 也因为如此,夫妻俩对秦昼也是极为喜爱,对他的好没比蒋甜淑少半分。 一家人走出去,不认识的人,总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蒋甜淑也发现了,秦昼虽然还是不主动和小朋友玩耍,但已经不是很抗拒小朋友接近,至少不会强行将小朋友赶开。 学前班有两年,蒋甜淑和秦昼是插班生,只要读一年半就可以了。秦昼读学前班的时候已经六岁了,一年半下来,读一年级差不多八岁了。蒋大明觉得秦昼八岁读一年级太晚了,再者他考核过秦昼,以秦昼现在的水平,读一年级绰绰有余。 于是,在来年的9月,蒋大明决定让秦昼直接读一年级。 蒋甜淑也闹着要一起去,学前班的生活对于她这个成年人来说着实无趣,有秦昼做同桌还好点,要是留她一个人在学前班,她得无聊的发疯。 蒋大明自然不会同意,蒋甜淑到来年九月还没满五岁,一个四岁多的奶娃娃读一年级,成绩那不得被年纪大的压死去了? 蒋甜淑打滚哭闹,让蒋大明也对她进行考核,秦昼能背的乘法口诀她也背的滚瓜烂熟。 蒋大明和吴芬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竟然也这么聪明!当初秦昼能背熟乘法口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非常惊讶了,要知道,就是读完一年级的学生,大多数都不会乘法口诀,而他们的女儿才五岁不到…… 两人惊喜万分,家里竟然出了两个小学霸,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然,这并没有令夫妻俩改变主意,成绩不担心被压,但蒋甜淑太小了,容易被大孩子欺负。 蒋甜淑哽咽着对父母说:“我和哥哥一个班,哥哥会保护我的!” 她脸蛋红红,眼眶里全是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吴芬有些心软了,“孩她爸,你看?” 蒋大明一口回绝:“不行,甜淑最起码6岁才能去读小学。”他是老师,对这方面更加了解,在小学,特别是一二年级,如果孩子太小了,到班上容易被其他孩子欺负。甜淑是他的宝贝女儿,虽然他相信秦昼会保护甜淑,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蒋甜淑还是多读一年学前班比较好。 事情已经没有迂回的可能,蒋甜淑一股脑儿从地上跑起来,跑去她和秦昼的小房间里生闷气。 看着小团子气鼓鼓的背影,吴芬叹了口气,蒋大明说:“没事,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觉起来就忘光了。” 秦昼跟了进去,见小团子半躺在床上,小小的脚悬在空中,鞋子没脱。 他走近了些,看着那小小的一团,轻声说:“你如果怕,我就不去读一年级。”他以为蒋甜淑要跟着他一起读一年级是因为怕一个人呆在学前班。 “不是啦。”蒋甜淑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她当然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我就想和你在一个地方上学!如果我不和你在一个学校上课,就不能和你一起上学放学了。” 秦昼说:“那我以后送你到学前班,我再去上学,放学你等我一起,我找你。” 他靠着双层床:“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和蒋叔叔说一下,留在学前班和你一起,一起上一年级。”实际上,他更倾向于读一年级,因为一年级开始真正上课,对于他来说更富有挑战性,但小团子爱哭,如果她一整个学期都不开心,他可以停下来陪她。 秦昼今年六岁半多将近七岁,再读一年学前班,差不多八岁,确实有些晚了,这会儿的小朋友大多都是6岁左右读一年级的。而且他很聪明,呆在学前班纯粹是浪费时间。 蒋甜淑再度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圆圆的眼睛盯着他,她眼角的泪水还没有干,忽的一下笑了起来,笑容就像雨后的太阳一般:“傻瓜啦!你上一年级后要好好学习!等我上一年级后,你要教我做作业哦!” 秦昼被她这笑容晃花了眼,他垂下眼:“嗯。” # 这会儿是暑假,因为决定九月直接送秦昼读一年级,吴芬特意给秦昼买了新书包、新文具还做了一套新衣服。 鲜飞听说秦昼下学期就不读学前班的时候,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 自从两人有了大红花“交易”之后,秦昼收获了鲜飞这个小迷弟一枚,鲜飞和其他小朋友不同,其他小朋友秦昼一直不理,也就不执着粘他了。鲜飞却和蒋甜淑有的一拼,越拒绝,越粘的紧,原本放学都是蒋甜淑、秦昼、莫兰三个人一起走,他后来也不要脸的加入进来,成了放学四人组。 也因着这不浅的交情,学前班放暑假之后,鲜飞还特意给秦昼准备了礼物,来蒋甜淑家送他。 看着秦昼也有自己的朋友,蒋大明和吴芬更是欣喜不已,他们相信,秦昼在一年级后,会进步更大。 下午鲜飞离开不久,吴芬正在准备晚饭,家里突然来客人了。 是吴芬的弟弟吴卫国一家子。 吴芬拿着锅铲很诧异:“你们咋上来了?” 吴卫国苦着一张脸:“姐,要麻烦你收留几天了。” 第28章 她只要家里…… 听到声音,正在里面给两娃讲故事的蒋大明带着两个孩子也出来了,“卫国,弟媳,你们怎么上来了?” 蒋甜淑看着吴卫国,吴卫国和春节在乡下看到他的时候相比,有些憔悴,黑眼圈好大两个,胡子拉碴的。蒋甜淑攀着门框,软软的叫了声:“舅舅,舅妈好!” 看到脸庞嫩白的蒋甜淑,吴卫国的神色柔和了些,想伸出手抱她,但身上着实太脏,怕弄脏了小团子,就呵呵应了声,在口袋里掏了许久,才掏出一颗皱巴巴的糖来:“小田鼠乖,来,吃颗糖。” 蒋甜淑看到旁边的吴小雅眼巴巴地看着那颗糖,口水掉的老长,实在不忍心,对吴卫国说:“谢谢舅舅,我不喜欢吃糖,给妹妹吃吧。” 吴卫国笑呵呵的:“跟舅舅还这么客气。”不过还是把糖收了回去,没有勉强她。 菜炒到一半,也不好停下来,吴芬一边炒菜,一边问吴卫国,脸上写满了担忧的神色:“卫国,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妈呢?” 吴芬的父亲去世的早,她和吴卫国都是她妈一手带大的,这会吴卫国上来了,那么乡下肯定就只剩牛老太一人了。 说到这事,吴卫国叹了口气,面上的神情很是疲惫,事情似乎难以开口,杵在那儿好半晌都没出声。 几个人全部堵在走廊口,走廊过道窄,堵在那儿其他人不好过路,蒋大明忙把他们迎进屋,又对吴芬说:“今天弟弟一家来了,多炒两个菜吧,我再添点饭。” 蒋大明抽出小板凳给吴卫国两口子坐,蒋甜淑和秦昼是自家人,站在一旁。 杨小凤坐在板凳上打量四周,眼里满是艳羡,这筒子楼里的房子虽然没有他们乡下的房子宽敞,但就是和他们的土胚房不一样,光坐在这里面都觉得舒坦。 蒋大明给吴卫国一家人倒了茶,杨小凤这才回过神,看了吴卫国一眼,见吴卫国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索性自己对蒋大明说了:“姐夫,我男人面皮薄,不好意思和你说。我一个妇人家,也不在乎什么面子,实话和你说吧,我们和妈吵起来了,她让我们滚出来,我们走投无路,就只能来投靠你们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们一家赶走。” 闻言,吴卫国立马补充道:“姐夫,我们住的时间不长,就几天,找到房子之后立刻搬走。” 蒋大明没想到他们是因为这事跑来城里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他晓得吴芬的弟弟心地好,吴芬和他谈对象的时候,就经常对他说弟弟吴卫国的好。 吴卫国只比吴芬小一岁,两人读高中的时候,吴卫国也差不多快读高中了,乡下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牛老太还好,对待姐弟两人一样,并没有偏袒。但家里的钱只能供一个孩子继续上学,牛老太就让两人自个商量。最后吴卫国主动放弃了读书的机会,让姐姐继续读下去。 吴卫国虽然老说是自己成绩没有姐姐好,所以才让成绩好的姐姐继续读。但吴芬晓得,他的成绩虽然没有她好,但考上高中没问题的,只要捱到高中毕业,就可以分配工作,从此飞出农村,吃公家粮。 吴芬非常感激弟弟,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吃在食堂,住在宿舍,花不上什么钱,工资全部寄回家里。结婚之后,因为有了家庭,就分出部分寄回去。蒋大明开明,支持她这种行为,他也把吴卫国当弟弟看。 不过开年给了秦昼舅舅一大笔钱,这几个月夫妻俩手头拮据,就没有对弟弟一家继续接济。 如果家里房子大,蒋大明肯定二话不说让弟弟一家住下,只是现在……他们家在这儿就只分了一个单间,孩子的房间还是他费力腾出来的,这会再多三口人,实在挤得慌,睡都睡不下。 见蒋大明面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杨小凤的脸色登时变了:“姐夫,我们这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靠你的,你和姐姐要是不收留,我们一家子今天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吴卫国赶忙补救着开口:“姐夫,我看你家也不宽敞,如果实在不行,我带着他们住招待所去。” 杨小凤立即骂道:“吴卫国,你有钱啊!招待所多少钱一天你不知道啊?家里头就那么点钱,还得买家伙做生意,你还要不要活了?你不要活,小雅还有你肚子里的儿子还得活呢!” “你们俩别吵了!”在走廊的吴芬一边颠锅,一边说。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心慌意乱的,“既然来了,怎么都得住下,床是睡不下了,晚上小雅和甜淑一起睡,我和弟媳睡,卫国你就和你姐夫在地上打地铺吧,这样成不?” 听到她这么安排,杨小凤这才哼了声,没在作声。 吴卫国忙道:“姐,麻烦你了!” 吴芬说:“一家人,甭说这种客气话。”又探头问:“弟媳怀孕了?” 吴卫国忙应道:“诶,有三个月了,不怎么显怀。” 说到这,杨小凤有些得意:“村里人都说我这回怀的是男娃,你们老吴家,可算有后了。” 家里即将添一名新成员,吴芬打心底里为弟弟弟媳高兴,她把菜从锅里装到盘子里,把问题绕回她担忧的点上:“你们咋和妈吵架了,她现在一个人在乡下啊?” 说到这,吴卫国难受地低下头,其实这事主要是杨小凤挑起来的,家里喂了猪,牛老太想把猪喂大点,过年好卖钱,恰巧今年收成不错,红薯多,人也吃不完,就拿了些红薯煮熟和在猪食里给猪吃。杨小凤见了,顿时火了,辛苦大半年种出来的粮食,你竟然给猪吃,哪有这样子浪费的! 孕妇火气大,在猪圈指着牛老太的鼻子骂。 等吴卫国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起来,头发稀乱,不成样子。 去年开始,农村分田到户,村民们都干劲十足,又逢天气风调雨顺,收成比以往几年都要好,红薯人吃不完,给猪吃长膘,到年尾再卖掉,多出来的钱可比那几个红薯要值钱多了。所以,就牛老太和杨小凤吵架这事,纯粹是杨小凤找由头吵架。 杨小凤不依不饶,要和牛老太分家,所有东西都归牛老太,她只要家里的存款,去城里发展。 乡下好些人借着改革开放这股风往外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混出了不少名堂,杨小凤心动了。 吴卫国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去城里?去城里做什么?住哪里?别在城里什么都没挣到,最后存款都花没了。 杨小凤理直气壮地说:“住你姐家啊!那个和她没有血缘的孩子都能住,你是她弟弟,难道还不能住啦?当初要是没有你,她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吗?就我说!当初也是你傻,要是你不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她,我和小雅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会像现在这样跟着你吃苦啊?” 吴卫国气极:“你也不想想,要是我上了高中,我们俩怎么可能结婚!” 吴卫国认识杨小凤的时候,吴芬已经参加工作了,那个时候吴芬还没有结婚,吃在食堂,住在宿舍,每个月的工资尽数打给家里,所以在农村,他们家的条件不算差。 杨小凤家就不一样了,她家里穷,顶上又有好几个哥哥,彩礼要的高,没得嫁妆。吴卫国本来不想和她谈对象的,但杨小凤追的紧,吴卫国面皮薄,也不好意思拒绝,一来二去,两人就谈对象了。 但他继续读高中的话,以后分配到城里,自然不会和杨小凤有交集,怎么可能结婚? 但杨小凤误会了,她认为吴卫国这话是在说,如果他读了高中,自己就配不上他,这还得了,顿时瘫坐在地,哭天喊地的嚎了起来。 第29章 (捉虫)可是没有想到那…… 杨小凤歇斯底里,头发稀乱,跟个疯婆子一样。 又是要离婚,又是要带着女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走,说吴家人欺负她。 那一瞬间,吴卫国还真动了离婚的想法,不过在牛老太一再的劝说下,到底妥协了,杨小凤怀着孩子,要真离婚了,他的娃得管其他人叫爸,不是亲爸,怎么会像亲爸那样对他好? 于是,草草的和牛老太分了家,揣着钱带着妻子孩子来到了城里。 吴卫国觉得愧对他姐,只说了大概的经过,细节都含糊的带过去了。 吴芬听了直叹气,现在牛老太一人呆在乡下,儿子儿媳妇这样对她,也不知道有多伤心。 杨小凤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她这会儿还觉得自己委屈:“大姑姐,你说妈那个人,实在太过分了!我和卫国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她就这样喂猪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吴芬不想和她扯,这会儿哪个人都不高兴,扯来扯去,别到最后骂起来难看。 正好最后一个菜已经熟了,她沉默的把菜装出来放到桌上,淡淡道:“先吃饭吧。” 她给每个人都盛好了饭,不知道是杨小凤教的,还是太饿了,拿到饭之后,吴小雅就像饿狼扑食一样,快速的夹着菜,把好菜都夹到自己碗里,才一会儿,她的碗里就堆的老高。 吴卫国看了不悦地皱起眉头,那筷子打了下她的手,骂道:“吃完再夹,搞什么呢?跟你姐好好学学!” 吴小雅对面的蒋甜淑吃的斯文,没有掉一粒饭粒,碗里也不像吴小雅那么狼狈。 杨小凤看了一眼,把吴小雅的凳子朝自己这边拉过来些:“赶了大半天路,孩子饿极了这样也是正常的,你凶什么凶?你别借题发挥,对孩子发火啊!” 说着,她看向对面的蒋甜淑,心里不屑。蒋大明和吴芬都是文化人,教孩子也迂腐的很,吃饭的时候不让孩子紧着好菜吃,这样慢悠悠的,吃完饭也不晓得能不能吃饱,以后就是遭人欺负的料。还是自家小雅厉害,瞧碗里满当当的菜,就能看出以后在外面不是被人欺负的料。 蒋甜淑看着杨小凤洋洋得意的神情,巴不得立马把她赶出去。 但她也知道她妈妈吴芬和舅舅的关系,杨小凤做的再过分,除非杨小凤和舅舅离婚,否则她妈妈绝不会把杨小凤赶出去。 只是可惜了吴小雅,小孩子学东西快,过年的时候吴小雅虽然只晓得吃,但还挺可爱的,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长期这样下去,以后会有人教她怎么做人。 不过,对于舅舅一家突然来城里,蒋甜淑很奇怪,她记得上辈子,舅舅一家一直住在乡下。为什么重生后,事情的走向会有变化? 晚饭过后,杨小凤窝在屋子半晌,就嚷着要出去转转,把吴小雅扔家里,一个人出了门。 吴卫国带着杨小凤来过吴芬家里好几次,对附近环境熟悉,也晓得位置在哪,吴芬他们也不怕她走丢。 杨小凤走后,吴芬立即问吴卫国牛老太的情况。提到牛老太,吴卫国就痛苦的捂着脑袋,直呼对不起母亲,吴芬心里难受,但看弟弟这副样子,也不好责备他,再者他们也只是把家里的钱带出来,其他东西都留着,牛老太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弟弟一家人在家的时候,牛老太不仅要下地干活,还要做一家人的饭,洗一家人的衣服,现在弟弟一家都来城里了,牛老太应该还要清闲些。 不过心里到底不放心,和蒋大明商量,明天请假回去看看母亲。 三个大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房间里一时间十分沉默。蒋甜淑这会还太小,插不进话,索性跟着秦昼回房间了。 吴小雅见了,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秦昼和蒋甜淑的小房间里没有凳子,两人学习都是坐在床上,秦昼已经上了床,坐在桌板前看数学书,那是三年级的数学书,蒋大明是老师,有多余的教材,秦昼对数学非常感兴趣,没事就会借过来看。 蒋甜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虽然外表是个小孩,但实际的她早已成年,桌板上的小人书她也都翻遍了,所以每次秦昼在看书的时候,她就趴在旁边睡觉,整个人懒洋洋的,就跟只小猫似的。 吴小雅见两人坐在床边,也要上去,正准备趴着假寐的蒋甜淑看着吴小雅油腻腻的嘴还有小手,皱了皱眉头,说:“妹妹,你先去外面把手和脸洗了再进来吧。” 吴小雅看向坐在她旁边的秦昼,略淡的眉毛突然皱了起来,大声说:“不要!”说着,手指直直地指着秦昼,“我看他都没有洗手,为什么我要洗手?!” 吴小雅相比春节时,说话要进步很多,一句话说下来连贯的很,都不带停顿的。 蒋甜淑看向秦昼,秦昼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我擦手擦嘴了。”他对蒋甜淑说,眼睛却是看着吴小雅的,语气厌恶:“而且,我不像她一样,吃的跟猪似的,到处都是。” 吴小雅听懂了她的话,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她指着秦昼,委屈的控诉:“你是强.奸犯的儿子!你凭什么说我?!要不是姨姨收留你,你早就被卖去做叫花子了!” 吴小雅比蒋甜淑还小,也就四岁多一点点,四岁多的孩子哪懂那么多?肯定是大人教的。蒋甜淑知道自己舅舅的为人,知道舅舅不会教孩子这些,那么会教孩子这些的,就只有杨小凤了。 蒋甜淑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吴小雅跟前,板着脸说:“秦昼是我哥哥,他也是我爸爸妈妈的儿子,他永远都是我的家人,以后不许你这么说他!”又威胁道,“如果下次再让我听到,我会揍你的!”说着,朝她象征性的比划比划肉乎乎的小拳头。 她的拳头小小的,圆圆一团,看着毫无威胁。但还是成功的把吴小雅吓的哭的更大声了,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吴小雅走后,蒋甜淑重新爬上.床,秦昼这回又埋头看书做题,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蒋甜淑本想这件事就这样过去算了,但还是怕秦昼会受到影响,所以凑近他,轻轻地说:“哥哥,小雅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呀!你是我还有我爸妈心里非常重要的人,别人说的,都不算数。” 秦昼看书做题的动作不变,目光跟着写字的笔走,就当蒋甜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秦昼轻声对她说:“谢谢。” 闻言,蒋甜淑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如贝壳般洁白的乳牙。 明明没有阳光投射在她身上,可秦昼却觉得她身上散发着金黄的光芒,像个小太阳,他整个人都被她照亮了。 秦昼第一次见到蒋甜淑的时候,是吴姨抱着她从家门口经过,她和他以往见过的孩子都不同,她很干净,小脸瓷白,圆圆的脸蛋,两只眼睛乌溜溜的,穿着大红棉袄,就跟着福娃娃似的。 而他,从头到脚,从皮肤到血液,都是脏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距离遥远,就像两根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交集。他这样肮脏的人,多看她一眼或许都是亵渎。 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小团子,竟然跑过来说要和他做朋友,然后一步步,两人的距离竟然走到如今的近在咫尺。 他盯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第30章 闹腾闹腾啊! 吴小雅哭着跑出去,和自己爸爸还有姨夫姨妈控诉秦昼和蒋甜淑欺负她的事。 蒋大明和吴芬都知道,秦昼虽然有过打过人的事迹,但通常都是别人先惹他,他才会动手。蒋甜淑就更不用说了,性格温顺,整天懒洋洋的,别说她欺负人,人家不欺负她就好了。 所以,夫妻俩没有因为吴小雅比两人都小又是客人,就把蒋甜淑和秦昼劈头盖脸骂一顿,而是先细问了事情的原委。 他们从蒋甜淑的叙述中得知,是吴小雅先说不好听的话,秦昼才反驳的,蒋甜淑后来的补刀,也是为了保护秦昼。因此夫妻俩不但没有骂秦昼和蒋甜淑,反倒和告状的吴小雅讲道理,让她以后不要说那些伤人的话,秦昼和蒋甜淑是哥哥姐姐,大家都是一家人,三个人要学会团结友爱,一块儿玩耍。 吴小雅委屈至极,姨夫姨妈都不站在她这边,爸爸也不吭声,他们三个都站在强.奸犯儿子那边。她想起妈妈对她说过的话,哭着大声说:“我才不要!他是强.奸犯的儿子,上次还差点杀了人,他以后一定会杀人的,他是个杀人犯,我绝对不要和他做朋友!绝对!” 秦昼猛地瞪大眼,偏过头看她,眼神冷的可怕。 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吴卫国目瞪口呆,女儿小小年纪,竟是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气极的同时,更多的是痛心。女儿的性子和她妈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她现在这样,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他一把抄起吴小雅,对着她的屁.股大力打了下去。 “我让你骂!让你骂!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学些这些有的没的!” 吴小雅哭的更厉害了。 吴卫国厉声道:“你妈把你宠的没法没天了!以后还敢不敢了?!” 吴小雅哇哇大哭,在严打下,她终于屈服,边哭边叫:“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小凤在这时进门,听到吴小雅的哭声,赶紧跑过去,一把将吴小雅夺了过来,大声骂吴卫国:“你神经病啊!没事打孩子干嘛!” 当得知吴小雅是因为三个小孩子吵架被打的时候,眼睛往旁边一瞟,见秦昼和蒋甜淑两个人好好的,脸上更没有哭过的痕迹,一股子气顿时涌了上来,阴阳怪气道: “我女儿说的确实不对,该打!秦家小子杀人可能确实不会,但他爸是强.奸犯,狗改不了吃屎,他是强.奸犯的儿子,有着他爸的一半血,血液里流着犯罪的基因,以后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你们还是把你女儿看好点吧,别闺女早早被禽.兽玷污了!还让两人住一间房间,呵呵!真心大!” “你闭嘴!”吴卫国差点被她气疯了,拳头抡起,要不是蒋大明堪堪拦下,这会儿已经招呼到杨小凤脸上。 杨小凤恨恨地盯着他,哭喊道:“吴卫国,你不是人!你打女人,这日子没法过了!”本来已经哭停了的吴小雅见状,应景再度哇哇大哭起来。 两人的哭声仿佛双重奏,一高一低,屋子又不隔音,不一会儿,好些人都来敲门问咋回事。 吴卫国心累不已,对吴芬说:“姐,实在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你家也小,咱家三口人,实在挤不下,我带他们去住招待所。” 一旁的杨小凤大声吼道:“住什么招待所?你钱多啊!你是她弟,当年累死累活干农活送她读书,如今她生活好了,就连在她家住几天都不可以啊?”末了,指着吴芬的鼻子接着吼,“如果今天你把我们赶出去,你就是白眼狼,强.奸犯的儿子都可以当儿子宝贝似的养着,自己亲弟弟住几天都不行!白眼狼!” 吴卫国险些被她气吐血,他痛苦不已,拽着杨小凤往外拖:“杨小凤,别闹了,走!” 杨小凤使劲攀着门框,尖叫道:“我不走!你为你姐做了那么多,最后连强.奸犯的儿子都比不上!凭什么呀?!” 她目眦欲裂,狠狠瞪着吴芬:“吴芬,你一句话都不说,你不要脸!” 这话一出,两家算是彻底闹翻了。 吴芬脾气向来好,得知弟弟一家上来时的原因,对杨小凤就有怨气,母亲之所以拿红薯喂猪,也是在粮食够吃的前提下,希望猪长膘些,来年好卖个好价钱。卖的钱也是在家里流转,最后都会给他们两人,说来说去,也是为了他们两人好。 杨小凤却因这事闹起来,强硬地和母亲分了家,拿了家里所有的钱跑来城里。就是傻子,都不信她不是借题发挥故意这样做。 要不是听弟弟说,家里头的东西都好好的留给了母亲,母亲的生活不会有问题,她肯定要把弟弟大骂一顿。 没想到才没一会,又闹事了。 对一个孩子说那样恶毒的话,吴芬和蒋甜淑把秦昼当儿子看,自然不能忍受旁人这样说话,如果换作别人,早就吵起来了,就看着杨小凤是弟弟的媳妇,这才忍着忍着没说话。 不过,吴卫国把她往外拉,夫妻俩是绝对不会拉的。 即便杨小凤出声指责她不说话,吴芬依旧抿着嘴无动于衷,她要是开口帮杨小凤求情,那对秦昼太委屈了! 杨小凤不算胖,但从小做惯农活,力气大的很,手脚又不停地挣扎扑腾,吴卫国根本不能把她顺利拉走。 动静闹的太大了,周围好些人都探出头看。 吴卫国从没觉得有这么无力没用过,身体像是在刹那间破了个洞,力气在瞬间泄了一干二净,他松开杨小凤的胳膊,手臂颓废地垂在两侧。 “杨小凤,离婚吧。” 还在撒泼打滚的杨小凤顿时愣了,她和吴卫国之间,向来都是她喊离婚,吴卫国是耐心哄她的那方,没想到今天吴卫国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她半张着嘴,黝黑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吴卫国,你有病吧?” 吴卫国神色灰败:“离婚吧,没法过了。” 屋内的蒋大明和吴芬闻言,一人皱起眉头,一人叹了口气。 杨小凤尖叫:“吴卫国! 吴卫国只知道重复:“离婚吧。” 杨小凤脸上浮现恨意,她狠狠地盯着吴卫国,用孩子威胁他:“小雅和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听到孩子,吴卫国面上浮现痛苦的神色:“随便你。” 这下子,杨小凤知道吴卫国是动真格的了,孩子向来是他的软肋,可现在,他连孩子都不顾了。她彻底慌了,其实她也明白,她能嫁给吴卫国,是她天大的福分,吴卫国脾气好,什么事都顺着她,老母亲掌家,大钱都在老母亲那儿,但只要手上有点小钱,吴卫国都会给她,家里重活也都不用她干,接济娘家他也不阻止,纵观村里上下,难找到这么好的人了。 之所以敢这么发脾气,也是知道他的软肋,知道他绝对不会离婚,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 可如今…… 形势瞬间逆转,杨小凤“扑通”一下跪在吴卫国面前,扯着他的裤脚,大哭:“孩她爸,你别这样,我不要离婚!你要住招待所,咱们就去招待所!都听你的!” 她拿脑袋不停地撞地:“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别和我离婚!你要真和我离婚,那我就去死!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 头磕地“砰砰”响,水泥地上也有了血迹,吴卫国的眼珠子动了动,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舍不得孩子。 弟弟这副痛苦的样子,吴芬看了于心不忍,出声道:“卫国,这次就算了,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吴卫国看了吴芬一眼,眼里忽地浮现泪花:“姐,实在对不住。”这句对不起包含了很多。 “等我稳定了,会把妈接上来的。”吴卫国说。 第31章 “你不喜欢我吗?”…… 吴卫国最后带着杨小凤还有吴小雅去住招待所了,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有留,杨小凤的脾气太差了,住在一起反倒有矛盾。不过城里的房子,蒋大明还是会给他们留意,杨小凤虽然不好,但吴卫国两人还是把他当弟弟。 吴卫国离开之后,蒋大明就找了秦昼,和他说话,安慰他。不过秦昼明显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最后蒋大明也没法子,只能以后慢慢来。 夜深了,蒋大明和吴芬睡下了,家里的灯都管着,蒋甜淑和秦昼的小房间也不例外。 蒋甜淑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盯着上面的床板,也不晓得秦昼有没有睡着。 秦昼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但今天格外沉默,她知道是因为吴小雅还有杨小凤。 人对别人的痛苦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可蒋甜淑今天听到她们说的那些话,她听了心里都抽痛,何况秦昼? 她好几次想要找秦昼说话,可是爸爸在安慰他,她没法凑过去。 上层床板动了下,是秦昼在翻身。 她微微瞪大眼,在黑暗中问他:“哥哥,你睡了吗?” 她没有听到秦昼的回答。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攀住床头钉着通往上层床铺的□□,小短腿艰难地一步步往上。 蒋甜淑家住的筒子楼的大单间只有一个窗户,这个窗户就在她和秦昼睡的小房间里,蒋大明隔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就考虑到蒋甜淑以后会经常在里面写作业,有窗户亮堂些。 今夜月光大盛,银白的光芒顺着半开的窗子投射进来,蒋甜淑小小的身子顺着双层床的木梯一点点往上,终于,她的小脑袋超过了上铺。 秦昼此刻正面朝外躺着,他睁着眼睛。在小团子冒头的瞬间,他与小团子那双圆圆如同小鹿一般湿润温和的眸子对上。 蒋甜淑睁大了眼睛,随即小.嘴挑了起来,露出洁白小小的乳牙,笑的眉眼弯弯:“哥哥,你真坏。” 她紧紧抱着木梯,不让自己摔下去:“我问你睡了没有,你都不告诉我。” 秦昼看着她,他的眼珠是琥珀色的,就像两颗色泽纯正的宝石。他翻了个身,不让蒋甜淑瞧见里面的情绪波动。 “下去,吴姨看到要骂你了。” “我不怕。”蒋甜淑认真的说,“我今天一直想找你说话,可是爸爸在,我不好开口。” 她的声音软糯奶萌,就像刚出声不久小奶猫的叫声一样,可里面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坚定: “今天吴小雅还有她妈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当她在胡说八道。你是我最亲的哥哥,是和爸爸妈妈一样,最重要的人。我相信你会保护我,不会欺负我。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也会保护你!” 秦昼背对着她缩着肩膀,眼帘垂了下去,掩去了里面疯狂的情绪波动,他稚嫩的声音微微发哑:“离我远点。” 今天吴小雅还有那个女人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击碎了他脆弱建立起来的脆弱保护壳。 他是强.奸犯的儿子,现在他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他也不配拥有。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注定只能与黑暗肮脏共舞。 那个洁白仿佛没有一点污渍的小团子,他还肖想做她的哥哥,未来做她的丈夫……他怎么配得上?但凡靠近她一点,都是对她的玷污。 六岁的秦昼第二次感觉到了难过,第一次,是他.妈妈离开他的时候,他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头也不回的上了班车,他使劲追着班车跑啊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歇斯底里的哭,整天坐在母亲上车的地方等,他想,妈妈一定会回来的,虽然妈妈老是打他,但是他很爱她。 可是,他.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人骂他,村子里的人也都骂他,骂他脏,骂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是他毁了他.妈妈。 秦昼开始不懂他们骂的是什么意思,他一如既往的去那儿等,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长大,他终于明白,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妈妈原本应该是仙女,可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弄脏了她,他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所以他也脏,只要他呆在妈妈的身边,就会让妈妈变得更脏,所有人也会更讨厌妈妈…… 他歇斯底里大哭,自此之后愈发沉默,他不再去妈妈离开的地方等待,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创造自己的王国,那里面都是弱小的昆虫、动物,那些东西随他摆弄,他至高无上。偶尔路过的人会惊恐地看着满地的昆虫尸骸,大骂他是魔鬼,但他都不在乎,反正他的存在就是肮脏的,他也不介意继续脏下去。 那些欺负他的人,比他弱小的,他统统欺负回去,至于那些比他厉害的,他会积蓄力量,待变强大那天全部报复回去,那时候,那些人就如同他手下这些脆弱的昆虫,脆弱的人和昆虫相比,折磨起来应该更有趣吧。 当初是否救蒋甜淑,他其实是矛盾的。 对于他来说,蒋甜淑很干净,比乡下任何一个孩子都干净,那么干净的小团子,如果变得和自己一样脏……他竟感觉到了一丝罪恶的快感。 但良心又在刹那作祟,那个要和他做朋友的小团子…… 在还没有彻底决定的时候,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拿着削尖了的木棍追了出去。 后来,蒋叔叔和吴姨将他带到新家,蒋叔叔会耐心的和他讲道理,给他讲题,吴姨会给他做好吃的,给他做新衣服。小团子粘人的很,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作哥哥,依赖着他。这一切,都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他们将他拉出黑暗,让他活在温暖的阳光下。 他一度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样的,忘了自己其实是大家嘴里的小恶鬼。 尽管蒋叔叔一再安慰他,说他是个好孩子。但他明白自己是怎样的,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血液里流淌的恶性无法改变,他的内心是脏的,那些正常小朋友感受不到的快乐,比如——虐待昆虫,肢解它们的四肢,看着他们无力挣扎最后痛苦死去,能够让他感到兴奋和快乐,他或许以后真的会杀人。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可喜好却无法改变。 这是他第二次感到了难过,那些他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在刹那间远去,再度遥不可及。脑海里有个声音冲他嘶吼:“脏东西!不自量力!离他们远点!你不配!乖乖沉.沦到黑暗里来吧!” “你是我哥哥,”小团子软软的反问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为什么要离你远点呀?” 秦昼只觉得自己更难受了,眼眶酸的厉害,心脏一抽一抽的。 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喜欢我吗?” 秦昼的眼眶和后牙槽都酸酸的,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恶声恶气的:“谁喜欢你啊!” “可是你是我哥哥,我喜欢你。” 第32章 上小学啦! 蒋甜淑的这句话几乎让秦昼窒息,不管他之前多么坚强,终在此刻溃不成军。 从小到大,哪怕他的母亲,都没有真正喜欢他,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紧咬着牙齿,克制自己不转过身去。 “走开!”他哑着声音说。 “知道啦。”蒋甜淑说,“你心情不好,我就不吵你了,不过我说的话没有开玩笑哦,就算你以后不理我,我还是会黏着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与预料中一样,秦昼没有理他。 不过没关系,从前秦昼带她走出来,这一次,秦昼的童年就由她来陪伴。虽然知道他长大会成为一个温暖的人,但通往目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在他成为温暖的人之前,在她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她会尽最大努力保护他,让他感受到这个年纪儿童应有的亲情还有快乐。 身后的小团子好半晌没有发出声音,秦昼以为她下去了,正准备翻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团子委委屈屈的声音:“……哥哥,我下不去了。” 秦昼:“……” 他翻过身,看到小团子死死抱着□□,正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 她不停地往下看,身体试探性往下,但位置却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有实际性的下降。 双层床的木□□不高,但蒋甜淑这个个头矮,又有些胖,想要下去实在艰难。 低头看不到阶梯,试探性的踩,猜不到实质阶梯,只能踩到漂浮的空气。 所以,她卡在木梯上下不去了。 秦昼面无表情,但那微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情绪,仿佛在嫌弃她的麻烦事怎么那么多。 “哥哥,你别管我,我叫我妈妈来抱我。” 实际上,她知道秦昼也帮不了她,尽管秦昼比她大,手脚也比她灵活,但他在上层,从上层下去的途径只有□□,所以秦昼根本下不去接她。 想要下去,只有叫她爸妈进来抱她下来。 “不用了。”却不想秦昼开口了,在蒋甜淑还没弄懂他这句“不用了”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爬了起来,手攀住床头,身子灵活往外一跃,身子完全腾空之后,一只脚勾住木梯的边缘,借力跳了出去,最后稳稳落到地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 蒋甜淑目瞪口呆。 好半晌才说:“哥哥,你……好厉害。”灵活的跟猴子似的。 秦昼没吭声,走到床边,双手抱住她的小短腿,将她从上面抱了下来。 把她放到地上后,秦昼面无表情,眉头微皱,依旧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攀着□□,快速爬上自己的床。蒋甜淑站在下面,他爬上去后,就是她垫着脚尖也看不到他。 蒋甜淑心里暖洋洋的,秦昼这个小娃娃,性格除了敏.感内向,还傲娇的很嘛。 蒋甜淑爬上.床,将被子盖好,抬起眼看头顶的床板,“哥哥,谢谢你。” 没有声音回答她,但她知道,上面的人一定听到了。 已经很晚了,到底是小孩子的身体,生物钟已经养成,这个点了,她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她也不打算再折腾,又说:“哥哥,我睡了,晚安。” # 这些天,蒋大明和吴芬一直在帮吴卫国联系房子,运气挺好,没过几天,与蒋大明关系挺好的一个老师给他介绍了一家。 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之前闹WG的时候,男人怕惹祸上身,只留下两间屋子,院子里的其他屋子都主动充公了。 男人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没有再娶,也无儿无女,在城里做点小工养活自己,日子过得逍遥快活。听说有人想要租房子,他主动提出可以把他剩下那间杂物房腾出来,租给他们。租金也不贵,就几块钱,跟蒋大明家住厂子里房子每月给的租金差不多。 城里房子难租的很,吴卫国这两天正为房子发愁,听了这事,连忙带着钱赶了过去。 虽然是杂物间,但之前是住人的,面积比蒋大明家面积小不了多少,三口人挤挤也差不多了。所以吴卫国没有过多的犹豫,一口气交了半年的租金,把这事定了下来。 房子定下来之后,就要考虑生计的问题了。 吴卫国自小喜欢做饭,虽是南方人,可北方的面食也会做,而且手艺非常不错。杨小凤就是看到他这点,才闹着要来城里做生意。 原本两人打算在城里盘个店面,开个面馆,但他们手上的资金有限,根本盘不到店面,只能该计划,推着板车卖早餐。 吴芬和蒋大明陪着他到处跑着置办需要用到的活计,没多久,吴卫国的小摊红红火火开业了,这会儿做这生意的少,厂子里又有很多是单身的,平时懒得做饭,因此吴卫国的小买卖生意意外不错。 他打算等暑假过后,再开个摊子,一个继续在厂子门口,另一个开在小学门口,由杨小凤守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暑假就结束了。 秦昼今年读一年级,蒋甜淑还是学前班。学前班比小学近,秦昼读书的学校又是蒋大明任职的,所以依旧还是蒋大明接送两个孩子。 上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先送蒋甜淑上学前班,再带着秦昼去学校。 自从发生杨小凤那事之后,秦昼越发沉默,之前他就话少,这会儿更甚,和他说个什么事,只剩下简短的音节,比如“嗯”“是”诸刺之类的。 蒋大明无奈,多次找他谈心,但他像是把自己封闭了一样,油米不进,与这个家的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蒋甜淑真是恨死了杨小凤,本来秦昼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可一朝被她打回原形。 学前班到了,蒋大明把她从横杠上抱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甜淑,记得在学校认真听老师的话哦。” 吴芬今天给蒋甜淑戴了黄色的帽子,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她点点头,乖巧道:“爸爸,我会的。” 她看向后座的秦昼,秦昼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立马将脑袋别开。 蒋甜淑对他灿然一笑:“哥哥,你在新班级要和小朋友好好玩,听老师的话哦!等我长大一点,我就去小学找你!” 恰巧这时候鲜飞也到了学前班,看到蒋甜淑,小脸上立即浮现兴奋的笑容,挣脱开他妈妈大手,快步跑到她身边,先是很有礼貌地和蒋大明打招呼:“蒋叔叔好!” 蒋大明笑呵呵的:“鲜飞又长高了啊。” 自蒋大明带着秦昼去鲜飞家道歉后,两家的关系非但没有恶化,反倒越来越好。见蒋大明这样说,鲜飞妈妈看了看蒋甜淑和秦昼,笑着说:“一个暑假过去,甜淑和小昼也长高不少啊!越来越俊了。” 两个大人寒暄,鲜飞看向秦昼,眼里有些不舍:“昼哥,我好舍不得你!不过我不会忘记你的!会去你家找你玩的!” 说着,他看向蒋甜淑,伸手戳了戳她的书包,说:“昼哥读小学了,你就没有同桌了,这学期我和你坐吧。” 秦昼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一下。 这时,蒋大明正好和鲜飞妈妈道别,一脚勾起踏板,自行车歪了两下,随即平稳向前方驶去。 鲜飞正和自己说这话,蒋甜淑没来得及和秦昼告别,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带着秦昼远去了,只能看到背影。 鲜飞妈妈柔声喊她:“甜淑,走了。” “好。” 秦昼再度回过头,看到蒋甜淑和鲜飞并排走着,鲜飞好像很兴奋,别过头不停地和蒋甜淑说话。 蒋大明乐呵呵问他:“小昼,马上就要到一个新环境了,你紧不紧张啊?” 秦昼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握紧了自行车坐垫。 “不紧张。” 第33章 秦昼那边入学顺利,蒋甜…… 一年级总共有四个班,秦昼分在1班。1班的班主任姓陈,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陈老师之前是任课老师,这学期才开始带班级。城里的小学和高中不同,基本上都是城里的学生,从城里学前班升上来的。 城里总共有两个学前班,一个在城东,也就是秦昼读那所,还有所在城西,一班和二班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城东来的,三班四班则来自城西。 为了更好的管理学生,在学生们入学之前,陈老师就找城东学前班大班的班主任了解学生的情况,把听话和不听话的全归了类。 秦昼是跳级生,他的学前班王老师对秦昼的评价是这样的:秦昼的性格内向,不喜欢和小朋友交流也不喜欢一起玩耍,不过这孩子非常聪明,她从没有在那个年龄段见过那么聪明的孩子。 王老师告诫陈老师,别让秦昼和性格暴躁好动的孩子一起坐,之前她就是不知道,安排秦昼和班上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一起坐,结果两人还没坐上一节课,秦昼就把那个小孩子揍的哇哇大哭。 这点,陈老师特意记了下来。 开学第一天排座位,其他学生都是按照身高基础排,然后根据学生性格进行微调。 秦昼是班上的特殊情况,陈老师安排他和一个内向乖巧的小女生坐,和学前班一样,坐在前排。这个小女孩家境很不错,其他小朋友都是穿麻衣麻裤,她则每天穿着不同款式的公主裙,性格和秦昼差不多,很内向,不太喜欢与其他小朋友说话。 一般来说,老师不会安排两个内向的小朋友坐在一起,因为这样两人恐怕会更沉默,不过就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排法。 陈老师打算就这样让学生们坐上一段时间,后续需要调整再调整。 巧的是,这次秦昼坐的位置和学前班的一样,还是最右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只是他的同桌不一样了。 他看向旁边,原来蒋甜淑的位置此刻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肌肤雪白,脖颈修长,黑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披着,头上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头箍,就像蒋甜淑经常给他念的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蒋甜淑与她截然不同,蒋甜淑矮矮胖胖的,脸上带着婴儿肥,双颊粉.嫩,眼睛葡萄一样黑黝黝,就跟个小团子似的。 秦昼看向窗外,突然神游起来。小团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离开时,他听到鲜飞说要和她一起坐,她现在是和鲜飞坐一起吗? 她会不会像对待他一样对待鲜飞? 秦昼突然有些难受,她第一次找他说话的时候,她明明说没有朋友的,结果来城里一看,她有那么多的朋友,而他…… 他垂下眼。 他却一直只有她一个朋友。 抬眼看向窗外的天空,蓝天白云,有鸟儿越过树梢飞过。他握紧笔,收回视线,一笔一划在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已经决定离她远远的,她有再多的朋友也和他没关系。 # 秦昼那边入学顺利,蒋甜淑这边却遇到了麻烦。 如今吴卫国和杨小凤到了城里,本该在乡下读书的吴小雅自然也在城里念学前班。 她比蒋甜淑小几个月,还没有读过学前班,现在学前班都是第一学期开学,她本来应该读小班,但杨小凤不愿意,因为蒋甜淑已经读到了大班,她不愿意自己女儿低蒋甜淑一头。 大班的一班的学生都是双数,二班因为秦昼跳级,刚好是单数,把吴小雅分过去,正好每个小朋友都有同桌,便将她分到了大班的二班。 “老师,我女儿坐哪儿啊?”杨小凤牵着吴小雅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对老师说:“老师,你让小雅坐前面点啊,她年纪小,个头矮,坐在后面看不见。” “晓得。”王老师从她手里牵过吴小雅,对她说:“小雅妈妈,你回家吧,座位我来安排,都是按照身高排的。” 说着,她扫了眼教室里的学生,教室后排空了个位置,往前排一瞧,原本秦昼坐的位置,鲜飞大刺刺坐在那儿。 “鲜飞,你咋坐那儿呢?” 鲜飞站起来,很正经地对王老师说:“老师,我和蒋甜淑是好朋友,我想和她一起坐。” “你先回你的座位,老师待会要重新排座位。” 上回秦昼坐前排完全是特殊情况,这回秦昼跳级了,好多小朋友也长高了,座位要按身高重新排一次。 鲜飞还没应声,杨小凤盯着坐在前排一副懒洋洋模样的蒋甜淑,眼睛顿时瞪圆了。 “老师,你不是要让我家小雅和她一起坐吧?”杨小凤的手直指着蒋甜淑,满脸凶相。 在班里,蒋甜淑又软又萌,特听话,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顽皮,王老师很喜欢她,所以看到杨小凤这样肆无忌惮地指着蒋甜淑,她非常不高兴。 “甜淑很乖,性格也好,很多小朋友都想和她坐,小雅和甜淑坐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换班!”却不想杨小凤什么都没和她说,直截了当地说要换班。 王老师气坏了:“小雅家长,你这是做什么?” 杨小凤不和她讲理,厉声道:“那小姑娘太坏了,和她爸妈一样坏,我家小雅绝对不要和她一个班!” 语毕,她看向座位上的蒋甜淑,蒋甜淑这会抬着眼,手撑着脸,此刻正懒洋洋地看着讲台上面,圆圆的脸上完全没有慌张害怕的神情,反倒像是在猴子耍戏。 杨小凤几乎被她这副神情气疯了,撸起袖子径直朝她走去。 王老师见情况不对,赶忙拉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吴小雅家长!请你行为注意点!要是太过分,我们学前班是有权力不收吴小雅同学的!” 第34章 和鲜飞同桌吗? 作为2班的班主任,王老师最不喜的就是刺头学生,当然,还有像杨小凤这样的刺头家长。 别说杨小凤不要吴小雅待在2班,就是她这个做班主任的,都希望她赶紧去1办班,但1班学生是双数,如果吴小雅安排过去,肯定有个孩子要一个人坐,同时,2班也会有一个孩子单独坐。 不是特殊情况下,所有人都有同桌,就一个人没有,这会对小朋友的心理造成影响。所以,通常这种情况,老师都是不建议换班的。 只是这个家长…… 王老师紧紧拉着杨小凤,眉头皱地死紧,她对杨小凤说:“吴小雅家长,如果你一定要换班,也行。但1班的学生是双数,也就是每个人都有同桌,吴小雅同学如果转到1班,就只能一个人坐,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跟园长商量一下,把吴小雅同学转到1班去……” “那不行。”杨小凤一口拒绝,“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坐算怎么回事啊?这不给同学笑话吗?” 王老师被她气笑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笑自私的人! 教室门被敲了两下,王老师往外面一看,是一班的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牵着一个孩子,对王老师说:“王老师,现在有时间吗?麻烦出来一下。” 这会才开学,李老师应该在班级里带学生,突然带个小朋友过来……王老师心下一动,直接把杨小凤和吴小雅带出去了。 应该能如这尊大佛的愿了。 王老师猜的不错,李老师过来是给她班上塞学生的。 这个孩子叫做莫兰,原来在1班的时候,和同桌赵千千老是不对付,赵千千长得高,莫兰打不过,老是被打,她妈妈就来学前班要求换班。 李老师尝试过调节两个小朋友的矛盾,但还是总是闹,所以这学期开学,就把这个孩子调到2班来了。 这事上学期她就听李老师说过,那个时候,莫兰的妈妈要求老师换座位,但那时已经是学期末了,小朋友都有自己的朋友圈,把她调到2班,反倒没有朋友圈,会很孤单,下学期再换比较好,莫兰妈妈也答应了。 王老师松了口气,莫兰给2班,那么1班少个孩子,同理,2班可以选择性给1班一个学生。 她对李老师说:“这倒好,刚好今天有一个家长要求换班,既然1班分给2班一个,那吴小雅小朋友就分到1班吧。” 这样分的话,1班和2班都是双数,李老师觉得行,点头应了。 杨小凤见状,一改方才对王老师的脸色,谄媚地对李老师说:“老师,我家小雅就麻烦你了!还请多多关照啊,她个头矮,让她坐前面啊!要给她安排一个好同桌啊!” 王老师不喜杨小凤,从李老师手里牵过小朋友往教室里走去。 李老师也牵起吴小雅的手,目光估量了下她的身高,和莫兰差不多高。赵千千的妈妈也是有要求一定要坐在前排,现在莫兰去2班了,赵千千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她和赵千千做同桌倒挺合适的。 于是,她对杨小凤说:“这个你放心,都是按照身高排的。” # 带莫兰进教室去后,王老师直接让所有小朋友到走廊根据身高排队,两个为一组,一组一组进教室依次坐在相应作为上。 蒋甜淑全班最矮,毫无疑问排第一个,莫兰比她高不了多少,也是班上的小矮子,排在她后面,两人理所当然成了同桌。 坐在座位上,莫兰很兴奋,她没有想到运气那么好,这学期和蒋甜淑在一个班,还成为了同桌! 蒋甜淑也很意外,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和莫兰做了同桌。不过大多是高兴。莫兰的妈妈和她妈妈是工友也是好友,时不时带着莫兰来家里串门,她和莫兰也挺熟的,和莫兰做同桌挺不错的。 不过有一点倒挺惆怅的,莫兰的性格活泼开朗,每次老师组织的游戏活动她总是冲在第一个,还不忘拉着她一起,之前跟在秦昼身后懒洋洋的蒋甜淑表示……真的好累。 一天被莫兰拉着蹦蹦跳跳下来,时间竟过得还算快,转眼放学铃就响了。 莫兰爸妈没有接送,放学都是她一个人走回去的,她想和蒋甜淑一起回去,但蒋甜淑还有有爸爸接,便遗憾作罢,和同样没有爸妈接送的鲜飞组了个队,先回家了。 之前蒋大明来接她和秦昼的速度很快,基本放学没多久,蒋大明就来了。今天倒奇怪的很,蒋甜淑探着头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熟悉身影。 又等了会,小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蒋甜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秦昼。 她小跑过去,她习惯性地拉着他的书包带子,往他身后看,疑惑地问:“爸爸呢?” 秦昼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怕来晚了小团子会害怕的哭鼻子,所以他是跑过来的,但跑得再快,还是赶不上自行车,所以来得晚了些。 “校长找他,蒋叔叔让我带你回去。” 蒋甜淑跟在他身后问:“校长找爸爸什么事啊?” 四岁的记忆太遥远了,有些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 “不知道。”秦昼说,因快速奔跑引起的剧烈喘气逐渐平息下来,秦昼稚嫩的脸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 四岁时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所以蒋大明这次被校长留下来应该也不是危险事,所以蒋甜淑并不怎么担心。她抬起侧脸看秦昼,问他:“哥哥,你今天第一天上一年级,感觉怎么样啊?” 秦昼没有看她,目视前方走路。 “还好。” 相较学前班,他更喜欢一年级,升上了一年级,不用每天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老师会讲课,会给他们布置作业,虽然老师讲的那些他都会,但还是比在学前班要充分许多。 唯一不习惯的是,侧脸看黑板的时候,视线途径的人不再是小团子。 相较新同桌新同桌梳得整齐的长发,他更习惯看有很多毛茸茸碎发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团子。 “这样就好。”蒋甜淑笑,又问他:“有没有认识新的小朋友呀?” 完全是大人问小孩子的语气,但配合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不仅不觉得违和,反倒很可爱。 秦昼垂眼瞥了她一眼,随即把目光挪开,什么话都没有说。 蒋甜淑知道他这是不想理自己了,但现在蒋甜淑把自己定义成牛皮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扯着他的书包带子,小短腿紧紧跟着,“哥哥,你和我多讲讲一年级的事嘛,我好向往的!” 感受到书包带子传来的力道增强,秦昼略略放缓了脚步,小团子小跑的步伐也跟着慢了起来,书包带子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蒋甜淑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现在和鲜飞坐?” 第35章 “小陈,你教几年级啊?…… 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秦昼顿感难堪,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说好要离她远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关注。 蒋甜淑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摇摇头说:“没有呀,这学期老师排座位是排队按身高来的,鲜飞太高了,不能坐前面,我现在和莫兰一起坐。” 她抬起眼,眸子晶亮:“不过我还是喜欢和哥哥你做同桌!”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莫兰精力实在太旺盛,她胖胖的小身子有点扛不住。 秦昼看了她一眼,再度将视线挪开,心情莫名好了些。 ——他也一样。 # 蒋大明很晚才回来,身上带着酒气,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 吴芬给他倒了杯水,又给他打了洗澡水。 蒋大明喝了水,洗了澡,顿感一身浊气散了不少,神清气爽。 他擦干脚上床,躺在他的吴芬这才问校长找他什么事。 蒋大明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吴芬,上学期校长派他去其他小学支援和学习,那个小学也在城里,不过那所城市发展没有他们城市那么好,师资力量少。 随着入学学生的增多,该学校师资人员严重不足,教育局下发指令,从旁边城市小学师资力量充足的学校调拨,蒋大明学校就包含在内。 那所学校虽然也在城市里,但城市发展极差,比农村好不了多少,学校又建在较偏远的地方,去那儿教书,反倒像下乡支教。所以大多数老师都不愿意。 校长就想到了蒋大明,蒋大明在那儿支援学习过,支援结束后,那所学校的校长还大力赞扬了蒋大明,如果蒋大明愿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城市吴芬也知道,蚊子众多,而且很毒,被咬上一口,三四天都消不了。 “那地方比不上这儿,离家又远,去了一星期才能回来一次……”吴芬觉得不妥,但还是尊重丈夫的意见,“你的意思呢?” “我开始也不愿意,可校长说,每月加10块钱工资,而且以后学校里有空住房,咱们家优先排队。”他抬眼看了看家里,叹了口气,“咱家太小了,以后两个孩子越来越大,总这样不好。” 这话倒是,吴芬也犹豫了。 蒋大明说:“受几年苦换这些东西,倒挺值得的。” # 翌日中午,蒋大明中午就收拾行李坐车去了。 吴芬厂子到了旺季,忙不过来,时常要加班,不能按时接娃儿放学,自此之后,两个娃都是自己上下学。 刚好邻居莫兰也是没人接送,三个娃儿就组队一起。离他们不远的鲜飞晓得了,也厚着脸皮加了进来,自此之后,四个小朋友就组成了四人小分队,组队上学,组队放学,时不时还组队掏个鸟窝,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鲜飞和莫兰是天生的乐天派,一整天都停不下来。 莫兰自从和蒋甜淑做同桌之后,就把蒋甜淑当作知心姐妹了,啥都要带上她,甭管是做游戏还是上厕所,蒋甜淑开始还有些抗拒,她一个二十来岁的老阿姨了,跟小娃娃凑合什么劲,但久而久之,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逐渐和身体同化,跟着莫兰闹还挺有趣的。 秦昼不像他们三个那样闹,他通常都是跟在后面。鲜飞好几次想要拉着他一起闹,不过都被他那张面无表情像要打人的脸劝退了。秦昼不喜和他们一起玩耍,最初是担心蒋甜淑跟着他们出什么意外,他虽然打算远离蒋甜淑,但到底还是住在她家里,看不得她出什么事。久而久之,却也觉得这样挺不错,单单看着他们三个人,都觉得挺满足的。 除了秦昼,其他三人都上学前班,所以三个小朋友到了学前班后,剩下的一段路就只有秦昼一个人走。到了学校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杨小凤的摊子,她是从蒋大明调走的第二天开始在这儿摆的,已经有段时间了。 秦昼面面不改色地越过她的摊子走过去,杨小凤也看到了他,脸色沉的厉害,她好几天都看到秦昼了。这贼崽子,穿着新衣服、新裤子,背着新书包,可想而知吴芬两口子对他是多么的上心。 再想想自个女儿,因为刚来城里,手里资金不够,连身衣服都舍不得给她买,肚子里孩子的衣服都还没有着落。 想到这,她更怨恨秦昼还有吴芬了,从前吴芬没有收养秦昼的时候,时不时还会给吴小雅买衣服还有一些吃吃喝喝用的东西。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秦昼,兴许他们可以把吴小雅寄养在吴芬家,现在他们住的地方实在太小了。秦昼抢了她女儿的一切,吴芬是个白眼狼,养别人的孩子不养弟弟的孩子! 她越想越气,脸色也愈发难堪,好几个本来想要去她早餐摊买东西的学生,瞧了都拐弯去另一个早餐摊买了。 好半晌,都没有人来买,杨小凤这才发现不对劲,赶忙缓和了脸色,生意这才重新起来。 “你在这儿卖早餐呀?”一道女声响起,杨小凤一边给刚刚买早餐的家长装包子,一边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和她住在一个院子的,姓陈,听吴卫国说,她在学校教书,但是哪所学校,就不知道了。 对待顾客,杨小凤的脾气很好,满脸笑呵呵的:“诶,是小陈啊,原来你在这个学校教书啊?想吃点啥啊?” 闻言,旁边的家长往一边看去,目光落到年轻女人身上,顿时惊喜道:“陈老师,是你啊!还没吃早饭啊?” 陈老师笑了笑,“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做,随便买点解决一下。” 那家长忙不迭地掏钱掏票,对杨小凤说:“哎!老板娘,再来一个包子一根油条配杯豆浆。” 陈老师忙道:“不用不用,我带了钱呢。” 但家长的动作很快,杨小凤装好之后,直接往她手里塞,陈老师拒绝不得,就收了,不好意思地笑道:“浩浩家长,让你破费了。” 浩浩家长忙说:“一点小钱,哪破费了,陈老师这点能吃饱吗?要不再来一个包子?” 陈老师连忙摆手。 杨小凤看了看那家长带的孩子,看着不大,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她又看向陈老师,二十出头上下,想了想,她出声问:“小陈,你教几年级啊?” 第36章 “一年级。” “一年级。”陈老师喝了口豆浆,“怎么了?” 其实陈老师和杨小凤不熟,她跟吴卫国更熟些。自吴卫国在住进院子后,每回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住在院子里的其他住户,一来二去,虽然和他的媳妇不熟,但也刷了脸熟了。 “一年级啊?”杨小凤登时睁大眼,后面人的生意都忘了做,她紧着问:“你晓得一年级有个叫做秦昼的孩子吗?” 陈老师咬了口包子,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秦昼,她说:“晓得啊,他就在我班里,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你认识秦昼那个孩子?” “嗨,何止认识,之前我们家和他家是邻居,熟得很!小陈,我和你说啊!之前那孩子坏得很,村里人都以为他长大以后是吃牢饭的,没想到运气那么好,现在活得跟城里的小少爷似的!” 秦昼是陈老师的学生,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学生,听了有些不喜,但更多的是好奇,王老师可没有和她说这些。 她问杨小凤:“怎么这么说一个孩子?是在农村经常搞破坏吗?” 她所说的坏事,无非是小朋友之间的捣蛋,或者农村娃的搞破坏,但仅仅这些,就咒一个孩子长大以后蹲牢子,可真够恶毒的。 “可不止搞破坏。”杨小凤压低了声音,旁边有人喊:“老板,帮忙装两个菜包子。” 杨小凤连忙摆手:“等一下啊……”又继续对陈老师说:“他爸是强.奸犯,他跟他爸一样,骨子里坏得很,你不知道啊,就在半年前,他差点把我们村的一个村民杀了咧!那个村民三四十岁了,身体也没啥毛病,要不是人赶到及时,没让秦昼断他最后一口气,那人早就上西天了,你说那秦昼厉不厉害?” 杀人不比杀鸡杀狗,他们这种普通市民有时候一辈子都见不到。陈老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惊惶道:“怎么可能?!” 这消息不一般,再者消息的主人是公正好在这所学校读书,险些把一个大人杀了,这孩子都多凶狠啊!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个孩子留在学校就像是一个□□,万一爆炸了,害到自己孩子怎么办? 也是如此,帮陈老师买早餐的家长没有马上离开,后头来的也没有再催,都等着杨小凤继续说。 看到大家一副好奇的样子,杨小凤心里暗喜,吴芬把强.奸犯的儿子当作宝贝一样,把他在农村干的那些破事都死死藏着。如果吴芬讲点情义,或许她会放强.奸犯的儿子一马,但现在……哼!可怪不得她! 而且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错了,秦昼本来就是个危险人物,他就不该读书接受教育,他这种人,早早死了最好,免得祸害社会! “怎么不可能?!”杨小凤一拍大.腿,“我听看过现场的人讲,那娃儿就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很!三癞子……也就是被他打得那个人,在屋里逗娃娃玩。那娃儿就把老鼠夹放门栏下,三癞子没注意,直接踩到老鼠夹上,那娃儿就趁这个机会把人放到,用石头使劲砸,还把人的眼睛戳瞎了!” 陈老师吞了吞口水,她被杨小凤的形容吓坏了。顿时间,秦昼在她心里的位置一落千丈,但到底还抱着一丝侥幸。 “你别这样说啊,秦昼家长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那人品,大家都是知道的,再不济,也不会教出那样的孩子!” 杨小凤冷笑:“那娃儿是强.奸犯的儿子,从出生就在农村长大,也就半年前才被带到城里来,短短一年的时间,他还能教出朵花来?况且那娃儿是强.奸犯的儿子,犯罪天性深深刻在骨子里,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依我看啊,他以后肯定比他爸更能耐,他以后肯定会杀人!”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说的这些,你们爱信不信,但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这些句句都是真话,如果有半个字的假话,天打雷劈!” 陈老师无心再吃包子,她心慌意乱,眼看离上课只有十分钟了,她胡乱几口把包子和油条吃了,简单地和杨小凤打了个招呼准备进学校。 给陈老师付钱的家长连忙弯腰问自己孩子,有没有和那个坏孩子一起坐?得知自己孩子坐在秦昼后面的后面,连忙小跑跟上陈老师:“陈老师,刚刚那事把我吓死了!我家浩浩随我,胆子小,和那个小男孩坐在一组实在怕得很,陈老师方便把他调到其他组去吗?”其实她更想把儿子调到其他班上去,但到底怕驳了陈老师的面子,想着过两天单独找教导主任申请。 陈老师不是那种吃人嘴软的人,何况就一个早餐,她还不稀罕。如果是平常,她肯定直接拒绝,排座位她自认为公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家长要求换座位,那么她会建议家长直接申请换班。 可一次…… 第37章 “秦昼,你在干嘛!放手…… 她没有理由拒绝,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有孩子了,断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与坏孩子挨的太近,更何况,那孩子还坏的特殊。 她把豆浆杯扔掉垃圾桶里,对那个家长说:“好,待会我把座位调整一下。” 第一节 就是陈老师的课,杨小凤的话在她脑海里深深扎下了根,无论怎么看秦昼,都能从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凶狠暴戾来,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仿佛一只乖巧的小绵羊,秦昼的魔爪不知何时会狠狠伸向这只无辜的小绵羊,将她撕的粉碎! 她当机立断,将秦昼调去了最后一排的角落,没有给他安排同桌。接着又调了另外几个学生的座位。 班上的人数原本是双数,所有学生都有同桌,经过这么一调,班上有两个学生没有同桌,一名是在学前班就恶名昭彰的小霸王乌海,当然,乌海和秦昼相比,他在学前班捣的乱只能算作无关紧要的小事。 突然间调换座位,秦昼敏.感地察觉到出了事,但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想不出来。老师这种行为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伤害,他本来就不喜和人呆在一起,现在让他一个人坐,并没有什么影响。 接下来的一天,对于秦昼来说像平常一样平静。 但对其他学生来说,却是充满狂风暴雨的一天。 为什么老师要然把坐在第一排的秦昼调到最后去?而且让两个学生都没有同桌?明明可以坐在一起啊! 到了课间,那个叫做浩浩的男孩子到底还没有忍住,悄悄对玩的好的小伙伴说了在早餐摊前听到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班上大部分学生都知道了。 孩子的表达能力不比成人,传来传去就变味了,最后变成秦昼是强.奸犯的儿子,而且还杀了人,警察没有抓到他,是因为他隐姓埋名了!老师怕被报复,所以不敢把秦昼赶出学校,只能让他一个人坐,以此保护其他学生。 登时间,1班的学生人人自危,坐在秦昼的同学拼命把课桌往前面挪,原本宽敞的课桌间隙只剩一点,身子挤在里面,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继续,只求离秦昼远点。 事情比陈老师想象的严重,到了第二天,谣言不止在1班传遍了,甚至整个学校都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有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说一年级1班有个杀人狂魔,别看他白天是个普通孩子的模样,到了晚上,就会化作恶鬼,挖人的心,吃人的血肉。 1班有些学生放学回家当天就把这事告诉了家长,陈老师正为学校流言焦头烂额的时候,班上好些家长都找到她,给孩子神情换班。 换班很简单,但现在秦昼的事情正在风口浪尖上,在这个节骨眼给其他小朋友换班,这事一旦传出去,估计1班全部学生都要申请换班,到时候,1班就废了。 想到这,她安慰了要求给孩子换班的家长,和了阵稀泥,总算把家长劝走了。家长走后,她和刘老师换了节课,匆匆忙忙去了校长办公室。 秦昼是陈老师带的学生,学校传出这样的流言,校长正要找她,见她自己来了,忙问:“陈老师,你班上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闹出这样的谣言来,杀人、挖心、吃人肉,什么跟什么?” 陈老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将从杨小凤那儿听到关于秦昼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校长,最后陈老师说:“校长,这事闹的太大了,今天有好几个家长来找我换班,再这样下去,1班非得散了,我建议学校把秦昼劝退。” 校长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问:“你去调查了吗?还是仅凭一个街头小贩就给一个孩子定罪?” 他这样反问,陈老师有些不解:“这事没必要骗人吧,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校长厉声道:“凡事要讲究证据,你亲眼看到秦昼把人杀死了吗?就算这事他真干了,你也要把他为什么这么干的理由揪出来啊!就凭一个街头小贩的一面之词,就把学生劝退,如何对学生的家长交代?再者,如果误会了,你知道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陈老师,学校是请你来教学生的,不是请你来毁学生的!你知道有时候一个失误会毁了人一辈子吗?!” 老师是公职,除了犯了重大过错,否则学校不会开除老师,但不开除不代表没有惩罚,如果犯下大失误,那是会被调到偏远地区支教的。 校长在学校极有威信,如果被他去教/育局参上一笔…… 陈老师冷汗直冒,她心里虽然对校长的话不以为然,人家虽然只是一个小摊贩,但和秦昼无冤无仇的,也没必要抹黑一个孩子,还有必要查么?但到底还是害怕惹怒领导被调去偏远地区,连忙道:“是我的疏忽,校长,你放心,过两天周末我下去秦昼住的村里瞧瞧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不用了。”校长说,“我安排人下去,这事你别插手,我来处理,你安抚好家长还有学生,顺便和秦昼说一下,明天让他家长过来一下。” 陈老师连声应着,离开的时候,校长又提醒她要为人师表,做好榜样。 意见没被采纳,还被教育一顿,陈老师明面上应着,心里可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她认为校长说的那些都是借口,之所以找理由留下秦昼,也是因为蒋大明。 众所周知,上面安排学校调拨老师去邻城的学校,邻城学校条件恶劣这事学校的老师全知道,都不愿意去。上头下达的指令又是自愿,不带有强迫性,校长也没办法,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最后蒋大明主动提出去,这才解了校长的燃眉之急。 蒋大明这才刚去,校长自然要保住蒋大明收养的孩子,不让他出事。 但陈老师觉得,这事不能按人情办,秦昼那性子,就是搅坏一锅粥的老鼠屎,留在学校,迟早要出事。 上课铃响了,她只和刘老师换了一节课,这节课还是要她上,怕迟到太久了,她匆忙走向一年级1班。铃声已经响了,其他班级都安安静静的,有些班级能听到整齐的“老师好!”。到了一年级1班,情况却有些不对劲,教室里面闹哄哄的。 她推开教室门,好些学生围在教室后面,隐约能听到痛呼,还有“杀人了”等等字眼。 前排的学生看到她像看到救星一样,拉着她,慌张地说:“老师!秦昼要杀人啦!” 陈老师大惊,手里教材掉了一地,急忙往后面跑去。 有学生喊:“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学生到底怕老师,一股脑儿都散到了一边。很快,陈老师看到了围在中间的人,是秦昼和班上另一个单独坐的学生乌海,此刻秦昼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揪着乌海的衣领抵着他的胸口,另一手制住乌海使劲挣扎的双手,唇微抿,面容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稚嫩,但那眼神,却和其他小朋友截然不同,冷漠没有一点感情…… 换句话说,陈老师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神情,只有在……动物园里野狼里看到过。 刹那间,陈老师完全肯定了杨小凤的话,心里对秦昼最后一点期待也荡然无存,她指着秦昼大吼:“秦昼,你在干嘛!放手!” 第38章 “没有,摔的。”…… 秦昼依言放开乌海,站了起来,乌海挣扎着爬起来,拳头握得死紧,可碍于陈老师在场,不敢动手。 “怎么回事!”陈老师厉声问,目光死死盯着秦昼。 秦昼毫不畏惧地迎上,面上的神情不卑不亢,他对陈老师说:“老师,我在座位上看书,他突然走过来打我,我不想和他打架,但他不停手,我实在忍不住才还手的,而且我没有打他,只是阻止他,不让他继续动手。” 蒋大明曾经告诉他,遇到这种事情,不能把委屈憋在心里,要和老师讲,老师会主持公道。为了让自己更占理,被乌海打了好几拳的他愣是没有还手,只死死把他禁锢在地上。 陈老师不信他的话,在她心里,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秦昼就和狡猾的小狐狸没两样,一张嘴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她看向乌海:“秦昼说的对不对?是你先动手的?!” 乌海颤颤巍巍地抬头,目光触及吴老师可怖的眼神,顿时吓得垂下脑袋,到底年纪小,怕到了极点,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老、老师……不是的,是、是他先动手的!” 陈老师看向秦昼,厉声问:“秦昼,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秦昼抬眼看她,目光没有一点畏惧:“我没打他,是他先动手的!” “他为什么要打你?他打谁都不敢打你!”陈老师大声道,“秦昼,小小年纪撒谎打架斗殴,真是块烂泥扶不上墙!”她指着教室外面,“你出去罚站!” 秦昼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微薄的唇抿着,他盯着陈老师,半晌都没动。 这相当于赤.裸裸地挑战陈老师做老师的威严,她正打算把秦昼强行拖出去的时候,秦昼忽的开口了:“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相信我,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很好玩吗?” 这话让陈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大怒:“滚出去!明天把你家长喊过来!” 秦昼转身,一脚踢开挡路的凳子,大步走了出去。教室里安静极了,没有人敢说话。 陈老师被秦昼气得不轻,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开始讲课。 陈老师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因为其他,一直没有叫他进去。因秦昼的大名已经在学校传遍了,其他任课老师见了,可能是怕他坐在里面会影响上课氛围,也没有叫他进去。 这一天,秦昼在班级外的走廊站了一天。 # 今天秦昼回来的有些晚,鲜飞和莫兰陪着她等了一会儿,因为肚子饿,赶着回去吃饭,没有和她继续等。 蒋甜淑一直等到学前班的孩子陆陆续续都走完了,她才看到秦昼姗姗来迟。 她小跑过去,习惯性地拉住他的书包袋子,抬起脑袋问他:“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晚,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昼依旧那副冷脸:“没有,留下来把作业写完了。” “你平常不是都在家里写吗?”蒋甜淑的目光落到他的下巴上,那里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她问:“哥哥,你下巴怎么了?和别人打架了吗?” 秦昼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目光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一下才说:“没有,摔的。” 蒋甜淑没有继续追问,她把书包挪到前面,从里面掏出一颗果冻递给秦昼:“哥哥,今天王老师带了很多果冻过来,发给每个小朋友一颗,她多给了我一颗,让我交给你。” 秦昼略略侧脸,目光落在那颗小小的黄色果冻上。 蒋甜淑继续说:“王老师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在小学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多和其他小朋友做朋友,她很看好你哦!” 果冻已经递到秦昼手边,但秦昼却迟迟没有动作,最后把蒋甜淑的手一推,推开了果冻。他冷淡的说:“我不喜欢,你自己吃吧。” “但是这是王老师的心意。”蒋甜淑说,“而且我吃过了,很好吃的,玉米味,试一下可以吗?要不我剥了喂给你吃好不好呀?” 她小心翼翼剥开果冻包装纸,边走边踮起脚尖,把果冻递到秦昼嘴边:“哥哥,张嘴,啊——” 秦昼别开脸,避开了蒋甜淑的喂食,秦昼避开的同时,下巴碰到了捏出的果冻,黄色的玉米果冻在壳子里荡了两下,掉到地上,在地上打了两个滚,顿时,黄色果冻变得灰不溜秋的。 “掉了!好可惜!”蒋甜淑惊呼,又问秦昼,“你不喜欢吃啊?” 秦昼偏头看她,她正瞪着眼睛瞅着地上的果冻,眼睛瞪得圆圆,瓷白的小脸上满是遗憾的神情。顺着小团子的视线落到那颗灰不溜秋的果冻上,秦昼略淡的眉拧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瞳里流露出犹豫。 最后秦昼还是没有动作,他别过脸,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王老师希望他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多和其他小朋友做朋友,他……做不到。 秦昼突然加快速度,蒋甜淑这个小短腿想要跟上明显有些困难,她赶紧继续抓着秦昼的书包带子,一个用力过猛险些摔个狗啃泥,秦昼下意识伸出手,夹住了她的肩膀。 这半年,秦昼长高了许多,蒋甜淑却还还在原地踏步,仅仅半年的时间,秦昼已经比她高出不少。 被秦昼夹住的她抬起脸,秦昼微微低头,视线与她的对上。 她的眼睛晶亮,睫毛跟把扇子似的轻轻颤动,她在秦昼的臂弯里晃了晃脑袋,小.嘴一咧,在他的臂弯里弯起灿烂的弧度,洁白的乳牙看着很是可爱:“哥哥,你这样夹着我好搞笑啊!” 闻言,秦昼松开夹着她肩膀的手,虽然攥住她后背的书包,避免她再度摔倒。 也因着如此,他的步伐不得不随着蒋甜淑的走,速度慢了许多。 第39章 “大人都说…… 蒋甜淑也不拒绝,秦昼走路的速度太快,她这小胖身体小短腿要追上他着实吃力。 旁边有个推着自行车卖冰棒的路过,蒋甜淑的目光跟着自行车裹着棉被的箱子走。这大夏天的,勾起了她旧时记忆里对老冰棒的渴望。 不过也只能看看,她现在才上学前班,她妈没有给她零花钱,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买不了。 待小贩推着自行车与两人擦肩而过,秦昼忽然问她:“你想吃?” 蒋甜淑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嗯,不过我没钱,下次叫妈妈买。” “你等我一下。”秦昼松开抓着她背包的手,小跑着追上卖冰棒的小贩,在书包里掏了又掏,最后从里层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毛票。这一毛钱是上回吴姨给他拿去买笔和作业本的,最后剩下一毛,吴姨直接让他收着。他一直舍不得花,藏在书包最里面。 他把仅有的存款给小贩,换了根冰棒。 他把冰棒递给蒋甜淑:“给你。” 蒋甜淑看着那根冒着丝丝凉气的冰棒,脸上满是惊喜:“谢谢哥哥!” 但去接的手在半路突然停住收了回去:“只有一根……哥哥,你先吃,我只吃一小口就……”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秦昼一把拽过她的手,将冰棍塞到她的手里,“我不喜欢,你吃吧。” 冰棍凉凉的,就是握着棍子,都能感觉到上面传下来的凉意。 秦昼又说:“赶紧的,待会化了。” 蒋甜淑小心翼翼地咬了口,顿时间,丝丝凉意伴随着清甜在口腔里蔓延,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她舔舔嘴唇,对秦昼说:“好好吃!” 她举起冰棍,把冰棍往秦昼嘴里送:“你也吃一口,这边我没咬过的。” 秦昼别开脸想拒绝,但小团子不容他拒绝,愣是杵着不动,“你不吃,我就不动,天气好热,一会儿就融了。” 秦昼拗不过她,再者天气实在热,冰棍的诱.惑着实大,他张开嘴在另一边小小地咬了口。 蒋甜淑笑了,终于放下手,继续在原来的地方咬了口,再度递给秦昼。 秦昼不愿意,但她态度强硬,最后两人一人一口把这根对于两人来说都难得的冰棍都吃完了。 这时,也快到家了,肚子吃得开开心心的蒋甜淑扯着秦昼的书包带子,偷偷抬眼看他,虽然还是冷着脸,但眉宇间的阴霾已经散去不少。 “哥哥。”她叫他,“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吗?” 秦昼推开筒子楼的大门,让蒋甜淑先进去。蒋甜淑松开他的书包带子,小短腿跨过门槛,“吭哧吭哧”地爬楼梯。 爬到二楼,她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昼:“虽然你是我哥哥,但我也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老师说,最好的朋友是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的,可以互相倾诉不开心的事。妈妈也说,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心情会变好。以后我有不开心的事,会告诉你,你的可以告诉我吗?” 秦昼没有说话,越过她继续往上走。 蒋甜淑“吭哧吭哧”追他,单方面帮他决定了:“大人都说沉默就是默认,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昼皱眉。 蒋甜淑又说:“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 秦昼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没答应。” 套路失败,蒋甜淑顿感挫败。 他们已经走到三楼了,远远可以看到吴芬架着锅在走廊炒菜。 蒋甜淑小跑着跟着秦昼的脚步:“哥哥,下巴真的是摔的?” 秦昼:“嗯。” 吴芬把锅里的菜装了出来,笑呵呵对两个孩子说:“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们两个跑哪儿去了?” “和哥哥在路上玩了一下。”蒋甜淑一边回答一边往屋里跑,将书包放到柜子里。 秦昼也喊了吴芬一声,吴芬一眼就看到了他下巴上的伤,问他怎么回事。 秦昼站在原地,他想起陈老师让他叫家长的话。只有坏孩子才要叫家长,这件事他没有错,明明是乌海先动手的,为什么他要叫家长? 眼帘垂下,将琥珀色的瞳仁遮了一半。 对吴芬的回答和对蒋甜淑的一样,他说:“摔的。” 至于叫家长的事,半个字都没有和吴芬说。 # 翌日,陈老师没有看到秦昼的家长,顿时大发雷霆,又让秦昼出去罚站, 秦昼站起来,一脸固执地看着她,稚嫩的童声冷漠:“我没犯错,不用叫家长,更不用罚站。我愿意罚站,只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师!”他是学生,需要听老师的话,仅此而已。 语毕,他径直往教室外面走去。 陈老师气得手里的粉笔都掐断了,她把粉笔头狠狠朝秦昼扔去,“秦昼,你厉害!出去把门关上!别打扰其他同学!” 坐在后排的乌海幸灾乐祸地看着教室外,其实秦昼没有说谎,是他说谎了。之所以对秦昼动手,是因为秦昼是班里的大坏蛋,他要为班级除害,在班里做英雄,把强.奸犯的儿子好好教训一顿,让他不敢出来害人,他之前还在上学前班的时候,就在班里横惯了,所以也不怕秦昼,只是没有想到秦昼力气那么大,一下就把他压得起不来。 开始乌海担心老师会处罚他,打手板。没想到老师会偏着自己,令他好不得意,在秦昼面前愈发嚣张,寻思着上回秦昼压他的仇得报回来。 秦昼又在走廊站了一天,放学铃响了之后,他进教室拿了书包直接走了。 走到一半,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秦昼,站住!” 秦昼停下脚步,往后面一看。 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在三四个男孩,有高有矮,为首的最高,吊儿郎当地叼着根狗尾巴草,旁边站着矮了半个头的乌海,乌海指着秦昼,对最高的男孩控诉:“哥,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秦昼是个小魔头的消息在学校已经传遍了,乌天赶过来给弟弟报仇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发怵,可看到秦昼,心里头的担忧顿时放下了。秦昼瘦瘦的,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就算秦昼打架比其他小孩厉害,但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自个带的人多,照样把他打得叫爷爷! 秦昼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扯了扯书包带子转身继续走。 他这幅样子让乌天非常不爽,乌天今年读四年级,对秦昼这个读一年级的自然不放在眼里。 他“呸”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冲过去拽住秦昼的书包,满脸不悦质问:“站住!听说你打我弟弟了?” 第40章 你是我的超级大英雄,是…… 秦昼缓缓回过头,眼神跟淬了毒一般狠厉:“滚。” 秦昼的态度把乌天彻底激怒了,他伸手抓秦昼的头发。秦昼反应极快,头一偏,肩膀一缩,手臂滑出书包带子,滑出的同时拽住书包带子的一边,身子灵活往旁边一闪,自上往下,将书包带子死死卡住乌天的脖子。 乌天尽管比秦昼高大,但秦昼用了巧劲,将乌天的脖子卡在书包与书包间隙的中,怎么也挣脱不开。 乌天搞不明白,秦昼那副小身板怎么有那么大的劲,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自己竟挣脱不开。 他冲不远处还没有动作的同伴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啊!打死这个龟孙!” 这时,那群看呆了的男孩们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在打架这方面,秦昼可谓经验十足,这些孩子虽然长得都比他高,但打架都是拳头胡乱挥一通,没有技巧。一轮下来,那几个孩子均挨了好几下,全都不敢接近他,只敢周围徘徊。 秦昼顺势逮着乌天,将他压在身下,拳头往他脸上挥。 秦昼渐入佳境,他死死摁住乌天,拳头不要命似地往乌天脸上挥,乌天被打得哇哇大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肆流。 很久之前在乡下打架时有过的快感袭来,令秦昼头晕目眩,眼前鲜红一片。 乌天的几个同学还有乌海吓坏了,顾不上许多,冲上去对着秦昼一阵拳打脚踢,企图让他松开乌天。但秦昼摁着乌天的手像一把钳子,死死卡在乌天身上,怎么也弄不开。 “你们放开他!老师过来了!” 混乱中,一个惊惶的奶音徒然响起,如同从无边黑暗中传来能够唤醒人的佛钟,秦昼的神智顿时清明,挥拳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死死制着乌天的手也松了。 这一松懈,被制着的乌天连滚带爬逃出秦昼的控制,秦昼身后的男孩们也借着机会把秦昼踢倒,手脚并用地往秦昼身上招呼。 蒋甜淑看到好些男孩对着秦昼拳打脚踢,心揪的死紧。她把书包脱下来,狠狠砸到那些男孩背上,歇斯底里大喊:“你们不许打他!老师马上过来了,你们再不走开,就等着明天老师见家长吧!” 几个男孩互相看了几眼,这会秦昼松懈了,是最好的还手机会。但他们并不想冒险,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被爸妈脱掉裤子吊着打屁.股。 思及此,被秦昼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孩们停下动作,像被火烧了尾巴的狗子,拐进旁边的小巷子跑了。 蒋甜淑吞了吞口水,擦掉额上的冷汗,捡起地上自己的还有秦昼的书包,胡乱往肩上一套。 她小跑到秦昼身边,看着他鼻青脸肿的脸,忍不住摸了摸,眼眶顿时酸了。她抱住秦昼的胳膊将他往上拉:“我刚刚骗他们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折回来,我们赶紧走!” 秦昼跟着她的动作站起来,小团子拉着他,一双小短腿跑得飞快。 秦昼跟在她的步伐,心绪不宁,他很害怕。 他害怕小团子看到他刚刚打乌天的样子,那是他真实的样子,疯狂的、丑陋的,他不想让蒋甜淑看到他那副样子。 跑了一段路,蒋甜淑回过头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彻底松懈,松开秦昼的手,小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 她喘着气偏头看秦昼,汗水顺着额头往下,从她眼角划过,她安慰秦昼,“没事了,我们马上到家了。” 刚刚松懈的短短一刻,秦昼的左眼被那几个孩子踢出淤血,左眼的视线飘着一层红色血雾。模糊的血雾里,他看到蒋甜淑的目光里是掩饰不了的担忧,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瞬间,秦昼那颗提着的心略略放了下些,她脸上没有害怕的神情,一定没有看到他刚刚不要命打人的样子。 他抿唇,垂下眼,好半晌才“嗯”了声。 蒋甜淑再度拉住秦昼的手,出乎意料的,这次秦昼没再拒绝,反手紧紧拉住她的。 蒋甜淑有些错愕,她抬脸看向秦昼,后者唇角青紫,倔强地抿着唇。 “昨天下巴那块,不是摔的吧?你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同学相处不愉快吗?”她轻声问。 她紧紧拉着秦昼的手,顿了顿,又继续说:“哥哥,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委屈的事情,不要憋在心里。你把事情憋在心里,导致受到了伤害,我和爸爸妈妈都会很伤心,除了伤心你受到的伤害,还有伤心你没有把我们当做亲人。” 秦昼喉头堵的厉害,他看向蒋甜淑:“亲人?” 蒋甜淑重重地点点头:“对啊,是亲人!你来到这个家,就是我们的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爸爸妈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因为你是我们的亲人……” “哥哥……”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亲人?” 秦昼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苦涩在心间蔓延。他哪配拥有这么好的亲人,他连肖想都不配。 “哥哥,和你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在我们家并不开心,你一直把自己当外人。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自私的希望你可以真正的融入这个家,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妹妹我说,受到什么委屈,也可以让爸爸妈妈出面主持公道。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把旁人难听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你的境遇,都是道听途说,张嘴胡说八道,但我和爸爸妈妈都知道,你比所有的小朋友都厉害,你是我们的小英雄!” 蒋甜淑朝他笑,露出小小颗洁白的乳牙,“特别的,在我心里,你更是超级大英雄!” 秦昼心中震撼,略略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蒋甜淑,那句一直不敢问出来的话终于在此刻问了出来:“你……你不怕我?不觉得我……”恶心吗?后面的三个字他到底没敢问出来。 蒋甜淑拉着他的手荡了荡,眉眼笑的弯弯:“不怕,你是我的超级大英雄,是我最亲的亲人!” 秦昼没有说话,蒋甜淑又对他说:“哥哥,你可以把我还有爸爸妈妈当作你的亲人吗?有什么委屈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好不好?” 沉默良久,那颗自卑又敏感的心开始慢慢溶解,终于,秦昼点了点头:“好。” # 回到家,吴芬一眼就看到了秦昼身上的伤,惊得她连饭都来不及做,把蒋甜淑安排在邻居林琳那儿,匆匆带着秦昼去了卫生院。 医生上好药后,吴芬追问秦昼怎么回事,这回,秦昼没再藏着掖着,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吴芬,包括陈老师的恶劣对待。 吴芬气得饭都吃不下了,当天晚上,骑着自行车去厂子领导家请了半天假,第二天,亲自和秦昼去了学校。 她没有去1班找陈老师,而是带着秦昼直接找了校长。 平日温声细语的吴芬在校长室大发雷霆,她质问校长,她家孩子究竟犯什么错了,要被老师这样不对平的对待? 她家秦昼之前确实有过打架事件,但所有打架都是事出有因,秦昼从不无缘无故动手,就是流言顶头那差点杀人的事件,也是那三癞子企图猥亵娃娃,把这样的人打得死去活来,难道是错吗? 她家秦昼是一个本分上学的小英雄,却被随意诬蔑,小朋友不懂事也就算了,陈老师作为一个成年人,不晓得分辨谣言,保护孩子,甚至跟着谣言走,对一个孩子做出不公平的行径,她配做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吗? 在说话间,校长安排下乡调查的人也回来了,调查结果与吴芬说的属实。再看因为这场谣言被其他孩子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还罩着纱布的秦昼,铺天盖地的愧疚感迎面而来。 校长忙不迭地跟吴芬道歉,又把陈老师叫过来,让她亲自跟秦昼道歉,并扣除半个月工资。 陈老师心里不舒爽,却也无话可说,因为校长安排下乡调查的人回来了,秦昼打人确实事出有因,如果没有秦昼,两个小女孩就要遇难了。如此,她只能梗着脖子给秦昼道歉。 吴芬因为秦昼第一次变得强势,不同意事情就这么了结,要陈老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秦昼道歉。 陈老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她才二十出头,还没结婚,脸皮薄,让她当着全校师生对一个孩子道歉,这不是要她命么? 她瞪着吴芬,嗫嚅道:“你……怎么这样?我已经和秦昼道过歉了啊,难道这还不行吗?” 吴芬指着秦昼罩着纱布的眼,无比痛心道:“医生说,如果那个孩子再用力点,我家小昼的眼睛就要不得了。当初流言在班上传播的时候,要是你能及时出面制止,或者问清楚事情,再决定要不要对小昼座位做出调整,那些孩子就不会因为歧视找小昼麻烦。他的这些伤,你以为你在这儿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 眼看吴芬又要发火,校长连忙拉住吴芬,生怕她情绪失控和陈老师打起来。 “吴芬,你的委屈我心里清楚,你放心,这事一定会还你还有小昼一个公道。”校长说,“明天早操,我会让陈老师还有那几个打人的学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小昼道歉,也会当众表扬小昼的事迹,你看这样可以吗?” 一旁的陈老师脸色白的厉害:“校长!” 校长沉着脸:“犯下了错误,就要勇于承担造成的后果!” 陈老师憋屈到了极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可是我……我也是为了班上其他同学……” 吴芬愤怒地打断她的话:“陈老师,你是把我我这个家长是当摆设吗?按照正常逻辑,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把成年人伤成那样吗?你不知道制止谣言,先找我核实吗?” “那个卖早餐的女人说的跟真的一样,我也是避免孩子们受到伤害才临时调了位置,哪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严重!” 一股怒气熊熊燃起,吴芬差点被气死,在校门口卖早餐的没几个,认识秦昼的更只有杨小凤一人。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陈老师嘴里的女人是谁。 怎么什么事情都是杨小凤! 吴芬无心呆在学校,她没看陈老师,对校长好声好气说:“校长,我虽然不是老师,但也是个讲道理的文化人。 “我不是故意为难陈老师,只是昨天晚上我就了解过了,小昼这事情发酵严重,学校所有的学生都知道这个谣言,并且深信不疑,这对小昼的影响非常大。如果陈老师只在这儿单独对小昼道歉,能达到的效果微乎其微,对小昼现在的处境不会有太大的改善,所以才希望陈老师能够在全校学生面前对小昼道歉,把这个误会彻底澄清!” 陈老师急忙说:“明天早操时当着全体师生的面表扬秦昼,这事也就解决了呀!” 吴芬直接将她的话无视,继续对校长说:“校长,我还有事,就不继续呆在这儿了,明天早晨我还会过来,希望学校早操后,能够听到陈老师的道歉。还有,事情发展成这样,小昼继续呆在1班,无论是对陈老师还是对小昼,都不太好,麻烦校长帮忙换一个班,真心感谢!” 这个要求没有毛病,校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在吴芬离开前,将秦昼调到三班,三班的班主任余老师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在学校和蒋大明一样,出了名的脾气好,经验也更足。 余老师在学校和蒋大明的关系还不错,看到这样分,吴芬这放心从学校离开。 出了校门,吴芬没有看到杨小凤,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中。毕竟学生们都已经学校上课了,就算摆在这,这时间段也没人买。 其实今天早上送秦昼到学校,看到杨小凤在校门口卖早餐的时候,她就猜到这事情和她脱不开关系,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么恶毒,直接和秦昼班主任说。 # 厂子工人上班之后,吴卫国就把摊子推了回来,又紧着去学校门口帮杨小凤收摊。 今天杨小凤的心情似乎特别好,脸上笑意不断,收摊的时候,甚至帮着他抬蒸笼,要知道从前这些她都不做的,就挺着肚子跟在后面。 吴卫国被她的笑容弄得心里头直发毛,问她:“你咋了?今天这么高兴,多收人家钱了?” 杨小凤吃吃地笑:“就平白高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今儿你那边卖了多少钱?” 吴卫国不喜她的语气,两人的感情早在无休无止的吵闹中消失殆尽,两人之所以还在一起,是因为离婚没有普及,再者就是吴小雅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吴卫国没有多说,只回了两个字:“还好。” 之后更是一路无话,到了家里,杨小凤躺到床上小憩,自从夫妻俩搬到城里之后,杨小凤的的日子舒坦起来,不用下地干农活,每天吴卫国把摊子给她推到学校门口,守着卖一波早点,再由吴卫国把摊子拖回院子,剩下的时间,她就躺在床上小憩,等吴卫国喊她吃饭再起来。 吴卫国把蒸笼、大锅类七七八八的工具拖到院子里的井边清洗,才洗了不到一半,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喊:“杨小凤!杨小凤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吴卫国惊讶地抬起脸,正好看到他姐盛怒的脸。 他姐脾气向来好,从小到大,吴卫国只看到他姐红脸过一次,那次还是小时候,稻谷收完,村里小孩子全都抡起裤脚,下田捉泥鳅。 他在田里捉了大半天,捉了小桶泥鳅,本来高高兴兴提着泥鳅回去,不想半路被村里的坏孩子截胡,把一桶子泥鳅都抢了去。 他哭哭啼啼回家,父母还在地里劳作没有回来,家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姐姐向来胆小脾气好,但听了这事之后,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也是这般架势跑到坏孩子家里,和坏孩子对骂,最后搞得那家人脸皮挂不住,把半桶泥鳅还了回来。 吴卫国心有些慌,急急起身,手随意在裤子上擦了两下,匆匆追上去:“姐,你咋来了?” 吴芬看了弟弟一眼,实际上,她并不想和弟弟闹僵,但如果这次不好好和杨小凤闹一顿,日后幺蛾子会越来越多! 她停下脚步,对吴卫国说:“卫国,你是我弟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尽心尽力的对你家好,我不明白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杨小凤要这样针对我!” 吴卫国愣了,他压根没有听明白吴芬的意思:“怎么了,姐?” “咦,大姑姐怎么过来了?上回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搞得我难受极了,看到你主动过来,我可算安心了,不然卫国老说我。”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吴芬和吴卫国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只见本来在床上小憩的杨小凤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此刻正站在门边看着两人。 杨小凤继续说:“大姑姐,我没读什么书,比不上你这种文化人,你问我为什么要针对你,我实在听不明白,我怎么对你啦?” 吴芬不想和她扯,开门见山厉声道:“别给我装糊涂,秦昼究竟怎么招惹你了?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过,到了城里,也不忘在他老师边上抹黑他?!你怎么这么有脸?当初如果不是秦昼,你以为你女儿现在能好好的吗?!” 吴卫国被他姐这副神色吓坏了,第三次询问:“姐,到底咋回事呢?” 又看向杨小凤,怒声问:“杨小凤!你又干啥了?!一天天的,能不能老实一会!” “我什么都没有做,今天大姑子突然跑过来骂我,我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经历了上一次离婚事件,杨小凤到底怕了吴卫国,那股子看好戏的劲头也弱了下来,不过嘴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有良心。杨小凤!今天话我就给你撂这儿了,如果以后我再听到秦昼学校那边有什么动静,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大姑子的不客气!” 说完,吴芬气冲冲出了院子,吴卫国赶忙跟上去,但吴芬是骑着车子来的,吴卫国还没追上,她就骑着车子走远了。 吴卫国惆怅地回到院子,杨小凤已经进屋了,和往常一样再度躺回床上,吴卫国连工具也没心思洗了,进屋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在秦昼学校嚼什么舌根子了?” 杨小凤装傻:“我哪有嚼什么舌根子?我都不明白你姐到底什么意思,我从来都没有在秦昼学校说过他什么坏话,唯一一次和他有交集也是觉得这孩子可怜,给了他两个包子。 “他走了之后,一个老师过来问我是不是认识他,我没多想,跟老师讲是,以前这娃生活在乡下,可怜的很,没爸没妈的,希望老师能够多多关照。” 杨小凤靠着床靠盯着吴卫国,“我这样也有错吗?如果这都算错,以后我就闭紧嘴巴,再也不说一个字!” 这话如果是真的,那么杨小凤确实没错,但为什么他姐发那么大的火? 见吴卫国面露怀疑,杨小凤赶紧解释:“卫国,我说句难听的,你别生气。我觉得秦昼那孩子和普通小孩不同,之前在乡下你也知道的,他性子阴阳怪气,没哪个小孩愿意和他玩,搞不准是老师听了我的话去关心他,结果被他误会了,以为老师要害他。吴芬向来耳根子软,上回我们吵架的时候,我情绪激动,说了秦昼的坏话,所以这次听到秦昼说,我对老师说了他的坏话,也没多想,就以为是真的……” 吴卫国不信任杨小凤,但杨小凤说的也不错,秦昼那孩子在乡下的时候,性格确实阴阳怪气,也不合群,经常被他舅舅打骂,往极端里想,杨小凤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见吴卫国有犹豫的意思,杨小凤趁热打铁,说:“卫国,你和你姐姐关系好,我觉得你抽空的时候可以劝劝你姐姐,上回我是情绪激动才说话难听的,实际上也是为了她好,秦昼和咱们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不同,他爸是强.奸犯的事实改不了的,万一以后害了……” “杨小凤,算我拜托你了。”吴卫国打断她的话,眉头皱得死紧,“现在生活好不容易好了,你就安分点,那张破嘴别乱说话!” 杨小凤愣是把喉咙里的话全咽了下去,咕哝一句:“晓得了,我也是为了她好呀……” # 秦昼的眼睛伤的有些厉害,医生嘱咐今天下午还要送过去看看。所以吴芬一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分别把两个孩子都接到,一齐去卫生院。 不是周末,卫生院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老人和小孩在打吊瓶,这回医生也不忙,跟前只有一个老人在问诊,等老人拿着单子去领要药的时候,吴芬让秦昼坐到椅子上,医生正掀开秦昼眼睛上的纱布看情况,卫生院外面便传来惊恐的喊声:“医生!医生!我媳妇流血了!” 正扶着秦昼肩膀的吴芬一愣,下意识看向卫生院门口,只见吴卫国背着杨小凤匆匆跑了进来,任是上午才和杨小凤吵了一架的吴芬,也来不及算计两人之间的恩怨,赶忙跑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杨小凤趴在吴卫国背上,原本黝黑的脸此刻蜡黄,眼泪一个劲的掉,嘴里不停地呢喃:“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闻言,吴芬看向杨小凤的下身,今天杨小凤穿着条灰色棉麻裤,屁.股那儿暗红了大片。 “这是咋了?”吴芬问。 吴卫国面色焦急,叹了好大一声气,最后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医生见这边情况严重,也跑了出来,让吴卫国把杨小凤放到一旁打吊针的椅子上,用听诊器听胎心,杨小凤死死抓着医生的手腕:“医生,我的肚子好痛,儿子、我的儿子……还能保住吗?” 听了一会儿,医生放下听诊器,对杨小凤说:“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休养,养好身体再要下一个吧。” 闻言,杨小凤呆了一下,随即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大哭:“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她突然站起来,但因为身体太虚了,猛地又跌倒在地,她恨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陈婊.子那个杀千刀,我要杀了她!” 吴卫国死死拉着她,失去孩子的他也十分难过,不过相比杨小凤的崩溃,他的神情要镇定地多,他死死压着杨小凤,吼道:“杨小凤,你消停点吧!要不是你这张破嘴,人家又哪回来找你麻烦!” 失去孩子,正是杨小凤无比脆弱的时刻,突然被吴卫国这么一吼,各种情绪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情绪瞬间崩溃,难听的话不经过脑子全跑了出来。她死死揪着吴卫国的手,歇斯底里朝他吼: “吴卫国,你还有没有良心?!护着你姐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一个外人也要护住?那个女人可是杀死你儿子的凶手啊!你为什么这么袒护她?是不是你现在有钱了,看她年轻漂亮,想和她来一腿?吴卫国,算我当初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种渣滓!” 她的声音够大,卫生院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吴卫国只觉得羞臊不已,“这事你有什么理由怪人家?人家推你了吗?是你自己不看路摔了个屁.股墩的,你哪来的脸怪人家啊!” “要不是她和我对骂,我能不看路吗?!”杨小凤哭喊,“吴卫国,你好没良心啊!儿子都没有了,你还袒护着那个女人,你还是男人吗?!” 这话听着耐人寻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吴卫国和那个女人有些什么呢。 吴卫国气到极点,气极反笑,他站起来,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唇一个劲抖:“杨小凤,你老跟我说,秦昼那孩子和正常孩子不同,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正常人也不同啊!你怎么那么毒啊!你这张嘴,还是人的嘴吗?”他指了指坐在医生办公室的秦昼,“是我姐得罪了你,还是秦昼得罪了你?还是吃饱了撑着,特意跟人老师抹黑秦昼?!你管不住你自己的嘴没有关系,为什么要扯谎诬蔑将事情夸大呢?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家过得好吗?你害了秦昼,害了陈老师,如今孩子掉了,是老天爷对你的报应啊!” 听了这话,一旁一直没有做声的吴芬多少也明白了,她记得当初吴卫国搬去大院子的时候,她也跟过去帮忙了的,为了让弟弟和邻里搞好关系,她还特意做了不少吃食送给院子里的邻居。她记得秦昼班主任陈老师也是住这个院子的。 陈老师之所以会和杨小凤吵起来,肯定是因为陈老师明天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秦昼道歉。这件事,如果不是杨小凤添油加醋一顿乱说,也不是到这样恶劣的地步,陈老师一股子气无处可发,回家自然会找杨小凤的麻烦。 吴卫国吼完,也不管杨小凤,给医生付了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小凤呆了,她没有想到,在她最脆弱的这个节骨眼上,吴卫国竟然扔下她走了! 她死死瞪着吴卫国快速走远的背影,愤怒大喊:“吴卫国!吴卫国你回来!” 吴卫国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连头都没有回。杨小凤气得直捶椅子,现在吴卫国赚钱不少,她跟着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好不潇洒,又经了上回离婚这一事件,到底怕吴卫国再次提起离婚,也顾不得孩子刚掉,捂着肚子挣扎着站起来,一动,肚子就剧烈疼痛,内脏仿佛都要碎掉。 她狠狠瞪了眼吴芬,咬牙道:“大姑子你还是人吗?连扶都不扶一把?” 如果是之前,吴卫国夫妻俩吵架,吴芬这个做姐姐的兴许会劝吴卫国,让他一个大男人不要和女人一般计较,但现在两人闹到这种地步,别说劝,她连看一眼都不想。 吴芬直接无视她的话,问医生秦昼的眼睛有没有大碍,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带着秦昼和蒋甜淑骑着自行车回去了。 坐在自行车上,蒋甜淑探出头往后看,只见杨小凤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卫生院,一边走一边大哭,样子狼狈至极。 蒋甜淑回过头,心中平静无波。 第41章 “以后我给你买。”…… 秦昼这事闹得轰轰烈烈,但还好,吴芬及时出面止损。 翌日早操结束后,校长携着陈老师公然对秦昼道歉,又把事情原委和全校学生都说了一遍,当众表扬秦昼。 顿时间,形势逆转,原本处于风口浪尖的秦昼顿时成了学生眼里的大英雄,又因校长没有提及他的出身,学生们的注意力全部在他的不凡事迹上,一时间,没有人想起他不堪的出身,对他的恐惧、害怕以及歧视全部烟消云散,只留下对他的崇拜。 早操结束后,秦昼课桌前围了不少学生,都是2班的,小男生们问他当时是怎么把一个成年人扳倒的,有什么技巧? 秦昼不喜与这些小孩一起玩,但临时想起吴姨对他说的话,心里挣扎了半晌,还是回答了那些孩子。 先是偷偷放好老鼠夹,然后进屋偷袭,待坏人追出来踩到老鼠夹哇哇大叫的时候,再次攻击…… 秦昼面无表情地步骤叙述出来,听得在场小学生叹为观止,围在外面一边的小女生闪着星星眼,完全把他当成了心目中的大英雄。 教室外也围满了学生,是其他班级、其他年级的,不过2班的学生不让他们进来,当听到里面传来的惊呼声,外面的学生抓耳挠腮,好奇到了极点。 1班的学生也围在外面,除了羡慕,更多的是后悔,对班上的乌海同学也更加讨厌,如果不是乌海,现在秦昼同学就在他们1班,哪还要像这样可怜兮兮地趴在二班窗户外面往里面瞅?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学生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秦昼的位置。到了课间,学生们再度围了过来,上课后再散去,如此循环直到放学都没有消停。那些和他顺路的学生都缠上他,要和他一起回去,这些学生还不仅只是2班的,甚至二三年级的都有。 被孤立习惯了的秦昼:“……” 他头里头抗拒,但捱不过他们的热情,由着他们跟在后面。 那些白天进不了2班的学生此刻有了机会,紧紧围在秦昼身旁,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不过大多都是围绕着秦昼乡下打人事件,秦昼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到最后索性不说话。 一路无话无聊的很,慢慢的,那些孩子不再紧着秦昼问,而是开始自说自话。 有个二年级的孩子十分惆怅,冷不丁地叹了口气:“今天数学老师布置了好多作业,好难写!数学老师那个八.婆,写不完还要叫家长,那么多那么难,谁写的完啊!” 说着,他的手顺势搭到另一个孩子的肩上,“要不今天你还给我写呗,还是昨天那样。” 被他搭着的孩子也是一脸菜色:“太多啦!语文作业还要写两板,手断了都写不完!” # 蒋甜淑这边也放学了,莫兰和鲜飞这次没有先走,一人拿着根冰棒,舌头滋溜滋溜在蒋甜淑旁边舔的贼带劲。 莫兰和鲜飞的父母也都是双职工,家里生活条件不错,每个星期会给些零花钱。将甜淑家里条件也不错,但之前为了秦昼家底都掏的差不多了,所以在这方面对两个孩子比较抠搜,蒋甜淑和秦昼都是没有零花钱的。 秦昼到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小团子站在学前班门口,蒋甜淑站在边上,另外两个小团子一人拿着一根冰棍,舔的可带劲了。 那个推着自行车卖冰棍的老头还立在学前班门口,一声吆喝:“还有没有娃要吃冰棍啊?一毛钱一根啊,要的快来,冰棒冰棒又冰又甜好吃的冰棒!” 鲜飞十分应景地感慨了句:“真的好好吃!好想天天吃呀!” 秦昼看向蒋甜淑,在两个拿着冰棒的娃里,她手扯着书包带子,显得十分突兀。她和平常有些不同,瓷白的脸上没什么神情,眉毛也破天荒地皱着,直到看见秦昼,小脸才舒展开来,开心地叫道;“哥哥!” 秦昼皱了皱眉头,什么话也没有说,对蒋甜淑挥了挥手,“走了。” 蒋甜淑小跑上去,有些好奇地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学生,跟着秦昼出来的学生在往学前班这段路就分道扬镳了,这会儿只剩小部分,但和平常经常孤身一人来的秦昼相比,还是令蒋甜淑好奇。 她巴巴地看着那些学生,问秦昼:“哥哥,这些都是你朋友吗?” 秦昼摇摇头:“一个学校的,非要放学一起走。” 蒋甜淑又问:“今天在还好吗?”秦昼的事她也知道,今天上幼儿园她一天都很担心,生怕事情继续往不好的地方发展,不过下午看到秦昼,她就落心了,相比前两天全身布满阴霾的秦昼,今天秦昼的状态好了很多。 “嗯。”秦昼说,“陈老师还有那几个人都道歉了,没事了。” 蒋甜淑笑的甜甜的,习惯性抓起他的书包带子:“那就好。” 一直跟在秦昼身后的小学生顿时瞪大了眼,他们跟了秦昼这么久,虽然秦昼没有拒绝他们跟着,但如果有身体接触是完全不行的,可是这个小女孩…… 后头的小跟班们均不约而同露出嫉妒的神情。 鲜飞的冰棒还没有吃完,夏天太热了,他又舍不得咬,冰棒的水一个劲的往下滴。鲜飞拿着冰棍往秦昼面前凑,“昼哥,你来一口吗?” 秦昼看着那个满是口水的冰棍,皱了皱眉头,无比嫌恶地拒绝:“不要。” 虽然鲜飞有零花钱,但一周也就一两毛钱,少的可怜,冰棒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这会儿和秦昼分享,犹如拿刀割自己的肉,听到秦昼拒绝,他反倒松了口气。 几人走了一段距离,那个卖冰棒的老头许是在学前班门口没人买了,骑着自行车转地方,正好和他们路过。 蒋甜淑顺势看了眼。 秦昼跟着她的视线走,问:“以后我给你买。” 蒋甜淑愣了一下,随即眼眸笑得弯弯,满口应道:“好呀!” 不过心里却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毕竟他一个小孩子,又没有零花钱,上哪拿钱买呢?不过心里头还是因为他的这份心意暖暖的。 第42章 你不要,直接丢掉就是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开学了一个月,而小学,也第一次迎来了月考。 这次的试题对于一年级来说,比往年颇高,这一届一年级的成绩整体比不上往年,但题目的难度对秦昼没有什么影响,他语文和数学都考了满分,稳居第一名, 第二名和他足足差了有十分。 吴芬看到卷子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平日不喜炫耀的她,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和相好的邻居还有厂子里的工友分享这份喜悦。 大家都惊讶了,吴芬家那半路来的孩子看着沉默内向,又是农村孩子,想来学习不怎么样,没想到是个学霸,那些家里孩子学习成绩差的孩子纷纷朝吴芬讨教教育方法。 同在一个厂子里的李珠桃在背地里对其他工友说:“瞧她高兴那傻样,又不是她的儿子,成绩再好,也不是她家的种,有啥好高兴的?等她女儿上了小学,看她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就她女儿长那样,一看就是个屎桶子!” 屎桶子是她们那边的方言,说孩子读书一窍不通,次次考试考0分。 这话传到了吴芬耳里,如果是之前,她肯定气得浑身发抖。但这会,她心里毫无波澜。女儿的水平她知道,虽然现在才读学前班,但乘法口诀都已经背得差不多了,如果忽略年龄,读一年级完全没问题,至于屎桶子,也不知道谁的女儿才是屎桶子。 # 蒋甜淑发现秦昼最近作业特别多,之前放学后,莫兰和鲜飞来找他们玩的时候,秦昼还会陪着她一起下去捉蚯蚓,带蝴蝶,或者做做小游戏之类的。 可现在,放学后就钻进房间写作业,吃完饭后继续进去埋头苦写。 而且做作业的时候还避着蒋甜淑,比如蒋甜淑想仔细看看他在写什么的时候,他会刻意倾身不让她看。 ……一年级小朋友的在作业她还不稀罕看呢,不过有次还是给她看到了,而且发现了破绽。 ——秦昼竟然写着两份一模一样的作业,而且涉及到了乘法和分数,乖乖,这根本就不是一年级的题目! 题目里有乘法有简单的分数加减法,据她初步估计,这题目,保险估计至少得上四年级。 之前她爸爸打算让秦昼升一年级的时候,就测试过他,秦昼比一般的小孩子都聪明,学前班的他大约有二年纪的水平,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秦昼的知识层面就上升到四年级了? 她翻开秦昼做的作业,粗略扫了下,百分之八十的答案是正确的。蒋甜淑再度震惊了,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屁.股挪了挪,离秦昼更近了些,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副天真的样子:“哥哥,这个题目看起来好难啊,我都看不懂,爸爸说一年级没有乘法的呀,为什么你们老师给你们布置这么难的题目?”她的手指头指着本子上的分数,“这个是什么呀?从来没有见过。” 秦昼从她手里拿过本子,给她解释什么是分数,末了,告诉她这不是一年级的题目,是四年级的。 和自己预料中的一样,不过她还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四年级?哥哥你好厉害!为什么你会做四年级的题目啊?”顿了顿,她再度反应过来,“你不是读一年级吗?怎么还会做四年级的题目?” “蒋叔叔那儿有书,多看看多练习,就会了。”秦昼说着,埋头继续写起来,“这个不是我的作业,是帮四年级学生写的,每次写,他们给我一毛钱,这事你别跟吴姨说。” 除了震惊他的智商,蒋甜淑再度震惊她的商业头脑,这还是普通的一年级学生吗? 然而,接下来的一再试探均失败,除了过人的智商以及过人的商业头脑,秦昼和普通一年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重生者,那秦昼可以算得上是天才,如果以后好好培养,必然不一般。 蒋甜淑趴在桌上看他,这半年多来,原本干瘦黝黑的秦昼养胖了些,也养白了些,脸型极好,睫毛纤长,丹凤眼下的瞳眸跟上好的琥珀似的,泛着淡淡流光,秦昼之前□□瘦掩埋的美少年底子逐渐显露了出来。 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样好的秦昼,也不知道最后会让什么姑娘住进心里。 秦昼眼角余光瞅到旁边小团子在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眉头皱了皱,偏头看到,对上她黑黝黝如同葡萄般的黑眸:“干嘛?” 蒋甜淑笑,因他是小孩子,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说:“就是觉得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秦昼抿嘴。 蒋甜淑问他:“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 秦昼板着脸,很是正经地跟她说:“我不喜欢小姑娘,吴姨说,小孩子不能谈情说爱。” 蒋甜淑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小小的乳牙:“我又没问你喜不喜欢小姑娘,我只是想问你喜欢和哪种小女孩玩呀!” “我不喜欢和小女孩玩。”秦昼说,他的耐性似乎到达了极点,又埋头写作业,眉头习惯性微皱着。 蒋甜淑没再继续打扰他,从书板上拿下一本“灰姑娘”童话,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这会儿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成熟的课外书籍,唯一能让她作为消遣的,就只有这些童话书了。 蒋甜淑看到一半的时候,秦昼突然停下笔,在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两毛钱放到蒋甜淑面前:“给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蒋甜淑看着那两毛钱,神色有些茫然。 秦昼又说:“下回他们买冰棒的时候,你也买。” 蒋甜淑的心狠狠一跳,想起前不久被她当作玩笑话的话,秦昼对她说的:“我买给你吃。” 心里感动塞的满满的,但她没有收,这些钱都是秦昼用时间还有辛苦换来的,她不能要。 秦昼固执地把钱推给她。 蒋甜淑还是不收,秦昼不耐烦了,直接把钱塞到她兜里,语气淡漠:“送出去的东西,我就不要了。你不要,直接丢掉就是了。” 第43章 万一秦昼来了怎么办?…… 看着眼前傲娇不已的小秦昼,蒋甜淑忍俊不禁,也越发佩服秦昼的母亲。 秦昼已经和她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无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都在努力地对秦昼好,努力地让他感受到这个家的温暖。 效果是有的,但秦昼性格的大方向并没有改变。 她想起前世她所知秦昼的一生,秦昼和普通孩子相比,人生并不顺遂。因为父亲身份特殊的原因,他遭到所有人的歧视。 母亲又在他极小的时候抛下他离开,导致在舅舅家生活的他待遇更差,经常遭到毒打,后来秦昼来到她家,那时的她不明白,和其他小孩一样看待他,父母又工作忙,没有注意到这些,寄人篱下使他更沉默,整个人死气沉沉,如同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又如同冰块一样冷漠。 秦昼被他母亲接走的时候,蒋甜淑甚至觉得家里的空气都变得活泼起来。 那个时候的秦昼应该有十二三岁,一般小孩的性格在那个时候基本上是定型了的,可前世,蒋甜淑再次见到秦昼的时候,秦昼极富有同情心,温柔又开朗,如同三月的春风,相处起来非常舒服,和那个她所知的,单单坐在同一张桌子上都觉得难受的少年秦昼相比,犹如云泥的差别。 能让秦昼成为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蒋甜淑想,秦昼母亲一定是个善良美好的人,她在秦昼身上肯定耗费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耐心还有精力。 蒋甜淑手伸进口袋,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对秦昼甜甜的说:“哥哥给的东西我怎么舍得丢?我会省着花的,谢谢哥哥!” “嗯。”秦昼不看她,别过头拿起笔继续写作业,写了两个字,似漫不经心一般补上一句,“不用省着,我有。” 语气很淡的一句话,但听在蒋甜淑耳里,却意外的豪气。 看着他略显稚气的侧脸,不知怎的,蒋甜淑忽的心口有些发酸,她凑近秦昼,指关节带着小窝窝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盯着他,奶绵的语气很是郑重:“哥哥,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她没有梅子姨厉害,无法让秦昼蜕变成蝶,但她会在他还没被接走的时候,在他还在蚕蛹里的时候,用尽全力让他感受到正常孩子的童年,亲情和友情都不会在他的童年缺席。 秦昼握笔的手一顿,纤长的睫毛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两下。 他抿唇,视线盯着本子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略嫌烦地别开蒋甜淑的手,淡声道:“知道了,我给别人写作业的事你不要告诉吴姨。” 他冷淡的回应并没有打击到蒋甜淑的满腔热血,她忙不迭地点点头:“我知道。” 又问:“哥哥,还有很多吗?我也帮忙写吧。” 一直盯着作业本的秦昼终于有了动作,他的视线落到蒋甜淑胖胖的小手上,眉头皱了皱,目光里的嫌弃很是明显,仿佛在说——你一个学前班也会写四年级的题? 蒋甜淑对他眼里的嫌弃很不满意,虽然她前世没读多少书,但高中好歹读完了,四年级的题目哪能难得倒她? 不过为了附和自己的人设,她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换了一种说话:“不会呀,但是你不是做好了一份吗?我跟着抄就好了呀。” 秦昼放下笔,正当蒋甜淑以为他要给她一份作业的时候,秦昼的手忽然伸向她的咯吱窝,紧接着,蒋甜淑的身子腾空而起,然后被秦昼夹着她稳稳放到外面的房间。 稳稳落到地上的蒋甜淑:“!”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看,秦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纤长的睫毛投下小片阴影,琥珀的瞳色很是好看:“你在外面玩。” 蒋甜淑气鼓鼓的,忍不住叉腰瞪他,心道你个自大的小屁孩,要真比起做题来,老阿姨一定让你败得五体投地! 她嘴张了张,本来想控诉他这般行为,但想起妈妈也在房间,愣是把话咽下去了。 秦昼见她没说话,转身朝房间里走去。蒋甜淑见状,也迈着小短腿追上去。 吴芬正在屋里剥豆子,看到蒋甜淑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秦昼,有些忍俊不禁,两个娃娃的性格截然不同,却意外玩得来。 她起身,大步追上蒋甜淑。 蒋甜淑只觉一双大手伸向她的咯吱窝,下一瞬,小身板再度腾空而起。 蒋甜淑:“……!” 吴芬把她放到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点了点她的额头,对她温柔笑着说:“哥哥要写作业,别进去打扰哥哥,你在这里帮妈妈剥豆子。” 蒋甜淑无奈地拿起盆子里的豆子,心里头再度强烈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 可被人随意支配的咯吱窝,她真不想再体验了! # 秦昼给高年级的学生代写作业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 蒋甜淑也沾了他的光,秦昼每天都会给她一到两毛钱,这样算起来,一个月至少有三四块钱,在八十年代初,三四块对于一个学前班的小朋友来说,是巨款了。她也从0资产的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小有资产的“小富婆”。 其实蒋甜淑不建议秦昼这样做,一来是担心被她妈妈知道了,二来担心秦昼太小了,一天写那么多字受不了。 但秦昼固执地很,根本不听,最后她只能强行把作业本借着抄的名义帮他一起写。 许是后来被她弄烦了,秦昼写作业的份数越来越少,有时候甚至没有,蒋甜淑这才放心。 转眼就到了10月中旬,S城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 学前班放学后,鲜飞肚子痛先走了,蒋甜淑和莫兰站在学前班外面的树荫下等秦昼,远远看着从小学过来的方向。 今天是周三,每周三秦昼要留下值日,所以会比平常晚些。 莫兰比蒋甜淑还要胖些,更容易出汗,站在树荫下一会儿,额头的碎发就被汗水沁湿了。 她的小胖手不停地扇风,眼巴巴地瞧着摆在大树旁边的小卖部。 这个小卖部之前没有的,这个月月初才开起来,卖一些小零食还有冰棒,装冰棒的和他们常见的棉被泡沫箱不同,小卖部的冰棒是用冰柜装着的,上面还贴着冰棒的图案。在这个年代,冰柜极少见,小卖部在大树旁边搭起之后,好多小朋友上学放学都要多看上几眼。 此刻热的发慌,莫兰瞧着冰柜上的冰棒图案,还有柜台上的辣条,都要流口水了。 一旁的蒋甜淑瞧着有些不忍心,想着兜里还有钱,就对莫兰说:“我去买根冰棒,我们两个一起吃。” 莫兰的零花钱这周的零花钱早就花光了,听了这话,眼神立即雀跃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蒋甜淑到了柜台前。 蒋甜淑挑了根冰棒,付钱的时候,莫兰看到她从书包里拿出十多张毛票,眼睛顿时圆了,戳了戳蒋甜淑,小小声地说:“淑淑,我们再吃根辣条好不好?” 辣条是一根一根卖的,一分钱一根。 平常莫兰买了零食,都会主动和她分享,再者辣条不贵,所以蒋甜淑没有多想就又买了两根辣条。 她把冰棒和辣条都给了莫兰,莫兰受宠若惊,不可置信地问她:“都给我吗?” “嗯,你吃。”蒋甜淑点点头,从秦昼开始给她零花钱开始,冰棒她就吃了不好,到这会儿,冰棒已经对她没有诱.惑力了。 莫兰有些不好意思,拆开冰棒袋子,强行让蒋甜淑咬了口,这才准备开始她独有的莫兰式舔法。 却不想还没开始舔,冷不丁的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把她手里的冰棒夺走了! 还没反应过来,左手的两根辣条也被抢走了。 莫兰一愣,看向抢她辣条和冰棍的人,一个高,一个略矮一些,那个高的她认识,是一班也是她邻居的赵千千,另外那个她就不知道了。 蒋甜淑也看向两人,两人她都认识,那个矮些的是她表妹吴小雅。 这半年多来,吴小雅长得飞快,原来和她差不多高,现在已经比她高上不少。 蒋甜淑和莫兰都是班里的小矮子,赵千千和吴小雅比两人高上不少,此刻一人拿着辣条,一人拿着冰棒,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莫兰之前在1班的时候,就和赵千千有过节,此刻赵千千抢了她的冰棒,小胖脸气得红彤彤的,指着赵千千手里的冰棒大声骂:“小偷,把冰棒还我!” 转而又看向吴小雅:“还有你,把辣条还我!” 赵千千没吭声,旁边的吴小雅咬了口辣条,很是理所当然的说:“这是我姐姐买的,为什么要还给你?” 赵千千长得高,1班没有孩子比她高,平时背着老师还喜欢欺负小朋友,吴小雅本来还算好,但和赵千千做了同桌后,两人一拍即合,在班上有事没事搞小动作,班上很多小朋友都不喜欢她们两个。 两人看到蒋甜淑和莫兰在小卖部跟前买东西,赵千千本来不敢抢的,她和秦昼打过,怕秦昼知道了打她。 但吴小雅一再推她,说反正秦昼又不一起读学前班,而且现在也没来,两人抢了就跑,秦昼就算知道了,也逮不着。 赵千千一听,特意往从小学那边过来的路瞅了眼,没见人,这才起了贼心,和吴小雅动手抢了两人的冰棍和辣条。 莫兰气极,动手直接抢,赵千千直接把她推到了。 蒋甜淑对赵千千和吴小雅都有一定了解,赵千千虽然是女孩子,但平时李珠桃把她当男孩子养,放任她和其他孩子打架。她和莫兰两个小矮子,就算单对赵千千一个人可能都打不过,何况还有一个吴小雅。 她沉着脸不说话,蹲下身双手抓了把灰,往赵千千手里的冰棒还有吴小雅手里的辣条撒去。 顿时间,冰棒和辣条都脏了。 “既然你们喜欢,就送给你们了!” 都脏了还怎么吃?吴小雅气极,指着蒋甜淑对赵千千说:“我刚刚还看到了,她书包里还有钱!” 赵千千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有些忐忑地看向从小学过来的路,低声说:“万一秦昼来了怎么办?” 吴小雅恨死秦昼了,她妈妈跟她说,都是秦昼,她弟弟才没得,她本来会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又因为姨妈家偏袒秦昼,所以连蒋甜淑也一并讨厌。 “怕他干什么?反正没和我们一起读学前班。”说完,她恶狠狠地看着蒋甜淑,“如果她敢跟秦昼说,我们每天都打她一次!” 赵千千面色一沉,她刚刚也看到了,蒋甜淑拿出来的钱好厚一把…… 最近她妈妈老是对她又打又骂,要是抢了蒋甜淑的钱给弟弟买糖,妈妈一定会高兴…… 第44章 后者神色如常,那双琥珀…… 蒋甜淑看了眼通往小学的路,秦昼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这会儿还早,他估计还要过上好一会儿才能到这里。 她冷着脸瞪着两人:“吴小雅,你最好别乱来,不然我告诉老师还有舅舅!” 自从和赵千千做了同桌,吴小雅的胆子越来越大,她已经不是去年跟在蒋甜淑后面要糖吃的小娃娃了。 蒋甜淑的话她不仅不害怕,甚至反过来威胁蒋甜淑:“你敢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说着,逼近蒋甜淑,赵千千见状,也跟了上去。 蒋甜淑赶紧往后退,猛地转身,朝小卖部跑去,同时朝小卖部的老板大喊:“伯伯,帮帮我!她们两个要抢我的钱!” 小卖部的老板正在拆花生糖,见状往那边看去,只见两个略高的小女孩追着一个矮小的娃娃,那矮小的娃腿短,跑不快,一下就被最高的那个小女孩揪住了书包。 矮小的娃一边挣扎再度向他求救,因为动作太强烈,被身后两人拽着书包的她狼狈摔倒在地。 小卖部的老板一见顿时火了,这才学前班,怎么就学会了暴力欺负人?长大后不得翻天了?当下走出柜台,去逮两个施暴的女娃。 蒋甜淑本就比两人矮小,平常又不喜运动,还有有些小胖,被两个人压制着,毫无还手之力。赵千千负责压着她,吴小雅手快地拉开她书包的拉链,把书包里的毛票攥在手里,在小卖部老板来之前,飞速跑开。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人才跑开没两步,就被刚出学前班的2班班主任王老师逮住了。 王老师跳下自行车,一手揪住赵千千的衣领。 那边的小卖部老板也追了上来,帮忙逮着吴小雅。 小卖部老板把吴小雅交给王老师,满脸郑重对王老师说:“这两个小孩没法没天了,欺负比自己小的学生,还抢钱,这样下去不得了,老师你要好好管教啊!”他的孙子明年就要上学前班了,看到学前班里有这种小孩子实在让他不放心。 王老师连忙说:“晓得晓得,刚刚谢谢你了!” 她松开赵千千和吴小雅,厉声对两人说:“把钱还给蒋甜淑!” 王老师虽然不教1班,但学前班就四五个老师,这几个老师学生都知道。所以看到王老师,赵千千和吴小雅顿时萎了,赵千千缩着脑袋不敢说话,吴小雅则拿着钱不情不愿地朝蒋甜淑走去。 她把钱递给蒋甜淑。 将甜淑从地上爬起来,抿着嘴接过钱。 恰好这时候李老师骑着自行车从学前班出来,王老师连忙叫住她,和她说了两个孩子欺负蒋甜淑还有莫兰的事。 听了王老师的叙述,李老师原本愉快的心情一团糟,让两个人向蒋甜淑道歉,又打了两人20下手板子,打起来一点都没留情,两个小孩被她打得眼泪汪汪,承诺再也不敢欺负人的时候,才让两人离开。 李老师和赵千千还有吴小雅离开之后,王老师还在原地,她摸了摸蒋甜淑还有莫兰的脑袋,“老师送你们俩回家吧。” 王老师的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道略冷淡的童声:“王老师好。” 王老师往后一看,是她班里跳级到一年级的秦昼。 她面上浮现笑意:“是小昼呀,好久不见,上了一年级感觉怎么样?上次听你吴姨说,你考了第一名,老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一年级挺好的,谢谢老师。”秦昼说,眼睛却盯着蒋甜淑的小腿,嫩白小腿的外侧灰蒙蒙一块,上面还渗着红色血丝。 蒋甜淑对王老师说:“老师,我和莫兰还有哥哥一起回家,就不坐老师的自行车了,谢谢老师。” 王老师也不勉强:“行,那老师先走了。”又看向秦昼,笑着说:“小昼,在学校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王老师哦!”虽然秦昼刚到学前班的时候,她不太看好这个孩子,可带他越久,就发现这孩子其实很招人喜欢。 秦昼点点头。 王老师离开之后,秦昼忽然蹲下身,定定看着蒋甜淑小腿外侧的擦伤,他手伸向那块擦伤,近了却不敢碰。 “怎么搞的?” 他来得晚,没有看到两个老师训赵千千还有吴小雅的场景,自然也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蒋甜淑晓得他的性子,虽然平时一声不吭,但真把他惹恼了,能把地掀起三丈高。而且他下手重,要是找了赵千千和吴小雅的麻烦,两人的父母铁定上门要说法。 目前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附近,秦昼的形象都挺好的,典型的别人家孩子。赵千千和吴小雅的妈妈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张嘴什么都能说出来,经过上次秦昼学校谣言的事,蒋甜淑不想再有任何流言蜚语伤害他。 而且,如果两人的父母找上门,那推搡还有抢钱的事情也会败露,妈妈没有给她和秦昼零花钱,钱是从哪儿来的?秦昼帮人代写作业的事情也会揭露出来。 最后,老师已经惩罚了两人,她也没有受到多大委屈,综合考虑,这事还是早早了结比较好。 “刚刚不小心摔的。”蒋甜淑撒了个谎,“哥哥你别担心,不痛,回家让妈妈涂点药就好了。” 旁边的莫兰是个实诚的小姑娘,听到蒋甜淑这么说,急忙反驳,对秦昼说:“才不是,是被赵千千还有吴小雅推的!” 蒋甜淑:“……” 几乎是瞬间,秦昼的黯了下去。 他盯着蒋甜淑小腿上的擦伤,擦伤面积有些大,挺严重的,除了刚开始渗出的血丝,这回儿开始渗透明粘液。 如果不做好消炎,这天气容易灌脓。 蒋甜淑后退两步,略略把擦伤藏了藏,也蹲在他面前,小奶音软软的:“哥哥,刚刚李老师已经打了赵千千还有吴小雅的手板了,而且也向我道歉了,我不想让你担心,才骗你的,你不要生气哦。” 秦昼起身,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蒋甜淑借力站起来,习惯性地拉住他的书包带子,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还不忘补充道:“哥哥,你不要去找她们的麻烦哦!” 秦昼瞥了她一眼,后者面庞瓷白,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睫毛扑闪,眼神带着恳求。 他静了半晌,才别过脸,闷闷“嗯”了声。 莫兰在旁边十分不解:“为什么不让小昼哥哥把她们揍一顿?” 秦昼向来不喜理莫兰,这回却瞥了她一眼,主动问:“除了推,她们还做了什么?” 莫兰忙不迭地跟他告状:“还抢我和淑淑的冰棒和辣条,还有淑淑的钱!” 蒋甜淑补充:“不过她们没有吃到,我抓了把灰撒在上面。” 秦昼的视线落到不远处已经化作一滩水只剩下一根棍子的冰棒,还有旁边滚满灰尘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辣条,神色越发冷漠。 他让两个娃娃在原地等他一下,走到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棒还有辣条回来,分别递给两人。 平时秦昼对莫兰爱理不理,所以莫兰也不喜欢他,每回放学等他,也是因为想要和蒋甜淑一起回去。 这根冰棒改变了莫兰对他的印象,她兴奋地接过冰棒还有辣条,对秦昼也显得越发狗腿。 蒋甜淑知道秦昼的性子,因此没有拒绝,拆开冰棒包装后,先递给秦昼咬,遭到拒绝后,才小口小口地咬起来。 吃的时候,也不忘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如常,也没有继续追究赵千千和吴小雅的时候,才彻底放心下来。 吴芬回家看到蒋甜淑腿上的擦伤,顿时心疼不已,这细皮嫩肉的,得多疼啊。 对吴芬蒋甜淑倒没有撒谎,省略了具体详情,只和吴芬说和赵千千还有吴小雅吵了起来,最后被推倒。 吴芬气极,听到李老师打了每人二十个手板子时,心里头那股子气才消了些,也没打算和两人家长找麻烦。 虽然是擦伤,但面积不小,要尽快消毒涂药。 吴芬拿出家里备着的急救箱,给蒋甜淑用酒精消完毒后,才发现红花油没有了。她待会还要做饭,时间很忙碌,没有时间出门,直接给了秦昼一块钱,让他去卫生院跑一趟。 # 翌日,因为早餐耽搁的时间比较久,蒋甜淑比平常晚到一些。 今天的学前班不太平静,蒋甜淑还没走到学前班,就听到学前班大门口传来孩子的哭声,一高一低,惊天动地,中间还夹杂着老师安抚的声音。 莫兰和鲜飞一脸疑惑,莫兰挽着蒋甜淑的手:“怎么了?” “有人打架吗?”鲜飞喃喃自语。 蒋甜淑加快脚步,学前班大门口的场景令她有些惊讶,此刻哇哇大哭的两个小孩正是昨天欺负她和莫兰的赵千千还有吴小雅。 两个人此刻非常狼狈,嘴巴边不知道糊了什么,黑乎乎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李老师的眉头紧锁,赵千千和吴小雅这事令她感到十分棘手。 大清早的,才刚来学前班不久,就听到教室外面传来哭声,一看,是昨天调皮捣蛋的赵千千还有吴小雅,两人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一个劲地哭,说有人打她们了。 问是谁打的,两人说不认识,只知道是长得比他们高的小孩。 吴小雅不停地哭,今天她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这是她妈妈前天给她买的新裙子,今天才穿,就弄脏了,她越想越气越委屈,哭的更大声了。 “他们过来什么都不说,直接推我,还让我吃在地上滚过的脏油条,我不吃,他就打我……呜呜呜呜……” 听了吴小雅的话,蒋甜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秦昼。 后者神色如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甚至带着疑惑。 ——看我干嘛? 那边李老师又问:“打你的孩子多高?” 赵千千抹着眼泪在李老师胸口部位比划了下,“有老师这里那么高。” 那高度,至少四、五年级起步。 秦昼才一年级,还没那个能耐使唤四、五年级的孩子,再者昨天下午赵千千和吴小雅找她麻烦,就算秦昼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今天早上就找赵千千她们麻烦。 一定是巧合,蒋甜淑心里的怀疑散去。 第45章 “再给两个孩子照一张吧…… 赵千千和吴小雅哭的很凶,但李老师完全没有办法。 首先赵千千和吴小雅都不认识动手的孩子,再者动手的孩子按身高来推测,起码有十一二岁,应该是小学的学生,小学里那么多人,想要把动手的孩子找出来十分困难。 再者,虽然赵千千和吴小雅被欺负了,但没有明显的外伤,李老师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给了两人几颗糖果,又好好安慰了一番,等两个孩子不哭了,算是把这事了结了。 下午蒋甜淑到家后不久,就听到赵千千家里传来李珠桃愤怒的骂声,大致是骂赵千千没用,被打了连被打的人都找不到,活该,被罚在外面不能吃饭。 筒子楼的房间基本上都是单间,一个大单间里住着好几口人,挤的发慌,所以大多住户都是在走廊过道架个建议灶台,在外面做饭炒菜的。 此刻6点来钟,走廊里锅铲的声音络络不绝,紧接着,饭菜香味在整个走廊弥漫,惹得人食欲大开。赵千千站在家门口,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其他住户家门口的锅里瞧,那样子着实可怜的紧。 在很久之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顺口吆喝赵千千一句,让她来自家吃。不过和李珠桃一家相处久了,知道李珠桃的为人,遇到这种场景,都当看不见。 赵千千站在门口,心里委屈不已。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吴芬家的锅里,今天吴芬做芹菜炒腊肉,腊肉的香味飘到了赵千千的鼻子里,她不再东张西望,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芬家的锅。 吴芬埋头炒菜,但眼角余光还是瞅见了赵千千,那孩子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眼角还带着泪痕,看着着实可怜。 但吴芬并没有对她产生同情心。 这个赵千千,平时仗着打架厉害,经常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李珠桃这个做母亲非但不管,反而觉得很有面子,弄得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只能憋下口气,别提多憋屈。 因此,看到她这幅样子,又想起昨天女儿因她产生的擦伤,心里头浮起少有的快感。 她把菜从锅里装出来,一家人里属蒋大明的饭量最大。蒋大明不在家,她和蒋甜淑还有秦昼的菜一碗就够了。 她端着菜碗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让屋内的蒋甜淑盛饭,顺手把门掩住了。 秦昼从楼梯拐角上来,手里拎着瓶酱油,酱油快没了,他下去打酱油。 那些在走廊做饭的,炒好菜都端进屋了,平日里大多都是半掩着门,这次因为赵千千在外面,还特意把门关紧了。 此刻,走廊里除了赵千千,再没有其他人。 秦昼走路的声音很轻,经过吴芬门口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而是径直走向赵千千。 正在扣手指的赵千千一惊,惊惶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秦昼。自从上次和秦昼交手,她对秦昼总有种恐惧,再者,昨天她和吴小雅欺负蒋甜淑,她怕蒋甜淑跟秦昼告状。 随着距离的拉近,她越发心虚,转过身想敲门让妈妈放她进去。 然而秦昼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将她拽开两步。赵千千惊恐不已,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干嘛?” “今天被人打害怕吗?”秦昼的声音很低,双眸跟淬了毒的匕首一般,令赵千千胆战心惊,“这次只是一个小警告,如果下次还敢欺负蒋甜淑,见一次打你一次!” 赵千千的眼眶顿时酸了。 秦昼松开她的后衣领,赵千千后退两步紧靠着门,恐惧地连看都不敢看。 秦昼又补上一句:“你如果敢告状,每天早上打你一次!” 赵千千抖如筛子。 秦昼提着酱油走到自家门口,里边传来吴芬的声音:“甜淑,给你哥哥碗里多装点饭,男孩子要多吃点才长得高。 蒋甜淑奶声奶气的声音应道:“我摁的紧紧的,不够再给哥哥装。” 赵千千抬起眼,恐惧地看向秦昼,只见秦昼推开门,若无其事道:“我回来了。” 赵千千心里委屈万分,却有苦难言,她对谁都不敢说。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学期末。 这一学期除了开学时因为杨小凤嘴碎起了些风波,其余的日子风平浪静。秦昼每次考试都是满分,全年级、全班第一,是其他学生艳羡的对象,这回期末,他也不例外,还是两门全满分,奖状拿了好几张。 与此同时,在邻城教书的蒋大明也回来,寒假正式开始。 吴芬高兴的不行,当天做了顿大餐作为庆祝。 当初为了秦昼找别人借的钱也慢慢还清了,生活逐渐宽裕。吴芬拿出积攒许久的布票、棉花票,买了布还有棉花,给全家人都做了新衣裳。 因着今年吴卫国一家人也搬到了城里,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打算回去过年,便下乡帮牛老太把事情安排好,早早把她接到城里,到时候一起在城里过年。 筒子楼和乡下的平房不同,没有炕,一家人都围在火炉前烤火。 吴芬给每人倒了碗刚煮好的酒糟蛋,蒋大明缩着肩膀喝了口,满足地叹息了声:“真甜。” 他看向窗外,接近年关,窗外鞭炮声不断,雪也比平常小了很多。 “甜淑她妈,咱家好久没拍照了,上次拍照还是甜淑刚出生不久。这次好不容易妈在咱家过年,小昼来咱家也快一年了,趁着今天雪小,咱们去照相馆照张相吧。” 这个提议吴芬也挺欢喜,当天就同意了,等一家人都吃完了酒糟蛋,匆忙把碗一洗就出发了。 照相馆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太远,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冬天冷的可以,鲜少有人赶着这个天气出来照相,所以照相馆很冷清,除了店员没有其他人。 店员很热情,还特意在蒋甜淑头上的两个团子上套上粉色的大头花,额头中间点颗鲜红的美人痣,小.嘴涂的红艳艳的。 帮蒋甜淑打扮完毕,秦昼这个小男孩也没有放过,秦昼起先不愿意,但拗不过大人的软硬兼施,别扭着一张脸让店员在自己脸上动作。 虽然没有蒋甜淑的粉色大头花,但也少不了标志的美人痣和大红的口红。 吴芬看着两个孩子,拉着牛老太的胳膊,笑道:“两孩子可真俊!” 牛老太点点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真俊,就跟两个福娃娃似的,不过小昼还是瘦了些,要再胖点,就更俊了。” 照相馆店员把两个孩子推到大明湖畔的背景布处,朝三个大人招手:“赶紧的,准备了。” 一家人整齐地站在背景布前,照相馆店员扶着相机:“一二三,茄子!” 照完了全家照,吴芬看了看两个孩子,对店员说:“再给两个孩子照一张吧。” 第46章 秦昼和他.妈妈真像。…… 他们照的是彩色的照片,过了好几天才拿到。 吴芬拿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家小昼和甜淑可真俊,站一起就跟对小姐妹似的。” 蒋甜淑伸手抱住吴芬的胳膊探头去看,照片里一家五口,除了秦昼,其余四口人笑得极欢,均露出了八颗牙齿,就秦昼,板着脸,别扭不已,一副苦海深仇的模样。 另外一张是她和秦昼的合照,她手比着V,笑得很甜。秦昼站在旁边,身姿笔直,面上依旧那副变扭的模样,他的长相其实很秀气,再加上照相馆店员给他抹了口红涂了胭脂,两人站在一起,还真像姐妹一样。 蒋甜淑盯着照片上秦昼额上的红点,还有鲜红的唇,不由哈哈大笑,连忙拉坐在一旁的秦昼:“哥哥,快来看照片!” 秦昼一动不动稳如泰山:“不要。” “真不要呀?”蒋甜淑从吴芬手里拿过他们两人的合照,凑到秦昼身边,把照片强行放到他眼前,“可是很好看诶!你看!” 照片近在咫尺,就是秦昼不想看也得看,看着照片里自己额头上的红点,他的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大人们都在场,他有种想把照片毁尸灭迹的冲动。 蒋甜淑在一旁直笑,想起重生前的秦昼,这张照片如果好好保存下去,估计以后会成为秦昼的黑历史,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看到会有什么想法。 # 很快,就迎来蒋甜淑五岁的生日,她的生日刚好在大年三十。 秦昼的生日在正月,但不知道是哪一天,两人的生日月份隔得不远,索性一起办了。 大过年的,国营店铺不开业,蒋大明骑着单车在城里转了两天,翻了好几倍的价,才找到一家私人店铺愿意二十九号帮他们把蛋糕提前做好。 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蒋大明把生日蛋糕摆出来,和年夜饭一起,热热闹闹能蒋甜淑和秦昼过生日。 吴芬点上蜡烛,蒋大明把灯关上,对两个孩子说:“过完今天,咱们家两个小寿星都长大一岁,小寿星,祝你们生日快乐!”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洋娃娃还有一个遥控汽车,分别递给蒋甜淑和秦昼:“小寿星,希望你们两个明年都身体棒棒,继续乖乖的!甜淑,你最好加把劲长高点,给你.妈妈争口气哈!小昼呢,继续维持原状,你是你吴姨的骄傲!” 吴芬好笑地推了他一把:“说啥呢!” 蒋甜淑接过她爸给的生日礼物,甜甜地道谢:“谢谢爸爸!” 秦昼也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遥控汽车抱在怀里:“谢谢蒋叔叔。” 吴芬把蛋糕往两个孩子跟前推了推:“好了,先吹蜡烛许下愿望吧!” 两人吹熄蜡烛,蒋甜淑闭上眼睛,这是她重生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是和秦昼一起过的,她很开心。她默默地许下愿:希望下一年家人健健康康,秦昼也顺顺利利的。 睁开眼,牛老太问两人许了什么愿望,蒋甜淑朝她“嘘”了声:“外婆,许下的愿望不能对别人说的哦,不然就不灵了。” 牛老太听了不禁笑:“好好好,不说不说,祝愿我们家的两个小寿星的愿望成真!” 吴芬把切好的蛋糕递给两个孩子。 秦昼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放到旁边,虔诚地接过吴芬手里的蛋糕。 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这一切都幸福的不像真的。 他刚刚许下了一个愿望,他希望能够永远呆在这个家,永远和家人们还有那个黏糊的小团子在一起,他不会再逃避,他会拼尽全力。 窗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的一年来了。 # 转眼到了1984年,蒋甜淑7岁。 和上辈子一样,原来蒋大明就职学校里,有位资深的老师调到了市里的学校,原主住的房子也腾出来了。 最近两年教育行业多了很多新血液,邻城的那所小学也入驻了很多年轻的教师。 S城小学的校长本来就有把蒋大明调回来的想法,乘着那个资深教师调走的机会,把蒋大明从邻城的小学调了回来。之前资深老师住的房子,也分给了蒋大明一家。 搬家前,蒋大明特意带着一家人去看了新住处。 和记忆里一样,新住处在小学的家属院内,比他们住的筒子楼要好上许多,两间房子带一个堂屋,后面还带一个独立的院子,可以种些小菜。 吴卫国现在差不多已经在城里定居了,留牛老太一人在乡下,之前蒋大明家屋子小,住不了更多人,这回分到大房子了,两口子想把牛老太接上来,不过牛老太挂念家里的鸡鸭猪,再者一辈子做农活惯了,住城里不习惯,不愿意上来。 夫妻俩不好勉强,就现在人员分配了房间,分配的房间也和蒋甜淑上辈子的记忆一样。 蒋大明和吴芬住那间小一点的,大一点的用隔板分成两个房间,秦昼和蒋甜淑各住一间,两个孩子越来越大,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住一个房间到底不合适。 他们搬家那天,除了林琳一家帮忙搬家,还有蒋大明的好些同事和吴芬的一些工友也过来帮忙,筒子楼里的好些住户都推门看,眼里话里间都是羡慕。 在这个时代,住进筒子楼令人羡慕,但如果能住进学校的家属区,还带独立小院子的,那就更令人艳羡不已了。 与此同时,李珠桃房门紧闭,里头鸡飞狗跳,先是李珠桃恶毒的骂声,然后是赵千千惨烈的哭声,彼此起伏,如同一曲节奏激昂的乐曲。 最后李珠桃男人出马,一句“闹够了没有!”,紧接着锅碗瓢盆“哐啷”乱砸,好一会儿,李珠桃家才平静下来。 此刻,李珠桃家一片混乱,被子、床单在地上皱成一团,碗的碎片洒落一堆。 赵千千抱着脑袋蹲在角落,不敢看父母。 赵浩今年五岁,平常李珠桃夫妻俩对他溺爱的紧,以至于今天这场家庭大战,他没有丝毫的恐惧,在大战好不容易结束之后,他捡起地上一个磕了个口子的瓷碗,学着他爸刚刚的样子,举起碗往地上砸去。 李珠桃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上的碗,乖乖,这可是她们家最后一个勉强能看的碗,可不能随便给砸了。 李珠桃男人点了根烟,眼前的脏乱令他烦闷不已,猛地把门拉开。 门外,蒋大明一家还在搬家,身上全是汗,可即便这样,依然能看到他们脸上的高兴。 他这开门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筒子楼隔音不好,方才他在家里一顿乱砸肯定叫人听去了,顿时觉得愈发烦躁,“砰”地一下把门关上了。 有一口没一口地在家里吸烟。 这场战争引起的主要原因是赵千千的成绩,赵千千和蒋甜淑同龄,学前班后,两人升上了一年级,因为都是一个学前班的,所以都分到了一个班。 在赵千千还在上学前班的时候,李珠桃就开始教她老师没有教过的拼音和复杂加减法,甚至连乘法口诀都涉及了,为的就是赵千千升上小学之后,成绩狠狠碾压蒋甜淑。 虽然李珠桃平日嘴碎、爱攀比,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闹得和吴芬一样,老死不相往,对待其他人,李珠桃虽然依旧喜欢攀比,但对比吴芬,要好太多。 之所以事事都要压吴芬一头,其实也是有缘由的。 两人分配到厂子做事是同一天,那时候厂子里没有其他认识的,两人便结伴一起吃饭,次数多了,就成了朋友,偶尔逢到放假,两人还一起去店子里逛逛。 李珠桃比较外向,话多,吴芬比较内向,性子柔柔的,两人的性子还算互补,平时关系也挺和谐的。 距离厂子不远处,是城里的供销社。两人年纪不大,平日喜欢吃点小零嘴,经常结伴到供销社的糕点柜买些小零嘴解馋。 糕点柜的柜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和城里其他黝黑不修边幅的糙汉子不同,他长得又高又白净,头发三八分,浓眉大眼,手上戴着梅花牌手表,总穿着的确良白衬衣,站在那儿,就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十八.九岁的少年,对这款男人毫无抵抗力,李珠桃一颗芳心就这样沉.沦了,平日里就算不买零嘴都要拉着吴芬过去瞧上两眼。 两人总是在柜台前晃,供销社里旁边几个柜台的店员都眼熟她俩了,是不是打趣,惹得两人羞臊不已,手挽手,羞答答地离开。 有次吴芬发烧请假,李珠桃想着到糕点柜买瓶荔枝罐头去看她,不想还没走近,就看到糕点柜旁边的烟酒副食柜的店员在糕点柜店员旁边。 烟酒副食柜的店员是一个五大三粗,嗓门奇粗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嚎一嗓子,整一供销社都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此刻,他黝黑的手臂搭在糕点柜店员的肩上,李珠桃听到他问糕点柜的店员:“今天那两个看你的小姑娘怎么没来?” 糕点柜店员整理着柜台里的糕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咋知道?” 烟酒副食柜的店员满脸坏笑:“两个小姑娘好像都对你有意思,你比较喜欢哪个啊?” 听到这个问题的李珠桃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害羞地躲到供销社里一根粗壮柱子前。 她觉得,糕点柜柜员会说喜欢她,因为吴芬虽然总是陪她来,但实际上,吴芬总是闷不做声的,低着头,连看糕点柜店员一眼都不敢,而且她好矮,糕点柜店员应该看不上她。反倒自己老缠着糕点柜店员说个不停,而糕点柜店员也总是极有耐心地回答自己的问题,脸上总有温和耐心的笑容。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糕点柜的店员一直没有回答,李珠桃又听到烟酒副食店的店员问:“我看你对那个高个子的比较热情,是不是比较喜欢她啊?” 躲在柱子后面的李珠桃脸蛋像熟透了的苹果。 然而下一刻,糕点柜店员对话如同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糕点柜柜员说:“怎么可能喜欢她?满脸麻子,每回在柜台前搔首弄姿,看了想吐!还是那个矮的比较可爱,虽然不爱说话,但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好看!” 几乎是瞬间,李珠桃脑袋里一片空白,脸色蓦地变得雪白,堪堪扶住柱子才勉强站稳。她少女时期的暗恋就这样被扼碎在摇篮里。 当天,她没有去看发烧的吴芬,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停地哭。 凭什么呀,吴芬又矮又胖,糕点柜那个帅气的店员凭什么喜欢她? 不甘和委屈袭上心头,李珠桃越想越恨,心里头有个念头愈来愈强烈,她一定要胜过吴芬,无论在哪方面,一定要把压得死死的,她的东西,也都要全部抢过来。 于是,她开始了打压吴芬漫长之旅。 其实在吴芬把秦昼接到城里之前,李珠桃的打压之路还是顺利的。但吴芬把秦昼接上来之后,不知怎的,那个平常老是忍耐的吴芬突然反抗起来,甚至不惜和她闹僵!惹得她心里万分不舒服。 特别是吴芬带回来的野孩子次次考试第一,看到吴芬在厂子里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她就恨得牙痒痒。 在她眼里,吴芬的女儿蒋甜淑以后是一个成绩稀烂的屎桶子,就算便宜儿子成绩了得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的孩子。等赵千千和蒋甜淑升上一年级,到时候赵千千成绩优秀,蒋甜淑成绩稀烂,看她吴芬还怎么笑的出来! 得知自个女儿和蒋甜淑分到了一个班,李珠桃高兴的不行,她终于再次迎来了翻身之日,这次她一定要让吴芬和她的屎桶子女儿翻不了身! 岂料蒋甜淑成绩好得很,和当初的秦昼不相上下,回回满分,稳坐班上第一。 而赵千千呢,成绩也是顶好的,虽不能回回考到两科满分,但班上除了蒋甜淑,没有哪个学生的成绩有她高。 所以,班上就有了这么一种情况,蒋甜淑稳坐榜首,赵千千永远低了那么一点,被压一头,常年第二。 李珠桃恨透了赵千千的不争气,动辄打骂,但即便如此,情况依旧不变。前不久听说吴芬一家要搬到学校家属区去,那里的房子又大又多,还带着独立的小院子,眼红得她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今天吴芬那边“叮叮当当”搬家的时候,心里的怨气终于止不住了,对着赵千千出气,骂的话可难听了。期间一直没作声的她男人嫌她丢人现眼,突然发飙,死命地摔东西,吓得她立即住了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起来,她的男人也是她抢过来的,她男人是炼钢厂的工人,炼钢厂离她们厂子不远。不知怎的,她男人竟然看上了吴芬那个矮子,整天守在她们厂子门口等, 她男人在炼钢厂里做的技术工种,那年头,技术工人比普通工人要吃香的很,是未嫁大姑娘心仪的婚嫁对象,李珠桃眼红的滴血,放下身段,半路拦截她男人,展开了激烈的追求攻势。 俗话说的话,女追男隔层纱,本来她男人还有些犹豫,但在两人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这层纱也就彻底破了。 顿时间,李珠桃扬眉吐气,尽管她在家跟个仆人似的伺候她男人,尽管她男人小气吧啦连半分钱都舍不得花要死死抠在手里,尽管她男人脾气坏,一生气就喜砸东西,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把吴芬死死压着就成了。 知道吴芬嫁给蒋大明的时候,李珠桃还是趾高气昂的,虽然蒋大明是教师,但这附近的人都知道蒋大明原生家庭不好,是和父母断了关系的,听说还欠了父母一大笔钱要还,成天穿的破破烂烂,跟个叫花子似的,没有姑娘愿意理他。 蒋大明学校不给分房子,两人没地结婚,还是吴芬在厂子里跟领导求爷爷告奶奶,厂子才堪堪给他们分了筒子楼的房子。 在李珠桃眼里,蒋大明就一吃软饭的,哪像她男人,她还没嫁过去呢,她男人就把房子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她操心。 然而,峰回路转,她没想到蒋大明家最后竟然分了那么好的房子,还带院子的,再看自家这个被丈夫砸的乱七八糟的单间,李珠桃要被气死了,她吴芬怎么就这么好命! # 因着有大群人帮忙搬家,按照正常速度最起码要两三天才能搬完的家,连带打扫安置新家短短一天内就完成了。 第二天吴芬特意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请来了帮忙搬家的邻居、朋友、工友过来吃饭作为感谢。 因着之前筒子楼屋子小,蒋大明一家吃饭都在小桌上的吃的,这回吃饭的大桌都是找别人借来的,桌上挤挤攘攘做了十多个人。 蒋甜淑坐在吴芬旁边,她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么热闹的,上辈子就林琳一家帮忙搬,他们整整搬了三天,还不包括把物品在新家安置好。 这辈子,随着她重生,自家提前把秦昼接回来,很多事情就开始改变了。比如舅舅吴卫国一家,突然到城里发展,比如桌上这些帮忙搬家,这回这和她爸爸高谈论阔的人,上辈子,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上辈子,虽然父母对她很是疼爱,但她在孩子堆里,除了一张脸长得比较可爱,其他实在算不上优秀,甚至说可以拿不出手,成绩不好,不仅矮还是个小胖子,再加上李珠桃时时刻刻携着成绩优异长得还高的赵千千在一旁压着,吴芬不太喜和其他人谈论自己的孩子。 但和她同龄的,大多都有孩子,除了家里长短,更多的是谈论自家孩子。蒋甜淑实在没有拿得出手足以谈论的地方,再者成绩差,其他大人也不喜欢自家小孩和她玩。因此每回在一起谈起孩子的时候,提到蒋甜淑,对方都是呵呵两句,惹得李珠桃尴尬不已,渐渐地,她成了只会附和其他人家孩子的家长。 这样就没意思了,她逐渐淡出那些圈子,平日相交的朋友更少。 如今她底下两个孩子,个个成绩优异,是别人口里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好些家长都来询问她是怎么教育的,一来一往,交流也就多了,这会儿她要搬家,还没提出帮忙呢,就有大堆人抢着过来帮忙。 以至于这答谢宴上做了满当当的人,热闹不已。 蒋甜淑看向秦昼,秦昼坐在蒋大明的旁边,正持着筷子夹菜,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跟平常一样,有些大人兴起一个劲的夸他,他听了会说简单一句:“谢谢。” 秦昼和上辈子住在她家的秦昼也不一样了,上辈子,蒋大明偶尔会请同学校的教师来家里吃饭,同校的教师见到两个孩子,通常会礼貌性夸赞几句,秦昼总是一声不吭,除非吴芬主动推他示意他。 但这辈子不同,虽然态度还是冷漠,但至少会主动说谢谢。 那边专注吃饭的秦昼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眼帘,视线与她的对上,琥珀色的眼里平静无波,但蒋甜淑从里面读懂了他的意思—— ——干嘛? 蒋甜淑朝他笑嘻嘻做了个鬼脸,埋下脸吃饭。 到目前,她重生回来已经三年,除了一些大事,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她猛地想起来,上辈子,秦昼母亲把秦昼送来的时间在她家搬家前不久。虽然这辈子秦昼已经提前到了她家,但离家出走的秦昼妈妈回去乡下这件事不会改变,蒋甜淑想,秦昼妈妈应该会来她家看看秦昼。 但直到搬家,秦昼妈妈都没有来,难道不来了? 不过,重生回来改变的事情太多了,秦昼妈妈没有来她家也正常,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秦昼六年级的时候,秦昼妈妈不会来接秦昼呢? 她咬着筷子,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秦昼,后者坐的笔直,正一板一眼地回答席间大人的问话。 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其实秦昼妈妈不把秦昼接走也挺好的,秦昼现在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家,无论是父母,还是自己,都想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 只是……她想起上辈子温柔,对一切都充满爱的秦昼,如果秦昼妈妈没有来接,那么秦昼的人生轨迹会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秦昼妈妈对他的那份爱也会缺失…… 之后直到1986年的冬天,秦昼妈妈都没有出现。 先前她一直对秦昼妈妈会把秦昼接走这事深信不疑,然而,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原本应该来家里看秦昼的秦昼妈妈也没有来,会不会秦昼妈妈也不会来接秦昼了? 上辈子,秦昼妈妈是在过年前把秦昼接走的。所以,越接近年关,蒋甜淑就越紧张。 心里头似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希望秦昼妈妈来,一个希望秦昼妈妈不来。 她自私地希望秦昼永远在自己家里住下去,可一方面又担心秦昼会因为留在这里,失去上辈子他应该得到的一切。 寒假开始有段时间了,秦昼脑瓜子灵活的很,拿着多年下来攒的“积蓄”,在批发市场批发了些烟花炮竹,在街口搭了个小摊卖鞭炮,蒋甜淑爷入了“股”,两个人每天吃完早餐,就扛着装烟花炮竹的箱子,还有放烟花炮竹的架子,搬上小板凳,出摊了。 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有阻止,小学学习任务没那么紧张,两个孩子在家也是闲着,本来还想给他们报兴趣班,既然小孩子自己有想法,就由着他们去了,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两人的能力。 他们大多卖的是孩子们喜欢玩的小鞭炮,还有烟花。 他们选的街口临着厂子的住宅区,在之前他们住过的筒子楼附近,这儿住的工人多,孩子也多,人流量比在小学附近要好。 再者这儿有秦昼的“工作人员”,这个“工作人员”也是后来蒋甜淑意外发现的。 之前秦昼一年级的时候,有帮高年级的学生写作业赚零花钱,后来在她的劝说下没有继续做了。后来蒋甜淑才发现,秦昼这孩子鬼的很,嘴上说着没做了,背地里做的欢快的很,之所以没有看到他在家里写,那是因为他在学校提前做完了。 他组织了班上几个家境比较拮据的孩子,成立了一个小工作组,他负责写答案,那几个孩子负责抄,高年级也有他的“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负责招揽顾客,这个简单的工作时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工作室非但没有倒闭,反倒发展的如火如荼,他这些批发鞭炮的“积蓄”,除了蒋大明和吴芬平时给的零花钱,还有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大多都是他开“工作室”赚来的。 这事并不光彩,所以他对蒋大明说想卖鞭炮的时候,手头可周转资金是往少了说的,至于多出来的那部分,说是平时卖废品攒的,蒋大明没有怀疑,作为他的“队友”,蒋甜淑自然也是包庇他的。 因着工作室的事,无论在同年级,还是低年级的学生里,他的声望很高,得知他寒假要卖鞭炮,顿时三三五五帮着拉生意,烟花炮竹一律要在昼哥摊上买,一时间,秦昼和蒋甜淑的摊子生意大好,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挣了两三百块。 在87年,这已经算是巨款了。 这会才九点来钟,好些孩子还在睡懒觉,街上白皑皑的雪,路人很少。 秦昼坐在摊子后面的小板凳上,他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蒋甜淑,天气太冷了,她在小板凳上缩成一团,下巴和嘴都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冻得微红的鼻尖,还有湿漉漉如同小鹿一般的双眸。 秦昼伸手把她脑袋上细碎的雪花拍掉:“你回去烤火,等会再来。” 蒋甜淑摇摇头,抬头看他:“回去不好玩,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啊。” 秦昼起身:“那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拿个东西。” “好。” 雪又下起来,蒋甜淑用透明塑料布把摊子上的烟花炮竹罩好,又撑起伞,偌大的伞挡住了纷纷扬扬下来的雪花。 前面传来路人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蒋甜淑的目光在伞下无意识地追逐着两个路人离摊子越来越近的步伐,本以为两人会和摊子擦肩而过,却不想两人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蒋甜淑抬起眼,目光与那个长相秀气女人的视线对上。 女人的神情有些疲惫,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姑娘,请问小学是一直往前面走吗?” 看到她的脸,蒋甜淑只觉一道惊雷砸在她身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愣了半晌没出声。 女人旁边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带着根大金链子,腆着个大肚子不耐烦地拉女人走:“是个呆的,再问问别人去。” 女人被他拉的一阵踉跄,东拐西歪两下子,才调整好了步伐。 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秦昼的妈妈是在她五年级的时候,虽然记忆里秦昼妈妈的长相已经模糊,但秦昼妈妈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到底是有记忆的,她能够一眼认出来。 就比如刚才,记忆里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秦昼和他.妈妈真像。 第47章 我会留下来。 蒋甜淑莫名心乱意乱,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拿着根棍子在雪地里画圈圈。 秦昼坐到小板凳上,将一顶鹅黄色的针织帽递给她。 蒋甜淑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秦昼和往常一样,那张偏秀气的脸常年板着,琥珀色的眼里平淡无波。 她接过帽子,心里梗的难受:“谢谢哥哥。” 秦昼别过脸,傲娇地否认他的好意:“顺手带过来的。” 蒋甜淑笑了笑,可是这次却没有心情逗他了。 到了十点来钟,筒子楼里的孩子陆陆续续出来了,莫兰和鲜飞分别在他们一左一右,鲜飞甚至扯开喉咙帮忙吆喝,好些小孩子围过来看,顿时间摊子前好不热闹。 正闹着呢,蒋大明忽然匆匆忙忙来了。 通常情况下,蒋大明和吴芬不会干涉两人的生意,也不会过来帮忙,由两个孩子自己折腾。到了中午,秦昼守着摊子,蒋甜淑回去吃饭,然后把秦昼的饭带过来。所以看到蒋大明过来,蒋甜淑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想面对终于还是来了。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摊子前,蒋大明便急急开口:“赶紧把摊子收了,家里来人了!” 秦昼正在收钱,闻言不解地看向蒋大明,家里来人和他和蒋甜淑有什么关系? 蒋大明又补上一句:“小昼,你.妈妈来了。” 秦昼收钱的动作一顿。 # 蒋大明一手扛着装着烟花炮竹的箱子,一手拿着出摊的板子快速走在前面,秦昼拿着架子走在后面,蒋甜淑撑着伞走在他旁边。 蒋甜淑偏头看他,他紧抿着唇,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时和两个孩子在一起,蒋大明最喜欢逗两个孩子,一路上说个不停,可今天就像卡带一样,一路上一个字也没有说,临到了家门口,才嘱咐秦昼:“小昼,待会记得喊妈妈。” 末了,叹了口气:“她也不容易,你别怪她现在才来。” 秦昼一声不吭。 人都坐在堂屋,蒋大明推开门,里边的声音截然而至,背对着门坐的女人回过头,蒋甜淑探头望去,正是在摊子前问路的女人。 秦梅的目光先是落到蒋大明的身上,随即往后,触及秦昼的身影,她立即慌乱别开,落到最后的蒋甜淑身上。这时,眼中的慌乱才退散少许,略惊讶地看着蒋甜淑。 “你……” 蒋甜淑对上她的视线,乖巧道:“梅子姨好。” 吴芬忙不迭地介绍:“梅子,这是我女儿,比小昼小两岁来着。” 秦梅点点头,感慨道:“长得可真水灵,像你。” 吴芬跟着笑,谦虚道:“哪里的,这丫头太胖了,也就眼睛好看些。”又招呼秦昼和蒋甜淑,“小昼,甜淑,快坐。” 蒋甜淑坐到吴芬的旁边,秦昼下意识想要跟着坐在她旁边,蒋大明却撘住他的肩膀,暗暗使劲,把他推到秦梅旁边坐下。 秦昼没有反抗的动作,依他的意思坐在秦梅的身旁,低垂着眼,盯着桌边,一声不吭。 蒋大明松开手,顺势坐到秦昼旁边,见秦昼半天没有反应,手再度搭上秦昼的肩膀,把吴芬事先倒好的就曹丹推到他面前:“今早在外面守了那么久的摊子,冷了吧,赶紧喝口热的暖暖,这是你吴姨才煮,热乎的很。”说着,手下暗暗使劲,捏了捏秦昼的肩膀,暗示他喊秦梅妈妈。 但秦昼像是不明白他的暗示似的,伸手端起碗喝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谢谢蒋叔叔,很暖和。”末了,依旧一声不吭,继续盯着桌边。 顿时间,桌上再无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良久,吴芬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哎呀,瞧我这记性,真的是年纪越大越不管用,小昼都进来那么久了,我还没有介绍。”说话间,对秦昼比划了下秦梅,介绍道:“小昼,这是你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奔波辛苦,这会儿才抽出时间回来一趟,是特意回来看你的,旁边的这个是赵叔叔,和你妈妈一起过来看你的。”至于赵叔叔的具体身份,吴芬没有说。 秦昼终于抬起眼,不过依然没有看秦梅,他看着吴芬,琥珀色眼里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我知道。”末了,再无其他。 屋内再度恢复尴尬的寂静,吴芬干笑两声,再度出声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对秦梅说:“我们小昼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内向,不喜说话了些。梅子,我跟你说啊,小昼学习成绩可厉害了,次次拿第一,还都是满分,老师都说他天赋异禀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以后考清北绝对没问题。” 说到这儿,吴芬脸上浮现出为人母骄傲的神情,继续说:“不仅如此,我觉得我们家小昼商业头脑也很不错,这个暑假他和妹妹捣鼓的鞭炮生意好得很,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家孩子有他脑瓜子灵活!” 听到这儿,秦梅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妙。 她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秦昼带走,可是看吴芬的样子,她好像已经完全把秦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吴芬养了她儿子六年多,在这期间,她这个做亲生母亲的却什么也没有做。 突然间,心里的话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才讪笑两声,说:“小芬,这些年多亏你和大明……感谢你们把小昼养这么大,还把他培养的这么优秀,这些年,我一直对小很愧疚……”她顿了顿,那双忧愁的眼里泪光闪烁,“只是我这些年实在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扔下他……” 吴芬因秦昼产生的喜悦在刹那间消失,她叹了口气:“我晓得,没有谁怪你,你日子苦,能理解的。我和大明是双职工,除了甜淑,也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养小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有甜淑有,那么小昼就一定有,你完全可以放心。不过,我在这里还是要说一句,以后甭管再忙,都抽出时间多来看看……” “你好像误会了秦梅的意思。”坐在秦梅旁边一直没有说话,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胖男人冷不丁地打断吴芬的话,“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把秦昼带走的。” 登时间,在场的,除了蒋甜淑,蒋大明和吴芬都震惊地睁大了眼。 秦昼放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攥成了拳头。 赵国富端起面前的酒槽喝了口,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拿起打火机就要点,秦梅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赵国富瞧了她一眼,眼里的不耐很是不明显。 秦梅眉头紧皱,话语间带着恳求:“待会去外面抽好吗?” 赵国富从鼻子里哼了声,肥硕的身子靠着椅背,跟着大老爷似的不情不愿地把烟收了。 这一幕蒋甜淑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见赵国富收了烟,秦梅这才松了口气,接着赵国富的话对已经震惊了的蒋大明夫妻说:“其实我真不好意思开口,你们含辛茹苦地把小昼养那么大,我就这么把他接走了……只是他是我儿子,这么多年来,我时时刻刻挂念着他,我真对不起他……” 吴芬的脸色不是很好,她原以为秦梅只是过来看看秦昼,可没有想到秦梅是来接秦昼的。 虽然秦昼不是她的亲儿子,但把秦昼接到自家后,她完全将秦昼当亲儿子看待,养了那么多年,感情自然是有的,自然不愿意平白无故失去他。 她按捺着心里的情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秦梅:“我和大明把小昼接过来也有六年多了,这六年,你怎么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一眼?” 作为一个母亲,如果真的想念,必然控制不住自己,可六年来,秦梅一次都没有,怎么不叫她多想? 秦梅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情绪,再抬眼时,里头泪光闪烁,泪水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是我的错,但小芬,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太想他了,无时无刻都想着把他接到我的身边,但我毫无办法,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怎么养他啊!我不敢来,是怕来了之后,看到他就离不开……” “我曾经鼓起勇气回过娘家,想看他一眼,但是哥哥说你和大明把他劫走了,我问了住处来到城里,在你们那栋楼外不停徘徊,就是不敢进去,我怕啊!我太怕了!我对不起小昼……” 吴芬沉默了。 坐在秦昼旁边的蒋大明泄愤似的把面前的酒槽一口喝完,重重地把碗放到桌上。 蒋甜淑看着父母的反应,心里头五味杂陈。 上辈子秦昼离开的时候,她记得是秦梅一个人来的。面对秦昼即将离开,她父母虽然不舍,但没有现在这么强烈,原因蒋甜淑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上辈子秦昼是秦梅走投无路才送过来的,她父母清楚秦昼永远有一天会被接走。 而这辈子不同,秦昼是她父母主动接过来的,他们将秦昼当亲生儿子对待,秦梅突然出现要带走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自然不愿意。 秦梅旁边的赵国富再度开口了,不冷不热的一句:“秦昼是秦梅的儿子,妈带儿子走,天经地义。” 吴芬的脸色蓦的一下变了,忍了又忍,才没把喉咙里的话说出来。 冷不丁的,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生而不养,算什么母亲?”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朝秦昼望去。 秦昼别过脸,看向旁边的秦梅。 他的眼睛和秦梅的极像,琥珀色的双瞳,睫毛纤长浓密,眼尾略上挑。只是两人的眼神截然不同,秦梅的里头盛满了疲惫与忧郁,秦昼的则如果冬日里的寒冰,冰冷彻骨。 他盯着秦梅,两人对视还不足一秒,秦梅便堪堪避过,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秦梅心里胆战心惊,像,太像了。 明明那张脸长得和自己极像,可那神情,却和那个凶恶的禽兽如出一辙,凶狠恶劣,跟冷血动物一样,毫无感情可言。 “小昼,别乱说!”秦昼旁边的蒋大明开口,他不希望场面太难堪。 “叔叔,梅子姨。”蒋甜淑突然站起来,对秦梅还有坐在秦梅旁边带的赵国富说:“我觉得这事不是梅子姨和你能够做主的。” 闻言,赵国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满脸不悦地看着蒋甜淑。 蒋甜淑的视线落到赵国富脸上,这人满脸横肉,眸光透着精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她明白不能以貌识人,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比较倾向自己的主观判断还有……秦昼的选择。 秦昼刚刚那话很明显,他对秦梅有意见,他不愿意跟秦梅走,既然如此,她决定遵从自己的意愿,做秦昼最强大的助攻。 她别开眼,视线与秦梅对上,认真地说:“哥哥今年十二岁,他已经能够独立思考了。是选择跟着梅子姨走,还是留在家里,这些都应该他自己做主,无论谁,都不能代替他做选择。” 秦昼抬眼,目光落到女孩脸上,女孩面庞瓷白,眼眸和小时候一样,睫毛浓密卷翘,像两颗泛着水光的黑葡萄,湿漉漉的,五年级的她比小时候瘦了些,脸庞轮廓出来了些,好看地不像话。 平时都软软勾起的唇此刻倔强地抿着,为他坚定地站着立场。 秦昼那颗坚硬的心再度被触碰,桌下紧紧攥着的手缓缓松开。 蒋大明和吴芬原来的重点一直在秦昼是秦梅的儿子,如果秦梅一定要带走秦昼,他们毫无办法这点上,可蒋甜淑的话像是黑暗里的烛火,一下点亮了他们。 是啊,秦昼已经十二岁,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大人摆弄的孩子了,选择走还是留在这里,应该由他自己选择! 刹那间,秦梅心中一片灰暗。刚刚秦昼的话她听得明明白白,虽然没有直接说不跟她走,但那已经表明他不愿意,如果让秦昼选择,她一点机会都没有。 她捂着脸痛苦地哭了出来。 吴芬见她这样子,一向心软的她忍不住动容,方才的不平一扫而空,有些不知所措地对秦梅说:“甜淑说得对,孩子大了,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且,小昼现在还没选,你别太难过了……” 秦梅放下手,眼神无助又空洞,泪水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看她那样子,蒋大明摇摇头,说:“事情太突然了,不管是我和吴芬,还是小昼,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者这不是小事,总得给小昼时间选择吧。”他搓了搓手,对秦梅和赵国富说:“要不这样,让小昼考虑三天,三天后再做决定可以吗?” 对于秦梅来说,事情已成定局,她的脸色灰败,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说:“好。” 赵国富起身,扯了秦梅胳膊一把:“既然说好了,那就走吧。” 秦梅踉踉跄跄跟着起来,慌乱地抹了把泪,跟着赵国富往外走。 吴芬赶忙追了上去:“梅子,咋的这么快就要走,吃个饭再走吧。”末了,又说,“到市里还要好几个小时,这两天干脆就住这儿吧。” “不了。”秦梅说,“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国富手下也还有事情要安排,我大后天再来吧。” “快点,晚了赶不上车了。”白走一趟,赵国富脸上的不耐烦愈发明显,“说了开车来非要坐车,给老子找罪受!” 秦梅默默跟在后面,没有吭声。 吴芬追出门口,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 午饭后,蒋大明心事重重蹲在门槛前抽烟,吴芬平时不许他抽烟,但今天是特殊情况,也就随他去了。 秦昼和蒋甜淑扛着鞭炮炮竹,照例出摊。 吴芬担心秦昼的状态,劝两人休息一天。但秦昼从蒋甜淑说话那番话之后,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心里完全没有包袱,自然也不用休息。 蒋甜淑更甚。 之前她还在惶恐秦昼妈妈的到来,但现在真的见到秦昼妈妈,以及秦昼的态度,心中的惶恐顿时烟消云散。 上辈子,秦昼被接走的过程很短,而且那个赵叔叔也没有来。 那次见面,蒋甜淑对秦梅的印象是“哭”,能够看得出来她很难受,蒋甜淑当时觉得秦梅一定很爱秦昼,但是由于无能,无法抚育秦昼,才将她放到别人家抚养,把秦昼接过去之后,一定能够好好对待秦昼。 可今天,许是那个赵叔叔的缘故,蒋甜淑除了看出来秦梅的难受,更多的软弱,她和那个赵叔叔,做主的一定是赵叔叔,而那个赵叔叔的表现不像是很喜欢秦昼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 秦昼到那个家里,真的能幸福吗? 这辈子由于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秦昼妈妈那边也发生变化不是不可能的事,她不愿意让秦昼去冒险。 她提着固定摊子的木架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昼身旁,抬脸看秦昼,秦昼一手扛着木板,一手拎着装着烟花炮竹的箱子,寒风夹杂着雪花袭来,帽檐下的细碎刘海微动,有少许落他的眉毛上,为他那张依然带着少许稚气的脸徒添一抹冷冽。 “哥哥。”蒋甜淑叫他。 秦昼别过脸,不知道是不是蒋甜淑的错觉,方才寒若冰霜的眼在刹那柔和了不少。 “嗯?” “不要走好不好?”说出这句话,蒋甜淑才再度感觉到紧张。虽然她认为秦昼不愿意跟秦梅走,但她晓得秦昼的性子,傲娇的很,她担心他在桌上说的是反话,或者只是单纯呛秦梅,心底却还是渴望着母亲的温暖,思及此,她又补上一句:“和你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你就和亲哥哥没两样,我真的舍不得你,以后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秦昼抿唇,心中微颤,扛着木板的手越发用力,修长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见他良久不说话,原本满满信心的蒋甜淑就像被人突然戳了个洞,鼓囊的信心一点点泄了出去。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看着秦昼,又十分不甘心地弱弱补上一句:“如果……如果你实在想走的话……也没关系的……” “嗯。”终于,秦昼出声了,确实极简短的一个字,蒋甜淑的心登时沉入了谷底,眼眶也有些发酸,她喃喃自语:“这样啊,没事啦……我尊重你的选择嘛,好嘛……我……” “我会留下来的。” 正在自我开解的蒋甜淑顿时瞪大眼,偏过头看他,眉头皱地死紧:“你耍我?” 秦昼嘴角动了动,末了,又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只是你误会了。” 蒋甜淑柳眉倒竖:“你好讨厌哦!”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的喜悦却止也止不住。 第48章 “甜淑,你别怪你哥哥,…… 吴芬本来想着今年早些下去把牛老太接上来,但今年她和蒋大明忙着将房子翻新布置,打算年前把房子翻新完毕,眼看接近年关,手里还有好些活干不完,根本腾不出时间。 牛老太每年都要来城里,一个人上来也没有问题,只是心里挂念着儿女,每次上来都要带很多东西,不安排个人下去,吴芬根本不放心,索性让蒋甜淑下去接牛老太,也当锻炼锻炼她。 蒋甜淑也不矫情,一大早就坐班车下去了。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秦昼看了看远处,没有看到蒋大明的身影。 他和蒋甜淑的鞭炮摊子挺大的,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这些扛回家,至少一人抬摊子,一人扛鞭炮,所以蒋甜淑下乡的时候,蒋大明说收摊的时候会来帮忙搬东西。 兴许是太忙了忘记了,秦昼这样想。 鲜飞家在附近,秦昼懒得搬了,直接把摆摊的东西还有剩下的鞭炮炮竹放在他家,末了,还不忘给鲜飞几毛钱寄放费。 踢踏着雪到家,天色已经彻底灰下来了,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完全黑下来。 屋内传来“叮叮”敲钉子的声音。 ——果然还在忙。 秦昼正准备推门进去,手刚碰到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除了说想要接走小昼,还有说其他的吗?比如说给你们报酬之类的。” 秦昼知道那个声音,是莫兰的妈妈,这些天家里翻新布置,她经常会来帮忙。 秦昼的手鬼使神差地收了回去,站在门口没有吭声。 屋内传来吴芬的声音:“你说哪去了,我把小昼当儿子,她给我还不要呢,这种事谈钱,把小昼当啥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人品的问题。”林琳说,“你帮她白白养了六年儿子,她总该表示些什么吧,你又不欠她的,凭什么帮她白养儿子啊!你收不收是一回事,她给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琳,你别乱说。”吴芬说,“就是再多的钱我都不稀罕,小昼愿意留下来,我就很高兴了。” 秦昼心里暖暖的。 “那是,小昼要是跟他妈走了,那真的太没良心了,你们养了他那么久。”林琳说,紧接着话锋一转,说:“其实……”话语突然变得有些犹犹豫豫,“有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跟不跟你们说,说了好像不太好,不说,好像也不太好……” 蒋大明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都这么熟了,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不好说的?有事尽管说呗!” “我觉得吧,如果秦梅能把小昼带走,那是最好的。” 吴芬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林琳,你说的这是啥话啊?” “别生气啊,我也是实事论事。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怕你们听了心里难受,其实附近的人都知道小昼他爸的事……你们没发现,很多人都和你疏远了吗?” 屋里静默半晌,良久,吴芬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怎么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是住在二楼的刘姐告诉我的,说是咱们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传出去的,传的话可难听了……” “老说小昼骨子里流着他爸的血,劣性永远改不了,以后也是……那种人。还说……甜淑,甜淑也会被唉!反正可难听了!” “胡说八道!”蒋大明怒道,“那些人嘴巴是长在屁股上吗?!要是让我揪出是谁乱说的,非得把她嘴巴打肿了!我家小昼品学兼优,哪是那种人!” 林琳继续说:“自己人当然知道啊!只是人言可畏,我觉得小昼如果能跟他妈妈走,不管对他,还是对甜淑都是件好事。小昼去一个新的环境,那里谁都不认识他,也就不用遭受谣言迫害。甜淑是个女孩子,现在她小还好,等以后长大了,这些谣言是致命的啊!没的事都给说的有了! “你不知道,上次李珠桃还跟人说,小昼把甜淑那样了……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甜淑那么乖的孩子,要是名声坏了,以后还咋活啊……” “李珠桃那个□□!”吴芬第一次骂了脏话,“我要撕烂她那张嘴!” “当时我听了就跟她骂了起来,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嘴太毒了!”林琳继续说,“但你打了她有什么用,她不说,其他人也会说,嘴碎的人那么多,撕的过来吗?人都是幸灾乐祸的,只相信发生在别人身上坏的事,最后受伤害的,还是甜淑。” 屋内再度恢复静默,良久,吴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她说:“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小昼愿意留下来,他就是我的儿子。那些人嘴那么毒,不就是因为嫉妒吗?我家小昼轻而易举能够考到的分数,他们的孩子卯足劲挤破头都考不到,他们就是嫉妒!等我们家小昼出息了,那些恶毒的人,就是给小昼提鞋都不配!” # 因为蒋甜淑下去的匆忙,事先也没和牛老太说好,有些东西都没安置好。无奈,蒋甜淑只能在乡下歇一晚。 第二天,牛老太做的啥东西都想给女儿女婿尝尝,要带的吃食实在太多了,两人一番整理,直到中午才出发,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自重生以来,蒋甜淑一直在家里做娇娇女,哪有过像现在这般,背包里背满了牛老太做的吃食,脖子上还挂着牛老太给她挂的两只腊鸭,不仅如此,手里拎着用麻袋扎好的十来个猪血粑,累的她直喘气,从车上下来,只觉双腿直打颤,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 她看了旁边的外婆一眼,明明背的东西比她还要多,可气息稳得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蒋甜淑捏了捏肚子上的肉,因为知道自己上了初中就会瘦下来,所以一直没有可以减肥运动,自这次下乡后,她决心以后好好运动,不为减肥,只为强身健体,至少不要让自己的体质这么弱鸡。 “外婆,歇一下吧。”才出车站没两步,她就受不了了,央求着牛老太在旁边的花坛前坐一下。 牛老太心疼外孙女,二话不说答应了,又帮忙拎了她手上的猪血粑。 蒋甜淑坐在花坛边直喘气,明明是大冬天,她的汗水却一个劲地流,额发都湿了。 心里头有些后悔昨天没同意秦昼一起下来,昨天秦昼本来也要跟她一起下来的,但她没同意,怕耽搁秦昼生意。如今真是悔不当初,秦昼是男孩子,力气比较大,如果他在这儿,她和外婆都要轻松一些。 正想着,就见秦昼远远走来,她还以为眼睛出现幻觉,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秦昼离她越来越近,走在她旁边的是前两天见过的梅子姨,她父母跟在后面,这次没有看到那个赵叔叔。 牛老太也看到了几人,不由对蒋甜淑说:“甜淑,那不是你爸妈和小昼吗?怎么来车站了?接我们?他们咋知道我俩这时候到?” “没,他们是送梅子姨走的。”蒋甜淑简单地和牛老说了前两天发生的事,听得牛老太一阵唏嘘,直说秦梅还算良心,没有忘记这个儿子。 蒋甜淑和牛老太坐在花坛边等,打算他们送完秦梅再打招呼。 一辆班车从车站驶出来,是到市里去的,秦梅伸出手,在站口把它拦了下来,扶着车把手上去。 秦昼紧跟其后。 蒋甜淑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疯了似的朝班车跑去。 “秦昼!秦昼!”急的她连哥哥都忘记喊了。 听到她的声音,蒋大明和吴芬不约而同回过头:“甜淑?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外婆刚到不久。”蒋甜淑一边说一边往车上冲,背包旁边挂的腊鸭一个劲地晃。司机以为她也要坐车,缓缓启动的班车停了下来。 吴芬急忙拉住她:“甜淑,你干嘛?”强行将她拉下来,“你哥哥要去城里,别闹。” 这话如同五雷轰顶,蒋甜淑的脸一下就白了。 司机师傅皱着眉头,不耐烦道:“还上不上?不上走了。” 蒋甜淑扒着车门框看往里看,由于是始发站,车上的人不多,秦昼还没有坐到位置上,站在座位旁边,视线与她的四目相对。 蒋甜淑隔空问他:“你不是答应留下吗?” 已经坐到位置上的秦梅推了推秦昼:“去和妹妹好好告别吧。” 秦昼把背包放到座位上,对门口的蒋甜淑说:“我走了。” 蒋甜淑气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话语间都带上了哭腔:“你怎么能这样!” 旁边的吴芬连忙拉住她的手臂,不顾她反抗,伙同蒋大明将她从车上拉下来:“甜淑!当初提出来让哥哥自己选择的是你,现在哥哥选择回去,你不能任性!” 蒋甜淑被两人强硬地从车上拽下来,司机师傅将车门关上,班车再度缓缓启动,蒋甜淑看着班车越走越远,拐过路口,彻底消失不见。 是啊,这是秦昼自己的选择,她有什么资格阻止啊?而且,这是上辈子本来的轨迹,秦昼想要变得更优秀,回去他妈妈身边是最好的,她根本没资格反对的……可即便如此,心里头还是难受到了极点。 纵使他要反悔离开,她也不会很任性地要求他一定留下,只是……非要用这种方式吗?背对着她一声不吭的离开,到底相处了六年多,难道没有感情吗?或者说,把他当作亲人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盯着班车消失的拐角,久久没有吭声。 吴芬把她背上的背包取下来,将挂在两旁的腊鸭交给蒋大明,又交代蒋大明帮牛老太背特产。 “甜淑,你别怪你哥哥,你梅子姨是他亲妈,他跟亲妈走没有错的。” 她能够理解蒋甜淑的心情,毕竟两个孩子从小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一个要离开,另外一个肯定舍不得。她也想留下秦昼,但完全没有利害,秦梅是他亲生母亲,她有什么阻止亲生母亲带走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妈你别担心,我没有怪他。”蒋甜淑说,“是我不对,不该勉强他留下来的,弄得他连跟我说声再见都不愿意。” 吴芬没说话,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今天是秦梅来接秦昼的日子,原本吴芬以为秦昼会亲口拒绝秦梅,没想到拒绝没有听到,听到的反而是同意跟着走的消息,她和蒋大明都震惊了。 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事已至此,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只是吴芬希望秦昼能够晚过去一段时间,毕竟快到年关了,他们希望秦昼能够留在这儿过完年再走。不想秦昼直接拒绝了,甚至不等蒋甜淑回来就要走。 吴芬夫妻俩心里头是失望,他们两人将秦昼当儿子一样养大,不求在他身上求得回报,但他和蒋甜淑一起长大,多少有些感情吧?多少得好好告别吧?然而这些都没有,甚至在车站意外碰到蒋甜淑,秦昼的反应更让夫妻俩难受,心里头五味杂陈的。 秦昼这孩子,难道真的没有感情吗? 吴芬不晓得怎么安慰蒋甜淑,因为秦昼的表现连她自己都说不服,最后只得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走吧,你梅子姨说以后会经常带你哥哥回来玩,还能见到的。” 班车启动后,秦昼没有坐到秦梅旁边,而是坐到司机师傅的旁边,班车的副驾驶座上。 司机师傅瞥了他一眼,因为刚才发生的事,让他对这个男生没有什么好感,语气也不是很好:“晕车啊?” 秦昼没说话,目光落到班车的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蒋大明一家三口站在原地,为首的少女目光追随这边,神情茫然又无助。 随着班车的远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待转弯后,彻底不见。 他头靠在副驾座上,眼眶酸涩难受。 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这事上面,却怕的不行,甚至不敢面对面与蒋甜淑告别。 # 本来牛老太上来一家人应该高高兴兴的,但因为秦昼的离开,在这接近年关喜庆的日子里,蒋家没有一点热闹的气氛,每个人的嘴都是往下撇着,看不出一点喜气。 这会儿天气冷,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所以这件事除了自家人,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就目前来说,算是最好的消息了,不然周围的人知道了,蒋家这个年将会过得更难受。 秦昼离开的第二天,蒋甜淑窝在房间里写信,虽然秦昼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和她说,但他妈妈是留下了地址的。 她不太敢在信里质问,信里头大多写的都是些生活日常,末了,她把信纸折进信封,又从旁边拿了一只黑色钢笔。她和秦昼的生日在同一天,这支钢笔本来想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不想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离开了。 同时也把钢笔装进信封,准备封口的时候,吴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甜淑,鲜飞来了,说有东西给你,出来一下。” 蒋甜淑连忙把信塞到抽屉里,往外面堂屋一看。 这一眼把她惊到了,视线里没有鲜飞的身影,赫然立着的,是一个比她还要高的玩偶大熊。 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吴芬:“妈,怎么回事?” 吴芬一脸复杂。 大清早的,鲜飞抱着大熊出现在门口,还说是送给蒋甜淑的,突然买这么大的玩偶送给蒋甜淑,他和蒋甜淑的关系一定不简单,两个孩子才五年级,这么小的年纪早恋可不好。再说了,这么大玩偶,价格一定不便宜,没有哪个小孩子一次性花那么多钱不经过父母的同意,但鲜飞畅通无阻的把玩偶送了过来,说明他的父母不知情,万一知情了,这事麻烦多…… 脑袋里千回百转,吴芬思索如何才能不伤鲜飞面子地让鲜飞把玩偶带回去, 正想着,那边“吭哧吭哧”吃力托着大熊屁股的鲜飞艰难地从大熊后面探出脑袋,对吴芬说:“吴阿姨,这是秦昼送给蒋甜淑的,蒋甜淑出来了吗?要是没出来,哪儿有地搁啊?太重了,我手搬不动了……” 闻言,吴芬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上手帮忙搬,一边搬,一边说:“先放到甜淑房间里吧。”说着,又朝蒋甜淑吆喝:“甜淑,放哪?” 蒋甜淑心里乱的厉害,随口道:“先放床上吧。” 其实这只熊她是知道的,是最近镇上的供销社才上的玩偶熊。虽然她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但少女心依旧如初,喜欢这些毛茸茸、可爱的东西。不过这熊很大,比她还要高上不少,价格也比普通的熊翻了几十倍,要一百来块。 她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十块,这么些年存下来,也才堪堪存了五十来块,一百块钱的玩偶熊对于她来算是奢侈品了,正好寒假后秦昼就带着她卖鞭炮,算了算,在过年之前,她应该能攒够把大熊抱回家的钱。 秦昼离开的时候,把她的那份分成留在了她的房间,总共一百五十多块,加上她原来存的五十来块,已经可以买到她心心念念的大熊。但因为秦昼的离开,她什么心情都没有,别说出去买熊了。 把熊放到床上,鲜飞终于松了口气,大冬天的,他的额头上全是汗,能够想象到他为了搬运那只大熊费了多大的劲。 他擦了擦汗水,对看着大熊发呆的蒋甜淑说:“本来昼哥想自己去买的,但走的太急了,腾不出时间,就让我帮忙买了下,交代我在你生日的那天送你。不过我今年要和爸妈回乡下奶奶家过年,所以提前给你送过来了。” 吴芬端着水过来:“看这孩子热的,赶紧喝口水润润。” 鲜飞也是真渴了,满头大汗地接过:“谢谢吴阿姨。” 末了,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厚厚的布包递给吴芬:“吴阿姨,这是昼哥让我给你的。” 吴芬结果颠了颠,布包沉甸甸的,拆开一看,里头厚厚一沓全是钱,最大面额是十块,最小面额是一毛,里头还有硬币。吴芬粗略估了下,这里头至少有五六百块。 “这怎么回事?”她震惊地盯着鲜飞,五六百块对于月入五十多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小昼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鲜飞“咕噜噜”喝了口水,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他说这些都是他卖废品塑料还有这次卖鞭炮赚的钱,现在他去市里了,这些钱用不上,就让我这些钱都给吴阿姨你。本来他想自己给你的,但怕你不收,才托我转手的。” 吴芬愣在原地,确实,如果秦昼亲自来送,她绝对不会收,现在托鲜飞转手,她不好拒绝。 任务达成,鲜飞不打算多留,跟吴芬礼貌地告别准备离开,吴芬心乱成麻,慌慌张张地从火炉里拿出两个红薯:“家里也啥好吃的,正好在烤红薯,你拿两个回去吃。” 鲜飞也不客气,直接接过去:“谢谢吴阿姨。” 鲜飞走后,母女俩再度陷入沉默。 蒋大明这会儿正从院子里洗漱进屋,吴芬连忙叫住他,把那包钱放到蒋大明手里,又把刚刚鲜飞过来的事情告诉他,听得蒋大明直咋舌,最后也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昼那孩子,怎么这么见外呢……唉。” 吴芬和蒋大明在外面说这事,蒋甜淑不想听,直接进屋关门,坐在床边看着那只巨大的大熊发呆。 大熊很大,占了她的半个床铺,笑容很灿烂,但在那张脸上,显得无比傻气。 她摸不准秦昼的意图,如果秦昼只送她这只熊,她可以理解成秦昼真把她当亲妹妹,所以离开前,也不忘给她准备礼物。可是给她爸妈的钱是怎么回事?她实在想不明白,但是是为了偿还这些年她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吗?因为亲生母亲的找来,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和这边断绝关系? 也是如此,才不愿意留下来过来,甚至吃个饭好好道别都不愿意。 心中烦躁,蒋甜淑在大熊旁边躺下,身体靠着大熊。 上辈子,她因为追逐渣男,跟着渣男去了远离家乡的B市,基本上没有回过家乡,父母也没有管过,后来抑郁症好了之后,和父母通话才知道这些年秦昼均时不时回去看他们,家里的大物件也给他们打点的好好的。 如果以上辈子的秦昼为例,他绝对不是那种亲生母亲来了之后,就要和这边断绝关系的人。 但是这辈子的秦昼……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坐回书桌前,拿出那封塞抽屉里的信,把邮票贴上,把信塞到黑色的厚棉衣里,快速走了出去:“妈,我出去一趟。” 正在和蒋大明说话的吴芬一顿:“大冷天的,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听到蒋甜淑的回答,往外面一看,蒋甜淑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孩子。”她叹了口气,又回到刚刚那话题:“甜淑她爸,要不找个时间,咱们也去梅子那边一趟吧。”她紧紧攥着那个布包,“我们当初养小昼是心甘情愿的,也没想过要他报答,再说了,如果没有小昼,甜淑……” 她顿了顿,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蒋大明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说:“成,不过马上过年了,梅子组建了新家庭,咱们冒冒失失过去也不好,过完年再去吧,顺便拜个年。不管小昼怎么想,这些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攒的,我们不能收。” # 正月初十,蒋大明带着吴芬还有蒋甜淑坐上了去市里的班车,他们大清早出发,直到下午才到市里的车站,车站在市里比较偏的地方,而秦梅家在市中心,这个年代移动电话,蒋大明他们联系不上秦梅,只能按照秦梅给的地址,一路问过去,又坐了一两个小时的市内公交,这才堪堪到秦梅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住宅楼,看着洋气大方,每层楼都有一个大阳台,阳台上养着花花草草,藤蔓植物缠绕在焊好的防盗网上,一片生机盎然。 这种风格和他们之前住过的筒子楼还有现在住的平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期间从楼里出来住户个个穿的光鲜亮丽,猛地一对比,身穿厚重棉衣的蒋大明一家就像是乡巴佬进城。 秦梅家在三楼,给他们开门的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有些胖,眉眼间和上次到他们家的赵国富有些像。 少年面上有藏不住的嫌恶:“你们找谁?” 秦梅和吴芬说过目前她的家庭情况,她和赵国富初婚,但赵国富不是,他之前娶过老婆,还有一个儿子,当年那个女人嫌弃赵国富没钱,和别的人跑了,儿子归赵国富带着。 这个少年应该就是赵国富的那个儿子。 “我是秦梅的朋友。”吴芬好声好气地说,“请问秦梅在家吗?” “不在!”少年恶声恶气地说,紧接着把门“哐”地一下重重关上。 蒋大明一家人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愣住了。 吴芬看了蒋大明一眼:“难道出去拜年了?” 蒋大明说:“这都初十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蒋甜淑上前一步,把门拍的“啪啪”响,大声道:“梅子姨,梅子姨,你在家吗?我是蒋甜淑,和爸妈来拜年的。” 吴芬连忙拦住她:“甜淑,他不都说不在吗?”这么敲下去,不是找骂吗? 蒋甜淑的手没有停下:“再试一下嘛,离得那么远,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这话刚落,门又开了,这次开门的是秦梅,看到门外的人,秦梅神情惊愕:“小芬、大明你们怎么来了?” 蒋大明忙把手上提的东西递给秦梅,笑呵呵说:“过年除了拜年还能干啥?” 秦梅忙推:“人来就行了,带东西干啥?” “大过年的,哪个拜年不提东西呀?”吴芬说,“你就赶紧收下吧,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秦梅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把东西接过:“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拜年,你们就过来了,我心里太过意不去了。”她把东西放到玄关,从鞋柜取出三双棉拖,“先换鞋啊。” 秦梅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蒋甜淑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不得不说,秦梅家的条件着实好,电视、冰箱、组合皮沙发一应俱全,在这个年代,无一不透着豪气。 最先给他们开门的少年横躺在沙发上,半撑着脸看电视。见他们一行人进来,慢悠悠地瞟了眼,眼神很是不友善。 秦梅尴尬地对他们解释:“这是我男人的儿子,赵意北,还小,喜欢恶作剧,方才的事你们别放心上啊,孩子没恶意的。” 蒋大明大度一笑:“没啥的,孩子嘛。” 除了赵意北,长沙发旁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毛线团在耍,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不知道家里来客人一样。 秦梅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起来,对三人说:“这是我女儿赵糯。”末了,对赵糯柔声道:“糯糯乖,快叫叔叔阿姨姐姐。” 赵糯专注地把玩着毛线团,像是没有听到秦梅的话似的。 秦梅一把抢过她的毛线团,怒道:“糯糯,妈妈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出声?” 玩具被枪,赵糯生气了,一巴掌朝秦梅呼去,三岁的小孩子手劲已经不小了,这一掌结结实实落到秦梅的脸上,“啪”的一声很是清脆。 还没等秦梅发火,赵糯先发制人地嚎哭起来。 “咱家小公主怎么又哭了?”赵国富的声音笃地从里头一间屋子里传来,紧接着响起棉拖“啪嗒啪嗒”的声音,赵国富肥胖的身子出现在客厅,从秦梅手里抢过赵糯,小心翼翼地哄着:“爸爸的小公主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爸爸帮你揍她!” 赵糯哭地一抽一抽的,小小的手指指着秦梅:“妈妈骂我!” 秦梅无语:“糯糯,你怎么还学会撒谎了?妈妈什么时候骂你了?” 赵国富不管三七二十一骂道:“秦梅?你搞什么?!都多大年纪了!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老让孩子哭,要你有什么用?!”说着,轻言细语地哄赵糯:“爸爸的小公主不哭了啊,爸爸和你玩骑马去……”说着,轻拍着赵糯的背,把她抱到客厅旁边的屋子里去了。 整个过程中,连看都没有看杵在旁边的蒋家人一眼。 秦梅心里既过意不去,又难堪到了极点,好半晌心情才平复下来,对三人说:“你们别生气啊,他疼女儿疼的紧,女儿一哭,眼里就没了旁人,你们千万别怪罪啊……” 就是平日向来大度的蒋大明,这会儿也笑得极为勉强:“没事的,能够理解,平时甜淑受到啥委屈,我眼里也没有其他东西的……” 蒋甜淑对这一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提不起好感,她直接打断蒋大明的话问秦梅:“梅子姨,怎么没有看到秦昼,秦昼他没在家吗?” 听到秦昼的名字,秦梅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神色再度变了,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小昼啊……他在家呢,在房间他……我去叫啊……”说着,她看向沙发上的赵意北,说:“小北,你起来一下,让叔叔阿姨还有妹妹坐好不好?” 赵意北一动不动,把她的话当空气。 “没事的。”吴芬说,“我和甜淑她爸待会还有事,趁着拜年顺势看看小昼,看完他我们就走了。” “那可不行,得留下来吃个饭。”秦梅忙说,“你们等会儿,我去叫小昼。” 好半晌,秦梅才领着秦昼过来,短短的二十天里,相比在蒋家,秦昼瘦了许多,看得吴芬一阵心疼,可碍于秦梅在场,也不好说出来。 秦昼主动朝他们打了招呼:“蒋叔叔,蒋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见到秦昼,蒋大明面上的笑容才真了那么些,笑呵呵从兜里掏出个红包,“老规矩,新年快乐,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咱们小昼成绩更上一层楼!” 秦昼接过红包,嘴角破天荒地勾了起来,眼神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谢谢蒋叔叔!” 蒋大明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给秦梅:“梅子,来,这是给另外两个孩子的红包,新年快乐啊!” 秦梅急忙拒绝,蒋大明板着脸道:“大过年的,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赶紧收着!” 秦梅还想拒绝,那边一直躺在沙发上不吭声的赵意北突然起身,手一伸,趁着秦梅不注意把她手里其中一个红包抽走了。 秦梅愕然,怒道:“小北,你干什么!” 赵意北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叔叔给我的红包,我拿走有什么不对吗?又没拿妹妹的红包,你急什么急?”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当着几人的面把红包拆开,抽出里面的钱,随即像扔垃圾一样把红包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嘴里不屑道:“切,小气的要死,才二十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蒋大明的笑容再一次凝固,旁边的吴芬比他好不了多少,就是假笑都扯不出来。 任是脾气好的蒋甜淑,都忍不住想把赵意北削一顿,但秦昼以后要生活在这儿,她不想弄得太难看,也就堪堪忍了下来。 秦昼半垂着眼帘,掩去其中波涛汹涌的愤怒,待眼帘再度抬起的时候,里头恢复平静,他对吴芬还有蒋大明说:“蒋叔叔,蒋阿姨,我哥他心底不坏,就是幼稚了些,说话的时候不经过脑子,其实没有恶意,你们别怪他。” 他刻意压低了生意,除了站的几个人,沙发上的赵意北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旁边的秦梅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想到秦昼会这样说,她盯着秦昼,一度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蒋家三人的目光都在秦昼身上,没有注意到秦梅这个小小的神情变化。 虽然对赵意北的行为还是不舒服的很,但到底是小孩子,蒋大明和吴芬也没想和他计较。再者,时隔二十来天见到秦昼,秦昼比之前要懂事了许多,性格好似也柔和了不少,说明他在这儿应该处的不错,如此,蒋大明和吴芬心里头最担心的事放下了,也就更没有心里理会赵意北了。 “晓得晓得。”蒋大明的笑容再度挂了上来,他看向秦梅,说:“梅子,今天就不多留了,我们先走了啊,下回再来。” 秦梅忙道:“那怎么行,大过年的,吃顿饭再走吧。” “晚了怕回去太晚。”蒋大明直接把锅甩给蒋甜淑,“甜淑怕黑,城里好些路灯坏了,她要是吓得哇哇大哭就不好了。” 吴芬也说:“梅子你也别劝了,你的好意我们清楚,主要是家里事情多,腾不出时间,不然我们不仅蹭饭,还得在你这儿蹭住,在市里好好玩几天咧!下次有时间过来城里耍,你可千万别嫌我们烦啊!” 秦梅笑得勉强:“怎么会,要来就尽管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说着,吴芬扯了扯蒋大明,又拉住蒋甜淑,在玄关处换鞋,秦梅跟在后面,打算送他们一程。 ?璍 吴芬把她往屋里推:“梅子,不用你送了,糯糯还在屋里要人带,男人带孩子终究没有女人细心,你去看着孩子吧。” 吴芬一家大老远的过来,连顿饭都没吃,秦梅怎么好意思送都不送?两人当下就推让起来。 蒋甜淑这时候已经穿好了鞋,站在门外对秦梅说:“梅子姨,糯糯在家里,你出去久了不太好。”说着,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昼:“哥哥应该没有什么事吧?要不让哥哥送我们一下?” 蒋大明忙道:“是啊,我们也有段时间也没有见到小昼了,正好趁着这段路好好聊聊体己话。” 这理由秦梅不好拒绝,蒋家把秦昼拉扯大,这次好些日子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她虽然是秦昼的母亲,但实际上,她和秦昼的关系,不过比陌生人好那么一点,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秦昼去送了,她跟上去反而让他们连说话都不方便了。 思及此,她只能说:“那就让小昼送一下吧。” 第49章 人家好受伤的! 秦昼携着三人下楼,临走前,秦梅特意去窗边看了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纷纷扰扰的,还挺大,就给了蒋大明和吴芬一人一把,免得雪全落衣服上。 秦昼跟着蒋大明走一起,吴芬撑着伞和蒋甜淑跟在后头。 略略走了一段路,蒋大明轻咳了声,打破了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寂静声,他问秦昼:“小昼,这段时间在妈妈家过得开心吗?” 到底是老师,蒋大明说的比较委婉。刚刚在秦梅家的时候,秦昼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比之前进步了很多,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担心的,但心里总有些奇怪。 秦梅一家给他的印象并不好,当然了,不是说秦梅人不好,只是觉得她在那个家里太弱势了,不仅在赵国富面前说不上话,甚至作为一个长辈,被熊孩子呛都不敢还嘴,在那个家里,她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这样的秦梅,真的能保护好秦昼吗? 秦昼是怎么进步的?是合理的教育,还是…… 如果是后者,就算跟秦梅闹僵,他也要把秦昼带走的。本来蒋大明就想找机会和秦昼单独聊聊,没想到蒋甜淑的意外之举让秦昼也跟了下来,倒创造了机会。 秦昼顿了下,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正在堆雪人的孩子们身上。 半晌,才说:“挺开心的,妈妈和赵叔叔都对我挺好的,我在这儿生活的很好,蒋叔叔你放心。” 这话一出,蒋大明再没有机会说什么,回去是秦昼选择的,现在秦昼又说在自己家过得很开心,如果他再多说,倒显得他希望秦昼过不好了。 蒋大明良久没有说话,好半晌,面上才再度露出笑容:“你过得开心就好,我和你吴姨也就放心了。” 渐渐的,原本落后许些的吴芬和蒋甜淑也追了上来,蒋甜淑盯着秦昼,故作不满地埋怨:“哥哥,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情吧?你一声不吭的走也就算了,我跟着爸妈来看你,你也装作没看到我,连声招呼都不和我打,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太不称职了吧!” 秦昼这才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短短二十来天,原本有些小胖的她也瘦了许多,圆润小巧的下巴有了弧度,整张脸都小了许多,衬得那双黑黝黝的杏眼大了许多,也越发径直。 他静了片刻,没有辩解,只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吴芬在旁边为秦昼开脱:“这事小昼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那时下乡去了,就是想跟你道别,也见不到你的人啊。” “那怎么不知道等等我呀,明知道我不会在乡下久待的。”蒋甜淑扁着嘴,倔强地盯着秦昼,这话虽然是回应吴芬的,但实际上,是对秦昼说的。 秦昼没有说话,气氛一度尴尬。蒋甜淑又说:“算啦,这个我都说了不和你计较了,我要计较的是,为什么我这次和爸妈大老远的过来,你连叫我一下都没有,人家好受伤的!” 秦昼抿嘴,与她对视的目光心虚地挪开,盯着自己不停的脚尖,憋了半天,再度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秦梅家离公交站不是很远,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了公交站。 蒋大明知秦昼不善表达,就是把他嘴巴撬开,估计也听不到几句煽情的道歉,所以,秦昼话音落下后,就接过话头对蒋甜淑说:“甜淑,差不多就可以了啊?哥哥对你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床上那只大熊是谁给你的啊?” 蒋甜淑撇撇嘴:“知道啦,就是太久没有见到哥哥,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叙叙旧情嘛。”再度在秦梅家见到秦昼,她和父母一样发现了秦昼的改变,原以为秦昼的闷性子比之前会好点,不想还是闷的可以,一棒子打不出屁来。 蒋大明笑了笑,没有理蒋甜淑,在公交站台下停了脚步,把伞递给秦昼:“小昼,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末了,顿了顿,又说:“你这孩子,虽然话不多,但蒋叔叔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想事也不比大人差,凡事都分的明白。但你要清楚,蒋叔叔和你吴姨把你接到家里来,除了感谢当年你救下甜淑,从来没有想要从你这儿图过什么,所以,你也从来不曾欠过我们什么,心理上千万不要有压力。” 秦昼低下头,他长得很快,蒋大明不算矮,六年级的秦昼已经到了他鼻子的位置。 “我知道,这些年多谢蒋叔叔还有吴姨的照顾。” “一家人说谢谢就客气了。”蒋大明说着拍了拍秦昼的肩膀,“小昼,虽然现在你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但你永远都是叔的儿子,以后甭管遇到什么事,尽管和叔说,晓得不?” 秦昼点点头。 蒋大明抬起眼,目光落到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公交车的大牌子上写着终点站是市汽车站。 “好了,公交车来了,我们要走了,小昼你回去吧。”蒋大明说,朝那辆公交车挥了挥手。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了下来,蒋大明领着妻子女儿往上面走。 车门关前,吴芬回过头对秦昼说:“小昼,以后放假了记得回来玩啊!” 秦昼没有吭声,只点了点头。 车门关上,公交车缓缓启动,冷不丁的,公交车上的一扇窗户被打开,蒋甜淑的脑袋探了出来,拼命朝秦昼挥手。 “哥哥,我骗你的,没有生你的气,你送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也很开心!不过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要那么别扭了,也不要跟着闷罐子一样一声不吭,我跟你说,闷罐子以后可是没有姑娘喜欢的!你连婆娘都讨不到咧!在梅子姨家好好和家人相处哦!还有我跟你写了信,收到信记得回信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话音未落,公交车里传来售票员人的怒吼:“小姑娘,头不要伸到窗外,危险!” 蒋甜淑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十分不好意思地跟售票员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末了,老老实实地把窗关上。 秦昼站在站台下,雪花在伞上积了厚厚一层,少年的身形十分瘦削,露在外面的脸在白雪的衬托下更显苍白,他紧紧握着伞柄,手指的关节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那辆远去的公交车,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抖去伞上的雪花,平静地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公交车。” 这类跟踪的事,司机师傅没少干,况且公交车走走停停,跟踪的压力也不是很大,麻溜地踩油门跟了上去。 还没出十五,出行的人非常少,公交车上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吴芬和蒋甜淑坐在一排,蒋大明一个人坐在前面一排的靠窗位置。 从这到市公交站大约还要两个小时左右,路程太长,蒋大明又有少许晕车,手插进大衣兜里,头靠着车窗,准备一路瞌睡到是市汽车站。 不想手在兜里摸到一个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红包。 他下意识回头,朝后面一排的吴芬挥了挥手里的红包:“孩她妈,咱们红包好像都送出去了吧?” 吴芬说:“是啊,三个,小昼一个,赵国富两孩子一人一个,这个哪来的?” 蒋大明说:“不晓得,刚一摸,咋兜里又跑出来一个。” 还是蒋甜淑反应快:“爸,是不是刚刚哥哥塞进去的?” “这兔崽子,不是吧……”蒋大明难的骂了句脏话,同时快速把红包拆开,数了数,数额确实是他们包给秦昼的红包。 里头放着800元,其中六百多块是秦昼交代鲜飞转交给他们的,另外一百多是他们给秦昼的压岁钱,这年头,给孩子包一百多压岁钱的家长少之又少,毕竟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还得生活,没有哪个家长会对孩子那么大方,除非那种大富大贵的人家。 但秦昼性质不同,这些年蒋家经济也慢慢好了起来,这才大手笔往里头添了一百来块。包的时候,夫妻俩也考虑过秦昼的性子,特意把钱都换成了大票子,这样红包也不会看起来太厚。 却不想秦昼还是没有收,将它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唉!”吴芬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拎的门清……” “跟他说的话就没当回事,非要和我们算的那么清楚吗?难道以后真的不往来了?真是!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恶事让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撇清关系!”他是真心把秦昼当儿子,但秦昼的种种表现都在说他不希望与这个家再有任何牵连,这个认知让他气愤。 “爸,你别生气。”蒋甜淑掰着汽车的靠背,对蒋大明说:“我觉得你把哥哥想太坏了,他不是那种人,之所以这样做,也许只是单纯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呢?怎么会想断绝关系呀,你想太多了。” 这话一出,蒋大明倒冷静了许多。 蒋甜淑又说:“你也知道,哥哥他不善表达,所以他的方式才会这么笨拙,如果真的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他肯定也不会跟我送礼物的。” 这话算是安慰到了两口子的点子上了,吴芬比较感性,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我和他蒋叔叔又不是挣不到钱了,用得着他这样吗?搞得我难受的要死。说起来,小昼这性子……在梅子家,会不会被梅子男人带来的孩子欺负啊?会不会今天这种懂事的模样,是装出来让我们别担心的?” 今天见到的赵意北,就那架势来看,可不是省油的灯,少言寡语,没有什么小心思的秦昼在夫妻俩看来,如同软弱的小羔羊,随时被欺负。 于是乎,夫妻俩的注意力再度转移,转移到秦昼在新家庭会不会被欺负的上面。 说到这个问题,就是蒋甜淑也跟着担心起来,心里有些忐忑。 他们都忘了,秦昼从前光荣事迹犹在,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料。 # 秦昼坐着出租车一直跟到市汽车站,远远的看着蒋家三口上了回城里的班车,又在雪地里盯着离开的班车方向许久,才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回程的公交车人更少,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他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见到蒋家人的那一刻,心中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他们走的时候,他多想疯狂地追上去。 他多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回去,因为他的存在只会给他们带来祸害和麻烦。 更何况,他想保护好那个人。 除了离她远远的,还是少年的他没有任何办法。 在汽车站待得时间太久,回程又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秦昼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居住的那栋居民楼所有住户都亮起了暖和的灯光。 他在楼下徘徊许久,才走了上去,还未推开门,就听到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还有赵意北夸张的笑声。 秦昼推开门,赵意北的笑声没停,看电视看得起劲,赵国富坐在沙发另一头看报纸,秦梅则在旁边逗孩子。 秦昼的回来没有引起多大动静,只有秦梅抬起脸。秦昼看到她原本是笑着的,可抬起脸看他之后,笑意就僵了,硬生生卡在脸上。 秦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妈,我回来了。” 秦梅愣了一下,这是秦昼这些日子第一次喊她“妈”,但这声“妈”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喜悦感,她只感觉到了包袱的沉重。 她笑了,只是这笑容和方才逗女儿的相比天壤之别,方才是发自真心的,而这次则像是强行拧起来的,比哭还要难看。 “诶。”她喃喃地应了声,随即别开眼,不敢看秦昼。 气氛一度尴尬,但秦昼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把两把伞归位,径直进了自己房间。 “妈妈,饭已经做好了,公主们要吃饭了,你赶紧叫公主们起来吃饭!”她旁边的赵糯不停地拽她的袖子,指着躺在沙发上的洋娃娃尖叫。 赵糯的这句话让秦梅想起来秦昼应该还没有吃饭,匆忙把洋娃娃拿起来,扶着它的腿让它象征性地在沙发上走了几步,最后在餐具前坐下,模仿洋娃娃的声音说:“那我就开动了哦。” 说完,她对赵糯说:“糯糯,你在这儿玩,妈妈走开一下。” 她从沙发上站起,径直朝秦昼的房间走去,不想才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赵国富的声音:“你去干嘛?” 秦梅回过头,看到一直埋头看报的赵国富此刻正满脸不悦地盯着她。 她心下一紧,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吃饭……” “问什么问?!”赵国富厉声道,“把他接过来白养还不够?还得把他当少爷供着?不准送,甭管有没有吃,没吃就让他饿着,看看以后长不长记性!”” 秦梅低下头没说话。 赵国富盯着秦梅,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秦梅,我跟你讲,同意把他接过来,已经是我最大让步了,要是你再过分点,就带着他一起滚!就我这种情况,糯糯可不缺后妈!” 第50章 秦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坐在中间的赵意北也插嘴了:“姨,你就消停点吧,我爸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要是真发火把你赶出去,你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去哦?到时候没地可去只能讨饭,你可别怪我爸无情无义!” 他正处于变声期,沙哑如破铜锣的嗓子夹杂着电视机发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刺耳:“还有,你最好不要让他像今天这样在我们面前晃,他爸爸是强.奸犯,看到他就觉得恶心!想到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更恶心了!” “小北,你别这么说,被听去了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他出身不光彩,还赖我咯?要不是看着大过年的打他不吉利,今天我非得抽他了!” 赵意北说的过分,赵国富也没有阻止,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秦梅,说:“俗话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他住在这儿没有问题,不过就跟意北说的,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事不要出来晃,意北是个男孩子也就算了……”他放下报纸,将在旁边玩洋娃娃的赵糯抱起来,在她圆圆的脸上亲了口,“可别脏了我们家小公主的眼!” 赵糯窝在他怀里玩着洋娃娃,她长得像赵国富,单眼皮,大蒜鼻,嘴巴也挺大的,还有些往上翻。五官组合在一起实在不好看,好在肤色随了秦梅,很是白皙,一白遮三丑,乍看下去倒也不是那么难看。 小孩子性格还未固定,一举一动都受家人的影响。夫妻俩就赵糯一个女儿,对她很是宠爱,特别是赵国富,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给她。也是如此,仅仅三岁的赵糯性子骄纵,全家上下唯她最大,一个不顺心,整个家都要翻天。 因着父亲老是在她耳边说秦昼的不是,导致她对秦昼的印象也片面地固定了。 赵国富话音落下后,她拿着娃娃,奶声奶气地接着说:“他是强.奸犯的儿子,是个大坏蛋……”末了,又问赵国富:“爸爸,强.奸犯是什么意思啊?” 赵意北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妹妹,就是那个那个……”说着还用手不正经地比划起来。 赵国富恶狠狠瞥了他一眼,将旁边的报纸捏作一团砸在他脸上:“闭嘴!别带坏你妹妹!” 说完,便好声好气地跟赵糯解释:“强.奸犯就是很坏很坏的男人,是大坏蛋!糯糯不要跟他玩,那种人长大以后会被JC带走的!” 赵糯重重地点头,同时把手里的洋娃娃不停地往茶几上砸,奶声奶气地念叨着:“砸死大坏蛋!” # 秦昼离开的消息,除了吴芬几个相好的姐妹知道,蒋家人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过了正月十五,厂子还有学校的假期都陆陆续续结束,上班的开始上班,上学的开始上学,就是吴芬刻意没说,这事也是纸包不住火,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和他们一样住在学校家属区的老师们素质都比较高,而且孩子跟着亲生母亲走也正常,这事没啥好说的,所以学校这块流言蜚语不多。多的是吴芬一家之前住筒子楼那块,以李珠桃为首,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吴芬没住那边,不清楚这些事,这些事都是林琳告诉她的,身为局外人的林琳被李珠桃气得个半死,恨不得撸起袖子和李珠桃大骂一场。 如果是之前,吴芬也忍不下来,不过现在秦昼走了,她也看开了,和李珠桃打嘴仗没什么有趣的,李珠桃那张嘴比猪栏还要臭,跟她吵,最后臭的还是自己。 李珠桃这边传播的起劲,其他无关人员先前因为好奇关注这事,但身为主人公的吴芬一家一直没有表态,根本不带搭理李珠桃的,每家每户又有自己的事要忙,哪个有那么多时间一直关注这种没有营养的破事?也是如此,到后来,没有人愿意搭理附和李珠桃了,李珠桃一人唱独角戏也无聊,这事逐渐平息下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蒋甜淑就到了六年级下半学期。 蒋甜淑上辈子没有读大学,高中也没有认真读,这是她上辈子的遗憾。所以这辈子重生除了关注秦昼以外,更多的时间都扑在学习上。 秦昼的学习方式给了她启发,虽然她有着上辈子学习的记忆,但毕竟时间隔了那么久,好些知识都忘了。她偏文科,升到初中之后,会增加很多科目,物理、化学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吃力的。 所以,趁着现在还没进入初中,她找来了初一的教科书,一有时间就恶补她的弱项。 有着上辈子的记忆,又有刻意的努力,坐稳了年纪第一的宝座,惹得其他家长对蒋大明夫妻俩艳羡不已,教出来的两个孩子都是学霸。 在秦昼和蒋甜淑还小的时候,蒋大明和吴芬第一次为人父为人母,受到夸奖忍不住自夸,但时间久了,也知太高调了不好,所以现在面对其他父母的夸奖,两人都是低调不已,没有什么多话。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直到蒋甜淑六年级期中的时候,吴卫国和杨小凤闹了起来。 原因是杨小凤出.轨,出.轨房东中年男人。 这事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事情太严重了,杨小凤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反倒掰着手指反过来指责吴卫国的不是,两人大打出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杨小凤甚至伙同房东中年男人扣下了吴卫国做吃食的物件,将吴卫国赶了出去。 任吴芬脾气再好,也见不得弟弟这样被欺负,当下让蒋大明叫了人,想把那对奸夫□□好好教训一顿。 但吴卫国已经被折腾得心力憔悴、恶心至极,也不想与杨小凤那边过多纠缠,只想尽快离婚。 吴芬没法,只能尊重弟弟的意见,陪着他和杨小凤办理了离婚手续。 整个离婚过程挺顺利的,两人在城里这么些年,也挣了不少钱,但前些年杨小凤生了场大病,花了不少钱,目前两人合计也就千来块的存款。本来这事的主要责任在杨小凤,她没理由分这笔钱,但她脸皮厚的很,死乞白赖,吴卫国不想与她多折腾,同意分她一半。 两人主要的问题在吴小雅,自杨小凤流产后,两人再没有孩子,吴小雅虽是女孩,但吴卫国并不重男轻女,这么多年没再要孩子也没有说什么,将吴小雅当掌上明珠对待,什么东西都给她最好的。 离婚谈判中,杨小凤的条件吴卫国大多都妥协了,只有一点,他要吴小雅的监护权。 杨小凤对吴小雅倒随和的很,既然吴卫国要孩子,她也不勉强,不过,那千把块的存款不55分,得全部给她。 钱这种东西,只要有手脚,都能赚回来,何况那点钱也不多,他一口就答应。 不想夫妻俩都谈好了,吴小雅那边出问题了,她不愿意跟着吴卫国,呆在杨小凤身边拉都拉不走,甚至大骂吴卫国,把吴卫国的心都伤透了,最后堪堪和杨小凤办了离婚。 吴芬为吴卫国感到不公,只要吴卫国一句话,她就是求奶奶告爷爷也要叫上自己那群小姐妹把杨小凤母女俩撕一顿,好好教她们怎么做人。 但吴卫国疲惫到极致,他不想再折腾。 这本来就是吴卫国的家事,没有他开口,吴芬不好插手,愣是把这口气憋了下去。 吴卫国在吴芬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他买了北上的火车票,孑然一身漂泊去了。 这事蒋甜淑也气得不行,为吴卫国感到委屈。两家在杨小凤到小学门口对秦昼班主任嘴巴皮子每遮拦的时候,就断了来往,但私底下,吴卫国并没有和他们断来往,时不时来串门,也时不时去学校看她,他这个做舅舅的,好的没法说。 她为吴卫国感到不平,但吴卫国本人就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这个局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一口气憋在心里不舒服,便提起笔开始给秦昼写信吐槽,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写完,看着那满当当的三页纸,她的心情舒坦了许多,又在末尾问了秦昼最近的情况,快期中考试了,五一假期也快来了,邀请他过来假期过来玩上几天。 # 秦梅居住的居民楼下有一个信箱,整栋居民楼的信件还有订的报纸都放在那儿。 秦梅是家庭主妇,邮差每天送来的报纸还有信件都由她拿上去,外面寄来的信极少,就是有也是寄给秦昼的。 之前她取报纸的时候,会一并把秦昼的信带上去,但后来因为拿了秦昼的信放在客厅,被赵意北看到了,私自撕开在客厅大声朗读,惹火了秦昼,在客厅和赵意北大打了一架。 别看秦昼瘦削,还比赵意北矮了那么些,但打架真不是吃素的,那狰狞的神情,特别是那眼神,和冷血动物一样冰冷无情,叫秦梅半个月都忘不了。 那一次,秦昼第一次给了赵意北颜色瞧,把赵意北的门牙都打掉了,还好医院离得近,医生把打掉的门牙及时塞了回去,这才避免赵意北日后的人生缺一颗门牙的惨烈结局。 因着这事,赵国富大发雷霆,轮着凳子把秦昼揍了一顿,本来想直接把他赶出去,但经不住秦梅哭求,网开一面禁他一个星期不能吃饭。 一个星期后,秦昼从房里出来,饿得两腿打摆摆,赵意北脸上的淤青还没有散,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却再也不敢开口对他冷嘲热讽。 自那一架后,赵意北晓得,秦昼这人是疯子,和疯子打架,哪能落得好处?离得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正道。 也因着那事,秦梅再不给秦昼拿信,秦昼的信由他自己拿,免得再生上次那事端。 昨晚赵糯发高烧,她陪着折腾了整夜,早晨起来一个头两个大,两眼发黑,但没办法,赵国富要赶着去工地,赵意北和秦昼要上学,一家人的早餐她得准备,爬起来煮了一家人的早餐。等都走了之后,洗好碗筷,看了看时间,又下去把报纸拿上来放在茶几上,等一切忙完之后,才上.床躺到赵糯的身边,沉沉地睡了个回笼觉。 秦梅虽是家庭主妇,但工作内容不比在厂子里上班轻松,回笼觉才睡了不到一小时,赵糯哼哼唧唧起来了,秦梅没法,忍着困意爬起来给赵糯做早餐,好哄歹哄地喂了她吃早餐。 这时已经将近十点了,得赶紧准备午饭,中午还得去工地给赵国富送饭顺便把报纸带过去。 因着睡了一小时回笼觉,时间没有平常那么充足,送饭晚了小半会,遭了赵国富一顿骂。下午在家搞卫生,临了又被楼下叫去帮忙。 平时邻里邻间帮忙都是常有的事,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秦梅是个热心的妇人,安排好赵糯之后,便下去给楼下帮忙了。 她是因赵糯嚎啕的哭声赶回去的,到了楼上,房门大开,赵糯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明显没了中气,一瘦削的身影背对着大门半蹲着,走近一看,秦梅吓得魂都快掉了,秦昼卡着赵糯的脖子,赵糯脸憋得通红,鼻涕泡吹得老大,哭声上气不接下气。 秦梅差点疯了,扑过去把赵糯从他手里抢回来,歇斯底里地三连质问:“秦昼!你干嘛!你疯了!你要杀死你妹妹吗?!” 秦昼一声不吭,从地上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这些纸张稀稀落落的,边缘口残缺不齐,明显是被撕烂的。 秦梅见了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今天上午她从信箱里拿回来的信。 本来她只拿了订的报纸,但是动作可能太急了,连带下面的信也带了上来,恰好是秦昼的,因着上次那事,她本来想送回去,到时候由秦昼亲自拿,但今天实在太忙了,搁在茶几上一来二去也就忘了…… 瞧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纸张,秦梅能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忍受秦昼的行为。 她抱着赵糯,退到门外,像看着可怕的瘟神一样看着秦昼:“秦昼,你是个魔鬼,你是个疯子!你就没有感情的吗?妹妹和你生活了那么久,难道连一封都比不上吗?为了一封信,你竟然!你竟然!” 秦昼将那些碎纸一一捡起来朝房间走去,像没有听到秦梅的话一般。 “你站住!”秦梅大叫。 一个中年男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在嚷嚷什么呢?” 听到父亲的声音,赵糯眼一红,嘴巴一扁,再度委屈地大哭起来:“爸爸!他——他——强.奸犯的儿子要杀我,爸爸,我好怕!” 这话一出,原本慢吞吞走上来的赵国富顿时加快了脚步,飞快走到秦梅面前,看到她怀里赵糯红通通泪流满面的脸,火气顿时上来了,质问秦梅:“怎么回事?” 再看向秦昼,那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秦梅还没说话,赵糯便大声控诉秦昼的罪行:“他掐我脖子,我差点死了,爸爸!我真的真的好怕!” 这话一出,赵国富的怒气值一下到达顶点,大步走进屋内,顺手抡起一张凳子往秦昼后脑门砸去。 秦梅吓得尖叫,可以看得出,赵国富这是用了全劲的,若秦昼结结实实挨了这凳子,就是他命再硬,小命也得去掉半条。 但凳子没有如预想那般砸到秦昼脑袋上,秦昼堪堪一避,与那条凳子擦着脑门过去。 他把信的碎片塞到兜里,反手卡住赵国富手上的凳子,眼睛死死盯着赵国富。 平日里秦昼大多数都是低着头,就是不经意对视,秦昼也会很快把视线别开,可以这么说,这是赵国富第一次与秦昼正经对视。 秦昼的眼随他.妈,长得极好,眼尾略上挑。但眼神和他.妈的截然不同,不,应该说和人都截然不同,他的眼睛像狼、像毒蛇,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赵国富心中一震,但随即女儿被打的怒气再度占了上头,这兔崽子,反了天了!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当下扔掉被秦昼禁锢住的凳子,和秦昼扭打起来。 赵国富是包工头,年轻时没少打架,后来工程做大了,打架这种事轮不到他出手,都是手下小弟出手,他也慢慢长了一身膘。但这不代表他宝刀已老,他自信对付秦昼这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他失误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秦昼满脸是血,半跪着膝盖卡着赵国富的头,赵国富在下面像猪一样狼狈地喘息,门外赵糯被吓到了,死死抱着秦昼的脖子哇哇大哭,秦梅脸上苍白如纸,嘴唇一个劲地抖,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 “反天了……反天了啊……” “我到底养了个什么啊……” “自作孽不可活,你跟那个禽.兽没两样啊……” 赵国富气极,心里万分不甘,他被秦昼压制着起不来,嘴里不停吼着:“滚!给我滚!这个家不欢迎你!白眼狼给我滚!” 秦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肥胖充血侧脸,半晌应了声:“好。” 第51章 “昼哥!你夹书里宝贝……… 秦昼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秦梅抱着赵糯坐在沙发边,神情惶恐。 平日骄纵惯了的赵糯也被吓到了,窝在她怀里一声也不敢吭。 赵国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大马金刀地靠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盯着秦昼那个房间。 “待会看着点,别让那个兔崽子把家里的东西带走了。” 秦梅低着头,嗫嚅道:“晓得了……” 想起刚才被秦昼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赵国富越想越气,死死盯着秦梅,猛地出手推了他一把:“当初你硬要把这个灾星带回来,现在家里被他搞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擦掉嘴角的血,恨恨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秦梅低着头,赵国富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全是方才秦昼打人的场景,秦昼那出手不要命的神情深深地刻在她脑海里,第一次,她有了后悔将秦昼接回来的想法。 其实最初将秦昼接回来并不是她的本意,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和秦昼没有关系。 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生下秦昼后,她也曾经试着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尽管他的禽.兽爸爸不堪,但秦昼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错。 也是如此,当年决定打胎,躺在病床上的她临阵脱逃,最后在乡下生下秦昼。 但秦昼是那个禽.兽留下来的东西,每每秦梅看着秦昼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雨夜,禽.兽狰狞的脸,还有自己被毁掉的前途。 禽.兽早就蹲了监狱,她没法恨,只能将愤恨转移到秦昼身上。 秦昼是她身体里掉下来的肉,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会爱他,却不想对秦昼,她连正常的情感都无法产生。对秦昼的,只有从他禽.兽父亲身上转嫁过来的恨。 当年瞒着所有人离家出走后,她的人生并不顺遂,一个在底层狼狈地活着。 几年后也曾回家看过,秦昼没有在家里,哥哥说他被吴芬接走了。 吴芬是她的好姐妹,她的人品秦梅知道,秦昼待在吴芬家,秦梅也放心。 甚至有了解脱的感觉,就由吴芬好好抚养长大吧,从此以后和她这个母亲再没关系。 离开前,她本想去吴芬家看看那个孩子,不过担心去了之后,吴芬会强行把孩子塞回给自己,为了避免麻烦,她直接坐车离开,再度去了市里。 在市里,她遇到婚姻不幸同样狼狈的赵国富,两人一来二去,慢慢熟络,在彼此身上找到了慰藉。 赵国富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水泥工,她和赵国富住在包工头搭建的简易棚子里,负责家务还有三餐,忙完家里的事之后,就提着水泥桶帮赵国富。 赵国富也是个脑子灵光的,后来试着慢慢单干,秦梅一直陪在他左右,陪着他从一个水泥工到小包工头,再到现在小有资产的大包工头。 他们买了市里的第一批商品房,生活逐渐富裕起来。 生活原本应该这样一帆风顺下去,但秦梅生下赵糯之后,原本平静的生活出现了变故,她开始无端做噩梦,梦到她的第一个孩子化作恶鬼朝她索命。 开始还没当回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由原本的三四天一次到后来的一天一次,甚至打个小盹,都能梦到一只尖利瘦削的手从冒着鲜红色血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腕,秦昼如恶鬼般的脸缓缓浮现,凄厉地朝她呐喊着: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梦就像是梦魇一样死死缠着她,挥之不去,她的精神也开始恍惚,别说做家务,甚至带孩子都心不在焉的,有次由着赵糯在阳台上玩,险些从阳台的缝隙里掉下去。 赵国富带她去医院,医生说她心理压力太大了。之所以重复做那个梦,估计是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亏欠那个孩子,如果可以,把孩子接到身边抚养,这样愧疚会减少,那个梦自然也会消失。 起先赵国富是不同意的,他一个大男人,还得给别人养孩子,那个孩子还是强.奸犯的。 但后来架不住秦梅的反复发作,毕竟再任着秦梅这样下去,这个家都得折腾没掉。 他现在有钱了,也不怕找不到女人,但女儿是他的心头宝,虽然秦梅不再年轻,但到底是亲妈,对孩子的好没话说,衡量了事情的重要性,最终他还是陪着秦梅去了吴芬家一趟。 也是神奇,将秦昼接回来后,秦梅那个噩梦果然不再继续,生活再度恢复平静。 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不想今天出了这事…… 今天的秦昼仿佛是从梦里爬出来的恶鬼,真实地朝他们索命来了,要是她上来晚了一步,她的糯糯是不是现在已经没有温度了? 她悔恨不已,当初就不该向噩梦妥协,招回一个真正的恶鬼。 秦昼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校服,背上背着刚来这边时背的背包。 他径直走到秦梅面前,把手上的拿着衣服扔到她脚边。 “你买的,还给你。” 他来这里总共一个半学期,这段时间里,除了三套衣服,秦梅没有给他添置过其他东西。刚刚他扔下的衣服,就是秦梅给他买的仅有的三套衣服。 秦梅神情恐惧,抱着赵糯往沙发里头缩了缩,生怕秦昼突然发狂。 刚刚还叫嚣着‘不能让兔崽子把家里东西带走’的赵国富此刻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秦昼居高临下地看着连看自己一眼的母亲,唇角突然自嘲地勾了勾。 “临走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说。 “你既然不爱我,甚至是厌恶我,为什么要把我接过来?我在那个家过得很好,很幸福,你就巴不得我过得好吗?要这样来折磨我?” 秦梅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嘴里不停念叨着:“是我的错,不该生下你,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秦昼的喉头动了下,声音暗哑:“我不明白。” 秦昼下楼的时候,天已经灰下来了,他站在路的转角,神情有些迷茫。 接下来该去哪? 他掏出兜里细碎的纸张,纸张上是蒋甜淑娟秀的字体。 ——哥哥,期中考试快到了,学霸的你,此刻应该不慌不乱,稳如泰山吧?我跟你说,我也一样,哈哈哈,感觉这次年级第一又被我提前预定下了呢,考试一起加油哦。考试完五一就到了,七天假呢,好久都没见你了,这次过来城里玩几天可以吗?我和爸爸妈妈都很想你,期待你五一过来的回信哦! ——洋洋洒洒又写了好几页,我才发现我是一个话痨诶,哥哥你可别嫌弃。说到话痨,我又忍不住说你了,你每次回信可以多写几个字吗?每次看到你那寥寥无几的回信,作为妹妹的我真的很受伤,麻烦回信可以上点心吗? ——好了,不说了,最后哥哥在那边要和家人们好好相处哦! 秦昼手指摩挲着最后几个字,猛地闭上眼睛攥紧纸张,轻声道:“蒋甜淑,对不起啊……” # 直到五一前夕,蒋甜淑才收到秦昼的回信。 秦昼的信都是寄到家里的,所以蒋甜淑放学后才知道回信来了。 回信的内容很简单,一张信纸,上面短短两行字,一目了然。 ——五一有点忙,不过去了。 蒋甜淑:“……”这娃也太惜字如金了吧!还是怕浪费墨水?她写了三四页的信,这娃就回这么两句,比之前还要过分! 蒋甜淑邀请秦昼五一过来消息蒋大明和吴芬也知道,听到秦昼的回信来了,在厨房忙活的夫妻俩连忙问蒋甜淑:“甜淑,小昼怎么说?五一过不过来?要不要接的?” 秦昼去市里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学期了,期间,蒋甜淑多次邀请秦昼过来玩,不过都被回绝了,这次想着他总得过来一次吧,没想到还是被拒绝,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蒋甜淑很受伤。 没有听到蒋甜淑的回答,吴芬以为是炒菜声音太大了,蒋甜淑没有听到,加大声音重复问了一次。 蒋甜淑把信夹在书本里,不想让爸妈知道秦昼这般无情无义的模样,对父母撒了个谎:“好遗憾啊,他五一有活动了,班级里举行了活动,推不掉,然后梅子姨那边也有很多事要他帮忙,完全腾不出时间。”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毕竟正事要紧……”说是这么说,吴芬话里却是止不住的失落。 虽然秦昼回信无情,但蒋甜淑没有因此放弃贴他的冷屁.股,写信依旧。不过自从那封信之后,秦昼回信越来越慢,回复的话也越来越少,仿佛不想搭理她似的。 蒋甜淑算了算秦昼的年纪,这回也该进入青春期了,情绪波动大。 而自己老是写信,是不是还超纲,一封信六七页纸,他觉得烦也正常。 也是如此,蒋甜淑逐渐减少了写信的频率,每封信的字也慢慢缩减,久而久之,长时间收不到秦昼的回信也习惯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到了学期末,突然出事了。 这天正好赶上周末,蒋甜淑难得赖床打算睡个懒觉,吴芬也体谅她,快期末考试了,蒋甜淑班主任抓紧了学生的学习进度,每天要求早半个小时去学校,晚上又把学生们留下来补课。蒋甜淑每每年级第一,班主任抓的更狠,铁了心要让她进初中的重点班,她比其他学生更累。 不想吴芬才刚把蒋甜淑的早餐分出来放一边,门外就响起巨大的敲门声,同时,杨小凤的大嗓门响起:“吴芬你个杀千刀的!快把秦昼那个兔崽子交出来!老娘宰了他!” 吴芬看向正在吃早餐的蒋大明,一脸莫名其妙:“孩她爸,咋回事?” “我怎么知道?” 拍门声震天,就是蒋甜淑睡得再死,也被吵了起来。 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杨小凤已经进来了,头发乱七八糟跟着鸡窝似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跟人打了架似的。 她旁边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蒋甜淑见过他一次,他是杨小凤现在的男人,也是当时杨小凤出轨的奸夫。奸夫的情况比她还要不妙,头皮被扯掉一块,头皮冒着雪花,满脸淤青。吴小雅则站在奸夫的旁边,同样的头发稀乱,眼眶淤青,嘴角破皮,此刻正抽抽搭搭哭着。 杨小凤的另一边,是两个穿着派出所制服的男人,一脸神情严肃。 蒋大明和吴芬一脸莫名其妙,自从吴卫国那事出了之后,他们和杨小凤就跟仇人似的,谁都看谁不顺眼,看久了还有打起来的可能,两家都是避着走的,今天倒厉害了,不仅没避着走,反而带着奸夫主动来了前夫姐姐的家里,可真够厚颜无耻的。 如果不是顾忌她旁边站着的JC,吴芬这时候已经抄着扫帚把她赶出去了。 杨小凤一脸哀容地指着吴芬,跟旁边的JC控诉:“JC同志,就是她,那个犯罪分子就是她收养的儿子,叫做秦昼,他带人把我还有我家人打的好惨啊,这会儿一定躲在里头,JC同志,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见吴芬和蒋大明一脸茫然,杨小凤旁边的JC对蒋大明说:“同志,是这样的。昨晚这位杨小凤同志家被暴徒袭击了,杨小凤同志目击了暴徒的样子,那个暴徒正是你收养的孩子,叫做秦昼,这件事情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我们过来核实一下。” 蒋大明依旧一脸懵逼:“JC同志,你弄错了,小昼没在这边,小昼在市里读书呢,他怎么跑过袭击杨小凤?再者,无仇无怨的,他也没那个必要。” “怎么无仇无怨了?!”杨小凤厉声打断蒋大明的话,“不就是你们指使他给吴卫国报仇?不就是你们不甘心我和我男人在一起,特意让那个反社会跟我们过不去吗?瞧你们这一副副样,装的真的一样,你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啊?!快把秦昼交出来,不然把你们作同伙抓进去!” 一旁的JC皱了皱眉头,喝道:“杨小凤同志,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无凭无据,不可空口诬蔑人!” 杨小凤委屈道:“JC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搜他们家里,秦昼那个反社会一定躲在里面!” 吴芬盯着她冷笑:“你怕是有毛病!我家小昼现在在市里,你哪见到的小昼?怕是见到鬼了吧!空口污蔑人,杨小凤,你好大的脸!” 末了,又说:“你非说小昼在这里,我也没法子,家就这么大,你们找吧,看看能找出朵什么花来!” 有了这话,杨小凤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堂屋的八仙桌,首当其冲往里面的房间闯。 当然了,最后什么也没有搜出来。 杨小凤不甘心,对JC说:“JC同志,肯定是他们包庇秦昼,把秦昼藏起来了,所以秦昼才不在这儿,想要抓出秦昼,得把吴芬他们抓进牢里,这样,秦昼就不得不出来了!” JC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个杨小凤,是当派出所是她自己家开的吗?想抓人就抓人?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岂能随便抓人?你确定暴徒是这家的孩子?” 杨小凤忙道:“是!我看清楚了,就是秦昼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就是他!” 吴芬说:“她肯定认错了,我家小昼一直在市里,这回正在市里读书呢!怎么可能有时间回来打她!这不没事找事吗!” JC安抚她:“同志,你别着急,这事我们会查清的,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杨小凤极度不甘心,但碍于JC在场,有没有证据,也不敢多说。又因为掀了吴芬家的八仙桌,八仙桌的桌腿断了,不得不赔了吴芬一张崭新的八仙桌,这让她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秦昼无端被牵连,虽说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相信秦昼和这件事情有关,蒋大明夫妻俩还是担心,只是快到期末,作为班主任的蒋大明忙的很,根本抽不出身去市里。吴芬的厂子也迎来了旺季,请不到假,夫妻俩只能勤跑派出所,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情的进展。 JC去市里找了秦昼,秦昼在市里的中学读初一,杨小凤家出事的那天他好端端地在学校上课,放学后也回了宿舍,第二天大早和宿舍的同学一起去上课。如果杨小凤说的是真的,那么除了秦昼会分身术,那么绝不可能做到又上学又下城里打人。 到底是谁打的呢? 当时打人的有好几个,都是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除了秦昼,杨小凤一个人都不认识,所以她死咬着是秦昼,甚至在派出所闹,让JC把秦昼抓来,严厉审问一番结果就出来了。 她说的就跟过家家似的,JC自然不能答应。又因着她说不出其他人的明显特征,这案子无法继续下去,只能暂时放下了。 杨小凤不甘心,当天下午又去了吴芬家,在吴芬家大吵大闹。经过这么多年,吴芬也明白了,当包子老好人讨不到什么好处,当下抄了扫帚把她往外赶。 同住在学校家属区的邻居听到声响,过来瞧热闹,听了事情原委,又见杨小凤无赖撒泼的模样,当下又招呼过来其他人,几人合伙,分别抬起杨小凤的手脚,强行把她抬着扔了出去。 杨小凤平日横惯了,但吴芬那边那群人比她更横,纵使杨小凤又急又气,但也不敢再踏进吴芬家半步,只能默默把气忍了下来。 期末考试在这场闹剧结束后不久到来,蒋甜淑发挥的不错,依旧全年级第一,在拿奖状拿得手软的同时,终于迎来了暑假。 过完这个暑假,她就升初中,从小学过渡到初中,这个暑假,和所有六年级学生一样,她没有暑假作业,这个暑假格外轻松。 在暑假前,她给秦昼写了信,问他暑假过不过来玩。 如预想中一样,没有收到秦昼的回信。 尽管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实际上,蒋甜淑早就在心里咆哮开了。 她越来越怀疑秦昼这孩子了,上辈子她什么都没有做,秦昼住在她家的时候,秦昼在她这里的待遇完全是和空气一样,可是即使这样,当成年后的她遇到麻烦,他会第一时间伸出手。 而现在,她对秦昼,那是打心眼里的好,对他跟对亲哥哥无异,即便他去市里了,两人没在同一个地方,她也跟块狗屁膏药似的,就是写信也黏糊的很,要是这会有手机有电话,秦昼那边非得给她打爆了。 然而秦昼,回信每次就寥寥几个字,甚至连信都不回,这样的他和上辈子的秦昼截然不同,据蒋甜淑对上辈子秦昼的了解,不说热情回复,但最基本回信是会做到的。 为什么秦昼会这样? 难道他实际上是个抖M吗?不理他,他反倒贴过来了? 蒋甜淑不是小姑娘了,心里头也一直把市里的秦昼当孩子,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生气,决心在收到秦昼回信之前,再也不给他写信了,如果他一直不回,那……拿她就一直不写!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迎来暑假的第二天,莫兰找到蒋甜淑,想和她一起去市里的游乐园玩。 这次期末考试,莫兰也发挥的不错,语文数学都上了九十分,她父母十分高兴,许了她一个愿望。 市里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园,莫兰一直想去,这次考试超常发挥,自然要去玩一玩。 学校放暑假,厂子不放,林琳和老公都腾不出时间,虽然个市里有亲戚,但也不放心莫兰一个人去,就让她找几个同龄孩子,如果有,那就同意她去。 莫兰玩的比较好的就是蒋甜淑和鲜飞了,而且两人手里头都比较宽裕,去游乐园应该没什么问题。 莫兰提出去市里的时候,蒋甜淑第一时间便想到了秦昼,如果去市里,还能顺便去看看秦昼。莫兰说要在市里玩上两三天,到时候一起住亲戚家,这样时间宽裕,也不用和秦昼家里有过多交集。 综上所述,和莫兰一起去城里挺好的。 莫兰走后,蒋甜淑突然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言,顿时觉得一阵尴尬,不过这尴尬转头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没有写信,她只是直接去市里,誓言依旧有效。 # 莫兰是个行动派,昨天才邀请蒋甜淑,第二天就拖着蒋甜淑坐上了去市里的汽车。 本来莫兰还邀请了鲜飞,不过鲜飞成绩不行,眼看要升初中了,鲜飞父母急得不行,趁着这个暑假没有暑假作业,给他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就开始了疯狂的补习生活,别说有时间跟她们一起去玩,就是偷懒睡个懒觉的时间都没有。 在市里玩的这几天里,莫兰带着蒋甜淑打算住在她市里的舅舅那儿。 她舅舅在市里做生意,当初改革开放初期,许多市民开始做小生意创业,在这块,莫兰的舅舅有着敏锐的嗅觉,当下辞掉国营工厂这个铁饭碗,揣着两三百块到市里打拼,几年下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小有所成,开了几家分店,又从私人手里买下了市里头的一个大院子,彻底定居在市里。 这年头没有电话联络,蒋甜淑和莫兰是直接找上门的,因着上次在秦昼家遇到的事,蒋甜淑还有些担心她这个陌生人要住家里,莫兰舅舅不会待见。不想莫兰舅舅很是好客,给两人安排了一间大房,给她们换上干净的被子,甚至还给她们配了风扇。 安排好后,又带她们去附近的酒楼里搓了一顿。 本来还想带两个小姑娘去街上逛逛,不过听到她们说要去找市里的朋友,就直接送她们去了秦昼家住的商品楼那儿。 莫兰舅舅家在市西边,离秦昼住的地方不是很远,开摩托车大概五分钟的样子。 开门的是秦梅,看到蒋甜淑,她十分惊愕,也没让两人进去:“甜淑,你怎么来了?” 蒋甜淑礼貌地跟她问好,又说:“梅子姨,我是来找秦昼的。” 听到蒋甜淑提起秦昼,秦梅的脸色变了变,好半晌才说:“小昼,小昼他现在没有住这儿了。” 莫兰有些不解,问蒋甜淑:“甜淑,秦昼在市里还有其他亲戚吗?” 蒋甜淑没有理莫兰,追问秦梅:“那他现在住哪儿?” 许是蒋甜淑是吴芬和蒋大明的女儿,当初她从两口子手里接过秦昼的时候,承诺过会好好照顾秦昼,可现在,她连秦昼在哪儿都不知道,所以即便面对还只是小女孩的蒋甜淑,她都有些心虚。 秦梅心虚地别开眼:“他……他……” 蒋甜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秦梅这个表情,不会连秦昼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一股无名怒气浮上心头,她再度问秦梅:“梅子姨,秦昼他现在住哪里呢?”她尽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语气过于暴躁。 秦梅脸就跟火烧似的,半天没说一句话,良久,她才吞吞吐吐说:“小昼上次和家里吵了一架,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就是蒋甜淑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当初你接走他的时候是怎么跟我妈妈说的?!你说会对他好,会保护好他,会把最后的东西给他!现在呢?你连他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妈妈的?他跑出去,你不会去找他吗?!” 许是在家里一直被压抑,面对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的质问,秦梅无言以对,她虽然不后悔让秦昼离开,可她也确实对吴芬做了承诺,此时只觉得羞愧到了极点,好半晌才喃喃道:“甜淑,这怪不了姨的,你和他生活了那么久,也应该知道他的性格……你知道他的性格很怪的……” 所以连找都没有找吗? 蒋甜淑差点被她气哭了,她和爸妈拼命保护的人,当初让秦梅带走,也是考虑到秦昼跟着亲生母亲也许会更合适,不想最后秦昼离家出走,秦梅这个做母亲的找都不带找的? 难怪她说怎么秦昼回信越来越慢,甚至不回,原来是因为在市里遭了这事吗? “他性格怪,难道你带他走的时候,没有点心理准备吗?当初他两三岁的时候,你抛下他一走了之,你知道他舅舅是怎么对他的吗?大冬天的,穿着单衣,动不动就是一顿毒打,全村人都当他是恶鬼,避之不及。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你让他的性格怎么好?我和爸妈好不容易让他和正常的孩子差不多,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是你呢?” 秦梅被她怼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垂下脑袋默默无言。 她想,她也没有办法啊,如果秦昼继续生活在这里,这个家都要被毁了,她能怎么办? 最后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听到,话里话外都是自己的不容易,蒋甜淑对她失望透顶,扔下一句“你不配做母亲”就拉着莫兰离开了。 蒋甜淑走后,秦梅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她真的,毫无办法啊。 下了楼,莫兰不知所措地看着蒋甜淑,她从来没有见过蒋甜淑这个样子,蒋甜淑在她印象里总是温温柔柔的,不疾不徐,从来没有急眼的模样,哪像今天…… 她擦了擦蒋甜淑的脸,轻声说:“淑淑,别哭了。” 蒋甜淑抹了抹脸,脸上湿漉漉,她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匆忙把眼泪擦掉,说:“没事,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莫兰暗道:信你个鬼,什么沙子能让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不过也知道蒋甜淑心里难过,莫兰什么都没有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那现在我们回舅舅那儿去吗?” 蒋甜淑平息了下情绪,随即摇摇头:“不,我想先去秦昼学校看看。” 今天中午莫兰舅舅在酒楼请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是几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在一起同学聚会,她们都提到了自己的孩子,都是初中的。那几个中年女人提起自己孩子的成绩,个个都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顾忌到孩子还要留在学校补习,非得把他们打得屁股开花。 市里的中学和城里的不同,为了让学生考上好的高中,期末考试完了之后还要留在学校补习一两个星期才放暑假。 “他在学校应该有朋友,可能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秦昼在信里曾提到过他就读的学校,蒋甜淑和莫兰一路问过去,刚好赶在放学前赶到了秦昼就读的中学。 秦昼在初一1班,蒋甜淑和莫兰想直接进去找,但被拦了下来,市里学校的管理制度要比城里严格的多,每个家长都配有牌子,不是家长不能进去。 不过门卫大爷人还算好,答应放学后帮他们拦住1班的班主任,两人再找1班班主任了解一下秦同学的事情。 期末考试后,学生的学习任务不再紧张,老师肩上的担子自然也轻了许多,每天可以随学生一起下课,不用每天在办公室做教案、模拟试题到深夜。 放学后,大批学生涌了出来,学生走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师陆陆续续出来。门卫大爷帮她们叫住了初一1班的班主任,蒋甜淑正打算问老师秦昼的情况时,冷不丁的旁边窜出来个人。 “老师好!” 这记问好无比洪亮,不仅蒋甜淑和莫兰,就是1班班主任老师都被吓了大跳。 “陆虎,下回声音小点,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班主任老师脾气很好,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和这个名叫陆虎少年打趣。 陆虎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老师,真不好意思,上回教导主任说我问好声太小了,就跟小姑娘似的他说男子汉问好声就要中气十足,最好跟洪钟一样……” “得了得了,差不多就行了……”班主任老师笑道,“要真跟洪钟似的,学校里老师得被你吓坏一片。” 陆虎继续挠头,一个劲“嘿嘿”傻笑,末了,又对班主任老师说:“老师,刚刚生物老师找你,问你要不要做他自行车,他顺路搭你回家。” 1班班主任老师的家离学校比较远,听生物老师要载她,当下眼一亮,“知道他现在在哪不?” “在前边拐角那棵大树下。” 坐自行车的心太急切了,赶忙赶紧地跑去了,也不想她走在前头,陆虎跟在她在后头,生物老师则在她前头。就是真的遇到生物老师,也是她先遇到,怎么轮到陆虎传达呢? 班主任老师的速度很快,蒋甜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远了。 蒋甜淑拉着莫兰正准备追上去,那个叫陆虎的少年突然叫住她:“那个……女同学,你是来找秦昼的吧?” 蒋甜淑一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莫兰比她先开口:“你怎么知道?” 陆虎“嘿嘿”笑,他剪着时下学生留着的小平头,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看着很憨,憨中又莫名带了点精名。 “我是他好哥们好室友,他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虎正了正神色,“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啊?” 蒋甜淑不在乎陆虎为什么知道她们要找秦昼,她一下就抓到了陆虎话里的重点。 “秦昼还在学校读书吗?” 这话一出,陆虎面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这抹疑惑转瞬即逝,他点点头,随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不然他去哪里?难不成混社会啊?” 闻言,蒋甜淑伸长脖子往学校里瞧:“我和我朋友刚刚在外面都没有看到他,他还没放学吗?” “他今天有点拉肚子,和老师请假了。”陆虎说,“他现在应该在宿舍,我帮你去叫他。” “我和你一起去!” “嗯,好。” 宿舍在学校里面,蒋甜淑和莫兰还是不能进去,不过宿舍那边还有个门,所以陆虎直接带两人从外面绕过去。 途中,蒋甜淑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秦昼的?” 他们问门卫大爷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放学,看不到一个学生,所以也不可能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那么陆虎是因为什么原因知道的? 也太神了。 陆虎转头朝两人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见两人一副茫然的样子,陆虎再度哈哈大笑,却也没有再逗两人,指了指蒋甜淑说:“其实我在昼哥那儿见过你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照片? 蒋甜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秦昼那儿还有她的照片? 陆虎带着两人在学校外面饶了半圈,大约六七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学校的男生宿舍楼。 男生宿舍楼也在学校范围内,再者,蒋甜淑和莫兰是女生,就更不能进去了,只能在铁门外等。 陆虎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在外面等等,因为他们住的楼层比较高,他爬楼梯慢,可能用的时间比较久。 蒋甜淑和莫兰表示理解。 陆虎进了男生宿舍楼,爬上二楼,到了二楼后,他没有继续往上,而猫着腰穿过二楼,从二楼的另一边楼梯下去。 另一边楼梯是大门这边的盲区,蒋甜淑和莫兰看不到他,还以为他真上楼叫秦昼了。 从另一边楼梯下去之后,陆虎绕到男生宿舍楼后面,扒开后墙下的砖头,赫然露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狗洞。 他昼哥通常都是直接翻墙过去,他不一样,他翻不过去,只能爬狗洞过去。 学校后墙外,是一条条小巷子,陆虎轻车熟路跑进一条小巷子里,随即身体一撞,闪进小巷子里的一扇门里。 门内的世界与门外的截然不同,烟雾缭绕,“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萦绕在耳,这是一间网吧。 陆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网吧角落里的秦昼,他一只手一只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就是隔得太远听不到声音,陆虎都能想象到他手敲击着键盘发出的清脆声音。 好些人围绕在他身后,神情兴奋,到了游戏精彩之处,还不忘激动呐喊。 “昼哥就是给力!太牛了!这个boss老子刷了一晚上都刷不过,昼哥你二十分钟不到就快通关了!” “卧槽!感觉这次一定会爆极品装备啊!” “昼哥稳住,咱们队装备这次就全靠你了!” 陆虎一路小跑过去,又是跑楼梯,又是钻狗洞,他又有些小胖,这一路累的不行,汗一个劲地往下掉。 陆虎是秦昼的小跟班,平时没上课的时候,跟块牛皮糖似地黏在秦昼身边。见他满脸汗地挤过来,围在秦昼身边的少年有些嫌弃地推他:“陆虎干啥呢?脏死了,离昼哥远点。” 如果是平时,陆虎必然要和他们杠几句,但今天大事要紧,他一手推开其中一个人,硬是挤到秦昼身边。 动作太激烈,一颗汗水落到秦昼裸露在外的手臂上。 众所周知,秦昼有少许洁癖,最不喜旁人靠的太近,除了打架,极为厌恶与人有肢体接触,□□这种事……更是抗拒到了极点。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现在正随意围着秦昼,但在场的少年都知道,他们离秦昼身旁都是有一定距离的,嗯,安全距离。 果不其然,在陆虎汗水掉落后,秦昼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略微侧脸,冰冷凛冽的目光落到陆虎脸上,薄唇轻吐,一个烟圈从里头缓缓而出。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在场少年份份给陆虎投去同情的眼神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陆虎赶紧把滴落在秦昼手臂上的汗珠擦干净,求生欲令他迫不及待地开口:“昼哥!你夹书里宝贝……”似是想到什么,他硬生生把下面的话憋了回去,说:“夹书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同学来找你了!” 第52章 昼哥好深的心机啊!…… 秦昼灵活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下,常年冷漠的脸上划过一抹不可置信的呆滞。 “她?” “对啊,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不过要比照片上大点。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要问咱们班主任,我想着她肯定在找你,还好我眼疾手快拦住了,不然你的事她都得知道了!” 话落的瞬间,秦昼猛地起身,那张从来没有过多余表情的脸上竟浮现了慌乱,夹着烟的手以一种尴尬怪异的姿势卡在空中。 “她在哪?” 在场所有人就跟见到鬼一样,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秦昼这副模样,就是当年老师恨铁不成钢,跑来网吧揪人,秦昼也是一副风淡云轻,不知死活的模样,惹得老师对他失望至极,坝他臭骂一顿后,再也不管他。 这会儿陆虎嘴里的“女同学”都还没出现呢,他们不可一世的昼哥就已经有自乱阵脚的架势了,那“女同学”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陆虎知自己这次正好戳中秦昼的“点”了,当下窃喜不已,连忙答道:“她们是外校的,进不去学校,现在正在咱们宿舍外面等着呢。咱们待会从后墙进去,她们不知道的。” 任秦昼平时再淡定,此刻也慌得一批。虽然还没有见到人,但他已经能够确定陆虎嘴里的“女同学”是蒋甜淑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蒋甜淑会突然来这边。 因为出身,他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爱的那家人,也为了保护那个傻白甜已经长大的小团子,即便心里万分不舍,他还是跟着所谓母亲来到市里。 他曾答应过蒋甜淑还有她的父母,在市里会和家人好好相处,好好学习。 好好呆在新家是他与蒋家人联系的唯一枢纽,所以即便新家的人都不待见他,恶言相向是家常便饭,与在蒋家生活是天差地别,他还是不吭声默默忍耐着。 然而,他没有做到当时许下的承诺,赵糯面色凶恶地撕掉他极为珍惜的东西,那个被锁在心底深处的恶魔咆哮怒吼,挣脱了束缚的铁链,他险些杀掉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的赵糯,又破罐子破摔和赵国富打了一架,被赶了出去。 没地方可去,好在他成绩好,老师也给他临时调剂了下,安排他住宿舍。但读书每个学期要学费,要生活费,小学帮人做作业那套经营模式在初中也吃,帮那些坏学生代写作业能够维持他的基本生活运转。 只是初中的学生没有小学那么单纯,又因被赶了出来,存了自暴自弃的想法,他长期和坏学生混迹在一起,也算刻意为之,吸烟喝酒打游戏全学了个满贯。 此刻呆在网吧的秦昼正在给人打游戏代练,这事比代写作业还要来钱快。 他一天到晚都呆在网吧,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学校了,陆虎说,学校已经对他发出最后的警告,再不按时上学,学校将对他进行退学处理。 当初呆在学校就是因为学校可以提供住宿,他也需要靠着给人代写作业维持基础生活。如今他财务自由,也在外面租了房子,所以退不退学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然而,这个节骨眼上,蒋甜淑来了! 这个笨蛋,明明次次考全年级第一,怎么脑袋就是转不过弯? 他回信看缘分,回信字数寥寥无几,次次拒绝邀约,摆明了不想理她,她怎么就是不知道消停?不断写信也就算了,现在甚至跑来市里找他? 他该不耐烦的,但并没有,除了不知所措的慌乱,更多的是卑微的窃喜。 秦昼下意识往网吧外走,有不懂眼色的少年弱弱开口:“昼哥,这副本还差一点就爆了……” 这些少年大多数是早早辍学的小混混,还有些是旷课出来打游戏的,他们都是秦昼手下团队的,在没有接到代练单的时候,就用队里的号打游戏高阶副本,再把爆的装备卖钱。 秦昼现在打的这个副本是游戏里最难的副本,除了装备要达到顶级,对玩家的技巧更是考验到极致,爆出的装备全是极品。 他们昨天刷了一晚上都没过,今天秦昼出手,才不到二十分钟,BOSS就残血要爆装备了,那些装备能让他们整个队伍都狠狠赚上一笔,却不想秦昼这个时候要走!这不跟钱过不去吗?! 秦昼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那个不懂眼色的少年欣喜,忙不迭正准备说话,却被旁边的少年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 果不其然,秦昼并没有看那个少年,他的目光落到陆虎身上,看着他汗涔涔的校服,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面上是无法掩饰的嫌弃。 好在网吧里还有一个少年也穿着校服,虽然看着不是很干净,但也比陆虎汗涔涔的校服要好上一些。 “校服借我下。” 秦昼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的确良白衬衫还有阔腿的喇叭裤,脚上蹬着铮亮的黑皮鞋。 他这身穿着,走在街上就是最靓的崽,但很显然,作为学生的他穿成这样去见蒋甜淑并不合适。 他的宿舍还在六楼,回宿舍换校服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为了节省时间,还是在这儿换上校服比较效率。 接过校服的时候,秦昼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烟没有丢,都已经快燃到烟屁.股了,他匆匆把烟头掐灭,又想起嘴里应该有烟味,又找人要了口香糖,边嚼边在网吧厕所把校服换了,这才跟陆虎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经这一折腾,原本残血的BOSS反扑,就是队伍里比较有经验的少年代替秦昼上阵,局面也无法挽回,鲜红的败北二字明晃晃出现在屏幕中央。 在场少年个个捶胸捣足,哀叹不已。 # 蒋甜淑和莫兰在铁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秦昼下来,不由探着脑袋往铁门内的宿舍楼梯瞧。 蒋甜淑有些担忧:“怎么还没有下来……” 莫兰说:“别担心,可能中途又去拉肚子了。” 这样一说,蒋甜淑更担心了。 两人正猜测着,男生宿舍楼梯口出现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是刚才他们见过的陆虎,高的那个是有将近一年没见的秦昼。 见到秦昼,蒋甜淑的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校服上,眼眶有点发酸。 秦昼穿的校服很短,衣摆和裤脚都短了大截,脚踝以上,露出了好长一截。 他在这里到底过得什么日子啊…… 莫兰跟着蒋甜淑在秦梅那儿走了一趟,所以对于秦昼目前的状态也挺了解,看到秦昼现在这样,目光也不由带了同情。 秦昼走到两人面前,他的目光落到蒋甜淑身上,她比去年长高了些,但还是很矮,脸比去年要瘦了些,眼睛显得更大,睫毛就跟一把小扇子似的,微微颤动。此刻,那双好看到极点的黑眸就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 秦昼恨不得视线黏在她面上,再将那张许久不见的脸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但他不敢,他装似不经意地挪开目光,淡淡道:“你来干什么?” 如果不是来学校前知道他目前的情况,就秦昼现在这样冷淡嫌烦的表情,蒋甜淑铁定转头就走。但因着知道事情的原委,蒋甜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徒添了抹心疼。 之前秦昼就跟块冰一样,她和爸妈很努力地让那块冰慢慢消融,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却又在秦梅那儿付之东流。 她心里又气又心疼,但不好在秦昼面前表现地太明显,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蒋甜淑朝他勉强地笑了笑:“我是你妹妹,放暑假来看看你不可以啊?” 陆虎看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看了看秦昼,此刻他一脸冷漠,仿佛眼前的女同学不过是班里再普通不过的女同学一样。陆虎丈二摸不着头脑,昼哥怎么回事?眼前这个昼哥和刚刚在网吧里慌的不行的昼哥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秦昼回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我暑假有事,不去城里。” 蒋甜淑点点头:“没收到你的回信,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悬。不过没关系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秦昼琥珀色的瞳仁被遮挡在薄薄的眼皮下,他冷淡地说:“下次别来了。” 陆虎:“……”他昼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莫兰开始还很同情秦昼,但看秦昼现在这表现,顿时同情不起来了,两人大老远的来看他,他怎么这么一副臭脸呀?以前他还在城里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脸臭,一年不见,他的脸更臭了。 蒋甜淑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哥哥,梅子姨那里的事,我都知道了。” 刹那间,秦昼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他早就做好了被她还有她父母发现的准备,可真正面对起来,却比他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要艰难,嗓子像梗了沙子一般难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去吧,爸妈很想你,我也很想你的。” 蒋甜淑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拉他的手,但考虑到秦昼现在大了,她再这样不合适,堪堪把伸出的手收回。 听了这话,像是有一只手突然出现,将几乎坠入谷底的秦昼猛地拽上来。秦昼再度看向蒋甜淑,心里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蒋甜淑近在眼前,他想起离开蒋家,从蒋家带来的相片,其实那并不是蒋甜淑的独照,每年,蒋大明都有带着一家人去照相馆拍合照的习惯,那是他离开前夕,一家人去照相馆拍的全家福。 离开蒋家时,他本来什么都不想带走,但那张照片他没有忍住,把照片放在身边,仿佛自己还留在那个家里。 他几乎冲动地答应了蒋甜淑的请求,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离开时,林琳和吴姨说的话,他能够离开,其实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蒋甜淑不会有被流言蜚语伤害。 秦昼抿了抿唇,压下心底奔腾的欲.望:“不了,我不喜欢城里。” 又说:“在这里挺好的,我很开心。” 蒋甜淑知道秦昼的性格,跟老牛一样固执,决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她也不强求,这事可能要她爸妈出马才能解决,实际上,今天她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毕竟能够见到秦昼已经是万幸。 弋? “好吧。”蒋甜淑点点头,“哥哥你总是有主意的,你不愿意回去,我也不能把你拖回去。你吃药没有呀?” 来这里的时候,因为情况紧急,陆虎忘记和秦昼通气了,所以秦昼根本不知道“拉肚子”这事,更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旁边的陆虎捏了把汗,赶在秦昼前面对蒋甜淑说:“今天早上昼哥已经吃了治拉肚子的药。” 秦昼这才知道陆虎给他找了这样的理由,他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这一年里,秦昼大多都是呆在室内,面色相较常年在外面野的路虎要苍白些,蒋甜淑以为他在逞强,再者今天也不早了,没在多耽搁他的时间,又叮嘱了他几句注意身体,就让他回宿舍去了。 离开中学后,蒋甜淑拉着莫兰问了路边行人附近的步行街在哪里,两人去了步行街的男装店,听着蒋甜淑跟店员的比划,莫兰才知道她是要给秦昼买衣服,顿时有些不解:“淑淑,你给他买衣服干啥啊?” 虽是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但刚刚秦昼的表现莫兰十分不解,所以对于蒋甜淑这个行为更加不理解,她这是完全把热脸往秦昼的冷屁.股上贴啊,秦昼的冷屁.股到底有多好看啊,值得她这样。 “拉肚子在宿舍还穿着小了的校服,他肯定没有什么衣服穿,先给他买两套应应急。”这次出门她爸妈给的钱够,再者夏□□服也不是很贵,买两套衣服再去游乐场费用足够。 “你干嘛对他这么好哦。”莫兰说,“他对你那么坏。” 蒋甜淑说:“小孩子青春期,理解下嘛。” “什么是青春期啊?”莫兰皱眉,“淑淑,你说话怎么跟大人似的。” 蒋甜淑心道她还真是大人了,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莫兰的话,让服装店老板把选好的两套包起来,又去药店买了些药,最后在校门口打包了份粥,这才和莫兰再度去了中学的男生宿舍。 这次两人直接找到铁门旁小屋子里的宿管阿姨,把东西交给她,让她帮忙把东西转交给602宿舍的秦昼。 不想听到秦昼的名字,宿管阿姨的眉头皱了皱,对两人说:“看你们两个也长得挺乖的,怎么和那种孩子玩在一起?” 蒋甜淑:“阿姨,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话音才落,秦昼的声音猛地在身后响起:“你怎么又过来了?” 蒋甜淑一愣,下意识往后看去,只见秦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此刻正喘着气看着她。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蒋甜淑疑惑,这人神出鬼没啊,“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正麻烦宿管阿姨待会转交给你呢。” 听到哥哥二字,宿管阿姨紧皱的眉松开,原来是妹妹,是她误会了。 秦昼的名声,就是管宿舍的宿管阿姨都知道,那是坏的出了名的,整天不上学,在社会上和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在一起,学校都已经下发了通知,如果他再不按时上学,学校将强制让他退学。 宿管阿姨最不喜那种不学无术的孩子,也是如此,早就看秦昼不顺眼了,正等着学校下通知然后把他赶出宿舍呢。 刚刚那两个小女生来找秦昼,宿管阿姨第一反应就是问的那个小女生是秦昼的女朋友。要不是看着那个小女生长得可爱,她二话不说就把人赶出去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搞对象,真是反了天了! “刚刚在上面晾衣服的时候看到你和莫兰了,下来问怎么回事。”秦昼说。 蒋甜淑点点头,随即转身把放在宿管阿姨面前的东西拿起来,对着宿管阿姨甜甜一笑:“阿姨,谢谢,不过我哥哥已经下来了,就不麻烦您了。” 她长得就跟自个孙女的洋娃娃一样,人天生就对好看的东西存有好感,面对这样一张甜美可爱的脸,宿舍阿姨也舍不得凶她,她点点头:“没事。”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宿管阿姨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做妹妹的那么乖,咱们做哥哥的那么坏?还有……今天秦昼那小子和平时不一样啊,平时都是用鼻孔瞧人的,今天看着倒是老老实实的。 出宿管阿姨的小房间后,将甜淑把衣服还有药塞秦昼怀里,笑眯眯说:“刚刚我和莫兰去街上买明天去游乐场的要用的东西,路过一家服装店,看到里面的衣服朝好看,就忍不住给你买了几件,待会你回宿舍试一下呀。” 其实她们买好衣服去男生宿舍的时候,因为不是上学时间,大门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出去,她只要等着拉住一个人帮忙叫秦昼下来就可以了,但是怕当面给会伤秦昼的自尊心,反倒不收,这才让宿管阿姨帮忙转交,不想秦昼竟看到跑下来了,这下,她就算不想亲自给,也得亲自给了。 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不能说是特意给他去买的,只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秦昼何等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是因为她看到自己穿了短半截的校服,特意给他买的?怀里抱着她强行塞的衣服,自尊心非但没有受到伤害,有的,是满满的暖意。 极力维持的冰山脸差点崩塌,他没有戳穿蒋甜淑,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蒋甜淑松了口气,朝他歪头笑了笑:“待会试一下,看看我的眼光好不好哦!” “嗯。” 蒋甜淑又把药还有打包好粥给他:“这些是治疗拉肚子的药,还有一些常用的药,你也都收着,留着以后应急。你肚子不舒服,不要吃太刺激的,今天晚上就喝点粥吧。” 莫兰在一旁看着她絮絮叨叨,如果不是知道秦昼比蒋甜淑大,秦昼比蒋甜淑高出一个脑袋,她还以为秦昼是小蒋甜淑好几岁的小弟弟呢。 秦昼知道现在自己什么状态,抽烟喝酒打游戏,学也不好好上。如今的他和蒋甜淑背道而驰,两人走的不是同样的路,如果想要她好,他该远远的离开,该狠狠的拒绝这些东西,可是,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贪恋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紧紧抓着怀里的东西,良久,才低低地“嗯”了声。 他脸色不太好,蒋甜淑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赶紧说:“你先上去吧,我和莫兰也要走了,粥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离开,秦昼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她:“你们现在住哪?” “住莫兰舅舅家,离你学校不是很远。明天我们要去游乐场,就没来找你了哦,你在宿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明天是周末,秦昼放假,她本来想邀请秦昼一起的,但秦昼肚子不舒服,就目前这样,可能明天也不会好转,万一在游乐场出事就不好了,索性没和他说。 “嗯。” 因着这一折腾,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莫兰舅舅应该要担心了,所以蒋甜淑没有多呆,和秦昼匆忙告别就拉着莫兰离开了。 从学校到莫兰舅舅家大约要走二十来分钟,莫兰舅舅家是学校到步行街的相反方向,那段路程有些偏,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路上行人基本没有几个。 蒋甜淑和莫兰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路灯投射出昏黄的光芒,莫兰紧紧挽着蒋甜淑的手。小时候,爸妈怕孩子乱出去跑,总是跟孩子说一些吓人的故事,再者八.九十年代车匪路霸的事情也确实多的,所以这会莫兰害怕极了,一路跟蒋甜淑絮絮叨叨,来驱散心底的害怕。 只是说到最后,莫兰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什么有趣的事驱散心中的恐惧,前面又有两个路灯坏了,吓得她更加挽紧蒋甜淑的手臂,牙关直打颤:“淑淑……我有点害怕……” 蒋甜淑安慰她:“不怕,再走一段路,我们就到家了。” “可是还有很久……”莫兰简直要崩溃,“我想起我妈妈和我说的鬼故事了……她说大半夜如果看到灭掉的路灯要赶紧往回走,因为灭掉的路灯下面有鬼,等着抓路过的人呢……好怕呀,淑淑……” 莫兰不说还没事,一说蒋甜淑也有些发毛,她忍住后背的凉意,对莫兰说:“世界上没有鬼的,别害怕……”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飘忽的男声:“嘿嘿嘿嘿,大半夜的,真有缘分啊……又见面了……” 两个女孩胆子本来就绷得死紧,这飘忽的声音就像一根针,猛地戳下去,两个女孩的胆子顿时破了,吓得连连尖叫。 陆虎在后面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不过想吓吓她们,不想两人的声音一个赛一个高,把他都吓了大跳,连声说:“是我!是我!我是陆虎,别害怕!” 听了这话,蒋甜淑和莫兰这才冷静下来,定睛一看,确实是陆虎。 莫兰拍了拍胸膛,怒道:“要死啊!干嘛突然吓人!” “晚上这条路很少有人走,刚好看到你们走在前面,忍不住吓一下,别生气啊!” 莫兰扭过去不看他,不过也因着这一闹剧,心里头奔腾的恐惧散了不少。 蒋甜淑问他:“大晚上,你怎么在这里?” 陆虎说:“我家住那边啊,明天放假,呆在宿舍无聊,干脆回去,我妈应该做了好吃的。” “大晚上的,你也不害怕啊?” 陆虎笑嘻嘻的:“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你们是不是害怕啊?别害怕,哥带你们走,你们是不是也住那边啊?” 很凑巧,陆虎家也是住那边,刚好是一条路,有了陆虎,队伍里有了阳刚之气,蒋甜淑和莫兰的害怕顿时一扫而空,时间都好像过快了许多,很快就到了莫兰舅舅的家里。 陆虎的家还在前边,和陆虎告别的时候,莫兰忍不住对蒋甜淑说:“还是陆虎哥哥好,哪像秦昼,咱们好心好意看他,给他买衣服、买药、买粥,他冷着一张脸也就算了,还让我们愣了小姑娘单独回来,他真的太坏了!” 陆虎不由一阵心虚,挠了挠脑袋,对莫兰说:“我也只是顺路看到你们,你们也别怪昼哥,他人很好的,今天见到你们他很高兴呢,可能是肚子不舒服,所以脸色不是很好看。” 莫兰哼了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见蒋甜淑和莫兰终于回来,一直等在家里的莫兰舅舅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不回来,他都要出去找了。 蒋甜淑和莫兰舅舅简单说了情况,又道了歉。 莫兰舅舅人好,也没过多责怪两个姑娘,看到陆虎,又热心地想开摩托送陆虎回家,通不过被陆虎谢绝了。 离开莫兰舅舅家后,陆虎再度往前走了段路,然后拐入一个小巷子,饶了个圈,再度回到之前和两个女孩走过的小道上。 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路灯下,看到陆虎,他后背离开路灯杆,手插在兜里,是秦昼。 陆虎小跑上去,朝秦昼挤眉弄眼:“昼哥,搞定了,她们安全到家。” “嗯。”秦昼淡淡地应了句,“我看到了。” 陆虎继续说:“刚刚在路上我说了你不少好话。” 秦昼神色不变:“嗯,我听到了。” 顿了顿,又道:“今天不去网吧,回宿舍给你讲几道题吧。” 闻言,陆虎眼里大放异彩,崇拜地看着秦昼:“感谢昼哥!” 其实陆虎和秦昼身边其他少年不同,算是一枝独秀。秦昼身边的其他少年大多都是因为他打架厉害,打游戏厉害,但陆虎不同,他是因为秦昼成绩厉害,而心甘情愿做他的小跟班。 都说成绩能够勤能补拙,99%的汗水,1%的天分。 但实际上,事实并不是如此,有些人天生就是学习的材料,就算他不怎么听课,就算他心不在焉学习,他还是能够稳拿第一名;有些人天生愚钝,就算一天24小时一刻不停地学习,还是和屎桶子一样,次次考试倒数。 很不幸,陆虎是后者。 后来有幸成为秦昼的室友,又有幸成为秦昼代写作业团队的“员工”,偶尔秦昼心情好的时候,会给他讲几道题,那些如天书一般的题目经秦昼嘴里讲出来,仿佛突然只见变成一个个能够看懂的字,陆虎泪流满面,短短半个学期,他摆脱了常驻位置,成绩朝及格线进军,秦昼成为他心目中的超级偶像,绝不比郑伊健差! 他觉得,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他考一个一般的高中应该是没问题的, 然而,后来秦昼和那些小混混混到一起后,秦昼开始旷课,最近学校传来消息,如果秦昼再这样下去,学校将会开除他! 陆虎心里苦啊,为了自己的未来,他真心希望秦昼不离开学校,虽然自秦昼沉迷游戏以来,从来都没有给他讲过题目,但只要秦昼在,希望还是有的,如果秦昼离开了…… 陆虎觉得,他的未来也就没有了。 然而今天秦昼宝贝地要命的照片里的女同学来了,再看秦昼的反应,陆虎莫名自己戳对点了,特别是秦昼突然心血来潮要给他讲题,更侧面验证了他的想法,要知道之前,老师查岗,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翘课给他送消息,他昼哥嘴角都不带动一下的啊。 兴奋过后,陆虎掂量了下,对秦昼说:“昼哥,我觉得蒋同学下次还会再来找你。但是现在学校已经发出通知了,如果你再旷课下去,学校就要开除你了……万一蒋同学下次来,你没在怎么办?”他顿了顿,犹豫着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要不……要不昼哥你别旷课了?到时候她来了……纸包不住火就不好了。” 秦昼下意识地在兜里掏了掏,但他现在穿的是在网吧和别人换的校服,兜里什么都没有。他瞥了陆虎一眼:“有烟吗?” 陆虎摇摇头:“没有,下次我准备着。” 虽然老是跟在秦昼身后跑,但他和那些不.良少年不一样,他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打游戏。 秦昼没说话,沉默着往前走着。 冷不丁地,他突然来了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市里有几个游乐场?” 陆虎愣了下:“一个,昼哥,你要去?” “明天去吗?” 陆虎:“!”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是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的,除了家人带孩子去玩,或者好几个小伙伴一起,剩下的都是大人情侣去的,为什么昼哥要拉他一起去啊!他们是两个男生诶!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秦昼,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答应。 # 市内只有一家大型游乐场,又不巧逢上周末,人应该会非常多,所以第二天,蒋甜淑和莫兰大清早就爬起来,莫兰舅舅本来要送两人去的,但店铺遇到点事,走不开人,只能让她们两人自己坐车去。 两人到了游乐场后,还没到九点,游乐场大门没开。和预想的一样,人很多,几个售票窗口前都排了好长的队的,满当当的。 两人正要排在队伍后面买票,突然听到陆虎的声音,两人往前面一看,只见第三排最前头,陆虎满脸笑容地跟两人挥手。 莫兰震惊了:“淑淑,怎么什么地方都能看到他啊……” 蒋甜淑没说话,下意识往陆虎前面看了下,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比陆虎高出不少的颀长身影,是秦昼。 秦昼那边买完票后,离开售票窗口朝她们走来,陆虎走在前面,很是惊讶地看着两人:“你们怎么也在?!”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们吧!”莫兰不可置信出声。 陆虎表情夸张:“这只能说明我们太有缘分了!缘分啊!” 秦昼把两张票递给蒋甜淑:“走吧。” 蒋甜淑楞了一下,抬头看秦昼,秦昼今天穿着她昨天买的黑色运动服,她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套衣服他穿着很不错,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高,很是帅气,如果再胖点,就完美了。 “你干嘛?”她没有接票,朝秦昼摆摆手,“我们自己买。” “顺手买的。”秦昼说,瞥了眼两人前面排的很长的队伍,“排队还有很久,马上要开园了,走吧。” 队伍确实很长,排下去估计还要挺久。她看了眼莫兰,后者面上也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她接过秦昼手里的票,出了队伍:“我把钱给你。” 秦昼径直走向园区入口处排队:“不用了,抵你买衣服的钱。” “那不行!”秦昼腿长,走路速度快,蒋甜淑小跑着跟上他,拽住他的衣服,把钱往他口袋里塞,“你收着。” 秦昼手插在兜里不动如泰山,蒋甜淑根本塞不进去。趁着蒋甜淑正专心使蛮劲的时候,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拎住她的后衣领,把她往前面一挪,让她站在队伍里面。 蒋甜淑生气了,连哥哥都忘了喊:“秦昼,你别这样!” 秦昼手插在兜里,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票不需要的话,可以直接丢掉。” 蒋甜淑抬眼看他,无奈道:“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霸道?真让人无可奈何!丢掉干什么呀?这都是钱啊。” 秦昼没说话,蒋甜淑又说:“你总喜欢逞强,你手里有钱吗?” 秦昼这才“嗯”了声。 “有这个买票的钱,怎么不知道给自己换套大一点的校服?” 校服不是学校免费发的,都要学生掏钱买,一般都不贵,看着秦昼昨天穿的校服,再联想他的处境,蒋甜淑以为他拮据地连买校服的钱都没有了,不想今天又这么大手笔,一口气把她和莫兰的票都买了。 不过也因为这样,她心里的担忧反倒少了些,这说明秦昼的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秦昼顿了顿,才说:“有大的,昨天那是之前的,昨天肚子痛,没去上学,才穿那套的,那套比较舒服。” 一旁的路虎险些没憋住笑,被秦昼瞪了眼,才堪堪把那股子大笑憋了回去。 他咳了两声,为秦昼打圆场:“是啊,昼哥有个习惯,在宿舍的时候,喜欢穿以前小了的校服,本来昨天要换的,但是太急着下来见你,就没来得及换了。” “这样吗?”蒋甜淑皱了皱眉头,抬脸又对秦昼说:“梅子姨连你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她肯定不会帮你付学费了,还有生活费这些,你现在要读书,这些钱你哪来呀?” 秦昼顿了顿:“周末会去找点事做,平时帮同学写作业,还行。” 写作业这事小学秦昼就做过,这个蒋甜淑知道,不过她认为这个不能长远,现在初中还好,等以后上了高中,学习任务中了,周末都要补习,他现在这种生活方式不现实。 不过她没有立即反驳秦昼,目前她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动,准备回家和爸妈商量一下,到时候一起来接他回去。 “你这样真让我担心。”蒋甜淑说,手越过他朝莫兰伸去,把另一张票给莫兰。末了又对秦昼说:“这次就当是我来市里玩,你尽地主之谊咯,下回我再请你。” 秦昼冷淡地应了声。 秦昼身后的陆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满脸震惊,他从未见过昼哥这么有耐心的一面,要是换作其他人,他早就发飙了,甭管对方是男还是女。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那时候昼哥还没有沉迷游戏,上课也是每节都不落下的,因为是学霸,颜又长得好,班上很多女生都关注他,找尽办法和他说话。 昼哥向来都是爱理不理,如果不是要紧事对方絮叨超过5句,就会收到昼哥极为不耐烦的:“滚。” 然而今天……蒋同学这一句句的,绝对超过了5句,全是些没营养的,昼哥还有极有耐心地回应……蒋同学可真不一般。 说到不一般,脑袋里像是两个断了的铜线猛地焊到了一起,猛地灵光乍现。 昨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好,秦昼让他陪着一起去游乐园,两个哥们去游乐园怎么想怎么怪,甚至想着要不要再找个兄弟一起去,但他不敢,毕竟昼哥没开口。 所以今天早晨看到蒋甜淑和莫兰,他激动地差点泪流满面,缘分啊!这两个女同学简直就是仙女啊! 然而现在看到秦昼面无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陆虎后知后觉地想,这一切是不是昼哥安排的啊…… 为什么拉他来,不过是把他拉来做陪衬,毕竟一个大男生单独来游乐场,比两个大男生来游乐园还要怪。 陆虎感慨:昼哥好深的心机啊!明明在乎人家女同学,明明想黏着人家女同学,偏偏做出一副冷漠脸,“心口不一”的完美典范啊 第53章 “闭嘴。” 之前陆虎生日的时候,他.妈带他来过,游乐园里大多项目他都玩过。 四人里面就他有经验,所以刚进园,他就滔滔不绝对其他三人讲这个项目怎么玩,那个项目怎么玩,带着他们优先玩好玩的项目。 周末人很多,每个项目都要排很长的队伍,近一个上午,他们才玩了小部分区域的设备。中午,他们坐在游乐园里的长凳上吃自己带来的午餐。 莫兰从包里把准备好的麻辣小鱼干分给他们,紧接着看了看园区的地图,再看每个项目都排着好长队伍的园区,问唯一有经验的陆虎:“太多人了,好多都没有玩,下午玩不完怎么办?” “这个没办法的,好多学校都放暑假了,游乐园挤爆了,一天想全部玩完根本不可能。”陆虎嘴里塞着面包,咕噜噜地灌了口水,“不过你别担心,我之前来过,基本上都玩过了,哪个好玩哪个不好玩,我都知道,下午我带你们把好玩的都玩完,这样不好玩的不玩也不遗憾。” 莫兰来之前就抱着把所有项目都玩完的雄心壮志,听到陆虎这样说,顿时十分泄气,不过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把利益最大化,先把好玩的玩完。 “也行,那下午我们先去玩什么?过山车、海盗船、还有个倒着转圈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玩?” 陆虎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两条跟毛毛虫似的眉毛抖了两抖,他再度灌了大口水,艰难地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 “你想玩那些啊?” 莫兰点点头:“对啊,我同学之前来过这个游乐园,她说那个过山车老刺激了,听得我心痒痒的!这次过来最想玩的就是这个了!还有那个海盗船,听说荡的弧度特别大,都快要九十度的,而且还会在最高的地方停一下,特别刺激!我这次来真的好期待!” 陆虎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眼:“……你不怕啊?” 随即又由衷地建议:“我跟你说,你说的那几个东西都太刺激了,上次我来的时候,有两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吓哭了,还有一个甚至吓尿裤子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万一吓尿裤子就丢脸大发了……” “那不行!”莫兰一口回绝,“来游乐园不坐这几个怎么行?我回去都不好和我的同学说来过游乐园!”说着,狐疑地瞥了陆虎一眼:“你怕啊?” “我哪里会害怕!”陆虎一口反驳,“我上次都坐了三次,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女生害怕才劝你们的!” 他看向蒋甜淑,问:“你不害怕吗?” 蒋甜淑的心理年龄有二十多岁,陆虎这写在脸上的情绪她自然看得懂,她笑了笑,对陆虎说:“我也很害怕,不过第一次来,还是想体验一下。咱们拆开的零食不好放包里,你之前坐过,要不你在下面帮忙拿一下这些吃的?” 陆虎求之不得,正想借坡下驴的时候,莫兰抢在他前面开口了:“这些吃的咱们塞包里就好了,反正包是放在那边柜子里的,柜子又不会动,吃的也不会撒出来……”她再度瞥了陆虎一眼,故意调侃道:“一起上去坐嘛!不过如果你不敢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不会勉强你的……” 这关乎身为男人的尊严,陆虎大声道:“你才不敢呢!到时候你可别在上面哭!你要玩,咱们现在就排队去!” 说着率先起身,大步朝着园区大型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谁怕谁!”莫兰忙不迭地把最后一口面包往嘴里塞,背着包也跟了上去。 蒋甜淑跟在后面,她吃东西的速度比较慢,她的面包还有大半,眼见陆虎和莫兰都走了,她咬住还没有吃完的面包,手忙脚乱的把水往包里塞,正要把包往背上背的时候,秦昼一手把她的小背包往背上一套。 “走吧。” 蒋甜淑边咬面包边跟上他:“我自己能背。” “不重。” 蒋甜淑也不勉强,她的背包确实不重。到了过山车项目排队那,才把秦昼背上背包的拉链拉开,把还没有吃完的面包塞进去。 其实秦昼刚到将甜淑家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秦昼和同龄孩子相比,甚至要矮一些,也是如此,他比小他两岁的蒋甜淑高不了多少。但这几年来,秦昼的身高就像是雨后的春笋,疯一般的往上窜,这会儿蒋甜淑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小矮子,矮了将近一个脑袋。 此刻,蒋甜淑扒拉着他身上的背包,把面包往里塞,又把水从里面拿出来,略仰着脑袋喝水。 今天的太阳有些大,为了玩项目方便,她没有打伞,只戴了顶鹅黄色的渔夫帽。鹅黄色的帽子衬得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白皙,阳光下,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极细的绒毛,喝水的她浓密的睫毛轻颤,整个人好看的不像话。 喝完后,她冷不丁地抬起脸,秦昼专注的目光措不及防地与她的对上,太突然了,他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 蒋甜淑把包里另外一瓶水递给他:“哥哥,你喝水吗?” 秦昼故作镇定地别开眼:“不用了。” 蒋甜淑没想那么多,把水重新塞回包里。 这时,过山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准备启动了。她不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其实她对这些东西也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汪云敬很斯文,除了他的白月光就是学习,对这些根本不感冒。她一直秉承着汪云敬不喜欢的,她也不会去做,所以上辈子活了二十来岁,来游乐园玩刺激的项目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这辈子阴差阳错被莫兰拉来这里,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她问秦昼:“哥哥,你害怕吗?” 秦昼的目光落到已经爬到最高点的过山车,嘴略微抿了下:“不怕。” 排队坐过山车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们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才排到。他们去的时候,过山车恰好只剩下最末的四个座位。 蒋甜淑和莫兰坐在前面一排,秦昼和陆虎坐在最后一排。 工作人员检查安全措施的时候,莫兰兴奋地对蒋甜淑说:“淑淑,我好紧张啊!” 蒋甜淑说:“我也是!” 陆虎在后面插话:“待会就有你们哭的!” 秦昼没有吭声。 过山车缓缓启动了,随即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当到达顶点的时候,过山车突然加速,大部分开始尖叫,这里面,属一个公鸭嗓男声最为瞩目。 “啊啊啊啊啊——要死啦要死啦——” “妈妈!救命!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垂直往下,360度恐怖转弯,腾空翻转转弯,当极度惊险停下来后,有的,就是无尽的刺激。 莫兰和蒋甜淑互相扶着下来,两人面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分享刚刚在过山车上的体验。两人下来之后,站在原地等陆虎还有秦昼。 莫兰忍不住取笑陆虎:“你还说你不怕,刚刚就你叫的最大声!” 如果还没坐,陆虎肯定中气十足的反驳,但这坐了一圈,别说反驳,就是说话都吓得没力气了。 他扶着过山车的扶手,一副虚脱的模样,他使劲把保护措施往上推,但因为脱力,好半天都没有推上去。 “今天……今天的过山车……怎么比之前要刺激那么多……艾玛,吓死我了……” 工作人员过来帮他把保护措施推了上去,笑道:“最后一排和最前面体感最强烈,也最刺激,下回可以选中间一点的座位。” 陆虎的腿直打摆摆,工作人员又好心地扶他下来。把陆虎扶下来后,他旁边坐着的秦昼还没有动,工作人员的目光落到他苍白的脸上,关切的问:“同学,你没事吧?” 秦昼抿抿唇:“没事。” “要扶你吗?” “不用。” 说着,扶着过山的扶手借力站起来。蒋甜淑见状,赶紧松开莫兰,上午挽住秦昼的胳膊。 秦昼一怔,下意识看向她。 蒋甜淑扶着他往下:“走咯。” 秦昼有些别扭地别开眼,并没有推开她的手。 陆虎腿打摆摆,好歹能自己走,但秦昼那架势,要不是蒋甜淑,他估计走路都困难。看着秦昼那样,陆虎愣了一下,他对莫兰说,企图挽回自己作为男生的尊严。 “不是我胆小害怕,是最后一排确实比其他位置刺激,你看我昼哥,平时他胆子最大,今天也败了下来,这哪是我们胆子的问题啊!这是过山车的问题!” 他果断把锅甩给过山车。 莫兰不吃他这套:“人家工作人员说了,最前面一排和最后一排最可怕,我看最前面坐的两个女生也没像你们这样啊,你们两个就是胆小!” 她也没给秦昼面子,虽然很高兴今天秦昼请她和蒋甜淑玩,但昨天秦昼冷淡的仇她还记着呢。 “才没有!”陆虎为自己辩解,他看向秦昼,用目光恳求他,希望他出声。 秦昼脸色苍白,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抑制全力,不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蒋甜淑身上,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陆虎。 两个嘴硬的大男生惨遭打脸,莫兰心情大好,又连续挖苦了两人几番。 出了过山车项目的大门,秦昼到底没控制住,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那样子,比陆虎还要狼狈几分。 看他这副样子,莫兰也不好继续调侃,和蒋甜淑陪着他和陆虎在长凳上坐下休息。 蒋甜淑拍了拍秦昼的后背,看着他苍白的脸觉得心疼又好笑,她给他递了张纸巾,轻声道:“害怕就不要勉强嘛,我们又不会笑你。” “虽然你是大男生,但是害怕也是正常的呀。” 秦昼抿唇没有说话,可是他的耳朵却慢慢红了起来。 在过山车这儿耽搁了太多时间,莫兰和蒋甜淑想玩的项目还有好几个,这种大型刺激项目到六点钟就停业了,再继续耽搁,她们有很多想玩的都玩不到了。 莫兰有些急,果断地做了个决定,四人兵分两路,陆虎和秦昼去玩园区里那些比较温和的项目,她和蒋甜淑则去把剩下几个大型惊险刺激项目玩完。 陆虎还想逞强,但想起刚刚狼狈的场景,还是萎了。 秦昼比他好不了多少。 除了大型刺激项目,园区里大多都是温和的小型设备,情侣间或者是十岁以下的小朋友比较喜欢玩。 这对陆虎还有秦昼来说,就有些尴尬了,两人十二三岁的年纪,对那些不感兴趣,上午是带着蒋甜淑还有莫兰,两个小女生从来没有玩过,带着她们玩还算有乐趣。这会儿蒋甜淑没和他们一路,要他们两个大男生去玩蹦蹦蛙还有旋转木马,两人肯定不去的。 于是,在两人去玩大型刺激游乐设备的时候,两人就坐在附近的长凳上等。 见秦昼脸色不是很好,陆虎反射性地对他吹彩虹屁:“昼哥,我跟你说,上回我看到有人从最后排下来都尿裤子了,我们两个不仅没有尿裤子,甚至你都没有叫,已经很厉害了!你别听莫同学胡说八道,昼哥的胆子天下第一,还没有谁比你的大……” 再度被戳到痛处的秦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闭嘴。” 陆虎吃瘪,识相地闭了嘴。 两人无事可干,在长凳上休息一会后,秦昼带着陆虎去其他大型刺激设备排队,吓得陆虎以为他还要挑战,腿抖成筛子,后来知道是帮蒋甜淑她们排队,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节省时间,在蒋甜淑还有莫兰快排到的时候,秦昼和陆虎就会去另外一个大型项目前排队,等蒋甜淑和莫兰坐完后,他们这边的队伍也前进了很多,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因此,五点半的时候,除了一个海盗船,其他想玩的刺激项目她们基本都玩完了。 秦昼和陆虎虽然后面什么项目都没有玩过,但一直在排队,也累的够呛,到蒋甜淑和莫兰玩最后一个项目的时候,两人找了张长凳瘫坐起来。 秦昼习惯性地在口袋里掏了掏,掏了个空,因为事先知道今天要和蒋甜淑“偶遇”,所以没有带烟。 陆虎眼观鼻鼻观心,动作迅速地在兜里一掏,掏出盒烟来。昨天秦昼找他要烟他没有,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弟,今天买早餐的时候,他就顺手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 不仅帮秦昼拆开,甚至还贴心地点燃了,狗腿地递给秦昼。 秦昼顺手接过,正准备吸烟,目光不经意朝海盗船方向看去。 他猛地想起,蒋甜淑和莫兰刚刚好像上去了,这回应该已经玩完了。果不其然,他看到两人手挽手,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正往这边走来。 秦昼神情一僵,略复杂地看了夹在指间的烟一眼,手悄无声息地垂了下去,两指一松,烟伴随引力掉到地上。似不经意一般,秦昼将其踩在脚下,末了,脚还不忘拧了拧。 这时,蒋甜淑和莫兰已经近在咫尺,蒋甜淑一眼就看到了陆虎忘记揣回兜里的烟,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陆虎,年纪小小的,你怎么吸烟啊?”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旁边一道犀利的目光袭来,下意识往旁边一看,只见秦昼正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警告自己机灵点,要是说错话了,呵呵,可没有好果子吃。 陆虎吞了吞口水,后知后觉地联想起秦昼昨天和刚刚的反应,顿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只不过他以后还得靠着大佬,大佬有锅要背,他自然义不容辞。 “偶尔偶尔!很少抽的。”他挠了挠头,把烟盒盖子打开给蒋甜淑看,“你看,只少了一根,这包烟我都买了好久了。” 蒋甜淑皱了皱眉头:“不管是偶尔还是经常,学生都不应该抽烟,你才多大呀!” 陆虎心道你这个小屁孩才多大,就跟个大人似的管高年级哥哥的事。 不过蒋甜淑是他大哥的心头宝贝,他也得尊重,于是好声好气地说:“知道了,下次不抽了。” “下次别了啊。” “知道啦!” 今天人太多了,还有很多项目没有玩到,不过想玩的都玩了,所以蒋甜淑和莫兰这趟总的来说玩的还算尽兴。 有些项目晚上还开放,不过两人担心回去晚了莫兰舅舅会担心,所以玩完海盗船之后,四人就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 公交车先经过中学的站,秦昼先下车,蒋甜淑和莫兰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也跟了上去。 陆虎的家和莫兰舅舅家在一个方向,所以由他和莫兰继续坐公交车。 下了车后,蒋甜淑对秦昼说:“哥哥,明天我就要走了。” 秦昼没有看她,淡淡道:“嗯。” “虽然知道你会拒绝,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邀请你,这个暑假回城里玩一下吧。”本来她打算不再提这事,回去之后和父母说一下,由父母来想办法。到时候她爸妈出马,秦昼总不好拒绝吧。但今天意外看到秦昼,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看着她那张白皙没有一点瑕疵的脸,秦昼猛然惊醒。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应该离她远远的,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但真正见到她的时候,情绪和行动完全不受控制,从昨天到今天,他欺骗自己,一遍又一遍顺着自己的意愿接近她。 ——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离她远远的,不要伤害她! 秦昼痛苦的心,心脏一阵阵地抽,难受到了极点,他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不耐烦:“没时间,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确实做到了,声音略哑,如同冬日粗粝的冷风,冰冷又无情。 第54章 不想这浪子今天竟回来了…… 如果蒋甜淑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这会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她的性子虽然软,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活了两辈子,除了汪云敬,没有人能让她一遍又一遍地低头。如今汪云敬已不是她生命之重,她以为她不会再对任何人一遍遍轻言细语,用所有的耐心去包容。 却不想重生就遇到秦昼,超级无敌变扭的秦昼。 其实从秦昼选择离开她家那一刻起,她就没必要对秦昼那么牵挂了。这次意外得知秦梅对他那样,她邀请他回家,被他拒绝后,也不该再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这都是秦昼自己选择的。 可她就是做不到那么无情,谁让她上辈子欠他的呢?除非看到他和上辈子一样过得好,否则她就忍不住插手, 唉—— 她暗自叹息,活了两辈子,都逃不掉一个操心命。 她稳了稳心神,对秦昼说:“哥哥,自从你来市里后,就越来越对我不耐烦了,你是讨厌我,不想理我了吗?” 秦昼冷漠的声音给了她确定的答案:“嗯。” “你就知道嗯,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蒋甜淑瞪他,“当初是你要做我哥哥的,说会保护我,带我一起玩,可是现在你却反悔了,你这个哥哥未免也太讨厌了!” 秦昼别开眼不看她,心却矫情地因为她这话很难过,难过后,又有些庆幸。 讨厌最好,讨厌,她就能主动离他远点了。 “别扭,口是心非,你这个哥哥真的很不称职!”蒋甜淑控诉着他的罪行,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就想让我讨厌你,离你远远的啊?我告诉你,我偏不,只要你让我离你远点,我就天天写信叨扰你,时不时来市里偷袭你,牛皮糖都没我厉害,我看你烦不烦!” 秦昼被她这话惊到了,眼睛略略睁大,那双平日均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微波涟漪,写满了不可置信。 看到他面上终于露出少许的情绪波动,蒋甜淑很满意,瞪大眼睛瞅他:“我看你怕不怕!” “还有,你不要把我当笨蛋,今天在游乐园根本就不是偶遇,是你故意安排的。” 如果昨天她没有在秦昼面前提起去游乐园,今天在游乐园看到秦昼,她兴许会以为真的是偶遇。但昨天她提起了,今天就意外“偶遇”了,她就是再笨,也不会猜不到这是秦昼故意为之。 再者,两个对刺激项目极为恐惧的大男人携手去游乐园干嘛?难道手牵手去玩那些温和甜蜜蜜的项目吗? 对于他这种行为,蒋甜淑既觉得好笑,又感动,这个别扭的孩子,就不能简单直白点吗?大声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小心思被戳破,秦昼很是尴尬,尽管面上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波澜,但从脖子往上,耳根子都红了。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嘴硬:“就是偶遇。”同时将锅甩给陆虎,“陆虎硬拉着我去。” 已经到家的陆虎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谁在背后说他坏话? 蒋甜淑可不信那个对秦昼狗腿至极,满嘴“昼哥”“昼哥”的陆虎能有那个本事拉得动秦昼。但顾忌到秦昼的“自尊心”,她没有紧追着这个话题。 “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升初中了,我听爸爸说,市里学校的师资教育很不错,你如果再让我离你远远的,我就和爸爸说,转学到市里读书,到时候跟块牛皮糖一样,天天粘着你!看你怕不怕!” 蒋甜淑性子虽然软,但实际上,她做起事来,比有些外表看起来硬气果敢的人还要令人惊讶,她既然能说出来,那就代表把她逼急了,她真能做到。 秦昼还真有些怕,一旦蒋甜淑到了市里,那么他做的那些破事,她自然全部都会知道。 其实她如果知道了,对秦昼反而是有利的。 蒋甜淑不喜欢混混,而他成天和混混混在一起,那些不良的习惯,全学到了,如果蒋甜淑知道他的真实模样,必然讨厌到极点,那时候,就算他不可以让她走,她都会主动离开。 但心底那点卑微的自尊心却不愿意,纵使全世界都知道他的肮脏面目都没有关系,只要她和她的家人不知道就好了。 秦昼良久没有说话,还没发育完全的喉头动了动,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以后不会那样做,但这个暑假我不能和你去城里,下次我回去。” 见他妥协,蒋甜淑的语气也软了些,并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得寸进尺,不仅劝他回城里过暑假,更劝他回城里读书:“你从梅子姨那里出来了,暑假要忙,我也能够理解。不过你现在还小,凡事要以读书为重,既然已经从梅子姨那里出来了,干脆就回城里吧,我爸妈时常跟我念叨你,想着你回去呢,虽然城里的学校比不上市里的,但也还是不错的……” “虽然帮人代写作业能够维持生活还有学习,但你到了初二初三,学习任务重了,因为这个耽误了学习怎么办?到时候没有考到理想的高中,反而因小失大,所以……” “我不喜欢城里。”秦昼打断她的话,“也不喜欢那里的人,我不会回去。” 他的眉头微皱,仿佛对城里厌恶至极:“这件事情不要勉强。” 蒋甜淑愣了下,她抿抿唇,略略后退了步,好一会,才低声说:“好吧,我不勉强你。” 秦昼又说:“不要对蒋叔叔还有吴姨说我的情况。” 蒋甜淑有些尴尬无措,她虽然答应不勉强他,但实际上心里想的是回家后和爸妈说一下秦昼的情况,三个人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做,不想被秦昼先说出来了。 一改之前的少言寡语,秦昼认真地看着她:“我心里有分寸,也不会放弃学习,如果真的到了走不下的地步,我会主动和蒋叔叔还有吴姨寻求帮助。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守秘密。” 秦昼化被动为主动,蒋甜淑变得弱势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心里十分矛盾,好半晌才犹疑着问他:“真的没问题吗?” “嗯。” 蒋甜淑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抗住秦昼的目光:“好,但是你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以后我会时不时上来找你的。” 秦昼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了愉悦的压力。 他原本以为,被秦梅赶出来后,他和蒋家的枢纽就彻底断了,却不想峰回路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再度系上。虽然已经做好的计划完全被打破,但他还是打心里感到了开心。 他说:“好。” 天色有些暗了,蒋甜淑担心回去晚了,莫兰和莫兰舅舅会担心,本来住在那儿就给莫兰舅舅添了麻烦,还老是让人家担心,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所以没打算在这儿多呆,这次秦昼主动送她去莫兰舅舅家。 蒋甜淑也没有拒绝,这个小坏蛋,老是拒绝她的好意,就该让他多走走路,吃吃苦头。 快到莫兰舅舅家的时候,蒋甜淑突然想起游乐园陆虎那事,问他:“哥哥,你抽烟吗?” 秦昼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有些慌,但即便如此,他面容一如既往稳的很。 “不抽。” “真的吗?”蒋甜淑狐疑地看着他,“不抽就好,我今天看到陆虎抽烟,我担心你也抽,毕竟好朋友一个抽烟,另一个肯定也抽的。” 秦昼面不改色的说:“他不是我好朋友,只是室友。” 末了,又强调一句:“我不抽。” 蒋甜淑点点头:“我相信你,以后也不可以抽,男孩子抽烟不太好。还有,我看陆虎挺听你话的,如果方便的话,你也劝劝他,让他不要抽。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别跟那些坏孩子学不该学的。” 秦昼:“好。” 这时,两人距离莫兰舅舅已经近在咫尺,正巧这时莫兰的舅舅端着水盆出来倒水,看到蒋甜淑,立即笑容满面:“甜淑回来啦?回来的时间赶得好,咱们正准备吃饭呢,赶紧来。” 说完,看到她身后的秦昼,“这是你的朋友吗?” 莫兰舅舅还没有结婚,这屋子里就他和老母亲一起住,平日冷清的很。他喜热闹,人又好客,得知秦昼是蒋甜淑的哥哥,顿时不顾秦昼拒绝,上前拉住秦昼的手腕,把他往屋里拽:“今天饭煮多了,你这小子来得好,走!一起进去吃晚饭!” 见秦昼拒绝,莫兰舅舅的大嗓门响起:“男子汉扭捏个什么劲?走起!” 于是,送蒋甜淑回来的秦昼在莫兰舅舅家蹭了顿饭,饭后,莫兰舅舅骑着摩托车送他回学校宿舍。 蒋甜淑目送他离开,就在秦昼上车的时候,蒋甜淑想起杨小凤那事,没忍住问了出来:“哥哥,杨小凤那事你知道吗?” 夜太黑,秦昼的脸半隐在黑暗里,蒋甜淑没有看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变化。 “JC来找过我,但是我不知道。” “我知道不是你。”蒋甜淑笑,“只是兴起问一下,明天我和莫兰就要下去了,提前跟你说再见啊!” 莫兰舅舅启动摩托大笑,代替秦昼跟她说:“好好好,再见再见。甜淑,叔走啦!” 蒋甜淑笑眯眯的:“叔叔路上注意安全。” # 翌日,蒋甜淑和莫兰回城里,莫兰舅舅大清早的骑摩托把两人送到汽车站,开摩托不堵车,坐公交车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一个来小时就到了。 蒋甜淑和莫兰做班车回到家时候,正好吴芬在淘米,见两个孩子回来了,很是高兴,更是热情地留莫兰吃饭。 车程太久,莫兰有些晕车,此刻没有什么胃口,只想赶紧回去睡觉,委婉地拒绝了吴芬的邀请。 莫兰走后,吴芬边淘米边问蒋甜淑:“去市里有顺便去看你哥哥吗?” 闻言,正在看报的蒋大明也凑了过来,他对这个问题十分关注。 蒋甜淑就知道父母会问这些,而她也早做好了准备。 “看到了。” 吴芬立即追问:“小昼还好吗?长高了没有?” 蒋甜淑:“挺好的,长高了很多,他跟我说,本来这个暑假要回来玩的,但是马上要升初二了,他们学校一到初二,学习任务就紧张了,大半个暑假都要补课,再加上梅子姨家里最近忙,他得留下来帮忙,所以实在没时间过来玩。”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吴芬说,随即不满地吐槽秦梅,“梅子也真是的,她家事情怎么这么多?怎么老要一个孩子帮忙,暑假都不让孩子休息一下……” 蒋大明说:“应该是赵国富那边忙吧,他事业做得大,缺人手也是正常的。” 吴芬说:“我记得赵国富是搞工地的,该不会让小昼去搬砖吧?” 为避免她妈继续胡思乱想,蒋甜淑忙道:“虽然具体不知道要他帮忙什么,不过绝对不是这个啦,好像是一些要动脑的活计,本来哥哥就聪明嘛。” 吴芬舒了口气,继续淘米:“吓死我了。” 蒋甜淑又说:“他说初二上半学期他会比较有时间,到时候会经常回来玩。这次没有跟着我回来,哥哥他很过意不去,还特意让我和你们说,千万别怪他。” “这孩子,我们哪舍得怪他呀!”吴芬直笑,神情很是柔和,“要不是你梅子姨的家人太不好相处,我肯定经常去市里看他。” 蒋大明在一旁说:“孩子她妈,我觉得咱们有时间可以再去市里一趟,一年没看到小昼,不知怎的,我这心里老是不安宁……” 蒋甜淑因她爸这话吓了一跳,正想劝阻,就听到她妈说:“我才不去梅子家,上次可真是收活罪了!不过下次有时间倒可以把小昼单独叫出来,带他回来玩上些日子。” 有了她妈这话,蒋甜淑略略放下心,主动帮她妈摘菜洗菜:“哥哥那儿你们就别担心啦,他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既然他说初二时间比较多,那初二肯定会多回来玩玩的。” 吴芬把锅架到炉子上:“这倒也是。” # 上课铃声响起,初一1班的班主任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 她所在的中学在市里排的上重点,为了提高重点高中的命中率,虽然现在已经期末考完了,但所有师生还要继续留在学校两星期,除了补习,大多是预习下学期将会学到的新知识。 不过学生并不喜欢这种补习、预习,他们如同被困在鸟笼里的鸟儿,迫不及待地想展开翅膀投入暑假的怀抱。 今天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周的星期一,在这原本该精力充沛的周一早晨,所有学生都像焉了的茄子,全部无精打采。 闫老师把课本放到讲桌上,负责喊道的小组长出声:“起立!” 其他学生站了起来,教室里一阵椅子移动的声音,学生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老师好!” 闫老师目光在所有学生身上扫了一圈,精神抖擞地说:“同学们早上好!坐下吧!” 看到所有学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闫老师忍不住笑:“瞧你们这样,振作起来啊,再坚持无天,暑假就来了……” 最后的“了”字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她的目光落到坐在最后一排最右角落的那个学生上,面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情。 ……竟然来上课了?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了吗? 她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门外传来“啪嗒啪嗒”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人还没看到,教导主任那粗犷的大嗓门就已经到了:“秦昼那个臭小子今天还是没来上学吧!已经到了最后期限了,闫老师,赶紧找他家长班里退学手续!家长不来,你亲自给他去办!” 话音刚落,一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闫老师转头看他。 教导主任说:“还愣着做什么?走,跟我去办他的退学手续!那个臭小子,真当学校是他开的了!” 闫老师看了眼坐在最后角落的学生,有些为难地对教导主任说:“主任,今天秦昼过来上课了。” 教导主任一愣,下意识往最后排那个经常空着的座位看去,果不其然,今天那个座位没有空,秦昼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 教导主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这个秦昼,退学警告发出好几天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后一天来,他想干嘛?!故意跟学校,跟他这个教导主任作对吗? 他气得往上吹了口气,猛地朝秦昼招手:“秦昼,给我出来!”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不同,整个学校的事务他都要处理,学校的学生很多,能被他记住的都是各班成绩拔尖的学生。 秦昼可以说是特殊的,仅一次,教导主任就记住了他。 那是第一次月考,秦昼惊为天人,所有科目全满分,拔得全年级第一,第二名和他足足差了六十多分。 老师最喜欢这种学生,教导主任也不例外,极为看好秦昼,虽然他不带学生,但对秦昼,确实没话说,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不想后面秦昼突然叛逆,不好好学学习,经常旷课逃课去网吧打游戏。 他和闫老师恨铁不成钢,但也不愿放弃这个好苗子,经常去网吧逮人,希望这个浪子能及时回头。不想这浪子倔得很,你在他旁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那边鼠标键盘翻飞,根本听不进去。 以暴制暴更要不得,这个浪子比你还要狂。 教导主任气极,心道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这苗子他不要了!被退学后再去后悔吧! 于是乎,他天天倒记着日子,就等着今天闫老师给秦昼办退学手续。 不想这浪子今天竟回来了 第55章 吴芬算是明白了,两人今…… 原以为秦昼会坐在位置上和他杠,不想这话落下,秦昼老老实实站起,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说话,秦昼已经非常诚恳地开口了:“主任,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一次,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学习,再也不旷课、逃学。” 这话一出,不仅教导主任,甚至跟出来的闫老师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她带了秦昼将近两学期,就是秦昼没有叛逆的时候,都见不到他这么老实的样子,她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教导主任也很惊奇,但当时他和闫老师不想放弃这个好苗子,亲自去网吧逮人的时候,秦昼的恶劣的态度可是令他记忆犹新。 教导主任笑了笑,虽说现在不该幸灾乐祸,但秦昼今天的表现着实令他心情大好。 “秦昼,当初我和闫老师好声好气地劝你的时候,就跟你提起过退学,你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教导主任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忆,而后像突然想起来一般,说:“哦,我记起来了,你那时候说了句随便,反正你无所谓。既然无所谓,你现在和我说这话做什么?” “你以为学校是菜市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秦昼的事,班里大多数人都知道,也能猜出今天这事一定不一般,恰好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老师都在走廊外,教室里没人,好些学生都偷偷探着脑袋看,有些学生甚至扒拉着窗户,密切着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秦昼半垂着眼帘,薄薄的眼皮遮住了眸子,没人能看得懂他在想什么。 认错也该有认错的态度吧!就单单一句“我错了”就可以弥补下当初犯下的错吗?教导主任正想好好教育他一下,不想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秦昼忽然矮了一截,仔细一看,这厮竟然跪下了。 教导主任:“!” 班主任闫老师:“!” 同时,班里也沸腾了,秦昼的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桀骜不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可是那个在课堂上睡觉,老师喊八百遍都不会动弹的人啊! 教导主任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秦昼的高度还是没有变,背脊笔直地跪在那里。 “主任,对不起,我已深刻体会到犯下的错误,我的行为不仅是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负责,同时也给学校添了很多麻烦,带来许多负面影响。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从今以后,我会按时上课,认真学习,绝不顶撞老师。如果再有不.良的行为,任凭学校处置!” 当众给他跪下,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教导主任并没有觉得十分舒爽,他皱了皱眉头:“你让学校还怎么相信你?” 话毕,他看向教室,正好与窗户上那一张张看热闹的对了个正着。 他指着那些学生的脸,怒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回桌看书!” 又命令闫老师:“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回去带好学生,让他们别跟老鼠似到处张望。” 接着,还不等秦昼说话,对他招了招手,“起来吧,去我办公室一趟。” 这话就是有转机的意思,秦昼连忙起身,跟在那个背着手体态很是富实的教导主任身后。 闫老师进去之后,坐在前排往外看的陆虎也跟着其他同学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 其实今天看到秦昼来上学他也很惊讶,惊讶之余,也在预料之中。那个蒋同学的到了的,昼哥的反应明显和平常不同,同时也想着把自己的坏习惯都瞒着。那个蒋同学一看就是个会成绩好的好学生,这次过来,说不定也对昼哥说了些什么。 所以昼哥破天荒的来上学他能够理解。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感慨,男儿膝下有黄金,昼哥还不是一般人,就这样跪下去了,看得他这个小弟都有些不忍心,那个蒋同学也太神了吧! 但看到教导主任那神情,陆虎心中的喜悦猛地散去,接踵而来的是担心。 教导主任的严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真的会放过诚心认错的昼哥吗?毕竟当初昼哥做的事可全是坏学生做的啊。 # 最终,学校还是给了秦昼一个机会,让他留在学校继续观察,但凡以后有一次迟到、旷课或者顶撞老师违反校规的行为,立即收拾课本回家。 除此之外,第二天全校早操结束之后,秦昼当着所有师生的面作检讨。 学霸不愧是学霸,检讨都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叙事方式清奇,除了表达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外,更在侧面吹了学校一波彩虹屁。如果不是因为他之前做的事情太过分,他的班主任闫老师都要忍不住在这儿对他竖大拇指了。 放学之后,陆虎亦步亦趋地跟在秦昼后面出了校门。 “昼哥!你可真厉害,今天早上你念完之后,我听到好多人说你厉害呢!根本就不像在念检讨,反倒像在上面念满分作文。” 秦昼没有理他,径直朝学校外面的文具店走去。他太久没有去学校上学了,笔、本子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那儿去了,现在重新回来,这些自然都要准备好。 岂料刚出校门没几步,他就被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拦住了。他旁边的陆虎抬眼一看,都是些熟面孔,跟着秦昼打游戏做代练的。 见到秦昼,为首一个穿着喇叭裤,头发老长的少年险些喜极而泣:“昼哥,总算等到你了,最近两天你都去哪了?怎么都没去网吧啊?租房也找不到你,没有你我们都不行了,败了好几场了,级都练不过去了都……” “没时间打。”秦昼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以后不打了。” 这话一出,犹如石子投入河面惊起千层浪,为首的那个少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鬼哭狼嚎起来:“昼哥,为什么啊?” 也有其他少年喊:“昼哥,没有你我们不行啊!” “冷静点,昼哥!” 文具店离学校不远,一分钟不到,秦昼就已经到了店门口,他径直走进去,身后那群不.良少年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老板从未见过这阵势,这些少年一个穿着衬衣喇叭裤,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假的),脑门上架着蛤蟆镜,一股脑儿全钻进店里,就跟X帮入境似的。 老板大呼不妙,特别是看到为首的那个少年,更是绝望。 他们这种常年在学校旁边开店的小老板,对学校周边的小混混都挺了解的。为首的少年他更清楚,临街的几个老板都对他当年的事迹略有耳闻。 当初他隔壁有一家百货店,这个少年去买烟,百货店老板看他是学生,本着欺负学生,学生也不敢声张的心态,卖了包拆封的假烟给他,还不给换,结果下午就来了群小混混按着他捶,捶了一遍还不行,第二天过来继续捶。 百货店老板跟学校举报,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动手,也没出面,举报无效。 百货店老板没有法子,只能自认倒霉,把店搬走了。 文具店老板自认为自己做生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些不.良少年,那今天这事怎么回事? 秦昼在店里环顾一圈,其他人亦步亦趋十分狗腿地跟在他的身后。秦昼挑了些常用的文具用品,走到柜台前付钱。 “总共多少钱。” 老板诚惶诚恐地算了价钱,价钱刚出,还不等秦昼动作,他身后的不.良少年们纷纷掏口袋,把钱往柜台前递。 “昼哥,我帮你付!” “我来!我来!” “老板,收我的!” 老板:“……” 看着面前一只只的手,老板面色凝住了,他该收哪个的?从进门到现在,这群少年也没有闹事,难道是要在收钱的这个环节搞么蛾子? 老板既惶恐,又丈二摸不着头脑了。 正无措的时候,为首的少年面色冷淡地推开所有的手,将一张十元面值的RMB放在柜台上:“收这张。” 老板松了口气,赶紧把那张十块的收了,又速度很快地给他找了零,把文具装好袋子。 秦昼拎起袋子,大步往外面走,那群不.良少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目送他们离开,文具店老板可算松了口气,同时又后知后觉地想,这群人真是来买文具的? 一行人出店门口的时候,文具店老板听到那个为首那个穿校服,曾经被一条街视为瘟神的的少年开口了: “我不打游戏了,以后学习为上。” “你们年纪还小,可以的话,重新找学校读书吧。” 文具店老板:“???” 昔日的不.良少年要改邪归正啦?甚至劝其他小混混好好学习,他真是没听错?? # 这个暑假对于蒋甜淑来说过的很快,为了庆祝她升初中,吴芬特意请了年假,和蒋大明一起带着她去了一趟B市首都,带她去了故宫,爬了长城。 上辈子,汪云敬考到B市,她自知自己成绩考不上,直接放弃,跟着他来B市,租间房子,给他洗衣做饭,平时在超市还有其他地方做点零工维持生活。 到了B市,故宫、长城这些自然不会落下,她想让汪云敬陪她一起去,但汪云敬怎么都不肯去,最后还是她一个人去的。 她也不怪汪云敬,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强迫他来也不是很好。 岂料没几天后,汪云敬一大早收拾东西,问他去哪,他回答和朋友一起去爬长城。那时候,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蒋甜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等到汪云敬离开之后,才放声大哭起来。 她让他陪着一起去爬长城,他说他不喜欢这些。可是其他朋友约了,直接背包去了,自己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离开,闷声继续照顾他。 她给他找借口,他陪其他朋友去长城一定不是他自愿的,在B市这个大城市里想要混开,人脉必不可少,他和朋友一起去一定是迫不得已,毕竟社交不能少。 看着雄伟壮阔的长城,上辈子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现,她仿佛看到自己在小租房里,委屈地哭泣着。 她对上辈子的事早已不在意,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对上辈子的自己说:“又蠢又傻,这个世界那么大,有趣的人和事情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爱情强求不来,早点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趟B市之旅,不论是蒋甜淑还是她的父母,都玩的很尽兴,只是唯一有些遗憾,秦昼不能一起。 回到家后,蒋甜淑给秦昼写了信,在信了她提到了这次B市之旅,希望下次一家人能够再次去,那个时候,希望他也能够在。 秦昼很守诺言,这封信出去之后,在开学前,蒋甜淑就收到了他的回信,回信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一倍不止,信里的字也比平常要多上许多,写了很多他身边的事。对于她的邀请,在信的末尾他也提到了,不是从前常用的拒绝,而是一个“好”字。 看完信的蒋甜淑很满意,把信收到常用的铁罐子里。 这个暑假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迎来了开学。 她所就读的初中和小学离得不远,就隔着一堵围墙。 初中和小学不同,每学期开学要参加分班考试,除了分班考试发挥失常,以及后来居上的少量黑马,大多数学生的情况都能在分班考试中窥出,比如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亦或是能不能考上高中。 初一总共有五个班,其中一班为重点班,分班考试前50名分到这个班,剩下的学生随机分到其他的四个班。 蒋甜淑没有任何悬念地分到了1班,和她玩的好的莫兰堪堪摸到了尾巴,第49名,也分到了1班。除了两人,之前和蒋甜淑是邻居的赵千千也考到1班。 鲜飞的成绩原本就不太好,这次考试更是发挥失常,被分到了隔壁的2班,为此鲜飞表示很难过,曾经的小伙伴不再一个班了。 没开学多久,学校的舞蹈队公开招生,对舞蹈感兴趣的小姑娘都可以报名。 上辈子,蒋甜淑是在初一下学期才加入学校舞蹈队的,初一上学期舞蹈队招生的时候,她还没有抽条,又矮还有些小胖,根本没有自信报名。只敢在家里偷偷自学练舞,在家里练了一个学期,体型瘦了不少之后,才有自信去报名的。 如今重生归来,在小学的时候,她就有意识控制自己每餐不吃那么多,八分饱就差不多了,所以虽然还是有些小胖,但比起上辈子,还是好了很多。 所以初一上学期舞蹈队招生的时候,她就主动报名了,莫兰见好友报名,也屁颠屁颠地跑去报了名。 # 吴芬听女儿说报了舞蹈队,十分支持她,跳舞无论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气质。也让她不要有压力,选不选得上都没有关系,只要参与了就好,万一没选好,咱们自己找跳舞兴趣班学。 中午下班吃饭的时候,她把铝饭盒从热水里拿出来,现在蒋甜淑中午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她也不用中午回去做饭,中饭都是早上带过来,中午再这样热一下。 她从车间出来晚,食堂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她看了圈,最后在二拉小组长旁边坐下。 二拉小组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一边扒拉着饭,一边朝她打招呼:“芬子,来这边坐。” 吴芬拿着饭盒在她旁边坐下,笑着说:“还好今天遇到你,不然只能蹲着吃。” 二拉小组长问她:“今天咋这么晚啊?” “临时遇到点事。”吴芬说。 二拉小组长笑她:“你啊,啥毛病都没有,就是太敬业了。” 两人说着说着,坐在二拉小组长另一边的三拉小组长探出脑袋,笑嘻嘻地问吴芬:“芬子,听说你女儿报名参加学校舞蹈队啦?” 吴芬开饭盒的动作愣了下,这件事情她没有和认识的人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有回答呢,三拉小组长打趣道:“你还真要你女儿全面发展啊?学习成绩都那么好了,给其他孩子留点退路吧,这要以后跳舞也跳得好,那不让其她孩子嫉妒死啦?” 除了几个玩的特别好的,其实吴芬不太喜欢和工友谈论蒋甜淑的事,工友们大多都是有孩子的人,有好些孩子还都是同龄,同一年级。如果对方孩子的成绩好,那还好,如果对方孩子的成绩差,那么就算自己再谦虚,听在其他人耳里,也像是炫耀。 尽管话题都不是她挑起的。 吴芬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只笑了笑:“她自己对这块有兴趣,想去试试。不过她身高随我,矮,进不进得去,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另一边忽然传来一阴阳怪气的声音:“有些人啊,自以为学习成绩好,就什么都能好了,也不看看是啥是啊,跳舞诶,那对相貌和身高都是有要求的,有些人脸也真是大,什么都敢瞎报名。” 吴芬的眉头皱了皱,这个声音……是李珠桃的。 人太多了,她刚刚坐下的时候没有注意李珠桃也在这一桌。 吴芬低头扒饭,心里头有些后悔,要是知道李珠桃也在这一桌,就是蹲在地上吃饭她都不会坐这儿的。 紧接着,三拉小组长的声音响起:“珠桃,好像你女儿也报名了吧?” 李珠桃是六拉的小组长,因性格原因,其他的小组长都不愿意和她走的太近,除了三拉的小组长,两人有些亲戚关系,所以平日里走得近些。 三拉小组长这人吧,虽然和李珠桃是亲戚关系,但没有李珠桃那么极品,嘴巴子也挺会说,所以和其他小组长的关系,也还算可以,平时会坐在一起吃饭的那种。 不过因着李珠桃和吴芬的特殊关系,所以对于吴芬的态度,那比对其他小组长要冷淡多了,不过冷淡归冷淡,对吴芬倒没有像李珠桃那样明显地针锋相对,平日里在车间碰面,也会点头示意,只不过偶尔会帮着李珠桃刺吴芬一两句。 吴芬算是明白了,两人今天这架势,是在故意一唱一和刺她呢。 第56章 “最后一个同学是……”…… “是啊。”李珠桃说,声音都高了一度,“其实我都不想让我女儿报名的,毕竟要以学习为重啊,但架不住老师劝,说她个好苗条,不去跳舞太可惜了,才同意让她去的。” 虽然其他小组长也不待见李珠桃,但听了这话,还是有人忍不住羡慕地开口了:“老师还特意劝啊?那真是根好苗子啊!得好好培养。” “那可不是,老师都开口了,我要是拒绝,那也太不知好歹了。只能好好培养了。”李珠桃声音里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我听老师说啊,这次学校舞蹈队招生,有好些优秀适合跳舞的没有主动报名,反倒有些歪瓜裂枣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又矮又胖,跟个冬瓜似的。学习成绩考第一有什么用?跳舞和学习又没有关系,老师愁死了,这种学生,考核的时候不是浪费她的时间吗?”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桌上都是好几年的工友了,谁家孩子什么样,都门清得很。李珠桃这嘴里的,不就是那个老考年级第一,让其他家长艳羡不已的吴芬家孩子蒋甜淑吗? 吴芬一声不吭快速扒饭,脸色实在不好看。 二拉小组长有些担忧地看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芬子,别听她胡说八道,跳舞也是要门面的,不是长得高就可以去,甜淑随你,脸长得那叫万里挑一,依我看,就是跳舞的好苗子。” 吴芬朝她笑了笑:“进不进的去都无所谓了,她喜欢,到时候报个兴趣班也行的。” 有李珠桃在,剩下一半的饭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吃下去,吴芬盖上铝饭盒的盖子,“我吃饱了,先走了。” 二拉小组长也不想多呆:“我也吃饱了,等下我。” 瞧见两人狼狈离开,李珠桃面上的神情很是得意,她被吴芬压了那么多年,这些年憋屈的很,今天总算翻身了,实在爽快! 心中痛快,声音也比寻常高出几个分贝:“到时候年级第一惨遭拒绝,也不知道某些家长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 很快就到了舞蹈队招生考核的日子,考核地点在学校舞蹈室。 学校舞蹈队和寻常班级参加学校活动的普通舞蹈小组不同,是要代表学校参赛的,所以老师们对于选择小成员还是比较严格的。 考核时间在下午,报名的学生在舞蹈室外面排了长队,总共有四个考核老师,一次考四个报名的学生。 到了课间,正常上课的同学蜂拥到舞蹈室外面,扒着窗户往里面看比赛的情况。 这时正巧轮到蒋甜淑、莫兰、赵千千还有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四人一起走上去,做了简单的开场白,四人跳了各自拿手的舞蹈。 虽然高中后,蒋甜淑就因为追逐汪云敬把舞蹈抛到了脑后,但到底是舞蹈队的,底子还在,之前又因为这次报名准备了,面对这场考核,她完全没有压力,很是流畅地跳完了。 莫兰之前没有接触过舞蹈,没有基础,今天跳的,还是蒋甜淑在报名这段时间紧急教她的。 赵千千跳的那是更糟糕了,她新同桌的姐姐是舞蹈队的,她今天跳的这支舞是新同桌的姐姐教她的,她也没有舞蹈基础,新同桌的姐姐又不像蒋甜淑那样对莫兰有耐心,只随便教了她几个动作,所以刚刚跳的简直是不忍直视。 但赵千千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不会通过,因为新同桌的姐姐告诉她,跳舞跳的好不好,虽然对通过考核很重要,但实际上,舞蹈队更看重身高还有体型。 你舞跳的再好,要是个子矮了,身体胖了,那也是不行的。 反之,你舞跳的不好,但是个子高苗条,那是没问题的,毕竟舞不会,老师可以教的。 因此,赵千千对自己信心十足,要知道,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个子高还有瘦了。 四个老师分别打量面前的学生,然后对学生们点点头,示意她们下去。 趁着四个学生离开的空隙,四个老师分别在她们的考核表上作标记。 莫兰考核表上的是一个大红叉——她的最大问题就是身高不够,又矮又瘦,跟个猴子似的,手脚也很僵硬,一眼就能看出之前没学过舞蹈,外形不达标,又没有基本功,没有培养的必要。 赵千千也一样,考核她的老师没有任何犹豫在她考核表上画了个大叉——这小姑娘在四个人中间,身高算是鹤立鸡群,也足够苗条。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成功通过考核,因为除了身高,她再没有其他优势,皮肤黑,五官更是不忍直视,虽然跳舞主要看整体,只要她基本功不错,脸还是可以忽略的。 但很可惜,她和她旁边的小姑娘一样,动作过分僵硬,之前没有过跳舞底子,基本功根本没有,这让老师对她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在考核表上画了叉。 和蒋甜淑同班的另一个女同学还算中规中矩,小学有学过舞蹈,基本功虽然一般,但外形条件不错,考核老师觉得可以培养,在她的考核表上画了勾。 这三个学生的考核表处理的很快,几乎在学生离开的瞬间就考核完毕。 只有考核蒋甜淑那个老师说例外,在下一个学生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在蒋甜淑的考核表上画上通过的圈或者是不予通过的叉。 蒋甜淑真的令她有些矛盾,这个小姑娘身高条件不过关,比之前舞蹈队破例收的一个学生还要矮上许多,除此之外,还有些小胖。 这两个条件可以让考核老师果断在她考核表上画一个大叉,让老师犹豫的是,是这个小姑娘的基本功非常好,柔韧度更是比她目前考核过的孩子都要优秀。 除了基本功,令老师犹豫的还有她的表情管理,其他学生跳舞时,尽管有些学生之前学过,知道表情管理,但都没有这个小姑娘优秀,跳舞间的一颦一笑,都让这个见过无数优秀学生的老师动容,除却身高体型,她真的非常优秀。 下一个学生准备自我介绍的时候,蒋甜淑的考核老师终于在蒋甜淑的考核表画了她思虑良久的结果。 这场考核总共持续了一个下午,临近放学的时候,考核老师终于全部考核完毕,参加考核的总共有五十多个人,通过考核的只有十人。 老师一个个念通过的名字,在场的每个学生都很紧张。 眼看着老师念到第八个名字,还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莫兰用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蒋甜淑说:“淑淑,我觉得我肯定被刷了。” 蒋甜淑没说话,用眼神安慰她,她和莫兰的想法一致,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被刷了。 “最后一个同学是……” 这话一出,离蒋甜淑还有莫兰有些距离的赵千千顿时拳头紧握,一颗心提到顶点,她殷切地希望最后一个名字是她! 她不是一个人,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学生同样希望着,最后一个名字是自己。 “蒋甜淑。”老师念出最后一个名字,微笑道:“好了,以上就是这次通过舞蹈队的学生,祝贺你们。不过通过的学生也不要太高兴哦,练舞不能耽误正常学习,所以我们的排练只能安排在放学之后,这意味着你们会比其他学生辛苦很多,做好准备哦!” 这话一出,很多学生失望地叹气,还有少部分通过的学生兴奋的声音。 “哇!淑淑,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后一个,太惊喜了!”莫兰忍不住出声,“恭喜你!不过你能通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你跳的那么好!” 蒋甜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完全没有想到。” 莫兰又说:“今天可真是好日子,为了庆贺,同时为了安慰我这个没有通过的苦命孩子,你等下去小卖部请我吃东西啊!” 蒋甜淑没有异议:“好。” 考核结果出来之后,老师简单地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在场的学生高兴的高兴,遗憾的遗憾,议论了会便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只有赵千千,在所有学生都离开后,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从玻璃往舞蹈室看,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现在还没有考核,考核结果也还没有出来。 清洁阿姨拿着扫把路过,看到她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神情,多少能猜出些,路过时好心对她说:“同学,明年还会继续招生的,这学期自己好好练练舞,明年很容易就通过的。”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赵千千的痛处,她崩溃地朝清洁阿姨吼:“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通过?!你凭什么说我没有通过?我这么高,难道不是看着就能通过的吗?!滚开点!” 说话,她看都不看清洁阿姨一眼,拼命往楼梯口跑去。 清洁阿姨被她骂的一脸懵,有些无措地摸了摸手里的扫把,她说错什么话了吗?这个学生通了过啊? 好奇怪哦,通过了为什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哦? 清洁阿姨拍了拍受惊的胸膛,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这些学生崽。” # 赵千千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步伐很慢,她很害怕,她不知道回家怎么面对妈妈。 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报名舞蹈队,她对舞蹈并不感兴趣。 之所以报名参加,是因为蒋甜淑也报名参加了。 她的新同桌悄悄跟她取笑蒋甜淑,说蒋甜淑那只癞□□也想去跳舞,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又爱又胖,可真是有勇气。 又让赵千千也去报名,说她又高又瘦,一定能通过。 新同桌说,她有一个在舞蹈队的姐姐,如果赵千千想去,她可以去姐姐那儿帮忙讨点经验。 赵千千心动了,蒋甜淑通不过舞蹈队是既定的事实,但如果自己参加了又通过考核,那不等于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把蒋甜淑死死踩在脚下? 这些年,她的成绩一直比不过蒋甜淑,她妈妈气不过,动辄打骂,搞得她憋屈不已。一听新同桌的姐姐说她肯定没问题,个子有那么高,还苗条,很有潜力。 这下子,赵千千信心大增,心想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参加。 对于李珠桃来说,跳舞就是不务正业,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学习上多钻研,争取早日超过蒋甜淑。 为了让她妈妈答应,她甚至撒谎说,老师都劝她参加,同时把蒋甜淑贬得一文不值。 听到蒋甜淑也参加,而且女儿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李珠桃这时可不管务不务正业了,极力支持女儿去,最好拔个头等,让蒋甜淑,不,是让吴芬再也抬不起头。 赵千千想起母亲那时的笑容,还有拍在她背上的手。 “千千,这次你不要让妈妈失望啊。” 赵千千只觉一股凉意缓缓从尾椎骨爬起,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她好害怕。 # 因为和莫兰在学校小卖部里耽搁了段时间,蒋甜淑回来比平时晚。她到家的时候,吴芬已经回来了,正蹲在门口摘菜。 “妈,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和莫兰在小卖部里买了些东西吃。” 吴芬看了她一眼,嗔道:“又吃辣条了?” 蒋甜淑笑嘻嘻的,也不否认:“就一根啦,偶尔放纵一下嘛!”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少吃那些东西,不干净,你就是不听。下回再这样,扣你零花钱了。” 蒋甜淑点点头往屋里走:“妈,我知道啦!” 快进屋的时候,还没有听到吴芬问,蒋甜淑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问吴芬:“妈,你不好奇我有没有通过啊?” 早上上学的时候,她和她妈说过舞蹈队考核的事,按照吴芬的性格,一定看到她就问,今天倒是奇怪,竟然没有问这事。 实际上,吴芬看到蒋甜淑的时候就想问了,不过没敢问。她晓得蒋甜淑的性子,这丫头向来报喜不报忧,如果通过了,这丫头肯定大老远看到她就说通过了。 可是今天都走到门口了,还没提到这事,肯定结果不太好。 吴芬不愿戳她的痛处,索性没问。 听到蒋甜淑这么问,吴芬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没过也没关系,这周末我带你去报个兴趣班……”话说完,她像察觉到什么,摘菜的动作猛地停下来,扭头看向蒋甜淑,后知后觉问:“通过啦?” 蒋甜淑点点头:“嗯!好险,最后一个,我还以为我通过不了呢。” 吴芬笑了:“我都打算带你去报兴趣班了,你倒厉害,又给妈妈省了一笔钱。” 蒋甜淑放下书包,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吴芬旁边,帮她摘菜。 “我很快就好了,不用帮忙,你先去写作业。” “我今天下午参加考核了,一下午都没有上课,考核的学生今天没有家庭作业。” 既然如此,吴芬也不继续拒绝,安排她摘菜,自己则去厨房切菜。 蒋甜淑把菜摘完,又在院子把菜洗了,才把青菜端到厨房。 吴芬这边也差不了,正在起锅热油,把姜蒜下锅爆。 看到蒋甜淑进来,她突然想起几天前李珠桃在食堂里的挖苦,顺口问了蒋甜淑一句:“对了甜淑,赵千千是不是也报名了?” 蒋甜淑把青菜放到灶边:“嗯,不过她没有通过。” 吴芬不是喜好攀比的人,但这会,她是真真切切感到了肆意的快感。 这打脸,啪.啪.啪的,可真响。 # 翌日中午,吴芬手头更不是很忙,厂子刚打铃,她就和林琳拿着提前热好的饭去食堂了。 来得早,食堂人不是很多,两人找了张空的桌子坐下,边吃饭边聊早上上班发生的事,还有一些其他无伤大雅的小八卦。 两人没吃两口,突然听到一个略尖利的中年女声响起:“哎哟,芬子,林琳,你们在这吃饭呀,做一桌可以吗?” 两人抬头一看,是满脸笑意的三拉小组长,还有李珠桃。 吴芬转头环顾食堂四周,现在中午刚下班不久,食堂里还有很多位置都是空的,她们没必要在这里挤一桌。 除了实在没地坐,她和李珠桃都是绕着走的,虽然刚刚不是李珠桃开口,但李珠桃没有直接把三拉小组长拉走,所以这应该也是李珠桃的意思。 怎么?又是要挑事吗?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食堂是公共场所,吴芬和林琳没法拒绝。林琳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又不是不认识,搞得那么客气干嘛?要坐就坐呗。” 吴芬扒拉着饭不说话。 三拉小组长和李珠桃大刺刺地坐下,不出吴芬所料,两人才坐下,饭都没吃上两口,三拉小组长就停下动作,满脸笑意地看着吴芬:“我听家里的孩子说,舞蹈队的招生结束了,你家孩子通过没啊?” 吴芬吃饭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些奇怪,看到三拉小组长和李珠桃过来,她就知道两人要挑事,可是想不到会说这件事。 蒋甜淑通过了考核,赵千千没有通过考核,就李珠桃那性格,这会估计气得肺都要炸了,见面肯定也是躲着她走,怎么这会儿还正面杠上了? 吴芬犹豫了下,说:“运气好,险险通过了。” 林琳在旁边说:“你就知道谦虚,甜淑那哪是运气好,她是有实力的!” 话音刚落,李珠桃的声音幽幽响起:“考不过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通过的到底都是少数,大胆说出来就好了,因为这种小事撒谎……啧啧啧,忍不住让人怀疑孩子的家教到底是怎么样的……” 第57章 而且这棵白菜特别像她的…… 虽然李珠桃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承上启下,结合吴芬的话,这和指名道姓也差多少了。 闻言,吴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好笑,撒谎?区区一个舞蹈队名额,她女儿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费心撒谎。 反观李珠桃,平日对赵千千要求极严厉,她的教学宗旨就是:过程怎么样不要紧,反正结果一定要第一。也不知道考虑一下孩子的能力,能够到达的极限,导致赵千千的性格和其他小朋友不同,自大狭隘。报名参加舞蹈队的时候,李珠桃又是一副必中的样子,想必赵千千压力一定很大,落选对母亲撒谎也情有可原。 吴芬本想说出事情的真相回击李珠桃,但一想到李珠桃知道了,赵千千必然逃不开一顿毒打。 她想起住在筒子楼时,赵千千被打时回荡在楼道里的哀嚎,吴芬顿时没了兴趣,默默吃着饭,也不接话。 她的沉默在李珠桃看来就是心虚,顿时心情更畅快了,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激进,连连又说了几句:“唉,现在看来,学习成绩好不一定代表品行好,小小年纪就撒谎,还是女孩子,长大以后怎么得了哦……” 吴芬无心坐下去,再者见旁边的林琳也吃得差不多了,用手肘戳了戳林琳,两人眼神一交汇。 “吃完了?” “嗯。” “走了。” 两人端起铝饭盒,把凳子推到桌子底下,准备离开。吴芬全程没说上两句话,面对明里暗里的嘲讽一句都不回应,这会儿更是一声不吭地离开,在李珠桃眼里,她这是羞愧到极点,夹着尾巴逃窜最好表现。 李珠桃略黑的脸上浮起两团兴奋的红晕,她的情绪到达了最高点。 “吴芬。”和刚刚暗里的嘲讽不同,这下她是明着杠上了,“你也别伤心,这个舞蹈队啊,每个学期都招生的,这回你家甜淑没有考过没关系,下回继续报名考就行了。只是我也要劝你一句,平时要好好教孩子,一个女孩子,虚荣心不要那么强,可能觉得没什么,以后大了,那可不得了,为了那点虚荣心,没准连身体都可以出卖呢!” 之前暗里讽,吴芬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想和她计较,这回指名道姓,甚至诅咒她女儿长大以后做妓.女的勾当,就是她脾气再好,性格再良善,也忍不下这口气。 她停下脚步,回头狠狠瞪着李珠桃:“说话给孩子积点德,听过现世报没?到最后报应落到自己身上,你连哭都来不及!” 见吴芬终于应战,李珠桃顿时坐直了身子,饭也不吃了,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我说话怎么了?我说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在理。我跟你讲,要是换作别人,我还不屑提呢,还不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才好心提醒你,趁着孩子还小,赶紧把这种坏习惯纠正过来。你倒好,好心被当驴肝肺,跟条疯狗似的反咬一口!” 她被吴芬压抑了几年,今天终于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眼睛里的光芒亮的惊人,昂首挺胸,就跟一只打了胜仗的骄傲大公鸡似的。 “你说的话我打包原封不动地送给你。”吴芬盯着她,在她眼里,李珠桃就跟故意扮丑的小丑一样可笑,“明天有时间的话,去学校问下舞蹈老师,看看通过舞蹈队考核的,到底有哪些学生吧!”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不是傻子,联系前头李珠桃说的话,吴芬的意思不就是赵千千其实没有考进舞蹈队,至于是谁在撒谎,李珠桃还是赵千千,那就耐人寻味了。 李珠桃没有深入想,就吴芬字面上的意思反击:“这话应该说给你自己听吧!别以为你孩子成绩好,就不会撒谎,我看就是她被捧得太高了,接受不了没被通过的落差感撒谎,真是虚荣,殊不知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的!” 自李珠桃冷嘲热讽那一刻开始,林琳就为吴芬抱不平,莫兰昨天放学就和她说了这事,说自己没有通过舞蹈队的考核很遗憾,同时告诉她,蒋甜淑和班上另一个女孩子通过了。 以她的性子,李珠桃暗里嘲讽的时候,她就想开口了,但吴芬一直没有吭声,而她又不是甜淑的妈妈,不好出头。这会看到吴芬出声了,憋在喉咙里的话像是找到了释/放的口,对着李珠桃就是“噼里啪啦”一顿说: “确实,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不会变成真!我闺女也报名了舞蹈队,甜淑刚好和她一起考,我丫头不是跳舞的料,没有通过。她跟我说甜淑通过了,我丫头虽然和甜淑是好朋友,但这件事情上面,没必要帮甜淑撒谎吧?” 见李珠桃脸色变了,林琳心里痛快,继续说:“李珠桃,你也别着急,我没有说你女儿撒谎,也许是通过考核的人太多了,你女儿听错了呢?” 林琳很是恶趣味,趁着李珠桃脸色缓了些,又无情地补刀:“不过我听我女儿说,通过的只有十个人,这样也听错,你女儿听力也太不好了吧!我建议你抽个时间带你女儿去医院看看耳朵吧!别拖到最后,整个听力障碍出来!” 林琳这番话仿佛是一盆冷水,把李珠桃浇了个透心凉。她不是笨蛋,自然能听明白林琳话里的意思。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莫兰确实没有必要帮蒋甜淑撒谎,所以,蒋甜淑应该是通过了的。 林琳口口声声说千千听力问题,这个听力问题如果只是指千千听漏了蒋甜淑名字的话,那还好,但如果…… 李珠桃后背渗起一层白毛汗,心里骂道:那个赔钱货,可千万别给她整什么幺蛾子啊。 看到李珠桃那副吃瘪的样,林琳心中大爽,正欲继续进攻,吴芬拉了拉她的袖子:“瞧你这精神样,中午还想不想睡觉了啊?” “睡。”林琳笑,“算了,不和小人一般计较了。” 末了,又忍不住对吴芬嗔道:“说真的,芬子,我觉得你性格太好了,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带反驳的?我跟你说,对有些人啊,你不能善良,你对她善良,她反而骑在你头上拉屎。你得对她凶点,这样她才能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说话间,已经走出好几步林琳突然回过头,猛地对李珠桃意味深长的笑:“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丫头还说,一次进去四个人考试,和我丫头一起考的,除了甜淑,还有千千和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千千好像没有通过哦……” 刹那间,李珠桃的脸色煞白,手里的勺子“咣当”一下掉到桌上。 “你、你胡说!”她依旧嘴硬,但就吞吞吐吐的语气来看,这句胡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林琳笑的满脸恶趣味:“你别太当真了,也许是我家孩子听力不好,听漏了你家千千的名字。” 说着,挽起吴芬的手,迈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留下一脸猪肝色的李珠桃呆呆地坐在食堂里。 李珠桃的声音高亢,中午那意有所指的言论早就吸引了食堂大部分人的目光,这回林琳的神补刀,顿时间形势刹峰回路转,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了李珠桃的身上。 ……这现世报可来的真快。 # 翌日清晨,蒋甜淑和莫兰结伴上学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李珠桃还有赵千千,李珠桃一脸愤怒地揪着赵千千的耳朵,赵千千一边歪着脑袋躲闪,一边拽着她的手恳求,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妈,你信我,别去学校了!” “妈,求你了!” 李珠桃的声音高亢:“走开,你通过了你心虚什么?你最好通过了,要是没通过,老娘的脸给你丢尽了,以后你也别想活了!” “妈!求你了!别去别去!” 赵千千哭喊着。 “这是咋了哦。”莫兰啃着包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珠桃揪着赵千千从自己身边路过,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也被她妈这样揪过耳朵,可真疼。 虽然她不喜欢赵千千,可这时候还是忍不住同情起来。 旁边的蒋甜淑能猜出李珠桃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回家,她妈吴芬就和蒋大明吐槽了李珠桃这事,蒋甜淑也在家里,正好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听明白了,这会儿李珠桃估计要去学校确认赵千千是不是通过了舞蹈队的考核。 莫兰听了蒋甜淑的猜测不由咋舌:“那赵千千今天要完蛋了。” 蒋甜淑没有说话,赵千千虽然可怜,但也可恨,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果不其然,蒋甜淑和莫兰到教室的时候,李珠桃已经和老师确认过了,抡起袖子对赵千千一顿揍,下手丝毫没有留情,拽着赵千千的脑袋就往墙壁上撞,才两下子,赵千千额头上就见了红。 老师哪见过这样的情况,吓得使劲去拉。别看李珠桃瘦,力气却一点儿都不小,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开。 李珠桃的高亢谩骂声,赵千千的鬼哭狼嚎声,老师惊慌失措的劝阻声,还有学生们惊恐的呼声,各种声音交杂成一片,现场混乱至极。 隔壁老师见了,赶紧跑过来拉,两个老师一人一边,总算把李珠桃拉开了。 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惊了早晨巡视的教导主任,听了事情的原委,教导主任真是又气又好笑,整个人哭笑不得,他对李珠桃说:“这位家长,不过没有进到舞蹈队,犯得着这样吗?孩子都要被你打残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孩子杀人放火了,要被这样对待!” 对于李珠桃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小舞蹈队的事,这关乎到做人的尊严! 不过这话她没敢跟主任和老师讲,如果讲了的话,赵千千说谎的事会再度曝光,到时候,不仅在工友面前抬不起头,就是在学校老师面前,她都抬不起头了。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把赵千千撕成两半,这个赔钱货,自个的脸皮都被她丢尽了! 赵千千躲在老师背后大气不敢出,虽然打不到赵千千,但李珠桃嘴巴可没有停下,捡最难听的骂,听得在场老师频频皱眉。 本来像这种泼辣的家长,学校有权将其赶出去,但赶出去并不能解决问题,赵千千放学还得回家,到时候,就没有人能护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为了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教导主任找人喊来负责舞蹈队的老师,开后门把赵千千加进舞蹈队。 虽然过程曲折,但最后赵千千还是进了舞蹈队,这是李珠桃没有想到的。虽然还是对赵千千恨的不行,但李珠桃也晓得见好就收,没再对赵千千继续发难,同时也答应了老师回家后不对赵千千使用暴力。 离开学校后,李珠桃赶忙赶紧地往厂子里赶,屁.股还没作坐热呢,就跑二拉,拉住正在做事的林琳:“林琳,我跟你讲,是你女儿听错了,我家千千加入了舞蹈队!不信你晚上回去问你女儿!” 又急切地跟吴芬说:“你女儿是通过了,但我女儿也不差,也通过了,我跟你讲,你可别跟别人随便泼我女儿脏水!” 正在专心做事的吴芬和林琳:“???” 大早上的不好好上班,还特意跑过来说这事,这人有病是吗? 到了中午,为了洗刷昨天在食堂的屈辱,李珠桃特意高声在饭桌上说赵千千进了舞蹈队,她女儿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昨天是林琳的女儿听错了。 林琳和吴芬无语至极,这个李珠桃,早上就算了,这会又来,是逮着这事不放了吗? 两人不想和疯了似的李珠桃挨的太近,端着饭盒去其他地方坐了,留李珠桃带着她的三拉小组长跟班兀自高谈论阔这事。 其实这事不是什么大事,虽然赵千千撒谎了,但到底是个孩子,当时笑几下也就过去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忘了。但李珠桃高调的很,生怕人家不知道,反反复复拎出来提,听得人耳朵都长茧子了,令人不得不上心,特意问自家孩子赵千千那事。 这些孩子里头,就有和赵千千同班的,或者隔得不远班的,他们正巧看到了那天早晨李珠桃大闹学校的壮观场面,家长问了,他们也就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家长。 这打脸来的飞快,啪.啪.啪的,原来不是考上的,而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上的,这个李珠桃可真是厉害! 这爆炸性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厂子人员流动性差,基本上相互都认识,短短一两天内,厂子里大部分都知道了李珠桃这事。 有些人还好,在李珠桃提起这事的时候,“嗯嗯啊啊”敷衍一声也就过去了,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恶趣味满满,还故意跟李珠桃说:“珠桃,你家闺女可真厉害,平常人可进不了舞蹈队。” 李珠桃没有察觉到异样,很是理所当然地笑:“我倒不想让她进舞蹈队,浪费学习的时间,但没办法她就是跳舞的苗子,我和她爸也没办法,只能支持。” 那些人听了笑的意味深长,但是谁都没有戳破,李珠桃在她们眼里,就跟跳梁的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引人发笑,是这枯燥乏味生活里的调味品,可笑至极。 # 这件事给赵千千并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她妈来学校大闹的事出了点班里的同学,还有舞蹈队的同学全都知道了。大家都晓得她进舞蹈队不是自己通过考核进去的,而是她妈“逼”着老师让她通过的。 为此,大家没有一点羡慕,只觉得可笑,同时觉得她是异类,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原本结交的新同桌也在课桌上画了三八线,正式和她绝交。 赵千千自这事之后就沉默起来,每天埋头学习,放学后跟着舞蹈队的学生闷声学跳舞,不再整什么幺蛾子。 她过于低调,人又是健忘的,很快,她这事就被快节奏的学习生活冲淡,新学期来临的时候,虽说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但已经没有人会主动攻击她、排挤她了。 在赵千千沉寂的这段日子里,蒋甜淑完成了她人生中第一阶段的蜕变,舞蹈队的练习任务很重,短短一个学期里,身上多余的赘肉不要命地往下掉,老师指导比上辈子她自己琢磨要专业的多,个子也窜的飞快,很快就追上了舞蹈队的平均身高,整个人高挑又苗条,又有过人的相貌,单单站在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初二上学期末的时候,学校接到市里少年宫舞蹈大赛的邀请参加比赛,期末考试后,舞蹈老师带着舞蹈队的学生坐上了去市里的车。 这次比赛规模很大,除了本城、本市的中学参加,甚至隔壁的城、市的学校都会来参加。 虽然之前舞蹈老师有带学生参加过除了本校以外的比赛,但都是小规模的。她怕学生紧张,所以在比赛前,特意叮嘱学生放平心态,不要紧张。 这场比赛蒋甜淑是领舞,领舞在队伍里尤为重要,所以整个队伍排在舞台下准备上场的时候,舞蹈老师还拉着蒋甜淑的手,让她千万不要紧张,把台下人当大白菜,无须在意。 活了两辈子,蒋甜淑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过不少,自然不会怯场,上场后,她程序式地扫了眼台下观众。随即,目光停留在某处不动了,如果跟老师说的那样,底下的观众都是大白菜,那么目光中这棵就是特别特别俊俏的白菜,而且这棵白菜特别像她的一个熟人。 她正想仔细看,那棵白菜像是掉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去捡。 蒋甜淑正好眨了下眼,再往那边看去的时候,那棵眼熟的白菜的不见了。 她又往那个位置重复扫了几眼,还是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蒋甜淑来市里参加比赛的事在信里跟秦昼提过,但秦昼的学校放假比她们要晚,要到明天才放假。再者,进来少年宫要门票,秦昼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弄不到门票。 只能是看错了,蒋甜淑想。 第58章 目光里有疑惑,有不可置…… 秦昼堪堪避开蒋甜淑的目光,又猫着腰往另一边的方向走去。 观众席坐满了人,本来就挤得可以,他这一动作,惹得很多人要侧身挪位置,有些脾气好还好,有些脾气不好的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少年仔,跟条泥鳅似的干嘛呢?还看不看了,不看赶紧滚出去!” 如果是之前,秦昼早就跟他不耐烦地怼起来了,但今天他一改平日的性子,对着那人鞠躬又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还请多包容。” 能够买少年宫门票看比赛的人素质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再者秦昼的态度着实诚恳,那人就是想借机发脾气也发不出来,只冷哼一声,挪了脚让他过去了。 艰难地到了观众席的另一头,他终于停下脚步,抬眼往舞台上看去。 此刻,城里中学的舞蹈已经开始了,她们跳的是一曲古典古筝鼓舞,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但无论是成员的动作流畅度,还是成员的默契配合度,都比前面几所学校的舞蹈团队要好上许多,更令人震撼的是她们的领舞。 当音乐达到高潮的时候,鼓声逐渐激昂,领舞原本悠扬柔和的舞姿顿时充满了爆发力,每一个动作都被她完美演绎到极致。如果说其他伴舞是令人通体舒畅、行云流水的古筝乐声,那么她就是其中能调起人心底最深情绪的鼓声,充满力量的舞姿伴随着激昂的鼓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震撼了。 有人忍不住惊叹: “那个领舞小姑娘跳的可真好!” “是啊,好有天赋啊!从前不觉得古典舞有什么好,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之前市里一中夺冠,这次我看有点悬……” 秦昼听着旁边人对蒋甜淑的夸赞,那张平日从来都是冷若冰霜的脸仿佛迎来了春天,唇角略略勾起,他的目光追逐着蒋甜淑的一颦一笑,看着她完美演绎每一个动作,脸上的神情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他想起心里蒋甜淑对他说的。 ——这次老师选我当领舞,老师问我害不害怕,我说不害怕,但实际上,我还是有些害怕,怕到时候表现不好,辜负老师对我的期望。 秦昼看着那个肆意舞蹈的身影,心里暗暗道: 你表现的很好,我为你骄傲。 他手里拿着相机,镜头追逐那个自信舞蹈的女孩,拍了一张又一张,不错过她任何一个动作和表情。到了尾声,激昂的鼓声逐渐平息下来,她充满爆发力的舞姿也逐渐收敛起来,隐进伴舞里,悄无声息地与其融为一体,和其一起完成最后的收尾动作。 音乐停息,舞台上谣言的灯光暗了下来,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蒋甜淑和其他学生下来的时候,舞蹈老师面上的激动无法掩饰,她顺手拍了拍每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学生,用眼神赞扬她们:“都发挥的不错!真棒!” 蒋甜淑最后一个下来,老师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亲闺女:“甜淑,真不错,超常发挥,老师非常满意!下回继续努力!” 蒋甜淑腼腆地笑了笑,“谢谢老师。” # 这支舞蹈队退场之后,帷幕关上,随即再度拉起,另一所学校的舞蹈队上场了。 原本坐在秦昼旁边的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色,他女儿是这个学校舞蹈队的,刚刚看到旁边的少年仔拿着相机拼命拍,中年男人想跟那个少年仔说说,让他帮忙拍几张,到时候洗出来,他拿钱买。 不想往旁边看去,方才少年仔站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肥胖油腻的男人,方才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仔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是去其他地方拍了吗?”中年男人有些遗憾地喃喃自语,台上舞蹈开始了,他来不及多想,目光赶忙追逐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 蒋甜淑她们的舞蹈出场顺序靠后,所以没多久后,就到了颁奖环节。没有任何意外的,她们学校得了第一,之前连续夺冠的市一中紧追其后,排在第二。 蒋甜淑代表整个团队上去领奖,手里握着奖杯,笑的很是灿烂。 秦昼站在台下的角落里看她,盯着她那灿烂到令旁边两个小姑娘黯然失色的笑容,再度按下快门。 听到旁边的相机快门声,那个中年男人转头,发现刚刚消失不见的少年仔再度出现在他旁边,他心下一喜,对秦昼说:“少年仔,我女儿得了优秀奖,她待会要上台领奖了,你帮忙拍……” 这时,台上前三名领奖完毕,三个小姑娘拿着奖杯往下走,主持人开始宣布获得优秀奖的学校舞蹈团队。 “……拍张可以吗?”中年男人说着,目光因主持人的出声往台上看去,待听到主持人提到自己女儿学校,他激动地往旁边看去,“少年仔,可以……” “吗”字卡在喉咙里,旁边位置空空如也,刚刚那个少年仔又不见了。 中年男人:“……”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拿了奖杯,老师带着一脸兴奋的学生往外走,边走边说:“这次奖金有3000元,这3000元明年开学后,学校会以奖学金的方式分摊到你们手上。明年咱们舞蹈队要继续努力哦!” 跟着在她身后的学生都激动地应着。 她们是坐校车来的,这时候校车停在少年宫的门口,老师带着她们往大门走去,边走边说:“待会你们在车上等老师,老师去小卖部买水,今天辛苦了。”少年宫不提供舞蹈团队的饮用水,出发时老师没有顾虑到这点,除了少部分自己带了水的学生,大多都从出发渴到现在。 蒋甜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天气太热了,她看到其他舞蹈队成员脸上的妆都花了,她脸上的应该也不例外,80年代末的化妆品持久度并不是很好,再者学校也没有那么大手笔给她们买好的化妆品,用在脸上的都是劣质的粉底、眼影还有一些夸张的亮片。 她都想象现在的自己是怎样一副狼狈样,估计比电影里的女鬼好不了多少。 刚走到少年宫的大门,所有女孩的目光都被少年宫门口一个个白色的泡沫箱吸引住了,泡沫箱里都是时下受欢迎的百事可乐、健力宝等等,渴了将近一个下午的女孩们眼里顿时光彩四现,嘴里纷纷分泌出了唾沫。 舞蹈老师扫了眼那些饮料,心道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学校准备的,可真大手笔,矿泉水就差不多了,还都是饮料,一块多钱一瓶呢。 舞蹈老师心里想着,领着学生往停在大门口的校车上走,前脚刚踏上校车的楼梯,就听到身后传来蒋甜淑惊喜的声音:“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闻言,舞蹈老师往后面看去,只见蒋甜淑面前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清瘦少年,少年脚边,正是一箱箱泡沫箱装着的饮料。 还不等舞蹈老师反应过来,清瘦少年旁边忽的响起一道爽朗的声音:“这就是城里中学的舞蹈队吧!哎呀,刚刚实在太精彩了,就是大男人的我,也忍不住喝彩!果然是我的母校,就是不一般,你们这些小舞者,个个都是精英呀!” 舞蹈老师看向声音的源头,说话的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男人,此刻正弯腰把饮料递给舞蹈队的学生:“瞧你们个个满头大汗的,跳了那么久,肯定累了吧,赶紧喝瓶饮料解解渴。” 舞蹈老师的目光落到男人的身上,男人浓眉大眼,不过组合方式不是很恰当,明明五官长得都可以,但拼在一起完全没有帅气样,瞧上去反倒一脸憨气,有种老好人的味道。 不过,脸虽然是老好人的脸,身上的穿着却不像,他身穿花衬衣、着肥大的花短裤,脚上蹬着黑色拖鞋,头顶架着□□镜,跟着二流子似的。 舞蹈老师赶忙拦下男人,不让自己的学生接饮料,警惕地问:“你是哪个啊?是学生的家长吗?” 男人停下递饮料的动作,挠了挠脑袋,说:“我外甥女没有在你们舞蹈队,之前听我姐说,她好像没有通过,不过这个没有关系的,我之前就在你们学校念书,对学校的感情十分深刻,这回听到你们来市里参加比赛,特意跑过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吃一惊!你们这是什么神仙舞蹈啊!虽然现在已经结束很久了,但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为你们喝彩!” 他的一番马屁可谓拍的不是一般的响,舞蹈老师被他这番马屁拍的一阵恍惚,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舞蹈老师看向他手里的饮料,问:“所以?” 看到舞蹈老师的目光落到饮料上,男人立即把饮料往舞蹈老师手里塞:“这不是看你们忙了一个下午,一口水都没有喝,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嘛!” 舞蹈老师手里拿着男人给的健力宝,健力宝上面有细碎的水珠,冰凉的触感透过健力宝的易拉罐沁入手心。 她看向男人脚下的白色泡沫箱里,距离近了,才发现里面出了饮料,还有大块大块的冰块,将饮料包裹在其中,这样,饮料怎么不透心凉? 还真是有心,舞蹈老师想,不过这并不能让她放松警惕。 见两人没有说话了,蒋甜淑主动对舞蹈老师说:“老师,这是莫兰的舅舅。” 刚开始看到秦昼的时候,她就非常惊讶,看到莫兰的舅舅后,更是惊讶,怎么也想不明白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又同时出现在这儿的。 舞蹈老师虽然是学校舞蹈队的老师,但也同时兼任初一年纪的音乐老师,所以蒋甜淑说的莫兰她自然知道。 知道男人是莫兰的舅舅,舞蹈老师心里的戒心少了不少,口渴令她对他这种贴心的举动好感倍增,她点点头,也不扭捏继续拒绝莫兰舅舅的好意,对他感激地说:“莫兰舅舅,那这次就多谢你了,这些饮料多少钱,待会你给个数给我,我回去后跟学校申请,把这笔钱还给你。” 莫兰舅舅大笑,他虽然长相浓眉大眼,挺俊俏的,但眉眼间怎么看怎么老实,这样大笑更是有股憨劲,让人对他怀疑不起来,只觉得这人可以十分信赖。 “我都说了,是看在母校的面子上,还有你的学生跳舞实在优秀,这才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给你们买点饮料喝,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真要感激,老师你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 这算是公然示好了,站在他身边的秦昼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莫兰舅舅却不为所动,依旧笑的肆意,舞蹈老师笑了笑,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男人看着有三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男人哪个没有娶老婆?所以对他这话没有在意,只当他是因为拒绝开的玩笑。 “莫兰舅舅,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姓尤,你叫我尤老师就可以了。”舞蹈老师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全名,也算间接拒绝了,“那我就代替学生们谢谢你这个学长了!” “嘿嘿。”莫兰舅舅挠着脑袋傻笑,怎么看怎么憨,“甭跟我客气。”说着,戳了戳秦昼的手,“小昼,帮忙分下。” 末了,弯下腰在白色泡沫箱拿饮料,因为蒋甜淑理离他最近,所以优先把饮料递给蒋甜淑,蒋甜淑刚想接,旁边便伸过一只修长的手,不动声色地把他往旁边一推,让自己占据蒋甜淑的视线。 他这动作看着着实不经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蒋甜淑都没有发现这里头存在一丝刻意,仿佛只是秦昼起身时没有把握好力度不小心把他往旁边挤了一下似的。 莫兰舅舅瞥了他一眼,他是过来人,秦昼那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懂? 不过也没和他多计较,顺势把饮料递给蒋甜淑旁边的女孩。 秦昼拿着两瓶饮料任她选择:“百事和健力宝你喜欢哪个?” 蒋甜淑看了两瓶饮料一眼,正想回答,秦昼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可以都拿走,饮料准备的有多。” 顿了顿,又道:“如果都不喜欢……”他指了指不远处用棉被盖着的泡沫箱,“雪糕也有。” 蒋甜淑:“谢谢哥哥……你们准备的真周到,什么都有呀。” “嗯。”秦昼抿了抿唇,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林叔叔想的,他觉得你们会喜欢这些。” 秦昼把两瓶饮料都塞她怀里,迈开步子走到那个盖着棉被的泡沫箱那儿,掀开泡沫箱。 趁着秦昼去拿雪糕的空隙,蒋甜淑旁边的女孩凑了过来,羡慕地在她耳边说:“甜淑,你哥哥真好!比我哥哥好多了,我哥哥就知道打我!” 说话间,秦昼略冷的声线响起:“你喜欢哪种?” 蒋甜淑别过头,看着眼前几根不同的雪糕,有传统的老冰棍、还有时下新出的水果味奶油雪糕和巧克力雪糕。 她抬起眼,目光落到秦昼的脸上。天气太热了,他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今年的他额前留了少许的刘海,他本就长得清秀,一双琥珀色的凤眼跟两颗宝石似的,睫毛又密又长,乍看下去,倒跟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似的。 不过脸是美少年的脸,身上穿的倒完全搭不上边,穿着一件花衬衫,下边套着一条肥大花过膝短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凉拖,跟旁边莫兰舅舅这个中年男人的穿着如出一辙,要不是有秦昼这张美少年的脸撑着,整体真是不忍直视。 她抽出秦昼手里的老冰棍,对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老冰棍:“我喜欢这个。” 蒋甜淑选了之后,她身边的舞蹈队同学再度凑了过来,讨好地看着秦昼,学着蒋甜淑一样叫他哥哥:“哥哥,我想吃这个可以吗?” 她指了指秦昼手上的巧克力雪糕,眼里满是期待。 秦昼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把巧克力雪糕拆开塞到自己嘴里。 他冷漠的说:“我不是你哥哥。” 完全没有想到秦昼会拒绝,女同学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即因为被无情拒绝,大眼里顿时没控制住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秦昼兀自拿着雪糕往被棉被盖着的泡沫箱走,对蒋甜淑,他确实有很多耐心,但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有。 妹妹?是哪个人都配得上的吗? 走到泡沫箱跟前,忽的感觉身后有些不对劲,秦昼他停下脚步,反射性往身后看去。 只见蒋甜淑正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目光里有疑惑,有不可置信,还有失望。 似乎在说——哥哥难道是这样没有人情味的人吗?明明手里拿着雪糕,一个顺手的事,为什么要拒绝人家小女生? 秦昼被这眼神瞧得浑身一震,连拿着几根冰棍的手都有些僵硬。 他没有继续动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些,故作轻松别开眼不看蒋甜淑,看向她旁边的女同学:“手上的雪糕融了,不好吃,所以没给你,你来泡沫箱里拿,泡沫箱里的好吃些。” 第59章 他有谈对象吗? 这话一出,蒋甜淑的神色柔和了些,她还纳闷秦昼怎么突然生气了,却不想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方才还委屈的不行的女生顿时也眉开眼笑,小跑到装着雪糕的泡沫箱旁。 秦昼把几根雪糕扔回泡沫箱里,同时略略侧身,不让女生碰到自己。 女生弯下腰,拿起一根巧克力雪糕,准备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她摸了摸方才秦昼扔到泡沫箱里的雪糕。 虽然没有她拿的那么硬,但绝对没融,只是软乎了些。 女生有些纳闷,但对这事并没有深究,只觉得蒋甜淑她哥哥是个完美主义者,雪糕才化了这么点,就认为不能吃了。 饮料和雪糕分发的尾声的时候,舞蹈老师正打算再次跟莫兰舅舅感谢,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莫兰舅舅说:“那个,尤老师,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开始莫兰舅舅大方的给学生提供饮料,尤老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再三表示只是单纯因为城里中学是他的母校,以及的学生们的舞蹈跳得好才这样做的。 所以这会听莫兰舅舅说有事麻烦她的时候,尤老师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事情?”尤老师皱了皱眉头,警惕地问。 “别紧张。”莫兰舅舅笑,“我只是想回城里看看我的外甥女,去汽车站还有好远一段路,这不想坐个顺风车嘛!” 原来只是这么件小事,尤老师松了口气,说:“这个没问题的,校车上还有很多空位置,待会你上去找个空位置坐下就好了。” 闻言,蒋甜淑也想起自个这次想着顺路把秦昼带回去的,这事和秦昼在信里就商量好了,到时候秦昼顺路坐校车回去。只是今天时间太紧张了,蒋甜淑还没来得及跟尤老师说,莫兰舅舅这么一说,倒提醒她了。待尤老师带着学生准备上车的时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秦昼:“哥哥,今天还有其他什么事吗?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哦。” 秦昼点点头。 校车空位置很多,多增加一个人只是小事一桩,尤老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到了校车上,蒋甜淑和平日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女生坐在一起,秦昼则和莫兰舅舅坐在一起。 校车启动后,秦昼略略靠近莫兰舅舅,眉头轻皱:“你怎么也跟下来了?” 莫兰舅舅憨笑,目光却落到了坐在前排的尤老师身上:“好久没去姐姐家了,想我的小外甥女了。” 秦昼瞥了他一眼,目光追随他的落到前排的尤老师身上,低低哼了声。 这声“哼”很是嫌弃,莫兰舅舅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手肘毫不客气地往秦昼身上戳,“臭小子,你什么眼神呢?” 秦昼没有说话,莫兰舅舅又说:“这次我也得了好处,这样吧,饮料、雪糕钱我也出一半。成不?” 秦昼收回视线,头靠着座椅闭上眼睛,“成。” 这些饮料还有雪糕其实和林世书没有关系,蒋甜淑她们的舞蹈队下去后,秦昼也离开观众席,去了后台,意外听到蒋甜淑舞蹈队的成员抱怨偌大一个少年宫,连喝的水都没有,这会正在比赛也不能出去,一个下午没有喝水渴死了。 再看蒋甜淑,她虽然没有抱怨,但满头大汗,嘴唇干燥,能够看得出来渴的不行。 本来他只打算出去给蒋甜淑买水,但也知道蒋甜淑的性子,她不喜张扬,要是独独买给她,她也许会觉得天不自在,反正饮料也不贵,所以给每个女生都买上一瓶。 又因为他现在还只是学生,冷不丁买那么饮料雪糕,也不好解释缘由,索性把林世书叫上,饮料在他的店铺拿,林世书帮忙送货,顺便出个面。本来林世书送完货就该走了的,但没想到林世书突然改变主意,说什么要回去看外甥女,秦昼知道,他前天才回去城里一趟,两天不到又要回去,信他就怪了。 就林世书那毫无遮拦的眼神,估计想和尤老师处对象。 但这些秦昼并不感兴趣,他不傻,虽然有些小钱,但也不是太多,既然林世书愿意出一半,他自然不会阻挡。 蒋甜淑和舞蹈队的小女生袁莉坐在秦昼他们的右前方,蒋甜淑坐在靠窗的位置,袁莉则坐在靠过道那边,小姑娘一回头,就能看到左后方靠过道的秦昼。 她扭头看了眼,目光落到闭目养神的秦昼脸上,不过一瞬,又赶紧收了回来。 收回目光,她往蒋甜淑那边挪了挪,略好奇地问:“甜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这个哥哥啊?” 蒋甜淑闻言看向小女生,目光落到她红通通的面上,以为是车上太闷热导致的,顺手把窗户打开了些,顿时,凉爽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我哥哥他在市里读书,平时也没有时间回来,所以你没有见过。” “你哥读初中,还是高中啊?” “初三了。” “他有谈对象吗?” 闻言,蒋甜淑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袁莉:“他才初三。” 初中发育都没发育完善,谈对象也太早了。说完,她猛地后知后觉的发现袁莉的意图不对,疑惑的目光落到袁莉跟着苹果似的红通通的小脸上,忍不住问道:“袁莉,你问这个干嘛?” “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处对象。”虽说脸上红通通的,可袁莉说起话来可一点儿都不含蓄,“如果没有的话,你帮忙问问,看看我可以吗?” 蒋甜淑:“……” 看着她那张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脸,蒋甜淑忍不住笑了出来:“袁莉,你才读初二,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想着谈对象了啊?这也太早了吧。” 袁莉认真地跟她解释:“还好啦,有些更早呢,初中毕业就结婚生娃了,我虽然还要继续读高中,不过也可以提前物色物色嘛,我看你哥哥挺不错的。” 今天秦昼说雪糕融了,让她自己去泡沫箱选喜欢吃的口味这个举动实在太贴心了,一下就戳中她的点。想起家里头那个死都不让她一步的哥哥,她希望以后能有一个像蒋甜淑哥哥那样的老公,虽然现在离结婚还有很远,但是可以提前了解一下。 “而且你哥哥好酷啊,穿的就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太酷了!” 闻言,蒋甜淑坐直身子扭头往左后方看去,秦昼正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蒋甜淑的视线自上而下,从他的花衬衫到花短裤,最后落到他脚上的黑凉拖上。 随即,她收回视线,神情复杂地看向袁莉。 ——小姑娘这什么审美? # 校车载着小姑娘们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舞蹈队的都是些十一二岁,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尤老师不放心,和司机送她们一个个到家门口才离开。 秦昼和蒋甜淑下车的时候,除了尤老师和司机,就剩下林世书和两个住的比较远的小姑娘没下车了。 尤老师虽然知道莫兰,但毕竟是音乐老师,对学生不如班主任了解的那么细,自然不知道莫兰家住在哪里。 她问林世书他姐姐家在哪里,林世书也不说个明白的,总说:“在前面,还在前面一点,你别担心,我记得路,待会到了我和师傅说停一下。” 坐在前面的蒋甜淑亲眼看着校车路过筒子楼,再往后面林世书看去,只见林世书坐在位置上不动如泰山,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 恰巧这时尤老师又问了句:“林先生,还没到吗?” 林世书连脸色都不带变的:“还在前面,估计还要段时间。” 蒋甜淑虽然外表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但内里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自然能猜到林世书这种行径是为了什么。六年级的时候,她就知道林世书是单身,这两年间,也没听莫兰说她舅舅有结婚,所以这会应该还是单身。 尤老师她就更了解了,学校里的有名的单身美女老师,好多男老师都心仪她,不过不知道是尤老师的要求比较高,还是暂时不想找,一直都没有看到她谈对象。 男未娶,女未嫁,林世书人大方人品也不错,要是真能凑在一起,也是件好事。 所以路过筒子楼的时候,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蒋甜淑和秦昼才刚下车,正准备往屋里走,就见房门被推开了,吴芬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知道女儿是跟着学校去参加比赛的,但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吴芬担心的不行,一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出来看了。 没想到一开门不仅看到蒋甜淑,更看到了旁边的秦昼。吴芬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面上顿时涌出狂喜:“小昼,你回来了!” 秦昼朝吴芬笑了笑,礼貌地问好:“吴姨好。”同时把手里提的水果递给她,“这是刚上市的龙眼,挺好吃的,吴姨你尝尝。” 吴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秦昼了,上次见到秦昼,还是今年过年的时候,他一个人拎着好些东西过来拜年,虽然一如既往的话少、腼腆,但比在蒋家的时候好上太多。 这次见面,瞧着更是懂事许多,一举一动间都能看得出受过良好的家教。 看到他这副模样,吴芬心里欣慰,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嗔道:“人来了就可以了,还带东西干啥?也不晓得难提哦。” 末了,连声朝屋里喊:“甜淑她爸,小昼回来了!” “啥?”屋里传来蒋大明的声音,“小昼回来了?在哪呢?” 吴芬把两人往屋里领,边走边问两人:“你们吃晚饭没?” 蒋甜淑答:“还没,时间太赶了,都没时间吃晚饭的。” 吴芬瞥了她一眼:“你这妮子,这次去市里参加比赛,就把你哥带回来了,两人事先说好的吧?” 蒋甜淑朝她吐了吐舌头:“这不是想给你和爸爸一个惊喜嘛。” 吴芬:“惊喜倒是惊喜,不过不许有下次了,匆匆忙忙的,家里啥东西都没有,最起码得给我时间买点排骨,做小昼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啊。” 说着,问秦昼:“小昼,今晚姨是实在没法子了,店铺都关门了,就是姨有心想买,也买不到,家里还有些肉,今晚先给你们两人整个辣椒炒肉应付一下?” “吴姨,不用那么麻烦。”秦昼说,嘴角勾了勾,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家里还有剩饭吗?好久没吃姨做的猪油拌饭了,就吃猪油拌饭吧。” 吴芬知道秦昼是怕她麻烦才故意这么说的,猪油拌饭哪有辣椒炒肉那么好吃啊。 当下就说:“想吃猪油拌饭啊,姨也给你做,就着辣椒炒肉下饭吃。” 这时,蒋大明也出来了,一见到秦昼,顿时两眼放光:“小昼,一个学期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啊!我还说你妹妹最近长得快,没想到站在你这个哥哥旁边,她还是个小矮子。” 说着,拉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说:“你姨去做饭,你和叔下盘象棋,叔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闲暇之余,蒋大明喜看报还有下象棋,当年秦昼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蒋大明找不到棋友,就拉秦昼这个半吊子过来充数。 对于蒋大明的邀请,秦昼没有拒绝。吴芬听了,还特意从厨房探出头来叮嘱蒋大明:“甜淑她爸,差不多就行了啊,炒个菜很快的,别耽误孩子吃饭。” “晓得。”蒋大明回,“我有分寸的。” 当年秦昼给蒋大明当充数棋友的时候,才不过小学。蒋大明又是下棋十多年老谋深算的老棋友,秦昼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秦昼在这块很有天赋,不过短短一些时日,就能在蒋大明的激烈进攻中堪堪扛上许久,这是很多下棋多年的棋友都做不到的,何况秦昼才刚入门不久。 摆好布局,蒋大明让秦昼先走,秦昼先动了个马,蒋大明问他:“在家里有经常下棋吗?” 秦昼看着他将炮抽出来,轻声回答道:“没有,家里没有会下象棋的人。”末了,又道:“在市里很怀念和蒋叔叔一起下棋的日子。” 两人下棋的时候,蒋甜淑就在旁边,听了不由自主地看向秦昼,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秦昼低垂着眼,睫毛在灯光的映照下投下小片阴影,一脸认真地打量棋盘。 蒋甜淑猛地发现,这两年,秦昼改变了许多。两年前的他一如既往地内向少言别扭,哪是现在这个会主动说:“怀念和蒋叔叔一起下棋的日子”,看起来稳重的少年? 秦昼在一点点慢慢改变,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上辈子蒋甜淑所认识的那个秦昼的雏形。 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不知怎的,蒋甜淑却高兴不起来。 她原以为秦昼的改变是建立在秦梅母爱的基础上,但实际上并不是,秦昼住宿舍,未成年的他需要负担学费还有生活费,在这种条件下,秦昼到底是怎么蜕变的? 蒋甜淑想不出来,却莫名地有些担心。 第60章 仿佛在邀请什么。——他的心…… 秦昼虽然在下棋这块有天赋,但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也没有经常钻研,所以在一众棋友里面能算得上资深,对手没几个的蒋大明没有太过防备秦昼这个门外汉,偶尔秦昼走错了,蒋大明甚至有意放水。 棋局初开的时候,蒋大明吃了他一个又一个的棋子,占了上风。 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蒋大明逐渐发现局势不对劲,原本被他压制地死死的秦昼突然翻盘,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吃了他的一个炮! 蒋大明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秦昼的炮要过来轰他的相,近而将军,顺手推士上去挡,却不想秦昼暗地里有埋伏,那边潜藏已久的马反手将他的炮吃掉了! “嗨呀!一不小心就着了你这小子的道!”蒋大明大呼粗心,面上的笑意却没有变,他并没有将这个丢失的炮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没注意才让秦昼钻了空子。 秦昼在之前已经损失了太多的兵马,如此逆风的形势下,他又是新手,应该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秦昼笑了笑,没有说话。 然而,接下来形势却并不像蒋大明想象那般,自那个炮之后,秦昼就像突然崛起一样,原本不起眼的棋子纷纷出动,待蒋大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秦昼的车近在咫尺,直对他的帅。 车的另一边,是蒋大明的车。 帅和车之间,蒋大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弃车保帅。 因着这一变故,蒋大明顿时警惕起来,认真打量起棋局。原本他以为秦昼只是个门外汉,所以下棋起来并没有像对待老棋手那样全神贯注。 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蒋大明的心顿时提起一惊,好家伙,原本以为占了上风的棋局此刻漏洞百出,而秦昼的,虽然看着散乱没有章法,但实际上,每个棋子所在的位置都有它的意义。 索性发现的早,要是再晚一点,这棋就是满盘皆输,再没有反转的可能 蒋大明下棋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人,大多分为三类,激进进攻型、保守防守型、以及慢慢磨棋型。 通常来说,新手一般比较偏向的激进进攻性和保守防守型,慢慢磨棋这种类型属于老手,有极强的耐力和判断力。 从棋局最开始来看,秦昼比较偏向激进进攻型,但几次落入他的圈套中后,秦昼逐渐收敛,风格开始偏向保守,而这时,蒋大明已稳占上风,掌握时机开始猛烈进攻。 然而当他猛烈进攻的时候,秦昼与他周旋防守,蒋大明没有将他的行为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是慌不择路不知道怎么走。却不想得意之间疏忽了许多,竟一步步走进秦昼设下的圈套! 蒋大明这才发现秦昼之前的鲁莽激进,还有极其小心翼翼的防守全是障眼法,这些的背后,是他设下的一个个圈套!随便踩一脚,损失都将极其惨重。 秦昼这哪像一个新手啊?就他手法的老道沉稳来说,就比蒋大明见过好些酷爱下棋,专心研究好几年象棋的人要厉害。 蒋大明心中惊讶,心道这孩子如果好好培养,以后一定是个高手。 秦昼虽然厉害,但蒋大明到底是沉迷棋坛的老棋手,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发现不对劲后,赶紧卯足劲见招拆招,险险地将逆风的局势扭转回来,堪堪赢了这局。 一局过后,蒋大明一边重新摆棋,一边忍不住夸奖秦昼:“小昼,不错啊,要是刚刚叔发现的晚一点,那把就要输惨了。” 秦昼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谦虚道:“蒋叔叔过奖了,刚刚也是你放水我才能找准机会反击,要是你以正常水平发挥,哪还有我反击的机会。” 当一个人下棋久了,遇到的对手多了,从对方下棋的风格,就能大致推测出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蒋大明亦不例外,从秦昼的下棋风格来看,秦昼绝对和十四五岁的同龄人不同,他没有这个年龄孩子的浮躁极偏激,他沉稳老练,不骄不躁,同时极具耐心,这是很多成年人都达不到的。 蒋大明盯着他平静如水的清俊面庞,心里对这个孩子越发喜欢,这孩子,以后培养的好,是个做大事的人。 蒋大明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局。 这时吴芬端着刚出锅的辣椒炒肉从厨房出来,见蒋大明又把棋盘摆好了,连忙说:“打住打住啊!孩子还没有吃饭,你可别搞得孩子连晚饭都不能好好吃!” 说着,对着秦昼直招呼:“小昼,别下了,赶紧过来趁热吃。” 秦昼看向蒋大明,蒋大明也不是任性的小孩子,知道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朝他挥挥手,“小昼,别饿着了,赶紧去吃。” 秦昼这才离开,坐到堂屋里的八仙桌前。 吴芬把菜端出来后,又到厨房把饭端出来,秦昼面前的那一碗每一粒米饭上都裹着诱人的光泽的,蒋甜淑前面那晚的则和普通米饭无异。 吴芬说:“小昼,你刚刚说想吃猪油拌饭,炒好菜之后,姨顺手给你拌了碗,你尝尝看好不好吃,要是不好吃,锅里还有饭。” 秦昼立即吃了口,随即脸上露出笑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味道,很好吃。” 蒋甜淑一看自己的米饭就知道自己的和秦昼的不同的,看着秦昼吃的那么香,肚子里的馋虫像是突然被勾了起来,她开玩笑似的对吴芬说:“妈,你偏心,我和哥哥的饭不同,我也想吃猪油拌饭。” 吴芬瞥了她一眼,嗔道:“你哥哥瘦,长胖了才好些,所以大晚上吃这个挺好的。你好不容易才瘦下来,大晚上的,你哪能吃猪油拌饭啊?还想再减肥啊?” 这话让蒋甜淑无言以对,不过本来也只是玩笑话,所以并没有生气,对着吴芬吐了吐舌头,这事算作罢。 两人吃饭间,蒋大明把象棋收起来坐到桌前,顺口问秦昼:“小昼,你今年也初三了,明年就要参加中考了,有心仪的学校吗?” 秦昼回答:“暂时还没有考虑。” 吴芬在旁边笑着插嘴;“以咱们小昼这种成绩,根本不用考虑的吧,直接往最好的去,一中妥妥的。” 蒋大明瞧了吴芬一眼,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但我觉得,二中会更好些。” 吴芬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去年中考不是一中升学率最好吗?有十来个考上清北的,985、211更是不计其数,二中比一中可少多了,以小昼的成绩,去哪都是凤头,自然要去最好的。” “你这就不明白了,一中之所以升学率高,是因为它学生基数大,学生多,考上好学校的自然多了,可二中不一样,学生比一中少了将近一半,但考上的名牌大学的,却不比一中少多少,你说,一中和二中哪个会更好?” 吴芬笑:“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不过小昼的成绩如果只是堪堪爬上分数线,那么选二中挺好的,但以小昼的成绩,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觉得与其从学生基数来考虑,还不如从哪个学校离家近来考虑,这样回家方便。”说着,她看向秦昼,“小昼,一中和二中哪所学校离家里近一点啊?”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蒋甜淑停下吃饭的动作,抬起眼看秦昼。她爸妈都以为现在秦昼还住秦梅家,但实际上秦昼早就搬出住宿舍了。 秦昼吃饭的动作没停,甚至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回答的很自然:“两所学校都挺远的。”他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继续说:“我打算读高中后在学校住宿,高中学习任务重,加上离家远,每天上下学不太方便。” 吴芬理解地点点头:“这倒也是,高中大多孩子都住宿的,到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的,吴姨。” 蒋甜淑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昼,心道秦昼表面功夫还挺好,正想着,只见那个正在专心吃饭的秦昼突然停下动作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蒋甜淑疑惑地回望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看了过来。 “你有心仪的高中吗?” 蒋甜淑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才刚上初二呢,不急。” 末了,又道:“不过暂时对城里的高中没什么想法,我也想考到市里去。” 城里只有两所高中,七中和九中,九中是所职业学校,以蒋甜淑的成绩自然不会考虑,七中虽然是高中,但教学条件和学生质量实在不敢恭维,自然也不会考虑,邻县的高中也一般般,所以直接往城里考虑了。 上辈子她的成绩虽然比不上这辈子这么优秀,但成绩在班里也是拔尖的,是班里10个考上市一中里的一个。 她当年考上市一中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劝她爸妈,不要放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特别甜淑还是女孩子,女孩子离家太远不安全。 虽然她家在城里,大多人的思想比农村里的要开明些,但到底是小县城,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想法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很多人还认为女孩子读太多的书没有用,反正都要嫁出去的,读那么多的书,不仅浪费钱还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孩子早点辍学早点挣钱。 好在蒋大明是个老师,目光比较长远,再者只有蒋甜淑这一个女儿,希望她能够多读点书,以后能过得更好。所以义无反顾送她去市里读书。 就如蒋大明说的,因为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所以想进去的学生特别多,学生基数也特别大,蒋甜淑虽然在城里学校成绩不错,但到了这个学霸如云的一中,就泯然众人了。但如果她认真学习,必然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只可惜,她在一中遇到了汪云敬,汪云敬就像令她疯狂上瘾的毒品,导致她拼命追逐,无心学习,最后甚至辍学,导致原本还算不错的前程毁于一旦,后面的日子更是不堪回首。 如今重活一世,她其实并不恨汪云敬,她也没有资格恨。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汪云敬不喜欢她,可是她还是无怨无悔的追逐他,最后导致自己的惨剧发生,其实这一切,都只怪她自己。 虽然已经释然,但不代表她想再次遇到他,所以这辈子,她不会再去一中。 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市里的话,我比较倾向二中。”她笑了笑,“二中学生人数相对一中要少,这说明每个老师手下的学生也会少点,分到的资源也就更多些。虽然目前我的成绩还算不错,但我也发现了,到了初中,女孩子的劣势就出来了,在理科方面,我觉得很吃力,担心到高中扛不住,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二中吧。” 她吐了吐舌头:“如果能考上的话。” 蒋大明拍了拍她的背:“说什么丧气话呢,如果你的成绩能够继续保持,二中绝对没问题。” 蒋甜淑说:“借爸爸吉言咯。”又看向秦昼,“哥哥,要不你也考二中吧,这样,高中我们又能一个学校了,到时候还能去你宿舍串门呢。” 这回换作吴芬拍她:“还不害臊啊?一个大姑娘家的去男宿舍串门,好意思哦!” 蒋甜淑嘻嘻笑:“开个玩笑嘛。” 秦昼也跟着笑,却没有回应她的话。 秦昼这回在蒋家呆的并不久,只待五天。 蒋大明和吴芬很不情愿,但捱不住秦昼初三学习任务中,初三下学期的知识老师要赶在开学之前讲完,等正式开学后,就不再教新的知识,主要以复习为主。所以,这个其他学生有两个月的暑假,他真正算是来,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五天在城里,剩下十五天还要给秦梅帮忙。 因为秦昼回来的突然,吴芬不好请假,所以第一天,吴芬上班,蒋大明也不晓得带孩子去哪儿玩,就和秦昼在家里下棋,蒋甜淑在旁边观摩。 第二天,吴芬请了一天假,四人坐上公交车,去了城里大虎山爬山,大虎山是城里最高的山,从山脚到山顶,差不多的要四个小时。 吴芬和蒋大明刚开始兴致勃勃,放下豪言说一定要到达山顶,可是到了半山腰,两个人就不行了,坐在山腰的亭子里直喘气。 蒋大明拿出包里的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蒋甜淑上初中之后,在学校多年没有动静的蒋大明也升了职,升职后,生活和之前就有些不同了,时不时得和领导喝上几杯,平日里没事也不愿出去走动,就窝在家里和人下下棋打发时间,时间久了,身体逐渐横向发展,不仅啤酒肚出来了,双下巴也出来了,甚至连发际线都没有逃过,逐渐高了。 原本还算得上俊俏的蒋大明此刻就和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开始变得油腻,油腻的大叔体力自然跟不上小年轻,当吴芬喘了口气打算拉着他继续爬的时候,蒋大明连连摆手:“老了老了,不行了不行了!” 吴芬其实也吃不消了,只是上山之前放出了豪言壮语,这会儿临阵逃脱,在两个孩子跟前,面子过不去,但蒋大明这个一家之主都说不行了,吴芬心里反倒欣喜,顺势借坡下驴,对蒋甜淑说:“你看你爸这样子,就算拖着他走,估计都走不动了,要不就在这儿算了?” 蒋甜淑还没说话呢,蒋大明就开口了:“那可不行,我已过中年,人生大辈子都过去了,该打拼的,也都打拼完了,所以没啥。而你们,才多大,人生才刚开始,以后会遇到很多的挫折和磨难,这座山对于日后你的你们来说,不过是一个绊脚的小石头,难道面对一块小石头,你们就要放弃了吗?” 吴芬:“……” 蒋甜淑:“……” 秦昼面上却没有什么不愿的表情,面上甚至浮现出对蒋大明一番话赞同的神色:“蒋叔叔说得对。”接着,他看向蒋甜淑:“走吧。” 蒋甜淑无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了上去。 蒋大明在后面说:“小昼,你们爬上山顶估计还要段时间,待会我和你吴姨先回去了。” 秦昼停下脚步,回答道:“好。” 吴芬埋怨蒋大明:“你这人,小昼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这样聚在一起爬爬山,你倒好,让两个孩子自个爬,自己临阵逃脱,亏你还是老师,怎么做人的?” 蒋大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人到中年,实在扛不住啊。” 又说:“我看小昼脑门上都没出汗,显然没有尽兴,这样让他跟我们下去实在扫兴,还不如让甜淑陪着他爬到山顶,反正甜淑整天呆在家里,也该好好运动运动了。”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反驳的吴芬无话可说。 蒋甜淑就是个宅女,年纪小的时候,还有那么些玩心,跟着鲜飞还有莫兰到处跑,到了初中,鲜飞和莫兰有男女意识,逐渐不一起玩了,于是,除了偶尔和莫兰压压马路,其他时间就呆在家里,不是学习就是看书,屁.股都快和椅子连起来了。 所以这会儿蒋大明吃不消,蒋甜淑实际上也吃不消了。 又往上爬了会,山体逐渐陡峭,路更加不好走。蒋甜淑拉住秦昼的衣服,吃力道:“哥哥,我不行了,咱们休息一下。” 秦昼因她的动作停顿了下,蒋甜淑顾不得许多,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秦昼站在旁边,从包里拿了瓶没有开封的水,顺手将盖子打开递给她:“累了?” 蒋甜淑接过水喝了大口,清凉的水从口腔抵达胃部,蒋甜淑舒了口气,整个人也舒服不少:“嗯,累死我了,我好久没有这么剧烈运动了。” 秦昼说:“那你坐一下,咱们就下去。” 蒋甜淑看了眼下面,他们和父母分开才没多久。 “我休息一下咱们再往上面爬一点吧。”她笑,“可不能这样轻易说放弃啊。” 末了,又感慨道:“怎么感觉越大体力反而没有小时候好,我记得小时候爸妈带我们两个爬这座山,我们轻而易举就到了山顶。” 秦昼没有说话,目光眺望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甜淑坐了会,感觉身体恢复些后,从石头上起来,继续和秦昼爬山。 这是山体最陡峭的一段路,也是他们爬山时最艰难的一段路,只要走过这一段路,接下来的就会顺畅很多。 蒋甜淑拽着秦昼的衣服,借力平衡身体,跟着他一点点往上走。 她又累又疲惫,没有注意脚下的碎石,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一跪。 慌乱间,她怕把秦昼带到,摔倒的一瞬间,她惊惶地松开秦昼的衣袖。 秦昼的反应也是极快,在蒋甜淑往下一跪的时候,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带,这一拉,蒋甜淑因为惯力整个人往他身上扑,连堪堪地埋到他的肚子上。 虽然秦昼的动作够快,但到底没有地心引力快,蒋甜淑的膝盖还是擦到了碎石块。 都是十指连心,但这个时候,蒋甜淑觉得膝盖也是连心的,这一下,剧烈的疼痛霎时传来,埋在秦昼肚皮的眼瞬间泪眼朦胧。 “好痛……”她忍不住呼出声。 秦昼夹住她的咯吱窝,使力让她起来。蒋甜淑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站起来,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种错觉,她的膝盖碎了。 秦昼面色苍白,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旁边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上坐下,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仔细地打量她的伤口。 看到那两个不停冒着血花的伤口,刹那间,自责盈满他清瘦的面庞,不知道是不是蒋甜淑的错觉,她甚至看到他的嘴唇在发抖。 原本疼的不行的蒋甜淑看到他这副神情,顿时痛都不好意思起来,她有些手足无措得把手伸向伤口,但惊觉伤口还在冒着血,她手又脏兮兮的,怎么能摸?顿时又把手伸了回来,放到大.腿上,疼痛使她坐立不安,她有些艰难地安慰秦昼:“没关系的,不是很痛,待会我们下山涂点药就好了。” 秦昼抿唇,声音暗哑地跟她道歉:“对不起。” 蒋甜淑说:“这和你没关系,是我没注意路。” 秦昼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纸巾,把她伤口上的碎泥土还有碎石子擦掉,他的动作太过小心翼翼,仿佛不是对待伤口,而是在对待一块无价的珍宝。 尽管这样小心对待,但伤口还是疼,但看他这副比自己受伤还要凝重的样子,蒋甜淑也不好叫痛,咬着牙忍着。 “哥哥,没事的,你别担心。”蒋甜淑忍不住安慰他。 正说着,旁边突然传来“丝丝丝——”的声音,蒋甜淑往旁边一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一条黑影朝这她手臂这边袭来,那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蒋甜淑还来不及惊叫,蹲在她面前的秦昼猛地起身,一手撑在她身侧的石头上,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出。 “丝丝丝——”持续,秦昼的胸膛近在咫尺,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清新香味,那条几乎有成人一整条手臂长的蛇此刻被他卡住三寸,尖利的毒牙上淬着晶亮的唾液,蛇信子此刻徒劳地在空气中徒劳地颤动着。 蒋甜淑被吓到了,抬眼惊恐地看向秦昼的脸,秦昼的脸此刻冷的惊人,唇略抿,那双略上挑的凤眼微微眯了眯,手上青筋暴起,那条蛇挣扎的幅度愈发大了起来。 蛇挣扎的力度由大变小,那条冰冷的尾巴摆动幅度大的时候,偶尔会碰到蒋甜淑的手臂,吓得蒋甜淑拼命往旁边躲。 终于,蛇的尾巴再没有动作,身体一动不动地垂着。秦昼将它用力摔在地上,似是不放心,又狠狠跺了一脚,脚离开的时候,地面的蛇头被踩的稀巴烂。 在秦昼这儿,角色仿佛反了过来,那条蛇才是可怜的受害者。 蒋甜淑胆战心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出现,还没在她面前活过五分钟的蛇。还是眼前这个神情与冷血动物无异的秦昼。 秦昼这副神情唤醒了她很久之前的记忆,她曾见过秦昼这副神情,那时她刚重生还没几天,秦昼为了救她,似发了疯一般攻击企图猥亵她的三癞子,如同被恶鬼附了身一般。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秦昼都没有再出现过这样的神情,导致她以为这样的神情不会再出现在秦昼的脸上,可是今天,她又看到了。 恍惚间,她有些茫然,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秦昼? 虽然现在的秦昼与她上辈子所知道的,所了解的越来越接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有种不真实感,这辈子的秦昼与上辈子她所知道的秦昼,总像是有层薄膜跟着,让她无法将两个人重合起来,联想到一起。 秦昼面上仿若冷血动物的冷酷散去,附身的恶鬼仿佛离开,取而代之是平日里常有的面无表情,刚刚蛇袭击的事似乎对他并没有造成影响,他的神情仿佛在说:杀死一条蛇比吃一碗饭还要平常。 他擦了擦手,撑在蒋甜淑旁边的手挪开,正准备蹲下身重新帮她处理伤口。 目光不经意落到她面上,他看到了上面的惊疑与恐惧。 刹那间,无措浮上他清俊的面庞。 他的手僵在半空,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别怕,它已经死了,不会咬人了。” 又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我太着急了。” 蒋甜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驱散掉心里犹疑的情绪。 “哥哥,谢谢你。”她说,“你真厉害,连蛇都不怕的,要是我,早就吓得哇哇大叫了。” 秦昼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情绪。再度从包里拿出纸巾,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拿着纸巾立刻往蒋甜淑膝盖上擦,而是抽出一张,使劲地擦自己的手,仿佛上面有什么特别脏的物资,连用了好几张纸,他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帮蒋甜淑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蒋甜淑能够忽略那极细微的疼痛,蒋甜淑神情认真专注的模样,突然就释然了,每个人都有愤怒恐惧的一面,在那种极端条件下,人的脸会不受控制地扭曲。 她也一样,只是她在生气紧张的时候没有人把镜子放到她面前,她看不到自己可怕的那一面。 秦昼刚刚只是太过紧张恐惧而已。 秦昼从包里拿出剪刀来,他们出发的时候,蒋甜淑在包里准备了很多零食,为了防止包装打不开,特意带了把小剪刀。 他围着衣服下摆剪下一圈,然后剪成两半,轻柔地往她伤口上裹。 “有点痛,忍着点。”他轻声说。 “嗯。” 包扎过后,秦昼才再度起身。 蒋甜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想借力站起来。 全身力气都在手上,蒋甜淑很用力,秦昼感觉她的掌心紧紧贴着自己的手臂,她的掌心微凉,凉凉的触感顺着掌心到达他的手臂。 刹那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昼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蒋甜淑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半大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哥哥,我爬不动了,咱们下山吧。” 秦昼还未发育完全的喉头动了动,“嗯。” 顿了顿,又道:“我背你下去。” 声音比寻常低了几个度,不过他正处于变声期,声音跟鸭子似的,沙哑又难听,不注意听,并不能听出大的区别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蒋甜淑拒绝,倒不是为了避嫌,她心理年龄二十多岁,重生又过了那么多年,早就是三十多岁的老阿姨了。秦昼现在不过十四五岁,在她眼里,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根本用不着避嫌。之所以拒绝,是因为秦昼清瘦,下山的路还很长,估计走不了多远就累趴了。 秦昼却不理她的拒绝,直接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 “我都说不用啦!”蒋甜淑被他这直接的动作逗乐了,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忍着痛走了两步:“你看……没事……!” “的”字还没说完,她只觉脚一软,要不是秦昼反应快,这回又得摔地上了。 秦昼扶着她的手臂,身体与她隔了些距离。他的眉头微皱,扶她重新在石头上坐好,脸上一副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上来!” 话落,又在她面前蹲下。 瞧着他清瘦的背影,蒋甜淑叹了口气,拗不过他。 她对秦昼说:“我很重的。” 秦昼:“没事。” “待会把你压趴了。” 秦昼:“没事。” 蒋甜淑妥协:“那我上来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秦昼仿佛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她攀上秦昼的肩,略略向上,秦昼便托着她的大.腿站了起来。 身下少年的身子有些僵硬,蒋甜淑盯着他白皙到能看到青筋的耳廓,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太重了?你不要背我了,放我下来自己走,你扶着我就可以了,我能行的。” 少年却没有松开手,手紧紧扶着她的腿,一步步试探着往下。 “抱得起。”他说。 这段路是最陡峭的,上山难,下山也不例外。秦昼一步步走的缓慢,尽量让自己走得稳,但即便如此,他背上的蒋甜淑还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 身后温软紧挨着他,恍惚间,还能嗅到她身上干净清爽的肥皂香味。 秦昼心里乱的可以,一颗心不要命地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这让他的注意力很是分散,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一步步不让自己出差错。 山路逐渐变得平稳,秦昼的步伐也稳了起来。蒋甜淑摸了摸他脖子,一片微凉,他流了一层薄汗。 “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秦昼的动作却没有停,依旧往下走着:“没事。” “放我下来走一段路,待会你再背我可以吗?” 秦昼拒绝地很干脆:“不可以。” “可是你流汗了。” “我不累。” 末了,又补上一句:“我不会松手,别在上面动,不然我们会一起摔倒。” 蒋甜淑叹了口气,在某些方面,秦昼实在偏执的可以。 她只能再度妥协,扶着他的肩膀老老实实在上面呆着。 又走了段路,她再度让秦昼放她下来,但得到的答案和之前一样,即便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还是坚持着不肯放手。 蒋甜淑没法,虽然山下的路变得平稳,但到底是下坡路,除非秦昼主动放手,不然她挣扎着下来,两个人都要摔成个趴趴。 不过虽然秦昼额头上、脖子上全是汗,但步伐却一如既往的平稳,也因着这样,蒋甜淑才没有过度担心。 时间久了,她趴在秦昼的背上,为他擦去脖子上的汗还有额上的汗。 但这个动作秦昼似乎并不喜欢,他的反应十分激烈,险些将她甩了下来。 他低吼:“别动我!” 蒋甜淑被他吓了大跳,手僵在空中。 似是察觉到她的无措,再出声时,秦昼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对不起……”蒋甜淑赶紧道歉,“我之前不知道。” “没事。”秦昼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因她抚摸乱了的心,乱了的步伐,尽量让自己走的稳健。 离山脚只有很短一段距离的时候,蒋甜淑盯着他干净清爽头发蓬松的后脑勺,还是没有忍住问他:“哥哥,你在市里过得真的好吗?” 这个疑问在第一天秦昼回来和她爸下棋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只是那天以及后面一天爸妈都在场,她不好问,一旦问了,她和秦昼之间的秘密,她爸妈就要知道了。 本来打算送秦昼离开的时候再问的,却不想阴差阳错这时候两人单独在一起了。 秦昼回答她:“很好。” “我问你的,你都说实话好不好?” “嗯。” “你现在还在靠帮人代写作业维持生活吗?打算继续这样下去吗?”蒋甜淑有些惆怅,“我总觉得这样不好,但你总是固执的不行,不听我的话。初中还好,但你现在初三,马上面临中考,高中的学习任务更重,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本来蒋甜淑是问他问题的,但话一出口就收不住,到最后变成了絮絮叨叨的主观陈述句。 “我们到家里,就和爸妈说清楚吧,他们能够理解的,他们很心疼你,在他们心里,你就和他们的儿子一样,如果知道你的处境,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如果你真的很愧疚,可以当是借款,以后参加工作了还也是一样的。” 甜美温柔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背上传来,秦昼甚至能脑补到她此刻是怎样一副神情,明明比他小,说起话语气就跟自己是长辈似的。 虽是七月,但今天太阳并不大,微风拂面,将他额上的薄汗吹散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柔软身躯在背后给他造成的影响逐渐散去,他听着蒋甜淑在背后絮絮叨叨,他的心也就跟着七月鲜少出现的微风一样,一片柔软。 “我现在已经没有做代写了。”秦昼说,“本来想写信告诉你的,但暑假即将到来,写信反而慢些,我想亲口告诉你。” “我现在在跟着林叔叔做生意,比之前代写作业轻松很多,学校学生对文具、零食这块需求量很大,林叔叔供货比小卖部便宜,我从中抽取一些分成,这比代写作业轻松很多,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他口里的林叔叔是林世书,也就是莫兰的舅舅。 “初三下学期的学费已经攒够了,我现在很好。” 虽然莫兰舅舅在穿着上面看着有些不正经,但经过和他的接触,从他的做事方式来看,林世书是一个很能靠得住的人,也是如此,蒋甜淑心里的担心略略放下了些。 “这次这么着急回市里去,也是因为要跟着林叔叔做生意吗?” “嗯。” 说是跟着学做生意,但实际上,更多的是去长见识。 林世书从一个揣着几百块到现在资产过十万的名副其实的大富豪,除了手下几个便利店,更多的是靠着他的几个不让人熟知的电器店。 在这个普通工人的工资撑死了也就一两百块年代,电器兴起,动辄上千,但这个价格并没有让人们退缩,反倒在市场异常吃香,每当供销社或者国营百货超市进了一两天电视机、洗衣机或者冰箱,总会有一大群揣着钱在外面排长队抢着买。 林世书就是靠着这个发家,这年头,很多进口的电器还没能进国内售卖,于是他偷渡过X特别行政区,这一去,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各类电器、自产的,进口的,还有流行服饰,供不应求。 林世书跑的第一趟,只带回了几十个电子手表,可别小看了这几十个电子手表,这让林世书有了第一桶金,一个电子手表进价几块钱,能翻十多倍卖,第一次,他就赚了上千元。 之后,他开始往大的倒腾,也逐渐扩展了自己的人脉。 至少去X特别行政区不必像最初那么狼狈,只能游河过去,他有自己的一套人脉,方便了许多。 这事属于低买高卖,换之前,就是犯了投机倒把罪,该被拉去□□蹲牢子的,后来改革开放之后,国家开始支持农民老百姓创业,虽说投机倒把罪还在,但只要小心,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但即便如此,林世书还是低调的很,树大招风,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道理林世书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开了好几家便利店、百货店做幌子,实际上他最大来源的电器店都是开在小巷子里,平时招揽顾客就是靠着两条腿还有一张嘴去国营百货超市还有供销社前,招呼那些在店铺前排队买电器的顾客去自己店里。 生意越做越大啊,人手自然不够,林世书本来想找她姐来帮忙,但她姐觉得那不是正当活计,守在厂子里不肯帮忙。其他人林世书也找过,但都不是很满意,不是太愚笨就是太功利,直到他遇到秦昼。 他和秦昼之间,是秦昼主动过来找他的,他说学校学生多,需要的资源也很多,希望两人可以合作,他负责拉客源,林世书负责供货,他拉的客源,林世书需要付一定的佣金,也就是分成。 当时林世书就觉得,这个孩子行,很有生意头脑,而且年纪小,可以培养,培养好了,以后就是自己的左臂右膀。 于是,一口同意了他的要求,两人合作一段时间后,林世书觉得差不多了,开始带着他做生意。 当然了,以上情况秦昼了解的并不是很详细,他只知道他对林世书有利用价值,林世书打算培养他,这个暑假,林世书去X特别行政区提货的时候,决定带他一起去,带他了解下流程,顺便带他长点知识。 秦昼虽然没有去过那儿,但基本行情他是知道的。 他很向往。 这年头,缺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缺钱,而那里,是来钱最快的地方。 只是去X特别行政区的事,他并没有跟蒋甜淑提前,依照蒋甜淑那种性子,估计一开口就会听到她的担忧。 无用的担忧秦昼并不需要,他只希望她能幸福快乐的生活着,觉得他觉得好就行了。 秦昼对她说:“他有心帮我,难度不大,时间也不会耽误太多。” 依旧怕她担心,秦昼又补上一句:“如果真的有走不下去的那一天,我会跟叔叔阿姨求救的。” 秦昼虽然总是一副面无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关系的样。但实际上,蒋甜淑知道,他心里有主意的很,同时也固执到了极点,一点他决定了什么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事已至此,她再多说也无益。 下了山,秦昼也不放下她,又背着他走了很久。 到底还是少年,虽然耐力极强,但走了这么久,他的双脚早就承受不住了,尽管他竭尽全力地想稳住步伐,但双脚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紧咬着牙关,薄汗一层层往外冒,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松手。 蒋甜淑感觉到了,顿时又气又感动,在他背上一阵乱捶,又半威胁,最后秦昼终于屈服“下山了人多,被看到了容易被说闲话”这个理由下,将她放了下来。 蒋甜淑扶着他的手臂,抬眼看他,不看还好,一看她就心疼万分,秦昼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汗,看样子是逞强了很久。 她掏出纸巾,也不顾秦昼喜不喜欢,轻柔地将他脸上的汗擦去。 秦昼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只是眼睛别开,不去看她,但少许,又似是控制不住一般,以一种不经意的状态去瞅他。 蒋甜淑的目光专心停在他的额头上,额头擦完,视线往下,猛地望进他琥珀色的眼里。 与平日的空洞无波,今天许是累到了,里头似一潭水,水波流动,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一双眼睛比姑娘家的还要好看,蒋甜淑看得入迷。 秦昼亦回看她,她的眼里有笑意,黑黝黝的眸子里倒映出来的全是他,他看到她粉红的唇.瓣微动,比春风还要柔软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秦昼……你长得真好看。” 那声“秦昼”仿佛一道细微的电流,从他耳朵里钻进,随即疯狂地在他体内流转,甚至钻进他的骨髓里,在里头疯狂乱窜。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刹那遍布全身,他没有听到蒋甜淑接下来说了什么,耳朵里轰鸣一片,只看见她粉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仿佛在邀请着什么。 他心如雷鸣。 第61章 我信你! 话一落,蒋甜淑只觉那双波光流动的眼眸顿时停住了,同时,自脖子处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几乎是瞬间,他偏白皙的皮肤通红一片,就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蒋甜淑以为是自己那句“你长得真好看”刺激到秦昼了,毕竟男孩子都希望自己高大威猛富有男子气概,谁都不希望自己长得好看,毕竟“好看”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安在男孩子身上,莫名有了些阴柔气息。 她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逗你的……” “啦”字卡在喉咙里转换成惊呼,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肩膀,秦昼就像见到可怕的怪物亦或是棘手的病毒一样,猛地将她推开。 别看秦昼清瘦,身形颀长就跟条竹竿似的,但实际上,秦昼的力气很大,这点从他徒手掐死蛇这块就能看出来。此时,他情绪失控,手下自然也没有留情,蒋甜淑双膝又有伤,又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一下就被推到在地。 屁.股接触到地的那一刻,即便蒋甜淑内里是一个两世累计活了三十来岁的阿姨,这会儿也忍不住泪往上涌,一个劲地在眼圈里打转。 蒋甜淑呆了,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昼。 秦昼盯着一脸痛苦坐在地上的蒋甜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也呆了。 几乎是瞬间,各种情绪涌上面庞,懊恼、悔恨、不知所措,各种情绪交织着,能看得出来他也痛苦万分。 “对不起……蒋甜淑,对不起。” 他慌乱地重复,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在空中僵着,想碰她又不敢。 莫名其妙遭受一击的蒋甜淑原本委屈至极,可这时看到他这副神情,委屈瞬间散去了,她埋怨地问秦昼:“秦昼,你干嘛呀!” 没有叫哥哥,说明她计较了,不好好解释,这口恶气是不会消的。 “我……”秦昼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去,甚至连嘴唇都有些白了,“对不起……” 平日那张冰山脸在此刻像是尽数溶解了一般,跟个小孩子一样无措地跟她道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手不受控制……” 他厌恶地看着那只手,那神情……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面前现在有把刀,他能够毫不犹豫地把手砍下来。 蒋甜淑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又气又觉得好笑,伸手想攀住他的手臂,但想起他刚刚那话,手又堪堪收了回去。 埋怨的视线看向秦昼:“那怎么办?膝盖痛,屁.股痛,都站不起来了!” 秦昼二话不说,双手扶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 接着,身体背对她,手攀住的她的腿,后背一抖,将她带到背上,与此同时,手送来抓着她胳膊的手,落到她的另一条腿上,重新将她稳稳地背到背上。 这时候,蒋甜淑的气已经全消了,但还是忍不住调侃他:“哥哥,你知道双标是什么意思吗?” 秦昼顿了顿,才答:“不知道。” 声音很低,仿佛还在自责。 蒋甜淑看着他薄薄的耳廓,手痒有点想摸。但想起他的话,又及时把手收回去了。她要是再动手,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双标就是你要求我不能做,我做了你就说我有错,但是你自己却做了却不吭声了。你那么聪明,一定明白我这话的含义吧?” 秦昼没有说话,身体却是一僵,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蒋甜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哥哥,你可真双标!” “我今天被你深深地伤害到了,所以罚你背我走到前面的第一根电线杆那儿,没到可不许放我下来哦!” 秦昼低低的应了声:“好。” 虽然应了“好”,但在这方面,秦昼明显不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直到将她背到家附近,才将她放下来。 他本来想直接带她去卫生院做消毒,但卫生院附近人多,长舌妇更是多,别说看到他背着蒋甜淑,就是看到两人走在一起,估计都会乱嚼舌根,他倒不怕,就怕蒋甜淑会受到影响。 蒋甜淑的未来一片大好,不能因为他受到影响。 看到两人狼狈的回来,早就到家的蒋大明夫妻俩顿时难受不已,特别是蒋大明,差一点就要捶胸捣足了。 “都怪我,要你们坚持个什么劲啊?就是再大的绊脚石挡在前面,爸爸应该帮你推开的,强迫你逞强干嘛?” 看着那两个血淋淋的大伤口,眼泪险些都掉下来:“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罪!可怜的孩子……都是爸爸的错……” 家里有备常用应急药物,吴芬拆了秦昼给蒋甜淑临时绑的布料,打算用双氧水给她消毒,蒋大明立即拦住了:“先送去卫生院给医生瞧瞧,这细皮嫩肉的,以后还得穿裙子,可别留下疤了。” 膝盖的疼痛被他这一下逗乐了,蒋甜淑坐在椅子上笑她爸:“爸,我没有那么娇气啦!” 蒋大明一本正经地反驳:“女孩子就该娇气些!” 正准备给女儿洗伤口的吴芬也觉得蒋大明说得对,把打开的双氧水的盖子又合上,对蒋大明说:“那赶紧带甜淑去一趟卫生院吧,让医生帮忙把伤口处理一下。” 蒋大明扶着蒋甜淑往院子里走,单车停在院子里。 吴芬把药箱子收好,急急忙忙跟上去。之前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后来搬到学校,蒋大明就不用自行车了,自行车主要吴芬骑。那辆自行车骑了很多年了,吴芬觉得不好骑,家里条件也好了,索性新买了辆。 此刻她一脚撑着地,另一脚踩着踏板,转头看着屋内的秦昼,神色匆匆:“小昼,一起去吗?” 秦昼摇摇头:“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吴芬担心蒋甜淑,没打算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秦昼拒绝之后,快速踩自行车踏板追蒋大明去了。 到了路上,却越想越有些不对味,之前还不觉得,可这会儿蒋甜淑出事,秦昼的反应却让她有些后知后觉。 ——小昼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这也不怪她,之前秦昼被秦梅接走后,她和蒋大明还有蒋甜淑多次邀请,他都不回来一次,那时候吴芬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秦昼到了新家,要和新家打好关系,所以不方便回来。或者说是秦梅不让他回来。 但换个想法,如果真是第一种情况,如何能让人理解呢?到了新家,所以就要和旧家完全断绝往来吗?如果真是这样,未免也太无情了吧。 到底养了多年,吴芬是真真将他当亲儿子的对待的,所以她不愿意相信,只当是后者,是秦昼不愿意他回来,才迫不得已的。 可今天这事,即使她不想猜测,却也忍不住猜测。 女儿对小昼的情感,那是真心实意的,全身心地将他当哥哥。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即使他冷着一张脸,那个傻姑娘还是热情地迎上去,从来没有懈怠的时候。 吴芬一直觉得,虽然秦昼面冷,但对这个对他无私的妹妹还是有感情的,但今天……忍不住让她怀疑,妹妹膝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都不担心的吗?甚至连卫生院都不来…… 蒋甜淑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女儿受委屈她自然不愿意,所以纵使对秦昼再偏爱,此刻也忍不住有了些小芥蒂。 # 到了卫生院,蒋大明已经到了,卫生院里人不多,只有稀稀落落两三个人打吊针,此刻,蒋甜淑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正低着头给她看伤口。 蒋大明担心的问:“医生,我女生腿上会留疤吗?” 医生转身拿架子上的药品,一边回答道:“难说,伤口太大了,留疤的几率高。” 这话一出,蒋大明顿时难受了:“没得药涂吗?这么大两个疤痕,多难看啊,她以后还得穿裙子的。” “这个没办法啊。”医生也很无奈,“伤口结痂期间不要扣,留疤的几率会小点,不过还是会有。” 说着,他柔声对蒋甜淑说:“小姑娘,接下来有点痛,忍着点。” 这个医生在卫生院很久了,是元老级人物,当年她爸妈把秦昼从乡下带上来的时候,秦昼满身伤,也是这个医生看的。 想起当年的事,蒋甜淑心里有些触动,当年医生也是这样和秦昼说的,让秦昼忍着点。 怕太疼,医生没敢用酒精消毒,而是先用刺激相对来说比较小的双氧水冲了一遍。虽然双氧水刺激性比较小,当双氧水冲到伤口上发出细微的“滋滋滋”响声,同时冒起无数细小密集的泡泡,她还是疼的压抑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当年小秦昼的模样,那时的他,紧绷着小脸,拳头紧握,一声也没有吭。 都说要受到同等疼痛,才能感同身受,此刻,虽然她的伤没有那时秦昼的严重,也没有那么多,但她还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感同身受。 与此同时,除却膝盖上的,心底还有丝丝的揪痛。 是什么能让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面对伤痛能够坚强的一声不吭? 一瞬间,蒋甜淑非常难过,难过不能共享秦昼的难过还有委屈。 好不容易消完毒了,医生给她上药水,先抹了层红药水,红药水相比消毒的双氧水要温和许多,经了刚刚双氧水的洗劫,这会儿涂红药水的时候,除了细微的,蒋甜淑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 她抬眼问守在一旁的吴芬:“妈,哥哥没来啊?” 听到她提起秦昼,吴芬的脸色有些奇怪,语气也不像往常那样流畅:“嗯……你哥哥说,怕给添麻烦……没事,待会回家就能看到他了……” 平日她妈最喜秦昼,提到秦昼整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的,今天她腿受伤,她妈笑不出来也正常,不过这停顿感和平常着实不同。 蒋甜淑看了看涂了红花油更显血肉模糊的伤口,忽然间就明白了。 “哥哥肯定累了。”她一副很了解的样子,“和爸妈分开后,我和哥哥继续爬,最后在山上最陡峭的那儿摔了一跤,走路都走不了,全程靠哥哥把我背下来,到了山下,他腿都发抖了。” 蒋大明闻言也惊呼:“全程吗?” 蒋甜淑点点头:“本来我要下来走路的,但是哥哥不肯,我心里好过意不去。” 蒋大明说:“看不出小昼身板跟竹竿似的,力气倒大的很。不过他最喜逞强,待会回去得好好帮他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万一被压得长不高,那就麻烦了!” 吴芬和蒋大明虽然这次没有爬上去,但之前两人是到过山顶的,山体最陡峭的地方接近山顶,是爬山需经过的最后一个阶段。 把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背下来,那得要多大的耐力? 民间都有说法,正处于长高发育阶段的孩子不能扛、提超重负荷的东西,承重时间长了,会影响身高的增长,甚至身高会停滞不前。蒋甜淑虽然瘦,但也有一米六五的个头,少说也有九十来斤,就是一个健壮的男人,把她从那么高的地方背下来都吃不消,何况秦昼那个跟竹竿似没几两肉的身板? 顿时间,蒋大明夫妻俩除了感动,更多的是担忧,秦昼那么逞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特别是吴芬,心里因方才对他秦昼的怀疑懊悔不已。大呼自己愚蠢,蒋甜淑腿上伤那么严重,怎么可能走下来?那时又只有秦昼在,还不得秦昼把她背下来。一路把蒋甜淑背回来,到最后还一声不吭,要不是蒋甜淑不经意提了出来,这次非得有误会了。 上好药后,蒋大明和吴芬带着蒋甜淑离开,临走前,蒋大明不死心地医生:“医生,疤的事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医生能理解做父亲的女儿的担心,对他再三重复的问题并没有感到不耐烦,他耐心地回答:“这个疤痕除了结痂的时候注意点,基本上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了,疤痕以后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些,再说了,疤在膝盖上,又不是脸上,穿裙子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蒋大明心里想:不是你闺女,你才说的轻巧,要是甜淑是你闺女,瞧你还能说的那么轻巧不? 蒋大明心里难受,扶蒋甜淑上车的时候也闷闷不乐。 蒋甜淑见他一副比自己受伤还难受的样,不由觉得好笑,忍不住安慰他:“爸,不就两个小疤嘛,没关系的,就是以后穿裙子也没事啊,谁会那么无聊,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啊?” “你还小,懂什么?”蒋大明说他,“以后你穿起小裙子来就知道了。” 蒋甜淑被他逗笑了,说的好像他穿过小裙子似的。 和忧心忡忡的夫妻俩相比,蒋甜淑倒轻松的很,没有什么压力。她跟医生的想法差不多,疤痕在膝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在脸上,她兴许会紧张那么下。 还没进门,三人就闻到了阵阵饭菜的香味,蒋大明还有些奇怪,对妻子和女儿说:“这不知道谁家的饭菜,这么响。” 末了,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屋门:“怎么闻着像咱家传出来的。” 还是吴芬反应快:“该不会是小昼吧!” 说着,紧赶着往屋里跑去,果不其然,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炒好三个菜——辣椒炒肉、红烧冬瓜、蒜蓉炒空心菜,这些食材都是吴芬刚刚出门前正在准备的,那时候吴芬正在准备晚饭,不想蒋甜淑出了事,连食材都没来得及收,就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这几道菜的品相都极好,就是吴芬这个做了几十年的大厨看了都忍不住称赞。 吴芬连忙喊:“小昼!” “吴姨,我在这。”厨房里传来秦昼的声音,紧接着,厨房和堂屋的隔帘被秦昼的肩膀掀开,秦昼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瓷盆,瓷盆里装着满满的汤汁,汤汁略红,上头飘着番茄还有鱼块,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吴芬还没有见过有人把番茄和鱼一起煮,但这个时候,她没有时间纠结这个问题,她问秦昼:“小昼,你怎么做饭了?这让姨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好不容易回来玩几天,哪能让你做这做那的。” 秦昼笑:“都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我在市里也经常帮忙做饭。”他将瓷盆放到桌上,“都饿了吧,赶紧吃饭,顺便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他看向蒋甜淑,目光落到她包着绷带的膝盖上,几乎是瞬间,眸光暗了下去。 “伤口清理完了吗?”顿了顿,问了蒋大明问医生的同样问题,“会留疤吗?” 蒋甜淑还没有回答,蒋大明就是一声叹息:“伤口太大了,医生说大概率会留,可惜了。”末了,又担忧地看向秦昼,“我听甜淑说,小昼你把她从山上背了下来的,现在背痛不痛?腰痛不痛?有哪里不舒服的?” 秦昼摇摇头:“没事,她不重,中途也休息了。” 听了这话,蒋大明才稍微放下心:“没事就好,你现在还在发育阶段,以后不要这样了,妹妹的伤虽然严重,但也没到不能走路的地步,扶着就好了,万一你受到了什么影响,我和你吴姨得后悔一辈子。” 和吴芬觉得秦昼做饭很愧疚不同,蒋大明对秦昼做饭这事倒是开明的很,他拍了拍满脸过意不去的吴芬,安慰她说:“咱们和小昼好不容易才见那么一次,日后就是想尝他的手艺的都难,苦着脸干嘛?开开心心尝才是对的。” 这话倒是没错,饭菜都做好了,也不能把饭菜重新变回食材,也不能让秦昼付出的劳动时光倒流消失不见。与其如此,还不如高高兴兴的享受。 道理其实吴芬明白,只是秦昼辛辛苦苦把蒋甜淑背回来,连休息一下都没有,就紧赶着给家里做饭,说是回来玩的,还不如说是回来受苦的。 小昼这个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扫了一家人的兴,吴芬强撑起笑意,把八仙桌的长凳拉开,主动给大家盛上饭,饭间,不停地让秦昼多吃点。 蒋大明对最后一道菜十分好奇,问秦昼:“小昼,这道菜叫什么?倒是稀奇的很,之前还没见过哪个人把番茄和鱼放在一起煮的。” 秦昼说:“这个叫做啤酒鱼,之前在市里的时候,见人做过一次,味道很好,也简单,就学到了,蒋叔叔你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蒋大明闻言,伸出筷子夹了块,顿时间,鱼肉的鲜美夹杂着番茄的微酸,两者极为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最后化成无法形容的美味在舌尖炸开。 吴芬厨艺极好,这些年来,吃着吴芬的饭菜,蒋大明的口味都被养刁了,普通口味的他根本不会多吃一口。但秦昼这道啤酒鱼却让他意外喜欢,连连吃了好几口,美食的喜悦把对蒋甜淑的担忧都冲散了不少。 最后化成两个字:“好吃!” 吴芬鲜少见他这个样子,狐疑地夹块鱼,顿时间,神情和蒋大明差不了多少,最后化成一声感慨:“我们家小昼怎么做什么都这么优秀,小昼,还有什么你是不会的吗?” 秦昼略腼腆地笑了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比如吴姨你做的糖醋排骨,那种味道,我怎么都学不会,那是只有吴姨你才会的独门秘诀。” 这话极谦虚,又间接夸了吴芬,吴芬被他夸得眉开眼笑,说:“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会说。” 她不由想起从前那个永远都是闷不做声的秦昼,不由感慨:“还是梅子在带孩子这块有主意。” 秦昼垂眼,没有接她的话,伸手夹了块少刺的鱼肉,起身放到蒋甜淑的碗里:“不辣,你尝尝。” 蒋甜淑愉快地接受了秦昼特意夹给她的鱼肉,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哥哥!” 秦昼总共做了四个菜,四个菜对于四个人来说,并不算太多,但秦昼准备的每盘菜的分量都特别多,平日蒋甜淑和吴芬的饭量不大,就蒋大明多些,每次要吃两碗饭。这些菜如果按照平时每人的饭量,肯定会剩下不少,但这次每个菜的味道都能比拟饭店大厨的,所以到最后全部光盘,蒋大明更是扶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晚饭过后,秦昼要帮忙收拾碗筷,吴芬急忙拦住他,让他做饭都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哪能让他在收拾碗筷? 平常做饭都是吴芬,洗碗是蒋大明,这次自个的活被秦昼抢了,吴芬也没有催着蒋大明去洗碗,自个去厨房洗了。 好不容易偷一次懒,蒋大明心里高兴,开了电视,拉着秦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沙发是在蒋甜淑初一下学期买的,一是庆祝蒋甜淑期末考试成绩不错,二是为了庆祝勤勤恳恳工作多年终于升了年纪主任的蒋大明。 有了沙发,蒋大明最喜就是吃饭后摊在沙发上,他逐渐大起来的啤酒肚估计也是这样半躺出来的。 半瘫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节目,生活好不惬意。 蒋甜淑坐在蒋大明的旁边,看着他微微起伏的啤酒肚,不禁说道:“爸,你吃完饭得运动一下,再这么躺下去,你的肚子得再大一圈,好歹也得在乎点形象吧。” 蒋大明毫不在意地摸了摸肚子:“大一圈就大一圈,你爸我媳妇娶了,女儿也有了,人生早都圆满了,哪还要注意什么形象啊?再说了,在学校有好多老师比你爸我要胖呢。” 那模样,甚至还有些洋洋自得,蒋甜淑顿时无语。 说到娶媳妇这块,蒋大明看了秦昼一眼,随即感慨:“咱们家小昼人长得英俊,学习又好,做饭菜更是一把好手,也不知道以后哪个有福气的姑娘能拔得小昼这个头等。” 这个之前蒋甜淑也好奇过,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最后会和怎样的姑娘在一起呢? 上辈子,她没有任何征兆地重生,没有看到秦昼的结局,这一世,人生再度重来,且关系和秦昼紧密地绑在一起,她有大几率看到秦昼和他的姑娘走入婚姻的殿堂。 冷不丁地,她想起坐校车回程时袁莉问她的问题,趁着这个轻松的时刻,她顺着□□的话说:“哥哥以后估计很抢手,不,应该说是现在就很抢手了。” 闻言,秦昼看向她,琥珀色的目光里有疑惑,显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蒋甜淑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这次我们坐校车从市里回来的时候,我旁边的小姑娘问我你有没有对象呢。” 秦昼的目光定格在她粉色小舌,刹那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再度不平静起来,蒋甜淑脸上仿佛渡了一层粉红的光晕,大眼睛水盈盈的,好看的不像话,秦昼的心一个劲地“扑通扑通”直跳,仿佛要从心口跳出来似的。 自从与蒋甜淑复联之后,秦昼就一直觉得自己怪怪的,不经意地,大脑就像电脑死机一样停止工作,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呼吸仿佛都困难了。 曾经他以为只是凑巧,但后来才发现,所有人都无法让他产生这种反应,除了蒋甜淑。 他不能理解自己身体的这种行为,甚至认为自己生病了。 蒋甜淑没有发现秦昼的异样,继续笑着说:“那小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只可惜……”她顿了顿,似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一个初二,一个初三,就是我再有心,也不敢给你们拉线。” 毕竟早恋呀! 蒋大明听了,也忍不住调侃道:“我知道我们小昼以后肯定不缺女孩子喜欢,可这才初三,就有小姑娘这么迫不及待了吗?”他故意板起脸看向蒋甜淑,“甜淑,你和爸爸说说,是哪个小姑娘?才初一不好好学习,就想着谈恋爱,我找个机会和她班主任好好谈谈,让她班主任好好和她“谈谈心”,看她还敢不敢想着谈恋爱!” 吴芬这时也洗碗出来了,正巧听到蒋大明这话,不由瞥了他一眼:“人家娃娃也只是说说,你可别真去啊,别给娃娃留下阴影了。” 她对这话题也感兴趣,饶有兴趣地在蒋大明另一边坐下,半开玩笑的说:“你们知道一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闻言,蒋大明挑了挑眉,到底是夫妻,两人之间有默契的很,吴芬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说:“我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的,不过还得看两个孩子的意思,要是两个孩子都对眼,等两人大学毕业后,就可以和梅子提一下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和明说也差不多了,蒋甜淑秒懂。她不晓得父母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有这想法,但她只把秦昼当哥哥,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过其他的想法。 这种事情,即便是开玩笑也不好,万一哪个人一不小心认真了,到头来两人做兄妹都尴尬。 “我和哥哥是正正经经的兄妹关系,你们别乱开玩笑啦!”蒋甜淑半开玩笑着回绝,“哥哥也只是把我当妹妹看待,你们可别吓得哥哥到时候连家都不敢回了。” 方才吴芬那话虽然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来的,但实际上,也是动了那心思的。她和蒋大明将秦昼带大,这孩子的性格两人都知道,虽然孤僻了些怪了些,但本质上是个好的,而且对待蒋甜淑,更是没得说的好。 蒋甜淑是独生女,虽然现在蒋甜淑还小,但吴芬老早就考虑过她的婚姻问题,万一女儿以后嫁到外地去了怎么办? 万一女儿以后嫁的男人没法知根知底,对她不好怎么办? 纵观下来,反倒是从小带大的秦昼是最合适的人选。 品性好、学习好、人长得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对蒋甜淑百分之百的好,要是两人以后能走到一起,吴芬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然而没想到秦昼还没有说话,女儿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吴芬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敢反驳,毕竟万一真的吓到秦昼了,以后连家都不敢来了,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秦昼十四五岁,情窦还未开,对蒋甜淑有过不经意心动的感觉,但这时的他还不明白,因此情感其实是和蒋甜淑差不多的,真心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只是亲口听蒋甜淑这样回绝,心里却意外的不舒服。 # 这天晚上,夜色漫漫,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璀璨的星辰。 秦昼只在城里呆五天,明天他就要离开去城里。 本来原计划是明天直接去汽车站坐班车去市里,但这次林世书跟着尤老师回到城里,林世书这次对尤老师应该是真有想法的,平时最顾生意的他这回也不急着回市里了,将市里的生意暂时搁浅起来。 只和秦昼说,去市里的前一天和他说一下,两人一起直接搭火车去S市,再偷渡去X特别行政区。 林世书在城里这段时间都是住他姐姐那里,他姐姐林琳一直住在他筒子楼没有搬家。 学校家属区离筒子楼不是很远,秦昼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芒走着。不远的一盏路灯坏了,灯杆下一小片区域都是黑黑的,像地底凭空而出的大嘴,企图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进去。 遇到这种路灯坏的情况,一些胆小的人可能会绕过那小片区域走过去。但秦昼不怕,他既不怕鬼也不怕黑,面不改色径直走了过去。 途径漆黑的路灯杆时,他听到旁边传来细微的喘息声,还有一个女生细细的嗔怪声:“别,别扯,衣服要坏了!” 许是听到他路过的脚步声,那个女声顿时压抑着轻呼出声:“有人路过,停下!别扯了……” 秦昼眉头微皱,目光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实在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两个缠抱在一起的身影。 这和他没有关系,秦昼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装作没看到面不改色的离开。 因着他这一路过,在黑暗中纠缠的两人慌慌张张地整理好散乱的衣服,站在黑暗中往前看那个路过的人。 秦昼这时已经离开那小片黑暗,再度步入昏黄的灯光中。 当看到路过的人只是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时,身影隐在黑暗里的男人吐了口唾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是一个满头黄毛的男人,看着二十上下,长相很是猥琐,瘦高瘦高的,背有些驼。 他点了根烟,一手持烟,一手拽拽地插在裤兜里。 “X他.妈的!”他低低一声咒骂,暴躁道:“小子没长眼吗?看不见老子在这里谈对象?” 他旁边的姑娘略有些小胖,头上顶着时下最流行的爆炸头短发,肤色有些黑,高耸刘海下,是一张与那成熟发型完全不契合的稚嫩少女脸。 这正是蒋甜淑的表妹吴小雅,旁边那个男人是她谈的对象刘成,这个刘成在城里是混社会的,不工作,一天天无所事事,只不过打架特别厉害。当年她妈出.轨的事闹得很大,学校好多人都知道了,都孤立她、欺负她,她阴差阳错认识了这个刘成,刘成打起架来特别厉害。 有次回家的时候,她被同班几个男同学骂,刘成就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把那群只敢打嘴炮的男生打得落花流水。 那一刻,刘成在她心里就是英雄,后来刘成追她,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刘成手下还有几个小弟,那些小弟都尊敬地叫她一声大嫂,这些都令她非常受用,一日日的,老是和刘成混在一起,令她无心学习,荒废了学业。 她眯着眼打量那个身影,只觉得那个身影很是熟悉,仔细一看,竟是秦昼。 虽然老是和刘成厮混在一起,但实际上,吴小雅还是有那么些羞耻心的,城里虽然没有乡下谁家鸡被偷了,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的夸张程度,但在小片区域里面,大部分都是相互认识的。如果大晚上被人看到她和她的刘成哥在路灯杆子下接吻,肯定会被骂。 所以,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人,她可能会拉着刘成赶紧离开,不要主动挑事。但看到那人是秦昼,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挽着刘成的手臂,娇滴滴地对刘成说:“成哥,那个人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老欺负我!” 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这其中的意思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小女朋友之前被那小子欺负过,这次好巧不巧碰上了,他这个做男朋友的,难道还能袖手旁观? 见他只有一个人,虽然高,但跟个竹竿似的。 刘成打遍城里无敌手,秦昼这种身板的,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当下楼主吴小雅的肩,拽里拽气道:“小可怜,之前没有哥哥你受苦,现在有了哥哥,哥哥给你报仇!” 说着,带着吴小雅大刺刺追上秦昼。 刘成大声道:“小子,站住!” 秦昼像没有听到一样,脚下步伐都不带停顿的。 刘成只当秦昼怕了,油里油气对吴小雅说:“瞧,这就是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真正遇到事,跑得比谁都快,老子等会帮你搞死他!” 吴小雅崇拜地看着他,重重地点头:“成哥,我信你!”她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 当初秦昼拽里吧唧的,被欺负的她根本不敢还手。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成哥,成哥打架是众所周知的厉害,他一个小小的秦昼,在成哥面前,就跟老鼠遇到猫一样,还有什么能耐呢? 刘成带着吴小雅追上秦昼,又连连喊了几声让他停下,但秦昼依旧和最开始那样,仿佛听不到一般。 这种充耳不闻的态度激怒了他,他的手搭在秦昼肩上,怒目圆瞪:“臭小子,听不到老子的话是吧?!活得不耐烦了?” 秦昼终于停下脚步,目光落到刘成指甲缝里都是脏污的手,冷冷开口:“放手。” 总算开口了,刘成得意。不过看到那双和冷血动物一样冷漠无情的眼,不知怎的,心底冷不丁的有些发怵。 但到底是有名头在身的人,现在小女朋友就在旁边,要是不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他以后在城里还怎么做人? 他的手不动,反而更用力了:“臭小子,刚刚叫你怎么不回答?耳朵聋了?” 秦昼肩膀一扭,把他的手甩开。 如果在市里,他的手上来之后,这时候应该已经趴在地上哀嚎。但是现在在城里,又距离蒋甜淑家极近,他不想闹事。 “我今天不想打架,识相的赶紧滚!” 刘成在城里是什么人?哪有人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跟他说话?顿时气极,一拳挥了过去:“臭小子,找死!” 出拳又快又准,直接往秦昼鼻子挥去。 能成为城里混混的小头目,刘成多少还有有些本事的,当他这么全力一击,除了少数能站起,大多都直接晕过去了。 秦昼这么一个瘦竹竿,刘成有很大的信心让他倒地起不来。 然而他预料错了,并没有预想中拳头接触脸的触感,仔细一看,秦昼躲开了他的攻击,又略略退了一步,目光冷漠地看着他。 “我今天不想跟你打架。”他再度重复,“识相的赶紧滚。” 刘成还留在方才秦昼躲开攻击的震惊中,心里既惊讶又疑惑,他出拳速度众所周知的快,一般人根本躲不过去,何况秦昼这个瘦竹竿?一定是他运气好! 想到这,他略心安,再度不知死活地挥出拳头。 然而秦昼的速度比他更快,刘成的手才刚出去,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紧接着,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什么断掉的声音。 全身的血仿佛在顷刻往一个地方涌去,刘成觉得自己的脑袋想要爆炸一样,随即脑袋一片空白地倒了下去。 远远的,他好像听到他小女朋友的惊呼声:“成哥!成哥!秦昼,你疯了!” 刘成觉得自己在城里的一世英名都在这一刻被人踩在脚底,狠狠蹂.躏成了一团垃圾。 唉——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在心里叹气,果然女人都是祸害,他干嘛非要宠着吴小雅?惹上这么一个大魔头。 吴小雅惊恐地瞪着秦昼。 她看到刘成倒地之后,秦昼扭了扭手腕关节,将另一只手的指关节掰得“邦邦”响,他的头冷不丁地抬了起来,那双如恶狼一样极富有攻击性质的目光狠狠望向她。 仿佛下一个目标是她似的。 吴小雅想起刚刚刘成倒地时鼻血肆流的模样,吓得两条腿都打颤了,她恐慌地往后退,牙关不受控制地打颤:“秦昼,我告诉你,你别乱来……不然、不然我告诉姨妈、姨夫还有蒋甜淑你的真面目!” 她死死抠着指甲,目光里全是惊恐,“只要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的所有事都告诉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表面上装成好学生,实际上比谁都坏,要是姨妈、姨夫还有蒋甜淑知道你的真实样子,看他们还会不会理你!” 闻言,秦昼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吴小雅以为他怕了,那颗恐惧的心略略平息了,心想她真的猜中了。前两天,她从刘成住的地方出来,走到拐角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秦昼背着蒋甜淑走来。 几乎在瞬间,她就退回了拐角,秦昼令她天生就有种恐惧感,她不敢直接面对秦昼。 然而,远远走来的秦昼却不是她印象中如恶魔一般的少年。 他背着蒋甜淑,虽然还是和之前那样面无表情,但这样的面无表情和以往不同,眉眼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和。 他背上的蒋甜淑笑嘻嘻的,似乎在问他什么话,他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一句句地回答她。 吴小雅震惊了,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秦昼吗? 她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她爸妈离婚后不久,一群少年闯进她家里,一顿打砸,她继父还有爸妈去拉,结果被那群少年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连她也不例外,被抓着头发扇了好几个巴掌。 那群少年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走了进来,赫然是去市里读书的秦昼,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情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这件事她妈报过警,JC也调查过,但是查不出个所以然,秦昼那时候好好地在市里读书,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根本没法回来打砸报复,应该是天太黑了,他们看错了。 这件事吴小雅一直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直到今天看到秦昼,她有些恍惚,难道当年真的是看错了? 眼前这个秦昼,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穷凶恶极仿若恶鬼的少年。 第62章 今天再度见到秦昼,本想…… 今天再度见到秦昼,本想借成哥的手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想颜色没给成,成哥反倒被秦昼打得鼻血肆流。 再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哪是昨天那个背着蒋甜淑温顺地像只小绵羊的秦昼? 这强烈的反差让她瞬间明白了一直以来对秦昼的困惑。 她就奇怪了,明明秦昼是强.奸犯的儿子,性格随了他那强.奸犯的爹,为什么姨妈和姨夫却一个劲地说他好。明明秦昼只是一个外人,可姨妈姨夫对她还没有那个外人好? 从前她不明白,可刚刚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一直以来,在蒋家面前,秦昼就是装的,在蒋家扮演一个乖孩子的角色,但实际上,他不仅不乖,反而比任何人都要坏! 不过他既然在蒋家装了那么久,说明他对十分看重蒋家人,如果有一天,他的假面被撕下来,那一刻他的神情一定很精彩吧? 想到这,吴小雅的恐惧少了许多,鼓起勇气挺起胸膛看他:“只要你敢动我一个汗毛,我就把你真实的情况全部告诉他们,姨妈姨夫都喜欢品行兼优、善良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真实的你,你觉得你还能踏进那么家门吗?” 秦昼眯了眯眼睛,脚下的步伐停住了,仿佛在思虑她所说的话。 见他这样,吴小雅信心大增。秦昼这个大把柄被自己抓在手里,就是他打架再厉害,也料他不敢来! 当年秦昼还住在蒋家的时候,吴小雅不喜蒋甜淑,逮着机就想欺负她,但每次欺负了,秦昼总会第一时间跑过来给蒋甜淑报仇,吴小雅心里憋屈,但没有任何法子,她一来打不过秦昼,二来跟姨妈、姨夫告状两个根本不听,只得把这口恶气死死憋着。 她一直活在的恐惧秦昼的阴影下,没想到今天意外反将一军,让不知天高地厚的秦昼也知道了害怕,顿时间,那口压抑多年的恶气终于散了。 只是,她并不满足与此,见秦昼没动作后,她得寸进尺,面上是不符合那张稚嫩小脸的恶毒:“你喜欢蒋甜淑吧?哼!你也是不自量力,虽然我姨妈、姨夫他们经常夸你,好像你就是他们的骄傲似的,但你以为真的是这样吗?是你想太美,你是强.奸犯的儿子,就算你装得再好,也改不掉这个事实,我姨妈、姨夫虽然嘴上说你和他们的亲生儿子没两样,但实际上,差别可大了,要是他们知道你这个龌龊的想法,肯定也不会让你进他们的家门!” 其实喜欢蒋甜淑她并不能确认,上面那段话也存了刺激他的念头,但看到秦昼表情骤变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顿时间,她更兴奋了,对于出身极为不好的秦昼来说,蒋甜淑就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而他是一只丑陋的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实吗? “真是不要脸,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那副狗样,蒋甜淑是你配得上的吗?你爸爸是强.奸犯,你是强.奸犯的儿子,你不配和正常人在一起,你就是只配和杀人犯女儿结婚的癞□□!低贱的癞□□!你活着除了浪费粮食,就是浪费空气!” 秦昼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情窦未开,对男女间情感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即便如此,吴小雅那些恶毒的话,还是触及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敏感与自卑。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刻意逃避,企图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好好生活着,这样,他才能正常地与蒋家对接。吴小雅的这一句句话,无疑不在提醒他,让他不要妄想,最底层的人就应该有最底层人模样,就应该匍匐在阴暗潮湿的泥土里卑微地苟且求生。 他再度向前一步,目光里的温度彻底冷去,阴霾地盯着她:“我只想安安静静在城里待几天,你偏偏不识相要自讨苦吃,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吴小雅惊了,按理来说,秦昼应该怕的,应该不敢造作,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秦昼,吴小雅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下一刻,她甚至来不及反抗,一直微凉的手覆上她的脖颈,猛地卡住! 吴小雅惊恐地睁大眼,恐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昼。 “你……你疯了!” 秦昼冷笑:“强.奸犯的儿子是个疯子不应该是正常不过的事吗?” 他的手力道不会重到立即将她掐死,也不会轻到让她觉得呼吸顺畅,就那样不轻不重地卡着她的脖子,待她挣扎剧烈的时候,稍微加些力道,时刻提醒她此刻处于生死攸关的边缘。 吴小雅吃力地威胁道:“你、你……不怕我把你的事都捅出来?!” 秦昼平静地回她,嘴角甚至带了些笑意:“死人会说话吗?” 吴小雅目眦欲裂:“你、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是强.奸犯的儿子,身上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杀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吴小雅后悔了,后悔激怒秦昼,在他和刘成纠缠的时候,就应该趁机跑掉的,现在倒好,不仅跑不掉,小命也要搭上了。她想起当年秦昼险些将三癞子杀掉的事,依秦昼这种暴戾的性子,吴小雅相信,他是绝对做的出来的。 但强烈的求生欲不允许她这么放弃,她死死盯着秦昼,声音因为极度恐惧结结巴巴的:“现在是、是法治社会,如果你真敢动手……JC不会放过你的他!” 明明做的是穷凶恶极的事,可秦昼的表情轻松的像是买了包零食那么简单,他看着吴小雅,并不接她的话,而是略略叹了口气:“吴小雅,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呢?咱们说起来,不应该是一路人吗?” 吴小雅惊了,虽然心里惊恐不已,但秦昼这话还是让她忍不住反驳:“谁和你是一路人?你别胡说!” 秦昼说:“你以为你很高贵吗?其实,你和我一样下贱,你母亲出.轨,肮脏下贱,是众所周知的婊.子,你是她女儿,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和野男人厮混在一起,这样的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吴小雅的脸色一样就白了,秦昼的这番话,比直接骂她婊.子还要伤人。其实她妈和继父还没有被她爸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很喜欢她的继父,因为她会经常给她买零食。 反观她爸,不但禁止她吃零食,平常对她还凶,对蒋甜淑比对她还要好,她早就不满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和她爸断绝父女关系。 当她父母彻底闹翻的时候,他爸说想要带她走,她一口就回绝了。 本来以为生活会幸幸福福地继续下去,但她显然想太多了。 这件事情一下子在周围传遍了,虽然那些人没有当着她妈骂破鞋,但背地里已经翻来覆去的骂了几百遍。有好几次,她才刚转身,就听到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没良心,不知道帮着吃亏的爸爸,真是白眼狼。 她之前帮着妈妈和继父放风的事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这下子,那些原本只在背后说她和她妈的人瞬间沸腾了,当着面骂她是小贱人,是婊.子。 学校的同学也因此孤立她,欺负她,甚至还编了首极为恶劣的歌谣在学校里传唱。 重重打击几乎让吴小雅不敢去学校,她妈也不反对她不去学校,不过前提是家里不养吃白饭的人,不读书,就早点嫁人,甚至说已经帮她物色好了人家,是城东边的一个瘸腿靠吃低保,四十多岁还没娶妻的老男人。 吴小雅虽然才十三四岁,但她早熟,自然知道那不是好去处。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学校,好在后来遇到了成哥,成哥帮她摆平了一切的麻烦,原本那些欺负她的人如今都敢怒不敢言,再也不敢说她半个不好。 这让她忘了之前那些令人天天做噩梦的屈辱,但到底是经历过,有些东西,一辈子都忘不掉,只要有一个人提起,就全部浮现出来了。 秦昼就是那个再度提起的人,这比直接卡着她脖子还存难受万分,吴小雅脸色苍白,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你、你……胡说!” 秦昼猛地松开她的脖子,吴小雅因为极度惊恐和情绪失控连站都站不住了,狼狈地跌倒在地。其实如果换一个人这样说她,还不至于给她造成这样的打击,可说这个的人偏偏是秦昼,从前她虽然怕秦昼,但打心底里也是瞧不起他的,认为他是低贱的,以后会和他爸一样,去蹲牢子,而自己,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富家小姐,但对于低贱的秦昼来说,却也是高高在上的。 但如今,曾经她瞧不起并唾弃的秦昼一把将她拉入泥泞的沼泽,并讥笑地说其实他们两个人是一样的。 吴小雅不能接受这种落差。 脖子从秦昼的手里解放,吴小雅恨恨地盯着秦昼,破罐子破摔恶狠狠道:“我才不是和你一样的!秦昼,你要是有种,今天最好掐死我,不然我一定到姨妈那儿,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她!看她以后还让不让你进家门,让不让蒋甜淑再和你来往!我告诉你,你所珍视的一切,我一定都要把它毁掉!” 秦昼嘴角浮起一抹极的笑意,但这抹笑意并没有让吴小雅感到放松,反而让她再度紧张起来。他的这抹笑意,仿佛是动物世界里,凶狠的猎豹逮到了落单毫无还手之力的羚羊,将它逼到角落里,将它折磨地奄奄一息,但并不急着吃它,而是在入腹前充满恶趣味地玩弄它。、 令人后背情不自禁泛起恐惧的凉意。 “我之所以没对你动手,确实是因为这里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但是,一旦你把它毁了,那么我安安静静待在这儿也没了意义。既然你不打算让我好好做人,那么我就做个你想要看到的恶鬼给你瞧瞧。”他弯下腰,凑到吴小雅的耳边,声音低沉,仿佛亡魂来自地狱的声音:“一年前你家被砸的事你还记得吧,我不介意再来一次,只是,这一次,就没有砸东西那么简单了。” 吴小雅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再度变得苍白,整张脸上没有一点生气。 方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散去,她惊恐地盯着秦昼:“真的是你?” 秦昼没有接她话,自言自语道:“或许到时候你会再次报警?”他顿了顿,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危险,“不对,这次你应该没有机会了,如果你嘴碎硬要和我过不去的话。” 语毕,他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顺势一推,吴小雅往后倒去。 意识到底还在,下落的时候身体反射性使劲,后脑勺砸在地上的力度并不大。 吴小雅已经吓蒙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繁星的天幕。 秦昼面无表情地从她身体上跨过去,神情冷冽。 翌日,秦昼和林世书去汽车站,蒋甜淑家离汽车站要更近些,所以一大早林世书就按照约定的日子在外面等着了。 蒋大明和吴芬一人推着单车送秦昼出来,见到林世书,吴芬就笑着和他打招呼:“世书,好久不见啊!” 吴芬和林琳是好友,以前林世书还没有去市里的时候,也是在厂子上班,不过是在旁边的炼钢厂,分的房子离他们之前住的筒子楼不远。林世书单身,又喜好玩,所以时不时到林琳家串门,林琳又和吴芬是邻居、好友,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吴芬还有蒋大明和林世书就熟了。 林世书也跟他们打招呼,目光落到他们推的自行车上,疑惑看了眼秦昼,问吴芬:“芬姐,你和姐夫这是要去哪啊?” 吴芬笑了笑:“我听小昼说,你今天也要去市里,他顺路跟着你去。刚好咱家有两辆自行车,顺势把你俩都送去汽车站。” 闻言,林世书皱了皱眉头,看向秦昼。 后者面无表情,神情不动如泰山。 到底还是抵不过蒋大明和吴芬的热情,林世书只能无奈地上车。 林世书坐在蒋大明的后座上,一路上,蒋大明问了一下他的现状,得知林世书的店铺离秦昼的学校不远,顿时喜笑颜开,和他说了很多好话,让他以后在市里多多关照秦昼,秦昼这孩子有些内向,不擅表达,怕他在市里没什么朋友,受欺负。 内向和不擅表达倒还真是那么回事,没有朋友也还说的过去,毕竟他手下那些都是小弟。至于最后一条受欺负嘛……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好吗?! 林世书瞥了眼坐在吴芬后座的秦昼,只见那厮虽和平常一样一副面瘫样,但细看这面瘫和平常还是有些不同的,结合整个坐姿来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乖巧样。 林世书心道这孙子装的还真特么像,但两人现在是合伙关系,他再怎么也不好拆合伙人的台,面对蒋大明对秦昼关心的拜托,他一一应允。 蒋家离汽车站不是很远,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了,蒋大明把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塞林世书的手里,让他们上车后吃。 他们到车站的时候,下一趟班车还没有发车,大概还要等上十来分钟,蒋大明和吴芬没什么要紧事,也就在车站陪两人等。 直到看着两人上了车,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等班车过了拐角,看着蒋大明和吴芬的背影远远的看不见之后,林世书和秦昼立即喊司机师傅停车,两人要下去。 售票员的脸色不是很好:“才刚上车又要下车,把人当猴耍呢!你们要下去可以,卖出去的票可不带退差价的!” 面对售票员的恶劣脾气,林世书也不生气,好脾气地笑着:“成成成,不能退就不退,一切按照规定来。”说着,冲师傅喊道:“师傅,麻烦开下门!” 实际上,无论是公交车,还是班车,车票一经售出,都是不能退的。售票员在这个岗位上做了多年,这种刚上车就要下车的情况自然也碰到过。 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乘车人都会要求退差价或者是票款全退。 在车上大吵大闹,扰得司机不好开车,其他人不敢上车。 不过售票员可不怕,这些年在车上工作,早就练就了一张泼辣嘴,再者她拿的是死工资,坐车的人多或少,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来一个她怼一个,来两个她就怼一双。 当林世书提出要停车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准备,打算撸起袖子把两人怼得连他们姓什么都不知道,却不想两人倒是爽快,竟就这么算了。 这样一来,已经做好准备的售票员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司机师傅在路边停下,林世书走在前头,秦昼紧跟其后。 眼看着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地下车,一副真不要退差价的架势,售票员有些懵,直到车门关上,才讷讷地问司机师傅:“这两人怕是傻子吧?” 司机师傅转头好笑地看着她:“人家要退差价你说人家找茬,人家不要退,你说人家是傻子,做人真难。我看两人不是找茬也不是傻子,他们是钱多。” 闻言,售票员看向窗外,两人走的方向与班车行驶的方向正好相反,两人的大花裤衩格外显眼。 她喃喃道:“一身花花绿绿的,跟个二流子似的,哪像有钱人?依我看,这就是那种装大款的傻子,身上没两个钱,非得出手阔绰,最后整的饭都吃不上了,女娃最不能嫁的就是这种人,不靠谱!” 司机师傅知道售票员嘴巴子厉害,知道和她扯下去,非得没完没了了,便笑道:“你说得对,这种人啊,女娃娃嫁不得!” 说着,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对了,前几天不是听你说,你大姨给静静介绍了一个供销社的采购员,那职位可是个香饽饽,能捞着不少油水,静静瞧上没?” 静静是售票员的女儿,今年有23了,在这个时候,23可以算的上是老姑娘了。 提起女儿,售票员原本和司机唠嗑的闲暇脸色顿时变了,一脸痛心疾首:“别跟我提那个死丫头,闹心!” 司机陈辉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恨不得捶胸捣足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说:“怎么说?静静看不上,又黄了?” 陈辉并没有恶意,但这个“又”字,成功地刺痛了售票员尤翠萍的心,她一声叹息:“以后再也不求人给她介绍了,再求人,她就是我妈!” 她靠着公交车上的柱子,对司机说:“你说说,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姑娘?人家供销社的采购员,有啥东西,人家都能第一时间弄到,跑一趟还能挣不少油水,以后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那还用说?要是换做其他姑娘,早就上赶着去了!偏偏这娃是个蠢货,嫌弃人家矮了嫌弃人家年纪轻轻就秃了,还说不是真爱!” 尤翠萍与陈辉青梅竹马,从小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里,高中毕业后又分到了同一个单位,所以两人的关系很好,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虑。 她气急败坏,对陈辉控诉寻求赞同:“你说说,她这不是蠢是什么?真爱?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男人矮点有什么?只要能挣得到钱,养起这个家就行了!人家年纪轻轻就秃顶,还不是因为人家挣得多,想得多,这有什么的,你说是吧!” 陈辉和她是同一时代的人,自然认同她的观点。只是他也知道,尤翠萍嘴上虽然说的难听,但那到底是他的女儿,心里还是偏向的,他这个外人肯定不能说的太难听。 他笑呵呵的:“不能把咱们老一辈人的思想强安在她们年轻人的身上,你女儿自小懂事,她自然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叹息。 尤翠萍的男人死得早,尤翠萍一个女人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尤静拉扯大,好不容易熬到她读完中专工作了,本来以为尤翠萍终于可以不用操心了,结果这孩子不听话,都23了,还不找对象,尤翠萍四处托人给她做媒,可这丫头就跟铁了心似的,愣是不为所动,尤翠萍经常被气得吃不下饭,他这个外人看在眼里都为她打抱不平。 但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不好明说。 前方有人拦车,陈辉踩下刹车,尤翠萍站直了身子,不再继续说这些烦心事,只是提到了这事,情绪低落,还是没忍住一声叹息。 陈辉安慰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你别太操心了,想开点。年轻人不都讲究缘分吗?缘分到了,静静也就嫁出去了。”又说:“而且你自己也得做好榜样啊,你自己单着,却老催静静,让她怎么想哦?” 车门打开,下面的人吃力地拎着大包小包上来,尤翠萍把票据塞到斜挎包里,利落地帮乘客拎起其中一袋大的放到公交车后面,乘客连声道谢。 收好钱之后,尤翠萍又靠在驾驶座旁边的柱子上,说:“哪能拿我做对比?要比也要跟她同样年纪的相比啊!我的人老珠黄了,也没人要,况且最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一个人自由自在,更不会去想那些事了。” 她瞥了陈辉一眼:“你咋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了,你自己怎么不说?你还是她干爸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你找个给干女儿做好榜样啊?” 陈辉不失尴尬地笑了两声:“性质不同,性质不同。” 陈辉已经四十好几了,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妻子不喜他,结婚没两月就跟人跑了。他家与尤翠萍的隔得不远,尤翠萍男人死后,他便经常帮衬,后来又认了尤静做干女儿,他待尤静极好,就跟亲生女儿一样, 街坊邻居问他为啥不再找人女人的时候,他只笑笑,说一人活得潇洒自在,娶个老婆日子反倒被束缚住了。 街坊邻居笑他无欲无求足以媲美和尚了。 其实他心里面明白,哪里是无欲无求啊?总是有那么些缘由的。 虽是堂堂七尺男儿,天不怕地不怕,但这个口却怎么也不敢开,唯恐说破后,目前的关系都不能维系。 # 秦昼和林世书下车后,立马打出租车去了火车站,出租车没有固定的路线又不用靠站停留,耗时少了许多,两人到火车站后,距离他们乘坐的那趟火车还有将近半个钟才能到站。 坐车的人多,发车的车次少,又逢上暑假,坐车的人比寻常多上一倍不止,狭小的火车站内人满为患,来得晚的唯恐上不了车,拼了命地往前挤,明明还有半个小时,但乘坐那趟火车的乘客全都挤到了验票口,只要验票员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去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正是一年当头最热的时候,头顶虽有吊扇“吱呀吱呀”飞速转着,但在这人满为患如同蒸笼一般的火车站里,完全可以说是摆设,林世书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吊扇带来的凉意。 他的手搭在秦昼的肩上,有气无力道:“这鬼天气,简直是把人当包子蒸啊!再这样下去,我这把老骨头非得死在这火车站了。”说着,他悠悠地看了秦昼一眼,“小昼,你是不是时常觉得自个浑身充满力气没处使?” 秦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般,冷淡地回了句:“没有。” 林世书顿了下,眉头皱得死紧:“你这死小孩,平时那么聪明,到关键时间就装糊涂。你大哥快要渴死了,可怜可怜不能动弹的老人家,给他买支水回来吧!” 秦昼瞥了他一眼,眉头略略皱了皱,却没有反驳,迈开长腿往小卖部走去。 他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提着塑料袋回来,塑料袋鼓鼓的,装了满满一袋,他从里面抽出一支水,把袋子扔到毫无形象盘腿而坐的林世书身上。 林世书打开袋子,原本犹如死狗一般灰败的脸顿时鲜活起来,看着满满一袋的零食,他朝秦昼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我带出来的,真行啊,小昼!” 他只说买一瓶水,但除了水,秦昼还买回了其他很多东西,都是一些解馋的小零嘴,绝大部分都是他喜欢吃的。坐火车是一件极其枯燥无味的事,特别是在爆满连站票都难买到的车厢里,悠闲地坐在座位上,啃着鸡爪,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恼怒视线,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秦昼没有接他的话,抬眼往验票口看去,验票口前黑压压一片,等着进站的人比方才还要多上些,离火车到站的时间越近,车站内的嘈杂声便越大,里头还有不少争吵的声音,估摸着是拥挤时互相踩到脚了。 林世书撕开一包话梅的包装,将话梅扔到嘴里,话梅特有的酸甜在舌尖蔓延开来,顿时间,林世书只觉混沌的大脑像是一阵风吹过,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从没有告诉过秦昼他喜欢吃什么,但秦昼这孩子心思比谁都细,两人虽然走得近,但秦昼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上课,他因着生意到处跑,两人虽说关系好,但实际上平时见面交流的次数少的可怜,而且大多数两人都处于要货或者送货的状态。 换做普通人,也许连对方家里有几口人都不晓得,但秦昼不一样,不仅他平常的生活习性甚至他喜欢吃的零嘴,秦昼都摸的门清。 在男人堆里,说到心细,林世书认二,没人敢争第一,但在小他十多岁的秦昼面前,林世书自愧不如。 今天看到秦昼买的东西,林世书面上虽和平常一样,但实际上,他心理早就惊讶呆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发现他喜欢这些的? 他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实际上,林世书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自从他在市里混出名堂后,他在镇子里的名声就响亮起来了,特别现在厂子的效益不行了,有些看的远的,晓得待在厂子里不是好出路,还有那些家里有好几个孩子,学习又不好,考不上学校,或者说是家里没钱送书的、父母又不想让孩子顶自个职的,都希望林世书能看在亲戚、老乡的面子上,带着孩子做做这种好挣钱的活计,另外寻条出路。 说好话的、送礼的络绎不绝,但林世书无一例外全部回绝。 除了父母还有姐姐一家,没有人可以让他主动伸出手。 秦昼算是唯一的例外。 当初秦昼找上门,并不是希望他能够带着他做生意,而是想和他合作。秦昼打算在学校卖东西,而他则是作为供货商,并且需要提供□□。 当时秦昼的神情他还记得清楚,不卑不亢,神情略冷,目光在当时的林世书看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 学校里本来就有小卖部,秦昼也没有亲戚是在学校工作的,在有小卖部的前提下,他一个中学生,能分到一杯羹?或许有些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会在他那里买东西,但数量……林世书相信,那点量,对于生意已经做大的他来说,怕是一个蚊子腿上的肉都够不着。 如果换作其他人,林世书也许连话都懒得说就把门甩上了,但他没有,秦昼的神情挑起了他的恶趣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副你不答应和我合作那我就去找其他人合作,满脸有恃无恐的模样令他着实不爽。 平日林世书最喜看人被生活打败,一脸挫败的神情,所以,林世书打算杀杀这小子的锐气,让他清楚清楚自己的斤两。 最后,林世书惨遭打脸,校内小卖部的风评在学校里并不好,小卖部老板是学校教导主任的老婆开的,也因着有这个后台,便宜东西卖的死贵不说,态度也极为恶劣,学生买了过期的食品吃坏肚子,非但不道歉承担责任,反而指着学生的鼻子骂碰瓷,最后甩了几块钱到学生脸上,满脸不屑,就跟施舍似的。 学生是个穷学生,家里无权无势,他才初一,不敢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只能打碎了牙把血往肚子里吞。 虽说这事没闹起太大的波澜,但小卖部的生意却惨遭滑铁卢,原本因为小卖部老板不会做人,大家都不愿意去那儿买东西,但偌大的学校就这么一个小卖部,课间十分钟也不能出校门买东西,只能在小卖部将就着。 这次出了这事,学生们算是怕了,除非馋的不行,否则绝不踏进小卖部一步。 秦昼借着这个空子,在课间给学生提供零食,学生想吃啥喝啥可以预约,价格实惠日期绝对新鲜,供货一般在课间十分钟之间进行,由林世书送货,秦昼用绳子把一大麻袋的零食从后墙吊上来。 起初秦昼只负责供自个班级及旁边几个班级的,后来其他班级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全部都找上来了。 秦昼找了几个学生帮忙,按月付工资,一副小老板的模样,背地运营小卖部产业链有条不絮地进行着,日收益虽不说极高,却也绝说不上差,比刚开始林世书估量的蚊子腿要好太多,他曾粗略估算过秦昼的收入,怕是要比现在很多在厂子里做事工人的工资都要高上许多。 自出了那桩事后,小卖部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后来秦昼暗地里运营小卖部,小卖部算是彻底冷清了,一天到头见不了几个人。小卖部老板自然发现了不对劲,让自家男人帮忙查怎么回事,但在这件事上,中学的学生们全部统一战线,守口如瓶,愣是没有把秦昼捅出去。 林世书本以为这就是秦昼的极限了,再往后估计就得走下坡路,因为好些有头脑的也跟着走,秦昼不再一家独大,你分一杯羹我分一杯羹,后续只会越来越少。林世书本想再陪秦昼玩上段时间就撤,这目前收益虽然还行,但和他店里的生意相比,还是差远了,还得成天往学校跑,这些时间如果换成去其他市里,一趟来回就能挣上千,比这划得来多了。 却不想还没来得及撤,中学出事了,教导主任因为随意体罚学生、受贿被家长联名举报被开除,几乎在这件事发生的同事,学校小卖部那边也出事了,自生意不行后,店里的东西都卖不出去,小卖部老板又是个抠的,过期了食品舍不得丢掉,一直摆在货架上卖,换作之前,她连价格都不带调的,还是以正常价格卖。 这会儿生意不行了,她只得勉为其难的降价卖,那天正好有个学生从那儿路过,那个学生的家境不是很好,面包比平常要便宜不少,心一动就买了两个,不想吃完当天上吐下泻进了医院。 这次许是因为丈夫教导主任被开除,小卖部老板收敛许多,出事学生来找麻烦的时候,好声好气地谈赔偿。 但这次这个学生没有妥协,反而找了之前在小卖部同样出过事的学生,联名向学校申请,把这个小卖部撤掉,学校应允处理了,同时承诺尽快让新的小卖部进驻进来。 实际上,秦昼和那些后来有样学样的暗地里的小卖部学校虽然没有被学校查出来,但这实际上是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卖部已经引起了众怒,学生们背地里弄小卖部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公开让商家进驻学校,自然要为商家开路,秦昼这些暗地里运营的小卖部自然也无法运营下去。 林世书原以为在这里就算是结束了,秦昼这条胳膊肯定拗不过学校那条大腿,却不想那天秦昼再度给了他惊喜。 虽说学校决定让新的小卖部进驻进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新的”,是优先学校内部人员的,除非内部人员放弃。 但怎么可能放弃呢?这所中学除了中学,还有小学,千来号人,虽然上一家小卖部失败了,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小卖部老板的问题,和店子没有关系,只要好好经验,这个盆满钵满没问题。 外部的商户老板羡慕地红了眼,这里面也包括了林世书,但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没有人在学校工作啊! 然而,秦昼再度给了他惊喜。 第63章 秦昼问他,有没有兴趣接下小…… 秦昼问他,有没有兴趣接下小卖部,只要他有那个想法,就有法子帮忙拿下来。 当然了,这也不是无条件帮忙周旋的,一旦店子拿下来,这个店子不算林世书一个人,秦昼要在里面占百分之二十的份额,每一个月结算一次。 当然了,这百分之二十的份额,他承诺会折算成钱投进去。 学校里有千来号人,那人流量是不可想象的,别说百分之二十,就算分百分之五十出去,林世书都是稳赚不赔的。 不过对于自信满满的秦昼,林世书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外面那些眼馋的商户都只能拿着钱想不出法子干着急,秦昼一个初中的小屁孩,就算背上插了翅膀,也扑棱不出什么花样来。 他只认为秦昼只是因为之前的成功膨胀了,一时不知天高地厚。但即便没有抱任何希望,他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个从来都一副胜券在握少年吃瘪的样子。即使这事最后没成,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然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林世书惨遭打脸,学校的人客气地找他喝茶,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双方就把合同签了,学校将小卖部以极低的价格租给了他。 林世书:…… 林世书:秦昼,你是我大哥! 如果刚开始林世书只是抱着消遣的态度和秦昼合作,顺带帮帮这个想赚钱的学生。但小卖部后,林世书对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彻底改观,也开始留了心观察这个少年,他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无限的潜力,日后必有大出息,跟这种人合作,从长远来看,如果好好培养,纳为自己的左右臂膀,对林世书来说绝对是有利的。 也因此,起了带他的想法。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之一,这事具有双面性,秦昼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如果成为自己人,这对林世书来说,是极其有利的。但显然,秦昼并不是那种听话人,从他的行事来看,他的野心不小,如今他羽翼薄弱,无法放手翱翔,日后一旦成熟,没准会成为劲敌。 养虎为患吗? 林世书没有那么蠢。 实际上,真正让他决定带他做生意闯路子是在和学校签订小卖部租赁合同后。 拿着租赁合同,林世书的脸笑得跟向日葵一样灿烂,边走边问秦昼是怎么做到的,秦昼没有吭声,只叮嘱他遵守百分之二十的约定。 林世书笑,顺带打趣道:“晓得,我又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给出的承诺铁定遵守。不过我倒好奇,你小小年纪的,怎么满门心思赚钱?就之前赚的那些,也该够你花的了,你钻钱眼啦?” 秦昼沉默半晌,正当林世书以为他要装闷葫芦搪塞过去的时候,秦昼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不仅冷还带着些讽刺意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活的得连狗都不如,我再也不想当狗了。” 这话如同一道闷雷,林世书如向日葵灿烂的笑脸纯洁凝结,他只觉闷的发慌,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昼这个年纪,该是无忧无虑地在校园里生活学习,思虑着该考一所怎样的高中,亦或者在学习之余,喜欢上某个女同学,目光紧紧追随着。 而不是像现在,为了生计奔波,大半夜的,徒步几公里到他的店里拿货,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些,原本应该是他的父母来操心的。 林世书已经很久没有回镇里了,这次因为尤老师的缘由回去一趟,住在姐姐林琳家。 林琳见他与秦昼的关系不浅,不由大呼缘分的奇妙,她和吴芬是闺蜜,到了下一辈,女儿莫兰和蒋甜淑是闺蜜,缘分就到这儿了,不想弟弟竟和秦昼成了差了辈数的好兄弟。 当然了,这个好兄弟是林琳主观认为的,就两人的关系来说,林世书认为他是秦昼的长辈,是他他人生中的点灯人,当然了,这个关系秦昼承不承认,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也是因此,他从姐姐林琳口中得知了秦昼的事迹,说到秦昼去城里的事,林琳感慨道: “吴芬和她男人把小昼当亲生儿子养,哪想到秦梅突然跑出来要把人带走,吴芬本来不愿意的,不想小昼自个要跟着走,唉!就因为这事,她家伤心了好一阵子。不过依我看,其实这对吴芬家来说,还是好事,在小昼还没去秦梅家的时候,我就劝过吴芬,让秦梅把小昼带走,这倒不是因为不喜小昼,只是你看小昼那身世,养在家里,以后对甜甜的名声不好。” “秦梅在城里条件好,小昼跟着他们生活,在物质方面,肯定比窝在这个小镇子上强,再说了,秦梅是他亲妈,肯定跟着亲妈好啊。”林琳笑,”之前还担心秦梅对小昼不好,不过这回瞅见小昼,他去城里还真是个对的选择,那气质,不是咱这小县城里能养出来的,秦梅带的不错。” 林世书没有吭声,却在心里冷笑,养的不错?要是换成普通的小孩子,早就饿死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原本只打算前期带秦昼,后续看他表现的林世书彻底下决心,无论秦昼日后是敌是友,在现阶段,他都带着他做生意,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他希望因自己的带路,能让这个少年日后的路容易走些。 第64章 “别想逃,我不会放过你的,…… 临近开车的点,有了水还有零嘴的滋润,无精打采的林世书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眼里终于有了精气神,絮絮叨叨地跟秦昼说着常见的突发事项,又略略提了下X区势力问题,X区势力众多,有些地方乱的可以,到了之后,切忌低调,不惹事。 这事林世书没有着重讲,他们这回是去买货赚钱的,不是去闹事的。再者香港林世书去过很多次,关系也打通不少,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秦昼虽然年纪小,但做事比好些成年人都要老道,是个能伸能屈的主,所以在这块根本没有不用顾虑。 # 蒋大明和吴芬骑着车子回家,吴芬骑在前头,蒋大明跟在后头。 临近转角,吴芬放慢了速度,就在这跟头,蒋大明加速追了上去,与她并排骑着。侧脸望去,将吴芬面上的愁容一览无遗。 “咋了?”蒋大明问,以为她是舍不得秦昼,安慰道:“孩子学习是正事,在这事上,不能强留。” 吴芬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我晓得……” 冷不丁的,转角处冲出来一个人,吴芬心思不在骑车上,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蒋大明大喊:“小心!” 吴芬余下的“的”字卡在喉咙里,惊慌失措地刹车调转龙头,车龙头撞上旁边蒋大明的,还好蒋大明看到人就放慢了速度,心里多少有点准备,在吴芬撞过来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握住吴芬的龙头,两个人这才没有人仰马翻。 没撞到人,吴芬松了口气,那人冲的那么快,一人一车险些撞上,估摸着也吓得不轻,正想问她有没有事,岂料还未开口,就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炸雷般响起: “怎么骑车的啊?长没长眼睛?还是眼睛长屁股墩下了?看不到有人啊?!疼死我了!骨头好像断了!你们看着办吧!” 声音听着年纪不大,还有些耳熟。 吴芬和蒋大明往那人看去,只见拐角处,一个略胖的身影趴在地上,穿着时下流行蓝色格子长裙,头上顶着一头爆炸卷发,刘海许是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叫人看不见她的模样。 吴芬有些懵,在即将要撞上的时候,她堪堪转弯,最后撞向蒋大明的时候,她还侥幸地想,幸好没有撞上,咋这姑娘家就说撞上了呢? “你这小姑娘,咋的说话的?”蒋大明皱起眉头,“你横冲直撞就不说了,怎么还污蔑人?我方才在旁边可瞧得真真切切的,什么时候撞到你呢?” 听到这个声音,女生惊了一下,随即抬起脸,看到两人,脸色顿时像黑锅底一样难看,她有些厌恶地捋了捋刘海,将卷曲的刘海重新捋到头顶。 “真晦气,在哪都能见到瘟神!” 也因着这样,蒋大明和吴芬也看清了她的脸。 看到那张脸,两人的脸色也比女生好不了多少,特别是吴芬,眉头都拧成麻花了。 当初吴卫国和杨小凤,吴卫国是想把吴小雅带走的,杨小凤品行不良,吴小雅跟着她以后容易被养歪,但吴小雅就跟魔怔似的,死活不干,说什么都要跟着杨小凤。 吴卫国没有法子,找到吴芬求救,吴芬找到她苦口婆心的劝,结果非但没效果,反倒被吴小雅这个小辈损了一番。 吴小雅完完全全习得了杨小凤的恶习,后来偶尔在路上碰到吴小雅,白眼和擦肩而过后在背后指桑骂槐是常态。吴小雅已经长大了,这个年纪的她已经有了自我思想,想要把她矫正过来比登天还难,更别说她现在还被杨小凤带在身边。 吴芬夫妻俩不是圣人,除了最初几次会劝一下,后续直接就是绕道走。这给吴小雅得意的不行,甚至会上赶着上去挑事,那段时间,把吴芬夫妻俩烦的不行,见到她们娘俩,就跟见到瘟神似的。 后来杨小凤家遭到打砸,母女俩一再认为是秦昼做的,这才彻底收敛,主动避着蒋家,吴芬夫妻两这才彻底清净。 之后吴小雅的事他们也是听邻里街坊说的,说吴小雅无心学习,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到处玩,一星期上不了几天课,老师找家长好几次了,只是杨小风也不是担心孩子学习的主,根本不带管的。 上次夫妻两见到吴小雅还是几个月前,那时候的杨小风还扎着两台麻花辫,这会儿烫了个时髦的卷发,夫妻两一时没认出来。 吴小雅拍拍裙子上的灰站起来,她原本想讹上一笔的,这招她经常看刘成使,效果极好,几乎百试百灵。能够买上自行车的人家,大多都是职工,有些文化,好面子,这种人一般扯不开脸皮吵,只要死咬着撞到了受伤了,这些人一般都没辙,最后花小钱息事宁人。 一般这种挣钱的活都是刘成操作,她远远看着,等钱到手,刘成带着她花就可以了。这会儿刘成受伤,没有钱给她花,她妈现在也穷的不行,自然也弄不到钱。 吴小雅跟着刘成过了一段阔日子,虽说每天都与他甜蜜蜜地生活,但心里总是没谱,她的成哥算是游历过花丛的人,他对自己会一直有新鲜感吗?如果有一天,他的对自己的新鲜感不在,那么该怎么办? 她虽然年纪小,但思想比大多同龄的女孩都要成熟许多,既然遇到了合适的人,她就要死死抓住他,她以后要嫁给他! 这次刘成被秦昼打伤,吴小雅虽然心里不甘,但没有任何办法,秦昼对她来说,如同魔鬼一般,她压根没法还击。反倒是刘成这次受伤,倒算给了她的机会,她可以在这段时间对成哥无微不至的关心,都说男人在受伤的时候心灵最脆弱,这次过后,她相信,成哥对她的爱会更深! 刘成还在医院,因为没有醒来,治疗费也还欠着,吴小雅便想着抽空来弄点钱,当然了,全部医药费她是没打算出的,她就出点小钱,为的就是让成哥看到自己的心意。 却不想刚开张就吃瘪,碰到了她最不想看见的人,简直晦气到了极点! 她拍了拍裙子站起来,后牙槽咬得死紧,狠狠地瞪了夫妻俩一眼,千万句恶毒的话几乎要呼吁而出,但昨晚秦昼的话还犹如在耳,那些恶毒至极的话最终都卡死在喉咙里。 她的步伐很快,一点都看不出被撞的模样,蒋大明和吴芬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这事的端倪。顿时一阵无言,不知道该什么才好,才十二三岁的孩子,头发搞成那个样子不说,还学那些小混混的“碰瓷”,这像什么话? 到底是亲弟弟的孩子,吴芬心里堵的难受,又因骨子里的老好人性格,在吴小雅走后,没忍住冲她喊了句:“吴小雅,好好学习吧,别走歪路,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你这样,你爸晓得了会心疼的!” 这话算是火苗,本来就一口气憋得不行的吴小雅顿时炸了,扭过头冲着吴芬一阵大骂: ”干你什么事啊?!你没事屁股闲得慌跑嘴上来了是吧?我们有半毛钱关系吗?轮到你管我吗?我跟你讲,你要真闲得慌,就好好看看你女儿,看看你家的好白菜是怎么被自家养大的野狗啃的!!” 秦昼的威胁到底还有余温在,仅存的理智让她及时刹车,骂出的话比心里那些翻滚的恶毒咒骂要好听百倍。 吴小雅的性子吴芬清楚,也明白自己的一席话讨不来好听的话,只是她没有想到,吴小雅会扯到自己女儿身上。 话还莫名其妙。 自家养大的野狗?他们家并没有养狗,也没有养过其他的动物,再说了,她说的真的是动物吗? 吴芬也不是蠢的,愣了一秒立即反应过来,顿时皱着眉头盯着吴小雅,恼道:“吴小雅,好心好意劝你你不听就算了,说的这是什么话?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龌龊东西?!” 虽然自打砸事件后,吴小雅便主动避开了吴芬一家,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蒋甜淑在吴芬夫妻两心里的位置,宝贝的紧,容不得人欺负。 吴小雅和蒋甜淑在一个学校,自从上初中之后,蒋甜淑突然长开来,个子像雨后春笋一样拼命往上窜,身形纤瘦苗条,脸上的婴儿肥也跟着褪了下来,使得原本就不错的五官顿时升华,成了学校里有名的小美人。 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蒋甜淑长得好,学习成绩好,性格更是好的没话说,对谁都是温温柔柔的,这样的她,成了很多男生的心仪对象。 在吴小雅跟刘成谈恋爱后,她甚至亲耳听刘成那个小混混兄弟说:“如果这辈子能和蒋甜淑谈一次恋爱,那我真是死而无憾了,妈的!那女人真绝了!” 刘成搂着吴小雅叼着烟拽里拽气说:“有种就去嘛,如果你不怕她老爸的话。” 众人哈哈大笑,刘成的那个小混混兄弟讪笑道:“嗨,这种老丈人惹不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蒋甜淑刚上初一不久时,被初三一个男生瞧上,那男生不简单,小小年纪是混道上的,是学校里有名的刺头,勾搭外头的小混混,欺负学校里胆小懦弱的学生。瞧上蒋甜淑后,三天两头地送零食献殷勤,蒋甜淑不回应,他也不气馁,好几次强行把她堵住不让走,最严重的一次是放学后,他伙同几个校外的小混混,把蒋甜淑堵在小巷子里,扬言她不同意,以后就别想好好做人了! 幸好被一路过的老师撞见,堪堪把他们拦下来,把那个刺头逮回学校,这才没让事情发生。 那天做完早操后,刺头被老师拽上升旗台,校长站在旁边拿着话筒说他的恶劣事迹,这件事的影响太恶劣,学校对他的处置停课一个月作为教训,如果还有下一次,直接退学处理。在这之前,刺头必须当着全校学生做深刻的检讨。 刺头拽里拽气,面上完全没有害怕的神情,他站着不动,对递过来的话筒视而不见,目光扫视了下面学生一圈,最后落到人群里的蒋甜淑身上。 吴小雅是蒋甜淑隔壁班的,她离蒋甜淑不是很远,就这个距离,几乎让她有种错觉,刺头是朝她这边看过来一般,那种□□裸带着侵略性质的眼神,叫吴小雅为之一颤。 校长也是从底层老师一路走到这个位置的,带过的学生无数,调皮的学生也见过不少,可刺头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却是第一次见,当下气的不行,当下就对刺头进行了退学处理。 尽管如此,刺头面上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与此同时,他夺过校长手里的话筒,朝着蒋甜淑的方向说:“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 校长和旁边老师的脸色登时变了,刺头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听了这话没沉住气,揪起刺头的领子就准备教训,要不是校长及时阻止,这会儿拳头都到刺头脸上去了。 刺头被推搡着下台,面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退学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但他这种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蒋甜淑的爸爸蒋大明急匆匆赶来,得知刺头就是欺负女儿的混子,当下反手揪住刺头的后领。 在吴小雅的记忆里,自个姨夫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像今天这样当街不顾形象打架这种事,吴小雅没有见过,甚至连想象都没有想过。 这场打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场老师手忙脚乱把两人拉开,虽然蒋大明是成年人,但刺头也有十五六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力量已经不容小觑,他的脸上身上虽然挂了彩,但蒋大明也好不了多少,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眼镜早在脚下被踩的稀巴烂。 刺头并不服输,被老师们架着的他不仅朝蒋大明吐口水,嘴里喊着龌蹉不堪的脏话,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落下狠话。 之前的一个星期,蒋甜淑没有去学校。而刺头也如他所的那样,鼻青脸肿地守在蒋甜淑回家的必经路上,一连守了三天,因为是在校外,再者蒋甜淑也请了假学校也不敢插手。 这三天里,刺头带着他混混兄弟蹲在路边,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挂在他兄弟的肩上,鼻青脸肿的面满是得意的神情,仿佛是对蒋甜淑家示威,有种永远别去学校,或者从这个小镇搬出去。 蒋大明在镇上小学工作,吴芬在国营工厂上班,两个人算是在镇上扎了根,哪有那么容易离开?而蒋甜淑,离开镇上上学倒不是做不到,只是万一叫这个刺头打听到了蒋甜淑上学的地方,就他那种执拗的混混精神,估摸会跟着去,到时候,要校霸对蒋甜淑做些什么,蒋大明和吴芬也是天高皇帝远,完全无能为力。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再者镇上的居民大多都互相认识,也因此消息传的极快,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除了初中的学生,镇上大多数人都晓得了。 好些人都同情蒋大明和吴芬,心疼一个那么好的闺女咋就叫那种小无赖看上了呢? 但除了同情的,也许许多看好戏的,就比如吴小雅和她的母亲,她们和蒋大明家积怨已深,这会儿巴不得刺头把蒋甜淑给毁了。 但她们的想法并没有如愿,第四天刺头没有出现在蒋甜淑回家的必经路上,大家以为他是搞障眼法,先诱敌出来再行动。不想第五天,刺头的邻居同学上学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刺头一家搬走了,还是连夜的。 第65章 甜淑,你看,你看,那只米老…… 刺头父亲是个铁匠,每天大清早起来烧炉子打铁,叮叮咚咚,这声音对刺头的邻居同学一家来说,就是定时定点的闹钟,比鸡鸣还要准时。 那天,刺头的同学还奇怪呢,十年如一日的打铁声怎么没有了不过倒也没有太过惊奇,以为他们是有事出去了。 刺头邻居心里奇怪,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到了第二天,熟悉的叮叮咚咚声音还是没有响起。上学的时候,他看到刺头家门口围了不少人,都是在讨论铁匠怎么一声不吭就关门了,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说定做的锅碗瓢盆今天可以拿走么? 不知谁推了下门,门“吱呀”一下开了,一个大炉子立在屋子右手边,这是平常铁匠用来打铁的炉子,平日里放铁具的架子不见了,整个打铁屋除了一个大炉子还有一地的垃圾,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再往二楼,家具什么的都没有了,整个房间空荡荡的。 人去楼空,这个铁匠一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搬走了! 就是前天,附近人家都看见刺头的父亲叮叮咚咚地打铁具,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所有人都想不到他会突然搬走,还是连夜搬走的。 刺头一家是镇上的土著,世世代代在镇上打铁,根本不可能轻易离开镇上,这会突然搬离,还离开的那么突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刺头习性极差,但他的父母却是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平时在镇上的人缘不错,没得罪过什么人应该不会有人要整他们两口子。 如果真要说得罪,那就只有他家儿子得罪了蒋甜淑一家这事了,把人家女儿堵在家里都不敢去上学了。 刺头邻居把这事跟班上的同学一说,这事立即在学校里传开了。 本来刺头邻居只是说刺头一家在夜里悄悄搬走了,但人传人,中间有些人说的夸张了些,最后这事就变成蒋甜淑的父亲在里头做了手脚,也不知是用武力还是其他威胁,恐得扎根在镇上的刺头一家连夜搬走了。 刺头在学校本来就是叫学生听了后背发毛的人物,没想到蒋甜淑的父亲竟能把在镇上土生土长的小恶霸吓得落荒而逃,蒋甜淑的父亲不一般啊! 登时间,蒋大明温和的形象在人心里一落千丈,威信也拨了好几个高度。 这影响对蒋大明任职学校特别明显,那些调皮的学生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得远远的,倒给蒋大明的工作添了许多方便。 对此,蒋大明一脸懵逼,关于刺头那事,他只有在学校对刺头宣布惩罚的时候,和刺头有过正面冲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实际上,那天刺头对他说了狠话之后,他心里到底还是恐惧的,倒不是因为他恐惧刺头,是因为他的女儿。他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女儿身边,万一那混子逮着了机会……他这个父亲会懊悔一辈子。 也是因为如此,当天他特意找到蒋甜淑的班主任,给蒋甜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蒋甜淑呆在家的时候,蒋大明和吴芬商量咋办,听到那混子竟然堵在蒋甜淑上学的必经路上,顿时间,夫妻俩更慌了,想着要不要直接bao警。 不想还没有bao警,就听到刺头一家连夜搬走的消息,让刺头搬走的始作俑者还是蒋大明。 一直愁不知怎么办的始作俑者蒋大明:“???” 大家对蒋大明的否认并没当真,只当他是不想惹事上身,吴小雅亦是这样认为的。 吴芬开口后,吴小雅的理智算是彻底回笼,本来秦昼就是个可怕人物,眼前这对夫妻又是护女狂魔,自个要是再说得多些,说得难听些,怕秦昼没来,自个就给这夫妻俩欺负了。 她扭过头不说话,快步离开。 吴小雅这样比继续喊骂还让吴芬不舒服,盯着吴小雅的后脑勺,吴芬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别提多难受。 蒋大明安慰她,难得说了句难听话:“还只是个孩子,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就当她在放屁,别放在心上。” 又补上一句:“她说的不就是小昼吗?你也知道小昼,那个孩子,品性好,哪是吴小雅说的那种人?你昨天也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小昼和甜淑能成,倒是好事一桩!” 吴芬瞥了蒋大明一眼,气道:“我只是气她话说的难听,她说的啥话啊,野狗是形容人的吗?唉,那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像卫国啊!” 蒋大明笑道:“只是开个玩笑,再说两孩子都当对方是兄妹,就是咱们想成,也成不了的。” * 又过了七八天,莫兰和住在镇上的同学组织了露营活动。蒋甜淑的腿伤早就结了痂,日常活动没有什么问题,就跟着一起去了,露营地点在临近市区的一个小山里,有湖有树有草地,无论是食材的自给自足,还是考虑到扎帐篷,都非常方便。 露营一共持续了三天,三天后,十多号人坐车返镇,返镇的班车要经过市区,途径路段离秦昼的学校不远。 蒋甜淑算了算时间,按秦昼说的,这会儿和林世书应该已经回到了市里。秦昼离开的时候,许是怕了她的一封封连环信,给了她林世书店子新装的固定电话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事,可以直接打过去,林世书告诉他后,他抽空就会回电话回去。 蒋甜淑一家住在小学的家属院里,离学校小卖部不远,小卖部里面有固定电话,只要秦昼打电话过来找,小卖部老板娘站在门口吆喝一声,蒋甜淑就能听到,比写信和漫长的等信要方便许多。 秦昼和林世书离开镇上前和她约好,等他跟着林世书回到市里之后,会打电话给她。 算了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市里面了,好不容易来市里一趟,蒋甜淑便打算顺路去看一下。 秦昼住在学校宿舍,要找他的话,去学校找他会更好,但是蒋甜淑不是学校的学生,进不去,便直接去了林世书的店子里。 莫兰见蒋甜淑要去她舅舅那儿,也跟着下了车。 这会儿大清早的,街上人不是很多,到林世书的店子时,店子才刚开门。见到两人,开门的年轻人手一顿,见两人走近了,问蒋甜淑:“你是来找秦昼的啊?” 蒋甜淑一愣,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又问:“我哥哥和林叔叔回来了吗?” “还没呢。”年轻人笑道:“之前意外在秦昼的照片上看到过你,虽然比现在小很多,不过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是林世书请的伙计,性格很是自来熟,把两人往里头招呼:“赶紧进来吧。。” 两人跟着他进去,莫兰走在后头盯着他问:“你在照片上看过甜淑,那你有没有在我舅舅的照片上看过我呀?” 年轻人对莫兰说:“看过,不过照片上的你才两三岁。” 一边说一边把两罐荔枝罐头还有几个法饼放到两人面前:“大清早的,还没有吃东西吧,这个牌子的罐头挺好吃的。” 还没有等两人问林世书和秦昼什么时候回来,年轻人又开口了:“我昨天才问了老板,他们应该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要是有急事的话,我现在呼一下他,让秦昼回个电话?” 莫兰看向蒋甜淑,蒋甜淑连忙摇摇头:“不用了,我和莫兰也只是顺路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年轻人点点头:“那也行,等他们回来,我让秦昼回个电话,你电话号码多少啊?” “谢谢,不用了,我之前已经把号码给他了。” 林世书和秦昼都没有在,两人没在这儿多带,临走前,年轻人叫住了两人,把两张游乐场的票给两人。 最近一个星期市区最大游乐场有大型活动,还有时髦明星过来参加,林世书在X区的时候,还不忘打电话过来交代他买两张,他回来后约人去。 这两张票是游乐场的特殊活动券,时效只有几天,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本来林世书说大前天就会回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今天都没有回来。 这两张票票价昂贵,今天不用掉就直接作废了,正好林世书外甥女和秦昼的妹妹过来,本着不浪费的精神,索性给她们了。 莫兰一听还能见到明星,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二话没说接过票拉着蒋甜淑往游乐园去。 这里是市里最大的游乐园,不久前,游乐园进行了扩张,添了许多项目,比上回两人来的时候大了许多。 游乐园搞活动,又是暑假期间,人流量非常多。已经九点半,在活动期间已经提前开园半个钟的大门口还是人满为患,排了好几条队伍。 这回没有秦昼他们在前面排着,两人排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顺利排到园区的闸门口。 她们这队检票的是穿着人偶服的米老鼠,米老鼠检票的速度很快,可不知怎的,到了蒋甜淑这儿,米老鼠突然捏着票不动了,检票的钳子许久没动。 蒋甜淑抬脸看向米老鼠,疑惑问:“怎么了?” 身后的莫兰也探出脑袋,目光落到米老鼠手里的票上:“票有问题吗?” 米老鼠这才有了动作,摇了摇他硕大的脑袋,用检票的钳子在蒋甜淑的票上剪了一下,递回给蒋甜淑。 进园后,莫兰挽着蒋甜淑的手臂,还不停地回头看园区闸门口的米老鼠,正好看到那个人偶米老鼠一边检票还不忘往这边看,她甩了蒋甜淑的手臂,惊奇道:“甜淑,你看,你看,那只米老鼠还在看你呢!” 说着,又打趣道:“我猜那个米老鼠里面一定是个男的,他看你都看呆啦!” 蒋甜淑没心思理这些,扯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胡说什么呀!赶紧走啦!” 第66章 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很少…… 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很少人会进园,守在园区闸门口穿着人偶服的工作人员纷纷退下,只留下两个闸门继续通行。 这些退下的工作人员中午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到了吃饭的地方,把厚重的头套从头上取下来,清一色的小伙子,一个个的脑袋上全是汗,头发一缕缕糊到了一起。 他们排队到桌前领盒饭,再一个个坐到旁边花坛边上吃饭。吃饭的时间不多,个个都是狼吞虎咽,没有人说话,只争取早点吃完饭休息一下,毕竟待会还有穿着一身厚重的人偶服走动一个下午,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三下两下就扒完了饭,他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拿细树枝剔着牙,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对面花坛里慢条斯文吃着饭,在一群狼吞虎咽犹如饿狼一般的中青年人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少年。 “汪云敬,你上午怎么回事?被几个游客投诉了,你知道不?!心不在焉的,想女人去了?” 闻言,其他年长些的中年人哈哈大笑:“毛都没长齐呢,还想女人!等毛长齐了再想吧!” 汪云敬默不作声,只低头吃饭。 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到汪云敬面上。汪云敬的长相与他吃饭的方式一样,纵使满头大汗,头发结成一缕缕狼狈挂在前额,依然能一眼看出与在场不修边幅的其他青年格格不入。 那是一张典型的书生脸,面皮很是白净,面上挂着腼腆的笑容。 他愧疚地道歉:“李哥,我下回会注意的。” 络腮胡子拧起眉头,粗鲁骂道:“要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早点滚!” 汪云敬连忙道:“是是是!” 络腮胡子又道:“下午你别守闸门,免得又遭投诉,到时候反应到园区高层,就是我想保你也无能为力,你下午和陈冲换一下,给那些小屁孩发气球。” 园区人偶里的工作分类很多,有站在闸门口检票的,也有站在固定区域和人玩耍互动的,还有络腮胡子说的给孩子们发气球的,这其中属检票最轻松,发气球需要整个园区到处走动最辛苦,毕竟那一套厚重的人偶服可一点都不轻。 他们这群人除络腮胡子,其他人都是临时工,这里头除了一两个日结的,其余的都是半月结、月结的。 日结临时工的工作由络腮胡子每天安排,其他人都是轮流来的,比如这个一个星期检票,下个星期就在园区行走发气球。 所有人都看着汪云敬,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发气球这活他们都做过,知道其中的辛苦,一天跑下来,别说腿直打颤,就是腰都直不起来了。而汪云敬刚来不久,上个星期和上上个星期剩下的几天做的都是发气球的活,这个星期好不容易轮个轻松的岗,不想又给调回去了,真是惨,他们都在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会有怎样的反应。 汪云敬眼帘垂了下来,看了看手里的盒饭,眼帘再度抬起时,面上的神情除了腼腆,更多的是虚心接受,没有一丝不满, “好。” * 汪云敬穿着厚重的人偶服走在游乐园里,见一个小朋友就发一个气球,或者和需要合照的游客合影。 米老鼠的大脑袋眼睛弯弯,嘴角笑得格外灿烂。但人偶大脑袋下,汪云敬那张白净俊秀的脸却面无表情,眼里闪烁这狠烈的恨意,与人偶面上灿烂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他重生的第二个年头。 上辈子,他被秦昼□□,用尽酷刑,丧失了做人的尊严,最后惨死在潮湿的黑屋中。 秦昼带着金丝边眼镜,似是怕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慢条斯文地套上白色手术手套,面皮上挂着斯文败类的微笑,他说:“真脏,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这是他死前最后的记忆。 他所收到的痛苦,除了身体上的,更多的是丧失了做人的尊严。 想他汪云敬,正值壮年,事业也正值巅峰,他的前途应该是无量的。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飞出困境,眼看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这一切都在秦昼手里化为泡影。 准确来说,是毁在了秦昼和蒋甜淑的手里。 如果没有蒋甜淑,那么秦昼和将不会和他有任何瓜葛,不会落到秦昼手里,更不会沦落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临死前,他恨不得将蒋甜淑秦昼千刀万剐,削其肉生吞入腹。但如今重生,他突然想开了,上辈子,虽说自己栽在秦昼手里,但直到蒋甜淑死,秦昼也没有得到她的心,对于他来说廉价唾手可得的女人,对秦昼却是奢望,这是他上辈子最大的胜利。 上天是眷顾他的,不仅让他重生,还他重生在人生错误发生前的节点上,那时他和刘爽初尝恋爱滋味,两人背着家里人躲到后山卿卿我我,不想旁边有和村里人设下捕捉野味,被大雪覆盖的坑,刘爽没踩稳摔了下去,他为了保护刘爽,强行抱住她,用身体给她做肉垫。 坑底是削尖了的竹竿,不仅贯穿了他的一个肾脏,更令他永久失去作为男人应有的能力。 也因此,面对蒋甜淑的投怀送抱,他即便是心底的欲.望淹没了理智,对蒋甜淑年轻美丽的酮.体也无能为力。 当初蒋甜淑躺在他旁边,她独有的温软馨香萦绕在鼻尖,他心头火急火燎,但下.身却毫无反应,这使他无比挫败,甚至害怕面对蒋甜淑,这个女人视他如同为神,即便将她狠狠踩在脚底也不会吭一声,但如果她知道自己不行,那么她会怎么做? 她会不会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他很害怕,只能用冷漠面对她,装作对她的身体没有兴趣,用态度,用言语贬低她,将她贬得如尘埃都不如,永远都只能匍匐在地上仰望他。 当刘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乞求他帮忙。面对大着肚子泪流满面的刘爽,面对他曾经视为救命稻草想死死抓住的初恋,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只有突然的解脱。 他和蒋甜淑生活在一起,每天有的只有无尽的压力。而他和刘爽知根知底,刘爽是没人要还揣着一个娃的破鞋,而他,是一个没有男人能力永远无法拥有自己孩子的男人,两个人在一起,正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天生一对。 因此,他强行与蒋甜淑离婚,带着刘爽远走高飞,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他的事业,他的一切即将到达巅峰,秦昼却来了,那个男人……他原以为会是他事业的合作伙伴,会是他的事业的垫脚石,不想不仅不是垫脚石,反倒是让他失去生命,毁掉一切的魔鬼! “米老鼠!米老鼠?!”稚嫩的童声猛地响起打断他的思路,汪云敬神游的思绪回炉,顺着人偶头套的眼睛,他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伸着手的小男孩,小男孩正睁着大眼睛看他,指着前面几个已经走远的孩子说:“米老鼠,为什么你给他们气球不给我?” 汪云敬这才发现自己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紧握成拳头,而气球细细的线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他连忙将手松开,把气球线放到小男孩的手里,朝他摇了摇的身体。 拿到气球,小男孩开心地离开了。 汪云敬看向那个离开的男孩,男孩身旁没有大人,他顿时松了口气,要是男孩身边有大人,估计又得被投诉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走过两个俏丽的身影,一高一低,手里拿着宣传手册遮挡着阳光。 冷不丁的,其中一个较矮的姑娘看了过来,手指着这边,汪云敬听到她对同行的女孩说:“甜淑,我想要那个头箍!” 几乎是瞬间,汪云敬后背僵了下,早上他检票的时候就看到了蒋甜淑,但这个时候的蒋甜淑太小,虽是少女,但面庞还太过稚嫩,虽然惊异,但不能做到百分百肯定,这会儿听到她的同行叫她甜淑,汪云敬已经能够确认那个高挑美丽的少女是从前那个围着他转,将他当作世界中心的蒋甜淑了。 如果不是她,那么求而不得的秦昼不会盯上他,他自然也不会死的那么惨。瞬间,汹涌的恨意袭来,但到底早上见过一次,虽然早上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蒋甜淑,但到底也有了准备,不想上午那般,险些没有控制情绪,像从前那样控制不住情绪情绪扼住她的脖子往地上摁。 蒋甜淑陪着莫兰朝米老鼠走去,到了米老鼠跟前,莫兰推了推蒋甜淑,示意她开口说话。 蒋甜淑有些无奈,平日莫兰看着胆子大的很,但关键时候,胆子却比老鼠还要小。 她问眼前胖胖的米老鼠:“米老鼠,这个头箍可以送我们一个吗?” 透过米老鼠人偶的眼睛,汪云敬近距离地看到了少女的面容,眉眼弯弯,黑眸里荡漾着笑意,形状好看的唇张张合合,露出里面晶莹洁白的贝齿。 他是在18岁的时候认识蒋甜淑的,那个时候蒋甜淑上高二,不过他到蒋甜淑的记忆大多都停留在两人同居之后,愤怒逐渐散去,理智慢慢回笼,看着眼前这个蒋甜淑,对于汪云敬来说,更多的是陌生,以及一种奇异新鲜感。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稳,用园区官方的话回答:“想要头箍,需要和米老鼠猜脑筋急转弯哦,答对十个题目,米老鼠才能送给你们哦,两个可爱的姑娘,你们要试一试吗?” 蒋甜淑看向莫兰,笑着说:“脑筋急转弯,我好像不太行哦。” 莫兰紧紧挽着蒋甜淑的胳膊兴奋地小声道:“我经常看脑筋急转弯,试一试吧!” …… 盯着两个少女离开的背影,米老鼠人偶下的面庞阴沉的可怕。实际上,汪云敬想立刻摘下头套让蒋甜淑看到自己。 但他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他能够想象出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而这辈子蒋甜淑还不认识他,他不敢赌,他怕以这种形象出现在蒋甜淑面前,蒋甜淑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他连开始都没有,就结束了。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告诫自己要忍耐,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上一中,然后遇到蒋甜淑,蒋甜淑再顺理成章地疯狂迷恋自己。 如今的自己一切正常,到时候,他要狠狠地将这个女人……并依旧如上辈子那般将她贬入尘埃,言语虽不能给一个人的身体带来实质伤害,却能在心理上给人带来致命伤害。到时候,一直躲在暗处注视着,将蒋甜淑视为心爱之人的秦昼,会是什么反应呢? 想想,竟然有点期待呢。 第67章 这次游乐园邀请的明星有…… 这次游乐园邀请的明星有两个,一个是潘紫,另一个是现下爆红的大狼队,不过要晚上才到,主场是潘紫,压轴的是大狼队。 演唱会开完估计要十一二点去了,那个时候早就没有班车了,除了市里人和在市里住旅馆了,想赶回去根本不可能。 当初两人出来野营时,和家人说的是今天就会回去,而且其他的人都已经回去了,她们两人不赶回去家人肯定会担心,所以尽管非常遗憾,两人还是赶在五点钟之前坐班车回了镇里。 这个时候,蒋甜淑再次觉得重上之前有手机的时代是多么的幸福,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换作到重生之前,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这次来游乐园演出的明星是她极少喜欢的其中一位,重生前,在她抑郁期间,听着她经过岁月沉淀的声音,能让她短暂地平静起来。 秦昼和她约定,在她的抑郁症好转之后,会带她去看潘紫的演唱会,只可惜,在看之前,她就重生了回来。 如今秦昼的人生轨迹已经和上一辈子不同,她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抑郁,所以这个约定,应该也是不作数了的。 生人和熟人的面前,莫兰完全是两幅面孔,她挽着蒋甜淑的胳膊,脑袋伏在蒋甜淑的肩膀上,嘴里不甘心地叫着:“甜淑,真的真的好可惜啊!好不容易的机会啊!也不知道大狼队是不是真的像相片上那么帅!啊啊啊!我的梦中情夫啊!” 大狼队这会是时下最火的团队,不仅是莫兰的梦中情夫,也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夫。要不是怕爸妈的男女混合双打,她倒想缠着蒋甜淑在市里住上一晚。 蒋甜淑点点头:“确实挺可惜的,不过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总会再有机会的。” 莫兰点点头:“只能这么想啦。”说着,又扭着离蒋甜淑更近了些,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她凑到蒋甜淑耳边悄悄问:“甜淑,你觉得班上那个学习委员怎么样?” 蒋甜淑和莫兰是同一个班级的,莫兰说的学习委员她也认识,那个男生成绩不错,也不像同龄男生那样喜欢欺负女生,蒋甜淑对他的印象挺好的。 她点点头:“我觉得挺好的。” 又问:“怎么突然问到他?” 莫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觉得他挺好的,所以问问你,看看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蒋甜淑扭头看了她一眼,正好瞅到莫兰小麦色肤色上浮现的可疑红晕,顿时间,什么都明白。她笑了笑,打趣道:“你喜欢他啊?” 莫兰害羞地推了她一把:“哪有,他上回帮我把掉了的书捡起来,我才觉得他挺好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啦。” “甜淑,你不要乱说我啦!不然我也要说你了!” 蒋甜淑好笑地看着她,反问道:“我又什么可以说的呀?”她在班上和男生的距离保持的挺远的,莫兰应该说不出什么“绯闻”来。 莫兰朝着蒋甜淑挤眉弄眼:“我说的不是咱们班上的。” 蒋甜淑想了想:“我在学校也没有和男生走的近吧。” “也不是学校的,你就不要故意装傻啦!”莫兰说,“是秦昼!” 蒋甜淑没有想到她最后说的是秦昼,顿时失笑:“你怎么说到他呀,他是我哥哥。” “可是他不是你亲哥哥呀!”莫兰说,“我问过我妈妈,甚至他都没有认你爸爸妈妈做爸妈呢,” “但是这也改不了他是我哥哥呀,我爸妈也把他当儿子呢。” “你就不要狡辩啦!”莫兰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咱们班上也有同学有哥哥,也有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的,可是她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关心“哥哥”的,不仅经常写信,还老是想着去找他。” 莫兰一脸经验十足的样子:“依我看,甜淑你就是喜欢他。” 说着,又嘿嘿笑了起来:“甜淑,我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而且秦昼又帅又高,喜欢他也不丢脸啦!” 对于重生的蒋甜淑来说,秦昼现在是一个小屁孩,还是一个别扭的小屁孩,她对别扭的小屁孩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只把他当哥哥。” 莫兰和蒋甜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长大,再者两家也离得不远,所以莫兰对蒋甜淑的性子还是挺了解的,她一般不开玩笑。所以看着蒋甜淑认真的神情,莫兰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她皱了皱眉头:“真的啊?” 蒋甜淑点点头:“对啊,骗你是小狗。” “那你对他那么好干啥啊?” 蒋甜淑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他是我哥哥啊!” “但是你们不是亲兄妹啊。”莫兰继续钻牛角尖,“他可能不是这样认为的。”说着,似是灵光一闪想到什么,猛地拍头:“你虽然觉得他是哥哥,但如果他不是这样认为的,你有对他那么好,他误会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蒋甜淑立即否定,“这不会误会的,你没有哥哥,所以体会不……”接下来的话卡在喉咙里,莫兰的话无意间提醒了她,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她觉得秦昼把她当作妹妹,但但这只是她觉得,而不是秦昼觉得…… 她想起之前写信联系秦昼时的场景,秦昼的回信每次都特别慢,而且这还是她催促来的。上回她担心,特意跑到市里去找他,秦昼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次秦昼主动把电话号码给她,也好像是被她烦的不行才…… 就蒋甜淑的经验来说,如果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靠近自己,并且不停地示好…… 除了反感,就是十分反感。 蒋甜淑倒吸口气,她一直把秦昼当家人,再者她一直把秦昼当小孩子,所以没有考虑过其他。今天莫兰无意间的话算是点醒了她,秦昼之前的反应她突然都明白了。 秦昼以为她喜欢他,因此觉得反感,但碍于小时候住在她家的情谊不好明确表达拒绝,只好冷处理,不想她一根筋,不仅不知难而退,且还越挫越勇,秦昼无奈,为了减少一封封信的骚扰你,只能把号码给她。 这个号码到底是常联系,还是只是拖延方式呢? 蒋甜淑看着莫兰,面上的表情很是纠结:“兰兰,我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啊?” “为什么要收敛?”莫兰不明白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怕别人看出来,所以收敛点,还是真的对他没那个意思啊?” “我把他当作哥哥,怎么可能会有意思啊?” “啊,你真的只是把他当哥哥啊?”莫兰沉吟,略略思索了下,“那我觉得你还是收敛一下,不然秦昼误会了就不好了……” 瞅见蒋甜淑忧愁的神情,莫兰算是确认了蒋甜淑确实对秦昼没那个意思,安慰她:“不过你不要太担心,我妈妈说男生成熟的比女生晚,秦昼肯定不会误会的。” 蒋甜淑莫名有些心虚:“我怎么觉得已经误会了……” 闻言,莫兰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八卦地问:“怎么说?甜淑,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出出主意。” 表面上,蒋甜淑和莫兰的年龄差不多,但实际上,两人的年龄跨度不是一般的大,蒋甜淑看她和看秦昼是一样的,也觉得她是个小屁孩,所以平时两人相处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蒋甜淑听莫兰说,听她的小秘密。 而蒋甜淑自己的烦恼一般都是自己消化,两个人年龄不同,还是有代沟的。但现在,许是话题已经被挑了出来,再者这种事也不是像她重生那样是完全不能说的事,莫兰和秦昼是同一年龄阶段的人,想要猜测秦昼的真实想法,和莫兰聊聊或许会更好。 莫兰听了蒋甜淑说的,以及秦昼的反应,缓缓道:“我也觉得他误会了,而且……”她看向蒋甜淑的眼神很是同情,“他应该不喜欢你,所以反感你对他好……” 说着,为蒋甜淑打抱不平:“秦昼真没眼光!要知道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谁稀罕他喜欢啊!那种猪蹄子!” 瞧着蒋甜淑一脸崩溃的神情,莫兰以为是自己的话太重了,毕竟蒋甜淑从小到大都是受人追捧的,秦昼这一出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当下放软了语气,说:“不过我这也只是猜测啦,如果……如果他真的很讨厌你,应该不会给你号码,不然每天打,他岂不是烦死了?” 蒋甜淑补上一句:“他给的是林叔叔小卖部的号码,如果不想接,只要让林叔叔说他不在就可以了的。”连续几次或者十多次的不在,就算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能心知肚明吧。 这话算是将莫兰彻底堵死了,如果换作她,三次四次都借口不在,就是她再喜欢那个人,她也不会继续打电话的。 末了,她只能说:“甜淑……别、别说的那么死呀,这些都是我们的胡思乱想,不能确定什么的。他这次离开不是和你约好他跟着我舅舅回来之后就打电话给你吗?如果接到了电话,说明还是可以继续把他当成哥哥对他好的,如果接不到……”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其中意思蒋甜淑能够明白,她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莫兰。” 第68章 (捉虫)送给你,就是你…… 回去之后,蒋甜淑一直没有出门,每天竖着耳朵听小卖部有没有叫她接电话的声音,但直到开学前夕,她都没有等到那个想接的电话。 就是心里再不想承认,现实也不得不让她承认,秦昼给她电话号码确实是敷衍,而不是希望两人联系更方便,他厌恶她的靠近。 她想,如果不是她在信里一直提及,这次秦昼应该也不会回来吧。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愚蠢些,毕竟有些东西知道多了,容易伤心。 但到底还是执着,主动拨了秦昼留给她的号码,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如果确实如她所想,那她以后一定会收敛好自己的行为,不会再令他感到困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听到她要找秦昼,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疑惑,似不知道秦昼是谁。 顿时间,她的心拔凉拔凉的。 但她还是不死心,又说了秦昼的班级。 中年女人回答的还是不知道,顿时,就是她再想为秦昼找借口,也找不到了。她讪讪挂了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声。 蒋甜淑浑浑噩噩地过完暑假的最后几天,很快,就迎来了开学。 她成绩虽好,可也和普通的学生一样不喜上学,如果是平时,她肯定希望假期能够延长点,但这次,她却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去学校,暑假呆在家里没什么事做,很容易胡思乱想,这胡思乱想吧,越想就越难受。 度过不算太忙的开学第一天,放学后老师留了三个班干部整理书本资料,她和莫兰是其中两个,她们和另一个短发女生整理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学校出去。莫兰伸着懒腰,有些不满地埋怨:“老师真会挑软柿子捏,这种事不是学习委员和课代表做的吗?找我这个劳动委员做什么呀?” 和她们一起整理书本资料的短头发女生笑着调侃她:“你是劳动委员,也是咱们班上动作最利落的学生,一个抵俩,整理起来事半功倍,老师这是看好你呀。” 莫兰努努嘴,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想要她的这种看好呢。” 蒋甜淑轻声安慰她:“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是一直恼她在你妈面前说你坏话了,今天咱们把资料整理的妥妥当当,也算是给她留了个好印象,你在她心里的印象好了,她以后在你妈妈面前坏话说的肯定也会少,这是个好开始。” 听蒋甜淑这么一说,莫兰的心情才好了些,主动挽上蒋甜淑的手臂。 蒋甜淑和短发女生挥了挥手,她和她的家不在同一个方向,“我们走了,明天见。”正说着,旁边的莫兰突然抓紧了她的手臂,“甜淑,你看那是哪个?!” 蒋甜淑被她突如其来拨高的分贝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莫兰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学校大门旁的角落,站着一个身形颀长令人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秦昼。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揉了揉眼睛,放下手后,那个身影还站在原地,并不是错觉。 “是秦昼啊。”她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对旁边的两个朋友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本来要走的短发女生见这情况也定住了脚步,看了看远处的秦昼,又看了看蒋甜淑。 这时,秦昼也看到了她们,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 蒋甜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秦昼的每一个行为都在表达着对她的抗拒,但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今天是九月一号,他应该在上学的啊。 胡思乱想之际,秦昼已经到了她跟前,琥珀色的瞳里倒映着她茫然无措的脸。“对不起,暑假的时候太忙,忘记了和你打电话。” 秦昼的这句道歉将她的思绪拉回笼,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笑容很是勉强:“没关系的,你的事情要紧。” 她正打算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将注意力全部放到学习上,不想罪魁祸首又突然出现在,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整理下思绪,她才问出自己想问的:“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秦昼说:“语文老师下午生病了,体育老师代课,正好林叔叔开车过来给小卖部补货,顺便还要来这儿办事,就跟体育老师请了假过来一趟。” “是这样啊?”蒋甜淑点点头,秦昼这次出现让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完全猜不透秦昼的想法,也因此不敢贸然说,只得保守地说:“虽然和你说是约定,不过也没必要太当回事了,你的事情要紧,不必要这样特意跑过来的。” 闻言,秦昼的唇微不可闻地抿了抿,不过波动极小,蒋甜淑并没有发现。 他看向蒋甜淑旁边巴巴看着的莫兰还有短头发女生,对两人说:“方便走开一下吗?” 莫兰和短头发的女生均是一愣,没有想到秦昼那么直接,特别是莫兰,本来因为蒋甜淑的事对秦昼的印象不好,秦昼这样一说,她对秦昼的印象再度下降了好几个百分比,看也不看秦昼,挽着短头发女生的胳膊就离开。 蒋甜淑疑惑着看着秦昼:“对我有话要说吗?” 秦昼抿抿唇,下巴收了收,轻声道:“对不起。” 蒋甜淑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些,表情一如既往的茫然。 秦昼又道:“之前离开的时候,说给你打电话的,我食言了。” 她还没开口,秦昼又接着说:“本来中旬的时候要跟林叔叔回来,但回来途中林叔叔又发现了商机,他想挣笔大的,我也想跟着多挣点再学点东西,所以耽搁了,到昨天才回来。” 原来是这样…… 蒋甜淑恍然大悟,之前她就因为这事心中积了一股郁结之气,本来以为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散去,但现在,秦昼因为这事特意跑下来道歉,她心头的那股郁结之气等都不用等,立即就散开了。 心中虽然开心之前是自己猜错了,但还是为他担心,眉毛下意识就皱了起来:“那你学校怎么办?这种事没必要亲自跑下来的,你不是也有我这边的电话号码吗?直接打电话跟我说一下就好了,我能理解的,还有你少上了半个月的课,有没有和老师请假的”秦昼已经初三了,开学日期比初一初二的要提前半个月去学校,他昨天才回来,少上了十多天的课,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怪罪。 看着她满脸担心的模样,秦昼心头一暖,语气连自己也没有发现变得轻柔起来,“林叔叔安排人给我请假了,没关系的。这次的收获挺不错的,未来高中三年的学费生活费应该都没问题了。” 秦昼是市里户口,读的又是公立学校,学费不是很贵,但这个不是很贵仅针对有工作的职工人员,但对于没有工作只能靠着土地生存的农村人来说,却是极难的。至于秦昼这种和家人决裂,依靠自己生存的少年,想要个人负担起学费百分之99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生活费了。 就是从未来来的蒋甜淑都不能保证做到,可是秦昼却做到了。 蒋甜淑看着他,他比一个月前好像要长高了些,也更黑了些。和之前的清秀模样相比,添了几分硬朗,几分男子气概。 蒋甜淑在心里为她这个哥哥感到骄傲,不过她也觉得奇怪,这个秦昼与她重生前认识的完全是两个性格,而且依照这样下去,秦昼应该怎么都成不了她之前认识温润如玉的秦昼。 是哪一步走错了吗? 不过担心再多也无济于事,秦昼的人生是他自己的,她无法掌控,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顺其自然。 她紧了紧书包带子,对秦昼说:“哥哥,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不过我你和林叔叔做的到底是什么生意啊?”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初三还有高中的学费生活费都赚到了,是什么生意这么暴利?她有点担心。 “林叔叔做的是正经生意,别担心。” 秦昼并没有正面回答,蒋甜淑也没有追问,林世书市里的店子她是见过的,再者80年代末,90年代是个好时代,好些一贫如洗的能人都在这个时代平地而起,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事。 蒋甜淑没有深想,只当这些是商业机密,不太适合对人到处说。 她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那林叔叔是帮你请假到什么时候?明天去学校吗?” 秦昼“嗯”了声,头略略偏了偏,手指了指停在学校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 “林叔叔在那里,他待会带我回市里,明天早上直接去学校,入学手续都办好了。”末了,他顿了顿,拉开挂在肩膀上双肩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盒子, 他把盒子递给蒋甜淑:“给你。” 盒子封面上印着的是时下流行的寻呼机,这年头手机还不像后世那样人手一个,大哥大好几万一个,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所以现在大多数人家用的都是寻呼机,蒋甜淑爸爸就有一个。 虽然寻呼机价格相对大哥大手机要经济便宜许多,但也是好几百一个,这会儿工人工资也才百来块一月,也挺贵的了。 ?璍 蒋甜淑没有伸手去接,也怕是自己误会了,问他:“这是什么?” “BB机。”秦昼回答,“林叔叔的小卖部离我的宿舍楼还有教学楼挺远的,他喊我我不一定能听到。这个你拿着,以后有事找,直接呼我就可以了。” 没想到真的是寻呼机,蒋甜淑连忙退了两步,“不用了,我爸爸也有,你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以后我要找你,直接用爸爸的就好了。” 秦昼没有收手,“蒋叔叔的是蒋叔叔的,我送你的就是你自己的,不产生冲突。”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还是偶然,他又说:“这个不是我买的,是我帮了和林叔叔合作的厂家一个忙,他送了两个,我自己用一个,多的那个才给你带了过来。” 如果这只是个便宜的小物件,蒋甜淑也不会客气,但这个寻呼机无论是不是送的,它的价值依旧摆在那里,对于她这个学生来说,还是太贵重了。而且秦昼现在是靠着自己养活自己,这个寻呼机如果拿去卖,比送给她要好太多。 她把自己的主意说给秦昼听,秦昼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不缺这点钱。”他说,语气壕的就跟大款似的,一边说一边就把寻呼机往她怀里塞,速度之快,蒋甜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反射性地抱着盒子了,如果松掉,寻呼机就掉地上了,一时间她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左右为难。 秦昼看着她,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如果你不喜欢,扔掉就是了。”这句话蒋甜淑很熟悉,秦昼曾经也这样对她说过,不过这次他又补上一句:“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了,随便你怎么处置,和我没有关系。” 蒋甜淑哭笑不得:“你也太霸道了,我都还没有收呢。” 秦昼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怀里,“现在已经收了。” 蒋甜淑知道秦昼的性子,知道这东西是没法还回去了,只得抱紧盒子,“那……我就收下了,哥哥,谢谢你。” 秦昼面上的表情总算柔和了些,“会用吗?” 第69章 照片里的主角全是同一张…… “不会。”蒋甜淑老实回答,她爸爸虽然也有一个,但她对这个没有兴趣,也就没有捣鼓过。 她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学校门口,没有什么可以坐的地方,就问秦昼:“你什么时候回市里?急吗?” “马上就走了。”秦昼回,看了学校对面马路上的黑色轿车一眼,“林叔叔还在那儿等着。” 蒋甜淑顺着秦昼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到停在对面马路上的黑色轿车上,猛地想起之前林世书是没有车的,便顺口问了一句:“林叔叔买车了呀?” “嗯。” 蒋甜淑说:“那挺好的,以后想去什么地方都很方便。” “嗯。” “那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哦。” “嗯。” 让林世书等久了不是很好,再者再晚些太阳下山了,林世书开车也非常危险,蒋甜淑正想和秦昼告别,让他早点走的时候,不想还没有开口,秦昼就再度问她:“那你会用吗?” 蒋甜淑都已经忘了这茬了,她原本想邀请秦昼回去吃饭,顺便请教一下使用方法,但秦昼急着回去,林世书也在等着,她自然不能耽误他们的时间。 再者,她虽然没有用过寻呼机,但寻呼机的工作原因还是知道的,就那么几个键,摸索一下就可以了。 “不会,我回去自己摸索一下,如果还是不会再问问爸爸。”她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秦昼,后者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会了之后就先呼你试试。” “我教你。”三个字简洁有力,还不等蒋甜淑反应过来,秦昼就迈开双腿朝旁边的花坛走去,蒋甜淑楞了一下连忙快步追上去,“哥哥,不用了,林叔叔还在等着呢。” “没事。”秦昼说,他已经在花坛边坐了下来,抬眼看她:“你还有其他事?” “没有,我就是怕耽误你们的时间。” 秦昼修长的食指弯曲,有节奏地敲了敲花坛表面:“坐吧,很快的。” 蒋甜淑没法,只得挨着他坐下。秦昼从她手里接过寻呼机包装盒,将寻呼机包装盒从里头拆出来,一步步教她怎么使用。 秦昼的做事方式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他对任何人都一副无所谓没有耐心的态度,但实际上,他比很多人都要有耐心及细心,就比如现在—— 将寻呼机给她之前,秦昼就已经开好了户,把前期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蒋甜淑只要直接使用就可以了。 而寻呼机就那么几个键,随便跟她说一下就可以了。 但秦昼并没有这样,他先和她说了大概的原理,紧接着告诉她每一个按键的作用,讲的十分仔细,甚至开机在她面前示范了一遍,这种教法,就是对方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儿,估摸着也能听明白。 在秦昼讲个大概的时候,蒋甜淑就已经摸明白了,只是看他讲得那么认真,也不忍心打断,便手托着下巴,目光跟着他的手在寻呼机的按键上移动,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正处于变声期的他声音略微沙哑,听得蒋甜淑的思绪有些散乱,目光不知不觉从按键上挪到他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长得很好看,除了有些黑之外,手指修长,指甲整齐干净,蒋甜淑想,这样的手去弹钢琴一定很好看。 她抬眼,目光落到秦昼的脸上,此刻,秦昼正略低着头给她讲解。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卷曲,快要落山的夕阳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上面,叫人看着莫名有种温柔柔软的感觉。 蒋甜淑直到今天才知道秦昼的头发有些自然卷,这样的秦昼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重生前,秦昼的头发应该是经常打理的,是较蓬松简洁的偏分,戴着细框的金丝边眼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重生后,秦昼要么是小平头,要么就是全推光,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长到能看出微卷的长度,柔软地让蒋甜淑有种忍不住去薅一把的冲动。 “明白了吗?”冷不丁的,秦昼抬起眼,目光正好与专注研究他头发的蒋甜淑对上,琥珀色的眼眸里光芒荡漾,睫毛在旁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什么东西吗?” 蒋甜淑心里提起来就是一跳,身子也反射性往后面做了些,虽然没有被秦昼直接抓包,但心里总归心虚,目光不用自主往下,好巧不巧落到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上,锁骨分明,比好些女生的都要好看。 蒋甜淑有些讶惊,又赶紧将目光挪开,有些尴尬地说:“没有没有……就是看到你头发有些长了,多看了两眼……原来……原来你的头发是自然卷呀?我才发现。” “自然卷?”他似乎对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名词有些困惑,摸头发的手放了下来,他再度低下头,顺势将衣领拉上来些,将微微露出来的锁骨遮挡好,“整个暑假都太忙了,还没有去剪头发。” 他的这个动作蒋甜淑看在眼里,冷不丁地想起重生前的自己二十多岁,加上重生后活的这十多年,加在一起也有三十来岁了,而秦昼这个时候才十来岁,想起方才她的行为,虽然她内心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但站在旁边人的立场…… 她又想起莫兰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刹那间,后背泛起丝丝恶寒,突然间,她能够理解秦昼了。花坛边就像有针扎一样,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她又往旁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了些。 秦昼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将寻呼机整理好放到盒子里,“会用了吗?” 蒋甜淑连忙点头:“会用了,我待会回家后试试看。” 秦昼颔首,把装好的寻呼机放到她手上,并顺势站了起来。 蒋甜淑下意识抬头看她,他逆光而站,夕阳从他身后投射而来,他朝她伸出手。蒋甜淑看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会立刻去拉,可今天,她突然犹豫了。 在她犹豫的那一刻,秦昼的手就收了回去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蒋甜淑抱着寻呼机撑着花坛边站起来,刚刚秦昼收回的动作太过自然,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秦昼刚才只是因为惯性,手才顺势朝她这边来,根本不是要拉她的意思。 蒋甜淑偷偷看向秦昼,他面上的表情与平日那般无异,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蒋甜淑略略放下些心,只当自己想多了,又故作轻松地问:“哥哥,那你是现在回市里吗?” 秦昼点点头,对她说:“那我先走了。” “嗯。” 秦昼朝学校对面那辆黑色小轿车走去,蒋甜淑跟在后面。随着两人的靠近,原本车窗紧闭的黑色轿车车窗缓缓摇了下来,林世书显得有些沧桑的脸在车窗后浮现。 “林叔叔!”蒋甜淑主动向他打招呼。 林世书从车上下来,朝她招了招手:“小甜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蒋甜淑说,又向他道谢:“上回我和莫兰去市里,守店的那个哥哥给了我们你的两张游乐园的票,一直想亲自跟你道谢,但苦于没有机会,今天总算见到你了,谢谢你,林叔叔!我和莫兰玩的非常开心!” “玩的开心就好,那两张票本来就要过期了,要不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倒要浪费了。”林世书笑,又问:“那你们看到了小狼队了吗?” “没有,小狼队和潘紫到晚上才来,我和莫兰怕太晚了没车回家,非常可惜。” 看到她小脸上的没有任何掩饰的遗憾,林世书啧了两声,深有感触地说:“那挺遗憾的。” 林世书一个三十多岁,可以称之为老男人的男人,对游乐场、明星什么的并不感冒,之所以买票,是因为他心仪的女人喜欢小狼队,所以听到小狼队要到他居住的市里演出,所以,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他就让店里的小牛买了两张票,又让小牛预约了时下最新款的轿车,等他从X区凯旋而归的时候,就带着姑娘提新车去游乐园,完事后再带姑娘兜风,最后入住海景大别墅,完美。 不想姑娘还没有约,车也没有提,别墅更没有住,他在X区回不来,这个完美的计划自然泡汤了。 也不知道小狼队下一次演出的地点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还没有把姑娘约出来的机会。 很遗憾啊。 冷不丁地,林世书像是想起什么,看着她饶有兴趣地问:“现在小姑娘好像都喜欢这个小狼队,小甜淑你也是啊?” 如他所预想那般,已经上了副驾驶座直视前方的秦昼似不经意一般,脸略略朝这边偏了偏。 啧。 “还好吧。”蒋甜淑说,“没有太大的感觉,和小狼队相比,我更喜欢潘紫。” “潘紫?”林世书重复了一遍,“这个说你的偶像啊?好像不是很出名啊,都没有听说过。” 蒋甜淑忍不住笑道:“嗯,算是偶像。她现在才是刚起步的状态,就是和小狼队一起参加游乐园演出的女生。” 林世书一拍脑袋:“嘿,光顾着想小狼队去了,都留意别的。不过小甜淑,你也别觉得太遗憾了,那个潘紫都和咱们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呢,以后总会再开演唱会的,这次看不到,下次坐火车看呗!” 蒋甜淑点点头,“林叔叔说得对。”说着,她看了看远处的夕阳,这才一会儿,它好像又从山头落下去些。 “林叔叔,时间不早了,待会太阳下山就不好开车了。” 林世书也知不能久待,点了点头:“嗯,好。那我们就先回市里了。”坐回驾驶座,林世书熟稔地启动小轿车,冷不丁地,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单手在挂在车椅上的挂包里掏了掏,掏出两个粉红色的电子手表递给她:“这个是从X区带回来了的,一个给你,另外一个帮忙给莫兰小丫头哈,实在没时间去她妈那儿了。” “谢谢林叔叔!”蒋甜淑接过电子手表,“我会转交的。” 一边说着,她探着脑袋看向副驾驶座的秦昼:“哥哥,再见!” 秦昼这时候才仿若听见一般,漫不经心地看向这边,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及时呼我。” “好的。” 小车慢慢启动,蒋甜淑站着原地没动,直到小车远去看不见踪影。 林世书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往旁边看,秦昼安静地靠着车椅坐着,目光一定盯着后视镜看,直到车子拐弯,后视镜看不到那个俏丽身影时,他的目光才挪开。 林世书跟着收回视线。 下一秒,秦昼的声音突然响起:“相片呢?” 前头一只狗窜过,惊得林世书踩了个急刹车,猛地一下子,两人猛地往前倾去。 “艹!不要命了!” 秦昼皱了皱眉头,重新在位置上坐好,淡淡地说:“狗又不是人。” 林世书抹了了把额头上的汗:“要不是遇到老子这个绝世大好人,这会儿它该成一团烂泥了。” 秦昼没有说话,林世书这才接过他之前的话茬:“你咋知道我拿了?” 秦昼说:“X区就你知道我去那儿洗相片了,不是你是谁?” 林世书一扫方才的惊恐,“嘿嘿”一笑:“要我拿出来也可以,不过你得把你在X区经历了什么告诉我。” 秦昼对蒋甜淑说是昨天回来的,他确实是昨天回来的,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林世书在十多天前就回来了。 当初林世书带着他去X区的时候,一切顺利,两人采购了好些东西,正要凯旋而归的时候,却出了变故。 两人被X区几大势力中的中苏姓势力盯上,林世书堪堪逃了出来,但秦昼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被捉了过去。 众所周知,在X区几大势力当中,苏姓势力的行事方式最为凶残,秦昼这个无名之辈落入其中,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成为残疾人苟活下来吧,但这很可能都是奢望。 尽管能预见结果如何,林世书却不愿放弃,本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跑遍X区能走动的关系,希望能得到的秦昼消息。 可接连跑了十来天,钱花的不少,腿也快跑断了,可秦昼别说消息,就是个影子都没有。 没法,只能回市,把自己关在店里十来天,正想着怎么和秦昼家人交代的时候,秦昼自己出现了。 不过问他怎么逃出来的时候,无论怎么询问,怎么威逼利诱全都不管用,他都闭口不言,林世书只得放弃。 这会秦昼主动向他要东西,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秦昼静了半晌,突然看向他,目光冷冽:“那是我的东西,没让你拿。” 林世书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走南闯北了,什么狠角色没见过?除了X区那些疯狂地不像人的家伙,还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 可不知怎的,秦昼这眼神却莫名让他后背发凉。 据秦昼被抓走的时间其实也没有多久,大概一个月多几天的样子,可不知怎的,再见到秦昼,总感觉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虽然也总是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可却从来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过。 眼里都是不动声色的狠虐,就是亡命之徒对死不知所谓,谁要让他不顺,他就要那人命的狠角。 林世书倒不是害怕,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难不成还怕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不成?他只是隐隐有些担忧,陷入虎穴龙潭,却还能全身而退,他一定经历了什么。这其中经历的,是否和他的今后有关联? 林世书只能祈祷着这件事到这儿就结束了,如果只是需要钱、以及经商需要的关系,他都能够提供帮助,但如果扯上X区的势力,任他的手再长,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他没在继续逗秦昼,手在挂在车椅子上的挂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说:“我没看。” 秦昼沉默地接过去,撕开封口,目光落在在最上头的相片上,一瞬间,眼眸里的冷冽就像是遇到了暖阳,略略缓和了些。 他把信封放到单肩背的背包里,而后拉上拉链,靠着背包疲惫地闭上双眼。 这期间林世书一直没有说话,如果是之前,他早就调侃开了。 信封是林世书回市的前一天取的,胶卷是两人到X区的第二天,秦昼送到照相馆去洗的。他当时还问秦昼,咋大老远的拿个胶卷过来洗,市里那么多的照相馆,哪个不能洗相片? 当时秦昼说:“有人说这边洗的清晰些。” 林世书想起那些洗出来的相片,一百来张,清晰度也就那样啊! 是的,那些照片他都看过了,一张都没落下,照片里的主角全是同一张面孔,一颦一笑全都没有错过,如果把那些相片装订在一起,快速翻页,怕是能完整呈现当时女孩在现场跳舞的模样,就跟看电视一样。 第70章 “你别说,我都明白的!…… 他知晓秦昼与蒋甜淑的关系,两人虽是兄妹关系,但这仅仅只是表面上,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这世界上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的人很多,哥哥做什么都想着妹妹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哥哥捧着一个相机把妹妹的一颦一笑都拍下来私自收藏……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这不是对暗恋对象做的事吗? 林世书视力好,恰好秦昼送寻呼机的时候,两人都在他的可见视线里,秦昼的一举一动他在车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耐心劲…… 啧啧啧……他认识秦昼那么久,在他印象里,秦昼只对对他有利的人有那么些耐心,其他一律视作路人处理。 因面皮长得俊,学校好些小姑娘对秦昼有好感,时不时问个题求个帮助什么的,对此,秦昼要么是当作听不到,要么直接拒绝,完全没有一点解风情的意思。 林世书自认为自个对他利用价值挺高的,但即便如此,林世书还是能看出他对自个的细心耐心程度连蒋甜淑的一半都不到。 再者,从X区跑回来,一身的狼狈不堪, 第一件事就是洗漱打理,林世书想,要不是秦昼回来的时候是大晚上,指不定回市就跑去镇上找她了。 如此迫不及待,真的是将她看作妹妹? 过来人的林世书心里门儿清,不过也看得出来,蒋甜淑和秦昼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典型的乖乖女,当然了,乖乖女也不是不能和在早早进入社会的男孩在一起,只不过…… 方才两人坐在花坛边,不仅是秦昼的耐心和细心他看的清楚,蒋甜淑的抗拒他也是看得清楚的,蒋甜淑懂得与秦昼保持距离。 都说女孩早熟,指不定她已经发觉了秦昼对她过于好的现象了。 林世书再度看向秦昼,将正在小憩的少年面上疲惫一览无遗,他暗暗叹了口气。 * 待小轿车消失在拐角看不见时,蒋甜淑才抱着寻呼机的盒子往回走,她的书包里装满了新发的课本,已经塞不下其他东西了。 穿过三条街,她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莫兰还有同班的短头发的女生。 她和秦昼说话的时间不短,这个时间足够两人走到家了,显然,她们在等她。 蒋甜淑小跑着跟上去:“你们还没有回家呀。” 莫兰瞥了她一眼,噘嘴不满道:“等你呀。”她的目光落到蒋甜淑手里的寻呼机上,眼睛猛地一亮:“这里面装的是啥。” “BB机。”蒋甜淑说,“哥哥给的。” 顿时间,两个女孩面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莫兰的眼睛瞪得老大:“BB机?寻呼机?真的假的啊!” “是啊,哥哥说是别人送了他两个,多的那个他就给我了。”说着,她自我调侃道:“说有事直接找他,不要写信轰炸了。” 莫兰看着寻呼机的盒子,很是好奇:“可以看看吗?” 蒋甜淑没有拒绝,把盒子打开让两人看。 莫兰小心翼翼地把寻呼机拿在手里,眼里的羡慕一览无遗,“真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么?完全捉摸不透。” 蒋甜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其实她也想不通。 短头发的女生看着莫兰手里的机子,羡慕地说:“甜淑,你哥哥真好,我也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正在打量机子的莫兰说:“你不是也有哥哥吗?” 短头发皱着眉头,嘴巴掀了掀,表情对莫兰口里的“哥哥”很是不满:“他哪里像甜淑哥哥那么好呀,别说BB机,就是让他送颗糖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闻言,蒋甜淑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兰更是毫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 不远处,吴小雅背着书包路过,她妈妈在暑假的时候,就已经和她挑明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钱送她读书,读完这个学期,就得准备嫁人了。 她本来就不喜欢读书,嫁人对她来说反倒是一条出路,当然了,这只是针对刘成是她男朋友的前提下。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她的混混男友和秦昼打架,被秦昼打成重伤,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出院。出院后,刘成算是怕了,死都不敢跟她继续处对象,她没有法子,只得放弃。 家里边,她妈妈已经如火如荼地给她张罗对象了,对方大多都是年龄大的可以做她爸爸的男人,不是二婚,就是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年龄小些的吧,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被刘成抛弃的吴小雅本来就心情不好,见她妈给她张罗的都是些这样的角色,心中有气,和她妈大吵了一架,她妈骂的很难听,她这才知道她妈只是把她当赚钱的工具,只要对方出的彩礼钱高,就把女儿嫁出去,根本不会管女儿嫁给那些人,会不会幸福。 她心里难受极了,心中头一次怨她妈,又突然想起她的爸爸,她爸和她妈刚离婚的时候,她爸还经常回来看她,只是她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通常都是拿了她爸的钱,再拧起扫帚把人赶跑,次数多了,她爸回来看她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算起来,最后一次看到爸,好像是一年以前了。 吴小雅突然有些后悔,她想,如果是她爸,一定不会让她嫁给那些老男人、残疾男人的。 不过,后悔仅仅只在吴小雅心里停留了片刻,难得的片刻过去后,就变成了怨恨和责怪,怨恨当初吴卫国怎么不强势点把她带走,责怪吴卫国没有担当,老婆出轨怎么了?难道不应该的为了女儿忍耐,让这个家保持完整吗? 因为不想早早回家面对杨小凤,所以放学之后吴小雅在教室里坐了很久才走,正好遇到讨论寻呼机的蒋甜淑三人。 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寻呼机上,没有注意到后头的吴小雅。也因着距离不远,她们三人的声音吴小雅全听了进去。 虽然没有直接提到秦昼,但蒋甜淑家里的亲戚关系她也是知道的,蒋甜淑哪有什么哥哥?这个哥哥指的自然是秦昼。 秦昼送了蒋甜淑一个BB机。 登时间,这消息如同一个炸雷,直接将吴小雅炸懵了,等吴小雅回过神的时候,疯狂的嫉妒还有她不愿承认的羡慕一股脑儿全部涌上心头。 一直以来,她都是瞧不起秦昼的,秦昼是强-奸-犯的儿子,这是他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他,提到他的名字,所有人都会朝他吐口水,他永远只能在底层苟活。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好像想错了,秦昼被城里母亲接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过着比大部分人都好的日子。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污点已经被慢慢淡忘了…… 寻呼机的价格不便宜,她妈杨小凤老早之前就念叨着买个寻呼机,不过对于有工作的人来说,都要攒上两三个月才能买到一个,没有工作的杨小凤自然买不起。 昨天吵架之后,她听到她妈跟她继父说,等她嫁出去,对方彩礼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要买个寻呼机显摆显摆。 她家要靠她彩礼钱才能买得起的东西,在秦昼那儿随随便便就能送出去的,吴小雅急红了眼。 凭什么? □□犯的儿子就该过不好,就该在肮脏的泥泞里挣扎,凭什么秦昼却能翻身? 盯着蒋甜淑的背影,本来她对被强-奸-犯儿子喜欢的蒋甜淑幸灾乐祸,可现在,她再也幸灾乐祸起来了,尽管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嫉妒地发狂。 莫兰侧着身和蒋甜淑说话,眼角余光看到后头有人直直站着,顺势多看了一眼,这一眼与急红了眼的吴小雅,顿时把她惊了一跳,连忙拽了拽蒋甜淑的胳膊,示意她往后面看去。 蒋甜淑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吴小雅见蒋甜淑发现了她的存在,一想到自己竟然嫉妒她被强-奸-犯喜欢,顿时觉得又气又难堪,狠狠瞪了蒋甜淑一眼,很是狼狈地走开。 蒋甜淑莫名其妙。 莫兰是个窝里横的,在外人面前啥话都不敢说,可在自己人面前,又啥话都敢说。 她把寻呼机还给蒋甜淑,骂道:“神经病吧!什么眼神,咱们又没有招惹她……” 蒋甜淑把寻呼机的包装盖好,挽着两人的胳膊,打断莫兰的话:“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再晚了,爸妈要骂了。” 莫兰这才停了嘴,跟着蒋甜淑往前走。到了初中,莫兰爸妈对她越来越严,要是太晚了回家,有极大几率遭到男女混合双骂。 短头发女生的家比两人都近,等她到家后,蒋甜淑才把林世书给的电子手表给莫兰。 莫兰拿着电子手表,电子手表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同样是粉红色的HelloKitty,很是很爱。女孩子抗拒不了对粉色东西喜爱,莫兰也不例外,她对这个手表爱不释手,从蒋甜淑手里接过就戴在手上了。 “我舅舅真好!”莫兰盯着电子手表看了一遍又一遍,笑眯了眼。接着,她想起秦昼让她走开冷冰冰的话,再度觉得自己的玻璃心收到了伤害,跟蒋甜淑吐槽:“甜淑,秦昼真的超级超级过分!他凭什么让我走开呀!我舅舅也在诶!我是我舅舅的侄女,我为什么要走开呀!他也真是的,我舅舅来了,竟然不说!太过分了了!” 看到她气急败坏,脸颊圆圆的样子,蒋甜淑觉得好笑,“他说了呀。” 莫兰柳眉倒竖:“哪有!”接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开玩笑地叉腰怒瞪着蒋甜淑,“好呀,你这个小田鼠,秦昼送你一个BB机,你就护着他不让我骂他是吧,小田鼠你叛变了,亏我前短时间还帮着你骂他!” “没有呀。”蒋甜淑顺势挽住她叉腰的手,笑嘻嘻地重复秦昼当时说的话:“语文老师下午生病了,正好林叔叔开车过来给小卖部补货,顺便还要来这儿办事,就跟体育老师请假过来一趟。” “你欺负我记性不好!”莫兰不满噘嘴,却还是收了叉腰的手,任蒋甜淑挽着,“不过也不能怪我记不住呀,那话是他对你说的!” “可你也在旁边呀。”蒋甜淑笑道。 “好吧,好吧,我认输,是我没有注意。不过也能理解啦,要是有人送了我一个BB机,就是他以前打过我,我都要为他说话!”莫兰一副被迫妥协的样子,她打量似地瞅蒋甜淑,“甜淑,我发现你今天见过秦昼之后就变得高兴起来,之前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是因为误会解除了吗?” 话说完,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猛地睁大眼:“甜淑,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蒋甜淑:“……” 蒋甜淑:“你扯哪里去了啊……” 莫兰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我记得我看过的一些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写的,男女主角互相爱上了对方了,但爱情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爱上了对方,因此导致了很多误会的发生……依我看,甜淑,你现在的状态就和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实际上……”顿了顿,她十分笃定地说:“你已经爱上了秦昼!已经深深陷了进去了!” 蒋甜淑:“……” 蒋甜淑:“莫兰,这个时期认真读书,乱七八糟的小说少看……” 话还没有说完,莫兰又补上一句,一副过来人体谅的语气:“爱情这种东西来了就控制不了,甜淑,你别有压力,如果换作我,也会深深陷入进去。” “莫兰,你听我说……” “你别说,我都明白的!” 面对已经将事情全程脑补完的莫兰,蒋甜淑有种无力解释的感觉。 第71章 对于这件事,莫兰热情异…… 对于这件事,莫兰热情异常,一路就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一直走到小学门口,她才停下来,看着蒋甜淑走进小学,眼里还闪烁着意犹未尽的光芒。 与莫兰的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相比,蒋甜淑更多的是逃过一劫,同时也在心里祈祷着,这小丫头回去之后就忘了这事,明天不要再来折腾自己的耳朵了。 蒋甜淑远远地看到她妈蹲在家门口的水槽边洗菜,她走近了些,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吴芬抬起脸,手里的动作没停,口里应着:“甜淑,回来了呀?怎么开学头一天就这么晚?” “帮老是整理了下课本还有资料。”蒋甜淑顿了顿,又说:“今天看到哥哥了。” 吴芬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吴芬只有吴卫国一个弟弟,吴卫国没有儿子,而蒋大明那边早就没有往来了,蒋甜淑也不认识那边的人,所以她嘴里的哥哥……吴芬一下就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去,“小昼来了?” 蒋甜淑身后空荡荡的,吴芬皱了皱眉:“在哪呢?” 蒋甜淑说:“他跟着林叔叔回市里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没有时间过来的。” “这孩子。”吴芬说,捡起盆里的青菜重新洗起来,“怎么回来都不过来一下。” “妈妈有时候要加班,他肯定是怕到家,家里没人,毕竟林叔叔还要赶时间呢。” 吴芬的埋怨,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面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她抱起滤水篮,里头装着满满绿油油的空心菜,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蒋甜淑: “小昼今天怎么下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蒋甜淑快步跟上她的脚步,“他们班的语文老师生病了,体育老师代课,体育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刚好林叔叔下来办事,他就跟着下来了。” “这咋行啊?”吴芬的眉头立马拧了起来,“虽然体育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但也不能出校门啊,这不是旷课吗?” 再者,才那么点时间,跑下来做什么啊? 正纳闷着,吴芬的眼角余光突然瞟到蒋甜淑手上的盒子。 “甜淑,这是什么?” 蒋甜淑心头就是一跳,心道妈妈终于注意到了。 进学校时,虽然摆脱了莫兰,可她却不能松懈,因为她还要面对爸爸妈妈。 这会儿,妈妈的质问来了,关于这个寻呼机的来由,她是如实说,还是…… 最终,蒋甜淑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不过在细节上,略略改动了一下。 目前秦昼的处境,她父母都是被蒙在鼓里的状态,在他们眼里,秦昼现在好好地住在秦梅家。 所以,听到她这么说,吴芬面上首先浮现是欣喜,过后,疑惑浮了上来,反问道:“小昼妈妈知道这事不?” 他们第一次去市里看秦昼,秦梅一副完全不欢迎他们一家去的表现,吴芬对秦梅一腔的热情也就散的差不多了,自从之后,称呼秦梅都是不冷不热的生疏,现在的她,叫秦梅不是小昼妈妈,就是连名带姓地喊秦梅,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对蒋甜淑说:“你梅子姨” “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前听哥哥说过,他妈妈和他后爸都有BB机,他哥哥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和他哥哥关系一直不是很好,估计也是这样……” “不管怎样,也是不行的。”蒋甜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吴芬的脸色凝重,“如果只是一般的小物件,那也没有什么,可是这个实在太贵重了,不能收。” 她心里虽然高兴秦昼挂念着蒋甜淑,但秦昼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寻呼机是老板送的,但他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这东西理应他的家长处理。 蒋甜淑知道吴芬的性子,自然能猜到她会反对,想了想,才说:“依我对哥哥的了解,还给她,他肯定不要的。但如果跳过他,直接把机子给他妈妈,他肯定会怪我。” 蒋甜淑说的很含糊,但吴芬不是蠢的,蒋甜淑一说她就明白了,也为难了。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秦梅如果知道秦昼多一个BB机,就算她和丈夫甚至她的继子都有,也绝对不会同意他随便送人的,毕竟寻呼机和大哥大相比算是便宜,但拎出来单看的话,却绝对不便宜的,就是卖二手,或者送关系户,也好比秦昼送给一个没有血缘的妹妹强。 依次推论,秦昼送寻呼机给蒋甜淑这事,秦梅和她丈夫一定是不知道的,或者说是,秦昼也不想让两人知道。 一旦蒋甜淑跳过秦昼把寻呼机给秦梅,这间接也算是在调拨秦昼与秦梅、秦梅新家庭的关系,秦昼自然也会反感至极,好心好意送出的东西不领情就算了,还搞这种操作,这不是直接打他的脸吗? 估摸着到时候不仅蒋甜淑和秦昼的关系会搞糟,往糟里想,甚至和她家也会断绝来往。 收下不好,送回去更棘手,顿时间,吴芬面上愁云密布,原来心里对秦昼挂念着蒋甜淑的喜悦也被烦恼填满,她忍不住埋怨蒋甜淑:“你啊,当时怎么就收下了呢?唉,这可咋办呀!” 正说着,蒋大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两人杵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蒋甜淑往后面看去,只见蒋大明胳膊夹着书走了过来。 蒋甜淑朝他打招呼:“爸爸,你回来了。” 蒋大明点点头,看向吴芬,问蒋甜淑:“你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蒋甜淑朝蒋大明示意手里的盒子:“爸爸,我今天好像做错事了。” 蒋大明疑惑道:“做什么错事惹你妈妈生气了。”他的目光落到蒋甜淑手里的盒子上,他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还以为只是单纯用寻呼机盒子装的普通玩意。“这是什么?” 蒋甜淑将复述给她妈的话再度跟蒋大明说了一遍,闻言,蒋大明笑着对吴芬说:“这才多大点事啊,用得着这么苦恼啊?” 吴芬不认同他这话:“什么叫多大点事啊,这寻呼机可不便宜!咱们怎么能这样就收下。” 蒋大明说:“这是小昼的心意,既然甜淑已经收下了,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小昼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小小男子汉了,还给他,他肯定不收的,如果直接还给他妈妈,你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这些道理吴芬都明白,顿时间,眉毛都拧成麻花了,懊恼道:“你读书多,那你说咋整?” “这是小昼自己的决定,咱们大人不要掺和那么多,再者这也说明两个孩子感情好,是值得高兴的事,BB机收下了,就好好爱惜的使用,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什么都不是事。”说着,他看向蒋甜淑,“你哥哥上着课呢,也不忘大老远跑过来,你也得表现表现啊,攒着的压岁钱什么的可以给你哥哥送点礼物。” 蒋甜淑眼帘垂了垂,每年她都会收到她爸妈还有她爸妈同事给的压岁钱,她爸妈会分成两半,一半代她收着,另一半交给她自己保管分配,不会过问,小几年攒下来,也有好几百了,不过这几百块在秦昼跟着林世书去X区的时候就没有了。 秦昼现在靠着自己生存,处处需要钱,她心里担心,所以这次秦昼跟着林世书一起下来,她单独找到林世书,把这几年自己攒的压岁钱还有零散攒下来的生活费都给了林世书,之所以不直接交给秦昼,是因为蒋甜淑深知他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要的,恰好秦昼和林世书关系不错,又跟着林世书在做生意,索性将钱让林世书以做生意收益的幌子帮忙转达。 几百来块,对于秦昼目前的状况来看,是不算多的,但对于蒋甜淑来说,却是她全部的积蓄,她不求那几百块能给秦昼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求能稍微地改善一下他的生活。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蒋大明和吴芬,这回蒋大明提到压岁钱,她也没有说,只含蓄地点点头:“我知道的,爸爸,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的。” 蒋大明都这么说了,就是吴芬心里有压力,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抱着菜篮子喃喃道:“平时都见不到小昼,上回小昼难得下来一趟,又因为时间紧,连身衣服都没给他买……唉,我真是……” “行了行了,就别自责了,赶紧进屋吧。”蒋大明说,“等周末到了,咱们就去街上转转。” # 接近晚上九点,学校小卖部里没几个人,售货员打着哈欠,恼时间过得怎么那么慢,还要一个钟头才能关门回去睡觉。 有些困倦的目光落到柜台对面手撑着脸,若有所思盯着手里寻呼机的少年脸上,他进小卖部已经有半个钟了,进来先点包泡面,之后像尊佛似地一动不动在那儿坐到现在。 众所周知,泡面用开水泡个三四分钟就可以了,这三十多分钟都还不吃,估计早就糊成坨了。泡面好几毛一包呢,她见过好些孩子舍不得买一包泡面,就两三个人合伙买一包,你一口我一口的,几口就没了,这个孩子泡了不吃,还真是暴殄天物呢。 她本来想上去提醒他的,不过目光落到他手上的寻呼机还有他那满是阴霾的脸,顿时间打退堂鼓了。这年头,普通家庭谁会舍得给一个才上初中的孩子配寻呼机?除了那些富得流油,这说明这少年家境一定不错。 脾气不好的富家子弟,她可不想去触霉头。 “哔哔哔——” 冷不丁地,他手里的寻呼机响了起来,电话在桌子旁边的高柜台上面,几乎是立刻,他站起身,熟练地拨了一串数字。 售货员恍然大悟,难怪他在这儿坐着不动,原来是在等电话,估计是有急事吧,可能也是不好的事,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无心再观察,也实在太无聊,她从柜子里翻出毛线,打算用织毛线来捱过剩下的这一个小时。 电话接通了,她听到处于变声期略沙哑的声音响起:“嗯,是我。” 这意外柔和的声音……售货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讶地抬眼。昏黄灯光摇曳,他的面色竟有些温和,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极淡的笑。 ……这这这,售货员错愕地睁大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神情,这声音,还是她刚刚看到的那个仿若从寒冰中走出的少年吗 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在学校的小卖部里,嗯,还没有关门……”略略停顿了下,他又说:“才刚到,正准备回宿舍,过来买瓶水,你的信息就来了。” 售货员: 售货员:……刚刚是谁在这儿等了半个多钟头来着 冷不丁地,少年看了眼旁边桌上的泡面,紧接着,他说:“吃了,刚到市里的时候,林叔叔带我吃了饭。” 售货员跟着他看了眼桌上泡了半个来钟的泡面,联想到他之前不打草稿的谎话,这话八成也是在忽悠电话线那头的人吧。 售货员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八婆,可这会儿,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偷地听,这也怪不得她呀,实在是这少年的心口不一太强啦。 不过她并没有听太多内容,后来,她只听到少年有些小心翼翼有些的一句:“对你造成困扰了吗?”以及一句“可以。” 就再没有听到其他了,售货员用余光看他,看他拿着话筒好一会儿才放下,放下后,又在店里坐了将近一个钟头,直到她没忍住提醒他宿舍快要熄灯了,小卖部也要关门了,他才起身离开,神色恍恍惚惚的。 售货员把门锁起来,目光落到门外垃圾桶,如她所料,倒在垃圾桶里的方便面条条泡的发胀。 她想起少年离开时的神情,满脸的心不在焉,是和小女朋友吵架所以连东西都不想吃了吗?唉,现在的学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她们这代的,就是想读书,还读不到呢,哪有什么心思谈对象。 再说了,就是谈对象,也不能暴殄天物呀!浪费浪费! 离开小卖部,秦昼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去了学校操场,在昏黄的路灯下围着操场一遍又一遍地走。 他和蒋甜淑的世界截然不同,她走的路阳光明媚,而他的路则幽暗潮湿,两条路不该有交集。 在他很小的时候,和蒋叔叔、吴阿姨还有蒋甜淑住在一起,那个时候真的是他最快乐的时候,那时,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肮脏的出身,以为自己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 这一切,随着秦梅的到来化为泡影,他在屋外听到吴阿姨的好友谈话,虽然吴阿姨一直在为他讲话,可那一刻,他还是觉得绝望铺天盖地而来。 他恨,真的好恨,恨那个□□犯,恨秦梅,恨老天爷,为什么他的出生与别的孩子不同?为什么不能让他过正常的生活?为什么要将他的生活轨迹强行与蒋甜淑拉开? 他那个时候真的好想放纵自己心底的欲望,留在蒋家,但是他不能,他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毁了她,他不敢想象将来那个又软又小的小姑娘被人骂肮脏难听的话。 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或许没有交集才是最好的,他也下了决心,把她抛的远远地。可是她却想块牛皮糖一样,怎么甩不掉。 他该生气的,可是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甚至感到了不该有的喜悦,他真厌恶这样的自己。 “喂!那个学生,大晚上还在操场闲逛做什么!” 冷不丁地,一道中年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一束电光照了过来。 秦昼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沉,隐约想起,他窝在昏暗的房间里,也是一束电光照过来,那个电光的光芒比这个人手上的大许多,刺的他的眼睛生疼。 去X区的时候,林世书就告诉他在X区要低调行事,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这些他记到了心里,只做自己的事,可是为什么即便这样,为什么还是会落到那些没有交集的恶人手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略略侧脸,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无数人围着他殴打,周遭人哈哈大笑,调侃最后给他的结局会是哪条路,是死,还是砍掉四肢扔到小巷子里? 被踩在脚下,嘴里全是黄沙泥土,剧烈的不甘在心中翻腾,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幕幕重现,这些回忆,大多都是她的。 他从来都是不怕死的,甚至是他很小,还住在舅舅家的时候,每当他和别人打架,他都是直接豁出命去打,丢了命不怕,拉个垫背的他也不亏。 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怕起来了,他真好怕好怕,不是怕死亡的痛苦,而是怕一旦闭上眼,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也好后悔,为什么之前有那么多机会,有那么多的时间,为什么不多看她一会儿,多和她说会儿话? 恍惚间,秦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好像听到有人说:“诶诶诶,学生怎么了……好烫!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又恍惚间听人在说:“就这么弄死,也太便宜了他吧!我觉得应该砍掉他的双手双脚,放进大缸里,之前在街上看过,好像叫做人彘来着……嘿嘿嘿,要是大哥看到一个和他长得那么像的人坐在缸里,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他那儿大的身子,缸口那么小怎么塞进去?人家进去的是从小就养在里边的,多读点书,蠢驴!别扯有的没的了!直接砍掉四肢,对了,舌头也要割掉,免得跟条狗似的乱说话,叫大哥听到了就不好了。” “……” 周围很嘈杂,什么人的声音都有,似乎在他周围围成个圈,一个个都在看他最后的下场。 他躺着无法动弹,这是蒋叔叔把他从舅舅家接走后,唯一一次躺着不能动弹。 又饿又累又痛,秦昼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是……可是他不想死啊,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他…… 混沌间,嘈杂声逐渐散去,知了声自遥远的天边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边一样。 有人掀起了他的衣服,“闫老师,你看……这这这……”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秦昼心道别动他衣服,意识挣扎间,他终于睁开了眼,目光与探身打量他的班主任闫老师撞上。 秦昼的瞳仁是淡淡的琥珀色,眼睛长得很是好看,可这样一双眼睛,里头却像是盛着一汪幽暗的湖水,深不见底,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又隐隐觉得害怕。 闫老师心头一凛,停在他衣领上的手不动声色的离开,坐在病旁边的陪护凳子上。 他稳了稳心神,说:“终于醒了,发高烧怎么也硬抗着?还好学校保安看到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秦昼垂下眼帘,闫老师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不过闫老师想,就算秦昼抬起眼,他也看不出来。 “闫老师,让你担心了。” 略沙哑的声音响起,还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班上所朋友学生里,秦昼在他心里算得上NO.1,虽然不如其他孩子活泼,但在学习上却天赋异常,他从初一开始就是秦昼的班主任,除了秦昼叛逆的那段时间不参与考试导致成绩难看,平时都是班里头顶尖的,问题讲一遍就过,轻而易举地举一反三,这样的他,考市里最好的一、二中绝对没有问题。 甚至在市里考上中考进前十名都不算是奢望。 他们这所中学,在市里排不上名,因为师资条件不算好,导致学生的升升学率上不去,每年中考,能有十来个考上一、二中的就算不错了,这导致学校口碑差,成绩好的学生都不愿意选择来这里读书,没有学生,上头不会重视,自然不会多给学校资源,导致一个恶性循环。 但如果他们学校出了个中考前十的学生,那么等于直接给学校做活广告,还愁没有学生?学生多了,上头也就看到了,自然也会拨更多的资源给学校。 而他作为该学生的班主任,也会名声大噪,职业生涯自会突飞猛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停滞不前。 所以他对秦昼十分重视,进入初二下半学期的时候,他就开始盯紧秦昼的学习,时不时把他叫到办公室私下给他补课,同时没事和他像朋友一样聊聊,注意着他的心理健康情况,不要压力太大了。 不过他似乎想太多了,私下给秦昼补课,秦昼并没有其他学生那样的受宠若惊,反倒有厌烦的情绪,至于心里健康,秦昼根本不和他聊,每次聊都只是敷衍,三下两下就没了,别说打探秦昼的心理情况健不健康,就是秦昼简单的情绪他都看不出来。 无奈,他只能放弃,毕竟秦昼是一个不太与人太过接近的孩子,如果太过逾越,他担心会适得其反。 眼看到了最后一年,按照老规矩,初三学生提前半个月开学,他以为会和以往一样,所有学生按时报到,却不想,班里成绩最后的秦昼缺席了。 在初三转学的学生也有,不过极少,因为换学校除了环境不同之外,老师也是不同的,不同的老师讲课方式及讲课进度都不一样,会对学生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是秦昼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缺席了,连声招呼都没有。他问过秦昼宿舍里的舍友,没人知道他的消息,他只能翻到秦昼的档案,找到他在初一入学时登记的家庭地址。 初中两年,家长会也开过了好几次,不过每次秦昼妈妈都没有来。 在秦昼叛逆的那段日子,不忍一个极富有天赋学生这样放弃自己,他去了秦昼家。 秦不在家,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中年女人,秦昼的脸型和她十分相像。 女人的语气不是很好,“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每天栓在我腰上的,我哪能管的了那么多啊?!不想读就不读,别来找我!” 他错愕万分,完全想不到一个家长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秦昼到底是她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家长都说这样的话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秦昼妈妈对秦昼的学习完全不在意,也是如此,自此之后,他再没有联系过秦昼妈妈。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无论是对学校还是秦昼自己,转学或者是辍学都不是好的选择,先不说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问题,就是纯粹以一个老师的身份来说,他都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所以,他还是硬着去了两年前的那个地址。 开门还是那个女人,时隔两年,在他的印象里,女人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略胖了些。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女人早就把他忘了,所以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神情有些错愕,说话细声细气的,看着是个很温柔的人。 但他做过自我介绍后,女人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色狰狞起来,大喊:“他不是我儿子,你认错人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两年前来过这里,见到的也是她,她并没有否认她不是秦昼的妈妈,而且秦昼的脸型和她长得太像了…… 但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如今的时代和以前不同,女性的思想进步许多,婚姻这把枷锁已经困不住她们,所以现在半路离婚的夫妻很多,像秦梅这样不认自己孩子,仿佛跟孩子是仇人的父亲母亲也不少见。 以秦昼妈妈的反应来看,估计秦昼也没有和她联系,问她也是白问,没法,只得委婉地问秦昼父亲的联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 听到他提起秦昼的父亲,女人更加气急败坏,把门猛地一下甩上,甩下一句:“他死啦!” 闫老师无言以对,以女人的这种态度来看,他想从她嘴里知道秦昼的下落,怕是难如上青天。 回学校后,他找了平日和秦昼玩的好的,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秦昼的爸爸,或者知不知道秦昼爸爸的家庭地址。 如预料那般,没人知道。 纵使心中不甘又觉得可惜,但也无可奈何,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老师的他,只能无奈地希望他是转学,而不是辍学。 成绩那么好的一个学生,辍学太可惜了。 不过学校其他年级正常开学的前一天,秦昼的叔叔突然过来给秦昼请假,原来秦昼的叔叔就是学校小卖部新的老板,他说家里出了事抽不开身,又不晓得老师的联系方式,才耽搁了那么久没来报道。 闫老师心里高兴,可嘴上还是把秦昼叔叔说了一顿,孩子的学习很重要,不能这么敷衍,秦昼叔叔诚恳的陪不是,态度与秦昼妈妈的截然不同。 出于好奇,闫老师问了秦昼的家庭情况,果然如预料那般,秦昼父母在秦昼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秦昼一直跟着妈妈生活,直到前几年秦昼妈妈另嫁,有后爸就有后妈,他看着秦昼在妈妈家实在可怜,就把他接过来扶养。 问到秦昼爸爸,秦昼叔叔一声叹息,说:“不是个好东西,早死了。” 听了秦昼的家庭情况,闫老师也算理解了秦昼有的性格,那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能保持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今天早上校医说秦昼昨晚在操场上晕倒的时候,他立刻找了数学老师代课,急匆匆跑过来。 秦昼躺在病床上,脸色很是苍白,就是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紧皱着的。联想到他的家庭背景,闫老师对他的同情更添了几分。 校医看着秦昼的眼神和他差不多,不仅如此,还叹了口气:“烧的挺严重的,这会还在烧,三十八度多,不过比昨天晚上好太多了。” 校医的视线从秦昼身挪开,走到医务室开药的桌子前,圆珠笔的笔身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除了发烧,他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一晚上都在胡言乱语,叫也叫不醒……” 说的内容大概都是‘想要活下去’‘会好好配合’‘别走’,以及一直在重复地喊着名字,不过因为名字叫的太含糊了,校医没有听清楚,只知道是江田什么的。 校医虽然整天在医务室里,但和闫老师的关系不错,清楚闫老师很看重这个学生,有些话说的十分委婉:“你之前不是说这孩子一直没来报道吗?估计出事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这里,纹着一个狼头。” 第72章 “寻呼机一直不响,是出问题…… 自改革开放以来,影视行业发展迅速,各类型的电视、电影层出不穷,其中以黑.帮片最为瞩目,对于喜跟风的学生来说,那里头戴着黑墨镜,左手纹着白虎,右手纹着青龙的大佬是崇拜的偶像,吃穿住行都恨不得一一效仿。 也是如此,校内成绩不好的混子和校外混混有样学样,身上纹着丑陋的图案,拉帮结派,收保护费,殴打欺侮弱校内同学,导致恶劣校园霸凌的发生。 学校对这种事非常重视,特意安排人处理,只是到底手还是不够长,把校内的一网打尽了,校外的呢? 闫老师生平最最痛恨这种事,多少学生因为校园霸凌一声都毁了? 不同于那些不学好的学生纹的歪七扭八的秦昼左胸的狼头栩栩如生,眼睛与寻常狼不同,是一双血眸,颜色暗红如血,似是来自地狱的火焰。 校医说看到的第一眼,只觉磅礴的气势迎面而来,他竟感觉心悸。 一个寻常的学生,无什么无缘无故在自己身上纹身,而且纹身之精巧,不是普通纹身师能做到的,所以,秦昼身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个,一切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听到校医之前的话,纵使对他期望再高,闫老师对他也是彻底失望了,因为一个品德奇差的学生,成绩再好,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那样的学生,他学到的知识反倒会危害社会。 但听校医说他昏迷时是充满恐惧的呓语,多少有些动容。 在梦里都不停地求救,应该是被胁迫的吧? 闫老师本意询问秦昼身上的纹身到底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口说:“不是老师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都发那么高的烧了,还硬撑着,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还不等秦昼说话,他又说:“你请假的这半个月,老师们已经把初二剩余的课程教完了,这会正式进入复习阶段,你得抓紧把拉下的进度跟上啊。” “知道了,老师。” “嗯。那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点了,立即回班里上课啊。”说完,闫老师起身,走到医务室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对秦昼说:“秦昼,一直以来,老师都非常看好你,也衷心希望以后你能够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才,向着光明前进……”他顿了顿,“如果有什么困难,及时向老师反应,老师身后是学校,能够为你阻挡一切,是坚不可摧的。” 秦昼没有说话,目光望向窗外,医务室窗外种着一棵高大的凤凰木,今年的花期似乎有些晚,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结果了,可今年,凤凰花绚丽如火,犹如浴火凤凰,开得热烈。 他突然想起去年的七月份,虽然是暑假,但他还是呆在学校里,陆虎求他帮忙补课,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后。 那时的凤凰木正值花期盛开,陆虎突然指着树上树下均火红一片的凤凰花说:“昼哥,你知道这个凤凰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他没有说话,陆虎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仿佛终于在某些方面压了他一头:“是离别!昼哥,对于初三的学长学姐们来说,可真应景啊!” 代表离别啊…… 确实很应景呢。 从第一次见到蒋甜淑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和她的世界截然不同,两个人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那时,蒋甜淑蹲在他面前,说想要和他朋友,他对她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心底是奢望的,后来他不仅和她做了朋友,甚至做了兄妹,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他无数次逃避,却又一次次被她拉了回来。 他想,如果他变得足够优秀,是不是他和她的世界延伸出的路就能永远交接在一起? 他首次拥有了想试一试的勇气,于是他不再放纵自我,努力往前走,在生活的沼泽里挣扎,眼看着能摆脱生计的窘迫,实现财务的自由,眼看着可以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在学校学习,考上高中,稍微努点力,考上知名的大学,眼看着……眼看着…… 但这一切,在这个暑假全部毁灭。 原来越想要的越得不到这话是真的,差距太大的两个世界,即便有幸相交,也只是短暂的,最终还是得互道离别,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秦昼闭上眼,眼帘将窗外一片火红隔开来。 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离别,那么,在剩下短暂时间里,让他暂时沉睡在奢侈的美梦里吧。 # 蒋甜淑鼓起勇气,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甩了出来:“哥哥,我的行为……” 但十分可惜,话才说到一半不到,毫无征兆的,眼前一黑,整个小卖部陷入一片黑暗里。 在里头解手的小卖部老板娘声音随即响起:“老陈,是不是跳闸了?” 小卖部老板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出去看,蒋甜淑放下话筒跟在后面,只见原本亮着灯的人家此刻灯光全部熄灭了,小学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停电啦!”小卖部老板对着里面厕所方向喊。 “搞什么啊?”小卖部老板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里头响起,“大晚上的停什么电?也不提前通知的,叫人怎么干活啊!” 结了话费,蒋甜淑往家的方向走。 已经是九月,天气不像七八月那样热的喘不过气来,到了晚上,更是凉风阵阵,很是舒爽。 这段时间,她总觉得她的脑袋跟浆糊似的团成一团,想很多东西都想不明白,总是在一个圈子里打转转出不来。可这会儿,凉风迎面而来,她的大脑忽然一片清明,这阵阵的凉风,像是把她脑袋里的浆糊全吹开了来。 方才她原本是想委婉地问秦昼对她到底是怎样的看法,是否觉得她的行为太过黏糊? 如果是,她以后会注意分寸,和他保持距离。 这会儿回想起刚才的想法,真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加上心理年龄,她都算得上秦昼的阿姨了,智商怎么像是倒退了几十年,跟着小女生一样去烦恼这些无关重要的事? 如果秦昼真的讨厌她,好好呆在市里多好,何必辛苦跑下来送寻呼机? 再者,寻呼机虽然是别人送给他的,但寻呼机本身的价值不会因为赠送而减少,把这个东西送给关系好的好友,或者是低价出售不更好? 她心里也明白,秦昼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羁绊,都会让她永远当他做哥哥看待,无论他怎么想,她的这种想法不会变。 所以,她到底像个傻瓜一样在纠结什么啊?只要做好一个妹妹应该做的,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 至于黏糊…… 她想起之前对秦昼的书信轰炸,三天两头的……如果换作自己,估计也会厌烦,频率要减少减少啦! 想通了之后,蒋甜淑只觉浑身舒爽,浑身舒爽了,连续一段时间不佳的胃口也跟着好了,回去之后,摸黑啃了好几个她妈烙的芝麻饼,喜得原本就愁她不吃饭的吴芬摸黑开灶又给她煮了两个鸡蛋。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次年的6月中旬,天气一如既往炎热地不像话,这会是周日,学校里除了即将面临中考的初三学子还在学校,其他的都放假回家了。此刻,初三1班的教室里,讲台上拖堂的英语老师因为学生的不上进而着急,讲台下的学生安静如鸡,知了在外边不停地叫,台下学生个个都是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似是为了衬托这些不知上进的学生,已经开到最大转速的吊扇都转的慢悠悠的。 英语老师恨铁不成钢,最后拍案气急败坏离去。 随着她的离开,台下学生算是终于活过来一般,桌椅挪动的声音顿时响起,整个教室也热闹起来。 陆虎跟着大部队行动,匆匆忙忙地收拾桌子,把几本主要练习的习题本往书包里塞。临近中考,他们的学习任务越来越紧张,一周只有周日的下午能够回家休息。上周日的时候,他爸妈就说了给他熬老鸭补补身体,让他周日放学了就早点回去。 匆忙收拾间,小眯眼却瞥到旁边的秦昼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他手下的动作慢了些,问:“昼哥,你咋还没动静,不出去啊?” 他总觉得最近昼哥不太对头,明明已经接近中考,上课却心不在焉的,就在刚刚,老师发火的时候,他昼哥还悠哉悠哉地看窗外盛开的凤凰花,他想,老师最后恨铁不成钢拍案离开,有他昼哥的很大一份功劳。 原本陆虎和秦昼不是同桌,后来和班主任老师死乞白赖,才坐到他的旁边,除了周日放假,平时就块牛皮糖似的跟着他后面,甘心做一块牛皮糖最后还是有收获的,特别是从学校新开小卖部开始,昼哥就不再做“宿舍小卖部”的生意,整个人闲了下来的时候,除了每周一次固定出学校不知道做什么以外,几乎都呆在学校。 作为秦昼舍友、同桌,具有死皮赖脸特性的他可谓受益最大,秦昼虽不耐烦,但还是会给他补习一下功课,不得不说,别看秦昼板着一张脸,话说的也不好听,但他讲得知识却是通俗易懂,总是能让他茅塞顿开,让他的成绩从倒数第几名蹭蹭往上,直逼中上游。 对于他来说,秦昼宛如他学习上的再生父母,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啊! 燥热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窗帘被撩起小角,秦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又望向窗外,心不在焉全写在脸上。 陆虎盯着他的侧脸,心中暗暗感慨,同为男人,怎么他昼哥长得这么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张脸比班上女同学还要白上几分,那睫毛长的密的啊真真真就是个睫毛精!!反观自己,一双小眯眼,脸皮黑的跟刚挖煤回来一样,明明他也没咋晒太阳啊…… 正当陆虎在心中捶胸捣足的时候,秦昼突然转过脸,若有所思地问:“寻呼机一直不响,是出问题了吗?” 第73章 陆虎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 陆虎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实际上他并没有get到秦昼这问题的重点。寻呼机不响,直接打电话到寻呼台测试一下就可以了,以他昼哥的聪明才智,不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吧? “呃……这个,有可能……昼哥,信息能收到吗?如果消息收得到,那就是寻呼机的问题,如果收不到……呃,也有可能是寻呼机的问题……”话说出口,陆虎都觉得脸红,这跟没回答一样嘛。 陆虎偷偷看向秦昼,出乎意料的,秦昼面上并没有那种听到弱智回答的表情,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难不成昼哥真的没想到这层?陆虎若有所思目光落到秦昼桌面的寻呼机上,自告奋勇道:“昼哥,是你寻呼机出问题了吗?待会我呼你看看它叫不叫,要是不叫,就是寻呼机……” “哔哔哔——” 话还没有说完,秦昼桌上的寻呼机突然响了起来,几乎是瞬间,秦昼拿起了寻呼机。 尽管知道偷看人家信息不好,陆虎还是没忍住往他寻呼机的屏幕上看去。 信息很简短,连个电话都没留。 ——急,速来校门口。林世书 陆虎假装没有看到信息的内容,故作惊讶道:“才说怎么不响,它就响了,真她妈灵!太好了,看来寻呼机没啥问题!” 他抬眼看向秦昼,预料的喜悦并没有出现在秦昼面上,除此之外,甚至有着不曾掩饰的失落。他以为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秦昼面上的失落依旧不变。 秦昼将寻呼机揣进口袋里,往教室外走去。 陆虎手忙脚乱地把剩下几本习题装进书包,匆匆地跟了上去。 陆虎出教室的时候,秦昼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不知道是不是陆虎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秦昼的背影显得太过孤独寂寥。 回想刚刚秦昼看到信息时失落的神情,陆虎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秦昼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自己测试寻呼机有没有坏? 之所以问,不过是寻求赞同,他的问题,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不需要故作聪明的回答,只要回答“肯定是寻呼机坏了”就可以了。 为什么寻求赞同? 陆虎想,对于昼哥来说,期待的那个人不呼他,比寻呼机坏了还要令人伤心千百倍吧。 冷不丁的,他想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一条线连着一个点最后汇成一个完整的圆,他好像理清了什么东西。 昼昼昼……昼哥是谈恋爱了吧! 每个周日放假风雨无阻地出去,这会收不到那个人的信息又满脸愁云,这不是谈恋爱是啥? 他加快脚步跟上去,突然觉得自个羡慕的昼哥也是可怜人,中考来临之际,心上人不鼓励不说,甚至断联,这打击可想而知,也不知道昼哥的中考会不会受影响…… 想到这,他对秦昼说:“昼哥,我妈说这周煲老鸭汤喝,我妈的老鸭汤可好喝了,反正你今天也没有出去,就去我家吃饭吧。” “我不喜欢吃鸭,你自己吃吧。” “除了鸭,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啊!昼哥,你喜欢吃啥,你告诉我,回家我让我妈做,咱们下午就能吃到了。”陆虎一边走一边说,虽然他整天跟在秦昼身后,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一般,但他知道,他心里把秦昼当好朋友,但秦昼却不是。 估计在秦昼心里,他纯粹只是一个麻烦的不行的熟人吧。在学校小卖部换老板之前,秦昼在搞可免费配送的“宿舍小卖部”,身边每天都人满为患,都是谄媚说好话求带着一起干的,看起来就像是秦昼人缘很好,朋友很多。 但这种现象并没有持续很久,学校新小卖部开了之后,秦昼洗手不干后,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做鸟雀状四处飞散,最后跟在他身后的,只有他这个小跟班。 回过头仔细想想,才发现除了他,秦昼身边已经换了好几波人了,从最初的代写作业,然后的代打游戏,以及一年前的“宿舍小卖部”…… 那些人,嘴上追捧着秦昼,但实际上,都是认为秦昼身上有利可图,当利益没了的时候,自然会离开。 秦昼好像一个朋友都没有,他甚至没有看到他开朗笑过,陆虎有些过意不去,他和那些已经从秦昼身边离开的人其实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因为秦昼成绩好,他的指导能令自己的成绩突飞猛进,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很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吗? 陆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继续说:“我妈妈最拿手的菜是油炸素菜丸子,可好吃了,昼哥你就去我家吃饭呗,我让我妈给你做。对了,你喜欢唱歌不?前不久我爸爸从X区弄回来一台卡拉OK机,唱完还可以打分呢……” 陆虎自顾自说着,不经意地抬眼看秦昼,顿时间,小眯眼睁得老大,昼哥这是怎么了?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和之前相比,看着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眉宇间似是带着春风一般,眼睛里甚至还有光…… 难不成是被自己感动到了?陆虎有些自恋的想,试探性地问:“那昼哥去我家吃饭啊?” 秦昼没有回答他,目光一直看着校门那边,陆虎想起刚刚看到秦昼寻呼机上收到的信息,上头写秦昼快去校门,便下意识往校门看去。 虽然是周日,但校门口的人却不少,伸着脑袋往铁门里头看,估计都是来看学校凤凰木盛开的美景的。 他们学校种了很多凤凰木,就他们现在走的路旁就种了整齐的两排,一到花期盛开的时候,场面很是壮观,好些人都慕名过来看,只是学校现在不准无关外来人员进入,他们只得在学校铁栅门外面伸着脖子干瞪眼了。 正打算将目光收回,余光扫到站在铁门最左边身穿白色蝴蝶领杉,浅蓝牛仔裤的少女身上,他视力不是很好,只觉得那少女模糊的面容有些眼熟,越走近,就越眼熟,冷不丁地,少女朝这边招了招手,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哥哥!” 哥哥?陆虎有些疑惑,目光凝在少女白皙的面上不动,他好像没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妹妹啊…… 正想着,只见原本与他并排走的秦昼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前面,而少女的目光也随着秦昼的身影移动。 陆虎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这少女是秦昼的妹妹!难怪他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还在初一的时候,他见过她一次,两年过去,她长高了许多也长开了许多,咋看下去,眼生也是挺正常的事。 想到这,他不禁为刚刚自恋的想法感到害臊。 秦昼从拐角出来的时候,蒋甜淑一眼就看到了他,高高瘦瘦的,比她寒假时见到的又高了些,面皮也比之前要白了些,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老是喜欢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呢?依照这个架势,他长成上辈子她认识的秦昼应该很难吧…… 她就想不明白,虽然这辈子秦昼的人生和上辈子确实有些不同,但大方向还是相同的,难道是中间哪个重要的环节错了吗? 眼看着秦昼走了出来,蒋甜淑连忙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对着他笑道:“哥哥,好久不见啊!你又长高了。”说着,她拿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脑袋,“现在都快比我高半个脑袋多啦!” 她这一年也长得快,不过还是比不上秦昼的速度,之前她比秦昼堪堪矮半个头,这会儿矮了半个多头,连保持原状都做不到。 秦昼看着她,“你也长高了不少。” 蒋甜淑笑:“要是还能再长高点就好啦。”说着,她看向秦昼旁边的陆虎,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陆虎哥哥,也好久不见呀!又帅气了不少呢!” 陆虎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他自己什么模样他心里清楚,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感觉心里美滋滋的,昼哥这妹妹实在太甜了!不仅人长得甜淑就连声音也是甜甜的,她是蜜罐里泡过吗? 陆虎有些憨气地挠了挠脑袋,“嘿嘿,好久不见啊……你、你来市里干啥啊?来玩吗?” “没有,学校舞蹈用品磨损太严重了,我和老师来市里买新的物品器材,正好离我哥哥这边近,就顺便从家里带些东西过来了。” 说着,她拎了拎脚下的麻布袋,笑着说:“都是些吃的。” 陆虎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脸上,经她这么说。他才注意到她脚下巨大的麻布袋,反观显得娇小的她,不由惊讶问:“这、这么大……你怎么弄上来的啊?” “学校有专门的司机,我把东西放在后备箱,一路都不带提的。” 秦昼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她身后并没有什么车。 “你老师他们呢?”说着,眉毛皱了皱,“林叔叔刚刚呼我了,是你和他说的?” 蒋甜淑点点头,“我本来想找电话呼你的,没想到我和尤老师才到学校门口,就看到他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大哥大,我懒得找电话了,就让他帮忙呼你。”想起林世书从学校里走出来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蹬着光亮的皮鞋,脸上架着墨镜,手里拿着大哥大,一派暴发户的模样,与学校大门实在违和。 “他有事要请教尤老师,尤老师跟着他去了,待会事情办完之后,老师就来接我了。”说着,她把紧捆的麻袋打开,里头装的满满当当的,全是吃的。 “最近我妈厂子里的效益不太好,平时没班加,你也知道我妈,总是闲不下来,这会儿闲的没事干,不仅在家养了好些鸡好些呀,还经常在家捣鼓吃食,这次来市里,她塞了好多东西,说让你尝尝她的新花样。” 她半弯着腰,从大麻袋里拎出一个小麻袋,“除了零嘴,还有做腌制的腊肉腊鸭,好几只呢,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她一边说一边咯咯笑,“大热天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不过味道还是挺不错的,也不知道哥哥你喜不喜欢吃。” 秦昼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小.嘴张张合合,絮絮叨叨个不停,视线连片刻都不曾离开,她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突然抬起眼:“我记得你回去的时候,妈妈好像都没有煮过鸭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哦。” 秦昼的视线终于动了,落到她分开的两个麻袋上,轻声说:“喜欢吃的。” 一旁的陆虎看向秦昼,面上的神情非常奇怪,刚刚是哪个人说不喜欢吃鸭子的 昼哥,你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不过对方是妹妹,腊鸭又是妹妹阿姨做的,是长辈,曲意奉承也是能够理解的…… “那就好。” “那个……”陆虎突然出声,“昼哥住宿舍,宿舍不能做饭,你这些……” “这个我来之前就想到了,所以还在城里的时候,我就跟林叔叔商量过了,他的小卖部开在学校,这些不耐高温的全放在他的冰柜里,平时吃饭嘛……小卖部的阿姨每天都在小卖部做饭,所以让林叔叔摆脱她多烧两个菜,哥哥吃饭的时候,直接去小卖部吃就好啦!” 瞧她一副全盘尽在掌握之中的样,陆虎不由有些佩服,她比他要小,可做事却比他要稳妥多了。 如果换作他,老妈让他带吃的上来,他肯定不会想三七二十一,直接带上来了。想到这,他不由感慨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智商堪比亲兄妹啊! 面对蒋甜淑笑眯眯的脸比面对秦昼那张面无表情富有压迫感的脸要轻松许多,也是如此,陆虎面对蒋甜淑话语稍微要放得开些:“嘿嘿,甜甜妹妹,那以后我可不可以顺便也去蹭顿?” “把你得问我哥哥哦,这是送给他的,他做主啦!” 呃……问昼哥啊…… 陆虎摸了摸鼻子,他想还是算了吧…… “你经常打电话给林叔叔?”秦昼突然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蒋甜淑低头整理东西,诚实地说:“也不算是经常吧,偶尔会通话一次,……” 这个偶尔大概是一星期一次,她和林世书其实是没什么话说的,虽然她心理年龄和林世书差不多,但这肯定不能让林世书知道,不然得吓得不行。 不过林世书虽然找她通话,但实际找的是她的舞蹈老师尤静,让她当传话筒来着。她问林世书是不是喜欢尤老师,林世书但笑不语,蒋甜淑明白他笑容中的意思,也就乐此不疲地帮林世书传话,把尤老师近期状况告诉他。 当然了,她也不是无偿帮忙,这个乐此不疲地帮忙是建立在林世书能给她提供秦昼近期情况的前提下,也算是相互合作,互惠互利。 自上次想通之后,她也觉得太过于黏秦昼不是很好,唠唠叨叨跟个老妈子似的,任谁都反感,恰好林世书晓得了她的寻呼机号码,倒也给了她方便。 ……只是,怕对方反感,就中对方好友或者同事嘴里了解他的状况……她怎么觉得这个行为更像是关心子女却又不好开口的老妈子了? 第74章 他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难…… “偶尔……偶尔是多久呢?” 陆虎摸了摸鼻子,觉得周遭的气温突然低了下来,导致气温徒然降低的正是他旁边的秦昼,抬眼看去,他才发现原本萦绕在秦昼眉宇间的春风不知何时不见了,笼罩着一股子阴霾。 昼哥向来不是那种多问的人,像今天这种“寻呼机一直不响,是出问题了吗?”以及“偶尔……偶尔是多久呢?”这种问题是绝对不会出自他口。 但今天接二连三的,还真是奇怪。 冷不丁的,陆虎一个激灵,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昼哥今天的关注点一直在寻呼机不响上面,听到他妹妹甜甜说经常给另外一个人打电话,脸色就不好了……这是不是说明,他之前一直在等的人就是甜甜? 他猛地想起第一次甜甜来市里找昼哥,他匆匆去网吧报信,那时昼哥的反应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及知道知道甜甜和她朋友要去游乐园,也拉着去“偶遇”,那个时候,他就看出昼哥对这个妹妹不一般,明显的口嫌体正直。 他想,脾气不好的昼哥一定不希望他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他也一直没提起,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个秘密也慢慢藏在了记忆的角落。 今天,这个秘密又因为秦昼接二连三不寻常的反应再度被翻了出来,顿时间,看两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可怜的昼哥,一直在等,等到最后甚至以为是寻呼机坏了,可想而知等了多久,或许在这段时间里,他还一直为甜甜找借口,比如说太忙啊等等等,却不想不呼他的甜甜却殷勤地呼另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 这这这……着实太过分! “大概……一个星期一次的样子吧。”蒋甜淑提起脚边的小麻袋,她有些心虚,一个星期联系一次,这也说明她每个星期都要从林世书那儿了解秦昼的情况……呃,挺频繁的,真真跟个老妈子一样,要是让秦昼知道,非得反感到太平洋去了。 也因着注意力在这个上面,对秦昼就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眸光又冷了几分。但这个几分被“雷达”陆虎准确地捕捉到了,瞬间,他就开始从同情昼哥转为担心甜甜了。 别看昼哥现在已经改邪归正,每天按时上下课,但他知道,他昼哥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不惹他还好,惹的话……他就没见过他昼哥拳头解决不了的事。 甜甜现在这种行为就是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啊。 蒋甜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对秦昼说:“哥哥,我提着这个小袋子,这个大些的袋子你提可以吗?我有点提不动。”她本来是想让司机师傅帮忙开进学校,直接把东西放到林世书的小卖部里,但林世书猴急的很,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开车把尤老师拐走了,学校不让外来人员外来车辆进入,司机师傅也没法子,他在市里还有其他的事要办,没时间等,就帮她把东西放在这儿,等她哥哥来,两个人也是能弄进去的。 正说着,她的注意力被一边表情奇怪的陆虎吸引了,他皱着眉,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就跟个苦瓜似的,她不禁问:“陆虎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声路虎哥哥把陆虎叫得心都快化了,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甜甜如其名,太甜了! 也是如此,他彻底从秦昼那边倒戈,转到蒋甜淑这边的阵地上来了,这么甜的姑娘,可惜摊上了大魔王秦昼,太可惜了,他甚至想到两人的以后,昼哥有情,甜甜无意,昼哥苦苦追寻,甜甜却嫁为他人,昼哥不甘此生挚爱被人夺去,婚礼时,举枪抢婚,枪声起,新郎捂胸倒地,新娘双眸含泪,声嘶力竭喊道:“哥哥,我恨你!” 这么一想,看蒋甜淑的眼神又同情几分,要是自个能力强点,或许会尝试把蒋甜淑救出火坑,但他于秦昼来说,连只蚂蚱都算不上,他实在不敢以一己之力去抗衡大魔王的力量啊…… 对不住了,甜甜…… “就是风太大了有些眯眼,没什么事……甜甜……” 蒋甜淑不知道这短暂的几秒钟,陆虎已经连她和秦昼的后半生都脑补完了,她只觉得他的这声甜甜叫得实在令人后背直发毛,连忙纠正他说:“陆虎哥哥,你叫错了,我叫蒋甜淑,不叫甜甜,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陆虎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察觉旁边一道犀利的目光袭来,连忙往旁边看去,只见昼哥一双俊目瞪着他,似乎都要冒火了。 他才后知后觉察觉“甜甜”这个称谓太亲昵了,在昼哥面前叫得这么亲昵,是嫌活得太长了吗? 这下子,不仅蒋甜淑后背发毛,他后背也跟着冒白毛汗了,连忙改口:“诶诶诶,太久没见你了,我把你名字记岔了,是甜淑甜淑,蒋甜淑。” 蒋甜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紧张,以为是自己说话太过了,连忙说:“陆虎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只是不喜欢别人叫我甜甜……”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那边秦昼向前两歩,将她身畔的大麻袋提了起来,末了,又突然凑近她,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新气息,她顿时睁大了眼,上身下意识略略后仰,目光落到他近在咫尺的脸上。 秦昼并不是正面对她的,他的脸微微侧着,她看到的是他大半边的侧脸,睫毛长而浓密,跟把扇子似的在空中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鼻梁高挺,肤色细腻如同一块无暇的美玉。 ……将近半年不见,她家哥哥又帅气了不少,这以后得迷翻多少人家的姑娘啊…… 她正心猿意马地想着,忽然手上一松,秦昼把小麻袋从她手里接了过去,起来的时候,许是离的太近了,他的鼻尖险险擦到她的,略凉的触感,细微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扫在她面上转瞬即逝。 她猛地回神,急着抢他手里的麻袋,“太重了,哥哥,我拿一半……” 秦昼避开她的,似不经意一半扫了她一眼,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陆虎不喜欢别人叫他哥哥。” 突然躺枪的陆虎:“……” 蒋甜淑看了眼陆虎,陆虎面上表情依然扭曲,看起来很是奇怪。 千人千面,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不喜欢别人叫哥哥并不奇怪,所以蒋甜淑没有深究,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同时看向陆虎,“那以后就直接叫名字啦?” 陆虎一张黑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其实……其实……”谁说他不喜欢她叫哥哥,他、他很喜欢的啦! 他正想否决这个不真实的真相,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往旁边一看,秦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里头赤.裸.裸地写着两个字——威胁。 陆虎欲哭无泪,只得将委屈往肚子里吞。 “嗯……直接叫名字挺好的……” 他昼哥实在太霸道! 秦昼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你不是说你妈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喝鸭汤吗?” 陆虎欲哭无泪的情绪持续,虽然他妈今天确实是煲鸭汤,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啊,他哀怨地看向秦昼……昼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得了,什么关心,只是单纯觉得他在这儿煞风景了吧…… 都明里暗里地赶人了,陆虎也不好继续待下去,焉巴巴地跟蒋甜淑告别。 蒋甜淑连忙叫住他,让秦昼把手里的大麻袋放下,在里头摸索出两个装得鼓鼓的黑色塑料袋。 “昨天晚上炒的,有南花豆还有瓜子,你比较喜欢吃哪个呢?”说着打开袋子,从里头抓了一大把,“要不两种都拿点吧,不过里面有些可能味道不太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天我帮着我妈炒,火候没掌握好。”都是一大锅一大锅的炒,里头焦了的也不好挑出来,就随它们呆在里面了。 陆虎正想说没事没事,他最喜欢吃炒货了,有些焦的更喜欢,岂料还没有开口,一个略带凉意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他不喜欢吃这些。” 陆虎:“???” 闻言,蒋甜淑疑惑地看向陆虎,眉头微皱,目光里带着询问。 陆虎哪敢说不是,万分不情愿地点点头:“嗯,我体质有点敏感,吃炒货容易喉咙长泡,不好意思啊。” “没事,麦芽糖可以吃吗?也是我妈前不久做的。” 陆虎下意识看向秦昼,这回,秦昼终于没有看他了,他松了口气,连忙说:“可以的,我很喜欢吃糖,阿姨真是手巧,什么都会做。” 蒋甜淑抿着唇笑了笑,接下了陆虎对她妈妈的夸赞,又在大麻袋里翻了翻,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包裹,从里面分了一半出来给陆虎。 等蒋甜淑把东西重新装好,秦昼说:“走吧。” “嗯。”蒋甜淑跟着站起来,手再度伸向他提着的小麻袋,“哥哥,这个还是我来拿。” 秦昼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你跟着就好了。” “要不大袋子咱们一人提一边吧。” 一旁的陆虎把包好的麦芽糖装进书包里,“我来帮忙吧,这些都是小问题!” 秦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妈不是煲好鸭汤在家里等你吗?” 陆虎:“……” “没事的,你先回家吧,阿姨等久了发脾气就不好了,我们这里没事,我和哥哥能搞定。” 陆虎没法,他虽然一心想帮忙,一心想久待点,但昼哥一而再再而三地赶人,他要是再不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便顺势和两人告别讪讪离开了。 瞧着陆虎失落的背影,立在原地的蒋甜淑神情有些恍然,笑容也有些僵。 秦昼固执地要死,一个人提着两个袋子,带着她径直往学校里面走去,他是学校的学生,所以带她进去并没有收到阻拦,蒋甜淑跟在他身后,伸出手朝他拎着重的麻袋那边去,秦昼还是避开了她的手。 蒋甜淑收回手,抬眼看他,除了帅,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她还看到他面下隐藏的不悦。 她之前一直觉得秦昼的情绪难猜,因为他的表情除了极少时候会崩裂,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来,大多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的,想要从他面无表情里探出情绪真的很难。 可今天,蒋甜淑觉得她之前可能一直都错了。 就比如现在,虽然面上表情以旧,可他眉宇间的阴沉,以及周身散发出来令人不适的压迫感,都在提醒她,他现在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的不好。 这样的他,和平常的他是截然不同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所以,之前是她忽略了,还是他没有在她面前生过气? 她盯着他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的手,悄悄地叹了口气。 他越来越大,心思也越来越难猜了。 “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这话在心里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猜是最低效率的沟通方式,想要最快解决问题,还是问出来,说出来。 秦昼后背一僵,随即否认:“没有。” 蒋甜淑并不意外他会这么回答,她抿抿唇,直截了当地问,“可是我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一声不吭来你学校找你啊?” “没有。”这回他的声音有些闷。 虽然答案是否定的,但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不情愿? 蒋甜淑又在心中叹了口气,也算是彻底确认了,好吧,青春期小孩到了叛逆期,就像莫名反感老妈一样反感妹妹,看谁都反感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嗯嗯,我知道啦,下次过来一定提前呼你,跟你打电话,你别生气啦!”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努力让它像平常那样充满元气,可即便如此,但声音上的失落掩饰了,心里的气馁却怎么也忍不住,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变得不黏人也不唠叨了,从去年暑假秦昼回去城里玩几天开始算起,到至今她都没有呼他打扰他,都是从林世书那儿了解他的情况,这次过来,其实大部分是她的意思。 尤老师出来买舞蹈用品器材,其实并不是非她不可,只是她想起秦昼马上要中考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得给他鼓励一下,才自告奋勇陪尤老师上来。 她想,距离产生美,她和秦昼将近一个学期没有写信、通话、见面,这次一定是令人愉悦的兄妹见面吧? 第75章 她的脾气好,可性子也倔,好…… 她的脾气好,可性子也倔,好强求,极其执着,也因为这样,重生前她的大半辈子都摊在了汪云敬身上,但凡她晓得变通点,上辈子也不会那么惨。 所幸老天爷给了她寄回,让她的人生重来了一遍,这个道理虽然明白的太晚,但总算是明白了,所以她在重来的这一生立,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非常随和。 不过秦昼是例外,秦昼对她的态度,她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些,如果秦昼和普通孩子无异,她也不会在他身上费太多的心思。但秦昼的家庭与其他人不一样,导致他的性格也和寻常小孩子不同,年纪小小的,却比大人还要坚强,再者,她在心里一直把他当小辈,所以很多时候她都不会去计较那些,只想给他多一点温暖。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不知怎的,秦昼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好似和她刚认识不久的汪云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猛地一个激灵,一股寒意顺着尾椎往上,后背顿时起了一阵白毛汗。 她瞪大了眼,一个念头猛地在心头浮现。 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强求,可现在她的所作所为是什么? 尽管和秦昼之间的无关爱情,但强求仅限于爱情吗? 上辈子,她在秦昼的世界连个打酱油的都不算,可是秦昼还是成为了那个性格极好温文尔雅的人。 这辈子,她总想给他多多的温暖,总想靠他近一点,可事情却总是往不好的方向去。 越想要的东西最后总是得不到,越强求的东西最后总是求不到。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终于如梦初醒。 在她恍神之际,秦昼已经到了小卖部,他把两个麻袋放在旁边,站在阶梯上等她。 这次的如梦初醒并不像上回秦昼回城给她送寻呼机那般轻松容易,那时秦昼的态度模拟两可,她不能确定他心里的真实态度,选择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可这次,她不得不承认秦昼确实是反感她,不愿她接近,事情的真相是残酷的。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还是忍不住眼眶发酸。她抿了抿嘴唇,朝他小跑着过去,快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去跟阿姨说一下。” 说着也不看他,直接越过他和帮林世书看小卖部的售货员说话。 售货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看起来很有福气。两人来之前,林世书已经把蒋甜淑想要拜托的事和她交代了,所以蒋甜淑再和她说的时候,售货员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把放在阶梯上的东西帮忙带了进去。 里头大部分是要放冰柜的,还有些比如炒瓜子、南花豆这些不是,她妈妈的炒工很好,炒出来的瓜子,这次好不容易来市里一趟,想着也让秦昼尝尝,就央求她妈妈大晚上炒了两锅,她又想着秦昼是住宿的,整个宿舍的一起吃,这些肯定不够,就自己架锅炒了两锅小的,只可惜炒久了,有些焦了。 她把可以和宿舍分享的,还有单独给他做的吃食分了出来单独装在袋子里,秦昼蹲在旁边帮她。 她的动作很快,根本没有秦昼插手的机会,他只得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物品上,又像是不经意似的落在蒋甜淑身上。 她低着头,忙碌地整理地上的东西,天气太过于闷热,她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唇瓣也更加红润,好看的不像话。 他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心里头一阵难受,他哪是怪她上来不提前跟他打招呼,他是怪她为什么宁可给林世书打电话,都不给他打电话?为什么对待一个完全不熟的人都那么热情,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蒋甜淑很快就将物品全部分类出来,需要放到冰柜的给售货员收好,其他吃的单独装好给秦昼,“哥哥,这些都是直接可以吃的,我妈妈都准备了不少,可以和舍友啊、朋友一起分享的。时间不早了,尤老师他们应该要回来了,我先走了。” 见蒋甜淑要走,秦昼急忙追上去,“等等,我和你一起。” “你宿舍离这里挺远,难走,你先回去吧,尤老师会在校门口等我的,不用担心。” 见两人意见不同,售货员在一旁热心地说:“这有啥难的,都是熟人,好办事,东西就先放在这儿呗,阿姨给你们瞧着,你们赶紧去吧。” 秦昼看了她一眼,“谢了。” 售货员有些惊讶,这小子,今天还挺有礼貌的啊?平时见了都是爱答不理的呀。 售货员都这么说了,蒋甜淑也不好说什么,她不想要秦昼送也是为他考虑,他与自己在一起不愉快,那就早些回宿舍吧,这样就不用面对她了。 蒋甜淑步子跨的有点大,秦昼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略略比她慢了个几步,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学校大道两旁种了凤凰花,微风拂过,火红的花瓣纷纷扰扰地落了下来,蒋甜淑伸手去接,眼看就要落到掌心,又一阵风吹来,将花瓣吹离了方向,滑过她的指尖落到地上,她愣了一下,慢慢把手伸了回来。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走到了校门口,到了校门口,蒋甜淑停下脚步,背对着秦昼暗暗吸了口气,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转过身面对秦昼的时候又是笑容满面:“哥哥,就送到这里了,你回去吧。” 秦昼看了一下马路,“他们还没有回来。” 蒋甜淑说:“很快就来了的。” “等他们来了再说吧。”说着,也不管蒋甜淑同不同意,径直走到学校旁边的小花坛边坐下。 蒋甜淑无奈,总不能秦昼在那里坐着,她在这边站着吧? 虽然她明白秦昼的想法,但两人明面上毕竟没有搞烂,她也不希望两人在明面上也搞烂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离他有段距离坐着。 秦昼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她正在往马路那边张望,脖颈修长,跟美丽的白天鹅一样,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尤老师和林世书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等了将近一个钟头,林世书那辆小汽车才姗姗来迟。 尤老师拎着包包匆忙从车上下来,黑色卷发松散地垂落在一旁,她对着蒋甜淑满脸歉意:“甜淑啊,不好意思啊,中间耽搁了会儿,等了很久吧?” 蒋甜淑站在车门旁,“还好,尤老师,事情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相信那个小女孩终有一天能站起来跳一支她心目中的芭蕾舞的。” 尤老师嘴里的小女孩是林世书朋友的女儿,年纪不大,才九岁,半年前出了车祸,双腿残疾,医生说只要坚持康复训练,还是有站起来的机会。康复训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极痛苦的,就是一个成年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也承受不住,何况一个九岁的孩子? 也是因为这样,两个多月以前,眼看有那么点起色了,小女孩也终于承受不住了,哭闹着不肯配合训练,她不肯配合,那么康复运动就没法正常进行,小女孩的爸爸被她愁死了,可也没有任何办法。 有次小女孩爸爸喊林世书出来借酒消愁,小女孩爸爸无意间说了小女孩没出车祸前最喜跳舞,本来还报了芭蕾舞班的,但因为车祸这一切都取消了,小女孩也因为自己双腿残疾,对舞蹈的喜欢变成了抗拒。 看着好友愁容满面,林世书心里也难受,恰好想起蒋甜淑是学舞蹈的,和舞蹈老师关系也不错,就让蒋甜淑帮忙和尤老师说说,看看能不能行个举手之劳帮帮那个小女孩,让她重拾站起来的信念。 尤老师平日便热心助人,一听这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有了今天上来买舞蹈器具,顺便和林世书一起那个小女孩家的事。 所以听到尤老师这么说,蒋甜淑心里也高兴,衷心地说:“尤老师你太厉害了!人美心善能力还棒!” 尤老师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嘴巴子这么甜。” “小田鼠这可不是嘴甜,她说的可是事实!”林世书兴奋的声音传来,“小田鼠,你当时没在现场,没看到你尤老师跳芭蕾舞的样子,啧啧啧,那可真是一个惊鸿一瞥,宛如游龙,令人难以忘却啊!!” 蒋甜淑看向站在尤老师旁边的林世书,只见他脸上的神情激动万分,手舞足蹈,一副难以自持的模样,虽然蒋甜淑知道他平常就不是个什么正经的人,但这会也是在太夸张了些。要不是知道来龙去脉,她还以为他中了五百万呢。 尤老师被他这夸得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哪有你说的这样。” 林世书急忙说:“有的有的,也是因为你跳的那么好,孩子才会被你打动呀!尤老师,你今天可是帮了我朋友的大忙了!” 尤老师笑了笑,没有说话。 蒋甜淑看了看左右,没有看到她们学校的车,不由问:“尤老师,司机叔叔还没有过来吗?”之前说好各自办完事都到学校门口集合,这回尤老师都晚了一个钟头了,司机也应该过来了。 听她提到司机,尤老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笑着说:“忘了和你说了,司机师傅今天临时有事,今天回不去了,由你林叔叔送我们回去。”说到这儿,她的神情有些无奈,“你林叔叔一定要请咱们去吃饭,所以我们先去吃饭再回去。” 蒋甜淑瞧了林世书一眼,后者笑的跟个狐狸似的:“尤老师,这次托你的福,我朋友闺女才有站起来的机会,你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呀!这种恩情,只请吃饭哪里够?只是时间太仓促,咱们也只能先吃顿饭了。” 说着,他把车门打开,“来来来,尤老师,小田鼠,小昼赶紧上来,请你们去吃大餐!” 林世书带他们去的市有名的酒楼其中之一,主打海鲜。一进门,服务员便迎了上来,带他们去贵宾包间,一进包间,盯着满桌琳琅满目的海鲜,不仅尤老师,连蒋甜淑都惊讶了。 作为林世书的传话筒,虽然还没有对尤老师挑明,但他在追求尤老师蒋甜淑还是知道,也知道他找尤老师帮忙劝朋友小孩主要是为了拉近和尤老师的距离,好不容易得到了请吃饭的机会,自然会请顿好的,可她没有想到林世书竟然请她们吃海鲜宴。 之前蒋甜淑的爸爸学校的教导主任升职,上调到市里学校担任校长,离开学校前,特意请了平时几个关系好的吃饭,地点在城里的酒楼里,吃的也是海鲜宴。 那场海鲜宴令她爸爸回味了很久,这个回味不仅包括口味,更是价格。 一桌一两千,贵的叫人心肝疼。 所以,看到这桌巨大的海鲜,蒋甜淑忍不住咋舌,林世书这是下血本了吧。 “本来想带你们过来点菜的,但是你们时间紧迫,这家店味道是挺好,但上菜速度太慢,所以自作主张先定了。”说着,他看向尤老师,“之前听小田鼠提起过,尤老师你喜欢吃海鲜的吧?” 尤老师终于从满桌海鲜中回过神来:“挺喜欢的,不过……你这太破费了吧,咱们才四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林世书笑得壕气:“不破费,才两千而已,在我眼里,连零头都算不上。吃不了那么多没关系,吃饱吃好就值得了!” 尤老师:“……”她好有压力。 桌子大概是十一二个人坐的规模,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实在太大了,四个人分别坐两边,林世书和尤老师坐一边,秦昼和蒋甜淑坐一边。 林世书有心逗尤老师开心,嘴里一直说个不停,一边给她剥螃蟹一边给她剥虾,忙的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而蒋甜淑和秦昼这边却是安静的可以,她和秦昼的相处模式一般都是她不停的说,秦昼安静地听,偶尔说上一两句,这会儿她在秦昼那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吃瘪,晓得他不喜她靠太近,就识趣地不找他说话。 她不找秦昼说话,那么秦昼也不会找到她说话,两人聊不起来,自然安静。 她安静地剥着虾,她妈妈不喜欢吃海鲜,所以家里饭桌上基本不会出现海鲜的身影,那天他爸吃完海鲜宴回来,还跟她和她妈说,同事笑话他不会剥海鲜。 她和她爸爸稍微好点,但也不太熟练,林世书那边龙虾壳已经堆了不少了,她这边才和第二只战斗。 正当她好不容易剥好一只送进嘴里时,旁边突然椅子移动的声音,往旁边一看,原本离她有一个椅子距离的秦昼挨她近了些,将一小碟放到她面前,“你试试这个。” 海鲜宴旁边有调料台,调不调蘸酱由自己选择,蒋甜淑对这个不太了解,就跟着林世书随便调了下,味道也还好,不过蘸这个酱,海鲜的鲜味就被掩饰了,所以她蘸了一只,就没打算继续蘸酱了。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她看着秦昼放到自己眼前的蘸盘,有些疑惑不解。 秦昼这是在干嘛? 是察觉她不开心,所以主动示好吗? 可是他不是不喜欢她的靠近,不喜欢她在身边吗? 正当她抓着虾思索的时候,旁边又递过来一只完整饱满的虾肉,见她没有接过,便拿着虾肉在蘸盘里蘸了一下直接放到她的小碗里。 “你吃,我给你剥。” 蒋甜淑:“!” 第76章 真心话大冒险 她看向秦昼,后者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脸,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蒋甜淑的错觉,她觉得他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 她看向自己小碗里的蘸了酱的虾肉,最后她还是放下了手上捏的艰难的虾,拿起秦昼剥好的放到嘴里。 刹那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嘴里的虾肉夺去了。秦昼调的酱汁味道不像她调的那么浓烈,喧宾夺主掩盖了虾肉原本的鲜美,他调的像是锦上添花,不仅没有掩盖虾肉的原本鲜味,反而令虾肉的鲜味更上一层楼,吃下去也不觉得腻,反而觉得很清爽,好吃的不行。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是这个味道十分熟悉,几乎让她立刻想和重生前和秦昼吃海鲜的场景。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蘸料,同样琳琅满目的海鲜。 那时,她自杀未遂,一直没有联系过的秦昼突然出现,把她从医院里接了出来,再送她回家,之后一直陪着她,天天和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天,她答应他一起去外面吃个饭,那是她从医院出来后将近三个月第一次出家门,太久没有出门,很畏光也怕生,秦昼给她戴上大宽檐黑纱帽,从车上下来,他害怕她害怕,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还特意撩起黑纱,轻柔地安慰她。 那时黑纱撩起,他温柔的笑容就像是撕破黑暗的晨光,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因为恐惧而虚软的腿也有了力气。 当时她感动的不行,后来她恢复之后,回想起这段回忆,顿时羞得想把当时的自己塞进地缝里……穿着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一个黑纱将近垂腰的大檐帽的自己,在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旁若无人地掀起她的黑纱轻声细语的秦昼……天啊……羞得她想把当初的自己塞进地洞里。 就是现在回忆起来,她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热。 原本蒋甜淑以为秦昼剥两个给她示范示范就收手了,不想他像是剥上瘾似的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蒋甜淑的小碗就装满了。 “你自己蘸料,蘸和不蘸各有各的风味。” 秦昼的主动让她完全顾不上在学校门口暗暗决定的“不强求”,她一边蘸着秦昼调的酱,一边把碗往边上挪了点,“还是蘸你的酱好吃,哥哥你别光顾着我,自己吃呀!” “嗯。” 他起身掰开桌子中央巨无霸龙虾的大钳子,端坐在桌前,略略低着头用剪刀熟稔地把龙虾钳子剪开。 蒋甜淑一边吃一边看他,他的鼻梁高挺高挺,侧脸线条不如成年人那样冷硬,多了几分少年的柔和,那认真的模样,真是一副少年美男子画,时间仿若弹指间,想她刚重生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倔强的小不点呢,一下就这么大了,让她莫名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感。 这时,林世书那边已经开始谈到尤老师的男朋友身上,林世书笑嘻嘻的,声音很大,就是蒋甜淑没有刻意听,也听到了。 “尤老师,你这么漂亮又善解人意,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尤老师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温温柔柔的:“林先生说的是哪种喜欢呢?是学生的还是男女之间的?如果是前者,那很多哦,如果是后者……”她抿唇笑了笑,“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计划呢。”言下之意是有的,也许还有很多,只是全被我拒绝了。 林世书被她这话喜得不行,心如鼓鸣,小心翼翼地问:“那……尤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尤老师摇头:“暂时没有哦。”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面对这个问题,尤老师有些犹豫,顿了顿才说:“这个……可能是目前还没有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不过我想只要两个人能够互相喜欢,什么类型的都是可以的。” 林世书笑得比花朵还灿烂,又给她剥了个蟹腿:“尤老师你真随和,谁要娶到你,真的是他天大的福气。” 尤老师笑的温柔,“林先生你过奖了。” “哪里哪里,尤老师,你别看我这个人嘴贫,可从来都不说假话的。” 这时,服务员端着他点的果汁上来,林世书接过,将其中一杯果汁放到尤老师面前,“我听小田鼠说你喜欢吃柠檬蜂蜜茶,也不知道这里的柠檬蜂蜜茶合不合你口味,你尝尝。” “谢谢,林先生你也吃,我自己也可以的。”尤老师说,忽的看向蒋甜淑,“甜淑,老师今天才发现你很了解老师呀,老师喜欢吃的东西你都知道。” 蒋甜淑嘿嘿笑,看了林世书一眼,“也只知道一点点啦,尤老师不好意思哦,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经常和林叔叔提起你,林叔叔记忆好,有时候只是顺口说了一句,他就记下来了。” 尤老师也跟着看了林世书一眼,没有说话。 再说下去,林世书他和蒋甜淑的“秘密”暴露,连忙起个话题岔开她的注意力:“这样干吃着也无聊,要不咱们来玩个小游戏?边玩边吃?” 尤老师问他:“什么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这……”尤老师看了蒋甜淑和秦昼一眼,面色有些犹豫。 见她犹豫不定,林世书连忙说:“尤老师,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的,咱们再玩其他游戏。” “这倒不是,只是觉得真心话大毛线一般都是同龄间玩得多,咱们两个大人和甜淑还有小昼一起好像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啊?尤老师,我跟你讲,别看我比他们两个大那么多,可我都他们当朋友看的,他们也是这样,还经常找我谈心呢。”他看向蒋甜淑和秦昼,问道:“小昼、小田鼠,你们是不是啊?” 秦昼没有心思理他,连头都没抬一下。蒋甜淑吃着秦昼剥的龙虾肉,回看林世书,林世书正趁尤老师没注意,朝这边挤眉弄眼的。之前她听林世书说过他还没有谈过恋爱,可她看他的操作方式,一招接一招的,是高手,尤老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想了想,她还是点点头:“尤老师,这个没有关系的,除了平常和林叔叔的关系好之外,我也想知道你们的秘密呢!” “那行。”尤老师终于松口了,同时嘱咐林世书:“不过林先生,问题不要太过火了啊。” “晓得,我有分寸的。” 说着,他让服务员弄张小桌子进来,把旁边的瓶装饮料倒掉一版,把只有一半的饮料瓶子放在小桌子上,看了看三人,说:“那我们现在开始了啊,轮流来,先从咱们尤老师开始,瓶口转到谁,尤老师就向谁提问,如果转到的是尤老师,就以顺时针为方向下一个转的提问尤老师,大家不许都说假话啊!” 蒋甜淑举手:“那如果那个人不想回答呢?以果汁代酒吗?” 林世书打了个响指:“宾果!小田鼠你真聪明,是的,以果汁代酒,不过果汁代价太小了,所以每个人只有一次不回答的机会,要斟酌着使用哦!” 他把果汁瓶给尤老师:“那么尤老师,开始吧!”他笑的紧张又期待,“第一个中招会是哪个呢?” 尤老师笑眯眯地拿着瓶子打横一转,瓶子在桌上转了几个圈,越转越慢,最后慢悠悠停了下来,瓶口正好指着尤老师自己。 尤老师捂着嘴,笑着说:“运气太差了啦!” 尤老师顺时针方向的下一个正好是蒋甜淑,林世书连忙说:“尤老师可不许耍赖,小田鼠,你赶紧把你想问尤老师的真心话问出来!”说着,又趁尤老师不注意朝她挤眉弄眼。 蒋甜淑:“……” 这也太巧了,林世书他这是算计好了的吧,就瞅着她好讲话,这只老狐狸! 蒋甜淑八卦心不重,也不想知道尤老师什么不得了的真心话,无奈她暂时和林世书是一条战线上的,只得硬着头皮想林世书想知道尤老师什么真心话。 “尤老师,你目前最想实现的是什么愿望呢?” 闻言,那边的林世书悄悄地对她竖了下大拇指。 ”呃……“尤老师想了想,说:“希望今年寒假能去西藏旅行一下。” 蒋甜淑点点头,“我听说西藏风景超级壮观,圣洁雄伟的雪山,辽阔的高原牧地,如果有机会,也和老师你一样想去瞧瞧。不过,尤老师,你是打算一个人去,还是和朋友一起去呀?” 尤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甜淑,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你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哦。” “尤老师你这么说我就超级好奇!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呀!”蒋甜淑玩笑似说到,拿起桌上的果汁瓶子打横转了下,“希望这次还是转到尤老师!” 蒋甜淑这个问题算是正中林世书的小心思,他盯着那个瓶子,脸色绷得很紧,看起来比蒋甜淑还要紧张。 不过很可惜,瓶子越转越慢,最后停在秦昼的方向。 “啊,好可惜,是我哥哥!”嘴上虽是这么说,可面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兴奋的神情,她看着秦昼,问:“哥哥,我感觉你对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所以特别想知道,你有没有很想很想要的东西啊?” 秦昼即将中考,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问他,等他中考结束之后,就可以作为惊喜送给他。 秦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 蒋甜淑看着他,眼睛亮地惊人,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她等了几秒,想听的话还是没有听到,她皱了皱眉,“哥哥?” 秦昼挑眉回看她:“嗯?” “那你很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蒋甜淑:“……”这家伙有样学样,过分! 对面的林世书哈哈大笑:“小田鼠,你又栽了一次跟头,你应该问:‘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样就能节省一个问题啦!” 蒋甜淑气馁地叹了口气,又洒然道:“没关系,就四个人,肯定还有下次!” 轮到秦昼,他转到了尤老师,把蒋甜淑想问她的问题问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是:“目前打算一个人去。’ 这答案听得林世书一脸喜不胜收。 接下来是林世书,他转到的是蒋甜淑,他对这个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兴趣,随便问了个问题就过了,又到了尤老师,尤老师这次转到的是秦昼,便和秦昼一样,把蒋甜淑想问他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小昼,你很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秦昼没有看尤老师,而是看了蒋甜淑一眼,琥珀色的眼里映着她满脸期待的倒影。 他别开眼,端起面前的果汁:“不想回答。”说完一饮而尽。 蒋甜淑:“……” 一个问题只能问一遍,换着方式问也不行,所以这个问题算是问不到了,蒋甜淑失望至极。 林世书提出这个真心话大冒险,主要是针对尤老师的,而蒋甜淑的私心则是针对秦昼,不过果汁瓶子对她不是很友好,转到林世书和尤老师好几次,就是不往秦昼那儿走。 她心中盘算着该如何使劲,就看到果汁瓶的瓶口稳稳当当地指向她。 “啊,是我呀。” 她看向转瓶子的林世书,林世书的目标不在她,所以不会故意出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蒋甜淑一愣,惊讶地看向林世书,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 她想了想,说:“我还小,心里只有学习。” “小田鼠,这个回答就是我想放水都不行,太敷衍啦!” “但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呀!” “注意审题啊,是喜欢的类型,不是喜欢的人。” 蒋甜淑瞥了他一眼,这架势,还真是和她杠上了啊?他们两个不是一边的吗? “林叔叔,我才初中,你就问我这种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了要去找我妈妈告状啊?”她开玩笑似地问林世书,不过也没有打算和他死磕,毕竟这个问题还不至于让她没法回答,她说:“我喜欢的类型啊,嗯……我喜欢性格温和,待人平和,外貌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那种男生。” 说实话,要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她一时半会还真说不上来,如果是重生前十来岁的她,她肯定捧着脸脸红红地说出汪云敬那种类型的来,可现在,她对那种类型的完全不感冒。 ……喜欢有很多种意思,有爱情也有亲情的,对于作为妹妹的她,呃……重生前的哥哥秦昼她是挺喜欢的。 林世书咋舌:“小田鼠,你与众不同啊!我朋友说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坏男生,男生越坏就越喜欢。特别是那种混社会的,嘴里叼着烟,身前背后到处都是纹身的最惹人爱,像你说的那种,根本没有小女生会喜欢呀!” 听林世书说到混社会的,蒋甜淑不由刚升初中时,那个大她几个年级听说在校外道上混,有不少混混兄弟的校霸突然拦住她,用一种及其施舍的语气说要和她处对象,她不愿意,他就死缠烂打,威胁她的朋友不许靠近她不许和她玩,甚至丧心病狂把她强行拐进小巷子里,要不是老师来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作呕!原本蒋甜淑就讨厌混子,经历这事后,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林叔叔,你那个朋友太肤浅了吧?不可否认有很多小女生喜欢坏坏的男生,但这不代表大部分,我相信更多女生像我这样,喜欢稳重性格温和的!至于你说的那种混社会的,我觉得非常非常反感!我绝对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 因为想起了往事,她的语气有些激烈,没发现她旁边的秦昼脸色微微发白。 “甜淑,这种喜好很好,继续保持。”尤老师赞同道,“我认为这个社会上还是要多些性格温和善良的人,这样这个世界会幸福快乐很多。”她笑了笑,看了一下包间里的挂钟,“扯远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应该也吃的差不多了吧?游戏就先到这儿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林世书连忙问:“尤老师,这就打算回城里吗” “嗯,今天吃的很开心,玩的也很开心,谢谢你啊林先生。” 林世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开心就好,说到谢,应该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朋友的女儿重拾信心。” 第77章 故意的是吗 把尤老师还有蒋甜淑回到家后,林世书搭着秦昼往回赶。 林世书车开的很快,汽车飞速行驶在大道上,车窗没有关,狂风肆虐进来,吹得两人头发飞扬,衣服翻滚。 秦昼伸手把窗子关了,他没有看林世书,话却是对这林世书说的:“故意的是吗。”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以为你不会跟下来的。”林世书答非所问,“实际上我也不太希望你这个小崽子跟下来,这样我就可以在城里待上几天和尤老师培养感情,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着急送第二天还要上学的你回市。” “你太刻意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在故意引导她,她说的答案,也是你想让我的听的。” 略沙哑的声音就像夹杂着冰渣一般的雨,顿时让林世书觉得涌进来的风有些凉,伸手也将车窗关了,他嘿嘿笑着,装傻道:“小昼,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叔叔我读书多,可还是听不懂。” “为什么?” 如果是之前,林世书肯定会继续装傻,可现在他不敢,只得硬着头皮面对,心中恼这小子的眼力见怎么这他.马的好,他铺垫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被瞧了出来,也恼这小子怎么进了那么个鬼地方,搞得他这个长辈在他这个小辈面前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真他.马憋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们两个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如果你强行把她拉到你道上来,是在害她。” “闫老师找你了?” 话锋突转,可林世书却听明白了,不由再次感慨这小子的脑子真他.马该死的灵活。 他不由回想起闫老师当时对着他一副担忧神情说出的话: “那个狼头栩栩如生,除了那双眼睛是血红色额和狼不太像,其余地方就跟真的一样,医务老师说瞧着十分吓人。秦昼叔叔,你也知道秦昼明年就要参加中考,这一年对他来说很重要……” 后面的话他当时根本没注意听,不过猜也能猜到,应该是让他看好秦昼,让他不要走上歪路。他虽然和秦昼没有血缘关系,但当初决定带着秦昼做生意的时候,就决心带他好好混,自然不会让他走歪路,就是走歪了,也给他拽回来。 但如果他歪到了狼窝虎穴,那么就是他手再长,也没法把他拽回来,毕竟狼虎凶残,他的手怕还没摸到窝,就给尖牙咬断了。 他是个生意人,X区对于他来说是一座宝矿,他可以在里面挖掘出无限财富,但财富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老不正经的,但实际上,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初去X区的时候,他就粗略把X区的各个势力了解了下,X区势力不一般,跟他们市区里混道上的对比,市区里那些混道上的就是小的不能小的小弟,连给提鞋都不轮不上。 也因此,X区势力凶残程度也是市区混道上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他们像是有一张网神奇的网,从地上反向延伸,在人们瞧不见的阴暗地底,在JC无法渗入的地方构建了一个独属于他们的阴暗世界。 那个世界是疯狂没有人性的,一旦不幸被拉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即便有幸能出来,估摸着也不像个人了。 当初秦昼落入他们手里的时候,他尽最大努力找,最后无功而返,这种结果是他预料到的,之所以找,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证明曾经努力过。 所以当秦昼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相信是真的,惊喜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秦昼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他怎么做到从那个不存在道德的阴暗世界全身而退的? 还是说…… 后来闫老师主动找他聊秦昼的情况,说秦昼因为高烧昏迷,医务老师看到了他胸口的狼纹身,纹身之精巧,不是普通纹身师能纹出来的,价格自然也不菲,秦昼一个普通的小孩,为什么会去纹这个东西?是他跟风主动的,还是……作为监护人叔叔的他,平时给的零花钱多吗? 这些问题林世书也忘了当初是怎么回答的了,那时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全是闫老师描绘的凶狼纹身图像。 X区势力众多,但真正构成底下阴暗世界的,只有四个,这四个势力无恶不作,有独立的地下组织联络系统,系统之慎密,就像无数根散乱的残线,毫无规律,叫人看得眼花缭乱,无法抓住藏在里头至关紧要的那根,JC一直为此头疼,却也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这四个势力中的三个头目都是X区本土人,只有一个势力的是例外,该势力头目是十多年前从大陆逃逸的逃犯,是因为什么逃逸的打探不出来,大概率是杀人、强.奸的大罪,该头目到X区后,拉帮结派,就像滚雪球似的将势力越滚越大,最后成为X区第一个无人可撼动的外地势力。 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中跻身本土三大势力之中,除了比普通混道上的更没有底线、良知、不达目的不罢休以外,更是因为该势力头目的智商极高,能将人玩弄于鼓掌却叫人不自知,当一个畜牲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智商,那么想要跻身本土三大势力中并不是难事。 这个势力名为天狼,和名字一样,他们的代表图腾是狼,他们通常将狼纹在胸口或者背后,势力内人员纹身并不是全都一样,势力内重要头目和普通成员是不一样的,当然了,这个消息一般人并不知道,这还是当初他为了找秦昼,想要深入了解各势力,花大价钱从黑市买来的。 区分重要头目和普通成员的是纹身狼的眼睛,如果眼睛和狼一样,那么就是普通成员,如果是红色的,说明这个人在势力内地位很高,是头目极为看重的人。 而秦昼胸口的狼,正是血红色的。 每当想起这事,林世书就追悔莫及,他就是一个罪魁祸首,如果当时没有对秦昼动恻隐之心,如果没有因此带他去X区,那么现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也气老天爷怎么这么艹蛋,明明他们已经很小心翼翼了,怎么就给盯上了,明明他们只是去大排档吃个烧鹅而已。 “他也是担心你出事才和我说,你别怪罪他。”林世书叹了口气,把车停在路边,“胸口闷,没法开车了,我抽个烟缓一缓。” 他打开车门,蹲在路边,从烟盒里抽出三根,点了一根,第二根夹在耳后,最后一根递给秦昼。 秦昼接过叼在嘴里,风有些大,他半遮住烟点火,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不知道之前重复过多少遍。 林世书看了他一眼:“如果小田鼠知道真正的你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你说她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可这世上再严实的墙都会透风,她真的永远不会知道吗?今天只是知道她厌恶你这种类型的人就这么难过,如果有一天她亲口骂你,用看着人渣的目光看着你,那时候,你是不是会疯掉呢?”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漂浮的烟圈,“尤老师的那个问题,你回避的答案是小田鼠吧?我本来没有问小田鼠那个问题的想法,但你的答案让我临时起意。你还太小,或许你觉得可以保护好她,或许也只是单纯还不明白你离她太近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但是我是成年人,我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也希望借此能让你及时止损。” “我对那些人的了解仅限于从别人口中了解,可是你是亲身和他们打过交道,从里面死里逃生的,你应该知道他们的德性,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底线没有良知的畜牲!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小田鼠在你心中的重要性,小田鼠就会成为你最大的软肋,那时候,你知道那些畜牲会怎么做吗?那时候,你还有自信保护小田鼠吗?或者……你会为了生存或者利益牺牲小田鼠吗?” 他看向秦昼,秦昼才十五六岁,面容俊秀还带着未褪完的稚气,可他知道,那双低垂的眼里却绝不会出现这种稚气。 秦昼比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要早熟,从第一次见到他对待蒋甜淑的方式,林世书就看出来了,和平常相比太过于小心翼翼,眼里全是她一个人,或许他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但过来人林世书是知道的。 青梅竹马的感情多好啊,如果没有去X区,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如果…… 实际上林世书是个偏理性的人,以秦昼目前的状态,他不该插手那么多,天狼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但对那个阳光小姑娘他实在不忍心。 因为她有寻呼机,又和尤老师走的近,所以找到她想了解一下尤老师最近的情况,虽然已经三十多岁,看待别人的感情也看得明白,可轮到自己,却怎么也不带劲,左顾而言他怎么也扯不到正题上。 却不想小姑娘聪明的很,一下就点出他心中所想,狡黠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林世书都能想象话筒那边笑眯眯跟个小狐狸一样的她,“我可以给你提供尤老师的最新消息,不过咱们得做个交易,你也要给我我哥哥的最新消息。” 林世书问她:“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你哥哥也有寻呼机,直接呼他就可以了,你哥哥和你寻呼机是让你干嘛的?” 她也不甘示弱:“尤老师也有寻呼机,我有她的号码,你自己联系嘛!”不过不甘示弱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叹了口气,气馁道:“我哥哥好像有点烦我,我不太想去打扰他,” 秦昼烦她?谁说的? 他下意识就要反驳,但一想秦昼目前的状况,他也惆怅起来,两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误会好像反而会更好一点。 远处乌云滚滚,隐隐有雷声传来,风也越来越大,林世书站起来,风将他的衣服吹的猎猎作响。 他看向秦昼,后者还蹲在地上,出神地望着夹在手里燃了一半的烟。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出来:“我想从她那里了解尤老师的近况,所以经常会主动找她。她也会主动找我,她找我通常不是因为尤老师,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她担心你,可又怕你觉得烦,才总是从我这里来了解你,不然你以为她能憋那么久?” 秦昼猛地瞪大眼,眼眶猛地一酸,热潮袭来。 这个时候天空响起一道惊雷,雨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林世书抬头望天,喃喃道:“这雨来的还真及时。”顿了顿,又说:“就让阳光待在该待的地方吧。” “小昼,走,上车了。” 秦昼猛地回过神,他只觉得浑身僵硬地不行,全身骨头就跟卡住了似的,他缓缓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他松开手,看到燃了一半的被他紧紧掐在手心,生生被他掐灭了,手心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疤,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有个地方太疼了,疼到令他忽视了手心的疼。 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会从蒋甜淑的手边彻底消失,他也不想奢求太多,只想在离开前能和她多接触些,但他也害怕,所以一直不敢主动联系她,怕一旦主动联系了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无止境地想要更多。 可是没想到,他连最后一点奢望也得不到。 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戏弄他,他好恨呀 第78章 秦昼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三…… 直到晚上八点多钟,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丝毫不见小,吴芬的声音从外屋传来:“甜淑,你林叔叔和你哥哥应该到了吧?” 蒋甜淑看了看手里的寻呼机,面上有些担心,林世书开车离开的时候,明明跟她说到了会呼她的,可是现在都八点多了,寻呼机还静悄悄的,是他忘了还是路上因为突如其来的雨耽搁了? 想了想,她打开窗子看了看雨势,风夹杂着雨吹了进来,在这六月天里,竟有些凉。 她披了件薄薄的针织衫走出卧室,在堂屋拿了把伞,和吴芬打了个招呼就往小卖部走去。 站在小卖部台阶上甩伞上水珠的时候,小卖部老板娘从柜台探出脑袋来:“甜淑,这么晚了,买啥呢?” 蒋甜淑收了伞又巅了两巅,将它放到小卖部大门的角落旁才走进去,“姨,今天不买东西,我打个电话。” “给你林叔叔啊?” 太过频繁给林世书打电话,连小卖部老板娘都知道了,蒋甜淑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林叔叔开车回市里,这个雨一直下个不停,他们还没消息,有点担心,所以想问问他和哥哥有没有到市里。” “这倒也是,下雨开车挺危险的。”又笑着打趣道,“甜淑,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她和她林叔叔打电话时,问的、说的最多的就是哥哥。 蒋甜淑笑得腼腆:“毕竟是哥哥嘛!” 林世书有大哥大,所以蒋甜淑没有呼他,直接拨了他号码,电话通是通了,不过嘟了好几声都没人接。一般情况下,林世书都会立即接起,少数比较忙的情况下,他会直接掐断,用这种方式告诉她。 像这种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的情况是没有出现过的,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浮上心头,她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又重播了几遍。 还是没有人接。 思索半天,她最后还是拨了寻呼台的号码给秦昼发了信息。弋? 发出后,她又有些后悔了,没准林世书没接电话只是因为在洗澡没带大哥大呢? 秦昼的宿舍离小卖部有些远,要是这会他已经到了宿舍,岂不是还要冒雨跑去小卖部? 顿时间,她觉得莽撞行事的自己就是个白痴,不过依秦昼的性子,回不回还说不定,想到这,她又略略松了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小卖部呆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收到林世书的信息——抱歉忘了,已到,勿念,她才松了口气,暗恼自己的担心越来越重了。 没想到才刚拿起放在小卖部大门旁的雨伞,小卖部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板娘在里面喊她:“甜淑,是不是你林叔叔回过来的?” “他刚刚给我发了信息呀……”蒋甜淑边走边疑惑说,“应该是我哥哥吧,我也给他发了消息的……” 想到这可能性,她脚下的步伐顿时快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话面前拿起话筒。 “喂,你好。” 果不其然,话筒里响起秦昼的声音,略沙哑的声音比平日都要低沉:“雨一直都下个不停。” 蒋甜淑愣了一下,轻声说:“是啊,你们走了之后就一直下,你和林叔叔没有淋到雨吧?是刚到市里吗?还是已经回了宿舍?” “回了宿舍。” 宿舍离小卖部有段距离,秦昼回电话还得冒雨去小卖部,顿时间蒋甜淑满脸歉意。 “抱歉啊哥哥,我是因为打不通林叔叔的号码,怕下大雨你们出事,才给你发消息的……” “要是出事了你的消息能解决什么问题?” 蒋甜淑完全想不到接起电话电话听到会是这样一句,他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没有起伏,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将她砸的个措手不及。 身体反射性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想立即反驳,但她竟想不出反驳的话语,他的话没有错,如果他和林世书真的出事了,她发的信息起不了一点作用,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最后,她只能死死握着话筒,轻声道歉:“对不起呀哥哥,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们。” “担心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你得到我的回复你能安心了,那你考虑过我吗?为了回你的电话,在大雨磅礴的夜里,穿越大半个校区,从宿舍来到小卖部,身上全湿透了,仅仅只是为了给你送安心,如果这份安心没有送出去,你是不是又会像从前写信那样,不停地一封封地寄出骚扰直到收到回复?蒋甜淑,你能不能长大一点,多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他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就像一把冰冷的机关枪,每个一个字都像是飞驰的子弹,噼里啪啦的一下把她砸得晕头转向晕。 这是秦昼第一次在她面前一次性说那么多的话,可这些话里,每一个字都那么理智,每一个字听起来都那么伤人心。 她想不明白,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主动给她调酱,主动给她剥虾,为什么现在突然会这样? “对不起,哥哥,我以后会注意些的……今天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她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轻柔平和,“方便和我说一下吗?” 那边静默了下,随即,蒋甜淑听到他一声轻笑:“你转移话题做什么呢?我已经说的很明显了,聪明如你,也该听出来了。还是说一定要我和你一字一句挑明白?” 彻骨的寒意自脚底缓缓而起,冷的蒋甜淑牙关都开始打颤了,脑袋里乱七八糟,她努力回想今天在她面前做过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有什么能惹他发这么大事,她有些慌乱:“为什么……那么突然?哥哥,今天不是愚人节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想不通啊,如果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送给我寻呼机……你这样不是让我经常联系你吗?而且、而且我很少打扰你啊……” “你的智商应该都用在了读书上吧?所以才对人际交往这块这么无知吗?”平静无波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到她耳朵里,明明不夹杂任何感情和情绪,可却能让她原地崩溃,“蒋叔吴姨养了我这么久,那些恩情我多少都要还些,我把它给你,你就以为真的是给你的?” 本来蒋甜淑还想问其他的,但他这话一出,其他的问题也都没有问的必要了,她全明白了,难怪他的性格总是阴晴不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原来是因为她爸妈对他的恩情。 他讨厌她至极,恨不得永远不联系,却得顾虑她爸妈曾经对他的恩情,不能对她做的太难看。 今晚这出,估摸着是已经忍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吧。 她张了张口,喉咙苦涩:“你如果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很识趣的,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现在告诉你了。” “嗯,所以我知道了。”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好。” 这场通话于她来说,就是一场严厉的酷刑,当她以为这场酷刑终于要结束的时候,秦昼这个刽子手又无情地补上一刀:“也不要从旁人那里了解我,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终于将她彻底击败,让她无法翻身,她的心跳如鼓鸣,体温越越来越低,手冷得吓人,止不住地发抖。 浑浑噩噩地走出小卖部,小卖部老板娘似是看出了她的异常,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甜淑,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不舒服吗?” 她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看,怕自己脸上的狼狈被老板娘完完全全看去,她尽量稳住情绪,“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好冷呀……姨、姨,我先回去了……”牙齿不停打颤,她连控制都控制不了。 小卖部老板娘心中奇怪,今天虽然比平常要冷了些,但到底是六月,能冷到哪里去?这姑娘体质也太差了吧。正这样想着,她的眼角余光落到大门口角落里的雨伞,连忙对着外面喊:“甜淑,你的伞忘记拿啦!” 没有预想中的回应,她赶紧跑出去,门外雨势依旧,那个纤瘦的身影正慢吞吞地冒雨前行,仿佛没有察觉到下雨似的。 “这姑娘咋回事啊?”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了把伞追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原因,当天晚上蒋甜淑开始发烧,早上整个人烧得迷糊不清,把她爸妈吓得够呛,连忙把她送卫生院打了点滴才勉强压住,但打完后没维持多久又烧了起来,反反复复,到第四天才彻底退烧,夫妻俩总算松了口气,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错觉,他们总觉得烧退之后,蒋甜淑比平时安静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瞪瞪的。 不过两人也没有多想,毕竟连续高烧几天,是个人都要迷糊一阵子的,过几天就好了。 却不想蒋甜淑这种迷糊持续了将近一个学期,直到初三学习紧张忙碌起来才开始好转,就像是一根生锈的秒针终于开始转动。 不过性格却没能彻底回到从前,夫妻俩也想的开,女孩子嘛,娴静点也挺好的。 转眼就中考完,蒋甜淑超水平发挥,中考考了第一名,虽然她的成绩平常就很不错,但这这次是中考,意义非凡,蒋大明和吴芬高兴坏了,特意花钱在酒店里订了错豪华海鲜宴,宴请朋友还有单位里的同事过来庆祝。 她这分数上市里最好的一中绰绰有余,不过她最后还是依照原来的计划上了二中,很多人都不理解,二中在市里的名气虽然还算不错,可比一中还是要差许多,她这成绩去二中,不是被埋没了吗? 好在她爸妈一如以前一样支持她的选择,去市里的时候,蒋大明带她去挑了个寻呼机,蒋甜淑没有拒绝,自和秦昼关系破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那个寻呼机了,可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给爸妈,就让它一直在角落里吃灰,对爸妈就说坏了,所以蒋大明和吴芬一直以为是寻呼机坏了。 她初中住家,也没有人可联系的,但以后读高中了却不一样,高中要离家住宿,离家的路也不像初中那样才几百米,没有一个能随时接消息的东西真的不方便, 她去市里的前一天,与她家隔了好几条街的杨小凤家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那天上午,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人独自一人走进去,中午出来的时候,把杨小凤的女儿吴小雅牵走了。 换作有些结婚比较早的男人,这个年龄都可以做吴小雅的爷爷了,有人笑杨小凤钻钱眼里了没良心,也不念多年的母女感情,就这么把女儿卖了。 杨小凤是个泼辣的,听不得别人说这些冷热嘲讽的话,当下冲出门就把一盆水泼到那说话人的身上:“嘴碎什么呢八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我女儿卖了?她是风风光光嫁出去的!” 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呵呵,可真行。 吴芬把这些说给蒋甜淑听的时候,蒋甜淑也就听听,甚至连讨论都没有,别人的人生,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蒋大明和吴芬本来想在市里多陪她两天,参加完开学典礼作为新生代表的她上台发言后再离开,但无奈事多,送她的当天的下午就回城了。 她本以为她和秦昼以后应该见不到面了,毕竟他知道她的目标高中是二中,他的成绩好,如果想避开她这个麻烦,应该会去一中的。 不想她大错特错,秦昼也在二中,而且开学的第一天就打了照面。 身为学生会主席的他站在台上代表全体学长学姐们欢迎他们这些新生,而她则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两个人的发言无缝对接,她上台时,他刚好下台,将话筒递给她,高二的他褪去了以往的稚气,面容俊秀,和一年前相比,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面上也多了与他之前气质截然不同的儒雅,他朝她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 蒋甜淑握着话筒,回想起他刚刚在台上的表现,沉稳自信,游刃有余地掌控全场,曾经他身上的那股子戾气如今已全部尽数不见,如果不是那张脸过于年轻,她还以为是她重生前,那个将她拉出深渊的哥哥出现在面前。 她的目光落在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露出一个公式化的舞台笑容,她作为新生代表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时候,她做足了准备,再者她从前就经常上台演出,所以对舞台完全不怯场,顺利又完美地将新生代表发言完成。 全场掌声雷动,二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届新生里出了个美女学霸。 下台后,她去后台还道具,正好看到秦昼在和一个戴着眼镜抱着资料的男生说话,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看见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露出一个略羞涩的微笑,满脸崇拜地看着秦昼。 秦昼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三月春风拂过平静的湖面,令人心中莫名感到舒适。 他似乎察觉到了目光,脸略略偏了些,朝这边看来,目光落到她身上,那个温柔的微笑敛了些,与在台上与她交接话筒时一样,略略点头,换了个礼貌而又疏远的微笑。 温文尔雅对一个高二的学生来说有些太过了,可用在这样的他身上还真不为过,他真担得起来。 第79章 “好可惜!好运与我擦肩…… 她和秦昼在一年以前决裂,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生活中也没有交集,最终初中无与伦比的难受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单曲,不过,蒋甜淑自认为自己不是圣人,她想,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话,心里头的埋怨肯定不会少。 可今天看到台上从容自信,神采飞扬的他,料想中的埋怨情绪并没有出现,有的,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的喜悦。除此之外,她也不由感慨人生的戏剧性,她曾经非常害怕他走歪,一次又一次地出手干预他的人生,可事情每次还是往糟糕的地方发展,不过她彻底放手后,他却如凤凰涅槃,自己纠正了方向,朝着正确的地方去。 果然,自己的人生还是只能由自己主导呢,强行干预,反而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开学典礼中午十二点半结束,因为明天开始入学军训,所以学校下午没有安排课程,所有学生不用上课,新生可以顺便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大中午的,蒋甜淑有些饿了,打算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再回宿舍,不想这时寻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小田鼠,学校大门口见。” 没有备注署名,不过蒋甜淑一下就猜到了对方是林世书,毕竟会叫她小田鼠的,除了她舅舅,就是林世书了,而她和她舅舅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的寻呼机号码,所以就只剩下林世书了。 去年和秦昼打了那通电话之后,因为打击太大,当晚又淋了雨,导致高烧了好几天,几天后,她整理秦昼给她的寻呼机,打算关机以后都不用的时候,看到了上面林世书的好几条信息。 清一色全部都是道歉的,大致意思是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泄露她一直在密切关注秦昼消息的事,让她不要生气。 许是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后来就亲自跑了下来,带着好些水果礼品,亲自跟她赔不是,临走前,又在她爸妈面前寻了借口把她认作干女儿。 从那之后,林世书下来城里的次数比之前更频繁了,一来是因为和尤老师吃了那顿饭之后,两人关系熟络起来,尤老师也自愿给了她寻呼机号码,他总算可以光明正大追求尤老师了,二来就是殷勤地给蒋甜淑和蒋甜淑家送礼品,小到学习用品毛绒娃娃,大到冰箱洗衣机,这可真的把吴芬和蒋大明吓到了,还以为林世书对蒋甜淑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后来看到他大张旗鼓地追求尤老师,这才放下了那颗被惊吓到了的心。 不过林世书虽然认了蒋甜淑做干女儿,但这种关系还不至于要他买这么贵重的大物件,夫妻俩自然不接受。但林世书是生意场上的老手,打太极什么的最拿手,这边拉着蒋大明和吴芬扯皮吸引两人的注意力,那边就安排师傅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搬进去,三下五除二地把安装好了。 等夫妻俩发现的时候,事已成定居,大物件都安装好了。 林世书笑得跟千年老狐狸一样:“卖家电的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买都买了,朋友之间怎么好退?再说了,给女儿买东西天经地义,有啥不能收的?安心收下吧。” 蒋大明:“……” 吴芬:“……” 蒋大明和吴芬也是想得开的,冰箱洗衣机这些都是新兴起来的电器,贵虽然是贵,但确实也能够带来很多便利,再者两人是双职工,经济条件也还可以,这些东西迟早都得买,就当早买了。 便打算折算成钱给林世书,算是从林世书手里买。 当下林世书一退退了三步远:“这不成了我找你们强买强卖吗?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我还怎么做生意了?这让我还怎么做田鼠干爹?” 说着,想逃似地钻进车里溜走了,蒋大明和吴芬就两条腿,怎么也追不上有四个轮子的小汽车的,无奈,只能进屋看了电器的牌子,再去百货大楼询询价,最后折算成钱给林琳,让她帮忙转交给林世书。 林琳也不接,对他们说:“他现在生意做大了,钱放身上烧手,现在到处找花钱的点呢。”说着,她指了指家里各类电器都齐全的陈列,继续说:“你看,这些都是他买的,买的都塞不下了他才停下来的,现在他认了甜淑做干女儿,好不容易又找着了花钱的点,你们就顺着他吧!再说了,干爹给女儿买东西天经地义,有什么要不得的?” 蒋大明:“……” 吴芬:“……” 还是头一次见到嫌钱烧手的。 不过钱实在给不出去,夫妻俩也没办法,只能把这份情谊放在心里。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但林世书似乎把他们家当成第二个林琳家了,隔三差五地给他们送大物件来,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家也被新型电器塞满了,从开始的不知所措,久而久之,到最后竟然也习惯了…… 林世书也会经常到他们家蹭饭,蒋大明和吴芬知道他和秦昼走得近,所以经常问道秦昼的事,林世书也是个讲义气的,知道蒋甜淑不愿意把她和秦昼的事告诉父母,所以通常都是用秦昼学习太忙又要帮家里忙,实在没法子跟着一起下来含糊过去。 蒋大明和吴芬不是小孩子,这种借口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自然也知道其中有猫腻,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孩子不想下来,那也没办法的,毕竟不能强求啊。 因为那通消息,蒋甜淑转道去了学校大门口,还没到大门口呢,蒋甜淑一眼就看到他那辆大红的骚包车。 这辆车刚换不久,听说是知道了尤老师喜欢红色,为了讨尤老师开心,就换了红色的小汽车。 真是壕气。 蒋甜淑想。 “小田鼠,恭喜开学啊!” 蒋甜淑瞥了他一眼,她都能想象得到他藏在蛤蟆镜下笑得欠打的眉眼,“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幸灾乐祸?” “哪有?”林世书笑,“作为祖国明日的花朵,只有学习才能让你们茁壮成长,所以开学肯定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啊!” 蒋甜淑撇撇嘴,没有说话。 林世书问她:“你们下午不用上课吧?” “你怎么知道呀?” “你干爹我神通广大,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还知道你们明天就要军训,所以,为了庆祝小田鼠开学、军训,走!干爹带你去吃大餐!” 林世书带她去吃火锅,火锅店离他们学校不是很远,开车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现在是大中午,一般来说,中午吃火锅的人少,可这家店却不一样,中午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服务员端着盘子来来去去,忙得不可开交。 林世书说:“这家火锅店以牛油火锅最为出名,只要尝到那个味道,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上回我带你尤老师来过一次,后来她就经常叨念着想过来吃,你也知道,她向来对吃的东西不怎么在意,可这家她却记住了,可想而知多好吃。”说着,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调侃道:“小田鼠,是不是口水都要下来了?” 蒋甜淑配合地笑道:“尤老师觉得好吃的东西,味道肯定不错,口水还真要下来了。” “待会注意注意点形象啊,被狼吞虎咽的叫人瞧了丢人?”林世书打趣。 火锅店大门的长板凳上也坐了人,在上边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着应该是在等座。 林世书带她径直走进火锅店,一眼看去,柜台前也站了不少人,柜台后有两个收银员,此刻也手忙脚乱忙碌着,一个收银员看到了门口的两人,手中动作不停,扯起嗓子往堂厅喊道:“蔡姐,人来啦!” “来了来了!”顿时,堂厅传来回声,紧接着,一个正在给顾客上菜的服务员匆忙放下手里的配菜,快速跑了过来,她看了蒋甜淑一眼,目光又看向林世书,满脸笑意:“来了呀?” “来啦!”林世书说,“我半小时前过来订的桌没给别人吧?” 服务员忙道:“没有没有,不过再晚点超时了就给别人了,走吧,在二楼,带你们上去。” 店内是“回”字型格局,总共有两楼,她们的位置在内侧,往旁边看,可以看到一楼光景。 点好菜后,服务员端着菜谱离开,蒋甜淑手撑着桌子边,盯着服务员的背影,冷不丁的,服务员突然回过头来,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服务员朝她友好地笑了笑,最后拐下楼梯,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蒋甜淑摸了摸脸,问林世书:“书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世书愁了她一眼:“没有啊,白净的很,咋了?” “那刚刚那个服务员怎么总是看我?” “小田鼠,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吧?虽然你长得好看,但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人家看你干啥?就是要看,也是看你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的干爹我啊!” 见他一张嘴贫得跟什么似的,蒋甜淑无心与他过多扯淡,吃起餐前小食来,不得不说这家店味道真心不错,就这餐前的油炸南瓜饼,都比外面买的要好吃的多,酥脆软糯,叫人吃得舍不得挪开嘴。 虽然店内人多,但上菜速度并不慢,没一会儿,特辣牛油锅底就端上来了,配菜陆陆续续跟着上了起来。 火锅除了味道,氛围也很重要,像现在这样店内人满为患、人声鼎沸的就是极好的氛围,袅袅热气,翻腾的汤汁中,麻辣的牛肉,爽脆的牛百叶……两人吃得满头是汗,很是尽兴。 林世书问她:“好吃吧?” 蒋甜淑忙不迭的点头:“好吃!” 林世书说:“今天还是运气好的,人不是特别多,要是到了周末,就是再提前一个小时来,都订不到座咧!” 蒋甜淑环顾四周,没有一处空席,外头甚至还有等位的客人……这还不算人多吗?这家店的生意到底有多好啊……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喊声,顺着栏杆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服务员站在堂厅中间,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 “各位尊敬的顾客,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老板心情好,特意让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一个福利活动。”说着,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红色的抽奖箱走到旁边。 那个拿着喇叭的服务员手示意了下抽奖箱,说:“凡在场用餐的顾客,均用机会抽奖一次,共分为四个奖项,一等奖永久贵宾券一名,二等奖任意两次免费用餐两名,三等奖任意一次免费用餐三名,参与奖钥匙扣一个,凡参与均可领取。” 这话一出,店内气氛更沸腾了,有人问:“服务员,永久贵宾券是怎么个使用法?” 服务员笑吟吟回答:“享受本店贵宾待遇,永久免费用餐,我们会专门开设一个贵宾专桌,所以只要过来了,也无需等位哦!” 在场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只限一人,还是可以带亲朋好友啊?” “可以带亲朋好友的哦!毕竟吃火锅嘛,一个人哪有多人吃得开心呢?” “真良心啊!”店内嘈杂一片,有人故意问:“那我要是中奖了,带二三十个人过来,也行啊?” “是的呢先生!如果您能够带那么多朋友过来的话,本店也是热烈欢迎,尽最大努力让您玩的尽兴呢!” 这话一出,全场人员情绪到达了最高点,个个伸长脖子往服务员抱着的奖箱里望,一副蠢蠢欲试的模样。 但一等奖显然不是那么好抽的,整个一楼抽完,也只除了一个一等奖和一个三等奖。 等服务员到了二楼,林世书和蒋甜淑也吃完了,靠着靠椅后背看热闹的抽奖场面。 林世书手撑着下巴,问蒋甜淑:“小田鼠,你有没有信心拿个一等奖啊?” 蒋甜淑说:“我运气一直不是很好,别说一等奖,就是拿个三等奖恐怕都要用尽我这辈子的所有运气了。” 林世书瞥了她一眼,“小小年纪的,那么悲观做什么?要有信心!” 他们那桌离楼梯不是很远,很快,服务员就到了他们那桌,服务员将抽奖箱放到林世书面前,“祝您好运哦!” 林世书双手合十祷告了一番才伸手去摸。 摸出来一看—— “参与奖。” 他大叹:“好可惜!好运与我擦肩而过!” 到了蒋甜淑,蒋甜淑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随手一抽,连摊都没有摊开就给了服务员。 片刻后,服务员响起一声惊呼,而后,兴奋的声音响起:“哇!小姑娘,恭喜你喜获一等奖!” 这话一出,宛如水滴滴入沸腾的油锅里,瞬间,其他桌的人全部涌了过来,盯着那小纸条看。 蒋甜淑以为自己听错了,也站起身去看,那上头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险些亮瞎她的眼—— “一等奖。” 蒋甜淑:“!” 第80章 蒋甜淑:“???” 手里握着那张镀银的贵宾卡片,蒋甜淑心里还是觉得不真实,她停下脚步往后面看去,“龙捞记”三个镀金大字在太阳下熠熠生辉,二楼窗子是打开的,里头好些食客伸着脖子往她这儿看,眼里全都是羡慕。 林世书笑她:“还没缓过神来啊?” 蒋甜淑诚实的点头,小脸兴奋地有些发红:“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运过!我觉得我这辈子的好运在今天都用完了!” “开心啊?” “嗯嗯。”接着有些怀疑地看向林世书,“那个……书爹,不是你在开后门吧?” 虽然是她抽到的,但这顿饭是林世书请的,她自然没有那么大脸直接揣兜里。但这个活动有规定,贵宾卡只能抽中客人使用,不能转让,当时她想把这张卡挂在林世书名下,却惨遭拒绝了,林世书是买单人,她是同行,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也是如此,她不由想起林世书的神通广大,不禁怀疑起这是不是林世书故意逗她开心。 林世书与她对视,一脸的光明磊落:“怎么可能?虽然你干爹我神通广大,但也没有大到这个程度,人家龙捞记和我啥关系没有,我怎么让他们给你走后门啊!还有,就是要走后门,我也会先给尤老师走啊,怎么会给你先走” 这话倒说的挺对,她虽然是林世书的干女儿,但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脸敢和尤老师相比。 离龙捞记不远有一家福利彩票店,蒋甜淑搓着手掌,一脸的蠢蠢欲试,“你说我今天是不是该去买个彩票?” 林世书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自从跟秦昼决裂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像今天这样开心的笑容了,整天跟个大人似的,老成的不像话。 “你不是说你运气都用光了吗,还想着去买彩票啊?” “没准还有一点呢?” 林世书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去吧。” 她总共买了四张,其中两张给了林世书,“现在就等着开奖咯,看看还有没有运气中个大奖。” 林世书也没拒绝,把她给的两张揣口袋里:“我得揣好了,掉了我的500万就飞了。” “你想太多啦!” 林世书说:“脑子长在我头上,做个白日梦不可以?” 林世书重新启动车子,没一会,就可以看到学校大门了,学校附近行人多,林世书略略放慢了速度。 “看到那小子了吧?” 蒋甜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谁,顿时,方才因为中大奖的喜悦神情也散了不少,她点点头,说:“嗯,看到了。” 她瞬间的神色变化林世书自然也看到了,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没事吧?” 蒋甜淑笑了笑,笑容依然甜甜,不过和刚刚灿烂的笑容相比,林世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说:“这有什么事呀?虽然看到他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得出来,他比之前成长了不少,我为他感到高兴。” “你能这么想就好。”顿了顿,他才继续说,“本来他想去一中的,无奈中考发挥的不是很理想,连一中的尾巴都摸不到,市里就一二中能看点,所以只能来二中了。” 如果刚开始还能习惯性微笑,这时候,蒋甜淑的笑容彻底僵硬,今天刚看到秦昼,她还以为……还以为是因为曾经两人约定一起考二中,毕竟以秦昼的成绩上一中是完全问题的,却万万没有想到…… 唉……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自作多情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红色骚包汽车停在校门口,她推开车门,单脚踏在地上的时候突然停下动作,“我之前以为他的成绩一中重点班是没有问题的,真可惜。” “那你真是高看他了,别说一中的重点班,就是二中的重点班他都进不去。” 蒋甜淑的手一顿,“他在普通班?” 林世书点头,“嗯,成绩在普通班算是拔尖的,再往上就不行了,不过那小子的心思本来就没在学习上,这种情况也算正常。”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对你来说倒挺好的,普通班和逐梦班不是一栋楼,除非活动的时候,平时你应该没机会见到他。” 逐梦班是近两年二中新设立的班级,与重点班在同一栋楼,相较重点班更为特殊,每个年级只设置一个班级,每个班只有30人,是每个年级的前30名,这里头大多是二中重金挖来的中考成绩非常拔尖的学生,他们有非常大的几率能够冲刺到Q大B大F大等知名大学,所以学校非常重视,每年拨款十万作为他们的专项奖金,逐梦班期末年级第一名1万元奖金,第二名5千,第三名2.5千。 在90年代,万元户是了不起的存在,而二中的一个奖项能让人瞬间成为万元户,这个吸引力可想而知的大。再因逐梦班的学生不是固定死了的,每个学期会更新一次,成绩进前30的进入逐梦班,跌出30的退出逐梦班,这对于那些没有进入逐梦班的学生来说是机会,也是如此,这两年报读二中的学生激增,且大多都是优等生,个个削尖了脑袋想要进逐梦班博一把。 蒋甜淑的成绩极好,在天赋这块确实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建立在她上辈子不错的基础和这辈子比平常孩子更努力的前提下,在她看来,真正能称得上有天赋的是秦昼,当年老师没有讲的内容,他就能凭借自己的理解全部学会,正确率准确的吓人,到了初中,成绩也是拔尖鹤立鸡群的,蒋甜淑想,无论他上一中或是二中,重点班都跑不掉。 不想他最后竟进了普通班。 思绪神游间,林世书已经把她送到了校门口,他的红色小汽车实在太惹眼,引来了不少学生瞩目。 他朝她挥了挥手,终于说了句关心话:“军训很辛苦,扛不住记得呼我。” 蒋甜淑没往心里去,林世书既不是教官也不是学校的老师,就是她真扛不住呼他也没什么用呀。 不过这话没有说出来,她点点头,也朝他挥了挥手。 入学军训一共一个星期,前期和大多数军训一样枯燥煎熬,直到军训结束举行活动的傍晚,学生们坐在操场上,台上教官、学生表演节目,整体沉重的气氛才彻底瓦解,变得轻快起来。 表演节目是自愿参加,有才艺的教官和学生都可以上台,平时严肃刻板的教官在台上也变得可爱起来,不仅武术拳头令人惊艳,甚至扭腰歌都能来一套。不过教官就那么些,和成百上千学生相比,基数还是少了些,所以这次大部分上台的还是以学生为主。 但这些学生,也是有区别的,普通班的学生相对来说要活波,也更能带得起气氛些,而重点班和新开的逐梦班学生则内敛沉着些。 这区别在学生上台表演的节目就能明显地看出来,重点班和逐梦班仅上的三个节目中就有两个朗诵,剩下的一个是不温不火的独唱,而普通班则百花齐放,歌舞小品魔术独家才艺,但凡能想到的他们都有。 气氛在高一三班学生上场的时候到达了巅峰,上场的是一个身形娇小的清瘦的女生,肤色偏白,眼睛很大,小嘴红艳艳的,她的脸有些圆,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头发是时下流行的发型,刘海弯弯,卷曲的大波浪半扎,配合着那张略有些圆的脸,就跟个洋娃娃似的,很是可爱。 不仅人长得好看,才艺更是一绝,台上的她虽然穿着迷彩服,但无碍让她成为一只优美的天鹅,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优雅,赚足了所有人的眼球,一支舞完毕,现场响起轰鸣的掌声。 下台的时候,她冲着主持的学生甜甜地一笑,礼貌地朝他借用话筒,随即朝台下鞠了个躬,随即,音箱里响起和她长相一样甜美的声音响起:“谢谢大家的喜欢,希望以后在校园能够和大家愉快的相处。” 顿时间,台下再度沸腾,掌声袭来,震耳欲聋,有些男孩甚至混在掌声里面朝台上吹口哨。 女生又是一笑,似是有些害羞,她将话筒还给主持人,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自己班级。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的俏影移动,女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她四周坐着人立即凑过去脑袋,叽叽喳喳地说着。 主持人在台上咳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些,不过这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台下的声音反倒越来越大,冷不丁的,高一三班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口哨声,紧接着,一个如破锣的公鸭嗓响起:“还是我们普通班的同学厉害才艺双全,哪像重点班和逐梦班的书呆子,眼镜龙,成天除了学习啥也不会,浑身上下就读书一个优点,搞起活动来一个屁都放不出,架着一副笨重眼镜,我看他们除了朗诵唱不着调的歌就没其他会的吧!看着我这个普通班的都觉得尴尬。”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普通班那边一阵哄堂大笑,学校倾大量资源给重点班和逐梦班,平时学校的注意力也大多在重点班和逐梦班上面,这让普通班的学生很是意难平,不过这份意难平也只能埋在心里,毕竟重点班和逐梦班是以成绩打天下,他们比不过,自然没有说话的资本,只有沉默的份。 今天普通班的学生好不容易在台上大放异彩,狠狠地为普通班争了口气,那男生的话更是说出了普通班的心声,那可真是不一般的扬眉吐气啊! 这次活动是学校特意让大家放松,后续能更好地投入学习当中,所以也没有制定太多规矩,整个活动是轻松愉快地进行的,没想到到了中途却除了幺蛾子。 教导主任上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严肃道:“知道同学们今天高兴,但有些伤人的话即使再高兴也不能随便说的,不论是在什么班级,不论成绩好坏如何,既然相聚在二中,那么我们就是二中人,应该互相帮助,友好相处!而不是互相挤兑,互相伤害!” 平日里教导主任最严格,高二和高三不必多说,高一的话,这几天军训已经见识了教导主任的严厉程度,也是如此,教导主任话一出,原本沸腾的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在这寂静当中,一只手突然举了起来,在一片老老实实坐着的迷彩服中显得格外刺眼。 教导主任自知自己在学生们心里形象,这个时候竟然敢举手发言,这胆可真够肥的。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位高举着手的学生,声音一如既往的严厉:“这位同学,你有话要说吗?” 举手的是坐在高一逐梦班第三排的女声,得到教导主任发言的许可,她迅速站起来,她站得笔直,朝教导主任敬了一个非常标准礼。 “报告教导主任,我想对刚刚说重点班和逐梦班是一群只会读书的书呆子、眼镜龙的男同学还有其他抱有相同看法的同学说,我并不反对你们夸舞跳的好的同学,毕竟实至名归,但夸的同时踩其他不相关的同学,这种做法就不对了,就像教导主任说的,咱们相聚在二中,就是二中人,该互相帮助,友好相处,而不是互相挤兑。 再有,我也想对大家澄清一下,确实,虽然我们在娱乐活动这块不太出面,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是除了读书就一无所知的书呆子,在业余时间,我们也有兴趣爱好……” 蒋甜淑抬眼看着旁边正在激昂讲话的苏勉,心中不由暗暗感慨,这娃以后肯定是个人物,毕竟在这种场合下,不仅话语流利,毫不怯场,话更说的有理有据,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正这样想着,忽听到她话锋一转:“就好比我身边这位同学,中考第一,或许大家也会认为她也是除了读书其他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吧,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蒋甜淑睁大眼,惊诧地看着旁边站得笔直的苏勉。 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来了? 苏勉并没有再次停下,她激昂的声音继续道:“教导主任,我们班还没有上节目,再者也是想澄清一下其他同学对我们的误会,所以可以让我们班的蒋甜淑同学上场表演一下吗?” 蒋甜淑:“” 这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完美示范吗? 教导主任并不觉得苏勉唐突,反之,他倒对她的行为很是赞许,他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要求。 “可以,那么这位同学你坐下,蒋同学,上来表演一下吧,让同学们看看逐梦班的风采。” 蒋甜淑:“……” 蒋甜淑恼极,但碍于全场目光不好表现出来,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不动声色低声对苏勉咬牙切齿:“我得罪你了吗?要这样对我。” 苏勉笑得一脸无害,朝她做了一个鼓劲的动作:“甜甜,加油!” 在初中时,蒋甜淑是学校舞蹈队成员,由尤老师带领,参加过不少的比赛,在学校可谓是风云人物。也因着这样,相比其他学生,她的业余时间就少的多,不过有着前世的记忆以及学过的基础,所以在学习上不受影响,依然拔尖。 不过到了初三,她就意识到了问题,如果她以后选择艺术这条路,以后这样下去没问题,但反之……以舞蹈为中心肯定是不行的。 而她并不是很想走艺术这条路,所以在初三上学期末,她就退出了学校舞蹈队,开始了中考的最后冲刺。 这次考到中考第一,实际上是在意料之外的,算是超常发挥。 同时,她也有些担忧自己爬的太高了,以后摔下来的时候会非常惨,毕竟……上辈子在遇到汪云敬后,她就无心学习了,高二和后续的知识她如同浆糊。 也是如此,步入高中后,她就打算低调行事,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死命啃书学习,争取能在这个位置上呆久点,或者……摔下来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惨。 除了作为新生代表不可避免的发言,其它她都做到了,比如军训,直到军训结束,她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班级里,不曾出风头。 却不想突逢异变,被人強按着出风头。 走到台上,她熟稔地做了简单的开场白,舞蹈选的也是一支中规中矩的民族舞,舞程较短,动作简单。 可即便如此,依旧让人眼前一亮,虽然动作不如芭蕾的惊艳,但蒋甜淑表情管理极好,每一个表情仿佛都和动作融合到了一起,带着浓郁的民族风,十分协调,叫人瞧了挪不开眼。并不比之前的芭蕾逊色多少。 对于重点班和逐梦班的学生来说,蒋甜淑就是他们整体的翻盘,原本在正常活动都保持低调沉默的重点班、逐梦班的学生也活跃起来,恨不得跑上台把蒋甜淑抛的老高。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一支舞完毕后,蒋甜淑鞠躬完准备退场,主持人便从旁边迎了过来,先是一番客套话,紧接着是如何学习兴趣一手抓,还抓的这么好的秘诀。 蒋甜淑:“……” 因着他这个问题,蒋甜淑又被迫在台上呆了十来分钟,下台后,苏勉笑嘻嘻地挨着她:“甜甜,你跳的一如既往的好!不过我觉得你更应该跳之前咱们学校文艺汇演的那支奔月,我敢打包票,要是跳那支舞,别说芭蕾,就是她们跳肚皮舞都不及你夺人眼球……” 蒋甜淑:“……你可拉倒吧。” 她和苏勉也算有缘分,两人初中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两人成绩好,两人常驻年纪一二名,虽然班级不同,但经常上台领奖,虽然不认识,但都对对方有印象。 中考后,苏勉也选择了市里的二中,她的成绩也是拔尖的,就也被分到了逐梦班,甚至和蒋甜淑还是同一个宿舍的。 也因着这层关系,两人的友情突飞猛进,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发展到了啥话都可以说的关系。 瞅着她不对劲的神情,苏勉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她真不喜自己刚刚的行为,连忙跟她解释道歉。 虽然有些恼今天苏勉的行为,但蒋甜淑也知道苏勉不是故意的,她不是小气的人,自然不会责怪她。 军训过后,正式的校园生活就开始了,校园内一派热闹,刚开学这段时候是学生会最忙的时候,课间的时候在校园都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 这天下午一下课,学生会的刘小龙还来不及吃饭就冲了出去,路过操场时,有人叫他,一看,是他们学生会老大秦昼。 刘小龙顿时心里叫苦不迭,他上学期末才加入学生会,没有经验也没有什么特长,像他这种小喽喽,平时大多处于跑腿和跑腿途中的状态,这会儿秦昼突然叫他,他可不认为秦昼是要给他什么好东西。 他临时调转方向,朝站在篮球架下的秦昼跑去。 跑的同时,秦昼把篮球扔给同行的同学,也在往他这边走。 瞅着秦昼的身影,他心中忍不住疑惑,他们俩是同一个年级的,年龄应该也差不多,怎么秦昼就长得那么高?都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还有,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他的怎么组合在一起就那么帅? 啊!老天爷真的不公平! 正胡思乱想着,秦昼已经到了他跟前。 “去洗照片?” 刘小龙愣了一下,“对、对啊!”他怎么知道的? “晚上还要晚自习,就那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不打算吃饭了?” 刘小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不是很饿,待会吃点零食垫下肚子就好了,老师安排的事重要。” 秦昼朝他伸出手:“我去送,你去吃饭。” 刘小龙原以为秦昼叫住他是让他去跑腿,可没想到是要帮他,顿时间,感动铺天盖地的感动蜂拥而来。 “可是会长你也没有吃饭啊。” 秦昼的手随意示意了下身后,“体育老师喜欢放羊你应该也知道吧,刚刚我们班体育课都已经吃饱了。”说着又重复了一遍:“给我吧。” 看着秦昼的手,刘小龙有些犹豫不决,实际上,他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只是迫于老师的安排,平时又没有时间,才赶在吃饭这个点去的,可是……如果让秦昼代替自己这个小喽喽去,好像不太好吧…… 正犹豫间,秦昼的没有略略皱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刘小龙的错觉,盯着秦昼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雪,他竟感觉周遭的空气徒然压抑起来。 “给我。” 待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手里的胶卷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秦昼手上。 秦昼拍了拍他的肩,“放心,这照片还是你洗的,赶紧去吃饭吧。” 他面上挂的还是一派和煦的微笑,刘小龙暗恼自己真是忙的神经错乱了,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让空气变得压抑? 盯着秦昼消失在校门的背影,刘小龙有些感慨,难怪秦昼能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难怪能在高一就担任学生会会长,如此细微之至,他能走到这步完全就是实至名归啊! 晚自习开始之前,刘小龙旁边的玻璃突然响了两下,紧接着,窗户开了,秦昼的俊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已经好了,东门路那一家照相馆,改天找个时间去拿就好了。” 刘小龙感激的五体投地,如此细微之至……他总算理解秦昼为什么能在高一就能成为学生会会长,能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完全是实至名归啊! 不过刘小龙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拿回照片交给宣传老师后,宣传老师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宣传老师办公桌上摊着不少照片,正式是他从照相馆拿回的那些,宣传老师手点了点照片:“刘同学,你不是把有一些照片落下了?” 刘小龙一头雾水,“没有啊,都拿回来了,我走的时候还和照相馆老板确认过了,总共是八十七张。” 宣传老师听了,对他说:“那你数数。” 刘小龙认真地数了一遍,确实是八十七张。 宣传老师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到他脸上,从照片里挑出几张给他看,刘小龙认真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宣传老师提醒他:“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你知道吗?” “您说的是那个跳民族舞的蒋同学吗?” 宣传老师点头,“她舞跳的不错,我拍了好些她的照片,但是你给我的这些照片,全都看不清楚她。 刘小龙仔细一看,发现宣传老师说的确实不错,这几张照片全是远景,没一张能看清完整的人脸。 刘小龙总算懂了,宣传老师怀疑他借着洗照片的幌子把蒋同学的照片偷偷拿走了。 天地良心,他虽然成绩不是很好,可品德还是不错的,再者,如果真是他拿的,那他肯定会拿着底片让老板洗两份,而不是做这个容易被老师抓包的事。 他冷不丁的想起秦昼帮送照片的事,不过这事在脑袋里过了一下就被他排除掉了。 他都能想到的事,做事一向面面俱到的秦昼怎么会想不到? 如果真的是秦昼,他该做的更加天衣无缝才是。 虽然刘小龙确实没有拿,但在宣传老师心里,他的嫌疑非常大,再者,这种事情不光采,他肯定也不会承认,所以这次叫他过来也只是委婉地提醒他而已。 照片最后还是按照原计划贴上了校园宣传活动版块墙,缺少蒋同学活动照片的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虽然有些同学有疑问,但也是少数,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注意力不会一直在别人身上。 再者,活动墙上的照片都是经过老师挑选的,也许是照片不怎么好看,所以没有被选上。 不过,这事虽然没在学校掀起来,却在蒋甜淑的宿舍掀起不小的波澜。 这天,苏勉气冲冲地走进宿舍,径直朝蒋甜淑走去,愤愤不平道:“甜淑,学生会那群人太过分了!” 今天是周六,一如既往要上课,不过晚自习取消,平时都是蒋甜淑和苏勉两人一起去打饭,不过今天蒋甜淑没有什么胃口,苏勉就一个人去。 蒋甜淑抬起头,“怎么了?学生会的人欺负你了?” “他们哪欺负得到我?”苏勉说,“是欺负你啊!” 蒋甜淑忍不住笑了:“我在这里好好的,他们怎么欺负我了?” “上次咱们军训晚会照片出来了,那时你不是在上面光芒万丈吗?就是那个跳芭蕾的杨娇娇都比你逊色三分,怎么说都应该有你几张好照片啊,结果那个杨娇娇近距离的半身照都有五六张!你的一张都没有,我好不容易找出一张,还是看不清楚脸,这不摆明欺负人吗!” 苏勉重重把饭放到蒋甜淑桌上,拉起蒋甜淑的手腕:“不行!我们得去找他们理论,怎么唯独漏掉你的。” 蒋甜淑被她这副严肃的样子逗乐了,说:“这个有什么大不了的?照片都是老师选出来的,和学生会没什么关系,再者放出来的照片肯定要选好看的,没选上肯定是有理由的……” 苏勉打断她的话:“你还不好看啊?你不好看谁好看啊?你就是横着拍都好看!” “我跟你讲,你别帮着学生会那边的人说话,那边都是阴崽子,心眼多得很,他们里面大多都是普通班的学生,早就看我们不顺眼啦!逮着了机会就要整我们,我都注意到了,咱们逐梦班总共上了四个节目,最好看的你照片没有,另外三个的照片都丑的不行,明明他们现实没那么丑的,肯定都是挑最丑的放,你瞧他们心眼多黑啊,不好好学习争取超过我们,老是走歪门邪道让我们不舒服!” 她说的有理有据,蒋甜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一会儿才说:“你都说是歪门邪道了,何必和无关紧要的歪门邪道计较,好好读书才是正道。咱们进二中,为的也不是和他们斗吧。” 苏勉恨铁不成钢,“真不去找他们啊?” “小事嘛,没必要计较。”再者,以她目前的状态,她还真不希望太张扬。 苏勉服了她了:“你这脾气……真的是别人骑在你头上拉屎你没关系啊!” 蒋甜淑笑嘻嘻的,拍了拍旁边的椅子,“来呀,一起学习呀。” 苏勉没好气地坐在她旁边,打开从饭盒:“你今晚真的不吃饭啊?” “嗯,不太饿,吃点水果就好了。” 苏勉看着低头看书的她,耳边鬓发略有些弯,细细软软的,耳廓粉白,浓密睫毛就跟扇子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苏勉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脏话,真他娘的好看! 她大大咧咧地扒着饭,问蒋甜淑:“甜甜,你为什么不继续跳下去啊?之前我听我们班主任说,尤老师其实希望你走跳舞这条路,外形合适又有天赋,何必走辛苦学习这条路啊?” 之前她和蒋甜淑在初中时,虽然年纪排名紧跟在蒋甜淑后,但实际上,两人的分数差距还是挺大的,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追不上,她原以为是蒋甜淑天赋异禀,但住在同一个宿舍之后,她才发现不是如此。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但成绩在蒋甜淑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蒋甜淑之前还要经常参加舞蹈训练以及各种比赛演出,这种时间,她到底是怎么挤出来的? “练舞蹈也很累的呀,而且我未来不是很想发展这个。” 苏勉嘴里塞满了饭,腮巴子鼓鼓的,“那你未来想发展什么?” “你猜?” “这我怎么能猜的出来哦。” “你那么聪明,总有一天都能猜出来的啦。”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话,不多时,宿舍另外两个女生也回来了,两人都是重点班的,两个都是学姐,一个是高二,另外一个是高三的。 两人应该是结伴一起过来的,脸上的八卦止不住。 “……那个新生可真不是一般人啊,把学校男生耍的团团转,做狗还不自知呢。” 苏勉八卦的很,听了这话,连忙站起身,插嘴问道:“你们在说谁啊?” 高二的李梅说:“就是那个在军训晚会上跳芭蕾的那个杨娇娇,咱们学校不是有表白墙吗?那上面全是她的照片,情书贴地满墙都是。平时课间她教室门口也站满了男生,昨天晚上还有男生爬墙出去给她买宵夜,结果被巡逻的门卫抓了。” 她口里的表白墙离学校活动宣传栏离得不远,原名叫做心中的秘密,学校最初的想法应该是想让学生释放心中的压力,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可后来不知道哪个同学在上面写了自己的暗恋事迹,后面的同学见了有样学样,更有甚者往上面贴相片。 这种行为学校没有及时处理,久而久之,这块“心中的秘密”墙就变味了,上头全是表白的话,久而久之,学生们就私底下叫它“表白墙”。 说着,李梅也走到蒋甜淑的桌前,两人进来,蒋甜淑的注意力也没有在书上,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李梅的目光落到她白皙的面上,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嫩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她疑惑道:“是我审美出问题了吗?我怎么觉得咱们甜淑比那个杨娇娇好看多了,那些男的眼睛是瞎的吗?咱们门口怎么没有围人?” 高三的学姐刘璐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也不看看甜淑在什么班级,谁敢过来啊?” “这倒是。”李梅点点头,“原本重点班就够压抑了,现在搞出个逐梦班,心里承受不好的人估计要疯。”冷不丁的,她像突然想起什么,“学校最近在评校花,你们知道吗?” 苏勉是最喜八卦的,一听这个,立即问:“啥时候发生的事?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梅瞥了她一眼,笑着说:“你们那儿是与校园八卦绝缘的地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军训结束就在就在搞了,不知道是以什么为标准,呼声最高的是杨娇娇,还有一个咱们甜淑……”她顿了顿,目光落到一旁认真倾听的蒋甜淑身上,摸了摸下巴,神情略可惜,“以我的审美,这个头衔落到咱们甜淑头上最合适不过,不过,……现在估计有点难了,活动宣传栏上杨娇娇的近照有好几张,甜淑一张的都没有,又整天呆在逐梦班,别的学生想要见到她都难,和整天刷存在感的杨娇娇比,咱们甜淑明显比不过。” 她说的是事实,学校真正用来教学的只有三栋楼,普通班的两栋,逐梦班和重点班合在同一栋。平时普通班的学生除了有事,否则不轻易上去,两栋楼的交界处,仿佛有条无形的分割线,将重点班、逐梦班和普通班彻底隔离开来,和普通班相比,逐梦班的学生少的可怜,平时他们也很难见到蒋甜淑,天天能看到的杨娇娇更胜一筹。 闻言,苏勉暴起,她比蒋甜淑这个当事人还要愤怒:“凭什么呀!” 李梅被她震的耳膜生疼,连忙说:“你轻点!” 苏勉说:“杨娇娇哪点有咱们甜淑好看?她不就是有一个像明星的卷发吗?除了这个,她还有哪点比得过甜甜?那天她还抹了个大红嘴,还是没有我们甜甜好看!啧啧啧!” 蒋甜淑咋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为苏勉这个朋友真心拥护她而高兴,还是为苏勉把她的位置抬得太高而担忧。 说着,就开始骂学生会:“咱们学生会干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刚刚你们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和甜甜说呢,他们就是看不得重点班和逐梦班太风光,故意不放甜甜的照片,故意压我们一头恶心我们呢!” 蒋甜淑汗颜,在她印象里,高中的学生会好像没有什么实权吧?大多都是给老师跑腿的,她们未免也太妖魔化了。 “其实那个东西也是虚的,对于我们来说,纯粹只是添麻烦的东西,低调过完整个高中反而是件好事。” 这话倒是不错,有些东西容易让人飘,特别是她们这种在逐梦班,有明确目标的,有些东西少接触反而是好事。 但苏勉还是为她感到不值:“人或者就是为了争口气,有时候你不能那么佛系啦!” 后面校花评比如李梅所说,舆论全往杨娇娇那偏,眼看着就要确定下来,表白墙那边突然出了变故。 那时杨娇娇风头盛,表白墙上大多贴着她的照片,甜美可爱的她无疑是校园里最红火,最受欢迎的女生。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不知道是谁在表白墙上贴了一张蒋甜淑在食堂打饭的照片,并没有拍到全脸,是一张45度角的侧脸,皮肤白的发光,近乎完美比例的侧脸,好看的唇瓣不点而红。 她的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五官美艳,笑容恬静柔和,组和在一起意外协调。除此之外,那人还留了情书,看得出来,那人的语文成绩应该不错,引用了很多经典语句大意是惊鸿一瞥后便难以忘却,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最后还附上一首专门为她写的情诗。 这一壮举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更是直接讲形势扭转,情况顿时间峰回路转。 第81章 长期下去,真不是一般人能承…… 表白墙上的每个表白都算的上是独立的个体,因为都是匿名,所以谁也不知道是谁,一般扫眼看过之后就忘了,再过几天,他的表白就会被新的所覆盖。 但这次却没有,也不知道是照片上的人太好看了,还是那封情书太令人震撼了,热度持续了好几天都没有散去,甚至有些同学用便利贴在下面留言。 什么留言都有,鼓励他不要因为蒋甜淑是逐梦班的而退缩,高中就三年,不主动就会错过了。 还有就是蒋同学整天待在教室里,普通班的人上不去那栋楼,让他多拍点照片,特别是近距离的,让大家多饱饱眼福。 意外提到杨娇娇,这段时间炒的火热的校花事件又被拧了出来,之前没有照片只凭印象不能确定蒋甜淑和杨娇哪个更好看,如今照片一出来,好像……蒋甜淑更胜一筹欸…… 不过也没有因此就给蒋甜淑冠上校花的头衔,毕竟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有的人喜欢蒋甜淑这种不施粉黛就能瞧出美艳的浓颜,也有喜欢杨娇娇那种可爱元气的少女面容。 正当两方争执的火热的时候,学校下来通知了,为避免不良影响,后续校园“心中的秘密”墙版块将取消。 据小道消息透露,其实学校并没有取消“心中的秘密”墙的想法,毕竟这个版块的存在让枯燥无味的校园添了许多趣味和生气,之所以取消,是因为学生会的建议,实际上,在这届学生会之前,学生会都不插手……准确来说,是插不了手这些事,但从这届开始,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学生会的权力变大了。 带蒋甜淑那个班的班主任在讲课前也特意说了这事,同时让学生在公共平台上发言的时候注意影响,不然最后损坏的是集体的利益。 听到这个消息,蒋甜淑倒是松了口气,虽然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室和宿舍,但衣食住行,总得去食堂吃饭,食堂是公共场合,再者去食堂以及回宿舍的这段路难免遇到其他同学,不是对她行长时间注目礼就是尾随,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现在表白墙取消了,没了曝光率,在同学心中的印象自然也会淡,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拿瞅珍稀动物一样看她。 不过和她的松了口气相比,苏勉还有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学姐倒为她感到十分不平,虽然蒋甜淑照片出现在表白墙上引起了很大的波动,但当初表白墙上到处都是杨娇娇的时候,好多学生甚至挤在杨娇娇教室门口看,造成的波动可不比现在小,那时候学生会怎么不提意见取消表白墙?偏偏在蒋甜淑照片出现的时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高三学姐刘露若有所思地看了蒋甜淑一眼,犹豫半晌才问蒋甜淑:“甜淑,你是不是得罪了学生会什么人啊?” 其实第一次军训晚会活动没有一张清晰照片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怀疑,因为如果只是因为学生会的人针对,那么重点班的必然也跟着遭殃,但重点班好像并没有在这次针对行列里…… 这次表白墙事件她算彻底确定,就像苏勉说的,如果真要建议,在杨娇娇大火的时候,就应该建议,而不应该等到现在,意图也太明显了。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那个人应该在学生会位置还挺高。”毕竟能做到这种程度,一般小喽喽是做不到的。 刘露能想到的,蒋甜淑怎么能想不到?而且这一件两件的,虽然结果对她来说是好的,可大方向也确实能看出来以她为目标针对着。 几乎是瞬间,她想起秦昼。 学生会会长,这应该最能在老师面前说得动话的人了吧? “没有。”她直接否认,“我在二中没有认识的人,也没主动惹事,没得罪过人。不过这样的处理方式其实也是正常的,再任其发生下去,对学校影响确实不好。”她笑了笑,“我倒挺赞同学校这次决定的,对我的日常生活有很大的帮助,毕竟我也不想在打饭,走路的时候被当作猩猩一样围观。” 宿舍三人被她逗笑了,苏勉调侃道:“哪有这么好看的猩猩啊?给我来一打。”说着,又正色道:“虽然学生会那群人心眼比针尖还小,但这件事整体的结果还是好的,咱们也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和蒋甜淑一个班,平时两人都是出入成双的,出了教学楼后,经常看到学生打量蒋甜淑,有些含蓄点的还好,碰到那些胆大的,平日不学好的,那可真是灾难,明明还只是普通的青春期少年,眼神却油腻的可以,肆意没有任何遮掩,真是瞧着就令人作呕。 长期下去,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想到这,她不由想起普通班的杨娇娇,听说好些学生甚至挤到她教室去看……那种眼神……她突然有点佩服杨娇娇了,能承受住那些眼神而泰山而不崩的人,不是一般人啊!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虽然有很多学生不满,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能作罢。 关于校花的评选也在后续出了结果,最后二中的校花是杨娇娇。 这个结果其实是带有不少的私人情绪在里面的,二中以普通班的学生居多,而普通班和重点班还有逐梦班平时其实是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再加上杨娇娇为人随和,和任何人都能玩的开,相反,蒋甜淑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就是意外见到了,面容也总是恬静客气的,不同杨娇娇的自然熟,她总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 除了以上,最让人打心底里支持杨娇娇的是她的个人魅力。 别看杨娇娇在普通班,但实际上,她的成绩非常好,中考填了二中后,每个人还要参加入学考试,这个考试是排名分班考试,年级前三十名进逐梦班,后120名进重点班,其余的是普通班,普通班再由这抓阄的方式分班。 杨娇娇入学考试考了第八名,本来可以进逐梦班的,但是她拒绝了,她认为,一个人如果真的学习好,就是在普通班能取得优异的成绩。她看不惯学校的做法,这就等同于无形中放弃了普通班的学生,无形中给普通班的同学灌输了一种“你不行”思想,这对普通班的学生不公平。 而她则要向学校证明,就是她呆在普通班,她的成绩也会一如既往的好,她同样会考上心怡的大学,同时,她也希望普通班的学生不要放弃,每个人都有无上的潜力,只要不要放弃。 这算是戳中了大多学生的点了,就凭着这点,好多之前觉得蒋甜淑好看的临时反戈,投入杨娇娇的阵营,毕竟作为校花,品德也十分重要,杨娇娇不仅是他们心中的校花,还是他们心中的女神。 杨娇娇的校花奠定,自此之后,她走上学校风云榜首,身边总是围满了人,课间休息更甚,高一三班总是被围的水泄不通,杨娇娇也是脾气好,对谁都是以甜美笑容相待,丝毫没有不耐烦。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朝着坐在窗户边的杨娇娇挥了挥手里的傻瓜相机:“杨同学,我可以给你拍张照吗?” “好呀!”杨娇娇笑的灿烂,朝镜头前比了个V字,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配上那头半扎的浓密卷发,就跟洋娃娃一样可爱。 旁边有个女同学忍不住摸了摸她浓密的卷发,羡慕道:“娇娇,你的头发真好看,就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是天生的吗?” 杨娇娇比着姿势没动任那个男生拍,一边回答女同学的问题:“当然啦,不然学校不给入学的,我妈妈是自然卷,我像她。” 女生更羡慕了:“娇娇,你真是天生丽质啊!: 戴眼镜的男生一连拍了好几张才作罢,他满意地收了眼镜,对杨娇娇说:“杨同学,还是你随和,不像某些人,仗着她漂亮,拍她一张照片就跟要了她命似的,私下还不知道她怎么放浪。” 杨娇娇笑着看着他,说:“也许人家只是不喜欢拍照而已,再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怎么过都是对方的权利啦!” 男生说:“杨同学,这是因为你太善良了,像她那种逐梦班的人,心性高傲,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这种普通班的,自然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何况还想给她拍照。不过,依我看,她真实的样子可不像表面那么清……” 他看了眼杨娇娇,突然意识到没有说出口的话在女孩子面前说不太好,连忙住了口。 杨娇娇笑容依然甜美友好,轻声对男生说:“听说在逐梦班压力非常大,她心情不好不想拍照也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许只是为了放松,所以,你不要怪罪她啦。”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很是可爱:“之前表白墙还在的时候,蒋同学的照片是同学你拍的吗?” 戴眼镜的男生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不……不是,杨同学,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娇娇笑了笑:“没有其他意思啦,只是那张照片太好看了,以那种技术水平,我相信以后毕业了,就是不考大学,也能成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师呢……” 戴眼镜的男生一愣,脸可疑地红了,不自禁就露馅了。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自语:“哪有……” “铃铃铃——” 恰好在这时,上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将他的自言自语掩盖在其中,身边的学生一拥而散,戴眼镜的男生也准备回教室,临走前,他没忍住又往杨娇娇那里看去。 他看到杨娇娇朝他甜甜的笑,还冲他眨了眨眼。 刚刚他的话,她听到了? 第82章 “如果明天准备退学,尽管可…… 杜全脚下的步伐顿了下,冷不丁的反应过来,她……她这意思是会帮他保密吗? 想到这,他猛地冒起冷汗,还好刚刚上课铃声响的及时,不然都知道了他是偷拍蒋甜淑那人了 同时,感动袭来,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他写的那封情书,以及拍的那张照片在学校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同学要他多拍点照片,称他是未来的大摄影师,这些称赞让他有些飘飘然,毕竟他平时只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喽喽一个,也是如此,更加卖力地偷拍蒋甜淑的照片,但有几次被蒋甜淑发现了,一再让他不要拍,她不喜欢。 起初他也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妥,可对比今天杨娇娇对他的,分明是蒋甜淑小气,不过几张照片,拍了又不会少几块肉,有什么了不起的。 品德真是连杨娇娇的半点都比不上。 他想起对杨娇娇说蒋甜淑放浪,实际也只是他对蒋甜淑不满才故意这么说的,蒋甜淑私下是怎么样,他还真知道。 刚刚杨娇娇说的话倒是提醒她,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像平时的他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实际上确实摆弄相机的高手,那么……蒋甜淑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呢?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又是怎样子的呢? 冷不丁的,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 九月中旬的天气还是热的可以,尽管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气温还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热的人直打摆摆。 一回宿舍,蒋甜淑就钻进浴室,洗完澡,浑身的燥热才缓解不少。 二中目前在使用的宿舍楼一共四栋,男生两栋,女生两栋,不过近两年因为逐梦班的原因吸引了许多学生,导致宿舍资源有些紧张,在今年五月份,学校开始新建设宿舍楼,一共两栋,有一栋正好在蒋甜淑她们那栋的对面。 这会对面那栋宿舍楼的楼体已经建好了,空荡荡的,窗户门都没有装。 蒋甜淑站在阳台吹头发,目光落到对面半成品的宿舍楼上,望着那黑漆漆空荡荡的房间,不禁想起恐怖片里的场景。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袭上她的胸,随即,苏勉豪放的大笑响起:“大爷几日不曾涉足,一双小白兔好似又大了几分啊!” 宿舍内看书的刘露和李梅插嘴道:“一手可握下了?” 苏勉回:“尚有余地。” 蒋甜淑:“……” 蒋甜淑关了吹风机,不甘示弱地反击:“好啊你个苏大爷,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吃干抹净就想走是吧,那可没门!” 说着,手作势去袭苏勉胸。 此刻,对面还未完工的宿舍楼被阴影挡住的阳台角落,架着一个黑黝黝的镜头,镜头的方向正指着两人打闹的阳台。 镜头后,杜全的目光死死盯着镜头里那个头发还没完全干的少女,面上神情怪异又疯狂。 “果然嘛,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浪……还做作不给拍,我今天就要把你这副放浪的样子都给拍下来!” 他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调整焦距,另一只手快速地按着快门,生怕错什么难得的画面。 操作手下相机的手法略显生疏,他使用这台相机机会并不多,这台相机是他叔叔托国外友人带回来的,价格昂贵,是专业摄像设备,他叔叔平时宝贝的紧,连摸都不让他摸的,这次之所以能带到学校来,是因为他叔叔出差了,出差时间还挺长,不然就是给他一百个d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的。 他的目光贪婪地在蒋甜淑身上流转,嘴里一直自言自语不停,“还说要去学校举报我……凭什么举报我?我不过就拍了你几张照片吗?至于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啊,长得漂亮了不起吗?” 他不禁想起杨娇娇,虽然在他眼中,杨娇娇没有蒋甜淑好看,但杨娇娇比她蒋甜淑好千倍万倍,人家不仅给他拍照,甚至还主动配合…… 想到杨娇娇,他心里的好感更甚,其实今天能在这里偷偷拍摄,还少不了杨娇娇的功劳。 那天,他跟着其他同学去杨娇娇教室门口凑热闹,开玩笑地问她能不能拍照,原以为她会拒绝的,不想她却同意了,一时间,与不愿被他拍照的蒋甜淑的对比就出来了。 他报复似的对杨娇娇说了蒋甜淑放浪,当然了,这也主说说而已,毕竟他和蒋甜淑的交流也仅仅只在偷拍这个上面。 却不想杨娇娇主动回应他了,她说:“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是这个时候的。” 这是说蒋甜淑确实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吗?恰好蒋甜淑宿舍楼对面有一栋才动工一半的宿舍楼,他才有了这个偷拍她在宿舍生活的想法。 瞧着镜头内嘻嘻哈哈打闹的两人,莫全心中满足,今天这趟可真值,要是表白墙没取消就好了,这样他今天的照片发出去,一定能造成热烈的反响。 他正这样想着,冷不丁的,头顶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架在隐在阳台角落里的摄像机。 莫全惊起一身白毛汗,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有人? 正当他准备大声的质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如果明天准备退学,尽管可以喊出来。” 第83章 “是,自知之明总是要有的。…… 这话瞬间让莫全恢复理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如果让学校知道了他偷偷蹲在这儿偷拍女生宿舍,不仅会接受全校通报批评,甚至会被开除,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让他叔叔知道了…… 他稳住自己心中慌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声平和:“那你想怎么样?你是谁?” 他看向那个隐在黑暗的人影,这楼里一点灯光都没有,除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能看出这人身形清瘦,比他高上许多,其他的看不见。 莫全心中闪过各种猜测,如果这人只是意外看到,直接举报给学校就可以了,没必要提醒他……这人想干嘛? # 蒋甜淑平日最喜欢的课是体育课,在快节奏的逐梦班,体育课是她们唯一缓和的方式,体育老师也体谅她们,通常做十分钟基础训练,就让她们自由活动了。 这天,体育课自由活动之后,蒋甜淑和苏勉找体育老师借了羽毛球拍,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操场旁边打着。 两人技术不是很好,打的慢悠悠的,苏勉握着球拍看她捡球,突然笑着说:“甜甜,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那个总是围着你转的学长好像没有出现了。” 蒋甜淑捡球的动作一愣,苏勉说的是普通班高二的一个学生,平日里喜欢摄影,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把摄像目标设到了她身上,有事没事就一顿猛拍,如果只是偶尔还好,可他倒好,一下课,一放学,他就躲在蒋甜淑回宿舍去食堂的路上,用障碍物遮挡住自己,开始蒋甜淑还没有发现,后来是经常莫名其妙听到快门声,这才发现。 这人油滑的很,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可下一次,又依然重犯,纵使蒋甜淑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样,想着下一次再看到他,就直接向学校举报。 不过自那次之后,蒋甜淑就没有遇到她,久而久之,她也忘了这事了。 “应该是发现自己做的不对,从此洗心革面了吧。” 她捡起羽毛球朝苏勉打去,苏勉堪堪接住,用力一拍,将羽毛球拍了回去。 在苏勉的左后方不远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那是另一个班上体育课的学生,蒋甜淑借着空子朝那边看去,他们还没有解散,体育老师正在组织跳远活动,人群时不时爆发出鼓劲与赞叹声。 “哇!秦昼,你好猛!新记录啊!” 不知是谁突然吼了声,声音之大,就是这边的蒋甜淑都能听到,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球拍又打歪了,羽毛球与她的球拍擦肩而过。 苏勉握着球拍看她,“甜甜,今天怎么回事,技术越来越差了,打起精神来呀!” 那边的气氛好像已经完全沸腾了,声音很是嘲杂,蒋甜淑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蒋甜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空中的羽毛球上。 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人累的不行,还完拍子后坐在体育室不愿的树下歇息,蒋甜淑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膝盖上,苏勉坐在她旁边。 冷不丁的,她听到苏勉说,“甜甜,别看那个学生会做的不是人事,人还长得挺好看的。” 蒋甜淑头都没抬,随口问道:”怎么突然提起他?” 苏勉没有回答她,继续说,“都说人渣长得好看,这话果然没错,啧啧。” 说着,用手肘顶了顶她:“来了。” 蒋甜淑抬眼,目光正好落到并排朝这边走来的两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刚刚给那个跳远班上课的体育老师,另一个是苏勉口中的人渣秦昼。 秦昼应该是帮体育老师来归还体育器材的,手里提着好几个篮球还有跳绳等运动器材。 体育老师似乎很喜欢这个学生,黝黑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秦昼则温和地回应。 经过两人身边,也许是无意,秦昼突然朝这边看来,目光正好与蒋甜淑的对上,一双很温和的眸子。 蒋甜淑心莫名一跳,仿佛看到上辈子的秦昼朝她走过来的样子。 目光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仅仅一瞬便挪开了,待两人走进体育室,苏勉忽然凑近她,狐疑道:“甜甜,他刚刚好像在看你。” 蒋甜淑装作没听懂,“谁?” 苏勉拍了她一下:“人渣秦昼啊。” “你看错了吧,他看我做什么?” 苏勉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因为你好看啊!就我一个女的忍不住看两眼。” 蒋甜淑笑了一下:“你看错了,人家只是不经意看了这边一眼,之前眼都不带瞟的呢。” 苏勉没好意地瞥了她一眼:“你观察倒挺仔细嘛,原来一直在看。” 蒋甜淑把锅甩回给她:“不是你叫我看的吗?” 苏勉嘻嘻笑着,也没有否认,说:“你别看有些男生表面一本正经,好似不经意的一瞥,可实际上,他刹那间的情绪起伏是你想象到的,他甚至连你有多少根头发都数清了。” 蒋甜淑:“……你真了解……” 苏勉:“作为学霸,哪能连这些几基础的知识都不了解?” 蒋甜淑:“……” # 秦昼和体育老师从体育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蒋甜淑和苏勉从树下离开。 体育老师边走边跟他说:“秦昼,你的体能好,在这方面有天赋,老师挺建议你往上面发展,做个体育生,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专门培训这个的朋友……” 秦昼温和地笑了笑: “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对这方面暂时没有兴趣。” 听了这话,体育老师不由摇摇头,如果秦昼在重点班或者逐梦班还好,但在平平无奇的普通班……还不如做个体育生来得好。他也是觉得秦昼这孩子运动机能不错,做事靠谱讨人喜欢,才给他这个难得的机会,谁知道他不当回事。 虽然看着和普通班的学生不同,但实际里子还是一样的。 他的目光也落到走在前面的蒋甜淑和苏勉身上。 他曾经带过高一逐梦班的课,两人相貌在班上又是顶尖的,所以对两人有些印象。 他朝两人的背影努了努下巴,对秦昼说:“看到前面两个女生没有。” 秦昼的目光落在前面慢慢走远的背影上,眼睛不动声色地眯了眯。 “嗯。” “逐梦班的学生,很优秀的,今后出去必然不一般。” 秦昼附和地点头:“是。” “刚刚咱们去体育室的时候,她们坐在树下,模样你瞧见了没?” “瞧见了。” “长得好看不?” 秦昼的眼眸暗了暗。 “好看。”他说。 体育老师笑了,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她们其中一个有机会成为你的老婆吗?” 秦昼顿了下,第一次没有立刻回答体育老师的提问,他的神情认真,似在认真思索这个的可能性。 体育老师也没有催促他,笑着等他的回答。 好半晌,秦昼终于开口了,他说:“没有。” ”体育老师目光落到前边不远处在操场打球的学生,没有发现旁边秦昼面上虽然还挂着一如既往令人舒服的温和笑容,但略微低垂着的眼帘下,却是一片惨然。 体育老师笑:“你在这方面倒挺有觉悟的。 他的喉头动了动,说:“是,自知之明总是要有的。” 他曾经也努力过,努力与她平行,努力进入她的世界,但命运其实在他出生那一刻就注定好了,两人注定不能相交。 她身边的那个人,优秀或不优秀,都绝不可能是他。 “这种消极的想法怎么行?!”体育老师说,“我跟你举这个例子,是提醒你人不能活在自己安逸的生活里,得时刻抱着挑战心理,人的潜力无限,只要足够努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秦昼赞同的点头,“老师,从我自身的经验来说,你这话确实说的对,如果你换一个例子,或许会更好。” 体育老师挑了挑眉:“嗯?” “比如,在30岁之前成为千万富翁。” 体育老师:“……小子,你的胃口有点大啊。” 秦昼:“老师,与在体育行业风生水起相比,我对商业这块更感兴趣。” 这下是直接挑明了,体育老师也没在继续劝,只说:“随你了,你心中有主见总是好的,不过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没有出社会,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社会,不要把它想的太单纯了。” 秦昼说:“谢谢老师提醒。” “过来人的经验啊。”体育老师看着那几个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曾经我也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时候,但那些东西都被现实磨平了棱角,最终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我。”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秦昼,“希望你能够自始至终坚持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顿了顿,目光里有少许疑惑,“与千万富翁相比,让逐梦班最优秀的女生成为你老婆,不是更容易吗?”所以这小子是有自知之明还是没有呢? “老师,我觉得你这样有教唆学生早恋的行为,作为学生,我更希望和你聊些积极向上的内容。” 体育老师:“……” “……孩子,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你这样以后是娶不到老婆的。” 第84章 所有不平常的事好似都在…… 所有不平常的事好似都在高一开学时发生了,之后的日子平淡又平常,很快,就到了高一下学期末,期末考试对于学生来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考试结束之后,学生就像是鱼遇到了水,终于活了过来,学校内一片欢腾。 蒋甜淑和去年一样,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和宿舍姐妹一起去聚餐,第二天再坐车回去。 正是饭点,龙捞记的人多的可以,大门外等待桌已经全部坐满,甚至有好些在站着排队,往里面看去,大堂内虚无空席,服务员在桌子间穿梭,一片忙碌。 因为蒋甜淑的贵宾卡,四人没有等待,直接安排到了贵宾桌。 刘露不由感慨:“龙捞记还真守信用。”她看向蒋甜淑,“甜甜你好像没来几次吧?” 蒋甜淑点点头,“就咱们上学期期末来聚了一下,就没来过了。我以为那么长时间没来过,今天应该要等呢,没想到来了还是有空位。” 龙捞记无论是味道还是口碑都很不错,又临着闹市街,所以平时生意就好的不行,这会儿又逢上二中暑假,生意好的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龙捞记腾出贵宾桌给普通客人也是正常的,再来,距离她中奖的时间也有那么久了,活动再举行贵宾奖项再多,也是正常的。 种种情况下,蒋甜淑已经做好要排队的打算,不想运气极好,贵宾桌如她上次来那般,一来就安排了用餐。 服务员恰好这时过来送锅底,听到她的话,不由笑道:“怎么会要等呢?蒋同学,您是我们店唯一的贵宾,无论您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用等待的。” 苏勉瞪大眼,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会有这个贵宾啊?” “是的,贵宾活动仅一次,当初您抽中的时候,我们店就承诺了呢,蒋同□□气很好呢。”服务员笑眯眯的,又补上一句,“半年多没有见到蒋同学了,蒋同学越来越漂亮了。” 蒋甜淑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反问道:“你认识我啊?” “当然了,不仅是我,我们店的其他员工也认识您呢。” “啧,啧啧,这待遇。”苏勉笑,又开玩笑道地说:“还好我们甜淑是个好人,要是换作其他心思不好的,天天带上大帮人过来,那你们店岂不是亏了?” 本来以为服务员只会客气回应一下,却不想依旧笑眯眯地说:“如果蒋同学这样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呢,只要蒋同学本人到场就好了。” 这下不止蒋甜淑,就是旁边的刘露还有李梅嘴里的水都要喷出来了,苏勉吞了吞口水,一脸八卦地看着服务员:“那个,美女姐姐,跟你打听个事,你们老板是不是认识我们甜淑啊?” 服务略略睁大了眼,又看了蒋甜淑一眼,似在思虑。 然后她说:“我也不太清楚,抽奖的时候,老板也在现场,那个时候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贵宾桌的四人也能听出来,龙捞记的老板和蒋甜淑除了老板和顾客的关系以外,再没有其他了。 苏勉感慨道:“那你们老板可真是钱多。” 这话服务员没有反驳,笑着说:“我不知道我们老板什么多,但钱多这个倒是可以确定的。” 这时,她们点的配菜慢慢都上来了,也就没有和服务员多聊,四人结伴去调料台调料了。 半年没来龙捞记,龙捞记陈设风格有了不小的变化,蒋甜淑边走边打量,快到调料区的时候,旁边的苏勉突然戳了戳她的手臂,蒋甜淑朝她看去,正好看到她对着自己挤眉弄眼,蒋甜淑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不由感慨市里还真是小,仅仅在这儿吃个饭都能看到熟人。 是秦昼,剪着时下流行的富城头,身穿白衬衫黑色长裤,他长得很高,这一身衬得他越发挺拔帅气。他应该才刚进店,服务员在前面引导他。 迎面朝她们走过来的时候,秦昼一直和旁边身形矮小干瘦的男人说着话,面上挂着一贯温和的微笑,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倒是他旁边那个矮小的男人取下□□眼镜,目光在四个女孩面上驻足停留着。 那男人的长相与他的目光一样猥琐,尖嘴猴腮,左眼上纹着一个狼头,,将整只左眼都覆盖住了,叫人瞧起来极不舒服。 本来还笑嘻嘻的苏勉立即拉起蒋甜淑的手,把她往一旁带,企图避开那人不善目光。 那男人像看到了极其有趣的事,冷不丁地扯起嘴角笑了起来,那笑容让四个女孩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一瞬间,她们不再是人,而是在笼子里被恶狼瞧中的猎物。 好在也只是这么一眼,到了调料区,蒋甜淑停下脚步,朝秦昼方向看去,服务员已经领着两人坐下,位置离这边很远,与秦昼同行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朝这边看来,目光在空中交汇,登时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来。 坐到他对面的秦昼也朝这边看来,不知那男人与他说了些什么,他忽得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与他向来温和的笑容不同,带着一股子玩味的味道,仿佛看着玩物一般,令人实在不舒服。 蒋甜淑心中一震,脸顿时白了。 也不知道他对那个男人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听后哈哈大笑。 旁边的苏勉用手肘戳了戳她,蒋甜淑这才收回视线,苏勉问她:“甜甜,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 她摇摇头,“饿的,没有力气。” 回到贵宾桌,苏勉拍了拍胸膛,如蚊子般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刚刚吓死我了,那个男的……妈的,本来这种情况是我们有理的,偏偏……”她都没脸说下去了,她平日素来大胆的很,但刚刚就被那样瞧了一眼,她就吓得不行,别说大声说话,就是正视那个男人一眼都不敢。 李梅接过话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看着像是混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那种混子……”顿了顿,又说,“秦昼怎么和那种人在一起?” 苏勉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虽然平时不怎么待见他,但也完全没有把他往混子这块想过,没想到……啧啧啧……”苏勉这个人其他地方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特别不待见学生会,秦昼是学生会学长,自然不受她待见,这会看到他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顿时,秦昼在她心里的印象更差了。 “不过完全看不出啊。”就是平常不喜八卦的刘露此刻也是一脸八卦样,“他在学校完全就是一副三好学生样,根本没法让人把他往其他不好的地方想,不过忽略人品,他还真是帅。” 说到这个话题,李梅满眼放光,“欸,你说他有女朋友没啊?” 苏勉瞅了她一眼:“怎么,你有想法?”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好奇,学校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听说好些还主动表白了……”说着,面上露出坏笑来,“也不知道还是不是……” 她刻意停顿了下,没有把接下的话说完,但苏勉和刘露都猜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说:“你够啦!” 李梅嘿嘿一笑,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苏勉夹了块红糖糍粑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肯定不是了,看他那样子也不是傻瓜,精的很,送上门的东西怎么会不要?名副其实的渣男,玩弄……呜……” 她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蒋甜淑。 蒋甜淑收回手,一脸淡定,仿佛刚刚那个把红糖糍粑塞到苏勉嘴里的人不是她一般。 本来苏勉嘴里就还有没有吃完的,被蒋甜淑这么一塞,顿时整个嘴都满了,吃下去难,吐出来又恶心,顿时间进退两难,根本没空说话了,当然了,就是她有空,也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还来不及说其他的,她逮住蒋甜淑,问:“甜甜,你干嘛呀!” 蒋甜淑一脸无辜,“我看你挺喜欢吃这个糍粑的,特意给你多喂了你一块。” “那也要等我把嘴里的吃完呀!”苏勉说,狐疑地看着蒋甜淑,“我看你倒是像要转移话题,喂!甜甜,该不会你对那家伙有意思吧?” 蒋甜淑笑,不过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她说:“怎么会?不过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呀,又没有看到他做实际的事,不过和长相凶恶的人在一起吃个饭而已。” 蒋甜淑平时不喜和她们一起讨论八卦,一般都是静静在旁边听着,今天倒是奇怪的很,竟主动开口了,而且…… 苏勉有很多话想说,但她看了眼蒋甜淑,目光落到她挂着笑容,眼里却没有什么笑容的面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 本来李梅要作势开蒋甜淑的玩笑,一见这情形,顿时也收了嘴,大口大口吃起火锅来。 与此同时,在龙捞记最右边角落靠窗的位置,一脸猥琐的马脸男人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的贵宾桌。 贵宾桌和其他普通桌不同,有一个屏风拦着,看不到里面的人。 不过刚刚他亲眼看见那四个小姑娘走了进去,所以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恰巧一个服务员路过,他朝服务员招了招手,待服务员过来之后,他问:“那几个女学生是你们老板的亲戚?” 得到否定答案和解释之后,他的笑容更有深意了,又问:“免费吃大餐,你们店福利倒是不错,这样的贵宾有几个啊?” 服务员回:“就那个小姑娘一个。” “哦?哪个?” 他的口音不太标准,许是因为口音的原因,他说话也叫人听着很不舒服,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服务员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下,还是告诉了他。 顿时,马脸男人面上露出令人浮想联翩的笑容来,“原来是她呀,你们老板真有眼光,是你们老板的小蜜吧。” 他仰头将桌上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那种极品,玩起来肯定很爽吧?现在的女学生,可真不要脸呢,给吃几顿饭,就给随便睡了,高级ji嘛……” 服务员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先生,我们店举行的都是正经的活动,贵宾卡也是那位同学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的,请您不要随口胡说,这传出去,无论是对我们老板,还是那位女同学,都不太好。” 马脸男人瞅了她一眼,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阴恻恻的,令服务员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们店不是崇尚顾客是主人,自己是狗的服务吗?怎么你这条狗这么有意思呢?还是说,你们老板连你这条狗也睡过了?” 第85章 服务员的脸立即白了,“先…… 服务员的脸立即白了,“先生,您、您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店是秉承着服务至上,并不是您说的那样!您、您……” 马脸男人扫了她一眼,那目光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她顿时没声了。 马脸男人似笑非笑,“你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牙关直打颤,她知道不能告诉他名字,可生理上的恐惧却让她情不自禁想要开口。 在这关键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少年音响起:“马叔,差不多就行了,爸爸不喜组织的人在内地惹事。” 马脸男人用舌头舔了舔牙,对于秦昼公开驳他的面子有些不悦,但到底是放过了服务员,“算你运气好。”说着,朝她挥挥手,“下去吧。” 服务员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秦昼一眼,低着头退了下去。 马脸男人的目光落到秦昼面上,忽然笑了,他夹起一块鸭血,手报复性地一挥,那块鸭血飞了出去,正好落到靠近秦昼那边的锅底里,力度不小,油花溅起老高,有好些溅到秦昼脸上衣服上,一个个红色的油点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火锅是滚开的,温度可想而知,可秦昼就像没感觉似的,连个动作也没有。。 马脸男人用汤勺将鸭血捞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力道没掌握好,扔远了。”嘴上说着抱歉的话,可面上却没有任何歉意。 秦昼还是一派温和的神情,他抽了张纸,若无其事地擦了擦,面上擦掉油点的地方红红一片,看着像是要起泡的样子。 “没事,只要马叔发泄了,觉得舒服就好。” 马脸男人瞧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刺眼,马脸男人冷笑,“你为我想的可真周到,刚刚那个服务员估计恨不得对你以身相许了吧,秦昼,干我们这行的,心太软可不好。” 秦昼放下纸巾,面上的笑容很是温和,仿佛马脸男人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似的,“这哪是心软?如果在别的地方,也就由着你性子去了,只是在这龙捞记,还是奉劝你收敛点,据我所知,龙捞记老板也是混道上的,在这附近名声响的很,一旦闹起来,可不是小事。爸爸最忌讳在这边闹事,你还给他闹出大事,能有好果子吃?” 他拿起筷子,不咸不淡地说着,“其实你有没有好果子吃和我没关系,就怕你蠢的把我也拉下水。” 那个蠢字着实刺激到马脸了,自他入了天狼,成为大哥的左肩右膀,有谁敢对他说这个字? 他的后槽牙咬得嘎嘎响,瞪着秦昼,咬牙切齿道:“秦昼,你现在越来越狂了啊,叔记性不好,忘了当初到底是谁跪在我面前,求着给我舔皮鞋求放过的?” 他以为秦昼会气急败坏,不想等了半天,秦昼都没有吭声,就当他快要没有耐性的时候,秦昼才慢吞吞道:“马叔的恩情,秦昼这辈子都不敢忘。” 听了这话,马脸男人满腔的怒气才散了些,他哼了声,说:“还算聪明,我跟你讲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取代的,你也一样,你现在得意忘形,窝在内地迟迟不去,老大现在对你确实是有耐心,但他的耐心能持续多久呢?等他不耐烦的时候,就是你再抱着我的脚做狗求我,也都晚了。” 他的小眯眼眯成了条缝,“叔说话是难听了些,可句句都是为你好,正常的学生生活有什么用?金钱和权力才应该是你需要的。” 他收了手,双手交叉抵在下巴,看着低垂着眼帘,慢条斯文放着配菜的秦昼,他在等秦昼回答。 他想秦昼一定会如从前那般顺从地回答,却不想等了很久,秦昼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终于不耐烦了,声音略略提高了些:“你就这种态度?” 秦昼终于有了动作,略略抬起眼,“不然呢?” 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我在内地上完高中,高中后直接去X区,这是我和爸爸的约定,有什么问题吗?你在这儿跳什么?” 马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换来这样的回答,甚至有点怀疑听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冷笑道:“我好心好意劝你,没想到好心被当驴肝肺,换你这样一席话。你以为事情真的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你以为单凭老大喜欢,你就能为所欲为吗?你错了,组织里那么多人,就凭你一个半路冒出来的兔崽子,真能坐稳那个位置吗?” 对于他的威胁,秦昼面上没有丝毫惧怕的神情,他放下筷子,“能不能坐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给我爸爸传话的一条狗,而我是爸爸的儿子,你这条狗,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呢?本来我看你顺眼,日后的好位置少不了你,但身为狗,不仅连狗做的事情都做不好,甚至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爬主子头上,这样狗要来有什么用?” 这些就像是一个个重磅炸弹,马脸男人险些被气炸,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昼会说出这些话,要不是现在老大对秦昼这个半路冒出的儿子宝贝的很,他今天非得把秦昼大卸八块。 他身为老大的左膀右臂,人人都尊称他一声马哥,有谁敢对他说这种话?秦昼这个兔崽子,真以为他是老大的儿子就无法无天了? 他第一次对当初从对家手下救下秦昼这个决定的对错产生了怀疑。 当时,他意外在小巷子里看到对家的拖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正商量着是弄死还是弄残,他便将人从对家的手里夺了下来,当然了,这并不代表他有多仁慈,只是单纯因为他无聊了想给对家添堵而已。 在X区,一旦得罪势力,被势力所擒,结局一般都很惨,直接弄死算是好结果了,那些运气糟的,都是被砍掉四肢,喂药不给死,待伤口愈合之后扔到街角行乞为势力增加收入。 虽说把人从对家手里救了下来,但这不代表马脸会放他自由,依照马脸的行事风格,这人的结局大概是被天狼砍去四肢,扔去街头乞讨,或者做成人彘送进杂耍院供人观赏,结局有很多,但没有一条是能让这人完好无缺离开的。 正当他打算让小弟先把人抬下去的时候,地上浑身鲜血,仿佛死了一般的人突然动了,他挣扎着爬了过来,手抓着他的裤腿。 “救我……我可以……可以给你创造出想象不到的价值……” 马脸有些惊讶,砧板上待宰的鱼他见过不少,求救求饶的话也听过不少,可像这人这样说的,还是第一次,马脸对这人起了兴致。 他笑了:“你这小子,倒还挺狂。救你,我这不是已经把你救下来了吗?放心,你能继续活下去的,只是活成什么样,是四肢健全作为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还是成为被观赏的玩物,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又说:“不过你小子倒是运气好,恰逢老子心情好,我这里缺一只帮我皮鞋的狗,你有兴趣吗?” 地上的人沉默了下,紧接着,他抬起眼,血污遮住了他大部分容颜,可却遮不住那双睁开充满血丝的琥珀色双眸。 那双眼……太熟悉了,马脸浑身一震,在那人垂下脑袋要给他舔鞋的时候,他一把将人踢飞了。 之后,马脸走向他,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然而,没有声音回答他,那人本就是奄奄一息,被他这么一踢,直接晕了过去。 之后,马脸没有立即让人处理掉他,而是让小弟们将他带了回去,把他脸上的血污洗净,洗干净血污,虽然脸还是淤青肿胀的,但能看清大概模样了,看着那张年轻的脸,马脸心如雷鸣。 天狼的头目成狼,在X区,算的上是传奇人物。他不是X区本地人,具体是内地哪个地方的,没人知道,只知道他当时在内地犯了事,逃到X区,成了X区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拉帮结派,成立了天狼,带着天狼跻身进本土的三大势力中,成了X区独树一帜的外地势力。 不过传奇人物也有遗憾,成狼身边的女人无数,但没有一个给他留下后代,立 外人可能不知道他对没有子嗣是什么想法,但自天狼成立以来就跟在成狼后面的马脸却是知道的。 成狼在一次行动的时候不幸被伤到□□,虽然救助及时,留下了根子,使用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却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可能年轻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成狼的年龄越大,他越发对手上握着的金钱还有权力无法传给自己的血脉在意,这些年除了一直在寻求偏方以外,也在找当年与他云雨过的女人,希望有女人给他留下血脉。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总是不尽如意。 马脸盯着那张肿胀的脸,他敢肯定,这张脸一旦消肿,必然与老大年轻的时候七八像,没有血缘的能达到这种相似程度吗? 或许有,但少的可怜。 马脸突然自己的前途有信心起来。 在天狼,他是元老人物,也是老大的左肩右膀,但左肩右膀并不只有他一个,还有另一个,胡雄。他与胡雄平日里以兄弟相称,但实际是死对头。 虽然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两人的能力差不多,可胡雄的口才比他强太多了,这些年随着天狼的地位越来越稳,他们不用像之前那样随时随地要浴在鲜血中,同等能力下,差距就越发明显,他能看出来,自己虽与胡雄的地位相同,但老大明显更喜欢胡雄一些。 原本老大对于子嗣这些极为执着,大有就是天狼覆灭,也不将天狼交至外人手里,但这几年随着胡雄的不断游说,老大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有了领养孩子的想法,近些日子,胡雄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小孩。 马脸知道,老大现在已经充分信任那人,找孩子这事自然轮不到他插手,一旦胡雄找到合适的孩子,那孩子便是胡雄的人,他马脸再无翻身之日。 这次意外救的少年,如果真如他猜测那般,那么他将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毕竟,领养的孩子,哪比得上亲生血脉? 第86章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亲……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亲子鉴定确定了少年是老大的儿子,顿时,他在成狼心里的地位激增,开心之余,从前从未有过的野心突起,他从未想过那个位置,但天上突然掉下个对他唯命是从的秦昼……秦昼处处都听他的,一旦秦昼能成功上位,不就等同于他上位? 他心里蓝图想的好,却不想那小子却不配合,竟然提出要在内地念完高中再正式来X区,如此离谱的要求老大竟然同意了,他当下气得不行,却因老大在场不好发作,他实在不明白秦昼的脑回路,只要坐上那个位置,意味着金钱和权力将信手拈来,换作其他人哪个不争着要?偏偏这个秦昼和其他人不同,让他留在X区,他却不知好歹,一定要留在内地读完高中才去X区。 好在除了这事,他再没有起其他幺蛾子,老实的很,说什么做什么,从未忤逆过。每次过来,他的态度都极好,一副顺从的模样,极大程度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要知道他的地位虽然不低,但到底比头目成狼低,他虽是天狼元老,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但他也明白,就是身份再厉害,他也不过是成狼的一只狗,日后他对天狼没用了,依照成狼的个性,估计会一脚将他踹开。 虽然觉得屈辱和不甘,但留在天狼的利益比离开要多得多,所以甘心留在天狼。而这些屈辱和愤怒,都被秦昼的顺从恭敬驱散了,虽然是半路冒出来兔崽子,但他是成狼的儿子,是未来的头目,这样一个身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了,可这个天之骄子在他面前就跟摇尾巴等骨头的狗一样,可真爽。 他在秦昼面前也越发肆无忌惮,也是如此,秦昼今天突然反水说的那些话,他完全无法接受,恨不得当场解决那个兔崽子,但老大对他宝贝的很,除了他,还安排了其他好些人在内地,不为其他,就单纯地保护……以及监视他。 马脸知道,只要他敢对秦昼动手,兴许不用第二天,他就曝尸荒野了。 他瞪大眼,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秦昼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把筷子扔到火锅里,火锅汤底溅得桌子上到处都是,他咬牙切齿道:“兔崽子,老大不是傻子,你以为你真的能坐上那个位置?” 秦昼把他扔的筷子从火锅里夹出来,“我当然以为。”瞥了马脸一眼,轻飘飘道:“如果你有能耐的话,最好别让我坐上去,否则……”他轻声笑,下面的话他没有说出,但意思十分明显,“我永远也忘不掉你居高临下踩着我的嘴脸呢。” 马脸气得青筋直冒,拳头“咯咯”直作响,但到底还是忍住了,一脚将凳子踢翻,扔下一句“忘恩负义的禽兽,你等着!”迈开大步走了。 秦昼面上神情不变,面上笑容如以往那般令人如浴春风,方才那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马脸走后,他依然坐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招来服务员重新换上一锅新汤底,将配菜全部撤掉,若无其事继续用餐。 他的目光落到对面贵宾桌上,贵宾桌屏风后走出来四个少女,在他和马脸争执过程中,她们已经用完餐了,正准备离开。 他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笑容淡了些,添了些惆怅的味道,原本看似不经意的目光也变得刻意起来。 # 刘露今年高考,高考结束后就离开学校,不过没有离开市,而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兼职,这会出来吃饭还请了假,所以刘露没有久呆,吃的差不多就打算离开。 也是如此,蒋甜淑和其他两人顺势也起来,打算和刘露一起走,顺便在街上逛一下。 在四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站在屏风外的服务员立即迎了上来,热情地问:“这就准备离开了吗?” “是的,今天麻烦你了。”蒋甜淑实在觉得害臊,她们四人本来就是过来吃白食,可龙捞记的工作人员却热情的不像话,本来这个服务员一直在屏风里面帮她们下菜,后来她实在不好意思了,提了好几遍,服务员才出去忙其他的,不想她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屏风外。 “不麻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今天吃开心了吗?” “很开心,谢谢你!” “不客气。”服务员笑眯眯地说,“那您……” 冷不丁地,她看向不远处的楼梯口,楼梯口也站着一个服务员,正冲着她招手,嘴里还喊着什么。 服务员连忙对蒋甜淑说:“不好意思,我先过去一下。” 服务员走后,苏勉看向蒋甜淑:“甜甜,她的意思是让我们等她吗?” 蒋甜淑看向楼梯口,那个接待她们的服务员跟着另外那个服务员拐进二楼角落的一个房间。 她想了想,说:“应该不是,我们已经吃完了,直接走就可以了,走吧。”再待在这,没准待会她看到了还得过来,龙捞记那么忙,还是尽量减少麻烦。 快到楼梯的时候,她想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往对面看去,目光落到秦昼身上。 他的对面空荡荡的,那个长相可怖令人感到不适的男人已经没有在那儿了。 偌大的火锅店里,用餐的人最少都是两人起步,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显得很是突兀以及……莫名有些孤独。 ……孤独? 回过神来,蒋甜淑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人有三急,人家去上厕所不可以啊? 不过…… 她的目光往下,落到他桌子对面的地上,凳子哪里去了? “甜甜,怎么了?”苏勉扯了扯她的胳膊。 蒋甜淑这才回过神,“没什么,走吧。” 不想才下楼梯,身后便传来急促的呼声,“蒋同学,麻烦等等!” 四人回过头,看到接待她们的那个服务员一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跑下来,接着把蒋甜淑拉到楼梯的后面,将一张券塞到她手里,“怎么就走了,还有东西没给你。” 蒋甜淑看向服务员塞到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水上乐园的亲情套票,最多可同行四人,不限年龄。 步入高中后,学习任务极重,也是如此,蒋甜淑基本没有时间出去玩,对玩乐讯息这块也不是很在行,但这个水上乐园她是知道的,水上乐园是这两年新建的,与市里最大游乐园是同一家,就在游乐园旁边,今年竣工,预计今年暑假开业,水上乐园的水中游乐设施是全国最多也是最大的。 预售票开放的时候,她们学校的学生也沸腾了,有好些甚至翘课去排队买票,听说游乐园的对面排的老长,不到一个上午,就全部出售完毕,就是有钱都难买到,没买到的学生垂头丧气败兴而归,买到的则欢呼雀跃,就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一票难求,有好些家庭条件不错的学生甚至愿意太高价买票,一时间,学校里极热闹,就是对这块不是那么感兴趣的蒋甜淑都知道一二。 看这这张票,蒋甜淑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她出钱在龙捞记吃饭了,那么这张票她还能心情美美的收下了,但现在……她一分钱没出在这里吃了顿饭,享受了无比热情的服务,走前对方甚至还要送她一张价值不菲的水上乐园门票,任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接了。 她甚至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她将套票推了回去,“这个我实在不好意思收……再说了,也没有什么时间出去玩,这个你给有需要的人吧,谢谢你。” 服务员却说什么也不接,“这个是您应该拿的,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至于没时间,您不是要放暑假了吗?放暑假就该好好放松一下,毕竟辛苦了一个学期了呢。”服务员一直往后退,说什么也不收回,见蒋甜淑还是不为所动,她顿时变了脸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这算是上级派给我的任务,如果您不收,就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我这边会挨批的,会扣提成的,您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吗?” 蒋甜淑:…… 这是强买强卖……不对,是强塞强送啊…… “那个……” “您别担心,我们做这些没有其他理由,只是单纯希望提高我们店的口碑,我们店以至高服务及口味为宗旨,只要您觉得在这儿吃开心了,味道也满意,那么我们就成功了!所以您不要有心理负担哦!就当这是我们的市场调研吧!” 蒋甜淑:…… 她觉得心理负担很重…… 蒋甜淑握着那张券,很是有心理负担地离开了龙捞记,离开之前,那个服务员还跟在她后面,强塞强送地又给她塞了一个发泄解压的胶兔子,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招牌笑眯眯:“蒋同学,学习任务应该很重吧,平时有压力的时候,一,可以捏捏兔子哦,或者也可以把兔子想象成讨厌的人,疯狂捏捏捏哦!” 蒋甜淑:“……好的,谢谢谢谢……” 自此之后,蒋甜淑化身成龙捞记的忠实迷妹,但凡有人要去吃饭,犹豫去哪的时候,她总是首推龙捞记,甚至有不认识的,她也会笑眯眯地插上一嘴,提点建议,争取为龙捞记多拉一名食客,只是她自己再也没有去过,龙捞记的服务太好了,她实在扛不住…… 当晚聚餐后,天本来就晚了,再加上也没车,所以蒋甜淑到第二天早上才坐车回去。 暑假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放松机会,一想到不同于逐梦班家里温馨轻松的气氛,她心里就觉得轻松。 不想回到家,家里气氛却有些怪,基本已经定居外省的舅舅吴卫国破天荒地也在她家,看到她,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甜甜,回来了啊,好些日子没见,都是个大姑娘了。” 蒋甜淑察觉到不对劲,问:“舅舅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吴芬看了她一眼,面色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 第87章 这些年,吴卫国一直在外…… 这些年,吴卫国一直在外地做他的老本行吃食生意,他手艺好,再加上运气不错,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赚了不少钱,正好这两年市里开发了商品房,亲人也在这边,就有了买套房子回来扎根发展的打算。 这些年,他在外地认识了不少朋友,有个头脑不错的想和他合伙开家食品公司,吴卫国负责提供资金,提供技术,他则运营公司,分成吴卫国七,他三,两人把生意做大,赚的更多。 这世上,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吴卫国也是一样,他也想多赚点,成为真正的老板,自他结婚以来,都是姐姐一家在帮衬他,等他彻底发达了,也能拉姐姐一把。 于是,就这样,他将回家买房发展的计划后推了,将自己全部家当投入与朋友合伙开的公司里,却不想开公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才一年的时间,他便亏的血本无归,中间,他的合伙人一直不停地给他画饼,打鸡血,哄他贷了不少款,借了不少高利贷,等公司实在无法运转的时候,他的合伙人突然消失,无数债主堵在公司门口要钱的时候,吴卫国才后知后觉知道他的公司确实是没法翻身了,而欠下的钱,就是他这辈子不吃不睡的赚钱,也还不了。 听吴芬从头到尾说着事情的原委,吴卫国头羞愧得越埋越低,事情发生之后,他数次有寻死的念头,可还是放不下家人,一边躲债一边跑了回来,想着看家人最后一眼,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自我,他装的若无其事,却不想还是被牛老太察觉到了,打电话给吴芬两口子帮忙稳住他,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这时,高利贷的也找上了门,一切都瞒不住了。 脾气好如吴芬,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你说你脑袋长来是干什么的?都不动动的吗?怎么人家让你给钱就给钱,让你贷款就贷款,你自己都不会想的吗?凭什么你出那么多,那个人却一分也不出?贷款怎么也是你在搞,他呢?还有高利贷,吴卫国,你真是疯了!” 眼看她的手要戳到吴卫国的头上去了,蒋大明连忙拉住,劝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生气也没用,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又对吴卫国说:“卫国,你也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欠钱要还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什么都不管撒手去了是轻松,别忘了你还有六七十岁的老母亲,还有你的姐姐,我这个姐夫,你想,毒辣如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们吗?还是振作起来,先把债还了吧!” 听了这话,吴卫国再也忍不住了,手捂着脸,头都要埋到胸口了,四十来岁的男人眼泪不停地掉,将深色裤子打湿一片。 “我哪还得起啊?姐姐,姐夫,真是对不住!因为蠢,我不仅害了自己,甚至把你们也拖下水了,我真该死!” 蒋大明看了吴芬一眼,对吴卫国说:“你还不起,我们来想办法,你先稳住,只是高利贷以后再也不要碰了!” 到底心疼弟弟,吴芬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说那种傻话,只要人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本来吴芬是在跟蒋甜淑说着事情经过,但越说也越扯的就越远,最后直接将蒋甜淑忽略了,和蒋大明还有难得上来城里的牛老太算起手里的存款。 蒋大明和吴芬只有蒋甜淑一个女儿,两人又都有工作,这么多年攒下不少积畜,凑一凑也能凑出好几万,再加上牛老太的,差不多可以还高利贷的一半。 另外一半一家人东借西借,在这每月工资几百都算多,万元户了不起的年代,几万元无疑是一笔惊天巨款,平常人家根本没法筹到,好在蒋大明是教导主任,人脉广,再者人品极好,对方也相信他,借了不少给他,再加上吴芬七零八落的,最后还是勉勉强强凑够了,把吴卫国欠下的高利贷还了,只是也因为这样,蒋大明一家从人人羡慕的优渥人家变得负债累累,且数额不敢想象。 不过也因为高利贷还了,吴卫国的处境总算是好了点,至少不用再过那种提心吊胆被人到处追债的生活,蒋大明把剩下的钱给他置办了一套简单的烙饼煮面的讨生活工具,干回老本行,每天早晨在闹市街摆摊卖饼卖面。 虽然只是一个小摊子,但这么多年来的经验积累,他早就钻研出自己的秘密配方,味道很是不错,一时间,生意极好,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要不是因为欠着巨债,就凭着他的手艺,开家小店,能过上不错的小生活了。 也是因为如此,蒋大明和吴芬只要一下班就过去帮忙,正逢暑假的蒋甜淑更是不在话下,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闹市帮舅舅的忙。 虽然他们一家住在城里,但这里大多都是本地人,邻里邻间都认识,所以蒋大明一家出的事,两三天的时间,附近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大多数人都觉得蒋大明和吴芬傻,虽然吴卫国是小舅子,但他欠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完全是一个无底洞,何年何月才还的清啊?蒋大明和吴芬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实际上,如果换作其他人,父母这种做法她也不认同,但这个人是舅舅,所以蒋甜淑没什么话说,这么多年来,母亲因为外婆在她和舅舅间选择了送她读书,一直觉得对舅舅愧疚,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尽自己所能补偿舅舅,舅舅一直没有付出什么。 但已经体验过一次人生的蒋甜淑却知道,一旦自己家有什么困难,她的舅舅也会倾尽所有来帮她们。 那时,她母亲上班的厂子效益越发不好,大批工人被迫下岗,随着改革开放,原本国营的厂子被私人承包,私人经营的厂子可不好干,留在那儿的工人叫苦不迭,吴芬也不例外,起了主动下岗做点小买卖的效想法,毕竟和蒋大明工作那么多年,手里多少有点存款。 不想想法还没有实施,之前第一批下岗的一个工友突然找到她,邀请她一起投资煤矿。 自改革开放以来,他们那个地方兴起许多私营煤矿,由于那个时候最主要的燃料就是煤,所以那个时候很多煤老板都发了大财,而那些跟着入股投资的,也分了一杯不小的羹,从普通工人摇身一变成大老板。 吴芬心动了,和蒋大明一合计,把多年的积畜全部投了进去,其实他们的想法是对的,但这个世界上的意外太多,他们的钱才没投进去多久,那个煤矿就出了意外,因为矿难,死了六个人。 煤矿最忌讳出意外,一个人都够喝一壶的了,何况六个人,别说继续经营挣钱,就是赔那六条人命的钱都够呛,煤老板赔不起跑路,煤矿倒闭,吴芬和蒋大明多年的存款打了水漂。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事发生不久后,她爸脑部查出恶性肿瘤,急需手术,这个手术需要的钱不是一般家庭能够承担,如果她爸妈当初没有投资煤矿,兴许还能周转过来,但现在所有钱都投到了煤矿,就靠着两人每月发的那点工资,根本没办法支撑。 无奈只能向亲戚朋友借钱,那个时候蒋大明已经倒了,即遍手术成功,后续也需要好好修养,不能做太疲劳太费脑的工作,所以教导主任的位置基本智能拱手让人了。 人都是显现实的,吴卫国这桩事蒋大明之所以能借那么多钱,大多归于他稳坐在这个位置上,把钱借给他,就等于他日后欠自己人情,求他帮忙也容易。但蒋大明出事那会,病情已经让他无法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就靠着吴芬一个每月挣不了多少的女人,何时能把钱还掉?这借出去,也就等于半送了,所以,除了那些真正将他当朋友的,基本没几个人肯借。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卫国却义无反顾拿出自家所有的积畜,不求吴芬能归还,只求蒋大明这个姐夫能够平平安安,就因为这事,他和杨凤凤大吵了一架,险些离婚。 不过,尽管吴卫国已经倾尽所有,甚至也帮忙到处赚钱,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农民,一个靠着几亩土地生存的人,就是拿出所有的钱,就算到处去借钱,又能有多少,和天价手术费医药费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幸而自被秦梅接走,一直没有联系过的秦昼突然出现,出了大部分的费用,她爸爸的手术才得以顺利进行。 当然了,尽管后面是因为秦昼,她爸爸才能顺利手术,但她舅舅的心意,她却永远也没法忘记,这样的舅舅,如今他这一辈子与上一辈子的人生轨迹截然不同,如今他遇到困难,她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父母袖手旁观? 实际上,这些都是后来她的抑郁症好了之后,秦昼带她回了一次家乡,她父母跟她说的,那时她母亲拉着她的手,眼里闪烁着泪花,说着她舅舅的好,说着秦昼的好。蒋甜淑心如刀绞,在父母最难的时候,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没有在身边,她在B市追逐她的爱情,汪云敬不喜她与除他之外的人联系,所以到了B市她就换了联系方式,除了她主动,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都没法联系她,而她的心系在汪云敬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父母的情况,在她潜意识里,父母的身体健康,根本与癌症肿瘤什么的扯不到一起。 这事无论是她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而如今,她绝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甜淑,发什么呆呢,再烫两份面!”吴卫国快速放着调料,一边冲蒋甜淑喊。 陷入回忆的蒋甜淑总算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抓起面放进沸水锅里。 又想到秦昼了啊…… “甜淑,错误的人错误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你要充满阳光充满希望的往前走啊。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了,你哥哥稳重又有担当,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她突然想起离开时,她妈妈拍着她的手对她说的话。 她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时间太久了,她都忘了重生前她妈曾经有意撮合她和秦昼了。 她从未对秦昼有过非分之想,重生前是,重生后也是,尽管如此,现在的秦昼还是让她很是惆怅。 明明开始两人好好的,怎么现在两人跟个仇人似的呢? 第88章 将近八点的时候,摊子前…… 将近八点的时候,摊子前的人还是不少,不过和六七点的时候相比,人还是要少上很多。 平时这个时候蒋大明和吴芬都会过来帮忙,只是今天蒋大明的一个同事进新屋,请两口子去吃饭,这种好事不好拒绝,两口子就一起去了,只留蒋甜淑一人在这儿帮忙,把她累得够呛,到现在人少了,吴卫国一个人也能勉强忙过来,她才得空能休息下,烫碗面,坐在摊子后面的小板凳上吃了起来。 拌完手里的热干面,终于没有等待的顾客了,吴卫国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坐在小板凳上吃面的蒋甜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他随意卷了个饼,又给蒋甜淑卷了个递给她。 他给蒋甜淑卷的料那叫一个足,蒋甜淑忍不住笑道:“舅舅,我吃完面就已经饱了,再让我吃饼,岂不是让我胖死的节奏?” 看着她调皮的笑,吴卫国只觉心里更沉重了,他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你太瘦了,得多吃些长胖点才好。”又说,“甜淑,舅舅真是对不住你,让你一个学生来做这些粗活。” “那有什么的?”蒋甜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从前条件不好的时候,学生仔都要下地干活呢,我这只不过是帮忙端端盘子,烫烫面,有什么可累的?舅舅,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卯起劲来加油赚钱早点把钱还完,再请我去大酒店吃饭吧!” 吴卫国总算被她逗乐了,连声说:“好好好,舅舅答应你。” 正说着,摊子前又来人了,吴卫国忙对蒋甜淑说:“甜淑,你慢慢吃啊。”说着,将剩下的饼塞到嘴里,边狼吞虎咽边朝摊子走去。 蒋甜淑平时吃饭就不可靠性,这会人少了,她也就没那么急了,慢吞吞吃这面,思索着待会要是客流量还是这样,吴卫国能够忙得过来的话,她就早些回去,剩下的时间看看书。 她的目光落到摊子上,吴卫国正手脚麻利地忙着,这个客人要的是手抓饼,这个饼还没有烙完,摊子前又走过来一个人,是要吃面的,许是看到摊子前有人,又有不少围了过来,一时间,已经清空的摊子围了不少人。 蒋甜淑不禁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看来今天不能提前回去了。 她把自己的碗放到摊子后,撸起袖子帮起吴卫国的忙。 正热火朝天的忙着,突然,摊子前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 “啧啧,生意还不错嘛!” 尽管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了,可蒋甜淑还是瞬间就听出来了,这是吴卫国前妻杨小凤的声音。 上一次听到杨小凤的消息还是寒假回来的时候听她妈妈提起过,说杨小凤真不是人,就因为那个老光棍给的彩礼高,就把女儿嫁了过去,拿着那笔彩礼钱,只顾自己潇洒,吃香喝辣,整天到处去玩,也不管自己女儿死活。 蒋甜淑只听,没有发表自己的言论,她认为,吴小雅现在无论是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吴小雅也有十多岁了,她跟杨小凤生活了那么多年,早该知道杨小凤是怎样的人,而且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吴卫国回来了一趟,要她跟着走,可她拒绝了,选择嫁给那个男人。 如此,就算她真过得不好,也没有什么资格怪的。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和杨小凤相处过,知道她的为人,完全不是个好的,这次突然来,怕是要闹事,如果现在是在家里,那倒没什么怕的,杨小凤杠,她比杨小凤更杠,只是现在是在做生意的摊子上,无论她有没有理,只要她闹起事来,对吴卫国的生意都会有影响。 蒋甜淑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杨小凤正朝摊子这边走来,这几年可能是伙食太好了,她比之前要丰腴不少,整张脸油光满面,面上的笑容极其令人作呕。 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头发乱糟糟,身形干瘦,低着头,肚子略凸的女人。 吴卫国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杨小凤,神情有些惊讶,手上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吴卫国,好久不见啊,我原以为你走投无路,下场会很凄惨的,没想到你还过得挺滋润的嘛,这么好的生意,能赚不少钱吧,你欠的钱还完没有啊?” 最初的惊讶过后,吴卫国经常挂在脸上憨厚的笑容散去,冷眼看着面前惹人厌恶不自知还在嬉皮笑脸的杨小凤没有吭声。 蒋甜淑把面篓递给他:“舅舅,面烫好了,快点儿,后边客人还在等呢。” 吴卫国这才回过神,接过蒋甜淑手里的面篓,冷声对杨小凤说:“不吃面走开点,别挡着后边客人吃面。” 杨小凤连动都没有动,就站在摊子前,面上嬉皮笑脸的神情散去,冷笑着看着吴卫国,说:“好呀,吴卫国,你可真做得出来,你这个负心汉,你不念当年你和我的夫妻情分也就算了,现在连你亲生女儿也不顾了吗?” 说着,她把旁边干瘦的女人推了出来,拔高了声音,她的声音本就尖利偏刻薄,她特意提高之后,就像是尖利的指甲在刮耳膜一般,叫人听这极难受。 “这是你的女儿,她才17岁不到,你看看她现在是怎样一副样子,但凡你这个做爸爸的上点心,她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会为了生活早早嫁人?被丈夫毒打,现在丈夫死了,连饭都吃不上了,只能回娘家讨吃的?按理来说,虽然咱们离婚了,女儿归我,但你这个爸爸也得给抚养费,生活费,可你呢?你还记得你上次给生活费是什么时候吗?!你良心过得去吗?!” 她的嘴巴子很是厉害,说话就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的,吴卫国正想反驳,杨小凤气势汹涌的机关枪又来了,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她指着蒋甜淑,尖利的声音忽然变得哀怨起来:“从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偏心你姐姐的孩子,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偏心,你看看你外甥女,穿着整整齐齐,上着市里最好学校,前途无量,再看看你女儿,你怎么做的出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外甥女是你女儿呢!” 她一脸悲容,仿佛眼泪随时就要掉下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吴卫国是一个拎不清,不管自己的女儿,却把外甥女当女的大渣男。 吴卫国本来在往碗里放调料,听了这话,气得手一抖,调料撒出来大半,他把调料扔到摊子上,指着杨小凤,嘴唇气得一个劲地直发抖:“杨小凤……你怎么有脸这样……”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杨小凤打断了,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我没有脸?我怎么没有脸了?当初你一心帮衬你姐家,咱们的小家都没法维持了,我没法只能和你离婚,但离婚了,孩子还是两人的,难道你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吗?!我跟你讲,现在你女儿怀孕了,男人也死了,她活不下去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应该知道怎么办!” 一直在旁边看这着听着的蒋甜淑总算明白了,杨小凤这是变着法子找吴卫国要钱呢。 她看向自己的舅舅,后者一张黝黑的面憋得通红,可即遍如此,除了质问杨小凤还要不要脸这话,再没憋出一句来。 她心里对这个舅舅真是恨铁不成钢,他和杨小凤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两人离婚哪是因为吴卫国顾姐姐家,分明是杨小凤出轨! 杨小凤敢恶人先告状,分明就是吃准吴卫国会顾忌面子,不敢把她出轨的事情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毕竟老婆给自己带绿帽子并不是一件值得自豪,大肆宣扬的事。 吴卫国是做生意的,所以在短期内,他不会离开这条闹市街,她就吃准吴卫国会怕她把事情闹大,引导大众舆论让他生意做不下去,而他现在是最缺钱的时候,生意最不能受影响,所以他最后只能乖乖拿钱。 杨小凤这种人,就像是会吸血的蚂蟥,死死黏着皮肤弄不下来,一旦让她得逞了一次,之后想甩开就麻烦了。 看着气得不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吴卫国,蒋甜淑试着为他争辩,但鲜少跟人红过脸的她哪是有骂街四十多年的杨小凤的对手?话才说出口,就被杨小凤尖利的大嗓门盖过了,根本没有她说话的机会。 蒋甜淑气极,越发觉得这口气忍不下去,她真佩服她舅舅,这样都能忍下去,真的堪比忍者神龟了。 这边吵闹吸引了大多人的注意,附近一片人都往这边看来,大多都是看好戏的。 她的目光落到离摊子不远的杂货摊,摊子上的喇叭不停地重复着广告语,蒋甜淑沉思了下,离开摊子,找那个老板借喇叭。 那个老板也是个好人,一听原由,二话不说就把喇叭借给了她。 拿到喇叭,蒋甜淑事先往喇叭里录了话,紧接着,在杨小凤正在激情发挥演技的时候,将喇叭的声音开到最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当初是你出轨硬要和我舅舅离婚,现在倒是倒打一耙怪起我舅舅来,你好不好意思呀!再说妹妹的事,当初你和我舅舅离婚的时候,我舅舅体谅你带女儿不容易,把所有家当都给了你,每月生活再困难,都坚持给你打生活费,为的就是你做错了事,但女儿是没有错的,力所能及让女儿能过好点。” “可你呢?我舅舅给的钱,你有多少是花在妹妹身上的?为什么最后没给钱了?是因为你见钱眼开,把才15岁的妹妹嫁给一个能做她爸爸的男人,他才知道原来给的钱都被你自己花了,连百分之一都没给妹妹花到!如今我把你问我舅舅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杨小凤,‘你良心过得去吗?!’” “还有妹妹,你也别觉得委屈,当初知道你要结婚的消息,你爸爸放下生意,连夜坐火车回来找你,让你跟着走,你呢?你对你爸爸说了什么?你现在的处境,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这些话对于杨小凤来说,无疑是一个让她无法翻身的重磅炸弹,她吃定了吴卫国会顾忌面子不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却不想蒋甜淑这个黄毛丫头搞出这出。 顿时间,她那油光满面的脸变得通红,犹如煮熟了的龙虾,她指着蒋甜淑的鼻子,手指气得不停地抖,她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破口大骂。 之前无论是吴卫国还是蒋甜淑,嘴巴子和声音都比不过她,一张嘴就被她压制下去,但人的声音哪比得过喇叭?而且还是开最大音量的喇叭? 在她源源不断的辩解和骂声里,喇叭的音量始终不变,维持着王者般的气势,任她声音再怎么尖利,始终压她一头,叫所有人都能听清楚事情的原委真相。 杨小凤快气吐血了。 第89章 “叔叔你谦虚了。”汪云…… 围观群众还是热心的,之前杨小凤占上风的时候,吴卫国和杨小凤面对的不止是杨小凤一个人,还有在杨小凤停话空隙帮忙指责的群众。 当蒋甜淑用喇叭喊出来之后,因为这两人说法不一致,或许是怕两人是狗咬狗,都不是好东西,便都没出声支持杨小凤了,都站在一旁看。 蒋甜淑关掉自动播放,拿起喇叭对着杨小凤喊:“你就是欺负我舅舅人好,欺负他会为了顾全女儿的面子,为了避免妹妹有你这样一个妈而让人瞧不起,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真相,但我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就算不说出事情的真相,你这样的母亲也没法让别人瞧起妹妹了!” 说着,她看向围观的人群,“虽然这是我舅舅的事,但身为他的外甥女,这样看着他被诬蔑心里实在不舒服,所以没忍住给我舅舅多说了几句,我说的句句属实,大家如果有对这件事好奇的,可以去X街了解一下,住在那附近的人一般都清楚这事,毕竟这事当时还闹的挺大的,当然了,我个人是不建议去的,毕竟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专门跑一趟实在浪费时间。” 话都敢这么说出来了,百分之九十能确定是实话,因此,围观人群的立场顿时发生了变化,原本帮着杨小凤骂吴卫国的,纷纷改变了立场,帮着吴卫国骂起杨小凤来。 中文博大精深,这围观人群里也不缺乏将汉语文化修炼到极制的人,就几个平凡得不行的字,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像是瞬间得到了升华,各种谩骂层出不穷,就是骂架厉害如杨小凤,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没一会儿就站不住了,把蓬头垢面的吴小雅往吴卫国那边一推,怒道:“好你个吴卫国,你自己不敢说,说不过我,就找你外甥女来,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啊!我跟你讲,不管怎样,吴小雅还是跟着你姓吴,不是跟着我姓杨,这么多年我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我穷的直呕血,你就看着办吧!” 言下之意,就是吴小雅这个包袱她不背了,吴卫国爱咋的就咋的。虽然杨小凤名声不好,但吴小雅到底是吴卫国的女儿,如果吴卫国对她坐视不管的话,就算这事吴卫国占理,对他的风评也不会好。 对于这事,蒋甜淑没有出声,让吴卫国自己做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两人身上,其中不乏有些人对着吴小雅指指点点,都是说她傻的,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不靠谱的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没有脑子。 吴小雅羞愧的不行,蒋甜淑说的没错,当初她结婚的时候,吴卫过来找她,想带她走,送她继续念书,可那个时候她坚信杨小凤不会害她,再者因为杨小凤的洗脑,她一直认为吴卫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如此,当时吴卫国来的时候,她不仅没有给他好脸色,甚至把他臭骂了一顿,她甚至现在都还记得吴卫国离开时悲沧的神色。 她的目光落到一直站在吴卫国旁边的蒋甜淑身上,她穿着一件深色的T恤,头发全部扎了上去,面庞白皙透亮,尽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依然能感觉到她青春洋溢,反观自己,她明明比蒋甜淑还要小一岁,可臃肿的肚子,憔悴的脸庞,哪里有比蒋甜淑小的样子?两人如果一起走出去,说她是蒋甜淑的阿姨,或许别人都不会怀疑。 如果当时她听她爸爸的话,不要嫁给那个人品恶劣,好赌博的老男人,她小,她现在的生活会不会跟蒋甜淑一样? 呆在学校里,过这个年龄应该过的生活? 她咬唇,不敢看吴卫国,低着脑袋往后走,继续跟着杨小凤。 不想才刚转身,吴卫国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你去哪?” 吴小雅还没有反应过来,吴卫国的声音再度从传来:“被她坑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不够吗?还要跟上去寻折磨吗?” 吴小雅愣住两,脚下的步子也停了,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即使完全闹糟了,她爸爸也肯原谅她吗? 她不可置信地往后看,吴卫国站在摊子后,面是上是和她结婚时一模一样的表情——恨铁不成钢。 刹那间,眼眶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蒋甜淑帮着吴卫国收拾摊子,因为吴小雅的事,吴卫国无心做生意,便提前收了摊子。 蒋甜淑看了眼忙碌收着摊子的吴卫国,又看了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吴小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吴卫国会这样做,其实在杨小凤转身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舅舅会留下吴小雅了。 如果是之前,蒋甜淑也不会觉得不妥,可现在,他欠着一身的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这样草率地把吴小雅拉过来,岂不是给自己增加压力? 心里虽然觉得不妥,可蒋甜淑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血浓于水,再怎么说,吴小雅也是他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帮女儿一把天经地义,她没什么理由多嘴的,再者,以吴卫国的性子,只要有机会,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吴小雅留下的。 她正帮着收拾放在桌上的一次性碗筷,冷不丁的,旁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刚刚你真令人刮目相看,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声音顿了一下,“像你这样的女学生,既勇敢,又聪明。” 这个声音…… 蒋甜淑收拾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往上一看,看到那张脸,她的神情顿时凝住了。 她很早之前就有意识避开这个人,就比如选择去二中而不是去一中,但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有些时候越不想碰到偏偏又会碰到,所以,在重生后的世界再遇到那个人蒋甜淑也曾预料过,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重逢。 只看了一眼,她就低下头继续做她的事了,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她的反应让汪云敬愣了一下,重生那么久,他眼巴巴盼着与她重逢,好不容易熬到她应该上高中的时间,却没能在一中看到她,甚至翻完一中的新生花名册都没有看到她的名字。 明明一切都按照重新的轨迹来,可为什么唯独到了她身上却出了变故? 即将步入高三,他再也不想盲目等下去了,凭着上一世对她的了解,来到她的家乡,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真的很少,两人明明都已经结婚了,但她的家乡的具体位置,她父母的长相他都一无所知。 他在城里转悠有段日子了,要不是今天运气好,这个假期能不能找到她还说不定。 顿时,除了要利用她让秦昼绝望以外,还多了丝丝愧疚。 或许,他的计划应该要改变一下了,与其得到蒋甜淑就将她像垃圾一样踹掉,或许和她一直在一起,幸福美满的,也许会更好? 相信秦昼每天脑补她在他身下的样子,估计会疯吧? 她的容貌和他重生前认识的差不多,依然那么娇俏美丽,只是这神情…… 汪云敬眉头不禁拧了起来,这种疏远带着隔阂的眼神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重生前,自蒋甜淑在他心里有印象之后,他从未见过她这中眼神。 她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炙热的,像是能让他的心都跟着燃烧起来……虽然自他重生之后,两人没有正式见过面,可是重生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汪云敬的心冷不丁地一跳,强烈的不安袭来,该不会在这段时间里,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看到只留给他一个头顶瞧的女生,轻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是唐突,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蒋甜淑心道这人是不是突然变性了,以她之前对他的了解,他可从来不是那种会主动对女孩子示好、道歉的绅士,要不是那张脸,她根本不会把他和她认识的汪云敬联想到一起。 她的头也不抬,冷声说:“是,麻烦这边让开点,我们这边要收摊了,你在这里挡着了。” 话语里满是嫌弃,她从前对他,都是像对待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会像现在这样? 落差太大,原本对重逢信心十足的汪云敬脸色一白,他自认为他的轻轻情商高,沟通能力强,可面对蒋甜淑满是嫌弃的话,他完全无法接受。 那边正在把东西往车上搬的吴卫国看到汪云敬站在那儿,因为距离有些远,他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以为汪云敬是食客,忙走过去,对汪云敬满脸歉意道:“这位同学,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摊子已经准备关门了,暂时不接单了,还麻烦明天来吧。” 汪云敬总算回过神来,目光落到吴卫国皱纹不少的面上,略略收敛了情绪,对吴卫国说:“我知道了,叔叔,你明天几天营业?我早点过来。” 就是等着,明天也要来吃,这说明他做的东西确实好,让人有等待的欲望。听着这话,吴卫国心中一喜,方才被杨小凤弄得阴霾重重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对未来也更加有信心, 吴卫国决心为他破例一次,他对汪云敬说:“明天也难等,你要吃什么?要是吃饼的话,我这边给你现做一个。” “那就麻烦叔叔了,我想要一个手抓饼,加鸡蛋。” 吴卫国撸起袖子忙活起来,这边蒋甜淑把该收拾的收拾了,剩下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平时如果她父母没来,她通常都等吴卫国一起走,但今天因为汪云敬的缘故,收拾完之后找了个借口和吴卫国说了一下就走了。 汪云敬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她的背影,心里头百思不得其解,从方才的第一眼直到离开,她再没有看过这边一眼。 这对于他认识的蒋甜淑来说,太奇怪了,他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明显起来。 但即遍如此,他面上的表情却没有过多的变化,他的目光落在吴卫国摊的饼上,笑着说: “叔叔,你这饼就是瞧着都让人垂涎欲滴,吃起来一定更加不一般,难怪你这儿的生意这么好。” 闻言,吴卫国抬眼,心道这少年还长得真俊俏,“原来你没有吃过呀,我还以为你吃过呢。”又笑,将手抓饼翻了个面,“毕竟做了那么多年,口味还是有点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刚刚我路过的时候本来想买的,但排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才先去办事,想着待会再回来,不想再回来的时候,叔叔你已经在收摊了,想到明天才能吃到念念不忘的美味,就觉得遗憾。” 吴卫国被他逗乐了,说:“瞧你说的,不过就是一张饼罢了,再好吃也就那样。” “叔叔你谦虚了。”汪云敬笑了笑,目光落到蒋甜淑的身上,“叔叔,你女儿是市一中的吗?我好像在学校看到过她。” 第90章 虽然同样是粗话,不过两人的…… 吴卫国没有多想,回答道:“没,虽然她也是在市里,但她是二中的。” 他铲起摊好的手抓饼递给汪云敬,“可能是长得比较像的女孩子吧。”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汪云敬接过吴卫国手里的手抓饼,笑着问:“叔叔,饼多少钱?” # 回去路上,蒋甜淑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对于她来说,遇到汪云敬,并不是一件值得关注的大事,虽然她已经刻意规避了,但到底在一个城市,运气不好遇到也不是特别稀奇的事。 令她心神不宁的是是汪云敬的眼神。 他的眼神直白不曾遮掩的侵略感,那种势在必得,仿佛他已经认识她很久,实在与两人现在的情况不符合。 而且,和之前不一样了。 在她印象里,汪云敬虽然在人面前都是一副文质彬彬温和书生样,但实际上,他性子偏冷,在人际交往这块,从来都不会主动。 像今天这种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的事,换做从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这个世界有无限可能,比如她突然回到过去,同理,她能回到过去,其他幸运儿也可以……难不成,汪云敬他也是……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担忧,这种不是害怕,而是担忧会带来麻烦,毕竟汪云敬的性质如果和她一样,那么以汪云敬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对她有这种眼神的,重生后平淡的生活她太喜欢了,她不希望破坏这份平静。 不过,这种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她和汪云敬早就是过去式了,从前那个视他如命,没有他仿佛就会窒息的蒋甜淑早就死在过去了,如今的他,对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不过,换句话来说,如果他真是重生的,那么他的那种眼神真令人作呕。 回去后不久,她父母就回来了。 “她还是不是人啊,那时孩子才多大啊!她也做得出来,简直跟畜生没两样……” 两人还没进门,蒋甜淑就听到她妈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妈性子向来温和,鲜少说粗口,这种情绪失控的话,蒋甜淑长这么大还没听过几次。 进门,显然没料到蒋甜淑会坐在堂厅,吴芬愣了下,骂声顿时止住。 蒋甜淑问她:“妈,怎么这么生气?你说的是谁?” 吴芬顿了顿,叹了口气,“今天去你刘姨家吃饭听到的……” 蒋大明越过吴芬,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到旁边的柜子里,顺口说道:“你妈听了气不过,给打抱不平呢。不过也没法子,别人的事也只能听听,帮不上啥忙。”他一边整理,一边问蒋甜淑:“甜淑今天你舅舅那里的生意怎么样?还好吗?” 蒋甜淑起身帮他整理大包小包,“和平常一样,挺好的,不过今天发生了件事。”说完,她瞅了她妈一眼,“不过妈听了肯定又要愁了。” 吴芬接口:“咋了?出啥事了?” “估计是看着舅舅这边生意不错,杨小凤惦记上了,今天带着吴小雅过来捣乱了。” 吴芬连忙问:“你舅舅那人嘴笨岂不是被欺负死了?” 蒋甜淑点点头,“差点就被无故按头出轨了。” 吴芬气的一口气险些没顺上来,再也顾不了形象了,在蒋甜淑面前骂了起来:“这个杨小凤怎么这么缺德啊!她真不怕遭报应啊!”她一拍大腿,“咋这世上缺德人这么多,一个两个的,良心都过得去吗?” 说着,又匆匆出门,回家还来不及喝口水的蒋大明也跟了上去,看到父母这样,蒋甜淑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最崩溃的还在后面呢,怕吴芬看到吴卫国接手吴小雅这个烫手山芋气岔气,蒋甜淑斟酌半晌,还是换鞋跟了上去。 果然如她猜测那般,看到吴小雅,听吴卫国一五一十讲述着事情经过,她妈面上的表情五彩缤纷,蒋甜淑想,还好她妈妈定性好要是换作脾气暴躁的,估计这会得上手了。 蒋甜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虽然之前她妈就不待见吴小雅,但毕竟是小辈,又是自己亲弟弟的女儿,再不待见也不会过多计较什么。 相信在吴卫国条件好的时候,吴卫国把女儿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这种自身难保还欠一顿外债的特殊时期,还掳包袱上身,实在不理智。 “姐,我也实在没办法。”看着吴芬一脸失望,吴卫国既难堪又无奈,“她是我亲身女儿,如果没看到确实能置之不理,但现在看到了,我实在没法坐视不理啊。” 看着吴卫国万般无奈的样,又看着大着肚子一脸惶恐,似是怕被他们一个不顺心就丢弃,早已没有当年那一脸跋扈不高天高地厚样的吴小雅,满腔的愤怒最终全化为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她看着吴卫国,说:“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本来就该你自己做主。” 又看向吴小雅:“几个月了?” 吴小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吴芬是在问她孩子多大了,顿时低下头,一脸窘迫,“不知道……” 吴芬抿抿唇,看到吴小雅这副狼狈的样子到底是心软了,看向吴卫国,问:“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怎么办”是在问孩子,吴卫国听明白了,他的观念和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一样,“怀了没办法,咬牙也得养活来。” 吴芬说:“倒不是说养活不养活的问题,穷人多了去了,不是照样养活?我的意思是小雅才17岁,以后总得嫁人了?能够对这个孩子负责吗?孩子是无辜的,别这会儿不甘不愿生下来了,到时候又把他当作拖油瓶不愿要,害了孩子一辈子。” 她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对吴卫国说:“我觉得吧,这个孩子还是别要了,但是你是她爸爸,所以这个主还是你来做。” 这倒是吴卫国没想到的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孩子生下来拉扯大就行了,忽略了很多事。 几乎是瞬间,他想起一个人来,当下脸色一变,他姐姐说的没错,吴小雅太小,懵懵懂懂生下来了,以后害的是孩子。 他正准备开口,旁边低着头的吴小雅突然抬脸,闷闷道:“爸,孩子我不想要。” # 众人意义一致,没过两天吴卫国就带着吴小雅去医院吃了药,许是因为经历过,看清了谁是真正对自己好的,吴小雅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修养好之后就去吴卫国摊子上帮忙,有了她,蒋甜淑总算是轻松不少。 尽管如此,这个暑假对于蒋甜淑来说还是过的飞快,转眼暑假就过去了,她匆匆回了学校。 逐梦班和普通班还有重点班不同,采取的是淘汰制,这种制度对前排的学生来说没什么影响,受影响的是后排吊车尾的几个同学,所以新的学期,蒋甜淑班级成员变化并不是很大,少了几张熟面孔,多了几个新面孔。 令她惊奇的是,这学期挤进逐梦班的新同学里,竟然有陆虎的身影。 陆虎和秦昼是初中同学,她和他曾经也有一起玩过也有交流,所以两人也挺熟的,只是后来和秦昼关系坏了之后,她没再去过市里,陆虎是市里人,两人自然没有再见过面,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他。 陆虎同样看到了她,顿时目光就亮了,只是碍于老师在场不好直接打招呼,一到课间休息,他立刻就凑了过去。 "甜淑妹子,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啊,哈哈哈,没想到我和你有一天竟然能成为同学,真是不可思议!" 蒋甜淑忍不住笑:"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再见面我们竟然是同班同学,你怎么跑高二来了?"她记得陆虎和秦昼是同一班的。 陆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说:"留级了一年,艰苦奋斗了一年,不然你以为以我的水平能挤进逐梦班?" 他笑嘻嘻地看了看四周,朝着蒋甜淑挤眉弄眼:"嗨,你别说,这逐梦班和其他班还真不同,在其他班,我还有想松懈的时候,可一进逐梦班,我就感觉胸口燃起一股子拼劲,啊!逐梦班果然不一般啊!"顿了顿,眉头皱起来了,声音也低了半晌,"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压抑了。" 在这个班的人,哪一个不是卯足了劲往上爬?在这里的竞争可比其他班级要高的多,气氛自然也要紧张。 蒋甜淑安慰他:"习惯就好了,坚持完高中就好了,一切都值得。" "那是自然,既然进来了,说什么也不能退缩,蒋甜淑,以后多多关照啊!" 这时,苏勉走了过来,她和蒋甜淑是同桌,刚刚陆虎过来的时候她正好去找班长要资料,这会抱着大叠资料回来,看到陆虎,她问:"甜淑,你们认识啊?" 蒋甜淑点点头,"之前认识的好朋友。" 苏勉对陆虎没什么兴趣,不客气的把陆虎挤开,一屁股坐在自己座位上,把资料放在自己抽屉里,同时手肘戳了戳蒋甜淑,神秘兮兮地说:"你听说了吗?高三逐梦班从一中转来一个学生欸,还是稳坐年纪前三名的那种。" 蒋甜淑有些惊叹苏勉八卦消息的灵通,这才刚开学,高三的八卦信息她都掌握了。 蒋甜淑对这事不是很感兴趣,顺口问了句:"都高三了,怎么突然转学啊?" 虽然二中逐梦班无论是师资教育还是其他都不比一中差,但都已经在一中呆了两个学期了,对老师同学都习惯了,在高三这个紧张的时间转学,实在不明智。" "我也奇怪啊!"苏勉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走,瞅瞅去。" 蒋甜淑兴致缺缺:"快要上课了……" "还有三四分钟了,来得及!"苏勉一口回绝了她,拽着她往隔壁高三逐梦班走去。 被两人遗忘到九霄云外的陆虎也赶紧跟了上去。 "到底是什么神秘人物啊,比我还要受欢迎!" 三个逐梦班在同一楼层,因为每个学期都不会换教室,所以三个班级的教室还是和之前一样,高一逐梦班的教室在最左边,高三逐梦班的教室在最右边,从高一走到高三,也没几步的距离。 苏勉看的方式一点都不委婉,直接拉着蒋甜淑探着脑袋从人家的教室门口看,她们一眼就锁定了神秘转学生的座位,这倒不是她们过分聪明,而是那个转学生过分显眼。 逐梦班三十个人,此刻他们班里的打扮大半位置都空着,还坐在座位上的大部分都是男生。而在靠窗的一个座位旁围满了人,清一色的女生。 "哇,看来新来的转学生是个帅哥啊,学姐们真有福气,哪像我们,唉!" 蒋甜淑:"……" 跟在后面的陆虎很不要脸地咳了两嗓子,“别担心,我来了以后,你们也有福气啦!” 苏勉没理他。 到底是熟人,看他那副吃瘪的样子着实可怜,蒋甜淑憋着笑安慰他:“以后你就是我们班上的一枝花,看着你学习更有动……” 话还没说完,教室里面突然传来起哄声:"小学妹,你们要找谁?找学姐还是学长?" 许是经过一个暑假的时间,学长们被逐梦班压榨完的活力重新归位,嘻嘻哈哈的声音从教室里面传来:“还是说要请教题目?联系方式留下,只要学妹有需求,学长随时都有时间!" 任是在女生中不怕羞的苏勉,这会也红了脸,正想拉着蒋甜淑离开,离开前,她又看了下那个被学姐们围着的座位,有些遗憾没有看到神秘转学生的样子。 正这样想着,被学姐们紧紧围绕着的神秘转学生那儿突然传来动静,紧接着,传来课椅移动的声音,那个转学生站了起来,他长得很高,在一群女生里显得格外突出。 他朝这边看来,目光与三人交汇。 苏勉没忍住低低爆了句粗话,“我靠。”蒋甜淑虽然没说话,但苏勉这粗话完全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虽然同样是粗话,不过两人的意思却是千差万别。 蒋甜淑万万想不到在学校竟然会看到汪云敬,那一眼简直让她作呕。而苏勉的意思就单纯的很了,她那纯粹只是感叹词,看到稀有帅哥,羡慕+惊叹的感叹词。 第91章 蒋甜淑拉着苏勉转身就走…… 蒋甜淑拉着苏勉转身就走,却不想苏勉拉着门框不愿意走。看到苏勉这副样子,蒋甜淑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顿时恨铁不成钢起来,索性不管她自己离开。 却不想才走出两步,手臂就被拉住了,苏勉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响起:“甜淑……他他他他、过来了!” 蒋甜淑回头一看,汪云敬真的过来了,他穿着白衬衫,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里很是显眼,再加上他那张面皮长得极好,颇有鹤立鸡群的样。 蒋甜淑企图挣脱开苏勉的手,不想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苏勉在此刻力气大的出奇,她愣是挣脱不开她的手。 在这片刻,汪云敬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他看着蒋甜淑,面容带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你是高一还是高二的?” 蒋甜淑看都没看他,用手肘戳了下苏勉,“快上课了,你不走,我要走了。” 苏勉像是感觉不到蒋甜淑的力气,死死抓着蒋甜淑的手臂,话说的结结巴巴的:“学学、长,我们是高二的!没多远,就一条走廊的距离!我叫……苏勉,她叫蒋甜淑,以后请多多关照!” 汪云敬的目光终于有了变化,从蒋甜淑面上落到了苏勉面上,脸上温柔和煦不变:“好,我叫汪云敬,这个学期刚转过来了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得到意想不到的回答,苏勉激动地满脸通红:“好、好的,谢谢学长!”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苏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蒋甜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红红的一片,上面还有五个鲜明的指印。 苏勉也注意到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甜淑,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太激动了。” 蒋甜淑险些被她气死了,没好气地说:“平时看你对帅哥也不是很感冒啊,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行了?瞧瞧你刚刚那样,身为朋友的我真觉得丢脸!” 本来以为苏勉会不好意思,却不想她笑嘻嘻的,刚才那种小女儿扭捏的姿态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些庸俗的家伙哪比得上汪学长啊!不仅长得帅,脑子也聪明,甜淑,你知道他在一中年级第几吗?年级前三啊!” 其实对女孩花痴帅哥的行为蒋甜淑并不是十分反感,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是她自己平时看到帅哥美女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可这个对象换做是汪云敬,那就不行了。 现在苏勉的这副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她,这让她在再一次想起当年为了爱情仿佛脑残一样的自己,这令她无比抗拒。 她对苏勉说:“你的心情能够理解,但是并不支持,以后花痴学长可以,不过不要带我。”苏勉是她好友,所以话也没的太重,她摸了摸手,“如果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啊。” 苏勉一把挽住她的手,“哎呀,甜淑,你不要生气嘛,我今天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控制情绪,你放心,下次不会这样了,只是看到帅哥不能和你分享真的很寂寞啊!还是那种极品的……”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陆虎忍不住了,问:“那个……你是不是对帅哥有什么误解?” 好友说学长的不是苏勉还能忍,可这对象要是换成无关紧要的人,苏勉可忍不了,回过头对陆虎吼道:“女孩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啊?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说误解啊!等你变成帅哥才有资格说吧!” 她这话是刚进教室门说的,这会要上课了,班级里也很安静,她这话的声音还不小,班上的人都听见了,结合她这话的意思,再看跟在她们身后的陆虎,陆虎女生跟屁虫的形象跃上他们脑海,顿时教室里的学生哄堂大笑。 蒋甜淑皱眉,低声道:“苏勉,你别这样说话,听着怪不舒服的,他也是我朋友。” 陆虎倒是不介意,摸了把下巴:“我倒觉得我挺帅的。”他看了眼蒋甜淑,笑嘻嘻地说:“甜淑妹子,你说是吧?” 蒋甜淑笑了笑没说话,陆虎拨了下刘海,故作失望地摇摇头:“唉,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我这种普通帅哥入不了你的法眼啊。” 几乎是瞬间,蒋甜淑联想起那个人,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面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僵。 苏勉没发现,挽着她的手大步走向座位,“老师要进来啦,别闲聊了!” 这话说完,教室门口响起中年男人严肃的声音:“上课铃都响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坐到自己位置上去?” 听了这话,陆虎缩了缩脑袋,急忙往自己座位上跑去,他可不想在进逐梦班的第一天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上课了,但因为汪云敬的事,她心神不宁,这次见到汪云敬的性质和上次见到他截然不同,上次可以说是偶然,那这次呢? 高中转学,还是在高三,这可不是一件平常的事。 蒋甜淑真宁愿只是自己自恋想多了,但现实的一切却让她忍不住多想。如果这个暑假没有见到汪云敬,汪云敬转学到这里她也不会想现在这样坐立不安。 暑假意外见面后,汪云敬如果有心想要打听她的消息,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城里的人大多都是在那里土生土长的,都互相认识的,轻易一问就知道了。 还是说他一见钟情,特意为此转学到二中? 这个想法几乎是立刻被蒋甜淑扼杀在摇篮里,上辈子,她和汪云敬虽然没有发生过亲密的关系,甚至连接吻都不曾,但到底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的性格自然了解的透彻,他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除非确认成功率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否则他绝对不会尝试。 高考对于一个人的人生来说极为重要,按照汪云敬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在高中时转学,除非他能确定这种选择不会对他想要到达的目的造成任何影响。 是什么让他有这种自信? 除了和她一样是重生的,蒋甜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上辈子不是避她如蛇蝎吗?既然重生了,在知道未来事情发展趋向的他,为什么不避开,反而主动凑上来? 抖M吗?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对蒋甜淑来说都是不利的,她这辈子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任何联系。 她盯着老师开开合合的嘴,手上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目光开始涣散,这是她第一次在课堂上发呆,还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老师看了她好几次,甚至粗心的苏勉都注意到了,偷偷用手肘挨她,可她还是没有察觉,甚至地把手臂收了收,不让苏勉碰到她。 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叫她的名字:“蒋甜淑同学,你来把刚刚老师讲的问题回答一下。” 蒋甜淑脑袋转的飞快,可这飞快却不是针对老师提出的问题,她甚至没有听到老师在叫她。 在老师即将发飙之际,苏勉一脚踩到她的脚背上,这下,就是蒋甜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再深,也不得不反应过来了,她瞪眼看向苏勉,满脸写着“为什么踩我”五个字,苏勉冷汗直冒,把刚刚写好本子往她那边推了推,示意她看。 蒋甜淑看了眼,脸色顿时变了,急急忙忙站起来,教室里想起椅子脚擦地尖利刺耳的声音。 苏勉平时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非常细心,刚刚她的本子上,不仅提醒了蒋甜淑老师在叫她,甚至把问的问题都简略写了出来,蒋甜淑一看黑板就知道了。 虽然回答的磕磕绊绊,但好歹是回答对了,老师眉头间能够夹死蚊子的褶皱这才松了些,让她坐下。 “你们已经高二了,离高考又进了一步,正是紧张的时刻,不该存在的玩心早点收起来,不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结合刚刚蒋甜淑的事迹,这也间接算得上指名道姓了,顿时,班上的同学全往蒋甜淑那边看去。 蒋甜淑想,如果现在地上出现个洞,她一定立刻马上往里面钻去。 这节课蒋甜淑可谓是如坐针毡,上的太难受了,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过,不仅这节课,甚至整个上午都慢到了极点,好不容易捱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总算松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打开BB机,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 已经收拾好桌面的苏勉凑到蒋甜淑面前,“甜淑,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严老师课上你都敢开小差,中午咱们出去搓顿好的?” “不了。”蒋甜淑匆忙把桌面上的东西收到抽屉里,“我要给我妈回个电话。” “甜淑,下课了?刚开学感觉还好吗?” 听着吴芬温柔的声音,蒋甜淑觉得自己一上午那乱七八糟的心情好了不少,“感觉还好,妈你找我什么事情?” “我明天休息,待在家里没什么事,过来市里给你送点东西。” “不用了妈妈,我才上来没两天,东西都有呢,等周末我回去的时候自己拿就好了。” 因为吴卫国的事,蒋甜淑一个暑假都没好好休息过,吴芬自然也一样,从城里到市里也要好几个钟头的时间,再者吴芬还有些晕车,蒋甜淑自然不愿意她过来。 “没事,明天你林叔叔正好上去,我坐他的顺风车,他的车舒服,睡一觉就到了。”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又说:“好就没见到你哥哥,开学见到他了吗?顺便叫他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蒋甜淑沉默了,这可真难倒她了,她现在与秦昼的关系僵的可以,秦昼满脸写着不想与她有任何关系,她怎么好意思去叫? 自上次秦昼和她说明白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他也再也没有去她家过,她父母曾经有问过秦昼的情况,都被她敷衍过去了,次数多了,她父母也就没有再问过,她以为这是父母多多少少猜到一些,却万万想不到,自个母亲突然要看秦昼。 蒋甜淑的思绪百转千回,犹豫要不要告诉吴芬她和秦昼真实的关系状态,可告诉又怕吴芬伤心,毕竟吴芬一直把秦昼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但如果不告诉,以她和秦昼的这种关系,秦昼别说赴约,怕是会直接个她一个白眼。 正纠结该怎么办的时候,听筒里吴芬的声音再度响起:“甜淑,你是不是和小昼吵架了?如果不方便的话,不用勉强,妈妈自己去找他就可以了。” 蒋甜淑:“……”她没有想到她妈妈竟然那么执着,到嘴的话也硬生生被她憋回去了,无论她和秦昼的关系怎么样,她都不可能让吴芬亲自去找秦昼,万一秦昼不吃尊敬长辈那一套,把她妈气出个好歹来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波接一波的,这个学期一开始就不太顺利啊。 她暗暗叹了口气,对吴芬说:“妈,我和哥哥就在一个学校,叫他也就多几步路的时间,哪要你多此一举啊。” 那边传来轻笑:“好好好,甜淑,那就麻烦你啦。” “你是不是特意跑过来看哥哥的啊?是不是给我带东西反倒是顺路?”蒋甜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不过妈妈,我还是要先和提前打好预防针哦,他现在在学校担任学生会会长,又是高三,肯定整天忙的不着边,要是他实在抽不出时间,你可不要勉强啊。” “你妈妈哪是这样的人?好好好,我晓得了,到时候再看看呀。” 中午只有两个钟头的休息时间,蒋甜淑不仅要吃饭还要午休,这些吴芬都是知道的,所以没占用她太多时间,约好时间之后,就挂了电话。 这事对于蒋甜淑来说实在太棘手,比她刷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还要头疼,她承诺过秦昼不再联系的啊。 吴芬明天下午就上来,无论秦昼赴不赴约,明天之前她都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秦昼。 其实中午休息时间去找他最合适,这样他有考虑的时间,就算他当场拒绝,她也还有时间去想补救的方法。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步。 也因着这事,下午的时间和上午截然不同,过得飞快,从下午第一节 课到最后一节课,仿佛眨眼就过去了,而全程,蒋甜淑都心不在焉的。 ……说好这个学期一定要更加努力的,结果第一天就破功,蒋甜淑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心累。 蒋甜淑找了个借口在最后一节课上跟老师请了五分钟的假,因为学校和往年一样,开学第一天的晚自习都是取消的,她怕秦昼到点就走,碰不到他。 第92章 蒋甜淑到秦昼班级的时候…… 蒋甜淑到秦昼班级的时候,下课铃声已经响了,不过老师拖堂了,她在走廊里等了会儿老师才出来,学生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紧跟其后蜂拥而出。 蒋甜淑站在楼道不远处盯着后门,刚刚她偷偷看过,秦昼坐在后排的角落,出来应该从后门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秦昼从里面出来,倒是其他学生看到了她,一个个好奇地看她,不一会儿,她周围就围了不少学生。 其中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看着蒋甜淑笑得油里油气的,“你是哪班的?找谁啊?要哥哥给你叫么?” 这话刚落,他旁边的男生一脸坏笑:“老三,你out啦,她你都不知道啊!咱们学校仅次校花还是逐梦班的学霸蒋学妹啊!” “原来是她?难怪了……”先前说话那个男生面上露出惊讶神色,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嬉皮笑脸的神色,笑嘻嘻地问蒋甜淑:“本来以为逐梦班都是些眼镜恐龙,没想到还真有长得正常的,小学妹,你找哪个啊?学长给你去叫。” 平日里,普通班的学生和逐梦班的学生可以说是势不两立,到蒋甜淑这儿自然也不例外,男生的语气轻浮的不行,叫人听着浑身上下很不舒服。 蒋甜淑皱了皱眉,垫脚往教室里看去,怕一没注意秦昼离开班级。 这一眼看去,她就从人群缝隙中看到他把书包挂在肩上,准备离开的样子。 她连忙往教室门方向去“不好意思,麻烦让我出去一下。” 却不想那个男生往旁边挪了一下,正好挡住她的去路,一脸坏笑着看着她。 “小学妹,你不是我们班的,可不能随便进去哦,你说你找谁,学长帮你去叫。” “我不进去,我就站在门口叫他。” “让学长帮忙叫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那男生却不依不饶,愣是杵在她面前不动。 她再度往教室里面看去,秦昼已经没在位置上了,蒋甜淑急了:“同学,你不要太过分了,再这样我叫老师了。” “我乐于助人,你倒说我欺负你,逐梦班的就是不一样呢,一张嘴能颠倒黑白哦。小学妹,今儿这事你可好好说清楚哦,不然今天别想走哦。” 蒋甜淑踮起脚往教室后门看去,目光正好与单肩背着书包从后门出来的秦昼对上。 也不知道是看到拥挤的人群,还是看到她,秦昼的眉头皱了下。 蒋甜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本来她只是想低调地找他聊一下,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麻烦。 秦昼的脚步顿了下,似是在犹豫是否要多管闲事。 蒋甜淑真怕他转身离开,但据过往的经验,他直接离开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她主动朝他打招呼:“秦昼,我有事找你,你现在方便吗?”来都来了,总不能连话都没说上就离开,又怕他拒绝,她又补上一句:“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最多三分钟!” 闻言,秦昼有了动作,径直朝这边走来。 “都围在这儿干嘛呢?”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丝戾气,可不知怎么回事,他这话一出,那个带头堵着蒋甜淑的男生身上嚣张的气焰立即熄灭下来,主动往旁边挪了道,其他人也纷纷往一边移,很快,蒋甜淑不用垫脚也能直接看到他了。 那个为难蒋甜淑的男生看着秦昼,神情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会长,我没想到她找的是你……”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早知道是找他的,就不会为难她了。 秦昼没说话,离蒋甜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停下脚步,“都围在这里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滋事打架,还嫌普通班的风评不够差吗?” 说着,他看向蒋甜淑,面上的神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可说出来的话却绝说不上好听。 “同学,你是逐梦班的吧?我在颁奖台上经常看到你,不过,我和你不熟,你找我做什么?” 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十分柔和,但蒋甜淑却从其中看到了嘲讽,她的心脏莫名一窒,差点没忍住伸出手捂住他的嘴。 如今的他,气质已经和她上辈子认识的他极像,忽略那抹少年的青涩,蒋甜淑几乎会以为当年那个哥哥站在她面前。 只是,那个哥哥是绝对不会对她露出这种神情的。 “听说逐梦班的学习进度很强,可你还有那些闲心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倒真叫我刮目相看,你想说的那些我不感兴趣,你回去吧,再待在这儿,大家要看你笑话了。” 蒋甜淑的脸色倏地变得苍白,她并不是那种玻璃心一碰就碎的女孩子,如果与他只是普通的校友关系,自然不会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妥,可他们的关系是基于从小认识这上面的,又共同生活那么久,不说感情有多深厚,普通朋友的情谊至少还是有的吧? 可是他甚至连她的话都不听一下,就这样断然下结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蒋甜淑从来没有奢望她会对自己多热情,但她想,他说一句‘之前家乡认识的人’或者是其他平淡的关系,应该都不会很难吧? 她错了,这些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难。 “谢谢你的提醒。”她轻轻微笑了下,眼圈微微泛红,她挺直了背,“只是,你太自信了,我想对你说的不是这些无聊的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了,再见,祝你日后前途似锦,如现在这般一帆风顺。” “W靠!”之前堵蒋甜淑的那个男生忍不住感慨出声,许是因为秦昼还在现场,没敢太大声,“逐梦班的女孩子果然不一般啊……”平时他看被秦昼拒绝的女生不是低着脑袋默默离开,就是捂着脸狂奔而去。 还从来没有像这个曾经和杨娇娇有过校花之争的女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还能理直气壮地回怼回去的。 他离蒋甜淑挺近的,所以蒋甜淑微红的眼眶他也看在眼里,虽然普通班和逐梦班水火不相溶,但这对漂亮MM是例外,方才堵住蒋甜淑,为难她,也不过是想吸引她的注意,所以看到她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秦昼还真是不懂风趣,要是换作他…… 他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想着,他看了秦昼一眼,后者面容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柔和。 他突然想起,秦昼从来没有接受过女生的表白,但好像也没有过分到今天这样哦,这么挑明,像是刻意打击,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看来……普通班和逐梦真的水火不相容啊…… 想到这,他对蒋甜淑越发同情起来,竟然主动往刀口上撞。 看来学习厉害的人智商也不是特别高呢,和那些普通的女生一样蠢,看不出秦昼到底是什么人。 温和好相处,三好学生?呸!他就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学校的女生都是瞎了眼了。 心中虽然感慨万千,可男生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他和其他人一样,目光追随此次事件女主角离开的背影。 谁也没有看到秦昼那双琥珀色双眸随着那个身影的离去忽地黯淡,看不见任何光彩。 * 蒋甜淑又气又委屈,心里头把秦昼骂了百八十遍,如果就是天大的事她都不会主动找他,再找,她就是猪! 怕回宿舍苏勉看出异样,她去食堂吃完饭,又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才往宿舍走去。 快到宿舍楼的时候,小路拐角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把蒋甜淑吓了大跳,仔细一看,竟然是陆虎, “大半夜的,你吓死我了!” 陆虎挠了挠脑袋,“哪里大半夜了,现在才八点多……” 蒋甜淑皱着眉头看他,“男生宿舍好像不在这边吧,你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你别想多啦,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陆虎急匆匆打断她的话,生怕她误会了,“我今天就专程来找你的,那个苏勉说你没在宿舍,我就在你楼下等,但是宿管安阿姨不让我呆,说是影响不好,没办法,我就只能在这里堵你咯!你去哪里啦,我等了你好久啊!“ 蒋甜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等我干嘛?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毕竟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陆虎说:“找你确实有事,不过不是我,是秦昼啦。” 听到这个名字,蒋甜淑心脏骤然紧缩,好半晌才问:“他找我干嘛?” 陆虎挠了挠脑袋,“这个我也不知道哦,他说他在图书馆旁边的小树林等你。”秦昼不喜欢他问太多,所以听到秦昼让他帮忙找蒋甜淑,他就来了。 不过,他也觉得挺奇怪的,他老大怎么突然主动找起蒋甜淑来?之前不是一直在刻意规避么? 而且,……见面的地点…… 众所周知,图书馆旁边的小树林是学校的情侣偷偷摸摸约会的地方,该不会是老大…… 他摇摇头,将脑袋里龌蹉的想法甩了出去,再度看向蒋甜淑,目光正好落到她面上。 月光倾泄而下,在她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银光,陆虎心一震,他一直知道她好看,可是今天晚上更是好看的不像话,就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 只是……仙女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啊,怎么看起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蒋甜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陆虎一脸懵逼:“怎么了?” 蒋甜淑抿抿唇,面颊一湿,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懊恼羞赧不已,本来她已经调整好情绪,可听到陆虎的话,眼泪竟然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秦昼他到底什么意思啊?逗她玩吗?当众拒绝,又私下找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到底当她是什么? 陆虎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顿时慌地手忙脚乱,“发生什么事了啊?我不知道啊……是昼哥欺负你了吗?喂喂,你别哭啊……” 蒋甜淑红着眼眶退了两步,狼狈地将眼泪抹掉,“你跟他说,我以后绝对不会去找他,请他放心!没必要用这种激将法!”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朝宿舍方向走去。 陆虎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想追上去,但前面就是女生宿舍了,他怕被宿馆阿姨抓,只能在原地喊:“蒋甜淑,你没事吧?还有……你去不去啊?他一直在等啊!” 回答他的是一个沉默的背影,陆虎抓狂地拍了拍脑袋,嚎叫道:”这都什么事啊!“ 任务没有完成,还惹蒋甜淑哭了,陆虎泄气不已,想到秦昼还在小树林,连忙找了个电话亭给秦昼呼了条消息。 ——“她不去,她还哭了。” 他和秦昼联络一般都靠BB机和电话,很少见面,况且这个时候他也不敢贸然去小树林,他真怕秦昼发飙拿他泄气暴打一顿…… 虽然昼哥已经修身养性,很久没有打架了。 以他和秦昼相处的经验,秦昼不会回他这条消息,所以呼完之后,他直接回宿舍了,不想才到宿舍,BB机忽然响了。 是秦昼呼来的:“知道了。” 第94章 糟糕的心情影响心情,蒋…… 糟糕的心情影响心情,蒋甜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就跟大熊猫一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课时,更是昏昏欲睡,老师讲的知识也是听了一半,漏了一半。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勉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那两个明显的黑眼圈,笑着打趣道:“甜甜,要不是你和我一个宿舍,我还以为你昨晚干啥坏事去了呢。”说着,往嘴里塞了口饭,“从开学开始,就感觉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要不和我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给你排忧解难……”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长凳被人拉开,一看,是陆虎。 苏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哪都有你。” 陆虎说:“这个班我谁都不认识,只认识蒋甜淑同学,当然她在哪我就在哪咯。” “男生应该跟男生玩啊,你老跟在女孩子后面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陆虎把饭盘放在桌子上,把手腕上的塑料袋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三瓶饮料,把其中两瓶给了蒋甜淑和苏勉,又拿出包装好的卤味放到桌上,说:“这是我刚刚溜出去买的,味道超正宗,够辣!你们尝尝看。” 接着,又跟蒋甜淑说:“蒋甜淑同学,我看你今天早上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啊,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我跟你讲,这种情况更应该多吃点,超级提神醒脑的,保你下午精神焕发,就是耕梨都不带累的。” 蒋甜淑看了眼饮料,也是提神醒脑非,她对陆虎的好感顿时多了不少。昨晚陆虎是看着她哭的,今天她这种状态他应该能猜出个一二,可是他却没有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用这种方式来间接安慰。 她感激地看了陆虎一眼:“谢谢。”毕竟陆虎要是在苏勉面前说了的话,就苏勉那张八卦的嘴,估计能唠上三天三夜。 “谢啥,都是同学,互相分享是应该的。”说着,又变戏法地从裤兜里掏出两包零食来,“对了,还有两包零食,我不太喜欢吃,你们拿去吃吧。” 那是两包包装十分精致的西梅,苏勉看到那个包装眼睛顿时就亮了,“这是甜甜最喜欢吃的那种牌子欸!你是从哪里买到的啊!” 蒋甜淑和苏勉也说的上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了,所以两人对对方的喜好都了解。蒋甜淑不爱吃零食,但这种西梅确实例外,基本每周都会带些到学校吃,好像是她一个和她爸妈关系挺好的叔叔从香港背回来的。 不过这种零食在上学期末她就没带了,好像是香港那边停产了。 没想到今天在陆虎那儿看到了,起初苏勉还没想那么多,但准备吃陆虎带来的卤味时,她猛地回过神来。 提神醒脑的饮料,刺激味觉同样振奋精神的卤味,以及甜甜钟爱的零食……顿时,她看陆虎的眼神不一样了。 陆虎还没有察觉苏勉不一样的眼神,他说:”这是我妈妈从香港带回来的,开学硬塞到我包里,不过我不是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你们女生应该挺喜欢的吧?” 苏勉挑了挑眉,打趣道:“是特意给甜甜带的吧,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们甜甜……” “欸欸欸!”陆虎急急忙忙打断她的话:“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我喜欢谁,都不敢喜欢蒋同学啊!同学之间互相分享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可不要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蒋同学名声不好!” 苏勉给他飞过去一记眼刀,“你说的什么话啊!把我们家甜甜说的跟母老虎一样,你知道她有多甜吗!有眼无珠!” 蒋甜淑:“……” 蒋甜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彩虹屁她听着的觉得尴尬,“别扯了,赶紧吃饭吧,你不是每天要午睡么?” “这个不耽误啦。”苏勉扒了口饭,边吃边说:“这个不耽误啦!”说着,她突然放下筷子,捏了下正在看着她的蒋甜淑脸颊,无比认真地打量着。 蒋甜淑被她吓了大跳,瞪大眼睛看她,“你干嘛?” “真可爱!明明顶着那么大一个黑眼圈还那么可爱,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好想rua啊……” 蒋甜淑顿时精神百倍,她用力别开脸,屁股里苏勉也远了些,“苏勉,你很不对劲啊!” “甜甜,这会儿精神好了吧,哈哈!跟你开个玩笑呢,不过也确实是可爱啊!不过我觉得可爱不足形容你,还是仙女女神更合适!”苏勉嘻嘻笑了起来,末了面上又露出困惑的神情来,“不过我觉得真奇怪,怎么没人给你送情书?他们这么没眼光吗?” 这话如果是其他关系一般的人来说,就有些阴阳怪气了,但苏勉做事说话向来大大咧咧,所以蒋甜淑也不在意,她夹了筷子菜,漫不经心的说:“为什么要给我送情书啊?来学校又不是谈恋爱的。” “但我觉得很不爽欸,你记得当年那个和你并列校花的杨娇娇吗?我听说她课桌的抽屉都被情书塞满了,你上个学期收到多少来着?好像才一两封吧……真是,他们的审美一定是被猪吃了!明明我们的甜甜更好看!” 说着,她看了陆虎一眼,“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陆虎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嘿嘿尬笑了下,“啊……每个人审美不一样嘛,再说了,蒋甜淑同学在逐梦班,普通班的同学很难上来,而普通班在学校占百分之七十的比例,这种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 “哪里正常了?甜甜每天要到食堂吃饭,还有回宿舍的呀,这中间的路所有人都可以走的……” 蒋甜淑默默从陆虎买的卤味里拿了个鸡爪,一下递到苏勉嘴边,苏勉下意识叼住,话这才止住。 “苏勉,停下来啦,你再说下去,我听着都觉得你要故意挖苦我啦!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的嘛!话题跳过跳过!” 苏勉啃着嘴里的鸡爪,含糊不清地说:“我也是为你打抱不平嘛。” “这事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的啦,要是在这上面追求一味的公平,我倒觉得很尴尬……”蒋甜淑笑着说,本来郁闷的心情被苏勉还有陆虎这么一闹倒好了不少,“赶紧吃饭啦,我还想着回宿舍睡久点。” 这个话题终于止住了,旁边的陆虎也跟着松了口气,虽然他和这事没什么关系,但作为知情者,多少有些心虚啊。 “经过一个暑假的时间,食堂阿姨的手艺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是外面的小吃好吃!这次谢谢你了啊,搭着你享了口福!”苏勉啃着陆虎买过来的卤味,食堂的饭放在旁边没怎么动,倒是盘子空格里堆了不少骨头,陆虎买的卤味百分之八十进了她的嘴巴。 陆虎说:“同学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璍 苏勉又看向蒋甜淑,蒋甜淑已经停下筷子了,拿着陆虎给她的西梅在吃,她应该是没什么胃口,饭菜没动多少,陆虎带来的卤味也没怎么吃。 苏勉对她说:“甜甜,我受够咱们食堂的饭菜了,要不咱们晚上出去潇洒一下?晚自习结束之后去吃个串。” 蒋甜淑吃西梅的动作顿了下,略带歉意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不能去呢,我妈妈今天上来了,我要陪她吃个晚饭。” “阿姨怎么今天上来呀?是上来办事吗?那这样你岂不是晚自习也上不了?” “嗯。”蒋甜淑点点头,“今天还要向老师请假呢。” “蒋同学,你家没出什么事吧?”陆虎问她。 “没有。”蒋甜淑笑了笑,笑容明显有些皮笑肉不笑,“你怎么这么问啊?” 一旁的苏勉也后知后觉察觉到问题所在,一般家长在没有特殊事情的前提下,应该不会让孩子推掉晚自习一起吃饭吧。 她去过蒋甜淑家,也见过蒋甜淑的妈妈,她妈妈好像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父母。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担忧,“甜甜,真的没事吗?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好好上晚自习吧。”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窃窃私语,“看看看!你的暗恋对象秦学长来了!” “喂喂,你小声点好不好,你这么大声,全食堂的人都要听见了!还有,你别说我,那也是你的暗恋对象啊!”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秦学长一如既往的帅啊!好想去跟他表白……” “理智点,学长专注学习,视恋爱为粪土,你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被拒绝很丢脸的。” “……” 蒋甜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往食堂门口看去,正好看到几个少年走了进来。 其中好几个蒋甜淑都很眼熟,特别是那个为首的,穿着校服都挡不住那一身无处安放的魅力,一眼就能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冷不丁地,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朝这边看来。几乎是同时,蒋甜淑身后爆起难以自制的细声惊声:“啊啊啊啊!他在看我们!我的天!他怎么长的啊!” 下意识的,蒋甜淑想要逃避,但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她硬是没有别开眼,直接地对上他的目光。 她心里已经做好激烈战斗的准备,却不想秦昼轻飘飘地别开了眼,就像只是不经意往这边看了眼一般。 倒是跟在他后面的男生对她一步三回头,蒋甜淑记得他,他是昨天那个堵他的男生。 蒋甜淑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收敛了,快步追上秦昼去打菜窗口。 身后两个在窃窃私语的女生声音再度传来,细细的,小小的,但足以让蒋甜淑听清楚。 “学长好像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感觉比平常疲惫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还是很帅啊!” “你没注意学长今天眼圈很重吗?帅还是很帅的呀,啊,真想陪在学长身边让他好好休息……” 她们的话蒋甜淑听的清楚,苏勉自然也听得清楚,她咬着鸡爪,低低地嘟囔了一句:“花痴!” 然而,这声“花痴”才落下不到五秒,她的声音再度在蒋甜淑耳边响起,“是学长啊学长!!学长来了!好帅好帅!甜甜,你快看!”声音虽低,可其中的兴奋激动之意却不比拼命呐喊的声音少,哪怕是半分。 “嘁,花痴。”这是身后两女生的反击。 第95章 (捉虫)蒋甜淑的脸色不…… 蒋甜淑的脸色不太好,学校能让苏勉动容的帅哥太少了,能让苏勉如此激动的更是只有一个。 她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她看到汪云敬从门外走来。 新生的校服还没有发下来,他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白色的T恤,黑色的长裤,颀长的身形以及过人的脸庞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明明同时进门的还有其他人,可那几个人就像是失了颜色一般,所有焦点全部在他的身上。 蒋甜淑淡定地低下头,从前只是看一眼都能引起她心头的惊涛骇浪,恨不得每时每刻都看到他,可现在,她一眼都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不想来什么,偏偏就会来什么,这是恒久不变的真理,才低下头,那边汪云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学妹,蒋学妹,真巧啊。” 苏勉万万想不到汪云敬竟然会记得自己,甚至主动打招呼,当下受宠若惊连话都说不通顺了。 “学、学长!真巧啊!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 一旁的陆虎嘁了口:“学校所有人都在食堂吃饭,有什么可稀奇的。” 如果是平时,苏勉早就怼回去了,但现在她一门心思在汪云敬身上,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 “学长……那个……”苏勉原本粗旷的坐姿也收敛了不少,一副小女生娇俏的模样,“这儿刚好还有三个空位置,你们要不要坐这儿啊?” 汪云敬眸光微动,落到一旁一直低着脑袋的蒋甜淑身上,唇角微微上扬,“好的,那麻烦帮忙占下位置了。” 苏勉兴奋地差点跳起来了:“没问题!” 蒋甜淑无奈扶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她收拾了下餐盘,问苏勉:“勉勉,你要等他吃完才回宿舍吗?” 苏勉理所当然地回答:“好不容易才能和学长吃一次饭,欸,甜甜,你要走了吗?” “对不起啊勉勉,我想先回去睡午觉了。”说着,她凑近苏勉,“你看我的黑眼圈,都要媲美熊猫了。” 苏勉目光落到她的眼睛上,蒋甜淑昨晚没睡好她也是知道的,但她也知道蒋甜淑的性格,她就是趴在食堂桌子上睡着了也会陪她的。 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问:“甜甜,你是不是讨厌那个学长啊?” 蒋甜淑笑:“看破不说破嘛,我先回去啦。”起身的时候,她顿了顿,还是对苏勉说:“现在学习超级紧张啊,精力最好还是放在学习上哦。” 其实如果对方一其他男生,这句提醒蒋甜淑不会说,但他是汪云敬……蒋甜淑不希望她离他太近。 汪云敬回来的时候,他想看的人已经走了,那张俊美的脸上立即露出失落的神情。 苏勉连忙解释:“甜甜她昨晚没有休息好,刚刚吃饭的时候差点睡着了,这会实在撑不住了,才先走了,她还让我跟你们说声抱歉呢。” “能够理解。”汪云敬笑了笑,在蒋甜淑刚刚的位置坐下来。 陆虎往后面看去,目光落到坐的很远,却能看到这边的位置上。 秦昼和他的朋友们都坐在那儿,如陆虎所料,秦昼正在看着这边,触及到他的目光,秦昼漫不经心别开眼,仿佛刚刚看过来不过是不经意一般。 陆虎手指挠了挠下巴,在心里’啧啧‘两声,昼哥这次的对手好像不太好对付啊。 这顿饭并没有苏勉想象中的愉快,好友与心仪的帅哥是对立面,想到蒋甜淑现在一个人在宿舍,她就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正要离开,汪云敬忽然问她:“苏同学,蒋同学是不是讨厌我?” 苏勉愣了下,万万想不到汪云敬竟然这么直白地问,而且还猜对了! 但她肯定不能如实说,她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啦,学长你误会了!她真的只是太累。” “这样啊,那确实是我误会了。”汪云敬笑了笑,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电影票递给苏勉,“这周末电影院有新上映的电影,听说挺好看的,你有时间吗?方便叫上蒋同学一起去吗?” 苏勉瞪大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以这种方向发展,虽然她是很愿意啦……但是…… 一旁的陆虎瞟了眼电影票,手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那个兄弟,不好意思哦,周日我约了她们两个去吃大餐,她们没时间留给你了呢。”末了,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补上一句:“对了,蒋同学已经同意了哦。” 他看了苏勉一眼:“苏勉,你说是吧?” 苏勉有口难言,她真的好想大声地说:“不是的!” 但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明白,就算她答应了,蒋甜淑也不会愿意去,而且她也不忍心让好友为难。而且,自知之明她也是有的,虽然她真的很吃汪云敬的颜,但她也明白汪云敬的目标是蒋甜淑,不是她。 “真不好意思啊学长……” “没事。”汪云敬说,顿了顿,又像是开玩笑一般地补上一句:“是我运气不好,让这位同学抢先一步,下次我会更快。对了,苏同学,你有寻呼机吗?方便告诉下号码吗?以后好联系。” # 到了下午,蒋甜淑提前跟老师请好假,拿着请假条出了校门。 她和吴芬约在小吃街见面,小吃街虽然离学校不是很远,但也要走上好十来分钟。 她正走着,冷不丁地,一辆自行车停在她身边,自行车上面坐着一个穿黑色T恤,带着棒球帽的男生。 蒋甜淑满脑子想着怎么让她妈放弃看秦昼,早点回城里的方法,目光也就没过多停留在那个骑单车的男生身上,只是身子略略偏了偏,好让那个男生过去。 不想才走到一边,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蒋甜淑。” 这个声音一下子让蒋甜淑的大脑空了,片刻之后,她停下脚步,再次往那个男生看去,只是这次,她目光的目的地是那个男生的脸。 虽然穿着风格与秦昼截然不同,但那张脸确实是秦昼。 蒋甜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上晚自习出现在这里,还穿成这样。虽然不知道,但她一点都不好奇,抿了抿唇继续走。 “你还在生气吗?”秦昼骑车跟上她,双脚在地上慢慢滑着,跟在她身后。 蒋甜淑冷哼一声:“离我远点。”这是她第一次对秦昼发脾气。 “对不起。” 蒋甜淑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直直地盯着他,“你道歉,说明你也知道说那种话这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那样?看我出糗很好玩吗?” 秦昼张了张嘴,神情有些窘迫有些狼狈,似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般,与寻常在台上面对台下几千学生也淡定自如的他截然不同。 憋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句重复的道歉:“对不起。” 这句话她太久没有听他说过了,曾经他惹她不高兴,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蒋甜淑冷笑:“不必对我道歉,我们早就约定好再也不联系,再也不往来,是我不遵守承诺在先。” 秦昼抿抿唇,轻声开口:“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曾经在淤泥中痛苦挣扎的自己,我拼尽全力才爬出来,‘强、奸犯儿子”这个称呼,我再也不想听到了。对不起,用最愚蠢的方式伤害了你。” 他说的并不是在大众面前强行往蒋甜淑头上按表白的事,但蒋甜淑却听明白了,顿时,心情更复杂了。 秦昼小时候的处境她是见过的,虽然没有体验过,但却能感同身受,秦昼这是想与过去一刀两断,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这次她去找她,如果秦昼承认了与她的关系,那么从此在学校里,他们的关系会再度被绑定。 顿时,蒋甜淑能够理解他的做法。 喉咙有些苦涩,她咬了咬嘴唇,“能够理解,但是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还是很生气。这件事主要还是在我身上,是我先说话不算数在先,所以两个人各让一步,这件事就揭过去了,从此咱们再没有关系。” 秦昼没有说话,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片惨淡,灰暗一片,仿佛受了天大打击一般。 原本还在生气的蒋甜淑顿时气都气不起来了,她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该委屈的是我,你做出那副模样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秦昼把棒球帽压低了些,遮住眸中情绪,“吴姨今天上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蒋甜淑眉头皱了起来,语气有些冲,可一想到刚刚他那副表情,接下来的语气又软了不少,“你既然不想看到我,自然也不想看到我妈,你回去吧。” “吴姨来这里,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见见的。” 蒋甜淑说:“别了,我怕你乱说话。” 秦昼没说话,直接骑车堵住她的路,“上来,我搭你过去。” 蒋甜淑抓紧单肩包的带子,气鼓鼓地瞪着秦昼,今天的秦昼和她平时看到的很不一样,没了平时远远瞧着的温和儒雅,行事间的自信从容也不知道去了哪个九霄云外。 今天的他,让蒋甜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面前站的,不是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学生会会长秦昼,而是那个不善表达,心却无比细腻的哥哥秦昼。 …… 她坐在单车后座,盯着那个略显清瘦的背影,心里郁闷不已。 如果不是要去见她妈,如果不是她妈在龙捞记门口等着,一眼到着她黑着脸和他过去心里担忧,她一定不会坐上他的车。 一定。 “待会看到我妈,你可不要乱说话啊。” “你放心。” 第95章 秦昼抄的是近路,又骑着…… 秦昼抄的是近路,又骑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吴芬坐在小吃街大树底下的长凳上,一看到两人过来,立即站起来。 本来吴芬是想去他们学校门口等,但蒋甜淑怕秦昼不愿意去,到时候她妈直接上秦昼的班级找人,所以找了借口让她在这儿等。 看到秦昼,吴芬眼前一亮,秦昼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吴姨。” 吴芬笑着说:“小昼,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啊,暑假过得怎么样?” “暑假去兼职了,兼职的地方很忙,没能去看您,实在很过意不去。” “有那个心意就足够了。”吴芬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莫名有些强颜欢笑的味道,“今天我来打扰你们学习了吧?为了赔罪,带你们吃好东西去。” “我听世书说,这附近除了龙捞记,就是欢喜捞了,咱们去欢喜捞吧。” 欢喜捞是在龙捞记后面开业的,据说是看龙捞记生意火爆,想分一杯羹,价格和龙捞记差不多,不过龙捞记先占领了市场,味道也是无懈可击,欢喜捞的口碑虽说不错,但生意和龙捞记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 秦昼说:“之前和同学两家店都去过,龙捞记味道更好,两家价格也差不多,我有个朋友是那里的会员,还可以打折,要不去龙捞记。” 闻言,吴芬看了眼蒋甜淑,蒋甜淑之前带她和蒋大明去过龙捞记,那味道确实不错,即使过去那么久,还是回味无穷,不过蒋甜淑事先说了,不愿意去那儿。 因为龙捞记的服务员实在太热情了。 虽然蒋甜淑是那儿的贵宾,去那儿可以免费用餐,但吴芬不是喜欢贪小便宜的人,她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情。 吴芬说:“这会是饭点,龙捞记人应该挺多的,甜淑也不是很喜欢那儿,还是去欢喜捞吧,还没去过欢喜捞,去尝尝鲜也挺好的。” 闻言,秦昼也看了蒋甜淑一眼,没有再说多话,跟着去了欢喜捞。 欢喜捞和龙捞记隔的不远,就在龙捞记对面,龙捞记和欢喜捞店面都有迎宾人员,欢喜捞的服务员把三人迎进去的时候,对面龙捞记的迎宾人员正好看到了,她的目光先是落到蒋甜淑的身上,似是惊诧为什么那个贵宾小姑娘会到她们的对家去,还对旁边站的姑娘示意了下对面。 旁边的姑娘也看了过去,她先是确认了下蒋甜淑,然后不经意地看向后头的秦昼,顿时,她的目光就不仅仅是惊诧,而是惊吓了。 许是当时欢喜捞是铁了心想和龙捞记竞争,店铺内的陈设和龙捞记都是大同小异,三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完餐,三人顺势聊了起来,准确来说,是吴芬和秦昼聊了一起,蒋甜淑坐在一旁,想插话都插不上。 虽然秦昼主动愿意过来,但刚刚在路上,蒋甜淑还是担心最后会闹得不愉快,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想了。 刚刚在她莫名其妙木讷窘迫的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温和谦虚,但又不乏自信。 蒋甜淑放心了,等锅底和菜上来之后,专心地帮他们涮菜。 正涮得认真呢,她突然听到她妈问了句:“小昼,这两年姨也没过问过你的情况,也没联系过你妈妈,你和你妈妈关系还好吗?” 蒋甜淑的动作一顿,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妈妈不是那种无故会耽误孩子学习的人,按常理来说,她是绝对不会单纯找孩子吃饭,就耽误孩子晚自习的人,难道是她妈妈发现了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秦昼,后者神情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蒋甜淑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承认早就不存在的关系,却不想他笑了笑,面色平和地否认:“吴姨,妈妈她和我断绝母子关系很久了,我很早就搬出她的家了。” 蒋甜淑瞪大眼,怎么也想不到秦昼会这么回答。 她赶紧看向吴芬,料想中的惊诧神色并没有出现在她脸上,仿佛这个答案是她早就料到的。 吴芬垂下眼,面上愧疚一览无余,“小昼,对不起,这些年也没有怎么关注你的情况,大人间的矛盾与孩子无关,我应该放下面子,和她联系的,这样也不会让你在外面……” “吴姨,这和您没关系,”秦昼打断她的话,“当初回去是我自己选择的,而且您不用担心,现在我过得很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 看着他那副样子,到底是自己带过的,吴芬真是心疼的不行,当下表示愿意承担他高三的生活费以及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如果觉得愧疚,可以等以后工作之后再偿还。 不过这个提议被秦昼直接拒绝了,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一个人走了过来,未来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同时,他也和吴芬说了,未来兼职会一如既往的忙,可能没法在假期回城看望。 时间就是海绵,再忙挤挤也能挤出那么点来,吴芬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虽然秦昼没有明说,但她能够听出来,她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来,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她来了就问心无愧了:“能够理解,姨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姨还有你蒋叔叔。” 秦昼看着吴芬,感激之情不喻言表,“吴姨,谢谢您。” 三人出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蒋甜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希望她能够留在城里一晚,不过吴芬怎么也不肯,没法只能依她。 到了车站,吴芬看了秦昼一眼:“小昼,你也是住宿舍的吧?” “嗯。”秦昼点点头。 “那路上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甜淑了,今天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秦昼说:“没事的吴姨,上晚自习本来就枯燥的紧,今天倒趁这个机会放松了。” 这时,班车准备启动了,吴芬便没在和两人多说,简单的告别就上车了。 看着班车离开,蒋甜淑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对秦昼说:“谢谢你。” 和今天刚见面相比,秦昼要淡定许多,“不用谢,吴姨对我有恩,这是我应该做的,什么事都要有个了结。” 蒋甜淑没说话,秦昼看了她一眼,长腿一迈,跨上单车,“上车吧,我搭你回学校。” “嗯。” 汽车站离他们学校不是特别远,再加上秦昼是骑着单车的,二十来分钟左右就能到了。 一路无言,快到学校的时候,秦昼在一个拐角停了下来,蒋甜淑先是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这会儿学校学生晚自习刚好差不多结束,这会有些走读的学生应该出来了,他估计是不想被人看见,她在他车上。 想到这,她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曾准备向他道谢,却被他突然的动作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给她。 ”给你。“ 蒋甜淑的目光落到盒子上,盒子包装十分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秦昼笑了笑,笑容温和,如三月的春风一样令人十分舒适,与去时的他截然不同,这令她有种错觉,秦昼终于找回了他的风格。 “林叔叔的生意伙伴给的,他不喜欢,转手扔给我了,女生喜欢的东西,我不喜欢。”他的手杵在半空没动,”你要是不喜欢,转头直接扔了就是,反正不要钱。“ 蒋甜淑:“……” “你怎么这么喜欢勉强人?”让她离远点,说什么看到她就会想起曾经糟糕的回忆,这些她都能理解,可他是怎么回事哦?送东西那么随便,难道就不怕她看到礼物就不受控制想起它原来的主人? “我不勉强你。”他说,“你不喜欢,可以直接扔掉,学校门口有个垃圾桶,这东西你就当是我对你的赔罪,从此之后,咱们就两清了。” 蒋甜淑沉默了,良久,她才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盒子。 “好。” “学校很近了,没送你了,不会介意吧?” “不会。” “好,再见。” 蒋甜淑没说话,往学校方向走去,快走出几步,她往后面看去,秦昼在原地没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他抬脚踩下踏板,朝学校相反的方向去。 蒋甜淑垂下眼帘,继续往学校方向走去,路过大门旁边的垃圾桶时,她再度停下脚步。 从这一刻,就彻底一刀两断了。 可是手里的东西却没能扔出去。 她叹了口气,把盒子重新放回书包里,之前收了他那么多东西,都在家里堆着,也不差多这一个。 # 秦昼骑着车快速在小巷子里穿梭,夜晚的风有些凉,有些大,他的头发被吹得翻飞。月亮的银辉徐徐落下来,在他如刀削般的轮廓勾勒出一道清冷的银辉。 似是要与之呼应一般,他的神情也是冷的可以,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藏着利刃,冰冷锋利,相较刚才的温和有礼,现在的他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轻车熟路地拐进小巷子里的自行车修理铺,将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往旁边随意一放:“几乎全新,半卖半送,收不收?” 第96章 再从小巷子出来的时候,…… 再从小巷子出来的时候,秦昼一身黑的行头已经换了,穿着二中的校服,抄近路到学校的后头翻墙过去,高墙后是学校的医务室,他也没走正门,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在病床上躺好。 校医是个年轻的男人,正背着窗户整理药品,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顿时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秦昼回答地轻描淡写。 校医翻了个白眼,“秦同学,麻烦你在我这里也维持下好学生的形象好吗?不要跟个二流子似的。” “我今天跟老师请假了,没去上晚自习。” 秦昼答非所问,校医没忍住再度翻了个白眼:“所以?” “我跟老师说我不舒服,请病假,病假条明天补。” “秦同学,请你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吗?老是弄虚作假,会被学校批评的啊!” “林叔叔说周末请你吃大餐。” 刘需:“……” 刘需:“成交!” 秦昼看了他一眼:“刘老师,晚自习这段时间我都呆在这儿啊。” “你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秦昼没回答,刘需看了他一眼,他躺在窗上,目光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刘需忍不住在心里叹气,都怪自己交友不慎啊,认识了林世书那个不靠谱的,被迫摊上了这个人前人后一个样的臭小子。 # 蒋甜淑回宿舍冲完凉后,吴芬的信息来了,她已经回到了城里。 想了会,蒋甜淑还是下楼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她妈回了个电话。 她家里装了电话,联系父母比之前要方便很多。 嘟了两声后,吴芬接起电话。 “甜淑?” “妈妈,是我。爸爸没在家吗?” “对啊,他今天和其他老师去乡里校园出差,明天才回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怪妈妈今天一定要上来,今天妈妈应该没有休息吧?” 话筒里的声音沉默了,好半晌,吴芬的声音才再度传来:“甜淑,被你发现了啊,真怪不好意思的,你爸爸说孩子大了,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让我不要那么操心,可是,要是不确认清楚,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过,今天看到了小昼,我这颗心也就彻底放下了,他确实有寻常孩子没有的能力,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蒋甜淑本来想问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秦昼和秦梅闹糟的事,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许是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吴芬问她:“甜淑,你在听吗?” “妈妈,我在听。” “小昼这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对不起,妈妈。”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不说,应该也是小昼不愿意,怎么能怪你?要真说,还是妈妈要和你说对不起呢,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明知道你和小昼的关系不如从前,还……” “妈妈,你不要这样说呀,这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以后妈妈再也不会了,你们已经长大了。”吴芬说,“很晚了,宿舍快要熄灯了吧,早点去休息。” “好,妈妈再见。” # 本来以为自己找秦昼,却被秦昼一番骚操作让别人误会她在表白,这事会在学校宣传的到处都是,但出乎意料的,这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甚至八卦小能手苏勉都不知道这事。 她心里觉得奇怪,毕竟当时看到的人并不少。不过好奇归好奇,她也没有去深究,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汪云敬那,她起初还挺在意的,不过两人不同年级,逐梦班的任务又紧张,别说给她制造麻烦,就是见一面都难,也是如此,她对汪云敬的防备心也就没那么重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迎来了九月的月假,这次和往日不同,学校组织了野营活动。 野营时间为两天,地点在市区郊外,那儿有两座大山,环境非常适合露营活动。 因为学校学生大多都是住宿,家很远,所以这次野营活动的锅碗瓢盆以及食材都由学校提供,学生只要负责搬运就好了。 30号大清早,学生们坐上学校租来的大巴,浩浩荡荡出发了。 学校距离郊区大概有两个小时车程,蒋甜淑和苏勉坐在同一辆车的同一排,苏勉靠窗,一路兴奋不已。 “好久没有大家一起出来玩了,真的太高兴了,甜甜,你会做菜吗?” 蒋甜淑和她的心情差不多,在学校关了一个月,这次活动就像是小鸟被放出笼子,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会做,不过不是很好吃,但是我烤红薯的技术还不错。” 前座的女生听到了,回头加入两人的话题,车上一片欢声笑语。 但这种欢声笑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到了目的地之后知道活动流程后就笑不出来了。 为了增进学生之前的感情,这次活动组队方式为抽签,可两至三个同学为单位抽签组队,抽签范围为整个学校。 也就是说,普通班的学生有概率抽到重点班和逐梦班的学生,而逐梦班的同理。 这活动流程一出,下面顿时怨声一片。 “老师,你们这是在激化矛盾啊!我们本来就和他们关系不好,非得把我们往那边推干嘛?我们不愿意!”还是普通班的率先提出了抗议。 “你们不愿意,我们还不愿意呢!谁稀罕和你们一起组队啊!老师,我们也反对!”这话是逐梦班的学生说的,这种活动方式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吃亏的,全校那么多个班,他们才只有三个班,一旦采取这种组队方式,也许在队伍里都看不到几个逐梦班的。 普通班占大头,到时候队伍里都是普通班的,他们不得被欺负死了? 他们的抗议并没有动摇校方的决定,宣布活动流程的老师笑眯眯的就像只狐狸。 “活动流程已经确定了,无法临时更改哦!同学们可以先和好朋友组成两人队,然后排队抽签哦!” 见没有人动,老师淡定地又补上一句:“实在无法接受的同学,可以选择退出这次活动,自己回市里哦。” 这里是郊外,除了自驾过来,根本没有车可坐,要是选择自己回去,也就等于自己走路回去,车程都要两小时,走路回去怕脚都要断了。 顿时间,原本震耳欲聋的抗议声顿时小了很多,学生们不情不愿地组起自己的小队,排起队伍抽起签来。 蒋甜淑和苏勉组成小队,跟在其他学生后面排队,她们两个的心情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不是很愉快,原本她们以为是和同班同学自由组队,没想到是这种组队模式。 苏勉不满地嘟囔着:“早知道这样,我就找个借口请假了,老师也不知道抽风什么疯……” 正说着,轮到他们抓阄了,她们两人是一对,所以只要在抽签盒里抽一次就可以了。 她们抽到的数字是9,是第一组抽到的,老师安排她们站在指定位置,等待下一组抽到9的同学加入。 很快,又陆陆续续有人抽到了9,她们的队伍逐渐壮大起来,一组有三十左右的名额,她们组号码快抽完的时候,忽地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啊,我怎么是9号……” 闻言,蒋甜淑和苏勉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长得非常甜美可爱的女生,看到她,苏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今天真是遇衰神了,怎么是她!” 那女生不情不愿地往队伍走来,她人缘似乎很广,队伍里的好几个男生都狗腿地跟她打招呼: “杨学妹,没想到你也分到了这个队,你别害怕,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和我们说,同学间就该互帮互助!” “对啊对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说!” 闻言,那张可爱甜美脸上的阴霾才散去不少,她甜甜地回应:“谢谢大家,本来没有和同班同学分到一块很害怕,但现在我的心情好很多了,能够多认识些新朋友我很开心!” 声音甜腻娇俏,似在撒娇一般,那群男生立即红了脸,殷勤地围在她左右。 见她这副模样,苏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年杨娇娇和蒋甜淑的校花之争,由于蒋甜淑是逐梦班的,逐梦班与普通班有矛盾,而逐梦班人少,导致蒋甜淑惨败,虽然当事人蒋甜淑佛的不行,甚至松了口气,但作为好友的苏勉却气的不行,为她打抱不平,不公平的投票,还不如别投。 也是如此,苏勉不待见杨娇娇,今天看到她这副样,虽然看着心里不爽,却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蒋甜淑明明比她好看好几条街,却没有她那么受欢迎的原因。 那就是蒋甜淑太不会来事了! 如果要蒋甜淑变成那副模样……苏勉想,蒋甜淑还是维持原样的好。 抓阄进入尾声的时候,她们队伍里迎来最后一组成员,看到那人,原本怒气冲冲的苏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但是,她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个人朝队伍走来的时候,她正想跟他打招呼,却被人快了一步。 “云敬哥哥!”杨娇娇率先跑到他面前,她的笑容跟花儿一样灿烂,“没想到你也分到了这儿,我真开心!” 原本只是不喜这种抽签方式的蒋甜淑这下是彻底厌恶这种方式了,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差。 她低声对苏勉说:“勉勉,我想换队。” 第97章 苏勉和蒋甜淑认识很久了…… “学长,真巧!你也分在了这队!”杨娇娇主动朝他招了招手,汪云敬的步伐停顿了下,最后和同伴往她那儿走去。 杨娇娇的同伴问她:“娇娇,你认识汪学长啊?” 杨娇娇的笑容和个小太阳一样灿烂,“是啊,之前学长帮我补习过。” 汪云敬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全程他都没有往蒋甜淑那边看过,更没有朝她打招呼,这样反而让一直保持高度警戒的蒋甜淑松了口气。 之后的活动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因为队伍人多,所以每个人都有分工,她和汪云敬倒也凑不到一块,只中午的时候聚在一起吃了饭。 吃饭途中,她也偷偷观察过,汪云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虽然运气不太好,但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刚到郊外,既要搭帐篷,又要准备使材,所以一整个下午都非常忙碌,到晚上才消停下来,一队的人烧了碳火,坐在碳火边烧烤。 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这样干吃火锅也挺无聊的,要不咱们来玩个小游戏?” 这提议立即得到大部分人附和,都是高中生,玩的游戏也比较纯洁,就是很简单的猜拳游戏,输了的人要上去表演节目。 她们这队气氛实在是太活跃,其他队伍的学生被吸引了过来,一时间,周围围满了人。 苏勉运气不太好,打头阵就输了,她学习成绩不错,但在文艺这方面就不行了,跳舞四肢不协调,唱歌又有些五音不全,下台时还遭到围观的陆虎一阵取笑,苏勉气得不行,下场就把他爆打了一顿。 蒋甜淑看两人打闹,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两人这是欢喜冤家。 不过她也没得意多久,又过了两轮,她惨败,虽然自高一军训后,她就没有上台搞过演出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生疏,会怯场,当下就上去跳了支低调的踢踏舞。 气氛也在这个时候迎来第一个高点,除了在不得不上台领奖或者拍照的场合,比如说期末期中的表彰大会,她基本上没在舞台上出现过,所以和杨娇娇这位二中的校花相比,蒋甜淑的知名度要小上很多,现在高一的新生,甚至还不知道学校有这么一个学姐。 就是偶尔听到,也不了解这位学姐,反倒给她增添了神秘感。 而这次,蒋甜淑大方地走向不是舞台的舞台,相当于曾经的王者再度出山,立即引起一股热潮。 许多高一的新生不认识,他们旁边的学长学姐们就给他们热情的安利,那感情好的,在外人面前看,仿佛抽签分队那事不过是个意外。 蒋甜淑下场之后,好些人围了过来,殷勤地送水还有送其他好吃的,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 不过这询问的学生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们百分之九十都是高一的新生,高二和高三的男生们都远远地看着这边,没几个过来。 游戏还在继续进行,紧接着,第二轮爆发点又来了,一直胜利的汪云敬输了,他笑了笑:“我没什么特别的才艺,就给大家唱首歌吧。” 恰好学校音乐老师就在隔壁,音乐老师是资深的吉他迷,吉他不离身,这次出来野营也不例外,就在他们游戏前,他还坐在帐篷前悠哉悠哉地弹吉他。 他找音乐老师借了吉他,盘腿坐在刚才大家表演节目的空草坪上。 “很少有机会和大家这样活动,而且还能和特别的她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 这话一出,顿时掀起千层浪,特别的她……是这个转学生喜欢的人吗? 而且高三时从一中突然转过来,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太不寻常了,逐梦班虽然优秀,但一中的重点班也绝对不差,所以转学是因为这个“特别的她”吗? 有胆大的女生直接问了出来:“学长,那个特别的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汪云敬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人起哄:“学长,不说话就是默认哦!” 汪云敬还是没有说话,这下,现场好些女生都心碎了,没想到成绩优异,颜值又高的转学生早就是名草有主的人物了。 在绝望之际,又有个女生问,“学长,该不会她是你们队的吧?” 汪云敬总算有了回答,面上挂了温柔的笑容:“是的。” 又故作轻松地说:“如果聪明的大家猜到了是谁,请记得帮我保守秘密哦,因为特别的那个她并不知道我的心意,我希望她能够继续好好学习,日后最好能够考到同一个大学,不过,我相信她的能力一定是可以的。今天,也借着这个平台,送给她一支我最喜欢的歌,希望篝火前的她也喜欢。” 现场的人纷纷化作福尔摩斯,既然有机会和汪云敬考上同一所大学,那么成绩肯定是顶尖顶尖的9号队伍里成绩可以和汪云敬媲美的女生只有三个,那就是蒋甜淑、苏勉还有杨娇娇了,而据汪云敬和三位的互动来看,几率最大的就是杨娇娇了,毕竟他们还没看到汪云敬和另外两位有过互动。 这下子,不止在场女生,在场的男生也心碎了,杨娇娇可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啊!虽然和她成为男女朋友的几率可能都不超过0.0001,但总归也是机会……但如果女神有了男朋友,那么0.0001的脑补机会都没有了。 优美旋律随着他拨动琴弦响起,不同于当下流行音乐,这旋律对在场的学生来说很陌生。 随着旋律响起,他的歌声也响了起来,他唱的是一首西班牙歌曲,与平日说话的清朗不同,那是一种低沉慵懒的爵士音,完全不输现在流行的歌星,原本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就是不满吸引众女生的男生们,霎时也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曲完毕,全场爆起如雷般的掌声,汪云敬谦虚地笑了笑,把吉他还给音乐老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提前表达了不希望大家对那个女孩太过过关注,但这种劲爆的事哪个能憋得住?汪云敬一下台,他的队友就围了过去,询问到底是谁。 游戏虽然还在继续,但气氛明显没有之前活跃了,大家都在猜那个特别的她到底是谁。 有人问汪云敬:“是杨娇娇吗?” 汪云敬笑了笑:“不是,我和杨学妹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游戏还没结束,你们不继续了吗?” 有人打趣:“嗨,要是真的不想她知道,你就不该在公开场合给她献歌,你这不就是间接跟她表白吗?该让她知道才是,成绩很好,除了杨同学,难道是……蒋甜淑学妹吧?” 这一次,汪云敬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微抿唇笑了下。 如果他像对待杨娇娇那样直接回绝还好,他这样一下,就等于间接承认了,顿时间现场炸开了锅。 “哇,真的是蒋同学啊!” “完全想不到啊!看着你们两人完全没有交流啊!所以是为了蒋同学中途转学来二中的吗?” “学长,你是怎么认识蒋同学的?现在是朋友关系吗?还是说单纯只是单方面的?” “学长,学长!……” 汪云敬身边围满了学生叽叽喳喳,蒋甜淑这边也好不了多少,几乎是瞬间,她身边就围了好些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她那个队伍的,以及一些新入学的学弟,剩下的就是从其他队伍跑过来的同班同学。 “甜淑,超劲爆啊!万万没想到学长是因为你来二中的,你这魅力!作为你的同班同学,我真倍感有面子!!” “蒋同学,被咱们学校校草当众表白,你现在肯定也超兴奋吧?要是我,肯定原地跳支芭蕾舞!” “蒋学姐,你现在有和汪学长交往的打算吗?学弟建议你还是先专心学习,恋爱是学习的绊脚石……” “呸!什么恋爱是学习的绊脚石,我看你是想摘蒋同学这朵娇花吧!学长建议你还是好好学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更别去想那些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白日梦!”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时间蒋甜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向汪云敬,后者正好也看了过来,目光正好在空中交汇,汪云敬朝她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关切的微笑来。 蒋甜淑到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现在,她有至少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能够确定汪云敬和她一样,是从未来而来,他唱的那首歌,是她最喜欢的一首,从前是,现在也是,偶尔还会哼两句。 她上辈子读书不多,更没学过西班牙语,所以当时为了学这首歌,她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学会,学成之后还显摆地给他唱了,可惜后者并不领情,只冷淡地回了句:“你不适合唱歌,不好听。” 但现在,这首歌倒成了他最喜欢的歌,太戏剧性了,她记得从前他都不喜欢唱歌的,更别说这种西班牙歌曲。 而且,她认识的汪云敬,是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一个人表达他的心意的,更别说这个对象还是她。 这辈子,她从未涉及过他的人生,可他还是向她靠近了,如果说靠近是偶然,那他对她的这种心意绝不是偶然。 是因为这辈子没有她舔狗般的追逐,所以心里不平衡不怕麻烦主动在这里来找存在感了吗? 她真希望这只是她单纯自恋的猜想。 只是现实情况好像并不是如此,蒋甜淑第一次在心里骂了脏话。 第98章 蒋甜淑就是他嘴里的女主…… 她在等着汪云敬否认,可后者一直没有说话,反倒是周围围观的目光、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她在心里冷笑了下,主动解释道:“我不认识汪同学,更不可能是汪同学的嘴里那个特别的人,大家误会了。”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蒋甜淑的身上,蒋甜淑看向汪云敬,目光再次与他对上,“汪云敬同学,虽然你只是无意,但还是造成很多人误会,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误会让我非常反感,毕竟我并不认识你,天降横祸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情,请你尽快解释一下。” 这话虽然说的不是那么重,但也不轻,汪云敬现在是二中的风云人物,大多数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换作其他的女生,即便是被误会,也早该欣喜如狂了。但她非但没有一点欣喜,反倒避如蛇蝎,完全没有给汪云敬一点面子。 所有人往汪云敬看去,出乎意料的,汪云敬脸上并没有难堪的神情,他似乎愣了下,像是没想到蒋甜淑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神情依旧温和,冷不丁的,他突然笑了,笑容还有那么些宠溺的味道。 “蒋同学,给你添麻烦了,我真诚的跟你道歉,非常抱歉,希望你不要生气,等野炊结束后,请你吃饭赔罪可以吗?” 这话一出,现场突然响起口哨声,还有人喊汪云敬这波真绝,直呼套路。 他虽然是道歉,可并没有澄清蒋甜淑到底是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特别的她,反而还扯吃饭上去了,这也间接表明,蒋甜淑就是他嘴里的女主角。 如果蒋甜淑答应吃饭,那汪云敬反倒是得偿所愿了。 蒋甜淑万万没有想到汪云敬会这样回复,她以为以汪云敬的性子,不说暴跳如雷,不悦是肯定的,哪会像现在这样。 她正打算冷淡回复,冷不丁地,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各位同学请注意,请注意!” 这声音是拿扩音喇叭喊的,声音很大很刺耳,也因为如此,人群很快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往声音的方向看去,蒋甜淑也跟着看去,一个身影从黑黝黝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扩音喇叭,身穿着黑色宽松T恤和长裤,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可却意外显得他的身形颀长,很是帅气。 那是秦昼。 蒋甜淑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秦昼会这个时候出来。 其他同学也没有想到秦昼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学生会在学校的权力是挺大,但现在正常来说是休息日,学生会的手也伸那么长? 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秦昼已经走到方才大家表演才艺的空地上。 “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但发现了问题,放置不理是极其不明智的做法,所以在这里我不得不主动站出来和大家聊一聊。高中是一个人非常重要的阶段,希望大家能够珍惜这短暂而宝贵的三年,有些情感固然美妙,但与整个人生相比,终究不过昙花一现,而你的人生,也许会因为这短暂的美妙,而斩断了未来的无限可能,放弃了未来能更好的自己。” 他的神情柔和,唇角忽地勾了勾,琥珀色的眼眸直直看向汪云敬,“大家也都不小了,有些事情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希望大家能够为了自己的未来,以及在意的那个人的未来,能把自己的心意暂时藏起来,将多于的关注放在学习上,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和对方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他顿了顿,语气忽然重了起来,“如果自制力极差,无法将注意力转移,依旧我行我素的话,学生会将会强制干涉,可不会因为成绩好,就网开一面哦。” 汪云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与秦昼对视,他那温和的表情终于冷了下来。 秦昼脸上倒没有什么表情,神情万年不变的温和,其实他们俩无论在外表已经性格上,都算得上一类人,帅气,性格温和好说话,本身也非常优秀。 但实际上,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又一眼能看出不同,相比汪云敬,秦昼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即便他再温和,再低调,也挡不住他周身的璀璨光芒,这种光芒是自信的,是夺目的,带着锋芒,让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 而汪云敬,则要更内敛,也要更沉稳些,如同岩上青松,即便遇到狂风,也无法撼动他的半分。 秦昼没在说话,汪云敬也没开口,但气氛不对劲到了极点,周遭也安静的不行,在看不见的空气里,好像有噼里啪啦的火花产生。 千钧一发之际,教导主任上前一步,走到秦昼身边,笑呵呵地对大家说:“气氛好像有些严肃啊,今天这个这么好玩的日子,大家弄得那么沉重干什么?秦昼同学一是好意,二这也是他的职责,希望大家不要过多责备他。大家现在还小,有些事情可能觉得是在大题小做,故意卖弄职责,但实际上,不是的,你现在做的一切,最后会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还有为了生存而苟延残喘的人,这些,时间最后都会给你答案。” 他环顾了大家一家,脸上的笑容不变:“好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大家继续活动吧。” 说着,他带着秦昼一同退了下去,只是闹了这么一出,气氛被彻底打压了,除了蒋甜淑,在场学生都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蒋甜淑往秦昼离开的方向看去,原本因为汪云敬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也许是因为上次秦昼还刻意找到她和她妈妈赴约,又主动找她解释了为什么撇清关系的原因,她对秦昼也没有那么恼了。 这次秦昼又主动出面,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职责? 她有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不过她想,大概率是因为职责吧,毕竟按常理来说,那么迫不及待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的秦昼,出马是绝对不利撇清关系的。 旁边的苏勉用手肘戳了戳她,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甜甜,我改变观点了,我突然觉得秦昼也挺帅的欸,刚刚那架势,颇有英雄救美的范啊!” 蒋甜淑瞥了她一眼,“你观点还变得真快,之前不是还势不两立的吗?” 苏勉嘿嘿直笑:“还不是因为你嘛,要是主角是其他人,我估计对他的反感会直线上升。” “你这是双标。” 苏勉看了眼不远处的汪云敬,刚刚教导主任和秦昼离开之后,就又有好些人围在他身边,他脸上依然带着笑,只是那笑容颇有强颜欢笑的意味。 苏勉看了眼蒋甜淑,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学长可真可怜,明明是浪漫到不行的告白,可因为对方不解风情,又因为学校的插手,导致最后那么丢脸……唉,她看着都心疼,可一边又是自己最好的好友,美男与好友之间,她最后还是选了好友…… 汪云敬坐在位置上,他想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好好整理下思绪,偏偏周遭嘈杂的很,一个个跟麻雀似的,他的脑袋都要爆炸了,可为了维持人设他不能发作。 这是重生后他第一次与秦昼交锋,与心理年龄相比,现在的秦昼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按理来说,重生的他,应该是羞辱秦昼的那个,偏偏第一次就反了过来。 他暗暗咬牙,等着吧,他迟早…… 他瞥了蒋甜淑一眼,此刻她正和旁边的好友聊的正欢,笑容就和花儿一眼甜美,一股气再度涌向胸口,为什么她笑得那么开心?刚刚不是还在闷闷不乐吗?是因为刚刚秦昼出现吗?这个女人,这辈子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是因为她走到了秦昼的身边吗? 是巧合还是…… 重生后,除了他主动干预改变的,其他所有事情都是按照原来的轨迹走着,除了蒋甜淑,蒋甜淑是例外,他原本没有想那么多,可今天,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了。 他想起临死前被关在小黑屋里的那段时间,那个疯狂不像正常人的秦昼,他的后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 会不会……秦昼也是重生的? 所以才会故意干预蒋甜淑,把她拉到原本不属于她的人生轨道里。 第99章 活动上出了这事…… 活动上出了这事,算是狠狠打了汪云敬一巴掌,从篝火活动到野营活动结束,明明在一个小组里,汪云敬却像是看不到蒋甜淑一样,再没和她互动过。 这是蒋甜淑想要的,她知道,汪云敬这人极看重面子,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估计在心里已经把她拉入黑名单了,别说再主动撩拨她,就是看她一眼都嫌碍眼。 之后回到学校,本来她在学校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宿舍和教室,再加上逐梦班和普通班的楼是分开的,所以汪云敬那事除了班上几个玩得好的偶尔调侃她,除此之外,汪云敬表白那事的余波并没有怎么波及到她,很快,她的生活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再说她舅舅那边,本来吴卫国摊子的生意就很火爆,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的程度,后来加了吴小雅一个,自从和杨小凤决裂之后,吴小雅就像是换了个人,做事勤快积极,一个顶俩,守着摊子,帮了吴卫国很大的忙。 听妈妈说,现在舅舅简单收入十分可观,要是生意能够一直持续,欠银行的贷款应该近几年就能还清。还听说舅舅最近有盘门面做大的打算。 得知舅舅情况不错,蒋甜淑打心底里为他高兴,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每次放假都在不在家里呆,直接把包放在家里就去她舅的摊子上帮忙。 这次放月假也不例外,一如既往放下包就跑去去她舅舅摊上,没想到扑了个空,没见到摊子,她暗暗嘀咕难道舅舅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店面?还是说换了位置…… 正奇怪着,旁边的大妈推了推她,语很是焦急:“蒋丫头,你怎么来了?赶紧走,万一给那群流.氓看到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蒋甜淑一头雾水,反问道:“阿姨,什么流.氓?”话落,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又问:“和我舅舅有关吗?” 大妈顺势拉住她的手腕,对摊子上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说:“满载,看一下摊子,阿婆跟姐姐说几句话。” 说着,拉着她闪到厂子保安室旁边的大树后,“你舅舅前几天得罪了几个小流.氓,那些个小子看他老实杠上他了,不让他出摊呢,一出摊就砸,你舅哪经得起啊!这两天就没来了!你啊,赶紧回家吧,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他是你舅舅,你这丫头就麻烦了,听说那些个从北方来的亡命徒,招惹不得的!你舅舅这次就自认倒霉,当是破钱消灾了。” 蒋甜淑一听顿时慌了,匆忙谢过大妈,紧赶着往吴卫国家里去了。 当时为了出摊方便,吴卫国在附近租了间便宜的地下室,离这儿不远,蒋甜淑没几分钟就到了,地下室大门紧闭,蒋甜淑敲了好几下门都没人开门,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舅得罪了人,地下室离摊子不远,为了避免报复,他自然不会呆在地下室里。 她现在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就是再着急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帮倒忙就好了,想到这,她又往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由于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没及时躲过对面跌跌撞撞跑来的中年妇人,她连忙道歉,那妇人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看向小学里面。 蒋甜淑没多停留,径直往小学里面走去,这时,学校铃声响了起来,已经到了学生们中午下课吃饭的时间了。 几乎是同时,身后突然传来嚎哭声,声音突然又刺耳,蒋甜淑吓了大跳,下意识往身后看去,只见刚刚那个好好站着的中年妇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张着嘴巴嚎哭着。 她猛地一拍大腿,“我真苦命啊!信了那杀千刀的,学校可别包庇!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蒋甜淑惊了一跳,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以为是遇上碰瓷的了,但听女人的话,好像不是针对她的。 正想着,门卫厅里的保安急匆匆跑过来,语气很是无奈:“我说大姐,学校今天已经把他给停职了?后面会还你一个公道的,这会孩子放学了,你赶紧走,别影响到孩子了!” 女人不听,坐在原地不肯起来,她嚎哭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只停职怎么行!他那种骗子,就应该把他开除送他去坐牢!” 门卫拉住她的手臂,像是想把她拉开,但那女人压根不干,直接往地上一摊,双手摸着微隆肚子,对着门卫嘶吼:“你想要我走,就先让我肚子里的孽种死吧!” 门卫看着她隆起的小肚子,到底怕惹上麻烦,急匆匆地跑回门卫厅里打电话,路过蒋甜淑的时候,他的步子停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微妙。 在九十年代,大多数人的工作都是稳定的,这个门卫也不例外,从蒋甜淑一家从筒子楼搬到小学里,他就在这里上班了,都是熟人,平时蒋甜淑从市里回来,他都会乐呵呵和她打招呼,她也不例外。 这会遇到事了没时间理她也正常,不过那眼神却让蒋甜淑莫名感到不太妙。 她也紧跟着上去,想问问怎么回事,却不想才走到门卫厅,他就反手把门给“砰”地关上。 蒋甜淑已经走到窗口,门卫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蒋甜淑听到“咔”的一声,应该是他把门反锁了。 很明显地防备她,生怕她进去。 其实她没想进去,只是想在窗口顺势问一下,没想到他那反应那么激烈。 蒋甜淑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再度看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还躺在那儿哭,口里不停地念叨着,内容大概是她被一个有家室的衣冠禽兽骗了,那男人骗她上了床之后就不管了,那个男人正是小学里的老师。 蒋甜淑没在校门口多留,这个时候,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从教室里出来,蒋甜淑一家住在学校里面,她爸妈脾气随和,很好相处,再加上她爸爸教导主任的身份,有很多遇到困难的孩子都在她家吃过饭,过过夜,所以蒋甜淑和小学里面很多孩子的关系都还挺不错。 平时回家遇到他们放学的时候,都会有好些个认识的孩子围过来高兴地问东问西。 今天倒是奇怪的很,那下课跑在最前头的两个孩子正是之前经常在她家吃饭的,平时一见她在家就蹭了过来,今天看到她倒像看到不好的东西一样,神情很是尴尬不自然,低着头避着她走出校门,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蒋甜淑的心沉到了谷里,虽然她还没有问爸妈,但心里多多少少能肯定在校门外躺着的那个女人和自己父母有关系,准确来说,是和她爸有关系。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她父母还没有回来,今天回来的时候急着舅舅的摊子跑,没有仔细看家里的情况,这会仔细一看,才发现家里和之前大不一样,乱糟糟的,好像好几天没有打扫过一样。 她妈妈向来最爱干净,家里从来都是整洁干净的,像这种情况,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很明显,门外那人很是心不在焉,她都没锁门,门只是堪堪挂着,一推就开了,门外那人却像是没感觉似的,钥匙方向都扭错了,把锁都反锁了。 蒋甜淑起身把门推开,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憔悴,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令人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第100章 “妈?”蒋甜淑喊了她…… “妈?”蒋甜淑喊了她一声。 吴芬听到她的声音,像是被吓了跳一般,下意识地后退了小步,后背撞上随后进门的吴卫国,踉跄了小步。 吴卫国连忙扶住她,对蒋甜淑说:“甜淑,你回来了。” “嗯,今天放月假。”蒋甜淑说着走到吴芬旁边,她本来想问吴芬的,但看她状态不好,直接问吴卫国:“舅舅,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她这么问,一直没做声的吴芬突然大声地抢答:“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听别人乱说。还有甜淑,你都高二了,学习紧张,就别一天到晚往家里跑了,呆在学校就好。” 她不说还好,一听她说这话,蒋甜淑就知道确实是出事了,而且极大概率小学门口那女人和她爸有关。 她的心猛地一跳,但片刻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就算那个女人嘴里的负心汉真的是她爸,肯定也是存在隐情的,她爸蒋大明的人品人尽皆知,绝不是那种会欺骗别人感情的渣男。 “妈,我刚刚在小学门口看到一个女人在地上打滚,她说学校里有一个老师骗了她的感情,她怀里那个老师的孩子,那个老师,该不会是咱爸吧?” 一听这话,吴芬原本就憔悴的脸顿时跟张白纸似的,“你听谁说的?别听人乱说,你爸、你爸绝不是那种人……”吴芬大声地反驳,只是声音到到最后越来越小,似是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一般,最后她直接崩溃,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吴卫国急忙安慰她“姐,你冷静点,现在都是那个女人一张嘴在说,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要是信了就中那女人的计了,姐夫绝不会是那种人!” 他顿了顿,又说:“现在全校都在传,就算你想瞒着甜淑,也瞒不住,她是家里的一份子,没理由瞒着。”说着,他看向蒋甜淑,说:“甜淑,你爸确实出事了,前不久突然有个女人跑过来学校大闹,说你爸玩弄了她的感情,还……还丢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不管……” 一听这话,原本只是闷闷哭的吴芬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了出来,“我知道他的人品,可、可苍蝇不叮无缝蛋,要是真的没什么,小学男老师那么多,怎么其他人不找,就光找上他?!” 这话也确实在理,如果不是因为她重生过,或许也会怀疑,但她上辈子经历过,在她的记忆里,她爸爸并没有出轨过,也许是她爸妈瞒着她,但上辈子她也是每次月假都回家的,就算她爸妈没瞒着她,周围邻居也瞒不了她。 为什么这辈子会出变故呢? “妈,舅舅说的在理,你先别着急……” 她正说着,忽的瞥见门口闪过一道影子,好像什么人离开了。她急忙跟上去,果然,她看到了她爸爸落荒而逃的背影。 “爸!”她赶紧小跑着跟上去,“你干嘛不回家?” 蒋大明停下脚步,满脸的沧桑,看了蒋甜淑许久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开口,第一句是:“甜淑,你知道了?” 第二句是:“爸没做过那些事。” “爸,我信你!”蒋甜淑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坚定地说:“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些事你都没做过,你怕什么?大不了咱们就等十个月,十个月后孩子生下来后,直接去做亲子鉴定。” 蒋大明叹了口气,蒋甜淑想到的,他怎么能想不到?只是现在那个女人才怀孕四个多月,等到生产,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那么长的时间,谣言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等真正结果出来,怕事情会成定居,他再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而且,他已经被停职,背着一身债务,工资是主要的收入,要是直接停在孩子生出来,他可怎么活? 再者,他也不甘心,明明什么事都没做,明明不是他的种,凭什么要他背锅停职。 两人说话间,吴卫国已经来到两人身边看着蒋大明的神色复杂,他虽然安慰吴芬让她别听谣言,但实际上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蒋大明,吴芬说的那句话实在让他没法释怀——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怎么就找上大明呢?不论孩子是不是他的,和女人有关系总是跑不掉的。” “姐夫,你……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我姐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最近你还是先别去见她,干脆这几天就住我那里吧。” “我那里”三个字成功让蒋甜淑想起吴卫国摊子的事,吴卫国被混混逼停摊,他爸又无故惹上桃.色谣言,难免让人多想。 她连忙问:“舅舅,你的生意出怎么回事?我怎么听隔壁摊子大娘说有小混混找麻烦?” 这话让吴卫国成功转移注意力,他恨恨地拍了下大腿,满脸的不甘心。 “今年真是倒霉到家了!眼看着生意蒸蒸日上,没想到遇到那几个混小子,天天来找麻烦,搞得生意也做不下去。” “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过来找麻烦?”蒋甜淑紧追着问。 “就是故意的。”吴卫国回想那天发生的场景,“那天大中午,厂子刚好工人下班,人很多,那几个人恰好在这个时候来了,眼生的很,我也没多想,毕竟镇子上外来人口还是挺多的,给他们做了几碗面我就忙其他的去了,没想到没过几分钟,那几个人就来掀桌子了,说面里有头发还有只蟑螂。” “我一看,头发很长,蟑螂至少有指甲盖大,天地良心,那怎可能是我们弄进去的,摊子的每一个角落我和小雅都会擦得干干净净,别说蟑螂,就是蚂蚁都看不到一只,那只蟑螂还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到碗里去,怎么可能?再有,小鸭的长头发从来都是用头巾盘着的,怎么会掉头发下去?而且那么长的头发也太假了,小雅的头发根本没有那么长。” “那边人多,一言不合就要砸摊,我想应该是故意找麻烦要钱,给点钱就好了,没想到赔了钱还不干,每天过来找麻烦,摊子根本没法干下去,就是开了,也没人赶过来吃,怕那群混混报复。” 蒋甜淑问他:“舅,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又看向蒋大明,“还是说,爸你得罪什么人了?那女人和那群混混是不是一伙的,那个女人是哪里的?不是我们镇上的吧?” 接连几个问题一下就把吴卫国和蒋大明击醒了,因为接二连三的问题,他们陷在其中,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只知道有人要害他们,却没有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突然听蒋甜淑这么说,两人如醍醐灌顶般,突然清醒。 后来又和吴芬说了下,吴芬也不是愚笨的人,一下就明白了,但就是明白了,除了家人之间的关系有改善,其他没有太大帮助。因为女人头天闹的时候,他们就报了警,但女人死咬着肚子里就是蒋大明的孩子,孩子没有出来,jc只能调节,等孩子生出来做亲子鉴定。 镇上邻里邻间互相都是认识的,所以谣言传播速度很快,学校在真相还没出来就已经承不了舆论还有家长的投诉,先对蒋大明做了停职处理,这真相要是等女人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假的,最后也在大部分人心里变成真的了,这对蒋大明的职业生涯是致命的打击。 蒋甜淑上辈子的时候曾意外浏览到产前也可以做亲子鉴定,只是现在才90年代,也不知这项技术有没有成熟,能不能做。 她跟她爸妈还有舅舅说了这事,这让一家人重新看到了希望,当天就去了市里的医院咨询,不过很可惜,市里医院还没有引进,同时也了解到,目前国内有这项技术的医院少得可怜,只有首都医院还有H市的第一医院。 当即,蒋大明一家又找来jc同志,由jc出面,要那个女人和蒋大明他们去首都做产前亲子鉴定,女人直接拒绝了,她说她身体不好,坐不了长途火车,会流产的。 虽然还在肚子里,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这也是她在地上打滚耍泼,jc也不敢对她对强硬手段的一个原因。 因此jc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调节。 这些都是蒋甜淑打电话回去的时候知道的,她没有什么人脉,又还只是个学生,帮不上任何忙。 转眼下一个月假又到了,她妈妈主动呼她,支支吾吾地让她这次不要回家,她一细问才知道因为蒋大明停职,吴卫国摊子没法继续开下去的原因,债主们担心他们没钱还,一一上来要债,有些甚至还上门堵门了,吴芬担心蒋甜淑回来会受到影响。 蒋甜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家里头她爸赚钱是主力,如果她爸长时间处在停职状态,巨额外债还有家里的生活开支就凭她妈一人绝对支撑不过来,更别说她在市里的生活费了。 当即,那个月假她听话没有回家,同时开始找兼职。 找兼职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月假的两天她都在外面转,但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一般老板都不找她们这种高中学生,因为她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直到月假快结束的下午,她总算找到愿意要她的老板,说老板其实也不太对,那人是个中介,专门给酒店还有其他需要劳动小时工的个体公司提供劳动力。 他本来不收高中生的,但看蒋甜淑长得实在好看,又个高条顺的,就破例答应了,给了她名片,让她确定有时间的前两天打电话,他好安排工作。 第101章 “甜淑,妈妈真是对不住你…… 家里的变故严重地影响了蒋甜淑的学习,特别在逐梦班这个竞争激烈的地方,她学习上的下滑更加明显,这次月考,她直接从前五名下滑到了前十五名。 看到新出的成绩,蒋甜淑压力很大。 她本来还想冲冲,到期末看看能不能冲上前三,拿到高额奖学金,但现在这种情况,她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吴芬每个月都会给她生活费,一般是在放月假的时候给,这个月她没有回去,所以生活费还没拿到,到了中旬左右,她妈才托了个熟人给她带上来,不过比寻常少了些,她爸妈在她的生活费上从来都不会吝啬,从来都是有多不少,这次…… 她看了看手里的钱,家里怕是真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转眼又到了月底,她提前跟吴芬打电话这次月假也不回去,去同学家玩,吴芬没有怀疑,再者家里一团乱,她也不是很希望蒋甜淑回来,怕影响蒋甜淑的学习。 她前两天就联系了那个兼职中介,兼职中介给了她地址,让她直接去目的地汇合,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餐厅,离她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中午月假开始的时候,她就收拾东西直接出发了。 不想在等车的时候,遇到了汪云敬,本来以为只是单纯偶然遇到,各坐各的公交车就完事了,还主动坐到她旁边。 瞅见她突变的神色,汪云敬说:“蒋学妹,我又不是瘟神,你这么躲我做什么?”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笑意,“冒昧问一句,我是哪里得罪过你了吗?” 蒋甜淑心想这人好厚的脸皮,上一次野营出了那种丢脸丢到太平洋的事,他现在还好意思湊过来,是她小觑了他。 蒋甜淑没理他,心情有些烦躁,她坐的那趟公交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不待见我,但我想不起来哪里有得罪过你,蒋学妹方便告诉一下吗?” 他还在一个人在喋喋不休,蒋甜淑上辈子最喜欢他的声音,只要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好幸福,可这会儿,他的声音就像苍蝇一样厌烦。 她皱了皱眉头,不耐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 乌发白肤,美人就是美人,就是生气都那么好看,汪云敬的目光落在她不点而红的唇上,心绪不由飞远,那么好看,接吻感觉一定很好吧,他不禁觉得从前的自己真是暴殄天物,那时,她离他那么近,他却因为自己的缺陷不敢对她…… 这辈子…… 这辈子他一定不会错过了。 “本来上次放月假的时候,我就想找你好好聊聊了,不过上次你没回去,好多人堵在你家门口要债,我打听了一下……”本来他是想说你爸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最后还是没说,顿了顿,说:“你爸确实做的不对,但他总是你爸,你也别太怪你爸了……你这边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我有能力的话会尽力帮你的……” “你有病吧?”蒋甜淑终于怒了,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道:“你去我家干嘛?我和你很熟吗?” 汪云敬懵了,他是好意,本以为蒋甜淑会感动,却不想迎来一通谩骂,蒋甜淑在他面前向来都是温顺的,就是他说再过分的话,她也只会好声好气地哄着他,他本以为上次野营就是对他的极限了,却不想现在更甚,他的脸色刷的就白了。 步入高中后,几乎没人敢以这种态度对他了,他几乎想甩脸色就走,但想到他们的关系不能再恶化了,硬是把这口气生生憋了下来。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受情绪影响,柔声对蒋甜淑说:“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关心你,上次野营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是不想被太多人关注,不想被学校人知道,所以我才去你家找你的。” 他说:“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吧,上次你月考的成绩我也关注了,跌到14名了,再这样下去,我想你期末想回到前五很难,逐梦班竞争太激烈,落下想追上太难了,所以我想着帮你补课,这样估计你的成绩很快就能回去了,逐梦班前五的奖学金你也知道……” 蒋甜淑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被他气得气都有些不顺了,她气极反笑,“看不出学长很关心我啊,不过我家的情况你虽然知道,却不了解,你知道我家欠了多少债吗?逐梦班的奖学金对于我们家欠的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她挑了挑眉,唇忽然勾起,露出一个与冷笑反差极大的甜美微笑来,“不过,你真想帮我也不是帮不到,我家欠了好几十万,要是你可以帮我还清的话,我一定非常感激呢,别说和你做朋友,就是做你女朋友唯听是从都不是问题呢。” 汪云敬不笨,自然知道这笑容有着十足的嘲讽意味,但唇角勾勾,像沾了蜜的花朵一般,甜到了人的心坎里,还是让他看呆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但这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转瞬,这笑容就散了,蒋甜淑要乘坐的那趟公交车也来了,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汪云敬下意识想要去追,可刚站起来,刚刚被她笑容恍花了神思突然回来,他重新坐下。 给她家还债? 汪云敬抿抿唇,虽然知道这只是她激他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嗤笑她异想天开,且不说他也只是个学生,手里头哪有这么多钱,就是他现在是个有能力的人,这笔钱他也不可能拿出来,女儿最终都要嫁出去,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要管家里事的? 这点,上辈子的蒋甜淑就做得很好,她赚的所有都给了他,供他读书,维持着家里一切开销,她的爸妈没有给他们添过麻烦。 虽然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汪云敬更犯难了,蒋甜淑比他想象中要更难搞定许多啊。 “明天你去哪儿玩?难得的假期啊。” 冷不丁的,突然响起女孩子的声音,汪云敬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两个女孩子手挽手走过来。 “不知道,元旦肯定哪都好多人,要不去爬山?” 汪云敬这才想起来他今天来找蒋甜淑,是为了明天约她的,明天是元旦,他想和她迎接新的一年。 他以为,他的诚恳会让她感动,却不想迎来那样冷漠的对待。 他补课可是很贵的,别人求都求不来,偏偏她…… 真是不知好歹。 他真想就这样放弃,可又不甘心,明明是属于他的东西,他怎么肯放弃,为什么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变,独独她那儿出了错呢? 秦昼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 今天是元旦节前夕,又逢上周日,大部分国营单位私营公司都放假了,马路相较平时也拥挤许多,本来一个半钟头的时间愣是坐了五十多分钟,好在汇合的时间是两点半,蒋甜淑出发又比较早,倒也没迟到,只是她到的时候,好些人都已经到了。 酒店到晚六点开始客人才陆陆续续来,在客人来之前,她们的工作就是帮助酒店的工作人员布置场地,或者去后厨帮忙。 虽然在场的姑娘小伙们都是过来兼职的,大多都靠这行讨吃的,做过好些次了,彼此都认识。 领队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是中介的手下,她将一群人带到酒店经理面前,和酒店经理寒暄了几句,让酒店经理给他们安排事做。 酒店经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扫了整齐站着两排的人,点点头,招了招手让他们跟着走。 酒店可以设宴用餐的一共有五楼,今天是元旦前夕,有的客人选择在这里吃晚餐,有的客人选择在这里度过新年,所以今天这个酒店生意火爆,五个楼层全预约满了。 酒店经理带着他们从一楼到五楼,逐一将他们的工作分配好,一般是一人跟着一个酒店正式员工。 轮到蒋甜淑的时候,酒店经理照常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跟着一个酒店的正式员工,蒋甜淑连忙跟上那个酒店服务员,酒店经理看都没看,带着一队人马继续走,回头的时候,他意外瞥了一眼,眼神立即变了,他朝蒋甜淑喊,“那个小妹,你等等,回来。” 蒋甜淑回头,疑惑地看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经理,您在说我吗?” “嗯。”酒店经理点点头,“你是新来的吧,眼生的很,之前没在我们这儿做过小时工吧?” “是的,我是第一次来。” 酒店经理笑了笑,眼尾的褶子遮不住,他冲蒋甜淑招招手“你先回队,我待会给你分配工作,你这从来没做过,得找个熟手好好带带啊。” 蒋甜淑有点奇怪,她也不是没和这里面做兼职的姑娘聊过,除了她,其中也还有几个和她一样,之前从来没有做过,但那几个姑娘已经分配好了,酒店经理都没问什么的。 最后一个小伙子被分配在后厨,帮着洗菜择菜,他蹲在地上择菜的时候,抬头看了蒋甜淑一眼,眼神挺复杂的。 蒋甜淑心里有些不安,但一想酒店里那么多人,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等所有兼职群人员都分配完之后,酒店经理带着她四处转,安排一下这,安排一下那,就是没有安排她的工作。 “小蒋,你年龄也不大,天天跟着小时工这样跑也累啊,你家住在哪儿?有没有想过找份稳定的工作啊?” 其实小时工里也不是没有学生,不过一般都是大学生居多,所以蒋甜淑这个年龄的,他就直接当是早早辍学的姑娘。 做小时工前,中介已经跟她说过注意事项,并没有要求隐瞒学习情况,所以她也没有隐瞒,她说:“经理,我还在读书,平时住学习,就趁着放假的时候出来兼职一下。”说着,她又问:“请问我今天做什么呢?” “你读大学了?”酒店经理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大学看着也太显小了些。 “我还在读高中。” 酒店经理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才高中啊……小蒋,你们领队没跟你说我们酒店不收学生吗?” 第102章 蒋甜淑抿抿唇,…… 蒋甜淑抿抿唇,没有说话。 “据我所知,高中学习很紧张,在这个时候出来兼职,你一定也是应该很困难才这样吧。”他一副很能理解的模样,“这样,我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这次就算了,我也不往上报,你记得叔这个情就好了。” “谢谢经理,不过如果这是酒店的规定,我现在离开也可以。” 蒋甜淑不是傻子,她找兼职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情况跟中介说了,如果酒店确实是这种情况,中介就算对她放水,也会让她在兼职时要隐瞒学生身份,可是这些都没有。 所以酒店经理为什么要骗人? 再结合刚刚本来分配好了工作,突然又把她叫走,说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话,叫她不得不多想。 兼职虽然重要,但也没重要到那种程度。 本以为她会感激涕零,却没想到是这样一番回答,酒店经理皱了皱眉头,“小蒋……” 话还未说完,他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同时里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经理,二楼贵宾厅包厢有客人投诉。” 五星级酒店餐厅不是普通酒店餐厅,讲究的是服务至上,如果投诉没有处理好,流到了老板那,他这个经理位置怕是要丢了。 事关职业生涯,酒店经理不敢多耽误,急匆匆往二楼贵宾厅走,走出几步,想起还在原地的蒋甜淑,随手拉过一个酒店服务员,让她带着蒋甜淑去楼层领班那,让楼层领班安排事。 她所在的是三楼,三楼今天被公司包场做元旦宴会,工作很简单,但忙得很,客人还没入场时还好,等客人入场了,她跟着带她的服务员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客人离场。 但客人离场不代表工作结束,他们还得收拾善后,等一切结束已经晚十一半了,停下来的时候,蒋甜淑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蒋甜淑跟着其他兼职工集合,她们中介领班将所有兼职工集合,酒店已经将今天临时工的工资结了,领班拿着那叠厚厚的红包喜笑颜开。 “今天大家辛苦了!不过大家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酒店餐厅对我们很满意,希望大家能继续努力!”她指了指身后,“酒店还给咱们准备了大餐,大家是先吃饭,还是先领工资?” 得到的答复是统一的领工资,这在领班的意料之中,她笑呵呵地给每个人都发了个大红包。 蒋甜淑摸了摸自己的,鼓鼓的,她心里满足的不行,这是她的第一份工资,虽然辛苦,成就感却一点儿都不少。 等领班发完,大家都嚷嚷着饿了朝饭桌走去,冷不丁的,差不多一整晚没看到的酒店经理突然叫住了领班,让她到一旁说话。 领班有些疑惑,不明白酒店经理这个时候叫她做什么,饭都还没吃呢。 不过也没敢说什么,谁叫酒店小时工都是这个酒店经理负责的呢,要是他一个不顺心,他们这些小时工就要丢饭碗了。 她谄笑着过去,没几分钟就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对,有和她熟的小时工问她:“黄姐,咋了?” 她没回那人,反倒看了眼蒋甜淑,面上神情很是复杂:“那个……小蒋,今天小时工宿舍满了,没你地方睡了,你去找酒店经理,他给你安排房间。” 这次来酒店前,那个中介老板就说了,这次一共做三天,为了方便,期间都是住酒店安排的宿舍,八人一间,男女分开。 去之前,她也打听过,那个中介机构是靠谱的酒店也是靠谱的,才放心过来。 没想到这时却突然变卦。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屁股都还没坐热的蒋甜淑后悔不迭,她就不该选太晚下班需要过夜的兼职!她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答应了。 蒋甜淑坐着没动,笑嘻嘻地对领队说:“黄姐,大家都是兼职的,我一个人搞特殊怎么可以?我记得来的时候,您说过,这儿的宿舍八人一间,咱们这儿只有36个姑娘,应该是够住的呀,是不是经理算错了。” “啊,这个是我记错了,好像有几间是六人间的,不够住……” 说话间,却不看蒋甜淑的眼睛。 蒋甜淑明白了,于是,她又说:“黄姐,我第一次做兼职就遇到这种情况,说实话,还真的有些害怕……” “这有啥害怕的,我跟你讲,这儿的治安最最好了,就是你住在家里头都没这儿安全。领班直接打断她的话,“而且,这本来也是酒店的责任,所以安排的还是平时酒店高管休息时才能住的大床房呢!” “大床房,那酒店真的挺好的,不过一个人住着还是怕,要不黄姐,你帮忙安排一个姐妹和我一起住吧。” “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蒋甜淑打断她的话:“黄姐,真不好意思,我真害怕,我还是想和大家一个房间,要不这样,您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愿意住的,我可以跟她换换。” “嗨,我还没住过星级酒店的房间呢,还真想试试看,这小妹看着也是真的怕,要不搬去和她一起住。”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蒋甜淑来的时候,正好她也刚来,两人站在一起,简短的聊了一下,她也是今天才来,和蒋甜淑一样,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 蒋甜淑感激地看着她:“姜姐,真谢谢你!” 领班面上出现为难的神色,“这对已经安排好了,怎么好临时改……” “这又不用占更多的房间,对谁也没有实质性损失,怎么不好更改了?” 领班听酒店经理说宿舍少了一个人的位置,而且指名给蒋甜淑另外安排一间房间的时候,她明白对方的意思。 虽然良心有那么些不安,但她在这行打滚摸爬那么多年,更丧心病狂的都见过,又怎么会为了蒋甜淑一人得罪大主顾,毕竟酒店经理是直接和他们对接的人,能否与酒店合作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为了一个小姑娘丢掉嘴里的大肥肉,这种事情她可不会做,而且转念一想,牺牲一个小姑娘,能保住更多人的工作,似乎更要高尚些。 只是她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杠,她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这小姑娘却直接让她下不了台,当下,心里头那一点愧疚也消失殆尽了。 领班面上露出厌烦的神色,一屁股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也不看蒋甜淑,“位置早都已经好了,你这一下一个主意,这大晚上的,不是给人添麻烦吗?!再说了,人家酒店是咱们的大主顾,人家叫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你哔哔那么多做什么?听话着做就好了!”她拿起筷子,对其他人招呼了声,“饿死了,大家赶紧吃饭!” 又对蒋甜淑说:“你要是有意见,就直接去找经理,让他给安排,我这里是没法安排了!” 原本热闹的几桌人因为这事全部都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生怕余火烧到自己身上。 之前那个答应跟蒋甜淑一起住的女人这会也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又惊又怒,这哪是兼职?这是个狼窝啊,直接把人家小姑娘往火坑里推啊,可在这种环境下,她什么话也不敢说她生怕说了连住都没得住了,这大晚上的,她去哪里找住的地方啊。 这饭是没法吃下去了,蒋甜淑往后看了眼,那个酒店经理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明显就是在等她。 蒋甜淑心里骂了声心里打起了最坏的主意,她暗骂声,朝酒店经理走去。 看到她过来,酒店经理笑眯眯的,“小蒋,刚刚你领班和你说了吧,你也是运气好,一来就碰上酒店宿舍不够的情况,为了表示歉意,我特意给你安排了一个房间,平时我们酒店工作人员在酒店值班时住的,环境好的很,跟给酒店客人住的不差一二,来,我带你去。”说着,就要带着蒋甜淑走。 蒋甜淑没动,她说:“经理,之前在家里的时候,我是和我妈妈一起睡,后来在学校是在宿舍睡,宿舍那么多人,也不怕,这会您让我一个人睡,我真的很害怕,要不您换一个人……” “这已经安排好了的,怎么好换呢?你让其他人怎么想?酒店经理依旧是笑眯眯的,可话却是不退一步,看着蒋甜淑就像是看着一块叼在嘴里的肉。 “那我可以让其他姑娘陪我一起吗?” 酒店经理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皮笑肉不笑的,“小姑娘,你的事情可真多,你进来的时候,你们领班没跟你说要服从安排吗?” “我进来的时候领班说是住集体宿舍,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是不会来的。”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酒店本来是不要学生临时工的,让你在这儿做,已我私下对你网开一面了,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他面上的笑消失殆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蒋甜淑,对这些临时工,他从来都是看不起的,虽然眼前这小姑娘有那么几分姿色,但也太傲了,这么傲的脾气,也该治治了。 “这你应该跟我的领班沟通,而且我也明确和你说了,你明明知道,却还让人安排工作,这是你的问题。” 酒店经理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敢这样顶嘴,脾气也上来了,指着她的鼻子厉声道:“你是来做事的还是来做大爷的?爱住不住,不住赶紧走。” 蒋甜淑头也不回地往走。 酒店经理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走,大声道:“你去哪!你既然要走,就往大门走,酒店可不是你能随便乱逛的地方。” 蒋甜淑回头看他,冷冷道:“我拿我的行李走有问题?” ' 第103章 酒店经理气急败坏,在…… 酒店经理气急败坏,在这个酒店,对酒店服务员还有临时工这些,他就是土皇帝,他说的话,谁敢忤逆? 他是头一次遇到蒋甜淑这么硬的钉子。 他冲着蒋甜淑的背影大喊:“最近治安不太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要小心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出了大门机会回来可就没有了!出事了酒店不负责!” 蒋甜淑头也不回。 出了酒店,只听见一声巨响,不远的天空一道绚烂的烟花绽放,将漆黑的天幕照亮。 这儿离中心广场不远,许多人没有回家,聚在一起迎接新的一年。 今天晚上对于她来说,太糟糕了,她没有心思专门去迎接新的一年。 她背着包,就这印象里找旅店,但这儿是市中心,旅店酒店档次大多都挺高,她连续看了几家,住店费用就是她掏光今天赚的兼职都不够,再者,近期计划生育依旧严峻,为了防止二胎三胎住旅馆躲避,每个旅馆酒店都是使用身份证制,没有身份证根本住不了。 蒋甜淑的身份证还在学校,也就是说她今晚想住店基本不可能。 而回学校……也不是很现实。 二中在门禁方面管的非常严格,除走读生外,住宿学生22点之后不允许进出学校,如果一定要违规,得到的后果就是记大过叫家长。 她不想记大过,更不想叫家长,所以,该怎么办呢? 找旅馆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心广场,此刻,已经离0点很近了,广场中央,巨大的眼花冲上夜空,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在花的中间,有一个金灿灿的“10” 人群也开始跟着数字整齐呐喊。 又一朵烟花紧跟而上,“9” “8” “7” “……” 开始倒计时了,蒋甜淑抬头看着在空中盛开的花,眼略略睁大,这烟花秀太震撼了。 不经意的,她的目光落到前面不远处的少年身上,这少年的身形她有些眼熟,正想走到旁边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的时候,那少年突然回过头来。 烟花最后一个数字在空中炸开,同时,广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欢迎声:“新年快乐!” 人群忽然拥挤起来,所有人一股脑儿朝中心点簇拥,蒋甜淑被迫跟着人流往前面下,她本来想看看那个少年的脸,但再看去事,那个少年已经被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个人好像秦昼啊…… 她的心砰砰跳,虽然她和秦昼早就是没有联系的状态了,但今天如果能在这里看到他,有熟人作伴,她真的很开心,至少不会像她现在这样无助。 她随着人群往前走,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广场上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 应该是她看花眼了……这大半夜的,秦昼应该早就睡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昼夜温差大,她出来的时候天气暖洋洋的,穿的也不是很多,这回冷的可以,她缩了缩肩膀,往手掌心哈了口气,不再跟着人流走,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中心广场,谁都可以来,聚集着各式各样的人,其中不乏无所事事的二流子,朝外走的时候,就有些不怀好意的故意往她身上挤。 “妹妹,新年快乐呀!今天有没有安排,要不待会和哥哥们去迪厅玩?请你客呀!”一个黄毛突然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鼻子上还挂着鼻环,长得尖嘴猴腮的。 “不用了。”蒋甜淑急忙拒绝,加快往外面走的脚步。 那黄毛紧跟而上,“别怕啊妹妹,我是好人。” 蒋甜淑怕急了,万万没想到在这儿又招惹上不该招惹的,出了人群,到了人少的地方,又更危险了,她思索着附近有没有jc局,又侥幸地想着这大型人员聚集的地方,应该有巡逻保安人员吧…… 这样想着,她的步伐慢了下来,四处打量有没有穿巡逻治安服的人。 在这空档,黄毛身后突然拐出一人,将黄毛推到一旁,同时挡在蒋甜淑前面:“你干嘛呢?” 这声音…… 蒋甜淑不禁心一跳。 那黄毛见对方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不耐道:“老子跟老子妹妹说话,你个龟.毛插什么嘴呢,滚开!” “我妹妹怎么变成你妹妹了?兄弟,别乱认妹妹啊。”少年没动,声音和他的面容一样,斯斯文文的,可不知怎么回事,黄毛从里面听出了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少年回头看了眼蒋甜淑,唇勾了勾,面上神情柔和,“是吧,妹妹?” 蒋甜淑站在他的身后,那双琥珀色双眸看着她,里头像是盛着暖阳,在这寒冷的冬天让她心头一热,她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很久的从前。 她点点头,说:“是。” “那我们走了。”秦昼说,伸手拉过她的手,将她往人群外带。 他的手温暖有力,令原本彷徨无措的她莫名觉得安心。 黄毛愣了一下,没想到两人还真是兄妹,是放他们走呢,还是……黄毛有些犹豫,但一想男生瘦瘦弱弱,女生又漂亮的紧,到底不甘心,招呼了附近的兄弟追了上去。 秦昼带着她小人群中七拐八,顺利出了人群,身后传来那个小混混骂骂咧咧声音,他往不远处看了眼,那儿停着一辆酷炫拉风的摩托车。 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过去,直接拉着她狂奔起来。 市区对于他来说熟悉的就像是自己家,七拐八拐,穿过宽阔的大街,而后拐入不起眼的小巷里。 那黄毛和几个兄弟站在大街上,望着没几个人的大街,几个人面面相觑。 “刚刚不还在前面吗?怎么就不见了?真是见鬼了!” 黄毛qiop “难不成是长翅膀飞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得无奈作罢。 秦昼带着蒋甜淑站在小巷里没动,他往外面看了眼,看着那几个小混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才转头对蒋甜淑说:“他们走了,你别怕。” 蒋甜淑心有余悸,毕竟对方那么多人,而她和秦昼才两人。 “谢谢,刚刚多亏了你……” “没事。”秦昼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蒋甜淑转头看他,小巷里没有路灯,虽然从巷子外有透过来光,但根本看不清晰,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她看到秦昼在看她,但是不知道他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今天可以说是她重生的人生中最糟糕的事,虽然很感激秦昼,但也有那么些不自在。 她现在没法回学校,而秦昼是外宿的,如果求助他,或许她今天晚上的住宿不是问题,但是……她和秦昼的关系真的令她难以开口。 毕竟曾经他亲口说过要装作不认识他,保持陌生人的状态…… 最后她也没敢直白地开口,只问:“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啊?” “嗯。”秦昼靠着墙,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也没打算跟她解释为什么,“待会再出去。” 顿了顿,似是怕她没听懂,又说:“怕他们又回来。” 蒋甜淑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刚刚的问题她也没再重复。 两人等了会,确定那几个小混混不会再回来的时候,秦昼才带着蒋甜淑出了小巷子。 出了巷子,蒋甜淑终于再次看清他的脸,少年的脸一如既往的帅气,面容柔和,虽然没什么笑意,但依然有种令人如浴春风的神奇魅力。 “今天谢谢你了……”蒋甜淑再度道谢,又试探性地问说:“改天我请你吃饭作为答谢可以吗?” “不用了。”意料中的拒绝。 蒋甜淑没在继续,她点点头,“你现在回家吗?” “嗯。”又是一句简短的回答,秦昼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大街的前方。 相比中心广场的热闹,这儿安静的可以,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路灯伫立在两旁,显得大街空旷又寂寥。 蒋甜淑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拘谨地笑了笑,手也放在胸口机械性地挥了两下,“那……那再见。” 秦昼终于转头看她,今夜月光大盛,银辉洒在她的脸上、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光辉,略施淡妆的她就像是误下凡的仙女,让他再也移不开眼。 看一副无助却又强壮镇定的她,秦昼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处处和她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却不想阴差阳错让他在这儿见到她,没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他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又怎么敢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不过他还是庆幸着今天遇到了她,如果没有遇见,也不知道现在…… 在这寒冷的冬夜,细密的冷汗爬上他的后背,那几个渣滓,他绝对不会放过! 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他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不要吓到她,“你呢?住哪里?朋友家还是亲戚家?” 蒋甜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关切,她睁大眼,狐疑地看向秦昼,后者眉头微皱,眼神似乎比平常多了些情绪。 蒋甜淑平日最不喜麻烦别人,特别还是她和秦昼现在这种关系,她就更不愿意了。 可是……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回学校会扣学分还会叫家长,住宾馆要身份证,我没带……”她挫败地低下头,拿出了人生中鲜有的破斧成舟的勇气,猛地伸手抓住秦昼的衣角,热潮自脖子往上,顷刻她的耳尖都红了,“哥哥,你今天带我回家吧,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第104章 他别开眼,掩去其…… 话音刚落,秦昼的脑袋刹那空白,呼吸都险些停止。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犹豫了几秒,短短几秒里,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中解决方法。 如果是白天,一切好办,但现在是晚上…… 安排其他人他不放心,如果带回家…… 想到几乎可以称得上被监视的地方,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看向蒋甜淑,后者低着头不敢看他,虽然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亲近了,但是她的性子他是明白的,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她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蒋甜淑死死抠着自己的指甲,冷不丁地想起她曾经跟秦昼通话,秦昼冰冷沙哑的声音,以及后来跟她说的话,原本火热的脸颊在等待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变得冰冷,冷得牙关都打颤了。 思绪不自觉胡乱飘了起来。 一种不甘心从心底隐隐升了起来。 原本她和秦昼的关系是那么好,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她真的那么让人讨厌吗?他要那么讨厌她? 明明两人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难道曾经的他都是假的吗?只是因为她爸妈对他有恩? 越想那些不甘心就变成了委屈,眼眶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太漫长了,蒋甜淑实在没有自信在听到他拒绝的话不会崩溃,她低着头,死死睁着眼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我……我想到我有个朋友也住在市中心,我去找她了,刚刚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她背着包转身,转身时,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胡乱抹了把眼泪,步子慌乱地往前走。 “我今天没打算回家。” 冷不丁地,秦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蒋甜淑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这个坏蛋,她都已经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他还要说出拒绝的话来伤害她。 她本来还想装下,但实在没有心情,脚下步子更加大了,慌乱不成调。 越慌就越容易出事,大街中间虽平坦,但两旁人走的地方却不太平坦,一块砖头翘了出来,蒋甜淑心里乱的可以,没有注意脚下,一下就被绊倒了。 蒋甜淑绝望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真的太惨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关键时刻有人拽住了她,又因为惯性,那人被她带着后退好几步,为了稳住步伐,那人一把把她带到了怀里。 清新冷冽的气息涌入鼻尖,那人柔和略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去网吧,我今天打算通宵的。” 秦昼真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可时间哪是他能掌控的?他垂下眼,无比小心翼翼地在她发上碰了下,似对待生命中的信仰一样,虔诚又珍重。 蒋甜淑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她从他怀里抬起眼,泪眼迷蒙,脸颊上还挂着没干的泪花,看着可怜兮兮,似受了大的委屈似的。 她就像是立在他心中的轻羽,将他一颗心挠的不受控制,他多想永远站在她的身边,将她的笑容永远守护,永远都不要让她露出这种神情来,可惜命运弄人,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站在她身边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他。 他心里叹了口气,悲哀又无力。 他别开眼,掩去其中情绪,同时取下围巾,把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你想睡觉的话,也可以,有包厢。” 蒋甜淑下意识想拒绝来证明她还是有尊严的,可话到嘴巴还是咽了下去,这个时候尊严和大晚上在街上没地方住相比,不值得一提。 “走吧。”秦昼说。 蒋甜淑没说话,听话地跟在他身后,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她摸着他的围巾,心里升起一股暖意,随即,她又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起自己。 给一巴掌又给一颗枣,还美滋滋地觉得枣甜的,也只有她了。 两人还没满十八岁,正规网吧进不去,但这难不倒秦昼,在大街小巷里走了十来分钟,他就找到一家隐在巷子的黑网吧,别看外表装修的不怎么样,但里头却别有洞天,除了大厅的几十台机子,里头还有不少的包厢。 看着他如此轻车熟路,蒋甜淑不禁怀疑起来,学校里那个好学生学生会会长真的是他吗? 付完钱,秦昼带她进去,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正好和她的对上。 秦昼:“……” 似什么被看破一般,他老成地叹了口气,“压力太大了,偶尔来放松一下,别和老师说。” 蒋甜淑:“……好。” 包厢里陈设很简单,只有四台电脑,一张大沙发还有一个小茶几。 秦昼开了一台电脑,蒋甜淑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秦昼起身让出位置来,电脑界面停在游戏软件界面上,里面的游戏多的让人应接不暇,“看看有没有喜欢玩的,你先玩,我等会来。” 说完,他走出包厢,他出去的时间有点长,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再进来时,怀里抱着两床新被子。 他把被子扔到沙发上,沙发是折叠沙发,摊开后就是一张一米二的床,他把沙发摊开,拆出其中一床被子垫在上面,又把另外一床被子放在上面。 铺好后,他拍了拍手,对蒋甜淑说:“今天就这样将就一下吧。” 蒋甜淑愣了下,她万万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秦昼还能弄出被子来,她低着头,“谢谢……”但看着那张一米二的床,她又有些犹豫,“那你呢?” 她也不是没有和他一起睡过一张床,但那时两人还都是小屁孩…… “我通宵放松。”他朝电脑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还说说你要一起?” 蒋甜淑连忙摇摇头,她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又累又饿,实在没有心思玩电脑了。 她把背包放到沙发床的角落,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里,这被子明显就是秦昼买回来的被子,还有很大的气味,但对于她目前的状态来说,这已经非常好了。 “那我先休息了,待会哥……”她顿了顿,连忙改口,“你要是累了的话,叫我起来,我们换着……” “咕噜咕噜……” 话还没说完,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秦昼握着鼠标的手一顿,回头看她:“还没吃饭?” 热气上涌,蒋甜淑尴尬的不行,暗恼自己的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叫,叫她在秦昼面前出尽了洋相。 她现在只想成为空气,毫无存在感的度过这个夜晚。 她艰难地解释:“不是很饿,只是单纯的肠胃蠕动……” 秦昼眉头皱了下,再度放下鼠标,“你先别睡,等我一下。” 再回来时,他一手端着一碗烫好了的方便面,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将其中一碗推给她,上面还窝着一根香肠还有一个卤蛋,“吃吧,我也饿了。” 虽然还没有吃,但一闻就知道,是她方便面里面最喜欢的红烧牛肉味。 还很小的时候,那时秦昼还住在她家,每当吴芬不想做饭,就会拿出几包方便面,每人分一包,每次她都会选红烧牛肉面,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拿起筷子,看向秦昼,秦昼已经开始吃了,包厢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他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件米色高领毛衣,显得皮肤愈发白皙,他的鼻梁高挺,侧脸好看的不行。 似是察觉她没动筷,他转头看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他好像被加了一层滤镜,朦朦胧胧的,让她的心不禁一跳。 “不喜欢?” 蒋甜淑被这话惊回了神,手里的筷子都险些掉了,她连忙否认:“没、没有……”同时把碗托过来些,吃了一大口,秦昼才才别过脸。 都说落难时容易敏感,蒋甜淑深以为然,今天她快要被这这敏感逼疯了。 吃完面后,秦昼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重新坐回电脑前。 蒋甜淑也上了沙发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秦昼在她的侧前方,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形状近乎完美的鼻梁以及下颚线。 他的手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的,也不知道是按压的力气不是很大,还是键盘本声就声音小,就是两人在一个包厢,敲击键盘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刺耳。 蒋甜淑看他你小心看出了神,等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像是做坏事的小孩被大人抓包一样,将被子往上一拉,挡住了自己的脸。 被子外安静了下,就连那细微的键盘声都听不到了,正当蒋甜淑觉得被子里太憋,想重新把头探出去的时候,他温润的声线在安静的包厢里响起:“你怎么会大晚上在外面?” 蒋甜淑本来不想说,但今天也是多亏了,她才能安全的睡在这儿,就把兼职的事情简短地说给他听。 他听完沉默了下,就当蒋甜淑以为他不会应声,想闭上眼直接睡了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蒋甜淑垂下眼,想了半晌还是没有把家里的事告诉她,只说:“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社会险恶,下次别去了。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了,他们会伤心的。” “嗯。”蒋甜淑闷声道,本来她想长期做这兼职的,但今天发生了这种事,要不是秦昼,现在的她还不知道会怎样,她就是胆子再大,以后也不敢了。 她掖了掖被子,突然想起今天是公历新的一年,没想到这一年的新年是和秦昼一起过的。 她看着那个专注打游戏的少年,虽然但是……她今天的心情总体还是好的。 “哥哥,元旦快乐。” 听到后面许久没有动静,秦昼按压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沙发床。 她已经睡着了,眼睫轻磕,睫毛就像把扇子似的,浓密纤长,在眼下薄薄的皮肤投下一小片阴影,睡着的她不像醒着那样一脸惆怅,就像一个精致美丽的瓷娃娃。 元旦快乐。 他在心里这样说,目光缱绻又温柔。 可转瞬,他眸子里又闪过一抹戾色,脸色阴沉下去。 她的生活应该甜蜜幸福的,而不是像曾经的他一样,为了生计,深陷生活的沼泽。 那个酒店经理……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键盘旁轻敲着,那张平日里温润的脸此刻阴沉的不行,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此刻的他就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所以是什么让她在元旦节前夕不回家,还去兼职? 第105章 蒋甜淑醒来的时候,秦…… 蒋甜淑醒来的时候,秦昼没在包厢了,他坐的位置上放着两个用袋子装着的包子,一杯豆浆,下面压着张纸条,她把豆浆包子拿开,纸条上狂放不羁的字映入她的眼帘。 ——“还有事,先走了,早餐在旁边,记得吃,钱留着应急不用还。昨天是特殊情况,今后依然保持距离。” 她拿起纸条,纸条下放着好些百元大钞,她数了数,足足有一千块。 在这个工资都只有几百块的年代,这一千块相当于普通工人两三月的工资了。 他…… 蒋甜淑看着手里的钞票,感动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之前她就知道秦昼一个学生不靠家人自己生活会非常困难,但这次亲身体验兼职后,她才知道那种困难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困难,他现在能维持生计以及读书,已经非常难得了,还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 第一次,蒋甜淑明白了,秦昼站得高度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她把钱装进兜里,拿着包子和豆浆出了网吧,小巷里的风迎面吹了过来,她缩了缩脖子,发现秦昼的围巾还在她的脖子上。 她咬了口包子,心里思量着该怎么把围巾还有那些钱还给他。 虽然她现在确实很难,但这些钱她是绝对不能收的,不管现在秦昼手头宽不宽裕,他现在还只是个高中生,以后读大学还要大笔费用,她怎么能腆着收下? 这次月假连着元旦,元旦本来就有假期,所以学校这个月的假期比平常要多那么两天,兼职已经泡汤,她也没有继续留在市里的必要了,直接坐车回学校简单洗漱了下,顺便把衣服收拾了下,回镇上了。 回到家,也许是元旦,没什么人过来催债,不过过来也讨不到什么,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像洗衣机电视机这些比较值钱的东西早都卖掉了,现在相对比较值钱的,就是一张火桌子了,一家人坐在火桌子面前,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疲惫。 他们在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那个女人死活不肯跟着做火车去做胎儿亲子鉴定,而对于一个孕妇,他们也不能用强,没办法,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孩子生下来。 只是一家人这样呆着也不是事,家里只有吴芬一个人工作根本维持不下去,既然镇上被人堵了路,没法做生意,那他们就去市里。 所以蒋大明打算和吴卫国一起去市里摆摊做餐饮,在等待复职的这段时间里,能赚多少是多少。 蒋甜淑一直默不作声地听他们在说,不过没有听进去多少,脑袋里思索着怎么才能把钱还有围巾还给秦昼。 快到中午的时候,蒋大明和吴卫国去之前摆摊的地方看看情况,吴芬则去煮饭,蒋甜淑起身准备去帮忙,和她一样全程都没出声的吴小雅突然拉住她。 自吴小雅离开杨小凤,跟着吴卫国生活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像从前那样剑弩拔张了,不过也没有变得有多好,仅次于有事两人才会交流,而且两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所以一般情况下,两人不会主动说话。 蒋甜淑疑惑地看着她。 吴小雅凑近了些,蒋甜淑不习惯与她那么近,略略离她远了些。 “表姐,家里这次发生的事你告诉过秦昼吗?” 蒋甜淑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吴小雅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这事和秦昼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告诉他?”她的手摸了摸桌子的边缘,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吴小雅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被她后面一句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喃喃道:“之前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如果她没有猜错,她的表姐蒋甜淑在秦昼的心里不一般,家里这次被整,就是被恶人报复,他们这种本本分分的人家根本斗不过的,恶人还是要恶人来磨。 而在吴小雅的心里,秦昼就是最适合的那个恶人。 如果他拿出当初半夜砸他们家的那种气势,她就不信那群恶人还敢来。 蒋甜淑垂下眼,他们之前的感情确实好,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说:“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也只是学生,帮不上什么忙的。” 吴小雅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好吧。” 不过蒋甜淑却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就比如昨天晚上,如果单纯以他对秦昼的了解,他是绝对不是那种会去网吧通宵的学生,但事实上,他去了,而且就他的行为来看,还是经常去的那种,颠覆了她对他以往的印象。 这种形象与他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再加上吴小雅突然提起他。 难免让她多想。 “为什么要告诉他?”她再度重复吴小雅刚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吴小雅犹豫了,看来蒋甜淑一直被蒙在鼓里,秦昼有心不让她知道,如果她把从前的事告诉蒋甜淑,又不幸被秦昼知道了……她想起当初秦昼把她小男朋友压在地上揍的暴戾模样……刹那间,凉意缓缓攀上后背,她缩了缩肩,最后还是没敢告诉蒋甜淑,而是随意扯了个谎: “之前姨爸姨妈收养了他,要是没有姨爸姨妈,他肯定也长不了那么大,现在姨爸姨妈出了那么大的事,总该和他一声,看看他妈妈那边有没有什么资源。” 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不过蒋甜淑没怎么深究,只说:“他和她妈妈早就断了来往,没用的。你别再提起这事了,这事和他没关系,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 既然知道了蒋甜淑的态度,吴小雅就没打算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了,不过她倒有些好奇,蒋甜淑以前跟秦昼的关系她也知道,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怎么也不至于闹到两人互相不再来往,再者,秦昼那么会装,把蒋甜淑视为女神的他,怎么会允许两人的关系变得那么糟? “表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看着蒋甜淑瓷白的脸,吴小雅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想问什么?” “关于秦昼和……” 蒋甜淑皱了下眉头,“你今天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 吴小雅连忙说:“表姐,你别多想,我就是突然想到他有点好奇。你和他为什么吵架啊?是你做了他不喜欢的事吗?” 蒋甜淑不愿意和人过多谈论秦昼的事,秦昼恨不得没有和她认识过,自然也不喜欢和她扯上过多的关系。 “我和他现在只是普通校友,自从他去市里之后,就没怎么联系了,久而久之,关系就淡了。” 蒋甜淑想起刚刚她爸爸和舅舅说要去市里拉个车子卖早餐夜宵,地点还没选好,大概是市里比较火爆的小吃街。 而蒋甜淑学校附近就有一条小吃街,蒋甜淑比较熟悉,也带蒋大明去过,所以那儿是首选。 如果就在二中附近做生意,那么吴小雅肯定也会去,秦昼又是走读生,经常在外面,运气不好的好,碰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虽然吴小雅和秦昼并不熟,就是见到也不一定会打招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她还是忍不住提醒吴小雅:“他不太喜欢我们跟他扯上关系,以后你看到他,就当作不认识他就好了。” 本来吴小雅想让蒋甜淑对秦昼说,就是看着秦昼对蒋甜淑的特殊,她敢打赌秦昼知道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现在蒋甜淑的一番话让她所有的希望彻底落空,原来两人关系不再,主要是因为秦昼的原因,应该是秦昼移情别恋了,蒋甜淑已经不再是他的心头好了。 不过,这也能理解,男人向来花心,哪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况是秦昼那种混子。 # 蒋甜淑回学校那天,蒋大明还有吴卫国也一起去了市里,主要是去观察在小吃街出摊合不合适,以及市里租房问题。 这事蒋甜淑帮不了忙,再者已经进入一月,离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了,她要把心思放在复习上,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这些。 月假结束第一天,班主任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这在蒋甜淑意料之中,她这次月考成绩实在下降太多了。 班主任田老师大约三十岁左右,不过可能是太过于操心的原因,她头上有不少白发。 蒋甜淑是班里尖子生,名次一般都在前三徘徊,就是发挥不好,也不会跌出前五,没想到这次月考直接跌出前十,把她吓了大跳。 班上前五一直是她关注的对象,他们是最有希望考上国内top1学校的学生,所以这次蒋甜淑成绩下降,立刻引起她的注意,中午一下课,就把蒋甜淑拉过来谈话了。 田老师是聊天谈心的好手,带着无框眼镜后面的眼睛像是能洞察人心似的,每一句都戳到了蒋甜淑的心坎里,又带着无形的压力,对于蒋甜淑来说,田老师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到最后竟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田老师说:“甜淑,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了,你就把老师当朋友,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老师说,不要都憋在心里,知道吗?” 蒋甜淑松了口气,知道老师这是准备要结束这场谈话了,她忙不迭地点点头:“田老师,我知道的,你放心。” “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吃饭吧。” 蒋甜淑如获大赦,连忙站起来,“那老师我先走了。” 田老师点点头。 出去的时候,门外正好走进来一个人,蒋甜淑心不在焉的,步伐又有些急,直接撞上那人,那人怀里抱着资料,被她这么一撞,A4纸撒了满地。 蒋甜淑急忙道歉,蹲下身来帮他捡撒落在地上的纸张。 “没事。”声音温润清朗,又无比熟悉,蒋甜淑动作一僵。 男生也蹲了下来,在她旁边一起捡着,蒋甜淑转头看去,冬日的暖阳落到他的身上,蓬松的头发都染上了一抹金黄,他的神情专注又温柔,是她曾经熟悉现在又很陌生的人。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一直想找机会和他碰面,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时候。 她把捡起来的纸张还给秦昼,秦昼客气疏离地朝她笑笑:“谢谢。”说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朝办公室里面走去。 这结果是蒋甜淑预料到的,她挫败地抿抿嘴,朝自己班级的教学楼走去。 第106章 秦昼把那叠纸放到坐在…… 秦昼把那叠纸放到坐在办公室最里面老师的桌子上。 “老师,问卷调查已经全部统计完了,最上面的是统计结果。” “我先看看。”那个老师拿起最上面的A4纸,简单地看了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小昼,辛苦了啊。” 秦昼笑了笑,“不辛苦,应该的。” 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办公室的老师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聊天也比上课时间随便的多。 有个大嗓门老师对秦昼莫面前那老师喊道:“刘老师,走,吃饭去啊!” 刘老师看着手里的问卷调查总结,头也不抬地说:“你们先去吃吧,我待会再去。”又抬头对秦昼说:“小昼,真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你的休息时间,来,真不好意思啊,你再稍微等等,老师马上就好。” “没事,老师你慢慢来。” 与此同时,那喊刘老师吃饭的老师的大嗓门同时响起: “还在忙啥呀,吃完饭再上来忙啊,你不吃饭,秦同学还得吃饭呢。”那喊刘老师吃饭的老师笑嘻嘻地打趣,见刘老师还是不为所动,他又换了目标,这次是逐梦班区的田老师。 “田老师,你今天没带饭吧?要不咱们一起去呗,听说食堂开了个新窗口,专门卖炸鸡那些的,咱们也去尝尝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呗。” 田老师说:“没胃口啊,你自己去吧。” “愁啥呢?一天到晚都看你在愁。” 田老师说:“眼看要期末考试了,我最得意的学生出问题了,这聊了大半天的,感觉状态还是不对啊……” “甜淑同学啊?你也别逼太急了,这才是第一次,发挥失常也说不定。” “最近这段时间看她总是不在状态的样子,我真怕她期末考试继续滑铁炉,唉!” “嘿,这个你愁也没用呀,人是铁饭是钢,先去吃饭吧!” 田老师拗不过他,无奈地妥协,同时快速地收拾东西,“行行行,走吧。” 见他们要走,刘老师也放下手里的总结,说:“听你们说什么炸鸡的,听的我也饿了,一起去吧。” 说着,又招呼旁边的秦昼,“小昼,辛苦了,和老师一起去吧。” 秦昼没有拒绝,跟着他们出了办公室。 路上,喊吃饭的陈老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田老师,你说你们班的蒋甜淑同学突然退步那么多,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田老师下意识地说:“怎么可能,我们甜淑很乖的,谁谈恋爱都不可能她谈恋爱。” 听了这话,刘老师笑了起来,“田老师,凡事别说太绝对,之前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一个孩子,我也是像你这样想的,结果被打脸了。” 田老师反驳:“刘老师,你那是普通班,怎么能和我们甜淑混为一谈?甜淑不一样的。” 刘老师黑脸了:“喂,田老师,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好听了吧,我说你也别逼太紧了,有时候学生谈恋爱不是坏事,你看我们班的第一第二,两个孩子彼此互补,在一起成绩不仅没有下降,反而更好了,一起朝同一所大学奋进。” 说完,他撇了田老师一眼,“依我看,你也太古板了,也是这样,你到现在都还没嫁出去,你应该改变一下你的心理……” 三十了还没结婚在这个年代极为少见,田老师虽然对这事并不以为然,但自己不以为然和被人当众这么说是两码事,刘老师成功地激怒了她,她的脸都被气红了,指着刘老师,气得连说了三个你。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她立马反击:“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比我能好多少?结婚了还不照样被离婚,现在还不照样打光棍!比我还丢脸!” “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被离婚,明明是我把她甩了!我要真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哪像你,想嫁都嫁不……”下面的话没能说出口,陈老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一旁的陈老师一个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两人竟然这样都能吵起来。 “刘老师,算了吧,别跟田……”陈老师瞥了眼田老师不善的脸色,硬生生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你看,你的学生都在呢,别造成不好的影响,走走走,赶紧去吃饭吧。” 田老师生气了,不再理他们,自顾自走了,陈老师见了,也顾不刘老师,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刘老师用鼻子哼了口气,气呼呼地说:“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脾气那么怪,白瞎了那张脸!” 刘老师的吐槽欲望在心里奔腾,急需倾诉的他一把拉住一直在旁边当空气的秦昼:“小昼,你啊运气好,遇上我这样的老师,要是遇上刚刚那样的,可有得受了!那个蒋同学啊,真是惨,才考砸了一次,就被她班主任整得跟天塌下来似的,要是再考砸一次,那可怎么整哦,刚刚看她出去的时候就一副压力的样子,田老师再逼一下,怕是要崩溃了。” 他叨叨个不停,因为太愤怒了,说出的话也没经过大脑思考,“都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受的诱惑也比其他小姑娘多的多,依我看,那小姑娘一定是谈恋……” “老师。”秦昼打断他的话,“没有根据的话还是别乱说,传出去对女生的伤害可不是一点点。” 刘老师瞪向一直当背景墙的秦昼,没想到这小子还直接反驳了。 不过话倒是对的,逐梦班的学生给人的印象就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要是知道蒋甜淑谈恋爱的消息出去了,估计得在学校掀起一番风浪,以普通班学生的攻击力,估计那孩子不好过。 不过……刘老师瞥了秦昼一眼,“小昼,你好像比之前爱管闲事了?” 刘老师平时平易近人,再者秦昼又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所以像今天这样带着秦昼去吃饭是常事,秦昼也不是那种大嘴巴的学生,所以很多事都会当着他的面吐槽,但对与他无关的事,他从来都没有一句多话,像今天这种情况,是第一次见。 秦昼笑了笑,面容一如既往淡定,“身为学生会会长,把有可能发展校园暴力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也是我的工作。” 刘老师没有多想,他对秦昼这种工作态度还挺欣赏的,他说:“行行行,你说的对,咱们先不说了,赶紧去吃饭吧,肚子饿死了。” # 蒋甜淑、苏勉还有陆虎坐在食堂的角落,刚和老师谈完话没多久的蒋甜淑没什么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饭。 苏勉看她这样,忍不住问:“老师刚刚喊你过去干嘛?” 蒋甜淑说:“关于成绩的,为什么突然下降这么多。” 苏勉是知道她家里发生的事,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那你告诉老师了吗?” 蒋甜淑摇摇头,“虽然我知道我爸肯定没做过那事,但别人听了不一定会这么觉得,我不想再让人误会我爸爸了。” 苏勉没说话,因为蒋甜淑说的确实有道理,一般人听了,铁定是认为蒋甜淑的爸爸是有问题的,毕竟苍蝇不叮无缝蛋,要是蒋甜淑的爸爸什么都没做,那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他呢? 就是苏勉现在,都无法完完全全相信蒋甜淑的爸爸什么都没做。 陆虎说:“蒋同学,这些事你再担心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学习搞好。” 蒋甜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知道和做是两码事,她感觉她顺利的学习生涯遇到了瓶颈,有些题目就是她预习再多遍,始终像是有股雾气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没办法参透。 这是从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她笑了笑,对苏勉还有陆虎说:“你们别担心,我爸他们暂时捣鼓新活计了,应该就在小吃街那边,下次要是有时间,你们要帮忙去捧场哦。至于学习……就这样吧,实在不行,我就去重点班了,压力也没那么大。” 苏勉没说话,陆虎却觉得可惜的不行,“好不容易才进的逐梦班,就这样出去多可惜呀。”就他以往的经验来说,逐梦班老师的水平可比重点班要高得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嘛。” 不过说的轻松,日子过起来却没有那么轻松,蒋甜淑是想清楚了,就是掉到重点班也没什么,但班主任田老师可并不打算放任她这样随波逐流,找她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也成了办公室的常客。 蒋甜淑每天都觉得心惊胆战,生怕田老师又叫她去办公室谈心。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和同样是办公室常客的秦昼见面的次数也直线上升,基本上她每被叫去谈一次心,极大概率都会碰到他。 蒋甜淑想和他约个时间单独见面,把钱还有围巾还给他,她甚至写好了小纸条,想着没法和他说话,就偷偷把小纸条塞给他,但办公室这种地方,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天,田老师又一如既往地找她聊天,这一次聊的有够久的,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去吃饭了,田老师才放她走。 她刚走出办公室的门,正打算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就看到秦昼抱着一大叠资料走了过来。 蒋甜淑皱了皱眉头,学生会这么忙的吗?大中午的还要送资料…… 秦昼和之前一样,尽管走廊没人,还是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 等等……蒋甜淑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没人,好时机啊…… 现在办公室就田老师一个人,秦昼的资料也不是给田老师的,应该放完资料就出来。 蒋甜淑本来就想在走廊等他,但一想他看到她没走,怕是会可以绕开,想到这个,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暂时躲在拐角。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秦昼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蒋甜淑生怕他跑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 突然被人拉住,秦昼明显惊了一下,但他的反应极快,在蒋甜淑碰到他的时候,他的手就推了出去。 等看清人,他眼眸瞬间睁大,她身后不远就是楼梯,这一推就直接掉下去了,他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在蒋甜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把她拉了回来。 尽管拉回来的时候秦昼刻意保持了距离,但依旧抵挡不住惯性,蒋甜淑还是扑到了他怀里。 淡淡的清香袭人鼻尖,一股热潮自下而上,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可蒋甜淑却觉得比夏天还要燥热。 “对不起,对不起!”蒋甜淑连声说着,急忙退出他的怀抱。 蒋甜淑没敢抬眼看秦昼,所以没有发现他微红的耳廓,他干咳了两声,可这仍然无法掩饰此刻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你干嘛?” “我找你有点事。”她攥着口袋里的小纸条,又往周围看了看,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她有点犹豫是不是亲自开口约他比较好。 正这样想着,下面楼梯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聊天声。 听那些声音,应该是办公室老师吃饭回来了。 蒋甜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是口头传达还是书面传送,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小纸条塞到秦昼手里,在掏纸条的时候,她摸到口袋里两颗圆圆的巧克力。 她的动作停顿了下,果断地把两颗巧克力也塞到他手里。 “饿了吧,充充饥,我先走了。” 说完,她匆匆往楼梯下跑,秦昼看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出神,等蒋甜淑向老师问好的声音在楼梯里传来,他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面走。 边走边看着那颗巧克力,就像看着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嘴角荡开一个温柔的笑。 走出一段距离,他才想起蒋甜淑不仅给了他两颗巧克力,还给了他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看完后,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秦同学,方便见个面吗?晚自习结束后我在学校小树林里等你,一直等你到晚上宿舍关门哦^.^ 第107章 纸条给出去后,蒋甜淑觉得下午的时间慢了起来,好不容易捱到上完晚自习,她赶紧回了宿舍,把秦昼上回给的钱还有围巾用袋子装好,小跑着朝小树林去。 小树林离宿舍有段距离,树多又隐秘,学校情侣大多都在这里约会,不过可能是天气太冷的原因,蒋甜淑没看到什么人。 现在看不到什么人,不代表等会没有人过来,或者里面没有人出来,所以她又特意走进去了些,不过也没敢走太进去了,怕待会看不到秦昼。 她有些忐忑,当初写纸条的时候,她本来想把原因写上去,但想到秦昼的性子,如果把原因写上去,他估计不会来,索性什么都没写,让他好奇,没准就会来了。 晚上的气温低的可以,在这树林里更甚,她把脸缩在围巾里,手缩在棉衣里面,手腕上挂着袋子,可即便如此,还是觉得冷的不行。 她巴巴看着教学楼房方向,希望秦昼快些来,可千万别放鸽子。 正这样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卡嚓”一声,是脚踩枯枝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去看,只见离她身后极近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这把蒋甜淑吓了大跳,惊地她急忙退了几步,她身后是棵大树,这一退就直接撞到了树干上。 因为速度太急太快了,她的侧脸也磕在了树干上,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只温暖的手挡在她的脸和树干之间,为她挡去这股冲击。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捂住的她的嘴,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是我,别出声。” 听到这个声音,蒋甜淑的满身戒备顿时放空,她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放松了,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松开了手,不过脚却没有动,两人的距离依然很近。 “今天学校组织学生会在这里抓情侣,那边有人过来了,别说话。”他又靠近了些,蒋甜淑甚至感受到他的气息轻柔地呼在她脸上。 蒋甜淑吞了吞口水,果然,秦昼的话才刚落下,她就听到树林的更深处隐隐传来说话声,还有脚踩枯枝的声音。 距离应该不是很远了,她甚至都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内容。 “逐梦班的这会应该也下晚自习了吧,看看能不能逮到人。” “逐梦班都是些书呆子,他们哪会谈对象?就是有,也是跟书本吧。也不知道会长有没有逮到人,天气那么冷,学校真是有病,大晚上的叫咱们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去看看会长怎么说。” 这话一出,蒋甜淑就明白了,这是学生会在抓校园里早恋情侣呢,之前也抓过一次,不过那是夏天了,听说抓了十来对,自此之后,在小树林偷偷约会的小情侣少了许多,不过还是有好多大胆的,在小树林里顶风作案,这会抓,应该是临近期末考了,不想让无关的情感影响学习。 蒋甜淑想到手提袋里的围巾。 呃…… 她顿时觉得自己太惨了,要是万一被抓住,秦昼肯定不愿意承认两人的关系,那么她肯定会被认为是过来表白的…… 虽然被抓住后,名字班级不会公开,只会私下教育,但……她想起对恋爱极其反感的田老师,又想起自己最近的处境,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要是被学生会抓住了,再上报到田老师那儿去,她应该会凉吧…… “怎么没看到会长?他不是应该守在这附近啊?”男生的声音再度响起,蒋甜淑吞了吞口水,抬眼看向秦昼,树林里太黑了,尽管现在已经习惯了黑暗,可还是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 她暗暗祈祷,希望树外面的两人不要注意到树后。 “你看那棵大树,树干真粗啊,藏两个人不在话下吧,你说那后面有没有藏着人?” 蒋甜淑:“……” “你觉得后面有人?”另外一人问。 “谁知道呢?”那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要是真有人,估计这会儿要吓尿了吧。” 蒋甜淑:“……” 她确实快要吓尿了。 在树后已经可以看到他们手电的光光,蒋甜淑生怕被他们看到,又靠近了大树,紧挨着树干。 她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想着万一真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她要不要孤注一掷直接跑,那样那两人的注意力自然全部在她身上,树后的秦昼肯定也不会被发现,如果她跑的够快,没准还能逃过一截。 她深深吸了口气,正打算操作的时候,她身后传来动静,秦昼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别过来。” 大树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试探性的声音响起:“……会长?” “嗯。”声音有些低哑,“是我,在小解。” 顿时,所有声音都停了,树林里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树前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这种地方没有厕所,尿意来了,随地找个地方解决也不奇怪,可是这事换在秦昼身上,怎么想怎么奇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润儒雅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会长竟然……竟然也会在这种地方…… 虽然人有三急也能理解,但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两个男生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把手电关了,其中一个干笑着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咳咳,会长,真不好意思,我以为后面是别人,你、你继续……” 蒋甜淑:“……” 她看了眼秦昼,许是怕那两人看出端倪,正在“小解”的秦昼离她很近,两人几乎快要贴在一起,他低头,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在她手心写下四个字。 酥麻的触感自手心蔓延至全身。 “在这别动。” 蒋甜淑抿抿唇,又抬眼看他,他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往大树外面走去,她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 蒋甜淑心跳的厉害,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听到秦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们那边有情况? “没有,我们那边一个人都没看到。应该是天气太冷了,都不敢出来。” “那估计其他地方也差不多,你们去喊一下其他成员,今天就这样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天气冷,两个男生早就想回去了,不过上头没有发话,两人也只能在树林里呆着,现在秦昼主动让他们回去,当下乐的不行,“我们在小树林外集合?” “嗯,要确认所有人都出来了,树林里毒虫多,出事就不好了。” “好勒!” 蒋甜淑又听到一阵脚踩枯枝的声音,接着树林里又恢复了鸦雀无声,她在树后没等多久,秦昼就又来了。 看到他,蒋甜淑松了口气,用手比划了下问他树林里的人是不是都走了。 秦昼点点头,“都走了,没事了。” 蒋甜淑很不好意思,“刚刚谢谢你了。” “没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蒋甜淑连忙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这是你借给我的围巾,我已经洗干净了,上回谢谢你。” 秦昼没接,“给你就是你的,如果觉得碍事,直接丢掉就好。” 蒋甜淑沉默,这种态度,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她没有作声,但也没打算直接让他走掉,她想了想说:“可是我已经带过来呀,还差点被你们的人抓到……“她看向他的脖子,把袋子再一次给他,“你今天也没有围围巾,你不是住宿舍,出去还要走一段距离,今天那么冷,风也好大,你要不先拿着,出校门就戴上。” 秦昼看着她的袋子,再看她那一脸期待的模样,他实在无法拒绝,他暗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朝她伸出手。 蒋甜淑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把袋子递给他。 秦昼接过袋子,顺手打开袋子,蒋甜淑看了急忙制止了他接下去的动作,秦昼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蒋甜淑讪笑了声,“你现在就要戴?” “嗯,提着袋子不太方便。” 蒋甜淑想了想觉得也是,虽然已经通知了其他学生会成员回去了,但保不准有速度慢的,要是正好碰上了,那就尴尬了。 空手进去小树林,出来时却提着个袋子,那袋子还有点好看,难免叫人多想。 尽管如此,但如果他现在拿出围巾,那么底下放的钱就会被发现。 依照秦昼的性子,肯定不会收。 “可你戴着出去,万一他们又有人回来,他们不就又看见了?” 秦昼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那你的意思是?” 蒋甜淑有些尴尬,虽然现在很黑,她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也一样,可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 “你要不提着袋子先出校门,出去后再戴上?” “袋子还有其他东西?” 蒋甜淑:“……” “没有!”蒋甜淑果断否认,她说,“我也是担心你呀!万一因为这事徒增麻烦就不好了。”她一把把袋子从他手里拿回来,一手把围巾拿出来,另一手不动声色地把钱攥在掌心。 她垫起把围巾往秦昼头上一甩,“我帮你围。” 秦昼没动,任着她动作,可当她故作不经意把手放到他口袋的时候,被他一把捉住了。 “你在干什么?” 蒋甜淑:“……” 她挫败不已,万万没想到秦昼竟然这么敏感,她的手才伸进去,就被抓了个现行。 她后退两步,把手摊开,上面躺着秦昼上回给她的一千块。 “除了还围巾,我还是来还钱的,怕你不收,所以想放你口袋,不过运气不太好,被你发现了。” “你还给我做什么?这是给你的。” 竟然被发现了,蒋甜淑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跟他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么多,就是我爸妈给我,我都要斟酌一番才能收,你现在还在读书,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得是,我怎么都不可能收的。” 秦昼说:“我现在不缺钱,这钱就当是感谢当年蒋叔叔和吴姨的收留。”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现在被人收养了,养父母家境很好,我也不缺这点钱,你不必有顾虑。” 蒋甜淑心下一跳,下意识想问对方是什么人,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这真的太好了,哥……”她顿了顿,及时改了口,“秦同学,祝福你。” 不过尽管如此,她的手还是没有收回:“但是我还是不能收你的钱,要是真感谢我爸妈,你也应该给我爸妈而不是给我。不过现在你有了新家,我想叔叔阿姨肯定也不希望你和过去的事还有联系,所以我代我爸妈谢谢你了,这个钱你还是收着,留着以后应急用。” 秦昼看着她没说话,黑暗中两个人静静僵持着,最后还是蒋甜淑先有了动作,她向前一步,强行掰开他的手,但那人就像是跟她较劲似的,怎么也不肯把手打开。 蒋甜淑停下动作,手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她低低地说:“其实这钱我收下也没什么,如果……如果你还是我的哥哥的话。” 她抬起脸,看向面容隐在黑暗里的秦昼。 “所以,秦同学,你还是我的哥哥吗?” 第108章 那个攥的紧紧的手终于有了动静,虽在蒋甜淑意料之中,但还是难免失望,不过她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她顺势而上,将他的手掰开,把钱放在他手上。 秦昼握着那卷成一团的钱,良久都没有说话。 气氛实在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蒋甜淑先开了口:“秦同学,今天吃了你很多豆腐,真不好意思。” “不过我一个女生,也不好让你吃回来。”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来,她第一次庆幸这小树林黑看不清人脸,不然秦昼就会看到她现在的笑比哭还难看,她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给他,“这几颗奶糖作为感谢可以吗?或者改天我请你吃饭。” 她太了解秦昼了,如果她只给他糖,他一定不会接,但给了选择就不同了,他一定会接。 果不其然,他主动伸出来,从蒋甜淑手里接过奶糖。 蒋甜淑就奇怪了,这人在学校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都看起来是个健谈的人,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个闷葫芦了? 蒋甜淑也没指望他能开口说话了,她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还住在外面,太晚了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她朝他小弧度地挥了挥手,转身准备走,却不想才刚走两步,他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以后晚上不要来这边了,很危险。” 蒋甜淑回头看他。 “有时候,除了学校里的,还有校外人员会藏在这儿,很危险。” 蒋甜淑点点头:“我知道了,除了等你不会来这边的。” 而等他,估计也不会有下次了。 蒋甜淑走后,秦昼还站在原地,他望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只觉得心口难受的紧,在这个世上,能够挑起他情绪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她,轻而易举的。 明明近在咫尺,可却比任何人都要远。 手心还滚热,他抬起手,出神地望着掌心,怕她出声,情急之下捂住了她的嘴,唇瓣温暖又柔软,那种触感还有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上面,他抬起手,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到唇边,等发现时,他赶忙把手甩开,眸中闪过厌恶的神色,他真是…… 恶心死自己了。 生活在黑暗里的蛆。 同时,他眸中闪过一抹恨色,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可真正的距离却比任何人都要远。 他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 晚上蒋甜淑睡的不是很好,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过去,又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过,她就像一个局外人,那些场景如走马观花一般在她眼前掠过,最后一个场景是她靠在一个人胸膛上笑得甜蜜。 她没看到那人的脸,低着头与他十指相握。 “秦昼,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蒋甜淑:“!” 她生生被吓醒了,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她真是疯了,竟然做这种梦,一定是进入青春期后,激素胡乱分泌了…… 也是因为这样,后来就是再困她也不敢睡了,生怕再梦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如此,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眼底挂着两个大大黑眼圈,苏勉看到她的时候都吓了大跳,“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挂了两个熊猫眼?” 蒋甜淑困得眼皮直打架,打了哈欠,“做噩梦了,一晚上都没睡安稳。” 苏勉咂舌,“梦到什么怪物了?把你吓成这样?” 蒋甜淑当然不会说是梦到秦昼了,随便打了个哈哈搪塞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因为实在太困,就没打算去食堂,让苏勉帮忙打份饭,她则在教室补下觉。 不想苏勉才没走几分钟,陆虎就从教室走了进来,直接在她前面的位置坐下。 蒋甜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今天不是也请假吗?”陆虎向来以学习为生命之重,昨天发烧依旧坚持来上课,最后还是任课老师看不下去,强行送他去医务室,医务老师一量,好家伙,体温计一下飙到42度,把医务老师吓了大跳,直接上吊瓶,还让班主任给陆虎今天也请了假。 蒋甜淑和苏勉去医务室看他的时候,医务老师都忍不住吐槽他太拼了。 因为生病的原因,陆虎的嘴唇有些白,他朝蒋甜淑笑了笑,“一天不上课,我就觉得我的学习要退上十步,我的脑子又不聪明,这退掉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 蒋甜淑:“……你太拼了吧,你吃饭了吗?” “刚刚去食堂喝了碗粥,其实也没怎么烧了,刚刚量了下,才37.5了。”他顿了顿,“先别说我,你怎么没去吃饭?” 蒋甜淑指了指自己眼下,“在补觉呢,勉勉帮我去打饭了,你现在是个病号,要多休息,你要不要也睡下?” 说完,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先别睡了,我给看个好东西。”他神秘地朝她眨了眨自己的眯眯眼,把背包放到腿上,从里面拿出几本厚厚的书来,除此之外,还有几本练习册。 他把这些都递给蒋甜淑,蒋甜顺势翻了翻,才看几页,她的眼睛就亮了,这些书是高中的课本,但与普通课本不同的是,这上面都做了详细的注释,一道很是深奥的题在这些注释下,变得通俗易懂起来。 除此之外,这些课本除了高二的,还有高三的,无一例外都做了详细的注释,而那些本子呢,则是难懂的例题,有很多都是蒋甜淑现在弱项。 她的睡意顿时全无,震惊地看着陆虎,“你哪弄来的?” “这个你就别问了,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可值钱了!” 蒋甜淑有些心动,她也想借着看看顺势恶补一下,但她不太好意思和陆虎开口,她知道学习对于陆虎很重要,这些资料她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但她猜到一定付出挺多,她直接抢了他的成果,实在不好。 却不想在她斟酌的时候,陆虎主动开口了:“蒋同学,你最近学习下降的挺厉害,看你每天压力很大啊,黑眼圈都那么大了……” 蒋甜淑忍不住打住他的话:“黑眼圈不是来着……” “不管是不是,你压力大总是没错的吧,看着老师每天找你聊天,我都觉得头大,你不用觉得客气,如果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有时间请我吃顿饭吧。” 蒋甜淑也确实需要这些,陆虎都说道到这种程度了,她也没再矫情,愉快地应下了。 看着她低头看着课本,陆虎反倒暗暗松了口气,他对分享来之不易的课本笔记并不感到不舍,毕竟没有蒋甜淑他自己也看不到,要说真的感谢,还是他该谢谢蒋甜淑,所以他最怕的还是蒋甜淑不肯收,让他的任务没法完成。 “不过,蒋同学,因为我把你看作是最好的朋友,才把这些也借给你,你可不能转借别人哦,书本的主人并太喜欢他的东西被传阅的太广。” 蒋甜淑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的,书本的主人是上级高三的学长、学姐吗?” “是个学长来着,不过他的性格很怪,你可千万别想着要去找他,他那种性格啊,完全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蒋甜淑看了他有眼,眼里流露出佩服的神情。 “他的成绩应该很好吧?现在是不是已经考上理想的大学?”蒋甜淑看着上面做的注释,不经意地问。 那人的字写的很好看,字迹工整流畅,课本也干净的可以,叫人看着很舒服,蒋甜淑想那应该是一个很干净的男生……她又想起陆虎说的那人很怪,可能是个戴着黑框眼睛,性格比较内敛的男生? 陆虎被这问题问住脸,他回想这那人的事迹,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地说:“成绩嘛,其实他的成绩不是很好,他对排名看的不是重要,是个怪人,至于大学,我也不是很清楚。” 蒋甜淑没再继续问下去,她不管那人有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这她心中,陆虎口中的怪人都是她心中厉害的学长。 有了陆虎提供的那些课本还有习题,蒋甜淑狠补了一个月,原本下降的成绩终于慢慢回到了起点,一月月考的时候稳稳地回到了前五。 而她妈妈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那个女人突然承认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蒋大明的,她是收了钱,特意报复蒋大明的,那个幕后人她也供了出来,是吴小雅的妈妈,吴卫国的前妻杨小凤。 而之前那些砸吴卫国摊子的小混混也自己去了警局自首,主动承认对吴卫国做了打击报复的事,因为他们主动承认,又有其他小摊贩作证,所以罪证很快成立,直接被拘留了。 而杨小凤,吴芬带着jc去找她的时候,却发现杨小凤的家人去楼空,应该是听到风声连夜逃走了。 找不到人,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事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 蒋大明任职的学校也发来了复职通知,虽然学校当初的做法也是不得已,毕竟接到的投诉太多了,但蒋大明心里还是实在不舒服,再者他和吴卫国在市里的生意也真是不错,几天的收入差不多能顶上他一月的工资了。 要是持续做下去,不到两年,他们就能把欠下的债都还完。 只是他有些犹豫,学校的是铁饭碗,而做生意风险则要大的多,不能保证能一直赚钱,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对学校递了辞呈。 都说在学校工作是铁饭碗,但他却不这样觉得,就比如这次,遇着事了,说停职就停职,丝毫不含糊的,这哪里是铁饭碗? 还是自己干靠谱。 越靠近年底,时间就过得越快,自从上次月考翻身,田老师也没有之前叫她那么勤了,这让蒋甜淑松了口大气,再者家里的事情也解决了,她的日子相较之前就轻松很多。 期末考试后,因为她爸爸和舅舅都在市里,摊子生意忙得很,所以她也没有回去,就留在市里帮忙。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她爸爸、舅舅还有吴小雅就把去小吃街出摊卖早餐的推车准备好了,由她和吴小雅去小吃街出摊,她爸爸还有舅舅则留在地下室做包子炸油条。 因为他们家的早餐做的好吃,有好几家工厂的职员都在他们家订了早餐,足足几百份,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早上她爸爸还有舅舅都是不出摊的,由吴小雅出摊,现在有了蒋甜淑,就由蒋甜淑和吴小雅一起去。 推车很重,但有轮子其实也还算好,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准备推着车走。 正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楼上的人下来了,蒋甜淑不禁感慨,现在才六点出头,又不是做生意的,起来的真早。 感慨着,她和吴小雅把推车掉了个头,那人也在这时从楼道口拐弯,正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最先印入她眼帘的是一条黑色工装裤,腿型修长,再往上,也是黑色的,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这穿着在这个年代并不稀奇,好多年轻人还有学生在课外都是这样穿。 但这个人却并不像普通人穿的那样平平无奇,他身形颀长,面容精致地让人忍不住叹息,这张脸,这种身高,就是披个麻袋,都让人挪不开脸,何况这种正常的穿着。 棒球帽下的脸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冷意,犹如冬季寒风夹杂着冰渣迎面而来,叫人又不由觉得冷了几分。 他这个样子是蒋甜淑从未见过的。 她赶紧看了眼吴小雅,吴小雅的神情也很惊讶,似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秦昼。 吴小雅嘴张了张,看向蒋甜淑,似想说些什么。 蒋甜淑赶紧催促她:“咱们快点走吧,不然小吃街摊位多了,咱们占不到位置。” 蒋大明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甜淑、小雅,你们走了没?茶叶蛋忘记带了!”声音自远而近,应该是在往这边走了,蒋甜淑一个头两个大,她有私心不想让她爸爸和秦昼见面。 她生怕秦昼会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冷漠,让她爸爸伤心,也不想秦昼感到为难。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人不要见面。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向地下室,挡住蒋大明的去路。 “爸爸,给我就好。” 蒋大明笑呵呵的,“好大一桶呢,你怎么提得动?来,你先让开一下,我先提上去。” 也不知道秦昼有没有走远,但这栋楼前是一条马路,附近没有什么拐角的地方,秦昼就是再快,也不可能走远。 她爸爸要是现在上去,难免会看到。 “我提的动的,爸,你赶紧下去帮舅舅的忙吧,待会晚了就不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好在这时吴小雅也下来了,她看了蒋甜淑一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对蒋大明说:“姨爸,我和姐姐一起提上去,你先去忙吧。” 见吴小雅也下来了,蒋大明便不再坚持,把桶子给她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很烫的。” 两人把茶叶蛋放到推车上,蒋甜淑抹了一把额头,湿湿的,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提茶叶蛋上来累的。 往马路这边那边都看了眼,看到没有秦昼的身影,她这才放心。 上次在市中心遇到也就算了,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过市区这么小过…… 下一刻,她又开始愁以后怎么办,秦昼从这里下来,大概率是住在这儿,而她家人也是,虽然作息不同出门不同,但以后还是难免会像今天这样遇到,下次如果她爸爸和秦昼碰面怎么办? 第109章 不过……现在她爸爸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已经遇到过秦昼的吴小雅,她看向吴小雅,吴小雅也在看她。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吴小雅拉作盟友,把秦昼的情况告诉了她。 吴小雅年龄比她小,可经历的却比她要多,一听就明白了,满口答应,绝对不会对蒋大明还有吴卫国提起秦昼也住在这儿的事,以后就算不巧遇见,也会想办法让两人不要碰面。 听到她的承诺,蒋甜淑才放心下来。 不过虽然知道两人关系不好,但吴小雅还是很好奇,她和秦昼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她记得从前秦昼可是把蒋甜淑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两人会像这样形如陌路,难道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一样,都是些喜新厌旧的渣男? 终究是熬不过心中的好奇,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蒋甜淑。 要说原因,那就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而那些事,蒋甜淑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她朝吴小雅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其实具体我也不太记得起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以后我想起来再和你说。” 听这话吴小雅就知道是蒋甜淑不愿意说,蒋甜淑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勉强,只是在心中又把秦昼是个渣男的印象又加深了几遍。 地下室虽然离小吃街不是很远,但她们推着推车,走的慢悠悠的,差不多要走上二十多分钟。 快到小吃街的时候,她们的推车突然一个晃荡,往一角栽去,好在蒋甜淑和吴小雅反应快,两人同时稳住了车身,才没让推车上的东西掉下去。 蒋甜淑往车下一瞥,看到四个轮子的其中一个轮子掉了,掉在一旁。 吴小雅也看到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还怎么办,谁也不敢松手,生怕推车一歪,车上的东西掉下去。 蒋甜淑让吴小雅扶稳推车,她则把轮子拿起来放在推车下面的柜子里,现在已经快到了小吃街,两人也没法打退堂鼓了,一人扶着一边龟速前进。 “轮子掉了?不好走吧?需要帮忙吗?”这时,她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两人往后一看,只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关切地看着她们。 蒋甜淑还没说话,那边吴小雅就急急地说:“不用了,谢谢!” 年轻人笑起来憨憨的,二话不说,就走到吴小雅身边,对她说:“都是熟人,互相帮忙不用客气,你去那边,这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蒋甜淑看向吴小雅,发现自这个人出现之后,她就一直低着头,而这个年轻人,目光也一直胶在吴小雅脸上。 看来两人不仅是熟人,还有情况啊。 男生的力气到底比女生的大,有了他帮忙,她们两个顿时觉得轻松起来,很快就到了常摆摊子的地,那个年轻人帮她们挪好位置,又帮她们把轮子重新固定好,虽然轮子还是不牢的状态,但固定好之后,至少不用人扶着了。 “谢谢你。”吴小雅说,声音小小的,就跟蚊子一样。 “不用谢,你们等等,我去拿个电焊来,帮你们把轮子焊一下,不然待会轮子不稳又掉了就不好了。” 吴小雅急急地拒绝:“不用了,待会我爸爸他们弄就好了。” 蒋甜淑也在旁边附和,“是啊,他们一会就来,不用麻烦你了。”说着,她又问,同时把蒸笼打开,用塑料袋装了一袋小笼包,笑着说:“还没吃早餐吧,吃几个小笼包填填肚子吧。” 年轻人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吴小雅身上,这会蒋甜淑说话,他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连忙看向蒋甜淑,这一看不得了,他那张憨厚的脸上脸上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是您!” 蒋甜淑莫名其妙,她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她试探性地问:“你认识我?” 那人说:“不仅是我,我们店子里的人都认识您。” 蒋甜淑:“?” 见她一脸不解,那人连忙补充,“我在龙捞记上班,您是我们的贵宾啊!” 蒋甜淑:“……” 龙捞记的工作人员记性可真好,她都大半年没去了,在街上遇到竟然也能被认出来。 这个市区可真小。 她干笑了两声,觉得有些尴尬。 那人继续说,“自我上班起,就没见您来过,我还以为您没在市区了,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您真是缘分。可以冒味地问您一个问题吗?” 蒋甜淑被他一个个敬语弄得头大,明明他还比较大些。 她连忙说:“在店外面,见面就是朋友,不用那么客气的,而且今天应该是我和我妹妹要谢谢你,你这样,我们真的很过意不去,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好了。” 那人挠了挠脑袋,笑容憨憨的,不过经蒋甜淑这么一说,也没执着再用敬语了,“其实页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好奇,您怎么一直没去我们店里,是我们店的口味不符合你的要求吗?还是说我们的服务令你不满意吗?” 蒋甜淑心想,就是你们的服务太热情太令人满意了,才让人不好意思再去。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她说:“现在高二了,家里的事也多,没什么时间,也就没去了。” “这样啊……”那人若有所思,忽然看向吴小雅,话锋一转,“你们是姐妹啊?” 蒋甜淑说:“我们是表姐妹。” 那人脸上又露出憨憨的笑来,再度看向蒋甜淑:“下次有时间可以带你表妹一起来龙捞记吗?我一定亲自接待,保准让你们满意!” 蒋甜淑:“……” 那人又说,这次却是对吴小雅说,“小老板娘,在你这买过很多次早餐,可一直不好意思问,今天咱们也算熟了,方便告诉一下名字吗?” 见他的注意力转移了,蒋甜淑总算松了口气。 吴小雅低着头忙着手里的事,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小小的,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今天谢谢你了,以后你过来买早餐,一定给你优惠。” 那人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优惠就不用了,该给多少就要给多少的。” 说完,他闷闷地离开了。 他走之后,吴小雅才抬起脸,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满脸心不在焉的。 蒋甜淑凑过去,“小雅,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对我来说都是普通顾客,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吴小雅说。 “但是他对你的态度好像你一般。”蒋甜淑看出来了,那人喜欢吴小雅呢,只是吴小雅不给回应。 吴小雅看了她一眼,突然威胁道:“姐,不要再提他哦,不然,我就跟姨爸说秦昼的事哦!” 这话成功的让蒋甜淑闭了嘴。 就当她以为这话题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吴小雅突然叹了口气,明明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可这声叹气却老成的很,似是经历过无数沧桑一般。 她说:“我现在不想和任何男人扯上关系,我只想和爸爸还有姨爸多赚点钱,早点还完债,然后攒点钱开家店。” 蒋甜淑沉默了,想起之前吴小雅的事,她被她妈妈强行嫁给一个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在哪里受尽了苦,现在对男人应该是失望透顶,哪还有心思再去想这种事? 蒋甜淑心里过意不去,轻声跟她道歉:“刚刚对不住,不该和你开玩笑的。” 吴小雅笑了笑,“这个没什么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和你说一下我的心里话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摊子开始慢慢有了顾客,两人就没有旁的心思去想其他的,赶紧忙了起来。 没过一会,原本离开的那个年轻人又过来了,这次,他手里拿了个电焊,蒋甜淑和吴小雅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他还真拿了个电焊过来。 姐妹俩直接拒绝,但那人已经像后面店铺借了电,三下两下就帮她们把轮子焊好了。 蒋甜淑:“……” 吴小雅:“……” 那人笑呵呵的,“这下就稳当了,也不用担心它突然倒了。” 尽管吴小雅再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但他确实也帮了忙,再甩脸色也不妥当,她说:“谢谢你。” “都是朋友,没什么好谢的。”他看了眼蒋甜淑,笑着说:“如果真要谢,那就和你姐姐多来龙捞记吃饭吧,你姐姐是贵宾,要是每次都是我接待,我的提成会比平时高上不少呢。” 吴小雅看了蒋甜淑一眼,贵宾是蒋甜淑,她自然不能擅作主张。 蒋甜淑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不确定能做到的事,她通常不会承诺,但现在那人帮了她们,而且这也不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她实在不好拒绝,就应了下来。 不过到底什么时候去,还得再看看。 得到她的答复,那人高兴的不行,也没在她们摊子多留,对两人说:“我叫韩志伟,下回你们来龙捞记,直接指名要我服务就好了!” 蒋甜淑连忙答应。 等韩志伟走后,吴小雅愧疚地看着蒋甜淑,她看得出蒋甜淑一点儿都不想去那个什么龙捞记吃饭。 “姐,真对不住,要不是我……” “我看他本来也是热情性子,就算不认识你,肯定也会帮忙的。再说了就吃个饭,没什么怕的,你还没有去过龙捞记吧?那里味道还挺不错的,咱们抽空去下。” 至于那令人咂舌的热情服务,她也想通了,人家都不尴尬,她尴尬什么? 第110章 因那天的交集,使得三人成了朋友,当然,这个成为朋友主要是韩志伟的主观意识,至于吴小雅还是老样子,对他和其他顾客一样,客气又疏远。 这事和蒋甜淑没什么关系,所以韩志伟来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当看客,不发表意见。 在韩志伟第三十八次问她们怎么没有去龙捞记的时候,沉默的吴小雅终于发飙了,她把他要的包子油条重重塞到他手里,生气地说:“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有时间就会去,你怎么老来问?没看到我们天天都很忙吗?哪有时间去吃饭啊!” 韩志伟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良久才讷讷道:“小雅,我……我,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一旁的蒋甜淑偷偷看了一眼,竟发现这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眼里竟然水光盈盈。 蒋甜淑:“……” 看他这副样子也怪可怜的,再者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闹得太难看也不好,她急忙打圆场,安慰韩志伟。 “你别多想啊,我妹妹没有其他意思,我们也不是故意不去的,你看,我们现在一天到晚忙的都停不下来,实在没有空去,要不你再等几天,等工厂里的人放假后,我们再去?” 韩志伟自然也知道自己一个大男子汉在大街上红了眼眶也不好,又蒋甜淑主动给他台阶下,立马就下了。 “行行。”他说,“是我太心急了,想不想去吃饭,应该是由你们自己做主的,我不该强迫的,要是你们实在不想去,可以不用勉强。” 蒋甜淑笑着说:“我们哪里会不愿意去吃,龙捞记服务好,味道也好,我来市里这么久了,还没有一家火锅店的味道能超过龙捞记呢,下回得空了,我们一定去,到时候可要麻烦你接待了哦。” 韩志伟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只是这笑容比哭好不了多少。 “好,到时我一定会热情接待!”话是对蒋甜淑说的,目光却是看着吴小雅的。 吴小雅一直没有做声,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韩志伟有些失落,却也不敢对她主动开口了,和蒋甜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他走了之后,吴小雅才抬起脸,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惆怅。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 去龙捞记吃饭已经不是普通的吃饭了,对蒋甜淑和吴小雅来说,这已经变成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在工厂放年假后的第一天,两人就把摊子交给蒋大明还有吴卫国,结伴一起去龙捞记吃晚饭了。 接近年关,龙捞记把店铺上上下下大红灯笼高高挂,装扮的很是喜庆。 虽然接近年关,但龙捞记的生意依然火爆,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排着长队,可店里也差不多坐满了。 她们一去,店员就认出了蒋甜淑,热情地将两人迎了进去,位置还是老地方,她的“专属VIP座”。 虽然在蒋甜淑嘴里听过这事,但真正一见,吴小雅还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坐在专属贵宾的包厢里,趁着服务员去倒茶水的时候,吴小雅轻声对蒋甜淑说:“要是花钱来这儿消费,应该很贵吧?” 蒋甜淑点点头,龙捞记的价位有高有低,低的和平价火锅差不多,高的也很好,就比如她们现在这样,坐着包厢,享受着细致到极点的服务,价位就非常高了,绝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起的。 这也是蒋甜淑不喜欢到龙捞记来的原因之一,这种吃白食的感觉她不是很喜欢。 因为她们指定要韩志伟服务,所以之前那个接待他们的服务员刚倒完水,韩志伟就来了。 蒋甜淑真是被他们过于热情的服务吓怕了,所以韩志伟来的时候,她就明确和他说了,不要太热情了,很多事情她们都能自己做。 韩志伟满口应着,站在她们旁边为她们介绍最新的菜色,有韩志伟这个熟人在旁边,蒋甜淑倒自在许多,和吴小雅点了不少喜欢吃的菜。 本来蒋甜淑是想让他一起吃,不过他怎么也不愿意,蒋甜淑想着这应该也是店里的规定,所以也没有强求。 时间过得飞快,她们吃完火锅的时候,都将近八点了,明天还要早起,两人就没打算多呆,准备回去了。 她们在二楼,虽然是包厢,但包厢并不是密封的,门的另一边是缕空的,s类似栏杆的设计,把帘子拉开,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况。 此刻楼下在举行抽奖,凡是今天在这里吃火锅的,都可以免费抽次奖,奖品是现金,一元到一百元不等。 一百元不是小数目,最初吴小雅以为只是噱头,可仔细一看却不是,抽奖的人中一元五元的很多,可中大奖一百的也不少,看得出来龙捞记的老板是下了血本的。 蒋甜淑肚子不舒服,去了厕所,此刻就两人在包厢里,吴小忍不住问韩志伟:“你们老板好像很喜欢搞抽奖?” 见吴小雅主动和自己说话,韩志伟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兴地不得了,兴高采烈地跟她解释:“今天这个活动主要是因为快新年了,为了庆祝新的一年即将到来,才举行的,平时的节日基本不会这样抽奖,不过这次抽奖要持续到大年三十的时候,大年三十那天的奖项可大了,最高能抽到一千元呢!” 他笑着说,“你姐姐运气好,到时候你可以拉着她来吃饭,顺便让她碰碰手气,没准也能抽到大额奖金呢。” 对于现在正缺钱的吴小雅来说,一千元无疑是巨款,她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纠结,因为蒋甜淑不是很喜欢来这儿,这次来吃饭,还是因为答应了韩志伟,过来“完成任务”的。 她犹豫了下,问:“如果到时候我姐姐又抽到了最大的奖,你们老板会不会不耐烦啊?” 为了蒋甜淑这个白吃白喝的贵宾,龙捞记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包厢,就是龙捞记排队的人再多,也会把那个包厢空出来,光是想想就觉得浪费了很多生意。 如果她是老板,肯定早就要不耐烦了,偏偏还要遵守当初的承诺,让包厢空着。 “怎么会不耐烦?”韩志伟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不耐烦的意思是说她之前抽到了龙捞记唯一的贵宾,大年三十又抽到最高的奖吗?” 吴小雅点点头。 韩志伟被她逗笑了,“我们老板很有钱的,这点钱对于我们老板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且之前你姐姐参加的那个抽奖也不是这个老板举行的。” 龙捞记有几个老板其实吴小雅也不是很好奇,但都聊到这儿了,便顺口问道:“你们店还不止一个老板?” “嗯,总共有两个,不过二老板基本不露面,很多人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我是因为之前带我的师傅是元老员工,说漏嘴叫我知道了,现在元老员工都差不多走完了,估计现在店里知道的人就只有我吧。” “二老板经常来店里,不过店员都不认识他,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人多时还要等位呢。”他透过栏杆往外面看去,忽的,他惊喜道:“今天他也来了!你要不要见识下?” 吴小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嘴里的二老板没注意到,倒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吴小雅心里想,这人可真有钱,竟然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吃。 她目光越过那人,落到旁边穿着黑西装的胖中年男人身上。 “是那个穿黑色西装的吗?” “不是,是那个穿黑色马甲的。”韩志伟顿了顿,又补充了下,“年龄看起来不大的那个。” 吴小雅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掉了,神情瞬间呆掉。 韩志伟以为她被店子里的二老板迷住了,急得差点跳脚,直叫她的全名:“吴小雅,回神啦!虽然我们二老板确实长得帅,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没什么可稀罕的,你可别被迷了神。” 吴小雅自然不会被他迷了神,虽然她现在和蒋甜淑一家已经冰释前嫌,但她和那人可没有,在她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关于蒋甜淑运气极好抽中的“贵宾卡”,她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什么运气好,明明是…… 她想起前不久蒋甜淑还没有期末考试的时候,那时她爸爸还有她姨父在家里做给工厂供应的早餐,她一个人出摊 她妈妈杨小凤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她出摊的地点,让她腾个时间两人聊聊。 她和杨小凤早就决裂,杨小凤不把她当女,吴小雅也就没认她做妈了,她自然不想和杨小凤单独相处,但杨小凤,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在大街上打滚耍泼是最在行的,她怕不顺着杨小凤,杨小凤会当场闹起来,就答应了她,晚上找个机会单独见见她。 那天晚上见面,杨小凤一改从前姿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吴小雅帮她说说好话,让那些人放过她,她不想再过躲躲藏藏的生活了。 吴小雅一头雾水,她什么都没有做,更不知道她嘴里的那些人是谁,后来还是杨小凤解释她才知道,原来之前杨小凤鬼迷心窍,气不过吴卫国现在过的好,恰好那时她后来的男人赚了点钱,她就出了些钱找了外地的一些小混混来整吴卫国,找吴卫国的茬,收吴卫国的保护费,让吴卫国的生意做不下去。 恰好那里头有个女人的男人因为打架斗殴蹲了牢子,那个女人无依无靠,又没有人愿意养她,杨小凤便又有了主意,给了那个女人一些钱,让她去蒋大明任职的学校门口,诬蔑他人品不行,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如果蒋大明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她就再给些钱。 女人早就走投无路,虽然这个方法很损,但为了生存没有办法,也就答应了,每天去蒋大明任职的学校门口吵,最后如愿以偿地让蒋大明停职。 本来蒋大明就因为吴卫国欠了很多债,现在他出事了,债主们都上门催债,日子过得很是凄惨。 杨小凤想着再等等就让那些混混还有那个女人和吴卫国还有蒋大明协商,让他们花钱消灾。 杨小凤觉得他们蒋大明他们应该不会拒绝,毕竟他们欠了一屁股的债,急需用钱,是出小钱摆平恢复收入,还是不出钱永远也翻不了身,她想,蒋大明他们应该会选前者。 她正和那些小混混喜滋滋地等着钱入口袋,不过好景不长,她还没得意多久,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混混,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专门教训她找的那些混混,出手毫不手软,看到一次打一次,甚至扬言再在县里看到他们就卸掉他们的胳膊,吓得杨小凤找的那群人连夜逃离了县城。 而那个诬蔑蒋大明的女人,那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混混们也没放过她,直接压着她去大城市的医院做了产前亲子鉴定,让她拿着那张报告去找学校澄清。 那女人虽然也是个打滚耍泼的泼妇性子,但那套在真正的恶人面前用不上,才嚎了一声,巴掌就劈天盖地来,她哪敢再嚎?只得老老实实地去学校澄清,举着牌子在学校门口站了好几天。 而杨小凤这个始作俑者,也早都被供了出来。 杨小凤还算是有头脑,察觉不对劲时,就和她现在的男人连夜跑了,打算出去避避风头再回来,不想这事根本没法过去,那群人就像长了个狗鼻子一样,她跑哪就追到哪,也不把她怎么样,就是找到一顿毒打,她和她的男人已经被打了好几次了。 她男人被打了几次心里也有怨气,钱打水漂,家不能回也就算了,还得被人打,他心里的气越积越多,从来不对杨小凤动手的他也开始动手了。 杨小凤也不是吃素的,男人动手,她就回手,两人对打,但女人哪有男人力气打,每次都被打得苦不堪言。 后来意外知道吴小雅跟着吴卫国去市里做生意了,她知道现在吴卫国肯定恨透她了,所以没敢找吴卫国,把主意打到女儿吴小雅的身上,在市里偷偷找了几天,可算让她找到了。 杨小凤想,她和吴小雅母女连心,看到她这副鼻青脸肿的样,肯定不忍心,会帮她去求吴卫国还有蒋大明,让那些人放她一马,这事也就过去了。 吴小雅听杨小凤说了事情始末,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早就看清了杨小凤是怎样的人,却不想她的心黑到了这种程度。 他爸爸被债务逼得走投无路,差点自尽,现在虽然生意好了些,但还是欠了一屁股债,一家人起早贪黑,一刻也不敢停,可是杨小凤呢? 根本看不得他们过得好,恨不得他们跌入地狱永远也翻不了身。 也是,能为了钱把女儿嫁给一个年龄可以做她爸爸的人,这种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且不说她根本不知道那群打杨小凤的人是谁,就算知道,她也不会管事。 当下,她就拒绝了杨小凤。 原本还在痛哭流涕诉苦的杨小凤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对着吴小雅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顿骂让吴小雅最后一点同情心都灭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小凤跟在后面骂:“贱蹄子!没良心的贱蹄子!也不想想是谁把你生下来的,早知道是个没良心的,当初就该把你淹死在尿桶!你等着,你没良心,就别怪我无情,我能让你和你爸在镇里做不下去,也能让你们在市区做不下去!” 听到这个,虽然还是硬着头皮没有回头,但心里还是怕的要死,她和爸爸还有姨爸好不容易在市区稳定了,要是又做不下去,不仅她爸爸、姨爸,她都要崩溃了。 回到家,她也不敢和吴卫国还有蒋大明说这事,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那些混混的事。 和她猜的一样,蒋大明和吴卫国他们不混道,自然没有那些资源,那些人也不是他们找的,至于是到底是水找的,谁也不知道。 今天意外从韩志伟口里知道秦昼是龙捞记的二老板,秦昼才多大啊,却能混到这种地步,他的能耐根本无法想象,他背后 蒋甜淑中头奖的那个活动也是秦昼举办的,如果说是运气,那也太巧了。 大费周章,就为讨她开心。 所以杨小凤把蒋甜淑一家逼得走投无路,蒋甜淑自然也不好受,所以他把杨小凤逼得走投无路,这好像很合理。 不过如果那些人真是秦昼找的,那说明现在他对蒋甜淑依然很在意,但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却好像不是那么好呢? 第111章 正想着,蒋甜淑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因为拉肚子的原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韩志伟看她这样,有些担心:“没事吧,是不是菜不行?” 蒋甜淑心道他还真敢说,也不怕她听了找店子的麻烦。 她笑了笑,对韩志伟说:“没事,平时吃的都比较清淡,今天突然吃刺激的,胃有些不舒服,待会就好了。” 进入高中之后,她的饮食就不是那么规律,导致胃一直都不是很好。在这顿火锅之前又一直都是清淡的饮食,他们点的火锅都是重口味的,胃被这样一刺激,顿时就崩溃了。 时间也不早了,蒋甜淑和吴小雅没打算多呆,楼下的抽奖还在热闹进行,不过蒋甜淑没有那个心思继续薅羊毛了,和吴小雅直接离开了。 韩志伟也紧赶着去找领班请了假,要送两人回去。 蒋甜淑看了吴小雅一眼,吴小雅皱着眉头,显然也不愿意被韩志伟送。 韩志伟说:“到年关了,好些人没钱过年出来活动的,这大晚上的,我怎么敢让你们两个女生单独回去?” 吴小雅说:“现在街上还有很多人,很安全。” 韩志伟很坚持,“我假都已经请了,不送你们也只能直接回宿舍,一个人无聊的紧,要是你们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就远远跟在后面,绝对不说一句话打扰你们。” 蒋甜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还真是孜孜不倦,很有恒心啊。 吴小雅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他们住的地下室就在学校附近,距离不是很远,不过中间要经过一条马路,那条马路的路灯坏了,一直没有人来修。 快走到那段路的时候,吴小雅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韩志伟。 韩志伟因为她突然的动作愣了一下,讷讷问:“怎么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我们聊聊吧。” 韩志伟的面部表情像是在刹那时间静止了一般,片刻后,爆发出无法掩饰的惊喜:“可以啊!”不过惊喜转瞬即逝,他看向蒋甜淑,表情有些犹豫。 蒋甜淑立即看出他心中所想,她也不想当一个电灯泡,就赶忙说:“我今天太累了,就不和你一起去了。”说着,又对吴小雅说:“小雅,晚上早点回来,不然你爸爸会担心的。” 吴小雅点点头。 韩志伟以为是自己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兴高采烈地对吴小雅说:“小雅,前不久这儿开了家糖水店,我尝过一次,很好吃,咱们去那儿边吃边聊吧。” 吴小雅的脸色淡淡的,“不用了,我想说的不是很多,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在这儿就可以了。” 虽然这话是对韩志伟说的,但蒋甜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儿了,便跟两人挥了挥手,先离开了。 看着蒋甜淑走进那段没有路灯的马路,韩志伟有些担心,“你姐姐一个人走没事吧?要不我们把她送回去再好好聊聊?” “没事的,”她天天早上和蒋甜淑出摊,晚上两人也是一起回来,这条路走过无数次,而且在蒋甜淑没有过来帮忙的时候,她自己也走过无数次,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看向韩志伟,突然笑了笑,笑容不同于平日里的敷衍,而是带着丝丝苦涩的味道,她对韩志伟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韩志伟虽然比吴小雅大了好几岁,但显然没有吴小雅淡定,脸顿时红的跟虾米似的,好在晚上黑,他们站的地方路灯也不是很亮,他突变的神色不是那么明显。 他有些忐忑有些害羞,不知道要不要直接承认,他确实暗恋吴小雅很久了,之所以一直催着她和蒋甜淑去吃饭,并不是因为什么提成,而是单纯的想和吴小雅多呆一会,多些相处的时间,毕竟每天早上去买个早餐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吴小雅抬脸看他,她的脸上和平常一样,淡淡的,没有多少表情,那双眼睛清明的很,像是能直直看到他心里。 韩志伟一颗心狂跳,其实吴小雅并不是那种好看的女生,肤色略黑,单眼皮薄薄的,只能说长得一般,可她身上却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他忍不住注意她,忍不住心疼她,忍不住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她。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吞了吞口水,心里想人家女生都主动问出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个什么劲,心一横就要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可他的嘴才张开,吴小雅便打断他的话。 吴小雅说:“我希望你不要再喜欢我了,你的心意我无法回应,这辈子,我可能都无法爱人了。” 她轻轻地笑了笑,薄薄的单眼皮眼弯弯的,就像一轮弯弯的月亮,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在笑,可悲伤却止不住地从那双弯弯的月牙眼里溢了出来。 “你想听我说个故事吗?” 韩志伟那颗狂跳的心逐渐慢了下来,寒冷随着她接下来不紧不慢,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顺着脚趾一点点往上,片刻就手脚冰凉。 # 吴小雅到家的时候,地下室还灯火通明,和面机还在运转着,蒋大明和吴卫国坐在桌子前包馄饨。 吴小雅看了眼四周,没有发现蒋甜淑的身影,她以为蒋甜淑在洗澡,也就没有多问。 她今天实在太累了,明明工作量没有其他时候多,可她却累得喘不过气来。 听她说了那件事之后,韩志伟震惊失落绝望各种情绪交杂在脸上,呆呆地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最后沉默地把她送了回来。 那件事是她生命中最大的伤疤,永远也无法愈合,虽然无法愈合,但她也不喜欢把它和别人分享,让别人瞧见她最难堪的模样。和韩志伟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不想他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想,他知道她的过去后,应该会主动放弃吧。 头蒙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坐在桌子前的蒋大明发现了她的异常,边包馄饨边问她:“小雅,怎么了?看着不太开心啊?” 吴小雅把脸挪了挪位置,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吃多了,有点累。” “吃多了也会累啊。”蒋大明笑,又问:“对了,你姐姐去干嘛了?怎么没一道回来?” “姐姐她不是早就回来了吗?” 一听这话,蒋大明顿时紧张了,“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她先回来?” 吴小雅心里咯噔一下,她与蒋甜淑分开的那条路离地下室不是很远,顶多五分钟就走到了,而且她也是很稳重的人,要是还要去别的地方,一定会提前和她打招呼,或者和家里长辈说一下,绝不会什么都不说,让人担心。 她莫名想起韩志伟那句:“到年关了,好些人没钱过年出来活动了。” 她心里又慌又乱,“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心里祈祷着蒋甜淑可千万不要出事,双脚迈地飞快,朝外面跑去。 蒋大明和吴卫国一看情况不对,心都要要跳到嗓子眼了,扔下馄饨皮就跟着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甜淑怎么了?” 吴小雅径直往那段没有路灯的马路跑去,那段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又折回去拿了手电。 手电的光打在马路上,明晃晃的。 她和韩志伟就在这条黑漆漆路的另一边说话,蒋甜淑要是真的出事,也肯定是在这段路出事。她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看她这样子,蒋大明手抖的厉害,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雅,到底咋回事啊!” 吴小雅比他好不了多少,声音都是抖的,“回来的时候除了我和姐姐,还有另外一个朋友,我有点事想和另外那个朋友说说,就让姐姐先回来……没想到她到现在都还没到家……” 蒋大明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蒋甜淑的性子,从小到大,蒋甜淑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去哪里去做什么事,都会提前跟他和吴芬说,绝对不会不管不顾做事,让他和吴芬担心,像今天这种情况,一定是出事了! “大晚上,为什么让她一个人走啊,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吗?” 这时,吴卫国突然在马路旁边发现一条红绳,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条断了的红绳手链,上面挂着一只小银马。 看到这个手链,蒋大明差点晕厥,这个手链他认识,这是他在蒋甜淑十二岁本命年的时候送的,希望她在本命年能够健健康康,平顺无忧。 蒋甜淑很喜欢这个手链,红绳都有些磨损了,可还一直戴着,前不久还在说有时间要去换根红绳,之前那根红绳太旧了。 不仅蒋大明,吴小雅也快要疯了,她后悔不已,明明以后还有时间,她怎么就偏偏要找那个时间和韩志伟说事。 在这个时候,平时最没主意的吴卫国的最清醒,他虽然也慌的要命,但比蒋大明和吴小雅要好得多。 “赶紧去报警吧!” 虽然有99.9的几率能证明蒋甜淑已经出事了,但三个人还是宁愿相信那0.01的可能性,他们生怕都跑去JC局了,蒋甜淑回来了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会害怕,所以最后由蒋大明和吴卫国q去报警,吴小雅留在屋里等。 吴小雅失魂落魄地回到地下室,进门的时候,她看到有张纸条夹在门缝里,她也没多想,直接往里面走,坐在桌子前,看着堆的高高的馄饨皮,她猛地反应过来,冲向门口,把那张纸条拿了下来。 上面字迹歪歪扭扭,丑的可以,可内容却是令人触目惊心的。 “准备五万块,三天后放仁和医院一楼垃圾桶,三天后没看到钱的话,你猜你女儿哪部分身体会出现在垃圾桶里?不要报警,后果自负。” 第112章 吴小雅吓得魂飞魄散,拿着纸条就往外跑,追上了正在火速往警局跑的蒋大明还有吴卫国。 蒋大明一看那纸条就崩溃了,身体一软滑到在地。 怕蒋甜淑被撕票,蒋大明不敢冒险,当天晚上就开始想各种办法筹钱,只是五万块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目,有些人甚至穷尽一生都难得攒下五万块。 他们清算了这段时间在市区赚的钱,有两三千块,这也不少了,可和五万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如果没有出吴卫国那事,蒋大明和吴芬两人就着存款再凑凑,也能凑出来,可现在他们欠着巨额债款,紧接着前段时间又被杨小凤陷害,他们在亲戚朋友面前早就没有信誉可言,谁还会借钱他们?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早上,蒋大明就去拜访之前在市里认识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借到些钱。 吴卫国则坐班车回了镇上,把事情和吴芬说了,吴芬负责在镇上跑,他再回乡下,让母亲牛老太也帮忙奔走。 吴芬比蒋大明好不了多少,听了几近崩溃,不过为母则刚,尽管心情沉痛异常,还是强撑着到处奔走借钱。 实际上,自从上回蒋大明出事之后,无论是朋友还是周围邻居,都不太搭理他们了,虽然后面澄清了,但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多少,唯一走动的比较勤的只有林琳。 她第一时间找了林琳,林琳是看着蒋甜淑长大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现在她们准备换新房子,钱都投到了房子里面,手上的现钱也没有多少。于是林琳又呼了林世书,林世书现在是大老板,之前又把蒋甜淑认作干女儿,这事他应该能帮上忙。 不过林世书一直没有回电话。 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生意也不能停,早上吴小雅一个人推着车子出摊,不过因为蒋甜淑的事,她也不敢出晚摊了,下午就把车推了回去。 她坐在地下室的门口,巴巴地看着外面,虽然知道几乎不可能,但她还是希望能看到蒋甜淑平安归来。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想哭却怎么怎么也哭不出来。 冷不丁的,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时她妈妈杨小凤安排人让她爸爸的摊子做不成,又找人陷害她姨爸,当一家人都认为无解的时候,事情又突然都解决了。 那个帮忙的人她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但百分之八十是有的。 她抬眼看向地下室的天花板,那个人……那个人他也住在这一栋…… 吴小雅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朝楼上走去。, # 在市郊区的一处废弃泥土房里,蒋甜淑像只虾米一样缩在角落里,她的眼睛和嘴巴都被捂住了,手脚更是被麻绳捆了好几圈,手腕脚腕因为剧烈挣扎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房子没有窗户,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缩在角落里的她不住地打着寒颤。 在隔壁房间里,有隐约的柴火“噼啪”声传来,还有两人在说话,一男一女,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说话的内容大概能听清。 “那五万块他们真能凑出来吗?”这是男人的声音,就像破锣嗓子那样难听,听着年龄应该挺大了,“不是说他们欠了一屁股债吗?”。 “那可不一定,吴卫国那么大一笔债他们都帮着还掉了,何况区区五万块?我就不信亲女儿还没有小舅子重要!”这是女人的声音,蒋甜淑听着这个声音恨得牙齿都快要咬碎了,这个声音尖细刻薄,说话速度很快就跟放炮似的,这是她前舅妈杨小凤的声音。 她恨不得跑过去把杨小凤的嘴撕烂,但她手脚全被捆住了,别说跑过去撕烂她的嘴,嘴巴也被封着的她甚至连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的不行。 昨天和吴小雅分开之后,她就直接回家了,没想到那条漆黑的小路才走到一半,被那两个人强行拉走了,他们准备充足,速度很快,一来就捂住她的嘴,她求救都没法求救。 因为全称被蒙着眼,所以这里是哪里她不清楚,不过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除了杨小凤还有那个男人,就没再听到过其他人的声音,这里大概率是郊区,或者是已经出了市。 “万一他们报警怎么办?”那个男人又问。 杨小凤坑小,笃定地说:“那是他们的心疙瘩,他们不敢冒险的。明天我就带她坐船去Y国,你等在这边,等拿到钱,咱们再在Y国汇合。对了,船什么的都联系好了吗?” 蒋甜淑一惊,这个意思就是她爸妈筹够了钱,他们也不会放人,这个杨小凤,真不是人! 她使劲挣扎,但绑手绑脚的麻绳太结实,除了徒增伤口,再没有其他作用。 她挫败地停下动作,这时,她又听到那个男人说:“要是他们给了钱,干脆把人放了吧,咱们两个走,五万块能用很久了。” “没用的家伙,窝囊废!五万块再多,能用一辈子啊?!”杨小凤骂道,“她长得那么俊,把她带走,就是咱们的摇钱树,可以帮咱们赚钱,保咱们下辈子吃穿不用愁!” 听了这话,蒋甜淑又恨又恐惧,绑着的手在身后摸着,看看有没有尖利的东西把绳子割断,但现实明显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她身后别说尖利的东西,就是一颗石子都摸不到,只有一堵泥墙。 铺天盖地的无奈袭来,真恨自己的无能!她毫无办法,只能期盼着她爸妈不要信杨小凤的话,赶紧报警,报警的话,她还有一线希望。 只是,她也了解她爸妈,为了她的安全,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报警的。 现在才是九十年代,互联网不像她重生年代那么先进,要是在那个监控无数,信息透明什么都要实名制的年代,杨小凤他们根本不敢这么猖狂。 可是…… 没有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蒋甜淑想,如果再不争取,一旦杨小凤把她带走,她就彻底完了。 那两人的声音停了,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听着像是往这边走来,蒋甜淑连忙动起来,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先把她嘴上的胶布撕掉。 “怎么了?她是不是要上厕所?” 果不其然,那男人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听声音近在咫尺,应该已经到了这间房间。 杨小凤说:“别理她,要拉直接拉身上,免得跑了。” “都下午了……”那男人又问,语气有些犹豫,“要不要喂点东西” 听了这话,蒋甜淑想着机会来了,她拼命点头,弓起身子,朝声音的方向不停做恳求的动作,只是因为手脚被捆,她的头无法磕到地上。 她听得出,这个男人虽然和杨小凤是一路人,但和丧心病狂的杨小凤相比,可能还有那么些良心,如果能把她嘴上的胶纸撕开,也许还有说服的希望。 男人看她这副样子,果然动了恻隐之心,犹豫着说:“看来真饿了,我喂她点东西吧,既然是摇钱树,那还是要好好养着,这天又那么冷,肚子里没点东西,别给饿死了……” 杨小凤冷哼着打断他的话,“才饿一天不到,饿不死的,你急什么?饿久了,才能让她体会在我们这儿,食物是来之不易的。”顿了顿,又阴阳怪气地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放心,等出了国,有的让你玩。”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人急忙否认,只是说开这句,他就沉默下来了,没再帮蒋甜淑说一句话。 杨小凤很满意,自从两人逃亡一来,这男人的脾气越来越大,有时她稍微埋怨几句,他就要动手,搞得她苦不堪言,现在把这个小妮子抓来,她可总算翻身了,就是为了那还没有得到的五万块,他也不敢动她一根汗毛。 她早就想和那个男人散伙不过了,只是现在她像老鼠一样被那些人追着打,在国内很难呆下去,便有了t渡出国的想法,只是她一个女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难免受欺负,所以有个男人跟着就很重要了。 虽然他年龄有些大了,但好歹也是个男人,不说行不行,至少可以给她壮胆,唬人。 她听说有国人在那边开私窑,生意好的不行,每天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看着眼睛嘴巴都被蒙着的蒋甜淑,杨小凤想,像她这便宜侄女这种货色,应该是极品了吧,每次价格应该不会低,她要发了! 她幻想着未来美好的蓝图,心情大好,决定现在就要开始好好调/教,到了越南,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杨小凤粗鲁地把蒙在蒋甜淑眼睛上的黑布扯开,重获光明,蒋甜淑侧了侧脸,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这一别脸,她就看到没有窗户门的窗户外闪过一道身影。 那人戴着黑色头盔,看不清脸。 第113章 杨小凤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里,没发现蒋甜淑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她想着先要给蒋甜淑打下预防针,让蒋甜淑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于是,她拿着黑布,用力在蒋甜淑小腿上踢了一下,这一下可没留情,蒋甜淑顿时疼得缩到了一起,眼角泪花都要出来了。 看她这样子,杨小凤很满意,她怪笑着说: “贱蹄子,你记着,以后啊要是想吃饭,让日子过得舒坦,那就老实点,乖乖听……” “嘭--”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有人破门而入,杨小凤反应极快,知道是有人进来了,她看都不看身后,猛地往蒋甜淑扑去,蒋甜淑下意识往旁边翻滚,杨小凤扑了个空,那人已经来到她身后,一个飞踢,就把她重重地踢到了泥墙上。 杨小凤趴在地上哀嚎,她完全没有力气战起来,刚刚那一下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冲击,隐隐还听到几声脆响,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 那个站在一边的男人被这突然变故吓呆了,反应过来后,抄起另一个角落的木棍超那个带着黑色头盔身穿迷彩服的神秘人头上砸去。 蒋甜淑急的不行,赶紧提醒那个戴着头盔的人,但她的嘴被胶纸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神秘人一记干净利落的横扫退,正好扫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那个男人闷哼了声,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情况急转而下,杨小凤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幻想的,制定的美好蓝图就这样破灭了。 看着那个带着头盔看不清面容身形修长朝这边一步步走过来的人,杨小凤仿佛看到从地狱里跑出来索命的恶鬼,她惊惧不已,挣扎着后退,可是后面是墙,她无路可退。 她的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全身的骨头就像全碎掉了一样,她忍着全身的剧痛爬起来对着那个人磕头。 “大哥,你行行好,放过我吧,你要是……要是能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好处的。”她指着手脚被绑,倒在地上暂时起不来的蒋甜淑说:“你看,那个姑娘多水灵啊,我打算把她带到Y国去,叫她去陪人……”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人便一脚踢到她肩膀,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泥墙上,这房子年代久远,本来就不牢固,被这么一撞,险些坍塌。 杨小凤咳出一口血, 那人再度走近她,这次杨小凤动不了,铮亮的黑色头盔倒映着她惊恐绝望的脸。 “放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那人已经走到她跟前,绑脚中筒靴毫不留情地踩在她的右脚上,那是她刚刚踢蒋甜淑的脚,她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蒋甜淑恨杨小凤恨的不行,看到她被打成这样,心里也没觉得同情,只觉得她是自作自受。 但这场面实在是视觉冲击太大,她看了几眼就不敢看了。 没多久,房间里的打斗声就停了,只能偶尔听到杨小凤刻意压抑着的闷哼。 有人挡住了她前面的光,蒋甜淑知道是那个带着头盔的人。 她心里害怕,虽然他教训了杨小凤和那个男人,但她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来救她的,还是说是偶尔路过,起了歹心想分一杯羹的。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他还带着头盔,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样子。 他蹲下身,动作轻柔地帮她解开手脚上的麻绳,当触及手脚上因为挣扎被麻绳摩擦出的伤口时,他的动作微不可闻地顿了顿。 看他的动作,蒋甜淑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他应该是来救她的。 他把她扶起来,轻柔地把封着她嘴的电胶布下来,虽然动作极其轻柔,可毕竟贴了将近一天,贴的很紧,撕下时虽然没有破皮,但留下了不少胶纸的痕迹。 他似乎是想把它们弄掉,在她嘴边擦了好几下。 蒋甜淑睁大眼睛,任由他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倒不是她很喜欢这样,虽然大概率能确认他对自己没有威胁,但他刚刚出手的模样太吓人,她害怕。 胶布留下的胶印哪有那么容易擦掉,而且也许是怕弄疼她,他的力度不是很大,这个动作持续很久都没有停下来,她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气轻声对他说:“弄不干净没关系的,待会用水洗一下就好了……” 那只手的动作终于停了,蒋甜淑甚至能感觉那只手离开时有片刻尴尬的停留。 不过他这种动作更加让她确认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也是如此,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试探着问:“你是谁?是我爸爸妈妈让你来救我的吗?”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纸笔来,低着头在上面写着。 蒋甜淑的目光落到他握笔写字的手上,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让她莫名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但他手背上那个丑陋刺眼的虎头纹身又破坏了了那种熟悉感。 她抬起眼,想透过头盔看到他的模样。但挡脸的镜片漆黑铮亮,她看不到里面的脸长什么样,倒看到了自己迷茫倒映的变形的脸。 他把写好的纸条交给蒋甜淑,他的字写的很好看,虽然有些潦草,但铁画银钩,刚劲又漂亮。 --林老板安排我过来的,别怕,马上送你回家。 林老板? 蒋甜淑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林老板应该是林世书,在她的社交关系里,林姓的能排的上号的就只有林世书了,而且,林世书是她干爸,他帮忙的话也情有可原。 他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蒋甜淑一手扶着他的胳膊,另一手撑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 他带着她往外面走,因为脚被束缚久了又有伤口,走路本来就有些吃力,再加上杨小凤刚刚那毫不留情的一踢,每走一步就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也是这样,蒋甜淑不得不把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靠在他身上才能勉强挪上一两步,似是察觉她走路实在困难,他停下脚步,又拿出纸笔,行云流水地写下几个字递给她。 --冒犯了 蒋甜淑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脚离了地面,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蒋甜淑:“!”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公主抱,虽然是在这种情况,尽管知道是不得已,但她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偷偷往上看,头盔将他的脸挡的严严实实,又穿着高领毛衣,露出来只有一小点皮肤。 那儿有一颗不显眼的小痣。 出了屋,放眼望去,除了身后的屋子,再没有其他建筑,荒草丛生,难怪她一直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在离泥土屋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摩托跑车,应该是改装过的,像猛虎一样,霸道又张扬。 他把她抱到摩托车上打横坐着,从尾箱里拿出一双手套递给她,很新,是双女式手套。 见她戴上后,又从摩托车前面拿下另一个头盔戴在她头上,同时帮他把卡扣调到合适的位置。 他的动作流畅又轻柔,再一次给她莫名的熟悉感,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想了想,问他:“他们呢?”她指的是杨小凤还有那个男人。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笔纸,写下几个字递给她: --报警了,jc很快会赶来,先送你回家。 蒋甜淑还想问他她这个受害人没在没关系吗?但他已经上了车,她就没有多问了,既然是林叔叔安排过来的人,那他她爸妈肯定也知道,现在估计已经担心疯了。 跑车的座位要比普通摩托车要窄,座位也要高些,坐在后面要比普通摩托车危险许多,虽然他这车后面装了尾箱,要比普通跑车安全的多,但她还是有些害怕,所以他上车后,她从横坐换成了普通坐。 跑车座位比较窄,两人的距离极近,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 听外面传来摩托车启动的“轰隆”声音,屋子里被打得动弹不得的杨小凤和男人互相看了眼,那个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他只受了一击,虽然痛的可以,但比杨小凤还是要好得多,不像杨小凤那样连爬都爬不起来。 爬起来后,他又把杨小凤搀扶起来。 “现在……现在去哪?提前在走吗?”他问杨小凤,现在他们的地方被发现了,估计JC也很快就到,要是被JC抓到,他们就要蹲牢子了。 “赶……赶紧走,直接去码头,看看能不……能提前坐船出发。”虽然她也惋惜没到手的五万块还有到手的摇钱树飞了,但这些都抵不过她一条小命重要。 男人搀扶着杨小凤,两人一瘸一拐超门外走去,门已经被那人踢坏了,没有风,狂风肆无忌惮地从外面吹进来,杨小凤忍不住缩了缩肩,咬牙继续往前脚才踏出门,她就立刻把脚瘦了回来。 扶着她的男人也好不了多少,脸色煞白,像见到鬼一样。 门的两旁收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带着墨镜,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好惹。 “滚回去老老实实呆着!” 声音洪亮如钟,几乎把杨小凤的耳膜震破,杨小凤恐惧地捂着胸口,她本以为那个头盔男走了就安全了,没想到门外还守着人,完了完了,她这辈子完了,她的心跌入谷底,一句话也不敢说,灰溜溜地回了那个泥土房。 第114章 他骑的不是很快,不像她印象中对摩托车跑车那般的风驰电掣,坐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服,明明是陌生人,却莫名地觉得安心。 从郊区到市区的马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一路沉默无言,只听见摩托车行驶时的“轰轰”声。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天慢慢黑了下来,昨天晚上被杨小凤抓去后,她提心吊胆,都没敢睡觉,现在恢复安全,她那紧绷的心也就松懈下来,再加上摩托车开得安稳,她竟开始打起瞌睡来。 带着头盔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砸到前面人的背上,每次惊醒总是吓了她一跳,这可是在摩托车上,要是掉下去,会死人的。 可实在太困了,每次强打精神,困意又袭来,弄得她胆战心惊的。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反手护住她,减慢速度停了下来。 摩托车突然停了下来,她也清醒了些,茫然地问:“怎么了?” 那人拿出纸笔写:“饿了,吃点东西。” 写完把纸条递给蒋甜淑,打开尾箱,从里面拿出油纸包递给她。 自昨晚那顿火锅后,她就没再吃过东西,这会也是饿得不行,所以也没有客气,对他说了声,接过那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香味扑面而来,里面躺着晶莹洁白的糕点,上面铺着一层细细的绒粉,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几乎是瞬间,蒋甜淑的唾液就分泌了出来。 顾不了其他,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块,她才想起旁边还有人,看向那人,发现那人也在看她,头盔还是没有取下。 蒋甜淑把糕点递给他,“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那人摇摇头。 “是不方便吗?”蒋甜淑问,“你们这行是不是不能露脸?” 那人停顿了下,过了一会才点点头。 “今天真谢谢你。”蒋甜淑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手却没有收回来,脸蛋悄然飘上淡淡的红晕,“我……我有点想上厕所,你要不吃点,我去远一点的地方,保证不偷看。” 想让他吃点是真,想上厕所也是真,那人看了她一眼,又拿出纸笔,龙飞凤舞地写:“我扶你?” 蒋甜淑脸上红晕更甚,连忙摆摆手,“虽然脚有点痛,不过走路还是没问题的,所以不用了。” 那人点点头,又写下一句:“别离我太远。” 蒋甜淑红着脸点点头。 马路两旁荒草丛生,她寻了处荒草比较高的地方蹲下,只是小解,所以时间不是很久,只不过想留点时间给他吃点东西,所以她特意多蹲了会。 不过没一会她就听到马路那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也是摩托车开动的声音,不过声音大的不行,听着不像是一辆,而是一群。 蒋甜淑起身往那边看去,只见在灰暗的马路后头,一束束光刺破黑暗,朝这边飞速驶来。 蒋甜淑眯了眯眼睛,没多在意,想着会不会是摩托车比赛。 她往那人那边看去,他还坐在马路边,手还是随意搭在膝盖上,头上还带着头盔,好似刚刚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我好了,咱们是休息一下,还是现在走?” 那人指了指一旁的摩托车,蒋甜淑知道他的意思,是现在就走。 他起身,拿起刚刚她脱下的头盔,准备给她带上。 那群摩托车已经到了他们跟前,蒋甜淑本来以为他们会飞驰过去,不想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集体漂移,稳稳停在两人跟前。 摩托车刺眼的大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蒋甜淑拿手遮了遮脸。 那些人关了大灯,开了小灯。 他们笑嘻嘻的,有人吊儿郎当地朝两人吹了句口哨 “兄弟,车不错啊!带马子出来玩啊?” 那人没理,把头盔戴在蒋甜淑头上,卡好卡扣,长腿跨上摩托车,拍了拍后座。 蒋甜淑连忙爬上后座,紧张地看着那群人。 那群人把引擎踩的轰轰响,口哨声此起彼伏,为首的那个人说:“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很拽哦?” 那人启动引擎,摩托车轰轰响了起来,蒋甜淑抓紧那人的衣服,有些担心起争端,那边是一群人,这边才两个人,她还是个伤号,要是真打起来,他们铁定是被按起来打的那方。 冷不丁的,蒋甜淑的手腕被捉住,紧接着,手心传来痒痒的触感。 --抱紧了 蒋甜淑心一跳,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写的是什么。危机情况,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急忙抱紧了他的腰。 “兄弟们也没有别的意思,都是玩机车的,一起切磋下呗,要是输了,叫上你马仔,大家一起……” 机车组为首的年轻男人还在不停地说,就见那人猛地一个转弯,驶入马路旁的荒草里,片刻又从荒草中驶出来,从他们的包围圈里出来,极速行驶在马路上。 “艹!这么拽!”机车组那人气急败坏,“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追!给他点教训!” 一声令下,引擎声震耳欲聋,全都朝同一个目标追去。 漆黑的马路被照的通亮,蒋甜淑往后面看去,无数刺眼的光芒照得她睁不开眼。 恰好进入一个转弯,摩托车一个猛烈的漂移,潇洒转弯,幸好后面有尾箱,不然她就被甩出去了,吓得她死死抱着那人的腰。 后面紧追不舍,但搭着蒋甜淑的也不知道是少年还是男人的人一点儿也不慌,车驾驶的行云流水,各种高难度操作起来就跟吃饭那样简单,这可苦了蒋甜淑了,坐在后面的蒋甜淑堪比过山车,甚至比过山车更可怕,毕竟过山车只有短短几分钟,而这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了。 当车越上上坡顶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极陡的下坡,可那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车子如离弦的剑一样朝下面冲去。 蒋甜淑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抱着那人,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要飞出去了。 她吓得牙根发酸,眼眶都湿了。 “大哥……慢,慢点啊……” 虽然爬上坡比下坡要吃力,但下坡远比上坡危险,如果速度过快,有极大的几率会翻车。所以纵使追在他们身后的都是机车老手,但遇到这样的下坡也不敢全速前进,当看到前面那辆摩托像火箭一样的速度下坡的时候,为首的机车老大握着刹车柄,也忍不住惊叹:忍不住骂了起来:“卧/槽,真不要命啊!” 当看到前面的车以火箭的速度成功下坡并拐入弯道的时候,那群还在下坡的人索性再减慢了速度,再往前就要进入市区了,市区街道禁止赛车,被抓到有拘留风险。 为首的那人一个漂亮漂移,停下下坡处,其他机车也跟着停下,他远远看着早就消失不见的黑色摩托跑车,喃喃自语:“那小子是何方神圣啊?这么猛……”本来看他装备那么好,又独身一人,还想好好教训下捞点东西,没想到倒自己这边人吃瘪了,那小子就跟条蛇似的跑的飞快,根本抓不住。 身后震耳欲聋的引擎声逐渐远去,再全速开了段路,拐进一个路口,周围的车子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已经进入市区的街道。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尽管如此,蒋甜淑还是不敢松开手,生怕他突然加速。 已经进入新年倒计时,街两旁的路灯上挂着红灯笼,很是喜庆,和郊区的冷清截然不同。 车子驶向大桥,耳边狂风猎猎作响,好在她戴了头盔,不觉得寒冷。 已经离她住的地方很近了,一朵烟花冷不丁地在空中绽放,点亮了漆黑的天幕。 她忍不住抬头看去,头盔下的眼睛望着烟花,心绪却忍不住飘向其他地方。 手下环着的腰精瘦,这人是少年还是男人,她的潜意识倾向前者。 很快就到了她家附近,远远看去,那个挂在通往地下室门口的昏黄灯泡还亮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仅仅一天的时间,蒋甜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差一点点就回不来了。 真的好险。 那人没有继续往前的意思,停在了那段没有路灯被黑暗覆盖的路段里。 蒋甜淑松开手,轻声问他:“我下去了?” 那人点头。 蒋甜淑爬下车,她的脚还是痛的不行,她歪歪站着,全身都依靠在另一只脚上面。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车头旁边。 她说:“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没说话。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回不来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好好谢谢你,下次能再见面吗?” 回应她的依然是沉默。 她又问:“我可以看看你吗?” “你手上的纹身挺好看的,你可以告诉我是在哪一家店子弄的吗?我也想去弄一个。” 那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启动引擎,他要走了。 蒋甜淑抓紧时间继续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她不死心,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咱们年龄差大吗?我应该叫你叔叔,还是……哥哥?” 这次,回答她的是摩托车远去的“轰隆”声。 第115章 这边摩托车的动静太大,地下室里的蒋大明和吴小雅应该是听到了,急忙跑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一瘸一拐走过来的蒋甜淑。 几乎是瞬间,蒋大明的眼眶就湿了,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在做梦,当看到眼前的真是实实在在的蒋甜淑时,狂奔过去抱住蒋甜淑,喜极而泣。 蒋甜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笑着说:“爸,你松点,不然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要被你勒死了。” 听了这话,蒋大明急忙松了手,可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的就跟孩子一样。 她擦了擦蒋大明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爸,我回来了,已经没事了。” 吴小雅站在旁边低着头,抬起脸的时候,眼眶也是红红的,韩志伟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蒋大明握着蒋甜淑的手臂,恨不得把她全身都摸一遍,看看有没有十事,可女儿大了,这么做不太合适,他只能紧张地问:“甜淑,你知道是谁干的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紧,爸爸一定会陪着你,陪你一起面对的!” 嘴上说的坚强,可手却不停地抖。 蒋甜淑想,要是自己真的出事了,他爸爸怕是要比她先崩溃了。 她摇摇头:“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绑着我,踢了我几脚。”她揉了揉脚,“现在脚还疼着,不过没有发生其他事情。” 蒋大明松了口气,蹲下去去看她的脚,果然有一边的小腿红肿,看着比另一只脚大了不少,脚踝处还满是血痕,看得蒋大明心疼不已。 不过还算好,没有发生其他事,他女生还好好的。 蒋大明小心翼翼摸了摸肿起来的地方,见她虽然疼,但还能走路,应该没有到骨折的地步,心中那颗高高挂着的心又下来了些。 不过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里离医院不是很远,他想要背蒋甜淑去医院,他正要对蒋甜淑说,蒋甜淑就先开口了,“爸爸,这事你们报警了吗?是杨小凤和她男人绑架我的。” 这下不仅蒋大明,甚至连吴小雅都懵了。 蒋甜淑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了他们,当听到杨小凤根本没打算放人的时候,蒋大明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那个恶人面前,活活把她掐死。 当听到头盔神秘人出现,把她从杨小凤手下救下时,蒋大明问那个人是谁,蒋甜淑有些犹豫,最后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书爹安排过来的人。” 一旁一直没作声的吴小雅听了这话却不由自主抬眼,目光落到楼房的某一楼层。 之前林世书认了蒋甜淑做干女儿,这事蒋大明也是知道的,他感慨了声,说:“这次多亏了他,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你干爹。” 至于杨小凤,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事,如果说安排怀孕女人诬陷他,他还能忍下来,现在动到他女儿头上,他是怎么也忍不下了,发誓一定要把那两个没有良心的渣滓送到牢里。 再看蒋甜淑,虽然有伤确实要去医院,但和要抓紧时间让JC迅速把人抓捕归案相比,稍微可以缓缓,不然让逃掉了,他以后晚上都不敢睡安稳觉,生怕女儿再遭难。 又想到吴芬还有吴卫国还在家里焦急的筹钱,蒋大明就让韩志伟帮忙陪着吴小雅去公用电话报个平安。 事情就这样有条不絮地进行,不过有点奇怪的是,那人说已经报了警,不过这边却没有记录。 现在蒋甜淑和蒋大明正式报警,JC接警后,立即派人去郊区那边了。 蒋甜淑却有些担心,她见那人告诉她JC马上赶到,杨小凤他们又重伤,一时半会动不得,所以不是很担心。可这会儿JC却说并没有收到其他报警,自然也还没有出警。蒋甜淑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都那么久了,杨小凤和那个男人应该恢复不少,撑着口气,离开的几率极大。 要是就让他们这样跑了…… 蒋甜淑忍不住握紧拳头,真不甘心。 不过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JC的回执,杨小凤还有她的同伙都已经归案了,不过不是捉到的,昨天晚上JC去了郊区的泥土屋里,没有看到人。今天一大早,就看到警局门口蹲着两人。 这两人就是杨小凤还有她的同伙,两人是来自首的,因为人证物证都有,两人又对自己犯的事供认不讳,所以很快就判了刑。 不过杨小凤身上有多处骨折,所以要先治疗好才能正式入狱,具JC说,杨小凤说那些伤是之前她请的小混混反水打的。 那些小混混因为她没给够钱,所以打击报复。 小混混?蒋甜淑想起戴头盔的那人,她不觉得那人是反水的。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说,她父母也一样,心知肚明,因为蒋甜淑说过那人说是林世书派来的,所以他们都觉得杨小凤主动自首和林世书有关系,不过他们都不想把林世书牵扯进去,所以都心有灵犀地没有说。 至于杨小凤,他们不觉得可怜,这种人心思比蛇还歹毒,关牢子是最好的结局,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受到迫害。 蒋甜淑的腿也没什么大问题,虽然杨小凤用的劲不小,但还没到骨折的地步,涂点药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这次的事让蒋大明还有吴卫国都长了教训,他们是万万不敢再让两个女孩子单独去出摊了,出摊时或者回来都得有人接。 因为蒋甜淑的事,吴芬一人呆在镇里实在不放心,再加上现在蒋大明没在学校工作了,学校的福利房被收了回去,她又搬回了之前的筒子屋,工厂的效益远没有之前好,大多工人都选择拿赔偿陆陆续续下岗,她便也有了下岗和蒋大明他们一起做的想法,这样一家人能在一起,她心里也放心。 这样的想法得到了蒋大明的支持,大部分工人下岗说明曾经的铁饭碗也不见得是铁饭碗,还不如出来自己干,这样一家人也不用两地分离。 说做就做,吴芬很快和厂里说了要下岗的事,厂子现在效益不好,人又多,巴不得工人主动提出下岗,所以这事很快就办好了,筒子房也是之前在厂子上班,单位分给吴芬他们一家住的,现在吴芬下岗了,房子自然也能不住了,蒋大明去市里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他们的大多家务都还在镇里,所以东西多的不行,腾出来要一定的时间,蒋甜淑就坐班车回去帮忙收拾。 先是各自收拾各自的东西,虽然蒋甜淑已经去市里读书,但还有很多东西是在家里,她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有用的继续带去市里,收拾到最后,只剩一个足有人高的布偶大熊。 其实想这种大件的东西一般是优先收拾决定的,但她有些犹豫不决,所以留到了最后。 这只大熊是当初秦昼离开的时候送她的,她很喜欢,高中之前都是抱着它睡觉,用了这么多年,也洗了那么多次,那只大熊也有些旧,有些掉色了。 如果没有搬家一直留着也可以,但搬家的话,似乎有些太占地方了,毕竟地下室也不是很大。 可扔掉的话,又有些舍不得。 难以抉择的时候,她索性直接放一边,不去想,帮着吴芬收拾其他东西。 收拾了一天,能送的送,该丢的丢,到了晚上,家里就空了许多,再这样下去,估计再过个两三天,就能整理完了。 吃过饭之后,已经下班的林琳过来了,她和吴芬是多年的好友,现在好友要离开镇上,她舍不得,拉着吴芬,两人说着体己话。 因为房子是个大单间,两人聊天的时候蒋甜淑没处去,索性对两人说出去转转。 在镇上大多都是熟人,所以吴芬也不是很担心,直接让她去了。 临近新年,大街上张灯结彩,偶尔还能听到鞭炮的“噼啪”声,很是热闹。 雪花慢悠悠落了下来,前面街旁立着一个雪人,这雪人和平常的雪人有些不同,戴着个红帽,红红的嘴巴翘起的,很是搞怪。 她多看了几眼,目光不经意落到雪人后面的店铺上,那是一家照相馆,自从进入九十年代后,很多店铺都没在了,只有这家照相馆还一直在,蒋甜淑记得秦昼还在她家,两人都还是小不点的时候,一家人在这里拍过全家福,大概也是快过年的这个时间。 照相馆的阿姨特意给她和秦昼化了妆,中间点着个小红点,很是喜庆,她妈妈拿到照片后甚至说两人看起来就跟姐妹似的,还挺有纪念意义的,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张照片无踪无影不见了,她还觉得挺可惜的。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秦昼的生日是在正月,不过具体日期不知道,所以秦昼的生日是和她一起的,在他离开她家之前,两人的生日都是一起过的,守着那个大蛋糕,一人切一刀。 刚和秦昼闹僵的时候,她对秦昼的一切都很抗拒,不过时间久了,好像也无所谓了,无论现在两人怎么样,从前的美好记忆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街头有卖棉花糖的,她买了根边走边吃着,忽然看到街旁的公共电话亭。 算了算时间,这个时候,林世书应该从日本回来了。 她被杨小凤绑架的那事多亏了林世书,要是没有林世书,现在她可能已经被丧心病狂的杨小凤带到了Y国,或许一辈子也回不来了。她爸妈想要请林世书好好吃个饭,不过那段时间林世书刚好带着尤老师出国旅行了,所以对林世书的感谢还一直没有兑现。 现在距离那时候有段时间了,他应该回来了吧? 蒋甜淑在公共电话亭里呼了林世书,很快,她就收到了林世书的回电。 “hello,小甜甜!伤口好些了吗?”一接通,林世书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响起,听声音,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很愉快,看来在日本和尤老师的这趟旅程玩的很愉快。 “已经好了,走路起来健步如飞。书爹,提前祝你和干娘新年快乐哦!书爹,你和干娘回国了吗?”她笑嘻嘻地祝贺,前两年他追尤老师总算有了成果,和尤老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自此之后,尤老师也就成了她的干娘。 “谢谢小甜甜的祝贺,昨天刚回来,打你爸爸电话他说你回镇上了,就打算等你回市里再好好看看你。你干娘现在在洗澡,待会她出来再和你聊一下,当时听说你出事,她急得差点立刻买机票赶回来。” “干娘对我太好了,我真的太幸福了!等我回市里,我就去看你们。” 林世书哈哈笑着,“好的好的。不过小甜甜,过年也没几天了,怎么提前祝贺啊?难道你打算过年的时候不给我们拜年了?之前你在镇上还能理解,现在在市里了,都没多远,你难道不来啊?小甜甜,你这样我可就伤心了。” “书爹你想多了,过年肯定是要去的,其实我也只是想你和干娘了。” “真的?” 蒋甜淑笃定地说:“真的!” “行,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不过除了这份想念,还有其他事情吧,别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我们的关系,客气什么?” 蒋甜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书爹厉害,堪比读心术啊!” “少贫嘴!”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我被杨小凤绑架之后,你安排人来救我,那个人打架和骑摩托车都好厉害,就跟电视里拍的的大哥一样,真的帅呆了!真想看看他的样子是不是和打架一样酷。” 她的语气有些夸张,俨然花痴一样,不过转瞬,她那激动的语气就小了起来,变得有些失落,“不过他怎么也不肯脱下头盔,书爹,你请的是道上的人吗?注重隐秘性,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还是说,他长得太丑了?不敢见人?” 第116章 话筒那边安静了会,林世书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小甜甜,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蒋甜淑还没说话,那边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小甜甜,我跟你讲,我是你干爹,在这方面我也是有权利教育你的啊,你现在还小,最重要的事情上学习,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耽误学习!” 蒋甜淑:“……” 她没想到林世书竟然这么激动,为了制止他越扯越远,她连忙解释:“书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点好奇,没想胡思乱想,你说你要是看着一个人不管走哪里都带着头盔,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林世书斩钉截铁地说:“不奇怪!” 蒋甜淑:“……那是我奇怪了。” 林世书毫不客气:“是的!” 蒋甜淑:“……” 蒋甜淑深吸了口气,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被林世书带偏,她想了想,还是把话题调回原来的频道,她认真的说:“书爹,你真的想多了,在我心中,学习是生命,学习是一切,没有什么能超越学习在我生命中的存在。” 她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继续说:“只是想要成绩好,好奇心少不了,不然一味学习就成乏味的书呆子了,所以我觉得我的好奇心是正常的,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被这问题困扰得无法学习。书爹,你是我干爹,也是我爹,应该也希望我将来成龙成风,不想因为这事让我的成绩落崖式下降吧?所以,告诉我吧。” 林世书:“……” 林世书:“真会说,歪理都给你说成真理了。” 他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可惜的样,“其实也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怕你伤心,小甜甜,你知道吗?有时候想象是美好的,当你一定要戳开美好想象的那层保护膜,当你最后看到真相时,想象中的美好世界崩塌,你会觉得很失望……你会难过的喝不下水,吃不进饭……那种难过那种失落,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崩塌感,你懂吗?” 蒋甜淑:“……书爹,我不懂,我想懂,所以告诉我吧。” 话筒那边又沉默了,良久,他再度叹了口气,“组织确实是组织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十分可怕的组织,就是那种拿钱替人消灾的那种,这些我就不多说了,你还是学生,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至于戴着头盔不取,保密性也确实有,但更多的是后者,他长得实在太丑了。” 他顿了顿,似在酝酿什么,随即,像机关枪一样:“尖嘴猴腮、口眼歪斜、豁牙露齿、鹰鼻鹞眼、獐头鼠目、蓬头垢面这些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的丑……”他停顿着歇了下,在电话里反问蒋甜淑:“小甜甜,你能想象得出他有多丑吗?” 蒋甜淑:“……那可真是奇丑无比,不过他声音挺好听的,倒不像是这么丑的人。” “……他还和你说话了啊?” “是啊,书爹你和他说过话吗?还怪好听的。” “声音哪能相信啊!”林世书的声音猛地提高,蒋甜淑甚至能想象他在那边苦口婆心的样子,“你干爹我做生意的,见人无数,小甜甜,声音最会骗人的,之前我和一个煤老板吃饭,好家伙他长得肥头大耳,啤酒肚能顶怀胎八月孕妇,但你知道吗?但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堪比电视台明星!” “这样吗?”蒋甜淑说,最后的尾音拖的有点长。 “当然了!”林世书无比肯定地说,似是她不相信,又补上一句:“你干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是不信,下次我花点钱找他出来吃饭,让你好好瞧瞧他的丑相。” “那谢谢书爹了,我想给他准备个礼物,他的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但听你说的,声音不能作数,所以他是叔叔还是哥哥啊?” “叔叔和哥哥的不是,他的年龄比你爸爸还大,应该叫伯伯。” 蒋甜淑:“……那个伯伯还保养的挺好的,我看那身材就跟年轻人一样。” 林世书沉默了下:“他还脱衣服了?” 蒋甜淑:“……穿着衣服也能看出来啊……” “……”握着话筒的林世书一顿,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也怪自己最近和老婆玩得太开心了,说到身材就反射性地……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又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感觉这丫头在套他话呢? 顿时,心中警钟作响,他笑了几声,故作轻松道:“穿着衣服看得出什么?我要是穿年轻点走在你前面,不看脸,还不是像十八岁的男孩?”语气说的轻松,可电话这边他脸色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蒋甜淑笑:“也是,不过书爹你也太谦虚了些,就是看正脸,也像十八岁的男孩子的,不然尤老师怎么会喜欢你?尤老师的眼光可是很高的。” 这彩虹屁吹的林世书很是舒坦,可警惕也一点没少,他说:“那是当然,你干爹我可有魅力了,当初追我的女生都排了一条街呢……”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尤静也就是蒋甜淑嘴里的尤老师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她出来时刚好听到林世书最后一句,轻飘飘地甩他一记眼刀,“和谁说话呢?追你的女生排一条街,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话本来不该让老婆知道的,毕竟这话太危险,没准会引起家庭血灾,他捂着话筒嘿嘿笑了两声,“是甜淑呢,听说咱们回来了,特意打电话过来找你聊天呢,我看你还在洗澡,就跟小丫头聊了几句,来来来,赶紧来,她等你好久啦!” 听到是蒋甜淑,尤静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瞪了林世书一眼,坐到他旁边准备接电话。 林世书却没有立刻把电话给她,对着话筒跟蒋甜淑说:“小甜甜,你干娘出来了,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不过可别占用你干娘太多时间哦!我和她晚上还有事要谈呢!” 尤静又瞪了他一眼,佯怒低声道:“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美人就是美人,就是横眉竖眼都那么好看,看得林世书赏心悦目,他嘿嘿笑了两声,对着话筒说了最后一句: “至于那个头盔丑八怪嘛,你放心,过几天我把他拎出来给你瞧瞧,让你彻底死心!” 蒋甜淑和尤静没聊多久,一来是林世书和尤老师刚回国,需要休息,二来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已经了解清楚,就没必要再多问了。 # 别看他们在筒子楼才一个单间,但这么多年下来,东西可一点的不少,到第三天早上,他们才全部整理好。 等装车的时候,吴芬安排人把该装的都装上车,房子很快就搬空了,只剩摆在角落的那只大熊。 那是蒋甜淑的东西,蒋甜淑的东西都是自己整理的,所以她也没管事,可到后来看到就剩那只大熊,蒋甜淑不!丢也不管事,她就问:“甜淑,那只熊你还要吗?” 蒋甜淑看了那只大熊一眼,本来她想着等下再处理,但转眼就忘了,这会一要走了,就不得不面对了。 是选择直接丢到楼下大垃圾桶里,还是带走。 犹豫间,搬货三轮油车的司机在楼下喊开始催了:“老板,什么时候走,车子也快装不下啦!” 蒋甜淑抱那只大熊,“还要的,妈妈,走吧。” 最后那只大熊被放到了三轮油车的最上面,随着三轮油车的启动晃悠悠前往市里。 # 往常蒋甜淑他们一家都是把牛老太接到镇上过年,但今天他们在市里,距离牛老太住的乡下很远,牛老太年龄大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今天就没有上来。 到了新年,大部分人都一家人呆在家里,鲜少有人去小吃街买吃食,恰好大年三十是蒋甜淑的生日,大年二十九那天,他们一家人就回了乡下,和牛老太一起过春节,顺便帮蒋甜淑过生日。 之前吴卫国在外漂泊的时候,因为路途遥远,春运的票也不一定能买到,再加上孑然一人,对回家的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很多时候都不回来,今年虽然没有往年那么富裕,没个人都欠了一屁股债,但至少都团聚在一起,比往年要热闹许多。 这个年代的人睡得早,二十九那晚早早就睡了,三十那天的早上,吴芬给蒋甜淑煮了一碗长寿面,又给她窝了梁两个鸡蛋,蛋糕也有,不过早上吃蛋糕好像有点腻,打算到中午再好好地给她庆祝。 这会儿可以说是他们最闲的时候,蒋大明和吴芬他们都坐在火桌子旁磕瓜子聊天,蒋甜淑和吴小雅觉得无聊的紧,打算出去转转,堆个大雪人。 乡下没人扫雪,大雪白皑皑一片,将整个村庄裹在一片银白中。 因为每年过年都会把外婆牛老太接去镇上过年,所以她也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变化不是很大,和记忆里差不多。 雪地里没人,蒋甜淑搓了搓手,捧起一把雪搓成雪球,在地上慢慢滚着,雪球慢慢变大。 “堆雪人啊?”吴小雅也来了兴致,蹲下身也捧了把雪,跟着她的动作慢慢往前滚。 “搓个大雪球。”蒋甜淑说,“做个大雪人。” 两人推着各自的雪球沿着路走,原本两人只是想堆一个大雪人,但随着雪球的变大,两人的初心就变了,想看看一直滚下去,雪球最后能变多大。 雪球路过的地方留下痕迹,两人的脚步一步步印在雪地上。 吴小雅看向专注滚雪球的蒋甜淑,想了想,说:“姐,上次其实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蒋甜淑的动作没停,弯着腰推着雪球继续往前走。 “就是……”吴小雅犹豫了下,说:“秦昼他搬走了。” 蒋甜淑愣了一下,吴小雅又补上一句:“我看你之前好像很担心他和姨爸碰面,所以特意告诉你,你以后没必要担心了。” 确实,秦昼和他们在同一栋楼,秦昼又不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地下室这种价位这种位置的房子难找,所以短时间他们家是不可能搬走的,但住在同一栋楼,虽然作息时间不同,也难免会碰到。 她先前还在纠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他搬走了,反倒解了她的难题。 只是……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吴小雅:“他什么时候搬走的?” “就是你被救出来到家的前一两个钟头,那时姨爸还没有回来,我听到外面的声音很嘈杂,就出去看了看,看到有人把他的东西往下面搬,柜子椅子七七八八的一大车,本来我想早点和你说的,但一直没有时间。” 蒋甜淑知道她的意思,自从出事之后,无论是她爸妈还是舅舅,基本都会留下一个人陪着她,鲜少有吴小雅和她独处的时间,吴小雅自然不好和她开口。 她点点头,忽然又问:“看到他本人了?” 吴小雅停了下,“是啊,不然我也不知道是他搬家。” 蒋甜淑笑了笑,“挺好的。” 第117章 两人沿着人少的路,围着村转了个圈,回到原点的时候,两人的雪球差不多有半人高。蒋甜淑继续雪球往自己家走,想在门口搭个雪人。 也许是都吃完早饭了,和她们刚出门相比,她们屋前的那块大空地上多了几个小女孩,都戴着帽子围巾还有手套,凑在一起挖雪坑。 或许是太专心了,她们没有注意推着大雪球的蒋甜淑还有吴小雅。 距离不远,所以蒋甜淑不仅能听到她们的声音,甚至能听清她们聊天的内容。 她听到其中一个小女生说:“当初我妈妈把他送给别人,其实也是不得已的,那个时候我妈妈条件不好,养活不了他,听说好朋友没有儿子,想要一个儿子,就把他送给那个好朋友了,但是后来他找到我妈妈,说我妈妈的那个好朋友老是打他,不给他饭吃,他不想跟着我妈妈那个好朋友了,他想到我妈妈现在的家来住。” 另一个小女生说,语气有些夸张,似是根本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样,“我听我爸妈以前说过你们家的事,我爸妈说,人的天性从生出来就注定好了,怎么改都改不了,他爸爸是QJ犯,他以后也一定是,就算不是,也一定是个杀/人犯!我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差点把一个大人杀了呢!吓死人了,你妈妈太善良了,竟然相信那种人的话……” 已经从她们身边路过的蒋甜淑心里跳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到那几个小女孩的身上,几个女孩子年纪看起来都不大,顶多十一二岁的样子。 几个女生里最突出的就是那个穿着粉色棉袄的小女孩,倒不是说她长得有多出众,相反她的相貌长得并不是很好看,嘴巴有些凸,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两个大门牙,之所以突出,是因为她白皙的肤色,在其他几个黄黑皮的小姑娘里,一眼就看到了她。 “是啊!”那个穿着粉色棉衣的小女孩稚嫩的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蒋甜淑一听就知道她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孩子,“是啊,我跟你讲,他就是个天生的大坏蛋,有一次他差点把我掐死了!就是因为嫉妒我妈妈对我太好了,但那时候我才几岁,妈妈照顾我也是应该的呀!现在我妈妈也后悔死了,当时就不该把他带回去!不过他也没有好结果,后来他跟别人打架,要QJ他们班的女学生,被抓到了少管所里,听说还要关好几年呢!” 闻言,另一个穿紫色袄子的小女孩说:“他什么时候出来啊?我觉得你妈妈到时候可以跟他断绝关系,不然他又回来就不好了。” 穿黄色袄子的女生附和道:“是啊,糯糯,你一定要和你妈妈好好讲讲啊,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住在住在原来地方了,万一他到时候出来直接去你们家就麻烦了。不过大人都不听小孩的话,也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听你的话。” 另一个小女孩跟着说:“我听说咱们国家也有死刑,这种人,怎么JC叔叔不把他直接枪毙啊!” 蒋甜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直接走,可是脚却像黏在了雪地上,挪不动一步。 她看着那个粉色小女生的脸,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最终,她还是上前一步,笑着问那个粉色小女孩:“小妹妹,你妈妈是秦梅吗?” 正和小姐妹聊得火热的赵糯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反射性地回过头,看到站在身后的漂亮姐姐,她愣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么漂亮好看的姐姐,才说:“是啊,你是谁呀?” 蒋甜淑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自己家的屋子,“你舅舅家的邻居,当初收养你哥哥,你妈妈的好朋友的女儿。” 赵糯睁大眼,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你哥哥被关到了少管所,是谁告诉你的?还是说你亲眼见过?” 本来赵糯看到这个姐姐长得漂亮,还挺有好感的,但一听她到她的身份,小脸立即垮了下来,“你管我是从哪里听到的!还有他不是我哥哥,他是QJ犯的儿子!” “不管他的爸爸是谁,他的妈妈是你的妈妈,这是怎么也改不了的事实,你要是真怪,也该怪你妈妈,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生下来又不负责,让他来这个世界遭你们这种人歧视,不仅歧视还得被诬蔑,他可太惨了。” 吴小雅拉了拉蒋甜淑,让她不要再说了,当时蒋甜淑父母看不下去秦家人虐待秦昼,花钱把秦昼从狼窝救出去后,原本关系就不是很好的两家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 她们现在的位置离家不远,要是吵起来,家里大人肯定听得到,到时候免不了一顿吵,大过的,吵架多晦气啊,何况今天还是蒋甜淑的生日。 蒋甜淑推开吴小雅的手,她看着赵糯,面上带笑,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你说的那些,是你妈妈还是你爸爸告诉你的?你知道吗?当初你妈妈生下他不管不问,把他扔在你舅舅那儿,你舅舅不喜欢他,对他又是打,又是骂,也是这样的大冬天,他才五六岁,只穿着一件单衣。他惩罚了坏人,可你舅舅却把他打得个半死不活,我爸妈为了报恩,给了钱,把他带回家当亲生儿子养,他成绩好品德好,我爸是老师,他都夸他是天才,他是我最好的哥哥。可是后来,你妈妈来了,突然说要接走哥哥,我们舍不得,哥哥却相信你妈妈,相信她会对他好,结果呢,不仅没有照顾好,甚至把他赶出家,即使这样,他还是自立自强,考上了市里的好高中。” 当初秦梅把秦昼带回家的时候,赵糯还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不记得,关于秦昼的事情,大多都是从她妈妈还有同母异父的哥哥赵意北嘴里知道的。 不过,秦昼掐她脖子她是记得的,所以对于妈妈还有赵意北哥哥说的话她深信不疑,认为秦昼出个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可今天,突然有个人跑出来跟她说她从前的认知都是错的,她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气又生气,气那个人发疯,无缘无故抹黑她妈妈还有舅舅。 “你胡说!你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她“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凶巴巴地看着蒋甜淑,嘴里骂着:“你要是再敢乱说,我就让我爸爸用杀猪刀把你嘴划得稀巴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 “无故毁谤别人,你确实应该让你爸用杀猪刀把喜欢胡说八道那些人的嘴划得稀巴烂,让她收点惩罚。” 赵糯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她这是话里有话,这是在让骂妈妈还有哥哥呢! 她气的不行,指着蒋甜淑的鼻子骂出一连串的脏话。 蒋甜淑任着她骂,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这比和她对骂还要让她难受,她的谩骂就像是拳头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让她的气无处可撒,更加憋屈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忍耐力不行,没骂几下,见蒋甜淑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她气哭了。 哭声嚎啕,传出去好远。 吴小雅往不远处赵糯舅舅的家看去,果不其然,原本那扇闭着的门,这会被推开了。 吴小雅急忙拉蒋甜淑,“她家人来了,我们赶紧走。” 蒋甜淑不动,“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要说怕,怕的也应该是他们,无故往人身上泼脏水,还是对自己的儿子,活该以后生孩子没屁眼!” 吴小雅惊骇地看着蒋甜淑,她从未想过斯斯文文的蒋甜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过大过年的吴小雅实在不想闹大,所以也不管蒋甜淑,直接拖着她走,吴小雅劲大,蒋甜淑拗不过她,被她半拖办走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赵糯舅舅家那边传来女人关切的呼声:“糯糯咋了?咋的哭了?是谁欺负你啦?” 这声音对蒋甜淑来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朝声音看去,那是个穿着臃肿的褐色棉衣的女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她是笑着的,眼尾有不少鱼尾纹,脸皮也有些松垮,岁月在她脸上留了不少痕迹,但即便如此,依旧可以看出她曾经过人的容貌。 虽然很久没见了,但蒋甜淑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 是秦梅。 是赵糯的妈妈,也是秦昼的妈妈。 隔壁是秦梅哥哥的家,老母亲也在,秦梅带着赵糯回这里过年也正常。 只是…… 她有些想笑,当初秦梅把秦昼扔家里的时候,是从来不回乡下过年的。 “妈!”听到这个声音,赵糯哭的更厉害了,撒开腿越过蒋甜淑往她妈跑去。 相比拼命跑的赵糯,比她还要先往家方向走的蒋甜淑和吴小雅落到了后头。 赵糯扑到秦梅的怀里,她是在爸妈的宠爱里长大的,什么时候被这样怼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圈通红,指着不远处的蒋甜淑控诉道:“她还说我们诬蔑那个Qj犯的儿子,她骂你和意北哥哥,我骂不过她!你赶紧骂她!” 闻言,秦梅抬眼看向蒋甜淑,当看到那个踩着雪朝这边走来的女孩子,对上那双美丽的黑眸,秦梅呼吸一窒,几乎想转身就逃。 第118章 上次秦梅见蒋甜淑还在好几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质问她为什么把秦昼赶出去,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他。 那时面对一个十二三岁女孩的无言以对她至今历历在目。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了蒋甜淑了,不想在乡下又再见到了。 秦梅不认为当初赶秦昼走有错,但如今再面对蒋甜淑时,她便不由自主想起当年蒋甜淑质问她时,难过气愤各种情绪集一脸的神情。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见秦梅没有反应,赵糯气得大叫,“妈,她污蔑你,妈,你说句话呀!” 屋里秦梅的哥哥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询问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咋了咋了?什么诬蔑不诬蔑的,糯糯怎么哭了?” 秦梅不愿正面面对蒋甜淑,也不愿把事情闹大,蒋甜淑既然出现在这里,秦梅和蒋大明肯定也在。 赵糯曾问过她关于那个“哥哥”的事,她不愿自己在女儿心中留下负面形象,就把事情略略改动了下。 如果两家对峙,那么她在女儿心中的形象就会轰然倒地,她以后还怎么在赵糯面前做人,再者,她也没法再面对秦梅夫妇。 虽然秦昼那孩子确实无可救药,竟然想掐死自己的妹妹,但当初她答应秦梅和蒋大明好好照顾秦昼,她确实也没做到,她理亏。 于是,她连忙朝屋里回道:“就小孩子之间闹了点变扭,哥,没事的。”说着,着急地把赵糯往家里推,一边推一边低声说:“糯糯,别说了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大过年的晦气,别惹得你舅舅不开心,赶紧进去吧。” “妈!”赵糯不理解秦梅为什么这样,又喊了一声。 秦梅在心里真是叫她祖宗了,好声好气地说:“糯糯,算妈求你了,这个年好好过成吗?” 赵糯觉得,被人诬蔑并不是很可怕事只要据理力争,难道还怕不成? 可为什么她妈是这种态度? 难道难道…… 她的眼泪顿时止住了,看着秦梅逃避的表情,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崩溃起来。 # 蒋甜淑和吴小雅到家的时候,屋子里闹哄哄的,除了自家人,好像还有q其他人在。 且不说因为欠债之后,很多人生怕她家借钱,所以大多都断了来往,春节基本不会过来走动,再者,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算走动也不是这个时候来走动。 两人推门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只见堂屋放着一块和门差不多大的案板,案板上躺着半只猪。 今年过年,因为欠债的原因,蒋大明还有吴卫国都舍不得花钱,所以年货都没备些什么,肉食也少得可怜,估计年夜饭上都见不到什么肉,唯一的奢侈就是给蒋甜淑买了个蛋糕。 蒋甜淑本来以为这个年就这样简简单单过去了,不想她爸妈还有舅舅竟然留了后手,备了半边猪肉! 吴小雅也惊讶的不行,问吴卫国:“爸,你们买了这么大边猪肉啊!” 吴卫国摇摇头,说:“不是,是你姐姐干爹送来的,让我们过个好年。” 每年过年林世书都会送不少好东西到她们家,但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直接送半边猪肉过来。 蒋大明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们收了林世书太多东西了,他们也不是贪小便宜,林世书打发人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就明确拒绝了,但最后往往都是失败的。 就像今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收,那送猪肉的人就强硬闯进他们家,把猪肉放好,就一溜烟地跑了,跑得飞快,连个影子都追不上。 虽然是大冬天,但这猪肉显然也不能不处理直接摆过年,林世书长期住市里,乡里距市里距离不算近,搬着半边猪去市里也不现实,再者,即便勉强运过去了,以林世书的性子,定然是怎么也不收的。 蒋大明也想的通,他们今年过年本来就没有准备什么吃食,与其烦恼怎么处理这半边猪,倒不如安心接受了,等g过完年,再回市里给林世书登门拜年回些同等价值的东西。 因为林世书送的这半边猪,他们这个原本寒碜的新年顿时体面起来。 原本打算中午给蒋甜淑庆祝生日,大家就着蛋糕还有两个小菜解决午餐,这会有肉了,几乎可以称为餐饮大师傅的吴卫国亲自下厨,蒋大明还有吴芬打下手,三人操办了一大桌子硬菜,围着八仙桌摆了大圈,中间放着生日蛋糕。 蒋甜淑坐在主位,家人们为她唱生日歌,等许完愿吹完蜡烛,吴芬笑眯眯地问她:“甜淑,恭喜你又长大一岁,新的一年许了什么愿望?” 蒋甜淑冲她调皮地眨眨眼,“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妈妈,我选择保密,以后实现了再告诉你。” “你这孩子。”吴芬眼里笑意不减,从凳子旁边拿起一个方盒子,方盒子上还打着精美的的蝴蝶结,“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妈妈祝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顺顺利利,幸福快乐!” 在他们家,有这么一个传统,凡是有家庭成员过生日,其他成员都会准备生日礼物。 所以在吴芬之后,牛老太蒋大明还有吴卫国甚至是吴小雅都送上了礼物,蒋甜淑都很开心地收下了。 等家里成员都送完礼物后,吴芬又拿出个精美的礼品袋递给蒋甜淑:“甜淑,这是你干爹和干娘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要不要拆开看看?” 往年她的生日林世书也不会缺席,不过他是大老板,出手也阔绰的不行,而且就跟送年货一样,强送强塞,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没办法,后来蒋甜淑生日的时候,林世书送过来的生日礼物,他们就让蒋甜淑在现场拆,看看是什么东西,等林世书生日的时候,再回送个差不多价值的礼物。 蒋甜淑接过礼品袋,往里面看了眼,总共有两个盒子,一个大,一个小,大的打开一看是一阁精美的水晶球摆件,水晶球里面是个被白雪覆盖的小镇,小镇中间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生在跳舞,定格在芭蕾张开手臂优雅垫脚的动作上,水晶球倒过来,雪花纷纷沉到顶上,再倒过来,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落到小镇上,落到芭蕾女孩身上,很是好看。 蒋甜淑很喜欢,笑嘻嘻地对吴芬说:“这一定是干娘送的。”说着,拿起放在大盒子里的贺卡一看,果然是尤静的。 大盒子拆完了,只剩下小盒子。吴芬和蒋大明看着那个小盒子,均不约而同吞了屯口水,他们真怕蒋甜淑开这个小盒子开出了不起的东西来。 之前无债一身轻,两人又有不少的存款,任林世书送什么过来他们都能以正常心态接受,但现在负债累累,他们真怕林世书又送什么过于贵重的礼物,就比如去年,林世书突然送个价值好几万的大哥大过来,把夫妻俩惊的不行,就是他们有再多的存款也不敢收啊,好在那次是林世书亲自过来为蒋甜淑庆祝,夫妻俩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给林世书跪下了,林世书才不情不愿地地把大哥大收了回去,给蒋甜淑包了个红包。也承诺了以后不是特殊情况,就不给小姑娘那么贵重的礼才作罢。 虽然之前得了林世书的承诺,但真到了拆林世书的礼物,夫妻俩还是有些发怵。 小盒子里装着一个用红绳穿起的小银猪手链,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护身符。 林世书和尤静一样,旁边放了张卡片,大意是礼物不贵重,可以放心手下,护身符是去寺庙和尤静求子时顺便求的,开过光,保佑蒋甜淑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看到这些,蒋大明和吴芬才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感动的不行,林世书这个干爹对蒋甜淑是真的上心。 当看到小盒子里面躺着的用红绳小银羊手链,两人才松了口气。 拆完林世书两口子的礼物之后,蒋甜淑给每个人都切了蛋糕,开始吃起饭菜来,好久没有这么大鱼大肉了,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愉快。 本来蒋甜淑还因为秦梅和赵糯的事情心情不好,但回家后,这份不愉快就被大家的祝福冲散不少,而且她也没有多余的机跟家人说这事。 她本来不想跟家人说,但她和赵糯吵了一架,那个小丫头哭哭啼啼的,保不准秦家人会上门找麻烦,特别是秦梅的舅舅,那是个火爆脾气,吃不得一点亏,白来两家的关系就不好,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逮着这个机会过来找麻烦。 这样,关于秦昼的事有极大几率会在争吵中爆出来。 她妈妈还有舅舅还好,毕竟她妈妈早就知道了秦昼离开了秦梅,她舅舅则是对这事并不怎么上心,毕竟他和秦昼接触不多。 她担心的是她爸爸,她担心她爸爸会胡思乱想,秦昼虽然不是他的儿子,的他一直将秦昼作亲生儿子看待,他一直将秦昼视为骄傲,一心想将他培养成有用的人才,只是后来秦梅中途插了一脚,他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尊重秦昼的意见,让秦昼回了亲生妈妈的身边。 在他的认知里,秦昼一直是跟着秦梅生活的,生活应该也很不错,他很放心。 要是知道秦梅不负责任,把还是未成年的秦昼赶出家,随他自生自灭,她爸肯定会很伤心,后悔当年让秦昼去秦梅家,后悔跟秦梅拗气,不曾主动向秦梅打探秦昼的情况…… 要是真是这样,这个年她爸爸一定会过得务必糟心。 于是,她咬着蛋糕,试探地说了句:“秦昼他妈妈回来了……我刚刚和小雅看到她了。” 第119章 原本悠闲吃饭的牛老太顿时进入戒备的状态,她皱了皱眉头,问蒋甜淑:“甜甜,那女人骂你没有?” 那女人指的是秦梅。 当初蒋大明和吴芬把秦昼接走之后,秦家人在村里到处散布谣言,说秦昼这孩子生来就和他生身父亲一样,以后一定是个对社会有害的恶人,他们不愿让这种恶人在村子里长大,就有了想把他送出村子的想法,免得他以后为害村里人。 吴芬知道后,就强硬要求收养秦昼,那么恶的一个孩子,换作正常人肯定都是避之不及,为什么吴芬要争着收养呢? 是因为她对不住秦梅啊,当初如果不是吴芬从中作梗,秦梅也不至于这么惨,是吴芬心中愧疚啊,吴芬当年就不是个人啊! 吴芬人品好,但常年在外,村子里的人哪里知道?而且秦家人说的也是,秦昼一看就不是一个正常孩子,甚至差点把个大人给杀了,这种孩子,怎么敢把他养在家里啊?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没准还真是吴芬年轻时对不起秦梅,这时看着秦昼要被送人,心里过意不去,才主动要求收养的。 牛老太一听气坏了,她女儿从来没有对不起秦梅过,当初报警要是秦梅自己要求的,她女儿好心陪着去难道有错吗? 但一张嘴哪敌得过多张嘴?最后谣言在村里子越传越离谱,甚至说是吴芬当年嫉妒秦梅有个好对象,联系了小混子,让小混子强行对秦梅做了那事,吴芬这个人啊,真是猪狗不如。 牛老太气不过吴芬平白背上这么一个骂名,当下抄了家伙去了秦家那边,叉腰就骂了起来。 秦家人也不是吃素了,再者秦家老大是个脾气爆炸的,要不是村里干部来的快,他都要对牛老太动起手了。 最后经过村里干部的调解,原本就不来往的两家间画上了三八线,各自承诺不跨过对方的三八线。 牛老太也想的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她也不去计较,但要是欺负到她宝贝外孙女身上,她可不干,反正她也是个半截身子跨入黄土的人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带走一个是一个。 蒋甜淑摇摇头,“她没说什么。” “算她还有点良知……”牛老太从鼻子里哼出口气,正欲继续吐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鞭炮声,硬是把牛老太将要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鞭炮声响的同时,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哭天喊地的声音。 “大过年的,咋的了?”牛老太咕哝一声,筷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走向窗口,其他人也觉得好奇,纷纷走到窗口看,蒋甜淑也不例外。 事发地点是秦家的大门,那一连串的鞭炮停了,可烟雾还没有散,原本雪白的雪地脏兮兮的,在秦家门口的不远处,两个一脸凶相的彪形大汉压着一个男人,旁边还有三个高高瘦瘦的,其中为首的那个自额头到鼻尖还有一道可怖的伤疤,看起来非常可怖。 被押着男人有些肥胖,但因为蓬头垢面的,所以猜不出他的年龄,他被压着跪在地上,他的嘴长得老大,从里面发出比猪叫还要难听的嚎哭声: “爸,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你今天要是不救我,儿子大年三十就要死在你面前啦!” 秦家人都出来了,为首的是一个略胖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多岁,他看着那个被压着的嚎哭男人,脸色灰白。 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了,那男人也不像从前那样,老是抬着脸,拿鼻孔瞪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蒋甜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是秦梅的现任丈夫,赵屠夫。 结合那个被反手压着男人的话,那个被押着的男人应该是赵屠夫的儿子。 那个被押着的男人挣扎着朝赵屠夫爬去,不过被那两个押着他的男人粗暴地拽了回来,脸狠狠摔在了雪地里,再起来时,脸上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擦伤。 赵屠夫腮巴子绷得死紧,垂在两旁的手也死死握成了拳头。 “欠了多少钱?”到底是杀猪的,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煞气,这煞气要是是对着普通人,估计就把人唬住了,但对方几个是混道上的,自然不怕。 为首的刀疤男吐出一口浓痰,把烟头扔到雪地里,脚狠狠地捻了几遍。 “不多,三千块。” 闻言,赵屠夫倒吸了口凉气,三千块还不多吗?他要卖好几个月的猪肉才能赚回来。 他瞪了眼赵意北,赵意北痛哭:“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我都听你的话,乖乖帮你做事学杀猪,你这次就救救我吧……你要不救我,我就要死了!” 秦梅带着女儿赵糯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听到这话,惊得她再也没法保持沉默了,她连忙拽了拽赵屠夫的袖子。 “老赵,这可不行啊,咱们手里就剩三千来块了,开年还要交铺子租金,还有糯糯的学费,你这会要是把钱都给出去了,咱们还怎么活啊……” 因为离得不远,所以她的话赵意北听得清清楚楚,他凶狠地盯着秦梅,骂d道:“你这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家里钱都是我爸赚的,你这只只知道吃睡的米虫有什么资格插嘴?!” 刀疤脸嘿嘿冷笑,从腰间取下来一把折叠匕首,掰开来,抵在赵意北脖子上。 “赵屠夫,你杀猪厉害,我杀人是一把好手,要不今天给你表演一下我的拿手绝技?”说着,他的匕首在赵意北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匕首锋利,立即就出现伤口,伤口渗出细细鲜红的血液。 “大过年的,也确实该见见红,让明年更红火一些。”刀疤脸低低笑着,手背青筋暴起,刀尖停留在赵意北的大动脉上,他那双如豺狼一样的眼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盯着赵屠夫,“赵屠夫,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呢?” 赵屠夫和秦家人没一个人敢吭声,平日里脾气火爆,骂街比女人还要厉害的秦家老大此刻死死攥着拳头,却愣是不敢吭一声。 他媳妇用手肘偷偷撞了他,低声道:“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啊!” 秦老大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来人一脸凶匪之气,一看就是那种下的得了手的,他哪敢吭声? 他瞪了眼秦梅,心里气的不行,当初全家倾家荡产让她去读书,读书没读出个名堂来,又带回个灾星,好不容易灾星走了,嫁了个有油水的,帮衬了娘家几年,这会又蹦出个灾星继子,秦梅真他妈是秦家的灾星!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这小子钱还不上,就只能用命来抵了,不过这么大个人,又不是靓姑娘,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那押着赵意北的其中一人说:“老大,城南不是有组织在收叫花子吗?” 刀疤脸挑了挑眉,面上浮现一抹怪笑,差不多贯穿整张脸的刀疤越发显得狰狞起来。 “残疾的价钱更高吧?” 押着赵意北的那人回道:“是,不过卖过去就是没残疾也会弄残疾的。” 赵意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连喊了三声:“爸!爸!爸!救救我!” 押着赵意北的两人同时弯了身子,把赵意北的脸卡在雪地里,赵意北不停地挣扎,顿时雪粒扬起一片,纷纷扬扬的。 刀疤脸见赵意北的家人还是没有反应,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既然真的拿不出钱,我们也不强求,大过年的,手里没带点东西还怪不好意思的。”他挥了挥手,押着赵意北的两人立即做好准备动作,将赵意北的两只胳膊抬起来,“老大,哪只手?” 刀疤脸哈哈大笑,“好事成双,两只手都留下吧,算我刀疤送给赵屠夫的新年礼物。” 赵屠夫灰白的脸蓦地一下更白了,赵意北的惨叫更凄惶了,“爸,救我啊,我是你唯一的儿子,我是你老赵家的根啊!” 旁边人抽出大砍刀,砍刀铮亮,吓得秦家人直打哆嗦,眼看就要砍下去,赵屠夫大喝一声:“慢着!” 刀疤脸面上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怎么,舍不得?” 赵屠夫死咬着后槽牙,声音有些发抖:“等、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进屋,秦梅下意识拉他,但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秦梅的心在瞬间跌落谷底。 在这个世上,黄赌毒在三样人沾上基本就废了,赵意北前两年忽然迷上赌博,把赵屠夫给的学费全扔去了赌场,等赵屠夫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给的学费已经输光了,不仅如此,还欠了一屁股债,赵屠夫气得不行,到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无可奈何,只能给他还了,不想这两年愈演愈烈,赵意北的赌瘾越发严重起来,整日泡在赌场里,他没有工作,做父亲的赵屠夫只能帮着擦屁股。 久而久之,赵屠夫也厌烦了,今年冬天就让赵意北一个人留在市里,他和秦梅带着女儿来秦梅的娘家过年。 但没想到这样还是没有逃过赵意北。 赌徒能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吗? 也许是有的,但秦梅却对赵意北没有一点信心,在她眼里,现在的赵意北,就是一个吸人血的鬼,每次赵屠夫帮他擦屁股的时候,他每次都是答应的好好的,再也不去赌了,可是,这个承诺能坚持多久呢? 这两年来,为了赵意北的堵,她和赵屠夫多年积攒下来的积蓄早就花完了,甚至在市里的房子都卖了,现在要是把手里仅有的几千块都拿出去,她家糯糯的学费都没有着落。 而这些,她的哥嫂们还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和赵意北还像从前那样风光呢,殊不知他们穷的连底裤都舍不得买新的了。 今儿大年三十,本该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度过,却不想还在家门口见了血,她的哥嫂们恐怕是恨死她了。 秦梅满心悲哀,要是她的哥嫂知道实情,恐怕会立刻赶他们出门吧。 她的一生,怎么就这么惨啊? 第120章 赵屠夫把一扎用布包好的钱给了刀疤脸,刀疤脸面上挂着得意的笑,数了数,确认数目无误,才让小弟们松开赵意北,又往雪地里吐了口浓痰,春风得意地离开了。 赵屠夫一把抄起门口夹煤的火夹子往赵意北的身上呼去,“你这个不孝子,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吧,我打死你!” 一旁的秦梅失魂落魄,看着远处白色的雪地和蓝色的天幕好像连在了一起,看不到尽头。 她想哭,可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怎么也流不出来,只有干涩的眼眶隐隐作痛。 她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牛老太看着追着儿子打的赵屠夫,又看向那个跪在雪地里的女人,她摇了摇头,“先是出了那事,现在家里又出了个赌徒,秦梅这个人啊,也真是命苦。”这也是和秦梅有关的话,可与最初的相比,语气却转变了不少,话语里有无奈也有同情。 蒋甜淑没说话,也没再继续当初的话题,秦家现在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她骂赵糯那事就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许是因为秦家那事,原本热闹的气氛冷了下来,吴芬和蒋大明都有些出神,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吴卫国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姐姐姐夫沉默,他也找不到话题,索性也沉默着。 吴小雅也没说话,与那个人有关的事她都不敢说多话,虽然这事全程他的名字都没有出现,但那里有一个是他的生身母亲,多少还是有些关系的。 不过她心里却觉得爽快,心里想坏事还是不要做多了,最后都会得报应的。 就像她妈,还有那个秦梅。 她忽然朝蒋甜淑看了眼,少女低垂着眼,瓷白的面,浓密的睫毛就像一把扇子,掩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 真好看,就像……就像…… 吴小雅在自己贫瘠的词汇找到这么一个词。 就像天使一样。 说起来,蒋甜淑对那个人而言,也确实是天使一样的存在吧。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所有的孩子都怕他,都觉得他很脏,很可怕,可只有蒋甜淑不在意,勇敢地朝他伸出手。 她经常听奶奶说,其实当年姨妈和姨夫并没有把他带走的想法,是蒋甜淑b不停哭闹要带他走,才让姨妈姨夫下决心把他带走。 听奶奶说,秦家人视秦昼为z灾星,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也是这么冷的冬天,他总是穿着一件单衣,秦家人还不让他进门,就让他呆在门外的雪地里。 吴小雅想,如果当初没有蒋甜淑的坚持,姨妈姨夫也没有把他接走,现在这个世上估计没有那个人吧。 想起往事,她突然理解了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对蒋甜淑那么上心。 可是,她又有些为蒋甜淑担忧,他的爱如果两情相悦是皆大欢喜,但那人并不让蒋甜淑知道,那以后毫不知情的蒋甜淑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的爱如此沉重,他能接受吗? 没有人应她的话,牛老太就自顾自地说着,“不过有什么好说的呢?人的命就是这样,自己哪能掌握得了呢?”冷不丁地,她像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掀开帘子再次往秦梅家看去,秦家门口一片狼藉,却没有人在,应该都进去了。 她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吴芬夫妇,说:“刚刚那群人里,好像没有看到小昼?秦梅两口子回来没带他吗?” 蒋甜淑一口菜卡在喉咙险些没咽下去,她刚刚才松了口气,却不想最担忧的问题被外婆直接提了起来。 她紧张地看向蒋大明。 出乎意料的,蒋大明面上并没有关于惊讶的神情,有的只是无奈。 他说:“小昼早就离开秦家了。”末了,似是怕混淆,又补上一句,“秦梅的家。” 蒋甜淑惊讶地看向蒋大明,她没有想到爸爸也知道了,她下意识看向吴芬,她本以为是吴芬告诉的,可吴芬脸上和她一样同样是惊讶。 似是察觉到吴芬猜疑的目光,他苦笑了下,对吴芬说:“孩子她妈,之前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小昼去秦梅家不久,就被秦梅和他继父赶出来,我发现的太晚了,那时他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我曾找过他,他怎么也不肯回来,他已经是个大孩子,我没法强求他。” 当得知秦昼早就被赶出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把秦昼让秦梅接回去,当初就不该因为跟秦梅拗气,再没过问过秦昼的情况,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磨难。 吴芬跟着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我也知道,不怪你,我也去找过小昼,只是……”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桌上所有人都停了筷子,牛老太瞪着眼睛,看着吴芬和蒋大明,“好啊,你们真是,怎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说?感情就我一人被蒙在鼓里?”说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那孩子也真是造孽,我记得从前他都是和甜淑一起过生日的,说起来,要是他还在这个家,今天应该和甜淑坐在一起……唉,愿他今后平顺无忧,和平常男人那样娶妻生子,有一个自己的家,可千万别走上歪路啊……”牛老太似是察觉到自己要说错话了,急忙住了口,连声道:“大过年的,我这张嘴说什么胡话,呸呸呸。” 蒋甜淑却因为这话心莫名一跳。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竟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 大年三十的晚上,就连平日习惯早睡的牛老太也熬起了夜,一手夹着滚刀肉,另一手端着暖和的甜酒,和家人们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在河的彼岸,亦是如此,鞭炮烟花不断,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新的一年马上到了。 但这种热闹喜悦似乎也有没有感受到的人,在X区某一富人区的豪华别墅里,被玻璃全方位封闭的落地阳台上,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全是高档食材,精致至极,说是山珍海味也不为过。 这些食物估计可以七八个人吃得肚皮滚滚,但桌前只坐了两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佣人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这里冷清异常,要不是玻璃外烟花一簇接着一簇绽开,没有人会觉得这儿的今天竟是年三十。 男人西装革履,虽然已是中年,但他保养的非常好,五官轮廓依然分明,眼眸深邃,岁月在他身上打磨出的气质优雅又迷人。 可这么一个形象十分优雅的人,口味爱好却有些重口,他面前的牛排表面略有焦痕,可切开来肉质呈血红色,几乎是生肉的模样,切开时刀上还带着血丝。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优雅地将牛肉送入口中,咀嚼时面容满足。 男人对面的少年没有动作,男人笑了笑,停了动作,将叉子放下,问他:“不喜欢?”他的声音柔和,神情关切。 若忽略年龄,少年的面容与中年男人有七八分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熟不喜欢。”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手肘撑着桌,右手交叠在左手手背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板戒,目光打量着长桌对面的少年。 沉默了半晌,他打了个响指,朝少年那边努了努下巴,“换一盘。” 旁边的佣人立即恭敬弯腰,“是,老爷。”低着头拿走了少年面前装着牛排的盘子。 “谢谢爸爸。”少年对他的行为表示了感谢,但面上神情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十分冷漠。 中年男人的目光没动,他盯着少年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绝世孤品,嘴角勾了勾,自嘲道:“在这个世上,也就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换作其他人,就是叫他们吃屎,他们也是不敢吭一声的。” 少年还没有说话,中年男人再度说:“你在大陆不是挺能装的吗?怎么在给你荣华富贵,无上权利的父亲面前,却是这样一副死样子,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 佣人将换好的牛排放到少年面前,少年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刀叉,熟练地切起来,动作与中年男人不差一二,他的声音轻柔,就像冰冷的风过境,“对待无关紧要的人,自然要装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就没必要如此了。” 他的唇角勾了勾,顿时,那张冷漠俊秀的少年脸就像寒冰破开般柔和起来,“当然,如果父亲喜欢那个挂着面具的我,儿子自然不会忤逆。” “自然不喜欢。”中年男人说,他摸了摸下巴,面上依然带笑,可周边的气温却好似下降了好几个度,旁边的佣人头垂的更低了。欣慰这样的你继承我打下d的江山,我迫不及待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你和当年的我一样,就像一匹自由的狼,没有人能阻挡、掌控你前进的步伐,我很欣慰,迫不及待地将你培养,只是,让我失望的是,你一直不配合啊,平日我这个父亲想见你一面都难,也只有在这难得的春节,才能好好看你几眼。” “叮--”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重的一声,零点了。 成狼没再将刚刚的话继续说下去,他感慨了声,“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老了一岁,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新的一年,送你个礼物,恭喜你又大了一岁。”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佣人见状,立即双手托住,将那红包放在少年的桌前。 少年看了他一眼,顺手拿起信封,修长的手捻了下,里头只有薄薄一张,从质感来说,应该不是钱。 他垂下眼,将红包打开,里面是一张相片。 相片里的人儿站在树下笑颜如花。 少年手一抖,相片滑落在地上,他的脸失了血色,惨白一片。 成狼对秦昼的反应很满意,他切牛排的动作又优雅地开始了,“儿子,这个礼物惊喜吗?为了找到她,我可是费了不少精力啊。”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笑容后却像是藏了条吐着信子的剧毒蛇,令人遍体生寒。 “我当初从大陆逃过来的时候,连口饭都没得吃,只能靠乞讨小偷小摸为生,你知道我是如何坐上这个位置的?就是我没有那些普通蝼蚁们的所谓弱点,我以为你与我一样,可好像……猜错了啊。” 秦昼闭上眼,他知道他与成狼之间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了,他一败涂地。 第121章 过完初七后,蒋甜淑就随父母还有舅舅回市,那天,他们在车站遇到了同样回市的秦梅一家。 与蒋甜淑一家不同,秦梅一家除了赵糯,每个人都一脸苦相,特别是秦梅,仿佛不是刚过完年,而是刚奔完丧。 蒋甜淑从来都不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可看到秦梅家这副样子,她莫名的爽快,心里想:“报应!” 到了年初八,之前接的大订单公司也开始上班了,于是他们一家也忙活起来。 蒋甜淑因为心里有想要迫切证明的东西,所以这个寒假对她来说,过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捱到开学,就跟过了一个世纪一样。 现在住在市里,离学校也不远,开学那天,她早早到了学校,把东西放到宿舍,她有意偶遇某人,所以这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里闲逛,学生会的人不想她那么闲,在学校好些地方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不过这里面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奇怪,开学这几天应该是学生会最忙的时候,要协助老师做不少的事,他作为会长,应该更甚,在校园里应该很容易看到他,难道是还没来报道吗? 不过蒋甜淑也不是特别着急,她上学期因为陆虎的复习资料重回巅峰,考了全班第二,逐梦班前三有奖学金,为了激励学生,所以会在开学典礼时安排上台领取奖状、巨额奖学金还有一束鲜花,按照传统,奖状和奖学金由校长颁发,学生则负责献花。 蒋甜淑一共上台领奖过两次,每次跟在校长身后献花的都是他。 他跟着在校长身后,怀里抱着鲜花,俊秀的面上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在灯光中缓缓走来,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的目光舍不得挪开,忍不住浮想联翩。 有些女生削尖脑袋想挤进去前三,除了巨额奖学金,其实想经历被献花这一幕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当然了,这些“有些女生”并不包括蒋甜淑,从前颁奖这环节对蒋甜淑来说,她最怕的就是献花这一环节。 她和秦昼的关系糟的不能再糟,他一步步走来,对于她来说,无异是在凌迟处刑。 不过,这次,她倒挺期待。 献花时,两人站得极近,应该可以看得清楚吧。 然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第二天开学典礼,所有流程都和从前差不多,但人却换了很多,其中就包括秦昼。 从前,代表学校学生欢迎新生的他换成了汪云敬,那个献花的人也换成了别人。 蒋甜淑很失落,不过也想的通,毕竟学校里优秀的学生那么多,给其他学生一些表现的机会也正常。 不过奇怪的是,在那些协助老师的学生会同学里,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在从前,不管是哪种校园活动,他的身影都会在,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看不到人。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现在还没来学校? 是出事了吗? 其实想知道他的情况,问学生会的人就好了,不过在学校学生眼里,她和秦昼几乎没有交集,冒然去问,难免让人乱猜她和他的关系。 所以,在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她直接去了教师办公室,想找个借口问下他班主任关于他的情况。 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远远传来,走近一看,秦昼班主任的办公桌前挤满了学生,有男也有女。 “老师,那秦同学的家里号码你有吗?” “老师,他转去哪所学校去了?” “老师……” “他家人疯了吧,都要高考了,怎么还让他转学啊……” 他转学了吗? 蒋甜淑脚步一顿。 “唉,同学们,你们围在这儿我也没法做事,大家都先回教室吧,关于秦同学转学这事,具体情况老师也不太清楚,等后面了解清楚了,再和你们说可以吗?” 她没再进去,直接离开了办公室,秦昼班主任都这样说了,她再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学? 难道真的出事了吗? 在她身后不远处,汪云敬抱着一大叠资料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看着蒋甜淑的背影,一脸阴霾。 刚刚蒋甜淑在外面徘徊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蒋甜淑的注意力全在秦昼班主任那边,所以没有注意到他。 他能猜到,她肯定也是因为想打听秦昼的消息才来这里的。 他心有不甘,曾经她的心,她的关注都在他的身上,而现在,这些都在另一个人身上,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当时在办公室里看着她略带愁容的姣美侧脸,汪云敬真香冲过去质问她,秦昼有什么好的?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小子,值得她这样关注? 不过他也因此确认了,蒋甜淑这辈子人生轨迹突然改变确实和秦昼有关。 上辈子,在他和蒋甜淑之间,秦昼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而这辈子,他突然出现了,而且还和蒋甜淑在同一个学校,这一切绝不是偶然,而是秦昼一手安排的,他肯定也是重生的! 汪云敬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当初为了蒋甜淑,秦昼将他送入地狱,他还以为秦昼有多深情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当时他转来二中,主要原因是因为蒋甜淑,但实际上,秦昼也是原因之一,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夺秦昼所爱,知识没想到这辈子,也被秦昼捷足先登了。 而现在他正苦恼怎么才能让蒋甜淑倾心自己,秦昼却已经是玩腻不要的状态,真是被喂了屎一样难受。 要是让他就这样止步,他不甘心,毕竟还没有真正得到过,但要他再像从前那样花心思去揣摩,又不得劲,蒋甜淑现在于他说,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 下午,宿舍就蒋甜淑一人,苏勉和宿舍其他两个女生去吃火锅了,她没有胃口就没有去。 她坐在桌前,她拿着当初那个救她的神秘头盔男写给她的纸条翻来覆去的看,像是要把上面的字迹看出花来。 “怎么会突然走了呢……”她喃喃自语,叹了口气,把纸条夹到书里,从背包里翻出当时陆虎给她的复习资料,打算放空脑袋好好学习下。 目光落到上面标注的字迹,她忽然觉得莫名熟悉,她手忙脚乱地把刚夹到书本里的纸条拿出来,和笔记上的字迹对照起来。 虽然纸条上的字要潦草些,但风格却是一致的,像是出自一人手。 她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她把纸条小心翼翼揣进兜里,连书都来不及盖上,跑着出了宿舍。 # 陆虎看着对面扎着马尾,肤白貌美的少女,虽然是同学,虽然是好友,虽然差不多天天都见面,但他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 他眨了眨他的小眯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突然请我吃饭?你们家现在不是还困难着吗?这顿还是我请你吧。” 蒋甜淑朝他笑了笑,“这不上午刚发了奖学金吗?现在有钱着呢,不过明天就不一定了,所以今天一定要请你一下,多谢你分享的复习资料,要是没有它,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徘徊呢。” 陆虎说:“那也是你厉害,像我,同样的资料,我进步就没有你那么大。而且我们是好朋友,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你不用那么客气。” 蒋甜淑笑了笑,为他添了杯茶,在服务员上第一个菜的时候,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上次那个卖你复习资料的学长,你还有联系吗?” 正要抢茶壶说自己来的陆虎停下动作,“没怎么联系了,怎么了?” “看了他的那些资料,我觉得我往上还有进步的空间,刚刚奖学金下来了,我想问问他还卖不卖资料,如果卖的话,我也想买点。” 陆虎神色有些遗憾,“你问晚了,要是上学期问,还有机会,现在没办法拿到了。” “为什么?”蒋甜淑问,“他没在市里了吗?” “嗯,现在联系不到了。” “这样啊……”蒋甜淑抬起眼,美丽面上满是崇拜的光芒,“那个学长,他应该已经大学了吧?我看他的笔记,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太佩服了,他应该考的很少吧,我还特意去查了最近两年咱们学校高考,我觉得有一个学长特别像他……”她略略靠近陆虎,小声地说出一个名字,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这是那个学长吗?” 那张好看的脸近在咫尺,陆虎的脸止不住燥热,明明还有段距离,但他还是就着凳子后退了些,和蒋甜淑保持着适当距离,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不是……”他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脑袋转动起来,他随便扯了个理由,“那个学长已经没有读书了,也是缺钱才答应我的,不然以他的才能,才瞧不上我那点小钱,之所以说联系不上,是因为他去了其他城市打拼,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所以你也别再打听他了,打听不到的,而且我答应过他不把他告诉第二个人,所以甜甜不好意思啊……” “不用说不好意思,要真说,是我该说才对,让你为难了。”她把菜向他那边推了推,“我们不说这些啦,你寒假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见话题转移了,陆虎松了口气,有些事情他需要守口如瓶,所以无论她怎么问,他也不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但这会让他非常困扰,毕竟一个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来圆,而他的记性并不是很好,他怕到时候圆不过来。 两人东南西北地聊着,吃完后,陆虎抢着去买单,蒋甜淑拦了好一会儿才拦住,走出店铺,陆虎还在喃喃自语,说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 蒋甜淑看他那副样子觉得好笑,朝前面不远处扛着冰糖葫芦卖的老奶奶努了努下巴,“我今天请你吃饭,要不你就吃我串糖葫芦?” 陆虎一听,赶忙撒开脚给去买,买了两根,一人一根。 他把糖葫芦递给蒋甜淑,蒋甜淑接过,“谢谢。” 她拆了包裹着糖葫芦的薄膜,抬起眼看着前面蜂拥的人群,似不经意想起一般,问:“陆虎,我哥哥转学了,你知道吗?” 第122章 陆虎吃糖葫芦的动作很豪放,不像蒋甜淑那样小口小口咬,而是直接一整颗吃。 蒋甜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正好咬下整颗糖葫芦,被她这个问题惊得糖葫芦险些直接吞了下去。 他咳了好几声,蒋甜淑帮他拍着背,担忧地看着他,“陆虎,你没事吧?” “没事。”陆虎摇摇头,避开蒋甜淑的眼神,狼吞虎咽把嘴里的糖葫芦吃下去,才对蒋甜淑说:“我不知道诶,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的时候,听到很多同学在问他班主任这事。他都马上要高考了,怎么在这个时候转学啊,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陆虎急忙摇头,就跟摇拨浪鼓一样,“我怎么知道呢?我跟他好久没有联系了。” 蒋甜淑抬眼看他,那双如黑葡萄的黑眸里带着疑问,“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陆虎心里一惊,连忙否认:“关系哪里好了?我和他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是吗?上学期我还看到你们两个一起呢,看着关系还不错呢……” “你哪里看到的?”陆虎一惊,脚下一软,正好前面又有一个凹坑,脚踩到里面,险些摔倒。 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蒋甜淑都没有错过,所以他差点摔倒的时候,蒋甜淑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小心点,要是在大马路上摔倒,可丢大脸了。” “没事,没事。”陆虎稳住身子,他实在太心虚了,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应该看错了,我和他在初中的时候,关系就糟了,在二中以后,都没有联系过……”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那天是晚上,天挺黑的,看错了也正常。”蒋甜淑说,“不过今天你没事吗?感觉你心不在焉的。” “哪有,就是明天要正式进入紧张的学习了,心里憋得慌,真怕成绩不给力,下学期就不能呆在逐梦班了,要是这样的话,我的脸完全没地放了。”陆虎急急说,“甜甜,以后你一定要多帮忙啊,我有什么请教你的,你一定不要拒绝……”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只要我会一定详细告诉你。” “那就麻烦你啦,以后我的学习就交给你了,等我考上好大学,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 见蒋甜淑脸色没有什么异常,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不过他也有点好奇,他已经八百年没有听蒋甜淑说关于秦昼的事了,怎么今天又突然提起了。 到底还是没忍住,他问:“对了,你不是早就和他闹僵了吗?怎么今天突然问起他了。” 虽然没有提到名字,但蒋甜淑知道“他”指的是谁。 “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哥哥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转学。”蒋甜淑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糖葫芦,“陆虎,如果你有一个妹妹,她很黏你关心你,你会讨厌她吗?” 陆虎的目光落到她侧脸上,发现她的神情有些惆怅,他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妹妹指的就是她自己呢,顿时,他心里有千万的话想要说,想要为某个人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全咽了下去。 有些话,说不得。 “怎么会,要是有这么好的妹妹,我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末了,又补上一句:“当初他是不是做的很过分?当初的事你就别在意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怪的不行,无情无义,想他都是浪费脑细胞,你和他之间,错全是他,你就当他是脑残,别和脑残一般计较,以后也别叫他哥哥了,叫他狗蛋。” 蒋甜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也不怕他听到的。” 陆虎说:“现在就算他有顺风耳,也听不到,现在不早了,咱们回学校吧。” “好。”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蒋甜淑一直都在了解秦昼转学的情况,想知道他转学去了哪里,什么学校。 不过具他班主任说,他转学很突然,或者可以说,学校根本不知情,好不容易联系到他的家长,他家长也没有多话,只说了要搬家,不得不转学,之后,再联系就联系不上了。 这事太奇怪了,蒋甜淑心里担忧,但到底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事就像一个散不开的疙瘩,一直压在她心上。 #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转眼学期就过去一半,期中考试后,学校对成绩好的学生进行了激励式奖励,年级前20名的可以玩免费去旅游,一共五天时间,地点在N市雪原。 N市雪原长冬无夏,一年四季被大雪覆盖着,那儿有全国最大的滑雪场。 蒋甜淑毫无意外进了前20,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第二天,加上老师70多个人坐飞机浩浩荡荡出发了。 飞机不比火车,两千多公里六七个小时就到了。 N市情况老师已经提前做了功课,N市雪原常年零度以下,平时气温比S市最冷的时候还要冷上几分,所以该带的保暖设备都没少带。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气温骤降,所有学生都提前在飞机上换上了保暖的衣服。 所有人穿的都差不多,都是穿着棉大衣,裹着围巾,戴着毡帽手套,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即便如此,下了飞机,还是冷直哆嗦。 但这并不影响出行学生的热情,苏勉把围巾拉更高些,望着远处被冰雪覆盖的雪山,跟蒋甜淑感慨:“真冷呀,穿那么厚还是冷得发抖,咱们S市现在都穿短袖了,这儿连雪都没有化掉,真神奇。” 蒋甜淑点点头,冷她觉得还好,出发前,她妈怕她的衣服不扛冻,特意翻出之前打的军大衣还有大毡帽给蒋甜淑带上。 两人的身形差不多,只是要略矮一些,而军大衣也足够长,蒋甜淑穿着也合适,蒋甜淑本来还没打算带,但吴芬强硬塞进她的行李箱,她也就带来了,没想到一来就派上了用场。 除了比较臃肿,跟熊一样,保暖效果杠杠的。 机场离他们目的地的小镇不是很远,坐着马爬犁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小由于气候原因,小镇常年被雪覆盖着,地面上的冰也不化,普通的交通工具在这儿没法使用,所以这儿的交通工具还是原始的爬犁,由牛马或者狗拉着,乍一看,就像置身童话里一样。 雪原小镇的尽头是雪山,雪山一望无际,几年前,为了促进这儿的经济发展,雪原小镇将这儿改造成了滑雪场,这儿的滑雪场可以说是全国最大,又因为四季无春,所以慕名来这儿的人非常多,原本萧条的雪原小镇也慢慢发展起来。 上雪山需要做缆车,徒步根本无法上去,缆车每天下午三点停止入山,她们到小镇都已经将近四点,早就错过入山的时间,再者还要住宿安排,今天入山自然不可能了。 住宿是两人一间,由抓阄决定,蒋甜淑和一个文静的女孩子抽中一间,虽然很遗憾没能和苏勉住一起,但也不好搞特殊,就这样住了下来。 第二天,蒋甜淑刚洗漱完,就听到有人敲门,是带她们小队的刘老师, 刘老师搓着手,她没有带围巾,说话间哈出一口口白雾,“蒋同学,起来了呀,现在有时间吗?” 蒋甜淑有些奇怪刘老师怎么大清早找她,昨天晚上是说早八点集合的,现在才七点半左右。 她点点头,“已经洗漱完了,现在没什么事,老师有什么事吗?” 刘老师面色有些不好意思,“今天要办个滑雪活动,但其他老师早上要带着你们逛小镇,没时间和我进雪山看实地情况,我还要带些东西上去,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想找个学生帮忙,但其他同学好像都还没有起床……” 蒋甜淑有些不情愿,她昨天和苏勉约好了今天上午逛小镇一起买点特产的,要是跟刘老师提前进雪山,自然就没时间逛了。 刘老师似是看出她的不情愿,连忙说:“没事,蒋同学要是不方便,我再找找其他同学,看有没有也起来的早的。” 蒋甜淑的目光扫过她落满雪的帽子,最后落到她满是无奈的脸上,也不知道她在寒风中敲了多少扇门了,蒋甜淑有些不忍,叫住了她:“没事,老师,我陪你去吧。” 刘老师面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不过这神情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愧疚覆盖住了,“蒋同学……多谢了!” “能帮老师的忙,我也很开心。”蒋甜淑朝她笑了笑,“老师等我一下,我去戴上围巾帽子。” 进屋后,那个文静的女生也洗漱完了,正好看到甜淑在戴帽子,不由有些奇怪,“不是八点才集合吗?你现在就要出去?” 蒋甜淑戴好帽子,把手套从墙上取下来往手上套,“刘老师说今天有滑雪活动,要提前去看场地,我陪她去看一下。” “今天还有滑雪活动吗?”文静女生面上露出疑惑神情,“没听老师说呀。” “可能还没来得及说吧。”蒋甜淑没多想,把围巾裹得紧了些,对那个女生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刘老师带着她到了雪山管理室,雪山管理室在雪山脚下,滑雪板还有雪橇这些工具都是在这里租的。 刘老师没有租工具,只花钱租了两个需强制性租的定位器。 雪原小镇的信号极差,像寻呼机这种通讯工具,通常要延迟好久才能收到消息,电话也很难打出去。雪山里更甚,基本隔隔绝了寻呼机,还有其他通讯工具的信号。 雪山很大,要是迷路了,就是在这里生活了大辈子的本地人都很难走出来,更别说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所以每个人入山都要强制性戴上信号器,这样持定位器的人能清楚看到管理处以及同伴的位置,不会在山里找不到出来的路,同样,管理处的也能看到持定位器旅客,要是在缆车停运后,还有人在雪山里,也会安排工作人员去寻找。 工作人员收了钱后,拿出两个定位器,但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两人,而是把个本子递给她们,让她们写上自己的名字。 本子是个新本子,一个人名也没有,两人写上自己的名字,工作人员收回本子,看了看两个定位器的背面,在她们的名字后写下编号。 刘老师是079,蒋甜淑是044。 给他们定位器的时候,那人还特意重复了两人的名字,同时提醒道:“千万别弄丢了,在里面迷路就麻烦了,还有注意雪山广播内容,以防突发情况。” 第123章 坐在缆车上,雪山近在咫尺,近看比远观要还要壮观许多,雄伟又壮阔,她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下了缆车,刘老师背起背包,缆车站外停着辆雪橇,由四条雄气赳赳的雪橇犬拉着。 刘老师径直往雪橇走去,边走边对蒋甜淑说:“雪山太大了,咱们搞活动需要的场地不仅要大,也要有一定难度,咱们对雪山不熟悉,还是要找当地人帮忙。” 蒋甜淑问她:“老师,咱们活动要搞很大吗?我昨天问了下,好像很多同学都不会滑雪。” “总有会的,只要有参加比赛的同学,这个活动就要好好办,不能敷衍。” 蒋甜淑点点头。 刘老师应该是提前对车夫说了,两人坐上雪橇后,车夫什么也没有说,握着缰绳,重重一声吆喝:“走起!” 雪橇犬精力十足地跑了起来。 那声“走起”字正腔圆,典型的北方口音,不像蒋甜淑昨天听到的雪原人口音。 蒋甜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和其他当地人穿着一样,戴着毡帽,眼睛下面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看不到脸。 雪橇犬的速度很快,两边景色飞驰而过,拉着他们往雪山深处而去。 蒋甜淑看向旁边刘老师,刘老师正在欣赏两边景色,没有什么异常。 她忍不住问:“老师,我们太往里面了吧,这里距离缆车站很远了,到时候同学们进来,也不太方便。” 刘老师回过头,笑着安慰她:“不打紧,雪橇我都约好了,到时候都坐雪橇进来,难得来这儿一次,一定要留些深刻的记忆呀。” “好。” 雪橇犬又拉着他们走了会,前面是个斜坡,车夫控制着雪橇犬们停下来,“前面不远还有个地方,和你要求的差不多,不过狗狗们跑了有段时间了,再拉着三个人有点吃力。” 他的目光落到蒋甜淑身上,“你的学生先下来吧,我拉你去看。” 这次车夫说的话比较多,蒋甜淑能够直观地听出他的声音,他的嗓门粗亮,和那声“走起”一样,是北方口音,与雪原人口音截然不同。 蒋甜淑没有动作,对刘老师说:“老师,我觉得这儿地形就挺合适的,前面还得上坡,要是滑雪比赛在那儿,还得滑个下坡,挺危险的,毕竟大家都不是专业的。” 刘老师没有听她的意见,把背包给她,“我去看看再做决定,背包也蛮重,就麻烦蒋同学你在这儿看着,我按下报警按钮,完后马上来接你。” 见她动作慢吞吞的,刘老师她还是下了雪橇催:“蒋同学,快些儿哦,确定场地之后,咱们还得简单布置,时间不多了。” 蒋甜淑看了眼那个车夫,又看了下自己的定位器,她看到了上面代表自己位置的小点,还有管理处位置和刘老师位置的小点,除了这些,定位器右上角还有一个红色按钮,那是报警按钮。 如果在雪山里遇到危急的事情,那么救援人员会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最后,在刘老师的催促下,她下了雪橇。 # 快八点的时候,苏勉出了门,和同室室友一同去集合的房间,她住的房间在蒋甜淑住的后面,去集合地方要路过蒋甜淑的房间。 她和蒋甜淑约好今天早上自由活动后逛小镇买特产,所以经过蒋甜淑门口的时候,还特意敲门喊人。 不过出来的只有那个文静的女生。 苏勉探着脑袋往里面瞧,问她:“同学,和你一起住的蒋甜淑同学还没出来啊?” 文静的女同学回她:“蒋同学和刘老师去雪山上了,说要去去提前看滑雪活动的场地。” 苏勉睁大眼:“还有滑雪活动啊?”紧接着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们这里面应该没两个人会滑雪吧,估计都滑两步就摔成趴趴,会有人参加比赛吗?” 文静女生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参加。” # 蒋甜淑站在雪地里,车夫驾着雪橇搭着刘老师爬上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蒋甜淑看着那个定位器里移动的小点,耐心地等着。 起风了,有细细的雪落了下来,蒋甜淑将帽子围巾都紧了紧,不让寒风灌进来。 她看到定位器上代表刘老师的那个小点转了个弯,她想,应该是看完场地准备往回走了。 才这样想,就看到那个小点朝另外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她听到不远的上方隐隐有嚎叫声传来。 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地,在这个本地人都会迷路的雪山里,蒋甜淑因为这莫名而起的嚎声有些恐惧,她死死盯着定位器的小点。 小点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它的方向与她所在的位置截然相反。 “嗷--” 她又听到那个声音了,这次她能肯定没有听错,那好像是狼的声音。 她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按下了定位器上的报警按钮,同时打开刘老师留下的背包,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东西。 但很可惜,里面全是些拉拉队用的彩带,还有卷尺,再下面就是矿泉水,好几瓶,背包的大部分重量都是来自这些矿泉水,里面的水已经冻成冰了。 她不明白刘老师看场地怎么要带这些东西,但现在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想这些,她听到狼嚎声越来越近了。 她慌张地站起来,沿着雪橇犬过来的印子拼命往前跑。 脚下是雪地,不比S市的平地,她穿的又厚重,跑的很慢又吃力,她往后一看,那一眼,她的心跳吓得几乎都停了。 那个雪坡上面灰压压一片,不知何时立着一群杀气腾腾像狗却又不是狗的动物,为首那只脖子有圈白毛,眼里闪烁着幽幽的凶光,它直勾勾盯着蒋甜淑,后腿微屈,前腿往前伸出,一副随时进攻的模样。 是狼。 为什么这里会有狼? 蒋甜淑混沌的大脑里蹦出来这么一个问题,但她已经没有去想为什么了,脚比脑袋反应更快,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飞奔起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凶狠的长啸,蒋甜淑不敢往后看,但她能猜的到,那群狼一定已经冲下来了。 她慌不择路地跑着,也没有精力去看雪橇留下的轱辘印,只能凭着本能拼命往前跑着。 远处,传来轰轰的响声,她往上一看,只见不远处,一辆直升机朝这边驶来。 直升机上吊着个梯子,梯子上好像有人。 蒋甜淑大喜,拼命朝直升机的方向跑去,旁边是个陡峭的大雪坡,慌乱中,脚步踩空,整个人从雪坡滚了下去。 一阵天翻地覆,疼痛自全身席卷而来,她整个人埋在雪里。 她挣扎着朝雪坡上看去,那群狼并没有追下来,而是伫足在雪坡上看她。 远处直升机已经很近了,轰轰的声音震耳欲聋。 不知是从哪传来一声口哨,那群伫足的狼后腿绷得死紧,紧接着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来。 为什么会有口哨声? 难道有人在操纵着这些狼吗? 难道是直升机上面的人? 来不及多想,蒋甜淑肾上激素直线飙升,顾不上疼痛,从雪里面爬起来,朝着直升机方向拼命奔跑起来。 她有点担心身后的狼和直升机里面的人有关,但现在雪地除了直升机就是狼,直升机里面的是人,她还有一线生机,要是停下来落到狼的嘴里,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之地了。 她不敢往后面看,生怕一个停顿就被扑倒了,但她知道,那群狼离她已经近在咫尺,她能听到身后野兽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踏在雪上细碎杂乱的脚步声。 “砰砰砰——” 几声枪声猛地响起,身后传来什么东西重重摔倒地上的声音,还有狼的哀嚎声。 直升机离她很近了,直升机上挂着个绳梯,有人站在最底下,手里拿着枪,刚刚那枪声应该是他发出的。 蒋甜淑松了口气,看来这直升机上的人是来救她的。 但她这口气松的不是时候,几乎是一瞬间,身后一股强大冲力传来,她狼狈的摔倒在雪地里。 她被狼追上了。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有人重重踏在她身旁,碎雪飞溅,溅得蒋甜淑睁不开眼,直升机上传来惊恐的喊声。 “你疯了!” 紧接着,背后传来一声狼的哀嚎,后背一轻,余光中,她看到有什么东西甩了出去。 这个停顿,就是后面比较落后的狼也一股脑儿追了上来,那人护在她身前,温热的血洒在脸上,也不知道是人的还是狼的。 那人应该是临时来这儿的,身上穿着一件牛仔外套和黑色长裤,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到脸。 他应该是练过的,动作极快,又异常狠厉,就短短几分钟不到,他已经解决了好几条凶狼。 只是人只有一个,而活着的狼还有将近二十条,只有一把刀,就是他再厉害,也吃不消,才短短几分钟,身上就被狼撕了好几道口子。 又有枪声起,是从直升机上面传来的,血迸射出来,狼血洒了一地,又倒下一条狼。 不过开了一枪上面就没动静了,狼与人的距离太近了,贸然开枪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到人。 “不好开枪,赶紧上来!” 上面有人喊,声音紧张,就像一条绷紧的弦,仿佛随时都会断开。 第124章 那人还在与狼争斗,一脚踹开一只扒拉着他脚的狼,另一只手的刺刀刺向飞跃过来的狼,刀没入脖颈,再出来的时候,刺刀鲜红一片,那只狼倒在一旁,但并没有死透,那双狭长的眼里透着不甘的凶光,挣扎爬过来继续咬。 蒋甜淑这时已经爬了起来,许是狼群也看出那人的可怕,在又一只呜咽着倒地的时候,群狼停下动作,退到一米左右的地方,作半圆将两人围了起来。 它们清一色前脚前伸,后腿绷得死紧,狭长尖细的眼里闪着凶光,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模样。 那人反手将她护在身后,两人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那人拍了拍她的手臂,动作意外轻柔,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破锣嗓子,“上去!” 蒋甜淑抬头看去,直升机垂直徘徊在上空,扇叶疯狂转动着,绳梯摇摇晃晃。 机舱门口跪坐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拿着枪,刚刚开枪的应该就是他,目光与蒋甜淑对上,许是怕惊了那群狼,他没有作声,动作迅速地指了指绳梯,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上来。 蒋甜淑看了眼护住她的那人,鼻尖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浑身都是血,周身弥漫着一股子肃杀之气,力气潜藏在全身的每一处肌肉,仿佛随时都会爆发,蒋甜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真真切切看到杀气腾腾。 她没有犹豫,拉住绳梯吃力地往上爬。在恶狼面前,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羔羊,对他反而是个累赘。 她一动,那群狼再次暴动起来,它们的爆发力极强,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弹射过来。 蒋甜淑一边拼命往上爬,一边担忧地往下面看。 那人并未呆在原地,隐藏在每一处肌肉的力量终于爆发,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后冲去。 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可狼是天生的捕猎者,耐力速度都不同凡响,它们紧跟其后,丝毫不落下半分。这是一场速度与力量的博弈,一旦那人出点差池,被狼缠上,就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蒋甜淑看着那个奔跑在雪地里的身影,那人身形颀长,奔跑的动作和猎豹一样矫健,直升机已经在他头顶上方,尽量与他保持速度一致。 冷不丁的,他猛地往上一跃,绳梯一个猛烈摇晃,他上来了! 直升机猛地上升,那人一声闷哼,蒋甜淑往下一看,有只狼在他跳跃的刹那咬住了他的脚,此刻正死死咬着他的腿。 虽然手拉住了绳梯,但脚并没有踩到,此刻,他的身体是悬在空中的,他扔掉手里的刺刀,从口袋掏出□□,对准那只不松口的狼。 没有任何犹豫地开枪。 “砰--” 一声枪响,那只狼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掉到了雪地里,砸出一个浅浅雪坑。 蒋甜淑往下看他,他只用一只手拉着绳梯,半天没有动作,狂风下,他的身体随着绳梯不住摇晃。 她死死盯着那人,牙关止不住地打颤,“我拉……拉你上来!” 那人原本低着头,闻言抬头看她。 目光与那双琥珀色眼眸相对,蒋甜淑的心跳都要停了,几乎是瞬间,热潮上涌,她的眼眶红了,热泪涌出眼眶,落到面颊,冰凉一片。 她伸出的手不住颤抖,那人的眼神有瞬间的迷茫,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两手相握,掌心滑腻一片,蒋甜淑死死拉着,将他拼命往上拉。 她想,就是死,她也绝不松开这只手。 # 雪原镇,二中的所有学生还有老师都集中在小镇广场,老师清点着人数,清点好人数后,所有人就可以在小镇上自由活动了,中午再进雪山。 只是点学生报数一遍后,前头的陈老师皱了皱眉头,“怎么少了一个?还有谁没有出来吗?” 没人回答。 于是学生又报数一遍,还是少了一个。 “怎么还是少了一个?”陈老师目光落到他们身上,“你们都看看自己的朋友,看看是谁没来?” 要是都不知道那个没来的人是谁,就得点名了。 原本作吃瓜群众的苏勉突然反应过来,赶紧举起手来:“老师,今天早上蒋甜淑跟着刘老师进了雪山,她算吗?” 她以为蒋甜淑跟着刘老师进雪山的事其他老师都知道,所以默认蒋甜淑不是老师嘴里的那个人,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开口,她有点担心刘老师没有和其他老师说。 闻言,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教导主任突然问一旁蒋甜淑的班主任田老师,田老师和刘老师住在同一个房间。 “刘老师不是去看医生了吗?蒋同学怎么跟她去了?” 田老师愣了下,点了点头说:“是啊,清早说是肚子痛,去镇医院了。”她本来想陪刘老师一起去,但是被拒绝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最后牵扯到了蒋甜淑。 她问苏勉:“刘老师还说了什么吗?甜淑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所以才一起去了医院? 苏勉摇摇头,“我不知道刘老师当时怎么说的,这事我是听甜淑室友说的,说是要去看看场地,中午有滑雪活动。” 那个与蒋甜淑同住的文静女生附和道:“我当时没在场,蒋同学准备出去的时候和我这么说的,刘老师实际说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田老师丈二摸不着头脑,搞不清刘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 教导主任脸色突变,对先前那清点人数的陈老师说:“陈老师,你继续安排,我去雪山管理室问问情况,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田老师连忙跟上去,边走边说:“我也去。”她不太明白教导主任为什么那么紧张,她心里比较倾向那个文静女生是听错了,刘老师和蒋甜淑大概率是去医院了。 也许是刘老师路过蒋甜淑门前的时候,恰好肚子疼的受不了,蒋甜淑碰巧看到了,就和她一起去医院了。 在田老师看来,刘老师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雪山的。 昨天把房间分配好后,她和刘老师还有主要负责的陈老师特意去了雪山管理室,询问上雪山的流程,还有注意事项。 明天就要带着学生上山了,要是流程什么不清楚,遇到问题都堵在管理室,学生们叽叽喳喳的,想想都头大。 幸好也提前问了,管理员告诉他们明天缆车临时检修,需要封山一天,后天才开放,不然他们明天贸然跑去,反倒浪费时间。 刘老师明知道明天缆车检修,不可能上的去,怎么可能还带着学生去? 而且,缆车检修,她们也上不去吧? “主任,今天缆车检修,雪山封了,进不去的,刘老师和甜淑不可能上去吧。” 教导主任走的又快又急,几乎是跑着的,田老师追上有些吃力,说话都有些吃力,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变成白雾。 教导主任自然知道今天缆车检修,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心中的慌乱。 “你不明白,先去问问情况。” 教导主任和刘老师是很多年的同事了,同事之前也是同学,两人关系很好,几乎是无话不谈。 可前一阵子刘老师突然不对劲,做事老是心不在焉的,问她也不说,后来刘老师可能是终于扛不住压力,和他说了,原来是刘老师的女儿失踪了,是被人拐走的。 那人让刘老师不要对任何人说,也不可以报警,否则直接撕票,但也不说怎么才能救她的女儿。 刘老师生不如死,他劝刘老师报警,可刘老师怎么也不肯,还央求他保密。 教导主任认为报警是最优解,但他不敢贸然替刘老师做主,他不是刘老师的丈夫,也不是孩子的爹,他报警是逾越。 要是最后孩子出事了,他就是杀人/犯。 后来刘老师请了长假,期间他也一直在了解情况,不过刘老师并没有把长假休完,她提前来上班了。 说是孩子回来了,不过没有说是怎么让孩子回来的。同时刘老师也像之前那样恳求他不要说出去,她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女儿。 教导主任能够理解她心情,所以这件事一直帮她保密,学校里除了刘老师自己,也就他知道这事。 本来这次激励式旅游并没有刘老师的名额,是刘老师主动提出想去放松下,想多添加她一个名额,他见她实在可怜,就开了个后门。 现在想起来,刘老师休假回来的笑容实在勉强,他当时以为刘老师只是还没有恢复过来,没有多想。 却忽略了刘老师说女儿回来后,他并没有见过刘老师的女儿,一次也没,关于刘老师女儿的情况,他都是听刘老师转述的。 会不会…… 教导主任的拔凉拔凉的。 会不会刘老师的女儿根本没有回来,在刘老师女儿还没有出事的时候,他见过那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甜美可爱。 而那个被刘老师带走的女孩,也是那个年纪,也是…… 难道是刘老师心理不平衡,所以想拖其他女孩下水吗? # 狭窄的直升机的机舱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蒋甜淑跪坐在那个浑身都是血的人旁边,之前那个一直喊两人上来的年轻男人拿着剪刀,帮他把裤脚剪开,露出逃离狼群时,那只凶狠的狼咬出的伤口。 跳跃拉绳梯的时候没有防备,所以伤口很深,那块肉都快要咬掉了,深可见骨,血不停地流。 看得蒋甜淑心惊肉跳,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年轻男人在他伤口上淋下双氧水,顿时,伤口冒出无数细细的泡沫。那人闷哼了声,一句痛也没有喊,只是那被鲜血染红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眉头微微拧再一起,他的帽子早就掉了,汗水沁湿了头发,混着污血贴在额头上。 他的口罩还牢牢戴着,下半边脸不露出分毫。 伤口简单消毒完,年轻男人拿出纱布,厚厚的包了一层又一层,才勉强止住血。 除了腿,他浑身上下也都是伤口,不过相比腿上的,其他都算小伤,年轻男人只粗略地用双氧水给他消了毒,剩下的等去医院医生处理。 他瞪了眼那浑身是血的人一眼,皱着眉头埋怨道:“你真是疯了,直接跳下去,那些狼可不是普通的狼,你真以为你是超人啊!” 那人没说话,略略抬脸,头随背靠疲惫地靠在机舱壁上,蒋甜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锁骨还有喉结,以及下颚上那颗…… 蒋甜淑收回视线,垂下眼,默不作声脱自己的军大衣。 还在喋喋不休埋怨那人是超人的年轻男人顿时闭了嘴,惊讶地看着蒋甜淑。 “妹妹,你干嘛?” 她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那浑身是血的人身上。 馨香与温暖迎面而来,那人浑身一僵,靠着机舱壁的头再度抬起来,那双琥珀色眼眸里也有惊讶。 蒋甜淑想象着他口罩下的神情,想到他浑身的伤,忍不住再一次心疼起来,眼泪就像豆子,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你怎么穿那么少?这儿零下二十多度,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情绪越克制越崩溃,就像河水决堤了一般,完全无法控制。 那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她头发乱糟糟的,从上直升飞机那一刻就一直在哭,眼泪糊得到处都是,眼睛又肿又红,皮肤雪白,就像一只崩溃的兔子。 他定定地看着,像是入了迷了一般,身上的伤也不觉得痛了,鬼使神差的,他朝她伸出手,粗糙的手轻轻抚去她往下掉的泪水。 “别哭。” 这是蒋甜淑今天的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依然如第一次那样,如同破锣嗓子一样难听。 她捉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鼻尖还能捕捉到腥臭的血腥味,她一点也不嫌弃,紧紧地拉着,生怕没拉住就找不到了。 她眼圈通红,哽咽着问他: “我可以看看你吗?” 第125章 他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似乎是在邀请什么。 虽然心中已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可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不确定。 她伸出手,想摘下他的口罩。 手触及冰凉的耳廓,他猛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的动作继续下去。 蒋甜淑定定看着他,手却没有松开,两人目光相对,周遭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只能听到直升机飞行的轰隆声。 “是你吗?” “什么是你?难不成你们还认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不安静的安静,年轻男人疑惑地看了蒋甜淑一眼,又看向那浑身是血的人,对他说:“不应该吧,你认识这么好看的妹妹,你老婆没意见?” 这话如同将蒋甜淑劈得个外焦里嫩,她急忙把手收回来,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他结婚了??” “对啊!”年轻男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转头看蒋甜淑的眼神满是怜悯,“他不仅结婚了,还有孩子,他孩子都三岁了,我还是孩子干爸呢,小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说因为他救了你,就被他迷住了?妹妹,我跟你讲,不该动的春心不要乱动,你要是乱动了,就成插足人家庭的小三啦” 见她满脸不相信,年轻男人继续说,脸上没有丝毫心虚的痕迹,“你别被他那双眼睛欺骗了,他之所以不愿意让你看他的脸,是因为他长得奇丑无比,你要是看了,保准你晚上睡不着觉!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 他一边装急救用品,一边继续说:“还有啊,这次从狼口里救下你,纯属意外,我们今天是来擒狼的,没想到看到有人被狼追,你说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要是换作其他人,我们照救不误,所以,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有那种以身相许的蠢想法!” 话音刚落,蒋甜淑觉得手里一空,她握着的那只手,从她的掌心抽了出来。 年轻男人瞥了那人一眼,目光落到他的手上,半开玩笑地说:“我说,你别借着工作故意吃人家小姑娘的豆腐啊,人家小姑娘有手有脚,眼泪不会自己擦啊?你多什么手?你看,现在小姑娘误会了吧,想想你那张脸,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人瞪了年轻男人一眼,却没有反驳,头靠着机舱壁,薄薄的眼皮轻轻磕上。 蒋甜淑不死心地看着他,“你真结婚了?有老婆,还有个三岁的孩子?” 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睁开眼,倒是那个年轻男人又开口了:“小姑娘,这事我骗你干嘛?骗你有糖吃吗?你怎么一直执着这个问题?老天,你不是真的动了不该动的春心吧?” “……” 蒋甜淑神情复杂地看向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神色夸张,对她一个劲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姑娘,我跟你讲,就算你不在乎他长得丑,你也不能做小三啊,他的孩子虽然随他一样丑,但还算天真可爱啊!你可不能毁了人家孩子的一生!而且他老婆是母老虎,要是被她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年轻男人脸长得挺帅气的,浓眉大眼,面部线条硬朗,但他说话方式和他那张脸一点也不匹配,蒋甜淑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热衷八卦中年妇女的影子。 她有些无奈,反问了句:“真的?” “当然了!”年轻男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笃定,“骗你遭五雷轰顶!我跟你讲啊,他和他老婆是相亲认识的,他们订婚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喝了喜酒呢!嫂子挺好看的,一双大眼水灵灵的,樱桃小嘴红又红,只是孩子像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丑绝了。” “……” 蒋甜淑目瞪口呆。 被讨论的那人终于睁开眼,目光幽幽地落到年轻男人身上,年轻男人瞪了他一眼:“瞅什么瞅,你敢说我说的是假的?每次出任务时,见到姑娘你冲的比谁都快,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嫂子迟早被你戴绿帽子。” 那人没说话,目光别开,琥珀色的眼眸看向窗外。 见状,年轻男人趁机对蒋甜淑说:“妹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心虚了!” 蒋甜淑“……” 她再度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是觉得他特别像我一个认识的人,无论他是什么样子,他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她看向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是可以让我看一眼,让我死心吗?而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现在的我已经成了狼口的孤魂,我想把你牢牢记我心里,你放心,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很强的。” 那人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目光落到她的脸上,如同破锣嗓子的声音响起:“这张脸是我这生无法跨过的坎,无法愈合的伤疤,你如果将我当成你的救命恩人,就该尊重我,而不是强行揭开这个伤疤,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我……”蒋甜淑无法反驳,她低下头,狼狈地道歉:“对不起。” 那人没说话。 旁边的年轻男人连忙打圆场:“小姑娘,有些事情没必要这么较真,你就当今天的事情是一场梦,明天梦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 如田老师所预料,她和教导主任在雪山管理室一无所获,雪山平时八点正式营业,具蒋甜淑同屋的文静女生所说,蒋甜淑和刘老师是应该是七点半左右离开,她们住的地方离雪山不远,所以进山应该是八点钟之前。 八点前管理员没有上班,缆车无法运行,上不了山,更何况今天缆车还检修,要是两人真的上去了,是怎么上去的,难道是飞上去的? 雪山管理室的管理员死咬着没人上山,甚至把雪山登记本还有定位器地图给他们看了。 确实如管理员所说,雪山定位器显示屏上的地形图上一片雪白,一个信号点都没有,而那个登记本上,也只有到昨天的记录。 这里没有刘老师还有蒋甜淑来过的任何痕迹。 两人没法,又紧赶着往雪原镇医院去,他们希望是那个文静女生听错了,实际蒋甜淑只是陪刘老师去医院了。 两人心慌慌的来到医院,却在医院门口与刘老师撞了个正着。 刘老师提着个袋子,脸色苍白。 教导主任看到刘老师,顿时松了口气,但看到刘老师身边并没有其他人陪行,松下的那口气再度吊了起来。 “刘老师,和你一起的蒋甜淑同学呢?” 刘老师有些茫然,“蒋甜淑?什么?她没和我在一起啊,我是一个人来的。”她看向教导主任旁边的田老师,“这事我和田老师说了,田老师也是知道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田老师班上一个学生不见了,和她同住的学生说她和你去雪山看化学活动比赛的场地了。”教导主任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可是你却在医院,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叫一个学生跟我去雪山干嘛?而且今天缆车不是检修吗?想上去也上不去啊!”刘老师一脸莫名其妙,“是哪个学生说的?是不是大清早没有睡醒,怎么胡说八道呢?我大清早就来了医院了,你问前边门卫,我来的时候,医院还没有上班,我还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没有见到刘老师的时候,教导主任担心刘老师为了泄愤,拐走了蒋甜淑。但现在看到了刘老师,他那颗心反而更不安了,刘老师出现在这里,再结合雪山管理员的说法,说明刘老师跟蒋甜淑根本没有去过雪山,这事和刘老师一点关系也没有,那蒋甜淑去哪儿了? 那孩子长得出众,该不会是被雪原心怀不轨的人拐跑了吧? 见教导主任没有说话,刘老师径直走到田老师的面前,打开手里的塑料袋给田老师看,“田老师,你看这些,都是医生开的药,都是女人,你应该也知道女人来事的那几天多难受,医生开完药后,我走不动,在凳子坐了好久,这些医院里扫地大妈还有护士都能做主的,你们可不能把学生不见的锅随便扣我头上啊,这罪名我可背不起。” 原本田老师还不怎么担心,觉得教导主任有点过于紧张,可这会儿,她也心慌慌起来,刘老师一个人在这里,蒋甜淑失踪是事实,她到底去哪里了? 蒋甜淑算是田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所以对蒋甜淑的性子多少也清楚,她知道蒋甜淑绝对不是那种调皮捣蛋,到处乱跑给团队添乱的人。 所以她到底去哪儿了? 是自主出走,还是被人强行带走了? 没人回答刘老师,刘老师自顾自地说:“你们也别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了,也许只是初来雪原,她好奇,自己去逛了呢?我们先回住的地方看看,没准现在已经回来了。”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现在除了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了。 三人正准备回程,忽的,天边穿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三人抬头一看,一辆直升机直直朝这边飞来。 坐在保安室的保安也听到了动静,雪原小镇极少看到直升飞机,这回不仅看到直升飞机,甚至还朝医院飞来,顿时警铃大作,跑出保安室,紧张地看着直升飞机,大声问:“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机舱门被拉开,一个人探出头来,那是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男人。 狂风中,他冲着保安大声喊:“飞机上有伤员,伤的很重,快喊医生!” 第126章 医院门口有块大空地,直升机缓缓降落,旋转的旋翼逐渐停了下来。 保安心中虽然疑惑万千,但少见的直升机让他对里面的人有了不一般的印象,所以他没有迟疑,当直升机稳稳停在医院门口的冰地上时,他已经把医生还有护士喊来了。 那个年轻男人再度从直升机探出身来,在一群穿着厚重棉衣的医生护士中,身着单薄外套的他,很是显眼。 他冲医生还有护士招了招手,声音急促:“快点快点!被畜生咬了,全身都是伤,我刚给他包扎了下,但还得专业处理下。” 畜生? 医生和护士们满脸疑惑。 医生看向直升机里面,当看到那个坐在直升机地面,浑身是血的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什么畜生咬的?”医生一边问,一边和年轻男人一人搀扶着一边,将那浑身是血的人扶到担架上,抬着担架往医院里冲。 正准备离开的教导主任三人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事没有马上离开,站在一边看是什么情况。 田老师的目光落到盖在担架上那人身上的军大衣,觉得眼熟的不行。 正想冲上去看个仔细,就看到直升机上又下来一个少女,紧张地跟着往医院里跑。 那少女头发乱糟糟,脸上也有不少血渍,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那过人的容貌。 几乎是瞬间,田老师就冲了过去。 她抓着少女的胳膊,声音都发抖了,“甜淑,怎么回事,你去哪里了?!” 蒋甜淑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看到田老师,正想解释,忽然瞥到刘老师在不远处,愤怒席卷上心头,质问都到了嘴边,可最后还是被她生生咽了下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见她沉默,又看她全身上下都乱糟不过他们被糟的,不好的预感浮上田老师心头,她急急说:“甜淑,你别害怕,发生天大的事,老师都在这儿帮你顶着,你和老师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蒋甜淑看向不远处的刘老师,后者脸上浮现恐惧的神色。 蒋甜淑恨得牙痒痒,可最后还是把那股恨意强行咽了下去,对田老师平静的说:“我早上看错了人,那人让我帮忙,我没有怀疑,跟着去了,还好半路遇到他们。”她指了指医院方向,“就是刚刚那两个人,多亏了他们,不然我就回不来了,不过他们救了我,却被恶人养的的恶狗咬伤了。” 听到蒋甜淑只是单纯的受到了惊吓,并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伤害,田老师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多亏了好人。” 蒋甜淑看向刘老师,刘老师紧紧地攥着手提袋,脸色呈不正常的白。 蒋甜淑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刘老师慌乱地低下头。 蒋甜淑脾气好,却也不是老好人,无论刘老师是不是故意的,她都无法原谅刘老师,要不是有人来得及时,她现在已经葬身狼腹! 只是…… 她想起年轻男人的话,年轻男人希望她不要将雪山上出现狼的事情说出去,这事目前还是保密的状态,如果雪山上有狼的事情传出去后,无论那群狼有没有伤到人,雪山的旅游生意都很难做下去,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么他们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雪山,是因为接到承包雪山老板的委托,他遭到生意场上对家的报复,那对家在雪山上投下一群狼,为的就是让雪山发生事故,让承包老板生意一落千丈,再也无法翻身。 承包老板不愿意让当地人知道这个,才紧急请了他们外包处理,如果这消息传出去了,就是狼群清理干净,他们的任务也失败了。 蒋甜淑虽然觉得不妥,但两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另一个甚至身负重伤,这种请求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既然不能让别人知道,那她必然得否认自己去过雪山,否认刘老师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那人被推进急救室处理伤口,年轻男人也让医生帮蒋甜淑检查看看,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蒋甜淑还算好,只有从雪坡上滚下来的扭伤,涂点药跌打膏就好了。 上完药之后,田老师和教导主任单独和蒋甜淑商量,询问她的意见。 那人虽是无意间救到她,但因为她受伤也是实情,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顾,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蒋甜淑心里难受的紧,一方面担心那人的伤,另一方面痛恨自己的愚蠢,大早上的,怎么当时就跟着刘老师走了呢? 她也明白老师的意思,她们应该是希望她的父母来处理这事。 她垂下眼,心里忧愁的紧,她说:“他受伤都是因为我,我该负责的的,我去和我爸妈打个电话。” 教导主任没有说话,田老师说:“我和你一起去。”这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刚起身,冷不丁的后面传来一声:“什么你该负责呀,你一个小姑娘能负什么责?” 蒋甜淑停下脚步,目光落到身后的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男人快步走过来,眉头微皱,“不是说这事和你没关系吗?你要干嘛?” 蒋甜淑低下头,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别的不说,医药费我应该出的,但是我现在身上钱不够,我和我爸妈说一下。” “我和你说了,我们盯那人盯了很久了,就算没有你,也和他有一场恶战,所以,这受伤是无可避免的事。” 旁边的教导主任和田老师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明白他的意思,“这事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偶然间救到的? 年轻男人朝他们略略靠近了些,一脸神秘,“这可是机密,知道了不是什么好事,我说了你们可千万要保密,要是嘴漏风了,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教导主任和田老师一脸惊恐,就连一旁一直都没有做声的刘老师都忍不住侧目。 田老师小声地问:“这么严重?” 年轻男人没有看她,目光落到刘老师脸上,忽然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当然,为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姑娘差点丧命,我们还没有那么傻,之所以救到这个小姑娘,不过是顺手。至于那个机密任务……”年轻男人忽然看向刘老师,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刘老师莫名打了寒颤,警惕地看向他。 他落到刘老师面上的视线并没有停顿太久,他自然地移开视线,继续说:“你们想知道吗?只要你们答应永远把嘴巴闭好,我就和你们好好说说。” 教导主任活了大半辈子了,吃过的盐比大部分人吃过的饭都要多,深知知道太多的秘密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那种会威胁到人身安全的,他连忙拒绝,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年轻男人笑了笑,说:“先生,秘密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就不听了。但无论你们救下我们学生是不是顺手,都改变不了你救下我们学生的事实……” 年轻男人啧啧两声,打断教导主任“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样的,都说了和你们没关系了,还要巴巴凑过来,好吧,就成全你们吧……”他潇洒转身,找旁边诊室的医生借了纸笔,递给蒋甜淑。 “把你的号码给我,这个医院设施不行,待会我们就要转院去大医院了,过两天费用明细出来,我给你打电话,你让你爸妈把钱打我账上。” “好。”蒋甜淑接过纸笔,在上面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写完后,她把写好的号码撕下来,另一半递给年轻男人,“可以麻烦也把你的号码告诉我一下吗?” “可以。”年轻男人接过两张纸条,在那张空白的纸条下快速写下一串号码。 蒋甜淑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串号码,急救室的门忽然开了,医生把人推了出来,手背上扎着吊针,身上大多地方都贴了纱布绷带。 她赶忙把那个号码揣进口袋,急匆匆去看那人。 他进去的时候是戴着口罩,出来的的时候应该是医生不允许,把口罩摘了。 他将头别在一边,蒋甜淑只能看到他的耳朵还有小半边脸。 年轻男人在她身边轻笑,“你不是一直想看他长什么样吗?趁现在他的口罩被摘了,你赶紧看,看看是不是你的熟人,待会口罩戴上去了,就看不到了。” 蒋甜淑的脚步停住了,目光紧紧盯着那小半边脸,那小半边脸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不悦地转过脸来,这时,蒋甜淑彻底看清了。 她茫然无错地后退了两步。 那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上下部分就是两个极端,一双眼睛长得极好,琥珀色的瞳仁如同完美的宝石,可下半边脸鼻歪嘴斜,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 那人收回视线,脸又转回去,避开众人的视线。 “我从未如此难堪过,真不该救你。” 声音如同破锣嗓子一样难听。 “对不起。”蒋甜淑连忙道歉,目光却没有移开,直直往下,落到他的下颚上。 那里除了还没擦净的血渍,什么都没有。 她猛地转身打开急救室的门,里面医生正在收拾,医生被她突然开门吓了一跳,不悦道:“小姑娘,你干嘛!这里不准进来,出去!” 蒋甜淑看了眼急救室,里面除了那个收拾的医生还有护士就没有其他人了。 蒋甜淑连忙道歉,“真对不起,我马上走。” 她关了门,神情很茫然。 不远处的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 而关上门的急救室里,医生和护士互相看了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到旁边一扇小门上。 第127章 医院走廊,蒋甜淑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向病房里面,病房里的那个人已经重新戴上口罩,再次将下半边脸遮了起来。 模样与和初见时无异,可给蒋甜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有些事隐隐明白了些,可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姑娘,看你好像很在意的样子,怎么不进去看看?”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旁响起,蒋甜淑猛然回过神,下意识看向旁边。 那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披着厚重的黑色貂皮外套,里头西装革履,面容儒雅,很是斯文。 薄薄的镜片后,琥珀色眼眸像是镀着一层细碎的光。 蒋甜淑眼眸暴睁,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内心狂跳,除了面部轮廓硬朗许多,她以为看到了某个人中年的模样。 她直接忽略了他的提问,紧张询问:“您……您是哪位?” “我?”似有些疑惑她的疑问,他看了眼病房内躺在床上的人,朝她示意,“里面那个是我儿子,听说他被狼咬围攻了,特意飞过来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他看着病房里侧着脸的人,声音儒雅,“听说本来可以避免的,可是为了救一个女生,他徒手与三十多匹狼搏斗,险些丧命。”他偏过头,眼神中带着抹意味深长,“那个女生是你吗?” 蒋甜淑还来不及回答,那人又道:“确实挺漂亮的,也难得他那么上心。” 明明是非常儒雅温润的气质,可不怎的,蒋甜淑的后背却无故泛上一层寒意。 隐隐的,她好像抓到了一个点,却抓不紧,看不明白。 病房内的人似乎察觉到外面还有人,忽然转过脸来,正好与中年男人的对上。 那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或许对这旁人有些不耐,索性直接闭上了眼。 中年男人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一般。 他猛地推开门,径直走向病床,一把扯下床上人的口罩。 他的速度又快又急,床上那人反应过来时,口罩已经不在脸上。 那人气急败坏,原本鼻歪嘴斜的下半边脸更扭曲了。 看着那张丑陋的脸,中年男人沉默了半晌,忽的爆发出一声与他形象极为不符的大笑。 “为了一个女人,真是煞费苦心啊!真他马的没种!” 他转过脸,目光猛地瞥向蒋甜淑,那双原本儒雅随和的眼眸泛着凶光,里面酝着腾腾杀意。 就像……就像今天雪山上狩猎的凶狼。 蒋甜淑吓了一跳,心中那不确定的猜想却越发清晰起来。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可目光却没有躲闪,硬着头皮迎接着他的目光。 “您的儿子不是他对吗?” “他”指的是病床上那人,如果真是父子,那他们的互动也太奇怪了,病床上那人更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还没等到回答,病房忽然又被人推开,那个说去找医生问情况的青年男人冲了进来,他申请紧张,目光先是落到蒋甜身上,见她没什么事,略略松了口气。 再接着,他的目光与中年男人相对,顿时面露恐惧,他咬了咬后槽牙,硬着头皮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中年男人看向蒋甜淑,面容儒雅斯文,仿佛刚刚眸里的凶光只是她的错觉。 他冲她笑了下,笑容很是耐人寻味,越过蒋甜淑走了出去。 年轻男人见状舒了口气,他摸了摸额头,冰凉一片,还有点潮。 他暗骂了声,在这零下的环境里,身着单薄的他竟然冒冷汗了,真TM要命。 见蒋甜淑要追出去,他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低声气急败坏道:“你干嘛去!” 他把她从虎口里救下来,她还想着再凑上去,真是疯了! 蒋甜淑回头看他,一双黑眸直直地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瞒着我,秦昼在这里,是吗?” 吴望愣住了,看着少女那双清澈的双眸,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 成狼推开医院二楼走廊尽头病房的门,病房里总共有三张病床,可只有一张病床上有人,那是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他浑身上下缠了不少的绷带,半躺在病床上,吊瓶高高挂着,透明的药水慢慢下滴,顺着针管流入他的血管。 少年面容俊逸,只是面色过于苍白,看着很是虚弱。 他抬眼看了眼进来的人,苍白的唇动了动,“爸爸。” 成狼围着病床转了圈,最后停在挂吊瓶的位置,儒雅的面皮动了动,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这种时候还能这样叫出爸爸,儿子,你挺能忍啊。” 秦昼闭上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爸爸,我再次求你,你别动她,只要她好好的,我就是你最好的儿子,你想要的,我都能做到最好。” 看他那副样子,成狼的眼神冷了下来,“如果我说不呢?” 秦昼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是我活在世上最后的意义,既然意义没了,那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你威胁我?”成狼猛地伸手,猛地卡住他的脖颈,冷笑道:“你忘了我曾给你说的话?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人能拿所谓的弱点来要挟我,因为我我没有弱点,儿子,不要把你想的太重要了,你威胁你不了我。” 他的手猛地收紧,手上力气毫不含糊,一看就是要致对方于死紧,手下人的脸顿时变得更白了,然而变得青紫。 秦昼一动也不动,在生死关头,他那双琥珀色眼竟然还酝着嘲讽的笑意,然后毫无畏惧地闭上眼。 成狼的猛地松开手,一脚踹了出去,直接把床上的人踹到了地上,吊瓶被这突然拉扯“喀喇”一声拽掉,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 秦昼捂着脖子使劲咳嗽,那被医生重新包扎过的腿因为剧烈的冲击,鲜血又缓缓渗了出来,染红了干净的纱布。 “我要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弱点,而她,是你致命的弱点,要是今天设局的不是我,而是对家,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有多惨烈吗?有弱点的领导者不叫领导者,而是无用的蛆,一条无用的蛆,如何成为我最满意的样子?” 秦昼吃力地用手撑地,朝着成狼跪下,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爸爸,这次您给儿子的教训,儿子永远铭记在心,自此以后,我会更加谨慎,叫任何人都查不出她的存在,儿子没有弱点。” “为了一个女人,真他马的没骨气,老子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种!” 成狼凶态毕露,那份儒雅温润早已消失殆尽,他快步走向秦昼,抬起脚踹向秦昼胸口,又将他踹出几步远,重重砸在隔壁病床上,把病床都推开好远。 秦昼一声闷哼,呕出几口鲜血。 成狼再度抬起脚,但这脚最后没有落下。 当时狼群的攻击他用望远镜看在眼里,秦昼受的伤不轻,他再踹下去,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秦昼是绝对不能死的,秦昼是他唯一的血脉,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产业只能落到他儿子手里。 眸光微冷,他推了推因为剧烈动作滑下不少的眼镜,又理了理貂皮大衣上的貂毛,那份斯文儒雅再度回到面皮上。 “把关系彻底斩干净,从此之后,无论谁查起,她都不能出现在你的人际关系中,她对于你,永远只能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要是以后我的人再查出蛛丝马迹,你赶来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明白了吗?” 秦昼擦去嘴边血迹,狼狈地翻了个身,挣扎着再度跪了下去,“谢谢爸爸。” “啊--” 随着一声尖叫,推门进来给秦昼换药的护士被眼前的情形吓呆了,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脚下步子就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成狼瞥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吊瓶碎了,伤口开了,还不赶紧换药?” 说完,理了理貂皮大衣的领子,越过护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成狼走了之后,护士觉得整间病房的气氛都松了下来,她舒了口气,吃力d地将地上的伤号扶到病床上。 这里情况她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扶起之后,她又赶紧跑了出去,喊医生还有护士赶来帮忙。 所有人走后,病房重新变得安静,窗外狂风呼号无比清晰。 秦昼闭上眼,再睁开时,面上虚弱消失的一干二净,眼里杀机毕露。 他曾以为,他只要乖乖配合,日子就能风平浪静下去。 她和他永远都是两条不会相交的线,她会在她的世界里幸福到老。 他太天真了。 他缓缓伸出手,目光落到上面,那里似乎还残留她的温暖,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播。 如果当时他去的晚一点点…… 他不敢像,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他的心脏,他的心疼的不行。 如何才能永远风平浪静呢? 似乎……只有把危险从源头铲除啊…… 第128章 吴望他们下午就离开了,临走前,他低声对蒋甜淑说:“如果真的感激,不要找他,过好自己的人生,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蒋甜淑没说话,目光望向他身后的直升机,那个浑身是血半躺着坐在直升机的机舱里,他还是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脸。 吴望冲她挥了挥手,略略弯腰进了机舱,机舱门关上,直升机的旋翼开始转动,直升机缓缓升空。 她一直看着,直到直升机彻底从视线里消失。 眼眶发酸,她再也抑制不住,蹲在雪地里,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从指缝里溢出来,滴落在雪地里。 回到旅馆后的当晚,许是受了凉,又或许是受了惊吓的原因,蒋甜淑发起高烧,吃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后,整个人昏昏沉沉,一晚上都在做梦,梦是碎片化的,有小时候的,也有长大后的,甚至还有未来的,一个接一个,梦与梦之间没有过渡,内容天马行空,莫名其妙。 但里面的主角却都只有一个。 最后一个片段是她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奔跑着,身后是疾跑的狼。 在梦里,也有人来救她,知识梦里的那人没有戴口罩,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果然,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只是梦里却没有现实的好结局,他被一条狼缠上,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狼将他包围住,洁白的雪地被鲜血染红,鲜血蔓延到她脚下,甚至将她的鞋都染红了。 她猛地惊醒,恐惧还缠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僵在床上半天不敢动弹,一摸额头,冰凉一片,全是冷汗。 她的烧退了。 旅行结束后,蒋甜淑第一时间打了吴望留下电话,如她所料,是空号。 而吴望承诺给她打的电话,她知道注定接不到了。 2003年7月12日。 中国J市的警察局接到一起报案,报案人是J市一家旅馆的老板。 老板大约三十来岁,长得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不怕事的,可现在的他却满脸惊恐。 他报案原因是就在刚刚,住他家的店的一个女孩在他眼前被拐走了。 大约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找到他,很是不好意思地请他帮忙,她的朋友在酒吧喝醉了,不知道该怎么回来,希望她打车去接她,但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个女孩子不敢去,就让他陪着去。 虽然大晚上的不是很愿意,最近J市治安不是很好,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出门也确实不是安全,便应了这个忙。 旅馆老板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我和她在旅馆门口打了车,车一开始是正常开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熄火了,司机就让我下去推车,结果我才推,他就把车开走了,我两条腿根本追不上啊!我吓死了,赶紧打她的电话,开始通了,但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 JC看了他眼,“她怎么没有下去推车?” 闻言,旅馆老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她……她……” JC追问:“她怎么了?” “她长得太漂亮了,我当时就想在她面前表现表现,就让她别下去,我一个人就可以,然后她就被出租车司机带走了。“旅馆老板后悔不已,狠狠叹了口气,“我不该留她一个人在车上的啊!”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审讯室。 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从知道好友出事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哭,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JC看着眼泪鼻涕糊一起的她,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和她一起来J市旅游,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而是单独去酒吧?” 这话是在怀疑她和好友失踪有关,苏勉心里又慌又乱,她急忙哽咽着解释道:“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友,他也在J市,我们聊了很久……”她犹豫了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半晌,她还是说了出来,“互相间有好感,今天他出差回来,提出想见我一面,我就答应了……” JC问:“晚上?” “嗯……” JC:“大晚上的,怎么不让你朋友陪你一起去?” 苏勉垂下眼,眼泪掉的更凶了。 大概快晚上酒店的时候,苏勉忽然收到覃的消息,他出差回来了,问她还在不在J市,他想见见她。 覃是她的网恋男友,她这次来J市,除了和好友来旅游之外,另外就是想来见见她这个男友。 覃是一个很厉害的男人,29岁,性格极好,温柔体贴,而且十分有能力,有一家前五百强的公司,唯一的缺点就是平时太忙,要到处飞,这次她来J市,恰好他出差,本来她都放弃和他见面了,却不想他又突然飞回来,为的就是想见她一面。 顿时,她感动不已,当下应了赴约。 JC问她:“他的一切,你都确认过?” 苏勉点点头,“我在网上查过,公司确实有的,法人也是他。而且,他平时出手非常大方,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收到他的礼物,都是些非常贵重的,比如LV啊爱马仕、雅诗兰黛这些,我经常收到啊,如果他说的是假的,作为一个普通人,怎么有能力那么频繁地送呢?“ 这也是她不带蒋甜淑的原因,她虽然长得不算差,但在蒋甜淑面前,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光是站在蒋甜淑旁边,就是盛装打扮的她也黯然失色。 覃实在太优秀,她怕把蒋甜淑带去,他的爱会随之转移。 她还记得,当时收到覃的信息时,蒋甜淑在洗澡,她匆匆化妆打扮,末了敲了敲洗澡间。‘ “甜淑,我出去一趟。” 里面冲水停了,蒋甜淑问她:“大晚上的,你去哪呀?” “我去酒吧见个朋友。” “是你网上那个男友吗?” 她停了片刻,还是如实说了:“是啊。” “白天那么多时间,怎么挑晚上约呀,他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呀?”蒋甜淑的声音有些担忧,“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啊,你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我马上就好啦!” “不用!他是正人君子,不会干坏事的。”她嘿嘿坏笑着,”而且,如果他真想干坏事的话,我还是挺愿意的。“ 里面静了片刻,随即,蒋甜淑的声音再度传来,“我还是很担心,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别去捣乱了!”其实说到这儿,苏勉已经有些生气了,覃的条件她是和蒋甜淑说过的,她和覃就像是白马王子和灰姑娘,她真不想被蒋甜淑这个公主坏了事,“我真的很想脱单啊!你那么漂亮,万一他看上你怎么办?不行啊!” “那我戴眼镜,穿睡衣夹拖鞋顺便再点颗大痣怎么样?”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穿衣服的声音,“勉勉,我是真担心你啦!要是在B市就算了,但是在J市人生地不熟的,听说这边晚上还挺乱的……” 她的话苏勉没听见去,她拎起包,冲洗澡间里说了句:“甜淑,你担心太过了啦!我走啦!有事会随时联系你的!” 之后,她在酒吧见到了覃,如她想象那般英俊潇洒,两人相谈甚欢,她本以为晚上会和他过夜,却不想他还真真是正人君子,要打车送她回去,但关键时候,他秘书突然打电话过来,要他回公司处理一下急事,事关好几百万的大单。 覃满脸抱歉,苏勉有些不悦,但还是控制了情绪,说自己打车回去。 覃很担忧,说她一个女孩子回去他很担心,让她打电话让她朋友出来接。 本来蒋甜淑就是要陪她出来的,是她自己不要,苏勉不愿意。 覃温柔地抱着她,苏勉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的那句∶“我的小宝贝,不要耍脾气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你出事了,我的下半生该怎么办?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温柔缱绻,她的心都要化了。 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沓钱放到她手上,“乖宝贝,我知道你生气了,受委屈了,但是安全这种事不要和我赌气哦,我知道,你是害怕麻烦朋友,或者是害怕朋友不肯来,没关系,你这样和她说,说你醉了,忘记旅馆位置了,让她来接你。” 他在她的脸上亲了口,“宝贝,我爱你,别让我担心哦。” 说实话,在没喝多少酒的情况下,让好友来接,特别是好友也还是女孩子,苏勉觉得实在矫情。 但此刻,覃的话就是酒,就是迷情药,让她的大脑无法自主思考,头晕乎乎地拨了蒋甜淑的电话。 蒋甜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之后半路失踪了。 有jc推门进来,递给苏勉对面的审讯警察一沓资料,并耳语了几句。 顿时,审讯的jc神情凝重。 他看着苏勉,把手里的资料往她那边推了推。 “我们联系了望潭科技有限公司的覃董,经调查,以及监控对比,他并不是你口里的男友。” 资料的最上方,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有些胖,与她今天见的覃完全就是两个人。 jc继续说∶“我们也联系了你提供的号码,该号码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是未登记的黑卡,查不到归属人,网上联系方式也全处于下线状态,他使用的是国外ip地址,也就是说无法定位他正确位置,这一切如果说是巧合的话太牵强了。” 苏勉终于反应过来,她惊恐地瞪大眼,一股寒意缓缓往上,顷刻便蔓延遍四肢百骸,她全身冰冷,自责地恨不得原地死去。 # 与此同时,在东南亚的某个地方。 “砰——” 寂静的森林里忽然响起枪声,顿时树叶簌簌,鸟儿拍着翅膀四处逃散。 随即,男人气急败坏的吼声响起∶ “那女人逃了!快追!” 蒋甜淑神色惊慌地疾奔在丛林里。 刚下了场雨,路不好走更不好跑,也不知道跌了多少跤,她浑身泥泞,裸露在外的皮肤伤痕累累,脚上没穿鞋,在这荆棘丛生的森林里,光脚的疼痛可想而知,但她就像感觉不到似的,拼命狂奔。 身后有五六人在搜寻,但好在丛林过于茂密,很好了隐藏了她的身影,在不知跑了多久后,蒋甜淑已经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了。 她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了眼后面,除了茂密的大树还有灌木丛,没有任何人影。 她略略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敢懈怠,也只停留了片刻,又继续往前跑。 冷不丁的,脚下不稳,她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这是一个小坡,小坡尽头是一条泥马路。 惊吓之余,她感受到强光从旁边射来,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霎时,她心如死灰,脑里浮现两个字∶ ——完了。 “刹——”刺耳刹车声响起,那辆突然冒出来的的吉普车一个巨大趔趄,停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剧烈的强光灯照的她睁不开眼,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大概逃不掉了,可她依然没有放弃,挣扎着从泥泞的土里爬起来想继续往前跑。 但她没有成功,当即将再次潜入树林的时候,那辆车里突然跃下一个高大身影,那人动作十分矫健敏捷,不过一瞬,就拎住了她的后领,紧接着,她的后背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太阳穴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枪。 蒋甜淑知道自己彻底凉了。 那人低低地说了句,他说的是缅甸语,蒋甜淑听不懂,眼泪猛地落下。 “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眼泪顺着脸颊落到那人禁锢着她的粗壮手臂上。 她已经自暴自弃了,这个时候的恳求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可令人惊奇的是,身后男人的身躯微不可闻地一僵,那把紧紧贴着她太阳穴的枪突然松了不少。 接着,那个低沉的男声再度响了起来∶“中国人?” 第129章 蒋甜淑一愣,就像是在黑暗里看到光,汹涌的河水里看到了浮木,心中爆发出天大的喜悦,她急忙开口∶“是的!我我、是中国人!您也是吗?我是被人拐过来的,求您看在同是中国人的份上,放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一个劲地发抖,“求您了!” 那人动作一顿,忽然撤了枪。 蒋甜淑大喜,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可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毫不留情地泼下来。 “在这里放了你,你就能成功逃掉吗?这里不是你中国,更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的声音再度在她耳旁响起,声音很低,温暖的气息略显暧昧地徘徊在她耳畔,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温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坠冰窟。 是啊,在这个没有法律束缚的黑色地带,就算她今晚逃出森林,掏出他们的魔爪,她就能真正逃脱,回到那个能庇护她的国家吗? 蒋甜淑万念俱灰,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袭来,她狼狈地跪倒在地,捂着脸哽咽起来。 “真想走?” 在她绝望之际,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他也蹲了下来,粗砺的大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目光与自己相对。 蒋甜淑惊惧不已,下意识想要拍开他的手,可当目光看清强光中那张刀削般野性十足的脸,她的眼徒然睁大。 “你……!”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明明是熟悉无比的脸,可又格外陌生…… 话还没说出口,他的食指抵在她唇上,他忽的俯身,温暖的气息拂在她侧脸上,他的声音很低:“想离开,想活命,就什么也不知道。” 下一瞬,他拦腰把她抱起,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大步往吉普车方向走去。 许是耽搁太久了,车上同伴等的不耐烦,又看到她把女人扛了起来,直接开门下去,操着一个本地缅甸语问他∶“秦哥,你在干什么?” 他警惕地看着被男人扛在肩上的女人,“她是谁?” “捡的便宜。”被称作“秦哥”的男人看了眼同伴,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美丽女人。” 闻言,同伴的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没再说话,直接上车,再度启动引擎。 秦把人粗鲁扔到后座,许是怕她在车上大吵大闹,他猛地倾身,掏出枪,枪口抵在她额头上,沉声威胁道∶“想活着就安分些,别搞什么幺蛾子。” 蒋甜淑紧抿着唇,不敢发一个出音节。 见状,秦满意地挑起一抹笑,拿起车上的胶带,粗鲁地封上她的嘴,他半跪在靠外的座位上,手扶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带,蒋甜淑便被从躺姿稳稳换成坐姿。 他麻利解下腰间皮带,蒋甜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解皮带。 但很显然,她想多了,解下皮带后,他悯熟地把她的手捆住,应该是怕她乱动。 同伴鸡仔坐在驾驶座上往后看,目光落在后座狼狈不已的女人,她全程都没有吭一声,可眼中的恐惧却在告诉所有人她现在很害怕,这也正常,哪个异国逃民被人逮住不怕呢? 她的脸上脏,嘴巴又用胶布封了起来,看不清全脸,可即便如此,鸡仔还是被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给吸引住了。 黑黝黝,里头泛着泪光,就像是上天馈赠的宝石,所有情绪酝酿其中,再看那露出不多的白皙皮肤,心中暗暗感慨秦的眼光确实不错,这确确实实是一个美人。 好久没有见过这种货色了。 不过他也点担心,“从哪个势力逃的的?” 这种极品,对方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秦点了根烟,在车上吞云吐雾,另一只手落到女人唇上。 “谁知道呢?”他嗤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的,手指一动,落到她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这女人,我挺喜欢的。” 鸡仔没说话了,他对秦并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是众所周知的,秦喜欢的东西很少,但只要他喜欢的、感兴趣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山里泥马路崎岖难走,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吉普车的速度,车子快速行驶在山间丛林里。 大约半个钟头后,车子驶出山,进入掩在山林里的竹寨。 初进入竹寨时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车子七拐八弯地在寨子里行驶着,往里一些,慢慢能见到人了,再往里一切,一个大竹棚映入眼帘,能远远看到大竹棚下篝火通明,喧闹的人声远远传来。 鸡仔把车停在大竹棚的不远处,临下车前,还回头看了眼后座的蒋甜淑。 秦拽着皮带把蒋甜淑带下车,朝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跟着。 远处,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很快,一个干瘦似猴子的驼背男人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两瓶开了的酒,把其中一瓶恭敬地递给秦。 他把腰弯的低低的,狗腿地看着秦,谄笑地说:“秦哥,您回来了。” 秦没说话,略略颔首,接过了酒。 见他接了,驼背男人才把另一瓶酒递给秦旁边的鸡仔,“鸡哥,这是您的。” 递酒的时候,他的目光贼兮兮地往后,落到后面那个被绑的女人身上,那双无神猥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明显,他不敢多看,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依旧一脸谄笑地看着秦。 “秦哥,这次收获不错啊,还整回来个妞。” 秦笑了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瞟了蒋甜淑一眼,努了努下巴,“带下去洗干净。” 直接被无视,猥琐驼背男也不生气,忙不迭地应声,“好勒,秦哥,保准把她洗得香喷喷地送您房间。” 说着,驼背男乐呵呵地看向蒋甜淑,“姐,跟咱走吧。” 他说的是蹩脚的普通话,蒋甜淑听懂了,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长得实在难以入目,身形干瘦,满脸油光麻子,还有这两颗大龅牙,光是瞧着,就令人生理性反胃。 她下意识看向秦,秦正和人碰瓶,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勾了勾,一脸不怀好意,“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帮你洗?” 他这次说的是普通话,语气玩世不恭,仿佛在对着一个玩物说话。 蒋甜淑愣了下,垂下脸,跟上驼背男。 “想逃走,就别乱说话。”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相信他。 还没走几步,一个身形强壮的矮胖的男人从大竹棚里面走了出来,路过蒋甜淑的时候,他轻飘飘地瞟了眼,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眼,可蒋甜淑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听到矮胖男人与秦碰瓶的声音,接着是她听不懂的缅甸语。 驼背男走的很快,她不敢过多逗留,赶紧跟了上去。 粗略寒暄了两句,卓金的目光落到离开女人的背影上,虽然浑身都是泥,狼狈不堪,但依然能看出身段姣美,是个好货色。 “秦,哪来的女人啊?”他问秦。 秦灌了口酒,目光跟随卓金也落到没入人群里的背影,他粗犷地擦了擦嘴,眼里闪过野兽一般亮光,“捡的。” 卓金瞟了他一眼,秦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了,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得意的兄弟。 他能从一个无名势力头目,跻身进金三角前三,这一切,秦功不可没。 秦手段极强,但他的性子却与其并不相符,除了权力,他对金钱女人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年,玩过的女人寥寥无几,带回寨子的,更是没有,卓金曾一度怀疑秦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所以看到他带回女人,卓金还挺惊讶的。 “头一次看你带女人回寨,难得啊。”卓金又喝了口酒,“刚听鸡仔说,好像还是中国人?” 秦瞟了一眼刚还跟在自己身后,短短的时间却已经到了卓金身后的鸡仔,“是,难得见到这么合胃口的女人,就带回来了。”他笑了笑,落到鸡仔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说起来,鸡仔的传话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啊。” 卓金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怪他,最近局势紧张,他看的紧些也是为了咱们好,特别这女人好像还是从别的势力里逃出来的,要好好查查,别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恰好有其他人过来,秦慵懒地靠坐在桌子旁,随意与他们碰瓶,同时对卓金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大哥说的对,听大哥的,底细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他的神情实在过于敷衍,卓金有些不喜,但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也就没在意。 “今天辛苦了,好好玩玩放松下,明天还有任务。” # 秦市,梧桐高档小区 书房里,汪云敬静静坐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磨损严重的黑色手机。 他盯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 “铃铃铃——” 终于,手机响了。 “老板,尾款确认无误,欢迎下次再合作啊。” 听筒里传来粗砺难听的男人音,汪云敬推了推眼镜,“查不出来吧?” “老板,您放一千万个心,就是他们把中国翻个遍,也查不到您身上,要是您实在担心,把电话卡丢了就成。” 汪云敬唇角勾了勾,“那就好,希望下次合作愉快。” 说完,还不等对话说话,他便直接扣出手机电池,取出电话卡,拿起旁边的剪刀,毫不留情地剪了下去,扔到旁边垃圾桶。 末了,似是觉得处理的还不干净,他拿起那个磨损严重的手机,直接扔到右手边那个还剩一半水的杯子里。 半晌,确认无法开机,他把手机也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少女穿着鹅黄色裙子,长发微卷,柔顺地垂在两侧,她的五官极美,笑起来更甚,既清纯又不失妩媚,光是看着照片就叫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他唇角挑起,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 “蒋甜淑啊蒋甜淑,你真是……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啊?” 看到照片里的脸,不堪的回忆再度涌了上来。 那天,他喝了些酒,喝的有些多了,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蒋甜淑。 他已经很久没找蒋甜淑了,他和一直追他的杨娇娇谈起了恋爱,杨娇娇的父亲出手很阔绰,两人交往后,得知他想创业,二话不说给了他大笔资金。 他拿着那笔钱开了公司,事业越做越大,他跻身上流人士社会,在寸金寸土的B市买了房买了车。 一切都照预想进行着,可不知怎的,就是不得劲。 也许是因为这辈子没有那个亦步亦趋追逐他的蒋甜淑。 可这辈子的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她了,她对他冷漠无情,他小她那儿吃了无数闭门羹。 这天,酒劲上头,他买了大束鲜花,再一次摇摇晃晃找到她家,他疯狂拍门对她表达着比心还要灼热的爱意。 那天晚上的结局他至今难忘,每一个细节像是都像是烙在他脑袋一般,怎么也忘不掉,时刻提醒他所受的屈辱。 那天,任他喊破喉咙,她都没有开门,连一面都不给他见,最后直接通知保安,他连同他的花像垃圾一样被扫出小区。 他的神情一点点冷了下去,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你怎么敢的?” 他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后槽牙咬得“咔咔”响。 “你就是贱,把你当破鞋时,死皮赖脸黏着不肯离开,把你当宝时,你把我当垃圾,你可真行。” 他拿起照片,他的情绪终于崩溃,就像发狂一样,把照片撕成无数片,一股脑儿全扔到了垃圾桶。 “我不要你了,你配不上我,你就在那里好好享受属于你的垃圾的人生吧!” 第130章 驼背男带着七拐八拐,拐进寨子内部,这里与入口的竹楼截然不同,几乎每栋竹楼的窗子里都透出昏黄的灯光,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就跟普通村子一样,烟火味十足。 他最后带着蒋甜淑停在靠近村子里面的一栋竹楼,敲响了底下大门,不多时,门开了,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开了门。 “郭丁,有什么事?”她问,目光触及狼狈不堪嘴上还封着胶布的蒋甜淑,“头的女人啊?”面上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仿佛已经经历过太多遍了,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郭丁干瘦的脸笑眯眯的,“没,是秦哥的女人。” 闻言,杜拉年的脸上总算出现了惊讶的神情,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蒋甜淑,仿佛听错了一般,又反问了一遍:“秦哥的女人?” “是。秦哥难得看上个女人,你待会伺候的好点,不要吓到她了。” 杜拉年忙不迭地点头,秦的女人,她自然不敢怠慢,忙把门更开些,把人迎进去。 “对了,郭丁,这女孩叫什么名?” 郭丁看了蒋甜淑一眼,笑呵呵的,“她嘴巴被封着呢,我也是第一次见她,怎么知道她叫啥。只知道是中国人,不会说咱话,你赶紧带她进去洗,待会秦哥来了,耽误他就不好了。” “好勒好勒。”杜拉年连忙点头,把蒋甜淑带了进去。 因为蒋甜淑听不懂缅甸语,所以整个过程杜拉年都没怎么跟她沟通,实在要沟通的地方,也是通过手势比划来,等蒋甜淑洗完,杜拉年的目光落到她洗干净白洁娇美的脸,眼里难掩惊艳,她活了大辈子,还没看到这么好看的姑娘,也难得能被几乎不近女色的秦看上。 同时,也有些唏嘘,这女孩年纪轻轻,看着也不像是苦人家的姑娘,本来该在自己的国家好好生活,却落到这狼窝,也是命苦。 心里这样想着,她带着蒋甜淑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郭丁一如既往狗腿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和平日相比有那么些慌。 “玛莎小姐,您怎么来了?秦哥没在这儿,他还在外面喝酒呢。” 他的话刚落,一个听着就觉得不好惹的女声响起:“我不找他,我找你。”她顿了顿,继续说:“听说秦带回个女人?安排给你了?” 闻言,屋里的杜拉年停下脚步,手也拦住蒋甜淑,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别往前走,也别出声。 她原本就同情这漂亮的姑娘,当听到外面的声音后,她的同情更甚。 外面那个女声是头目的妹妹玛莎,也是头目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玛莎在这里可以说的上是天之骄女的存在,在这里,除了卓金和秦,就属她地位最高了。 玛莎性子乖戾,脾气暴躁,在这里,或多或少的人都吃过她的苦头,杜拉年也不例外。 玛莎喜欢秦,想成为他的女人,这是寨子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是秦根本对女人不感兴趣,也是如此,玛莎黏在他身边死缠烂打也有好几年了,可依然没有成为他的女人。 秦是一个能力非常强的男人,再加上自身形象也非常优秀,就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散发的男性荷尔蒙都能吸引着寨子大片姑娘的目光。 不过自从玛莎喜欢他之后,就再没人敢看他了,因为曾经有个姑娘多看了秦几眼,恰巧那时秦在笑,乍看下去,就像秦在对那姑娘笑,顿时,玛莎嫉妒疯了,转头就让人把那个姑娘的眼睛挖了。 门外,郭丁的声音随即响起:“嘿嘿,玛莎小姐说笑了,那是秦哥看上的女人,我哪有那种福气能消受啊?”语气很是讨好,即便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是如何的谄媚。 但很明显,玛莎根本不吃他这套,特别是在他点出那是秦看中的女人后,她的语气霎时变得危险起来:”秦看上的?“ 她冷笑了声,”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有能让他带回寨的女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极品货色,在里面是吧?“ 闻言,杜拉年知道自己不能在里面拖下去了,需立刻做出抉择,是赶紧带着这女孩走,还是直接开门? 要是赶紧带女孩走,以玛莎的性子,事后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但如果直接开门,就是无视秦……玛莎是头目的妹妹,秦或许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对她怎么样,但自己不同,自己只是个小喽喽,保不准事后秦拿自己出气。 下场横竖都不好,思索再三,她还是没有打开门,玛莎的地位到底在秦之下,万一真出事了,只要这女孩活着,秦就间接等于欠她一个人情,以后遇到事了也许还能求求情。 思及此,她轻手轻脚把门反锁,把楼上儿子叫下来,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去大竹棚叫秦,另一手反手拉着蒋甜淑往后门跑。 外面传来对话声,虽然蒋甜淑听不懂,但外面女声里明显不快感她能听出来,而且从面前中年女人惊恐复杂的神色来看,外面那个女声的主人应该不是个善茬,而且应该是冲着她来的,瞬间,她就警惕起来,杜拉年拉着她跑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跟在她后面。 杜拉年带着蒋甜淑出了后门,后门也是一排排竹楼,她敲开其中一间,开门的是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妇女,看到神色慌张的杜拉年,明显愣了下,杜拉年没有时间和她解释,只说了句:“关紧关门!”就拉着蒋甜淑就往里面冲。 玛泽丽不明所以,她平时和杜拉年的关系不错,所以这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问,直接把门关上了。 她跟着杜拉年往里面跑,边跑边问:“杜拉年,怎么回事?这个女孩是谁?” 到了里屋,杜拉年停下脚步,跟玛泽丽简短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闻言,玛泽丽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玛莎是什么人吗?她不会放过你的!” 杜拉年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要是这个女孩子死了,秦估计也会迁怒于我,横竖都讨不到好,也只有赌一把了。我有种直觉,这女孩对秦不一般,要是这次能救下她,秦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在秦眼里,你这就是该做的,他那种大人物怎么会承你的情!”玛泽丽低声说,她一点都不认同杜拉年的话。 杜拉年却坚持己见,她拉着玛泽丽说:“玛泽丽,帮帮我吧!” 玛泽丽看了眼蒋甜淑,重重叹了口气,“你要躲在这儿,要是被玛莎知道了,不是要害我死吗?”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带着两人往后门去,把两人带到后门的杂物房里,扒开稻草,把两人藏在里面。 # 与此同时的门外,郭丁背对着门,与玛莎面对面而战,虽然他和从前一样还是满脸谄笑,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玛莎要进去,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玛莎眯了眯眼,语气带着股杀戮的气息:“郭丁,你这是要和我作对吗?” 郭丁满头冷汗,“玛莎小姐,她应该还没洗完,现在冲进去,会吓到她的……” 玛莎骂了句脏话,直接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你反了天是吗?叫你声名字,就以为自己还真是个人了?”她从腰间掏出枪,上膛,枪口对准郭丁,“是死还是滚开,自己选一个。” 郭丁吞了口口水,步子就像是被502黏住了一样,丝毫不动,“玛莎小姐,您冷静点,秦哥说过,不可随意杀害自己人,否则……” 他这话十分奏效,许是想到把那个女人干掉估计就够喝一壶了,再多加一条命,她在哥哥那儿也不好交差,便收了枪。 可这样并不代表她善罢甘休,她的手一挥,不再和郭丁费口舌,直接让后面的人冲进去。 郭丁赶紧阻挡,可一个人哪是四五个人的对手,没一会就被打趴了,察觉门锁了,想到里面人可能已经逃了,玛莎的脸色更差了,直接让人踢门进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没有人,玛莎的怒不可遏,脸色彻底黑如锅底,那一瞬间,她恨不得把杜拉年的皮扒了筋抽了,竟然胆大包天把人带跑了! 秦回房之后,以男人的臭德行,必然会要了那个女人,她决不允许其他女人爬上秦的床,所以她的时间不多,一旦秦回房,她将遗憾一辈子,所以,一定要赶在秦回房之前把人结束掉。 想到着,她吩咐手下人从竹屋后门追,如果速度够快,也许还会有机会。 她手下的人对后门挨的竹楼进行了搜查,不过到底人手有限,没法太过仔细,只能查个大概。 忽的,在不远处放风的一个手下急急跑过来,“玛莎小姐,不好了,秦哥来了!” 玛莎心一凛,抬眼一看,远处传来轰轰声,有人骑着摩托车过来了,那为首的那一个,正是她放在心尖尖的那个人。 她骂了句脏话,闪进旁边的竹屋里,玛泽丽紧张地站着。 “看到杜拉年那个老婆子没?” 玛泽丽大气不敢出,“没没看到……” 玛莎狠狠瞪了她一眼,“要是敢藏人,杀了你!” 话刚落,竹屋后门传来她手下惊喜的声音:“玛莎小姐,找到了!” 玛莎脚步一顿,目光再度落到玛泽丽身上,那一瞬间,玛泽丽几乎要窒息了。 不过现在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玛泽丽,她骂了句,匆匆往后门跑去。 摩托车的“轰轰”近在咫尺,玛莎便跑便喊,“赶紧杀掉!开枪开枪!”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风袭来,摩托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转弯,秦堵住了她的路,与此同时,一把枪抵住了她的额头。 “谁敢开枪?” 后面就是杂物间,蒋甜淑和杜拉年已经被找到了,其中一个人正掐住蒋甜淑的脖子,黑色的枪口抵着她的额头。 玛莎眼眸暴眦,只差一步,她就能把那个女人杀了! 她抬眼看向秦,秦总是随意不羁的神情此刻面无表情,那双平时根本看不出波澜的琥珀色眼眸杀意腾腾。 玛莎的心拨凉拔凉的,可即便如此,她还心存侥幸,她追逐秦那么多年,她多少都是特殊的吧? “秦......” 杂物房里的是玛莎的人,只听玛莎的话,虽说惧怕秦,但死士精神在玛莎没有开口之前,他们都不敢松手,哪怕细密的汗珠已经爬满手背手心。 秦没心情和她废话,枪直接上膛,“放人。”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态度对她,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玛莎的心都要碎了。 “我的耐心不好。”许是见她还没开口,那把对着她的枪又紧了紧,冰凉的枪口紧贴着她的皮肤,与此同时,另一只大手扼住她的喉咙,他是真起了杀心,几乎是瞬间,玛莎就觉得喘息不过来了。 “玛莎,让他们放人!”他的声音加重了几分,一字一句,带着一股令人发颤的狠厉劲。 秦疯起来没有做不出的事,那一刻,向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玛莎害怕起来,双手去掰他掐住自己脖颈的手,但男女间力量差异悬殊,那只手就像钳子一样,她的挣扎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放……人!”她吃力地下达命令,“快点……放开她!” 得到命令,那用枪抵着蒋甜淑脑袋人收回枪,秦一把将玛莎甩到一边,玛莎因惯性摔倒在地,新鲜空气猛地灌进气管,身体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劲地咳嗽。 秦径直朝蒋甜淑走去,此刻的他犹如一头野狼,浑身充满令人生畏的杀戮气息,刚刚那挟持蒋甜淑的人恐惧地往后面退,只是后面就是泥墙,他没退两步就退无可退。 他的眼瞪的老大,额头冒出的汗不停往下,一点点滴在漆黑的杂物间地上。 他真怕秦一枪把他毙命。 不过秦并没有要他命的打算,秦把□□往上一抛,握住枪声,毫不留情往他头上一砸,顿时,猩红的血缓缓流下。 那人下意识靠在身后的泥墙上,头上钝痛,但他却长长地松了口气,命保住了。 这时,卓金带着人姗姗来迟,看到混乱的现场,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见亲哥哥来,玛莎顿时又有了底气,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卓金的衣服委屈地哭诉道∶“阿哥!” 卓金看向被秦护在怀里的女人,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妹妹被欺负的这么狼狈,多少都有些不悦。 在寨子里,谁不知道玛莎喜欢秦?没皮没脸地追了他多年,付出更是可想而知,秦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可秦却不为所动,甚至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对玛莎这样。 实在过分了些。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玛莎指着蒋甜淑,控诉道∶“阿哥,这个女人今天才来就挑拨我和秦哥的关系,刚刚秦哥差点杀了我!” 顿时,卓金那拧着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看向秦,“秦,玛莎性子是冲动些,不过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你这样,未免太过火了?” 第131章 秦长臂一捞,一把将立在原地不敢动的蒋甜淑捞到怀里,手扶着她的肩膀,手随意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有意无意地玩弄着。 秦似是没有听到卓金的话一般,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卓金,落到玛莎脸上,“这女人我刚弄回来,味道都没尝一下,你就要弄死她。” 他冷笑一声,声音徒然低沉起来,“玛莎,你在给我下马威吗?” 他明明是笑着的,面上的神情也很是随意,可那双眼,却和方才一样,没有一点笑意,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尽管有哥哥的庇护,但玛莎依然觉得无形的压力令她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是无力挣扎的小兽,而秦是猎手。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秦在传闻里那么可怕,为什么势力外的人都害怕他,明明他随意的很。 而今天,她总算明白,因为秦在她面前,在所在的势力里,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真面目。 他的真面目比恶鬼都可怕。 她尽量让自己挺直脊梁,不让自己在那个初次见面的女人面前低头,可即便如此,毅力还是没有敌过本能,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她嘴硬道,“就像阿哥说的,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万一她是警察派过来卧底,是其他势力派过来的奸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就不该留在这里!秦哥,我也是为了你好!" 玛莎激烈的语气并没让秦动容,秦的注意力根本没在玛莎身上,他打量着怀里人儿的脸,伸手轻轻弹了两下她的脸颊,弹去上面的灰,同时,漫不经心地反问玛莎∶“你在教我做事?” 站在卓金身后的玛莎看到这一幕又气又妒,恨不得把那个女人撕烂,当然了,现在的她别说撕碎了,就是让她碰下那女人的小指头,她都不敢。 她斟酌了下,嗫嚅道∶“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为你好……” 秦突然松开怀里的人,径直走向玛莎。 “势力里来历不明的人多得是,我就是其中之一,你要真为势力着想,就该第一个崩了我。” 他掏出枪,利落地上膛,越过卓金递给她,“来,开枪。” 本来他以身俱来的气势就给玛莎带来非常大压迫感,这会他逼近了,两人就隔着一个卓金的距离,一米九的身高带来的身高压迫更是让玛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她躲在卓金背后,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她说句话都困难,哪还敢接枪? 卓金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住秦,“都是自己人,差不多就行了。” 秦把枪往上一抛,精准握住枪柄,很随意的放了一枪,顿时,一声巨响,众人闻声望去,只隔壁原本挂着一排玉米的中间,少了一个玉米,只剩根绳子在空中晃悠。 “我看中的东西不多,但一旦看中了,除了我,谁都不能动,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玛莎你也该知道。”他收回枪,卓金以为这事就这样揭过了,但秦脚步一顿,忽的转移了方向,绕过卓金,来到玛莎旁边。 玛莎才松了口气,忽然瞥见秦又来了,顿时吓得心脏骤停,下一刻,秦薅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神情狠辣,眼里迸射出凶狠嘲讽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就会毫不留情地扭断她的脖子。 “今天这件事我非常不高兴,不要再有下次了。”他凑近了些,恶声恶气道,“还有,你不是我的菜,看到你我就生理性反胃,以后滚远点。” 说完,秦松手,早就吓得腿软的玛莎顿时摔倒在地。 秦就像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地擦了擦手,才大步朝摩托车方向走去。 作为势力里的天之骄女,玛莎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再加上他的劲极大,她觉得自己的后颈要被掐碎了,屈辱委屈恐惧各种情绪携着剧痛一拥而上,她再也承受不了,无声地点头哽咽起来。 这时,郭丁也狼狈赶了过来,他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有血,秦看到他,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让你带她洗个澡,弄出那么多事,真没用。”说着,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又问∶“人洗干净了没?” 郭丁揉了揉嘴角,嘴角裂开了,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看了眼蒋甜淑,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点点头,恭敬道∶“秦哥,已经洗干净了,需要我给您送回去吗?” “不用了。”秦说着,冲同样被吓坏,立在原地到现在都保持着同样动作的蒋甜淑勾了勾手指,“上来。” 他这次说的是中文,蒋甜淑听懂了,她怔怔地那个看着浑身上下都充满杀戮之气的人,……虽然长着一样的脸,可从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从前的影子。 反差实在太大了,如果不是他反馈出一些两人并不是陌生人的信息,她会怀疑两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毕竟从前那个人虽然在她面前少言,但总体是一个温和干净,充满正义感的一个人。 不像眼前的这个人,暴戾恣睢,下一刻在她面前杀人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她迈着惊疑不定的步子走向他,或许是她走得太慢了,一旁的郭丁看不下去了,用蹩脚的中文提醒她∶“走得这么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走杂技呢,让秦哥等久了,待会你要吃大苦头的。” 说完,他自顾自地笑了出来,他本来就长得猥琐,再加上这会鼻青脸肿的,他的这个笑就显得无比微妙了。 他说的是正经意义上的苦头,还是…… 蒋甜淑被他带歪了,再联想秦对玛莎说过的话,顿时心慌意乱,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要不是摩托上的秦眼疾手快地拉她一把,这会她估计已经坐到地上了。 她抬眼,与那个满脸邪气的人四目相对。 触及到她惊慌失措仿若受惊小鹿般的神情,秦抓着她手臂的手松开,落到她散落在胸前的头发上。 “你很害怕?” 手略略往上,将她脸旁略显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他的目光肆意狂野,带着极强的侵略性。 蒋甜淑大气不敢出,虽然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熟人,但由于反差过大,眼前这个人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而且眼前这个“陌生人”可比平时遇到的可怕百倍。 没等她回答,他的唇角忽然动了动,露出一个笑来,那是对猎物绝对掌控的笑。 “别怕,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你乖乖的,好好伺候我,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他的手往下,指腹停在她的唇上,她的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很干燥,他若有所思地在上面摩挲了会,“饿了吧?” 从被抓到现在,她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本来因为惊吓早就忘了饥饿,这会经他提醒,顿时觉得肚子又疼了起来,她抿了抿唇,唇碰到他还没离开的手,指腹微凉,她的心一惊,才发觉他的手指还停留在自己的嘴唇上,急忙点点头。 秦昼的目光落到她惊惧的眼上,眼睛微不可闻地眯了眯,收回手,目光落到郭丁身上,“待会送点吃的过来,顺便再带点日用品过来。” # 秦带着人离开之后,卓金的脸再也挂不住,他招来不远处的鸡仔,沉着脸问∶“他对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鸡仔是势力里为数不多懂得中文的人,他刚刚离两人不远,所以两人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里,于是,他把两人的原话给卓金复述了一遍。 听完,卓金的后槽牙咬的咯嘣响,脸更黑了,这话虽然是秦对着那个女人说的,但实际上也是在警告他不要动那个女人。 卓金心中憋屈,明明他才是势力的头目,可秦哪有把他当头目的样子? 不过即便心中憋屈也只能憋着,毕竟他的一切都是秦给的,如果没有秦,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窝里苟存,而且现在势力内的大部分的权力都握在秦的手里,而且,就今天这事来说,也确实是玛莎的不是。 他低低骂了声,大步朝摩托车方向走去,玛莎急忙拉住他,“阿哥!” 卓金回头看她,她的脸上全是泪,平时强势的她此刻就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无助的不行。 卓金有些不耐烦,火气”腾“地上来了,今天要不是她,他也不会无端受秦的气。 “干嘛?”他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玛莎,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你舔了那么多年,要是他真对你有兴趣,早睡你了,别自找不要脸!” 万万没想到平时疼爱自己的哥哥竟然也是这样一副嘴脸,玛莎伤心至极,声嘶力竭哭喊道:“哥,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这样说我,要是今天你帮忙掩护一下,那女人就死了!哪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帮帮我,那个女人不能留在势力里!” “你你你!刚刚秦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还不死心吗?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卓金气得嘴唇发抖,愤怒到了极点,他再也克制不住,一巴掌轮了出去,直接把玛莎扇到地上,“你清醒点,不要再给我丢脸了,你要敢动那个女人一根汗毛,别怪我这个哥哥不客气!“ 他气得不行,猛地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气来,当看到玛莎那双含恨的眼时,他一脚就踢了出去,快挨到的时候,许是理智让他想起这是他的妹妹,硬生生将踢出的脚收了回来,身体打了个转,大步离开。 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对鸡仔说:“和吴恩的合作马上就要到了,千万不能在这个出差错。” 他本以为经秦这么一吓,玛莎会彻底死心,却不想这丫还存有念头。和吴恩的合作百年一遇,秦在里面起着关键作用,他决不能因为玛莎和秦在这种时候离间。 顿了下,他对鸡仔下命令:“把她关起来,等合作结束再放出来。” 闻言,玛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下一刻,两个大汉迎上来,一人架住她一边,强行把她往后面拖。 玛莎崩溃地大喊:“不可以!阿哥,你不可以这样这样对我!你答应过阿妈的,你会好好照顾我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卓金回头,大吼道:“我这才是为你好!你再作,他会杀了你的,到时候,和势力的前途相比,你觉得我会选哪个?” 卓金说∶“我等这一天等太久了,我们不能一辈子靠掠夺资源而生,我们必须有自己商路,如今这条路即将开扩,玛莎,不要成为绊脚石。” 第132章 摩托车穿梭在村子里泥泞的小路里,最后停在村子尽头的一座竹屋前,这座竹屋坐落在山脚,面积比旁边的竹屋大上一圈,周围没路灯,屋里也没点灯,房身如同蛰伏在黑暗里的猛兽。 秦熄了火,把钥匙拔出,率先往屋子里走去,蒋甜淑连忙追上去。 进门后,他把灯打开,顿时,原本漆黑的屋子通亮。 蒋甜淑粗略看了眼,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家具更是少的可怜,与杜拉年那日用品、家具堆的满满当当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相比,这儿实在没什么人气。 “以后你就住这里。”他把摩托车的钥匙放到桌上,看了她一眼,“郭丁应该还要一回才来,还洗澡吗?” 蒋甜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上面有些脏污还有些杂草,应该是在杂物房粘上的,想到躲在干草堆里,干草堆里面隐隐传来的粪便气味,她就一阵反胃。 她点点头,“我想再冲冲,不过……”她有点为难,“不过我裙子都脏了,没有衣服换,你这里有吗?我的裙子都脏了。” 闻言,秦的眉头微皱,似也有些为难,“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顿了下,”你先穿我的,待会让人给你送来。“ 穿他的? 她明白这只是因为情况特殊,秦并没有多余的想法,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红了脸颊。 是穿着这条脏裙子睡,还是穿他的衣服睡?蒋甜淑选择前者,现在并不是讲究那么多的时候,别说要穿他的衣服,待会还要和他睡一张床呢。 想到这,她点点头,“好。” 秦给她拿的是宽松的棉T还有沙滩裤,这上下装本来就是宽松款,套在比秦将近矮一个头的蒋甜淑身上,实在大的可以,就像是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一样,显得十分娇小。 蒋甜淑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挪到他面前。 “我换好了。” 秦正在发信息,闻言抬眼看了她一样,看到她那模样,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浮起笑意。 这笑意与在外人面前又拽又坏的笑容不同,这笑没有任何攻击力,隐隐约约还带这些难以察觉的宠溺。 “有点大。”他说。 他这笑容令蒋甜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上辈子,那时候的秦昼,总是喜欢这样对他笑。 这次被他救下后,虽然恐惧少了许多,但少了许多不代表没有,虽然心里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不要怕他,但看他在外人面前的样子,恐惧多少还是有的。 他这突如其来的微笑让蒋甜淑觉得亲切不少,主动搬了椅子坐在他旁边。 “那肯定了。”她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你那么高,我穿你的肯定大。” “你将就下,我刚和郭丁说了,待会他来送东西的时候,顺便帮你带几套睡衣。” 蒋甜淑点点头:“好。” # 郭丁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就来了,旁边还站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约十岁左右,和郭丁一样,很瘦,不过一双眼睛又大黑,看起来很机灵,他的手里端着一碗面。 看到秦,小男孩忙不迭地打招呼:“秦哥好,这是郭哥让我阿妈做的鱼粉面,可好吃了。”他看向秦旁边的蒋甜淑,又补上一句:“这个姐姐一定喜欢。” 秦颔首,从他手里接过碗,把碗放到桌上,对蒋甜淑说:“吃吧。” 蒋甜淑实在太饿了,再者这碗面鲜香四溢,惹得她的肚子叫的更厉害了,她顾不上矜持,坐下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郭丁的目光一直在蒋甜淑身上,面上神情很是古怪。 秦瞪了他一眼,郭丁尴尬地咳了声,连忙别开眼。 秦问他:“带的东西都齐没?“ 郭丁把箱子放到桌子的另一边,“日常用品都带齐了,您说的睡衣也放进去了,应该没什么缺的,您要不要看看?” “等会她吃完面再看。” “好嘞。” 他们说的都是缅甸语,蒋甜淑听不懂,面吃了几口,她突然发现旁边的三个人都没说话,全部都在看她。 蒋甜淑:“……“ 她略略停了下,有些犹豫地问:“……怎么都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闻言,郭丁忙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板牙,“没有,脸上干净的很。” “看她做什么?”秦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看得她吃东西都不对味了,都收回眼。” 闻言,郭丁和小男孩心里均是咯噔一下,忙收回眼。 郭丁悄悄往旁边瞟了眼,秦的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悦。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一想旁边还有小鬼在,就把话又咽了下去。 秦与他们说的是缅甸语,蒋甜淑听不懂,看着秦话落下,郭丁和那个小男孩的眼神就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她不由有些好奇,一边猜测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一边看向秦那边。 正好秦也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秦的目光泰然自若,完全没有移开的意思,一边的眉还挑了下,“怎么了?” 蒋甜淑实在没有勇气和这样的他长时间对视,匆忙别过眼,低声道:“……没什么。” 她觉得秦有太多面孔了,刚刚她沐浴完后的他,以及现在的他,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就像戴着面具一般,她搞不懂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被三个人盯着吃东西实在不好受,盯得她头皮发麻,她不由加快,狼吞虎咽几口把面都嗦完。 秦抱着胳膊看她,见她那副样子,眉头皱了皱,嘴张了张,似乎事想让她慢点,不过最后还是没出声。 蒋甜淑把嘴里的面都咽了下去,面太多,险些把她呛到,她抚了抚胸,对秦说:“我吃完了。” “饱了?再来一碗吗?” 蒋甜淑打了个嗝:“不用了,很饱了。” 闻言,秦朝桌子另一边的箱子努了努下巴,对郭丁说:“郭丁,把箱子给我。” 一直在旁边站着不动当木桩的郭丁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动了,他忙不迭把箱子搬到他旁边。 “日常需要用的我都放进去了,您要的睡衣也都在里面。” 秦颔首,他把箱子往蒋甜淑方向推了推,“平时需要用到的东西,你看看还缺什么。” 蒋甜淑看了下那个大箱子,也没扭捏,直接把箱子的盖子掀开。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黑色塑料袋,旁边的郭丁看了,用蹩脚的中文为她解释:“这是秦哥让我给您准备的睡衣。” “谢谢。”蒋甜淑说着,先把袋子放到旁边,看向箱子里面,里面全是的日用品,牙膏牙刷脸盆毛巾等等,她能想到的,几乎都不少。 “要用的都有,谢谢你。”蒋甜淑再次道谢,拿起那个装着睡衣的袋子往箱子里放,她忽然反应过来这袋子可真轻,明明这袋子挺大,一时间她都脑补不出来里面的睡衣是什么面料的。 她没多想,下意识把袋子打开,只是打开后,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手比脑子快,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件粉色薄如纱几乎透明的……完全与正常睡衣沾不上边的情'趣睡衣,除此之外,被这件睡衣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条由几条黑色绳子组成的……丁/字裤。 “……” 本来就安静的空气更安静了,几乎能让人窒息。 蒋甜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情绪复杂不已,她万万没想到秦让人准备的睡衣竟然是这种…… 她本来以为秦和那些人不一样,但其实骨子里还是一样的吗? 她心中矛盾不已,被掳来了这儿,她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而如今遇到了秦,已经她不幸中的万幸,至少以他的能力,将她护在羽翼底下是没问题的,如果秦一定要…… 她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他到底是不一样的,这种情况下,给他她也愿意…… 可是…… 秦昼眉头微皱,忽然起身把袋子拿到自己面前,粗略翻了翻,清一色全是十分暴/露的情/趣内衣。 秦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他看向郭丁,“这是都是你准备的?” 郭丁呆若木鸡,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睡衣”会出现在这里,心中实在尴尬万分,明明他要小鬼准备的是睡衣,睡觉时穿的衣服,最后怎么会变成这东西? 这哪里是睡觉穿的衣服! 不过……好像也算是睡觉穿的衣服…… “这这这……”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是把旁边的小男孩给供了出来:“秦哥,真对不住,今天收到你消息后,还没来得去找睡衣,大哥就叫我过去,我想着就几套睡衣,就让小鬼找他/妈弄几套新的,没想到搞来这东西……” 说着,他低头瞪了眼旁边的男孩,低声骂道:“你这小鬼,小小年纪的,怎么脑袋里都是些龌龊的东西,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应该不是你妈准备的吧!” 男孩万万没有想到两人竟是这种反应,顿时大慌,忙为自己开脱:“郭哥这不是我准备的,当时郭哥你走后,这事就被我哥知道了,他让我不要找妈妈,让我把这事交给他,他知道秦哥想要的,他还说每次大哥有女人都会找他准备这些东西,他说他挑的都是好东西,他说秦哥一定会喜欢……“ 说完,他面色惶恐地看着秦昼,小心翼翼地问:“秦哥,您是不是不喜欢,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拿回去让我阿妈重新准备。” 郭丁扶额,心道那小鬼的哥不着调,正欲把这小鬼骂一通,却见旁边的秦那能夹死蚊子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他把箱子合上,说:”不用了,你哥眼光挺好的。“ 事情的发展简直是山路十八弯,郭丁还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句。 那小男孩则惊又喜,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和郭丁一样,以为秦会大发脾气。 他有些不确定,惊疑不定地问∶“秦哥,您喜欢吗?“ 秦没有说话,他笑了笑,手在桌下一摸,拉出一个小小的抽屉出来,从里面摸出几枚币推到小男孩面前,“辛苦了,拿去买好吃的。” 虽然没有回答,但这行为已经表达了他的回答,他喜欢,而且还非常满意。 这地方的孩子比猴精,一下就明白了秦的意思,他喜上眉梢,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忙不迭地把那几个币收进兜里,“谢谢秦哥!”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好!那秦哥我先走了!“ 小男孩走后,郭丁脸上的尴尬还没散去,他看着秦,满脸谄笑:“秦哥,真对不住,下次不会了,一定亲力亲为。” 秦瞥了眼门口,小男孩离开的时候没关门,夜风吹了进来。 “这次小鬼带的东西不错,饶你了,不过没有下次。” 郭丁忙不迭应声。 秦又问他:“大哥刚找你干嘛?” 郭丁也跟着看了眼门口,低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吴温吞来,大哥让我到时帮忙布置,提前把东西准备好,确保万无一失。“ “嗯。“秦点点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下次你看到小鬼他哥,跟他说下,要是还有好东西给我也拿点过来。“ 郭丁看了他眼,似有些不解,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忙不迭地点头,“秦哥放心,不等下次,等会我就找他。” “行,你先回去吧。“ “那大哥我先走了。” 话刚落,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在外面?“语气虽然是疑问的,但秦的面上却没有任何疑惑,反倒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似是早就知道门外有东西。 郭丁呵呵一笑,与方才小鬼在的神情截然不同,“应该是野猫,最近村子里野猫泛滥了,晚上老听到猫叫/春。” 他的话落下,一声猫叫随之响起。 秦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133章 小鬼连滚带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里,当离那座陷在黑暗里的竹屋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总算才松了口气。 刚刚可吓死他了,要不是郭丁的话提醒了他,他没有学猫叫,这会儿估计被抓住了。 要是被秦知道他在外面偷听,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他一个小孩儿对大人的事根本没有兴趣,但大哥卓金有兴趣,是大哥让他偷听的。 至于大哥为什么要他偷听,他也不明白。 小鬼不敢耽误,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拐了个弯匆匆往大哥卓金住的方向跑去。 大哥卓金的住处离秦哥的住处不远,跑得快五分钟就到了,秦的屋子在村子里算大的了,但大哥卓金的要更大更豪华,不仅如此,还全面戒备,屋外有好几个持枪的男人守着,与秦屋外的空无一人相比,大哥卓金明显要惜命许多。 他快到门口的时候,那守在屋外的男人拦住他,“小鬼,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小鬼看了眼里面,门关着,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里面的人应该还没有睡。 “大哥安排我的事我已经做好了,我跟大哥说一下。” 那人看了他一眼,想着一个小孩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说:“你等一下。” 他持枪走了进去,片刻后,才把小鬼带进去。 卓金在二楼,上了楼,屋内一片烟雾缭绕,大哥卓金就半躺在那里吞云吐雾,他上半身裸着,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身上穿着小鬼在秦那儿看到的“睡衣”,这衣服根本遮不了什么,穿了跟没穿一样。 这场面实在太过刺目,小鬼不敢多看,只瞟了眼就赶紧低下头。 卓金吐出一个烟圈,手在怀里女人丰满的肉上掐了下,女人一个嘤咛,卓金立即笑了起来,懒洋洋的目光落到小鬼身上:“小鬼,我送他的东西,他喜欢不?” 小鬼低着头,“大哥,那些睡衣秦哥很喜欢。我走后,还特意偷听了会,听到秦哥让郭哥和我说,下回要还有好东西的话,也送给他一些。” 卓金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没想到是真要玩,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顿了顿,他又问:“那女人呢?” 小鬼答:“那女人全程怕得要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行,我知道了。” “还有,我听到秦哥问郭哥,您今天找他干嘛了。” 卓金吞云吐雾的动作一顿,“郭丁是怎么说的?” “他说没什么事,说明天吴温吞要来,您要他提前去布置。” “这郭丁倒也听话。”今天他找郭丁说的可不是这话,他给郭丁说的让他多盯着那女人,看看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而且这事不能让秦知道。 他原以为郭丁是秦的狗,现在发现狗确实是狗,不过这狗并不是那么忠心。 卓金心情大好,推了推怀里女人,“坐着。” 女人立即了然,爬起来坐到旁边,卓金往后退了退,半躺在女人怀里,女人作势给他喂了颗葡萄。 卓金把籽吐在女人的手里,指了指桌上那盘晶莹剔透的葡萄,“小鬼,今天做的不错,这盘葡萄拿走,奖励你的。” “谢谢大哥!” # 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人,空气安静的可怕。 蒋甜淑脑里全是刚刚看到的令人羞于启齿的“睡衣”,不停地给自己洗脑,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但多年未见,一来……一来就… 属实有些难以接受。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想法,再度给自己洗脑,在她心里,她对他的感情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虽然现在的他与从前的他截然不同,但总还是他。 更何况,这次要不是他,她现在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下场。 所以没关系的! … 秦撑着脸看她,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神情已经完全出卖了她,一副壮士断腕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问她:“你很怕?“ 蒋甜淑脑里的百转千回被他这一句打断,她回过神看他,他在笑,脸上的笑又拽又坏。 这个笑对于她来说很陌生,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在这里之前,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笑。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先前他把衣服给她穿,那神情仿佛让她回到了从前,她以为很多都是他对别人的伪装,其实他还是之前的他,可从前的他,哪会这样对她笑的? 不过,这也正常,他在这样的地方打滚摸爬,活下来都很不容易了,哪能不变? 她的神色变化秦看在眼里,面上的笑收敛了许多,神情也正色不少。 “你别怕,我没那种嗜好。”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蒋甜淑愣了下,他的意思,她好像明白,可又不确定。 “什么?” “刚刚郭丁送来的睡衣,我不喜欢,你不用穿,我也不会对你做不该的事。”他站起身,把睡衣重新装好绑好,语气很平静,“在这地方活着不容易,说的话也没几句是真的,我跟别人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别当回事。” 他说的轻松,可听在蒋甜淑耳里却心酸不已,她虽然才刚来,到经历过绑架的她多少也体验到了这里的冰山一角,普通人在这里活下来多难啊。 他能顺利活下来,又走到现在的位置,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磨难。 想到这,她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到最后,都哽在喉间,化作一句:”我相信你。“ 秦昼面容平静,可眸中却荡起不以令人察觉的细碎波澜,他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掩去眼中情绪,把绑好的塑料袋放回纸箱里,“不过,你得现在这里呆一段时间。”顿了顿,眼帘抬起,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深潭,再窥不见任何情绪,“最近有批大货要出,势力里人员看守的严,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这种情况,送你回去难如登天,也太冒险。” 蒋甜淑没有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她虽然无比希望能够立刻离开,但也不是不知事情轻重的人,明白现在的处境,自然不会拒绝。 # 秦昼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假戏真做,以他的身份,他是真睡还是假睡,都没有人会在意。 但今天出了玛莎这事,作为玛莎哥哥的卓金必然会死盯着他和蒋甜淑。 就好比今天郭丁过来送东西,郭丁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既然让小鬼去准备睡衣,自然说清楚了是什么款式,可最后送来的确实截然不同的东西,这必然是卓金的意思。 如果两人今天晚上没有发生点什么,那卓金必然怀疑。 所以必须发生点什么,至少明面上得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发生了事,而不是相敬如宾,穿着衣服躺了整晚。 所以两人说开之后,秦昼便教蒋甜淑如何明面上告诉所有人的方法了。 方法简单粗暴,就是徒手在身上种草莓。 种出那些能令人遐想的痕迹就好了。 按照秦昼的示范,她掐着自己脖子上的肉狠狠掐了几把,为力求一次性成功,她下手不轻,疼得倒吸气。 秦昼这里没有便携镜子,镜子还在卫生间,她懒得跑,索性直接抬起脖子,直接问旁边的人:“出来了吗?” 秦昼靠在桌子上,闻言侧了侧身,目光落到她的脖子上,脖颈修长,被她掐过的那一块红红一片,与旁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并没有出现该有的印记。 “还没有,还得再来几下。” 闻言,蒋甜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无精打采,她已经尝试很多遍了,脖子火辣辣,可是还没有成功种下想要的草莓印。 “你看我。”秦昼看她那副样子,有些不忍心,他抬起脸,再次给她做示范,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脖子上连续掐了几下,不一会,脖子上就出现了暗红的印记,就像是情侣间种下的草莓一般。 “你这是什么手法呀?才几下,怎么就出来了?”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红印,不死心地手又掐上自己脖子上的肉,这次她毫不留情,使出吃奶的劲掐,疼得她的脸都扭曲了。 “出来了。”秦昼看着那好不容易出来的小红印,目光往上,落到她疼的扭曲的脸上,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轻声道:“这得用巧劲,你抬脸。” “你帮我?” “嗯。” 蒋甜淑松了口气,要再让自己用蛮力掐,估计最后脖子都给她掐肿,于是,她配合地抬起脸。 秦昼顺手托起她的下颚,手指轻轻夹起她脖子上的肉。 蒋甜淑下意识看向他,他的神情专注,不知道是不是专注的缘故,他身上的令人极其压抑的戾气散去不少,乍看下去,还挺温柔的。 蒋甜淑的心不由自主地狠狠一跳。 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而这时,秦昼停下动作,“好了。”松开手,“就用这种力度,能够理解吗?” 蒋甜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不敢看他,嘴却下意识偷起懒来,“要不秦哥你干脆把我捏完算了……” 话落,她就后悔了,这事让他做怎么合适?顿时,对相互不配合的大脑和嘴更是恨铁不成钢,她连忙补救道:”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秦昼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有些失焦,面上的神情很是懊恼,白皙脸上飘着红晕,犹如一个已经熟透了的水蜜桃。 他不喜与人过于接触,可…… 他抿唇,再次托起她的下巴,“忍着点。” 可如果那个人是她,他不会拒绝,也拒绝不了。 脖子又传来刺痛的触感,蒋甜淑的脸火热,一颗心跳的飞快,似要跳出胸膛。 本来她只对自己的脸和嘴恨铁不成钢,现在,脸和心也被她纳为恨铁不成钢那一类,她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两人现在明明是干纯洁无比的正经事啊,脸你为什么要那么红?心你为什么要跳的那么快? 她的脸和心显然已经完全自我放飞,即使有意克制,但还是徒劳,到最后,她生无可恋,索性自暴自弃,迎难而上,直接正大光明地看他。 或许是她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亦或是其他,秦昼察觉到了异样,动作顿了顿,抬起眼,目光与她的直接对了个正着。 如此猝不及防,蒋甜淑没反应过来,看着那张面容成熟凌厉,神情却有些疑惑的英俊男人,她的大脑瞬间变成一团浆糊,平时不算愚笨的嘴在此刻也变得无比笨拙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怎么了?”最后还是秦昼先开了口,“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蒋甜淑这时才像找回了声音,“没有……只是有点紧张……”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结束了。”秦昼松开她的下颚,稍微退后了些,目光收回再度落到她的脖子上,“前面差不多了,后面再弄几个。” 说着,他绕到她后面,紧接着,蒋甜淑感觉略的触感从后颈传来,他开始在她的后颈徒手种草莓了。 她的心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原本一团浆糊的大脑也逐渐变得清醒。 自雪原那事之后,她就一直在找秦昼。 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找他,秦昼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对他又是怎样的情感? 是哥哥,亦或是? 她心里隐隐明白,却总是逃避不敢往那个方向想,可今天,对于那份不能确定的情感,她好像明白了。 第134章 秦昼动作快,种草莓的时间持续的并不长,种完后,他把蒋甜淑带到楼上的卧室里,让她先休息,他洗澡后再上来。 蒋甜淑看着因为刚才那一遭,她的恐惧已经完全没了,她看着这个找了好多年的人,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好。” 秦昼下去之后,她坐在床上往后一躺,伸手拽过旁边的薄被盖住自己的脸,薄被有淡淡的清香,她的脸一红,克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在床上滚了好几个圈。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这儿是什么地方? 是黑暗势力的狂欢之地,是穷凶恶极之徒的栖息之所。 在这里,强者为王,权利和金钱代表一切。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不一定是坏人,可能活的如鱼得水的,那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而秦昼,他身居高位,连势力老大都忌惮他三分,要说他手上干净,蒋甜淑是绝对不相信的。 他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到底涉及了多少,蒋甜淑不敢想。 这样的他,还能回去吗? 瞬间,原本的喜悦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的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这次她出事,两人肯定急的不得了,如果她不回去,她不敢想象他们将怎么度过余生。 可秦昼这种情况,且不说他能不能回去,就他自己愿不愿意回去都是问题。 她盯着屋顶,心中愁绪万千。 # 秦昼走下楼梯,他和蒋甜淑说下来洗澡,可却并没有直接去洗澡室,而是坐在了桌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手指翻飞,飞快发出条短信。 不多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是无法识别的未知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 “喂。” 听筒里静了一瞬,接着一个唯唯诺诺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大哥,我对不住你。” 秦昼的脸冷若冰霜,与在蒋甜淑面前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戾气没有任何收敛,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与他通话的是他安排在蒋甜淑身边的人,虽然苍狼已经覆灭,知道她存在的成狼也早就被枪毙,可能知道她的人也在金三角这边,但他还是怕意外发生,特意安排人保护她。 却不想这次蒋甜淑遇难,那边却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要不是蒋甜淑阴差阳错被他遇到,恐怕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他却没有直接挑明,冷声问:“怎么了?” “甜淑小姐她……她被人抓走了,现在……现在还没有找到她,对不起,老大对不起!不过您放心,我一定把甜淑小姐找回来。” 那边哭声不断,秦昼都能想象到那边的人此刻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模样,但他的神色却没有一点松动,声音如寒冰一样冷:“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哥,我怕您担心,所以没敢跟你说……“那边的哭声夹杂着恐惧与悔恨,”大哥,您放心,我一定会把甜淑小姐找回来……” “不用找了。”秦昼寒声打断他的话,“愚蠢,不诚实,自作主张。小德,我不喜欢的,你都占上了啊。” 此时,在大洋的彼岸,王顺德蹲握着手机坐在路边墙角,眼泪与鼻涕同流,整个人十分狼狈,当听到听筒里传来的那句“我不喜欢的,你都占上了啊。”顿时,他目眦欲裂,明知道那人没有在他面前,可他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哥!对不住!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您饶了我吧,我一定把甜淑小姐平安无事带回去……” 王顺德是早年秦昼还在中国时的小弟,那时王顺德是个混子,手下也有不少弟兄。 虽然是混路子的,但也不是穷凶恶极的人,平日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就顶天了,可他运气不好,得罪了当地最大的黑势力,那黑势力不一般,只几句威胁,他手下的弟兄全部与他反戈。 他被逼到绝路,以为自己逃不过一死的时候,还是少年的秦昼将他救下,后来又稍微使了些手段,那黑势力便全军覆没,进了局子。 当时他震惊地下巴都要掉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在这儿几乎手可遮天的黑势力一网打尽,这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啊,这少年不是人,是神啊! 当下,他就认了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当了大哥,发誓誓死追随他。 秦昼没拒绝,给他交代了第一个任务,也是他一直以来执行的任务。 那就是保护一个女孩子。 在保护期间,还会给他提供保障生活金钱。 秦昼出手阔绰,足以让他活的滋润无比。 为什么这个不大的少年会有那么多钱?他到底什么背景,什么来历?王顺德不敢问也不敢打听,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交代给自己的事。 起初还以为这任务肯定极其艰难,那女孩定然处于水深火热的处境中,比如时不时就会遭到暗杀什么的。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连觉都不怎么敢睡。 但后来,他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那女生除了长得过分漂亮些,其余的与普通女生无异,根本没有需要保护的地方。 这任务实在过于轻松了。 拿着那大哥每月给的巨额生活费,他都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干事,甚至主动问要不要让他干些其他事,大哥的回答是不用。 这么些年,大哥极少回来,只偶尔问问那女生的情况。 这两年,连问候都非常少了,王顺德也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干正经事了,不过蒋甜淑那边他也不敢懈怠,安排了手下的小弟看着,自己时不时去看下。 平时蒋甜淑出远门,他都会亲自跟着。这次蒋甜淑出省旅游,他和以往一样打算自己跟着,但他的生意正好在这个时候赶上了高峰期,手头堆了大堆事,于是便有了侥幸的想法。 那么多年都没出事,就不跟这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便安排了手下小弟跟着,但到底怕出变故,还特意多找了两个跟着。 却不想那三人在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那天,蒋甜淑和朋友回旅馆后,跟着的三个人觉得无聊,想着这么晚了,蒋甜淑应该也不会出去了,便一拍即合,相约着去喝酒。 就这喝酒岔子,蒋甜淑出事了。 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赶了过来,运用自己的所有人脉去找,Y市差不多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心如死灰,Y市与缅甸相邻,Y市找不到,恐怕人被带出去了。 他在国外没人外,要是真被带出去了,他也只能干嚎着做不了任何事。 他心里恐慌的厉害,虽然这些年,他极少见过大哥,大哥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可从初次与大哥见面那一刻他就明白,这人不能惹,一旦惹到,下场必然极惨。 花高价钱保护一个姑娘那么多年,可想而知那姑娘在他心中的重量,要是被他知道姑娘被拐了……后果王顺德不敢想,也是因为这样,出事后王顺德一直不敢告诉他。 却没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大哥今天忽然发短信问姑娘的情况,这下,任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瞒了。 他清楚大哥的脾气,这事一出,他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可听到他的那句:‘我不喜欢的,你都占上了啊。’这句,他的所有心理防线顿时尽数崩溃,这是大哥对他下的死刑啊。 虽然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哪,但是如果大哥要他的命,他的命定然留不住。 恐惧源源不断涌来,王顺德恐惧不已,话筒里没声,王顺德真怕大哥突然把电话挂断,那样他就彻底完蛋了。 顾不得其他,他对着手机不断地磕头,一时间额头鲜血淋漓,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疯狂地哭喊: “大哥!大哥!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大哥,我跟了您那么多年,看在我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请您不要这样对我啊!” 话筒那边的人静静听着额头砸在地上的声音,良久,他才终于开口:“人不用找了,去查查谁干的,查不出来,你就没机会了。” 王顺德愣了一下,而后狂喜涌了上来,头磕的更猛了,“谢谢大哥!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一定会让那些对甜淑小姐下手的人生不如死!” 那边的人挂了电话,王顺德还心有余悸,维持着跪着的动作不敢动,好半晌才缓缓站起来。 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让他不用找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哥突然放他一马,这些他都不敢去想,也没时间去想,现下他的任务,就是找出这是事的始作俑者。 # 秦昼洗完澡上来的时候,蒋甜淑已经睡着了,许是这两天被吓到了,她手里抓着薄被,连睡姿都是防备的状态。 昏黄的灯光洒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她原本就长得很好看,睡着了更甚,再加上这两天惊吓过度,脸色比平日要苍白许多,徒增了抹破碎感,犹如不小心坠入世间无措的天使,有种动人心魄的颓废美感。 “蒋甜淑。”秦昼轻轻叫她。 她睡得很沉,自然没有回应。 也是如此,他才大胆地坐到床边,目光落到她沉睡的面上。 与她醒着时毫无波澜的眼神不同,此刻他的目光肆意又放纵。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她了,从刚开始的疯狂想念,到后来的好些时候都不会想起,时间在改变他,慢慢磨平他的情感,让他的心如死水一般寂静,他以为,即便再见到她,他的心也能像现在这样死寂。 可真正见到她,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在蒋甜淑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从再见到她的那一眼开始,他那颗如死水般的心重新跳动起来,跳式之凶猛,他无法克制。 恐惧、愤怒、喜悦,她能轻易牵起他的所有的情绪。 先前在下面,她那句:”我相信你“,不过简单普通的四个字,却令他的心,甚至连他的灵魂都撼动了。 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为她的信任狂欢,甚至只要她想要,献出自己的生命都甘之若饴。 第135章 当初他在X区遭难,阴差阳错与苍狼势力头目的成狼相认,作为成狼唯一的血脉,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苍狼的继承人。 成为将来要掌管苍狼的继承人,他必须心狠手辣,没有弱点。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心狠手辣担当的起,但同时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蒋甜淑。 秦昼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却不想苍狼早就看了出来。 在雪原时,成狼为了扫除他的唯一弱点,设计杀蒋甜淑,蒋甜淑险些死在狼口下。 本来秦昼早就决定与蒋甜淑画好界线,她平安无忧地生活在她阳光之下,而他则按照成狼给他的未来行走于黑暗之中,两人的人生再不相交。 可因为那次,他杀心遂起,要彻底弄掉成狼以绝后患。 后面,他也付诸了行动,联合警方作为卧底剿灭成狼以及他所掌控的势力,计划很成功,可苍狼这个组织不是一朝一夕就起来的,底下数百条黑色产业链根结盘据,想要一次性拔除,把涉及的人员全部擒拿归案着实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事国家极为重视,投下巨大人力财力处理,那些没归案的落网之鱼在中国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只能向外逃亡,大多都逃向了金三角,那个对黑暗产业包容性极强的地方。 而警方也采取了措施,与国际联合,安排跨国抓捕。 本来他和警方的合作到此就结束了,虽然他曾身处黑色势力中,但年龄小,并且很聪明,并未参加实际犯罪。 再者,他主动协助警方,将苍狼这个困扰警方许久的毒瘤剔除,功不可没,所以,在苍狼覆没后,他恢复了自由,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但他没有选择自由,而是随警方来到这里继续执行任务。他的大目标与警方相同,都是那些从法网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但实际上,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苍狼势力里,见过蒋甜淑并且逍遥法网的,只剩下一个人,那就是成狼曾经的得力助手,也是当初发现他,并将他带到成狼面前的马脸。 他与蒋甜淑的关系,马脸应该不知道,但马脸曾经见过蒋甜淑,他不愿意冒险,所以必须斩草除根。 这个斩草除根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也是让他无数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坚定活下去的信念。 而他也无比庆幸当初毅然来金三角的决定,因为马脸到金三角后,便凭着手段和运气投入吴温吞手下。 吴温吞是金三角毒枭,势力庞大,在金三角独占鳌头,无人能和他抗衡,当初成狼的势力还存续的时候,du品产链源头就是他,苍狼倒台后,苍狼在中国的产业链也断了,吴温吞不愿意失去这么大一个市场,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机会重新涉足,不过因为中国防守严重,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而秦昼所在的势力,虽然已经名列金三角前几,但这些都是从其他势力掠夺而来的,势力的主营都在本地,海外产链还没有打开,老大卓金一直想方设法想打开海外产链,不过没有经验也没有人脉,再者目前的路线连吴温吞那种大腕都过不去,更别说卓金这种没涉及过这方面的菜鸟。 所以当秦昼提出想和吴温吞的势力合作,打通海外产链的想法时,卓金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秦昼很顺利联系到了吴温吞,向吴温吞提出了合作的请求,他和卓金这边负责供新路线与新人脉,而吴恩提供设备与曾经掌握的旧人脉,两家势力一起重新打通市场,分成吴恩6,卓金4。 吴温吞起初不相信,但从新路线小试牛刀几次之后,他发现还真能走通,于是两家势力就顺利地成为了合作伙伴。 一个月后,他们将有一批大货将从新路线送往中国。 这批大货价值连城,无论是对吴温吞还是对卓金都意义非凡,一旦成功,他们将得到数不清的财富,但一旦失败,损失却也是无比惨烈的,所以容不起任何闪失,因此这次不仅势力的小喽喽,甚至势力头目吴温吞和卓金都会跟货走。 但吴温吞和卓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温吞和卓金是螳螂,警方是黄雀,他们的一切都在警方的掌握之中,一旦他们行动,进入中国区域,警方便会出动,将其一网打尽。 到时候,只要他顺势除掉里面的马脸,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命运弄人,胜利近在咫尺,他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本该在自己国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活着的生活的蒋甜淑。 当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并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是在身体里沉寂许久的恐惧与慌乱忽然炸起。 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候,她会出现? 是暴露了吗? 他无法确定,要等王顺德那边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但无论暴露与否,他都对他当初做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当初他抱着斩草除根的决心追马脸到这里,但实际他对马脸也只是怀疑,如果马脸对蒋甜淑一无所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事。 如果当初他没有来这里,利用j方重新给他的身份回到内地,无论是以她知道的身份,或是不知道的身份,他都可以护住她,不会被人掳到这个充斥着黑暗的地方。 望着那张沉睡着的美丽脸庞,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静。 无论对与错,他都没有退路了。 # 窗外泛着鱼肚白,天快亮了。 秦昼平时睡眠就不怎么好,今天有蒋甜淑在他身边,这睡眠就更差劲了,窗外的天才泛着鱼肚白,他就起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静静躺着的人。 蒋甜淑对着他侧躺着,秀美的眉头微微颦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可怕的梦。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眉间,轻柔地将她眉间的褶皱抚平,又顺手将落在眼旁的碎发拨到耳后,他没有再进一步动作,尽管内心有个渴望的声音在疯狂呐喊。 他克制地收回手,垂下眼掩去其中的汹涌,翻身坐起,下楼简单地洗漱了下,看了下越来越亮的天,他再次走上楼。 平时一醒来他就出去了,但现在有蒋甜淑在身边,她初来来里,他怕她睁开眼没有看到他会害怕。 屋里静悄悄的。 他坐在床边,他顺手拿出口袋里的枪,又从床头里摸出块布来,就着布细细擦拭起枪身来,枪身铮亮,也不知道被这样擦过多少遍。 外面的天越来越亮,秦昼正想着要不要让郭丁着手准备早餐的时候,身后原本平稳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秦昼不动声色地收回枪,回头看去,他看到原本睡的好好的蒋甜淑额头上全是汗,眼眸圆睁,满脸恐惧之色,整个身体呈现一种不正常的僵直,似是受到了非常大的惊吓。 他皱了皱眉头,轻声问:“做噩梦了?” 蒋甜淑还没完全从梦境中脱离,一颗心狂跳不止,似是要跳出胸膛。她一动也不敢动,听到秦昼的声音,迟钝了一下,才转动眼珠朝他看去。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处于崩溃状态的蒋甜淑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的浮木,想也没有想就朝他扑去。 被她扑了了满怀,胸膛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一瞬间,秦昼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样的他与白日里的他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人,这是不戴伪装面具最真实的他。 他的手没动,放低声音温声问:“怎么了?” 蒋甜淑没吭声,梦里的情景实在过于真实,就是醒了她都无法完全把自己从梦里抽离出来。 梦里,她又回到了在森林里逃亡的时候,身后枪声以及男人们的怒声如同一道催命符,迫使她拼了命似地往前跑。 梦里的她还是和现实一样,狼狈摔下陡坡,只是梦里秦昼没有出现,那些人跳下坡将她围住,有人薅起她的头发,用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 她想大声求救,可她连自己声音都找不到。 男人的面孔狰狞无比,如同索命的恶鬼。 “抓到你了。” 手臂的力气恢复了些,蒋甜淑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口,牙关还止不住地发抖:“我梦见我没有碰到你,被他们抓到了,还还……” 她停了下,抬脸看她,哽咽道:“他们还朝我开枪了。” 秦昼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她眼中泪水滚滚,睫毛全湿透了,鼻头红红的,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的眉眼沉了沉,那僵在半空的手动了动,轻柔地将她环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伸手将她面上的泪拭去,“不怕,梦都是假的,我在你身边,没人敢动你,你很安全。” 在他温声的安慰下,蒋甜淑逐渐平静下来,彻底从梦境里脱离,平静下来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紧紧抱着秦昼,手臂甚至能感觉到他衣下肌肉紧致充满力量的劲腰。 “……” 她懵了,随即急忙从他怀里起来,秦昼见状,也适时把手松开。 热气往上涌,她羞赧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反应太迟钝了。”她的脸通红如煮熟的龙虾,“你别在意。” “没事,我以前也经常做噩梦。”秦昼面色如常,“现在好点了没?” 虽然还有些心有余悸,但她已经将现实与梦境完全分离,所以也还好,她点点头,“好很多了。” 秦昼的目光落到她乱糟糟的头发上,“还睡吗?” 蒋甜淑连忙摇摇头,“不睡了。” # 蒋甜淑洗漱完后,发现屋里来了人,一男一女,男人是过来送早餐的郭丁,女人蒋甜淑没有见过,不认识。 看到她,正在把早餐往桌子上摆的郭丁扭头冲她一笑,露出一口大板牙:“早……” 当他的目光落到她穿着的男士t恤男士沙滩裤,以及宽敞领口修长脖颈上狰狞的痕迹上时,他的小眯眼登时瞪的老大,“呀”字卡在喉咙里,又转头看向旁边的秦昼。 秦昼毫不在意地回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就是我干的,你想怎么样? 作为小喽喽的郭丁自然不敢怎么样,他老老实实地收回视线,同时为蒋甜淑介绍带过来的女人:“蒋,这是戴,是秦哥叫过来陪你的,她也是中国人,要是秦哥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她说。” 因为蒋甜淑脖子上那极其令人遐想翩翩的红痕,说话的时候郭丁也不敢看她,一双小眯眼乱飘,看起来很是搞笑。 戴是个很外向的人,郭丁说完后,她就冲蒋甜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很高兴见到你,果然像郭丁说的那样是个超级大美女!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你也很漂亮,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的。”蒋甜淑有些不自在地冲她笑了笑,她倒不是对戴不自在,而是对自己。 和秦昼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可这会又来了人,她想着自己身上穿的,还有脖子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让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136章 “衣服都带了吗?”秦昼忽然出声问戴。 视线还胶在蒋甜淑身上的戴连忙收回眼,冲秦昼推了推身旁的小行李箱,“都带了,现在就要吗?” 秦昼点头,又对蒋甜淑说:“先换衣服吧。” 蒋甜淑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到,心中一暖,忙不迭地点头,“好。” 戴的行李箱大多都是裙子,还有些崭新的贴身衣物,这些都是给蒋甜淑准备的。 因为暂时不用出去,所以她给蒋甜淑挑了件比较保守的裙子。 等蒋甜淑进了卫生间,戴连忙问秦:“秦,这美女怎么回事啊?”说着,又压低声音问:“不会真做了吧?” 来的时候,郭丁和她同行,似是对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有些担忧,特意嘱咐她,要对那个女人上心点,那女人对秦非常重要,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一听这话,戴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这个心尖着实把她给肉麻到了。 实际上,她是不信的,她认识秦昼那么多年,秦昼是什么德性,她也清楚,秦昼绝不是那种以情爱至上的人。 而且,在女人方面,也不知道是不行,还是对女人有洁癖,就是女人在他莫名其妙脱光了,估计他都不带抬眼睛的,之前她就有过亲身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她都为自己感到尴尬。 她是秦昼是同事,两人刚来这儿的时候,不在一个势力,两人分别在敌对的势力里。 后来因为一次失误,她没来得及脱身,落到卓金手里。 在这里,两个势力敌对,一旦失败那一方被俘,下场通常都是极惨的,尤其是女人,所遭受的痛苦完全是常人无法想象到的,连死都是奢望。 戴当时惊惧不已,却不敢吭一声,也不敢向在场的秦昼求救,她一旦求救,那么秦昼必然暴露,就凭他们两人能逃出去?那时不可能的,而且一旦暴露,他们身后团队的所有努力也将报废。 就在她一心求死,看看有没有机会夺枪自我了断的时候,秦昼忽然开口向卓金要她。 第137章 那时秦昼虽然已经成为了卓金的得力助手,但来势力不久,根基还没有打稳,卓金也还没有彻底信任他,在这个关头这样做,实在过于冒险。 但显然,她低估了卓金对秦昼的看中,卓金同意了,把她给了秦昼。 不过这事不是给了就完了的,两人得做出些什么让卓金相信秦昼是一时见色起意,但是单纯的想和他睡觉。 虽然不用现场直播,但总得发生些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她倒也愿意牺牲自己假戏真做,结果秦昼这人也不知道是不行,还是性取向异常,怎么都不肯,还让她自己在身上掐出些痕迹来。 戴心大,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不行了。 以秦昼在卓金面前的人设,做男女之间这档子事必然粗暴的不行,她身上的痕迹肯定得多得重才能让卓金以及其他人相信,秦是真被色冲昏了头! 她虽然能勉强掐出来,但头和手又不是能360度旋转的,有些地方自然够不着,于是,她再度请求帮助。 然而,这人又拒绝了她,让她自己掐。 她要被气疯了!这个死直男!帮忙掐一下会掉块肉吗? 也是如此,她对郭丁的话不置可否,可当她的目光落到蒋甜淑的穿着上时, 原本坚定的目光顿时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这这这,这不是秦昼那个狗男人的衣服裤子吗?!怎么会在她身上? 以他那摸一下女人都像会掉块肉的人,会把那种舍得把衣服借给女人穿的人吗? 难道两人还真…… 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对秦昼救下自己这件事她万分感激,但对于秦昼这种行为,她也是万分唾弃的! 最后就是她想方设法把自己身上弄出一身痕,而在她辛苦掐痕的时候,他则在那边悠哉悠哉地摇着床,制造出剧烈运动的假象。 而秦昼不行,以及秦昼性取向与常人不同这笃定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所以,郭丁和她说的,她是这个耳朵进去,那个耳朵出来,她是不信的。 因为在她心里,秦昼对女人无能! 但来到这里,看到蒋甜淑身上的痕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狗男人又玩这招了,看着姑娘下眼睑的淤青,她的第二反应是姑娘昨晚应该很辛苦,这程度,昨天她肯定自己掐了很久吧? 唉,真可怜啊,秦昼那狗男人可真不是人,丧心病狂。 她才这样想,目光突然落到姑娘的穿着 戴认真地看着他,企图从他嘴里得到答案,不过秦昼显然没有和她聊天的兴致,只是淡淡瞥她一眼,拿起一个鸡蛋,敲了敲,目不转睛地剥了起来,头也不抬道:“你事真多。” 潜意思就是不该问的不要问。 但戴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人,她看了下卫生间方向,蒋甜淑还没有出来,连忙追着问了句:“到底有没有啊?” 秦昼剥下一片蛋壳,神情很是漫不经心,与戴那满脸抓心挠肝的好奇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戴急了:“没有?有?秦哥满足一下好奇心啊!” “在她面前,别乱说话。”终于开口了,可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过这话倒也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让她别乱说话,这个乱说话,是指的哪方面的? 是之前作为同事的两人在卓金面前的那些演戏? 为什么不要说? 是因为太在意蒋了,怕她吃醋吗? 这还是戴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在意一个女人,所以这是不是也是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两天昨天晚上并没有做戏,而是…… 所以其实他不是对女人没感觉,而是要看对象的,想到这,她的自信头一次收到了打击。 戴这边自信心大受打击,那边蒋甜淑已经换好衣服了,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顿时眼里的失落神色一扫而空,眼睛也亮了起来。 蒋甜淑身上的裙子她之前试过一次,穿在她的身上,就跟那条裙子本身一样,平平无奇,一直压箱底没有穿过,这次秦昼让她带些衣服过去,刚好需要的码子和她一样,所以就带过来了。 明明是条平平无奇的裙子,可穿在蒋甜淑身上,那条裙子就像是无形中被加了buff,无论是版型还是精致度,都biubiubiu提升了一个档次,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错乱了,她是不是没有穿过那条裙子,不然为什么,她和蒋甜淑穿在身上完全是两个样子?就像是宣传图与实际图。 她是实际图,而蒋甜淑是宣传图。 她的自信心本该被这一出打击更甚,可奇怪的是,她不仅没有收到任何打击,反而之前因为自信心被打击而产生的沮丧心情也一扫而空。 这么好看的脸蛋这么绝的身材,别说男人,就是她这个女人也扛不住。 别说是秦昼,换作她也一定上下其手。 蒋甜淑完全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只一个换衣服的空子,戴的目光就不一样了,看得人后背直发毛。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猜出在她换衣服的空隙三人肯定发生了些什么,她心里不由有些发怵。 秦把剥好的蛋放到面前的空盘子里,顺手把身旁桌下的凳子抽出来些,“坐这里。” 蒋甜淑坐到他旁边,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秦昼说,把放着剥好鸡蛋的盘子推到她面前,又拿了碗牛奶过去,最后还夹了两块薄饼放到鸡蛋旁边,“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仿佛做过了无数次一般。 戴和郭丁不由自主停下动作,面色诧异。 郭丁还好,诧异过后就一脸了然了,以他对秦昼的了解,秦昼会对蒋甜淑这样做并不奇怪,毕竟为了这个女人,秦昼是可以连命都不要的。 戴就接受无能了,还沉浸在秦昼竟然会给人剥蛋的震惊中,她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郭丁,“郭丁,我眼睛没出问题吧?” 郭丁回:“没有,要我给你剥个蛋吗?” “滚。” 第138章 吃完早餐后,秦昼和郭丁没有久留,离开前,秦昼对蒋甜淑说:“戴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她说,随意点,不用客气。“ 蒋甜淑点点头。 戴无言地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可真看得起我。 秦昼走后,屋子里再度恢复了安静,不过戴是个外向活泼的人,不一会儿就和蒋甜淑混熟了,给她介绍这里的情况,介绍日后可能会经常接触到的人物性格,分析见到他们应该要怎么反应,让她有心理准备。 有戴这么事无巨细的指导,蒋甜淑心里也有了谱,不会像之前那样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任何头绪。 戴讲的很细,等差不多都讲完的时候,也已经到了中午了,郭丁和早上一样提着篮子过来送饭。 郭丁今天格外忙,连饭都没一起吃,把饭送到就离开了。 下午势力有沙滩派对,作为秦的女人,蒋甜淑必须去,所以两人吃完饭后,戴就着手给她挑衣服了。 最后给她挑了条吊带波西米亚裙,外头套件近乎透明的薄纱外套。 衣服差不多了,戴的目光落到她的脖子上,那些无比引人注目的草莓,又拿出轻薄丝巾,在她脖子处打了个蝴蝶结,这个蝴蝶结把草莓盖住了些,但又盖不住全部,这种天气系丝巾,更有欲盖弥彰的味道,等于对所有人说:“我昨晚和秦好过了。” 戴对自己的选品很满意,衣服选好了穿好了,接下来就是妆容了,她画的并不是很浓,只简简单单勾勒几笔,顿时,感觉就来了,眼波流转,随便一个转眸,就是风情万种,就跟电影里的明星似的。 就连她这个女人都觉得心动。 她不由感慨,造物主捏人的时候实在太偏心了! 大约四点多钟的时候,有辆吉普车停在竹屋前面,这是来接他们参加沙滩派对的。 来的人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蒋甜淑见过,就是她被秦昼救下时,和秦昼一辆车的男人,鸡仔。 今天戴特意跟她介绍了这个人,这个人经常跟在秦昼后面,但实际是卓金的人,人如其名,非常鸡贼,且品行非常恶劣。 不过这人地位没秦昼那么高,碍于秦昼的面子,他是不敢轻易动她的,所以平时见到只要无视就行。 也是如此,出来的时候,蒋甜淑跟着戴,只瞥了他一眼,便再也没有正眼瞧他。 不过也是这么一眼,鸡仔便在原地呆了一瞬,昨天她蓬头垢面的时候,他就能看出是个好货色,今儿好好打扮一般,真他/妈绝了,那脸那胸那腿,他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极品。 也难怪在玛莎找她麻烦的时候,秦执意要保她。 要换作他,这种极品货色都到嘴边了,却给人截胡,他也不甘心。 目光最后落到她脖子上,看来秦昨晚玩的很嗨啊。 顿时心里嫉妒地不行,他摘下卡在耳后的烟,点燃了狠狠吸了口,才勉强平息了心中的那股子燥热。 靠,今晚得找几个娘们泄泄火。 沙滩派对虽然是势力里的活动,但活动地点并不在寨子里,离寨子有段距离,山路蜿蜒,开车大概要半个来钟。 期间,鸡仔心痒难耐,找着空子跟蒋甜淑搭话,他和郭丁差不多,听得中国话,也会说,只是说的不太标准。 说话的时候,他会从后视镜里看蒋甜淑旁边戴的反应,戴目光望着窗外,仿佛没有听到他刻意找蒋甜淑的搭话。 戴对于鸡仔来说,并不陌生。 鸡仔也是势力里的元老,所以当年秦和戴的事他也是目击者,记得两人好过一段时间,秦对她也是极其喜欢,甚至怕她无聊,给她在势力下的赌场里谋了份事。 后来两人是怎么断的他也不太清楚,那时他和秦的地位差不多,所以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秦和他女人之间的那些事。 再后来,玛莎开始光明正大追求秦,玛莎的妒心极强,要谁说秦跟其他女人的事,玛莎第一个撕烂他的嘴,也是因为这样,后来没人敢再提秦和这女人的事,后来随着势力里新鲜血液的加入,久而久之,秦和这女人的事也就逐渐被淡忘了。 他对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到奇怪,估计是秦让她带一下那新来的,不过看现在这架势,戴似乎并不喜欢这女人啊。 这个也是,在男人面前做做样子还好,真到了私下里,哪个女人还有那么大的心胸呢? 如果他这时候给新来的女人难堪,戴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至于那个新来的女人,想起他昨晚那副怯生生,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模样,只要他稍作手段,估计她也不敢在秦面前乱嚼舌根,想到这,恶从胆边生,他忽然回过头看坐在后面的两人,整张脸都沉了下来,目光阴沉沉的,看起来很是可怖。 蒋甜淑没想到他会突然回过头,还是这副神色,顿时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了。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我说的中国话不好吗?” 他忽然伸出手,作势要摸她的脸,蒋甜淑一愣,蒋甜淑一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鸡仔摸了个空。 蒋甜淑有些怕,按照戴所说的,这个鸡仔地位在秦昼之下,按理来说是不敢动她的,怎么这时候竟敢动起手来? 她看向旁边的戴,戴目光看着窗外,似乎对这边的一切不知情。 第139章 她心里头直打鼓,但想到秦昼,顿时勇气就上来了,这人纯粹就是趁秦昼不在才敢这样,要是秦昼在,估计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想到这,她怒声道:“你干嘛?我是秦哥的人,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秦哥知道了,你就完蛋了。” 鸡仔愣了一下,她的这反应出乎他意料,按理说昨天她那模样,现在应该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怎么还敢威胁他了? 他的心里有些打鼓,这女人,该不会去秦面前告状吧? 秦昼那个连玛莎都敢拿枪指的人,一旦被他知道这事,他必然完蛋。 他后悔不已,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再解释道歉反倒会助长对方的气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朝伸手,这次她的动作又快又急,猛地卡住她的下颚。 “不过一个男人的玩物,得意什么呢?” 力道加重,他的声音阴狠不已,“今天的事,你要敢跟他秦哥说半个字,老子弄死你。狗被逼急了也会,你以为你是秦哥的人我就不敢你?总有落单的时候吧?被我逮到你就……” “咔”枪上膛的声音,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对枪支的声音极其敏感,鸡仔也不例外,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那个指着他的黑洞洞枪口。 “戴,你疯了?!” “我看是你疯了,你知道她是谁吗?”戴冷声道,声音与平日里截然不同,带着杀伐与果断,没有一丝犹豫,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崩掉鸡仔的脑袋。 鸡仔怒目圆瞪,没想到戴会突然反水,心道完了,心中虽极不甘,却也不敢继续,把卡着蒋甜淑下颚的手收了回来。 冷不丁,他意识到不对劲,记忆里,戴是中国人,自然也会说中国话,而他刚刚对那个女人说的也是中国话,按常理来说,戴应该说中国话才对,怎么突然用起缅甸语了? 他的脑子转的飞快,戴是怕说的话被那个女人知道吗? 想到这,他那颗提起的心立即安定下来,原本紧张的神情也松了不了。 “你不应该也恨得她牙痒痒吗?她现在备受秦喜爱,而你这个过去式不仅要在旁边吃冷风,还得照顾她,你真不觉得憋屈吗?说真的,我也没想到对她怎么样,不过为你感到不值,才想给你出口恶气教训教训她。” "你可千万别乱甩锅,你这锅,我可不敢接。“戴笑道,那紧绷的神色也松了不少,”不过,你这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还是劝你,有些事不要乱做,后果你担不起的。” 这下子,鸡仔的心是彻底放下了,虽然戴没有明确说,但戴的这话已经完全表明了她的立场,她刚刚的举枪,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是是是,你说的对。”鸡仔忙不迭道,“下次不敢了,你可以把枪放下了吗,这枪口对着,我怕啊。” 戴笑了笑,没在继续为难他,依言将枪收了。 鸡仔舔了舔刚才被吓白了的嘴唇,眼睛转了转,“那个……戴姐,刚刚的事,她不会跟秦哥说吧?”鸡仔是个人精,他的命还挂在戴身上,对戴的称呼也从戴升级为了戴姐。 “她不敢的,她胆子小。”戴回答的笃定。 鸡仔神色一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戴姐,你这边应该不会跟秦哥说什么吧?要知道,你和这个女人,我可是坚定站你这边的。“ “看我心情咯。” “那你现在心情怎样?” 戴道:“挺好的。” 蒋甜淑的目光落到戴身上,她虽然听不懂缅甸语,但两人的神色她是能看出来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箭弩拔张的紧张感,反而像是在唠家常。 她心中疑虑四起,看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似是察觉到她的警觉,戴冲她笑了笑:“别怕,鸡仔不是坏人,他性格就是这样,刚刚只是对你表示欢迎呢。“ 蒋甜淑想说,骗小孩呢?她还从没见过这样表示欢迎的。 不过考虑下现在的处境,她没有把这话说出口,闷闷“嗯”了声。 具体情况,她看到秦昼再说。 戴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秦哥一天到晚忙的不着脚,今天这事你别跟秦哥说,免得秦哥心烦,秦哥最讨厌乱嚼舌根的人。” 蒋甜淑抿抿唇,“好。” 两人的对话被前面的鸡仔全听到了耳朵里,这下子,他的心是彻底放回胸膛里了。 因为刚刚发生的突发事件,开车的男人心惊胆战,生怕再起事端,把他这个无辜人也卷入事件当中,踩着油门把车开的飞快,一路颠簸,平时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20分钟赶到了。 蒋甜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派对,沙滩上人声鼎沸,烧烤啤酒摊一应俱全,各种肤色的人在其中穿梭,很是热闹,在最外面,还有持枪的人守着,防守森严,每个人要确认身份后才能进去。 进去后,蒋甜淑和戴便吸引好些人的注意,打量的目光里难掩惊艳。 蒋甜淑一眼就看到了秦昼,他离入口不远,此刻正坐在烧烤架前摆弄着烤串,衬衫领子开的很大,小麦色的皮肤大片裸/露在外,霸道地散发着野性与不羁的气息。 他正和卓金碰杯,眼一抬,便瞅见了远处的人,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推到头顶,冲她招了招手。 旁边的卓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刹那,顿时眼前一亮。 昨天他第一次见到那女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女人是个美人,可却没想到稍作打扮后更甚,头一次有女人能让他这般挪不开眼。 顿时,他的心里有些酸,也怪秦运气太好。 如果换作其他人,管他有没有看上,他卓金看上了,就是他卓金的了。 但秦,他不敢,他能走到现在,全是秦给的。 而现在,他们的生意即将走出国际,而这,也少不了秦,得罪谁,他都不能得罪秦。 守在啤酒架的小伙很有眼色,见人过来,连忙搬了两条凳子过来。 秦昼把其中一条挪到自己旁边,食指曲起在凳面上敲了敲,冲蒋甜淑说:“坐这里。” 又对她旁边的戴说:“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他冲烧烤架努努下巴,“烤几串腰子来尝尝。”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再多几串,让大哥也尝尝。” “行。”戴笑眯眯地一口答应,“包大哥喜欢。” 听到这话,卓金那几乎是黏在蒋甜淑身上的目光终于挪开,落到现在正跪坐烧烤架前的戴,顿时,眼里闪过疑惑,指的戴对秦昼说:“这女的有点眼熟啊。” 秦昼一把揽过乖乖坐到他身边的蒋甜淑,拿起一串烤好的烤串咬了口,又放到她嘴边。 蒋甜淑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咬了另一口。 秦昼把剩下的塞到她手里,端起啤酒喝了口,“大哥忘了吗?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第一个女人,她的烧烤技术特别好。” 听到他这么说,卓金才想起来,端起酒杯和他碰了杯,“难怪看着这么眼熟,不过你怎么把她叫来了?之前不是在赌场里干吗?” “让她过来教教规矩,再教教缅甸语。”秦昼说,“这妞听不懂缅甸语,挺不方便的。” 卓金拿起沙滩椅上的墨镜戴上,又让人开了瓶啤酒。 “要调教,搞得那么麻烦干嘛?你知道我手下那群女人对这个最在行了,把她送过来个把星期,回去后保准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说着,舌头舔了了后槽牙,“你一直觉得行,我现在就安排人。” 秦昼笑了笑,“不用了,我自己用的,还是得自己来才够口味。” # 远处的沙滩伞下,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坐在沙滩椅上,她的目光直直望向这边,当看到秦揽着女人,甚至还给怀里人喂烤串的时候,她气的银牙都险些咬碎了。 她是玛莎,昨天被卓金关一个晚上后,她就受不了,趁着今天早上卓金看她的时候,对着她又是求又是哭,并保证以后和秦还有她的那个女人至少保持200米距离,才将她放出来。 这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的肺都要气炸了,她追了秦那么久,连手都没有碰过,这女人才来,秦就抱她,她好气! 可是好气也没有任何办法,昨天秦的样子真是吓到她了,她哥也不帮她,今天就算再给她100个胆子,她也不敢再到秦跟前就找死了。 但满腔的怒火也是需要发泄的,她伸手把旁边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拽到自己身边,咬牙切齿用尽全力拧住她的大腿肉。 刹那,那女孩眼泪都飚出来了,痛感可想而知,但玛莎哪是她可以得罪的起的?那女孩只能紧咬着牙,愣是不敢吭一声。 # 秦昼和卓金以及偶尔搭话的戴说的都是缅甸语,蒋甜淑听不懂,一声不吭地在秦昼怀里当花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跑过来,对卓金和秦昼说了句话,也是缅甸语,她听不懂。 小伙说完之后,秦昼便松开了手,对她说:“有事干,没法陪你了,你和戴自己去玩。" 说完,和卓金走向入口处。 蒋甜淑跟着他的背影看去,只见那入口处停下一辆加长款林肯,一个身形与卓金差不多的中年男人从上面走下来。 那男人嘴里叼着雪茄,脖子上挂着大粗金链子,手上也不例外,一只手戴大金表,另一只手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佛珠链,一看就知这人绝对不简单。 她猜的不错,这人下车后,等在入口的卓金连忙打开打火机,恭敬弯腰把男人嘴里的雪茄点燃,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秦昼和卓金将人迎了进来,戴见状,连忙将她拉起来。 拉起来瞬间,她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他们要搞事了,我们赶紧走。” 第140章 卓金恭恭敬敬把哥丹道迎了进来,哥丹道也不客气,直接躺在卓金刚刚躺的沙滩椅上。 卓金也不介意,身为势力大哥的他此刻早就没平日里那股子大哥之气,对着哥丹道满脸谄媚,一会儿给递酒,一会儿亲自给他烤烧烤,甚至还弯腰给他捶背。 作为二把手的秦,则坐在一旁的烧烤架前,亲自给两人烤串。 两人事无巨细,将哥丹道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哥丹道显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半眯着眼睛,沐浴着微凉的海风,一脸惬意。 卓金边给哥丹道锤着背,时不时拍一句马屁,他拍马屁的功底很好,不刻意,直直拍到人心坎里,哥丹道被他拍的喜不胜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卓金见时机差不多了,伸展了下敲酸了的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终于这次特意将哥丹道请过来的目的问了出来: “道哥,您的c街那几家铺子,咱们抽个时间把合同签了吧,我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老不安宁,总怕到嘴的铺子长翅膀飞了。” 哥丹道是这里有名的房产大亨,手下房产无数。卓金所说的C街几家铺子便是哥丹道名下的产业,之前租给人开赌场,不过后面那家造横祸,这几间铺子就闲置下来了。 c街位置极好,几乎占据了龙头的位置,也是如此,想要承租的人几乎抢破了头,卓金是其中之一。 为了这几间铺子,他下了不少功夫,送礼、找人搭桥,以及像现在这样俯首做小。但这个哥丹道也鸡贼的很,根本不松口,直到上回才勉强松口,答应把铺子租给他,租金他也都付了,按理来说,合同也该顺势签了,但哥丹道总是顾左言他左右推辞,这合同拖到现在也没签下来。 提到铺子,哥丹道眼睛往旁边随意一瞟,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哎呀,那几个铺子啊……”他沉吟了声,话锋忽的一转,“兄弟,真是对不住啊,那几个铺子有人出双倍价钱,你也知道我是个商人……”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只要不是智障,都能听明白,卓金不是智障,他自然听懂了,他脸色一沉,原本谄媚的语气徒然冷了起来:“铺子三年的租金都给您了,您现在跟我说,有人出双倍的价钱?道哥,您这不是跟我在开玩笑吗?” 哥丹道的手不动声色地挥了挥,下一刻,跟着他来的那些人顿时面露警惕将枪抽了出来。 同时不远处,十多个黑衣人从他来时坐的车里鱼贯而出,个个手持重机枪,光是看着,都叫人腿直发抖。 哥丹道面上一派风淡云轻,这意思很明显,你卓金有啥能耐尽管使,反正他不怕,他早做了万全。 意思很明显,你卓金有啥能耐尽管使甭管卓金发难,他也不怕,他早做了准备。 “如果那边就多个百把万,这铺子我也就给你留了,可人家多了一倍,我又不是慈善家,只能对不住兄弟你了,当然了,如果你出的价能比那个价格高,这铺子我还是给你的。” “多谢道哥了,不过,这么多钱,我还真没有这能力吃下。”卓金回头看了眼入口处,他安排在入口处戒备的人都持有枪,此刻正和哥丹道那伙人对峙着,但如果真打起来,他们手里的枪跟哥丹道手下拿的重机枪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直接被秒杀的。 如果要硬来,他还真拿哥丹道没办法。 虽然如此,他面上却没有任何失落愤怒之色。 “道哥,您的车还真能装。不过,其实我这个人胸怀很宽广的,买卖不成仁义在,铺子没租到就没租到,能交到道哥您这个朋友,我还是很开心的。” 因着他这话,哥丹道一时半会有些摸不准了。 以卓金的性子,他现在该气急败坏才是,怎么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 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想到这,他道:“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你这兄弟我交定了。以后我这边有什么好地方、好铺子,第一个告诉你。至于这次铺子的租金,我多退你30万作为补偿。” 30万,还不够卓金交的九牛一毛,连塞牙缝都不够。 可即便如此,他面上神情却没有多大变化,反而是一脸真诚道: “成,谢谢道哥了。” 哥丹道没想到卓金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按照他的性子,可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人,心下狐疑,他站起身对卓金说:“我手头还有几张单没签,今天就先走了,下回我坐庄,请兄弟你好好玩玩。” 卓金慢调斯文地开了瓶啤酒。 “道哥,急什么?时间还早呢,再玩玩吧?我听人说,您是赌场高手,在赌这个字上,您还没有输过,今天要不要和兄弟玩一轮?” 说完,他拍了拍手,在沙滩的另一边,一辆停着的黑色轿车被打开,两个人押着个人走了过来,被押着的人头上套着黑袋,看不清脸,不过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孩子。 哥丹道眯了眯眼,不知道卓金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卓金冲那被套着头的人努了努下巴,示意哥丹道看,“这是早上我抓的小孩,他老子不讲道上规矩,烦死了。但要我亲手对一个小孩下手,我也不忍心,所以就想出了这个游戏,挺有意思的,还不用脏我的手。” “首先咱们让这孩子站在十米开外,头上放一个椰子,让没用过枪的女人、老人、孩子来开枪,咱们俩就来猜单猜双,看看最后是单数序号打到椰子,还是双数序号射到苹果。猜对的那个人,就能得到俘虏的处置权,或者直接带走。道哥,您有兴趣吗?” 哥丹道一听就来了兴趣了,这玩意还挺刺激的,但他心里还是有底,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便要开口拒绝。 卓金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抢在他前面说:“没事,您要是实在忙,也没事,下次咱们再找机会玩。” 说着,他冲那边押着人的男人道:“先把头套拆了。” 已经走了两步的哥丹道下意识往那套着头套的孩子看去。 那边刚好把头套摘下,那是一个大约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子,此刻正耷拉着脑袋,眼睛紧闭着,好像是晕倒了。 当哥丹道看清时,顿时如遭雷击,脚下的步伐就像定住一般,再也走不动了。 下一刻,他像发了疯似的,揪住卓金的衣领,目眦欲裂:“卓金你!你竟敢!你竟敢动他!快快给我放了他!”他咬牙切齿,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那是哥丹道唯一的儿子,他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盼了大半辈子才盼来的,是他的命根子。 事情突生变故,哥丹道的人瞬间警惕起来,枪口全都指着卓金。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押着孩子的男人也掏出枪,刚好抵着孩子的太阳穴。 第141章 那一刻,哥丹道完败,他大吼:“收枪!都给我收枪!” 他身后的人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不敢违抗命令,把枪都收了。 卓金得意一笑,瞥了眼哥丹道一眼,慢吞吞道:“我还以为道哥不玩,既然要玩,那就开始吧。” 哥丹道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放了他,铺子还是你的。” 卓金不为所动,“其实抓过来的时候,他还是醒着的,不过我担心到时候一个个人朝他开枪,他弱小的心灵承受不住,所以才特意让人把他打晕带过来,万一到时候真有人打中椰子,人是捡回一条命,但给吓疯了,那就可惜啊,听说那孩子还挺聪明的,他老子当心肝一样疼着。” 哥丹道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直接送他上西天,他一字一句:“卓金,你到底想怎么样?” 卓金没理他,吩咐旁边的人:”把人绑好,椰子摆头上,把沙滩上的女人老人孩子都叫过来,游戏要开始了。“ 说完,他才看向哥丹道:“我这个人啊,生平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可这世界上,不讲信用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发过誓,再遇到这种人,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他后悔。哥丹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没珍惜。“ 哥丹道这下是明白了,无论他怎么求,怎么示弱,卓金都不可能放人,想到这,心下发狠,决心博一把,与其把希望放在那些没用的老人女人孩子身上,还不如放在自己身上,想到这,他正要吩咐人取卓金狗命,回头却发现,他带来的人竟全倒了. 他与卓金说话短短几分钟不到,卓金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人放倒的? 他想起之前他的人出来后,卓金还是一脸风淡云轻,原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吗? 而他,不管是瓮中鳖,等着捉罢了。 想到这,他心灰意冷,险些跌坐在地。 卓金让人把他扶到凳子上,笑道:“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玩游戏吧。你是客人,你先选,你觉得是单数会打到椰子,还是双数会打到椰子呢?” 两人说话间,卓金的人已经在沙滩上抓起人来,年轻的女人还有年龄大的老妇,以及年龄小的孩子都被聚集在一起,带到了卓金的面前。 这里面,也包括了蒋甜淑。 被隔离在人群外的戴急得直跳脚,心里奇怪怎么游戏规则和秦昼说的不一样? 秦昼说的是,百米开外,孩子头上顶一个椰子,由卓金和哥丹道比赛,三盘两胜,看谁最后先打到椰子,胜利者能随意处置这个孩子。 他们的目的是逼迫哥丹道签下合同,所以孩子也不过是为了吓吓哥丹道,并没有真动手的打算。除非哥丹道特别不识抬举。 可卓金怎么突然改了游戏方式? 这些人都不会枪支,孩子又站在十米开外,这很容易打到孩子啊。 而且,她估计蒋甜淑会被吓坏,蒋甜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把人命当游戏,还可能成为刽子手,她真怕蒋甜淑崩溃。 卓金简单地被抓来的人说规则,他们每个人都会得到一发子弹,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打那个孩子头上的椰子,当然了,不能怕伤到人,故意往旁边开枪,一旦发现,直接枪毙。 当然了,也会有奖励,成功打中椰子的人,会得到20万缅甸币。 蒋甜淑站在人群里,心里慌的厉害,她本来和戴坐在沙滩伞,没想到突然被带到了这里,本来戴也要跟她一起,可带她的人不同意,还被另外的人粗暴地推开了,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卓金在前面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说完,卓金的目光忽然在层层人群中落到她身上,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对鸡仔道:“把我刚刚说的话,用中国话复述一遍。” 鸡仔便走到前头,把他刚刚的话全部复述了一般。 这下子,蒋甜淑听明白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把人命当游戏,如此离谱的事竟然发生在现实社会中,一股凉意顺着后背直往上,她的整颗心都凉了。 她下意识看向秦昼,秦昼坐在凳子上,嘴里叼着根牙签,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卓金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秦昼,半开玩笑道:“秦,你的女人好像有些怕,但势力里不会枪支的女人老人小孩都得上,你我是势力的领导者,怎么能带头搞特殊?我的女人都全上了。而且这种场面,对于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你的女人也得尽快习惯,不能逃避,不是吗?” 秦昼勾了下唇,“大哥说的对。” 一声枪响,游戏开始了。 被聚集在一起的人身上都贴上了标签,蒋甜淑的号码是15号,在中间位置,排在第一的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老妇人是寨子里的普通居民,她儿子是势力的人,把她带进来捡瓶子,没想到运气不好遇到这事。 老妇人哪经过这样的事啊,她一只耳朵失聪,另一只耳朵也听不太清楚,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手里就被塞了把枪,旁边还有人拿着枪指着她的脑袋,顿时,吓得血压升高,直接晕倒了。 老妇人出了变故,按理来说,现在该2号上场,当2号的金发碧眼的美女准备接枪的时候,卓金忽然喊停,指了指蒋甜淑,“让她先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蒋甜淑身上,蒋甜淑头昏昏地被带到前面。 卓金道:“咱们势力里,属秦的枪法最准,她是秦的女人,这种枪法游戏,理应让神枪手的人先上,打个好开头。“ 一把枪强行塞到蒋甜淑的手里,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真枪,枪身沉甸甸的,泛着冷硬的光芒,看着那个耷拉脑袋的孩子,她的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抖。 她虽然不是老妇人,但她状态和老妇人差不多。 卓金对她是特殊的,知道她听不懂缅甸语,还特意安排鸡仔在旁边用蹩脚的中文提醒她。 “记住游戏规则,不要放水,不然就算是秦的女人,指着你头的枪也不会留情的。” 此刻,她真希望也能像老妇人一样直接晕倒。 这想法刚落,旁边的鸡仔又道:“不要假装晕倒,这里有医生,被发现会更惨。” 蒋甜淑不得已,脸色苍白地抬起枪,冷汗从额头上滑了下来,她将枪口对准孩子头上的椰子。 时间流逝着,对于蒋甜淑来说,这流逝的一分一秒无疑是酷刑,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痛苦地想要死。 哥丹道也一样,终于,他承受不了,猛地朝卓金跪下,他的眼睁得老大,整张脸呈现一种痛苦的扭曲,“金哥!停了吧停了吧!那铺子不要了,我送给你,你把人放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卓金朝他友善地笑了笑,话却是一点都不松:“你的运气向来好,你选的是单数,她是15号,正好是单数,没准她能一击必中。”说着,他冲鸡仔说:“怎么还没开枪?催催。” 第143章 听了卓金的话,鸡仔下意识看了秦一眼,秦坐在那儿没动,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鸡仔在心里冷笑了声,心道男人都一个样,看昨天秦为了这个女人完全不给玛莎一点面子,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在秦的心里有多重要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睡了后,新鲜感没了就不值钱了。 想到这,他心里勇气倍增,略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还没动静?大哥可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你。“说着,他看了眼旁边持枪的人,旁边持枪的人见状,立即将枪往前面伸了伸。 鸡仔说:“快点,枪可不长眼。” 蒋甜淑心里慌的要命,这时,更要命的来了,那个昏迷的孩子突然睁开眼,那孩子刚醒来显然有些懵逼,等他的视线完全聚焦,脸色顿时变得惊恐起来,当目光最后落到蒋甜淑举着的枪口,顿时崩溃,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身子也跟着挣扎,企图挣开束缚。 如果刚开始他一动不动,蒋甜淑可能还有那么点把握只打中他头上的椰子,但现在他的身体不停地扭动,想要打到他头上的椰子对于蒋甜淑这种没有摸过枪的人来说,简直难如上青天。 看着那张嚎啕大哭,满脸泪痕的脸,她怎么也下不了手。 鸡仔催促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哥说了,瞄准点,如果偏离太多,就是故意放水,子弹最后要落到你头上的。” ”这么凶干嘛?吓到我的小白兔可不好。“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下一瞬,蒋甜淑身后忽然贴上一个人,熟悉的气息传来,那人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下一刻,带着她扣下扳机。 ”嘭——“地一声,巨大的后座力震得她的手发麻,她惊魂未定地看向那个被绑的小孩,本来还在挣扎的小孩显然被刚刚那一枪吓到了,此刻脸色比纸还要白,就像僵住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而他头上的椰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那椰子不是直接放到他头上的,而是用绳子绑的牢牢的,一般动作根本挣不掉,显然是被手枪打掉的。 秦昼把枪从她手里收走,一手捞过她的肩膀,随意瞥了鸡仔一眼,“椰子打碎了,游戏结束了吧?” “这……”鸡仔万万想不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心里有些惊,毕竟卓金的本意可不是这样,而且蒋甜淑的号码牌是单数,而哥丹道选的也是单数,这不拱手让哥丹道赢吗? 他为难地看向卓金,卓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脸色黑的厉害。 在场只有哥丹道是一脸劫后余生的惊喜,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爆发出一阵狂笑:“卓金,你身为势力之主,百来人号看着呢,你要说话算数啊!” 卓金没说话,那边秦已经揽着蒋甜淑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卓金瞪着秦昼,尽管已经尽量克制情绪,可面上还是流露出恼怒的神色,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愤怒。 “秦,玩游戏讲究的是公平,你这样,游戏还怎么玩?” “游戏怎么玩我没兴趣,但这只小白兔我还没玩够,谁敢动她,我就跟谁急,没有例外。” 他的脚勾过旁边的凳子,懒洋洋地坐到卓金旁边,顺手给卓金倒了杯酒,“大哥,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但是您这样把我当狗耍,我心里实在是不舒坦,因此坏了您游戏的兴致只能和您说句对不起了。“ 卓金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本来要就着这事好好刺刺秦,可秦这话一出,卓金的所有气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因为游戏这一环节,他和秦已经事先商量好了。 以哥丹道那德性,签合同这事必然顺利不了,所以游戏这环节也必不可少,到时候由卓金邀请哥丹道游戏,两人轮流开枪,要是谁击中了椰子,那么小孩便归谁。 以此来打击哥丹道的心态,但卓金今天再见到蒋甜淑,一是嫉妒秦独享美人,二是给玛莎出气,虽然昨天晚上他对玛莎恶言恶气,但玛莎到底是他的妹妹,看到妹妹被那样对待,他心里实在不舒坦。 他想着,这么多人看着,秦多少都要给他点面子,至少让游戏继续下去,当然了,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打偏许多,就跟特意放水一样,他也不会真要她的命,这次不过给她一点教训而已,却不想秦那么大的阵仗,当着吴温吞的面,完全不给他一点面子,他气得肝都疼了。 气得肝疼也没法,这气他只能硬生生受。 “说的什么话?”卓金勉强笑了笑,这笑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没有血缘胜似血缘,我只是觉得之前的游戏方式太过无趣了,想搞点刺激的,没想到搞得你不高兴了,要早知道她在你心里的地位,我是绝对不会动她的。”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不远处的玛莎看在眼里,她气的险些晕厥。 她认识秦这么久,在她印象里,秦不近女色,她多次投怀送抱,都被无情拒绝,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抱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甚至为了那个女人冒犯大哥,直接让游戏中止,让势力的脸都在吴温吞面前丢尽了。 这些在从前,她是脑补都脑补不出来的。 那个女人…… 玛莎咬牙切齿,真的太碍眼了。 # 游戏虽然结束的草率,但到底还是结束了,毕竟游戏规则没有说禁止陪同上场。 卓金心里万分不爽,但还是压着脾气把吴温吞的孩子给放了,又耐着性子和吴温吞签了租房合同。 看到签好的合同,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劫后余生,哥丹道不敢在这儿久留,带着孩子连滚带爬离开。 因着刚才的事,原本热闹的沙滩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这边,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卓金收了合同,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怎么都不动?都玩起来啊!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这话一出,安静地就像是静止一般的人群再次动作起来,欢声笑语蓦地响在沙滩上。 鸡仔安排手下人把方才游戏时需要用到的设备物品全都搬回车上,才抹了把汗朝卓金走去。 走的时候,他特意瞟了眼秦以及那个女人,那女人窝在秦的怀里,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恍过神来,脸色还是很苍白。 不由自主的,鸡仔心里有些打鼓,虽然戴已经跟他承诺了,那女人绝对不敢在秦面前说他咸猪手的事,可看现在秦对女人这般疼爱的程度,他真怕那女人脑子犯抽,偷偷去告状。 正这样想着,秦昼忽然叫住他,鸡仔心下一惊,连忙停下脚步,亦步亦趋地走到秦昼跟前。 “秦哥,您叫我有什么事?” 秦昼拿起旁边一串已经烤好了的烤串,漫不经心地咬了口,“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鸡仔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袭来,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吞了吞口水,忙挂上一脸谄媚:“能的能的,只要您想叫,什么时候可以的。” “这会看起来还挺识相。”秦昼冷笑,“怎么在车上就不识相呢?” 只一瞬,鸡仔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顿时腿一软,蓦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子。 “秦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您测试一下她对您忠不忠诚……”和身体一样,他的声音也抖得不像话,上下牙直打架。 “结果你还满意吗?“咬下签子上的最后一块,秦昼的眼睛蓦地抬起,原本正偷偷观察反应的鸡仔只觉眼前一道影子闪过,紧接着,自个左脸挨了重重一掌,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趴到了沙滩上,嘴里一股子铁锈味,他吞了口唾沫,一颗牙混着血水被他吐了出来。 突如而来的变故让旁边的卓金都不由自主停了动作。 “秦,怎么回事啊?“ “手脚不干净,简单教训下。”说着,他忽然问怀里的蒋甜淑,“他是哪只手摸你的?” 先前秦昼与那个鸡仔对话都是缅甸语,她听不懂,这会秦昼问他的是中文,她听懂了,才反应过来鸡仔突然挨打是因为她。 血里带着断牙,鸡仔那瘦削的半边脸在顷刻肿成了猪头,场面太有冲击性,她有些害怕,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秦昼暴力的模样。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 “右手。”她低声道,并没有替鸡仔隐瞒的意思,她不是烂好人,这次鸡仔在她后面有秦昼这个大后台,还敢对她动手动脚,要是这次轻易放过她,下次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索性都今天解决了。 秦昼起身,这次一脚踢在鸡仔的胸膛上,鸡仔深知这个地方的规则,知道反抗死的更快,他没有任何反抗。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比他曾经中枪好不了多少,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可秦昼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伸出来,狠狠踩在他的脸上。 细沙混着血水糊了他满脸,他万分不甘心,但在恐惧面前,他只能狼狈求饶: “秦哥,我错了,是我手贱,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下次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鸡仔虽然平时跟着秦昼,但实际是卓金的人,看到自己人被这样对待,原本皱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开口道:“秦,差不多得了,都是自己人。” 先前秦昼和玛莎对峙的时候,卓金便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秦昼直接当成了耳旁风。 连玛莎都如此,更何况这个小小的鸡仔? 秦昼完全无视了卓金的话,踩着鸡仔的脸更用力些,鸡仔的脸都被踩得变形了。 他面上带笑,可声音却冰冷如寒窑,“她不过才来两天,就一个个的给我整事,先是玛莎,后是鸡仔,让我玩个女人都不舒心,真TM烦啊!” 这是秦昼暴怒的前兆,鸡仔吓成一滩软泥,他还想求饶,“秦……秦哥……” 可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右手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他咬牙往自己右手上看去,只见他的右手,被两根竹签贯穿,死死地钉在沙滩上,鲜血将一小块沙滩都染红了。 第143章 卓金看着在地上抱着手嚎叫的鸡仔,脸色实在说不上好。 鸡仔是他的人,秦当着他的面废了鸡仔的手,不就是在给他脸色瞧吗? 昨天玛莎事件,秦不给他面子,今天游戏环节秦当场拆台,这会秦又用鸡仔来打他的脸,这一切都只为一个女人,丝毫不给他这个大哥面子,未免也太过分! 卓金这边气还没顺过来,那边秦昼像个没事人似地站起,退了两步,退到他旁边。 “大哥,鸡仔这伤势,估计一时半会也用不了枪,跟在我身边反倒是累赘,这段时间,就给他放段假吧。” 对卓金来说,他这种行为无疑是□□裸的挑衅、蔑视,当着他的面,无视他的劝阻直接废了鸡仔的手,最后还一脸无辜地陈述,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登时,卓金恨意爆起,把秦曾经赋予他的恩情抛到了九霄云外,要不是和吴温吞合作的生意还得仰仗秦,他现在就会开枪送秦下地狱! 卓金的脸色变化秦看在眼里,与卓金不同,他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痞笑稳如泰山,丝毫没有崩塌的迹象。 “大哥,方才不是不给你面子,只是这个鸡仔实在过分,这么多年在势力里没做出成绩不说,凭着干的久便以为自己顶天了,再不给点教训,我都怀疑他要骑我头上拉屎了。” 他嘴上说的诚恳,可这些话卓金怎么听怎么不舒坦,卓金现在实在不想和他说话,可在这关键时候,也不敢耍脸色明面上得罪他,便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教训的好,不过最近势力里忙,你手边少不得人,再给你安排个机灵的在你身边。” “行,我看郭丁不错,把郭丁给我吧。” 卓金看了眼不远处的郭丁,郭丁似是没想到秦会要他,面上神情很是惊愕,下一刻,他往卓金这边看来,那眼神是在征询卓金的意见。 卓金的心情这才好了些,秦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过最后还不是活在他的监视控制下? 以为郭丁是个好的? 不好意思,还是他的人。 “可以。“卓金一口应允,朝秦努了努下巴,示意郭丁道:”郭丁,以后你就跟着秦。“ 郭丁忙不迭道:“是,大哥。” “跟着你秦哥好好干,别像鸡仔那样不知好歹,对不该动的人动手动脚。” “大哥,您放心!” 等秦一行人走后,卓金才从沙滩椅上起身,看着还在地上的哀嚎的鸡仔,他面上没有丝毫同情的意思,反而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这一脚用劲不比秦的小,鸡仔一个趔趄,身体往旁边一倒,牵动被签子插着的伤口,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惨叫不已,卓金一下将那两根签子□□,顿时血流成注,鸡仔的惨叫声更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真他/妈没用。” # 吉普车快速行驶在山路上。 郭丁开车,戴坐副驾驶,秦昼和蒋甜淑则坐后面。 郭丁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两人,蒋甜淑正襟危坐,神情紧张,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恍过神来。 而秦昼,方才在沙滩上的不可一世的痞笑此刻尽数收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郭丁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生无可恋来。 要是他这想法被其他人晓得了,大概会嘲笑他眼瞎,生无可恋这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秦哥这种人物上? 但以郭丁对秦昼的了解,再结合今天发生的事,这种神情出现在的他脸上并不奇怪。 这些年,凡出现在蒋甜淑面前,秦昼这人必装,如果实在无法装,就会营造出她面前站的是另一人的假象。 总而言之,他在蒋甜淑心里的形象,应该一直都是好的。 只是这次蒋甜淑遇难,到了这个鬼地方,虽然秦昼在这儿确实很强,但也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就是他再刻意,有些需要原形毕露的地方,比如说今天。 不过郭丁倒是很奇怪,如果说游戏环节无法避免,那惩罚鸡仔这事明明是可以避免的,秦昼完全可以趁蒋甜淑不在场的时候,把鸡仔狠狠教训了,而不是当着蒋甜淑的面,让她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 今天鸡仔这事,依郭丁看来,倒像是秦昼刻意破罐子破摔,故意给蒋甜淑看的。 郭丁不能理解秦昼为什么这么做,毕竟他这一动手,之前苦心营造的形象在那一刻便尽数崩塌了。 虽然蒋甜淑个人很出色,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生活平淡幸福,哪经历过这些? 像秦昼这样出手凶残的人,自然怕的不行,秦昼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之前把人家姑娘当宝一样供着,一点不好的都不给人家姑娘瞧,这次没给人家任何机会就放大招,哪个正常姑娘能接受啊,这不存心把人家姑娘往外推吗? 一路无话。 到住的地方时,戴抢先下车给蒋甜淑开门,看周围没人,她笑着说:“鸡仔那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解释呢,当时车上除了鸡仔,还有个开车的,那开车的和鸡仔是一伙的,虽然我身上也有枪,但你没有啊,要真激怒鸡仔,咱们两个不是对手,所以只能先拖着,让秦哥给你报仇。” 当时在车上看蒋甜淑的神情她就知道蒋甜淑不相信她了,所以一下车就找机会把这事跟秦昼说了,以她对秦昼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让鸡仔好过,只不过不是今天,毕竟鸡仔是卓金的人,卓金在场,他多少要给些面子,不会当着卓金的面动手。 却不想他丝毫不给卓金的面子,不仅当场动手了,言语间竟然还敢刺卓金,简直胆大包天。 蒋甜淑神色怏怏地点点头,“我知道的。”在秦昼动手之前,她确实还有怀疑,可秦昼动手后还问她是哪种手的时候,她就知道应该是戴把鸡仔揩油的事告诉了秦昼,也是如此,她对戴的怀疑也就消失殆尽了。 “你没误会就好。”戴还想继续说,可看到蒋甜淑的神色,还是识相地闭嘴了,她好像现在并没有心思聊天。 蒋甜淑现在也确实没有心情聊天,她心里乱的可以,满脑子都在重播当时秦昼为她教训鸡仔的画面,当签子插入鸡仔手背的那一刻,血光飞溅,她觉得她的心脏都停了。 这样的秦昼她既陌生又熟悉,记得她还小的时候,她和吴小雅被村子的老光棍三癞子骗到山上的荒屋子里,那时幸好秦昼出现,才让她逃过一截。 那时的秦昼很小,可神情却和现在无异,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没有任何犹豫地将削地尖尖的木棍戳向三癞子的眼里,那时也是血光飞溅。 他的这些行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如既往可怕,可蒋甜淑却一点儿都不怕他,无论哪次,都是因为她,小时候是为了保护她,这次则是为了她出气。 她怕的是,他们两人是彻底不同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之前对这个认知只是个模糊的印象,而今天这个印象便具体化了,她亲眼看到在这里的秦昼是怎么样的人,尽管事出有因,但这种暴力是不能存在她原来生活的国家。 而她却一定要回家的。 想到这,她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起来。 # 夜晚的风很凉,赶回自己住处的郭丁突然想起还有东西在秦昼那儿,便匆忙往回赶,到门口的时候,竟发现秦昼坐在竹屋门口,一脸落寞的模样。 郭丁:“……”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 秦昼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皱着眉瞥了他一眼:“怎么又回来了?” 郭丁讪笑一声,“东西落这里了,来拿一下。”说着,又好奇问:“秦哥,大晚上你坐这儿干嘛?赏月啊?”他抬眼看了漆黑的天幕一眼,“今天好像没有月亮啊……” “就你话多。”秦昼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要拿东西赶紧去拿,别在这儿碍眼。” “干嘛这么不耐烦,兄弟我也是关心你啊。”郭丁道,顺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探索的目光再次落到他脸上,“来,说说你的烦恼,我来给你出出主意,为你解忧。” 秦昼没理他,他便又开口:“是不是因为蒋姑娘?” 秦昼抿抿唇,神情似有些不悦,却也没有直接反驳他。 郭丁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便趁热打铁继续道:“你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装,这次装不下去了,在她面前露出原型了,你怕她会讨厌你,害怕你?” 秦昼还是没说话,但刚才那抹不悦淡了许多,已经被隐藏好的寂寥和落寞神色再度浮现出来。 郭丁知道又猜对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真不明白你,鸡仔天天在你身边晃,何愁找不到机会整他?怎么偏偏挑今天,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如果今天不对鸡仔出手,单单只在游戏环节出手把蒋甜淑救出来,既不见血,也不暴力,还能展现完美枪技,那时,他对于蒋甜淑来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英雄,讨厌这些事绝对不会用,甚至蒋甜淑对他安定好感还会更上一层楼,哪会弄成现在这样糟糕的局面。 终于,秦昼开口了,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故意的,在这里我瞒不了多久,有些东西她迟早迟早会露出真面目,倒不如让她早点知道。” 第144章 郭丁能猜出来他是故意的,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皱了皱眉,说: “那就等迟早啊,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你干嘛那么急,她才来一天不到,你就搞这么一出,她不是戴,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让她怎么承受得了?你那么喜欢她,不是把她越推越远吗?” “虽然她来的时机不好,但转头想想,这个变故倒算你机会。等咱们任务结束后,你回国回到她的身边,能有这种朝夕相处、共患难的机会吗?那时候,你想和她在一起可比现在难多了啊!” 郭丁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跑,在他看来,秦昼这次的行为实在糟糕了,如果这是一场考试,满分100分,秦昼怕是连及格都达不到。 “我没想过和她在一起。”秦昼然伸出手,目光落到掌心,寂寥与落寞盈满眉心。 郭丁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在秦昼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从他在X区与秦昼并肩作战直到现在,秦昼向来都是自信坚强果断的,仿佛只要跟在他身后,就一定能获得成功。 他从未流露过出样脆弱的一面。 “为什么?“郭丁不解,”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她铲除一切障碍,最后和她在一起吗?“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到秦昼这样做的原因。 冷不丁,他像想起什么,忽然道:“你们昨晚不是……喂,你不是翻脸不认人了吧?我跟你讲啊,咱们不能让思想随这里的恶俗堕落,可不能玩就跑啊!” 闻言,秦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郭丁话里意思,给郭丁扔了个白眼:“别胡说。” 末了,收回眼,补上一句:“我只是觉得我不配。” 郭丁无法理解他这话,“我还以为啥,原来就这?她家既不是富可敌国望而不及,也不是皇亲国戚高不可攀,有什么不配的?我看你是妄自菲薄。” “而且,据我观察,我觉得你对她也是不一样的,她看你那眼神……”具体郭丁也不好形容,反正就是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带着依赖,虽然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爱,但郭丁觉得,只要人再这样下去,等回国了,在一起绝不是难事。 秦昼没说话,他所说的不配,不是物质上的,也不是身份上的,是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卑劣血液。 今天游戏时,看到她拿枪对着那个孩子,她面上流露的恐惧与崩溃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给了他一击。 再一次提醒她和他是不同的。 他记得之前还在X区的时候,成狼也让他玩过这种类似的人性游戏,那时他心里毫无波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开枪,倒不是他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而是直接漠视了那个站在那里的人。 虽然那个测试最后结果是好的,没有出人命,可他对生命根本没有同理心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换句话来说,他就是个畜生。 曾经他觉得,他这辈子没什么多余的奢望,等任务结束后,他就回国,然后能默默看着她生活就好了。 而这次的意外,他才发现他想要的好像不止这些,越靠近她,她离自己越近,他想要的就更多…… 而他,一个卑劣肮脏的畜生怎么有资格? 也是如此,他才会当着她的面教训鸡仔,让她窥得他真正面目的冰山一角。 如果从此后,如他猜想那般,她惧怕他,刻意远离他,这样最好,他依然会像个隐形人一般守护她一生。 但如果…… 她还是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靠近他,他便会放纵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卑劣欲望,狠狠抓住她,再不放手。 # 今晚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幕黑沉沉一片,连带房间里也没有光。 蒋甜淑很怕黑,即便已经勉强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能勉强看清屋子里的陈设。 她把毯子把自己包裹住,缩在角落里。 她躺在这儿有一会儿了,秦昼也不知道去干嘛了,一直没有上来,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本来想着睡着就好了,却不想越恐惧,思绪便越清晰,冷不防还想起刚被掳那天,从集装箱醒来时的场景,集装箱里比这里还黑,一切都是未知的,恐惧像潮水一样袭来。 她突然好想回家。 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来一股凉意,蒋甜淑伸手把毯子理了理,这不理不要紧,一理吓一跳,眼角余光竟瞥到床边坐着一个黑影。 刹那间,所有胡思乱想都在倾刻停住了,她的心跳到了嗓子里,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没听到脚步声?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这里是秦昼的房间,应该没有哪个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深更半夜的坐在她床边。 想到这,她把蒙着头的毯子往下扯了扯,目光再次落到那个身影上,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秦昼。 她心安了不少,试探性叫道:“秦哥?” “还没睡?”床边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脱鞋,然后往床上一躺,“很晚了,赶紧睡吧。” 蒋甜淑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宽大背影,“好。” 有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人躺在自己旁边,蒋甜淑就像突然有了底气似的,独处的害怕少了许多。 她低头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毯子,又看了看背对着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盖秦昼,现在这天气白天虽然还挺热的,但晚上还是蛮凉的。 她想了想,把毯子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部分盖在她肚子上,另一部分盖在他腰上。 “晚上有点冷,你也盖点……” 她的话才落,盖好的被子就被他掀开了,“不用了,我不冷,你自己盖,别感冒了。” 蒋甜淑看了看那被他无情拒绝的毯子,又看了看始终以后背对着自己的人,心里有些失落。 她把毯子拿回来盖在自己身上,又把自己裹过成一团。 “好。”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呼吸也变得轻微,就在秦昼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细细闷闷的声音忽然又在黑暗里响起。 “今天是不是我把你的事情搞砸了,你生气了?” 秦昼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沉默了会,才说:“没有。” “那怎么从沙滩回来之后,你就一直对我板一张脸?”回想他白日里的神情,表情是她曾经熟悉的面无表情,可比她熟悉的却要可怕万分,眉眼中覆着阴霾,像是人欠他百八十万的。 她揪着毯子,有些忐忑不安,“要是下次还有这种事,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这次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秦昼这才发现他和蒋甜淑的脑回路似乎有些不同,她今天一脸惴惴不安的模样,不是因为他教训鸡仔的暴力,而是因为他看起来很生气? 一时间,秦昼心中思绪万千,临时建造的坚硬心理堡垒开始出现裂缝,有崩塌的迹象。 “我没生气。”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些不确定,“你不害怕?” “害怕。”蒋甜淑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身边,又觉得不是那么怕,但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就非常害怕。” 秦昼动了动,背对着她的动作换成平躺的,他偏头看她。 黑暗里,她朝着他躺着,手里揪着毯子,见他突然转身,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即便在黑暗里,她的眼里也像是盛了星辰,似是能从里面看到亮晶晶的星星。 “你终于看我了,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刹那,秦昼自认为坚硬的堡垒崩塌了大块,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没生气。”声音不同于之前的冷硬,这声音带着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妥协。 蒋甜淑朝他的方向挪了挪,试探性问:“那现在还盖被子吗?” “好。” 蒋甜淑松了口气,把身上的毯子扯出来一半盖到他肚子上。 秦昼建立起来的自认为坚硬的堡垒又塌了大块,他闭上眼,颇有种自暴自弃的味道。 “你不怕我?” 蒋甜淑的目光落到他黑暗中几乎可以称为完美的侧脸轮廓,她说:“不怕,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瞬间,秦昼心里那道所剩不多的堡垒残骸因她这句话尽数崩塌,那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着的情感在瞬间喷涌而出。 眼尾火热,他闭上眼,掩去眸中波涛汹涌,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蒋甜淑说:“是,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第145章 蒋甜淑因他这话心头止不住地开心,斟酌了下,索性把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他:“你以后会回国吗?” “嗯。”秦昼没有瞒她,“把你送回去后,我后面也会回去。” “不来这里了?” “是。” 这对蒋甜淑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顿时,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不过片刻后,又有些担忧,“回去没关系吗?” 她问的含蓄,可秦昼听明白了,他本意是想把现在身份告诉她,可一想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还是忍了下来,没告诉她。 “没事,都已经打点好了。” # 翌日,郭丁提着篮子去送早餐。 一路上,他和同行的戴商量着如何活跃气氛,毕竟昨天下午他们从沙滩派对回来后,秦和蒋甜淑之间的变化两人是看在眼里的。 秦就跟别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那张脸一直从下午板到晚上,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跟在他身边的蒋甜淑就更显得弱小可怜无助了。 两人无法想象昨天晚上蒋甜淑是如何度过的,不过早上的她肯定是一脸憔悴,毕竟白天受了那样的惊吓,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得承受某人的神经病似的神情变化。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感慨了声:“小可怜。” 两人到的时候,开门的是蒋甜淑。 “你们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还不是为了早点过来陪你?戴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她笑着回道:“今天起的比较早,所以来的也早了些。” 她的目光落到蒋甜淑脸上,精致小巧的面庞瓷白,眼睛晶亮,嘴唇红润,虽然面上还有些睡眼朦胧之色,却没有一点疲气,这气色,甚至比她自己还要好上那么几分,能看得出来蒋甜淑昨晚应该睡得很好。 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良好睡眠,戴心道这姑娘的心和自己不遑多让。 正说着呢,洗漱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秦昼从里面走了出来。 郭丁和戴看了他一眼,不约而同道:“秦哥早。” 秦昼淡淡“嗯”了声,目光落到蒋甜淑身上:“牙膏挤好了,热水也放了,你看看水温合不合适。” 旁边的郭丁和戴:“……” 这事情的发展怎么跟他们想象中不一样?这会秦昼不应该黑着脸继续别人欠他百八十万吗? 郭丁更无语,昨晚秦昼神情落寞,自怨自艾说着什么不配,反正那意思就是以后不仅要主动离蒋甜淑远点,还要故意让蒋甜淑离他也远点。 听得他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有什么不配的?秦昼就不该去顾虑那些有的没的,直接火热追求才是正事。 也是如此,昨晚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睁着眼睛想着怎么才能改掉秦昼这莫名其妙的倔脾气。 结果今天早上一来,秦昼这厮一改昨晚的消沉退缩,殷勤地给人挤起牙膏,倒起热水来。 真是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白瞎他昨晚睁眼一夜了。 空气忽然又变得安静起来,蒋甜淑意识到是秦昼那话引起的,她也没想到秦昼不仅给她挤牙膏还倒热水,心头莫名有些甜丝丝的。 不过她有手有脚,倒也不用秦昼如此,再者,郭丁和戴那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得她实在不好意思,便低声对秦昼道:“谢谢,不过这些事情下次我自己来就好。”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秦昼答的自然,“快去吧,待会早餐凉了。” 等蒋甜淑进去之后,秦昼在桌子前坐下,有些不悦地瞥了屋里还傻站着的两人一眼:“怎么还愣着?她脸皮薄,你们俩放自然点。” 这明显的维护,戴为今天的早起后悔万分,她本来担心晚到蒋甜淑会受到欺负,或者是觉得与秦昼在一起时间难熬,现在看来,早早赶到受伤的最后是她,觉得时间难熬的也是她。 郭丁更不用说了,他连看秦昼一眼都懒得看了。 从今以后,只要无关任务,秦昼说的话,他都当放屁。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月便过去了。 这天,秦昼刚收完债回到寨子准备回去,就见挂着昏黄油灯的寨子大门下站着个人,见到他的车,那人便拘谨地抱着手,谄媚地对他点头哈腰。 郭丁说:“秦哥,是鸡仔。” 秦昼觉得那人碍眼的不行,冷道:“直接走。” 鸡仔万万想不到车里人就像看不见他似的,直接开走了,顿时气得直跳脚,可也没有办法,自从沙滩派对之后,大哥也不待见他了,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要是今天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大哥指不定要扒了他的皮。 想到这,也顾不上刚下雨小路泥泞,追着车跑了起来:“秦哥秦哥!您先别走,大哥有急事找您,在等您呢!” 吉普车轮胎碾过一个泥坑,泥水飞溅,溅了鸡仔一身,接着,拐入分岔路的左边。 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屁股,鸡仔抹了把脸,总算松了口气,卓金屋子方向正是左边那条路,秦虽然没有理他,但只要秦去了卓金那里,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面上闪过阴狠之色,心道,狗东西,得意什么?马上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 竹屋里,熏香环绕。 卓金坐在矮桌前,见秦昼进来,他斥退身旁陪伴的两位美女,看着秦昼,笑问道:“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秦昼把手提箱放到他桌上,“还不错,老三欠的,全翻倍收回来了。” 卓金把手提箱打开,入眼的是满当当的一箱美元,他满意地盖上箱子,“你做事,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他把箱子收到桌底下,“这段时间忙,等咱们和吴温吞合作完,再好好犒劳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大哥不用跟我客气。”秦昼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来,“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大哥了,先走了。” “还早呢,这么急做什么?”卓金叫住他,“急着回去见你的小美人?” 秦昼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卓金舔了舔嘴巴,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到对面,“秦,先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秦昼停了脚步,嘴角的笑意依旧,挪开桌子的矮凳坐了下去,“大哥您说,凡事以您为主。” 卓金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的整体色调很暗,能看出当时拍摄的环境光线极其不好。 照片里是一个蜷缩在集装箱里的女人,手脚被缚着,眼帘轻瞌,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了。 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但从侧脸也能看出是谁了。 秦昼脸色不变,“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吴温吞送过来的。”卓金说,“今天吴温吞的人过来了,谈事的时候,还给了我这么一张照片,说他们丢了个人,让我们也帮忙注意注意。” “原来是他们的人。”秦昼摸了摸下巴,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卓金啜了口茶,一直观察着秦昼的反应,“要是其它势力,咱们也不怕,收了就收了,大不了干一架。可吴温吞咱们得罪不起,之前不知道怪不了咱们,现在知道了,明天把她送走吧。” “她一直呆在寨子里没出去过,你不说我不说寨子里的人不说,谁知道她在这?这半个月不都这么过来了吗?”他面上满不在乎,“等我玩够了,处理掉就好了。” “留着是个风险!”卓金不悦道,“咱们和吴温吞的合作近在咫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 “我有分寸。”秦昼瞟了他一眼,“寨里的都是自己人,我都信得过,难不成大哥要把我给卖了?”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又不像是,卓金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依秦的性子,想要他把那个女人送走,很难。 只能再想办法了。 # 回去路上,秦昼脸色黑的吓人。 郭丁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性问道:“秦哥,怎么了?” 秦昼没有瞒他:“她是吴温吞那边的人掳来的。” 郭丁大惊失色,“大哥因为这事特意找你,岂不是吴温吞也知道蒋在我们这了?” 吴温吞可不是一般的存在,即便秦昼在这里再厉害,但要毫无准备和吴温吞对着干,根本没有胜算。 “还不知道,大哥让我把她交出去。” 郭丁下意识问:“你没答应吧?” 秦昼瞥了他一眼,郭丁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问题是废话,为了蒋甜淑能下手把苍狼覆灭的人,怎么可能答应。 于是,他低声说:“要不提前送走?” 秦昼眼眸一沉,现在送走也不是不行,之所以想拖到与吴温吞合作开始时,是因为现在出口戒备实在太森严,送人出去的危险系数太高,他不愿冒这个险。 但现在…… 虽然卓金目前暂时妥协不动蒋甜淑,但跟卓金那么多年,他深知卓金的为人,卓金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蒋甜淑留在这里比这时候离开更危险。 他沉吟半晌,道:“嗯,我计划计划。” 吉普车就着泥泞的小路到竹屋的时候,竹屋的窗户和以往一样泛着昏黄的灯光。 他敲了敲门,从前的这一刻他的心情总是带着轻松的期待,可今天,却意外沉重。 开门的不是平时的蒋甜淑,而是戴。 戴的目光落到他阴沉的脸上,顿时察觉到不对劲,问:“怎么了?”平时他回来可不是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因为今天是她开门? 如果是这样,他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没事。”秦昼说,往屋内看了眼,“蒋呢?” 提到蒋甜淑,戴的眼里浮现出心虚的神色,“她今天有点累。” 秦昼绕过她往屋里走去,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的蒋甜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怎么在这里睡了?”秦昼走过去,轻轻推了推蒋甜淑的肩膀,原本阴沉的目光柔和了不少,“蒋甜淑?” 趴着的蒋甜淑抬了抬脸,平时瓷白的脸此刻酡红,目光带着迷离的光。 这样子,明显就不正常。 秦昼皱了皱眉,看向戴,“怎么回事?” 戴舔了舔嘴唇,十指绞在一起,一副很心虚的模样,“给她喝了两杯果酒,就这样了。” “我跟你说过,不能给她喝酒的。” 蒋甜淑的酒量很差,一杯就倒,且酒品还不是很好。 如果在中国还好,毕竟大环境安全。 但在这个地方,轻易不能醉,胡言乱语更是要不得。 还好这里在的都是自己人,要是有外人在,无意识的几句就翻车了。 第146章 其实今天这事实在是意外,还在赌场时,有人送了戴两瓶果酒,戴一直都没时间喝,后来有时间的时候,又给忘了。 昨天她回去清理东西的时候,把这两瓶果酒翻了出来,想着在蒋甜淑那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把这两瓶果酒带上了。 戴在酒场可谓是千杯不醉,这种甜丝丝果酒对于她来说,只能算是果汁,再者这酒的度数也实在是低,普通人喝上一两杯也喝不醉。 也是因为这样,即便秦昼跟她说过,不要让蒋甜淑喝酒,她也把这果酒给蒋甜淑倒了一杯,毕竟在她眼里,这是果汁不是酒。 结果就这一杯,就把蒋甜淑干倒了。 她从未见过酒量这么差的人,酒量差也就算了,大不了她把人扛上/床就好了,结果这人酒前酒后完全不是一个人。 酒前的她腼腆少言,酒后就像是多长了个嘴巴似,“叭叭叭”个没完没了,扯着戴的衣服开始讲起她的个人史。 整整两个小时,蒋甜淑从幼儿园,一直到讲到高中,虽然有些地方颠三倒四,但结合内容来听,还是勉强能听懂的。 戴之所以对秦昼感到心虚,倒不是给蒋甜淑喝了果酒,导致她烂醉如泥,而是从酒品差的蒋甜淑嘴里窥得了很多秘密。 原来两人的关系不简单,两人从小认识,秦昼甚至在她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的感情很好。 在蒋甜淑的成长个人史里,秦昼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的,也是因为这样,在听蒋甜淑的个人史的同时,她也顺便把秦昼的童年史也听了遍。 原来秦昼的童年这么惨,所有人都对他抱有恶意,有着血亲的舅舅不把他当人看,当时要是蒋甜淑的父母没有把奄奄一息的他带走,估计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秦昼这个人了。 也是如此,戴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不近女色的秦昼心里,蒋甜淑的位置是那么重要。 因为蒋甜淑对于他来说,是救赎一样的存在,谁也替代不了。 这也是戴面对秦昼心虚无比的原因。 作为旁观者,她看得更真切,也是如此,眼前站着的秦昼,在她面前就像是被扒光了的状态,毫无秘密可言。 要是被他知道了,戴觉得以这人的小心眼,指不定会报复。而以他的能力,估计自己会很惨。 秦昼的心思没在戴身上,自然也没注意戴面上多变的神色。 看着蒋甜淑迷离的眼神,他心中烦躁,这事情,不来一件也不来,要来,一件接一件来,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 他问戴:“喝了多久了?” 戴赶忙应道:“两个多小时了。” “她没乱说什么吧?” 戴:“……”讲自己的个人史,应该不算乱说吧? 戴思量了下,还是没说出真话:“没有,就讲了……一些大学的事……” 秦昼没说话,打算把蒋甜淑抱上楼,正准备伸手,蒋甜淑忽然拉住他的手。 “哥哥……” 秦昼动作一顿。 在场的戴和郭丁立即从这词上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顿时竖起了耳朵。 特别是戴,虽然她面容平淡如水,似乎对一切都不以为意,但她的耳朵竖的比郭丁还要高上几倍。 没有得到回应,蒋甜淑凑近了些,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地,一字一句地:“哥、哥、你怎么不理我,我在叫你,你听不到吗?” 温暖甜腻的气息拂在耳边,痒痒的,明知道她这是没有意识的行为,秦昼还是不由自主地乱了心跳。 他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远了些,低声道:“蒋甜淑,你醉了,别乱说话。” 指望一个喝醉了的人,显然不靠谱,这话放在蒋甜淑身上亦是如此。 她歪了歪脑袋,明显迷糊神志不清晰的面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奥,我知、知道了,你不喜欢、我叫你哥哥,我该、叫你秦昼。” “秦昼……” “秦昼……” “秦昼……” 仿若复读机一般,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的名字,秦昼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温声劝哄道:“蒋甜淑,停下来,你要睡觉了。” “不、不要叫我蒋甜淑。”蒋甜淑又凑近他,要不是秦昼抓着她的肩膀,这会两人已经脸贴脸了,秦昼叹了口气,尽量保持着两人的距离,无奈道:“那叫你什么?” “甜、甜,叫我甜甜。”声音不同平时,悠长的尾音软绵绵的,就像小猫的爪子挠在心头,秦昼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如果刚开始还觉得烦心事一件件,这会倒也觉得还好,算是甜蜜的烦恼。 他妥协了,“甜甜。” 蒋甜淑点点头,“嗯。” “我抱你上去睡觉好吗?”他的声音耐心又温柔,犹如在哄骗小朋友。 旁边的围观的郭丁和戴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在他们印象中,秦昼要是遇到这种事,大概是不耐烦地塞个馒头到对方嘴里让她住口,哪会这么耐心地哄? 这架势两人看着都觉得肉麻。 “不要。”酒醉的蒋甜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她晃了晃肩膀,眉头皱了起来,“我不舒服,你、别抓着我。” 秦昼看了她一眼,与她那双迷蒙的眸子相对,又一次妥协,如她愿松开了手。 蒋甜淑便顺势倒在他怀里,脸上带着得逞的狡黠笑意,“我、要和你说个、说个秘密。” 面对这样的蒋甜淑,秦昼一个头两个大,思虑着要不要直接把她扛上去。 蒋甜淑两眼弯弯,声音甜蜜,“秦昼,我好像喜、欢、你。”似是怕他忽略,她又一字一顿补上了句: “我、喜、欢、你。” 秦昼万万没想到她会来上这儿一句,他的心就像突然间坐上云霄飞车,一下到了巅峰,是喜的也是吓的,瞬间忘了跳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脸很小,秦昼的手覆上去盖住了她的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如墨的眼眸。 秦昼心跳如鸣,连耳根子都变得通红,下意识他想问:真的吗? 可一想到她现在是喝醉了的状态,说的话哪能当真? 最后,那句话出口就成了:“蒋甜淑,你喝醉了,不要再乱说话了。” 他的手把她的口鼻都捂住了,秦昼生怕捂到她,见她老实了些,便把手挪开,却不想手刚动,蒋甜淑忽然捉住他的,闭上眼,在他掌心落下一个吻。 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秦昼猝不及防,酥酥麻麻的,似带着电流,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僵住了,面上破天荒地浮现不知所措的神情。 反应过来时,他猛地收回手,“咳……别闹。”情绪过于激动,他的话都说的不连贯了。 在旁边看现场直播的郭丁和戴震惊不已,今儿算是饱眼福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秦昼害羞无措红脸样子。 郭丁一路和秦昼走来,自然清楚他对蒋甜淑的付出,不过这人做事做事默默无闻,好些事蒋甜淑根本不知道,他这个局外人都替他着急,恨不得一棍子把事全部捅出来。 现在看到这一幕,心中竟莫名有种老父亲看到好大儿终于被姑娘领走了的欣慰。 只是秦昼这人做什么事都能博得头等,但在感情这事上,比乌龟还要胆小。 就比如现在,人家姑娘不仅表白,甚至直接付诸了行动。 可秦昼呢?他还在那里干杵着,郭丁这个看现场直播的都恨不得把两人头摁一起,两人快给我亲,快给我原地在一起。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出声道:“秦哥,人家姑娘都那么主动了,你别扭捏了,给姑个面子,就从了吧。” “话那么多?”秦昼瞥了他一眼,不过配合着为微红的脸庞,杀伤力比平日少了八成,“去找点醒酒的东西……” 话还没说话,脸颊忽然一双柔嫩温暖的手捏起。 秦昼:“……” 他垂下眼,怀里的人正抬着脸,脸上一派天真,两只手不安分地扯着他的脸颊。 “你怎么、又板着脸了?好像都不会笑一样……”她嘟囔道,“你怎么老、老对我板着脸呢?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这下子,故意板着的脸也板不起来了,杀伤力顿时全部归零,也顾不上还有两个人在场,他叹了口气,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柔声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你在我心里面,最重要了,谁都比不上。” 蒋甜淑傻笑两声,似是觉得被他捉着手不舒服,又挣扎着抽出手,再次不安分地对他的脸上手,一会戳戳他的脸,一会扯扯他的耳朵。 秦昼这下是彻底放弃了,就抱着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她动手动脚。 “我的、喜欢你还没有……回应……”冷不防的,她忽然抬了抬脸,柔软的唇轻轻在他的下巴碰了碰,“你、快说、快说你也……喜欢我。” 好不容易从掌心吻中平息下来的秦昼再次受到暴击,瞳仁骤然缩紧。 旁边的两个吃瓜群众比秦昼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郭丁是本来就知道两人之间的事的,而戴刚刚听了蒋甜淑两个小时的自述,自然也知道两人之间不一般,听到酒醉的蒋甜淑开始催促秦昼,两人恨不得代替秦昼回答。 郭丁急的都手心冒汗了,忍不住小声催促道:“快点说:“我喜欢你”啊!” 戴瞅着蒋甜淑的眼皮开始打架,也忍不住了,提醒道:“快点快点,蒋要睡了!” 最后两人的期盼还是落了空,秦昼一把将蒋甜淑打横抱起来,眉头皱了皱,道:“她喝醉了胡闹,你们俩也跟着胡闹,都回去吧。”说着,看了眼郭丁,“醒酒的别忘了。” 说着,就抱着蒋甜淑上楼。 戴大失所望,这秦昼完全是外强内干啊,蒋都主动成这样了,他还不为所动,她不由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面对这样的美女都不为所动,这个秦昼是不是真不行啊? 正这样想着,走了两步阶梯的秦昼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目光落到戴身上。 “她对你动手动脚了?” 戴愣了下,但很快就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忙不迭地摇头,“没有没有,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老实的,跟你在一起才这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顶多拉拉手摇一摇,不像跟他,连嘴都动上了。 第147章 许是折腾的累了,到了楼上,蒋甜淑安分了不少,不像在楼下那般跳脱。 不过依然粘人的紧,秦昼起身想给她倒杯水时,蒋甜淑抓着他的衣服怎么也不愿意松开。 “不要、走,我找了你、好久,不想再找了……”明明困得眼皮上下直打架,可手却怎么也不肯松。 秦昼无奈,摸了摸她的头,“我不走,只是给你去倒杯水。” “不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不渴。” “好,那我陪你。”秦昼再度妥协,重新坐回她的身边,蒋甜淑见状,一下便窝了过去,无比顺手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尽管这不是蒋甜淑第一次对他做如此亲密的举动,但秦昼依然再度僵住了,只是这次,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没再推开她。 秦昼小心翼翼地环住她,下巴轻轻地抵着她的脑袋,似是拥抱着生命中最珍贵的珍宝,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又有许些怅然。 “甜甜。” “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关于酒醉后的说法有两个,一个是酒后吐真言,一个是喝酒的话不能当真。 其实,对于蒋甜淑的话,潜意识里他更倾向前者。 但骨子里的自卑与怯弱却让他不敢相信,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获得她的喜欢呢?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怀里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环在他腰间的手也松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她闭着眼,长睫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那个耍赖似地窝在他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甜甜?”他又轻轻叫她,如意料那般没有得到回应,他静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睡着了呀。” 握住那只柔软的手,他虔诚地在如葱白般的指尖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敢大胆地回应你。” “蒋甜淑,我爱你。” “你真能的确定你的心意吗?”他垂下眼,“我的感情偏执又热烈,一旦抓住了,就再也不会放手,哪怕会伤害你。这样的我,你也能接受吗?” 在他心里,有堵理智的墙,禁锢着他心底的疯狂欲望。 而现在,蒋甜淑在亲手摧毁那扇墙,墙体一旦崩塌,当欲望倾巢而出,他不再是现在的他,那时他会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再不让离开,哪怕她不愿意,他也会用尽一切手段。 “咱们先不急,等回国后,我再亲自问你,我想听清醒时你的答案。” # 秦昼的办事速度很快,既然决定提前送蒋甜淑离开,便一刻也没有耽误。两天后,卓金势力里的酒吧突然遭到袭击,郭丁在这场袭击中惨死,而被秦昼带去玩的蒋甜淑也不幸身亡。 目前以卓金势力在金三角的地位,通常这么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挑事。 再者,这事就出在卓金找秦昼,让他把那女人送走后的两天,也太过巧合了。 卓金不是傻子,自然能察觉这事不对劲,但他却没有追究的意思。 对他来说,蒋甜淑在寨子里无疑是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如今她“死”了,无论是真死还是假死,只要做事的那人能把这事彻底抹干净,对于卓金来说,都是好事。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不想第二天,吴温吞的人突然又上寨子,说他们得到情报,那个逃跑的女人现在就在卓金的寨子里。 卓金真是捏了把汗,好在秦昼之前为保万无一失,把蒋甜淑死的事情瞒了下来,并且找了个身形与蒋甜淑有小几分像的女人代替蒋甜淑,交代了寨里所有人员统一口径。 也是如此,那天,当吴温吞的人见到那个截然不同的女人,脸色都变绿了。 确实有那么几分像,但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吴温吞和卓金现在是合作关系,之前他们已经把那个逃跑女人的相片给了卓金,如果那女人真在卓金的势力里,卓金知道后就该拱手把人送回,却不想卓金的人偷偷联络举报,说那女人在卓金寨子里。 虽然以吴温吞实力强大,根本不惧怕卓金,但如果情报是虚假的,他们贸然前去,就是把卓金面子往脚下踩,明目张胆地不把卓金看在眼里,虽然卓金实力不如吴温吞,但也实在不占理。 但透露信息的那人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再加上吴温吞也确实对相片上那女人馋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在那女人逃跑那么久还安排人找。 于是,便让人去了卓金寨子一趟,结果那些人兴冲冲去,当见到那个截然不同的女人,身上的气焰顿时萎了,忙给卓金陪不是。 捏了把汗的卓金回过神来,倒觉得这事也不算坏事,这事怎么看来看去,吴温吞都不在理,反倒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而吴温吞的人向来嚣张惯了,哪受得了这种气啊,当下就把那偷偷举报的人供了出来,大骂那人心思歹毒,看不得两势力交好,故意从中挑拨离间。 那举报的人便是鸡仔,吴温吞的人第一次过来顺便让卓金手下的人帮忙留意一下照片里的女人,那时他就知道了那女人是吴温吞的人,心下快活的不得了。 秦把那女人当宝,宠的无法无天,现在那女人的正主来了,且正主还是金三角没人敢得罪的吴温吞,他秦就算再有能耐又如何?敢得罪吗? 他期盼看到秦被迫把女人拱手送人的不甘神情,却不想等了两天,秦和那女人依旧如常,而大哥也没有行动,仿佛就放任不管了。 他不甘心,旁敲侧击地提醒卓金,卓金让他别多事。 最后,他偷偷找到吴温吞的人,将这消息放了出去,甚至拿人头担保,吴温吞的人才勉强信服。 却万万没想到,今天吴温吞的人过来了,那女人却被调包了。他万分不解,明明昨天还看见秦带那女人出门,那女人与照片上的分明如假包换,不过两天的时间,怎么换人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大哥以及寨里人就像是突然失忆一般,咬死那女人就是秦之前带回来的。 他百口莫辩。 而卓金也对他失望透顶,上次鸡仔管不好自己的手,不知天高地厚对秦的女人动手动脚,他便对鸡仔有些不喜,能力不好先不说,没有分寸是他最不喜的,而鸡仔做的这事就没有分寸,实在太蠢。 不过鸡仔毕竟是势力里的元老,一路走过来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情谊的,再者这事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再者秦也给了鸡仔教训,他想,鸡仔怎么着也该知道聪明点了。 却不想这人又给他捅了个大篓子。 要不是秦事先有准备,面对吴温吞这个得罪不起的,他该如何面对? 两个势力若因此生隔阂,合作受到影响,这损失谁担当的起? 卓金勃然大怒,当下下令把鸡仔关水牢。 关多久? 关到死。 #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卓金与吴温吞合作的日子如期而至,承载着满当当货物的船只朝着中国这个泱泱大国出发。 这批货对于吴温吞和卓金来说,无比重要,他们在这批货上倾注了无数心血与精力,一旦失败,两人的势力都将元气大伤。 也是如此,这次行动,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 可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周密计划不过是警方抓捕他们的其中一环,一旦他们出海,便成了警方的瓮中之鳖,坐着等抓。 当天,警方里应外合,杀的吴温吞和卓金一个措手不及,卓金当场落网,而吴温吞乘坐一艘小艇侥幸逃脱。 但在这一望无际的海面,身后又有警方全力追捕,想要逃脱谈何容易? 此刻,戴看着那艘狼狈出逃的小艇,心中大为爽快,“布局这么多年,这老贼终于落网了!耗得我们好苦啊!” 旁边一个年轻的男人脸上也是止不住兴奋,“真不容易,多少兄弟惨死在他手里,把他大卸八块都不解恨!” “这孙子开得可真快,一不注意就跑远了,老大,要不要直接把船炸了喂鱼!这样追下去万一叫他逃了就不好。” 旁边一个年龄大些,大约四十来岁的刘能摇摇头,“不行,这吴温吞狡猾的紧,一定要亲手抓住!一直追,不许停,我看他能耗多久。全体注意,密切注意小艇情况,别让他找空子跳水逃走了。” 刘能是这案件的负责人,他从事这行业这么多年,犯罪分子的狡猾只能高估不能低估,他们手段之高超,甚至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 “是!” 得到回应,刘能看向甲板边半跪在□□前的男人,男人穿着白色敞领衬衫,黑发微湿,被海风吹得飞扬,面上神情比现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沉着冷静,仿佛只要吴温吞露脸,便能将其一枪枪毙。 而实际上,刘能相信他能做到,当初秦昼弃暗投明加入组织,起初他还不以为然,但共事后,才发现这孩子无论是智力还是能力,均凌驾于他们受过专业训练的之上,几乎可以称之为天才,若这样的人是敌人,恐怕比现在的吴温吞还要棘手百倍。 他不由有些后怕,还好这孩子是自己这边的。 正想着,忽听到旁边一声惊呼:“出来了!” 刘能一惊,心道自己真是疏忽,竟在这个时候走神了。 同时也反应过来,怎么没动静? 以秦昼的能力,吴温吞一出来,秦昼就该一枪将他毙了的。 他定睛看向秦昼,这才发现秦昼神情有些不对劲,方才还无比沉静的面庞竟浮现出慌乱的神情,面庞也白了几分。 耳边忽然响起下属的惊呼:“有人质!” 第148章 吴温吞的小艇上,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为首的是挟持着人质的吴温吞,在他身后,是紧跟着持枪警惕的马脸,是秦昼一心想要除掉的人。 秦昼的目光落到那个被吴温吞挟持的人质脸上,她神情惊恐,精致的面容失了血色,徒添了抹易碎的美丽,更叫人挪不开眼。 这是十多天前,他安排郭丁送走的蒋甜淑。 那时,为避免蒋甜淑暴露,以及其他不必要的麻烦,他提前安排蒋甜淑离开。 不过事情并不顺利,出口他打点好的人被临时换走,郭丁不敢冒险,便带着蒋甜淑潜藏在附近。 这一藏就藏了十来天,直到前天,秦昼打点好的人终于再次上岗,郭丁才堪堪把人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蒋甜淑应该已经安全到家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昼的面色顷刻变得惨白,那握枪的手都好似失去了力气。 吴温吞卡着蒋甜淑的脖子,□□死死抵着她的太阳穴,面色狰狞地扫过那几艘紧追不舍的小艇,最后落在中间小艇持着□□的秦昼身上。 刹那间,他眼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其拆骨剥皮,撕碎嚼成肉泥生吞入腹。 这个畜生,毁了他的一切! 他原以为原以为这次行动会让他到达另一个巅峰,却不想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货物全落入警方手中,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兄弟们也尽数被警察抓捕。 在他吴温吞的人生里,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可这一次,他狠狠栽倒了,他的大半江山,在顷刻化为乌有,这些损失,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挽回的。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秦的畜生造成的,他恨啊,他不甘啊! 但不甘和恨并没有多少实质的作用,此刻,他已被警方包围,即便他长了双翅膀,在这一望无际的海域上,也插翅难飞。 但天无绝路之路,他手上这个女人,或许能给他一线生机。 他冲秦昼方向吐了口唾沫,面色狰狞道:“畜生,有种开枪啊!看看你的枪还是我枪快!” 看着秦昼突变的脸色,吴温吞知道自己赌对了,狞笑道:”没想到老子猜对了,这妞对你还真重要。“ 说起来,抓到这女也是意外,本来这女的都已经过去了,恰好他的人小解回来,乍看这妞的背影眼熟,便叫人抓了回来,一看,竟是之前逃跑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是难得的货色,所以当初逃跑后,吴温吞便安排人给把关出口的,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其他势力的人,都塞了照片,只要看到照片里的女人,无论是谁要安排送出去的,一律抓回来。 也是如此,把关出口的人应该都有她的照片,可为什么会放她走呢? 有猫腻。 后来用些简单的手段审问了下,那收了秦昼好处的人便将其供了出来。 吴温吞想起前一段时间,卓金势力里有人向他的人举报那个女人就藏在他们寨子里,藏她的人是秦。 后来他的人特意去卓金寨子里搜了,结果秦最近确实是找了个女人,但那女人不是照片上那位,闹了个大乌龙,他因此还特意拉下脸给卓金陪不是。 所以他是被耍了? 从来都是他吴温吞耍别人,哪轮到别人耍他?要是换作平时,他发现的时候,秦便死定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他与卓金的合作已经开始启动了,货物已装船,人员也配置到位,只等出发了。 这种关键时候出现这样的岔子,吴温吞自然怀疑秦昼,也动了不用他的心思。 但这次两个势力合作,虽然卓金是对方势力的老大,可实际主要操控人却是秦昼,如果少了他,很多环节都无法顺利进行。再者,在确认合作之前,他调查过秦昼,这人做的事黑到了骨子里,绝不可能是JC的人。而且,这条新路线,在大货走之前,吴温吞测试了无数遍,都是没有任何问题,无比安全的。 最后,以那个女人的身段以及容貌,也确实能让男人发疯,秦之所以冒险把她送走,以男人的角度来考虑,倒也能理解。 也是如此,他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打算等合作完再秋后算账。 却不想,等不到秋后,他满心期待的合作也是圈套。 被同一个人耍两次,他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屈辱。 就是杀秦昼一万遍,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不过还好,当时为了以防万一,这次出货吴温吞把那女人也带上了,想着万一要是秦真的反水,有这个女人在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次行动中,他几乎所有的事都料错了,只有这件事,他猜对了。 精准地拿捏住了秦昼的软肋。 恐惧在秦昼这儿算是稀奇事,即便是小时候被舅舅打得濒临死亡,他也不觉得害怕。 就目前为止的这一生中,让他极度恐惧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在雪原,因为他血缘父亲成狼的设计,蒋甜淑险些死在狼口,那时,为了保住蒋甜淑,他向成狼妥协了。 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死死盯着吴温吞,生怕他一个手抖扣动板机。 ”放了她。“他一字一句道,牙关却止不住的发颤。 “你毁了我的一切,凭什么让我听你的?”吴温吞眯了眯眼,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般,道:“你肯为了她什么都做?” 秦昼沉声道:“只要你肯放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话一出,秦昼身边的刘能脸色剧变,低声斥道:“小秦!”他怎么能这样回答?这直接让他们从主动的状态被迫转为被动,这对他们非常不利。 再看秦昼脸色,刘能脸色一沉,他明白现在秦昼已经失去理智,再这样今天恐怕麻烦了。 想到这,他低声提醒:“小秦,你冷静点,千万别乱了分寸。”这话说罢,他看向吴温吞,沉声道:“只要你放人,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发誓,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哟,还敢威胁我起来了,你有资格吗?我的目标不是你,给我闭嘴啊!“吴温吞舔了舔嘴角,神情诡异,他的目光不看刘能,落到秦昼身上,”你刚刚说,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吗?那么现在你放下枪,举起手。“ 秦昼没有任何犹豫,蓦地站起。 被吴温吞挟持着的蒋甜淑拼命摇头,眼泪一个劲的流。 吴温吞抵着她脑袋的□□紧了紧,恶狠狠道:“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弄死你!” 刘能脸色不好:“小秦!” “口袋还有没有啊?” 秦昼依言把口袋翻出来,把右兜的□□扔到甲板上。 看到那个耍过自己的人被迫这么听话,吴温吞心中大爽,可依然难解心头之恨,他吩咐马脸:“废了他的右手。”秦在势力里以枪法出名,为确保万无一失,先废掉再说。 在小距离下,马脸的枪法也不错,不过三发,就精准地击中了秦昼的右手臂。 马脸拉动枪膛,忽的反应过来,对吴温吞说,“大哥,我今天才明白,我的前大哥是怎么死的了。” 当时苍狼被警方一锅端,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他是一个,秦昼也是一个。 说起来,秦昼之所以能认祖归宗,还多亏了他的功劳,当时之所以把秦昼带回苍狼,让他与没有子嗣的成狼相认,目的是让秦昼成为自己的棋子、傀儡。却不想这小孩手段极强,他压根没法控制,等他决定除去这棵棋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颗棋子已经强大起来,并得了成狼的信任。 后来苍狼覆灭,他逃到金三角,投入吴温吞门下。 而秦昼也随后逃到了这里,进了一不知名的势力,起初马脸不知道,是后来秦昼所在势力壮大了他才知晓,因为两人过去的恩怨,他一直在找机会想除掉他,可由于秦昼个人能力太强,一直也没得手。到后来,秦昼所在的要和吴温吞合作,而且是以主要操纵者的身份,马脸便再也没有机会除掉他。 吴温吞不明白马脸怎么突然提这个,有些不耐道:“什么?” 马脸恨恨盯着秦昼:“之前不知道,今天看到才明白,原来是被自己亲儿子搞死的,果然是畜生啊!连亲爹都害!” 之前他对秦昼虽然不喜,但也没怀疑过他,可现在两件事连在一起,即便马脸再笨,也能猜到了,秦昼是JC的人,而当时秦昼在苍狼身居高位,知道的消息、情报都是绝对严密,这些东西泄露到警方手里,那对苍狼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换句话来说,苍狼是秦昼亲手覆灭的。 吴温吞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是成狼儿子?“ 当时苍狼还在的时候,作为X区的大势力,苍狼曾给吴温吞带去无数财富,相当于他敛取财富的臂膀,后来,这条臂膀断了之后,他也大受打击。 如果当时苍狼没有覆灭,他现在也不用苦心想寻找新的路,导致落入圈套。 原来一切的源头,竟是同一个人。 顿时,吴温吞的怒气又加上几层,几乎可以称得上怒发冲冠了。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昼往前走了两步,与方才的慌乱不同,他的嘴角突然扯起一个笑来,“现在是不是恨死我了?这样,我跟你做个交易……”他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你放了她,我跟你走,随你处置,你的恨意……总得发泄吧?直接拿枪打死我,你怕是不满意。” 秦昼说的不错,对于吴温吞来说,秦昼于他来说,堪比杀父弑母之仇,甚至更要可恨,就几枪打死,实在太便宜他了! 可他也不是无脑之人,这秦昼诡计多端,像当年成狼那么精明的人都栽在他手里,贸然把他带走反而可能会留下祸害,而且对方人多势众,交换过程中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他冲秦昼努了努下巴,对旁边的马脸说:”把他腿打残。“ 今日虽倒霉至极,但对马脸来说,也是一个报仇的日子,狠狠折磨那个他恨得牙痒痒的人,他做梦都想有这一天。 马脸连发了好几枪,有几枪落了空,但其他都全都命中目标,秦昼狼狈地跪倒在地,血流一地,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声呼痛,只死死地看着那边。 其他警员看不下去了,纷纷举枪。 马脸见状,警惕地退了步,吴温吞则一点也不惧,恶声恶气道:“谁敢开枪啊?老子一枪打爆她的头!” “都放下枪!”秦昼惨白着脸,“谁都不许开枪!” 戴实在看不下去了,恨恨道:“秦昼,,吴温吞那种人,他是绝对不会放掉蒋,你清醒点。” “闭嘴!” 不止戴,其他人也知道现在的秦昼没了理智,这枪是万万放不得的,一放下,他们就任吴温吞那边拿捏了。 刘能心中难受,可他也明白戴说的没错,吴温吞今天已经到了绝路,对于他来说,蒋甜淑就是他手里最后的底牌,这张底牌他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刘能叹了口气,轻声道:“小秦,小戴说的没错,你要看开点。” “我看不开,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想放弃……”秦昼转头看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坚毅的眸子里写满了恳求,忽的,泪水从眼眶滚落,狠狠砸在甲板上,他的声音轻轻的,”老大,求您了。“ 刘能胸口一震,从认识秦昼到现在,多少次死里逃生,他都没见过秦昼流过一次泪,他从未见过秦昼脆弱的样子。 当年秦昼主动寻求和警方合作,他愿意作为卧底潜伏在苍狼提供情报,刘能不理解,“以你的身份地位,你和我们合作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不合理。“ 刘能提出他的疑问:“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呢?” 那时秦昼的回答是:“我想保护一个人,但太难。除非苍狼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恰好你们也想让它消失,所以我来了。” 第149章 后来苍狼覆灭之后,秦昼与警方的合作也结束了,可秦昼还是跟来了海外,那时秦昼跟他说的是,像依旧为了正义而战,但他明白,秦昼跟来实际是因为什么。 这泪水就像个大锤子狠狠砸在心口,钝钝的。 刘能那句“小秦,理智”,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沉下脸,沉声对手下命令:“都放下枪,不许开枪。” 虽大多数人不愿,但作为JC最重要的就是服从,老大的话没人敢不听,只得愤愤放下枪。 对面清一色放下枪,看着被迫跪着的秦昼,蒋甜淑一个劲的摇头,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掉,她想对秦昼说,不要傻傻的听吴温吞的话,因为无论再怎么听话,吴温吞也不会把她放了的。 可是,她的嘴被吴温吞用布堵着,这些声音最后尽数化作了“呜呜”声。 看着整齐放在甲板上的枪,吴温吞大笑:“真他/妈听话,这女人可好使!”他眼中浮现出兴奋的神色,对秦昼说:“来,给老子磕几个头,学几声狗叫来听听。”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对马脸说:“这女人听不懂咱们的话,你不也是中国人吗?来给她翻译翻译,让她看看她男人做狗的样子。” 闻言,马脸盯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面上露出猥琐的笑意,“还是大哥会玩。”说完,他把吴温吞方才那话原封不动地翻译给了蒋甜淑听。 蒋甜淑猛地睁大眸子,整个人都挣扎起来,“呜呜呜呜……” 不要不要!!!! 吴温吞手动了动,原本卡着她的手臂一动,换作大手扼住她的脖颈,“臭娘们,给我老实点!” 他的力道很大,毫不留情,蒋甜淑瞬间呼吸不过来了,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停下来。 她死死盯着秦昼,妄图用眼神传递她的想法。 秦昼那双满是血丝的琥珀色眸子与她对视,忽然,他勾了勾没有血色的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甜甜,别闹,这些事,我做惯了的,不要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敲在蒋甜淑的心上,带来钝钝闷响。 看着他吃力地弯腰,头重重磕在甲板上,每磕一下,便听到沉沉的一声:“汪。” “主人,求您放了她。” 蒋甜淑的心都要碎了,她恨不得自己立刻死掉。 他做再多,吴温吞也不可能放她,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这个普通人都明白,那么聪明的他怎么就糊涂呢? 第一次,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第一次,她如此痛恨重生这桩事,如果她没有重生,是不是秦昼就不会从自己原来的轨道走偏?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些事?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她好恨自己!! 吴温吞正在欣赏秦昼那卑微的姿态,只觉得手上湿腻腻一片,低头一看,手臂湿了大块,顿时不耐烦道:“这娘们的眼泪可真多,跟水龙头似的流不完!”他没打算继续耗下去,虽说手里有女人这张王牌,但他们到底人少,再捱下去其实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他低声跟马脸说:“再给几枪,打严重点,但别打死了。” 马脸有些不解,以秦昼的能耐,下次能落到他们手里的机会小的可怜,不趁这个机会把人杀了,留着不是留祸害吗? 但这个时候他不敢多说话,他还得靠吴温吞活,便朝一时半会死不了的部位开枪。 秦昼的小腹和右胸口分别中了一枪,任秦昼意志力再顽强,这会也扛不住,痛地弯了腰,潺潺血液从指缝里涌出来。 戴快被秦昼气死了,无论他再怎么妥协,吴温吞都不可能放了蒋,这么浅显易懂的事,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老大,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要失血过多死了!” 刘能看了眼前面不远的小艇,近在咫尺,他明白,今天无论开枪或是不开枪,那姑娘都救不回来了。 他们开枪,那么吴温吞自然也会开枪,姑娘死。 他们不开枪,吴温吞带走姑娘,以吴温吞对秦昼、对警方的恨意,只怕她会生不如死,想到这,他沉声对秦昼说:“小秦,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不开枪,只会害了她。” 秦昼知道他的意思,他腾出手握住刘能的手,咬牙痛苦道:“千万别开枪。”末了,又低声道,以只有旁边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大,你先周旋着……让我这艘掉头。” 刘能愣了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目光落到浑身是血的秦昼身上,“你行吗?” 秦昼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眶通红一片。 “如果……我失败了,请你替我动手,不要让她落到吴温吞手里,她承受不住的。” 刘能心中一震,原来他是知道的,之所以像没了理智一般,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好。”心中万千情绪涌了上来,但最后,刘能还是忍了下来,沉声道:“我答应你。” 这话落下,秦昼闷哼了声,捂着伤口蜷缩着倒在地上,似是疼得受不了,又翻了滚了下,最后一动也不动。 刘能面上惊慌失措的神色,伸手伸了伸鼻息,大喊道:“快止血快止血!” 慌乱中,他看了眼前面小艇甲板上的吴温吞,忽的抓起甲板上的手枪对准吴温吞,同时用身形挡住秦昼,似是怕马脸再补枪。 其他人见了,也纷纷捡起枪。 吴温吞和马脸见状,也警惕起来。 两方再度对峙起来。 吴温吞掳着蒋甜淑后退了一步,恶狠狠道:“谁要是让这女人不活了,就尽管开枪!” 刘能握着枪小心翼翼往后看了眼,沉吟片刻,吩咐手下:“拖进船舱,送去医院!”‘ 等秦昼被拖了进去,刘能纵身一跳,跳到旁边小艇上,两方人僵持着。 看到秦昼那艘掉头,马脸不由有些心慌,“大哥,那畜生被送走了,这些条子会不会……” 吴温吞道:“不会。只要他或者,这群JC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这也是他留秦昼命的原因之一,为了让那群JC有顾虑,就目前情况来看,这女人比秦昼的命还要重要,如果JC敢动手,除非连同秦昼一起杀了,否则以秦昼那性子,极有可能会反水。 而以那群自诩正义的JC,对秦昼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除了这个原因,他留下秦昼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才不会让秦昼死的那么轻松,以后他还要让秦昼看到他是如何折磨他的心肝宝贝的。 以秦昼对这女人珍视性,估计会疯吧。 这可比直接杀死他要痛苦万倍。 吴温吞料的不错,虽然秦昼走后,和他们对峙的JC虽然说的都是狠话,可却没一个人敢开枪,也是如此,马脸那颗悬着心慢慢放下了。 秦昼的那艘小艇越来越远,再者秦昼右手伤了,所以吴温吞和马脸直接忽略了那艘小艇,注意力全在都在近处的JC身上。 也是如此,他们没有注意到那艘小艇船舱尾部的窗户忽然被提上去了少许,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架在了窗框上。 戴把狙击枪架好,目光落到秦昼鲜血淋漓的右手上,“你能行吗?” 秦昼捂着小腹,在狙击枪前坐好,沉声道:“用左手。” 没有及时止血,不过短短刹那,血已经又流了一地。 “先帮你包扎?”再这样下去,戴真担心他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来不及了。”秦昼的脸色比纸还要白,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可即便如此,他调整枪支的动作却不受任何影响,与方才在船舱外痛苦呻吟的样子判若两人。 戴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艇速度之快,稍微晚一点,距离就越远,在这海风肆虐的海面,距离越远,想要一击就中,就越难。 只是按照这种失血,就算蒋甜淑救下来了,他也怕见不到了。 戴突然想起蒋甜淑喝醉拉着她讲自述的那晚,当讲到秦昼对她打那通两人以后不要再来往的电话时,蒋甜淑拉着她的手,精致的小脸有些迷茫的惆怅,她说:“其实我那时候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戴心里梗得难受,她忽然有种冲动,她想冲出船舱,对蒋甜淑大喊:“他从来都没有讨厌你!他比谁都爱你!” 预判着海风以及船只移动对子弹射程的影响,秦昼熟稔地调整着角度,单眼的目光盯着瞄准心里的吴温吞的头。 船只已经越来越远。 他的脸沉地可怕。 他决不能失败。 # “砰——” “砰——“ 两枪,刹那间血雾炸开,吴温吞和马脸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倒在了甲板上。 吴温吞如果早知有这一刻,无论今天能不能逃走,他都要一枪毙了秦昼,毙掉那个像小强一般顽强的祸害。 只是死亡的时间太短,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没有后悔的机会,他的身体随惯性往后一仰,还僵着挟持着蒋甜淑的手臂带着蒋甜淑一同跌入海中。 第150章 结局章 蒋甜淑的最后的记忆是随吴温吞坠入海中,咸凉的海水将她吞没,海水涌入鼻腔口腔,她随海水下沉,她心灰意冷,最后一丝也幻灭,连最基本的求生挣扎欲望也没有。 意识随即陷入黑暗。 她的意识逃避似地蜷缩在黑暗中,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人的说话声,一道刺眼的穿透无边无际的黑暗,紧接着,她看到了戴。 见她终于醒来,戴差点哭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声音都哽咽了,“你终于醒来了,我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旁边的郭丁见状,赶忙撑着拐杖起来,看到蒋甜淑睁着迷迷瞪瞪的看着自己,郭丁眼眶一酸,也险些哭了。一个大男人红眼眶算什么回事,为了掩饰尴尬,他拿拐杖戳了下戴,“胡说什么,我都起来了,蒋怎么可能醒不来,一张嘴胡说八道。” 戴没心思和他斗嘴,她的满心思都在蒋甜淑身上,弯腰轻柔问她:“蒋,你都昏了七天了,七天没好好吃东西,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去买。” 蒋甜淑的眼珠转了转,先是看了看戴,然后看了看郭丁,再落到旁边的陈设上。 看着她这呆呆傻傻的样子,戴慌了,“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没伤到脑袋啊……不会是受刺激太大傻了了吧?” 她的话刚落,床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哭声,再看去,发现不过一瞬,蒋甜淑脸上就全是泪水。 还是郭丁先反应过来,大声道:“他在找秦哥,他以为秦哥死了。“说着,他赶忙补上一句:”蒋,秦昼没死,他没死!“ 这话落下,戴才反应过来她眼珠转了转去,确实像是寻找东西的模样,于是,她赶紧附和道:“是啊,也在这个医院呢,他身体可强壮着,别看他挨了那么多枪子,醒来的可比你都早,他现在被推去换药了,刚还在你病房转悠呢。” 闻言,蒋甜淑这才像活过来似的,眼泪依旧不断,可刚才那样子却要镇定许多。 她看着戴,嗓子大半天才发出一个干涩的音来:“真的吗?” 戴点点头,“真的!不骗你,等会他就来看你啦!” 可蒋甜淑根本等不了那么久,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跑,戴被她吓了大跳,忙拎起吊瓶跟在身后,“哎哎哎,慢点慢点,等会儿针出来了!” 郭丁拄着拐杖紧追其后:“你们慢点,考虑下我这个伤患啊!” # 刘能推着秦昼出换药室,见他低垂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刘能笑了笑,说:“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终于守得花开见月明,怎么还一脸闷闷不乐?” “她会不会醒不来了?” 按常理来说,蒋甜淑没有任何外伤,掉海里的是时候也被及时就上来,应该早就醒来了,可今天都七天了,她还没有醒来。 医生说,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受太大刺激了,一般缓的差不多就能醒来了,但也不排除醒不来的情况, 他真担心会是后面的结果。 跟他们一起出来的医生听了不由接上一句:“虽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这种可能的几率低的可怜,年轻人,不要那么悲观。” 推着秦昼的刘能赞同道:“要朝好的方面……” 剩下的字卡在了喉咙里,刘能看着前面不远手上还吊着吊瓶的人,平素以沉稳为自居的他露出一个夸张惊讶的神情,“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那是谁?” 秦昼抬起眼,刹那间,他的心跳都几乎停了。 他看着那人朝他走来,缓缓蹲在他面前。 她捉着他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的秦昼慌了,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只是他右手受伤,只有一只手能操作,擦了这边,那边又掉了下来,场面一度混乱。 最后他没法,只能单手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劝哄。 本来以其他人沉浸在两人的感动中的医生见状沉下脸,这个病人也太不大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双腿受伤,腹部胸口也有伤,右手更是直接吊着石膏,擦擦眼泪就算了,结果这人直接上手抱,生怕伤口不裂开啊! 他正要把两人拉开,却被被戴阻止。 戴悄悄道:“他身体强壮,不碍事。” 她可是见识过的秦的厉害,那是身上顶着十来个潺潺流着血的伤口的都能面不改色开□□的人,这种轻柔的拥抱还能伤到他? 医生皱眉,正想说身体再强壮也不能这么糟蹋啊,伤口好了又裂开,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但话到底是止在戴的挤眉弄眼中,“小情侣,理解下嘛。” 他摇摇头,索性直接走开,眼不见心为净。 # 说实话,蒋甜淑见到秦昼那一刻还是有些懵逼的,事情她隐隐明白些,但很多还是不明白。 后来回到病房后,听郭丁和戴的陈述,她才明白,秦昼和那些黑势力完全不沾边,他是JC的人。 如今吴温吞死亡,卓金入狱,金三角的两大势力陨灭,金三角估计能平息很长一段时间了。 刘能伸了个懒腰,露出一个随和的笑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小辈面前如此轻松自在的笑,“托你们的福,总算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可以好好休个长假了。” 戴歪了歪脑袋,她回国后就剪了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练:“老大,这个长假休多久?” “很长,不过长假期间也不要忘了训练!” “是。” “那个……”坐在一旁的郭丁忽然举了下手,“老大,我能提个提议吗?” 刘能的目光落到他的浓眉大眼上:“你说。” 郭丁……准确的来说,现在的他叫吴望,其实他的真名叫吴望,郭丁只是他在金三角做卧底时的伪名,不但名字是伪的,他的脸也是伪的。 比如作为郭丁时的小眯眼和大龅牙。 而实际的有着双眼皮大眼睛,以及发育适中的上颌和下颌,并没有大龅牙的情况。 每天这种高难度的伪装,还是时时刻刻被提防发现,他实在太累了! 听到他这么说,刘能笑了笑,“这次辛苦你,下次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活。” 旁边的蒋甜淑看着他那张脸,忍不住道:“你真厉害!要不是你带我走时卸了伪装,我根本认不出你。” 她之前其实是见过郭丁……不,应该叫吴望,她之前是见过吴望的,那时把她救出狼群的,除了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另一个就是他了。 但在寨子里相处了那么久,她愣是没认出来了,后来还是郭丁带她逃跑,看到卸掉伪装的郭丁,才知道郭丁就是吴望,当时惊得她下巴都快要掉了,因为郭丁和吴望完全就是两个人。 郭丁乍看下去,会给人一种极为猥琐的感觉,特别是他笑,露出一口大板牙的时候。 而吴望,猥琐是绝对和他沾不上边的,他是可以称之为帅哥那一挂的人。 说到这个,吴望面上浮现出愧疚,“蒋,真对不住啊,没带你顺利回去,还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如果他当时再机灵、警觉点,或许他和蒋甜淑就不会被抓了,她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秦昼更不用挨那么多枪子。 “说对不起应该是我才对。”蒋甜淑垂下眼,想起她和吴望一起被抓,许是觉得她还有作用,吴温吞的人没有动她。但吴望就没有她那么好的运气了,吴温吞对他进行严刑逼供,生生打折了他一条腿,可他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只重复着他不知道,他只是收钱办事,把这女人送走。 没把背后的关系透露出半分。 若他当时透露出半分,吴温吞便会警觉,那批货可能也因此不出,秦昼他们计划已久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而吴望受的这些苦,还有秦昼受的那些,其实归根到底都和她逃不脱关系。 如果她没有到金三角,没有到寨子里,这些都不会发生,他们的任务也会如预期般顺利结束。 “你们都没错,不要觉得愧疚。“在一旁听着的刘能忽然开口,他看向蒋甜淑,”其实我们最该感谢的是你。“ 蒋甜淑愣了下,“为什么?” 刘能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眼秦昼,但笑不语。 如果没有秦昼这个各方面几乎可以称之为天才的人加入,没有他的情报,或许现在他们还在和苍狼斗智斗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鼓作气把金三角毒枭吴温吞都给端了。 # 虽然蒋甜淑醒来最晚,但她没有外伤,再者,她以为出事的秦昼好好的,心中的郁结瞬间散开,也是如此,第二天,她就生龙活虎了,主动从刘能手里揽过照顾秦昼的工作。 其实刘能本意是安排她先回家的,她从被掳走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里她的父母定担心的不像话。 蒋甜淑也想父母,现在他们所处的是所特殊保密医院,只对秦昼他们这些特殊病人开放,出去了后,除非有上头批文,不然无法进来。 蒋甜淑怕出去就进不来了,她被秦昼搞怕了,纠结再三,还是打算过段时间等秦昼可以出院了,再和秦昼一起出去。希望刘能帮帮忙,差人和她父母报一下平安。 刘能听了忍不住调侃道:“怕他跑了啊?没事,叔帮你瞧着呢,跑不掉的,他这辈子就是你的人,插翅难飞的。” 蒋甜淑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刘叔,你别乱说,我们也还只是普通朋友呢。” 闻言,旁边坐在轮椅上忍不住看了蒋甜淑一眼。 听着这话,刘能面上的笑意更甚,“原来你们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啊?”说着,他看向秦昼,面上似在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怎么怎么了,早就跨出大步了呢。 秦昼装作不经意别过眼,手放在唇边掩饰性地干咳了下,“这段时间蒋叔叔和吴姨应该担心坏了,还是先回去,他们亲眼看到你没事才能放心。”顿了顿,又道,“要是还想进来,过两天,让老大给你申请个批文。” 说完,他看向刘能,“老大,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只是比较麻烦。 刘能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刘能不想打扰两人,呆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蒋甜淑看着外面天气不错,再加上这里是特殊医院,病人很少,医院下面的树阴空空的,很适合散步,她就推着秦昼下去。 有微风拂来,一片树叶转着圈圈落到秦昼肩膀上。 秦昼没有察觉,此刻的他还因为蒋甜淑方才和刘能说的话而心不在焉。 原来两人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吗? 蒋甜淑捡起他肩膀上的树叶,忽然停了脚步,在轮椅后歪了歪身子,脸凑到他旁边。 秦昼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跳,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可以清晰看到对方每根睫毛,近到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到一起。 落到那似盛有星辰的黑色眸里,秦昼不由自主想起蒋甜淑酒醉的那个晚上,顿时,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曾想,倘若蒋甜淑在见识他是那么可怕的人后,还依然愿意与他亲近,那么他对她就再也不会放手。可现在,一切归于平静,他的一切伪装尽数褪下,以最真实的姿态在她身边,她与他近在咫尺,好似伸手便可拉住,可她那句“只是普通朋友”打破了他所有的幻象,瞬间,他觉得两人之间又像是云与海的距离,遥不可及。 他怕深陷在那双眸子里出不来,薄薄的眼帘垂下,掩去眸中失落。 而蒋甜淑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秦昼。” “嗯?”秦昼再次抬眼,目光再次撞入她的眼里,在那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恍惚间,他有种虚幻的错觉,她的眼里只有他。 “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忘了件事? 闻言,秦昼细细回想起来,在金三角的时候,他答应的蒋甜淑的事少,一是绝对不会伤害她,二是送她回家,三是……这也是他唯一没有做到的事。 那时蒋甜淑醉酒,要他回应她的喜欢。 那时,他对蒋甜淑说:“等回国后,我再亲自问你,我想听你清醒时的答案。” 可他当时问的时候,蒋甜淑是醉酒状态,而且那时她已经睡着了。 秦昼直接把这事剔除了,但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其他,沉默了半晌,他轻声反问:“是吗?” “啊?”蒋甜淑顿时站直身子,小跑到他面前,神情有些委屈,“那时候你说,你的感情偏执又热烈,一旦抓住了,就再也不会放手,哪怕会伤害我,这样的你,我也能接受吗?” 她把他的话用自己的语气复述了遍,“所以你是真的忘了,不打算问我了吗?” 这话对于秦昼来说,着实是猝不及防,热气一股脑儿直往脑门冲,不过刹那,红潮便布满了脸,连耳根子都红了。 他惊地手足无措,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不是醉了吗?”第二天他还特意让戴帮忙试探了,蒋甜淑确实一点儿都不记得。 蒋甜淑有些羞赧,“开始的记不清,后头清醒些后,就记得了。” 酒醉后她的大部分记忆都是短片的,但秦昼把她抱上楼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些意志,有些话,有些动作,都是在她有意识下进行着,换句话说,就是她借着酒劲做自己平时不敢做的事。 蒋甜淑的脸也红扑扑的,她蹲下手,拉起秦昼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还问我吗?” 秦昼的心如雷鸣,他反手握住那只柔软的手,像那天一般,无比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他垂眼看她,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双眸此刻荡漾起阵阵春/波。 “蒋甜淑,我爱你。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吗?“ “好。” “我对待感情偏执又热烈,一旦抓住了,就再也不会放手,哪怕……会伤害到你。这样的我,你也愿意吗?”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尽管他尽量保持着面部的平和,但荡漾着微波的眸子带着期盼与胆怯两种情绪还是出卖了他。 蒋甜淑看着他,心里像是某个地方被触动一般,她起身,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我愿意。” 瞬间,秦昼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手下的东西,那正是膝盖上包裹枪伤纱布,他用劲不小,瞬间,伤口裂开,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可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 因为那一刻,他喜悦地灵魂都像是飞了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