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悲惨女配的小太阳》作者：唐小同学 文案： 方余甜穿入一本清新甜文中，被书中悲惨女配封栎捡回家。 封栎待她很好，细心体贴又温柔，方余甜时常融化在她宠溺的眸光中。 原著中，封栎毁容、失声、前途被毁、梦想破碎，最终命丧街头。 热心市民方余甜一拍大腿，决心要帮封栎逃脱悲惨命运。 方余甜（握拳）：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吃最好的饭！穿最漂亮的衣服！住最好的房子！ 封栎拒绝：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方余甜（捉摸不透）：？ 封栎：我要娶最好的老婆。 方余甜还未思考，就被轻轻抱住，封栎清冽动听的声音在方余甜耳边响起： “所以，你要嫁给我吗？” “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 封栎的人生是轮回的悲剧，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您的小太阳已投放，请尽快查收。] 她无数个日夜里许下的心愿在那一天达成，从此她的世界有了暖色。 封栎总对着天空闭眼祷告，方余甜见多了感到好奇，遂问： “你对着天想什么呢？” “我在做用户评价，”封栎抬眸看向方余甜，墨色眼眸闪着星光满是温柔， “老婆已收到，非常可爱，五星好评。” 小太阳甜受x悲惨深情攻 内容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余甜，封栎（li） ┃ 配角： ┃ 其它：球球康康接档文《心尖笛音》 一句话简介：阳光甜甜，照亮栎的美！ 立意：让热烈的爱蒸发不幸，悲惨的过去终将被治愈。 第1章 凌晨三点，夜深人静之际，狭小的单身公寓内，“哒哒哒”的敲键盘声有节奏地响着。 头顶着随意挽起的丸子头，戴着发箍的方余甜埋头在电脑屏幕前，疯狂地码字，原本圆圆的杏眼此刻半眯，眼下一圈乌黑，整张小脸上是止不住的疲态。 但这都抵挡不住方余甜对码字的热情。 今天是她成为网络作家的第三年，眼看着第十本小说都要完结了，她还是个扑街，扑到无人问津，扑到查无此人，扑到深夜她看着自己的文埋头哭泣。 最近新文下面多了很多评论，一水的负分批评她文笔差、故事老套，方余甜觉得可能是微博上有人吐槽她的文了。 不过俗话说骂得多红得快，她从未拥有过如此热情的评论区，哪怕是差评，她也开心！ 冲冲冲！今天答应好的万字更新不能落下。 码字养不活方余甜，她的主职是在跆拳道馆当教练，虽然她个子小巧看着瘦弱，但是打起来比谁都狠，比如此刻敲击键盘的力度就很恐怖，不知道的只当她在砸键盘。 敲完一章更新之后，键盘发出了退休的声音，方余甜握着刚刚扣下来的“T”键和“L”键，脱力地靠在电脑椅上。 “害，已经是这个月第二个键盘了，我确实该控制控制自己的力气。” 方余甜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瘫了两分钟，掏出手机，想看看昨天的更新下面有没有新的评论。 APP一如既往地卡顿，方余甜在等待APP加载进入的时候撑不住，眯上了几秒，随后瞬间清醒，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 再看向APP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点错了文。 “啊，怎么是这本啊……” 这是方余甜写的第一本书，也是唯一坑了的，她嘟嘟嘴抱怨了一句，就要退出，在退出前，瞥见了评论区。 375条评论。 ？ 嗯？ 哪来这么多评论？ 她明明记得自己所有书加起来的评论都没有这么多才对，怎么回事？ 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方余甜一条一条往下看，不看还好，一看给她整懵逼了，头上的小问号越来越多。 【wb来的，果然好虐啊，这就是该死的命运吗QAQ。】 【深深感觉到了女主的无力，好像怎么做都无法逃离既定的命运，大半夜的，我缩在被窝里疯狂落泪。】 【看了开头，我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俗套爱情，没想到是这么虐的文？作者跟女主有仇吗？】 【女主太苦了，凭什么配角一对比一对幸福？？？甚至反派都能幸福就女主独自悲惨？？？】 【作者这本文笔那么真实细腻，为什么后面几本文笔都那么小学生？】 【作者现实中不会有叫封栎的仇人吧？这写法得多恨啊？】 至于【什么时候更新】这类的催更就更不用说，直接在方余甜脑子里刷屏。 方余甜记得这本书就是简简单单的娱乐圈清纯练习生和温柔总裁的爱情小故事。 哪来这么多有的没的，什么命运？什么虐？什么女主惨？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本书已经是三年前的产物了，方余甜不太记得剧情，说不准真的有些细节虐到他们了呢。 375条评论呢！ 让她看看她能不能把这本书捡起来，从此走上爆红卖版权的富贵路！ 满怀期待的方余甜点开这本名为《西柚和蔓越莓》的小说，随后盯着加载的小圆圈转呀转，转呀转，方余甜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在跟着转。 她感到有点晕，大脑在嗡嗡作响，眼前一花，方余甜失去意识，砸倒在了电脑桌上。 额头和桌子碰到，发出“嘭”的震声。 清晨，天蒙蒙亮，一抹消瘦的身影走在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巷子里。 封栎穿着一身黑，握着手机，修长的手指不断滑动着屏幕，查看今早的新闻。带着寒意的微风吹来，卷起衣角。 “叮铃铃。” 伴随着震动，手机响起来电铃声，封栎皱眉，她的手机常年静音才对。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为空，虽然感到奇怪，封栎还是接起了电话。 “收到您的愿望，目标已传送至直走一千五百米处的长椅上，请您尽快签收。” 一道没有波动的机械音响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留下封栎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站住发呆。她还没能反应过来，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愿望？ 她从出生到现在，许下的愿望只有一个…… 难道说？！ 原本半敛的凤眼彻底睁开，如雾遮挡般的眼眸逐渐明亮。 封栎迈开长腿，开始朝前奔跑。心跳开始逐渐加快，原本空荡的胸腔此刻被期待填满。就连堆满积水的肮脏小巷，此刻都让她觉得欢喜。 等封栎跑到电话所说的长椅处时，太阳正好升起，初晨的朝阳带着橘粉的光彩，打在长椅上。 长椅上躺着一个少女，穿着粉色的小草莓睡衣，头上顶着随意的丸子头，莹润的皮肤周围晕着橘色的光圈，温暖又圣洁。 封栎曾在无数个日夜奢想过——创造她的那个人是什么样？ 淡漠无情的、恶劣残忍的，甚至是病态的形象，她都想过，可是她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温暖柔软的形象。 这张白嫩的脸庞上稚气未脱，封栎有些无法想象，这般宛若初开玫瑰般娇嫩美好的女孩，谱写她悲惨命运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怔怔地看着对方，封栎攥紧了拳头，感到手心传来的痛感，才意识到——她没有在做梦。 她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心脏就以疯狂的频率跳动着，时不时传来窒息的抽痛感。封栎缓缓走上前，颤抖着手脱下身上的薄外套，轻轻盖在对方身上。 蹲在长椅前，封栎在心里细细临摹眼前人的外貌，仿佛是要将对方刻入心底一般认真。 触及到对方光洁额头上的一片暗红，封栎的眼眸微沉。 良久，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你好，我是封栎，你的角色。” 第一次见面，哪怕是单方面的，她也想告诉对方…… 她的名字。 方余甜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长椅上，上午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带来暖意，很舒适。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方余甜看了看周围。 身后是小型公园，面前是一条人行道，对面是一排早点铺子，早点的香味顺着风袭来，给方余甜闻饿了。 等等！ 不是…… 这是哪里啊？？？ 她昨天分明是在家里看小说的时候睡着的啊？怎么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呢？ 脑子里回想起那些年看过的科教频道节目，方余甜皱起小脸，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先报警吧，遇事不决先报警准没错。 拿着手机，发现手机还停留在小说页面转圈圈，方余甜觉得无语。 什么破APP啊？卡那么久？ 退出打了个报警电话，因为方余甜说不清这是什么地方，这样的地点又到处都是，方余甜决定先去问问对面早点铺子的人，这是哪里。 于是方余甜没感觉不对劲地披上身上盖着的外套，穿好被整齐放在长椅边的拖鞋，朝对面走去。 擅长哄长辈的方余甜把卖包子的阿姨哄得直笑，阿姨告诉她这附近是“幸康小区”里，还强塞了两包子给她。 谢别阿姨，方余甜就根据刚刚得知的路线，往小区门口走。 在方余甜走后不久，封栎抱着一堆东西回到长椅附近。她想到以后方余甜要跟自己生活，就给方余甜买东西去了，没想到正好这个间隙，让方余甜离开了。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黑沉沉的眼眸在看到空落落的长椅后浮现出迷茫和懊恼。 “走了吗？” “应该再走快点的。” 她的声音很好听，宛若顶级乐器敲击弹奏般清亮悦耳，可惜她语气是如此失落，落在空旷的公园内，激起阵阵遗憾。 担心方余甜，封栎将东西一股脑放在长椅上，一边开始四处寻找，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您好，我弄丢了一个人。” 有些路痴的方余甜跟着导航走了很久，又问了一些人，终于走到了这个小区的门口。 “叔叔，我在幸康小区门口，附近有派出所吗？我可以找过去。” “啊？离派出所很远吗？” “谢谢叔叔！” 这个小区地理位置似乎特别偏僻，警察让她就待在原地别动，他们来接，也是怕她孤零零一个女孩出意外。 幸康小区。 咀嚼着这个名字，方余甜觉得还挺熟悉，模模糊糊有点印象。 “好像是这里的租金很便宜。” 没有放在心上，方余甜等到了警察来接后，上了车就开始跟警察滔滔不绝地说自己昨天到今天的经历。 方余甜是个过度开朗的人，跟谁都能热情地聊起来，比如就这件第二天醒来在陌生公园的事开头，她跟一个姓宋的警察聊了半个小时。 期间聊出了宋警官家里五口人，女儿今年上大学，谈了个帅气男朋友，明年准备结婚等。 开车的警察觉得这个方余甜天赋异禀，是个搞审讯的好料子。 下车的时候方余甜已经和宋警官亲近了不少，他笑呵呵地拍拍方余甜头顶的丸子头，换了联系方式。 说是等他女儿结婚要请方余甜喝喜酒。 方余甜笑得眼睛弯弯，露出稚气十足的小虎牙，脸上挂着讨喜的小梨涡。 “好啊，那我可就等请帖了。” 她好像天生就讨人喜欢，似乎连阳光都偏爱她几分，打在她笑得灿烂的脸上，显得她更加明媚可人、朝气满满。 走进派出所，一位民警询问方余甜的基本信息。 “姓名” “方余甜” “年龄” “24” “身份证号” “X……X” “……” 问完方余甜的信息，警察看着电脑屏幕陷入沉默，想说什么，转头对上方余甜亮晶晶的眼睛，话到嘴边变成了： “拍个照吧。” “好。” 方余甜十分配合地坐得端端正正，警察对她的脸拍了照片，甚至还取了她的指纹。 看着电脑上显示的信息，警察摸摸下巴，不知道怎么办。 “小姑娘，那个……” “我们查询不到你的任何信息。” “诶？” 方余甜听到这话，头微微一歪，小脸上满是迷茫： “不应当啊，我家在南省潇市富强小区八栋404，我刚刚还给你们打电话了，都可以查一查的。” “是这样的，你别慌。” 警察看着电脑屏幕，努力安抚方余甜：“首先，我们国家没有南省，你的电话号码是枫省的号码。” “号码的主人是另一个姑娘，我们已经联系她来接你了。” 刚刚正好号码的主人打电话来说弄丢了一个人，特征跟面前的姑娘也对得上。 警察现在猜想，是不是面前的小姑娘精神上有些问题，会那么认真的编造信息，而且找人的姑娘语气也很着急。 他们只能先安抚方余甜的情绪，等到电话号码的主人来认领。 好在方余甜哪怕在受到那么大的惊下，也只是陷入懵逼状态，软软地缩成一团思考为什么。 没有南省，没有方余甜这个人…… 方余甜瞬间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体，把旁边的警察吓了一跳。 “我穿越了？” 网文作者方余甜困惑地皱起眉头，合理怀疑，一位民警在旁边附和着：“是的是的。” 他们坚定了对方余甜的猜想，只是可惜这么可爱讨喜的小姑娘了。 头脑冷静了些的方余甜从睡衣口袋中摸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一些重要的信息。 她得搞清楚这是哪里才行。 【史上最帅总裁祝栾，昨日收购盛星娱乐。】 一点开浏览器，加粗放大的红色新闻标题闯入方余甜眼里，看到的瞬间，三年前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方余甜愣愣地放下了手机。 她穿越到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说《柚子和蔓越莓》中。 哦豁，完蛋。 她对这本书的印象实在模糊，就记得这本书坑了。不会就是因为坑了，被读者诅咒穿越的吧？ 想起来自己睡着前点开了这本书，方余甜找到后台运行的APP，点开。 “小姑娘，有人来接你了。” 警察拍了拍方余甜的肩膀，方余甜应了一声，猛然抬头。 正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双眼好似被墨泼满，幽深的黑色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但就在对上方余甜水亮的杏眼后几秒，仿佛有光一点点钻入那死气平静的眼眸中，黑沉的双眸逐渐亮起、填满光彩。 像是在原本沉寂的黑夜中点上了灿烂的星星。 而她，好像就是星星。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方余甜回神，晃晃脑袋，连忙避开视线。 她这装满浪漫小说的脑子，怎么在这种时候也积极地发挥着作用。 那女子个子高挑身形纤细，乌黑的长发配上泛着冷光的瓷白皮肤，显得她清冷独特。 形状姣好的凤眼在有了光彩后变得惊艳动人，戴着口罩更是让人不禁遐想，口罩下面，是怎样令人惊艳的面容。 封栎。 被记忆尘封的名字此刻破土而出，冲进方余甜的脑海。方余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出封栎，但是她十分肯定。 面前的人就是封栎，这本小说中唯一一个悲惨配角，戏份很少，全程受虐。 “找到了。” 封栎走到方余甜的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她，黑瞳闪着方余甜看不懂的情绪。不过能看感受到，她很高兴。 方余甜听见她清冷动听的声音，眨了眨眼，圆圆的杏眼里透露出些许迷茫。 在找她吗？为什么？ “抱歉，是我来晚了。” “我来接您了，您愿意跟我走吗？” 封栎抬眼盯着方余甜，贪婪地扫描着对方的每一寸肌肤，她像个虔诚又大胆的信徒，用眼神展示自己的狂热。 可她的语气又是那么谨慎卑微，带着祈求的话语飘入方余甜耳中，让她一时失神。 不自觉的，方余甜有些紧张，她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里，那个熟悉的页面转了几圈，显示出一个全新的页面。 《封栎》 作者：方余甜 [检测到第一章 有更新内容，即将替换。] [她找到了，她的神。] 第2章 派出所方面的说辞是方余甜是和封栎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封栎方面表示方余甜是昨天打电话说来投奔自己，两人之间不熟悉。 就这样，一脸懵逼的方余甜领了新的身份牌子，跟着封栎回家了。 现在正是盛夏，下午的阳光十分霸道，照在方余甜光洁的脑门上，蒸发掉她所有的精神气。 抬眼看向前方用黑色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封栎，方余甜不禁思索她为什么感觉不到热。 恹恹地跟在封栎身后，方余甜眯上眼睛开始努力回想这本书的剧情。 女主叫封蔓越，清纯漂亮的练习生，男主叫祝栾，温柔多金的总裁。 封蔓越参加选秀节目被祝栾相中，两个人从此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至于封栎的剧情…… 她好像挺惨的，可是具体怎么惨，方余甜又记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毒辣，方余甜感觉自己脑袋里是一团浆糊，十分混乱。 越努力去想，脑袋就越晕乎。 “您难受吗？” 清冽的嗓音在自己头顶响起，热烈的阳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使得方余甜脑袋清醒了些许。 她抬头一看，封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高挑的个子轻易帮她遮挡住阳光。 “抱歉，我没能早点发现。” 见方余甜看过来，封栎低下头垂眼认错，语气诚恳。 好乖。 看着垂着头的封栎，方余甜很想上手摸摸她的头。 “太阳晒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余甜轻声说道，她发觉封栎这个小孩很喜欢道歉。 之前在派出所也是，左一个“都是我临时走开的错”，右一个“都怪我动作太慢。” 喜欢责怪自己不是一件好事。 “我……” 封栎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的话，不知怎样作答，慌乱之中对上方余甜盛满笑意的杏眼，更是手足无措。 她不擅长应对善意，这对她而言，很陌生。 “好热啊，我们快走吧，去你家就能休息了。” 方余甜见状眨眨眼，伸出手抓住封栎的手臂，十分自然地来回摇晃了两下，笑着柔声撒娇。 她老自来熟了，跟谁撒娇都无压力。 “好……好。” 方余甜的手搭在她纯黑的衣袖上，阳光底下白得惊人，小巧的手周围晕着柔光，封栎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有些晕乎。 她迅速转移视线，不自然地僵直了手臂，僵硬地转身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温热，封栎这次放慢了速度。 两人走过一片小区，穿过无数条偏僻难走的巷子小道，这才来到封栎的住处。 一间相当破旧的小出租屋。 门槛还发霉了。 方余甜盯着发霉的门槛，想着封栎设定上是跟女主封蔓越一样的封家小姐。 怎么会住这里呢？ “您嫌弃吗？” 见方余甜盯着门槛看，封栎小声地问道，语气里含着些许失落。 方余甜抬头对上含着水光的凤眼，原本眼尾上扬的凤眼此刻有些低垂，没什么精神。 她丝毫不怀疑，只要她点点头，封栎下一秒就能委屈地哭出来。 “没有这种事，我现在就是流浪汉，你不嫌弃我就是万幸。” 方余甜终于舍得松开封栎的手臂，让她好开门。 哪怕在夏天，封栎的体温也不高，摸着凉凉的，还挺舒服。 “怎么会……” 封栎快速掏出钥匙打开门，一开门，感受到一阵阴凉，方余甜就迈开步子冲了进去。 而封栎则是在原地站着，看着方余甜一进屋像个咸鱼一般瘫倒在椅子上，眼中含笑。 她抬起自己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搭上刚刚方余甜抓过的地方，微微收紧。 她的手臂上还残有余温，她有些许满足地眯起眼睛。 是暖的。 这个人是暖的，她碰过的东西、待过的地方也都是暖的。 一如曾经，她也温暖地注视过自己，几秒。 她怎么可能嫌弃她。 “快来快来，你看你人都被晒红了。”瘫倒在椅子上，方余甜扬起手催促封栎。 封栎摸了摸自己的脸，缓缓走到方余甜旁边坐下。这间屋子里只有一把大椅子，封栎只能坐在床边。 “你这个小屋子，很凉快诶，真好。” 这个屋子里面仿佛有冷气在环绕，方余甜满意地眯上眼睛。 她怕热。 头脑清醒了一些，方余甜才想起问正事，她凑近旁边一言不发的封栎，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你认识我？能跟我说说我的事吗？我好像是脑子撞坏了。” 封栎听见声音抬眼，就对上方余甜琥珀般清澈透亮的眼睛，她有些失神。 好近。 太近了。 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脸庞，封栎再度垂下眼眸，感受着胸腔里由于心脏过快跳动传来的丝丝痛感，轻声回答道： “嗯。” “您是和我一个孤儿院的姐姐，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关系很好，前几天你说你被骗了钱，准备来投奔我。” 面不改色地编织谎言，封栎见方余甜好奇，甚至编了几个儿时故事糊弄她。 她不想告诉方余甜自己什么都知道。 这会给方余甜压力。 毕竟……是她写下的一切。 “哇，我真是蠢得要死” 方余甜听她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设定好蠢，怎么能被骗那么多钱 。 现在的情况似乎是，她穿越了，然后世界给了她个新身份。 万幸身体还是她自己的。 “你还愿意收留我，你真好。” 抬手揉了揉自己额头上的伤，方余甜夸赞封栎。 封栎再度抬眼，与方余甜对视，方余甜只听见她说： “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您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存在。” 她的语气柔和且虔诚，眼神灼灼透露着赤诚，方余甜被她盯着，心脏一窒。 慌乱的眨眨眼，方余甜选择瘫回到椅子上。 “谢谢你。” “不过我什么也不是，你可以不对我用尊称。” “叫我小甜甜呗。” 方余甜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头微微一歪，朝封栎眨眼卖萌。 封栎愣了愣，迅速站起身，语气僵硬：“我去买菜。” 还没等方余甜应，封栎就大步流星朝外走去，看着门被轻轻关上，方余甜觉得好笑地眯了眯眼睛。 被她吓跑了。 真可爱。 不过既然两个人从前是好朋友，为什么封栎对自己态度那么尊敬，还用尊称呢？ 走出屋子，封栎脱力地靠在墙上，用颤抖的手捂住脸，烫手的温度搁着口罩传来。 她脑子里不断回放方余甜眨眼卖萌的画面。 粉粉的指尖、软嫩的脸颊肉、可爱的梨涡、水润的大眼睛，以及娇娇的语气。 有些过于……可爱了。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封栎恢复如往常一般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才缓缓转身离去。 等待封栎回来的方余甜，百无聊赖拿出了手机，一看才发现，点进去的小说名字变了。 不是《柚子和蔓越莓》吗？怎么直接变成《封栎》了？ [当前幸福值：-100（可显示最低值）] 这个是什么？方余甜感到奇怪地到处乱点，但是怎么点也就是这样一个数字。 想到封面上写着的名字，方余甜有些许明悟。 是封栎现在的幸福指数吧。 怎么突然显示这个呢？是在告诉自己对封栎好点吗？ 看着封栎那-100的幸福值，方余甜无奈地趴在椅子靠背上。 都怪自己。 怎么把她写得那么惨。 封栎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这本书又有些久远，尽管方余甜脑袋冷静了不少，拼命思考也只能想起来：封栎好像会毁容。 那是封栎戏份最多的一场剧情，也是方余甜写的最后一章。 恶毒女配把封栎的脸毁了，本来还要写女主处罚恶毒女配的，不过坑了。 太惨了。 方余甜缩成一团，想到封栎乖巧低顺的眉眼。觉得那些评论骂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要是能回去，她要给封栎写最好的结局。 想着想着着，方余甜就睡着了，她睡着的时候眉头紧蹙，很不舒服。 “呜呜呜。” 耳边响起一阵稚嫩的哭声，模糊中的方余甜感到十分疑惑。 怎么会有小孩在哭呢？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颠簸的车里，手脚被绑着，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正在崩溃大哭。 她哭的声音搞得方余甜头疼。 “呜呜呜，小栎，嗝，你醒了，呜……” 那小女孩见方余甜睁开眼，一边哭一边与方余甜打招呼。 小栎？我才不是小栎，我是小甜。 方余甜想张口反驳，但是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 “艹，哭了多久了，能不能消停，再哭把你们丢下车！” 前方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男声，方余甜感觉自己在发抖。 可实际上她并不可能怕。 这好像在做梦，不过体感还挺真实，比如她现在身上还疼得不得了，被绑住的手脚已经麻了。 而且，她非常饿。 封栎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方余甜缩成小小一团，在椅子上睡着，她轻手轻脚地放好东西，走到方余甜面前，见她一张小脸皱着。 想着可能是在椅子上睡不好。 放好一大堆东西，封栎伸出手想要把方余甜抱到床上。 手还没碰到方余甜，仅仅是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热意，封栎就停手了。 她不配抱她。 踌躇着收回手，封栎拿起一张轻薄的毯子，轻轻盖在了方余甜身上。 做完这些，封栎开始轻手轻脚地准备晚饭。 虽然现在是下午三点，吃晚饭还早，但是方余甜估计是从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想到方余甜可能饿肚子，封栎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方余甜是被饿醒的，感受到肚子里传来强烈的不适感，方余甜挣脱了可怕的梦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闻到食物的香气后，方余甜懵懵地坐着，她睡傻了。 梦里的她怎么可以那么饿，像是没吃过饭。 “我太吵了吗？” 封栎看见方余甜醒来，小心询问，方余甜摇摇头： “是我太饿了。” 说罢还揉了揉无助的小肚子。 封栎看着，口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浴室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先去洗漱吧，饭还要再等会。” 点点头，方余甜站起身，扶着腰走进浴室。 她有很严重的腰伤，现在在椅子上这么一睡，走路都有些艰难。 看着方余甜一瘸一拐的样子，封栎低下头，有些懊恼。 洗漱完毕，脑袋空空的方余甜坐在椅子上乖巧等待吃饭。 十分钟后，封栎唯一的木制桌子端到椅子和床旁边，将饭菜端上去，唤了唤灵魂出走的方余甜。 “吃饭了。” “小甜甜。” “啊？好。” 方余甜拿起碗筷，突然感到什么不对，猛地抬头： “你叫我什么？” 封栎抬眸，眼里满是真诚： “小甜甜。”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方余甜瞬间清醒，握筷子的手抖了抖。 [当前幸福值:-99] 她真的太可爱了，怎么看都可爱。 第3章 封栎显然是做菜的好手，连简单的小青菜都炒得翠绿鲜嫩，看着就很可口。为了能让方余甜吃好点，她还做了蛮多肉菜。 不过一直在嚷嚷肚子饿的方余甜此刻却没有动筷，只是抱着碗盯着封栎看。 被方余甜水盈盈的眼睛直直盯着，封栎有些受不住，脸有些微微发烫，露在外的皮肤染上一层粉色。 “怎……怎么了？” 封栎磕磕绊绊地询问道，声音都因为紧张在颤抖。 “是不吃这些菜吗？” “想吃什么我可以再做。” 她实在过于小心翼翼，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征求方余甜的同意，想要寻求方余甜的满意。 方余甜突然皱眉。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封栎在待人这件事上，把自己的视角放得这么低？ “唔……” 盯着封栎惴惴不安的视线，方余甜放下碗，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两下封栎的脸颊，语气柔和道： “你吃饭要戴口罩吗？” 尽管是隔着口罩，温热的触感还是十分清晰，封栎呆愣了片刻，像触电一样回神。 “不……不是，我忘记了。” 猛地站起，封栎大步朝浴室走去，方余甜奇怪地看着她慌张的背影，靠在椅子上等她回来。 逃一般地躲进浴室，封栎的手微微颤抖，摘下戴了很久的口罩。 镜子里是令人一眼惊艳的面容，眼尾上扬的狭长凤眼、挺直纤秀的鼻子、淡粉色的薄唇，配上冷白的皮肤和尖细的瓜子脸，半敛着眼时有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精致且独特。 不过此刻的封栎冷白的皮肤被淡粉色晕染，脸颊更是带着两团红晕。 伸出如玉修长的手，封栎抚上自己的脸颊，刚刚的温热触感，哪怕只有一瞬，也让她记忆深刻。 从被触碰到的地方起，蔓延到全身，她整个人都陷入炙热中。 方余甜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点燃她。 将脸埋入冷水中，封栎稍微冷静了些许，才走出浴室门，对上方余甜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歉意地朝对方笑笑。 她不该一言不发就走开的。 “哇哦。” 看见封栎这张堪称完美的漂亮脸蛋，方余甜不自觉发出赞叹声，在看见封栎眼中的疑惑后，方余甜笑笑，夸赞道：“你好漂亮。” “是我见过最漂亮的。” “啊……” 方余甜轻飘飘的夸奖，将封栎心中藏着的余热完全点燃，她不知所措地笑笑，轻轻坐下，悄悄抬眸瞥了方余甜一眼。 而方余甜则是又抱起碗开始发呆，对此没有察觉。 就是因为长得太漂亮，封栎被忽悠进了小公司当练习生，后来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人气很高，结果被一个有点疯的同公司练习生拿刀划烂了脸。 所幸，这张脸现在还是完美的。 碗中被夹入一片肉，拉回了方余甜的注意力，方余甜抬头对上封栎有些羞涩的笑容，也眯着眼笑了笑。 得到回应后封栎低下头吃饭，心底不断地涌上喜悦。 她是……最漂亮吗？ 封栎是美而自知的人，不过她一直把这份美丽当做负担。 一个在底层混饭吃的人，长得漂亮就意味着多了一份危险，她住的地方还都是这种廉价又偏远的小破屋。 一开始没那么懂这些生存规则时，她经常遇见不怀好意的人，好在她从小干活力气挺大也豁的出去，大部分时候能打过，少部分时候就拼对方敢不敢跟她一起去死。 她并不像方余甜想的那样是个容易被骗的可怜小孩，相反，从小生存在这种环境，让她骨子里多了一份狠戾。 但是封栎一直很珍惜这份美丽，因为……这张脸被毁的时候，能得到方余甜温暖的注视。 更何况现在还能被夸呢。 吃着吃着，方余甜抬头见封栎发呆不吃饭，伸手到她面前晃晃。 “吃饭了吃饭了，别呆了。” “你多吃点，瘦成什么样了都。” “好。” 听见她关心的话语，封栎勾起嘴角，端起碗开始吃饭。 吃过饭之后，方余甜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大猫，瘫倒在床上，看着收拾碗筷的封栎，她打了个嗝，见吸引到封栎的注意后，举起手提议道： “我洗碗吧。” “啊？不用，我来就好。” 封栎当然舍不得让方余甜动，连忙拒绝。 方余甜被拒绝后，瞬间不高兴地鼓起脸，像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一般在床上打滚： “让我洗嘛，让我洗嘛。” 封栎无奈，只得答应她，然后在方余甜洗碗的全程，都站在旁边担忧地看着。 直到方余甜洗好，将碗整齐装好，她自我感觉很完美，转头朝封栎咧嘴一笑扬扬下巴邀功： “夸我。” 两人原本就靠得极近，方余甜转头扬起下巴，封栎低头正好能看见她水润粉嫩的嘴唇和唇角边两颗深深的小梨涡。 “啊？很棒。” 一时失神的封栎回神后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个“很棒”来。 她不会夸人也没夸过人，看来以后需要学学，封栎暗自想到。 不过方余甜并不在意夸奖的内容，她只要被夸就会快乐，转身的时候还心情很好的眯眼哼歌。 收拾完之后，时间差不多到了下午五点，这时才有阳光照进这间小破屋。 看着床上的阳光，方余甜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到阳光底下趴着晒太阳。 这个时间段的阳光很暖和，这间屋子里又比较凉，方余甜趴着趴着，感觉自己又困了，眯着眼看向窗外打瞌睡。 封栎看着她惬意的样子勾起嘴角，随后坐到椅子上，从床下的箱子里翻出一本习题和笔，摊在桌子上，开始做题。 迷迷糊糊之间，方余甜看见做题的封栎，想起来她还在读书呢，是大学生来着。 把自己挪离舒适的阳光下，方余甜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今天是七月十八日，应该是在暑假。 封栎设定上是封家走失的孩子，讲道理剧情前就会被封家找回去，不过没有明确说明时间，现在应该还没开始找。 看了眼结着蜘蛛网的天花板，方余甜打算抓紧时间出去找个工作吧。 不能白吃白喝，增大封栎的生活压力。 不过…… 她……在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最主要是没有文凭，等于文盲，只怕是很难找到工作。 “怎么了？” 封栎虽然在认真做题，但是注意力分了很大一部分到方余甜身上，见方余甜抱着手机面容忧愁，她放下笔小心询问。 方余甜摇摇头，放下手机思考人生。 “小栎。” “嗯？” “你现在多大了？” “十八岁了。” 好小。 方余甜睁大眼睛打量封栎，才十八岁，身子像长期吃不饱饭一样干瘦，人也纯得不得了，也不知道在这里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一股责任感强势地钻入方余甜心中，方余甜移开视线，在心底发誓。 她要好好赚钱！让封栎吃好点！ 方余甜决定明天就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临时工，只要是需要力气和体力的活，她都可以。 方余甜原本是个孤儿，她幼时所在的孤儿院环境不好，让她锻炼出很强的生命力。以及后来被领养后的一些经历，让方余甜对自己的体力十分自信。 不愿回想起自己那段痛苦的时光，方余甜逃避式地闭上眼，再度陷入睡眠。 “呜呜呜。” 孩童的哭声还在她耳边环绕，方余甜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真想把她嘴堵住。 怎么又做这个奇怪的梦了？ 同样的，这次方余甜也不能控制身体。 她看着一个面容凶恶的壮汉将她和小女孩提起，很快她的眼睛就被蒙上，伴随着小女孩更加凄厉的哭声，两人被随意丢到地上。 手臂蹭地传来辣辣的烧痛感和砸地的钝痛，方余甜听到自己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没事吧？” 她开口问旁边的小女孩，声音稚嫩但是很冷静，方余甜此刻发现，她就是个第一视角的观众。 那个小女孩比较幸运，倒在一张垫子上，原本还在哭，听见声音后停止了哭泣，朝自己摇摇头。 方余甜感觉到自己转头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废弃仓库，周围守着几个壮汉，个个都一脸凶狠，她心底升起一阵凉意，身子开始打颤。 方余甜很想告诉这个身体的主人，不要怕，她方余甜曾经还在擂台上打过无数个这样的壮汉呢！很轻松的。 旁边的小女孩又开始哭，不过这次哭得比较小声，一边哭一边观察这边的状态。 虽然身体的主人可能发现不了，但是方余甜敏锐捕捉到了小女孩表情的一瞬间僵硬，方余甜觉得这个小女孩表情有点奇怪，当然不止表情。 还有同样是绑架，这个小女孩不会被绑住双手双脚，被丢下的时候也有垫子垫着，毫发无损。 很快就印证了方余甜的想法，数十黑衣人冲进来将绑匪们制住，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停在了她面前，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这个瞬间好像是见到了希望。 她获救了，很快就能回到温暖舒适的家里了！ 下一秒，高跟鞋就转了方向，抱起了那个小女孩，随后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感到失望后，她把视线转移到黑衣人的身上。 随后，黑衣人们一个个带着绑匪离开，她才逐渐感到不对劲，慌张的情绪蔓延开来，她开始慌张大叫： “等等，还有我！” “姐姐！母亲！还有我！” “带我走啊……” 随着“嘭”的一声，仓库门被关上，黑暗的仓库里，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黑暗中，绝望由心底诞生，逐渐蔓延至全身，像是将她紧紧束缚住，痛苦的窒息感传来，她无法呼吸。 心底只剩一个疑问。 “为什么不带我走？” “为什么？” 黑暗的仓库里，绝望沙哑的童声响起，方余甜缩在她身体里，切身体会到了一切之后，她有些心疼。 特别是…… 方余甜注意到了，那个女人走的时候和绑匪对视了一眼，绑匪的眼神意味深长。 见方余甜问完自己后久久不语，封栎伸长脖子，想看看方余甜的表情。 只见她已经睡着，呼吸平稳，只是面上的表情不太好。 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封栎稍微大胆了一些，小心挪到方余甜身边，帮她拿走即将从手中滑落的手机。 拿走手机的下一秒，封栎的手腕被方余甜的手紧紧抓住，炙热的温度从手腕传来，仿佛顺着手臂一点点涌入胸口，封栎身子彻底僵住。 她呆呆地看着方余甜的手，不知所措的同时整个人的皮肤逐渐变得通红。 “别怕……” 方余甜还处于睡梦中，她皱着眉，轻声呢喃着。 别怕，有我在呢。 第4章 梦中的方余甜此刻被绝望笼罩，她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整个人因为寒冷变得僵硬。 只有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提醒她，她还活着。 这梦太诡异了。 方余甜这样想着，这具身体又开始动了。 “她”坐起身子，缓缓挪动着身体，借着昏暗的月光在这个仓库里到处摸索。大部分时候都在摸灰尘和泥土还有一些更恶心的东西，不过这些没能打断“她”的节奏。 终于，手指传来被划开的刺痛感，“她”摸到了一片冰冷的薄片，连忙抓住。 不知道是谁扔下的刀片。 “她”动作并不利索，过程中不断有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寂静的空间内，除了“她”沉重的呼吸声，就只有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蛮疼的。 整个过程中，饶是方余甜都觉得有些疼痛难忍，但是“她”还在笨拙且执拗地使用着刀片。 直到“她”的手上濡湿一片，沾满鲜血，才勉强将手上的绳子割开。“她”对着自己可怜的手吹了两下，似乎想借此吹走疼痛。 方余甜对此只是心情复杂地笑笑。 到底还是小孩子。 方余甜的视力极好，在黑暗中她能看清“她”沾满鲜血的小手上几乎布满划伤。 这让她想起自己曾经在暗无天日的孤儿院里艰苦讨生活的日子，对这小孩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她”割开脚上的绳子，撑起无力的身体，慢慢地，一步一步，朝仓库大门走去。 仓库大门并没有被锁上，可能是想不到“她”有办法解开身上的绳子。 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大门，“她”走出大门，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因为身体无力也就顺势坐着休息。 随着“她”缓缓抬头，方余甜也跟着看向天空，黑沉的深夜中只挂着几点零星。 “出来了。” “接下来该去哪呢？” 方余甜听见“她”用稚嫩且沙哑的声音发问，可惜这片荒地，除了吹来的微风，“她”得不到任何应答。 睡眠中的方余甜眉头紧蹙，额头被汗打湿，原本粉嫩的脸颊此刻不见丝毫血色，本该娇艳的容貌因为这份苍白显得格外脆弱。 但与她外貌不符合的是，她的力气奇大。封栎的手腕被她紧紧锢着，原本的悸动逐渐替换成担忧。 是做噩梦了吗？ 手腕上传来痛感，手也因为血液不流通变得无力。封栎只是安静地守在一边，没有挣脱的打算。 “啊。” 随着一声轻呼，方余甜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大口喘气，单薄的身子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整个人摇摇欲坠。 “怎么了？” 封栎的手得到了解放，她第一时间问方余甜，墨色眼眸中满满担忧。 “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方余甜从那个奇怪的梦境中缓过神来，转头看向封栎，注意到她纤细冷白的手腕上，多了一道紫红的指印，显眼且碍眼。 “对不起，我睡觉习惯不好。” 一看就知道是她捏的，方余甜迅速道歉，眉眼都因为愧疚低垂着，模样格外乖巧。 “我没关系的，”封栎毫不在意地揉了揉手腕，“你没事就好。” 方余甜眨眨眼，凑过去轻轻捞起封栎的手，放到自己手里揉捏。 “觉得疼要告诉我嗷。” 稍微有些重的力度，并不难以忍受，封栎沉默地看着对方粉嫩的指尖在自己手腕上来回揉捏，紫红的手腕逐渐染上对方温热的体温。 想起梦境中的那个小孩，方余甜捏着捏着，鬼使神差地低下头，朝封栎的手腕轻轻呼了两下。 封栎亲眼看着方余甜低下头，嘟起嘴朝自己手腕吹风，带来一阵清凉，一股痒意传来，半边身子瞬间僵住。 “啊……”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方余甜抬头对着封栎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揉了两下，火速起身走向浴室，找了块干净的毛巾给封栎的手腕热敷。 手腕上搭着热毛巾，封栎坐在椅子上看书，她显然是还没从刚刚的冲击中脱离，眼神涣散，久久未能翻动一页。 她小时候看电视，电视上说疼的时候对着伤口吹两下就不会痛了。 后来封栎受伤疼痛的时候，她有试过吹两下自己的伤口，但是并不管用，她从此笃定电视骗人。 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腕上，封栎在心里暗自给电视道歉。 原来吹两下真的就不痛了啊。 她觉得自己心有些乱，看不进去书，封栎拿起手机准备看看兼职信息，一般寒暑假的时候，她都会努力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 今天原本是有工作安排的，但是方余甜的到来打乱了一切。 方余甜则是在旁边勤勤恳恳地给封栎换热毛巾，时不时再捞起她的手揉揉，看着差不多了，收拾好一切，拿出手机看新闻。 【据内部人员透露，YHCD电视台即将举办大型选秀！】 【盛星娱乐练习生舞蹈视频公开！C位妹妹绝美！】 哇哦。 剧情这是要开始了吗？ 选秀就是《西柚与蔓越莓》的主线剧情开始的地方，而盛星的C位练习生，就是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封蔓越。 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也是封栎的亲生姐姐。 点开那个舞蹈视频，里面是四个女孩在跳舞，舞蹈是很有力量感的类型，她们跳得整齐，看着还挺赏心悦目，方余甜看了两遍，才肯定左二腿最长的是封蔓越。 视频里的封蔓越气质姣好，浑身散发着贵气与自信感，漂亮且大气，确实很吸睛 方余甜突然想到了封栎，退出视频，抬头看向封栎。 如果不是从小走丢了，封栎本该和像封蔓越一样，在大公司练习，在世人的期待中出道，站在星光璀璨的舞台完成自己的梦想。 不会被骗，不会毁容失声，不会遭受那些突如其来的痛苦。 然而这些，都只是方余甜当初在键盘上“哒哒”几下敲出来的几句设定。 一想到这，方余甜有些不太痛快。 原本封栎正在举着手机发消息，见方余甜看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方余甜。 方余甜面色不虞，封栎也不敢开口询问。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方余甜率先转开视线，她一向看得开，不准备跟自己较劲。 她人都在这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也不会让它们发生。 摸了摸自己有些许油腻的丸子头，方余甜说道：“封栎，我想洗澡。” “啊……好。” 封栎愣头愣脑地应了一声，就看见方余甜起身大步朝浴室走去。 直到沐浴的水声伴随着方余甜欢快的哼歌声响起，封栎才反应过来。 方余甜在她家洗澡了！ 听着声音，封栎的脸有些发烫，她局促不安地转移黏在浴室门口的视线，随后就瞥见今天上午她买的一大包东西。 说起来她给方余甜买了新的沐浴露、洗发露和……一些别的东西呢。 封栎找了个小袋子，拿出那几样东西，踌躇片刻，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 下一秒，一颗湿漉漉的头钻出来，露出方余甜被热气熏得红润的脸。 “嗯？” “这些……都是新的。” 热气袭来，封栎退后了几步，把手中的东西递出去，方余甜伸手拿东西，沾水的指尖和封栎的指尖短暂接触。 拿走袋子后笑着说了句谢谢，随后快速缩回到浴室里。 看着自己指尖的水滴，封栎陷入短暂呆滞。 浴室里，看了两眼新的沐浴用品，方余甜将它们整整齐齐放在了架子上，然后叛逆地选择用封栎用过的。 二十分钟后，洗好的方余甜歪头擦着头发，裹着浴巾慢悠悠地走出来，边走边问： “有多余的衣服可以借给我吗？我想……” 把睡衣给洗咯。 方余甜话还没说完，一件衬衫和一条宽松的休闲裤就飞来，方余甜反应很快，抬手接住。 穿好宽宽大大的衣服，方余甜疑惑抬头。 封栎站在小衣柜前手忙脚乱地翻找，随后快速转身朝浴室走去。 歪了歪头，方余甜只当她也着急洗澡，浑不在意地挪到靠门的角落专心擦头发。 浴室里还余留着过高的温度和沐浴用品的香气，她开了冷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可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 白嫩的肌肤上布满晶莹的水珠，微红的肩头上搭着湿软的头发，发尖滴落的水珠缓缓滑入精致的锁骨内…… 打住！ 猛地睁开眼，封栎看到角落小盆里规矩放好的草莓睡衣，她突然觉得…… 和方余甜同居是种挑战。 第5章 把头发擦得半干，方余甜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绿绿的APP。 [当前幸福值：-95] 涨了五点呢，挺好，每天涨五点，只要两个月不到封栎就能成为最幸福的崽！ 设想虽然美好，但方余甜现在还没摸索出这个幸福值的机制，就今天一天下来，她唯一帮上封栎的，就是饭后主动洗碗。 洗个碗能让封栎的人生增加五点幸福度，方余甜是不相信的。 先慢慢来吧。 方余甜猜到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原因大概率和封栎有关。那是她笔下最惨的孩子，在亲眼见到之后，方余甜对她多了一份使命感。 或许，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帮助封栎。 还想搜索看看封家现在的情况方便之后行动，可惜手机卡顿了几秒后就直接黑屏，方余甜按了按开机键，最后确定是没电自动关机，就把手机随意一扔。 封栎洗完澡出来，穿着单薄的短袖和宽大的短裤，露出笔直漂亮的小腿。 她任由一头乌黑长发肆意滴水，水珠顺着头发流向纤细瓷白的手臂，最后汇聚在指尖，一滴滴落下。 “你怎么都不擦擦头发。” 方余甜双手反手撑着床，看着封栎湿漉漉的样子，疑惑地眨眨眼，卷翘且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睛忽闪忽闪，像小扇子一样扇动着。 “我……” 封栎被问住，一时间组织不出话，不过好在下一秒方余甜就转移了话题，缓解了她的局促。 “我们去外面吹吹风吧，顺便晒晒夕阳，头发也干得快些。” 面对方余甜，封栎没有说“不”字的道理，她微微颔首。 两人出门，封栎走在前带路，方余甜在后踩着封栎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到附近的公园。 看见今早那张长椅，方余甜倍感亲切地伸手拍拍它。 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方余甜挑选了正好能看着太阳落山的绝妙角度，两人坐在草地上，橘红的夕阳打在两人身上，身后拉出两道斜影。 影子里，两人很相配。 欣赏了一会儿影子，封栎偷偷转头看方余甜。 迎面吹来暖热的微风，方余甜惬意地眯起眼睛。琥珀般眼眸里映着闪动的橙红光芒，璀璨绚烂。她抿嘴微笑着，浅浅的小梨涡在细嫩的脸颊上浮现。 见方余甜这般放松姿态，封栎也觉着畅快，唇角微微上扬。 “封栎。” 属于方余甜软绵的嗓音响起，封栎转头，那双晶莹的琥珀眼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满满的，都是她。 莫名的满足感似洪水涌起，一发不可收拾。 “我以后可以叫你小栎吗？我想和你亲近点。” 一字一句随着温暖的风吹入封栎的耳中，甜软的声音像是一把小锤子，一下又一下，敲在了封栎的心尖。 封栎回应一抹羞涩的笑容，默许了这个称呼。 “嘿嘿，那你以后就叫我甜甜吧。” 自觉两人关系拉近了不少，方余甜莞尔一笑。 随着方余甜展露笑颜，那双眼逐渐弯起，如同她眼中的倒影，封栎也随着消融在她流转的眼波中。 “好。” “甜甜。” 清冽的声音轻轻唤着，封栎面上笑意逐渐明显，平日黯淡的墨眸此刻含满笑意，轻轻眨眼便完全溢出，四处宣告着此刻封栎的喜悦。 一天下来，封栎对自己的称呼从最开始恭敬的尊称变成亲密的昵称，方余甜颇有成就感。 “那我们……也算朋友了？算吧？” 收敛起笑容，方余甜垂下眼，跟封栎反复确认。 得到封栎肯定的点头后，方余甜转头看向落日余晖，柔声细语道：“其实我没有朋友的，小栎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这是实话。 虽然方余甜个性开朗热情，但是她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她二十四年的人生里，有二十一年不属于自己，她没有权利去交朋友。后来解放了，她又被时刻监管着，甚至跟网友聊聊天都不行。 封栎一愣，望着方余甜的侧脸出神。 她是方余甜第一个朋友，这件事当然值得她在心里欢呼喝彩一星期。 但是想到甜甜这样周身散发着光和爱的小太阳，在过去的人生中没有朋友。 甚至会因为交不到朋友而感到落寞…… 全新的认知像细针轻轻蛰在封栎心头，传来酸酸胀胀的感觉。 “但是小栎那么好。” “说不准我以前没朋友就是为了等小栎呢。” 方余甜不喜欢负面情绪，火速就给自己找到了安慰的说辞。 还有一方面是方余甜真的觉得封栎很好。 愿意对不太熟悉的同孤儿院伙伴这么关怀照顾，很善良。 “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一直在等你。” 封栎认真回应，她也确实一直在等待方余甜。 在看不到希望的那些年，疯狂地恳求着、祈祷着，能够见到方余甜。 方余甜被对方赤诚的模样触动，再度笑弯了眼睛。从最开始，封栎对待她的态度就十分郑重。 她喜欢这份郑重，会让她觉得自己也在被人看重。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可有可无的她，从此多了一分存在的必要。 “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在草地上坐了十多分钟，看着天色变得昏黑，方余甜便提议回去。 因为心情得到了放松，方余甜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眼里闪着灼灼亮光。似乎太阳并不是落山，而是住进了她眼睛里。 深夜，一直保持阴间作息且白天睡了会儿的方余甜睡不着了，挪动身子到窗户下面躺着看月亮。 她是颇具浪漫情怀的人，这股情怀曾经帮助她走过最艰难的时日，晒着月光，方余甜在脑子里描绘故事。 睡在另一边的封栎也没能睡着。 一是因为和方余甜一起睡有些许激动，二是她还在为今天傍晚的事高兴。 她被允许可以直呼她的名字。 这是她不知多少年的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瞬间之一。 实际上，封栎活了十几世，早在第一世的时候，她就发现，这个世界有些东西，是被刻意设计好的。 她被设定好的人生很苦，无数痛苦的日日夜夜，她得不到一丝爱与温暖，只能孤独地挣扎着，她也试图抗争过命运，最终只落得同样的遍体鳞伤。 方余甜是她在茫茫黑暗中汲取到的唯一一缕阳光，短暂几秒的照耀，便让封栎执着了无数轮回。 第一世之后的每一世，她都在为她而活。 因此，方余甜出现的瞬间，身上自然散发的耀眼善意，便可轻而易举将封栎融化，使其瞬间沦陷。 封栎渴望方余甜，是她无法撼动的设定中，唯一的意外。 悸动的情感逐渐膨胀，紧紧压在心里传来阵阵闷痛感。 封栎不敢转身看方余甜，只是低声唤出在心底回荡了无数遍的名字：“甜甜。” “嗯？” 带着鼻音的回应响起，上扬的疑惑语气格外娇甜。 没想到方余甜还没睡着，封栎被惊得颤了一下，随后挽救般搬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晚安。” “晚安~” 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方余甜拉长着尾调回应，充满朝气的同时也显示着她心情正好。 互道晚安后，压在封栎心头沉重的情感化作丝丝缕缕萦绕。闷痛得到缓解的封栎闭上眼，不久便进入睡眠。 哪怕沉睡，她的嘴角仍旧微弯，像是处于一场好梦。 [当前幸福值：-80] 亲密地呼唤彼此、一起晒夕阳、互道晚安，这些方余甜眼中或许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组成封栎幸福值的碎片。 它们的共同点，就是都和方余甜有关。 方余甜想不到，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把她当做幸福的根源。 第6章 今夜月色很好，空中无云，除了一轮明月外还有几颗星星闪烁。 方余甜看着，突然想起白天做的梦，那个可怜的小孩逃出仓库之后，也看到了这样的夜色。 不知道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应该能有好结局吧。那梦说来也很奇怪，梦中的体验过于真实，让方余甜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有睡意的方余甜直到太阳升起才勉强睡着，还没能睡多久，她察觉到封栎起床，也就睁开眼不打算再睡。 她睡眠一向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 封栎洗漱完后开始梳理头发，抬起细白的手臂，修长的手指将乌黑的长发挽起扎好，露出纤细的脖颈。 头发扎起后，封栎一张精致锐利的脸完全显露，与披发时的清冷神秘不同，是极具攻击性的美感。 漂亮的人果然扎个头发都很漂亮。 方余甜欣赏了片刻封栎的美貌，出声询问： “小栎是要出门吗？” 正准备写便条的封栎这才注意到方余甜醒了，对方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嗯，去打工。” 放下手中的东西，封栎走到灶台前，“我先做早餐，甜……甜甜可以再睡会。” 对于昵称，她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磕磕绊绊地唤出声后偷偷红了耳根。 “唔，不睡了不睡了。” 从被窝里弹起来，方余甜进浴室洗漱。她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就出来了，脸上还挂着水珠，一边走一边顺手盘了个丸子头。 一夜未眠对方余甜这种老通宵人而言不算什么，甚至看着还挺精神。她坐在椅子上，拿起充好电的手机开始看新闻。 方余甜对于手机最大的需求就是看新闻、写小说和打电话，她二十一岁才拥有自己的手机，对娱乐方面几乎没有诉求。 她喜欢平淡的生活。 “好了，可以吃早饭了。”随着封栎的声音靠近，一碗粥被放在了方余甜面前，方余甜拿起勺子喝粥，封栎又端了两个煎蛋放到她旁边，才坐下一起吃。 两人吃饭都很安静，吃得也快。在方余甜逼迫封栎吃下一个煎蛋后，封栎收拾完就准备出门。 “我下午才回来，桌子抽屉里有些钱，中午你可以去外面吃。备用钥匙在桌子上。” “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出去玩，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会很快就回来。” 封栎一边戴口罩一边嘱咐，见方余甜听完乖巧点头，封栎稍微放心了些，这才背上背包出门。 一走出家门，封栎转头准备关门，发现方余甜正在关门。 封栎奇怪道：“甜甜现在要出门吗？” 方余甜锁好门，食指套着备用钥匙在手中转动，随后笑笑回答道：“我送送你。” 想说不用送，但是封栎又怎么能拒绝方余甜呢。 两人像昨日一般，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方余甜走在后面左右观察。她正在认路，待会方便找回来。 “好了，就到这里吧。” 走到小区外的公交车站，封栎对着方余甜说道，方余甜点点头，但是没有准备离去的意思。 直到看着封栎上了公交车，她才缓缓离开。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方余甜娇小的背影逐渐化作黑点，封栎嘴角微微扬起。 莫名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一阵暖风吹来，还算舒适，方余甜满意地眯起眼睛，回忆着封栎带自己来的方向，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方余甜觉得环境变得陌生且新鲜。她暗自感叹，不愧是她方余甜，又迷路了。 她一直跟这些奇奇怪怪又长得很像的路合不来，在原世界也是基本不出门。 不过很快方余甜就不在意了，因为她看见一处不远处有一处工地正在施工。 她看见了工作。 方余甜走到工地边缘，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躺在躺椅上休息，方余甜走上前大声叫了两声： “叔叔，叔叔。” “啊？”听见有人叫自己，男子惊醒，坐起身一转头，看见是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女孩，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于是态度温和了些：“怎么了？有事吗？” “叔叔，请问你们这里招临时工吗？”方余甜笑着礼貌问道，有些肉的脸颊配上深深的小梨涡，十分讨喜。 “招啊，就那边搬砖码砖的那种，小姑娘要给我介绍人吗？”老郑是这个工地的一个包工头，家里也有个十七岁的女儿，见方余甜乖巧礼貌，也来了聊天的兴致。 “你看我行吗？我力气很大的。”方余甜指着自己问道，还举起细嫩的胳膊给他展示。 老郑闻言笑着摇摇头，要不是小姑娘看着乖，他要骂她来捣乱了，只是劝告道： “你一个瘦瘦白白的小姑娘，就别来这里瞎掺和了，小心砖块划伤你的小手。” “不会的，我很强的，老板你让我试一天嘛，就一天。” 方余甜使出惯用的撒娇技巧，老郑受不了这一招，面色有些松动。 老郑偷偷打量了一下方余甜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衣服，因为洗的次数过多有些发白，眼前这个小姑娘可能家境不太好。 看着被养得细皮嫩肉的方余甜，老郑觉得她确实十分缺钱，不然这样被保护地很好的小姑娘不会来工地找工作。 看着方余甜透亮的杏眼中满满的恳求，老郑还是心软了。 他摸摸下巴点点头：“也行，先说好，不包饭，一块砖给你八分，搬累了找我结工资。” 一块砖八分是老郑的私心，普通临时工一块砖他能给四分就顶天了，他是估计这小姑娘搬不了几块，就当做好人好事。 “谢谢老板！” 方余甜见对方答应了自己，开心地朝他鞠了个躬，随后雀跃地蹦了两下，开始扒着手指算自己要搬多少砖才能赚大钱。 看着方余甜这副模样，老郑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姑娘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随后老郑领着方余甜到工地里，让她看了看别的工人是怎么做的，方余甜看了一眼就学会了，袖子一拉，就开始码砖、搬砖。 “八分、八分……” 一边码砖，方余甜嘴里一边念叨着。一块砖就是八分钱！现在这些砖在她眼里已经不是普通砖了，是金砖！ 见方余甜把砖码得快有她腰高，老郑无奈地笑笑，打算上前劝劝这个掉钱眼里的贪心小孩。 他还没走到方余甜面前，就看见方余甜蹲下身子，一把抱起这些砖，轻松地站起身，快速地移动着。 把码好的砖放在运送的车上，方余甜迈着小步伐轻快地跑了回来。 这次她把砖码得更高，老郑呆在原地，看着这个瘦小的姑娘欢快地搬砖，背影都透露着她的愉悦心情。 老郑：…… 这些砖都快有两个她沉了吧，世界挺玄幻哈？ 搬这些砖对方余甜真的不算什么，她天生力气就很大，后来还接受过相当严酷的训练，甚至有传言说被她打一下能疼一个月。 原本她也有小金刚的外号呢，只是后来受伤严重，身上原本恐怖的肌肉也逐渐消失，变成薄薄一层。 也就她现在看着瘦弱，实际上还是很能打。 短短大半天，方余甜一个人居然搬了一万多块砖。 老郑简直想不通这么小巧的姑娘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强的体力，搬完这么多就流了些汗，连粗气都不怎么喘。 他上他都不行！ “老板打钱。” 还没等老郑想通，方余甜的二维码就伸到了他面前，看了眼笑得灿烂的方余甜，老郑无奈地摇摇头，给方余甜打了一千块。 多的就当给这个小姑娘的奖励了。 谢谢她让自己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我明天还能来吗？” 收到钱之后，方余甜看着数字十分惊喜，对着老郑一鞠躬，随后甜甜地笑着询问。 “能，就是明天砖只能算四……五分一块了。” 老郑苦涩道，他本来以为小姑娘随便搬搬就会受不了离开，没想到人真的很强，甚至带动了进度，再搬一天可能这个工程就完成了。 “好嗷。” 方余甜早就知道八分一块是人老板看自己可怜给的，遂感激地笑笑，就跟老郑挥挥手，转身蹦蹦跶跶地离开。 “老郑，那是你女儿？” 两个刚刚结束工作的工人凑到老郑身旁，看着方余甜的背影向老郑问道，一个打着六个耳钉的黄毛看着那娇小的背影，舔舔嘴唇。 “挺漂亮啊。” “怎么都不带来给我们认识认识？” 老郑在工地干了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工人在想什么，脸一板，凶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滚一边去。” 方余甜没想到出来走走就能赚到钱，愉悦地哼着歌找回家的路，好不容易找到熟悉一点的小巷子，在巷子里转悠了一个小时之后，再度走入一个死胡同。 方余甜确定了一件事……她真的找不到路了。 又转了十分钟，方余甜无奈地在一个十字路口蹲下，随手捡了块石头，往天上一扔，待会石头尖的地方指哪，她就往哪走。 石头落地，方余甜顺着尖的那头看去，看见一条穿着宽松运动裤的长腿，抬头一看，圆圆的杏眼里瞬间放光。 “小栎！” 清亮的声音中带着满满的惊喜。 封栎喘着粗气，累到半垂的凤眼连忙打量着方余甜，看见方余甜除了身上有些灰扑扑之外完好无损的样子，呼出一口长气。 她回到家开门不见方余甜，再看抽屉里钱也没少，顿时犹如坠入冰湖，慌乱地开始在四周寻找。 在绝望地准备报警之际，突然看见缩成小小一团蹲在地上的可怜身影，封栎失控的心跳这才得以舒缓。 她在外面找了一天，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封栎想到这，心口一窒，心口传来丝丝痛感。 方余甜见封栎这样担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站起身走到封栎面前解释道：“抱歉啊，我没找到回家的路。” “是我的疏忽，让甜甜在外面呆了一天。” 看见方余甜被灰弄脏的脸颊，封栎抬起手想要抚去灰尘，手刚刚抬起，又落寞地垂下。 “对不起。” 听见封栎的道歉，方余甜觉得十分荒唐。她自己不认路走丢了，封栎又怎么会有错呢。结合昨天的事，想到封栎似乎有些讨好型人格，方余甜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不许道歉。” “我说了是我的错，你只需要选择原谅我或者责怪我，而不是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带着冷意的话语落下，封栎有些许惊讶地垂眸看向方余甜，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般冷硬的方余甜。 一直以来，她都是柔软温暖的。 这样的态度和话语像冰刺，刺伤了封栎。可随后，封栎对上了方余甜的眼睛，那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里，全是疼惜。 一眼，就将刺入心口的冰刺击溃。 甜甜在关心她。 这个认知像是一股暖流，不断涌入，细致地维护着封栎脆弱的心脏。 第7章 “我……” 与方余甜透亮的琥珀眼眸对视，封栎跌入冰湖被冰封的心再度恢复跳动。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见封栎这般受惊到愣住的样子，方余甜觉得她是有些操之过急。她希望封栎能够更加在乎自身感受，但是这对目前的封栎而言，有些唐突。 “那我现在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吗？” 伴随着少女般清甜的嗓音，方余甜眨眨眼睛，一脸认真地问道。她方才强硬的态度瞬间消失，一双眼里再度带上柔和的水光，瞬间将封栎的所有不安情绪消融。 “好。” 本身封栎就不可能对方余甜生气，更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她看着对方认认真真跟她道歉的可爱模样，只觉得心口一暖，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方余甜担心封栎被自己吓到，主动上前揪住了封栎的手袖，在封栎看过来之后，眯起眼甜甜地笑了笑，白嫩的脸颊上挂着两颗小梨涡。 “好啦，矛盾解决啦，带我回家吧。” 她说话时抬眸看着封栎，神色灵动，语调里带着撒娇的意味，让封栎原本就软化的心，融化成一滩水。 “好。” 封栎也不自觉挂上浅浅的微笑，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方余甜对封栎来说是特别的，她是她在麻木的轮回中唯一的坚持。 但是封栎也十分清楚，在她疯狂渴求方余甜的温暖之时，方余甜大概只把她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说角色。 两人地位上天然的不对等，导致在面对方余甜的时候，封栎是卑微的、脆弱的。 她把自己放到了最低的位置，想用最虔诚的姿态仰视着方余甜，可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将她轻轻拉起，温柔郑重地告诉她：“我们是平等的。” [带我回家吧。] 此刻封栎才彻底明白，方余甜不再是那个她触不可及的创世神，只是一个需要她领回家的小朋友。 她就在她身边，鲜活且灵动。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被拉得斜长，两人并肩一步一步走回家，封栎心中的异样情绪也跟着脚步一点一点扩散。 回到家，因为方余甜一天没吃饭，封栎着手开始做饭。方余甜则是先去洗澡，洗干净身上的灰泥。 洗完澡之后饭还没做好，方余甜就开始洗自己的衣服。洗到自己的睡衣时，方余甜从中摸出两个键盘按键。 “嚯，你俩也跟着来了。” 方余甜想起来了，她是捏着这两个按键昏迷的，这也是她从原世界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产物，有点珍贵。 把按键擦干，顺手塞入衣服兜兜里收好。 洗完自己的那盆衣服，方余甜伸手去抓封栎的那盆，此时正好封栎来叫方余甜吃饭，眼见着方余甜的手就要碰到…… 封栎连忙上前握住了方余甜的手，红着脸拒绝：“我……我自己洗就好。” “啊，那好耶。” 方余甜抽回自己的手，朝封栎灿烂一笑，就离开了浴室。 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能封栎不喜欢别人洗她的衣服。 后知后觉蹲在原地的封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被水沾湿的手，逐渐反应过来。 刚刚…… 是牵手了吗？ 脸越来越烫，封栎觉着有股热气在她的身体里盘旋，这个感觉很奇妙，很热、心跳很快、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并不难受，甚至……是被甜蜜的喜悦包裹着的。 只是十分短暂的相握，甚至封栎都记不清刚刚的触感，但是就是牵手这一认知，就足以让封栎独自欢喜雀跃良久。 入夜，劳累一天的方余甜和封栎几乎同一时间进入了睡眠，不同的是，方余甜表情痛苦，而封栎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方余甜又做了奇怪的梦，她这次意识仍旧清晰。 周围是一片浓雾，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感觉到自己自己的脸被用力擦了一下，入目是一只瘦瘦小小、布满划伤的小手，手上满是干涸的鲜血，伤口因为得不到处理开始发炎。 方余甜这才反应过来：又是这个梦，且这个小孩在哭。 手背上满是泪痕，眼泪像珠子一般大颗大颗落下，但是“她”哭得很压抑，几乎没出一点声音。 一边哭，一边还在往前走。“她”真是很倔强的小孩，哪怕精神崩溃也不许自己放弃。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吧。 方余甜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迷茫和恐惧情绪，也跟着心碎。 方余甜现在唯一的想法：能摸摸她的头就好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从蒙蒙亮到大亮，雾逐渐散去，方余甜才看清……这里是一条小山路。 身体里传来疲惫感和强烈的饥饿感，“她”浑身冷汗，体力不支地坐在一片草地上。从这里可以看见山下的无数小野花，被风轻轻吹动着，像海浪一般摆动，很清新。 可惜“她”没有机会欣赏，“她”的身体只能用糟糕来形容，随着眼前景象昏花，瘦小的身子摇晃着。 下一秒，眼前一黑。 方余甜醒了。 她像是被赶出梦境一般，猛地睁眼，看着破落的天花板，方余甜逐渐回过神来。 这个梦绝对不对劲。 这是她第三次做这个梦，方余甜现在敢肯定，这个梦跟她一定有什么关系。她一定要搞清楚，那个梦是什么情况。 看了眼窗外，还是深夜，但是方余甜已经无法再入睡，靠在床上拿手机看新闻。 第二天封栎起床的时候，发现身旁没人，在看向另一边，方余甜已经做好了早餐，带着朝气的笑招呼她来吃早饭。 方余甜也会做饭，只是不太好吃。蛋是全糊的，不过不妨碍封栎觉得这个黑乎乎的煎蛋很神圣。封栎十分珍惜、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早餐，还夸赞道：“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给予了方余甜一早晨的好心情。 因为昨天方余甜迷路，今天封栎拒绝了方余甜送她的请求。方余甜坐在椅子上，委屈地看着封栎，封栎别过脸心一横，关上了门。 趴在桌子上等了两分钟，方余甜眼睛一亮，拿起桌上的备用钥匙和手机出门，先是远远地跟着封栎，直到看着封栎上公交车。 后后才去寻找那处工地。 方余甜不认路，胡乱走走，花了半个小时，凭着缘分找到了工地。 “老板，我来搬砖了！” 来到工地的方余甜朝气满满，笑着朝在监工的老郑打招呼，老郑笑着打趣：“还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就是起晚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方余甜为自己辩解道。比起不认路，还是贪睡这个说辞比较听得过去。 方余甜今天铆足了劲，都搬着比她人还高砖山跑来跑去，老郑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傍晚，方余甜搬完最后一堆，满头大汗来到老郑面前让他打钱。 她今天搬了一万一千多块砖，老郑还是很大方地给了六百块，收获了方余甜感激一笑。 “老板，明天还要我吗？” 老郑摇摇头：“明天就不需要搬砖了。” 方余甜失落地哦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什么，把手机递给老郑：“那老板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需要搬砖这种体力活都可以找我！” “都说了不用叫我老板，叫我老郑就好，你们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学习。” 虽然嘴上这么说，老郑还是笑呵呵地接过手机，存下自己的号码再递还回去。 拿到钱的方余甜现在感到肚子饿了，揉揉肚子跟老郑道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虽然不认路，但是可以碰碰运气。 方余甜在巷子里转了半小时，又走进了死路，天色逐渐变黑，巷子里格外的阴暗，方余甜叹叹气，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想要拿出手机给封栎打了个电话，在等待对方接的时候，方余甜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耳朵抖了抖，转头对上了两道猥琐的视线，视线像是黏在她身上，让她不舒服。 见两人一直盯着她看，方余甜歪歪头，问道：“有事吗？” 这两人正是昨天工地上打量过她的两个工人，他们好像喝了些酒，步态不稳，摇摇晃晃的。 “这不是老郑的闺女吗？”平头黑发男说道。 旁边要更矮瘦的黄毛呵呵一笑，露出被烟渍黄的牙齿：“不重要……挺漂亮。”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朝方余甜走来，面上带着恶心的邪笑。 见状，方余甜观察了下四周，垂下眼帘。 嗯。 没有监控。 第8章 封栎的工作是在商城穿着玩偶服为一家咖啡店发传单，因为现在夏天天热，没人跟她抢这份日薪高但是格外艰苦的工作。 作为名牌大学学生，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找更好的工作，是找不到，好不容易找到的也会因为各种原因错过。 这是设定对她的管制，她注定要过得辛苦。 下午四点半，发完传单的封栎脱下厚重的玩偶服准备离开。 这时，原本安静的咖啡店突然闯入一群人高马大、面容凶恶的壮汉，他们扫了一眼店内，随即开始疯狂地打砸店内的东西。 从更衣室里出来，封栎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眼看着一把飞来的椅子就要砸到她身上。 “小心！” 伴随着一道尖细的提醒声，封栎眼皮没抬，默默向后退了一步，椅子砸在墙上，瞬间裂开散落在地上。 收起手机，封栎看向刚刚提醒自己的人，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封栎看向的人正是这家咖啡店的店长，是位成熟知性的美人，她见封栎没事，松了口气回应道：“如你所见，他们又来找麻烦了。” 以前假期的时候，封栎也来过这家店打工，对这间咖啡店的情况稍微有些了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群人来店里砸东西，像是刻意找事。 不过这群人全程不会和店长交流，甚至砸东西会刻意避开店长。店长也是大部分时候抱着手冷眼看他们打砸。 显然是有些什么故事在里面，不过和她这个打工人没有关系。 不愿意掺和进去，封栎抬腿准备离去。突然，余光扫到咖啡店中央玻璃橱窗里放着的蛋糕，鲜粉色的蛋糕上面放着几颗草莓，在暖黄的灯光下看着十分诱人。 思忖片刻，封栎转身看向店长。 “要我帮忙吗？” 听见封栎清清冷冷的询问，店长面上显露出惊讶，封栎时不时来她店里工作，她很清楚封栎的个性有多么淡漠。 怎么今天会愿意搅这趟混水呢？ “你愿意帮忙当然好，只是……” 封栎外表十分瘦弱，家境又清贫，店长想不出她要怎么帮忙，一时好奇。 只见封栎转身捡起散落在她脚边的的一条椅子腿，慢步走向店长。 来到店长旁边，封栎举起椅子腿，用力挥向旁边的花瓶。 花瓶被砸落在地，发出的巨大碎裂声吸引了店内的所有人，正在砸东西的壮汉们纷纷看过来，只见封栎捡起一块花瓶碎片就往店长脖子刺去。 包括店长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瞬间剧变。 在碎片距离店长的脖颈只有几毫米时，封栎停住了，她随意地扫了一眼愣住的人，幽幽说道：“你们再砸一下，我就下手了。” 领头的戴墨镜壮汉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抬起手上的锤子往橱窗一砸，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封栎手下一动，店长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 脖子上传来刺痛感，店长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不算很疼，只是封栎行动太过突然，让人反应不过来。 鲜红的伤痕吓到了墨镜壮汉，他连忙着急大喊： “你干什么！你这是杀人！小心我们报警！” 他拿出手机试图威胁封栎。 封栎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墨镜男拿着手机摆样子，见封栎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于是发了条信息。 【老板，有个小姑娘挟持了目标威胁我们，还划伤了她的脖子，我要报警吗？】 【蠢货，你觉得警察来了抓谁？】 墨镜男收到这条信息，身子一颤，他已经想到发短信的人现在是怎样的盛怒。 在封栎冰冷的注视下，墨镜男尴尬地收起手机，咳了两声，招呼着手下们离去。 一群人来势汹汹，走得也快。店长看了看店里，因为封栎来这一下子，减少了很多损失，她朝封栎感激地笑笑：“谢谢。” 封栎拿出手机，给方余甜发了条短信，听到道谢后只是淡淡回应： “不用谢。” 店长看了封栎一眼，欲言又止，她想要给点谢礼，但是不知道怎么跟封栎开口。 犹豫中就听见封栎接下来说：“可以给我块蛋糕吗？” 店长对此感到十分惊奇，给了封栎两块完好的草莓蛋糕，还请封栎打扫咖啡店，两百块的高价让封栎选择留下帮忙打扫。 整理完一片狼藉的咖啡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迈开长腿跑了起来，封栎才赶上了七点回家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她站好之后，摸出手机准备给方余甜打了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有一通来自方余甜的未接来电。 封栎连忙拨打回去，可是没人接。 电话里传来的一声声“嘟”，让封栎有些心慌。 她倔强地拨打着一个又一个电话，在等待接听的时间里，她第一次觉得回家的公交路程是如此漫长。 下了公交车封栎就握着手机，迈开长腿奋力往家的方向跑，回到家一开门，果然不见方余甜，看了眼那通未接来电，封栎眼眸微沉。 抱着方余甜可能只是迷路的希望，封栎开始在巷子里奔跑着寻找。 另一头的方余甜不知道封栎此时正在心急如焚地寻找自己，她现在状态不对。 二十分钟前，两个混混一般的工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接近方余甜。 方余甜看见黄毛手中的小刀，眸光一冷。 “嘿嘿……怕了吗？”黄毛见方余甜沉默，拿着刀准备靠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个利索地回旋踢，黄毛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铁块用力打了一下，疼的同时，大脑有些晕乎，导致他站不稳。 黑毛见状冲了过来，方余甜抓起还在晕乎的黄毛衣领，手一使劲，将黄毛甩出去砸在黑毛身上。 被黄毛砸中的黑毛向后飞了小段距离，最终重重砸在地上，面色痛苦。 方余甜喘着粗气看着两人，腰部传来阵阵针扎般的痛感，在脊椎内蔓延，她不禁皱眉。 扯到腰了。 因为腰伤犯了，方余甜心情不好，面色一沉，浓烈的戾气从她身上散发开。 黄毛意识稍微清醒了些，感受到恐怖的气息，看着方余甜一步步朝他俩走来，黄毛颤抖着站起拿起小刀。 “别……别过来……” 下一秒，方余甜双手抓住黄毛的两只手，黄毛试图挣脱，却根本挣脱不开。 下一秒，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黄毛的两只手脱臼，小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膝盖被大力一踹，黄毛吃痛着跪下，他抬头看向方余甜，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杀意。 这股恐怖的杀意，黄毛从前坐牢的时候在那些杀人犯身上见过。 他感觉他现在距离死亡极近。 方余甜捡起地上的小刀，再度看向黄毛，黄毛怕得直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 这时躺在地上装死的黑毛突然朝方余甜冲来，方余甜抬手抓住他的头发，再度甩开，黑毛被大力砸到墙上，嘴角溢出鲜血。 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黄毛和黑毛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后悔。 “我可以放过你们。” 就在两人以为方余甜还要动手的绝望时刻，听见方余甜软绵的声音，一时间呆住。 “你们俩……”方余甜嘴角勾起，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恶意。 “现在打一架，我看高兴了就放你们走。” 两人不敢违抗，只能在方余甜面前展示小混混互殴。两人一开始不敢下真手，被方余甜踹了两脚后打得十分卖力，简直就要下死手。 沉着脸看着两人，在他们扭打的声音中，方余甜意识出逃。 她好像再度回到了那个擂台，她绝望地倒下，意识模糊地看着头顶的镭射灯，台下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带着无数的恶意钻入她耳中。 有趣吗？ 看着面前两人鼻青脸肿的样子，方余甜在心底反问自己。 眼见着方余甜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两人被她身上的凛凛杀气吓到精神崩溃，迅速停止打斗，跪地痛哭求饶。 “找到了。” 清冽的声音随着夜晚的微风吹送到方余甜的耳边，方余甜身子一僵，有些机械地转头。 封栎站在路口静静注视着她，面上满是担忧。 见方余甜状态不对，封栎轻声呼唤，语气中带着疑惑： “甜甜？” 站在死胡同里的方余甜被黑暗包裹，周身散发着低沉绝望的气息，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透出几分灰败来。 这让封栎十分心慌。 面前的方余甜太过陌生，和那个温软明艳的甜甜不似同一个人。 “甜甜。” 封栎慢慢走向方余甜，每走一步，她觉得周围就会变冷一些，越靠近方余甜，就越压抑，喘不过气。 听到封栎的两声呼唤，方余甜逐渐回神，身上恐怖气息顿时收敛，沉郁的眼眸变得明亮，透露出几分迷茫。 “小栎。” 周身像是瞬间变轻松，封栎再看向方余甜的时候，方余甜变回了常见的模样，在黑暗的巷子里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整个巷子都会因她而变明亮几分。 “我回家的时候遇见了坏人，不过我已经把他们打哭了。” 指了指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的两人，方余甜笑着抱怨，但是脸上带着骄傲的小表情。 若是没有见到刚刚的方余甜，封栎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偏偏她见到了。 原来甜甜也会难过，也会有阴暗绝望的时刻。 她的甜甜是怎么做到瞬间收起糟糕情绪，用温暖美好的模样面向她的呢？ 心脏传来抽痛感，提醒着封栎，她到底有多心疼面前的女孩。 见封栎沉默，方余甜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抿起嘴。 她好像吓到小栎了。 [如果能摸摸她的头就好了。]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这样一句话。 方余甜抬头看向面前的封栎，踮脚伸手勾住她的脖颈。封栎愣了片刻，微微弯腰配合。 抬手轻抚封栎的头顶，方余甜头靠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歉： “抱歉，吓到小栎了。” 封栎伸出手抓住方余甜后背的衣服，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感受着方余甜温热的体温，封栎的手逐渐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不怕。” “我来带你回家。” 第9章 “我来带你回家。” “好。” 方余甜松开封栎，伸手轻轻揪住封栎的手袖，朝封栎一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灿烂的笑颜哪怕在昏暗的小巷子里也格外明艳。 今夜月色大好，繁星满天。 两人似往常一般，封栎在前面走，方余甜跟在她身后，月光洒在封栎的白色衬衫上，在她周围晕起白色光圈，微风袭来，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染上一层脆弱感。 她一身白色，比繁星皓月还要夺目。 方余甜捏紧了手中的衣袖，薄薄的一片布料，莫名给了她安全感。一如那句轻飘飘的“带你回家”，瞬间拂去了她心底所有的暴戾阴郁。 回到家，慢悠悠地坐在了椅子上。 一坐下，腰部传来不容忽视的刺痛感，方余甜伸出空闲的手揉上自己的腰，手才覆上轻轻用力的瞬间，剧烈的痛感传来，方余甜倒吸一口冷气。 “嘶。” 听见这声音，准备着手做饭的封栎停下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担忧。 “没事，就是扭到腰了。” 软甜的声音小小地回应，方余甜扶着腰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垂下眼思索片刻，封栎留了句：“我去买点药。” 旋即扬长而去。 幽暗的巷子里，原本跪在地上的黄毛和黑毛，在发觉方余甜离开后，才慢慢坐起，靠在墙边休息。 “艹，疼死了。” 黑毛捂着胸口抱怨道，“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女人。” “比上个月遇见的那个玩命的还可怕，我刚刚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喂……说半天你怎么不应啊？” 黑毛滔滔不绝地抱怨着，见黄毛沉默，生气地推了推他，然后就看见黄毛一脸惊恐地看着路口，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向路口，封栎缓缓朝两人走来，她手中握着一根铁管，散发着寒冷的银光。 完了。 两人的脑子里同时冒出这两个字。 玩命的来了。 — 等待封栎归来这段时间，方余甜疼到意识模糊，有点困倦。 打起精神，方余甜扶着腰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洗澡，洗完出来正好碰见拎着药回来的封栎。 方余甜穿着宽松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露出精致的锁骨，因为刚洗完澡，被热气熏得红润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只看一眼封栎就移开了视线，红着耳朵把手中的药递了出去。 “谢谢小栎。” 接过药，方余甜笑笑，又一瘸一拐地回到座位上坐好，倒了点跌打酒用力地给自己揉腰，表情皱成一团十分痛苦，像团发皱的汤圆团子。 艰难地揉完腰吃完饭后，方余甜就半死不活地趴在床上，等封栎洗完澡后招呼她过来。 “小栎来帮我贴药膏。” 封栎一过去，方余甜就自觉地拉起衣服，露出纤柔的腰肢，又白又细，晃到了封栎的眼。 心跳逐渐加快，封栎坐到床边，拿起一片药膏，因为紧张，她的手有些微颤，伸出手轻轻覆在方余甜的腰偏下的位置，感受着手掌下传来温热细嫩的触感，封栎的声音带上一丝暗哑： “是这里吗？” “昂。” 封栎的手有些冰凉，贴在她的腰上，感觉阵痛有所缓解，方余甜眯起眼睛。 撕开药膏，封栎认真地贴在了刚刚摸过的地方，贴完不敢再看，还顺手将方余甜的衣服拉下来盖好。 “对了。” “甜甜吃蛋糕吗？我今天带了两个回来。” 封栎找到了她从咖啡店带回来的蛋糕，放在桌子上，不过估计这个蛋糕在她奔跑的时候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 “吃！” 听见有蛋糕，原本还有些睡意的方余甜顿时精神了，瞬间从床上跳下来。 “嘶。” 一跳起来又扯到腰，她痛苦地皱了皱脸，但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的蛋糕。 封栎见她这样是又心疼又好笑，眼里带上几分宠溺，转身给方余甜拿叉子。 拆开蛋糕盒子，果然里面的蛋糕已经乱七八糟，不过方余甜丝毫不在意，接过叉子就开始快乐地吃。 吃着吃着方余甜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随后语气里带着些小骄傲说道： “我这两天在附近打临时工赚到一千六百块，转给小栎了。” 说实话，两天赚到一千六这种话还蛮惊人的，封栎惊讶了片刻，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多了一千六。 方余甜的账号绑了封栎的卡，她直接把钱提到了封栎的卡上。 放下手机，封栎垂眸一看，另一边的方余甜扬着脸正在等待夸奖，眼睛亮闪闪的，让人不忍拒绝。 搜肠刮肚了一番，封栎微微一笑称赞道：“不愧是甜甜，好厉害。” “甜甜是打什么工呀？” 听到这个问题，方余甜叉了一大口蛋糕塞嘴里，随后伸出自己的胳膊展示肌肉，满脸自豪：“搬砖！” “啊？” 封栎面上显露出几分呆滞，墨色的凤眼中罕见地露出迷茫。 搬砖？是她想的那个搬砖吗？ 方余甜趁机喂了她一叉子蛋糕，随后开始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成绩。 “是啊，就在那边的工地里，我两天搬了两万多块砖呢，老板都被我吓到了。” “他一开始以为我不行给我开了高价，我才赚了这么多，嘿嘿。” 一边听方余甜炫耀，封栎一边品尝嘴里的蛋糕，蛋糕非常甜，一入口满是草莓清甜。 封栎不喜欢甜食，甜腻的味道会让她觉得难受。不过是方余甜喂的就无所谓，那是她唯一能接受的甜。 “甜甜好厉害。” 封栎语气平淡地再度称赞，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里看不出喜悲。 封栎现在心情很复杂，如果不是她条件太过清贫，甜甜也不会去做这些体力活，更不会遇见危险扭伤腰。 这还是第一次封栎有些抗拒设定。她一向漠视设定，顺其自然发展，但是因为方余甜的出现，这些被她无视的设定此刻也变得刺眼起来。 “小栎要吃吗？还有一个呢。”方余甜推了推自己手边未拆的蛋糕。 “我不吃。” 看了眼因为吃到甜食浑身冒幸福泡泡的方余甜，封栎敛起眼，面上笑意消失。 方余甜像朵盛放的明艳玫瑰，哪怕身处泥潭也会拼命冒头，向世界展示她的美好。 可泥潭哪配得上她，她应当被放入最好的温室里细细呵护。 封栎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有许多道细小的伤疤，粗略一看倒是不能发现。 封家……快要找上门来了吧。 夜晚，方余甜因为劳累了一天很快就进入睡眠，封栎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她心绪很乱，不出一星期封父就会发现她那个后母的把戏，派人来找她。 曾经天真的她还以为是苦难熬到头，实际上不过是提前进入死亡倒计时罢了。 “唔。”身旁的方余甜难受地哼了哼，换了个姿势，往封栎这边凑，柔软顺滑的发丝搭在封栎指间。 摩挲着手中的头发，封栎心下有了决断。 方余甜又在梦里醒来，还是在那个小孩的视角里，这次小孩醒了，扶着墙一点点向前走。 这具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发送难受讯号，甚至因为伤口感染，现在还有些发烧，脑袋晕晕乎乎。 “她”走一步就要歇一步，冷汗不断冒出，摇摇欲坠的身体好像随时会倒下，方余甜不自觉为“她”紧张。 好想告诉“她”，别走了，走不到的。 但是“她”还是凭着这份毅力，走到了公路上，坐在公路旁边，“她”喘着大气休息。 方余甜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准备继续走的时候，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个女人温和的面庞，她看着“她”慈爱地询问道：“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爸妈呢？” 方余甜一眼就觉得这个女人不似表面温和，因为这个女人跟她那该死的养父一样，眼底都带着深沉的疯狂。 但是方余甜终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摇头，扯着嘶哑的嗓子回答：“我走丢了。” 闻言，女人面上带上了悲伤的表情，眼里含泪，满是怜惜地看向“她”。 方余甜看了一眼，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小朋友，要不要阿姨帮你找爸爸妈妈？” “她”显然是很有警惕心的小孩，没有立刻答应，但是看了几眼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和陌生的地标。 但如果不相信面前的女人，她根本不可能找不回去。 于是，“她”轻轻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那女人见状十分高兴，打开车门让“她”上了车。车里凉快很多，“她”进来后感觉头晕的症状好了一些。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孩，女人眼里露出几分满意，方余甜看了很想报警。 “她”犹豫片刻，小声回应道：“封栎。” 方余甜顿时惊讶：“啊？什么？” “我叫封栎。” “她”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十分认真。 第10章 封栎？ 这个被人刻意抛弃的可怜小孩是小栎？ 完全接收这条信息后的方余甜从一开始的震惊中脱离，她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挺合理。 她来这个世界之后唯一有联系的人就是封栎，如果这个奇怪的梦如果要跟哪个角色有关，那必定是封栎。 原作里，封栎的设定是“从封家走丢”，但是仅仅是走丢就很没有逻辑性，封栎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在枫省长到成年了封家还找不到就很不合理。 变成在后母刻意设计下“走丢”，就多了很多的解释空间。 世界在帮她合理化设定。 “走丢”不过两个字，方余甜写设定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两秒。 但是却能给封栎带来了这么多的坎坷。 小封栎这一路的绝望、悲伤、迷茫和痛苦，方余甜全都感同身受。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轻描淡写的一个小设定，对于封栎而言，也是一场灾难。 “封栎，是个好听的名字。” 女人温柔地笑笑，看见小封栎头发上有泥土，毫不介意地伸手帮她轻轻拍掉。 “谢谢您。” 小封栎似乎颇受感动，感激地对她笑了笑。方余甜在她的视角下看着那个女人，只觉得她脸上都是不怀好意，不禁在心底抱怨道：“她是个坏人，傻小栎。” 方余甜心尖蓦然有些酸疼，她在这里心疼、愧疚、着急全都无济于事。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下一秒，小封栎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方余甜睁开眼睛，从床上猛地坐起。 “小栎。” 坐起的瞬间，方余甜就开始呼唤封栎，因为过于急切声线都在颤抖。 原本在浴室洗漱的封栎听见她着急的声音，脸上的水还未擦干，就匆匆忙忙走出浴室，朝床边走去：“怎么了？” 待封栎走过近后，方余甜伸出双手抱住封栎的脸，细细扫描着这张堪称完美的脸。随着手掌下的冰凉皮肤逐渐变得温热，那双墨黑的凤眼浮现迷茫。方余甜才从梦中的惊吓中走出。 面前的小栎，是鲜活的、完好的。 真是太好了。 松了一口气才方余甜勾起封栎的脖子，抱住封栎，脸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才松开全身变得通红的封栎。 朝对方绽放一个明悦的笑颜，露出格外稚气活泼的小虎牙，方余甜歪着头柔声撒娇道： “没什么事，可能是睡太久了。” “有点想你。” 嘭。 封栎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里炸开，搅乱了她的思维，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手忙脚乱地走回了浴室，正呆呆地看着镜子里脸颊通红的自己。 脑海中不断回放刚刚方余甜软软的撒娇模样，甜软的声音循环着，像织了一张甜蜜的网，将封栎紧紧套在其中。 将脸埋入冷水中，封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她以正常的姿态走出浴室的时候，方余甜已经做好了早餐，坐在椅子上朝她笑着招手。 封栎又觉得自己不清醒了。 她对方余甜的抵抗力，在经过了这么几天的相处之后，还是0。 吃过早餐，在家门口目送封栎离开，方余甜今天没有工作可做，就待在家里洗衣服。 洗完自己的衣服，方余甜顺手想洗封栎的，在手要碰到那件白色衬衫的瞬间，方余甜想起封栎不喜欢别人帮她洗衣服，就收回了手。 不过…… 这袖子上是沾到什么了？方余甜有些奇怪看向白色衬衫的袖子，她昨天抓着这条袖子回家的，明明当时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怎么突然就有了几点红褐色的，血点一般的东西呢？ 但是方余甜没有机会去细想，因为突然接到了来自封栎的电话。 “小栎？” “啊，好，马上就来。” 封栎今天出门的时候因为脑袋不太清醒，把咖啡店的备用钥匙忘在了家里，但是今天过后她就不在那打工了，只能拜托方余甜帮忙送来。 知道方余甜不太认路，封栎还给方余甜转了几百块钱，让她一到街上就打车。 按照封栎说的位置，方余甜在抽屉里找到一串钥匙。随后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门了，在巷子里转了二十分钟，问了几个热心的居民，方余甜顺利来到马路边。 这种时候没有逞强的必要，方余甜听话地打了车。 坐在出租车后排，方余甜一边跟司机聊天，一边看窗外的风景，看着偏僻的郊区逐渐变成繁华的市区。 来到封栎说的商城之后，爽朗的司机给方余甜打了七折，他钻出车窗朝方余甜笑笑：“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会聊的小姑娘，下次需要打车可以打电话给我，我还给你打折。” 笑着送走了出租车司机，方余甜看了眼手机上封栎发来的地址。 “三楼A区。” 念叨着地址，方余甜开始找路，商城里找路对方余甜而言还算容易。毕竟到处都有路标指着，她不认路但是认字。 “小美女。” 方余甜正站在路标面前看，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突然叫出声，吓了她一跳。 看了看周围，方余甜指指自己，问道：“叫我吗？” “当然，这附近你是最漂亮的。”男人熟练地回应，面上露出和蔼的表情。 方余甜笑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但笑意不达眼底，她能看出面前的男人心怀不轨。 “小美女，我看你形象很不错，有没有考虑当模特或者出道？” 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男人缓缓说道，似乎是怕方余甜觉得他是骗子，男人说完就把名片递到方余甜的面前。 方余甜低头一看，还是认识的公司呢。 竣丽娱乐。 也就是剧情里封栎被忽悠进的公司，然后签了有陷阱的不平等合同，被公司坑惨了。 “谢谢夸奖，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对这家公司不可能会有好感，方余甜礼貌地拒绝，转身就要离去，却被那人抓住了手臂。 “考虑考虑吧，要不先加个微信，我跟你细细介绍介绍我们公司。” 他们公司按招来的人给提成，男人从方余甜下车的时候就开始关注她了，她漂亮有特点，最主要的是看着就好说话（好骗）。 “真的不用，谢谢您。” 被人拽住，意识到这个人会纠缠不休，一向好脾气的方余甜此刻脸上笑意也荡然无存，冷着脸盯着男人。 再纠缠她可就要动手了。 “先生，你这样不好吧，人家都拒绝你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方余甜转头，是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温柔气质的女孩，个子高挑，穿着仙气飘飘的小裙子，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双腿。 五官中最出色的是那一双眼睛柔情似水，被她注视的时候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这个女孩看着格外眼熟，不过她在这个世界只认识封栎，也就没太在意。 “呃，不是，我就是跟她聊聊，没别的意思。” 一看这个女孩一身名牌气质名贵，男人马上松开了方余甜的手臂，他可不想在这种场合得罪不知道哪家的大小姐。 “我先走了。” 男人又看了方余甜两眼，才不甘心地转身快步离去，嘴里似乎还在抱怨什么。 通过嘴型，方余甜推断他是抱怨到手的练习生跑了。她有些不明白是什么让那个男人觉得自己很好骗。 “呼，谢谢你。” 朝帮忙解围的女生道了谢，方余甜松了一口气，笑着答谢。 如果这个漂亮妹妹不来，那个男人可能要断只手在这里。 那女生也只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应该的。” “你有急事是吗？先去忙吧。” 感激于对方的善解人意，方余甜再度道谢，就转身朝刚刚看到的方向跑去。 不过还没跑几步，方余甜就被玩偶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玩偶把自己毛茸茸的头套摘下来，露出一张被汗打湿的精致完美的脸庞。 “小栎。” 方余甜惊喜地叫了一声，伸手抱了抱穿着玩偶服的封栎，胖胖软软的。 封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回应，随后浅笑着说道：“我还在想甜甜是不是又找不到路，就下来找甜甜了。” 听见这话，方余甜不满地垂下眉眼：“哪有，这里都是路标，我找得到的，就是刚刚被人拦下了。”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方余甜给封栎看了看又收了回去，抱着封栎软乎乎的手臂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还给店长吧，待会我再陪你发发传单，不然我一个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 看着方余甜抱着自己手臂撒娇，封栎眼底染上一层宠溺，面上笑意变浓，精致秀丽的脸使人看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不远处，刚刚帮助了方余甜的女生，正巧看见这一幕，看清封栎的脸，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包包。原本饱含柔情的双眸此刻被惊讶与恐慌替代。 她怎么在这里？ 第11章 从商城一楼到三楼的过程中，方余甜一直都在积极热情地发传单，等两人走到咖啡店的时候，封栎手中的传单已经少了一大半。 两人来到咖啡店内，店长手忙脚乱地给各桌客人端咖啡、点单，封栎走上前还钥匙。 店长一看是封栎，眼睛瞬间一亮，着急地对封栎说道：“封栎，现在店里有点忙，你能来店里帮忙吗？我给你两倍时薪。” 封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头看向方余甜，方余甜听见两倍时薪，眼睛瞬间放光。 “漂亮老板，你看我可以吗？我干活很利索的。” 听见充满活力的声音，店长这才注意到封栎身边的娇小女孩，是个相当明媚的女孩，身上带着阳光的暖意，与旁边清冷的封栎反差极大。 店长又看了一眼封栎，只见封栎垂头看着那个女孩，面色是从未见过的柔和，一时间有些惊讶：“你是封栎的……” “朋友。” 方余甜笑着回答，眼角一弯，杏眼中溢出愉悦的笑意。 店长被她灿烂明悦的笑脸戳中，脸上也不自觉带上微笑。这个女孩像颗小太阳般散发着光和热，纯净的眼眸中闪烁着赤诚和善意，极具感染力。 也只有这样的女孩，能和封栎成为朋友吧。 “当然可以，先进来吧。” 当方余甜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期待的星星时，很难有人可以拒绝她的请求，更何况咖啡店现在是真的缺人。 昨天那群人来店里一闹，好不容易招到的员工吓跑了几个，今天店里又莫名其妙地很忙，不然也不会去麻烦封栎。 方余甜要帮忙，封栎自然是跟着方余甜，于是方余甜和封栎就穿上围裙开始当服务员，在咖啡店里忙活。 加入了两个临时店员之后，店里的情况改善了很多，再加上封栎和方余甜都是很会干活的人，没过多久，店里清闲了不少。 方余甜端着咖啡和点心，送到一桌客人桌上，轻轻放下后就要离开，被一道轻柔的声音叫住了。 “能耽误你一会儿吗？” 记性还行的方余甜当场认出是刚刚帮过自己的那个妹妹，转头看去，对方摘下大大的墨镜，露出一张端正漂亮的脸蛋。 “我们又遇见了。” 小姐姐笑着朝方余甜打招呼，方余甜也礼貌地回应了她。 “是呀，你好。” “我觉得我们很有缘，请问我可以认识你吗？” 这话其实非常突然，特别是在两人第二次见面的情况下，但是她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饱含柔情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方余甜，一时间倒也不让人觉得很尴尬。 方余甜分辨不出她眼中有几分真诚，一时沉默 “是不是有点冒犯？抱歉，是我着急了。” 对方不久前帮过自己，方余甜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没有的事，我也很愿意认识你。” 说罢还拿出自己的手机让对方扫了微信，加了好友后方余甜抱着手机离开了，看了一眼新加的好友，是个q版的蔓越莓头像，也没多在意，收起了手机就去帮封栎端杯子。 封栎注意到方余甜跟一桌客人聊了一会儿，有点想问，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管太多，眼里闪过挣扎的情绪。 “刚刚我在下面遇见一个人，硬拉着我要我去当什么明星。” 两人清闲下来之后站在墙角休息，方余甜抓着封栎讲述刚刚的经历，听见方余甜被人纠缠，封栎眉头皱起，凤眸细细扫描方余甜。 “然后有个漂亮妹妹帮我赶跑了他。” 方余甜说着，拽了拽封栎的袖子，看向那边在喝咖啡的女孩，那人戴着大大的墨镜，只露出秀气的下半张脸。 “就是那个妹妹，她说话温柔人也好看，就是刚刚管我要了微信。” “有点奇怪。” 随着方余甜的视线，封栎也看到了方余甜口中的“温柔妹妹”，虽然对方遮挡着大半张脸，但是封栎一眼就认出来她的身份。 封蔓越。 封家大小姐，她曾经的姐姐。她不是一向只去高档咖啡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封栎对上封蔓越假装漫不经心的探究视线，确定了她的目的。估计是看见自己在这里打工，来观察自己过得怎么样。 封蔓越喝着咖啡，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看向角落的封栎，结果对上封栎冰冷的视线，瞬间被惊得抖了一下。 久久没有得到回话的方余甜奇怪地转头一看，封栎面无表情散发着冷气，于是伸手轻轻拍拍封栎的肩膀： “小栎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封栎收回眼神，垂眼看向方余甜，触及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之意，心情回暖的同时也开始揣测封蔓越的用意。 如果就只针对她一人就算了，封蔓越还接近了甜甜，她的底线。 垂下眼帘，过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那双凤眸中流转的危险情绪。在方余甜去忙的间隙，封栎抬眼扫了一眼封蔓越，眼底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封蔓越瞬间僵住，呼吸一窒，寒意顺着她的脊椎慢慢往上爬，随后，封栎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封蔓越猛地站起身子，迈着大步快速离去。 “哦？有点意思。” 角落里，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女人目睹了刚刚的一切，语气里带着些许玩味。 她踹了踹对面的身高体壮的男人，朝封栎扬扬下巴问道：“就是她昨天划伤羊羊的？” 那个壮汉迅速转头一看，又迅速转回来点点头。 他不戴墨镜的样子看着要善良朴实很多，以至于进店的时候店长和封栎都没认出。 “嗯……你找几个人，教训下吧。” 那女人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着，看向在柜台招待客人的店长，眼神晦暗不明，糅杂着多种情绪。 “真是……” “太嚣张了。” 封蔓越逃一般走出咖啡店后，仍有余惊地不安着，她清楚的知道，封栎这个人平时一副世界与她无关的淡漠模样，一旦疯起来就是在玩命。 脑中突然回忆起几年前封栎跑来封家找事的情景，那时的封栎用刀指着她，一双墨眼满是疯狂，但是面上却带着微笑，甚至还对她轻声细语地说：“你死了的话，世界又会重新开始呢。” 她直到现在都不懂封栎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当时濒死的恐惧感深深印在了她心底。 咬着牙，封蔓越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了手机点开微信，手指指着刚刚加的好友：【暴富甜甜】，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对方纯净的脸蛋。 人如其名，确实是个让人看着都觉得甜的女孩，也难怪冷漠的封栎对着她的时候，都会带上柔和的笑容。 封蔓越突然就不慌张了，停下了脚步，面上重新带上温柔得体的笑容，被墨镜挡住的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这不就……有把柄了吗？ 第12章 下午四点半，咖啡店内最后一个客人离去，看着那人修长的背影，店长觉得分外眼熟，一颗心瞬间被提起。 但是转念一想那人应该不至于拉下脸来店里找自己，又放松了不少。 店里这下也没了客人，劳累了一天的店长准备提早关店，早点休息。 她叫来在角落里休息的方余甜和封栎，将工资转到了封栎的微信里，封栎见转账里多了一百，看向店长。 店长温和地笑着解释：“今天多谢你们了，多的就当我请你们喝奶茶，算谢礼。” “谢谢漂亮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 方余甜朝气十足地答谢道，工作了半天脸上却半点不见疲态，水润的杏眼里满是光彩。 就连封栎，面上也浮现出几分笑意，她轻声道谢：“谢谢。”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方余甜出店门前还转头朝店长挥手道别，封栎垂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 积极热烈的情绪很容易感染人，店长面上笑意渐浓，她目送着两人并肩离去，眼底闪过一丝怀念，淡淡愁绪笼罩，她轻轻叹气。 怎么又开始怀念那段不算美好的时光了呢？ 大概是在那段不堪的时光里，住了个破小孩，她也曾似方余甜那般纯净灿烂。 明明是个叛逆又暴躁的破小孩，却独独在自己面前，会咧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像个小傻瓜一样笑着，朝气蓬勃地描绘着属于两人的未来。 可惜，她们终究是没有熬到设想中的未来。 拉着封栎的袖子，方余甜跟着封栎的步子，打量着整个商城，眼里满是好奇。 方余甜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只在新闻里见过。 之前都只顾着找路和发传单，都没有看过仔细看看，现在闲下来一看，不得了，好大的地方。 这么复杂的地方，设计它的人真是天才！方余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锁定在最吵闹的游戏城。 封栎不低头的视角下，只能看见一小颗丸子头转来转去最后定住，过分可爱。 见方余甜盯着游戏城，就差把“想玩”两个字写脸上，封栎心底一软，凑到方余甜耳边轻声问道：“过去那边看看？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转转。” 闻言，方余甜猛地转头看向封栎，盛满兴奋的明亮眼眸猝不及防闯入封栎视线中，她微微一愣，在对方大大亮亮点眼中看见了自己呆傻的模样。 猛然回神，封栎直起腰杆，与方余甜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被方余甜拽着袖子，封栎跟在她身后，看了眼她圆圆的后脑勺，又转开视线。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胸口，过激的心跳穿过胸腔和衣服，准确无误地转送到封栎的掌心。 每次和方余甜凑近了些，心跳就会不正常，异样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着，像狂妄的入侵者一般迅速侵占着她心里的每一处角落。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两人进了游戏城，游戏城里震天响的音乐声和激烈的鼓声反倒让封栎的心跳平稳了不少。 方余甜找到柜台换了二十个游戏币，在各个设备面前都转了一圈，最终锁定了抓娃娃机。 “小栎，你看着里面这个菠萝头玩偶，我马上就抓出来给你。” 撸起袖子，方余甜盯着机子里面的菠萝头玩偶，目光灼灼。 封栎看了一眼那个菠萝头，就挪开了视线，挺丑的。 黄黄的菠萝头上面绣着奇怪的笑脸，还有这白色的小巧的四肢，看着奇怪又辣眼睛。 不过既然甜甜觉得好看，那她可以努力掰一掰自己的审美。 其实方余甜也只在视频里见过别人抓娃娃，第一次玩的时候因为超时直接扑空。 后续几次甚至连菠萝头都没有抓起来，方余甜看着手里仅剩的两枚游戏币，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封栎。 “小栎，是我没用了。” 面前的方余甜像是被泼了几盆冷水，激情和战意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被浇灭，封栎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拍在了方余甜头顶的丸子头上。 “甜甜已经很棒了，再来几次一定行，还要游戏币吗？我去换。” “算了吧。”方余甜深吸一口气，抿嘴保持礼貌微笑，“我可能不适合玩这个。” 焉了吧唧的方余甜让人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封栎拿走方余甜手中的两枚游戏币，走到了小型的抓娃娃机面前。 里面是小了很多号的玩偶挂饰，封栎看了一眼，锁定了菠萝头。 随即投币，有条不紊地确定着位置并且摇晃着爪子，爪子落下，顺利将小菠萝头抓起。 方余甜在一旁围观，不禁屏住呼吸。 爪子摇摇晃晃来到出口旁边，将小菠萝头甩下，小菠萝头顺利从出口掉落而出。 过程过分流畅，方余甜甚至来不及震惊。 拿起丑丑的小菠萝头，方余甜摸摸后脑勺，朝封栎比了个大拇指：“小栎绝棒！一次就成功也太厉害了吧！” “没什么，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封栎曾经在这里打过一段时间短期工，没少帮客人调整玩偶位置以及夹子松紧，甚至偶尔会帮客人抓玩偶。 “嘿嘿。”方余甜开心地捏着小菠萝头，下一秒看见一个长长方方的机器，眼睛再度亮起。 “那个是不是拍大头贴的机器？” “是的，想拍吗？”封栎一垂头，看见方余甜头点得快到出残影，伸手按住了她的头。 两人坐进狭小的空间里，方余甜伸长上半身摸索式操作机器。 跟随着指引选好了装饰之后，方余甜点了开始拍照，机器开始倒计时。 方余甜猛地后退，丸子头打到了封栎的下巴。 鼻尖传来淡淡的橙香味，封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痛，就是有点痒。 眼见着倒计时最后几秒，方余甜突然转头朝封栎做了个鬼脸，小脸皱在一起，呲着尖尖的牙齿。 一点也可怕，倒是还有点像软软的小奶猫凶人。 封栎自然不可能被她吓到，只是觉得她可爱，面上不自觉带上宠溺的淡笑。 “嘿嘿，没吓到。” 偷袭了一波没得逞，方余甜摸摸后脑勺俏皮地眨眨眼。 接下来正经拍了几张，不过封栎不太拍照所以有些僵硬。 选好照片，方余甜打印了两份，递给封栎一份，自另一份自己拿着欣赏。 方余甜看向第一张照片，照片中她只露出圆润的脸颊，而照片里的封栎…… 手指轻轻点了点照片中的封栎，她带着清浅的笑容，精致的五官哪怕在不清晰的照片中也十分惊艳，她垂眼看着自己，周身满是温柔，目光专注且……深情。 她自然的感情流露，使得照片都生动了不少，似乎还能隐隐感受到当时她身上的柔和。 而其他的几张照片中，封栎仅仅只是端正地坐着，也就比证件照要好一点。 一对比，这张照片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方余甜想起当时封栎的眼睛，她那样专注的盯着自己，墨色的眼眸中满是柔光，温柔下方，似乎是更为浓烈的情愫。 就好像…… 方余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 停止胡思乱想！不许对小栎脑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了？” 原本盯着照片看的封栎见方余甜突然摇头，感到困惑。 兴许是因为刚刚胡乱的想法，封栎清冷动听的嗓音仅仅是轻轻问出“怎么了”，也像是重重撞在了方余甜心尖，激起一阵阵回荡。 方余甜心跳一窒，心脏随即猛烈地跳动着，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的方余甜只是扯起一个笑容，对着封栎目光躲闪，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封栎见她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变得通红，担忧之下什么也没想，就伸出手，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温热的温度从手背传来，并不算烫手。 突如其来的触碰使得本就心跳加速的方余甜更加慌乱，随着封栎的微凉的手背逐渐变暖，方余甜耳根变得通红，感觉一股烫意覆上自己的脸颊。 怕封栎察觉出什么不对，方余甜伸出双手抓住了封栎的手，将其从自己的额头拿下，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没事。” 这是第一次，封栎那么直观地感受到方余甜的手，软乎乎的手带着暖热的温度，热意从手起一点点顺着胳膊爬上全身各处。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带来丝丝甜蜜的抽痛，那股异样的情绪彻底占据了整颗心脏。 从此深深地驻扎在了封栎心底。 方余甜和封栎靠得极近，两人的手交握着，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逐渐升高，在有些灼热的气息里，两人谁都没有选择分开交握的手。 放任躁动的感情肆意生长。 第13章 “我……我们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松开封栎的手，方余甜磕磕绊绊地说着，率先蹦出那方狭小炙热的空间，游戏城里凉凉的空调风吹来，拂去了她脸上的烫意。 一定是刚刚里面太热了。 方余甜做了几个深呼吸，暗自在心底安抚自己。一定是太热了，烧坏了她的脑子，她才会有那些奇怪的想象。 可是被搅乱的心绪却怎么也理不顺，回家的整段路中，她都不敢再看封栎一眼。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小菠萝头，试图汲取些力量，但是攥得越紧，心就越乱。 恰好封栎此刻也并不平静，这么多次的心动，封栎反应再迟钝也该意识到了。 她喜欢方余甜，非常喜欢，喜欢到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时，心尖似有蜜糖融化，甜蜜的暖流将整颗心包裹。 可是她不该喜欢她的。 封栎微微偏头，看了眼正在发呆的方余甜，视线触及对方粉嫩细腻的脸颊，又快速地移开，眼底闪过失落。 她真的可以……喜欢这么美好的甜甜吗？ 两人一路无言。一回到家，方余甜火速跑进浴室洗澡，封栎则是沉默地做饭。 凝固的气氛直到吃饭时才被方余甜打破，她硬是说服了自己，一切都是错觉，此刻将心境强行平和了下来。 “小栎是准备换工作吗？” 封栎之前说今天是在咖啡店最后一天工作，方余甜觉得咖啡店老板人挺好的，工资也多，因此有点困惑。 “不是，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封栎思忖着回答。 再有几天，封家的人就会把她接回去，她不能直接把这个告诉方余甜，只能随口编点借口。 最重要的是，方余甜这两天频繁遇见意外，封栎想多陪陪她。 闻言，方余甜点点头，语气柔和道：“好，那就多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赚钱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看着方余甜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封栎不自觉面上带笑，上扬的眼尾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甜甜真好。” 实在太好了，怎么可能不让人喜欢。 饭后，洗完碗的方余甜像往日一般瘫在椅子上看新闻，微信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方余甜点进微信，这才发现那个蔓越莓头像个自己发了四条消息。 漂亮妹妹找自己有什么事吗？带着疑惑，方余甜点进聊天页面。 蔓越莓：你好，我是今天咖啡店跟你要联系方式的人，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吓到你，我先道个歉。 然后是一张鞠躬道歉的可爱表情包。 蔓越莓：我很久没有遇见像你这么合眼缘的人了，一时情急之下才这么唐突的。 蔓越莓：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上面的消息都是两个小时前发送的，然后就是刚刚发来的消息。 蔓越莓：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直接拒绝我就好了，我不希望让你为难。 这个说话的风格……蔓越莓…… 方余甜咀嚼着这个网名，细细品着这几句话，这……这不就是本世界女主封蔓越吗？ 喔！ 一拍大腿，方余甜恍然大悟，她说呢，怎么看这小姑娘这么眼熟。 原来是封蔓越，自己笔下的第一个主角。 这下方余甜看着这个q版蔓越莓头像顺眼不少，毕竟是自己笔下的完美女主，性格温柔人也善良。 一开始确实觉得她突然要微信很奇怪，不过是封蔓越的话，确实有可能因为有眼缘做这种事。 小甜甜：抱歉啊，我刚刚才看到消息。 小甜甜：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蔓越莓：真的吗？太好了！（笔芯） 小甜甜：害，能认识漂亮妹妹是我的荣幸。 随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跟封蔓越聊天十分轻松，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方余甜难得遇见了对手。 并且还从封蔓越那里偷了很多表情包。 两人就这样聊到了夜深互道晚安。 蔓越莓：那就这样，改天我请你喝咖啡呀，晚安。 暴富甜甜：嘿嘿，晚安。 封蔓越躺在公主床上，看着手机里聊天记录直皱眉。 什么都没聊出来，还浪费了一晚上时间。 方余甜聊天时表现出的形象积极又随和，但是话术十分圆滑，能精准避开有关自身的信息然后反套，封蔓越打探了一晚上，被偷了一堆表情包，还被套了一些话，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越想越不爽，封蔓越点开了列表里的一个纯黑色头像。 蔓越莓：凛凛，我今天见到了小栎了。 信息刚刚发送，对面的纯黑色头像秒回。 lllin：枫省就这么大，很正常。 蔓越莓：唔……她好像还在记恨我，我想缓解和她的关系，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lllin：你又想上赶着找虐，老实待着。 封蔓越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紧蹙，面上浮现愠意。 很显然，她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 过了两秒，对面又发来消息。 lllin：我帮你解决，保准她跟你和好。 看见这条消息，封蔓越才舒心地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道谢。 蔓越莓：谢谢，还是凛凛懂我。 屏幕的另一端，林凛看着封蔓越发来的消息，盯着那句“还是凛凛懂我”，冷哼一声，摸出另一个手机打电话。 “喂，老徐，帮个忙。” “给我姐妹教训个人，资料待会发给你。” 挂了电话，林凛面带寒霜地一条条删除了封蔓越发来的信息。 她给封蔓越这个双面人当了十多年的工具人，自然是能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明明心里黑得很，面上还要装温柔善良，次次都把自己当木仓使。 烦得很。 方余甜这边笑嘻嘻地放下手机，就把封蔓越放到了脑后，抬头看向正在做题的封栎。 “小栎，该睡觉了。” 封栎抬起头，温和回应：“好。” 在对上封栎含笑的墨黑眼眸后，方余甜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她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觉像一根刺一般扎着，时不时传来些不舒服的感觉。 “怎么了？” 像方余甜这样情绪外放的人，一旦有一点不对劲，都很明显，封栎坐到她身边。 方余甜摇摇头，强行忽略掉这份不对劲。 睡前看了一眼封栎的幸福值。 [当前幸福值：-60] 涨了好多，小栎有在慢慢开心起来呢。 这个涨幅让方余甜无比满意，虽然还没有摸索出幸福值涨的关键，但是不妨碍她带着笑容入睡。 睁开眼，方余甜又来到了熟悉的梦境里，她已经习惯了每次入睡都会来到这里。 小封栎缩在床上，睁着眼睛打量四周，方余甜也能跟着观察。 是个很小的房间，房间内可见的所有东西都是白色，不过相当干净，看不见一点灰尘。 这样的环境反而给小封栎带来了不安感，她缩在床上动也不敢动，手上被清理过的伤口隐隐作痛。 高跟鞋的声音想起，小封栎心中升起紧张感，紧紧盯着门。 下一秒，那个带着温和笑容的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端着一碗粥和一杯水。 看见那个气质温和的女人，小封栎紧张的心情得到平缓，粥和水送到她面前，她道了声谢，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给小封栎端粥的女人盯着小封栎看了很久，眼神在细细打量，方余甜觉得她有问题。 “林女士……” 那个女人细细观察了一番，退到温和女人身边，小声地唤道。 被称之为林女士的女人微微一笑，声音却没有半点收敛：“满意吗？” “满意的话马上就能带走。” 温柔的声音清晰地落在纯白的房间内，掉入小封栎耳中，小封栎一愣，勺子从手中滑落，她不敢置信地抬头。 方余甜脑海中闪过一些回忆，原来在被林女士带走后，小封栎得到了几天很好的照顾，林女士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将小封栎送回封家。 小封栎信了。 从没人像林女士这般温柔地对她说话，体贴地对待她，于是她毫无防备地相信了对方的承诺。 但是现在…… 她好像被骗了。 “小笨蛋，怎么别人对你一点好就上钩了呢？” 方余甜心底又急又气，最烦的就是她只能干生气，明明心疼得要命，却只能无力地看着。 毫不避讳小封栎的目光，那个女人从兜里摸出一把钱塞到林女士手里，林女士看了小封栎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可惜，淡笑着收下了钱。随后她朝屋外招招手，两个壮汉走了进来，将小封栎抗走。 而小封栎并没有反抗，她仍旧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只有方余甜清楚地知道，她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绝望中。 方余甜感觉心底在发寒，整个人如临冰窖，不属于自己的悲伤情绪在胸口蔓延开来。 [这个世界，果然没人会对她好吗？] 稚嫩的声音在小封栎幼小的心灵里反复回荡。 充满绝望的质问声像是在方余甜耳边响起，方余甜心里一酸。 “不，会有的。” 明知小封栎听不见，方余甜还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重复着。 “会有人对你好的。” “小栎，你以后会遇见一个叫方余甜的人，她会对你全世界第一好。” 在无论是大封栎还是小封栎都听不到的黑暗角落，方余甜认真地许下了承诺。 她隐隐知道了，自己被送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她要给封栎送上，迟到了十八年的温暖。 第14章 “嗬！” 猛地从床上坐起，方余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单薄的身体因为剧烈呼吸而显得摇摇欲坠。 冷汗布满光洁的额头，方余甜环视一圈熟悉的小破屋，最终将目光落在身旁睡得香甜的封栎身上。 封栎呼吸平缓，冷白的脸上还浮现着淡淡笑意。看着她宁静美好的睡颜，方余甜慌乱的心绪逐渐平静，笼罩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也逐渐淡去。 再度躺下，方余甜与封栎面对面，她朝封栎靠得近了些，似乎这样更安心。 小封栎绝望的情绪没有完全褪去，她不敢再睡，于是就这样睁眼躺了后半个晚上。 直到天边微亮，方余甜才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早餐。 看着锅里的煎蛋再度变成糊黑色，方余甜无奈地铲了出来。黑乎乎的煎蛋放在白瓷的盘子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方余甜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顿顿干吃白米饭都觉得幸福，因此也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厨艺。 现在……想到梦中的小封栎珍惜地小口小口喝白粥的可怜模样，方余甜觉得自己有必要学学做饭。 要让小栎吃好的！ 她对梦里的小封栎没办法，但是可以对现实的大封栎再好点。 于是等到封栎睡醒的时候，就有一桌堪称“丰盛”的早餐在等待她。 “甜甜怎么又起这么早？” 一坐下，封栎看着摆满整个小木桌的早餐，在心里估摸着方余甜起床的时间。她注意到方余甜除了最开始那天，几乎每天都睡得不好。 “也没有很早啦，天亮才醒的。”方余甜摸摸脖子僵硬地解释，她总不能告诉封栎自己因为梦见小封栎才无法睡好吧。 怕被看出自己的僵硬，方余甜火速转移了话题，把一个碗推到封栎面前大方介绍：“尝尝看我做的……” 看着这一碗有面皮有肉有菜的汤，方余甜犹豫了片刻，脸一红，“馄饨。” “好，谢谢甜甜。” 好在封栎对方余甜有八百米滤镜，看着这份面皮汤也不觉得奇怪，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甚至因为方余甜一直用含满期待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她不自觉中吃了很多，把自己吃撑了。 早饭后封栎做题消食，方余甜摸起手机，封蔓越在半个小时前发来几条消息。 蔓越莓：早安～今早的朝阳很好看呢。 后面附上了一张照片，修长白皙的手在太阳初升的天空前张开，好像在对天空打招呼。 橘粉的阳光洒下，自带一层柔光滤镜，整张照片呈现出温柔厚重的氛围。 蔓越莓：甜甜还没醒吗？（探头.jpg） 蔓越莓：这是我今天的早餐，睡醒了要记得吃早餐哦。（丰盛的早餐照片） 暴富甜甜：早啊，我刚刚吃完早饭，谢谢。 封蔓越比她想象得热情主动。 方余甜缓缓滑动着聊天记录，盯着屏幕陷入思考。封蔓越人设上是温柔好接触的小仙女，但是不至于会跟一个见过两次面聊过一晚上的人分享日常生活的点滴。 想了一会儿想不通，方余甜就放下手机，暂时把疑惑抛开，跑去洗衣服了。 洗完衣服出来见封栎戴上帽子和口罩准备出门，方余甜问道：“小栎去哪儿？” “去买菜。”封栎将环保袋折好塞进外套口袋里，转眼一看方余甜，对方眼睛亮得惊人，遂而提议，“要一起去吗？” 领着因为心情雀跃步伐格外轻快方余甜，封栎来到小区附近的菜市场。 方余甜一进菜市场就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封栎见她这样，无奈且宠溺地笑笑。 封栎有时候感觉方余甜像是长期生活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外面世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十分新鲜。 菜市场几乎所有摊主都认识封栎，见了她就笑笑，热切地问道：“今天来买些什么？” “我家今天的小青菜很新鲜，来点吗？” “来点豆腐吗？你买一块我再送你一块。” 封栎昨天给方余甜转的钱还有剩，她让方余甜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方余甜看了一圈，见一个摊子上的西红柿长得漂亮，就蹲下挑了几个。 把袋子递给摊主后，摊主一称，一看方余甜眨巴着清澈的眼睛一脸单纯，遂而说道：“十……” 话还未说完，感受到熟悉的寒气之后，摊主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火速改口：“七块八毛八，你给我七块就好了。” “好耶，谢谢老板。” 扫了二维码转了七块过去，方余甜接过西红柿站起身，手中的西红柿就被拎走。一看，不知何时买好菜站在她身后的封栎。 封栎没让方余甜拎一点东西，在方余甜软软的反抗声中，两人离开了菜市场。 “呼，差点，差点就惹上事了。”刚刚那位卖西红柿的摊主拍着自己胸口，一脸劫后余生。 “人一起来的你没看见吗？刚刚我给你使眼神了。” 隔壁卖豆腐的摊主凑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还好你反应快。” “刚刚忙着算账呢，真是吓死我了，差点就卖贵了。” 想起被那双冰冷的眸子盯住瞬间的感受，西红柿摊主打了个寒颤。他摸爬滚打多年锻炼出的反应速度救了他一命，真是万幸。 “小栎跟那些卖菜的老板都认识吗？”方余甜如愿抱了把小青菜，面上带上几分愉悦，“他们都会跟小栎打招呼。” “嗯，我在这边住了很久，混熟了。”封栎语气平淡地回答。 丝毫没提当初她是如何用自己强烈的眼神攻势，使得全菜市场的摊主见了她就自觉报出最低价。 他们跟她并不是熟，只是单纯怕她。跟她假装熟络，潜台词却全是：“你别过来啊。” — 此时，封栎家门口，聚集了一群小混混，接近三十人，将整条小巷子都挤得满满的，他们的头发颜色一个比一个鲜艳，聚在一起像七彩战士。 其中被簇拥着，很明显是老大的那个倒是朴素的黑色头发，他看着面前这扇又小又破的门，抽着烟不知在想什么。 “赵哥，兄弟们问是不是要拆门？” 一个染着亮绿色头发理着莫西干发型的混混凑了上来，询问道。 赵哥摆摆手，抬起手中的铁棍再度敲了两下门，还是没人应。 “啐，这次要教训的是漂亮姑娘，还是讲点礼貌好。” 吐掉口中的烟，用脚碾了两下，赵哥年轻的脸上浮现几分沧桑。 “不愧是赵哥，这种时候都如此绅士。”莫西干头恭敬地称赞了一句，就退回混混之中，跟他们一起抽烟打牌。 赵哥忧郁地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刘海，他们这次的委托是揍一个姑娘，说实话他不是很愿意，更何况他看了照片，人姑娘瘦弱得很。 他们这群人混蛋归混蛋，但是也不会那么多人来欺负一个弱姑娘。 只是…… 赵哥又点燃了一支烟，抬头看向天空。 委托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待会进去砸点东西，口头恐吓一下那个姑娘就算了吧。 资料上还说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好好的姑娘怎么偏偏得罪了那些有钱人呢？ 小巷的另一边，戴着墨镜的壮汉手中拿着手机看导航，身后跟了十来个同样个子高大的壮汉，他们都穿着得体的西装，周身带着恐怖的煞气，像是什么保镖团队。 老板要他们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他们已经做好了进门就暴力拆迁的准备。 来到封栎家不远处，墨镜男看着守在封栎家门口像守护神一样的近三十个混混 ，愣了片刻。 “大哥，那人是不是找了帮手。” 身后一个壮汉凑到前面小声询问，墨镜男打量那群小混混，他们每个人都拿着武器，聚在门前却不闯入，只顾着打牌玩乐。 就很像那个女孩请来的守门人。 “该死，我们的行动还是被察觉了吗？”墨镜男抬了抬墨镜抱怨道，“但是老板给的任务必须完成。” 思考了两秒，墨镜男大喊一声：“兄弟们，上！” 这群壮汉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一声令下，全都跑上前，拎起瘦小的混混就开始揍。 挨了几拳头后，混混们纷纷口吐芬芳，拿着手中的武器开始反击，他们不知道这群壮汉是什么情况，但是不能白挨打。 “赵哥，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群人哪来的？” 莫西干头没有其他混混能打敢拼，退到赵哥身后瑟瑟发抖。 赵哥握紧手中的铁棍，看着这群身高体壮的西装壮汉，心中渐渐有了想法，声音发冷：“人请保镖了。” “艹，我们给老徐耍了！” 根本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打个半死的柔弱贫苦姑娘！ 人家有钱请保镖的！ 就知道这群有钱人心脏得很！该死。 小巷口，正准备回家的封栎和方余甜看着这一场发生在自己门前的混战，陷入沉默。 “小栎，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群人打得头破血流，方余甜开始忧心这个地方的治安，这么危险小栎怎么住？ “不知道，我们先躲开点。”封栎看了眼人群中的墨镜男，默默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喂，您好，我家这边有人聚众斗殴。” 第15章 警察来得十分迅速，很快就来将两伙人带走。 方余甜和封栎贴着墙站在角落，目睹了全程。 负责这件事的宋警官跟方余甜认识，在带走了涉事的所有人后，宋警官走到方余甜面前，脸上带着温和慈爱的笑容：“都抓走了，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别害怕。” “好嘞，谢谢警察叔叔。”方余甜眯眼笑了笑，灿烂的笑颜让人看着心情舒畅。 “不用，应该的。”宋警官确实很喜欢方余甜，一向肃正的他此时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下个月我女儿结婚，要来喝喜酒吗？” “啊？”方余甜一愣，当初以为对方就是说些客套话，没想到是真的想请她。眼底的笑意凝实了些许。 “不用了，谢谢叔叔，有机会请您吃饭。” “哈哈哈那好，我先回所里了。” 宋警官此时才反应过来，要是真的把方余甜请过去，对方会尴尬。朗声笑笑就道别离去。 送走了打群架的人和警察们，整条小巷再度恢复幽静，封栎和方余甜回到家里，吃完午饭，方余甜收到了宋警官发来的短信。 “原来是这样。” 看完了短信，方余甜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心落地。 原来是误会啊，差点就想带着封栎搬离这里了。 “小栎，你康康。”随后方余甜就把手机递给封栎。 封栎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屏幕，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 这件事说是混混一群人在巷子里休息，黑衣壮汉们认错人上去就打了起来，最后由黑衣壮汉赔偿混混医药费作为结尾。 但是…… 想起那个眼熟的墨镜男，封栎清楚这件事肯定不是简单的两波人冲突，那个墨镜男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至于那群混混…… 下一秒，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打断了封栎的思考。 蔓越莓：怎么没回消息？我刚刚吃完午饭。（精致的午餐.jpg） 猛地看到这条消息，封栎瞳孔一缩，盯着这个微信名，眼神逐渐变得冰凉。混杂这些许怒意的暗沉情绪在墨眼中翻腾。 对于刚刚的疑问，心下也有了一个猜测。 看来……她那天的眼神警告没起作用。 “小栎？” 方余甜敏锐地察觉到封栎情绪不对劲，轻声唤了一声，封栎抬眸，对上她清澈的眼睛，那双晶莹剔透的琥珀眼眸里闪着关心，封栎身上的寒气和戾气瞬间散去。 “没事，就是有点惊讶。” 把手机还给方余甜，封栎半垂眼帘，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挡住眼底如乌云般翻腾的情绪。 应该怎么警告封蔓越，她才会听话呢？ 拿回手机，方余甜自然也看见了封蔓越发来的消息，她没什么想法，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刚刚在吃饭。 封蔓越一早上到现在给她发了不下百条消息，原本方余甜对她印象还不错，现在只剩一个奇怪。 蔓越莓：明天可以出来和我聊聊天吗？我请你喝咖啡。（期待.jpg） 暴富甜甜：改天吧，明天有事呢。 蔓越莓：好叭。（失落.jpg） 眨眨眼，方余甜随手发了个表情包安抚对方，然后就放下手机陷入思考。 难道是她记错了女主的人设吗？ 不过方余甜最大的困扰并不是封蔓越，她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睡觉。 是夜，方余甜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向窗外，今夜空中黑沉沉，微风吹进来，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气，今夜大概率会下雨。 说实话，她不太敢睡觉。 她对小封栎的悲惨经历产生了抵触情绪，她在梦境里无时无刻都在被悲伤+愧疚的双重负面折磨。 她心态再怎么坚固，迟早有一天也是要被磨崩溃的。 但是由于昨晚方余甜就没睡好，本身精神就很疲惫，困意上脑后，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了睡眠。 再拥有意识的时候，方余甜认命地叹气，跟随着小封栎的视野打量周围。 这是一辆很普通廉价的车内部，因为没有冷气，小小的车内十分闷热，还有难闻的气味。 小封栎左边坐着之前那个女人，她只是盯着小封栎，面带不知情绪的笑容。 待小封栎看过去之后，女人朝她点点头，顺便送上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被卖了。 小封栎心下已经有了猜测，方余甜听见她的心声，称赞道：“不愧是小小栎，小小年纪就这么聪明冷静。” 可惜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然当初肯定不会跟着那个林女士走。 “封栎是吧，我叫李愫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女人拿了一包饼干，小心翼翼地递给封栎，封栎看都没看一眼。 不过这个李愫鹃似乎脾气很好，见封栎不理自己也只是悻悻一笑。 开车的是个不苟言笑，面相有点凶的瘦弱男人，李愫鹃会柔声叫他“亲爱的”，看来是夫妻关系。他扫过封栎几眼，刻薄的眼里只有嫌恶和不满。 “你这什么眼神！我警告你，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十八年后都会得到报应的。” 方余甜不满地大叫着，暗自记下了男人的外貌。 他要真的欺负小封栎，她就跑去打掉他的牙齿。 天降不降正义她不知道，但是天降方余甜。 方余甜就是封栎的正义。 车子在街道边停下，李愫鹃夫妻俩下车后将小封栎一人关在了车里。 这车后座的一个窗户坏了，只能勉强升起一点点，李愫鹃临走前还拜托小封栎帮忙守车。 小封栎看着眼前大开的窗户，思考了两秒，他们是笃定了自己不敢跑还是不怕自己会跑？ 几秒后，一辆黑色的皮卡车停在了这辆车旁边，感受到那辆车传来监视的视线，小封栎觉得是后者。 看来林女士的售后服务很周到。 突然，小封栎看见一抹小巧的身影从车前走过，眼睛瞬间瞪大。 方余甜认出，是那个和小封栎一起被绑架的女孩，可能是小封蔓越。 身着公主裙的小女孩身边跟着两个保镖，手里拿着玩具，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蔓越姐姐！”沙哑的童音大叫道，小女孩被叫住，身子一愣，站定了身体四处张望。 “蔓越姐姐！我在这里！”看见那个女孩的一瞬间，小封栎的心底被希望填满。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方余甜也是这么觉得的，正在为小封栎高兴，下一秒现实就狠狠地抽了两人几耳光。 小封栎满怀期待地从车窗里钻出，摔落在地上后不顾疼痛迅速爬起，朝小封蔓越跑去。 谁知道，小封蔓越在看清小封栎的瞬间，小脸上满是惊恐。甚至拍了拍身边的保镖，保镖抱起小封蔓越，朝前方跑去。 “蔓越姐姐！”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浇灭，小封栎想追上小封蔓越，但是最终还是被黑色轿车里追出来的人按倒在地上。 她抬头满眼绝望地看向小封蔓越，而对方只是趴在保镖的肩膀上，不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看见自己要跑？ 小封栎在心底问道，刚刚摔伤的腿此刻钻心地疼，一阵阵疼痛似针扎般钻入她稚嫩且千疮百孔的心脏。 为什么呢？ 方余甜也想问。 这个世界好像见不得封栎一点好，凭什么呢？ 睡梦中的方余甜眉头紧蹙，原本红润的小脸因为恐惧失去了血色变得十分苍白，她额头布满细汗，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 封栎因为担心方余甜的睡眠情况，今天特意没睡，就看到了这一幕。 是什么梦，把甜甜吓成这样？ 见方余甜在呢喃，封栎凑上前去倾听。 “小栎……” 她听见方余甜虚弱无力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轰！”天边响起巨雷，方余甜仿佛被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 方余甜第一时间就转头，看见封栎担忧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就伸手抱住了封栎。 她抱得很紧，仿佛在汲取什么力量。 怀中的人身子在发颤，封栎心口一窒，传来阵阵抽疼。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方余甜单薄的背。 抱了很久，方余甜才松开封栎，面色苍白地解释： “小栎，我做噩梦了。” 她似乎还陷在梦境带来的恐惧中，神色恹恹。 “别怕。”封栎轻轻摸了摸方余甜的头，清冽的声音意外地带来了安心感。 “再睡会吧，我守着你。” 方余甜听话地躺下，但是却不敢闭眼，只是看着封栎。 她真的……有点怕再梦见小封栎。 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轻轻覆在方余甜的眼睛上方，打断了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睡吧。” 封栎声音极轻，却给了方余甜一些勇气，支撑着她再度闭上眼。 方余甜闭眼，长且翘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扫了一下封栎的手心。 直到感到方余甜的呼吸平稳，封栎才撤下手，看着明显比刚刚平静安稳的睡颜，封栎松了一口气，这才躺下。 到底是什么噩梦呢？似乎……和她有关。 第二天，方余甜依旧在太阳升起前醒来，不过因为下半夜没有做梦，现在精神好了一些。 摸起手机，方余甜编辑发送了一条信息。 暴富甜甜：今天我没事了，要出来见一面吗？ 对面像是等待良久一般，下一秒回复就跳了出来。 蔓越莓：好呀。 盯着这两个字，方余甜清澈的眼底没有半分情绪。 第16章 热烈的阳光洒在清冷的街道旁，却并没有带来几分热闹。 方余甜站在街边百无聊赖地等车，不算温柔的阳光将她瓷白的皮肤晒得微红，昭示着她在此处站了不短时间。 等得有些疲惫的方余甜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刚拿起手机，面前停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车窗摇下，露出封蔓越素净漂亮的脸蛋。 她看见方余甜，面上挂着温柔地笑容：“甜甜？上车吧。” “昂，谢谢。”方余甜打开车门进去，车内的空调凉风吹来，赶走了她身上的燥热气息。 待车子启动，封蔓越主动跟方余甜打招呼，她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温和，仅仅是说话也能勾起人的好感： “甜甜你好，我叫封蔓越，蔓越莓的蔓越。” “我叫方余甜。”方余甜眨眨眼睛，补充道：“方正的方，多余的余。” “是个好听的名字，和你很相配。” 封蔓越莞尔一笑，眼中波光潋滟，像一阵清风拂过，清新治愈。 原本方余甜也应该这么觉得，只是面前的封蔓越的脸逐渐和小封蔓越惊恐的脸逐渐重合，她只觉得压抑，心底泛苦。 按照她惯用的女主设定，封蔓越本该是温柔美好的人设。 但是世界似乎并不会刻板地按照她的小说设定，眼前的真人不只是属性单一的纸片人，是更复杂多面的真实存在。 轻声道谢，方余甜以晕车为由合眼小憩，封蔓越坐得端正，时不时转过头看她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十分钟后，封蔓越领着方余甜来到一家高档的咖啡厅，两人选择了落地窗旁边的位置。 阳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封蔓越的半边身子上，她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和封栎有几分相似的黑眸里闪着水光。 她依旧温柔，只是这份温柔多了几分诡异。 “甜甜现在是在这边上学吗？”点了两杯咖啡喝一份蛋糕，封蔓越用手托着脸轻声问道。 “没有，是来这边打工。” 封蔓越故作惊讶：“你一个人租房子住吗？” 此时，方余甜点的卡布奇诺被端上来，她转头朝服务员笑笑道谢，转回来时只是低着头看着卡布奇诺。 “没有，跟朋友一起住。” “那就好。”封蔓越松了一口气，眼睛转了一圈，继续道：“甜甜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 听见这个问题，方余甜一愣，随即缓慢地抬起眼眸，看向封蔓越，清澈的琥珀眼眸没有任何神采。 只是静静地探究着对面的人。 “啊……我太突然了对不对？”封蔓越不好意思地笑笑，头微微低下，眸光微闪，神情似乎有些落寞。 “甜甜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我不太会交朋友。” “我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自以为和甜甜是朋友后就有些着急，想要了解甜甜的一切。” “但是我没有恶意，我是出于喜欢才这样的。” 封蔓越抬眼，眼里带上几分祈求，“我不希望被甜甜误会。” “嗯，不会的。” 方余甜突然微微一笑，露出可爱的小梨涡。 “我的朋友对我特别好，是个相当温柔美好的人。” 提起封栎，方余甜的眼里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璀璨得刺眼。 听着大众对自己的评价被方余甜套到冰冷的封栎身上，封蔓越微怔，差点控制不住表情。 “那……甜甜可以介绍我认识认识吗？”封蔓越干巴巴地继续话题，她的咖啡和蛋糕端上来后，她轻轻将蛋糕推到方余甜面前。 “请甜甜吃。” 方余甜看了一眼蛋糕，礼貌道谢：“谢谢。” “我的朋友有些内向，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语毕，方余甜敛起笑意。短短几句对话后，她已经可以肯定，封蔓越就是冲着封栎来的。 她的目的丝毫不收敛，明晃晃摆在面前，但是如果方余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发现。 垂眼看着桌上的黑森林，方余甜思索着封蔓越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通过她来监视小栎，断绝小栎回到封家的可能性？ 总之可以肯定封蔓越来者不善。 接下来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方余甜避重就轻，绕着弯回答封蔓越的问题，避开了关于封栎的所有话题。 直到方余甜假模假样看了眼手机说有急事先离开，封蔓越才发现自己除了知道她俩现在同居外什么都没问出来。 看着桌上一丝未动的咖啡喝蛋糕，封蔓越有些头疼。 这个方余甜，似乎并不像外貌那样柔软好解决。 封蔓越走出咖啡厅，还在苦恼的时候，后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封蔓越。” 听见这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封蔓越顿时愣住，僵硬地转身。 只见身着黑色卫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封栎双手揣进卫衣口袋里，凤眼半敛。 她好像在看封蔓越，但是眼里又没有封蔓越。 “请问你是……” 封蔓越试探着说道，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垂在腿边的手不自觉颤抖。 “封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 封栎说着，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锐利精致脸，慢悠悠地说： “想起来了没有？” 慵懒的尾调上扬，含着无限嘲讽。 见对方这么嘲讽自己，封蔓越也不好再装下去，有些紧张地抬起颤抖的手挽起耳边的长发。 “是……是小栎吧，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封栎说着，突然朝封蔓越走去，封蔓越吓得连忙后退，高跟鞋后跟踩到路上的小石子，脚腕一扭，摔倒在地上。 而封栎只是冷眼旁观，甚至戴上了口罩。 “嘶……” 封蔓越有些狼狈地站起身，小腿上的擦伤火辣辣地疼，更难忍的是脚踝传来钻心般的痛感，这让封蔓越不禁红了眼眶，一向温柔的形象也维持不住。 “你找我做什么？” “你接近我朋友是想做什么？”没有回答对方，封栎反问道。 封蔓越陷入短暂沉默，手不自觉收紧，才缓缓开口装傻询问：“你朋友是……” 封栎直接打断她的伪装：“封蔓越，我耐心不好。” 冰冷的声音让封蔓越心脏一颤，不寒而栗。 “就……我想了解你的近况。” “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需不需要帮助。” “你肯定不想见我，我只能找你的朋友……” 颤抖的声线与委屈的哭腔结合，泪眼汪汪的封蔓越此时看上去分外委屈。 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封栎，而封栎才是那个冷血、不讲亲情的人。 “你真的想我好，当初为什么不停下？” “为什么不告诉你爸爸我还活着？” 封栎始终语气平淡，没有半分情绪。 “我……” 封蔓越听见这直击灵魂的质问，不知如何作答，她愣愣地抬起头，对上封栎充满压迫感的墨黑瞳孔。 那双眼里闪着冷光，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最普通的死物。 “你最好别干涉我的生活，对你对我都好。” “如果你再接触我的朋友，就不是这样的警告了。” 这个眼神，一如那天的生死时刻，封蔓越害怕到浑身打颤，晶莹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滑落，一滴滴掉落在地。 “呜，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捂脸哭泣的封蔓越，封栎烦躁地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转身快步离去。 封蔓越哭着了一会儿，保镖才赶到，封蔓越止住哭泣，才发现封栎已经走了。 封栎这么简单地离开，让封蔓越有点惊讶。 踏上回家的公交车，封栎的手放在卫衣口袋里，把玩着冰凉的折叠刀，眼帘低垂，看不清眼中的波动。 封栎从前一无所有，只要她过得不舒心，拼了命也要让封蔓越一家付出代价。 但是……她现在有了方余甜。 她惜命了。 第17章 黑色轿车内，封蔓越黑沉着脸，身子还在微微发颤，突然，她想起什么，拿起手机。 蔓越莓：小凛，今天封栎来找我了。 正在打游戏的林凛突然收到这条信息，皱着脸思考了片刻，退出游戏回消息。 lllin：她找你干什么？ 蔓越莓：她威胁我，让我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 蔓越莓：小凛，你真的能帮我们和好吗？ 盯着最新的消息，林凛脑子识趣地自动翻译成：小凛，你教训封栎了吗？ 想着昨天老徐就跟自己说找了人去教训封栎，林凛回消息也有底气。 lllin：能，我已经找了人去跟她交涉了。 蔓越莓：那太好了，小凛你来陪我逛街吧。 看到这条消息，林凛嘴角微勾，封蔓越这个人虽然一肚子坏水，但是胜在家里有钱人还大方，林凛只要把她哄高兴，能有不少好处。 她帮封蔓越做事那么多年，也是因为对方好处给得足。 换了身衣服，林凛准备出门，走到门前时，客厅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凛凛要去哪里？” 沙发上坐着一个面相柔和的中年女人，她保养得不错，此时微微笑着，让人觉得十分和善、好说话。 “妈，蔓越约我去逛街。”明明应该是亲密无间的母女，可是林凛在她面前却有些拘谨，她尴尬地收回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我能去吗？” “见蔓越啊，去吧。”女人摆摆手，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林凛送了一口气，虽然她清楚妈妈对她和封蔓越接触都是持支持态度，但还是不免害怕。 原本飞扬的心情被压下，林凛推开门，用最小的动作从家里出去。 来到小区楼下，林凛还没走几步，就被一群混混围住，这群混混头发颜色各异，手上拿着木棍到铁棍等各种武器。 围着林凛，这群混混将她逼近一个角落。 “你就是林凛？”为首的男子模样周正，一头黑发也没有打耳钉，看上去倒是还算乖巧。 林凛攥紧手中的手机，面色凝重地一边后退一边询问道：“你们是谁？” “呵，真有趣。”那男子嘲讽地笑笑，随即拿起手中的铁棍指向林凛，“就你，叫老子们去揍那个叫什么栎的小姑娘，结果把老子送进派出所了。” “你现在想装蒜了？没门！” 这名语气愤慨男子就是昨天在封栎家门口打架的混混头子，赵戈乾。 听见这话，林凛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她慌乱地眨眨眼，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并不清楚。” “别装了，老徐那个老混蛋已经招了。” 赵戈乾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把屏幕怼到林凛眼前。照片里是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男人，林凛看见血腥的照片，尖叫出声。 “你要做什么？你们进派出所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凛此刻十分害怕，紧握着手机准备报警求救，但是想到是她花钱请这群人去教训封栎，放在关机键上的手指迟迟不敢按下。 “要不是你提供的信息不对，我们怎么可能被抓进派出所？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编造委托，不管我们的死活。” 林凛现在才注意到，那些混混里面很多都缠着纱布，还有几个头上包着纱布渗血。 “可惜你赵哥我不好欺负。” 赵戈乾恶狠狠地笑了笑，拿起铁棍搭在林凛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让林凛不禁抖了一下。 下一秒，赵戈乾扬起铁棍，林凛因为害怕，下意识抱着头禁闭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过了很久，林凛才敢惴惴不安地睁开眼，撞上一双清澈的琥珀眼眸，漂亮的眼里闪动着飞扬的光彩，在热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喔，你好呀。”那人见她看过来，伸出手打招呼，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小梨涡，为这份充满阳光气息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清甜。 像是一杯清爽的温果汁，流过喉咙时带来温暖，口腔却仍旧余留着清清淡淡的甜味。 在这一瞬间，林凛完全忘却了自己方才的恐慌，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只见对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个菠萝玩偶，随后朝她挥挥手，转身扬长离去。 “再见咯。” “再见……” 林凛第一次遇见这么干净灿烂的人。她只是出现了那么几秒钟，却在林凛心间留下一抹淡淡的清甜气息。 等林凛回神之时，才发现赵戈乾和那群混混们被踢倒在一旁，痛苦地捂着肚子，赵戈乾还在恶狠狠地盯着她。 趁着这个机会，林凛快步奔跑离去。 手机传来震动，林凛一看是封蔓越打来的电话，心里刚刚散去的烦闷感再度升起。 — 就在十多分钟前。 方余甜坐出租车回到了幸康小区，在回家的路上，不出意外的又迷路了，看着十分陌生的居民楼，方余甜无奈地抿嘴。 她今天出门前跟封栎说的是去打临时工，现在钱也没搞到，家也找不回去。 “喔？” 看见前方有个女孩被一群混混围着，方余甜观察了几秒，见那个为首的混混其实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也就不关注了。 掏出手机，方余甜无视了封蔓越发来的几条消息，准备给封栎打电话。 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的瞬间，口袋里躺着的小菠萝头掉落，跟着下坡一直往前滚。 方余甜原本还没发现，直到打通了封栎的电话，才觉得口袋里少了些什么，这才发现了正在翻滚的小菠萝头。 小菠萝头好巧不巧滚到了那群混混中间停在赵戈乾脚边，方余甜跟了上去，那群混混见方余甜这样的也没在意，只是摆摆手让她快点走。 见赵戈乾扬起铁棍时身子往后退了退，眼看着就要踩到小菠萝头，方余甜一着急，冲上前将赵戈乾大力推开。 正欲捡起小菠萝头之时，众混混们看见她朝赵戈乾出手，全都朝她冲来。 短短几分钟，方余甜将众混混踹倒在地。 看了那个被吓傻的女孩一眼，捡起小菠萝头，就离开了现场。 “喂，小栎。”拨通了封栎的电话，方余甜提着脏脏的小菠萝头，声音有些委屈，“你能来接我吗？” “我又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了，不过我应该在幸康小区里面，我给你拍拍。” 挂了电话，方余甜举着手机绕了一圈，拍了个小视频发给封栎。 下了公交车的封栎点开小视频，看着熟悉的地方，突然想起什么，凤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周身带着深沉的低气压，开始找路。 这条路封栎曾经走过无数次，她没有丝毫停顿地朝目标地点走去，很快就找到了蹲在一栋居民楼前的方余甜。 还看见了站在方余甜身后不远处的女人。 那女人抱着手站着，面容柔和，微微眯起的眼里带着满满慈爱，温柔地注视着方余甜，就像再看自己的女儿那般真诚、充满爱意。 瞬间，封栎身上的寒毛竖起。 就是那个女人，在她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给了她希望后又将她推入深渊，摧毁她的希望。 甚至还要找一个极佳的位置，欣赏她的挣扎。 方余甜看见穿着一身黑，连个眼睛都没露出来的人，还是能瞬间认出对方就是封栎，连忙挂上笑容站起身子朝对方走去。 “小栎，你来得好快。” 方余甜蹦到封栎身前，带来淡淡清香，封栎一垂眼，就能看见那双平时盛满光芒的眼睛里，满是自己。 她的负面突然被照亮。 主动牵起方余甜的手，封栎轻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双手相握，掌心相对，封栎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温热柔软的手心，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封栎突然发现没什么好担忧的。 随后，封栎将空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折叠小刀在她指尖转动着。 摘下口罩转头，封栎对着那个女人，扬起嘴角，眼底满是挑衅。 那个女人原本无懈可击的温柔假面，在触及到封栎面上的笑容后，瞬间破碎，她沉下一张脸，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第18章 枫市最大的商城内，林凛正在陪着封蔓越到处逛，封蔓越看上了什么都会顺带给林凛买一份，因此林凛算是心甘情愿地帮忙拎东西。 她在心底疯狂暗示自己，自己就是个打工人。 这时，林凛的电话响了，轻轻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拿起手机一看，是【妈妈】，林凛一颗心瞬间被提起。 “妈。” 只能不安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林凛却因为这份沉默，越来越恐慌。 仿佛过了一生那么漫长，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冰冷的指示。 “回来。” 林凛惨白着脸走到封蔓越身边：“蔓越，我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封蔓越转过头，见林凛面色不好，顿时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凛凛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凛咬着牙轻轻点头，封蔓越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让林凛先回去了。 把封蔓越的东西送到她的车上后，林凛马不停蹄地往家的方向赶去，冷汗不断往外冒。 林凛的母亲叫林秋云，是个从长相到气质到名字都温柔的女性，平日里跟谁都带着和煦的神情，外人对她的评价也多是贤惠。 可是林凛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在六岁那年发现了林秋云最大的秘密，原来她这个端庄贤惠的母亲，涉嫌拐卖人口。 甚至连林凛自己，都不是林秋云亲生的。她前两年偷了林秋云的头发去做DNA检验，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血缘关系。 而林秋云，也并不似表面温和，她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在林凛发现了她的生意后，林秋云时不时就会惩罚林凛，林凛曾在下雪天被关在阳台，也被烫水淋过无数次手，但没有人肯相信是林秋云做的。 而且林秋云对她的管控十分严格，每天都会检查她的手机。林凛从没在这个女人身上，获得过半点自由。 她不可能不怕林秋云。 回到家，林凛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就看见林秋云抱着手站在玄关处，面色沉郁。 “跪下。” 随着林秋云一声落下，林凛已经条件反射般，膝盖自动弯曲，直直跪下。 “你今天出门遇见谁了？” 林凛身子开始发颤，声线也不自觉颤抖：“就……跟蔓越逛了……” “我问你都遇见谁了。”林秋云突然发难，声音大了一度，林凛被吓得一抖，思维瞬间混乱。 “我今天出门之后……之后，有几个人找我算账，我还遇见了个很漂亮的人，那几个混混要打我，然后……然后有个人帮我赶跑了他们，她好厉害，然后封蔓越打电话找我，我就去找封蔓越了。” 林凛控制不住自己支离破碎的语言逻辑，因为太害怕，只能凭借着本能倒出今天遇见的所有事。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林秋云满意地弯了弯眼角，大度地拿起纸巾将林凛脸上的泪痕擦去，可惜她力度并不轻，擦完林凛的脸颊通红。 “你就在这里跪半天吧，正好反省一下你那些拙劣的把戏，一点也不像我的孩子。” 嫌恶地将纸团丢在一边，林秋云拎走林凛带回来的东西，慢悠悠地走回沙发上，继续看电视。 等到林凛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她才意识到，林秋云是在责怪她教训封栎的方式很儿戏。 原来……她甚至早就知道自己请人教训封栎了吗？ 明明她已经把通话记录、聊天记录都删除了的，也是特地在家外面打的电话。 林凛感觉自己完全被黑暗笼罩，层层恐惧压得她喘不过气。 脑海中闪过一人清澈的笑颜，她静静笑着，仿佛凝聚了阳光般温暖。 她实在被困在黑暗中太久，像一只渴望光芒的飞蛾，看见一点光，就想奋不顾身扑上去。 — 方余甜回到家就躺在床上，翻滚了两下之后，拿起手机给封蔓越转了今天咖啡和蛋糕的钱，转了钱之后她的余额无限接近零。 虽然一点儿没吃，但是不能占封蔓越便宜。 要彻底跟封蔓越划清界限才行。 在没有梦见封蔓越对封栎的见死不救时，方余甜还抱着一种接近封蔓越，旁敲侧击让对方知道失散多年的妹妹就在自己身边，然后把封栎送回封家，这样的想法。 但是很显然，封蔓越不是纯真善良的女主，甚至对封栎有恶意。 那她就不能再理会封蔓越，毕竟她要无限偏向封栎。 “甜甜今天出去做了些什么呀？” 封栎换了件松垮的短袖，顺手扎了个半马尾，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十分清爽。 听见这个问题，方余甜面上僵硬了片刻，随即有些心慌地眨眨眼回答道：“我没有找到工作，在外面玩了一阵子。” “抱歉，小栎。” “不需要抱歉。”封栎坐到方余甜身边，犹豫片刻，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戳了两下方余甜的脸颊。 “下次我带甜甜出去玩。” “好耶！”方余甜笑了，露出梨涡，封栎盯了一会儿，将手指挪到梨涡上面，又戳了两下。 “痒。” 被戳痒了，方余甜眼神控诉，封栎觉着有趣，又戳了几下。 方余甜伸手抓住封栎的手，用脸压住她躁动的手。 方余甜的脸颊有些软肉，像被太阳晒着的云朵，暖和又柔软。封栎难得地笑了笑，任由她压着。 “小栎还记得是几岁遇见我的吗？” 因为那个梦境能看见封栎儿时发生的事，方余甜突然好奇能不能见到自己这个身份的上一任主人。 她还挺期待这个世界是怎么设计自己的。 “嗯……让我想想。”封栎垂下眼，似乎陷入思考，实则在设计两人的故事。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不过封栎认为值得，她不愿意方余甜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和愧疚。 “大概是五岁吧，我从家里走丢了，被送到了孤儿院，然后遇见了你，你很照顾我。” 五岁……那就是封栎也没在李愫鹃那里待很久。 方余甜稍微安心一些。 “那当然是要照顾你了，毕竟我是大孩子。” 方余甜松开封栎的手，支起身子，扬起莹润的小脸蛋，满是骄傲。 “喔？有多大？”封栎好笑地捏了捏方余甜的脸颊肉。 轻轻拍开封栎的手，方余甜轻哼一声：“我可要大六岁呢。” 方余甜今年二十四岁，算算确实要比封栎大六岁。不过方余甜当笼中鸟当了近二十年，而封栎又经历了无数个岁月轮回。 导致方余甜看着还有些童真，封栎反倒更加成熟。 方余甜长得比较嫩，封栎确实没想到对方已经二十四岁，说十四岁显然还要更可信。 意识到自己对方余甜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封栎有点失落地收回了手。 她拥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未来的方余甜，但却因为那个谎言，无法了解过去的方余甜。 到底……还是遗憾。 方余甜见封栎有点失落，想着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眨眨眼迅速补救：“现在是小栎照顾我更多。” “小栎是相当可靠的大人。” “嗯。” 封栎弯了弯嘴角，很多时刻，她都怀疑方余甜身上有一个情绪捕捉器，能敏锐地捕捉到她每一个情绪变化并试图抚去她的负面情绪。 封栎突然很好奇，是什么环境能养出方余甜这样美好的女孩。 过去两个字，不提及的时候被封栎刻意无视，一旦提及，无数的好奇便似洪水般涌来。 她真的很想……彻底了解对方。 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夜幕降临。 因为期待着能在梦中见到小时候的自己，方余甜今天对睡觉没有那么抗拒，跟封栎互道晚安后，就闭眼睡觉了。 “养你有什么用！不如养条狗！”震天的怒吼声传来，小封栎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 方余甜注意到小封栎的脚上，绑着一条粗绳，粗绳的另一端在阳台，可是阳台的门已经被锁死。 “养不熟的白眼狼！”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一个玻璃的烟灰缸砸来，小封栎趴下身子躲避。 “嘭。” 烟灰缸砸在小封栎身后的柜子上，随后掉落下来，砸在了小封栎的背上。 “嗬……” 小封栎的背传来钻心的痛感，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方余甜感受到浑身都在传来钝痛，这种痛感她太过熟悉，就是被人拿棍棒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后凡是轻轻碰一下伤口，都会痛到无法呼吸。 小封栎这几天的经历像电影一般呈现在方余甜面前，方余甜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这对夫妻并不想好好对待小封栎，他们只是担心没人给养老，见小封栎漂亮，买回来养大了拿去嫁人，混一份彩礼。 但是小封栎并不听话，几次三番跑出去，最近的一次，小封栎就差一点就能报警成功。 可惜那个帮助她的女士见李愫鹃的丈夫来势汹汹，只敢流着泪注视绝望的小封栎被拽走。 “亲爱的，别打了。”李愫鹃适时地冒出来，柔声劝导自己的丈夫，那男人气愤地坐下抽烟。 李愫鹃这才来找小封栎。 “小栎，没伤着吧？”李愫鹃把小封栎扶起，轻声细语安慰。 “呸，小栎也是你叫的！伤不伤的你是瞎吗？看不见全身上下都没块好肉了。” 方余甜白眼都快翻上天，小封栎身上每痛一下，她的心就抽疼一下，她心疼得快哭了。 等她醒了，她就去找李愫鹃和她丈夫算账。 该死，敢打她的小栎。 第19章 “小栎，怎么不跟阿姨说话？” 良久，没有得到小封栎的回应，李愫鹃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封栎的背。 痛感瞬间传来，小封栎瘦弱的身子抖了一下。 小封栎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骗她听话。 因此她不打算理会李愫鹃，只是抱着腿沉默地坐在角落里，连个眼神也不给。 见状，李愫鹃原本就稀薄的耐心也消失殆尽，回到她丈夫身边，两人轻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转过头，眼神里带着嫌恶。 看得方余甜十分来气，她试图听清楚这两人的对话，但是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 “林……被坑……退回去……” 结合了一下，方余甜猜测估计是他们觉得那个林女士坑人，想要把封栎退回去，换另一个女孩。 看李愫鹃的表情，显然是不太情愿。显然是找不到封栎这么漂亮又便宜的小孩。 不过两人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敲门声就响起。 李愫鹃被敲门声吓得一激灵，神色不虞地走上前开门，一开门，外面瞬间涌入一群警察，将李愫鹃和她丈夫擒拿制服。有警察小心翼翼地走到小封栎面前，看见她浑身的惨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警察帮忙解开了绑着小封栎的绳子，这个又脏又瘦的小孩，抬起头，露出一张依稀可以窥见精致容颜的脏兮兮脸蛋。警察看了也十分不忍，声音放得极轻：“你好，小朋友，听说你遭受了家暴，是吗？” “小栎，快告诉她们你是被拐卖的！”方余甜在心底着急地大叫。 “不是。”小封栎扯着沙哑的嗓音回答，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被刀片刮一般疼痛。她努力撑开眼睛，墨黑的眼里黯淡无光。 “我不认识他们，我是被拐来的。” 一听这话，在场的警察纷纷变了脸色，他们接到的报案说是小孩被家暴，已经奄奄一息了。 现在这小孩的发言，更是直接改变了这起案子的性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朋友。”那个警察重复了一遍，确保不是小孩子受委屈说的话。 之间小封栎重重点头，从瘦小的手伸进上衣里，从中摸出一本证件。 是一本户口簿，警察翻开一看，是李愫鹃一家的户口簿，上面记录的人只有李愫鹃和她丈夫。 没有孩子，而且证件很新。 警察沉默着收好了证件，伸出手揉了揉小封栎的头，低声称赞道：“你很聪明。” 小封栎终于得以走出这扇门，一踏出房门的瞬间，方余甜感觉心里畅快了不少，身上的压抑感淡了些许。 小栎很高兴的样子，方余甜看她逃出这个破地方，也跟着高兴。 走到楼下，小封栎看见了之前那个目睹自己被李愫鹃丈夫抓走的年轻女士，她朝对方笑了笑道谢道：“谢谢您。” 那个女士原本担忧地等在楼下，见小封栎活着出来，松了一口气，朝小封栎和善地笑笑。 小封栎接下来就陷入了沉默，跟着警察们上了车到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方余甜见到了她认识的人，宋警官。 年轻的宋警官等在派出所门口，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来，连忙迎上去，直直地奔向了那个……年轻的女士。 “老婆，你没事吧？”宋警官着急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呀？”女士娇笑着推了推宋警官。 小封栎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但是方余甜听见了他俩的对话，原来帮小封栎报警的是宋警官的老婆。 那她明天醒了找宋警官，是不是就能知道……拐卖小栎的那个女人是谁。 说不准，那个女人可能已经入狱了呢。那她也可以去探监顺便骂两句。 方余甜思索着应对措施，这边小封栎面对一众警察，心里有些慌张。 她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甚至半个月前还住在价值几亿的豪宅，享受着豪门大小姐的生活。 再怎么冷静聪颖，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变得不安敏感。 方余甜想伸出手摸摸小封栎，结果眼前一黑，她再睁开眼之时，手已经伸到了大封栎头上。 而封栎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眼里染上丝丝迷茫。 既然手已经放上去了，方余甜顺手摸了摸封栎的头，头发顺滑触感奇佳，方余甜又摸了两下，才收回手道：“早安。” “早安。” 没去追究方余甜怎么突然摸自己头，她想摸就摸吧。封栎弯了弯眼角，询问道：“昨天又做噩梦了吗？” 实际上封栎昨天基本是醒着的，她听见了方余甜不安的呢喃声，这让她无法安睡。她观察着方余甜，对方从眉头紧蹙到眼角滑落泪珠，再到最后明显放松。 显然是一个不太美好的梦，偏偏她又听见了方余甜喊自己的名字。 “嗯，算是吧。”方余甜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梦见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封栎跟着坐起，询问道。 她很想知道方余甜是因为什么睡不好，是因为她吗？ “嗯……就梦见了两个可怕的人，拿着棍子追着我打。”方余甜思索片刻回答道，这不算撒谎，因此她的表情还算自然。 封栎听罢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方余甜的头，安慰道：“没事，我在。” 方余甜笑了笑，跑去洗漱。 而封栎坐在床上琢磨方余甜梦里呼唤自己的原因。甜甜遇见危险的时候，会呼唤自己吗？ 这个认知像裹了蜜糖的青涩水果，封栎吃下后整个人会陷入甜蜜的喜悦中，只有回味之时才能品到淡淡酸涩。 从她陷入喜欢方余甜这件事开始，她得到的每个甜蜜瞬间，就注定包含着酸涩。 两人吃过早饭后，封栎突然建议道：“甜甜，想出去玩吗？” “啊？”脑子里填满了昨晚的梦，方余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眼睛瞬间亮起。 “好耶！” 她对外面的世界永远都充满热情与期待，但是一个人出门，那些宽阔的道路和一栋栋相似的大楼让她恐惧。 但是如果是跟着封栎，就没问题。 因为有人带她回家。 “我们去哪里？” 两人出门后，方余甜跟着封栎坐上了公交车，封栎属于有座位也要站着的类型，而方余甜随封栎，她挽着封栎的手，倒是站得挺安稳。 “先去买衣服。”封栎垂眸打量着方余甜，其实很早就想带她出来买衣服，只是没找到机会。 方余甜一直捡着她宽宽大大的旧衬衫和运动裤穿，松松垮垮的，得亏人长得漂亮还能有几分娇小玲珑感。 两人来到商场，给方余甜买衣服其实很简单，直接拿s码就行，甚至不需要试。最大的问题是……方余甜嫌贵。 方余甜自己本人过去买衣服也都是某橙色APP打开，选着便宜的买。 此时乍一看商场里三位数甚至四位数的衣服，她有些接受不能。 最后是封栎让方余甜试了件淡粉色雪纺连衣裙，轻飘飘的嫩粉色穿在方余甜身上实在是好看，于是封栎趁着方余甜不注意买下来了。 嘟嘟囔囔的方余甜也好哄，伸手揉搓两下就开开心心地抱着衣服。 最终方余甜说服封栎去橙色APP买衣服，两人前往了下一站，游乐场。 主要是路过了游乐场的时候，方余甜看见了巨大的摩天轮，眼睛都瞪圆了，于是封栎就带人下了车。 正值假期，游乐场的人很多，无论是买票排队还是在游乐设施面前排队都十分漫长烦躁。 不过方余甜被封栎牵着，封栎的手仍旧冰凉，使得方余甜生不出躁意。 两人一入游乐场，方余甜远远地看着一个设施那排队的人少，兴冲冲地拉着封栎过去了。 封栎看了眼两人前往的游乐设施，跳楼机。顺口问了方余甜一句：“甜甜以前玩过这些吗？” “没呢！”方余甜朝气十足地回应着。 封栎已经开始想象方余甜的反应，思索着要不要先让方余甜做点心理准备，但是对上她闪闪发光的眸子又不好说出口。 拍了几十分钟队，两人坐上跳楼机，方余甜别说玩这些，连游乐场都是第一次进，此时状态十分兴奋。 设备启动，两人缓缓升高，方余甜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心生不安地抓住封栎的手。 “小栎，有点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方余甜话还没说完，设备猛地下落，强烈的坠落感让她大叫出声。 耳边传来方余甜高音量的叫声，手被死死对方攥住，封栎转头看向因为害怕表情崩坏的方余甜，有些好笑地也抓紧了对方的手，给方余甜传递一些力量。 “呜啊啊啊！小栎！我害怕！”设备快速上升，方余甜持续大叫。 封栎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她，凤眼里盛满笑意，丝毫没被影响到分毫。 “别怕，你看着我。”封栎的声音极轻，但是方余甜偏偏就在强烈的风声和无数大叫声中，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对方带着温柔的清亮声音。 方余甜探头出去，与封栎对视，对方的眼中是鼓励和笑意，方余甜看见封栎，无端地有了安全感，勉强又苍白地扯出一个笑容。 她卷翘的睫毛上因为刚刚的崩溃，还挂着泪珠，眼睛鼻尖都透着微红，看着可怜又可爱。 设备又开始高速坠落，方余甜受不住，禁闭双眼，小脸皱成一团，但是没有再叫出声。 反复升起坠落，方余甜感觉自己反反复复死亡，眼看着设备终于要停下，方余甜跟着缓慢的降落速度一起，把高悬的心脏缓缓放下。 “甜甜太可爱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一旁穿来，收获方余甜不满地摇摇头。 设备彻底落下，发出长长的一声停止音，不算大的声音，轻易覆盖过封栎轻淡的感叹，亦或是叹息。 “我好喜欢甜甜。” “啊？”方余甜只是隐隐听见封栎叫自己，下了设备后转头看向封栎，封栎笑着伸出那只被方余甜攥红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没什么，还想玩吗？” “嗯……”方余甜一脸沉重。 “知道了，去看看别的。”牵起对方，封栎往温和些的设备走去。 而那声叹息般的告白，永远的留在了游乐场呼啸而过的风中。 第20章 在方余甜和封栎轻松愉悦地逛游乐场之时，枫市另一边的封家，不太平静。 封蔓越从公司练习回来，进了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劲，本应热闹的宅子此刻分外安静压抑，也不见管家和阿姨。 偌大的客厅里，封蔓越的父母和两位老人面对面沉默地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脸色微沉，明明是和蔼可亲的面容，却因为带上了怒意而显得气势逼人。 封蔓越看见自己父母像是做错事的般低头坐着，眼里闪过忧色，思索片刻，笑盈盈地走过去，坐到两位老人身边。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啦？”封蔓越挽住那个老人的手臂，故作关心，“这是怎么了？” 封正看见一向乖巧懂事的封蔓越，原本沉着的脸稍微柔了些，伸出手拍了拍封蔓越的胳膊。 “蔓越先上去休息，我跟你爸妈有事要谈。” “嗯……”封蔓越犹豫片刻，转头看向她的母亲，林秋静。 林秋静使了个眼色，示意封蔓越先离开，封蔓越这才懂事地点点头，上楼回房间。 直到听见封蔓越远去的脚步声，封正才怒气冲冲地把手中的文件一股脑砸在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封奇志，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封正虽然气到了极点，说话却仍旧缓慢有节奏，平白增了不少威严。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外貌儒雅，戴着眼镜有一股书卷气。他正是封蔓越和封栎的父亲，封奇志。 他沉默地拿起散落在地的资料，看了两眼，眼镜下的眼睛瞬间瞪大，露出不可思议。 “怎么会……”封奇志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封正，“是真的吗？小栎她还活着？” “不然呢？”封正声线压低，满脸怒意，“如果不是你这个糊涂东西咬死认定小栎已经死了，我孙女就不会在外面白受十几年的苦！” 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封奇志呆愣了片刻，拿起手中的资料，两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 “太好了，小栎还活着……” “我这就去把她接回来！” 说着，封奇志就站起身，因为跪坐在地板上太久，猛地起身后膝盖一软，好在林秋静起身扶了他一把。 “不用，我派人去接。”封正不信任封奇志，冷哼一声，就在爱人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离开。 封正不相信封奇志的原因很简单，封奇志这么多年都没有派人打听一下关于封栎的消息，这就足够可疑。 如果不是有神秘人把资料整理了寄来他的老宅，就连他都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封家内，封奇志看着资料，陷入久久沉默，林秋静惴惴不安地坐在他身边，沉默也不是解释也不是，一时间陷入纠结中。 “备车，再叫几个人，我去接她。”封奇志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林秋静有些疑惑：“可是，封老刚刚不是说……” 封奇志突然抬手打断了她的发言，他清俊的面容上充满疲惫。 “这个烂摊子到底还是要我替你收拾。” 身边的林秋静久久没有动作，封奇志转头看向他，黝黑的眼眸深沉幽深，不似平常柔光潋滟。 “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封栎活着吗？” 他的语气带着调笑，林秋静霎时陷入震惊中，呆呆地看着封奇志站起身子，摸了一把她的脸，慢慢地离开宅子。 这一瞬间，林秋静突然觉得这个跟她相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变得十分陌生。 “母亲，你怎么了？”在卧室待了一会儿的封蔓越心慌得厉害，轻手轻脚地跑下来查看情况，一见林秋静面色煞白，着急地上前询问。 林秋静看着和封奇志外貌有几分相似的封蔓越，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许。 “没事。” “就是可能……你爸爸要把封栎接回来。” 一听到这个消息，封蔓越脸上的血色也渐渐消失，前两天封栎冰冷的警告再度回荡在她耳边。 尽兴而归的方余甜和封栎回到家时，已是夜晚，两人准备开门时，发觉门早被打开，里面传来不算明亮的灯光。 对视了一眼，封栎见方余甜眼中闪着担忧，以为对方害怕正想伸手抚慰。 没想到方余甜转头跑去捡了根小臂那么粗的木棍，一脚踹开了门。 原本就摇摇晃晃的可怜木门，被方余甜这大力一踹，差点当场散架。 门瞬间大开，方余甜看见屋内西装革履的眼镜男子，眉头皱起，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年头，小偷窃贼啥的也都打扮得这么讲究了吗？ 而这个浑身精英气息的中年男子看见方余甜后，一向维持得很好的温润假面出现裂痕，流露出诧异的真实情绪。 不过下一秒，他看见方余甜身后的封栎，再度带上儒雅淡笑。 “小栎，好久不见，你还认识我吗？”他的声线低沉平稳，温和又有力量，让人听着莫名有些安心。 不过封栎显然不会被眼前人触动，她在看见对方的瞬间，凤眼里就染上了深沉的戾气。 她冷冷地盯着这个试图跟自己套近乎的人，他的到来，比设定时间快了三天。 设定显然是因为方余甜的出现而产生了一些松动，这让封栎有些心慌。 她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好是坏。 “你是谁？”方余甜都不需要看封栎的表情，就能感知到封栎的不愉快，把封栎死死护在自己身后，方余甜抬起木棍指着面前的男人，质问道：“来这里干嘛？” “小朋友，我是小栎的爸爸。”封奇志看着护崽护得紧的方余甜，觉得有几分滑稽，温和地解释道： “我找小栎有些话要讲。” 闻言，方余甜瞪大了眼睛。是小栎的爸爸…… 来接她回封家的吗？ 方余甜转头看向封栎，封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抬手揉了揉方余甜的头，柔声对方余甜说：“在家里等我。” 随后，封栎看向封奇志，指了指外面，转身而去。 封奇志仿佛有些遗憾又心痛地叹叹气，跟着封栎往外走。 “小朋友，以后别多管闲事。”路过方余甜的时候，封奇志小声提醒。声音一如既然温和动听，只是当方余甜对上他的眼睛时，精准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恶意。 啧，怪讨厌的。 方余甜被惹怒，很想上去给他两拳，但是又碍于他的身份，以及小栎让她等着。 于是她只能扒在门上，注视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郁闷地嘟起嘴。 封栎带着封奇志来到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胡同内，转身看着他，目光冰冷。 “说吧，找我什么事？” “小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封奇志想打感情牌，调整出一个十分有节奏的语速，缓慢地说着，希望能打动封栎。 “不记得，少废话。”封栎烦躁地闭上眼睛调整情绪，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平静了不少。 封奇志没想到封栎这般不好说话彬彬有礼的笑脸一时间有些僵硬。 “就……我想带你回封家，你愿意吗？” 封栎看着面前这个演技不错的男人，他不进娱乐圈拿点奖真的很屈才。 看着封奇志身后冒出的几道身影，封栎突然笑了，她前几天确实是有回封家的想法。 但是很显然封奇志今天不是真的要来接她，大概是要让她真正地“走丢”吧。 封栎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凤眸熠熠生辉，只可惜眼里寒意越来越重，几乎就要化作实质。 “封奇志是吗？”封栎缓缓走向封奇志，“我不想跟你回封家。” “那……” 封奇志正欲补充些什么，突然感觉胸口一痛，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低头一看，胸口插了一把散发着银光的小刀。 而他的血液开始往外冒，流过封栎握着刀把的手指，染红了她的指缝。 “你……” “我想杀了你。” 封栎面不改色地拔出小刀，她刺得不深，除了放点血之外也没别的用。 拔出小刀的同时，封栎抓住封奇志的头发，将小刀放在他脖颈上，用力压着，很快压出了一道血痕。 封奇志看到了封栎眼中的杀意，他不敢赌封栎敢不敢下手。 只怪他自己太过相信资料上调查到的一切。 局面由封栎被包围，变成封奇志被封栎用刀挟持，封奇志请来的一群匪徒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不知所措。 “我其实不太清楚，我活着妨碍到你们什么了？” 封栎的质问像根根冰刺，深深刺入封奇志的心脏中。 “别……别冲动。”封奇志脖子一痛，连忙宽慰封栎。 封栎跟匪徒们对峙着，不仅想起刚刚出门前，方余甜看她的最后一眼，圆圆的杏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一向生死看淡的封栎此刻有些慌了，她其实不知道怎么破解当下的局面。 把封奇志引出来，也只是不想方余甜卷入这场乱七八糟的斗争中。 她应当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呢？ “小栎？你在里面吗？” 甜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巷子里死寂的沉默，也让如今的局面有了一丝转机。 就在几分钟前，方余甜太过担忧封栎，她觉得自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每等一秒都很煎熬。 实在等不住，方余甜决定出门去找封栎。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拦住。 这两人被封奇志吩咐过，要控制好方余甜，不能让她报警也不能让她乱跑。 “麻烦让开一下，谢谢。”方余甜没时间和他们纠缠，绕开两人又往前走。 结果这两人像是缠上了她一般，一人伸出一只手大力钳住她的双臂。 方余甜怒气上脑，瞬间理智出逃，她抬头看向两人，冷声说道：“你们完蛋了。” 方余甜反手抓住两人的手臂，脚踩地一用力向后翻，脚踩上两人肩头，将两人踩倒在地。 两人后脑勺着地，肩膀被重重踩压，一时间疼到无法动作。一人抱着自己的肩膀，感觉里面的骨头都被方余甜踩碎。 “我提醒过你们了。”方余甜轻声说着，随后十分熟练地卸了两人的手腕，捡起旁边掉落的木棍，指着其中一人问道：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扭头不回答，方余甜面无表情地甩了他几棍子，随后听到了让自己不寒而栗的答案。 “我们主要的目的是解决那个叫封栎的人，那人开了高价，让我们处理好一点。” 听见这话，方余甜也顾不上处理这两人了，握紧木棍就开始奔跑。 夜晚的寒风刮来，打在方余甜的脸上，传来冰凉的刺痛感，她心里实在是过于焦躁，没有任何方向地乱跑，在同一个地方来回转。 第三次来到这个路口，方余甜脚踩到一颗石子，狠狠摔倒在地，方余甜抬头，就看到了周围一栋栋黑暗高大的居民楼。它们像极了会吞人的猛兽，将方余甜吞入肚中，送回了八年前那个绝望的夜晚。 那也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方余甜也是这般绝望急躁地在街上乱跑。 那是一段被方余甜彻底封印的记忆，此刻却被暴力塞入了她的脑海里。 “我不要！求求你，我会死的！” “我打不过……呜……我打不过！” 她声嘶力竭地痛哭求饶着，却还是被人用蛮力拖回了地下擂台，她记得自己的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摩擦时的疼痛，她记得当初看着周围高楼大厦时的绝望，那是缠绕了她一生的噩梦。 “别怕，我带你回家。” 封栎清冷但满是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将方余甜从梦魇中唤醒。 方余甜深呼吸了两下，继续开始奔跑，这次她不再是没有方向地乱跑。 而是开始有意识地记路，不再走相同的路。 “小栎，你再坚持一会儿。” “这次我来带你回家。” 第21章 “小栎, 你在里面吗？” 属于方余甜的绵软声音在远处响起，打破了巷子里的沉寂。 听见这个声音，封栎的心突然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心底逐渐发寒, 封栎第一次体会到窒息的紧张感。 夏夜的风本应清凉，此刻吹到封栎脸上, 却让她觉得格外寒冷。握着小刀的手有些发颤, 封栎无法维持自己手上的力度。 察觉到封栎变化的封奇志立刻对着对面那群匪徒大喊道：“快去！把那个女孩抓住！” “你敢！”封栎听他要对方余甜出手, 眼底一寒，像是威胁一般用锋利的刀口划了一下他的脖子，力度不重, 但是足以让封奇志感到生命受到胁迫。 血液缓缓流出，封奇志现在却格外冷静，甚至还有些诡异的得意。 因为他抓到了封栎的弱点, 有软肋的人好对付很多。 “你那么在乎她，那就应该听话。”封奇志现在说话有了底气, 像一个温柔慈祥的老父亲, 对封栎循循善诱。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需要把你藏起来, 藏到封老找不到的地方。” “你会拥有比现在好一万倍的生活，甚至你的朋友也能获得更好的人生。” “考虑一下吧，封栎。” 在封奇志缓慢而有节奏的话语中, 封栎陷入沉默。她当然不信对方的鬼话, 只是……她不得不妥协。 为了方余甜。 另一头的方余甜站在巷口，看着里面黑压压一群人, 断定封栎在里面。呼唤了一声之后，没有得到封栎的回应，方余甜顿时急了, 怒气染上她晶莹的眼眸，愤怒到了极致，她的脑子反倒是清醒了不少。 看着戴着面罩的一群男人朝自己走来，方余甜目光灼灼，悄悄攥紧了手中的木棍，脑中飞快计划着最好的进攻路线。 她近乎十五年的职业生涯中，不是没有面对过那么多人围攻的情况，甚至那群人经过专业训练远比面前的这群能打，只是现在她状态不如从前，需要更加谨慎地设计。 趁着对面还没有近身，方余甜腿半弓，脚掌踩地发力，像支箭矢般飞出去，一蹦而起踩在墙边，借着力，方余甜一跃而起，飞到最近那人的头上方。 方余甜动作奇快，那人甚至没有反应时间，他才刚刚抬起头，才触及方余甜嘴角的深深梨涡，下一秒，他的头顶就被一记猛击，震碎脑门的骨痛感传来，那人当即感觉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捂着头跪坐在地。 做出一记攻击后，方余甜落在此人身上，踩着他的肩膀，继续朝最近的人攻击。 这群人现在反应过来了，将方余甜团团围住，而方余甜只是以极快的速度用木棍精准击打着痛点，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打到要害，痛苦地倒下，方余甜脸上挂上张扬的笑容。 方余甜拥有丰富的打斗经验和精妙的战斗技巧，配上一身怪力，哪怕是一对多的局面，她仍旧能处于不败之地。 对手痛苦倒地的声音、台下观众欢呼的声音、热烈的掌声、裁判员吹哨的声音，此刻再度钻入方余甜的耳中，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心脏因为兴奋激烈地跳动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状态有些奇怪。 “她生来就是猛兽，就是为擂台而生的。”这是方余甜曾经的养父对她的评价。 他在孤儿院一眼就相中了方余甜，于是他带她回家，逼她训练，将她推入那个会吃人的擂台，打碎了她对世界的期待。 方余甜在十六岁前，甚至不知道世界有多大，那时的她完全无法想象，地面上的绝大部分人都不需要为了一顿饭和别人厮杀打架。 在很长一段混沌的时期，方余甜其实是爱那个擂台的，她喜欢赢，喜欢观众为她欢呼，喜欢赢得比赛后的晚饭。 她被迫爱着擂台。 而现在，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支配了她大半人生的地方，周围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她的对手。再度化身为擂台上的猛兽，方余甜逐渐开始享受打倒对手的快感。 木棍在方余甜的大力甩打过程中宣告退休，从中间断开，分为两半，看着手中木棍因为断裂产生的尖刺，方余甜一把将木棍刺入脚下人的小腿里，随后转头看向对面还能站起来的几个人，露出一个称得上甜美的笑容。 她眯眼笑着，脸上的小梨涡显得格外活泼，但是这份可爱在现在这个局面下，显得诡异且渗人。 那几个匪徒看了看彼此，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怯意。 对面那个女孩实在是过于邪性，她不太正常，他们只是拿了钱来控制封栎，没必要惹上一个疯子把自己搭在这里。 于是在方余甜朝他们缓缓走来的时候，他们一咬牙，用尽全力朝外跑去。 看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方余甜歪了歪头，这才转头看向巷子最深处，与封栎对视。 封栎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沉稳而坚定，她注视着方余甜，仿佛一道和煦的微风，轻轻安抚着方余甜狂躁的内心。 “甜甜，没事了。” 清亮冷冽的声音落在方余甜耳边，让她回神，原本被雾气蒙上一般的眼眸逐渐清明，像是被风轻轻吹开。 陷入战斗状态的方余甜十分难控制，地下擂台为控制全盛时期的她，花了大价钱给工作人员配了高等防护工具。 而这个难以控制的方余甜，现在却会因为封栎轻飘飘三个字恢复清醒。 抬起脚，方余甜朝封栎走去。从莫名其妙的状态里出来后，方余甜才注意到自己的复发的腰伤，每走一步，腰上就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果然打架还是很难为自己的腰。 除了走姿有些许奇怪，方余甜面上神色半分不改，依旧是淡淡的笑容，比刚刚少了很多戾气，看着只是一个纯善的少女。 见方余甜没事，封栎松了一口气，松开了封奇志，甩了甩僵硬发麻的手臂。 “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看见方余甜朝自己缓缓走来，封奇志心里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甚至比封栎拿刀威胁的时候，更惊悚。 方余甜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仿佛死亡的气息在向封奇志接近，他很害怕，但他请来的那些人，倒的倒，跑的跑，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封奇志只能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拼命往后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还……是人吗？ “大叔，如果我偏要多管闲事，你能拿我怎么办？”方余甜凑到封奇志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衬衫衣领。 刚刚封奇志威胁她，让她很生气。 “没……” 人到眼前，封奇志也没办法，只能苦笑着解释：“叔叔跟你开玩笑呢……” 方余甜笑笑：“那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吧。” 两分钟后，鼻青脸肿的封奇志跪坐在地上。 教训完封奇志，方余甜心情畅快了不少，她对着封栎伸出手：“小栎，我们回家吧。” 封栎伸出手，正欲搭上去的时候，看见自己手心的血迹，随即换了一只手握住方余甜。 “嗯，回家。”封栎轻声回答。 方余甜和封栎，都从未拥有过家，这个概念对她们来说太过遥远，她们孤独地在世界上挣扎着。 还好她们遇见了对方，在握住彼此的瞬间，她们成为了彼此唯一的信念。 成为了对方的家。 封奇志看着两人牵着手离开，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凑近屏幕，勉强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管家来得很快，把他搀扶起来后，看见封奇志的惨状，管家十分惊诧：“先生，你这是……” 封奇志摇摇头，伸手打断了管家的问询：“没什么，送我回去吧。” 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揍了一顿，这太丢人。 “这……”管家犹豫了片刻，引起了本就心情糟糕的封奇志强烈不满。 “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听到封奇志语气中明显的怒意，管家也没有办法，只能扶着他回到了附近停着的轿车上。 希望待会儿封奇志不会怪他。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封蔓越，你爸爸这是让谁打了呀？怎么这么惨？” 封奇志一坐上车，就听见了震天的嘲笑声，这道声音婉转动听，就是话里内容不是很优美。 瞬间，尴尬和怒气混杂着，剥夺了封奇志的理智，他大吼道：“是谁？！” “封蔓越，你又交了什么狐朋狗友！” 他眼镜被打碎看不清是谁笑他，待他问清楚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是谁家的，直接一个电话过去教训她家，让她知道什么叫人生的残酷。 封奇志的心眼向来很小，就刚刚在方余甜和封栎那里受到的屈辱，他已经设计了数十种报复方案。 “封蔓越，你爸骂我。”那道声音中带着浓浓调笑，丝毫不掩饰话中的嘲讽气息。 封奇志听见这个语气，越发生气：“骂你怎么……” “爸！”封蔓越连忙出声打断了封奇志，伸出手抓住了封奇志的手，小声提醒道：“是祝棋星……” 听见这个名字，封奇志突然陷入沉默，升起的怒气被一盆冷水浇灭，这个祝棋星确实是个他无法教训的人，甚至他平日里碰见她，都还要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枫省原本最大豪门世家有两个，祝家和封家，但是因为封家封奇志和封正两方势力闹矛盾几乎分家，所以现在祝家在枫省独大。 祝家的当家人是祝栾，而祝棋星是祝栾的妹妹，备受祝家宠爱的小公主。 封奇志还真的惹不起。 “怎么？封叔叔你要教训我吗？”祝棋星抱着手，艳丽动人的脸上满是张狂。 封奇志尴尬地笑笑：“没有的事。” 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封奇志突然体会到了人生的残酷。 “祝小姐今天怎么坐了我家的车？” “在外面玩正好遇见封蔓越，让她送我一程。”祝棋星靠在后座上，狐狸眼微微眯起，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地看着封奇志。 果然封家人很有意思。 “这个门，好像撑不住了。” 两人回到家，方余甜看着靠在墙边的木门，有点可惜的试图把它扶起来，最终只能堪堪靠在门槛上。 “没事，改天换一个。” 封栎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上沾着的封奇志的血迹洗去，洗完之后封栎心里才稍微舒服些，坐在椅子上思考以后怎么办。 今晚跟封奇志撕破脸皮，以后生活可能会变得很艰难。 那人心眼向来很小，这点封蔓越有完美地遗传到他。 “小栎，我揍了他……没问题吗？”方余甜给封栎端了杯热水，坐到床边，小脸上挂着忧愁。 虽然揍了一顿十分解气，但是她没考虑后果。 “没事。”封栎伸手拍拍方余甜的头顶，转移了话题，“不过，我真没想到甜甜这么厉害。” 方余甜的打架水平确实让封栎很惊讶，鉴于之前的事，她知道方余甜能打，但是没想到居然那么能打，简直像个人形兵器。 “嘿嘿，从小学的，我以前还是跆拳道教练呢。”方余甜摸摸后脑勺，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着，但是刻意隐瞒了最重要的信息。 “甜甜好厉害。”封栎夸奖道，刻意略过了方余甜脸上的那抹不自然。 方余甜突然有些忧愁：“小栎，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今夜她们能应付封奇志，那是因为对方压根没有想到方余甜的存在，如果下次他准备充分，那么她们又该怎么办。 封栎陷入沉默，最终只是轻轻叹气。 “再等等吧。” 封家暂时不敢对她做出什么大动作，主要是怕惊扰封正那边，封栎觉得还可以观望一阵子。 实在不行可以尝试投奔封正，原本因为剧情的限制，封栎没办法与她的爷爷取得联系，现在由于方余甜的存在，剧情的力量似乎在减弱。 见封栎没有再讨论的意愿，方余甜跟着叹叹气，走进浴室洗澡。冷水洒下，使得方余甜疲惫的大脑稍微得到了放松，她刚刚才意识到，原来平静安稳地活着，对于封栎来说是那么的困难。 她身边布满了阴谋和不怀好意。 一切和她书中的描写都差异巨大，但是又似乎隐隐能对上。 毕竟她的小说只是记录了属于封蔓越人生一个恋爱片段，还是以封蔓越为主要视角，而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有出入很正常。 她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封栎过上正常的生活呢？ 过于大胆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方余甜猛地睁开眼。 如果到时候实在走投无路了，那就用这个计划吧。 方余甜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封栎手里拿着药坐在床边等她。 “甜甜，你腰疼了吧。” 封栎能看出方余甜走姿不对劲，很快就猜测到对方应该是腰伤复发。 “我给你抹药。” 方余甜本以为自己装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封栎看了出来，嘿嘿一笑，乖巧地躺在床上掀开衣服等着封栎帮她上药。 看着方余甜纤细白嫩的腰肢，封栎脸逐渐发烫，方余甜疼痛的部位呈现出紫黑色，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封栎对准方余甜的腰，喷了几下跌打喷雾，凉凉的喷雾让方余甜打了个寒颤。 强制自己挪开视线，封栎伸出白皙的手指按住方余甜紫黑的部位，轻轻揉压。 轻微的痛感传来，有点痒的酸疼感顺着脊柱往上爬，方余甜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连忙转头拿起封栎手中的喷雾，指着上面的使用说明。 【使用说明】：用力按摩跌打损伤部位，以达到活血化瘀的功效。 封栎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于是当场下了狠手。 “嘶。” 结果方余甜疼到倒吸凉气。封栎听她疼又不敢用力按摩，然后方余甜又指着使用说明给她看。 反反复复几次，花了十多分钟，方余甜感觉揉得差不多了。于是封栎给她贴了块药膏，帮她拉下衣服，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 给方余甜揉腰绝对是封栎经历过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实在是很煎熬。 各个方面都很煎熬。 因为今天遇见的一系列事，方余甜和封栎很晚才吃上晚饭，等到方余甜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 腰间传来不容忽视的刺痛感，方余甜艰难地调整出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缓缓进入睡眠。 说起来，今天的梦里，应该能见到小时候的自己吧。 进入梦境，小封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被塞了一个手机，她快速输入了一串数字，怀着喜悦的心情选择了拨通号码。 号码拨出去后无人接通，小封栎执着地拨打了第二次，还是没有人接，思索片刻，她换了个座机号码拨打。 “您好。”这回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道较为温和的男声，小封栎很快就认出是自家的管家。 “管家叔叔，我是封栎。” 小封栎刚刚喝了些水，现在喉咙要润很多，声音也没有那么沙哑，是清脆的童音。 但是电话那边，管家听完这话，没有像小封栎想的那样认出她，对她嘘寒问暖，反而是语气强硬地回了一句：“哪来的小孩胡闹？” 说完，管家迅速挂断了电话，等小封栎再打过去，就怎么也打不通了，把手机还给来看自己的警察，小封栎垂下头思考为什么管家要这样。 没等小封栎思考出一个结果，一个负责调查的警察进来，跟守着的警察说了些什么，两人看向小封栎的目光有些复杂。 小封栎没能明白两人眼神中的意思，只是迷茫地看着警察，只希望能再打一个电话。 可惜小封栎没等到再打电话的机会，警察温声告诉她，他们去询问了封家，封家那边声称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封蔓越。 “他们是这么说的吗？”小封栎追问道，眼里隐隐闪着泪光，警察有些不忍，转头不看她，然后轻轻点点头。 而且根据他们这几天的调查来说，根本不存在小封栎的身份信息。 于是小封栎就被送到了一家孤儿院。 她身上穿着警察给她买的新衣服，抱着宋警官老婆送的小兔子玩偶，无措地站在孤儿院门口，绝望又迷茫地被孤儿院院长拉进去。 方余甜觉得负责调查的警察和封家之间可能有些什么猫腻，能把小栎一个活生生的人编成来历不明的孤儿。 她明天醒来之后如果有机会，要去找宋警官打听打听当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查的。 这间孤儿院很小，但是好在院长风评不错，据说她对每个孩子都十分用心，小封栎刚来，她把所有的小孩叫了出来跟小封栎打招呼。 方余甜此刻打起了精神，她借着小封栎的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些小孩，但是一个长得像自己的都找不到。 这没道理呀，她小时候长得挺好认的。 “大家好，我叫封栎。”在院长温柔的催促中，小封栎局促地做着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苹果果，我喜欢画画。” “你好，我叫怡玥。” “……” 听完二十多个小朋友的自我介绍，方余甜这才发现，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她！没有一个人年龄声音外貌能和自己对上。 难道自己是在小栎后面进孤儿院的？ 方余甜琢磨着，她记得封栎说过，来到孤儿院之后就遇见了自己，也可能自己是晚来一些的吧。 鉴于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有比较悲惨的经历，方余甜其实对孤儿院这个地方提不起兴趣，多看两眼她就会想到自己的童年，每天跟三十多个小孩像豺狼一样抢为数不多的食物。 不过小封栎这个孤儿院比较正规，里面每天都有三餐供应的健康套餐，还有软乎的小床，甚至还有彩笔可以画画。 这是方余甜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不过小封栎并不想享受这些，她大多数时间都站在窗边，看着孤儿院的大门，她小小的脑瓜想不通，为什么封家突然就不要她了。 这次的梦格外漫长，方余甜陪着小封栎站在窗前看大门，小封栎在等待注定不会到来的封家人，而她在等小时候的自己。 小封栎在孤儿院一言不发，孤僻且安静，一些不懂事的小朋友一开始还会欺负她，久了觉得没趣也就不再找她麻烦。 一天又一天，耐心在消失，希望也被磨灭。小封栎终于想通了，原来她就是被抛弃了，她的努力没有用，哪怕爬到了封家大门前，她也依旧回不去。 就这样，梦中的时间过去了一年，到了小封栎需要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刻，她和方余甜都没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一年的梦境时间，足够让方余甜想通，根本就没有小时候的自己，封栎在孤儿院的岁月里，根本没有方余甜。 那么，是梦境在造假…… 还是封栎在骗她。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万字章产出困难QAQ，所以先更六千，剩下一章半夜更。 第22章 封栎会骗她吗？ 这个问题在方余甜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她陷入迷茫片刻，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像是往原本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小石子，激起圈圈波纹后湖面再度恢复平静。 可是石子却很难再取出来。 这次的梦境格外漫长, 直到小封栎和别的小朋友一起踏上去学校的路，才结束。 方余甜醒来之时, 已是正午时分。她四处看了看, 封栎不在屋内。 点开微信, 方余甜看见了封蔓越发来的几十条消息，从对她转钱的疑惑到愧疚道歉，再到现在若无其事地积极分享生活。 不得不说, 封蔓越还挺会的。 “甜甜醒啦。”清冽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方余甜抬头，看见封栎扶着破破烂烂的小木门, 微笑着看她。 压下心里陡然升起的异样情绪，方余甜笑着回应：“嗯, 中午好。” 眼尖的方余甜看见封栎身后跟了一些人, 她眨眨眼，歪头看过去。 不过封栎在发现她注意到之后, 就转身跟身后的人说了些什么，进屋的同时顺手关上门。 “是谁呀？” 封栎坐到床边，凑近方余甜, 在她耳畔细声说道：“是我爷爷那边的人, 说要来接我回去。” 离得很近，方余甜能闻到封栎身上淡淡的水果清香, 对方说话时的吐息打在她耳垂，有点热，还有点痒。 大脑停滞了几秒, 方余甜反应过来这句话后，顿时惊讶地转头看向封栎，瞪大了双眼。 这是在不按照剧情走吗？是自己的到来导致剧情变动吗？ 一时间，许多问题挤入方余甜脑海，她只是愣愣地坐着，嘴唇微张，呆呆软软的样子，让封栎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指腹传来柔软嫩滑的触感，封栎弯了弯眼角，出声提醒： “甜甜先去洗漱吧，我们待会去封家。” 方余甜闻言，听话地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刷牙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探出头来问道：“我也要去吗？” 因为嘴里含着泡沫，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封栎辨认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地回应：“当然，没有甜甜的地方我不去。” 封栎说这话时，面上表情坦然，眼神热诚，她在心底将自己与方余甜绑定在一起，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这话虽有些低级暧昧的感觉，但是封栎过于真诚，方余甜心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 洗漱完毕，方余甜帮着封栎一起收拾行李，突然，封栎问方余甜：“那甜甜想跟我一起回去吗？” “可能会遇见危险。” 封栎根本没想到封正会来找自己，这完全是剧情里不存在的部分，因为对封正不了解，她不能完全保证跟着封正就能安全。 但是这确实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需要方余甜来决定。 方余甜闻言满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当然是跟着小栎，而且……” “危险又能危险到哪里去呢？” 想起昨天方余甜像女战神一样的表现，封栎觉得对方此刻的自信称得上谦虚。 跟着封栎走出家门，外面站着几位穿着讲究的男子，见封栎出来后，全都低下头跟封栎打招呼，动作整齐划一，态度十分恭敬。 跟着这几个人，封栎和方余甜来到一辆轿车前，封栎打开车门，先让方余甜坐了进去，自己才坐在方余甜身边，关上了车门。 副驾驶的封正从封栎坐进来的瞬间，就在观察封栎。 这孩子和她妈妈长得很像，这不禁勾起了他的伤感情绪。 实际上，封奇志是封家的上门女婿，只是碰巧同姓。封卿，也就是封栎的妈妈，在生封栎的时候难产而死。 在封家企业里掌握了一部分权力的封奇志在封卿死后，把他在外面多年的情人林秋静领进封家，甚至他俩的女儿封蔓越，比封栎还要大两岁。 直到那时，封正才明白，封奇志和林秋静早就预谋好了要如何获得封家财产。 因此封正这些年跟封奇志一直不和，封家分化成两股势力斗争了这么些年，再不见原本的强盛，最近封家的企业已经出现了靡颓之势。 知道封栎还活着之后，封正十分惊喜，她是封卿和封奇志的女儿，比谁都更有资格继承完整的封家。 她的存在，可以帮助分裂的封家合一。 封正陷入悲喜交杂的情绪中，封栎又沉着脸不说话，方余甜受不了车内压抑的气氛，主动和封正打招呼。 “爷爷你好。” 听见清脆的声音，封正回神，转头看向声源处，是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姑娘。 这就是封栎口中那个朋友吧。 今早封正的人找到封栎说要带她回封家时，她没有太大反应，只说要带一个朋友一起回去。 短短几句话就能判断出，面前这个女孩对封栎而言应该很重要。封正也温声跟她打招呼：“你好。” “我叫方余甜，爷爷可以叫我甜甜，我是小栎的朋友，以后麻烦多多关照我们。” 方余甜很热情主动，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封正，真诚又认真。 “当然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封正难得见到这么大方热情的小孩，面上也柔和了些许，露出淡淡的笑容。而且他注意到，方余甜说的是“我们”。 显然，她无意识的会把自己和封栎绑定。 她们是对彼此来说很重要的存在吧。 想到调查资料中封栎这些年的遭遇，封正为封栎能拥有这样一个朋友感到由衷的高兴。 封栎看着两人交谈，一言不发。 她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哪怕那个人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一只手悄悄钻入封栎手心，带来了温暖，封栎抬眸看向方余甜，收获了对方一个安抚的微笑。 “爷爷，我们小栎现在在枫大读书，读化工专业，这个学期开学就是大二了。” 握紧封栎，方余甜转头就开始跟封正介绍封栎。 和封栎有关的信息，哪怕资料上了解过，封正也很有兴趣，他转头看向方余甜：“枫大不好考，小栎很厉害。” “那可不，本省状元呢。”方余甜挂上骄傲的表情。 “确实。”封正笑了，眼睛弯起，岁月沉淀一展无遗，但车内的氛围瞬间就明亮了不少。 方余甜接着跟封正讲封栎的一些事情，封正格外有兴致。 他之前是从资料上了解到了封栎的基本信息，但那很片面，现在方余甜的话语丰富了封栎的形象，他对自己的孙女有了更加完整细致的认识。 “我们小栎平时最爱做题了，她说会让她思维清醒一点。那爷爷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呀？” 聊封栎聊得差不多，方余甜话锋一转，将目标换到封正身上。 “我啊，我喜欢下棋。”封正突然发现了方余甜的目的，笑呵呵地回答。 “……” 封栎听着两人交谈，低下头看着她与方余甜交缠的手，嘴角微微勾起。 甜甜在替她和爷爷对话。 十三年未见的亲人，难免会有生疏，更何况封栎这边不止是十三年。而方余甜就像是两人之间的一道桥梁，帮助两个不善言语的人了解对方。 “爷爷，封家在哪里呀？” 车子已经行驶了很久，方余甜觉得不应该有这么远才对。 封家设定上在市中心，但是现在好像比较像去郊区。 封正以为方余甜是坐车坐太久无聊了，思忖片刻，拿出一小袋零食，递给方余甜。 “先吃点零食吧，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住在北郊。” “谢谢爷爷。”接走零食，方余甜笑着道谢，心下了然，不是回封蔓越住的那个新宅，而是回老宅。 那也好，省得天天都能看见封奇志那张讨人厌的脸。 北郊这边有个外号叫富人养老区，这里环境清幽，很多退休的富豪都喜欢来这边买栋别墅住下，开启养老生活。 封家的老宅建得早，充满了历史悠久的韵味。 方余甜下了车之后，搀扶着腿脚不便的封正走进老宅当中，打量着这处老宅，方余甜发出了没见识的感叹声。 她只从电视上见过这种程度的豪宅，如今亲眼见到感觉很神奇。 不过神奇过后也没有太多情绪，她是个睡纸箱都可以的人，对住宅没有太多感觉。 在头发半白的管家带领下，三人走进老宅内，内部的装饰偏怀旧风，低调奢华。 三人一进门就看见了等待多时的封正的爱人，也是封栎的奶奶，安穗槿。 安穗槿先是上前搀扶封正，随后才看向封栎，与封正一样，看见这张与封卿有八分相似的脸，安穗槿有些感伤。 她比较感性，看着封栎，默默红了眼眶。 “哟，封家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一道娇甜的声音传来，方余甜探头看过去。 是一个相当明艳的美人，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大气美，第一眼就是极致的美感。 “棋星今天怎么来了？” 封正倒是跟对方很熟悉，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比较明朗。 这人就是祝家小公主，祝棋星。 她笑了笑，笑颜像绽放的玫瑰，娇艳热烈，令人惊艳。 “当然是为了庆祝封爷爷找回亲孙女呀。” 祝棋星看着封栎，笑容带着些许兴味。 “哈哈，那谢谢棋星了，那就提前告诉你，我下周会为小栎办宴会，到时候会把请柬送到祝家。” 封正很爱听这话，开朗地笑笑。 听明白话里的意思，祝棋星挑了挑眉。 看来封老是要给封栎正身份，这下子只怕封奇志和封蔓越那边要尴尬了。 祝棋星笑了笑，她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 不然当初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调查各种资料寄给封正。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 明天要去学校了，今天忙着收拾东西。（疲惫） 半夜还要更一章的！ 第23章 封栎和方余甜在封家老宅住了三天, 这三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甚至方余甜都没有再做那个奇怪的梦，这让她感到些许困惑。 老宅的院子里种满了绿植, 院子中央有一颗巨大的榕树。 封栎这两天很喜欢去树下的草地上坐着刷题，树下十分凉快, 夏天微热的风吹来, 中和了这份冰凉, 营造出相当舒适安逸的环境。 “甜甜，要不要带小栎出去玩玩？”安穗槿坐在屋内，透过落地窗看着正在刷题的封栎, 有些忧心。 封栎实在是太安静了，每天都在做题，她有些担心这孩子会不会过于孤僻。 方余甜趴在椅背上, 看着低头刷题的封栎，树影婆娑落在她的身上, 显得她本就冷白的皮肤多了清淡的透明感, 是很美好的画面。 轻轻叹了口气，方余甜回答道：“暂时不用。” 其实方余甜和封栎就在前几天, 发生了不算大的争执。 封栎现在这个状态，其实应该是在逃避。 方余甜有点烦闷，不再看封栎, 转身倒在躺椅上, 闭上眼回想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就在方余甜的视线转开下一秒，封栎抬起头, 看向屋内那把背对她的躺椅，薄唇抿直，攥紧了手中的笔。 收回视线, 封栎低头看向自己的习题集，她其实一道题也没做出来。 她要解的题，比这些都要难。 — 三天前，方余甜和封栎入住封家老宅，她俩的房间挨着，方余甜半夜睡不着，于是跑进封栎的房间跟她聊天。 “小栎能多说说我以前的事吗？我很好奇。” 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天梦境里看见的一切，方余甜有意试探封栎。 封栎没有拒绝方余甜的道理，思索片刻，张口就开始编故事：“嗯……我们以前在孤儿院，每天下午都会有一小碟水果吃。” “我和你都很喜欢菠萝，但是你见我喜欢，一直都让给我吃。” “我后面才发现你喜欢。” 封栎说到这里，面色柔和，仿佛陷入回忆一般。 但是方余甜却像是霜打茄子般，恹恹地倒在了小沙发上，面色沉重。 她确定了…… 封栎在骗她。 她不知道封栎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从封栎选择欺骗她的那一刻开始，被丢入湖里的石子就会越来越多，直到填满整个湖。 见方余甜突然就消沉下去，封栎靠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发觉自己被骗后的方余甜提不起劲，慢慢地朝门边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方余甜突然停下了，她没有回头，只是像叹息一般说着：“小栎……我菠萝过敏。” 说完，方余甜轻轻将封栎的门带上。 完蛋了…… 甜甜发现她在骗她了。 随着门被关上，封栎也掉入冰窟。脑中一白，窒息的慌张感遍布她的全身。密密麻麻的恐慌不断传来，封栎面色苍白，脑子里不断循环着…… 怎么办怎么办？ 她早该意识到，这个谎言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她完全不了解方余甜，任何一个细节，都有被戳穿的可能性。 对她来说现在的最优解是直接告诉方余甜真相。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小说原型的作者，说谎是怕你内疚。” 但是……她这个角色与方余甜本身就是对立面，她害怕对方介怀这个。 更怕两人的关系会因为这个而发生改变。 因此，最终封栎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只能是开始有意识地躲避着方余甜。 封栎原本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 但是她害怕，她怕方余甜讨厌她，在方余甜这件事上，封栎下的所有决定都必须慎重。 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方余甜睁开眼睛，长呼一口气。 她其实并不生气，一开始只是太过惊讶，反应过度。 后来睡了一觉也就想开了，封栎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骗她，出发点一定都是好的。 她没必要纠结。 只是封栎一直躲着她，她跟对方连敞开聊聊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之间的摩擦，连封正和安穗槿都看出来了。 封正想到方余甜原本拉着封栎跟自己聊天时候的那种开朗灿烂的模样，再看看她现在躺在躺椅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终于忍不下去了，把报纸一扔，走到方余甜面前。 “甜甜，你今天陪小栎去定制礼服，下周要办宴会，顺便也买些衣服。” 封正跟方余甜说完，塞给她一张卡，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走到封栎面前，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 方余甜其实是愿意去的，只是不知道封栎去不去，看见封栎收起习题集，往大门那边走去，方余甜撇撇嘴，跟了上去。 司机把她们送到了定制礼服的地方，两人衣着朴素，跟这里格格不入。好在封正提前跟员工打过招呼，两人被恭恭敬敬地领了进去。 封栎和方余甜都没有任何经验，设计师拿来了一本图册，让两人选喜欢的模板。 方余甜托着下巴看着，只觉得都很好看，想看看封栎会选什么。 结果半天见不到封栎的手指落下，方余甜转头，发现封栎没看图册，只是盯着自己，一双墨黑凤眼仿佛会说话，示意方余甜帮她选。 方余甜无奈地转头细细研究图册，在心里设想封栎穿什么样的最惊艳。 最终方余甜指向一款看似平平无奇的长裙。 主要是考虑到封栎不怕热，然后平日里总套个两三件，不喜欢露胳膊露大腿的，这个款式是相对保守里面最漂亮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封栎随便穿穿就会很惊艳。 随后方余甜跟设计师描述了一大堆“飘逸”的意境，示意她做得轻飘飘有仙气一点，像足了平日里被吐槽的甲方。 设计师加了方余甜的微信，说到时候画出设计稿发给方余甜看。 于是两人初步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要去买几套“得体”一点的衣服。 看了看自己和封栎身上的褪色衬衫和宽松运动裤，方余甜再抬头看看这里闪闪发光的漂亮礼服，明白了封爷爷为啥赶两人出来买衣服。 封栎仍旧是不跟方余甜交流，主动向外走去，方余甜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 两人随后又被司机送去了名牌服装店，封栎一进店就仿佛有了目标，径直往前走，而方余甜则是偷偷看了看吊牌上的价格，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好。 其实，前几天她用橙色APP买了很多衣服，只是还没送到。 方余甜觉得自己衣服够穿，没必要再买。 这样想着，方余甜找了个坐的地方坐下，等待封栎买完。 封栎一进店就看见一件很合适方余甜的裙子，于是径直往那里走，结果碰上了出来逛街的封蔓越和她的跟班林凛。 封蔓越看见封栎，原本还温柔完美的表情有一瞬间崩坏。 “小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可以帮我包起来吗？”没有理会封蔓越，封栎转头跟店员讲话，店员听了后点点头，去打包衣服了。 “等等，她要的那件我也想要。” 封蔓越见封栎不理自己，转头瞪了一眼林凛，林凛在心里翻白眼，但是还是要站出来给封蔓越出头。 “这件还有存货的。”店员提醒着。 “我不要，我就要你们给她包的那件。” 林凛就差把搞事情三个字写脸上了，店员一看是封蔓越的朋友，一时间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求助般看向封栎。 封栎全程把那两人当空气：“请问在哪里付钱？” 店员左右为难下，决定先带封栎付款，封栎朝柜台走去，被林凛伸手挡了下来。 “喂，你现在已经狂到无视我了吗？封栎。” 封栎垂眼看了林凛一眼，薄唇轻启：“好久不见，林凛。” 说着，封栎突然弯腰，凑到林凛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问道：“你妈妈还好吗？没吃牢饭吧？” 原本封栎心情就不佳，此刻林凛偏偏硬要往上送。 被直击痛点，林凛如遭雷击，呆了一会儿转头瞪向封栎，而封栎不理她，走去付钱了。 “封栎！”林凛的怒吼声传遍整个店，坐在小沙发上打瞌睡的方余甜瞬间惊喜，朝声源处跑去。 就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跑到柜台，将柜台上一件打包好的裙子拿出来，丢到了地上。 方余甜看着觉得可惜，那裙子怪好看的，浅浅的橘粉色，很梦幻。 不过这和小栎有什么关系？ “封栎，我告诉你，你就只配被人踩在脚底下。”林凛伸出脚踩到那件裙子上，来回碾压。 因为封栎那一句话踩中了她的痛脚，她现在出离愤怒，失去了理智。 店里的保安已经来到她身后，时刻准备着把她控制住。 听见这话，方余甜不满地挤进去，凑到一脸沉郁的封栎身边，手指轻轻勾住她的手，轻轻挠着她的掌心，安抚她的情绪。 店员给方余甜解释了一下这场单方面的冲突，方余甜眉头紧蹙，看了一眼突然气焰全消的林凛，随后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看戏的封蔓越。 林凛没想到方余甜跟封栎认识，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方余甜。 从方余甜出场的那一刻，她就怂了。 她希望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的，现在她一闹，肯定只有坏印象了。 方余甜突然抬脚走向林凛，林凛看着方余甜朝自己走来，有些好奇、忐忑、慌张，但也隐隐有些期待。 只见方余甜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伸手抓住林凛的衣领，将人硬生生提了起来，丢到了一边。 看着地上受过折磨的裙子，方余甜转头看向那名店员： “她们选了些什么衣服？我全都买了。” 封栎看着人群中的方余甜，对方为她出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慨。 手指和手心还残留着她温热的体温，留恋地摩挲了片刻这抹温暖，封栎眼底久违地浮上笑意。 甜甜她，纵使两人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开，纵使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也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好像……是她顾虑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又名——论两个不会对彼此生气的笨蛋如何闹矛盾 甜甜：她为什么还在躲我？ 小栎：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第24章 方余甜的话让店员一时间陷入纠结, 她左看看方余甜右看看封蔓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就是一个小店员，得罪她们任何一位, 她可能就要面临辞退，她害怕。 “这件事是凛凛错了, 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见事态紧张了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封蔓越突然开口, 走到方余甜旁边，柔声说道：“凛凛就是性子直些，对不起, 能原谅我们吗？” 封蔓越的话不仅让方余甜皱眉，就连刚刚被提溜到一边的林凛也十分不满。 如果不是封蔓越讨厌封栎，她吃多了撑的去搞封栎。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啊。”方余甜冷淡地说着, 抬眸看向封蔓越，对方含水的眼眸冒出几分委屈。 “怎么？我说错了？” 看见封蔓越委屈, 方余甜就更疑惑了, 真正受了委屈的她家小栎现在还在后面安安静静站着呢。 “对不起，是我错了。” 有些敷衍散漫的声音响起, 方余甜和封蔓越看过去，原来是林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封栎面前，给封栎道歉。 封栎眉尾轻抬, 她确实没想过林凛会道歉, 这两个人里面一向是林凛当恶人，善后工作都是封蔓越负责。 今天倒是很稀奇。 “嗯。” 轻声应下, 封栎看向封蔓越，凤眸中意味明显，就是在等待对方的道歉。 为难地皱起眉, 封蔓越没想到林凛突然会跑去道歉，现在她也没办法，只能跟封栎道歉。 “对不起，小栎，我再买一条新的还你。” 不愧是封蔓越，连道歉都像在施舍。 “不需要，自己留着吧。” 本来也没期待对方的态度会真诚，封栎满不在意地摇摇头，朝方余甜的方向走去，路过封蔓越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留着等你妈妈坐牢的时候给她带点好吃的。” 说完，大步上前拉着方余甜就往店外面走。 主要方余甜现在表情不是很好看，封栎怕她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给封蔓越两拳。 她挺愿意看封蔓越挨揍，但是怕方余甜被林秋静缠上。 看着两人离开，林凛看着方余甜的背影，心里像是被掩上一层阴霾。 怎么偏偏是封栎的朋友呢。 “凛凛，你刚刚怎么回事？”封蔓越不满意的声音响起，林凛不耐烦的抬脚离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给封蔓越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很荒唐。 “凛凛？你去哪儿？” 不顾封蔓越的呼唤，林凛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啧，怎么突然不听话了。 这一桩桩事都让封蔓越不悦极了，她拿出手机，看着联系人上面的封正爷爷发呆。 前几天妈妈告诉她，封栎会被接回封家，那么如今，是被封正接回去了吗？ 强烈的危机感涌来，封蔓越有些心慌，她感觉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原本怒气冲冲的方余甜，被封栎拉出服装店之后，也就渐渐消气。 她想起那个跟封栎闹矛盾的女孩，封蔓越叫她“凛凛”。 林凛？那不就是…… 剧情里把小栎脸划伤的那个恶毒配角吗？ 封蔓越怎么会和她玩在一起呢？ “在想什么？” 专属封栎的清冷嗓音响起，方余甜惊喜抬头，眼里闪烁着点点喜悦。 “肯理我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搭话，又被方余甜一问，封栎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根，小声为自己辩驳。 “没有不肯理……” 只是之前不敢。 因为刚刚的事情，两人之间原本僵持的氛围被打破，封栎的心结也被打开。 甜甜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站在她前面为她冲锋陷阵，那她也应该跟甜甜坦诚相待。 “嘿嘿。”方余甜突然发现会害羞的封栎很可爱，伸长是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在想小栎。” “刚刚跟小栎闹矛盾的女孩叫什么呀？” 方余甜问这个，封栎以为她还在为刚刚的事情生气，抬手握住对方放在自己耳垂上的手。 “叫林凛，双木林，凛冬凛。” “甜甜，其实刚刚的事，我不生气。” 果然是林凛，这个事情也太怪了。 方余甜明明记得自己写的剧情里面，林凛划了封栎的脸之后，封蔓越还为封栎出头教训林凛才对。 这个世界也太怪了，封栎的经历过于贴合设定，但是别人的设定和剧情都不对劲。 难道这个世界只针对小栎一个人吗？ “但我生气嘛。” 不愉快地鼓起脸，方余甜突然想到什么，拿起关机了有一阵子的手机，开机一看。 来自封蔓越的消息海浪朝她拍来，封蔓越自己一个人发出99+。 随手翻阅着聊天记录，方余甜突然觉得封蔓越这个人，毅力好到恐怖。 怎么会有人耐心这么好，每天跟一个不回她的人发几百条消息。 “在看什么？”方余甜拿起手机之后表情就越来越皱巴巴，封栎伸出手揉揉脸，问道。 “害，给小栎看看。”方余甜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封栎，准备等封栎看完再解释这件事。 这事没什么好瞒的，正好今天跟封蔓越闹了不愉快，是说开的好时机。 接过手机，封栎十分认真地从头看了起来，一开始两人交流还算愉快，但是随着封蔓越越来越热情，方余甜态度逐渐冷淡。 方余甜给封蔓越转账之后，更是一句都没有再发过，全程都是封蔓越自嗨。 但尽管如此，封栎还是认真地一条条细细读完。 等到封栎读完，两人已经回到了封家老宅，坐在封栎的房间里。 她面色有些沉，把手机还给方余甜之后，摸了摸方余甜的头：“甜甜是怎么看出她不怀好意的呢？” 封蔓越想做什么，封栎太清楚了。她从来都是这个招数，而且大部分情况下，都成功了。 但是方余甜是在封蔓越发出明显的示好信号之后，就开始了疏远处理。 “嗯……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太好了，而且过于热情，很奇怪。” 上一个给方余甜这种感觉的人，把小封栎拐卖了。 上上个，把方余甜丢进了地下擂台，葬送了她的半个人生，并且差点要了她的命。 过于热情…… “那我呢？甜甜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封栎突然在想方余甜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她一开始对方余甜也十分积极。 甜甜一开始，会对她印象不好吗？ “当然不会啊，是小栎就没问题。” 方余甜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但是她莫名地信任封栎，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开始。 所以她下意识选择相信封栎的说辞，跟着她回家。 这话让方余甜说得十分理直气壮，她自然平常地告诉封栎：你是特别的。 这让封栎十分心动，不禁弯起唇角。 说完自己对封蔓越的印象，方余甜向后一倒，靠在沙发上看着封栎：“小栎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 虽然方余甜不介意，但是想知道封栎为什么会说谎。 “嗯……” 封栎突然有些紧张，她收敛起笑意，垂眼说道：“其实，我知道甜甜的真实身份。”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故事，那甜甜就是它的作者。” 说完，封栎抬头看向方余甜，深邃的墨黑眼眸专注认真，眼底映着方余甜惊讶的脸。 方余甜惊讶地坐起身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世界设定好的故事，我经历了无数次。” “在某一次，我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刻意设计好的。” 封栎注视着方余甜，声音缓慢轻柔，像诉说故事一般。 “而我就是故事里不能缺少但又不重要的一个角色。” “我能感到自己在被设计，能察觉到有人注视着我。” 用温暖又怜悯的眼神。 “我挣扎过，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因为我感到了设定的力量。” 封栎勾起嘴角，方余甜分不清她笑容中的意味。 “啊……” 从未设想过是这样的，方余甜陷入了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几分钟后回神，她才问出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恨我？” 对啊，为什么不恨她呢？ 她亲手造就的一切，是她让自己在无限痛苦中轮回，一次又一次经受悲惨的结局。 封栎也无数次这样问过自己，可是一想到……方余甜在创造自己的剧情时，那个眼神，她就无法恨她。 那是她在没遇见方余甜的日子里，唯一一次感受不掺杂质的纯真善意。 就像是住在黑暗里的人第一次看见太阳，尽管只是被乌云遮住后照来的微弱阳光。 也是她疯狂渴求的温暖。 “因为喜欢。” “因为太喜欢甜甜，所以没办法讨厌。” 封栎笑了，弯起的眼睛是方余甜见过最干净漂亮的月牙。 她眼睛透亮，虔诚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让方余甜想起第一次见封栎时，对方蹲在她面前，抬头看着她，墨黑的眼眸里满是炙热。 她好像一直住在她眼里，在这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中，被披上了光。 封栎喜欢她。 是怎样的喜欢呢？ 会是…… “咳，突然撒什么娇。” 方余甜咳了咳，打断了自己的遐想，摸摸自己有点发烫的脸颊，方余甜害怕被看出些什么，不好意思地起身。 僵硬地说道：“我知道了，晚上再来找你聊这件事，我有点累，回去睡会儿。” 匆匆忙忙地走到门边，方余甜犹豫了片刻，突然转头，对着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都封栎说道： “那个，小栎，我也喜欢你。” 说完，方余甜脸一烫，也不敢看封栎的表情，转身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丢进被窝里。 她好像，也不清楚自己对封栎的喜欢，是怎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白痴们的恋爱日常》 感谢在2021-02-27 02:57:37~2021-03-01 21:3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5章 封家老宅内, 封正在书房里办公完毕，下楼来到茶房，准备泡杯茶放松身心。 一下楼, 他就看见了坐在客厅里眼角微红的封蔓越，霎时愣住。 封蔓越不久前给他打了电话, 他接了之后不冷不热地应付了几句。 他曾经对封蔓越的感情十分复杂。 封正的身体状况很糟糕, 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医院里, 那段枯燥的日子里，除了他的夫人安穗槿外，只有还年幼的封蔓越每天会跑来看他, 风雨无阻。 一开始，封正不理会她，让人把她赶走, 但是这个小孩的耐心出乎意料，每天都趴在门外看他。 直到有一次, 封蔓越算是救了他的命, 他才逐渐不那么抗拒她。 失去封卿和封栎之后的封正，一边因为封蔓越的身份厌恶着她, 一边又无法控制地逐渐亲近她。 好在他在完全破防前，得知了封栎还活着的消息，并找到了封栎。 对于封栎来说, 封蔓越的存在就是伤害。 他不应该容忍这种伤害入侵。 定了定心, 封正朝封蔓越走去，安穗槿原本手足无措地坐在旁边看见封正来了, 松了口气。 “爷爷。” 听见封正的拐杖声，封蔓越抬头看向对方，泪眼汪汪十分楚楚可怜。 封正面无表情：“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爷爷, 我现在……都不能来这里了吗？” 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顺着封蔓越的脸颊滑落，她对神情委屈，泪眼婆娑仿佛在控诉。 “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你其实很清楚。”封正轻声回应，像在叹息。 “以后别再来了。” “管家，送人。”叫来管家，封正没有再看封蔓越，转身进了茶房。 封蔓越被赶出老宅，十分不甘地咬咬嘴唇。她在封正这里耗费的时间几乎占据了她小半人生，眼看着对方就能接纳她，她怎么可能接受现在的结果。 为什么有人生来就能轻易夺走她为之奋斗了多年的东西呢？ 脑海里闪过封栎冰冷的双眸，封蔓越气愤地转身离去。 她其实比林秋静更聪明，使用的手段也要更高级，至少她的耐心和演技，都要更强。 封正这条路，她不准备放弃。她隐隐感觉，她和封正不应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趴在楼梯拐角处，封栎目睹了这一切，她注视着封蔓越被管家赶走，没有任何感情地转身离去。 如果剧情没有偏移，封正会彻底接受封蔓越，与封奇志和解，然后被那一家子害死在医院里。 她经历了无数次那样的剧情，难得看见一个封蔓越吃瘪的场景，稍微有点意思。 可惜无论是封正还是封蔓越，她都不太关心。 “小栎，我也喜欢你。” 略带羞涩的清甜嗓音在耳边回响，一字一句像是掺了蜜糖，一点点敲入封栎的心脏。 尽管知道对方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封栎还是止不住心动。 当然，她对方余甜的心动从未停止过。 不知道现在甜甜在干嘛…… 走上楼，看了一眼方余甜的房门，封栎纠结了片刻要不要敲门。 似乎是心有灵犀，下一秒，原本禁闭的大门被打开。 方余甜探出头，正好对上封栎带笑的眼神，好不容易散去的烫意再度攀上她的脸颊。 “啊……小栎，好巧，我正好要找你。” 方余甜深呼吸，脸上挂起笑容，轻声说道。 除去那个不好意思的告白外，方余甜躲在房间里还思考了许多事，当然无一不关联封栎。 特别是手机APP上的那个幸福值，她好奇很久了。 封栎现在的幸福值是：-20 说明封栎现在仍旧不能感到幸福。 方余甜觉得自己既然知道剧情，封栎也知道这个世界是小说。 两个人可以努力计划一下未来，让封栎变得更幸福一点。 “嗯，我们去哪儿聊？”封栎心情不错，语气格外温柔。 飘进方余甜耳里，让她更加心绪混乱，慌乱地眨眨眼，方余甜退后一步：“进……进来吧。” 方余甜的房间除了床之外都很整洁，只是床乱七八糟，没在上面滚个几百圈弄不出这个效果。 见封栎盯着床，方余甜脸一红，走过去把床铺平，一边整理一边问道：“小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世界是故事的呢？” 手忙脚乱的方余甜迟迟整理不好床铺，封栎弯起嘴角，上前帮忙。 清冷的嗓音夹杂着笑意，在方余甜耳边响起：“大概是……几百年前？” “啊？”没听懂的方余甜转头，大而圆的眼里满是困惑。 “嗯……准确来说，这是我第八次经历这个故事。”封栎动作利索地铺好床，坐在床边，看着呆滞的方余甜，给她耐心地解释道： “每一次我死后，就会进入下一次轮回。” 她依旧带着满眼柔光，原本冰冷的凤眸对上方余甜时像是化成一汪水，温柔且炙热。 可方余甜却因为她的这份温柔，感到了些许难受。 封栎是她两辈子遇见的人里面对她最好的，知道自己是作者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半点怨恨，还处处为自己考虑，她温柔热诚，完美得像方余甜梦中的救赎。 但这样一个好的人，却时时刻刻生活在自己给她创造的地狱里。 “那……小栎是知道剧情的？”方余甜吸吸鼻子，抬起有些泛红的眼睛。 “嗯，但是我不能改变什么。”封栎伸出手抓住方余甜的手，轻轻揉搓，继续说道：“不过因为甜甜的到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可以尝试着改变既定结局。” “那真是太好了。”自己的存在对封栎而言是有用的，方余甜突然感到一丝庆幸。 见方余甜低落的情绪有所缓解，封栎稍微松了一口气，手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小栎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从一开始就……” 方余甜坐到封栎旁边，试探地问道，虽然之前封栎说得斩钉截铁，但是方余甜仍旧有些不解。 封栎从一开始，对她就好得特别。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甜甜的时候，就发现甜甜很可爱吧。” 封栎曾在脑海里为方余甜设计过无数的形象，从未设想过对方是温暖柔软的存在。 因此当见到身上带着暖阳降临的方余甜时，她震惊的同时，也放任压抑多年的情感种子生根发芽。 所有的负面情感，瞬间瓦解。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可能是一见钟情。 “嘿嘿。”方余甜笑笑，随着控制不住的心跳，她开始僵硬地转移话题：“小栎想要什么呢？” “我们现在掌握着剧情，可以努力到很多东西。”方余甜说着，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自信和期待。 她对剧情了解片面，但是封栎实实在在体验了那么多次，两人一起合计合计还是能做点事的。 突然想起来封栎设定上的梦想是当歌手，方余甜建议道：“小栎，想进娱乐圈吗？我带你制霸娱乐圈，那边的剧情我熟。” 见封栎摇头，方余甜又把想法做大了一点：“那，小栎想要封家吗？我们去赚大钱。” “这块的剧情我也记得一点。” “不。” “这些对我都不太重要。” 封栎伸手捏了捏方余甜软嫩的脸颊，打断了对方的远大抱负。 封栎的未来规划十分简单，总结起来就三个字：方余甜。 她希望自己能跟她有一个长远的未来。 “喔。”方余甜琢磨不透封栎的想法，只能笑笑：“那小栎想要什么，随时可以告诉我。” “你永远可以相信方余甜！” 方余甜笑着，粉嫩的脸颊上挂着两颗小梨涡，因为情绪波动导致眼角和鼻尖微红，配上红润饱满的嘴唇，整个人像一颗初熟鲜嫩的果实，散发着青涩的甜蜜。 “好。” 封栎轻声应到，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波涛汹涌。 我只想要你。 她在自己心里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甜甜给小栎的未来计划：努力逆袭，踏上名利双收的人生巅峰！ 小栎给自己的未来计划：方余甜。 【题外话】 最近开学忙，明后天休息的时候多更几更。 感谢在2021-03-01 21:32:49~2021-03-02 22:4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6章 两个人把话说开之后, 原本隔在两人之间的迷雾被吹开，两人之间的氛围理应要更自然一些。 但是两人各怀心事，坐在一起, 沉默无言。 “方余甜！” “方余甜在不在啊？” 远处传来的叫喊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是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语气着急到崩溃破音。 被吓到的方余甜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封栎：“怎么了？” 受惊的大眼睛圆溜溜亮晶晶, 带着迷茫和惊讶, 可爱的紧。 封栎笑笑，伸出手揉揉方余甜的头：“是祝棋星的声音。” “可能找你有事。” 她记性好，哪怕只见过祝棋星一面, 也能记住对方的声音。 乍一听祝棋星这个名字，方余甜觉得陌生，随后脑子里浮现一张艳丽的脸蛋, 方余甜才想起来是谁。 旋即奇怪于对方居然会找自己。 毕竟两人互不认识，半点联系也无。 “笃笃。” 敲门声响起, 方余甜站起身开门, 封栎跟在她身后。 一开门，两人就看见一身红裙, 宛若盛开玫瑰般娇媚美丽的祝棋星。 她有一双眼尾上扬的狐狸眼，本该气势十足，但此刻她眼角通红, 有几分脆弱的美丽。 跟在她身后的安穗槿满脸着急, 无措地看向方余甜，眼神里带着求助。 这个模样的祝棋星, 让方余甜和封栎都有些吃惊。 这个浑身傲气的祝小姐，明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带着骄傲的淡笑, 眼里挂上嘲弄地漠视一切。 是什么能让她不顾形象地大叫，显现出脆弱的模样？ 见到方余甜之后，祝棋星稍微冷静了些，抬眸看向方余甜身后的封栎：“我能和她单独聊聊吗？” 随着祝棋星的目光，方余甜转头看向封栎，封栎也偏过头与方余甜对视，凤眸里带着询问。 思索片刻，方余甜眨眨眼，表示可以，于是封栎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祝棋星和方余甜，两人彼此不认识，此刻只剩一片寂静的尴尬。 “方余甜，你认识……宋绵吧。” 祝棋星犹豫片刻，缓缓说出那个刻在她心底的名字，总共就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却是在心口狠狠划了几刀一般痛。 宋绵…… 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方余甜摇摇头：“我不认识啊。” 祝棋星听闻，迅速补充：“她是宋晟的女儿。” 宋晟就是宋警官，方余甜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认识的人，两人关系不错，她还想着找个机会去跟宋警官打听封栎小时候的事情。 上次宋晟还说自己女儿快要结婚，想请方余甜喝喜酒。 “宋叔叔啊，那认识的。” “宋绵两周后结婚。”祝棋星垂下眼眸，视线在地板上扫荡，那里有一片透过窗户射入的阳光。 不知为何，方余甜觉得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十分悲伤，沉重的悲伤与遗憾交织，短短一句话就压得人喘不过气。 “唉。”祝棋星深深叹出一口气，看向方余甜，“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帮封栎解决封奇志那边的事。” 如果目前最强盛的祝家愿意介入封家的破事，那封奇志那边很容易就会被解决，封栎的生活也不会再有威胁。 这样一盘算，方余甜有些心动。 很显然祝棋星找过来之前做了相当详细且完整的调查，不仅知道自己与宋警官认识，更是了解封栎的困境。 因此方余甜也不准备绕圈子： “什么忙？” “不管用什么办法，宋绵婚礼当天，你要带我进去。” 祝棋星是做足了准备的，料到了方余甜会答应，但是还是不免紧张。 就是会有那么一个存在，会让人在百分百的概率中时刻担心意外。 “就这么简单？”方余甜重新审视了祝棋星一圈。 祝家大小姐，居然会为这点小事找上她，并且开出对于她而言相当大的条件。 她和宋绵是什么关系呢？千方百计要混进对方的婚礼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嗯，需要帮助的时候打给我，在婚礼前我会动用一切帮助你。” 祝棋星塞给方余甜一张名片，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头离去。 兴许是得到了方余甜的帮助，她比来时要多了一份轻快。 拿着名片看了两眼，方余甜把电话号码存好，正好在外面等待的封栎走了进来。 方余甜没有隐瞒封栎的想法，一股脑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倒出来给封栎。 “宋绵？”封栎听见熟悉的名字，眉头微皱。 “怎么了？小栎认识吗？” “嗯……”封栎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在寥寥无几的联系人里，她看向一个小羊头像，而她给对方的备注正好是：宋绵（四季城咖啡店）。 把手机屏幕转向给方余甜看，封栎补充道：“也可能是重名。” 那个漂亮老板？ 想起咖啡店那个温柔漂亮脾气很好的店长，方余甜惊讶地抬头看向封栎。 “这么巧吗？” “祝棋星有把握才会找我们。”封栎点开店长宋绵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正好是…… 【订婚啦～】 配图是戴着戒指，细长白皙的手。 把手机递给方余甜，封栎想起频频来找咖啡店麻烦的那些壮汉，以及前几天在自家巷子打架的壮汉。 一切都有了解释。 祝棋星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宋绵过不去，时不时派人找宋绵麻烦，被封栎逼退了一次之后，又派人找封栎麻烦。 结果碰上了林凛安排的人，两波人发生争执，祝棋星注意到封栎的身份。 不出意外，封正之所以能找到封栎，八成是祝棋星暗中推动的。 可能一开始只是想看看戏，没想到宋绵快要结婚。 只好找到和宋绵有过联系又好揉捏的方余甜，通过换取利益寻求帮助。 “看来真的是诶。”方余甜把手机还给封栎，随后想到什么，“我明天去找宋叔叔聊聊天吧。” 正好，问问小封栎的那个案件，有祝棋星帮忙的话，这个案子的真相或许能公布出来。 至少要让封家人、那个林女士、李愫鹃和她丈夫都受到惩罚。 “小栎，你说，祝小姐和漂亮老板是有什么矛盾啊？” 方余甜躺在床上跟宋晟聊好了明天去拜访他，看着聊天记录突然陷入思考，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封栎。 想起祝棋星每次对付宋绵的手段，封栎下意识觉得是因爱生恨，但是看着方余甜纯净的眼睛，突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转换一种说法。 “应该……是有什么很深的恩怨吧。” “唔……” “恩怨深到要破坏对方的婚礼吗？” 隐隐感觉逻辑上有什么不对，但是被道德谴责感给盖过，方余甜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嘴快答应祝棋星。 “那我答应祝小姐是不是对不起漂亮老板了。” “没事，你到时候控制住祝棋星就行。”封栎伸手揉揉方余甜的脸颊，“毕竟她只要你带她进去。” “对哦。” 方余甜笑笑，也没有她制不住的人。 祝棋星突如其来的请求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机会，方余甜在备忘录上记录下明天要跟宋警官聊的话题，计划着该怎样委婉地让对方给自己请帖。 注视着安静认真做事的方余甜，封栎勾起嘴角，她知道对方是因为祝棋星对自己有用才会如此上心。 她的甜甜，来到这个世界起，所做的一切事，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她。 这让封栎开启了大胆的妄想。 或许，甜甜也是……有那么一点，在喜欢她的呢？ 喜悦如点点糖霜，一滴又一滴地打在心尖，甜蜜蔓延的同时，心动不已。 入夜，封栎手撑着脸，注视着方余甜在月光下安稳的睡颜。 她跟方余甜说自己这些天睡不好，这是两人来到封家老宅后首次同床。 伸出纤长的手指，封栎把玩着方余甜的发丝，心底逐渐膨胀的爱意和欲望警告着她，要抓紧时间向对方坦诚情感。 如果继续压抑这份情感，她大概也只能落得祝棋星的下场。 但是，她真的舍得撕开这层平和的表面吗？ 她真的有勇气去赌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02 22:42:31~2021-03-06 17: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7章 看着安睡的方余甜, 勇气逐渐凝实，封栎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带着满满的愁绪, 躺下入睡。 就在封栎闭眼后不久，方余甜的表情逐渐扭曲。 她现在处境不好。 方余甜时隔几天, 再度进入奇怪的梦境里, 这次的小封栎已经进了小学读书, 目前是小学三年级。 因为来自孤儿院，并且在孤儿院里也是独来独往，所以小封栎在班里经常受到同学的排挤。 全班都把她当透明人, 在任何场合都十分刻意地无视略过她，好在小封栎自己本身受过太多苦，并不在意这些, 要是她再敏感一点，在这种环境下迟早会崩溃。 方余甜在小封栎的身体里, 感受着一切冷暴力, 真的很想跑出去给小封栎一个抱抱。 无聊且压抑的生活持续了很久，方余甜数不清自己在梦境里待了有多久, 她甚至快要忘记自己原本的身份。 “封栎，你好，今天我们两个做值日。” 小封栎的生活也迎来了转机,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小女孩在一天放学后主动对封栎释放了善意。 方余甜在心里欢呼雀跃, 终于有人跟小栎说话了！ 小封栎是个冷淡的性格，只是低下头轻轻应声：“好。” 随后就沉默着去拿扫把开始扫地, 看得方余甜有点着急，想代替小封栎上前交朋友。 “封栎，待会做完值日要不要一起走？” “我记得我们顺路的。” 那个女孩没有放弃, 又带着灿烂的笑容凑了上来。 小封栎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没有给予回应，她不确定面前的小姑娘是真的想和她一起回家，还是准备了什么恶作剧。 为了避免自己出丑，小封栎在接下来的打扫时间里都十分沉默。 但是那个女孩格外能说，硬是凑到小封栎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事，包括但不限于她自己的爱好和她对封栎这几年的观察。 她没有说累，方余甜都听累了。 做完值日，那个女孩硬是厚着脸皮扯着小封栎一路回家，她在小封栎耳边继续表达着对小封栎的好奇。 “封栎，我觉得你好神秘，气质很独特。大家都这么觉得，但是只有我敢跟你说话。” “封栎，你怎么都不理我？” “封栎，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一直走到孤儿院旁边的小区，女孩才停下脚步，遗憾地说道：“封栎，我家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出乎对面女孩意料的是，小封栎这次跟着停下，给了回应。 方余甜在欣慰的时候，听见小封栎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我叫林凛。” 那个小女孩因为得到了小封栎的回应，脸上扬起笑容。小脸红扑扑的格外讨喜。 “我妈妈来接我了，封栎再见。” 林凛？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方余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脑海里浮现再商城遇见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孩形象，方余甜一时间有点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就在小封栎准备转头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一抹身影，瞬间，冷气从头顶灌下，小封栎僵硬在原地。 方余甜脱离了沉思之后，一看，也跟着心寒。 只见小林凛步伐欢快地奔向一个气质柔和的女人，那女人温柔地接过小林凛背上的书包，似笑非笑地抬眸瞥了这边的小封栎一眼。 这个女人…… 就是那个把小封栎骗走并且转卖了的林女士。 方余甜看着正在与林女士互动的小林凛，突然意识到了进入梦境的目的。小封栎淡忘或者是无法报的仇，会再度呈现在她方余甜的眼里。 她可以在梦境里获得线索，醒来之后做出相应措施。 只是，小封栎好不容易扬起对朋友的期待，再度被残忍捏碎。 这间小区离孤儿院只有几步远，就这几步，小封栎觉得格外漫长，属于那个女人的危险视线仿佛还黏在她身上。 小封栎有种自己其实一直活在她的监控下的感觉。 好可怕，逃不掉。 方余甜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大亮，坐起身子，看向窗外屋外阳光大好，明亮的阳光打在翠绿的树叶上，晃眼又清新，方余甜这才逐渐从模糊缥缈的状态里走出。 她在那个奇怪的梦境待了太久，此刻回到现实，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甜甜，已经中午了，怎么睡了这么久。”封栎正好走进来，看着头发乱糟糟的方余甜，满眼笑意地伸手帮她梳理头发。 封栎笑着，墨黑的凤眸了揉进点点光芒，方余甜有些呆滞地与她对视，她眼神专注认真，好像随时都准备把最真挚的情感放在自己眼前。 方余甜突然想到那个历经失望后无助地漫步在街头的小封栎，喉头一痒，方余甜突然说道：“小栎，我能抱抱你吗？” “啊？”封栎罕见地露出片刻迷茫，手中的动作停下，与方余甜对视片刻，确认不是自己在幻听后，封栎弯起眼角，俯下/身子。 “好啊。” 抬手环住封栎的脖颈，方余甜靠在对方的颈窝，额头与脖子相贴，方余甜能感受到封栎有些激烈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强有力地跳动着，让方余甜感到安心。 一直不自觉将小封栎和封栎割裂开看待的她，此刻突然有了实感。 那个被后妈派人绑架抛弃的小封栎，那个被人欺骗、伤害的小封栎，那个希望无数次破碎的小封栎，和面前这个温柔体贴，看着自己时眼里总是热诚真挚的封栎。 是一个人。 只是，封栎哪怕经受了那么多折磨，在被绝望和无助包围的时候，也愿意带上仅有的光芒，看向她。 抬起手，轻轻抚上封栎的后脑勺，方余甜轻声说道：“小栎以前过得辛苦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封栎感觉方余甜醒来之后情绪就十分低落，猜测对方可能又做噩梦了，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回应。 “就是很想知道嘛。” 方余甜耍无赖一般再对方的颈窝里蹭蹭，扯着有些沙哑的声音撒娇。 “是挺辛苦的。”封栎受不住方余甜的攻势，按住她躁动的头，选择说了实话。 “不过现在想想也不是很辛苦。” 一想到只有痛苦的命运才能遇见你，那么，那些日夜也算不得痛苦了。 吃过午饭，方余甜和宋晟约好了时间，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了新买的、合身的衣服，就准备出门。 封栎帮她戴好帽子，再次询问：“不需要我跟着去吗？” “不用不用。”方余甜摆摆手，“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去准备宴会的事情。” 封正三天后准备举办一个宴会，一是庆祝封栎回到封家，二是确定封栎继承人的身份，顺便警告一下封奇志。 原本有点不放心方余甜一个人出门的封栎，在得到方余甜每隔半小时报一次平安的承诺之后，也就稍微放宽心了些。 她怕封蔓越那边会对方余甜出手，不过想到祝棋星应该会安排人在暗中照看，这才卸下担心。 方余甜被司机送到了熟悉的派出所，走进去后自己找了个位置乖巧入座，那天审问她身份的警察对她印象深刻，认出了她，过来跟她聊了两句。 还没聊多久，换班的宋警官就走了出来，看见朝自己热情挥手的方余甜，有些惊讶。 “怎么在这里等？”走到方余甜面前，宋警官温和地问道。 他给了方余甜自己家的地址，也提前跟他老婆说好了，没想到方余甜来派出所等。 “嘿嘿，正好路过嘛，也没等很久。” 方余甜笑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尖牙，看上去有几分稚嫩的青春气息，格外讨喜。 宋警官家住得离这里不远，两人就一起走着回去，宋晟跟方余甜聊着最近的新闻，没想到方余甜看着挺小一姑娘，对这些时政新闻了解得相当透彻。 宋晟赞赏地笑笑，旋即问道：“怎么突然说要来找我？” 方余甜扬起手上提着的礼品，笑着说道：“我朋友跟我说，要感谢帮助过自己的人，我来这里这些天，就是宋叔叔帮我最多了。” “所以我特地来谢谢宋叔叔。” “哈哈，也没事，是人民警察应该的。”宋晟笑笑，他很喜欢方余甜身上的开朗情绪，好像无论何时看见她，她都是笑盈盈。 一想到对方住在又小又破的巷子里，精神状态偶尔还会出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仍能保持灿烂积极的模样，让宋晟很敬佩。 “你那个朋友就是和你一起住的那个女孩？”宋晟对封栎也有印象，那是个漂亮到极致的女孩，看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 而且对方让他莫名觉得眼熟。 “嗯。”方余甜终于引出了自己想要的话题，满意地勾起嘴角，“她叫封栎，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样啊，你们两个小女孩住在那个巷子里不合适，我家还有出租屋，要不要搬家？”宋晟笑笑，觉得封栎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第一时间想不起来，而是说出了他考虑了很久的事情。 从上次混混在巷子里打架的事情之后，宋晟就在找一个时机劝方余甜搬家，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啊，没事的，我们已经搬家了。” 方余甜摆摆手拒绝，随后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抬起手打招呼：“漂亮老板，下午好。” 不远处，正准备回家的宋绵看见方余甜和自家老爸站在一起，有些惊讶，但还是抬手回应了方余甜热情的招呼。 “下午好啊，好久不见。” 跟方余甜打完招呼，宋绵看向宋晟：“爸，你跟余甜认识呀？” 宋晟呵呵一笑，跟女儿开始讲述自己跟方余甜认识的经过，方余甜站在一边托着下巴，盯着宋绵手上的戒指看。 这枚戒指，跟朋友圈里面那张照片里的戒指，不太一样啊？ 第28章 宋晟跟宋绵介绍方余甜, 越介绍越详细，一说居然说了二十多分钟，直到宋绵感觉腿有点酸, 才发觉三人在楼下站了那么久。 “啊，抱歉, 我爸一有话就拦不住。”宋绵挽着方余甜上楼, 柔声抱歉。 站多久对方余甜都没有影响, 她只是笑笑：“没事。” 方余甜进到宋家，宋家不大，装修很温馨, 一开门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宋晟的老婆，丁葵, 也就是曾经帮小封栎报警的那位女士，在得知家里有客人要来之后, 做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 宋家一家三口脾气都很温和, 很好相处，方余甜凭借着卓越的闲聊技巧, 在饭桌上将三人哄得十分开心，气氛融洽。 饭后，方余甜和宋绵坐在沙发上聊天, 两人加上微信, 方余甜看见宋绵朋友圈第一条，眨眨眼睛, 惊喜地说道：“绵绵姐要结婚了呀。” “对。”说到这个，宋绵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手指下意识去触碰戴着的戒指。 “再有半个月就结婚了, 余甜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绵绵的婚礼办得小，只有两边的家里人，小甜到时候可以来和我们一桌。”宋晟听见两人聊起这个，想到方余甜拒绝过一次，开口劝道。 “啊，对了，把封栎也叫上吧。”宋绵笑着建议，她和封栎认识了很久，敲定了婚礼时间之后就想请封栎。 只是觉得封栎不愿意来，才一直没有和对方说这件事。 如果方余甜愿意来的话，封栎应该也会愿意来。 “绵绵认识小甜那个朋友？”宋晟今天第二次听见封栎这个名字，脑海中隐隐约约捕捉到些回忆。 “嗯，封栎在我咖啡店打过工。” “在聊什么？”丁葵洗了些水果，将果盘端到方余甜面前，方余甜转头，两人相视一笑。 方余甜说道：“在聊我的朋友，封栎。” 丁葵面色突变，不确定地追问道：“你的朋友……叫什么？” “封栎。” 见丁葵愣住，仿佛陷入回忆，方余甜心底暗暗感叹对方终于想起来了，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迷茫的样子，担忧地询问道：“阿姨，怎么了？” “你认识小栎吗？” “小甜的这个朋友，是孤儿院的朋友吗？”丁葵继续追问，她对封栎的印象很深刻，那是她见过最可怜的小孩。 后来她还去孤儿院找过几次封栎，只是那时候封栎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孤儿院。 “是啊，就本市的孤儿院，离这里还挺近的。” “这样啊。”丁葵对方余甜笑笑，给宋晟使了眼色，随后对宋绵说：“你先陪小甜待一会儿。” 说完起身进了卧室，宋晟似乎也想到什么，跟着进了卧室。 方余甜摸摸下巴，事情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发展，她还以为他们会坦诚地告诉自己认识小栎呢。 可能是出于别的考虑吧。 “要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给你两张请帖。” 宋绵出声打断了方余甜的思考，方余甜没有忘记祝棋星，笑着点点头。 “好啊，去看看是谁那么有福气娶到漂亮老板。” 方余甜的话让起身去拿请帖的宋绵一愣，她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笑容僵硬。 “羊羊，等我赚了大钱，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那要是赚不到钱呢？” “那……那还是想和羊羊结婚。” 青涩的少女娇艳的脸上带着焦急，似乎真的因为她的话陷入着急。 一想起那个怕失去自己怕到欲哭的少女，宋绵的心底就一软，随之而来的却是剧烈的疼痛。 其实她早该清楚，低劣的土壤怎么可能养出祝棋星那么艳丽的花。 说到底是她自己没有在陷入前认清事实罢了。 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情绪，宋绵把手中的请帖交给方余甜。 “给，要来哦。” “好的，一定。”方余甜接过请帖，目光顺着请帖移到宋绵的手上，看见她的戒指，随后抬头问道：“绵绵姐的戒指怎么和照片上不一样？” 宋绵像被电击一般快速将手背到身后，有些许慌张地说：“我有两个订婚戒指。” 说这话的时候宋绵都没看方余甜的表情，毕竟自己现在戴的戒指光秃秃，不像一枚订婚戒指。 “这样啊。”方余甜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只是顺嘴一问。 拿到了请帖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方余甜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告别离去。 宋晟这时和丁葵聊完，从卧室里走出来：“我送你回去吧。” “好，那就麻烦宋叔叔了。” 宋晟把方余甜送到幸康小区门口，方余甜跟他告别之后，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实际上从上次在巷子里摆脱了对道路的恐惧之后，她就开始能认路了。 今天来到这里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蹲到林凛。 方余甜十分在意昨天的梦境，她看到了那个林女士，对方和林凛似乎是母女。 “喔？” 在小区里四处转悠，方余甜没见着林凛，倒是看见了另一个“熟人”，赵戈乾。 “哟。”方余甜想着对方也找过林凛麻烦，就蹦跶着跳到对方面前，伸手打招呼。 赵戈乾一看是方余甜，吓得后退了两步，他还记得对方飞起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力度大到他差点陷入昏厥。 他当了那么久混子，第一次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太恐怖了。 “别怕，我是友好的。”方余甜朝对方友善地笑笑，在看到他身后的几个混混握紧手中武器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道：“就上次你们找麻烦的那个女生，我在找她。” “你们知道她住哪里吗？” 赵戈乾知道，但是他不想说。 看出对方的不愿意，方余甜抿嘴，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 “没办法了，我今天必须知道。” 哪怕是打，也要打出来。 方余甜朝赵戈乾挥拳，生死危机就在一瞬间，赵戈乾以这辈子最快的嘴速把林凛的地址报了出来。 方余甜的手停在半空，距离赵戈乾的脸只有几厘米，得到答案后方余甜满意地收回，蹦跶着雀跃的步伐开始找路。 感觉自己捡回一条命的赵戈乾松了口气，他突然想到宋晟常跟他说的，“等你多吃几次苦，就知道回头是岸了。” 虽然他总觉得宋晟唠唠叨叨的很烦人，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了点明悟。 “叮咚。” 门铃声响起，林秋云坐在沙发上，听见门铃声后转头看了一眼门。 林凛不久前出去找封蔓越了，不应当这个时间回来，别人联系她之前都会打电话约好时间地点。 因此，林秋云没有准备开门。 直到第二声、第三声，门铃声络绎不绝地响起，林秋云被吵得有些烦躁，皱着眉站起身，走到门前。 林秋云做事谨慎，她没有开门，而是看向猫眼。 一对上猫眼，林秋云就对上一只晶莹透亮的琥珀眸子。 猝不及防看见一只眼睛，林秋云被吓得颤了一下。 “吓到你了？抱歉。” 清亮的声音响起，像是清泉落下般清凉，拂去了林秋云心间的负面情绪。 但是下一秒，林秋云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向门，只见门已经被打开，而门锁破破烂烂，几乎被拆了个干净，门被缓缓打开，一颗扎着丸子头的头钻进来。 闯入的人明亮的琥珀眼眸抬起，直直地看向林秋云，明明是相当纯净的眼睛，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好呀，林女士。” 方余甜眯眼笑着，笑容清新甜美。 随着招呼声落下，她推开门，整个人走进房内，露出手中的铁锤。 第29章 夜幕降临, 晚风拂过院里的大树，将树叶吹得瑟瑟作响，是这沉静的夜晚唯一的伴奏。 封栎双臂搭在阳台的栏杆上, 向大门的方向望去，黑眸中带着浓重的担忧。 方余甜还没有回来。 低头看了眼手中抓着的手机, 暗着的屏幕上没有任何信号, 封栎有些心慌地按开手机, 又看了几眼十分钟前方余甜发来的信息。 看着对方句尾的可爱颜表情，封栎稍微安心了一些。 冷静分析下封栎觉得方余甜不会出意外，但是在对方的所有事情上, 封栎很难保持冷静自持的状态。 见不到方余甜的每一刻，都值得她担忧。 大门处突然照来灯光，吸引了封栎的注意, 她探头看去，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蹦跶着跑到庭院的大树下。 封栎就站在树正对面的阳台, 她一低头, 对方一抬头，两人就能正好相望。 “小栎, 我回来啦。” 方余甜朝气地伸出左手，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上方的封栎打招呼。 仔细打量方余甜莹润白嫩的小脸, 发现对方的状态一切安好之后, 封栎彻底安心，伸出手跟对方打招呼。 “嗯, 顺利吗？” “顺利的！”方余甜重重地点点头，即使封栎看不清她的脸，也能看到她眼中的明亮。 看来甜甜今天很开心。 意识到这点, 封栎嘴角微微弯起，眼底浮上一层柔光。 方余甜收起得意满满的笑容，眼睛转了一圈，转而询问道： “小栎，你是在等我回家吗？” “嗯。”封栎点点头，毫不掩饰地说：“甜甜不回来我不安心。” 轻描淡写一句话，封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似乎格外理所当然。清冷的嗓音伴着树叶的摇晃声被吹入方余甜的耳中，逐字敲击在她的耳边，方余甜有些愣了。 封栎时刻都在担忧她。 意识到这点，方余甜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不自然地笑着说：“哈哈，那我先回房间洗漱啦，待会见。” 本来想溜走的方余甜突然想起什么，用左手掏了掏衣服口袋，向上丢去。 “对了，这个送给小栎。” 一个小巧的盒子被扔上来，封栎抬手抓住，打开盒子一看，是个发卡，发卡尾端有颗小菠萝，嫩黄的小菠萝十分可爱。 “礼物吗？” 指尖轻轻戳了戳盒子中的小菠萝，封栎露出浅笑，又看了两眼，封栎抬起头准备道谢，一看树下没了方余甜的身影。 “怎么走得这么快？” 封栎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过多去想，仔细地收好了菠萝发卡，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这份礼物。 方余甜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间，火速打开浴室的门，锁上门之后脱力地坐在地上。 喘着粗气，方余甜靠着墙缓了几分钟，缓缓从口袋中抽出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上遍布干涸的血迹，此刻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呼。” 长呼出一口气，方余甜缓缓张开右手，手心里放着一张纸片，染血的纸片里，记着一个电话号码。 看着这串号码，方余甜满意地扬起嘴角。喜悦的情绪漫上心头，冲淡了腰间、手臂上钻心的疼痛和浑身的脱力感。 今天跑这一趟，是值得的。 时间回到今天下午，方余甜撬开林秋云家门之后，甜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是谁？”林秋云盯着方余甜，狭长的眼里满是警告。 她脱离开始的惊讶后又回到冷静的模样，此刻冰冷地盯着方余甜，心下已经想到了几种应对策略。 “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方余甜笑眯眯地继续说，手里的锤子却微微抬起，让林秋云不得不多几分忌惮。 “我叫方余甜，您不一定需要认识我。” “但是……” 方余甜的神色突变，瞬间沉下脸来，原本脸上甜美的笑容不减分毫，清澈透亮的双眸此刻也像是被墨染黑一般，充满危险。 “接下来的每天，我们都会见面，您可以慢慢了解我。” “……” 林秋云对上这样一双充满恶意和杀意的眼睛，她瞬间反应了过来，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跟她一样，是个疯子。 不同的是，对方身上的杀气太重，而且…… 不出意外，还是个亡命徒。 “你是封栎的朋友吧，你是听了她的话准备找我报复吗？” 林秋云此刻也不准备再装傻，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腕上的手表发送讯息，话里威胁意味逐渐明显。 “那你应该……” “挺担心封栎吧。” 说着，林秋云观察方余甜逐渐变得柔和的神色，眉头轻挑。面前这个女孩说到底还是头脑简单，带着一腔怒火就跑来，完全没有考虑后果。 想到这里，林秋云稍微放松了些，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温和。 “你想想，我能时刻盯着她、跟着她，也能……” 林秋云话还没说完，感觉腹部一阵抽痛，瞬间睁大眼睛看向方余甜，只见对方脸上再度挂上甜美可人的笑容。 收回拳头，方余甜反手抓着林秋云的衣领，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道：“你能怎么样我不关心。” “你要不要猜猜我现在能干嘛？” 方余甜说完就松开手，后退两步，冷漠地看着林秋云抱着肚子蹲下。 她这一趟贸然前来，是公开挑衅林秋云，如果不拿到点证据，她不会罢休的。 疼痛从腹部传来，林秋云疼到无法顺畅呼吸，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太狼狈，抬起头瞪方余甜。 “你就不怕吗？” 方余甜眨眨眼，换右手拿小铁锤，她抬起手把玩着锤子，锤子在手中转了一圈，随后方余甜叹了一口气，猛地向后方捶去。 “啊!”粗狂的尖叫声传来，方余甜没有转头，仍旧死死盯着林秋云。 不用看也知道，林秋云叫人来了。 血液沾满方余甜的右手，顺着白皙的手往下滑落。 林秋云呆愣着与方余甜对视，对方依旧干净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林秋云想起第一次见到方余甜的时候，方余甜站在林凛身前，眼神干净的像只懵懂的动物幼崽，让她看了就很想……摧毁。 一如当初的封栎。 可是眼下的方余甜实在是过于可怕了些，她完全不看身后，却能精准避开来自身后那堆人的攻击，并且还以锤击。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开出朵朵血之花，而方余甜站在中间，琥珀眼眸依旧清澈。 并且，一直盯着她。 那双她讨厌至极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好可怕。 恐惧感顺着脊柱爬满林秋云的全身，她突然想起什么，趁着方余甜被纠缠着，用力撑起身子，踉跄着走进自己的卧室。 “啧。” 看着林秋云偷偷溜走，方余甜有些着急，转头看向朝自己攻击的几人，左手握紧上衣口袋里的盒子。 林秋云大步走进卧室，从一个上锁的抽屉中翻出一个很小的本子。 她拿到本子正准备去卫生间处理，一转头发现方余甜就站在门口，右手握着的锤子正在往下滴血。 “嗨。”方余甜伸出手打招呼： “下次多叫点人哦。” 一分钟后，方余甜从晕倒的林秋云手里拿起本子。 翻看了两眼，当看到某一页时，她眉头微挑，伸手撕下了那一页放到口袋里。 把那个本子也收好，又在屋内仔细转了几圈，除了十来个藏得很好的摄像头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大臂上有一道略深的伤口，方余甜挠挠头往外走，路过客厅的时候踢了两脚那个拿刀的混混。 如果不赶时间，她不至于被伤到。 让她想想，要怎么瞒过小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0 23:30:01~2021-03-31 22: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0章 温暖的水流落下, 击在头顶顺着身体缓缓流向地板，淡红的水流在瓷白地板上格外刺眼。 “嘶。” 热水滑过手臂，方余甜皱眉倒吸一口冷气。伸手将头发往脑后一梳, 她低头看向自己右手的上臂，纤细白嫩的手臂上赫然多了一道伤口。 由于长时间不处理, 伤口有些红肿, 看着有些可怖。 只看了一眼, 方余甜就转头继续洗澡，现在伤口发炎看着可怖，但其实并不算严重, 待会敷点药观察情况，再考虑要不要偷摸去医院缝合伤口。 小栎她……应该没发现吧。 洗完澡后，方余甜蹲在浴室, 力揉搓着带血的黑色卫衣，血腥味交杂着沐浴露的清香, 随着热气在狭小的浴室里飘荡。 浓郁的气味让方余甜有些不安, 她心不在焉地洗完衣服，打开浴室的窗户通风。 “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方余甜吓得一激灵, 顺手就将衣服丢到旁边阳台的栏杆上。 丢了衣服，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只裹了浴巾的身体，匆忙跑去拿了一件黑色外套穿上, 这才打开门。 门外的封栎正奇怪为什么方余甜开门这般慢, 直到门被打开，看见方余甜还在滴水的头发, 一下子就明白了。 “慢点开门也没事的。” 封栎语气柔和，轻得像是柳絮一般，慢且柔地拂过方余甜心尖, 让她莫名心痒。 “头发都不擦擦。” 封栎见方余甜呆呆傻傻地站着，圆圆亮亮的眼睛里有几分迷茫和紧张，一时间觉得有趣，于是抬手轻轻点了点她白皙的额头。 属于封栎的冰凉触碰让方余甜瞬间回神，她强行压下紧张的心情，扯出笑容拉起封栎的手，将人自然地带进屋内。 “这不是着急给小栎开门嘛。” 清亮甜美的嗓音故意拖得很长，看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乖乖地撒娇，封栎瞬间心思出逃，差点就忘了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被按在座椅上，封栎注视着方余甜进浴室拿毛巾擦头发，对方刚洗完澡，屋内还飘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清新香气，只是这个气味…… 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只是随意嗅到的味道，封栎没有太在意。看着方余甜走出来，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带跑。 “甜甜今天完成了祝小姐的委托吗？” “嗯。”方余甜应声点头，从柜子上拿起两张有点皱的红色请帖，递给封栎看。 “不过我感觉……” “还是可以再接触一下。” 想到宋绵一家跟封栎的事情也有多少联系，方余甜就想再跟那家人接触接触，能多知道一些消息就好了。 封栎看着陷入思考的方余甜，轻声问道：“怎么了？” “感觉祝小姐的事情还有转机，我再看看吧，能帮帮她也挺好。”方余甜此刻觉得祝棋星这个委托真是太棒了，至少为方余甜争取到了调查林秋云的机会。 “好。” 封栎伸手捏了捏方余甜有些肉乎的脸颊，指尖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分外满足。 “甜甜很喜欢菠萝吗” 想到对方刚刚送自己的菠萝发卡，封栎脱口就问出了这么一句，方余甜也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肯定地点头。 “嗯！我很喜欢菠萝，小栎的名字也是因为喜欢菠萝才取出来的。” “啊？” 突如其来的话让封栎呆了两秒，清冷昳丽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呆滞。 “对啊，因为菠萝不好听，我就想着凤梨，然后就有了小栎的名字。” “也是因为先有了小栎的名字，才有的封家和女主。” 以为对方是没听懂，方余甜特意坐在她身边，圆眼里闪着认真，慢慢地给她讲，这本小说角色名字的由来。 “我当时没什么文化，不会起名字，就照着水果的名字取，挑了贵的好听的给女主，然后我最喜欢的给小栎。” “不我觉得还挺好听的，嘿嘿。” 方余甜害羞地挠挠头，见封栎没有理会自己，疑惑地凑到封栎面前。 “嗯？” “所以……” “甜甜当初写我这个角色的时候，是喜欢的吗？” 封栎恍若回神，在心底暗自盘算了一番，开口追问。 她一双深黑墨眼此刻像是浮着一层淡淡薄雾，迷茫的缥缈下，深藏着翻腾涌动的浓重情绪。 你在创造我的时候，是喜欢我的吗？ 这是封栎此刻最想探寻的答案，她一直以为方余甜厌恶极了她，才会在创造她的时候，让她注定与悲惨二字绑定一生。 因此她嫉妒封蔓越，因为对方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拥有了温暖和充满爱意的一生。 特别是在觉醒了自我人格后，封栎无法接受封蔓越能够无时无刻不活在作者方余甜的关怀注目下。 但是现在，方余甜就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软乎乎又认真地告诉她。 “最喜欢的是小栎。” “当然啦。” 方余甜毫不犹豫地肯定着，语气坚定。 就在得到回应的下一秒，封栎那双漂亮眼睛中的雾气瞬间消失，转而多了几抹璀璨的光彩。 像是原本深沉的天空，突然挂上了点点繁星。 方余甜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封栎，她也是这样评价对方的。 当时的场景像慢动作镜头回放一般，缓慢而清晰地在方余甜脑海中放映，那双注视着自己盈满星光的漂亮眼眸，与眼前的眼眸重合。 方余甜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封栎时，那股惊艳感。 充盈炙热情感的瞳孔璀璨明亮，点点光芒从眼中溢出，直直钻入方余甜的心中，强势地占据了一处位置。 从第一面起，封栎就在方余甜心里留下了位置。 两人对视了几秒，方余甜突然意识到刚刚那番话中让封栎困惑的点。 她口口声声说封栎是自己最喜欢的角色，但是封栎的设定又十分凄惨…… “啊……”方余甜慌张地眨眨眼，握紧了封栎有些微颤的手，缓缓解释道：“小栎也不清楚吧，为什么我会给喜欢的角色这样的设定和剧情。” 封栎看着方余甜，没有回话。 这个对她而言不重要，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被爱的角色，就足够了。 “我设定小栎的时候，是想写一个跟我有些许类似的角色，但是要比我厉害。” “这本书的小栎本该有个完美的结局的，只是我没写完。” “对不起。” 如果写完的话，封栎也不会受到那么多折磨了吧。方余甜垂眼，这样想道。 书的内容关于封栎的部分，是从封栎被封家搞丢到封栎脸被划伤，属于封栎的剧情其实后期才会出现。 但是方余甜没写，导致这个世界被构造的时候，对封栎的塑造全部都在这段悲剧描写里。 一片沉静下，封栎轻唤出声： “甜甜。” 方余甜才刚抬眼，就被拽入了一个怀抱中，与平时冰凉的封栎不同，这个怀抱十分温暖。方余甜感受到封栎有些许温热的脸颊紧紧贴在自己的脖颈处，热度顺着脖颈往上蔓延，染红了方余甜的脸颊。 “甜甜，我可以抱你吗？” 封栎轻轻蹭蹭方余甜的细嫩的脖颈，声音有些压抑地问道。 “诶？” “可你已经抱着我了。” 方余甜不明白封栎的意思，但是还是伸出手回抱住封栎。 封栎温热的呼吸打在方余甜的耳垂，白嫩的耳垂映出淡淡粉色，小巧可爱。封栎抬头凑上前，嘴唇贴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 “嗯，我想抱得更紧些。” 随着说话，封栎的嘴唇似有似无地轻触到方余甜的耳垂，柔软的轻触和温热的呼吸，让方余甜心尖微颤。 “好。” 得到允许的封栎手微微收紧，将脸埋进方余甜的颈间，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淡的橘子香味。 和有些许突兀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31 22:46:36~2021-04-18 20:5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1章 方余甜一动不动地让封栎抱着, 直到半边身子都发麻。 颈间传来的热度有些不对劲，于是方余甜费劲将封栎的手扒开，将人扶起到自己面前细细查看。 对方已经进入了沉睡, 脸上还染着明显的红晕，皱着眉, 嘴唇微张, 看上去是很不舒服的状态。 看着封栎状态有些奇怪, 方余甜探出额头与对方的额头轻碰，略带烫意的热度传来，方余甜这下肯定对方生病了。 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方余甜站起身子，将封栎横抱起来，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床上。 给封栎盖好被子之后, 方余甜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打算给她找点药。 来到一楼客厅, 方余甜一抬头就看见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封正和安穗槿, 他们似乎是在谈论些什么，面色都很沉重。 两人听见动静转头, 看见是方余甜，原本严肃的面色也放得柔和了一些。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睡？” “小栎生病了，有点发烧, 我下来找点退烧药。” 方余甜解释道, 想着刚刚两人面色不好，眼睛一转, 补充问道：“爷爷奶奶您俩也别坐客厅聊天了，早点休息，客厅凉。” “生病了！？”一听封栎生病的消息, 两位老人神色骤变，连忙掏出手机联系管家和医生。 几分钟后，方余甜看着一堆人焦急地走进封家，为首的医生连衣服都没穿好就马不停蹄地跑去查看封栎的情况。 原本沉寂的封家老宅，因为封栎生病的消息又再度热闹了起来。 站在自己的房间外面，方余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里面匆匆忙忙的一群人。 不就是发烧吗？ 发烧一般不就盖好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嘛…… 从没被人因为这种小病照顾过的方余甜一时间感到了迷茫，但是看到封家所有人因为封栎生病忙前忙后，在封栎跟前体贴入微的样子，方余甜眨眨眼，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等她处理完手头上的这件事，小栎就能过上平稳又幸福的生活了。 她会被人捧在手心里细细照顾，会得到从前十八年都未得到的温暖家庭。 真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方余甜在门口等到所有外人都离开了自己房间，才走进去。 站在床前，看着褪去潮红后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封栎，方余甜弯下腰，伸出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了。 松了一口气的方余甜正要直起身子离开，就被昏睡中的封栎伸手勾住了脖颈，方余甜想挣开，但是封栎用了劲，她不能伤到封栎，也就只能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的脖子。 方余甜垂眼就能看见封栎合上的眼睛，长且浓密的睫毛此刻安安分分地躺着。 睫毛好密。 被分散了一些注意力，方余甜不自觉松了手上的劲，而封栎又突然使劲，将方余甜勾着往下砸去。 在两人的唇差点碰到的瞬间，方余甜心猛地一颤，紧急撑住了身体，她的嘴角和脸颊堪堪蹭过封栎的嘴唇，最终停在了封栎颈间。 被对方蹭过的地方逐渐发烫，方余甜心绪混乱，酸涩甜腻的情绪在心里翻腾，不断地刺激着她。 深呼吸了两下调整情绪，方余甜再度支起身子，看着身下的封栎，陷入思考。 直到她保持着弯腰的别扭姿势保持到腰部传来酸疼感，封栎才有松手的迹象，方余甜小心地把封栎的手放好，随后缓缓走到一边沙发上捶腰。 捶着捶着，方余甜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箱，看着像是那个医生忘在这里的。 手臂适时地传来疼痛感，方余甜拎起药箱，往浴室走去。 给自己包扎完伤口、换了身衣服的方余甜，一出浴室就看见封栎直直地坐在床边，正扶着额头，似乎有些难受。 “小栎，你醒啦。” 方余甜自然地朝封栎走去，路过桌子的时候顺手放下了药箱。 “你病了，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再睡会吧。” 上前将人再度塞到被窝里，方余甜笑着帮封栎用手梳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碎发。 “我生病了吗？”封栎因为生病，头脑有些昏沉，此刻思维没有平时那么灵活，看着有点呆。 怪可爱的。 方余甜在心里评价道。 伸手帮封栎捻好被角，方余甜弯起唇角，露出两颗深深的梨涡，眼中含笑地趴在床边对封栎说：“我可是守了小栎一夜呢，虽然没帮上什么忙。” 抬起有些许无力的手，封栎曲起食指，在方余甜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两下，在得到对方不满的一瞥之后，弯了弯眉眼，柔声道：“笨甜甜，快去睡觉吧。” “哼。”不满地轻哼一声，方余甜转身向外走去。 “我去你房间睡了嗷。” 封栎眼中带笑，看着方余甜离开的背影，墨色瞳孔里闪烁着柔光，直到那抹纤细的背影随着门被关上而消失，封栎的眼睛瞬间沉了下来。 她盯着桌上的药箱，深沉的眼眸中暴戾的复杂情绪翻滚。 方余甜躺在封栎的床上，被窝里都是属于封栎的清淡香味，让她十分安心。本就疲惫的她，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在完全睡着前，方余甜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因此这次再度和小封栎共享视角的时候，她看着面前围着的一群学生，没有过多的震惊和无法接受。 她打量着面前的这些小孩，都是高中生。 这次跳了这么大的进度条吗？ “喂，就是你告状的？”为首的少女戴着夸张的耳饰，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凶狠的样子接近封栎。 “不是。”清冷的声音落在屋内，冷冽如玉珠落盘。 小栎的声音真的一直都非常好听！ 方余甜暗自感叹，随后她就看见了眼熟的人。 站在人群的后方，抱着手冷眼旁观的林凛。 直觉上告诉方余甜，今天封栎被找麻烦肯定跟林凛有关，两人上次在服装店针锋相对的模样，像是积怨已久。 为首的少女或许是在校园内有所忌惮，只是口头威胁几句，说放学要在校门口封栎，等到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刻，她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空荡的卫生间只剩封栎和林凛，林凛白了封栎一眼，转身离去。 “为什么？” 封栎突然开口。 前脚踏出的林凛突然站定，转头看向封栎，满脸冷漠：“我没得选，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这时，属于封栎的过往记忆像是潮水一般钻入方余甜的脑中，她看到在这过去的十年里，原本一直跟在封栎身后当小跟班的林凛，在很突然的一天开始想方设法在各种事情上阴封栎。 封栎这些年过得并不好，林凛但凡有一点机会就找封栎麻烦。 纤瘦的身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封栎走动的时候，就会传来疼痛感。方余甜感受着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痛感，心里不是滋味。 她反复安抚自己，不要生气，她需要一个冷静的状态去找寻信息。 上课铃响过了几分钟，封栎才缓缓走回教室，在路过一个班级的时候，封栎停下了两秒。 跟着封栎的视线，方余甜看到一个坐在窗边的少女。 温暖的橘色阳光透过窗户洒下，落在她身上激起一圈光晕，她面上满是认真，坐得十分端正，仅仅是在听课，就十分夺人眼球。 是封蔓越。 她坐在阳光下，浑身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好像天生就是世界主角般耀眼。 方余甜这时才有封蔓越是小说女主的实感，原来故事的主人公，真的会看上去很不一样。 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为什么长大后的封蔓越反而没了这时的主角光芒，封栎就抬脚离开了。 方余甜能够察觉到封栎心里有些许失落的情绪划过，这让她不免有些感伤。 放学后，封栎被等在校门口的一群混混带走，他们推搡着封栎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 眼熟的巷子口让方余甜迅速认出，这就是封栎一直居住的那个巷子。 封栎居住的这个巷子，方余甜可是太了解了，偏僻得很，这个巷子旁边的学校也称不上好。 那封蔓越为什么在这里？ 封家不至于把她丢到这么偏的学校读书吧。 还是…… 就为了故意恶心封栎呢？ 方余甜想到这里，心底不自觉发寒。 而那头的封栎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混混，她观察着周围，找寻着可逃脱或反击的办法。 但是与预料之中的暴力并没有袭来。 因为警察来了。 混混们在听见警笛的声音之后就飞速散开，逃窜离去，而封栎站在巷子口，看着警察们往旁边小区的方向驶去。 似乎是想到什么，封栎跟着警察们朝小区内走去。 林凛和林秋云住在这个小区。 封栎很快就来到了那栋楼下，果不其然，警察就是奔着林秋云来的。在楼下角落站了一会儿，林凛慌张的头从窗户那里探出，旋即伸出手往下丢了几张纸。 她看着慌极了，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在颤抖。 封栎站着等了一会儿，直到林凛关上窗户，才缓缓走过去，捡起那几张纸，细细端看了片刻。 方余甜看到文件上的内容之后，倍感震惊的同时拼命记住了上面的信息。 “唉，就这点东西，慌什么呢。” 封栎轻轻叹息，平淡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情绪，方余甜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和幼时心里满是害怕、紧绷着情绪不同，少女时期的封栎心里满是悲凉，她变得麻木，对一切事都无所谓。 她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和期待。 那份文件被封栎顺手丢到了垃圾桶里，她心里清楚，哪怕警察看见了这份文件，林秋云还是能相安无事。 但是方余甜看见了，她不会让林秋云无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甜和栎是能彼此公主抱的！ 这就是大力cp吧。 第32章 将文件丢弃在垃圾桶, 封栎转身回家。 阴暗潮湿的巷子里飘着淡淡的霉味，微风轻轻吹过传来一阵清亮，随着周围环境越来越眼熟, 方余甜看着封栎回到了那间破旧的单人小屋。 方余甜借着封栎的视角细细打量，破破烂烂的房子和自己住过的差距不大, 就是屋内莫名看着要更阴冷昏暗些。 封栎进屋后, 坐在床边静静地待了良久。方余甜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 有些紧张。 “好奇怪。” 封栎突然开口，略带沙哑的清冷嗓音在幽静的屋内飘荡。 随着话音落下，封栎缓缓站起身子, 走向壁橱，纤细修长的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倒挂在上面的水果刀，握在手中盯着看。 冰冷的金属光十分刺眼, 方余甜的心瞬间被提起。 小栎她想干嘛？ 只见封栎将自己的手臂放在案板上，深色的案板显得纤瘦手臂格外白皙透明, 冷白的皮肤下, 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封栎没有过多思考，举起水果刀就猛地往自己手臂中央落下。 不！ 方余甜备受惊吓, 心像是那日坐跳楼机一般，瞬间被吊到云端，再狠狠坠落, 带来无限恐慌。 预想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 水果刀在半空中突然变换了方向，避开手臂, 刺入深色案板中。 方余甜跟封栎共享感受，很清晰地知道封栎没有变换方向，是一股莫名的大力强行将刀子的方向转换的。 方余甜：？ 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封栎慢条斯理地拔出水果刀, 轻轻放回原位，低声感叹道：“不归我掌控。” 慢悠悠地走回床边，封栎从床底的箱子里拿出一本笔记本。 方余甜看着笔记本里，清隽秀丽的字体记录着封栎对这个世界的探索。 1.这个世界有预计好的发展方向。 2.封蔓越是世界主角，我是她的垫脚石。 3.在某些时刻我是自由的，某些时刻我不受自我控制。 封栎拿出一支笔，随即在本子上写下第四条。 4.世界不允许我支配我的生死。 “我对于封蔓越还有用，所以我不能死吗？也就是既定的轨迹无法被我改变，但在轨迹下我还有发展空间。” “这样看，是……” “故事吗？” 封栎缓缓展开自己的推测，橘黄温暖的夕阳斜照入小屋，原本阴暗的屋内平添了几分温馨。 “那我，是配角。” 笔尖沙沙作响，封栎在纸上飞快写下最后的结论。 [世界是一个故事，而我是悲剧配角。] 方余甜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她看着封栎伸出如玉的手将那页纸缓缓撕下，意识逐渐模糊。 睁开眼，方余甜就被房间内的阳光刺到了眼，灼灼阳光携带着燥热而来，方余甜伸手摸摸额头，满是细汗。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回到自己的房间，封栎已经不见了人影，于是方余甜趁着这个空档，在浴室冲了个凉，换好了药，严严实实地包扎好。 这才下楼找寻封栎。 昨晚的梦让她思绪很乱，她需要看见封栎才能安心下来。 来到一楼，方余甜一眼就看见封栎和祝棋星坐在院子的亭台里聊天，祝棋星红唇一直未停，面上带着些许愤怒和委屈，似乎是在和封栎滔滔不绝地吐槽些什么。 但封栎只是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待方余甜走进些，听见祝棋星吐槽封栎。 “你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听进去一句了没？” “我跟你讲你这样是追不到……” 封栎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心不在焉地打断了祝棋星的话：“嗯。” 随后封栎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正往这边走的方余甜，面上瞬间染上柔和的笑意，柔情和宠溺堆积在幽深的眼底。 “甜甜，起来啦？饿不饿？” 祝棋星：“……” 这变脸速度属实了得。 “我不饿。” 对上封栎一如既往柔和发亮的双眸，方余甜心中的慌张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她微微一笑，朝两人走去。 “祝小姐，下午好。” 坐在封栎身边，方余甜朝祝棋星打了个招呼，收获了对方的微微颔首。 “祝小姐过来拿东西的吗？” 手突然被抓起，手心传来痒意，方余甜转头，看见封栎正双手抱着自己的手，饶有兴致地研究自己掌心的纹路。 “嗯，我还有点事想和你说说，关于我和宋绵的。” 祝棋星看着封栎一心扑在方余甜身上的模样，不禁微微皱眉。没有方余甜在的场合，封栎淡漠疏离，冷漠得不太像个有温度的活人。 可是有方余甜的场合，她浑身都散发着温柔。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封栎对方余甜有多特别。 特别到了，仿佛她是为方余甜而活的一般。 方余甜听出了祝棋星的潜台词，于是反手抓住封栎的手，拉起她的手放在脸边轻轻蹭了蹭。 “小栎，我先带祝小姐去拿东西。” 手背上传来细腻滑嫩的触感，封栎勾起唇角，轻轻点头。 于是方余甜带着祝棋星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将一封请帖递给了对方。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接过请帖，祝棋星瞥了一眼请帖，到底是没有勇气打开细看，只是小心收好，随后抬起头对方余甜说： “谢谢你。” “没事，祝小姐也帮了我不少。” “不过你……”祝棋星抱着手，打量着面前纤细白嫩的方余甜，看着像是被娇惯出来的，细皮嫩肉的娇娇少女，没想到一拳一个壮汉。 “你还挺厉害。” “下次做事能不能收敛一点。” 昨天方余甜在林秋云家闹事，自然引起了一些影响，不过都被一直暗中观察方余甜的祝棋星拦了下来。 她突然发现方余甜这个人，很有用。 “啊……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方余甜根本不会收敛。 可能下次，她会做得更加猖狂。 “给你这个。” 祝棋星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方余甜，待对方接过去的时候补充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你现在要趟林秋云这滩浑水，不过我想这个对你而言有用。” “我可以继续帮你调查证据，并且压住封正那边，但是需要你为我再做一件事。” 快速看完手中文件的方余甜没有等祝棋星把自己的诉求说完，直接答应了下来：“好。” 她需要对方的帮助，因此做什么事都无所谓。 祝棋星知道她会答应，但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利索。是为了封栎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祝棋星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帮我调查一下宋绵的未婚夫。” 她语气飘忽，但每个字都透露着她分外沉重的情绪。 祝棋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动用祝家的势力到时候大闹婚礼现场，强行抢婚。但是她不能再似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她害怕。 宋绵这次，没有再给她退路。 从前她无论怎么无理取闹，宋绵总是无奈且宠溺地看着她。但是现在，宋绵放弃她了。 一想到这里，祝棋星的眼圈不自觉变红，满心委屈。 她怎么可以不要自己了。 “好的。”方余甜捕捉到祝棋星的心碎，只是轻声应下，随后就配合地低下头继续仔细查看手中的文件。 在梦里看见的文件，是一份交易记录，上面记录着被卖出的孩子们的简单信息。 而现在祝棋星给的文件，是疑似买家的一部分人的信息和地址。 如果方余甜想要从中找到准确的证据，需要再仔细调查一番。不过她不缺时间和精力。 只要这里面能有一组家庭是有确切证据的买家，那就可以报警。 再加上祝棋星的帮助，林秋云一定能落网。 方余甜满意地勾起嘴角。再抬头的时候，祝棋星已经离去，一道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有节奏地朝这边靠近。 方余甜情急之下将文件塞进衣柜，旋即朝门口走去，正好碰到前来找她的封栎。 “小栎。”方余甜抬头看向面前的封栎，圆圆的杏眼亮得惊人，她忍不住笑意，两颗梨涡挂在软嫩的脸颊上，显得格外软甜。 一双手轻轻覆上方余甜的后脑勺，封栎将方余甜轻轻揽入怀中。 方余甜靠在她单薄但莫名让人安心的肩膀上，圆眼里闪着困惑的光，直到对面人逐渐攀升的体温传来，方余甜皱眉。 怎么又病了？ 封栎同样自觉奇怪，她的体质非常好，过去单独生活的几年都很少生病，这次没有丝毫预兆的突然病倒是她预料不到的。 昏沉的感觉从灵魂深处传来，封栎只觉得浑身都很重，她把头轻轻靠在方余甜的肩上，感受到对方身上清新的淡淡甜味，才稍微舒服一点。 不舒服的身体状态，让她更想和方余甜亲近，只有贴着对方，她才能好受一点。 她想紧紧地抱着她，想让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和方余甜相贴。 “我难受。” 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余甜一愣，抬起手轻抚封栎的背。 “我们先去躺着，我待会就叫医生过来，好不好？” 柔声哄着封栎，方余甜带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床。 快到床边的时候，封栎突然脱力向前一倒，方余甜还没反应过来，就躺倒在床上，被封栎压在身下。 身上趴着一个人，方余甜有些喘不过气，而罪魁祸首还紧紧地贴着她的脖颈，用脸颊来回轻蹭。 方余甜伸手想将对方推开，还没使力，就听见封栎用略带委屈的语气说道： “抱抱甜甜我就不难受了。” 闻言方余甜不忍心地放下了手，封栎抱了一会儿，从方余甜的身上下去，躺在了方余甜身旁，但是依旧是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略带烫意的呼吸打在方余甜的耳边，方余甜转头看向封栎，她呼吸平稳，看着是进入了沉睡。 因为发烧，封栎冷白的面颊挂上红晕，嘴唇微张，比平日少了那股子难以接近的冷意。 任由对方抱了一会儿，方余甜想起身去叫医生，手刚刚搭上封栎的手，准备扒下的时候，她听见封栎很小声地呼唤她。 “甜甜。” 方余甜转头，封栎仍旧是沉睡的状态，但是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在说些什么，眨眨眼，方余甜朝封栎靠近了些，耳朵贴到了封栎的嘴唇。 “甜甜。” “我喜欢你。” 细若蚊呐的嘟囔声穿入方余甜的耳中，在脑海中带来巨大的回音。 沉睡的封栎不自觉地重复着这句话，而她怀中的人，悄悄红了耳根。 “我喜欢你。” “嗯。” 作者有话要说：病弱小栎激情表白。 小栎生病跟很久之前的一个设定有关，不是体弱。感谢在2021-04-18 20:58:44~2021-04-20 21:0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3章 方余甜的房间内, 站满了人，封家的家庭医生给封栎打完吊针后，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医生转头询问道。 昨晚才退烧, 不应当这般毫无预兆的再次高烧，而且据安穗瑾所说, 封栎今早睡醒之后格外精神, 一点病气也不见。 这还没几个小时呢, 就又病倒了。 这就怪了。 床上的封栎面色潮红，不安地皱起眉，手往空中胡乱地抓着, 似乎是想要抓到什么。 安穗瑾和封正见状，转头看向方余甜，方余甜默默上前握住封栎的手。 握住方余甜的手之后, 封栎安分了不少，沉沉睡去。方余甜看着封栎, 担忧的情绪似群蚁爬过心口般难忍。 “我们先出去吧。” 封正看了一眼方余甜, 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屋内的人离去。封栎对于方余甜的依赖程度, 越来越突破他的设想。 屋内人散去，方余甜坐在地毯上，握着封栎的手发了会儿呆, 随后突然想起一个东西, 从兜里摸出自己很久未用的手机。 开机之后，来自封蔓越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跳出来, 还有很多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方余甜无视了这些，直接点开那个绿色的软件。 点开之后, 上面跳出的提示让方余甜的心瞬间被捏紧。 [当前幸福值：-100] [未能提升幸福值，将强行执行原剧情。] 为什么？ 方余甜明明记得之前的幸福值都在涨，为什么突然又跌回了底端。捏着手机，揣摩着上面的几个字，方余甜陷入沉默。 原剧情？ 原剧情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在混乱的大脑中拼命搜索原小说里关于封栎的剧情，方余甜猛地睁大眼睛，心下明悟。 原来…… 根据小说剧情的时间点，现在封栎应该进入了娱乐公司当训练生，但是因为备受排挤，还被恶意整蛊，所以生了重病。 并且因为缺乏治疗，久久未见好转，高烧反反复复。 如果幸福值还是不涨，那么小栎就会继续受到原剧情的影响吗？ 一想到这里，方余甜捏紧了手机，瞬间做出了决断。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按照原剧情发展。 小说剧情的一周后，封栎会被林凛袭击，毁容失声。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余甜心里如火烧般焦急，但是面上半分不显，只是垂着眼眸，默默盘算着这几天自己的行动计划。 思忖片刻，方余甜抬头看着吊瓶中的药水快要输完，轻轻挣脱封栎的手，缓缓往外走去。 “医生，该换药了。” 来到一楼，方余甜对正在和封正聊天的医生说道，医生听闻迅速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方余甜没有跟上，只是继续对着封正说：“封爷爷，我出去一趟。” “如果小栎醒了，帮我跟她说一声我出门了。” “嗯。” 封正抬头对上方余甜清透明亮的眼睛，沉声应下。 “注意安全。” “好，谢谢封爷爷。” 跟封正告别之后，方余甜坐上封家司机的车来到市中心，打发走了司机之后，方余甜登上了一辆公交车。 颠簸的公交车上，方余甜左手抓着吊环，右手放在上衣口袋里，揉搓着掌心的纸片。 这是上次她在林秋云家里找到的，李愫娟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上面的地址涂涂改改更新了很多次，看来林秋云一直在派人调查李愫娟一家的情况。 查询好路线后，方余甜又转了一辆车，看着周围环境变得偏僻荒凉，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李愫娟家住得十分偏僻，但是她想找自然能找到，走进一处破旧的小区，屏息过滤掉下水道的臭味，方余甜穿过拥挤的小道，最终站定在一栋楼的一楼门前。 如果她没找错，那就是这家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一道又惊又惧的男声响起，方余甜刚抬起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转头一看，是一直跟在赵戈乾身边的黄毛。 上次找黄毛要林凛家地址的时候见过，稍微有点印象。 黄毛此刻手上打着石膏，面上害挂着彩，很显然是刚刚血拼结束，身上的凶狠气息还未消去。 不过此刻他看着方余甜，没几块好肉的脸上满是惊恐。 在跟方余甜的视线对上之后，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你……你跑来我家干嘛？我也没得罪你……” “你要报复，找赵哥啊。” “……” 方余甜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心思如此跳跃，只是愣了愣，问道：“这真是你家啊？” 这句质疑很显然被黄发曲解成了另外一个层面的句子，他感觉自己听到的是：“这真是你家啊？看来信息没给错。” 心里暗骂着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暴露了自己的信息，黄毛强打着精神，扯出个十分勉强且谄媚的笑容。 “对，我家就是这里，姐，你要进来坐坐吗？” 黄毛十分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不敢撒谎，他怕挨打。 他被方余甜踢过一次，又见过一次赵戈乾在方余甜跟前吃瘪，自那日之后赵戈乾就变得很消极，这也导致了他的头号小弟对方余甜的恐惧直接深种心底。 看着盯着门正在思考的方余甜，黄毛祈祷着对方能看在他态度这般卑微的情况下放过他。 不过事不如他愿，方余甜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回到： “好。” “过来开门吧。” “艹。” 黄毛细声怒骂一句，一边在心底想着回去一定要抓到那个泄露信息的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钥匙开门。 门被打开，一股潮湿的臭味传来，方余甜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径直走到屋内打量。 黄毛跟在她身后，弓着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我家比较破，姐你先找地方坐，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人，方余甜无视了黄毛的话，张嘴问道：“你一个人住？” 这句话像把细剑，直直戳进黄毛心中，他又惊又怕，拿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发颤。 不会要连着他爸妈一起教训吧…… “对，我一个人住。” 黄毛咽了咽口水，撒了谎，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送到方余甜面前，不敢再说什么。 方余甜看都没看那杯热水一眼，抬头盯着墙上的一家三口合照，冷声道： “你撒谎。” 黄毛一激灵，恐惧的寒意冲上头顶，他瞬间腿软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姐，我们道上都说祸不及家人嘛。” “我让你不顺眼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我爸妈。” 黄毛跪在地上哭得很难看，泪水带着鼻涕大滴大滴往下掉，他都不敢伸手擦拭，只敢看着方余甜。 他本就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孩，脾性一向就怂，平时有赵戈乾护着也还好，但是现下也没人护他，他单独和方余甜相处精神已是十分紧绷，轻易就会崩溃。 方余甜这下明白过来了，黄毛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戏，她不忙戳穿，只是端坐着，冷冷地看着黄毛。 “对不起对不起……”黄毛被她冰冷的视线吓到，伏在地上连声道歉。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方余甜，不过在他们这个圈子混的人，一般不讲道理。 看谁不顺眼就想找麻烦很正常，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李愫娟挽着丈夫回到家，就看见自家的宝贝儿子跪在地上跟一个女孩求饶，两人深知自家小孩的混混德性，瞬间以为是他在道上得罪了什么人。 “阿兴，发生什么了？”李愫娟连忙蹲下将黄毛扶起，语气温柔地安抚他，抱住哭泣不止的黄毛，李愫娟抬头看向方余甜。 “这位小姐，我们家阿兴是欠你钱了吗？还是他惹上什么事了？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我们跟你道歉。” 李愫娟把宠爱孩子到极致的母亲形象展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面前的李愫娟，方余甜想起小封栎的那段遭遇，不由得咬紧后槽牙。 就是不知道，黄毛是他们亲生的，还是…… “嗯。” “惹到我了。” 方余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对着李愫娟勾起一抹淡笑。 明明她长相软糯，笑起来也应该软软的没有伤害力，但是周身气势却偏偏充满胁迫感。 李愫娟盯着方余甜，看着她只是一单薄小姑娘，又看见后方自己的丈夫偷摸进了厨房，紧张的情绪悄然松懈。 “怎么惹到你的？” “本来也没什么。” 方余甜说着，将手中的热水抬起向后泼去。 “啊！”男人的痛呼声响起，李愫娟看见自家丈夫被热水泼中了眼睛，再看向方余甜的时候，只见方余甜带着灿烂的笑容，将手中的玻璃杯朝男人头顶砸去。 玻璃杯击中男人额头，男人大叫一声，捂着头倒在一边。 李愫娟看见他指间不断往外渗出鲜血，被吓得一抖。 “但是现在我不高兴了。” 方余甜转头看着李愫娟，笑容依旧清新甜美。 “你说怎么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0 21:01:57~2021-04-21 19: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4章 封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幼年时期的她, 那时她刚遭遇绑架，从那个黑暗的仓库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她躺倒在草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漆黑夜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 心里满是恐慌和绝望。 “星星好看吧。”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封栎转头, 只见一人躺在自己身边, 身上带着暖暖的柔光。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是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封栎突然觉得，不怕了。 好像那些沉重的绝望和恐惧, 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起，就消散飘去。 “你是……” 梦中的封栎还未能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那人就伸出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 她的手掌特别软, 特别暖，封栎哪怕眼睛被覆盖住, 也只有安心感。 “睡一觉吧。” “我的小凤梨。” 随着对方轻柔的声音落下, 封栎陷入了黑暗中。 下一秒，她醒了。 太阳穴传来阵阵抽痛感, 封栎扶着额头坐起身子，浑身乏力的感觉让她愣神片刻。 她又病了？ 抬起头，环视着熟悉的房间, 却不见自己想见的人。 封栎转头看向窗外, 柔暖的橘色夕阳落下，落到搭在阳台栏杆上的黑色卫衣上, 显得十分暖和。 视线从黑色卫衣袖口上的破洞划过，封栎慢悠悠地下了床，径直走向方余甜的衣柜。 打开衣柜, 只见一份文件安静地躺在其中。 封栎没有选择拿起来看，只是又默默地关上了衣柜门，转身靠在衣柜门上，精致昳丽的脸蛋上，显露出几分复杂。 封栎活了那么几个轮回，心思深沉，只需稍微推断一下，她就能知道方余甜在忙活什么。 她本该高兴的。 但却无法高兴起来。 喜欢的人肯为了她涉险，原本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但方余甜身上的血腥味，终结了一切的浪漫。 她怎么舍得方余甜为了自己受伤。 头猛地沉了一下，眼前闪过一片昏黑，封栎用力摇摇头，心下也有了判断。 哪怕剧情改变了，她也还是逃不过这具身体的命运吗？ 那她……一周以后，会死吗？ 方余甜没有写完这本小说，但是这个世界是完整的，因此方余甜不知道的是，就在封栎毁容失声的第二天，她就因为意外而命丧街头。 撑着不舒服的身体，封栎走到阳台，手轻轻搭在方余甜的卫衣上，掌心传来的暖意让她感觉好受了些。 她才不要死。 封栎抬眸，夕阳照入她的眼眸，为这副泼墨画卷洒上一层暖色。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方余甜，她才不要死。 手微微收紧，封栎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只要毁了这个故事，那一切既定的规则都可以被改变了，是吗？ 而另一边的方余甜，则抱着手坐在椅子上，垂头看着面前跪在她面前的三人，三人此时抱着肚子，脸因为过度痛苦，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刚刚被方余甜问候了一下，此刻腹痛和恐惧叠加，身子都抖成了筛子。 “喂。” 方余甜看着李愫娟，指着黄毛问道：“你们告诉过他，他的来历吗？” 突然被点名的黄毛顿时愣住：“诶？” 什么？ 而李愫娟和她的丈夫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突变，瞬间瞪大了双眸。 “你……你是徐先生那边派来的人吗？” “什么徐先生，我是林秋云身边的人。”方余甜见真的能炸出一些消息，状似不屑地嘲讽一声。 听到这话，李愫娟的面色煞白，呆呆地坐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可是我们的交易，没出问题啊？我们也一直很听话。” “没问题我找你们干什么？” 方余甜这一听就明白了，黄毛也是李愫娟跟林秋云买来的。 或许是男孩的缘故，他们对黄毛意外地还不错。 一想到这个层面，方余甜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她压着怒气编造着：“那小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 “要搞事。” “林姐叫我处理了你们。” 李愫娟和她的丈夫一听这话，顿时僵住，恐惧不断滋生，两人跟林秋云交易过两次，知道那个女人有多疯，背后的势力有多大。 她要处理谁，那就是要让谁消失。 “但是……” “我觉得这件事有回旋的余地。” “想不想听听？” 方余甜勾起嘴角，笑得纯良乖巧，两颗小尖牙露出，像极了涉世未深的稚气少女。 李愫娟一听，忙不迭地点头。 她根本没有间隙去怀疑方余甜所言是真是假，当对方嘴里吐出林秋云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没有可怀疑的余地。 方余甜跟他们说完了自己的计策，反正都是骗人，她随便编编，这群人现在在她的视线下，也无法不听她的。 “对了，你们一直都是跟那个姓徐的接洽吧。” “给他打电话，说你们搬家了。” 方余甜刚刚从李愫娟嘴里了解到，他们的任何信息如果有变动，都要上报给一个姓徐的人。 他会过来查看是否属实。 如果有虚假的情况或者没有上报，被林秋云发现了就是一顿惩治。 林秋云真的太疯了。 方余甜吐出一个地址，看着李愫娟跟人打电话。 等对方打完电话之后，方余甜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坐久了的身体，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撕成长条，搓成绳子，将三人的手脚绑起。 “为……为什么？”李愫娟问道，她不是很明白，她明明已经完全按照方余甜说的做了，为什么对方还要这样。 而方余甜只是面无表情，轻声回答：“我怕你们报警啊。” 临走前，方余甜看了一眼黄毛，黄毛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从刚刚的一番话中，黄毛脑子再愚钝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方余甜管不着，她想着要赶紧回去查看小栎的情况，于是就锁上门离去。 方余甜回到封家老宅的时候，封栎就站在她房间的阳台上，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又似乎是发呆。 看着大门被打开，封栎看向门口的方余甜，看着她十分精神的模样，稍微松了一口气。 方余甜朝封栎笑着挥挥手，就冲进了屋里，上楼找封栎。 方余甜生龙活虎的样子让封栎安心了一点，她走回自己房间，看着桌边手机上的信号灯不断闪烁，一点开，十多条来自方余甜的短信涌入， 每隔半个小时，方余甜都会给她报一次平安。 哪怕当时她因为生病在睡觉根本无法查看手机。 封栎眸光微动，心底一暖，默默收起手机。 “小栎，好点没？” 方余甜的头从门缝中钻出，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毫不作假的担心。 封栎点点头，朝她笑了笑，苍白的面容上平添一丝活力，精致的脸上多了一分鲜活。 “好了就好。” “对了，我把小栎的礼服带回来了！” 方余甜走进房间内，举着手中的包装袋，朝封栎邀功。 封家明天给封栎开迎接宴会，方余甜这次出门也是顺手就去把宴会礼服带了回来，她自己偷偷地看过一眼，宝石蓝的礼服，上面还有亮晶晶的水钻，相当漂亮。 “好，谢谢甜甜。” 封栎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个宴会，接过袋子之后也只是笑笑，就放到了一边。 “甜甜。” 封栎放好东西，看着在房内胡乱转悠的方余甜，突然开口叫道。 “嗯？” “今天出门做什么了？” 封栎话中没有带情绪，似乎只是简单的一句家常话。 方余甜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顿时立起寒毛。她打量着封栎的表情，确定对方神色如常后，才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今天去拿了礼服，还去宋警官家里坐了坐。” “嗯。” 封栎轻声应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方余甜的后脑勺，柔顺的触感抚平了她心中的燥乱。 “玩得开心就好，但是要注意安全。” 封栎这样说道，似乎是关心，又似乎是警告。 见方余甜被自己吓得一愣，封栎弯起眼角，修长的手指穿入方余甜柔软的发丝中。 想起今早做的梦，封栎轻声哄道： “过段时间，一起去看星星吧。” 第35章 第二天一早, 方余甜趁着天未亮就出了门。 她走得极为小心，但是没想到在暗处，封栎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方余甜先是来到黄毛家, 给他们送了饭，盯着他们自由活动了十多分钟, 就在求饶声中再度把他们绑了起来。 “你这样折磨我们, 真的是要帮我们吗？”黄毛看着方余甜, 阴沉的面色下眼神复杂。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不是父母亲生的，甚至是他们从别人手上购买来的。仅仅一天，他原认为的温馨家庭破碎, 而方余甜，就是罪魁祸首。 “谁要帮你们？我只是为了我的利益。” 对此，方余甜只是拉紧绳子。 她就是要让他们受不住, 想到办法报警。 再度绑完人，方余甜就离开了, 今天晚上有宴会, 她需要动作快一点。 来到昨天李愫娟给姓徐的那人报的新地址，方余甜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去。李愫娟他们确实打算搬家, 只不过这处新房子还没装修完。 在空荡荡的房内游走了几圈，方余甜找到一把小板凳，就把板凳放在门前, 乖巧地等待着来人。 “叮咚。” 门铃声响起, 方余甜上前，透过猫眼, 她看到了眼熟的人，再度皱起眉头。 赵戈乾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嘴里不断小声地骂着脏话。如果不是老徐那家伙给了他足够多的钱, 他才不来跑腿。 “奇奇怪怪的。” 赵戈乾嘟囔一声，按照老徐说的，掏出手机，准备接下来拍几张照片。 下一秒，门被打开，赵戈乾刚抬眼，还没看清门内的人，就被一股大力扯进屋内。 门被暴力关上，赵戈乾揉揉自己被扯疼的手臂，抬起头骂道：“艹，干……嘛呢？” 随着他抬头，他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人，一看是方余甜，他的声音不自觉就弱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戈乾奇怪道，他明明记得老徐告诉过他，这里是黄毛的新家。 那这个怪物少女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 “姓徐的呢？” 方余甜伸出手抓住赵戈乾的衣领，冷声质问。 赵戈乾看着揪着自己衣领的粉白拳头，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小巧拳头，却充满了危险和压迫感。 他紧张地咽口水，随后回答道：“他叫我来的。” “你跟他很熟？” 方余甜松开赵戈乾，看着对方拍胸脯顺气的模样，心想自己也没那么可怕。 赵戈乾挠挠头发，他不知道方余甜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于是模糊地回应着：“嗯，还行吧。” 下一秒，细小的拳头携带着凌冽的拳风，停在了赵戈乾的眼前，光是挥过来的力度就让赵戈乾腿软。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含着浓浓警告意味的话语钻入赵戈乾耳中，他大脑短暂空白。 虽然不知道老徐是如何得罪面前的女孩，但是眼下为了活命，他只能对不起老徐了。 “老徐把我养大的，他一开始还骗我，说我是他亲生的，直到后来我做了那啥检测，医生告诉我不是。” “我就说我这么帅，他那么丑。” “而且他不让我读书，只让我当混混，很烦。” 赵戈乾短短几句道出自己跟老徐的恩怨，主要对着方余甜他也不想说得太详细。 老徐对他并不好，把他当狗使唤，他也一直记恨着对方，不然也不会在上次为了得到林凛的地址，把人打得浑身是血。 方余甜听完，不禁毛骨悚然。 林秋云到底是……拐了多少孩子？ 看了赵戈乾一眼，方余甜开门准备离去，但随后又想到什么，方余甜又回头胁迫着赵戈乾给老徐打电话。 电话中，方余甜让赵戈乾表现出恐惧的姿态，为了让他演得更逼真还给了他一拳。 赵戈乾充满痛苦和害怕的电话打完后没十分钟，老徐就赶来了，他用力地拍打着门板。 方余甜透过猫眼看到门外拥挤的人群，在看到中央的老徐的瞬间，方余甜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愣住片刻。 旋即转身利索地把赵戈乾绑了起来，才打开门。 “hi，又见面了。” 方余甜盯着老徐，面上绽放出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怒意到达顶点的表现。 面前的老徐，是曾载过她一程的司机，当时两人交谈甚欢，还换了电话号码。方余甜盯着他，清澈的琥珀瞳孔积满怒气。 林秋云对封栎的监视，真是一秒也未停过。 半个小时后，方余甜右手指尖往下滴着血，喘着粗气，而地上躺倒了一片人，他们面带痛苦，短暂失去了行动能力。 蹲下身子，拎起老徐的头，方余甜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另一只手从对方上衣中摸出手机。 “密码。” 老徐视线躲闪，没有理会方余甜的话。方余甜冷笑一声，丢开他的头，拿起他的食指，往后用力一掰，力度大到老徐痛到失声尖叫。 “不说我就把你的手指挨个拔下来试。” “0527。” 成功解开了手机，方余甜翻了翻手机中的信息，老徐做事谨慎，删除了一切和林秋云的聊天记录。 方余甜粗略翻阅了一遍，本想着一无所获，但是却在关手机前手误点进了相册。 相册里，满满都是一个青年的照片，方余甜有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随后摸出自己的手机，看着祝棋星发来的照片，进行对比。 老徐相册里的青年，和宋绵的未婚夫，是一个人。 这不是……巧了吗？ “你和他什么关系？”举着青年的照片，方余甜询问老徐。 老徐将头偏向一边，不愿意说。 不过方余甜也有办法，她抓住老徐的头发，一把拔起一大撮。 “我拿去做个DNA比对就知道了。” “那你这不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老徐像是被踩到逆鳞，大声怒吼道，在对上方余甜似笑非笑的脸之后，又沉默着低下头。 这个青年人跟老徐是父子？ 方余甜将手中的头发收起，她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因为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没想到精准踩中了。 收好手机，方余甜出门将这群人反锁在屋内。 她这次一动老徐，必然是跟林秋云的势力直接撕破脸皮，以后的行动会更加艰难。 不过不算什么事。 她早就想好了。 如果没办法，就带着这群人一起下地狱。 正是因为她创造了这样的世界，才让封栎受了这么多折磨，在痛苦绝望中无限轮回。 她来了，就要为封栎劈开这些阴霾，还对方一个干净美好的世界。 枫市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内，封家正在为他们好不容易找回的继承人举办晚宴。 本次晚宴来了几家媒体，摄像机对准着门口，耐心地等待本次晚宴的主人公到来。 封正站在大厅中央，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今晚，枫市的人就会知道，封家只会有封栎这一个继承人。 封奇志那边无所谓，封栎找回来之后，原本分裂成两边的封家势力就隐隐有了合并的倾向。 封栎作为目前唯一正统继承人，她的出现就足以改变局势。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封奇志那边的人发现封奇志暗中的一些勾当，准备跑路。 总之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 封正是这么想的。 一抹宝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酒店大厅门口，媒体抓紧了机会，闪光灯照亮了整个大厅。 封栎被方余甜扶着，缓缓走到封正身边。 她个子高挑身材纤瘦，宝蓝色的长裙搭配冷白的肌肤显得分外贵气，乌黑柔亮的长发垂下，落在纤细的腰间，随着她走动来回摆动。 一步一动，皆是令人惊艳的美丽。 在场所有人都为封栎的美貌而愣住几秒，稍微认识封栎生母的，还会暗自感叹，封栎长得很像她的母亲。 像是冰山雪莲一般透亮的肌肤，完美锐利的五官，充满清冷脆弱的美感。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直到冯奇志带着林秋静和封蔓越来了现场，媒体大呼震惊的同时，对着三人疯狂拍照。 三人过去跟封正礼貌地寒暄，表面一派祥和。 封栎坐在椅子上，看着笑容温柔似春风的封蔓越，眼底的寒冰结为实质。在手被轻轻拉了一下之后，封栎转头，对上方余甜关心的眼眸。 “小栎，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方余甜在没回到封家之前，封正打电话告诉她封栎又高烧了，方余甜连忙赶回去守着，封栎又在晚宴前痊愈。 刚刚她偷偷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幸福值，是40。 这个幸福值跌跌起起，还一点规律也没有，搞得她很头痛。 “没有。” 封栎反手握住方余甜的手，手指轻轻揉捏着对方掌心的软肉。 “封栎。” 一道温柔女声响起，封栎原本柔和的面色瞬间结冰，转头看向端着一杯香槟前来打招呼的封蔓越。 “恭喜你。” 封蔓越举起香槟，试图和封栎碰杯。 “嗯。” 封栎只是应了一声，没有任何举动。 在场的媒体都屏息观赏着这一幕，期待两人接下来的矛盾冲突。只有方余甜转头瞥了一眼幸福值，看见上面的-100，被吓得抖了一下。 感觉到方余甜颤抖了一下，封栎无视封蔓越面上的尴尬，转身凑近方余甜，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余甜对上封栎沉静的墨色双眸，眨眨眼，再度将视线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当前幸福值：40] 睫毛微微颤抖，方余甜心绪混乱地关闭了手机，朝着封栎轻轻摇摇头。 她好像知道幸福值的规律了。 封栎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幸福值才不是-100。 封栎见方余甜不说话，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眸，心中那股燥乱再度腾起，不安感一点点蔓延。 她只能抓紧方余甜的手，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对方身上。 只有在注视着方余甜时，封栎才能获得幸福值。 第36章 封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有问题, 只要见不到方余甜，她就会害怕。 不安感日渐在心中扩大，一点点吞噬, 形成一个虚无的黑洞深深驻扎，不断地向外释放恐慌。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手指缓缓穿过方余甜的指间, 两人十指相扣, 温软的触感能稍微让封栎好受些。 “封栎。” 完全被封栎无视的封蔓越脸上还挂着温柔礼貌的微笑, 只是说话的时候微微咬紧了后槽牙。 “如果你很闲，去给自己找点事做。” 封栎冷声回应道，她瞥了一眼封蔓越, 只觉得心里生烦，暴戾阴暗的情绪堆积。 封蔓越没想到封栎完全不顾及表面和谐，面色一白, 佯装心里受伤的模样，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 祝一身鱼尾红裙的棋星姗姗来迟, 明艳大气的美艳瞬间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她身边还跟着高大帅气的祝栾。 祝栾面无表情, 气势极强。 这是方余甜第一次看见自己笔下的男主角，祝栾。她多看了两眼，只觉得和自己写的人设不太像。 她写的祝栾是温柔体贴的帅气总裁, 这个看上去冷漠了些。 手被抓紧, 方余甜收回视线，眨巴着眼睛凑到封栎跟前。 “怎么了？” 封栎只是垂眼, 用过长的睫毛挡着眼里翻腾的情绪，轻声回道：“没事。” 她不想方余甜看别人，多一眼都不行。 “祝小姐来了, 我跟她说点事，很快就回来。” 看见祝棋星，方余甜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发现，打算跑去交任务，因此她拍拍封栎拉着自己不放的手，试图让对方松手。 但封栎并不想松手，方余甜挣不开她的手，抬头一看封栎垂下眉眼的样子，有些自闭的委屈模样，心蓦然一软。 她伸出手抚上封栎的脸，让对方与自己对视，随后轻声哄道：“很快的，你看着我。” 方余甜的眼睛晶莹透亮，认真的时候像璀璨的宝石，格外好看，封栎妥协了，松开她的手，轻轻点点头，墨色凤眸同样认真地注视着她。 “乖乖等我哦。” 方余甜被封栎乖巧的模样戳中，面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颜，旋即突然伸长脖子，在封栎脸颊处落下轻轻一吻。 亲完方余甜就跑开了。 留下封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触被她轻吻过的地方，温度从脸颊传到指尖，逐渐传遍全身。 因为答应了封栎要快点回去，所以方余甜将老徐的手机丢给祝棋星后，用此生最快的语速挑着重点简述了今天发生的事。 祝棋星听完点点头，面色严肃了些许，面上常挂着的调笑意味难得消散。在面对宋绵的这件事情，她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调查。” 祝棋星拿出手机正准备编辑信息，余光瞥见方余甜正欲离开，没有抬头地提醒了一句：“你办事太猖狂了。” “小心遇见麻烦。” “没事。” 方余甜满不在意地回复着，转身小跑着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对上封栎那从未离开她半分的视线后，扬起手臂朝对方打了招呼。 她灿烂地笑着，笑容里没掺半分杂质，纯粹的热诚朝气，让封栎也不自觉弯起嘴角。 方余甜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不做到的。 心中的黑洞逐渐被迎面照来的阳光填满，封栎发现她真的没什么好害怕的。 无论她再怎么不安，方余甜也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晚宴顺利结束，封正在晚宴途中宣布封栎是封家唯一正统继承人一事成功引起轩然大波。 封栎在晚宴上冷待封蔓越的事情，也成为本地富人圈子里的下午茶话题。 不过身处事件中心的封栎，倒是不太在意这些。 晚宴后，两人回到家，方余甜在洗漱完之后，缓缓走到阳台，收起自己的黑色卫衣。 若有所感地转头，对上了封栎平静如潭水的眼眸。 两人对视的瞬间，那汪平静的潭水泛起阵阵涟漪。 “小栎，你在看星星吗？” 方余甜突然想起昨天封栎跟自己讲的话。 [一起去看星星吧。] “嗯。”封栎本身是听见方余甜的动静才出来的，但眼下对方这么问，她也就顺水推舟地应了。 抬起头，漆黑的夜空如梦中那夜般繁星点点，薄薄的云挡在半月牙前，挡不住月光，倒是让月色平添一份朦胧。 “那我陪你。” 方余甜笑笑，跟着对方抬起头，看向天空。 就在方余甜抬起头之后，封栎却转头看向她。 对方细嫩的脸蛋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莹莹光彩，嘴角带着浅笑，若隐若现的梨涡像是有魔力一般，牢牢地吸引着封栎的视线。 “方余甜。” 鬼神时差地，封栎开口呼唤对方。 “嗯？” 待方余甜带着疑惑的鼻音收起头看向封栎时，过于明亮的眼眸又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封栎沉默了。 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话语此刻却说不出口，只能与方余甜沉默对视。 好在方余甜在面对封栎的时候极有耐心，她不催促，只是淡笑着，眨着清透的眼睛，乖乖等待对方开口。 “我喜欢你。” 像是下定的决心一般，封栎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庄重，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十分认真。 “嗯，我知道啦。”方余甜被她认真的态度戳中心尖，耳根不自觉染上红晕。她有些害羞地趴在栏杆上，朝封栎羞涩地抿嘴笑。 “小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不是。” “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喜欢。” 封栎直直地注视着方余甜，声音放得柔和了些，继续说道：“我喜欢你，想到你的名字就会心跳加速，看见你就会很心动。” “我喜欢你，是一起看一辈子星星这样长久又沉重的喜欢。” 温柔郑重的声音慢慢解释着，每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不重不轻地敲中方余甜的心门。 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脸上的烫意传到手臂，逐渐染上全身。 “你明白吗？” 含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响起，方余甜直起身子，夏夜的风吹来，吹动了她的头发，露出她通红的脸颊和耳朵。 “嗯。” 方余甜小声地应着，声线有些颤抖，她低下头，不希望封栎看清自己通红的脸。 “那……” “那你早点休息。” 封栎好不容易吐出压在心底许久的话，此时却不觉得轻松，她留恋地看了一眼对面阳台上低着头的方余甜，就准备回房间。 她怕再待下去，两人之间会有尴尬。 “等等。” 这时，方余甜突然抬起头，叫住了封栎，在和对方视线交融后，方余甜眯眼笑着说道： “我也喜欢小栎呢。” “像小栎喜欢我那样喜欢。” 说完这话，方余甜觉得脸烫得异常，匆匆留下一句“晚安”，就跑回了房间。 封栎出神地站在阳台上，迎面吹来清凉的晚风，吹不走她脸上的烫意。她看着对面空落落的阳台，脑海里无数次回放刚刚对方羞涩可爱的模样。 心被甜蜜塞满，酸酸涨涨。 方余甜回到房间就将自己埋入被窝里，缓了好久也没法静下心，闲着没事拿出手机查看封栎的幸福值。 看到数字的瞬间，方余甜直接呆住。 怎么……回事？ [当前幸福值：100] 只要你也喜欢我。 那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存在。 第37章 幸福值……是怎么回事？ 方余甜细细想来这个幸福值涨涨掉掉的原因, 最后发现，居然全都和她有关。 越想心越热，方余甜把手机丢到一边, 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躁动的情绪睡不着，但出乎意料的是, 她几乎是闭眼后没多久就陷入了梦境中。 “小姑娘, 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 方余甜一进入封栎的梦境, 就看见一个眼熟且猥琐的大叔，递给封栎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着熟悉的四个字：竣丽娱乐。 方余甜瞬间就察觉到了这个梦的不对劲之处。 等等？这个梦…… 她原以为梦境都是封栎的过去, 但是现在梦境中的时间点，是距离小说剧情开始前没几天，而现实那边根本没有进入剧情线。 方余甜心下分析一番, 想起封栎说过：[我在这个世界轮回了很多次]。 于是她判断梦境中的世界应该是封栎经历的某一次轮回，没有方余甜的轮回。 封栎沉默地接过名片。 她心里倒是不愿意接, 但是身体现在并不受她的控制, 只能被迫接过名片，并且留下了联系方式。 感受到封栎心境的方余甜又开始难受, 愧疚和心痛像是潮水般涌入，让她窒息。 而接下来，看着她写出的剧情在她眼前上映, 方余甜更是难受到崩溃。 封栎在剧情的操控下, 进入了娱乐公司做练习生。 与表面封栎的乖顺不同，内心里的封栎正在冷静地做着分析, 现在是重要的剧情点，她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在被同公司的练习生排挤之后，封栎拖着重病去了选秀节目, 糟糕的状态让她的表现并不好，但是凭借着令人惊艳的完美脸蛋还是获得了不小的热度。 封蔓越和林凛也在节目里，因为是大公司出身以及本身就有热度，也受到了不小关注。 直到封栎和林凛的一次矛盾展开。 在方余甜的笔下描写中，林凛是嫉妒封栎的外貌和人气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发疯行为。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林凛做事的动机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是节目一次排位结束后的休息日，封栎因为排名靠前，得到了回家待一天的奖励。 封栎回到自己的破旧小屋，不受剧情控制的身体满是疲惫。 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如果继续任由剧情操控她的身体，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那天，封栎来到林秋云家楼下，蹲守了一会儿。 直到看见林秋云出门，带上黑色的鸭舌帽，挡住脸蛋，不紧不慢地跟在对方身后。 林秋云很快就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封栎也跟着打车，但是她上车之后直接报了一个地址。 “空场山分岔路口，谢谢。” 司机听见地名之后，多看了封栎两眼，踌躇之下提醒道：“姑娘，这地方又远又偏。” “双倍。” 封栎说完后，司机面色着急了一瞬。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害，行吧。” 司机无奈的叹息落下，车子发动，封栎脱力地靠在座椅上，转头看着车外飞快路过的景色，心里乱成一团。 她再怎么成熟、经历再怎么丰富，此刻也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年轻女孩，在面对有关自己生死的大事，难免慌乱。 感同身受的方余甜此刻也跟着紧张起来。 来到空场山分岔路，方余甜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这就是小封栎被林秋云带走的那个地方，分岔路后面的山上，就是小封栎被绑架丢弃的地方。 封栎熟练地找到了一条路，路边开着许多白白的小花，随着微风荡漾，让方余甜想起小封栎逃出来那天，山边也是这样漂亮的小花。 可惜无论是小封栎还是这个封栎，都没有闲心去欣赏路边的景色。 路逐渐偏僻，封栎走着，听见响动，迅速往旁边的树丛中钻入。 一辆黑色的车驶过，在泥土地上激起漫天灰尘，封栎看着车子走远，才从树丛中钻出，跟上了车轮印。 待封栎走了两个小时，一座废弃仓库映入眼帘，仓库外面每隔几米就守着一个壮汉。 方余甜认出这是封栎小时候被抛弃的仓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人守着。 封栎趁着一个守门的偷跑去上厕所的间隙，翻进仓库的通风管道，缓缓钻进了仓库内部。 看清仓库内部，方余甜才知道为什么封栎会来到这里。 仓库内部和当初关小封栎的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仓库里多了很多铁笼子，每个铁笼子里都有床、碗盆等用品。 而这些铁笼子里，都住着看模样不超过六岁的小孩。 方余甜心里大为震撼，封栎也同样，慌乱的情绪蔓延，她来不及思考，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报了警。 报完警，封栎身体发寒，不断颤抖着，她小心地从通风管道中退出，成功砸晕了那个守在下面的壮汉后，封栎用尽力气往山下奔跑。 心跳得异常快的同时，封栎也感到些许轻松。 她好像，可以摆脱林秋云这一个阴影了。 读到封栎心声的方余甜沉默了，她深知，林秋云出事的话她身后的林秋静和封奇志必会跟着出事。 而封蔓越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但是剧情不允许封蔓越出事。 因此，第二天的时候，当林凛状似发疯地拿刀子冲向封栎的时候，方余甜其实没那么惊讶。 她跟着封栎一起，呆滞地看着发狂的林凛将刀子划向自己的脸。 感受着脸被划破后的剧烈刺痛，看着林凛一边崩溃地哭着一边往自己嘴里灌不明液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凛小声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滴在封栎的脸上。 喉咙传来火烧般的疼痛，封栎的眼里终于，失去了所有光彩，彻底的。 过程中，她甚至都没怎么反抗。 大概封栎是认为，反抗没有什么用吧。 方余甜这样想着，心如刀绞。 封栎说她经历过很多个轮回，那在每个轮回中，她都会遭遇这些吗？ 封栎被送进急救室，因为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方余甜跟着麻木地看着手术台上的灯，满脑子都是封栎到底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伤害。 为什么在经历过这些之后。 她依旧喜欢我呢？ 方余甜从来没有追问过封栎这个问题，因为封栎的喜欢没有半点假，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炙热真诚，做不得半分假。 但是亲身经历了封栎经历过的一切，方余甜迷茫了。 到底是怎么样，才能喜欢上一切痛苦的源头呢？ 封栎陷入昏迷的这段时间，方余甜并没有像自己预期的那样醒来，她待在封栎的身体里，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几天后，封栎悠悠转醒，她的脸被划烂，嗓子被毁，甚至无法说话。 但听完这一切坏消息的封栎只是平静地点点头，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戴好口罩和帽子出院了。 她甚至没有足够的钱，在医院住到伤口痊愈。 经过斑马线的时候，封栎听见周围有人大叫着让她停下，也听见了刺耳的喇叭声，她转头，一辆失控的车向她冲来。 封栎没有动。 她动不了。 这就是世界给她选择的死亡方式吗？ 封栎在心底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她就被车撞飞，身体腾空。 一道温柔的视线射到她身上，像是春日暖阳般温暖舒适。 封栎认得这道目光，因为她曾无数次在封蔓越身上感受到过，这样充满爱与温暖的注视。 封栎没想到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居然也会这样看她。 还是在她死亡的瞬间。 生命的最后一刻，封栎勉强睁开眼睛，黯淡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天空，仿佛要与故事的作者对视。 她用尽了生命最后一口气，将浑身的怨恨凝到一句话里，对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发泄。 “我恨你。” 浓烈的怨恨将方余甜包围，充满怨气的三个字在她耳边回荡，面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不敢置信。 封栎在原剧情里的结局，以及，封栎恨她。 随着梦境中的封栎失去呼吸，方余甜也跟着陷入黑暗，她直到最后一瞬，还在想，为什么？ 她的爱意是真，恨意也是真。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不会有误会。 第38章 梦境中的封栎死亡, 方余甜却没能醒来。 她陷入黑暗中，在一片无边际的黑暗中漂浮，包围着她的, 全是曾经来自封栎的负面情绪。 封栎的绝望、愤怒、落寞、怨恨，一团团负面情绪化作一根根绳索, 攀上方余甜的脖颈处, 试图将她勒死。 “甜甜。” 方余甜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挣扎了多久, 直到一声声温柔地呼唤，将她身边的黑暗驱散。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旋即对上了封栎含着关心的墨色凤眸。 那个梦实在是太长, 方余甜醒来恍若还在梦中，看见封栎完好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指尖下的肌肤细腻柔软, 不见半点瑕疵。 方余甜愣神地看着，直到指尖传来温度, 她彻底清醒, 像是突然回了神一般粲然一笑，露出深深的梨涡。 眼中也再度聚起光。 “太好了。” 面前的小栎是完好的, 太好了。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封栎修长纤瘦的手覆在方余甜的手背上，用脸轻蹭着对方软乎乎的掌心。 她来找方余甜的时候，对方沉睡着, 小脸紧皱, 整张脸都写满了痛苦。 封栎知道方余甜很经常做噩梦，所以只当她又是被噩梦困住了, 连忙轻声将她唤醒。 “嗯，是很可怕的梦。” 方余甜直起身子向封栎靠去，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声音闷闷地回应。 封栎小心翼翼地环住靠在自己身上的娇小身体，伸出手自上而下地轻轻抚摸着方余甜的脊背，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一般，安抚着对方。 她不发一语，只是用行动抚慰着，方余甜在这沉默的安慰中逐渐摆脱了梦境带来的阴影。 坐直身体，方余甜看着封栎，原本清透明亮的圆眼此刻像是被蒙上一层迷雾，让方余甜看上去苍白又脆弱。 耳边似乎又响起封栎最后充满绝望和怨恨的那句：[我恨你]。 方余甜身子一颤，眼眶逐渐变红，眼泪浮上双眸，像是处在雾中细雨落入的湖，朦胧忧愁。 “小栎，你恨过我吗？” “哪怕一瞬间。” 她急于找寻一个答案，于是在这种情况下突兀地开了口，由于不安，还着急地伸出手拉住了封栎的衣角。 看着眼前人红着眼圈、欲哭的可怜模样，封栎心蓦然一软，也不去追究为什么她要问出这样的问题，只想快些回答了问题，逗她开心。 骨节分明的手包住对方无助的小手。 清冷的声音轻且慢地认真回应道：“没有。” “从未。” 虽然是要哄方余甜开心，但封栎是认真思忖过后才回答的。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未对方余甜有过哪怕一丝怨恨。 她好像生来就爱着她，像是本能。 “好。” 无论梦中的恨意有多真，她只相信眼前的封栎。 她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方余甜说好的时候，耳边不断回荡的怨恨之声消失，她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口气，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掉落，砸在封栎的手臂上。 封栎被带有烫意的泪珠砸中，心里顿时大乱，一看方余甜红着眼睛和鼻头的模样，慌乱之中伸出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 “哭什么呢？” “没哭。” 方余甜吸吸鼻子，把封栎的手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拿开。 随后想起什么，突然跳下床，穿好拖鞋后直直地朝柜子小步跑过去。拉开柜子的门，方余甜看见躺在抽屉里的两个键盘按键。 T和L。 拿起按键，方余甜走回封栎面前。 “伸手。” 封栎十分配合地伸出手掌，随后方余甜在她手心轻轻放下一枚按键，封栎收回手一看，是L。 “这个是我穿越过来的时候，跟着我一起过来的。” 方余甜对上封栎略带迷茫的眼神，张嘴解释道：“就，是我身上除了那身睡衣和手机外，唯一一对来自我的世界的东西了。” “还算有点意义。” “所以我想给你，而且你看……” “一个是T一个是L，说明我们有缘分的！” 方余甜拿起自己手中的按键，对自己突然的发现倍感自豪，面上带着骄傲的小表情，配上红红的眼圈和鼻尖，可爱又好笑。 听完方余甜的描述，封栎收紧了自己的手，冰凉的按键逐渐被捂热。 “好，我会收好的。” 说完，封栎伸手拉住方余甜的手，嘴角微勾，突然起了点别样的心思，笑道：“所以我们是一对吗？” “啊？” 听见这话，方余甜一愣，耳根瞬间爆红。 她想不到封栎能说出这种话来撩拨她。 “是吗？” 见方余甜害羞，封栎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跟前拉近了些，抬起眼眸再度询问。 “啊……” 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自己掌心划动转圈圈，方余甜脸一热，在看见封栎期待的明亮眼眸后，有些许慌张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开口肯定道： “是。” 觉得肯定这一遍不够郑重，方余甜说完后自己点点头，又扬起头说道：“我们是一对。” 虽然害羞，但是十分勇敢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这个可爱的模样让封栎不禁莞尔，伸手绕到对方腰后，环住对方的腰，轻轻抱了一下。 刚刚确定了关系的两人腻歪了好一阵，让人看了都以为要黏糊一辈子，结果到了下午却像是彼此说好的一般，都要出门。 “我去找宋警官。”方余甜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这样说道。 “嗯。” 看出她在说谎，封栎也没有拆穿。 “我回破屋一下。” 因为方余甜一直管原来住的小房间叫破屋，所以封栎现在也这么叫它。 “要我去接你吗？”看着方余甜垂着头的样子，封栎突然起了逗意，伸手揉揉对方肉乎软绵的耳朵。 “不用不用不用。” 方余甜猛烈反对，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那我等你回来。”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方余甜像是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笑，正准备要走，又犹豫片刻。 随后快步凑到封栎面前，垫脚凑到对方脸颊边留下轻轻一吻，旋即带着甜笑往门外跑去。 目送着方余甜离去，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封栎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身回房上楼，换了一身衣服。 黑色的卫衣配上黑色的牛仔裤，封栎这一身黑与如今炎热的天气不是很搭。 因此她出门的时候，封正奇怪地看了她两眼，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她，但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他跟封栎关系并不亲，他不知道怎么样跟对方聊天合适。 两人之间如果没有方余甜，可能到今天也一句话都说不上。 封栎戴好黑色的鸭舌帽，手揣在口袋里，把玩着口袋中冰凉的折叠军刀，乘上司机的车，就往市中心的盛星娱乐赶去。 封蔓越现在，应该在公司训练吧。 头靠在车座上，合上双眼，封栎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只要一想到方余甜，她就会不自觉弯起嘴角。 现在只要处理了封蔓越，一切就会变好吧。 只是不知道剧情愿不愿意让她去伤害封蔓越，比起过去经历过的轮回，这次有了方余甜之后，剧情对她的管控减弱了不少。 封栎睁开眼，看向远处最高的那栋大楼。 试试吧。 总不能等死。 但封栎不知道的是，方余甜也在为她们的未来孤注一掷。 方余甜站在黄毛家里，看了一眼拼命扒饭的三人，缓缓转身离去，没有被绑的黄毛很惊讶，抬眸看了一眼方余甜娇小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歉意。 黄毛很早就反应过来了，方余甜根本不是林秋云那边的人，一番说辞也是在骗他们。 于是他费了很大力气，跟邻居借到电话，联系到了老徐。 对方表示，如果今天方余甜还去给他们送饭，就联系他过去，黄毛同意了。 他或许清楚方余甜在做什么，但是他没有选择。 如果让方余甜把一切都上报给警方，那养育他长大的父母一定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从黄毛家里出来后，方余甜就遇见了麻烦。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封奇志端正的脸，他对着方余甜温和一笑，邀请道： “要上车吗？小姑娘。” 方余甜扫到车后座，赵戈乾被绑着，他身边坐着老徐和林秋云，几人看方余甜的眼神都很温和。 温和下满是威胁。 就在她垂眼思考的时候，又有几辆黑色的车驶来，将她团团包围。 封奇志并不给她机会做选择。 方余甜抬眸，莞尔一笑。 太阳落在她身上，明媚又灿烂。 “好啊。” 封蔓越在公司训练，她很快就要参加一档选秀节目，最近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埋头在训练室。 练完一遍初舞台准备的唱跳，封蔓越满头大汗，她端着柠檬水，走到练习室的角落找林凛。 “学得怎么样？”封蔓越问林凛的练习情况。 林凛跟封蔓越一起参加节目，但是她是被临时塞进来的，因此唱跳各种都十分拉胯，练了一会儿就自暴自弃。 “不如杀了我算了。” 林凛愁眉苦脸，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最近今天林秋云的状态很不稳定，作为身边最亲近人的她，自然受到了不少折磨，林凛都快被她折磨疯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跑出来，结果还是要面对自己完全不会的唱跳。 “没事，你只要多……” 封蔓越微微一笑，一双含情的眼眸带着温柔向林凛看去，随后愣住，满目惊恐。 “怎么……” 林凛的话还没问出口，脖颈就感受到了冰冷锋利的触感，在刀口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她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我来成全你了。” 清清冷冷、不带一分感情色彩的话语在林凛耳边响起，林凛不需要看，就能想象到身后的封栎是怎样一副令人恐惧的冰冷神情，她颤抖着身子，只敢用眼神向封蔓越求助。 “封栎，你想做什么？” 封蔓越沉下一张脸，警告道：“你应该想清楚你做事的后果。” 对此，封栎只是淡淡一笑，幽深的瞳孔中闪烁着封蔓越看不懂的神色。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她极有耐心地反问，手上的力度却加大了一分，在林凛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线。 “你冷静。” 封蔓越没办法抛下眼前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不已的林凛，她只能低声跟封栎谈条件。 “封栎，你才当上封家继承人，封家现在也不安稳，你要是因为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你考虑过后果吗？” 奈何封栎听了半天，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其实封栎耐心并没有那么好，她想将刀口再压几分，但无法使出力气。 “叮铃铃。” 这时，封蔓越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封栎，封栎只是垂眼说道：“接，开免提。” 于是封蔓越从一旁的包中摸出手机，一看电话是封奇志打来的，犹豫地看了封栎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的杀意之后，接通并开了免提。 “封蔓越。” 电话那头，传来的并不是封奇志的声音，而是方余甜清亮朝气的声线，她此刻似乎是状态不佳，说话的同时不断喘着粗气。 一听是方余甜的声音。封栎面色一变，用刀柄将林凛敲晕，从封蔓越手中夺过电话。 “封蔓越，我给你三个小时，带着警察来空场山后山腰这边的仓库。” “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杀了封奇志。” 方余甜说话的同时伴随着艰难的喘息声，封栎听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还有几分钟时间跟林秋静商量一下。” 方余甜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里响起一道痛苦的喊叫声，封蔓越立刻就认出了那是封奇志的声音。她刚要说什么，对面就挂了电话。 封蔓越听完电话里的内容，有些害怕地抬眼，看向身边的封栎，封栎一双眼像是寒潭，封蔓越只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寒。 “封蔓越，封奇志找方余甜做什么？” 封栎合上手机，缓缓询问，那把已经染上林凛血液的刀子，此刻正直直地指着封蔓越的心脏。 因为方余甜跑去找林秋云的麻烦，并且已经调查到了很多信息，林秋云就找林秋静帮忙，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封奇志带人去找方余甜“谈谈”。 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趁着方余甜落单的时机，将其处理掉。 这件事封蔓越也知情，因为封奇志安排了林秋静观察警察的动向，而林秋静个性软弱，一害怕就什么都跟封蔓越讲。 封蔓越一害怕，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倒了出来。封栎听完之后，神色复杂了一瞬，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 方余甜调查这件事也好，针对林秋云也好，全部都是为了她。 封栎挟持着封蔓越，正准备带着对方去空场山，宋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封栎一接通，对面是宋警官。 “我打不通小甜的电话。”宋警官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下情况。 他一直有关注封栎的案子，但是因为上头有人压着一直没找到机会，上次方余甜来他们家里的时候提起封栎，让他对这个案子又有了想法。 他暗中调查，发现方余甜也在调查这件事，遂也关注了方余甜的动态，他派去的人说方余甜被挟持着上了车，让他十分担心。 “小甜上车后不久，车上响起木仓声，我们出警的途中受到了阻挠。” “或许，你会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宋警官想起宋绵和封栎认识，于是通过宋绵跟封栎联系，眼下正是焦急的时刻，他只能赌一把，封栎也知情。 “空场山。” 封栎毫不犹豫地张口，宋警官口中的木仓声让她现在心神不宁，一想到刚刚方余甜说话时的虚弱语气，她就无法静下心。 因为着急，封栎没有顾忌太多，拿刀挟持着封蔓越走出盛星之后，强迫封蔓越的司机将两人送到空场山。 空场山的位置是在是太偏远，哪怕司机在封栎的指示下将速度拉满，赶到空场山的时候，也过去了接近两个小时。 此时已是傍晚，天边的云彩颜色鲜艳，玫瑰红、橙黄、橘粉交杂在一起，形成一幅饱和度极高的油画。 封栎扫了一眼天空，想着如果是方余甜看见了，只怕是要盯着看到天黑。 她最喜欢看天空了。 封栎拎着封蔓越的衣领，凭借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那间仓库。她拖着封蔓越走近仓库，一眼就看见了仓库门前的方余甜和封奇志。 方余甜用手臂狠狠勒着封奇志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银色的小手木仓，因为那只手不断往下流血，手木仓也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她现在状态并不好，拿着木仓的手不断颤抖，面色惨白，视线盯着地面，甚至连封栎靠近都不知道。 “方余甜！” 封栎慌乱非常，在看清对方的状态之后，忍不住崩溃大叫。 “方余甜，你在干什么？” “嗯？” 听见熟悉的声音，方余甜疑惑地抬起头，小栎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抬头，往日明亮如琥珀的眼睛完全失去神采，只剩空洞和疲惫，眼前发白的方余甜在看见封栎之后，发散的视线稍微聚拢。 “小栎……” 方余甜强打起精神看向封栎，她突然看见封栎身后不远处闪烁着的警车灯，看回面色冰冷的封栎，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小栎，我成功了。” 她的声音特别轻，像是一阵从云端飘来的风，随时就要消散。 看着不远处的警察们围过来，方余甜将封奇志往旁边一扔，她的身子差点也跟着甩出去。 失去了封奇志的遮挡，封栎这下彻底看清楚了方余甜的情况，只一眼，就像是无数根针扎入心脏般，疼痛难忍。 方余甜的上半身满是鲜血，腰侧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缺了一块，血肉模糊，不断地往外冒血。 她缓住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封栎奔跑而来。 封栎将封蔓越打晕，扔到一边，随后站在原地，凝视着方余甜。 风吹开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满是明艳笑意的脸，暖色的夕阳打在她脸上，衬得她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她朝自己奔跑而来，携着美好与温暖。 封栎眼前一花，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冰冷的街道上，朝自己奔来的明艳阳光。 脑海中的方余甜与眼前的重合，封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小栎。” 她的声音颤抖着，似是激动的呼唤着封栎的名字。 封栎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的太阳，她的手搭在方余甜单薄的背上，触碰到的每一处，均是血红。 怀中的人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封栎颤抖着双手，头微微低下，轻声说道：“很疼吧，我给甜甜吹吹，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小栎，我做到了。” 方余甜趴在封栎的肩上，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改变了剧情。” 方余甜深知自己是唯一能改变剧情的人，只有她介入，才能让原本安排好的剧情轨道改变，让深陷剧情中的角色清醒。 她是唯一，能让封栎不再活在剧情阴影下的人。 说完，她骄傲地扬起下巴，眼神涣散了片刻，在封栎紧张的目光下又变得清明，她邀功般的撅起嘴。 “亲亲。” 封栎强迫自己挂上温柔的笑意，但涌上心头的绝望和悲伤让她只能勉强拉平嘴角，她低下头，轻轻在对方柔软饱满的唇上覆上一吻。 下一秒，滚烫的泪珠从凤眸中滑落。 心满意足的方余甜终于合上了眼睛，她累了。 “封栎，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一声似叹息的告白声落下，她终于在封栎的怀中沉沉睡去。 警察们纷纷从封栎身后冲进仓库，逮捕了封奇志，搜集证据，将关在仓库中的小孩们一个个接走。 而封栎抱着方余甜站在原地，身子不断发颤，她浑身发寒，心底是不断滋生的绝望和恐惧。 方余甜只想着帮她摆脱必死的剧情，却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方余甜，那她死与不死，有什么区别。 封栎目光扫到脚边的银色手木仓，她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方余甜，弯下腰，准备伸手捡起。 弯腰的瞬间，忽然脑中抽痛，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入，封栎痛苦地抱紧怀中早已失去温度的人。 只见方余甜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眼前，封栎试图去抓，只落得一手空。 大脑抽痛的更加剧烈，不知是何时的记忆碎片在脑中再度上映。 冰冷的街道上，车来车往，周围围满了人，她也这样满怀痛苦与绝望地抱着她。 随后看着她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这份记忆来源于哪里封栎不清楚。 她清楚的是，她不是第一次失去方余甜。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 封栎再度失去了她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小栎和甜甜都以为封栎会遇见必死局，栎想控制女主渡局，甜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甜甜成功了，但没完全成功。 感谢在2021-04-23 21:34:32~2021-05-04 17: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9章 纯白的空间中让人感觉没有边际, 一个人端坐在电脑前注视着屏幕上的信息，紧锁眉头。 “怎么……？” 她疑惑不解地沉声问道： “又变成这样了？” 在她身旁站着的另一人只是扫了一眼，轻叹一口气劝告道：“早跟你说了, 干脆放弃这个副本好了。” “你的业绩啊业绩。” 坐在电脑前的女人闻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盯着屏幕上的报告一言不发, 又盯了很久的屏幕, 她对身后的人摆摆手。 “没事, 你先去忙吧，我再看看。” 她的声线平淡，似乎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影响, 那人听她这个口气，便知晓对方是不准备放弃，于是无奈的摇着头离去。 电脑屏幕前的女人叫625, 在一个名为“故事”的部门工作，职能是将小说故事具体细化成一个虚拟世界, 再从世界中汲取能量。 625业务能力很强, 负责的每个项目都十分成功，顺利运转。 直到她接手了现在这个烂摊子, 名为《西柚与蔓越莓》的故事。 原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829号，这个故事没有完成且没有很详细的背景设定，一般都不会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 是829号在成立项目的时候数据导入错误, 导成了这本书，不得已硬着头皮继续做。 829号根据自己的理解完善了项目, 随后让项目运行了一遍，就遇见了史上最大的bug。 故事人物觉醒了个人意识。 一般这个情况，都要紧急上报, 调遣更多人员来修复，但829号不想被上面知道自己导错了故事，这会让她受罚。 于是她修改并细化了封栎的设定，为了磨灭觉醒人物封栎的个人意识。 但均没有成功。 封栎依旧清醒着，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故事世界，不断反馈仇恨的负面情绪。 走投无路之下，829带着项目找到了组内业绩王625号，625看完项目，第一次接触这种漏洞，她觉得有意思，于是接手。 对于这个项目，其实最优解是以封栎为主，重做一个世界。 修复世界的原则遵从能省则省，最优解实在太亏，艺高人胆大的625号想要另辟蹊径走双主线。 从封栎和封蔓越身上都汲取能量。 封栎作为隐性主角，只要在不干涉表面主角的情况下，被消磨掉负面情绪，那完成双主线圆满，世界也可以运转。 摸索到第一次修复时封栎死前最大的情感是憎恨方余甜，625贼心突起，跑去地下赛场跟场馆老板交易，借到了当时正好因为腰伤退役修养的方余甜。 是夜，皎洁明亮的月光携着清风洒进病房，落在纯白的被褥上，清清冷冷。 方余甜熟睡着，莹白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愁绪，似乎是陷入了不太美好的梦境当中。 625号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娇小女孩，眸光微动，从背包里拿出一管暗红色的药剂。 这是她们公司的产品之一，注入后就能得到被注射者的数据，并将其转入到各个世界。 625号小心地将药水注射到方余甜身体里，沉稳冷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 如果方余甜不是原作者，如果方余甜不是在地下搏击场工作的人，如果方余甜拥有自由身。 但凡这里面任何一项成立，她就没办法动方余甜。 可惜就是如此凑巧。 这是命运安排的一场针对方余甜的绑架。 深入骨髓的刺痛让方余甜不得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病房纯白的天花板，而是澄澈干净的碧蓝天空。 属于下午的热烈阳光照在方余甜身上，她疑惑地扶着腰坐起身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在病房吗？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发白的病号服，方余甜不解地挠挠头，开始打量周围。 她坐在一片草地当中，草约莫有小腿那么深，在强风下被吹得弯下腰飘动，像一波又一波的绿色海浪。 或许是草长得深，她坐在里面也不觉难忍，鉴于自己摸不清情况，方余甜索性就继续坐着等着。 看看这一望无际的蓝天也挺好。 风把方余甜的短发吹到脑后，她眯起眼睛，再度躺倒。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获得自由的感觉。 从三岁被地下搏击场的老板领养之后，方余甜的人生里便再也没有自由可言，每天都是残酷的训练和惨烈的搏斗。 没有人会在意她真正的想法，毕竟台下的人，只想用她赚钱。 如果不是腰伤太过严重，她也不能在二十一岁就退役。 随着时间流逝，阳光没有那么热烈，碧蓝的天空逐渐染上温暖的昏黄，方余甜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现在的她是在做梦，那这便是她做过最美好的梦了。 一阵嘈杂声打扰到了方余甜的清闲，她皱着眉从草地上坐起，凝神望去。 不远的山路上驶来几辆皮卡车，激起漫天灰尘，方余甜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在车子靠近之前将自己藏入草中。 待车靠近，方余甜听见车上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和叫喊声，她瞳孔一缩，在车子走远后站起身子，凝视片刻，遂决定小心跟上。 一行人最终停在了一间废弃仓库前，待方余甜跟到废弃仓库外边的时候，又来了一辆黑色的车。 方余甜连忙攀着墙两三步跳进仓库的通风管道里，向仓库内部爬去。 透过通风管道，方余甜看见一群蒙着脸的高大男子和两个不过六岁的小女孩，一个被绑着丢在地上，一个没有被绑，坐在垫子上扯着嗓子哭。 看到这种情况，方余甜眨眨眼，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蹊跷。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一个打扮华贵的漂亮女人带着一群人闯入仓库，随后她走到那个没被绑的女孩面前，温柔地抱起那个女孩，转身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旁边被绑着的另一个女孩。 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案件，方余甜注视着那群人离去，待人彻底走光，她才从通风管道上跳下，朝那个可怜的小孩跑去。 封栎漠然地注视着林秋静带着封蔓越离开，这件事她经历过一遍，这遍不再会激起她的半分情绪。 她只能自嘲，林秋静为了丢掉她居然设了这么大一个绑架局。 匆忙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封栎有些惊讶地抬起身子转头看去，她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白色，就被人按到了怀里。 “小朋友，别乱动，姐姐帮你解开。” 如山间清泉击石般清亮悦耳的声音在封栎头顶响起，她靠在对方怀里，对方身上阳光温暖的气息，夹着淡淡青草香，不断输送到她鼻尖。 封栎从没被人这样抱过。 温暖柔软的怀抱，像春日晒过的柔软棉被，让人只想陷入其中。 她懵了，甚至来不及追究这个不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物为何突然出现，只顾得上靠在对方怀里，汲取安心感。 “好啦。” 方余甜用蛮力解开被绑得严实的绳子，扶着人的肩膀，将人从地上扶起。 封栎任由着对方把自己扶起来，呆呆地抬头站着，她想看清面前的人，但是因为仓库里太过昏黑，她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好黑，我们先出去吧，你方便走路吗？介不介意我抱你？” 想着小孩子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或许会怕到腿软，方余甜摸摸对方单薄的肩膀，问道。 作为第二次经历这个故事的人，封栎全程冷静，没有半分害怕。但是听见这道清亮的声音这样问，她想着刚刚温热的怀抱，鬼使神差地回道： “不……不太方便。” 在封栎有些稚嫩、沙哑的声音落下后不久，她就被横腰抱起。 再度落入对方充满温暖的柔软怀抱里，封栎抿着嘴，思考片刻，小声说道：“谢谢。” 头顶传来那人充满朝气的声音。 “嘿，没事。” 封栎靠在方余甜的肩膀边，她开始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一会儿，方余甜改用单手抱封栎。 “吱呀。” 随着厚重的仓库门被推开，月光也跟着照进这个昏暗的破旧仓库。封栎第一时间就抬头看向方余甜。 “嗯？怎么了？” 怀中小孩的动作幅度不小，吸引了方余甜的注意力，她低头看向对方，同时松开大门，抱着封栎往外走去。 封栎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 她有一双相当清澈透亮的漂亮眼眸，像琥珀一般。她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光，格外耀眼。 被这样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封栎缓缓低下头。 她从未得到过如此温柔的对待，第一时间居然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温和耐心的眼神。 “小朋友，我叫方余甜。你叫什么呀？” 见对方不太想搭理自己，方余甜也权当对方是被吓到了不敢说话，尽量放柔自己的语气去和对方交流。 良久没得到回应，方余甜百无聊赖地朝前走，准备找个地方坐会休息休息，顺便看看小朋友身上有没有伤。 “封栎。” 略带沙哑的童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响起，方余甜心尖一震。 封栎？ 怎么…… 这时的方余甜刚弃坑不久，封栎作为她最用心塑造的角色，自然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是哪两个字呀？” 方余甜低下头，对着封栎眨眨眼追问，封栎看着她眨眼，只觉得有星星从她眼里跑出。 “封印的封，栎是一个木一个乐。” “好。”方余甜点点头，再度抬起头看路。 她刚刚仔细看了看封栎的长相，那双标志性的凤眼让她开始猜测自己怀中的小女孩就是小说中的封栎。 封栎期待着对方能再跟她说说话，但是方余甜沉默了很久，直到封栎被轻轻放到草地上。 “先休息会儿，等会带你回家。” 方余甜揉揉对方的头，坐在草地上，抬头看向天空。 幽深的天空中挂着点点繁星，方余甜极其喜欢这样的放松方式，看着看着弯起嘴角。 封栎见状也跟着坐到方余甜身边，学着对方的姿势，抬头看天，可惜封栎对天空没有那么感兴趣，看了一小会就转头看向方余甜。 这人…… 出现的奇妙，也让人觉得奇妙。 夜晚的微风吹来，封栎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积压的疲倦感袭来，封栎的头不受控地向前栽倒而去。 额头被热乎柔软的手掌扶住，封栎抬起头，对上方余甜透亮水润的圆眼，那双眼里染上了笑意，更好看了。 “星星好看吗？” “啊？”封栎一愣，有些紧张地回道：“好看。” 那温软的手又抚上她的头顶，在被轻轻揉搓了两下头顶之后，封栎的眼睛被温热的手掌覆住。 那人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哄道： “睡一会儿吧。”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让封栎意识逐渐模糊，在睡前的最后一瞬，她听见对方呼唤她的姓名： “小封栎。” 语调绵延似叹息，熟悉又陌生。 第40章 把小孩哄睡后, 方余甜细细查看对方身上的有没有伤，在确定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之后，方余甜松了口气。 伸手轻轻揉搓着对方小腿和手臂上的淤青。 一边细细照顾着怀中的女孩, 一边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方余甜思忖片刻，用尖牙用力咬了一下下嘴唇,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刺痛提醒她这不是梦。 那她……是穿越了吗？ 不明所以地摸摸头顶, 方余甜抱起封栎，顺着山路往下走去。 穿越不穿越的，还是先把小孩送回家吧。 封栎不知有多久没能睡一个好觉, 无数次的入眠都被恐惧惊醒，这是久违的一次，她睡得安心且舒适。 她一睡醒, 睁眼就是水洗过般干净的碧蓝天空。 察觉到自己不在那人怀里，封栎连忙坐起身子转头找寻。 “醒啦？”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封栎转头看见方余甜就坐在自己左侧, 对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有深深的两颗梨涡, 稚气俏皮。 “我们再走一会儿，就能到公路了，到时候拦个车送你回家。” 听见对方这样说, 封栎心里划过淡淡失落。 她其实并不想回家。 一阵风吹来, 吹动方余甜刚长到肩膀的短发，她眺望着远处, 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睛放光地伸手轻轻拍拍封栎的头顶。 “小朋友，你看那边。” 跟着方余甜的视线, 封栎转头抬眸望去。 山下是一片翠绿的草地，上面点缀着无数白色的小野花，风一吹来，轻轻摆动着细嫩的茎秆，掀起花海波浪，清新悦目。 “真好看。” “我第一次见这么多花呢，这就是山野烂漫吧。” 方余甜长舒一口气，脸上笑颜完全绽放，封栎转头看向她，她莹白的小脸上是肆意又灿烂的笑容，弯弯的明亮眼眸里闪着璀璨的光。 她才是山间最绚丽的美景，天地间最浪漫的一抹光。 封栎默默收回视线，在心底这样想到。 休息够了，方余甜熟练地抱起封栎，朝山下走去。 她体力极好，速度也快，在下午天最热的时间，两人顺利来到公路边。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的车停在两人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温润有气质的脸，她对两人柔柔一笑，问道：“两位需要我帮忙吗？” 一见到林秋云，封栎的寒毛全竖了起来，寒气从头顶灌下。 她要拒绝！ 绝不能让林秋云把自己带走，绝对不能连累方余甜！ 可是，跟过去一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却无法张口说出。 她只能看着方余甜带着感激的笑容，带着她坐上白色轿车的后座，看着林秋云用她那充满算计的眼睛打量自己和方余甜。 封栎摸摸咬破了嘴唇，久违的绝望情绪滋生。 再来一遍有什么用呢？遇见新的人有什么用呢？ 好无力。 她还是无法改变这一切。 剧情按照着规定好的轨迹继续发展，除了多了个方余甜外，没有丝毫改变，甚至眼皮的沉重感封栎都无法抵抗。 她被迫沉睡，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搭上方余甜的肩膀，她好想告诉她，快跑。 封栎睡着后，方余甜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嘴上继续向林秋云打听关于这里的信息，看着林秋云一片温柔淡笑，方余甜垂下眼帘。 她能看出祥和下方深藏的幽深算计。 只是她没法拒绝。 原住民封栎都无法反抗的规则，她一个外来的人更不能反抗。 方余甜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在和林秋云交谈的同时在心底盘算。 待会等车子开进城区，她就带着封栎离开，车里就两人，哪怕她腰伤严重，也可以轻松制服。 可惜剧情不如她愿，逐渐变得沉重的意识向方余甜强势地宣告着，她没有选择。 封栎醒来的时候，跟她记忆中一样，她又被卖给了李愫娟，又在街上看见了路过的封蔓越。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再去喊封蔓越，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在保镖的保护下走远。 那个人怎么样了？ 脑中闪过方余甜肆意张扬的笑脸，封栎的心被提起。 她有安全地离开吗？有像自己希望的那样逃走吗？ 方余甜是封栎两辈子加起来遇见过对她最好的人，她希望对方是平安的，并且，不要再和自己扯上关系。 她是厄运和悲剧的化身，接触清透纯善的方余甜，是对方余甜的玷污。 封栎被李愫娟带回家后两天，李愫娟夫妇原形毕露，偏头躲过男人扔来的烟灰缸，封栎麻木地闭上眼睛准备遭受一通毒打。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袭，封栎缓缓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之后，眼睛瞬间瞪大。 浑身鲜血的瘦弱背影站在封栎面前，封栎一眼就认出她是方余甜。 方余甜制着那男人的手腕。她身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划伤，病号服破破烂烂。 “小东西，活腻了是吧？” 方余甜满是血污和灰尘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周身气势暴戾恐怖。 她刚退役，身上的战斗本能还在。 方余甜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她把守门的人都折磨了几遍，才问出封栎在哪里。 轻松打晕两人，方余甜转头看向封栎，见封栎瞪大凤眸眼眶通红，方余甜轻声哄道：“别怕，是我。” 说着方余甜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走向浴室清洗手和脸。 其实封栎不是怕她，只是看见她身上惨重的伤势，一想到对方是被自己连累，忍不住红了眼圈。 简单清洗完，方余甜走回来一把将封栎抱起，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抱着封栎，方余甜向外走去，正好迎面碰上了带人来查看情况的林秋云和老徐。 方余甜把封栎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小朋友，别看。” 说完，方余甜直直朝林秋云走去，对她比了个中指，清澈的琥珀眼眸里满是嚣张与挑衅。 警笛声断了林秋云想要抓起两人的心思，只能眼睁睁看着方余甜把人带走。 感受到封栎悄悄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方余甜伸手轻抚她的后脑勺。 “小朋友，别害怕，我说要送你回家。” “就一定会兑现承诺。” 方余甜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穿越到这个诡异的地方，但她既然给了封栎承诺，就要兑现。 封栎头搭在方余甜肩膀上，心里一时间复杂翻涌。 像是有一束光照进满是黑雾的荒土，激起黑雾翻滚，劈开一条明亮的缝隙。 剧情无法被改变，方余甜把封栎送回封家的时候自然被拒之门外，她气得把封家大门砸出一个洞，带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封栎蹲在封家门口。 “你别难过，我们等你家大人回来。”封栎伸手摸摸封栎的头。 她显然是把封栎的失落情绪当做了悲伤。 “他们不会接我回去的。”封栎的失落是因为辜负了方余甜的好意，她抬起头与方余甜对视，眼里满是愧疚。 “他们不要我了。” “这样吗？”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方余甜并没有把她的话当成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而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一番后再度开口询问：“那你以后想怎么办？” “我……” 封栎踌躇着，在看到方余甜眼中的鼓励之后，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她想跟方余甜一起走。 她想问问对方能不能带走自己。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封栎又犹豫了。 “要不……还是把我送去孤儿院吧？” 方余甜站起身，低头打量着这个过分稳重乖巧的小孩，她脸上从未有过属于孩童的无忧无虑，像是被愁雾笼罩。 她实在是乖，甚至会说出把自己送去孤儿院这样的话。 “你想和我走吗？” 方余甜弯腰与封栎平视，清澈的眼底里，关心和怜惜一览无遗。 “我能养活你。” “别看我这样，我力气很大的。”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太阳逐渐落下，周围逐渐昏黑，但封栎心中的那抹光，却越来越亮。 驱逐原本贫瘠黑暗的荒土缠绕着的黑雾，撒下了希望的种子。 “好。” 封栎无法拒绝这样温暖的善意。 听她答应，方余甜伸手将她抱起，两人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在地上拉出一道斜长的黑影。 封栎看着这道影子，缓缓将头搁在方余甜的肩膀上。 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第41章 要在一个陌生的世界活下来对于方余甜而言并不算难事, 她的经历导致她并不怕吃苦和风吹雨打。 封栎作为颠簸过一世的人，也像野草般坚韧。 两人在经过一些坎坷后，就在这个世界扎下了根。 住的房子是封栎带方余甜找到的, 她上一世住过这里，也是两人后来很熟悉的小破屋。 平时方余甜就会出去找些体力活来做, 供两人生活并攒一些钱给封栎读书。 这天, 方余甜拎着两颗凤梨回了家, 递给封栎之后就摊倒在椅子上。 封栎切好后，将凤梨放在桌上，就去给方余甜捏肩。 “要不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吧。” 她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封栎也知道方余甜的性格，表面随和开朗实则倔强, 认准的事情不会改。 方余甜摆摆手，从桌上插起一块凤梨像后方喂去。 “不行, 要给你办入学手续了。” “其实, 我可以不读书的。”封栎一口吃下递过来的水果，一边咀嚼一边小声说道, 声音因为在吃东西有些不太清晰。 她读不读书没什么区别，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活到大学毕业。 “要读的。”方余甜抬起手大力揉了揉封栎的头，她自己没怎么好好读书就已经足够可惜了, 不能让封栎也遗憾。 大半年的了解下来, 方余甜发现封栎就是自己小说里的女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角色。 但是因为当初弃坑断更的地方对这个角色十分残忍, 方余甜现在看着封栎会有愧疚感。 她得对这个小女孩再好一点才可以。 接下来十几年，方余甜真的将封栎照顾得很好，她从没照顾过谁, 但是却对封栎做到了真正的无微不至。 在封栎十六岁那年，方余甜接到了封栎的告白，她看着长大的小孩此刻成长为令人惊艳的清冷美人，正红着脸诉说着对自己的喜欢。 “封栎啊，我可是把你养大的人呢。”而方余甜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委婉地拒绝了这份感情。 封栎把自己被拒归在方余甜认为自己是个小孩上，于是着急之下抖出了自己活了两世这件事，并把这是一个小说世界的事情也一并脱口说出。 方余甜听完，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只是站起身子轻轻抱了抱封栎，轻声哄道：“你不能因为谁对你好就喜欢谁的。” 更何况我是你憎恨的原作者。 这件事就被方余甜以强硬的态度压了下去，封栎也不再提起，只是偶尔用深情交杂留恋的复杂眼神凝视方余甜。 她冷静下来之后突然庆幸自己被拒绝，毕竟剧情来袭之后，就是她的死亡倒计时。 两人在表面和谐实则暗潮涌动的状态下又过了两年，方余甜发觉封栎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她越来越消沉阴郁，很多时候都缩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只有自己走过去跟她讲话才会给出回应。 后来听封栎说要去当练习生，方余甜打算劝她别去的时候，久违地又开不了口。 这让方余甜瞬间警觉了起来，她开始调查分析，打算找出这个世界潜在的问题。 但她还没能探索出原因，就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封栎脸被划伤，声带被烧坏。 方余甜赶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就看见自己从小疼到大的人，躺在病床上，单薄得像张纸，漂亮的凤眸满是灰暗和破碎。 “小栎。”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病床，柔声呼唤对方，封栎听见这道声音，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 眼泪顿时蓄满眼眶。 封栎无助地朝方余甜伸出手，在触碰到对方柔软的手掌后，封栎才镇定了一些。 方余甜伸出手将封栎揽入怀里，轻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来自最亲近人的关怀往往是最让人难受，封栎靠在方余甜身上，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甜甜，我好像……要死了。” 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封栎流泪的眼前，她听见方余甜坚定又温柔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死。” 她像过去无数次一样，许下了承诺。 出院那天，方余甜去办手续，封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冰冷空旷的街道上走去。 她已经预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只能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再度承受死亡。 四周传来惊呼声，大车的喇叭声，封栎站在马路中央，无法移动分毫。 下一秒，她的背被一股恐怖大力推动，她被推出几米远后摔倒在地，腿因为和地面剧烈摩擦而被蹭破了一层皮。 眼下的封栎顾不得腿，她眼睁睁看着车撞上了那抹娇小的身影。而那人在被撞飞的时候，还在对着自己笑。 笑容灿烂肆意，像热烈的阳光。 “方余甜。” 封栎朝被撞飞的人跑去，方余甜躺在地上姿势扭曲，血逐渐蔓延开来，封栎不敢碰她，只敢着急地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 “方余甜，你不要闭眼，旁边就是医院，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你看着我，你再看看我。” “求求你了。” 封栎用颤抖的声音祈求着眼睛即将合上的方余甜，她从未想过眼前一幕，她没想到对方能打破剧情。 更想不到对方会愿意为了她一换一。 “封栎。” 方余甜气若游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耗光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给的承诺……” 我给的承诺就没有不兑现的。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话未说完，方余甜就无力地闭上了眼眸，逐渐失去气息。 几分钟后，封栎颤抖着手抱起方余甜。她活下来了，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破局，但是丝毫不觉开心。 因为她失去了方余甜。 那束照亮她心房的光消失了，她只剩一片荒芜。 “其实我知道你是作者。” 封栎抱着人，扯着沙哑的声线小声说道：“只是你出现的瞬间，会让我觉得那些痛苦的剧情都无所谓。” 相处了十多年，方余甜的怪异之处，封栎会看不出来吗？ 她看得出来，但是她无所谓。 因为对方是方余甜，是她的光，是她的救赎。 抱着抱着，封栎觉得怀里一轻，方余甜化作了漫天光点，消散在天地间。 封栎第一次像方余甜一般，认真地注视着天空。 她的执念依旧是她，只是消去了怨恨，只剩爱意与遗憾。 因此在接下来的十几世，哪怕失去了记忆，封栎也记得自己的执念。 再遇见方余甜的那天，看见朝阳下身上泛着柔光的对方，封栎尘封的爱意破土。 她以为自己一见钟情，未曾想是爱她成了本能。 方余甜经历了死亡，醒来后发觉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她奇怪地摸摸头，之前的一切好像是梦，但又那么真实。 点开自己的电脑，看着里面的原小说，方余甜越看越不顺眼，将里面的内容清除，连夜换上了自己与封栎的故事。 第一次经历业绩失败，625号懵了，她看着方余甜的数据从世界里消失，冷着脸把方余甜导出回原世界。 这是一次失败的修复，她删除了这次的档案，清除封栎和方余甜的记忆，放弃方余甜，继续修复。 至于方余甜记录在小说里的二人故事，也会随之消失，善后的部门将其换成了封栎的个人故事。 这也是为何后来的读者觉着这是一篇绝世虐文的原因。 625号埋头三年只为修复这一个世界，又经历了十多次失败，625号没了脾气，她发觉封栎的执念还是方余甜，无奈地再度把方余甜投入世界。 希望封栎如愿以偿后，能让男女主那边感情线顺利一点，至少勉强能运行吧。 但是她还是失败了。 被她自己搞的幸福值系统拖了后腿。 看着电脑屏幕发了一整天的呆，625号一咬牙，把封栎的数据导出。 烦死了，世界不要了。 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吧！ 接收完过去记忆的封栎，还没来得及消化她和方余甜的过去，就发觉自己站在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上。 此时正是艳阳高照，封栎思索片刻，一个大胆但又让她惊喜的设想蹿入脑中，她没有来得及思考，就跟路人接了手机报警。 方余甜趴在桌上昏睡，手机震个不停，将她吵醒，她懵懵地坐起身子接了电话。 “啊？好，好好。” 在意识飘忽的情况下，方余甜连连应声糊弄过去了电话，随后伸了个懒腰，稍微打起了些精神的她看见自己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凑近一看，这不是她连载的小说嘛。 等等？ 她回来了？ 方余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小草莓睡衣，但手心只攥着一个T，这提醒着她，一切都不是梦。 突然想到封栎，方余甜的心口抽痛了一瞬。 不知道小栎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封栎，方余甜的精神有些萎靡。 她恍如隔世地走出门，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有了点真实感。 刚刚警察给她打电话，叫她过去一趟。 后面说的啥她记不太清。 方余甜随意地走进派出所，一眼就看见端坐在椅子上的清冷身影，两人眼神相对，方余甜顿时愣在原地。 那人如记忆中一般，依旧是一袭黑衣，衬得皮肤格外冷白，乌黑柔亮的头发轻轻垂下，落在纤瘦分明的锁骨处。 那双标志性的墨色凤眸中，映着她的身影，随着眼中波光流转。 她成为了她眼里的星星。 方余甜缓缓走上前，朝那人粲然一笑。 “我来接你回家了。” 手被轻轻抓住，方余甜看着对方小心且郑重地握住自己的手。 温软的触感让封栎如释重负，她抬眸，染上淡淡笑意，爱意缱倦。 “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觉得正文在这里结束很合适，正好是两人脱离那些糟心玩意儿开始平静生活。 正文完结啦，本来想写点番外，结果写不出来，呜呜。 感谢在2021-05-04 17:06:20~2021-05-04 21:2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