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做我老婆好不好》作者:八步莲心 简介: 如果你厌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的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专情痞子T,纯洁才女P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小迟,白纯 ┃ 配角: ┃ 其它: ☆、序+第一章 【序】 “小白,长大后做我老婆吧?”穿着开裆裤的吴小迟摸着白纯的脸,笑眯眯地说。她的手指上,还有刚刚咬手指残留的口水渍。 白纯怔怔看了吴小迟一会,一巴掌推在她脸上:“走开,脏死了。” 阳光下,吴小迟依然笑着,咬着手指,看着眼前如天使一般的白纯。 ---------------------------------------(序真的很短,就不单独放出来了。) 【第一章】 十二年后,坐在大学教室里的吴小迟,咬着钢笔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小白啊,从小就像天使一样呢。 “圈圈你个叉叉。” “圈圈你个叉叉。” 吴小迟掏出手机,按开,微笑:“喂。” “喂,是我……”电话里的声音有些低沉。 吴小迟心一提,她知道这位小天使心情不好了。 “怎么了?”吴小迟的声音柔和得让白纯彻底哭了。 “呜呜呜,小迟……聂军不理我……” 电话里,白纯的哭声揪得吴小迟的心一下一下的疼。她深吸一口气,问:“你现在在哪?” 幽静的小路上,一个短发女孩骑着单车,车上载一个长发飞舞的白裙女孩。白裙女孩靠在短发女孩的后背上。 这两个人自然是吴小迟和白纯。 小时候,每次白纯不开心,吴小迟都会骑着单车载她出去散心,等她靠在她背上哭够了,再摸着黑沿原路回家。 如今很少有人再骑单车了,即便在大学校园。然而,吴小迟还是坚持把单车带到了学校。当时,同寝室的余韵就很奇怪:“你的单车是什么宝贝?要扛着它上火车、挤公交,辛辛苦苦搬到学校来?” 吴小迟笑笑,一脸不可言说的幸福:“秘密。” 此时,白纯再度坐上了吴小迟的单车,一如小时候。老牌的单车载着她们在小路上走啊走,吴小迟已经不记得骑了多久了,只知道握着龙头的手已然发麻,后背的衣服也是湿了再干干了再湿。她知道,这一次,白纯的忧伤,不同于小时候没有吃到棒棒糖或者没有拿到三好学生奖状。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纯终于吸吸鼻子:“回去吧。” “好。”吴小迟说,没有多问半句。 A大门口,一个男生跑出来:“谁找我?” “我。” 他转头,“砰”的一声,一个空酒瓶迎面砸了过来。 “啊!”他捂着头, 血从指间流了下来。待看到殷红的血流,他叫得更惊恐了,“啊!血,血!” 吴小迟叼着一根烟,右手提着已经砸破的酒瓶,劈手又是一下。 “啊!”那男生再度痛呼,惊恐地叫着。 门卫终于被引了来,看到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傻了眼:A大是A省最好的学校,学生向来很乖,从来没有在校门口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吴小迟看看门卫,耸耸肩:“他占我便宜。” 说罢,扔了烟蒂,自顾自走开。 门卫看着捂着头在一边痛呼的男生,再看看远去的一头短发、一身蓝格子衬衫的吴小迟,哑然。 寝室楼道口,水池边。 吴小迟一点点洗着袖子上的红渍。 “小迟。”同寝室的余韵也搬一盆衣服来洗。 “嗯。”吴小迟应了一声,算是招呼。继续埋头洗她的衬衫。 余韵的眼光停在吴小迟正搓着的红渍上,终于,关切地问:“你今天干嘛去了?上高数课没看到你。” “没干嘛。”吴小迟随口答。继续搓衣服。 余韵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你别出去乱跑了吧,好好读点书吧……嗯,周老师说你再缺课就不给及格了。” 吴小迟停了停,终于还是回答:“嗯。” 对于关心自己的人,她向来都不忍反驳。 吴小迟继续挫着衣服,皱眉:那个聂军的血怎么那么黏?怎么搓都搓不掉。 “这个……”余韵指着吴小迟手中搓着的袖子,嗫嚅,“这个是搓不掉的,要用八四。” 吴小迟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余韵,愣:“是么?” “嗯。我有八四,帮你洗吧。” “好啊。”吴小迟揉揉余韵的头发,“你太有才了。” 余韵红了脸。 到了晚上,余韵果然把吴小迟的衣服洗好了,晾在阳台上,迎风飒飒。 室友们都笑:“我们余韵真是个居家好女人,什么都会。” “要是哪个男人能娶到我们余韵,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蓝菲一边画眉,一边笑呵呵。 “哎?要是哪个女人娶到我们余韵,就更是十六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向来人如其名的雷萌萌,从小说里抬起头。 余韵闻言脸不自觉红了。 “噗!”蓝菲手一抖,眼线画偏了出去。她笑骂,“你个死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是吧!” “哪里惊人?你觉得惊人是因为你歧视同。我跟你说,同可美好了 ,你是没看过写同的小说……”雷萌萌说出了兴致,抱着小说指给蓝菲看,“喏,你看,这是陌上花开迟的新书,写的就是两个女生的故事,可好看了。” “走开走开,谁看你那破小说。”蓝菲推开雷萌萌,扯来一片化妆棉,蘸着卸妆水,擦着眼皮。 “什么破书?我跟你说,你今天还必须看了!”雷萌萌又笑嘻嘻攀了上来,“看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啊!救命啊!走开!”蓝菲笑骂。 余韵在一边,微笑看着她们,有些出神。 “姐妹们,我回来啦!”随着一声宣告,吴小迟如一阵风般卷进寝室,提着一大袋吃的,“咦,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迟!”蓝菲伸长脖子笑喊,“快来救命啊,雷萌萌这个色女疯啦!” “呀,韭菜盒子!”雷萌萌盯着吴小迟手里的塑料袋,惊呼一声,扑了过来。 吴小迟一个漂亮的回身,闪开了如饿狼般的雷萌萌:“韭菜盒子是专为余韵买的,没你的份,要吃吃别的。” “偏心。”雷萌萌拉下嘴角,一边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一边拉过吴小迟手中的塑料袋,兴奋地拣其他零食。 吴小迟早已把韭菜盒子拿了出来,一边递给余韵,一边笑:“人家余韵帮我洗衣服了,你帮我什么了。” 余韵接过韭菜盒子,脸通红。 文理学院旁边的韭菜盒子出了名的好吃,余韵尤其爱这个。只是很不好买,就因为买的人多,每次都要排老长老长的队,还经常排了半天只等到两个字:卖完! 吴小迟笑笑:“这可是我排了一下午的队买回来的,算谢谢你哦。” 余韵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份韭菜盒子,算报酬么?等价报酬? 她突然发现,每次她为吴小迟做什么,她都会回报她另一些东西,似乎,从来不肯欠她。 吴小迟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白纯了。 就连本周末约好回家,白纯都爽约了。 电话里,白纯说:“不好意思啊,我要照顾聂军,这个周末没时间回家了。” “哦。”吴小迟在电话里应着,“没关系。刚好我这周末准备跟同学去爬山,也没时间回去。” “嗯。那挂了哦。” “嗯。” “拜拜哈。” “拜拜。” 吴小迟没有问聂军怎么样。她自己打的,她清楚:不会真正有性命危险,但也够他缝几针了。 只听电话里白纯的口气,吴小迟便大致猜得出状况 :想来白纯回头照顾聂军,让聂军“感动”了,所以暂时没有去跟别的女孩培养感情。而白纯,守着那点“回心转意”,似乎也很满足。 吴小迟叹了口气,关掉手机,点燃一根烟,将笔记本电脑塞进大大的帆布包里,背起出门。 幽静的树林里,安静得只听见风的声音,和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 吴小迟十指翻飞,在键盘上敲打着一个个键符。 她的旁边,已经丢了十来个燃尽的烟蒂。而不远处,那辆单车安静地停着。 ☆、第二章 当白纯打电话约吴小迟见面的时候,吴小迟正在精品店选礼物。 “记住哦,明天晚上,八点,清风阁。”白纯在电话里叮嘱。 “嗯。”吴小迟看着一只阿狸布偶,嘴角弯起了弧度。 她自然不会忘:明天,是白纯的生日。 吴小迟向来不喜欢早到,尤其是白纯的同学们在的场合。 因为白纯的成绩一直是第一,从初中可以择校起,她的同学就都是百里挑一的尖子。从名牌初中,到名牌高中,再到名牌大学,她身边的尖子们在不停地换,唯一不换的是他们每次听到吴小迟学校名时的表情……那份睥睨、那份傲视、那份同情,即便是最优质的小强,也会在这复杂多维的表情下羞愧而死吧。 不过吴小迟是无所谓。 但她会顾及白纯的面子。所以,如果不可避免地要跟白纯的同学见面,她都会选择最后到。因为实在受不了每次白纯依次给后来者介绍“这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吴小迟”,然后对方就十分好奇宝宝地问她在哪所学校,然后……好奇宝宝们的眼神就由期待、不可置信,最后转变为带着同情、睥睨与骄傲杂糅的极度复杂表情。 然而,这次即便是最后到来,她依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因为,聂军也在。 当吴小迟看到聂军的一刻,她就后悔了:该死,白纯的生日会,聂军自然在!自己怎么没想到? 当被介绍到聂军面前,吴小迟有种想拔腿而出的冲动。然而,脚却僵在那里,动不了。 同样僵住的还有聂军。 “你,你你你……”先说话的还是包着一头白绷带的聂军,指着吴小迟的手指有些颤抖,“那天打我的人就是你!” 奇怪,他脑袋被包得严严实实,仅露出的半边眼睛是怎么认出来的? 吴小迟有些想笑,但笑不出来。 因为她看到了白纯的表情。 白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 吴小迟突然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了,嘴唇有点发干,她舔舔嘴唇,想辩解:“小白,我……” 我什么? 她发现自己没法解释:人脑袋确实是她砸的呀。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白纯的声音有些打颤,这让吴小迟的心也跟着打颤。 是啊。她是纯洁的天使白花儿,而自己,是暴力痞子……看着此刻白纯的眼神,吴小迟突然有种自卑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臭三八,敢打我!”一旁的聂军终于反应过来,颤抖着狠狠给了吴小 迟一个耳刮子。 “你……”吴小迟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他。长这么大,还从没人能打到她。 二话不说,她操起身后桌子上一瓶未开封的啤酒,举起便要砸。 “小迟!”白纯急喊,带点惊恐,带点哽咽。 吴小迟的手僵住了。 “死三八!还想动手!”聂军本来见吴小迟又拿起酒瓶,吓得脸都绿了,但见白纯喊住了她,又扫视全场,发现自己的同学和哥们儿都在,于是壮了胆,拿起个高脚杯,有样学样,朝吴小迟头上砸去。 “呯”的一声,高脚杯在吴小迟头上砸开,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吴小迟早已看着白纯懵了,直到白纯惊呼一声,她才摸了摸自己额头,摸了一手的血。 “你他妈的找X!”吴小迟大骂一声,提起手中的酒瓶就要往聂军头上掼。 “不要!”白纯尖叫着扯住吴小迟的胳膊,一脸惊恐,“不要再打了。” “让她打!让她打!”聂军在那扯着嗓子对白纯喊。 白纯拉着吴小迟的手,一个劲摇头,眼里已经涌出了泪水。 吴小迟一见白纯的眼泪,手就软了。 罢罢罢,他本就是她的男朋友。自己揍他,也只是因为他负了白纯。如今人家小情侣感情好得很,自己又何必夹在中间破坏她的幸福。 酒瓶被放回桌上,吴小迟深吸一口气,把眼泪重重吸回去,然后,从包里翻出一个笑眯眯的阿狸,塞到白纯手里,挤出一个单薄的微笑:“生日快乐。” 说完,转头就走。 转身的瞬间,眼泪拼了命地往外冒。 吴小迟用手背抹了抹泪,越抹越多。 她咬着唇,拼命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安静离开。 然而聂军看到她挺直的背脊和高昂的头,越发生气,喊:“喂!” 吴小迟回头,一杯啤酒泼在她脸上。 等她抹下酒渍再度睁开眼睛,就看到聂军放下酒杯,揽着白纯的肩,骂:“妈的以后别来找白纯!什么玩意!男不男女不女,没大人教么!” 吴小迟的拳头握得铁紧。 她咬着牙关,去看白纯……是的,她不得不顾忌她。 然而,她看到白纯这一次没有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拿起她刚刚放回桌上的那个瓶酒,向聂军的脑袋砸去…… 一声惨叫。酒花四溅。 吴小迟还愣在当地,白纯已经跑过来拉起她的胳膊,飞一样往外跑。 入夜的街灯,安实的水泥路, 两个人也不知跑了多久。 终于,白纯停下来,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气,脸激动得通红。 她还是第一次打人。 吴小迟也喘气,看着白纯。 白纯一边喘气一边转头看吴小迟:“嗨,嗨,还看!嗨,嗨,你脑袋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嗨,嗨……” 吴小迟见白纯精致的脸颊因激动和跑步而白里透红,尤为可亲。想起她刚刚砸聂军的样子,莫名……觉得她好好、好好。 白纯终于喘够了,瞪着吴小迟:“想什么?” “想你刚刚砸聂军的样子。”吴小迟歪着头,似笑非笑,“没想到你打起人来动作也很漂亮。” 白纯笑着推吴小迟:“你还说,都怪你。” 吴小迟被她推得笑呵呵,望天:“好嘛,都怪我。” “哎呀~~”白纯最受不了她这种带点酷又带点宠爱的表情,狠命推她,笑倒。 月亮躲进了云里,只有灯光下的两个女孩,笑嘻嘻开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就像白纯此刻丢下聂军拉起吴小迟的手。就像,向来文静的乖乖女白纯,突然操起酒瓶砸向男友…… 有人说,这个世界有一半人是同,剩下的一半人是双,只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开发这种潜意识。所以,大家在既定规则的世界里,大部分相安无事。 可是,潜意识啊潜意识……总有一天,会冷不丁,让我们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敢于直面自己内心的人是幸福的,不管是慕容色,还是吴小迟。 ☆、第三章 这几天吴小迟总笑。 看到同学,她会笑嘻嘻说,嗨早上(中午/晚上)好。 看到老师,她会笑嘻嘻说,老师好。 看不到人的时候,她就自己傻笑。 有人说,吴小迟啊吴小迟,你捡到宝了吗? “没有啊。”她一般都会这么回答,答完还继续笑笑,分明一副“是啊,我就是捡到宝”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持续了三天后,室友雷萌萌扛不住了,拼命摇着吴小迟的胳膊:“小迟啊小迟啊,我可怜见的小迟啊,你是不是傻了哎~~~~~” 雷萌萌爱看小说,经常来点半文半土的话,轻则让你如吃饭咬出了沙子,重则把你雷得内伤。 吴小迟对雷萌萌拖长的哭丧腔没反应,依然笑眯眯:“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你居然问我刚才说了什么!”雷萌萌摸了摸吴小迟的额头,“娘哎~~~你生病了,绝对滴!待我来查查你的病症!” 她说干就干,一蹿蹿至书架边,从架子上呼啦啦拖出一堆言情、耽美、百合小说,然后翻啊翻啊,翻啊翻啊,翻……终于,拍桌:“啊!看到了!” 她指给吴小迟:“喏,你看,这上面描述的状况跟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啊,看看,是……啊发春了!” “你才发春了。”吴小迟黑线,一把扯过雷萌萌手中的书,“什么破书,你就当医书看。” 翻到封面:《做我老婆好不好》。作者:陌上花开迟。 呃……吴小迟恨不得把舌头咬断,抹了一把汗。 “哪里是破书!”雷萌萌抢过书,如宝贝般护在怀里,“这可是宝贝。人陌上花开迟是我偶像,说的话可在理了。” “偶像?”吴小迟斜眼看了看雷萌萌,“那你是什么?粉丝?这年头十个粉丝里可有九个是脑残啊。” 雷萌萌翻了个白眼:“那我就是剩下不脑残的那一个。” “剩下那个是脑抽。”吴小迟丢下这句话,潇洒地转身,出门,留给雷萌萌一个清爽的背影。 雷萌萌朝那个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面继续翻书:嗯,查查小迟这德性的,属性是T呢,还是P呢? 嘻嘻嘻嘻。 “圈圈你个叉叉。” “圈圈你个叉叉。” 当白纯电话打来的时候,吴小迟正在图书馆自习室看书。不顾整个自习室投来的各种异样眼光,吴小迟握着手机旁若无人地出门。 “圈圈你个叉叉!”当手机铃声响到最后一个音符,吴小迟刚好接 起电话。 “喂,小迟。”白纯在电话里喊,有点兴奋。 “喂。”吴小迟的嘴咧成一朵花。 “咦?你很开心?”白纯显然听出了这边的状态。 吴小迟用手将嘴掰正,轻咳:“咳,没事。你有什么事?说。” “哦,我想去逛街,要不要陪我一起?”电话里的人重又恢复到兴奋。 “好。几点。” “现在。在摩尔大厦门口等。” “好。” 摩尔大厦是A城最大的商城,里面的衣服…… 这么说吧,当白纯进试衣间换衣服时,吴小迟在外面拨弄着标签,吞了吞口水:这是打劫的吧! 售货大姐看着一身牛仔平价装的吴小迟,睥睨从眼角飞出。 吴小迟缩回手,挺挺胸,看向别处。 “好看吗?”白纯从试衣间走出来,穿上一件水红的裙子,对镜审视。 “这位小妹妹真有眼光,这件是我们店质量最好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尤其显气质。”售货大姐在白纯面前立刻换了一副表情。 白纯微笑回应她,然后看向吴小迟:“小迟,你说呢?” “好看。”废话,她家白纯穿什么都好看。 售货大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不过你穿白色更合适。” 售货大姐脸上的笑容僵住。 “唔,这样啊……”白纯在镜子面前摆了几个POSE,最后摊手,“我也觉得这个颜色没白色好。可是这款衣服没白色呢。” 她再扭着身子审视几遍,最后不无可惜地走回了试衣间。 出来时将衣服递给售货大姐:“不好意思了。麻烦挂一下。” 售货大姐赔笑:“其实这件衣服你穿着挺好看的。” 她又瞥了瞥吴小迟:“我家这些衣服都是很有品味的,不是谁都能穿,也不是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好。什么衣服配什么人,我看它配你就很合适,不能听别人的。” 白纯一愣,没再说话,拉起吴小迟就走。 从摩尔大厦出来,吴小迟微笑:“接下来去哪?” 白纯也微笑:“我想去泰华地下商城了。” 吴小迟耸耸肩。 泰华地下商城建在地下,里面卖的都是平价衣物,价位基本都在几十,连过一百的都不多。 坦白说,这里是吴小迟等学生的天堂。她随身的牛仔、衬衫、手链、帆布包等等,无一不是在这买的。 对这里,吴小迟显然比摩尔大厦要 熟悉得多,雀跃地给白纯指指点点。两人一路欢快地选东西,都是白纯买,吴小迟在一旁杀价。不过吴小迟发现白纯买的都是小玩意,没买过任何衣服。 两人走到一间文化衫铺子,里面各种T恤衬衫,都是吴小迟的菜。她兴奋地指着上面挂满的那一排T恤,问白纯哪个好。 白纯笑笑说都挺好。 “嗯……”吴小迟轻轻咬着手指,看着一排情侣T恤想入非非,“这排情侣装挺不错。” 白纯笑了:“这是情侣装,等你找到男朋友再买吧。” “谁说要等男朋友才能买,我自个也能买来穿着玩。” 一旁的老板也笑嘻嘻帮腔:“是啊,很多小姑娘都是买了自己穿着玩,衣服嘛,又不贵,穿着玩呗。” “可是……”白纯揶揄地看着白纯,“这种衣服不单卖哦。你确定你能穿两件?” 吴小迟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那我送你一件呗。我高一点,穿男版,你矮一点,穿女版。” “才不要。”白纯笑呵呵,“哪有情侣装是这样穿的。” “要嘛,要嘛。”吴小迟摇着她的手,连缠带哄。 两人正说着,吴小迟包里的手机响了:“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 街上的人都扭过头来看。 白纯皱眉:“你手机铃声怎么这么恶俗。” 吴小迟笑着吐吐舌头,从包里掏出手机:“喂,方姨……” 笑容僵在脸上。 吴小迟是做飞机回家的,因为快。 “妈!”她一冲进病房,就急着喊。 一个中年妇女扭过头,惊喜:“小迟!” “妈!”吴小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病床前,将母亲上下检视了个遍,“伤哪了?” “没事。妈没事。”妇女虚弱地笑着,从吴小迟身上取下书包,“我就说不要让你回来,你方姨非给你打电话。” “老妈有事当然得回来了。”吴小迟挤出一个笑容,摸着母亲的脸颊,“哟都瘦了,这次是怎么回事呀?” “还不是老毛病,心脏病而已。”中年妇女叹了口气。 自从父母离婚后,母亲就落下了心脏病的毛病,也爱上了叹气。十来年下来,她也被病痛和愁苦折磨得老了很多,早已没多少人认得她就是当年北大校花李敏了。 这一次,是李敏心脏病突发,晕倒在讲台上,被学生送到了医院,方姨才给吴小迟打的电话。 “嗨,你说你个小老太太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吴小迟确定母亲已经没大 碍后,揉揉母亲的头发,“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别买了,刚回来坐下歇会。”李敏拉住女儿的手,“你瘦了。” “我减肥呢。”吴小迟做了个鬼脸。 李敏笑着摇摇头。 从母亲病房出来后,吴小迟去找主治医生张主任。 张主任很忙,办公室人来人往。 吴小迟就在外面等着。 终于,张主任下班了,吴小迟微笑着凑上来:“张主任,您好,我是李敏的女儿,就是这两天心脏病晕倒送来住院的那个。” “啊,噢……”刚要锁门的张主任先是吃惊,继而顿悟,“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问问我妈的情况。”吴小迟微笑。 “你妈啊……哎,怎么是你来啊?你爸呢?”张主任锁门。 “嗯……嗨!”吴小迟踢踏着地板,笑着甩甩头,“您就说我妈怎么样吧?” 张主任看着她的表情,也就猜到了几分,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说:“你妈妈这个病不乐观啊。” “嗯,您说。”吴小迟跟了上去。 “她这病拖了十来年了吧,加上心态也不好,到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得做手术换心脏瓣膜了。”张主任下楼。 “嗯……做手术大概要准备多少钱呀?”吴小迟跟着下楼。 “不少呢,大概十多万吧。” “嗯。知道了。谢谢您啊。” 张主任已经下了楼,消失在了视野中。吴小迟一个人站在楼梯道,四周白白的,还带着消毒药水的气味,让她的鼻子发酸。 擦干眼角,她去楼下小吃部买了两个包子吃了,然后给妈妈买了一份盖浇饭,再买了几个苹果,提上去。 ☆、第四章 302寝室。 蓝菲在按摩脸,余韵在做题,雷萌萌捧着电脑就差钻进电脑里了。 蓝菲停下沾满按摩膏的手,叹:“哎,你们说小迟这几天怎么回事?每天晚上不到半夜都不见人。” “她从上次回家后就这样。”余韵也停下手中的笔,不无担忧地说。 “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呀?”蓝菲琢磨。又冲趴在电脑上的雷萌萌喊,“喂,萌萌,你觉得呢?” “等会,我先看完这章。”雷萌萌依然眼睛不离电脑屏幕。 蓝菲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 终于,雷萌萌看完了,笑嘻嘻转过身:“你们刚刚说什么?” 蓝菲白了她一眼:“什么小说那么好看?” “陌上花开迟的新书。”雷萌萌一说到小说,两眼就放光,“她最近好勤奋哦,突然开了三个坑,还都是日双更,看得好过瘾啊。” “日双更?”蓝菲皱眉。她从爱看网游小说的男友那里多少也知道点网上小说的事,“听说一更是三千吧,三个坑,双更,那不就是一万二了?这么能写啊。” “是一万八。”余韵纠正,“如果按你说的,一更三千,三坑双更,就是三千乘六,一万八。” 算完,她也给这个数据惊到了。 雷萌萌点头:“是啊。这样快速度的情况可不多。所以我们这些读者最近有福了。” “这样应该能挣很多钱吧?”蓝菲向来只对事情背后的八卦感兴趣,“听说好多人写小说年入百万?啊,听我男友说有些写很快的人其实是有创作组,一起挣钱。” 雷萌萌黑线:“你哪里听来的八卦消息?最起码陌上花开迟不会。她们写百合的看的人不多,又不能出书,挣不了多少钱的,纯粹是因为爱才写。再说,陌上花开迟以前更新并不快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爆发了。” “因为爱啊?”蓝菲的八卦思维又开始启动,邪笑,“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写同和看同的都是因为……” 雷萌萌正要打断她,门开了。 吴小迟背着帆布包,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小迟!”室友们都扑了过去,“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没事,在外面玩了会。” “玩什么?” “没什么。”吴小迟淡笑。 “啊!”蓝菲夸张地大叫起来,“小迟别动!” 众人都被她喊得一震。吴小迟的哈欠也吓了回去。 蓝菲靠近吴小迟的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痛心地说:“ 天啊,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怎么皮肤变这么坏。天啊,毛孔粗了,肤色暗了,眼袋都出来了,天啊还有斑……” “呵欠——”吴小迟把憋着的那个哈欠打完,掩嘴,揉揉鼻子,“嗯,知道了。” “天啊,你还这么淡定?”蓝菲不可置信地看着吴小迟。要知道,她一直最羡慕的就是吴小迟没有经过化妆品污染过的剔透皮肤啊,那是无上至宝中的无上至宝啊。而整张脸的主人,她,她她她她,居然破坏起来这么淡定! 吴小迟回以一个无奈的微笑。她能不淡定么:每天对着电脑快八小时了,持续半个多月,皮肤变坏也是理所当然吧。 蓝菲却不依,非要将一瓶SKIN FOOD嫩白霜塞给吴小迟,说是要保护室宝——当然不是吴小迟,而是吴小迟那张脸。 吴小迟无奈接过,倒头便要睡。 蓝菲死活不依,将她拽下,非要她洗干净脸不可。睡前清洁,可是保护皮肤的重要工序之一啊,是绝对不能偷懒滴。 如此这般,到次日吴小迟醒来,已是十点。 上午的课她本也没打算去上,洗刷完毕就又将笔记本塞进包里,背上出门。 却迎面撞见余韵。 余韵看着她,眼睛不大,却一眼看不到底:“你今天怎么又没去上课?” “我……”吴小迟想了想,还是想不出话来回答。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你会挂科挂到拿不到学位的!”余韵显然是真的急了。也显然,是真的关心。 吴小迟吁出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 “去上课吧?”余韵说。 吴小迟再度吁出一口气:“去不了。” “你……”余韵气噎。 吴小迟抱歉地笑:“真的有事,去不了了。谢谢你啊。” 说完便走,再不愿多留。 感受着吴小迟的擦肩而过,余韵的心沉了下来。她,到底要如何? 最终,余韵拿出手机:我管不了你,自然有人能管得了你。 吴小迟没想到白纯会找到这里。虽然她也曾无数次骑单车载着白纯来过。 当白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赶紧关上电脑:“你怎么来了?” “找你呀。”白纯微笑,笑得很柔软。 “找我怎么不手机联系?”她的手机从来都不关机的呀。 白纯没有回答,而是安静看着吴小迟,她的眼睛很大,却不深,清浅的笑意,像春风。吴小迟最爱白纯 这种微笑,每次白纯这么对她笑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荡漾着美好。 此刻,这笑容同样抚软了吴小迟的心。 终于,白纯开口,微笑:“逃避可不是一种好办法哦。我心目中的小迟,可不是这样子的。” 吴小迟一愣。 白纯走过来,摸着电脑:“李阿姨买电脑给你,是以为对学习有用的,可不是用来沉溺的。” 吴小迟懂了:她以为自己迷着玩电脑呢!汗。 想了想,不好解释,于是吴小迟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约我去逛街时那么兴奋,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按她的经验,白纯那种状态基本就是有开心的事要告诉自己。只是那天接到方姨的电话,临时回家了,所以还没来得及问。 白纯的眼光看向别处:“嗯。没事。” “对了,这个给你。”白纯塞给她一个黄色信封,里面硬硬的一张。 咦,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了?吴小迟无奈地接过信封,拆开……然后,全身一震。 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以吴小迟对白纯的理解,和她们之间的感情,她自然知道这不会是小数额的卡,也知道白纯此举的意思。 白纯微笑:“我妈妈都跟我说了……李姨的病拖了这么多年,我想,也该彻底做一次手术了吧。这次你回来很不开心,我想,就是因为这件事吧……这卡里有十万块,密码是你生日年月。” 她的声音很柔,柔柔地拂着吴小迟心里最软的地方,让吴小迟的心和眼睛都热热的。 白纯看看吴小迟的表情,微笑着解释:“这是我这些年存的小金库啦,先借给你。” 这个谎撒得画蛇添足。 白纯家境是不错,但还没到一个学生可以能存十万块小金库的地步。而且白纯买衣服向来讲求质感,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好几百,花下来根本不会攒下什么钱。 “这钱拿来的?”虽然知道她不会说,吴小迟还是问。 白纯垂下眼睑:“嗯,自己攒的呀。” “头抬起来。” 白纯抬起头,眼睛看向别处。 “看着我的眼睛。” 白纯鼓着嘴看着吴小迟的眼睛,有些委屈,有些闪躲。 吴小迟突然有种拥她入怀,然后狠狠搂进骨子里的冲动…… 她伸出手……按了按白纯的肩,将银行卡放回她手里,笑:“放心,我自己会搞定的。” 白纯的脸一白:“你怎么搞定?小 迟,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相信我,我可以搞定。”吴小迟摆出招牌式的笑容,不肯让白纯再说下去。虽然她不知道白纯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但她知道这个钱绝对不是白纯说的零花钱那么简单。 她不能要。 那天晚上吴小迟回寝室依然很迟。 推开寝室门,余韵就以一双探寻的眼光看着她。 吴小迟叹了口气,放下电脑,说:“余韵,你出来一下。” 吴小迟前、余韵后,两人走到楼梯拐弯处。 已经很晚了,黑漆漆的四周没什么人,安静得很。 吴小迟叹了口气:“小韵,谢谢你。不过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小白?” 余韵一震。 吴小迟见余韵不说话,有些后悔自己话说重了,于是再度叹了口气,放软口气:“我是说,这些事,我不想让小白知道。而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黑暗里,余韵沉默了半晌,瓮声瓮气:“我又不是你的小白,你有什么也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事情是什么样子。” 吴小迟一噎。 吴小迟被余韵一句话呛得不知道说什么了,摸出一支烟,点燃。 黑暗里,余韵不说话。 吴小迟也不说话,只有一口烟一口烟地一吸一吐。 “你别抽了。”余韵终于开口,嗫嚅,“对身体不好。” 吴小迟一滞。 余韵却再也忍不住了,向前一步猛地抱住吴小迟…… 吴小迟感觉到什么东西湿湿地渗到自己肩上,烫烫的,让她僵了。 深吸一口气,吴小迟正准备推开她,手机却响了,“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吓了余韵一跳。 吴小迟接起:“喂……” 夹着烟的手僵住:“方姨,您先帮我妈联系手术,我马上回来。” 该死,本来以为自己拼命挣钱就可以。没想到,来得这样急。 还好,我还有一笔钱。 吴小迟望着楼道窗口外的黑夜,想起另外一个黑色的夜晚……那个夜晚,她有了一笔钱。 ☆、第五章 北大,未名湖畔,抱书的学生,相拥的情侣,在夕阳下各自美得像一幅画。 而一个男生膝盖上的女生,比画还要买。 “小敏,你真的要跟我回安徽吗?” “嗯。” “那你爸妈……” “我只是我。” “小敏……”男生抚摸着女生的头发,感动已然满溢,“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病房里,中年女子的眼泪滑落到枕巾,睡梦中的脸依旧安详,嘴角挂着只有在睡梦中才会有的微笑。 吴小迟伸出手,轻轻擦掉母亲的泪。母亲这些年眼睛也不好,医生说眼泪多了对她眼睛不好。 这个轻微的举动,已然将中年女子惊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吴小迟,怔了好一会,才微笑:“小迟。” 吴小迟咧嘴一笑,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举了举手中的苹果:“苹果刚削好,你就醒了。” 李敏看着懂事的女儿,笑,尽管眼里还噙着泪花。 后悔么? 不悔吧。至少,曾经是真的爱过。至少,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吴小迟没有问妈妈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妈妈吃东西很娇气,她打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爸爸给妈妈削苹果,削完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漂亮的盘子里端给妈妈。后来,爸妈离婚了,妈妈有次削苹果时削到了手,哭得一塌糊涂,吓得吴小迟赶紧跑过来抱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不哭不哭,以后你不要削苹果了,小迟给你削,削完切得一块一块……然后,妈妈抱着她,哭得更凶了。 那之后,她就一直给妈妈削苹果,每次削完,都记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李敏看着乖巧的女儿,深深吁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再掀开被子,愣:“我……” 吴小迟笑眯眯将苹果递给母亲:“做手术了呗。” “什么?”李敏大惊。 吴小迟吐吐舌头:“怎么,舍不得?你不会把这病养这么多年养出感情了吧?” 李敏却没心情笑,因为有一件事她不会想不到:“哪来的钱?” 吴小迟没有回答,耸耸肩,继续切苹果。 “别切了,再切切成苹果酱了。”李敏显然不容她回避这个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吴小迟泄了气,如蚊子嗡嗡般说了句什么。 李敏皱眉:“什么。” 蚊子嗡嗡。 “大声点。” 吴小迟叹了口气,摊手:“我把那笔钱用了。” “哪笔钱?” 吴小迟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折磨已经被切得不成样子的苹果。 李敏终于想起来,脸色惨白:“你是说你花了那笔钱……” 吴小迟继续剁苹果,算是默认。 李敏的泪落了下来。 吴小迟慌了,放下苹果过来帮母亲擦泪:“哎呀,怎么又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乖啦乖啦,不哭啦。” “呜……我没用,要让你这样牺牲。” “哎~~有用有用,乖。”吴小迟搂着母亲晃啊晃,“乖啦,我哪有牺牲,就花了一笔破钱而已,又没牺牲色相去卖、淫对不对……” “噗!”李敏被女儿逗乐,抬起头,无奈地看着女儿,一眼心疼。她知道:花这笔钱,对小迟来说,未必比卖、淫轻松。 十年前的一个夜晚,风雨如晦,吴啸坤走到女儿面前,递给女儿一张卡:“以后爸爸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会给你打到这里面。密码是你出生年月。” 吴小迟不接,只望着父亲:“小迟不要生活费,小迟要爸爸。” 房子里死一般沉默,只有李敏“嘤嘤”的哭声。 吴啸坤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银行卡硬塞进吴小迟手里,转身就走。 “爸!”吴小迟喊,眼泪汪汪,“我不要生活费,我要爸爸,我不要生活费!我不要!” 说完,她狠狠将银行卡扔了出去,仿佛就是那张银行卡将父亲换走的一般。 吴啸坤没有回头,而是长长吸了一口气,最后一声长叹:“小敏,你给孩子收着吧。以后每个月我会按月打进来,我知道你要强,算我求你,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请求。” 说罢,出门,“嘭”的一声,带上门。 从此,那个男子就彻底消失在了她们的生命。 母亲终究是心存善意的,或者,她对那个男人依旧保存着一份感情吧?所以,她真的保留着那张卡,为他做为一个父亲的心安。 只是,吴小迟从来就没看过碰过那张卡,正如心底那个从来都不肯触碰的男人。当他关门离去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抛下了她们。而她,亦不会再奢求什么。 本打算在家里待一个月伺候母亲,辅导员的电话却打了过来,打给小迟的母亲,说是吴小迟缺课太多再不去上课就毕不了业云云。 挂了电话,李敏便催促女儿上路了。虽然她对女儿读书没什么感觉,毕竟,自己曾经发奋读书考去北大,又如何?终究泡在书里太多反太单纯,所以最后被那一场爱情烟花迷了眼,赔上 自己一生的幸福竟大半生都爬不起来……所以,对于女儿,她早已把读书立业之类的看得淡了,惟愿女儿快乐而已。是的,快乐。人这一生,所有的追求,终点不过都是快乐而已。 只是,身为大学教授的她,自然也明白:如今社会竞争这么激烈,完全没有资本的人是没资格快乐的,女儿既然读了大学,毕业还是需要的。 吴小迟向来很少违背母亲。于是拜托了方姨照顾母亲后,背起帆布包,返回了校园。 余韵见了她,惊喜中带着羞怯。吴小迟猜到是因为那晚的事,笑笑,当作不记得,如常打招呼。 雷萌萌一见她就扑了上来:“哎哟我的小迟哎~~~想死你了!” “有这么夸张么?”吴小迟哭笑不得偏过头。 “当然有,当然有。”雷萌萌继续搂着她的脖子,一脸陶醉状,“最近没小说看,就指着你消闲了。” “噗!”蓝菲忍不住,笑着朝吴小迟说,“你别理她,她最近跟的一个作者没更文,她寂寞了到处发春,我们没理她。” “嗯。”雷萌萌并没有反驳,而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巴巴望着吴小迟,“这个寝室,就你不歧视我。” 此时的她,活脱脱一只卖萌的小狗狗,就差没摇尾巴了。 “哎哟喂,卖萌可耻!”蓝菲笑踹开她。 吴小迟摇头笑。 雷萌萌说的倒不算完全不是事实:这孩儿平时最爱看些耽美百合什么的,看完就在寝室卖腐,搂楼这个,勾勾那个,蓝菲向来不客气,直接踹开。而余韵虽然没表示,但她性子冷淡,不好玩。唯一可以能让雷萌萌玩得很HIGH的就是吴小迟了。 有一次雷萌萌又勾蓝菲下巴被踹开,就来勾吴小迟。吴小迟正在做题,被她七勾八勾整得也没法做题,于是一掌将钢笔拍到桌上,揽过雷萌萌的腰,用力一拽,然后一按,将她压到书桌上,眨巴着眼睛:“妞,你这是在玩火哦……” 那一次,她的眼睛离雷萌萌很近,带着特别的光彩,让雷萌萌后来大呼带感。 吴小迟将从家里带来的一袋子“土特产”扔到桌上:“自己拿吧。” 话音未落,雷萌萌已经“啊呜”一声第一个扑了过去,紧跟着扑过去的是蓝菲,余韵也要扑,奈何桌子已经被两只母狼扑满了,她只好围着两人打圈圈。 吴小迟再度无奈笑笑摇头。说是“土特产”,其实还不是变着法儿的名目。如今哪的土特产没得卖啊,不过各人每次回家还是会带来些“土特产”吃,说是尝鲜,实际不过是相互打牙祭。 “唔,对了,你家小白前几天过来,说让你回来就去找她。”雷萌萌咬着卤鸡翅膀说。 你在哪? ——到了A大门口,小迟给白纯发短信。 琴房门口。 ——似乎料到她已经到了校门口,她如是回。 小迟一愣,走了进去,径直朝琴房走去。那条路,她陪白纯走过。 门卫大爷看着小迟,拼命抓脑袋:这女孩,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到了琴房,小迟看到白纯正在练琴。 小迟把背包放到座位席上。白纯依然没有停下来,仿佛没有看见小迟。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白纯站起身,微笑着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有些发愣。此时的白纯,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是我谱的一支曲子,献给我们的……友谊。”白纯说。 吴小迟没有说话,定定望着她。 白纯重又坐下,开始再度弹起了那首曲子。 雅致的钢琴,白净的手指,一个个轻灵的乐符从钢琴上的手指间流出…… 这不是一首欢快的曲子,也不是一首悲凉的曲子,而是淡淡的,安静的,仿佛自然流泻的溪水。但是,又高高低低、透着一股千回百转的意味,宛如少女心头永远的秘密,如小鹿乱撞,却终是无法启齿,一曲三折九回环,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为何,吴小迟看着此时一身白衣坐在黑色钢琴后的白纯,突然觉得她像一个梦,一个即将渐渐离散消失的梦。 一曲终了,吴小迟还怔着。白纯已再度站了起来,微笑:“好听吗?” 吴小迟点点头。 白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微笑着说:“我要出国了。” “什么?” 白纯回避着吴小迟的眼睛,看相别处:“其实,爸妈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我之前因为跟聂军……所以一直拖着。” “现在么……”白纯头一歪,微笑,“他这也没什么好记挂的了。” 吴小迟有些口干,舔了舔唇:“你是说,你爸妈有这个打算。那,你呢?你想去么?” 她望着白纯。 白纯垂下眼睑,沉默,良久,说:“我的专业,出个国确实更有前途。再说,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吴小迟不说话了。 还能说什么,既然她已经把“前途”都摆出来了。她的前途,自己确实耽误不起。再说,她留,是为聂军 留;走,也是因聂军走吧。自己,应该也丝毫起不到左右她决定的作用吧。 吴小迟点燃一根烟,抽完,掐灭,笑:“恭喜你。” “也要恭喜你。”白纯也微笑,“我妈已经跟我说了,李姨的手术很成功。” “嗯,我们都值得恭喜。”吴小迟仰头淡笑。 “这首曲子,我上传到空间了,空间密码是你的名字加我的名字。有时间,就去听吧。” “别说得这么煽情。”吴小迟偏头笑,继而露出一脸的阳光灿烂,“说吧,去多久?我等你回来。” “四年。”白纯弱弱地吐出这两个字。 吴小迟心一颤:“怎么这么久?我们现在大三,你一年就可以毕业了吧?” 虽然吴小迟自己不出国,但还是知道学校这种3+1培养模式的:本校读三年,然后留学一年。 白纯低着头:“我妈说,既然出国,就干脆把外国的研究生也读了,外国研究生时间短,节省时间。嗯英国的话,硕士一年,博士两年。” 吴小迟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感情她是想一口气把能读的都读了! 吴小迟揉揉鼻子,半天,才笑嘻嘻:“你不知道女博士是灭绝师太啊?那么勇敢?” 白纯“扑哧”一笑:“才不信那些鬼话。” “呵呵。”吴小迟笑。她也不信那些鬼话,说那些话的都是没读过博士的人,世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各种贬人抬己她还是知道的,她的小白,从来都是读博士的料。可是…… 吴小迟宁可白纯相信这样的话。因为,她舍不得她啊…… 白纯走的时候,吴小迟没有去送。而且,关了手机。 那是她唯一一次对白纯的“任性”吧。 因为这一次,她感觉很不好。很不好。就像,那个叫吴啸坤的男人走的那天。 吴小迟躲在寝室里,没去上课,用被子蒙着脸,睡啊睡,却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是白纯的影子……或喜、或忧、或微笑,或蹙眉。 中午,室友们回来。雷萌萌见到床上的吴小迟,立刻像见了鬼似的:“啊!你在啊!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 吴小迟瓮声应了一声,继续捂着耳朵睡。 “你怎么回事呀?白纯今天上午找了你一个上午,把我们电话都敲遍了。”蓝菲也忍不住了,“人今天出国你不知道么?不说去送送人家,还整个闹失踪找不着人。” 余韵没说话,只一眼探寻地看着吴小迟。 白 纯在找她? 不知为何,一想到白纯到处找她,突然就不忍心了。 从床上爬起,一手抓钱包,一手抓起手机按开,满满的全是短信。不理短信,直接拨那个最熟悉的号码,放到耳边……“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有些颤抖。 吴小迟咬牙,想了想,拨了白纯某闺蜜室友的号码。 电话接开,声音立马炸开了:“吴小迟你今天去哪了?上午白纯找了你……” “她在哪?”吴小迟打断,声音有些颤抖。 “已经走了。上午十点半的飞机……” 电话里,那女孩还在絮絮叨叨,吴小迟却再也听不进去。她只听到四个字:已经走了。 然后,头脑一片空白,心有些发慌。 然而,那个女孩接下来的话还是炸进了她的脑里:“……她本来都不打算去了,打算背着爸妈拿那笔留学费帮你呢……” 吴小迟有些晕眩。 她知道那十万块银行卡是哪来的了。 原来,她一样可以左右白纯的“前途”。 原来,白纯一样可以为了她,不出国。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这是存稿,当你们看到这个时,我已经在……嗯嗯总之有一场比较重要的考试,祝福我吧。 顺便喵了个咪,早上因为贪睡了一会,把早上的车错过了,于是只能继续买下午的票,于是……呼呼跑来网吧了。悲剧 = = 最后,考试攒RP,求祝福啊求祝福(*^__^*) ☆、第六章 四年后。 吴小迟坐在办公桌前对报表,手机响起,“圈圈你个……” “喂。”吴小迟右手不停,噼哩啪啦打着键盘,左手飞快抓起手机,夹在耳边,然后继续双手齐飞。 “噢,刘科长啊……嗯……不用了不用了……真不用了,你上次送来的那几箱奶还没喝完,谢谢哈……嗯真不用了,没什么事挂了啊……哎好。” 手机挂断,扔到一边,继续十指齐挥做报表。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 吴小迟无奈抿了抿嘴。做了个大超市的副科长,其他啥实惠没有,就是零食饮品吃喝不尽,那些公司为了自己的产品能在这里卖、并能占到好的摊位,极尽马屁之能事。其他经济实惠自然归正科长,像吴小迟这种跑腿的“副”科长,只能落些吃喝便宜。比如这两年她牛奶就没少喝,总是前面没喝完后面就送来了,把她喝得一天比一天白润。不过蒙牛出事那段她倒是看着角落里的半箱蒙牛纯奶欲哭无泪了:要知道她以前是向来不喝牛奶的啊!坑爹啊有木有! 啊走神了,拽回来! 吴小迟苦着脸接起电话:“喂。” “喂,小迟,是我!”电话里雷萌萌的声音清脆提神,她的话题更提神,“明天姐带你去个蕾丝派对,找个人把你掰弯!” “噎!”吴小迟五雷轰顶,无语凝咽。 雷萌萌却越说越HIGH:“我跟你说哦,这次与会的都是幽谷网的百合作者,痞女才女满地跑,萝莉御姐任你挑。 吴小迟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雷萌萌眉飞色舞一副妈妈桑的样子…汗如雨下。》还好,某另一“副”科长适时跑过来:“总经理开会。” “好嘞!那萌萌我有事先挂了哈。”吴小迟欢呼雀跃地挂断电话。 旁边人之奇怪啊:开会有这么高兴? 某“副”科长似乎会错了意,恍然大悟后谄媚笑凑过来:“这次开会肯定是说小迟提升正科长的事。” 其他人这才跟着“恍然大悟”——正科长前两天调走了,按理说正科长的位子就是从下面副科长中选,而根据一级一级上升的原则,5级副科吴小迟自然是不二人选。开会提级,谁都开心啊。 “不是啊。”吴小迟赶紧解释。盯着科长位子的人那么多,她可不想如此高调让别人眼睛不舒服。虽然,这个位子肯定是她的。毕竟,自己进的这个大卖场虽然是私企,但排资论辈基本还是按照传统事业单位来,一级一级,可以快却不可以跳,所以科长非五级副科长莫属。 当然,凡是都有意外 。 比如,排资论辈有一种情况是不算在里面的——那就是上级直接任命。 会议开到一半,当总经理笑眯眯说起要任命新的科长,众人都客气地对吴小迟投来“恭喜”的会心笑意,总经理却说:“韩小姐,你进来吧。” 一个穿着淡紫西装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说她是女人,倒不是因为她比时下刚大学毕业的女生看着老,而是她整个人已然有了风韵——不属于“女生”的风韵。相反,她的皮肤很好,晶莹剔透,像是用冰雪雕刻出来的。而冷冰冰的脸,也更让她显得像冰山来客。 金庸笔下的“神仙姐姐”,也不过如此吧?吴小迟如是想,丝毫不记得现在在讨论什么。 总经理打个哈哈,向嘴巴张成“o”型的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新上任的科长,总公司直接点名任命,海归硕士,韩冰冰!” 众人的嘴巴张得更开,变成了“0”型。 “我叫韩冰冰,以后请多关照。”韩冰冰点头示意,依然冷冰冰。 人如其名! 初次见面,吴小迟对韩冰冰的第一感觉只有一个字:美。第二感觉还是一个字:冰。 可是,再看一会,发现她的气质很明显,那是不同于身边各种市侩小女子的气质,甚至,是一种完全不融于这个世俗的气质。西装套裙,很多人都穿,淡紫色,也很多人都穿,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如她这般穿出一种完全冰雪脱俗的感觉。从来没有。 寒玉为魂冰为骨…… 吴小迟的脑子里,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句话。 “好吧,散会。” 终于,总经理的这句话把吴小迟的思绪拉回来。 众人起身,欢乐溢于言表。 开会,在任何公司、机关、组织,都是折磨吧。 吴小迟也收拾文件准备跟同事们一起出去,韩冰冰却喊住她:“五级副科,你留一下。” 吴小迟继续收拾文件,拿起文件夹,就要出门。 “五级副科,你留一下。”冷得没有任何修饰的声音再度响起,提高了几个分贝。 众人都回头,面面相觑,最终,看向吴小迟。 吴小迟此时也反应过来了:感情“五级副科”就是自己的代名! 等众人都出去了,吴小迟关上门,回身笑:“你能不能别这么叫?” “什么?” “我是说五级副科,这……”吴小迟苦笑挠头,“听起来很像妇产科医生。” 韩冰冰眨了一下眼睛, 也不笑,只一副“懂了”的表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翻开手中的文件夹:“这个月的报表有两处错误,上个月的有三处……” 于是开始指着手中的文件“BLABLABLA”。 吴小迟只盯着她晶莹如冰雪的手指,和剔透如冰雪的脸庞。 韩冰冰说得兴起,一回头却发现吴小迟只盯着自己看,俏脸更加生寒:“你懂了吗?” “懂了。”吴小迟笑笑摊手。她自然懂:向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嘛。韩冰冰这个海归硕士如果不找出点漏洞给自己下马威,就奇了怪了。 韩冰冰不说话,眼里明显有不悦。 吴小迟却觉得这样的韩冰冰像个瓷娃娃,很……逗。 嗯,她很像自己小时候玩的瓷娃娃。很爱拨弄的那个瓷娃娃。 于是吴小迟揉揉鼻子,笑呵呵:“你喝牛奶吗?” “不喝。”韩冰冰脸上虽然现出狐疑,却还是如是回答。 “哇,不喝皮肤都这么好?”吴小迟夸张又意有所指地笑,“那以后你的皮肤会更好了。” “为什么?” “因为你做了科长后,会有喝不完的牛奶,哈哈……”吴小迟夸张地笑着,眼睛却看着韩冰冰的反应,不知为什么,她很期待韩冰冰生气或者抓狂的样子,就像……小时候逗着自己的瓷娃娃。 韩冰冰关上文件夹,一如刚才的冷冰冰:“我不喜欢在工作上嬉皮笑脸的人。” “噢,你工作几年了?”吴小迟嘴角弯起弧度。 “我刚毕业。”韩冰冰并不隐瞒。 “噗。”吴小迟一眼就看出来了,却故意装出惊奇,“刚毕业啊?我还以为你是工作了很多年才总结的‘不喜欢’。” 韩冰冰眼睛眨都不眨:“工作和学业一样。我都不喜欢嬉皮笑脸的。” 文件夹被轻轻拍到办公桌上,韩冰冰看着吴小迟:“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但是我警告你,你做我的五级副科,就要收敛你一些不安排理出牌的习性。” 吴小迟一愣:“知道我什么?什么习性?” 韩冰冰也不隐瞒:“上任之前,我有走访公司里的员工。他们对你的评价,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 吴小迟“恍然大悟”了,抹了一把汗。她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那群背后叽叽喳喳的女人是怎么说自己的:“她们说我潜规则?” 韩冰冰一愣,没想到吴小迟会自己说出那个词。她本来顾及对方作为女人的面子,刻意说得很委婉的。 吴小迟一看韩冰冰的表情, 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再度抹了一把汗。 但是,她还是要辩驳的。握拳,昂首:“我没有!”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再度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 “哎?”吴小迟不知该惊喜还是该感动了。 “因为你……”韩冰冰上下扫视了一遍吴小迟,“没那条件。” 这么直接! 吴小迟惊喜和感动被扼杀在摇篮里。 等到韩冰冰跟吴小迟开完会,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半了。 等吴小迟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 吴小迟一边啐韩冰冰一百遍,一边打开电脑。该死,今天的更新还没更呢! 噼里啪啦敲了近两个小时,一章终于更好。来不及修文,上下眼皮已经打架了。直接发出,然后打开读者评论。 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更新?很忙么? ——一个叫“雪”的女读者在十一点半留言。 这是她近几年最“死忠”的读者,每一本都追,也基本每一章都留言,几年下来,两人也经常隔着网络聊些别的,竟渐渐如朋友般了。吴小迟一笑,敲:嗯,今晚有点事,回来晚了,晚安。 发完这条,再看了看其他评论,今晚太晚来不及一一回复,只挑几条回复了,就打着哈欠准备睡。 临睡刷新,却见雪的评论又顶了上来,有了新的回复:晚安。 咦?吴小迟眨巴着眼睛,继续敲键盘:原来你没睡啊? ——嗯,十一点半回来的,在等你更新。 吴小迟心里暖暖的。敲:不用等,更新的又不会跑掉,明天再看呗。 ——呵呵,也因为自己睡不着吧。刚回国,还有些不习惯,时差有点调不过来。 吴小迟一惊。这几年她跟雪聊的也算不少,但涉及现实的却不多。因为吴小迟一向主张文字跟现实分离,不肯跟读者透露自己的私生活,觉得自己的小说能留在读者心里就很好。由己及人,也就不肯多问别人的隐私。毕竟,人只是来看你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下,你是作者她是读者,出了这个小说,就是各有各的生活。 是以,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女孩居然是在国外的。 这次是雪自己提起,问的话不算逾矩吧。于是,她徘徊了一下,还是问:在国外干吗? 留学 ——简单的两个字。 吴小迟晕。怎么这年头留学的很多么?好吧现在有钱人多,谁家独生子女都能出去留 一遭。 可是,留学真的好么?去外国住好几年,在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待好几年,基本不说普通话、不看中国人,真的好么? 吴小迟不知道白纯在国外过得是否真的很好,因为白纯总是报喜不报忧,偶尔联系一下,说的都是好消息。 可是,她的小白一个人孤零零在国外,真的开心么?吴小迟真的不知道。 点燃一根烟,吴小迟敲下几个字:哪个国家? 英国 ——再度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吴小迟石化在电脑前。 ☆、第七章 吴小迟是被铃声吵醒的。 咩,又要上班了……揉揉眼睛,眯着眼睛,去摸闹钟。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咦,不对呀,这不是闹钟铃声,是手机铃声! 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吴小迟皱着眉按开手机:“喂……” “喂,大小姐,这都几点了呀!你还睡?”电话里的声音很耳熟。嗯,是雷萌萌。 吴小迟打个哈欠,此时也基本清醒了:“今天周末吧?” 她记得今天是周末,昨晚才敢那么晚睡的。 “是周末,但是姐不是说带你去蕾丝聚会见识一下嘛!” 吴小迟无语。这个雷萌萌,天生就是“美特斯邦威”牌的,不走寻常路。什么时候都要跑在时代潮流的前端,比如现在这一口一个“姐”,比如一口一个特亲切的“蕾丝聚会”。其实只有吴小迟知道她是伪的——御姐是伪的,百合也是伪的。 不是一口一个“姐”就真的BH真的是御姐啊。也不是开口闭口卖腐讲蕾丝就是真的同啊。 不要问吴小迟是怎么看出来。 吴小迟的手指轻轻敲着耳边的手机盖,琢磨着该怎么说。 那边雷萌萌那边却HOLD不住了:“说话!” “啊,哦,嗯,萌萌啊,我今天去不了,那个,嗯,身上有点不方便……”绞尽脑汁,终于找出来一借口。此刻吴小迟突然佩服自己平时编那么多小说桥段,是怎么想出来的呀 “血崩啦?”雷萌萌的嗓门隔着电话依然很大。 吴小迟闭上眼睛。依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旁边路人小小声的惊呼。 嘴角抽了抽,吴小迟艰难点头:“嗯。” 突然想起在这边点头那边是看不到的,于是吴小迟拉拉起枕头垫在床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好,开始接着编:“那个吧,挺严重的,真动不了……” 一通BLABLABLA,终于把雷萌萌哄完。挂了手机,擦汗,看来我这个写手瞎编的能力还是在嘛。 扔掉手机,准备继续睡。难得的周末啊! 周末这玩意吧,在中小学时,是鱼肉,用来给精神加餐的。到了大学的时候呢,就是鸡肋,没到时吧盼着,真到了其实也没啥两样——反正一二三四五也早给他们当周末过了。只有工作之后,才知道周末简直就是人参燕窝啊,绝对是极其珍贵的大补品啊! 作为一个已经颤巍巍跨国二十五岁年纪的女人,会错过这种生活里大补品吗?自然不会!脑袋被驴踢了的人才周末没事去 跑什么聚会呢,她平时做的工作接触的人吃过的饭局喝过的酒已经够多了!周末嘛,自然要给自己。 嗯嗯,睡觉。 英国…… 睫毛紧了紧。睡觉,使劲睡觉。 英国…… 呜睡不着。 吴小迟掀开被子,想昨晚的雪。她说,她在英国。在小白一样的过度呢……好神奇啊,那个女孩跟小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看着同一个城市的天空,经历着同一个城市的天气变化……甚至,她们说不定还走过同样的街道,逛过同样的商场……甚至甚至,还在人来人往里彼此互望过一眼,甚至擦肩而过,甚至还相视一笑说过话…… 越想越睡不着了。 甚至甚至甚至,有一个可能吴小迟连想都不敢想——甚至,有没有可能那个女孩就是白纯! 想到这,心跳直接加速了,脸也有些热。 白纯走的这些年,吴小迟的感情原封不动,仿佛装进了信封,糊上了胶水,只等着白纯回来再度拆封。 很多人说“等待”。等待,在文字里总是很美,但是,真放在生活里,很辛苦的。 有几分感情经得起等待?有几个人愿意去等待?而等待的终点是什么,又有谁能预先知晓? “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爱自然是绝唱,可是没有人能为你等待的成功打包票啊。而青春,又如此短暂。 四年的日日夜夜的等待,并不简单。 而这四年,支撑着吴小迟走过的,自然是对白纯的回忆——因为要等待,所以不敢忘记的回忆,唯恐忘记了将来会生疏;因为怕想得太深,又不敢记得太清,因为无人在侧的孤单回忆,会让人……想撞墙。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四年,如今那个人猛然闯回,怎能不激动? 吴小迟抱膝坐在床上,点燃一根烟,让自己平静下来。 记得雪说她回国倒时差的……也就是说,她已经回来了! 夹着烟的手有点抖。 数一数日子,白纯也确实快回来了吧。可是,如果她回来了,肯定会联系自己的吧?为什么自己没有收到消息。 掸了掸烟灰,吴小迟打开手机,翻到白纯的号码,想了很久,发了四个字:最近好吗? 如果她回来了,肯定会说的。 握着手机,昂头抽烟。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 吴小迟的手一抖,连同她的心。 颤抖着打开手机,来电显示却是:余 韵。 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和余韵见面是在一个KTV小单间,暗淡暧昧的灯光,喧嚣却混沌的噪音。 吴小迟关上门,将噪音关在门外,只听见音响里清晰的歌声传来。 吴小迟这才挺清楚,这是一首很老的歌: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 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 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 而余韵,就坐在沙发里,一袭白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吴小迟,眼神里,千山万水…… 吴小迟觉得嘴唇有点干,舔舔唇,轻咳一声,笑:“有钱啊,约这地方见面。” 约这种地方见,并不算有钱。但很特别。特别到,吴小迟想不出为何她要选这么特别的地方——单独见面。 原本,约在KTV一般是一帮朋友,这很正常。所以余韵约她时她就来了,对比雷萌萌,余韵比较让人不好拒绝,也不忍拒绝。 可是,胡乱塞了早餐骑车过来,已经过去不下一个钟头了,KTV里还是只有余韵一人,显然,这次她是单独约自己。 余韵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拿起一杯红酒,递给吴小迟,嘴角不忧也不笑,依然那样直直深深地看着她。 显然,这杯酒她倒好已经很久了。 吴小迟有点僵。 终于,余韵扑闪了一下睫毛,慵懒一笑:“怕酒里有毒?” 她这笑并不透着甜蜜,却依稀透着女人的诱惑。 吴小迟笑“怎么会?又不是拍电影。” 她接过酒,仰脖喝了。 她不是怕酒里有毒,只是怕这气氛……很尴尬。 余韵接回酒杯,继续倒酒:“今天我生日。” “啊……”吴小迟哑然,这才想起来。有些后悔自己的健忘。 大学室友们的生日她原本都记得的,只是余韵总让她刻意想回避,所以也总是潜意识不记得与她相关的东西。 “今天我请客!”吴小迟为了弥补自己的健康,赶紧说。 余韵笑笑,笑得如一阵淡淡的迅风,一闪而过。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头拨弄酒杯,聊起了公司的正事:“听说你们新来了个科长?” “嗯。”吴小迟并不奇怪余韵的消息灵通。她们两个毕业后进了同一家公司,不同部门。但显然余韵在职场混得远比吴小迟如鱼得水,三年不到已经 升到了总经理助理,跻身白领之列。能做到“白骨精”,消息灵通自然是必修课。 “早让你跟经理打好关系,那样科长早就是你的了。”余韵的声音不高,在暗暗的KTV里却尤其清晰。 吴小迟笑笑。她在公司里人缘其实还行,能在短短三年内连升到五级副科长,也是因为她平时热情亲和,跟同事们关系都不错,所以每次投票也都有她的份。但是,刻意亲近领导,却不是她的热衷。 “不过你也不用急,那个女的在科长的位子也不会坐很久。”余韵摸着酒杯,说,“她是大老板的女儿,出国归来本来就是接她老爸的位子,现在只不过算在基层锻炼罢了。” 吴小迟苦笑。她说怎么一来就科长呢,原来是亲子兵。 她突然知道韩冰冰为什么可以那么“冰”了,因为她有资本——漂亮、学识、金钱,任何一个女人有其中一样,就足以扮冰山,而她三样皆然,自然可以是千年寒冰!反正,即便她冰成冰棍,愿意迁就上来的男子还是前仆后继吧。 余韵抬起眼睑看了看吴小迟,又似随口继续说起:“听说,她是在英国留学的。” 吴小迟一震。 又是那个国度。 余韵似是随意的一瞟,却显然注意到了吴小迟脸上的变化,于是,眼里渐渐显出妒意…… 转过头,余韵再度递过来一杯酒:“再来一杯吧。” 她的眼睛,深不见底。 吴小迟深吁了口气,甩甩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英国,英国。那片土地,是什么样子啊…… 脑子突然有些晕。 还有些热。吴小迟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的血脉都热乎乎的膨胀,脸也热。 眼前开始模糊……模糊里,余韵一袭白裙,端杯而立,眼睛,深不见底。 耳边,一直重复着的那首歌曲,声音也越来越远: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 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 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 ☆、第八章 幽暗的灯光,迷蒙的世界。 白色的人影,如梦里空花,在身侧绽放…… 梦影里的纯白,让吴小迟想起白纯。然而,她却清楚的知道,不是白纯的气息。 不知道眼睛是睁是闭,也不知道是醒是睡……终于,吴小迟渐渐清醒了。 “你……”看清楚身边如白色花蕊般的人是谁,吴小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韵是醒着的,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深不见底。 吴小迟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找不到词语,最后头一转,抓起衣服就起身! 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再不看一直凝视着自己的余韵。 终于,系好腰带,抓了抓头发,环顾四周,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小钱包,走人! “喂!”余韵喊,声音有些急。 吴小迟僵住,却没有回头。 良久,余韵的声音寂寥如雾:“早知你醒来就会走,所以,一直不敢闭眼睛……” 吴小迟握着门把的手一抖。 “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可是,你不喜欢我……我一开始就知道,即便你不属于男人,也永远都不会属于我。”余韵哽咽着喃喃,“我知道你不会属于我,我知道。所以……” 所以,你就如此? “我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有。所以……你知道吗?一整个晚上,我都舍不得闭上眼睛,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夜晚不会再有……我要记住这个夜晚,记住这个夜晚的你,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梦中的表情……舍不得闭上眼睛。” “不要再说了!”吴小迟烦躁开口。又是心疼,又是尴尬。一半震动于她对自己情深至此,一半也无法接受这样被人……不是爱一个人,就可以嫖她啊。 余韵却没有住口,反而,泪滑落下来:“你为什么不回头?为什么不肯看我?难道最后一眼都不肯看我吗?我,今天穿的也是白色……”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吴小迟缓缓回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半天,终于开口,却只说了一句:“你不适合喝酒。” 说罢,扭开门,出去,关门。 有一句话,吴小迟没说:“你也不适合白色。” 回到家,狠狠冲了一次澡,足足冲了一个多钟头,才裹着浴巾抱着笔记本电脑上床。 点燃一根烟,今天的事像一场梦……心里闷闷的,极不舒服。这算怎么回事?就这样被人打着爱的名义,嫖了? 如果是自己小说里的人物,她也许会安排她咬着棉被角哭吧。吴小迟掸了掸烟灰,苦笑着想。 打开手机,才看到白纯早早回来的信息:在国外一切安好。 吴小迟吁了一口气:看来雪不是白纯。 转念一想,又有些失落。 或许,她更宁愿那个叫雪的女孩就是白纯,那样,至少,她还在自己的生活里,哪怕是三次元生活。 而实际情况,只是自己单方面空想吧?这些年,跟白纯联系得并不多,所有的话语,也都是点到即止从不越雷池半步,在平时,白小迟可以骗自己把自己那份奢望当成真实的梦想,今天却做不到……被余韵真真实实非礼完之后,她开始面对现实了——这样的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她跟白纯之间,连一个承诺都没有啊?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 多少年的暗恋,四年的空等,不过都是一场自欺欺人吧?她跟自己,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取向,都不是同一类人。 一个人的黑夜,尤其让人心慌。吴小迟终于绷不住,把脑袋埋在胳膊弯里,“嘤嘤”哭了起来…… “圈圈你个叉叉,圈圈你个叉叉……”手机铃声响起。 吴小迟哑然。第一次发现自己这铃声这么讨厌。 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喂,哪位?” “五级副科,是我。”电话里,冷冰冰。 吴小迟心里一咯噔:“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问完发现自己问的完全是废话,上级要找个下级的号码还不正常嘛! 果然,韩冰冰根本懒得回答。 吴小迟清清嗓子:“咳,韩正科,您找我有何指教呢?今天是……” 吴小迟抬头看了看日历:“嗯,今天五一,是国定假日。” MD,最讨厌这种一到休息日就“尽职尽责”地找你谈工作的上级!做给谁看啊?真要做事的,上班时间就做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猜测不出对方是什么表情(其实韩冰冰本来也没什么表情)。韩冰冰再度开口,说的却是:“只是想告诉你,五一快乐。然后,给你们几个副科长每人发了一个红包,打到你们的工资卡上了。” 随着“了”最后一个尾音说完,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那边已经挂线。 靠,这……算是……冷冰冰的节日祝福和礼物? 吴小迟打了个哆嗦。今天什么日子啊,之混乱啊!嗯,一定是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点开电子 银行,果然多了……一千! 吴小迟揉揉眼睛,果然是大老板的女儿,出手够阔气啊。以前每次过节,发的都是那些生产商送来的用不尽的各种零食饮料补品什么什么的啊。 关了电子银行,打开幽谷网,先看下排名:第一名,梅;第二名,陌上花开迟。 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码字。 刚刚被余韵非礼完后又思念白纯的极度哀怨悲伤的气氛被韩冰冰一个电话打乱了,如今码字还得再酝酿——吴小迟暗暗吐槽——不然顺着那气氛,一章暴雨打娇花的H就瞬间从指间冒出来了啊!啊啊! 而此刻,十指翻飞写H发泄的正是人气排名第三的“霸气侧漏”。 也就是……雷萌萌。 她一边鼓着腮帮敲着键盘,一边回忆着昨天聚会的情况,一边暗暗发誓要把名次冲到陌上花开迟前面! 昨天,咖啡屋。 “呀,原来你真长这个死样子呀!”咖啡屋里,众女正在叽叽喳喳推作一堆,一个女子捏捏雷萌萌圆润的脸蛋,兴奋地拍。 “什么死样子?”雷萌萌拉下死鱼眼,“你不觉得我很萌吗?” “呕!” “呕!” “呕呕!” 此言一出,不止捏她脸的女子做出呕吐的表情,其他人也跟风。 雷萌萌撅嘴:“你们欺负银……” 众人都笑。 这是A城第一次作者会。本来百合作者就不多,散落在A城的也就那么几个,原本聚不起来。奈何雷萌萌在群里一有机会就疯狂鼓动,终于死活把一众人等拉来组织了这个聚会。其他女作者其实也并不排斥,毕竟,百合比较小众,平时知己言欢的也不多。所以,她们也开心,忍不住拿这个组织者开涮。 不过这个组织者却没有别人高兴。 因为,她组织这个聚会其实是想见“陌上花开迟”……好吧,每个人都有过萝莉的追星史,而她萝莉时期最仰慕+爱慕的就是陌上花开迟。只是,陌上似乎一直都很低调,平时透露的信息很少,别说跟读者见面了,连YY和照片都没有过。 毕业后,雷萌萌为了接近陌上,自己也跑去幽谷网注册笔名写文。因为动机不纯,又原本是直女,写出来的百合文总不是那么回事,好在她想象力丰富,感情不够情节凑,不过她的情节虽新颖却极雷,几篇文写下来,幽谷网百合频道已经给她雷得鸡飞狗跳、哀鸿遍野……说也奇怪,读者一边哭天抹地说雷,一边还坚定不移地跳她后来的坑,跳进去后又泪奔喊雷 …… 于是,这样一个天雷的作者,凭着这样一帮不怕死的天雷读者,竟然在几年的时间一跃成为幽谷网人尽皆知的雷神! 成神后的雷萌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勾搭陌上,以前不红时觉得地位不对称自卑,又怕人说自己抱大腿,所以一直忍着。现在她红了,第一个勾搭的自然是她萝莉时的偶像——陌上花开迟! 然而,陌上的Q基本不上,等级低得谁都看得出来是工作Q。而她跟雷萌萌的聊天记录一共不超过十页,而且十页里还有九页半是雷萌萌说的。 越挫越勇的雷萌萌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在终于打听到陌上所在的城市后,她精心腹黑地偷笑着策划了这个聚会,然……陌上还是拒绝了。 “唉。”雷萌萌叹了口气,抱着酒杯舔。 一个妈妈级的作者温和笑:“怎么,不是你组织的聚会么?怎么反而你倒提不起精神了。” 雷萌萌歪头:“没见到我偶像。” “你是说陌上?” “嗯。”雷萌萌粉陌上花开迟,在她们这个圈子是公开的秘密。 “呵呵。她比较低调。”又是温和一笑,“我们这群人里,最神秘的就是她跟梅了。积分榜前两位是她们的,每次只要她们开文,名次绝对是盖过我们所有。可是,她们却对自己本人的隐私保护得很好。来幽谷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听过什么的声音,也没有人见过她们的照片。以前不是还有无聊人士跑去梅文下掐她是男人嘛。” “噗。”雷萌萌也记得那么档子事。 梅,是幽谷网唯一与陌上花开迟出道最早,又齐名的百合写手。她的低调,与陌上同样不分仲伯。 曾有有读者在索要梅的照片未果后,质疑她是男人。 于是有人在下面骂她是男人装女人写百合,恶心!惹得众粉丝在下面反骂那人恶心!于是恶心来恶心去,一掐掐了好几排长楼,引来各路人士围观。 而梅,对此,始终不置一词,连半句解释都没有。 自此,梅的隐忍功夫,传遍幽谷网。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节快乐~~~~ ╭(╯3╰)╮ ☆、第九章 周末后第一天起床,总是如此困难。 等吴小迟洗刷刷、顶着一头刚抓好的短发跑到公司,韩冰冰已经在那了。 “你迟到了……”韩冰冰抬手,看看手表,“三分钟。” 吴小迟笑笑点头,却盯着韩冰冰的手腕看:雪腻的肌肤上,纯金的光泽尤其好看。第一次,看到有人戴金饰却没有暴发户的感觉,反而另有一种高贵的时尚。 “按时扣绩效。”韩冰冰丢下一句话,出门。 吴小迟一呆,看着那个紫色的笔直身影消失在门口。 韩冰冰一走,同办公室的几个人都凑过来。 “小迟你真牛,她刚上任你就敢往枪口上撞。”绰号叫小虫的女孩吐吐舌头,笑嘻嘻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苦笑,她也不想啊。 “小迟,我看这个韩冰冰挺严格的,估计没以前科长那么好说话,要不这迟到的毛病,你改改吧?”宋大姐热心地给建议。 吴小迟耸耸肩,笑得更苦了。迟到,似乎是她总也戒不掉的毛病。不知道是这个名字取得不好,还是冥冥中的天意,她总在迟……上课迟到,工作也迟到,小时候做卷子总是最后一个交卷,长大了做报表总比别人做得慢,习惯了错过最后一班公交,也习惯了错过各种机会,生活,似乎总让她慢半拍。 甚至,曾经的某个夜晚,她喝下一斤二锅头后终于决定打电话跟那个女孩表白,刚打通电话,那个女孩就告诉她:她有了男朋友,昨天才确定的,他叫聂军…… 于是,那三个字,噎在喉间,百转千回后,化成一句“恭喜哈”。 甩甩头,不再想那些。 她坐到自己位子上开始打开电脑做事。插上耳麦,背景音乐是白纯的那首曲子。那个曲子,是白纯走后,自己依言从她空间里淘的。白纯的空间是真正的空间,只有孤零零的一首曲子,就是这首不知名的原创,吴小迟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首歌下载整进了自己电脑,然后,天天听:高高低低、一曲三折、千回百转,如少女有口难言,亦如蝴蝶临别振翅…… 耳里的曲子像溪水般流泻,不休不止,一如那些早就该说却没有说出口的绵绵情意。 咬咬唇,吴小迟突然有了一个决定:要告诉白纯那三个字! 是的,不要再等了! 尤其是与余韵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她更不想再等了。是啊,连余韵都等不及了,四年啊……四年的时间,除了她吴小迟,任何人的时间都是流动的啊……有些话,如果再不说,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自己的魅力向来不比白纯,可是连自己都被人“非礼”了,更何况是白纯——孤身在异国的她,身边一定有很多人,愿意给她温暖吧?想到这,吴小迟真的紧张了。 对,不能再等了。今晚就告诉她! 想至此,吴小迟激动得连握鼠标的手都颤抖起来。 “小迟小迟,快来看……”正当吴小迟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时,向来最八卦的小虫伸过脑袋,神秘兮兮地唤她。 吴小迟一愣。 小迟拉着她蹑手蹑脚跑到百叶窗后,悄悄指给她看:“呐,你看——” 吴小迟也凑近观看,只见外面一左一右两个男的,分别捧着一大捧玫瑰。或者,不该用“捧”,因为从来没有哪一捧玫瑰可以大到盖住抱着它的人。而这两捧显然就坐到了。从窗内望去,犹如两个西装皮鞋的人头上长出了两团大大的玫瑰云。 吴小迟耸耸肩:“有什么好看的,两坨玫瑰而已?” “什么?坨?”小虫瞪大眼睛,“你见过那么大‘坨’吗?” “唔,两大坨玫瑰。”吴小迟纠正。 “噎!”小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是玫瑰啊姐姐!” “玫瑰怎么了?”吴小迟是真的不知道。 “玫瑰……”小虫想解释,终于,还是泄了气,头一垂,算了。 对于一个用“坨”形容玫瑰的女人,小虫觉得任何的解释和开导都已经浮云了。 难道不是每个女人都盼望男人的玫瑰吗?吴小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想起公司里偶尔关于她跟隔壁部门余韵的传闻,小虫的八卦眸子闪亮起来…… 吴小迟感受到盯着自己的眼光的温度在升高,皱眉。 正在小虫打量研究吴小迟的时候,外面闹腾起来了。 喧闹声越来越大,让小虫立刻兴奋地丢下吴小迟,开门“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站在两捧玫瑰男后面,脸红脖子粗。显然,不管是服饰还是气势,他都是今天这次玫瑰邀约的主角。故事的脉络很简单:某男仰慕了冰山美人韩冰冰,于是一掷千金,大手笔买了两大捧玫瑰,且摆足了派头送来,哪只冰山美人不止不领情,连人带花全拒之门外,还直接打电话CALL来门口的保安。 吴小迟抱着胳膊,站在一个兼职作家的角度分析这个故事:唔,臭大街的故事了,没新意,PASS! 故事的结果自然是某男被保安轰走,临走自然也放话:“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聂军!” 天啊,这台词……更臭大街!PASS PASS!吴小迟摇摇头,转身进屋。现在的人脑子都给肥皂剧荼毒多了么?连日常生活讲话也这么zhuangbility!而且,就算是zhuangbility,你也自己动点脑筋来个创新点的呗! 只是,转身的瞬间,脑里闪出一个念头:聂军……这名字,怎么有点熟? 算了,这种没脑子却自我感觉良好的2B男,比2B铅笔还多,以前见过他同类也不足为奇。吴小迟懒得再想,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做事。 韩冰冰却走了进来:“开会。” 众人装作认真办公的脑袋立刻齐刷刷抬了起来,一脸脸,全写着疑惑。 “开什么会?”吴小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韩冰冰的脸色几乎看不出来地变了变,沉默了一下,说:“老板视察。” 说完,已转身。 “老板?不就是……韩冰冰的老爸!”待韩冰冰走远,小虫就惊呼。 显然,办公室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八卦达人,所以这个消息依然有不少人不知道,于是都凑过脑袋:“什么?大老板是韩冰冰的老爸?怎么回事……” 于是,刚刚在韩冰冰进来时难得寂静的办公室,瞬间又沸腾了。 吴小迟对八卦不感兴趣,并不那么热衷看一看大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MP4,按开电子书。 其实她对大老板也不是不好奇的。虽然入公司好几年,但对这个背后真正的龙头老大,还没看过呢。听说这个老板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照顾女儿,这个公司完全是托付给代理人管理。这次来视察,显然也是因为女儿。这种不只是说说的父爱,向来让吴小迟敬佩。更何况,能生出韩冰冰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儿,他该是长成什么样子? 但是,她更宁愿事后慢慢接触了看,而不愿跟那帮八卦男女们坐到一起,巴巴着眼睛坐在前排,只等研究人家。 前排,一双眼睛看过来,眼神,深不见底……那是,余韵。 吴小迟如触电一般,迅速低下头。不够,还加一只手,假装撑住额头,将整张脸都遮住…… 大老板来了,没有想象中的大腹便便,也没有想象中生意人的巨奸,相反,竟清清朗朗,有着大学教授般的儒雅风度,和艺术家的干净气质。 吴小迟一呆:这世上,居然还有另一个这样的人…… 记忆里,那个男人,如果到了这个年龄,也该有如此风度吧?一直以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人,如他般风流倜傥。 原来,竟是有的。 看着谈笑风生的大老板,吴小迟痴了,仿佛看到当年那个人……那个当年还有着父爱的人。 曾经,那个人的风度不输此人啊,曾经,她笑滚在那个人的怀里,笑嘻嘻地宣布她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爸爸! 每一个看过她爸爸的女同学,都会惊为天人:呀,我长大后嫁给你爸爸好不好? 她总是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生恐被人抢了去:“不,不,不给你们嫁,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回忆,此刻却纷纷冒出来,一幕又一幕,混沌了吴小迟的耳朵,模糊了吴小迟的眼睛…… 直到大老板笑呵呵向大家宣布:“我给你们介绍新的策划部总经理,她可是英国的海归博士哦。” 说着,似乎意味深长又似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韩冰冰,笑呵呵对门口招呼:“小白,进来吧。” 一袭白衣,高洁如百合,正是白纯…… 众人哗然:英国的海归都这么美么! 而吴小迟,已经彻底石化。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抽空在网吧打的两千多字,被一个跳转键,秒了。 然后重新打一遍情节……这种事最坑爹了,抹泪~ ☆、第十章 白纯微笑颔首,高贵典雅。 她含笑环视一周,眼光落在韩冰冰脸上,眼里,千山万水…… 韩冰冰难得地变了脸,原本白净的脸庞,更加白得近乎透明。她眼神如刀,看向父亲。 大老板轻咳一声,笑呵呵面对大家,却是向女儿解释:“白小姐硕博读的都是策划,成绩优异,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她前几天就回国了,很多公司都有意与她合作,但白小姐念在与我在英国是旧相识,才主动提出加盟我们公司……” 吴小迟脑袋一直在“嗡”,意识停留在“她前几天就回国了”上……前几天就回国了,前几天就回国了? 那,她昨天给自己的短信里,还说在英国一切都好? 咬着嘴唇,显然,白纯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自己。 就这样,在吴小迟的胡思乱想里,一场会议也结束了。 韩冰冰当先跨出了会议室,挺着背,寒着脸,没有给父亲面子。白纯脸色一白,也急着跟了出去,丝毫不介意后面众人的眼光:“冰冰……” “冰冰,冰冰,等等……” 走廊里,远远还能传来怯怯的呼唤。 大老板微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韩冰冰和白纯,眼睛里,全是意味深长的慈祥。 众人都走了,只余吴小迟与余韵。 吴小迟还痴痴望着走廊:小白回来了,可是却没有在人群里一眼认出自己。 她没有认出我。 她没有认出我。 她没有认出我…… 一只手握上吴小迟的手。回头,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余韵。 本来在那夜之后,吴小迟连想都避讳想起她,此刻,却觉得她的眼里有家的感觉……是的,这些年过去,身边的人和场景换了又换,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是身边难得的故人。虽然,经过职场淬炼,这个人早已不再如当年,但起码,她看自己的眼神从未变过。 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凉,几年世事一番新,不肯变去的,只有固执的自己,和眼前这个人眼里的那炙热情深…… 余韵显然也懂得吴小迟此刻的脆弱,身体越贴越近,终于,鼻子眉眼近在咫尺……她眼里着了火,嘴唇如烈焰,凑了上来…… 不! 吴小迟一把推开她,疯了一样地跑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街灯、水泥路一一自自己眼角倒退,一如四年前,拉着砸了男友的白纯落跑的那个夜晚。 只是,此时的心境竟是完全不同。暗淡的街灯,灰扑扑的水泥路,无不透 着苍凉。苍凉得让人心慌,不知,何去何从。 漫无目的地一直走,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到尽头,一如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直到……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倩影。 纯白的棉布裙,长发迎风,如一朵绽放在黑夜里的白百合……即便此刻那头直发换成了卷发,吴小迟依然能从那个背影了认出那个人——那是自己在梦里思念了无数次的人啊。从她还是一朵小小的白色百合开始,吴小迟就看着她一路长大……她,是吴小迟熟悉入骨血的人。 她叫白纯。 白纯独立风中,一如背后看着她的吴小迟。 白纯的背影透着寥落,一如背后看着她的吴小迟。 一阵阵风吹来,白纯的头发被吹起又落下、落下又吹起。 终于,吴小迟掏出手机,一个个数字键,慢慢地按了下去……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一首吴小迟从来没听过的歌,从白纯手机里传出。白纯想也没想,按断。然后,想了一下,在手机上按了一会。 吴小迟静音的手机一亮,按开,一条短信蹦出来:怎么又打电话?说过国际漫游很贵呢。我在导师这,不方便接电话。 吴小迟的手僵住,苦笑。 咬了咬唇,吴小迟按下自动重拨……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白纯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白纯一愣,想了想,再度按断。 再度按下手机重拨…… “我是一片雪花,而你是一朵梅花。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为你飞舞飘下……”白纯迟疑了一下,再度按断。 再度按下手机重拨…… 一遍又一遍的重拨…… “我是一片雪花 而你是一朵梅花 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 为你飞舞飘下 我心晶莹无暇 独爱你红尘奇葩 那一朵风中摇摆的娇艳 是我追寻的梦啊 ……” “我是一片雪花 而你是一朵梅花 我离开苍茫遥远的天空 为你飞舞飘下 我心晶莹无暇 独爱你红尘奇葩 那一朵风中摇摆的娇艳 是我追寻的梦啊 ……” 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 白纯没有再按断,而是站在原地痴了…… 终于,她下意识地回 头,迎上满面泪水的吴小迟…… 白纯呆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吴小迟停下疯狂的电话重拨,静静立在那里。很久很久,扯出一个微笑:“嗨,好久不见。” 白纯无言。 吴小迟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问:“怎么回来也不告诉我?”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还顶着一脸泪水。 白纯低下头,半天,才又抬起,眼里也晶莹一片:“小迟,对不起。” 吴小迟的笑容僵住。 白纯深吸一口气,才敢直视她的眼睛:“对不起,我在英国,爱上了别人。” 吴小迟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白纯的声音哽咽。显然,对于吴小迟的心思,她并没有打算当作不知情。 吴小迟感觉到眼睛酸热,她拼命眨巴着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来,待稳定情绪后,才笑:“你没有对不起我呀。” 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之间,根本连承诺都没有。你不欠我什么,我爱你,是我的事。你不爱我,是你的事。不欠我。 白纯却被吴小迟的笑容击溃,扑进吴小迟怀里,竟“嘤嘤”哭了起来…… 吴小迟感觉脖子底下被打湿,心如塞了铅一般,很沉很沉。 白纯的泪热热的,不停地渗进吴小迟的肌肤,灼得她生疼……因为她听见白纯喃喃哭诉:“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有些话不肯早点说……” 为什么不早说? 什么意思? 吴小迟的心头一盏灯亮了起来。她扳正白纯的身子,狂热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如果我早点说,你,就会,喜欢我吗?” 她小心地一字一句问。 白纯哭着摇摇头:“没用了,回不去了。已经没用了,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太迟了。” 吴小迟的心再度沉了下去。这一次,失重感让她的心比刚刚还要空——她宁可白纯告诉她“我喜欢的是男人”,也不愿白纯告诉她“为什么不早说?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不早说?已经太迟了——原来,世界上最让人心痛的话,不是“我不爱你”,而是“为什么不早说?已经太迟了”。 因为,不爱我,是你的事。而说得太迟,却是我的问题啊……我最爱的人哪,你让我怎么接受:我们走不到一起,只因为我说得太迟? ☆、第十一章 “小白,长大后做我老婆吧?” “才不要,你有鼻涕。” 阳光下,短发女孩伸手一揩,然后咧嘴笑:“擦一擦就没有了嘛。” 白裙女还想了想,还是扭头:“不要。” 看着白色裙子跑远,短发女孩呵呵笑,阳光下,笑脸比太阳更绚烂。 一个壮壮的小男生跑过来,一脸鄙夷:“你也不看看自己,脏死了,小白才不会喜欢你呢!” 女孩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巴的裤子,笑嘻嘻抬起头:“没关系,洗洗就不脏啦。” “喂,你听不懂吗?她不会喜欢你的啦!”小男生的眉头皱到一起,露出一丝厌恶。 女孩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笑:“即使现在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对她好,以后一定会喜欢的。” 小男生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自信,火了,推她:“都说了她不喜欢你啦,不要老是跟她讲话,你个没爸爸的孩子!你妈妈都不管你,一天到晚脏死了!” 小女孩没有再笑,而是死死盯着男孩。 “看什么看!” “你道歉!” “道什么歉……啊!呜……哇!”话没说完,女孩已经冲上来抡了他一拳,然后,以柔弱的身躯骑到壮硕男生的身上,左右开弓…… 医院的走廊上,母亲拉着小迟,低头抹泪。小迟急了,拉开母亲的手:“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她如此一说,做母亲的心里更难受了,蹲下来抱着女儿痛哭失声。原来,跟吴啸坤离婚后,她就一直陷在悲伤里出不来,根本没有心思和精神来管女儿,所以吴小迟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也被其他同院的小朋友看不起……小孩子也是势利的,见吴小迟爹不要娘不管的就都上来欺负,吴小迟脾气很好,一般不生气,但一旦对方的话题涉及到父母,便会扑上去揍人……无数次带着同样鼻青脸肿的女儿来给人道歉,李敏是又无奈又心疼又愧疚。 小小的小迟自然不懂得母亲的心思,却知道挤出一个微笑安慰母亲:“妈妈不要哭了,小迟以后不打架了。” 李敏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酸难忍,一把讲女儿拉进怀里:“宝贝,是妈妈让你受苦了。” 吴小迟却懂事地擦着母亲的眼角,微笑:“没关系,以后就好了,等我长大就好了,我会照顾好妈妈,不会再让人欺负我们……” “嗯!”李敏紧紧抿着嘴唇,重重点头。 小迟展颜而笑,温暖如阳。 在这样的梦里醒来,吴小迟是笑着的,虽然,这 笑容在别人看来有些阿Q,但她却真的觉得安稳而充实。 以后,就会好了——这是她一直笃信的,真心笃信。 拉开窗帘,洒进一床的阳光。只是此时的阳光有些弱,很温和,却不烈。看来,已经到黄昏了呢。 刷牙、洗脸,然后按开关了两天机的手机,里面有三条短信。心里一咯噔,以为是小白。按开,却是韩冰冰。 第一条是前天:无故旷工,扣绩效工资。 第二条是昨天:还不来上班,这月绩效全扣了! 第三条是今天:你没事吧? 三条短信,一样的言简意赅,却在最后让吴小迟心里暖了一下。唔,在自己最脆弱最自闭的时候,这世间牵挂自己的竟只有这个半陌生女子短短的三个短信。呵,如果这两天自己真的想不开自杀,那第一个发现自己的,竟然会是韩冰冰吧?吴小迟摇头苦笑。 向来有拖拉的毛病,所以短信向来是等会再回的。吴小迟将手机丢到一边,打开电脑,登陆幽谷网,先扫视一下排名,愣:停更三天后,梅的积分已经超过了自己。 耸耸肩,笑笑。有意思。 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超过了。而梅,是一直紧咬着自己积分不放的一个作者。这一次,她终于超过了呢。 本来准备飚字反超,奈何肚里“咕咕”叫,这才想起好几天没吃饭了。 原来,那晚跟白纯分手回家后,吴小迟就倒头睡了,门一锁,窗帘一拉,手机一关,再不管外界的春夏与冬秋。 如今睡好了,自然不打算再自闭。毕竟,还有母亲要照顾,还有关于“以后”的希望。于是二话不说,抓起钱包就如一阵风般出门——饿啊! 文明总在生存之后。所以,当吴小迟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文明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从公寓出来,她直接扑去最近的副食店,买了一只烤鸭便狼吞虎咽,被旁边人直直看,便干脆走远些……一边移动一边美美享用着手里的烤鸭,不多一会儿,便打着饱嗝吃完了。扔掉鸭骨头,环视左右,找其他卖吃的地方,却看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淡紫。很多人穿淡紫,却极少有人能将这颜色穿出那种特有的味道。 韩冰冰! 不远处,一辆银色的美人豹被关上车门,一个男子一只胳膊肘压在车门上,另一只手来拉扯韩冰冰。 两人拉拉扯扯,一看就是男的欺负女的。但路过的行人只看着,却没有愿意上去打抱不平的。 吴小迟一边无奈现在世情的冷漠,一边走上前去:“放开她。” 那男子一愣,回头,见是一女人,笑了:“你一女人,别管闲事。” 韩冰冰看到吴小迟,波澜不惊的眼里涌上一丝惊喜。这份惊喜稍纵即逝,却让吴小迟看进眼里,莫名有些得意。 “你放开她。”吴小迟看着那男的,有些纳闷儿:这男的长得怎么有点……熟悉。 那男人有些没耐性,用手指戳了戳吴小迟的肩:“我跟你说别管闲事,你懂、不、懂?” 一个字,戳一下。 吴小迟被他戳疼了,咧咧嘴,也回戳对方的肩:“我让你放开她,你不、懂、么?” 也是一个字,戳一下。临了,还在对方的西装垫肩上有意无意地拍拍捏捏,将一手烤鸭油全抹在了对方的名牌西装上。 韩冰冰“噗嗤”笑了。 她这一笑,如雪后初霁,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呆了…… 聂军此时哪里还记得身边的吴小迟,晕晕乎乎就伸手来摸韩冰冰的脸:“啧啧,这……” 韩冰冰避开,却哪里避得了。对方力气大得多,再上来一只手,便将她死死按到车门上,然后,眼睛放肆盯着她挤得满满的套装胸部。 韩冰冰一阵恶心,正打算呵斥,却听一声大吼:“别碰她!” 韩冰冰一震,整张脸都白了下来……僵在那里。 那边,聂军痛呼一声,已被结结实实的一拳砸歪。 “你……”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吴小迟,“你这个死三八!” 吴小迟一激灵,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 “小迟,这就是我男朋友,叫聂军。”多年前,白纯欢喜地说,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欢愉和羞涩。 “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太迟了。”白纯流着泪,在那夜的晚风里如是说。 聂军,聂军……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得到了白纯的爱,却仍不珍惜?! 想起聂军曾经背着白纯出去跟别的女孩暧昧,又想起他如今又花花公子般来追韩冰冰,终于,气不打一处来。 环顾四周,吴小迟抱起一块碎下来的水泥花坛,就要往聂军头上磕。聂军吓白了脸,他也终于认得眼前这个短发飞扬的女子是谁了! 然而,几年世事一番新。当初的聂军虽然是富二代,却还只是学生,被同学打了也就打了。如今进入社会,富二代的优势却完全凸显,他出来为非作歹,身边自然少不了保驾护航的。吴小迟的水泥块还没砸上聂军的脑袋,已经有两个人从斜刺里冲出来将她拉住。 聂军 见自家人来了,气焰立刻又上来了,捂着脸大吼:“给我弄死她!”几乎想将前几年的旧账今天一块算了。 冲出来的两人显然是类似于保镖的马屁狐朋狗友,但毕竟不是专职保镖,虽然想拍马屁,但面对一个女人,实在动不了手。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妈的,给我上去狠狠教训她!死了算我的!”聂军大叫。 他这辈子唯三被揍过的三次,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第一次被她砸了个脑袋开花;第二次被他女朋友也就是她的闺蜜再砸了脑袋开花;第三次,差点又脑袋开花…… 韩冰冰听到这句话脸色却更白了,终于从僵立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疯了一样大喊:“不!” 在场众人都愣了,不知这位大美人这么大反应是哪来的。 韩冰冰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也没有退缩的意思,而是举起手机,厉声地说:“如果你们敢动手,我立刻打电话报警!”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聂军,毕竟,这个妞儿是聂军要追的,弄得太僵不好。更何况,他们只是想拍拍马屁上位,并没有打算把警察都给惹来。 聂军也徘徊不定。他没想到韩冰冰会这么在意——他以为吴小迟只是雷锋讲座听多了的陌生人。 “好。”聂军咬咬牙,终于说,“这次看在冰冰的份上,我就放了你。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毕竟,要追韩冰冰,太过分也实在不明智。 哪知吴小迟却并不领情:“这话该我来说,你他妈下次再乱搞女人,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聂军噎住。继而火了:“你个臭三八还没完了是吧!” “没完怎么的!”吴小迟这几天全用在睡觉上,醒来脑子还在那日的夜晚,本来就全是白纯的影子,此时看到聂军又在追女人,一想到自己没机会,对方有机会却不珍惜,气得晕乎乎没了把门,“谁让你动我的女人!” 此话一出,全场皆呆。 “你、你是说……”聂军最先反应过来,看看吴小迟,又看看韩冰冰,眼神极度怪异。 吴小迟说完也后悔说漏了嘴,但总不能供出白纯给她添麻烦吧——或许,她现在依然爱着他呢? 看韩冰冰的样子,显然是对聂军半毛钱感觉没有,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破坏他们的关系。于是吴小迟顺势一搂韩冰冰,挑衅地昂头看着聂军:“她就是我的女人,怎么样?” “你,你你你……”聂军看着一脸睥睨的吴小迟,再看看眼神复杂却没有反驳的韩冰冰,一口气堵在喉咙 ,说不出话来。 吴小迟看得暗爽。她原本今天心情就极度混乱加不好,此时也乐得刺激聂军那个贱男,于是将韩冰冰搂得更紧,挑眉:“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答应你了吧?她是LES,就算你追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你的。她喜欢的是女人,是我,懂了吗?” 韩冰冰的脸色再度变了变,眼神更复杂。 聂军早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待聂军走远,吴小迟有些尴尬地从韩冰冰肩上抽回手:“那个……不好意思哈。” 韩冰冰却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吴小迟给她看得发毛,正待发问,韩冰冰却开口:“你是同?” 轻轻的一句话,问得云淡风轻。 “我……你说什么呢?”吴小迟吞吞唾沫。 “看来我猜对了。我早该看出来的。”显然,吴小迟听得懂“同”,能很自然地说出“LES”。如果她不是同道中人,不会如此。 韩冰冰笑了,依然如雪后初霁:“幸会,我也是同。”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思念是团火没有尽头 只能燃烧自我任它摧毁自我 爱你是个错没法逃脱 只能默默承受忍着眼泪不流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KTV里,略显沙哑的声音,如午夜的细语。 这首歌,是难得的一首女同题材歌曲,吴小迟自然也偷偷听过,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思念满溢时。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淡淡呜咽般的声音,挠得吴小迟心里空空的,莫名跟着惆怅。 她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一笑:“怎么你们有钱人都喜欢把KTV当音乐吧么?” 把聂军轰走后,韩冰冰就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吴小迟睡足吃饱后有点精力过剩,心情也有几分低落,就真的跟着钻进了韩冰冰的美人豹里。哪知韩冰冰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KTV。 而且,是跟上次余韵一样的方式:重复点同一首歌,让它一直唱。唯一不同的是,这首歌有点特别。 “因为其他地方没有这首歌。”韩冰冰算是回答,也算是解释,歪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这是我特地让他们弄的。” 她醉了。或许,与酒精无关。 “你经常来?”吴小迟想让气氛显得正常一点,夸张地咋呼,“你们有钱人真是钱多了烧得慌,想听歌打开电脑不就能听了咩?还跑这来矫情!” 韩冰冰没有回头,而是回头看着吴小迟,嘴角,竟然有一丝笑意。 吴小迟呆住了。除了白纯之外,她从未见过有人笑得如此之美。但她的笑跟白纯的笑又不同:白纯的笑,像春天,让人有种沐浴春光的感觉;而韩冰冰的笑,像雪后的晴天,即便是温暖,也是透亮的温暖,让人见之忘俗。 如鸦翅轻振,韩冰冰缓缓扑闪了一下眼睛,眼神迷离。 “你醉了。”吴小迟说,来接她手中的杯子。 韩冰冰笑:“喝红酒也会醉的吗?” 她笑起来,竟然有些温柔,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冷冰冰。 吴小迟不知道说什么了,对这样的韩冰冰她有点无力招架。偏韩冰冰却一脑袋靠了上来。 清香软玉,吴小迟的心“突”地提了起来。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韩冰冰幽幽开口,“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过得好辛苦……” 她不看吴小迟的脸,只把脑袋埋在吴小迟脖子里,耳鬓厮磨,已然哽咽:“一阳,我好想你啊……” 吴小迟知道她醉了。让她醉的,不是那几杯红酒,而是梗塞心头的思念。 泪水流到吴小迟脖子里,无声无息。 吴小迟轻轻拍着她的肩,静默无言。 唯有点唱机里的歌声不变: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小迟觉得肩上轻轻一振,肩上的人抬起头来:“要不要听听我们的故事?” 吴小迟看着她,一眼同情,不置可否。 “一对女同的故事。”韩冰冰轻声补充。 吴小迟微笑:“好。如果你想说。”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的微笑,似曾相识。在这微笑里,回到了当年…… “她叫一阳。跟她的名字一样,她就像是一份阳光。也是我生命里的一缕阳光。”韩冰冰的眼神里有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大一。我性子冷,上大学后经常跟同学不和。有一次,几个女孩在水房围着我,说我抢了系里打篮球的一个帅哥,呵,我当然懒得理,她们就想动手……就是在那个时候,一阳出现了,她说,别碰她。这三个字,我至今还记得。” 说那三个字时,她看了看吴小迟,一眼温暖。 吴小迟终于明白刚才自己对聂军喊“别碰她”时,为什么韩冰冰会有那么大反应了。 “她很厉害,也很正义,特别爱打抱不平。”韩冰冰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了弧度,“是我先喜欢的她。但是她对我很好,嗯……很好。” 她似乎想举例说明“很好”,但想了半天,终究只能说出“很好”这两个字。 是啊,很多细节,真正说出来没什么,但融合在一起,就是把心塞得满满的两个字——很好。 有些人、有些感情,当你有一天想找话语描述的时候,发现只能说出这两个字——很好。而这两个字里的幸福与感动,只有你自己能知晓、体味。 “呵呵,真幸福。”吴小迟由衷道。 即便,不能天长地久,有过那样一段“很好”的日子,也足够幸福了吧。 果然,韩冰冰接下来就几不可闻地叹息:“可惜,她死了。” 这个结果,吴小迟并不意外。 从今晚的歌曲情调,从韩冰冰的反应,她早就猜到这一段感情没有善终,结果肯定是要么生离、要么死别。 可是,吴小迟真的觉得:有过那样一段日子,就够了。 人生苦短啊,有的人飘忽一生,风不惊水不兴就过去了。对比之下,尝试过至甜至苦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活得更有厚度吧。 吴小迟不知道韩冰冰是怎么想的。 韩冰冰只是如梦呓般回忆了那个难忘的下午:“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去逛街,逛累了,她问我渴不渴,我说渴。她就帮我去买奶茶。回来的时候,我正在跟劫匪抢项链……其实如果是别的东西,给抢去就抢去了,可是那个项链是妈妈临终时留给我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只有那一条项链。”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我知道后果,我一定不要这条项链。”韩冰冰摸着脖子上的一枚紫水晶项链,看着吴小迟,泪眼朦胧,“我宁可不要这一条项链,也不要另一个人再也回不来……” 吴小迟的心一紧。她怕听这种故事。 “她提着奶茶回来的时候,看到劫匪抢我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喊,别碰她!然后冲过来将奶茶砸了那人一脸……她总是护着我,在任何时候都护着我,完全就不考虑当时的情况。当时那个劫匪只是想抢东西的,没准备杀人,但是我很白痴地不肯放开项链,然后一阳就跟那人打起来了……”韩冰冰眼里的泪越来越多,“其实后来我害怕了,我疯了一样地喊我不要了,我不要项链了,我给他,只要他走!可是,来不及了……” “当她一手是血把项链抢回来给我的时候,我哭傻掉了。我拼命说我不要项链了,我只要她……可是,来不及了。”韩冰冰哭着摇头,“她说,答应过,不会让人欺负我,不会让人抢我的东西……她多傻啊。其实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她……” 吴小迟眼睛也湿润了。她明白一阳的守护——当你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真的会傻到没有理智的啊。如果重来一遍,那个女孩知道自己会为了一条项链送命,她还会那么选择吗?如果能理智,她肯定不会,因为留下来照顾韩冰冰一生,才是她给冰冰最好的幸福。可是在那一刻,是没有理智的啊……她想要的,只是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欺负,只是想护着自己想护着的人,至于冲上去之后的后果,根本无暇顾及啊。 吴小迟轻轻揽着韩冰冰,拍着 她的背:“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嗯。”韩冰冰吸了口气,终于含泪点头。 吴小迟扯了几张纸巾,递给韩冰冰:“她也希望你开心幸福。” “是啊。”韩冰冰稳定情绪后,深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些年我都好好照顾自己。因为在她走的时候,答应过她呢。” “你信吗?我以前喜欢熬夜、喜欢吃泡面、喜欢过很没规律的生活,可是自从她去世,反而好了。”韩冰冰看着吴小迟,再度露出微笑,“因为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她知道我照顾不好自己,会不安心的吧?嗯,每次我拿起泡面,我就会想,她要是看到了,会不高兴的。所以你相信吗,我想她想到最难受的时候,也从来不喝白酒和啤酒,一般就喝牛奶,最多几杯红酒。因为怕她看到会担心啊,她以前担心的时候会说,现在担心了也不能告诉我知道对不对?所以,尽量,不让她担心了。” 吴小迟心里酸酸的。看到她微笑着说这些,终于还是跟着微笑:“是啊,爱本就是要让人活得更好才对。” “嗯。”韩冰冰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困了。” “我送你回去。” “不,就在这睡吧。你陪我。”韩冰冰望着吴小迟,很自然地说。 吴小迟笑:“你不回家,你爸爸会担心的。” “别跟我提他。”韩冰冰皱了眉。 “呃……”吴小迟无语。 “好了,我睡了。你不许走哦。”韩冰冰说着真的躺在沙发上,拉着吴小迟的手,像个冬天的孩子。 “嗯。”吴小迟无法拒绝。 KTV里,一间包厢里没有人唱歌,只有两个女子,一躺一坐。 时间滴答而过。 唯有一首歌反反复复地唱: 思念是团火没有尽头 只能燃烧自我任它摧毁自我 爱你是个错没法逃脱 只能默默承受忍着眼泪不流 别忘了把我带上 一个人不想留下 还有那未说的话 那是我未了的情啊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哭了…… ☆、第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话吴小迟在通宵守护了韩冰冰一晚、第二天还得打着喷嚏去上班时,就深切体会到了。你妹啊,贫富悬殊啊,你是大小姐可以不上班,我个酷毙的打工仔还得按时打卡啊,不然扣钱扣钱扣钱啊! 在办公室一边用纸巾揉着可怜的鼻子,一边想起韩冰冰一口一句的“扣绩效”,为自己的善良感动得眼泪鼻涕随着喷嚏流——“阿嚏!” 咩,小白在想我? 咬着笔杆习惯性想。 转念才想起白纯已经告诉自己她喜欢上了别人,也就是说自己没戏了。所以……她应该是不会想念自己吧?如此想着,整个人又泄了气,连背部都垮了下来。 再一转念,想起韩冰冰和一阳,不仅叹息别人的阴阳两隔。如此一想,虽然现在小白喜欢的是别人,起码,彼此都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呢……就算,小白真的一直都不喜欢自己,有那样一个人在世上,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吧。 如此想来,背又挺了起来,揩了揩鼻子,继续做事。 “这是我们策划部的策划,你们科长不在,你签个字吧。”一个文件夹和一盒感冒药拍到吴小迟桌上。 吴小迟看看感冒药,又看看叉腰站在桌边的余韵,心里还是冒出了一丝感动——虽然,即便是这感动,也总透着股怪怪的不很舒服的气氛。 “奇怪,你哪来的感冒药?”吴小迟一边签字,一边没话找话化解尴尬。 余韵完全看不出任何别扭,而是快速回答:“办公室里一直备着。作为一个在商场战斗的人,很多装备都是要备着的。” 哇塞,好……白骨精的范儿!吴小迟吐了吐舌头,心内暗暗摇头。签完字,避开她的眼睛,将文件夹递回。 “一天两次,一次一粒。”丢下这句话,人已随着纱边衣摆走远。 一天一次,一次一粒,这种药多半速效吧。吴小迟摇摇头,将药放进抽屉里。她不喜欢太速效的东西。而余韵的生活却似乎是分秒必争,不管是当初读书,还是如今工作。这个女人,是她不了解的,即便在同一个寝室生活了四年,即便她对自己情根深种。 八卦小虫凑过来,朝余韵消失的方向眨眨眼睛:“对你挺关系哟。” 吴小迟赶紧戒备好表情,很正经地说:“一般吧。以前老同学。” 她知道余韵不想让人说闲话,所以对自己人前人后是两副样子。她本来也无所谓余韵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拆穿。 八卦小虫撇撇嘴:“老同学就很好么,老乡也没见你们亲热呀。” “老乡?”吴小迟想不起公司里有哪个老乡。 “就是新来的白纯喽。”小虫再度看了看余韵身影消失的门口,“听说她跟你是一个县城的,曾经还住在过一个小区?” 吴小迟差点噎死,瞪大眼睛看着小虫:这只八卦虫的八卦水准的真的名不虚传啊! 小虫得意地晃着脑袋:“我的八卦没错吧?” 是的没错,但是……扶额,为什么在公司里,什么东西都会成为八卦啊? 小虫从吴小迟的表情里知道自己的八卦没有错,于是聊得更欢了:“喂,我问你,你老同学跟你老乡如果杀起来,你帮谁?” 问完她又觉得自己问的纯属废话:“你跟余韵……这么好,自然是帮她了,嘿嘿。” 吴小迟从她刻意遮遮掩掩的话里,知道她已经对自己跟余韵的关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过,目前她没心思管这个,她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她们会杀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小虫夸张地刻意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吴小迟,以显得自己多运筹帷幄,“你想啊,策划部是我们这么多部门的头儿,策划部总经理虽然灰色收入不多,但前景远大呀,像余韵那种一心想拼商海的人,对这个职位早就不知流了多少口水了。好不容易等到策划部总经理滚蛋了,却突然杀出个白纯,白白浪费了她之前那么多的……唔公关,她不掐白纯掐谁?” 吴小迟无语。余韵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典型的商场准白骨精,为了升职不惜一切代价,一路跟男人们的公关也没少做。 小虫知道以为吴小迟跟余韵是情侣关系,见吴小迟无语,以为自己的话真的刺痛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我也就随便一说。你别多想啊,我……” “我知道。”吴小迟扶额。知道对方误会了,却无从解释。 “嗯。”小虫咬咬嘴唇,终于还是没吞下嘴里的八卦,“那个,不是我说,你要是有合适的,换一个吧。这位咱真消化不了,听说现在已经公关到大老板那了……” “等等!”吴小迟跳了起来,“怎么扯到大老板头上了?” 那个可怜的老头儿才回来没几天啊!这办公室造谣不要太放肆啊。 小虫却一脸笃定:“我的八卦什么时候错过。已经有人亲眼看见了,大老板回来第一天,也就是那天晚上,你也在的,当时韩冰冰不是走了嘛,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好像没甩好脸色给她老爸看,然后大老板就落寞了,这个时候余韵就趁虚而入,热情地跟他谈韩冰冰、谈国内这几年的发 展、谈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谈东谈西足足谈了一晚上,愣是没从余韵公寓里出来!” 吴小迟再度差点噎死。这……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余韵收服男人的手段她也见识过,但没想到能这么秒杀啊!秒杀,绝对是秒杀!那么一气质老头,就这么给商场物质女给秒了……再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吴小迟对男人彻底无语了,这都什么世界啊……男人跟女人,就只有那点破事儿? “我跟你说哦,我们可悄悄开赌盘了,赌余韵能不能一个月之内赶走白纯,坐上策划部总经理的位置。”小虫笑眯眯,“我赌的是可以哦。” 吴小迟已经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感着冒流着鼻涕在风里等人是一件苦差事。但是如果等的是那个人,你会甘之如饴。 吴小迟此时捧着热奶昔甘之如饴着。 算准时间提前一步在公司楼下等,果然不出所料。 不过白纯却是很意外:“你怎么在这?” 吴小迟笑呵呵将还热乎乎的奶昔递给她:“我在这上班呀。” 很开心呢,她们现在在一家公司上班呢。 白纯狐疑地看着吴小迟,结果奶昔,终于确定她不是开玩笑,无语:“我那晚怎么没看到你?” 想了想又转移话题:“对了,你什么时候来上班的?” “三年前吧。毕业那会就来了。”吴小迟笑了笑。 “啊……唔。”白纯没有再说下去,吸着奶昔。 吴小迟微笑:白纯总是这样,稍微有点心思,就藏不住。比如现在,她肯定在想,那晚公司的大小“头儿”都去开会了,她没看到吴小迟,那么就是说吴小迟在公司里是最底层的那种……怕吴小迟尴尬,换了话题,结果一换更不得了,吴小迟居然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呢!工作了三年还是在公司最底层……咩,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才能最好地照顾吴小迟的面子了。 “呃,你看什么?”白纯注意到吴小迟看着自己。 “没什么。”吴小迟笑。她就喜欢看白纯这样的样子:很纯,很美好。 白纯其实是那种特别体贴的人,会处处顾忌吴小迟的感受。但她的体贴不是体现在碎碎念活着嘘寒问暖,而是在不经意间给你留足面子…… 还记得小时候,小迟的母亲经常忙着工作就顾不上小迟,在学校里的那顿午饭,别人的都是各种变着法儿的菜色,只有小迟经常就是白饭咸菜。每当这个时候,白纯总会皱着眉头挑出各种菜色,让吴小迟帮忙解决。很多年,吴小迟一直都以为白纯是 挑食的。 后来长大了,吴小迟读书远远不及白纯,于是她们的朋友圈基本没什么交集,尤其在同学用眼神鄙视过吴小迟的学校后,白纯就很少引荐他们见面了。即便是偶尔避不开的场合,她也会卯足了劲夸吴小迟的厉害,说自己很多什么什么事都是请教她的啦。 甚至,因为两人的经济状况不一样,白纯每次跟吴小迟吃饭,都会说想吃扬州拉面了。出去逛街呢,也总是吃喝玩乐些最平价的东西。唯一的那次拉吴小迟去摩尔大厦选衣服,是与聂军分手后准备去美国,确实很兴奋地打算洗心革面新的开始,才特地想拉最好的朋友帮着选几件漂亮的衣服出国穿。 …… 林林总总,有些事吴小迟知道,有些事吴小迟并不知道。但是她清楚:这些年来,外人都只道自己对白纯很好很好,却不知白纯对她也很好很好。 只是,有些好张扬,有些好静默无言。 月色影照,微风轻松,吴小迟觉得自己或许是感冒发烧了,烧晕乎了吧,所以才会晕乎乎开口:“小白,我们在一起吧。” 吸管里的奶昔顿住。白纯抬起头,眼波清灵…… “其实,你都回来了。我们现在又工作在一起。我是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吧?”吴小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没头没脑地说,“人生很短的。说不清什么时候,我们就没有了。如果可以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白纯没有说话。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手机铃声响起。 吴小迟掏出手机,按开:“忙着呢,挂了。” 然后,“啪”的一声关上手机,继续望着白纯。 白纯却笑了,笑容里有些苍凉:“四年了,连你的手机铃声都换了。” 所以,早就不一样了。时间,在方方面面,都留下了痕迹,物非,人也非。 吴小迟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不能解释“我不用‘圈圈叉叉’的铃声是因为我被人圈圈叉叉了,听着发毛”吧。 送完白纯回家,打着喷嚏回自己房间,才想起本来是想让白纯当心余韵的。 摇摇头,放热水洗澡,然后裹着毛毯抱着笔记本敲字。好几天没码字已经被梅反超了,昨晚又通宵待KTV没码,估计积分被甩更远了吧。 照例先扫一遍幽谷网,发现自己和梅的积分并没有继续拉大,而梅的最近更新日期,居然是: 前天。 奇怪……她虽然不是个喜欢恶意竞争的人,但对唯一的对手还是关注的,所以很清楚,这几年,梅跟自己一样,都是日更。断更不是没有,但是极少极少。 咩,两人断更日期居然撞了咩? 笑笑懒得再想,抓紧时间码完字,然后刷了刷留言,发现雪留了几条言,大意都是问自己怎么没更新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BLABLA之类的。 心里一暖,她轻轻敲:我没事,只是这几天失去了我的宝贝。 打完去刷牙,回来准备临睡再刷下页面,居然真的看到雪的在线回复:我想我也失去了我的……守护星。 作者有话要说:5·12 四年世事一番新。惟愿天涯咫尺都安好:) ☆、第十四章 时间飞快。 一转眼已经过去两三周了。 跟白纯还是没有说开余韵会针对她的事,不知为何,现在吴小迟一见白纯就紧张乱说话,说完后晕乎乎发现该说的没说不该说的全说了。或许,是因为不再肯定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了吧。 韩冰冰依旧冷冰冰,只是看吴小迟的眼神起了些变化,有种初春即将破冰的感觉。就连八卦小虫都看出“冰冰老大似乎对小迟有偏爱哦”。 余韵依旧如一只并不美丽却姿势十足的职场美人鱼,游弋于各大办公室。她的身后,自然伴随着小虫的八卦。 而大老板偶尔也来公司视察,有时去韩冰冰的办公室,有时去余韵的。去韩冰冰的办公室时,韩冰冰是把大门打开的,一脸冷冰冰,大老板也说不了几句话,就走了。而去余韵的办公室,余韵总会体贴地拿出据说是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的六安瓜片,沏好,然后将门关上,把满满的茶香全关在办公室里。 而那晚之后,雪没有再在文下出现。 也许是接近夏天的关系,总觉得空气有些燥热,连同自己的心——总是依稀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吴小迟一边喝着客户送的总也喝不完的冰冻银鹭花生牛奶,一边敲着字。这个故事接近尾声了,是个喜剧。吴小迟不喜欢悲剧,现实里已经太多无奈,何必还要再写些悲伤的故事让人去感受?所以,尽管悲剧比喜剧更容易经典流传,她还是只肯写喜剧。一篇文从开文到结尾,一路的同喜同悲,在最后,起码给写的人和看的人,留点希望。 托腮。 半天。 终于想定结局,打了个响指,欢快地抱着笔记本十指翻飞。 随着最后一个句号打出,历时两个月的文章终于结束。 Enter键!确定!发出! 虽然不是第一次完结,心里还是一阵欢呼:又一个故事结尾,又一段幻想旅程结束,又一个成品放进自己的码字成果。 扔掉空空的饮料瓶,再拿出同样是客户送的泡椒凤爪、锅巴,泡了一杯奶茶,磕着瓜子休闲地点着QQ、刷着页面。 突然,一条留言让她一呆:恭喜完结。 四个字,很简单。让她发呆的,是留言的人——梅。 梅? 是那个梅么?或者,是撞马甲还是COS? 同样持此疑问的还有路过的读者。要知道:梅是从来不在别人文下留言的。 一时间,各种路过酱油的、不路过却被拉来打酱油的读者们蜂拥而至, 围着“梅”问: 是本人么? 有JQ哦。 这是COS吧这是COS吧? 哇哦,梅啊! 陌上梅开迟,噗! …… 其中,叫嚣得最厉害的是雷萌萌。那丫真身上阵,顶着“霸气侧漏”四个字在下面一面起哄,一面长长地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一副唯恐满城无风雨的样子。 吴小迟喝着奶茶摇头,那丫头,要是知道陌上花开迟就是自己大学四年的室友,会是什么表情呢? 继续刷新。 下面的读者开始惊呼:惊现侧漏大,哇塞,3P啊! “噗!咳咳……”隔着电脑依然一口奶茶呛在喉咙里。 再刷! “梅”终于回了:就是码字的那个梅,陌上,上Q,找你。 此言一出,众人更沸腾了。 “这是红果果的勾搭咩?勾搭咩勾搭咩?”那个留言下,立刻被这类声音水漫。 吴小迟也莫名其妙:找我干吗?我们有交集吗? “滴滴滴”,Q已经响了起来,一朵梅花头像载沉载浮。点开,两个字:在么? 小迟这才想起自己和梅在同一个编辑群,她找自己其实很容易。于是回:在,有事? 嗯,想让你领回你的女人。 ——此话一出,吴小迟一口奶茶再度呛在喉咙里:什、什么? 你的女人,白纯。 ——这话再一出,吴小迟已经快瘫了: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她?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回国了,并且喜欢了一个不可能喜欢她的人,如果你还喜欢她,就把她领回去吧。她在XX公司上班。 ——吴小迟已经不知道该带什么情绪好了:于是,你的意思是? 把你的女人领回去。你这么喜欢她,她又那么喜欢你,就在一起吧。 ——吴小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跳:你说什么?她喜欢我? 废话。 —— 她空间里不是说得很清楚么。 ——半天后,看吴小迟没反应,梅终于接着说。吴小迟却懵:什么空间? QQ空间。别告诉我你没看过。你专栏背景音乐不是从那里面下的么。 ——吴小迟彻底懵了。只觉得心跳得很厉害。 凭着写小说的直觉,吴小迟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肯定是遗漏了 什么! 颤抖着手,打开白纯的QQ空间。 还是名副其实的“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篇日志,日志名字叫“谜题”。 心一跳。谜题,谜题……这两个字这么暧昧,当时为什么没有深究。 连呼吸都快停止了,点开那篇日志,里面依然只有一首曲子,就是她出国前给自己弹奏的那一首。 其它,什么都没有。 小曲叮咚,如溪水轻泻。九曲十八弯的曲调,如少女说不出口的心思和千回百转的柔情…… 一个页面,一首曲子。其它,什么都没有。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手带着鼠标不自觉在页面划着,突然一怔:这个页面很……长。 也就是说,在这个音乐播放器的下面,还有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空白…… 心提到嗓子眼。 按着鼠标,点在空白页面上,往下一拖—— 吴小迟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空白里,写满了字。用的是白色字体,跟日志背景融为一体,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在鼠标选中时,才会变蓝。 “小迟,我想,当你看到这句话时,一定对着我的日志辗转反侧了很久。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才有勇气说出下面这句话: 这句话就三个字…… 呵呵,这三个字以前跟聂军说过,在他对我说过很多次之后。似乎,并不难出口呢。可不知为什么,在你这里,就是难以启齿……或许,因为这是一种不为世俗所认同的感情吧。 是的,这三个字,对于你,我说不出口。可是,我却能深切感觉到——在你为我去揍聂军的时候,在我选择拉着你的手离开生日晚会的时候。 是的,我爱你。震惊么?当我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可是,真的就已经是这样了…… 很多很多话,不知怎么说。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一个女生的喜欢。所以想了好久,还是用这个方法告诉你吧:如果你对我无此心,我会将这段感情深藏心底,永不破坏我们的关系;如果,你对我也有此意,我愿与你,天涯相随,不离不弃。 我的理想从来就不在国外,我的幸福也不在事业。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为爱而生。当年,留,为聂军留;如今,走,为你走。因为你知道吗,在你身边看着你笑看着你对我好,却不能告诉你我喜欢你,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我不够坚强,我当了逃兵,宁可履行对爸 爸妈妈的承诺,去国外。也许,四年之后,我会忘了你;也许,四年之后,我们真的会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你知道吗? 呵呵,我是那么珍惜你,以至于比爱情更珍惜,所以,如果不敢肯定你对我同样有这样的心思,我绝对不会跟你说这些话的。因为,我宁可做你永远的朋友,也不要你把我看成变态啊。 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发现这里,说明你对着我的日志停留、研究、折腾了很久了吧……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就说明你也很喜欢很喜欢我呢?呵呵。 写着写着,居然哭了,呵呵,好傻呢。 可是,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呢。为什么我喜欢上的居然是女人,而且是比上次对聂军更强烈的喜欢。喜欢得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如此,卑微不敢言。 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你知道吗?呵呵,或许,我想说的,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你爱我吗? 如果爱,一定要告诉我。 ——2008年3月25日。” 我爱你,我爱! 吴小迟闭上眼睛,两行泪滑落。 我怎么会不爱你?在你爱上我之前,我就已经爱你很久很久…… 网页往下拉。 几行空行后,又有一段: “小迟,一年过去,你依然没有注意到这里么?或者,你已发现,却选择了沉默。不管怎样,我尊重你的选择。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我又有了喜欢的人。她也是个女孩,跟我一样,为了忘记另一个女孩,来到英国。或许,我们可以相互作伴吧。尽管,她至今仍然没接受我。但是,起码我知道:她喜欢的是女人。呵呵,有同类的感觉,真好。 ——2009年9月19日。” 心口一窒。 电脑前的吴小迟几乎要虚脱。 谜题,谜题,这就是谜题么? 如今,我找到谜底了。可是是不是,我又迟了? “呵呵,有同类的感觉,真好。”想象白纯说这句话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傻瓜,我一直都是你的同类啊! 网页再往下拉。 最后,还有短短的一段:“我想我已找到谜底,可是,太迟了。读着席慕容的《谜题》,想着我们的种种,泪流满面。这里,就这样吧,让它见证着我曾经的青春。只是,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因为,不想你心痛。2010年6月20日。” 日志拉到底,吴小迟已是泪流满面 。 她知道席慕容的那首诗: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筵席已散,一切都已过去。 筵席已散,众人已走远,而你在众人之中,暮色深浓,无法再辨认,不会再相逢。 不过只是刹那之前,这园中还风和日丽,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是我不能进去。 他们给了我一个谜面,要我好好地猜测,猜对了,才能与你相见,才能给我一段盼望中的爱恋。 当我猜到谜底,才发现,一切都已过去,岁月早已换了谜题。 也不知流了多少泪、抽了多少根香烟,吴小迟掐灭手中的烟蒂,深深吸了口气,点开“梅”的Q: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上一章看不懂。 其实算是揭秘的前奏吧。我想,这一章之后,应该就懂了:) 【第十五章】 “你不知道我们的故事?”梅在QQ里问。 “嗯。你说。”小迟回。 2009年,是韩冰冰去英国留学的第一年。或许,她那时不算留学,而是转学。因为想忘记一个人、一段感情,所以远赴异乡。 那一年,是她生命里最低落的一年。甚至,不是没有想到过死的。 只是每次有那种想法时,总会想起那个女孩临死前的叮嘱:“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 2009,是白纯去英国留学的第二年。一年过去,她对吴小迟的思念早已由最开始的忐忑不安,逐渐转变为绝望——那篇日志,如果对方真的有心,是不难发现的吧?是她对自己本就没那么上心,还是她已经知道却不想回应?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白纯来说,都足以让她由失望到绝望。 她,只是个倚爱而生的女子。 那一年,是她生命里最混乱难耐的一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家长和老师眼里美丽聪明的女孩,在异国的土地上,活得如行尸走肉。 就是这样,韩冰冰与白纯相遇了。在一个中国留学生酒吧。 那天是白纯生日,吴小迟的短信淡淡的,好吧,至少在白纯看来是淡淡的。于是,她想起那一年自己的生日,想起两人先后砸破她男朋友的脑袋,然后手拉手逃奔街头的那个夜晚……第一次,突然想试试借酒浇愁。 咬了咬唇,无视酒吧里惊天的唿哨,走到吧台:“一杯……白酒。” 唿哨声更大,甚至有人喊出声:“美女喝白酒借酒浇愁啊?” 若在平时,白纯对这种场面绝对是会紧张的。但此刻,突然对所有都无所谓了,所以只淡淡撩了撩头发,不再看他们。哪知这随意的一个简单动作,更让她风情无限,唿哨声几乎将屋顶掀掉。 吧台的帅哥冲白纯笑:“不要被他们吓到。他们也都是我们中国的留学生,憨实着呢,不会真干什么坏事,就起起干哄而已。” 白纯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笑。 吧台帅哥熟于察言观色,此刻自然能看出白纯兴致不高不想多谈,于是识相地缩回身子调酒。 酒调好,众人的唿哨也渐渐平息下来, 喝着酒,突然又听到一阵呼哨。 她皱着眉扭头。只见一个一身冰紫长裙的女子走进来,裙摆曳地,长发如绸。她不禁也看得呆了一呆。除了镜中的自己,还很少看见这么好看的 人呢。 那个女孩扫视了一圈酒吧,眼光定在白纯身上。看了看白纯手中的酒杯,眉间不易觉察地一蹙,走了过来。 “一杯干红。”她一边对吧台后的小帅哥吩咐,一边坐到白纯身边。 近看,白纯发现这个女孩有着难得的精致脸庞,透明如水晶的皮肤,以及恰恰合适的五官,让她整个人显得像打过镁光灯的电影人物。 “你很美。”那女孩微微撩了撩头发,毫不掩饰地说。 白纯还是第一次被女孩这样当面称赞,而且是一个同样美丽的女孩,有些脸红,借着酒劲,也回:“你也很美。” 那女孩似乎对这样的称赞习以为常,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看着她手中的酒杯:“很美的女孩不该喝这些东西。” 白纯一愣。 “暴殄天物是会遭报应的。”韩冰冰定定看着白纯。她知道白纯懂她的意思:有着如此的天生丽质,本该活得更高雅从容,却来醉酒泡吧,的确算暴殄天物。 白纯一滞,随即苦笑:“纵然是天物,孤芳自赏又有什么意思……” 有些微醉,又要去喝酒。那女孩抓住她的胳膊:“有什么大不了的,说来听听。” “你不会懂!”白纯推开她的手,又要喝。 女孩的手再度攀上白纯的胳膊,声音依然冷冷,眼里却有了些温度:“不就是些男欢女爱,我又怎么不懂。” “呵。”白纯笑了,借着酒劲,“你懂吗?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众星拱月的,你怎么懂得得不到爱人的滋味?” 女孩不说话。 白纯继续喃喃:“你懂吗?你懂吗?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孩子一把一把的,你怎么会懂?” “你也很漂亮。”女孩没有介意白纯的胡言醉语,有些好笑地反驳。 “我不一样!不一样的……”白纯看着手中的酒杯,如梦呓般咕哝,“我喜欢的女孩子……你不会懂的,你们都不会懂的……” 胳膊上的手一震。 白纯抬头,迎上韩冰冰一双说不出意味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那是白纯与韩冰冰的第一次见面。之后,她们开始熟悉,开始渐渐知道彼此的故事。 白纯曾经问韩冰冰,听说有个地方叫同志酒吧,伦敦有吗? 韩冰冰想了想,说,有吧,不知道,没去过。 白纯问她为什么不去?韩冰冰想了想,说,我并不想专门找个人来恋爱,只是我那时爱的刚好是个女孩子而已。 白纯点头。是啊,她们是同一类人,推崇爱情,却 不会专门去找人恋爱,因为她们清楚:恋爱,并不等于爱情。她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同性恋人。而是那年那月那个年纪,刚好爱上了一个女孩而已。 有时候白纯也会问韩冰冰,你说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再喜欢男生? 韩冰冰说不知道。 白纯再度点头。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只是刚好遇见了、爱了。 就这样,两个人渐渐聊得投契,也渐渐彼此相依。两个女孩,在异乡的土地上,为着各自想忘记的人,彼此作伴。 唯一不同的,是白纯产生了爱情。而韩冰冰没有。 白纯曾经哭着说,韩冰冰是不会爱的! 韩冰冰没有用言语辩解,而是给了她一个网址:那是她以“梅”这个ID,在网上写小说的网址。 “每一篇故事,都是改装了的我们的故事。我的爱,都给了她。”韩冰冰说。 白纯不说话了。她知道,韩冰冰说的“她”,叫一阳。只是,她没有想到,韩冰冰会几年如一日地写着故事,将她们的故事放进不同的背景,改装成不同的背景,一遍遍再感受……这是怎样的一种爱?白纯哭了,她知道她这辈子赢不了一阳。 “可是我不会放弃。我已经爱上你,没后路了。”这是白纯的态度。 “对不起。”韩冰冰只能抱歉。 后来,白纯爱上了看百合。 她觉得很新奇:第一次,看到有人写女生跟女生的故事,如此自然。那一刻,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于是,很自然,看完梅的所有文章后,她开始从排行榜上扫文,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陌上花开迟”……点开那个专栏,便再不能动弹了。 那个专栏的背景音乐,是白纯亲自谱写弹奏的曲子…… 陌上花开迟。 吴小迟。 原来,她也几年如一日地百合。而她的百合专栏背景音乐,正是自己的那首无名曲。 没日没夜地翻遍她所有的文章,白纯泪流满面。这不是伤心,而是一种幸福、感动却又失落的深深无奈。 因为每一个小说里的故事情节,都是那么熟悉。原来,小迟也是把与她的故事拆开组装、放进不同的年代背景,演绎一场场的爱恨传奇。只是,梅的故事都是悲剧;而陌上花开迟,总会给一个暖心的结局。 翻阅着陌上花开迟这些年的文章,知道她很早就喜欢自己,知道她一路的等待,知道她一路的忐忑与对不安。甚至,在白纯出国前夕,李阿姨心脏病住院 的那段日子,小迟疯狂地更文写书筹母亲的病款,也有些言语心声留下…… 一点一点,都是一路走来的痕迹。这一刻,白纯觉得自己与小迟从来没分开过,彼此熟悉如自己。 那之后,她以“雪”之名,在文下感知着小迟的一切。 所以,这几年,短信电话与小迟都联系得少——因为,她们每天都在一起啊。 韩冰冰知道白纯在网上找到白纯想忘掉的女孩后,不止一次劝她去跟那个那个女孩重新开始。可是白纯却说,如果我走了,你会更孤独的。 韩冰冰没有说话。 白纯说的是对的,这些年,靠着与一阳的回忆,编织着各种故事为生,白纯是身边唯一的战友加知己吧。如果有一天,白纯也走了,自己或许真的会疯掉呢? “更何况,我已经爱你。”白纯看着韩冰冰的眼睛,“你知道,爱不是简单的转移。” 韩冰冰沉默,半天,只说:“你会后悔的。你知道,我不爱你。” “总有一天会的。”白纯学着小迟文章里的口气。 “永远不会。别傻。”韩冰冰扔完这句话就离开。 白纯望着远去的背影,噙着眼泪微笑。她相信小迟的故事,相信等待可以换来美丽的结局。 于是,一天又一天,从英国到中国,白纯一直边看着小迟关于等待的小说,边等待韩冰冰的心。尽管,韩冰冰已经无数次警告她,自己的心已经是万年寒冰,永远不可能解冻。 韩冰冰的心的确是万年寒冰。可是有时候,越是万年寒冰,融化起来越只需要一瞬啊。 当吴小迟制止聂军对韩冰冰的粗鲁,喊出“别碰她”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心动摇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原来还是可以动的…… 于是,没有任何迟疑,一方面告诉白纯,自己并非不会心动,而是对白纯不会;一面联系那个陌上花开迟,让她接回自己的女人。 她不想再耽误白纯,因为她已经确定自己的心还活着,不需要与白纯那样半死不活地两颗心相互陪伴;也终于确定自己是永远不会爱上白纯的,因为她跟白纯两年,都没有心动,而跟吴小迟认识不到两个月,已然心动了。 心动的感觉很好,而白纯,也该拥有。韩冰冰这么想。 ☆、第十六章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要傻笑? 去去去!小迟挥手将聒噪的鸟儿赶走。 从公寓到公司的一段林间小路绿树成荫,走一遭心情都会染一遍绿意,所以吴小迟理解不了同住一片地区的韩冰冰为什么每次都要开着她的美人豹上班,缩在车里什么春红夏绿都感受不到了。 什么事情都不能念,一念就来。 这不,吴小迟刚想到韩冰冰,银色的美人豹就呼啸而来了。 “嘎——”的一声,美人豹停在吴小迟旁边,韩冰冰从里面探出头:“今晚吃饭,羽西餐厅。” “嘟——”吴小迟还来不及回答,韩冰冰已经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噎!吴小迟看着远去的香车美人咋舌:这算什么?约人吃饭? 好吧,小迟今天心情好,主角是白纯,很快就把这个插曲忘了。继续甩着钥匙、哼着曲子,轻快地往公司赶。 这一次,她一定要跟白纯表白! 是的,表白!早就该做的。 已经错过了太多时间,不能再错过了。这一次,她要在小白还没上班之前,就告诉她:她爱她,要跟她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小白不是已经不喜欢小迟了吗? 没关系!她可以喜欢我吴小迟第一次,我就可以让她希望我吴小迟第二次! ——这个信心,吴小迟还是有的。想起昨晚“梅”跟她说的所有,心里一面心疼一面偷乐,心疼的是这些年自己的不确定让小白受了苦,偷乐的是原来小白早已喜欢上自己(作者友情提醒:是喜欢过你啊喂,被PIA飞~~)。于是她决定这次不会再拖,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表白,而且追求到底,不会再让她辛苦。 正乐滋滋下着决心,眼前一亮:不远处,公司门口附近,站着三个人拉拉扯扯,其中最闪耀吴小迟眼睛的一个,不是白纯是谁! “嗨!”走近,吴小迟才注意另外两个是韩冰冰和聂军。 三个人听吴小迟喊,都回过头来。吴小迟这才注意白纯拉着聂军的胳膊,聂军拽着韩冰冰的胳膊,韩冰冰面无表情地望天。场面极度诡异。 “咳!”吴小迟清清嗓子,想起聂军原是白纯的初恋男友。此刻想必是聂军来公司追韩冰冰,被白纯撞见……可是白纯为什么还会在意聂军?难道是得知“梅”喜欢上别人,又回头喜欢聂军了?想到这里,吴小迟嗓子紧了紧,不知道说什么了。 三个人都看着新闯进圈子里的吴小迟。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韩冰冰,她甩了甩 胳膊,挣脱聂军的拉扯,只看着吴小迟:“这个男人疯了,你去通知保卫处。” 吴小迟却定在那,看了看韩冰冰,又看了看白纯,最后眼光落在白纯抓着聂军胳膊的手上。 聂军却反应过来了,想起上次被韩冰冰叫的保卫哄走,十分没面子。此刻便要过来拉吴小迟,不让她去通知保卫处。于是也甩了甩胳膊,烦躁地冲白纯吼:“你放开!” 白纯没说话,也没放手。 聂军更烦了:“你放开!我们分手几百年了,你这样拉着我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聂军从来不吃回头草的!” “你他、妈闭嘴!”说话的是吴小迟,“少凶她!” “我凶她怎么了!我就爱凶她!当年我们恋爱那会我天天这么凶,怎么着,关你什么事吗?”聂军一见吴小迟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臭女人,怎么哪都能见到她,一见她就倒霉! “你再说!”吴小迟本来见白纯拉着他,就很不爽了。见他又吼自己的宝贝,更是不爽。心情被彻底破坏。这个贱男,我今天不狠狠修理你我就不叫吴小迟!吴小迟环顾四周,发现今日聂军没带帮手,于是摸了摸拳头。 “你要干吗?”聂军脸色惨白。他一见吴小迟环顾四周,赶紧也跟着扫视四周有没有坚硬物体,唯恐她又操起什么东西就往自己脑袋上砸。 吴小迟笑了笑,摩拳擦掌。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脸色已然淡定如冰,冰底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白纯看看韩冰冰,又看看吴小迟,再看看聂军,呆呆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白,你放开。”吴小迟温柔地说。 白纯想了想,终于还是听话地放开。 聂军的脸色越来越白。 吴小迟歪着脑袋,终于,对着拳头吹了口气,然后,快速举起…… 聂军吓得赶紧捂住脑袋。 吴小迟嘴角一弯,拳头却没有砸下去,而是伸出了右脚,准确地踢进了聂军腿下…… “啊——”一声如狼嚎般的惨叫,响彻天际。 办公室里,吴小迟埋头做事。 一旁的八卦小虫坐着滚椅如鬼魅般靠近:“发春了?” “什么?”吴小迟回头,脸上还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小虫指着吴小迟的脸:“呐呐呐,就是这样,一会皱眉,一会微笑,不是发春是什么!” 吴小迟有些汗颜,不过并没有否认,而是默然微笑。 小虫见对方一脸幸福,也很识相地探头过来:“怎 么?准备跟你家余韵出柜了?” “什么话!”吴小迟如被蝎子蛰了一般。要死,干嘛这时候提余韵! 提什么来什么!小虫咬耳朵的话音刚落,余韵已经一身白领打扮走了进来:“小迟,这是我们策划部今天要的东西,你做出来吧。今天下午上班前给我。” “下午上班前?”吴小迟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你可以中午做。”余韵看着吴小迟,“不用我教你吧。” “可是……”可是吴小迟想中午越白纯吃饭啊。早上本来想在公司门口表白,结果碰上聂军、韩冰冰那对冤家,表白自己是表不成了,只好等午饭再说。再说,晚饭韩冰冰还约了自己谈事情呢,要表白,就只能中午了。她可不想再拖了。 “好了,下午上班前交给我,我相信你可以的。”余韵打断吴小迟的话,丢下文件夹走了。 小虫看着带着一阵风远去的余韵,向吴小迟撇嘴:“你喜欢这种的?也太不把你当回事了吧。” 吴小迟讪笑。余韵的性格她还是清楚的,说白了就一个词:虚荣。 虚荣的人吴小迟看过不少,但像余韵这么爱面子的,吴小迟也就见了这么一个。从大学开始,她对吴小迟的感情就毋庸置疑了。但是在公开场合从来不说,而且这种不说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要面子。进了公司后,尤其是她升职比吴小迟快了好几步后,这种爱面子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就算是她私下爱吴小迟爱到死,在人前也是一副公事公办职场白领丽人的样子。 对于这些,吴小迟早就习惯。也愿意给这个面子。毕竟,这些年,吴小迟觉得自己欠她。 小虫却一副看不上眼的表情:“嘁,才助理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白领啊!她顶头上司也没她这么把自己当回事。我看刚刚白纯去见客户,穿得也没她这么得瑟!” 吴小迟耳朵一动:“白纯?见客户?” “是啊。她们好像要谈一个广告吧。刚刚出去跟客户吃饭了……” 后面的话没再听进去。吴小迟垂了头。跟客户吃饭……也就是说中午没空了! 出门时翻了翻手机算命,上面说:今日不利表白! 唉。 中午不咸不淡地吃了午餐,加了个班终于把余韵交代的事做完了。下午再没精打采上完了班,收拾东西才想起韩冰冰的约。 于是叹了口气,继续没精打采整理好包包,摇摇晃晃去了羽西餐厅。 羽西餐厅是附近难得的贵而不腻的餐厅。里面有小单间,两个人坐正好。 r>吴小迟走到餐厅底下,打了韩冰冰的电话,韩冰冰接通电话,就说了一句话:“201房。”然后,挂机。 吴小迟再度噎住。这都什么派头啊! 跟着服务MM到了201,韩冰冰已经坐在那里了,而桌上的水果茶点也已摆上。 “坐。”韩冰冰示意跟自己不远也不近的位置。 吴小迟坐了过去。 服务MM递上菜单:“请问要吃点什么?” 吴小迟疑惑地看向韩冰冰:“你没点菜吗?”不对哦,这位冰美人约人这么自作主张,居然没自己就点了菜么? 韩冰冰坦然:“请你吃饭,当然你点菜。” 噎!好吧,原来人家也是懂礼节的,是自己小人了。吴小迟把脸埋进菜单。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吴小迟手指连点,已经选中了两菜一汤,抬起头望着韩冰冰,“你要不要点?” “不,你点什么我吃什么。”韩冰冰继续说得坦然。 吴小迟哑然,关上菜谱,还给服务MM:“好了,就这些,先上吧,不够再加。” 韩冰冰也爽快,并没有如一般人请客那样咋呼着菜少啊,嚷嚷着要多添几样什么的。这点吴小迟喜欢,她自己也是个不爱客气来客气去浪费时间的人。 服务MM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离开后,小包间里又只剩了吴小迟和白纯两个人。 吴小迟敲着桌子,没话找话:“呵呵,其实你该点的,这种地方你来得多,比我会点。” “不,你点什么我吃什么。”韩冰冰重复,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给她看得心里有点打突。应该不是她多想吧,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啊! 于是话题再换:“大老板应该经常带你来这种地方吧?” 显然,这话题换得不成功,因为韩冰冰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不易觉察的变化:“别提他。” 吴小迟想起上次在KTV提到大老板,韩冰冰也是这三个字。因为自己父母离异的关系,对韩冰冰的家庭也不自觉好奇了。之前知道韩冰冰的母亲是过世的,也正是因为过世前留给她的项链,才引得一阳去世。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没有母亲的孩子,跟父亲的关系会更亲吧,怎么韩冰冰似乎并不想提自己的父亲?传闻不是说大老板是个很慈爱的父亲吗?再说,那日看大老板和韩冰冰同台开会,他看女儿时眼里的关爱是装不来的。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小迟弱弱地问。 韩冰冰瞪着吴小迟,并没有回答。 吴小迟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 笑容:“呐,爸爸呢始终是爸爸,就算真有什么不对,作为女儿,我们也不该生气的。”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女儿。”韩冰冰第一次没有礼貌,打断了吴小迟的话。听声音、看表情,都看不出她生没生气,但是,吴小迟感觉到一阵冷气袭来。 紧了紧衣领,吴小迟暗暗叹气:算了,听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少有怪癖。这位大小姐也蛮可怜的,就忍了吧。 这么想着,也忘了自己同样是单亲家庭,而是宽容地没有计较面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反而笑笑:“你当然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女儿了,你爸那么有钱,教什么都知道请家教啦,哦呵呵。” 吴小迟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也觉得自己笑得很假,但没办法,这个时候自己不融化下气氛,会被冻死的吧。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似乎没有在生气,而是淡淡说:“十八岁后,我就没用过我爸一分钱。” “什么?”吴小迟瞪大眼睛,“那你……吃大餐,穿名牌,买汽车,还出国,哪来的钱?”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想了想,解释:“第一,我的衣服不是名牌,只是质量好。只要你认真挑选,可以找到那种质量不错却没有打出贵族牌子的衣服。” 吴小迟看了看韩冰冰的身材,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除了衣服质量好,这妞身材也好啊!别人是衣饰人,这妞是人饰衣,什么样的衣服,被她一穿,都会让人误以为是名牌啊。 “第二,我并不是经常吃大餐,过得也并不奢侈,攒钱买个汽车,申请公费出国,过下来并不是那么难。其实,我很懂节约。”韩冰冰说得认真。 吴小迟想起这位大小姐租的房子就在自己同一片区,虽然不是一个小区,但想来价位差不到哪去。果然,不是所有外表光鲜的人,都如别人想的那样挥金如土呢。 “第三,只要你想,自然有赚钱的方式。我赚钱的方式也许不为主流所接受,但确实可以养活自己。” 是啊,现在社会机会很多,只要你想,做什么都会养活自己吧。 “那我冒昧问一句,你是做什么赚钱的呢?”吴小迟对韩冰冰的赚钱之道有了些好奇。可能因为自己写文赚钱也是不为主流接受的,心有戚戚吧。 “恕难奉告。”韩冰冰丢下这四个字,捧起玉米汁,轻啜。 吴小迟碰了小小一鼻子灰,也不介意,笑了笑,也捧起玉米汁来喝,唔,温温的香香的,还是挺好喝。看来这位大小姐点的东西还是不错。 “对了,你约我来什么事?” 吴小迟一边喝玉米汁,一边问。 韩冰冰看着吴小迟,想了很久很久,无奈扁嘴:“算了,没兴致说了。” 噎! 一顿饭下来,韩冰冰果然什么事都没说,都是吴小迟插科打诨逗这位冰山美人,累死了。 好不容易吃晚饭,吴小迟跑得比脱了毛的兔子还快。 回家迅速洗澡,打开电脑,准备更文。 手机却响了,是大学室友蓝菲:“亲们,今天520哦,该约人的,该表白的,统统去表白吧!嘎巴跌!” 今天5月20号!吴小迟跳了起来。 520,我爱你。刚刚按捺下来的表白的冲动被蓝菲又勾起来了。 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手机。 “滴滴滴。”一条短信却发了过来。 吴小迟打开,是余韵:“虽然知道说了也没用,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520,我爱你。” 吴小迟手一震。想了半天,回:“谢谢你的错爱。” 甩甩头,找到白纯的号码,一个一个打:“小白,我爱你,做我老婆吧……” 眼一闭,牙一咬,发送。 “滴滴滴。” 这么快!吴小迟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是韩冰冰的短信:“今天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愿意跟我开始吗?” 震撼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纳尼!这,这是什么?冰山美人对自己发告白短信?没看错吧! 没看错吧?没看错吧!吴小迟把这条短信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眼睛也揉了好几遍。没看错! 噎!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手机再度差点扔出去。这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按开,是雷萌萌! “呜呜呜小——迟——啊!”一接通,雷萌萌就嚎了过来。 吴小迟掏掏被震疼的耳朵,将自己野马般的心拉回来,哄室友:“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要死了要死了!我跟我偶像表白啦!” “你偶像?谁?”吴小迟还有点不在状态。 “陌上花开迟啊!” “什么!”吴小迟手机第三次差点被扔了出去。 “呜呜都怪蓝菲啦,告诉我今天是520,要抓紧表白,于是,于是,我跑到她文下认真表白了,还留了我手机号。” 吴小迟凌乱了:“什么 ?你就不怕其他人打你手机号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就是紧张啊!紧张嘛呜呜,万一陌上打我电话怎么办!我……我会紧张嘛!” 噎!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更全了,大家看得开心哦。 今天520,大家该表白的统统表白去吧,吼吼~~~没勇气的推荐去听听王筝和老狼的《想把我唱给你听》: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 (好吧,没表白对象的表示只是在旁加油助威~~咩,总之,特别的日子,大家都开心:) ☆、第十七章 如果有一个人跟你告白,不管喜不喜欢,或许你都会高兴。 如果有两个人跟你告白,或许……你会得意。 如果,有三个人,同时,在自己向第四个人告白的时候,齐齐向你表白。我敢保证,你会头大! 此刻的吴小迟就头大,头很大。 你能想象吴小迟握着手机跟雷萌萌正在通话、而韩冰冰的手机打过来、同时手机又提示又新短信,还不知道是余韵还是白纯的时候……她是怎样一种状态吗? “那什么,乖,陌上是不会打电话给你的,啊,你现在去喝口水,洗个澡上床睡觉,别想了,啊。我这还有个电话,先挂了啊。”吴小迟哄着雷萌萌。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给我打电话?你又不是她!”雷萌萌依然在电话里激动得很话唠。 吴小迟语噻。废话啊我就是陌上花开迟啊! 但是考虑到前室友知道自己是潜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偶像,不知会做出什么更过激的行为,吴小迟还是忍住没有公布真相,而是安抚:“好啦,相信我,肯定不会。呐,我上司有个电话过来,我先挂了哈。” 没有说谎哦,韩冰冰确实是吴小迟的上司。 挂完雷萌萌的电话,吴小迟接通韩冰冰的,故作轻松地挤上一份微笑:“嗨。” “嗨”完才想起对方隔着电话看不到。 “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呢?” “啊,没。那个,以前大学室友。”依然没有说谎啊,真的是大学室友啊,只是这个室友对自己的感情有点特别而已。吴小迟抓耳挠腮。 韩冰冰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直奔自己的主题:“刚的短信看到了么?” “呃……唔。” “那考虑得怎么样了?” “唔。呃……” 两人握着手机沉默。 终于,吴小迟抓着脑袋:“那个……你这算是……表白么?” “嗯。” 噎! 吴小迟再度抓脑袋:“你以前表白就这样?” 手机里沉默了一下:“是。” 呃。吴小迟第三次抓脑袋:“然后你表白成功了?” “是啊。”回答得理所当然。 吴小迟无语了。好吧,美女就是美女,不管用什么方式表白都是无往不胜吧! “那个……”吴小迟吭哧了很久,终于说,“我想,我们不是很合适。” 手机里又一阵沉默。 “怎么做才合适?”韩冰冰问。 吴小 迟晕。看来这位冰美人远远没自己想的那么高情商啊!果然是人太美从来没被拒绝过么?“不合适”的意思就是……不动心啊! “那个……”吴小迟又吭哧了很久,“我想……我们怎么做都不合适。” 手机里第三次沉默。 “哦,这样啊。”韩冰冰的声音淡淡的,“那……晚安。” “嗯,晚安。”不自觉,吴小迟的声音温柔下来。 挂断电话,按开短信,是余韵的,发来的是一段话: 香烟爱上火柴,就注定被伤害。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诺言就是欠下的债……老鼠对猫说我爱你,猫说你走开,老鼠流泪走开,谁也没有看见老鼠走后猫也流了一滴泪,其实有一种爱叫做放弃……如果你是我眼中的一滴泪,那我永远都不会哭,因为我怕失去你,怕失去你啊……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的珍惜谁……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你知道吗?一只风筝一辈子只为一根线冒险…… 长长的,一段一段,有的吴小迟看过,有的没看过。握着手机,一页页往下按,想象着余韵一个字一个字将这些打进手机,手不禁颤抖了。 想起那天清晨,如雨后花儿般躺在自己身侧的余韵……有些心疼了。握着手机,半天,打:韵,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跟你说的三个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真的。放下我,要幸福。 关上手机,闭上眼睛,竟然有一滴泪落下来。 有时候觉得,如果世界是海洋,每个人都是帆船,那么,茫茫世界,与自己双舟并行的,是余韵……因为她有着跟自己一样的深情,与执拗。 没有人知道,余韵的心里有一团火,但是吴小迟知道。因为她自己也是这种人——爱上了,就没有回头路,只能用一腔热情,将自己的生命燃尽。她们唯一的不同,就是吴小迟用笑容伪装自己,而余韵是用冷傲。 时间已是凌晨。这一天结束了,520,我爱你。 扔掉手机,打开电脑,将自己埋在深夜里,拼命敲字。两个小时后,洋洋洒洒一章出来,发表,然后刷新留言板,才发现下面很热闹——应该说,是空前热闹。 吴小迟揉揉眼睛。这个时候,怎么这么多人没睡? 定睛一看,见“霸气侧漏”的一个留言被顶得老高。头“嗡”的一声,这才想起雷萌萌之前打电话说过给陌上花开迟表白来着! 颤抖着小手点开:言简意赅,用词天雷,是雷萌萌的风格。 “陌上,人家鼓足勇气(斗手指),终于还是决定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告诉你(继续斗手指),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扭!) 至于那朵小梅花,那啥,霸爷已经一脚踩了。” 吴小迟没喝水也差点噎死!这……这叫什么变态表白!言简意赅直奔主题都快赶上韩冰冰了。这就算了,为嘛前面羞涩后面威武,这么精粉!还有啊,关人家梅什么事! 吴小迟把那发言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眼前黑雾雾一大片,仿佛同时看到了一个娇羞少女和一个摧花大盗双灵一体!凌乱啊! 留言下还有一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一个个起哄说要看霸气侧漏和梅决斗,看谁能拿下幽谷第一花!更无语的是居然又无良的读者在下面开盘口,赌霸气和梅谁能胜出!更更无语的是……居然有个选项是3P! 打了个哆嗦,关掉页面!睡觉! 第二天清晨,依然是很早起床,粗略解决了洗刷,就小跑着去公司堵白纯。 昨天没表白成,没关系,今天521,还是我爱你嘛。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等吴小迟到公司门口,发现门口附近已经站着三个人了,如昨天一般:白纯拉着聂军,聂军扯着韩冰冰,韩冰冰的脸比平时更冷。 看吴小迟过来,韩冰冰愣了愣,扭头对聂军说:“不是说去吃早茶吗?哪间茶楼?”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聂军,他惊喜得直搓手:“哪间都行啊!你想去哪?” “随便。”韩冰冰说着,钻进了侯在旁边的聂军的车里,副驾驶座上。 聂军高兴得快蹦了起来,一把甩开白纯,从另一侧上车,欢快地关上车门,一踩油门,小轿车呼啸而去…… 吴小迟看着连头都没回的韩冰冰,想喊什么,又喊不出口。毕竟,昨晚两人间的事足够她今天尴尬了。 白纯怔怔站在那里,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吴小迟见此,再顾不得韩冰冰,过来抚了抚白纯的肩:“他们走了。” 白纯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水雾越来越盛。 吴小迟很心疼、也很失落:“你,还喜欢他?” 白纯如被蜜蜂蛰了一下,回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 吴小迟感觉舌头很苦,看来自己猜对了。白纯终究是喜欢男人的吧?这几天聂军来公司门口堵韩冰冰,白纯见了又旧情重燃了么?呵呵,昨天看情形就该猜到的,毕竟,那个男人是白纯的初恋啊 ……还记得白纯曾经跟她说过,一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爱一个人,一直爱很久很久,然后,天荒地老。 最幸福的爱,是一次到底的爱吧?对此,吴小迟笃信不疑。她知道,曾经的白纯,也笃信不疑,那个时候,白纯正跟聂军相爱。 眼睛酸酸的。吴小迟望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路风雨走过,兜兜转转,当那个男人再出现在白纯面前,她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吴小迟该说什么。 可是…… 吴小迟敢摸着胸口发誓:如果是一个好男人,白纯能跟自己的初恋千回百转后再度重拾幸福,自己真的会为她高兴啊。可是,为什么白纯喜欢的是聂军这样的男人?小白啊小白,你明不明白,喜欢这样一个男人,会辛苦一辈子的啊…… 吴小迟一把将白纯抱住:“不,不要喜欢他。”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小白,不要喜欢他,我不要你再那么辛苦……跟我在一起吧,忘了他。” 白纯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抱得一怔,半天,喃喃:“不,我喜欢她。我真的喜欢她。” 眼泪掉了下来:“我真的喜欢她啊……” 如果可以选择,吴小迟宁可此时失聪,但是她没有。于是,只能将白纯抱得更紧……紧一点,再紧一点,这种话,就可以听不清楚了。 远处,同样早早来上班的余韵,独立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高潮了~ 敬请七呆~ ☆、第十八章 “吱,吱吱。” “吱,吱吱,吱。” 一上午,小虫的椅子一直发出吱吱的声响。 吴小迟埋着头。不用抬头也知道:小虫时不时回头以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吴小迟,似乎想探寻出什么,似乎又想询问些什么却问不出口…… 好吧,因为小虫看见了今早公司门口自己与小白拥抱的那一幕……呜呜呜。 “笃笃笃。”随着礼节性的敲门,白纯已走了进来。 办公室的门根本是不关的,敲门不过是一种理解。 吴小迟立刻跳了起来:“你……有事?” 一面瞥了瞥小虫。小虫此刻正在“认真”地做自己的事,只是,耳朵动了动。 “跟我走。”白纯一脸焦急,来不及顾其他人的眼光,拉着吴小迟就走。 吴小迟自然不会反对,直接跟了出去。 出了公司大门,吴小迟才问:“去哪?” 白纯一脸惊惶,连声音都有些抖:“冰冰可能出事了。” “什么?”吴小迟大惊。 “打她手机没人接。”白纯举起手机,“她从来没有过不接我的电话。” 吴小迟此刻也没注意到白纯话里的暧昧:“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聂军,真的不是个安全人物吧。 白纯焦急点头:“是啊,我怕聂军对她做什么。” 吴小迟脑袋一“嗡”……不会吧,要是聂军真的非礼了韩冰冰,那自己就真的罪不可赦了。吴小迟不傻,她自然知道韩冰冰早上跟聂军走,是因为跟自己赌气,但是……自己的心不在她那里,纵然知道,又如何。可如果韩冰冰因此出事,那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怎么办呀……”白纯望着吴小迟,如受惊的小鸟。 吴小迟心疼白纯这样的眼神,扶着白纯的肩:“别担心,我想想办法。” 稳定心神,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小白,聂军是你前男友,也是你同班同学,你跟他一定有公共的朋友对不对?你问下跟他关系好的男的,他一般追女孩子喜欢去哪?” 暗红的灯光,说不出的暧昧。 韩冰冰坐在沙发上,聂军站起身,用两只手扶着沙发,看了下来,而一旁的手机在响了半天后已经被关机了。 韩冰冰再往后退了退,与聂军保持着距离:“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很难看么?” “哦?”聂军露出一个富家公子的标准邪笑,“那你说什么姿势好看?” “姿势”两个字的发音被刻意拖长,让人不想歪都难 。 韩冰冰叹了口气,望向自己的手机:“你把我手机扔了就算了,还关机……不怕别人知道我有事么?” “知道又怎样?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里。”聂军的眼里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与即将吃大餐般的兴奋。 韩冰冰有些恶心地皱了皱眉:“你到底想怎样?” “你明知故问。”聂军露出自觉很有魅力的暧昧笑意。 韩冰冰再度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想那什么吧?” 聂军面色一滞,本来精心布置的气氛,被她如此直接一说,大大煞了风景。顿了顿,他鼓足余勇,继续暧昧笑:“你懂的。” “我可以告你强、奸。” 聂军差点摔倒!这样冷冰冰没有惧意也没有感情的话,此刻说出来,是如此……煞风景! 聂军一直自命风流其实并不算妄自菲薄,因为他有着很帅气的外表、名牌大学的学历,和一个有钱的老爸,可以说,高、富、帅,他一样不缺,是言情作者按着描写的模型,足以迷倒无数女子。就连当年的同级校花白纯,也不出三个月就被他搞定。 像韩冰冰这样,真的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看着韩冰冰,如看着一个天外来客。 很久很久之后,他眯起眼睛,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决定: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她,让她做自己的妻子! “你这样的女人,没几个男人配得上的。”终于,聂军伸出手抚着韩冰冰的头发,开口。 “嗯,所以我是同。”韩冰冰没有避开,而是定定看着聂军,解释,“同,就是同、性、恋的意思。” 抚着韩冰冰头发的手僵住。聂军发现要跟这样一个女人打交道,自己得有很强健的心脏。 半天,他没有接韩冰冰的话,而是继续说:“所以,像我这样的条件,你应该珍惜。因为,能配上你的,真的不多。” “我说过,我是同。”韩冰冰淡定而认真地重复。 抚着韩冰冰的手再度僵住。 聂军看着韩冰冰……又过了很久很久,说:“我知道。” “那天你跟吴小迟说你们是同之后,我就调查了你。”他垂下手,却定定看着韩冰冰的眼睛,“所以,我知道你是同,还曾经有个女朋友,叫一阳,对不对?” 韩冰冰浑身一震。纵然过了好几年,从别人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心惊肉跳…… “我知道……”他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耳语, 韩冰冰的身体颤抖。 等白纯和 吴小迟闯进来时,韩冰冰已经跟聂军手拉着手准备离去。 看到吴小迟和白纯,韩冰冰的脸色不自觉变了变。 “呼!还好这次没迟!”吴小迟吁了口气,过来就拉韩冰冰,“跟我们回去。” 哪知韩冰冰甩开她的手。 咦?吴小迟见手里抓了个空,以为自己幻觉了,挠挠头,又过来拉着韩冰冰就走:“走啦!” 再度被甩开。 吴小迟望着她,一脸茫然。 聂军得意地看着吴小迟和白纯:“冰冰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跟我去玩会,我等下知道送她回家。你们先回吧。” 白纯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冰冰:“怎么可能?” 韩冰冰依然是冷着脸,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纯激动地过来拉韩冰冰:“你怎么回事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军从旁走过来,一把扯开白纯:“少在这撒泼!我们已经分手好几年了,你还纠缠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爱你了,早就不爱了!请你不要打搅我跟我女朋友,OK?算我求你了。” 白纯怔怔看着表演着男主角的聂军,半天,张大嘴巴:“你……是不是搞错了?” “你以为我会纠缠你?”白纯突然有些想笑,“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回头看,发现我这辈子最错的事,就是喜欢你!” “我在乎的,是她!”白纯指着韩冰冰。 此言一出,除了韩冰冰,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吴小迟。 一定是幻听了。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吴小迟想。 然而,韩冰冰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吴小迟的幻想:“小纯,你该找的,是你的陌上花开迟,不是我。” 吴小迟脑袋“嗡”的一声…… “不,我喜欢你,我就喜欢你。”白纯看着韩冰冰,眼泪涌了出来。 韩冰冰叹了口气,认真对白纯说:“不要喜欢我。我对你没感觉的。在你之前,我喜欢一阳,在你之后,我喜欢小迟,但是,我对你,心没动过。” 说到“小迟”时,韩冰冰不自觉望了望吴小迟。 “小迟?”白纯看看早已呆在一旁的吴小迟,再看看韩冰冰,已经不可置信到极点,“是这个……吴小迟?” 韩冰冰点头,没有反驳。 白纯如遭电击,再无话,只看着吴小迟。 吴小迟的脑袋再度“嗡”了一声…… 终于,白纯咬着嘴唇,流泪就要走…… 吴小迟一把拉 住她:“小白……” 白纯挣扎:“你放开我!你们,你们……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泪如雨下。济济一堂,站的,全是她的EX啊!他们相互交叉爱着,唯一被抛弃的,却是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吴小迟将挣扎着的白纯拉入怀中,心疼地搂紧。 白纯哭着挣扎:“放开我!都不要理我好了……” 吴小迟把她搂得更紧:“不,我再不会放开你。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韩冰冰呆在原地,如木鸡。 此刻,一切都明朗了。吴小迟知道韩冰冰是谁了,韩冰冰也知道吴小迟是谁了…… 陌上花开迟,寒梅如冰。或许,早就该猜到的吧? 此刻,风中凌乱的聂军终于反应过来,拉着韩冰冰就走。 韩冰冰木然如梦,随着他离开…… “不要跟他走!”吴小迟抱着白纯,却仍然注意到了准备离去的两个人,“他是个色狼,会占你便宜的!” “我不会!”聂军厌恶地看着吴小迟,“我跟你们不同,我会娶她做我的妻子!” 吴小迟看着韩冰冰,一个劲摇头。白纯也看向韩冰冰,也含泪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韩冰冰迟疑。 聂军附耳到韩冰冰耳边:“不要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韩冰冰一震,望望聂军,看看吴小迟,再看看白纯,终于,迈开步子,随聂军离开。 当天晚上,吴小迟下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梅的专栏,鼠标迅速滑到“最近更新”:三分钟前。 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看来,聂军真的没有留宿韩冰冰。 紧绷了一天的弦略松了松,吴小迟有些倦,没有去更文,而是打开了梅小说的最新章节。她很少看小说的,此时,一眼就瞥见的,是新章节下面的“附言”。 只见今日的“附言”里有一首诗: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it is as though you were absent, and you hear me from far away,and my voice does not touch you. It seems as though your eyes had flown away ,and it seems that a kiss had sealed your mouth. As all things are filled with my soul you emerge from the things, filled my soul. You are like my soul, a butterfly of dream, and you are like the word Melancholy.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and you seem far away. It sounds as though you were lamenting, a butterfly cooing like a dove. And you hear me from far away and my voice does not touch you: Let me come to be still in your silence. And let me talk to you with your silence that is bright as a lamp,simple as a ring. You are like the night, with its stillness and constellations. Your silence is that of a star, as remote and candid. I like for you to be still, it is as though you were absent, distant and full of sorrow as though you had died. One word then,one smile,is enough. And I am happy, happy that it's not true. 看不懂英文,百度一下,发现是那首流传很广的诗: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 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诗下,有“霸气侧漏”的最新留言:为赋新词强说愁,切! ☆、第十九章 一颗心可以失望多少次? 一段情可以重来多少回? 一个仰望的姿势可以保持多久? 很多时候,吴小迟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小强,真的不会疲倦。但是,这一次,看到白纯当着自己的面,跟韩冰冰表白,突然觉得无比的累。 很多时候,吴小迟以为自己真的是太阳花,永远至看到阳光,但这一次,她发现自己……或许,自己的心其实比别人更脆弱? 因为更脆弱,所以才更要藏好,更要用微笑层层包裹,用阳光浸泡? 每次心中郁结的时候,就会上网敲字。这个夜晚,敲着键盘,竟然,流泪一晚。天亮,窗外的朝阳里仿佛有着白纯的笑脸。 “晚安。”小迟说。然后,拉上窗帘,关上手机,睡觉。 吴小迟,如果不会兴之所至就各种迟到,也许就不叫吴小迟了。上班?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醒来时按开手机,一条短信都没有! 不是吧! 好吧。吴小迟苦笑。这一次,连韩冰冰的关注都没有了么?打开手机运程,嗯今日幸运指数一颗心,诸事不利,很好,很准。 等吴小迟晃晃悠悠到办公室,小虫已经瞪大了眼睛:“奇了怪了,你们今天集体旷工了?” “谁?”换吴小迟瞪大眼睛了,“还有谁旷工?” “我们的冰块上司。还有你家……”小虫想起上次在办公楼前看到吴小迟与白纯的拥抱,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更正,“还有隔壁部的白纯。” 心一震。她们两个都旷工了?两个都不是旷工的性子啊…… 约好的? 这不止是小虫的疑问,也是小迟的疑问。 酒吧。 同志酒吧。 韩冰冰和白纯一进来,就吸引了无数眼光。 白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这种眼光下很有些局促不安。韩冰冰站在那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手中的红酒,什么话都不说。 有个留着留着短发戴着耳环的帅气女生走到白纯身边:“嗨,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说完示意隔壁不远的座位。 白纯有些尴尬地看向韩冰冰,韩冰冰回看她,却一脸淡定,什么也没说,继续抿手中的红酒。 “小姐,你今晚有节目么?”一个顶着爆炸头的很阳光的女孩笑眯眯走到韩冰冰身边。 韩冰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白纯,依然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眼幽怨。 白纯一震。 两个搭讪的人看到两人这样的状况,大概也猜到她们之间有暧昧,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便走开了。 “看出来了么?”待两人走后,韩冰冰说。 “什么?”白纯茫然看着韩冰冰。 “我们都是P。”韩冰冰附耳到白纯耳边。 白纯愕然。半天,不服:“T跟P有关系么?那只是人为划分,根本毫无意义。我喜欢你,才是真的啊……” “是人为划分毫无意义。”韩冰冰叹了口气,顿了顿,“但是,我们都是P的体质。懂我的意思吗?我们都是需要人保护的那种。你看,刚才有人来搭讪,你不知道怎么站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站出来……因为我们不会。但如果换成是一阳和小迟,肯定早就站出来把她们轰走了。” 白纯怔在当地。 “所以,你明白么?”韩冰冰握着红酒杯,认真说,“我们都是被宠惯的人。我不会宠爱你,你也不懂宠爱我。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 “不!”半天虽然知道韩冰冰要说什么,也知道她的意思,但此刻听她如此清楚说出来,还是觉得如斯绝望,“不!我可以学!我可以学着宠你,爱你!我可以学着做一个你需要的情人!我可以……” 韩冰冰耳朵被震得生疼,皱眉,想了想,干脆一手握着酒杯,一手勾着白纯的脖子,作势要吻下去……白纯一愣,闭了嘴。 韩冰冰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放下酒杯,就来解白纯的衣领扣子。 “你干吗?”白纯条件反射立刻按住衣领。 “脱衣服喽。”韩冰冰冷冷地说,“你不是说要学着做我需要的情人吗?难道连碰一下都不行啊?” 边说边继续用力去扯白纯的扣子,“哧啦”一声,衣领被撕开小小的一条。 “喂!你干嘛!”白纯死死按住衣领,惊慌失措。 “你不是要跟我做情人吗?你不是跟我爸早就达成共识了吗?”韩冰冰手中动作更快,“做情人就是这样喽。” “不……”白纯死命捂着衣领。 两个人就这样,在同志酒吧拉扯起来。酒吧其他人对这种事也算见怪不怪,并不说什么,只是难得见两个这种超高级别的美女现场激、情,都呼哨起来。 “喂,够了!”随着呼哨,一个女子走了过来,一把扯开韩冰冰的手。 韩冰冰回头:“你是谁?” 白纯却已哽咽着喊了出来:“雷萌萌!” 雷萌萌冲白纯笑笑: “嗨,好久不见,没想到……” 她晃了晃手中韩冰冰的手腕,讪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呵呵。” 韩冰冰眼神如刀,狠狠剜了雷萌萌一眼。 白纯被雷萌萌的讪笑弄得更尴尬,只好也回以一个讪笑:“呵呵,我……嗯,你怎么也来这里?” “哦,我啊,我来找灵感。”雷萌萌很乐于对全世界宣布自己的百合写手身份,“你知道么?我现在当作家了哦,写百合的,就是跟我以前特别喜欢的陌上花开迟一样。” 韩冰冰不动声色再度深深看了雷萌萌一眼。 “呃……”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跑去写百合小说去了?白纯记得雷萌萌应该只算个伪腐女吧? “对了,怎么小迟没陪你?你来这难道不是跟她?”雷萌萌脱口而出。如果白纯进同志酒吧,陪在她身边的肯定是吴小迟吧!但如果吴小迟在,也不会让这么个冷冰冰的LES差点欺负了白纯了。 “呃……”白纯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吧,“对了,你写百合,笔名是什么?我……有时间去拜读啊。” 一说到百合写作,雷萌萌果然就忘了吴小迟,笑呵呵:“我的笔名叫霸气侧漏!威武吧?” 她笑眯眯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韩冰冰眼神如刀再度狠狠地狠狠地深深剜了她一眼。 白纯也呆了。那几天在小迟专栏下的作者3P事件她还是有围观的,但是打死也想不到那个“霸气侧漏”就是雷萌萌啊! 捂眼,白纯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哦,记得看我的小说哈。”雷萌萌一边笑眯眯对白纯说,一边看了看手里的韩冰冰,“我还要多留一会搜集写作素材。” “呃……”白纯除了不知道说什么,更不知道做什么了。 “怎么了?不敢回去?那我打电话让小迟来这间酒吧接你。”雷萌萌一边说一边真的去掏手机。 “哎不,我自己回去。”白纯赶紧拦住。开玩笑,如果让小迟知道自己跟韩冰冰来同志酒吧,是什么概念? 白纯看了看被雷萌萌拉着的韩冰冰,尴尬:“呃,她其实是我朋友,让她跟我一起走吧。” “哦,你先走吧,我找她请教点事。”雷萌萌想了想,依旧笑眯眯,“不过你放心,既然她是你朋友,我不会伤害她的。” “你先回去吧。”韩冰冰也对白纯说。一面不动声色看着雷萌萌,眼神复杂。 白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知道她们各有心思,想想反正两人都不是坏人 ,应该都不会真的伤害对方,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先走了。” “嗯,拜拜哦。”雷萌萌拉着韩冰冰的手腕,朝白纯挥手告别。 待白纯走后,韩冰冰瞪着雷萌萌:“还不放手?” “可不能放,你是我的素材,放了就少一部精彩小说了。”雷萌萌依旧笑眯眯,却认真地说。 BT!文是心声,哪有从别人那找素材的?至少,韩冰冰的小说里,都是自己的故事。 “不说。”韩冰冰别过脸。 “为什么?”雷萌萌一脸委屈。她一眼就看出来韩冰冰有故事,既然有故事,那就说出来嘛,又不会少块肉,那么吝啬干什么? “文由心生。故事是自己体会的,你不知道么?”韩冰冰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不屑。霸气侧漏,也就哄哄那些小萝莉罢了。 雷萌萌不说话,显然,她被这冷冰冰的不屑眼神伤害了。 “这样啊?”终于,雷萌萌抓抓脑袋,想了想,“可是我没体会过怎么办?” 她说的倒是实话。 “所以,你帮我吧?”雷萌萌眼里染上一抹恶作剧的笑意。 “什么?”韩冰冰意识到不妙。 “帮我体会……同性的接吻,和同性的爱、爱……”雷萌萌学着自己笔下痞子T的样子,坏坏地慢慢凑过来。 韩冰冰显然不知道她只是装腔作势的演,她可是以为所有百合作者都是LES的。 “你别过来。”韩冰冰心里发毛了。 雷萌萌缓缓凑到韩冰冰的脸庞前时其实停住了,但听到韩冰冰一句“你别过来”,突然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对着那张紧致的脸就吻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韩冰冰这次是真的慌乱了,“唔……” 话未说完,嘴已经被堵住。雷萌萌的唇盖上了韩冰冰的唇,几秒钟的犹疑后,软软的舌头伸进了韩冰冰的嘴里……带着恶作剧的挑逗,与初尝禁、区的激动与心颤…… “唔……”韩冰冰使劲推开雷萌萌的手一顿……这个女子舌尖,居然跟一阳一样,有奶糖的味道。 泪瞬间滑落!然后,如决堤倾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我把小白写毁了,才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冰冰,要求换女主。 其实,我的设定里,冰冰本来就比小白更有味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是我给她们的诠释吧。 白纯不是最好的,只是小迟最爱的。 而冰冰,也将有自己的幸福。 寒梅如冰,白雪至纯。这两个女子承担着这篇文的半边天。在这一段,体现韩冰冰的情节更多些,而后却有更多白痴组合的情节,总之,大家耐心看下去,会懂得这两个女子。莲心保证,会给每个角色一个血肉丰满的结局。 敬请七呆:) ☆、第二十章 “你怎么哭了?”雷萌萌发现捧着的脸蛋越来越湿,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慌失措,“是不是我吓到你了?你别哭嘛?我,我就是逗你玩的,对不起嘛,你别哭了好不好?大不了我衣服借你擦啦……喂你别真擦呀……哎好吧好吧你擦吧……” 韩冰冰越哭越汹涌,似乎要将几年的苦水都哭出来……这几年好苦啊,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啊! 酒吧里的不少女生围过来看热闹,雷萌萌一把将韩冰冰揽进怀里,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冲旁边人吼:“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婆向老公撒娇啊!小心我写臭你们!” 众人都熟知雷萌萌的脾气,闻言都一笑而退。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冰冰终于哭累了,吸吸鼻子,看了看上衣湿透半边的雷萌萌,说:“你不会找纸巾么?” 雷萌萌想了想,说:“我衣服质感比纸巾好。” “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雷萌萌呆了。 “看什么?”韩冰冰吸吸鼻子,瓮声问。 “啊,呃,唔,咳咳,没……”雷萌萌舔舔嘴唇,“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韩冰冰立刻说。雷萌萌舔嘴唇的动作也……像极了一阳!这样的感觉,让韩冰冰不安,没来由,对眼前这个女孩……有些抗拒。 “呃,好吧……”雷萌萌摊手,对着已经提包准备远去的韩冰冰喊,“起码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呗!” 心一震,仿佛回到从前……韩冰冰鬼使神差地回头:“15980571234,记得住吗?” 然后,头也不回。 这一刻,她听见历史重演的声音。 “我会记住的!”身后,雷萌萌喊。 多年前,一个女孩递给另一个女孩一张电影票:“《情人结》,今晚七点,我们一起看。” 如此唐突,由她说出来却如此自然——毕竟,没有任何正常人会拒绝这样一个冰山美人这样的要求。 那个女孩显然也是正常人。所以她怔了片刻后,冲已经转身的韩冰冰喊:“你谁啊?起码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呗!” 韩冰冰回头,嘴角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15980571234,记得住吗?” 然后,再次转身。 “我会记住的!”那个女孩对着她的背影喊。 时间如年轮,一个一个轮印,都刻在心里。很多往事,我们以为早已忘记,却在不期然间,跳出…… 回到居所后的韩冰冰盯着手机,盯着手机,再 盯着手机……没有来电,没有短信,没有铃声。 终于,看着最后一丝夕阳从窗户外消失,韩冰冰叹了口气,扔掉手机,苦笑。不是谁都可以那样记住自己的号码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一阳,逝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那么,吴小迟呢? 韩冰冰揉了揉太阳穴,皱眉,不愿再想下去。 而此刻,吴小迟也在守着手机。 “我在A大门口等你,不见不散。”三个小时前,她给白纯发了这样一条短信,然后,飞快地骑着车子赶到了A大门口。 A大的大门还是那个大门,小迟的自行车还是那个自行车。唯一不变的是,如今的吴小迟,早已不再青涩。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街灯依次亮了起来。吴小迟扶着自行车,在风中几乎站成了雕像…… 吴小迟的眼睛越来越酸,越来越酸,终于,洗了洗鼻子,揩泪。 “你哭了?”一个温柔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问。 声柔如水,一丝颤动,如水面的一丝波纹…… 吴小迟惊喜回头:春水如颜,纯白如雪! “小白!”狂喜的吴小迟再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很紧很紧。 自行车失去主人的扶持,“哐当”栽倒在地,徒留自行车轮犹自转着,一圈一圈,细数着流年…… 曾经,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载着另一个女孩,从小到大,从自家小院,到大学校园,从林荫小道,到繁华大街……一辆单车,两个坐垫,多少年的时光,就那样点滴流去。时间,一点都不珍贵,珍贵的,是回忆里的我们。 吴小迟不再迟疑,捧起白纯的脸,直接吻了上去,从额头,到脸颊,再到唇瓣。舌头探进去,没有任何的犹豫…… 抵死缠绵。 两个人都在发抖…… 有些窒息,不知是因为接吻,还是因为激动难抑。 情到浓时,竟然泪如雨下。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吴小迟的心里疯狂地喊着,嘴里却是无言,只温柔却刻骨地吻着白纯,泪水一直流一直流…… 白纯的手,在吴小迟背后,终于抱紧……泪光里,闪着温暖的笑意。 这一刻,吴小迟听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 原来,半生奔走,落笔千言,如果留不住最爱的女子为伴,只是一纸苍白! 曾经在写下第一个文字的时候,就 想:是不是我把所有的故事都写完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却激动得怀疑它不真实。吴小迟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白纯,唯恐梦醒。这一刻的白纯,是她的。 眼前的白纯已经不再是青春的年纪了。年龄从来不优待谁,二十五岁的女子,再美丽也不会如当年的十几岁。如今的白纯,在感情里徘徊,在国内外颠簸,近距离仔细看过去,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小纹,毛孔也比以前稍微粗了些,脖子底下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颈纹……也就是在这一刻,吴小迟发现,喜欢一个人,是连每一个毛孔都会喜欢的,哪怕,那些毛孔已不再青春如昔…… 紧紧拥着白纯,疼惜如心。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白纯柔柔开口:“我……要回去了。很……晚了。” 吴小迟抬头看了看天,笑:不是太晚,是太早了。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送你。”小迟说。 “嗯。” 小迟挽着小白的肩,在晨曦里并排而行。 早风温和,万物安宁,仿佛也不想打扰到这美到极致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着找工作,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本来以为找工作会很快,加上自己事先也不知道具体要多久,所以没提前说具体停多久,不好意思。 今天开始,恢复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鞠躬。 ===================== 又到了栀子花开的季节,给中高考和毕业的学生送上祝福:)至于还在学校的,就好好享受你们的暑假吧:) 昨天莲心也吃散伙饭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不断的毕业,但还是有些感触的,尤其是关于理想。而对自己的理想越来越清晰的我,向大家保证这篇文绝对不会弃,因为里面有我的理想哦:) 再次谢谢等待的朋友。 也欢迎新朋友一起加入这一部小说的这一场梦。 ☆、第二十一章 有人说,世上最难熬的是暴风骤雨前的安静。其实,最难熬的,是暴风骤雨后的安静。因为暴风骤雨后的平静会经常让自己有种错觉:那场风雨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此时的吴小迟就是如此难熬着。那晚的一切都那么清晰如昨,可是那晚之后却没有任何后续,在公司,白纯见了自己也总是绕着走……这,算什么?吴小迟不敢多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一连三四天下来,都是如此。她终于忍不住了,拨通了白纯的手机。 手机很是响了一会,才被接通。 “喂。”白纯说,声音有些硬。 这声音,让吴小迟心一沉。多少年的了解,已足以让她从一个语调就能判断对方的心理。 但想起那天晚上的感觉,她还是开心地说:“小白,想你了。” 白纯那边沉默,半晌,才斟酌着说:“小迟,我……我想跟你说一下,那……那天晚上,那些事……并不代表什么。” 头“嗡”的一声,吴小迟张着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手机另一头沉默。 沉默也许并不长,但在吴小迟心里,却是如此长,长到眼泪足以从眼眶流到下巴,再掉落心口。 “当时那种情况……那种事……只是……”白纯在试图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起。当时那种情况、那种情景、那种月色、那个校门、那辆单车……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当时那种情况,即便吻你的是母猪,你也不会拒绝……呵呵。”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纯语塞,“对不起……小迟。” 对不起——又是这三个字。 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为什么我要接受这个对不起? 心里无数委屈翻涌…… 最终,吴小迟按着心口,吐出三个字:“没关系。” 是的,因为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能说的,只有——没关系。 “对不起,小迟,我……”白纯的声音很低,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疚。 没关系。吴小迟强笑着摇了摇头。又想起对方隔着电话看不到自己摇头的,于是说:“你是我爱的人,我能怪你什么呢?” 话语里,再没有遮遮掩掩,只有无尽的苍凉。 收线。一个人默默走在小区,绕着水泥台阶和灌木,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那晚的每一个细节,包括白纯那晚每一个毛孔的张合……那个夜晚,不是梦吧?可 如今,为何觉得就是一场梦而已呢。 公寓楼里不知谁在放歌,从窗户里飘出的,正是奶茶的《知道不知道》: 那天的云 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怪不得那天风和云静,万物安详,原来,连它们都不忍打扰他们的那点幸福时光么?是否,真的注定那么少? 有人说,连城易脆;有人说,情深不寿;有人说…… 是否,最极致的东西总是难长久?因为世界承载不起那样的极致,与深情。 所以,时间真正爱到“扑通扑通”心跳的长久夫妻少,而凑合着过平淡日子的长久夫妻多。 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爱情永远都不会是最高信仰。因为浮世肮脏,养不起那样的爱情啊。 所以,该放弃了吧? 每一个想你的日子,总是让自己微笑。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微笑下面,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所以,为了让心不再痛,为了在每一个下雨的日子不再忧愁,为了在每一个不小心熬夜了的深夜不再伤感,为了自己可以正常地活下去,该放弃了么? 昨夜星辰昨夜风……都忘了吧。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明明,是爱的啊…… 吴小迟能感觉到:小白是爱自己的!明明,连她的身体都承认了,为什么,她却不肯松那个口? 那个夜晚,两个人的情不自禁,足以说明一切!如果那都不算爱,如果那真的完全不代表什么,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 明明,她的身体是有爱她的本能的,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吴小迟按住头,已经完全凌乱。 懒得再想!掏出一支蓝骄,塞进嘴角,出小区。 “嘎——”的一声,一辆银色美人豹恰巧进小区大门。 吴小迟走进一个路边摊,要了白酒,连菜都懒得点,直接仰脖喝起来。 一口接一口,二两五一瓶的二锅头,一瓶瓶见底。 等到深夜摊子打烊,吴小迟已经喝得烂醉。 勉强支撑着站起,摇摇晃晃一个人继续在街上行走。 头晕得不辨东西 ,一肚子辣辣的烧酒烧得很难受…… 就这样,摇摇晃晃,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撑不住,扶着路边的柱子“哇”地吐了起来…… 赃物与泪水齐流,痛苦至极。 手机响起,吴小迟皱眉,按断。 抱着柱子,无力地滑下。晕乎乎,就这样躺了下去。 如果此时死了,该是一种解脱吧?吴小迟心里这样想。 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已经死去,然后尸体沉入海底,下沉、下沉…… “啪”的一声,脸上热辣辣的疼。 努力睁开眼睛,迎上一双愤怒的美丽眼睛。 “呃……”吴小迟眯起眼睛,刚想辨认这熟悉的眼睛是谁,“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 然后吴小迟第一次被人拉起衣领,“噼里啪啦”左右开弓,耳光打了个没完。 靠! 吴小迟抡起拳头,便要还击,一拳砸到对方漂亮的鼻梁前,终于看清:韩冰冰! 韩冰冰看着眼前的拳头,愣了愣,然后抡起手,“啪”的一声,又一个响亮的耳光! “喂,你够了!”吴小迟终于愤怒,扯回自己的衣领。 “没够!”韩冰冰回手又是一耳光,还意犹未尽。 吴小迟一把捏住韩冰冰的手腕,皱眉,推:“走开!” 她原本手劲就大,此时喝了酒更多一股蛮力,一推就将韩冰冰推得一个踉跄好几步。 吴小迟皱眉,有些歉意。 韩冰冰想来冷然如冰的眼里有了一份怒火,却不是为那一推:“吴小迟,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烂醉如泥你想干吗?你以为你是谁?想学街边小流氓吗?还是想显示自己失恋的伟大?” 吴小迟皱起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你好烦啊!” “我烦?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讨人烦?你以为失个恋很了不起么?摆出这么个样子给谁看!你这样,对得起你的父母么?对得起你自己么?你是吴小迟啊!” 吴小迟依然皱眉,咕哝:“懒得理你……” 说完,继续抱着柱子,就要滑下去睡。 “喂,你起来呀!脏死了!!”韩冰冰死命拽住吴小迟,不要她躺倒她自己的呕吐物上面。 一个要往下躺,一个死命往下拽,两人就这样拉锯般僵持。 正在韩冰冰拉到手软时,一个电话打进来。韩冰冰咬牙从手提包里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来不及细想,按开。 一个很客服范的声音传来:“您好,您的手机号已经中奖,请您… …” “中你妹啊!快点过来帮忙!” 电话里的人一噎,半天,问:“你知道我是谁?” “废话,有资格记我号码的没几个。”韩冰冰没好气地说。这话倒没有半点张扬与炫耀,只是陈述一件事实。 翌日,白纯刚刷完牙,还没洗脸,就接到韩冰冰的电话:“吴小迟酒精中毒,正在抢救……” 手机滑落。 白纯疯了一样抓起钱包,冲出门去。 然后疯了一样冲进韩冰冰说的那家医院,跌跌撞撞撞进病房,惊到了站在病床边的雷萌萌:还是第一次,看到处处注意形象的白纯,穿着睡衣出门啊…… 病床另一边的韩冰冰倒是一脸冰雪,不动声色。 白纯此时根本看不到病床边站着的两个人,她的眼里,此刻只有病床上躺着的吴小迟。 “小迟——”白纯扑上去。 吴小迟这一次没有应,惨白的脸上,双眼紧闭,显得从未有过的无力与虚弱。只有紧紧抿着的嘴角,还遗留着一丝绝强——绝强地生活,绝强地,追逐那一份纯白如雪的幸福。 而幸福的钥匙,一直握在白纯手里…… “已经没救了,医生说来迟了。”韩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已经让小虫联系殡仪馆了,然后通知小迟的妈妈。” “不!”白纯一声尖叫,仿佛不认识韩冰冰般抬头望着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韩冰冰没有回答,而是伸手随意搭在雷萌萌的后腰。 “呃……呜……呜呜小迟啊,你死得好惨呐……”雷萌萌红着眼眶,左手擦着泪,右手悄悄揉着被韩冰冰捻起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的腰部那一小撮肉肉。 韩冰冰看都不看雷萌萌一眼,继续说:“你们这样哭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你们不珍惜,死了哭——得——再——伤——心有什么用。” “啊——啊呜,小迟啊呜呜呜,我好舍不得你啊,啊——啊小迟啊——”随着韩冰冰的重音停顿,雷萌萌哭得也很有节奏。她泪汪汪地望着韩冰冰,一脸委屈。 白纯张了张嘴。 小迟,真的,死了么? 一时间,天地静默。 不,是没有天,也没有地。 没有了吴小迟,这个世界,还有么? 终于,病房里,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如野兽绝望的哀鸣。 如那些回不去的过往。 如此,痛彻心扉。 曾经,以为有些路 很长,可以走很久;以为有些日子很多,可以随意挥霍;以为有些人,会一直站在港口,等着自己随时的归航。 突然有一天,发现前路已断,日子已完,而那个人,已再不会有……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话,琢磨一整晚;不会再有一个人,会为了自己的一皱眉,就砸得人鲜血淋漓;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会把她的一颦一笑在乎得如同整个世界。 曾经,她一直仰仗有这样一个人,所以可以放心去闯,甚至,放心去爱。因为她知道:即便走到山穷水尽,即便输得一塌糊涂,也总有那样一个人,在身后,等着给她拥抱…… 泪水肆意,如同沧海横流。 很多感情,早就该松口。很多幸福,早就该开启。 白纯知道:自己错过的,不止是相爱的良辰,更是自己的整个人生! 韩冰冰静立一旁,本想等到白纯哭够了再说。却没想到白纯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竟是一直不减的。 韩冰冰皱眉,决定提前说。 她清了清嗓子,恢复到冷漠:“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声音刻意的冷,刺得白纯的心生疼:“谁说我不喜欢她?我爱她啊!我爱她!” 韩冰冰下意识揉了揉耳朵,再度皱眉,白纯的声音尖厉起来原来也可以毫无气质呢。 “你爱她?呵。”韩冰冰继续恢复自己如千年寒冰般的语调,“如果爱一个人,是让一个人一直等,明知她想要,却永远不肯给那一个肯定。那我宁愿永远不要有人来爱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白纯已经哭到崩溃,“我没有一直让她等,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始……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她啊!这些年来,她始终如一,我却早已不是当年。这一路来,我……很乱啊!我的感情很乱你明不明白?这样的我,配不上她啊!” 韩冰冰一怔。她没有想到答案是这个。 病床上,吴小迟的眼角滑下泪来。 是啊,自己是多么粗心……上个月白纯才在那个包厢里目睹了所有EX的混乱大集合,怎么会没有感触?又怎么会这么快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更何况,吴小迟之于白纯,从来就不是一个随意的存在啊,那个承诺,白纯怎会下得如此草率? 吴小迟啊吴小迟,你枉自说自己很爱小白,却从来只想到自己的目的啊。 一直以来,做那么多,都只想要一个结果——和小白相爱,然后在一起。 可是,当这个愿望强烈到盖过了爱 本身,她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原来,一直,错的是自己。走得太急,错过了爱之一路的风景无边。 爱一个人,本身就很美,不是么? 即便,你不是我的新娘。 而此刻,你在这个世界,我在这个世界,我还有资格爱你,已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呀!”白纯发现吴小迟流泪了。 颤抖着手,欲茫然去擦。 吴小迟却睁开眼睛,握住了她的手…… 医院外。 悄悄退出病房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你……”后面的女孩迟疑,想问。 “不要问。”前面如冰雪的女孩轻轻打断。 如冰雪的脸庞抬起来,仰着脸看天空。有人说,当你要流泪的时候,就仰起头看天空吧,那样,眼泪就会流进肚子里。 天空很安静,风止云停,不由得让韩冰冰想起那天,那个女孩一声大喝“放开她。”又想起另一天,她拉着那个女孩的手,睡在KTV…… 原来,跟吴小迟在一起的那些天,都是这样安静的天气呢。 街道上,传来一首很老的歌: 那天的云 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韩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尽管还噙着眼泪。她知道为什么跟吴小迟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样天地安详了。因为,她们的时光,注定很少啊。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一手策划导演了医院的那一场戏后,她帮她寻得了真爱的钥匙,可以……功成身退。 作者有话要说:那天的云 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 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我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刘若英《知道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吴小迟说,要带白纯出去度准蜜月,提前一晚打电话向韩冰冰请假,韩冰冰看了看窗外:“下雨呢,天公不作美。” 吴小迟看了看怀里的白纯,耸耸肩。 第二天,照例上班,艳阳万丈。吴小迟高兴地跑去韩冰冰的办公室:“谁说天公不作美?你看白天就出太阳了,不知道多作美呢!” 韩冰冰扯扯嘴角:“三天。” 吴小迟一蹦三尺高! “老婆,咱下班啦!”止不住激动,吴小迟冲进白纯办公室,拽着她就走,“刚请了假,咱蜜月去吧!” 办公室路过的同时先是一愣,继而一笑,只当是玩笑。 白纯有些微的尴尬,却紧紧拽着吴小迟的手。 两人身后,深深的眼神射来,里面,是陈年的嫉妒,与积年的怨恨。 两人出得办公楼。外面又下起了如丝细雨……而太阳,依然高照。 吴小迟乐:“东边日出西边雨了!” 是夜,韩冰冰忙完公事很晚才出办公楼,却在楼下见到搔首踟蹰的雷萌萌。 “哟,出来了!”雷萌萌放下手中的小镜子,拍拍身边的自行车座,要不要去兜风逛夜市。 韩冰冰斜眼看着雷萌萌手里的小镜子:“你很喜欢随地照镜子。” “什么叫随地照镜子,别搞得跟讲狗狗随地大小便一样。”雷萌萌脸一红,将镜子扔进自行车前面的车篮里,示意自行车后座,“上来啦。” 其实她才不经常照镜子。她雷萌萌是潇洒不羁T哎,怎么会随地照镜子!不过……不过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韩冰冰时,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想从各方面提高修饰一下加点分。 韩冰冰此时没注意雷萌萌的脸红,倒是一脸凝重。 “怎么了?”雷萌萌显然将韩冰冰的脸色尽收眼底。 “没。”韩冰冰顿了顿,径直走向停车场自己的美人豹,“我今晚有事,你先走吧。” 雷萌萌一滞。半天,追了上来,一手按住韩冰冰开车门的手:“喂,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我可是特地来约会你的,喏,连玫瑰花都带来了。” 一时情急,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还巴巴去掏口袋里的玫瑰花:“喏,本来是准备等下变魔术给你看的……” 韩冰冰心微微一震。看着一脸委屈的雷萌萌,心中最柔软的部位似乎被人撞了一下。曾几何时,一阳也是变着法哄自己开心,跑去学魔术呢。 雷萌萌巴巴望着韩冰冰。 韩冰冰一言不发。 半晌,韩冰冰艰难地说:“今晚真的不行,约了人。”声音里,有些哽咽。 雷萌萌一愣:“男人还是女人?” 韩冰冰转过脸:“男人。” 雷萌萌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你是不是不想跟他见面?是不是他拿什么要挟你必须要见?” 韩冰冰一震: “你怎么知道?” “果然!”韩冰冰的表情显然印证了雷萌萌的推测。她颇有些得意,“我是个作家呀,职业本能嘛。” 韩冰冰一滞,差点呛死。原来,她的猜测居然完全是根据她所谓的“职业本能”,乱蒙! 雷萌萌却对自己的职业本能颇为得意:“这种狗血桥段是我写剩下的,很好猜啦。” 她一面说着,一面拉开车门,径自坐在副驾驶席上:“喏,按照狗血情节的发展步骤,下面该有一个护花使者同行,这样全文矛盾才能推向□。” 绑好安全带,她回看韩冰冰,示意她上车。显然,这个同行的“护花使者”,就是她雷萌萌本人! 没办法呀,为了故事需要嘛。 韩冰冰愣了愣,晕乎乎真的坐上驾驶席,一踩油门…… 雷萌萌没有猜错,韩冰冰今晚去见的,是聂军。 聂军在南桥酒楼的包厢里等韩冰冰,却见进来的是两个人,一愣。 雷萌萌却不年生,笑眯眯上前,如拔刀般“唰”地伸出手臂,握向聂军:“你好,我是雷护花,请多指教!” 聂军完全被愣在原地,疑惑地看向韩冰冰,韩冰冰的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雷萌萌将凳子拉开,让韩冰冰入座。然后自己再拉开聂军和韩冰冰座位之间的一个凳子,坐下。也不客气,拿起点好的玉米汁,倒了一杯,自顾品了起来:“你们聊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行。” 聂军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当我不存在就行”?你大小姐往中间这么一座,我聂大少想做的事全部做不了好不好! 正要发作,韩冰冰却神态自若地坐在雷萌萌身边。 显然,这件事是韩冰冰默许的。想到这一层,聂军不再炸毛。毕竟,他要想捕获韩冰冰的芳心,还是不要跟她正面冲突。他是生意人,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而韩冰冰,绝对值得自己慢慢来。 念至此,聂军微微笑笑,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 雷萌萌轻啜一口果汁:“聂少爷果然有风度。” 聂军被韩冰冰的朋友当她面一夸,心头暗喜,脸上倒是真的露出了真心的微笑,颇为灿烂。 雷萌萌舔了舔嘴边的玉米汁,接着说:“不愧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聂军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雷萌萌却仿佛没有看见,继续喃喃自语:“这样资深的衣冠禽兽,是炮灰贱男的不二人选啊……” 韩冰冰冷不丁接口:“你的炮灰都是这样的贱男?” 言辞里,有毫不掩饰的不屑。 雷萌萌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屑,不服回头:“不然呢?” 韩冰冰耸耸肩:“我从来只写高品位的炮灰男。” 雷萌萌眼睛眯起,继而一亮:“你也写小说?百合?” 韩冰冰一噎,自 知自己失言。 雷萌萌的眼睛却已经发光,拉着韩冰冰的手:“我就说你不是一般人!你在哪写呀?也在幽谷网对不对?那可是百合第一网呢。你笔名叫什么呀?” 韩冰冰嘴角抽动了下,恨不得把刚刚的话吞回去。要知道,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写小说啊。这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只为祭奠那个人。更何况,眼前的雷萌萌显然是同行,更是不可以知道吧。 “我……不出名,笔名说了你也不认识。”韩冰冰看向远处。 “没关系,每个新人刚开始都是不红的,写着写着就好了。你笔名叫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友情链接,帮你推文。”雷萌萌拍着胸脯,“我很红的哦,我的笔名叫霸气侧漏,听过没有?啊哈,看你的样子就听过了!” 韩冰冰深深瞪着雷萌萌,眼神里,有着小火苗在蹭蹭蹿。 而雷萌萌显然把这小火苗当成了久仰大名的崇拜,乐:“怎么样?吃惊吧?” 韩冰冰没说话,眼睛里有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聂军看着笑眯眯的两个人,怒:“你们够了!有没有看到我还在这里!” “咦?”雷萌萌回头,一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的表情,随即耸耸肩,继续啜玉米汁,“你们聊,我喝水。” 聂军看看雷萌萌,拳头捏紧,又看了看韩冰冰,终于,松开拳头,朝门外吼:“服务员,买单!” 然后拿起西装,走人。 雷萌萌抱着玉米汁看着聂军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笑:“你说他这么热的天,穿西装不热么?” 韩冰冰也拿起玉米汁:“大概他以为我喜欢吧。” 雷萌萌转头,颇有些玩味地看着韩冰冰。 “干吗?”韩冰冰回头,迎上雷萌萌如星星般的大眼睛。 “唔……”雷萌萌笑,“发现你挺懂冷幽默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地把满桌佳肴吃了个干干净净。 临走雷萌萌还打着饱嗝“恬不知耻”地抱走了酒楼的贵宾赠品。 韩冰冰斜眼看她又吃又拿。 雷萌萌回瞥:“这种人渣钱多了烧的,不吃白不吃,不拿白不拿。下次他再约你你还得带着我,知道吧?” 韩冰冰眨巴了一下眼睛,半晌,点点头。 “OK!”雷萌萌打了个响指,“上车,送你回家!” 说是雷萌萌送,实则是韩冰冰开车,雷萌萌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赠品打瞌睡。 夏夜清凉。 听着副驾驶座上呼吸渐渐均匀的睡梦中人,韩冰冰的心里涌起一份久违的踏实感。 那么,心头的那份纠结是不是该放下了呢? 唔,等到聂军说出杀一阳的凶手,将那个人绳之以法,为一阳报了仇,或许,真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吧。 或许,等到那 时,真的会有另一番新生活。 ☆、第二十三章 飞机飞上蓝天。 小迟的唇贴上小白的唇。 甜丝丝。 小迟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一刻的幸福。嘴角勾起快乐的弧度。 捧着小白的脸,终于敢闭上眼睛,因为终于确定对方是自己的了。 小白也微笑着闭上眼睛。 回忆一幕幕,如蝴蝶般扑向两个人…… 一路走来,缓缓悠悠,日子如溪水般哼着歌,两个人却百转千回。 一路走来,两个人各自风雨,可是总有一个人在彼岸牵挂。 一路走来,从风化年少,到渐渐跨入大龄,却在彼此心里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因为那个人,以心为眼,记下了彼此的点滴模样。 旅行的路并不长,远远赶不上她们之间等待的那条长路。很快,就到了北京。 按照之前的计划,到了北京后的第一站是爬长城,小迟说,从小就有个愿望,就是牵着小白的手,将祖国最伟大的建筑——万里长城,一步步走完。 到了西单地铁站,两人拖着简单的行礼,左右四顾,发现有不少人在那里抱着吉他卖唱。吴小迟心头一动,掏出钱包,跟一个文艺男青年模样的男生借来了吉他,交给小白:“老婆,露一手呗!” 白纯微笑了笑,迟疑了一下,接过,坐下,抱着吉他,指间一划,曲子便瞬间溢出。 “淡淡思念,淡淡紫丁的芬芳;静静远去,静静时光的流淌。往事经过的地方,美丽的惆怅,就像那年那夜满天的星光。轻轻的风,轻轻摇动了梦想;悄悄转身,悄悄流泪的脸庞;温暖背影的目光,像从前一样,我的心在飘向春天的云上……” 熟练的指法,随意的曲风,温柔如轻风的声音,让过往的行人早已驻了足…… 而吴小迟,早已痴了。 一首《我在春天等你》,歌毕,白纯站起,看着吴小迟。 “哇塞!老婆你太厉害了!跟你一比,西单女孩都弱爆了!来,老公嘴一个!” 小白笑着推了推要扑过来小迟:“少来,让人笑话。” “笑就笑呗,亲自家老婆又不犯法。”小迟一口亲了过来。唇瓣相触,蝶舞春天。 小白眼角一跳,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聚焦在自己和小迟这里,回头看,却只看见一群笑呵呵凑热闹的人群,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北京毕竟是天子脚下,人们的思想观念确实算开放,众人见两个女子在地铁站亲吻,也没有大惊小怪斥为异端, 只是笑呵呵起哄。 “既然老婆唱了,老公也唱一个呗!”人群里有个中性打扮的女生兴奋地喊。 小迟回头,凭着女同身份和百合作者的职业敏感,她一眼就看出这女生也是个LES。难得大庭广众下见到知己,小迟也乐,“行啊。” 说是行,但真要唱吴小迟却摸着下巴发愁了。半天,环顾左右,终于,拿起一个碗,捡起一个吃烤肉串剩下的竹签,苦着脸就敲了起来:“把一点吧……” “噗哈哈哈……”众人都笑了。他们本来以为白纯音乐造诣这么高,吴小迟应该也不会差。又见吴小迟煞有介事拿碗,还以为她会露一手失传的传统技艺之类,没想到她直接就敲着碗说出了叫花子的传统经典台词。 白纯笑推小迟:“傻兮兮说些什么呢!” 吴小迟一脸委屈:“我不会弹吉他来着。” 白纯笑了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于是再度坐下抱起吉他:“你要唱什么歌?我给你弹。” “真的?”吴小迟高兴地靠着小白坐下,蹭过去,“那我要唱《做我老婆好不好》!” 白纯脸一红。 依然是手指一划,另一首温暖的歌曲响起: 走过多少路口 听过多少叹息 我认真着你并不知所措 这种迷茫心情我想谁都会有 幸运的是能分担你的愁 能不能靠近一点 能不能再近一点 满足我心中小小的虚荣 其实你并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最美 就像风雨过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温暖怀抱 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 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 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 、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 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 …… 这本是一个男生版的歌,此时又吴小迟的女声唱出来,却别有一种感觉。围观的众人都有种恍惚感……原来,这首歌被一个女子唱出,竟是这样的让人动容。 白纯的眼眶已经湿了。只是嘴边的微笑还在,手依然轻轻拨动着吉他。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不够宽阔的臂膀,也会是你的 温暖怀抱。如果你疲倦了外面的风风雨雨,就留在我身边做我老婆好不好?我一定会承受你偶尔的小脾气,或许我还能给你一点意外、一份欢笑、一个简单安心的小窝,陪你日出、陪你日落、到老……”吴小迟凝视着白纯的眼睛,笑眼如星,星光后,是如宇宙版浩瀚不可测的深情。 临了,片刻的沉默后,众人都鼓起掌来。 刚刚起哄要吴小迟唱歌的那个中性打扮的学生妹更是激动,第一次,一对公开唱歌表白的LES在主流群体里获得如此多真心的掌声呢! 一个教授模样的中年人越众向前:“两位有没有兴趣签约经纪公司,走娱乐圈?” 他微笑着给白纯递上一张名片:“尤其是这位小姐,这么高的音乐造诣,不走演唱这条路,实在可惜。” 白纯轻轻接过名片,转头看吴小迟,却见吴小迟脸色苍白如纸。 名片上,清楚印着:华啸传媒董事长,吴啸坤。 ☆、第二十四章 韩府大宅。 考究的家具,古典与现代结合的设计,无一不彰显着主人身份的高贵。 然而,再高贵的人也是人。 这不,主卧室里传来“嘤咛”的娇喘,和偶尔带着兴奋的叫声。叫声里的兴奋听起来很真实,要么是它的女主人真的很HIGH,要么就是她已经习惯了伪装HIGH。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到了韩松这样的年纪,奢求的已经不多了。能有一个年轻娇美的女人陪自己玩这场爱情游戏,已经足够。智慧如他,自然不会去细究里面的真假。 果然是老了。 完事后已累了一身汗。 余韵趴在他身上,也是香汗轻透,带着些微的喘息,如一只完全成熟的诱人苹果。 韩松动了动腰,最终放弃了再品尝一次这苹果的冲动,乖乖平躺,看着天花板,享受这一刻带着女性气息的独有安宁气氛。 身上的人却不肯安静,抬起头:“那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韩松吁了口气:“再考虑考虑。” “你答应了要提拔我的……大老板也可以说话不算话么?”余韵半娇嗔半愤怒,“我提的要求又不高,只是想坐上白纯的位置而已。白纯你也看到了,纯粹是个刚出校门的乖乖书呆子,她对职场事务根本一窍不通,坐那个位子本身也是名不副实。” 韩松不说话。 “喂……”娇嗔里带着点急躁,余韵摇晃着韩松,“怎么样嘛?到底答不答应人家嘛?” “其他部随便你挑。取代白纯不行。”韩松再度吁了口气,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Zippo打火机,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 缓缓吐出的烟圈,让房间里的空气显得有些憋闷,更让余韵的委屈感更深了一层。 是的,她只能委屈。此刻的她很愤怒,但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委屈,而不可以按照自己愤怒的心,去质问这个老头: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其他部门随便自己选,取代白纯却不行?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再无话。 过了很久,两人穿好衣服下楼。却见客厅里韩冰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韩松整理领带的手顿了顿,然后抚平领口的最后一丝皱褶,“不是让你跟朋友出去玩,晚点回来么。” 口气淡淡的,没有责备,也没有不自然。 韩冰冰头也不回,也没有半点不自然:“回来看《甄嬛传》。” “有什么好看的?”韩松随口接问。 “有啊,看女人能 恶心到什么程度。也看看男人能恶心到什么程度。”韩冰冰回头,定定看着父亲和他身边的年轻女子。 韩松的手一颤,没有再接话。 显然,这对父女这样的状况早已是家常便饭。但余韵却是第一次碰到,不管怎么说,跟一个父亲偷情被一个女儿如此说,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甩甩头,对韩松魅惑一笑:“你们聊,我先走了哦。” 韩松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送她的打算。 余韵刻意高昂着头,想让自己走得自在一点,却还是觉得如芒在背——这个房间,如天寒地冻。 这种寒意气场很强,直到她走出院子的大铁门,才感觉好些。 回望:这对父女,有着怎样的故事呢? 唔,他们有怎样的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韩松这个大老板已经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 韩松真的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么?这一点,余韵还不敢确定。因为她发现韩松跟自己以前结识的男人不太一样:那些男人在做那种事时,都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而这个大老板,不管在任何时候,似乎都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头脑。 韩府客厅里,韩冰冰依然握着遥控器看《甄嬛传》,不说话。韩松在女儿背后注视着她,也不说话。整间客厅,倒只听见“姐姐”“妹妹”之类的官腔台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松放弃了等女儿回头的打算,转身:“我去洗澡了。” “你不要打白纯的主意。”冷不丁,依然背对着韩松看电视的韩冰冰,扔出来一句。 她背对着父亲,没有看到那句话让她的父亲身体一震。 韩松回身,良久,笑:“你觉得我在打小白的主意?”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笑里有多苦涩。 韩冰冰依然没有回头,只是伸了伸胳膊调低遥控器的音量:“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路过你房间,听了几句话。” 其他部随便你挑,取代白纯不行——这样直承的偏袒,由一个色令智昏的中年男人说出来,不是司马昭之心是什么? 客厅再度陷入沉默。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小了。 韩松脸上的苦笑越来越苍白,最后,转为淡淡的一抹苦涩:“爸爸在你心里,真的就是这样的人?除了女人,就没点其他的?” “你觉得呢?”韩冰冰回头看父亲,连脸上的嘲讽都是冰冷的,“除了女人,你还对什么感兴趣?” “胡说!”韩松终于被刺痛,愤怒了 ,“是谁教的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你爸爸!” “我没有爸爸。”韩冰冰的声音比千年寒冰还冷,“我的爸爸是一大堆女人的,不是我的!” 韩松的心再度被刺痛:“你说什么?” “说什么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说什么,什么时候在意过我?”韩冰冰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想表达自己的愤怒,却无疑表达了自己的委屈。 韩松的心一颤,终于,缓缓开口:“你觉得我没在意过你?” 他苦笑:“如果我不在意你,几年前我为什么要出国?如果我不在意你,现在我又为什么要回国?” 几年前,韩松的事业在中国正发展得如日中天,韩冰冰一句要出国留学,他二话不说就斥资7亿开拓海外市场,并亲自前往英国开荒。而现在,又是韩冰冰一句要回国,他又二话不说将刚刚有起色的英国生意交给助手打理,陪韩冰冰回了她想回的A省。她说毕业回国找工作,他就借口生意要她帮忙,要把公司交给她打理;偏她又说不肯借他的光,于是他费尽心思才想到“科长”这样一个不累的基层工作,由着她从基层做起。甚至,她说要自立,他就不敢再给她钱,而是雇了私家侦探查出她以什么自立——发现她是写小说谋生后,他就联系出版界的朋友找她出书,给出天价版税只为出一堆放在仓库里的废纸,直到她有一天真的站稳了百合小说舞台,能真正养活自己。要知道,百合小说从来就没有大陆市场,大规模出书等于血本无归,而这背后的差额自然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补上。 知女莫若父。他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 可她呢?到底心里是怎么想这个父亲? “你真的觉得我对白纯好,是因为对她动了那心思?”韩松的声音如最深的叹息,“爸爸在你眼里,真的是个这么没品的大色狼么?我再怎么,也不会抢女儿的幸福啊……” 这句话,不啻于深夜闪电。 韩冰冰如被电击般回头。 今天既然开了这个口,韩松也准备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你的事我怎么会不清楚?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心啊。”他摸着自己的心口。 这句话在其他任何时候听到,韩冰冰都会觉得是虚假的台词。但在这一刻,父亲指着胸口说出这句话,让她深深震撼了…… 你是我的心——当这句话退出了爱情的台词舞台,由一个父亲指着心口对不逊的女儿说出,竟是这般让人震撼。 韩冰冰觉得心堵在了嗓子眼。 强烈的感情,让韩松也 需要找个地方支撑,他靠在壁镜上:“丫头,我知道这几年你很苦……这种感觉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你自己的缘分到来。所以你知道吗,当白纯出现的时候,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多么高兴……丫头啊,我已经不在乎她的性别了,我只要她爱你,只要她能代替那个女孩,让你幸福。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了么?因为她是我女儿的幸福啊。” 韩冰冰如木鸡般呆呆看着父亲。 一直以为这几年只有自己一个人痛,却不知道还有一个父亲,在背后默默跟自己一起承受啊…… 咬了咬唇,眼泪再也忍不住。 韩松走过来,将女儿揽进怀里,紧紧贴在心口。 韩冰冰哭了片刻,又一把推开他,哽咽:“不要,你对不起妈妈!” 她永远无法忘记,被电击毁了容的母亲瘫卧病床时,父亲却在跟别的女人鬼混! 韩松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她提的是不堪回首之重。 终于,他咬牙:“好,今晚就索性跟你全说了吧。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不是你妈妈,而是另一个女人,那个我挚爱的女人。” ☆、第二十五章 当年,A省考上北大的人中,最出名的有两个,因为他们分属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两个人就是韩松和吴啸坤。 外人传说中着这两个人母校的神奇,都只道是学校老师的功劳。 但只有三个人知道:他们这一场超常发挥,只源于一个赌约。 是的,这个赌约跟爱情有关。 曾经,有个女孩,被他们两个同时追求,又在两人间徘徊不决,于是放出话去:我只嫁北大才子。高考之后,谁考上的北大,谁的分数高,我就跟谁交往吧。 有些儿戏,却又有些无奈的赌约,就这样建立。 之后,两个人疯了一样没日没夜地比着看书。终于,两人都考上了北大,韩松是A省第一,吴啸坤是A省第二。吴啸坤洒然一笑,退出追逐的舞台。 然而,韩松却也没能与那个女孩交往。因为那个女孩自己成绩很烂,根本考不了大学,为了混一纸文凭,家境颇好的她出国留学了…… 两个男人在北大再度相遇,都是孑然一身,一时间百感交集,相视而笑。 两人手拉手去喝完几斤白酒后,终于达成一致策略:往前看! 于是两人再不提那女孩,而是如当初比着看书般,比着找女朋友——从找女友的速度,以及女友的质量,甚至和女友的恩爱度,都要比。 两人人就如小孩子般,各自挑选着的最入眼的女生,然后在对方面前秀女友的外在内在和秀恩爱。 时光就这样溜走,大学四年并不珍贵,一忽儿就没影了。 等到毕业,两个站在人生岔路口的男人,抱着各自的女友,握着满意的offer,示威般向对方颔首告别。 这一场战争,两人各有输赢。韩松表示满意。只是,背后的幽幽眼光,却是如此的如芒在背,刺破着他的“幸福”。 那个女孩,是隔壁班的女生,却跟他是在网上认识。彼时,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就那样在一个虚拟的空间相遇、相识、相知,最终……相爱。是的,他们其实已经相爱了,在知道对方的外貌和身份之前。韩松知道,这是一场灵魂的相爱,刻骨铭心。 然而,当两人相约见面,他才发现:她,如此平凡。 或许,她不算难看。但是,当吴啸坤搂着校花李敏走过,带着优越的嘲讽问“这位是嫂子”时,他的心被刺了一下,一时间,鬼使神差,他毅然决然地说:“怎么可能?当然不是!”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不敢看身边人的眼睛。他清楚,那句话彻 底让到了她。 之后,两人没有再联系,甚至,同在北大校园却没有再见面。 再之后,韩松找到了韩冰冰的妈妈——清华校花徐文香。 向来清华女生比北大女生金贵,外校的又比本校的金贵,韩松能杀败一帮清华理工男,抱得美人归,虽然比吴啸坤迟了点,却也不算输。 只是,在亲吻徐文香的时候,心中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时,他脑中闪现的是那个平凡女孩的脸,想的是他曾那个女孩说,要抱着亲死她,每当那个时候,那个女孩就会笑着告诉他:你欠我的吻,见面时记得还哦。 当他的唇覆上徐文香的唇,他知道,这辈子欠那个女孩的吻,是还不了了。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一场开始于虚拟的感情,就这样迷迷糊糊结束,也算正常。可是,上天却似乎不肯让他刻意糊涂。 毕业的那天,那个女孩跳楼了。 登陆那个女孩的QQ,用两人以前合用的密码。在哪个封闭的QQ空间里,看到了几年如一日的痴情点滴……每一篇日志,都是爱。每一字,都是痴。 在网吧呆了三天后,韩松出来打的第一个电话是给徐文香:“出来一下好么?有事跟你谈。” 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雷雨。 徐文香打着伞。 韩松空着手,淋了个透湿。 徐文香快步递伞过来,韩松的眼里有明显的抗拒。 突然,随着一阵寒风,一根长长的东西如蛇般扑了过来——那是电线。断了的电线。 风雨里折断的电线如一条死亡之蛇,呼啸着正正向韩松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徐文香跨前一步,抓住了快要扫上韩松的电线。 之后,徐文香被电击得毁容。 而韩松,也娶了他。 至于那天他约她出来要说的事,两人都没有再提。 而婚后,韩松对徐文香很好,很尽职。但是,却经常在外面约别的女人。 “我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了。”有一次酒醉,这位大老板迷迷糊糊说。彼时,两行泪从他眼眶流出。 男人两行泪,一行因情,一行为义。为了义,他必须娶徐文香,她那一抓,赌上了自己所有的美貌青春,他不能让她输;但是,为了情,他更宁愿追随那个女孩而去……他知道,他错过了今生唯一的爱情。从此,行尸一世。 那一天,他是想对徐文香说分手的。 那一天,他是想告诉徐文香,他看 到了那个女孩所有的日志,而那个女孩记录了几年来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所以,他知道了,知道徐文香一直的大度都是装的,知道徐文香背着自己对那个女孩的羞辱,知道了徐文香的刻薄恶毒,知道了那个女孩跳楼前夕徐文香将他写给她的所有情书全都给了那个女孩……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而故事的另一头,吴啸坤也不比韩松幸福。 为了战胜韩松,吴啸坤追到了北大第一美女李敏。为了宣誓自己的幸福,他变着法儿宠着自己的女人,彰显着自己爱情的甜蜜……然而,夜深人静一个独思,那种茫然,只有自己清楚。 所以,当当年他们高□同追求的女孩回国时,他毅然放弃了自己的妻子,去追那个少年时的梦——对此,韩松冷眼旁观、嗤之以鼻。 果然,两个月后,他提着一瓶酒找韩松喝到半夜,他说,为什么发现很多东西回不到当初? 韩松笑,本来就回不去了。 吴啸坤问,难道爱情真的这么不堪一击,抵不过几年的时间? 韩松喝下一杯酒,苦笑,不是,真正的爱情几年几十年后都不会消散,而少年时的那一场,不是爱情。 吴啸坤醉醺醺抬头:“那是什么?” “是彩头。”韩松的眼里有泪光闪动,“只是我们两个人对赌的彩头。” 这就是全部真相。 这是两个男人,斗了半生,最笨的对赌。 ☆、第二十六章 “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是凶手?如果不知道,请恕我不能奉陪。”终于,韩冰冰没了耐心,拿起手提包,就要离开包厢。 而紧随其后起身离开的,自然是自称护花使者的雷萌萌。 聂军赶紧起身跨前一步拦住:“哎,别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韩冰冰看着聂军,一脸怀疑。 雷萌萌更是直接把怀疑说出:“呐呐呐,别让我说中啊,你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的秘密,只是以此为饵泡女孩!” 韩冰冰闻言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聂军。 聂军赶紧抬手:“喂喂,不要听她胡说啊!我当然知道!” 他顿了顿:“只要你满足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让我陪你玩一个月,我做到了。”韩冰冰眼神如冰,看着聂军。 聂军被这眼神看得瞬间委顿了。是的,他当时开出的条件是让韩冰冰陪自己玩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吃饭唱K游玩,随叫随到。但其实,他真正要的,是韩冰冰做自己的女朋友,甚至老婆啊。只是,向来自负如他,从来没有用威胁的方式告诉对方“做我的女朋友”。他以为,凭自己的魅力和条件,一个月的相处,足以让韩冰冰爱上自己。但似乎……出了一点问题。 “原来你真的在骗我!”韩冰冰的眼里有着难掩的厌恶。 这眼神让聂军更受伤,忙挣扎着说:“没有,我没骗你。我确实知道,杀吴小迟的凶手。” “是谁?” 聂军低着头,嘴角动了动,终于,再度抬头:“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说出这话时,聂军感觉到自己的自尊瞬间散落一地。自负如他,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向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求婚……曾以为,时间太少,女人太多,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而他,聂大少,永远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太久,更不可能为一个女人损伤哪怕一点点男儿尊严。而此刻,面对这个如冰雪般的女子,他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如烂俗偶像剧里的人般,纠缠在感情里出不来。 原来,在爱情面前,所有的自尊与原则都是骗人的。 “啧啧,经典的无耻桥段啊。”韩冰冰还没有表态,雷萌萌就摇头。 说完,她心里打了个突,回看韩冰冰:“你……不会答应的,哦?” 要知道,在小说情节里,这样的胁迫都是可以成功。看着韩冰冰没有表情的脸,雷萌萌心里更没了底,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 聂军没有理会雷萌萌的话, 而是炙热地看着韩冰冰:“你答应吗?” “只要你答应跟我结婚,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向你保证,这辈子再不会碰别的女人,只爱你一个,对你好一辈子……”从没说过的话里,有着前所未有的祈求。 “你是说,如果我嫁给你,你会告诉我那个凶手是谁?”良久,韩冰冰终于开口,却是没有去管他的承诺,只是再度确定他的交换条件。 “是!”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聂军的眼睛里有狂热的光。 “别答应他!”雷萌萌被聂军眼里的狂热吓到了,担心地脱口而出。 “好,成交。”韩冰冰没有看雷萌萌,冷冰冰吐出那句话。 回来的路上,雷萌萌在副驾驶座上再也没有睡,一句话不说,只鼓着腮帮子。 “到了。”韩冰冰停车。 雷萌萌却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依然抱着胳膊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 韩冰冰也没说话,只看着雷萌萌。 一时间,两人间寂寞的气氛有些微妙。 终于,还是雷萌萌开口:“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明明不喜欢他的。你明明就不喜欢男人!” “你知道的。” “那个凶手的名字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雷萌萌看着韩冰冰,眼神里是少有的心痛,“不管你们曾经是多么好,她都已经死了。如果我是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继续生活,而不是寻找什么凶手为她报仇。更不是用自己的幸福为代价,来给她报仇!” 韩冰冰一震,半天,转过头去:“你不明白。” 两人间再度陷入了沉默。 良久,雷萌萌苦涩地点点头:“好,好……我不明白。” 下车,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是啊,我不明白你们所有的故事与感情。我,只是个外人。 半夜的街道尤其寂静。韩冰冰泪流满面。 而在另一条街道上,另一个女人也在独享着寂寞。 “咕咚,咚,咚咚咚。”一个酒瓶被扔出。 “吴小迟,我恨你!”余韵大声喊。 紧接着,是无比疲倦的呜咽。 夜深人静,街上没有几个人,余韵一个人呜呜咽咽地哭着。谁说喝白酒可以醉的?骗人!明明和了三小瓶都不醉!二两五一瓶的二锅头,三瓶快一斤了。可是还是不醉啊! 扔掉酒瓶哭了一会,她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想跟你谈笔交易。 ” 翌日。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见面。 然而侍应生一眼就看得出他们不是恋人。 当然,这两个人见面,只是为了谈一笔“交易” 昨晚,聂军正在辗转反侧,接到余韵的电话,而那个电话的内容对他来说,不啻于天上掉下的馅饼。 因为,余韵告诉他:她知道杀死一阳的凶手是谁。 是的。雷萌萌没有猜错,聂军其实根本不知道所谓杀死一阳的凶手,那个所谓的“秘密”,只是他为韩冰冰意乱情迷时疯狂撒下的一个谎。他想得到她,疯狂的想得到她,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留她在身边。 而这一次,他再度大胆地继续以那个为条件,换来了跟韩冰冰的婚约:他们将于月底订婚,在订婚完成当日,他将会告诉她谁是凶手,并帮助她将那个凶手告入大牢。作为回报,她在报完仇之后,要跟他正式结婚,一辈子做她的妻子。 ——这个合约公平而完美,如果他真的知道凶手是谁。 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将日子延期到月底,然后准备在这个月发动所有人力财力社交力,一定要找出凶手。 或许,上天也被他的诚心感动吧,所以当晚就有个女人自动送上门来提供情报:我知道谁是凶手! 不过,聂大少在韩冰冰不在场的时候,手段还是无愧于自己的身份的。 他慢悠悠跟余韵杯盏互传,品评着餐厅的代表菜色,似乎一点都不急于知道那个凶手是谁。 最终,还是余韵忍不住了:“开门见山吧,聂大少对我的秘密是是否感兴趣?” 聂军不疾不徐将手中的红酒杯放下,微笑:“兴趣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请余小姐来吃这顿饭。只是不知道余小姐这笔交易我做不做起呵。” “呵,明人不说暗话。”余韵冷笑,“我知道你是用这个秘密牵制韩冰冰,这个秘密对你很重要。不管我这笔交易的筹码是多少,你都必须奉陪!因为,我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 捏酒杯的手一震:“好,说出你的条件。” “帮我把白纯赶出大卖场。” 聂军沉吟,半晌,苦笑:“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是我的女人?” “如果聂大少觉得这笔交易不好,那就随便。”余韵拎起手提包,头也不回就要离开。 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 聂军苦笑:“好。我答应你。” ☆、第二十七章 公路上,出租车里。 白纯和吴小迟相依而坐。 “累么?要不要先靠在我肩头睡一会。”吴小迟伸出胳膊,揽了揽白纯。 白纯却没有靠上去,而是关切地抬头看着他:“你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吴小迟有些累累地弯了弯嘴唇:“没事。” “你骗人。”白纯撅了撅嘴,伸出手,抚摸着吴小迟的脸庞,“你知道吗?你每次状态不好的时候,声音都是软软的。” 吴小迟心头一暖,笑笑:“唔,没事,只是累了。” “才不是。”白纯的声音柔得像春水,充满关切,“我从来没见你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吴小迟看着自己的女人,点燃了一根烟。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说:“以后再告诉你,可以么?” “我答应你,在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她又补充。 白纯怔了怔,点了点头。 吴小迟再度将白纯揽在怀里。 “哎对了小迟,那个华啸传媒的事,你有兴趣么?”白纯乖巧地转换着话题。 吴小迟一顿,再度吸了几口烟:“你呢?” “我……”白纯想了想,有些向往,有些认真,“其实小迟你知道吗,一直以来,都是按照父母给我划定的路线去走,不管是读书、学各种才艺,还是出国,都是他们想要怎样我就怎样,然后按照他们的要求努力做到最好。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是有理想的,那个理想在音乐里面。这么多年,很多事,繁忙而混乱,谁都没有提过这个梦想。但每次我的手触碰到钢琴键的时候,我的灵魂都会震动,那种吸引……很神奇,让我觉得我的灵魂在那里。” “我知道。”吴小迟吐出这三个字,继续抽烟。 她当然知道。她爱的女人的心思她怎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肯告诉她,因为不想自己的私事会影响她追寻理想。 她不是不知道“理想”的意义。对于她来说,人生有两个理想,第一个是让白纯做自己的老婆,第二个是写一辈子文,能成名最好。如果有人掐断自己的理想,自己也会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吧。 “所以,如果有这个机会,我还是愿意博一次。毕竟我这辈子过得太安稳,没真正博过自己想要的东西。”白纯没看出吴小迟的心思,依旧神往地说。 “嗯。”吴小迟摸了摸白纯的头发,“想去就去吧。” “真的?”白纯眼睛发亮,“你也会去吗?” “不去。”想也不想 ,两个字脱口而出。 白纯一怔。按她的经验,吴小迟是会跟自己同进退的啊。 吴小迟没有看白纯,昂着头继续抽烟。 “那我也不去。”良久,白纯轻声说。然后,依偎在吴小迟肩头。 吴小迟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两人回到公司,已是两个钟头后的事。 “你们终于回来了!”大老板的贴身秘书一脸焦急等在门口,一看到她俩回来,就急急对白纯说,“大老板让你跟我马上去见他。” 吴小迟和白纯面面相觑。是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大老板的秘书特意在公司门口等。 那秘书却没意思要解释,急匆匆给白纯带路,示意她跟自己走。 白纯无奈回头对吴小迟一笑,跟了上去。 看着白纯的背影,吴小迟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办公室坐下开始工作,心却始终无法安定。撑着胳膊,刚好余韵路过,走了进来。 吴小迟起身:“余韵。” 余韵微笑:“回来了?” “嗯。”吴小迟应,有些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每次站在余韵面前都有一种压抑感,总觉得余韵的眼睛很深,即便是在她“微笑”的时候,眼里都有一道深深的光。那是一种深情、执着而贪婪的眼神。这种感觉让吴小迟很不舒服,尤其是两个人做完那件事以后,这种不舒服感更甚。 余韵见吴小迟没有要聊下去的意思,抿嘴笑笑,故作轻松地微微歪歪头:“那……我走了。” “嗯。” “我……只是来看看你。老同学嘛。嗯,拜。”有些局促、有些故作的潇洒,余韵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吴小迟觉得她对自己的渴求又多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吴小迟苦笑。她比谁都知道“渴求”这种东西是不可以过量的,当一个人特别特别渴求得到一样东西或一个人,那就离疯狂不远了。上天欲使人死亡,必先使其疯狂;欲使其疯狂,必给其欲望……所谓有情皆孽、情深不寿,即是如此。 大老板办公室里。 韩松与白纯相对而坐。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是一份文件。 韩松敲着桌子:“你放假想轻松可以,但不该关机,导致这单生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我们公司和对方都损失惨重。” 白纯低着头。 韩松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损失不是重点。为了冰冰,我可以原谅你。可现在的 问题是对方不干,这件事惹得对方的老板很恼火,已经明确放话,只要你还在我们公司,他就一天不与我们公司合作……” 所以下面的话不用说了。白纯知道这单生意合作的公司跟大卖场是多年合作关系,也是大卖场一直以来最大的衣食父母之一。如果对方给出这样的要挟,取谁舍谁,作为生意人,大老板比谁都清楚。只是…… “冰冰?”白纯惊惶抬头。怎么大老板会说是“为了冰冰”原谅自己,难道,他已然知道自己跟冰冰的什么? 韩松这一次没有再隐瞒,叹:“知女莫如父,你跟冰冰的那点事,我能不知道么?” “我……”白纯尴尬。 “算了。不说了。”韩松摆摆手,“你先打辞职报告吧,我给你这个月的全勤薪水。以后依然欢迎你来我家看冰冰。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我不希望我的这个决定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任何影响。” “不是……您误会了……”白纯更尴尬了,“其实……我跟冰冰,没什么了。” 韩松摆手:“不用避讳,韩叔叔不是老古董不介意这些,是不会反对你们的。” “不是……我跟冰冰真的没什么了。”白纯嗫嚅,“其实……我现在跟小迟在一起。” 是夜。 余韵接到聂军的电话:“你的条件我已经完成了,告诉我答案。” 余韵笑:“聂大少果然好速度,有钱有势就是不一样啊。” 聂军也笑:“没什么。刚好她做上一单生意的对家是我爸爸的朋友,而他们公司的很多生意是必须我爸爸批的。好啦,不说了,告诉我答案吧。” 余韵依然笑:“其实告诉了你答案你们也没办法报仇,因为他比更有钱有势。” “谁?”电话里的聂军眯起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追、反复追的某人似乎又彻底追不到了。。。。桑心。。。 唉 今天开始,安心写文吧。日更…… ☆、第二十八章【倒V】 聂军坐在办公室里,望着阳台上的石竹发呆。 余韵说的是对的,即使知道那个人是谁,自己也帮不了韩冰冰什么。 搔头。第一次,作为一个男人,他满足不了自己女人的要求。 订婚礼如期举行,丝毫不因韩松的不理解而改变。 订婚宴上,韩冰冰一袭淡淡的紫红婚纱,身边的聂军也是一身黑白分明的西装革履。不管是远看近看,都是帅男美女的绝美组合。 与会的人都向韩松道恭喜:“这个女婿果然是人中之龙啊!” 是吧,不错的身家,不错的外表,不错的风度,聂军确实当得起“人中之龙”这四个字。 可是,韩松却并不高兴。不是因为聂军的客观条件不好,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女人。 他望向不远处,见白纯和吴小迟手挽手在一起看着主席台,心一沉。想了想,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把白纯拉到一角:“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白纯茫然:“什么?”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跟冰冰在一起。” “什么?”白纯大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韩松搔着头发,一脸的苦涩与无奈:“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强求的。我也知道跟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辛苦。可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总胜过赌气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吧。更何况,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男人。” 这种感觉,应该更难受吧。 感情不能强求,韩松不是不知道。可是当他作为一个父亲,面对唯一女儿的终身幸福:“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跟冰冰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白纯终于从茫然状态醒悟过来:“你以为是我抛弃她?不是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的。最后,也是她抛弃的我。” 白纯一脸苦涩不似作伪,韩松一怔。他一直以来都以为韩冰冰在一阳之后是喜欢白纯的,虽然知道女儿心里有些倔强的别扭,但料想不过是心里的余恨还未消,只要两人长期相处就会好了。所以自己也经常会给二人找些相处的机会。然而,这一次韩冰冰突然要跟聂军订婚,完全将他炸懵了。而且,以韩冰冰的性格,只要她不想说,问也问不出原因。今日在订婚宴上,见白纯和吴小迟在一起,他以为自己猜到了原因。可是……似乎事情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正想着。那边已经闹哄哄了起来。 两人急急走过去,只见一个女孩抱着一大束玫瑰吵吵嚷嚷, 其他人想把她往外拽,而吴小迟却将拦住众人。 “怎么了?”韩松问。一面看台上的女儿。 韩冰冰依然是不变的千年寒冰表情,只是眼角里,有着只有这个父亲才能看得出来的波澜。 “不许你订婚。”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女孩说。这个女孩,自然就是雷萌萌。 韩冰冰沉默了半晌,亮了亮手中的戒指:“订婚礼已经完成了。” 雷萌萌一滞。刚才坐的出租车出了故障,然后又一路堵车,堵啊堵堵到现在,等她赶到,人订婚礼已经完成了。 聂军握着韩冰冰戴着戒指的手,朝雷萌萌笑:“所以,你来晚了。” 雷萌萌瞪着聂军,突然走上台去,拉起韩冰冰就要走。在座的众人赶紧上台去栏,而吴小迟却挡在前面,将众人隔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吴小迟拦在中间,一眼深意地望着韩冰冰。她自然知道韩冰冰不会喜欢聂军,任何一个天生的LES都懂。但是,她知道韩冰冰选择这个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绝对不是一时赌气的理由。韩冰冰不是那种会因为一时赌气拿自己终身幸福开玩笑的人。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而雷萌萌的出现,刚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韩冰冰甩开雷萌萌的手:“这里不关你的事。” 雷萌萌一震,旋即咬牙:“谁说不关我的事!我雷萌萌难得一次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不关我的事?!” 全场哗然。这算什么?同性恋?天啊! 吴小迟也有些微哗然。她知道,雷萌萌这一次不是假LES了。 韩冰冰没料到雷萌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话,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来表白,愣在当地。良久,才说:“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有我要做的事。” “一定要做么?”雷萌萌的眼里有无尽的不甘,“我给你新的生活,忘掉那些,跟我走,可不可以?” “跟我走。”雷萌萌再度重复,伸出了手。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紧张地听着答案,尤其是聂军和雷萌萌,更是急切不安地等待着韩冰冰的回答。 良久,韩冰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短短三个字,将雷萌萌瞬间击溃。她不再说话,只是无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缩回手,颓然退下。 在她的手垂下来的一瞬,韩冰冰有种心如遭电击的感觉。等到她离开,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韩冰冰突然有种心被人拿走的感觉……她想,她失 去了唯一再度幸福的可能。 眼泪滑下来。对不起,萌萌,对不起……他是唯一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那个凶手我不能不找,一阳的仇我不能不报,她是为我而死,她是我最爱的人啊…… 聂军凑过来,激动地握着韩冰冰的手。只是,心里有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在当天下午就成为了现实。 当送走宾客,韩冰冰就开门见山地问答案。聂军苦笑,他虽然知道对方跟自己订婚的条件就是那个答案,但没想到对方在订婚仪式刚结束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毫无半点男女情意。 “其实,就算你知道了凶手是谁,也奈何不了他。”聂军苦笑,说出了跟余韵同样的话。 “谁?” 聂军叹了口气,缓缓说:“华啸传媒董事长唯一的千金——吴宝钏的老公,王淮。” 这个世道有些时候很奇怪,越是善良的人,越是在爱情里吃亏;越是坏的人,在情场反而越吃得香。没有人知道王淮是怎么获得吴宝钏的芳心的,但人们都知道吴宝钏对这个老公珍爱得紧。而街头小痞子王淮,也早已被捧成了天王巨星。而他的身份,也被粉饰成了香港某富豪世家的公子,因为不想仰仗老爸,所以来大陆独闯天下,最终在大陆娱乐圈打出一片天的励志典型。 没有人知道王淮的过去。知道他过去并且想说出来的人,要么被收买了,要么死了。 而当韩冰冰将王淮告上法庭时,除了引来各大媒体的疯狂追踪报道,一点用都没有。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他是冤枉的,网上甚至有无数疯狂的粉丝建立了“韩冰冰”贴吧,把她骂得体无完肤……而法院虽然不至于各人崇拜地偏向王淮,但韩冰冰确实提供不了有力的证据证明王淮就是当年抢劫未遂杀了人的街头小混混! 聂军劝韩冰冰算了,好几年前的案子,现在来告根本就没有胜算。更何况,华啸传媒背后的势力不可估量,从传媒到黑帮,只怕都有涉猎,他家的姑爷,根本不可能定罪。 “好啊,那我们的婚约也算了。”韩冰冰狠狠剜了聂军一眼。 聂军垂下头。 “所以,告诉我目击证人到底是谁?”韩冰冰知道,目前的形势一边倒,除非找到确切的目击证人,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赢,而聂军却始终不肯透露目击证人的姓名。 聂军叹了口气。 当晚。 余韵收到韩冰冰的电话:“你马上出来,我在零点酒吧等你,找你有事。” 余韵笑,笑得有些冷:“韩大小姐 果然是千金小姐,约人自有一副派头。不过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想出去。你要问就自己来我住宅吧。”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韩冰冰收了线。 半个钟头后,韩冰冰敲开了余韵的房门。 余韵笑,刻意的笑得狐媚百生:“韩大小姐真的来我房间了?不怕这里……脏么?” 韩冰冰皱了皱眉。半天,才开口:“我是来找你是关于王淮几年前的那件事,我想你清楚我要找你做什么。” “不清楚。”余韵歪着头,有些调侃地笑。她显然很享受难得的能玩弄韩冰冰的机会。 韩冰冰再度皱眉:“好,那我开门见山,你帮我出庭作证,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哦?真的什么条件?”余韵笑。 “是。”韩冰冰也笑。只要对方愿意讲条件,就好办。 “好,那我要你韩大小姐为我做脚底按摩。”余韵笑,像银铃的笑声此刻听来尤其张狂,带着刻意的玩弄。 “好。”韩冰冰想也不想,就答应。 一盆热水,太烫。 一盆温水,太凉! …… 就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换好了水,韩冰冰刚下了手去,余韵又嫌她手太重,要不又手太轻…… 韩冰冰一句话不吭,随着余韵的训斥示下,调节着手上的力道……终于,余韵一脚踢翻脚盆,洗脚水四溅,溅了蹲在那里的韩冰冰一身一脸。 “好啦!你根本就不会!难受死了,我才不要你按摩!”余韵穿上凉鞋,站起身。 韩冰冰也站起身,一言不发,看着她。 “没听我说话么?你根本不会脚底按摩,做得我很不满意!”余韵回瞪韩冰冰。 “那我再来。”良久,韩冰冰出这四个字。 余韵笑了,笑得很开心,笑了好久好久……等笑够了,她才说:“你韩大小姐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么?不是说我脏么?原来你也很喜欢捧臭脚啊?” 韩冰冰沉默,不看她。 “好啦,我说了,你不会按摩,满足不了我,算了,你走吧。” 韩冰冰猛然抬头,眼里已经能喷出火来。 余韵却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继续说:“你满足不了我的。让吴小迟过来,陪我一晚。我就出庭作证。” “做梦!”依然是想也不想。只是,这一次是回绝。 余韵乐了:“原来你这么看重小迟啊?宁可自己捧臭脚,也不愿让委屈她?啧啧,那你还把她让给白纯?愚蠢的女人 啊……如果我有你的条件,早就把吴小迟压在身下了。你真是……暴殄天物。” 一番话,半是嘲弄,半是真心。若她有韩冰冰的各种条件,一定死也要跟白纯一争。 “你疯了。”韩冰冰没有再说下去,打开房门就往外走,“你冷静一下,等你冷静好了,我再来找你。” 余韵一怔:我疯了么? 看着已经走出门外的韩冰冰,她笑了。是啊,她疯了。她高兴疯了,因为她马上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了……在韩冰冰过来之前,她已经打电话给了吴小迟,提出了这个交换条件。而吴小迟,答应了。看看时间,也快到了吧? ☆、第二十九章【倒V】 吴小迟到来的时候,一脸无奈。 是余韵给她打的电话,告诉了她所有,并且声明:只要她陪她一晚,自己就会出庭作证,指正凶手。 吴小迟当然知道“陪我一夜”的含义是什么,但是,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清楚韩冰冰对一阳的爱,而自己,欠韩冰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不可明说,却一直牵系着吴小迟的心。 余韵一见了吴小迟,脸上立刻飞起两抹红霞,她的羞涩恍如十八少女:“你来了?” 她望着她,表情是羞涩的,眼睛里的光芒……却是疯狂的。 吴小迟很不幸,能读懂这背后的光芒。她别过脸去,不敢看余韵的眼睛:“嗯。” “呼……”的一声,似叹息,又似狂欢,余韵扑向吴小迟,将她紧紧抱住。 吴小迟的手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把手放在哪里好。 怀里一湿,余韵的泪已经流了下来……她的头在吴小迟怀里磨蹭,深情得接近疯狂。她的眼睛紧闭,只有泪不停地涌出。 吴小迟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是的,她怜惜余韵,但又怕她。她对自己的深情,和在感情上的无助,让自己不能不心生怜惜;而她对爱情的疯狂,同样,让自己望而生畏。 此刻,这样一个让自己又怜又怕的女子紧紧贴在自己怀里,吴小迟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尴尬的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余韵终于抬起头,看着吴小迟的脸。她离吴小迟非常近,此时眼睛恨不得贴在吴小迟的脸上……她瞪大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吴小迟,似乎要将她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都记入眼里,吞到心里。 吴小迟在这样的眼光下,不自觉有些害怕地想后退,却又莫名觉得温暖——她知道,这种眼光,是挚爱。是白纯、韩冰冰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的“挚爱”,也是“炙爱”,炙热,灼人。 终于,余韵看够了,推开吴小迟:“你走吧!” 吴小迟一怔,她没有想到余韵这样就会放过自己。 余韵却转过身,说得斩钉截铁:“你走!快点走!我不想改变主意。” “走啊!”她见吴小迟呆在那里不动,忍不住回头,就将她往外推,泪珠也落了下来,“你走!不然我会后悔的!不然我会后悔的!” 吴小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快要跌出门去,却没有听话离开,而是握住她的手:“你什么意思?” 余韵哭着拼命摇头:“我不想骗你!我不想连我唯一爱的人也骗!我不可能帮你们的,我不可能去指正王淮!” 她 已经收了王淮的好处,不止有钱,还有一个更好的工作岗位,几天之后,她就可以在华啸传媒的A省分公司做总经理。所以她才敢临走前得罪韩冰冰啊,不然精明如她,怎么会如小孩子般报复韩冰冰。其实,即便不收王淮的好处,她也是不会去指正王淮的,因为在职场打拼多年的她很清楚华啸传媒背后意味着什么,跟他们的姑爷作对,也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这个事她可以骗韩冰冰,却不可以骗吴小迟啊。 或许,她真的肮脏,但她不想在心爱的人那里也肮脏。她全世界都可以骗,但她不可以骗自己最爱的人啊。是,她很想得到她,甚至可以用骗的再一次得到她,但……她终究做不到用坑蒙拐骗的方法,来这样得到自己真心爱的人啊。 吴小迟感动了。在余韵很爱很爱自己的时候,她没有感动。但在她推开自己让自己走的这一刻,她感动了。 一把将那哭泣的人揽过,重重拥在怀里。一声叹息,一生相错。这个女人,让自己……无可奈何。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这一夜,白纯在灯下坐着,虽然知道等不来什么,但终究还是不愿去睡。从北京回来后,她与吴小迟已经住在一起了,所以她知道这一晚吴小迟不会回来,也知道她为什么不回来。对于这件事,她无话可说,只是,夜深人静,看着空空的房子,却还是由不得自己不心酸。是的,自己心爱的人去了另一个女人身边,陪那个女人一夜……而自己,甚至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世间种种,还有比这更心酸的么? 第一次,她这样等一个人,直到天亮。 韩冰冰的官司终究没有赢。完全没有证据的官司,王淮赢得理所当然。 当法官判定结果的那一刻,韩冰冰差点瘫坐在那。 王淮微笑对过来听庭的各界媒体微笑着挥手致意,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路过韩冰冰身边时,他停下来附耳到她耳边,轻笑:“当年我不该劫财,该劫色的。” 韩冰冰全身一震,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王淮摸着脸,笑,然后大摇大摆而去。这笑容跟当年一模一样……贱! 看着大摇大摆离开的王淮,韩冰冰的手越握越紧。终于,她咬牙,冲出法院,上了自己的美人豹。 “冰冰!” “冰冰!” …… 旁听的聂军、韩松和吴小迟等人都大喊,却哪里喊得住。随着一声刺耳的车鸣,美人豹的油门被踩紧,然后冲着王淮呼啸而去…… 众人都 大惊。王淮更是大惊失色。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淮的一个保镖眼疾手快,拽着王淮奋身一跃,跳过了汽车护栏。 韩冰冰的车“哐当”撞毁护栏,重重撞在路边的水泥花坛上。 “你这个泼妇!”王淮被保镖掀翻在地,气急败坏抱着被刮破的胳膊,回头冲韩冰冰喊。眼里,是最世俗的恶毒。 自从输了官司后,韩冰冰一直不吃不喝,也懒得回自己租的房子,直接在韩府从小住的卧室,闭门不出。 韩松也是急得没办法,就给白纯打电话,希望她来宽慰女儿。白纯原本打算过来,在一旁的吴小迟却拦住了她,而是另外联系了雷萌萌。对付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或许,只有那个凡事不安排理出牌的雷萌萌,才能撼动她的心吧。 果然,韩冰冰原本不想出门,被雷萌萌三两句半真半假的逗笑宽慰,渐渐也半推半就由着他拖了出去。 韩父看到自己女儿终于出门,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许放心的微笑。 韩冰冰这次懒得开车,就由着雷萌萌带着她到处走,一路将城中的小吃吃了个遍。韩冰冰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见雷萌萌雀跃着给自己张罗,也不忍扫她的兴,于是每样都尝一口。雷萌萌也不贪心,只要韩冰冰肯尝一口,立刻高兴得很,又继续去寻觅下一家小吃。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逛着,韩冰冰的手机响起。韩冰冰此时显然没有接电话的心思,继续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倒是雷萌萌有些过意不去,咬住手中的糖葫芦,将韩冰冰的手机掏出:“唔,是聂军。” 韩冰冰依然不说话,继续吃糖葫芦。 雷萌萌想了想,将吃的全抓在左手,然后按开接听键:“喂,冰冰跟我在吃小吃,没空理你,别再打来了,乖哈。” 然后不等对方说话,就把手机挂了,顺便关机,扔进韩冰冰手提包里。 两人继续边行边吃。 等到吃不下了,两人这才想到回转,不过却不是回家,而是想继续去哪个地方接着玩。 雷萌萌正在想着到底去哪玩,突然一愣:“咦,那些人是干嘛的?怎么往我们这走?” 韩冰冰顺着她的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有一大男人朝这靠近,而领头的那一个,似曾相识……待走得近了,她才认出:那是王淮! “咦,他们手里还拿着东西,什么玩意儿?”夜里,雷萌萌看得不是很清楚,咬着糖葫芦问。 “走!”韩冰冰的心已经停住了跳动,拉着雷萌萌的 手,疯狂往回跑。 ☆、第三十章【倒V】 一帮男人,如一群老鹰追着两只小鸡,胸有成竹。很快,就追上了。雷萌萌这时也看清楚了:他们手里拿的,是铁棍或砍刀。糖葫芦卡在喉咙里,再吞不下去。 “唰”地亮出手中的砍刀,王淮笑:“当年没把你一起杀了,是我不对,sorry啊,我今天补回来。” 韩冰冰已经快无法呼吸,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是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她狠命推开雷萌萌:“你先走!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快走!” 雷萌萌自然不肯答应,壮着胆子挺挺胸:“开什么玩笑?我像这么不讲义气的人么!” “good!”王淮大笑,“很好,很义气,我喜欢。跟当年那个女孩一模一样呢!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有魅力啊,连女人都一个个这么护着你,让我这个男人真是……唉真是怎么舍得一刀杀了你呢?” 边笑着,边拿着砍刀缓缓走过来,作势要一刀刀慢慢砍。 两个女孩此时紧紧拉着彼此的手,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她们发现除了祈祷,没有任何的办法。 “嘎——”的一声,一辆小汽车快速冲过来,接连撞翻好几个人,直冲到韩冰冰和雷萌萌身边。韩冰冰这才认出是聂军的座驾。 “上车!”车窗门打开,聂军伸出头,第一次紧张得面部绷紧。 韩冰冰和雷萌萌这才反应过来,去拉车门,只是这时两人早已吓得手脚都软了,手上哪里还有什么力气,颤抖着手好不容易打开车门,已经不知道怎么爬上车了。 正在磨蹭,王淮他们也已经反应过来,拿着刀就扑了过来。 韩冰冰眼见后面明晃晃的砍刀快要砍来,一咬牙,用尽全力将雷萌萌推上车,然后“砰”地关上车门:“走!” 聂军在驾驶座看得心惊胆战:一把刀已经快要刺到韩冰冰。 “妈的!”他大骂一声,操起车里寓意幸运的工艺品,推开车门,狠狠一下砸在最靠近韩冰冰那人的头上,“敢动我的女人!啊——” 话未说完,一个人已经赶上来,一刀已经砍到他背上。他痛苦皱眉,回身一脚,将那人踢开。而这时,更多的人也已赶到,无数的刀盖过来,明晃晃的刺眼。 聂军一把将韩冰冰拖过来,用身体护着,然后将她一把推进驾驶座:“开车走!啊——” 又是一刀。 紧接着,很多刀。刀刀都砍在他身上。而他用身体护着驾驶室开着的窗户,不肯让刀子刺进去。 “快走啊——”他趴在车上,用尽全力喊。 车内的两个女人早已吓得手脚冰凉 。韩冰冰脑里“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几年前……脑袋一激灵,一咬牙,狠命一踩油门。 “嘟——”小汽车呼啸而起,横冲直撞,冲了出去。 寂静的房子里。 一个比房子更寂寞的女子,就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不动,不哭也不说话。 轻掩上房门,吴小迟、白纯跟韩父轻轻下楼。而韩松,这两天似乎苍老了很多,连头上都有了些微的白头发。 他无奈告诉吴小迟和白纯,从那夜回来后,韩冰冰就是这样了,跟当年那个女孩去世时的反应一模一样。韩松给她请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来家做专门治疗,也没有任何疗效,她就是不说话,也不注意医生的任何行为,完全就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外界做任何交流。 而她说过唯一的话,就是在睡梦里。她在床上做到疲倦至睡去时,会在睡梦里重复念叨一句话“我一定要告他到底”。 韩松深深叹气。他知道,王淮的暗杀只怕还会有下次。毕竟,几年前那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目击证人,已经算是一桩无头公案。但是现在这个案件是新鲜出炉的,聂军死后警察肯定会调查,而韩冰冰和雷萌萌自然是最好的目击证人,王淮绝对不会放过她们。所以,他把女儿看在房间里,一步都不敢让她出门,就连心理医生都只敢请回家。 从韩家告辞出来,吴小迟思索良久,对白纯说:“我想去趟北京。” 白纯问过吴小迟为什么要去北京,吴小迟不肯说,依然是那句“以后告诉你”,于是她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而是乖乖点头。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了一些薄如轻纱的隔阂……有时候情人间很奇怪,只要有了一点小秘密,就会产生隔阂感。这种隔阂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如影随形。或许,是因为情人就该是最亲的吧,当我们亲密无间的感觉遭到破坏,我们就无法再有最初一百分的幸福感了。 经过了那么多,白纯已经不会再傻乎乎去开口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说白,反而没了感觉吧。所以她干脆抛开跟吴小迟的这件事,去做自己的事。 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去了聂军的追悼会。 因为聂军的死是意外,所以并没有立刻下葬,但是不影响开追悼会。追悼会上,有旧时的同学,他们有的是聂军以前的兄弟,有的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见到白纯也并不奇怪,都是老同学,一起坐下来聊了很多。白纯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大学毕业后就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如今事业家庭都渐入佳境了。唯有自己,出去 读了个研究生,所谓的海归博士,却还是在漂浮,甚至连别人问自己在哪里工作,都不好回答。自从上次从大卖场离职,不是没找过工作,但工作大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总是没有合心的。更何况,她原本对自己的专业就不是很感冒——MBA,说起来好听,海归的工商管理博士,可是那又如何?以她的个性,真的适合做管理么?呵,连小迟都不会相信吧。 从聂军家回来后,不自觉去了A大,那是大学时的校园,那里有自己最珍贵的一段时间吧。大学,是一个人开始独立的地方,也是一个人开始大胆展示自我的地方。而之后的英国大学,也许是去时动机本来就不单纯吧,加上课程非常紧张,似乎那几年都是只负壳的蜗牛,苦苦爬行,毫无快乐可言。所以,A大对于白纯而言,是一个不可取代的地方。 校园里的油桐花开了。很难得,七月份还有晚开的油桐花。想起以前在油桐花下跟聂军的往昔,虽然短暂,却怎能说不甜蜜呢? 油桐花,花语:情窦初开,最初的爱。 摘下一朵油桐花,拢在指间,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又回到十九岁的年纪……路还很长,对未来充满幻想,理想在远处召唤,伴着钢琴的琴声。 吴小迟在北京找华啸传媒总公司并不难,百度地图加热线电话,很快就搞定。然而,等她走进公司办公楼,楼下的接待小姐就告诉她老总不在公司,出远门了。 吴小迟对一些势利的嘴脸看得多了,就亮出当日吴啸坤给的名片:“是你们董事长让我来找他们,可以么?” “对不起,这位小姐,我们董事长真的出远门了,走前还特地嘱咐我们,如果有人找他,可以转见我们董事长秘书。请问您要见吗?”接待小姐有些为难。 吴小迟僵住。谁要见什么秘书?她是要亲自见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无奈,拨通名片上的手机号。 随着“嘟——嘟——”的声音,心被紧紧提起。唯恐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电话接通,潇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人到中年的和蔼。就是这小小的一丝和蔼,让吴小迟的泪差点涌了出来。 “哪位?”成功的男人,连提问都是从容的。 “啊,我是吴……呃,我是那天在地铁口卖唱的女孩,那天您给我们名片,说随时可以找您。我想问下……您……去哪了?” “啊,我来A省了,有个老朋友电话我过来,呵呵,你有什么事么?”和蔼可亲里,居然有点爸爸的味道。 “唔……没。我……我去A省找您可以么 ?请问您下榻在哪间酒店?我尽快去找您。”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要见面才好说吧。 “呵呵,我在宁国路海会花园韩府。” ☆、第三十一章 宁国路,海会花园,韩府,是韩松的府上。 等吴小迟焦急地赶到韩府的时候,韩松正在跟吴啸坤喝酒,屏退旁人,没有洋意的Lafite,没有象征尊贵的高脚酒杯,一人一瓶二锅头,几碟花生米和卤菜,一人一个最老式的白瓷小酒杯,吃一口菜,咪一口酒,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两个人在北大校园男生寝室,偷偷喝酒。 “不要对付他们!”吴小迟急冲冲跨进韩府客厅,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是熟客,韩府下人知道在小姐这样的非常时期大老板对她几个朋友的看重,所以当她急冲冲不等她回报就往里走的时候,并没有阻拦。 是以,韩松与吴啸坤看到吴小迟时,都是一脸错愕。继而,韩松最先反应过来:“是小迟啊。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唔,冰冰在楼上。” “小迟?小迟……”吴啸坤握着酒杯的手顿住,皱眉思索。这个名字,似乎很熟,似乎……是记忆里最贴近自己的名字之一? 吴小迟气喘吁吁,看看韩松,又看看吴啸坤,最终,目光定在吴啸坤身上,一时间,痴了…… “噢,这位是我的老同学。”韩松向吴小迟半介绍半解释了一句,并不打算详讲。毕竟,他跟吴啸坤的恩怨情仇,不可为外人道。 老同学?吴小迟呆在那。这是怎么回事?她一听说吴啸坤来了韩府,就急冲冲赶了回来,唯恐他伤害韩冰冰。可是,怎么他跟大老板会是老同学?这么说,他来韩府竟不是找碴,而是叙旧?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是老朋友,怎么他的女婿又会向韩冰冰下杀手? 无数个问题,当吴小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吴啸坤看着面前这个发呆的女子,媚眼似曾相识……小迟,小迟?小迟…… “我……我先上去看冰冰了。”吴小迟终于开口,说。她想,此时的她需要静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而不是在人家家里掀自己的家丑。 说罢,转身上楼。 “慢着!”一声发抖的喝止。随即,吴啸坤站了起来,连声音带握着酒杯的手都发抖了,“你,你叫什么?” 吴小迟没有回身,只是僵在那。 韩松注意到了老同学的不对劲,有些诧异,也站了起来。 一时间,韩府大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唯一能听见的,是彼此的呼吸。吴小迟和吴啸坤的呼吸都很重,越来越急促……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你……你是……”吴啸坤的声音发抖。 “我叫小迟,迟迟不归的 迟。”吴小迟终于转回头,眼泪滑落,“我姓吴。” “叮!叮叮……”吴啸坤手中的小酒杯掉落,在地上打着旋儿。而吴啸坤,已经有些无法支撑地扶着桌子。 吴小迟高昂着头,沉默地看着对面的男子,那个原本该与“父亲”这个词重合的男子。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里都是很是五味陈杂……隔了二十年的时间,原来,连最亲的人,都不再熟悉呢。 吴小迟的泪静静地流,无休无止。吴啸坤蹙眉,疼惜地伸出手去,渐渐走近,终于,抚上她的脸庞…… 有些发抖的手在带泪的脸上摸着……这张脸依然年轻,有着自己年轻时的倔强呢,可是,却不再是小时候天真稚拙的样子。记忆中的这张脸,还是个孩子,天真未琢,仰头望着自己:“小迟不要生活费,小迟要爸爸。” “我不要生活费,我要爸爸,我不要生活费!我不要!”小孩稚嫩的嗓音,撕扯心肺的哭喊,穿过二十年,从耳边重又响起……吴啸坤的眼镜被眼泪的雾气蒙住,渐渐看不清女儿的样子,只是摩挲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存在。 吴小迟此刻已然哭到哽咽出声。 吴啸坤心疼地将女儿一把搂在怀里,紧紧抱住,两行泪自眼镜后流了出来…… 吴小迟在吴啸坤的怀里痛哭,眼泪大把大把浸透他的名牌衬衫。 一旁的韩松此此刻已然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想起自己与吴啸坤一路的家庭婚姻,一声叹息,将酒杯中的白酒饮尽。然后,默默退出,将客厅的门掩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小迟终于哭够了,推开吴啸坤,深呼吸,说:“不好意思,把您的名牌衣服弄脏了。” 吴啸坤的心如被针扎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女儿,苦涩笑:“衣服脏了可以扔。” “女儿也可以扔。”故作冷漠地丢出来一句这个话,吴小迟已捂嘴再度哽咽。这一刻她突然很希望自己是韩冰冰,能做到那般面不改色的冷漠。那样,就不用这样不争气地一哭再哭。 吴啸坤心口一窒,被女儿这样的话刺得僵在那,半天,又将女儿搂进怀里:“是爸爸不好,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 二十年后,“爸爸”这个词,再度将吴小迟那点故作的冷漠击溃。而她又想起另一个女孩的存在,苦涩难言:“你早就不要我了,你是别人的爸爸……你是别人的爸爸……” 她只有他一个爸爸,他却不止她一个女儿。而那个女儿,理所当然地跟他住在一起、享受着一切女儿该得到的关爱与特权 吧。而此刻,那个女儿的老公正利用吴啸坤女婿的身份,左右着善恶是非,甚至草菅人命! 终于想起自己找吴啸坤的目的。吴小迟推开吴啸坤,擦擦眼泪,正色说:“我这次找你,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是求你一件事。” 吴啸坤愕然:“什么事?” “我想请你出面管好你的女婿,让他不要再动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有钱人财大势大,我们惹不起。所以我们不打算再追究了,只希望你们不要再杀人,放人一条生路。”吴小迟感觉到一团火被憋在胸腔。 吴啸坤用手指擦擦眼泪,依然看不清,摘下眼镜胡乱擦了两下,重新戴上:“谁是你朋友?” “韩冰冰和雷萌萌。就是你女婿现在要追杀的两个女孩,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 一个星期后,吴啸坤与白纯一起来到机场。送行的,是韩松和吴小迟。 “一路顺风。”吴小迟努力笑笑,抱了抱白纯。 “嗯。”白纯温和笑,笑有些软。拥抱的瞬间,她附耳到吴小迟耳边,“等我回来。” 吴小迟一怔,心一扯,依然挤出一个微笑:“好。” 一旁的韩松看着这两个女孩子,但笑不语, 吴啸坤看着老友,眼神里有些询问的意思。 韩松叹了口气,摊摊手,没有说。 吴啸坤略皱了皱眉,也没有问。只是拍了拍韩松的肩膀:“那我走了。有些事,就拜托了。” 韩松自然知道他要拜托的事是什么,笑笑,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放心吧,老同学。” 这次,其实是韩松约吴啸坤来的。理由跟吴小迟找吴啸坤的理由一样,希望他让女婿收手,这件事就此平息。 吴啸坤其实一直对自己的这个的女婿也是苦恼之极,作为一个有学历有实力真正白手起家的老总,他是看不起王淮这样华而不实的小混混的,奈何自己女儿拼死拼活的要喜欢,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想办法培植王淮。而这两年在他的悉心培养下,王淮也确实乖了很多,也渐渐看起来走了正道。这次跟韩冰冰的事也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收到消息后立马就出面制止,并直接飞来A省——这次的事涉及聂军的人命,他不亲自出马只怕摆不平。所以当老朋友提出和解要求时,他自然一口应承。其实,人到了这个年龄、这个位置,都是不愿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折福折寿的。 老友见面,两人喝的一塌糊涂,都是一身无奈。然后,就遇到了闯进来的吴小迟…… 后来,吴啸坤自然顺势答应了吴小迟的要求, 并且向吴小迟提出让她和白纯入驻自己传媒公司的事。 吴小迟没有答应,却在两天之后推荐了白纯。 最终,白纯跟吴啸坤去北京,而吴小迟,坚持不肯随行。 飞机临近起飞。 吴小迟突然走到吴啸坤身边,约他去一边谈谈。 到了机场角落,吴小迟掏出一张银行卡,面无表情:“这卡里是三十万,十万是还你的。还有二十万是给白纯的,你帮我收着,慢慢给她。” 吴啸坤如被蛰了一下:“什么?” “你给我的十万抚养费,中间妈妈做手术时我动过,现在补回来了。我还给你。另外二十万,我知道新人起步难,白纯刚做这一行,肯定很多辛苦,你就把这些钱分加到她是薪水里,让她在那边日子好过点。反正你知道怎么做的,看着办吧。尽量让她少吃点苦。” 半天,吴啸坤艰难地问:“你妈妈做什么手术?现在……好些了么?” “这跟你没关系。你放心我们很好。”吴小迟快速说。 吴啸坤一滞。 又半天,苦笑:“你哪来这么多钱?还是自己收着吧,女孩子留点钱防身,我这有,那丫头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我照应着。” “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的。”吴小迟的手依然不收回。 吴啸坤看着递到眼前的银行卡,再度苦笑:“你哪来的钱?” 吴小迟有些想学韩冰冰的冷笑,只是却冷笑不出来,只是昂着头说:“写小说挣的。” “你写小说?”吴啸坤眼睛里有了些微的光芒,“已经写到能挣这么多了?这样,你跟我去北京吧,我帮你安排出版、宣传和拍影视剧。” 吴小迟笑了,不是冷笑,而是苍白的笑。 “你安排不了。我的是百合小说。就是……女人跟女人恋爱的小说。” 吴啸坤一僵:“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讨厌男人。” 远远地,韩松看着吴小迟和吴啸坤,摇摇头。 从飞机场回来,吴啸坤一边开车,一边淡淡问吴小迟:“你刚才跟你爸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把他以前给我的抚养费还他了。”吴小迟也淡淡说。 韩松笑笑,没再说话。 只有做父亲的人知道:父亲对女儿的抚养费可以还,对女儿的爱与牵挂却还不了啊……吴啸坤走前特别拜托韩松的,就是让韩松帮他照顾好吴小迟,晋升也好、日常照顾也好,总之,要多为他尽点心。而他开出的报答条件,也很诱人——让旗 下的某当红巨星零费用给大卖场签了两年的代言。 父爱如山,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或许,作为父亲,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吧。韩松一边开车一边想。 然而,当他回到韩宅,却发现自己也来不及说了——韩冰冰走了。 桌上,只留下一张便条:“我走了,是安全的。” 打电话,已是关机。 作者有话要说:上部,完。 今天三更。 多谢支持,敬请期待:) ☆、第三十二章 三年后。 吴小迟坐在电脑前,微笑着看视频。 视频里,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抱着吉他,边弹边唱。原创的歌词、原创的音乐,以及有品味的打扮,无不彰显着这个歌者的身份——在娱乐圈,这个歌手绝对与众不同,因为她不止才华横溢,更有着超高的学历。用著名乐评人高小松的话说:白纯,是歌坛的一个异数。 拥有着MBA之后的博士头衔,却年纪轻轻,又有着绝美的容颜和绝高的音乐天赋……这样的女子,不管是从噱头,还是从实力,想不红都难。从一开始,就有很多乐坛前辈给她背书,断定她在五年内就可跻身一线歌坛,十年之后必定是华啸当家一姐,并能引领一代歌潮。 那些乐精们的眼光是犀利的,短短三年间,白纯已经红遍了大江南北,一个个后援会、粉丝会,从网上到网下,如雨后春笋。而她甚至开了一个先河,那就是家长竟然不反对孩子崇拜她,甚至,以孩子是她的粉丝为荣。原因是:他们认为白纯身上发扬的都是正面影响,对比其他俗不可耐的明星,自己的孩子跟着她,放心。白纯,人如其名。 当然,也有人会中伤她,说她什么清纯与清高是装出来的之类,甚至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详细吐槽她多阴险……每次在公开网址看到这样的评论或“知情者”,吴小迟都会莫名火气,回帖痛斥。虽然知道人红是非多,有嫉妒的,有同行相陷害的,很正常,但看到人家往白纯身上泼脏水,还是很不爽。虽然知道自己驳斥谣言的帖子不算什么,也知道白纯粉丝众多不差自己一个,但是还是忍不住每次都跳出来维护白纯。有时想想,近三十岁的人了,还在网上跟人掐架,有些可笑。但事情若涉及白纯,却总是忍不了。 这次的视频下照例有几句骂声,有些郁闷地发好多条评论,盖掉那些脏水。然后叹了口气,打开WORD文档,开始码字。 这些年,如果没有文字,吴小迟不知道怎么活呢。或许,早就被思念淹死了吧?吴小迟苦笑。 两个小时过去,一章搞定。潇洒地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然后是轻松地发表、看评论,有兴致时照例跟文下的读者聊聊天。不经意,会在评论里找“雪”的名字。只是,“雪”出现得越来越少了。 吴小迟叹了口气。大概小白最近又忙了吧?是啊,忙到自己的事都做不完,哪里还有时间来看什么小说? 顺着友情链接,点到了“梅”的专栏。看着最近更新的时间,是三分钟前,微笑。 吴小迟以前在幽谷网是只写小说不看小说的,或者说,从她自己开 始写文章起,她就很少看其他人的小说了。在她看来,小说就是故事,当自己已经开始编织自己的故事,那别人的故事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所以,空闲时间她从来只看古文和唐诗宋词元曲,毕竟,这些文字才是真的美到极致,经得起时间打磨的。 然而,现在却是每天要看小说的。看梅的小说。 梅,自然就是韩冰冰。自从那年王淮事件韩冰冰灰心离开后,众人已经联系不到她了。她关了手机,换了QQ,切断了一切联系方式,只是每过两个星期会给韩松打个电话,告诉他她还活着,然后,不等对方再问其他,就挂掉。手机号显示是:未标记。 这样彻底的失踪,让韩松无可奈何,唯一可自、慰的就是女儿还或者。而吴小迟作为朋友,更是连她的死活都未被告知。还好,吴小迟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是韩冰冰在网上的家。而果如吴小迟所料,韩冰冰确实没有抛弃这里。于是,吴小迟习惯了在这里等她……不管韩冰冰身在哪里,每天晚上,她都会化身为梅,在这里说着她的故事。 第一次吴小迟给韩冰冰留言时,韩冰冰没有回复。吴小迟不气馁,第二天继续留,依然没被回复。于是第三天,第四天……终于,在第三十七天的时候,韩冰冰回:“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会如何?” 吴小迟笑,回:“我知道你会一直在这里。” “为何?” “因为习惯讲故事的人,有一天不让她讲故事,她会活不下去的。你我都清楚。”而幽谷网,是网上唯一一个已成系统的百合网站。想写百合故事,肯定会选择这里。 “也许……我换了笔名呢?”依然在幽谷网,却换掉笔名。这样,我知道你陌上花开迟,你却再找不到谁是我。 “你不会。”吴小迟在电脑前微笑,“每一个ID都有生命,你我都懂。” 是的,你我都懂。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以文为魂,安放生命。 韩冰冰没有再说其他,而是打了个微笑。 吴小迟也笑,打:“你好,梅。我是陌上花开迟。” 那日的对话,被幽谷网的百合粉们传得加油添醋,很多人都说陌上开始出手了,哇陌上网上首度出手哎,而且是零距离可观看的剧场版!看来是梅上次留QQ号引起的后续反应哦。 于是众人又想其以前流传的陌上花开迟、梅与霸气侧漏的3P狗血,纷纷跑去霸气侧漏那打报告,然后看热闹不怕事大地等着霸气侧漏的横刀夺爱,只是,霸气侧漏完全无视这个消息,什么都没说,只安安静静折腾她的文。 如此,已是三年。 吴小迟看完梅的新章,估计她今日的心态还平和,便不多语,只在下面回复了句:晚安:) 同时,在自己的文下,也看到一条最新评论,是梅的:晚安:) 彼此安好,便是晴天。 吴小迟微笑,关电脑,洗澡。 刚从卫生间淋雨出来,就接到雷萌萌的电话:“小迟啊,你在哪啊,出来哈!” 吴小迟无奈:“大小姐,这么晚了我能在哪啊?当然是在家里准备睡觉啊。你在干吗?不睡了?” 电话那头好多杂音,依稀有各种女人的嗲声、笑声,还有音乐的声音。雷萌萌在杂音里扯着嗓门喊:“喂!喂?喂!哎呀听不清啦!我跟你说,你不要睡觉!不许睡觉!出来陪我!我在蜂窝酒吧!你马上过来!” 蜂窝是A城最大的女同酒吧。说是酒吧,其实还有舞厅,是一个极尽疯狂的地方,在90后里知名度很广。 吴小迟在人影乱撞的蜂窝里,左避右闪好不容易找到在人群里狂舞的雷萌萌,一把把她往外扯:“走啦!跟我回家!” “干嘛?”雷萌萌用力甩扯,发现是吴小迟,喊,“你来啦?一起跳啊!” 舞厅里各种声音,喧嚣至极。吴小迟只好也提高嗓子喊:“跳什么跳啊,大半夜啦,回家吧!” “不要!我要跳!”雷萌萌喊,“今晚是周末,竞选蜂王哦!” 吴小迟懂她的意思。她以前就跟吴小迟说起过蜂窝,这个地方很会做生意,很能抓住年轻人的心态,取名蜂窝,每个周末都会飙舞,然后选出一位蜂王,让其出尽风头。如今玩酒吧舞厅的都是都是90后,一个个都是只做第一不做第二的主,谁不想做蜂窝里至高无上的女王!所以,每到周末这里尤其热闹,也因着这个传统,蜂窝之名很快被传开。 吴小迟看看雷萌萌,再看看不远处舞池中心几个尽情狂舞的女孩,一扯雷萌萌:“走啦!这里都是90后的小妹妹,你老胳膊老腿的,怎么跳得过人家!” 说罢,再不顾吴小迟的反对,死拖活拽把雷萌萌给拽了出来。 不远处舞得最HIGH的一个女孩见雷萌萌被拽走,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朝雷萌萌打唿哨:“哟,阿姨走了呀!哈,早让你认输你还不认,现在自己打嘴巴了吧!” 原来,雷萌萌之前跟这个女孩打赌,今晚看谁拿到蜂王。 被那小姑娘一挤兑,雷萌萌当然受不了,卯足劲又要往里冲。吴小迟一把抓住:“哎呀跟个小孩子置什么气!走啦 !” “妹的!她骂我阿姨!”雷萌萌不服,硬要回去。 “你本来就是人家阿姨!”吴小迟狠命把她往回拽,“人比你小十来岁,你说是不是阿姨嘛!” 两人这样拉拉扯扯,雷萌萌又是刚刚舞得很耗体力的,一个没留神,“嘎嘣”把腰给扭了,疼得雷萌萌抓着吴小迟直蹦。 那边那女孩早笑开了:“阿姨小心您的腰!您还是回家带孩子吧!” “你妹!哎呦……”雷萌萌气得按着腰就要冲上去厮杀。 吴小迟没法,也跟了上去。 “你刚叫我什么?”雷萌萌走到那女孩身边,问。 那女孩眼睛都不眨:“阿姨!” “啪”一耳光,甩在那女孩脸上:“阿姨阿姨!那你阿姨我今天就代替你妈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要懂礼貌知道吗!” 吴小迟想按住雷萌萌的手已经来不及。当然,她似乎……也不怎么想按。 那个女孩被打得一愣,继而哭着跑了:“TONY——” 吴小迟扯了扯雷萌萌的衣角:“人哭回家喊妈妈去了,咱也回家吧。” 雷萌萌耸耸肩:“真是,今晚横了一晚上,原来也就是打一巴掌就哭的主。唉,现在的孩子啊。” “是啊,知道人家是孩子还跟人计较。人小,叫你一声阿姨也不为过。”吴小迟一边说,一边扶着雷萌萌往回走。 雷萌萌撇嘴:“什么小孩子,也十□了好不好!过了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连未成年人保护法都不给她面子呢!” “好好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一个大肉柱子拦住了去路。两人揉揉眼睛,翻眼往上看,才发现是一个身形极度壮硕的女孩。那女孩很高,也很很很胖。 挽着那女孩胳膊的,正是刚刚被雷萌萌扇哭的90后女孩,女孩此时更哭得楚楚可怜,一指雷萌萌:“就是她打我的!” 雷萌萌和吴小迟互看一眼,僵住。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刚打这么嚣张一漂亮小P,怎么没看看她后面的T啊!这一刻,雷萌萌想哭的心都有。 十分钟后,两人出了蜂窝。 雷萌萌用手指梳了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妹的!长那么大个,打架居然揪头发!” 吴小迟耸耸肩:“人家只是长得大,实际还是个小女孩呢。” “你还说!”雷萌萌瞪了吴小迟一眼,“早帮忙就不用弄坏我的发型了。” 吴小迟扯了扯嘴角:“本来就懒得帮忙 ,只是看你们揪头发扯衣服的撕来撕去,实在不雅。”边说,边把雷萌萌被撕破的肩膀那一块往上捂捂。 雷萌萌扁嘴,意兴阑珊:“还是你年轻,还那么能打,一上去都直接把那孩子撂倒了。” “老大,我就比你小几个月啊!”吴小迟无奈,“再说我一直都能打好吧,你一直都不能打好不好。这跟年龄没关系。” 雷萌萌似乎完全没听进吴小迟的话,只顾自叹气:“过了今晚,我就……三十了。” 吴小迟一愣。继而,心里一抖。今天是雷萌萌生日她知道,却没想过是二十九岁的生日…… 雷萌萌又叹了口气,自顾自坐到路边一台阶上,再度长吁了一口气,望着月亮:“三十。” 三十岁,对每个女人来说,都……可怕吧。 有时候,苍老的不是真正的日期,而是一个界定、一个划分。就像,昨天二十九,跟今天三十,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即便你自己感觉没什么不同,旁人看你的眼睛也不一样。 三十岁的女人。三十岁还依然独身的女人。 “我好想她啊。”雷萌萌望着月亮,声音忽然变得很软。 ☆、第三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说好三更,最后晚上被朋友拉出去玩了,非常抱歉。鞠躬…… 还好,昨天的两章比较长,如果分成短章的话,也有三章的量(好吧我承认我在找理由~~~~(>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