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做一只渎神的好鸟 作者:镇茗 文案: 问:倘若受神恩惠,当以何相报?】 刚开始。 鸟:听神的话,做一只好鸟,不打架,不斗殴,努力修炼,将来为神界做贡献。 后来。 鸟:以上都是屁话!我,坏鸟,想渎神! 【完整版】 南姝自漫天大火中醒来,睁眼便是自己焦黑的羽毛和一群感染了魔气的坏鸟,为了活命,南姝打最野的架喷最烈的火,做了最坏的那只鸟。 本以为这辈子都要这么打打杀杀下去,没想到,她们这群坏鸟有一天也会被传说中的神族救赎。 在坏鸟们普遍跟着兽神离开时,南姝看重海神的颜值,扭扭捏捏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叼住了海神的一片衣角。 正要离开的海神垂下睫羽,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松嘴。” 暴躁坏鸟不得已在美人脚边可耻卖萌:“啾啾~QAQ。” 海神:“……” ---------------------------- 所有的神都知道,海神被神鸟朱雀痴缠了几千年。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尽管朱雀像个倒贴,然而众神却看得很清楚。 ——海神面上冷酷,话语拒绝,目中无鸟,收人家神鸟求爱的翎羽时却没有客气。 眼看就要水到渠成,魔族入侵了神兽山,整个神兽山沦陷,而朱雀也不知所踪。 众神奉主神之命前去察看情况,救了一群还未被魔气完全感染的神兽幼崽,回来时,发现没有人情味的海神竟然也抱回了一只羽毛焦黑的小丑鸟。 自那以后,众神接连受到海神的拜访。 光明神:我的圣水一滴恒久远,你就拿来给鸟治眼睛? 精灵神:不必说了,花仙小精灵是不会借给你家小鸟玩的。 兽神:别来问我,我真不是兽医! 之后,众神又听说小鸟表白失败,离家出走,海神追鸟追到魔域。 众神:??? 有意思。 【口嫌体正直+美炸天+白切黑偏执海神x患轻微脸盲症只能辨认出绝色美人+神前一套背后一套心机颜鸟朱雀】 1.甜!HE! 2.私设满天飞! 3.双洁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甜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雀南姝,海神聿徽 ┃ 配角:主神,魔神,众神,各神兽,各凶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神:救了一只黑心鸟 立意:宿命般的相遇,面对黑暗无惧无畏 第1章 神兽山已经一连三日没下过雨了,龟裂干涸的土地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几乎成实质的热气,致使神兽山如同一个蒸笼,所剩无几的水源因此枯竭得越发厉害。 神兽山以前应当有一座茂盛的森林,那座森林被大火焚烧后,才会留下一片姿态诡异的焦黑树干。 一只黑红色羽毛的小鸟费力蹿上枝头,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歪歪斜斜地飞了下去,参照其他鸟前行的路线,迈着小短腿往东边走。 周边的景色从焦黑树林变成了空旷的平地,再往下走,便是一条干涸的河道,小鸟从岸上跳到河道里,仿佛跳进了一口烧热的锅里,jiojio烫得不行,她不由哼哧哼哧地喘了口气,同路的小黑鸟们看到她,惊得炸了一身黑毛,避瘟神般远远地躲开。 作为一只鸟,南姝视力虽然不怎么合格,听力却十分不错。 她听到小黑鸟们叽叽喳喳道:“对!是她!那只最坏的鸟!” “打架很厉害!” “阿黑老大就是被她啄翻的,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别惹她!她还会喷很厉害的火!” 南姝转过身,十分恶劣地对它们炸起一身黑红色羽毛,超凶! 小黑鸟们果然被吓得哭爹喊娘,一咕噜滚得更远。 南姝啾啾地哼笑了一声,转回身,慢吞吞地继续走自己的路,这时,一缕干燥的热风送来了几声急切的低语:“快走!她一去,东边那汪泉水肯定会被她独吞!” 怪不得都往东边走,原来是因为那边有泉水。 在如今被烈火焚烧过一遍的神兽山里,食物和水都是很难找到的珍贵东西,小鸟们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但如果一天不喝水,很快就会被神兽山里的炽热温度烤死。 而距离上个水源干涸,已经过了半天。 小黑鸟们唯恐南姝独占东边水源,从走变成了慢跑,它们乌泱泱一群,迈着短短的鸟腿在干硬的土地上跑,时而聚拢时而分散,看上去像一朵朵溃散的乌云。 ——之所以它们用跑的而不是飞的,是因为这群小鸟又饿又渴,已经飞不起来了,看上去还怪可怜的。 南姝见此也不担心,慢慢地踱步过去。 反正跑是跑不过的,而且这三天过来,她也看出来了,跑第一没用,小坏鸟们会为着水源打起来,它们的心理很阴暗,坏到骨子里,是“我喝不到水你也别想喝到”、“死也要拉一个垫背”这种卑劣心态。 南姝知道,想安生地喝一口水,等会儿肯定得打上一架,她慢慢走,可以留点体力。 南姝走过干涸的河道,跳上河岸,与对岸如出一辙的荒败土地映入眼帘,她小声地啾了一声,心里莫名涌上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 南姝记不起以前的神兽山是什么样子,三日前,当她拖着受伤的翅膀,脑袋刺痛地从断壁残垣底下的缝隙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纵深夜色下,整个神兽山笼罩在火海之中的炼狱场景。 漆黑的夜空因冲天火光染上一层殷红血色,树枝被大火烧得噼啪作响,呛鼻的烟气混合着什么东西被烧焦的糊味萦绕在空气中,久久未散,耳边回响的,是呼啸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惊骇鸟鸣声。 当时南姝脑袋嗡嗡地看着这一切,努力去回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被压在废墟之下,但她似乎失忆了,再怎么想也只想起了一件事。 ——她的名字叫南姝,是只品种不明的鸟。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 之后大火乘着飓风烧了过来,南姝来不及多想,迈着小短腿疯狂逃命,路上遇见了不少其他的鸟,它们大多也受了伤,根本飞不起来。眼看大火已经围了过来,唯一的活路,便是爬上前面那座山的山顶。 说来也奇怪,偌大一片山脉,逃上山的只有一群小黑鸟,竟然没有任何除鸟以外的其他生物。 大家紧慌失措,上山的路上发生了不少踩踏推挤事件,小鸟们都想活命,一窝蜂往上挤,根本不管其他鸟死活,有的甚至还十分恶毒地把别的小鸟啄下山......南姝看在眼里,明白这群鸟都是坏鸟,因此别的坏鸟来啄她时,她也超凶地啄回去,毫不留情。 好不容易上了山顶,原先的鸟群已经少了五分之一的小鸟。 大家没了生命危险,各自找了一块地方休息,或是梳理羽毛,或是望着山下的火海叽叽喳喳,一时间还算相安无事。 南姝也在一个地方坐下,动了动疼得抽搐的翅膀,脑子里一团乱麻,后来失忆的后遗症慢慢显现出来,她头疼得不行,乱七八糟的片段在脑袋中闪过,如同一把把利刃,逼得她差点没忍住把脑袋往旁边的石头上磕。 大火烧了一夜,从东边烧到了西边,炽热的火舌吞噬了森林和植被,蒸干了河水,烧焦了土地,包围了他们所在的这座山,极目远眺,远方连绵的山掩映在火光之中,仿佛一直延伸到天际处。 这火看上去怎么着也该烧上七天七夜,没想到第二天清晨,这场声势浩大的火竟然就奇迹般地熄灭了,但神兽山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成为了一片死地,唯有残留下来的热气久久未散。 这场大火后,残留下来的水源变得十分稀少,小鸟们为了争抢水源打了一架又一架,其中南姝打架打得最凶,其他小鸟因此都不敢跟她对啄——更何况南姝还会从喷火,跟其他鸟都不一样。 南姝虽然很坏,但也没有坏到霸占水源的地步,平日里鸟不犯她,她不犯鸟,喝完水后便会离开,独自去寻找食物。 饶是如此,她还是被众多小黑鸟仇视。 因为南姝的羽毛跟它们不同,小黑鸟们的羽毛都是全黑的,而南姝的羽毛是由黑到红的渐变色。 大家都是全黑的,怎就你一个不是全黑的?多出那点红色,不是杂毛是什么? 小黑鸟们觉得黑红鸟毛超级丑,私下里都叫南姝杂毛鸟、小丑鸟。 不仅如此,还有小鸟传播谣言,说这场大火就是南姝乱喷火造成的,小鸟们信以为真,恨南姝恨得牙痒痒,好几次几十只小鸟聚在一起围攻南姝,让她“以死谢罪”。 得亏南姝打架技术一流,每次都能从包围圈里突围,还能反揍回去。等闹事的小鸟们被揍怕了,她才得以安生。 南姝其实也觉得自己这身羽毛很丑,被风一吹,就会变得黑一块红一块,像是被狠揍了一顿,秃了鸟毛后露出底下的血肉,看上去要多怪有多怪。 她原本不在意那些恶意的流言,可听多了谩骂和质疑,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这场大火是不是自己造成的。 ……可惜她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便不去想。 南姝因为战斗力惊鸟,小鸟们怕说她坏话被暴打,久而久之,就没鸟敢在她面前叫喳喳了。 南姝就觉得,做一只坏鸟也挺好。 * 翅膀又有点犯疼了,南姝停下脚步,偏过头梳理了一下自己翅膀上的脏污羽毛,顿了顿,有些烦躁地低下头,啄了啄自己右腿上戴着的一枚火红色扣环。 这是她醒来的时候就戴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硬的不行,她啄过很多次,都没在它表面留下哪怕一点点的痕迹。 南姝:我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别问,问就是失忆。 南姝抬起头,看向远处连绵的山脉,沉默了一会儿。 她和其他小黑鸟当然也曾试着离开这片山脉,但是当她们走到某个地方,就会遇到一层滚烫的透明屏障。这不知名的屏障覆盖了整座神兽山,将她们全数困在了这里。 南姝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也猜不到之后会不会有人来救她们,她只能为着那点希望努力地活下去。 南姝理了理羽毛,翅膀上的皮肉被羽毛带动,又疼又痒,如同千万条小虫在底下爬过。 南姝犹豫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叼住一根羽毛,用力地拔掉了它。 那一瞬间,翅膀上传来的疼痛简直难以言喻。 南姝一只小鸟疼得直跳脚,委屈地啾了一声,差点口吐芬芳。 这回,翅膀上的痛感压去了那股难以忍受的痒感,一抽一抽地疼,南姝呸掉了那根黑红色的羽毛,上去踩了好几jio。 叫你作死叫你作死! 南姝踩了好几下才泄愤,迈着短腿继续往东边走。 黑红色的羽毛因为被她踩了几下,半数陷在了干裂的黄土地里,被风一吹,羽毛上分岔的绒毛便轻轻抖动。 须臾,几缕黑气从黄土地中浮上来,悄无声息地缠住那根黑红相间的羽毛。 黑气如同墨水,一滴滴晕染在羽毛上,并且迅速扩散,于是,那点红色也消失了。 南姝对此毫无所觉,她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了小黑鸟们说的那汪泉水。 那其实并不算泉水,是一片湖泊被蒸干大半后留下的最后一小滩水,也不知是哪只见识少的鸟把它说成了泉水。 湖水干涸后,湖底下的石头和无数已经死亡的不知名生物都露了出来,那一小滩水就在几块大石头中间,少得可怜,天气又这么热,再过半个小时,这滩水差不多就会被蒸干。 南姝忍着疼飞到湖底,她过去的时候,小鸟们已经为争抢这滩水打起来了,黑色鸟毛乱飞,落了一地。 湖底的生物死亡后,应当还没来得及腐败便被烤得脱水,因此臭味不算很大,南姝踩在它们身上过去,一路上都是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南姝只要一想到自己踩碎的都是尸体,就浑身不对劲。 她很快把多余的念头抛出去,冲进了打成一团的鸟群里。 无影连环踢—— 火喷坏鸟—— 铁头神功—— 小鸟们被打得哭爹喊娘。 “唧——”“咕咕!”“嘎嘎嘎?!!” 小黑鸟们因南姝这只搅群坏鸟炸开了锅,南姝像一滴水扑进了热油里,激得鸟群噼啪作响,很快,小鸟们眼中含泪吱哇乱叫,四散奔逃。 南姝喘了口气,把嘴里的火咽下去,四下扫了一圈,看到小鸟们躲在石头后面不甘而愤怒地盯着她,又怂又想除掉她的模样,忽然又觉得有趣。 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她当着众鸟的面喝了几口水,尝到一股焦味,很涩。 好难喝。 南姝解渴之后,懒洋洋招呼那群小坏鸟:“排队来喝,谁不遵守纪律,我打爆它的鸟头!” 小坏鸟们碍于她的淫威,敢怒不敢言,抢着排了队,围着那滩水五个五个地喝。 个别不听话的,都被南姝打了一顿。 南姝不是以德报怨的圣母鸟,之所以让小鸟们都喝上水,是想尽可能保留劳动力,明天好派它们飞出去寻找水源,增大生存几率。 俗话说得好,鸟多力量大。 这样喝水果然大大提高了效率,在这滩水被烤干之前,每只小鸟都喝足了水。 日暮西斜,神兽山逐渐陷入了黑暗。不知是不是南姝的错觉,这几日高居不下的炙热温度似乎在今晚降低了一些。 傍晚的湖底,甚至吹来了几缕凉爽的清风。 小鸟们却没注意到这些,它们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水被烤干,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当中。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明天,它们就没有水了…… 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水源,它们会被渴死…… 小鸟们三三两两地缩成一团,对未来感到越发的恐惧,有几只胆小的,叽叽咕咕不停地发抖。 南姝跳到石头上,对小坏鸟们道:“这就怂了?早上没了水,不也找到了这里?怕有什么用,明天天没亮的时候再一起去找水!” 一只小鸟带着哭腔喳喳道:“肯定找不到了!” 这都过去三天了,就算有水,也早就被烤干得差不多了。 这群小鸟都是幼崽,一只小鸟带头哭,其他小鸟们也被带起情绪,纷纷叽叽喳喳地哭了起来。 南姝听得头疼,故意阴测测地吓它们:“别哭了,找不到水,我就喝你们的血!” 小鸟们:“……!”杂毛鸟还会吸血! 它们哭得更大声! 这只最坏的鸟肯定做得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来了!甜文!HE! 撒娇打滚求收藏嗷~ 新来的小天使可以戳专栏,看看我已完结的文《我在女尊国养人鱼》,沙雕小甜文(注:因为是系列文,本文男女主跟这本男女主有一点点联系,故事、人设完全不同。) 【文案】 传说中的人鱼容貌绝美,歌声动听,温柔善良,不喜杀生。 千霜怀疑自己魂穿后捡到的是条假的人鱼。 美是极美的,凶也是超凶,钢锯似的两排牙咬人贼疼,问他名字也不答,是个漂亮的小哑巴,娇气又纯情,剧毒堪比鹤顶红。 捡鱼时,千霜半是为美貌所惑,半是被系统所迫,不情不愿。 养鱼后,尾巴真好摸,凶残的小仙鱼真纯真可爱!想日+1+2+3+520! 最开始,人鱼很凶,摸一下尾巴都要炸尾鳍,气得要杀人。 后来千霜一路宠着哄着护着,终于有一天,他软乎乎的尾巴尖小心地碰上了千霜的手心。 ——愿你踏破黑暗,此生有人可栖。 【双向真香小甜饼】 【武力值超高流氓小姐姐X貌美如花超凶纯情人鱼】 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第2章 小鸟们被南姝发表的恐怖言论震撼到,叽叽喳喳哭成一片,南姝在石头上一蹲,理了理羽毛,好整以暇地看它们哭。 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弯月,苍凉如水的月光洒落在她黑红色的羽毛上,同时,也使她带点暗红色的黑豆眼中反射出莫名冷冽的光泽。 小黑鸟们哭着哭着,被她如此诡异的目光注视着,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渐渐地噤了声。 “哭够了?”南姝逆着月光,居高临下地睨着它们,语气平静。 小黑鸟们缩着短脖子,无措又恐惧,支支吾吾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它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唯一让它们感觉靠谱的鸟,只有南姝。 南姝打架最厉害,遇到这种情况也一点都不慌,不像它们,只会哭唧唧。小鸟们虽然讨厌她,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比它们当中任何一只鸟都厉害。 鸟类虽然争强好胜又爱攀比,但崇强畏强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出了事,再张狂的小鸟也会向强者看齐。 过了好久,有一只小鸟怯怯地开口:“那……那你有什么办法?” 南姝转过头,幽幽看着它:“没什么办法,想活着,明天就一起去找水,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 小鸟们:“……”它们还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 南姝话不多说,将小鸟们分了组,安排它们明日分别飞往不同的方向,以此增大找到水源的几率。 死亡的威胁让坏鸟们安分了不少,暂时停止打打杀杀,团结在一起,毕竟它们也知道,光凭一只鸟是绝对找不到水的。 南姝做好明天的安排后,夜已经深了。 一轮弯月高悬在天空,浅淡的月辉不吝洒落,照亮了湖底蜷缩成一团团的小鸟,它们垂头丧气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都还没有睡着。 南姝展开翅膀仰躺在石头上,懒洋洋看天上那轮弯月,想了想,抬起鸟腿,借着月光打量那枚火红色扣环,因为不断变化角度,不经意间,它突然折射出一道璀璨光芒,南姝被这光刺得“啾”了一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是一双白皙如玉的脚。 南姝只闭了一下眼,那画面就没了,只留下满心说不清楚的空落。 好像心被剜空了一大块。 那是她以前认识的人吗? 南姝迷茫了一会儿,被一只小鸟喳喳的说话声打断了思绪。 “你们听说过神族吗?”黑羽毛的小鸟满怀憧憬道:“听娘亲说,只要向神许愿,神就会听到我们的心愿,帮我们实现它……喳——我们可以许愿让神来救我们啊!” 小鸟们十分不给面子,偏头很鄙视地看它。 “哄小鸟的你也信?” “哪有什么神?你娘亲都会丢下你离开,更何况你根本不认识的神?” 那只小鸟听后失落地缩回头,很伤心地嘀咕:“对呀,爹和娘亲去哪里了?” 南姝心里也存了疑虑,对啊,其他的大鸟呢?为什么神兽山连一只大鸟都没有? 不说大鸟,实际上,整个神兽山好像只剩下了它们这群弱得不行的小鸟。 南姝正疑惑着,另一只小鸟解答了这个问题:“阿傻,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娘亲不是被抓走了吗?” 被叫成阿傻的鸟炸了毛:“都说了我不叫阿傻!喳喳——我叫阿笨!我娘亲说笨鸟先飞——喳!阿菜你懂什么!你才叫阿傻,你全家最傻!” 阿菜冷笑:“笨跟傻有区别吗?叫你阿傻都是尊重你你知道吗?” 阿笨大怒,嚎叫一声,与阿菜扭打成一团,一时间鸟毛乱飞,其他鸟十分冷漠,也不劝架,只默默挪了地。 南姝:“……”菜、菜鸟互啄? 南姝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战局,阿笨最后打输了,垂着尾羽灰溜溜地躲到了石缝里,而阿菜破口大骂,追过去要继续啄那只傻鸟。 南姝想了想,忽而跳下了石头,拦住了阿菜的去路。 阿菜对南姝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说话时也没了那股子底气:“干……干嘛?” 南姝问:“这里着火之前,发生了什么?” 阿菜踢了踢石头,有些烦躁地瞪了眼石缝里畏畏缩缩的阿笨,语气很冲:“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南姝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刺头。 下一秒,南姝毫不客气地给它一翅膀,把它扇懵了。 阿菜跳脚:“你打我?你是我爹还是我娘!你凭什么打我!” 南姝啾啾冷笑,用很威严的语调慢条斯理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其实是你爹呢?” 阿菜:“……” 南姝:“你说不说?” 阿菜霜打的茄子似的,屈辱且不甘道:“我说……我说!” 据阿菜描述,那天神兽山来了不少奇怪的客人,那些客人来了不久,爹娘就紧张兮兮地把它们往一个隐蔽的地方送,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回答,只让它们这群小鸟不要出声,老老实实躲好。 之后,小鸟们忽然变得很嗜睡,纷纷睡了过去。 阿菜是强撑着没睡的其中一只小鸟,它虽然还小,却敏/感地察觉到了父母神色中的异样,有了不好的预感,才死死叼住了父母的衣角。 可惜,父母最终还是离开了。 它在昏睡过去之前,看到那群不友善的客人抓走了父母,同时,天边亮起了可怖的赤红火光。 火就是那个时候烧起来的。 阿菜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它们会在昏睡期间幸免于难,醒来后,还能找到路逃跑。 南姝问:“原本该由谁来招待‘客人’?” 阿菜又绞尽脑汁想了想,缩了缩脖子:“好像是……君上?奇怪,我怎么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它嘀嘀咕咕地,抬头看了一眼南姝,别过头:“可以让开了吧?” 南姝想着事,随意让开了身,可她身后哪还有阿笨的影子。阿笨也不是真的笨,哪会停在原地等阿菜过去打它,悄咪咪早跑了。 阿菜:“……”就好气。 南姝不再管它和阿笨的纷争,跳回石头上继续瘫着,望着夜空,明明又万千思绪翻涌着要浮上水面,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空。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南姝深深叹了一口气。 闷热到窒息的空气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久违的凉意,一缕清风忽然吹了过来,轻柔地拂过小鸟们还未长齐的羽毛,也抚平了南姝的燥意。 温度似乎变低了。 这次,连小鸟们都察觉到了。 它们一时间有些激动,低声交谈起来: “有风!” “也没那么热了!” “是不是能出去了?唧!” …… 小鸟们感觉前路又有了希望,顿时像打了鸡血,交谈声渐渐变得喧闹,过了好一会儿,小鸟们才因为困意安静下来。 空旷的湖底一时间陷入死寂,只有呜呜的风吹过,留下一些声音,衬得此地愈发寂寥诡异。 小鸟们到底也是怕的,三三两两窝成一堆睡,远远看去,像一团团黑色毛绒球挤在一起。 南姝本来也想睡一觉,临到睡前,忽然听到风中夹杂的几声嘀咕,顿时一个激灵,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了躲在石头后的一只小黑鸟。 南姝:“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 小黑鸟喳喳道:“我在向神祈祷啊。” 它一说话,听着那喳喳声南姝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阿笨吗? 南姝朝它那边走了几步,一屁股在它身边坐了下来:“不是说世界上没神吗?” 阿笨固执道:“有的……娘亲说过,有火神,有光明神,有土神……明明有很多神,只要我的愿望让其中一位神听见,我们就能得救了。” 南姝“噗”地一声笑出来:“土神是什么神?最土的神吗?” 阿笨糟心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在侮辱土神!要是被土神听到,小心被土神扔在这!” 南姝是一只笑点奇怪的鸟,闻言笑得空中乱蹬鸟腿:“哈哈哈……你不要再提土神了!” 阿笨:“……” 南姝笑了好一会儿,又问:“还有什么神吗?” 阿笨就闷闷不乐地回忆:“有精灵神,花神……喳——” 他努力搜寻脑海里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能佐证神的存在的证据。 “——对了,还有海神!”阿笨蹦了蹦,翘起了尾羽,得意洋洋道:“娘亲说,海神经常来我们神兽山做客!别的神不说,这个神肯定有的!” 南姝听了小鸟傻里傻气的话,又想发笑,可不知为何,她终究没能笑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触动了南姝的心弦,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在灌入。 阿笨诧异地张大了嘴:“你、你怎么了?”忽然间没了声音,好恐怖哦。 南姝摇了摇头,把那一瞬间产生的复杂情绪甩在脑后,转身往回走,最后留下一句:“傻鸟,快睡吧。” 阿笨很气:“——都说了我叫笨笨!”要叫,也该叫笨鸟! 南姝又被戳中了笑点,笑得瘫在了石头上。 “海神……海神……”南姝笑够了,仰面看着天,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轻嘶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出来,只感觉心脏酥酥麻麻的,好像变得柔软了很多。 南姝翻了个身,闭眼睡了。 这一夜明显比前几夜舒服,不仅温度降低,还有清风拂面,小鸟们因此没再像前几夜那样被渴醒,睡得东倒西歪,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许多。 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小鸟们展开翅膀,往各个方向飞去。 南姝的翅膀之前就受了伤,没办法飞很远的距离,索性留在原地等它们。 南姝的计划是让小鸟过一段时间回到这里集合,告知各个方向的情况。她倒不担心找着水的小鸟故意不飞回来,因为她事先给每只小鸟编了号,没找着水的小鸟一定会飞回来,看看其他同伴有没有找到水——而找着水的若是没飞回来,到时候让小鸟们报一报数,就能知道对应编号小鸟飞往的方向。 南姝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小鸟们才陆陆续续飞了回来,它们都没找到水,垂头丧气地蹲在一起,眼里剩下最后一点亮光,将视线期待地投向那些飞回来的小鸟。 然而,飞回来的小鸟里,没有一只小鸟找到水源。 等大多数小鸟都飞回来后,南姝让小鸟报数,果然有十四只往同一个方向飞的小鸟没回来。 小鸟们顿时欣喜若狂,纷纷往那个方向飞去。 南姝却隐隐感到不安。 她知道,那十四只小鸟还有一种不回来的原因,那就是,它们在那个方向遇到了什么危险。 可小鸟们早已迫不及待地飞走了,南姝虽然有意追上去提醒,但她翅膀受伤,跟不上这些小鸟的飞行速度,飞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歇一会儿。 等她终于找到那些小鸟,发现它们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已经愉快地喝上了水。 南姝刚松了一口气,想到什么,突然炸开了浑身的毛! 无他,这个水潭出现的也太诡异了! 当时火烧的那么大,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的水? 更何况这方圆百里都是焦土,水潭周围甚至都是黑乎乎的残灰,里面的水根本不可能如此清澈! 简直……像故意引它们来喝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南姝踹了一块石子过去,对那群傻鸟大声道:“水有问题,不想死的快跑!” 小鸟们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犹疑地看向南姝。 “不会吧?我喝了好几口,没什么问题喳?” “唧唧,我的头有点晕,你们呢……” “我好像也……” 小鸟们渐渐开始犯晕,此时它们终于也意识到不对,慌忙要逃,可哪里还来得及,一张金色大网突然从顶上罩下来,网住了水潭边上的所有小鸟。 小鸟们都懵了,顿时开始在网中乱飞乱撞,企图冲破束缚,但这样做毫无用处,反倒让它们的翅膀被网勾住,越缠越紧。 小鸟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哀鸣声。 几个灰衣服的人类从天而降,其中一人微微抬手,那网迅速收紧,几百只小鸟顿时挤成一堆,被网带着飞到了那个灰衣人的手上。 南姝看到这场景,往石头后一躲,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操!” 灰衣人们落在地上,掂了掂网里捕捉到的神兽幼崽,相视一笑,对它们发出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翟原得意洋洋地给另外几个人看今天的收获,轻嗤一声:“看看,我说什么,这神兽山被烧成了这个鬼样子,但凡还有几只神兽,都会想着喝水,费那劲漫山遍野地找,有个屁用?” 他五师弟任镶自然恭维道:“大师兄心思缜密,佩服啊!” 三师弟汪善目光热切地看着网中的神兽幼崽,也夸赞道:“这也多亏大师兄有如此法器,才能一举拿下这些神兽幼崽!” 四师弟同样赞叹道:“大师兄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太强了,真是太强了,我等何日才能达到大师兄这般的境界啊!” 五师弟嘴笨,什么都夸不出来,只好憋红脸急急道:“俺、俺也一样!” “得得得,都别夸了,没那么好。”瞿原心里十分受用,随意摆摆手,嘴上说些谦逊的话,脸上的高傲却要溢出来:“笼子都带了吧?每人提一个笼子,速战速决,免得被其他门派发现,到时候不好收场。” 其他几人忙应是,他们取出五个笼子,那些应当都是法器,可以自由变幻大小。 看样子他们是想把网兜里的小鸟分成五笼,一齐带走……也不知道要把它们抓到哪去。 南姝在石头后看了一眼,小鸟们怕得发抖,发现真的逃不出去,一直在哭,有叫爹爹的,也有叫娘亲的,还没长全羽毛的小翅膀被死死缠住,甚至流出了鲜血。 南姝之前觉得这些小鸟真的很坏,可到这个时候,又觉得它们很可怜。 羽毛都还没丰满,就跟父母分离了,之后一路逃命,又饿又渴,没有谁来保护它们,想存活下去,只能靠它们自己……这其实是十分残酷的一件事。 说到底,它们也只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鸟罢了,若不是神兽山出事,它们可能还在温暖的窝里安心地生活着。 南姝又往外看了一眼,那些人已经解开网兜,开始从里面抓小鸟了。 又是一阵凄厉的鸟鸣声。 瞿原皱了皱眉头,踹了一脚网兜:“该死的,叫什么叫,吵得老子头痛!” 其他四人赶紧安慰,纷纷暴力地对待小鸟,为大师兄出气。 南姝叹了口气,突然冲出去,一口火喷在了那网兜上。 不仅五个人类吓了一跳,小鸟们也吓了一跳。 然而那火十分奇异,竟然没有烧到小鸟的羽毛,只点着了网兜,几息之间,就把网兜烧掉了大半。 师兄弟五人惊呆了! 眼看着小鸟们拖着受伤的翅膀四散奔逃,瞿原一拍大腿,怒道:“愣着干什么,把那些鸟抓回来啊!该死,这是什么火!把那只鸟也抓过来,保不准是哪种珍稀的神兽!” 小鸟们之前喝的水果然有问题,里面应当被这些人下了药,它们喝了以后浑身无力,根本跑不远,很轻易就再次被捉住了。 南姝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身上不止有一张网,这回,不仅小鸟们再次被抓,连她身上都缠了一张网。 她还要喷火,二师弟刚刚被她的火烧得灰头土脸,哪会再中一次招,赶紧用网兜上的细线把南姝的鸟喙缠住。 南姝:“……”淦! 还玩什么?直接团灭! 作者有话要说:海神下一章就出场了。 求评论啊T_T,我会随机发红包的。 第3章 南姝作为重点关照对象,被单独关在了一个笼子里。 脚爪怎么都勾不下来缠在嘴上的细线,南姝要抓狂了! 外面五人一边从网兜里抓小鸟出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二师兄把一只挣扎着的小鸟塞进笼子,嫌弃地看了眼手上的黑灰:“啧,这些鸟都被魔气染黑了,品相这么不好,拿去卖会不会影响价钱?” 三师弟不屑地啐他一口:“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魔族入侵神兽山,叫那陵光神君倒台,你能进来抓到这些神兽?” 二师弟讪讪地:“我就随口一说,师弟何必这么大火气。” 南姝捕捉到关键信息:魔族入侵!陵光神君倒台! 想来是那陵光神君为了保全神兽山的幼崽,不得已放火烧了整座山。 ……可是陵光神君之后去了哪里? 瞿原站在一边,揣着手看他们干活,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嗤笑一声:“放心,这些神兽幼崽感染的魔气还算少的,到时候拿光明圣水冲一冲,便能把魔气洗掉了。” 众师弟忙夸:“大师兄英明!”“大师兄果然见多识广!”“太厉害了大师兄!” 瞿原被吹捧得愈发洋洋自得。 南姝:这些逼能要点脸嘛,呕吐! 南姝又扒拉了几下缠在鸟喙上的细线,终于把它扯断了一点。 这时,她看见瞿原不知看到什么,面上露出些焦急,催促道:“动作再快点!陵光神君跟神族有点交情,等会儿要是神族也来了,那就糟了!” 南姝:“???” 神族竟然真的存在?阿笨那只傻鸟说的是真的! 四师弟有点不信:“不会吧?如果真有交情,魔族进攻神兽山的时候怎么不来?” 五师弟也帮腔道:“就是!” 瞿原一人一巴掌,骂道:“叫你们快点就快点,你们是大师兄还是我是大师兄!” 四师弟五师弟连忙应是,低头加快了动作。 瞿原骂了他们一通,浑身都是汗,心情也烦躁起来,拿手对着脸扇了扇:“这鬼天气真踏马热!” 扇着扇着,烈日当空的天空忽然变暗了。 五人一愣,不约而同抬头。 天上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几道紫电间或一闪,雷声沉闷。 瞿原眼一瞪:“不好!天降异象,真是神族来了,快走!” “哦哦!”四个师弟眼见得势头不好,也来不及把剩下的小鸟放进笼子里了,随意把网兜一扔,各自提上笼子就走。 他们哪里想到说神族神族就到,完全不敢想象被神族发现偷神兽山小鸟的后果,使出浑身解数逃跑。 南姝所在的笼子被瞿原拎着,伴随着瞿原御剑而起,南姝透过笼子间隙,看到地面离她越来越远。 还是要被带走了。 南姝无能狂怒过后,怀疑鸟生。 这时,瞿原五人突然发出几声惊恐的惨叫,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只在一瞬间,他们便一齐从高空直直坠下。 失重感传来,南姝看向外面,天地倾倒——她头朝下,在加速坠落。 南姝:可恨我今日必死无疑了…… 本以为会直接被摔死,南姝也做好了头砸地的准备,可临近地面时,一股力量托住了她,让她和笼子安然落了地。 瞿原五人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南姝听到他们实打实肉砸地的声音——听着就剧疼。 是神吗? 好像很凶啊。 南姝缓了缓,想起那位陵光神君跟神族有交情,莫名安了心,透过笼子缝隙好奇地往外看。 笼子是半封闭的笼子,南姝能看到的不多,从她这个视野看出去,只能看到一片凹凸不平的土地。 瞿原等人应该就在她的不远处,而且还没死,南姝听到他们哎呦哎呦的呻/吟声,看来摔得挺重。 他们没叫多久,很快,南姝听到瞿原恐惧到极点的喘气声:“你你是谁……别过来!”这声音里透出无限惊恐,他似乎快要崩溃了。 南姝听得抓心挠肝的,很想知道瞿原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眯起眼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片布满金色符文的雪白衣角。 ——那位神正从她的笼边悄无声息地走过。 他翻飞的衣袂带来了一阵凉飕飕的风,南姝被那阵风波及到,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与此同时,鼻尖掠过一缕幽寒的冷香,不过很淡,淡得差点让她以为这是个错觉。 这位神身上还挺香的,讲究! 南姝:莫非是个女神?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那片衣角就消失在了南姝的视野里。 南姝不得不把鸟脸挤在笼子的栏杆上,费力地往外看。 然而,除了黑沉如墨的乌云,她还是没看到什么。 只能听着声音想象画面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瞿原粗重惊恐的喘气声变成了嗬嗬的痛吟声,好像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其他四个师弟大叫了一声,忽然没了声。 “你,看到朱雀了吗?” 那位神如是问。 他音色如珠落玉盘般清冷动听,一字一顿,落在耳畔时,如同敲击在心头那般鲜明,声线虽然平稳无波,但那微扬的尾音里,莫名透出一股森寒杀意。 南姝丝毫不怀疑,若是瞿原答一个“不知道”,绝对会被这位神弄死 ……不过这声音明显是男声,倒是她想错了,这不是女神,是个男神。 瞿原似乎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他语无伦次道:“我没看到,我没抓,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我就想抓些神兽卖钱,我这就还回去,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神似乎被他哪句话激怒了,声音里染上压抑的怒意:“谁给你的胆子,动她的人!” 语毕,南姝听到一声炸响,随后,一个人头滚落在了她笼子的正前方。 南姝:“……” 南姝:“!!!” 这这这他妈的是什么神? 这么凶残的吗?! 淦!说好的神族普度众生呢?结果上来就如此血腥地弄死一个人? 这得是个杀神吧! 南姝三观尽毁,心里对神族的印象全数崩塌。 她听到那位神一个个问其他人:“看到朱雀了吗?” 答非所问的,说谎的,求饶的,全死了。 妈耶,朱雀到底是神的什么人啊!值得神这么记挂! 那位神问完了所有人,没得到答案,又去一个个开笼子,应该是在寻找“朱雀”,南姝听到逐渐变大的鸟叫声,不由为那群小崽子吊起一颗心,她按捺住心焦,又扒拉了几下,彻底把鸟喙上缠着的细绳扒拉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那片雪白的衣角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要开她的笼子了! 南姝往笼子里缩了缩,忽然有些紧张。 视线里多了一只骨节分明、宛如玉刻的美手,南姝眼巴巴盯着那只向笼子伸来的美手,胡乱猜测这位杀神的容貌该是什么样的。 笼子很快被打开了,南姝正纠结着要不要主动出去,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含着诧异的陌生男声:“海神,你怎么也来了?” 南姝闻言一懵,搞不懂这世界了。 “杀神”其实是海神? 衣袂不染尘埃的海神站起身来,冷淡道:“路过。” 南姝:“……”分明是来找朱雀的。 来人显然也不信,沉声道:“是来找陵光神君的吧,怎么,看样子是没找着?” 海神还是莫得感情的语调,声音凉凉:“不劳火神费心。” 火神目光扫过血腥场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对此说什么,只肃容道:“我、光明神、兽神奉主神之命,来神兽山查看情况,海神若不是来帮忙的,现下就可以回自己的神域了。” 海神垂着眸子,一时无言。 每位神都有自己的职责。 火神统管天下火属生灵,南火朱雀是天地四象之一,属性为火,她所统领的南神兽山出了事,火神自然要来看看。 光明神主司净化,是过来净化魔族入侵后留下的魔气的。 兽神统管天下兽类,神兽山遗留下的鸟类幼崽之后要转交给兽神抚养。 ……所以海神完全跟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边。 按照主神的规定,众神无事不得离开各自的神域。 海神不参与这次的行动,的确该回他自己的神域。 南姝从笼子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海神凝眉沉思的面容。 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一些,无数条光线破开云层,四散落下,一缕通透的光正好落在他束得雅正的银色长发上,映照着他纤长的睫羽,雪白的肌肤,嫣色的唇,再往下,不染尘埃的庄严神袍一丝不苟地扣到了脖颈处,无端为他添了几缕禁欲的味道。 光影似乎都对他格外偏爱一些,他只随意往那一站,却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扑面而来一股令鸟窒息的美貌。 南姝:……淦! 这完全不是她想象中“杀神”该有的样子! 这位海神杀人时那么凶,怎么会拥有如此美貌! 大概是好看的人做什么事都会被原谅,南姝看着那张脸,之前那颗掉在面前的人头瞬间被抛在了脑后,她下意识朝着海神走了几步,小声地啾了一声。 火神把救出来的幼崽们聚集在一起,大部分幼崽因为喝了加料的水,已经昏了过去,他安抚了剩余几只受了惊的小鸟,回头看到南姝,便大步走了过来:“啊,这里还有一只小鸟。” 海神掀起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南姝一眼,便转过了身,背影有些孤冷。 南姝不由眯起眼,还想再仔细看看,这时,火神在旁边满脸慈祥地对她道:“小家伙,往这边走,等光明神来了,好一起给你们治疗身上的伤。” 南姝只好朝小鸟们走去,一步三回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海神如此感兴趣。 南姝走到小鸟堆里,无意识地看着海神那边发呆。 过了一会儿,光明神和兽神姗姗来迟,海神他还是没走。 两位新来的神也对海神的存在表示疑惑:“海神怎么也在?” 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光明神抬步去看小鸟,轻皱眉头:“伤得都不重,不过多多少少都感染了魔气。”他转头看向火神:“还没找到陵光神君吗?” 火神摇头:“神兽山没有她的气息。” 兽神道:“会不会被魔族带走了?” “不会,”火神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她既然开辟出‘绝对领域’,就一定还在南神兽山。” 兽神感到匪夷所思:“这就奇了怪了……” 南火朱雀作为天地四象之一,能汇集火行之力开辟绝对领域。这个领域完全由朱雀掌控,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三日之内,甚至连魔神或主神都无法攻破。 所以,在南神兽山沦陷后,整个南神兽山因“绝对领域”进入了一种全面锁定的状态,众神才一直无法进入,直到三日后,“绝对领域”自然消失,他们才得以进入南神兽山。 照理说朱雀该在“绝对领域”的范围之内,可他们没有在神兽山发现她的气息。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朱雀已神魂俱灭,消散于天地之间…… 光明神看了一眼背对他们的海神,用眼神朝火神和兽神示意,叫他们住嘴。 明知道海神与朱雀之间关系不浅,他们还在这里说,这不是成心往海神心口扎刀吗? 火神和兽神闭了嘴,看天看地去了。 光明神叹了口气,目光落到这群小鸟身上,不知看到什么,他眸光微微一动,忽然把唯一一只黑红羽毛的小鸟拎了出来,神色带上点怪异:“奇怪,怎么就这只鸟自内向外散发着魔气……难道是魔族留下的魔鸟?” 被拎出来的小鸟正是南姝。 闻言,南姝沉默不语:“……” 别问,问就是失忆。 等着接收幼崽的兽神无事可干,凑过来打量一番南姝,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我感觉有点不像。” 被光明神托在手心的南姝看看光明神,又看看兽神,瞳孔地震:“!!!” 这两个神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神族除了海神都是量产的吗! 南姝猛一扭头,发现火神的容貌也跟光明神、兽神一模一样后,她浑身羽毛都炸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神不知道南姝在想什么,只看到这只奇怪的小鸟炸开了浑身的毛,看上去整整蓬松了一倍,越发像个圆滚滚的毛球。 他们颇感有趣,逗了一会儿鸟,便把南姝放在了一边。 光明神温声道:“你的情况比较严重,我先治它们,再来仔细看你的情况。” 南姝看着三张一模一样的脸,毫无灵魂地“啾”了一声表示回应。 光明神开始对小鸟们施展大圣光术。 南姝蹲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闻到一缕冷香,一回头,发现海神绷着一张美人脸,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正垂着眸子情绪不明地死盯着她。 南姝:??? 南姝:我有点慌了。 被那冷冽的眸光注视着,南姝不由怀疑,难道她这只来历不明的鸟真是魔鸟? 南姝回忆起那几声炸响……不由抖了抖浑身的羽毛,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就这么被海神盯了几分钟,光明神那边已经结束了,兽神便上前准备带走这些神兽幼崽:“我那边还有急事,这便要走,那只魔气感染严重的小鸟便麻烦光明神暂时照料了。” 光明神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兽神瞥了眼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海神,半开玩笑问:“海神要不要帮着照顾一些小鸟?”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些可都是陵光神君的子民。” 南姝本以为海神会答应的,毕竟他似乎很在意“陵光神君”,面对“陵光神君”护下的幼崽,总归会心软一些。 然而海神只冷声道:“我不养鸟。” 说罢,转过身,竟是要离开了。 兽神也不意外,一挥袖子,带走了渐渐醒转的幼崽们。 南姝听到其中有阿笨兴奋得喳喳声:“我就说神是存在的吧,你们还不信!” 光明神也要离开了,弯腰对南姝道:“那么,我们也走吧。” 南姝看看他,暗红色的眼珠一转,眼巴巴瞅着海神离开的背影。 光明神看出她的犹豫,直起身,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上海神了?想追就去追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南姝内心摇摆不定,一方面怕海神杀鸟,另一方面,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急切地催促着快追上去。 好像此时不追,就会与某种珍贵的东西失之交臂。 南姝来不及细想了,海神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白色漩涡 ,眼看着他要跨进那个漩涡,南姝脑中一片空白,迈着小短腿,用了最快的速度哒哒哒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叼住了海神的一片衣角。 海神顿住脚步,声音清冷低沉:“松口。” 南姝这时候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看着他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脸上泛起冰冷之色,不由有些犯怵。 ——但来都来了,不再试一下总觉得不甘心。 南姝迫不得已,选择了最低端的方式——卖萌。 她死赖着往地上一躺,翻过身露出胖乎乎的小肚子,嘴里发出撒娇般的婉转鸟鸣:“啾啾啾啾……” 她以为海神听不懂鸟叫,索性没脸没皮起来:“美人看看我,我超可爱!可以随便撸的啾!” 海神:“……” 他不知是不是被这波硬核卖萌打动了,愣一会儿,便蹲下了身,仿佛没看到她身上的脏污似的,沉默地把南姝抱在了怀里。 南姝那个激动! 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不愧是我! 被抱在美人怀里简直要升天了! 她不敢再啾啾了,满足地窝在海神冰凉的怀里,安静如鸡。 光明神和火神看到这场景,跟见了鬼似的,惊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世上除了陵光神君——南火朱雀,还没谁被海神如此对待过。 两位神的目光不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当事鸟完全没察觉到当下的暗潮翻涌,从最开始如坠梦中的兴奋状态里稍微恢复点理智后,南姝终于察觉到不对。 海神抱她的力度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有点……呼吸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叮,宠鸟狂魔海神上线。 第4章 南姝受伤的翅膀被压到了,她小声啾啾:“疼。” 话落,揽着她的力道徒然变小许多,海神低头看着她,神色晦涩不明:“哪里疼?” 南姝:“……?” 原来神能听懂鸟语的吗! 南姝想起自己刚刚没脸没皮地推销自己“可以随便撸”……就一阵不自在。 海神低头时,南姝看到他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那双眼剔透得如同琉璃一般,这么垂下睫羽看她的时候,竟然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温柔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温暖的缘故,他眉间的冰寒之色似乎也随之融化了。 他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是南姝从没见过的至美景色。 南姝被他这么看着,鸟胆不由变大了一些,把被压到的翅膀抽出来,给他看自己秃噜一小块毛的小翅膀,可怜兮兮的:“啾啾啾。”翅膀疼。 海神就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出细碎的金色神力,点在她的翅膀尖上,而后低声问:“还疼吗?” 淦!这个神他怎么这么温柔! 南姝感到自己隐隐发疼的翅膀被一股温暖包围,那些细细密密的疼痛很快被全部抚平,她受宠若惊,连忙摇头:“不疼了!” 能疼吗?全好了! 海神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有哪里疼,告诉我。” 南姝被他温柔了一脸,晕头转向地成了点头机器:“啾啾啾!”嗯嗯嗯! 光明神和火神默然在后面看着:“……” 打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刚刚是谁面无表情说自己不养鸟的? 怎么人家小鸟一撒娇,你就没有原则了? 光明神表情一言难尽,叹了口气,念及这几千年的同僚情谊,好心地没拆海神的台,只道:“既然如此,小鸟就给海神照顾了,火神——火神?” 火神回过神,轻咳一声:“我去神兽山别处看看情况,改日再来拜访海神。” 海神侧过脸,微微颔首,银色长发在光芒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火神深深地看了一眼海神怀里的南姝,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往天际而去。 光明神也随之离开。 等众神都散了,南姝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海神:“海神冕下,为什么光明神火神还有兽神都长得……一模一样啊?” 南姝好懵逼。 她刚刚都分不清哪个神是哪个神,只能靠听声音和看神袍款式来分辨。 天知道那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晃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海神听了这话,心情愈发复杂:“你认不出别人,单单只能认出我?” 南姝用力点头:“那当然,海神冕下天姿玉色,谁会眼瞎到那个地步,把您认错?!” 这绝对是南姝真情流露,可看到海神冰蓝眼眸中忽然多出的一缕笑意,她反应过来什么,顿时想抽几下自己这张把不住门的嘴。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像吹捧。 南姝还鄙视过四师弟捧瞿原的臭脚,结果她自己也干了类似的事…… 惭愧,惭愧。 海神却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嗓音低沉道:“你可能是有些脸盲,光明神他们的容貌其实完全不同。” 脸盲?南姝愣住:“那我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海神摇头:“不知道。” 南姝:“……”神明都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病,八成是治不好了。 南姝兀自低落了一会儿,看到他们进入了之前那个白色漩涡,啾啾地问:“海神冕下,我们要去哪?” 海神:“回我的神域,我先为你洗净身上的魔气。” 魔气能被神力净化,所以这件事并不是一定要光明神来做,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光明神主司净化和治愈,效率相比其他神会更好一些。 南姝愣了愣,忽而想起之前这位神寻找“朱雀”时的急切模样。 这会儿他怎么不找了呢? 南姝心中不免多出几个问号:“海神冕下,您不去找陵光神君……了吗?” 海神单手抱着她,拂袖挥散眼前的袅袅云雾,低眸瞥了她一眼:“之前是我太心急了,她很厉害,时机到了,大抵便会自己回来了。” 南姝总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可惜她一时间无法解读出来,只能懵懵地“啾”了一声:“海神冕下跟陵光神君关系很好吗?” 海神:“嗯。” 南姝:“……哦。” 不知为何,南姝总觉得她与海神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不止是气氛,还有一些地方也怪怪的…… 云雾散去后,南姝这才发现他们这时是站在云巅之上,她往下看去,入目的是一片广阔的碧蓝色大海。 看来,他们已经抵达了海神的神域。 海神嘛,他的神域是一片海,这没什么奇怪,南姝还在猜海神的神宫是不是在海底,下一秒,面前的场景一变,他们站在了一座朱红色的高大楼宇之前,头顶是蓝天白云,看样子,他们落在了这片海域的某块陆地上。 面前高翘的飞檐上坠着银白色的铃铛,整座楼宇被一片火红的枫林包围着,一阵清风吹过,枫叶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纷纷扬扬地落下,恍如仙境。 南姝觉得这场景像是在梦里见过。 她窝在海神怀里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这地方美则美矣,却不像是海神的神宫。 风格跟海神不搭。 海神没进推开那扇紧闭的华美大门,抱着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问道:“喜欢这里吗?” 南姝点头:“很漂亮。” 海神:“你没别的想法?” 南姝:“……没有呢。” 海神的神色肉眼可见变得失落了许多,一张美人脸黯淡无光。 南姝:“……?” 不是,她该有什么想法吗? 聿徽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一双琉璃般的眼中覆上郁色。 南姝察觉到低气压,不由缩了缩脖子。 “罢了。”聿徽摸摸她小脑袋,叹了口气,满是无可奈何的意味。 最后看一眼那朱红色楼宇,聿徽料想这景色无法触动南姝的记忆,便带着南姝离开了此地。 * 聿徽是在千年前认识的陵光神君,便是现如今失忆的南姝。 这千年来,他为她平地起高楼,为她在自己的神域里打造了与神兽山别无二致的景色,等到终于能带她来看的时候……她却失忆了。 不仅忘了自己是谁,还忘了他。 他们耗费了多长时间才得以走到一起,一朝回到起点,聿徽真的不甘心。 他不由想,如果那天他同意跟她一起回神兽山,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海神:后悔,又有点委屈…… 南姝想象不到表面冷静清醒的海神心里有多么翻江倒海,她扭过脖子,看到雪白的神袍上多出来的几个脏脏的痕迹,明显是从自己身上沾的脏污,罪恶感瞬间爆棚:“我……我把冕下的衣服弄脏了,我自己下来走吧。” 说着,她就要飞下来。 聿徽失而复得,抱她还来不及,哪会在意这些,垂眸不动声色地按住她:“无碍。” 南姝心道海神真是一位宽容大度又平易近鸟的神,她把他衣服弄成这样,还能被原谅。 她心中有愧,坚定摇头:“那怎么行!我已经很麻烦冕下了。” 她还是飞了下来。 聿徽怀里一空,黑红色的小鸟落在他脚边,乖巧又懂事地啾啾。 他:“……” 聿徽不免想起以前他不让南姝抱,她非要凑过来抱,现在她失忆了,江山易改,鸟性难移,还是跟以前一样,爱跟他对着干。 聿徽蹲下身,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南姝歪歪头,眼中露出疑惑:“啾?” 聿徽伸出白皙如玉的手,凌空一点,金色流光围绕住南姝的全身,除去了那些脏污。 南姝发现海神衣襟处那点黑色也消失了。 南姝:“……”这个强力去污的神术,有点厉害。 海神:“这里离我的神宫有点远,还是我抱你去吧。” 南姝还能说什么,只能受宠若惊地点头。 海神朝她伸出手,南姝就抖了抖浑身的羽毛,飞到他的手指上停住。 重新回到海神怀抱的南姝愣愣问:“冕下不是不养小鸟吗?” 聿徽瞥她一眼:“你不是说,你可以随便撸?” 南姝心里默念了一遍:撸/鸟……撸——鸟? 对不起,她忽然思想龌龊。 之前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过脑子,现在一回忆——这踏马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南姝想起之前自己没脸没皮的发言就脑壳疼。 聿徽显然没想到那层,念及之前的言论,强行为自己挽尊:“我想了想……其实神宫里的确还缺一只可爱的小鸟。” 南姝的眼神顿时变得迷茫,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黑红相间的羽毛,看不到任何可以称上“可爱”的地方。 难道是她的审美不够前沿,没有赶上潮流? 南姝晕乎乎的,又听海神问:“你叫什么呢?” 这题南姝会! 她啾啾道:“南姝,南方的南,女-朱-姝。” 海神“嗯”了一声,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 南姝当年向他介绍自己的场景,他记得还很清楚。 她当时堵在自己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根赤红色的翎羽,很放肆地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南火朱雀的南,南火朱雀的姝,认识一下?” 在她搭讪结束后,那根羽毛就送给了他。 到后来聿徽才知道,那是朱雀的心羽。 鸟类会将心口处每隔几年掉一次的那根羽毛送给他们看上的异性,那便是心羽——鸟类用来求爱的关键物品。 聿徽摸了摸南姝的脑袋:“那我以后便叫你姝姝。” 这该死的摸头杀! 南姝又被他苏到了,心中小鸟乱撞,期期艾艾道:“这……这不好吧。”不仅过于亲密,听着还像叔叔嗷……感觉在占海神冕下的便宜。 聿徽以前就是那么叫南姝的,那时她应得格外顺溜,看上去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还时常鼓励他这么叫她,聿徽根本没想到今天会被拒绝。 海神面上愈发冷酷,心里愈发委屈。 他强行压住心头对魔族的杀意,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我等会儿有点事要处理,会离开这里一会儿,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四处走一走。” 南姝就没再纠结称呼的问题,乖巧点头:“好哒。” 出了红枫林,他们又走过一片彩虹色的花田。 南姝偏头用翅膀上的羽毛擦了擦眼睛,不由怀疑自己的轻微近视眼又出了其他的问题。 但是,真的是彩虹色的! 每种颜色的花朵都占了一块长条般的土地,看上去就像一条条彩带,自内向外延伸出去,每条彩带的颜色都不相同,整片花田就呈现出一种美丽的渐变色。 南姝都看呆了! 聿徽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花瞧,就摘了几束颜色不同的给她看。 南姝用翅膀和脚爪把花束揽在怀里,拿鸟喙啄了啄花瓣,确认这是真的,不是幻象。 聿徽道:“这是流光堇,可以变幻二十四种颜色,这里这么一大片,其实都是流光堇。” 南姝:“……那边的也是?” 聿徽颔首:“嗯。” 南姝震撼了:长见识,涨姿势。 不愧是海神冕下!不仅长得美,连养的花都如此有个性! 作者有话要说:聿徽:她忘记我了,还不让我叫她姝姝(叔叔),好气,好委屈,屠个魔冷静冷静。 魔族:??? 海神是表面冷酷本质凶残只在南姝这天然呆的神(*^_^*) 南叔最近南上加难。 ps:1.这篇的节奏前期偏缓,因为要交代清楚一些必要背景,才好展开主线。所以前期是写一些甜甜的日常,把坏鸟养成坏兮兮觊觎海神美色的小姑娘。 2.写的方法还是跟上本有很多不同的,会写失忆前发生的事,撒点以前的糖。 3.海神为什么刚开始认不出南姝会在后文解释,之后为什么认出来了也会在后文解释,一章篇幅不够,写不到T_T 最后,求营养液求评论,卑微作者对着空空如也的评论会怀疑人生的QAQ 第5章 花田中掩藏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阡陌小道,南姝被聿徽抱在怀里,自花海中走过。 聿徽雪白的衣角拂过一朵朵盛放的浅蓝色流光堇,惹得它们微微摇曳,此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清风,几片淡蓝色花瓣便乘着风飞往天际,留下几缕浅淡的幽香。 他银白色的长发因着这阵风垂了一缕在身前,正好落在了南姝的脑袋上。 南姝:“……”她抱着花束晃了晃脑袋,好歹把那缕银发晃了下来。 南姝歪头打量眼前根根分明长度规整的银发,忽然有种想啄一啄试试硬度的冲动。 海神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垂眸瞥了她一眼。 南姝就乖巧地啾了一声,把目光强行从银色头发丝上移开。 走过那片花海,便是一座曲折蜿蜒的木质平桥,桥下雾气萦绕,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再远一点,便是海神的神宫。 那是一座白金色的恢宏宫殿,延续了神族一贯的风格,奢华大气中不失庄严肃穆,远远看去,便有一阵极强的华美感。 聿徽带着南姝踏进了神宫的大门,南姝探头探脑,一会儿看看殿中那四根巨大的鎏金雕花柱,一会儿瞅瞅地上光可鉴人的琉璃砖,活像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鸟。 这里大概便是主殿,空间格外宽敞空旷,从大门口走一段路便是一段阶梯,沿着玉色阶梯一路往上,能看到一个金色神座。 可惜不待南姝看清那神座,聿徽就带她绕过了主殿,进了主殿后的玄阳殿。 比起主殿,海神平日显然更常待在玄阳殿。 因为玄阳殿中不仅装饰更加繁复华丽,还存放着许多海神没来得及处理的事务。 殿内光线十分明亮,摆着一个风格简约的镂空雕花书架,书架旁便是一个案几,南姝在这个案几上发现了整整一叠的金色帛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墨水未完全干涸的毛笔就摆放在一旁的笔搁上,它的末端系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火红色流苏小坠子,煞是惹眼,南姝于是多看了那毛笔几眼。 聿徽道:“这是星鉴笔,用来批示二重天和一重天的一些要务。” 南姝:“???”连神族的笔都拥有如此高大上的姓名?还有一重天和二重天是哪里? 她露出懵逼而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聿徽反应过来她现在失忆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常识也给忘了……想必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 他沉吟了一会儿,无限怜惜地摸了摸她装满问号的小脑袋,叹气道:“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南姝抬起脚爪挠了挠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海神冕下的神情里满是那种对小傻子的关怀和同情呢。 聿徽确实还有事要去做,摸了南姝的小脑袋一会儿,就着手为她洗净身上的魔气。 这个过程比南姝想象的还简单,她只在神光的笼罩下待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上下变得舒畅了许多。 南姝拍了拍翅膀,觉得自己如今轻盈到可以当场飘起来。 ——然而魔气的问题虽然解决了,南姝身上却多了其他问题。 她一拍翅膀,瞬间掉了许多黑鸟毛…… 南姝:“???”这是要秃的趋势? 聿徽修长的手指掂起一根黑羽,垂着纤长的睫羽温声安慰她:“那些都是被魔气染黑的羽毛,不要紧,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淦!这个神真是该死的温柔! 南姝如是想。 很温柔的聿徽把南姝刚刚掉的鸟毛都收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南姝在旁边看着,也顾不上感叹了,鸟脸上满是,很是不理解海神的迷惑行为。 在南姝心里,这些羽毛丑得要命,她自己看一眼都嫌弃。 就这样的羽毛还能入海神的眼? 南姝无法解读海神的行为,感动之余,盲猜海神冕下大概是有某种奇怪的收集癖。 聿徽不知道自家小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还有事要去做,离开神域之前交代了南姝几句。 南姝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自己像一只留守小鸟,脚爪互相蹭了蹭,小声啾啾:“冕下什么时候回来呢?” 聿徽:“很快。” 南姝虽然不知道“很快”有多快,但还是很乖得没问,目送着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海神的离开似乎带走了所有的声音,整个玄阳殿都变得冷清寂静,南姝只要弄出一点点声音,那点声音仿佛就会被无限放大,然后在殿内一圈圈回荡。 南姝:“……” 海神的地盘,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南姝于是颇感安全。 傻傻等在这是不可能的,看看外面的好天气,南姝决定出去溜达溜达,了解一下海神的神域是什么样子。 毕竟以后还要在这里待一阵子,熟悉环境很重要。 南姝从大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直接往高处飞。 当一只鸟还是很有好处的。 比如行动方便,还不用怕迷路。 南姝飞到高空往下看,发现海神的神宫竟然坐落在这片碧蓝海洋中唯一的陆地上。 这片陆地类似于一个岛屿,面积出奇的大,神宫就矗立在岛屿的正中心,东边五光十色的,是刚刚走过的那片花海,至于其他地方,因为飞得过高,南姝暂时看不真切。 南姝还记得之前走过的木质平桥,桥下虽说雾气萦绕,但从岸边看,那里是有水的。 因为之前海神曾跟她说过,这周边都很安全,因此南姝便放了心,打算先去那边梳洗一下羽毛。 虽然海神把她弄干净了,但心理上的那一关过不去,南姝依旧记得那晚从废墟底下爬出来时,浑身上下恶心的粘腻感。不仅如此,刺鼻的血腥味也让南姝难以忘怀,现在想来,可能她那时浑身都是血。 这么一回忆,南姝坚定了梳洗羽毛的决心,往平桥那飞去。 之前被海神抱着走过那里的时候,南姝没有细看,这一次,南姝落在点缀着鲜花的草坪上,打量着平桥周围的美丽风光,不由感慨海神冕下的神域绿化做得真好。 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美得像一幅画。 岸边与草坪接壤,南姝几步蹦过去,靠近了水岸。 乳白色的雾气似乎感应到她的到来,自己散开了一些,露出清澈见底的池水。 南姝拿翅膀尖碰了碰水面,除了漾开一圈圈波纹,没有其他事发生,南姝就放下了心从容地跳进岸边的浅水区。 鸟类洗澡十分简单粗暴,跳进水里高速振动翅膀就行,只是不能洗得太湿,不然翅膀会重到飞不起来。 本来终于可以洗澡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可南姝悲哀地发现,她一旦抖动翅膀,就会疯狂掉鸟毛…… 就她刚刚洗的那一会儿,水面上已经漂了七八根黑羽。 照这个趋势,她以后难道真的会成为一只小秃鸟? 那她还能得到海神冕下的宠爱吗? 南姝悲从中来,不由怀疑鸟生。 想到海神似乎喜欢收集她的羽毛,南姝兀自痛苦了一会儿,还是一根根把羽毛叼到岸上,打算等会一起把它们带回神宫。 羽毛经过的地方,雾气渐渐退散,因为它们顺着水流漂散了,南姝不得不一根根把它们捞起来。 终于只剩最后一根的时候,南姝松了口气,正飞过去要去捞,忽然发现那根羽毛不见了…… 它消失了! 南姝懵逼了! 总不可能沉下去了吧? 可水这么清,南姝往下看的时候,只能看到水底的石头,并没有看见自己的黑羽。 那么,她的羽毛去哪了? 就在南姝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从白色雾气里伸出来,把黑羽递到她面前。 不待南姝反应,紧接着,一个脑袋也从雾气下探了出来。 南姝:“!” 那不明生物微微仰起头,露出一张漂亮脸蛋。 蓝色长发,银色眼睛,看模样是个女孩子。 她还冲南姝羞涩地笑。 南姝:“……?” 她浑身的鸟毛都炸开! 这是什么人? “呜呜~”小女孩冲南姝友好地叫,她似乎不能说话,只晃了晃手里的黑羽,看样子是想把羽毛还给南姝。 南姝就上前叼住了自己羽毛,落到了岸上。 小女孩不知为何突然很开心,猛一扎下了水,在水里转了一圈,再露出头时,娇娇气气地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跟着游到了岸边。 南姝:……等下,我看到了什么? 这个女孩似乎有一条浅蓝色鱼尾巴? 就这会儿,小女孩把鱼尾巴翘出来水面晃了晃,南姝才确定刚刚看到的不是幻觉。 这……是人是鱼? 南姝决定问问当事鱼:啾啾啾? 当事鱼一脸天真地歪了歪头,新奇地学着她叫:啾啾啾? 南姝:…… 得,物种不同,语言不通。 小女孩学到了新的发言,小声嘀咕:“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南姝:鱼鱼的本质难道是复读机? 关键是她学得还挺像,鸟语翻译过来,南姝耳朵里回荡的都是“你是谁呀?你是谁呀?你是谁呀?” 小女孩一连嘀咕了好几遍,似乎是完全学会了这个发音,之后便一脸好奇地看着南姝,似乎是希望她能再出金句。 南姝:“……”哪来的傻鱼。 跟小女孩鸟同鱼讲了半天,也算是熟悉了一点,小女孩比了几个手势,又指了指远方,似乎是想邀请南姝一起去玩。 南姝觉得小女孩不是坏鱼,正好她自己也不知道等会儿要去哪里,便同意了。 把羽毛晾在草地上,南姝飞到了小女孩的脑袋上。 小女孩脑袋上顶着南姝,半个身体浸在水里,很高兴地摆动着尾巴在氤氲的雾气中前进,不仔细看,会有一种她们在云端上游过的错觉。 南姝被她载着,前往未知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别的神→统治帝国,把控人心,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海神→种种花养养鸟搞搞绿化,偶尔出差,还要管理一群傻鱼。 这篇也是有人鱼小可爱的,设定跟上篇有点不同。 可能还有,在凌晨。 第6章 聿徽料想此时南姝应该有了玩伴,这才稍稍放了心。 他走之前,曾让人鱼们照顾着点南姝,在他不在的时候陪她玩一会儿。 鱼到用时方恨傻,聿徽想起自己刚刚无论怎样向人鱼们解释何为小鸟,人鱼们懵懵的就是没弄清楚,心中便是一阵郁结。 ……最后给他们看了画像才解决这个问题。 或许当初没把控好度,把人鱼们造得太傻了。 聿徽绷着一张美人脸如是想。 神拥有“创造”的能力,可以自行在自己的神域创造生物,比如光明神在光明神域创造天使;黑暗神在黑暗神域创造吸血鬼、恶魔、幽灵;精灵神在精灵神域创造精灵,而海神则在他的神域创造了人鱼。 众神创物大多是根据每位神自身的偏好,他们在各自的神域制定不同的生存法则、构建不同的能量体系,用以维持神域中的世界正常运转。 聿徽在封神之后,也是因自己的私心创造了人鱼。 出于一些原因,他把人鱼造得美貌而单纯,一条条看上去十分无害。 纵观整个万域乾元界,可能都找不出第二种如此单蠢无害的生物。 不过现在,聿徽少见地有些后悔。 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聿徽接到星宿之神那边的答复,同意他进入星宿神域。 众神隶属于主神,虽然众神之间的关系相当于同僚,但平常相处时却并没有那么亲密,除非有必要事务或三重天有集会,否则众神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他们大多时间都会待在各自的神域,很少拜访别的神域。并且,按照主神规定,除非得到许可,否则一位神不得擅自进入另一位神的神域。 聿徽很少前往其他神的神域,此次是想要借星宿之神的天机镜回溯三日之前神兽山的情况,这才拜访了星宿之神。 对于“四象”之一南火朱雀来说,南姝的失忆其实十分不正常,因为她就算受了重伤,撞到了脑袋,也不可能会失忆。 南火朱雀是由五行当中的火行衍生出的上古神兽,名为神兽,本质是火属灵物,再严重的外伤都不可能叫她丢掉所有记忆,唯一的可能便是三日之前,她中了能让她失忆的某种邪术。 魔族的邪术往往十分阴险,不能乱解,否则很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只有先知道致使南姝失忆的真正原因,之后才能对症下药。 星宿之神的神域由成百上亿的星辰组成,放眼望去,暗黑的世界里漂浮着的满是或明亮或黯淡的星点,聿徽步出连通星宿神域的时空漩涡时,那些星点有条不紊地汇聚到他的脚下,迅速往星宿神殿延伸,为他铺开一条星光之路。 星宿神域是一个无限大的空间,这里的法则可能在某些方面是相互矛盾的,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不受常识的局限,看似极远的神殿,聿徽只走了几步,便已抵达星宿神殿的大门。 从外表上看,星宿之神的神殿和海神的神殿并无不同,仿佛批量生产的一般,几乎一模一样。 白金低奢的华丽风格跟整个星宿神域完全不搭,这座神殿便显得格格不入。 聿徽习惯了这种统一的神殿样式,神色平静地踏进了神殿大门,垂眸避过神殿里堆积的各种杂物。 星宿之神掌控时间和空间、命运和运势,负责管理世间众生的命途,必要时,纠正某些人出现误差的宿命轨迹。 因此,她神殿里堆满了书籍,也就是聿徽看到的杂物。 那些书籍里书写了所有人的宿命,被统称为星命薄。 每一天,星宿神殿都会多出许多星命薄,与此同时,殿中的一些星命薄也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星宿之神从不多看一眼那些星命薄。 命如草芥之人影响不到世界的运势,她关注的,是能影响世界走向的核心人物。 比如日中星鸟——陵光神君。 星宿之神从几堆叠得有一米高的星宿薄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聿徽一眼,声线平平,因为太久没说过话,带着些微磨砂般的嘶哑:“海神冕下,别来无恙。” 这大概便是问候了。 塑料同僚情而已,聿徽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聿徽曾听闻星宿之神是个面瘫,今日看来,传闻的确是真的。 星宿之神从杂物堆后绕出来,黑色长裙逶迤在地,随着她的前行缓缓拂过地上散落着的星命薄。 这长裙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表面在神殿内暗沉的光下折射出深邃色泽,在某个角度看去,上面似乎写满了金色文字,再一动,那些字便消失了,昏暗的光线下,更透出些许诡异。 星宿之神面如白纸,随手把凌乱的长发往后一捋,就踩着地上散乱的星命薄往前去了,边走边问:“朱雀找到了?” 聿徽三日前其实也来过一次,不过当时星宿之神只给了他一个忠告:等。 这世间所有的相逢,都是命运的邂逅。 有缘之人,不必寻找,自会相逢。 聿徽道:“不过,她失忆了。” 星宿之神闻言微微颔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略一挥袖,他们面前唯一的空地上便出现了一面硕大的银白色圆镜。 星宿之神淡声道:“只能看三日之前的事。” 天机镜虽能窥得一丝天机,回溯过去,却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看的,需得是特定的有缘人,不仅如此,天机镜也不是那人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还是那句话——看缘分。 聿徽要看的就是三日前的事,他微微颔首,幽深的目光落在了天机镜上。 “井、鬼、柳、星、张、翼、轸,卦为离。”星宿之神低念朱雀所属星宿,惨白手指探出,凌空一点,天机镜镜面上霎时漾开一圈圈波纹,待波纹平息,天机镜上显现出画面 …… 作者有话要说:天机镜:拥有回放功能和超前点播功能,只有大佬才配拥有。 昨天的二更因为某些原因鸽了,明天一定补回来T_T 第7章 天机镜并未直接展示三日前的神兽山之战,相反,它将视角定在当日神兽山之战打响前,主神召开的神族集会上。 …… 三日前,主神降下神诏,召集众神前往三重天。 万域乾元界有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之分,一重天大多生活着修仙之人,又有人界和仙界之分,二重天则是众神神域的所在之地。 至于三重天,整片区域都是主神的地盘,平日未得主神传召,无人可以抵达三重天。 三重天上没有别的景物,极目望去,除了翻涌不息的无尽云海、天空中日月高悬之景,只剩下云海之上那座金色的庄穆华殿。那是众神议事的场所,名为无极殿,在纵深光影交错之下,整座殿宇仿若被笼罩在一层圣洁的神光之中,气势磅礴,庄严肃穆。 主神上一次降下神诏还是在几千年之前——当时魔神打通了魔域往下第三层地狱,放出了最后一层地狱所封印的混沌恶灵,众神在无极殿紧急商议之后,与神兽山联手,才解决了这个烂摊子。 魔族却越来越不知道收敛,甚至隐隐有向神族挑衅的意思,近年来神族和魔族之间的争端愈发激烈,魔族挑事,神族收拾烂摊子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如今主神又下神诏,不禁让众神回忆起被魔神支配的恐惧。 哪怕没说明原因,他们也知道,八/九不离十,是魔族那边又有了新动作。 无极殿恢弘无比的雕纹鎏金大门向接连到来的众神敞开,神族大多孤僻且不爱交际,人情味很淡,即便是同僚,千年未见,遇见时也不过互相点个头,便淡漠地各自往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就在此时,天际处忽然染上了一片赤红之色,半边天在转瞬间变得通红。 一只巨大的朱鸟破云携风而来,所过之处,温度霎时上升了一个度。 那便是有“日中星鸟”之称的南火朱雀,因其地位特殊,不仅是火行象征,还统治着整个南神兽山的神兽,便在神族有了尊号,称作陵光神君。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此次主神降下神诏召集众神时,也请来了陵光神君。 因为本体过于巨大,身上所带火属灵气过高,陵光神君每次出场,声势都极其浩大,这次一来就染红了半个三重天,众神的目光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过去。 朱雀的飞行速度无疑是极快的,几息之间,她便掠到了无极殿前,迅速化为人形,轻飘飘落在了云巅之上。 色泽艳丽的火红色长裙逶迤在地,女子墨发及腰,只敛了几缕随意挽起,巴掌大的脸,唇色樱红,眉宇间带一点不羁之色,因为美色过甚,容色中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侵略性。 她倒不急着往里走,抬起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暗红色的眼眸微动,不动声色地朝无极殿内看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众所周知,陵光神君患有脸盲症,除了海神冕下,其他人一律无法分辨。 这是一件玄妙的事,没有神能解释清楚为何陵光神君单单只能认出海神。 ……大概,是因为爱情吧。 陵光神君追求了海神冕下几千年,一直没成功,这件事在神族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众神一直把这件事当八卦看,这会儿见陵光神君在找人,不用想就知道在找谁。 光明神不同于绝大多数神,有热闹的地方绝少不了他,见此,他负手踱过去,打了声招呼:“陵光神君,许久不见。” 陵光神君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大概没认出他是谁,只礼貌点头:“许久不见。” 光明神却并未适可而止,干脆地单刀直入,直击要害:“陵光神君如今能认出我是谁了吗?” 陵光神君顿时陷入可疑的沉默:“……” 她看看光明神的金发,再看看他身上统一款式的神袍,猜测:“太阳神冕下?” 光明神微笑:“不是哦。” 陵光神君:“精灵神?” 光明神微笑:“不是哦。” 陵光神君:“冥神?火神?” 光明神完美的微笑都快撑不住了:“不是哦。” 陵光神君大概开始瞎猜了:“兽神?光明神?星宿之神?” 光明神:“终于对了。” 陵光神君叹气道:“原来是星宿之神,失敬失敬……许久不见,星宿之神你变得开朗了不少,声音也有些变化,差点叫我没认出来。” 光明神无语凝噎,神色极其复杂:“……” 星宿之神望着天机镜,目光动了动,按着额头哑声道:“有趣。” 聿徽当时没在场,不知道南姝在找到他之前还被光明神摆了一道,此时盯着光明神的眸光不由阴沉了许多。 不过南姝当时显然也是故意的,就算认不出光明神的脸,明晃晃的男声她总是能听出来的,不过是溜着他玩罢了。 南姝噎了光明神一下,便绕开他去找聿徽了。 聿徽孤僻又冷清,参加这种集会时,只要没到最后一刻,都不会进场。 无极殿后面有个日月池,日月池中养着逐光鱼,他那时避开了众神,正在池边喂鱼。 南姝敛了气息,从后面偷偷摸过来,冷不丁抱住了他的腰。 聿徽被她冒冒失失一撞,手里的小果子撒了许多,逐光鱼摆着鱼尾和翅膀般的鱼鳍游过来,争先恐后地吃着他手上撒下的果子。 “在弄什么?”南姝从他胳膊低下钻到前面,看了眼挤过来的逐光鱼,浑身就冒出酸意:“你又喂它们!你都不来喂我,我在你眼里难道没有它们可爱?” 聿徽垂下的睫羽微颤,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看她:“姝姝,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有事。”南姝掐他的腰,一边掐一边质问:“不要转移话题!你说,你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神兽山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聿徽无比宽容的同时,还很冷静:“没有,我本来便想去找你。” “你就会拿这句话敷衍我!”南姝说着说着,开始嘤嘤嘤。 南火朱雀,号为陵光神君,俗称巨型嘤嘤怪,人前高冷,人后沙雕,只在海神面前嘤嘤嘤。 她一开始撒娇,聿徽就拿她没办法,习惯性妥协道:“你想怎么办?” 南姝在他胸口蹭了蹭,抬头看他冰蓝色的的眼睛,坏兮兮地:“给我亲一下。”说着,她就热情地凑了过去。 聿徽微微后仰,头疼地抵住她脑袋,雪白的脖颈被她闹出一层绯色:“这里还有别人。” “哪有别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南姝哄他说:“阿聿你就堂堂正正让我亲,不要把这种事搞得像偷情。” ……然而他们这样搞地下恋情,本来就跟偷情差不多。 聿徽这些年越来越纵着南姝,导致她的鸟胆也相应地变得越来越大,换成以前,南姝是绝不敢这么动他的。 撩拨得狠了,薄脸皮的冷面海神会被吓跑。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海神挨不住她几下磨,半推半就的,还是让她亲了一下下巴,冰冷的神情软了许多,按着她的脸不自然道:“可以了。” 南姝从下巴吻到他脖子上,抬手解他神袍领口碍事的扣子,含糊不清道:“不行,还要……” 推来推去,欲拒还迎地,聿徽嘴上推拒,还是让她亲了好几下。 星宿之神早在天机镜里南姝第一次黏黏糊糊地去亲海神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她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不过到了这种境地,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大概是冲击力过大,她看向海神的目光完全变了,眼中不由流露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海神”的意味。 聿徽没想到这段会被别人以这种形式看见,神色微变:“……” 由此可见,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想要神不知,除非己莫为。 聿徽:“可以跳过这里吗?” 星宿之神虽然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如实吐出残酷之语:“不能。” 天机镜不是想调进度就能调进度的。 聿徽:“……” 幸好南姝之后没有干出更过分的事,只是亲了亲他脖子,就遗憾地帮他把扣子扣回去了。 离集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南姝从聿徽手里拿了半数的果子,一颗颗抛着喂鱼,神色依旧散漫:“这次是不是又是魔族的事?” 聿徽站在她身后看她喂鱼,淡声道:“不清楚。” 南姝哼笑一声,把一颗果子抛得极远,引的那些逐光鱼追着那颗果子游到了对岸,她掂了掂手里剩余的果子,随手塞到嘴里咬了咬。 吃完又觉得味道不错,就着聿徽的手把剩下的鱼粮都吃完了。 她吧唧吧唧吃果子的时候,游回来的逐光鱼看到自己的口粮被夺,气得跃出了水面,噗噗地对着南姝喷水。 南姝一挥袖子,挡了水流的同时,把它们全打回水里,这还不算,她还很恶劣地在它们眼皮子底下晃着最后一颗果子:“没了哦,就不给你们吃!” 水里躺尸的逐光鱼都被馋哭了! 聿徽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不是笑了,可在天机镜里,聿徽却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时自己眼中漾开的轻微笑意。 天机镜漾开波纹,画面一转,他们往无极殿走去,众神已各归其位,见他们一同进来,目光里或多或少地多了点其他的意味。 之后的事情聿徽都知道,主神虽降下神诏,那日却并未现身,由光明神代为主持这场集会,主要的内容是有关魔族近来入侵一重天某些地域的事,之所以叫来陵光神君,是因为神族预测魔族下一步的目标是神兽山,想让陵光神君多加防范。 神兽山地处一重天,神族作出这样的预判并无道理,事实上,神族此次还邀请了象征“金”、“木”、“水”三行的白虎、青龙、玄武,它们与朱雀一样,各自统领着一方神兽山,按理说也该到场,但不知为何,它们没有来。 来的只有陵光神君。 陵光神君很认同神族的看法,表示会做好神兽山的防御工作,必要时会向神族寻求帮助。 ——只是谁也没想到,魔族的动作会这么快,当天就对神兽山动了手。 之后又谈了一些其他有关魔族动向的事,散会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聿徽送南姝出了无极殿,南姝有正事在身,难得没在分别前同他腻歪,只把一根羽毛递到他手里。 那是从朱雀胸口掉落的第九十八根心羽,此前,她掉落的每一根心羽都送给了他。 鸟类的心羽,只送给她们的心上人。 等众神纷纷离开,南姝抱着他的腰闷闷道:“等我送你第九十九根,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再等了。” 聿徽垂眸,缓缓摸着她发丝:“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 “真的?”南姝惊喜了一瞬,又摇了摇头,嘀咕道:“还是等我送你第九十九根吧,寓意又好,又有仪式感。” 聿徽:“……” 南姝说:“那我走了?” 聿徽低眸看着她:“嗯。” 南姝眼神幽幽的:“你都不亲我挽留我?” “?”聿徽没来得及说什么,被惹毛的南姝便生气地化为原型飞走了。 聿徽:“……”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8章 聿徽后来一直很后悔,当时没有追上去,跟她一起回神兽山。 这次,天机镜中的场景一转,追随着南姝的身影到了神兽山。 南姝离开时是生气的,然而站在了朱红色的楼宇前,她已经恢复了从容不迫的神态。 枫叶簌簌落下,南姝踩着火红的枫叶,微微垂下了暗红色的眼眸。 重羽从楼宇的飞檐上跃下,微一拱手:“君上。 ” 南姝摩挲着手指,放在鼻尖嗅了嗅,声音忽而沉了下来,自言自语似的:“重羽,你说其他三君为什么没去三重天?” 重羽垂首答:“重羽不知。” 南姝并未多说什么,抬步走进南华阁,重羽跟在后面,听到南姝道:“重羽,你去把南神兽山所有神兽幼崽转移到凌霄台下,要离开的,叫他们尽快离开。” 重羽明显一愣:“君上,你这是……” 南姝只淡淡道:“要变天了。” 重羽神色微变,仿佛也预感到了什么,沉声应是,化为重明鸟原形迅速离开。 南姝独自走进空无一人的南华阁,开始整理东西。 聿徽认出来,最开始她收拾的都是他以前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她把它们聚齐起来起来,装进一个箱子里。之后,她又上楼,把所有的丹药神器功法天地材宝都收进了一枚储物戒里,一番操作下,整个南华阁顿时变得像被盗贼洗劫过一般凌乱。 南姝的骚操作永远让聿徽看不透,她把自己的南华阁劫掠一空,连飞檐上挂着的三个铃铛都摘了下来,而后她的目标转向南华阁里的家具,床、椅子、书桌、书架等通通没放过,程度堪比雁过拔毛。 等到整个南华阁只剩下一把椅子,变得空空荡荡,南姝才出了南华阁,目标转向南华阁外的花花草草。 南姝把南华阁外那一片钟爱的流光堇给挖了,拔掉长了千百年的奇花异草,摘了所有果子,全收进储物戒。 她估摸着差不多可以了,将储物戒收进了自己的识海,然后悠哉悠哉地回了空空荡荡的南华阁,懒洋洋地瘫在了仅剩的椅子上。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只鸟精着呢,大抵是早知道魔族很快便会入侵神兽山,先提前把值钱的东西收了,防止等会儿打起来损失财产,至于退路,她也给自己想好了,万一打不过,就用绝对领域,苟到神族支援,然后顺理成章地带着全部家当住进海神的神域。 ……唯一没料到的,可能就是这场失忆。 因为南姝一直没动,画面一度静止,聿徽紧紧盯着天机镜,嫣红的唇紧紧抿起。 南姝静等了一会儿,忽而抬起了眼。 门外进来一个人。 凤凰,凤涟。 凤涟打量了一圈南华阁,神色难掩讥讽:“怎么?伟大的陵光神君,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把棺材本都藏起来了?” 她不说话,南姝还以为进来的是重羽,闻言好歹认出来者是谁,把到嘴边的“重羽”咽了下去。 南姝似乎并未将她看在眼里,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也比你这个自己跳进阴沟吃/屎的强。” “你也只能再得意这一会儿了!”凤涟面色扭曲,美眸中满是恨意与不甘,死死盯着对方的脸,缓慢走近,居高临下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先被打断脊梁,还是先心甘情愿地跪下。” 凤凰与朱雀间早有争端,凤涟暗恨朱雀已久,总觉得当年是朱雀抢走了凤凰的荣耀,认为五行象征的位置本该是凤凰的,因此时常挑衅南姝,给南姝弄出了许多麻烦。 南姝之前将她关在万清山山底反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跑出来就算了,还舞到了南姝面前。 “我跪不跪不好说,不过,跪的速度肯定不能与你媲美。”南姝冷不防出手,掐住凤涟的脖子,暗红色的眸子中暗潮翻涌,透出极度危险的信息:“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南神兽山的人,永不投靠魔族,你呢?不仅自己作死,还要祸害整个南神兽山,谁给你的脸?嗯?” “你——”凤涟被朱雀的威压死死压着,下意识感到恐惧,脖子掌控在对方的手里,呼吸也变得愈发困难,她一张娇艳的脸不由涨的通红。 她在她手下,仿佛永远都是如此狼狈的模样。 那人站起身,垂眸睨着她,冰冷目光如同看一个死物:“只要我不死,就永远没有你的机会,懂?” 南姝一向不是个好惹的,她会对海神撒娇求抱,是因为她喜欢他,愿意对他露出柔软的一面,而大多数情况里,她是个强势的上位者,作为统领着南神兽山的首领,她绝不是省油的灯。 南姝打量了凤涟痛苦的面孔一会儿,挑唇冷笑,几下化解她的攻击,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往外拖,到了门口,便随手将她往旁边一扔。 凤涟从台阶上滚下来,趴在地上捂着喉咙疯狂咳嗽,形色狼狈不已。 南姝懒得再看她一眼,抬首看向天空,只见一片乌云压顶,天际处,魔气滔天。 南神兽山不知何时已被笼罩在了乌云之下,少顷,乌云中浮现出一个个漩涡,霎时间电闪雷鸣,漩涡被八个黑影破开,那八个黑影迅速包围了南华阁。 魔神手下有十八魔将,每个魔将的力量都与神族任一位神相媲美。而魔神当日便派出近半数魔将,这个阵容无疑是可怖的,足可见他攻下整个神兽山的决心。 南姝拖着长裙站在台阶上,眉宇间毫无惧色,在看到空中某三位时,神色间甚至多了几分嘲讽:“青龙,白虎,玄武,倒是我高看你们了。” 这三位站在魔族那边,竟然已经投敌了…… 孬种! 青龙神色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甚至还劝导南姝:“陵光,你打不过他们,何必执念于神族?若只是为了一个海神,那么我也高看你了,一个男人而已,就为了他,你难道就要豁出整个南神兽山神兽的性命?” 南姝被气笑了:“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们投靠了魔族能讨得到好?他们会给你们洗脑,让你们像个无脑傻缺似的只忠于魔神!变成魔神的走狗!” 此言论一出,青龙玄武白虎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八位魔将本还想打感情牌,直接劝降朱雀,没料到被她直接点破了这件事。眼看其他三君有所动摇,他们对视一眼,不再犹豫,欲动手直接拿下朱雀。 南姝当然不可能站着让他们抓,纵身掠起,化为朱雀本体,开始与八个魔将缠斗。 青龙白虎玄武与南姝相识数载,到如今,此时不出手便是他们对于朱雀的最后情面。 朱雀虽为五行之火,力量无比强盛,然而对上八位魔将,落败几乎已成定局。 为防朱雀剑走偏锋,开辟绝对领域,魔将打算先用锁链将之锁死,控制住朱雀的行动。 八根锁链呈包围之势挡住了朱雀的去路,在一个瞬间,徒然穿透了它展开的双翼。 朱雀吃痛,霎时发出一声高昂的长啼,猛然展翅冲向高空,与此同时,它浑身每一根翎羽都燃起了赤红色烈火。 “快拉住它!不能让它开出绝对领域!”一个魔将大喝,用力攥紧了玄锁。 朱雀的行动顿时受制,就在此时,一个魔将松了锁链,对朱雀施加了诅咒。 聿徽目光一颤。 那是……噬心咒! 噬心咒是魔族十大邪术之一,能干扰被诅咒者的记忆,或是篡改,或是消除,甚至可以将记忆变为实体提取出来,常被魔族拿来控制不归顺魔族的人。 此咒的歹毒不仅在于它的效果,还在于它苛刻的解咒方式。 其一,需得取施咒人的心头血给受咒人服下。 其二:服下心头血之前,不能将受咒人之前□□扰的记忆强行灌输回去,否则,噬心咒会反噬受咒人,吞噬对方神魂,轻则重伤,重则变成白痴。 其三:服下心头血之前,确认没有记忆变为实体抽出,否则会缺一部分记忆,还可能引发别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条件,看似简单,实则一不小心就可能犯错,造成严重后果。 总而言之,解咒很有难度。 没想到南姝是因为中了噬心咒失忆。 “这下麻烦了。”星宿之神也这么说,她漆黑的眼中倒映着天机镜中的景象,似有波澜起伏,须臾,她的目光落在海神僵直的背影上:“海神冕下,你还好吗?” 聿徽没有回答。 天机镜中的朱雀中咒之后发出一声尖厉长鸣,却并未如同众魔将所想那般屈服,它猛一振翅,浩荡的火行之力竟然震碎了困住她的八根锁链,朱雀冲天而起,上空围绕的乌云霎时间溃散,它冲上云霄,直直没入云层当中。 随后,一颗颗硕大的火球从云层中高速坠落,转瞬之间,整个南神兽山便陷入一片火海当中。 魔将见此一惊,追上去时,发现上空已经出现一层半透明的火红色屏障,上面隐隐显出朱雀图腾,与此同时,南神兽山中的温度急剧攀升。 朱雀在最后关头,开辟了绝对领域。 朱雀离火可烧尽世间业障,若是他们被困在领域里,让那离火烤个三天,纵使有极深厚的功力,也绝讨不到好。 不得已,魔族退出了南神兽山。 其他三君神色复杂,互相对视了一眼,终究是摇了摇头,跟着魔族离开。 凤涟冷冷看了一眼坠落的南火朱雀,唇边勾起畅意的笑,捂着脖子志得意满地离开。 天机镜中最后的画面便是朱雀携着满身的赤红色火焰从高空落下,坠入了翻腾的火海当中,掀起的火浪声势浩大,几乎吞噬了整个南神兽山。 南火朱雀应天时地利而生,它的殒落牵引了天地间的火行之力,甚至影响了时间和空间,似乎连天机镜都承载不了这种力量,镜面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缝。 “卡擦——”天机镜彻底碎裂。 一方碎渣落在了星宿之神的脚边。 星宿之神眼中没有任何意外,微一抬手,碎渣便重新拼合了起来,重新组成了一个崭新的天机镜。 天机镜中波纹漾开,画面里出现了一片废墟。 一只黑红色的小鸟拖着受伤的翅膀从废墟底下爬出来,对着天空发了好久的呆。 …… …… 第9章 绕岛观光了一两个时辰,南姝站在人鱼的头顶,乘船似的,被人鱼沿着一条小溪一路送回了玄阳殿。 南姝这才知道,原来玄阳殿中有一汪活水,直通外面的小溪,沿着这条小溪,还能直接入海。 人鱼就是通过这条小溪把她送回玄阳殿内的,不用她多走一步路。 不得不说,这座岛风景真的太棒了!一路都是绝美如画的景色,要不是载着她的人鱼忽然折返,她还想往更远的地方逛逛。 南姝从人鱼的头上蹦下来,落在琉璃地砖上,对着人鱼女孩啾啾啾表示感谢 人鱼自然是听不懂的,扒着边缘看着她,歪歪头,忽然很羞涩地抿唇笑了,她指了指南姝带回来的黑羽,眼中露出好奇:“啾啾啾?” 南姝看她喜欢,就叼起一根送给她。 人鱼女孩果然很高兴,拿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小小的羽毛,忍不住翘起了漂亮的鱼尾巴。 南姝看着她尾巴,忽然感觉鸟喙很痒,想啄她尾巴尖…… 人鱼得了羽毛,张嘴似乎还想跟南姝啾啾,然而她的神情忽然一僵,像畏惧什么似的,只拿尾巴尖点了点南姝的脑袋,就扎进水里游走了。 “?”南姝脑袋上还顶着水珠,鸟脸懵逼。 怎么就走了?还没约好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啊! 摸不清楚鱼鱼的想法,她只能对着她背影挥了挥翅膀,叼起剩下的羽毛蹦蹦跳跳地绕过屏风。 殿内十分安静,跟南姝离开时没什么不同。 南姝还在想海神什么时候会回来,结果刚绕过屏风,便发现海神此时正悄无声息地坐在椅子上。 他银色长发瀑布般垂落,柔顺得如同上好的缎子,明亮的光线落在他一张绝美无瑕疵的脸上,比天下任何美景都动人。 美人! 南姝瞬间就不行了,也顾不上脸皮了,放下羽毛,迈着小短腿过去,叼住他垂落的神袍扯了扯,发出撒娇般的声音:“啾啾~”抱抱! 海神被她一扯,似乎刚回过神,垂眸看她时,愣了一下,便伸手来抱她。 南姝在他怀里动了动,还被摸了一下头,满足得不行。 不过海神冕下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不仅皱着眉头,神情还有点说不出的阴沉。 南姝问:“冕下,你心情不好吗?” 海神脸上那点阴郁便散了,垂眸看她时,冰蓝色的眼眸中多出一丝柔软,云销雨霁般:“没有。” “……”眉头皱的那么紧,还说不是心情不好。 南姝就不问了,啄着他腰间坠着的一颗莹润珠子玩。 海神问:“玩得开心吗?” 南姝点头,对鱼鱼很好奇:“那是什么生物?以前好像没见过?” 海神摸着她的翅膀,眸光里多了南姝看不懂的情绪:“是我创造的人鱼,有时候傻傻的,但是很善良。” 南姝:???不是,这么说自己创造的生物真的好吗? 鱼鱼这么可爱,哪里傻了?他们明明—— 好吧,是有一点点傻。 “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找她们陪你玩。”海神道。 南姝愣了愣:“海神冕下以后会经常出去吗?” 海神:“嗯。” 南姝:“哦……”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过既然可以找鱼鱼玩,那也可以勉强接受。 南姝之前玩得有点累了,玩了一会儿小坠子,就张开翅膀瘫在他膝上,仰面抖了抖小短腿,露出了圆圆的肚皮,发出舒适的叹息声:“啾——” 海神低眸看了她毛绒绒又软乎乎的肚皮一会儿,伸手戳了戳。 南姝一阵莫名,半抬起头瞄他的手,黑豆眼中露出迷惑:“冕下,怎么了?” 海神收回手,一派淡然:“没事。” 南姝不信,心里暗暗想:想撸小鸟的肚子就直说嘛,我又不会不给你摸。 南姝是只有恩必报的小鸟,之前若不是海神及时赶到,出手击落偷鸟五人组,她现在早就被带走卖掉了。如今海神只是想撸她肚子,这在南姝看来是十分合理的。 南姝就主动拿翅膀勾住他手指,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按。 聿徽神色一怔。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是聿徽从没体验过的奇妙感受。 他的手上未停过杀戮,看似漂亮的手,每一寸都曾沾染过鲜血,渐渐地,触碰那些脆弱而柔软的事物便成了一种奢侈。 直到此时,他才清晰地意识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有南姝会把所有的柔软都给他。 聿徽垂下眸子,尽量放轻了力道,有些笨拙地揉了揉小鸟的肚子。 她似乎很舒服,嘴里发出婉转的啾啾声,很是娇俏。 只不过他这么一揉,薅下了许多鸟毛。 轻飘飘落在地上的黑色鸟毛被风一卷,满屋子乱飞。 南姝:“……?!” 淦! 让自己的鸟毛掉在神族圣地上,她有罪! 南姝瞪着那些丑丑的黑羽,感觉鸟生已经到达了低峰。 还好海神冕下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轻抬手指,让散落的羽毛自发飞回到他的手中,还安慰她说:“没事,很快你就能长出新的羽毛了。” 南姝躺在他膝上,眼中含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颜美心善的神! 此时的南姝已经被海神的颜值和温柔攻陷,全然忘记海神出场时发生的惨案,满心都是小鸟乱撞。 聿徽指腹蹭了蹭她肚子上细密的绒毛,犹豫了一下,将她抱到案几上。 南姝:“?” 聿徽拿出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蹙了一下眉:“这是星宿之神让我送给你的。” 南姝:“??” 星宿之神为什么要送她东西?她们应该素不相识吧? 其实朱雀以前跟星宿之神的确是有些交情的,不然无极殿前也不会摆出星宿之神噎光明神那一下。 但是她们之间的私交具体有多深,连聿徽也不知晓。面瘫的星宿之神只在聿徽离开前给了这个小铁盒,让聿徽替她捎给南姝。 而南姝现在记忆被清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又不能受刺激,聿徽只得解释道:“星宿之神知道我养了小鸟,大抵是送给你的礼物吧。” 南姝受宠若惊,心想:神族居然会特意给一只普通小鸟送礼物?是不是太过平易近鸟了? 南姝瞄了眼天姿玉色的海神冕下,在心里猜测,莫不是沾了冕下的光? 聿徽察觉到她视线,低眸看她:“怎么了?” 南姝就问了:“冕下跟星宿之神关系好像不错?”关系不好,怎么会送她礼物。 聿徽淡声:“不怎么熟。”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冷淡,一听就知道事实真如同他所说,不怎么熟。 南姝有点懵,讪讪地抖了抖羽毛:“哦……” 她绕着盒子蹦了蹦,用翅膀戳了戳坚硬的外壳,抬头:“冕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呀?” 这墨黑色的盒子看着精致,外型也漂亮,但体积有些小,看样子是装不了什么东西。 当然,带有储存空间的盒子另提。 “……”聿徽自然也不知道。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盖子上,微微一挑,将那盖子掀开。 盒子里装的东西不同于他所想的任何一种可能——竟然是满满一盒的银白色立体星星,从甜甜的气味来看,似乎是一盒糖。 星宿之神真是一位别具一格的神。南姝小声地啾了一声表示赞叹,抬头看聿徽,眼睛亮闪闪的:“冕下,我可以……” 南姝以前就喜欢吃甜的,有时候还会随身带着几颗糖,没事就剥开扔嘴里咂吧。 聿徽很理解此时她的眼睛为何突然发光。 只不过…… 堂堂陵光神君竟然喜欢吃糖,聿徽以为这件事只有他知道,可是,为什么星宿之神似乎也对此很是了解的样子? 聿徽此时的心情就是复杂,很复杂。 满心都是因自己不是南姝心里最特殊的那个神而带来的落差感。 罪魁祸首此时吃糖吃得很开心,整只鸟都快掉进糖罐了,不知尝到什么味道,惊喜得啾啾叫:“好甜……星星还会跳!冕下,你要不要也尝尝看?” 南姝把糖罐往聿徽那边推了推。 聿徽推回去,心里发酸:“我不要。” 南姝再推:“来一颗嘛~” 聿徽:“……”有什么好吃的! 他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这糖入口即化,似乎是跳跳糖,不知是怎么制作的,在嘴里跳得噼啪响,像万千小星星横冲直撞。 刺激得不行。 南姝兴奋地问:“怎么样,甜吗?” “……”聿徽面无表情。 是酸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大约在凌晨。 第10章 聿徽只让南姝吃了几颗,就不准她吃了。 南姝不服,她又没有牙,没有掉牙的风险,怎么就不能吃了? 她叼着他的袖口嘤嘤嘤:“再给我吃一颗嘛~” 聿徽:“不许。” 南姝:“为什么呀!” 聿徽:“糖吃多了,小鸟掉毛会掉得更厉害。” 这句话简直直击灵魂! 掉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变秃。 变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变丑! 南姝完全无法想象自己顶着地中海发型的模样,被雷劈中似的,一下子就傻了:“……真的?” 聿徽:“真的。” 南姝蔫蔫的发出一声叹息,瘫在了案几上。 快乐消失得如此迅速。 聿徽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怀疑星宿之神是否往糖里添加了奇怪东西…… 他收起糖罐,略一犹豫:“真的这么好吃?” 南姝眼看还有希望,立刻猛点头,脚爪扒拉住他袖口,啾啾啾装可怜:“再给我吃一个嘛。” 聿徽以前就受不住她撒娇,现在也受不住,南姝几下磨,他就守不住原则,给她吃了一颗。 南姝又美滋滋地咂吧上了。 聿徽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转手拿起案几上一张金色帛纸。 南姝看他要处理事务,就不去打扰他了,静静趴在案边看他提笔写字。 似乎在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极其好看的,垂下纤长的睫羽专心写字时,沉静又从容,因着眉宇间那抹沉肃,又透出不同一般的冷漠味道,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冰冷。 是南姝没见过的另一种模样。 他还有好多东西要处理啊。 南姝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好些时间,自觉身上罪孽越发深重。 南姝将目光转移到不断游移的笔尖上,脑子里有很多念头冒出来。 跟随兽神离开的小鸟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治好伤?之前听光明神说它们感染了魔气,难道是因为这个它们才会变坏的吗? 当时这么多小鸟,海神冕下怎么就看上她这只最丑的呢?就因为她胆子大会撒娇? 她乱七八糟想着事,耳畔沙沙声渐渐成了催眠曲,清风带来的浅淡花香也让她的精神逐渐放松,不知不觉地,南姝趴在案几上睡了过去。 ……还打起了小呼噜。 聿徽看了一会儿小鸟东倒西歪的睡姿,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不久后,南姝被叫醒。 她睡眼朦胧地看着眼前有模有样的鸟窝,一脸懵逼。 聿徽:“进去试试?” 鸟窝是用一种朱红色带绒毛的植物扎的,呈椭圆形,在旁边一侧开了个圆形洞口,方便进出。 南姝探头探脑走进去,在里面一躺,感觉挺舒服,不仅暖烘烘的,还十分柔软,应该在造窝用的那种植物上有讲究。 南姝从洞口探出头,惊异道:“冕下,这是哪来的鸟窝?” 挺显眼的东西,之前明明没在玄阳殿看到过啊! 难道是冕下以前为养鸟做的准备? 然后她就听到海神冕下清棱棱的动听声音传来:“我做的。” 南姝:“???” 今天她的脸是不是又变大了? 海神为她手工做鸟窝? 她别不是还没睡醒吧! 大抵是她的眼神过于震惊,被海神察觉到了,他问:“怎么,是不是不好看?” 南姝:“……没有,很好看!” 真是你做的,怎么样的窝我都不嫌弃啊! 南姝看到他桌上摊开的帛纸,怕耽误他更多时间,赶紧啾啾道:“那我继续睡觉?” 海神颔首,目光比清风还要温柔:“睡吧。” 南姝被他这么看着,心下莫名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先一步缩了回去。 鸟窝被聿徽摆在了旁边的书架上,洞口朝着案几,聿徽处理事务时,从洞口可以看到他侧脸。 南姝躺在柔软的窝里,闭上眼试图放空思绪,结果满脑子都是海神刚刚柔和的目光。 她翻了个身,过了许久才渐渐又有了困意。 聿徽提笔写了一会儿,忽然听南姝打了个喷嚏,他停笔转眸,发现整个鸟窝已经被点燃了。 南姝:“……” 聿徽:“……” 大抵是南姝打喷嚏的时候,还喷出了小火花。 事实上,天底下大多数材料都禁不起朱雀离火燃烧时的温度。 能抵御朱雀离火的,只有…… 聿徽思想斗争了许久,还是拿出了南姝之前送他的九十八根心羽。 然后对着它们沉默了良久。 过往几千年,南姝送给他的所有心羽都被他小心地收藏起来,平日里摸都不舍得摸一下,今天竟然还要拿回去给南姝做鸟窝? 光是想想,就是一阵不可名状的苦涩和委屈。 南姝不知道海神为什么突然陷入沉默,她被那些华丽而耀眼的赤金色翎羽给惊艳了,沿着长长的翎羽走了一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羽毛?好漂亮!”她也好想拥有啊! 聿徽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怔了许久,面无表情地开始用朱雀心羽编起鸟窝。 小坏鸟南姝还在那啾啾叫:“这个给我做窝?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聿徽:“……不会,你配得上。” 南姝:“不,我不配。” 聿徽还是那句:“你配。” 南姝:“好吧。”谁美谁说的对。 每根朱雀心羽的长度都相差不多,由于朱雀本体十分巨大,心羽有几米长,因此做鸟窝只花费了十根不到的心羽,这让聿徽稍微好过了一些。 当然,以后南姝再长大点,他可能又要重新给她编一个更大的鸟窝。 直到她能重新变为人形。 聿徽看着南姝兴冲冲钻进新的鸟窝,估算了她恢复人形的时间。 魔气不好彻底清除,要想她恢复之前的五成功力,化为人形,可能还需要好几个月…… 聿徽收起剩余的朱雀心羽,伸手抚了抚鸟窝,心羽还保持着自朱雀心口脱落时的炽热温度,摸上去时,甚至有点烫手。 不过南姝显然很喜欢这个温度,在里面舒服得长叹一口气:“啾——” 南姝:非一般的享受! 聿徽:非一般的难受…… 南姝在新窝里滚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了下来,聿徽处理完事务,再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 聿徽没有吵醒她,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绕到殿内的屏风后。 那三条人鱼已经趴在池边睡着了,聿徽把人鱼们叫醒,让他们回海里去。 人鱼们就拿起池边摆着的失败品鸟窝,意识朦胧地游走了。 聿徽目送他们离开,第一次觉得,这个由自己一手创造的种族除了美貌善良外,其实还有别的优点。 至少,他们会编鸟窝。 聿徽从屏风后走出,立在了窗前。 窗外,日夜翻转,湛蓝的天空在短短几息间被夜幕笼罩,玄阳殿内一时间陷入黑暗。 聿徽微微抬手,殿内点起光亮。 他忽然想起,南姝以前曾抱怨神兽山的夜太短,惋惜流光堇花期转瞬即逝,还说夏季太短,冬日没有大雪天。 他那时就想跟她说,他可以给她一个世界,只为她开遍繁花,飘雪落雨,只为她日月轮转,四季交替。 因为他创造的这个世界,本就因她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虽然有些迟QAQ. 第11章 自那夜从废墟底下爬出后,南姝头一回睡了个好觉,醒来时,舒服得骨头都酥了。 南姝翻了个身,从洞口探头出去,一眼便望见海神俊美的侧脸,顿觉赏心悦目,刚睡醒的惺忪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南姝飞到窗棂上,偏头梳理了几下浑身的羽毛,对着灰蒙蒙的天空感叹自己起得真早:“啾~”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南姝转头看去,正好与海神的目光对上。 他手边那一大叠金帛纸不知何时已经少了大半,南姝一眼看去,不由咋舌,海神冕下这是一夜都在处理事务,也太辛苦了吧。 不过,有一说一,这效率可真高。 聿徽见她看过来,索性停了笔,步到她身后,与她一起看远处的天空。 他身上冷冰冰的,站在南姝身后时,浑身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寒气,存在感十分强烈,与他欺霜赛雪的面容格外相配。 南姝歪头欣赏了半天美色,没忍住,臭不要脸地往他怀里飞,果不其然被抱住了。 南姝在他怀里动了动,抬头看他完美无瑕的下巴,鸟叫声啾啾的:“冕下,早上好呀!” 聿徽摸着她身上温热的羽毛,垂眸道:“早上好。”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一轮橘黄色的圆日正于天际处缓缓升起,绚烂的霞光驱散黑夜,整个神域再次迎来白昼,天际处呈现出由耀眼的白到混沌的黑这般的渐变色,场面十分宏大而震撼。 南姝之前习惯了昏暗的光线,此时被这光一刺,不知怎么的,眼睛就一阵发酸,视线也变得十分模糊。 南姝之前的视力本就不怎么好,因为表现的症状只是偶尔视线模糊,远视有点困难,她便猜测这可能是她失忆前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的后遗症,不过平日里影响不大,糊也只是糊一瞬,她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这次,情况有些特殊,她眨半天眼,眼前的景象仍旧是模糊的,远处的天空变成了一块块深浅不一的金色发光色块,光怪陆离。 南姝惊恐:我难道快瞎了?! 窗外吹来一阵湿润的清风,南姝眼睛一疼,不自觉迎风流泪。 南姝:“……” 怎么回事? 聿徽目光一凝,转身将她放在案几上,把她遮着眼睛的翅膀拉开,声音不自觉发紧:“怎么了?” 南姝委屈地哼哼:“眼睛疼。” 淦!怎么到了这里就老是弄出点幺蛾子?想当年她脚踹小坏鸟,一比十单挑,也没有这么娇气过啊! 她可怜兮兮的,因为怀疑鸟生而垂头丧气,整只鸟都蔫了。 从前那个强大而骄矜的陵光神君就算失意也是镇定从容的,何曾这么灰心丧气过,聿徽心疼得紧,凑近了哄:“别动,给我看看。” 南姝就苦唧唧地仰起头,乖乖给他看。 她如今只有他手掌这么大,眼睛小如黑豆,本就不好找,加上她眼周黑色的绒毛衬托,让聿徽找到她眼睛的难度直线上升。 不得已,聿徽使了个神术,在指尖点亮神光,这才得以找着她眼睛。 南姝闭着眼,感觉眼皮覆上一片冰凉,一触即离,不知海神做了什么,刺痛感瞬间消散。 南姝闭眼缓了缓,听见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现在怎么样?” 南姝把迸出的泪花挤出去,眨了眨眼,视线重新聚焦,甚至比之前还清晰不少。 海神冕下真是无所不能啊。 南姝有点不好意思,脚爪抓了抓案几:“我好了。” 聿徽神色却并不轻松,眉宇间多了凝重之色:“是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没有想到,你的眼睛也被浸染了魔气。” 聿徽想起天机镜中的战斗,魔将并不会因为自身修为高而在打斗时用光明磊落的那一套,魔族向来邪恶而卑鄙,与南姝缠斗时,阴招频出,可能在那时,便伤到了她的眼。 盘踞在眼睛里的魔气不好清除,也不容易被发现,它不会要命,只会一点点腐蚀眼球,影响视力,到了最后,会致使失明。 聿徽不是主攻净化的神,并不擅长净化眼睛里的魔气。 神力虽然能净化魔气,但若是在她眼睛上直接对抗,可能会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聿徽之前只是短暂驱散了作祟的魔气,要解决此事,还得去找光明神。 聿徽一点也不耽搁,向主神那边递交了离开神域的文书。 主神规定,每位神没有许可,不得擅自离开各自的神域。所以除非有要紧事在身,否则众神很少离开神域。 聿徽之前去拜访星宿之神之前,也曾向主神递交文书。 递交文书用了神族特殊的传送术,主神那边也批复得很快,准许他离开神域。 聿徽把南姝抱在怀里,前往光明神域。 南姝探头看向熟悉的白色漩涡:“冕下,这是要去哪?” “光明神域。”聿徽垂着冰蓝色的眸子道:“让光明神给你看眼睛。” 南姝:“哦……” 反正她已经脸大如饼,麻木了。 又是一套略微繁琐的程序走下来,他们抵达光明神域。 光明神域的基本能量体系是“魔法”,依靠咒语和魔杖联动神域当中的漂浮的魔法元素,从而达到不同的效果和目的,由于魔法之力最终的来源是光明神,因此,神域里遍布着光明神的忠诚信徒,走在光明神域的大街上,随处可听见类似于“伟大的光明之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这种内容的深情呐喊。 居住在光明神域当中的大部分是人族,剩余的便是一些从其他神域而来的外来种族,比如光明系精灵、不受神兽山管理的神兽等等,不得相互串门的禁令只存在于众神之间,对这些种族并无影响,只要掌控神域的神允许,任何种族都可以自由进出那个神域。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魔族。魔族,只存在于一重天往下的三层地狱里。 三层地狱再往下,便是最后一层地狱,第四层地狱曾关押着连魔族都谈之色变的混沌恶灵。不过自从魔神将第四地狱打穿,神族与神兽山联手清理里面的混沌恶灵后,第四地狱便完全封闭了。 关于光明神域,还值得一提的是,它是众神神域中唯二不是独立存在的神域,它与黑暗神域接壤,两个神域正在逐渐融合。 黑暗神域那边信奉黑暗神的人,被光明神域这边的人称为异教徒,人人喊打。 南姝不了解这些,所以当她被海神带进光明神的神殿,视线触及各种闻所未闻的奇异物品时,不免瞳孔地震,窝在聿徽怀里,露出乡下鸟进城的新奇眼神。 光明神的神殿不同于海神神殿的简约低奢风,看上去更像一个高级杂货店,神殿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魔杖,顶部挂着一盏暖黄色的水晶灯,因为不够明亮,将整个神殿渲染出一种复古而华贵的高级质感,水晶灯下,便是一排排的展示橱窗,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各种奇形怪状的物品漂浮在透明的橱窗中,被上方打下的光影照得发光。 光明神就坐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桌子后面,靠着神座笑看他们,一头金发耀眼夺目,浑身上下都诠释着圣洁,风度翩翩道:“是什么风把海神冕下吹来了?”他的目光落在聿徽怀里的南姝身上,饶有趣味地挑了一下唇:“哦,难道是为了小鸟?” 看似公正可靠的光明神,其实是众神里最八卦的那一位,他热衷于打探万域乾元界的各种八卦,用以在无尽的枯燥生活中聊作消遣。 当年海神和朱雀之间的恋爱八卦也是由光明神一手挖掘,并散播出去的。众神也是听了光明神有意无意透露的八卦,才渐渐关注起这件事。 毕竟不能随意出神域,众神其实都很无聊。 神族大多冷漠,在海神之前,还没有哪个神谈过恋爱,也难怪众神对此的关注度很高。 聿徽无视光明神八卦的眼神,淡声道:“她眼睛里也有魔气盘踞,找你给她看看。” 是眼睛出问题了? 光明神回忆起陵光神君的重度脸盲,怀疑她的眼睛那时候就坏了,面上却正色道:“那问题有些大了,给我看看。” 南姝被聿徽递过去,睁着眼睛瞪光明神。 光明神看着看着,没忍住,按着额角笑了出来,左右打量黑漆漆的鸟头:“抱歉……你的眼睛有点小,恕我找不到。” 这说的是什么话!是神能说出的话吗?! 南姝震惊之后十分受伤,愤怒之余开始自我怀疑,炸了浑身的羽毛,转头看聿徽,委屈的不行。 这个神欺负你家小鸟眼睛小! 聿徽用修长手指给她一下下顺毛,幽幽地看着光明神:“光明神冕下最好注意言辞,否则,那七万多的负债……” 光明神听了这话就笑不出来了。 事实上,神族也流通着一种货币,由主神发放,类似于酬劳,每完成一个主神下派的任务,便能获得相应的款项。 这种货币在神族有两个用途,通俗点来讲,其一,可以用这种货币在任一神域购买特产,其二,当货币累积到一定程度,可以向主神许一个愿望。 神族几乎每一位神在封神之前都有一个曾想要实现的愿望,主神将他们从万千子民中选□□,培育成神,用这种货币催发众神办事积极性,达成祂所想要的最终目的。 这种任务并不是强制性的,若是不想做,可以找其他能胜任的神代替做这个任务,只要那位神完成任务,钱还是照拿,不过按照人之常情,钱是要还给完成任务的那位神的。 光明神之前便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去做主神下派的任务,每次都是找海神救急,一救就救了很多次…… 逐次累加下来,光明神就欠了海神很多钱。 七万的债务,对本就贫穷的光明神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在神族,若是有神欠钱不还,可以提请主神仲裁。 落到主神手里,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光明神知道朱雀就是海神的逆鳞,哪敢再编排海神的心肝小宝贝,识相地换了口风:“可爱的小鸟,请相信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 可爱的小鸟翻了个大白眼,因为眼睛太小,看不大出来。 光明神给南姝看了看眼睛,总归是专业的,很快便下了定论:“她这个情况已经有点严重了,不能用神力强行祛除魔气,拿瓶圣水每天滴两滴,半个月后能好。” 光明圣水中参杂着微弱的神力,用来滴眼睛确实是比较温和且有效的方式了。 聿徽:“拿十瓶。” 光明神惊了:“拿那么多做什么?三瓶就够了。” 聿徽:“有备无患。” 光明神:“……”我的圣水一滴恒久远,你就拿来给鸟当眼药水? 我的信徒们平日想要一滴都要虔诚的祷告七七四十九天! 你张口就要十瓶,简直…… 光明神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转念一想,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还债啊! 于是他道:“要不,买三十瓶吧?” 聿徽若有所思,似乎真的要考虑这件事,南姝赶紧拦住:“够了够了!”光明神摆明了是要坑海神冕下的钱,她能让他花冤枉钱? 聿徽揉了揉南姝的脑袋,捏着她的翅膀尖道:“那就三十瓶吧。” 可以拿来给小鸟洗澡——这样她换羽的进度会快很多。 南姝生无可恋地瘫在他手上:“……” 光明神眸光湛湛,仿佛在海神身上挖掘到了别的商机,从桌子后绕出来,便引着他们往橱窗那去:“海神冕下可以先看看这些东西,都是很有趣的小玩意儿,可以给你家小鸟玩。” 南姝大声:“啾!啾!”我!不!要! 聿徽已经走过去了:“都有什么?” 南姝:“……” 请叫她南.上加难.姝。 第12章 光明神先拿起一面巴掌大的精致镜子,上下嘴皮一碰,开始向聿徽推销:“魔镜,可知天下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各族语言,外出交流无障碍,聊天解闷小能手,不会魔法不用愁,一镜带你从入门到精通。” 聿徽拿过镜子,就见那光滑的镜面上浮现出三个红色符号:>v< 组合起来,姑且称它为镜子的表情。 光明神在旁边笑道:“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鸟?” 魔镜中传来嗲嗲奶音乛v乛:“当然是我眼前的这只小鸟,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更美,浑身的线条也是如此令人惊讶的优雅高贵。冬日有雪轻如鸿毛,她的羽毛美得就像一片雪落在了我的心上,我都快要被美碎啦!” “噗……”南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听它一阵无脑吹,被它给吹笑了。 信了你的邪。 南姝脚爪扒拉着聿徽的袖口啾啾地说:“都没什么用,不要看了吧。” 聿徽倒觉得不错,南姝现在记忆缺失,可以用来给她补充常识,哪里不会学哪里,他便问光明神:“知天下事?多少年前的事?” 说到这个,光明神颇为自得:“我知道的事,它都知道。” 闻言,聿徽神色间已有所意动。 如果真是如此,这魔镜还能不断更新,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光明神眼看买卖能成,赶紧把魔镜优点都抖出来:“除了这些,它还收集了各个神域的种族图鉴,可以在镜面上直接翻页,一镜抵上万本书,海神冕下,你掂量掂量,外面的魔镜绝比不上我这个!不仅如此,你找遍我整个神域,绝找不出第二面能听懂鸟语的魔镜……” 光明神不断游说,还强买强卖,从海神手里抽过魔镜就直接往南姝脚爪里塞,活似黑心商家。南姝哪肯要,登时炸了浑身的毛,抗拒地往聿徽怀里缩,挥翅把那面幺蛾子魔镜往外面推。 南姝:这么厉害的镜子,一看就贼贵,把她卖了都买不起,买不得,买不得! 聿徽修长的手指捏住镜子一角,垂眸看了片刻。 南姝小眼神乱飞:不要买不要买! 聿徽:“多少?” 光明神笑容越发圣洁:“好歹与你共事几千载,给你打个九折吧,一口价——两万五。” 这奸商! 南姝心中大骂,嘴里叽里咕噜的,要不是聿徽按着,她一翅膀就把魔镜扇回光明神身上。 聿徽给她顺了顺毛,撩起眼皮,声音冷冷清清:“一万。” “不是。”光明神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勉强掀起唇角:“海神冕下,你这砍价砍得也太不厚道了吧?张口就砍掉一半?” 他要价的确高了一点,可是海神他一砍就是一半,这是成心不想让他还完沉重债务? 原以为主神是这万域乾元界最心黑的那一位,没想到海神过犹不及。 指望海神一时昏头,为爱鸟怒砸千金是不可能了,光明神心在滴血:“两万,再低就不行了。” 聿徽:“一万二。” 光明神:“……你在小鸟面前这么抠,不好吧。”为女朋友买礼物也要抠那点钱,海神他没有心。 南姝闻言猛摇头,抠点好啊,不至于被光明神坑! 小鸟气鼓鼓的,看上去像个河豚,聿徽捏着她尖尖的脚爪,只问:“你卖不卖?” 光明神:“一万九,真的不能再低了!”再低就是血亏! 聿徽这次没再砍,颔首示意买了。 光明神肉疼得紧,这魔镜由他亲手锻造,还用了极其特殊的材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平日虽然用不着,可就这么以白菜价卖给海神,想想还是不甘心。 然而债务当头,由不得光明神肉疼太久,谁让他欠了人家一笔巨债,光明神不得不开始债主海神推销系列产品:“魔镜都有了,不买一本魔法书?魔法是一种十分好玩的法术,可攻可守,还可娱乐,隐身术、变幻术,只有小鸟想不到,没有魔法做不到。” 南姝瞪着光明神,心想这个神怎么这么能说,专门勾引海神冕下花钱。 她还想劝聿徽不要买,不过聿徽已经体会到在小鸟身上花钱的乐趣,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听着光明神的介绍,给她安排上了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 比如,一本从入门到精通的权威魔法书。 比如,一根可自由变幻大小的魔杖。 再比如,一个豪华版鸟秋千,一套能抵挡魔法攻击的漂亮裙子。 以及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差点把光明神的杂货店搬空。 南姝:“……”本以为海神冕下消费时很理智,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这些东西一起算下来,不是笔小数目。 一口气偿还六万二债务的光明神喜笑颜开,热情地把东西包起来,再加上250一瓶的30瓶圣水,光明神深感还债有望,脸上不由浮现出欣慰笑意。 果然,手艺人到哪都吃香。 转眸瞥见南姝怀疑鸟生的表情,光明神笑道:“你这只小鸟担心什么?不知道你家海神又称财神?要是不算上主神,海神堪称神族首富,就这么点钱,毛毛雨都算不上。” 南姝:“……”她好像傍上有钱的大佬了! 聿徽冷眼望过去,示意光明神闭嘴,将买的东西收入芥子,便抱着南姝要走。 光明神急忙将他喊住,看一眼南姝,肃容道:“海神冕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聿徽知道,他是想问南姝的事。 朱雀的失踪以及神兽山的沦陷,其实已经让整个万域乾元界产生了动荡。各个种族通过神兽山看到魔族的野心,明白魔族这次不是随便玩玩。 这世间唯有神族能与魔族对抗,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投靠魔族和投靠神族。 眼看四大上古神兽已有三位投靠魔族,这几日,已经有不少种族站队。 作为“四象”之一,南姝的态度,决定着一部分火系神兽的态度。 可她现在失忆了…… 所以光明神很想了解朱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让她恢复记忆,统领剩下的火系神兽。 聿徽眉间郁色一闪而逝,不想让南姝卷进这些纷争,他将她放在桌上,叮嘱了几句,与光明神去到别处谈话。 南姝踩着魔镜,悄悄望着拐角处露出的一片衣角。 脚爪下踩着的魔镜忽然说话了:“哎呀,吓死宝宝了。” 南姝低头,看到魔镜镜面上浮现出红色符号:T_T 南姝:“啾啾?”你怎么突然说话了? 魔镜:“闷了几百年了,还不准人家说话了,你好坏,嘤嘤嘤。” 南姝:“???” 这跟刚刚闭着眼夸她的魔镜是同一面镜子? 魔镜:“是光明神大人逼人家的啦,人家是一面正经的镜子啦~@( ̄- ̄)@” 南姝:“啾啾啾啾啾!”能把语气词去掉吗,有点油腻。 魔镜:“好的呢亲。(* ̄3 ̄)” 南姝:“……” 南姝被魔镜吸引走注意力的时候,光明神从海神那得知了陵光神君失忆的原因,笑容顿时收敛了不少:“噬心咒?你是怎么打算的,为她杀掉那个魔将?主神可是下过令的,神族不得随意斩杀魔族。” 聿徽神色不见波澜,冰蓝眼眸中是古井无波的寒意:“届时领罚便是。” 他清冷华贵的脸庞上,明晃晃透露出些许抑制不住的杀意。 光明神严重怀疑真到了魔族,海神可会把伤过朱雀的魔将都干掉。 按主神规定的惩罚,屠魔的后果是入雷池三天,那雷池中全是紫极玄雷,劈在神体上,虽不至皮开肉绽,却会在精神上造成极大痛苦,很是难熬,对神来说便是酷刑。 没想到海神已经为朱雀疯到这种程度了,光明神念及过往种种,忍不住问:“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不早点在一起?” 聿徽转眸,目光落在跟魔镜啾啾说话的南姝身上,并不回答。 光明神叹气:“如今局势变化如此之快,你不若再等等,或许主神会修改禁令,倒时你再……”他没说完,海神已经转身朝南姝走去了。 他一意孤行。 光明神知道劝不动,也不再白费口舌,抬步跟了上去,把他们送出了光明神域。 南姝抱着变小的魔镜缩在聿徽怀里,浑身的毛毛都被时空漩涡里的风吹得不停抖动。 魔镜告诉她,神族可以划破虚空制造时空裂缝到达想要去的地方,南姝这才弄清楚白色漩涡为何出现。 他们跨进一人高的白色漩涡后,会进入一个黑色的空间,空间里有恐怖的飓风。那些如刀般的狂烈飓风应该都被海神挡下了,南姝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几息之后,他们步出时空裂缝,回到海神神域。 聿徽还记挂着南姝的眼睛,回到玄阳殿后,取出一瓶圣水,要给南姝滴眼药水。 南姝不知道怎么操作,只能任聿徽摆弄身体,仰面躺在他处理事务的案几上。 聿徽清冷华美的脸出现在她实现上方,随着他的靠近渐渐放大,南姝僵直了翅膀,目光控制不住扫过他冰蓝色的美丽眼眸,纤长如蝶翼的睫毛,白皙无瑕疵的皮肤,嫣红的唇……抑制不住本能,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这美色……谁顶得住? 南姝心跳加快,像在疯狂擂鼓。 海神靠得近了,南姝又闻到他身上那股勾人的幽香,再加上她整只鸟都被他的气息环绕,脑子里简直一团乱麻。 ……她竟然可耻地有了邪恶的想法。 还好海神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蹙着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了一会儿瓶子,而后按住了她的一只翅膀:“可能有点疼。” 南姝:“啾!”没事,来吧! 这双眼见过世间绝色,受这点痛算什么! 来! 聿徽就滴了一滴在她右眼。 冰冷冷的感觉在眼睛上扩散开来,南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股冰凉便化为一阵剧痛,像是什么揉进了眼睛里,又刺又麻。 南姝没料到这疼痛等级一来就是顶级,浑身颤了一下,然后控制不住开始掉眼泪。 聿徽慌了,问她:“很疼?” “……”南姝疼得说不出话来。 聿徽也是关心则乱,见此倾身过来,色泽好看的薄唇轻启,朝她的眼睛微微吹了一口气。 南姝:“!!!” 美人对我吹气! 心口疯狂擂鼓,小鸟乱撞! 不知是不是太过震撼的原因,南姝竟感觉眼睛没那么疼了,整只鸟反而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还麻爪。 聿徽见有用,下一次如法炮制。 “……”被海神气息包围的南姝觉得自己要螺旋升天了,好半天都没能翻身爬起来。 银发垂了一缕落在案几上,聿徽在她上方犹疑地看她,微微抿唇:“还疼吗?” 南姝眼中还含着泪水,翅膀撑着案几,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疼了……我又可以了!” 魔镜落在一边,镜面上红色的眼睛乱转,不同于以往的灵动。 聿徽把它翻过面,目光沉冷下来。 光明神域,光明神脸上笑意收敛,露出失望之色,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敲了敲桌子,叹一口气:“被海神发现了。” 当初熔炼魔镜时,也融进去了光明神的一缕神识,是以光明神能感知到魔镜感知到的一切。 当然,时间不会太长,特别是这么远的距离,那缕神识与光明神之间的联系因此淡了不少。 光明神刚刚也只是一时兴起,才动用了融在魔镜中的那缕神识,没想到海神如此敏锐,直接被逮住了。 光明神起身,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不由笑了一声。 对外冷血无情公事公办的海神冕下私底下竟然是那种样子。 真是不可思议。 每位神在封神之前都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海神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第13章 魔域,第三层地狱。 魔宫禁地。 魔神手下十八魔将中,有三位魔将守在九幽洞外,等待着进入九幽洞的青龙、白虎、玄武三大上古神兽出来。 九幽洞是淄阴山中的一处山洞,位于魔宫禁地。 因淄阴山能汇聚魔域所有恶念和邪气的特性,九幽洞近期被魔族开辟出来,弄成了给不服魔族者洗脑的专用场地。 只要在九幽洞待满半个时辰,魔域中的至邪魔气便会入体,唤起不服从者心底最深处的恶念,之后,九幽洞中布下的邪阵便会趁此施以魔族邪术。 如此一来,再桀骜不驯的人出来时都会变成魔神忠心耿耿的狂热信徒。 青龙、白虎、玄武这三大上古神兽虽然是自发归降,但魔将依旧十分不放心。 好歹是天地四象——代表五行的上古神兽,自万年前便站在了神族那边,怎么他们一威胁,就都乖乖从了呢? 未免太没有上古神兽的尊严了。 有古怪。 这三块肉太好啃,也是个问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权衡之下,魔将们一致决定:先给他们洗个脑。 三大上古神兽被要求进洞洗脑时十分不愿,一改束手就擒消极应对的态度,突然暴起,与他们大打出手,打得魔将够呛,若不是魔多势众,可能真的要被三只上古神兽逃走。 好在最后还是将他们押进了九幽洞。 九幽洞洞高近十米,洞口十分巨大,而魔族的建筑风格向来诡异,一座华美楼阁临洞而建,完完全全挡住了洞口。 若是从楼阁大门进去,便能直接看见一个巨大的黑洞,像什么怪物的血盆大口,视觉上便充满了压迫感。 洗脑场地不在这座楼阁里,而在洞内,把三只上古神兽押进去后,魔将们退出来,留了三位守在外面,以防突发情况。 …… 此时已经过了一刻钟,九幽洞内仍旧没发出任何声响,三位魔将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楼堰一双血眸变得深红,转向涯渊:“刚刚没把他们打死吧?” 涯渊带着凶相的脸更黑:“魔神阁下吩咐过留活口,谁敢把他们打死?”更何况,也打不死。 楼堰:“那怎么没声响?不应当。” 九幽洞会制造意识深处最恐惧的幻象,用来攻破神识防线,凡是在此洗过脑的,入洞没多久就会闹出点动静,如此平静的,他们还从来没见过。 “上古神兽哪能用常理推断。”皮肤白如纸的祁涔冷哼一声,对他们表示鄙夷。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洞内虎啸龙吟,整座淄阴山都开始震动。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位魔将的目光渐渐变得兴奋,神色如出一辙的病态。 …… * 南姝正蹲在案几上翻那本绝版魔法书,心口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痛。 南姝愣了一瞬,用翅膀尖碰了碰心口,那里似乎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一直注视着南姝的聿徽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捏了捏她的翅膀尖:“怎么了?” 南姝也很奇怪,犹疑道:“心口有点慌……”说罢,她怕聿徽担心,又补了一句:“现在没事了。” 她脚爪扒了扒魔法书页,要翻面。 聿徽帮她翻过第三页,微阖的眼眸中多了几缕沉思。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南姝便很快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对着魔法书上的字啾啾地念:“巴比卜噜那咔巴……” 这是使用魔法前要念的咒语,冗长又难念,毫无记忆点,南姝嫌弃得不行,觉得海神把钱砸在了水里。 南姝:我要努力学习,好歹捞回点本钱! 聿徽不知道小鸟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南姝学得很认真,背书十分专注,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看样子很是喜欢这本魔法书,便觉得自己买书的决定做得很正确,甚至想去光明神那边再买几打回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南姝背上的柔软翎羽,一摸就捋下来一大把。 小鸟近期掉毛严重,聿徽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一张美人脸上神色平淡,姿态颇为闲散,银发如瀑般垂下,他一手撑着脸畔,另一只手将薅下来的黑色鸟毛装进了小盒子里。 南姝身躯一抖,背对着聿徽欲哭无泪:别薅了,再薅就真秃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背上那只手又来了,虽然给她顺毛时很舒服,可若是要她付出秃毛的代价,南姝是拒绝的。 南姝扭了扭身体,又被海神薅过一波后,终于扭扭捏捏地开了口:“那个,冕下……” 聿徽低眸看她绷得笔直的小小背影:“嗯?” 南姝委婉道:“你不忙了吗?” 聿徽垂下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黑色尾羽:“不忙。”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忙,是因为前几天的事务全堆积在了一起,他急于处理掉那些事情陪南姝,才会没日没夜忙了这么久。 他平日若没有主动找事情做,其实是很清闲的。 百川归海,海神主管河流湖泊,而那些流域一般闹不出什么事情。 相较于那些琐事,聿徽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南姝身上。 从前的陵光神君很少在大庭广众下变回遮天蔽日的朱雀原形,更别提现在的袖珍版小朱雀,所以聿徽对失忆后的南姝其实是有些新奇的,小小一只,又热又暖,像只毛绒绒的小球,能捧在手心里,啾啾着说话的时候,语调像撒娇。 可爱,炸毛的时候可爱,掉毛的时候也很可爱。 聿徽想起来,以前他是见过一次袖珍版的小朱雀的,只不过没有像现在这样摸到。 那是他收到南姝的第一根翎羽以后发生的事。 从光明神那里得知鸟类心羽的真正含义后,他偶尔会去南神兽山外围,在同一个位置站一会儿。 他从来不进去,等到因主神禁令不得不回神域的时候,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样来来去去好几次后,大概是被她发现了,在他第五次站在那棵开满火红色花朵的赤霄树下时,她终于现身,扑棱棱从他头顶飞下来,红色流光闪过,化成人形。 她特意隐匿了气息,聿徽那时候才知道,她变成一只小鸟藏匿在开得热烈的火红色赤霄花中,不知看了他多久。 “来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不进来看看我?”南姝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随意掸了掸肩上落的花瓣,拖曳着裙摆,一步步靠近了他:“等你等得花都谢了,我的海神冕下。” 她停在他面前,放肆地凑过来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对他挑了一下眉。 “海神冕下,你有点香。” 她做风放荡,超乎聿徽的想象,一时间聿徽不知道如何应对,竟被凑过来的南姝逼退了一步,模样颇有点狼狈。 南姝不由笑出声,眉眼越发妖治昳丽,抬手勾起他一缕银发,在指尖绕了绕,瞥他一眼:“海神冕下真是纯情,都是我的人了,抱都不给我抱?小气哦。” 聿徽当时什么反应,他木然看着她:“敢问我什么时候成了陵光神君的人?” 南姝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像看什么大宝贝:“收了我的心羽,就是我的人,懂?” 聿徽就拿出那根心羽,还给她:“还给你,我不要。” 南姝单手推回去,很恶劣地说:“现在还给我,迟了。海神冕下,你就说吧,是不是不想负责?” 聿徽:“……” 他不接受调戏,绷着脸执意要还,南姝就扯各种理由敷衍他,他说不过她,看她还很不正经地拨弄他头发,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呀。”南姝在他身后扯住他袖口,声音压低,带点勾引的意味:“冕下,下次还来吗?” 他背对着她,没动。 良久,他说:“不来了。” “好吧。”南姝无奈又宠溺道:“那只能我主动点,去找你了。” …… 聿徽回过神,发现南姝在啄他的手指:“怎么了?” 南姝发现刚刚自己啾啾的一堆话都没被海神听见,不由有点炸毛:“冕下,我真的要秃啦!” 聿徽:“?” 他还有点没回神,摸了摸她小脑袋,否认:“没有。” 眼前的小鸟明明蓬松可爱,虽然掉了很多鸟毛,但还不至于到要秃头的地步。 他说着,又摸了一把,然后把薅下来的鸟毛给南姝看:“才掉了这么点毛,不会秃的。” 南姝看了他指尖的一团黑色鸟毛,不知作何表情:“……” 小鸟秃头的时候,每一撮被薅下来的毛都不是无辜的。 冕下,我劝你更加善良。 南姝吧嗒吧嗒,翅膀推着魔法书离海神远了一点,实力拒绝掉毛期的薅毛行为。 聿徽碰了碰南姝的爪爪,发现她似乎生气了,整只鸟无端膨胀了一圈,像只小河豚。 以前南姝也会生气,一生气就跟他冷战,他摸索了许久才掌握了给南姝顺毛的正确方法,这次,自然也知道怎么哄她。 聿徽拿出那罐星宿之神送的跳跳糖,还没打开,南姝就凑过来了。 聿徽倒出两颗星星似的糖,全被南姝叼走了。 聿徽再去摸南姝身上的毛毛,南姝便不管他薅毛的手了。 真香。 ** 魔宫。 魔族集会时,大殿上,多了三个身影。 魔神麾下第一魔将,茨泠宣布:“东神兽山孟章神君,西神兽山监兵神君,北神兽山执明神君加入魔族。” 如此,只缺一个陵光神君。 茨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在场无一人说话。 只有一个黑衣女子应景地拍手:“好!” 茨泠的目光就落在那女子的身上,眼角一抽:“既然如此,陵光神君便交由饕餮大人带回。” “?”黑衣女子咀嚼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周围站着的魔瞟到她手上拿着啃的不知名烤肉,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饕餮,四大上古凶兽之一,与混沌,穷奇,梼杌齐名,性凶贪食,疯起来的时候,吞天吞地吞自己。 百年前,饕餮自发加入了魔族阵营,为魔神所用,当然,想让她办事,吃的得管够。 饕餮啃一口烤肉,含糊不清地问:“时限?” 茨泠:“两个月内。” 饕餮:“可以,我要第一层地狱一万只魔。” 茨泠:“……”有一种张口,叫饕餮大张口。 不过,一万只魔罢了,对生性淫.邪的魔族来说,每日出生的魔族婴儿就远远超过这个数,其实也不算什么。 茨泠答应了,其他魔族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 因为他们知道,饕餮当年之所以加入魔族,就是因为魔族的魔很多,够吃,管饱。 吃货的世界观就是围绕着吃,毫无道理可言。 集会结束后,饕餮带着三百只烤鸡腿,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恢复日更啦~ 第14章 南姝不知道魔宫发生的这一幕,翻了几页魔法书,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到了黄昏,她又要面对滴眼药水的酸爽疼痛。 聿徽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眸子,对她招手:“姝姝,过来。” 南姝蹲在魔法书后面,冷汗直冒,抗拒地“啾”一声,一根呆毛翘起来,在厚重的魔法书后面晃来晃去。 聿徽有些好笑,他漂亮的手越过那本魔法书,拨了拨那根呆毛,加重语气,拉长了尾音:“姝姝——” 他的音色本就十分好听,故意压低了,尾音还有点勾人,这么叫她名字时,好似不经意间拨动了一下她的心弦,心尖痒痒的,又落不到实处。 南姝闭了闭眼,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了。 不说别的,腿就已经有点软了。 简直太没出息了! 南姝暗骂自己意志力不坚定,竟然对海神的声音起了旖念,脚爪刨了刨桌子,恨铁不成钢! 不就是滴眼药水吗,来啊! 让她面对疾风吧! 南姝一狠心,从魔法书后面走了出来,然后被聿徽抱着,滴了两滴眼药水。 疾风没感受到,南姝先沉迷温柔乡。 ……对她吹气的海神简直太撩了! 忍过眼睛的刺痛,南姝被聿徽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背脊放松了一瞬,忽而又紧绷了。 南姝心情有些复杂,睁开眼,从他膝上溜下来,别别扭扭往外走,低声啾啾:“冕下,我出去走走。” 聿徽不知道小鸟为什么又闹了别扭,看了看天色,便没跟上去:“去吧,记得早点回来睡觉。” 冕下这么温柔,她却沉迷人家的美色,真是太不应当了,想想都好羞愧。 南姝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从门口腾地一下飞走了。 等南姝离开,聿徽静默了一会儿,听到些动静,蹙了一下眉:“你们,去陪她玩。” 屏风后传来淅沥水声,有什么东西游走了。 聿徽倚着椅背,眉眼沉冷下来,从窗棂望出去,天边尽是绚烂的橙红色彩霞。 他顿了顿,拿出刻影石,白皙如玉的手自上方拂过,他面前便显现出一个人影。 是那日对南姝施了噬心咒的魔将,涯渊。 他冰蓝眼眸倒映出那个魔族丑恶的脸,逐渐覆上汹涌暗色。 都怪这些魔…… 明明只差最后一根心羽…… 刻影石化为一撮粉末,从他的指缝中落下。 ** 南姝落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对着水中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被做成项链挂在南姝脖子上的魔镜_(_`」 ∠)_:“生活不易,鸟鸟叹气。” “……”这玩意怎么突然说话了,南姝拿翅膀拨小河里的水,无精打采:“好好说话。” 魔镜:“好的呢,亲亲~是否开启魔小镜的特异功能呢?可能会有效地解决亲亲这边的情况呢。” 南姝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魔镜刚买回来的时候似乎是有智慧的,这会儿好像又没有那点机灵劲了,倒像个莫得感情的工具镜,南姝来了点兴致,问:“有哪些功能?” “这边的功能有很多呢,1,对诗模式2.地图模式3.学习模式4.休闲模式5.图鉴模式6.翻译模式……还有更多模式等亲亲来解锁哦~” 不愧是高价买来的高端产品,花样还挺多。 南姝想了想:“来个对诗模式。” “好的呢亲亲。” 南姝:“一行白鹭上青天?” 魔镜:“鸟鸟躺在河道边。” 南姝:“……” 南姝:“天若有情天亦老!” 魔镜:“小鸟还想吃嫩草。” 南姝:“?!”该死!你这是映射谁呢! 要不是魔镜现在挂在她脖子上,南姝真想怒摔魔镜! 她一只黑红小鸟在草地上烦躁地踱了几步,忽然听到背后有水声,刚转过身,就被冰凉凉的河水兜头扑了一脸。 南姝懵逼:“啾?” 南姝的羽毛能防水,她振了几下翅膀,那些晶莹的小水珠就从她身上滚落,掉进了绿油油的草地里。 定睛一看,才发现扑她一脸水的是一条漂漂亮亮的人鱼。 南姝看到对方浅蓝色的尾巴才认出来,这似乎是上次带她绕岛观光的人鱼小女孩。 脸盲患者分为两种,要么看不清别人的脸,要么别人的脸型失去辨认能力。南姝属于后者,她只留着对浅蓝尾巴人鱼的大致印象,记得她是个漂亮小姑娘,至于五官如何排布,是回想不起来的。 不仅如此,还有可能会随机遗忘眸色与发色,移花接木,造成记忆上的各种错乱。 ——之所以能辨认出海神,可能是因为海神的美是天底下独一份,让南姝印象深刻到触发了罕见的记忆点。 浅蓝尾巴人鱼一脸傻白甜地对着南姝“啾啾啾”,让南姝完全确认是上次那条人鱼。 南姝挺喜欢傻傻的人鱼,也冲她打招呼:“啾啾啾。” 这条人鱼,姑且称她为小蓝,小蓝听见她的回答,抿起嘴巴笑,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对远处“呜呜”了几声。 这像是某种召唤,很快,不少地方都传来了相似的回应。 南姝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人鱼从水底下钻上来,露出一张张在她看来极其相似的脸,视觉上顿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平日里只有她和海神两个人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直到这个时候,南姝才感受到脸盲的奇葩之处! 特别是,当南姝发现有几条人鱼拥有着与小蓝相似的浅蓝尾巴,她不由开始怀疑,这个小蓝到底是不是第一次带她去绕岛观光的那个小蓝? 不,一定是的! 只有那个小蓝,会模仿她啾啾啾。 南姝刚这么想着,那些傻白甜人鱼们就啾啾啾地交谈了起来。 南姝的耳畔充斥着“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南姝:“……”真相越发扑朔迷离,我心里的那个小蓝到底在哪里? 魔镜〣( Δ )〣:“震惊!一条小河中竟发生如此之事,是鸟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被鱼鱼围绕的南姝焦头烂额:“你给我闭嘴啊!” 魔镜好歹还有点良心:“亲亲需不需要点帮助呢?发现亲亲目前似乎有语言沟通障碍呢,是否需要开启翻译模式呢?” 南姝咋舌这破镜子还能翻译出鱼鱼的话,不由狐疑道:“开一个。” 魔镜开通翻译模式。 南姝耳边的终于不是啾啾啾了。 而是呜呜呜。 人鱼原本说话时的发音。 南姝:魔镜的各个模式好像都有点坑。 南姝怀疑了一会儿鸟生,正要让魔镜给个说法,没想到那阵呜呜呜过去后,她听到了别的话。 “呜呜呜,她好可爱!” “呜呜呜,想摸摸她头上的毛毛~” “爪爪好小啊,好想摸摸。” “小眼睛,真可爱!” “黑毛毛太酷啦!” …… 被夸得一头雾水的南姝:“??” 我把你们当傻白甜,你们竟然想撸我? 她后来又听到了鱼鱼们的碎碎念:“冕下是不是不给她吃东西,她好瘦啊。” 南姝低头看了看自己似球的身材:“?” 南姝这几天确实没有吃什么东西,但她一点也不饿,猜测应该是海神做了什么,便没把吃饭的事放在心上。 但鱼鱼们很生气:“冕下是个大坏坏!”“冕下还说我们笨……”“冕下不给小鸟吃东西!” 最后得出结论,她们要投喂南姝。 南姝:“唉……” 都怪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吸引了如此多的傻鱼鱼。 南姝看鱼鱼们似乎很想投喂她,就在河边躺下了,看着夕阳西下,心中生出无限惆怅。 鱼鱼们扎下了水,不知道去哪了,但很快都纷纷游回来了,手里多了很多东西。 其中种类最多的,是各种颜色的小果子,各个皮薄汁多,看起来十分饱满,一口咬下去都是汁的那种。 好像很甜。 南姝心想。 鱼鱼们果然过来试探着喂她了。 南姝配合地张嘴,吞吃了那颗青色小果子。 咂吧了几下,又甜又香。 那条人鱼见她吃了,兴奋得不行,把位置让出来,给了下一条人鱼。 人鱼们排起了投喂南姝的队伍。 南姝就这么被投喂到天黑,想起来要回窝睡觉的时候,已经饱得起不来了。 她张开翅膀,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缀满银白色繁星的黑色天空,不经意间想起那位神,心尖像被羽毛突然搔动了一下。 想着想着,她眸光黯淡下来。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能让他养一辈子? 等她眼睛好了,说不定就得离开海之神域,自谋出路了。 她在肖想什么呢? 南姝叹了一口气,在草地上不甘地滚了滚,压扁了一块无辜的草皮。 在旁边看着她的鱼鱼们似乎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到,哗啦几声,一溜烟游走。 南姝:“?” 她半抬起头,懵逼地看着空无一鱼的河面,头顶突然传来清棱棱的声音:“姝姝,回来睡觉了。” 海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的草地上,宽大的白色神袍拖曳在地上,沾了不少水珠,银发依旧束得一丝不苟,不知是不是月光太淡,南姝竟觉得他的神情近似温柔。 南姝爬起来,不太自然地抖了抖身上的草,乖巧啾啾:“哦,好的。” 她跟在聿徽脚边,拒绝了他的怀抱:“冕下,我吃得有点撑,走走好消食。” 这是个正当理由,聿徽不好反对,只好放慢脚步,让她两条小短腿能跟上。 他嘴上不说,心里有点失落。 他想抱小鸟。 聿徽问:“是她们喂你吃的?” 这个她们,应该是鱼鱼们,南姝点头:“嗯。” 聿徽不易察觉地皱眉:“吃了什么?” 南姝哼哧哼哧走着路:“都是些果子,”她顿了顿,补充,“很好吃。” 聿徽“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在心里想,那群傻鱼越来越不听话了。 南姝最后还是没有全程走回去,聿徽估计她消食得差不多了,半路便把她抱起来,一闪身回到了玄阳殿。 南姝也有了点困意,飞回鸟窝,刚躺下,就听到聿徽在外面叮嘱:“下次不要再吃这么多了。” 南姝脚爪抓了抓身下鸟窝,翻了个身:“知道了。” 主要是鱼鱼太热情了,她没招架住。 她下次试着拒绝一下吧。 外面一时没了动静,睡意来得越发的快,南姝意识朦朦胧胧时,做了一个决定。 趁还没有很喜欢,及时掐灭那点小火苗。 从明天开始,离海神远一点,她说不定就不会如此意志不坚定了。 南姝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身体放松下来,渐渐睡熟了。 她的睡相很不好,翅膀摊开,整只鸟呈“大”字形,还时常滚来滚去,有一回,她翅膀挂出了鸟窝洞口,被聿徽捏了捏翅膀尖,才迷迷糊糊地缩了回去。 殿中灯火明暗不定,暖橘色的烛光微微摇曳,精致漂亮的雕花窗户敞开,有清爽的海风卷携着花香吹了进来。 聿徽站在鸟窝旁边,有些出神地看她睡觉,一看就看了许久。 陵光神君的本体是上古神兽朱雀,向来有日中星鸟的美称,大概是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因五行中的火行愈发强盛,朱雀也随之诞生了,严格说来,朱雀应是火行之灵。 陵光神君修为高深,其实并不需要睡觉。 聿徽却知道,她的南华阁里摆了一张大床。那张床,聿徽刚开始对它的印象不算太好。 因为,南姝以前在床边自刎过。 第15章 自那日离开神兽山后,聿徽与南姝之间便没了交集,再次收到南姝的消息,还是她主动往海之神域递了帖子,邀他去南神兽山共赏风花雪月。 共赏风花雪月是不可能的,聿徽不久前刚刚封神,手上积压了不少从水神那边交接过来的事务,再加上他实在不知道拿南姝怎么办,便回帖拒绝了。 南姝要是能被他轻易拒绝,那就不是南姝了,此后,每隔三天,聿徽都会收到来自南神兽山的帖子。 他不断回绝,那只坏鸟就不断地派鸟送贴骚扰他,他案几上渐渐叠起了十几厘米高的帖子,每张帖子上都粘了一根火红色的小翎羽,位置还各不相同,每每被风一吹,上面的细小绒毛便招摇地舞起来,实在让他无法忽视。 最终,还是向主神申请离开神域,去了南神兽山。 南姝已经坐在那棵赤霄树的枝桠上晃着腿等了许久了,见他显出身形,颇为不满撇嘴:“你们神族的规矩可真多,出个神域还磨磨唧唧的。” 她说着,双手在枝桠上一撑,轻飘飘跳了下来。 纷纷扬扬的赤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 “海神冕下可真不好请。”南姝来到聿徽面前,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气都消了,弯起眼笑:“来都来了,不如进来坐坐?” 聿徽礼貌拒绝,还是把那根心羽拿出来:“神君的私人物品,还是不要再放在我这里了,我对神君并无别的想法。” 南姝环臂好笑地看着他,歪了歪头:“此地无银三百两?” 聿徽:“……” 南姝看了眼那根翎羽,忽而叹了一口气,往树干上一靠,遗憾的语气:“既然海神冕下不要,那便还给我吧。” 她虽然这么说,却不接那根心羽,只说鸟族有鸟族的规矩,心羽不能随便就还回来。 聿徽半信半疑,但心羽是一定要还的。 他就被南姝以“还心羽”的名义骗进了她的私人住所南华阁,到了那张床边才感觉到不对。 南姝丝毫不心虚,这时才眯起眼慢条斯理地说:“冕下不是想还我心羽?可是鸟类的心羽一旦交出去,就不能还了。除非……” “除非什么?” 南姝笑了一声,欺身过来,阴测测道:“除非……你杀了我。” 她嘴里谎话连篇,聿徽没信,只感觉自己又被骗了,垂眸将心羽递给她。 南姝没接,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似乎在憋什么坏水,神色中有些异样。 聿徽察觉到不妙,就把心羽放在了那张床上,转身欲走。 “嘶拉——”背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南姝正举剑抹自己脖子,见他惊诧地望过来,唇角还掀起了挑衅的笑意。 聿徽赶紧夺了那把剑扔在地上,又气又怒,还没说什么,就被她摁倒在了那张床上。 南姝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愈发的红,雪白的皮肤衬着脖颈间殷红的血色,简直惊心动魄,她压在他身上笑,模样有点疯,还有点坏,唇色殷红,散乱的墨发落在他纯白色的神袍上,无比显眼,咬牙切齿又奈他无法的不甘模样:“并无别的想法?那你封神大典上做什么偷偷看我那么多次?现在装什么正经,以为我那时候没看到你勾引我?嗯?” 她说着,上手扒他衣领,聿徽哪能让她乱来,好不容易脱身出来,立即要走,南姝坐在床上幽幽道:“把心羽带上。” 她脖子上的那点擦伤早好了,只留下点血迹,将她的前襟晕染开一片深色,他跟她对峙许久,终究还是拿上了。 南姝赤着脚下床来,手指拂过颈间鲜血,放在唇边抿了抿,神态近乎妖异。 “海神冕下,下次什么时候来?”她语调慢悠悠的,有些威胁的意味:“拿了我的心羽,就不能始乱终弃啊,冕下。” …… 聿徽那日愣愣地从南华阁离开后才意识到不对,那把普通的剑是完全没法伤害到堂堂上古神兽的,她不过是憋着坏吓唬他罢了。 她知道那日封神大典上他在看她,所以有恃无恐。 南姝成功了。 聿徽妥协,他知道她是只多坏的鸟,与她较劲,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在那以后,他偶尔会在回神域之前去一趟神兽山,这才渐渐跟南姝有了更多交集。 ** 南姝这只鸟一肚子坏水,从不会让自己吃亏,这次也是阴沟里翻船,中了噬心咒,把她即将追到手的心上神给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聿徽摇了摇头,在椅子上坐下,心中多了些微妙的无奈。 那张床上还发生过别的事,聿徽不愿再去回忆,拂袖将敞开的窗关上。 呜呜的风声被挡在了窗外,殿内的声音愈发分明。 南姝在打呼噜。 听那声音,跟吹口哨似的。 聿徽不知道她人形的时候睡觉打不打呼,反正他以前陪她睡觉的时候没听到过。 这次变回原型,可算暴露了本性。 堂堂朱雀,睡觉打呼。 她这个样子,也好意思追他。 聿徽默默想。 他正想去看看南姝是不是压到了胸口,忽然察觉到什么,指尖结了一个繁复的神印。 不远处很快浮现出一道投影。 是神族特有的联系方法,用神力连通两个地域,将各自的实时状态展现出来。 对面出现在投影中的是兽神。 聿徽给南姝做了一个隔音结界,对兽神颔首:“有事?” 兽神似乎刚忙完手上的事,靠着椅背,面上露出些许倦容,揉了揉眉心,他单刀直入:“陵光神君那边是什么情况?光明神说她中了噬心咒,是真的?” 聿徽垂下眸子:“借了星宿之神的天机镜。” 兽神点头,喃喃:“星宿之神竟然愿意借给你看……”他回过神,转而劝道:“光明神说你有比较极端的想法,你可别乱来,主神的规定你也知道,绝不会因为你要解陵光神君身上的噬心咒而网开一面。” 聿徽面无表情:“嗯,知道了,还有事吗?” 话里话外,都是中断此次谈话的意思。 兽神急忙道:“还有,南神兽山你要不要管?那边成了一块死地,如果不管的话,以后可能要被一重天的人类占领。” 聿徽顿了顿,没有犹豫:“那边的事全都转交给我。” 南姝的东西,谁也别资格碰。 南神兽山毁了,他就为她再建一个。 兽神就猜到海神一定会管,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对于海神,他其实是有点提携小辈的意思在的。 海神封神时间只有千余年,说来并不算长,相对于神族绝大多数活了几万载的神来说,海神是一位极为年轻的神。 在海神之前,主神已经许久没有挑人封神,当年海神横空出世,不仅是他,其他神族也十分惊讶。 这万域乾元界其实并不需要一个海神来管理天下流域,那些事水神就可以处理,何必再多出一个海神来? 不过主神办的事,他们也不好质疑。 海神这位神,模样长得极好,是神族数一数二的好看,也不知道成神之前是哪个种族的人,半点口风都不露,连最爱八卦的光明神也没能扒出来。 不仅如此,海神虽然是一位新上任的神,神力却颇为强盛霸道,甚至不比神龄几万年的神族差。 海神还是一位敬业的神,一上任就开始做各种主神下派的各种任务,他能力好,完成度很高,不想出神域的神渐渐开始把自己的任务委托给海神去做。由于这是一项付费服务,不过千年,海神就积攒了大笔财产,成了一位富有的神。 堪称年轻有为。 他甚至听闻还有几位神倒欠了海神钱。哦,这其中便有八卦帝光明神。 他当时就在想,海神这么积极地积攒财产,是不是跟他封神前对主神许下的那个愿望有关,后来见到海神莫名其妙与陵光神君走得极近,又猜测这愿望是不是跟陵光神君有关。 可惜,到现在也没琢磨出答案。 海神跟陵光神君却已经发展到了海神愿意为心上人屠魔受雷劫的地步了。 兽神不由唏嘘,年轻人,总是为了爱情盲目啊。 兽神敲了敲桌子,侧耳听了听,忽然惊异地挑了一下眉:“什么声音?” 口哨声?好像不是他这边的声音…… 聿徽转头隐晦地瞥了一眼鸟窝,沉默着没说话。 他刚刚随手做的隔音结界能让南姝听不到他们说话,却不能让他们听不到南姝的打呼声。 兽神嘴强行压下嘴角笑意:“陵光神君她……她……” 聿徽:“兽神冕下,慎言。”他目光幽幽的。 兽神到嘴边的“打呼”硬生生变成了:“小鸟睡觉老打呼,多半是积食。她是不是晚上吃了很多东西?” 聿徽眉梢动了动,想起兽神的本职,最终“嗯”了一声。 兽神乐于对聿徽分享养鸟经验,开始炯炯而谈:“睡觉的姿势也可能不对,要是翅膀折着,还会影响之后的发育。” 虽说朱雀这种上古神兽可能没有这样的烦恼,但耐不住海神对此十分的在意。 聿徽起身,在鸟窝边注视了南姝一会儿,发现她翅膀真的是折着的,就伸手进去给她捋平了。 不仅如此,还给她翻了个身,不让她趴着睡。 南姝睡梦中被移动,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示威声:“咕噜噜……啾!” 聿徽活生生挨了她一翅膀,还被她jiojio踹了几脚,神情愈发空茫。 南姝以前还对他说过,他是她最爱的小宝贝。 就这么对待小宝贝? 兽神没忍住,离开可见范围去笑了。 天啊,这是朱雀? 是那个脾气暴躁还有点疯还笑里藏刀的陵光神君? 兽神自己笑还不过瘾,把刻影石传给了光明神。 他们这些神,哪个没被陵光神君怼过一两句? 生活太无聊,给众神来点阳光灿烂灿烂。 不一会儿,他接到光明神那边的回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明神将这枚刻影石一生二,二生三,把刻影石传给了其他被陵光神君开过嘲讽的神。 好了,整个神族都知道了。 光明神靠着这些刻影石,陆陆续续收到类似于打赏性质的钱,发了一笔小财。 光明神:我有特殊的还债技巧。 那边兽神强忍住笑意,又教了几句养鸟小技巧,就断了联系。 聿徽还在忙于摆正南姝的睡觉姿势,背对着兽神颔首。 南姝喉咙里冒出几句不服气的咕噜声,还是按老样子躺。 聿徽:“……” 聿徽正要再动她,又有一位神联系他。 这次是火神。 火神的表情很奇怪,眼睛盯着南姝那边看:“海神冕下,别来无恙啊。” 聿徽:“我很好,谢谢。” 火神做担忧状:“陵光神君怎么样了?伤好了?光明神都告诉我了,噬心咒可不能乱解,魔也不能乱屠,一切得从长计议啊。” 聿徽:“谢谢,还有事吗?” 火神目光闪烁:“唔……应该……” 他没说话,聿徽切断了联系,刚想继续摆正小鸟睡姿,又有人来联系他。 这次,是水神。 水神表情很严肃,端坐着轻咳一声,沉声道:“海神啊。” 聿徽不得不停止摆正小鸟姿势:“水神冕下,有什么事吗?” 水神叹了一口气:“光明神都告诉我了,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做屠魔之事……” 聿徽:“……” 光明神究竟把这件事告诉了多少个神?! 事实证明,光明神像个勤劳的小蜜蜂,把这件事传播到了整个神族。 自水神后,聿徽又接连被精灵神、太阳神、死神……等等几乎整个神族的神联系,一颗因南姝睡觉姿势不端正而蒙上阴影的心渐渐变得麻木不仁。 ** 星宿神域,星宿之神靠着墙,手里托着刻影石,发出无声的笑,黑眸中映着刻影石散发出的莹白光芒,明暗不定,她嗓音嘶哑,吐出几个字:“真可爱。” “所以,你想养?”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从杂物堆后面走出来,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闻言,星宿之神牵起唇角,拉起了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并不回答,只问:“要走了?” 白衣白发的男子苦笑了一下:“是啊。” 星宿之神将那块刻影石捏紧:“要去阻止饕餮?虽然很想给小鸟走后门,但朱雀的命盘绝对不可生变,如果你去了,那些被打乱的朱雀命盘只会影响到你自己的命盘。” 白泽愣愣地盯着地面:“我要改的,不是朱雀的命盘,是……她的。” “有意思?”星宿之神睁开眼,苍白面孔上生出洞悉一切的神色:“她未必会承你的情。” 白泽抿唇,不发一言便转身离开。 “纵使你会经历一百零八次死而复生之痛,不断惨死,你也要去?” 白泽说:“嗯。”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星宿之神也不再劝,放他离开。 这世间的一切早已定好了轨迹,所谓的改变,其实是必然。 她一双眼能看透过往和将来,参透生死,却唯独看不透人心。 爱恨嗔痴离别苦,以及,人心中暗藏的恶意和不甘,信念和勇敢,后悔和执迷不悟。 也许,这才是命盘得以存在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啊,来迟了T_T 小鸟打呼的原因是胡诌的,经不起考究。 神族都劝不要屠魔,是怕激化神魔两族的矛盾,神魔大战,祸及的是整个世界的生灵。 悄咪咪说,以后还是会屠的,那个叫涯渊的魔将。 第16章 海之神域。 等聿徽与众神一个个谈过话,一夜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和煦而温暖,聿徽把窗户打开,让清风和阳光能进入到殿内。 明亮的光芒映衬着他清俊出尘的脸庞,落在洁白神袍的衣襟上,依旧是扣到脖子的领口,喉结半掩映在紧束的领口中,引人遐思。 在不远处的小溪里玩耍的人鱼们见他开窗,赶紧摆着尾巴一溜烟蹿进了水中,噗通几声,很快没了影子。 聿徽拧眉看着那个方向,顾忌到还在睡觉的南姝,终究没把傻鱼们叫过来教训一顿。 他没叫南姝,南姝却已经自己醒了,睡眼朦胧地从鸟窝洞口探头,迷迷糊糊地啾啾,似乎是在找他,调子婉转得像撒娇。 鸟类的叫声不尽相同,有的嘈杂,有的动听,有的单一呆板,有的像在骂街,而朱雀身为百鸟之首,传闻能模仿所有鸟类的叫声。 这种娇俏的啾啾叫聿徽很少听到,不知道是不是朱雀原本的叫声。 以前南姝身上的包袱有一吨重,变回本体都不怎么肯,更别说这么娇声娇气地啾啾。 这次可以说很难得了。 聿徽没打断她,静听了一会儿,才过去把她抱出来。 清晨第一件事,给小鸟滴眼药水。 南姝一脸生无可恋地窝在他怀里,想起滴眼药水时的酸爽,恨不得原地去世,有气无力的模样像颗蔫了的小黑菜:“啾~” 聿徽又心疼又好笑,给她两只小眼睛滴了圣水后,照例吹了吹。 聿徽顺着她身上的毛毛,本想让她能舒服一些,没想到一不留神,薅掉了一大撮的黑色鸟毛。 掉毛期的小鸟,越来越不经薅。 聿徽眉头一跳:“……” 隐晦地瞥了南姝一眼,怕她得知这一切后自闭,聿徽不动声色地把不慎薅下来的鸟毛藏进了袖口当中,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子?” 南姝闭着眼没发现他的小动作,闻言有点不好意思:“就……随便唱两句。” 聿徽捏着她爪爪,真情实感道:“很好听。” 南姝没想到海神会夸她随便哼哼的调子好听,顿时有点小得瑟:“那我再给冕下来一首?” 聿徽没有拒绝,微微颔首:“嗯。” 南姝就闭着眼啾啾啾唱起来,嗓音越发婉转娇俏。 聿徽眼中多了些笑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身上的毛毛,对那些被薅下的无辜鸟毛视而不见,波澜不惊地将它们藏进了袖中。 于是南姝肉眼可见地秃了许多。 南姝还浑然不觉,一心为他歌唱。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歌,自然而然就唱出来了。 聿徽边揉她的毛毛边听她唱歌,直到南姝能睁眼,才中止了薅毛行为。 南姝一曲唱完,从他怀里飞到案几上,抖了抖浑身的羽毛,歪头期待地问聿徽:“这首怎么样?” 喜欢的小鸟无论唱什么歌,在聿徽听来都是十分动听的。 他自然说很好听。 南姝得了他夸奖,嘚瑟地翘了翘尾羽,张开翅膀要他抱:“啾~” 聿徽极轻地弯了一下唇,把小秃鸟抱起来,然后着手给她装光明神那里淘来的多功用鸟秋千。正常形态时,可以让南姝站在上面吹吹风,展开时,既可以变成一个摇篮,又可以变成一个澡盆。 因为材质特殊,大小还可以随意调节,很是实用。 这个秋千就装在案几旁边,正对着窗口,南姝站上去前后荡了荡,快乐到飞起。 聿徽看她挺喜欢这东西,就放心了,本来还想陪南姝玩一会儿,可兽神那边已经把神兽山的事务转交了过来,事态有些紧急,他只得先去处理掉这些事。 南姝还期待着被他摸一摸脑袋,可一转眼,海神便又有事务要处理了,她心里顿时涌起一阵说不上的失落。 好像这种事发生曾经过很多次似的。 南姝盯着海神的侧颜发了好一会儿呆,终究没能抓住那一闪而逝的熟悉感,不由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别的没想起来,一个念头却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顷刻间,她身体都僵住了。 对了!昨晚睡前明明说过要离海神远一点的! 但她今天做了什么?又是给他唱歌,又是撒娇求抱……简直可耻! 她是色迷心窍了吗?意志力竟如此不坚定! 南姝看一眼海神绝美的侧脸,开始忏悔,并在心里反复默念:别爱他,没结果。 她最终飞出了玄阳殿,眼不见心为静。 聿徽笔尖一顿,抬眼便看到小鸟离开的身影,抿了抿唇,再度垂下了眸子。 ** 南姝落在一颗开着火红色花朵的树上,心情郁郁地梳理羽毛。 她站着的树枝因此往下压了压,花朵收到波及,火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了碧蓝色的湖水当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一条人鱼从水底下钻上来,顶着花瓣四处看了看,抬头,看到树枝上的小鸟,顿时开心地摆了摆鱼尾巴:“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魔镜自动开启翻译模式:“你好呀!你好呀!你好呀!” 南姝:“……” 有水的地方就有鱼。 傻鱼鱼似乎无处不在。 那条人鱼的尾巴是白色的,南姝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见过她,站在枝桠上歪头朝下看。 白尾巴人鱼游到岸边,同样很好奇地盯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忽然绽放出奇异的光。 南姝:“……啾?” 南姝还在猜这条傻鱼鱼在想什么,但打死她都没想到,下一秒,那条白尾巴人鱼尾巴一拍水面,整条鱼借着反作用力跃上了岸,然后翻了个身,面朝下,尾巴拱起,学做毛毛虫的样子,一扭一扭往树底下拱。 一路过来,碾坏了不少花花草草,纵使面容再美,也毫无仙气可言。 南姝鸟脸懵逼:“!!!”鱼上岸了! 等等!这是什么清奇的上岸方式?! 树离岸边不远,人鱼很快便拱到树下,抬头对她欢叫:“呜呜~” 魔镜尽职尽责地翻译:“我来啦~” 南姝倒不担心人鱼要对她做什么坏事情,从树上飞了下去,落在人鱼抬起的指尖上。 人鱼姑娘笑起来,小心地摸了摸南姝身上柔软的羽毛,然后带着她往湖边挪。 她的鱼尾巴在岸上很不方便,在地上蹭一蹭,还会掉鳞片。 南姝眼睁睁看着几块漂亮的鳞片从人鱼美丽的白尾巴上脱落,傻傻的人鱼也不管,笨拙地往前挪,她实在看不过去,“啾”了一声,飞下来挡住了人鱼的路:“等等!别这么挪。” 魔镜将鸟语翻译成人鱼语。 白尾人鱼疑惑地歪了歪头,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而后全变成惊喜:“你会说话?” 南姝解释了其中的原因,人鱼似懂非懂的,好奇地摸了一下缩小成项链吊坠的魔镜。 魔镜突然炸毛:“淦!莫挨劳资!” 人鱼没听懂它在哔哔什么,怯怯地缩回手去,好奇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南姝不好在人鱼面前骂魔镜,叼起一块鳞片给人鱼看,不赞同道:“这样不行,鳞片掉了——你痛不痛呀?” 这条人鱼,暂称她为小白,小白想了想,实话实说,声音弱弱的:“有一点点疼。” 这傻鱼。 南姝无奈,指导道:“躺下滚一滚,把尾巴翘起来,就不会掉鳞片了。” 小白恍然大悟:“对哦!” 说完,她干脆利落往地上一躺,咕噜噜滚回到湖里,然后从水里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方法开辟了人鱼上岸的新思路,大大降低了人鱼在岸上活动的难度,比毛毛虫式扭动效率高了不知多少! 人鱼心思单纯,很容易因一件小事而感到快乐,南姝看她笑得傻乎乎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之后小白很热情地邀请南姝去吃果子,南姝便飞上她的头顶,欣然同行。 * 聿徽本以为南姝在外面玩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想到她一出去便是一整天。 从日出到黄昏,夜幕降临时,她才披着满身月色飞回来。见到他时,也不像往常那样撒娇要抱抱,一反常态,只啾啾地对他打了个招呼,便一头钻进了鸟窝。 聿徽放下笔,站在鸟窝边道:“眼睛还没滴。” 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南姝在里面懂事又乖巧地说:“冕下,让我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现在只有两只翅膀,怎么自己动手? 聿徽终于琢磨出味来,自己似乎被小鸟疏远了。 只出去了一趟,她遭遇了什么? ——难道是人鱼们在小鸟面前说他坏话了? 聿徽目光沉下来,抿了抿唇,声音却仍是温和的:“你自己动手不方便,让我帮你好不好?” 南姝光听他声音就不行了,哪敢出去直面海神这个温柔乡,只得艰难地抵制住诱惑,吞咽了一下口水,拒绝:“不用,太麻烦冕下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总不能每次都麻烦冕下。” 话里话外,都是是明晃晃的抗拒 过往千余年,聿徽从没在她这里得到这样的待遇,一时间愣了好久。 她只是失忆了,不记得他了…… 聿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压下去,哑了声音:“你自己不行的,姝姝,听话。” 他说着,直接把南姝抱出来,不容抗拒。 南姝还能说什么,再拒绝就真的是不识相了……再说她感觉海神好像有点不高兴,他垂着睫羽,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一张美人脸黯然失色,唇色也变得有些白,似乎是被那些有意疏离他的话伤了心。 南姝心里的罪孽感顿时爆棚。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圣水落在眼睛里,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很快,清凉的风吹散了那股痛意,动听如冷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微不可察的冷意:“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不知为何,南姝因这声音打了个冷颤,直觉有点危险,忙说:“没有没有。” 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才渐渐消失。 南姝被聿徽一下下顺着炸掉的毛,缩了缩脖子,迈着小短腿想从他手上下去,却被他牢牢拢在掌心里。 “陪我。”海神如是说。 南姝僵着脖子:“……” 药丸! 海神是不是黑化了? 南姝开始犹豫明天要不要继续躲着海神了。 思考了一夜,南姝有了答案。 ** 第二天,聿徽再次收获了一天的寂寞。 南姝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跟他拉开界限了,不仅是这一天,接下来好几天都是如此,明明眼馋他的怀抱,却硬是克制地拒绝了,对他也没有之前那样热切,言辞中多了几分敬重,也不撒娇了,不出去的时候,就在一旁看魔法书,偶尔抬眼,偷偷打量他,被他撞见,就心虚地偏过头去,目光微闪,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小鸟迷惑行为。 聿徽确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的容貌对南姝都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小鸟做出这些反常行为? 聿徽好几次都想直接向南姝询问原因,话到嘴边,每次都没能问出来。 怎么问?难道直接问“为什么疏远我”? 聿徽顾及南姝的面子,遂没有问出口。 他想到了别的从南姝嘴里套话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更! 感情过渡,写得磕磕绊绊的,咕了这么久,我有罪T_T 第17章 这一天,南姝一如既往地去碧落湖找人鱼们玩。 海之神域似乎永远都是好天气,灿烂的阳光暖而不燥,空气的湿度也刚刚好,是混合着花香的清爽味道。 南姝路过广袤的花海时,从那里面叼了一支深蓝色的流光堇,打算送给昨天见到的一条蓝尾巴人鱼。 然而当她衔着花落在碧落湖旁,却发现场面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湖里竟然空无一鱼!! 明明约好今天来这里的碰头的,鱼鱼们去哪了? 对着空荡荡的湖面,南姝懵逼! 人鱼们单蠢善良,爽约放她鸽子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南姝开始担忧,是不是海里出了什么事? 别看人鱼们经常在岛上的水域里活动,其实她们的家都在海里,到了晚上,人鱼们是要游回海里睡觉的。 海之神域看上去风平浪静,但说不准海底有什么危险的生物,鱼鱼又那么傻,看上去毫无攻击力…… 南姝揪心得不行,展翅腾空飞起,打算找一条人鱼问问情况。 但所有的人鱼似乎都消失了,南姝找遍了人鱼们日常活动的流域,竟然连一条鱼尾巴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 南姝正想飞回玄阳殿问问海神,忽然瞥见下方的一道身影,看上去像条人鱼。 终于有鱼了! 她心中一喜,赶紧俯冲下去。 那的确是一条人鱼,“她”正坐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银白色的美丽长发如瀑般散下,一部分直接逶迤在地,半条深蓝色的尾巴浸在水里,被金灿灿的阳光一照,折射出耀眼的光泽。 南姝从高处往下看,正好被那光照到,眼睛都要被亮瞎了! 正因如此,还没看到正面,南姝便已经确认,自己之前肯定没有见过这条人鱼。 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亮眼的鱼尾巴。 落在开遍繁花的草地上,南姝朝着人鱼那边蹦了几步,不得已放下了嘴里衔着的流光堇,打了声招呼:“啾~” 背对着她的人鱼有了动作,银发微动,他偏过了头,露出了一半姣好的侧脸。 肤白如雪,唇色如胭,光是侧脸便足以让人感到惊艳。 南姝被这条人鱼美到窒息,一时间惊得话都不说不出来,脑海中几句卧槽疯狂掠过。 这特么是什么绝世小仙鱼!也太好看了吧! 其他的人鱼自然也是漂亮的,但南姝自从见过海神后,对人鱼们的美貌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还从没像今天这样,被一条人鱼惊艳过。 南姝想把所有彩虹屁都献给这条小仙鱼! 颜鸟的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鸟叫声都婉转了:“啾~唧!” 魔镜翻译:“我又可以了!” 人鱼转过脸来,伸手掂起草地上的流光堇,抬起漂亮的眸子,声音动听如天籁:“是给我的吗?” “她”唇畔有笑意,如同冰雪消融后绽放出的盎然春意,美不胜收。 南姝眼馋“她”的美貌,闻言晕晕乎乎地点头:“嗯!” 嗯完后许久,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这条人鱼居然会说话!? 南姝惊讶过后,又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说话?” 人鱼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会说话,很奇怪吗?” 南姝赶紧道:“没有没有。” 可能人鱼里面就是有会说话的吧。 “……”人鱼含着笑意,不知为何,垂眸打量了她一会儿。 南姝没留意到这些,她走到他身边,看清对方冰蓝色的眼眸,以及银色长发,某种熟悉感一闪而逝。 但人鱼们的发色和眸色都不尽相同,刚巧跟海神冕下撞上,也是有可能的,南姝便没有多想,扑棱棱飞到人鱼露在水面外的尾巴上,走了几步。一抬眼,对上八块腹肌。 南姝:“???” 南姝:“!!!” 淦!她看到了什么! 腹肌! 还有八块! 这原来是条雄性人鱼的吗! 南姝自从来了海之神域,还从没见过雄性人鱼。 南姝心想,怪不得刚刚觉得这条人鱼壮壮的,比人鱼姑娘高大很多。 也无怪乎南姝刚开始没辨认出他的性别,她刚刚落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被银色长发完全遮住的背脊,走到他旁边,又因身高原因没有看到他的腹肌,再加上人鱼说话的声音雌雄莫辩,她自然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南姝反省完毕,对着对方的腹肌,就有些尴尬,主动转过了身,轻咳道:“那个……你知不知道其他人鱼去哪了?怎么只有你一个在这里?” 人鱼没有马上回答,只懒散地动了一下尾巴,如扇子般展开的半透明尾鳍拍了一下水,激起的水花浇了南姝满头。 “问别人事情前,都不问问他的名字吗?”人鱼意味深长地说。 “……” 南姝抖了抖羽毛,把水珠子抖下去。 她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智商人鱼。 南姝只得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一上来就问名字……有点像搭讪。” 人鱼尾巴尖拨了拨水:“没事,你可以搭讪我。” 南姝:“???” 小鸟说,早早早,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问号? 南姝不知为何,还有点小羞涩:“那……那你叫什么?” “徽玉。” “灰鱼?” 南姝寻思着他也不灰啊,怎么就叫了这个名字。 人鱼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摇了摇头:“不是那两个字。” 那是哪两个字? 但人鱼却不解释了,伸手挠她下巴。 南姝舒服地咕噜噜叫,好半天才想起原本要问的问题:“那灰、鱼……人鱼们都去哪了呢?” 徽玉眯起眼睛:“海神让她们回海里去了。” 嗯?冕下叫走的鱼鱼。 南姝就迷惑了:“为什么?” 照理说,冕下应该知道她要找人鱼们玩的。 “不知道。”徽玉顿了顿,语调平平:“好像是有一只小鸟,惹了他不开心。” 南.小鸟本鸟.姝:“???”什么!还有她的原因? 徽玉回忆道:“小鸟每次都去找她们玩,可能海神觉得受了小鸟冷落,才想把她们送走。” 南姝咋一听他的剖析,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我觉得,应该不至于……” 她只是躲了冕下一下下……而已吧。 “你怎么知道?”徽玉轻飘飘地说:“你又不是他。” 南姝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没想到海神这么在意她,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那你怎么还能上岛?” 徽玉瞥她一眼:“我以前没跟你玩过。” 合着冕下把所有跟她玩过的人鱼都送出了这座岛。 南姝莫名觉得冕下其实……有点小幼稚。 不过这也提醒到她了,一想到冕下他总是孤零零地待在一个地方处理事务,南姝就有些愧疚了。 她控制不住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因此疏远他,躲着他,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南姝想着,就打算回去见海神了,从徽玉尾巴上跳下来,啾啾地说:“那我去找冕下了,再见。” 她正要飞走,却被徽玉揪住了jiojio,徽玉摆了摆尾巴,眯起眼提出了要求:“你还没陪我玩过。” 南姝感到为难:“啾……这个……” 徽玉抓紧她短腿不放松,眼尾挑起,有点恃美行凶的意思:“陪我玩。” 虽然南姝眼馋他的美貌,但她早已心有所属,因此忍住了诱惑,试图讲道理:“你也会被冕下送走的。” 徽玉不愧是高智商人鱼,对此混不在意:“水底下有个洞,我能从那里游回来。” 嘶——都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南姝对灰鱼的好感度却很高,他缠着她不让她走,南姝竟然也不恼。 南姝猜测以前可能没人陪他玩,心软了一下,想了想,便问:“你想玩什么?” 到这里,徽玉却不提要求了,只道:“随你。” 南姝:“那我们去摘果子?” 徽玉一口答应:“好。” 他们就走水路去摘果子。 可走着走着,南姝却发现,徽玉他好像不怎么认识路,对岛上的水域并不熟悉,经常游进死胡同里。 问他,他语气里藏着黯然:“以前……没人陪我……” 听上去还有点小可怜。 可鱼鱼们应该干不出排挤其他鱼的坏事吧? 南姝安慰他:“没事,我带你认识一下路。” 他这才点了点头,展颜。 ** 又是摘果子又是陪他晒尾巴,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南姝打算回玄阳殿看海神了。 徽玉浮在水面上,晶莹的水珠从他精巧的下巴滚落,银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衬着他雪白的肌肤,不知多诱人。 他眼中带点期待:“明天还来吗?” 南姝看看他,支支吾吾,最后还是答应了。 离开前,南姝还在心里疯狂地质疑自己的道德是不是日益低下。 怎么办,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只明明心有所属却吊着别人的渣鸟了…… 她怀疑着鸟生,逐渐飞远,徽玉看着她离开,拿着那支流光堇,慢慢潜回到水里。 ** 南姝飞回玄阳殿的时候,海神正站在窗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身影孤寂。 南姝刚刚被徽玉一指点,顿觉自己疏离海神的举措十分不理智,真的见到海神孤零零等她的场景,哪还想得起要离海神远点,一头扎进他怀里,被他抱住,顺了顺毛。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海神目光闪了一下,貌似不经意问。 南姝心想,这难道不是要问你吗?不是你把鱼鱼们送走的? 不过嘴上没拆穿,只迷茫道:“我没找到她们,冕下知道她们去哪了吗?” 海神抱着她往外走,淡声道:“不知道,可能她们临时有事。” 南姝:“……” 可她已经看透一切了。 海神面色毫无波澜,低眸看她一眼,反倒开始问她:“既然没找到她们,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南姝又开始支支吾吾了,主要是怕海神把小可怜徽玉也送走,谁知道那个洞安不安全呢?她含糊道:“就四处逛了逛,还吃了点果子。” 事实的确如此,她没骗人。 南姝眼睛乱瞟,见他们似乎要离开海之神域,机智地转移话题:“冕下,我们要去哪?” 聿徽:“精灵神域。” 南姝浑身的毛都被时空裂缝里的飓风吹得抖动:“去哪里做什么?” 聿徽摸了摸她的头:“借点东西。” 精灵神从属于木神,主治愈和万物生机。 想要重建被朱雀离火焚烧的南神兽山,便需要精灵神手上的生命之源。 “啾~”南姝窝在他怀里蹭了蹭,鼻尖嗅到熟悉的冷香,不说话了。 有些喜欢,就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就像这样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好像就更加喜欢他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虽迟却不会缺席~ 今天的南姝有了渣鸟的味道。 第18章 南姝与聿徽前往精灵神域时,前去寻找抓捕朱雀的饕餮正和魔将茨泠联络。 茨泠看着画面中的饕餮,额头青筋直跳:“事情办成了吗?饕餮大人!”最后四个字,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他没想到饕餮办事竟然比他想象的还不靠谱,这都多少天了?她竟然连魔域都没出去!?看那边的场景,她居然还在第二重地狱的销魂窟极乐地里吃吃喝喝? 饕餮毫无愧色,没骨头似地瘫在椅榻上,周围环绕的众美男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都是衣衫不整眼含春水的放荡模样,说不出的活色生香。 饕餮被勾引着,眼皮都没动一下,捏起一块糕点在眼前看了看:“自然没有,毕竟茨泠大人都没告诉我陵光神君的准确方位,这叫我从何寻起呢?” 茨泠:“……” 你都出去四五天了,才想起这件事吗?! 还好茨泠没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之前之所以点名叫饕餮去,不过是看她当众啃鸡腿不顺眼。 他实则另有安排。 茨泠道:“反正你早点去二重天,我们这边有安排,你见机行事便可。” “知道了。”饕餮对魔族的安排并不感兴趣,只要最后一万只魔能进她肚子,他们怎么搞都行。 她随口应了一声,一脚踹开要摸她糕点喂她的美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杀气:“你算那块小点心?敢动我吃的?” 美男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求饶,饕餮看也不看一眼,叫人把他丢出去打一顿。 “……”茨泠不想再看,切断了与饕餮的联络。 饕餮护食是出了名的,曾经有位魔将故意克扣饕餮的口粮,把这吃货给激怒了。饕餮冲冠一怒为口粮,怒战该魔将五天五夜,一副红了眼不死不休的架势,最后硬是将那位倒霉魔将一口一口给吞了。 在魔族,魔将是从强大的魔族里挑选出来的,死了一个也不可惜,很快就有别的魔族顶替上来。 不过自此之后,没魔再敢克扣饕餮的口粮。 她疯起来,能打死实力上乘的魔将。 谁敢惹? 茨泠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人说:“现在感觉如何,力量掌控的怎么样了?” 他身后那人笑了,手指抚过脸畔,眼尾上挑,流露出热切和野心:“甚好,多谢茨泠大人助我,那件事交给我,一定不会有闪失!” 茨泠假意勉励一番,眼中却暗藏不屑。 不过是个假冒的东西罢了,真以为自己有个几斤几两? “去吧。”茨泠弹了弹手指,颔首。 那女子难掩兴奋,转身没入阴影当中。 ** 精灵神域。 聿徽与精灵神坐下交谈了几句,南姝被聿徽顺着毛,转头打量精灵神的神殿。 精灵神的神殿有些独特,它坐落在一颗巨大的树上。 这棵树叫生命之树,一树一世界,生命之树是精灵神域存在的关键。 以生命之树主树为中心,有许多分支,精灵们便生活在那些分支树上。 精灵神的神殿内部虽然与海神神殿、光明神神殿一般无二,可外面已经被各种藤蔓植物给包裹住了,从高处看,精灵神殿像一个漂亮的树屋。 南姝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精灵神的绿化做得比海神还要好。 放眼看去,都是绿的,头顶也是…… 对眼睛造成极大的舒适。 聿徽察觉到她对精灵神域的好奇,便将她放在了窗口,让她自己去玩一会儿。 他们谈事情,南姝刚好也不想打扰,便从窗口扑棱棱飞了出去。 她飞得急,翅膀上因此掉了些短短的翎羽,聿徽把那些小翎羽捡回来,回头对上精灵神似笑非笑的碧色眼眸,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好在精灵神不像光明神那么八卦,温温和和地提起正事,没对海神捡小鸟羽毛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 南姝不知道这些事,精灵神的神殿在生命之树的最顶端,她往下飞,最先看到的是一块块缤纷多彩的唯美花海。 生命树之大,果然超乎她想象。 花海开在生命树延展开的枝干上,各种品类的花朵争相盛开,争奇斗艳,长着透明翅膀的软萌小精灵从这些花朵上飞过,洒下与金粉十分相似的东西。 南姝这么直冲下去,惊到了一群小精灵,它们惊叫一声,纷纷躲到了花朵底下,小心翼翼揪着花瓣看南姝这个不速之客,然后交头接耳,发出细碎的声音: “她是谁呀?” “不知道诶,她好像是从神宫来的。” “难道是神上的客人?” “她长得好凶哦。” “她还是黑的……是不是坏坏的黑精灵变的?” 南.又凶又黑.姝:“……”被嫌弃了。 这个地方开满了花,南姝不好落脚,只能问那些小精灵:“我能停在花上吗?” 魔镜尽职尽责地把鸟语翻译成精灵语。 小精灵们犹豫了半天,才有一只胆子大点的颤声说:“那你不许弄坏我们的本体嗷~” 本体? 这些花? 小精灵奶音超萌,南姝心想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小可爱,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收起翅膀落在了花上。 小精灵见她没有恶意,渐渐从花瓣下飞了出来,凑过来围观南姝:“你是黑精灵吗?” 南姝歪了歪头:“黑精灵是什么精灵?” “是坏蛋啦,黑曼陀罗一族的黑精灵老喜欢扯我们花瓣!”一只淡黄色翅膀的小精灵坐在花朵上,语气深恶痛绝。 南姝必须为自己正名:“我不是黑精灵,我是鸟。” “鸟?”这次换小精灵们摸不着头脑了,它们长到这么大,还从没听过有什么生物叫做鸟。 奇奇怪怪。 手指大的小精灵们围过去,戳了戳南姝的羽毛,发出迷惑的声音:“你的翅膀上有不好的味道欸。” 南姝:“?”她明明天天都有洗澡的! 小精灵们七嘴八舌地解释道:“不是说那个。” “对,是一种邪恶的味道。” “黑精灵都没那么邪恶。” 南姝知道它们“闻到”的味道应该是魔气,她的羽毛上还残留着这些东西。 因为魔气已经渗透羽毛,神力无法将它们完全清除,只能等它们自然脱落,然后长出新的羽毛。 小精灵们容忍不了邪恶的味道,它们思考了一下,拉着南姝的羽毛,要她跟着它们去洗澡。 “?”南姝一头雾水,被小精灵们在两侧齐心协力地拉着翅膀飞向远方,整只鸟都是懵的。 她们最后抵达了一处小潭,小精灵们让她在这里等一会儿,四散飞走,要去准备给她沐浴的百花露。 它们一片好心,南姝不好拒绝,趁着这点功夫问魔镜:“百花露是什么?” 魔镜:“顾名思义,从百花当中采集的露水,有一定的洗涤邪恶、治愈、疗伤作用,只产于精灵神域,其中‘百花’也有讲究,需得是星阑花露、长烟花露……” 魔镜开始报花名了。 南姝看小精灵们三三两两地抱着叶子回来,无奈地打断了它。 叶子里盛着百花露水,小精灵们丝毫不吝啬,往南姝的羽毛上浇。 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南姝一洗澡就按捺不住鸟类的本能,暗自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始疯狂振翅膀。 “哎呀!”四溅的水珠惊得小精灵们纷纷躲开。 南姝抖干翅膀,对着一地鸟毛叹气。 “你……你好像变瘦了?”浅白色翅膀的小精灵愣愣道。 南姝:“……” 活生生秃了一大圈,能不瘦吗? 小鸟自闭。 ** 聿徽跟光明神谈完事后,见南姝迟迟未回,便下去寻她, 一下去,便看到一只单薄瘦弱的小鸟对着地上的黑色鸟毛发呆,见他过来,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委屈地啾啾。 小精灵们感受到聿徽身上的神力,知道这是精灵神的客人,与南姝道别后,纷纷散开。 聿徽也不敢摸她头了,怕把她摸秃,只把她抱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南姝伤心得不行:“毛,掉光了……” 聿徽把地上的毛都收回来,不甚熟练地哄她说:“不怕,百花露很有用,很快就能再长出羽毛的。” 南姝爪子抓着他的神袍,不自觉地嘤嘤嘤:“可我现在好丑……” “不丑,”聿徽看了看她,情人眼里出西施:“明明很可爱。” 南姝不信:“真的吗?” 聿徽虽然确实觉得她瘦了不少,但不想打击她,捏她的爪爪:“嗯。” 南姝知道他在安慰她,但就是很开心,也顾不上什么了,无意识在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于是又掉了很多毛。 聿徽让她别乱动,单手拢着她小脑袋,踏进时空裂缝。 再出来时,他们来到了已成死地的南神兽山上空。 南姝咋一看还没认出来,直到看到那些焦土和枯枝,才想起来,这是她醒来后待了三天的地方。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南姝抬起头,用眼神询问,聿徽眸光深了深,抿唇不语。 他抱着她落在一处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树桩的土地上。 这里曾长着一棵开满繁花的赤霄树,他第一次在南神兽山见到她,就是在这棵树下。 可现在,只余焦炭和回忆。 聿徽是有些不甘的,他们走过了千余年,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过没关系,就像他能重建南神兽山,他也能让南姝重新记起他来,完成之前没能实现的诺言。 他张开手,把发出苍绿色光芒的生命之源放进了这棵树里。 一时间,残余在千年老树当中的最后一缕生机萌发,碧绿色的嫩芽抽出,迅速长成一棵大树,而后,繁花似锦,火红色的赤霄花纷纷扬扬落下,美得如同一场旧梦。 南姝愣了愣,看到这场景,不知为何,心中忽而产生一道锐痛。 她忍住了,忽闻天上一声雷响,乌云围绕过来,大雨倾盆而下,干涸的土地转瞬间变得泥泞而湿润,在生命之源的加持下,地中抽出新芽,焕发新的生机。 南姝看着笼罩在雨幕当中的南神兽山,忽而觉得它变得陌生了。 海神冕下就是为了重建神兽山,才去了趟精灵神域的吗? 南姝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海神时,他冷声问的,是那位陵光神君。看那样子,他似乎对她极为在意。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南姝想着,心凉了一半。 是因为她与陵光神君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才领养她的吗? 南姝沉默了一会儿,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问:“冕下,你找到陵光神君了吗?” 聿徽瞥她一眼:“还没有。” 南姝又问:“那些小鸟怎么样了?” 聿徽道:“在兽神那边,据说已经恢复正常了。” 南姝似是不经意般问道:“冕下之前为什么会养我呢?我比起其他小鸟,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有的。”聿徽否认了她的说法,语气还颇为严肃。 南姝顿时竖起耳朵听:“是什么?” 聿徽声音中却带上了笑意:“会撒娇,很可爱。” 南姝:“……!” 海神他变了,会开她玩笑了! 一点也不严肃! 这叫她怎么问下去!? 小鸟炸毛了。 由于南姝身负噬心咒,聿徽不能让她知道任何以前的事,触动诅咒,叫她受到反噬。 因此他并不多说,悄然绕开了话题:“要不要给你做件小衣服?” “小衣服?”南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聿徽颔首:“你似乎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南姝觉得遮一遮也不错,要不然东秃一块西秃一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是怕麻烦到海神。 聿徽见她有所意动,便说:“回去就给你做一件。” 聿徽也不在南神兽山久留,最后看了眼赤霄树,他伸手取回生命之源,在南神兽山布下一层结界,便带南姝离开了这里。 赤霄树没了海神庇护,摇曳着,被暴雨打落了许多花瓣。 第19章 回到海之神域时,已是傍晚。 照例滴了眼药水后,南姝回窝打算睡觉。 刚摆好姿势闭眼,海神便走了过来,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姝被激起好奇心,探出头看他好看的下巴:“冕下有什么事吗?” 聿徽深深地看她,开口,语气中若有若无的不解和委屈:“为什么躲着我?” 南姝没想到他开口就是必杀,直接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顿时愣住了,结结巴巴:“没……没有啊,我怎么会躲着你?” 聿徽反问:“真的吗?” 南姝哪敢承认自己真在躲他,忙不迭道:“嗯呢。” 聿徽:“那你明天别出去,陪我。” 这点小要求,已经不打算躲着他的南姝当然能做到,正想答应下来,忽然想到自己明天已经约了那条顶漂亮的雄性人鱼。 南姝:“……”这让她怎么办? 聿徽目光幽幽的:“不行吗?” 南姝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直接说她明天约了一条人鱼,灰鱼会不会也被海神丢出岛? 南姝含糊其辞:“明天……嗯……明天……” “不必解释了。”聿徽叹了一口气,一张清隽出尘的美人脸上难掩寂寥:“明天早点回来。” “!”南姝的愧疚感瞬间达到顶峰! 她真渣,真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的神!她这种渣鸟简直不配遇到他! 南姝感动到热泪盈眶,躺回去后,好半天没睡着。 ** 第二天,再三保证自己会早点回来后,南姝在海神郁郁的目光中满怀愧疚地飞了出去。 碧落湖畔,深蓝色鱼尾的人鱼已经坐在石头上等她了。 太阳高照,碧落湖畔风景绝好,人鱼见她过来,摆了摆尾巴,浸在水里的浅蓝半透明尾鳍抬起,勾起几滴水珠,深蓝色鳞片在光下熠熠生辉。 “你来了。”人鱼伸手捋了一把尚未干透的银发,露出笑意。 他侧放着尾巴,伸手捧住她,打量了她一会儿,冰蓝色的眼睛里露出疑惑:“怎么一天内瘦了那么多?是海神虐待你了吗?” 他说着,表情已经沉下来了。 南姝赶紧为海神正名:“不不不!因为我要换毛了,所以才看上去秃……瘦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徽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指腹蹭了蹭小鸟身上暖烘烘的绒毛,尾巴尖愉悦地卷了卷。 南姝觉得他的尾巴尖很有灵性,飞到他尾部,叼着拽了拽。 尾巴上传来异样感觉,徽玉表情一僵:“做什么?” 南姝有点不好意思,放开了人家的尾巴尖,不舍地盯了好几眼:“没事,就是感觉……牙有点痒。” 他尾鳍纱纱的,感觉很好磨牙。 ……她鸟喙里其实是有几颗牙的。 徽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很大度地说:“你要是喜欢……就咬吧,反正也不疼。” 尾巴尖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南姝动摇了:“那我就叼一会儿?” 徽玉点头。 南姝就兴冲冲地上口叼住了他尾巴尖。她没看到徽玉逐渐变得奇怪的表情,又是踩又是咬,与他的尾巴尖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斗争。 小鸟迷惑行为。 徽玉给她玩了一会儿尾巴,然后带南姝去了流光堇花田。 流光堇这种花,一定要生长在水分充足天气晴朗的地方,对环境要求很高,像南神兽山这种火系神兽的聚居之地,自然是活不了的。 以前的南姝费尽心思,才在南华阁外栽了一小片流光堇,宝贝的不行。 到聿徽这,他直接为她种了一片流光堇花海,南姝要是失忆前来看,保准嫉妒到眼红。 栽种流光堇的地方,其实是一大片水田,清澈的水渠在其中纵横交错,成了这花海当中最为独特的脉络。 人鱼们之前最喜欢在这里玩捉迷藏,花海当中的水渠弯弯绕绕,与迷宫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人鱼眼中是绝佳的探险宝地。 徽玉带南姝来这里,却不是想跟她玩捉迷藏,而是要给她抓鱼吃。 花田里养着一种鱼,只以流光堇的花瓣为食,因此也是五颜六色的,更有甚者,会变成七彩色。 这种鱼就叫做七色鱼,是不可多得的珍贵食材,凡人吃它一口肉就能多活五年,足可见其厉害之处。 不过,徽玉看上它,只是因为它味道好,想给南姝尝尝鲜。 徽玉让南姝在岸上等他,然后扎进了水里,不久后,他浮出水面,手里多了几条彩虹般的鱼。 处理干净内脏后,南姝喷火把它烤熟,你一条我一条,将它们分吃了。 一条七色鱼就比南姝大两倍,南姝吃了一条多,吃不下了,瘫在徽玉怀里毫无形象地打嗝:“嗝——” 徽玉给她揉揉肚子:“还要吗?” 南姝摇头:“吃不下了。” 徽玉就一点点把剩下的鱼都吃了。 包括南姝啃过的那条。 南姝毫无所觉,她有些困了,不想说话不想动。 徽玉给她顺着毛,安排了下午的行程:“我们下午去八角洞,怎么样?” 南姝一听,睡意瞬间就飞了大半,她一个囫囵坐起来,对上徽玉期待的小眼神,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慌,吞吞吐吐扭扭捏捏道:“不行啊……我跟冕下说了,要早点回去的。” 徽玉皱了眉,尾巴不情不愿地拍了一下水面:“你之前不是躲着他吗?现在不回去,多跟我玩一会儿,不好吗?” 南姝:“话不能那么说,事实上,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了,我以后生是海神的鸟,死也是海神的鸟。” 徽玉还不高兴了,尾鳍炸开:“不要提那个字!” “好好好,不提。”南姝哄他,心想这条高智商人鱼懂得真多。 还有点小迷信。 “总之,我要回去陪他了。”南姝回想了一下,垂头丧气地:“他早上好像不开心。” 何止不开心,还满身萧瑟,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渣。 徽玉虽然有点小任性,这时却很可靠,提出了建议:“那你送点礼物给他?” 南.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姝发愁:“我拿什么送他?” 徽玉摘了一支流光堇:“这个。” “?”南姝看着眼前的花,陷入沉默。 拿海神自己种的花,送给海神本人? 借花献佛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徽玉看出她的懵逼,淡声道:“重要的不是这个礼物,是送花的人是谁,以及其中的心意。” “……”南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莫名其妙地衔住了花枝,被徽玉催促着,带着那支金色的流光堇,展翅往玄阳殿飞去了。 飞到一半,才发现没跟他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没办法,花田这么大,她就算飞回去,也找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只能衔着花扑棱棱飞进了窗门,落在了案几上。 正伏案处理事务的海神抬眼看向她,见到那支流光堇时,似乎愣了愣,良久,才将花取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眸中露出笑意:“送给我的?” 南姝总觉得送花有求爱的那种意思在,脚爪抓地,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嗯……” “谢谢,我很喜欢。”海神捏着花瓣,面容比花更美。 他还特意找了个花瓶,把花放进去养起来。 自己送的东西竟然被对方如此珍视,南姝一时有些飘飘然,两只脚爪互相挠了挠,几乎交叉着站了,像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头脑一热,有些话就说出了口:“那……我以后天天给你送?” 海神竟然没拒绝,微微颔首:“甚好。” 南姝自此之后,就开始天天给他摘花了。 流光堇颜色众多,她每天一支,颜色还不带重样的,流光堇被养在海神的花瓶里,还会活一段时间,因此,某段时间内,海神的案几上多了一只集各色流光堇于一身的五彩花瓶,姹紫嫣红,格外好看。 某天,南姝趁着聿徽心情好,央他把鱼鱼们放上岛。 聿徽鉴于她这几日没往外跑,怕憋坏了她,也就同意了。 南姝又有人鱼小姑娘们陪玩了。 但那条叫灰鱼的雄性人鱼似乎就此失踪了,南姝问过人鱼姑娘,她们皆是一脸迷茫,表示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人鱼。 南姝想起灰鱼一条鱼孤零零地坐在石头上晒尾巴的样子,感到有些揪心。 是因为她们来了,他为了躲开她们,才会离开的吗? 可惜,此事暂时无解。 这些日子,南姝的换毛期正式开始了,聿徽说百花露缩短了她换毛的周期,就算她掉了毛,也很快能长出来,南姝这才安心。 她掉毛的现象的确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每次从窝里醒来,都是变得更秃的一天。 秃到一定程度,南姝就不愿意出门了,因为变秃后太丑,她连鸟窝都不想出,聿徽怎么哄都没用。 她就这么在掉毛的痛苦中煎熬了□□天,终于,她身上开始长出新的羽管,细密的赤红色绒毛覆盖住了秃掉的部分,尾部也长出了漂亮的尾羽。 南姝终于从鸟窝里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后,发现自己脱掉了一身黑色羽毛,长出了赤红色的霸气翎羽,仿佛脱胎换骨。 不仅如此,她不再秃头,黑红色的眼睛被红毛一衬,瞬间变大了,而且浑身再次变得蓬松可爱,她顿时重新拥有了自信! 南姝蹦到聿徽面前,要他摸肚肚,摸头,摸翅膀,摸尾羽…… 聿徽一一摸了,夸赞她说:“手感比以前还好。” 南姝于是越发自信!也有脸找人鱼们玩耍了。 人鱼姑娘们见到红色的小鸟,差点没认出来,好一会儿才游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她赤红色的羽毛,歪头:“啾啾?” 南姝翅膀叉腰,底气十足:“啾!” 鱼鱼们大可乱摸,再也不用担心她掉毛了! ——但羽管长出后,有一个缺点,就是会让南姝浑身发痒。 她痒得没办法的时候,只能找聿徽给她挠挠。 聿徽不赞同:“姝姝乖,忍一忍,我问过兽神了,不能乱挠。” 南姝脑袋蹭他手心,委屈地嘤嘤嘤:“可是好难受……” 聿徽看得心疼,却坚决不为所动。 “……”南姝一气之下,找了鱼鱼们给她挠痒。 然后第二天,南姝发现鱼鱼们眼眶红红,似乎都哭过。 问了一圈,才知道是被海神骂哭的。 南姝:“!!!” 鱼鱼们做错了什么?要骂也是骂她啊,明明是她死皮赖脸让鱼鱼们给她挠的。 南姝觉得很对不起她们,转头去找海神。 聿徽正在给她整理小衣服,最秃的那段时光,南姝基本上都是靠那些小衣服度过的,里面有鱼鱼们做的小衣服,也有聿徽亲手做的,材料是海底一种丝,弹性很不错,穿在身上十分透气。 南姝换毛时,聿徽谨遵兽神指导,天天给她抹药,因此她的衣服也被染出一股药味,不得不一天一换。然后聿徽似乎品出给她做衣服的乐趣了,竟然开始给她准备化形后穿的小裙子。 南姝颇有些羞耻,但人家海神都没说什么,她要是拒绝,也能太矫情了。 聿徽见南姝愤愤飞进来,动作一顿:“怎么了?” 南姝拖着长长的尾羽落在案几上,走了几步,歪头看他:“冕下,你是不是骂鱼鱼了?” 聿徽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她发现,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抿唇,没说话。 南姝小声啾啾:“是我让她们这么做的,要骂骂我呀。” 他哪舍得骂她? 聿徽自认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神,交代下去的命令没有被执行,关系到他的小鸟,他当然要骂那群人鱼。 不过南姝似乎因此不高兴,那群傻鱼也不知道哪里得了她欢心,被她这么放在心上。 怎么不见她把自己也放在心上呢? 聿徽心里有些阴暗地想着这些事,面上还得反思:“是我不对,以后不骂她们了。” 以后把她们远远丢出去,那样才最保险。 反正南姝脸盲,认不清谁是谁。 南姝抓着他袖口:“那你骂我!” “不舍得骂。”聿徽把她抱起来,摸她身上日益丰盈的毛毛,又去捏她爪爪:“罚你唱歌。” 南姝无奈,只得给他唱。 ** 南姝过完换毛期后,身形开始变大,法力也渐渐地开始恢复。 这个时期里,海神变得越发忙碌。 南姝时常见他脸色很差地拿着金色帛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浑身愈发冰冷。 神族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与众神之间的联络越发频繁,还时常离开海之神域,回来时,总是带着一身凛冽杀气。 风雨欲来。 这一天,南姝跟往常一样飞回玄阳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光明神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严肃:“她说她是陵光神君,已经到了南神兽山。” …… 第20章 陵光神君? 是海神之前找的那位陵光神君?她……自己回来了? 南姝一愣, 收起羽翼落在窗棂上,因为失神,险些没站稳。 海神似是听到她扑腾翅膀时闹出的动机, 转眸与她对视一眼,目光微闪,竟然不给光明神再次说话的机会, 一挥袖便驱散了水镜。 “哎!”光明神一愣,面前的场景便消失了, 他无奈捶一下桌, 知道跟这个恋爱脑谈不清楚,转而联络兽神。 聿徽面上闪过异样神色,好歹被他强自压下。 “姝姝, 过来。”他舒展开眉头, 向南姝招手。 南姝不明觉厉,飞到他臂弯上站着,脑子里乱乱的,说不出什么滋味:“冕下不与光明神商讨陵光神君的事情了吗?” 他当时那么急切地找陵光神君, 一连杀五人, 现在貌似找到了,怎么又突然断掉了与光明神的联络? 他不着急吗?还是说那个陵光神君有什么问题? 除了这些, 她其实还有另外的疑惑。 以前聿徽谈事情都不避着她,这次只不过是关于陵光神君的事, 为什么她一来, 便不给她听了? 而且海神刚刚动作那么急,明显是在下意识掩饰什么。 难道她与陵光神君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南姝信任海神,所以疑惑地将他望着。 聿徽摸着她身上变得鲜艳美丽的羽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现在在南神兽山的那个绝对是冒牌货, “她”的目的尚未可知,若是单单想借“陵光神君”这个身份谋取什么东西便罢了,聿徽更怕这是魔族派来害南姝的人。 对上南姝的目光,聿徽垂眸道:“我等会儿去南神兽山看看,那人忽然冒出来,不一定是真的。” 南姝沉默片刻,问:“我能一起去吗?” “不行。”聿徽毫不犹豫拒绝。 那样风险实在太大了,之前她受了重伤,上古神兽的气息才被压下,可如今她的修为渐渐恢复,凡是认识朱雀的,一打照面就能认出她是曾经的陵光神君。 聿徽摸她脑袋:“我去去就回。” 南姝也不强求,飞到鸟秋千上蹲着,一脸乖巧:“好吧。” 聿徽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匆匆出了门。 临走前,他在玄阳殿外布下好几层结界。既防别人来偷南姝,又防南姝偷偷跑出去。 “……”好家伙,被关在玄阳殿里了。 南姝静默片刻,飞到窗前等了一会儿,确认海神已经离开,抬起爪子敲了敲脖子上挂的魔镜:“喂,你能联系到光明神吗?” 魔镜:“正在处理指令呢亲亲~稍等哦~” 南姝的想法很简单,魔镜是光明神出品,既然有那么多功能,说不定也能联系上它的制造者——光明神。 谁还不是个小机灵鬼呢? 这时,魔镜镜面上红色的符号淡去,出现了画面,那边正是光明神。 南姝不能总低头看魔镜,她用爪子把挂着魔镜的绳子勾下来,将魔镜撂在桌上,终于看清楚光明神那边的那边情况。 光明神似乎正在赶去南神兽山的路上,画面被时空裂缝里的飓风波及,一抖一抖的。 光明神看到鸟大十八变的南姝,惊奇地挑眉,不由感叹:“海神把你养得可真好。” 南姝不跟他废话:“光明神冕下,你是要去南神兽山?” “嗯?是啊。”光明神一头金发随风飘逸,神色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来了个麻烦人物,怎么,你家海神没跟你说吗?” 什么她家海神……南姝心里别扭了一下,面上若无其事道:“我也想看传说中的陵光神君。” 光明神八卦且爱看热闹,她想吃瓜,找他最合适。 然而出乎南姝意料的是,光明神竟然露出些许犹豫神情,拒绝了:“不行。” 淦怎么又不行! 陵光神君是跟她天生相克吗! 光明神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朱雀身中噬心咒他是知道的,真要让她见到冒牌货,指不定会想起什么,到时候她因为这个被反噬,他怎么对得起海神? 但南姝不依不饶:“那给我听个声音也行!” 光明神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这家伙为什么对海神面见冒牌货的现场这么执着,这难道就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光明神一想听声音应该是可以的,便应下来了:“这自然没问题,不过,我要一些报酬。” “什么报酬?” 光明神趁陵光神君本人失忆,狮子大开口:“你身上的三根翎羽,再加上三滴血。” “……?”南姝顿时露出看变态的奇异眼神:“你要这些做什么?” 光明神轻咳一声:“别问,就说给不给?” 南姝不知道他要拿去干什么,反正讨价还价就对了,张口就砍一半多:“一根翎羽一滴血。” 光明神不由哂笑。 海神和她还真是天生一对,张口砍一半,奸诈的德行都一模一样。 朱雀乃上古神兽,身上任何的东西都是无价之宝,以她的翎羽为主材料,可打造出神兵利器,至于朱雀血,用处也很大,制成不同功用的丹药,有的可以医死人肉白骨,有的还可以瞬间提高修为境界,效果可谓十分变态。 别说三根翎羽加三滴血,就是一根翎羽一滴血,光明神也赚翻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让南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砍价砍得不够过分。 光明神背着海神赚了一波,美滋滋的,给她打了个预防针:“行,不过我是过去办事的,不一定听得很清楚啊。” 这就够了,南姝只是想知道那个陵光神君跟海神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罢了。 ** 匆匆离开海之神域,聿徽赶到了南神兽山。 其实冒牌货的出现远远早于今日,早在南姝过了换羽期的时候,聿徽便收到了疑似朱雀的神兽在仙界疗养的消息。 火系的神兽听闻这个消息,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前往仙界,然后再没有出来过。 神族觉得此事有异,多次去仙界查探,传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 那些火系神兽已然认冒牌货为真正的陵光神君,成为了冒牌货的手下。 聿徽去了几次仙界,然而都给仙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人给挡了回去。没能找到那只冒充南姝的冒牌货,他本就满心郁气,偏巧神族有规则,他不能对这些人动手,是以每次回海之神域时都带一身杀气。 没想到今天就收到消息,说冒牌货竟然光明正大地带着那些火系神兽回了南神兽山,顶替了南姝的身份不算,俨然还想把南姝的地盘也收入囊中。 那南神兽山是聿徽特意为南姝重建的,这事聿徽能忍? 聿徽对着南姝说这件事时,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早已经杀意渐起。 聿徽面无表情地到了南神兽山外围,正想往里走,却与光明神迎面撞上。 他脚步未停,没看到对方似的,直接往里走去。 “海神——”光明神跟在后面,又想看热闹,又不想海神他打草惊蛇,满心矛盾,这么一犹豫,他就看到面如玄冰的海神脚步一转,大步走向一棵开满火红花朵的大树。 树下站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人,红衣墨发,裙摆曳地,背影似曾相识。 光明神看海神这架势,赶紧跟住,以防海神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血腥的事来。 海神看上去清清冷冷,可现在神族谁不知道,这位神能为朱雀发疯? 现在居然还出现一个冒充朱雀的人,光明神毫不怀疑,海神三步之内,就会让那冒牌货血溅三尺。 冒牌货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是属于陵光神君的脸。 她身上穿的,也是陵光神君曾穿过的衣服。 光明神瞥到海神脸色,暗道这人死定了,默默后退一步。 然而,之后事情的发展十分诡异。 海神竟然没动手,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站定了,似乎没了动手的意思。 而冒牌货手里捏着火红色花瓣,对他一笑:“海神冕下,好久不见。” 冒牌货语气和神态拿捏的不错,学到些陵光神君的精髓,身上的气息也不知道是如何处理的,完全就是上古神兽朱雀的气息,找不出一点错。 但陵光神君个人风格很强,冒牌货骗骗普通人也就罢了,他们这些跟陵光神君打过交道的人,其实看几眼就能认出这是个高仿品。 面上演的再好,骨子里仍是一股子小家子气。 海神看着她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看样子,是没有戳破她的打算,光明神只得接过话头,含笑点头:“听闻陵光神君之前在仙界疗养,不知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冒牌货目光落在海神身上:“有劳光明神冕下关心,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顿了顿,眼里露出点委屈:“海神冕下,你都不问问我怎么样吗?” 她往他那边靠了靠,开始嘤嘤嘤:“这些天,我甚是想你。” “!”南姝在海之神域听着这矫揉造作的声音,一脚踩在魔镜上,咬牙切齿,鸟脸狰狞! 什么东西! 堂堂陵光神君,嘤嘤嘤!嘤你个头啊嘤! 还敢在海神面前嘤…… 秀个屁恩爱呢! 南姝整只鸟酸到质壁分离! 光明神也快阵亡了,他以前是听过陵光神君对着海神撒娇嘤嘤嘤,可那时只有被秀了一脸的感觉,哪有现在这么尴尬。 他尴尬得头都快掉了。 再看海神,不愧是他,表情都没动一下,只莫得感情地应了一声:“嗯。” 要不是受过专业的训练,他已经笑得这两人都失聪了。 仔细一想,光明神也回过味来了,这只冒牌货大概率是魔族派来的,又这么次,一出来就露了馅,魔族哪会这么蠢,派出个这样的货色诈骗,八成是想借她试探陵光神君的真正所在。 要是海神一上去就让她血溅三尺,话都没说几句就确认她就是假的,那么魔族就可以知道,陵光神君肯定在神族。 说不定,还会顺藤摸瓜,推断出陵光神君就在海之神域。 可以说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朱雀,海神才堪堪压下了杀念,没有翻脸。 光明神在心里啧啧称奇,看那个冒牌货顶着朱雀的脸穿着朱雀的衣服对着海神单方面打情骂俏,屡次挑战海神底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海神的遭遇,还是敬佩海神的忍耐力。 而南姝在海之神域听着那些不要脸的话,气得拿脚爪在海神的案几上挠出三道痕。 她特么心态崩了! 海神为什么不让她血溅三尺!为什么! ……血溅三尺是不可能的,南姝听出来了,人家陵光神君是海神的恋人。 她这么对他说话,他都不生气。 若不是南神兽山出事,他们以后还会在一起。 南姝不由想,那自己算什么? 他现在找回了恋人,以后还有她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海神应该来一句:你怎么穿了品如的衣服? 第21章 南姝沉默着, 听魔镜里陆陆续续传来声音,是那位陵光神君邀请海神进入南神兽山,要与他商谈当日魔族入侵的事。 海神的声音冷冷清清的, 听不出情绪:“嗯。” 南姝听着听着,不知为什么就来了气,一翅膀把魔镜拍到桌底下, 整只鸟都气鼓鼓的。 魔镜因这一下切断了与光明神之间的联络,终于没了声音。 殿外天光纯粹而剔透, 映得殿内亮堂堂, 南姝飞到鸟秋千上蹲了一会儿,色彩鲜艳的尾羽蔫蔫地垂下来,随风飘荡。 南姝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 等到薄暮冥冥, 终于等到聿徽回来。 聿徽垂着眼眸进门,见南姝还在,紧绷的心弦放松许多,走近时, 才发现她似乎不怎么高兴, 眼神幽幽的,还有点小委屈。 聿徽以为是因为他离开时没带她的原因, 伸手要摸她脑袋,没想到被南姝一扭头躲开了。 莫名被她讨厌的聿徽手一僵, 抿唇道:“姝姝, 怎么了?” 南姝就直接问了:“陵光神君是冕下的什么人?” “……”聿徽盯着她漂亮的尾羽,目光闪了一下:“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女朋友?”南姝尾巴一翘,躲开他伸过来捏她尾羽的手,不让他碰。 聿徽只得咬牙:“不是女朋友……” “冕下, 你的表情很勉强啊。”南姝已经知道了答案,展翅飞到了窗棂上,强自镇定下来,对他认真道:“那我要避嫌的,以后,我不会再麻烦冕下了。” 她说着,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生怕自己说出什么越界的话,她直接飞走了。 “……!”聿徽哪想到小鸟被刺激得直接跟他划清界限,疾步走到窗边:“姝姝!” 南姝心酸酸的,头也不回。 指尖被攥得发白,聿徽又慌又恼,赶紧出门去找。 他总有一天要把那个冒牌货碎尸万段! ** 南姝飞出来后,扎进了流光堇花海里。 天空中的星星越来越亮,一朵云被风吹散,露出了藏匿其后的一轮明月。 流光堇晚上会发出星星点点的光亮,南姝就蹲在发出五颜六色光芒的流光堇花丛里,翅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渠里的水。 “哗啦。”轻微的水声传来,南姝转头一看,借着周围的光,发现了半个露出水面的脑袋,不知道暗中观察了她多久。 南姝被吓了一跳。 那条人鱼自知被发现,缓缓浮出水面,露出上半身,南姝原本还没认出他,直到看到那八块结实漂亮的腹肌,才反应过来。 竟是许久未见的灰鱼! “你怎么来了?怎么这么多天都没看见你?”南姝一连提出两个问题,美貌无比的雄性人鱼没有立即回答,摆了摆尾巴,坐到了岸上。 “我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上岛,白天,他们都在。”徽玉音色如珠落玉盘,娓娓道来时,格外动听。 南姝心想,怪不得许久没见到他了,她晚上会回窝睡觉,而他只有晚上才会上岛,阴差阳错地就错过了。 “你今天怎么在?”徽玉问,目光里多了关切,周围五颜六色的光芒将他的皮肤映衬得越发的通透白皙。 南姝看着他的面容晃了一下神,说到这个,心塞了一下:“海神找到心上人了,我得跟他保持距离。” 她虽然喜欢海神,却不愿意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得到他。 徽玉尾巴拍了一下水,有些惊异的模样:“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生活不易,南姝叹气:“你不懂。” 徽玉噎了一下,转头看着她:“那你喜欢他吗?” 南姝倒是坦诚:“喜欢啊。”他长得好看对她又温柔,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就是只俗鸟,光看他的脸就喜欢得不行了。 徽玉悄悄瞥她:“你怎么知道那是他心上人?就算是,一些都不是定数,你去追求他,说不定他就喜欢上你了。” 南姝继续叹气:“你不懂。” 徽玉:“……” 不,没有谁比他更懂海神。 徽玉苦口婆心地劝:“你就这么放弃他了,不会不甘心吗?” 南姝果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天空,幽幽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又不是那种痴情的小鸟,自此远走高飞,忘掉这断感情,我以后肯定还能找到跟他一样好看的人。” “!!!”徽玉听得炸了尾鳍,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只渣鸟! 这么好看的脸都留不住她! 他正暗自深呼吸,冷不防听到南姝疑惑道:“对了,我身上的羽毛明明颜色都不一样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还能认出我?” 南姝的目光中染上了怀疑:“你难道是……” 徽玉表情瞬间僵住。 “你难道是嗅觉很好的一条鱼?”南姝凑近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徽玉紧绷的尾巴尖放松下来,顺着她的话说:“对,我嗅觉确实很好,刚刚就认出你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还好,没被她扒下马甲。 南姝飞到他尾巴上,走了几步:“你晚上就在这睡觉吗?” 徽玉点头:“嗯。” “你不会觉得害怕?” “不怕。” “我今晚跟你一起睡。”南姝说着,从他鱼尾上跳下,往花丛中一躺,看样子是来真的。 徽玉越来越搞不懂南姝的骚操作了:“这是做什么?你不回去了吗?” 南姝语出惊鱼:“我也是只成熟的鸟了,不能一辈子都赖在海之神域吧,明天我就去跟海神冕下说,我要离开海之神域,四海为家也挺不错。” “……”徽玉气到不想理她。 他长时间不跟南姝说话,南姝渐渐地便睡着了。 夜晚的流光堇花田十分静谧,只有轻微的风声,晚风习习,和着朦胧的水汽,十分舒服。 南姝睡梦中感觉大地颤了一下,一惊之下,她掀开眼皮,发现自己被人抱着,正往灯火通明的玄阳殿走。 也不知道徽玉去哪了,有没有被他发现。 “冕下?”她困倦地唤了一声,抱着她的人应了,嗓音微哑。 “我自己走吧。”她说着,要从他怀里下去。 可是海神抱得很紧,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南姝于是不再吭声,就这么被带回了玄阳殿。 “为什么不回来?”聿徽把她放在案几上,凝眉看她,神情有点冷。 南姝看着他:“以前不知道冕下有喜欢的人,现在知道了,避嫌不是应该的吗?” “可你……”在这件事上,聿徽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她辩,张了张口,缄默不言。 南姝道:“我的伤也好了,正好得离开了。” 聿徽手颤了一下:“你要去哪?” “天涯海角。” 好一只无情无义的渣鸟! 聿徽唇角下拉,语气冷硬许多:“你还不能化形,等化形了再走。” 南姝犹豫了一下,看到他泛红的眼尾,好歹同意了。 不过,终究是不愿意再跟他住在一起了。 聿徽没有反对,给她安排了对面紫琅阁里的一个房间。 夜深人静,南姝没有再睡着。 而聿徽站在门外,垂着袖子,静默不言。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早就知道,南姝是个十分理智的人。 她若是追求一个人,可以热情如火,可以倾付出她所有的喜欢。 同样的,若是她不喜欢那个人了,也可以做到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理智而残忍。 这近千年来,他和南姝之间的感情一直都顺顺利利吗?并不是,曾有好几次,她提出分手,要他把她之前送他的所有心羽还回来。 因为他让她漫无边际地等了太久。 最初的原因,是因为主神制定的规矩,他不能随意出入神域,只能在外出办事时,与她小聚一会儿,没到一刻钟,便不得不离开。 她一次都没有留住过他。 因为聿徽不那么擅长表达感情,离开时,也从不表示出依恋和不舍,南姝就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也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任谁付出满腔真心,得到的感情却不对等,心里都会不平衡。 南姝厌倦了许久才能见一面的日子,觉得这恋爱还不如不谈,某年某月某日,提出结束这段情。 “还我,六十三根心羽。” 赤霄树下,她对他张开手,抬头看他时那个复杂又果决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掉。 聿徽没同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还,南姝就上手摸,摸遍他全身,还骂他:“还我!你又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就别拿着我心羽!我送给别人!混蛋!” “我喜欢你。”他最终还是说了,很认真地说:“真的很喜欢。” 南姝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她一向胆大妄为,那日直接拉着他进了南华阁,言简意赅:“我们神交,我要看看你心里究竟有多喜欢我。” 神交时,两人的神识交融,能感受到对方的喜乐和感情。 南姝那日就是铁了心要知道他爱不爱她。 聿徽有别的顾忌,一时间犹豫不定,不过到了这地步,南姝反倒变得耐心了。 她从后面抱上他的腰,抬头咬了口他的后脖颈,舌尖扫过,慢条斯理,像个妖精:“怎么,不敢?” 他微张着唇,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些许。 她抬手,扯开他扣到脖颈的领口,滚烫的指腹缓缓摩挲他的喉结。 “阿聿,证明给我看,好不好?”她的语气近乎诱哄。 他被蛊惑了一般,同意了。 …… ** 那次南姝是被哄好了。 聿徽无声地靠在门上,想起曾经的事,不由苦笑。 可惜这次她又闹了别扭,他不能用这种办法来证明他喜欢的那个人一直是她了。 还是得去杀了那个该死的魔族,取他心头血,让南姝恢复记忆。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她遗忘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更可能在凌晨,高估自己手速了QAQ 第22章 此时, 南神兽山。 红衣女子站在一面缠绕着黑雾的镜子前,对着那边的人低声汇报。 “海神似乎有些怀疑我,一直很警惕。” “对, 光明神、兽神他们没有异常。” “没有发现疑似她的人。” 茨泠沉着脸听着这些消息,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吩咐道:“想办法进入海之神域,目前看来, 朱雀在海神那里的可能性最大。” 女子眼中闪过一道怨毒, 点头应是。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人,她面前的黑镜便悄无声息地散了。 进来的人是重羽, 曾经是陵光神君最忠实的追随者, 在那日神兽山之战中战败被虏,洗脑后成了魔族的爪牙。 重羽此次前来,是为了送火系神兽的名单。 “陵光神君”接过,只瞥了几眼, 便将它丢在了案几上。 重羽面无表情的脸上, 多出了一些关心之色,那是唯独对着陵光神君才会出现的柔软情绪, 连魔族的洗脑也无法彻底抹除:“君上,你心情不好吗?” 凤涟听着这话, 反倒愈发烦躁:“没有, 走开!” 曾几何时,凤涟是如此渴望能被重羽高看一眼。 现在她终于得到她想要的,却是靠着这张朱雀的脸,这身朱雀的气息! 能让重羽高看并心甘情愿追随的, 其实还是朱雀! 她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怎么能甘心! 重羽被她这么凶,却一点也不生气,从袖中拿出一颗藏了好几天的糖,递给她,目光温和:“吃点糖,可能会高兴一点。” 只有那个人才爱吃这种甜得要死的糖,凤涟只看一眼,就恨得眼睛都红了,一挥手,狠狠打开了这颗糖,咬牙切齿:“我不要!” 重羽也好,那些自愿投靠的火系神兽也好,他们每个人,都把她当成朱雀,这些都不断地提醒她,这身荣光都是朱雀的,而她只是个卑劣的小人,靠出卖自己的灵魂才窃得这一切,脏到阴沟里。 朱雀有多光明磊落,她就有多卑鄙无耻。 “你出去!”凤涟指着外面,再也装不了那副肆意不羁的样子,露出扭曲神色。 重羽叹了口气,露出“我家君上又在无理取闹”的表情,转身出了门。 她离开后,凤涟在那颗糖上踩了好几脚。 “朱雀,若是叫我找到你,我一定……”凤涟狠声低喃。 * 魔域,第三层地狱。 魔族十八魔将在噬魂殿商议战事。 茨泠作为魔将之首,由他来做战前部署:“魔神已授意我们攻打一重天,三日后,以一重天仙界为突破口,领十万魔兵先攻下仙界。” 其余魔将表示同意。 一重天生活的大部分都是人族,人族修仙,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飞升到仙界,脱胎换骨,成为仙人。 然而,在魔族看来,无论是仙还是人,他们都弱如蝼蚁。 若不是魔神之前严令魔族不准上一重天作恶,一重天早已是魔族的天下。 如今魔神终于改变想法,下令攻打一重天,怎能不叫嗜血嗜杀魔将们兴奋! 此后,十八魔将密谈更多相关事宜,到天明时才结束。 离开前,茨泠专门将涯渊叫出来单独谈话:“你掌握着朱雀的噬心咒,要小心海神。” 海神在魔族的名声不怎么好,他虽是神族,手上却沾过不少血腥,若是他不顾神魔之间互不相侵的规定对涯渊出手,涯渊很可能会死在他手上。 涯渊死了不要紧,关键是他手上控制着陵光神君的噬心咒,他一死,他们就再没有压制住陵光神君的筹码。 涯渊也想起海神和朱雀之间的关系,皱起眉头,烦躁地啧了一声:“知道了,不是,他为了个女人还敢到魔族来?” 茨泠不言,挥手示意他离开。 涯渊还有事要问问:“前段时间,魔神为什么要我们抓四大上古神兽过来?” 茨泠目光如刃:“不该问的就别问。” 涯渊开玩笑般道:“我要是被海神杀了,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茨泠露出不耐之色:“听说是为了收集散落在各个地方的苍生鉴,把四大上古神兽聚起来,能得到一张那什么苍生鉴,懂了吗?” 涯渊道:“那我们魔族也有?” “自然是有的,下面关过混沌恶灵的第四层地狱据说也有。”茨泠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魔神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 同样一个夜晚,饕餮正躺在一重天一块稻田的草垛上,单手枕在脑后,边啃着鸡腿边看星星。 “怎么还没信号?”她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我等得鸡腿都凉了。” “魔族真不靠谱。” “是不是诚心不想让我赚口粮?” “还是要我自己去找。” “去哪找?”她顿了一下,依稀回想起一些只言片语,这才记起来,朱雀跟海神好像谈了千年的恋爱。 她懒得再动脑子,把鸡腿的骨头也啃了:“就去海之神域找,嗯……那里的人鱼应该很好吃。” “炖起来吃更鲜美。” “蒸起来更有嚼劲。” “烤起来更香。” “太难选择了。” “那就定个小目标,先抓它个一千条。” 饕餮想着抓人鱼,已经坐起来,开始从纳戒里找捕鱼的网了。 “可恶,好像之前为了腾出地方放口粮,把网给扔了。” 饕餮对着装满口粮的纳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着手准备炼器。 她要炼一张可伸缩的网出来, 饕餮除了吃,还有一个不算爱好的爱好,那就是炼器。 别人炼器,都是炼神兵利器,她却不,她炼可以自动加热、能变幻大小的锅,炼各种便捷实用的炊具,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像今天一样,炼一些捕猎用的工具。 这么多年下来,饕餮其实可以被称作炼器宗师了,她随手炼一张网,天上都有五道劫雷劈下来。 随劫雷而来的,还有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 昏暗的夜色里,他像是飘过来的,靠近饕餮时,悄无声色。 饕餮收网的手一顿,抬眼看去,目光冷下来,手心翻转,多了一把锃亮的杀猪刀。 她阴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这辈子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你一次,便杀你一次!” 男人没说话,面容隐没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饕餮挥刀就砍过去。 他没躲,苦笑了一下,任那把刀插进胸口。 “不愧是白泽,仗着命多,让我随便砍,多豪气,以德报怨,我佩服。”饕餮低笑出声,握着刀柄,让刀锋在他的胸口里旋转。 从他胸口喷出的血溅了她一脸。 白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胸口里的刀感到痛苦,还是因为变成这样的饕餮感到痛苦。 “收手吧。”他从喉咙里哑声逼出这句话。 “又是这句话,我为什么要给你脸?你算哪块小点心!”饕餮把刀□□,在他的脸上拍了两下,留下鲜红色印记:“我可是凶兽,你一个自诩圣人的神兽,跟我讲个狗屁道理!” “不是这样的。”白泽无力道:“你走的这条路不对,朱雀……是天地正气……你不能……” 饕餮嗤笑一声:“看来以后得叫你白莲了,正义感这么高,你怎么不上天呢?嘴上说有什么用,有本事杀了我啊。” “我没有那个意思。”白泽唇畔溢出了血,神色悲哀。 饕餮忽然感到厌倦和恶心,她找出剑来,捅进他胸口,把他钉在地上。 满地都是血。 饕餮一手握着剑柄,半个身子压在白泽身上,盯着他逐渐涣散的眼,一字一句道:“你这种人,真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她语气一转,凑在他耳边阴冷道:“有时候,真想把你一口一口吞下去,可那样实在太恶心了。” 摸着他颤抖的唇,她笑了:“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饿。你肯定不知道,我那时,先把自己的两只手吃了,然后是两条胳膊,然后是腿,好疼啊……真他妈的疼!” 白泽目光剧颤,几乎是哀求她:“别说了……你别……” 饕餮说:“是不是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你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对不起我,我告诉你,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渣,每次都该死在我手上,我尝过的所有痛苦,也该让你尝尝。对了,你还有几条命够我杀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白泽的意识已经要散了。 这时,他听到饕餮最后说了一句:“还得感谢你送上门来,正愁进不了海之神域。” 白泽能变幻成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他的血也有这种功效,只需喝下几滴,便能变幻成想要变的东西。 她只要变幻成人鱼,就能顺利进入海之神域。 白泽的尸体已经冷了,饕餮拿出一个容器,割断他的手放了满杯的血,瞥了他最后一眼,也不管满地的狼藉了,收拾东西离开。 反正天亮之前,他还能再复活。 道德感极高的神兽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血弄脏人家的田地呢?根本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饕餮冷笑了一下。 喝了一口白泽的血。 跟她的血没什么两样,都是腥的。 恶心。 想到一万只魔,她勉强喝了几口,然后迅速赶往二重天。 理论上,每处神域都不会拒绝外来者的进入,不过在外来者进入前,需要经过神的许可。 饕餮本来肯定是不能进入海之神域的,多亏白泽千里送血,她一身原住民人鱼气息,压根不用得到海神许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海之神域。 没想到刚一进去,她就掉进了大海里。 因为不怎么会用鱼尾巴,饕餮在海里乱扑腾,硬是没能浮上去,还引得一群人鱼前来好奇地围观。 “……!”饕餮停止扑腾,眼睛发光。 是她的口粮们游过来了! 口粮们很热心:“大家快来!有条傻姑娘忘记怎么用尾巴了!我们快教教她!” 她们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住饕餮。 饕餮感觉越来越饿了。 忍不住舔了口人鱼姑娘的手,那姑娘一脸懵逼,傻乎乎问:“你舔我手做什么?” “尝尝你什么味。” 长得蛮漂亮一人鱼姑娘,脑子却不大聪明:“那我是什么味道的呀?” “好吃的味道。” 饕餮笑得露出一口尖利白牙。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 第23章 “?”那姑娘反应过来:“你是不是饿了?” 饕餮目光追着她摆来摆去的红色鱼尾巴, 点头:“嗯,是很饿呢。” “那你等等,我给你找点吃的。” 她尾巴一摆, 如光如电般游走了。 听到“找吃的”,饕餮愣了愣,有些出乎意料。 围着她的人鱼们还在教她怎么用尾巴, 饕餮懒得动弹,骗她们说自己的尾巴断了, 从小又是个孤儿鱼, 举目无亲,生活没法自理。 如此拙劣的谎言,这群傻鱼居然马上就相信了, 因为太过同情她的遭遇, 竟然还心疼地落了泪。 她们掉的眼泪变成珍珠,带着一串气泡咕噜噜往海底坠去。饕餮还没见过如此奇特的生物,伸手抓了一颗捏在手里,抬眼瞥这群难过得不行的人鱼, 不耐地冷嗤一声:“别哭了!” 哭哭啼啼的, 像个什么样子? 这群傻白甜有毒吧! 饕餮不免想:海神到底是怎么造她们的脑子呢? 哭得打嗝的人鱼们被她凶得缩了缩脖子,过了一会儿, 又蹭过来摸饕餮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说:“不用怕, 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姐妹了, 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该死的! 竟敢摸她脑袋,要是传出去,她堂堂上古凶兽的面子往哪搁?! 饕餮脾气一向不怎么好,被她们摸了几下脑袋, 反手就从纳戒里摸出一把杀猪刀,杀意渐起! 就在此时,刚刚离开的那条红尾巴人鱼抱着一堆果子过来了,往她面前一递,开心地摆了摆尾巴:“给你吃!” “!!”饕餮目光瞬间被五颜六色的果子吸引,丢了刀把它们接过来,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变,夸赞她:“你真是一条好鱼!” 她说着,开始吃果子。 咬破薄薄的皮,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爆开,在味蕾上绽放到极致,香甜到极点。 纵使饕餮尝遍世间美食,这种不知名果子的味道依旧让她感到惊艳。 有奶就是娘,人鱼再摸她脑袋,饕餮就不在意了。 只要给一口吃的,上古凶兽随便摸。 一小口一小口吃完了,饕餮才空出脑子想别的事,拉着那条红尾巴的人鱼问:“你有见过一只鸟吗?” 人鱼歪了歪头,眼中露出疑惑:“你是说小南?你没见过……”她瞥到饕餮软软垂落的尾巴,终于反应过来,这条人鱼尾巴断了,应该没办法上岛,自然不可能见到南姝,不由一阵懊恼:“你想见她吗?我下次可以带你一起去。” 还真有?饕餮想到抓到朱雀后的那一万只口粮,不由咽了咽口水:“怎么?现在不能去吗?” “神上这段时间不让我们上岛。”红尾巴人鱼蜷了蜷尾巴尖,气鼓鼓的。 “那什么时候能再去?” 人鱼想了想,不开心地撅嘴:“至少也要两三日吧。”神上每次都这样,不让她们上岛,自己一个人独占小鸟! 两三日啊。 饕餮算了算两个月的期限,觉得应该来得及,再从傻鱼的嘴里套了话,得知朱雀如今还没法化形。 看来朱雀没有完全恢复修为。 其实都进了海之神域,她大可趁着这个时机直接上岛,抢了朱雀再说。 但是饕餮舍不得刚刚吃过的果子。一旦她抓了朱雀离开,以后可能都没法吃到这种果子了。 吃货的世界,美食永远是排第一。 先休息几天再去抢朱雀吧,这一路过来,也太累了。 饕餮如是想。 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人鱼们的照顾。 ** 南姝打了个喷嚏,险些从案几上栽下去。 聿徽侧首看了一眼:“怎么了?” “没事没事。”南姝摆了摆翅膀,问他:“兽神怎么说?” 她丢了记忆,自然记不起该如何化形,只能托海神去问问兽神。 不过兽神之前被聿徽当成权威兽医反复咨询多次,已经接近崩溃,这次听他问的又是常识性问题,眼神愈发灰暗,好歹是详细解说了一番。 总的来说,兽类的化形心诀各不相同,相当于密码,只有本人才知道,想南姝这种失忆被打回本体的,就需要重新摸索化形的心诀,类似于重设密码。 聿徽说给南姝听,南姝满脑袋小问号:“兽神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吗?” 聿徽不在乎她能不能化形,不能最好,这样就有理由阻止她离家出走,所以此时不发一言,静静看着她炸毛。 南姝抖了抖羽毛,啾啾叹气:“算了,我出去试试。” 她说着,展翅要飞出去,却被聿徽默不作声地抓住了翅膀尖。 南姝身体一僵,不敢动了:“冕下,有事吗?” “姝姝,你若是化成人形,真的会走?”聿徽垂着头紧紧盯着她,目光中有南姝看不懂的情绪:“你不会舍不得我?” 南姝被这一句直白的发问给震懵了。 老实说,她不舍得走。 海之神域就像一个世外桃源,在这里,没有俗世纷扰,没有滚滚红尘,静谧而美丽的世界里,除了一群可可爱爱的傻鱼鱼,好像只剩下她和他。 南姝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以前的她想要的,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生活的确是她的心之所向。 说句臭不要脸的,她其实已经把这座岛看成自己的领地了。 但正因如此,她接受不了有其他人进入自己的领地,可事实就是,她没有立场阻止那个人的到来。 南姝怔忪了一会儿,目光闪烁地瞄一眼聿徽,小声啾啾:“不舍得啊……” 聿徽心下一动,正要露出些笑意,就听南姝挺胸道:“所以,我回经常回来看你的。” 聿徽:“.……” 这只渣鸟! 南姝若无其事地往回缩了缩翅膀,对聿徽道:“我现在出去试试?”暗示他放手的意思。 他一张美人脸上终于露出愠色,收手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好像把他惹生气了? 南姝瞥到他眼角泛着的那点红,忽然有一种想上去哄他两句的冲动。 反应过来后,她在心里啐自己一口,要哄也轮不到她啊,又不是她的伴侣。 想明白了,南姝故作镇定地飞了出去。 这些天她恢复了不少修为,身型也变大了许多,已经从巴掌大的小鸟长成了翼长两米的大鸟,南姝一时间忘记了,又有些走神,低空滑翔想一举穿过窗户飞出去的时候,十分不幸地被卡住了。 南姝搞了个大乌龙,挂在窗棂上蹬了蹬短腿,被卡得死死的,只能呼唤聿徽救自己:“冕下——我卡住了!” “.……”聿徽又气又好笑,好歹过去把她摘了下来,放生。 南姝还给他颁发好人卡:“冕下,你真是个好神。” 聿徽面色更不好看了。 南姝不敢再多话,悻悻地从正门飞了出去。 她飞出去的时候。聿徽还气着,等她飞远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忍住,出了玄阳殿,仰头找她的身影。 南姝搞不懂怎么化形,只能瞎折腾,于是聿徽在几秒后看到了满天的火流星。 聿徽:“.……” 她是想炸了他的神域吗? 他抬手掐诀,在整座岛的上空罩了层结界。 南姝放出火流星只是一时失爪,见被海神挡住了,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大胆造作。 她试了好几次,竟然发现了让身型变得更大的办法,心念一动,她变回了本体的大小,羽翼展开时,可谓遮天蔽日,因为挡住了光,整个神域变得十分昏暗。 南姝都没想到自己可以变得这么大,不由猜测,自己以前难道是什么厉害的神兽? 海上,饕餮坐在礁石上抱着椰壳大口吞着椰子肉,天空忽然暗下来,她动作停了一秒,埋头继续大快朵颐。 倒是坐在她身边晒尾巴的人鱼懵了:“呜呜呜呜?” 饕餮没听懂:“你说什么呢?” 人鱼露出疑惑的表情,对着她继续:“呜呜呜呜呜呜?” 妈的,人鱼这个种族上岸就说不了话了。 什么奇葩生物! 饕餮骂了一声,为了听她那句话,拿出白泽的血喝了一口,加强变幻后人鱼的天赋。 “你刚刚说了什么?” 人鱼歪了歪头:“我说天怎么突然黑下来了,你刚刚没听清楚吗?”她摆了摆尾巴,乖乖地说:“可能是海风太大了吧。” 饕餮:“.……” 有一种黑,叫做蠢到深处自然黑。 饕餮低头挖了几块椰肉,边吃边看远处的岛。因为离得太远,只能看到上空浮着什么东西,就是那东西遮了天上的太阳。 不会是朱雀吧? 饕餮这么一想,有些焦虑,看样子朱雀已经恢复了原型,那么化形也不会远了,她若是再不快点动手,那一万只魔可能就要飞了。 人鱼从旁边抱过来一只大椰子,往饕餮那一递:“饿坏了吧,喜欢就多吃点。” 饕餮刚回过神,听到这句话,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失神当中。 她接过椰子,劈开,无意识地挖着吃。 ** 南姝找到变大变小的方法后,举一反三,摸出了化形的方法。 聿徽在玄阳殿外见到一道红色流光飞进紫琅阁中,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正好看见其中一间房间的大门被飞速关上。 聿徽神色微动,缓步来到门外,抬手敲门:“姝姝?”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良久,才响起熟悉的女声:“嗯……” 聿徽听着没精打采的声音,一颗心下意识揪起:“怎么了?” “唔……就是……”南姝吞吞吐吐地,最后还是说了:“冕下,能帮我拿个衣服吗?”她没有变出衣服,要不是反应快躲进来,差点出丑。 真是败笔。 聿徽想到她现在就在门后,没穿衣服,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脱下外袍,敲了敲门:“先穿一下我的,我去给你拿。” 事已至此,有的穿总比光着好,南姝就开了一条门缝,伸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接住了沾染了他身上寒意的外袍。 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指尖意外相触,一个似冰,一个如火。 南姝的手一僵,带着他的外袍,加速缩了回去。 聿徽目光柔和了一瞬,对里面道:“别乱跑,我给你拿衣服。” 南姝心想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穿着他衣服乱跑? 她郁闷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里拿着的神袍上,下意识凑到鼻尖闻了一下,上面果然还带着他身上的冷香。 十分勾人的那种冷香。 南姝抿了一下唇,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做,很像个痴汉。 还是有点变态加猥琐的那种。 南姝心想,我就闻闻,又不馋海神的身子,心虚什么。 于是又放肆地多闻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南姝:我现在不馋,以后可能就馋了。 第24章 等闻够了, 南姝磨磨蹭蹭地把他外袍披在自己身上,裹紧了,敲了敲脖子上挂着的魔镜:“给我照照。” 虽说她脸盲, 但自己的脸总认得清吧? 她要看看自己化形后是什么样子。 魔镜听话地变回正常的镜面,南姝将它捧到面前,见镜面上映出一张明艳精致的脸, 眉似远黛,唇若点绛, 眉宇间天生一股不羁之色, 不笑的时候偏冷艳,扑面而来一股美貌。 南姝感叹:不愧是我。 她打量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越看越眼熟, 惊艳也就在那一瞬间, 再看时,这张脸也没什么特别了。 新鲜感很快散去,南姝发觉海神竟然还没回来,不由纳闷。按理来说, 不出几息, 他便能来回一趟。 难道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南姝凑在门缝上往外看,脚上一动, 便叮叮当当地响,南姝低头看去, 发现她右脚踝上不知何时戴了一个坠着铃铛的火红色金丝缠花脚环, 略微一动,就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她顿时想起来,自己还是鸟那会,鸟腿上也有一枚火红色扣环。 之前她还以为是装饰品, 不过现在看来,它能伴随着她的变化改变形态,应当是某种厉害的法器。 难道她以前还是个大佬? 南姝想不清楚,索性不管,从脚环上收回目光,透过门缝往外看去,正巧看见只着一件内衬的海神手里拿着她的衣裙,脸色不好地朝她这边走来,再仔细看,眉目间似乎还隐匿了几分不耐,像被谁惹到了。 “?”才走了那么一会儿,发生了什么? 南姝往他身后一看,发现竟然有个人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还在取笑海神:“走得这么急,难不成是金屋藏娇了?哟,这衣服,给小姑娘穿的吧,看不出来啊海神,这么做对得起陵光神君吗?” 因为脸盲,南姝认不出这人的脸,但她记得对方的声音,不就是八卦帝光明神? 之前海之神域从未有人来访,这会儿在这里见到光明神,南姝不说惊讶是假的。 而且,偏偏是在这种时候......解释倒是好解释,就是尴尬。 门外回廊,聿徽顿住脚步,冷眼瞧光明神:“光明神冕下,若知礼节,便可以止步了。” 光明神兴味盎然地往南姝所在的屋子望一眼,悠悠长叹:“八卦面前,没有退路可言。” “……”南姝躲在门后,觉得光明神真是她见过最没有神样的神。 光明神的确无耻,然而海神翻脸无情时更凶,眼神凌厉如刀:“再往前走一步,休怪我将你丢出去。” “行行行。”光明神表示自己懂了,识趣地停住脚步,因为海神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前些年好像有谁来求娶陵光神君,海神警告过一次,他就是不听,后来……那谁便失踪了。 简直细思极恐。 在八卦和神生安全里,但凡聪明点的就知道要选后者。光明神站定,看着聿徽拿着与他的气质不相符的火红色衣裙朝那间房走去,那架势可不是急着要见小情人。 光明神啧啧称奇,其实他刚刚也猜到了,多半是小鸟化了形,海神刚刚便是去给她取衣服。 而他正巧在这个时间里过来,只耽误了海神的一点时间而已,就被海神嫌弃成这样。 这同僚情假得不行。 光明神这边在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那边聿徽敲了敲门,把衣裙给南姝递进去。 这条裙子是用海之神域特产的赤珊绫做的,颜色如火,柔软似水,清透飘逸,层层叠叠的堆砌不会显得冗余,只会凸显出层次感,低调奢华。 聿徽以前也送过南姝衣裙,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他还知道南姝这只鸟有点臭美,重羽给她准备的正装她其实都不喜欢穿,嫌它们丑,每次还不得不穿上。 里面南姝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就没声了,聿徽敲门:“姝姝?” “……”南姝见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开了门,先瞥了眼远处露出奇怪表情的光明神,目光游离了好一会儿,才对上面前的海神,不太自在地道:“还可以吧?” “很好看。” 其实比他想的还好看。 聿徽抿唇,眼中露出笑意。 南姝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气氛怪怪的,只能干巴巴憋出一句:“哦……” 她把他的外袍拿出来,一时犹豫:“不然,我给你洗洗?” “不用。”聿徽拿回自己的外袍,随意搭在臂弯,自然而然地去牵她的手:“我给你挽一下头发。” 猝不及防被他冰凉的手碰到手背,南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目光徒然变得讶然,不可置信地望向聿徽:“冕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聿徽一愣:“??” 南姝痛心疾首:“容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冕下这样,怎么对得起陵光神君?” 被南姝用这种原因拒绝,聿徽手僵住,心中酸涩,委屈逆流成海:“……” 光明神已经笑到无法维持仪容仪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今天没白来! 居然能围观到陵光神君这种骚操作,自己渣自己?自己对不起自己?强! 相信等陵光神君想起来这一段,表情绝对会很精彩! 还有海神,他刚刚不该吐槽海神的,毕竟海神已经够惨了,处了千年的伴侣失忆,避他如洪水猛兽似的,碰都不让碰。 聿徽本就着恼,光明神这么幸灾乐祸地一笑,他神情浮上层阴霾,转眸冷冷瞥光明神一眼,收回目光时,见到南姝脸上满是“我在阻止你当渣神”的理直气壮,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无奈。 南姝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见聿徽郁郁沉沉看过来,梗着脖子:“我有错吗?” 我只是在阻止天底下每个男人犯他们有可能犯的错误。 有对象了还跟小姑娘拉拉扯扯,她看错海神了! 南姝瞄了眼光明神,转而理直气壮地对上海神的目光:“我化形了,可以走了吗?” 聿徽忍住心中酸涩,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不可以。” “为什么?!”南姝炸毛! 堂堂海神居然出尔反尔! 聿徽当时哪想到南姝这么快就可以化形,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外面想害她的人这么多,他哪会真的放她远走高飞。 聿徽无法解释,深吸一口气:“就是不可以。” 朱雀要走?海神扣住不让走?什么情况?吃瓜观众光明神眉梢一挑,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海神怎么办的事!不知道用他那张脸勾引无知小鸟?白白浪费自身好条件! 他都替海神感到可惜! 眼看南姝气得不行,用看绝世渣男的眼神看着海神,还跟海神有闹翻的架势,光明神赶紧上去当和事佬:“别吵了,海神一向重情重义,现在外面乱得很,他不过是担心你在外面受伤罢了。还有海神,不是我说你,跟女孩子说话要好好说!黑着脸算什么?” 南姝和聿徽被挤进来的光明神分开,都闹了别扭,谁也不肯看谁。 光明神先把聿徽拉走。 “你就不知道哄哄她?陵光神君不是最喜欢你这张脸,去勾引她,好歹把她留住啊!”光明神煽动聿徽说。 聿徽神情郁郁,语气幽森:“连你也知道,她看上的是我的脸。” “……”居然莫名觉得海神有点惨。 当年谁不知道,海神封神大典后,陵光神君就去蹲了海神,还欺海神不懂鸟族规矩,送了心羽。 其实大家都懂,哪有什么一见钟情,陵光神君不过是看上海神的脸罢了,若不是海神后来抓住了陵光神君的心,怕是早被甩了。 光明神思及往事,不由轻咳一声:“这不是重点——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她怎么看你像看渣男?” 聿徽瞥了眼不远处低头踢石子的南姝,把事情告诉光明神:“她不知从哪知道我喜欢陵光神君,认为我不该……”他顿了一下,找出合适的形容词:“脚踩两条船。” 聿徽面无表情地说着,浑身冒出森冷杀气。 光明神:“……”突然心虚! 事实上,光明神这次来海之神域,一方面是有别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来取南姝之前答应给他的报酬:一根翎羽一滴血。 关于海神无端被他失忆的伴侣怀疑品格这件事,光明神感到很抱歉。 谁知道那冒牌货为了学陵光神君,干出那些事说出那些话?让南姝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为了补偿海神,光明神决定帮他哄好南姝。 拍拍海神的肩膀,光明神来到南姝身边,设了一个隔音结界:“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南姝心情很不好,一脚把地上一颗小石头踹进路边花丛里,闷闷道:“不记得了。” 光明神露出招牌笑容:“是一根翎羽一滴血哦。” 南姝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鸟,瞥他一眼:“我现在给你?” 光明神笑容微僵。 这当然不行!要是被海神发现是他与南姝做了交易,给南姝听了那天发生的事,他绝对会被海神追杀到天涯海角! 光明神想了想,深沉道:“这件事需要秘密进行,我会在海之神域留几天,到时候趁着海神不注意,我们再……” 要命!不要说的他们之间有什么似的! 拿无法理解的复杂目光盯了光明神一眼,南姝好歹同意了:“行。” 等履行了约定,她再出走。 把南姝哄住了,光明神像一朵交际花,又到聿徽面前游说:“我要在你这避几天。” 接收到海神忍耐到极致还是没掩饰住的嫌弃眼神,光明神叹了一口气:“我在这,陵光神君还能多一层保障不是?再则,听闻魔族这几日有异动……” 闻言,聿徽眸光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立即答应:“除了这个,你来我这里还有别的目的吗?” 说到这个,光明神摇头叹气:“黑暗神在追杀我,借你宝地躲一躲。” 现在看来,海之神域风景这么好,他或许还可以在这里度个假。 光明神和黑暗神是一对死对头,虽然都是神,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不普通的同僚情,可谓十分复杂。 光明神被黑暗神追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基本上每隔几年就会发生。光明神所过之处,都被黑暗神破坏得寸草不生。 更可恶的是,光明神和黑暗神都很穷,破坏了东西后,还赔不起。 几次过后,再也没神敢收留光明神了。 “……”聿徽说:“你出去。” “千年的交情了,别这么无情。”光明神从身上摸出一本厚厚的书,顺势推销给他:“《一学就会:追求道侣的九十九种方法》,只要一千九百九十九,失忆女友追到手。” 又是熟悉的推销风味,偏偏内容刚好落在痒处,聿徽犹豫了一下,幽幽道:“你刚刚哄住她的办法,就是从里面学的?” 光明神眼也不眨:“那是当然!” 聿徽:“第几页?” “!”光明神没想到会翻车,面上完全不慌:“多少年前看的了,早忘了。” 他理由还算正当,聿徽勉强信了,光明神继续道:“区区一千九百九十九,对你这样的有钱神来说,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南姝眼尖,发现光明神又在给海神推销,也顾不上生气了,急的跳脚:“冕下别买!都是些没用的!” 聿徽接过书看了眼:“五百。” 好家伙,这次竟然直接砍掉四分之三! 不过没关系,好在这书是光明神从别地淘来的,买来时不过一百,今天能从海神这再赚一笔,已经是废物利用,意外之喜了! 光明神一口答应:“好,那就五百。” 一手交钱,一手交书。 聿徽拿在手里翻了翻,就见南姝怒其不争道:“冕下,都叫你不要买了!” 她现在这心情,简直就像得知年迈的父母傻乎乎听信骗子,然后被人诈骗走钱财的儿女! 太气了,气得想把光明神打死。 聿徽一点也不慌,现学现用:“听闻你治家有方,我愿闻其详。” “!!!”南姝气得要吐血。 她就一会儿不在,海神竟然就被光明神带坏了! 光明神还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厉害了海神冕下。” “给我!”南姝过去抢那本教坏海神的破书,被聿徽躲过。 聿徽看一眼书上《每天一句土味小情话》篇章,掌握了小情话技巧:“你要是想抢我的书,就先抢走我的人。” 光明神:“哈哈哈对就是这样!” 南姝都要被光明神这个欠揍的神气死了!她伸手还要抢聿徽拿在手上的书,没想到聿徽把手举高,仗着身高不让她拿到。 南姝踮起脚尖、蹦起来都够不到,气得整只鸟质壁分离,回身踹了一脚墙。 空气凝滞一秒。 “哗啦——”墙倒了。 聿徽一点也不慌,翻了几下书,看到《恋爱三十六计》篇章。 他看了一眼倒掉的墙,目光转到南姝身上:“打算怎么赔我?” 南姝:“……”绝了。 作者有话要说:光明神:我有特殊的讨打手法。 第25章 能怎么赔, 难道还以身相许吗? 南姝为了防止被套路,一咬牙,直接道:“那什么……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 可惜, 聿徽想要的就是以身相许。 聿徽翻了几面书,眉头拧起,没有找到对应的解决方法, 眼神中露出迷茫。 倒是南姝不经意间瞥到光明神,立时想到了办法:“等我一下。” 她快步回到玄阳殿里找出之前从光明神那花高价购买的魔杖, 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魔法书里千万种魔法, 里面“修复”篇章里就有种魔法,能恢复被损坏的物品,让它回归一炷香之前的形态。 她之前没法化形, 翅膀握不住魔杖, 因此无法通过魔杖发动魔法,只学了理论知识和一堆咒语,还从未实战过,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然后聿徽眼睁睁看着南姝挥舞一下魔杖, 嘴里叽叽咕咕念了一堆晦涩咒语, 把倒掉的墙修复了。 南姝回头看他,微笑:“可以了吗?” 聿徽:“……”此题超纲。 光明神为南姝鼓掌, 感叹:“不愧是……厉害!自学这么点时间就掌握了这种高级魔法,比我那些不争气的信徒聪明多了!” 说着, 光明神终于注意到聿徽阴郁的脸色, 惋惜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本《黑魔法□□》,见缝插针地推销:“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按照海神你现在的情况,我觉得你急需一本《黑魔法□□》,由黑暗神编纂,专门与我光明一系的魔法相克,有了它,再也不用怕可恶的光明魔法坏你好事了——只要两万八!黑暗魔法带回家……” 他说得天花乱坠,神态和语气却毫不出错,仿佛他真的有那么好心,要为海神鞍前马后,排忧解难。 可南姝知道,这个神不过是欺海神实诚善良,想从海神那里恰烂钱! 简直可恶至极! 南姝压抑着满腹火气:“光明神冕下,你很缺钱吗?” 光明神居然毫不犹豫的点头,苦笑:“说来惭愧,在下负债累累,只能靠倒卖东西换钱。” 他轻咳一声,偏过头:“怎么样,海神,买吗?” 聿徽垂眸不发一言,在南姝逐渐变得绝望的目光下拿过了《黑魔法□□》。 光明神眼中迸发出非同一般的光:“那价钱……” 他本以为聿徽又会砍价,已经做好了被砍一半的准备,没想到聿徽只是随时翻了两页,然后冲南姝伸手:“姝姝,把魔杖给我。” “哦。”南姝一头雾水地给他。 聿徽默念了一句黑魔法咒语,冰蓝眼眸中有暗色闪过,下一秒,他出其不意地对光明神动了手。 光明神完全没想到海神如此阴险,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招。 “噗——” 黑雾散去,光明神蹲在地上,整个神都傻了,反应过来后,发出一声凄厉喵叫:“喵——” “哈哈哈哈!”南姝没忍住笑出声,为海神的操作鼓掌:“对!没错!就是这样!” 干得好! “喵!”光明神抓狂。 为什么海神能用黑魔法,为什么! 他本来是想坑海神的,因为黑魔法不像光明魔法,除了暗元素外的所有元素都能当作力量之源,黑魔法需要特定的暗元素支持,灵魂中还要有一定恶意,理论上只有黑暗神域的人才可以用。 按照他的设想,就算海神买去也必定使不出来,因为海之神域大部分都是水元素或木元素,只有很少的暗元素。 可现在,海神第一次使用黑魔法,展现的力量竟然就直接把他堂堂光明神弄成了这个样子…… 海神究竟怎么做到的,太邪门了吧! 细思极恐! 光明神:“喵……喵喵!” 魔镜翻译猫语:“你……你究竟是谁!” 这种黑魔法的水平,似乎只有黑暗神能做到吧! 莫不是黑暗神披了海神的皮,专门在这蹲他…… 聿徽不急不缓地翻了几页《黑魔法□□》,抬眼瞥他一眼,缓缓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光明神:“……这种时候,海神你就别搞笑了好吗?还有那个谁,小鸟,别摸我猫毛了好吗?” 南姝缩回手,摩挲了一下手指:“这不是摸着挺舒服嘛。” “男女终究有别。擦亮眼睛,看看海神杀人的眼神吧,小鸟。”光明猫拆穿海神。 “有吗?”南姝抬头,发现聿徽正专注地看书,不由深吸一口气:“光明神冕下,就算你嫉妒冕下比你富有,也不必如此吧。” 光明猫:“……” 一谈恋爱就昏头的两个憨批! 他喵喵叫,控诉着海神的无耻行径。 聿徽冷冷丢下一句:“现在黑暗神在追杀你,我不想他来我神域的时候,把你找出来。” 然后在他神域里大打出手。 光明神被黑暗神打残了不要紧,怕的就是他们弄坏了他给南姝造的神域。 看出了海神脸上的冷色,知道这事没转圜的余地,光明猫举起两个爪爪,敷衍地回手掏了一下:“好好好,那就多谢海神冕下收留了。” 南姝蹲旁边,暗戳戳摸它爪爪。 聿徽皱了一下眉:“姝姝,别摸它,脏。” 南姝就要摸。 聿徽直接把光明猫变成了光明蛇。 光明蛇在地上游走,半抬起身:“嘶嘶~” 魔镜翻译蛇语:“兄弟,你尊重一下我好吗?” 可可爱爱的爪爪没了,南姝叹了口气,把光明蛇拎起来,转身要走。 聿徽问:“去哪?” “把他放生。”其实是想找借口不跟海神呆在一起。 聿徽颔首,倒是没再说话,带着《黑魔法□□》离开。 光明蛇悲痛欲绝:“我的两万八!” 这次海神连原价的四分之一都不给他,直接顺走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 拍了拍它脑袋,南姝叹气:“恰烂钱,遭报应了吧。” 光明蛇满心怨念:“嘶~” * 南姝带着光明蛇在岛上随便逛逛,到了流光堇花田,南姝被惊呆了。 流光堇枯死了一大片!而且地里的水都干掉了! 南姝不禁想到她之前放出的火球,难道是因为那个? 光明蛇缠在魔镜上,自然也看到了,不同于南姝的朦胧猜想,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流光堇这种花本来就需要适宜的气候,水分更是不能少,而朱雀是火属神兽,所在之处,温度都会上升许多,所以她在的地方,绝对养不活流光堇。 之前朱雀受了重伤,对海之神域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可现在她恢复了几分实力,身上的火行灵力便引得海之神域温度上升……流光堇自然枯死了一大片。 南姝愣愣问:“这个用魔法能修复吗?” “能。”光明蛇扬起脑袋,吐了吐红信“不过你身上最多的就是火元素,修补死物便罢了,要想救活这些花,需要水元素和木元素。” 然而,南姝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水元素。 最终还是舍不得流光堇,跑回去找海神,蔫儿吧唧地认错:“我把花烧坏了……” 本来就是种来讨南姝欢心的花,坏了便坏了,聿徽没有在意,靠着椅背子的脊背微松:“是它们太娇气了,与你无关。” “枯了一大片……”南姝一只脚蹭着地,暗示他。 “?”聿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我让人鱼把枯掉的都拔了。” “……”她不是这个意思。 南姝看着他,欲言又止。 正打算说话,她目光忽而下移,落在衣摆处,他不慎露出的一截雪白脚踝上。 墨绿色的玄妙花纹覆盖其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脚背,被雪白的衣角半遮半挡着,无端多了几分魅惑。 咋一看,她还以为是纹身,然而再仔细点看,她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古朴典雅的脚环。 南姝眉梢微扬,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脚踝上的火红色脚环,掀起眼皮,像是被勾去了魂,忍不住去看海神的脚踝,目光几近直白放肆。 聿徽似乎注意到她的注视,不动声色地用衣摆掩住,站起身来:“我去看看那些花。” 南姝抿了抿唇,目光中多了一丝异样,侧身挡住他的路,仰头:“那是什么?” 聿徽退了一步,躲避开她的目光:“没什么。” 南姝拉高裙摆,露出自己那只脚环:“那这个呢?冕下认识吗?” 聿徽看一眼就收回目光,摇头:“不知道。” 他们这两只脚环这么像,一个绿的一个红的,说完全没关系,她会信? 南姝把兴奋地看热闹的光明蛇从魔镜上摘下来,丢出窗外,反手就关上了窗,见聿徽趁此机会快步离开,形色实在可疑,赶紧追上去挡住他的路:“冕下,你跑什么?” 聿徽目光复杂:“我没跑。” 南姝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心中的疑惑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她急于从他那得到答案:“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聿徽否认,却不多说别的来证明。 “你骗我!”他这种态度,反倒更可疑。 南姝逐渐着恼,焦躁地问:“你之前在南神兽山,到底为什么捡我?” 聿徽被她逼问,反倒沉默了,抿紧嫣红的唇,一副抗拒回答的样子。 南姝简直要抓狂了,伸手拉他袖子:“你说啊!很难说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你一直知道,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 遗忘过去的感觉很好吗?当然不好,还很糟糕,她忘了自己爱的人,也忘了有没有人在哪里等她,正因如此,她每天对这个世界都有一种近乎恐惧的茫然。 怕错过那些人,又怕自己真的只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如今终于找到一个跟自己的过去有所关联的人,她自然不顾一切地要弄个明白。 可海神就是不说话,她拉了他袖子一会儿,始终不见他松口,又气又委屈,索性木着脸不再理他,转身朝门口而去。 不知哪来一股大风,从身后追上南姝,她几缕长发被吹得往前一飘,就见殿门被那股子邪风带动,“砰”的一声关紧。 南姝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大力按在了那扇紧闭的殿门上。 殿门因这股力道发出一声响,伴随着南姝后知后觉的闷哼声,她被抓着肩膀翻过身来,唇上不容抗拒地压来一片如霜般的冰寒。 “唔!” 南姝瞳孔剧颤,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神。 他双目泛红,里面像燃着一团炙热的火焰,模样不再是平日里的淡漠寡欲,而是带着一丝凶狠,如同平静多年的死火山突然喷发,让他这整个人仿佛冲破了某些束缚,瞬间拥有了七情六欲。 他在咬她的唇,近乎恶狠狠的模样,一头束得雅正的银发已经散了,衬着他波澜四起的一张美人脸,竟然显得他越发妖异,本就过甚的美色也越发惊心动魄。 南姝一时间看愣了,竟然忘了做出些反应,傻愣愣地,任他不容抗拒地亲了自己好一会儿,才手忙脚乱地要推他。 聿徽不让她推开,伸手握住她两条细胳膊,带着点思念和发泄的意思,狠狠亲她。 她还敢怪他?他都没有计较她遗忘他这件事,不仅陪她演戏,还要忍受她无端的疏远和抗拒,一路被逼到这个份上,她还要抛下他离开。 她委屈,他难道就不委屈吗? 这只渣鸟! 南姝被亲得喘不上气,终于被他放开唇,突然见他偏头,咬住她脖子。 南姝惊恐:“做什么?!” 聿徽抬眸看她一眼,眸中翻涌的满是暗色:“神交。” 淦!他们吵着吵着,怎么突然到神交那步了! 她中间难道又失忆了! 南姝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听到他冷冷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把你捡回来吗?就是因为这样。” 南姝:“……” 可问题是,我那时还是只小丑鸟啊! 海神他口味还挺重。 南姝推不开他,还发觉他要来真的,顺水推舟的念头出现了一瞬,顿时被她否决了。 不,她要做一只有道德有羞耻心的好鸟! 南姝下定决心,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 第26章 聿徽正噬咬着南姝的脖子, 忽然怀里一空,南姝原地变回本体,失去支撑的衣裙落在地上, 把她埋在了里面。 有着华丽羽冠的朱红色小鸟从衣服堆里探出头,怂怂地瞅他一眼,抖了抖蓬松的翎羽, 小声啾啾:“冕下!有话好好说!” 聿徽没听到似的,白皙手指蹭过变得鲜红的唇, 他眼尾泛红, 哑声:“变回来。” 南姝梗着脖子:“我不!” 变回来神交吗?她有那么傻? 她说着,探头探脑,似乎在找地方逃走。 她也不是怂, 她是怕一不小心没控制自己, 真的渎了神。 毕竟,这个模样的海神实在太勾人了。 聿徽不让她走,还要伸手抓她。 南姝无路可退,双翅紧贴身后殿门, 因为受惊过度, 她炸了毛,好几根鸟毛飘飘忽忽地落了地。 光明神要是见到, 怕是会肉疼到吐血。 见聿徽俯身,伸手过来像是要抓她, 南姝一闭眼, 一不做二不休,闪电出击,啄了一口他的手指。 聿徽动作顿住了。 南姝眼睁睁看着他完美得宛如艺术品的手指上冒出了金红色的血珠。 再看海神,他似乎怔愣了一下, 一张美人脸上显而易见地闪过受伤,目光沉沉地和她对视着,眸中好像酝酿着某种风暴。 南姝忍着心虚和心疼与聿徽对恃片刻,终究是聿徽先败下阵来,他披散着一头银发,拖着宽大的长袖和衣袍,赤着脚回到案几边上,不发一言地坐下。 因这个动作,他脚踝上戴着的墨绿色脚环再度露了出来,衬得他皮肤越发雪白,因它色泽古朴,在光线下还散发出了一种诡异而美丽的华丽质感。 南姝定定看了那脚环一会儿,从衣裙堆里钻出来,拖着尾羽走到他脚边,尖尖的爪子扒拉了一下他衣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聿徽偏过头,不想理她。 这是闹脾气了。 南姝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有点幼稚和孩子气,新奇的同时还有点陌生,但她竟然没感觉有什么违和感,仿佛这件事其实十分寻常。 南姝心里那点抗拒和惊惶竟然就这么消散了,一下飞到桌上,走到他视线范围里,晃了晃色彩艳丽的尾羽,吸引他注意力。 聿徽假装看不到。 南姝给他表演小鸟开屏。 她的尾羽自然状态下是垂落的,但它们其实可以竖起来,具体控制方法比较复杂。 南姝潜意识里觉得将它们竖起是求爱的意思……但现在哄海神呢,她就没管这么多。 海神似乎真被她哄住了,目光落在她扇子般展开的美丽尾羽上,盯了一会儿,终于伸手,轻轻抚过。 大概是原谅她的意思吧,他动作很轻柔,神色缓和了许多。 南姝被摸得浑身不自在,将尾羽放下,偷偷瞅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没有再度闹脾气的迹象,胆子也大了,整只鸟飞进他怀里,蹭了蹭他胸口,撒娇似地啾啾:“你就说说嘛~” 聿徽反手抱住她,垂下眸子,看模样已经冷静下来了,眼角眉梢那点绯色也渐渐散去。 他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南姝身上的翎羽,垂眸,纤长的睫羽微颤,哑声道:“乖,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别问好不好?” 南姝仰起头看他好看的下巴:“那你什么告诉我?” “很快。”聿徽眸光沉了沉,捏住她爪爪:“我与现在南神兽山的陵光神君并无关系,你不要多想。” “哦。”南姝转了转眼珠,索性翻过身,让他摸鸟肚子,有意无意多问了一句:“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没有。”聿徽看她一眼。 南姝感觉自己心里的小花都要盛开了。 漂亮的手揉了揉她肚子上的毛毛,南姝舒服得哼唧一声,蹬了几下短短的鸟腿,不满足这么点信息:“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嗯。” “好到刚刚那个地步?” 还是嗯。 其实他们做过的,远比刚刚那个更过分。 南姝顿时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脑袋被砸得晕晕乎乎的,她张口还想问,却被聿徽捏住鸟喙:“就到这,其他的不准多问。” 他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与她摊牌,但噬心咒仍是他所忌惮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取魔将心头血的事就不能再拖。 聿徽捏过她的爪子,又去捏她的翅膀尖,想起刚刚南姝给他表演的尾羽开屏,目光柔了柔。 以前的南神兽山,每到繁衍的季节,鸟雀们便会变回本体,用最原始的方式求爱。 有的是对唱,有的是跳舞。 那个季节的南神兽山总是最热闹的。 聿徽曾问过南姝,为什么她求爱的时候不会这样。 南姝那时捋了一把鬓边碎发,笑得肆意:“怎么,你想我对你唱歌跳舞?很贪心嘛海神冕下。” 聿徽转过头,抿唇:“我只是问问。” “冕下的嘴真不老实。”南姝凑过来,有一下没一下亲他唇角,眯眼:“到底想不想看?” 终究没忍住好奇,他克制又矜持地:“嗯。” 南姝就是个磨人精小坏蛋,她故意这么问,等到他终于坦诚心中所想,又蔫儿坏地捏他脸,嘚瑟地卖了个关子:“就不给你看。” 等终于把他惹恼了,才过来哄。 她依然没有展示给他看,只告诉他,朱雀有特殊的求爱方法,她称之为开屏。 狂拽酷炫还有点自恋的陵光神君不屑这种骚气得没边的求爱方式,觉得有损自己威严,拉低她的格调,遂没有表演给聿徽看。 “什么时候你哄我开心了,我再考虑考虑考虑。” 垂涎他美貌的陵光神君捏着他的下巴,如是说。 然后,聿徽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南姝就是个大骗子! 想着往事,聿徽目光游移了一下,不知不觉被南姝挣脱开了捏着她鸟喙的手,见缝插针地问:“那个脚环又是怎么回事?是一对吗?” “嗯。”聿徽怕她想起往事触动噬心咒,故意往反了说:“是我送给你的。” “这样啊。”南姝没有怀疑:“那你那时候是凭这个脚环认出我的?” “对。” 她那时在他脚边翻过身撒娇,露出了小短腿,他才看到那枚火红色扣环,直觉是她。 这么说,这是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南姝突然来了兴致:“我想仔细看看。” 聿徽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南姝叼着衣裙去屏风后换好,蹲在旁边掀起他衣角,伸手摸了一下,这只脚环的表面是暖的。 看着看着,南姝不由感慨海神生得真好,连脚踝都是瓷白如雪,骨感分明。 准确来说,他似乎从头到脚都精致得毫无瑕疵。 南姝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脚踝,没看到头顶聿徽的复杂目光。 不知多少年前的某一天,南姝也是这么蹲在他身前,给他的脚踝上扣上了这只墨绿色脚环。 她说:“你以后是我的。” 她给他看她自己脚踝上的火红色脚环,凑在他耳边说:“和我的是一对,喜欢吗?” 聿徽深吸一口气,将南姝拉起来,用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的力道把她按在怀里。 南姝僵着不敢动:“怎么了?” “以后别离开我了,好不好?”聿徽声音里带上鼻音,显出些脆弱,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 南姝那感觉,像被什么钝物撞了一下心口,又疼又酸,哪敢说不,赶紧应下来:“嗯!” “你就会骗我。”聿徽想起她之前说来哄他的情话,忽然又恼了,起身挥开门,赤着脚走了出去。 南姝被丢在他椅子上,整只鸟都是懵的。 南姝:海神心,海底针。 聿徽一出去,就看到光明蛇盘在柱子上,暧昧地冲他吐了吐蛇信:“嘶~” “……”他看都没多看它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南姝从殿内追出来,也没理光明蛇,疾风一般朝海神去了。 光明蛇委屈:两个都当我是透明蛇。 聿徽走得急,南姝追出去很远,好不容易才拦住他:“别气啊,你看我都失忆了,超级可怜的。” 见聿徽神色有些动容,南姝再接再厉,拉着他袖子摇:“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嗯?” 聿徽垂下眼帘,冰蓝眼眸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刚刚那个,我要看。” 南姝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不由一愣:“刚刚什么?开屏?” 聿徽点头,目光微亮。 “……”南姝忽然有一种他正在恃宠而骄的错觉。 但不过是个开屏罢了,对于如今没有偶像包袱的南姝来说,实在过于简单,他既然喜欢看,她就给他看。 毕竟心悦他的脸,全当哄美人开心吧。 “可以了吗?” 聿徽敛衣坐在一块石头上,又提出要求:“想听唱歌,还想看跳舞。” 南姝已经看到他眼中的笑意了,心里生出一个突兀的想法:可把他惯得。 南姝飞到他膝盖上,假装没听见,歪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 聿徽疑惑地“嗯”了一声,意识到她消极怠工,不开心地伸出手,把她刚理好的羽毛反向一捋,揉得它们变得凌乱无比。 南姝:“……?”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海神! 生活不易,鸟鸟叹气。 南姝在他怀里安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想起最开始找他的目的:“流光堇怎么办?” 没想到她还想着那些花,聿徽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我去看看,等会儿叫人鱼们过来,按时给它们浇水,还能救活。” 南姝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小愧疚:“会不会太麻烦她们了?” 聿徽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们本来也没事干,笨笨的,就会上岛捣乱。” 怎么可以这样说鱼鱼!南姝不赞同,人鱼们虽然有点傻白甜,但也没有捣乱吧。 鱼鱼风评被害! 南姝嘀嘀咕咕:“她们不是你造出来的吗?你还嫌弃她们……” 聿徽似是想起什么,沉默不语。 * 海域。 一条红尾巴人鱼兴奋地游到饕餮身边,快乐地摆了摆尾巴:“饕饕,我带你上岛吧。” 饕餮正躺在海草丛里吃东西,闻言,咀嚼的动作一停,睁开了眼:“可以上岛了?这么快?” “嗯!”红尾巴人鱼叫红菱,她点点头:“神上让我们浇花花,你不是想见小南吗?我们可以一边浇花花一边跟她玩!” “嗯。”目的是抓鸟的饕餮无法回应这股热情,随意点点头,眼神奇异地看着红菱:“浇……花花?红菱,你几岁了?” 红菱骄傲地伸出手指:“我三岁半啦!” “……” 饕餮目光从红菱傲人的胸脯扫过,把剩下的果子塞进嘴里,心想:原来是个小弱智。 这么一想,关爱小傻子的责任感忽然变强了一些。 她叹了一口气,坐起来:“那我们走吧。” 红菱摆着尾巴过来拉她,拉不动,叫来了其他的人鱼。 大家嘿哟嘿哟拉着饕餮往入海口游去。 饕餮一路都懒洋洋的,动都没有动一下,被一群比她小许多的人鱼拖了一路,毫无羞愧之意,甚至还吃上了东西。 鱼鱼们都很善良,不仅没有说她,见她快吃完了,还另外给她找了点东西吃。 饕餮一边吃,一边空出一点脑容量来规划计划:上岛——找到朱雀——第一时间离开海之神域——回到魔域——拿朱雀兑换一万只小零食。 完美。 然而,问题出现在了第一个环节。 随着她们靠近入海口,海底的可视范围越来越低,到了后面,几乎变得全黑。 人鱼似乎有夜视的天赋技能,带着饕餮自由地在黑暗中穿梭,没有遇上任何阻碍。 可饕餮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停下。” 人鱼们应声而停,疑惑地歪头:“怎么了饕饕?” 饕餮夜视能力不强,只能感受到不远处逐渐增强的、有如实质的恶意。 “那边有不好的东西。”饕餮感受到针对她们的杀意,目光终于变得认真许多。 饶是饕餮见多识广,一时间竟然也完全没法分辨出来,黑暗中隐藏着何种怪物。 极重的压迫感占据了饕餮的每一寸感观,她凝滞一秒,忽而将身边几条人鱼一推:“快回去!” 她话音刚落,黑暗中便多出了成千上万只血红色眼睛,下一秒,有什么东西直朝她面门攻来,饕餮反手从纳戒里掏出一把长剑,硬生生挡住这一道攻击。 长剑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铮鸣,险些被这股力道震断。 饕餮看到被她长剑挡住的东西,竟然是一只灰色触手,上边遍布着尖利的口器,甚至还有一些类似眼珠的东西在咕噜噜转,恶心得不行。 饕餮七天都不想再吃烤章鱼。 不远处,被推开的人鱼们都傻了,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表情。 饕餮抽空看她们一眼,骂道:“你们是傻逼吗?还不跑,是想给人家做菜?” 红菱最先反应过来,却没有跑,反倒气鼓鼓地超远处的黑暗里游去:“气死我了!丑八怪竟然敢欺负我朋友!饕饕别怕,我一尾巴抽扁它们!” 饕餮:“……”你别被人家一腿抽死就算不错了! 其他人鱼也反应了过来,嚷嚷着要抽扁丑八怪,捏紧小拳头生气地扎进了黑暗里。 这不是给人送菜?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该早早就吃了她们,也省得便宜了别人! 饕餮看得闭了眼,一剑劈了眼前的章鱼腿,提着剑歪歪扭扭往黑暗里游。 该死的!要不是看在她给自己吃小果子的份上,她才不会管她们! ……然而,没等饕餮找到人鱼们,便听到几声极其响亮的“啪啪”声,没一会儿,黑暗里那股恶念竟真的散了。 不仅如此,海底的可见度也变高了,那股如墨水般的黑暗散去,饕餮看清了不远处是什么情况。 她们确实已经到了一个离小岛很近的地方,因为是在海底,可以清楚地看清小岛底部是什么情况。 它像一个关押囚犯的牢笼,底部有许多洞口,洞口外全加了栏杆。 洞口有大有小,灰色的异形就被关在里面挣扎着蠕动,只有触手能从栏杆里路露出来晃动。 上上下下,不下几万个,粗壮的锁链经过一个个牢笼,纵横交错,上面烙了好几道金色神印。 刚刚攻击饕餮的,就是这里的其中一只异形。 现在正被几条人鱼围着,用尾巴扇它耳光。 “叫你欺负饕饕!” “大坏坏!这么丑,还敢欺负鱼!” “你坏,你就嫉妒我们饕饕的美貌!” 那只异形刚刚很凶,这会儿被鱼鱼们抽着耳光,惊恐得嗷嗷叫,一直缩到洞口的角落里。 饕餮:“……”这什么东西?就这? 刚刚还觉得它挺强,难道是她的错觉? 人鱼们教训完异形,回头冲饕餮招手:“饕饕,快来,我们教育过它了!它不敢再那样对你了!” 饕餮心中存着疑惑,应了一声,被游回来拉她的红菱拉着往那边游了几米。 这下所有的异形都炸开了锅,纷纷暴走,疯了一般对饕餮进行攻击。 饕餮不得不退了好几步,灰色异形这才消停下来,但空气中的杀意仍旧未散。 红菱没注意到,气得快哭了:“它们怎么这样啊!我再去教育它们,今天一定能让你见到小南的。” 饕餮拉住她,摇头:“不用了,你们去吧。” 这群异形针对的就是她。她刚刚看到,它们所有的攻击都避开了几条人鱼。 为什么? 就因为她比人鱼们聪明吗? 饕餮皱着眉,忽然想到了别的层面。 灰色异形…… 千年之前,第四层地狱最为危险的混沌恶灵,传闻中似乎便是这种形态。 可它们不是已经全被神族灭杀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混沌恶灵以整个万域乾元界的恶念为食,凶残暴虐,能伤之者,唯有至纯至善之物。 如果真是混沌恶灵,那么饕餮大概能理解为何海神会造出智商不高的人鱼。 智商不高,就不会生出无尽恶念,至善至纯,便可免受混沌恶灵攻击。 海神将它们关押在此地,让它们没有恶念可以吸食,从而一点点削弱它们的力量……这么说来,倒也合理。 不仅如此,混沌恶灵千年前被神族灭杀,而海神千年前神族封神,时间如此巧合,能推敲的事实在太多。 而她今日被攻击,可能就是因为她心中有“恶”的存在,是它们迫切想吸收的“食物”。 如此,她便不能从海底上岛了。 海面上也不行,会被海神察觉到气息。 只能从长计议。 把傻兮兮乱哭的红菱哄好,饕餮便打算回去继续躺着了。 红菱唤来今日不上岛的人鱼拉饕餮回去,红着眼眶保证:“我会给你带大椰子的!” 饕餮把她掉下的珍珠捏在手里,随手弹了弹她不大聪明的脑门,轻嗤:“傻鱼。” 第27章 流光堇花海。 和风习习, 阳光正好。 枯萎的流光堇已经被神族的治愈术救回,因为缺水,仍有点蔫蔫的模样。 南姝让聿徽给自己编了头发, 又将过长的裙摆打成结,拎着魔杖兴冲冲下了田,用魔法引水浇花。 花田中纵横的干涸沟渠里又有了汩汩水流, 人鱼们沿着沟渠游来,用贝壳给流光堇浇水。 枯萎的流光堇会呈现出一种苍白的灰色, 浇了水后, 才会恢复绚烂的缤纷色彩。 人鱼们大概把浇水这件事当成一个游戏,老老实实浇了一会儿花,就开始闹腾起来, 手里拿着的贝壳被当成打水仗的工具, 噫噫呜呜欢叫着互相泼水。追逐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发现南姝的存在。 南姝的人形极其好看,眉眼佚丽得很有侵略感,人鱼本来就长得美, 自然对外貌出色的人更加亲近。 所以第一眼见到南姝, 人鱼对她的好感度就已经快满了,可以说十分肤浅。 她们三三两两潜在水底, 只露出一双双亮闪闪的眼睛,一副又好奇又不敢靠近的样子。 南姝一转头, 就与她们热切好奇的目光对上。 她们扭扭捏捏的, 南姝看了,不由感到好笑,朝傻鱼鱼们招了招手。 人鱼们这才一窝蜂地游过来,抬起头一脸乖巧地要南姝摸脑袋。 南姝一个个摸过去, 她们就兴奋地在水里乱甩尾巴,南姝挡住溅过来的水珠,戳了戳一条浅蓝色尾巴的人鱼:“不记得我了?” 魔镜将普通话翻译成人鱼话。 人鱼们先是呆了呆,然后围过来闻了闻南姝身上的味道,惊奇地发现这竟然是陪她们玩了好多天的小伙伴小南,顿时再次炸开了锅。 震惊!小鸟竟然变成两条腿的人类了! 呜呜呜,软乎乎的毛毛没有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是她们的好朋友! 南姝受不住十几条美鱼鱼的热情,被她们扑倒在岸上,别无他法,一个个摸头宠幸过去。 唉,都怪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聿徽悄无声息出现在南姝的身后,见到那群傻鱼对南姝又摸又蹭,顿时沉下了眉眼:“闹什么!” “!!”人鱼们受到惊吓,一窝蜂下水游走了。 “噗通噗通——” 几声响后,南姝再次变成孤家寡鸟,撑着地坐起来的时候,感觉刚刚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 “你凶她们做什么呀!”南姝看到远处躲在花丛里畏畏缩缩的人鱼们,忍不住心疼:“鱼鱼们做错了什么?” 聿徽脸色很不好,想说她们摸了你,又怕南姝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无理取闹,只得委婉道:“她们溅了你一身水。” 南姝运起体内火行灵力,不出几秒,就把身上的水烘干,然后给聿徽看。 聿徽无语凝噎:“……” 南姝站起来,把他推远了一些:“去树下站着罢,不然晒黑了就不好看……咳……不好了。” “……”聿徽知道她是有意想赶自己走,好给那群傻鱼腾位置,满心的不愿。 但他抬头看看太阳,日光确实很强。 不得不说,就算南姝失忆了,也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在意什么。 晒黑了,南姝可能就不喜欢他了。 聿徽面无表情地想。 只得顺着她的力道,不情不愿地在树下站着。 南姝打量着他一张厌世美人脸,挑眉:“冕下,你是不是不高兴?” 聿徽:“没有。” 但他脸上分明写着六个大大的字:“不高兴,快哄我”。 很神奇的是,南姝忽然从他这个表情里窥见了失忆前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 她福至心灵,伸手拉了拉他紧束的领口:“低头。” 聿徽目光一闪,依言顺从低头,被她啄了一下脸。 南姝问:“现在开心点了吗?” 被她亲过的地方在发烫,聿徽控制不住地想摸摸脸,又克制住了,矜持道:“嗯……” 海神冕下的反应很可爱,南姝最初主动亲他的那点紧张也消散了。 他们以前肯定很喜欢彼此。南姝想。 可是,刚开始他为什么不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南姝感觉隐隐的不安。 可她看看聿徽,又什么都不愿去深思了。 有一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就算他骗她,或者其中有什么阴谋,她亲他这一下,做鬼也赚了。 南姝勾了一下他手心:“那我去了?” 聿徽看着她,合拢手指反握了一下,颔首。 南姝就吧嗒吧嗒跑走了。 聿徽看着她蹲在岸边摸鱼,摸了摸侧脸被她亲过的地方,目光柔软下来。 他的心情没好太久,因为过了不久,他发现南姝用魔法把树枝变成了一把刷子,要给人鱼们刷鳞片缝隙里的泥沙。 人鱼们躺在她怀里撒娇,而南姝趁着刷鳞片的时候趁机摸她们尾巴,动作十分变态。 聿徽:“……” 他唤她一声:“姝姝!” 南姝转过头:“嗯?” 聿徽目光扫过排着队等刷尾巴的人鱼,唇角往下拉:“把刷子给她们,让她们自己刷。” “?”南姝低头看怀里的人鱼,青色尾巴的漂亮人鱼撅着嘴摇头,可怜兮兮地扒拉着她衣袖:“呜呜~” 南姝瞬间就不行了:“没事,一点也不费事。” 聿徽加重声调:“姝姝!” 南姝逗着怀里的小美鱼:“你叫什么名字呀……青铃?哎呀真好听的名字!跟你的小脸蛋一样美。” 聿徽:“……”他之前该把人鱼造成丑八怪的。 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遥遥望了南姝一眼,神色不明地离开。 南姝后来又刷了好几条鱼尾,过了一把手瘾,正逗着一条白尾巴人鱼呢,怀里的小美鱼忽然花容失色,从她膝上噗通一声滑进了水里,一下子就游没影了。 南姝还以为又是海神来了,回头一看,没看到人,再往远处看,树下竟然已经没了海神的人影。 “你在看什么?” 清凌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熟悉感一闪而逝,南姝转过头,发现徽玉湿着银发,半个身子正浮在水面上,裸.露在外的雪白皮肤沾了晶莹水珠,它们缓慢地沿着人鱼线滑落,说不出诱人。 南姝克制地把目光移开:“你怎么来了?” “听她们说,这里可以刷尾巴。”徽玉看她一眼,侧身坐上了岸,深蓝色鱼尾垂在水里,在光下闪耀着美丽光泽,他垂下眸子,眼眸柔和:“没想到是你。” 南姝还在纳闷为什么他一来就吓跑了人鱼,闻言捋了把垂落的头发:“你又认出我了?” “闻出来了。”他夸赞她:“你很漂亮。” 南姝摆摆手:“一般一般,比不上你好看。” 她其实感觉哪里怪怪的,目光落在他的深蓝色大尾巴上:“这么好看的尾巴也需要刷吗?” 徽玉点头,期待地看着她。 南姝轻咳一声:“那我给你刷一刷。” 徽玉自然而然地把尾巴给她。 南姝的手自他富有光泽的深蓝鳞片上抚过,捏住他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徽玉浑身一僵,险些炸了尾鳍。 南姝拿起刷子,问他:“你们人鱼族雄性很少吗?怎么只看见你一条雄性人鱼?” 徽玉雪白的脖颈似乎红了一些,含糊道:“他们都有事……” “都有什么事呀?”南姝笑了一声,抬起眼看他,却不给他刷尾巴,反倒幽幽地打量他的脸:“一直没有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挺像的。”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手上的尾巴尖一颤。 徽玉还算镇定,慢慢往回抽尾巴尖:“是吗……是谁?” 南姝伸手勾了一缕他银发,放在鼻尖嗅了嗅,感叹:“味道也很像。” “……” 南姝意味深长地道:“唔,好像就在最近见过。” “……” 徽玉慢吞吞往水里滑:“我想起来,我好像……” “你挺像小蓝的。”南姝叹息着摇头:“小蓝是一条雌性人鱼,眸色发色都跟你一模一样,你们人鱼族撞色的概率还挺高的,对脸盲真的不友好。” “嗯。”徽玉缓缓坐回原位,看天:“确实如此。” 南姝感叹完毕,二话不说,拿起刷子给他刷尾巴。 徽玉不知道刷尾巴能这么舒服,哼了几声,浑身放松下来,脖颈那层如霞般的绯色迟迟未褪。 南姝压着嘴角的笑意,给他刷了一遍尾巴,就带上工具要离开了:“再见。” “这么快就走了吗?”徽玉坐在岸边,仰头看她,眼中有细碎的光,如同在一池春水中摇曳的光鳞。 “毕竟今天刷不到别的鱼了。”南姝眯眼说:“回去找海神冕下玩。” 徽玉深深看她一眼,点头,潜入水中离开。 南姝提着东西穿过花田,远远的就看到海神站在平桥上等她。 “冕下。”她唤他一声,跑过去牵住他的手。 “嗯,回去吧。”聿徽把她脸上那点泥水擦掉,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牵着她往回走。 南姝不知从哪变出一朵冰蓝色的流光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颜色跟你眼睛的颜色一样。” 聿徽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她,不好接过来,只能转过头,抿起唇角露出些许笑意,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他很喜欢。 南姝感觉自己又被击中了。 满心都是乱撞的小鸟。 * 海底。 饕餮翘着腿,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型朱雀,咀嚼的动作都停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红菱?” 假朱雀口吐鱼言,快乐地拍了拍翅膀,还笨拙地转了个圈:“饕饕,你看,小南就是这个样子的!” 饕餮目光微闪:“红菱,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红菱不好意思道:“小南会魔法,我让她把我变成这样的。”她顿了顿,小声道:“你没办法去岛上,没关系,我可以变给你看……饕饕,你别不开心了……” 原来,这条傻鱼是想实现她的愿望吗? 饕餮勾唇,坐起身来,伸手:“过来。” 红菱见她笑了,顿时又开心了,她把鸟头凑过来,让饕餮摸。 饕餮随手揉了两下,揪住鸟毛:“小笨蛋,我的大椰子呢?” 红菱大惊失色:“我我我忘了……”她哧溜一下变回人鱼,往海上游:“我这就去给你捡。” 饕餮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再次躺下,却没再吃东西。 她发了一会儿呆,想了很多事情。 她没忘记抓捕朱雀的目的。 是的,明知朱雀现在是人鱼们很重要的小伙伴,她依旧不会手软。 那个人其实说得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卑劣凶兽。 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天性本恶的凶兽会被爱感化,变得善良呢? 天真的那个人,从来是他。 * 时间飞逝,一眨眼便到了傍晚。 南姝修为还未完全恢复,化形时消耗了不少力量,白天还有精力浇花找人鱼们玩,晚上就瞌睡得不行了,躺在床上的模样像极了一条咸鱼。 聿徽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南姝迷迷糊糊地把他一只手拉过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发现之前她啄破的那根手指已经好了。 她把那根手指放在唇上亲了一下,抱着他的手就睡着了。 聿徽没想到她睡得那么快,在旁边叫了她一声,没得到回应,垂首,也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啧啧啧……” 聿徽倏然睁开眼,冷冷看着一个方向,起身便朝那边走去。 光明蛇看完热闹,赶紧溜了,因为躲闪不及,差点被海神冻成冰块。 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海神怎么如此暴躁! 光明蛇一条蛇自然跑不过一位神,被掐着脖子提起来,龇牙咧嘴地吐着红信。 聿徽冷漠道:“正好,黑暗神找到了我这里,我是把你交出去,还是……” “别——”光明神赶紧叫停他的危险想法:“我就看个热闹,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倒也不必如此赶尽杀绝。” 聿徽无动于衷:“我拦不住他。” “一定要拦住!”光明神道德绑架:“我要是被他在你这里打死,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聿徽眼神凉凉的:“自然。” 光明神只得道:“黑暗神所过之处,万物凋零,你那片要送给陵光神君的流光堇花海怕是保不住……” 聿徽话锋一转:“最多只能拦一夜,你最好在这个时间里把黑暗神解决。” 神不如花系列。 光明蛇耷拉着尾巴,无奈:“我要是能解决,早解决了。”他试探道:“不如,我们联手……” 聿徽皱眉:“看情况。” 光明蛇松一口气:“行,我去做点准备。” 聿徽放光明蛇离开,回身望一眼南姝的房间,往玄阳殿而去。 * 半夜。 南姝在剧痛中醒来,吐了一口血。 她伸手揩了一下唇角的血,对着指尖的血色怔忪了一会儿,随后捂住心口,皱着眉头,神色微凝。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聿徽不告诉她以前的事情了。 她刚刚回想起了一些片段,便成了这样…… 南姝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阻止她记起往事,不得不停止对那些片段的二次回忆和深入挖掘,将吐出的血处理干净,躺回床上后放空思绪,不去回想更多。 心口一阵阵的疼,南姝翻个身,叹了一口气。 她真是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事态逐渐向劲爆的方向发展了。 下章就能恢复记忆啦~ 虽然没法过六一了,但还是要说,六一快乐,祝各位小天使永葆童心,不忘初心,么么哒。 第28章 翌日, 南姝在一阵响彻云霄的炸响中醒来。 她腾一下坐起来,扭头看到床边给她削果子的海神,表情还有点懵:“怎么了?” “黑暗神攻进来了。”聿徽垂着睫羽, 一派淡然,仿佛被攻击的不是自己的神域,还有空切果子喂南姝。 南姝愣愣张嘴, 就着他的手咬一口,把果子咬得嘎嘣脆, 她盯着他的脸, 勉强清醒了一些:“这样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聿徽疑惑地歪了一下头,柔顺的银发瀑布般垂落。 南姝觉得好看,拢了一把在手里揉搓, 挪过去靠在他怀里:“就是……光明神啊, 他会不会被打死?” 聿徽揽着她的腰,下巴在她发顶蹭了一下,眯眼道:“无论他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塑料同僚情不是说着玩玩的。 他唯一在意的, 只有南姝。 “哦……”南姝本来也不觉得光明神这么坑的神会被打死, 问了这一句就没再关注,打了个哈欠, 正玩着他领口的金色扣子,整个人都被聿徽打横抱起来, 往外走去。 端端正正一个公主抱。 南姝麻爪, 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 伸出胳膊勾住聿徽的脖子,南姝往外一看:“天还没亮?” “黑暗神会带来黑暗。”聿徽仰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这么解释道。 南姝晃了晃腿,嘀咕:“那也没见光明神带来光明啊。”只有无尽的推销和坑爹。 聿徽极轻地笑了一下, 带着南姝进了玄阳殿。 进了殿,南姝不让他抱了,从他怀里下来,熟练地翻出星宿之神之前送给她的跳跳糖,一次往嘴里塞了好几颗,借此冲淡口腔里留下的些许铁锈味。 她还递了一颗糖到聿徽唇边,聿徽别过头拒绝。不要就不要,南姝把那颗糖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聿徽:“……”她现在都不哄他一下的吗? 南姝没看到他的表情,绕着殿内多出的一把七弦古琴转了一圈:“这是什么?” 这把琴琴身纤巧,线条流利漂亮,不知是何种材料,透着一种剔透的碧色,在光下折射出一股森冷寒光,精美雕刻中融入玄妙阵法,七根琴弦银白如雪,根根崩紧,气势磅礴,看着便不像凡品。 “神器,碧幻琴。”聿徽伸手在琴弦上一拨,沉闷的琴音在殿内荡开,南姝听着听着,头昏了一下,被聿徽扶住。 “它以音致幻,可杀人于无形。”聿徽目光落在她身上:“用得厉害的,可以用它控制任何人的心智。” 南姝:“它对我有用?” 聿徽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颔首:“有。” 碧幻琴是上古八大神器之一,对上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自然比寻常的法器杀伤力更大。 南姝心里就有些发毛了,设想了一下未来:“那要是我以后喜欢上别的人,或者不跟你在一起了,你会不会……咳……用这个控制我。” 她转过头,对上聿徽泛着寒意的凛冽目光。 “你觉得呢?”他幽幽道。 南姝内心发苦,本以为是朵高岭雪莲,没想到是朵凶残的食人花,还带黑化那种,惹不起惹不起:“……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聿徽手指抚过她的脸,垂眸定定看着她,嗓音偏冷:“姝姝,别说这个了,不吉利。” “……” 说得好像她真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血案似的。 南姝握住他抚摸着自己脸蛋的手指,鼓起脸严肃道:“你再吓唬我,我不理你了。” 他果然被她威胁到了,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语气软下来:“好,我不说了。” 还挺乖的。 南姝目光下移,极快地亲了一口他的唇,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她速度太快,聿徽抿了抿唇,只尝出一点她唇上的甜味。 见她走了,他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了窗口,与她一起抬头看天。 乌云之下,一黑一白两道光交织在一起,分分合合,如同两道流星,剧烈碰撞之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光明神被发现了。”聿徽道。 他话音刚落,天空上便炸开了一道璀璨的圣光。 那圣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渐渐扩大,将乌云全部吞噬,最后,整个海之神域都被笼罩在这道圣光之下。 南姝被聿徽挡了一下眼睛,再看向天空时,已是晴空万里。 乌云什么的,像是个错觉。 金发圣袍的光明神落在地上,从容地拍了拍衣袍,对南姝和聿徽露出营业性圣洁微笑。 南姝呆了一会儿,感到不可思议:“你居然赢了?” 光明神微笑点头,道出至理名言:“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南姝:“……”那你这段日子何必怂到往海之神域躲。 直接去黑暗神域硬刚啊! 南姝问聿徽:“他真的赢了?” 聿徽点头。 南姝:“唉……看来黑暗神也不怎么样。” 光明神笑容僵住:“小鸟,你是在看不起谁?” 南姝摇摇头,直接倾身关窗户:“再见。” 光明神被关在窗外,怀疑神生。 没过多久,光明神收到海神的传音。 寥寥几字,透露出来的,是让他早点滚蛋的信息。 光明神:“……” 如此待客之道,简直令神发指!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朱雀血和朱雀翎羽还没拿到,走了就亏了。 光明神无聊地在岛上转了转,决定先去找人鱼们玩,等以后再找机会拿到朱雀的翎羽和血。 玄阳殿内,南姝拨了拨碧幻琴琴弦,扭头观察聿徽表情:“为什么今天拿出了这个神器?” 聿徽丝毫不受琴音影响,神情没有波澜,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颤动的琴弦:“光明神不敌,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南姝:“……哦。” 光明神赢得果然有水分! 还说什么邪不胜正,所谓光明神,根本一点都不光明! 南姝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聿徽的袖口,示意他探头过来,聿徽愣了一下,没弄懂她想做什么,只顺从的低头。 他听到南姝婉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像一片羽毛划过了他的心扉。 她附在他耳畔悄声说:“还是我的冕下最厉害。” 她声音里含着笑意,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变成了灼烧般的温度。 纵使聿徽偏头偏头极快,南姝还是看到了他泛红的耳根,知道他看似外表冷淡,其实脸皮挺薄,南姝便没有点破,只笑得狡黠。 有点可爱。 南姝心想:为什么她会生出这样的念头,难道她以前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刚这么一想,几个片段突兀地闪过他的脑海,下一秒,她心口便是一痛。 南姝忍了又忍,才没有在聿徽面前露出异常,手指轻触一下他泛着些许绯色的耳垂,便说要出去走走。 聿徽不让她走:“陪我。” 南姝无奈,看见他一张不赞同的美人脸,色令智昏,还是留了下来。 她已经摸到了一点规律,只要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心口的疼痛就会渐渐消失。 南姝放空思绪,那股痛感便如潮水般散去了。 清晨的风穿过窗棂,带来几缕流光堇的馨香,暖阳落了一寸在桌上,南姝变回本体,拿小爪子踩在上面踩了几脚,有点小幼稚。 聿徽三天两头有事忙,南姝已经习惯了,见聿徽开始处理事务,便窝到他怀里躺着,盯着他完美无瑕的下巴直勾勾看。 不知过了多久,聿徽动作微顿,面上出现凝重之色。 南姝晃了晃尾羽,不自觉坐起来:“怎么了?” 聿徽凝眉,说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魔族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 自她自废墟底下清醒过来,南姝就听到许多次魔族的壮举,大多是搞事,南神兽山变成死地与魔族有关,她失忆貌似也与魔族有关。 魔族绝对是个搞事精种族。 南姝因此也认真了许多:“魔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上一次魔族闹出了动静,是攻打南守南神受山,这一次也不知道要祸害哪些地方。 果然,聿徽道:“魔族派出十万魔兵,意图占领仙界。” 南姝知道仙界,之前通过魔镜了解过世界的大致框架。 上三重天,下三层地狱,三层地狱下,是层关押这混沌恶灵的第四层地狱,现已被封闭。 仙界所处一重天,是人族飞升后的会去的地方,说是仙族,其实本质还是人,只不过仙族阶级更鲜明、纪律更严格一些。 魔族为什么要攻打这个地方? 聿徽却似乎已经洞悉了,合上金帛纸,眸色微沉,低垂的眼帘遮住他眼底奇异的光:“他们要占领一重天。” 魔族的野心还真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次搞什么事,三层地狱还不够魔族住? 南姝爪子抓着他袖子:“那神族有应对的方法吗?主神有没有说什么?” 既然在魔族动手前知道消息,不早一步应对,不像神族作风。 但出乎南姝意料的是,聿徽摇头:“主神给众神的指令是,暂时按兵不动。” 这倒是能理解,神魔两方一旦有哪方率先动了手,就是先点燃了导火索,事情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眼睁睁看着魔族动手,那也不是个事啊! 南姝还想说什么,聿徽却捏住她的鸟喙不让她开口:“这些事情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神魔之间的矛盾已有近万年,究其根源,其实是主神与魔神之间的斗争。” 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两位创世神指尖布局的棋子罢了。 能得一世与所爱之人相伴,便该满足了。 南姝开不了口,气鼓鼓踩了聿徽的袖子一jio,惹得他眼中晕开笑意,好歹移开了手。 顺了顺南姝炸开的毛,聿徽继续处理其他的事物。 南姝陪了他一上午,下午因为与人鱼有约,便出门找人鱼玩了。 刚到碧落湖边,南姝便看到了正在拿果子喂人鱼的光明神。 他乐滋滋朝湖中抛出一个果子,一条人鱼尾巴一拍水面,从水里跃出,精准衔住果子,然后“噗通”一声掉回水里。 湖里很多条人鱼,看表情全都跃跃欲试。 光明神这个黑心神,既然这样戏弄傻鱼鱼们! 南姝阴着脸走过去,正要质问光明神,却被他硬塞了一把果子,热情招呼:“没想到海之神域这么有意思,简直是绝佳的度假场所,来来来,一起玩。” 南姝直接被塞了五颗果子:“……” 湖里的人也开心的看着她,满脸都是期待。 很容易看出来,她们也很喜欢这个新游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南姝只好陪她们玩。 湖里很快人鱼乱窜,大家玩的不亦乐乎。 南姝觉得自己长时间呆在鱼堆里跟她们一起玩,自己的智商也变得低龄化了,既然也开始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玩了一会儿,光明山提起正事:“血和翎羽……” 宠鸟狂魔海神难得没跟来,简直是大好机会! 南姝差点忘了这茬:“怎么给?” 这自然很简单,一滴血,只需扎破指尖便可以获得,一根翎羽,只需变回本体,随手一薅,说不定就能薅下两三根。 南姝觉得可行,爽快地变回原形。 恢复大半的朱雀翎羽鲜亮,毛发光滑有光泽,光明神还从没见过朱雀正常时的袖珍型本体,一时间好奇达到顶峰,想着对方失忆,不自觉就伸手摸了过去。 人鱼们一见,还以为这个陌生人想抓鸟,大惊失色,赶紧把南姝从他手底下抢了出来,也不管之前跟人家玩得多开心了,对光明神的态度一变,肉眼可见的变凶。 光明神摸了个空:“……”他做错了什么? 人鱼不让他靠近南姝,光明神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能另寻其他机会。 这机会一寻就是两天,南姝要么跟海神呆在一起,要么跟人鱼呆在一起,这两者都不让他轻易靠近南姝。 光明神苦于没有机会下手,急得的都上了火。再加上最近神族事务变多,他不得不离开海之神域。 聿徽对此喜闻乐见。 当着海神的面,南姝没办法跟光明神商量交易的事,只对他眨眨眼,表示自己不会赖账。 光明神殿接收到她的意思,无奈颔首,飘飘然转身离去。 聿徽察觉到什么:“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 南姝打着哈哈:“没有啊。”而后转移话题:“新给我做的衣服在屋里吗?” 聿徽果然被引走了注意力,点头:“是红底白纹的一套衣服。” 南姝很给面子:“那我现在就去试?” 聿徽颔首。 光明神离开时正是黄昏,彩霞漫天,天光渐暗。 南姝没想到的是,光明神招惹仇恨值的能力这么强,他前脚光走,后者后脚黑暗神便攻了进来。 这次聿徽没有挡住他,反倒放了黑暗神进来。 不愧是黑暗神,所至之处皆变为黑暗,南姝看到湖边的草木正在缓慢凋零,无疑,黑暗神还能吸走其他生物的生命力。 真是个不讨喜的神。 黑暗神黑衣墨发,气势凌厉,眉目如雪,携着一把寒光四溢的重剑而来,整个人便如那把重剑般锋芒毕露。 海之神域已彻底的黑了下来。 “光明神呢?”黑暗神声音沙哑,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的杀气,每走一步,周围便有无数草木凋零。 聿徽神色不动:“他刚离开。” 说不定还是擦肩而过。 黑暗之神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变得很铁青。 他来时快去时也快,南姝还以为有一场恶战,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 天一亮,还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就是场梦。 被黑暗神弄死的草木是没法索赔了,聿徽动用神族的治愈术才堪堪将其中一些救活,看得南姝又是气愤又是惋惜。 南姝忍不住问聿徽,黑暗神与光明神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聿徽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南姝:燃烧的八卦之魂噗地熄灭。 即便有了黑暗神这个插曲,南姝依旧没忘记她刚刚要去做的事,进屋去换海神给她新做的小裙子,聿徽在门口等她出来。 但今日的不速之客显然特别的多。 聿徽在门口等一会儿,突然感到海之神域内多出一股不同一般的波动。 转眼间,便见天边一道红色流光直直朝他这里飞来。 聿徽眸光一冷,捏紧了手指。 那人还未靠近,就被狼狈地击落在地。 那人踉跄着退了几步,微微上挑的眼尾泛红,多出些许怨毒,开口时,却还是笑着的:“冕下可是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是冒牌的“陵光神君”。 光凭她的能耐是不可能进入海之神域的,看来是钻了黑暗神刚刚离开海之神域的空子。 聿徽看着她那张与南姝一模一样的脸,厌恶感渐渐累积成心底的杀意,他顾忌着屋内的南姝,已决定要迅速解决掉这个假冒南姝的人。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动手,“陵光神君”似乎早有防备,闪身躲开,同时也撕破了脸上那层伪装,面上露出阴狠神色,出手成爪,直向房屋探去,还未触到,便被一股力量震开,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捂住胸口爬起来时,她的神情变得扭曲,看样子还想再动手。 聿徽目光一凛,正欲出手,身后的门嘎吱一响,南姝拉开了门。 速度之快,他甚至来不及阻止。 南姝一手扶着门框,沉默着望着不远处的“陵光神君”,目光微变。 好半天,她才转过头,问面色白如玉的聿徽。 “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一多,发的就迟了。 但是,还是没写到恢复记忆T_T 困困,晚安么么哒。 第29章 纵使她脸盲到辨人不清, 但自己的脸却绝不会错认。 对面那个人分明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任谁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都会不可抑制地产生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这让南姝感到极强的不安,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迷茫地看看那人,又看看聿徽,挨过去拉着他的袖子, 寻找一些安全感,惶惶地问:“冕下, 她是怎么回事?” 聿徽白着脸一时语塞, 只把她往门里推:“等会儿再和你解释。” 南姝听着他这句话,无数狗血故事瞬间涌上心头,逼得她喉间一甜。 刚刚在屋里她就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声音, 自然也听到了那女人的说话声。 因为光明神给她直播过, 陵光神君的声音她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位就是陵光神君…… 细听之下,这陵光神君竟然连声音都与她很像! 难道……她是陵光神君的替身?海神爱而不得,偶然遇见与那人出奇相似的她, 精神一恍惚, 便将她救下? 如今上演的,难道原配不甘心, 上门来夺回真爱的剧情? 南姝扒拉着门不肯进去。 今天就算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 就在此时, 形色狼狈的“陵光神君”开了口, 唇角勾起阴冷笑意:“君上,别来无恙啊。” “!!”南姝转头问聿徽:“她喊我什么?什么君上……唔……” 南姝吐出一口血,是噬心咒发作。 她手指沾了唇角的血,放在眼前看, 所有线索在瞬间贯通,恍惚间,南姝仿佛明白了什么,咬唇堪堪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味, “姝姝!”聿徽脸色剧变,抵住她后心,用神力压住噬心咒,幸而有一点作用,南姝好歹没继续吐血。 “陵光神君”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局面,抚了抚头发,唇畔泛着嘲讽的意味:“真是可怜啊,堂堂……”她没有说完,就被疾移到跟前的聿徽掐住脖子,瞬间失了声,一张明艳的脸涨得通红,露出完全与之不符的扭曲神色。 聿徽已经许久没有动过怒,他之前之所以留着这个假冒南姝的女人,是想保护南姝,防止她被魔族发现,没想到这个女人恶毒至此,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跑到这里害他的姝姝。 他一双冰蓝色的剔透眸子里漫上黑色雾气,衬着他眼底的暗色,显得诡异无比,一瞬间,所在之处,有寒冰蔓延,甚至连他的神袍上都结了一层玄冰。 聿徽已经控制不住杀意,任那寒冰蔓延到“陵光神君”的脖子、脸、身体,然后,在她被冻结的惊恐神情下,伸手撕下了她的脸皮。 因为那张脸被冰冻过,聿徽揭皮时,就像从案板上掀起一张面饼那样容易。 凤涟终于感受到了传闻中海神的恐怖之处,惨叫声被那只紧紧掐住她脖子的手压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脸皮被揭下的极致疼痛险些叫她昏厥过去。 “你不配用她的脸。”他慢声道,目光冰冷无机质,对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眼睫都未动一下,浑身依旧不染一尘。 寒冰从凤涟的脖子往下蔓延,如同在她皮肤上游走的利刃,“噗嗤”一声,凤涟的一条腿掉在了地上,血液喷溅的瞬间,被寒冰冻住。 “嗬——”凤涟受此酷刑,已经处于半昏厥状态。 聿徽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垂着的眼睫依旧美好。 他是背对着南姝做的这事,因此,南姝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她靠坐在门框上,凝眉捂住胸口,神色少了分茫然,眸光反而亮了许多,透出些通透。 “阿聿……”她擦去唇角的血,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 聿徽身形一僵,仿佛被这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唤回了几分神智,他如同一把绷紧的弦徒然松开,手指脱力,任凤涟摔落在地。 是他的姝姝回来了。 他机械般转身,眼尾有些泛红,一位凶残度远近闻名的神,如今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站在风里期待又小心地唤她“姝姝”的时候,浑身的刺似乎都消失了。 南姝喉间都是血,说不出话来,只对他招了招手。 聿徽顾不上凤涟,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抱她入怀,喃喃道:“姝姝……姝姝……” 南姝摸着他柔顺的银发,反倒笑了:“对不住,忘了你一小会儿,是不是委屈死了?嗯?。” 当然委屈,被她遗忘、被她推开的时候,聿徽就感觉自己的世界有要崩塌了。 聿徽继续用神力压住噬心咒,听到这话,红着眼瞪她,又不舍得骂:“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我不对,别气了。”南姝知道怎么哄他,亲了亲他耳垂,承认错误倒挺快:“人有失足,鸟有失爪嘛,原谅我好不好。” 聿徽瞪她片刻,泄了气,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走。 南姝不愧是南姝,这时候还在笑:“有趣,我都不知道自己失忆了能这么蠢。” 要是传出去,简直是她堂堂陵光神君的黑历史。 不过,抛却被迫失忆不提,还挺有情趣的。 骂自己蠢可还行? 聿徽皱着眉头把她放到床上,捏着衣袖擦了擦她额角的汗,神色沉下来:“姝姝,别闹了,我去杀了那个魔将,等我。” “别去。”南姝拉住他,对上聿徽不解的目光,叹了一口气:“你小看我们上古神兽了,就这诅咒,吐一两天血自然而然就好了,要是你去杀了魔将,反倒会引出更多问题。” 聿徽皱眉,他不了解上古神兽,自然不知道南姝说的是真是假。 但中噬心咒的人除非喝下施咒者的心头血,否则不能恢复记忆,南姝此时未喝血却能想起他,确实能证明她刚刚说的有可取之处。 噬心咒可能对上古神兽不能发挥完全的效力。 但聿徽心疼南姝,就算南姝说的是真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吐几天的血。 聿徽指尖蹭掉南姝唇角的血,执着道:“我可以做的小心一点。” 南姝的固执不亚于他:“听话,不准去。” 聿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被南姝拉下去,亲了亲脸,暂时屈服了:“真的能好吗?” “真的。”南姝拉着他一起躺下,疲惫地往他怀里靠:“我干嘛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实际上,就算没有今天冒牌货这一茬事,她迟早也会自己想起什么,然后强行恢复过来。 自天地火行之中诞生的朱雀,不是哪个人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聿徽看出南姝的疲惫之色,手指抚过她的脸畔:“睡吧,我陪你。” 南姝怕聿徽趁机离开去杀魔将,特意拽住他碎碎念:“不准去,听到了吗?” 聿徽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他身为神族的一位神,应该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南姝跟他认识了千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看他面上没有异色,便放心睡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对聿徽的了解还太少了。 半夜,南姝醒过来时,往旁边一摸,空空荡荡,躺在身畔的聿徽竟然已经不见了。 南姝:“……” 脸上装着乖,趁她睡着就去搞事情? 海神居然是这样的海神! 作者有话要说:送上短小的一章T_T 第30章 南姝捂着胸口下床, 听闻外面一阵沉闷的雷霆轰鸣,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这天气在海之神域实属罕见,南姝下意识就察觉到, 事情已经不妙了。 她睡了多久?聿徽是不是真的杀了那个魔将。 好多事情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她只记得,神族若是未得允许击杀魔族, 会受到主神的惩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她不肯让聿徽去。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屋内极暗,半透明窗棂上偶有雷光闪过,南姝推开窗, 被迎面而来的阴风扑了一脸, 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况。 整个海之神域的上空都布满了雷光,它们在阴云中穿梭,间或一亮,宛如某种惊悚画作中添的点睛之笔。 顷刻间, 大雨倾盆。 雨幕中, 花草树木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被狂风吹打, 扭曲得如同某种妖魔。 神域与创造神域的神联系在一起,神域中天气恶劣, 恰恰能反应聿徽现在的情况。 南姝暗骂一声, 正要去找,挂在胸前的魔镜却亮了。 南姝把它取下来,听到光明神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鸟,你在吗?” 南姝赶紧道:“光明神, 海神他去做什么了?” 光明神似乎松了一口气,语速变得极快,在浩荡的雷鸣声中显得模糊不已:“今日清晨魔族进攻仙界,整个一重天沦陷,主神……先说海神,海神直取魔族后方,击杀魔将涯渊,要知道魔族虽然公然开战,但主神的禁令还没撤去,海神……” 南姝听到这,心口像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钝钝的疼,她按了按眉心,捏着魔镜的手指泛白:“他现在在哪?” 光明神叹气:“他领了雷罚,主神令他禁足海之神域反省已过,现在应该回去了。”光明神顿了顿,声音忽而严肃下来:“海神情绪有点不对劲,你不要贸然上去,不然……” 南姝没听到光明神接下来的话,她冒着雨往玄阳殿而去。 朦胧雨幕中,玄阳殿微弱的光芒在南姝眼底摇曳。 南姝一把推开玄阳殿的门。 “咣”的一声,殿门大开,风雨自她身后肆无忌惮地闯进殿内,吹得案几上的帛纸哗啦啦地响。 一个白衣人影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南姝,动也不动。 南姝下巴尖还挂着一滴水,一路走过去,因为她的身上还在滴水,淌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她默不作声地从后面抱住他。 于此同时,雷光闪过。 “轰隆——” 冰冷的温度自怀中海神的身上传递过来,南姝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闻到他脖颈间萦绕的血腥味。 是魔血的味道。 南姝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起身扒他衣服,想看看他身上是什么情况,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冷白的手紧紧拽住。 “哎——”他用力一拉,南姝猝不及防,直直撞进他怀里。 头晕目眩的还没反应过来,聿徽默不作声地托着她后脑,将唇贴上了她的,从缓慢厮磨,变成用力噬咬,南姝闷哼一声,看到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面泛着一层红。 像被激出本性后流露而出的凶光,又像被人欺负了,愠怒中带有委屈。 南姝终于理解到光明神说的“情绪不对”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推开他,让他胡乱地亲了片刻,手指抚着他散落的银发,一下下顺着,不动声色地安抚他。 过了许久,聿徽才放开她,在她肩上轻声喘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哑声道:“姝姝,把这个喝了。” 南姝接过瓶子,目光有些复杂,抿唇道:“阿聿……我其实,并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些。” “不准这么说自己!”聿徽似乎有点生气了,见南姝迟迟不喝,索性拔开瓶塞自己喝了,然后按住南姝的后脑,撬开她的齿关渡进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来。 极腥、极臭、极苦、极涩,血腥味仿佛被放大了一百倍,让人几欲作呕。 聿徽仿佛没感受到似的,反倒拿出星宿之神给的糖,给南姝吃了好几颗 南姝反手就给他塞了几颗糖。 聿徽不喜欢嘴里有什么东西在弹跳的感觉,抿了抿唇,但被南姝牢牢捂着嘴,只好咽了下去。 饮下的心头血是有效用的,噬心咒完全解开,隐隐被某种屏障拦住的某些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南姝捂着他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消化回归的全部记忆。 聿徽没打扰她,安静地揽着她的腰,眼尾那一圈红更甚之前。 良久,南姝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 一重天,疯魔一般在人族肆虐的三大上古神兽同时停下了破坏的动作,互相对视了一眼,由巨大的兽性变回人形。 遥立在人族城墙上兴奋观战的茨泠和其他三位魔将眉头一跳,没搞清楚状况。 怎么突然不打了? 自从这三大上古神兽为魔族所用后,几乎指哪打哪,只有等到他们消磨完被魔气激出的凶性才会停下,还从没出现过半途收手的情况。 茨泠皱眉,问回来的青龙:“怎么不打了?” 青龙眉间烙着特有的黑色堕魔印,神色和气质一样冷:“累了。” 茨泠以及其他三位魔将:“???” 累了? 神踏马累了!你可是上古神兽!就那么几下神龙摆尾,活络筋骨都不够,你就累了??? 茨泠又问白虎:“你呢?” 白虎揉揉眉心,表情阴郁:“饿了。” 茨泠以及其他三位魔将:“……” 逗他们玩?上古神兽早早辟谷,会感到饿? 他们在搞笑吗? 茨泠面无表情地盯玄武:“那么,你呢?” 玄武说话慢吞吞的:“我,困,了。” “……” 四个魔将眼睁睁看着三只上古神兽罢工离开。 此次魔族的主要目标是仙界,但这并不妨碍好斗的魔族去人族挑起战火。 四位魔将不过是一时兴起,才会带着三只上古神兽来这里挑事,没想到三只上古神兽就这么撂挑子了,在某一瞬间,竟然让他们生出玩具被玩坏的惶恐之感。 火焰仍然在这片土地燃烧着,天上的阴云未散,沉默片刻,有一个魔将道:“他们该不会恢复正常了吧?” 茨泠果断否认这个猜测:“不可能。” 魔族的洗脑术绝不可能被破解! 质疑洗脑术,就是在质疑魔神! 茨泠道:“楼堰,你跟上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楼堰应是,追了上去,然后发现三只上古神兽分了三路,他无奈,只得跟上移动速度最慢的玄武。 只见玄武找到一处湖泊,化为本体,缓缓沉了下去,许久都没见上来,看样子,像是真的在水底睡了。 楼堰:“……” 有毒。 那边,茨泠联络了饕餮:“你现在在哪?” 饕餮咔擦咔嚓啃着果子,含糊不清道:“海之神域。” 茨泠目光一亮:“凤涟说朱雀就在海之神域,正好,海神受了雷罚,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你去,趁此机会把朱雀带回来!” 饕餮动作一顿:“她是如何得知的?之前未见她来到海之神域。” 茨泠懒于解释,只道:“这个你不用管,只要你把朱雀带回来,之前承诺的,我翻倍给你!” 这对饕餮来说无疑是很大的诱惑了,她果然没再问,略一点头:“行。” 联络中断。 饕餮有点食不知味,听到上方传来的雷鸣声,眉头皱了皱。 “饕饕!呜呜呜,我好怕!”红尾巴人鱼冲进海草丛,一头扎进饕餮的怀里,尾巴害怕地蜷成一团,浑身颤抖。 红菱自出生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从前的海之神域不管哪一天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打雷和暴雨的极端天气是红菱从未见过的可怕场面。 在单纯的人鱼心里,光是恶劣的天气都能让她们吓破胆。 红菱躲在饕餮怀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她觉得在饕餮身边很有安全感,把饕餮抱得很紧。 饕餮面无表情地看了颤着尾巴的人鱼片刻,不耐地啧了一声,把她拉起来,胡乱地擦了一把对方的脸:“胆小鬼,打个雷都能把你吓成这样,哭什么哭?别哭了!再哭吃了你!” 红菱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一点也不怕,瘪着嘴委屈地看着她,喉咙里呜呜咽咽的,小模样说不出的可怜:“饕饕……海上是不是来了个吃鱼的怪物啊,它好凶哦,我以后都不敢去岛上玩了……呜呜……” “没有怪物吃你这种傻鱼!”饕餮心想连她这种资深吃货都嫌弃人鱼嫌弃得不行,还有谁会来吃她们。 饕餮越想越不耐,凶了红菱一句:“不许再哭了!” 红菱就憋住,眼眶里蓄满眼泪。 饕餮看她这模样就眼睛疼:“算了,我上去看看。” 没想到红菱拼命摇头,拉住饕餮不让她走:“别去,上面有怪物的!会吃了你的呜呜……” 头顶又是一声巨响,红菱惊恐地大喘了一口气,仍然执着地拉着饕餮。 饕餮都无语了。 她急着要去办正事,难得哄了哄这条傻鱼:“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红菱吸了吸鼻子:“你尾巴……” “我尾巴好了。”饕餮漫天胡诌:“可能是因为上天觉得我太可怜,才派这怪物来赐予我新生的力量吧,只有我亲自去感谢它,它才会离开。” 红菱看到饕餮动来动去的尾巴,不由信了几分,惊讶地张大了嘴,眼中露出茫然:“真……真的?” 饕餮不耐地应了,红菱这才慢慢放开手:“那你感谢完,记得回来呀,不然……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红尾巴傻人鱼说着,柔软的目光变得坚定。 饕餮敷衍地应了一声,往上游去,红菱就缩在海草丛中,离她越来越远。 再见了,傻人鱼。 饕餮心想。 红菱不过是偌大的海之神域中一条普通的人鱼,只要饕餮今天离开,从此往后,她们绝无再相逢之日。 从海底到海面的短暂路途中,饕餮难得地回忆了一遍进入海之神域之后的日子。 人鱼们既傻又天真,不仅轻易信了她的谎言,还真心实意地照顾她,甚至把她当成她们的家人。 饕餮知道,她在很久以后都会回想起这种被当作同伴的感觉。 回忆起在海底这段日子的时候,心情必定是少见的愉悦。 可她永远都回不去那个时光。 饕餮破出海面,凌空而立,正欲往小岛那边走,看到天上的闪电,身影却忽然一顿。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做了一层隔音结界,覆盖住一大片海域,为底下的胆小鬼人鱼挡住了轰鸣雷声。 这下应该可以了。 饕餮纵身往小岛而去,耳边却不断回响起她走前红菱说的话。 她若是走了,红菱真的会来找她吗? 红菱找不到她,会不会觉得她被那子虚乌有的怪物给吞了? 会不会大哭,会不会就此留下阴影,从此不敢再上岛玩? 饕餮想到红菱游遍整个海域哭着寻她的场景,浑身就是一僵,天人交战片刻,还是骂了一声,掉头扎回海里。 海底。 头顶的恐怖声音忽然消失了,红菱愣了愣,想到离开的饕餮,鼓起勇气,摆着尾巴往上游。 她才游了一半,就跟下来的饕餮撞上了。 红菱看到饕餮的腿,整条鱼都懵了:“饕饕,你……你的尾巴呢?” 人鱼好骗,饕餮瞎几把扯淡,说自己也不知道,红菱也信了。 没了雷声,红菱的胆子也回来了一些,开心地拉着饕餮的衣角:“饕饕,真的没声音了!” “嗯……”饕餮目光游移,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不自然地开口道:“刚刚……怪物告诉我,我的爹娘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得去找他们了……” 红菱很为她高兴:“真的?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有点远,怪物只答应带我一个人去。” 红菱失望地耷拉着尾巴,拿不舍的小眼神瞄她:“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饕餮本想说以后都不回来了,又怕小姑娘哭起来惹她心烦,只得骗她:“时间有点久,怪物没说,我也不确定。” 红菱不知道这个“有点久”的时间比她一辈子的时间还要长,闻言很是不舍:“嗯嗯……那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记得回来找我玩嗷?” 饕餮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再见。” 红菱笑了,放开饕餮的衣摆:“嗯嗯,等你回来,我说不定都长大了!” “再见呀,我会把你的事告诉别的人鱼,她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饕餮想着那场面,也笑了。 她朝海面上游去,这次,总算没有再出现堵心的感觉。 人生有千百种遗憾,千万种离别,每个出现在生命里的人都可能是个过客,或许到了某一天,山水之间便再难相逢。 一别,便可能是一生。 而这些,饕餮早已懂得,也早已习惯。 她离开了海域。 作者有话要说:“红菱不知这一别就是一生,从青春少女等到垂垂老矣,却再也没有等回那个叫她小傻瓜的饕餮。” 离别,真的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第31章 然而, 她没想到的是,有东西追着她离开了海域。 灰白的触手横扫过来,饕餮还没来得及抖落身上的水, 心里骂一声阴魂不散,侧身避开这道袭击,掐诀使出一道火焰, 加注在那只触手上。 没有用,那疑似混沌恶灵的异形生物根本不惧这种邪火, 动作只凝滞一秒, 便有更多的触手破开水面,挥舞着朝饕餮攻来。 几息之间,海面上便有了上千条灰白触手乱舞, 它们交错纵横, 几乎构成了一个牢笼,火烧不断,刀砍不断,饕餮被困在其中, 颇有些焦头烂额。 妈的, 这些东西不是被关在了海底吗!触手这么长,还能伸这么远够到她? 饕餮忽然反应过来, 是了,海神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 海底那些封印的效力可能因此被削弱了一些, 才让这些东西恢复了些许力量。 正好,又可以来给她添堵。 饕餮横刀挡住几十条触手,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口器和眼睛,感觉自己一个月都不会再想吃章鱼。 呕—— * 玄阳殿, 聿徽被南姝按在案几上亲,睫毛忽然颤了颤,抚摸着南姝长发的手微顿,缓缓收紧。 南姝感受他一瞬间紧绷的身体,解开他领口扣子的动作略微一缓,尾音沾染着些许谷欠念:“怎么了?” 聿徽皱了皱眉,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一手撑着身下的案几,一手把压在身上的南姝推起来:“有人进来了……” 他坐在案上,柔顺的银发凌乱地散在身前,原本一丝不苟的神袍也被南姝扯乱了,露出白皙的脖子和喉结,因为被南姝咬了几下,上面出现了红色的痕迹,很容易让人生起更多不好的念头。 南姝其实没怎么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等他说完,漫不经心地玩了一会儿他脚踝上的脚环,就伸手把他重新推在了案几上,自己重新压下去,勾唇笑了一下:“不管他们,我们继续。” 她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简直色令智昏! 聿徽气了一会儿,察觉到她想做什么,瞳孔一缩,推开她脑袋:“不准!” 南姝手指抚过他的脸畔:“别动,神交就没那么疼了。” 她想跟他神交,通过神魂交融来分担他神魂的痛苦。聿徽之前以为她只是亲几下,没想到她的目的是这个,哪舍得南姝受那种疼,执意不肯,甚至推开她,拢了衣服,冷着脸起身要走。 他不配合,南姝来软的不成,只能来硬的了。 她俯身,直接用自己的神识去缠他的神识,可谓流氓行径。 “……”聿徽被她气得不行,又不能强行把她的神识赶出去,只得让自己的神识缩在识海的一个角落里,不让她触碰到。 南姝找了许久,可算逮住了他的神识,凑不要脸地贴了上去。 聿徽浑身一僵。 那滋味太过妙不可言,南姝一哆嗦,意识有些游离,对方的感受和情绪如同一道道汹涌海浪席卷而来,疼痛与欢愉一齐迸发,几乎湮没了她的感知。 她感受到了,那些情绪里有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一些细密的温暖感情,同时,她还“看到”他回忆里的一些小片段。 惊恐的魔族全身被寒冰覆盖,突然间四分五裂,成为一堆尸块,黑色的心脏却还是鲜活的,滚落在遍布碎冰渣的华美地毯上时,甚至还在跳动。 聿徽做这些事的时候,心中有着颇多阴暗的情绪。 再后来,主神震怒,他领了罚,踏入万钧雷池。 这部分的回忆是聿徽不想让南姝“看到”的,于是南姝被他单方面终止了“观看”。 他急于掩饰什么似的,反过来紧紧缠住她的神识,南姝还没从心疼中缓过来,便没空想其他了,连自己什么时候与他交换了位置都不知道,喘着气躺在案几上,脚趾渐渐蜷缩,脚环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乱响,她意识朦朦胧胧的,仿佛飘到了云端。 云端上有雷电,偶尔聿徽没控制住,便会漏一些给她。 丝丝缕缕的疼痛和极致的欢愉缠绕在一起,差点把南姝逼疯。 她刚刚还挺豪横,霸王硬上弓地渎神,这会儿呜呜咽咽的,像一朵被风雨打得凋零的花。 聿徽看她汗涔涔的虚脱模样,喉咙滚了滚,把南姝抱起来,转眼便来到了一个房间里。 身上一凉,南姝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聿徽泛红的眼。 …… 窗外,风雨渐歇。 雷光不知何时消失了,夜色下的海之神域重归平静,乌云散去后,皎洁的圆月散发出清辉。 沁凉的风吹进窗棂,带来了些许冷意。 南姝与聿徽并排躺在床上,被这风一吹,南姝翻了个身,窝进聿徽怀里。 聿徽闭着眼抚摸她的脑袋,眉目间有些倦意。 南姝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抬起头:“阿聿……” 聿徽轻轻“嗯”了一声,嗓音还带着一些没有退去的喑哑。 南姝手指抚过他的眉眼,弯唇笑了一下,还是凑在他耳边用气音跟他说了:“我有点事要去办。” 聿徽终于睁眼看她一眼,伸手紧紧揽住她的腰,皱紧眉头,是拒绝的姿态,声音也沉下来:“哪都不准去。” 青龙白虎玄武已经被魔族控制了,违背神兽本性犯下杀孽。魔族现在还在到处找她,他不敢想象她被魔族抓走后会发生什么。 南姝就知道会这样,无奈地盯着房顶看了一会儿,凑到他耳边继续游说:“阿聿,你听我说,青龙他们是故意被抓的,我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不能跟他们同去,现在时机到了,就差我了——我们得去魔族偷……拿一样东西。” 聿徽睁开眼:“什么东西,我替你去取。” 南姝亲他耳垂:“这哪能,要集齐四大上古神兽才能拿到的东西,你能替代我?” “……”聿徽面无表情:“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又要丢下我?” 嗯……话也不能这么说,搞的她像是什么负心汉似的,南姝看到他谴责的眼神,颇为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有些渣——但我是有苦衷的。” 聿徽眼皮都没动一下,已经看透了她:“是吗?” 南姝竟然觉得他闹脾气的样子挺可爱,哄他时也变得格外耐心:“阿聿,你看,我的兄弟们还在魔族水深火热,而我独自沉迷温柔乡,是不是很不好?” 聿徽眼眸微暗,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南姝跟青龙他们是什么关系,同年同月同日同一时刻于天地四行里诞生的上古神兽,说亲如兄妹也不为过。 若是他真的不准南姝去,不仅会破坏他们的整个计划,还可能对青龙他们不利。 他不愿南姝犯险,但更不想让她难办。 于是终于松了口:“危不危险?” 南姝赶紧摇头:“不算危险,顺利的话,我很快就能脱身。” “如果不顺利呢?”聿徽盯着她的眼睛。 见过她不慎被下噬心咒的场景,他已经不相信她的运气了。 “那就迟点回来。”南姝不敢保证其他的,只说:“我总会回来的,毕竟……” 她在他耳边说:“我还欠你最后一根心羽。” 不管前方危不危险,前往魔族其实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 聿徽不知道她要去魔族取什么东西,但局面就是如此,纵使他不愿,只有放她离开一条路。 她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 “爱你。”南姝果然笑嘻嘻地过来亲他一口,然后爬起来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聿徽缓慢地反应过来:“你现在就要走?” 南姝拉上腰带,歪头:“是啊。” 聿徽半坐起来,看着她穿衣服,有些迷茫的模样。 南姝终究还是心疼他,指尖凝出一根赤金色翎羽,施以法术,把它制成一只小朱雀模样的的傀儡,想了想,分了一缕神识进去,如此,她和傀儡的感知便可以共通,可以在很远的地方通过这只傀儡跟聿徽说话。 聿徽被她塞了一只假鸟,眼神幽幽的:“做什么?” 南姝说:“远程陪聊,这样总不担心了吧。” 聿徽抿唇,摸了摸怀里的假鸟,没说话。 南姝勾了一缕他的银发,扫了扫他那张美人脸:“那我走了?” 能通过傀儡知道她是否安好,聿徽这时见她要走,情绪还算平静,点头,木然道:“早点回来。” 南姝把他亲了一顿,像个拔□□无情的渣男,亲完就毫不留恋地出了门。 “……”聿徽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跟怀里的傀儡大眼瞪小眼。 假鸟歪头,翅膀给他比心:“爱你哦~” 聿徽:“……”感觉更气了。 他把傀儡丢出去,躺下,不想说话。 没一会儿,傀儡鸟又扑棱棱飞了回来,整只鸟钻到他怀里蹭:“别气了,我这不是还陪着你嘛?” 聿徽把她从怀里揪出来,瞪她片刻,面无表情:“开屏。” “好好好,开给你看。”反正不是本体,南姝没有什么包袱,操纵着傀儡开屏哄他,抖着尾羽迈着猫步,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她骚操作太多,又全是奔着逗他开心去的,聿徽无动于衷了片刻,败在她那个媚眼下,终于忍不住揪她羽毛,冷冷道:“没有下次了!” 南姝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聿徽闭眼,翻过身不再看她,闷声道:“你就会敷衍我!” 南姝知道,这是原谅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她贼兮兮地窝到他怀里去了。 聿徽之前在雷池有所消耗,正如茨泠所说,他此时的确有些虚弱,跟南姝神交后,他的情况好了一些,却仍有些疲倦。 怀里抱着叽叽喳喳说话的傀儡,他闭着眼,神识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是他之前抽出一小部分神魂造出的人鱼躯壳,本来是用来接近失忆的南姝,但之前险些被南姝扒下马甲,之后便没再用过。 他如今被主神禁足,不能跟着南姝离开,能用的,只有这副人鱼躯壳。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聿徽便打算用这个方式悄悄跟着她,必要时,还可以替她挡一挡。 察觉到南姝还没离开海之神域,聿徽沿着河流朝她那边游去。 南姝此时变回了本体,正在与海上那些触手搏斗。 她飞过这里时,也被触手给缠上了。 此时海上只有一轮明月高悬,苍白月光衬得下方翻涌的灰白触手越发恶心。 南姝急着前往魔域,原本无心与它们缠斗,但想到海底的人鱼,才变回本体,想着清理掉这些东西。 出于一个神兽的直觉,她察觉到下方那些触手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飞到一个极高的高度,羽翼之下很快浮现出十几个巨大的赤红色火球,振翅一拍,那些火球便如同火流星般坠下,砸进了乱舞的触手中,如同火星跃入枯草之中,赤红的离火几乎在瞬间便蔓延开来,在海面上形成一片火海。 海底传来怪物们沉闷的惨叫声。 朱雀离火属阳,属于“至正至纯”之物,因此能轻易重创这些触手。 托南姝的福,被触手们困了大半个晚上的饕餮终于得以脱身。 她一出来,直接变回凶兽本体,跟南姝对上。 南姝没想到解决掉一个,后面竟然套娃似的还有一个,她一个俯冲躲开饕餮袭击,旋身一个火球砸过去。 饕餮一爪子拍开火球,丝毫不顾爪上烧伤,继续朝南姝攻来。 被拍开的火球落到海上,炸开时溅起的海水有十几米高。 南姝之前跟饕餮没什么交集,但见了面还是能认出来的,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吃货,就很迷,躲开它的攻击时也来了脾气:“饕餮你有毒?大半夜跑这来攻击我?我特么是吃你东西了?!” 饕餮冷冷道:“用你可以兑换一万只魔族。” “……”南姝明白了,感情是魔族派来抓她的。 用什么贿赂饕餮不好,用一万只魔族? 她开始看不懂魔族了,这不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吗? 南姝收手,化为人形:“不打了,我跟你走。” 饕餮怒了:“你不必如此,我们凶兽也是有尊严的!” 南姝从识海里取出纳戒,再从纳戒里拿出几颗十分珍贵的果子,拿在手里抛了抛。 饕餮巨大的本体一顿,突然间变成了残影,下一秒,南姝抛着的果子就消失了。 饕餮咔擦咔嚓把最后一个果子吞了,留恋不舍地舔过手指,转身,一脸云淡风轻:“现在就走?” 这就是传闻中那只超凶的饕餮。 南姝说不出什么心情,就是有点难以言喻:“你们凶兽确实挺有……尊严的。” “生活所迫罢了。”饕餮毫不羞愧,扫了一圈重新恢复平静的海面,目光突然一亮,取出新炼的渔网撒下去,捞了一条什么东西上来。 南姝余光瞥到一条深蓝色的尾巴,眉头顿时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更! 第32章 那尾巴在眼前一晃, 很快便被饕餮收进了储物空间里消失不见。 因为颜色眼熟,实在不容忽视,南姝当下质问饕餮:“你捞了个什么东西上来?” “一条鱼而已。” 知道南姝跟人鱼关系亲密, 饕餮隐而不谈刚刚捞的是条人鱼的事,避重就轻:“底下那些东西又冒上来了,快走。” 她话音刚落, 几千条触手再度卷土重来,触手上一团团的眼睛和口器恶心得不行, 被它们碰到, 南姝绝对会原地爆炸。无奈,南姝只得将疑问往后推。 不欲与触手们多做纠缠,南姝往下面砸了十几个火球, 便化为红色流光, 纵身朝天际飞去,饕餮紧跟而上。 海面上狂舞的触手被烧得呲啦噼啪地响,惨叫着一度潜回海底,但因为封印力量被削弱, 它们很快再次冒出来, 这次,它们失去了目标, 便开始兴风作浪,搅动着海面, 翻起一波波滔天巨浪。 * 聿徽睁开眼, 披了衣袍站到窗前,看着那道红色流光没入云端。 傀儡鸟站在他肩头,翘了翘尾羽,张嘴啾啾感叹:“气氛好像变得有些悲伤呢。” 酝酿许久的情绪被破坏的聿徽:“你闭嘴。” 渣鸟不配在此时此刻说话! “别这样嘛, ”傀儡鸟歪头蹭他脖颈:“我的身体虽然远走高飞了,但我的心还在你身上。” 聿徽:“……” 他把鸟从肩头上抓下来,拿在眼前看:“既然一根翎羽能变出这么多根羽毛,应该不怕掉毛了。” 傀儡鸟在他手中一抖,黑豆眼闪了闪:“你……你想干嘛?” 聿徽幽幽盯着她:“一天拔你一根毛,拔到你什么时候回来为止。” 南姝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掉毛,就像女生掉头发,简直是个不能踩的雷区,哪怕是傀儡也不行。 傀儡鸟一听就炸了毛,大声啾啾:“阿聿,何必互相伤害,难道抱着一只秃鸟会让你感到快乐吗?” 聿徽:“不会,但你走以后,我就不快乐了。” 他是个很小心眼的神,南姝既然渣言渣语,惹得他不开心,他也要让她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他反手就拔下一根翎羽,拿在手里看的时候,那根翎羽已经变成了一小撮细小绒毛。 聿徽愣了愣,然后用两根手指捏着那撮绒毛,在傻掉的傀儡鸟眼前晃:“第一根。” 被聿徽因爱生恨报复的傀儡鸟:“……?”她像是会在意这点假毛的鸟? 小傀儡,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 “噗——”南姝笑出声。 她一边走一边分出心神跟聿徽说话,结果差点撞在一棵树上。 饕餮顿住脚步,嘴里叼着一根腊肠,环胸站在一旁斜眼瞟着她,眼神古怪。 “你还走不走?” 饕餮皱眉。 女人就是麻烦。 南姝耸耸肩,淡定地走到饕餮身边,瞥一眼她嘴上叼着的那根腊肠,嘴角抽了抽。 自从她俩离开海之神域后,饕餮这货嘴巴就一直没闲下来,一路都在吃,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吃货。 饕餮虽然是十分有名的上古凶兽,以前也经常搞破坏,但奇妙的是,这些年来,南姝还从未跟她打过交道,只从旁人嘴里听说过有关饕餮的一些轶事,大多是因吃引发的一系列血案。 什么“饕餮接连偷吃魔域一千只魔族,被魔族追杀了半个月”;什么“饕餮抢了某秘境里一颗珍稀的果子,还当着众修仙人士的面吞下了肚,被众道友追杀了一个月”;什么“饕餮把精灵神域的两只精灵给烤着吃了,被精灵神追杀了几千年”。 总而言之,饕餮这吃货到了哪里,哪里的人就会群起而攻之,然后饕餮一旦没东西吃了,就会去魔域偷一两只魔族解馋,因此魔族有一段时间也恨透了饕餮……也不知道现在魔族哪根筋搭错,竟然甘愿用一万魔做条件让饕餮来抓她。 南姝当时听了,只感叹饕餮的头很铁,不是在偷吃的路上,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这么打都没被打死,也是很强了。 饕餮见南姝盯着自己的腊肠,目光瞬间变得警惕,张手护住腊肠,几口就将它吞了下去,勾唇冷笑:“呵。” 南姝:???她以为我在馋她腊肠?可笑! 两人嫌弃地对视一眼后,各走各的。 南姝跟饕餮压根不熟,由二重天下到一重天的路上,饕餮吃她的东西,南姝聊她的天,一路无言。 照饕餮所说,近来魔族在一重天肆虐,她们下了二重天就能找到魔族。 在南姝的设想里,找到魔族确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耗时间的是后面的计划,要是顺利的话,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去哄她家海神。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南姝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背,刚出二重天,就在一处山脚下被饕餮的仇家堵住了。 足足几百号人,手里还都抄着家伙!看着饕餮的目光里充满愤怒和杀意,粗略一感知,这些修仙人士修为都颇为高深。 当头一人红着眼喝道:“饕餮!今日必要你不得好死!” “哦,是吗?”饕餮丝毫不慌,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摸出杀猪刀,冷笑:“没想到你们竟然追到了这来,也好,反正我的杀猪刀已经饥渴难耐。” 这种时候,饕餮说的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竟将我们比作猪!” 众道友恨得双目赤红,只待领头者一声令下,便会动手。 “……”南姝算是见识到饕餮的拉黑本事,这么多人,说怼就怼了,真的是凭本事受到那么多次追杀! 南姝本想作壁上观,但她站在饕餮身边,难免受到修仙人士同等的仇视,南姝瞬间感觉势头不好。 就在她有此预感的时候,身体比理智快一步,迅速往远处撤。然而饕餮反应更快,单手扯住南姝的手腕,嘴角扯出不怀好意的笑,她放下杀猪刀,语调变得懒洋洋,转头含笑地瞥了南姝一眼:“尽管来吧,反正我的好朋友光光一定会保护好我。” 再看向众人时,饕餮的表情已经变成更拉仇恨值的嘲讽之色。 ——简直让人想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饕餮的好朋友南姝:“……??” 你特么,谁是你好朋友!谁特么叫光光,有毒! 对面的道友闻言,顿时怒瞪南姝:“你又是哪只凶兽?不想死的话,最好别来掺和我们的事!” 一重天的人只闻陵光神君之名,从未见过,自然没有认出南姝,只以为南姝是饕餮找来的哪只凶兽,表情愈发戒备。 南姝自然不想掺合惹一身腥,连连摆手:“你们打你们打,我只是刚好路过。” 饕餮很难过:“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是之前还说要把欺负我那群修仙人杀得片甲不留吗?” “……”众道友怒目! 南姝从不知道饕餮还有黑莲花属性,居然张口就脱她下水? 南姝哪能受这气,当下甩开饕餮的手,退出去几米远,露出震惊之色:“你为什呢要害我,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啊。”她说着,对众道友一抱拳,肃容:“我与这凶兽毫无关系,各位道友莫被这狡诈凶兽给骗了。” 她话说得清楚,在场众人也犹豫了一下,对视一眼:“你真与饕餮没有关系?” 南姝为了自证清白,挥手对着饕餮就是一火球。 饕餮嘴上没留德,她也不必客气。 这仿佛成了某种信号,众道友见此,一齐围攻了上去,饕餮没有成功拉南姝下水,脸色一沉,横刀孤身对上几百人。 南姝借此机会脱身,辨了方向,便朝远处掠去。 她又不是非得与搞事精饕餮一路,独自去魔族还更快一点,因此甩掉饕餮后,南姝满心都是放松。 远处饕餮冷嗤一声,提高声音:“我捞的那条人鱼你不要,我可就吃了!” 南姝顿住,想起那条深蓝色的尾巴,头疼地轻嘶一声。 饕餮突破重围,见到南姝回来,唇畔勾起一缕笑。 倒不是指望叫南姝来帮忙,把人留住就行。 南姝自然没去帮忙,她要等这群人把饕餮打残了,好过去把鱼救出来。 然而饕餮的抗打性超乎南姝想象 ,更匪夷所思的是,饕餮的战斗力还能随受伤的程度逐级增强,越打越精神,到最后,饕餮类似于进入了某种狂暴模式,凶悍度更上一层楼,那些修仙者使出各种法器,依旧被打得狼狈不堪,可谓节节败退。 最后,他们撂下狠话,跑了。 饕餮化为原型,捂着肩上的伤,沉沉地看着朝她而来的南姝。 南姝皱眉:“把那条人鱼放了。” 饕餮手上握着人质,一点也不慌,在一重天游历那些年,她早已懂得该如何利用手上的优势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老实跟我去魔域,等到了地方,我再把他放了,否则……我当天就吃了他!” “……”南姝勉强扯了一下唇:“行。” 她伸手:“你现在把他放出来,我看看,人鱼离水活不久,别把他渴死了。” 饕餮犹豫一瞬,她不知道南姝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那条又大又壮的人鱼要是真被渴死,她以后想再捞一条都捞不到了。 “那你先转过身。” 南姝依言转身,听到后面窸窸窣窣一阵响,随后,饕餮轻啧一声:“居然抓了条小白脸。” 南姝:“……”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她猛一转身,目光落在闭眼靠树坐着的人鱼身上。 银色长发,深蓝尾巴……不用看脸,南姝就知道饕餮捞了谁上来。 妈的,饕餮这上古凶兽是专门克她上古神兽的吗! 饕餮的只讶异了一瞬,就忽视了人鱼那张美得惨绝人寰的脸,把一个黑色手环戴在人鱼的手腕上,不怀好意地勾唇:“这个东西会爆炸的哦,陵光神君,你最好别想带他跑路。” 南姝:“……”她鸟都傻了。 饕餮注意到人鱼脱落的鳞片,皱了皱眉,怕真把鱼渴死,便起身去山沟里寻溪水。 她不怕南姝趁机偷鱼,大刺刺把鱼丢那。 南姝吐出一口气,蹲在他旁边戳鱼脸:“你这……” 支撑着人鱼这幅躯壳的那缕神魂此时没被聿徽操纵,人鱼自然而然陷入了沉睡,因此南姝再怎么戳,也没把人鱼戳醒。 海之神域。 聿徽正在玄阳殿处理事务,鸟窝里的傀儡鸟忽然开始啾啾啾口吐芬芳。 聿徽:“???” 傀儡鸟气呼呼的:“你那副鱼身是不是被饕餮偷走了?!” “……!”聿徽没想到自己的马甲直接被南姝拆穿,手一抖,握着的笔掉到地上。 傀儡鸟气得跳脚,气得头顶冒黑烟,丢下一句:“你给我过来!”就没了声。 聿徽:“……” 他心底竟然生出几缕心虚,因此犹豫了许久。 片刻后。 南姝跟睁开眼的人鱼大眼瞪小眼。 第33章 对视片刻, 南姝被气笑了,扯他尾巴尖:“不解释一下?” 聿徽沉默了一会儿:“是意外。” 南姝:“是吗?” 自然是了,聿徽当时只是想跟上南姝, 被饕餮抓走实属意料之外。 聿徽刚想点头,就被南姝抬手扯住了脸,他皮肤不禁碰, 一捏就泛了红,聿徽不赞同地看着南姝, 怕她把这幅身子的脸捏坏。 南姝盯他一会儿, 忍不住发笑,凑上去打量他这张脸:“是不是调过,我都认不出你了。” 她这个脸盲有点特殊, 颜值越高的人, 她能记住的地方就越多,到了聿徽那种美貌程度,她才能记清他整张脸。 但是现在,她记不住他这张脸了。 要不是这样, 她之前失忆的时候不至于过了那么久才认出他。 聿徽把她捏着自己脸的手拿下来, 无奈颔首。 虽然这张脸也很美,但跟之前那张脸相比, 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毕竟他那时只是想借人鱼身份接近南姝,并不想让她认出自己。 南姝也是, 他一换脸, 她就认不出来了,实在让聿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认真爱过自己。 哦,或许她认真爱过他的脸。 聿徽一想,表情就木了, 冷漠地把南姝摸他鱼尾巴的手推开。 南姝蹲旁边笑他:“你要调也不调得彻底点,眼睛发色都不变,不明摆着嘛。” “……”他一张美人脸高贵冷艳,不想说话。 南姝觉得他可爱,笑着过去亲他眼睛,被躲了一下,就亲在他发丝上。 她半赖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顿了顿,忽然叹了一口气:“阿聿,你回去吧。” 跟聿徽认识有千年了,她自然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意外。海神这神惯会口是心非,身体永远比嘴诚实,他会跟过来,其实南姝是有一点预感的。 但这次魔域之行不同以往,有一定危险,而且……还有一些她不想让聿徽知道的事情。 聿徽自然不同意,他眸光深了深:“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几万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南姝推推聿徽的肩膀,哄他回去:“乖一点,我办完事就回来。” 聿徽被她天花乱坠一顿哄,又是肉麻又是嘤嘤嘤,好歹退了一步:“那我送你到魔域再走。” 南姝知道这已经是他底线了,识相地点头,见他脸色不虞,笑着过去亲他。 聿徽这次没躲,深蓝色尾巴闲适地拍了一下地,卷起一道尘埃。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震惊的声音:“你们……” 南姝回头,看到饕餮站在那,神情像见了鬼,手指了指他们两个,露出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这附近的水潭离这里有些远,是以饕餮费了一些功夫才取了水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撞到了陵光神君强吻一条不知名人鱼的画面…… 她就取一趟水的功夫,发生什么了? 如果没记错,陵光神君跟海神谈了千年的恋爱吧,光是定情信物就送了几百件! 但这只鸟现在在做什么?见到一条长得好看的鱼,就强吻人家? 饕餮想起那些陵光神君与海神之间的绯闻,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传闻中海神天姿玉色,饕餮视线掠过那条人鱼的脸,恍然间明白了几分,顿觉海神头顶绿云飘飘 。 电光火石间,饕餮不屑地想:好她个陵光神君,自诩上古神兽,原来是这样一只渣鸟。 南姝看到饕餮鄙视的表情,就知道饕餮这货在想什么。 她跟饕餮又不熟,自然不在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风评如何,本想忽视掉饕餮继续亲她家海神,目光触及到聿徽紧张蜷起的尾巴尖,又改了主意。 南姝勾住聿徽的脖子,瞥饕餮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背着人偷吃吗。” 背着人偷吃自然见过,偷吃吃得那么理所当然不要脸的从没见过,饕餮一脸吃到翔的表情:“没事,你继续。” 被偷吃的聿徽:“……” 他瞪南姝一眼,叫她不要乱抹黑她自己,然后被南姝贼兮兮乱亲。 饕餮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她靠着一棵树站着,揉了揉眉心,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陵光神君会对她的食物产生这样的想法。 就因为食物长得好看? 渣鸟的世界,她不懂。 * 闹过以后,聿徽跟南姝一同上路。 他这幅人鱼的躯壳跟一般的人鱼不同,能把鱼尾化成双腿,南姝给他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夸他穿什么都好看。 饕餮等得不耐烦:“好了没有!” 妈的,不早说这条鱼能耐住旱,害她白白跑那么远,浪费她吃口粮的时间不说,还凭空给那只渣鸟找了个聊骚对象。 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南姝牵着聿徽的手从一棵大树后面出来:“催什么催。” “呵。”饕餮冷笑,瞥那条人鱼一眼,发现他没了尾巴,顿时失去了吃他的兴趣。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南姝跟饕餮两个人的时候根本不说话,气氛总是冷冷的,现在多出一个聿徽,南姝空前兴奋,拉着聿徽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原因无他,这千年来她跟聿徽聚少离多,还从没有过这样能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 他们见面,大多是在神兽山,他来寻她,因为神族的规则,每次跟她说会儿话就得离开。 神族无假期可言,聿徽基本没有能自由支配的时间。 其实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将整个南神兽山搬到海之神域,但聿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当时说什么也不肯,气得南姝跟他冷战了好几年。 异地恋真的十分考验感情,南姝一度想要分手,后来还是没分成。 南姝拉着他凉丝丝的手,问:“冷不冷?” 这副躯壳不像海神的神体,它也会有冷热痛觉,只比普通人鱼的体质要特殊一点,一旦被毁掉了,就是真的没了,海神注入这副躯壳的那缕神魂会受到一点损伤,然后回到本体。 聿徽垂眸摇头,看着她的目光很柔和。 南姝走了两步,就腻他身上了,悄声说:“抱我,我给你捂手。” 聿徽看一眼走在前面的饕餮,没有犹豫,点头。 之前南姝失忆变回本体时多丑的样子都给聿徽见过,天空霸主神鸟朱雀的包袱早丢了,此时南姝变回本体窝到聿徽怀里,还能清脆又婉转地啾一声。 聿徽微微弯唇,一边挠她下巴,一边捏她小爪子。 南姝浑身的羽毛都热乎乎的,像个小太阳,暖和得不行。 南姝问:“暖不暖?” 聿徽:“暖。” 饕餮走在前面听着这两人腻腻歪歪的,终于忍不住回头:“陵光,你再跟他腻歪,我特么现在就炸了这条——” 她压抑的怒意在见到聿徽怀里那只鸟时戛然而止,眼神直勾勾的,渐渐冒出绿光。 南姝警惕地缩聿徽怀里,鸟吐人言:“干什么!”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饕餮擦了擦唇角可疑的痕迹,眼中露出“想吃”的渴望意味,而后,她往空气里嗅了嗅,露出一个稍显变态的垂涎表情:“唔,闻起来也很好吃,烧烤味的,撒点孜然辣椒,刷点麻酱,味道一定更佳。” 南姝:“……” 你妈的,吃货在馋我的身子! 去你的烧烤味,我先把你烤了! 南姝脾气一向爆,一个火球喷过去,饕餮因为过于馋南姝的身子,甚至于没来得及躲,被打退了好几步。 然而这货一点都没生气,再次凑上来,张口就问:“能把你的一个翅膀给我吃吗?” 南姝炸毛:“你能把你的手臂给我吃?” “可以。”饕餮毫不犹豫,摸出那把杀猪刀:“现在就可以割给你。” “……”南姝没想到饕餮已经为一口吃的疯魔到这种地步了,怕了怕了。 饕餮看她的眼神太可怕,南姝被盯得毛骨悚然,只得重新化为人形。 饕餮现场表演一个川剧大变脸,表情瞬间就淡了,失望之中,透露出一丝偏执的阴郁。 被觊觎身体的南姝:“……”有毒。 聿徽捏了捏她的手,挡在她身前。 饕餮盯了他俩一会儿,终于转了回去。 南姝猜饕餮大概是看饿了,因此没跟他们走多久,便借口要去人类的城镇里查探魔族的消息,飞速离开了。 他们一路走来没见到任何魔族,的确有些奇怪。 南姝就这个现象问聿徽,聿徽神色微敛。 “你离开后不久,神魔两族进行了谈判。”聿徽目光淡然:“魔族暂时撤兵回到了魔域,神族众神也被禁足在各自的神域之内。” 南姝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想了想,忍不住问:“众神都被禁足,那么由谁去谈判?” “主神和魔神。”聿徽把她脸畔一缕长发拨到耳后:“他们来谈。” “???”南姝感到不可置信:“他们要是谈崩了,会不会打起来?” 主神和魔神之间关系复杂,他们同为创世神,据说创世之初,两者关系还算不错,但后来不知为何,已经发展到两个种族直接的互相仇视。 这些年来,神魔两族一直有一条无形的线在绷着,南姝感觉这条线一旦被拨断,波及到的将会是整个万域乾元界。 而线的两天,就掌握在主神和魔神身上。 主神和魔神一旦闹掰,后果不堪设想。 聿徽安抚道:“就算整个万域乾元界崩塌了,海之神域依旧是一方安隅。” 众神创造的神域相当于独立于万域乾元界的一方小天地,可以自己独立运转,不需要依附万域乾元界存在。 所以在聿徽眼里,就算主神与魔神谈崩,世界毁灭,那也与他无关。 南姝去牵他手,试探道:“真到那一天,我把南神兽山搬到海之神域?” 聿徽没有犹豫,点头说好。 南姝就很郁闷:“你以前怎么不答应?” 他不仅不让她搬神兽山,还不让她进去参观,怎么哄都不行,害她气了好久。 闻言,聿徽目光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南姝的手。 南姝正想再套点话,饕餮便拎着十几只包子回来了。 她打探到的消息跟聿徽说的差不多,魔族撤兵,此时已经退回了魔域,之前被魔族肆虐横行的城镇这才得以喘息。 但这也代表着,他们要再下几层,前往魔域第三层地狱。 追着魔族跑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南姝还从没这么干过,一时间心情复杂。 “你没有联络魔族的方式?”南姝问饕餮。 饕餮耸肩:“不知为何,现在没法用了。” 不然她早叫魔族把朱雀带走了,省得她浪费时间送来送去。 没办法,只能往魔域走。 魔域与一重天之间有一道界限,跨过这条界限,才能抵达魔域第一层地狱。 这条界限在一重天一处极凶险的沼泽之地上,沼泽里有一些嗜血魔兽,寻常人无法踏足。 饕餮平日最讨厌的就是在沼泽之地穿梭。 那些魔兽味道很恶心,皮还厚,跟他们打架,打赢了还不能吃了他们泄愤。 南姝对沼泽之地也有所耳闻,想了想,她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更! 第34章 被魔族践踏过的一重天乌云未散, 阴沉沉的天气,空气中泛着入骨的寒意。 南姝在前面引路,最后, 他们来到一处碧色湖泊旁。 饕餮抱臂往湖里看了一眼,皱眉:“来这里做什么?”她说着,自然而然地掏出渔网开始捞鱼。 “……”南姝无语地斜她一眼, 目光落在湖泊当中。 湖泊四面环山,占地很大, 水面平静无波痕。 聿徽换了躯壳, 感知力不比之前,只犹疑道:“好像有魔气。” “嗯。”南姝没在意,松开他的手, 活络了一下筋骨:“阿聿, 你在这等一下,我下去找个人。” 她说着要下水,却并不是那样干,而是纵身化为巨大本体, 振翅飞到高处, 羽翼上携着燃烧的离火,呼啸着往湖面一个俯冲。 “嘭——”湖面霎时间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 而后卷起几米高的巨浪。 “!”正聚精会神捞鱼的饕餮措手不及,被骤然间冲上岸的浪给卷走了。 聿徽单指掐诀做了个结界, 将巨浪挡在结界之外, 立在岸边看着眼前的水幕,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南姝她认识魔族? 什么魔族会居住在水里? 眼前的水幕散去,聿徽目光定在空中对峙的两只兽上,心念微动, 闪过了然。 羽翼优雅华美的朱雀悬停在空中,色泽鲜艳的尾羽无风自动,炽热的火焰在翎羽上燃烧,映得天空出现一片如血般的红。 而在它下首,一只蛇头龟身的魔兽踏水而立,绘有玄符纹的龟背有尖刺,其上缠绕着几圈黑色蛇身。 它一脚踏出,百顷湖泊瞬时变为霜寒冰面。 北冥玄武,五行之水,北神兽山首领,四大上古神兽之一,前段时日玄武被魔族同化,成为了魔兽,不知魔族撤退的时候,它为何没有跟着离开。 玄武扬起蛇头,语速出奇地缓慢:“陵-光,是-不-是-皮-痒?” 朱雀在笑:“若不是这样,能叫醒你?” 她化为一道流光,回到聿徽身边,玄武暗红色的眼珠盯了她一会儿,才化为人形。 玄武的人形颀长俊美,着一袭白衣,发丝如雪,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眉心黑色堕魔印未消,使得他的脸显出一丝别样的妖异。 玄武踏冰而来,气质如霜雪,至于刚刚南姝下水吵醒他的事,似乎已经被他当成了一场梦,来到南姝面前时,他语气中那点愠意已经消散:“怎-么-样?” 没头没脑一句话,南姝已经懂他意思,拉着聿徽的手:“阿聿已经帮我把噬心咒解了。” 玄武这才将目光落在旁边的聿徽身上,颔首:“海神冕下。” 身为魔族的爪牙,玄武竟然没有表现出敌意,聿徽看了一眼南姝,点头回应:“执明神君。” 玄武目光莫测地注视着聿徽,扯动唇角,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略显恐怖的笑容。 他的目光里有太过意味不明的东西,被这种目光注视着,聿徽微微垂下眸子:“……” 南姝看不过去,在旁边吐槽:“执明,不会笑还是别笑了,别吓到我家海神。” “……”玄武将目光从聿徽身上移开,慢吞吞瞪了一眼南姝,谈及正事:“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就去魔 族。” 南姝牵住聿徽,点头说:“好。” 她之所以来寻玄武,是因为魔族能直接开辟出通往魔域第一层地狱的通道,玄武如今算是魔兽,可以带着他们直抵魔域。 三人正要出发,身后传来一声惊喝:“玄武,你——” 他们转过身,就看到饕餮浑身湿漉漉地拖着渔网走来,目光扫过目有寒光的玄武,脸上闪过惊讶。 怎么回事! 怎么就一会儿功夫,又给她整出一个人? 还是已经归属于魔族阵营的玄武……这家伙不是已经倒戈了吗?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又像是与朱雀相谈甚欢的样子? 饕餮迷惑了,装满食物的脑袋里很难得地多出了几个问号。 玄武比较干脆利落,一字一顿道:“要不要干掉她?”他们被撞破了,自然得杀兽灭口。 饕餮自然听到了,电光火石间,瞬间把来龙去脉都理清了,明白此时境况对自己不利,神色变得冷肃,看样子,一旦玄武动手,她也会奉陪。 一只神兽,一只凶兽,打起来谁都讨不到好。 或许最后是他们赢,但南姝耽搁不起时间,她叹一口气,从空间里掏出……几串风干的腊肉,意图直接贿赂这只赫赫有名的吃货凶兽:“饕餮,打个商量。” 她拿在手上的是传闻中味道最为绝美的仙界某仙兽肉,不知是谁送的,她一直没来得及吃,没想到现在便宜了饕餮。 饕餮显然也识货,环臂睥睨着那几串腊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以为就这么点便可以贿赂我?” 南姝深谙饕餮尿性,摊手:“那你要多少。” 饕餮伸出一只手掌。 南姝:“五串?” 饕餮:“十串!” 南姝靓鸟语塞:“那你特么伸一只手干嘛!” 饕餮看看自己手指:“本体一个爪子有十根指头不行吗?” 南姝:“……行吧。” 给了吃的饕餮就很好说话:“你们请便,我什么也没看见,无视我就好。”她又不是魔族人,馋的只是魔族的身子,魔族的未来发展与她并无关系。 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玄武:“……” 聿徽:“……” 好歹用吃的堵住饕餮的嘴,南姝觉得自己再跟饕餮走下去,迟早被饕餮吃空。 聿徽察觉到南姝不爽的情绪,凑过去轻声说:“姝姝,你若是喜欢,我在海之神域多样点那种仙兽。” 南姝瞥他一眼,喃喃道:“阿聿,你是想把海之神域变成一个畜牧场?” 他在海里养鱼就算了,还想在陆地上圈养兽类? 他一个位居神位的大美人,想法怎么这么别致呢? 聿徽本想讨她欢心,被南姝无意怼了一句,默默地转过了头。 但南姝很快又暗戳戳说:“那种仙兽很不好找,等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仙界偷几只。” 聿徽这才舒展了眉眼,把她的手牵回来:“嗯。” 之后等待玄武打开魔域通道的时间里,南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气都气过了,聿徽这时自然否认:“没有。” 海神冕下惯会口是心非,南姝亲他一口,熟练地哄道:“乖,不气了。” 旁观群众饕餮和玄武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 饕餮催动作仿佛x0.7倍速的玄武:“你能不能再快点?” 她眼睛都快瞎了。 黏黏稠稠的,秀恩爱,往往死得快!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秀到,玄武的动作竟然真的快了许多。 湖泊中出现黑色漩涡,连通着魔域第一重地狱,玄武最先跃下,随后是南姝和聿徽,饕餮殿后,抢在漩涡消失前消失前进入漩涡。 令人窒息的粘稠感存在了一瞬,随即,众人眼前一亮,混杂着腥臭气味的风迎面刮来,他们在半空稳住身形,垂眸看着魔域第一层地狱的景象。 魔域有三层地狱,第四层地狱曾经关押着混沌恶灵,后被神族剿灭,永久封闭。 魔族有高低贵贱之分,第一层地狱住着的是最为低等的魔族,是第二层、第三层地狱的奴仆产生地,第二层地狱则生活着一些颇有实力的魔族,他们划分地盘,在第一层地狱的低劣魔族身上吸血,过着穷奢极欲的日子。 第三层地狱是魔神的魔宫所在之地,与神族三重天类似,只有魔将能进出。 南姝等人落在第一层地狱,瞬间吸引了附近贫民窟魔族的目光。 他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南姝一行人,唯恐被误伤,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在纵横交错的肮脏街道上四处逃窜。 南姝往下看了一圈,目光暗了暗,转头对身旁的聿徽道:“阿聿,我到了,你回去吧。” 聿徽皱眉,自然不愿:“我可以再……” 南姝目光一闪,忽然看向他身后,瞳孔张大:“是魔神!” 魔神的阴影笼罩在整个万域乾元界,咋听之下,玄武和饕餮一惊,连带着聿徽也转过头去。 就在此时,南姝出手成刀,一下把没有防备的聿徽劈昏过去。 玄武和饕餮很快反应过来有诈,回过头看到昏倒在南姝怀里的聿徽,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饕餮:渣鸟的心说变就变。 南姝也是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她了解聿徽,这个神看着好说话好哄,其实最为敏感固执,她虽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但聿徽似乎还是起了一点怀疑。 如果一直纵着他,或许他会一直跟到第三层地狱…… 这是南姝不想看到的事,别无他法,只能把神打晕。 大不了以后再哄。 南姝揽着聿徽的肩,手指从他眉心拂过,凌空一点,将他这副躯壳暂时封印,而后把他交给玄武:“执明,帮我把他送回海之神域。” 玄武看看聿徽,又看看南姝,默契地没说什么。 饕餮懒得管他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她目的达成,随手把那只黑色爆炸手环取下来,拿在手里抛了抛,正想说什么,几道攻击忽然迎面劈了过来。 饕餮闪身避过,才发现那些攻击的目标不是她,而是陵光神君。 玄武把聿徽的躯壳收起来,目光望向天空中出现的两个巨大身影,叹气,慢吞吞道:“陵光,你不该来的。” “但既然来了,就加入魔族吧。”他微微笑起来,露出略显狰狞的表情:“这样,我们四个还能再次聚到一起。” 南姝捂着流血的肩后退几步,也笑了:“执明,你还记得我们四大上古神兽的职责是什么吗?” 玄武微微歪了一下头,暗红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矛盾和挣扎:“是……” 南姝摇了摇头,话不多说,化为本体,与突然出现的白虎和青龙对上。 一时间,天地色变,炙热的火球砸下,使得本就残破的贫民窟越发得布满疮痍。 饕餮退出战场,捧了一把瓜子在远处看热闹。 这就是神兽的世界吗? 上一秒还好好说话,下一秒就出死手痛打对方? 怕了怕了。 * 与此同时。 聿徽在海之神域睁开眼:“……” 他还坐在椅子上,对面的窗口漏进来几缕夕日余晖,映在他脸上,愈发显得他脸色苍白。 良久以后,他才接受自己被南姝骗了的事实,起身站到窗前。 伸手拔了两根鸟毛,聿徽冷声:“你这个骗子!” 怀里的假鸟也不敢啾啾了,成了一只缩头鸟。 究竟是不敢说话,还是没空说话。 聿徽心里一沉,抿唇看向如同烈火焚烧的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叉腰嘚瑟) 第35章 主神与魔神谈判期间, 众神不得离开各自的神域,因此聿徽不仅无法离开海之神域,也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 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人鱼躯壳也被南姝封印了。 因此纵使聿徽生气,也没办法破开主神的禁制,去魔域找南姝算账。 他只得等, 等谈判结束。 令聿徽感到愈发不安的是,自那日之后, 傀儡鸟没再说过话, 它每天蔫哒哒地不停掉毛,用一种忧郁的眼神看他,聿徽跟它说话它也没反应, 有一种与本体断开连接的感觉。 南姝究竟怎么了? 聿徽坐在屏风后的水池边, 银发倾泻在地上,被水汽沾染得些许湿润。他拧眉抱着傀儡鸟,姣好的面容浮现出一层阴翳。 水底下忽然冒上来一串泡泡,一小撮尾巴尖从水面探出来, 颤巍巍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聿徽目光微冷, 无情道:“出去。” 那撮尾巴尖迅速地消失了,没过多久, 又冒出来吸引他的视线。 聿徽:“……”一群不省心的鱼! “做什么?” 悄悄潜入的人鱼们这才露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瞥他, 然后伸手指了指他怀里的傀儡鸟, 露出渴望与之玩耍的小眼神。 她们都好久没跟小伙伴玩过了!就算是神上,也不能天天霸占着小伙伴吧! 简而言之,她们是要鸟来了。 聿徽自己都没法拥有,只有一只傀儡鸟聊以慰藉, 怎么可能给这群傻鱼玩? 聿徽目光冷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她们。 但傻鱼们根本看不懂他眼色,摆着尾巴原地傻乐了一会儿,很快就游过来,期待地看着聿徽怀里的假鸟:“啾啾啾?”你好呀。 聿徽:“……?” 聿徽皱眉看着她们,脸色越发不好看:“最后一遍,出去。” 人鱼们不听,发觉小伙伴很久没有回应,还担忧的凑了上来。 聿徽猛地站起身,吓了人鱼们一跳,缩回水里懵懵地仰头看着聿徽。 聿徽脸色很难看,像是在忍耐什么,冰蓝眼眸中覆上暗色,他睨了她们一会儿,慢慢抬起手。 心底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如同鬼魅在耳边低喃,它在说…… 觊觎她的,都该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声音已经许久没出现过。 上一次它出现时,他杀了那个纠缠着南姝的龙族。 这一次,失去南姝消息的不安感让它再次回到了他心中的阴暗地带,催化了他神魂中残余的戾气。 不该是这样的。 他之所以成神,就是为了…… 聿徽抬手后,迷茫了一瞬,紧接着,被一个声音唤回了神智:“阿聿,你做什么?” 聿徽一愣,迅速低下头,就看到傀儡鸟抖了抖浑身的羽毛,飞到他肩上,严肃地看他:“你刚刚是想打鱼?” “!”傀儡鸟突然恢复连接,聿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傀儡鸟生气地啄他领口,他才后知后觉地蜷起手指,改为摸她羽毛,愣愣道:“姝姝……” 他渐渐回过神,低眸:“我没有想……打她们。” “啾。”傀儡鸟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追究,层了蹭他的手指:“我这边很顺利,不要担心。” 说到这个,聿徽怎么可能不担心:“之前出了什么事?” “跟青龙他们打了一架,时间有点久,没空联系你。”南姝没有多说:“现在我在第三重地狱。” 聿徽敏锐地追问:“受伤了吗?” 傀儡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眼珠子乱转,看上去像坏掉了。 都这个时候来,还想瞒他,聿徽生气地揪它头顶的羽冠:“快说,别骗我!”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欸!”南姝被揪得跳脚,唯恐接下来她说了实话后被海神冕下拔毛,避得远远的,飞到玄阳殿高处的一根梁上:“成大事者,怎么可能不流点血呢?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轻轻松松就给你达成目的,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聿徽站在下面,仰头凉凉看她:“你之前还说,你做的事没有什么危险。” 傀儡鸟缩着脖子,干巴巴地笑:“骗你的嘛。” 聿徽:“……”她还有那个脸说! 聿徽要被她气死了,一张美人脸因此泛上一层绯色:“下来。” 开玩笑,下去了铁定要被拔掉全身的毛,南姝摇头:“不要。” 聿徽跟她对峙片刻,没有再纵着她,闪身将她抓下来,眼睑内泛了红,看上去是气到极点了:“你——” 南姝自知理亏,在他手里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用于冷静。 过了一会儿,聿徽沉着眸子,不甘心地说:“你确定,你还能回来?” 木呆呆的傀儡鸟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生气:“阿聿,我也不想这样。”她顿了顿,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可这是我的使命,神兽朱雀不是因任何一个人才存在,而是因这天下苍生而存在,所以那件事,我不得不去做,也一定要去做。” “那我呢?”聿徽反问:“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你说要跟我一起去做的那些事情,都不做数了吗?” 他说着,面色越发苍白,如同一件即将被打碎的精美瓷器,南姝看着心疼死了,飞到他肩上,低声道:“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不知那句话戳到了聿徽的心扉,他垂着的睫羽微微颤抖,哑声说:“你总是骗我。” “这次保证不骗你。”南姝蹭他脖子:“相信我。” 聿徽不言,南姝哄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应了一声:“嗯。” 不相信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想去做的,他阻止不了。 还会让她觉得他这个神无理取闹。 聿徽问:“你现在在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南姝摇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聿徽面无表情地拔了几根鸟毛。 “啾!”傀儡鸟吱哇叫了一声,无奈道:“阿聿,你别拔了,万一养成拔毛的习惯……” 聿徽停下动作,又问:“你现在危险吗?” 这个南姝能答:“还行,正在九幽洞洗脑。” 九幽洞,聿徽略有耳闻,想起那个地方的恐怖之处,他眸子暗了暗。 南姝安慰他:“这个洞对我们神兽没多大影响,最多失智几天,不用担心。” 聿徽凉凉道:“那青龙他们为什么攻击你?” 这个可不好解释,南姝一副不知从头说起的模样。 聿徽这时候冷静了下来,说:“你回去吧。”她分出一缕神魂跟他对话,说不定更难扛住九幽洞的影响。 南姝别别扭扭的在他手臂上走了几步:“之后可能会断几天联系。” 聿徽死鱼眼:“嗯。” “我还可能跟神族对上。” “……嗯。” “还可能跟你对上。” “…………嗯。” 南姝看他脸色:“这么平静?” 聿徽:“习惯了。”又不是没见过她的骚操作。 南姝觉得他可爱,暗戳戳凑过去想亲他,却碍于鸟形,不好实施。 好在聿徽明白她意思,低头在她鸟脑袋上亲了一下:“去吧。” 南姝正一阵心猿意马,冷不防被聿徽捏住脖子,一下子昏了过去。 意识回到本体的南姝:“……” 这绝对是报复! 她闷声笑了一下,靠在一处还算光滑的石块上,打量着传说中的九幽洞。 九幽洞虽然很大,但洞内的光线却格外暗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南姝借着那点光,看清周围的景象。 头顶悬挂着白森森的东西,看不出具体形状,黑暗中,它们仿佛在不停蠕动,背后是一堆嶙峋巨石,它们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里面更深更为黑黝的洞,看着像不知名怪物的血盆大口。 诡异的风声在里洞响起,如同鬼怪的哀嚎。 南姝向来不惧这些东西,因此只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等待着九幽洞接下来的招数。 她与青龙他们恶斗两日,浑身都是伤,但因为全都避开了要害,并没有太严重,只是看着十分触目惊心罢了,南姝擦了擦脸颊溅上的血,想着海之神域闹别扭的海神,还笑了一下。 【朱雀,你是否有意难平之事?】 一个怪异的声音忽然贴在南姝耳边响起,粘稠的、邪恶而阴暗的,几乎一瞬间便让南姝皱紧眉头。 “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桀桀地笑起来,忽然道:【我看到了】 南姝心想:我一只鸟生赢家,诞生后当了神君还勾搭了美貌海神,与青龙他们关系和睦,受世人敬仰,哪来什么意难平之事,有毒吧。 但随即,她心口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一阵细密的疼。 南姝皱眉,忽然感觉周围亮了起来。 她的意识被随之席卷而来的白光湮没,一些早该被遗忘的记忆涌了进来。 那段记忆里,她不甘心地问星宿之神:“什么是命?我不信!” 星宿之神静默无言地立在天机镜前,目光古井无波。 是了,南姝想起来,所谓的意难平,其实的确是存在过的。 只不过,被时间磨去了棱角,成为了记忆中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不虐。 这篇应该不长,下个月能完结的样子。_(:з」∠)_ 第36章 主神和魔神创立万域乾元界初期, 这世界上还并无五行存在,后来,主神悟得天地之法, 开创出五行法则。 土行下沉,化为厚土, 火行上浮, 化为烈阳, 金行稳固, 化为世界框架, 木行弥散,化为郁苍植物,带来前所未有的生机, 水行轮转, 化为湖泊和海洋。 五行相对应的五只上古神兽应运而生,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 玄武, 麒麟。 它们自五行诞生之后,五行规则越发有序, 一时间,万域乾元界欣欣向荣。 而后, 好景不长,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了万域乾元界,那时,天塌地陷,疫火横行, 川泽干涸,万物凋零,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浩劫。 为护住这个处于崩塌边缘的世界,五大上古神兽做出了选择。 它们以身殉道,借此换得万域乾元界的一线生机。 第一个殉道的,便是麒麟,它将自己融入厚土,重新稳固了濒临崩塌的大地。 而后是玄武,它放尽浑身热血,化为川泽湖泊,四肢被剁下,化为支撑天穹的天柱,与道身消散的白虎一起,阻止了天穹的塌陷。 青龙自爆元丹,用尽全身的精气滋养日暮途穷的世界。 最后,便是朱雀,它投入疫火当中,用元丹吸收疫火的同时,被焚烧殆尽。 因为太过惨烈,这一幕被后来的人称作“朱雀投火”,用以永远铭记这一刻。 在此之后,万域乾元渐渐恢复过来,五行重新运转,不断循环,曾在那场浩劫中身死道消的上古神兽再次回归。 除了麒麟。 麒麟已将自己融入了厚土,再不可能归来。 唯一留下的,只有一枚剔透的元丹,被南姝一直收着。 南姝浴火重生的时候就在想,还不如让她就那样死了。 她与其他四只神兽一同诞生,结义为兄弟,最后为了苍生一同赴死,其实并无怨言,她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如果死亡能换得生机,她心里是愿意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能重生。 也万万没想到,麒麟没能回来。 五大上古神兽,只剩了四个。 那个爱笑又温和的麒麟真正地化为了一捧黄土。 五大上古神兽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南姝重生之后,发现唯独属于麒麟的那道感应消失了,她那时终究还是年少,根本接受不了,消沉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来后,面临的便是长达五百年的孤寂。 她重生的地方,便是当初她投火的地方,那里已成一处环境险恶的禁地,疫火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所以她得守着这个地方,防止疫火重燃。 那个地方被称为南火渊,寸草不生,方圆百里内,毫无人烟,一个陪南姝说话的都没有。 南姝在那里孤零零地待了五百年,无聊得差点失心疯,大半时间都用来修炼和睡觉。 回想到这,南姝对九幽洞的招数越发不屑。 就这?就这?你鸟祖宗被疫火焚烧的时候,你这个破洞还不存在呢,还想靠这些东西吓唬我? 所谓意难平之事,除了她回不来的麒麟兄弟,根本没有别的事好矫情的。 九幽洞告诉她,其实还有一件。 南姝看着眼前的画面,唇角微微抿起。 那个时候万域乾元还没出现上三重天下三层地狱的分层现象,人神魔等种族挤在同一处天穹底下,时不时就搞大乱斗,白瞎了南姝和她的好兄弟们给他们打下的江山。 南火渊的边缘处就住着一些低等魔族,他们是魔族之中最为下等的存在,一直被剥削和压迫,最终被赶到了南火渊这种旮旯角落。 南姝醒着的时候,偶尔会去南火渊边缘看这群魔族,拯救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理智。 低等魔族住的地方用简单的“脏乱差”形容都是夸奖,街道上不仅污水横流,还垃圾成堆,臭气熏天,南姝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不讲究卫生的种族,好几次差点被那味道送走,对魔族留下了阴影。 至于建筑,简陋低矮的房子四处漏风,感觉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南姝变成小鸟招摇过市的时候都不敢在上面停留,生怕自己成为压塌房子的最后一只鸟。 此外,大抵因为南姝的眼睛被疫火灼烧过,落下了脸盲的毛病,她辨不清他们的脸,只感觉满大街的魔都长得一模一样,那画面太惊悚,越发加剧了南姝对魔族的阴影。 因为上面的各种原因,南姝只在极偶尔的时候去一次,听听人声,感受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间隔时间差不多在一两年左右。 ——直到南姝注意到一个魔族少年。 她注意到那个少年的原因很简单,比起其他不讲究的魔族,他超级爱干净! 他每天早晨都要走好几里路,去远处的一个水井取水洗脸。 晚上也是,他不仅要擦洗全身,还要洗他那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偶尔还会从小小的破房子里找出锈掉的针,坐在窗边对着那些破烂衣服缝缝补补,模样说不出的贤惠。 南姝觉得他是个难得一见的讲究魔,渐渐地便开始关注起他。 其实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眼睛的颜色很特殊,是难得一见的异色瞳,左眼是魔族特有的紫色,右眼是剔透如琉璃的冰蓝色,这让南姝很容易从满大街的魔里认出他。 南姝喜欢他眼睛的颜色,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总觉得他长得应该很好看。 南姝第一次见到少年时,他在打架,几只魔族嘲笑他是杂种,他看着好看,打魔时却超凶,跟几只人高马壮的魔纠缠在一起时,完全不带怕。 南姝被那股子狠劲吸引,落在了旁边斑驳的围墙上。 少年最后赢了,身上却落了很多道伤,几只魔放下狠话后落荒而逃,他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言不发地撩起衣摆擦了擦脸,大概还是被那些杂种的言论伤到了自尊,垂着头,失落地慢慢往家走,背脊却始终笔直。 南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悄悄跟了上去, 她跟着他飞回那栋破破烂烂的小屋,看着他回屋拿了一只水桶和一块还算干净的灰布,再次出了门。 南姝又开始好奇了,跟着他一路到了水井边。 那时夕阳西下,正是饭点,井边都是打算取水去做饭的魔族,见到少年过来,正在交谈的魔族安静一瞬,目光各异。 轻蔑、不屑、厌恶、垂涎、不怀好意。 一只魔眼带淫-邪,在少年经过的时候伸手去摸他的脸:“小子,模样长得不错啊。” 少年垂着眼,出手折断了这只手。 那只魔族嗷嗷惨叫一声,目光里满是阴霾,却忌惮少年实力,不敢动手。 少年顶着这些目光取了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又走出去很远,在一棵枯树旁停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注意到树杈上抖翅膀的南姝。 南姝装作自己是一只普通的鸟:“啾~” 少年怀疑地盯她一会儿,好歹低下头去,开始做自己的事。 他沾湿灰布,撩起衣摆,露出劲瘦的腰身,然后将破烂的上衣脱下,开始擦拭身体。 他皮肤白皙,虽然瘦弱了一些,该有的肌肉都有,线条还十分漂亮。 天知道,南姝自诞生以来,还没见过如此……妙不可言的场景,看得难免有些入神。 少年擦着擦着,总感觉谁在盯着自己看,猛一抬头,树上那只红色小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正在叽叽咕咕吹口哨。 少年:“……?” 他眼里露出迷茫,犹豫着要不要脱裤子。 不脱不行,他还要洗衣服。 少年硬着头皮脱了。 他这一脱,头顶那只鸟瞬间炸开了毛,扑棱棱飞走了,几根红色鸟毛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脚边。 少年虽然不知道它炸毛的原因,却是松了一口气,放心开始擦身体。 离开时,他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了那三根羽毛。 拿在手里时,那些漂亮干净的羽毛还是热乎的。 他四处看了看,没再看见那只小红鸟,就悄悄把羽毛收了起来。 他之前,还从没见过如此精致漂亮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没想到吧,男主马甲一层接一层。 晚上可能还有~ 第37章 南姝受到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当天回到南火渊后满脑子都是少年撩起衣摆那一幕。 渣鸟陵光神君那时候还很涩情,没忍住诱惑,隔了几天, 再次变成普通小鸟飞去看那个少年。 少年仍然穿着那身破烂的衣服,提着水桶,踏着清晨的热风出门。 彼时晨光熹微, 天色未明,灰蒙蒙的天空泛着一层薄薄的鱼肚白, 四野皆暗, 他走在小路上,步伐不紧不慢。 他起得太早,水井旁还没有人, 他打了水, 细细地洗了脸,然后抬起一双异色双瞳,看向站在枝桠上的小红鸟。 南姝已收敛了气息,认定他看不出自己的特殊之处, 便继续站着那里, 歪头装傻:“啾啾~” “……”少年抿唇,擦完脸, 提着水桶去了别处。 南火渊中因有朱雀存在,吸引了许多火行之力, 因此南火渊附近经常长出火系魔草。 这些魔草年份不够, 比杂草强一点,寻常的魔根本看不上,只有低等的魔族会收集这个,然后拿到市集上卖, 换一份饱腹钱。 少年去摘的,就是这种魔草。 从清晨到中午,大抵是之前的日子无聊过了头,南姝盯着他薅秃了一片魔草地,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趣,反倒有一种丰收割地的奇妙快-感,眼见得他收工,提着桶要走了,她兴味正浓,继续跟了上去。 南姝之前见过有魔族拿这种草去卖,本以为他接下来就要去市集卖草了,没想到他直接回了家里,没有再出门的意思。 他在窗边坐下,取出另外几筐不同的草,开始在简陋的桌上搓药丸。 南姝:“???” 这个小魔物,有点意思。 她是站在屋檐上,透过上面的破洞看他搓的,小魔物挺敏锐,搓了一会儿药丸,猛一抬头,把偷看的南姝捉个正着。 他瞪了她一会儿,终究没管她,埋头继续搓,背脊变得僵硬了一些。 南姝心想,小魔物还挺可爱。 他搓出的药丸不知为何很香,南姝在空气中闻了闻,竟然有点想尝尝那种碧绿色的药丸是什么味道。 可惜少年搓了药丸就全拿去药材铺卖了,南姝在旁边听到价格,比单纯卖草高出好几倍。 那漂亮的小脑瓜怎么那么聪明呢? 少年拿卖药丸的钱买了干馍当作午餐,南姝看着就觉得不好吃,可少年吃得很认真,一点都没剩。 南姝这一天回去的时候,有一点点小心酸。 这小魔物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那干馍能吃? 他这么瘦,难道天天都在啃这个? 南姝这么想着,越发惦记那个魔族少年。 她跟个变态鸟似的,一连跟了少年好几天。 少年刚开始还会猛一抬头瞪她,后来便学会无视她了。 南姝最初站在屋檐上偷看他搓药丸,后来直接光明正大站到窗沿上近距离观察。 她第一次落在窗沿时,少年手指僵了僵,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埋头继续搓。 南姝走了几步,盯着他的脸猛瞧,少年刚开始还强自淡定,后来败下阵来,把刚搓好的药丸放在手里,往她那边递:“别跟着我了。” 他声音很好听,白皙如玉的手指在光下越发精致漂亮,南姝醉了一瞬,然后瞪眼看着他手心的药丸,整只鸟气鼓鼓的,他以为她在馋他药丸?她像是那种鸟吗?! 南姝炸毛,伸出短腿,踩着他的手推远。 鸟不吃嗟来之食! 少年多看了炸毛的小红鸟一眼,也没勉强,收了药丸,开始搓下一个。 真是个折磨鸟的小妖精! 南姝鸟吐芬芳,被少年点了点脑袋:“安静。” 南姝:“……”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叽叽咕咕的,挺着胸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少年耳边萦绕着婉转的鸟鸣声,无奈看她一眼,再次把搓好的一颗药丸往她面前递。 南姝瞪他一会儿,抖了抖浑身的毛,郁闷心想自己跟他置什么气,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气完了,药丸还是要尝尝看的,她飞到他手上,叼起那颗药丸几口吞了,完了后,竟然尝到一丝甜味。 在此之前,她还没尝到过这种味道,咂吧了几下嘴,一时间呆若木鸟。 “怎么不动了?”少年单手托着她巴掌大的身体,戳戳她柔软的胸毛。 南姝喉咙里突然有一口气上涌,她咳了一声,喷出一簇小小的火。 这大抵便是药丸的作用了。 南姝懵逼:“……啾?”她是谁?发生了什么? 少年看她那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偏头笑出了声,一双异色瞳里盛满了笑意,如同一池春水漾开,美不胜收。 南姝刚回过神,又呆了。 淦!没事笑得这么勾人! 南姝的心像被小野猫抓了一下,痒痒的,有点蠢蠢欲动。 少年却摸了摸她的脑袋,打算把她放生:“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如果这是一招欲擒故纵的话,那么他赢了。 南姝想跟就跟,根本不听他的,照样天天来,看他割草搓药丸,偶尔从他那里没脸没皮地蹭几颗糖丸吃,日子总算没那么无聊。 南姝从别人的嘴里得知少年叫徽,是魔族的一位魔君与一只黑暗精灵混交后生下的混血,魔族的魔看不起除了美貌百无一用的精灵,自然也看不起徽这个有一半精灵血脉的混血魔,后来连那位魔君也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子很丢脸,才把徽丢到了南火渊这个荒芜之地,任他自生自灭。 南姝心想,原来小魔物还是个小可怜 明明惨兮兮的,却没有就此堕落,反而把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实在很难得。 小魔物不仅很乐观,而且内心也很柔软。 南姝在他那里蹭他的药丸吃,他从不多说什么,不想南姝跟着他,却没有强行赶走她。 久而久之,少年似乎也习惯身边多出一只天天来找他的小红鸟,再没有说过让她离开这种话。 他用枯草给她扎了一个鸟窝,让她能在自己搓药丸的时候躺进去打盹,南姝还没感受过破鸟窝待遇,好不容易收敛身上的火行力量,纡尊降贵窝进去,没一会儿就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他开始习惯搓着药丸时,喂一颗给嘴馋的小鸟,开始习惯在清晨等她飞来找自己,开始习惯日落去洗衣服的路上,肩上站的小红鸟迎着风换着调娇俏婉转地唱小曲。 鸟雀之类有个特性,嘴杂,天性-爱唱歌,纵使是神鸟朱雀也没有例外,感觉一上来,就要叽叽喳喳高歌一曲。 徽有一次听南姝生生从早上唱到了晚上,怕她唱坏了嗓子,第二天去买了一大把瓜子,让她嗑着吃。 南姝果然没功夫再唱歌了,嗑瓜子嗑得很快乐。 之前她端着神鸟的架子,还从没这么放飞过,现在她在徽这感到放松,才会如此没有包袱地唱几个小曲,因为她知道,徽这只小魔物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是谁。 徽果然一直没发现她的不同之处,只当她是一只开了点神智的普通小鸟,发觉她不嫌弃自己的混血身份后,渐渐卸下了心防,对这只爱唱歌的小红鸟越发亲近。 他过去孑然一身,如今身边多了一只黏魔的小鸟,恨不得掏心窝子地对她好。 南姝刚开始还颇为受宠若惊,后来就有些心虚了。 她对徽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想到徽竟然把她看得如此重要,若是她以后走了,不就对不起人家一片真心了吗? 也是她做得不对,装了那么久的普通鸟蹭吃蹭喝,实在有点不道德。 南姝犹豫了好几天,一度想过要不要到此为止,可她设想了一下不能偷看徽洗澡的未来,觉得自己绝对忍不住。 这小妖精,真让她难办啊。 这天傍晚时分,南姝蹲在窗沿,犹犹豫豫地看着穿针引线的徽,欲言又止。 这个时间,她该回去了。 她不能离开南火渊中心太远,一到晚上,就不得不离开。 而她这天晚上刚刚下定决心,隔日不再飞去见徽。 她在想,要怎么跟他告别。 小魔物知道她要走,肯定会很难过的。 徽不知她心中所想,缝着给鸟窝当垫料的布,抬眸看了南姝一眼,眸光微闪:“天这么黑了,别走了好不好……就在我这里住下怎么样?” 南姝望着他,久久不言。 徽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下来,他垂下头:“外面不安全……有的魔会抓鸟吃的。” 他怕她夜宿在外,被魔捉走。 那他就会失去唯一的朋友了。 南姝沉默半晌,飞到他脑袋上,啄了啄他光洁的额头。 徽把她捧下来,语气几乎像恳求:“不要走了,好不好?” 南姝最终还是摇头,从窗口飞了出去。 她回过头,看到昏暗灯光下少年难过的目光,一时间生出些不忍。 那……迟点再走? 南姝心乱如麻,第二天在南火渊犹豫了许久,才飞了出去。 少年已经在老地方等了一会儿了,脸上的焦急神色在见到她时才悄然消逝。 他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手上的小红鸟,叹了一口气:“今天起迟了吗?” 南姝抖了抖翅膀,大声:“啾!”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好,你没有,是我起早了。”少年笑起来,他长大了一些,声线多了几分偏向成熟的低醇。 南姝心想,这个勾人精,长大了不知道祸祸几个看脸的小姑娘。 南姝一想到这个小魔物以后可能会给别人缝衣服,就……蛮不是滋味的。 少年唇角带笑,挠了挠她的下巴,南姝顿时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喉咙里咕噜噜的,化为一只鸟饼瘫在了他的手上。 徽抱着她走过荒地时,指着南火渊对她说:“那里有神兽朱雀,会把你吃了的,以后记得不要飞到那里面去。” 南.朱雀本雀.据说会吃鸟.姝:“……” 对不起,你是不是对我们神兽有什么误解? 是谁祸害了神鸟风评! 南姝也不瘫着了,垂死病中惊坐起,整只鸟像河豚吸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怎么生气了?”徽摸不着头脑,好笑地戳戳她翘起的尾羽。 南姝鸟吐芬芳:“啾啾啾啾!” 徽就哄她:“不气了,给你吃瓜子。” 南姝被他糖衣炮弹轰着,不知不觉把离开的日子一推再推。 就这么过去了两年,南姝便将这件事淡忘了,少年的模样越发俊美,曾经略显青涩的轮廓越发分明,气质内敛,琉璃般的异色双眸中仿佛淬了星光。 不知是不是他越来越美的原因,她竟然渐渐能记住他的脸。 他比她想象中还好看。 魔族的寿命是三百多年,南姝就想,好像就这么陪他一辈子,她也能做到。 反正,她也无聊得不行。 变故发生在某一天的清晨,南姝正准备出门时,看到东方泛起绚烂紫霞,上古神兽之间的特殊感应告诉她,是青龙来了。 南姝是那场大浩劫之中最后一只殉道的上古神兽,她投火之前,曾见过青龙解体的惨状,一晃百年过去,没想到重逢如此突然。 南姝一时间愣了愣,有点近乡情更怯的不知所措。 青龙是来南火渊查看南姝的情况的,因为他重生的躯体是由万物生气所凝聚出来的,历经百年,他才得以自由活动。 感应到这个时候只有朱雀清醒着,青龙便第一个来寻她了。 南姝与青龙双双化为人形,百年没见,当初又是那种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时难免有些激动。 南姝给青龙胸口一拳:“活过来了?” 青龙表情有些扭曲:“陵光,你该把暴力的打招呼方式改一改了。” 开口就是老味道。 南姝哈哈地笑,四处看了看:“可惜了,没有酒,不然非喝翻你!” 青龙也笑:“这有什么,我们出去喝。” 南姝耸肩:“走不开,这鬼地方我一走就要着火。” 青龙想了想:“我们一起布一个结界,总能挡个几个时辰。” 南姝深以为是,布了结界,便和好兄弟一起出了待了几百年的南火渊。 “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很乱,很多善良的人反倒活不下去。” “这是我们想要的那个世界吗?” “不想要也没办法,它已经存在了。” 南姝沉默了一会儿,对青龙道:“等我一会儿。” 青龙:“?” 他看着南姝隐匿身形飞下去,用法术化出一封信,然后送到了下方一只魔族的手上。 “走吧。”南姝道。 “他是谁?”青龙看一眼那个魔族,皱眉:“陵光,与魔族纠缠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他们上古神兽斩邪妄灭邪崇,身负重责,与邪物纠缠过深,会影响自身的气运。 南姝随口应了几句:“只不过觉得他有意思,我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比较重要,还有几章。 青龙对女主没有别的想法,普通兄弟情,一心为兄弟着想。 第38章 局面果然如同青龙所说的那样混乱, 南姝从高空飞过时,看到的尽是硝烟和战争。 南姝气鼓鼓的,怒其不争:“白瞎了我们给他们打下的大好江山!” 青龙看得多了, 早已从刚开始的愤怒和悲凉当中走了出来,还能反过来安慰南姝:“做了我们该做的事便好,其他的事别多想, 徒惹心烦。” 南姝又想鸟吐芬芳了。 他们掠过战场,去了最为繁华的地带, 在豪华的酒楼里上了一桌子好菜, 又点了几壶百里香。 “可惜白虎玄武麒麟他们还没醒。”青龙感慨了这么一句,忽而哽住了。 他想起来,麒麟已经不在了。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 南姝沉了眼眸:“麒麟的元丹在我这, 要看吗?” 青龙叹一口气,拒绝了:“你先收着,等白虎他们醒了,一起看。” 南姝便不说话了, 提起酒壶就咕咚咚灌下了半壶酒。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天, 南姝与青龙喝了一天的酒,两个都喝醉了。 比起普通神兽, 南姝酒量实在不怎么好,堪堪扶着墙出了酒楼, 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青龙嘲笑了她一句, 差点被脑子不清楚的暴躁朱雀当成邪物暴揍。 好不容易把她弄回南火渊,天色已经全黑了。 因为醉得不行,南姝变回庞大的本体,陷入了沉睡。 根据以往的经验, 青龙怕她突然醒来发酒疯,在旁边守了大半夜。 他其实也有点醉了,估摸着南姝今晚应该不会再醒,便盘在石柱上,小小打了个盹。 南姝恰好在他打盹的时候醒来,她还没完全醒酒,飘飘忽忽地如同踩在云端,脑子里又乱糟糟的,感觉天蒙蒙亮,打了个哈欠,便动身打算去找小魔物。 * 徽失眠了一整晚,他来来回回翻看那封信,上面用一种抽象的笔触画了一只丑丑的鸟和一个扭曲的人,中间画了一个鲜红的叉,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觉跟小红鸟有关。 的确,今天小红鸟没来找他。 原本他一定会急坏,但这封信送到他这里,让他有了一点猜测——那只小鸟应该是临时有了什么事,才会急匆匆丢下这封信离开。 这么一想,他才稍稍放下一点心。 可即便这样,他仍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 当天色将白,他终于有了点睡意的时候,身上突然一重,一具炽热的、带着酒香的身体极其突然地压了上来。 这一瞬间,徽头脑空白一瞬,寒毛竖起,来不及思考,伸手就要把她推开。 但很快,他冷不防就触到一片超乎寻常的绵软,想到那可能是什么东西,他顿时触电般缩回了手,脑子越发空白,整只魔都僵住了:“……!!” 身上的女孩子冷冷地嘀咕了一句:“流氓找死……” 一只手就软绵绵地掐住了徽的脖子。 徽:“……” 情况很明显了,一个醉鬼闯进了他的房子。 徽推了推她肩膀,有些受不了她身上炽热到滚烫的体温:“喂。” 她没反应,趴在他胸膛上再度睡熟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徽没办法,把她往旁边推了推,南姝猝不及防从他身上滚下去,下意识伸手,想去抓点什么东西。 然后—— “撕拉——” 徽本就破烂的衣服直接被她扯碎了。 徽:“……”这醉鬼究竟从哪冒出来的! 他拢着身上要掉下去的破布条,羞耻地红了耳根,往后挪了挪,差点滚下了床。 不速之客睡得倒是很香,修长的腿一抬,霸道地占了他整个床铺。 这人睡相真不好。 徽拿她没有办法,眼看天要亮了,便下了床,默默在桌边坐下。 天光破晓,昏暗的房间内渐渐亮了起来,徽看清楚了“不速之客”的模样。 是个很美的姑娘,一身瑰丽华美的红纱在他狭小的床铺上铺开,柔顺的长发如同水墨挥洒,从白皙的脖颈下一直垂落到地上。 徽还从没见过如此灼目的色彩,眼睛像被火炭烫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就在此时,床上的人伸手揉了揉眉心,醒转过来。 南姝刚开始还是懵的,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酒楼来到了小破屋。 后来反应过来,小破屋是小魔物的家。 ……铁定是昨晚青龙没看住她,才让她跑到了这里。 见到不远处背对着她坐得拘谨的徽,南姝感到头疼。 怎么就没管住自己这条腿! 她翻身坐起来,张了张嘴,心情糟得不亚于一早醒来发现自己酒后乱搞,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 少年身体一僵:“你……醒了?” 仔细看,他耳根开始泛红。 啧,还有点小纯情。 南姝本来还有点尴尬,但小魔物这副羞涩的纯情模样格外戳她,反倒让她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 南姝撩了一下绕在脖子上的长发,坐起来:“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 徽不知为何,埋着头没和她对视:“没关系。” 没关系?自己家被人闯了,也不骂她,脾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难道是看她长得太好看,害羞了? 南姝觉得有趣,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正想说些什么话逗逗他,忽然瞥见他身上挂着的破布条。 好几道裂痕,很明显,是被什么人撕破的。 他自己总不可能去撕,那是谁撕的,不言而喻。 没想到自己醉后竟对纯情少年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简直太过无耻! 彼时还十分涩情的南姝深深地唾弃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逗人家了,只讪讪道:“那……我走了?” “嗯。”徽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始终没和她对视。 南姝心头有些怪异,拉开木门时,忍不住转头问:“不然,我赔你一件衣服吧?” 徽的耳垂红得像滴血。 “不、不用。” 他不仅结巴了,咬字也有点含糊不清。 “好吧。”这小东西,真是磨人。 南姝叹气,拉开木门。 她一只神兽掌控不好力道,一不小心就把整个破门板都扯了下来,不仅如此,整个小破屋似乎都晃了晃。 “!!!” 淦!她这破爪子,竟然把人家门都拆了!罪过罪过。 “额……”南姝地扶着倒下的门板,心虚地瞄了一眼徽,后者终于抬起头,眼神有点懵地看过来。 天知道她根本没用力!她真的无辜! 南姝尴尬到脚趾抓地:“不然,我赔你的门?” “……”徽避着她目光,站起身替她扶住门板,让出一条路来:“不用,你……回家去吧。” 南姝:“那怎么好意思?我还是赔给你吧。”往身上一摸,没钱。 这就尴尬了。 南姝囊中羞涩,扭扭捏捏地:“那我下次再赔给你嗷。” 徽根本不在乎她赔不赔,他只想这个女孩别看到他一双异色瞳。 他鼻尖满是女孩身上的馨香,心里乱得一塌糊涂,只胡乱地点了一下头。 南姝笑了笑,感应到青龙的靠近,不便在这里多留,打了一声招呼,便化为红色流光从窗户离开。 刚刚她也是犯傻,没从窗户走,白白拆坏了小魔物的门。 她离开后,徽终于转过了头,已经不见红衣女孩的背影了。 原来她昨晚就是这么进来的。 徽料想她不是常人,黑发黑眸,倒是跟人类中的修仙者很像。 她难道是人类? 想到这个可能,徽的双眸变得越发黯淡。 他一言不发地把门装回去,坐回椅子上后,久久失神。 然后他渐渐反应过来,今天那只小红鸟依旧没来找他。 * 南姝匆匆往南火渊飞去,半路正好跟青龙撞上。 青龙要被她气死:“一刻没看住你就给我搞事!” 南姝一想到昨晚自己撕了小魔物衣服就感到心虚:“我又不是小孩,能搞什么事?” “你……”离得近了,青龙感受到她身上极淡的魔气,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昨晚去找那个魔族了?” 南姝没想到他这么敏锐,含糊其辞,下意识给自己打掩护:“没有,在魔族的墙头睡了一觉而已。” 青龙跟朱雀一同诞生,南姝尾羽一翘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哪看不出这家伙在放屁,他默了一会儿:“你是看上那个魔族了?”回想起那个魔族的容貌,确实有祸国殃民的资本。 南姝赶紧摇头:“哪有?只是这几年太无聊,才跟他熟了一点。” 知道朱雀一向不怎么靠谱,青龙叹气:“陵光,你少搞点事,其他人随便你怎么玩,但魔族惯于以美色惑人,用的都是下三滥的邪术,你又是个看脸的,跟他们纠缠不清,绝对没好果子吃。” 青龙像个老妈子似的就爱唠叨,南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一看就知道没听进去,青龙瞪她一眼,决定把人盯着。 青龙在南火渊一待就是好几天,南姝有苦难言,连给小魔物送信青龙都不让,说要断就断个干净,给人不必要的念想算什么好鸟。 南姝都不敢想徽几天不见她会怎么样。 想开点,或许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只比较重要的小鸟,捱过最初几天,或许就不会难过了。 这样其实也很好,她不可能陪伴他一辈子。 见南姝想开,青龙渐渐也放下心来,平常买些酒到南火渊跟南姝谈心,借此让她忘得快一点。 几天后,玄武也醒来了,青龙感应到玄武那边出了点问题,便打算过去看看。 南姝送他到南火渊边缘:“解决了事就带执明一起过来,我在这蹲牢子似的,无聊得要死。” 青龙答应下来,临走时再三叫她不要与魔族接触,南姝满口好好好嗯嗯嗯,好歹把话唠老妈子送走了。 青龙一走,南姝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她想看一眼徽,至少了解他情况怎么样。 结果一去小破屋,发现徽不在,桌上甚至还多了一层灰尘。 南姝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化为人形,抓了一只魔问。 那只魔恐惧中带着些不屑:“他啊,前几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天天出去找什么人,昨天还有魔看到他提着灯进了南火渊,这不是找死吗?” 南姝一下就懵了。 南火渊是曾经疫火的燃起之地,温度极高,天气不好的话,地底的毒气被蒸上来,还会生成毒瘴,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对一只低等魔族来说,绝对是极其恶劣的环境。 徽这个笨蛋!进去找死吗? 她一只渣鸟配吗? 南姝实在不愿意去想现在徽怎么样了,赶紧掉头回去找。 她最后在靠近南火渊中围的地方找到了昏迷在地的徽。 早已熄灭的灯摔落在他手边,他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南姝化为人形,勾着他脖子把身体滚烫的徽半抱在怀里。 徽面色灰败,明显中了瘴毒,鲜红如玫瑰的嘴唇也变得苍白而干裂,显现出一种惹人怜惜的脆弱,南姝一想到他是为了找她才弄成了这个样子,呼吸就是一窒。 南姝小心地在他鼻端一探,好在他还活着。 她吊起的那口气缓缓回落,心里五味杂陈,第一次感到后悔。 第39章 徽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 他费力地睁开眼,微弱的光使得他骤缩了一下瞳孔,不得已, 他抬手挡住眼睛。 “你醒了?”一张明艳精致的脸凑到他眼前,好半天,他生锈般的脑子才转过弯来,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小红鸟失踪,他急坏了, 提着灯就闯进了南火渊, 然后…… 徽不着痕迹地打量四周,是个很陌生的木屋……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曾在醉酒后闯进他屋子的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拨弄了一下如墨般的长发, 转身给他取水, 递给他喝的时候解释道:“我路过南火渊的时候捡到了你,你怎么跑到那里面去了?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说着,她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徽指尖僵了僵,接过了杯子道了一身谢, 才发现喉咙已经干涩到破声。不得已, 他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水,听到他的话, 他顿时想起那只不省心的小鸟,因苍白而显现出一种脆弱美感的俊美面容上露出苦笑:“我……想去找一只小鸟。” “什么鸟?”女孩似乎有点好奇, 漂亮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古怪。 徽怕她以为自己在撒谎, 便向她解释道:“是一只红色的小鸟,很小只,只有巴掌那么大。”他说着,笨拙地伸手比划了一下。 “......”女孩想了想, 眨眼:“你说的是这只?” 她往窗口一招手,伴随着悦耳而熟悉的鸟鸣声,一道小小的红影飞了进来,落在她漂亮的手上,看着徽歪了歪头。 徽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这就是那只闹了好几天失踪的小红鸟。 他直接愣住了:“这……” 南姝表面上笑得淡定,心里各种苦逼。 她没办法了,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解决遗留问题:“这是我养的鸟,叫……叫小红,之前我不小心将它落在了南火渊附近,这小笨鸟,也不认家,我难受得多喝了几杯,这才……进了你家。” 南姝强行挽尊的同时,把谎圆了过来,不得不夸赞自己一声机智:“没想到第二天就把它找到了,就带它回了家……你竟然是去找它的吗?” 自己养了一阵子的小鸟竟然是属于别人家的,徽大受打击,整只魔颓废了许多:“嗯……” 南姝看着就很不忍,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气恼自己渣的同时,她开始贬自己:“它是只坏鸟,见到好看的人就飞不动路,大概是你长得太好看了,它才会跟着你。” 徽下意识摸了摸眼睛,艰涩地挤出一个笑来:“我……不好看。”他不过是个低劣的混血罢了。 “你这还叫不好看?那天底下的人都没脸了!?”南姝一瞪眼,气鼓鼓地,手上的小红鸟也附和般鸟吐芬芳:“啾啾啾啾啾!” 徽笑了笑:“谢谢。”他垂下头,有点小心地说:“可……我是个混血。” “?”南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魔物其实是有点自卑和脆弱的,只不过别人骂他杂种,他每次都狠狠反击回去,让她觉得他是个坚强的魔。 “混血怎么了?”南姝觉得他像棵地里黄的小白菜,忍不住疼惜他:“纯血的魔就很高贵吗?混不混血的,不都是魔吗?” 徽白着脸摇了摇头,双瞳清濯濯的,泛起一层雾气。 这小可怜。 南姝把羽毛变成的假鸟往他那边一递:“别难过啊,来,小红给你玩。” 徽拒绝了:“既然它没事,那我就放心了。”他说着,翻身要下床:“不便叨扰,我该离开了。” 南姝一把把他按回去,也生了点气:“走什么走?毒还没解完呢,给我躺着!” 徽被她强按着,长发散在枕头上,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这仿佛可以任人摆布的模样实在很容易让人生出去欺负他的念头,南姝忍了又忍,把假鸟塞给他:“小红,给他唱歌,还有你,别乱动,老实躺着!” 她语气凶巴巴的,鼓着一张脸,倒是跟一生气就河豚膨胀的小红鸟有些神似,徽无奈地笑了一下,撑起半个身子,看着红衣的女孩出门拿东西,垂眸瞪一眼蹭他手指的小红鸟,戳了戳她小脑袋:“有了主人还来蹭我做什么,小渣鸟,吃了我的东西就跑,害我一顿好找。” 小红鸟无辜地将他望着,若无其事地吹口哨。 一边吹,一边继续蹭,好不要脸。 徽把它推远一点:“走开,不要你蹭……都不来找我。”他说着,偏头揩了一下眼角:“我还以为你被谁捉去吃了,把小镇里每个魔都问了一遍……” 小红鸟呆了呆,也不敢蹭他了,缩着头一副很愧疚的模样:“啾~” 徽气了一会儿,见小鸟蔫哒哒的模样,也不忍心苛责了。毕竟只是一只小笨鸟,连怎么回家都会忘,见到自己的主人,忘记来找他很正常。 而且它还知道来给他送信,已经很聪明了。 徽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原谅它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掌从它的脖子往下顺,戳了戳它垂落的彩色尾羽,闷声教训:“小笨蛋,下次不要忘记回家的路了。” 南姝躲在门后,听着他的话,捂着额头心想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 怎么可以这么傻,你差点为了这么一只不负责任的小渣鸟丢命啊!为什么要原谅她啊! 对南姝来说,与其这样,还不如叫小魔物痛痛快快骂自己一顿,也好过像现在一样,叫她愧疚又心疼。 他这么一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小美人,辜负他一片赤诚之心的自己简直是一个鸟中渣渣! 南姝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唾弃自己了。 透过窗户偷看眉眼温柔的徽时,她心中出现了一抹未知的异样情绪。 “吱呀——”南姝推开门,那少年转眸望过来,眸中多出几分异彩,抿唇笑起来的时候,那股纯情又勾人的矛盾感觉越发浓烈。 南姝看一眼他清隽漂亮的脸,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几只烤甘薯递给他:“这地方找不到可以吃的肉,只能凑合点吃吃这个。”这东西她在那个繁华酒楼里见过,听说叫甘薯,烤熟了吃,又香又甜,青龙见她喜欢,就带了几棵苗回来,他诞生于木行,身上的灵气很有利于植物生长,就算是条件恶劣的南火渊,也硬是叫他短时间内催生出一片甘薯。 她时不时烤来尝尝甜味,但一尝到甜味,她就会想到那个给她吃了第一个带着甜味东西的少年。 他笑起来的时候,比糖更甜。 徽不好意思吃她的东西,摇头拒绝了,南姝好像反应过来了似的,缩回了手,替他剥开了皮,然后再次递到他唇边,满脸热情加期待:“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徽别无他法,接过来小小咬了一口,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是甜的。” 南姝正要跟着笑,就见徽把甘薯往假鸟那边递,笑得宠溺:“小红最爱吃甜的东西了。” 南姝:“......”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心情很复杂。 小红鸟歪头瞅了一眼递过来的番薯,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仰头吞下肚子。 南姝看它一眼,开口:“小红以前就爱吃甜的。” 聊到小红鸟,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紧绷的情绪稍缓,跟南姝说起小红鸟在他家的一系列趣事。 这些南姝当然都知道,但那些明明很普通的事从徽的口中再描述一遍,就显得格外有趣,那只蹭吃蹭喝的小坏鸟也显得格外可爱,南姝听着听着,面上依旧笑得端庄,心里已经膨胀得差点翘起尾羽。 两人都很愉快,直到天黑了,徽不得不休息,他们才停下了交谈。 南姝还从没在一天内说过这么多话,感到有些新奇,又有点意犹未尽。 就像第一次吃到糖的感觉。 南姝心痒痒的,动了明天带他去看自己那一片甘薯地的念头,但小魔物还睡着,她翻了个身,没忍住,变成小鸟从窗户飞出去,又从另一个窗户飞进徽的房间。 这座屋子是她从一只魔族那里抢来的。那只魔族每天都要强收保护费,还曾来威胁过徽,南姝早看他不顺眼了,听闻这渣滓还有亵/玩小女孩的癖好,手刃他时,便完全没有心软。 这魔族有几分实力,靠压榨弱小为生,因此过得不错,住的是有好几个房间的“豪华”木屋,而不是那种见头便见尾的小破房。 徽就住在她隔壁那间房。 南姝飞进去时,他轻阖着眼,呼吸清浅,双手搭在腰间,攥着被子的一角,睡得很是中规中矩。 南姝落在他枕边,踩踩他的头发丝,然后凑过去,仔细看他的脸,后来又拿翅膀尖摸人家嘴唇。 南姝丝毫不觉自己趁别人睡觉偷窥人家的事有多变态,她只是本能地有点心动,自然而然想靠近他。 那时的她尚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青涩的不懂感情,趴在他枕边看了他好一会儿,就是移不开眼。 但几千年后的南姝知道那时自己是什么心理,她的灵魂仿佛被劈裂开来,一半注入到“南姝”里,对小魔物徽蠢蠢欲动,另一半漂浮在虚空中,木然地用上帝视角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要让她再想起来一遍呢? 她收回之前的话,九幽洞这破洞真有够阴损的。 南姝看着青涩的自己对那时候的徽发了大半夜的花痴,看着天明后兴冲冲拉着徽去参观甘薯地的自己,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丝痛苦。 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一些她再也不愿回想的事,可她无法去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的事再发生一次。 伴随着事态的发展,某些细密的痛苦席卷了她,自责,愧疚,怨恨,这些情绪让她渐渐感觉无法呼吸。 她自虐般看着下方的场景,不知是为了救赎自己,还是要惩罚自己。 尚且年轻的朱雀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那个温柔而美丽的少年,他们一起给甘薯地浇水,一起给小红鸟造鸟窝,然后傻乎乎地跑到山顶看日出日落。 南姝从未感觉如此快乐过,以至于徽身体恢复要离开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他。 但她不能,因为青龙他们要回来了,他们不会赞同她跟魔族纠缠在一起。 南姝有时候就会叛逆地想,为什么一定要听他们的,她连喜欢点什么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徽只是一只普通的魔,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实话说,南姝根本没把那些可能的后果看在眼里。 她送徽离开的时候明显苦着脸,徽也没好受到哪里去,犹豫了半天,才羞赧地跟她说,她若是有空,可以到他家里玩。 南姝蔫蔫地应了下来。 之后,青龙把相续苏醒的白虎和玄武都带到了南火渊,四只久别的上古神兽聚在一起大喝了一顿,缺席的麒麟也有了一个位置,专门摆着一壶酒,好像他还在。 他们谈天谈地谈人生,后来谈到了朱雀身上。 玄武说话慢吞吞的,索性闭口不语,让白虎和青龙轮流对南姝做思想教育。 又是老一套,让她不要跟魔族纠缠,南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单手撑住下颚灌了一杯酒,神情木然:“哦哦哦。” “陵光,跟你说正事,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南姝嘴上敷衍,心里很不服,好歹蒙混过关,身心俱疲地回到南火渊躺着,心里惦记着的全是小魔物。 没救了。 她的三个兄弟关心完她的感情,又关心起她的居住地,玄武嫌她南火渊太荒凉,又是布水阵又是引水,直接给南火渊造了好几个湖泊。 有了水,植物生长便更加容易了,青龙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小苗和种子,在南火渊捣鼓了几天,原本荒凉到寸草不生的南火渊改头换面,多了许多缤纷的色彩。 白虎也没闲着,在青龙种花播种之前,他刨了刨地,把地里沉积的疫火毒气给放出来,用结界锁住,再让南姝用离火烧干净。 这么一弄,生机重回,南火渊变得越发像模像样,疫火也有了萎靡的趋势,南火渊里的温度直接降了下来。 这些变化自然十分惹人注目,很快便吸引了魔族魔君们的注意力。 死亡之地南火渊为何在夜里频频传来怪响?白日在南火渊上空出现的黑影究竟是何种奇怪生物?花开遍地,是否代表南火渊中有异宝现世? 抱着这些想法,魔君们纷纷派出了各自的人前往南火渊这种贫瘠荒芜的边缘地带查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南姝(大声哔哔):此地最大的宝藏就是我家小魔物!! 第40章 南姝其实也觉得青龙他们做的事太过高调, 但当事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只感觉南火渊这个小破地配不上他们兄弟,才花了点力气把它改造了。 南姝劝不动, 索性随他们去了,几个兄弟盯着,她也没办法去找小魔物玩耍, 每天懒洋洋窝在一棵树上打盹,醒来时, 南火渊总会发生一番大变化。 还别说, 看着周围绿化越来越好,她因为长时间坐牢而抑郁的心情也变得明媚了许多。 南姝的兄弟们没在南火渊停留太久,过了几天, 四大上古神兽全部回归的消息传到了神族, 主神派了光明神过来,请他们去神族一叙。 南姝还得守着南火渊,没法同去,青龙白虎玄武一看这情况就糟心, 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 让南姝老实在南火渊待着,等他们找主神问到法子, 很快就能把她解放出来。 南姝总算把太过热情的兄弟们送走,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找小魔物玩了, 一时间摇摆不定, 她决定烤几只甘薯冷静冷静。 然后在那片甘薯地,她遇见了心心念念的小魔物,他正提着水桶,给那南姝很久都没打理过的甘薯地浇水, 见她眼睛亮亮地提着裙摆过来,抿唇露出有些惊喜的笑意:“你......你来了?” 因为前几天青龙他们在南火渊大改造,南火渊总是出现尘土飞扬或漫天大雨的情况,南姝因此在一个地方躲了好几天,连吃甘薯都没兴趣,更别提料理那片甘薯地了。 没想到小魔物还会记得帮她浇水。 怎么会有如此人美心善的小魔物! 南姝望着他问:“你浇了几天了?” 徽放下水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走后的第二天就回来看过,当时看这片甘薯的叶子都被晒蔫了,我就挑了水过来......”他顿了顿,又说;‘之后我一直在浇。’ 南姝心里热热的,心想,若是种田,小魔物必定是个合格的庄稼男孩。 跟她这种好吃懒做的神兽简直绝配! 徽洗了手,来到她面前,垂下一双漂亮的异色瞳看她;“小姝,你这几天去哪了?”他问完,又觉得有些唐突,无措地咬住唇:“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南姝那个心酸,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朋友间问个行踪怎么了?根本不用这么自卑这么小心翼翼啊,她赶紧解释说:“我跟我兄弟们出去玩了,还得多亏你照顾我的甘薯地。” 徽这才抿唇笑了。 之后的时间,他们一起烤甘薯吃。徽不让南姝挖,怕弄脏她的手,自己下了地,把一只只沾着湿润泥土的甘薯挖了上来。 烤甘薯这个环节也没有南姝的事,南姝只需要负责坐着,自会有小美人送上香甜的剥皮烤甘薯。 南姝感觉自己要被惯成一只废鸟了。 她还很厚脸皮地想一直这么被惯着。 或许等南火渊无事了,要是小魔物愿意,她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管人间如何,她陪他过完这几百年,这辈子似乎便没了什么遗憾。 南姝是这么想的,又有一些别的忌惮,魔族和神族一向不怎么对付,而他们这些上古神兽属于神族阵营,要是被徽知道了,他能接受得了吗? 南姝因此有些犹豫,这一犹豫,就让她一直没能向徽开口。 这段日子里,白虎给南姝传信,说他们从主神那里知晓了永久熄灭疫火的方法,不日便会回来。 与此同时,众魔君派出的队伍抵达了南火渊附近的边陲小镇,意图查探南火渊发生翻天覆地大改变的秘密。 徽叮嘱南姝说:“小姝,这几天不要出门。” 南姝捧着烤鱼,眼中露出迷茫,脸上满是问号:“为什么鸭?” 徽解释说;“这几日魔君们派了很多魔到了小镇上,那些魔......品行很恶劣,专门抓漂亮的小姑娘,很危险。” 上古神兽朱雀怼天怼地,自然无所畏惧,南姝没放在心上,逗他说:“我要是品行恶劣,第一个就把你抓了。” 少年气得红了眼尾:“你......我在认真跟你说。” “我也在认真跟你说啊。”南姝拔一根狗尾巴草,扫了扫他脖子,半真半假地问:“要是我抓了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少年一时间变了脸色,躲着那根狗尾巴草:“小姝,你不要开玩笑了。” 南姝猜不透他到底愿不愿意,挪开那根狗尾巴草,漫无边际地拿它撩水玩:“就随便说说,你别在意。” “嗯。”少年眸中露出点失落。 的确,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当天南姝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发现镇上的确多出了许多衣着华丽姿态倨傲的魔族,在他们眼里,这些低等魔族的命根本不值钱,南姝看到好几只被这些魔当街杀死的低等魔族,心里生出一些不安,到路口时,忍不住拉住他袖子:“徽,这里实在太不安全了,到我那边住好不好。” 徽也看到了外面的乱象,略一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他还有点东西要收拾,需要回家一趟,南姝要跟着,他怎么也不愿意,只准她在路口藏着等他。 南姝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下来。 南姝自然不可能乖乖在原地等他的,她正想变成小鸟跟上去看看,就被一群魔族给围住了。 他们段位太低,看不出南姝的神兽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人族修仙者,因为垂涎南姝的美貌,要对她动手。 南姝急着去找徽,几下干倒这群魔,但魔族有一个特点,人口多,魔君随便派一队人出来,那阵仗也必定是成百上千的,因此南姝干倒一批,又有源源不断的魔涌上来,叫南姝很是窝火。 这么一弄,耽误了点时间,等南姝再去找徽时,只看到了坍塌的小破屋。 徽不知所踪。 据南姝后来抓到的魔交代,徽是被一个幺蛾子魔君的女儿看上了美貌,当街给抓走了。 南姝差点原地爆炸:“......!!” 你妈的!劳资的小魔物是你能抢的! 那只被南姝吓尿的魔族还说,西音公主在魔族的名声很差,不仅强抢民男,还有一些难为他人道的怪癖,在她手上过一遍的人非死即伤。 南姝听了以后那还敢耽搁,就怕自己晚去一步便再也见不到小魔物,也在这一刻,她才察觉到自己对徽有了什么样的情感。 该死的,她就不该犹豫,那时候就该...... 南姝最终在小镇的一家小客栈里找到西音公主,那时已入夜,这位臭名昭著的公主正兴味十足地在门口挑着一些腌臜器具,南姝从屋檐上跳下来,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西音公主半天没爬起来,狼狈地尖叫:“你是谁?来人啊!” 南姝了结小厮的性命,冷冷道:“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这是西音公主曾经对那些走投无路的小美男说过的话,一时间她面上青红交加,见外面的守卫没有回应,就知道大事不妙,她咬碎了一口银牙,画着妖媚妆容的脸上露出阴狠神色:“你若是敢动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南姝放出属于上古神兽的威压,慢慢地逼近她:“是吗?” 西音公主的脸越发的白,见南姝提着刀逼过来,她强行抑制着腿软的冲动,趴伏在地狼狈地往前爬,尖声喊道:“不——你别过来,该死的!” 这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人,他低垂的睫毛颤了颤,生出一些虚幻的念头。 是她来找他了吗? 他费力地抬起上半身,靠坐在床脚,眼前一片雾气,他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感到门被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想起那个西音公主,他心里很快浮现出厌恶,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手里的小刀,蓄力待发。 还未及出手,鼻尖掠过熟悉馨香,他整只魔都僵住了,缩了缩身子,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不堪的样子。 他还记得,刚刚那个女人恼羞成怒,抽了他一鞭,那一鞭抽在了他的脸上......他现在肯定很难看。 这个时候了,南姝自然没管这些,她大步进来,就看见小魔物可怜兮兮地缩在床脚,情况看起来很不好,甚至在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还瑟缩了一下,明显是在害怕。 南姝心疼得不行,蹲下身抱住他:“没事了,徽,我把那个什么公主解决了。” 虽然西音公主还没来得及对他做什么,但徽总感觉自己脏了,他埋在南姝的脖子里,鼻尖漫上酸涩。 为什么他这么弱呢?要是他再厉害一点,也不会让她这么担心了。 南姝察觉到徽异常的沉默,担心地把他扶到床上,偏头时,才发现徽正在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他脸畔一道血痕,睫毛上沾着泪,神情满是凄惶,像一块上号的玉出现了裂痕,凄美到极致,成为一种另类的绝色。 南姝呼吸一窒,手忙脚乱地去擦他眼泪,细声细气地哄:“别哭啊,我给你报仇了,你要是气,我等会儿再去鞭尸,别哭了。” 徽攥着她一片衣角,很难受地问:“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南姝没想到小魔物在意的是这个,愣了愣,一句话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 闻言,徽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南姝说了什么,张了张嘴,艰涩地问:“你说......什么?” 南姝看着他这幅傻愣愣不敢相信的样子,心尖某个地方柔软了一瞬,她倾身过去,亲了一下他耳朵,在他耳边问:“我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去到天涯海角?”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这会儿是有点自卑的小可怜,很快就会成长成有点自卑的小魔头了~(≧▽≦)/~ 阿晋新上线了抽奖功能,大家一起来嗨皮啊~ 第41章 徽迷茫地看着南姝, 仍是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在这样的目光下,南姝也变得有些忐忑了。 她害怕从徽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堵住他的嘴。 “唔......!”徽瞪大了眼睛,感受到唇上炽热的温度, 如踩云端般飘忽。 恋爱方面,南姝本来就是只菜鸟, 只晓得乱啃, 也就是徽好脾气地没反抗,乖乖让她啃了良久。 哪怕这样,两个人也吻得气喘吁吁的。 南姝没被他推开的时候就知道了徽的心意, 满足地抱住他脑袋, 有些不讲理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徽被她抱着,苍白的脸渐渐泛起红晕。 他抿了抿唇,闷声闷气地说:“我愿意的。” 南姝心口像是有一朵烟花炸开:“你说什么?” 少年反抱住她, 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却很清晰:“我愿意跟你走......只愿意跟你走。” 南姝笑了:“那一言为定。” 她既然对徽下了承诺,便一定会去实行, 谁阻扰都不行。 几天后,青龙白虎玄武回到了南火渊, 南姝跟他们说了这件事。 “你要跟那只魔在一起, 陵光,你疯了!?”暴躁白虎对着南姝怒吼。 南姝双手撑着下巴,闻言很是不屑:“监兵,你单身这么多年, 懂个什么” “你之前屁个恋爱没谈过,你难道就懂?” “呵。”南姝撩了一把耳边的发:“没有谁比我更懂爱情。” “......”白虎青龙玄武一同沉默了几秒,青龙按住差点弹起来的白虎,皱眉道:“陵光,你是不是被那个魔族蛊惑了,如果是,你就眨眨眼。” 连玄武都发表了看法:“你-肯-定-被-骗-了——” 好兄弟们的言辞里都是不赞同,南姝生气了:“他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魔,能对我怎么样?我一只神兽,有没有被他蛊惑我会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他,大不了我带他隐居,不去过问世事,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听完南姝这一席话,玄武木着脸,白虎暴躁掀桌,青龙直皱眉头,却都没再劝下去,他们了解南姝,她这只鸟看上去不着调,其实最为固执,一旦认定某个人,除非叫她自己心死,否则很难说动她。 他们能怎么办呢?天地自有一套法则,正道与邪道纠缠不清绝不会有好下场,他们已经失去了麒麟,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陵光一步步走向深渊? 唯一的突破点,只剩下那个魔族。 如果他足够爱陵光,听到那个后果,自然会自己离开。 * 魔君们派来探索南火渊的队伍通通折损在南火渊内,没过几天,所有魔族就知道了南火渊还是那个凶险的南火渊,没有因它绿化变好而改变,既然没了探索的价值,谁还愿意呆在这个荒芜的地方,纷纷找了借口回自己的领地去复命了。 他们离开时,把一批低等魔族当奴隶一样拖走,好歹还算有所收获。 正因如此,小镇变得格外冷清,徽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住下,等南姝处理好她的事情,然后跟他一起离开这个小镇。 自从跟青龙他们说开,南姝每次去找徽都是光明正大地去,三只神兽眼看着她哼着小曲飞去找那个男人,脸色都很不好。 熄灭疫火需要摆一个五行阵法,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主神帮他们算过日子,便是在四天后的午时。 “还有四天。”南湖勾着徽的脖子,如此说道。 徽看上去并不着急:“没事,几天我都等你。” 南姝笑嘻嘻地去亲他,被他偏头躲了一下:“别闹,钓鱼呢。” 玄武引来的水泽让南火渊成为了一片富饶之地,溪流经过的地方,长出了缤纷的草木和花朵,因为南姝的存在,南火渊只对一些无害的小动物开放,于是,溪水中有了游鱼,天上多了飞鸟。 徽很快便掌握了钓鱼的技巧,今天要给南姝钓几条鱼吃。 但南姝总是很不正经地来骚扰他,弄得要咬钩的鱼都跑了,徽又气又拿她没办法,只能鼓着脸让她一下下地亲自己的脸。 他脸上的伤对南姝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南姝见他在意,就用最快的方法把那道伤给治愈了。 南姝在他肩上乱蹭:“不要钓鱼了,你钓不到的。” 徽肩上的衣服被她蹭得滑落了一些,他白皙的脸红了一些,伸手拉了一下。 他青涩的模样更惹得南姝心痒。 南姝把他手上的鱼竿扒拉下来,然后把他推在草地上,压着他亲。 “小姝……唔。”徽被亲得喘不过气来,抓着她的衣角,嫣红的唇微微张着,长发散了一地。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草地上的露珠沾湿了,然而没人在意这些。 等终于起来,徽也都没了钓鱼的心思。 南姝趁机拉着他起来:“我们去走走。” 徽眼尾还红着,点头跟着她走。 南姝来了点兴致,到处找各种颜色的花,集齐了,想要把它们编成一个花环。 她动手能力不怎么好,怎么弄都弄不像样,还是徽接手,才编出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徽把它给南姝戴在头上,笑看着南姝扶着花环对着水面臭美。 “要是有一种能同时长出各种颜色的花就好了。”南姝说着,在记忆中寻找了一番,没有这种奇葩的花。 她摇了摇头,把头上的花环摘下来,使着坏往徽头上戴。 徽躲了几下,就坐在草地上任她胡闹了。 “好像很久没见过小红了。”徽看着天上掠过的飞鸟,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南姝心里顿时一跳,面上还是很淡定:“小红……在我兄弟那里,被他们带出去玩了。” “原来是这样。”徽点头,他还怪想那只小坏鸟的。 南姝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自己的本体,手指动了动,从袖中掏出一根火红色的羽毛,扭扭捏捏地递给徽。 “这是小红的羽毛吗?”徽接过来,手指在羽面上轻轻抚摸。 南姝含糊地应了一声,盯着他侧脸说:“是小红的心羽,心羽,你知道吗?小鸟第一次喜欢上谁,心口的羽毛就会掉——这是小……红为你掉的心羽。” 徽感到很惊喜,又有些迷茫:“小红喜欢的第一个人不应该是你吗?” 南姝打着哈哈:“可能是因为我没你好看吧……” 其实并不是只有第一次动心的时候才会掉心羽,以后每一年,只要还喜欢着他,在每年的同一个时间都会掉心羽。 就像某种特殊的纪念方式,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浪漫。 徽这个小笨蛋永远不会知道,他以后每年都会从她身上收到一根心羽。 南姝嘚瑟地想。 徽很高兴,小心地收了心羽,碰了碰被南姝戴在他头上的花环,犹豫了一下,:“小姝,你兄弟若是知道我是个魔族,会不会不喜欢我?” 小魔物又开始自卑了。 南姝从后面抱住他:“不会的,我已经跟他们说起过你了,他们喜不喜欢你有什么要紧,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 徽转头:“小姝,话不能这么说……” 南姝捂住他的嘴:“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徽就不说了。 但他心里有了疑问。 为什么南姝一副并不想提起的样子? 是不是她家里人并不赞成她跟自己在一起呢? 那天夜晚,南姝送他回家后便要回南火渊。 徽知道她家里情况特殊,不能离家太久,照常给了她一个亲亲,然后笑着看她一步三回头,缓缓地消失在夜色里。 一切一如往常。 但异变就发生在这一晚。 几千年后,南姝偶尔回想,依旧不知道这个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徽才会在第二天决绝离开。 ——可这次,在九幽洞制造的幻象中,她的神魂并没有跟着“南姝”离开,而是停留在了徽的身边。 她看到“南姝”离开后不久,一队魔族士兵踏着夜色而来,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徽的家。 徽被闯进家门的士兵押出来,领头人告诉他,他们要把他带回他父亲的领地,跟某个公主联姻。 因为那个本来该跟那个公主联姻的皇子在这次探索南火渊的行动中死了,名义上为徽父亲的魔君没有别的儿子可以顶替,便想到了他这个空有美貌的耻辱儿子。 有了那张脸,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他不是记起了徽这个儿子,而是记起了徽的剩余价值还没被压榨。 徽心里有了南姝,怎么可能愿意被带回去,拼命挣扎。 魔族士兵都不是心软的主,见此要将徽直接打晕,就在此时,趁南姝不在前来找徽谈话的三只神兽出手,救走了徽。 他们的目标是徽,没有与魔族士兵多做纠缠,将徽带到了一处小树林里。 “你们是谁?”徽靠着树,有些戒备地看着围着他的三个人。 树林里十分昏暗,只有头顶的月色洒落,勉强照亮了眼前三人的容貌神色。 他们的表情都很阴沉,注视着他的目光中有探究和敌意。 青龙直截了当的开口:“我们是陵光的哥哥,她应该跟你提起过我们。” 白虎比他更直接:“我们不赞同你跟陵光在一起,你会给她带来灾难。” 玄武慢吞吞开口:“对。” 徽没想到他们一开口就跟他说这些,过多的信息量一时间震住了他,他神情凝滞住了,最终,哑着嗓子念出那个完全陌生的名字:“陵……光?”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不,是很耳熟。 多年前,在南火渊投火的那只上古神兽,尊号就是叫陵光。 青龙看出不对,神情有了异样:“她没告诉你,她是神兽朱雀?” 徽面色变得越发苍白,嘴唇颤了颤:“朱雀?” 许多画面自他的脑海一闪而过,偷看他的小红鸟跟着他回了家,它吃了他给的药丸,喷出了一道火焰……小红鸟离开的时候,南姝出现了……南姝出现后,小红鸟便渐渐地不再出现了。 还有那根心羽,她说,那是小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后从掉下的羽毛…… 是他太笨,才一直没发现。 他如此低微,为什么会得到那种存在的喜爱呢? 他与她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让他感到莫大的绝望与痛苦。 三只神兽见此面面相觑,忽然感觉情况似乎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陵光那只坏鸟跟人家谈恋爱,根本没跟人家坦白身份,还什么都瞒着人家。 既然如此,一穷二白的坏鸟怎么可能吸引魔族带着目的来勾引。 这只魔难道也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连最开始想屠魔的白虎都缓了脸色。 青龙道:“陵光她未与你说这件事?也对,若是告诉你了,你未必会同她在一起。” 他顿了顿,叹气道:“陵光从火行当中诞生,她的气运关系到天下苍生,你又是魔族,若是与她在一起,一定会给她带来危险……你懂我们的意思吗?” 徽撑着身后的树,有些摇摇欲坠,他似乎有很多话要问,张了张嘴,只惨笑着道了一句:“我明白了。” 青龙看着有些不忍。 若徽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再不好,只要南姝喜欢,他们必定也会同意,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 青龙觉得这个青年有点惨,想到那些魔族士兵,又补上了一句:“若是有难处,尽可来找我们,陵光的事,我们很抱歉。” 徽摇了摇头,没再看他们一眼,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他奔跑起来,仿佛急于逃避某种宿命,他最终失败了,一次次摔倒在地,脸上,手臂上多出许多道划痕。 这次,他却没有那么在意了。 他木然地爬起来,眼中没了光。 或许他这辈子就是那样,不配被别人爱,也没资格去爱别人。 他是个灾星,只会给喜欢的人带去灾难。 或许,他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停往前跑,跑出了小树林,回到了那个院子里,对那群魔族士兵说:“我跟你们走。” 于是他们当夜便离开了。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南姝不信,为什么一切发生的都那么巧?这肯定是九幽洞编造的谎言,一定是它为了逼疯自己搞出的所谓“真相”。 可后来的发展跟南姝回忆中一模一样。 她第二天便发现徽离开了,又是懵又是慌,一路追了上去,追到的便是冷若冰霜的徽。 他从马车里走出来,看到满地哀嚎的士兵,面无表情。 南姝感觉有点不对,抓住他的手:“他们逼你的对不对?不用怕,我带你走。” 她一拉,没拉动,转过头去,怔愣地看着判若两人的徽。 在她的注视下,徽抽回自己的手,缩回袖子里,眼睛黑沉沉的:“是我自己要跟他们走的?” 南姝仿佛听了个笑话:“什么?不是,为什么啊?” 徽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掐住:“我之所以要跟你走,就是想离开那个肮脏的小镇,摆脱以前那种生活,现在既然联姻能让我过更好的日子,我自然选择离开你。” 这一番话完全颠覆了她心里对徽的认知,过往的美好竟然都是假象,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直在骗她,南姝惊且怒,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人说的话?我哪里不好了?那个女人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她说完,才感觉自己鬼迷心窍,都这时候了,她想的也是自己哪里不好,意图挽回他,而不是愤而分手。 徽冷冷看她一眼:“你只是个普通的修仙者,我想要的,你给得起吗?” 他说完,俊美清隽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妖异之色:“你还不懂吗,我是魔,玩转人心才是魔生存的手段。”他一张漂亮到极致的美人脸逼近南姝:“你不是喜欢我这张脸吗?这种脸世界上有千千万万张,你说不准很快就会喜欢下一张脸,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用呢?不如物质来得实在。” 他的演技无可挑剔,说的话又句句戳心窝,那时候唯独在感情上很青涩的南姝竟然真的被他骗到了,就这么信了他的话。 南姝看着他冰冷的侧脸,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喉头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徽似乎有点不耐了:“明白了?那就下去吧,不要再来找我。” 南姝被徽赶下马车,怔怔地看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明白那辆马车真的不会因她回转后,她只觉心口很疼,疼得她站不住。 因爱而落的心羽,在情破之时,便会返以双倍的痛苦。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像? 明明说好几天后一起走的,为什么要失言? 南姝是想追的,但想到徽不耐的神情,勇气与不甘皆因自尊心湮灭。 她好难受啊。 南姝慢慢蹲在地上,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那辆马车消失在远方,很快便再也看不到。 但几千年后作为旁观客的南姝却追上了那辆马车。 狠心离开的徽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冷硬和不在意,他也在哭。 他自然也看到了蹲在地上哭的南姝,怎么会不心疼呢?他好想回去抱抱她,说他没有那样想,他以前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他只能以离开来保护她,他想她好好地,离开南火渊后,去看遍世间的景色。 最好能忘记他这只让她伤过心的魔。 他从南姝那里唯一带走的,便是那根心羽,他把它紧紧抱在怀里,闭目时,一颗泪珠自他眼角滚落。 南姝伸手去接,那颗泪珠穿透了她虚无的手,在他的衣服上晕染开来。 到这里,南姝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受不住了,她开始想要离开这片幻境,摆脱这种难以抑制的痛苦,可她不能。 她继续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徽离开后,南姝在原地哭了许久,青龙他们赶了过来,没办法安慰,无言地在她身后陪到天黑。 “他在骗我。”南姝抽噎着说:“妈的,这个骗子!” 青龙心虚地瞥她:“行了吧,哭了一下午了,一代神鸟,叫别人知道了多掉面子,不就是……一个男人,以后还会有的。” 南姝恨恨地说:“不就是小美人,我一招手就是一大群,缺他一个吗!” “是是是,不缺。” 白虎把她拉起来:“哭完了就算了,回去吧,南火渊的疫火要压不住了。” 南姝蔫蔫地回去了。 三天后,他们联手熄灭了疫火,南姝得以从南火渊脱身。 没了那个人,南姝反倒失了出去看看的兴致,三天两头在酒楼里借酒消愁。 她是神兽,喝酒喝不出什么问题,只要她能开心点,白虎他们也就随她去了。 就这么喝了十天半个月,某一天,南姝提着酒壶回了他们在人间暂住的居所,面无表情。 “怎-么-了?”玄武擦着几把神兵,慢吞吞抬起眼看她。 “我一定会让他后悔!” 南姝散着头发,面上多了几分冰寒之色。 因爱生恨,千古定律。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甜文选手居然写出这种剧情,简直在为难我胖虎! 把自己都虐到哭了三张纸,也是没谁了。T^T 前面的剧情是有点虐的,还有一两章左右emmmm。 第42章 南姝之后也关注过徽的动向, 她心里还是有不甘的,徽因前程抛弃了她,她倒要看看, 这只魔用她换得的未来有多好。 徽离开她后,并没有跟那个公主联姻,他修了魔道, 成为了那位魔君手下最为出色的儿子——出色到可以叫人忽视他卑贱的出身,魔君的儿子们大多废物, 徽的存在给他的父亲长了脸, 因此联姻的人选从徽变成了另一个出身稍卑贱的皇子。 魔族向来强者为尊,徽变强了,纵使别的魔鄙夷他的出身, 也只敢在私下里说, 面对着徽时,都变得恭恭敬敬的。 南姝心里终归还是喜欢他,见他过得不错,心里又是不甘愤恨, 又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贱兮兮的。 她还想,徽选择了联姻之外的路, 这是不是代表他心里仍旧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她只敢想想,却不敢到他面前去质问。 马车上他说的话, 实在太过伤人。 骄傲的朱雀那时尚且年轻, 做不出冷脸贴热屁股的事,连飞到那个地方去看他一眼的念头都被强行压下。 她抑郁了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地黑化了。 如果她站得比他还高,他会不会后悔? 这种念头一出来, 便如同洪水一般在她心里泛滥成灾。 她要报复这只没有心的魔! 青龙他们还担心陵光走不出来,没想到那日她提着酒回来后,就再也没提过那个叫徽的魔族少年。 他们松了一口气,但谁知道陵光是不是真的忘了这段感情,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带陵光离开魔域,去风景优美的神域散散心。 那时候神族还没有那么多神,万域乾元界的大浩劫刚刚过去,一切都处于百废待兴当中,主神因事务太过繁杂,开始在各族中遴选出合格的人选,授予神格,掌管相应的事务。 南姝他们前往神族的时候,精灵神刚刚被主神选出,不日便要在主神的无极殿内举行盛大的封神大典,他们正巧赶上时机,得以进场观摩。 华丽而宏伟的大殿内,精灵神眉目隽永绝美,银白色的长发束起,苍碧色的华美神袍加身,逶迤在地的衣摆处点缀着无限生机,伴随着九九八十一道雄浑钟声,一步步走向至高无上的主位,光明神正站在那里,代主神为精灵神加冕。 南姝坐在神首席上,随手拿了一块糕点吃,手肘顶了顶旁边的青龙:“这种场合,主神怎么又不在?太不负责了吧。” “......”三只神兽转头瞪了她一眼。 在神族的封神大典上说人家首领的坏话,可真有她的! 不过确实也是,主神很少露面,一切场合都由光明神代为主持,作为创始者之一,神族的统领者,祂似乎有点太过低调了。 青龙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容貌美得不真实的精灵神,随口道:“你不是喜欢长得漂亮的吗?我看精灵神不错,喜欢的话,我帮你抢过来?” 精灵神微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 南姝吃糕点的动作一顿,嘀咕道:“孟章,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她抬眼看向那个据说很好看的精灵神,只看到一张辨不清楚的大众脸,平平无奇,完全没法辨认,而在座诸神和身旁青龙白虎玄武几乎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那场面其实很是惊悚,但南姝表情都没变一下,还有空跟兄弟们谈笑风生。 她的眼睛被疫火灼坏致使脸盲的事青龙他们是不知晓的,南姝可以根据他们的气息辨认出他们的身份,所以一直隐藏得很好,没让他们发现异样。 南姝重生后一直在南火渊孤身待着,脸盲对她的影响并不大,甚至之后她能认出徽的脸,还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可今天,南姝在无极殿看到几十张一模一样的脸,才发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没有徽在身边,她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岛,面对着一张张无法辨认的脸,只能笑着强装从容。 青龙还很疑惑,摸着下巴说:“难道我的审美跟你们女孩子不一样?” 南姝干笑着垂下眼,疲惫地用指腹揉了揉眼睛。 封神大典结束后,南姝跟三只神兽告别,说自己要云游四方,除恶扬善。 神兽嘛,大多都是这样,居无定所,四海漂泊,走到哪,玩到哪。 彼时还没有一个南神兽山需要南姝统领,她孑然一身,铁着心要去世间闯荡,其他三只神兽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叮嘱她事事小心,不要重蹈覆辙,想他们了,便来找他们小聚。 南姝一一答应下来,背了一把剑,便离开了神域。 她一身意气,有意借此去遗忘那段无法挽回的感情,只盼离魔域越远越好。 她来到了人间。 此时的人间,妖鬼横行,时不时有血案发生,各处都动荡不安,南姝每到一个地方,便会替那里的人除去当地穷凶极恶的妖物或鬼物,经历世间无常,几经辗转生死危机,看遍人情冷暖后,她整只鸟成熟了很多,没了当初的那点天真,一颗心渐渐也硬了。 她最开始还会想起徽,午夜梦回时还会感到刻骨铭心,可后来就不会了,这个世界如此精彩,不会因为生命中失去了谁而改变原有的色彩。 后来,因为她惩恶扬善的形象太过光辉正义,再加上曾经在大浩劫时以身殉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竟然带着青龙他们一起,在神族有了封号。 “幺蛾子陵光神君。”南姝随手擦干净剑上的血,听青龙在水镜那边苦口婆心地劝,笑了一声:“好了,我回去便是,不会我们也有什么封神大典吧?要是真搞得那么羞耻,我可不去。” 话虽这么说,神族真给他们搞了封神大典,她再怎么不愿意,也被白虎硬生生拖了去。 四缺一,多不像话。 “陵光,最近魔族有所异动,人间很不安全,不如在神域多留几天。”大典结束后,三只神兽如此劝道。 南姝漫不经心地问:“魔族又在搞什么事?” 青龙道:“据光明神冕下所说,魔族有开拓魔族领地的想法,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大约便是人间。” 说到魔族,南姝不经意间便想到了徽,她烦躁地皱了皱眉,望着神域舒卷变幻的白云,良久才道了一句:“知道了。” 这么多年过去,一想到徽,南姝心里依旧会出现一阵尖锐的刺痛。 南姝在人间云游的这些年,偶尔能听到徽的事。 他打下了一个魔君的领地,成为了他父亲最为器重的儿子,再然后,他被提名魔将的候选者,如果他足够厉害,便可以去为魔神做事,可谓前途无量。 却是另一种意义上跟南姝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南姝心头苦涩,从空间里取出几壶酒,背着青龙他们喝。 酒意壮鸟胆,南姝也不是当初那个涩情的小姑娘了,当晚思及往事,南姝感到憋屈得不行,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凭什么他在抛弃她后,可以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气得辗转反侧,酒意上头,直接跑去魔族,打算找那个人算一算旧账。 对,就算揍他一顿,也比现在一个人生气要好。 南姝自欺欺人地这么想着,摇摇晃晃飞到魔域,逮着魔问了徽的宫殿所在之处,红着眼就杀了过去。 * 此时,徽正在宫殿里陪他的父亲血戮魔君观看歌舞。 他讨厌这种场合,总有野心暗藏的女人意图勾引他,而他的父亲乐见其成,甚至这些女人里,也有他父亲派出的人。 他对外宣称自己厌恶女人,他的父亲似乎总想验证这是真是假。 徽垂眸,掩住眼底情绪,杀死又一名意图接近他的女人后,终于没能坚持住,起身告辞。 血戮魔君很不高兴,刚张嘴,就见徽神色冰冷,眉间萦绕着令人心惊的戾气,他很快想起这个儿子孤身一人屠了几千魔兵的样子,那时他浑身都是血,眼神就是现在这样,冰冷中带着无尽杀气。 血戮魔君背后倏而窜上冷意,他忍住惊惧,硬着头皮摆手让他离开。 徽告退了。 他一出殿门,便有很多仆从跟了上来,徽让他们滚开,孤身步入回廊。 夜色吞噬了所有的光,唯有发出暗红色光芒的灯笼在冷风中摇曳,晃出一片昏暗阴影,让曲折蜿蜒的回廊显得越发阴森。 “嘎吱——嘎吱——”灯笼摇晃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诡风,每一个灯笼的火焰在某个瞬间同时熄灭。 回廊陷入一片昏暗当中。 徽停住步伐,背脊暗中绷紧。 这些年他遇到过很多次刺杀,面对这种场景,他早有经验,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身后凌厉风声逼近,他的手按住腰间一把刀,正欲抽出,肩上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推,撞在了身旁的柱子上。 “唔——”徽闷哼一声,忽而感受到日思夜想的那个气息,动作一滞,被来人打掉了手中刀,抓着手腕摁在柱子上。 “认出我了?还算有点良心。” 含着冷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脖子上,激得他一阵战栗。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香,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今天她会出现在这里。 也对,只有她喝醉了,才可能跑到他这里耍酒疯。 “你做什么!放开!”感觉到她温热的唇亲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徽心中一悸,使劲地挣了一下,自然没能从一只上古神兽的手里挣脱出来。 他心里既是绝望,又是焦急,对着南姝冷声道:“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南姝低笑了一声,大抵是醉得厉害,还有心思腻着嗓子逗他:“怎么个不客气法?嗯?有这么不客气吗?”她说着,单手抓着他两只手腕,腾出一只手,大力地捏了捏他臀部。 “……!”徽被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些年她究竟在外面学了什么!怎么会变得如此浪荡轻佻! 他挣扎个不停,南姝的耐心很快告罄,也是恼了,咬着牙笑:“这就气了?叫啊,叫的大声点,最好把别人都叫来,看看你这幅勾人的样子!” 徽忍不住骂她:“你闭嘴!” “我就不。”南姝慢悠悠地笑,然后拿什么东西绑住了徽的两只手腕,把他推倒在地上。 徽终于慌了,差点被她逼疯:“你干什么!” 南姝压在他身上,冷笑一声,掐着他下巴吻上去。 这是一个血腥的吻,没有珍重和疼惜,只有无处发泄的愤懑和不甘,到最后,他们齿间都是铁锈味。 南姝一双眼睛全红了,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几乎破声:“为什么要走?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你知道我的心口每年都会因为你发疼吗?!该死的!你究竟有没有心!” 徽没有办法回答,他被她一迭声的问题问得心口发疼,只能闭着眼摇头,绝望地呢喃:“小姝,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 “放过你?那你能把我的感情还回来吗?”南姝惨笑,松开了他的衣领,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阴测测地在他耳边说:“徽,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徽已经不动了,他木然地感受着南姝从他身上起来,抽走绑着他双手的东西,脚步声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家的男主:黑化,抓着女主质问为什么要离开他。 我家的女主:黑化,抓着男主质问为什么要离开她。 emmm奇怪的剧情开始增加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