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个小僵尸》作者：黄三狩 文案 破产“负二代”一不小心偷了个身高六寸的小僵尸回来。 “浩哥哥，要洗白白！” “浩哥哥，擦香香！” “浩哥哥，……” 负二代气急败坏，小僵尸这么萌是犯法的！ 算了，看在他会撒娇，还会买古董的份上，先勉为其难地养着吧。 毕竟除了吸点血，好像也没别的缺点了。 不过——看着陡然长到自己耳朵边的“大”僵尸，负二代目瞪口呆。 说好的迷你小香猪呢？养着养着怎么变大黑猪了？！ 唐小小：你tm这是什么破比喻？！ 内容标签： 甜文 现代架空 爽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贝浩然唐小小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截胡 孔双文迷迷瞪瞪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又狠狠转了几下脑袋，整个人才略清醒了些。此刻才下午四五点，火车走廊里就亮起了灯，窗外的景色如灰影般略过，天上的层层铅云，却因为体积庞大，显得岿然不动。 尽管外面寒冷到不近人情，卧铺车厢里却暖如春季，孔双文甚至睡出了满头汗水。 听着外面传来的尖叫与喝骂，他拿帕子揩了揩汗，下意识问了一句：“小贝，外面怎么回事？” 结果抬头一看，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 孔双文生得白净瘦削，一时没找到手下，眼中闪过的失措顿时让他显得有些柔弱可欺。然而，当他顺手戴上放在枕头边的金丝眼镜时，那丝软弱便被锋利遮掩了。 他穿鞋下床，想亲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头才扎下根儿，根本来不及破土，门就从外面开了，一缕新鲜的凉风顺着打开的缝钻了进来，让孔双文憋闷的胸口好受了很多。 “诶，别关，继续开着。”孔双文伸手说了一句。 然而那人还是啪的一声，将车厢门关了个死紧。 “你……”孔双文只好指着对方，不知道这是来哪出？又是谁给谁发工资？ “嘘！”外面天色昏暗，车厢内又没开灯，只有走廊的灯好不容易偷渡了点光进来，贝浩然在半暗半明的光线中，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然后低语道，“警察在抓人。” 孔双文面无表情：“抓谁？扒手？” “不是。”贝浩然坐在床上，向后一靠，把两片锋利的薄唇藏在阴影里，“警察说有人走私，抓了好几个人，但我看——” “什么？”孔双文突然眉心一跳，忽略了鼻间闻到的土腥味儿。 “我看，那几个人不像是走私犯，倒像是盗墓贼。警察抓人的时候我全看见了，有个袋子里全是铲子和钢管，铲子上还带着土。”贝浩然猝不及防地说，“小老板，你说，他们是怎么混上来的？” “我怎么知道？”孔双文有些恼怒，“你也是，明知道警察抓人，还凑上去看热闹，万一被误伤，难道还要我照顾你？” “是，小老板，我错了。”贝浩然立马认错，脱了鞋，整个人躲到了被窝里。 “下次还是别听老爷子的坐火车了，飞机快不说，也没这么多突发事件……”孔双文念叨了一会儿，安静了，等外面的动静彻底消失后，他才拿着打火机和香烟出去，“我出去透透气，太闷了。” 贝浩然在被子里唔了一声，有点将睡未睡的迷糊劲儿。 孔双文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觉得对方有点心大，就这么会儿，竟然快睡着了。 等车厢门一关，贝浩然立马睁开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将门打了反锁，从贴身衣物里，慢慢掏出一个长约六寸的木头盒子。盒子不轻，细细一捻，还有尘土落到指缝。贝浩然来不及鉴赏，赶紧翻出自己的行李箱，用换下来的棉衣将盒子裹住，塞进箱子最里面。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贝浩然一顿，伏下身子藏到了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贝浩然咬牙，慢慢闭上了眼睛。 “鞋带怎么松了？好险，差点绊了一跤……”车厢门口的女声自言自语道，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贝浩然轻呼一口气，猫着腰，将行李箱慢慢合上，推到了卧铺底下。 然后，他才躺回去，右手伸长，咔哒一声，将反锁解开了。 窗外的天色已然完全暗下了，一丝星子也见不到。风和严寒被火车的哐哐声挡在另一个次元，突破不进来。贝浩然盯着天花板，这才完完全全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竟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 刚刚，他被一股尿意憋醒，脚步虚浮地去了厕所，在门外跺脚等了一会儿，才见有人慌慌张张地开门出来。 “没素质！”贝浩然随口骂了一句，也不大声，纯粹是骂给自己听的。 结果被北风一吹，不小心钻到了那人耳朵里。 “你说什么？”那人猛地回过头来，脖子折成一个刁钻的角度，眉宇间的煞气直接到亮出了兵刃。 贝浩然被冷风和煞气一激，清醒过来，多年来的躲债生涯告诉他，这人十分不好惹。可独属于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的自尊，又不同意他卑躬屈膝。于是，两者中和了一下，贝浩然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走进厕所蹲了下来，把原本的小厕变成了大厕。 刚刚他在外面等了三分多钟，没听到水声，便以为里面的人是个上厕所不冲的烂人。没想到多嘴撒了句气，却给自己惹来个麻烦。 贝浩然暗自思忖，只希望那人的耐心比脾气更差，等他开门时，不在了就好。 结果厕所上到一半，他就听到了动静，门外脚步声迭起，警察的威喝喊出了让人尿频的架势。 贝浩然赶紧提裤子开门，出去看热闹，正好见到三四个打扮得像是进城务工的农民被警察控制了起来。其中一个被顶到了车窗上，头抵着冰冷的玻璃，手上铐着手铐，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穷途末路了都还在拼死挣扎。 警察冲上去给了对方一枪托，贝浩然这才注意到，地上竟然有掉落的枪支，翻开的袋子里，还露出了带土的铲子。 我的乖乖，这是从哪儿来的凶徒？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带上车的？ 贝浩然又惊又惧，虽然他也算活得不平凡，可生活中，还真没见过有人动枪。就在他走神时，有个温温柔柔的女警官正在安抚乘客：“……请大家不要惊慌，人民警察有义务也有能力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 警察正好押着犯人经过，刚刚还拼死挣扎的那个人，迎面啐了女警一口，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 “……操他妈的！揍他！” “太猖狂了！谁给他的胆子？” “不要脸，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警察美女，扇他两耳光！” 这个举动惹得乘客和警察群情激愤，贝浩然却是心头一跳，这个人，便是刚刚在厕所门口被他骂没素质的那位。想不到个性竟然如此横，连警察都不怕。 贝浩然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中途一转，看到了那些赃物袋子上的黄土印。 也不知是那位神仙恰好路过，给了他一场醍醐灌顶，福至心灵（若干年后，贝浩然想起这事，隐约觉得，可能是月老干的）。贝浩然双目圆睁，趁众人看热闹的空档，又悄悄摸回了厕所。 他想了想，毫不迟疑把水箱盖给掀开了。 透明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水纹，长了蔓与霉的水箱里空无一物。 难道是我想错了？贝浩然自我怀疑了一秒，又将目光投向了头顶的通风口。 五分钟后，他低头弓背，走出了厕所，顺手把撕下来的塑料包裹塞进了垃圾桶。经过走廊时，正好听到有父母教训小孩儿：“玩这么久手机，你小心以后驼背眼瞎，再也抬不起头来……咯，你看，刚刚过去那位哥哥就是玩手机玩久了！” 贝浩然一个趔趄，左脚绊右脚，差点害自己跌倒。他赶紧加快脚步，回到车厢，关紧了车厢门。 …… 孔双文拿着东西出来，溜达到了吸烟点，几个大男人正聚在那儿吞云吐雾，带着一丝隐秘的激动聊着刚刚发生的大事。孔双文靠在一边听着，不说一句话，像是进错ktv包间的陌生人。 有人见他手上烟好，多嘴搭了句讪：“兄弟，刚刚还真是吓人哈，想不到，还有人带枪上来。这到底是怎么过的安检？” 孔双文吐了口气，在烟雾中淡淡道：“很难吗？这趟车沿途经过小站点有六个，小地方，安检没那么严。再说，他们既然能拿枪上来，火车站里，也未必没有他们的人。”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唬人，但细想，也有些道理。如果真有内应，带这些东西上车，那自然有漏洞可钻。毕竟，所有的防护制度，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安全。 “那他们又怎么会被抓住呢？”有个团脸大叔给孔双文递了根烟，“我就在那截车厢，除了有个人凶神恶煞有些不正常，其他几个人老实巴交得很，而且，他们还是分散坐的，你们说，警察是怎么知道的？” 孔双文没接烟，反而反手将自己的烟给戳熄了。 他掸了掸身上落下的烟灰：“有人接应，自然就有人告密。这伙人胆子这么大，牵扯肯定很深。参与的人一多，各人有各人的利益，递刀子和捅刀子的事还会少么？各位，我困了，先回车厢了。” 孔双文悄无声息地来，莫测高深地走，真正地没带走一片云彩。 他想，刀尖上舔血，提着人头活命，也莫过如此了。幸好老爷子有远见，早早地金盆洗手，离了这一行。不然，如今他又怎能隔岸观火，说这些风凉话呢？ 不远处，吸烟点的男人们换了个话题，议论着刚刚出现过的年轻人，好些人惋惜，没有换到一根好烟抽。 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有人虎着脸从厕所里冲了出来，砰的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那声音里，倒是有许许多多的气急败坏。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新文新气象，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哟！担待一下本人日更一章的蜗牛速度。（这一本，攻出来得早吧？哈哈哈哈哈……） 第2章 木盒子 贝浩然和孔双文相安无事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人就到了鹿城。 鹿城是孔家大本营，下了车，便万事不用担心了。 来接他们的，是孔家在古玩城的大掌柜，当然，按现在的说法，得叫经理。 “小老板，这次去南边，有没有发现什么好料子？到时候，可一定要给咱们一店多匀点。”赵经理和后座的孔双文寒暄。 “和往年差不多，最近这几年，好货色是越来越少了。”孔双文闭目养神道。 赵经理便知道，这一趟或许有什么隐秘，对方不想多说。于是他将目光转向盯着窗外出神的贝浩然，拿出长辈的语气：“对了，小贝这次跟着小老板出去，涨了不少见识吧？” 贝浩然转过头来，稍微有些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剑眉，整个人乖顺道：“对啊，多亏了赵大哥不想去，我才有机会去趟南边儿。赵叔，您是不知道，我跟小老板逛了好多地方，还吃了不少好吃的。乳扇您吃过吗？就是奶酪，但南边儿做法不同，可以加云腿烹调，也可以切碎了，放茶里做甜茶喝。还有傣族的手抓饭，火烧干巴，蚂蚁蛋……哎呀，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孔双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赵经理脸色青青白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孩子，赵叔问一句，你倒好，给我报起菜名了。” 答非所问！去了一趟南边儿，生意上的事没弄懂半点，光顾着吃去了，没出息的东西！ 贝浩然笑了笑，又找赵经理打听起了这几天店里的事。 两人避重就轻，你来我往，拉了半小时家常，咋一听像说了很多，仔细一想，屁也没有一个。孔双文噙起嘴角，心想，这两年的兼职伙计没白当，贝浩然这个没头脑，竟然也历练出来了。 车本来要去孔家老宅，结果孔双文做主，让赵经理先把贝浩然放下，他租的房子离火车站更近一点。 “旅途劳顿，今天先让你休息一天。”孔双文依旧没睁眼，“明天记得照常上班。” 躬腰站在车窗前的贝浩然点了点头：“好的，小老板。那您慢走，我先回屋了。” “等等——”贝浩然转身时，孔双文又突然喊住了他，“你记得，给慈儿打通电话。” 赵经理在司机位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小白脸！软饭男！ 贝浩然低头笑了笑：“小老板，您还操心这些事啊？” “你记住，慈儿是我唯一的妹妹。”孔双文睁开眼睛，侧头定定地看着贝浩然，“她，是孔家的宝贝。” 不远处，大爷大妈在晨光与尾气中练昆曲——“他青梅在手诗细哦，逗春心，一点蹉跎……小生待画饼充饥，姐姐似望梅止渴……”咿咿呀呀的，叫得人心悬。 贝浩然张了张嘴，有些狼狈道：“我知道了。” “嗯。”孔双文轻嗯一声，转头吩咐赵经理，“行了，走吧。” 车窗刷刷升了上来，贝浩然提着行李箱，站在原地目送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去宠物店接人——不对，是接猴。 “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家伙太调皮了！”宠物店的主人是个微微谢顶的胖子，平时都是左臂纹青龙，右臂纹白虎的社会人，这会儿见到贝浩然却像是农民见了红军，热泪盈眶，抱着对方不肯撒手。 “胖哥，胖哥！有话好好说，别这么gay里gay气的。”贝浩然推了他两下，抬头一看，自己的母猴小甜甜正挂在吊灯上晃悠，也不说下来迎接主人一下。 “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说？告诉你，我可是被你害惨了，这些天，我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你养的是猴吗？是魔鬼！”大夏天袒胸露乳，大金链子晃来晃去的胖哥，到了冬天，突然就哭成了王宝钏。 贝浩然知道小甜甜调皮，去别的宠物店寄养，接猴的时候，经常闹得不愉快。他以为胖哥这样凶神恶煞的店主能镇住她，结果没想到，还是历史重演。 “胖哥，别哭了。要不，我再给你加点钱？”贝浩然无奈道。 “嘿！这难道是钱的问题吗？”谁知胖哥拉下了脸，“小被子，我可告诉你，胖哥我可不是坐地涨价的主，你这样说，我真是受到了双重伤害！来来来，我仔细跟你说说，你的小甜甜，这些日子，究竟干了些什么……” 胖哥拉着贝浩然坐下，开始细数小甜甜这些日子以来的滔天罪行。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给宠物笼子开锁、吓唬客人、损毁宠物店财物等等。 贝浩然一开始还往行李箱心急如焚地瞄两眼，后来越听越惭愧，整个人无比汗颜。 “胖哥，真的，我再加点钱吧。”贝浩然诚恳道。 “不用了！咱们胖哥爱宠店没这个规矩。”胖哥挥手挥得很是义气，“她这么皮，也有我自己没照看好的原因，我就想跟你说说，把肚子里的苦倒出来，不要到时候，你还以为我没照顾好。诶，我说，小甜甜平时在家也是这个德性吗？那你干嘛还养着她？上交给林业局得了。” “在家会好点。”贝浩然冲天花板上的小甜甜招了招手，小甜甜一个晃悠荡了下来，抱住主人的大腿。 贝浩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甜甜是我爷爷养的，爷爷已经没了，她是爷爷留给我唯一的遗物。再麻烦，我也得养着。” 胖哥露出了然的神色：“那行，下次你还要出远门儿，继续寄养在我这儿吧。我已经有点摸通她的脾气了。” “胖哥你……”贝浩然愕然了两三秒，“不愧是东北人，真是讲义气！” 正好这时有人抱着泰迪进来洗澡剪毛，胖哥站起来眼一瞪：“谁告诉你我是东北人了？我可是从扬州来的北漂！” “不是……我看你平时戴着大金链子，还……”贝浩然震惊到结结巴巴。 “呸！以貌取人！”胖哥肥腰一扭，懊恼地接待客人去了。 贝浩然失笑，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小甜甜，回家去了。 鹿城的房价贵，相应的租金也高。本来孔家还按照以前的规矩，给外地来的员工安排食宿，可一来，贝浩然是兼职，二来，他还有肩膀上这只调皮的猴，于是只好从工资里抠出一部分，用来交房租了。 孔双慈舍不得叫他受苦，软磨硬泡，叫哥哥托熟人找了这么一处房子，租金只有五环之外的小单间贵，可环境好多了，有电梯，独门独户，一室一厅，还带厨卫小阳台，对还欠着大笔债的贝浩然来说，已经很好了。 进了门，尽管气温很低，贝浩然还是把门窗打开通了一会儿风。 等空气没那么痒鼻子后，他才打开暖气，顺便把给他抓虱子的小甜甜关进了笼子里。 然后，他坐在客厅里，打开了地上的行李箱。 小甜甜吃了两口香蕉，抓着栏杆，好奇地盯着一动不动的主人。 贝浩然深吸一口气，将脏了的黑棉衣拽了出来，木盒子重现人世，出现在贝浩然眼前。之前都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会儿趁着逐渐升高的日头，贝浩然把木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个遍，结果大失所望，这不是一件古董，更加不是一件陪葬品。 木头盒子的原料，贝浩然大致能看出来是桃木，盒子正面雕的是佛陀莲花，背面刻的是佛经偈语，至于怎么念，贝浩然就不知道了，因为上面是梵文。但他能看出来，这盒子是新的，做它的人根本没想过骗人，连做旧都省了。那天也是心慌灯暗，盒子又沾了土，仓促之下，贝浩然竟然没发现。 可是，这些盗墓贼怎么把它看得比陪葬品还重？盒子里放的又是什么呢？ 失望过后，贝浩然强打精神，敲了敲木盒。 厚重的笃笃声告诉他，里面有东西。 到了这一步，贝浩然反倒有些迟疑了。 他家靠古董发家，曾经也富贵一方过，要不是出了变故，他也不会蜗居在这里，麻着胆子在火车上截恶人的胡。小时候，爷爷常跟他讲盗墓的故事，里面的阴邪、险恶、毒气、机关……全都留在了他童年的记忆里。爷爷说，死人的东西，并不比活人的好拿。凡是墓里出来的，最好不要留身边，先找买家，再找卖家，出手快，别逗留。 这木盒子又是莲花又是佛陀，怕不保险，还加了一层经文。这说明，里面的东西只怕有些邪性。 贝浩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冒这个险。 哐哐哐……小甜甜见不得静态的东西，见主人发傻呆，在笼子里造起反来。贝浩然瞥了猴子一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群人冲进家门，爷爷气得脑溢血的画面，众人以为老人只是气晕过去了，只有小甜甜聪明而敏锐，动物的本能让她扑在老人温热的尸体上，流出了几滴眼泪。 变卖家产，清算库存，最后，还有两百万的债务落在贝浩然稚嫩的肩上。 从富贵公子，掉到卑躬屈膝，他的偌大灵魂仿佛挤进了一个狭小.逼仄的躯壳，处处掣肘，难以忍受。男子汉大丈夫！再差能差到哪儿？大不了一了百了，解脱得了。 贝浩然做了决定，戴上口罩手套，顺便把自己最大的一件羽绒服反裹在身上。 木盒放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贝浩然深吸一口气，用晾衣竿狠狠挑开了盖子。 没有毒气，也没有怪虫，更没有宝物。 一个白胖胖的娃娃躺在盒子里面，正嘬着手指头安然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小被子，说起来，你可是看着我从小长到大的诶！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恋童啊？ 贝浩然：别！你几千岁了？有脸说我从小看你长大？ 唐小小：…… 贝浩然：还有，你六寸高的时候，谁对你有兴趣？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是，这tm是人参果吗？可不可以吃啊？ 唐小小：贝！浩！然！ （放心厚，绝对不会恋童。此外，就没人留下处女评吗？） 第3章 人参娃娃 见到小娃娃的一瞬间，贝浩然太过吃惊，以至于没发现，一向调皮捣蛋的小甜甜，竟然缩到了笼子最里面，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贝浩然拿晾衣杆轻轻戳了戳小娃娃的肚子——竟然是软的！ 那么，就不是他之前以为的，以假乱真的雕像了。 可是，六寸长的小娃娃，是真实存在的吗？贝浩然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发现足月出生的婴儿平均身高足有五十厘米，六寸，换算成厘米只有将近二十。难道是早产儿？那也不对，桃木盒子在他行李箱呆了一整晚，如果真是人类婴儿，早就哭喊起来了，又或者早就饿死了。这家伙白白胖胖，除了个头小点，不像是早产的样子。 这东西，简直处处透着诡异。 贝浩然额角滴汗，咬了咬牙，心里有个声音悄悄告诉他，要不，扔了吧？ 这东西和他原本所想相去甚远，既不好换钱，也不好脱手，还不如盖上盒子，随意一扔。就算长得像人又怎样？反正肯定不是人，他不用内疚。 顷刻间，贝浩然给自己找到了一条最利己的路，就在他捡起盖子，想把盒子恢复原状时，手机铃声却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贝浩然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的盒子给扔了出来。 他抓起手机一看，上面写着大小姐三个字，贝浩然顿时有些头疼。 “喂——” “然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孔双慈在电话那头活蹦乱跳，“我买了晚上九点的票，你记得过来陪我看电影哦。” “什么？我……”贝浩然眉头一拧。 “就是大家常去的那个电影院，然哥哥，记得早点过来，咱们一块儿吃晚餐。”孔双慈在电话那头撒娇，“最近方小茹她们也不知道在干嘛，都约不到人。不过还好，然哥哥你回来了，嘻嘻，我等会儿就找她炫耀，现在不管干什么都有人陪我了……” “双慈……”贝浩然压低声音，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怒气咽了回去，“你知道，我坐了两天火车，今天早上才回鹿城吗？” “知道啊，哥跟我说的。”孔双慈不以为意，“怎么了？” 贝浩然咬了咬牙：“我……有点累。” “哈哈，我早想到了，所以才叫然哥哥你下午过来嘛。”孔双慈沾沾自喜道，“然哥哥，你看我多体贴！你快休息吧，睡上一觉，过来的时候，穿帅气点，我挂啦！”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贝浩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也难怪赵经理有时会在背后叫他小白脸了，就连贝浩然自己，也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是鸭的错觉。 “嘶……”就在他走神时，一股痛感突然从贝浩然右手食指传了过来，身体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快，贝浩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把手中的盒子甩了出去。一个白色小身影从半空中落下，手脚并用地钻到了电视柜底下。 贝浩然往手上一看，这才发现食指破了个小口，鲜红的血珠正从里面滲出来。 卧槽，这东西是活的！不会有毒吧？ 贝浩然眼前一黑，惊惧之下，拎起晾衣杆就往电视柜底下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小白胖子被戳得哇哇乱叫，在柜子底下求饶：“不要打我……呜呜呜，不要打我了……” 细声细语的，像个小可怜。 贝浩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小东西，竟然连人话都会说？！不过，好像除了会咬人，也没别的本事了，一根晾衣杆就能把他揍哭。贝浩然反应过来，便把晾衣杆杵在地上，凶神恶煞道：“赶紧给我滚出来！” 柜子下面传来细细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沾了灰的雪团子真慢悠悠滚了出来，一直滚到贝浩然脚边，才松散开来，露出了四肢和脑袋，泫然欲泣道：“是……是这样滚的吗？” 贝浩然瞪大了眼，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把晾衣杆一顿，满意地看到小娃娃瑟缩一下，这才开口问道：“我问你，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小娃娃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加上刚刚哭过，一张小脸成了花猫，“我，我是……” “不许撒谎！”见他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贝浩然蹲下来警告道。 小娃娃嘴一撇，委屈巴巴道：“我是人参娃娃……” 成了精的人参？贝浩然顿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了，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胖娃娃头顶：“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的……这也太玄幻了吧？” 小娃娃：“……” “你真是人参娃娃？”贝浩然看了手指一眼，发现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手指上的肌肤光滑平整，“人参娃娃会咬人的吗？” “我……”小娃娃低头扭捏了两下，“我被那些坏人抓住，伤了元气……你们……人类的血有阳气，我，我忍不住……对不起，小哥哥……不过，我就咬了一小口，真的，就这么一点点。”小娃娃伸出两根手指头，努力比划道。 小即是萌，这话果然没错。即便觉得疑窦丛丛，极其荒谬，贝浩然还是忍不住相信了一点点。 两人大眼对小眼，互看了一会儿。贝浩然不知在想什么，突然提着小娃娃的脖子，将人扔到了洗脸池里：“你有名字吗？” “有！我叫唐小小……”小小的人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干净多了，唇红齿白的，如果不是尺寸不对，看起来，还真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人参娃娃。 “谁给你起的？”贝浩然不动声色道。 “我爸爸呀……” “你还有爸爸？你们全家都是人参精？” “当然啊！我爸爸都活了两千多年了！”唐小小炫耀道。 “那等我有时间了，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你还记得路吧？”贝浩然低下头，用刘海遮住了眼神。 “小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不光救了小小，还带小小找爸爸，你放心，小小记得路！”唐小小在洗脸池里高兴得直拍水花。 难道，自己真碰上了个傻白甜妖精？贝浩然替唐小小搓了搓脸，心头慢慢思量。刚刚的话，都是试探，这年头的人类，看过的奇幻、魔幻、玄幻不计其数。贝浩然又是古董世家出身，对这类事倒是接受得很快。只是，他摸不准，这小娃娃说的是真还是假。 如果真是人参娃娃，那那伙人对木盒子如此看重倒是说得通，只是，他们明明是盗墓贼，又怎么会中途跑去挖参？隔行如隔山，这可不是转换跑道的问题，谁见过洛阳铲下到一半，盗洞没挖成，挖出了人参？ 可要说唐小小说的是假话，贝浩然又有些不敢置信。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没两斤重，白得跟雪似的，说起来话来细声细语，喊起人糯声糯气，说他骗人？那也太会装了！ 不知不觉间，贝浩然的情感天秤已经悄悄向身高六寸的唐小小倾斜了。 得！就暂且相信这个小东西的话吧。 贝浩然将人从水里拎出来，随手用洗脸毛巾，将对方擦了个干净：“诶，我问你，你要是人参娃娃，那这头发就是参须了？让我拔一根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 唐小小两只小手护住胯*间，仰头看向贝浩然，眼圈一红：“小哥哥，你也是坏人，也想害小小吗？” 贝浩然愣了一下，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小东西两粒眼珠子黑不溜秋的，竟然真的涌了几滴“伤心泪”出来，失笑道：“你哭什么啊？剪你头发就是害你了？” “当然。”唐小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拔一根头发，小小身上要疼好久好久，还会变回原形，动也动不了。那些坏人不光剪了小小的长头发，还想把小小的手脚掰断，小小好害怕。” 说着，唐小小六寸高的身体忍不住往贝浩然手心里挤，像是寻求庇护似的。 这几年的遭遇虽然让贝浩然变得有些自私，可他也是个正常人，被萌物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心里便不自觉软了一下。 “好好好，不剪就不剪，等你元气恢复了再说。”贝浩然一琢磨，要是出手整根人参娃娃，那就太惊天动地了，指不定拿不到钱，还得丢了命。不如—— 他看了看洗脸池里还没放走的水，眼睛一亮，从厨房里寻了个铝盆出来，让唐小小蹲在里面。 “小小啊！你放心，哥哥绝对不害你，不过，哥哥想请你帮个忙。”贝浩然拿出半瓶拆了封的二锅头，笑眯眯地说，“来，这个呢，是白酒，和水差不多，哥哥能不能请你每天在里面泡几个小时，游游泳呢？” 唐小小的脸，差一点就僵掉了，好在他人小，不凑近了看，绝对发现不了。 “小哥哥，这是什么？味道一点都不好闻。”小东西拿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小小不想泡在里面。” “小小，哥哥救了你对吧？”听见小东西拒绝，贝浩然立马换了个脸色，语重心长地问。 唐小小歪着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小小啊，哥哥救了你，你难道不想报答哥哥吗？这段日子，你肯定还要住哥哥家，哥哥还得照顾你。现在让你泡泡澡，游个泳，难道就不愿意吗？”贝浩然谆谆善诱。 唐小小嘴角抽搐了两下，干脆扶着额头装晕：“哎呀，小小元气大伤，闻了一会儿这个味道，就有些头晕……小哥哥，这是毒.药吗？” 得，人参酒也做不成了。 贝浩然不禁有些气馁，手上握着宝贝，怎么就不能发家致富呢？元气元气，这小东西伤得这样重？看来，还得找法子给他补补。贝浩然搓了搓手指，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将唐小小用干毛巾裹着，叮嘱了一句：“你在家等会儿，我出去五分钟就回来。” 说完，立刻拿着工具冲了出去。 五分钟后，贝浩然将浑身僵硬的唐小小埋进了刚掘的泥土里，轻轻拍了拍道：“这是我找楼下秦老太太讨的花盆土，很肥的，你快补补元气。” 唐小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贝浩然：快来买咯！包治百病的人参酒，千年人参泡的，大补特补啊喂！ 贝浩然：瞧一瞧，看一看咯，人参养颜水，喝一口，青春永驻！ 贝浩然：还有人参保济丸，从千年人参上搓下来的……咳咳，总之药到病除咯喂！ 唐小小（心虚ing）：……老公，其实，我…… 工商管理局：贝浩然，有人举报你哄抬市价，公然卖假药，请立即跟我们走一趟。 （唐小小不是傻白甜，至于人参娃娃？当然是假的啦。） 第4章 训猴 下午三点多，闹钟响了。 贝浩然像是专门等着它似的，啪的一声坐起来，把它摁掉。反正这几个小时，他一秒钟都没睡着过。一会儿想着去南边办的事，一会儿想着身上的债务和孔双慈，想得最多的，还是突然蹦出来的那个人参娃娃—— 他冲客厅的泥盆悄悄张望了一眼，发现埋在土里的小娃娃，正脑袋轻点地打瞌睡，便情不自禁眉目一软，在心中默默赞了一句，真乖。然后才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 磨蹭了半个多小时，贝浩然焕然一新地走出来。他换上为过年准备的新棉衣，给自己喷了点发胶定型，有些稍长的刘海被抹到头顶，光洁的额头开始显山露水，剑眉像是扁舟，其下两颗黑瞳便是水中的漩涡，一眼望去，叫让人沉溺其中。 贝浩然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语气讽刺：“也就剩下这张脸了……” 准备赴约时，他总觉得漏了点什么，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转回卧室，扯了一根红头绳出来，把呼呼大睡的唐小小给绑住了。 “这下应该跑不了了吧？”贝浩然拍了拍小胖子的脸，这才放心离开。 “蠢货！王八蛋！”门一关，唐小小就不肯装死了，嘴里露出两颗小尖牙，尖叫着把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类？拿我泡酒，还敢把我埋在土里？呸呸呸，一身的大粪味，臭死我了。” 早已在装死的小甜甜，这会儿更怂了，缩在笼子里，抖如筛糠。 唐小小啪嗒啪嗒地踩过去，留下一连串小脚印：“喂，你给我出来一下。” 小甜甜紧闭双眼，装作没听见。 肉乎乎的手指头咻的一下，长出一片寒光闪闪的尖指甲。指甲划过笼门，发出刺耳的声响：“难道，你想让我亲自进去？” 小甜甜把头埋在两腿间，决定转换物种，做一只不问世事的鸵鸟。 唐小小没料到母猴胆小成这样，他以前经常偷溜出古墓，在山林间玩耍，那群猴子虽然不敢惹他，但也没怕成这样。主人是王八蛋，连带养的猴子也是个孬货，唐小小骂了句脏话，收起指甲，从栏与栏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吱！吱吱！”感受到唐小小的逼近，小甜甜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住嘴！”唐小小恼火地爬上对方头顶，揍了她一拳，“我知道你们猴子聪明，能听懂我的意思，你再叫一声，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甜甜马上住了嘴，还很搞笑地用两只手捂住了嘴巴。 “至于怕成这样吗？”唐小小揪了揪猴子颈间的长毛，环顾四周，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坐下，“送我去……那个，就是刚刚能扭出水的地方，我要好好洗洗。” 这笼子，小甜甜越狱过数回，每越一次，贝浩然就会堵上一次，两人斗智斗勇数回，还没有分出胜负。这次背上压着大佛，小甜甜哆哆嗦嗦，弄了半天也没成功。唐小小看不下去，直接亮出指甲，把门给削了。 “送我去上面……” “这东西怎么出水？哎哟，冷的？我要热水！笨……” “这是他房间吗？进去看看……” “抽屉怎么打不开，这又是什么？怎么会嘟嘟响？” “你会开门吧？这锁和墓里的不一样……哎哟，外面怎么冷成这样？算了算了，回去，回去！” “人类怎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 贝浩然暂且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他将双手揣进兜里，裹着围巾，跑出了地铁站。刚出来，无数信息就被冷风灌进了手机。 贝浩然低头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全是叮叮咚咚的大小姐。等进了商场，他才发现，原来今天不止他们两个人。 “怎么用了这么久？”扎双马尾的孔双慈一见到他，就跺了跺脚，有些埋怨道，“赵哥听说我要来，特意开车送我，陪我等了好一会儿呢。” 贝浩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站在一边的赵哥便趁机插嘴：“好了好了，既然小贝来了，那今天这顿我请。” 赵康盛今天穿得西装革履，半点不像司机，倒像个招待客人的新郎官：“你小子又没钱，身上背了那么大笔债，就不用你破费了，再说，你今儿才从南边回来，这顿算是为你接风洗尘，双慈妹妹，你说怎么样？” “赵哥，你怎么这么好？”孔双慈抓着赵哥的手臂撒娇，脸蛋红扑扑的，绒线帽上的两根兔耳朵摇来晃去，整个人既娇俏又可爱。 赵哥晕了一两秒，心头火热：“既然这么好，那你还叫我赵哥干什么？你叫人家小贝然哥哥，怎么不叫我盛哥哥？是嫌我年纪比你大吗？” 孔双慈不经意看了贝浩然一眼，见他无动于衷，赌气道：“好嘛。盛哥哥，盛哥哥，以后我都叫你盛哥哥了。” “好好好。”赵康盛哈哈大笑。 贝浩然冷眼看着两人的表演，很想说，你们两个郎才女貌，我能不能不当这个缺德的电灯泡，早点滚回家睡觉？然而这想法只在脑海里过了一圈，便被贝浩然掐灭了，他摸了摸鼻头道：“那就多谢赵哥破费了。双慈，你不是喜欢吃日料吗？我听说六楼一家日料店比较出名，咱们今天就去那儿吃吧。” 赵哥的脸一下僵住了：“是……须芥川那间吗？呵呵……日料吃起来多冷清啊？接风，还是吃火锅比较好。这里正好有家火锅店，老板我认……” “哎哟，对不住，这顿是赵哥你请，我不该越俎代庖乱提议的。”贝浩然一脸歉疚，转头又叮嘱孔双慈，“那就去吃火锅呗，够爽！等会儿你把头发扎起来，免得串味儿。” 孔双慈本想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又明显迟疑了。等会儿还得看电影，要是串上味儿—— 贝浩然按兵不动。 赵哥在心底暗骂一句，笑道：“那就去须芥川吧，早就听过它的大名，就是没去试过。” “真的？”贝浩然挑了挑眉，“赵哥，我才想起来，那地方很贵呢！” “这有什么？”赵哥忍住肉疼，回刺了一句，“我又不像你这么穷，当初来孔家，身上的衣服都破了，连件换洗的都没有。” “是啊！”贝浩然叹了口气，“我记得赵经理当初让你匀件旧衣给我都不肯，刚刚——”贝浩然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我还以为赵哥你是因为舍不得，才不肯招待我们去吃日料……” “你……”即使商场人来人往，赵康盛也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贝浩然回望过去，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就在两人如同乌眼鸡一般大眼瞪小眼时，孔双慈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这碎珠一般掉落在地的笑声，贝浩然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掩藏在了瞳孔里，他率先服了个软：“赵哥，是我多嘴了。” 赵康盛未发完的火气被孔双慈的笑声和贝浩然猝不及防的道歉弄懵了。 “什么？哦，你知道就好……”他摸了摸后脑勺，狐疑地看了贝浩然一眼，然后又转身对孔家大小姐献殷勤，“双慈妹妹，你喜欢吃什么？我去点，今天啊……” 听了一耳朵话，贝浩然早已走到前面去了。 孔双慈笑嫣嫣地说：“我都可以，盛哥哥，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赶上前，一把挎住了贝浩然的手臂。 贝浩然挣了一下，没有顺势挣开，便只好听之任之了。毕竟孔双文的话还言犹在耳——“你记住，慈儿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是孔家的宝贝。” 赵康盛落在后面，对贝浩然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声骂了句小叫花子，然后打开手机，搜索起了吃日料的注意事项，这是他头一次来吃，他也不想在孔双慈面前露怯。 临近年节，商场里的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欢快热闹的氛围。 孔双慈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贝浩然肩膀上，灵动的眼睛四下扫了好几遍，满意地捕捉到了路人眼中的惊艳。她想，她的然哥哥真是好看，每当他们走在一起时，所有的女孩都会嫉妒地看着她。只是—— “你刚刚怎么不和赵哥争了呢？”她压低声音问，情绪中的得意却藏也藏不住。 “赵哥？”贝浩然差点失笑，但他没有多说，而是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和他争？他今天做东，我是客人，本来就是我做错了。” “然哥哥，我才不觉得你做错了。”孔双慈带着放大瞳片的双眼爆发一股兴奋的光芒，“我就喜欢这样，看你和别的男人，因为我而争吵。下次，你可不能再扫我的兴了哦。” 贝浩然一顿，心里既腻味又烦躁，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好，我的大小姐。” 在他们身后，顺便查了一下须芥川价格的赵康盛，落下了一滴冷汗，赶紧跟了上来。 两人的背影，或多或少，都有点像猴。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甜：主人你快回来，救救你的猴！ 贝浩然：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第5章 背锅侠 一场电影下来，贝浩然觉得脑海里塞了一团浆糊，中途好几次，他都不小心睡了过去，还好临近春节的合家欢电影不算太瞎，观影人群的哈哈大笑救了他几次，没让他丢脸的发出鼾声。 最后坐赵康盛的车回家，由于对方争锋相对的气场太强，所以瞌睡虫没来得及得逞，贝浩然心不在焉地与他斗了两句嘴，恍恍惚惚地下了车。 “然哥哥，我明天再来找你。”孔双慈趴在车窗上跟他挥手道别。 贝浩然一惊，转身的脚步差点顿住：“不行，明天我要上班。” “这有什么？我跟我哥说一声就好了。”孔双慈不以为意，缩回脑袋，吩咐赵康盛送她回孔家。 看着小汽车扬长而去，贝浩然突然觉得脑仁发疼，他心想，不管明天怎样，现在回家立马睡觉，他可真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用红头绳绑住人参娃娃的方法凑不凑效，那小东西逃走没有…… 怀着拆礼物的心情，贝浩然转动锁孔开门，灯亮的一瞬间，生活，给他回馈了一份大礼。 房里一片狼藉，用来给人参娃娃补元气的褐土弄得满地都是，洗手间的水龙头没拧紧，浴室的蓝白瓷砖淌了一地水，墙上的吊灯被抓歪了，茶几上的零食翻得稀巴烂，浅蓝色的墙纸上，这里一个小脚印，那里一个猴爪印，卧室里灯火通明，“罪魁祸首”正躺在贝浩然床上，双手抓着人参娃娃，睡得正酣。 “小！甜！甜！”一股浊气冲顶，贝浩然差点没当场交代过去。 然而没等他发飙，“呜哇”一声，悲惨的儿童啼哭便在午夜时分，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楼道里的声控灯，一下全亮了。贝浩然吓一跳，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唐小小没跑，这是贝浩然的第一反应，唐小小肯定受欺负了，这是贝浩然的第二反应。他把小背包往沙发上一扔，决定今天要好好给小甜甜一个教训，以前再调皮也不会过线，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在胖哥那里呆了几天，脾气被惯坏了？ “小哥哥……”见到贝浩然，唐小小好似见到了亲人，从猴子里的魔爪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快救我！呜哇哇哇……你一走，你家的猴子就把我从泥里拔了出来，还扯我头发，逼着我陪她玩……呜呜呜，小小的手都被拽疼了。” 小甜甜见到主人，从没这样开心过，猴眼圆瞪，在他床上活蹦乱跳，希望主人能够主持一次公道。 贝浩然挽起袖子，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小甜甜用爪子指着哭泣的小人，发出一连串兴奋的吱吱声。 然后，一巴掌落在了她圆圆的猴脑袋上—— “反了天了你！”贝浩然压抑着怒气，抓住小甜甜，将她塞回了笼子里，关门时才发现笼门坏掉了。这几年，贝浩然的性子越来越内敛，连生气也是冷静型，即使心里火山爆发，面上却是阴云密布，但从不打雷下雨。 “等会儿再收拾你！”他沉着一张脸，随手找了几根鞋带，将松散的笼门绑住，然后一言不发地关掉水龙头，清扫屋子，拖地，扳正吊灯，吸猴毛……墙纸上的印子他擦了擦，见擦不掉便放弃了。 忙完这一切，转眼就到了凌晨两点。 贝浩然吁了一口气，将吐干净的抹布晾在栏杆上，然后从柜子里把医疗箱找了出来。 “过来……”贝浩然冲唐小小勾了勾手指。 发呆的唐小小抖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哦了一声，从床上跳下，脚步嗒嗒地小跑了过来。 贝浩然见他手脚并用，速度缓慢，有心想帮帮忙，结果却四肢乏力，精神困顿，实在从沙发上起不来身。 “坐这儿吧。”小娃娃跑近了，贝浩然才伸出手将他放在了茶几上，两人面对着面。 屁股下面的玻璃凉凉的，唐小小不是很喜欢，他抬起眼皮飞快觑了贝浩然一眼，又赶紧移开了。刚刚对方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小甜甜逃不了一顿痛打，结果只挨了一巴掌就完了。不过，贝浩然沉默的样子，在唐小小看来，反而比大吵大闹更可怕，因为——他妈妈也是这样的脾气。 在古墓里，要是爸爸犯二百五，真把妈妈惹火了，她就会闭上嘴巴，一个人躲到别的棺材里去，几年不和爸爸说一句话。唐小小没接触过多少人，不知道冷战的概念，但他觉得，每到那时候，墓里总是静悄悄的，别的安静会让人觉得放松，觉得安全。可这种静不是，它让人不舒服，弄得唐小小和他哥哥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大声戏耍。 刚刚的贝浩然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奇怪，明明只是个愚蠢的人类罢了。 “把手伸出来。”贝浩然一边翻医药箱，一边说。 唐小小不明所以，但还是怯怯地把两只小手伸了出去。 贝浩然拿出碘酒和云南白药，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对方的小藕臂仔细看了看：“咦？伤口呢？” 唐小小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满脸疑惑。 “你不是说猴子把你手弄疼了吗？”贝浩然盯着他的眼睛，“我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怕她把你弄伤。怎么？没有伤口啊？连爪印都没有？” 唐小小在玻璃上扭了两下，信口开河道：“小小……是人参娃娃，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也是！”贝浩然拍了一下脑袋，把东西收了起来，然后，他愣了一秒，仿佛是不敢置信，“这么说，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小哥哥还要教训小猴子，让她下次千万别这样了呢。”唐小小在一边小声逼逼。 贝浩然默默地把视线转向笼子，发现小甜甜这会儿竟一反常态，背对着他，蹲在角落安安静静的，既不出声，也不调皮。贝浩然仔细一想，这家伙爷爷养了快九年，自己又接手养了两年，如今已经十一岁了，没吃过苦，没挨过打，猴生头一回挨巴掌，竟然是因为自己？ 唉，其实，她平时也没有这么调皮的，谁家养宠物还没个糟心的时候呢？贝浩然念旧，何况这两年，只有小甜甜和他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于是，自我开解了一下，贝浩然那一腔怒气，竟然释怀了。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调皮，我还揍你！听到没有？”贝浩然口头告诫了一句，打了个哈欠，起身把灯关了。 就这么算了？唐小小本来还想看会儿热闹呢，他忍不住出声：“诶！小哥哥，那我怎么办？” “你……”贝浩然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钻进被窝裹了裹，小声而含糊道，“去……泥盆里呆……着……补……元气……” “你！”唐小小差点骂人。 四周虽然都黑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唐小小瞄了一眼还在角落生闷气的小甜甜，悄悄哼了一声，爬下茶几，拽着床单，爬上了贝浩然的床。 他刚刚在床上睡过，既干燥又暖和，和地下的潮湿一点都不同，他还怪喜欢的，今晚，他才不呆土里呢，这床这么大，他就睡在这里。 而且，这个蠢人类不是让自己补元气吗？嘿嘿嘿……唐小小狞笑着，露出了小尖牙。 …… 第二天，闹钟响了两遍，贝浩然才萎靡不振地醒了过来。 他伸了个懒腰，用无比强大的意志，将自己从冬天的被窝里拔了出来。 昨晚上他梦到自己被毒蛇咬了，手掌老是隐隐作痛，刷牙的时候瞧了瞧，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往客厅看了一眼，发现小甜甜还是背对着他的姿势，只是改蹲为坐了。而唐小小则在泥盆里歪着头睡觉，嘴巴下面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流了口水。 小东西还真听话。不知不觉，贝浩然对人参娃娃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幸好在玉石店工作不需要朝九晚五，尤其是孔家在古玩街开的一店，开门时间更是挪到了早上十一点，所以即使两点多才睡，贝浩然也睡足了七个多小时才来。 半小时后，他背上背包，拿上手机出门。 结果手摸到门把手时，顿住了。他回头看了看装死的小甜甜，又看了看孤苦伶仃（并不）的唐小小，再瞧瞧那被鞋带绑住的笼门，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回头把唐小小拔了起来。 “啊！啊！干嘛？干嘛？”被“惊醒”的唐小小尖叫道。 贝浩然用热水给他冲了冲身子，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只不用了的红毛线手套，掏了两个洞，让唐小小穿上了。 “今天我带你出去，暂时别补元气了。”贝浩然叮嘱他，“晚上回来再补，补好了，你给哥哥我泡酒，好不好？” 出去？唐小小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是有些迟疑：“可是……外面好多好多人……小小……有点怕……” 他其实不怕人，就是有点怕冷。 也是奇怪了，一个小僵尸，竟然还怕冷？每到冬天，他就基本呆地底下了，不敢到古墓外面撒野。 “也是，外面啊，有好多好多坏人。”贝浩然一点都不宽慰他，而是变本加厉地哄骗道，“就哥哥我，是好人。但是吧，把你放在家里，小甜甜会欺负你。所以等会儿，哥哥把你放包里，你可千万千万别出声，知道吗？” 唐小小权衡利弊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金角大王在此！小甜甜，叫你一声背锅猴，你敢不敢答应？ 小甜甜：…… 第6章 枕玉阁 刚出门，唐小小就在背包里打了个大喷嚏。 贝浩然问他：“怎么了？冷吗？” 唐小小捏着嗓子说：“有点……” 鹿城的冬季总是多风，临近年关，气温越来越凉了。等煎饼果子时，贝浩然突然想起昨天的天气预报还说，过两天会有大雪，他皱了皱眉，打开淘宝下单了一个电暖宝，犹觉得不够，又戳进了一家给洋娃娃做衣服的店铺。 正在和客服聊尺寸时，煎饼果子好了。 早餐摊的大娘把果子递到贝浩然手里，笑眯眯地说：“小伙子，给你多摊了个鸡蛋，不要钱。” 贝浩然抬起头来：“啊？这怎么行？” “行的行的。”大娘就是觉得，哎呀，这小伙子真俊，长得跟明星似的，天天来她这里买早餐，她多看两眼就觉得心情好，摊个鸡蛋算什么？ 贝浩然不知道自己刷了脸，感激地笑了笑，揣着煎饼果子赶地铁去了。 淘宝客服在问他话—— 娟姐和南姐：“六寸？二十厘米？你这是要订做？” 小被子：“对，布料厚实一点，要用来过冬的。” 娟姐和南姐：“过冬？哈哈哈……好的，亲！不过您要订做的话，最好提供一下娃娃的具体尺寸呢。” 娟姐和南姐：“肩宽，胸围，腰围……对了，还有头围，亲，您的是大头娃娃吗？” 小被子：“……这，我没量。” 娟姐和南姐：“那亲可以发张娃娃图片过来吗？我们的工作人员很有经验，目测也许可以。” 小被子：“……我，我也没拍过照……啊！你等等！” 贝浩然满脸尴尬，在网上搜了一张金童玉女的图片发给了客服。 娟姐和南姐：“……” 小被子：“身材和左边这个男娃娃差不多，就是身高只有二十厘米，这样可以吗？”　 娟姐和南姐：“好的，亲！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您的要求。” 贝浩然抹了把汗，心想，不用不用，也就是三十多块钱，不用弄的好像买了一栋别墅似的，他受不起。 “妈妈！你快看！”过了上班的高峰，地铁里已经不是人山人海了，坐在贝浩然旁边的小男孩突然扯了扯自己的妈妈，指着贝浩然的背包大叫，眼里满是惊奇。 贝浩然吓了一跳。 小男孩的妈妈先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低头训斥小男孩，“怎么能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没礼貌。” 小男孩捂着嘴悄悄说：“妈妈，叔叔袋子里有个小人，他刚刚对我眨眼睛了。” 贝浩然：“……” 小男孩妈妈又不好意思地看了贝浩然一眼。 “没……没事。”贝浩然扯了扯嘴角，“我包里有一个洋娃娃，刚刚可能露出来了。” “叔叔，你这么大了还玩娃娃啊？嘻嘻，我们班只有小女生才玩。”可能因为耻笑大人的机会太难得，小男孩异常兴奋地拍了拍手。 顿时，满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贝浩然：“……” 你这么熊，你爸妈怎么没打死你？ “抱歉抱歉。”到站后，小男孩妈妈赶紧把缠着要看娃娃的小男孩拖走了。 贝浩然把包抱在胸前，低声警告道：“你再不老实点，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留你在家被小甜甜欺负。” 唐小小没出声，在背包里翘着二郎腿翻了翻白眼，哼，留呗，看谁欺负谁。等背包再次回到贝浩然背后，唐小小便故技重施，悄悄把拉链拉开了一道缝，窥探着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人类世界。 从小到大，唐小小都生活在古墓里，那座墓也不知道是谁的，隐秘而旷阔。唐小小的爸爸鸠占鹊巢，把墓主人给挪出来了，一家人就住在墓室的正殿里。古墓在山体中间，上面是险绝幽深的山林，常年被白雪覆盖，越过一座陡峭的悬崖后，才能看到山麓的绿意。到了春季，山巅的积雪开始融化，那时，唐小小才会和哥哥从墓里钻出来，在林间撒野，他们与猴群打过架，和山鹰抢过食，也跟着散漫的鹿群，晃晃悠悠来到山脚，看一看在河边汲水的猎人。 但也仅止于看一看了，唐小小的爸爸妈妈十分严格，再三申明，不允许和人类有任何接触，人类是很坏很坏的坏蛋，只要见到他们，就会把他们绑起来，用火烧成灰，撒到地里当肥料。 那时，唐小小和他哥哥被唬住了，不敢越雷池半步。唯一一次越雷池，唐小小就被塞进桃木盒子，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鹿城。 说实话，唐小小对人类的好奇心一般，没他哥哥多。可现在，看着外面景色，他眼睛都快花掉了。 那些是水晶山吗？怎么会那么高，那么直，人类到底怎么做到的？那些嘟嘟嘟叫的方盒子，怎么会跑得比山狼还快？路上的人类好多好多啊，大家都拿着一个小方块戳来搓去。这个方块，唐小小在贝浩然身上看到过，可以出声，还有色彩斑斓的图案，很神奇，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怎么人人都有一个…… 换做别人，早就问出声来了，但唐小小不是这样的性格，即使有十万个为什么，他也不会开口，他会把问题藏在心里，仔细听仔细看，靠自己的力量弄明白。他，是一个不想露怯的小僵尸。 贝浩然不知道这个，进店的时候，还特意颠了颠背包，悄声问：“嘿，你睡着啦？” 唐小小没理他。 贝浩然悄悄拉开拉链，正好和对方幽深的眼眸撞了个正着。贝浩然还没反应过来，唐小小就眯起眼睛，露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声问：“小哥哥，我可以出来了？” 贝浩然愣了一下，刚刚看到的眼神，似乎是他的错觉？他随口嗯啊了两声：“啊……那个，不行，千万别出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到赵康盛在里面喊：“贝浩然，你傻站在门口干吗呢？挡客还是挡光啊？” 贝浩然合上背包，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唐小小心想，这个愚蠢的人类，地位好像有点低下啊。 “我爸今天有事，就不过来了。”赵康盛坐在红木嵌螺钿的大理石扶手椅上，像个二世祖似的，冲贝浩然扬了扬下巴，“今天缺人，你最好是不要翘班，不然，这事儿说到小老板，老板，老太爷那儿，都不好说。” “你这么喜欢孔双慈？”贝浩然站在原地，突然问了一句。 “你……”赵康盛还以为贝浩然在给他下套，特意看了看门外，见没人才敢恶着嗓音说，“双慈嫁给我，总比嫁给你这个穷光蛋好！贝浩然，你要是识相的话，就离双慈远远的！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贝浩然突然觉得胃有点不舒服：“赵康盛，你平时是不是玩快手啊？” “啊？”赵康盛愣了一下。 “你想追到孔双慈，我教你啊……”贝浩然指了指他的脸，“先开个眼角，再把下颌骨削一削，鼻子打点玻尿酸，下巴垫一垫……” “贝浩然！你什么意思？！”赵康盛直接被气到不用开眼角。 “我在说你丑，听不懂啊？”贝浩然蔑笑，到后面换衣服去了。 围观全程的唐小小又得出一个结论，愚蠢的人类虽然地位低下，但脾气挺冲嘛。 一般来说，古玩街这种店子，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但孔家枕玉阁不同，规矩比别的店大，所有工作人员都得统一服装，冬天的工作服是锦缎的长袍马褂，里面添了夹袄，即厚实又挺拔，贝浩然换上后，整个人画风一变，有了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真好看。”唐小小在更衣室里装巧卖乖，露出半个脑袋歪头道，“我也想穿这样的衣服。” 贝浩然系上最后一粒盘扣，把娃娃揣进兜里：“你今天就呆这儿，别出声，也别动。乖乖的，我给你买了衣服，过两天就到。” 兜挺深，多了个小人，也不是很明显。 唐小小盘腿坐在里面，揪了揪手套的毛线头，觉得贝浩然还有点良心，今晚少吸他一点血好了。 临近年关，天气又冷，过来逛古玩街的人真不多。每家店子前，都是门可罗雀。一店平时就四个人，赵经理、赵康盛、以及贝浩然和另外一个伙计。不过那个伙计已经回老家去了，年后还得招新人，所以这段日子，一店其实就三个人在。 没生意的话，三个人都嫌多。贝浩然出来后，和赵康盛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 赵康盛不耐烦地支使他：“看什么看？勤快点！赶紧拿东西把店里的宝贝擦擦，这么没眼力见儿。” 孔家以前也是盗墓的，到了老太爷这一代，时移势易，全国上下风云变幻，老太爷蛰伏多年，让儿子娶了一家玉石店老板的女儿，两家结为秦晋之好。等到改革开放，老太爷立刻拿出藏在墓里的赃物，用资金在鹿城盘下一家店，做起了玉石生意，到那时，亲家才知道老太爷的来路。 贝浩然知道这些，是听他爷爷说的，孔家以前挖出的东西，有三分之二是通过贝家脱的手。两家有这个交情在，贝家出事，孔老爷子才出手帮了帮。 赵康盛叫他擦玉雕，贝浩然忍了忍，没说话，拿起干净的棉布擦鼻烟壶去了。 就在他擦到第四个鼻烟壶时，冷清了一早上的店，终于迎来了头一个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不是我卖惨，是最近这两天真的感冒得死去活来，多担待了，么么哒…… 第7章 玉蛋 枕玉阁有两层，后面还带一个存货放杂物的小院子，这在古玩街，绝对算大手笔了。店大，所以名气也大，和那些与黑心导游合作宰客的小店不同，枕玉阁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少而精，走的是上层路线。 所以，当看见今天第一个冒着寒风冲进店的客人时，赵康盛的笑容只扬到半路，便迅速垮了下来。 进来的是个老头子，个子不高，一米七的样子，两只手揣在怀里，不知道怕冷还是习惯原因，看人的时候头含着，两只眼睛扫来扫去，像是一对惊弓之鸟。 一看就没有钱，进来过过眼瘾的。 赵康盛这个正式工不发话，贝浩然便也不管，专心给手上的双龙戏珠纹鼻烟壶擦身子。 老人腆着脸对两人笑了笑，慢慢在店里踱起步来。枕玉阁的一楼，放的都是玉器小件，譬如贝浩然正在擦拭的鼻烟壶，还有镯子，串珠，玉佩以及一些小摆件。老人聚精会神地看着，间或看一眼店里两个活人。赵康盛喝着用来待客的碧螺春，但凡老人与他有对视，便大声地用鼻孔出上一回气，好叫人知难而退。 老人试过几次，便不再朝他看了。而是慢慢地顺着红玉玛瑙，朝贝浩然挪过去。 “客人，您想买点什么？”贝浩然公事公办地招待人。 赵康盛转头，将二郎腿换了个方向，顺便发出一声嗤笑。 “赵哥，你嗓子疼啊？”贝浩然高声问了一句。 赵康盛：“……” “那个，小兄弟，我……我不买东西……”老人腼腆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褶子挤在一处，深深的沟壑红中带黑，仿佛藏了许多人间苦难，“你们这里，收……收东西吗？” 贝浩然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对不起，大掌柜不在，我们这儿没人掌眼，不收东西。” “小兄弟，您行行好行不行？”当老人拉下身段时，眼里就有无限哀愁，“我打听过了，这一带卖玉石的，就你们店最大，信誉最好，我有个东西……您帮忙看一看，要是合适，出个靠谱的价好不好？我……等着拿钱救命……” 说到这里，老人眼里泪花闪闪。 “这……不是我不帮，可是……”就在贝浩然为难时，门帘一响，孔双慈迈着大步跨进了枕玉阁大门：“然哥哥，我来接你滑冰……” “双慈妹妹！”赵康盛嘴里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他赶紧放下茶杯起立，态度殷勤地走了过去。 “咦？有客啊？”孔双慈对他笑了一下，脚尖却直接朝贝浩然而去，“然哥哥，你不是只负责端茶倒水，打扫除尘么，盛哥哥，你怎么不待客？偷懒啊？” 唐小小在贝浩然兜里听了两句，觉得这个叫双慈妹妹的女人真讨厌，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那声音像苍蝇一样，天生让人厌恶。 想到这，他悄悄探出头，想看看这么讨厌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结果刚看到一顶帽子，就被察觉到的贝浩然按了下去，顺便还弹了小东西的额头一下。 正好赵康盛在矢口否认，神情语气那叫一个夸张，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贝浩然的小动作。 “怎么可能！”赵康盛大叫，“是贝浩然自己想锻炼锻炼，抢着待客的。” 孔双慈的桃花眼轻轻眨了一下，涂着圣罗兰斩男色的嘴唇微张：“那怎么办？盛哥哥，我今天要和然哥哥去滑冰！这个客，你待好不好？等人好讨厌的。” 赵康盛的脸色，顿时难看得如同吞了苍蝇。 “我……”见没人理他，老人期期艾艾地开口。 “行了，有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唧唧歪歪的。”赵康盛瞥向老人，语气很差地打断对方。 贝浩然皱了皱眉：“可是赵哥，老板的规定，每家店，只有大掌柜能收东西。” 赵康盛本来就不高兴，听贝浩然这么说，还以为他故意在孔双慈面前下自己的面子，于是口气更冲了：“那又怎么样？大掌柜是我爹！” 贝浩然莫名其妙，这和是不是你爹有什么关系。 老人见好像能收，赶紧把怀里的宝贝拿了出来，东西不大，只有指头长，两边尖中间圆，像颗蛋，但是颜色—— “这是血玉？”孔双慈瞪大了桃花眼。 连赵康盛都惊讶一下，劈手将东西夺了过来。 “诶，你……这是我……”老人仓皇地伸了伸手，有点怕对方夺宝。 “别吵！”赵康盛喝了一句，将东西拿到光线最亮的地方，细细看了起来，透明的光线照在血色通红的玉蛋上，折射出瑰丽的光芒，玉蛋里面，血沁色的纹路复杂而多变，如同人类的血管神经。 贝浩然微微咋舌，血玉并不是天然玉，古时候，人类崇拜鬼神学，认为血玉是由尸体的鲜血浸染而成，是邪玉。但实际上，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玉带血沁，是因为铁元素沁入玉体，这种沁染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真正的血玉很稀少，也很罕见。 即使只是指头玉蛋这样的大小，也算比较珍贵了。 这老头竟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如此寒碜呢？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本来是一套鸽子护蛋的玉摆件，但……唉，反正如今也只剩下这一颗了，我女儿得了癌，实在没钱诊了，求您行行好，给个公道价吧。”老人祈求道。 玉，赵康盛看了，觉得是真东西，形虽然有点朴素，但也算完整无缺。况且，虽然血玉从前顶了个邪玉的名头，但有收藏癖的猎奇玩家大有人在，根本不愁销路。所以，他是想收的，可是，价钱嘛—— 他瞄了一眼满脸急色的老头：“东西还行，就是太小了，这血沁也不好。这样吧，三千块！这个价格很公道了！” “什么！”老人和贝浩然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赵康盛以为贝浩然又要拆他的台，顿时怒斥道：“你跟着叫什么叫？” “不是！你真要收啊？”贝浩然再次提醒他，“赵哥，你没这个权限，要是走了眼，大掌柜也面上无光！”贝浩然觉得要按规矩办事，没这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赵康盛有多少真才实学，大家平日都看在眼里。 “可是，这个老爷爷看起来好可怜哦……”孔双慈倒是有另外的看法。 “求求您行行好，今天再不交钱，我女儿就要被赶出医院了。”老头子眼泪婆娑，“三千，实在太少了。这可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是古玉啊！” 赵康盛揣摩了一下“大小姐”的意思，觉得女孩子就爱看男生当英雄，扶弱济贫，于是换了个语气：“那……你想要多少？” “我……”老人看了看左右，在满屋的富贵金玉中，露怯得厉害，最终还是一咬牙道，“三万！” “三万！”赵康盛拔高声音，“你还不如去抢！” “不……我……”老人像踩了地雷似的，一脚缩回去，“要不，你再降一点？” “三万很多吗？”孔双慈在一边不知人间疾苦地说，“我买一个包都不止三万，盛哥哥，你就给他三万呗，我听爷爷说过，血玉还是很值钱的。”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您可真是活菩萨！”老人喜极而泣，不住手地给孔双慈作揖。 赵康盛噎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孔家好像把大小姐宠过了头，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这块玉，他估计能卖到五万，被孔双慈横插一手，利润就少了很多，他的提成，相应地也就少了。想到这，赵康盛落下脸来：“三万是不可能的，你要真想卖，看在大小姐为你说情的份上，最多两万，不然我们就得赔了！” “两万？”半晌，老人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同意了。 贝浩然提醒过赵康盛后，就再没开过口了，任由他们三人一唱一和，他只专心地擦拭他的鼻烟壶。打发走了老人，赵康盛兴高采烈地把玉蛋收了起来。孔双慈瞧够热闹，又痴缠着贝浩然，要约他出去滑冰。 “我正在上班呢。”贝浩然无奈道，手掌捂住衣兜，唐小小正在里面造反。 “我哥已经同意了！”孔双慈跺脚，“我不管我不管，就要去！你不去的话，我就告诉我哥。” 贝浩然快烦死了，只好把棉布一扔，尽量不冷着脸道：“好，我去换身衣服。”说着，把擦完的鼻烟壶放回原地，一个人到后面去了。 “哎呀，憋死我了！”唐小小在兜里乱踢乱踹。 贝浩然把他拎出来：“你干嘛？是不是想我教训你了？刚刚在外面，差点露馅！” 唐小小委屈巴巴的：“那女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臭了……小小受不了。” 贝浩然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唐小小的发顶：“那是香水味儿，哈哈哈，小东西脾气还挺大的。” “小小哪里脾气大了？小小只是不喜欢那个女人，也不喜欢那个挤兑你的男人。”说到这儿，唐小小突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下好了，那个男人肯定还不知道，自己买了一个假货，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关于古董古玉的知识，作者不懂，算是根据百度胡编乱造的，大家不用当真。感冒好些了，起码现在已经不头晕，也不见光流泪了，素素小天使说的对，周期一周，我平时感冒都是硬抗过去的，这次来势汹汹，吃了点药。嗯，也希望大家保重身体，么么哒…… 第8章 塑料情 “假货？”更衣室里没有开窗，一盏小灯亮得比较不明显，贝浩然侧过头来，墙上的阴影兀自拉了好长一截，“你们人参还懂古玉？” 唐小小噎了一下，手指在背后搅了搅：“这有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地下的东西，我，我闻气闻出来的！” 贝浩然将长袍马褂解下，贴身的羊绒毛衣勾勒出了精壮身材，他回忆了一下，那颗玉蛋，好像没什么气味啊？ “那个老东……老爷爷骗你们，说那块玉是什么鸽子护蛋的摆件。哈哈哈……”唐小小乐不可支地滚了两下，“其实那是个屁塞儿，尸体用来塞□□，堵九窍的！” “什么？不是玉料作假吗？”贝浩然愣了下，他本来以为唐小小说的假货，是指玉料造假，结果没想到，是来历作了假。要知道，摆件和屁塞儿的价格可不同。古玉玩家中，把玩屁塞儿的不是没有，但那是个冷门分支，人少，市场也少，难以卖出高价。如果玉料一般的话，那枚玉蛋最多只能卖出四位数，赵康盛花两万盘下来，绝对算亏了。 想不到那位可怜巴巴的老爷子，看起来可怜，心却是黑的。既然这么能演，干嘛不加入演艺圈发光发热？ 想到这，贝浩然眉心一跳，穿外套的动作顿住了：“你别告诉我，玉料也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啊！”唐小小找到了新玩具，在那里扯着手套的线头玩，“那块玉的味道臭臭的，还有一股臊臊的血腥味儿，好难闻。总之，不是正宗血玉的味道……” 只听到这里，贝浩然就懂了。在唐小小的碎碎念中，他的记忆飘回了十二岁那年，胡子还没全白的爷爷送了他一块翡翠观音当生辰礼，姑姑在席间半是嫉妒半是羡慕地说：“爸，小然才十二岁，您就送他十几万的好东西？等他结了婚，您送他什么？送块西瓜大的血玉啊？” 大家全当作笑话听，爷爷也很高兴，说：“血玉不吉利，造假的也多，咱不送那个！等然然结了婚，我做主，镇店的那座鹊桥仙紫玉摆件，就是然然的了！” 席面上，大家心思各异。只有贝浩然事后多嘴问了一句，血玉造假是怎么回事？ 爷爷酒喝得有点多，顿时谈兴大发，给大家一边讲古，一边说了六七种古玉造假的手段。其中一种血沁法，用来造假血玉，很难辨认。只要将造假的玉石放在火里煅烧发烫，再残忍地缝入活畜皮下，埋进土里一两年，就能让玉染上血沁。这样的玉，行内不叫血玉，叫羊玉、牛玉、猪玉。再有一种，将猪血和黄土搅拌，和玉器一起泡在缸里，找个地方埋了，时间一久，不光能得到血沁，还能让玉染上黄土锈，以假乱真。至于怎么辨认，那就得看藏家眼力了。 贝浩然想起这些，不禁有些怔然，那架雀桥仙，最终去了哪里？明明还没过几年，他竟有些想不起来了，是变卖了？还是被那群人抢走抵债了？以后，他还有能力赎回来吗？ “然哥哥，你好了没有？”叩门声响了响，孔双慈在外面催促，“快点，我最讨厌等人了。” 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还鹊桥仙呢，自己要是能有底气的痛快拒绝一回，贝浩然就心满意足了。 他将祸害毛线的唐小小一秃噜扔进了背包，拉上拉链，冷着脸走了出来。孔大小姐有些不满意他今天穿旧衣，提议先去给他买衣服：“方小茹和她男朋友就在国贸那边，干脆今天不去滑冰了，我给你挑几件衣服，打扮好了，咱们来个四人约会。” 说到这里，孔双慈颇有些兴致勃勃。 贝浩然面对赵康盛难看至极的脸色，先打了个报告。 “给我早点回来！”赵康盛趁孔双慈不注意，低声威胁他，“三点之前不回来，我就跟小老板说，你怂恿大小姐带你出去玩！” 贝浩然冷淡地回了个哦，差点没把赵康盛气跳脚。 这一次，孔双慈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她的座驾是辆粉红色的玛莎拉蒂，把钥匙交给贝浩然后，她自己上了副驾驶。 “你开吧，有男生在，哪有女生自己开车的？”孔双慈撒娇道。 点火，启动，贝浩然没说二话，只是上了主干道后，他突然开口：“双慈，别去商圈了吧，我听说今天地坛有个祭祀活动，跟庙会差不多，热闹得很。要不，你陪我去看看？” 正在补妆的孔双慈抬起头来，眼里的诧异水汪汪的，和放大瞳片一样明显。这么多年，这还是贝浩然头一次在她面前提出自己的意见。 “然哥哥……”她呵气如兰地靠了过去，“你不想去国贸，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嚏！”安静的小空间里，突然响起来一声闷闷的喷嚏声。 孔双慈立马就坐直了，眼睛瞟来瞟去：“然哥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阿嚏！”贝浩然打了个做作的喷嚏，顺手扭开收音机，“什么啊？我没听到。” 电台主持人温柔的嗓音从音响里缓缓流了出来，孔双慈皱了皱眉，放下心中的惊疑，专注于手中的粉饼和刚刚的问题：“然哥哥，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想去国贸，是不是因为自卑？” 贝浩然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孔双慈给自己补了点粉：“然哥哥，你别装了，方小茹的男朋友是美国回来的ABC，在麦克森公司上班，一年年薪有五百多万，他现在才二十九，以后还有得涨，你——”孔双慈边补睫毛膏，边看了开车的贝浩然一眼，那神情，像是翻了个妥妥的白眼，“当然自卑了。” 贝浩然本来想嗤之以鼻，可他转念一想，这样又很像戳中心事后的心虚，于是便一言不发，目视前方。可他心里渐渐憋出了一团火，美轮美奂的鹊桥仙在火中紫盈盈地浮现出来，贝浩然还记得，那座镇店之宝，有人曾开到过两千万…… “其实要我说的话，然哥哥你根本不用自卑。”孔双慈把遮阳板翻下来，打开镜子给自己补唇釉，一张嘴抹得像是血盆大口，“方小茹那个男朋友都二十九了，比我们大了十岁，老气横秋的。而且吧，那天梳了个大背头，把吓我一跳，我直接跟他说，别梳了，你那发际线，都可以演清宫剧了，哈哈哈哈哈哈……”孔双慈自以为说了个灵光乍现的笑话，咯咯的笑个不停，差点把唇釉戳到了车把手上。 贝浩然左耳进右耳出，面无表情地听着，顺便偷看了一眼扔在后座的背包，发现里面有东西明显动了两下，立刻警告地咳嗽了两声。 孔双慈笑完，继续喋喋不休：“对了，方小茹男朋友还特别没自知之明，总爱说些过时的冷笑话，谁笑得出来啊？真不知道，方小茹找他干嘛？咱们这群人又不是没钱，人又年轻，找几个年轻帅哥养养眼多好……哼，就她务实……” 女人间的友谊是真塑料，吐槽闺蜜时的孔双慈，表情亢奋，平日里娇滴滴的假面甚至在某一两秒被拿了下来，露出里面那张刻薄，算计，不甚可爱的真面目。贝浩然想，也许在国贸的咖啡厅里，剪着精致BOBO头的方小茹，也在交叠双腿，一边用手中的银勺轻搅咖啡，一边和男朋友说着孔双慈的坏话：“孔双慈那个装B……” 想到这儿，贝浩然的心情忍不住好了起来。 车子在他的掌控下七拐八绕，去不去国贸还没得到孔双慈的示下，贝浩然就把车停了下来：“到了。” “啊？到了？到哪儿了？”正说着方小茹大学挂科的孔双慈吃了个螺丝钉，看了看四周，“这儿好像不是国贸啊！” “这儿是地坛，你不是没反对吗？我就把车开这儿来了。”贝浩然拉上手刹，松开安全带，起身弯腰，把背包从后面抱了过来，隐约间，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哼。 小东西在里面发脾气了？ “你吃东西吗？等会儿请你吃好吃的。”下车后，贝浩然抽空哄了唐小小一句，走到右边替孔双慈开车门。 孔双慈脸色臭臭的，不肯下来：“可我也没同意来啊！你凭什么把我的车开到这里来？” 贝浩然不说话，垂目看着她，想了想，还把自己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 从下往上看，贝浩然的脸显得更加立体瘦削，淡青色的胡茬在下巴的位置连成一片利落的形状，鬓边的耳尖被寒风吹红，渺渺的呼吸声中，他那双眼睛专注地看着，里面情绪翻涌，却让人猜不透那是些什么。 孔双慈又生了一会儿气，终究是抵挡不住，勉勉强强地下了车，顺口警告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别以为每次我都会上你的当。” 就在她伸手与贝浩然交握时，贝浩然突然手肘微弯，把手臂递了上去，暧昧的牵手顿时变成了不那么暧昧的挽手臂。 孔双慈愣了一秒，正要生气，贝浩然却灿然一笑：“走吧，让那些凡夫俗子瞧瞧，今儿个啊，金童玉女下凡了！” 不得不说，贝浩然摸准了大小姐的脾气。 炫耀，是最能讨孔双慈欢心的事。 只有唐小小在背包里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类可真不要脸！在他一个千年僵尸面前，装什么仙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屁塞儿是九窍玉的一种，九窍玉即是堵塞或遮盖在死者身上九窍的9件玉器：眼塞2件，鼻塞2件，耳塞2件，口塞1件，□□塞1件，生*殖*器塞1件。（百度搜来的，以后写古董的话，我觉得我可能会写的很浅显，而且可能漏洞百出，早知道，应该买本参考书的，尽量避免谈专业吧，长大了，专注谈恋爱好了……哈哈哈……） 第9章 瓷瓶 贝浩然也是偶然看到本地公众号推送，才知道这里有活动。他挽着不太高兴的孔双慈到了入口，趁着买糖葫芦的机会，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她。 “给我来两串山楂的，不要什锦水果。”贝浩然从兜里拿出钱包，眼睛盯着红彤彤的果子，他一年多没吃过这东西了，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嘴里不自觉分泌出了些口水。 “好了，五块钱，您拿好。”卖糖葫芦的大爷用当地口音吆喝着，把包着糖纸的糖葫芦塞到贝浩然手里。 孔双慈在一边抱臂臭脸：“然哥哥，你多大了？还吃小孩儿吃的东西？我不要！黏牙死了，到时候沾手上都没地方洗。” 贝浩然点点头，拉开背包拉链，将糖葫芦塞了进去。 “你……”见贝浩然不哄她，孔双慈又被气到了。 “里面还有很多小吃。”贝浩然像没看到她铁青脸色似的，笑着招了招手，“总有你喜欢的。” 虽然是祭祀，但来这儿的人，基本弄不清祭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大家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凑热闹！已经冻成秃子的泡桐树上，红灯笼扎了个结结实实，远远望去，还以为这树换了品种。树下两边，各式各样的摊儿摆得满满当当，游人像是淤塞的泥沙，缓缓涌动，穿着羽绒服，戴着兜帽在里面挤上两圈，保管热得浑身冒汗。 孔双慈一进来就更不高兴了，瞧哪儿，哪儿不顺眼。 唯一觉得开心的，可能就是唐小小了。这儿人多嘴杂，谁也不会注意背包拉开的拉链，他捏着贝浩然给他的糖葫芦，时不时舔上一口，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往外瞧，见到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便用竹签戳贝浩然后背，让这个蠢人类给自己买。 贝浩然被戳得哭笑不得，要是东西便宜，就会买一小份塞进包里。 孔双慈跟他逛了一路，什么都没吃，光看着贝浩然在那里买豌豆黄、炸灌肠、羊肉串、驴打滚了，活像要把这些摊子美食打包回家似的。 “然哥哥！”孔双慈的少女脸顿时成了怨妇样，“你怎么只给自己买东西？！” “啊？”贝浩然愣了一下，“你又没说要吃……咯，那这串烤鱿鱼给你，快吃。” 烤得焦黄的鱿鱼须戳到孔双慈面前，细小的辣椒粉与炭火气一起钻进她的鼻孔，向来不爱路边摊的孔双慈赶紧扭过头，嫌弃道：“我不吃这个，腥！” “你又不吃，要我买干嘛？”贝浩然摇摇头，走到前面去了。 孔双慈越想越气，今天她安排的约会活动多好，去国贸悠闲地逛逛街，买买东西，坐在高级餐厅里享用美食，晚上再去俱乐部滑冰，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烟熏火燎的气味中，和这些土不啦叽的中年妇女，高声叫嚷的小屁孩挤成一团。贝浩然刚刚还安慰她是来下凡的，可是，这儿没一个人盯着她和然哥哥看，仿佛他们的青春靓丽不值一提，连一只勾色艳俗的兔儿爷玩偶都比不上。 兀自生气的孔双慈又被人狠狠挤了一回，干脆咬咬牙，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贝浩然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愤然离开，顿时松了口气。他把背包抱在胸前，悄声说：“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没有，咱们就回去了。” 结果没人回答他。贝浩然吓一跳，还以为人参娃娃被偷了，拉开包一看，却见唐小小脱了手套，露出溜圆的小肚子，两颊鼓鼓囊囊的，正往嘴里塞着豌豆黄。 “唔……我阔以……我还能……吃！”唐小小含含糊糊道，整个人像只储粮的小仓鼠。 贝浩然满脸黑线地把包给合上，这傻东西说还能吃，自己也不能给他喂了，万一撑死了，他去哪儿再找第二个人参娃娃啊？ 把孔双慈气走，贝浩然也不想呆了，他随着人流往摊位尽头走，临了要出去，却发现路被堵了。一大群人围在某个摊位前，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贝浩然一边想挤过去，一边对周围的人轻声说：“让让，请让让，让我过去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多了一句嘴：“有人买到假古董，正嚷嚷着要退货呢！两个人都快打起来了，让什么让？再等等，别打扰咱们看热闹。” 此言一出，竟然有不少人附和。 贝浩然是不喜欢看这些市井热闹的，也许是因为，曾经的他，被人狠狠当作热闹看过，所以他懂那些视线和语言的力量，并不想成为其中一份子。 可是，假古董？ 唐小小在更衣室里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贝浩然耳边，难道，人参与古董，真的同气相连，通过闻味道就能辨别？这样玄幻的事，要不要再试试呢？ 贝浩然脚步一转，整个人开始往里挤。 “今天不给我退钱，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看你还能不能做成一单生意！” “大姐，古董行从来没有退钱的说法！就算你老公看走了眼，那也不能退！” “嘿！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叫谁大姐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满脸褶子，好意思叫别人大姐？” “你别搞人身攻击啊！我警告你！” “警告我？哦嚯嚯，来呀，要动手打女人是不是？你尽管打，敢动老娘一根手指头，老娘就把你这摊子给砸了！” …… 脾气火爆的争吵从里围传来，夹杂着四周的起哄——“砸啊！”“动手啊！”“吵什么吵，给他点颜色瞧瞧，哈哈哈！”贝浩然借着挤地铁的经验，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抬头，就看到了事件的两个主人公。 摊主是个留山羊胡的中年人，穿褂子，戴黑框的圆边眼镜，看起来不像文物小贩，倒像是个古代的私塾先生。来闹事的女人，膀大腰圆，嗓门也大，在声势上妥妥地压过了摊主，贝浩然不免有些担忧，难道真给这女人退钱不成？ 买古董不比在超商淘宝买东西，可退可换。这里面的讲究很多，基本上都是约定俗成了的，很少见到这样不讲规矩的人。 摊主刚刚说，在古董界没有退货一说，这是千真万确。买家看东西要带眼啊，出了这道门，银货两讫，谁管谁啊？就算真买到假货，也没人会退，因为，丢不起这个人。可是，要不怎么说人心不古呢？来闹事的女人一副杀猪样，或许是真不懂规矩，只觉得买衣服能退，买家具能退，凭什么买个破瓶子就不能退了？ 但她不懂，她老公难道不懂？一个大男人不露面，叫女人出来闹事，不光输不起，而且还卑劣如鼠。 贝浩然捂住嘴，在人群中喊了一句：“不是你老公买的吗？叫他自己来退啊！” “他在家跪搓衣板！没空！”胖女人也不知道是谁在喊话，想也不想就嚷开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连气得直颤抖的摊主也憋不住，露了一下黄牙。 “嫂子是个母老虎啊！”有人在人群里笑话她。 “嘿！”胖女人柳眉一竖，扬了扬手里的破瓶子，“你们自己评评理，这个破东西，我老公花了一千！摊上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家伙，我只让他跪搓衣板，没上手扇他两下就算好的了！说我是母老虎？那也比当了穷病猫强！” 有老人劝她：“买古董靠的是眼力，你老公技不如人，只能认栽。不然以后，再没人卖东西给他了。” 谁知胖女人眼睛一亮：“那正好！这东西我更要退了！” 　说来说去，这女人不是古董圈的，根本不在乎那些规矩，混不吝，铁了心要退钱。面对这样的人，除非你比她狠，让她怕了，才可能让她打消这个想法，可摊主筛糠似的筛来筛去，谁怕谁，一目了然。 旁人都觉得，今天这钱，应该是退定了。 只有贝浩然，仔细看了看胖女人手上那个花瓶，瓶口破了个缺，有些不完美，但瓷面挺好的，上面画的梅花鸟雀，取笔疏淡，鸟儿的眉目不知道是褪色还是本来就不明显，翻着白眼，看上去有些不大欢喜。 唐小小一个人躲在背包里，正好把所有小零嘴吃了个干净。 贝浩然小声问他：“小人参，刚刚你都听到了？帮我闻闻，那女人手上的花瓶有多久了？” 唐小小想，怪不得给我这么多好吃的，原来是想叫我干活。哼！人类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暗暗地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唐小小探出头来，只一眼就确定了：“那东西，有两百多年了。” 贝浩然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两百多年？往前推，那不就是清朝么？而且还是清朝中期……康乾盛世？这东西年代对了，不管是不是官造，一千块拿下，起码是赔不了的。 只是，贝浩然心里打鼓的是，自己该不该相信唐小小。他一个月工资有五千，虽然这是看在他爷爷份上给的，但他还要交房租，留生活费，负责自己的学费。这三年，存下来的并不多。 “而且你们看看，这鸟都褪色了！一只只瞎眼鸟，我这个外行都晓得是假货！也就是我老公傻，被这个黑了心肝的家伙给骗了！”胖女人继续开炮，人越多，她嗓门儿越大，颇有种越战越勇的气势。 摊主万念俱灰，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想好男不跟女斗，自认倒霉得了，结果一声“等等”，让他重新觉得世界美好起来。 出声的是贝浩然，他摆了个尔康造型，对胖女人脱口而出：“等等！你别为难摊主了。” “你又是谁？”胖女人没料到有个年轻小伙横插一杠，而且长得还挺好看的，于是连语气都柔了三分。 “买卖古董玩物确实不兴退货，你就别为难摊主了。”贝浩然说了句公道话，在胖女人发飙前又加上一句，“不过，我觉得这瓶子花一千块不亏，您要真想退钱，这样吧，转卖给我。” 一瞬间，中年摊主热泪盈眶，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使。 “小伙子，我可不能坑你的钱！你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冤大头？”胖女人看贝浩然的眼光像看傻子一样，连连摇头。 边上有几个老头儿问：“小伙子，你是不是看出什么名堂了啊？” 贝浩然不好说实话，只好胡诌：“我家里就是干这行的，从小耳濡目染。依我看，您这瓶子真不亏，我愿意出这钱买和平！再说，您在这儿堵了这么久，水泄不通，也影响交通不是？” 人堆里响起了零星几句附和，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看热闹的。 胖女人还在犹豫。 贝浩然掉头问摊主：“您愿意退吗？” 摊主有天使撑腰，头摇得像个陀螺：“我不退！反正我没坑人，大不了咱们报警，看警察听谁的。” “你……”胖女人怒视。 贝浩然打圆场：“还要继续吵吗？皆大欢喜行不行？”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贝浩然和胖女人微信转帐，交割完毕。摊主直接收摊，说自己心灵受伤，要回去休息几天。临走时，他还对着贝浩然连念了几声阿门。弄得贝浩然莫名其妙。 人群中，既有说贝浩然傻的，也有说贝浩然讲义气的，不管作何评价，热闹一散，人也就跟着散了。 寒风一吹，摊位上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贝浩然找了个偏僻角落，想把瓶子放进包里，结果却发现唐小小一脸恹恹，很没精神。 “怎么了？”贝浩然很是担忧，戳了戳唐小小。 “哎哟……”也不知贝浩然碰到了哪里，唐小小突然面色一变，发出了几声干呕。冷汗从小东西脸上冒了出来，他捂着肚子，十分痛苦又十分无力地说：“肚子……胀……胀得我……好……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史上第一只，被人类食物撑死的小僵尸…… 第10章 电视机与公主裙 贝浩然心急火燎地抱着瓶子跑到胖哥爱宠店，一进门就喊：“胖哥！胖哥！宠物吃撑了怎么办？你这儿有没有药啊？” 胖哥戴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别吵吵，我这儿正给柯基做SPA呢！自己找地方等着。” 贝浩然这才注意到，店里还有其他人在，有个戴眼镜的斯文小哥本来在看杂志，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贝浩然，问了声好。 “你好。”贝浩然干巴巴回道，坐在了小哥对面，眼睛时不时往背包里瞧上一眼。 唐小小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正摸着肚子，在里面若有似无地哼哼。 “刚刚听你说，宠物吃撑了？”小哥可能觉得沉默有点尴尬，轻轻推了下眼镜，搭话道。 贝浩然点了点头，态度有点敷衍。 “你养的是什么？”小哥颇有兴致地问。 贝浩然想了想：“猴。” “猴？这可不常见啊！”小哥兴趣更浓了，给贝浩然出主意，“不过，猴性子像人，它要是吃撑了，你就按人的办法来治呗。给它揉揉肚子，哄哄它，吃点健胃消食片什么的。吃撑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宠物遭回罪，以后就学乖了。” 贝浩然愣了愣，唐小小比小甜甜更像人，这法子应该可以吧？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他道了声谢，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下，打开门，贝浩然正好和躺在沙发上吃香蕉的小甜甜看了个对眼。 “吱！”小甜甜愤恨地吱了一声，钻进笼子搞冷战去了。 贝浩然抽了抽嘴角，故意喊了一句：“你要是有骨气，就别吃香蕉，那是我买的！” 砰，剩下的半截香蕉立刻被小甜甜砸了过来。 贝浩然低头一躲，没砸到，他摸了摸脑袋：“这都听得懂？！唐小小，小甜甜是不是要成精了？” 唐小小眯着眼哼哼，肚子里的积食不安分地撞来撞去，根本没精力回答这种不着调的烂问题。 “回头收拾你！”贝浩然撂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从房间找来一块小毯子，把唐小小郑重地放在上面。 “来，吃药。”他把健胃消食片磨成粉末，混在温热的水里，打算喂给唐小小喝。 唐小小有气无力地偏过头：“药是什么？” “就是……”贝浩然一下卡了壳，“可以帮人补元气的好东西！你现在肚子撑，试试？” 唐小小怀疑地看着他，肚子鼓得像座小山，过了半晌，终究还是张开嘴巴，慢慢啜饮起来。 “酸酸甜甜，还挺好喝的。”唐小小咂了咂嘴，评价道。 贝浩然打开电视，一边看综艺，一边用指腹替唐小小按摩肚子，指腹热热的，一圈一圈替他缓解发胀想吐的感觉。这样按了一会儿，唐小小舒服了点，打出个长长的嗝。 “你肚子怎么这么凉？”贝浩然好奇道。 人参娃娃这种天材地宝不应该暖暖的吗？有的传说中，人参娃娃就算到了冬天，也只穿着红肚兜到处乱跑，不应该发凉才对。 “我又没熟，难不成要烫烫的啊？”唐小小生了场小病，脾气也大了，不耐烦装傻卖萌。 贝浩然挑了挑眉，替他盖上了小毯子。 “你好好休息。”贝浩然看了眼手机，“我还得去上班，等会儿，我把你移到卧室，关上门，小甜甜欺负不了你。” 这样的安排很妥当，可唐小小看了眼嘻嘻哈哈的电视机，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啊？” “电视。”贝浩然发现，给一个小精怪解释这些现代名词真困难，“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幻术，你知道吗？” 唐小小脖子一僵，点了点头。 “你就当，里面在放幻术吧，看看热闹也好。”既然唐小小想看电视，那贝浩然只好把小甜甜关卧室了，临出门前，贝浩然还把那盆土摆到了沙发面前，叮嘱唐小小，“要是缺元气了，就去土里躺一躺。” 唐小小哦了一声，眼睛眨都不眨，专心盯着电视机看。 有点像沉迷iPad和手机的小朋友，还是特安静，不会咋咋呼呼的那种。 贝浩然不自觉露出了慈父笑，心想，以后要是有了儿子，如果能长成唐小小这样，他就阿弥陀佛。很久以后，当贝浩然发现唐小小的真面目时，蓦然回首，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真的有点像傻逼。 听到贝浩然关门的声音，唐小小立刻跳了起来，抓着遥控器，学贝浩然的样子按键跳台，每个电视节目看上几分钟，他就立马换掉。 “欢迎继续收看我们的智勇大冲关，这次的奖品是由‘好老板’油烟机赞助的……” “中越警方联合侦破重大贩毒案件，五十六名罪犯人员……” “道明寺！你这个大笨蛋！我去不去，干你屁事啊……” “新的舞台，新的梦想，这个冬天，《加油美少年》将带给你……” “今天，我们就来讲讲大家最期待的部分，诸葛亮真的有《三国演义》中说的那样厉害吗？其实……” “皇后娘娘，斩草要除根呐！丽妃那个贱人，她害您还不够惨吗……” …… 人类世界的秘密图卷，在唐小小漠然而专注的眼神中，徐徐展开。 　几天后，唐小小主动要求，让贝浩然带自己出门。 “咦？怎么了？”贝浩然有些惊讶，“是电视不好看，还是手机不好玩？好端端的，出门干嘛？” “我……”唐小小又卖起萌来，故意奶声奶气地说，“浩哥哥，我身体还没复原，暂时给你泡不了人参酒。可是，小小可以帮你买古董啊，这几天小小看鉴宝栏目，发现古董值好多好多钱！浩哥哥，小小想帮你赚钱。”然后搬到道明寺住的那种大房子里去，找人伺候我，给我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对了，我还要买好多华丽又昂贵的棺材，每天躺在里面睡觉。 “不行哦。”贝浩然一边淘米一边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唐小小跺了下脚，声音不自觉沉了下来。 “因为放年假啦！古玩街都关门了，要元宵节过了才开张。”贝浩然拿湿乎乎的手指刮了一下唐小小的鼻子，“你啊，这些天就专心呆在家里养伤吧。对了，桌上那个快递是我给你买的冬衣，你拆开看看，我腾不开手。” “给我的？”唐小小猛地抬起头来。 “对啊！手套都快被你拆没了，这衣服再不到，你过年就得luo奔了。”贝浩然把电饭锅擦干水，开始煮饭。 唰的一下，唐小小从灶台跳到了碗柜把手上，再从碗柜把手蹦到垃圾桶上方，最后下了地，两只脚踢踏踢踏地奔向客厅。 生了几天闷气的小甜甜被小主人哄了回来，这会儿正在笼子里玩积木玩具，见唐小小兴高采烈的，不免好奇地看了过来。 只见唐小小迅速蹿上茶几，剪刀都懒得找，亮出爪子将包装袋刷刷撕了个稀烂，然后，提起亮紫色的衣领抖了抖—— “吱吱吱吱……”小甜甜玩具都不玩了，在笼子里捧着肚子，一边大叫，一边打滚。 唐小小脸上的兴奋荡然无存，他铁青着脸，发出一声尖叫：“啊——浩哥哥，你给我买的是什么鬼东西？！” “怎么了？怎么了？”贝浩然提着刀从厨房冲出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结果却看见唐小小提溜着一件造型华丽的公主裙，眼眶红红的盯着自己，神情里，全是羞愤莫名的控诉。 “怎么会这样？”贝浩然也愣了，连忙掏出手机联系客服。 小被子：“在吗？在吗？” 小被子：“有人在吗？你们发给我的货是不是寄错了？” 小被子：“喂？hello？” 没人回答，看来，客服人员也回家过年去了。 贝浩然只好点进店铺，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结果赫然发现，在硕大的“娟姐与南姐手工工作坊”招牌下方，有一行小字写着，芭比娃娃、布偶娃娃、SD娃娃女装定制。 卧槽！我当时是瞎了眼吗？贝浩然心虚得连刀都拿不稳了。 “那个……这……”贝浩然决定装傻骗人，“这就是给你们小孩穿的衣服啊！怎么啦？还挺好看的，来来来，我给你换上，一定很漂亮……不不不，是帅气！” “你以为我傻吗？这是给女孩子穿的！”唐小小恼羞成怒，将衣服砸到了贝浩然脚下。 小甜甜在笼子里狂摇栏杆，笑得无法自持。 你他妈给我闭嘴！贝浩然没好气地对小甜甜使眼色，结果小畜生一点都不配合。 “天气这么冷，要不，咱们就在家里穿穿？”贝浩然把小裙子捡起来，蹲在地上和唐小小商量，“等年一过，我再找别的店铺给你多买几件，好不好？” 士可杀不可辱，唐小小觉得，这个蠢人类说不定就是故意的！故意买公主裙！故意羞辱他，看他笑话！他抿着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自己也分不清是真哭还是假哭了。 “哎呀，你别哭啊，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贝浩然差点给跪下了。 哼，不稀罕！ 唐小小转身背对他，决定学小甜甜的样子，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 贝浩然挠了挠眉毛，看着手里色彩缤纷，缀满蕾丝和假水晶贴片的公主裙直发愁，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贝浩然，你是不是变态？ 贝浩然：喂喂喂，你别在读者面前败坏我的名誉啊！ 唐小小：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蕾丝公主裙诶！你说，你是不是喜欢带枪女孩？ 贝浩然：…… 贝浩然：我喜欢带枪的男孩子行不行？ （嘿嘿，过生日去了，回来写的这一章，更晚了，不好意思哈。） 第11章 变大了？ 深夜，暖气片时不时发出哧哧响声，提醒主人，它应该被修理了，小甜甜被这样的声响吵得睡不着，抬了抬眼皮，正好看见一个黑影从它眼前“飞”过，顿时吓得头一歪，赶紧装起睡来。 反正这些天，每晚都要来一次，小主人，你就自求多福吧。小甜甜撇清关系，在笼子里不负责任地发起抖来。 黑暗中，唐小小站在枕头边，看着贝浩然的脸神情变换，最终，慢慢弯下了腰。 蠢人类实在太欺负人了，竟敢拿裙子羞辱他！哼！那今天，就别怪他不义了！ 唐小小亮出牙齿，一口咬进贝浩然的颈动脉，大口吮吸起来。颈动脉的血量比手指多多了，平日里，唐小小打着细水长流的主意，每次吸的血量都是定量的，一点也不影响贝浩然的身体健康，可是今天，他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决定敞开了吸。 心脏每震动一次，身体的血量便损失一截。 贝浩然睡得心慌意乱，梦见一只大蚊子正在咬他脖子，他先是愣了下，嘟囔道：“冬天还有蚊子？”然后巴掌一挥，使劲拍了上去。 啪叽一声，吸着血的唐小小划出一道弧线，飞到了床底下。 过了一会儿，贝浩然翻了个身，咂巴两下嘴，又酣香酣香地睡下了。 床底下，唐小小捂着被拍疼的屁股，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办？他好委屈啊！ …… 第二天，贝浩然昏昏沉沉醒来，整个人头重脚轻，像是没睡饱一样。他以为时间还早，摸出手机一看，时间都跳到了上午十一点！贝浩然既惊讶又庆幸，幸好枕玉阁放了年假，不然他铁定迟到，又要被赵掌柜和赵康盛上眼药。 唔，好累，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贝浩然这样想着，放下了手机。 结果回笼觉睡到下午两点，贝浩然被一阵痒意给弄醒了，睁眼一看，发现小甜甜正捏着一根猴毛戳他鼻子，猴眼里的神情，很是担忧。 “阿嚏！”贝浩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顺便爬了起来，“你这招从哪儿学来的？我没教过你吧？” 小甜甜跳下床，拍了拍胸脯，做了个放心的表情。 贝浩然啼笑皆非：“怎么？睡个懒觉，你还以为我死了？不过，还真是奇怪……”他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昨天明明没干什么，怎么睡了十四个小时？人都快饿死了，等会儿吃个下午饭，我还得去买年货……” 前几年，贝浩然都是在孔家过的年，自从那天得罪孔双慈后，这位大小姐就再没来店里找过他，往年早该来的邀请，也没有现身。贝浩然估计，今年恐怕要自己一个人过年了。 不过不要紧，比起规矩大的孔家，他和猴子还有唐小小一起过，说不定更开心。 对了？唐小小呢？想到这，贝浩然突然一凛，往常这时候，小嘴甜甜的他，不是早就浩哥哥长，浩哥哥短了吗？冷战了一晚，还不出声？ 贝浩然摸到客厅，发现唐小小正撅着屁股，挤在沙发靠垫下睡觉，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刚刚还以为人参娃娃被偷了。 目睹这一切的小甜甜摇了摇头，觉得小主人蠢到没边了。 贝浩然轻手轻脚去洗漱，照镜子的时候，被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跳，心里更纳闷了。不过，他还是尽快弄完了这一切，出门时，把那件华丽的公主裙也带走了。 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两个活物了。猴子磨磨蹭蹭爬进笼子里，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试探性地对唐小小做了个鬼脸。 咦，没反应！ 小甜甜转过身，撅起自己的红屁股，嘴里发出吱吱吱的挑衅声。 嘻，还是没反应！ 这下，小甜甜更大胆了，含着手指头，放了个响亮的猴屁，自己乐不可支地狂笑起来。等乐够了，她转过身，考虑着要不要踏出笼门，掐那小贱人一把。 结果在她探出爪子的一霎那，毫无预兆，沙发上的小人像是发面一样，嘭的一下变大了。六寸长的身高变成了一米八。 小甜甜尖叫起来，跳回笼子里，顺便把笼门给锁死了。 唐小小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修长的双腿往后一抻，整个人从沙发上滚落下来，不小心砸到了右额角。 “呃……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醒了过来，“小甜甜，给我闭嘴！”昨晚吸多了血，唐小小脑袋发胀，随便找个地方就睡了，这会儿，小甜甜的尖叫让他脑壳疼。 他扶着茶几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房间怎么变小了？ 过了一会儿，唐小小看了看自己手掌，又看了看自己长腿，反应过来，跟着小甜甜一起尖叫：“啊！我恢复了！我恢复了！蠢人类的血好补啊！啊哈哈哈哈……我要离家出走！” 这本来就是他计划好了的，元气恢复后，他就离开贝浩然，独自在人类世界闯荡，反正他晓得人类那些莫名其妙的潜规则，根本不怕别人发现他是僵尸。等他玩够了，就回家找爸妈，在他们面前吹嘘，自己过得有多好多好，见过多少大世面，到时候，对人类充满好奇的哥哥肯定又羡慕又嫉妒，追着求他：“小小，再给哥哥讲一段呗，那个什么地铁，真的能在地底下穿梭吗？” 唐小小每次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至于贝浩然？他算哪根葱啊？逼自己穿女孩衣服，才不要记得他！ 唐小小说到做到，立刻冲进卧室挑了两件最新最好看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贝浩然比他高一点点，有一米八三，但买的衣服是均码，所以穿在唐小小身上，也挺合身。唐小小站在镜子前转了两圈，臭美得不行，觉得自己比电视里的花泽类还要好看。 “小甜甜，拜拜啦，不要想我哟！”唐小小做了个飞吻，把小甜甜吓得闭上了眼睛。 “哼，没劲儿！”唐小小做了个鬼脸，从猫眼里往外偷看，见外面没人，手掌慢慢扭开了门把手，结果下一秒——好看的棉衣立刻垮了下来，门把手也咻的一下弹了回去。 门，被贝浩然从外面打了反锁。人，又变成了小六寸。 唐小小灰头土脸地从衣服堆里爬出来，坐在毛领子上认真感受了一会儿，半晌吐出个脏字儿：“你妹！顶这么会儿的元气，你让我变大个屁啊？幸好没出去，不然就被害死了！” 不过，这两件衣服怎么办啊？他可拎不回去了。唐小小看着脚下的衣服发愁，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到了小甜甜身上。 小甜甜：“怎么有股不详的预感？” …… 等贝浩然拎着大包小包回来，刚进门，就被门口的衣服绊了个狗吃屎。买好的对联、福字、生鲜猪肉撒了一地。 “浩哥哥！是小甜甜……”唐小小借机撇清关系。 结果状没告完，贝浩然就揉着膝盖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是她！你又拎不动这些衣服！小甜甜！过年还这么调皮，罚你今天不许吃东西！” 贝浩然冲过去，把笼子里没吃完的水果花生全都搜了出来，锁进了柜子里。 小甜甜：“？？？？？？” 唐小小靠在沙发上，啜饮了一口百事可乐，看起了电视里的都市婆媳剧，并口无遮拦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浩哥哥，以后嫁给你的女生有福了，没有恶婆婆压着，可以为所欲为。” 正在清理东西的贝浩然满头黑线，走过来，把电视调到了体育频道：“小东西，不许再看这些婆媳剧了！” 唐小小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管我？ 结果贝浩然摸了摸他的圆脑袋，从口袋里掏了件衣服出来。 “咯，昨天那条裙子，我拜托隔壁的周奶奶改了。”贝浩然觑着他，“周奶奶干过裁缝，手艺不错，我让她把蕾丝和水晶贴片都扔了，裙子裁成了连体裤，你要不要试试？” 唐小小看着亮紫色的裤子愣了一下：“你……怎么？之前，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我是那种人吗？”贝浩然觉得小孩儿的思想有些古怪，随口说道，“行了，赶紧把手套脱了换上，我还要贴对联呢！” 唐小小一个人躲到靠垫后面换衣服去了，过了一会儿，变成基佬紫的他在镜子前头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颜色挺衬他，让他看起来既神秘又高贵。 于是，小僵尸的心情好多了，哼着歌儿，在屋里打转转。 “到沙发上去，我在打扫呢！别把衣服弄脏了。”戴着口罩的贝浩然，把他捧到了沙发上。 唐小小坐在他的手掌心，歪着头想，蠢人类，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儿上，那就把你当根葱记着吧，放心，不会忘了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那我真是多谢你了？ 第12章 除夕 结果到大年三十晚上，孔家也没打过一通电话。 贝浩然反思了下，觉得自己做人有点太失败。没哄住孔双慈就算了，那是他不愿意，可是上到孔老爷子，下到一起去了趟南边的小老板，竟然没一通电话过来？这也未免把他忘得太干净了些。 贝浩然泄气之余，有些寒心。 在拿起手机，抢了同学群几个小红包后，他叹了口气，还是认认真真给孔家每个人都发了一条新年祝福过去，语气真诚，不是群发。 “浩哥哥，叹什么气啊？”唐小小举着半身高的牙签，给贝浩然戳了一颗紫红紫红的提子，“吃个这个！” 听说今晚是除夕，人类的大节日，唐小小想入乡随俗，好好过个节。至于过节的方式嘛，自然是晚上多吸点血啦。所以，他现在好好伺候伺候这个蠢人类，等会儿在床上，就轮到他伺候自己了。 想到这儿，唐小小发出一阵荡漾的笑声，圆乎乎的小脸上，竟然染上了些许猥琐。 贝浩然咬住提子，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心情于是好上了那么一丢丢。他觑了一眼乐不可支的唐小小，故意逗他：“家里养了个白吃白喝的小混蛋，我能不叹气吗？” 唐小小转了转眼珠，假装没听懂，朝贝浩然萌萌地笑了下：“哦，你说小甜甜啊？那的确应该叹气的。” 贝浩然差点被他给逗笑，轻轻揪了揪他耳朵：“小东西！提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哎哟哎哟，疼……”电视里的春晚正进行到戏曲环节，唐小小跟着那些咿咿呀呀一唱三叹，不高兴道，“浩哥哥，你有烦心事就跟我说嘛，干嘛拿我耳朵撒气。” 跟小人参说？这么大点个子，说了也不懂。贝浩然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却变了：“你想听？” “想啊。”唐小小还挺想知道蠢人类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贝浩然定定看着他，眉目低垂，像是在酝酿，可忽然间，他却笑了笑，反问起唐小小来：“我的事以后再说，不如，今天说说你的事。” “我有什么事？”唐小小内心慌得一批，这家伙不会发现我每天晚上偷偷吸血了吧？ “你的事多着呢……”贝浩然是真起了好奇心，“你是长白山的吧？我听说，那里的人参最容易成精了。” “长……长白山？”唐小小眨了眨眼，“那是你们人类起的名字吧？我也不晓得我们那里是不是长白山。” 这倒是——贝浩然连连点头：“那你成精有多久了？山里像你这样的精怪多吗？” 一个谎言，需要要用无数谎言去圆。唐小小现在还没听过这句话，但他已经领略到这句话的精髓了。 “不……不多……”唐小小装作回忆的样子，数了数手指头，“就……四五个吧……” “说说看。”贝浩然饶有兴致地盘腿坐好，连小品都不看了，“他们都是什么妖精啊？你们应该都认识吧？我知道你是没什么本事的，他们呢？还有，你们里面，最厉害的是哪个？” “这……这么多问题？”唐小小傻了眼。而且，什么叫我没本事？我本事大着呢！ “一个个答嘛。”贝浩然抓了把坚果在手里，“今天得守岁，要十二点才能睡呢。” 唐小小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脑筋飞快转了起来：“我就认识三个妖精……其他的，只听过，没见过。”他缓缓说道，“嗯，最厉害的，是个女妖精，她……”唐小小脑海里浮现出妈妈大发雷霆的样子，“是只母老虎，头发是金色的，最大的本事是……唉，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所有人都怕她。” 母老虎？贝浩然抖了一下，那的确是山里最厉害的妖精了。只是，金头发的老虎精？看起来会不会像个外国人啊？ “还有一个……”唐小小本来要说乌龟精，但想了想，山里乌龟应该不常见，于是改口道，“有个，王八精。” “山里的——王八精？”贝浩然愕然，王八不是鳖吗？这种东西，好像是活在水里吧？ “对对对。”唐小小想起爸爸缩脖子耸肩的动作，“他胆子最小，是母老虎的手下，母老虎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他的本领……我也没见过，因为有母老虎罩着他。”唐小小认真思考了一下，“也许，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伺候母老虎吧……” 贝浩然心里，不知不觉浮现出了慈禧和李莲英的形象，他抽了抽嘴角：“那最后一个呢？是个什么精怪？” “是个乌鸦精！”唐小小想也不想就说，“一天到晚呱呱呱，烦死人了。” “呱呱呱的不是青蛙吗？”贝浩然开玩笑道。 “那倒也是，不过，他真的是乌鸦精。”唐小小想起在自己耳边老是喋喋不休的大哥，“倒霉催的，一张嘴准没好事。”这次自己被抓，就是托他的福。 贝浩然还认真推敲了一下，觉得乌鸦精的本事应该是言灵法术之类的，比如乌鸦嘴啊什么的。 “其他的精怪，我只听说过，没见过，不知道真假，就不讲了吧？”唐小小想象力有限，离开了家人蓝本，造假造得有点困难，索性装不知道算了。 “哦。”贝浩然想了想道，“那你跟我说说你家人呗。” 唐小小石化了，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什……什么……” “你以前和我说过，山里还有你的家人，要我送你回家的……”贝浩然回忆道，“你们人参，应该是个大家族了吧？” “算……算是吧。”唐小小抖啊抖，怎么自己把这茬给忘记了。 “是不是有人参爷爷？”贝浩然记得神话传说里有人参爷爷，人参娃娃，就是没人参娘娘，人参妹妹，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他顺嘴问了出来，“你们人参精里面，有女人吗？” 你问我？我问谁？唐小小脑袋都要冒汗了，感觉这就是一场严刑拷问。他一边扯慌，一边滴溜溜乱转，寻找脱身之法。结果—— “下雪了！浩哥哥，外面下雪了！”刚支吾了几句含混不清的话，唐小小就发现窗外在飘雪花，他立刻蹦了起来，一下从三米开外的沙发蹦到了窗台上。 贝浩然瞠目结舌：“卧槽，唐小小，你弹跳力怎么这么强了？” “啊？”唐小小的脸贴到冰冷的窗户上，结下一小片纯白的霜花。 他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就在刚刚，他竟然恢复了自己的弹跳能力。 “你真是人参精？不是跳蚤精？”贝浩然觉得自己的怀疑很合理。 “我……我跟小甜甜学的。”唐小小指着一直当背景的小甜甜说。 “好的不学。”贝浩然随口教训了一句，站起来朝窗户走去。 正在玩爪子的小甜甜：“？？？？？？” 鹿城在北方，今年的雪来得比较晚，不过，也许是因为积蓄了很久的气势，这会儿落下来，倒显得有些磅礴，一片片的，堪比鹅毛。不一会儿，地面上，车顶上，就落下了浅浅一层，昏黄的路灯照着，显得静谧又安静。 “上下五千年，太平盛世欣今日，听钟乐和鸣……”电视机里，主持人念着各地的贺岁春联，远处，砰的一声，五颜六色的烟花突然团团绽开，照亮了夜空。 唐小小嘴唇微张，眼里闪过一阵惊艳。 贝浩然靠在窗台上，两只手将唐小小圈住，两人望着窗外景致，虽无话，却有一股心意相通的感动在缓缓流动。 这一幕后来深深刻在了贝浩然心里，这是他和唐小小，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跟贝浩然一样，后来对这一天铭心刻骨的，还有其他三个人。 在驶往鹿城的火车上，虽已是除夕，车厢里的乘客却依旧挤挤攘攘。毕竟，这一天也是春运。 唐翰书捂着鼻子，跟妻儿挤在一块儿小声说：“这人怎么跟山里的兔子似的，几百年没出山，就多了这么多？虽然咱们早就不喝人血了，可挤在这人堆里，不是诱惑咱们犯罪吗？” “你给我闭嘴！”克劳迪娅长着一张外国脸，说话却是陕西方言，“敢把牙齿露出一毫米，我就把它们全敲掉！” 唐翰书缩脖子耸肩，哦了一声，还真像个王八。 “妈，弟弟的味道还有多远啊？”唐大大一边不错眼地看对面的小姐姐吃方便面，一边小声问妈，“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顺利到达弟弟下车的地方。” “你！”克劳迪娅脸色一白，立刻捂住儿子的嘴，恨铁不成钢道，“我跟你怎么说的？找到弟弟前，你不许给我开口讲话！收回去！把你说的话给我收回去！” 话音还没落，乘务员就穿着制服踏进了车厢：“各位新年好啊！现在，查一下票哈。” 因为克劳迪娅三个人就在车厢头，乘务员笑着对他们伸出手：“车票和身份证看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你妈怎么叫克劳迪娅？她是个外国人？ 唐小小（骄傲脸）：怎么了？还不兴我是个混血小僵尸啊？ 第13章 陷害 “车票和身份证看一下。”乘务员再次伸出手道。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克拉迪亚瞪向唐翰书，你是一家之主，说话啊你！ 唐翰书更怂了，两只手对老婆比划，我说什么？我们偷偷上来的，我连身份证和车票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要说，用法术迷惑他，让他以为我们给他看了，快点！克劳迪娅对老公狂使眼色。 唐翰书思来想去，确实没别的办法，只好鼓起勇气抬头，黑色云烟开始在眼球中氤氲。结果才开个头，半个车厢的人都开始说话了。 “看个车票而已，拖什么啊？人家乘务员也很忙的。” “他们不会一家三口都逃票吧？” “看，还有个外国女人在，也不知道办了身份证没有？乘务员，问问她，是哪个国家的？” “我刚刚看到了，那个外国女人好像不让小孩说话，一张嘴就捂他，不会是拐卖吧？”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你看他们的衣服……好像一点都不合身……” …… 唐翰书三人迟迟没动作，不仅引起了乘务员的怀疑，还引起了其他车厢乘客的怀疑。 乘务员是个没资历的小年轻，不然也不会在除夕夜被派来查票，见视线之下的三人越来越慌张，他内心激动得不行，还以为要侦破什么拐卖大案了，一边用对讲机喊乘警过来，一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老婆，这么多人盯着，我实在不好用法术……唐翰书欲哭无泪地看着克劳迪娅，万一暴露行踪，碰到厉害的道士，咱们就完了。 你！气死我了！克劳迪娅差点气成河豚。 “我最后再说一次。”乘务员摆出威严的嗓音，“把你们的身份证和车票拿出来。” 克劳迪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在她打算坦白自己没有这两样东西时，唐大大慢悠悠举起手，小声说道：“那个，我想说，火车上……” “闭嘴！”克劳迪娅和唐翰书同时喝道，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凭什么叫他闭嘴！”乘务员立刻将唐大大拖到自己身边，安抚道，“小孩儿，你想说什么尽管说，警察叔叔会保护你的。” 说完，他狠狠盯着克劳迪娅和唐翰书，怕他们会突然发难。 “儿子！你……你好好说啊！”唐翰书一脸紧张，“火车和大家都是……无辜的……知道吗？” 克劳迪娅恼火地松了松筋骨，虎妈本色尽显：“唐大大！敢乱说话试试！” 唐大大吞了吞口水，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吐出一句：“那个……火车上有没有厕所？我想上厕所了。” 唐翰书明显松了口气，克劳迪娅也放下了自己的拳头。 只是这样，他们就显得更可疑了。 “那个外国女的，刚刚在威胁孩子对吧？乘务员，警察来了没有？查查他们的户口本，看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太嚣张了！这么多人看着还敢威胁人！” “小孩你别怕！把实话说出来！” “警察来了！快把他们抓起来……” 等了这么一会儿，乘警也到了。大家别着武器，但没亮出来，只是把唐翰书一家三口团团围了起来。 “逃票了是吧？”问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男乘警，“先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一家三口：“……” 男乘警眉头一皱，右手搭上腰间的枪套：“没有身份证？”他指着克劳迪娅，“那你呢？护照拿出来！” 克劳迪娅：“……” “抓起来！带回去问话！”男乘警额头直跳，这三个人究竟是怎么混上车的？ 老婆，现在该怎么办？唐翰书六神无主。 不知道他们要干嘛，但大家别反抗，等没人了咱们再逃。克劳迪娅安抚老公，顺便再一次用眼神警告儿子，不许乱说话。 除夕夜，时隔近千年再次出山的唐家人，被乘警们铐上手铐，压回了审讯室。 唐小小根本不知道家人的悲惨遭遇，守岁到十二点，等贝浩然一睡死，他立刻悄悄爬起来吸血，本来他打算像上次那样大吸特吸，可吸了几口后，贝浩然精神萎靡，黑眼圈深得如同熊猫的样子突然浮现在他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唐小小吸血的速度便一点点慢了下来。 “哼！饺子吃多了。”唐小小不自然地松开牙齿，“肚子有点胀，今天先放你一马！” 贝浩然翻了个身，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年初一，贝浩然带唐小小出去看了个电影，贺岁档老少咸宜，贝浩然挤在几个家庭中间，一个人发出了两个人的笑声。 大年初二，即使再不情愿，贝浩然也备下了力所能及的礼品，一个人提着去孔家拜年。那天去孔家的人奇多，贝浩然挤在里面，什么也不是，坐了一会儿后，见完老太爷和老板，也没人招呼他，于是便放下东西走了。 孔双慈故意和她那群“朋友”搅和在一起，在茶牌室打牌，正眼都不瞧贝浩然一下，就等着对方斟茶道歉。结果等到人都快走光了，贝浩然也没过来。孔双慈按捺不住，出去问了一声，这才知道，人早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孔双慈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有本事！就再也别巴着孔家！”对哥哥抱怨时，孔双慈恶狠狠地说。 “他这是快毕业，觉得翅膀硬了。”孔双文当时在花园里冒着寒风抽烟，里面客太多，不方便，他将烟头戳在汉白石栏杆上，冷冷道，“那就看看，他能硬多久。” 这些事贝浩然无从知晓，回家后，他盘算了一下时间，枕玉阁元宵节后才开门，学校三月十号开学，中间差的这一个星期，他还得去上班。所以，他只有现在到元宵节这段时间有空，唐小小让他带自己出去玩。 贝浩然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先把寒假作业给做了。 他的专业是孔家选的，贝家在贝浩然高三毕业后家破人亡，那时还没填志愿，等他分数出来后，孔家建议他选珠宝设计，这样毕业后，他就能直接在孔家店工作了。 贝浩然当然不能有别的意见，但幸运的是，对于这个专业，虽然他一开始很茫然，但接触下来后，却发现挺有意思的。如果沉下心来认真设计，这也算一个充满匠心，能给人带来精神满足的专业，说实话，贝浩然有点喜欢。 寒假作业是贝浩然自己定的，他想趁这段时间，把大四的毕业设计打个底稿出来。只要定下方向，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接下来几天，唐小小在家看电视，贝浩然就一边醉心资料，一边打开板子画设计图。日子过得一点年味也没有。 唐小小哪里坐得住，想尽一切办法骚扰他。 “浩哥哥，我冷。” “浩哥哥，我饿。” “浩哥哥，这个电影有鬼，我好怕。” 浩哥哥长浩哥哥短的，嗲得贝浩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没有灵感，贝浩然也不想逼自己，那天，唐小小又支使他泡了一杯牛奶，过了会儿，贝浩然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正好看见金色暖阳下，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抱着杯子，喝得满嘴牛奶沫，在那里滚来滚去。 一时兴起，贝浩然用板子涂了个速涂，成品还挺可爱的。 看着电脑里的小人，贝浩然突然来了灵感，毕设就用人参当主题如何？人参的躯干是姜黄色的，果子红彤彤，叶片绿森森，这个配色就很舒服，而且人参须也有形状，画起来也会有设计感…… 贝浩然越想越觉得可行，立刻埋头尝试起来。 这一试，就试到了枕玉阁开门。 新年开门要放鞭炮，说吉利话，发利市，几个大老板也会来，所以给的通知是提前一小时到。 贝浩然赶在十点前进了店门，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和赵康盛撞到了一起。赵康盛连新年好都懒得说，临出门时，还不怀好意地冲贝浩然笑了笑。 更衣室光线本来就不好，赵康盛一笑，贝浩然汗毛都立起来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贝浩然的心没晃悠多久，就落到了实处。 例行程序弄完后，枕玉阁开门。就在孔双文和他爸孔开毅要离开时，赵掌柜拦住两人，说稍等，还有件事要交代。 “按道理，这间店子的规矩大家都是清楚的。只有鄙人我，有资格收东西。”赵经理淡淡地指了一下自己，“可是年后我清点库存，才发现有人坏了规矩。” 说着，赵经理从衣袋里掏出那枚玉蛋，问道：“这是谁收的？” 贝浩然下意识朝赵康盛看了过去，谁知，赵康盛也向他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在一起。 赵康盛扯了扯嘴角，转而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乱瞟。 而贝浩然冷汗津津，一下就明白了，卧槽！赵氏父子这是要搞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确定，但还是说一下，明天我要搬家，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更新。所以先打个预防针，如果更了，那就是更了，如果晚上十二点前还没更，那我就是……咳咳咳……抱歉一下下。 第14章 辞职 “血玉？”孔双文咋一看挺惊讶，等摸上手才知道，“原来是血沁上去的。不过，玉倒是有点年头，多少钱收的？” “两万。”赵经理毕恭毕敬回答。 “这是……屁塞儿？”孔开毅年纪大，眼光早就练出来了，故此瞄了一眼就知道，“两万收得有点亏啊。我手里有个藏家，倒是喜欢这个。让他盘下的话，到顶了一万，这还不能让他发现，这色儿是沁上去的。” “到底谁收的？”孔双文看着赵康盛和贝浩然问，“开始做枕玉阁的主了？怎么？想篡位啊？” “不敢不敢。”赵康盛陪笑道，“这是……小贝子收的。” “呵呵……”贝浩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孔开毅觉得莫名其妙。 “我笑有人贼喊捉贼。”贝浩然满脸讽刺，“赵哥，那天我分明提醒过你，枕玉阁只有你爸有资格收东西。你怼完我，现在眼看要赔了，栽我头上？” “你他妈别冤枉我！”赵康盛的反应更加强烈，“贝浩然，那天明明是你趁我上厕所收的东西，现在竟然反咬我一口？” “你……”贝浩然从没觉得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他嗤之以鼻地挥了下手，“我懒得和你争这些，枕玉阁有监控，调出来看看就知道。” 孔开毅觉得这话有道理，点了点头：“把监控调出来吧。” 赵经理有些为难：“老板，那两天的监控，都被删掉了。” “肯定是贝浩然删的！”赵康盛跳起来指控，“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这么有心机，早知道这样，我当天就该把事情告诉我爸！” “对啊，你为什么不告诉呢？”贝浩然抓住对方的漏洞，转身让孔双文作证，“小老板知道吧？我和赵哥一直不对付。” 孔双文矜持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被拉下场这件事有点不高兴。 “这么大的把柄抓在手里，他不可能替我遮掩。再有，那天赵哥收血玉的时候，大小姐也在场！”贝浩然提出最关键的一点，“就算没有监控，问问大小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谁不知大小姐和你关系最好。”赵康盛酸溜溜的，没有把话说得太明显，“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帮你。” “你是说大小姐做伪证？”人家老爸和哥哥都在这儿，赵康盛竟然这么说？贝浩然觉得有点不可理喻，“老板，你相信自己的女儿吗？” 孔开毅瞪了他一眼，你这么问，我能说不相信吗？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孔双慈的电话，过了一会儿，孔双慈慵懒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爸爸，怎么这么早打给我？” “还早？都十一点了！马上给我起床！”孔开毅严父附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早睡早起，不要熬夜，你一个女孩子……” “咳咳咳！”孔双文指了指手中的玉蛋。 “哦，那个……”孔开毅清了清嗓子，“有件事要问你哈，你记不记得，枕玉阁收了枚血玉？” “嗯？”听声音，孔双慈还迷迷糊糊的。 “一枚血玉，蛋形的，那天就小贝和小赵在店里，他们说收的时候你在场，你还有没有印象？”孔开毅把情况复原了一遍。 “哦，那个啊……我记得啊……怎么了？”孔双慈在电话里打了个哈欠。 “既然这样，你告诉爸爸，那枚血玉，到底是谁做主收的？” 贝浩然悄悄看了赵康盛一眼，发现对方不仅不慌，眼中还闪过了一丝笑意，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是……”孔双慈拖了好久，似乎在回忆，然后，轻飘飘地给了一个答案出来，“是然哥哥收的啊，怎么了？” 贝浩然如坠冰窖，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看吧！连大小姐都说是你说的，这下没借口狡辩了吧！”赵康盛痛心疾首，“你犯错就算了，那是你眼光不好，可你想嫁祸给我，那就是心术不正！咱们枕玉阁不能留你这样的人。” “喂，爸？你那边怎么了？怎么吵吵闹闹的……喂，爸……”孔双慈连问了几声。 孔开毅把电话给挂了，满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辈。贝浩然一家是败了没错，可小伙子做事不骄不躁，在枕玉阁三年没犯过错，他还一直挺看好的，结果却整出这么一回事。小赵虽然咋咋唬唬的，但有句话没说错，陷害人，那可就是人品不好了。 “老板，您看这……”赵经理适时请旨。 看在死去的贝老爷子面上，辞退肯定是不能辞的。孔开毅口头训斥了两句，最后道：“这东西我拿走了，就当卖了一万，剩下一万的差价，小贝，就慢慢从你工资里扣，你没意见吧？” 赵康盛暗中撇了撇嘴，贝浩然都这样了，孔家还不炒人。爹说的果然没错，绝不能让贝浩然起来，不然，枕玉阁哪里还有他爷俩的立足地。下次，得想个更厉害的法子了！ “我有意见！”就在赵康盛暗自遗憾时，贝浩然却猛地抬起头来说道。 “啊？”孔开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意见！”贝浩然虽然是南方人，可身高却有一米八三，站在这满厅满堂的玉石之中，脸上的线条坚硬又倔强，“这东西不是我收的，我不同意赔钱。” “你……”赵康盛心中一喜，大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贝浩然，你不光人品有问题，连责任都不想负？孔家养你三年，老板不过是从轻发落你一句，你就不同意？诶诶诶，你瞪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真是的，孔家养你还养出仇来了？” 孔开毅的脸也沉了下来，不得不说，赵康盛这番话，算是挑拨离间到位了。 “行了！整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有异议，吉时快到了，开门！”孔双文发了话，让整件事画上句点。 门外人声鼎沸，古玩街沉寂了一个年节，又慢慢热闹起来，大老板发了话，赵氏父子殷勤地恭送两人去其他店子，贝浩然站在原地没动，默默想着以后。孔家人的高高在上，赵氏父子的阴险无耻，像是漩涡一样，要把他的骄傲、自尊以及仅剩的一点纯真吸入其中，研磨成灰。不知不觉间，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贝浩然打开喉咙，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快要出门的四个人全都转过头来，表情各异。 “你这是在要挟我？”孔双文极其恼怒，在他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后，贝浩然的表现，无疑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不是！”贝浩然板着脸道，“这钱，我绝不会赔，我说不是我收的东西，就不是我收的东西！即使没有证据证明，但是天知，地知，我知！某些人也知！我选择辞职，多谢孔伯伯和孔爷爷这三年的照顾，我现在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说完，贝浩然鞠了一躬，往后面去了。 “你给我站住！”孔双文额头青筋直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一清二楚，主意都是他暗示的孔双慈。他原本只想给贝浩然一个小小的教训，可没料到，贝浩然气性竟然这么大！三年的伙计生涯，这家伙就没学到卑躬屈膝，笑脸迎人，忍辱负重吗？他当他是谁？家财万贯的贝家小少爷？ “小老板有什么吩咐？”这会儿，贝浩然倒是毕恭毕敬了。 “给你个机会，马上收回那句话！”这次去南边买石头，贝浩然的好用程度，孔双文是看在眼里的，而且，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不高兴。 “不必了。”贝浩然挺直腰背，冷冷一笑，“和赵氏父子在一起工作，我恶心。” 那瞬间，孔双文竟然在贝浩然脸上，看到了他们这种人的气势。 落地的凤凰，那也是凤凰啊。 且不说赵氏父子如何暴跳如雷，委屈自辩，贝浩然兀自换了衣服，拿上自己的小包，电暖宝和小茶杯从前门离开了。原先，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然而在冷风中走了几步，这股气便慢慢散了。 他摇头自嘲，穷小子一个，脾气还挺大。可是啊，未来有千难，有万险，起码这一刻，他的心情是畅快的。 意气用事的意气，是意气风发的意气。 　而元宵节后的风，再冷也是春风了。 贝*意气*浩然，回到住房，一把拎起唐小小充满肉感的小身躯，在手里搓来搓去：“小人参啊小人参，咱们要大难临头了。” “啊？”唐小小唬了一跳，顾不上痛骂贝浩然不规矩，担忧道，“是不是有道士找上门了？” “不是！”贝浩然把他抛到半空中再接住，“是穷神来了！” “哈？”唐小小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头有点晕。 “我失业了，没工作了，而且……”贝浩然环顾四周，有些可惜道，“这么便宜的房子，我们……可能要搬了。不过不着急，合同上还有两个月，有时间缓冲。只是不知道，我以后，要靠什么赚钱呢？” 贝浩然本来是在暗示唐小小，人参酒人参须什么的，要安排起来了。 结果唐小小一指厨房里的大瓷花瓶：“把那个卖掉，不就赚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惭愧了惭愧了，这周才更新一万五。 贝浩然（嘲讽脸）：作者，我看你是不想赚钱了……呵呵。 第15章 角杯 赵康盛很是累了几天。 贝浩然走人，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也是意外之苦。之前枕玉阁的标配是一个掌柜，三个伙计。他每天打打酱油，东晃晃，西荡荡，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不过年前走了一个伙计，贝浩然又突然撂挑子不干，枕玉阁顿时只剩下他们父子两，四舍五入，就是个光杆司令了。 孔开毅见他们“人丁稀少”，于是想从其他几个店调人过来，赵经理耍尽了嘴皮子，把这事委婉地推掉了。 开玩笑，枕玉阁可是一店，地理位置又好，他经营这么多年，早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地盘，他经理掌柜当得好好的，凭什么让其他店的人来染指？走了一个贝浩然，难道还想来个张浩然，李浩然？伙计，他来找，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是他自己的心腹。 不过，这可就苦了赵康盛了。 古玩界的伙计不好找，一要样貌周正，二要机灵懂事，三要有点眼力，清楚古玩界的门道，不然客人说，把店里的虫儿拿出来瞧瞧，你真给他抓虫子去啊？ 一般来说，每家店都是找到好苗子慢慢培养的。可这会儿急着用人，赵经理只好舍下脸面，高薪挖来了两个。 在那两人入职前，所有活都是赵康盛干的，端茶递水，洒扫除尘，大客熟客由他爹招待，小客散客不仅买的少，屁事还很多，就由他来接待。这样干了几天，赵康盛腰酸背痛，整个人都不好了，竟然有点怀念起贝浩然来。 这天中午，赵康盛本来要负责看店，可他想死了街口那道臊子面，黄澄澄的鸡蛋皮，加上胡萝卜，木耳和蒜苗，再配上白豆腐，用热腾腾的臊子一浇，啧啧，那滋味儿，馋得赵康盛口水直流。于是他腆着脸，让老爸看店，自己左脚追右脚，跑去解馋了。 这一去，足足消磨了一个多小时，等身上松快了，赵康盛才叼着牙签，跟个二世祖似的，慢慢朝枕玉阁踱去。 古玩界一条路，被小摊子挤满了，捡漏的，杀猪的，搂货的，熙熙攘攘，赵康盛斜着眼睛看热闹，不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结果一定神就认出来，那个蹲在摊子前戴着口罩的家伙，绝对是贝浩然。 他来这儿干什么？ 赵康盛也不急着回去了，呸掉牙签，走过去偷听起来。 “小伙子，随便挑，随便看啊，绝对是童叟无欺不二价。” “不二价？哪有这个规矩？您别看我眼生，专门欺负人。” 古玩界就是这样，刚入行的新人，自然是大杀特杀。就算被拆穿，卖家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吃一堑长一智嘛，谁不是这样过来的，要怪，就怪自己眼光不好。 赵康盛在后面瞧了个分明，才知道贝浩然是想捡漏。 就算两人不是仇敌，赵康盛也得腹诽一句异想天开了，就贝浩然那眼光？比他还差劲儿，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呵，不赔到倾家荡产，他不姓赵。 这么一想，他干脆不走了，就等着贝浩然出丑，然后好趁机奚落他一顿。痛打落水狗的滋味，可比吃臊子面还要爽！ 贝浩然的心神全放在了摊子上，没料到身后有这样一道恶意的目光，这个摊子是他今天逛的第十个摊子，前面九个，他一无所获。 有的是没好货，有的是有好货，可人家摊主也知道那是好货，所以价格咬得很紧，基本没什么盈利空间，这样的东西，还不如不买。他要的，是那种被摊主看走眼的稀世珍宝。 可这种大漏，出现的机遇实在太小了。 贝浩然把看不准的东西拿起来，一件件细品，现在气温还比较冷，唐小小就藏在他棉衣里，只要年份超过一百年，唐小小就掐他，掐一下一百年。 鎏金铜炉，没反应；青花双喜碗，没反应；看不出名堂的镇纸，唔，掐了一下……就这样，一件件藏品过手，就在贝浩然以为又要一无所获时，他拿起了一个灰扑扑的角杯。 然后，唐小小在他怀里使劲掐了五下，把他掐得闷哼出声。 贝浩然赶紧把东西放下了，继续看起别的东西来。 就在摊主有点不耐烦时，他把那枚镇纸，角杯，还有一枚铜镜和玉章拢了拢道：“我拿这四样。” “一样一千，总共四千。”摊主瞄了一眼道。 “你这是什么定价？当是十元三样店吗？”贝浩然差点被弄笑了。 摊主也笑了笑，心想，宰的就是你这个傻子，那枚铜镜看起来古朴十足，却是他实打实批发来的，成本价二十元。玉章贵一点，成本五十。至于镇纸和角杯，他看不太出来，但他从老乡家里收来的时候，也只花了一百。这人什么眼光，选了四样都是这样的货色，一看就是愣头青。 “我不管，年轻人，你去打听打听，我马老头的摊子是不是最讲诚信的？”摊主吹牛不打草稿，“说了不二价就不二价。” 贝浩然怀疑地看着他。 “别说我没提醒你，千金难买心头好。”马老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贝浩然咬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东西放下了。 “唉，还是算了。”他摇了摇头，起身想走。 “诶诶诶……”马老头愣了一下，这人不应该是人傻钱多的人设吗？怎么四千块就知难而退了？ “抱歉，我只带了两千出来。”贝浩然作出一副忍痛的表情，“这东西和我没缘分。” “不是。我……”马老头掏出手机，“我接受微信转账的。” 这下换贝浩然愣住了。 赵康盛在后面急得不行，简直想上前说，哎呀，贝浩然，我借你两千，求求你被坑一次好不好？ 然而，贝浩然还是摇了摇头。 “等等！”先前架势端得太足，这会儿降下来就有点崴脚，但马老头年纪大，吃的盐多，硬生生顺下来了，“既然你说到了缘分这两个字，这样吧，我破例一回。钱包拿出来给我瞧瞧。” “干什么？”贝浩然提防地看着他。 “这儿这么多人，我一个老头儿，你还怕我抢你的啊？”马老头勾了勾手指。 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一些人在看热闹了，可是规矩如此，就算知道在杀猪，旁观者也不能点破，大家看向贝浩然的眼光，同情居多，也有不少幸灾乐祸。 毕竟几千块，伤不了筋动不了骨，买个教训不算贵。 贝浩然作出小白的架势，将信将疑把钱包掏了出来，马老头立马抢了过去，把现金往兜里一揣：“好了，这四样拿去，今儿个，也算了结一桩缘分了。” 如此生猛的架势，简直把贝浩然吓住了，其他人也觉得不好看，纷纷记住马老头的脸，提醒自己，以后少光顾他的摊子，毕竟，这位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贝浩然摇了摇头，将四样东西揣进怀里，打算悄悄走掉。 结果，一只脚横空伸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哟，这不是小贝子吗？被辞退了来这儿捡漏啊？”赵康盛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嘴脸，“买了什么好东西啊？来来来，让赵哥给你掌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虫儿：店里的镇店之宝 第16章 捡大漏 贝浩然想过会碰到熟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前两天，他找到一间风评很好的古董铺子，把大花瓶出手了。里面的师傅仔细鉴定后，确定是清朝的东西，而且有个意外之喜，瓶身上的枯枝鸟雀图和八大山人朱耷的画风很像，几个师傅商量了一下，又把价格提了提。 贝浩然板着脸点头，但其实一句也没听懂。他借着尿遁的功夫，悄悄百度了一下朱耷，了解对方的生平后，又向几位老师傅不耻下问，想弄清楚朱耷是个什么画风，免得下次碰到走了宝。 “你不知道吗？”老师傅摸着山羊胡，一脸兴味地看着贝浩然，“这么说，你买中这个花瓶，纯粹靠运气了？” “算是吧。”贝浩然把那天的事说了个囫囵，瞒下唐小小，表示自己是偶然买到的。 “小伙子，你这也算善有善报了。”另一个师傅赞赏道，“朱耷这个人啊，是明朝贵族，可惜偏偏活到了清朝入关。你想啊，他看着明灭清兴，岂不是满肚子怨气？所以他的画有个特点，里面的鸟兽虫鱼，全都翻着白眼。” 贝浩然在风中凌乱，用翻白眼表达自己的愤怒？可以，这很朱耷了。 学到新知识的他张了张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瓷瓶掉色儿了……”说完觉得自己有点浅薄，贝浩然又加了句俏皮话，呵呵道，“不过他这么愤怒，干嘛不参加天地会反清复明啊？” 几位师傅对视一眼：“小伙子，那是文学作品里的事，当不得真啊！” 贝浩然：“……” 开玩笑听不懂吗？ 尽管大家沟通有代沟，但贝浩然对师傅们异常满意，因为一千块收来的花瓶，卖出了六万的价格，这还是看在瓶口有缺损的份上，要是没缺口，价格还能更高。 一来一去赚了五万九。贝浩然觉得，就算暂时泡不了人参酒，唐小小也是大写的招财娃娃了。 拿到钱后，贝浩然先是搬了家，房子本来还有两个月租期，结果房东宁愿赔钱也要他们搬，贝浩然对孔双慈越发厌恶，干脆找胖哥帮忙，在自己学校附近找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因为房东是胖哥的熟人，房子又比较老，所以只收了一个月四千的房租，这在鹿城，已经算是白菜价了。 搬进去后，唐小小老大不愿意，撅着嘴道：“浩哥哥，明明小小给你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越住越破了？”你这样虐待小僵尸，小心老子离家出走！ 贝浩然尽力安抚小财神：“网上有改造教程，到时候刷刷漆，贴贴墙纸，去宜家选几样家具就会好的。对了，这次再给你多买几件衣服吧，除了小衣服，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唐小小歪了歪脑袋：“我不想睡土里了，我要你的那种床，但是要小一点。” “诶？你人参不呆土里要睡床？”贝浩然嘀咕着，把手机交给唐小小，“自己选个喜欢的放购物车吧，到时候我一起结账。” 后来贝浩然也没细看，扫了一眼价格总单，发现在五百以内，便点了付款。 在新家收拾了好几天，把破旧的小民居焕然一新后，贝浩然和唐小小商量，在开学前，再去捡一次漏。结果，就碰到了阴魂不散的赵康盛。 贝浩然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直接绕过那只臭脚，往上次那间古董店去了。 “诶，别急着走啊。”赵康盛又伸手拦住他，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小贝子，你要是被骗了，我可以替你主持公道的呀。” “嘿！哪来的臭家伙，懂不懂规矩？”马老头嘴里骂道，手上却开始收拾起摊子来，近些年，不讲规矩的愣头青越来越多，他可不想挨揍，干脆收摊喝小酒去，反正今天也大丰收了。 “放心，我懂规矩！银货两讫，谁也别找谁。”贝浩然回头喊了一句，又望着赵康盛冷冷道，“好狗不挡道，听过没有？” “呵呵……”赵康盛皮笑肉不笑，直接伸手去掏贝浩然怀里的东西，“老子好心帮你看看，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贝浩然顾忌怀里的宝贝，错身躲了过去，落下脸道：“赵康盛，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只要你敢动一下我怀里的东西，我立刻报警告你抢劫，你信不信？” “你……”赵康盛看了看四周，发现刚刚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干净，顿时有了顾忌，扯破脸道，“抢劫？亏你说得出口！你那几样东西，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我抢来垫马桶吗？呵呵，也就你人傻钱多——哦，不对！你欠孔家两百万，哪里钱多，纯粹是人傻！” 唐小小在贝浩然怀里听了满耳朵，顿时大吃一惊，我的天啦，两百万！他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多大一笔数目了。 其他人听到了，也在旁边指指点点，说来说去，都觉得贝浩然被骗惨了。 贝浩然两耳不闻，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挥开赵康盛的手，高冷地离开了。 那个方向可不是出街的方向，赵康盛眯起眼睛，心想贝浩然难道还想撒钱？回去看店的事，已然被他忘光了，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到贝浩然丢脸。因此，他正大光明地跟了上去。 贝浩然察觉到，先是皱了皱眉，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对方要跟便跟，等把角杯卖出去，他一定打肿赵康盛的脸。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宝昌楼，楼里的伙计还认得贝浩然，招呼道：“您来了？这次又有什么好货吗？” 后脚进来的赵康盛顿了顿，伙计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贝浩然之前来过，还卖出过好货？ “好不好，我也不清楚，还是得让大师傅们掌掌眼才行。”贝浩然倒没把话说满。 这时，又有位伙计上来招呼赵康盛：“客人想看什么？” 赵康盛坐下，直接道：“不用招呼我，你招呼他去，我就是想看看，他能拿出什么好货。” 伙计愣了一下，点点头走开了。尽管知道他不买东西，过了会儿，伙计还是替赵康盛上了一杯清茶。 贝浩然看在眼里，暗道，难怪宝昌楼口碑这么好。 楼里掌眼的师傅出来了两个，贝浩然冲他们拱拱手，从怀里掏出刚收的四样东西。 赵康盛嗤笑出声，等着看贝浩然如遭雷击的模样。 “这件东西是我今天收的，本来该带回去修整修整，再拿给师傅们掌眼。可是没时间了，我明天要开学报道，所以——”贝浩然直接将玉章和铜镜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古朴的角杯递给老师傅。 瞧见贝浩然干脆利落的动作，赵康盛眉头一跳，这家伙……难道捡到真宝了？ 首先接过去的师傅，面色凝重，戴上手套在灯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轻轻叩了叩杯壁，听了听声响，和另外一位师傅交换了眼神，说道：“这应该是犀牛角做的杯子，年代嘛，暂时看不大出来，需要我们……” 师傅话音未落，赵康盛就把手里的茶杯给打翻了，裤子湿了一大片。 他身在这一行，自然也听过消息，现如今的犀角杯，就有一克一千的市价。这杯子如此脏旧，万一上了年代，那……这真是贝浩然自己用眼睛看出来的？ 老师傅觑了赵康盛一眼，吩咐伙计去照顾客人，继续和贝浩然讨论：“杯壁的油污实在太重，根本看不出形，也辨别不了年代，我和老唐要复原的话，得有些时候，你是在这儿等，还是自己拿回去找熟人？” “就在这儿吧。”贝浩然沉吟了一会儿，“你们只要复原一小块，用来鉴定就好了，应该不用多久吧？” “尽快的话，大概两三个小时。”老师傅估算了一下。 “那好，我在店里等。”贝浩然点了点头。 唐小小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贝浩然安抚似的拍了拍他，在店里安静地喝茶。 赵康盛频频看他，可店里的气氛实在太安静了，古董环伺，一股悠久的岁月扑面而来，人也不敢再轻浮。忍了半晌，赵康盛颇有些坐立难安。 “枕玉阁没活干吗？”贝浩然看了看手机，“赵哥，你出来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其实不止，有两个多小时了！赵康盛这才想起看店这回事，可是，都这么久了，让他现在回去，错过这件事的结果，他准得抓心挠肝。 因此，他冷哼了一声，强撑着不动。 两三个小时，玩起手机来也不慢，只是苦了唐小小，在衣服里翻来覆去，不爽得很。他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吸口多的。结果翻来翻去，眼皮却越来越沉，唐小小打了个小呵欠，忍不住睡着了。 “好东西……康熙爷年间……祭祀……多少钱收的……”最后，唐小小被一阵惊呼声给惊醒了。 他听到贝浩然胸腔震颤，激动地确认道：“您再说一次，这东西，多少钱匀给你们？” “上一次在澳洲拍卖的犀角杯也是康熙年间的，成交额是七万多美金。不过……”老师傅斟酌道，“咱们肯定不会出到这么高，二十五万人民币，您匀给咱们，以后再有东西，鉴定费也就不收了，而且，咱们宝昌楼再送您一份VIP金卡，您看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朱耷：我有一份特殊的翻白眼技巧教给你。 贝浩然：有病吧？ 第17章 海鲜面 “行行行！可以可以可以！”贝浩然求之不得，笑得如同一个二傻子。 反正拍卖价都有水份，他又没渠道，自然不会奢求卖到七万美金。和宝昌楼建立起良好的交易关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唐小小在，捡漏简直就像捡白菜，发财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想到这里，贝浩然发出了一连串滲人的怪笑。 宝昌楼的伙计们对视一眼，心想，这人莫不是喜疯了？ 可是，要疯的不是贝浩然，而是另有其人，赵康盛听到二十五万时，脚都麻了，胃像铁块一样，沉甸甸坠着，整个人头昏脑胀，产生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情绪。直到贝浩然一声长笑，心中的嫉妒和恶毒才反应慢半拍地冒了出来。 “呵呵，恭喜了。”他白着张脸说，“两百万的债，你终于能还八分之一了，不错不错。我这就告诉大小姐，小老板。嘿嘿，他们肯定会为你高兴的。” 贝浩然早料到有这一出，收起笑容淡淡道：“你确定要告诉孔家？” “怎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现在有了二十五万，难道想一分不还？”赵康盛换了副脸孔，把自己说得正气凛然。 “好，那你去啊。”贝浩然鼓励他，“我会告诉孔家，我在古玩街摊上，凭自己的眼力，挑中了康熙年间的犀角祭杯，不到一千拿了，卖出去赚了二十五万。” 赵康盛一开始没听明白，还以为贝浩然纯显摆，翻了个白眼道：“狗屎运而已……”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自己眼力厉害呢？”贝浩然比了比自己的眼睛，“你好好想想，有这样的眼力，我怎么会在血玉上栽跟头？” 赵康盛愣住了。 “之前我还收了一个前清花瓶，也是低收高买，宝昌楼的师傅可以做证。”贝浩然又加上一句，“赵哥，有些话该不该说，好好想想哦。” 两百万，他肯定会还，但绝不是现在，这二十五万，他另有用处。 “好啊你！”谁知赵哥却想岔了方向，“你早就知道那枚血玉不对劲，故意看我笑话对不对？贝浩然，你这个小人，你早就想谋朝篡位，当枕玉阁的一把手了吧？幸好我和我爸识破了你的奸计！从今以后，枕玉阁的一分一毫你都摸不着。” 贝浩然实在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脑回路是怎么构成的。明明赵康盛自己吃亏在先，诬陷在后，怎么能把加害别人的理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这是打哪儿偷来的白莲花剧本？ “随你怎么想，要告密的话，请便。”贝浩然估计他不会，挥了挥手赶人，“你再不回去看店，电话得爆了。” 早两个小时前，赵经理就一直在打电话催赵康盛回去，可惜他充耳不闻，死守着不回去。这会儿脸被打肿，便狠狠瞪了贝浩然一眼，挫败地走掉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织起了毒计，虽然不能跟孔家说，但他能对马老头说啊！等马老头知道自己走了宝，看以后在古玩街，还会有谁让贝浩然低价收东西！收不到东西，看他怎么发财！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从源头掐住了贝浩然。 “让大家看笑话了。”贝浩然转身给宝昌楼的伙计们道歉。 “你以前在枕玉阁做事？”有位老师傅好奇地问。 “对，在那里当伙计，不过最近发生了点龌蹉，只好辞职了。”贝浩然解释道。 “辞职也好，不然依你这眼光，算是屈才了。对了，这钱，是转账还是现金？”老师傅摸了摸山羊胡。 “转账吧，我可不敢提着二十五万在大街上走。”贝浩然摸了摸鼻子，又掏出个黑漆漆的镇纸来，“对了，这还有这个添头，您帮我看看，值多少？我一并出了……” 一直耗到下午五点，贝浩然才收获满满地从宝昌楼出来。 “我的小宝贝儿啊！有没有想吃的？今天让你吃个够！”回到家，贝浩然大方地许下承诺。 唐小小想，我想吸你的血。不过这话不能说，和他人设不符。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认真咬着手指头考虑：“我想吃……嗯，你下面……” 贝浩然差点给跪下了。 “对！你下面给我吃！”唐小小拍了拍手掌，“我看电视里都这样演的。那些演员不是喜欢说‘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我下面给你吃呐……’所以你们人开心的时候，都要吃下面啊？” 贝浩然撑着鞋架，才没让自己倒下，他内伤道：“不是吃下面，是面……下是一个烹饪过程，算了，你等会儿看了就知道了。还有，你……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诶？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唐小小单纯的说。 贝浩然是南方人，平时不喜欢吃面食，养了唐小小这么久，他没下过一次面。所以这一次，才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乌龙。贝浩然深刻反省了一下，决定晚上吃面。 “不过，只吃面也太素了。”贝浩然弓着脚换鞋，问唐小小，“要不，咱们再点个海鲜外卖？” “海鲜？”唐小小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蒸笼里的大螃蟹、洒上孜然用炭火炙烤的扇贝蛤蜊、在油里打滚，蘸上辣椒末的鱿鱼须…… 这些都是他从美食栏目里看到过的画面。 “点点点！快点点！”唐小小流着口水催促。 贝浩然失笑，在外卖平台上点了芙蓉大虾、蒜蓉扇贝、鸽仔花蟹、澳洲大龙虾……一大堆海鲜，总共花了□□百。 “这么多呀。”唐小小摸了摸肚皮，咋舌道，“小甜甜也吃？就算小甜甜也加入，我们也吃不完吧？” 突然被cue的小甜甜从胳肢窝里抬起头来，吱了两声。 “她不能吃！不然肾脏负担太大。”贝浩然想起这茬，转过头盯着唐小小，严肃道，“明天我要开学上课，天气也会渐渐回暖，你和小甜甜在家，必须好好相处。只要我出门，就把你锁在房里，可以吧？” 唐小小很想说，他一个手指头下去，小甜甜屁都不敢放一个，让他们呆一块儿，自己不会被欺负。然而，他只能故作乖巧，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外卖到了。 贝浩然点火，倒水，烧开，再把买来的鸡蛋面抓了一大把放进去，热气腾腾，吸油烟机嗡嗡响着，贝浩然还不忘给唐小小科普：“这就叫下面，以后你想吃，千万别说吃下面了，你要说，吃面，懂吗？” “为什么？”说实话，唐小小有点不懂。 贝浩然：“……你听不听话！？” 不得已，摆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哼，你算老几？唐小小这么想着，糯糯地嗯了一声。 面下好后，贝浩然用冷水过了一遍，这样的话，面就不会变粘，而且会更有筋道一些。在一大一小的碗里放了些许调料，贝浩然直接从每份海鲜碗里倒了点汤汁出来，混在一起，浇上面汁，就当作汤底了。面倒在汤水里，贝浩然再在上面摆上几个扇贝，几条螃蟹腿，一个小龙虾，用海带丝和紫菜做配菜，一份海鲜面就新鲜出炉了。 递给唐小小一份儿童筷和小勺子，让他自己慢慢嗦着吃。贝浩然则手指不停地掰蟹壳，挖蟹肉，咬扇贝。两个人话也不说，吃得热火朝天。 小甜甜从笼子里钻出来，在餐桌附近打转，两只眼睛骨碌碌，抓住机会，立刻捞了一只大龙虾。 谁知贝浩然手更快，一筷子拍了上去，把小甜甜打得嗷嗷乱叫，龙虾也掉到了桌子上。 “这个不能吃！”贝浩然严厉道。 “吱吱吱吱……”小甜甜悲愤莫名，凭什么他能吃我不能吃！嗷嗷嗷！气死我了！这个家还有没有我的位置？我要绝食，我要离家出走！我要回山上去！ 看着几近癫狂的小甜甜，贝浩然叹了口气，夹了个大螃蟹丢给她：“这个是清蒸的，不给你蘸酱，自己慢慢吃去。” 小甜甜抹了抹眼睛，冲贝浩然吐了口口水，抓起螃蟹躲到笼子里去了。 贝浩然：“……” 吃完面，两个人都撑得不能动。贝浩然休息了一会儿，勉强爬起来收拾餐桌，洗澡，搞卫生，然后早早躺下睡了，今天累了一整天，他明天还要早起报道。 唐小小餍足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觉得，人世的生活未免太好过了些，古墓里根本不能比。要是爸爸妈妈和大哥也在就好了……这么想着，唐小小突然觉得有点心痒，他挠了挠胸膛，然后放下手，又抓了抓腰，过了一会儿，连背也痒起来了。唐小小腾地站起来一看，头晕晕的，没发现有虫子啊！就算有虫子，谁敢咬他？一咬一个死好不好？ 事情有点奇怪……唐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头有点大，身体还热热的，想找什么东西蹭一蹭，一颗颗古怪的红点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我这是中毒了吗？什么毒能毒到僵尸？ 唐小小心里慌得一匹，脚步踉跄地朝卧室爬去，贝浩然呢？贝浩然在哪儿？吸血！他要吸血解毒！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我是不是要死了？ 作者：没有，你这是海鲜过敏！ 第18章 开学 贝浩然做了个梦，还怪羞涩的。 他梦见有个人赤*条*条地爬上床，两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滚烫的双唇贴上来，不知在找什么，惹得他一阵心悸，整个人又晕又荡，像是落在了弯弯的扁舟，潺潺的河里。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贝浩然悄悄支起了帐篷，可惜那人不得其法，弄了半天，只知道蹭来蹭去，也不做别的。贝浩然从期待变成恼怒，妈的，一个春梦做这么长干嘛？再做下去，天都要亮了！遂翻身压之，反客为主，含住了对方的嘴唇。 然后，他舌尖一痛，接下来的事就有点不明所以了…… 第二天，等阳光慢慢从窗台移到客厅地毯时，贝浩然才头重脚轻地坐起身来。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换内裤，结果脱下一看，咦？没东西？ 正纳闷儿呢，刚开机的手机就叮叮咚咚响了起来，贝浩然拿起一看—— “卧槽！十一点了！糟了糟了……”这下也顾不上看消息和未接来电了，贝浩然用比平时快三倍的速度，穿衣洗脸刷牙，飞快地拎包出门。 “我晚上再回来！”砰的关门声和贝浩然的叮嘱在小小的空间里回荡，小甜甜抬起头来，迷迷茫茫地看了四周一眼，又睡下了。 唔，臭主人和那个小恶魔都走了，真好…… 贝浩然骑着辆共享单车冲进校园，一路小跑上了六号教学楼第六层606号教室。 新教授正在里面上艺术理论课，贝浩然深吸两口气，稳住呼吸，悄悄推门进去。大三当然没有开学典礼，课表前一天辅导员就发在了微信群里，早上两节立体建模课，他完全错过了，这会儿的理论课，他也错过了一大节。 “这位同学！”大学教授对这种中途进来的情况，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这位教授却一反常态，板着脸问，“你是这个班的学生吗？” 贝浩然一下顿住了，蹑手蹑脚的姿态像个被当场捉赃的贼。死党徐阳转过头来对他挤眉弄眼，还拿手划了划脖子。 “我……我叫贝浩然，是这个班的学生。”贝浩然只好诚恳道歉，“对不起，教授，是我不小心起晚了。” “你是不是熬夜去了？”教授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脸垮成这样，难怪睡过头。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玩手机，刷微博，看小说，蹦迪……熬夜的活动层出不穷。但别怪我废话多，你们这样子下去，不到三十岁，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贝浩然被当作典型，站在全班人的视线下，被教授数落了足足一刻钟。 幸好下课铃拯救了他，不然，他可能还要再站一刻钟。于是乎，开学第一天的四堂课，贝浩然全错过了。 “喂，小被子，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徐阳好揽住对方的脖子，形容猥琐，“啧啧啧，看你这黑眼圈，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黑眼圈？”出门时，贝浩然没怎么照镜子，听徐阳也这么说，他赶紧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结果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明明睡了一整晚，他脸上的气色不仅没变好，反而更差了。眼皮下垂，面色灰败，嘴唇没什么血色，在这浅淡的脸上，黑眼圈无比明显的悬挂着，让他看起来像是四五天没睡觉，马上就要入土为安一样。 “怎么会这样？”贝浩然喃喃自语，“不过就是做了一个春梦罢了……” “你最近接触过厉害的阴物，阳气损耗过大，千万要小心……”就在两人下楼时，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钻入贝浩然耳际。 楼梯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下课的大学生，大家七嘴八舌说着话，声音很嘈杂。可那道声音却如同冰锥一样，精准地贴上贝浩然的神经，让他浑身一凛，下意识朝说话之人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厚厚的酒瓶底，贝浩然认识它们的主人——同窗了三年的同学，庄易静。 “你刚刚说什么？”贝浩然无比惊愕地问。 谁知庄易静却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急慌慌四下看了一眼，拿书挡住脸，逆着人群的方向跑掉了。 贝浩然：“……” “切，你干嘛找她说话？”徐阳刚刚也听到了庄易静的话，不以为然道，“她就是个怪人，甭理她。” “你干吗这么说她？”贝浩然有些不解。因为小甜甜的缘故，从大学第一学期开始，他就没住校了，再加上忙着给枕玉阁打工，所以他和同学们的交情比较淡。三年下来，也只交到徐阳这一个好朋友。因为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班上的八卦和小道消息一般都不会传到贝浩然这里来。 “她呀，装得很！”徐阳皱着眉头评价，“我们班的女生都不喜欢她。诶，对了，中午去哪儿吃啊？” 这话题太跳跃了，贝浩然只好无奈道：“还不是去食堂，能去哪儿？”然后又强扭回来，“你说说看，她们为什么不待见庄易静啊？” “好像是因为她爱慕虚荣，装有钱人，然后神神叨叨的吧？”徐阳认真回忆了一下，“刚开学的时候，她们寝室的女生邀着一起下馆子，她不去。还说她爷爷说了，外面的饭菜不健康，等会儿让嬷嬷送饭过来。你也知道啦，庄易静那个人长发及腰，戴着厚眼镜，本来就阴气森森不讨喜，偏偏还说这些无厘头的话。这件事全班的人当天就知道了，切！还嬷嬷呢？她以为她清朝格格啊？而且班长也说了，新生信息她看过，庄易静根本不是鹿城本地人。送个屁的饭菜！” 一开始兴致缺缺，后来却越说越来劲儿，徐阳碎嘴道：“还有啊！大二那次开运动会，我们班好几个女生参加，结果当天下起暴雨，大家都以为开不成了，谁知下了一刻钟不到，雨就散了。大家后来说起这事儿，庄易静硬要说是她帮的忙，她打电话叫雨伯把暴雨给停了……你说她神经不神经？反正我们班没一个人爱理她。” 贝浩然咬着牙没吭声，要不是偷了个人参娃娃回来，以前的他肯定对这种事嗤之以鼻。可现在…… 庄易静，真的是在胡说吗？ “我看她今天找上你，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小被子，你这张脸……”徐阳突然袭击，抬起贝浩然的下巴摸了摸，“挺招桃花的呀。” “桃花你妹！”贝浩然没好气地打掉对方的脏手。 “这就生气了？我暗恋的女生暗恋你，我还没生气呢！”徐阳捣了贝浩然一拳，跑了，“还有！今天开学第一天，吃个屁食堂啊！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初春的校园，倒春寒还在肆虐，可即便如此，球场上已经有不少男生在穿着短袖打篮球了。青春是没有寒冷的，贝浩然露出一个笑容，拿着课本追了上去。 结果闹了一场，徐阳说的好吃的，就是大学街上新开的一家牛排店。既然做的是学生生意，价格自然不贵。贝浩然点了份四十八元的菲力牛排，怕吃不饱，还加了一份蔬菜沙拉，徐阳点的也差不多，买单的时候，贝浩然抢先付了钱。 “怎么？发财了？”徐阳是知道贝浩然情况的，有次孔双慈来学校找贝浩然吃饭，徐阳不知道，被硬拉着当了回电灯泡，就是那回，孔双慈当着他的面，说起了两百万的事。 知道这事儿后，徐阳再没让贝浩然请过客，几块钱的账也同他算得清清楚楚。 “不发财就不能请了？我看看啊……”贝浩然拿起账单瞄了一眼，“省下你的五十多块，确实，还上两百万会容易一些。” 徐阳便不说话了，心里盘算着，过些日子贝浩然过生日，他再给他送个好点的礼物。 两人聊着寒假趣事，等牛排上桌。徐阳突然拿叉子指着贝浩然后面问：“诶，那谁啊？你认识？” “什么？”贝浩然转过身，看见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大男人正趴在牛排店的玻璃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凶狠，像是和他有仇一样。 贝浩然愣了下，赶紧调回视线：“不认识不认识，别看了，说不定是神经病。” “诶诶，那个神经病进来了……”徐阳小声惊呼，“糟糕，冲我们来了……贝浩然，你没惹上黑道吧？我看他像是要吃了你一样……” 贝浩然顿时如芒在背，总感觉有条毛毛虫在沿着背脊往上爬一样。 “客人，您几位？”服务员走过来招呼。 “神经病”在贝浩然旁边那桌坐下，拿起菜单冷冷道：“一位。” 声音还怪好听的。贝浩然心里一动，总觉得有点熟悉，于是悄悄抬起眼皮，飞快地瞟了那人一眼。近距离一看才发现—— “长得还挺帅。”徐阳小声道。 确实如此，贝浩然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神经病”皮肤瓷白，脑袋上的头发是柔软的金色，鼻梁挺翘，眼窝深邃，脸还只有巴掌大，坐在那里，像是海报上卖衣服的模特。 说到衣服，贝浩然也小声同徐阳说：“他身上的衣服我竟然有套一样的，看来，帅哥所见略同……”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以前叫人家小宝贝，现在叫人家神经病？ 第19章 谁是心机鬼？ 唐小小耳朵灵的很，简直堪比雷达。刚在外面，他就听见两人窃窃私语，说自己凶，还叫自己神经病。 他之所以这么凶，还不是因为……因为……贝浩然占他便宜？！ 想到昨晚，唐小小就气不打一处来，贝浩然太有心机了，一开始在海鲜里给他下毒，趁他不能自已，就这样那样折腾他，幸好他机灵，咬破对方舌尖，吞了一滴心头血，这才解毒脱身。不然，最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恢复清醒后，唐小小扇了贝浩然两巴掌，偷了套衣服，揣上几百块现金走人，打算天高海阔收古董发财去，不带贝浩然这个流氓小子玩。结果人没走多远，到了正午时分，他整个僵尸就晕乎了，不由自主地跑回来。等他醒过神，就看见坐在饭店里，和别人一起吃饭的贝浩然。 这是怎么回事？贝浩然给他下蛊了？ 唐小小又惊又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他怎么会碰到这么厉害的流氓？到底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唐小小一边感叹贝浩然人不可貌相，一边气冲冲进去坐了下来。 “要这个。”唐小小点了和贝浩然一样的菲力牛排，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然后时不时地瞪上贝浩然一眼。 臭流氓！心机鬼！ 贝浩然一开始还装作视而不见，只是后来唐小小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其中的怨气宛如实质化一般时，他才问到：“你好，我认识你吗？” 唐小小哼唧两声，没说话。 “既然不认识，就别打扰我们吃饭了。”这顿午餐，贝浩然吃得胃疼，见肚子有七八分饱，他把餐巾一扔，打算走人。 徐阳赶紧把剩下的牛排扒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跟了上去。 唐小小在后面转了转眼珠，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浩哥哥……” 这一声哥哥喊得，那真叫一个软萌。话头抛出去，仿佛带着一根线，瞬间就把贝浩然给缠住了。 唐小小得意极了，端着玻璃杯含了一小口矿泉水，坐等贝浩然回头。心想，吓不死你！ “那个人，叫你……浩哥哥？”徐阳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怀疑地看了贝浩然一眼，“学校那么多女生暗恋你，你都没回应，你不会是那个吧？” “想什么呢你！”贝浩然呵斥一句，心里却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他从没想过，人参娃娃会长大！人参成精，不是只有娃娃和爷爷吗？根本没听过有人参帅哥、人参青年、人参鲜肉啊……唐小小，这是想给他惊喜？ 不小心想岔了的贝浩然回过头来，满脸僵硬：“唐小小？” 软金色头发的青年点了点头，特意睁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浩哥哥竟然都不认识我了。” 旁观的徐阳一阵牙酸，好奇道：“贝浩然，这到底谁啊？也不介绍一下。” “我……我远方堂弟，好多年没见了。”贝浩然挥挥手打发徐阳，“以后再介绍，你先走吧，我和堂弟有点家事要谈。” 徐阳总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脸上的疑惑不要太明显。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变大了？”等碍事的一走，贝浩然立马问道，“还有，你穿我的衣服？” “浩哥哥，你让我光着身子来找你啊？”唐小小眼睛眨啊眨，凑近了和他说话，“那我现在把衣服还你？” 贝浩然：“……” “嗯？”唐小小凑得更近了。 因为刚刚喝过水，他的唇上带着一抹水光，贝浩然觉有些刺眼，把视线移开了。“不用，你好好穿着。”他咳了一声，“你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发现有人在外面没穿过衣服吗？下次注意点，别说这样的话了。” 贝浩然也不是有洁癖，只是，当他看见自己的衣服穿在唐小小身上时，总觉得……不太对劲。他想起一件事来：“你没穿我内裤吧？” “内裤？”唐小小装傻，“什么是内裤？电视上好像没说。” 电视里确实很少男士内裤广告，女士内衣的倒挺多，贝浩然没有怀疑这点。 “浩哥哥，你穿的内裤什么样的？给我看看成不成？”谁知，唐小小又“天真无邪”地追问了一句。 贝浩然一口血堵在胸口，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些话，唐小小要是用小胖墩的身材说，贝浩然还能当他童言无忌，可爱单纯。可是顶着一张俊美的同龄脸，贝浩然被问得有点内伤。 收盘子的女服务员奇怪地望了他们两人好几眼，神情很不单纯。 “你……还能变小吗？”贝浩然问。 “我本来就是这样啊，为什么要变小？”服务员把牛排端上来，唐小小看着刀叉犯难，切了两下打算拿手抓。 贝浩然赶紧按住他，挪过盘子，替他切牛排。 “除非我受伤，就会重新变小。”唐小小用手撑着下巴，盯着贝浩然的动作，垂涎欲滴，“浩哥哥，希望我再受伤一次吗？” “我可没这么说。”贝浩然将牛排横切竖切了四次，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再分别蘸裹上黑胡椒味的调料，“好了，你吃吧。” 贝浩然将盘子推了回去。 “浩哥哥喂我。”贝浩然把嘴一张，唇红齿白地看着他，眼里的期待亮晶晶的。 “啊！啊！开学第一天就遇到这么美型的一对……上大学也太值得了！” “别吵别吵，我在拍……嘘……” “小受也太娇了吧？不过长这样，一定要好好宠着。” …… 贝浩然满脸黑线，餐厅右手角落的那桌女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激动，声音根本没控制住，他听得一字不差。偏偏肇事者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浩哥哥，她们在讨论我们吗？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就吃牛排。”贝浩然没好气道，“自己吃！” “哼。”唐小小扭了下肩膀，表达自己小小的不满，“浩哥哥你以前也喂过我啊，现在怎么就不能喂了？” 贝浩然沉默了，他本想解释一下，结果又觉得这种事和人参娃娃说不清，解释起来太麻烦。 你和他说这种话容易引起误解，他肯定会问，误解什么？你说会让人觉得他们很暧昧，他又会问，什么是暧昧？这种事以前就做过，怎么就没事？然后，你又要讲讲搞基的事情…… 贝浩然光想想就觉得累，整个神经像是跑了一千米，于是他笼统敷衍：“这是公共场合，人类世界不许干喂饭的事。” 唐小小塞了一嘴牛排，满足地嚼了嚼：“唔，我懂了，私底下可以，是吧？” 贝浩然：“……也不行！”他眼一瞪，凶巴巴道，“你现在有手有脚，干嘛要别人给你喂？！” 唐小小被唬得愣住了，然后委屈巴巴地低下头，慢慢吃起剩下的牛排来。 “唉哟，这个攻好凶得咧！” “小受都快哭了，眼睛都红了。” “喂喂他怎么了？真是的，人家爱你，才叫你喂得呀！” “渣攻！渣攻……” 贝浩然：“……” 你们是不是当我听不到？ 他学着唐小小刚刚的样子，狠狠瞪了过去。那几个偷偷摸摸的女生赶紧把头转开，一副根本没说过话的样子。 唐小小低着头，眼里闪过一丝腹黑笑意，贝浩然你这个心机鬼，老子这次要整得你心肝脾肺肾碎成七八瓣，哼哼！ 吃完饭，贝浩然领着唐小小去逛街，唐小小问他去干吗？他说买内裤。一想到唐小小没穿内裤，直接套着自己的衣服，贝浩然就觉得很不舒服，眼神老是若有似无地往唐小小下半身瞟。 大学街都是平价产品，内裤一二十一条，有平角的，也有三角的。 贝浩然挑了几条颜色朴素的内裤，打算结账。谁知唐小小摇了摇头，指着黑灰蓝说：“不好看，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那你自己挑吧……”这是小事，贝浩然随他高兴。 结果，唐小小挑了一条明黄色皮卡丘的，一条粉色草莓图案的，还买了一条在贝浩然看来很奇葩的内裤，裤头前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 “这是龙诶！”唐小小语气雀跃的说，“古时候，只有天子的衣服才可以绣上龙诶！想不到我今天也能穿了。” 贝浩然抽了抽嘴角，问了一句：“你见过龙吗？” “没见过。”唐小小其实是见过的，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不想告诉贝浩然。 “哦。”贝浩然耸了耸肩，“本来还想问问你，龙长什么样子。” 午饭吃得太久，又花了时间买东西，结果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贝浩然让唐小小回家去，唐小小不肯，一副黏人精的模样，又是抓衣袖，又是哼哼叫，还跺脚发脾气。 贝浩然见过路的人盯着他们两个看，只好答应带他去上课。 “你下次别这样了，别人要不以为你是傻子，要不以为我们……”贝浩然顿了顿，明智地打住话头。 这次唐小小倒没追问了，因为他跟在贝浩然后面，正一脸好奇的东看西看，结果，在进教室门的时候，一双手却突然伸出，挡住了唐小小。 “庄易静，你干什么？”贝浩然以为对方找他有事。 “你……你让开……”庄易静脸红得不正常，手指尖微颤，“我……我有话和他说！” 她指着的人，是微微错愕的唐小小。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唐小小，你想干嘛？ 唐小小：勾引你！ 贝浩然：…… 唐小小：得到你的心，然后践踏它！哼，你不是有心机吗？看谁狠过谁！ 贝浩然：别再看三流的爱情电视剧了，好吗？ 第20章 暗涌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当贝浩然和唐小小一起走进教室时，珠宝设计专业104班的学生，觉得自己的窗户被一道光给擦亮了。贝浩然帅则帅，但大家看了三年，多少有些免疫。但有句话怎么说的？一加一大于二，这句不符合数学等式的算式，完美的诠释了众人此刻的感受。 贝浩然的冷峻与唐小小假装出来的软萌同框出现时，那化学反应，简直就是眼神收割机。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悄悄打量了两眼。 可就在大家沉迷美色时，庄易静竟然突兀地冲上前，拦住唐小小，说，要和他谈谈？ “庄易静是不是有毛病啊？丢死个人了。” “花痴也不是这么犯的好不好？” “把我们全班女生的脸都丢光了，谁能把她扯回来？” “我去叫她！” 女生们义愤填膺，男生们看笑话。班长李圆圆站起来喊：“庄易静，你过来，咱们寝室有个事要商量商量。” 庄易静涨红了脸，声音如蚊蚋：“我……我等会儿再过来。” 说完，又转过头坚定地盯着唐小小。 “庄易静，要上课了，有什么事咱们下课再说吧。”贝浩然劝道。庄易静上午才说过那样的话，这会儿他一点都不放心庄易静和唐小小单独相处。 “还有十分钟……够了。”谁知庄易静固执得很，深深地看了贝浩然一眼，“我……我是为了你好。” 贝浩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得，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更不敢让你和小小聊天了，你要真有本事，把他收了，我找谁掌眼去？ “你要找我聊聊？那……聊聊就聊聊呗。”贝浩然还在想借口，唐小小错愕过后，却痛快答应了，他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走廊，毫不在意道，“去哪儿？” “你……你跟我来……”庄易静没料到对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眼睛在厚瓶底下亮了亮。 “小小，你！”贝浩然抓住唐小小的手，隐秘地摇了摇头，“别去。” “浩哥哥，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唐小小顺手在贝浩然手心里勾了勾，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 贝浩然触电一般，立刻把手松开了。 唐小小冲他顽皮地笑了下，跟着庄易静上了天台。 贝浩然望着他俩的背影发愣，刚刚，唐小小是无意的吧？他一个人参，应该不会有别的想法吧？ “你堂弟怎么比你还招蜂引蝶？”徐阳勾住贝浩然的脖子，“庄易静平时在班上神经归神经，但也是隐形人一个，今天竟然干出搭讪的事来。不止搭讪你，还搭讪你堂弟。”徐阳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头算，“我看，她是红鸾星动咯。” 贝浩然看了看自己的手，默默地放进兜里。 “咱们班的女生快气疯了。你瞧瞧——”徐阳贱兮兮地说。 女生们确实不太爽，一是觉得庄易静丢人，二是觉得，为什么上去的不是自己？那个男生真的挺帅，比得上微博粉丝破百万的网红。庄易静何德何能，还能和他单独说话。 这种隐秘的心情，藏在了女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里。 贝浩然刚忧心忡忡地坐下，班长李圆圆便过来问他：“浩然，刚刚被庄易静叫走的男生是谁？他们认识吗？” “那是我堂弟。”贝浩然说。 “你堂弟和庄易静认识？”李圆圆皱眉。 “不认识，他们第一次见。”贝浩然突然觉得有些不耐烦，“班长，要上课了，回座吧。” “不是！不认识，你怎么能让你堂弟和庄易静去天台呢？”李圆圆有些发急地说道，“庄易静有神经病，万一犯起病来，她把你堂弟推下去怎么办？走，你现在就跟我上去，把他们叫下来！” 贝浩然抬起头，惊异地看着李圆圆。 “看着我干嘛？走啊！”李圆圆催他。 不是，李圆圆这种行为，完全属于管得宽吧？谁和谁说话难道还要经过她批准？她当她是谁啊？贝浩然细想，这件事看起来像争风吃醋，可实际上，长大的唐小小好看归好看，可他的魅力绝对不会大到这种地步，见一面就能让人敌意贲张。 那么，李圆圆针对的是庄易静？两人是有多大仇，这是存了心让庄易静在帅哥面前丢脸！这种见不得人好的心态，让贝浩然有些惊讶。 “班长，我堂弟人高马大，跆拳道从小练到大。你完全不用担心。”贝浩然落下脸来，“你还是好好管纪律吧，别新教授第一堂课，大家就吵吵闹闹，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 说完，他低头翻看起时尚鉴赏课的课本，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 “你……”李圆圆咬咬牙，跺脚走了。 “啧啧啧，不给班干部一点面子，小心她给你穿小鞋。”徐阳在一边叨叨。 “随她便。”贝浩然头也不抬，“对了，你知道李圆圆和庄易静，有什么仇吗？”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徐阳语重心长地科普，“庄易静第一天开学就得罪了她们全寝室的人，那个请大家吃饭的，就是班长呗……” 原来是这么回事。贝浩然隐隐打量了正板着脸和女同学说话的李圆圆一眼，忍不住猜测，庄易静在班上有现在的名声，小肚鸡肠的班长，应该在背后出过不少力。 不过，这就不管他的事。 上课铃响的时候，唐小小和庄易静一起走了进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俩，贝浩然情不自禁站起身，冲唐小小招了下手。 唐小小笑了下，把手揣在衣袋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她跟你说什么了？”贝浩然急吼吼地问。 “没什么。”唐小小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浩哥哥，我累了，这里能不能睡觉？” 唐小小脸本来就很白，贝浩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看出端倪，想了想说：“要看老师的，有些老师脾气好，知道你是旁听的，应该不会管你。” 唐小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丝湿意：“那我再撑一会儿。” 结果，唐小小一分钟也没睡成，时尚鉴赏课的老师，是个二十七八岁，感情充沛的女老师。进门第一句话便是：“Hi，guys！Goodafternoon！我是你们的老师徐林达！youcancallmeprofessor徐！” 所有人精神一震，徐阳傻了眼，还以为自己在上英文课。 “这个学期，professor徐要教你们关于fashion的secret，换言之，就是时尚的秘密！guys，Areyouexciting？”徐林达显而易见，被自己的开场白弄嗨了。 看着那夸张的眼线和血红的嘴唇，贝浩然滴了两滴汗，把这门课列入了可逃课名单。 徐林达的课，喊得起劲，内容却无聊透顶，最让人诟病的是，作为时尚鉴赏课，她举出的范例，全是过时的产品。别说唐小小了，就连贝浩然自己，也是昏昏欲睡。 这还没完，为了给刚见面的学生来个“下马威”，professor徐还带了几样自己做的毕设，全方位把自己夸了一遍不够，还要挑学生上台展示展示。贝浩然和唐小小以及另外一个漂亮女生雀屏中选，三人戴着简陋的黑曜石首饰，在教室里绕了一圈，像是游街似的。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徐林达抚掌轻叹，“实在是太beautiful了！” 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夸她自己做的廉价首饰。贝浩然觉得，可能是后者。 总之，闹完一通，磨人的时尚鉴赏课总算结束了。 没睡到觉的唐小小在下午三四节课的时候，已经是头点地了。 贝浩然担心这是唐小小元气不足的表现，怕他众目睽睽之下变成小胖娃，于是苦劝他回去睡觉。 唐小小不依，直接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好在这堂课的教授大二教过他们，是个不怎么管事的个性，不管学生在下面做什么，他只管教他的就是。 徐阳坐在两人右边挤眉弄眼：“要不是堂兄弟，我真以为你们在搞基，你堂弟怎么这么黏你？” “别乱说！”贝浩然有些抗拒地呵斥。把唐小小的头扶起来，摆到了课桌上，让他一个人趴着睡。唐小小恍若未觉，因为脸被压着，嘴巴微微嘟了起来，这幅安静的样子，倒又像那个胖乎乎的人参娃娃了。 贝浩然看了坐在前排认真记笔记的庄易静一眼，这两个人，到底说什么了？唐小小这里问不到，不如，找个机会问问庄易静？ 还有啊！小东西变不回去了，以后要一直和自己同居？可这么大个人了，身份证户口什么的，怎么办才好呢？总不能让他成为黑户，抓进牢里坐牢吧？唉，苦恼啊，真是苦恼。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人也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唐翰书和唐大大因为交代不清来历被拘留了，克劳迪娅被女警看着，打算问清国籍就把她遣送回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铁窗中的唐翰书两眼含泪，“小小还没找到，咱们又要妻离子散，我简直不能接受！儿子，发挥你能力的时候到了。” 穿着囚服的唐大大张了张嘴：“啊？那我……说了啊……” “你说！”唐翰书点了点头，“尽量别伤害无辜。毕竟咱们一家都是善良的好僵尸。” “好吧。”唐大大想了想，“爸，我觉得这栋监狱，有点破……” “够了够了！”见唐大大还想说，唐翰书赶紧压了压手掌，示意儿子，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天才翻新的监狱：？？？？？ professor徐：吼！你这个乌鸦嘴，也是very cruel了吼！ 第21章 乌鸦嘴的力量 “爸，其实咱们要跑的话。也不是跑不掉。”唐大大对老爸小声说，“到了晚上，咱们变成蝙蝠从窗户口……” “嘘！”唐翰书立刻打住儿子的话头，并提心吊胆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这间房里还有其他犯人，连隔墙有耳都算不上，耳朵都在眼前。 “你老爸我，怎么教你的？”唐翰书用气声说，“你爸爸这辈子，从秦朝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是小心！是谨慎！是忍耐！在人的地界儿里，你得把自己当人，这样才安全……你自己看看那东西！” 唐翰书用眼睛瞟了瞟天花板上慢慢转悠的监控器：“知道那是什么吗？” 唐大大莫名其妙：“什么？” “放风的时候，你就没交上朋友？”唐翰书觉得儿子很不争气，不知道收集信息，“别人告诉我，那东西叫监控器，人类发明的，能将我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你要是变成蝙蝠，这里的人——那些叫警察的家伙，立刻就能知道！” 唐大大张大了嘴：“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唉，人类的世界，越来越危险了。”唐翰书很是惆怅，每出山一次，要面对的危险就直线上升。很多老友已经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就他带着全家人一直苟，谨小慎微，才活到现在。 唉，要不是小儿子出事，他一定苟到天荒地老也不出来。 正发着愁呢，忽然听见有人喊漏水了……唐翰书和唐大大立刻对视一眼，严正以待。 “警察啊！快来人啊！警察！”渐渐的，接连几个牢房都喊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啦？”有个光头大佬抓着栏杆朝外面认真张望，看着狱警跑来跑去，还想抓住一个问问。 “所有人到外面集合！注意秩序！所有人到外面集合……”监狱里的广播响了起来，电动牢门打开，犯人们开始鱼贯而出，狱警在一边维护秩序。 “爸，咱们是不是要趁乱越狱？”唐大大挨着老爸问。 唐翰书还来不及说话，天花板上的灯管突然一下爆开了，火花四溅，啪啪啪几声脆响，电力系统全瘫痪了。 “漏电了！快跑啊！电起火了，电起火了……”犯人们大呼小叫，声音里满是惊慌和恐惧，这里可不是关死刑犯的监狱，大家还不想死。 唐家父子顺着人流往外跑，电起火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不知道，不过，一股明显的焦臭开始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熊熊火光，沿着线路蔓延开来。 哭喊混乱中，唐大大扯过父亲：“变身吧！找妈去！没人注意咱们。” 谁知唐翰书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你这乌鸦嘴的力量太大了，不是说好别伤及无辜的吗？走，跟我一起去救人！” 唐大大：“……” 说好的逃跑怎么变救人了？那他弄这一出图什么啊？ 整个下午，这座坐落在郊区的监狱那叫一个兵荒马乱，消防车、救护车、警车轮番上阵，还有市里的新闻采访车过来凑热闹。 唐翰书和唐大大凭借自身强悍的身体素质（开玩笑，几千年的僵尸能不强吗？），在火势刚刚蔓延开的时候，救了十几个被浓烟呛晕的人，后来消防车一到，就没他们的事了，就算他们还想冲进去，也有人拦着不让，怕他们不专业，把自己折在里头。 “爸？该走了吧？”唐大大抹了抹脸上的黑污渍，顶着烟熏火燎的脸问。 “怎么走？这么多人看着呢！”唐翰书谨小慎微道。 确实很多人在看他们两个，大家一块儿在狱中呆着，敢于见义勇为的罪犯实在见的少，最先逃出来的一批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两。还有人在狱警们的端枪监视下过来套近乎。 “诶，你们两个，这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厉害了，兄弟！讲义气！你哪个牢房的？咱俩抽空歃个血，结个盟怎么样？” “你们两个判了多久啊？这次肯定减刑，这是立大功的表现。” …… 唐翰书有些懵，只挑了几个能答的回答。众人知道他们是两父子，因为黑户问题被抓进来，顿时又是一阵唏嘘，还有人悄悄给了他个联系方式，告诉他，可以打电话找这个人，办的假证绝对查不出来。 就在唐翰书疲于应付时，监狱长带着记者过来了。 “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初步估计，是因为牢房年日太久，造成水管泄漏，线路漏电，水火一碰就弄成大规模的电起火了……”监狱长愁眉苦脸地解释。 唐翰书默默地看了儿子一眼。 美女记者提问：“既然情况这么不好了，为什么不早点想办法解决？防范于未然呢？” “我……我们去年春天就彻彻底底翻修过一次。”监狱长更丧了。 “那这是因为豆腐渣工程造成的起火事件？监狱长，当初翻修请的是哪一家施工团队？”美女记者继续追问，势要问出其中的黑幕来。 监狱长看起来有点想哭：“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了，得征调记录看看，不过，您可以先采访这两位英雄……他们在火势危及时，不顾个人安危，突破火线，救下了数十条人命！杜记者，你不如写写这个，宣传一下他们舍己为人的精神，不惧艰难的精神，充满大爱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精神！” 一顶顶高帽不要钱的往唐家两父子头上砸，不砸不行啊，不把这两人树立成典型，变成舆论中心，他头上的乌纱帽就要不保了！ 虽然明白监狱长的心思，但面对救人英雄，杜记者肯定不会摆脸色。 她亲切地对两人笑了笑，让摄影师给他们一个大特写：“请问两位贵姓？” “我姓唐，叫唐翰书，他是我儿子，唐大大。”该说话的场合，是轮不到唐大大插嘴的。 “怎么？你们是两父子？”杜记者诧异了一秒，紧接着问，“那你们两位是犯了什么事？” “杜记者，这个不用问吧？你可以问问他们两个救了多少人？火场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还有，救人的时候，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监狱长在一遍尴尬插嘴。 “关于英雄的来历，我当然要问清楚！”杜记者毫不妥协，万一英雄是杀人犯呢？ “这个……我们一家是在火车上被抓的。”唐翰书在心里打了个腹稿，小心谨慎地说道。 “因为什么？父子档抢劫？偷窃？”杜记者逼问。 “不是，一开始是因为逃票。”唐翰书有些怂怂地说，杜记者的状态让他想起了家里的婆娘——克劳迪娅，“后来……是因为警察发现我，我老婆，还有我儿子，都没有身份证明……就被拘留了。” 杜记者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愣住了，转头问监狱长：“两位英雄是黑户？” 监狱长哪里知道这些小事，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可能，也许……是吧？反正两位英雄绝对不是通缉犯，不然我们早就比对出虹膜和指纹了。” “那你老婆呢？”杜记者彻底被这两个人挑起了好奇心。 说到这个，唐翰书就真情实感地落下泪来：“我也不知道我老婆被弄哪儿去了……我老婆就是一家的主心骨，顶梁柱！这几天没见着她，我心里慌得不行……我儿子和我天天睡不着觉，以泪洗面……呜呜呜呜呜……” 这眼泪说来就来，把大家惊了一跳。 唐大大也跟着扯喉咙哭了两声。 不等杜记者发话，监狱长立马喊道：“他老婆呢？英雄的老婆在哪里？快带过来！把老婆带过来！” 不一会儿，克劳迪娅就从看守所被带了过来。 这一下，大家更惊讶了，英雄的老婆竟然是个外国人？ “儿砸！老公！”克劳迪娅张开双臂，操着一口陕西普通话冲了过来，和失而复得的家人紧紧抱在一起，这一幕，被电视台记者的摄像机永恒地记录了下来。 接下来，就没两英雄的事了，一家之主克劳迪娅当了发言人。 “我叫克劳迪娅！”这几天，克劳迪娅穿上了合身的衣服，脸也收拾干净了，整个人变得艳光逼人，她对着镜头说，“我！是被拐卖来中国的。幸好我的丈夫救了我，让我脱离了山村老汉的魔掌。后来我们两个自由恋爱，走到了一起。可是由于得罪了那些坏人，整个山村都开始排挤我们，不得已，我和老公只好搬到更加偏远的山林里生活。在那里，我们生下了两个孩子……对，是两个。”面对主持人的疑问，克劳迪娅再次点了点头，“我们的小儿子，因为长得好看，就被老汉的后代捉起来卖到了山外。我和我老公还有大儿子，是出来找儿子的。可是我们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被乘警抓获后，我们百口莫辩，只能伏法认罪。当然，我不是说警察有错，相反，我感激他们！正是由于他们公正处理，我今天才能站在这里，还自己清白……并且借你们的平台对小儿子说，小小，我的小小，妈妈，在找你……” 监狱长当着镜头的面，大声宣布：“我们会慎重处理唐翰书和唐大大同志的案件，还他们一个清白，并落实他们的身份证明。不仅如此，我们监狱还会授予他们十万块奖金和救火英雄的荣誉称号。相信唐翰书和克劳迪娅一家的事情，会让拐卖人口的事情再次得到重视！这不是一次突发性火灾，这是一次道德与法律的洗礼，是……” 真不愧是当家作主的顶梁柱啊。唐翰书和唐大大热泪盈眶地鼓掌。 我的乖乖，咱们一家僵尸，还当上救火英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克劳迪娅：这几天我可没闲着，到处打听，才编出这么个天衣无缝的来历，给我跪下来叫大佬！ 唐翰书：大佬，我给你捶腿。 唐大大：大佬，我给你捏肩。 唐小小：大佬……我给你点烟…… 第22章 浴室摔 这条“某监狱发生火灾，两名囚犯英勇救火”的消息，默默地登上了社会新闻。 能够打开电视收看实时新闻的，只有一些中老年人了。不过，虽然这是大基数，但也有些例外存在。比如，在长辈家聚餐的年轻人、被父辈统治遥控器的子女、还有罕见的关心时事政治的青年人……偶然或必然，当他们观看过这期节目后，朋友圈就变成了这样—— “卧槽！这个神似妮可基德曼的外国女人，竟然操着一口陕西塑普？【新闻截图】” “给你们看看什么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是大山里出来的一家人啊，竟然长这么好看？我再去山里住住，能不能拯救拯救我的颜值？【收拾干净后的一家三口合照】” “好想知道他们家的小儿子长什么样。竟然因为太好看被乡亲拐卖了？【新闻截图】” “这个新闻，太传奇了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外国女人被拐卖到山沟沟里？英雄救美，自由恋爱？小儿子再次被拐？全家寻儿，结果被下狱？下完狱又发生火灾，两父子英勇救火，引发转折？这里面爆点也太多了，朋友圈的营销号，赶紧转起来，这他妈都是流量啊！【新闻视频】” …… 一个即将冲上热搜的热点，正在慢慢发酵中。 贝浩然其实也看到了这期节目，当时，他和唐小小已经回到了家里。 小甜甜万念俱灰，不明白说了再见的小恶魔怎么又回来了？走的时候不是说再也不回来吗？于是，她躺在笼子里全神贯注的抠脚，不想理任何人，甚至不想吃东西。 贝浩然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跑到厨房给两人做了晚餐。 吃饭的时候，贝浩然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他租的这间房子是一室一厅，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而且，沙发根本不够长。 “今晚……”原木筷子上的饭粒沾了茄子炒肉的红油，看起来很容易下嘴，可贝浩然却愣了好一会儿，夹着饭菜说，“我睡沙发吧？”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唐小小是男的，他们两个又不是孤男寡女，睡一张床怎么了？难道今天徐阳在这里，自己也要和他分床睡？不对，这样不对。于是，他又摇了摇头：“不不不，咱两还是一起睡床。” 唐小小莫名其妙地看了贝浩然一眼，大口地吃起饭菜来。唔，人变大了，胃口也大了，这会儿不会被撑着了。 饭后，唐小小摸着肚子当大爷，看电视都翘二郎腿。 贝浩然默默地收拾厨房搞卫生，完了支使唐小小去洗澡。以前是小娃娃时，贝浩然每天给他洗一次，就在洗脸台里，热水龙头一打开，冲两下就好，完了一裹一吹，立马就干，也不费劲。 这会儿，发起了饭晕的唐小小哼哼唧唧：“浩哥哥，你帮我洗白白，我不想动……” 这是不可能的！贝浩然黑着脸拒绝，并威胁道：“不洗澡的话，今晚就睡沙发，嗯，卷着睡！” 唐小小有点生气地冲进洗手间，贝浩然在外面告诉他怎么用，还递了毛巾和衣服进去，当然，没忘了今天买的小内裤。 “不要这个！我要穿那条绣龙的！”唐小小把粉红草莓丢了出来，正好砸到贝浩然脸上。 贝浩然：“……” 深吸一口气，忍了。 唐小小在卫生间叮叮当当洗澡，贝浩然打算休息一会儿，他瞄了一眼电视里的新闻，正好看到灰头土脸的唐翰书在接受采访，过了一会儿，神似妮可基德曼的克劳迪娅跑了过来，两人相拥而泣。贝浩然自然和万千年轻人一样，被引起了兴趣，就在这时，洗手间里却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怎么啦？”贝浩然吓得把遥控器给扔了，跑过去敲门，“唐小小，你怎么了？” 克劳迪娅对着镜头的侃侃而谈就这样被错过了。 唐小小在里面可怜巴巴地说：“浩哥哥，我……摔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能起来吧？”贝浩然揉了揉眉心，“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如果严重的话——咱们就敷点土？” 浴室里没声音。 过了一会儿，唐小小委屈巴巴地喊：“腿疼，站不起来。” 贝浩然只好开门进去，腾腾的白雾扑了他一脸，打湿了他的眼睫毛。他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被水汽笼着，浴霸自带柔光。唐小小手长脚长地躺在地上，皮肤白得发光，柔软的金发半湿不湿搭在额头，嘴唇红红的，眼睛充满依赖地看着他……像条搁浅了，等着被人类王子拯救的美人鱼。 贝浩然舒了口气，板着脸，抿嘴去抱他，好在唐小小摔倒前已经穿好内裤，不然，情形会更加尴尬。 “……疼……”行走间，唐小小轻轻嘶声。他的手搭在贝浩然脖子上，头歪歪地靠着，浸湿了对方的肩膀。一股熟悉的香味，被热气烘进了贝浩然的鼻子，那是他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此刻，出现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一切都很怪异，贝浩然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偏偏唐小小还遗憾地说：“小龙都湿了，不能穿了。” 贝浩然下意识看了一眼，立刻换来那条廉价龙的吹胡子瞪眼，仿佛在骂他：“嘿！你往哪里看？！” 我真是中了邪了？！贝浩然咬牙，赶紧把唐小小抱到了床上。 “你自己试试，没摔骨折吧？”他问。 “反正就是疼……”唐小小不开心道。 “你是人参娃娃，敷土还是去医院？”贝浩然问他的意见。 “都不用。”唐小小想了想，“我恢复很快的。” 贝浩然一想他是精怪，不能以常理推断，便信了他的话：“那……我给你倒杯水，手机给你玩，你好好休息。” “浩哥哥，那你去干嘛啊？”等接过玻璃杯，唐小小又不舍得问了句，“我想你陪我。” “你……”贝浩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别这么黏人！我要去洗澡，洗完还得研究一下毕设，你没事就快睡觉，养养元气，知道吗？” 唐小小只好点了点头。 等浴室传来水声，他却掀开被子，砰砰砰的跳了好几下，手还捏成拳头揍了好几拳，无声地呐喊，耶耶耶耶！老子天天来个套路，看你动心不动心！ 当夜，两人相安无事，只不过贝浩然滚去睡了沙发。整个人团成一团，睡得极不安稳。 唐小小脱下的内裤挂在晾衣架上发出淡淡的绿光，那条龙沾了水，竟然是夜光的，在风中荡啊荡，模样有些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不到三千字了，只能奉上短小却“得意”的一章……（不是我得意哈，我羞愧！） 第23章 双面人 第二天，贝浩然一起床就知道大事不妙——自己落枕了。 头和脖子扳不正，只能歪着，走一步大概要疼三下，整个人处于缓慢而又长久的痛苦之中。他给徐阳打了个电话，要他替自己请假，不过好在昨天满课，今天却只有下午两节，课少，请起来比较没有心理压力。 “这下好了。”贝浩然躺着惨笑，“我们一个断腿，一个中风，都成伤残人士了。” “啊？”唐小小躺了一晚躺累了，再加上想看电视，一下蹦了起来，“我腿好了呀！你中风了？” 话里有点幸灾乐祸。 “没，是落枕了，头和脖子不能动。”贝浩然没听出来，不过他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人参精的复原能力这么强悍。 从没落过枕的唐小小并不明白落枕是什么病症，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贝浩然面前有意无意地走来走去，炫耀自己健康的身体。 结果，贝浩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唐小小看了会儿。 唐小小心里咯噔一下，坏菜了，落枕这个毛病该不会吃人参就能好吧？他要是让我揪点人参须可怎么办？刚刚不该太得意的。 就在唐小小忐忑时，贝浩然突然说道：“小小，今天让你照顾浩哥哥，应该愿意吧？” 唐小小：“……”那还不如叫我弄点人参须来呢！ “我们家小小这么听话，这么乖巧，这么懂事，应该知道怎么照顾人吧？”贝浩然歪着脑袋笑吟吟地说，看起来像个变态。 唐小小能怎么办？立下的人设又不能破。他只好点点头，点出了个嗯字。 照顾贝浩然的第一步，就是给他洗脸。 唐小小拿打湿的毛巾随便撸了几下，就算完事。 “等等，还没擦眼睛！”贝浩然教他，“用热水毛巾盖一盖，帮眼睛周围擦干净，还有，脖子也要擦，脖子也是脸的一部分……” “你脸这么长啊？”唐小小忍不住吐槽，“连马也不敢把脸算到脖子上吧？” 贝浩然：“……” 洗完脸，贝浩然让唐小小扶自己去刷牙。 唐小小腹诽，又不是断了腿，怎么还叫人扶了？别别扭扭地扶到洗脸台，贝浩然满嘴白沫，脖子还是不舒服，一低头就痛，不由道：“还不如端到沙发上让我漱。” 唐小小都气得嘟嘴了，什么人啊！他妈妈都不敢这么干！ 搞完这些起床准备活动，贝浩然这回去床上睡了，他用寿终正寝的姿势躺在床上，发出一声呢喃：“小小，你饿不饿？” “我是人参，不饿！”唐小小很有骨气地说。 “不饿？”贝浩然眨了眨眼，“哦？那你昨晚吃那么多香煎牛肉？看来以后不用备下你那一份了。” 唐小小表示自己在看电视，不肯接招。 “小小啊，我脖子有点疼呢。”过了一会儿贝浩然又哼哼。 “那怎么办？”唐小小给自己剥了一粒开心果，“忍忍就好了。” 贝浩然眯起了眼睛：“唐小小，你这个人参有问题啊……” 唐小小吓一跳，以为自己刚刚表现得太过头了。 “你太懒了！”贝浩然批评他，“怎么坐沙发上就不肯挪窝了呢？去去去，拿着钱，出去买早餐去，顺便，帮我买几贴膏药。” 贝浩然早就想好怎么使唤唐小小了，对方不肯接茬，他只好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直说。 人设不能破！唐小小这么鼓励自己，拎着钱包勉勉强强下楼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比之前要暖和很多，唐小小是怕冷的，他不想出来也有这个原因在，这会儿太阳一照，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心想，出来逛逛也不错。 他先是去了米粉店，吃了一份据说是正宗的常德牛肉粉，然后又去隔壁的包子铺，买了两屉小笼包，肉馅的。手上再拎着一杯豆浆，边喝边吃，往附近的公园遛弯去了。 时间不早不晚的，唐小小坐在台阶上晒太阳，顺便看那些老爷爷老太太舞剑打拳，绕着大树转圈圈……喧哗的人味儿劈头盖脸地朝他身上涌来，他伸了个懒腰，突然有些明白，老爸为什么不让他和哥哥接近人类了。 危险是一方面，诱惑是另一方面。 他和哥哥唐大大生在古墓，长在古墓，千年来从没离开过那座山头。他们一家虽然因为喝过帝流浆，和普通僵尸有很大区别，比如，身体并不僵硬，皮肤不再畏光，人也不再渴血。但唐爸爸千百年的小心谨慎还是要求全家人恪守僵尸的生存准则——活在暗处。 这便意味着，唐小小从没机会接触人世的繁华与热闹。 无知便无欲。 但这次被绑出来，唐小小的眼睛和耳朵，看到的，听到的，全是五颜六色，有滋有味的东西。即使单纯如他，也忍不住伤春悲秋地叹起气来，觉得，自己只怕不愿意回古墓去了。 “唐小小！你在这儿干什么？”就在这时，一把银晃晃的剑突然从斜里刺出来，剑尖甩了几下，把唐小小吓噎着了。 “咳咳咳咳……你……”唐小小把半只小笼包都呛了出来，指着庄易静，“你想害死我啊？” “我能害死你，那也是头一份儿了。”庄易静笑道，“第一个被包子呛死的僵尸？” 唐小小瞪她：“你怎么在这儿？” “这公园就在大学附近，我来练功的啊！”庄易静穿着黑色练功服，袖口束在手腕上，拿剑的姿势很有韵味，像个女侠，“爷爷说基本功不能丢，每天都要练才行。我们庄家，很多招式都要用剑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贝浩然呢？” “他？病秧子呗，在家躺着。”唐小小有点嫌弃地说。 谁知庄易静立刻落下脸来：“你又吸他血！？” 厚瓶底下的眼睛，竟然闪着煞气。 “没没没！”唐小小在天台见识过庄易静的厉害，立刻否认道，“我伤都好了，还吸什么血？而且上次你不是说他体质有问题，我吸了他的心头血，我以后很难摆脱他吗？我可不敢再吸了。” “那他怎么病了？”庄易静问。 “落枕呗。”唐小小嗤笑道。 那天，庄易静把他带上天台，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楼下是胆小懦弱，被排挤的可怜女生，上了楼，突然霸气侧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符来，喊出了他的身份。 “小僵尸，念在你初入人世！我只警告你一声，千万别害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庄易静手指尖的符咒有隐隐的雷光，惹得唐小小一阵心悸。 唐小小知道打不过她，就一五一十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给说了。 知道来龙去脉的庄易静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把东西收了起来，说：“既然这样，你就多看看书，学学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唐小小当着她的面，再三保证不害人，尤其不伤害贝浩然后，两人就匆匆下来了。 进教室门的时候，庄易静又变成了那个闷嘴葫芦。 “静静啊！男朋友来接你啦？”散场的大爷大妈路过，打了声招呼，“唉哟，小模样真俊！是不是你同学啊？” 刚刚还很自然地庄易静羞红了脸，低下头，拿刘海挡住自己。 “唉哟，还害羞呢？”大爷大妈开玩笑道，“男朋友这么帅，要看住咯！”又cue唐小小，“小伙子，静静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她啊……不然，咱们剑仁团会去找你的！” 唐小小：“……” 等人走了，唐小小控诉她：“我的清白都被你给毁了！那个贱人团还威胁我！” “什么贱人？是剑仁！舞剑的剑，仁义的仁！”庄易静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清白？人才有清白！你又不是人！” “你……”唐小小摸了摸脑袋，实在不明白，“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一会儿像个鹌鹑，不敢说话，不敢抬头。一会儿又敢打人，还敢威胁我。” “怎么说话的你？”庄易静又拍了他一下，这下用了点劲儿，拍得唐小小额头砰的一响，“我只是有社交恐惧……症。不习惯，甚至害怕和人打交道。” “那你和我……”唐小小指了指自己。 “你什么你？”庄易静翻了个白眼，打断他，“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又不是人！” 可我长得像人啊！唐小小觉得，庄易静这个臭毛病，简直没有道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庄易静站起来，顺便把唐小小也给扯了起来，“跟我走吧！” “啊？等等……你又要带我去哪儿啊？”唐小小大叫，“我可不跟你上天台了。” “去药店！”庄易静无语，“贝浩然不是落枕了吗？走！给他买点膏药贴贴！我知道哪种效果最好……” 买膏药？！唐小小一拍额头，这才想起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他怪叫一声，挣脱庄易静，飞快跑掉了。 贝浩然躺在床上等了快两小时，一开始，他有点无聊，和小甜甜硬聊了一刻钟的天，结果小甜甜连一声吱吱都不肯给他。半小时后，他有点生气了，这个死小小，买东西要这么久吗？明明下楼走两步就能买到。一个小时后，怒火升到顶点，他又开始担心起来，小人参精虽然变成了大人参精，可他脑子没变！是不是又被拐了？应该给他买个手机的，不然有事都联系不到。 要不是脖子有问题，贝浩然就要在床上烙煎饼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门铃响了。 “怎么搞的？你出门没带钥匙？”贝浩然艰难地爬起来，一边骂唐小小丢三落四，一边歪着脖子去开门，门开了，结果站在外面的是孔双慈。 “然哥哥！唐小小是谁？你女朋友？”她摘下墨镜，很不高兴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得跟狗屎一样，还卡文！真是快疯了……另外，现蛋真修罗场，这本应该又要完结才能v了……但是，嗯，一步步慢慢来吧，坚持完结，坚持开新文，坚持写下去就是胜利！（突如其来小小打气一下，以后还是尽量不散播负能量了。） 小剧场—— 贝浩然：庄易静，我和唐小小在一起了，你以后别欺负他！ 庄易静（小声）：对……对不起，我……我没有…… 唐小小：我以后有人罩了！你给我放尊重点。 庄易静（掏出符咒）：啊！！！！你和我男神搞基？！谁攻谁受？最爱什么体位？我男神有多长？一次多久？爽不爽！快说，给我老实交代！ 第24章 占便宜 “你来干什么？”见到孔双慈第一眼，贝浩然就想把门关上，不过那样做太绝，他只好抱着手臂，歪脖子撇嘴，用身体语言暗示对方，这儿不欢迎你，快走快走！ 结果，对方丝毫不能领会。 “然哥哥！你是不是为了气我，故意找了一个女朋友？”孔双慈双眼通红，“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怎么能把我的一颗真心放在地上践踏！” 贝浩然皱了皱眉。 “那个女人在哪儿？她难道比我好看？比我有钱？比我对你更好？然哥哥！你快叫她出来！”孔双慈在门口抓狂地叫道。 幸好这会儿是上班时间，楼道里没人，不然就该让人看笑话了。 “你别在这儿发神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交女朋友了？”贝浩然被她吵得脑壳疼，“还专门为了气你？孔双慈，你最近吃了猪脑？补过头了？” “你……你骂我？你为了一个臭女人骂我？”孔双慈不敢置信，几乎快要窒息。 “我没骂你，我在和你讲道理！”贝浩然强忍着脖子痛，“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从头到尾都没有女人！” “那你让唐小小出来！让她出来啊！”孔双慈冲上前捶贝浩然的胸。 贝浩然闷哼一声，被她给推倒了。 “哎呀？谁叫我啊？”唐小小坐电梯上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躲在一边悄悄看了会儿热闹，见贝浩然躺在地上神情痛苦，这才拎着东西施施然走了出来。 孔双慈愣住了，她没想到，唐小小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很好看的男的。 “哎呀！浩哥哥，你怎么躺地上了？”唐小小一脸焦急冲上前，把带回来的东西扔地上，扶贝浩然站了起来，“喂！你谁啊？竟敢上门殴打病人？”他质问孔双慈。 “不，不不……”孔双慈看着唐小小的俊脸，下意识摇了摇头，“我，我没有打人啊……” “怎么没有？”唐小小枪口对外，“我刚明明看你推他了！浩哥哥落枕，本来就站不稳，你还推他？这不是居心不良吗？” 贝浩然悄悄瞄了唐小小一眼，晓得他这是借题发挥。 孔双慈委屈极了，还不是因为你名字太娘，害我以为然哥哥交女朋友了？不对——“你谁啊？怎么会和然哥哥住一块儿？”孔双慈突然反应过来，虽然这人帅帅的，像个模特，但也没资格质问自己吧？她和然哥哥可是青梅竹马！ “他是我室友！”贝浩然不咸不淡道，“之前那个地方住不下去，为了省点钱，我现在和他合租。”说完，他给唐小小使了个眼色，让他别说漏嘴。 “对呀！咱们现在住一块儿！”唐小小朝孔双慈做了个鬼脸，像是在炫耀，“你又是谁？” “我……我是然哥哥的妹妹。”说这话时，孔双慈有些底气不足。就是心再大，她这会儿也有点尴尬了，贝浩然没有续租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刚听他这么说，孔双慈就知道他还在生气。于是，她想了想道：“唐小小，我想和然哥哥单独说会儿话，你能不能避避？” “凭什么啊？这可是我家。”唐小小翻了个白眼，故意把买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浩哥哥，我给你带了牛肉粉，还有膏药，来，你来吃粉，我来帮你贴膏药。” 贝浩然忍痛笑了笑：“行，这主意好。” 孔双慈站在门口，就这样被无视了。她咬了咬牙，觉得唐小小帅气的面容有些可憎，刚刚在帅哥面前维持体面的心态，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她见两人落座了也不管她，干脆不请自来，直接进门了。 贝浩然艰难地嗦粉，唐小小盯着药盒研究该怎么贴，孔双慈用眼睛扫了一圈，发现整座屋子只有一间卧室时，顿时脸色都变了：“然哥哥，你和唐小小睡一张床？” 这都什么年代了，搞基的同性恋简直不要太多，孔双慈一下就想到了那方面。 “不然咧！”回答她的却是唐小小，“就一张床，我们当然睡一起！” 贝浩然眼神晦暗地看了唐小小一眼，小人参不懂孔双慈的意思，他可是听懂了。可是，他一点也不想解释，反而火上浇油道：“我和谁睡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不！我不信！”孔双慈激动地摇了摇头，“这些年来，然哥哥你……你怎么会是gay？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故意这么说的！我……我道歉总行了吧！我跟你说对不起，然哥哥你别住这里了，我和哥哥说，让你继续回枕玉阁上班……” 贝浩然气笑了，把手中的筷子一摔：“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之前，我是你们家伙计，你是大小姐，我陪着小心和你玩。说到底，不过是寄人篱下，吃人嘴短。大小姐一个不高兴，踹了我的饭碗也就踹了，我心里只有感激，没有再吃嗟来之食的想法。如果你今天过来是跟对我说这些，好！我听见了！你走吧！” “然哥哥！你什么意思？”孔双慈捏紧拳头。 “他的意思是……讨厌你！”唐小小将贝浩然的领子扯下来，撕开膏药，啪的一下贴了上去，“说你讨嫌，以前应承你，不过是看在孔家的面子上。我都听懂了，你还没听懂啊？” 唐小小就是故意气她。 贝浩然痛的嘶了一声，这一掌拍得，还真是不留情。 “你闭嘴！我没和你说话！”孔双慈气到差点失去理智，“你不是缺钱才合租吗？我给你三倍，不，五倍的价钱！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 “喂，你——”唐小小下大力揉了揉贝浩然脖子，“你以为你谁啊！我可是一眼能赚二十五……” 话没说完，贝浩然就摁住他的手站了起来：“孔双慈，大小姐脾气对那些在乎你，怕你，有求于你的人耍，的确有用，可是，对我已经没用了，快把你那一套收起来。” 孔双慈大受打击：“然哥哥！难道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爱？全是假的吗？” “对你好？”贝浩然长出一口气，“一开始，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对你好，毕竟你们孔家对我有恩，你又是个小女孩。可是，你一次次的颐指气使，一次次的霸道命令，一次次把我当作配饰、挂件、男仆，抱歉，我是一个有自尊的人，之前，我不过是苦忍罢了。” “我不信！你不可能不爱我！”孔双慈觉得对方还是在嘴硬。她这么年轻漂亮，又是孔家的大小姐，有钱有势，怎么可能会有男人不爱她？尤其像然哥哥这样的男人！ “爱你？”见怎么都说不通，贝浩然失去了耐心，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唐小小的后脑勺亲了上去，良久分开后，“我喜欢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你？” “你……你们……”孔双慈人都呆了，半晌后，她擦干眼泪，恶狠狠道，“贝浩然，你会后悔的！” 撂完狠话后，她立刻冲了出去，路过餐桌时，还狠狠踢了贝浩然一脚。 等她一走，房间里顿时陷入寂静。 贝浩然腿痛，脖子痛，背后还冒冷汗，他刚刚干嘛了？他刚刚脑袋一热，把唐小小的给亲了？天啦，他简直不敢在房间里呆下去了。 唐小小则像是灵魂出窍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浩哥哥……你刚刚……” “刚刚是在演戏！”贝浩然瓮声瓮气地打断他。 “哈？”唐小小像是没听懂的样子，“这里有摄影机？” 这哪儿跟哪儿啊？贝浩然崩溃道：“没有！我说演戏是指，刚刚发生的事都是假的，我说的都是假话，我可不喜欢男生！说那些，是为了骗孔双慈的。” 要是他能抬起头来直视唐小小的眼睛，那这段话便会诚恳很多。 “假的？”唐小小语气有点飘，“可是，你刚刚真的亲了我啊？浩哥哥，我看电视上，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嘴对嘴吧？而且动画片里，还把这个叫真爱之吻……这不是和你刚刚说的不一样了吗？” 贝浩然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你……少看些迪士尼的动画片，电视上，电视上……嗨呀，你就当刚刚事没发生过，我……我脖子疼，唉哟唉哟，太疼了……我要去床上躺会儿……你别打扰我……” 想不出好的解释，贝浩然只好用病遁来逃避现实。 “诶，浩哥哥，你牛肉粉才吃了两口？不饿吗？”唐小小悠悠地说。 尽管饿得胃痛，贝浩然还是头也不回地逃进卧室，并关上了房门，闷闷道：“不饿了！你自己吃！”竟是连唐小小晚归的账也不敢算了。 “切。”唐小小发出一声嗤笑，哪里还有刚刚呆呆的样子。他呸了一声，把大敞四开的门锁好，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这个心机贝浩然，竟敢当着别人的面占他便宜？占完便宜还死不认账？唐小小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是在气贝浩然冒犯他，还是更气贝浩然不肯负责，糊弄他。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摸了摸还有些润润的，带着一丝牛肉味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老贝，咱两拿到的剧本不是相爱，是相杀诶？ 第25章 汤药 贝浩然躺在床上，心跳如雷。 赶走孔双慈的方法绝对不止刚刚那一种，可他为什么就下嘴了呢？！糟糕，自己不会是恋童癖吧？可是，那也不对啊！他刚刚亲的明明是顶着一张混血脸，瘦瘦高高的唐小小。如果是只有六寸高，胖嘟嘟的唐小小，他绝对只想拿手指头戳对方小肚子，一点也不想亲嘴。 哎呀，我不会变成一个变态吧？ 贝浩然心乱如麻，思绪乱飞。 与此同时，唐小小破天荒地在厨房里熬汤药。他回忆了一下贝浩然的动作，打开煤气和灶火，一小锅自来水烧开后，唐小小自由发挥，往里面撒了一把土，然后加上拔来的杂草、生抽、酱油、盐与糖、干果零食、话梅、牛肉干、顺便还揪了小甜甜几根猴毛丢了进去。半小时后，一碗黑乎乎，闻起来十分酸爽的汤药就算熬成了。 撇去所有渣渣，唐小小小心翼翼地将汤汁倒进了白瓷小碗里。 他先是端起来闻了闻，然后伸出粉嫩小舌，悄悄舔了一口。“啧！”作为始作俑者，他自己都没料到会是这种味道，整个人眉头紧皱，露出一副苦相，身体还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两下。 “叫你亲僵尸！”唐小小恶狠狠地说，“调碗药，让你好好漱漱口！” 说完，他眼里露出杀气，径直走过去，敲响了卧室的房门。 “浩哥哥，我可以进来吗？”唐小小在外面弱弱地呼喊。 贝浩然这会儿还不想见他，在对方喊过五六声后，才装作被惊醒的样子，含糊道：“嗯？唔……什么事啊……” 要是不重要，就别进来了。 “我给你熬了一碗药，对身体有好处的……”唐小小像个小媳妇似的，十分贤惠地端着汤碗进来。 贝浩然挣扎着起身，有些惊讶：“药？什么药？” “就……咱们人参的土方子。可以让你恢复元气，好受一些。”唐小小轻描淡写地说，“快喝吧，里面有我头发。” “头……头发？”贝浩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人参须啊？” “对啊！千年人参须呢！”唐小小别有意味地眨了眨眼，“药性大，所以有点苦。 “我刚刚……”听到小人参为他熬药，还为他剪人参须，贝浩然挺感动的，他端起药碗，想为刚刚做的事道歉，酝酿了一会儿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好含糊道，“对不起了。” 唐小小含笑看着他，不置一词，眼中暗含期待。 贝浩然小时候喝过中药，爷爷懂脉象，能写几个小药方，家里但凡有人伤风感冒，从不打针吃药，而是照着手写的方子在药铺抓药。几次下来，贝浩然就总结出了一个经验。 喝中药得像梁山好汉喝酒一样，一口闷。捏鼻子仰头一灌，在药味刺激味蕾之前，塞粒甜糖进去，味道一中和，感觉就好多了。最忌讳的，是一口一口，慢慢品尝，那简直就是凌迟处死。 所以，在唐小小的注视下，他又猛又快地把药灌进嘴里，然后重重的吐了口气：“快……拿巧克力……” 唐小小呆了。 “呕！”没有尝到甜味的贝浩然体会到了一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怪味，那感觉真的难以言喻，以至于后来说到这件事时，他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后，只能引用一句网络用语“屎里有毒”，来形容这种味道。 屎，够难吃了吧？结果里面还放了毒…… “你……里面加了什么？人参须怎么会是这种味道？”贝浩然简直快翻白眼了。 “我的人生须就是这种味道啊，千年人参须，怎么可能和一般的人参须味道相同？”唐小小心虚道。 他也没想到，贝浩然会一整碗都喝掉啊！按照他的设想，贝浩然喝过两三口应该就不会喝了，毕竟那味道太怪了，不光又苦又涩，闻起来还有股化肥味，正常人谁喝？贝浩然，真是个英雄！唐小小都有些佩服他了。 “要不，你躺着休息会儿……”唐小小安慰他，“我拿颗糖来，你含着，我帮你揉揉肚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效来了，贝浩然一眨眼的功夫，出了满头虚汗：“好，你拿巧克力过来，不过……揉肚子就不必了……” 唐小小啧了一声，还颇有些遗憾。 “去去去……”贝浩然一边催他，一边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嘴里的怪味久久不散，他摸了摸肚子，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起来。 结果，等唐小小从零食盘掏出五六颗巧克力回身时，房门砰的一响，一道人影，飞快从卧室闪出来，钻进了厕所，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唐小小，你……你他妈是毒参……吗？”贝浩然在里面有气无力道，“为……为什么我……肚子这么疼……” “浩哥哥，可能……是你虚不受补吧？”唐小小也是狂汗，没想到这剂“汤药”的作用这么强效。 罕见地，他心里生出了一点愧疚，是不是做太过了？ 整个中午，贝浩然都在厕所里过的，好在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拉了几回也就干净了，只是他脖子不行，肚子又不行，最后从厕所出来时，已经不成人样了。 接下来几天，贝浩然都拜托徐阳给自己请了假。 唐小小谨言慎行，不再作妖，力所能及地照顾病人，两人便默契地把接吻的事忘掉了。 三天后，贝浩然好了很多，自己起床下楼吃了个早餐，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快递。 “给我买的吗？”唐小小从电视上分了一缕神问。 外面太阳亮晃晃的，贝浩然先是把东西往背后一藏，想了想又觉得太欲盖弥彰，便把东西掏了出来，当着唐小小的面打开：“不是给你买的小衣服，小棺材床。是……”他拿出来晃了晃，“是个小机器人娃娃，装饰用的。” 唐小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怕他发现这个东西的真正用途，贝浩然赶紧岔开话题：“诶，你不是人参精吗？我前两天才发现，你怎么在我收藏夹里，放了那么多小棺材床？太古怪了！你又不是鬼怪僵尸，怎么喜欢睡棺材啊？” 唐小小浑身一僵：“我……我看看不行吗？”他恼羞成怒道，“我明明也收藏了很多其他种类的小床！谁说我喜欢睡棺材了？我没有！我没有！我就没有！” “呃，你没有就没有呗。”贝浩然有些莫名其妙。 唐小小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贝浩然见他把注意力又放到了电视上，便一个人在房间里鼓捣起了机器娃娃，下好app，连上线调试了一会儿后，贝浩然悄悄把娃娃放在了冰箱上面。 两人一猴的养病生活古井无波，而孔家，委屈了好几天的孔双慈终于堵到了自己分身乏术的哥哥。 “又怎么了？”孔双文今天要去和行业某大佬谈一笔玉雕买卖，整个人状态有点紧绷，“没零花钱了？去找小张，让他给你办张附属卡。” 小张是他新招的助理，目前给他管些琐事，还在观察阶段。本来这个位置，爷爷和他是打算把贝浩然培养起来负责的，用连襟当自己的左臂右膀，当然要放心的多，可惜啊，贝家小子不识抬举。 想到这里，孔双文冷哼一声，看着妹妹有些不耐烦。 “哥！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人影了。”孔双慈把他拉到院子里，“我今天，找你有事！” 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孔双文只好袖手坐下，玩笑了一句：“没事你也不会找我，不过，长话短说，我赶时间。” 孔双慈小心翼翼地看了哥哥一眼，两根手指绕啊绕：“我去找过……贝浩然了。” “你找他干什么？”孔双文沉下脸来，在枕玉阁，贝浩然半点面子也不肯给他，孔双文早就对妹妹说过，以后别再去找那个狗东西。 “我……我就是想看他过得怎么样，顺便，让他认个错，然后再回来枕玉阁上班，毕竟……这事爷爷还不知道！”孔双慈替自己辩解道，“可是，你猜他怎么着？” 孔双文冷笑：“还能怎么着？他当他是贝家少爷，你这么上门，除了自取其辱，还能得到什么？” 孔双慈愣了一下，没料到哥哥会这么说。 “我说你是不是……”孔双文再恨铁不成钢，那个贱字也对妹妹说不出口，他气得拂袖站起来，“行了，以后别犯傻了，我得走了。” “哥！既然你都知道了，怎么可以不帮我？”见哥哥要走，孔双慈赶紧扯住对方，气恼道，“你知不知道？贝浩然是gay，他喜欢男人！他……他还当着我的面和个男人亲嘴！他羞辱我！” “什么？”孔双文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真的假的？” “真的！”孔双慈跺了跺脚，“哥，这些年，他把我玩弄得这么惨！我朋友谁不知道，他是我男朋友？还一直羡慕他长得帅，又听话。万一被她们知道他是gay，那我不就成圈子里的笑柄了？” 说到最后，孔双慈为自己的脸面，落下了两滴真情实感的公主泪。 孔双文抽了抽嘴角：“那你想哥哥怎么帮你？” 第26章 搞新闻 孔双慈曾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见过身姿如玉的贝浩然。那一年，她十四，贝浩然十六。 缘由是孔老爷子七十大寿，多年好友携孙北上，两人在孔家大院里碰上了。 那天，孔双慈穿着宽松的蓝白校服，背着傻乎乎的书包，一路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喊着：“爷爷，爷爷！”活像是七个葫芦娃的妹妹。 “叫爷爷干吗？”孔老爷子隔着门帘笑骂孙女，“家里来客人了，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 孔双慈惊讶之余收起脚步，掀开门帘，偷偷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两个人。 和爷爷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冲她善意地笑了笑：“小慈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活泼……” “叫贝爷爷。”孔老爷子提醒孙女。 “贝爷爷好。”孔双慈本来是想过来告诉爷爷，贺完寿，她要和朋友去马尔代夫过国庆节，这会儿要见长辈，再不情愿也只能进来问声好。 “还有你然哥哥，幼儿园见过一回的，你老缠着他玩，记得吗？”孔老爷子又指着贝爷爷身后的年轻人介绍。 贝浩然本来在喝茶，闻言抬起头来，一双星目直直看向孔双慈，眼里倒也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地说了句：“慈妹妹好。” 声音清冷，如珠似玉。 明明他笑都没笑，尚在中二年纪的孔双慈，却蓦地想起一句快用烂的古风台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个照面，她的情窦就开了。 “然……然哥哥好……”她红着脸打完招呼，局促不安地跑了出去，真是太丢脸了！她傻乎乎的双马尾，她傻乎乎的大额头，她傻乎乎的长了一颗痘痘的素颜，竟然全被这位然哥哥看到了…… 贝家爷孙，总共在鹿城呆了七天，孔双慈放了朋友鸽子，哪儿也没去。 第七天晚上，孔双慈壮着胆子把贝浩然叫了出来，在院子里的一棵海棠树下告了白。 秋夜，圆月，海棠，青涩少女痴痴地看着少年。 然而贝浩然眉头一皱：“不好意思，我不早恋的。” “不，不是早恋……是……然哥哥，我想嫁给你！”孔双慈鼓起勇气说。 月色下，贝浩然发出一声轻笑：“你才几岁啊？算了，睡觉去吧……”他揉了揉小女生的发顶，当作拒绝。 时光流逝，几年功夫，孔双慈长大了，也长开了。可十六岁的贝浩然，却成了她青春岁月里的白月光，清泠泠照在手上，想抓也抓不住。于是等再见面，看着落魄的贝浩然，孔双慈只有一个想法，抓住他！牢牢抓住他！无关爱与不爱，只因十四岁的自己，想要却不曾得到。 “我想让他爱上我！”孔双慈倔强道，“哥，你能帮我吗？” 孔双文摸了摸额头，吐槽道：“我又不是月老！” 孔双慈也知道不可能，她就是不甘心，咬咬牙道：“既然贝浩然不爱我，那他也不能爱别人！哥，唐小小你总能帮我对付吧？” “唐小小是……”孔双文转眼露出了然的神情，“和他住一起的那个男人？你要对付他干嘛？你不应该对付贝浩然那个狗东西吗？” “我，我就想对付他！哥，你到底帮不帮我？”孔双慈气道，不接受一点反驳。 孔双文觉得，这是女孩子的嫉妒心在作祟，于是答应下来：“行，你好好念书吧，哥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唐小小和贝浩然，两只小蚂蚁而已，一个都跑不掉。 …… “不好，弟弟有危险！”三更半夜的，唐大大忽然翻身喊了一嗓子。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正在学习人类初中课程的克劳迪娅顿时火冒三丈，“你弟弟哪里得罪你了？咱家又没有家产继承，你害死他有什么好处？” 唐大大被老母亲一顿乱拳给揍醒了：“怎么了？怎么了？” 本来被妻子勒令不许睡觉，要陪她一起挑灯夜读的唐翰书也加入了混合双打：“我让你胡咧咧，我让你胡咧咧！快，吐口水，呸呸呸！” “对！快吐！”克劳迪娅狠狠拍起儿子的背来。 “咳咳咳……”唐大大觉得，自己内脏都要被拍出来了，何况是口水，他满脸黑线道，“妈，这是人类的法子……” “人类的法子怎么了？赶紧给我吐！不然害了小小，看我怎么揍你！”这一招，还是克劳迪娅不久前学的。人类说了晦气话，就会吐口口水，好像这样就能把晦气给抵消掉。 唐大大迫于父母的淫威，兢兢业业吐了十多分钟（他亲爸说他毒性大，要吐久点），有些头晕道：“我刚刚明明在睡觉，到底说什么了我？” “你说你弟弟有危险！”唐翰书心惊胆战道，“也不知道你弟弟遭了什么孽，今年倒霉成这样。” 克劳迪娅心里一动，掐指算了起来。 唐大大一开始也是惊骇莫名，后来觉得急也是白急，便稳了下来，看着老母亲道：“妈？你在干嘛？你都学会算命了？” “占卜太高深，你妈学不会，我在算……今年是不是小小的本命年。”克劳迪娅烦躁道，又问老公，“你还记得小小是哪年出生的吗？” 唐翰书：“……” “妈，山中无岁月，谁能记得是哪一年啊？”唐大大有些无语，不说哪一年生的，他怀疑爸妈连哪一天生的都不知道。 “不管了，回头找到小小，一定要让他穿上红内裤，红袜子。”克劳迪娅下定决心。 “人类这一套根本……”唐大大觉得老母亲有点走火入魔，迟迟找不到小小，已经让她迷信起了人类的迷信，要是再不加以阻止，唐大大怀疑，老母亲还会上寺庙求神拜佛。 “你可别瞧不起人类！”克劳迪娅打断儿子，“你爸妈以前也是人类，而且，你是能造出手机还是能造出电视？嗯？是能造出小汽车还是能上天？” “我能上天！”唐大大咻的一下，变成了黑蝙蝠。 克劳迪娅露出嫌弃的表情：“得了吧你，要你多看书你不看，我说的上天，是说冲破大气层，飞出太阳系，遨游在茫茫宇宙之中，你能吗你？瞧你哪样！” 唐大大：“……” 父子俩顿时都哑口无言了。 过了一会儿，克劳迪娅将课本合了起来：“我觉得这样不行，不能因为媒体守着咱们，就不敢去找小小，这样吧。我们明天就动身。” “动身可以，得要个说法呀！”唐翰书愁眉苦脸，“又没人提供小小的信息，他们能放咱们走吗？” 这些天，一家三口寻子的新闻在网上掀起了热潮，监狱、公安、媒体还有网民都盯着他们，今天白天，他们还接受了三家媒体的采访呢！ “咱们悄悄走？”唐大大说。 “馊主意！馊透了！现在全中国都知道我们三个的样子，怎么悄悄走？”克劳迪娅训斥儿子，“突然消失会吸引更多的目光，我看你就想搞个大新闻是不是？你……” 克劳迪娅突然顿住了，整个人发起呆来。 “老婆？娘子？你怎么了？”唐翰书推了推对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克劳迪娅喃喃道，“搞几个大新闻就行了……” “哈？”蠢钝的儿子和老公表示没听懂。 “这些人盯着咱们，是因为没别的大事发生，可如果出现比咱们一家三口更劲爆的新闻呢？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盯着咱们了？咱们是不是就能单独去找小小了？”克劳迪娅给他们分析，“就好像，每次小小闯祸了，老公你气得不行，结果大大闯了个更大的祸，老公你就不会骂小小，而是去揍大大。道理是一样的……” 唐翰书：我不是！我没有！每次都是老婆你发火好不好？ 唐大大：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我们要搞几个大新闻出来，分散注意力！最晚，我们后天就得动身，然后沿着那条铁路找到小小！”克劳迪娅握拳道。 “可是，怎么搞呢？”唐翰书和唐大大异口同声地问。 克劳迪娅慈爱的摸了摸刚刚揍过的大儿子：“宝贝，这就要靠你了……” 于是，从第二天一睁眼开始，全国上下的娱记便忙翻了头。 “激战嫩模，周影帝婚姻亮红灯，原配五星酒店捉奸在床！” “四方围堵陷绝路，流量鲜肉吸毒进警局！” “玉女变欲女，唐花旦□□短信曝光，争做小三不回头！” “罪不可恕！xxx卷入女星自杀案，疑似三年前罪魁祸首！” …… 各大论坛和微博都爆了，吃瓜群众吃了个撑，纷纷表示，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各路狗仔的状态竟然如此神勇！这些明星是不是开了个互助会，立下了军令状，要彼此互救啊？ 玩笑归玩笑，火车上，克劳迪娅随手在某个明星排行榜单前十名中，指了一个名字说：“现在轮到他了。” “好吧。”唐大大酝酿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道，“我感觉，赵xx的秘密要不保了……” 两小时后，一个大新闻再次攻占头条——“男儿身女儿心？硬汉赵xx女装□□视频曝光，娇俏萝莉音惹人犯罪。” 作者有话要说： 唐大大：天啦！弟弟！你把妈妈的夜明珠捏破了！ 唐小小（思考片刻）：不要紧，哥哥，咱们去看看妈妈的首饰盒，说不定里面有很多夜明珠，妈妈根本不记得有几颗。 半小时后—— 唐小小：天啦！哥哥！你怎么把妈妈的首饰盒弄掉了？你看看，簪子和手镯全断了！ 唐大大（面如死灰）：…… 第27章 倒了大霉 这一天，娱乐圈的动荡之大足以载入史册，连不怎么关心热搜的贝浩然都有所耳闻。 班级群里疯了似的讨论—— 柯基：哇，今天扒了好多皮啊！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童文风：你们看赵xx公司的声明没有？说视频是伪造的，女装大佬不是他。 苏山：咦？为什么要放弃女装大佬这个人设啊？娱乐圈独一份，多有辨识度！ 沈清：他要是真承认了，主流节目就没他份了。 汤绿阳：你们说，今天爆出来的都是真的吗？ …… 弄得贝浩然想抽空问艺术鉴赏的作业要交给谁，都没人理他。几条孤零零的发言淹没在词海中，转瞬即逝。 最后还是班长李圆圆结束了大家的讨论：“娱乐圈太乱了，今天爆出来的新闻简直触目惊心，所以我和辅导员决定，每周星期五下午三四节，给大家上思想教育课。具体内容为马哲主义和党的十九大指导思想，任何人都不得缺席，缺席的会扣操行分。” 班级群里顿时鸦雀无声。 贝浩然抓住机会问了句：“艺术鉴赏课布置的论文，要交给谁？” 徐阳单独敲他：“交！给！我！” 贝浩然：“？？？？？？” 贝浩然：“课代表好像是班上哪个女生吧？怎么会是你？！” 徐阳：“我又没说我是课代表，不过，你还是得把论文交我。” 贝浩然：“？？？？？？” 徐阳：“嘻嘻，课代表是韩安安，我现在是她男朋友！” 贝浩然：“！！！！！” 徐阳：“我这男友力，是不是快爆棚了？哈哈哈哈……” 贝浩然惊讶得不行，徐阳要追韩安安的事，根本没对他说起过。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关心朋友了。于是，他发了条信息过去：“论文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为了庆祝你脱单，我请你和韩安安吃个饭，如何？” “啊？那就不必了吧？”徐阳肯定是不想麻烦贝浩然的，“你太破费了。” “你不是怕韩安安和我接触后，移情别恋吧？”贝浩然不想说自己赚了二三十万的事，只好开玩笑激对方答应。 “我呸！我可告诉你，是韩安安追的我！”徐阳气到发了条语音过来，“朋友妻，不可戏懂吗？吃饭就吃饭！约个时间，划下道来！” 还划下道呢？弄得像是要黑帮火拼似的。贝浩然笑了笑：“那就今晚吧，上完咱们的思想教育课以后。” 于是，两人又随口扯了几句李圆圆和辅导员小题大做的事。 期间，唐小小一直在屋里心神不宁地走来走去，分散着贝浩然的注意力。 贝浩然隐藏对话框，调出了作图软件：“你怎么了？一大早上就这样，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唐小小颇有些烦躁，“浩哥哥，我好像被诅咒了！” “啊？”贝浩然仿佛看到一堵次元壁在自己面前缓缓起立。 “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唐小小一脸沉痛地说，“浩哥哥，你今天不管去哪儿，都得带着我。” 贝浩然懵了：“哈？啥意思？你倒霉不算，拉着我一起倒霉？” “你不愿意？”唐小小眯起眼睛，“浩哥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好！大难临头各自飞，咱们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我现在就走！反正你早就嫌弃我睡你床，挤着你了！还嫌弃我每天要吃两碗饭，而且……” “行行行，我答应你！”贝浩然举双手投降，心里安慰自己，和人参精没有道理可讲。 唐小小偃旗息鼓，找补了一句：“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也许是我自己想多了……” 话音未落，一只麻雀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啾啾叫了两声，绕天花板一周后，准确无误地在唐小小脑袋上拉了一泡鸟屎，然后施施然飞走了。 贝浩然：“……” 怔愣两秒后，唐小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好了好了，就当它是个热心鸟，给你施肥了嘛。”贝浩然拉着人去浴室洗头发，一边安慰他，一边惴惴不安。唐小小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难道是上次那伙盗墓贼诅咒了他？这事这么玄乎，会不会有人找上门啊？ 脑子里的念头纷纷杂杂，贝浩然就没注意手上的活计。 等他给唐小小冲完头，上手一揉，却发现揉了一手浅金色的头发。贝浩然呆了，悄悄拿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浓烈的刺鼻味把他冲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浩哥哥，你换洗发水了？”唐小小弓着腰咕哝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味道有点不对？” 贝浩然扭头看了一眼和洗发水放在一起的威猛先生，浑身直冒冷汗，手指这会儿才后知后觉体验到灼烧的痛感。 “唔……嗯……”他含混道，“你把眼睛闭起来，小心冲到眼睛。”然后忍着心颤，帮唐小小擦头发，擦完后，他把毛巾一裹，塞到了洗漱台最下面一层。 “浩哥哥，帮我吹干！”唐小小主动找出电吹风，让贝浩然伺候自己。 “今儿太阳挺好，不用吹。”贝浩然不敢看他，满屋子走来走去，把敞开的窗户给关上了，“你不知道吧？头发吹多了不好，伤发质，容易秃头的。” 他怎么敢啊？到时候开关一摁，金发乱飞，唐小小可能会气到离家出走。不过，人参精的头发就是人参须，他得趁唐小小不注意，把断发捡起来，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的。 唐小小信了他的邪，顶着湿头发，安分守己地做电视僵尸。 贝浩然则蹑手蹑脚地满屋子捡头发，捡完捏成一团，找了个盒子好好放起来。 一直到下午三点，除了唐小小在上厕所途中扯到蛋，疼了一下，就没发生别的意外了。贝浩然权衡利弊了一下，觉得被诅咒即使是真的，倒霉的也只有唐小小，便同意了他的死缠烂打，带人一起去上思想教育课了。 上课的老师就是辅导员，她也是积极，半天功夫，竟然做了一套ppt出来，打算给大家深入浅出地讲解十九大的指导精神。 贝浩然一边在素描本上画设计，一边觑了眼昏昏欲睡的唐小小：“你头痛不痛？” “啊？不痛啊！”唐小小摇了摇头，几根头发丝又被晃了下来，“你干嘛这么问。” 贝浩然不忍直视，找了个借口道：“哦，国家规定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这些领导人的思想和名言，我怕对你有影响。” 唐小小还认真感受了下：“没有啊，我感觉挺好的啊！要不你再试试……” 贝浩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百度了一段念道：“实事求是，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就是……” “哎呀，我头晕。”唐小小趴在了桌子上。 “真有用啊？”贝浩然唬了一跳。 “没有，我就是听得头晕。”唐小小翻了个白眼，“明明说的都是人话，怎么一句都弄不懂呢？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贝浩然干巴巴地说：“听不懂才是正常的。” “难不成是天书？”唐小小一惊一乍。 “你们两个，贝浩然！还有那个谁？我注意你们很久了！”辅导员举着话筒在下面点名，“大家都在认真听，你们两个交头接耳说什么？这么喜欢说是吧？来，讲台给你，自己上来说。” 唐小小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朝讲台走去。 贝浩然：“……” 卧槽！没拉住！ 徐阳和他女朋友韩安安坐在前排，回过头来，用口型询问：“你堂弟搞什么鬼？” 辅导员也愣了，他刚刚只是在埋汰人，怎么真有傻子上来抢他话筒？ “你干什么？哪个班的？谁叫你上来了？出去！给我出去罚站去！”辅导员气急败坏道。 唐小小据理力争：“明明你叫我上来的啊！”他还以为自己可以过过当老师的瘾！结果这人怎么回事？一会儿叫人上来，一会儿叫人出去，莫不是有神经病吧。 “你……”辅导员气得说出了一句糊涂话，“我叫你吃屎！你也去吃是吧？” “你才吃屎！屎壳郎！”唐小小站在台下和人对骂了起来。 有几个笑点低的学生立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气成河豚的辅导员低头翻起名录表来，李圆圆在下面提醒她：“辅导员，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是贝浩然的堂弟，可能是陪他过来旁听的。” 不是自己的学生，就意味着没办法惩罚他。辅导员憋得把黑板擦往讲台上一砸。结果用力过猛，板擦咻的弹起来，斜擦到了半空中的白炽灯管。 灯管晃了几下，忽明忽暗，然后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唐小小就站在下面。 一声脆响过后，全班人都傻了，众人安静如鸡 “你……”满脑袋灯管屑的唐小小晃了晃，指着吓呆了的辅导员道，“你……报复心……挺……重啊……骂你一句屎壳郎……就想要我的命？” 辅导员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巧合！巧合！一切都是巧合啊！呜呜呜……” 第28章 继续倒霉 第一次思想教育课在兵荒马乱中结束了。 唐小小指控辅导员想要自己的命，结果啥事没有，他连晕都没晕，晃了几下，稳稳站住了，毕竟是僵尸的身体素质，不是什么弱男子。 辅导员心里七上八下，坚持扶他去医院看看。 唐小小哪里能同意？他是僵尸，万一检查出好歹，岂不是得不偿失？于是，他和贝浩然一起，强硬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只是大家帮他清理碎渣时，手忙脚乱地抓来抓去，结果把灯管屑和头发一起给薅了下来。 李圆圆吃惊地捂住了嘴：“啊！你是英国混血？” “什么？”唐小小没听明白。 “你头发掉了好多！”贝浩然来不及阻止，就被李圆圆泄了密，“你不会成秃头吧？” 唐小小一愣，直接往脑袋上摸了两把，结果抓了一手头发下来。众人都是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唐小小却如同中了晴天霹雳，当即拽着辅导员威胁：“你把我砸秃了！你赔！你赔我头发！” 一股杀气，让大家周身一凉。 庄易静在人群外围，高声喊了声：“唐小小！”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唐小小只好恨恨地把辅导员放开了。 “我有几个生……生发的方子，等会儿就……就给你……”辅导员牙齿打颤道，这几年，她发际线保卫得挺好，这方面有些心得。 唐小小冷哼一声，算是收场了。 下课后，李圆圆在班级群里通知大家，由于辅导员工作繁忙，备课太累，每周上一次思想教育课不太现实，考虑再三后，决定取消。 大家默契地在群里撒了一次花。 去吃饭的路上，徐阳高兴得哈哈大笑，一个劲儿地称赞唐小小：“老弟啊！你这下砸得值啊！你一个人受苦，解救了咱们三个班一百多号人！你是哪里来的大福星哟？” 唐小小生无可恋，福星？他是扫把星还差不多？而且还是快秃头的那种。 韩安安挽着男朋友的手，对唐小小很是好奇：“他们都说你是英国混血，是真的吗？” “不是。”唐小小和贝浩然一起硬邦邦地说，说完，两人还对视了一眼，贝浩然有些心虚地撇过头去。 “那是混哪里啊？”徐阳也有点好奇了，“难不成是法国？美国？俄罗斯？” 唐小小抽了抽嘴角：“都不是，我混中东那一带……”他妈妈克劳迪娅，是唐朝年代来的中国，那时候，他们那块地方叫做大食，唐小小查了下，唐朝的大食就是现在的阿富汗伊朗等地，所以他说自己混中东也没错。 “中东！”徐阳眼睛都亮了，“你们家不会是开采石油的吧？” 唐小小：“……” 贝浩然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趁两人落在后面的时候，悄悄夸了一句：“行啊！小人参，现在连中东都知道了？电视看得不错。” 唐小小冷哼：“浩哥哥，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什么啊？算什么账？”贝浩然装傻，“怎么了这是！” “你当我傻啊？头是不可能被砸秃的，你上午给我弄的洗发水，是不是有问题？”唐小小一针见血地质问。 贝浩然转了一圈眼珠子，最后求好哥们帮忙去了：“诶，你们想好没有，去哪儿吃啊？” 四人最后去吃海底捞，韩安安说怕长痘痘，于是大家点了鸳鸯锅。 贝浩然殷勤得很，拿着菜单问唐小小：“你想吃什么？今天全听你的，要牛肉对吧？你平时最喜欢吃牛肉了……” 唐小小冷哼：“我要吃头发！” 贝浩然看了眼脑袋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的徐阳两人，小声说：“这里没人参须点，再说了，你还能吃同类不成？这样吧，给你点个毛肚，反正名字也带毛了，你就原谅我成不成？” “成啊。”唐小小咧嘴一笑，“等会儿回去，你用什么给我洗头，我就用什么给你洗。” 贝浩然一想到威猛先生的健硕身材，头皮就发麻，心里忍不住犯嘀咕，唐小小这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真是气狠了？ 确实是气很了，气到唐小小连乖巧人设都顾不上。 两人没谈拢，贝浩然只好按照心里的猜测，多点了几份肉。 除了唐小小不怎么言语外，总体来说，大家吃得还挺开心。虽然不管他的事，但贝浩然还是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韩安安同学个性挺好，要吃什么就自己烫，自己夹，落落大方的同时，也会撒个小娇，让徐阳帮她递个饮料递个纸巾，看徐阳的小表情，还挺甘之如饴的。 “真是你追的徐阳啊？”说起这事，贝浩然还有些不相信。 “对啊！”因为吃火锅，韩安安把长发束了起来，她咬着筷子坦诚道，“喜欢就追了呗，我不觉得有什么，又不是说这种事非得让男生来做。与其把时间花在猜来猜去，等来等去，那多浪费！青春宝贵，能在一起就赚了，不能在一起也没损失……” 徐阳矜持而得意地冲贝浩然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没骗你吧？老子魅力就是这么大。 “平时接触少，所以你不知道我的个性。”韩安安还没说完，冲贝浩然笑了下，“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了，也会干脆利落地说分手。” 贝浩然哈哈大笑起来。 徐阳满脸菜色。 韩安安若无其事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肥羊：“吃吧！你每天都这么可爱的话，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加油保持哟！千万别学其他大猪蹄子。” “你说我可爱？”徐阳别扭极了，“我哪里可爱了？” “怎么，你还要我一一说出来你哪里可爱啊？”韩安安咬了咬嘴唇，故意曲解他的话，“我看，你现在的别扭样就挺可爱的。” 贝浩然隐隐觉得徐阳驾驭不了韩安安的同时，又仿佛被塞了一嘴狗粮。 他转头看唐小小，问他：“吃饱没？饱了咱们就结账走人……吧！” 话音刚落，隔壁桌甩面的男服务员动作幅度太大，一个旋转跳跃，又细又长的甩面缠上了唐小小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箍了一个圈。 不夸张地说，附近几桌的顾客都笑了。 还有人窃窃私语：“哈哈哈，这种失误我老早就想看了！没想到今天终于如愿以偿……” “客人，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差点给唐小小行跪拜之礼了。 “算了，没事，你忙你的去吧。”唐小小冷着脸不说话，贝浩然怕吓坏人服务员，开口解了下围。 韩安安和徐阳也在对面嗤嗤笑，徐阳还专门戳唐小小心窝子：“贝浩然，你堂弟也太倒霉了！抽空去庙里拜拜吧，又不费神。” 贝浩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不吃了！我要回家！”唐小小咬牙道。 结账后，四个人分道扬镳。贝浩然和唐小小走着回去，嘴里安慰他：“……按照你之前倒霉的程度，我以为你会被火锅汤料泼到！现在好啦，只是被面条绕了下，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赚了？我看你霉运快消了，说不定什么诅咒的能量耗光了……回去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小区离海底捞说远也不远，说不远嘛，却也有点距离。走大路得二十分钟，抄近路减半，两人在巷子里并肩而行，鹿城的灯火繁华隔绝在了小空间之外。 “黑黢黢的，这要是被套麻袋，咱俩都找不到是谁套的。”贝浩然好死不死开了个玩笑。 唐小小顿时停了下来：“……” 贝浩然听到后面没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意识过来，也发现自己有点嘴欠，唐小小倒霉成这样，被套麻袋不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抖了一下，催促唐小小：“快走快走……咱们跑几步，赶紧回家。” 哼，我偏不！唐小小心里有气，心想，有人套麻布袋是吗？来吧，正好有个理由可以出气了。于是他不仅不快走，还放缓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唐小小倒霉太过，还是贝浩然一语成谶，过了一会儿，两人身后，真传来了脚步声。 “我去！”贝浩然根本不敢确认，是不是套麻袋的，立刻拽着唐小小就跑。 结果唐小小反倒把他扯住了：“跑什么跑，没看到前面也有人吗？” 话音没落，前面巷子里钻出了两个拿棒子的身影，还真是来套他们麻袋的！ “抢劫吗？东西都给你们！”见跑不掉，贝浩然反倒冷静下来了，“钱包，手机……全在这儿。”他把东西放到地上，“你放我们走，我们绝不报警。” 有人粗声粗气地说了句：“可惜，你这点钱，咱们哥儿几个，瞧不上。” 不是为财？贝浩然立刻意识到，这是寻仇来了。可他有什么仇？孔家—— 他低声询问唐小小：“有没有什么缩地成寸，穿墙轻身的法术？等会儿我一声令下，你马上拖着我逃！” 前堵后围，七八个拿着棍棒的壮汉慢慢逼近。 “没这种法术！我也不逃！”唐小小打破贝浩然的希望，把一双拳头捏得咔咔响，“我！唐小小！要把他们揍成猪头——” 说完，不带一声通知的，他旋风似的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嘤嘤嘤，我被保护了？ 第29章 哎呀，掉马了！ 黑暗中，唐小小露出寒光闪闪的尖牙，去势极快，一拳崩在壮汉肩上，将人放倒在地。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让所有人都呆了。 “敢招惹我？你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唐小小极不痛快，“过来，让我揍几拳出出气。” 四周鸦雀无声，小巷隔壁的住户听到声音，吓得连灯都熄了。 “妈的，这小子有功夫！兄弟们，动家伙！”几个地痞流氓收起轻视之心，再冲上来就是棍棒先行，直接冲唐小小几处关节敲了下去，这是想断人手脚，等他动弹不得后，再好好收拾。 唐小小的身法早在山间被那群猴儿练出来了，虽然用起来不好看，左腾右挪，上蹿下跳，但效果好啊，几人配合无间的砸了一通，愣是连僵尸毛都没碰到，反倒被唐小小抽空捶了几下。捶得他们气血翻涌，心惊肉跳，这哪里是普普通通的会功夫？分明是练家子才对！ 几人的老大跳出战圈，额头微微见汗。给他们钱的人要求不高，只消狠狠揍两人一顿，重点照顾其中一个叫唐小小的就行。那人还嘱咐过，说弄伤可以，但不能弄残，更不许抢钱。这一点，老大举双手赞成，如果不小心东窗事发，那他们顶多就是打架斗殴，进局子关两天而已，不仅毫发无损，还能有不菲的酬劳拿。 这样一个手到擒来的好活儿，谁能想到，碰到了硬茬？ 老大心中暗暗发急，眼睛一扫，发现了已然看呆的贝浩然。 妈的，揍一个是一个，管他哪个是唐小小，任务完成一半，定金就不用退了！想明白的老大果断舍弃唐小小，举着棒球棍，朝贝浩然冲了过去。 “谁准你往那边跑的？！”唐小小还没出够气，本来不想这么快“了结”他们，可见有人想起了贝浩然，他只好使出四分力气，把缠着他的几个人捏得不能动弹，然后一个飞跨，手里的指甲激长，口中喝道，“看我的九阴白骨爪！” 不凑巧看了《射雕英雄传》的小僵尸，把这个帅耍得既中二又傻。 旁观的贝浩然还以为胜券在握了，结果黑暗中，同时响起了两声惨叫。 一声是痞子老大的，他听到九阴白骨爪时，一扭头，正好看见五个黑漆漆的尖指甲冲他眼睛插了过来，尖叫毫不犹豫冲破喉咙，响彻夜空。 另外一声，谁都想不到，竟然是唐小小的。他一爪子抓下去，笑容还凝在嘴角，老大胸口突然迸出一道金光，一个万字符正好打在他脸上，将他掀飞出去，砸到了巷子的砖墙上。 地痞老大虽然没有被真的戳到，整个人却也吓破了胆，顾不上研究刚刚的怪异，他连棒球棍都不要了，嚎叫着，和一干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太他妈吓人了，为了这点钱，他差点就要做瞎子！ “唐小小！”贝浩然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赶紧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刚刚怎么回事？！” 巷子旁边排水沟又深又长，迂烂的臭气从里面隐隐传来，唐小小瘫坐在上面，气若游丝道：“那个人……他……他胸口……观音……”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话了。”贝浩然将人背了起来，他大概已经知道，那位老大身上肯定有什么可以辟邪的东西，这是把唐小小当妖精收了。 “我……太倒霉了……”唐小小有气无力道。 贝浩然默然，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按道理，唐小小一介妖精，收拾几个凡人稀松平常，结果有人不声不响揣了个威力奇大的佛宝，这几率，非倒霉不能形容了。 “严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为了保险起见，贝浩然还是问了一句。 唐小小的脑袋耷拉在他右边肩膀上，耳垂后面一直传来对方微弱的呼吸声，虽然没听到他的回答，贝浩然也安心了不少，只要有口气在，妖精嘛，应该死不了。 “你比我想象的轻，怎么背起来一点都不费力？还有……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场……”长巷幽深，住户家里的电视声又响了起来，贝浩然怕唐小小晕过去，不让他说话，自己却在不住嘴地念叨，“我爷爷要是知道孔家的所作所为，指不定怎么想……这事，肯定有孔双慈的份……她没门路请这些地痞流氓……是孔双文……毒蛇……沉住气，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报仇的……” 细碎的言语，像是一颗颗小弹珠，砸在地面，跟着两人脚步，轻轻弹跳了一路。 抄完近路后，文明世界的光亮重新投射在贝浩然隐忍而担忧的脸上。街上的栗子香与卤鸭味混在一起，闻之让人心安。可贝浩然却猛地僵住了——唐小小的呼吸声不见了！ 他扭头看去，背上除了一套春衣，哪里还有唐小小的身影？难道刚刚那一击，打得唐小小灰飞烟灭了？ 贝浩然吓得手脚冰凉，哆哆嗦嗦把背后的衣服取了下来，旁边人来人往的，他紧绷着神经轻轻喊了声：“唐小小！”并没有出现唐小小喊他浩哥哥的声音，不过，有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从衣服里滑了出来，光溜溜的小唐小小屁股着地，滚了一身灰。 “快看，那个娃娃好逼真，好好看哦！”正好有对情侣路过，小女生眼睛一亮，指着地上的唐小小雀跃道，“连小*唧*唧都做了诶！” 贝浩然满脸黑线地把唐小小裹了起来。 “帅哥，你娃娃在哪儿买的？”小女生问他，“贵不贵啊？” “不告诉你！”贝浩然不欲多说，赶紧搂着人跑了。 一口气跑回家，随口敷衍完打电话来问平安到家没的徐阳，贝浩然抓紧时间把唐小小栽到了土里，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这期间，唐小小半点反应都没有，妥妥帖帖地晕了过去。 贝浩然蹲在地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觉得对方的脸色面如金纸，心道不好，还拿水壶给他浇了半壶水。 做完这一切，就只能靠干等了，贝浩然也没别的办法帮他。后来撑到半夜，见唐小小没有醒转的迹象，贝浩然这才揍了捣乱的小甜甜一顿，打了个哈欠，躺床上睡觉去了。 心里存着事，人就睡不安稳，贝浩然做了一宿梦，醒来一看时间，又睡过头到了中午十二点。 怎么回事？唐小小还昏迷着，他怎么能睡这么久？贝浩然一边自责，一边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摸索着找拖鞋。结果他刚落地，床上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呼噜。 贝浩然回头一看，大唐小小正□□地趴在另一边，呼呼大睡，嘴里流下的口水，把枕头角都浸湿了。 贝浩然：“……” 这……怎么感觉有点像酒后乱*性的经典场面？他不自然地抖了抖，赶紧裹紧睡衣，逃到客厅去了。坐在沙发上冷静了好一会儿，贝浩然这才清醒过来，他的视线扫过昨晚堆好的花盆，隐约有点好奇，原来放土里真的对唐小小有用，只是他什么时候恢复变大的？要是在花盆里，花盆早破了吧…… 如果是以前，好奇一下也就完了。可现在，贝浩然有法子给自己解惑。 他打开某个手机app，点开了监控回放。放在冰箱上，总览全屋的监控娃娃亮了一下，认真工作起来。贝浩然用八倍速，从十二点看到了凌晨三点，见唐小小在花盆里动了两下，赶紧恢复了正常速度。 一片灰蒙蒙中，家中的东西只能看见一个大致轮廓，糊成一团的唐小小努力挣扎着，想从坑里爬出来。贝浩然见他行动不便，爬了快半小时，也只解放两只手，便笑呵呵地把手机放在洗漱台上，一边刷牙一边观看。 监控视频里，唐小小努力着，努力着，终于拔出了腰身，拔出了双腿。他站在土坑上摇摇晃晃，手指点来点去，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骂人。 “这鬼东西，多脏啊！还不快去洗澡！”贝浩然浑然不觉，与屏幕里的小人热情互动。 然后，唐小小舒展开双臂，站在花盆边缘轻轻一跃—— 仿佛有人在贝浩然耳边打了个响指，把他脑子里的东西瞬间搬空，以至于没有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突然出现的蝙蝠，张大了嘴巴。 唐小小人呢？他人呢？ 蝙蝠晃了两下，快速飞进了卧室，因为角度原因，卧室里的情形也能窥见一二，过了几分钟后，瘪下去的被子慢慢鼓了起来，一双成年人的脚，从被窝里直直伸了出来。 贝浩然无法欺骗自己，那就是唐小小的脚！ 可是，人参精怎么会变成蝙蝠呢？他满嘴白沫地说服自己，能变成蝙蝠的，分明只有蝙蝠精，或者——吸血鬼？ 心中的警铃“呜啊呜啊”大叫起来，贝浩然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如果唐小小真是吸血鬼，那么当他受伤后，疗伤的唯一办法就是—— “我！操！”贝浩然吐掉白沫，冷冷地骂了句脏话，“他吸老子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不敢置信）：人类的高科技，让我原形毕露？ 第30章 坦诚相见 苟强是西北人，年轻时跟老乡南下到港城，给某位臭名昭著，后来判了死刑的大佬当马仔。虽然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烂日子，但在他自己看来，他活得潇洒。 吃喝嫖赌，兄弟义气，样样不落。 大佬一高兴，沓沓的钱在夜总会扔给他们，再经由他们的手散给其他兄弟和女人。有时，他还能出个国，虽然是新马泰轮着来，但也足够让这个看惯戈壁和黄土的乡巴佬开眼界了。 可惜随着大佬落网，往日的峥嵘岁月一去不回。 苟强只能坐在鹿城大排档惨白的灯光下，抚着胸口出神，在酒水里慢慢追忆。 “他妈的！”终了，他把酒杯重重一砸，高粱液撒了几滴出来，亮晶晶附在他手上，“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老大，别说了。”从老家慕名而来跟着他混的马仔摇了摇头，“我鸡皮疙瘩都还没下去。” “你就这么点胆子啊？啊！那东西被老子打飞了！”酒壮怂人胆，苟强红着脸说，“你是老子小弟，老子不怕他！你怕什么？！” 被训话的小弟撇了撇嘴，心想，当初跑得最快不是老大你吗？不过，想起巷子里那道璀璨金光，小弟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凑过去问：“老大，你出去办事，身上还戴了法器？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啊……” “行！看看就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事，苟强一边解扣子，一边说当年，“那还是九几年，我跟着大佬去泰国见白龙王……去之前，几个弟兄吆喝着去纹身，我说要纹个关公，结果纹身师傅和兄弟捉弄我，他妈的，趁老子不注意，给我纹了个观音！弄得老子再也不敢光膀子了……第二天去泰国嘛，大家给白龙王磕头，我胸口不舒服……给我赐福的时候，他要我脱衣服……泰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说是先人积了阴德，有福报什么的，给我的观音纹身开光了……我头一次见识，纹身也可以开光的！” 酒喝太多，苟强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等他把初春的衣服，脱了一层又一层后，众人终于见到了观音真容。 “我去！”吃着烤韭菜的小弟往后一退，整个人跌了下来。 苟强原本纹着观音像的地方，被一个漆黑的爪印取代，那块地方的皮肤像是烤糊了一般。 “这……我们今天……碰到的……到底是人还是鬼啊？”有个胆子比较小的，已经带着哭腔在说话了。 苟强也吓傻了，一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年轻时嫌弃不已的黄土高原陡然浮现在脑海。“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大！孔双文做事不地道！”反应过来的小弟恨恨道，“叫我们对付这种东西，要不是有老大你在，咱们早没命了，这点钱就想买咱们的命吗？老大，让他加钱！” “对！让他加钱！”几个小弟附和道。 苟强恍惚起来，这不合道上的规矩，真这么干，以后还会有人找他吗？ 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小小说，干了这票回家吧……大半辈子了…… “他不肯加钱怎么办？”还是有人清醒的，觉得这样有些困难，“毕竟……这事我们也算没办成……” “没办成是因为他自己好吧？”也有人愤愤不平，“他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心里没个数吗？” “好了！别吵了！”苟强的酒已经醒了，冷风一吹，心里的决定却更加坚定了，“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来，继续喝！咱们哥儿几个死里逃生，必有后福！” “老板，再来一箱！” “哥，老弟就是佩服你……” “菜呢？怎么没菜了？老板，上菜啊！” …… 一伙人把大排档搞得乌烟瘴气，天快亮了才散场。 而此刻，在大学城的小出租屋里，另外一出戏码却即将上演。 贝浩然把来龙去脉想清楚后，冷冷静静吐掉牙膏沫，认真洗了把脸。然后从抽屉里掏出一截之前绑家具用的绳子把熟睡的唐小小给五花大绑了。 这期间，唐小小睡得跟死猪一样，翻他身的时候，还呢喃了几句梦话：“啊……快翻面……这边……煎糊了……” 弄的贝浩然都有点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绑好后，他搬了个椅子，坐在床尾，定定看着唐小小，手里捏着木头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喊道：“唐小小！血好喝吗？” 唐小小扭了一下，没扭动，眉头不舒服地皱了起来。 “唐小小！”贝浩然突然提高音量。 唐小小动了动眼珠子：“唔？” “我问你，我的血好喝吗？” “好喝啊……甜的……”唐小小不知不觉地说，“还暖暖的……我特别爱……” 贝浩然额头青筋一跳，爱就算了，还特别爱？把他当什么了？装饮料的易拉罐吗！ “为什么喝我血？唐小小！你是不是吸血鬼？！”贝浩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审犯人似的。 吸血鬼？等等！老爸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是吸血鬼和僵尸的混血！是谁在问他？睡懵头的唐小小一下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啊！大清早的，你干嘛？”唐小小被贝浩然瞪着眼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了背后，两条腿也并在一起，弯了起来，使不上力气。 贝浩然冷笑。 “你绑我？”唐小小脸色变了又变，不敢置信，“我昨天才救了你！你……你想把我肢解了，卖人参？贝浩然，你丧尽天良！你这个人渣，你……*#*@*（@&……” 贝浩然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等唐小小骂完了，他才开口：“我知道你是吸血鬼了！” 唐小小：“……” 空气陷入寂静。 贝浩然：“人参精？你变啊，变出来给我看看。” “你……你不要这样……”唐小小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马上又反应过来了，“我不是人参精，可也帮你买过古董，赚过钱！你绑我做什么！你忘恩负义，你不要脸……你%@……！” 贝浩然让他辱骂了一通，指着自己铁青的面容和深凹的黑眼圈说：“你吸我血！” 唐小小：“……”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 “卧槽！”唐小小惊异至极。 “这么说，我猜得没错？”贝浩然眯起眼睛，“你是吸血鬼没错，还吸了我很多血用来疗伤。” 唐小小梗着脖子，心思电转，在想到底要不要承认。 “我有证据！”贝浩然晃了晃手机。 好了，那也不用犹豫啦。唐小小干脆换了一副嘴脸：“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你给我熬了一碗特制汤药，让我拉了个半死后，我就怀疑你表里不一了。”贝浩然直接说道，“不过，那时我的怀疑只是在想，也许你除了乖巧这一面，还有调皮恶作剧的另一面。我想看看，你私底下到底在做些什么。所以，我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贝浩然手指冰箱，“你昨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拍下来了。” 唐小小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害你性命，所以就把我绑起来了？” 贝浩然没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算什么？”唐小小眼睛转了转，“绑我也不给我穿件衣服？弄得像□□似的。” “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贝浩然无语，现在的气氛不是剑拔弩张吗？你他妈说这个干嘛？ “既然知道我是吸血鬼——呸呸呸，不对，是半个吸血鬼，你以为，几根绳子就能绑住我？”唐小小哈哈大笑起来，他心里想，原来精明如贝浩然，也有犯蠢的时候，几根绳子罢了，单纯！ 他稍微运了运气，双臂用力一挣，身上的绳子就应声断成了几截。 “哼！我告诉你！”唐小小大咧咧地跳起来，掐着贝浩然的肩膀，把对方逼到了墙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最好选择听话！虽然我吸了你的血，但又没害你性命，反而我自己还……”他小声嘟囔了两句，眼一瞪，又变成凶神恶煞的样子，“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不妨告诉你，从今以后，这座房子就是我的，我是主人，你是奴婢！” 贝浩然冷冷道：“房子是房东的。” “你……”唐小小愣了一秒，“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你以后要给我换大电视，买电脑，买手机！还得给我做饭，餐餐都要有肉，不许去外地，放假要呆在家，我要是想喝血了，就乖乖伸出脖子，让我啃一口……” 说着，唐小小猛地凑了过去，两颗犬牙弹出来，冰凉地抵着贝浩然的脖颈：“做我的好血奴，乖乖听话，这样，我就会让你……” “让我怎么样？”贝浩然问道。 昨晚喝过的血液在动脉中汩汩流动，唐小小忍住诱惑，喃喃道：“让你发大财。” 贝浩然：“……” “发财，我很有兴趣，不过做血奴，那就算了。我有一个提议，也许你可以听听。”贝浩然娓娓说道。 “什么？”唐小小有些走神。 贝浩然从背后拿出当初封印了唐小小的木盒子，用刻着佛陀相的那一面对着他：“这个，我们可以慢慢再谈。”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你怎么会绑的？啊？绑这个很难的啊！好羞耻啊，四舍五入，我们两个好像玩了什么不知羞耻的东西…… 贝浩然：不要多想！ 第31章 吵架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唐小小顿时如临大敌，脚后跟一滑，整个人四脚朝天跌坐在了床上。 “你……你骗我？”他微抬的下颌绷成一条直线，眼里的不敢置信浓如阴云。 贝浩然偏了一下脑袋，不可置否。 “你骗我！”唐小小第二遍说道，“你说你早把它扔了！”因为用力，他白皙的脸上飞了一片红晕，被人背叛的不解和惶惑，慢慢浮现出来，里面，甚至掺杂了一丝对自己的嘲弄。 以为早把人操纵于股掌间，殊不知，那人却一直袖着手，在冷眼打量。 “只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贝浩然挑眉，“这个意思？” “这不一样！”唐小小吼道。 这怎么能一样？他是骗了他，可是…… 可是什么？唐小小也说不清，他只是觉得，他做不到贝浩然这样。怎么能一边答应他说好，一边又偷偷把盒子藏起来呢？尤其在当时，他还不是吸血鬼，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人参娃娃啊！ 这太不一样了，怎么能这么对我？唐小小越想，越觉得委屈。 “有什么不一样？”贝浩然说，“我一个普通人类，遇到灵异事件，还不能留一手？”他晃了晃手上的木盒子，“如果没有这个，我现在可就是你的血奴了。唐小小，你说说公道话，到底谁才是委屈的那一个？” 唐小小不肯说，但他梗着脖子想，吼！你也知道我受委屈了！我一个小僵尸，被你欺负成这样，我不要面子吗？ “反正就是不一样。”他嘴硬道，“你就是比我心狠，贝浩然，我算是看清你了！” 贝浩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这语气怎么好像他是个负心汉似的？ “好了，这个其实不重要。”贝浩然竖起手掌，“它和我们接下来要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想问的是，唐小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唐小小并没有什么打算，他又没有称王称霸，统治人类的雄心。但要他好好配合，回答问题，他才不会。 “管你屁事！”他翻了个白眼说。 “根据你刚刚要我给你当血奴那段话来推断，你这个吸血鬼其实没什么阴谋诡计，性格也算不上大奸大恶，顶多只是好逸恶劳，好吃懒做……对不对？”贝浩然冷静地看了他一眼。 “喂喂喂！你说就说，干嘛侮辱人？”唐小小恼羞成怒。 “你的诉求应当很简单，在世上安全的，享乐的活下去。哦，要是偶尔有点血喝就更好了。”贝浩然没理他，而是继续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两个不如合作。我每个月让你喝300cc的血，而你，继续给我买古董，赚到的钱，咱们平分。” 唐小小呸了一声：“还想我给你赚钱？想得美！” “为什么不？”贝浩然摊了摊手，“这和你之前提出来的生活没两样，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我不是你的血奴，而是你的合作伙伴。我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谁和你一样了？呸，你这个低贱的人类！”唐小小口不择言道。 贝浩然沉下脸来：“我不是和你讨价还价！你如果不同意，第一，你再也喝不到我一滴血；第二，你无法像现在这样，自如地生活在人类世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是吸血鬼，我是人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你听说过没有，你觉得，我会放你大摇大摆地走吗？” 说着，贝浩然打开盒子，慢慢逼了过去。 惊恐开始爬上唐小小桀骜的脸，佛陀与经文的力量让他瑟瑟发抖，仰视的角度又让他想起地道中那些面色狰狞的人类，当初，他们也是这样向他扑过来的。 “呜哇……”他终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贝浩然……你……你太欺负人了……我……嗝……” 不管不顾，哭到打嗝。 贝浩然愕然。不是，你是吸血鬼，哭什么啊？明明刚刚还在骂我是低贱的人类呢……其实站在人类的角度来看，魔鬼一旦被放出瓶外，就很难塞回去，所以贝浩然听到唐小小不肯和自己合作，有隐隐要跑的意思，才会对他疾言厉色。可现在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又想，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你……你到底怎么想的？”贝浩然有些挫败地说。 “重要吗？”唐小小擦了擦眼泪，质问他，“重要吗？你都安排好了，不听你的，就用盒子收我！我怎么想，重要吗！” 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凄惨的控诉了。 贝浩然咬牙，莫名有些心虚。 在心底默念，我没错，我没错之后，他鬼使神差替唐小小擦了擦眼泪：“既然你都明白，那咱们就说好。以后就按我刚刚说的办……你们吸血鬼，有没有什么发誓的法子？” “没有！”唐小小捶枕头，“有也不告诉你！” 贝浩然晃了晃手里合上盖子的盒子。 “你就会威胁我！”唐小小又怕又怒，“没有就是没有，你杀了我啊！” 唐小小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贝浩然心里放松不少。要知道，他刚猜测唐小小是吸血鬼时，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阴暗，扭曲和血腥的画面，也难怪他一开始不近人情了。倒是唐小小这番作态打破了他的刻板印象，让他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 看来，又吵又作的唐小小，才是他真实性格。 只是，没有玄幻小说里那种神魂誓，灵魂契约之类的安全保障，总感觉心里没底似的。贝浩然想，还是要上道观打听打听，或者上网查查帖子。 “行了，把衣服穿好。吃了早饭，下楼给你买床，以后你就睡客厅了。”贝浩然听他还在哽咽打嗝，决定让整件事告一段落。 “你什么意思？”谁知唐小小却扭头瞪他。 “什么什么意思？”贝浩然没明白。 “买床什么意思？” 贝浩然摸了摸鼻子：“这……你都是吸血鬼了，我……们……总不能还睡一起吧？” “你歧视我！”唐小小愣了一秒，看表情几乎怄得快要吐血，“你不睡，我还不想和你睡呢！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你这个丑八怪！” 贝浩然：“……” “我不和你住，你收了我啊！你收吧！我都没嫌弃你，你竟然嫌弃我？”唐小小本来就不情愿，这话不知道戳到他哪个点了，撞起南墙来，嚷嚷着要毁约。 要是唐小小继续说什么你这个下贱的人类，没准贝浩然真能狠下心来收他。可这么撒泼，就有点不像那么回事了。 “我要打电话！我要告诉庄易静！她会给我做主的……#&……&#@%……”唐小小干脆在床上打起滚。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贝浩然怀疑自己听错了，“庄易静？这和庄易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要让她做第三方裁判！”唐小小恨恨说道。 最后，在唐小小的坚持下，贝浩然找班长要了庄易静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电话通了。 “庄易静，你好，我是贝浩然。”说完这一句，贝浩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边也是，听到是贝浩然，连声都不吭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走快！你让我讲！”唐小小一扭肩把贝浩然撞开，夺过电话嚷嚷，“庄易静，我快被贝浩然欺负死了，你快来救救我。” 贝浩然满脸黑线：“你给我注意点措辞！” 唐小小挑眉，解气地做了两个大鬼脸。 “怎么啦？你不要太夸张哦……”庄易静在那头迟疑地说，因为开了功放，所以贝浩然也听到了。 “他发现我是吸血鬼，要用法器把我收了！”唐小小气炸，“你说我哪里夸张了？” “真的假的？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他发现呢？他可是普通人！”庄易静顿时也急了。 贝浩然本来还在诧异，庄易静面对唐小小怎么这么有话聊，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喂，庄易静，你知道他是吸血鬼怎么不告诉我？咱们还是同学呢！” 电话那边又不吭声了。 唐小小推开他：“你别说话。”然后对着话筒诉苦，“你知道他有多过分吗？他在家里装监控偷拍我……” “偷拍不是这么用的。”贝浩然弱弱的反驳。 唐小小干脆坐远了一点：“你说，他不光侵犯了我的隐私，还自己没事找事。你早就警告过我，说不能害人，我确实没害他啊，相反，昨天还救了他一命，结果呢？他今天就要收我，忘恩负义也就算了，你们人类本来就这样。可是你听听他有多过分！他竟然不肯让我和他睡一张床……” “慢点，那个……我没听明白。”庄易静更加迟疑了，“你刚刚是说，忘恩负义不严重，但是不让你睡他，你就……等等，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贝浩然：“……” “不不不，我没说忘恩负义不严重。我是说，不让我和他睡更严重。”很明显，唐小小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他侮辱我，为什么之前睡得好好的，现在就不让我睡了？因为，他觉得我脏……” 贝浩然实在听不下去，把电话夺过来挂了。 “你tm不要胡说八道行不行！咱俩重点是分床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庄易静：我怎么觉得自己像个丈母娘？调解女儿和女婿分床睡的问题？ 第32章 调停 庄易静来鹿城三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主动邀请她上门做客。刚收到这个邀请时，她全身心拒绝，明明还在自己熟悉的小空间，整个人却开始出现手心流汗，背部僵硬，脸上表情乱窜的小毛病。 “我……我不行……”她结结巴巴道。 “那你就等着看我和贝浩然他死我亡吧！”唐小小见他好讲歹讲，对方都不听，顿时陷入“没一个人帮我，我好孤单”的情绪里，心灰意冷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下可把庄易静为难坏了。 她本来拿着绣绷在绣花，现在针也刺下不去了，恨不得有爷爷未卜先知的本事，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那两个家伙到底打没打架。 “嬷嬷，不会真出事吧？”她忧心忡忡地问挂在窗台上的晴天娃娃。 娃娃是用棉布缝的，两粒黑曜石做眼睛，红线织的嘴，不晓得是不是制作者的恶趣味，还给娃娃头顶上戴了花白的假发，嘴角点了一颗大痦子，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嬷嬷，你不要装睡嘛，快给我出出主意！”庄易静把绣绷放下，干脆站了起来。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觉得庄易静有神经病，竟然认真和晴天娃娃说起话来，人家要是能回答你，岂不是见了鬼了？ 结果—— “你去嘛，你个瓜娃子，天天在家弹琴绣花，没得个朋友。就知道烦老婆子我……你去嘛去嘛，不去的话要出人命的哟……”晴天娃娃晃来晃去，红线嘴一张一合，竟然真的吐出了人语。 庄易静还是犹豫不决。 晴天娃娃干脆自己跳落下来，变成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婆，上手推她：“赶紧把这套衣服换了，穿嬷嬷前两天给你买的新衣服。也不要怕坐的士，就走着过去，那个男娃子家里远不远啊？你……” 好在有人推了一把，庄易静只好脱下自己买的汉服裙，穿上长裤和棉外套，带着一顶厚厚的毛绒帽子出门去了。 庄易静遭受全寝室乃至的全班的排挤后，早在大一便搬了出来，也是租住在大学城，所以和贝浩然离得一点也不远。她找准方向后，便低着头疾走，不敢看人似的，走人行道，过马路，等红绿灯，好不容易到唐小小给她发来的房门号面前时，人又怂了。 恰巧有人从隔壁出门扔垃圾，趿拉着拖鞋，扯着大呵欠。庄易静赶紧贴着墙给对方让路。 那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下去了。结果过会儿再上来时，发现这个看不清脸的小姑娘，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顿时起疑了，问道：“诶？你干嘛的啊？找谁？” 庄易静没吭声。 那人更加奇怪了，一步三回头地去开自家门，心想，这人虽然长着长发，却没抬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万一是个身材娇小的男人？一声不吭地躲在这里，是要干嘛？ “喂！问你话呢？你不说，我叫保安啦。”那人深思熟虑后，掏出手机警告道。 庄易静吓得不行，顾不上犹豫，立马抬手敲起2303号的房门来。 “谁啊？”开门的是贝浩然，他探头看了一下，发现是庄易静，这才把房门全部打开，“哦，你来啦！快进……” 话还没说完，庄易静就从他胳肢窝下钻了进去。 贝浩然：“……” 邻居对他笑了笑：“女朋友啊？站了好久，胆子这么小啊……” 贝浩然赔了两声笑，把门关上了。一回头，正好看见唐小小抱着庄易静的腰，趴在沙发上哭：“我不想看到他，不想和他讲话了，你跟他说，我根本不害人！我就要走……” 庄易静也不胆小羞怯了，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两个人住在一起，哪里有不吵架的，两张嘴皮子还有上面碰到下面时候呢……” 也不知道，这是她从哪个犄角旮旯学来的俗话。 贝浩然听得青筋直跳，见唐小小又要颠倒黑白，忍了忍道：“你把我吸成这样，还说什么不害人？”说着又让庄易静看自己的黑眼圈和无精打采的皮肤，“你看我，这副样子像是纵欲过度一样，走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对我指指点点。” 庄易静下意识躲开了贝浩然的直视，过了会儿反应过来，揪住唐小小的耳朵：“什么？你又吸他的心头血？” 唐小小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振振有词道：“我吸他血还不是因为我受伤了！至于我为什么受的伤？你让他说！” “我……我不想听他说。”庄易静半侧着身子，背对贝浩然不好意思回头，“唐小小，还是你说吧。” “你……好吧，因为我救了他！我救了他，你知道吗？”唐小小昂着脖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是你们人说的吗？我吸他一点血，怎么了？” 说着，唐小小把昨晚的事交代了一遍，重点夸奖了自己的勇于救人的丰功伟绩。 这下，连贝浩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怎么样？是不是都是他的错？”唐小小甩锅道，“我和他过不下去了，我现在就想走！庄易静，小静静，你快救救我吧……” 贝浩然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一个被吸了血的受害者，怎么就成霸道的加害者了。他不由感叹唐小小告状的功力，一看就是练了好多年练出来的。 那边厢，庄易静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你走不掉的。” 唐小小和贝浩然都愣了。 在唐小小瘪嘴哀嚎前，庄易静赶紧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吸了贝……浩然的心头血，你离开他超过一定距离，就会意识全消，不自觉地走着回来。” “什么？”贝浩然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说法，“这是什么道理？” 庄易静一如既往地不好意思理他，而是对唐小小说：“何况，你这次又吸了他的心头血，就更离不开他了，我怀疑你一下楼，就会晕头转向。” 唐小小顿时如遭雷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因为你贪心，急于求成？活该呗！”庄易静点了点他的脑门儿心，批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惭愧，谢谢小天使们的包容！不能再让你们等下去了，只能卡出一章短小的……谢谢谢谢，抱歉抱歉！ 第33章 团聚啦 心头血是人血精华所在，对吸血生物来说，当然大补了。唐小小受伤，不愿意慢慢养，狠下心吸了两口，庄易静骂他活该，也确实没错。 不过贝浩然却很疑惑：“庄易静，我的血到底有什么问题？”不会是什么稀有血型，或者基因突变吧？ 庄易静耳朵都红了，磨磨蹭蹭地不好意思回答他的问题。 “唐小小！你帮我问！”贝浩然很是无奈，庄易静怕人到这种程度，难道不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什么人在和我说话？听不到！”唐小小冷哼。 贝浩然：“……” 最后还是庄易静轻声细语道：“其实，你血液里的古怪是嬷嬷告诉我的，她见过你一次，在大学军训的时候……” 嬷嬷？大学军训？贝浩然回想了一下：“哦，就是那个给你送饭的老婆婆啊？” “嗯。”庄易静点了点头，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那天，你和徐阳他们一起打篮球，磕伤了胳膊肘，记不记得？” “好像有这么回事……”贝浩然其实半点都不记得了。 “正好碰到嬷嬷来送饭，她就拉着我避开了。”庄易静看着别处说，“她说，你的血……闻起来比别人香甜，感觉很可口，但她却觉得危险，有种……陷阱的感觉。” 贝浩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头：“你那个嬷嬷……觉得我可口又危险？”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啊？像是霸道总裁对玛丽苏说的。 “你嬷嬷不是人吧？”唐小小倒马上反应过来了。，“她道行难道比我还深？我都没发现贝浩然血液有危险……贝浩然其实是我第一个喝到的人血其实，我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样。” “不是人啊，她是我们家养的女鬼。”庄易静实话实说。 贝浩然头皮都要炸了。不知怎么的，即使知道唐小小是吸血鬼，他也完全不觉得害怕，甚至有胆子和他谈合作，压他一头。可是听到女鬼两个字……再回想起那个老婆婆佝偻的身影和皱成一团的小脸，他迅速冒出了一层冷汗，整个人有种后怕的惊惧感：“这……你……她好像……有影子的……” “嬷嬷是有影子啊，她还能在阳光下行走！”说到熟悉的领域，庄易静的羞怯少了很多，“那是因为，爷爷给她做了个身子，好让她平时能够照顾我……” “你……爷爷应该很厉害吧。”贝浩然干巴巴地说，觉得对方的爷爷可能是什么玄门泰斗。 “嗯。”庄易静点了点头，神情骄傲，但明显不愿多透露。 “那你爷爷性子好吗？”唐小小也开始打听起来，意有所指道，“我是说……对我们这种……有没有偏见？” “如果有偏见，你觉得爷爷会让嬷嬷照顾我吗？”庄易静反问道。其实他们家在山里，还养了很多其他东西。 “那就好了！”唐小小立刻不愁了，“我和他——”他指着贝浩然，“我们两的问题，找你爷爷肯定能解决吧？” “这……我不敢打包票。”出于谨慎，庄易静想了想，没有一口答应，“毕竟也不知道贝浩然的血液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你爷爷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反倒是唐小小，自己替自己做了保证，“说起来，我也真是倒霉。”他叹了口气道，“长这么大，就吸过贝浩然一个人的血，怎么一吸，就吸出问题来了呢？” 他双手捧着脸，对着空气发愁，白皙到没有毛孔的脸被午后的阳光一照，仿佛镀了一层金。 贝浩然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就吸过我一个人的？” 唐小小白了他一眼：“不然呢？我以前可是在山里，就算遇到进山打猎的人类，老爸也不让我们吸的——对了，我们家家教很好吧？”说到一半，唐小小又转头，希望得到庄易静的肯定。 “唔……”庄易静点了点头。 “后来吸他的血，也是因为我受伤太重。”唐小小干脆把自己的吸血心理剖白了一遍，“我对你们人类世界根本没有安全感，思来想去，还是尽快把伤养好才行。你说贝浩然的血可口又危险，我倒是不知道，我以为人类的血都是这这种味道。”唐小小抽了抽鼻子，问了一个傻问题，“难道，人血还有别的味道？” 庄易静难得和贝浩然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茫然。 “庄易静，要不，你让我尝尝你的血？”唐小小挨过去，讨好道，“你伸根手指头出来，让我吸一滴，一滴就好，我就想尝尝味道。” “不行！”庄易静还没说话，贝浩然却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坐的是那种塑料椅，抓地力不强，被他突然站起来的力量带倒了，发出砰的一声响。 庄易静又被吓怂了，脑袋差点埋进自己胸里。 “为什么不行？”唐小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种事你情我愿不就好了？庄易静，你愿意吗？” 贝浩然出的气都粗了，瞪着仿佛在说悄悄话的两人。 庄易静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愿意……” 唐小小捂着心口，一副大受背叛的样子。 贝浩然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这口气：“那个……我去做饭，嗯，做饭……庄易静，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吧。” 庄易静立刻就要拒绝，她以为自己现在就能走的。 “吃！多吃点！”谁知唐小小按住她，劝道，“吃穷他！” 庄易静懵了一会儿，反问唐小小：“那个……你以为我胃口多大？” …… 最后，庄易静还是留下来做客了，贝浩然做了四菜一汤，因为是第一次招待客人，所以做得比较用心，他私心觉得，每道菜都属于超常发挥。 “怎么样？合你胃口吗？”他带了点隐秘的期待问。 庄易静红了脸：“嗯，还好，比嬷嬷做的差不了多少。” 贝浩然顿时把自谦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为什么没人懂做客人的礼貌呢？一个也是，两个也是。他幽幽叹了口气：“也是，你那个嬷嬷应该做了很多年了，手艺肯定比我好。” “嗯。”庄易静点了点头，“她做过御膳的。” 贝浩然：“……”算了，他就不应该开口。 就在三人吃晚饭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哦。应该是胖哥。”贝浩然安抚了一下突然僵硬的庄易静，“我早上打电话，拜托他把小甜甜带宠物店去住两天，等我解决……”贝浩然看了一眼正在吃红烧肉的唐小小，赶紧把剩下的半截隐瞒了，“不过，怎么现在才来？胖哥啊——” 门一开，话音还没落。贝浩然就被一股炮弹似的力量弹开了，后脑勺撞到墙上，感觉晕了好一会儿（其实就一秒）才清醒过来。等他看清眼前的情况，眼睛不禁睁圆了一点。 “畜牲！嘶哈……把我儿子交出来！”戴着墨镜和兜帽，嘴里露出长长犬牙的男人凶神恶煞道，把贝浩然摁在了墙上。 贝浩然：“……” 这个造型，这个语气—— “装傻是吗？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拧掉，肠子抽出来打结，青筋用来系鞋带！哈……”男人张开嘴，喷出了一股臭气。 贝浩然扭过头，屏住呼吸，用手指了指右边：“你们儿子……” 又是话没说完，摁住他的力气陡然消失，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一根金线，上下穿梭，像是给礼物包装打结一样，将三位入侵者咻咻几下绑了个死紧，末了，打了一个蝴蝶结。 “那个……”庄易静挥了挥手，“你们干坏事前，不先踩踩点吗？” “啊——”胆子最小的唐大大直尖叫，“天师啊！捉妖师啊！驱魔师啊！啊……不好了不好了，我们……” “闭嘴！”克劳迪娅打断他，“不然这位天师动手前，我们就要被你废掉了。” 唐大大立刻把自己缩成一团。 唐小小实在不想和大家相认，但见庄易静一步踏上前，赶紧挡在了对方面前，无奈喊道：“爸！妈！大哥……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儿子（弟弟）！”被捆成粽子的三人组发出一串惊呼，唐翰书甩了甩头：“说了不戴墨镜，弄得我都没看清，儿子，你快走，这里危险！” 贝浩然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伸手揉了揉感觉被唐小小爸爸拉长了不少的脖子，替他们把门关上了。 唐小小则蹲下来给大家摘墨镜，无语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唐翰书解释：“你妈妈怕被监控拍到，让我们乔装打扮……结果戴上这什么墨镜后，我们什么也看不清，就一团影子。儿子啊，你快跑，我们就是来救你的……你要代替大家好好活下去！” 庄易静倒是呆了：“等等，你们是互相认的亲属关系吗？” “什么认的？！大大和小小是我亲生的儿子！”克劳迪娅对“天师”怒目相视，“我们就是一家人，就算你要弄死我们，我们也是一家人！” 庄易静更呆了，心想，我什么时候要弄死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惶恐的，这两天根本不敢看评论区，断更当然不好，我就是不晓得后来怎么写，写什么情节……啊！真的是万分抱歉了。 第34章 冰释前嫌 “我们会灰飞烟灭的……”唐翰书悲观地表示。 “被钉到十字架上的话，会痛不欲生……”克劳迪娅两眼无神。 “我们……”唐大大接道。 唐翰书&克劳迪娅：“闭嘴！” 不说对上三个吸血生物，就算来满屋子妖魔鬼怪，庄易静都不带紧张的，这点威胁在她看来根本比不上班长李圆圆的课堂点名。 她既有些震惊，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吸血鬼和僵尸怎么可能生孩子？这不科学！” 这些事贝浩然一概不懂，但他还是插了句嘴：“难道你觉得吸血鬼和僵尸就科学了？” “在我们看来，当然是科学的。”谈起专业问题，庄易静明显自信很多，“吸血鬼可以看作一种传染性相当大的病毒，原始病毒力量最大，每传播一次，病毒力量便会减弱一分。染上这种病毒后，你会被剥夺生育能力，会畏光，会嗜血，但它也能改造你的身体，让你身躯强悍，美貌度提高……而僵尸却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人体变异，在阴湿之地……” 庄易静巴拉巴拉说一大通，众人愣愣地望着她。 “算了算了，不用解释了。”贝浩然颇有些头疼的制止道，然后对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先解决眼前这摊事，科普工作以后再说（当然，以后也最好不要说）。 庄易静把视线转向唐小小一家，实在不敢相信：“你们……真是一家人？亲生的？” 不等家人再次像斗鸡一样发怒，唐小小赶紧点头承认了：“是的，你不用怀疑了，亲生的！” “我能问问怎么做到的吗？”庄易静激动问道。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来者的奇事！估计连她爷爷，也不曾碰到过。 谁知克劳迪娅却怒道：“管你什么事？！就算你是天师，那也是个小女孩！女孩子家家的，问这种事，你害臊不害臊啊？” 庄易静懵了。 贝浩然倒是听懂了，看了眼克劳迪娅，心想，怎么突然开起黄腔来了？ “那个……我爸妈其实没有恶意的。”唐小小也没听懂，但他不想两人继续交恶，赶紧求情道，“他们出山，纯粹是为了救我。你刚刚也听到了，对吧？庄易静，你能不能放了他们？” 庄易静在心里仔细评估了一下，觉得对方就算四个人加起来也干不过他，所以大方的松开了金光绳索。 “等等！儿子！你们认识？”唐翰书大为吃惊，一时弄不懂剧情走向。他儿子竟然认识捉妖天师？ “对，我们认识。这位叫庄易静，这位叫贝浩然，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我……”唐小小翻了个白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得说，“贝浩然从那群盗墓贼手里救了我，在你们进来之前，我们在吃晚饭。”他指着桌子已经冷掉的饭菜，模样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啊？原来自己刚刚报错了仇？把恩人当成仇人了吗？唐翰书羞愧了，磨磨蹭蹭的，打算给贝浩然赔礼道歉。 唐小小看穿他的意图，哼了一声，拦道：“爸，道歉就不必了，反正……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他意味不明地嘟囔道，干脆又向贝浩然两人介绍起自己的家人来：“我爸唐翰书，秦朝僵尸。我妈克劳迪娅，唐朝吸血鬼。还有我大哥唐大大，他比我大了快两百多岁。我们都是混血来的，贝浩然，你每次不要吸血鬼吸血鬼的叫我，按照随父姓的规矩来讲，你得叫我僵尸！知道吗？”粗略介绍完，他又挠了挠眉毛，没头没尾地加上一句，“对来，没事的话，你们最好不要和我大哥多说话。” 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听到秦朝和唐朝，贝浩然眼睛都亮了，像是在看两个人形古董。 而听到僵尸和吸血鬼的混血，庄易静的眼睛也亮得不遑多让。 至于那一句尤为重要的——“最好不要和我大哥多说话”，不约而同，被两人齐齐忘掉了。 “那个……你大哥，怎么看起来比你小一圈？他是哪个朝的啊？”贝浩然盯着唐大大问。 这句话一出口，倒是让克劳迪娅反应过来了，她这才注意到，小儿子好像大了一点点？唐大大只有十五六的模样，可唐小小却一下冲到了二十岁，而且身高比大大也高了不少。 “儿子，你这是……”她想到一个可能，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你吸了人血？！” “嘶！”唐翰书抽了一口凉气。 “嘶！”唐大大也抽了一口凉气。 三人抽凉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仿佛在层层递进，酝酿着要给唐小小来个混合三打的高潮。 唐小小怕了，眼神乱瞟，不知道找谁求救的好。 贝浩然站在一边，将唐小小的反应全看在了眼里。鬼使神差般，他突然就get到了对方的害怕，站出来说道：“对！他是吸了我的血！” 唐翰书又气又怒，克劳迪娅则一脸惊惧地盯着庄易静，生怕她二话不说，把唐小小当邪魔恶妖给处理了。 “你怎么能吸血呢？吸了血！那些正道法师岂不是有理由捉拿你了？！”唐翰书捂着胸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还有，爸爸平时怎么教你的？就算成为世人眼中的恶鬼，我们也不能放纵自己做坏事。爸爸和妈妈，也是人变的，一个人如果有良知，怎么能伤害同类呢？唐小小，你不能被自己的身份局限了，你要跳出来！就算是一个僵尸，也不是非要咬人的啊！” 其实，僵尸就是喜欢咬人，吸血鬼就是喜欢吸血，庄易静很想这么说，可她忍住了。她想，唐小小说他们家不吸人血的事，看来是真的。怎么会有完全违背天性的吸血鬼和僵尸存在呢？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唐家在庄易静看来，简直就是一个谜。 “我不是……我其实……我是因为……”唐小小在爸爸的控诉下，百口莫辩，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坏坏的。他在吸贝浩然的血时，根本没做什么心理建设，好像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被心里的恐惧驱使着，张嘴一咬，顺着本能上口了。 “你们别怪他，是我自愿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贝浩然干脆把事揽到了自己头上，他对上唐小小极度惊讶的眼神，胡诌解释道，“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时，是我把手指伸到他嘴里，逼着他吸血的……” 逼一个小僵尸吸血？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玄幻呢？ “不对！”唐翰书摇了摇头，“小小说你救了他，你又说他救了你，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你们到底谁救谁啊？” “先是我救的他。”贝浩然十分真诚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就是他救我了。” “这么说，我儿子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克劳迪娅眼中精光一闪。 贝浩然还以为对方蓝眼睛反光，浑然不觉道：“伯母你要这么说，好像是的。” “呵呵呵……这样啊……”克劳迪娅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心里打算盘去了。 “对对对，事情就是这样的。”唐小小抓住机会卖惨，想让唐翰书息怒，“爸爸，我当时好惨的，人只有这么点大。”唐小小拿手比了比，“而且我还晕过去，失去了意识。如果不吸贝浩然的血，我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呜呜呜呜……” 说着，唐小小朝爸爸扑了过去，可惜他身高变了，本来想按照习惯一头扎进对方怀抱的，结果，砰的一声，唐小小额头撞到唐翰书的下巴，两人都痛得叫出声来。 “这次就先放过你！”唐翰书揉了揉下巴，呲牙咧嘴道，“下次再敢吸别人的血，不用劳烦什么天师出手了，我先替天行道了再说。” 唐小小弱弱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其实，唐翰书对儿子这么严厉是有理由的。吸血会上瘾，几千年来，他从无数同伴身上见证过，他们是如何一步步沦为血液与杀戮的奴隶的，而他，绝不想看到唐小小变成那样。 “那……”大体了解完贝浩然之后，唐翰书有些怯怯地把眼神转向庄易静，“儿子，你是怎么认识庄姑娘的呢？”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看儿子的颜值，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来——这两人不会在谈恋爱吧？难道，我要抱孙子了？ 唐翰书顿时激动到尿颤，吸血鬼混僵尸再混天师，我的天啦！未出世的大孙子牛逼大发了！ “不是说过吗？”唐小小不在意道，“庄易静是贝浩然的同学，我跟着去上了两课就认识了。庄易静很好的，本事大，又聪明，对我也温柔。你们不要再闹矛盾行不行？” “好好好，行行行。”唐翰书笑眯眯道。 哎呀，儿子和庄姑娘感情进展好像很好啊……只是刚刚她把自己的公公婆婆还有大伯给绑了，心里想必会留下疙瘩，得找老婆想个办法，好好开导开导庄姑娘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唐翰书（沉迷脑洞）：天啦，我的大孙子，也太牛逼了吧？！ 贝浩然：哈喽？我在这儿！伯父，你看到我没啊？！喂？喂！喂！！！！ 第35章 五人同居 众人对唐翰书的惊人脑洞浑然不知。 只是见对面三人，有两个陷入沉默，贝浩然便把目光转向了唐大大。如果说唐小小是纤细而精致的长相，那唐大大便截然不同了，他看起来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虎头虎脑。虽然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好像与年龄不符，但他圆溜溜的脑门和眼睛，无不在告诉别人，我很虎很老实。 尤其当他回过神来，露出两颗门牙，冲你微笑时。你会觉得，唔，这个人看起来虽然不甚帅气，但真的很有亲切感，像是某个话不多的大表哥/堂哥/大伯之类的亲戚。 贝浩然对唐大大的第一印象非常好。见他无人问津，还特意开口道：“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点东西？唐小小爱吃的孜然牛肉，你喜不喜欢？” 因为唐大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贝浩然情不自禁把他当小孩对待了。 唐小小哼了一声，不满地想，虽然大哥不是外人，可那是我的牛肉！怎么能不问我的意见，就随便给别人？贝浩然越来越没规矩了。 好在唐大大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爱吃牛肉。 “水果呢？有没有爱吃的？”贝浩然对话不多的小孩子格外偏疼，可能因为他小时候也是这种个性，所以又问了一次。 唐大大又摇了摇头，并羞涩地笑了笑，只是依旧不开口说话。 贝浩然契而不舍：“你到底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唐小小冷眼旁观，心想，我可是警告过你哦，你这么喜欢和我哥攀谈，出了事可别怪我。 而这时，唐大大偏头想了想，终于给出了答案：“其实，我喜欢吃猴脑……不过出山这段日子，我知道你们国家，好像是不允许吃猴脑的，对吗？”说着，唐大大还把眼神投向了存在感极低，自三人进来后就在笼子里装死的小甜甜。 贝浩然抖了一下，觉得对方的虎头虎脑已经随风远去了。 唐小小嗤笑不已。贝浩然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听爸爸妈妈说，大哥刚生下来时，力量很弱，九岁的时候，一个人跑到地上，被猴群狠狠欺负了一次。从此以后，他便恨死猴子了。平时为了不被饿死，在山间捕猎动物吸血时，猴子就是唐大大的第一选择。不过唐小小不喜欢，总觉得猴子脏死了，下不去嘴。 想到这里，唐小小的思绪不禁跑远了。 唐大大见贝浩然没说弄猴脑给自己吃，顿时有些失望。他想了想，觉得既然找到了弟弟，那不如现在就回家，毕竟这人说的都是客套话，不真诚，留在这里干嘛呢？ “小小……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和爸妈现在就接你回家！”唐大大说道，他对人类的好奇心，已经被这些天的遭遇磨灭了，“我们还有不少钱，是什么爱心人士捐的，这次，我们可以坐飞机回去。” 虽然对人类社会产生了害怕情绪，但他眼里，还是对飞机流露出了一丝期待。 “不行！” 谁知另外三人竟然异口同声否决了他的提议。 “啊？”唐大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是，爸爸妈妈，为什么你们也不同意啊？” 唐小小是因为吸了贝浩然的血，脱不了身。唐翰书则是为了小儿子的终身幸福着想，一段美好的恋情才刚刚开头，怎么能这时候南北相隔，相距千里呢？见小儿子比他还着急，唐翰书不禁觉得，自己果然是全家最细心的那一个。不过，老婆是为什么说不呢？ “咳咳……”克劳迪娅不自然地看了看大家，含糊道，“我是觉得几百年没出来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回去。” 这么说，好像也说得过去。 不过接下来，话题突然中断，整个房间陷入一阵尴尬的寂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庄易静最先反应过来，站起来说：“那个……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唐小小，把家人约束好，不然……” 她隐含警告与提醒的一瞥，落在了唐小小眼里。 唐小小赶紧点了点头。 “我送你下去。”贝浩然绅士道。 “对对对，庄姑娘，我们也送你。”唐翰书笑嘻嘻，还悄悄掐了小儿子一把。 唐小小刚要嚷嚷，就看见爸爸对他挤眉弄眼，于是他忍住了，只是心里更加莫名其妙，不知道老爸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门，把电梯里遛狗的小姑娘挤在中间，大金毛直接趴地上吓尿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嘟嘟平时很乖的！真的不好意思！”小姑娘欲哭无泪地道歉。 贝浩然朝她安抚地笑了下，赶紧拖大家出去了。等庄易静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贝浩然转头看着一家四口道：“那伯父伯母，要我给你们叫车吗？” 唐家人：“……” 贝浩然觉得有些不妙：“怎么？伯父伯母还没订酒店吗？” 克劳迪娅和唐翰书开始看夜空，仿佛漆黑一片处，有UFO刚刚经过。唐大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先说话的好。 “贝浩然！我爸妈难道不和我住？”唐小小嘴巴微张，有些不敢置信，“我们——”他掐指算了算，“住一起快一千年了！你让我们分开住？你有没有人性啊？” “贝……贝小友。”唐翰书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嘛，你说对不对？”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出山找他，你忍心叫我们骨肉分离？”克劳迪娅一脸严肃。 “我……”贝浩然头都要大了，“不是，大家住不下啊……” “那就换所大房子！”唐小小气道，“又不是没给你赚钱！以后卖古董，咱们两个五五分！” 得了，小僵尸这下要起财政权了。贝浩然只觉得得不偿失，刚刚不应该吱声的。 “放心，贝小友，今晚一定能住下。”唐翰书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道。 贝浩然还以为他说的方法是打地铺，结果回家闹了一通，两方面沟通了一下失散后发生的近况，到了睡觉时间后，唐大大和克劳迪娅直接化作蝙蝠，挂在了小甜甜的笼子里。 小甜甜：“……” “我就不行了。”唐翰书不好意思地冲贝浩然笑了笑，“种族天赋不同，没这个本事。”说完，他往小沙发上一躺，头和脚都硬邦邦的挺在空气中，贝浩然看了都替他累得慌。 可能脸上的错愕太过明显，唐翰书还朝他眨了眨眼睛，邀请道：“你摸摸？” 什么？贝浩然脸上的面膜都快吓掉了。 “你摸摸嘛……”唐翰书还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这……不太好吧……”贝浩然干笑道。别以为你儿子老婆变蝙蝠就不在了，你他妈让我摸什么摸啊？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摸怎么会知道呢？”唐翰书拍了拍自己的腿，砰砰响，“来，感受一下。” 贝浩然只好勉为其难地躬下身，碰了一下对方的小腿，结果——“咦？这么硬？”贝浩然还以为自己摸到了水泥板。 “僵尸嘛，我呢，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唐翰书看起来好像有点小骄傲。 后来，贝浩然关上卧室门后，躺床上和唐小小说悄悄话：“原来僵尸是指全身僵硬的尸体？你爸爸睡觉，还真是有点吓人……” 唐小小只穿了一条小短裤，怀里抱着一个软乎枕头，光溜溜的大腿侧跨在上面，迷迷糊糊的，已经快要入睡了。 “我唔西管德嘟……”他含含糊糊道。 贝浩然情不自禁靠近了一点：“你说什么？” 唐小小不出声了，呼吸绵软悠长。 贝浩然摇了摇头，坐起身来关灯，等卧室一片黑暗，他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重新躺下后，他把唐小小怀里的枕头抠出来，拍了两下，放在了脑袋下面。 唐小小怀里没了东西，自然往他这边挪了挪，还一把抱住了贝浩然的左手。 “我可不是故意抢你枕头……我睡觉习惯了……”贝浩然喃喃自语道，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贝浩然把唐小小叫起来赶早课，两人等于绑在了一起，唐小小就算怨声载道，也只能跟着去了。贝浩然尽量忽略掉另外三只还在睡觉的暗黑吸血生物，留了张纸条才走。走之前，他良心发现，还给胖哥发了信息，约时间让他来接小甜甜。 早上他在笼子里扫了很多猴毛出来，贝浩然怀疑再这么下去，小甜甜会变成光秃秃的秃毛猴。 等他两一走，克劳迪娅立马“醒”了过来，飞出笼子，哐当变成了人形。 唐翰书也不在“硬”下去了，软塌塌地爬起来：“老婆，你装睡！” 克劳迪娅拿起贝浩然留下的纸条看了看，发现上面是交代早饭和钥匙在哪儿的叮嘱，哼了哼，将纸条变成了飞灰：“他还真把我们当成人了，给咱们留早饭，切，我们需要吗？他……” 话音没落，唐翰书就从厨房端出了蒸好的馒头：“老婆，白面的诶快吃快吃，热热乎乎的。” 克劳迪娅：“……” “你吃吧！”她理了理衣服，朝门口走去，“我出门去了。” “啊？老婆，你去干嘛？”唐翰书赶紧把馒头放下了。 “我？”克劳迪娅仰起头，抖了抖肩膀，很骄傲地宣布，“我去找工作呀！”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尾巴上，祝大家中秋快乐……看了文，咱们就是一起过节了哦！ 第36章 找工作 “找工作？为什么要找工作？”唐翰书脑海里根本没这个概念，当然，如果参军戌边也算工作的话，他以前做人时，的确算“工作”过。可自从横死他乡，被地底阴气催化成僵尸，他哪里还沾过工作的边？完全就是一个游手好闲了几千年的大油条。 他老婆克劳迪娅做过长安城的胡姬舞女他知道，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躲在古墓里小心翼翼求一线生机，出来找儿子罢了，为什么她还生出了找工作的想法？ 克劳迪娅决定和自己的老公谈谈。 “我不想回古墓去了。”她说。 唐翰书睁大了眼。 “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能力伪装成人类生活？”克劳迪娅沉吟两三秒，皱着细长的金眉问道。 “老婆，你别犯糊涂了。”唐翰书觉得天都快塌了，“这又不比在古墓，人类世界有多危险，你难道忘了？”他抓住克劳迪娅的手，“想当初，我们两个明明什么也没干，就被佛门秃驴追着跑，差点命丧他手。老婆啊，这个世界自诩正义的人实在太多了，遇到那些傻缺，有理讲不清的……” 克劳迪娅当然记得，她就是在大食被长老们逼得呆不下，这才跟着驼队，越过黄沙滚滚的沙漠，远赴千里来到长安城定居。在大唐境内，她过过一段好日子，每到夜晚，她便是艳冠坊市的胡姬舞娘，无数美男公子为她抛掷千金，只求一睹美人。她着绫罗，戴金饰，喝美酒，跳胡旋，直到吸血鬼的身份被佛门人士察觉。明明没有害过任何人，只是在春宵共度时，用了幻术，吸了一点血来维持体力，那些人便对她穷追不舍。 危急关头，还是从天而降的唐翰书救了她。两人在逃亡中发生感情，机缘巧合下遁入古墓，消失无踪。 “可是……”克劳迪娅胸有成竹道，“时代变了。”这句话，还是她从别人嘴里学来的，“你难道没发现，咱们一路走来，根本没碰到什么有道行的人？” 和尚道士，他们不是没见过，而且还有几个尼姑和他们坐一个车厢，一直到海城才下。一开始，一家三口惴惴不安，只敢趴在小桌子上装睡，结果火车过了两个站点，那群尼姑也没动静，个个拿着智能手机玩，嘴里还嗑着瓜子在微信群分享小视频。于是，唐翰书他们的胆子才大起来。 克劳迪娅特别虎，借口上厕所和打水，在尼姑们面前绕了两圈。 有个脸圆圆的尼姑还很友好地给她递了个苹果，嘴里说：“奶思吐米踢油……爱婆，爱破！一特，一特！油啊为哦卡门……” 克劳迪娅拿着苹果回来说：“吓死我了，那群尼姑不知道说什么鸟话，我还以为要念咒拿我！” 唐翰书回想起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即使心里有所抗拒，也不得不承认，老婆的话，好像有点道理，然而——“那昨天的庄姑娘，你怎么说？”唐翰书抓住了重要证据，“她一挥手，就把我们三制住了，虽然咱们确实不太厉害，可也活了上千年了。你说，要是再碰到一个庄姑娘，怎么办？” 克劳迪娅嗤之以鼻：“咱们这千年来是怎么过的？为了活命，在古墓里忍饥挨饿好不好？要不是运气爆棚，那块地方又是洞天福地，咱们竟然饮了两次万年难遇的帝流浆，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搞不好，不等正派人士来追杀，咱们就先饿死了，也不会有大大和小小这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克劳迪娅有点悲从中来：“这些天，我看他们用的，穿的，吃的，脸上画的……人类活不到一百年，可比起几千年的古墓生活，他们要丰富多彩得多。” 唐翰书讪讪的：“老婆，在古墓里避世，你当初也是同意的。” “对！”克劳迪娅倒是大方承认了，“我没说这个决定是错的，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做得很对！要不是因为这个决定，我们能活到现在看人类世界变成这样吗？老公，庄姑娘是厉害，可你仔细想想，昨天，她有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大打出手？我就说时代变了吧，天师也变了……不信，等有机会了，你问庄姑娘，是不是天师对我们态度好多了？” 唐翰书默默想，也许是因为庄姑娘爱小儿子才……不对啊？天师都能爱上僵尸了，难道，世道真的变了？ “老公。”克劳迪娅反握住他的手，“你想想，一来，有道行的人变少了，二来，他们对我们宽容多了。只要我们不去害人，为什么还要回古墓呢？” 唐翰书还有些犹豫。 “退一万步讲哈……”克劳迪娅凑过来和他商量，“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再逃回古墓不一样吗？” 前路后路都有了，唐翰书不得不服：“老婆，还是你想得多。” 克劳迪娅哼了一声：“那是！也不看看谁是一家之主。” 唐翰书都习惯了，点头道：“你是，你是！诶？你打算找什么工作啊？” 克劳迪娅站起来，在屋里扭腰转了两圈，然后展开双臂，做了个延伸：“我啊？老本行！跳舞呗……” 说找工作就找工作。 两人把旅途劳顿后，睡得死死的唐大大留在家里，拎着钱包就出门了。好心人给他们的捐款还有大几万，克劳迪娅半点不慌地掏出手机（已经会用了），连猜带蒙在那些简体字里面寻找招聘信息。 一般人的做法是投递简历，然后等待面试信息。克劳迪娅才不，她见有人招聘舞蹈老师，直接拖着唐翰书按地址杀了过去。 下车后，她直接拽住一个工作人员问：“听说你们这儿招舞蹈老师是吧？” 被拽的人是个抽空兼职发传单的大学生，见克劳迪娅吐出一口带口音的中国话，愣愣地点了点头。 “带我去！”克劳迪娅气场两米八，直接说道。 最后，该舞蹈教育机构人事部的部长面试了他俩。 “外国人啊？”部长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紧身裙的女人，看到克劳迪娅时，有些惊讶，“你们两个都是来面试的？”她拿着文件坐下，把丑话说在了前头，“我们这里，一般不招男舞师。” “不是，我是她老公，专程陪她过来的。”唐翰书指了指克劳迪娅，解释道。 “这样啊？”部长更讶异了，唐翰书看起来只是样貌周正而已（僵尸可没有容貌加成），她没想到，对方能娶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外国女人，“那……我们开始面试吧。首先，让我介绍一下我们学校，xxx教育机构是鹿城最大的幼儿培训机构，一共有两百多位教师，光咱们本部就有两千多名学生。咱们的待遇很好，另外你也看到了，教学环境也不错。”人事部部长指了指四周，换上比较亲切的语气，“其实，像您这样的外国舞蹈老师，我们是非常欢迎的。原因你也懂！家长都喜欢双语教育，觉得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诶，对了，你中文好不好？” “挺好的，交流没问题。”克劳迪娅说了两句。 部长的眼神更满意了，根本没想过，人家不会外语的可能。她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嗯……不过，我这里注意到，你好像没有简历是吗？” “对！”克劳迪娅点了点头，“我觉得，直接让你看我的本事更加直观。” “这个等会儿再说。”部长皱了皱眉，“有些基本信息还是要确认的……这样吧，你说我写，替你补上一份简历。首先，你贵姓？” “克劳迪娅*唐。” “哦，你老公姓唐是吧？年龄呢？” “这个……嗯，三十八……” “三十八？”部长诧异地抬起头来，“我们这里招聘的老师一般都是二十二到二十七周岁之间。因为我们教的是小孩子，年纪轻的女生，形体比较好，也更容易让学生产生亲切感，三十八……这……对我们来说有点太大啊！” 克劳迪娅没想到才问两个问题，对方就嫌弃自己年纪大了。即使自己确实有几千岁了，但这种态度对女人来说，就是一个天大侮辱，她瞪着部长问：“那您多大了？” “哦，我四十好几了。”部长有些得意，因为不少人说过，她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借此拍她马屁时，克劳迪娅却皮笑肉不笑道：“那您比我大不了几岁啊，看起来，倒比我老多了。” 部长：“……” 克劳迪娅轻哼了一声，心里放弃了这次面试。 部长忍了忍，继续问道：“国籍？” “大……嗯，美国。”克劳迪娅差点说溜嘴了，美国是那个监狱狱长给她随便按的国籍，因为克劳迪娅当时说自己想不起来了。 “好！美国很好。”部长又有点高兴了，“学历呢？你是本市哪个大学的留学生吗？” “这个……”监狱狱长没给她学历造假，克劳迪娅只好说，“没学历。” “没学历是什么意思？”部长一时没转过弯。 “就是没学历的意思呗，我又没读过书。”克劳迪娅大大咧咧地说，“跳舞要什么学历啊？”她转头冲唐翰书开玩笑，“难不成跳舞还要考试？踢腿，得一分？两个旋转，得三分？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可笑了！” 唐翰书也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太可笑了！” 人事部长笑不出来，她啪的一声合上笔帽：“那个……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克劳迪娅：什么？没文凭不能教跳舞？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第37章 请帖 气氛有一丝尴尬。 人事部长倨傲地看着两人，上嘴唇轻轻翁动：“我们这儿的老师，课余时间还要负责辅导学生作业，每个人最低学历要求是大学本科。抱歉，你不符合我们的招聘条件。” 这会儿连您都变成你了。 “可是我很会跳舞啊！”克劳迪娅百思不得其解，“要不你看看？” “不必了。”人事部长起身送客，“把学生交给你，家长们不放心。你这样的，就算识字，会念英文，也属于文盲范畴了。” 克劳迪娅不懂文盲的意思，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在这里接连碰壁，也早就不爽了，站起来拍桌子道：“我还不信了！难道没文凭就跳不成舞了？老公，咱们走！” 部长一边收拾桌上东西，一边皮笑肉不笑：“那当然有了，要是你老公不介意，你可以去夜店试试……反正那里像你这样的外国人多……” “老婆，那咱们就去夜店。”唐翰书觉得无所谓。 克劳迪娅倒是没答应，拉着他走了，狐疑道：“那女的语气怪怪的，肯定没安好心。不信的话，你等会儿问那个贝浩然，夜店是什么地方！” “夜店夜店，难道是夜里才开的店？”唐翰书想了想，觉得这地方光听名字就挺不正经的，“那老婆，咱们还找工作吗？” “当然要找！”克劳迪娅站在大街上，四处张望，太阳不大，春日还有些料峭的风刮过人行道，掀起了灰尘与草屑，她好像有了主意，指着马路对面说，“去那里看看！” xxx教育机构对面，是一条主卖舞衣和舞蹈用具的小街，里面夹杂着各种小饭店和便利商店，密密麻麻的招牌当中，一小块又脏又旧的招牌吸引了克劳迪娅的目光。她和唐翰书从一间鸡公煲店和一间香锅店的夹缝中走楼梯上去，推开玻璃门，里面有个人正在弯腰拖地，听到响声，那人逆着光回头：“干什么的？家长？今天不上课，你孩子不在这儿。” 四周弥漫着一股灰扑扑的味道，空气阴湿湿的，采光也不好，克劳迪娅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儿招不招舞蹈老师？” …… “你说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唐小小戳了戳认真上课做笔记的贝浩然，小声道，“要是解决不好，我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和你呆一起？现在还行，万一你交了女朋友呢？还有，结了婚怎么办？难道咱们三个人一起过啊？” 教授正在上面讲未来珠宝设计的几大趋势，被打扰的贝浩然皱眉道：“你想那么多干嘛？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知道必有路，可你也要主动找路啊，原地站着怎么行呢？”唐小小愁得很，“难道说，要你死了，我才能自由？别说我爸妈哥哥等不起，连我都等不起。” 贝浩然觉得后背突然有点凉。 “庄易静，你爷爷到底靠不靠谱啊？”唐小小又扭头问庄易静。自从大家私下有了交集，每次上课，唐小小都要把庄易静叫到身边来。 班上的同学大为奇怪，都觉得贝浩然的堂弟天天来蹭课，是因为他对庄易静一见钟情。 这个猜测，让班上的女生大为光火，人人看到庄易静，都恨不得用快翻上天的白眼来宣泄心中的气愤。女生们私下讨论，要么觉得贝浩然的堂弟帅归帅，却是个睁眼瞎！要么觉得神神叨叨的庄易静给对方下蛊了……反正猜来猜去，最后生气的，还是她们自己。 无端拉了很多仇恨，庄易静本来就不爽，听唐小小这么问，他更生气了，瞪了他一眼道：“闭嘴，别打扰我学习！” 唐小小安静了大概十秒钟，又凑了过来：“学什么习啊？你看你们班，好多人在打瞌睡！快说，你爷爷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事儿？” 理论课，大家的学习热情不高，又是大早上，悄悄打瞌睡的人确实很多。可这关她什么事？庄易静没好气地说：“我就爱学习，怎么了？反正你别打扰我，再这样，我下节课不坐这里了。” 唐小小怕了她了，只好又去骚扰贝浩然：“咱们现在要换个房子了吧？什么时候去看？你要用点心，我爸妈他们……” 贝浩然叹了口气，他知道，唐小小像换了个人似的，如此聒噪，其实是因为无聊。听课如同听天书，就像学生时代那些差生一样，可不就到处找话，想说点什么吗？ “等会儿去给你买手机，你现在安安静静的。要是说一句话，手机预算就少一百块钱。”贝浩然只好这样安排。 “可是我……”唐小小面上一喜，想问问预算总额到底是多少。 结果贝浩然竖起手指说：“扣一百。” 于是唐小小只好闭紧嘴巴。 庄易静和贝浩然默契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 这一幕恰好落在坐在两人后面的李圆圆眼里，她立刻在女生群里发消息说：“庄易静这个□□，勾搭上了贝浩然堂弟，现在上课还和贝浩然眉来眼去，真是太可耻了！” “对啊，对啊，我也看到了，她也太骚了吧！”不管真看到还是假看到，立马就有人在群里附和起来，还有人发了网络上很红的“你好骚啊”的表情包，大家一句接一句，说起庄易静坏话来。 聊到两百多条时，下课铃响了。 三四节没课，唐小小立刻拖着贝浩然去给自己买手机，结果两人兴冲冲地下楼，没料到，见到了一个完全不想见的人。 谁啊？孔双文！ 开车来的，就守在教学楼下面。 “贝浩然！”司机摇下车窗，按吩咐喊了一声。 贝浩然认出那是孔双文的车，顿时脸一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他想装听不见也不成。 “谁啊？”偏偏唐小小还不知道，偏着头问他。 “孔双慈他哥。”贝浩然冷声道。 于是唐小小嫌弃地撅了下嘴：“说两句就走哦！” 贝浩然点了点头。 还没走近，后面的车窗也摇了下来，孔双文隔着眼镜片打量了一下联袂而来的两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贝浩然喜欢男人，而且他男人，还有些古怪。 “孔……哥，找我什么事？”大家还没撕破脸，贝浩然也不好直呼其名。 “怎么？不当咱家伙计，连声小老板都不肯叫了？”孔双文笑了一下，“是觉得，侮辱你了？” 贝浩然没接茬：“孔哥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哈，等会儿在八教学楼还要上美术课……拜拜。” “等会儿！”孔双文绷着脸，“你打量我不知道你课表啊？糊弄谁呢？” 这也知道？也是，不然不会找到这栋教学楼来，贝浩然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脸热，点了点头：“孔哥知道啊？那我就不骗你了，我确实没课，只不过，不怎么想和你说话罢了。” 这话直接得，连司机都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孔双文突然笑了起来，表情有点滲人：“行啊你，行啊！”他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脸上有些不耐烦的唐小小，“就算不爱说，也得给我介绍介绍吧？” “我又不想认识你，介绍什么？”唐小小脾气差得很。 孔双文接连被落了面子，这会儿连阴笑都笑不出来了。 “这是我室友。”贝浩然只好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听双慈说起过。”孔双文意味不明道，“行，不耽误你了。这个你拿好——”他从车里伸出一份金色信封。 贝浩然下意识去接，孔双文却松开手指，任由信封飘了下来。 “老爷子的请帖，他大寿，你记得来。”孔双文转过头目视前方，黑色的车窗再次摇了上去，在它关紧前，一句话轻飘飘地钻了出来，“毕竟，老爷子点过名。” 汽车喷着尾气扬长而去。 贝浩然蹲下来把沾了灰的请帖拿了起来。 谁知唐小小一把把它拍掉了：“你干嘛？他羞辱你呢！你还捡！” “不捡没办法，那是孔家老太爷。”贝浩然苦笑，“发生这么多事，我对孔双文俩兄妹当然不喜欢，可他老人家人挺好。如果不是他……那两百万，会要了我的命。” “你到底是怎么欠下两百万的？”唐小小终于想到问这个了，“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一言难尽……”贝浩然摇了摇头，“只能说，父债子偿，没办法。” 唐小小把这句话放心里想了想，这么说，是贝浩然他老爸欠的钱？可这么多天，也没听贝浩然说起过他老爸，难道，他老爸和他爷爷一样，死了？ 唐小小突然觉得贝浩然有些可怜，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用担心，不就是去孔家吗？我陪你去，不会让你受欺负的。谁欺负你，我咬他！” 贝浩然失笑：“就算你不想，也得陪我去！别忘了，你现在根本离不开我。对了——”说到这里，贝浩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我不能光带你去，咱们还得找个人。” “为什么？”唐小小有点不高兴。 “因为——”贝浩然斟酌道，“我不想在孔老爷子面前‘出假柜’！” 他担心孔双文俩兄妹会利用这点来上眼药。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那就出真柜嘛！这有什么难的。 第38章 祝寿（上） 孔家有钱，这毋庸置疑。不过，不像家里其他人，在市里和国外都有房产，孔家老爷子倒一直住在老城区，没挪过窝。这些年来，他住的四合院改建过几次，也越来越方便了，再加上地方敞亮，地价升高，儿孙们便没再像从前那样，逼着老爷子搬家。 所以这次过寿，也是直接在院里过的，请的是“福来喜”的老师傅，只办了几桌子宴席，请了几家亲朋好友和玉铺的大客户，贵精不贵多。 贝浩然去过很多次了，过来熟门熟路。这天，他穿了一件毛呢夹克，里面套一件羊绒衫，虽然还是学生打扮，但比平时的羽绒服黑棉衣来的得体，唐小小也是类似的装扮，两人站一起，说像兄弟也像兄弟，说像情侣嘛，其实也有点。两人一起去接庄易静的时候，庄易静盯着他俩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的笑有些怪怪的。 “你们还是互相穿对方的衣服啊？”庄易静问唐小小。 “对啊，他抠门，这么久了还没给我买衣服。”唐小小扯了扯衣领，皱眉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穿这种颜色。”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款式保守，和他个性确实不太符合。 贝浩然扶额：“不是我抠门好不好？明明是大家都忘了这事。再说，你爸妈不是找工作了吗？去去去，找他们要去。” “凭什么！”唐小小一下就炸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不肯养我？！” 他的意思是自己替贝浩然赚了钱，贝浩然就该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可这句话也太容易引起歧义了，唐小小又是在大马路上吼出来的，一时间，不少路人都神色各异地看了过来。 贝浩然再冷静，也臊得不行，赶紧认输，拖着两人打车走了。 庄易静上车了还在抿嘴笑，贝浩然尴尬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让她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哎呀，还是不好意思直视人类啊。 贝浩然简直无语了，一个人干脆坐到副驾驶上，和司机一块儿。 唐小小在后头光明正大地说：“我觉得啊，有些男的，做事真的很不负责……” 司机耳朵立刻支了起来，等红绿灯的时候，还把后视镜调了调，对准唐小小，仿佛这样可以听得更清楚一些。 只可惜，他算盘落空了。息事宁人的庄易静打断唐小小的话，问他：“诶？你爸妈怎么会想到找工作的？而且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安全吗？额……我是说，对别人安全吗？” 说完，庄易静还对唐小小眨了眨眼，让他务必领会自己的意思。 唐小小觉得空调有点太闷，把车窗悄悄打开了一点：“这个啊……他们说要留下陪我，如果时间太长，倒不如找点事做。” “嗯，也有道理。”庄易静给予肯定，“快说说，找的什么工作？是不是像你一样，买卖古董？” “那倒不是。”唐小小摇了摇头，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一蓬一蓬的，“说来也怪，我爸妈都没有我买古董的本事，我哥也没有，不过我哥别的本事……大着呢。”他语义不详地带过，专心说起爸妈的工作，“我妈在一个快关门的舞蹈工作室工作，好像教跳舞。我爸就在楼下的香锅店帮厨，还是舞蹈工作室的老板给介绍的。”说到这里，唐小小眼里露出一丝羡慕，“我觉得，我爸妈好棒哦……这才来鹿城几天啊，就有自己的事业了。” “噗！”司机一下笑出声来，赶紧装成咳嗽，假模假样道，“咳咳咳……这几天喉咙有点不舒服，咳咳……春咳。” 大家没管他，连带庄易静都觉得有点好笑和荒谬：“你爸妈这样，就叫事业了？”好歹也是千年以上的吸血鬼和老僵尸，事业不是统一血族和僵尸，覆灭人类，而是教跳舞和下厨？怎么这么怪呢？ “怎么不算？”唐小小很有自己的道理，“不像我，就是个小跟班。庄易静，我觉得，我也要给自己找一份事业做。” “咳咳咳……”这会儿贝浩然也春咳起来了。 唐小小懒得理他，继续和庄易静说他妈妈的“丰功伟绩”：“你是不知道，我妈还和工作室老板打赌了。因为老板说这里要关门了，所以不招人。我妈说，只要聘请她当老师，下个月她就给工作室招两百个学生来！如果招不到，她就出钱，把工作室盘下来……为啥？因为那个工作室太偏了，地方也不好，卖不出去。” 庄易静听了这话，觉得克劳迪娅的脑回路有点与众不同，不给老板招满两百个学生，就出钱盘下老板卖不出去的店？这个逻辑听起来怪怪的，像是路上遇见落魄的人，给他五百，他不要，然后你傻不拉几说：“不要是吧？那我给你五千！” 心里这么想，庄易静就不知不觉把话给说出来了。 一直在偷听的司机忍不住点头。 唐小小不同意：“你怎么能说我妈傻呢？我妈看重的又不是这个！她可是有雄心壮志的！” “她想干嘛？统一全国广场舞的舞蹈吗？”庄易静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个目标才能称得上是雄心壮志了，到时候克劳迪娅一出街，大妈们就会说，哎呀，这不是视频里那个教大家跳凤凰传奇的外国女人吗？能不能给我们签个名啊？ “那倒不是。”唐小小否认道，“她就想打败街对面的xxx舞蹈教育机构，想让他们在那条街开不下去。”唐小小皱着眉说，“好像是因为那个机构瞧不起她，说她是文盲。你是没看到，那天贝浩然给她解释什么是文盲后，她气得啊……” 唐小小抖了抖，仿佛不愿意回忆当时的场面。 庄易静也抖了抖，xxx教育机构的名声她听过的，有段时间看电视，都是他们的广告，洗脑程度堪比北大青鸟。克劳迪娅想把对方挤兑得开不下去？就算只是在那条街，那也真称得上雄心壮志了，庄易静这会儿觉得，唐小小话没说错。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八卦，孔家便到了。 今天是孔双文和他爸爸站在门口接客，客人到了，寒暄两句，再指引到院内就坐，两人轮替着来。刚好贝浩然到的时候，是孔双文站在门口。 见他手上拎了个果篮，后面还带了两人，孔双文不禁眯了眯眼睛。 “你这是礼太重，带两人过来吃回本？”孔双文羞辱他道，“一个果篮而已，莫不是装的什么仙桃人参果？” “对啊！”又有一拨客人过来了，贝浩然笑着拱了拱手，“这里有杨玉环吃过的荔枝，安禄山掷过的木瓜，曹操含过的杨梅，孔融让过的梨……对了，仙桃倒是没有，汉哀帝与董贤分过的寿桃倒是有两个，不知道孔哥满不满意？” 孔双文差点没被噎死。 他的目光在贝浩然和唐小小脸上来回转了两遍，根本没注意低着头的庄易静。 “今天忙得很，我不同你辩，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招待了……”说完，他笑着上前，对那拨前来的客人点头作揖，“王伯伯，您来了！我老爸早上还念叨呢，快快快，快请进……” 贝浩然嗤笑一声，拎着果篮带人进去了。 庄易静很不好意思，唐小小却晓得怎么做才气人，在她耳边耳语道：“等会儿敞开了吃，我胃口很大的，桌上的菜我吃一半，你和贝浩然吃另一半，到时候让别人都吃不饱，气死孔家！” 庄易静：“……” 自己不该答应唐小小要来的。 三人进了院子，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空地上竟然搭了一个小型戏台在唱戏，捡了最边上的位置坐下，贝浩然让两人别动，自己去给主位上的孔老太爷祝寿。 “孔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祝词，贝浩然跪下来磕了个头。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当初他爷爷领着他过来时，也是这样祝的寿，就算不是很喜欢，贝浩然也还是磕了。 孔老爷子已经七老八十了，眼睛有轻微的白内障，看人有些模糊。 “是……小贝子啊？”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招了招手道，“来来来，过来让孔爷爷瞧瞧。” 孔双慈和她妈就坐在孔老爷子旁边，见状冷哼了一声。 贝浩然低着头上前，让孔老爷子握住了自己的手。 老人的手干枯又精瘦，年轻时在地下做的活，留下许多茧子，这些年养尊处优养掉了，却也有印子留下来，刮得贝浩然不舒服。 老爷子问了些常话，什么饭吃得好不好啦？长高没有？学习怎么样？缺不缺钱用？还问他在枕玉阁做事怎么样？习不习惯？ 贝浩然看了孔双慈一眼，发现对方有点心虚，心里估量，这事竟然被孔家人瞒下来了？不过，辞职是他提的，他也不愿意在今天和孔家人掰扯，于是点了点头，说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孔老太爷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问道，“那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和囡囡把婚给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oh! no! 第39章 祝寿（下） 满耳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贝浩然当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孔老爷子的炸*弹抛了一颗又一颗，炸得他面目全非还在说：“我现在啊，就盼着重孙子出世，你和囡囡结婚后，先和我住上一两年，等有了孩子，你们要留要搬我就不管，想什……” 一时间，孔双慈和她妈妈还有附近几位亲眷都安静了下来。 “爸，双慈还小呢，今天又是您过寿，咱先不说这事儿。”孔双慈她妈，彭薇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哎呀，爸，你快看，王兄弟一家也来给您祝寿了！小贝，你先下去，等会儿小辈磕头，别挡着人家。” 贝浩然嗯了一声，抽手要走，刚听老爷子说重孙，他后背都凉了。和孔双慈结婚生子？那岂不是做一个几十年的噩梦，醒都不能醒？他宁死也不要。 可惜孔家还轮不到一个妇道人家做主，孔老爷子不高兴地拽着贝浩然，嘴皮子往下一耷拉，对儿媳妇发脾气：“你这是诚信叫我不开心！我今年都七十八了，还能再活几年？让囡囡早点结婚生孩子，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你不中用，去把开毅叫来，我和他说！” 小戏台上，一阵急促的鼓点咚咚作响，台上的旦角与武丑正斗个你死我活，台下也不遑多让。 彭薇忍了又忍，才没在客人面前变脸，僵硬道：“爸，开……开毅还在招待客人，一时走不开。” “家里就他一个大活人吗？”孔老爷子哼道，“现在就去给我叫！”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儿媳妇了，周围的亲眷想，老小孩老小孩，真是没想到，孔老爷子老了，竟然变得这么难伺候。 孔双慈本来还有些心乱如麻，不确定自己想嫁还是不想嫁，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太亏，一会儿又觉得贝浩然必须娶自己很解气，可看到爷爷为难她妈，顿时什么想法没了，大声嚷嚷：“爷爷！我不嫁！贝浩然是个同性恋！你让我嫁过去看他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吗？” 她这一嗓子，从嗓子里喊出来又尖又利，众人想不注意都难。台上的演员都停顿一秒，这才继续甩起水袖来。 好在大多数人去看台下这场戏了，也没人挑台上的错。 孔老爷子不知是生气，还是耳朵背，重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叫出来之后，孔双慈有点心慌，今天是老爷子寿宴，要是闹得不欢而散，岂不是她的过错？她正心虚着，一偏头，却看到贝浩然似笑非笑的脸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爷爷，我说我不嫁！贝浩然他喜欢男人！不信你问他！” “小贝子，是这样吗？”孔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问，奇怪的是，脸上却没有震怒的表情。 贝浩然一时闹不懂老人这会儿在想什么，按照原计划，他抬头向角落里的唐小小和庄易静看了过去。 唐小小接受到讯息，立刻怂恿庄易静，怼了怼她的胳膊肘：“快站起来，该你上场了。” 庄易静腿打颤，不敢站。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唐小小急了，“不是说好的吗？” 他去推庄易静，结果庄易静怂不过，给自己使了个千斤坠的法门，让屁股和板凳粘在了一起。 “我……我不行，对对……对不起……我紧张……”庄易静羞愧难当，干脆趴在桌上装晕，心道，虽然关键时刻掉链子很不道德，但是贝浩然，我也帮不了你了。 “说话呀，难道，囡囡说的都是真的？”孔老爷子催道。 按照事先说好的，如果孔双慈真在寿宴上，拿他“假性向”说事，那么庄易静就会挺身而出装成自己女朋友，不需要她耀武扬威，或是大吼大叫，只要表个态就行，后面的事，他来处理。 结果庄易静这点事都做不好，直接趴下了。 “我……”贝浩然正烦恼该怎么说呢，那边快急死了的唐小小干脆自己站了起来，摆出尔康手，大喊道：“赶紧放手！不许你们抢我男人！” 不说众位宾客们虎躯一震，就连贝浩然自己，都被震得东倒西歪，这个死僵尸，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贝浩然快气死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第一念头是，卧槽，活的同性恋！然后才想到，这趟来得值，有好戏看了！有几个做妇人的后辈还窃窃私语，怨孔家没准备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搞些什么布丁，杯子蛋糕的西式小点心，都不适合拿着看戏。 孔双慈呆在老爷子身边，根本不知道唐小小也来了。见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一张脸好险没气歪。 “爷爷！你都听到了！”她咬牙切齿，那日在租房受到的侮辱又再次浮现在眼前，“他贝浩然就是喜欢男人，之前对我好，都是想骗婚！” 贝浩然可不能任由脏水泼到自己身上，他正想辩解，捣乱的唐小小却先发制人，在那里上蹿下跳：“你放屁，我们家浩哥哥就是单纯对你好一下而已，是你自作多情，以为他要和你结婚。我就问你一句，他承认过你是他女朋友，他是你男朋友没？” “你……”孔双慈气到浑身发抖，脸都青了。 吃瓜群众在心里一片狼嚎，嗷嗷嗷嗷！正宫和小三battle了！正宫和小三battle啦！不过说真的，到底谁是正宫，谁是小三啊？ “怎么样？没有吧！”唐小小得意洋洋。 “是没有又怎样？”孔双慈尖叫道，“可我朋友谁不知道，我和他就是一对！方小茹，你快给我作证！” 吃瓜的方小茹被点名，只好站出来让别人吃瓜，这种事，她想都不用想，肯定站孔双慈：“……虽然没明确说过，可每次我和男朋友约会时，双慈都是带这位过来的。我们这些朋友都以为他是她男朋友。” 话到这里就够了。 可唐小小却哼了一声：“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你们以为。”他干脆越过众人走了过去，一把扯住贝浩然的手，“他们两个，牵过手吗？” 方小茹僵了一秒，这种事不好撒谎，两人确实没牵过。不过，她自己也是一惊，对啊，现在回想起来，两人连手都没牵过，大家怎么就觉得他们两个在恋爱，是男女朋友了呢？这事，好像还是孔双慈自己暗示引导的吧？ “那这样抱过吗？”唐小小又问，抄起贝浩然两只臂膀揽住自己，把脑袋靠在了对方怀里。 在场几位长辈响起了抽气声，纷纷用手捂住小孙子小孙女的眼睛，骂道：“简直不堪入目！” 小孩儿在他们手里扭来扭去，脆生生道：“爷爷（奶奶），你们快放开我……” 唐小小心想，这就受不了了？哼，不堪入目的还在后头呢！ 他转过身，用手勾住贝浩然的脖子，往前一凑，亲了上去。 在唐小小牵他手时，贝浩然就已经大脑当机，浑身僵硬了，这会儿被柔软冰凉的嘴唇贴上来，浑身就像过了电一样，感觉却开始慢慢复苏，一丝甜味从嘴里蔓延到了大脑。 就在贝浩然心猿意马时，唐小小却亲了几秒就离开了，小声哼道：“当初你在外人面前占我便宜，现在换我占你一次！咱俩扯平，你可不许再伺机报复。” 贝浩然一下抽离了出来，淡淡地看了唐小小一眼，仿佛在说，你牛！你牛死了！我现在看你如何收场。 唐小小半点不担心，他环视一周，看着大家惊呆的眼神，傲娇道：“怎么样！他们亲过吗？” “贝浩然，赶紧带着你……你……”彭薇简直说不出那个字眼，只能气急败坏道，“给我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可不管丢脸不丢脸！”唐小小拍了一下手，“我说这么多，无非想告诉大家，浩哥哥绝对没有骗婚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孔双慈自己想多了。她不愿意嫁给浩哥哥，浩哥哥还不愿意娶她呢！既然两个人都不愿意，那还结什么婚？”唐小小真是一点都不怕死，还转身问孔老爷子的意见，“老爷爷，你说是不是？” 院子里安静了，大家都在等老爷子发话。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小贝子，你这是来真的？还是只是玩玩？”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彭薇面色一变，难道玩玩，就可以改邪归正，继续娶她女儿吗？不！这不可能！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老爷子听着台上宛如莺啼的戏曲声，一时恍惚，不知道自己活在哪个年代，“男人婚前玩两个女人，玩两个小相公，不用这么着吧？不过，等结了婚，就一定要收心！如果再敢做出欺负我囡囡的事，你啊，小贝子，这双手就不能要了。” 老人轻描淡写的姿态，仿佛在说鸡爪猪蹄。 贝浩然心中一凛，无奈地咬了咬牙，就因为庄易静掉链子，他今天得在搞基这条路上不回头地奔下去了：“不怕告诉孔爷爷，我是认真的！我的确喜欢男人！” 孔双慈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血印，此时此刻，什么爱意都没了，她心里只有浓浓的恨，浓浓的怒。 唐小小也有点不高心，不过他不高兴的点，是孔老爷子说他小相公。说句老实话，孔老爷子还没他活得长，甚至连他的零头都比不上，竟敢这么说他，真是很不礼貌了。于是唐小小还想再说点什么，气气孔双慈和孔家人。结果，他却听到孔老爷子有些懊恼地开口：“你要真喜欢男人，难道，还想让我把双文许给你？” 看戏的，吃瓜的，愤怒的，得意的，错愕的统统都呆住了。 “这……不行啊，他是孔家长孙，一定要传宗接代的。不过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孔老爷子想了想，“小贝子，你愿意给他做小吗？” 原来，孔老爷子老糊涂了啊……这个念头，顿时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 作者有话要说： 孔双文：一脸懵逼！！！！！！ 第40章 偷听 谁也没料到，欢欢喜喜过来祝寿竟然会看到这副景象。 孔老爷子已经明显不清醒了，不然，他也说不出那样糊涂的话。 彭薇强颜欢笑，摆出当家主母的样子，吩咐厨子们提前开宴。众人倒不好说什么，为着孔家着想，大家吃饭的吃饭，喝汤的喝汤，只求赶紧吃完走人。 孔老太爷让孔开毅和孔双文抬到房里去了，说是累了一上午，这会儿要卧床休息。进门的时候，他还拉着贝浩然的手直念叨：“你可一定要同意啊，不然，我对不起你爷爷……” 贝浩然看着黑脸的孔双文，一身鸡皮疙瘩没处安放，寻了个尿遁的借口，麻溜地遁到了饭桌上。 “走吧！这地方没法呆了。”贝浩然打算要走，不想留下来吃饭。 可自觉有功的唐小小，看到满桌堪比御宴的饭菜，顿时两眼放光：“吃完再走好不好，这么多好吃的，闻起来可真香……” 一桌十个人，其他七个人每夹一筷子菜，都要冲他们若有似无地看上两眼。贝浩然光坐在这里就如坐针毡，他弄不明白，唐小小是怎么吃下去的。 “你不觉得丢脸吗？”贝浩然教他，“刚刚才得罪完主家，还留下蹭饭？别人会笑话的。” “咱们不是带了礼物吗？”唐小小眨了眨眼，“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来，我把这块甲鱼给你，你不要啰嗦了。” 唐小小不仅不听，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黑甲鱼，四舍五入，等于是当着外人的面喂他吃饭了。 贝浩然看了一眼同桌其他人微妙的眼神，耳朵尖微红，不敢再说什么。心想，算了算了，比这更丢脸的事都做过，今天之后，这些人应当不会再和自己见面，随唐小小高兴吧。 就在唐小小大快朵颐时，孔双文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先是把孔双慈招过去耳语一番，领着她去女客那一桌就坐，然后才端着酒杯，去给几位重要的，亲近的客人赔罪。途中，他朝帮佣使了个眼色，帮佣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饭上来了，装在碧瓷小碗里，热气腾腾，像是一座雪峰。 唐小小咬着水晶凤爪嘟囔：“就这么点啊？可以加的吗？” 贝浩然听了想扶额。 上饭的帮佣倒笑着点了点头：“可以的。” “小小，等会儿别吃饭。”尝了一口的庄易静忽然抬头提醒了他一句。 这会儿帮佣已经下去了，唐小小还在啃鸡爪。 “为什么？”他愣了愣。 庄易静的声音轻得像耳语：“这是糯米饭，克阴邪的。” 唐小小眨了眨眼：“我没听说过……不过，你能让我试试吗？” 庄易静立刻摇了摇头，可唐小小不信邪，还是夹了一小筷慢慢嚼了起来：“唔，是和普通的米饭不同，感觉很粘……” 过了一会儿，倒是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庄易静困惑了。 “我和普通僵尸不同的。”唐小小提醒她，“你看我怕太阳吗？我老爸是纯种，他也不怕，而且你见过他，他一点都不僵。” “你们是变异的？”庄易静觉得，爷爷肯定很喜欢唐家人，他就爱研究这些跳脱常理的生物。 “嘻嘻，秘密。”帝流浆的事，他们家统一过口风，不轻易对外人说。 庄易静点了点头，安静扒饭，只以为这是一小插曲。可没想到，帮佣接下来若无其事地藏着驴蹄子上菜，还险些把一小杯黑狗血泼在唐小小身上（帮佣说是碗鸡血，本来要倒进锅里吃鲜的，但其实不是，庄易静看得出来。） 这些事，唐小小和贝浩然根本不知道，庄易静怕唐小小在这里反应过度，也没告诉他实情，只自己提着心，连饭都没吃好，既担心是不是有人对唐小小起了疑心，又担心唐小小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僵尸身份。 末了，见这些手段没奏效，那帮佣竟然趁加饭的功夫，在唐小小背后贴了一张符。符是真的，在他过来时，庄易静就察觉到了，她两手在桌下捏印，须臾之间破掉了符咒法力。等唐小小被猛地一拍，背上的符咒已经是一张废纸了。 唐小小回头。 帮佣笑眯眯道：“客人，您要的第三碗饭。” “上饭就上饭，你拍我干嘛？”唐小小不开心地皱眉。 帮佣见他没反应，道了声歉，把符揭走了，除了低头喝汤的庄易静，没人发觉这一幕。 …… 等客人们一走，孔双慈四肢摊开，觉得累极了。她休息了一会儿，就站起来扯了一个人问道：“我哥呢？” “好像在老太爷屋里。”那人指道。 孔双慈放开他，顺手端了两杯茶，打算和哥哥说说今天发生的事，这等奇耻大辱，哥哥肯定会给她报仇，她想过去听听，哥哥究竟打算怎么做。 老爷子的屋子坐北朝南，是最宽敞最好的一间，阳台下种了一丛蔷薇，已经爬得有墙高了。孔双慈刚走到花下，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脆响，伴随爷爷怒斥声：“不行！一定要让小贝子进孔家的门……” 这是把杯子摔了，还是把碗摔了？孔双慈吓了一跳，感觉屋里情形不大好，想着干脆等会儿再过来。结果不知道谁劝了什么，老爷子更怒了：“不孝子！你为我想过吗？贝隼那老东西天天给我托梦，说我害了他全家！再不把贝浩然放眼皮子底下顾着，他就要拖我上阎罗殿了！” “没有的事……幻觉……想多了……道士不是来……”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但还是不足以听清，孔双慈认出来，那是她爸爸的声音。 贝隼？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孔老爷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了，脚步声从门里传来，孔双慈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慌，竟然找地方藏了起来。 孔双文跟在孔开毅后面，和父亲商量：“爸，爷爷这么固执下去不是办法，你得好好劝劝他才行。” “我劝有用吗？”孔开毅恼火道，“我哪天没劝？他哪句听了？”冲儿子发完火，他又觉得人生无常，“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下墓倒斗，敢在坟头上尿尿，干尸上扒衣，哪想到老了，竟然怕起鬼来，唉，老了，你爷爷啊，确实是老糊涂了。” “也可能是亏心吧，所以现在一心想补偿贝浩然……”孔双文压低声音道，“贝浩然他爷爷毕竟是老爷子来往了一辈子的老朋友，说害还不是害了？要不是爷爷让您……” “嘘！这话可别乱说。”孔开毅赶紧看了看四周，“别让慈儿听到了，我怕她……” “她现在也没向着贝浩然了。”孔双文不在意道。 “也对。不过咱家做的事，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妙。”孔开毅暂时抛开这事，问起了另外一桩，“对了，黄老四说的那个，有眉目了吗？” “找人试了。又是黑狗血又是驴蹄子，还有糯米，唐小小根本没问题……”孔双文神情不屑，“我猜，黄老四就是想加钱，什么金光观音像的，哪有这么多神神怪怪的事？” “总之你好生处理，现在道上的人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俩爷们儿一起往院子里去了。 “人没打着，还要加钱，没有这种规矩……” “……也不差……不要横生枝节……”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廊门下，孔双慈咬着嘴唇从暗处走了出来。 贝隼，原来是贝浩然爷爷的名字？！ …… 孔双文爷俩在说唐小小，唐小小也在说他俩。 上车前，庄易静把席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问两人：“那个孔家绝对在怀疑小小，你们怎么会在他们面前露馅的？小小，以后可要小心！不说人类的接受度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就说人分好坏，万一遇到有歹意的，你会防不胜防。” 唐小小果然很气，如同庄易静所猜的那样，一下就炸了：“他奶奶个尸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把他们家桌子给掀了，这个寿宴别想过好！” 贝浩然心想，这就是庄易静不肯当场告诉你的原因啊！他叹了口气：“庄易静，我们那天找你调停，唐小小说他救了我的命，就是因为这事……”贝浩然把那天的异样说了一遍，“如果说露馅的话，那就只能是那道金光了。不过，这也没办法，谁想得到呢？” “以后要更注意。”庄易静还是叮嘱唐小小，“好在试探都化解掉了，孔家应该不会再继续怀疑你……” “随他便！”唐小小气道。 “放心，这次祝完寿，我和孔家这边，应该没什么来往了。”贝浩然笑了一下。 “那岂不是好事？”唐小小戳他，“你愁眉苦脸干吗？” “嗯？”贝浩然有些讶异，这情绪明明藏在心里，也没表现出来，唐小小怎么就看穿了？他顾上问他缘由，只叹了口气道，“你别忘了，我还欠孔家两百万呢！闹成这样，万一他们叫人催债呢？再万一，他们要收我利息呢？这都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那咱们现在就去捡漏！”唐小小斗志满满。 以前是贝浩然和孔双慈有嫌隙，他同仇敌忾罢了，可现在，他决定和孔家杠上了。 “哪里有这么多的漏捡啊？”贝浩然失笑，“我只是觉得……要找一项事业做做看了。靠打工，永远没办法还上这两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喵喵喵……怎么害得我家，作者你倒是说啊！ 第41章 胡旋舞 贝浩然把赚钱还债的事业放在心上，苦思冥想几日，没等他理出眉目，克劳迪娅的事业倒跑在他前头，要风风火火开始了。 这天，克劳迪娅一回家就对大家宣布这个消息，要所有人星期六去复兴街看她演出。 “什么演出？”贝浩然下课早，正在厨房炒菜，他拿着锅铲出来问，“伯母，你们那个舞蹈工作室不是快关门了吗？怎么还有演出？” 回答他的，是唐翰书递过来的一大块猪血：“浩然呐，今天加个菜，猪血你看看怎么弄？” 被打了岔，贝浩然想起厨房还有一点豆芽，就说炒一下得了。他想起这几日唐翰书每次回家都拎着猪血鸡血，忍不住碎了一下嘴：“伯父，你们帮厨还天天发东西啊？” “嗨！这可不是咱们厨房剩下的。”唐翰书拍了下大腿，“是我花钱买的好不好？咱们一大家子，不吃点血怎么行？” 贝浩然：“……” 别的吸血鬼和僵尸吸人血，你们一大家子吃猪血炒豆芽？可以可以，佛系吸血。 不过正是由于这样，贝浩然的心态才会越来越放松，即使被四只吸血生物环绕，也没当初那种提心吊胆感了。回想起上次和唐小小摊牌，闹得简直就像一场笑话。 “猪血的事，你不能等会儿再说吗？”克劳迪娅把丈夫撞开，有些不高兴被抢了风头，她郑重其事对所有人道，“星期六，记住了！都不许给我缺席，到时候忙翻天，你们得给我帮忙。” 原来是抓壮丁？贝浩然还是没弄明白，一个快倒闭的工作室有什么好忙的，难道是忙着拆迁？ 星期六一到，贝浩然携家带口地去了复兴街。 等到了才知道，今天就克劳迪娅一个人跳舞，而且舞台也挺可笑，就用三米见方的木板子铺了一层，再盖上脏污的大红地毯，后面连背景板都没有，空空如也，直接能看到鸡公煲店的客人在啃鸡骨头。 贝浩然到的时候，工作室的老板正在搬音响。他穿了一件军绿色的旧棉衣，头发半秃，转过身来时，虚胖的脸上写满了丧与油腻。 “老陈啊！”克劳迪娅对老板的称呼很不客气，又指了指贝浩然一伙人，“我化妆去了，这是我家里人，到时候报名忙不过来，你叫他们帮忙。” 老陈唯唯诺诺点头，不像个老板，倒像个下属。 贝浩然见克劳迪娅走楼梯不知去了哪个小黑屋，和唐小小说心里话：“你妈从山里来的，是不是不知道情况？这样就能招生？” 唐小小耸了耸肩：“你可不要小瞧我妈。” 贝浩然心想，我哪里敢小瞧千年吸血鬼？问题是，吸血鬼技能不包括让人心甘情愿交报名费吧？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贝浩然回头和牵电线的老板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全是茫然。 “不要问我。”陈老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贝浩然：“……” 从香锅店里牵来电线，陈老板还要负责把写着“西域舞蹈工作室欢迎您来报名”的横幅挂起来，贝浩然帮他扶梯子，有些好奇道：“陈老板，您这舞蹈工作室开了几年了？” 陈老板想了想：“差不多有七年了。” “是因为那个？”贝浩然努了努嘴，对面的xxx舞蹈教育机构的招牌又大又亮。 “也不全因为那个。”陈老板从人字梯上爬下来，表情有些黯然，“主要是因为，我老婆跟人跑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却还是逃不过七年之痒……” 贝浩然：“……” “我老婆最爱跳舞了，结婚以后，我用所有积蓄给她开了这间舞蹈工作室。”见有人愿意倾听他的悲伤，陈老板可算打开了话匣子，“那时候，学生好招，咱们又聘请了几位北舞的老师做兼职，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为了帮她，我把工作也辞掉了，替她管理后勤和一些琐事，好让她专心教孩子，专心跳舞。可是后来……嫌我没用……中年发福，丑……没面子……有个学生的家长追求她……走了……离婚了……老师们也走了……” 一段引人同情的中年婚姻史被陈老板娓娓道来。 贝浩然看了看四周，发现唐翰书已经去香锅店帮厨去了，唐小小拽着唐大大在一间舞蹈用品店好奇地打量那些舞衣，两人似乎对一件羽毛装很有兴趣。此时此刻，根本没一个人注意到他在现场主持着《倾听你的故事》。 “那个……怎么说呢？否极泰来，你看……这不有人来给你招生了吗？”贝浩然尝试着安慰对方，可这些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陈老板欲哭无泪地看着在风中乱抖的大红色横幅：“我看悬……” 这地方人流量也不大，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贝浩然疑惑克劳迪娅要表演给谁看时，陈老板看了看时间，把音乐打开了，来xxx舞蹈教育机构上课的第一批学生出现在了街头，家长们专程送小孩过来，不一会儿就在街对面聚集了一大群。 临近中午，有些学生没吃午饭，小心看着车跑了过来，在这边找小吃。突兀的红地毯和音乐，自然吸引到了他们的目光。 “这舞台好小哦……” “我才不要去这里跳舞！看起来有点丢脸！” “这个西域舞蹈工作室是不是疯了？” “那个胖子，不是御舞工作室的老板吗？他怎么在这儿？御舞工作室改名了？” “不会有人要表演吧？” …… 离xxx教育机构上课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克劳迪娅施施然从楼梯中走了下来。 “哇……”小朋友们发出了一阵惊叹，连大人们都有些呆了。 贝浩然一把抓住啃卤鸡爪的唐小小：“那……那是你妈？” 不知道克劳迪娅做了什么手脚，她的眼睛虽然还是蓝色，但一头金发却变成了黑色长髻，模样流畅又好看，如同一朵流云，轻轻堆在头上。金钗步摇点缀期间，行走时，身姿又如同扶风摆柳，韵味十足，一颦一笑都让人感叹，好美啊！ “不是我妈，难道是你妈啊？”唐小小觉得贝浩然少见多怪，又见他有些呆呆的，心中忍不住生气，伸脚踩了他一下，在他痛呼之际，用油腻腻的右手捏住对方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贝浩然下巴上的肉都被他捏嘟了，他眨了眨眼道：“你……你也好看啊……” “哼！”唐小小冷哼一声，松开了他，“傻子！你再看！” “啊？”贝浩然又冲克劳迪娅看了过去，这一看却大吃一惊，这……颜值怎么下降了这么多？头发很明显是用了染发膏，而且根本没染均匀，长髻扎得也没刚刚看到的好看，最让人觉得大跌眼镜的，是头上的发饰，贝浩然忍不住吐槽：“我去，那是淘宝上买的塑料吧？” “嗯哼。”唐小小这才心情舒畅了点。 “伯母这是……幻术？”贝浩然惊了，他看了下四周中招的人群，心中卧了个大槽，这还是个大型幻术啊？ “算不上幻术。”唐小小摇了摇头，“顶多……美化吧？只在我妈跳舞的时候有用。” 美化？贝浩然一开始还不明白，结果等音乐中的羌笛声响起，克劳迪娅把保暖外套一扔，随着笛声和鼓点旋转着跳上舞台，脱离控制不久的贝浩然，又呆了。 他看到了一幅绝美的画面：昆仑山巅，雪峰尽头，穿着长袖摆的仙女在云中，在月中，在雪中，随着玉石之响随风舞动，她的动作曼妙而优美，她的表情动人而美艳，贝浩然的心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跳，再也不能自已。说真的，这是什么神仙在跳舞啊？ 一曲终了，众人缓缓不能回神。 唐小小又踩了他一脚，贝浩然这才清醒过来，结果，他听到台上的“仙女”拿着喇叭在喊：“……胡旋舞！想学的快来报名了！今天打折，一个学期只要888……不吃亏不上当，让你的小孩拥有一技之长……” 贝浩然：“……” 说真的，如果他听到这样的广告语，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报名。 然而那些带孩子的家长却像是疯了一样，乱糟糟的挤在舞台下面：“可以刷卡吗？”“微信转账可不可以？”“可以先报名后缴费吗？”…… 不止家长，贝浩然还看到有人从饭店里冲出来，拿着几张一百的喊：“我没有孩子！我就是孩子！我能不能学？！” 克劳迪娅丢下一句：“不赊账，在那儿找老板报名。”然后就披上外套走人了。 见一群乌泱泱的人朝这边涌来，贝浩然突然觉得世界好奇妙，他低头一看，却见报名处的陈老板，率先在报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唔，我是报上午班？还是报下午班呢？” “大家是不是疯了？”贝浩然喃喃道。 “放心，等过一个小时就清醒了。”唐小小把一个冲到太前面，嚷嚷着“我要跟女神学跳舞”的大汉推开，回头对贝浩然说，“不会永远这么狂热的。” 贝浩然扶额：“那得跟大家说一句，工作室不接受退款！” 作者有话要说： 贝浩然：有一丢丢参与了大型骗局的不安感…… 第42章 事业 结果，贝浩然完全想多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报完名的家长纷纷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莫名消费了888，回家不好交代。可是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想到骗局上去，只觉得自己冲动消费了一把，要怪，就怪女老师跳舞跳得太好看了点。 正好有家长在舞蹈开始前打开了手机摄像头，把那段跳舞的视频录下来发送到了家长群里—— “老师跳得可真好，就算我不懂舞蹈，也觉得这动作太好看了！” “就是拍得不行，完全没有现场看到的震撼感，下次有表演，一定要好好拍。” “各位家长，咱们一不小心交了报名费，以后到底在哪儿学啊？”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两边的教学时间是冲突的！这可怎么办啦？” “难道只能选一家吗？唉，这次真是冲动消费了。” “下次过去，看看西域舞蹈工作室的环境怎么样吧？” “也得看看老师教学水平怎么样……” 家长们在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xxx教育机构的管理层却要气疯了，原因无他，除了中午这一出，下午来上课的那批学生，也遭受到了克劳迪娅的舞蹈狙击，甚至连第二天，周日档的学生也没逃过。整个周末，对面的西域舞蹈工作室从他们手上生生挖走了四百多个名额。 这事干得，xxx教育机构高层恨不得手撕了克劳迪娅。 不过这些勾心斗角，贝浩然已经不管了，克劳迪娅和陈老板自有他们的办法。贝浩然在干嘛呢？他在邀人入伙。 “什么？让我当老板？不行不行，我不行的。”庄易静在电话里连连拒绝。 讲话的是唐小小，见贝浩然没有新的指示，他自己倒是急了，问道：“你有点志气行不行？有你爷爷给你兜底，你怎么做事畏手畏脚的？” “你帮我问她，毕业之后打算干什么？”贝浩然开口。 唐小小问了，庄易静愣了几秒：“我……可能会打几年工……等时机到了，再接过我爷爷的衣钵？” “哼！平庸！无聊！”唐小小大加批判。 贝浩然也没制止，等唐小小说完了，才让他继续问：“庄易静，以你现在的社恐程度，你觉得找工作现实吗？校园关系你都处理不好，职场关系比校园关系更加困难一百倍一千倍。” 庄易静被吓着了：：“我……这……那我毕业就回山里去修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她叹了口气，语气怅然若失，“就是，感觉这四年都白学了。” “现在有条康庄大道摆在面前，你为什么不选？”贝浩然质问她，“你想工作几年，无非是想试试人生更多的可能性，在修道与红尘之间做一个过渡。庄易静，听我的，只要你入伙，咱俩就是老板，管理的事不用你负责，你只要负责工作，至于人际关系的处理，随你自便。这样和你原本的设想是不是一样，如果你干腻了，想去修道也好，接你爷爷衣钵也好，我绝对不拦你。” 这一次，庄易静又沉默了好久，久到唐小小都怀疑人是不是哑巴了。 “那……我试试吧。”庄易静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应下这事，“我和你……不，唐小小，是我答应和贝浩然一起做首饰设计了。” 唐小小翻了个白眼，心想，贝浩然真是没说错，打个电话都不好意思的人，说什么找工作？除非，她应聘的是聋哑人岗位，不然，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挂了电话，唐小小问贝浩然，怎么突然想起干这个了？ “还不是多亏你妈……”贝浩然感叹了一句，觉得生活真是处处有玄机，“你妈昨天跳舞，我的天呐，那对淘宝买的塑料金步摇简直闪瞎了我的眼，我当时恨不得冲上台把它拔下来用火烤了，再给你妈簪一对真的上去。后来我一想，这不就是天赐灵感吗？你妈是长安舞姬，见过的首饰能少了？必须不少！到时候让她一说，我们再找史料佐证，然后加上一些现代因素的改良，设计出一些兼具实用与美感，同时具有古代韵味的首饰，这样一来，产品竞争力就有了。” 什么现代因素，设计和产品竞争力，唐小小一概听不懂，他只点了点头：“唔，卖得出去就好。” “当然卖得出去！”贝浩然倒是冲劲满满，他靠过来悄悄说，“小小，见过你妈跳舞的人，都会为她倾倒，你妈，铁定会红！”到时候傍着这样一个大网红，只要他们的首饰在跳舞的时候出出镜，就绝对不愁卖，贝浩然的想法很好，就是要打造出一个网红品牌。每年双十一，马店那样大的流水，他不信自己分不到一杯羹，还不了两百万！ 他踌躇满志地说了一通，结果换来唐小小死命瞪他：“你刚刚说什么？你想当我后爸？” 贝浩然：“……” 他想，唐小小莫不是有病？ “你敢为我妈倾倒？我告诉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不然我弄死你，咱俩一起同归于尽！”唐小小气狠了，两颗小尖牙差点蹦了出来。一想到贝浩然对自己的妈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就胸闷得很，感觉吸不上气，也呼不出气，眼眶红红的，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贝浩然简直无语了，他敲了一下唐小小的脑门儿，发出叩的一响，“我那是夸你妈跳得好，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唐小小——”他又叩了一下，“你听听，你脑袋怎么是空的？” 唐小小立刻恢复了正常，不过，他还是有些意不平：“那你就注意措辞，都是要当老板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水平。” 贝浩然简直憋死了，忍不住挤兑他：“我水平好得很，我看是你僵尸话讲多了，不懂人话！” “你是人吗？你是人吗？你是魔鬼！” “讲道理，你才不是人好不好！” “谁不是……” 两人莫名其妙地斗了一路嘴，终于下楼把没了的酱油给买回来了。 便利超市的老板娘一脸痴笑地发朋友圈：【小夫夫又来买东西了，小受和小攻一直互骂对方不是人。老板娘好想插嘴，你们根本不是人！是神仙！】 配图是偷拍的两人背影，夜晚的路灯下，两人的侧脸被橙黄的光晕投射出鲜明的棱角，金发的混血儿踮起脚尖，两手举在胸前，懊恼的眉眼仿佛在控诉什么。背着双手提酱油的黑发青年，则老神在在，发梢嘴角都闪烁着促狭与逗弄的光芒。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老板娘下面的评论也是没眼看了。 秘鲁天使：天惹噜！老板娘还想插嘴？老板知道你是带*枪女孩吗？ 秋秋：一眼就看出攻受了，我是老司机！ 我剑在手：@秋秋 炸毛的都是受，没错的！ 花瓣雨：小受骂小攻不是人我理解，毕竟有些攻就是牲口啊！不过小攻为什么要骂小受不是人？ 龙井一杯茶：@花瓣雨因为小受是妖精，吸人精血的那种！ 呜呜呜的小火车：@花瓣雨小受当然不是人，小受是良田！是沃土啊！这你都听不懂了！ ……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贝浩然加上老板娘的微信，翻到了这条朋友圈。他拿给唐小小过目：“咱们那时候已经基得这么自然了吗？” 唐小小傲然道：“我可不基！” 贝浩然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到了晚上，他就唐小小基不基的问题，和对方激烈地探讨了一下。 唐小小最后说：“你真的不是人，那个花瓣雨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牲口！” 这些都是后话了，唐小小和贝浩然吵了一路，到了家门口，他突然问他：“对了，那你打算让我当个什么官？” “哈？”贝浩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你那个工作室啊！”唐小小很自然地就商量上了，“我也算老板吧？你前期入股的钱难道不算我的一份？” 贝浩然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也没想到唐小小会想到这个问题，他站在走廊里思考了一下：“那二十五万有你的一半，但是我不打算全投进去，再说，我和庄易静也都有技术入股，你的话……” “你不肯让我当老板？！”唐小小不敢置信，生气的同时，心也碎成了一块一块。 那当然啊！你什么也不懂，让你当老板不是乱来吗？贝浩然觉得生意归生意，他有做大做强的决心，一开始可不能乱套。不过见唐小小要炸，他赶紧顺毛哄道：“你知不知道，当老板有多累啊？凡事要亲力亲为不说，还要给员工发工资的，别人干活你出钱，自己干活没有钱。万一赔了，你还得血本无归。小小，不是我不愿意让你当老板，是我心疼你，知道吗？” 唐小小是不笨，可他涉世未深，道理不通，最后还真被这样的狗屁道理糊弄住了，有些扭扭捏捏道：“那我就算不当老板，也要当个官做做。” “你想管人是吗？”贝浩然看了他一眼，“那好，我就不和庄易静商量了，直接聘请你为老板特助。这个职位很重要，除了老板之外，可以管任何人，是工作室里，第二重要的岗位。” “好！那我就做这个。”唐小小点了点头，又问，“那咱们工作室有几个人啊？” 贝浩然摸了摸下巴：“三个。你，我，庄易静！” 唐小小顿时从小僵尸变成了韭菜精，满脸绿油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特助可以升职吗？可以升职到第一重要，管理老板吗？ 贝浩然：可以啊！特助升职成老板娘就行了。 第43章 萌芽 最后，在唐小小的严肃抗议下，还没开张工作室吸纳了第四位员工，设计顾问——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只在舞蹈工作室混了几天功夫，就精明得很，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给自己涂指甲油，一边说：“顾问可以，但我可是要领报酬的。” “动动嘴皮子也要报酬？”可能因为这钱是贝浩然和他一起赚的，即使言明要分账，唐小小还是把它当作了自己的东西，能抠则抠。 克劳迪娅不方便动手，给小儿子丢了一片眼刀：“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想让我干白工？” 唐小小脸上一红，顿时讷讷不敢言。 “伯母，您想拿多少工资？”贝浩然在商言商，觉得克劳迪娅的诉求很正常。 “工资？我可不要工资。”克劳迪娅给最后一片脚趾涂上金红色，轻舒一口气道，“我要分成，每卖出一件首饰，你们给我分一成的利润。” 贝浩然瞠目结舌：“伯母，谁告诉你这种……方法的？” 克劳迪娅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小贝，你不厚道啊！想给我开死工资？还没开始赚钱就要昧良心了？” “这……我又没有说不行……”贝浩然替自己辩解，又有些佩服地看着克劳迪娅，“伯母，您才来几天啊，就知道要分成了？真是想不到。”就这几天的观察，贝浩然已经很明白了，克劳迪娅是真正的精明；唐小小有点小聪明，但只会窝里横，做事也不想后果，属于欺软怕硬，尚待□□；至于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唐翰书和大儿子唐大大，两人脑筋转得不快不说，接受新事物也慢，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了。如果把唐家比作一艘大船，那么掌舵的，肯定是这个美艳精明，喜欢金红色指甲油的克劳迪娅。 “因为老陈厚道啊！”克劳迪娅晾着脚，“招到人就跟我说了，我是大功臣，除了工资，必须给我分红，不要还不行。小贝啊，学学人家，那才叫大气。” 明明是自己租的房子，贝浩然却有种被挤兑得没地呆的错觉，他无奈道：“行吧，给你分成，不过设计的事最终还是我和庄易静落实的，所以就这一成，你不能再要工资了，其他的工作也不能再额外加钱。” “行。”克劳迪娅爽快的同意了，她根本没想到，其他的工作是指让她当模特。 等日后知道这件事，克劳迪娅在小儿子面前大骂贝浩然，直说人家是大奸商！ 结果唐小小是这么安慰他妈的：“大奸商就大奸商嘛，赚了钱还不是给我用？来来来，妈你想要啥？我送你好不好？花大奸商的钱！” 于是，这件事便得到了完美解决。 确定赚钱目标后，贝浩然就忙开了，除了学业不能落下外，工作室也有很多方面要一一落实，首先是取名的问题，当天晚上大家讨论得不亦乐乎，大家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连乌鸦嘴唐大大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最后却是庄易静一锤定音，说就叫“有灵”，因为她觉得万事万物皆有灵，希望工作室推出的每一款首饰都独一无二，富有灵气。 寓意是好的，而且让庄易静发表意见太不容易了，贝浩然当即拍板定下了这个名字。 然后，庄易静又给贝浩然送了一个大惊喜，说每做出一款新首饰，她可以选十份“附灵”，附完灵的首饰可以增强顾客气运，提升魅力，当作附加福利送给顾客。 首饰附灵？还有这样的操作？那岂不是相当于庙里说的开光？贝浩然震惊了，然后求之不得，连声说好。不过，他可不愿意免费送给顾客，被庄易静这样彪悍的修道者开过光的首饰，当然要价高者得啊！ 有了这份意外之喜，贝浩然的干劲更足了，成立工作室需要的正规手续，网络店铺的申请，统统都是他一个人干的，当然，他跑东跑西的日子，唐小小也被迫跟在他身边，把两人累了个够呛。 “你们人类怎么那么多规矩？”唐小小跑了两天就不乐意了，如果是出去玩耍，他当然不会生气，可是拿着号码牌在工商局大厅苦等，这可不是他向往的悠闲生活。 “嘘。”贝浩然戴了副墨镜，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闭目养神，“小小别闹，给我看着点电子屏，到号了叫我。” “喂！我和你说话呢！你给我睡什么觉？”唐小小不高兴了。 贝浩然伸出手指，有气无力地把墨镜往下一扒，露出无神的双眼：“我很累……” 这两天，他确实没睡好，一来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二来，他的学业也不能落下，三来，有灵首饰工作室的第一款产品也要开始设计了。三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可不得让他精疲力尽？ 唐小小本来还想再说，结果看到贝浩然眼底的青黑，不知怎么搞得，口气一软：“哦……那你……睡吧……” 贝浩然冲他一笑，觉得这孩子（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于是把墨镜重新戴好，整个人瘫在了休息椅上。 唐小小心里却乱糟糟的，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刚刚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他原本的个性，贝浩然累，他也累啊！难道还不应该冲他发发脾气？再说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与之相反，他可是用血把自己给囚禁了呢！唐小小努力说服自己，把贝浩然当成阶级敌人，对他恶形恶语，可心底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贝浩然其实挺好的。 好？一想到这个词，唐小小就觉得怪别扭，他赶紧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专心看起了电子屏上的号码牌。离他们还有五十多个号码，他急躁的同时，却诡异地觉得，唔，挺不错，贝浩然可以休息久一点了。 一阵微风吹起，就能弄皱满池春水。一个念头生根，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贝浩然从挺好变成很好很好，再变成最好最好，所需要的，不过是更多的时间，和一点一滴的陪伴。 这些，唐小小暂时都不知道。但有些苗头，其实已经慢慢出现了。 比如此刻，当坐在两人前面的土大款在打电话时，唐小小眼中的死亡射线几乎没停过，一副誓要把对方脑袋弄个对穿的模样。 要不是土大款是聋子，那和他打电话的就是聋子，不然这个炸死人的分贝，也足以把人震聋。 结果，迷迷糊糊睡着的贝浩然还真被惊醒了，见他打了个哈欠，唐小小的心情更加不美了，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哎呀，我们快到了。”贝浩然见还差两三位，赶紧把要的资料，照片，还有号码牌给准备好，“你怎么不叫我？” 唐小小刚刚只顾盯人去了，一时没注意。不过，他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理直气壮道：“我是想只剩一位了再叫你！哼，好心没好报，想让你睡久点罢了，你竟然还质问我。” 刚好到他了，贝浩然站起来要走，闻言又回头摸了一下对方乱糟糟的脑袋：“想什么呢？乖哦……”然后抱着一堆文件冲了进去。 留在座位上的唐小小顿时如遭雷击，半天才回过神来。一张小脸通红，脑袋热得都要冒蒸汽了。 “嘿，小兄弟，你发*骚了？”前面的土大款打完电话，回头问道。 唐小小怀疑自己自己听错了，随即咬牙切齿：“你他妈才发*骚了！” “阿哈哈哈哈，对不住啊对不住，小兄弟，我普通发不好，s和sh分不清楚，我是问你是不是发烧了……”土大款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哈哈大笑起来，上厕所去了。 唐小小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隔间，唐小小立刻化身蝙蝠，从天花板飞过，一头站在了土大款光溜溜的脑袋上。 “啊！呀呀呀呀啊！蝙蝠！啊！蝙蝠……救命啊！”隔间传来砰砰砰几声巨响和土大款吓破胆的嚎叫。 站在便池前的几位男士愣了愣，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时，声音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脸色惨白的土大款扶着墙走出来，满脸的怀疑人生：“洗……洗手间里……怎么会有蝙蝠？我……我平生最怕……这些……乌漆麻黑的……东西。” 大家彼此陌生，再说刚刚也没人看到蝙蝠，众人相互看了几眼，没吱声。 土大款脚步趔趄地出去了。 还是有人张了张嘴：“喂，你把裤子拉上去啊……” 唐小小过了一会儿才出来，他洗了洗手，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刚刚他没咬人，只在对方眼前飞来飞去，吓唬了一通，男子汉大丈夫，被只蝙蝠吓得快哭了，真对不起他身上的大金链子。 唐小小把小胸脯挺着，得意地走了出来。结果看到办完事的贝浩然东张西望，正在找他。 “这么快就完事了？”唐小小讶异了一下。 “你去哪儿了？”贝浩然反问他，脸色有点怪。 “上厕所呗！”唐小小答道，“还有什么要办的吗？赶紧办去啊。” “都办完了。”贝浩然捏了捏手指，突然说道，“以后上厕所之前，得先跟我说一声，知道吗？” 唐小小：“……” 作者有话要说： 土大款：我没说错啊？真是发*骚了？ 第44章 你中毒了 唐小小明明觉得，凭什么我上厕所还得向你报告？你也太霸道了！可嘴里却鬼使神差，轻轻吐了一个哦字出来。 哦你个大头鬼啊哦？ 讲道理，唐小小是有点慌的，他怀疑贝浩然的血除了能囚禁他之外，还有别的问题，比如，让他得了口是心非的毛病。 就这个问题，他向专业人士庄易静请教了一番。 庄易静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让他重头到尾说一遍，要说清楚，不能漏掉任何细节。然后她听着听着就憋不住笑了起来，还把脸埋进被窝，一双细腿在空中乱蹬，嘴里发出喘粗气的声音。 “你干嘛？你干嘛？”唐小小听出了不对劲。 “没，我没事……那个，你继续说。”庄易静努力掩饰。 “说完啦，你还要我说什么？”唐小小难得严肃，“庄易静，这问题可就大了，如果我得了这样的毛病，那我以后每天不是都要撒谎吗？这太累了，我不想这样。” “哦……”庄易静憋到打嗝。 “你别哦啊！你到底给你爷爷打电话没有？你爷爷有没有法子啊？”唐小小想弄清这个问题。 “爷爷说了，要看到本人才知道。”庄易静劝他，“你不要急，等六月份放暑假，我就邀请你们去我家，现在急不来的。不过小小，我估计啊，接下来，你恐怕还会出现别的症状……” “什么？”唐小小发出一声尖叫。 克劳迪娅在厕所外面拍门：“儿子！你在干什么？在里面蹲了半小时了，快出来，从来没听过，吸血鬼也会便秘的！” 正在苦想第一稿设计的贝浩然撇了撇嘴，那我也没见过吸血鬼抢厕所啊！不过讲真的，普通的吸血鬼排泄吗？ 贝浩然是如何走神的唐小小不知道，他冲外面喊了句再等两分钟，然后逼问庄易静：“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会出现什么症状？” “口是心非是第一步。”庄易静在电话里笑了笑，“之后呢，贝浩然多看你一眼，就能让你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这样久了以后，你还会对贝浩然产生格外强烈的依恋，比如说，想离他近一点啦，碰他一下，抱他一下之类的。最后，等你病入膏肓的时候，你就觉得，贝浩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觉得好有趣，好好听，好想照着他说的做。” “啊！那我不是成傀儡了？”唐小小发出一声哀嚎。 克劳迪娅狐疑地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把耳朵贴了上去，想弄清楚儿子到底在干嘛，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不要变成这样啊！庄易静，你救救我啊！你让我撑到去见你爷爷啊！”唐小小真的是六神无主了。 “咳咳咳……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庄易静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你身上这种……嗯，姑且叫它为‘毒’吧，你这种毒呢，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它最喜欢有人讨好它了。只要每天早上六点，你在贝浩然耳边轻轻说‘贝浩然，我喜欢你’，你毒发的症状就会减轻，让你撑到暑假去见我爷爷。” “我喜欢你？！”唐小小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在耍我？” “没有啊！”庄易静矢口否认，“不然你试试？” “怎么试？”唐小小将信将疑。 “你听着，现在想象一下，贝浩然脱……不对……嗯……大冬天下着雪，你和贝浩然走在雪地里，你的手啊，冻得不行，就快冻僵了，这时候，贝浩然脱下手套，把你红彤彤的小手按进怀里，然后他对你说——”庄易静把声音低沉下来，模仿贝浩然的语气，“小小，乖哦……下次要戴手套。” 唐小小闭上眼睛，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 “是不是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了？”庄易静问。 唐小小疯狂点头：“嗯嗯嗯嗯……” “那你现在说，贝浩然，我喜欢你。”庄易静诱导他。 唐小小一开始觉得难以启齿，后来想到反正卫生间里没人，便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贝浩然……我……喜欢你……” 庄易静差点笑到捶床。 嬷嬷附身的晴天娃娃晃来晃去，不赞成的摇了摇头。 克劳迪娅眉头一皱，我喜欢你？她刚刚是不是听到儿子说我喜欢你了？天啦！她儿子在和谁电话恋爱？ “咳咳咳咳……怎么样？”庄易静为了不功亏一篑，好不容易才稳住，“是不是觉得心情平复了好多，人也不怎么慌了，相反，心底里还有一种甜甜的感觉流过？” 唐小小一比对，心就沉了下去。糟糕，都被庄易静说中了，难道，在见庄易静爷爷前，自己真的要每天说“贝浩然，我喜欢你？”妈的，早知道不吸贝浩然的血了，惹了这一身的麻烦。 唐小小也不反馈，直接把电话摁了，怒气冲冲地开门，把躲在门外偷听的克劳迪娅吓了一跳。 “我……啊，那个……我过来催催你的，我刚来……”她欲盖弥彰地解释。 谁知唐小小根本不管她，冲到沙发上一坐，电视也不看了，时不时瞟贝浩然一眼，白眼翻得飞起。 贝浩然又不是毫无知觉，一边画图一边说：“唐小小，你上完厕所是不是没洗手？” 唐小小一僵，冷哼了一声。 贝浩然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唐小小去洗手去了，不仅如此，他还特意用了肥皂。只不过，再次坐下后，他还是继续对贝浩然翻白眼。 唐大大特没眼力劲儿，一边吃小甜甜的口粮香蕉，一边问：“小弟，你眼睛不舒服啊？” “卧槽！”唐小小不敢翻白眼了。 一家人都冲唐大大看了过来，除了还不知道唐大大威力的贝浩然。 “我……对不起，小弟，你揍我吧……”唐大大哭丧着脸，双手抱住了头，“但是别揍我的脸，呜呜呜……” 刚从胖哥那儿回来，挺尸装死的小甜甜一下站了起来，抓着笼子里的栏杆，在心里为唐小小加油，揍他！揍死他！不揍不是好僵尸！快，揍死你哥！ “儿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揍你大哥的时候，下手轻点好吗？”唐翰书出于做父亲的责任，还是委婉地劝导了一下。 贝浩然又抬起头来，防辐射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怎么了这是？小小，你们两兄弟不能相亲相爱吗？” 唐小小气死，但终究没当着贝浩然的面下手，他特别用劲儿的哼了一声，借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气恼，然后抬脚回卧室，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这到底怎么了？”贝浩然像个局外人似的，问知情人，“好好的，冲门撒什么气啊？喂，我说唐大大，你能不能别哭了？” 唐大大放下手，脸上哪有什么泪痕，只有满脸的不敢置信：“走……走了？不揍我了？” 贝浩然被他逼真的假哭噎了一下。 “你弟弟不正常！”唐翰书一脸肃穆，“他没对你下手，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知道原因！”克劳迪娅举手。 见大家都望了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吊足大家胃口后才说：“因为小小他恋爱了。” “不可能！”贝浩然大声反驳。 空气安静了几秒，贝浩然后知后觉，刚刚就他一个人出声，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怎么不可能？我刚刚亲耳听到的。他在厕所里打电话，对电话里的人说我喜欢你！”克劳迪娅不高兴道，“你怎么敢怀疑一个吸血鬼的听力？只不过，我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你天天和唐小小在一起，知道是谁吗？” 贝浩然还是不肯相信，他拿晃了几下鼠标，把设计图叉掉了，心里有些烦躁，嘴硬道：“那你肯定听错了，除了我，唐小小没和别人接触过。” “不一定哦！”唐翰书憋不住，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爸，你知道？”克劳迪娅有点惊讶。 “嘿嘿嘿，那个人就是庄易静，庄姑娘呀……”唐翰书笑得很是慈祥，一副当上公公的样子，“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好啊！你胆子肥了是不是？”克劳迪娅伸手揪老公耳朵，气道，“这样大的事你都敢瞒着我，说，你还瞒了多少别的事？” “老婆！没有没有！我……我就是忘记了，不是故意瞒你啊，老婆，你快放了我啊！”唐翰书求饶。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贝浩然想说这太荒谬了，唐小小怎么会喜欢上庄易静呢？可他回想起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心里一抽，觉得又酸又疼，这难道是真的吗？ 两夫妻打闹起来，还是靠假哭逃过一揍的唐大大摸了过来，提醒贝浩然：“听我妈说，手机里都有通话记录。咯，这是小小落在沙发上的手机，我不会用，你看看，他在厕所里给谁打的电话？” 手机是金色的苹果。本来，他只想买个一千多的国产货让唐小小用的，结果不知怎么的，脚就拐到了苹果专卖店，给他买了最新款。 这是他该得的，毕竟选古董靠的是他。贝浩然这样告诉自己，用密码解锁了唐小小的手机。 通话记录被点开，庄易静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 贝浩然费力笑了一下：“对，就是你们说的庄姑娘。” 一瞬间，他的心，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小：我中的毒有名字吗？ 庄易静：有啊，叫情毒。 贝浩然：…… （耶，信守承诺，二更达成） 第45章 眼疾 贝浩然一整夜都在做梦，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天还没亮时，他还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小声呓语，就是听不清在说什么，一切都云笼雾罩的。 于是七点不到，他便醒了，睁眼望着还未亮透的晨色发呆。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终究没忍住，偏头看了一眼对方的睡颜。 “啊！”就这一眼，贝浩然差点把唐小小踹下床。 唐小小是装睡的，却还是被吓得坐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你大呼小叫干什么？！” 贝浩然的心脏还在砰砰跳：“你……小小……你的眼睛！”卧槽，刚刚他还以为身边睡了个陌生人。 “我的眼睛？”唐小小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既觉得无力，又觉得见怪不怪，“我晓得了，你今天上午的课不是在三四节吗？还睡不睡？” “睡什么睡？你快起来！”贝浩然惊吓之后，就有些心疼了，“你看看你的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你昨晚哭了？” 说着，伸手拉唐小小下床。 “你才哭了！”唐小小随他牵着手，莫名其妙道，“我这样，全是因为唐大大！” 不顾唐翰书还在沙发上挺尸，克劳迪娅和唐大大在笼子里倒挂金钟，贝浩然乒乒乓乓把门打开，拖着唐小小到盥洗台上的镜子前，让他自己看。 “能不能看医生？”他问。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眯着眼睛的唐小小还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这哪里是核桃啊？简直快成蟠桃了，还是又大又胖，红通通的蟠桃，只不过蟠桃水灵灵，他的眼皮却“血淋淋”，布满了红血丝。 “这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不知何时，僵硬如铁的唐翰书已经坐起来打呵欠了。 “什么东西能毒过我们？”克劳迪娅也从笼子里钻了出来，看着小儿子的眼睛摇了摇头，唐大大跟在她屁股后面，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我觉得也是。”唐小小很淡定，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这屋子里不可能有什么厉害的毒虫爬来爬去，更不可能咬了我，却放过贝浩然。大哥的本事太玄了，我们想死了都想不通，干脆别想了。” “对不起，弟弟……”看到唐小小的惨象，唐大大这回是真的想哭了。 “唉，说过多少回！每次叫你少说话，出口之前深思熟虑，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克劳迪娅也是头疼，孩子从小到大这样，宛如一个随身□□，不知道误伤过家人多少次。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还不是要忍着心里的苦，把他像儿子一样原谅？ “等等，这不关大大的事吧？”贝浩然举手提问，“怎么你们都怪他？” “你……”几个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贝浩然，最后，还是唐小小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实比较残酷，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贝浩然：“……” 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啊？摔！ “算了，应该过两天就会好。”唐小小安慰大家，“以前比这更严重的都遇到过……” “是啊……”唐翰书脸上露出敬畏的表情，“想想那一年的泥石流。” “再想想那一年的大雪崩。”克劳迪娅摇了摇头。 唐大大的下巴快要戳到自己的胸了。 贝浩然倒是越听越好奇，不过他忍了下来，从冰箱里装了点冰块给唐小小做冰敷，问他：“疼吗？” “疼倒是不疼。”冰块在眼睑上滚来滚去，还怪舒服的，唐小小撇了撇嘴，“就是有点看不清。” “那我今天请假吧。”贝浩然毫不犹豫地说。 正好不用和庄易静见面，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莫名其妙的，竟然和唐小小不清不楚了起来。 “合适吗？”唐小小倒是很犹豫，“你前些天那么忙都没逃课，今天上的还是工艺制作，你舍得逃？”朝夕相处的生活，已经让唐小小对贝浩然了如指掌了。 “不要紧。”贝浩然估摸着如果冰敷不行，就给唐小小煮鸡蛋。诶，他得上网查查，眼皮肿了到底是用冰敷还是热敷，他弄不太准。 克劳迪娅和丈夫相互看了两眼，一度想插话，却总是插不进去。两人之间的气场浑然一体，让两位长辈感觉有些奇怪。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了，唐翰书陪老婆出门上班，路上两人还说起了这件事。 克劳迪娅说：“我怎么感觉小小和贝浩然的关系比大大还要好？” “一时新鲜吧？他俩的关系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大？”唐翰书直摇头，“大大和小小玩了上千年，昨天小小都没揍大大，你看他俩感情多好。” “没揍大大是因为小小心情好，他那时候刚从……”克劳迪娅突然顿住了。 两夫妻大概安静了两三秒，突然扭头，异口同声道：“咱们……” “你是不是在想我想的那件事？”克劳迪娅道。 “你先说，不说怎么知道我在想你想的那件事！”唐翰书搓了搓手，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于是，等贝浩然给了唐大大一点钱，让他带小甜甜出去遛圈，然后打算和唐小小开诚布公谈谈庄易静的事时，门铃响了。 贝浩然开门，庄易静低着头慢慢蹭了进来，用蚊子叫的声音说：“我……我来看看小小……听说他病了……” “谁啊？”蒙着冰帕子，躺在床上的唐小小问，“贝浩然，你点外卖了？” “是我！”庄易静这下中气十足了，冲进去，轻轻掀开唐小小脸上的帕子，“哎呀！你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来话长……”唐小小叹了口气。 “那就不要说，躺着好好休息。”贝浩然硬邦邦怼了一句，砰的把门关上，“庄易静，你怎么过来了？” “唐叔叔给我打电话，说小小病得不行，叫我过来看看。”庄易静又安静不少，转身对唐小小说，“虽然没我想象中那么严重，可这也太……”她伸出手，仿佛想碰一碰伤处。 “别碰他！”贝浩然立刻冲了进来，语气很有些急怒。 庄易静愣了：“我……我想帮他拨拨头发……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的，今天只能奉上短小的一章了。 第46章 三顾卧房 庄易静一开始被贝浩然吓着了，后来想了想，觉得有些奇怪。她只是帮唐小小拨了拨打湿的刘海，贝浩然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她有心想找唐小小打听打听，可贝浩然坐在电脑桌后面，一双眼始终盯着卧室，存在感极强，庄易静不好开口。 唐小小闭着眼睛，感觉不到诡异的气氛，火上浇油道：“庄易静，你把门关上，我有话同你说。”昨晚的事，他还想聊聊。 贝浩然立刻站了起来，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 “什么声音？”唐小小问。 庄易静没吭声，静静地盯着贝浩然看。 贝浩然知道自己反应太大，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装模作样给自己倒了杯水，尽量用不经意的语气问：“有什么话，不能开门说？” 唐小小作死：“这是我和庄易静的秘密……” 喝了一口水的贝浩然感觉自己在喝苦瓜汁。 尊重隐私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他不是不懂，可还是忍不住道：“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唐小小不以为然，“你还怕我们乱来？”他的意思是，是不是怕他是僵尸，庄易静是天师，两个人会在房里打架？结果贝浩然明显想岔了，愤怒地盯着唐小小，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生气。 “你们两个，注意点！”憋了好一会儿，贝浩然才说道。 庄易静：“？？？？？” “行行行，不会乱来的。”唐小小挥了挥手，“庄易静，去把门关上。” 贝浩然心里酸死了，胸腔鼓胀鼓胀的，干瞪眼看着庄易静一点点关上门，最后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你别乱碰……他。” 咔嚓一声，门关上了。 庄易静突然明白了整件事，嘴唇微张站在原地，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她自己，缓缓吐出两个字：“卧！槽！” “庄易静，你昨天说的那个办法，到底有没有用？”等门一关，唐小小就急不可耐了，“我跟你说，我早上按你说的做了，可情况一点也没好转，贝浩然给我用冰块敷眼时，气息喷我脸上，我……我心跳快得不行！真的，一分钟快有二十多下了，从没跳得那么快过。我是不是一下就到中毒的第二阶段了？”唐小小哭丧着脸说。 庄易静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这两人双向暗恋，把我当第三者了？天啦！唐小小蠢就算了，没想到贝浩然也蠢？高冷人设呢？男神人设呢？我和唐小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庄易静，你听到没有？”唐小小叫她。 “啊？”庄易静反应过来，“一分钟二十下算什么快？不是一分钟七十五才正常吗？” “你是不是傻？我是僵尸诶！”唐小小无语道。 “哦。”庄易静敷衍道。 她在想，要不要跟贝浩然讲清楚，毕竟被误会很闹心，可当事人没挑明，她这么做，会不会太多管闲事？ 唐小小听出她的敷衍，不开心地抻了抻腿：“喂！你在想什么？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庄易静只好摁住他差点踢到自己的左腿：“你别乱……” “给你们倒了点茶……”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拎着茶壶进来的贝浩然不敢置信，“你们在干什么？” 庄易静腹诽，用得着这种捉奸在床的语气吗？然后松开了双手。 唐小小还没摸着头脑，躺在床上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贝浩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他只看到庄易静趴在唐小小腿上，似乎要给他脱裤子，“这可是我的床！你们……” “唐小小踢我，被我摁住了。”贝浩然形象崩塌，庄易静胆子大了很多，虽然还是在小声辩解，但也足够让人听清了。 贝浩然瞪着她看了一小会儿，只好转身教育唐小小：“谁叫你乱踢人的？再这么没礼貌，就……就让你妈来管你！”说完，他放下茶壶水杯出去了，只不过出门时，他故意把房门踹开了一点。 庄易静目睹贝浩然发疯，心想，对我这个无辜人士甩脸？那活该你们彼此折磨，我不打算说了，死都不说。然后，她砰的一下，把门关紧了。 “嚯，吃□□了？”唐小小懵了一会儿，躺在床上吐槽，不知道在说贝浩然还是在说庄易静。 “别管他。”庄易静坐在床边，想把话题扯回来，“唐小小，我问你，虽然是中毒，但你究竟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中毒还喜欢？你疯了吧？”唐小小无语。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一辈子都中不了这种毒。有些人还一年中几次呢！”庄易静撇了撇嘴，“反正不会死，你现在好好想想，你心跳加快，面红耳赤时，快活不快活？喜欢不喜欢？” 唐小小不愿意想，他直觉如果深想，可能会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可庄易静不放过他，让他一点点回忆当时的情形，比如，对方的手指是如何划过自己的眼睑，他的气息又是什么味道，说话的声音转了几个弯？最后落下来是不是柔软…… 唐小小不胜其烦：“问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啊，庄易静掏出手机，心道，不问这些，怎么能看到你一脸荡漾的表情？调到前置摄像头，对好光线，按下快门—— “你们吃不吃零食？”门又开了，贝浩然端了一碟子盐津铺子进来。 咔嚓，庄易静和唐小小合影了一张。 姿势亲密有余，暧昧不足，贝浩然倒没有贸然发疯，不过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来，自己和唐小小竟然还没合过影！没有合照的好兄弟，还能叫好兄弟吗？不行，等唐小小眼睛好了，他得和他每天合照七八张。 才下定决心，唐小小便迎头射了他一箭：“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们还没说完呢。” 贝浩然：“……知道了，你们一边吃，一边聊。” 这次出去，他主动把门带上了，可能知道即使自己不关，庄易静也会代劳吧。 “庄易静，你把门锁上。”被打扰两次，唐小小警觉性高了很多，“万一被贝浩然知道，他会笑话我的。” “其实不会。”庄易静翻了个白眼，心想，错愕肯定有，毕竟是当头棒喝，但只要过了心里那关，你们两个就会腻腻歪歪，勤撒狗粮了。 “啧，你是不了解贝浩然……”唐小小挥了下手，刚想以“睡在枕头边”的身份来揭露一下贝浩然的阴暗面，就听到对方在门外大喊：“唐小小，你哥回来了！给你带了肉夹馍，快点出来吃啊！” 庄易静：“……” 这男的，真是抓紧一切机会来打岔！ “我不吃！我瞎都瞎了，还吃什么？”唐小小气死了。 “嘿嘿……”贝浩然扭开房门，露出脑袋来，“眼睛瞎了，又不是嘴巴没了，快快快，快起来……”说完，又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庄易静，“抱歉哈，唐大大不晓得你要来，只买了一个。” 庄易静抠了抠眉毛，不想说话。 而听到这句话的唐大大却在客厅牵着小甜甜怀疑人生：“这明明是给我自己买的……” 借天赐好借口——唐大大的肉夹馍，贝浩然终于把两人从卧室里挖了出来，为了不让唐小小吃完后，又去找庄易静谈秘密，他先下手为强，开始拉着庄易静谈公事。 “这是非常重要的。”贝浩然特意戴上自己的眼镜，板着脸，特有精英范儿，“第一批产品，等于是定下我们工作室的基调，要让顾客一看到，就明白咱们的定位……我希望能够一炮而红，就算销量上达不到，口碑也要达到……” 唠唠叨叨，说了快半小时。 庄易静是对人内向，并不代表她不说话，最后实在受不了，打断他：“你别强调了，第一款设计稿我已经完成了。” “……我们要吸取失败者的教训，借鉴……啊？就完成了？”侃侃而谈的贝浩然突然住了嘴。 “又不是无中生有的设计。”庄易静干脆一股脑说了，“你自己说的，第一款从唐代历史上找借鉴，这还不容易？你要看的话，我回去传给你。” “那行，等我的设计稿完成后，大家一起开个会，克劳迪娅的意见也很重要，毕竟要戴在她身上。”贝浩然消化完这个消息后，神情怔然，“不过，你动作好快哦，哪里来的时间？” “我又没谈恋爱，当然有时间。”庄易静意有所指地说。 贝浩然愣了，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唐小小一眼，小小竟然还在苦追当中？一时间，他松了口气，又隐隐觉得庄易静很没眼光，唐小小这么优秀的混血儿都看不上，她难道想出家当尼姑？不过—— “嗯，没恋爱最好！现在是拼事业的时候，作为老板，是要把这些儿女情长都忘掉，全身心地投入，为赚钱而奋斗。庄易静，你说是不是？”贝浩然灵机一动，如此说道。 呵呵，双标狗。 庄易静冷笑：“那你也不谈？” “我又没有对象，当然不谈。”贝浩然立下flag，“谈恋爱是什么东西？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多加一会儿班。” 庄易静点头，表示她记住了，深深地记住了。 第47章 股东大会 几天后，贝浩然完成了自己的设计稿。 选择唐朝元素，是因为克劳迪娅最熟悉。贝浩然参考史料，设计了两套耳坠和两组手镯，还有一套发饰。 “之前是我想岔了，其实对我们来说，唐代出土文物的参考价值其实不大，因为太过华贵繁复，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学不来，不过，我还是从里面提取了一些元素。”贝浩然把设计图摊在桌上，给大家介绍，“我研究了一下淘宝爆款，发现简约有设计感的首饰往往更受市场欢迎。你们看，这是现藏于扬州博物馆的柳叶形金手镯——” “啊！这种啊……”克劳迪娅叫了起来，“那时候，教坊里很多姐妹都喜欢戴的，金的有，银的也有，主要是便宜，拿块金子给工匠，一两天就能到手……” 贝浩然看了捧哏一眼：“金子可不便宜。”然后继续说道，“关于材料，我打算用铜，这种中间宽两头收细的款式，也十分经典，不过为了有所区别，我打算把手镯做镂空，工艺上虽然复杂了一点，但也降低了成本，而且，加上叶脉的话，我觉得会更加好看。” “唔。”克劳迪娅有些不高兴，“那给我做的，必须是金子，铜的也太掉价了。这要被以前那些姐妹知道，怕是要笑死我。” 大家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大大作为屁事没有的旁观者，插嘴道：“妈，你那些小姐妹怕是连飞灰都没有了……” “要你嘴巴多。”克劳迪娅揪了儿子一下，“被你这么一说，本来就算有骨灰的，这会儿也被风吹没了。” 贝浩然用眼神问庄易静的意见。 庄易静看着效果图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设计，已经很成熟，可以留下来。” 第一款就通过，贝浩然不禁有些高兴，他把接下来几个方案都说了一遍，结果有的行，有的不行。几款设计稿定下来，唐大大和唐翰书两个局外人已经是两眼发昏了。最后用了贝浩然的柳叶形铜手镯，羽毛臂钏和庄易静的荔枝吊坠，还有两人寄很大希望的，既可以贴脸，也能贴发，还能贴纹身和指甲的花钿套装。 庄易静解错了题，以为工作室要走高大上路线，和富贵人家做生意，所以直接在史料典籍上借鉴，设计出来的头饰，简直可以拍宫廷剧了。 “怪我之前没说清楚。”贝浩然还是主动担了一部分责任，“下次设计之前，我们要先把种类拟定，像头饰，步摇这些，现代人肯定不会拿来戴头上，做出来也是小众。” 庄易静有些遗憾，但她没说什么，默默同意了。只是心里想，这几款设计做出来了自己戴吧……她还有几套汉服可以搭配一下。不料这一举动，倒开启了工作室今后的私人订制生意，果真和极有钱的顾客打起了交道。 “都不做头饰的话，那我跳舞怎么办？”克劳迪娅觉得自己被耍了，这几款首饰，戴起来素得要命，简直让她的舞蹈魅力大打折扣。 “唐朝的舞女又不是贵人，未必跳舞的时候，还插得满头珠翠？”贝浩然劝她。 “你懂什么？我最近在教学生们跳惊鸿舞。”克劳迪娅不开心道，“你知道惊鸿舞是谁跳的吗？竟然让我素着头跳？！” “谁？甄嬛？她不是清朝的吗？”贝浩然看过《甄嬛传》，记得这大名鼎鼎的一出。 “甄嬛是谁？”克劳迪娅莫名其妙，“惊鸿舞是唐玄宗宠爱的妃子——梅妃所跳！你想想，妃子跳舞，头上怎么能是空的？当然是怎么华丽怎么来啦！” “唐玄宗的宠妃不是杨玉环吗？”贝浩然不太相信。 “你……”克劳迪娅大摇其头，“杨玉环是后来！我的天啦！你们这些人类怎么搞得？历史还没我学的好？” 连带中枪的庄易静心想，谁比得上你啊？你是历史本人好不好？ “好好好，不要纠结什么梅妃色舞了。你到时候扎个髻，头上插几朵花就很好看了。”大家白天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只有晚上有时间。这个点，已经比较晚了，贝浩然看到唐小小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样子，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议题。 “花还不够！最起码，要给我打两个玉搔头。”克劳迪娅转了转眼珠子，为自己争取福利。 “玉搔头又是什么？”贝浩然了解的不是很全面，一时间没想起来。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谁知庄易静缓缓念道，“这是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的，玉搔头就是簪子，头痒的时候，可以拿簪尾挠挠脑袋，所以又叫这个名字。” “对，就是这个，别忘了给我做两副。庄姑娘啊，你历史学得真好。比我们舞蹈班那些学生，还有贝浩然都要好！”克劳迪娅表扬她，觉得儿子喜欢的人，就是博学，就是聪明。 贝浩然简直服了克劳迪娅和古人了，不对，克劳迪娅也是古人，所以，他真是服了古人了。 偏偏克劳迪娅还不自觉，捧了捧自己的金发，想象簪子戴在自己脑袋上的样子，高兴得不行：“既然这款不用卖，到时候，就送我了，行吧？” “送你，一定送你！”贝浩然咬牙切齿，“从分红里扣，一定送你。” 哎哟，真是小器抠门。克劳迪娅翻了个大白眼，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以后要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唐小小：……） 直到凌晨一点，有灵工作室第一次全体股东大会圆满结束。工作室二把手，特助唐小小睡得死去活来，淡金色头发慵懒地卷曲起来，脑袋靠在沙发椅背上，小嘴微张，本来就白的皮肤被灯光一照，连瑕疵都没有，像是希腊神话里，自恋而死的水仙少年，既美貌又可爱。 贝浩然看在眼里，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掏出手机，正想把唐小小蠢蠢的睡颜拍下来，留在以后慢慢欣赏。结果还没按快门，唐翰书就一把把人抱了起来，疼爱的抱怨：“哎呀，傻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要老爸抱着去睡觉……我们的小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大？” 一派哄小孩子的口吻。 想到唐小小的岁数，庄易静不免起了鸡皮疙瘩，赶紧跟来接自己的嬷嬷走掉了。 贝浩然：“……” 卧槽，好气！ 尽管在物质条件上，工作室只能让克劳迪娅的满意度达到五十分，但她依旧敬业地走上了网红之路。 五月份，劳动节，西域舞蹈工作室的另一个老板——老陈，从犄角旮旯里找了个老关系，利用自己的衰相，争取到了别人的恻隐之心，由此得到了在万茂春商业广场三周年庆典舞台上，表演群舞节目——《惊鸿舞》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家长们是十分满意的。 一开始觉得被西域舞蹈工作室坑了钱，教学环境实在太差，但学着学着，孩子们都说好，大家也就放下了这事。可眼见隔壁的xxx舞蹈教育机构在短短两个多月里，组织了三次公开亮相，家长们又不淡定了，好在工作室没让大家失望，五月一日，大商场，大舞台，人流量巨多，完全比得上隔壁那三次了小型汇演了，哦，有一次还是他们自己组织的街道快闪，根本没掀起什么浪花。 有个家长开下流玩笑，在群里说，三次三分钟，顶得上咱们一次半小时吗？ 虽然得到了其他家长“注意素质”的评语，但也让人吃了定心丸，觉得“冲动转学”没做错。 “各位家长，我决定五月一号拖我七大姑八大姨去万茂春逛街，克老师的场，咱一定要捧！” “人家姓唐，随夫姓，不叫克老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家跟着去吗？” “去去去去，当然要去！拖家带口的去！我女儿说了，她们的惊鸿舞一定惊艳全场，特意叫我去看。” “那服装和化妆怎么搞的？” “老师说了，每人交二十。” “只要二十？隔壁的xxx，每次要一百五咧！” “隔壁是买，西域这边是租！服装，首饰都是租的，价格当然不同。化妆的话，去现场化。但是先说好，到时候可能人多，来不及，所以有条件的，也可以先在家里化好再去。” “分享【古典妆容教学视频】——” “咯，就是楼上的妆容，大家跟着学一下。” …… 在家长们的热切盼望中，劳动节终于到了。 好在这天天公作美，没有下雨，万茂春广场前人山人海，吸引周边顾客的不只有各种好看的节目，最主要的，还是三周年给出的大奖，一等奖将在最后压轴的时候颁出，那可是一辆宝马小轿车哦，也不知会被哪个幸运儿拿走。凡事购完物，有抽奖资格的，都打算在这里苦等。 日头一点点移动，到下午一点，三等奖抽出来了，五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被人领走，引爆了一小波高潮。 贝浩然给最后一个小孩套上金色臂钏，深吸一口气，将人推到了队伍后列：“好了，下一个节目，到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xxx：为什么这么久了，作为一个经常被打脸，衬托女配克劳迪娅的教育机构，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作者：我懒…… 第48章 生意开张 清越的琴音响起，轻纱蒙面的古装美人从舞台上空缓缓降落。别出心裁的亮相，让广场上心不在焉的观众们“喔”的一声大叫起来。 舞台导演目露惊艳的同时，又忍不住抓住调度问：“哪来的威亚？我们安排了威亚吗？” 调度望着台上都呆了，根本没接茬。威亚？应该有吧？没有的话，难不成仙女是飞下来的？ 威亚是有的，但克劳迪娅根本没用，她嫌威亚碍手碍脚，上去就把它给解了，所以飞下来时才会如此行云流水。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克劳迪娅把自己想象成了梅妃，舞姿曼妙间，邀宠般地对他们施展魅力。这下厉害了，美不胜收的舞蹈固然让人心驰神往，但当那种如动物般灵动而真挚的眼神看向自己时，却足以令人疯狂。 离得近的，直接把自己当成了唐玄宗，举着双手喊：“美人！美人！快下来……跟我回家啊……”离得远的，也免不了心神荡漾，高举手机努力拍摄起来。 惊鸿舞在于展现鸿雁高飞的翩跹姿态，克劳迪娅在舞台上揉身、摇臂、双起单落……整个舞蹈动作写意风流，配合乐曲中的琴笛声，众人仿佛看到了云峦之上，一只鸿雁在云雾与天风中，展翅翱翔。随着乐曲过半，一声雁鸣响起，舞台上的克劳迪娅猛然折身，脸上的轻纱随风飘落，舞台两边的小鸿雁踩在节奏一起飞了出来。 “啊！”观众们被刺激得一声大叫，情绪越来越狂热了。 只不过分给西域舞蹈工作室的表演时间只有五分钟，仿佛是一眨眼，音乐便停了下来，克劳迪娅领着学生在舞台上鞠了个躬，施施然下台了，徒留下一群意犹未尽的观众。 “美人别走！”这是站在前面，被迷得不清醒的可怜观众。 “再来一个！喂，接下来的别表演了，让她们再跳一个啊！”这是后面不顾规矩，要求加场的大哥大姐。 贝浩然即使再注意形象，这会儿也免不了激动起来：“伯母！你真是太牛了！太厉害了！你会红的，你肯定会红的。” 克劳迪娅一脸平淡地把簪子拆了下来，嫌弃地看了贝浩然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红了帮你卖首饰是吧？” “嘿嘿嘿……大家一起赚嘛。”贝浩然傻笑。 唐小小双手抱臂，哼了一声，很看不惯贝浩然的狗腿样。 这时也有家长过来打招呼，大家围成一团，把克劳迪娅包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花了老命夸她，又让自己的孩子混眼熟，让她们表态，一定跟着好好学。克劳迪娅听得头昏脑胀，觉得比跳舞还累，正想找个借口走人，却听到有人问首饰的事：“唐老师，我家婷婷，好喜欢今天戴的这个镯子，不知道能不能买下来啊？” 这句话起了头，马上也有另外几个家长附和。 “对啊，能不能买啊？我家苗苗也喜欢！” “唐老师，这个羽毛形的臂钏有没有大一号的？今年时装周流行臂环！我自己想买一个，正好夏天穿短袖可以戴。” “我喜欢那个耳坠，虽然是夹子耳环，但做得也太可爱了，荔枝剥了一半，连果肉都做出来了。” “孩子贴在身上的那些也挺好的，唐老师，是在哪里买的啊？” “我倒是觉得唐老师头上的玉簪好看，简单又大方。” …… “问他！问他！那都是他做的。”克劳迪娅神情一松，立刻踮脚，指向了正在回收首饰的贝浩然。 于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家长飞快地朝贝浩然涌了过去。 “好好好，可以卖可以卖！多少钱？”有生意不做王八蛋，但价钱这东西，工作室一开始没定，贝浩然粗略估计了下，斟酌道，“我们还没定价，大家都是学生家长，要个成本价就行。镯子和臂环一百二一个，耳坠五十，花钿只有三套了，一套一百。” 大家一听，加起来都要好几百了，难怪老师说只租不买，不然这套行头置办下来，家长们肯定有抵触情绪。但首饰拿在手里，好不好，自己知道。虽然不是金银，但看起来也不廉价，再想到淘宝上同档位的饰品也差不多是这个价，有些家长便挑了几样付钱。 贝浩然顺便打了一波广告，说自己的淘宝店过几天就开张，希望大大捧捧场。 有个打扮优雅的家长问起了玉簪的事，问唐老师是不是也在这儿买的。 “是在我们店里做的。”贝浩然点了下头，“不过，这是另一个设计师专门为克劳迪娅设计的，纯手工制作，就做了这两支。你如果真想要，留个微信吧……” 有人在旁边插嘴：“哟，又是手工，又是玉的，不便宜吧？” “对，价格可能有点高。”贝浩然挠了挠脑袋。 最开始问的那位家长倒也不露怯，下巴微抬：“这有什么？来，小伙子，你扫下我的二维码……” 贝浩然忙着做生意，就把手上的活交给了唐小小，让他去清点回收。唐小小撇嘴，不愿意和小孩打交道，结果贝浩然一句话就堵了他的嘴。 “特助就是干这些的，乖，给你发工资哈。”贝浩然伸手捋了他一下。 唐小小便勉勉强强的去了。 克劳迪娅落得轻松，正打算卸妆，商场的新媒体运营，却带着摄影师过来找她了。 “诶诶诶，快住手！”经营微信平台的小妹妹冲倒卸妆水的克劳迪娅大喊，把她吓了一跳。 “你干嘛？”克劳迪娅不知道来人是谁，可这大呼小叫的语气让她觉得有点不爽。 “不好意思！”见她放下卸妆水，小妹妹这才松了口气，立刻解释道，“我是商场负责微信运营的，小姐姐，可不可以让我们给你拍几张后台照？当作后续福利发出去。” 今天的活动肯定要在推送上面大写特写，商场特意放他们过来抓拍现场，就是为了取素材。本来嘛，节目就那样，既没有什么新意，也无法让人惊艳，小妹妹和摄影师就商量，重点抓拍现场的热闹场面和颁发奖品的瞬间，节目什么的，略过就行。结果，一曲《惊鸿舞》直接让小妹妹看呆了，我的天啦，这是什么宝藏节目啊？小姐姐肯定会红的，到时候这些后台照就是他们的独家，一定会为公众号赢得不少点击度和阅读量。 “小姐姐？”谁知克劳迪娅听完整段话，将重点放在了小姐姐上面。 “对啊！你就是小姐姐啊！又美又艳的小姐姐……”新媒体小妹妹满脸涨红，一顿猛夸，“你真是太太太太好看了，放心，我们的摄影师很会拍人像，一定会把你的美百分之百的还原出来。” 人家态度这么殷切，克劳迪娅自然没有拒绝，她直接在杂乱的后台摆了几个仙气十足的姿势，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之后，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只是后来老陈好像提了一句，说酬劳给的特别快，那边的老朋友还说，下次继续合作什么的。 克劳迪娅不管这些，在西域舞蹈工作室，她只负责跳美美的舞，在有灵工作室，她只负责戴美美的首饰，拍美美的照片，总而言之，什么脏活苦活她都不用干，只要负责美美美，就行了。 唐小小有些羡慕，因为五一劳动节过后，工作室就忙了起来，他发现，特助好像就是伺候人的，唔，准确来说，就是伺候贝浩然的，什么都得帮他干。一会儿“小小，给大家点个外卖。”一会儿“小小，去收衣服。”一会儿“小小，你把订货需求记下来，上次告诉你的电脑表格，会用了没有？” 是了，他一个小僵尸，还要被要求掌握Excel表，简直惨绝人寰了！ “妈……”这天，在给大家叠好衣服后，唐小小找母亲求安慰，“我想辞职不干了，工作室里除了二把手，就是一把手和我妈，我根本没有人可以管。” 克劳迪娅正在做发膜，保养自己漂黑的头发，淡淡道：“不许叫我妈，叫我小姐姐。” 唐小小：“……” “妈听起来年纪太大，从你口里叫出来，大概有四五十岁不止。”克劳迪娅拨了头发，“我不喜欢。” 你都千把岁的吸血鬼了，别人以为你有四五十，还不是你占了大便宜？唐小小正想说，我叫不出口。唐大大却拿着手机过来了：“小姐姐，有人找你，好像是上次那个节目导演。” “谢谢乖儿砸。”克劳迪娅表扬了一句，接起了电话。 唐小小目瞪口呆。 正在看报纸的唐翰书背着老婆冲小儿子摇了摇头，用嘴型说：“别和你妈作对！不然——”他伸手划了划脖子。 “嗯？好……可以……是吗？嗯……嗯……多少？……时间……”克劳迪娅皱着眉，一边说一边点头，根本没注意到丈夫的小动作，聊了十来分钟，她挂上了电话。 “导演找你？干什么啊？又去商场跳舞吗？”贝浩然从设计稿中抬起头，问了一句。 “他邀我去参加电视节目。”克劳迪娅把电话一扔，站了起来，“我觉得，我需要一个经纪团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不知道学Exce和喊我妈小姐姐哪个更傻了？——来自唐小小的疑问。 第49章 上节目 还没开始胖，就先喘上了，说的就是克劳迪娅这种人。跳个广场舞而已，还是字面意义上的，就要给自己组建经纪团队？这种膨胀速度，闻所未闻，简直就像吞了酵母，酵母成精了！ 此时此刻，贝浩然目瞪口呆，深刻理解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句话。 “经纪人是工作吗？”全家人只有唐大大接了茬，“妈，要不让我干吧？大家都有事做，就我没有。” “冲你这声妈，你就干不好。”克劳迪娅铁面无情，一口回绝了大儿子的请求。 “哦，小姐姐……”唐大大委屈巴巴地改口。 “得了吧！你连经纪人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想干经纪人？”贝浩然也忍不住吐槽，“我看让你干经纪人，都比干经纪人来得容易。” 唐大大想了想，天真的问：“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咦！大不相同！”贝浩然意味深长地说。 “大哥，你在家遛遛猴也挺不错的。”弟弟唐小小也毫无心机地射了一箭，“要是不够，我把收衣服的活给你，行了吧？” “哼！你们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遛猴？”唐大大破天荒发了宝气，跑到角落生闷气去了。 小甜甜在笼子里支起了耳朵，说得我这个猴好像愿意一样。 “算了，别管他了。大家把注意力放我身上来。”克劳迪娅招呼大家看自己，“大后天录节目，我是其中一个串场嘉宾，只要跳个舞，然后给那些明星发任务就行。”她顿了顿，“所以，我需要一个经纪团队。” “等等！”贝浩然举手打断她，“你刚刚说的这两句话，完全没有因果关系。伯母，你要经纪团队干嘛啊？” “叫我小姐姐！”克劳迪娅严肃提醒。 贝浩然烦躁地挥了下手。 “我肯定要红，去了当然不能被这些明星比下去。他们有团队，我怎么能没有？”克劳迪娅高深莫测的说，“没有团队我就不去，也不给你打广告了。” 这个点还真是死穴。 贝浩然叹了口气：“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要在大明星面前争面子嘛，大后天，我们陪你一起去，总行了吧？我！经纪人。唐伯父，保镖！庄易静，化妆师！还有你两个儿子，助理行不行？” 克劳迪娅觉得这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有点不想同意。 结果贝浩然激她：“不同意是吧？不同意就没了，大家一拍两散。” “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了？”克劳迪娅勉勉强强，“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动不动就一拍两散，容易把路走绝的！”然后又说，“记得通知庄姑娘哦，到时候没人给我化妆，我就罢录……” 千年吸血鬼的火气，并不比年轻人来得小。克劳迪娅重回人世没几天，曾经教坊红牌的脾气也跟着回来了。贝浩然还有些不习惯，唐翰书却安慰他：“就是这样的，娶这么美的老婆，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贝浩然不敢苟同，兢兢业业履行经纪人职责，联系好了庄姓化妆师。 结果到了那天，一去台里，几人才知道电视台有专门的化妆师。 庄易静提着化妆箱，一脸尴尬。 “……那你是要用？”负责接待克劳迪娅的统筹看着他们一群人，面有难色的问。 “用你们的化妆师。”克劳迪娅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对了，我和我的团队，在哪儿休息？有我们的休息室吧？” “呵呵呵，你们团队，颜值挺高哦……”统筹的脸色更让人难受了，她顿了好一会儿，仿佛要消化掉什么似的，然后才说，“不过没有专属休息室，你们可以在公共化妆室里休息。” 贝浩然真怕克劳迪娅耍大牌（哪里有牌？），不过还好，她愉快地接受了。 “……我们导演就住在万茂春商场附近，是那里的忠实客户。那天在公众平台上，看到您的表演视频，非常惊艳。”统筹一边带人坐电梯，一边找话题聊，“您自己看过那篇推送没有？阅读量都十万加了。不过没有人特意去推，还没火到微博上去。” “这样啊。”克劳迪娅不知道是假淡定，还是不了解十万加的概念真淡定。总之，让人看不出头脑来。 “正好，五一那场演出的导演是我们总导演的朋友。”统筹继续说，“他打听打听了你，然后让我们给你发通告。这次节目是有关动物公益的主题，你只要中间出场跳一段《惊鸿舞》，然后和嘉宾做游戏就行了……”把人带到化妆室后，统筹又和克劳迪娅对了一下台本，算是敲定了流程，等会儿克劳迪娅去台上彩排一次就可以等着开录了。 之后便是无聊的等待。 贝浩然和庄易静还好，就唐小小和唐大大，两个小助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蹲在地上又挡到了路，弄得两人烦不胜烦，至于唐翰书，他敢怒不敢言。 唐小小站了一会儿就累了，到处找东西靠。可是化妆室里，人来人往，很少有固定的东西，固定的空间让他休息。贝浩然看不过去，冲他招了招手：“过来，靠我背上。” “诶，其实庄姑娘也……”唐翰书还是想撮合。 结果刚开了个口，庄易静就默默飘走了，贝浩然有些阴沉地盯了他一眼。 唐翰书：“……” 唐小小挪过来，轻车熟路地靠在对方身上，背部起伏的线条贴合着他的脖颈，身上的重量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让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真累，我不应该来的。” “下次劝你妈妈，不要这么华而不实。”贝浩然笑道。 “其实……我觉得……”唐小小低声说，“我妈要我们跟着来，是因为……她有点害怕。” “什么？”贝浩然眼睛瞪圆，不敢相信。 “你不了解她。”唐小小说，“我妈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如果真像你看到的，霸道，娇贵，脾气大……她怎么可能跟着爸爸去古墓生活，一呆就是成百上千年？我们家的男人，软弱都露在外面，妈妈的柔软，藏在了心里。这是她第一次录节目，环境太陌生，带我们来，也许是想壮胆。” 贝浩然怀疑得很，克劳迪娅是这样的人？他可真没看出来。 不过小小说的也很有道理，如果真的霸道多刺，古墓里应该呆不下去。 “只是苦了你了。是不是觉得比跳上跳下还要累？”贝浩然和他开玩笑。 “比大哥好。”唐小小看了眼被人推着走来走去的唐大大，心里好过了一些，“下次我妈应该不会喊我们来了。”他叹了口气，“好想变小啊……要是以前的话，我就能躲你兜里了，要是天气太冷，还能钻你怀里……” 贝浩然有些快乐起来。 他看了看四周，趁没人注意他们，小声说道：“要不，咱们去厕所？” “去那里干嘛？我又不想尿尿。”唐小小说。 “你傻啊！”贝浩然更注意音量了，“你……你不是，可以变成……小蝙蝠吗？” “咦？”唐小小一下站直了，诧异地看着贝浩然，“你不怕？” “我怕什么？我胆子大得很。”贝浩然吹牛。 “很少有人类会喜欢蝙蝠……”唐小小迟疑道。 “去不去？节目开录还有两个多小时哦……”贝浩然看了看时间说。 “那……好吧……”唐小小感觉腿都快抽筋了，没和自己过不去，点头答应了。 但最后还是没去成。 起因是有个因为爱看帅哥美女而入行的化妆师，偷拍了今天来的唐翰书一家，并发了朋友圈，配文说，这个团队的颜值好高啊！大家都是凭脸面试的吗？说实话，几人里面颜值最低的唐大大也比普通人好看不少，说这话并不亏心。 朋友圈下面，大家一开始都嘻嘻哈哈舔屏，后来有人提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几个人很眼熟？等等，我先去查一下。” 这条不起眼的回复引来了几个共友的好奇，还有两人附和说：“对啊，有两个人我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过了十多分钟，最开始说要查一下的那个人又回复了：“你们还记得前不久的那个新闻吗？就是身世特悲惨的监狱救火英雄的新闻？一家四口，小儿子被卖了的那个？照片里面就有他们啊！萌萌，他们怎么去电视台了？找到小儿子了吗？我后来都没关注了。” 萌萌就是那个化妆师。看到这条消息时，她人都懵了，回道：“不对啊！中间那个女人是来台里录节目跳舞的，其他人是她团队里的……这不可能吧？” 过了几秒，那人给萌萌发了一个新闻链接过来，里面就有一家三口的大头照。 化妆师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本人，除了克劳迪娅把金发染成了黑发，五官都是一模一样的，真的是新闻里的一家三口。萌萌顿时不淡定了，她先是找统筹问了一下，看对方知不知道这件事，结果统筹也惊了，统筹又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总导演。 总导演说：“真的假的？去确定一下，赶紧改台本，加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呼，二更…… 第50章 红了 贝浩然真是没料到，唐翰书一家三口上鹿城前，竟然搞出过这么大的事，节目组的人问到跟前，他还认真反问了一句：“认错人了吧？” “不可能！照片是对的，名字也是对的。”对接的又是那个统筹，她把手机界面杵到贝浩然面前，“你是她经纪人，能不知道？” 对了，节目组之所以找他，就因为他是这该死的经纪人。 “我……我……”贝浩然支吾了半天，救助似地看向唐小小，唐小小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你等会儿，我和艺人沟通沟通。”他只好这么说。 新出炉的团队一起开了个小会，克劳迪娅很惊讶：“啊？我以为你们知道的。” 贝浩然比她更惊讶：“这么说，新闻上真是你们？被拐进大山的外国女人？小姐姐！我们凭什么知道？” “这事好像闹得很大？”克劳迪娅扭头看自己的丈夫，求证道，“我们还上过中央电视台，对不对？我以为你和小小这么爱看电视，看到过。” 贝浩然却听错了重点，直接抓狂：“天啦！中央电视台？你们在全国人民面前撒谎？这要是被揭穿，谁能公关下来？你的——诶，不对，我考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真的经纪人。” 克劳迪娅：“……” 花了几秒钟，贝浩然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冷静道：“我们得把这个谎圆下去。” 看他表演了一出川剧变脸，庄易静冲唐小小小声吐槽：“我觉得他挺能当经纪人的。” 唐小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后面就不用撒谎了吧？”唐翰书插嘴建议道，“就我们找到了小儿子啊，这样一个大团圆的结局，皆大欢喜，还要圆什么？” 贝浩然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唐翰书，心里闪过唐小小之前说过的活，的确，他们家就需要一个像克劳迪娅这样的人出面，当恶人，当聪明人。不然，以一家之主唐翰书的智商，在现世里，第一天就会被抓（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果这么说，他们肯定有问题要问你。”贝浩然化身网友，直接询问唐翰书，“你儿子是在哪里找到的？犯罪团伙呢？抓住没有？” “我……我儿子被你救了啊……”唐翰书傻乎乎地说。 贝浩然深吸一口气：“那救你儿子的人呢？他是怎么救的？当时报警了没有？为什么不把人交给警察，反而和你小儿子同居了起来？还有，为什么你小儿子看起来比你大儿子要大？这才短短两个月，没有警方和网络的帮助，你和你小儿子就这么在鹿城碰到了，会不会太巧？” 唐翰书懵了，过了良久，才有点不开心地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不是我问题多，而是如果披露出来，所有看过你们新闻的网友都会这么问！”贝浩然才头大呢，“如果给不出合理解释，伯父，你就等着把老婆儿子带回古墓去吧，现实世界肯定没你们的容身之所，哦，对了，把我也带走，我可不想留下来被骂个臭头。” 唐翰书深深地忧虑起来。 唐小小听到贝浩然说把他也带走，心里不知怎么的，又微微荡漾起来。他赶紧闭上眼睛，在脑海里默念，别犯病！别犯病！别犯病！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与会人员中，只有克劳迪娅面不改色，她挥了挥手，“小贝啊，你这么说，肯定是有办法对不对？”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贝浩然。 唐大大表态：“别让我回古墓啊……我给你遛一辈子猴。” “我也不想回去。”唐小小扭扭捏捏地说，“那我……给你闻一辈子古董？” 贝浩然面上苦笑，心里却有点甜：“我没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这些谎要一个个圆下来，耗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大。我只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让这些问题永远不要出现——” “啊！你是说……”庄易静立刻反应了过来。 “我想让你们对节目组说，还没有找到唐小小。”贝浩然说。 “你想让我们父子不相认？”唐翰书下意识拒绝，“不不不，这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克劳迪娅拍板道，“儿子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认给外人看的，今天在节目上把这事说清楚，以后就没人追着问了，一劳永逸。”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贝浩然点了点头。 见没问题，大家就一起对好了口供，让贝浩然去跟节目组沟通。 谁知做了决定后，克劳迪娅很有些惆怅：“只是我以后，就不能大红特红了……唉，没想到，当时嘴快，却给今日留下了祸患。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欺我。” 贝浩然抽了抽嘴角，还大红特红？你可真敢想。至于古人欺你不欺你的，反正你们也是同辈，有道理的话，就多听着。摇了摇头，贝浩然这个经纪人就出面谈正事去了。 最后反馈给节目组的信息就是，克劳迪娅天赋很强，被拐之前就学过跳舞，在山里的岁月，她见天地，见日月，见万物，领会了属于自己的舞蹈方法，这次出来寻子，他们一路奔波到鹿城，两口子决定找个工作定居下来，一边养活自己，一边继续找小儿子。商场的表演机会是舞蹈工作室的老板谈下来的，没想到的是，克劳迪娅会小红一下。至于经纪团队？那都是刚认识不久的好朋友凑的，他们就想跟过来看明星，并不正式。 这个说法七七八八，算是圆过来了，没什么罪不可恕的遗漏与破绽。 于是克劳迪娅上台跳完舞，之后的采访环节，主持人就把这些信息给引了出来。 不说底下的观众哗然了，就连台上的几位明星，也毫不做作地露出了震惊脸。 同台有个叫苏文的艺人，也是跳舞的，以前通过一个很火的舞蹈节目出道，然后靠着毒舌和真实不做作的人设走红，现在已经频频在跑通告当导师了。也许是因为同行相忌，被克劳迪娅的舞蹈惊呆了后，她直接拿起话筒，用矫揉造作的腔调问：“啊？那你现在一脚踏入娱乐圈，哪有时间找孩子？你要是频频露面，网友会骂你没心没肺，哪有儿子失踪了，做母亲的却天天上电视跳舞？” 克劳迪娅不慌不忙：“没办法，因为我需要钱。” “啊？原来是为了钱啊？”苏文拖长了尾音，生怕别人听不懂她的暗示。 “对！就是为了钱，你知道找孩子需要用多少钱吗？在鹿城这个大城市，维持一个家庭又需要多少钱吗？我们从山里来，身上最大的资产就是好心人的资助。如果上节目跳舞能让我挣到更多的钱，我为什么不上？”克劳迪娅的一袭话，简直不留情面，“再说，我心里还有一个天真的愿望，如果我越来越出名，我的小儿子是不是更有可能看到我？看到他的妈妈，在找他……” 说到这里，克劳迪娅微微哽咽。 苏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快气炸了。以往在节目里，只有她站在道德制高点怼别人的份儿，哪里轮得到这个新人，给自己递软刀子？ 她深吸一口气，先用温柔的嗓音道了个歉：“啊？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以为找孩子需要全国各地到处跑才行。”然后又握起克劳迪娅的手说，“对了，我听化妆师说，你今天跳舞的行头都是自己的准备的，还带了团队过来？都是用好心人的资助置办的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我也是跳舞的，想问问，这都是在哪儿买的啊？” 在台下看拍摄的贝浩然，眼睛一下就亮了。卧槽，台本上没写这段，这个叫苏文的艺人，怎么这么会做人呢？处心积虑帮咱们打广告！ 克劳迪娅抽回手说：“是来了几个人，不过都是一见如故的好朋友，过来凑热闹想看看大明星，其中一位是开首饰店的老板，这些……”她比了比身上的物件，“都是老板店里的东西，借我的，没花钱。至于店名，等我私下告诉你好不好？导演说过，除了赞助商，咱们不能给别的牌子打广告的。” 这句话倒是掩盖了台上的暗潮，让观众们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苏文的表情讪讪的，两次使绊子都没成功，她也不好再继续打乱流程了。只是等会儿还要叮嘱导演组，把这一段剪掉才行。 接下来一切顺利。 然而等节目播出时，这段波诡云谲的交锋竟然一镜都没剪。克劳迪娅靠着传奇的身世，迅速冲上热搜，看过她舞蹈视频的，都惊为天人。不过也有小部分人质疑，说一个人的舞跳成这样，不可能是在山野间长大，看动物和流云就能学会的，这太夸张了，简直就是神话传说，肯定是节目组炒作。 不过这点质疑在一位没接受过正规舞蹈教育，擅长跳孔雀舞的舞蹈大拿转发后，便销声匿迹了。 她说：“《孔雀的灵魂》这支舞是我和孔雀群生活了两年，日夜观摩后编排出来的，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老师，也不要怀疑人的灵性与悟性可以达到何种高度。奇迹没有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不是因为没有，而是因为，你从不相信。” 这段话引发很多人点赞。 而苏文也以“女人可以有多婊”这种标题，洗刷了各大娱乐账号，成为了众人的笑柄。不少女生把逐字逐句分析话术的帖子转发给男朋友看，男朋友看完，又转发给自己的哥们儿，于是，这件事一下就爆了。 种种迹象表明，克劳迪娅，就这样轻而易举成网红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竟然更这么早呢！ 第51章 暑假来了 节目播出后，贝浩然帮克劳迪娅开了一个微博账号。她的第一条微博是问好博，一句简简单单的“微博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克劳迪娅*唐。”配上一条让老陈拍的古风舞蹈视频，评论很快破千，粉丝也涨到了五十多万。 吸粉速度算很快了。 第二条，是大家商量了很久的置顶微博，也只有一句话——“儿子，妈妈等你回家。”配上的图片，是请画师根据口述复原的唐小小十一二岁的画像。嗯，是彩色的，不是黑白的。 好不容易按捺到第二天晚上，贝浩然踩着点，九点上线，用快六十万粉的微博给自家淘宝店打广告—— “陆陆续续有人问我，上节目的首饰是在哪里买的。看来大家都跟苏文美女一样好奇啊！咯，老板的店铺就在这里【有灵首饰小店淘宝链接】，报我的名字，可以享受打折哦！@苏文大艺术家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发你私信也没有回，怕你没看到，只好这样告诉你了。” 两人的斗法热度在昨天达到了高潮，到了今晚，只留有一丝余热。结果贝浩然这么一艾特，吃瓜群众又沸腾了，真人亲自下场，就看对面接不接招了。微博转发很快达到了三万之多，不少人在评论里@苏文大艺术家，让她快看私信。 这件事莫名其妙就爆了，苏文，唐老师喊你回家看私信，甚至成了年度网络用语。 尽管千呼万唤，苏文的回应也憋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姗姗来迟：“抱歉，工作实在太多，这两天在忙《明星大宝贝》的节目录制，都没时间看微博。谢谢唐姐姐的推荐，一定会多刷点单的。” 吃瓜群众又是一阵哈哈哈哈，有说苏文很心机，看似大度，实则却在嘲讽克劳迪娅没工作，年纪大，还发广告。 也有人说克劳迪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知道在风口浪尖上，为什么要艾特苏文？不就是想炒热度吗？结果炒来炒去，得利的还不是她自己和那个什么有灵？说实话，刚开微博就打广告，真的很low。 不过，这个说法站不住脚，也没多少人附和。一是因为这种广告一看就不是营销号收钱的广告，而是自发帮友人吆喝，所以网友的抵触情绪很少。二是因为，克劳迪娅为什么会发这条微博？还不是苏文她自己在节目上找克劳迪娅要推荐？就算真想炒，那也是事出有因。 网友的感官就是这么奇怪。 “幸好幸好。”贝浩然看了一圈大家的反应，庆幸道，“幸好有苏文这个傻姐姐给我们递台阶，要不然我可不敢在第二天就打广告，广告效果也不会这么好！真是出门遇贵人，菩萨保佑。” “哼，就那点道行，也敢和我斗？”克劳迪娅一边敷面膜，一边霸气地表示不屑。 贝浩然心想，你可是千年老吸血鬼，谁敢和你叫板啊？看着越来越多的转发评论，贝浩然开心地都快飘了，问新晋客服唐小小：“怎么样？订单有多少了？” 唐小小手忙脚乱：“啊啊啊啊啊啊！快来帮忙啊！好多人问我问题，我根本答不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贝浩然走过去一看，小店就上架了四件产品，结果每件产品的销量差不多有两千多。询问客服的消息不停地弹出来，唐小小的手忙成了残影，忙中出错，不断有错别字蹦出来，让顾客们好一通抱怨。 贝浩然简直想掐死自己，他完全估错了新晋网红的影响力，也估错了自家产品的受欢迎程度，这会儿再想请人，也来不及了。他抢过电脑，一声大吼：“会打字的，都给我动起来！庄易静呢？给庄易静打电话，让她起来当客服！今晚谁都别想睡觉！” 忙完一通宵，把上架的四件商品售罄之后，贝浩然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瘫在地上，任由八点的晨光直射发红的双眼，也不想动一根手指头拉上窗帘。还有不少人发消息过来问，什么时候上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开放预定？什么时候上新品？ 贝浩然生成了自动回复——休店一日。 “不行了。”他说，“本来以为家庭小作坊就能满足订单需求，现在不行了，我得招几个人，还要租办公室。” “你早该想到的。”克劳迪娅一脸不高兴，甩了甩修长的手指，“我都快抽筋了，看来今天只能安排学生练基本功了。” “抱歉！等会儿就请大家按摩！”贝浩然苦笑。 “算了吧，你要不要睡一觉？”唐小小有些担心，贝浩然的脸煞白煞白的，眼神都在飘，“我们都不是人类，抱怨两句而已，其实根本没差，至于你……” “我也没事！”贝浩然心里一暖，突然觉得精神了不少，他伸手抹了把脸，“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来，你变成蝙蝠，在我袋子里休息吧。” 唐小小摇了摇头：“我都说了我没事，算了，你要做什么？我陪你。” 贝浩然轻轻抱了他一下，又马上松开了。 其实他说错了，不止今天他有很多事要忙，接下来两个月，他根本就是忙得要死。招聘、面试、租场地、购买办公用品、催工厂、开始第二稿设计、上新、去古董市场捡漏（没捡到）、上课、交作业、转眼到了期末，还要准备考试……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庄易静只负责设计，所以贝浩然忙得分身乏术，每天睡眠时间差不多只有五小时。 这是令人崩溃，压力奇大的两个月，贝浩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只知道，每当自己累到站不住时，扭头一看，总能发现唐小小的身影。 他会对他甜甜的笑一下，眼神里有隐秘的心疼：“累吗？有没有我可以帮你的？” 贝浩然就会摇摇头，回笑一下，继续埋首工作。某一天，当他低下头时，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的血是有问题的，真好，他想，这样真的很好。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一直延续到了暑假来临，当鹿城的气温飙升到三十五度时，贝浩然的生活终于跑回了正轨。 庄易静的邀请就是这时候来的，她打电话给唐小小：“过两天我要回去看爷爷了，你们要不要一起买飞机票？” 唐小小开了扬声器，他心里一紧，和贝浩然不小心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道：“这额……唔……我……” “你在说什么？”庄易静还以为信号不好，“你们两个想尽快解除连体婴状态，最好是跟我一起回去，我爷爷在山里，山中有阵，得我领着你们进去。” 贝浩然点了点头。 唐小小只好说：“那行，你帮我们一起订吧，订他一个人的就行，我妈给我弄的那个身份证暂时不能用，我躲包里。” “好，我知道了。”庄易静把电话给挂了。 贝浩然什么也没说，继续在电脑前构思第三次上新的首饰设计，唐小小突然觉得有些闷。他想，本来这些天都习惯了，除了偶尔会不方便之外，当“连体婴”也没什么不好，他明明都犹豫了一下，贝浩然怎么就同意了呢？好像他早就想摆脱我一样。 唐小小闷着头，越想越生气。 连唐大大过来问他世界杯买那支足球队会赢时，他都迁怒了：“你怎么就知道吃喝玩乐？家里每个人拼了命在赚钱，你怎么就不知道努力？整天在小区遛猴，跟个纨绔似的，你还是我哥呢！你看看你……” 并没有拼了命赚钱的克劳迪娅和唐翰书望着小儿子：“……” 唐大大也委屈巴巴地说：“那我赚钱很容易我有什么办法？” “你赚什么钱了你？在这里吹牛……等等，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唐小小这才反应过来。 “儿子，大大问你世界杯！”唐翰书为大儿子鸣不平，“他看你每天陪着小贝，看电视直到深夜，就想问问你，这些天，哪支球队的风评好一些，他不想害错人。” 唐小小先是反驳了一句：“我才没有陪着贝浩然！”然后才抓着大哥的手说，“发财的好机会，你怎么才告诉我？” 唐大大挠了挠头：“我也是才知道不久，那天在小区遛小甜甜，听到有人说要上天台跳楼，我问了一句，才知道世界杯赌球的事。” “你赚多少了？”唐小小最关心这个。 “没多少，就赚了几千块。”唐大大自豪地说。 还真不多，唐小小脸都木了：“才这么点？你怎么搞得？” “因为我只能买输赢，买不中比分，所以赔率不是很大，再说我又没有本金，只有爸爸妈妈平时给我的零花钱。”唐大大交代原委。 “你傻啊？不知道找我借？现在还有几场比赛？我统统跟着你压！”唐小小一激动，把刚刚的小生气也忘了，立刻招呼贝浩然，“快把咱们能用的活钱都压上！今晚要发财了发财了！赚够两百万不是梦！” 贝浩然莫名其妙，心想，不是梦才怪！天还没黑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出来后—— 贝浩然啪的跪下来：大大！你是我爸爸！ 第52章 赌球 见贝浩然不以为然，唐小小急了：“我本来不想说的，说出去我哥没面子，你知道他能耐有多大吗？” “多大？”贝浩然在笔筒里挑挑拣拣，拿了支笔出来，打算练练素描，“我承认，他遛猴子的能耐是挺大的，小甜甜最近乖得很，叫她往东，不敢往西。不过，遛猴和赌球可没关系。” 唐大大听到这藐视他的话，脸都要气平了：“那是她怕被我开猴脑！我根本不喜欢遛猴！我才不要这种能耐！” “哦。”贝浩然一脸冷淡，用削笔刀转了转笔头，“不要啊？那你岂不是没能耐了？” 唐大大的小眼神燃烧起了熊熊火苗。 “呵呵，你对大哥的神秘力量简直一无所知！”唐小小冷笑，冲愤怒的大大使了个眼色，“你弄吧，轻点就行，我不拦着你。” “注意分寸啊！”克劳迪娅提醒儿子。 “别太过火了，毕竟大家住一个屋檐下的。”唐翰书也告诫道。 贝浩然莫名其妙：“干嘛？不是要动手打我吧？喂！别以为你们是一家人，就可以这么对我哦！” 三人一脸漠然，心想，收拾你用得着动手吗？ 唐大大第一次被允许使用自己的倒霉能力，兴奋得很，为了防止酿成大祸，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张嘴说道：“贝浩然，我觉得你今天画不了画。” 空气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还在等唐大大出招的贝浩然说：“然后呢？” “没了。”唐大大摊了摊手。 “就这？”贝浩然错愕之后，又觉得好笑，奚落他，“你耍宝啊？雷声大雨点小，我还以为要下冰雹呢，结果……”他一边摇头，一边抽出了素描本，铅笔杵上去后，啪的一下断掉了。 贝浩然：“……这，偶尔是会这样。我再转转。” 唐家人连电视也不看了，炯炯有神地盯着贝浩然削铅笔。结果这次还没戳到纸上，铅笔芯就在转笔刀里断掉了，唐大大微微地笑了一下。 贝浩然额头青筋直跳：“削个铅笔，你们这么盯着看，压力很大好不好？” “喔！喔！喔！削铅笔原来还会有压力啊！”唐小小起哄道，“那我们不看了。”说完，他特意转过身说，“这回看你找什么借口。” 结果又试了两三次，仅在素描本上戳出了三个小点点。贝浩然嘀咕道：“奇怪，以前也用过啊，质量没这么差的。我换只水性笔总行了吧？！” 然后水性笔要么不出墨，要么画了两条线后给他喷墨，弄得满手都是。这时候，贝浩然已经觉得有些邪性了。但他不肯被乖乖打脸，准备洗完手再战，结果坐下时，不小心带倒了水杯，全泼在了素描本上。 唐大大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贝浩然努力找补，想了想，他干脆打开手绘板，准备在电脑上画。 “我劝你不要这么干。”唐小小提醒他，“我大哥说你今天画不成，就一定画不成。刚刚只是笔和纸出问题，算小事，但你再继续画，就得出大事了。” “对，我也劝你。”唐翰书附议。 克劳迪娅也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房子，线路不好吧？不要到时候电脑炸了，连累我们看不成电视。” “放心，我没插电源！”贝浩然黑着脸说，“唐大大难道是上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真要这样，他得天下无敌了。” “嚯，别在我面前提那老头儿的名字！我可生不出来！”克劳迪娅嫌弃道，“你要不信，就试试。”既然没插电源，反正影响不到她。 “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你！”唐翰书感性地啧啧了两声。 后来回想的时候，贝浩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可在当时，他钻了牛角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证明唐大大的话是错的。于是，陪了他好几年的电脑先是无故黑屏了好几次，见警告无效，直接温度飙升，电板啪的一下，冒白烟了。 贝浩然感觉自己听到了钱被扔进水里的声音，整个人惆怅极了：“这是什么力量啊？出口成真？诅咒？还是言灵？” “没这么神。”唐小小拍了拍他肩膀，“我哥这是‘乌鸦嘴’的力量，诅咒是用来杀人的，他啊！纯粹让人倒霉！各种倒霉！” “我真是长见识了。”贝浩然摇了摇头，心底还是有一些些不甘心，“你说我要是拿颜料去外面墙上涂鸦怎么样？” “那你会被抓。”唐翰书说。 “墙有可能会垮。”克劳迪娅说。 “你就消停会儿，不要作孽了。”唐小小拧了他一把，“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拿活钱了吧？” 贝浩然这才转过弯来，对啊！我为什么要和唐大大作对？唐大大能力越强，赌球赚钱不就更有保障吗？贝浩然兴奋了，释然了。他拿起手机查了起来，宣布道：“今天就买乌拉圭赢！它的赔率比沙特阿拉伯要高！唐大大，你有没有信心？” 唐大大甩了一下头：“不是说我没能耐吗？我可没信心！” “哪里哪里？是我有眼不识大boss！嘿嘿，大大不记小人过啦……你要借多少钱押注？我转账给你啊！”贝浩然嬉皮笑脸，对唐大大像对财神爷一样恭敬。 唐小小有些不高兴地嘟囔：“你也太狗腿了！大哥是大boss，那我们其他人成什么了？大boss的小跟班？” “你是小可爱啊！”贝浩然不假思索地说。 “你……胡说什么？”唐小小涨红了脸，差点跳起来，有点不敢朝爸妈的方向看。 贝浩然话一出口也僵住了，糟糕，他刚刚是不是玩笑过头，太孟浪了？ 两人看彼此的眼神都有些闪躲，然而克劳迪娅和唐翰书却在认真商量，自己要押注多少钱。 “赚了钱，咱们换大房子吧？”唐翰书安排道，“这里都转不开身了。以前住古墓，虽然与世隔绝，破破烂烂，但是面积大啊，咱们有好几个墓室和耳房，上面的山，基本就是咱们的后院子。” 克劳迪娅算了一下自己能赢多少，摇了摇头：“不行，还得再攒攒。我打算一口气换个大别墅住！” 在鹿城买个大别墅？贝浩然被克劳迪娅的雄心壮志给惊到了，他打算还债的两百万，就够买个别墅厕所吧？克劳迪娅的本金还没他多，怎么这么敢想呢？难怪说还得再攒攒。 贝浩然尽量忽略掉刚刚那丝旖旎，提醒道：“鹿城的房价全中国最贵，你要是想买别墅，可能还要攒很多很多年。” 克劳迪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我们活得久。” 贝浩然：“……” 我去，他忘记这茬了！ 然后，他们找到了赌球网站，每个人一口气下了大几万，买乌拉圭胜。之后，就等着唐大大开金口了—— “我觉得沙特阿拉伯这场不好踢，赢不了。”唐大大先定下一个大基调，然后开始发散思维，“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去别的国家，应该会水土不服，这是常理。然后这个国家因为太有钱了，遭人嫉妒，不管去哪里，总有人想搞他们两下。什么？沙特阿拉伯队的球员不是沙特阿拉伯人？聘来的？那没办法，谁叫他们为沙特阿拉伯服务呢？让我来看一下队员名单哦……这个叫曼苏尔的，听名字就觉得他腿脚不太好。唔……贾法里？我觉得他可能犯桃花。还有这个法赫德，口臭太严重了，队员不喜欢他，不给他传球。再来还有阿克哈巴里……” 为了怕下注的钱打水漂，唐大大卖了老力气，不止来了个大招进行范围攻击，还精准到了各名队员。他一溜烟说下来，嘴都说干了。 其他人呆呆的望着他。 贝浩然竟然有些不忍：“这会不会太惨了点？” “是啊，我觉得他们来踢球真是亏了……”唐小小也有一点小小的感触。 “想想你的钱包，你的两百万，还有我的大别墅……”只有克劳迪娅一个人是最清醒的。 “对对对。”贝浩然和唐小小立刻抛弃了心中仅存的良知。 到了比赛时，全家人都盯着电视盯结果，不过在那之前，贝浩然用克劳迪娅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说今晚买乌拉圭胜。 世界杯是当下的热点，先是粉丝回复道—— “哇，仙女也看球吗？” “仙女喜欢哪一支球队？” “听仙女的没错，我决定跟仙女买两块钱的！” “楼上两块？确定吗？我看你一边凉快去吧！我要跟仙女买两百！” …… 这条微博也引来了不少真球迷。某些人对这个押注嗤之以鼻，他们洋洋洒洒分析了一大通，从阵容名单说到教练名气，从历史战绩说到国家水平，最后下结论，乌拉圭是不可能赢的，你作为公众人物就不要引导大家赌球输钱了，还嫌上天台的人不多吗？ 这样的发言，有人附和，也有人反驳。大家在微博下面吵成一团，谁也不让。 就在他们僵持时，凌晨传来了消息，乌拉圭大获全胜！ 啪啪啪……有些人，脸都被打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虚构！都是虚构！如果有球迷看到，请不要生气…… 第53章 去南方 贝浩然赚了钱，心情大好，发财也没忘了庄易静和徐阳，要两人跟着一起赌球时，徐阳的态度最直接：“真的假的？兄弟，你不是诓我吧？” “还有几次，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先小押一把。”贝浩然虽然替对方遗憾，但唐大大的本事绝对不能说，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一定相信。 “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啊？你以前都不赌博的。”徐阳打听道。 “没有！我自己瞎猜的，不过连中了三次，可能最近赌运比较好。”贝浩然敷衍他。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坑我。我老妈暑假都没给我零花钱。”徐阳抱怨道，“安安还要我八月末，跟她去一趟魔都迪士尼。我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的！你说这次买什么？我最多拿两百出来。” “随你吧。”贝浩然报了一个队名，就把电话挂了。接着给庄易静打，跟她说了这个事。 结果比起赌球，庄易静对唐大大的事更感兴趣：“这是什么原理呢？这种法术，我简直闻所未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听你的描述，也不像是言灵。”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贝浩然无语。 “你把电话给大大，我也想邀他去我家。”听得出来，庄易静很兴奋，“我爷爷最喜欢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特例了，见到唐大大，他一定很开心。” 这仿佛把唐大大当作回乡礼物的语气，让贝浩然有点不寒而栗，他不确定道：“庄易静，你爷爷不会干肢解这一套吧？” “没有，你想多了。”这次轮到庄易静无语了。 电话最后给了唐大大，也不知道庄易静和他谈了什么，唐大大最后竟然点头同意了，决定跟着大部队去山里。贝浩然再三暗示，那里有个对他很感兴趣的老道士，也没打消唐大大的去意。 七月中旬，贝浩然把唐小小装在庄易静做的特殊木盒里，挥别了克劳迪娅和唐翰书。唐大大的身份证可以用，因此不用享受这种宠物托运的服务，而是和大家一起订机票，坐上了飞机。 不得不说，两百万债务在身，还是让贝浩然精打细算了不少，他一度想让唐大大也变成小蝙蝠，省下机票钱。 结果唐大大却气得要命，叫嚣道：“我替你们赚了多少钱？没要求坐商务舱就算客气的了！你再剥削我，我就不干了！总决赛的时候，你自己投注！” 赌了几回球，赚了一百多万的贝浩然自然不干，赶紧给唐大大订了机票。 “本来想让大大陪你的。”贝浩然对唐小小说，“你一个人呆在盒子里不害怕吧？” “睡一觉就好了。”唐小小懂事的没说什么。 贝浩然却更心疼他了，脑补了不少虐心的细节，比如都是两兄弟，一个能光明正大坐飞机，另一个只能躲在黑漆漆的小盒子里见不得光，可怜的小小，他该多委屈，多心酸啊？偏偏还要忍着不说，做出懂事大方的样子，就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唐小小：？？？）。 不行，必须得做些什么，让唐小小舒服点。贝浩然想了半天，最后在盒子里铺上软垫，装了LED小灯泡，还放上了唐小小的手机。最后，他还在小区院子里剪了一朵栀子花放进去。 唐小小一开始不知道他准备了这些，后来进去才知道，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结果下飞机后，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抱怨道：“贝浩然，下次别放那个栀子花了，太香！香得闷人！” 贝浩然点了点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唐小小被他盯得毛毛的，以为他不高兴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贝浩然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起来，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了唐小小心上，“我只是突然想起，你已经好久没叫我浩哥哥了。” 说完，他还怅然地叹了口气，很轻，但还是让唐小小听到了。 庄易静在前面吆喝，让大家跟着她去坐机场大巴，唐小小脸色微红地追了上去。贝浩然缀在最后面，淡淡地回想，平时太忙了，都没注意，自从那天和自己摊牌身份后，小小就一直叫他贝浩然了，虽然以前叫他浩哥哥，是为了装乖要东西，现在不用装了，他却有点怀念那个软糯糯的称呼。 贝浩然在后面想当初，走在前面的唐小小却慢了下来，等贝浩然跟上，他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旅行袋，不自然地说：“你走太慢了，这个给我拎——浩哥哥。” 那三个字，比米粒还细，砸在耳朵里却掷地有声，把贝浩然震住了。 唐小小像疯跑的山羊，说完就溜了。 贝浩然留在原地回味了一会儿，心想，这次的听起来，怎么要比以前的甜？甜得他满脸是笑，嘴角按都按不住，硬是忍不住翘起来。 庄易静冷眼旁观，见一个害羞不自然，一个荡漾到欠揍，就晓得这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自觉的喊唐大大和自己一起坐，把空间留给另外两人。 唐小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明明也喊过浩哥哥，可这次却让他格外羞涩，见贝浩然坐自己身边，他立刻歪着脑袋装睡，迷迷糊糊地说：“好累啊……我睡一觉，到了叫我……” 然后晃着晃着，装睡的某人，就真的睡着了。模模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笑，好像喊了声，小可爱？ 好吧，我是挺可爱的……唐小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去庄易静老家还蛮曲折的，先是坐飞机飞抵南方某省会城市，然后坐五小时大巴到小县城，这还没完，庄易静说，以前路还是土路，得在县城自己租车进去。好在现在修了水泥路，政府安排了两趟农村公交，上午一趟，下午一趟，他们坐下午三点那趟进村。 唐大大被太阳晒得有些萎靡，有气无力地蹲在地上。 唐小小睡够了，这会儿正好趁等车时活动活动筋骨，他一会儿扭脖子，一会儿拉筋，一会儿弯腰踢腿，两兄弟，天差地别。 贝浩然和庄易静闲聊，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怕他，也不会害羞得夸张了。 “你是从小住在这里吗？在这里出生的？”贝浩然有些好奇，周围的青山绿水是他不曾习惯的风景，来往的乡土人情让他有些陌生。 “不是。”这是庄易静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谈起自己的身世，“我出生在罗城，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小城市，我爸妈在那儿相识，结婚，定居。可惜……我四岁的时候，他们出了一场车祸，之后我就跟爷爷生活了。” “啊……不好意思。”贝浩然有些错愕。 “听起来很惨是不是？”庄易静竟然破天荒地对他笑了一下，“但其实我不怎么记得四岁之前的事，爸爸妈妈的面目有点模糊，所以我心里的伤心，其实不如你们想象的多。再说，虽然活在小乡村里，总让人感觉贫穷落后，但其实……”庄易静小声说，“我爷爷很有钱的！” 贝浩然呵呵笑：“看得出来。” 玄门泰斗嘛，能不有钱吗？ “小时候，同学都只有一块两块的零用钱。”庄易静遥想了一下小学时光，“可我去上学的时候，爷爷伸手就抽给我一百。我去买东西，大人还以为我偷的家里的。” 贝浩然抽了抽嘴角，觉得脑海中那个想象出来的，仙风道骨，正经严肃的老人慢慢变了。腰垮了，背歪了，脸也不是板着的，反而带着嬉皮笑脸，有点向周伯通靠拢，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 “后来多给了几次一百，大人们就知道我家有钱，开始把我当冤大头了。”回忆到这里，庄易静微微皱眉，“那些小孩有的嫉妒我，有的奉承我，但我又不傻，没有给他们当免费钱包的自觉。后来他们就齐心协力地排挤我……好吧，到这里为止，就不是太美好了。” 贝浩然刚想借机安慰两句，倒点鸡汤。 结果庄易静又高兴起来：“不过，我九岁开始学道后，这些就不重要了。爷爷发现我极有天赋，便给了我很多学习任务。我又要上课，又要修道，忙得很，再就是，我根本不需要和那些小屁孩做朋友，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这次回去，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贝浩然抖了抖，刚想问，是什么类型的朋友。就听到庄易静说：“放心，有几个人形已经维持得很好了，不会吓到了你的。” 贝浩然苦笑两声，慢慢地朝唐小小移了过去：“这……我就不用了吧，你可以给小小和唐大大介绍啊！我在家陪你爷爷唠唠嗑，下下棋就行了。” “谁告诉你我爷爷会下棋的？”庄易静一副看穿他的样子。 “啊？不会吗？”贝浩然真的有些错愕了，一般这种修道的老人不是应该喜欢下围棋吗？ “他不会下咧！不过，你可以陪他打拳皇，我们家买了一台游戏机，爷爷喜欢玩那个。”庄易静补充道，“我几个朋友也喜欢。” 打游戏？！ 贝浩然觉得，他心目中的高人形象，已经快要摇摇欲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庄爷爷：下围棋？不会！五子棋还能和你弄一下。 贝浩然：呵呵 庄爷爷（对孙女说）：你这个同学，怎么这么做作啊？ 第54章 庄神仙 下午三点，桑树的影子拉长到了马路上，直直棱棱的，像一排栅栏。干燥的空气里，烟尘四起，农村公交的黑色轮胎吱嘎一声刹车，停在了栅栏的尖尖上，车到了。 四个人占据最后一排，闻着汽油和灰尘的味道，摇摇晃晃出发。 这是难捱的一路，即使铺了水泥，也不意味着会一路畅通。狭窄的，会车全靠让行的道路在林间与山间九转十八弯，树影过去，还是树影，汽车像是在一座绿色迷宫里行驶。 贝浩然一上车就理智地选择闭上双眼，打算消极抵抗，可惜他死活睡不着，车子停停走走，根本没有站台可言。上来的人中有归家的学生，有挑着担子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还有进县采购，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给大家发糖果的乡亲。大家也不沉默，而是热切的聊天，分享各个村落里的八卦。 等八卦的分享人一下车，她自己十有八九，也会成为被八卦的对象——“刚刚那是下水村曹得胜的孙媳妇，她娘家在……” 中途还上来了两个走亲戚的人，正好是庄易静村子里的。 “这不是……静姑娘吗？哟！你放暑假啦？”有个看起来很爽利，把头发梳得紧贴头皮的大娘，一眼就认出了庄易静，“诶，老赵，是静姑娘！”大娘推了推身边的丈夫。 两人满脸堆笑，和倒数第二排的乘客换了位置，一副要和庄易静聊到回村的模样。 即使中间隔了一个唐小小，贝浩然也清楚地感觉到，庄易静的头皮绷得和这位大娘一样紧了。 “这孩子，怎么不叫人呢？有些娃就是这样，出去读个书，连熟人都不会叫了。”有位素不相识的老太太不满地强调，“我家隔壁臭小子就是这样，当初读大学的时候，见到我眼睛朝天翻，还要老人家主动给他打招呼，这样的人没良心，怎么着？毕业好几年了，把她妈丢在家里，不闻不问，从没回来过。” 大家说起这一辈孩子越来越不孝顺的话题。 先前那个大娘反驳：“咱们静姑娘，是天生内向，文静，不好意思叫人。她可不是没良心。你知道她是谁的孙女吗？” 庄易静顿时握紧拳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她说不出口。 “谁的啊？我认识？”老太太还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不礼貌的姑娘。 大娘顿了顿，留了一点时间让悬念发酵，然后才像戏子登台一样，揭晓谜底：“她啊！可是庄神仙的孙女！” 吵吵闹闹，一直如同菜市场的公交车像被按了暂定健一样，音效全无。过了一会儿，众人才倒吸一口凉气：“庄神仙？！” “哎哟！”老太太反应过来，竟然自打嘴巴一下，“我的天啦！姑娘，你可千万别把老婆子的话放在心上！老婆子老糊涂了，哪有你们年轻人懂得多？来，这是我家早上摘的大李子，你拿几个尝尝。” 庄易静浑身僵硬。 贝浩然和唐小小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想，庄易静她爷爷到底什么来头？山大王吗？这些人知道他就算了，怎么好像还有点怕他？ 老太太塞完李子，这才注意到唐小小三个人，于是又一脸殷勤的给他们塞：“你们是庄姑娘的同学吧？哎呀，真是一表人才啊，来来来，吃李子。” 唐小小大方的很，接过一个咬下，酱红色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甜得很，一点都不酸。 “谢谢奶奶。”他笑着道谢。 老太太被混血儿惊艳了一把，脸上的笑真情实意多了，抓着他问：“小伙子可真好看。你是庄姑娘的男朋友吧？”她见唐小小就坐在庄易静身边，两个人挨这么近，肯定关系匪浅。 结果话一出口，唐小小差点被李子肉呛死：“不不……咳咳咳咳……我……咳咳咳咳……” 庄易静这才鼓起勇气说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他们……只是我朋友……暑假去我家做客的。” “去神仙家里玩啊？几位小伙子可真有福气。”叫破庄易静身份的大娘熟稔道，“要说我们村风景最好的地方，那肯定是庄神仙住的那座山了！可要是夏天想玩水，还得去我家门口那条玉溪河玩，我小儿子是最会游泳扎猛子的，我叫他带你们！静姑娘，你还记得我家小子不？和你一个年级读过书。” 庄易静立刻当机。 贝浩然只好接过社交大棒，和唐小小齐心应付起满车热情到有些殷勤的乘客。等到下车时，贝浩然觉得脑子肿胀，大娘大婶的声音好像还在脑海里回响一样。 “喂……小伙子多大了……” “哪里人……” “有对象没有……” 贝浩然晃了晃脑袋，这些幻听才算消失。 作别热情的大娘和她丈夫，几人拖着行李，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庄易静，你爷爷是不是这里的扛把子？”一路沉默是金的唐大大等四周没人了，才按捺不住问道，“我看车上那些村民好像都有些怕他？弟弟，你说是不是？” “不用找小小帮腔。”庄易静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这里的人，的确对我爷爷又怕又敬。” 三人炯炯地望向她，期待下文。 “就……我之前不是说过，被小孩排挤吗？”庄易静只好无奈解释，“那时候我傻，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就故意瞒着他，直到有一天，那群熊孩子越来越过分，把我推到石头上，额头都磕破了，实在遮不住，才被爷爷逮了个正着。他脸一下就垮了，看起来巨生气。我还以为他会去学校讨说法，和那些家长吵来吵去，正忐忑呢，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让我赶紧去洗澡，收拾好了吃饭。” “然后呢？”贝浩然期待道，总觉得后续不会简单。 “然后第二天，我继续去上学，半路有两个高年级男生抢我钱，威胁我不准告诉老师和家长，不然，他们就每天等在这里揍我一顿。我乖乖把钱给他们，结果他们才转身，就被推了个狗吃屎。”庄易静淡淡道。 “你爷爷从天而降？他推的？”唐小小问。 庄易静摇了摇头：“抢我钱的这两个男生，当时在读小学五年级，从他们拿我钱的那一刻起，就再没安宁过了。走路跌跤，课本被撕，作业被涂，好好坐在教室上课会突然被粉笔砸，老师提问，他们还会不由自主的举手抢答。当然，两个学渣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还没等到放学，两个人就吓哭了，直接跑回家找爸妈。结果他们家也怪事频出，比如屋顶传来的脚步声，晚上客厅响起的女人轻笑，白天就鸡飞狗跳，不是这里冒烟，就是那里漏水……” “哇！真酷啊！”唐小小赞叹道，庄易静爷爷也太硬核了。 “两个熊孩子一直没想到我这里来，家里还花钱请了道士来驱邪，结果越驱闹得越厉害。到后面，他们家的鸡接二连三地撞墙自杀，把墙上面弄得到处都是血印。”庄易静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当时好多人去看热闹了，两家的鸡，一边咯咯咯的叫，一边冲墙上撞。可惜力气太小，撞又撞不死，要撞很多下才能歪脑袋……” 贝浩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乐了：“后来怎么解决的？” “后来啊，凡是欺负我的学生，家里都开始闹鬼了，只是厉害程度不一样。”庄易静回忆了一下，“大家凑在一起合计，把各家孩子逼问一遍，才晓得原因出在我身上。我爷爷就是这时候到学校里来的，说，欺负过我孙女，都过来跪下，磕头道歉，道完歉，这事才算完。” “你爷爷也太吊了！”贝浩然由衷道。 庄易静笑了一下：“我爷爷之前在乡里挺默默无闻的，他的大名气都在外面，只把这里当隐居的地方，所以瞒着人。结果这事一出，大家都知道他的厉害了。再后来有几户人家因为一些事，故意为难我爷爷，被我爷爷狠狠教训了一顿，差点吓破了胆。这就是大家为什么怕我爷爷的原因。不过，他也知道做事不能太过，所以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帮帮附近的乡邻，驱个邪，求个雨什么的。所以大家才会叫他庄神仙，一边怕他，又一边敬他。” “恩威并施啊……”贝浩然越发觉得庄爷爷手段厉害了，快到目的地时，他心中那个猥琐下去的形象，又慢慢高大了回来。 被叫做庄神仙的人，总不会让人太失望吧？ 羊肠道越走越小，周围的草木都快把路淹没了。时间到了傍晚，天色拼劲全力，最后用晚霞灿烂了一把。庄易静看了看四周，走在最前面，开始带着大家毫无章法的乱转，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有时候，还绕着树莫名其妙转两圈。虽然看起来很傻，但本以为被野草淹没的小道却始终在她脚下，未曾断绝。 终于，走了五分钟之后，几人穿过一蓬竹丛，蓦地转弯，古朴的院落跃入众人眼中。 “我家到了。”庄易静浑身轻松，指着入口处的一块木牌子说。那上面，用稚嫩的笔法写了三个字——神仙坳，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字故意打的错别字，因为怕是敏感字。 第55章 喜欢？ 别人叫一声庄神仙，那是以示尊崇。自己树个神仙坳的牌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贝浩然觉得，庄易静他爷爷口气挺大的。 “爷爷，我回来了。”正这么想着，庄易静已经拎着行李箱，在门外喊了一声。 木头门吱吱嘎嘎的响了起来，一颗鸡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惊喜地叫道：“小姐！你回来啦？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字还没出口，他陡然看见庄易静身后还站着三个陌生男人，顿时呆住了，尖尖的鸡喙磕绊了两下，迟疑地叫道，“咯咯哒，咯咯哒？” 唐小小和唐大大瞪大双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贝浩然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盯着两边的门联研究。 “行了，别叫了，他们都听见了。”庄易静摸了一下鸡脑袋，推门进去，“姬老，你不是公鸡吗？怎么这么叫的？” 被质疑性别的姬老一怒，马上咯咯咯的叫了起来，声音高亢，响彻云霄。 连正在晒谷场纳凉的村民都听见了，摇摇蒲扇赞叹道：“不愧是庄神仙。他家养的鸡就是不同，叫起来像吃了金坷垃一样。” 大家在这里调侃，可就近的唐小小和唐大大却遭了殃，两个小混血根脚比较阴，即使吞过帝流浆，改造过两回，那也是僵尸吸血鬼之流。姬老可是一只两百岁的公鸡妖，即使还没化形，那阳气也是杠杠的，一嗓子下来，唐小小两人当即晕菜，扶着门框走不动道了。 “叫个鬼啊叫？！”就在贝浩然眼疾手快，扶住唐小小时，一只布鞋不知从哪里飞来，啪叽一声，砸在姬老的鸡脑袋上，打断了他即兴的演唱，“要找母鸡抱蛋你就去抱！天都黑了，你叫个屁啊？害我丢掉一条命！” 这话喊出来也是中气十足，与鸡叫声不遑多让。 贝浩然被震了一下，只觉得僻静的深山幽谷，恍惚间变成了菜市场。 姬老在外客面前丢了脸，嗷的一声，撒爪子跑掉了，晶莹的泪水飞出他的小鸡眼，鸡屁股上的尾羽抖啊抖，消失在了半人高的鸡冠花丛中。 “那是……什么东西？”唐小小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问。 “不好意思啊！”庄易静满脸窘迫地道了声歉，然后才解释道，“刚刚那只……鸡，是我爷爷收留的鸡妖，两百岁了，还没化形。他本名叫姬旦，因为年纪比我大，所以我平时都叫他姬老，你们也可以这么叫他。” 贝浩然松了口气。 他刚刚真听错了，以为庄易静喊的是基佬，还在纳闷儿，这只公鸡搞同性恋？结果是这么回事。 “以后让他别叫了……我受不住。”唐大大没人扶，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比靠在贝浩然身上的亲弟弟，显得有些可怜。 庄易静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蹲下来去扶他。 就在这时，院子里跑出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摇着手喊：“哎哟，静静呀！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告诉爷爷说一声？” 这就是刚刚呵斥姬老的那个声音，贝浩然抬眼望去，终于见到了耳闻已久的庄神仙本尊。只见他四五十的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满头青丝，整个人看起来比想象中要年轻很多，中气足，身体也棒，一瘸一拐是因为他丢了一只鞋，不知道怎么从屋里划出来的。 “姬旦那死东西呢？也不帮我把鞋叼回来，等我见……”庄神仙一边抱怨，一边走近，这才发现，孙女竟然带了客人回来，他火眼金睛一扫，就知道了唐大大与唐小小的底细，反而是身为人类的贝浩然，才让他两眼一眯，深深地打量起来。 “爷爷，你还说！”庄易静气道，“前两天明明给你打过电话，说我今天回来，你怎么又忘了？刚刚下车给你发信息，你又不回，是不是在打游戏？孙女比游戏重要是吧？” 庄神仙表情讪讪地摸了摸脑袋，眼神四处闪烁，转移话题道：“这谁啊……你不介绍介绍？” 见到爷爷，又回到熟悉的家，庄易静的表情鲜活了很多，像个正常女生了。她瞪了爷爷一眼，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唐大大和唐小小，这位是我大学同学，贝浩然。” “庄爷爷好。”贝浩然不仅礼貌地问了声好，还稍稍鞠了一躬。 唐大大和唐小小就不懂人情世故了，只好奇地望着这个据说很牛的大佬，表情有些呆呆的。 庄神仙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在草丛里找到自己的布鞋穿上，一下逼近贝浩然道：“臭小子，你不会喜欢我孙女吧？” “爷爷！”庄易静发出一声尖叫。 贝浩然听在耳里，像是蒙了一层纱，眼前的一对眼珠慢慢旋转起来，变成一个黑色漩涡，仿佛把他的神魂也要吸进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再清醒时，却发现庄易静站在他前面，整个人站成一个叉开的圆规，大吼大叫道：“你！就是！这么！对！我朋友的？！我们现在就走！回鹿城！” “啧，我又没怎么他。”被挡住的庄神仙说，“真是女生外向，静静，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你不尊重人！”庄易静都快气哭了，她红着眼睛说，“走！小小，大大，是我对不起你们，先出去，我断后！”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贝浩然有些懵逼。 唐小小很生气，脸都快气成和茄子一个色啦，他拉着贝浩然往外走：“我们回去再说！别呆在这个老东西这儿！” 庄神仙见他们来真的，顿时意识到糟糕，孙女真要生气了。他赶紧收敛了自己的吊儿郎当，打圆场道：“喂，没这么严重吧？就一个小法术啊！又没有什么损害……不至于吧？” “这是态度问题！”庄易静气到打嗝，“你尊重我的朋友，就是不尊重我。要是你朋友来做客，我这么弄他，你会高兴吗？” 庄神仙两手一摊：“我朋友都死绝了。” 庄易静拍胸口顺气。 贝浩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不仅不符合做客的礼仪，也与他们过来求人的目的背道而驰。他反拖住唐小小，再次问道：“刚刚到底怎么了？” “这老头……刚刚对你施了个小法术。”唐大大贼兮兮的解释道，“他想听你说真话。” “说真话？”贝浩然这才想起庄神仙刚刚问了他什么问题，顿时眉头一皱，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唐小小，问道，“我说什么了？” 唐小小撅着嘴生闷气，精致的侧颜藏在阴影里。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孙女！”庄神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生气，矛矛盾盾的，“你可是我孙女这么多年，头一回带回家的男同学！我这个做长辈的，担心孙女被骗，有错吗？问问而已，又没让你变傻，也没让你失忆，至于这么生气吗？”他瞄了一眼还在冲自己怒目而视的孙女，有些委屈，忍不住对贝浩然撒气道，“你个臭小子！不是登门见家长，算你识相。不过，我孙女这么优秀，你凭什么不喜欢她？” 贝浩然懵了。 不过，他不是因为庄神仙前后矛盾的话而懵，而是因为那句，你有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他有喜欢的人！ 谁？ “庄爷爷，你那个小法术，真的能确保我说的话，都是百分之百的真话吗？”贝浩然忍不住确问道，手掌因为紧张，紧紧地攒在了一起。 “嘿！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的能力？”庄神仙也不爽了，他纵横玄门这么多年，竟然有人质疑他？这可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按道理，贝浩然应该马上开口解释，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他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呆呆的，整个人已经神游天外了。 庄易静见两方人马越聊越僵，也不敢生气了，只能居中调和。一边对唐小小说，先忍忍这个老头，还是解绑你和贝浩然的事情要紧，又一边对爷爷说，你要是再对我朋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就砸了家里所有能玩游戏的东西。 两边只好握手言和。 庄爷爷板着脸请大家进堂屋休息吃饭。 贝浩然落在最后面，还是一副走神的样子，唐小小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一下避开了。幸好天色暗，没人看见。唐小小却生了好大一场气，心想，贝浩然不厚道！自己和他朝夕相处半年，他有喜欢的人竟然不说，一个字也没跟他提过，刚刚还躲他？！什么意思？他难道稀罕照顾他吗？！呸！不管他了！ 唐小小心里又酸又胀，莫名其妙有点想哭鼻子。他干脆拖着大哥往里走，小声和他咬耳朵：“这老东西欺人太甚，大哥，让他跌一跤！” “不太好吧？”唐大大犹豫道，“咱们刚刚不是讲和了吗？” “那是形势所迫！”唐小小求他哥，“他刚刚招呼都不打，就对浩哥……贝浩然用法术，你忍得下？！” 唐大大实事求是：“我忍得下呀！” 贝浩然又和他关系不大，一个小法术而已，他有什么忍不下的？ 唐小小气极了，狠狠拧了大哥一把：“那你想想，他养的鸡，还给咱们下马威呢！你也忍得下？” 唐大大想了想自己刚刚的囧样，觉得这事可以算下账，于是说道：“好吧，天黑路滑的，庄爷爷说不定还真会摔个跤呢……”心里还默默想了下，那只臭公鸡最好也倒点霉，太讨厌了。 他话音刚落，一身锦羽的姬旦突然从斜里咯咯哒的杀了出来，尖叫道：“我艹*#…&#……” 庄神仙正好抬脚跨台阶。 鸡脚相撞，两败俱伤。 庄神仙很没风度的摔了个狗吃屎。 姬旦躺在地上蹬了蹬鸡腿，歪着脖子说：“咯咯……哒……” 作者有话要说： 庄神仙：我！玄门第一人！也中招？这tm不科学！ 第56章 灰大灰二 “灰大！灰二！”庄神仙捂着鼻子爬起来，怒吼道，“给我滚出来，不许躲！” 正和唐大大一起窃笑的唐小小张望了一下，咦？没人啊！这是骂谁呢？ “说了不许在院子里吓唬鸡，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庄神仙觉得丢脸至极，顺势掏出脚下的布鞋，又咻的一下，当作暗器射了出去。 鞋子砸到就近一颗大樟树上，树丛里传来委屈巴巴的声音：“老爷，你怎么就扔我，不扔大哥？” “废话！你让我光脚走路？赶紧给我下来认罚！看把姬旦吓成什么样了！”庄神仙恼火得要命，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易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姬老的脖子，担忧道：“姬老！姬老！你还能站起来吗？” “咯……咯……哒……”姬老像是傻了一样。 树叶悉悉索索地响了起来，大樟树上慢腾腾溜下两条灰蛇，哦，不对——游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条长了两个脑袋的怪蛇，正绕着树干，一圈圈缠下来。 想着心事的贝浩然惊了，浑身冒鸡皮疙瘩，两只脚慢慢挪到了唐小小身后。 他怕蛇。 庄神仙口中的灰大灰二滑到地上，直起了身子，两个脑袋迎风就长，变成了两个没穿上衣的luo男。长发及腰，品貌风流，就是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一个眼瞳是金的，另一个是银的，几乎没有差别。 姬老害怕得抖了抖，垂死挣扎了两下，一时竟站不起来。 “这次可不是我们故意吓他的。”高鼻梁的金瞳luo男说，“我们兄弟两躺在草丛里纳凉，他自己看也不看，冲进来用鸡爪子踩我们，我们能不气吗？” “就是就是。”另一个附和道，两人共用的蛇尾在草上刷来刷去，“再说也只是吓吓他，姬旦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老爷你一脚绊的……” “放肆！休想把锅甩给我。”庄神仙抗拒道。 银瞳男还不服，在那里嘟嘟囔囔：“哼，本来就是……老爷自己不反省……” 唐小小站在一边看笑话，还挤眉弄眼跟唐大大眼神交流。庄神仙余光瞥到，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赤着脚，来了次近距离飞鞋直射。 “哎哟！”银瞳男不敢置信，“你怎么又打我？” 弄清楚了，这位就是灰二。 “叫你道歉你还BB，你怎么不跟你哥学学？这个月，扫院子的活儿都归你们干了！”庄神仙颇有威严道，“现在去给我通知厨娘，叫她准备开饭。” “是，老爷。”金瞳的灰大比较识时务，点了下头，又对庄易静他们说，“请小姐和各位贵客稍等片刻。”然后拖着不高兴的弟弟，马上溜走了。 “晦气。”庄神仙不高兴地踢了踢姬旦，“嘿！别装死了……嘿……” 姬旦这下不咯咯哒了，两只鸡爪子蹬了蹬，尝试着爬起来，嘴里晕晕乎乎道：“哎哟，鸡脑袋好晕……这天……这院子……怎么歪了？” “姬老……你！”庄易静捂住了嘴巴。 唐小小和贝浩然瞪圆了眼睛。 嫌弃无比的庄神仙也惊了：“卧槽，姬旦……你脖子……” 姬旦的爪子还牢牢抓在地上，可脑袋却已经歪到一边，与脖子构成钝角，鸡眼睛眨啊眨的，这要放在东北，铁定换来一句：“你他妈瞅啥瞅啊？” “我怎么了？你们不要吓我……”姬旦心里七上八下的。 庄易静蹲下来，为这位老鸡公扶了扶脖子，世界正了不过两秒，手一松，又啪嗒折了下来。庄易静安慰他：“姬佬，你脖子折了，等等，我去给你找块板子正骨。小小，大大，还有贝浩然，谁来帮帮忙，我一个人弄不好……” 贝浩然风中凌乱，没想到来庄家第一件事，是给鸡妖正骨？接下来是不是还得给蛇妖做保养呀？ 总之，大家忙乱了一会儿，才让姬旦的视线恢复正常。 他靠在唯一善良且温柔的小姐身上，哭哭啼啼：“灰家那两个杀千刀的蛇精，把我□□成这样……小姐，我平时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水深火热，风刀霜剑……我就是鸡中窦娥，妖中黛玉……您要为我做主啊！” 别说，他哭得还挺有感情的。就是一只顶着大红鸡冠的公鸡，自比窦娥黛玉，挺让人辣眼睛。 “聒噪！”听得不耐烦的庄神仙拿出胶带一裹，封住了姬旦的嘴。 “走吧！”他拍了拍手，“天都黑了，该吃饭了。” 众人穿过枝叶繁茂的院子，来到堂屋，姬旦一个人站在阴影里，无语凝噎。 黑下来的山村像一只巨兽，吞没了光明与喧哗，堂屋里倒是灯火通明，正中央摆了香案，上面放着祭果香炉，墙上挂着一副全身等高的人物图，画中的人仙风道骨，神妙非常。这么一看，倒有些玄门中人的气派。 可惜的是，除了这个，屋子边角还摆了两台硕大无比的游戏机，马上冲淡了这种神秘感。 唐小小没进过游戏厅，对这东西挺好奇，他伸手去扯贝浩然：“这也能玩游戏？怎么会这么大……”结果，贝浩然走上前错开了他的手，还装出了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心虚：“那个……吃完饭了，我再让庄爷爷教你玩。” 唐小小抻了抻手指，不甚敏感的心突然涌出一股怪异感，他问：“怎么？你不会玩吗？我想让你教我。” “我……”贝浩然撒谎，“不会。” 他在心里说，等等，再等等，让我好好想想，让我想明白。 这个小插曲几乎没人知道，因为饭菜很快就端上来了，灰大和灰二，两个人四只手，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干锅鸡，麻婆豆腐，小炒肉和鸡蛋羹，还有炒南瓜苗……吃饭也是在堂屋，坐的圆桌。 唐大大问庄易静：“你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吧？” 庄易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疯了？祝师爷面前放游戏机，你觉得我们家食不言寝不语？” “家里的妖怪喊你们老爷小姐，做饭还有厨娘，我以为你们会像电视里演的大户人家一样……”唐大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唐小小倒有些好奇，指着那幅画说：“那是你们的祖师爷？看起来很帅呀……” 贝浩然顺着看了过去，觉得是挺帅的，还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不自觉比较起来，吾与堂上祖师爷孰美？等他反应过来在想什么时，倒把自己骇了一跳，捧着碗慢腾腾地咬饭，心思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帅什么啊？”庄神仙吊儿郎当地坐着，不以为意道，“现在有ps和滤镜，那时候交了钱，就能让画师把自己画好看点……你以为咱祖师爷真长这样啊？我才不信呢！” “爷爷！”庄易静严厉斥责，“你怎么能造祖师爷的谣？！” 庄神仙捡了一个鸡腿塞嘴里，味道鲜香麻辣，他痛快地啧了一声：“我造什么谣了？我告诉你，这是事实，普通人的遗照都要美化一下，祖师爷让画师把自己画好看点，不丢人，是不是，祖师爷？” 庄神仙还贱兮兮地冲画像举了一下杯。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光线的原因，唐小小总觉得，刚刚还噙着一丝淡笑的画中人，突然没那么高兴了，嘴角的弧度稍微垮了一点点。 大家坐了一天车，到了县城也没吃什么，充饥都是用自带的零食。本来就饥肠辘辘，再加上饭菜味道好，大家不免吃撑了，把上桌的菜，吃了个精光。 灰大灰二来收碗时，灰二这个多嘴巴还大惊小怪道：“天啦？这么干净？本来还想给山里野猪带点夜宵的，这还带什么带啊？” 灰二的话，说好听点叫没情商，说难听点叫蠢。忒没水平，竟然埋怨大家和野猪抢食。要是换了正常人，就得见主人的怪了。 可唐小小和唐大大摸着肚子正消化，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听了这话还起哄道：“是有点少了，下次叫你们厨娘多做点嘛……” 唯一一个正常客人贝浩然，心不在焉的，只觉得灰大灰二有点吵。 一场应该发生的误会，就这么误会过去了。 本来想骂人的庄神仙，无语地摇摇头，憋了回去。一屋子都不是正常人，就他正常，正常人饭后该干嘛？唔……打游戏。 饭后来一局，快活似神仙嘛…… 第一个相见的夜晚，就这么不咸不淡过去了。庄易静跟爷爷提起唐小小和贝浩然的问题，让他帮忙解决一下。庄神仙操控着手机里的韩信上蹿下跳，没空理会，搪塞道：“又不是明天回鹿城，先带他们歇着呗，歇好了再说，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庄易静无语，心想，以后绝对不找爱玩游戏的男生当男友。转身带大家回客房去了。 结果，就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小事。 贝浩然拒绝和唐小小同床。 他低着头说：“这里房间这么多，咱们又何必挤在一起？怪热的，你睡隔壁就行。” 跨进门槛的唐小小，顿时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存稿耗完了，昨天还断更了一天。解释一下，是因为我老外婆（外婆的妈妈）去世了，办丧事，最后两天挺忙的，根本没空。下周会去杭州，不是出差，而是想换工作，就是不知道工作强度会怎么样，能不能坚持日更。不过很肯定的是，小说绝对会写下去，不想放弃。为啥？一是因为喜欢，二是因为穷，我觉得仅仅靠工作，应该过不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大概就是这样，加油吧！*^_^*（来自穷作者的慈祥微笑） 第57章 乡村日常 庄易静暗道不妙，赶紧尿遁开遛，徒留唐大大站在原地，充当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唐小小心态炸了，手掌用力，把木头门框抓下一个角来，咬牙切齿道：“你，让我去隔壁睡？！” 贝浩然蹲在暗处收拾行李，整个人看起来像朵大蘑菇，闷声闷气道：“怪挤的。”过了一会儿，他又反问，“怎么？你很想和我睡？” “不想！”唐小小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胸膛一起一伏的，“你以为自己是帝流浆，人见人爱？要不是家里没地方，我才不和你挤一张床，每天抢我被子，还打呼，有时候还踹我，我早就不想和你睡了！你以为我稀罕？我根本……” 渐渐口不择言起来。 贝浩然蹲在那里没动，见他越说越离谱，立刻嘘了一声打断他：“早点休息，大家都累了。” 唐小小猛地住嘴，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自己刚刚在说些什么？他带着七分愤怒，两分不解，还有一分后悔，把自己的睡衣和洗漱用品从贝浩然行李箱拿了出来，然后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出了这间客房。 唐大大围观全程，莫名其妙，慢吞吞道：“那弟弟，不如今天我和你睡吧？我们好久没有彻夜畅谈了……” 贝浩然的背影僵了一下。 唐小小头也不回，迁怒道：“不行！我就要一个人睡！” 夏夜的月亮高悬在树梢上头，明亮而皎洁，唐大大吹了一会儿风，疑惑极了，弟弟在生气诶，这是为什么呢？ 贝浩然也在想这件事，明明四周很安静，被窝也很柔软，可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唐小小为什么生气？他的反应是不是表示……不行，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也不能自作多情！小小是僵尸，是吸血鬼，这种事情，想都不能想，没结果，没结果！睡觉！睡觉！ 于是贝浩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可是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又在他脑海里说，别傻了，你明明就有喜欢的人…… 第二天起床时，贝浩然顶了两个黑眼圈出来。 唐小小和唐大大已经在院子里舞起剑来，两人嘿嘿哈哈，你来我往，剑身根本没互相碰过，一看就知道，在耍宝。 “哪里来的剑？”贝浩然问看热闹的庄易静。 “我爷爷以前——哎哟！”庄易静回过头来，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唐小小！”她高喊了一句，“你又吸贝浩然血了？” “放屁！”反正过了瘾，唐小小干脆把剑收起来，虎着小脸想骂人，“我没有！” “对，他没有。”贝浩然替他作证，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是我自己没睡好。” 庄易静狐疑地盯着他。 “我……”贝浩然只好挤出一个理由来，“有点认床。” 哼！矫情！听到这借口，唐小小摇头晃脑地暗骂，叫你不和我睡，活该！然而他心里这么想，脚却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仿佛想亲眼瞧瞧，贝浩然的眼圈到底有多黑。 “弟？不玩了？”唐大大站在草坪上喊，明显还想耍一耍。 唐小小挥了挥手，毫不留恋。 贝浩然问他：“你们这是干嘛？一大早起来舞剑？” 唐小小本来想说，要你管？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觉得这话太冲，倒显得他莫名其妙似的，于是好好解释：“还不是庄易静他爷爷，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里舞剑，吵死了。结果我和大哥爬起来一看，舞得还怪漂亮的，就依葫芦画瓢，想试着玩儿……” 贝浩然有些奇怪，吵死了？他怎么没听见？ “你听不见的。”庄易静看穿了他的疑惑，“我爷爷舞的是太乙神雷剑，一招一式都有雷霆相随，不过，这种声音只有小小他们能听见。” 雷声？难怪说吵死了。贝浩然觉得庄神仙缺了大德，肯定道：“他故意的吧！发生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要这么报社？” 庄易静有点尴尬，想了想还是说了：“昨晚，我梦到祖师爷了。” 贝浩然愣了两秒，这和你爷爷有什么关系？ “就，他暴跳如雷，让我管管我爷爷……”庄易静不好意思道，“说再听到我爷爷在外人面前诋毁他英俊的容颜，他就连坐，不仅罚我爷爷，还罚我。我求了两声饶，一边拍马屁，一边甩锅，祖师爷只好消气放我走了。过了一会儿，我爷爷就在外面练剑，一夜没睡。”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贝浩然错愕：“你们……门派的祖师爷……一直这么跳脱吗？” 庄易静摇摇头：“并没有。”她又想了想说，“这是他头一次给我托梦。以前祭祀上供，都没反应，我学请神时，他也不上我的身……” “可能男女有别？”贝浩然呵呵笑。 “请神不讲究这个。”庄易静反驳了他的外行话。 唐小小把剑收入鞘里，一语中的：“肯定是嫌你丑呗，所以才不上身。” 庄易静：“……妈蛋，竟然觉得有点道理！” 几人聊了会儿天，去堂屋吃早餐，结果不见灰大灰二。小米粥和白馒头，还有酱菜油条都已经摆上桌了，热腾腾的，就是没一个人在。 “我爷爷可能补觉去了，吃吧吃吧，等他起来了，我再让他解决你们两的问题……”庄易静作为主人安排道。 结果吃完饭，大家才知道，庄神仙不见了。 他留了条信息说，有急事出差，过几天回，让庄易静好好看家，带朋友在乡里玩几天。 庄易静有些无语，找来姬旦问：“姬老，我爷爷什么时候出去的？” 姬旦抬起鸡头，喙上的胶带亮晶晶。 大家这才想起这回事，赶紧帮忙解开了。 姬旦嗓音嘶哑：“水……”一副快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伺候好他，鸡妖才有气无力地说：“庄建国耍完剑，接了个电话，连澡都没洗，就拎上他那个小包走了……我在后面迈着腿追，让他给我解封，我追不上啊……”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庄易静本来帮他扶着脖子，见他哭了，便有些嫌弃地让他靠着桌腿，手松开了：“姬老，别哭了，你可是只公鸡……” “公鸡怎么了？公鸡也有哭泣的权利！”姬旦没站稳，脖子又一下歪掉了。 庄易静只好不管他，对三位朋友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走走走。”唐小小赶紧点头，他怕了这只公鸡了，哭哭啼啼，没完没了。 贝浩然没什么机会来乡下，也同意了。 迎着越升越高的骄阳，几人在乡间小路上闲逛，其实没什么可娱乐的，这个月份，正是农忙的时候，只能在田里忙活的人，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抢收，至于不那么忙碌的，全都聚集在大队部的小杂货铺搓麻将，打扑克。 这些他们又干不来。因为庄易静带他们去绕了一路，发现那里坐的都是老人和堂客，对他们又热情又好奇，便很快退了回来。 作为地主，庄易静竟然不知该如何招待这群朋友了。 上山的主意被唐家两兄弟拒绝了。 唐小小抱着手说：“我们才从山上下来，上什么山啊？你们这里的小山头，比得上我们的吗？” 那确实比不上，庄易静以前听唐小小提起过，他们那里有猴群，有野鹿，还有山鹰。这里话，有几只野鸡就算了不起了。 “不如，去玉溪河吧……”唐大大弱弱的说。 “哪里？”唐小小是不记得了。 “哦！”庄易静反应过来，“昨天坐车的那个大婶，她邀我们过去玩，大大，你是想去游泳？” 大热的天，下下水好像也行，而且玉溪河不深，水质也好，清澈见底不说，两边还有树木遮荫，想来想去，挺好的去处。 问了一溜，没有不同意的，大家便往那地方去了。正好在半路上遇到挑花生的大娘。 “哎哟！你们过来游泳的？”大娘一如既往的热情。 出面社交的还是贝浩然：“对啊，大婶，你家小儿子在不在？喊他一块儿来玩呗。” “诶，现在太阳太大，还是等会儿再下水的好。”大娘拿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干脆去我家休息休息，我给你们煨点花生吃。” 贝浩然没脸做这事：“这……打扰了吧？” “这有什么？几把花生而已。”大娘拉着他们不肯放，“你们城里的不知道，春花生这个日子熟，味道好。我们这里喜欢加盐了用水煮，完了晾干，很好吃的！静姑娘，你说是不是？” 庄易静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说句老实话，她到现在都没弄清，大娘的小儿子究竟是谁，她完全不记得了。 几人拉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对方怎么会这么好客，推辞不过，只好帮她抬着花生去玉溪河了。 大娘的家是一座小楼房，前有河，后有树，凉快得很，院子里晒着谷物，鸭群就在前面的河里划。皮肤黝黑的小儿子，听到响动，从房里出来接扁担，看到庄易静一喜，还欢快地打了声招呼。 庄易静微微点了点头，对唐小小小声说：“哦，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们班倒数第三名。原来是他啊！” 偶然听到了贝浩然：“……” 为这个学渣感到心情复杂。 第58章 游泳 等唐小小下了水，贝浩然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游泳呢？心不在焉，意志不定，果然是人生的大敌！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大娘先是请大家吃了西瓜，然后又端出李子与枇杷，水果还没吃完，咸香咸香的花生又好了……大家吃了个肚胀，庄易静却极为不好意思，对唐小小和贝浩然悄声说：“趁早下水吧，我怕大婶等会儿又要端东西出来，不是这么个道理。” 贝浩然站起来提了一句，成绩倒数第三的小儿子——赵德，立马把衣服脱了，如同一条黑泥鳅，狂叫着跳进河里。唐大大捏着两把花生跟在后面，咯咯咯的笑，也试探着下了水。 庄易静坐在一边，细声细语地跟男主人说：“赵叔叔，你有钓竿吗？我在树荫底下钓钓鱼好了……” 老赵转身就给她拿钓竿去了。 只有唐小小，拍了拍身上的碎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贝浩然突然想起他冬天怕冷的事，关心地问了一句：“你不会也下水吧？”那么怕冷就别下了，说不定正气血不足，体虚外寒……贝浩然类比了一下女生痛经的样子，决定回去后多给唐小小吃点补血的东西。 就在他走神时，唐小小哼了一声，把短袖从肚脐上撩起，脱了下来。 贝浩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天上的太阳灼了眼。淡淡的，金色的，银色的光从对方身体里绽出来，让唐小小耀眼得不像真人（本来就不是），金色的头发被河风吹得蓬松而柔软，他眯了眯眼，拨开刘海，漂亮的下颌线朝自己转了过来，动作优雅而又充满了莫名的诱惑。 贝浩然完全不能思考，呆呆地望着眼前人，整个时空陷入了慢镜头。 “我凭什么不下水？”唐小小嫌弃地说，“我又不是女的！难道还怕被人看？” 说着，他大咧咧把身上的七分裤挎了下来。内裤鼓成一个小包包，布料上面的皮卡丘图案正攒着爪子冲贝浩然发电…… 这内裤，好像还是自己给他选的？贝浩然恍恍惚惚地想，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唐小小又哼了一声，迈着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一个起跑，学着赵德的样子，砸进了水里。 那砰的一响，同样砸进了贝浩然心里。 昨天想了一整晚的事，突然就被刚刚的反应砸瓷实了，贝浩然垂死挣扎，不不不不！我发呆也许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而是因为——我是个颜狗？对！颜狗没脑子，看到美人，当然会发呆！ 我是颜狗！我是没尊严的颜狗！谁美我跪谁，舔起屏来美滋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贝浩然如此催眠自己。 庄易静接过钓竿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干嘛？” 正襟危坐的贝浩然慢慢回过神来，问她：“你觉不觉得……唐小小……刚刚有点好看？”见庄易静皱眉，他又赶紧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唐小小本来就好看，只是刚刚，好像比往常好看那么一点点……我是在和你讨论比较级，不是说我怎么怎么的……” “刚刚？”庄易静眉头皱得更紧了，“好看什么啊？一身排骨……并没有比穿衣服更好看。刚刚赵叔叔还问我，唐小小是不是营养不良……” 贝浩然：“……” 这不可能！他都以为自己见到太阳神阿波罗了！庄易静是怎么回事？眼瞎吗？可怜的贝浩然，他把“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老话，选择性地遗忘了。 看着三只“鸭子”在水里扑腾，贝浩然不敢下水了，他怕……要是身体的反应不接受意志力的操控，那就出大糗了。为了不丢脸，他干脆拿出背包里的素描本，和庄易静坐在一起写生。 设计的灵感都是从看到美来的。 经过刚刚脱衣服的洗礼，贝浩然的少男春*情化作澎湃的创作欲，笔尖刷刷刷，扫了好几幅首饰设计图出来。他一边画，一边拿给庄易静看。和她讨论工艺上的可行性，还有市场的接受度。 庄易静虽然给面子说了几点，但心里却无比郁卒，这都放暑假了，老板能不能别聊工作？ 风轻轻吹，蝉鸣声响得可以，因为讨论，两人的脑袋从远处看来，像是凑到了一块儿。扎了个猛子又浮起来的唐小小，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 赵德这条黑泥鳅狗刨过来，羡慕地看着唐小小：“你们白人真的好白啊，晒都晒不黑，不像我……” 唐大大在一边点了点头：“确实不像你。” 赵德：“……” 算了，还是换个话题好了。他拿手推了一波水，问唐小小：“和庄易静坐一起的那家伙，是她男朋友吗？” 唐小小抿着嘴不说话，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 唐大大被踢起来的水花溅到眼睛，不舒服的揉了揉，一边踩水，一边和赵德说：“你觉得是吗？” “我觉得是啊！”赵德回想了一下，“庄易静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一起读了小学和初中，后来她考到城里读高中我们才分开。在我们班，她几乎没和男生说过话，女生朋友也没有。我还是头一次见她说话和男生靠这么近呢。这放在别人身上没什么，可放在她身上，绝对是恋爱了。”赵德又唏嘘地感叹，“当初我们都以为她会出家当尼姑，谁能料到，我还有看到她动心的一天？这简直就是有生之年了……” “呸！”唐小小冒出来浇了他一脸水，“她不是！” 唐大大抬头望天，心想爸爸果然说得对，小弟是喜欢庄姑娘的，这不，吃醋了。 “庄爷爷问过贝浩然，贝浩然说他不喜欢庄易静，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唐小小认真解释。 赵德划来划去：“也许是怕他爷爷棒打鸳鸯，撒谎呢？我告诉你，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庄神仙。惹到难缠的人，你最多打一架，了不起杀人坐牢。可惹到庄神仙，做鬼都逃不了！庄易静还没大学毕业，她可能……” “没撒谎！”这次倒是唐大大说公道话了，他打断赵德，“老头子用了手段问的，确保真实。贝浩然不仅不喜欢庄易静，他还喜欢别人！弟，你说，贝浩然会喜欢谁啊？” 唐小小在水里浮浮沉沉，脸上的表情闷闷的：“我也不知道。” “那我不信。”唐大大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怀疑，“你天天和他呆一起，还睡一张床，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我昨天就没和他睡一张床！他不让！”唐小小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委屈。 旁听者赵德：“……” 一张床？！两个男的一张床！？庄易静真的没脱团啊！他悄悄离唐小小远了一点，突然觉得对方有点gaygay的。 “你想想，再好好想想？”唐大大不知哪里来的好奇心，“他会不会暗恋班上女同学啊？肯定有蛛丝马迹的。” “这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啊！”唐小小有点不开心地说，“我又不好奇。” 其实快好奇死了。 唐大大低头想了想，决定接下这个任务。在弟弟和新朋友的注视下，他蛙泳过去，蹲在水里特直接地问贝浩然：“贝浩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喜欢谁啊？” 贝浩然愕然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哦，我们刚刚说起你了，好奇。”唐大大指了指远处，特淡定的说。 贝浩然复杂的眼神远远地转了一圈，落在唐大大有些傻兮兮的脸上：“小小让你问的？” “不是！就我好奇，他们不想知道。”唐大大真诚地否认道。 贝浩然有些失望，挥了挥手：“那你滚远点。” “你怎么这样？有问题就问，不是你教我的吗？”唐大大不仅不滚，还游近了两步，“再说喜欢人又不是丑事，你到底喜欢谁啊？别说谎，说谎的话娶不到老婆。你知道我说话很有效的。” 贝浩然脸红了，气的。 他四下扫了两眼，双手迅速一耙，几颗土疙瘩直接从他手里飞了出去：“卧槽！要你多管闲事！还不能让我撒谎？我可去你的，老子不回答总行了吧！操！滚！滚！滚！” 唐大大灰头土脸地滚了。 庄易静看了一出闹剧，没什么反应。赵德直接笑弯腰，还不小心呛了两口水。 唐小小满脸意味深长：“你就是这么问的啊？” 唐大大：“……不然呢？” 死脑筋哥哥果然靠不上，唐小小忍不住自责，是不是小时候欺负他欺负太多，让他变成了这样一个性子？看来，挑唆唐大大去问是不可能了。还有什么办法？ 唐小小认真思考，灵光一闪，觉得……可能……也许……他去找庄神仙学学那个小法术？可还行？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早知道就对他恭谨一点好了。 唐小小这里打起学艺的主意，满心满脑都是去问别人。却想不到学成之后不如自问一句，为什么想知道贝浩然喜欢的人是谁？ 是在好奇什么？害怕什么？还是说，在期待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庄易静：是不是疯了？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为什么要在耽美文里面，被这个误会和攻暧昧，被那个误会和受暧昧？ 作者君：抱歉，经费有限，请不起别的女配了。 第59章 厨娘 接下来几天，庄易静明显废了，地主之位，被赵德这个倒数第三抢得干干净净。 下水库捞鱼，上山采野菇，在河滩上搞烧烤，甚至连赶集这种事，都是热心的赵德提出来的……庄易静仿佛是个生客，跟在大部队后面默默震惊，哦嚯，还可以这么玩？！乡村生活好像没想象的无聊哦…… 在此期间，贝浩然与唐小小一直分房睡，两人表面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可一股淡淡的尴尬始终萦绕在四周，不经意间就蹿了出来。比如落座吃饭时，唐小小拖着唐大大，硬让他坐在两人中间；又比如烧烤好的第一根红肠，贝浩然本想递给唐小小的，谁知中途转了个弯，不小心给了庄易静，当然，唐小小也没伸手接的意思；再比如赶集买东西，两人总是一前一后，就是没有肩并肩过…… 开心快乐之余，又总觉得，有一丝遗憾存在。 贝浩然顾虑重重，缩在壳里不肯出来。唐小小就是不开窍，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一直等到五天后，庄神仙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唐小小谨记学艺的心愿，一见到老头子，就如沐春风的笑，兼以嘘寒问暖，撒娇卖萌。 在古墓里对他爹妈怎样，就对庄神仙怎样。 庄神仙只当他催自己，不耐烦地赶人：“去去去，一边去。老子舟车劳顿，在火车上打了一通宵游戏，现在要睡了，别催我！” 唐小小：“？？？”不是，我没催你啊！ 庄神仙砰的把门关上了，唐小小碰了一鼻子灰。 目睹全过程的贝浩然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暑假还有时间，这‘毒’肯定会解，你不要心急。” “我根本没急，我是有别的事！”唐小小烦躁的说。 “什么事？”贝浩然问。 “就……”唐小小眼睛转了一圈，反应过来，“你管不着！” 昂起下巴，傲娇地走了。 唐小小想讨好庄神仙，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讨好，他找庄易静打听，庄易静说：“我爷爷的爱好？你还看不出来，打游戏，打游戏，打游戏！” 唐小小思忖了一下，打游戏他不行啊！入世以来，他一直都在看电视，看电视，看电视。打游戏肯定菜鸟，带不动庄神仙不说，还有可能拖后腿。 “围棋也算一种游戏吧？”唐小小挣扎了一下，“你爷爷会不会喜欢？” 庄易静：“……他喜欢格斗类的。” “好吧。”唐小小放弃了这条路，决定转向别的跑道，“就再没别的爱好了？你好好想想……你可是他唯一的孙女啊！” 庄易静翻了个白眼，不明白唐小小究竟要干嘛：“喜欢吃算不算？这个厨娘是他特意从外面挖过来的……不过我劝你，真的不用讨好他，有我在，他会帮你解决那个问题，免费，不收钱！” 唐小小差点就对她坦白了，幸好转念一想，要是庄易静问他学这个干嘛？他会不会露馅？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唐小小决定瞒下这件事。 他道了声谢，奔厨房去了。正好是快吃午饭的时候，他想找厨娘打听打听，庄神仙喜欢吃什么，他学着做出来，诚意杠杠的，不信一个小法术，对方不肯教。 厨房在院子的西北角，周围种了芭蕉树，绿意盎然。唐小小冲过去，看见炊烟袅袅，屋里传来笃笃笃切菜的声音，脸上一笑，推开门进去了：“厨师姐姐，我想问你……” 话才说了一半，唐小小祭出来的卖萌笑便垮了，屋里没人？ “厨师姐姐？姐姐？喂，有人吗？”唐小小抓了抓后脑勺，不明白怎么回事。 厨房又不是书房，大大方方的。除了两个大土灶，三个大缸，一个冰箱和立式碗柜之外，就只有几个小煤炉和切菜的大桌子，根本藏不住人。刚刚还听到声音了的，人呢？跳窗户了？ 唐小小绕到窗前一看，没有鞋印。奇了怪了，难道自己听错了？ 他最后喊了一声，见没人回答，只好走了。 吃午饭的时候，他把这件事拿出来问了问：“你们家厨娘，是不是鬼啊？如果是鬼的话，那我确实看不到……” 贝浩然听了，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鬼……鬼做的？虽然吃了这么多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咋一听到，还是有点膈应。 “没有，你想多了。”庄易静夹了一筷子牛肉干笋，淡定地说，“她是妖怪，嗯……比较害羞罢了。” “她可不是害羞。”上完菜还没走的灰二插了一句嘴，“我警告你们，千万别惹那个神经病，尤其是……”他手指绕了一圈，指着贝浩然说，“尤其是你，别去厨房。” 贝浩然犹豫了大概两秒，就放弃了好奇，厨房可能有什么危险，不去就不去吧。 至于唐小小，倒更想会会那个厨娘了，他是混吸血鬼的僵尸，天选之子，危险什么的，根本不怕。 然后，他（强硬地）拖上了唐大大。 两人鬼鬼祟祟去了厨房，正好听到里面传来曼妙的歌声。 “哥哥捕鱼～妹织网～哟喂……郎有情啊～妾有意……一颗心儿随波荡……” 唐小小做了个手势，让唐大大去窗户下面堵，自己则缩在门后面，趁里面的人不注意，一下推开了厨房门。 歌声戛然而止，唐大大从窗户外面露出头来，摇了摇。 还是没人。 “厨师姐姐？你躲哪儿去了？你出来，我就想问问你……”唐小小一下执迷了，誓要找到人，“庄神仙，你们老爷，最爱吃什么？你教教我好不好？” 没声音。 “是庄易静，你们小姐叫我来的。”唐小小假传口谕，“她说让你教！听到了吗？” 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唐小小也有点恼火了，咬了咬牙，干脆在厨房里翻箱倒柜起来。他本来就不通灶上的事，这样一通乱找，把原本井井有条的东西都打乱了。 厨娘也许是忍不了了，终于出声：“快他妈给我住手！” 怒气冲冲的，竟然飙出了脏话，和刚刚柔柔唱着情歌的女声判若两人。 拿着锅铲往盐罐子里使劲瞧的唐小小吓了一跳，糟糕，怕不是个小姐姐，而是个泼辣胚子。 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大水缸里，冒出个人来，出水而不湿，模样清秀可爱，形象和刚刚的脏话完全不搭。 “厨师……小姐姐……”唐小小有求于人，立刻认怂。 “你他妈乱动什么？我一天到晚做三餐饭，修炼都得抽着空来，你还给我捣乱？”小姐姐横眉怒指，“你个小蝙蝠精，讨打是不是？” 唐小小第一次被人骂懵了头：“不是……我……” 唐大大见势不好，立刻缩回头，搬救兵去了。 “你什么你？老娘本来不想理你，你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东西是你能动的吗？来！给你！一日三餐都给你做！你以为这是什么好……”小姐姐一张嘴开开合合，成群结队的字眼喷了过来。 唐小小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灰二说此人是神经病了。 “那个……对，对不起……我这就走，告……告辞！”唐小小转身要走。 小姐姐从缸里跨出来：“休想！动了我的东西，就想这么轻轻松松地走？老娘答应你了吗？” 一时间，厨房里的东西全都立了起来，筷子，叉子，勺子，锅铲，钢丝球……纷纷对准了唐小小。 唐小小小脸一白：“我……我可是客人。” “知道你是客人！”小姐姐哼了一声，“你们刚来我就打听清楚了，我也不为难你。这样，给你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你，去把那个男人叫过来。” “啊？” “啊什么啊？装傻啊？”小姐姐横他，“就和你们一起来做客的那个男人啊，男性！人！” “你是说贝浩然？”唐小小说。 “原来……他姓贝啊，倒是个好名字，和我有渊源……”小姐姐面上一红，嘀咕了两句后，又对唐小小恶形恶状，“对！就是他，你把他引过来，让他一个人进厨房。我就既往不咎。” 鬼鬼祟祟的，唐小小能答应才奇怪了。他套话道：“你找他干什么？” “不用你知道！”小姐姐甩了一下帕子，咬唇笑了会儿，又像是忍不住似的，展开帕子遮住脸说，“等了这么多年，我啊！终于等到如意郎君了。” 唐小小：“……卧槽！” “你也觉得很难得是不是？”小姐姐说起这事，立马恢复了唱情歌的模样，娇娇柔柔地说，“哎呀，缘分天注定，我啊，总算是得偿所愿，没有辜负我们这一族的期望了……” 这tm真是个神经病。 唐小小慢慢朝窗户那边摸了过去，心想，吸血鬼速度这么快，老子立刻飞出去，看你能不能扎到我。这么计划着，他又分散神经病的注意力，问道：“不知道小姐姐是哪一族的？” “你没听过？那肯定没读过书！”小姐姐面露不渝，“书上明明写了我们的故事！我啊，姓罗，田螺姑娘知道不？” 唐小小：“……” 我还真的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从牙缝里挤出的经费，多请了一个神经病女配，立马下线的那种…… 第60章 田螺的故事 厨房里正虚与委蛇，唐大大带着贝浩然轰轰烈烈地来了。 “唐小小！你没事吧？”贝浩然在外面拍门。 唐小小知道唐大大搬救兵去了，可他没料到，请的救兵是贝浩然啊！唐大大是不是有病？ “哎呀！郎君来了……”罗姑娘娇羞地藏进了水缸里。 唐小小高声喊道：“你别进来，我……” 话音还没落，咻咻咻，几根筷子不长眼的戳了过来。唐小小一个措手不及，扑到地上，嘴里还哎哟了一声。 贝浩然急了，一脚踹开大门。 那些厨房用具立马物归原位，罗姑娘从缸里露出半个头来，惊慌矫揉地轻呼：“哎呀……被抓住了……” 说话跟唱歌似的。 贝浩然把她当成背景板，走过去扶起唐小小，担心道：“怎么扑地上去了？有没有事？” “咳咳咳咳……”罗姑娘开始大咳嗽。 唐小小不顾脸上有灰，低声道：“快走！” 贝浩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半路撞见唐大大，见他慌里慌张，忙问怎么回事？唐大大说弟弟和妖怪吵架了，搞不好还要动手，他过来找人帮忙。贝浩然赶紧赶了过来，不过，他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调解的。 “等会儿。”他按住唐小小，这才对背景板罗姑娘说，“这位美女，我朋友不懂事，可能冒犯了你，不过看在我们是客人的份上，能否谅解一下？” 罗姑娘激动了，哎呀，他叫我美女呀！ “郎君……”罗姑娘含羞带怯地走了过来，“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的朋友，就是妾身的朋友，谈什么谅解不谅解的……多见外呀！” 贝浩然：“？？？？” “蠢蛋，我快被你气死了！”唐小小见贝浩然不仅不走，还要留下来说话，肺都炸掉了，“你个见色起意的东西，我不管你了！” 贝浩然：“？？？？” 等等，这个走向，他怎么看不明白？ 唐小小说走就走，出门骂了唐大大一句猪头，在对方懵逼的眼神中冲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在对方懵逼的眼神下冲了回来。他瞪了唐大大一眼，让他别说话，自己靠在门后面偷听，想看贝浩然会不会真的被这个神经病妖精勾引。 我这是担心朋友！唐小小对自己说。 贝浩然确实值得担心，一个女妖怪说要和自己成亲，他当然得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吸干吧？这是人之常情。 “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愿……美女，你还是别开玩笑的好。”贝浩然尴尬拒绝。他有这么好看吗？竟然让这个女妖怪一见钟情？ 罗姑娘揉了揉帕子，还假装拿乔：“你都抓到妾身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唉，虽然你只是个凡人……那妾身也不得不下嫁于你了。”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贝浩然连连摆手。 “哼！口是心非！”罗姑娘打情骂俏。 “我不是，我没有。”贝浩然继续否认。 罗姑娘干脆拉住他的手，一下靠了过去：“郎君，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你看——”空中突然出现一件大红色嫁衣，“这是妾身花了十几年慢慢绣成的，这次，终于有机会穿上它了。” 贝浩然吓死了，觉得自己碰到了妖怪里的结婚狂。 唐小小在门外咬牙，暗骂道：“不要脸！” “就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妖精！”唐大大附和。 “我是说贝浩然不要脸！”唐小小怒道，“别人靠过来，他就不知道推开吗？还有，你偷看什么？有你站的地吗？去把庄易静叫来。” 唐大大：“……弟，你还不是在偷看？” “这是偷看吗？我和贝浩然，我们两的事，能叫偷看吗？说了你也不懂……去去去去……”唐小小打发人。 唐大大只好委屈巴巴地去叫人了。 厨房里的肢体接触还在继续，唐小小其实冤枉贝浩然了，不是贝浩然不想推开罗姑娘，而是，贝浩然他推不动啊！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力气，贝浩然感觉自己像被铁铐铐住一样。 “美女，有话好好说。”贝浩然苦恼道，“你为什么要嫁我？” “因为你抓住妾身了啊！”罗姑娘甜蜜地说，“故事里不是这么写的吗？妾身只想默默照顾好郎君，给郎君做好饭食。谁知郎君对妾身念念不忘，总想抓住我，既然被郎君逮到形迹，那妾身……也只好遵从天意了……” 贝浩然：“……” 抱歉，对方说的每一字他都听清楚了，可为什么合在一起，就一句都不懂了呢？而且，说什么我抓住你？现在明明是你抓我抓得死紧吧？” 贝浩然否认了又否认，这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有孔双慈这个前车之鉴在，他真的对太主动的女生很没好感，见对方还在自话自说，他干脆落下脸来：“成亲是要有感情基础的，我不喜欢你！松手！” 罗姑娘的表情僵了一秒：“郎君不喜欢妾身，喜欢谁呢？” 偷听的唐小小心一紧。 贝浩然没说话，默默地看着对方。 “郎君喜欢谁，妾身就杀了谁。只要我们成了亲，感情……还不是可以慢慢培养？”罗姑娘微微笑了起来。 “不可理喻。”贝浩然冷冷道，“灰二说你是神经病，果然没错。这里是庄家，不是你的地盘，闹起来，你以为能占到便宜？” 罗姑娘脸色变了变：“庄老爷答应过我！只要我留在庄家做饭，他就许我一个如意郎君！” “我爷爷是答应过你，可是，也是你自己看不上灰大灰二和姬佬，还有那条与你同是水族的鲤鱼精。”庄易静姗姗来迟，一脚跨进房门说。 “我要的是人！不是妖怪！”罗姑娘愤怒转头，“提那些歪瓜裂枣干什么？” “喂！说什么呢！你以为你有多好看！” “闹归闹，你别人身攻击啊！” “多大脸？每天都不照照镜子的吗？” …… 一时间，“歪瓜裂枣”们齐声抗议。 贝浩然抽了抽嘴角，妈蛋，他刚刚还以为周围没人，担心没人通风报信。 唐大大对弟弟咬耳朵：“他们能偷看，我也能！弟，你不许再赶我！” 见庄易静来了，大幕落下，唐小小放心之余，不无鄙夷地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呢？像个老娘们儿似的，来来来，给你站在这儿偷看偷听，我走了。” 唐大大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被嫌弃了。 庄易静和田螺姑娘有理说不清，只好暴力镇压，把人用法术给收了。 等曲终人散，贝浩然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罗姑娘是田间一青螺，个头奇大，她刚开灵智时，被个熊孩子挖了回去，见天念叨田螺姑娘的故事，让她快点变成小姑娘，长大了嫁他。这样过了十来天，田螺还没变人，熊孩子就不耐烦了，渐渐忘了这茬。熊孩子她娘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一只田螺炒不好，而且怕有寄生虫，就把人家从缸里捞出来扔了。这事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只要罗姑娘接下来好好修炼就是。可惜啊，文学的力量太强大了，《田螺姑娘》的故事把真田螺迷得神魂颠倒。等她有了一点点兴风作浪的能力，就开始在夜里给自己勾搭郎君了。 这下就坏了菜了，田螺生在水里，她个头又大，所以住得便深，勾搭一两个，迷迷糊糊一落水，全给淹死了。人死了有怨气，这怨气又影响了她，像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一样，嫁个好男人，成了罗姑娘的执念。 庄神仙就是死了十几个青壮年后，被人请去的，他听说罗姑娘为了当贤妻良母，很会做饭，便网开一面，没弄死对方，而是挖回来给她扔了几本菜谱，让她修炼厨艺。后来罗姑娘手艺越来越好，他还给她介绍了几个妖怪，让她成家了却心愿，谁知道，她不要妖，只要人。 “这可太危险了！”贝浩然听了后怕，“你们怎么不提醒提醒我？” “这么多年，她一直勤勤恳恳的，我们早以为没事了，谁知道她又突然犯病啊？”庄易静摸了摸鼻子。 贝浩然：“……那还是应该小心！我建议，给她请两个心理医生，进行远程治疗。” 庄易静噎了一下，给妖怪请心理医生？听起来怎么这么玄幻呢？ “术业有专攻，你得抛弃种族之见！”贝浩然劝她。 “嗯嗯恩……”庄易静敷衍地点了点头。不过在罗姑娘闹罢工，拒绝做饭后，庄易静和她爷爷还真给她找了两个心理医生，罗姑娘不知道这是在治病，不晓得怎么搞的，聊了几次后，竟然和那两个男医生谈起了网恋，每天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才好。一来二去，病也好了很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庄易静问贝浩然：“灰二都说别来这儿，别来这儿，你不是答应了吗？刚刚跑来干嘛？” 贝浩然愣了一下：“我……我以为唐小小和人吵架，怕他吃亏……就……” “唔……”庄易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在这样的注视下，贝浩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说道：“我不想再假装了，庄易静，我好像有点喜欢唐小小……可他，喜欢的却是你。” 庄易静：“！！！！！！” 作者有话要说： 庄易静：妈蛋！不要再cue我出场了！你怎么误会了这么久，还在误会啊！ 第61章 一叶障目 “你……视力是多少？”庄易静无语了。 “什么意思？”贝浩然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你想说我瞎？” “这会儿怎么聪明了？”庄易静看了一下四周，见看热闹的都走了，讽刺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唐小小喜欢我的？” 贝浩然忍着心痛举例：“你这是在我面前得意吗？谁看不出来，小小最爱给你打电话，每次都聊得好开心，你和他还有小秘密瞒着我，更不用说，在我面前牵手，挽臂，头靠着头，背挨着背……这些小动作我都数不过来。最主要的一点，小小喜欢你，是唐伯父告诉我的！” 这一刻，贝浩然的语气酸得能直接腌咸菜了。 庄易静很想说，那明明是姐妹情深好不好？还有唐翰书，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话要出口，又被她吞了回去。算了，不应该由她来捅破，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当了“第三者”，难道还要把两个瞎子的第一次告白抢走吗？ 她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些话，你应该找唐小小说。” “我不说！”贝浩然断然拒绝，“唐小小单纯的很，什么都不懂，而且——他还是僵尸。”他的语气突然落寞了下来，“说了又怎样？我们难道还有未来？总之，今天对你说这么多，是想让你对唐小小好一点，你既已知道他的心意，以后，请把握分寸，不要老是吊着他。” 这段话实在槽多无口，庄易静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 贝浩然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错开身出去了。 厨房里安安静静的，连丝烟火气都没有，庄易静恍恍惚惚地退了出去，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她得要爷爷帮忙算算，自己的姻缘树上，是不是开了朵假桃花？真是害死个人了！ 太阳落山时，庄神仙终于醒了，灰大灰二，端了五个自己捣鼓的菜色出来。 “罗美云那个神经病被小姐收了，厨房没人做饭。这是我和大哥炒的，将就着吃吧？”灰二的态度有些高高在上，仿佛在说，你们爱吃不吃，反正只有这个。 大家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因为还没开始尝，就不说味道怎样了，光看卖相，就过不了关。煎蛋糊掉了，茄子和西红柿放在一起炒，一锅鱼汤没有熬白，而是黄中带黑…… “怎么回事？”庄神仙一整天没吃饭，已经很饿了，“田螺妖犯什么错了？！” 庄易静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庄神仙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把筷子一摔：“我不吃了！” 唐小小忧虑得不行，本来是想讨好对方，这下反而把对方得罪了，马屁之路，还真是曲折。间接惹事的贝浩然没资格挑剔，慢慢地把自己那份吃了，一个人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见他走远，庄易静别有用心地问唐小小：“怎么了？刚刚一直在唉声叹气。” 唐小小一开始还摇了摇头。 “是不是嫌饭菜不好吃？”庄易静劝他，“那也没办法，谁叫你去厨房的？还把贝浩然招了过去。” “明明是唐大大招的，可不是我！”这个部分，唐小小明确甩锅。 “反正你们三个都有错。”庄易静各打一板，套他的话，“小小，我是知道你的。你去找罗美云，肯定是因为有事，对不对？” “我就……单纯好奇……”唐小小眨了眨眼。 庄易静摇了摇头，用既包容又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好吧，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她拍了拍小小的手掌，“你记住，这是我家，你是我的朋友，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肯定义不容辞，千万不要一个人硬扛。好了，我去看爷爷了，你们吃了早点睡哦……” 以退为进的话，用来对付唐小小足够了。庄易静慢悠悠走了出去，在心中默数到二十，唐小小果然一个人悄悄跟了上来。 “庄姐姐……”有事求人的时候，唐小小的嘴就特别甜。 “怎么？”庄易静拉着人走到一边问。 “就是瞒不过你。”唐小小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想找厨娘学点东西，讨好你爷爷的。” “讨好他？为什么？”庄易静诧异了，她以为事情和贝浩然有关呢。 唐小小更不好意思了：“我想跟你爷爷学法术来着，不是都要学，我就想……学一个特简单的……” 庄易静瞪着眼看他，让他继续说。 “就……我们刚来，他对贝浩然用的那个……”唐小小吞吞吐吐道，心里打定主意，庄易静要是逼问自己，为什么想学那个法术，他就撒谎，说是学了鉴别谎言，反正和贝浩然没关系。 结果庄易静没问，这些她在心里转一转就想明白了。她有些奇怪地看着唐小小：“你大费周章，惹了这么多麻烦，就是因为这个？那个法术，我也会啊……” 唐小小傻眼：“……” “舍近求远了吧！”庄易静戳他。 “难学吗？”唐小小问。 “对你们吸血鬼来说，应该不难，毕竟你们有迷惑人类心智的天赋技能。”庄易静评估了一下。 “那不同，吸血鬼是控制人，不是让人说真话。”唐小小嘀嘀咕咕，“再说，我也不怎么会……毕竟，我只有一半血统。” “这样啊？”庄易静拖长了声音，“那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包你一学就会。” “真的？”唐小小这下，真是喜出望外了。 “你听过一叶障目没有？”庄易静神神秘秘的问。 唐小小的文化水平还真不高，毕竟他爸他妈也不是知识分子，在古墓里也没能给他哥两办个小教室。他摇了摇头：“这是那个法术的名字？” “差不多吧，改良版。”庄易静伸手摘了片叶子下来，手指捏印，嘴里念念有词，完了把树叶递给唐小小，“你拿着，以后想问人真心话，就把叶子举在头顶，念一句，最是一只鹅舅客（this is a joke）。” “醉死一只……鹅……舅客？”唐小小学着断句，念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对对！就是这样！”庄易静忍不住笑了起来。 唐小小一边默记，一边把叶子珍重地收了起来：“庄易静，真是谢谢你了。” “不叫庄姐姐了？” “我比你年纪大呢！不要老想着占便宜嘛！”眼看要解决一件大事，唐小小充满欢快地说。 庄易静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得看脸，唐小小的过河拆桥，不仅不会让你恼怒，还会让你觉得他怪可爱的。就是希望，两个瞎子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要让她再做小三了。 和庄易静分开后，唐小小急不可耐地去了厨房。 一灯如豆，贝浩然在灯光下默默的煎牛腩，炉火上的小铁钵里，开水汩汩冒泡，唐小小进来时，他正好把一把青翠的豆芽扔进去烫熟。 “你在做东西吃？”唐小小大摇大摆的，“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这是做给庄易静他爷爷吃的。”烫熟后，贝浩然拿筷子把豆芽夹了起来，“我们给他添了麻烦，总不好叫老人家饿着。” 唐小小哼了哼两声：“那我……我也不是还没吃？” 贝浩然看了他一眼，昏黄的灯光下，目光有些清润，把唐小小看得心肝颤了颤。 “那我再多做一份，又不是什么麻烦事。”贝浩然冲他笑了笑。 下面确实不麻烦，多下一把而已。两人呆在厨房里，一个做，一个看，随着牛腩香气越来越浓，唐小小觉得自己饿得心慌了起来。太奇怪了，他明明不吃也是可以的。 “贝浩然……”他走近两步，叫了一声。 “嗯？”热气腾腾中，关注收汁情况的贝浩然微微侧头，回应道。 “你看着我……”唐小小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 贝浩然只好转过头来，笑着说：“就想吃了？还得等……额？你这是干什么？” 在贝浩然诧异的目光中，唐小小红着脸，把手上的树叶举到头顶，磕磕绊绊地说：“最是……一只……鹅……九棵……” 贝浩然：“？？？？？？” “贝浩然！”唐小小闭上眼，心一横，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 过了一会儿，空气依旧安静，只有面条在汤里翻滚，牛肉酱汁在锅里滋滋作响。 唐小小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幽瞳，让人望之心颤。 可以的，他已经中了法术，醒来就不记得了！唐小小给自己打气，再一次问道：“贝浩然！你究竟喜欢谁？李圆圆吗？还是董晴？方云？毕……奇怪，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法术出错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唐小小就臊红了脸，慢慢把树叶放下了。 可斜里伸出一只手捉住了他，贝浩然摩挲着他的手腕，在氤氲的水汽里说：“唐小小，法术没有出错。我告诉你，我喜欢的谁……” 唐小小没发现不对，心里又酸又胀。答案揭晓在即，他既觉得松了口气，又想把眼前人痛打一顿。 “我喜欢的人，是个傻子……他傻，我也傻……”贝浩然靠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杭州了，偏偏开始重感冒，接下又要面试，又要找房子……真的是地狱模式了。 第62章 在一起 贝浩然不是没亲过唐小小，但那都是形势所迫，大脑一热之下的嘴碰嘴。哪里像这次，温柔、缠绵、湿漉漉。 一时之间，所有声音都飞远了。 厨房的烟火仿佛世间长燃的明灯，食物的香气让人温暖而饱足，两人吻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一声急促的蝉鸣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唐小小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安稳的跳动着，仿佛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我……”一张口，他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种暗哑暧昧，温柔得仿佛滴水的声音，是他的？ “抱歉。”贝浩然用手抵住嘴唇，轻轻咳嗽了两声，目光落在唐小小挺翘的鼻梁上，“不经过你的同意就……” 唐小小晃了两下，如果屁股后面有尾巴的话，此时应该摇起来了。 “哦。”他说。 “哦？那我可以问你，为什么在乎我喜欢谁吗？”贝浩然隐含期待着看他。 “就……好奇呗……”唐小小又晃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刚刚问了什么？！”他瞪大眼睛，因为惊骇，嘴巴微张，橙黄色的灯光给他水盈盈的嘴唇打上了一层光晕。 贝浩然觉得，自己又有一亲芳泽的冲动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眼眸低垂，掩饰住那一抹悸动，低语道：“你这个小傻子……” “干嘛？”唐小小不高兴了，“什么人啊？！你刚刚……刚刚亲完我，就骂我小傻子？！” 贝浩然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那个法术，谁教你的？庄易静还是她爷爷？被耍了还不知道，你不是小傻子，谁是？” 唐小小不敢置信。 “真该拍下来给你自己看看的。”贝浩然忍不住笑了，“把树叶举在头顶，几个意思？一叶障目听过吗？” “咦？你怎么知道一叶障目？”唐小小的惊讶一个接着一个，“庄易静说，这是法术的名字。” 庄易静其实没说，全都是你自己说的，她只是没否认罢了。 “一叶障目啊……”贝浩然替他理了理刘海，拿出手机百度给唐小小看。 唐小小气死了：“庄易静竟然骗我？！亏我还叫了她两声姐姐，让她占了好大的便宜。她以为我和故事里的那个楚人一样蠢吗？气死我了！” “她骗了你，却帮了我。”贝浩然再一次问道，“小小，你问我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吗？那我吻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唐小小不敢出声。 “你不会真的喜欢庄易静吧？”贝浩然故作可怜道。 “怎么可能！？”唐小小反应很大的否认道。 “那……你喜欢我吗？”贝浩然再接再厉。 唐小小不说话，低下头躲开贝浩然的眼神。 “为什么不说话？不如……我再亲你一下，让你好好确认。”贝浩然慢慢靠近。 唐小小仿佛触电一般，跳起来说：“我……我！我找庄易静算账去，你，你继续下面吧！” 说完，一阵风似的，撒腿子不见了。 贝浩然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低声笑了起来。这时揭开锅盖一看，牛腩酱汁，已经熬得差不多了。 唐小小没空去找庄易静算账，他脸上仿佛有两团火在烧，跑起来的风，像是助燃剂一样，等冲到唐大大房里，才稍稍冷静下来。 唐大大正在房里灌水喝，他最近有点便秘。倒不是因为上火，而是因为某天，他不小心诅咒了自己缘故。那天的晚饭，辣椒比较多，他不小心说了句，吃这么辣啊？当心肠胃受不了啊…… 结果就真的受不了了，拉过一次后，就开始便秘了。 有时候，他也挺恨自己的。 就在他抱着大茶缸痛饮的时候，唐小小跑了进来：“哥！怎么办啊！出大事了！” 唐大大吓了一跳，不小心把自己呛着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替自己顺了顺气：“弟，你慢点说……咱们能有什么大麻烦……不要一惊一乍的。” “我……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我要恋爱了，这还不叫大事？”唐小小不听哥哥的劝告。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唐大大放下心来，不以为然，“你喜欢庄易静这事儿，我们全家早就知道了。你放心，爹是同意的，不然，他也不会告诉我。” 唐小小要疯了，抢过哥哥手里的大茶缸，恨不得把里面的水全泼唐大大脸上：“你们怎么这么魔性啊？！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庄易静了？！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唐大大明显不信，狐疑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庄易静喜欢谁？我们身边又没别的女生了。” “我……”唐小小扭捏了，“我……我又没说，我喜欢的是女生。” 唐大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那么大声干嘛？吓唬谁呢？！”唐小小掏了掏耳朵，有些不高兴，“我只和你说，你千万别告诉爸妈，我好像……喜欢上浩哥哥了……” 唐大大仿佛被麻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挤在一起，像是被电击一样，扭曲得很。 “我不同意！”他说。 “你凭什么不同意啊？你又不是爸妈！”唐小小奇怪地看着他。 “我是你哥！”唐大大悲愤交加，“你怎么能喜欢一个男人呢？我简直不敢相信！” 真是想不到，唐大大竟然是一个大写的直男人设，还有那么一点恐同。 “反正我们亲嘴了，你反对也没用。”唐小小本来还在迷茫，想找大哥讨主意，结果唐大大夸张的反对，反而让他接受了他与贝浩然彼此相爱的设定。 他凶巴巴的说：“如果你胆敢用你那张嘴来拆散我们，我们兄弟两个就恩断义绝。” 拆散倒不至于，唐大大还没那么大本事，顶多只能让情侣倒霉一下，不过要是经受不住倒霉的考验而散伙，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唐大大还想试试看，结果被小小一句威胁给堵死了。 “会不会是贝浩然的血液搞的鬼？”唐大大不甘示弱，提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想，“你想想看，他的血液能让你离不开他，说不定，也能让你‘爱’上他！这些，其实都是假的！” “荒谬。”唐小小特别不屑地反驳，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不不不，哪里荒谬了？我觉得，这简直是我最有理有据的一次。”唐大大苦口婆心地劝他，还想摆出支持他猜想的论据，“你想想，你们才认识多久？半年而已，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男人？还有，他……” 唐小小多少被说中了一点心事，干脆捂住耳朵大叫：“我不听我不听……” 唐大大：“……” “你这个混蛋！”唐小小捶了他一下，跑掉了。 唐大大倒是没别的想法，就是觉得这个台词有点怪怪的。 乡村的夜，总是安静得特别早，贝浩然端坐在黑暗中钓鱼，过了一会儿，窗户果然被打开了。 他站起来开灯，骑在窗台上的唐小小吓得一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突然出现的光源。 “哎呀……你……怎么还没睡啊？”唐小小讪讪地说。 “等你这个小淫贼光顾啊！”贝浩然取笑他。 唐小小又急又臊，结结巴巴：“你说什……什么……我……就来看看……又没想对你做什么！” “真的？”贝浩然板着脸说。 “千真万确！” “唉。”贝浩然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枉我还期待了一下，晚上睡觉怪冷的，还以为有人给我暖床呢！” “你……你怎么胡说？”唐小小不好意思地嗔怪他，“明明还是大夏天……” “山里凉。”贝浩然睁眼说瞎话，“不信，你来摸摸我的手。” 唐小小又不傻，不肯过去，还说：“那没什么……我先回去了……”也不知道他来这趟干啥。 贝浩然心里暗叹，小朋友不懂情趣，以后得好好教教了。嘴上却说：“回去干什么？你不是要吃牛腩面么？咯，给你端过来了。” 贝浩然揭开桌上的竹筐子，袅袅的热气，从里面冒了出来，酱色的牛腩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诱人。 “给庄神仙的那份，已经端过去了。”贝浩然替唐小小拌了拌，“跟他催了咱们的事，他说明天就办。来，尝尝？” 唐小小咽了咽口水，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唔！牛肉好吃！面也好吃！连豆芽都好吃！他一个人吃得呼呼啦啦的，听起来就很有食欲。 贝浩然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大口大口的样子，很是满足。 吃了一会儿，唐小小反应过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把碗向贝浩然那边推了推：“要不要……一起吃啊？” 贝浩然根本不饿，不过，这是唐小小第一次和他分享食物，机会难得，便点了点头。 结果刚吃了两口，唐小小这个活宝又在一边期期艾艾地说：“诶……别吃完了啊……” 贝浩然顿了顿，不由气笑了。 他把筷子一放：“我吃饱了。” “真的假的？你不要客气诶！”唐小小还装模作样地说，两只手却顺便把面给端了过去。 “真的！”贝浩然无奈道。 第63章 灵犀 唐小小把面和汤汁吃了个干净，空空大瓷碗放在小木桌上，墩的一响。 几只细小的飞虫绕着灯泡飞舞，被唐小小推开的窗户还开着，外面吹来山林间凉凉的夜风，冲退暑热，也让房里的氛围安静而美好。 唐小小摸着餍足的肚子，舔了舔唇边的余味，突然说道：“贝浩然，你真好。” 说这话时，他微微偏头，目光从左斜方扇着翅膀，轻轻落在贝浩然肩膀上，一缕金色的卷刘海，垂在眉眼间，让他的神情温柔而缱绻。 真是神奇啊，小朋友竟然也会流露出这样一面。贝浩然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耳垂，有些意动道：“不如……我们睡觉吧？” “好啊！”唐小小配合的打了个呵欠，说，“我睡里边好不好？” 贝浩然眸色一暗：“你可以睡我下面……” 唐小小：“？？？？？” 过了一会儿—— 打着细小鼾声的唐小小一手箍住贝浩然的腰，一手抱住他的头，让他大半身重量放在了自己身上。 入睡前，他对贝浩然说：“好吧好吧，睡你下面勉为其难让你靠一下吧……真是越来越矫情了，啧，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呗……” 贝浩然想起来就郁卒，人之大欲这件事，该怎么让小东西开窍呢？ 第二天，田螺妖还没被教育好，所以贝浩然早早起床，承包了大家的早餐。 庄神仙挑剔道：“唔……还是差了点味道，终究比不上……” 唐小小对他怒目而视，顺便对欺骗他的庄易静投去谴责的一瞥。 庄易静忍笑，不搭理唐小小，只劝了爷爷一句：“这么不喜欢？那不如，叫灰大灰二给你做？” “你个不孝女！”庄神仙痛骂，顺便塞了几个小笼包到嘴里，“吃他两做的饭，我不如饿死！哼！” 等着收盘子的灰二气得嘴一撅，刚想得吧得，立马被灰大拖着出去了。 唐大大笑呵呵地说：“哈哈哈，老神仙这种吃法，哪里会被饿死？噎死倒有点可能……” 话音刚落，庄神仙就被堵嗓子的包子皮噎得直翻白眼，两只手在桌上乱抓，抢了一盆大麦茶狂倒，溢出来的茶液溅在身上，桌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唐小小扫了大哥一眼，见他满脸惊讶，一时竟分不清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不孝女毕竟还是孝顺的，庄易静替老爷子拍了拍背，好不容易帮人顺过气来，冲唐大大捏了个印：“天地无极，玄坛借法，噤声！” 唐大大张了张嘴，这下真成哑巴了。 “安静几天就行，不用太担心。”庄易静如此解释。 唐小小都看呆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作为唐大大的亲弟弟，他应该义不容辞地站在哥哥这边的，可他刚开了个口，就看见唐神仙对自己和贝浩然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跟我来。” 唐小小只好拍拍哥哥的肩膀，用心电感应说，弟弟我有求于人，对不住了。 唐大大：“？？？”（感应个屁，我什么也没听到。） 庄神仙把两人带到自己房间，一进去，唐小小的汗毛就立了起来。无他，房间的墙上挂满了各种法器——拂尘、金铃、木剑、铜钱、罗盘……这种令妖头皮发麻的展列方式，造成的效果，就如同电影里的普通人，走进了特工间谍的武器陈列室。 “浩……浩哥哥……”唐小小忍不住靠了过去，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不会想来个瓮中捉鳖吧？” “想什么呢！”庄神仙扭头喝道，“捉你这只小鳖还用得着上瓮？我一根手指头，就能让你后悔和我这么说话。” 想不到这点嘀咕竟然被正主听见了。唐小小既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忿，觉得庄神仙有些轻狂，瞧不起人。 贝浩然安抚地摸了他两下，掉头又对神仙说：“知道小小的身份，让我们进来时也不收一收！您做得也太不厚道了……” 男朋友被说了怎么办？当然是无脑正面刚啊！ 小小崇拜地看了贝浩然一眼。庄神仙却板着脸走过来，一把抓起他的右手。 “哎哟！”下一秒，贝浩然就叫出声音来，他的食指被庄神仙用金针扎了一下。 “叫什么叫？刚刚不是还很冲吗？”庄神仙面无表情地捏住食指，从伤口里挤出一滴滚圆的血珠，滴在他从背后凌空摄取的一面罗盘上。 听到贝浩然痛呼，唐小小的尖牙下意识弹了出来，结果见到这一幕，才知道是在给大家“解毒”，唐小小尴尬地退了回去。 庄神仙看了他一眼，凉凉道：“我看你命宫生红，眼下卧隐，脸上五拱六满，三处平阔，桃花都入了男女宫了……”说到这里，他又淡淡地扫了贝浩然一眼，手下不禁用力，“你们两个，把我这里当婚姻介绍所了？” 唐小小一开始听他说什么桃花，不禁有些害臊，后来听到婚姻介绍所五个字，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人默默傻笑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贝浩然光听到了婚姻两个字，捧庄神仙场说：“原来神仙你也会看面相啊？” 等两人乐够了，庄神仙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你们两个，在我们面前眉来眼去，骚得没边了！我还需要看面相？” 贝浩然&唐小小：“……” 神仙虽然是庄（装）的，但这么皮，真的好吗？ “等着。”庄神仙端着罗盘，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速度极快，根本让人听不清在念什么。过了一会儿后，罗盘中央的血突然翻滚扭曲起来，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样。 贝浩然亲眼所见，吓了一跳，自己的血液，真的如此……奇怪？ 没多久，那颗血珠便开始无形蒸发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浩然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异香，心脏隐隐有些发颤。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测验过后，庄神仙轻松开口：“原来是这么回事……” “庄……庄神仙……到底是怎么回事？”贝浩然艰难问道，毕竟那不是人体该有的东西就在自己血液里，像是潜伏期的狂犬病毒一样，万一哪天，钻出来害人怎么办？而且，小小也好像被传染了。 庄神仙眼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是你的幸还是不幸了。少年，灵犀，听说过吗？” “你是说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不是李商隐的诗吗？”贝浩然就知道这个。 “差不多吧，普通人也就配知道这个了。”庄神仙一脸嫌弃道，“我说的灵犀，是指灵犀角，根据古籍记载，这世上，有一种叫通天犀的犀牛，它的犀牛角和别的不同，有一根白线从头贯穿到尾，因为太过难得，所以被人称为灵犀角。” “这和我们的毒有关系吗？”唐小小插嘴问道。 “耐心点！”庄神仙白了他一眼，这个小吸血鬼，公然在他面前勾引人类，要不是庄易静看重对方，他早把人给收了，只翻个白眼，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只要是灵异之物，就会引来各方窥探。唐时，寿王妃杨玉环被公公唐玄宗强夺，册封为杨贵妃，极尽盛宠。令当时的风气都为之一变，生女不生男。这其中，就有灵犀角的功劳。”庄神仙检查完，直接把两人带出了房，站在屋檐底下的阴影里，娓娓道来，“杨玉环嫁给寿王十多年，却连一个子息都没有，可见关系是何等冷淡。那时的长安，奇人多！有人给杨玉环献策，说有灵犀一角，配以无数珍贵草药，被炼丹士炼出灵犀丹两枚，可做药，也可以做毒。两枚同服为药，可以让夫妻感情亲密，心有灵犀。一枚服之为毒，能使自身成药，再以此威胁中毒之人，把他们操纵在股掌之间。杨玉环确实拿到了药，可她为什么会选择和公公同服呢？唐玄宗比她大了快三十多岁，我实在是想不通。” 阳光凶猛得很，把院子里的青草都烤出了香气。 贝浩然却浑身发凉，一点也不想和庄神仙讨论杨玉环和唐玄宗的爱情故事究竟有多少内幕，而是忍不住道：“这么说，那我……是第二种？可是……我什么时候吃过灵犀丹？我……”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吃过？你吃没吃奇怪的东西，自己不好好想想，问我？”庄神仙有些不高兴地说。 贝浩然道了声歉，把思绪沉浸在了过去，到处翻翻捡捡，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过杨玉环同款。不过这事可以留在以后慢慢想，现在，他还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要问：“小小这样算是中毒，庄神仙，你有办法解毒吗？” “我没有。”庄神仙毫无负担地说，“杨玉环死后，唐玄宗简直就是精神失常，形容枯槁。难道会没人想着给他解掉灵犀丹的效果？肯定有，不过没人成功。丹药已经融入了他每一寸骨血。那时的能人异士都不能，你觉得我能吗？” 贝浩然愣住了。 中“毒”的唐小小倒是一点不急，反而问了一句几乎被大家遗忘的事：“庄爷爷，你刚刚说这是浩哥哥的幸与不幸。让自己成为药人，应该算不幸了吧？那……浩哥哥幸运的，究竟是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真的太忙太忙了！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更新时间真的不确定，也保持不了日更。希望大家体谅一下，熬过这一周就好了（也只有两天了）。 哦豁！刚刚发现晋江app又改了一些东西啊！完本书籍的评分超过一百人，能上自然榜单？在这里号召大家去给我打打（高）分呀……哈哈哈哈，反正我脸皮厚…… 第64章 葬礼 “以后你就知道了。”庄神仙高深莫测地说。 只可惜，这种姿态，唐小小和贝浩然一点都不买账，反而觉得他在装神弄鬼。 两人不信任且嘲弄的神情，深深地刺激了庄神仙：“你们以为我在信口胡诌吗？” “倒也不是。”贝浩然摊了摊手道，“你们玄门中人老是喜欢故弄玄虚，我们觉得有些腻味罢了。” “就是就是……”唐小小无条件支持男朋友的话，“如果不能说，那就别撩！如果能说，藏着掖着显得你们能耐是不是？”末了，他还小声嘀咕，“也没见多能耐，这‘毒’不还是解不掉？” 对唐小小来说，解不解，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所以他才敢大放厥词。 庄神仙气了个半死：“对！我现在是解不了，你就知道我一辈子解不了？！” 唐小小满不在乎：“唐朝那么多奇人异士，都没把皇帝治好，你能？再说了，一辈子？你有多长？”唐小小觑着他，又指了指自己，“有我长吗？” “和我比寿命？”庄神仙冷笑，“我动动手指，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贝浩然赶紧打圆场：“别别别……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亲人，都是朋友嘛……庄神仙，庄爷爷，小小也是无心的，他就是图嘴上快活。您骂骂他就完了。顺便问一句，真的没办法了吗？” “没了！”庄神仙气道，“就算有，你以为我会说？” 撂完狠话，他便消失不见了。 是真的消失不见，字面意义上的。突然一下，就从视线范围内看不到了。 这是气到来了个近景施法啊……唐小小哼哼两声：“他是在示威呢，告诉我们，他有多厉害。” “你老是气他做什么？”贝浩然坐在石凳上，拉着唐小小一起，忽然福至心灵，“你不想解‘毒’？” 唐小小抬头望天：“今天太阳好大啊……晒得我脑袋晕晕的……” 贝浩然发笑。 笑得唐小小脸都红了。 “是啊，太阳都晒到树底下来了，把你的小脸蛋都晒红了……”贝浩然故意说。 唐小小不自然地给自己扇了扇风，抿嘴不动。他也晓得自己转移话题不成功，可是，他更不想承认，贝浩然猜对了呀！这太羞耻了，他是喜欢和贝浩然腻在一起没错，看他吃饭，看他工作，看他拿着素描本写写画画……每一个贝浩然都发着光，让他觉得很好看，可是，如果把这个想法说出来，那就太羞耻了……他不想（敢）说。 夏日树荫下，燥热的风从河边吹来，到达山坳时，已经凉快了许多。两人彼此安静不说话，贝浩然悄悄勾起唐小小的手指，摇了摇，一切尽在不言中。 由于不能解决灵犀毒的问题，又加上田螺妖见到男人就发疯，在小山村又呆了几天后，贝浩然便携同男友唐小小以及大舅子唐大大，一起踏上了回鹿城的飞机。 “这次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庄易静，你家乡风光好，给了我很多灵感，开学前，你也要攒一套设计方案出来，知道吗？”贝浩然还没上车，就恢复了商业人格。 抱着姬老的庄易静赶紧推他上车：“你说什么？听不清……不知道……快快，公交车要走了。” 贝浩然无语：“记住！要不然，我可不会替你去看容嬷嬷的……” 庄易静这下是真抓狂了：“嬷嬷姓金！不是什么容嬷嬷，我说多少次了？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哦……”贝浩然耸了耸肩膀，“都是嬷嬷嘛……” 司机按了按喇叭，这下是真要走了。 唐大大扭头就走，半点也不留恋。不仅庄易静封了他的嘴，最后两天，庄神仙还把他拉到小黑屋搞研究，弄得他现在，对姓庄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贝浩然和唐小小在后面，等车子发动了，两人还隔着玻璃一直挥手。滚滚烟尘中，姬老扯起嗓子放肆叫了起来：“咯……咯……咯……” “你猜他想说什么？”唐小小问。 “可能是想说，舍不得吧……”贝浩然叹了口气道。 姬老的眼泪往心里流……求你们把我带走吧！灰二快被罗美云搞疯了，他放出话来，说最近要搞我啊！ 谁要搞谁，谁又要被谁搞，贝浩然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越接近鹿城，他心里越忐忑，不知道唐小小他爸妈，会怎么看待他与唐小小目前的关系。要是反对怎么办？要是带着唐小小躲去山里怎么办？他要去哪里找他们？会不会一觉醒来，租房里又只剩下他和小甜甜？ 贝浩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唐大大本来还没察觉，后来上了个厕所回来，拍拍贝浩然肩膀，叫他让让。把贝浩然惊得一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嘴唇都发白了。 贝浩然怕什么？唐大大略一想想就知道了。 他进到最里面的位置，开始隔着唐小小给贝浩然制造心理阴影。 “我爸妈最宝贝小弟了，我从小受过多少不公平待遇啊……” “我妈的脾气最暴躁，上台表演前，你在后台也见识过。你好好想想，如果她针对的是你……” “我爸虽然脾气好，老实。但老实人有一点特别可怕，那就是认准了什么，掰不过来。他要是生起气来，那就是生生世世让你不得安宁……” 唐小小一开始没明白他哥为什么说这些，后来见贝浩然紧张得冒冷汗，才明白过来。二话不说，给了大哥一脑门儿：“你现在话多是吧？你信不信我叫庄易静用手机远程施法？！” 唐大大想说，这不可能，可临了又不敢，鬼知道这个时代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啊。上次他看的那个恐怖片，鬼还能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杀人呢。也许……庄易静……真的可以？ 唐大大总算消停了。 贝浩然还安慰唐小小：“不要紧，我会让你爸妈看到我的诚意的。” 唐小小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一来，爸妈都很疼他，二来，他都是非人了，当初爸爸妈妈能生下他们，纯粹是走了大运，得了孕育生气的帝流浆之福。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爸妈也不可能想着抱孙子，所以，他和男人或者和女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理解贝浩然的紧张。也许有一天，当轮到他去见贝浩然家长时，他才会感同身受吧…… 飞机落地后，竟然有人来接他们（克劳迪娅明明说有舞蹈演出，没时间接人，而唐翰书也要跟着她去打杂的）。见到孔双文的一瞬间，贝浩然有些意外，以为是巧遇：“这么巧？呵呵，我们赶时间有事，不好意思，先走了。” 孔双文拦住人，闻言冷冷地盯着他：“不是巧，是我在等你。” 贝浩然和唐小小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默契地想到了“没好事”三个字。 确实是没好事，孔双文说：“我爷爷死了。” 贝浩然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怎么回事？不是前不久才去祝过寿吗？老爷子那时明明好好的……我是指身体……” 孔双文不想和他讨论这些，有些嫌弃地按了按鼻梁：“老爷子今天下葬，律师说，他的遗嘱要在今天宣读，有一份受益人是你，你也必须到场。” “不是！就算没遗嘱这回事，老爷子去了，我难道还会不到场吗？”贝浩然觉得对方不可理喻，孔家人都不可理喻，“我一个晚辈，不会这样没良心。” 孔双文讽刺地笑了笑，心想，晚辈？长辈？良心？呵呵……真想看看当你知道当年的真相时，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他不去反驳贝浩然的质问，而是闲闲地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贝浩然咬牙上去了。 唐小小也要跟上。 孔双文一把拦住他们兄弟两：“贝浩然，老爷子死了，你还想带人去坟前气他？他可一直想撮合你和双慈的。” “他们就站在外面，不会进去。可是——我们要一起上车！”贝浩然坚持道。 “做作。”孔双文如此评价，讽刺地让开了。 司机开车，孔双文坐副驾驶，贝浩然他们三个挤在后排。 唐大大小声问：“这人怎么这么拽？” “眼睛长头顶上的吧……”贝浩然心不在焉地说。 “那不是得了眼疾？啧啧……”唐大大随手来了一发狙击。 “浩哥哥欠了他们家两百万，他们很讨厌的，对浩哥哥很坏，你可以多说点坏话。”唐小小“恩准”道。 “只欠了这么点，就看不起人？那他们家也不是很有钱啊，说不定是马屎皮面光，里面穷穷的……”唐大大发动致命一击。 “阿嚏！”坐在前面的孔双文打了个喷嚏，浑然不知孔家的富贵荣华即将迎来一场重大打击。 车直接开到墓山，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感觉氛围都安静不少。大家下车后，唐小小和唐大大果然没有凑热闹，只远远站在树下，看着那群穿黑穿白，参加葬礼的富贵人。 贝浩然脱下身上的小黄人短袖，套上一件白衬衫，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可以恢复正常更新了。感冒好了，工作适应了，房子找好搬进去了，地狱的一周，终于结束了……对还在包容我的小天使们，感激不尽！ 第65章 遗物 孔双慈就站在距离墓穴最近的那块地方。贝浩然一眼看过去，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肿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贝浩然下意识避开，想要离麻烦远远的。这样严肃的场合，他不想和她争辩什么谁对谁错。 谁知，最先避开的人却是孔双慈，她一改之前的嚣张霸道，见到贝浩然后，眼神躲闪，脚步踉跄去找她哥去了，背影里，透着一股子奇怪的慌张。 贝浩然疑惑了两秒，便把这事抛开了。孔双慈不来找麻烦，他求之不得。 “哥……你怎么把他也叫来了？！”反倒是孔双慈，面露焦躁地向他哥打听情况。 “谁？”这种场合也有生意伙伴在，孔双文得打起精神应对，因此没听出妹妹话里的意思。 “贝浩然啊！”孔双慈跺了跺脚，面上有些六神无主，“他怎么也来了？哥！你能把他赶走吗？” “别说傻话。”孔双文警告她，“爷爷的遗嘱里有他，他今天必须在场。”说完，他狐疑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觉得有些不对，“等等……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怕他？” 孔双慈被踩住痛脚，本人也不是隐忍心机的性格，憋了这么久，她早憋不住了：“我不是怕他……我是心虚……哥！难道你们就不心虚吗？” “心虚？我为什么——”孔双文本来还遥遥地跟律师打招呼，听到这话，笑容落下一半，眼神狠狠地盯着妹妹，“你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 “我……我偷听到的……”孔双慈乱瞟了两眼，尽量轻描淡写，“爷爷那次过寿，我就在外面，听到你和爸爸……” “闭嘴。”孔双文打断碍事的妹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警告道，“这件事，你他妈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听见没有？” “我没那么傻……”孔双慈小声辩解。 “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孔家女儿。”孔双文提醒她，“既然没这个心理素质，就去和妈呆着，反正你眼睛也肿了，到时候见到人就哭两声，别去贝浩然跟前露面！” 孔双慈弱弱地点了两下头。 孔双文也很苦恼，他小声骂了句脏话，抱怨道：“死老头也是的，立遗嘱就立遗嘱，非得给姓贝的安排一份，我呸……” 说完，擦了擦眼镜，和一个世家长辈叙说悲伤之情去了。 望着哥哥冷酷的背影，孔双慈不敢置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在她记忆里，爷爷一直是个乐呵呵的小老头，惯着她，宠着她，冬天里抱着她叫爷爷的小囡囡啊……对她这样，对哥哥也差不多。所以知道爷爷的死讯时，她是真心实意地在哭，可哥哥刚刚的反应…… 她忍不住想起那天，爸爸的恼怒和哥哥不耐烦……还有爷爷在屋里慢慢低下去的声音。不！不能再想了！孔双慈惊恐地喝止自己，有些事，不能细想的！ 接下来，惴惴不安的情绪撕扯着她的心，连悲伤都开始退居二线，更遑论一个代表着过去曾经的贝浩然了。 孔老爷子的尸体已经火化了，下葬的，是他的骨灰。盗了一辈子墓，他也怕，最后干脆什么都不带。贝浩然走到还未夯实的墓碑前，盯着孔老爷子的遗像看了一会儿，然后跪下来：“也不知道您身体有问题，当初的恩德，我一直记在心里，以后逢年过节就会给您烧香烧纸，希望您在地下看到我爷爷时，跟他说一声，他孙儿贝浩然，越过越好了……还有，您对我已经够好了，怎么还想着分我一份东西呢？不用这样……真不用……我受之有愧，不管是什么，我一定会还给孔家的……” 贝浩然在这里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后面有人过来磕头，他只好让开。结果脚麻，起身时不小心趔趄了下，差点摔倒。 那人扶住他，用低沉的嗓音提醒：“小心。” 贝浩然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道谢，目光扫过那人的脸，却突然愣住了。 “怎么？吓到你了？”那人笑了笑，脸上的刀疤也随之咧开。 贝浩然仿佛真被吓到一样，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摇了摇头说：“抱……抱歉……”然后挣脱那人，飞快跑掉了。 “呵！这些小白脸！”刀疤脸浑身不屑，啐了他一口后，充满江湖气地跪下来，冲墓碑拱手喊了声孔五爷，“别的不说了，都是一条道上的，我敬您是条汉子，今天过来送您一程，来，喝酒！”说着，刀疤脸从兜里掏出一小瓶白酒，自己灌了一大口，剩下的全倒在地上，咚咚磕了两个头。 跑远的贝浩然却是心如擂鼓，紧张不已。 他是被刀疤吓到了，而是，他认识这人！那天晚上，他就是从这人手里把唐小小偷走的。后来这群盗墓贼还被公安抓了起来。贝浩然一直以为他们要被关个大几年才会放出来，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多，他竟然在孔老爷子的葬礼上看见了对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会不会认出我来？对了，小小！要提醒小小，赶紧带着大大回家去！ 贝浩然想到这一点，冷汗都出来，他仓皇地走了两步，然后跑了起来。 谁知没出去十米，就被迎面走来的孔双文拦住了：“律师马上宣布遗嘱，你去哪里？” “我有急事找我男朋友，你让开！”贝浩然推他。 这里的动静闹得不大不小，引得周围的人默默投来了一些关注。 孔双文咬牙：“你想让大家看热闹吗？！” 贝浩然一惊，是了，他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个人的注意。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定了定神：“好，我不走。” “算你识相。”孔双文气道，“走，律师在那儿！” 孔老爷子的棺木，在哀乐中下葬了，抬棺人在浇土时，律师站了出来：“并不是鄙人想打断这场丧礼，之所以选择在这个节点站出来讨人嫌，其实是孔老爷子的要求……其中不动产如下，鹿城扁担胡同四合院一座，国贸大厦精装高级公寓四套，古董街商铺两座……孙女孔双慈小姐，将继承……另外，我将赠送给故友之外孙贝浩然，一对金额高鼻唐三彩仕女俑……” 终于轮到自己了，贝浩然一听是对唐三彩，立刻就惊了。 唐朝的古董？这得要多少钱？ 他扫向孔开毅等人的脸色，果然青的不行。贝浩然心想，就让你们再气一会儿，等东西交割完，我再还给你们家就是。 幸好贝浩然没把这话提前说出来，要不然，也真够打脸的。当他看到那对唐三彩仕女俑的真面目时，立刻下定决心，死都不还回去。 为什么？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对仕女俑，是爷爷生前放在多宝柜上的遗物。为了帮父亲还债，家业破了，爷爷的宝贝也全都贱卖了，如今就剩他一个人，这对仕女俑，他一定好好拿着。丢失的贝家古董，他也要一件件拿回来。 “这东西不能给他。”孔开毅反对道。 他真的快被老爷子气死了，这种东西，就是以前的赃物，老爷子不仅不销掉，还留了一对下来，赠给那人的孙子？他是嫌这些后辈命长吗？ “这……”律师很为难，“抱歉，孔先生，我只能按照遗嘱来办事……” 贝浩然以为这对唐三彩仕女俑是孔老爷子特地给他找回来的，所以即便此刻再生气，也要忍着说：“伯父，您先听我说，我知道这对唐三彩价值很高，但您也许不知道，它们过去是放在我爷爷卧室里的，这是我爷爷的遗物。我真的感激孔爷爷替我把它们找回来，我领他的情，求您也体谅体谅我，别让我让出。” 孔开毅额角跳了跳，实在没料到贝浩然竟然是这样想的。他本来还怕贝浩然认出唐三彩后起疑，质问他孔家为什么会有这对东西？想不到，对方把理由编全乎了，还格外感激自己老爸。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让他拿走得了，反正他们当初弄到这东西，也没花多少钱。 孔开毅还在犹豫，孔双文却说话了，他趾高气扬地看着贝浩然：“别让你让出？呵，你又凭什么要呢？”他看向律师，“这家伙还欠我们家两百万。我问你，这对唐三彩的市值评估是多少？” 律师有问必答，看了下资料，回道：“估价是一百九十六万。” “行，你也听到了。”孔双文再次看向贝浩然，“这东西就当给你了，不过，有钱就得还债。这对一百九十六万的唐三彩，我们拿回来抵你那两百万，不亏吧？哦——”他恶劣地笑了笑，“不仅不亏，还给你便宜了四万呢，不用太感激，对我们来说，毕竟只是一个零头罢了。” 孔开毅有点闹不懂儿子为什么咄咄逼人。 孔双文小声解释：“这东西终究是个□□，留在他那儿，不如放在我们手里。爸，小心为上，对爷爷，我们就是太不小心了。” 孔开毅觉得很有道理，就当他要拍板时，贝浩然说话了—— “不用这么算，我有两百万赔给你们！” 第66章 财政权 “什么？”孔双文明显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嗤笑道，“你哪儿来的两百万？这些年的学费，还是在我家当佣人赚来的……莫不是这段时间，你抢银行去了？” 店铺伙计，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孔家的佣人。 贝浩然心道，老子赌球赚来的，做生意得来的，关银行屁事？本来这钱，他还打算用作以后开实体店的启动资金。可见到这对仕女俑，他便晓得，钱留不住了。 “你管我怎么来的钱？只要有钱还你，不是吗？……”贝浩然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来，放在众人面前，“刷卡不？” 一瞬间，孔家人的脸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孔双文不肯相信：“你掏张空卡出来，吓唬谁呢？” “等等，我有这个。”结果律师不知从哪儿掏出个pos机来，“可以用的！” 荒谬的感觉从众人心里仓促划过，还没反应过来，贝浩然已经摁下密码，刷了整整两百万过去。pos机还格外土味地来了一句：“交易完成，谢谢光临。” 这下，连孔双文的脸，也挂不住了。 “这俑，现在是我的了吧？”贝浩然淡淡地扫了孔双文一眼。 孔双文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 等遗产交割完毕，孔老爷子也终于入土为安了。贝浩然一直呆到最后一刻才离开，不少人还议论，说孔老爷子想不开，怎么在下葬的时候安排宣读遗嘱？弄得气氛还怪尴尬的。 贝浩然目不斜视，匀速前进，且用眼神留意，在墓碑前撞见的刀疤脸是否跟了上来。 见他正专心地和另外一个人高马大的客人交谈时，贝浩然赶紧溜走了。 “快走快走。”离唐小小他们还有半里，贝浩然就赶紧招手。 “干嘛？有狼追你啊？”唐小小还有心情开玩笑。 “和狼差不多了，你们绝对想不到，我遇到那伙盗墓贼了。”贝浩然紧张兮兮的说，“那可是坏事干尽的主，走走走，咱们现在就走。” 唐小小一时还没想起来盗墓贼是谁。唐大大却马上反应了过来，撸起袖子说：“好啊！原来是他们！皇天不负苦心人！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走！弟，咱们报仇去！” 唐小小这才想起来，脸色显而易见地怒了，学着他哥的样子撸袖子，一副我不服，冲上去就干的模样。 贝浩然简直头大，一瞬间，他恨死添乱的唐大大了。 “瞧把你能的！在山里，你们就没干过人家，现在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你们拿什么报仇？跟我走！谁都别暴露。”贝浩然难得发了一次火，拖住两人就要走。 三个人意见不统一，在山腰上吵吵嚷嚷，最后见参加葬礼的人开始下来了。贝浩然急得不行，干脆往地上一躺，装晕。 也怪唐小小和唐大大没生活经验，这点小伎俩就把两人骗倒了。 唐小小怪叫一声，蹲下来推了推贝浩然，见他没反应，便冲唐大大发火：“都怪你！他只是个人类罢了，你为什么要下狠手推他？看，太阳这么晒，你都把他推晕了！” 根本没用劲的唐大大：“……” “还看？就知道看？”唐小小又骂他，“快把浩哥哥抬起来看医生去啊！” 上山坐的是孔双文的四轮小汽车，这会儿，肯定没人载他们下去，唐大大和唐小小只好一个抬腿，一个抬肩，两个人像抬轿子一样，把贝浩然举着下山了。 众人在山上看见都忍不住纳罕，这墓山怎么还有人力小轿？别说，跑得还挺快的。连那个刀疤脸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回头对跟班说，那抬人的两个小伙力气大，看他们做什么的？回头招进来试试。卖傻力气，怎么会有盗墓来钱容易？ 贝浩然的感觉其实没那么好受，虽然他是被抬着的，不用走路，但抬他的两个人速度奇快，且没有默契，经常是腿落下去时，脑袋又被顶起来了，整个身子，变成了波浪。加上头顶的太阳明晃晃晒着，反而是抬他的两个人遮荫。不一会儿，贝浩然就想吐了。 他想说，再坚持坚持，结果坚持不住，大叫起来：“放我下来！我没晕！” 结果刚落地，他就跑到山路边，哇的一下吐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唐小小忧心忡忡，“怎么一会儿头晕，一会儿吐的？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得绝症，要死了？” 贝浩然觉得如果自己有心肌梗塞，那也是被唐小小气死的。 他擦了擦嘴巴：“我是被你们颠吐的。行了，没事了。我刚刚只是中暑，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没问题了？”唐小小还是有些怀疑。 贝浩然再三肯定：“真的没问题！” “好吧！”唐小小又把衣袖撸了起来，“哥，咱再上山，去干那个人！” “好！”唐大大同仇敌忾。 贝浩然心想，我可真要被你们气出问题了。 他无奈道：“这会儿上去，你们觉得还有人吗？自己看——”他顺手一指，一辆辆豪车正从山路上开下来，“都散了，你们去哪儿找人？” 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唐大大颇有些遗憾，埋怨地看了贝浩然一眼，这臭小子，不仅诱拐自己弟弟，还耽误自己报仇，真是讨嫌。 三人极其狼狈地靠脚下的11路车走了下去，贝浩然不止一次说：“不行了，这次一定要买辆车了。唐小小，你要不要考驾照？” “开车？”唐小小想了下，略有些兴奋，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好啊，我学，你给我报名吧，对了，你打算买辆什么车？我先说好，低于五十万，我可不开。” 不行了，小僵尸虚荣了！膨胀了！ 贝浩然赧然道：“那我可能买不起。” “你钱呢？”唐小小立刻变得凶神恶煞，“好几百万呢！都被你祸祸了？！操！从今天起，你的钱都归我管！要支出什么，从我这里拿，听到没有？” 贝浩然愣了一秒，不是，怎么就变成移交财政大权了？这是什么发展？ “我……我没有祸祸啊……我只是刚刚拿来还债了。”不知为什么，贝浩然语气有些弱弱的，“我还欠孔家两百万……你们不记得了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唐小小突如其来的怒气值消了下去，但他还是强调：“就算是这样，你的钱也要交给我管。我妈说了，男人不能拿钱，拿钱就变坏。” 贝浩然提醒他：“小小，你也是男人。” “那好，就交给我妈保管。”唐小小提出解决办法，并自认为很合理。 贝浩然要疯，给克劳迪娅管钱是几个意思？啊？那还不如交给唐小小！两厢一对比，他竟然诡异般的妥协了，从此变成了一个在唐小小手底下领薪水的男人。三人叫车回到家，贝浩然上楼前又紧张起来，结果进门看到纸条才知道，原来有演出任务的那两个人要深夜才回来。 贝浩然暗自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一早，他又装模作样的说，要去公司看看，有些天没去了，上新的事也要准备。 唐大大在一边大咳嗽，用眼神谴责，你到底什么时候说？ 贝浩然避开他的眼神，心虚道：“大大也跟我们走吧，庄易静说，要咱们去看看容嬷嬷的……你既然听到了，不好不在场吧？” 一出门，唐大大就开始讽刺贝浩然是懦夫。 唐小小倒觉得没什么，劝道：“算了算了，他紧张嘛……不过浩哥哥，你今天就要把卡交给我，听到没有？” 贝浩然：“……” 他能说不吗？ 虽然刚刚为出门撒了一些谎，但去看容嬷嬷是真的，庄易静还特别提醒过，她怕嬷嬷一个人在家太寂寞，导致她无聊，去吓唬左邻右舍的人，所以叮嘱贝浩然，有时间的话，务必过去聊聊天。 这个任务也是牛逼，只有庄易静能想出来了。 三人从地毯下面翻出钥匙开门，贝浩然还提前打了声招呼，喊道：“容嬷嬷，我是庄易静的同学和朋友，我来看您来了。” “我姓金，不姓容。”金嬷嬷丧丧的鬼脸突然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吓了贝浩然一跳。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说。 “嬷嬷！”唐小小打了声招呼，轻车熟路地走进来去翻冰箱，“有没有什么吃的啊？哟，酸奶？新鲜吗？”他开了一盒，戳开盖子吸起来，又问金嬷嬷，“庄易静回乡里，也可以把你带回去啊……你干嘛要留在鹿城？一个人怪寂寞的。” 金嬷嬷冷冷地盯着他：“我不留下来，你有酸奶喝？有干净地方坐？哼，要不是我在守在这儿，你们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这话什么意思？”唐大大闹不明白了，“发生什么了？你别危言耸听啊！” “有脏东西跟着你们。”金嬷嬷两手一招，房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众人被声响吓了一跳，金嬷嬷却不管不顾，身影无限拉长，扑到门前不知扯住了什么，使劲往客厅中央拖。 “啊……啊……饶命……姑奶奶饶命……小然，快救我，救救我……”过了一会儿，一个哀叫着的小老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显出了身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见鬼 “哪里来的老东西！也不打听打听，这一片是谁的地盘！”金嬷嬷以彪悍十足的姿态，一脚踩住老头的腰椎，喝道，“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呸，老娘今天就剁了你，把你做成一盘菜。” 这架势，别人分不清她和容嬷嬷，还真是一点都不冤。 老东西只敢呼痛，金嬷嬷正要严刑逼供。贝浩然却突然啊的大叫起来，一个牛冲，把金嬷嬷顶飞了。力气之大，直接让金嬷嬷卡在了电视机里。 “贝家小子……”金嬷嬷哼哧哼哧地从里面钻出来，有气无力地问，“你这是干什么？老婆子得罪你了？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 贝浩然吼道：“对不起！但他是我爷爷！”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贝浩然红着眼，把老头从地上扶了起来，鬼魂的重量轻飘飘的，手里仿佛握着一团空气。他哽咽道，像个小孩子：“爷爷……您怎么瘦成这样了……” “傻孩子！”贝爷爷摇了摇头，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我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胖瘦……”说完，他看向金嬷嬷，“多谢了，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显形，和孙子见上一面。” 金嬷嬷怪尴尬的，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哎呀，没什么的……这来都来了，干脆留下来吃顿饭吧？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说完，一个人转身逃到厨房去了。 “唉，我没有时间了！”贝爷爷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几年未见的孙儿，鼻头又酸了酸，“阿然啦……”刚叫出口，便说不出话来了，爷孙两相顾无言，几乎要落下泪来。 唐小小往一边移了移，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怎么突然就见家长了？还是这样一副场面？哎哟，不行了，他快要紧张死了，今天出门真该看看黄历的。 “爷爷，您可不可以不要走？”还是贝浩然先开的口，他擦了擦眼睛，“我叫庄易静帮忙，她很厉害的，我让她给你做个娃娃，你以后就像金嬷嬷陪在庄易静身边一样，陪着我好不好？爷爷……” 他一边哀求，一边像小时候一样，把头靠了过去，靠近老人的怀里，埋在他的膝盖上，世界都温柔而宁静了。 贝爷爷下意识接住他，嘴里苦涩至极：“不行了，阿然啦，不行了……我这次是上来报仇的，仇报了，事情就了了，再过一会儿，鬼差就要来了……” “不！我不让你走！”贝浩然终于哭出声音来，“您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道过别，我不要这样，我再也不要了……爷爷，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求求你，求你别走！” “不是还有他吗？”贝爷爷伸出透明的手指，虚指了一下快挪到电视柜后面的唐小小，“阿然啦，今后，有人陪着你走了，爷爷很高兴。” 唐小小：“……” 糟糕，我的心脏要炸掉了！真的快炸掉了！ 贝浩然抬起头，示意唐小小过来。唐小小板着脸，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贝浩然拉着他跪下了，磕头道：“爷爷，孙儿不孝，小小他很好，希望全家上下，不要嫌弃他。” 唐小小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轻飘飘的贝爷爷。 唐大大听了这话，却在一边仗气：“谁敢嫌弃我弟弟？谁敢？谁要是嫌弃，我们唐家四口……” “闭嘴！”唐小小担心死了，打断亲大哥，“去厨房帮忙去！不许出来！” 唐大大顿时心如死灰，有一种弟弟彻底不要娘家人的错觉。 唐小小怼完大哥还嫌不够，又磕了个头，弱弱地道歉：“对……对不起。” “不用抱歉，你很好，你真的很好。”贝爷爷欣慰地说，“有些事我都知道的……阿然啊，有小小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再让爷爷好好看看你，爷爷就走了……” 贝浩然拽紧那只逐渐变透明的手，不肯放开。 他沉浸在爷孙重逢的喜悦中，可能没注意到，可唐小小却听得清清楚楚。他问：“爷爷，难道您一直都在看着浩哥哥，所以我的事您都知道？您还说这次是上来报仇的，您找谁报仇？孔双慈吗？您是该找她报仇，她老是欺负浩哥哥，还有赵家父子，还有孔双文……” 唐小小一个个的数了起来。 贝浩然这才觉得不对：“爷爷，报仇？谁和你有仇？” 贝爷爷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这傻孩子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直以为孔家是好人，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爷爷！”贝浩然反驳道，“我知道孔家没有好人，凭心而论，就孔爷爷厚道一点，你知道吗？他把你生前的遗物找回来，赠给我了……” “呵……”贝爷爷满脸讽刺，“阿然，这就是我要说你傻的地方。孔森他啊！就是整个孔家最毒最黑的根，那些后代子孙，不过是跟着他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你知道咱们家破人亡是谁害的吗？是孔森！你知道他为什么把仕女俑给你吗？因为那根本不是他找回来的，而是他根本没销出去，他给你，只是为了让良心少受折磨！” 一个个□□在贝浩然耳边炸响，他倒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那是他死去的爷爷说的，怎么会是假的呢？可是，他想不通，整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贝爷爷叹了口气道：“时间不多了，我只能长话短说。孔森其实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他儿子孔开毅也没有……孔双文还行，但轮到他接手时，孔家的玉铺早已经千疮百孔，只剩一个空壳了。孔森不肯老来颠沛，于是，他找了个目标设局。引你爸爸开赌的，就是孔家人，他们和道上的人一起做局，借你爸的手，将贝家吞了个干干净净。你爸爸不争气，这是事实，可是引诱他入赌的孔森也不是好人。我瞎了眼，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视作毕生好友，还将你托付给了他。我死得不得安宁……入了地府后，状告孔家……后来律法严明，我借此上来，每天吓唬孔森，致使他神经衰弱，夜不成眠，身体一点点地垮了下去。阿然啊……这件事已经了了，我还要和孔森上阎罗殿对质，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再和孔家人来往了……” 贝浩然已然是呆了。 唐小小却气得不行：“孔双文和孔双慈是有多大的脸，敢在浩哥哥面前摆脸色，发脾气！本来破产的，明明是他孔家！还有那个老头子，爷爷，您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他的心也太黑了吧？怎么越老越毒呢！还有孔开毅和他那个老婆，嗨呀，狗眼看人低，我跟你说……” 贝爷爷含笑听着，唐小小骂得越欢，他听得越高兴。 只是他笑着笑着，平地刮起一阵阴风，他的身形变得更淡了。 空气里，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贝浩然立刻站了起来。 然而，他还是迟了。当他扑过去想抱住爷爷的一瞬间，贝爷爷的身影完全消失，空气来只留下一句万事解脱后的喟叹：“阿然，你要好好的……” 风吹开窗帘，客厅里静静的，仿佛有的人从未来过。 金嬷嬷不敢出来，她把唐大大支使出来问：“还留下来吃饭吗？她都备好了。” 贝浩然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不了，替我谢谢嬷嬷。” “浩哥哥……”唐小小担心地靠了过去。 贝浩然扶住他：“小小，我们回去吧。” 唐小小点了点头。 见大家要走，金嬷嬷最后还是从厨房出来了，劝了一句：“缘生缘灭，自有定数的。你们最后这一面，已是很多普通人肖想不到的福气了，你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这话说得委实朴实了一些。但话糙理不糙，贝浩然还是强打精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巡视公司，主持上新。三人又打道回府，唐小小和唐大大还好，贝浩然却直接躺床上睡下了，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这孩子怎么这么懒呢？出去过了个暑假，像换了人似的。”克劳迪娅有些看不惯，在门外意有所指地说，“我啊，一个几千岁的老阿姨，都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举着老胳膊老腿跳舞呢……” 唐小小赶紧拦住他妈的话头，招了招手：“妈，爸，你们出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三人去了楼道，唐大大还以为弟弟要和他们说贝爷爷的事，就没出去掺和。 谁知道，唐小小却不是打的这个主意，或者说，他不是尽打的这个主意。 “我和贝浩然谈恋爱了，他以后就是我男朋友。”唐小小直接摊牌，“这几天他太紧张，又加上刚刚出了点事，所以还没和你们说。但我推己及人，觉得先给你们打声招呼好了，不然一声不吭见家长，有点吓唬人……” 说到这里，唐小小抖了抖，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 　唐翰书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默默地挽起了手上的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都是早上八点起床，然后从早上九点上班，一直到晚上九点，没空摸鱼写东西。九点一刻回到租房，开始码字。这两天为了赶情节，快点完结，所以算是速度还快的，基本只要两小时就码完了，希望以后保持这样的速度（但我觉得质量，应该还是比以前有所下降的）。 第68章 相依 袖子挽到一半的时候，唐小小问：“爸爸，你干吗？” “干吗？”唐翰书冷冷道，“我要揍死贝浩然这个龟儿子！” 唐小小瞪大双眼，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不理解：“不是，你为什么要揍他？” “就因为他搞我儿子！”唐翰书吼道，声音在楼道里滚了滚，硬是把楼下的声控灯都叫亮了。 “他为什么不能搞我？”唐小小莫名其妙，“他搞得我很快乐啊……真的，爸爸，我和浩哥哥在一起很快乐的，你别揍他。” 要不是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唐翰书早一巴掌扇上去了，听听，听听！说的这叫什么话？搞得我很快乐！天啦，他唐翰书怎么会生出这么无耻□□的儿子？ 伪一家之主指着唐小小，气都不顺了。 其实，唐小小根本没这个意思，两个人还没开始搞过呢，他也不太懂，完全就是顺着他爸的话说的。也不知道他爸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了。”克劳迪娅终究是西方人，在长安跳舞那段日子，见识得多了，她有些复杂地拍了拍老公的肩膀，“这事你别管，小小出来受苦了，是贝浩然救了他，就当像话本里说的，小小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了吧……” 唐翰书石化了。 被娘俩儿的联合攻击弄得内伤。 唐小小乖巧地抱了他妈一下：“妈，你果然是最好的，我最喜欢你了。” “呵呵……”克劳迪娅笑了两声。 两人大概抱了三秒钟，唐小小就挣脱出来：“好了，我进去陪陪浩哥哥，他今天可伤心了，等会儿你们在外面小声点，别吵到我们。” 叮嘱完，唐小小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来到卧房门前，才改为蹑手蹑脚的姿态。 目睹全程的唐翰书意不能平，头一次大着胆子反驳老婆：“你刚刚怎么能同意呢？你看看，小小现在向着谁？不行，我们现在就得买房子搬出去。以后不许小小和这个龟儿子来往。” “房子当然要买，还得买带花园的别墅。”克劳迪娅深以为然道，“不过，我真不明白你在气什么。” “贝浩然和你儿子搞在一起，你不气？！”唐翰书简直要捶墙。 “我问你，小小能活多久？贝浩然能活多久？”克劳迪娅一针见血道。 唐翰书愣住了，他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几十年对我们来说，不就是睡一觉的时间吗？”克劳迪娅满不在乎道，“小小找个乐子罢了，你犯得着这样？还有，不管是和男人，还是女人，你难道指望小小传宗接代不成？那也得看，我们有没有这个逆天的运气，遇到第三次帝流浆了……对了，你刚刚说要买房子的，有没有中意的楼盘？” “啊……我……”唐翰书因为跟不上老婆的思路，一下宕机了。 “别我啊你的，今天下班后，别跟着我，去营销中心逛逛，和那些炒房的人套套近乎，打听打听房源，我啊……也睡个回笼觉去算了。”克劳迪娅扶了扶蓬松的金色卷发，一脸慵懒的回屋去了。 唐翰书在门外呆了一会儿，这才弄清老婆大人看问题的角度，不禁叹服，唔，果然还是有点道理。 就当儿子玩玩了，几十年的功夫，还不够他做个好梦的！ 这么一想，也就没那么气了。 贝浩然还在伤心愤慨中，尚且不知自己忐忑紧张的摊牌环节已经被唐小小捅破了。他躺在被窝深处，把自己埋了起来，微微隆起的地方，看起来像个小坟包。 唐小小就爱小坟包啊，让他有种亲切感。他轻轻关上门，从床尾钻了进去，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唐小小摸索着戳了戳贝浩然，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又戳了戳他。 第三次，贝浩然干脆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用牙齿轻轻磨了磨。 唐小小咯咯咯的轻笑起来。 贝浩然闷声闷气地说：“我在睡觉呢！” 唐小小顺势钻到他怀里，让他搂着自己，小声说：“我也想睡觉嘛……” 两个人都没说起刚刚在庄易静家发生的事，一个没有诉苦，另一个也没有安慰，两人只是以互相嵌在一起的姿势，牢牢的抱在一起，像是两个严丝合缝，终于重逢的小小零件。 这世界日复一日，庞大而合理的运转着，他们不就是两个小小的零件吗？ 唐小小什么也没想，专心致志地呼吸着属于贝浩然干燥香甜的气息。贝浩然怀抱男朋友，却想了很多。他一会儿想爸爸当初自杀时，在想什么呢？他知不知道这是孔家人的阴谋？又想起爷爷含恨而终的样子，觉得心脏有点疼。他还想起这些年，一开始对孔家人的感激和隐忍，如今看起来，如同揭开了面纱，露出自己是个傻逼的真面目。他还想，这是个法治社会啊，爷爷能为所欲为，带走孔老爷子，他能做什么？他要怎么做？好像什么也不能，于是，他又痛恨起来。 自己可真没用。 一颗心，在翻江倒海，贝浩然躺得安安静静，却自有自己的惊心动魄。 过了良久，他也不曾入眠。 唐小小在他怀里动了动，用迷迷糊糊的声音说：“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贝浩然心里一动。 “帮你杀了他们。”唐小小低声说，“反正，我可以变成蝙蝠飞进去，就算被拍到……” 贝浩然用力抱紧他，把剩下的话给掐断了：“小小，你不要考验我了。这种话，以后都不要再说，行吗？” 唐小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有些不明白。 “不要因为我去做任何坏事，那不是恋爱，是利用。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这样的。”贝浩然淡淡地说，“所以，不要再考验我了。” 唐小小似懂非懂，他知道贝浩然的伤心，也知道他的恨意，他想帮帮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贝浩然会抗拒呢？ 事后，他把这个问题拿来和闺蜜庄易静讨论。 庄易静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唐小小，你没杀过人吧……” “当然没有，深山老林的，哪来的人杀？”唐小小无语道。 “杀人的话……和你杀小动物是不同的。”庄易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动物或可爱或凶猛，但他们智商不高，不通人情，长得和你也不像，引发不了你的同理心。但是人类……怎么讲呢？如果你亲手杀死一个人类，以你的个性，我觉得你会很难受。” “我才不会。”唐小小傲娇地说，“我又看不起人类，干嘛要难受？” 庄易静知道他嘴硬，如果真的从心底看不起人类，又怎么会爱上人类，还和人类做朋友呢？真是想不通，唐小小为什么硬要把自己往大魔头的方向去拗，难道是想增加一点点攻气？庄易静叹了口气，只好换个说法：“唐小小，你要是杀了人，修道者是会看出来的。不说别人，我第一个就要收了你。总之，不让你杀人，贝浩然是为你好。说实话，他面对家破人亡的仇恨，还能把持住，这一点，我挺佩服他的。” “那你也不能爱上他，他现在可是我的人。”这么说着，唐小小还出来找正在画设计图的贝浩然，狠狠亲了一口，让电话那头的庄易静听个正着。 不止庄易静无语，连在客厅合家欢的唐翰书和克劳迪娅也呆了。 唐翰书说不清心里头什么滋味，就觉得怄得慌，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以后要常见，赶紧低头翻起了他最近加的那些炒房群，打听起楼盘来。 贝浩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牵起唐小小的手，咳了两声：“那个……好久没去古董街了，要不，趁今天太阳好，去捡捡漏吧？” 今天天气确实挺好，大太阳，气温三十七度。 　大家要不在家吹冷气，要不在商场吹冷气，再要不，在的士上面吹冷气。去逛没遮没拦的古董街？只有发烧友才干这事儿。 贝浩然冲唐小小眨了眨眼。 唐小小后知后觉地哦哦了两声，赶紧找起自己的小背包来。 “我可以去吗？我也想见识见识捡漏是怎么回事。”唐大大没眼色的说。 “不可以，你好好呆着就是。”唐小小拒绝，“照顾好小甜甜，她这段时间，吃得可少了，这都是你的责任！” 唐大大：“……” 很想问候一句长辈怎么办？可他不能，因为唐小小的长辈就是他的长辈。 唐小小穿好防晒衣，戴好帽子和墨镜，拖着贝浩然出门了。贝浩然果然没有这么傻，他先是带唐小小去了商场，然后两人一起看了场电影，还买了好些小玩意儿，在西餐厅吃了顿大餐，等气温降下来，日头没那么猛了，才带着饱腹的肚子去古董街散步。 “可不要有压力。”贝浩然还特关心唐小小的心理状态，“捡不到漏也没什么，就当来消消食了。” 唐小小表面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不行！搬家要很多钱的！他今天，一定要捡个大漏。 作者有话要说： 嗯，会报仇的，有仇就要报。 第69章 捡漏失败 大漏不是你想捡，想捡就能捡。 讲道理，其实贝浩然和唐小小已经很久没来古董街了，一开始是学业忙，后来是开工作室忙，然后暑假又去了庄易静家，距离上次来捡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惜，他们这么想，别人却不这么想。 贝浩然是逛了一会儿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首先，古董摊上的人态度很怪，本来在暑气中恹恹的神色，看到贝浩然光临的一刹那，马上就亮了，开始极为热情地推销自家货物，问贝浩然有没有格外看得上眼的，那真叫一个唾沫横飞。贝浩然一开始还以为是天气热，生意少的缘故。可后来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当他提出来要买某件看得上眼的小玩意时，摊主死活不卖。 遇到第一个这样的，贝浩然当他是神经病。遇到第二个，贝浩然觉得自己倒霉。遇到第三个，贝浩然就知道不对劲了…… 他对唐小小说：“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嗯。”唐小小点了点头，“是有点怪，逛了三家摊，竟然都没有清朝以前的东西。这还叫古董街吗？叫现代街得了。” 贝浩然有些汗颜，他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鬼。 果不其然，在第四家摊，他们又遇到了一样的情况。贝浩然这下不干了，捏着随便拿来当诱饵的瓷碗说：“你一个摆摊做买卖的，我想买，你为什么不卖？” “你也说了，这是我的摊子。”摆摊的大爷一改刚刚的热情似火，虎着脸道，“我的东西，卖给谁还不能做主？小伙子，把东西放下，走走走。” “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不就不走。”贝浩然犯倔了，“我也不买你东西了，但只要你这里来个人，我就把他赶走。” “你以为你谁？城管啊？”大爷不屑道，“城管也没这个权利，我这可是合法经营。” 正说着话，顾客上门了，是个戴眼镜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手里还拎着保温杯，红红的枸杞，浮在水里飘啊荡的。他也直接，一来就蹲下了，手掌冲摊上的一个花瓶伸了过去。 “哎呀，你可真有眼光，一来就相中这个宝贝。”大爷顾不上和贝浩然逼逼，开始满脸堆笑地给新来的冤大头下套，为了做戏成功，他还硬是给竖了个大拇指，说，“这可是宋代的磁峰窑白瓷，我跑断了一双腿，好不容易从乡下收来的。您看看这釉色，再听听这声儿，是不是……” 大爷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养生中年也听得如痴如醉。 眼看要到询价的环节，贝浩然在旁边慢悠悠地插了句嘴：“这个啊，是有点年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弄出来的玩意儿，得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了，确实是个好东西，我看，值个两百块。” 大爷摊主：“……” “真的假的？”养生中年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年纪轻轻，懂这些？” 大爷摊主神色一喜，正要接着忽悠，却见贝浩然冷笑一声：“您要是想被骗钱，我当然也不能拦着，拿不定主意，最好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掌掌眼，这条街被宰的冤大头，也不差你一个。” 这话倒是中肯有理，顿时让养生中年打起了退堂鼓，再仔细瞄了两眼白瓷花瓶，终究有些不舍地放下走人了。 摊主气得想骂娘，他也确实骂了，蹲在地上，指着贝浩然的鼻子骂得：“□□个小瘪三，老子干了你娘了？！古董摊上的生意，外人不许插嘴，这个规矩你今天坏了，就别想在古董行混。” 唐小小冲上去啪的一下打开大爷的手：“老东西你骂谁！” 大爷顺势一倒，躺在地上叫唤：“哎哟，打老人啦！打死人了……快叫警察啊，都来看看……” 这会儿已经不是大太阳的天了，古董摊也慢慢有了人气，大爷这么一叫唤，确实引来不少人。 唐小小一下慌了，看着自己的手说：“不……不是……我没用力啊……我……” 贝浩然眉头一凛，把唐小小护在身后，拿起养生中年刚看过的瓷瓶，一下就给砸了。 砰的一声脆响，不少人都懵了。 尤其是大爷，讹人都忘了讹，一下坐起来质问：“你干什么？” “这个是九五年的，顶多值一百！这个是五零年的，算你四百，还有这个……”贝浩然不仅不回答他，反而手起手落，连砸了好几样，“你不是不卖吗？老子砸了强买，九零年的东西拿出来装古董，你不是讹人吗？再多叫些人过来瞧瞧，让大家看看你这个老骗子，摊子上的货都是怎么来的……来，我今天就帮你扬名，看是你混不下去，还是我混不下去。把你这摊东西全砸了，也不过是几千块的事，对老子来说，九牛一毛！” 说着，贝浩然又砸了个铜香炉，香炉蹦了几下，没坏，贝浩然一脚碾上去，硬是给弄瘪了。这一下，算是出了口恶气，让人神清气爽。贝浩然想，老子力气还挺大的。 大爷傻了眼，看客也傻了眼，可能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流氓的做法，不过，贝浩然报出来的那几个年份，也确实有点惊人。不少人指指点点—— “那个砚台，还说是唐伯虎用过的呢……” “那块玉佩更夸张，说是唐朝的。” “心也太黑了吧？” “几千块就能盘下整个摊？哇，老张头就没掺件真家伙？” “可能家里没真东西镇场了吧？” …… 周围的议论让大爷头晕，他惨叫道：“快给我停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谁叫你碰瓷我男……我朋友的？”贝浩然说，“一报还一报吧。” “好好好，我不讹了行不行？你别砸了！快给我停下！”大爷直接认输，不是说讹不过，而是真怕自己一战成名，把底给漏了，到时候在古董街真混不下去。 别说，这小子眼睛还真厉，是怎么看出来那几个东西，是最近这几年弄出来的？ “行……”听他求了饶，贝浩然住手付钱，把垃圾拢一拢，放进背包里，“散了散了，没好戏看了。” 看热闹的人还有些恋恋不舍，杵在旁边，看真散还是假散。结果贝浩然拉着唐小小率先走了，大爷也开始收摊，众人见真没好戏看，这才遗憾的，七嘴八舌的走了。 摊还没收完，贝浩然又转了回来。 “干吗？”大爷捂着包袱，警惕地问。 “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我连逛三摊，都没人肯卖我一件东西？偏偏也不讨厌我，给我看货倒很殷勤。”贝浩然抛了抛手里的瘪铜炉。 大爷嘴角抽了抽。 “这回，还不肯说吗？”贝浩然笑着看他，“就算你不说，也应该不难打听出来吧？” 这倒是实话，知道这事儿的人太多了，万一有个嘴不紧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大爷也想不通自己刚刚干嘛守口如瓶，丧着脸道：“你自己干的事，自己不知道？年前出手两回，就捡了两个大漏，古董街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事了。现在，谁敢卖你东西？还不是怕自己做了冤大头，悔断肠子吗？不过，给你看货，让你掌掌眼，我们还是很乐意的。”大爷不无恶意道，“只是，你再想在这古董街买到什么东西，难咯……” 贝浩然略想想就明白了。 当初在宝昌楼出手时，赵康盛就在旁边。自己虽然唬住他不许向孔家透漏消息，却没想到他会向古董街的人大肆宣扬。唉，还是年纪轻，经验少，现在，他的名字只怕上了各位摊主的“黑名单”了。贝浩然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看来，他得换个地方捡漏了。 想到这，贝浩然只好拖着扫兴的唐小小回家去了。 他不知道，在摊子背后的楼阁上，有个人始终在盯着他们。 刀疤脸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这才把窗户打开得更大一些，他冷笑着问旁边的伙计：“真有这么神了？看一眼就知道年份？” “哎哟，五爷，我怎么敢骗您呐？”三十出头的伙计讪笑道，“这家伙虽然就出手两回，但回回都中了，而且就刚刚砸的那几下，说出的年份也有模有样，你看老苍头那反应，一看就知道说中了。” “呵呵……”刀疤脸摸了摸下巴，“砸东西确实合我脾气。小陆，去给我查查他。有眼光又有血性，这次去倒斗，就需要这种人才。” 小陆是个一脸匪气的壮汉，比刀疤脸还外露，闻言点了点头，只问了一句：“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被咱们盯上，还有不愿意的？”刀疤脸五爷横了他一眼，“怎么做，还用我来教？” “老”伙计忍不住哆嗦两下，为刚刚那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人默了声哀，对不住了，你自求多福吧…… 小陆点点头，下楼办事去了。 五爷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出了两秒神，终究还是有些疑惑地嘀咕了出来：“他旁边那个金发小子，怎么感觉有些眼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为嘛五爷没认出唐小小？因为唐小小吸血后，变大了，他以前是唐大大那个年龄阶段的外表，比现在要小上五六岁。另外还有件事，新工作比我想象得要耗费精力，工作，写稿和个人生活之间相互倾轧得太厉害，可能以后每周就五更了，做不到日更。抱歉。 第70章 守株待兔 暑假接近尾声的时候，克劳迪娅女士接了个选秀综艺节目，她这次是常驻嘉宾，和其他几位场外评审一起负责给选手打形体分，就其重要性来说，约等于插在花篮里的蕨叶，专门做配用的。 可偏偏，她出圈了。 网友们发现，克劳迪娅仙女不仅舞跳得好，身世具有故事性，她这张嘴啊，还兼具了毒舌和幽默两重属性，在点评过程中金句频出。 比如她点评一位跳探戈的男选手，说，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甩，女舞伴遭殃了，敢情是在拉面呢？！ 第二天就有热心网友p掉了女舞伴，把男选手制作成了拉面表情包。 克劳迪娅摆脱网红形象，靠着一张嘴，开始进化成女明星。贝浩然抓住机会，又给店铺上了一次新，这次带来的宣传是爆炸性的，工作室八月份的营业额竟然突破了千万。 贝浩然想都不敢想，妈妈啊，他这是在捡钱吗？虽然最后除开成本和要缴纳的税款，几个人再分一分，到手的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贝浩然也很知足了，他觉得照这个势头下去，搞不好只要一年，他就能在鹿城买大房子住了。 最近都是喜事，贝浩然事业爱情两得意，简直要飘了。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老天爷才看不过眼，咚的一声，降了个大块头下来。 那天，英国一个魔幻片上映，贝浩然特意带唐小小看了首映礼回家，就是在上楼时，有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拦住他：“贝浩然？” 楼下的声控灯坏了，外面的路灯倒是借了些光过来。 笑着和唐小小讨论剧情的贝浩然抬头一看，发现是个大块头，看不清脸，想了想，不认识，于是收起笑问：“你是？” “我叫小陆，有个发财的机会想给你。”阴影里的人这样说。 贝浩然一下警惕起来，这不是正常人会说的话。他稍微错开身子，把唐小小护在后面：“这话怎么讲？” “我们老大想借你一双眼睛。”小陆说出一句有歧义的话后，故意等了等，然后才解释道，“看看古董，掌掌眼。到时候赚了钱，分你一成。” 贝浩然摸不清深浅，所以也没有一口回绝，只含糊道：“唔，可以啊。约个时间吧，找亮堂的地方见，到时候付我一点鉴定费就行，不必分红。” 说完，他作了个揖，拉着唐小小打算上楼。 结果小陆不肯罢休地挡在电梯前：“这可不行。有些古董搬不得，需要你亲到现场看看。贝师傅，要不，您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一只汗毛极重的手朝贝浩然抓了过来。 贝浩然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心里越发确定此人来者不善。他不想撕破脸，只好笑道：“那就算了，鉴定师傅有很多，你们找别人去吧，我最近没工夫。听声音，你好像比我大，陆大哥，麻烦让让，这都凌晨了，我得和我……表弟回家睡觉去。” 那只手还伸在原地，似乎有些讶异，贝浩然是怎么躲开的。小陆带了点惊奇地反问：“表弟？不是男朋友吗？” 贝浩然愣住了，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唐小小安静不说话，是怕自己添乱，结果听到这句话，直接翻白眼道：“管你屁事？” “嘿嘿……”小陆猥琐地笑了笑，“贝师傅要操哪个洞的确不关我的事，只是，小男友出了事，不知道贝师傅心疼不心疼？” 一般有些人，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就决定了他的结局。 小陆觉得自己挑软柿子捏虽然有些不道义，但为了逼贝浩然就范，没办法。他两只手直接冲唐小小的脖子箍了过去，想捏住他命门，打晕带走，以此来威胁贝浩然。 就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有点太骨感，骨感到咯人。 他是箍住了，结果唐小小纹丝不动，还问了他一句：“你干吗？” 小陆还没想明白咋回事，手掌就下意识抻成刀，一掌劈了下来。然后唐小小就接住了，感觉像是空手接白刃，掐着小陆的手腕狠狠一扭，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一楼亮了。 倒不是因为小陆把坏掉的声控灯叫好了，而是因为电梯门打开，唐大大拎着小甜甜从里面走出来，电梯里的白炽灯，正好借了光。 “你们回来了？老爸要我下来接……”唐大大话音未落，这才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诡异，“诶？这是在干嘛？” 唐小小没松手，不耐烦道：“老爸真是管得宽，不就是那天和浩哥哥在楼梯间接吻被他抓到吗？有必要天天盯着吗？” 唐大大有些生理不适地忽略掉某些词汇，无语道：“你跟老爸说去，还有，这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小陆还在惨叫中，听到这话，借光打量了唐大大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和不敢置信。 这时，已经有人在楼上喊：“干嘛呢！大半夜的扰民是不是？小心老子报警啊！” 贝浩然让唐小小松了一点，拿起手机说：“对，是要报警。这人不仅跟踪我们，还意图不轨。他说他有老大，这可是团伙作案，还牵涉古董金钱，是桩大案子了……” “你……你们……”小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开我！不然，大家一起……” 一起什么？贝浩然没听清。这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在光亮消失前的最后一秒，贝浩然不知怎么的，头皮发麻，他瞪大眼睛，看见小陆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枪口——那个瞬间，时间都好像变慢了。 贝浩然大吼道：“快趴下！”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天上的雷霆落在耳边。黑暗的空间里闪过一道火光又消失掉了。楼下停靠的车辆纷纷响起了警报，四周呜呜声一片。 有那么一会儿，贝浩然以为自己聋掉了，他趴在地上，明明是夏季，周身却很冰凉。等到楼上的人，周围的人闻讯赶来，手电筒的光四处扫射，他才恢复一点知觉。 有人扶起他，他仓皇道：“小小呢？小小在哪儿？” 后来才发现，扶他的人就是唐小小。不顾众人的目光，他一下就抱紧了他。那一刻，他的神魂才落到躯壳里。 “你有没有事？”贝浩然问。 唐小小抿着嘴摇了摇头：“被那个人跑掉了。” “小伙子，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抱这么紧干嘛？”有人光着膀子下来的，叉腰问道。 唐大大见他俩一时分不开，既觉得有些腻歪，又觉得有些暖暖的，遂当了一回新闻发言人，接过话头说：“哪个带着手机的？赶紧报警，刚刚有人放枪。” “哎呦，还真是啊？我刚刚就在想了。” “咱们这地方治安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回事啊？” “小伙子，是抢劫吗？还是寻仇？总得有个动机吧？” “我早说要找人来修灯泡吧，这不，就被乘虚而入了。这里物业归谁管的？投诉他，一定要投诉！” “还在抱呢！是一对儿吧？” ……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过了一会儿，警察终于姗姗来迟。贝浩然和唐大大被带去警局做笔录，唐小小因为没有证件，让想起来的贝浩然变成了蝙蝠，揣在怀里。三人一直忙到快天亮才回来。 唐翰书和克劳迪娅两人在客厅里严阵以待。 “贝浩然！”唐翰书脸色很难看，“你是怎么和那群坏人扯上关系的？竟然让我的两个儿子差点中弹！” 贝浩然无力反驳。 还是唐小小救了他，说：“爸，我在警察局想起来了，那个开枪的人，就是当初掳走我的人里面的一个。” “什么？”克劳迪娅和唐翰书惊呼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贝浩然也很惊讶，可是在回来的路上，有唐大大在一边佐证，他不得不信。后来，他把小陆说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可以确定，自己是因为古董街的事，惹上这伙人的。在孔老爷子葬礼上遇到的刀疤脸，肯定也是团伙中的一员，而且，很可能就是小陆口中的老大。 这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贝浩然把自己猜想的情况说了一遍：“……我猜这就是他们找上我的原因。小小的样子和当初的样子不同，所以他们才没认出来，可是昨晚，那个自称小陆的人应该认出了唐大大。” “你得跟着小小叫我大哥。”精疲力尽的唐大大毫无眼色地插了一句嘴。 克劳迪娅瞪了他一眼，才缓缓说道：“真是冤家路窄，全中国那么大。谁能料到，在鹿城，我们还能再结一次梁子？他爸，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唐翰书脸上头一次露出和人设不符的阴狠之色：“咱们一家人，不能被白欺负了！他们当初那样对小小，今晚还开枪，这是想要我们的命！老婆，当然是有仇报仇了！” 克劳迪娅满意地点了点头。 贝浩然不想看到出人命，挣扎了一下：“可是，咱们也不知道那伙人在哪儿啊……” “不需要！”克劳迪娅冷笑道，“你以为，他们不会再来吗？” 第71章 被绑 克劳迪娅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正是因为如此，贝浩然才紧张得不行。 他劝阻大家（主要是唐小小和唐大大），能别出门，就别出门。还把沦为背景板的小甜甜直接送到了胖哥家，给足钱，不让她回来。 小甜甜倒是很开心咯，好像她愿意和那群僵尸住一块似的。 除了这些，贝浩然还在家里装了监控，淘宝买的那种，便宜方便。然后还给庄易静打call，叫她快点回来，不回的话，他们全家都要被端了。 唐小小中途还安慰过贝浩然一次：“那次是我和大哥不备，警惕心太弱。再说，他们手上只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法器。没了那个，不足为虑的。” 说到法器，贝浩然这才想起来，赶紧在衣柜底层扒拉，把木头盒子找了出来，一把火烧了。 “差点忘了这个□□……”他有些后怕的说，“万一被他们拿到手就遭殃了。” 总之，接下来这段日子，贝浩然宛如一只惊弓之鸟，警惕地，凝神地，注视着周围一切可疑之处。别人还没开始动手，他就把自己吓得不轻，整个神经都崩累了。 结果到了开学那天，还是没动静。 庄易静从乡里赶了回来，打包票说，如果有人要和她斗法，她有九成的把握不会输。贝浩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们这一年就是大四了，主要任务是实习和准备毕业设计，课也有，只是很少。去开了个会，上了两节课，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到了中午，有律师给他打电话，让贝浩然去领孔老爷子的遗嘱。 听到这个，贝浩然就来气，明明就是自家的东西，却要被仇人弄得像是馈赠一样，真是无耻。然而再无耻，他也只能接受，爷爷的东西，他要拿回来才行！ 于是计划好去新开的一家餐厅吃大餐的计划不得已破灭，三个人在校门口分开走了。 “等会儿会不会见到孔家人？”唐小小既有些担心贝浩然的情绪，又有些跃跃欲试。 贝浩然眼神暗了暗，没吭声。 “要不……拿到仕女俑以后，我们揍他们一顿？”唐小小出歪主意，“也算出气了。” 前面的司机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以为后面坐的是两个打架生事的高中生。想要口头教育的心，跃跃欲试。 贝浩然毫无察觉，反而被唐小小带偏了，竟然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个意见。 于是，达到律师楼之前，两人听司机旁敲侧击了一路，说什么“学生还是学业重要……”“被记了大过就要入档案，一辈子的污点……”“打架斗殴要不得，电影看多了才有这个毛病……” 下车的时候，贝浩然付钱，冷不丁说了一句：“如果对方把你弄得家破人亡，倾家荡产，你揍还是不揍？” 司机被他的凶狠的眼神吓住了，没回答上来，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乖乖，这是要寻仇啊？不会出人命吧？司机是个热心社会群众，不然也不会在车上旁敲侧击提醒“失足青年”了，这会儿，盘桓在他脑海里的想法是，要不，提前报个警吧？ 贝浩然和唐小小进了大楼，前台告诉他们，律师的办公室在八楼。 贝浩然前脚还说这楼层吉利，后脚电梯门一开，就真的看见了孔双文和孔开毅。 他以为他能忍到拿完东西，结果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当看到孔双文笑语晏晏地和律师握手时，贝浩然想也不想冲了上去，一拳击在孔双文的左脸颊上：“□□妈逼！” 孔双文应声而倒，唐小小兴奋地跟了过去，直接一个扫堂腿，把没反应过来的孔开毅给绊倒了。 “浩哥哥，骑上来揍他脸！”唐小小热情安排。 律师被吓懵了，后退好几步，把自己藏在办公桌后面：“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保安——保安！”他把桌上的内线电话摁通，叫出了high C的高音，“保安！快到八楼来！” “贝浩然！你他妈疯了？！”孔双文撑着右臂爬起来，手掌在嘴角一抹，竟然抹出了血迹。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贝浩然用尽全身力气，拽住对方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我怎么可能不疯！嗯？你们孔家作局，引诱我爸爸！用卑鄙的手段让贝家倾尽所有，我爸死了，我爷爷死了！你说我发疯？啊！我怎么可能不疯！” 浓浓的恨意，给贝浩然心脏注入一波波能量，这些能量随着血液扩散到各处，让他轻易压制住了惊吓多过愤怒的孔双文。 “你怎么会知道……”孔双文挣扎的手都停了下来，然而他转瞬便否认，“不可能，这都是假的……你听谁说的？孔双慈？” 孔开毅还躺在地上惨叫，他动一下，唐小小就给他一巴掌，唐小小的巴掌可不比贝浩然的，那是超出人类力量范畴的巴掌，不一会儿，就把孔家现任当家人扇成了猪头。 孔开毅痛得不敢动了，只在那里杀猪一般地叫：“儿子诶，快把人叫上来啊……儿子……” 唐小小嫌聒噪，反手脱下对方的皮鞋，怼进了他嘴里。 贝浩然就是在这样的背景音里，将孔双文摔到地上，冷冷道：“孔双慈？你们孔家人都黒了心肝，你还指望有个特例？” 孔双文眼神闪了闪：“那你想怎么样？贝浩然，你真是幼稚！”隔着眼镜片，他的神情逐渐凶狠起来，活像一头从黑暗中滋生出来的阴兽，“揍我一顿就好了？你全家的仇，就这么报了？哈哈哈哈，我当你是个对手，想不到你一点谋算都没有！亏我今天还严阵以待，机关设尽……” 贝浩然心里一突，根本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拳脚并用，和文弱的孔双文扭打在了一起。 这时，电梯叮咚一响，打开了。 贝浩然以为保安来了，正要趁最后的机会再给孔双文来几下，然而腿还没踢上去，后脑勺却迎来了一阵剧痛。 嗡的一声，整个脑袋都耳鸣了。世界好像上下颠倒，又好像旋转了一周，贝浩然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眼睛睁着，一道光闪过，之后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了唐小小的哀叫，心脏骤然一痛，思绪陷入昏迷。 这里的保安……等醒过来后，一定要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这是贝浩然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然而，等他睁开眼看到刀疤脸时，就知道不可能了。他千防万防，竟没想到，孔家在里面掺上了一脚。也是，能在孔老爷子的葬礼上看到这个人，是他自己疏忽了。 “哟，醒了？！”颠簸中，刀疤五爷往后排扫了一眼，正好和贝浩然苏醒的视线对上，他微微有些惊讶，脸上的疤都岔开了，“小陆，你他妈药是不是用少了？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药？贝浩然心里一惊，微微感受了下，身体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只是被捆得结实，像个粽子一样，被扔在后排。 他知道有些不对，但还是装成头晕的样子，有气无力道：“唐小小呢……你们……把小小弄哪儿去了……” 谁知，刀疤脸五爷一听笑了，转过头来，颇有些惊异地瞧了贝浩然几眼：“厉害啊！你比五爷我还要厉害！” 贝浩然：“……” 五爷带着点讽刺地叹道：“对着僵尸都能硬，你可真是条汉子。” 贝浩然气得挣扎了几下，又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倒了回去：“不……不关你的……事！我……再问一句……小小！小小……人呢！” “妈的，在老子面前横！”谁知刚刚还笑着的五爷一下变了脸，狰狞地啐了一口，伸出窝心脚往后一踹，贝浩然痛得仿佛被剑戳穿了胸腹一样。 “老子还没找你算报警的账！敢跟老子置气，要不是你还有点用，这会子，你就是个死人！”五爷不解气，又上手啪啪扇了两耳光，让贝浩然翻起了白眼。 “警……警察……”过了好一会儿，贝浩然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慢慢回过神来。 “呵。”五爷冷笑，“真不知道啊，你是怎么想的，冲上来揍了孔家金孙一顿，又提前报了警？你想干嘛？自己抓自己？你想不开没关系，别害了我们啊！” 摇晃的山路间，五爷翻到后排，用靴子碾住贝浩然的咽喉，狠狠用力。 空气，越来越少了。贝浩然双目通红，眼球绽出血丝，他有种脖颈要被折断的感觉。 “啧，真是不堪一击。”五爷撒够气，松开了脚掌，“小陆，药在哪儿？”他问。 “在你座位底下那个黑皮箱子里，老大，这次给他多扎一管儿，咱们才到西山，他就醒了，这可不行。干脆让他一路睡过去得了。”小陆握着方向盘提醒。 “行！到时候瞧着点儿，到时间就给他推管葡萄糖，反正死不了。”五爷找出针管，娴熟地扎入贝浩然皮下。 危险的黑暗袭来，贝浩然的心脏猛烈跳了几下，渐渐缓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晚了啊，本来想安排警察来了抓个正着，然后强行完本，写两个番外就完结的。但还是过不去自己这关，觉得这样的结束也太仓促了，于是强迫自己延长了结尾，让两人再经历多一点的磨难。这才本周的第二更。还有三更哟。 第72章 营地 接下来，贝浩然有时清醒，有时昏迷。唯一的区别是，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最近一次，针头扎入皮下时，外面的天是灰白的，等他清醒过来，车停了，有人在车外低语，清晨的寒气从敞开的车窗飘进来，让他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层鸡皮疙瘩。 贝浩然暗暗推算，这一次，他只昏迷了两三个小时？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对药物的抵抗性越来越强了，这是个好状况。贝浩然咬咬牙，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外面，玻璃起了水珠，一条灰色大路沿着山道盘旋，转个弯不见了，远处是山，是天，是葱郁的树，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贝浩然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想坐起来看远些，结果越来越响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计划。 车窗门打开时，他已经躺回原处，成了不省人事的贝浩然。 “随便吃吃，今天下午，咱们就能到了。” 贝浩然听到五爷这么说。 然后砰的两声，车身沉了沉，驾驶位和副驾驶都坐进了人。 安全带滑动的声音，雨刮器摩擦的声音，还有钥匙转动的咬合声，琐碎而细小地淹没在发动机轰然的启动中。贝浩然强打精神，凝神听着。 “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干完这一票……飞黄腾达……” “……就是看不惯那小子，屁本事没有，还摆少爷款……” “忍了这一次……他好歹出过力……” “……五爷，这条道已经不是孔家的了，您有必要这么……” “你懂个屁！对了，那僵尸没挂吧？” 贝浩然心里一紧，连呼吸都放轻了。 “在孔双文手里，听说被折磨得不轻，又变小了。” “没挂就好，看着不行了，就给喂点血。” “不行啊，听说他现在绝食，什么血都不喝……就因为这，孔家那伙人，都没敢怎么折腾他了。” “呵呵……”五爷的声音充满嘲讽，“这他妈演什么爱情片呢？老子还真不爱看。等找到宝贝，先把这两个死基佬干掉，一个扔山上，一个扔水里。老话怎么说的，山水不相逢嘛，哈哈哈哈……” “嘿嘿五爷，我听说这不叫爱情剧，叫耽美剧呢。” “甭管叫什么，老子恶心。” …… 也许是因为这条路实在太长太人迹罕至，两人嘴都很碎，路过一条隧道都能在黑暗里先骂几句操他娘的脏话。贝浩然的脑子被剖成两半，一半强迫自己凝神倾听，另一半一下下的抽疼。他止不住的想，小小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哭？有没有哼哼唧唧的叫唤？还是咬牙忍着，有精神了就痛骂孔双文那狗东西？是自己害了他，太大意，太不警惕……也不知道克劳迪娅和唐翰书还有庄易静，能不能找到他们。他们会死吗？不，如果真到了那一刻，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小小的命。 他甚至苦中作乐的想，反正自己善终也只能活短短几十年，把小小救下来，性价比更高。 车子从弯曲但还算平稳的水泥路开到了颠簸的山路上，贝浩然靠着这几天听来的只言片语，弄明白了几件事。这伙人应该是盗墓贼中发丘将军一脉，不同于摸金校尉，搬山道人，他们和官方有合作，也就是俗话说的，背后有人。难怪那次被抓，他们没关多久就好模好样地被放了出来。还有这次报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毫发无损。 不过，究竟是谁报的警？五爷想不明白，贝浩然自己也想不明白。 还有一件事，孔家，确实掺了一脚。自从五爷从小陆嘴里知道唐小小和唐大大的踪迹，就动了心思，不过，他这次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探查之后，找上了孔家。 孔家本来就是靠老爷子盗墓发的家，说转行洗白也不是容易断干净的。更何况，孔老爷子和孔开毅又没有经商天赋，开个玉铺，自己又不会玉雕，请的都是外人散匠，能有什么核心竞争力？这些年，要不是贝家“慷慨解囊”一回，早倒闭了。孔双文不是很甘心，他像是新登基的狮王，踌躇满志时，张眼一看，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山林已经快没了。 五爷找上门来时，孔开毅很是犹疑，孔双文却一口答应了。 “儿子，那是僵尸！是怪物！我可不敢招惹，你怎么就应下了？！” “爸，贝浩然都和他朝夕相处，僵尸能有多厉害？再说，富贵险中求，咱们——可没有下一个贝家可以害了！”孔双文的眼睛里闪着野心的光芒，他暗暗想，不就是盗墓吗？挖个坑罢了，这一次，怎么也要分杯羹。再说，爷爷是个中好手，他未必就没有继承一两分天赋。 在孔双文心里，对盗墓这件事，其实是有些隐隐向往的。黑暗、神秘、和英雄主义，童年滤镜给这件违法的罪行镀上了彩虹色的光。这是孔开毅，和常给孙子吹盗墓牛逼的孔老爷子都没预料到的。 听小陆说，孔双文不仅跟着过来了，还带了不少孔家心腹。怕五爷言而无信，中途甩下他们，他强烈要求，僵尸唐小小要被他们控制着，一边一个人质。 五爷倒没生气，只是诡谲的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别人看不懂，他的手下却知道，孔家人绝对要吃大亏。 这些表面的信息，都是贝浩然一点点听出来的。 他猜测，留下自己，也许是为了辨别哪些古董更值钱（但他其实没有这份功力），但一直绑着小小，他就想不透了，这些盗墓贼究竟要干嘛？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 能够越野的车子直接开到了荒郊野岭，贝浩然听到吵闹的声音，他们在安营扎寨。车子熄火后，有人扇了扇他的脸。 五爷的声音飘过来：“你是不是给他打多了？这会儿该醒了吧？” 扇他脸的小陆用劲儿大了些，开始喊他：“喂！醒醒！喂——这死猪，五爷，给他淋点水吧？” “不行。水多珍贵啊，别浪费了。”五爷不无恶意地说，“把他搬下来，冲他头上尿一泡，要是不醒，喊兄弟们过来施肥。” “这主意好。”小陆开心地照办了。 贝浩然心里暗骂，在被拖下去时故意撞到头，悠悠然醒了过来。 “我……”他装作头晕的样子，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嘿，醒了！”小陆把他甩到了地上。 贝浩然挣扎了两下，哑着嗓子问：“这是哪儿？小小呢？我要见小小！”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是贝浩然揣摩过后，觉得一个人醒来后的正常反应，太冷静不好，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心。 果然，五爷倒是没有多想，只轻踹了他一脚：“闭嘴！嚷嚷什么？会让你们这对野鸳鸯见面的。” 说着，让小陆把他提到一棵树干前，让他靠在上面。 贝浩然粗喘了几口气，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他又说：“我……又饿又渴……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大老远把我拖这儿来，不是想让我死的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现在到了这地方，五爷完全不怕了，他丢了两块压缩饼干和一瓶矿泉水给贝浩然，“小陆，给他松点绑。这地方，就算他跑到五里开外，咱们也能把他抓回来。” 就这样，贝浩然得到了一点点仅有的自由。 他慢慢嚼咽着手里的食物，再难吃也没关系，有多少吃多少，吃得连点渣都不剩。因为他需要食物，需要力气。一边吃，他也在一边默默观察，整个团伙竟然有二十多人，虽然忙成一团，起炉灶，搭帐篷，但贝浩然看久了，也看出了些门道，果然是两个团伙，没有默契。做事的时候井水不犯河水，连扎的帐篷都是遥遥相对，好似两个隔河相望的堡垒。 很好，心不齐，做事就有破绽。 不一会儿，地上开始升起炊烟，这些人开始准备晚饭。等了这么久，贝浩然终于见到了孔双文，他从一辆最大的越野车里走下来，赵康盛狗腿地搀着他，嘴里不知道在讨好的说着些什么。 “孔双文！”贝浩然目光如炬地看了过去，用丹田的力气大喊道，“你tm属狗的吧，改不了吃屎的好习惯，硬要在坟里刨骨头吃。你可真够给孔家光耀门楣的！老子给你点赞！” 孔双文看了过来，眼神有点凉，脸上微肿，似乎伤还没好。 他低头吩咐了赵康盛两句，离了他的手，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贝浩然那一嗓子，基本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叫了过来，这会儿，全营的人都在朝这儿看。 “你中气还挺足的。”孔双文不动声色的说，“看来，五爷没好好照顾照顾你？” 贝浩然抬头看他，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鄙夷，他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见孔双文话锋一转：“我就不一样了，我把你那个小男友，照顾得可好了。” 贝浩然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可是他恨啊，只能继续挑衅道，想让孔双文走近点：“你知道我有多看不起你吗？你懦弱，你无能，偏偏还喜欢端架子，那年跟你去南边收石头，你那副吃不了苦的孬相，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呢！你想光宗耀祖来盗墓？瞧瞧自己那德性，配不配，能不能？！还有——”贝浩然突然高声道，“我刚刚才想起来，当初我们回来，是和五爷坐得同一辆火车，要不，我也不能碰到小小。孔双文，我问你，五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经验十足，怎么偏偏那一次，就被警察给抓——” 孔双文的脸变了，他想了不想地冲过来，掐住贝浩然的喉咙，想让他说不话来。 贝浩然暗道，赌对了！ 小陆给他松绑后，他把绳索全解开了，虚搭在身上，其实都是松的。别人知道他跑不掉，也不管他。贝浩然打的主意，就是把孔双文吸引过来，拼尽全力，给他来个要命的，带血的教训，让他讨不了好。 就在他要动手时，一阵锁链声想起。贝浩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赵康盛，和他手里牵着的东西。 一时间，他呆住了。全身的力气就这样泄下，淌到地里，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两更。 第73章 同生共死 唐小小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大约只有三四岁，白嫩嫩的，除了没有那么肉嘟嘟之外，其他各方面都像油画里的小天使。 这种情况，比贝浩然预想的好一些，听到唐小小变小时，他以为对方又变成手掌心那么大。只是，当他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宁愿唐小小变得比蚂蚁更小，可以趁人不注意，快点逃走，而不是活生生受辱。 “浩哥哥！卧槽，你快放开他！”唐小小一下车，就看见贝浩然被孔双文掐住了喉咙。 他跑了几步喊道，又被拽了回去。 银链子牵着他，像牵一条狗一样，套环勒住他的脖子，手臂和脚踝。每走一步，那些环就会不动声色的收紧，把他的肌肤灼烧出红色印记。 唐小小疼得趴在地上抽搐，他流了不少汗，但一声没吭，也没哭，像个大人，令人的心疼的大人。 “别……管我……”贝浩然一颗心泡在苦水里，流出了眼泪。怕唐小小再受伤，他反应过来，一脚踹开了孔双文。对方跌坐在地上，洁白如新的衣服，立马脏掉了，沾上了湿泥和草屑。 “诶诶诶，少爷！”赵康盛像个小丑一样，跑过来扶人。 孔双文的表情都扭曲了，就在他要大发雷霆时，一双手突然抓住了他。 “贤侄——”五爷皮笑肉不笑地拉了他一把，把人拉到身前，阴鸷鸷的眼神盯着他，“缘分啦，五爷我才知道，开春那趟火车，咱们叔侄俩竟然在一处？来，跟叔叔好生说说？” 孔双文有过一时慌乱的，可他立刻稳住了。这种事，死不认账，谁又能说什么？而且，明天就要下墓倒斗，难道还要在这个节骨眼清算旧账不成？ “五爷，您别听他胡说。”孔双文不咸不淡的否认了一句。 “叫我五叔。”五爷状似亲热地说，“喊五爷太见外了。人呐，就是要多处处，要不，怎么在火车上见到五叔和兄弟们，招呼都不打一个呢？还不是因为不熟？” 不知怎么的，刀疤狰狞的脸上，露出慈眉善目的微笑时，孔双文会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身旁的赵康盛早把脑袋缩起来了。 “五叔，那天我们刚从南边收石头回来。”这一次，孔双文的解释诚恳多了，“真是没注意到您，我一上去，就睡了。咱们两家的关系，难道还比不上这小子一句挑拨？” “是不是挑拨你心里清楚！”贝浩然抓住机会上眼药，“不是事实，你那么着急干嘛？哦，我还想起一件事……咱们不坐飞机，改坐火车，是孔老爷子安排的吧？这也太奇怪了，堂堂孔家大少爷，坐飞机都要坐头等舱的人，干嘛要去挤火车？这不是有毛病吗？” 五爷呵呵笑了两声，不置一词。 孔双文阴测测地看了他两眼，对赵康盛使了个眼色。 赵康盛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 躺在地上的唐小小立刻跳起来，下意识想逃，可惜他忘了身上的套环和锁链，又被烫了一回，跌坐回去。 “小小！”贝浩然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赵康盛拉开瓶塞，居高临下地说：“小贝子，你也太不识时务了。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得罪我们少爷？你骨头挺硬的哈，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为你的小情儿软上一软？” 说完，他哈哈大笑，将瓶身慢慢倾斜，透明的水流被夕阳照出金色，金子一般坠落，砸在了唐小小脖颈上。 “啊！”倒在地上的唐小小抱头尖叫，那声音像是孩童啼哭，又像是野兽嘶吼，一阵阵白烟飘起，被水流沾染到的地方，腐烂开来，不一会儿就看到骨架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迅速蹿到贝浩然的心脏，把他冻僵了。 赵康盛脸上溢满了浇花一般的闲情逸致，立志将手里的水洒满唐小小每一寸肌肤。 “浩哥哥……不要看我，求你不要看我……啊……”唐小小把脸蹭到泥里，也不肯抬头，他的头发和头皮已经快掉光了。 孔双文觉得有些恶心，把视线稍稍移开了一点点，然而他又觉得不太解恨，对赵康盛说：“把这怪物的脸扳起来，让贝浩然好好看看，他心爱的男人。” “少爷……这……”赵康盛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他也觉得恶心，不想碰啊。 “快点！”孔双文喝道。 赵康盛只好不情不愿地用衣服裹手，然后蹲下去扳唐小小的肩膀。 在圣水的净化下，唐小小失去了大部分力量，整个人像块破布一样，一下就被拎了起来。虽然已经有所预料，可看到那张已经烂透的，白骨隐现的脸时，孔双文倒还把自己吓了一跳，胸中升起一股闷闷的感觉，有点想吐。 唐小小呜咽两声，不敢看贝浩然的表情。他想闭上眼睛来的，可是哪里来的眼皮？ 贝浩然起先还是木木的，就在孔双文要开口讥笑他时，他突然坐起来，两膝跪在地上，疯狂给孔双文磕头：“是我错了，孔哥！孔大爷！求你原谅我！我就是一坨狗屎，我脏了你的眼！我不自量力！我没有自知之明！我求你了，求你大人有大量……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贝浩然的认错声。 孔双文倒没有觉得有多解气，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咬了咬牙，对赵康盛挥了挥手。赵康盛诶了一声，把瓶子塞上了。唐小小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直抖，没有了净化的力量，吸血鬼和僵尸强悍的复原能力开始起作用，血肉一寸寸的长了回来，新生的肌肤更白更嫩，然而，唐小小的身高，好像变矮了。 “你记住，再想耍小心思的话，能治你男朋友的东西，我还多的是。”孔双文恶狠狠地说。 贝浩然弯了脊梁，点头哈腰：“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五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颇有些复杂，对孔双文道：“行了，你衣服也脏了，赶紧换件去吧。今天原地休息一晚，明天正午下斗。这怪物，就拴这儿……给他点甜头尝尝，别说我们苛待了，到时候墓里不尽力。” 唐小小趴在地上一抽一抽，没能出声。 孔双文有些无趣，答应了：“赵康盛，你在这儿盯着。等会儿睡觉前，还是得一个绑着，一个拴车里。” 赵康盛接了这么个不如意的活，也只能说好。 这事真算大发慈悲了，竟然还能让他们两个好好见上一面，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等大家的目光不再聚集于此，赵康盛找地方换衣服去时。贝浩然往前挪了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唐小小：“小小，还疼吗？” 话里的心疼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 唐小小没动，连脸都没抬。 “小小，你理理我……”贝浩然求他，带了点哭腔。 唐小小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他用牙咬着下唇，委屈道：“我求过你的……我求你不要看……我是没有办法，可是你为什么不闭上眼睛？浩哥哥，我明明求过你……” 他眼一眨，这才哭了出来。 贝浩然伸手抱他，却被躲开了。 唐小小扭过身，背对着他说：“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怪物……你都看到了……所以不要再靠近我……今天发生这些事，也是我连累你的。我真的情愿，我们永远不要认识……” 他抽了好大一声气，连鼻子也被堵住了。 身后没有声音，唐小小以为真被孔双文算计到了，贝浩然看到自己那张烂脸，已经后悔曾经亲过自己，抱过自己，喜欢过自己。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要钱地流，他想，爸爸妈妈在哪儿呢？上一次出事，哥哥还在他身边，可这一次，他已经没有同类了。 “小小，那个晚上，把你偷回来，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贝浩然从背后抱住他，将小孩拢在怀里，“不管你是小僵尸，小吸血鬼，还是小怪物，当我看着你时，我只会看到你的眼睛，那双眼睛告诉我，这个人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 “我不是人！”唐小小一个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贝浩然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说错了。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最爱的小僵尸，好不好？” 唐小小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这才稳定下来。 赵康盛也换好衣服过来盯人了，他一见两人就觉得倒胃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蹲在旁边哼哼唧唧。 贝浩然尽量忽略他，拨了拨唐小小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还疼吗？孔双文是不是经常这么对付你？” 唐小小摇了摇头，含糊道：“也没几次。” “我不信。”贝浩然说。 “真的没几次。”唐小小求饶，“我们被抓才几天，他能折磨我几次？” 贝浩然想起在车上听到的，五爷说，唐小小绝食，不肯喝血，才让孔双文投鼠忌器，勉强安份了一些日子。可是，他和唐小小有什么仇，非要这么折磨他呢？ “他说，这是替他妹和他爸报仇。”贝浩然问出来，唐小小也就答了，“我把他爸揍得太厉害，好像打到神经，偏瘫了。这次都不能跟来。再就是他妹……”唐小小瞄了贝浩然一眼，甚至有些小得意，“我抢了他妹看中的人呗……浩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你能活下来，我却……”唐小小顿了一下，觉得说出来可能不太吉利，便省略掉了，直接道，“你可不可以不再喜欢任何人？我讨厌你喜欢别人。” 贝浩然笑得一脸温柔，摸了摸唐小小手掌说：“不可以。” 唐小小瞪直了眼睛。 然后，他听到贝浩然说：“我们……同生共死。” 手指坚定有力地插进指缝，两只手掌，牢牢地扣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这一章是有一点点虐。然后，争取在两章之内完结正文。然后再补个几章番外，真正完结。（最后，还有一件比较打脸的事，我们就假装没发生好不好？我今天做不到了。） 第74章 盗墓（上） “浩哥哥，他们想去我家里偷东西……“唐小小附在贝浩然耳边说，“你忍忍，孔双文那个大坏蛋，我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说这话时，唐小小趴在贝浩然身上，声音小的像蚂蚁，在他耳蜗上轻轻爬。 不出所料，赵康盛又在背后发出了擤鼻涕一般的声音。贝浩然没管他，但略微诧异了两秒：“小小，这是你老家？” 唐小小点了点头。 贝浩然忍不住站起来看了看，帐篷已经搭起来了，像一座座坟墓，耸立在山林间。夜晚的风，吹来了阴气，火光跳跃，人的影子也随之晃动，气氛顿时变得诡谲而怪异。 赵康盛在后面喝道：“站起来干吗？想跑？！赶紧给我坐下！” 贝浩然勉强按捺住震动的心，坐了回去。 “里面是不是有机关？”他问唐小小，“千斤石？毒液？箭簇？还是沙土硝石？” 唐小小摇了摇头：“本来还有，后来妈妈生了我和大哥，怕不安全，老爸把它们全拆了。” 贝浩然有些无语，没有这些，还怎么让人有去无回？他不想打击唐小小，只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放心，你爸妈还有庄易静肯定会来救我们，在那之前，我们只要保住性命。受点苦没关系。” 贝浩然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他听到过五爷和小陆的谈话，知道他们要把自己和唐小小，一个扔山上一个扔水里，山水永相隔。他唯有祈求虚无缥缈的天意，给他和小小一线生机。 只是生机不生机的，还犹不可知。随着月亮慢慢爬高，不耐烦的赵康盛却把唐小小牵走了。 贝浩然一夜未睡，睁着眼睛在双人帐篷里直到天明。 天一亮，听到人声，他便掀开了帐篷罩子，负责看守他的人还在打呼噜，营地里的大部分人都没起来。贝浩然披了件衣服钻出来，发现营地里有几个人踩着露水出去了。为首的那人蓄着山羊胡，眼睛是三角眼，闪着一抹精光，看人的时候，目光像刀子，仿佛能把人扎透。贝浩然朝他多看了两眼，然后被狠狠瞪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贝浩然的心跳才缓下来。 这个团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类。 四处都是山路，贝浩然根本不敢跑，他晃悠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事做，只好躺了回去。仿佛才眯了十分钟，他就被人骂醒了，大家陆陆续续起来吃早餐。贝浩然缩在一边，听他们的安排，眼神不断往孔双文所在的那辆车瞟去，结果根本没见到人，早餐也是那些下属亲自端上去的，不过过了一会儿，又被原样退了回来。 贝浩然还听到五爷这边的人腹诽了几句，说他少爷脾气什么的，还顺手把那份餐点丢给了贝浩然。 就在贝浩然吃得狼吞虎咽时，孔双文终于施施然从那辆车上迈下脚来。贝浩然一眼望过去，发现他脸色苍白，眼圈发青，一看就是没睡好，便忍不住乐了一下，谁知孔双文立刻朝他看来，还冲他招了招手。 贝浩然敛去眼中不该有的心思，腆着笑脸过去了：“小老板，早……” 孔双文啧了一声，突然说：“山路太脏，我这双鞋沾了不少灰，你说该怎么办？” 贝浩然猜测，这是因为没睡好冲他撒气呢，于是从善如流地跪了下来，用衣袖给他擦鞋，嘴里还奉承道：“小老板穿得是皮鞋啊，这是鳄鱼皮的吧？是得好好擦擦，你看，这不就干净了嘛……” 孔双文受用了一会儿，挑剔道：“没有水，我还是觉得不干净……” “我这就弄水去，一定帮您擦得干干净净。”贝浩然抢着答。 “你这是让我等你？”孔双文拉下脸来，整张脸更加不好看了，他说，“你不是吃早饭吃得香吗？来，给我把皮鞋舔干净。” 赵康盛在孔双文后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贝浩然额头的青筋蹦了蹦。 “怎么？不乐意啊？”孔双文无所谓道，“赵康盛，把那瓶圣……” “小老板误会了，我……怎么会不乐意呢？”贝浩然也是狠人，当机立断，立刻把头凑了过去，皮革的味道经过他的舌头，冲入他的鼻梁和咽喉，贝浩然觉得，这是世上最恶心的东西。也许他的潜意识可以为了唐小小做到这一步，可他的身体却不能。整夜未睡的晕眩和脾胃受损的痛苦，让他舔了两口后，就把刚刚吃的早饭全都吐了出来。 “我操！！！！！”孔双文恨不得把脚上的鞋扔进火葬场。 贝浩然别过头，又干呕了几口，倒在了地上。 “赵康盛，把他抬起来，老子今天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孔双文的脾气算是爆发了。 “喂！别把人打坏了，今天还得要他文物鉴定的……”有人看不过眼嘟囔道。 孔双文阴鸷的眼神扫过众人：“一个弃子，我孔双文，难道还没权利处置？” 这时，五爷揩了揩嘴巴出来，有些神色莫辨地说：“贤侄啊，不是我说你，来盗墓穿皮鞋？赶紧把鞋换了吧。”说着，他瞧了下时间，“没时间给你揍人了，时辰快到了，知道吗？” 贝浩然从呕吐中回过神来，一抬头，正好看见早上出去的那些人又回来了，他注意到，那伙人手里，竟然有人拿着罗盘和墨尺。 领头的还是那个山羊胡，他似乎对孔双文一点兴趣也没有，直接越过他，和五爷嘀咕了几句什么。 然后五爷才点了点头，对孔双文说：“行了，把那头僵尸带出来，让他指路。” 孔双文忍了忍，终究还是有点理智，知道大事为重。 挥了挥手，让自己这边的人把唐小小弄出来。 唐小小是被人抱出来的，他看起来更小了些，银链直接缠在他身上，在他肚脐和脚上，还贴了几张黄符。 “浩哥哥。”见到贝浩然，他毫无痛苦之色，还冲贝浩然笑了笑。 贝浩然不知道，车窗玻璃是单向的，唐小小在车上把刚刚发生的事看了个全。他恨死孔双文了，成百上千年的岁月里，他还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恨过一个人，恨不得把他的血全都放干，把每一块骨头都敲得粉碎，然后拌在粪便里，让所有人都唾弃他。可是奇迹般的，他竟然忍住了，把这股滔天恨意藏在心里，然后柔柔的冲贝浩然绽放笑容。唐小小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还打情骂俏，真是一对狗男男。”孔双文在一边讽刺道，“怪物，带路！你要是敢耍花样——”他冲五爷看去，五爷点了点头。于是，孔双文劈手就给了贝浩然一耳光，“你的浩哥哥，就得遭殃了。” 唐小小深吸一口气，比玻璃球还要通透的两颗眼珠子盯着孔双文，然后，点了点头。他说：“这片林子我们不常来。你们要越过那条分界河，我才能给你们指路。” “那就走吧。”五爷发号施令道，“大家都不是头一次，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其他人都答好，只有孔双文这边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孔双文面色不佳地指使赵康盛给自己换了双球鞋，然后留了两个人在营地接应，再对剩下的人说：“你们不要以为我傻，到这里瞎逞能来了。那座墓，五爷虽然不肯透露是怎么发现的，墓主人又是谁。但这些天通过审问，我们起码知道，古墓是在唐朝之前就有的，陪葬品也保存得极好。更重要的是，墓里被这怪物一家清扫得干干净净，有他带路，基本上一点危险也没有。” 说这话时，他完全没有避人，反而很大声：“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我为什么不来？跟我下去的人，根本不用怕，这趟下去，就是让你们发财去的！” 听他这么一说，本来对下墓有些抵触的手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言行举止都放开了不少。 而五爷那边的人，也对孔双文有些刮目想看，心想，这家伙，也不全是草包嘛，蛊惑人心倒是挺在行的。 五爷则若有所思，他的眼神和孔双文在空中碰撞了一下，然后，相互笑了两秒。 孔双文心想，害人的鬼物没有，可害人的人，却要小心提防。 山羊胡早上探过路，所以这次他走在最前面，贝浩然被人押着走中间，唐小小则被两个大佬亲自看管。 山林间确实有条河，潺潺流着，水质清澈，触手冰凉。虽然河床挺宽，但水深却不是很深。众人脱了鞋子涉水而过。唐小小被人抱着，没受这个罪。过河的间隙，他还有心情回头，冲贝浩然眨了眨眼。 贝浩然一愣，差点被身后的人推倒。 “停着干嘛！赶紧给我走啊！”推了他个踉跄的汉子，凶神恶煞道。 贝浩然只好抛开心中那一丝奇怪的感觉，继续往前。 果然，到了河对面，唐小小的话就多了很多。他一会儿指着突然出现的猴子说，这是谁谁谁，当初干过什么坏事。一会儿又说，自己在这个灌木丛里找到过蘑菇，还说这棵树，那个鸟窝，远处的山和鹰，一副旧地重游的模样。 就在大家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唐小小突然喊了声停。 他说：“不用再往前走了，你们已经到我家门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其实卡文了，想不出墓里怎么反杀。嗯，努力编吧……谢谢大家的地雷和支持，我自己更得太少了。 第75章 盗墓（中） 几只乌鸦，嘎嘎叫着，从头顶飞了过去。 五爷隐晦地看了山羊胡一眼，山羊胡摇了摇头。 “小僵尸，你没耍花样吧？”五爷转头，似笑非笑地说。 “这儿四处平坦，既不险也不峻，传说中的古墓会建在这儿？”连孔双文这个门外汉也不相信，他直接指着贝浩然说，“我看，小怪物，你是不肯怜惜你的浩哥哥了。觉得他受的苦，还不够多是吧？” “你别动他！”唐小小立刻喊道，“这里真的可以进古墓！”他指着前面说，“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往前走几步，穿过那丛灌木，前面就是悬崖，古墓入口就在悬崖底下。” 赵康盛一下跳了起来：“哈！你这个小怪物，自己都承认撒谎了吧！古墓入口在悬崖底下，你要大家停在这里干嘛？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吵闹中，山羊胡又冲五爷点了点头。 五爷抬手制止道：“行了，别吵！”说着，又冲唐小小抬了抬下巴，“你最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唐小小抿了抿嘴：“悬崖你们下不去，就连我们平时变成蝙蝠飞上来，也要废不少功夫。而这里……有个洞口，是我和我哥一起挖上来的，我们平时从墓里出来玩，都是走这条道。” “洞口在哪儿？”孔双文问。 唐小小的视线慢慢转了一圈，右手食指指向孔双文：“你让开……” 孔双文愣了一秒，然后面色铁青的移开了。 “就在大树底下，拨开那朵蓝色桔梗下面的浮土，就看见了。”唐小小淡淡地说。 不用人指使，五爷手下便出来两个人，主动去干这事了。他们把一丛桔梗花粗暴地扯开，扔在一边，再用手里的铲子把土铲开了，下面露出来的，竟然是块布满锈迹的大铁片，片上还隐约露出了几个铭文。 “这东西哪儿来的？”五爷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让两个属下别动，然后转头喝问唐小小，语气有些不太好。 “墓里边的呗。”唐小小如实回答，“不然我们家还能炼出铁来啊？” “你赶紧过来看看，这是哪个朝代的？”五爷沉吟片刻，又对贝浩然招了招手。 贝浩然哪里懂这些，没有唐小小提示，为了活命，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然后胡诌道：“这……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唐朝的。那时已经有冶铁技术，很多农具……等等，这好像就是一块犁片吧？只是，好像有点太大，还有，上面的字锈了，我认不出来，我猜有可能是祭文，给死者在阴间用的东西。” 虽然是瞎讲，但有唐小小替他圆谎：“浩哥哥，是的是的，我们当初就是从耳室里找出来的，那里全是陪葬品，哥哥嫌它太小，让我爸硬生生把它捶开了。” 这话真的假得不能再假，铁不高温加热，就这么硬生生捶开？学过化学都知道不可能。 可偏偏一群没文化的盗墓贼信了，毕竟，僵尸他爸就是老僵尸啊！这些不合常理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没看到他们老大五爷，不敢和他们一家人硬碰硬吗？只敢叫孔双文把小的先引出来抓了，干完这一票再想别的法子。 铁皮盖子让盗墓贼好生收了起来，这也是件不得了的文物啊。 只是五爷有些不高兴，他本以为，这墓既然在唐小小一家住进去之前就存在，那很有可能是汉代墓，秦朝墓，甚至，是春秋战国墓呢？！那这陪葬品可就是天价了！结果，贝浩然说这是唐朝的，多倒霉啊，在五爷眼里，一个金娃娃瞬间成了银娃娃，贬值得厉害。 他这不高兴带到了脸上，冷冷的地气从洞口冒出来。他的眼神也凉飕飕的，轻飘飘落在贝浩然脸上：“你小子先下去。” 贝浩然料到了这个，平静地接受了。 赵康盛在旁边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让他一个人下？那他跑了可怎么办？” 众人顿时都朝他看了过去。 五爷笑了笑，这回是真有点高兴，被赵康盛逗笑了，他说：“确实是个问题，不如这样，你陪他一起下去。” “不不不不……”赵康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黑魆魆的我可不敢。” 五爷看向孔双文，眼里有一丝嘲笑，像是在说，你的人，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孔双文觉得丢脸，一脚踹上赵康盛的屁股：“你他妈怕个球！老子说了没危险，贝浩然能下去，你就不能？你不能，你不敢！难道让我跟着他下去？” 赵康盛本来还嘟囔可以让五爷的人先下去，听到这话，也不敢叫了，只好万分沮丧的跟上去，在心里痛骂自己一万遍，为什么要嘴巴多。 唐小小面无表情地被人抱着，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男朋友的安危。 见他这个表现，五爷和孔双文倒是安心了不少。 等地底的空气流通了一会儿后，拿着冷光灯管的贝浩然和赵康盛率先下去了，随着他们走进黑暗，那些被光照到的爬虫呲溜溜地钻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唐小小和唐大大当初在挖坑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规划，挖得比较随性，并没有筑造台阶，抑或是坑洞休息的地方。两人小口小口地吸着气，往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滑。滑了十多分钟后，还是不见底。赵康盛一把扯住贝浩然说：“跟我上去报信，这里面安全。” “可是，我们还没到底……”贝浩然有些压抑地说。空间太小了，就算没有幽闭恐惧症，他也有点要犯病的意思。 “反正我不下去了。”赵康盛发脾气道，“等会到了底，又要千幸万苦爬上来通信，凭什么让我做这种事？我只不过是个枕玉阁的伙计，又不是盗墓贼，真正的盗墓贼还在上边看热闹呢！我爸也是，非要我跟少爷跑这一趟，凭什么？他自己又没老到不能动，干什么不自己来？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赵康盛这是属于越想越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发了很大一通牢骚。 贝浩然晓得是不能再下去了，便只好点头：“行，那依你的，只不过等会儿上去了，你自己想好怎么交代。” 赵康盛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不过心里却想，到时候我说那么多干嘛？只要到洞口叫一句，安全！让他们自己下来就是，我为什么要解释？刚刚吃了话多的亏，难道还要再吃一次不成？ 嗯，就这么决定了。赵康盛一想好，立马掉头往上走。 贝浩然在后面喊了声：“等等！你不让我走前面吗？五爷和你小少爷，都要你盯着我的……” “你想得美！”赵康盛拒绝道，“让我给你断后？呸！反正在前面走也能盯你，你给我跟紧点。” 路很窄，空间又小，确实不好换位置。但赵康盛也留了个心眼，虽然眼睛要看着前面和脚下，可他嘴巴却没停过，不停地和贝浩然说着话，确定对方是不是跟在后面。 只是这样一来，人就比下来时累了很多。 两人爬到一半时，都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你这次期末也拿到奖学金了？” “嗯……” “有屁用！反正你也快死了。” “……” “你们班有没有女生喜欢你？” “不知道。” “肯定有，你不是学习又好长得又帅吗？” “你怎么会夸……” “那有什么用？你喜欢男的啊……哦，不对，不是男的，是公的，而且还是公的怪物。啧啧啧，这群女的真是眼睛瞎。还好，大小姐认清了你的真面目，不和你来往了。” “……” “你现在应该很嫉妒我吧？” “……” “大小姐现在，喜欢的肯定是我，我一定会入赘成功的！” “……嗯，祝你婚姻幸福。” 两人聊得很是尴尬，再加上累，到最后，贝浩然都是轻微地哼上一声，表示自己还在。 下来十多分钟，上去却用了两倍时间，再加上在地底，总觉得氧气不够，见到洞口那丝光亮时，赵康盛一下就趴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喊道：“安全！安全！” “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山羊胡子在外面喊，“赶紧说一说，有没有危险？！” “又黒又窄还有点缺氧！没危险……就是累。”赵康盛不想露馅，半真半假地说，“你们下来就是了，我可没力气解释这么多。” 洞口外的人听到这些后，才留下几个人接应，然后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下来了。在上面等待时，他们也没闲着，此时一个个都是全副武装，为了防止走散，还用绳子将人串了起来。 见他们没再询问，赵康盛顿时松了口气。然而，当他回头走了几步路后，手里的冷光灯管突然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干嘛呀？爬了这么会儿，你手软啊？来！拿着，兄弟我这里还有很多。”后面的人推了推赵康盛，给他递了根新冷光灯管过去。 赵康盛接不住，管子又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贝……贝……浩然，怎……怎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写到这时候，我的头，一般都是晕的…… 第76章 盗墓（下） 闻言，大家顿时静了静。 “会不会……下去了？”有人不确定地开口，“跌一跤滑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赵康盛腿一软，瘫在地上：“又不是溜冰……这里都是软土，你滑一个……试试。”他话里都吓出了哭音，“而且……他刚刚明明就在我后面……会不会有鬼啊？” “怎么回事？”通道实在太窄，消息传递不快，五爷几个核心人物站在队伍中间，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语气阴沉道，“让前面的喊喊贝浩然的名字，声音别太大，免得引起塌方。” 然后，他叫人把唐小小抱了过来。 “骨头硬了是不是？”五爷狠掐了一把他的脸，“敢跟我耍花样！说！人去哪儿了？” 唐小小只觉得那力道之大，仿佛要把自己的脸扯下一层皮来，顿时哭号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去哪儿了？” “你他妈再给我装！”这次是孔双文喊的，他直接拿银链子箍住唐小小脖子，狠狠拉扯，一副要把他弄断头的模样。 唐小小这下连哭号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出不了声。 五爷眼中藏着一丝不耐烦，把孔双文狠狠一推：“用刑也得有个度，你把他弄死了，谁带路？” “没他在，未必不行。”孔双文意有所指地朝前看了一眼，山羊胡子正端着罗盘瞧，“寻金点穴，你又不是没人。这小畜生仗着自己有点用，敢起异心，留着反而是祸害。不如把他弄了，贝浩然不是敢跑吗？我让他后悔一辈子！” 唐小小好不容易复原，人又缩了一寸，抓着五爷的手问：“浩哥哥……浩哥哥不见了？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他怎么会不见的？” 五爷嫌弃地拨开唐小小的手：“你真不知道？” 唐小小一下就哭了：“我一直都在你们监视之下，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浩哥哥去哪儿了？这里除了我们一家就没别的东西，他不会不见的……是不是赵康盛？是不是赵康盛害了他！” 唐小小哭得肝肠寸断，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五爷都有些怀疑了，难道，真的不管唐小小的事？是贝浩然不想留在这里陪葬，自己跑了？还是说，真的出了意外？ 如果是前者，一个负心汉，小心防着就是。如果是后者——五爷皱了皱眉，决定道：“把小怪物弄到前面去，有任何异常，立马报过来。” “五……”孔双文想要阻止。 “寻金点穴，也不是次次都能摸中，干这行的人才已经没几个了，你以为写小说？一眨眼就能找到宝？”五爷抬手制止道，“你没干过这行，不知道里面的门道，所以给我闭嘴，让小怪物带路。”说完，他又转身威胁唐小小，“小怪物，你们这些年把陪葬品藏哪儿了，直接带我们去！敢绕圈子，就等着死吧。乖乖听话的话，我们还能留你一条活口。” “那浩哥哥……”唐小小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 “想知道？”五爷大手一挥，模拟两可道，“那就留着命，不然，你就再没机会见到他了。” 唐小小被送到前面，和山羊胡子一前一后。 赵康盛走在第一个，他还没缓过劲来，坐在地上一下一下把自己推下去。与此同时，他不停地用手里的灯管，打量四周，看有没有其他忽略的岔路，结果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越走，心理越没底……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家为了节约氧气，在通道里寂静往下，仿佛行走在山峦的一截小肠里。终于，赵康盛，第一个踩在了平坦的实地上，推开了那一扇同样锈迹斑斑的铁片门。然后—— “啊！”他旁若无人地尖叫起来，簌簌的尘土从通道顶上掉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后面的人骚乱起来。 抓着唐小小的人，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链子，把唐小小勒得闷哼出声。 靠近赵康盛的人一脚踹开他，抬头一看，才发现铁片门外，站着一尊白骷髅，和赵康盛面对面，瞧了个对眼。乍一下，这人也有些慌，不过好歹跟着五爷见过不少市面，很快稳了下来，并开始嘲笑赵康盛：“别像个娘儿们似的，不就是个骷髅吗？叫个屁啊！”又对后面的人说，“孔家带出来的孬货，被个骷髅吓尿了。没事儿。” 赵康盛呜咽出声：“我……没尿……” 不过也没人管他了，挪开骷髅，大家鱼贯而出，孔双文丢了个大脸，路过赵康盛时，狠狠给了他一脚。 五爷清点了一下人数，十五个，不多不少，除了神秘失踪的贝浩然，没有一个掉队。然后他才借手里的光，暗中观察起来，这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头顶刻着神佛雕像，两旁竖了一些古怪的兽头，除了吓了赵康盛一跳的那尊骷髅，竟然还有其他骷髅，或靠或站。 “这座墓的入口是座假墓，挪开假棺，就能通过一条台阶来到这里。不过这里没东西。”五爷一看过来，唐小小立刻解释道，“就是一条通道而已……顺着这里过去，就能到主墓。” 顺着唐小小遥遥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五爷又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多骷髅？你不是说，你们没杀过人吗？骗我们的？” “这些人早死了，不是我们杀的。”唐小小立刻辩解，“他们都是墓主人和殉葬者，我爸妈来的时候，这些尸体都有些气候了，不肯让我爸妈进来，然后我爸妈就把他们给处理了，尸体扔这儿没动。看着是有点吓人，可我们都习惯了。” 五爷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他手下这时候又开始嘲讽起赵康盛来，一下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行了，都别吵了！”五爷不耐烦道，“走，去主墓室。” 这一次，依旧是唐小小走前面，虽然他坦白过，这里的机关都被清理了，可还是小心为妙，因此让他和另外一个充当敢死者的属下走前面。道路宽了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这里的空气反而没上面那么憋闷了，一伙人舒服了不少。 “我们把墓室大改了一番。虽然不呼吸也可以，但是妈妈不喜欢这种空气不好的感觉，所以爸爸弄了很多通气的孔洞。”唐小小指了指一些隐蔽的小圆洞，给五爷解释了一下。 五爷本来还想问，这种小洞口究竟是怎么弄的，结果人到了主墓室，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主墓室很大，容纳五十个人不成问题，它的顶是一个半圆形，像锅盖一样，盖了下来，严严实实的。最上面雕刻着星辰北斗，那些星星的位置，填得都是宝石，各种颜色，经过这么多年，还是闪亮如新。四周点燃的长明灯发着光，照映出来的区域都是金光闪闪的…… 一群人眼睛都直了，不说孔双文一行，就连五爷他们，也都呆住了。盗过这么多次墓，那一次不是灰扑扑，泥土土的？宝物是有，可是在底下呆了这么多年，早就蒙尘了。哪里见过这样穷奢极欲，富丽堂皇的墓室？这里的墓主，到底是谁？ “这……是古墓吗？怎么会这么干净……这么新……”孔双文喃喃出声，就算是孔家公子又怎么样？在这样让人丧失想象力的富贵面前也得出神。不说还未找到的陪葬品，光是把门外的兽头，穹顶的宝石，还是地上的金箔全都搬空，他们一行人就能够发大财了。 “说了我妈不喜欢脏脏的，平时她睡觉，我爸就不停在打理。后来生了我们，我们也要干活……”唐小小轻声抱怨了一句，算是解释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半点也不像个古墓。 说话间，有些人已经开始忍不住扒拉地上的金箔了，又是敲又是撕的，别说，还真被他们弄下来一些，揣进了兜里。 “行了，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五爷做不来这么丢人的事，他关心的还是陪葬品。“小怪物，这里的东西呢？放哪儿了？” 唐小小老实交代：“能用的，我们都搬到卧室去用了，就在旁边那几个小墓室里，但是东西不多。其他用不着的最多，我们放在了那里——”唐小小指的方向并没有门，而是一堵贴了金箔的墙。 “有机关？”五爷挑眉。 “嗯。”唐小小点了点头。 “那好，节约时间，大家分头行动。张虚，你带几个人去旁边的耳室看看，有好东西就抬上去。其他人跟我来。”五爷马上做好了安排。 张虚，就是那个拿罗盘的山羊胡子。 孔双文留了个心眼，两方人马里面，都掺了几个自己人进去。 他没注意到，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五爷轻轻挑了一下的嘴角，和张虚在他身后，轻轻点了点头的动作。 只有唐小小看到了，但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轻轻转过头，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一点。 随即，大家分开行动。 张虚带着人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唐小小和唐大大的房间，里面确实没什么东西，除了两个石头做的小棺材，里面放了些动物皮毛什么的，就只有一些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把这些拿上去。”虽然不懂古董，但张虚想着，这些最起码也是唐朝的，保存得很齐整，拿出去绝对卖得上价钱（其实是唐翰书给儿子另做的，原本的陪葬品，除了金铜铁类，其他的早用坏了。） “这东西也太少了……”有人抱怨道，“不知道小老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张虚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是孔双文那边的人，笑了笑，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响声。 “怎么了？”那人顿时惊慌道。 “慌什么？应该是五爷那边动了机关。”张虚不在意道，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把人拉了过来，“我问你件事……你好像，是孔家的保安吧？为什么也要跟着来送死？”话音刚落，手掌长的匕首就捅进那人肚子里搅了搅，鲜血滴滴答答地掉到了地上。 其他几个孔家人，还没质问出，你在干什么？这样的废话时，就被悄然靠近的几个人抹了脖子。 简直比杀鸡还轻巧。 “切，都是一群没沾过血的，这也敢下墓？真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张虚嫌弃地用那人的衣服擦了擦匕首，然后把凶器插进了罗盘的卡槽里，他刚刚就是出其不意，从那里□□的。 “嗬嗬……嗬……你们……”那人还没死透，挣扎了两下，不动了。他怕是想不明白，赃都还没搬上去，怎么就开始动手了呢？他的枪，他的枪……甚至还没□□。 张虚笑了笑：“要怪，就怪你们的小老板，硬要掺上一脚，他这一来，就要分掉咱们一半，你说，换你你同意吗？”说完，他招了招手，嘱咐其他人，“把东西拿上，去另一件耳室看看。” 尸体陈列在地上，也都懒得管了，反正这里就是墓穴，这些人也不算曝尸荒野。 就在他们走后，有个黑影出现，悄悄顺走了他们的□□。顺便，替这些人把死不瞑目的眼睛，盖上了。 “来生做个好人吧。”贝浩然悄声说。 然后，他站起来，在心底里问：“小小，你那边怎么样了？” 明明四周没有人，贝浩然却在脑海里听到了唐小小的声音：“浩哥哥，阀门打开了吗？他们疯了，全都在装东西。孔双文还不知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阀门开了三分钟，小小，我什么时候去救你？”贝浩然在心底问。 唐小小沉默了片刻：“浩哥哥，你先出去行不行？等洪水一下来，这里就被淹了，他们都会死，我不会死。” “你错了，死之前，他们会杀了你。”贝浩然在心里反驳，“我不会走的，你要的帮手，我已经帮你带来了，门口的龙石我也趁你们开机关时放下了。小小，我不会走的。如果我们中间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能结局的，结果写了4000多字还没结局，还些悬念和场面要交代清楚。只能再多出一章了。啊……来杭州没带棉衣，20多天前才感冒的我，周末一降温，又感冒了，我怀疑结局章……可能要在星期二或者星期三的晚上出来了。有些地方可能流水账，或者没有惊险刺激感，那也请原谅蠢作者笔力不够吧，毕竟这个貌似能解释得清，且能干掉全员的结局，也是我卡卡卡卡卡出来的。 第77章 结局 贝浩然能听到唐小小的心声，是在过河的时候。 他麻木地任河水冲刷自己，一步步往前走，就在这时，他听到唐小小的声音在说：“要是有人替我弄开阀门就好了，这些人全都得死在地底。” 贝浩然吓愣住了，以为唐小小真的开口说了话。 他抬起头来，绞尽脑汁的想替对方蒙混过去，结果却发现大家像是没听到一样。走在他后面的人还怼了他腰窝一下，骂道：“傻愣着干嘛？是不是想死？” 贝浩然回过神来，赶紧奔了几步，结果又有人把他拦下了，不让他靠唐小小太近。 “这两个人，我记住了！找机会就剁了他们的手！”唐小小恶狠狠的“说”。 贝浩然很确定，自己听到了唐小小的说话声，可他也真真切切看到了，唐小小没有张嘴。 “小小！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你快看看我！”贝浩然忍不住尝试了一下。 被人抱着的唐小小立刻抬起头来，惊异的眼神不受控制的，从那端，沿着河水幽幽盯了过来。 抱他的人嘲讽道：“妈的，这么点距离，也在这里给我表演男男情深，有毛病是吧？” 唐小小便有些落寞的委了下去，心里却无比兴奋道：“浩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在心里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昨天下午放风的时候，贝浩然曾给过唐小小几滴血，让他受不了的时，吞了。别人不是没有察觉，赵康盛是知道的。可难保说孔双文他们没存这个心思，怕唐小小被折磨狠了，却绝食不吃，到时候垮掉，连累的是整个队伍，所以对贝浩然的赠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灵犀的突变，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量变引起质变，开发出了新技能。 这对两个小可怜来说，真是一场及时雨。 两人先是低眉顺眼地说了半晌衷肠，然后才想起目前的处境。 这里是唐小小的地盘，他最了解。虽然唐翰书已经把危险的机关拆掉了，可他还记得一个，那是专门用来打扫卫生的——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克劳迪娅挑剔的性子，她老觉得住在地底灰尘太多，隔三岔五就指使老公打扫一回，当然，女王大人其实是不动手的，唐翰书为爱低头，一介僵尸，在地下勤勤恳恳地打扫卫生。后来唐小小他们调皮，东挖西挖，偶然把地道挖到了一条地底暗河下面，那次挖了后，古墓都漏水了，唐翰书把两个儿子揍了一顿，然后把洞堵住，下山苦哈哈学泥瓦匠去了。 两个孩子被关在墓里，哪儿也不许去。 母子三人在棺材里刚好睡了一年，唐翰书便学了一肚子本事回来。他把挖通的那个地道改造成了水道，反正墓室里都是石砖，有灰了把阀门一开，刷的冲一遍，虽然之后阴湿湿的，但他们僵尸吸血鬼反而更爱这种感觉。唐小小在经过那条分界河的时候，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听到五爷让贝浩然进去探路，两人都在心里叫了一声天助我也！ 找到机会后，贝浩然便按照唐小小的指示，一个人躲到了别的通道。那条路看起来直指墓穴，但其实有唐小小兄弟两人留下来的小机关，所以贝浩然才会消失得悄无声息。 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怕自己失踪后，五爷和孔双文会折磨唐小小。 谁知唐小小却十分严肃地说：“浩哥哥，这些天，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还能怎么折磨我？现在有一线机会摆在面前，我们不去抓住，难道真要等他们拿到宝贝后，把我们都杀了？你放心，他们还要靠我指路，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杀了我的。” 这是实情，贝浩然只能妥协。 当他能单独行动后，便摸索着打开清理墓室的河水阀门，带上帮手，把主墓室的门堵上了。摸到枪后，他便和那些骷髅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矛盾的爆发。 吵吵嚷嚷的分赃只进行了一会儿，就被两个领头人压下了。 孔双文理智尚存：“东西太多，先不要争了，全都搬上去再说。” 五爷点了点头：“一人捡几件，去把上面的人叫下来。这要忙活几天了。” 大家小心翼翼地捧了几件体积尚小的宝贝揣怀里，期间，孔双文还对五爷使了使眼色，朝唐小小瞥了瞥。五爷低声说道：“上去再说。” “还等什么？他已经没用了！”孔双文心急得厉害。 “还有一个人，不见踪影，你是不是忘了？”五爷落下脸来，特别不待见对方急躁的样子，“五爷我，喜欢万无一失，要是有人作妖，筹码在手，岂不更好？你偏偏喜欢把它扔水里？”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把孔双文当成了傻子。 孔双文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变了几下，然后阴毒一笑：“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在墓里能干什么？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五爷，你胆子，不大啊！” “对，是不大。”五爷不理他的嘲讽，摸了摸怀里的枪和刀，“傻大胆没听过吗？” 孔双文的脸一下就黒了。 “既然东西有数了，就别杵着，上去吧，咱俩不用下来了。”五爷岔开话题，伸手往口子一指。 孔双文如果有大袖子，肯定拂袖而去了，不过现在也不差，他咬咬牙转身，狠挥了下手，对心腹们说：“走！” 因为角度，因为光线，他没看到五爷嘴角噙着的残忍笑意和慢慢抽出枪的右手。 就在这时，孔双文突然停了下来，五爷把手松开了。 孔双文回头，神情有些怀疑：“等等——你那个拿罗盘的手下呢？不是说那两个耳室没东西吗？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我怎么知道？”五爷眸光一闪，“你的人也在里面，难道你还担心出问题？” 孔双文听了这话，只好放下疑虑，走向门口。在那里，他口中的张虚正拿枪等着。前后夹击，这群人绝无逃脱的可能。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张虚将□□上膛，瞄准。就在他全神贯注时，一股凉气突然从他背后冒了起来，这是一种很玄的直觉，背后有危险。张虚还来不及转头，就被背后的人崩了头。 “孔少爷，五爷要动手了！”下一秒，立刻有人喊了起来。 操！五爷目光一凛，内奸！叛徒！孔双文究竟什么时候收买了他的兄弟？他低估了对方！来不及思索，一场本要迅速落幕的火拼猝不及防的开始了。 火花四溅，枪声刀影。 唐小小尖趴在地上尖叫，负责他的人一边开枪一边用链子拽着他，不让他跑。还有人在枪声中大喊：“出去打！出去打！这里都是宝贝啊！” 可惜，生死关头，也顾不上宝贝不宝贝的了。 贝浩然就是在这时候，和通道里那些骷髅一起冲过来的，他枪法不准，但有上天庇佑，崩完子弹，竟然把看管唐小小的那个人给弄死了。 他疯了似的冲过去，抱起唐小小就跑，十几具嘎达嘎达作响的骷髅冲上去充当掩体。 “卧槽！见鬼了！”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 五爷蹲在一堵石墙后面，抬手砍飞了向他冲来的骷髅的脑袋，这才注意到逃远一截的唐小小和贝浩然，以及那扇已经关闭了的墓穴门。 “想渔翁得利！门都没有！”五爷恶狠狠的说，手一挽，不知道做了个什么动作，被贝浩然扯下丢到地上的银链子，突然飞了起来，一下套住唐小小的脖子，把他往后扯。 “小小！小小！”贝浩然回身抱住唐小小，不让那股神秘的力量把他拖回去。 可链子勒进肉里，唐小小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孔双文，没见这两小子要逃吗？他们还把墓穴给堵上了，肯定还有别的路，快停火把他抢回来！”五爷大喊，要求熄火。 贝浩然心一紧，用双腿箍住唐小小，赶紧用空出的双手去掀银链。然而，这一回却不好使了，那链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和他做起对来。 “我□□个老瘪三！你以为小爷我还会信你吗？兄弟们别听他的，干掉他，这墓里的东西就全是我们的了！”手臂中了一弹的孔双文痛到失去理智，如何还会听五爷的。 五爷暗骂了一句蠢货，干脆躲严实了专心操纵起那根链子来。 就在这时，轰隆隆——轰隆隆—— 主墓的穹顶突然扬下一层灰来。 所有人都心头一紧，五爷不敢置信，怒吼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从天而降的冰冷水龙。 唐小小用尽全身力气推贝浩然，好不容易从喉咙里迸出气弱的一声：“你……走！放……开……松！” 贝浩然惨然一笑，拿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血从伤口浸出，立刻汇成了一条细线。 “把这些都喝了，别浪费。小小，你会活下去的……活得很久很久，一直活到……我们来世相见……好不好？”在水浪打来的前一秒，贝浩然如此说道。另一只没流血的手紧紧揽住对方的腰，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安然迎接窒息的到来。 晃晃荡荡的水声中，整座墓室，逐渐变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这里是个be，然后想也知道，番外里会是he啦（别打我）。 第78章 番外一 等克劳迪娅一行人赶到地底，打开主墓室龙门时，浑浊的河水漫了一地，那些被拆得七零八落，轻飘飘的骷髅们争先恐后地漂了出来，一边咔哒咔哒作响，一边寻找自己的手骨和腿骨。 唐翰书面色铁青，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骷髅，没等洪水褪尽，便冲了进去。 “孩子他爸……”克劳迪娅喊了一声，本想阻止，最后咬咬牙，也跟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团，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有夜视能力的吸血鬼和僵尸。 唐翰书先是看到了几个漂浮的头颅，也没分清谁是谁，直接薅起头发一看，发现不是唐小小或贝浩然，立刻咬牙切齿，两手一拍，像拍西瓜似的，把尸体拍得脑浆迸裂，很是惨烈。 克劳迪娅看得心疼，倒不是心疼尸体，而是心疼老公状态不对，和平时的好性子判若两人。 “小小不会有事的。”克劳迪娅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这些人都死了，小小又不是不能憋气。再等等吧，等水褪干净……” 唐翰书气恼地把没头尸体往水里一砸，半晌才道：“老婆……我不是一个好爹。小小遇险两次，我都不在他身边！”自责到极致，怄到极点，心中的感情无法排遣，唐翰书用力地拍打起自己的脑袋来。 “孩子他爸！别这样！别这样！”克劳迪娅用力抱住对方，带着哭腔说，“你这么说，我也不是一个好妈妈……你是在怪我吗？” 唐翰书在老婆怀里摇了摇头，怕她多想，只好把伤心和自责收了收。 不一会儿，水淌干净了，墓里阴湿一片，十几具尸体四散零落。 唐大大和庄易静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幅情景，不免心里咯噔了一下。 庄易静颤巍巍开口：“贝……贝浩然……” 空旷的主墓给了她混响的回音。 “找吧。”克劳迪娅尽量撑住自己，让大家四处看看。 主墓就那么大，找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众人很快便发现了躺在主墓棺材里的唐小小和贝浩然。身高相仿的两人在水里侧卧交叠，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水面晃悠，激起波光，两人的面容好似封存在透明的琥珀里。 庄易静的心一下就凉了，唐家人也急得不得了，一时间找不到趁手工具，用手舀起水来。 最后还是克劳迪娅先反应过来，舀什么水啊？！拽人呀！她探手下去，终于将湿淋淋的两人捞了出来。 “儿子！儿子！”克劳迪娅拍了拍唐小小的脸颊，试图把他唤醒。 然而努力了半天，唐小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庄易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贝浩然鼻子前探了探，下一秒便睁大眼睛，哭了起来。 唐大大也伤心得紧，弟弟还没醒呢，他只好拍了拍庄易静的肩膀，敷衍地安慰了两声：“你别太伤心了，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想的，贝浩然的家人都没了，也许这对他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在下面全家团聚，他也很开心……” “你胡咧咧什么！”庄易静擦干净眼泪，大声说，“我这是喜极而泣！贝浩然他……明明还有呼吸……” “什么？”都以为他会必死无疑的唐家人震惊了。 “我看看。”克劳迪娅跪下来探了探鼻子，真的有呼吸诶，微弱却平稳，像是一缕把握不住的春风，稍纵即逝，却真实存在。 “这不应该啊！”唐翰书真实的糊涂了。 他看了看从水底活下来的贝浩然，又看了看怎么都叫不醒的儿子，心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明悟，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必死的人没死，该醒的人却不醒，他长叹一口气：“两个傻孩子……怎么就弄成这样呢？” 墓穴里安安静静的，一时没了声响。 庄易静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站起来说：“我这就回去问爷爷，他们两个的情况，爷爷可能知道，就算爷爷不知道，他还有那么多朋友，一定可以问出来的。既然生机未断，我们就一定能找到让他们苏醒的方法。” 这也是唯一的路了。 “那……要把他们两个放哪里呢？”唐大大弱弱地提醒，“小小倒是可以呆在墓穴里，可贝浩然的尸……身体……合适吗？” 克劳迪娅想了想：“应该不合适，这样吧，送他去医院，庄姑娘，你们人类里面不是有什么‘植物人’吗？贝浩然现在的情况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吧？” 庄易静认真想了想，觉得去医院也许会更好，找个好医院，再请个负责细心的护工照顾贝浩然，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再说了，贝浩然的资产零零散散加起来有好几百万，付医疗费绝对是够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庄易静唏嘘地叹了口气，看着贝浩然的面孔说，“真是想不到，三天前我们还在迎接大四开学，这会儿却……”再说下去，就要掉泪了，她稍稍克制了下情绪，抬头换了种语气面对唐家人，“事出有因，外面死的那些人，我和爷爷会帮你们遮掩过去，不会让别人来找你们麻烦，但你们得答应我，从此以后，不能再出古墓了……” “凭什么！”留恋人世的唐大大第一个反对，他不乐意，“这些人这么坏，我们只是想保护自己好吗？庄易静，我真是错看你了，你……” “别说了。”唐翰书一把把大儿子拽了回来，用一家之主的地位，答应了庄易静的要求，“你不会在外面看到我们的。毕竟……这一次，我们是真的犯了杀孽。” 庄易静也觉得很无奈，但这没有办法。他们一路追来，等赶到时，唐家两位家长大发雷霆，把守在外面的人通通给宰了，她想阻止都来不及。如今，两人身上的血腥味隔老远就能闻到，出去了，只会被玄门中人当作靶子打。这个无理的要求看起来像是囚禁，但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庄姑娘……大大的手还是干净的。”克劳迪娅犹疑道，“你能不能看在小小和贝浩然的面子上……” “我不出去了！你们不出去，我也不去！哼！人世间也没什么有趣的！”唐大大不肯低头，赌气地打断老妈的话，还把新买的曲面屏手机摔在地上，以示决心。 结果，换来的是他老妈的一个暴栗：“刚刚是谁在这里哭着喊着怼庄姑娘要出去的！老娘挣钱买的手机，你敢摔？马上给我捡起来！” 克劳迪娅的暴脾气，在小儿子生死未卜时也毫不收敛。 唐大大磨磨蹭蹭地把手机给捡了回来，见没开裂，赶紧擦了几下，又揣回了兜里。其实，他也舍不得摔的，这可是他僵尸生涯的第一个手机，还是最新款的呢。 庄易静考虑再三，还是点头答应了：“我会看着他的。” “行，那你们赶紧动身吧……”唐翰书推了大儿子一把，在他耳边悄悄叮嘱，“以后回来，记得给你爸你妈带点外头的礼物，也打听打听，治你弟弟的法子，记住没有？”然后对着庄易静指了指贝浩然，“浑身都是湿的，这儿又没有衣服，快带他走吧。” 庄易静觉得也是，和唐大大一人扛一边，歪歪扭扭地上去了。 然而，还没走出主墓室大门，就听到克劳迪娅吼道：“等等！快把人放下！” 庄易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贝浩然：“怎么了？” 克劳迪娅把唐小小抱过来几步，打开手机的电筒灯，让庄易静自己看。 只见唐小小和贝浩然的手臂都像是被吸干了似的，慢慢瘪了下去。随着唐小小越离越近，两人的肌肤又慢慢鼓了起来。 “看来，你带不走贝浩然了。”唐翰书站在黑暗里说。 “是……灵犀……我差点忘了！”庄易静咽了咽唾沫。 她想说，干脆带唐小小一起下山当植物人好了。可是医院一检查，就会发现小小不对劲，而且，唐翰书和克劳迪娅刚刚才答应呆在墓里不出去，怎么可能让自己带走昏迷的小儿子？这事无解，除非—— “好，我把他留下。”庄易静艰难地说，“但是每个季度，我都会回来看他一次，你们……照顾好他！” 唐翰书和克劳迪娅彼此互望，沉默地点了点头。 两方人处理好外面的尸体和血污后，在山顶道了别。 庄易静一开始是每个季度来一次，后来有了自己的生活，一年来一次，再后来，时间便拉得更长了。唐大大在庄爷爷的帮助下，办了户口入学读书，他后来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服装设计师，小甜甜被他带着，一直养到了寿终正寝。很多年后，他在一次故意安排的“滑雪事故”中死不见尸，回到古墓，结束了这趟人世旅程。 庄易静回到鹿城便解散了公司，只保留了淘宝店。完成学业后，她回到了老家，闲暇时，她会做些精致的手工首饰放在淘宝店上卖，因为刻了法阵的缘故，即使价格奇高，回头客也多得不行。不过，这不是她的主业，在老家，她潜心学习爷爷的道术，出席各种道术交流会，努力找办法让唐小小和贝浩然苏醒过来，她走出了性格阴影，在玄学界大放光彩，还遇到了喜欢她的人，那是一个道学世家的传人，相貌端正，性格有丝孩子气，但是老实忠贞，一辈子都只爱庄易静一人。两人结婚生子，相互扶持，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仿佛一眨眼，人生就到了要告别的日子。 那一天到来时，庄易静已经有预感了，她穿上今年冬天刚做的新衣服，见了家人和一些熟悉的朋友。晚间时，喝了一碗鸡汤并两颗紫薯的她长吁一口气，说自己累了，关上门躺到了床上。 睡意袭来，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梦里，人生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走过青春时，她终究有些愧疚，对两位朋友道歉：“这些年试了太多办法，我还是没成功。我啊……还是太差劲了。等你们在阴间见到我，千万别怪罪。” “哈哈哈，那我们可没时间等你喔！”唐小小挽着贝浩然的胳膊，笑得像个孩子，“可能要换你等等我们了。” 贝浩然和唐小小相视一笑，年轻的脸庞依旧那么帅气：“庄易静，我们……要回来了。” 睡梦中的庄易静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脸上的线条安详而满足。 与此同时，西方某座人迹罕至的山峰上，宝银色的帝流浆在几百年后，再次缓缓倾泻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抱歉，第一个番外就是个周更，另外再抱个歉，主角虽然醒过来了，但配角经历幸福的一生后，还是让她和两个朋友错过了。再然后，下个番外应该会快落一些，毕竟两人一觉醒来，豁，一百年后啦！人类都能到月球和火星旅游去啦。还要感谢大家的地雷，怡宝酱今天吓到了我，章章地雷留评，感动！马上买瓶怡宝回来，干了！（虽然有些莫名其妙） 第79章 番外二 “各位乘客请注意，开往埃及开罗的航班即将于十五分钟后出发……” 机场广播里传来温柔的提醒，乘客队伍缓缓前移，安检员们有条不紊地检查着，一切都很正常，和平时没有任何两样，直到登机前五分钟，安检员拦住了快要通过的贝浩然和唐翰书。 “等等。”安检员看了看显示屏上的身份信息，惊掉了下巴，有些不敢置信地说，“你们……对不起，我必须要确认你们的身体能适应这次航行，所以……” “小伙子，放轻松。我们能行的……”贝浩然看了唐翰书一眼，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无奈，于是直接将健康证明递了过去。 二十五岁的小年轻安检员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有些不确定，怀疑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重要步骤。 “再不放我们走，飞机就要起飞了！”唐翰书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赔偿我们的机票钱和时间吗？” “这……”安检员可没这个本事负责，赶紧把健康证明还了回去，有些怔怔地说，“哦，那个，你们过去吧。” 贝浩然冲他友善地笑了笑，和唐翰书互相搀扶着走了。 两人步伐缓慢，身形微僵。不过，想起刚刚显示屏上显示的年龄信息，一百三十岁与一百五十岁，安检员不由咋舌。虽然随着科技水平的发展，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大大延长，但像这样大的年纪，还能出国旅行，基本上已经是奇迹了，谁还敢说两个老人走得慢啊？ 殊不知，被小年轻视为奇迹的两个老人，正在火气十足的抱怨。 “老子一定要弯腰走路吗？奶奶的，腰痛！” “行了，岳父大人，到开罗就好了。小心你的老年妆，都开始掉粉了。” “啊？真的？哪边？等会儿你帮我去厕所补个妆？” “……算了，当我没说。” 贝浩然一脸无语，将背包换到了胸前，在他手掌底下，某个东西，轻轻地动了动，贝浩然安抚地拍了拍，让他别着急。 嗡嗡嗡的轰鸣声中，飞机起飞，在贝浩然还是个人类的年代，鹿城飞开罗最快也需要十一个小时，然而现在，采用了新式能源的飞机，将航程缩短到了两个小时。基本上眯一觉就到目的地了。 对此，贝浩然还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现在，可真是一个地球村了。” 旁边经过的一对背包客情侣听到，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还以为贝浩然听力不好，超大声的吐槽：“哈哈哈哈，地球村？这种历史书上出现的名词也只有老人家能说出来了……” 贝浩然被粉底涂成的白脸一下就黒了。 “走！”他一把拉过唐翰书，咬牙切齿道，“去厕所！” 两人也没心思掩饰了，拖着行李，步子越迈越大，腰越挺越直，趁没人，钻进了无人的残障厕所。卸妆水一泼，两人摘了胡子假发，用洗脸棉胡乱擦了擦。两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瞬间变成了俊朗帅气的年轻人。咋一看，年纪好像也就差个十来岁。 等捯饬好自己后，两人把行李袋给敞开了，包里露出三只蝙蝠脑袋，探头探脑的，在小空间里绕了一圈，落地成人。 “哎呀，可憋死我了。”唐大大当设计大师时，哪里体验过这种飞行经验，出门都是坐头等舱的。 “小小，感觉怎么样？真的很憋吗？”贝浩然很是关心，眼里弥漫着柔情。 “老婆，你憋苦了，来，我给你扇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唐翰书则凑过去，两只手像蒲扇一样扇了起来。 无人问津的唐大大：“……” 干！老子也要找个对象嘘寒问暖，欺负单身狗没人权吗？ “扇个毛线扇？这里是厕所！你让我闻什么？新鲜空气？是屎尿屁吧？”克劳迪娅一脸嫌弃，觉得自家老公真心不会疼人，气冲冲地拉开厕所门，一脚踏了出去。 把厕所外面，站成一排，正在放水的男士们吓了一跳。 唐翰书紧随其后地追了出来，紧接着，唐小小和贝浩然也一人拎一包，慢吞吞走了出来。大家傻了眼，一开始以为是一男一女在里面干了什么羞羞的事，结果怎么又出来两男的？ 有好奇的拐过去一探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犯罪”证据留下来，结果正好撞见唐大大掏出鸟儿放水—— “卧槽！臭流氓！”唐大大大惊失色，一边臭骂，一边把尿意憋了回去。 被骂的是个外国人，虽然没听懂，但也被唐大大气势所逼，羞红脸赶紧跑掉了。 怎么里面还有第五个人？这件事，他可能永远想不通了。 唐大大脸色不好看地解决完，在机场大门口找到了爹妈兄弟，不开心地说：“我讨厌开罗，不想在这儿定居。” 埃及的太阳确实是有点大。克劳迪娅一边往身上狂喷防晒霜，一边撑开遮阳伞，没好气地说：“不来这儿，你想去哪儿？老家都没了，能不背井离乡么？” “哼！那群臭东西！”想到那件事，唐大大的脸色更差了。 就在上上个月，人类的魔爪终于伸向了西边的这块“深山老林”，不顾海拔高，崇山峻岭多，野外危险等等缺点，硬要开发出来，建个什么养殖基地。结果那个探测仪器好死不死，探出了地下有异常空洞，人类的好奇心比猫还要旺盛，为了不暴露，唐家人和入赘女婿只好卷铺盖跑路，连那群骷髅小弟都没带。 以前的身份信息都还在，只是从来没更新过，趁人少的时候，大家用了点非人小手段，胁迫公务员更新了信息，还顺便把护照给办好了。 贝浩然一开始是不愿意来国外的，可是克劳迪娅和唐翰书当初留下的杀人孽果还没消散，几个胆小怕事的家伙，都不愿意呆在国内。还美其名曰，说是“战略性转移”……出去是要钱的。贝浩然化了个老年妆，去银行碰了碰运气，结果发现，自己的银行账户竟然还有用，里面的存款还增加了不少，除了每年的利息外，好像有人年年都打进来一笔。数目不是太大，但一直都在坚持。 往日的恩怨情仇，在时光的力量下早已烟消云散了。 孔家那一代早没了，贝浩然也没有小气到要找他们后代的麻烦，孔双慈绝对不会给他打钱，思来想去，也只有庄易静了。 贝浩然还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想不通。严格说起来，庄易静和他的朋友情分，也是唐小小带来的，而且，时间也只有一个学期。听唐家人说，她不仅跟着他们去救自己，早年还按时“回访”，寻找了很多让唐小小和他苏醒的方法，只是，没有一个有用。 除此之外，现在又发现她给自己留了这么一大笔“遗产”，贝浩然是真的有点伤心了。他自问，如果是他自己，可能做不到这个份上，正因为如此，这份情谊才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于是，出国前一天，贝浩然和唐小小去山上看了看故人，献了一束她最爱的茉莉花。 “喂……你联系的人到底在哪儿啊？”唐大大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不耐烦，打断贝浩然的思绪。 贝浩然刚想回怼，你他妈不会等会儿啊？就看见有个小个子男人从刚停下的小面包车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还冲他们挥了挥手。 “是贝浩然老先生的亲友团吗？呼……呼……抱歉，有点事耽搁了，老先生人呢？”小个子男人赔礼道歉道。 贝浩然老先生？ 唐小小掩嘴笑了笑，看了一眼面色变黑的贝浩然，解释说：“您就是我们的导游康哥是吧？我爷爷他身体不舒服，没坐航班过来，就我们。” “那行那行，希望老爷子早日康复。”康哥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要接待一个快入土的老年人，生怕出一点意外，到时让他负责，听到没来，真是念阿弥陀佛，“不过，钱可不能退了……”他又想起这个，提醒道，生怕这家人会和他扯皮。 “不退不退，当初旅行社跟我们说过的。”唐小小无所谓道，“其他团员呢？就我们几个？” 如果就他们几个，那可就不好行动了。 “哪里呢！他们在前面大巴车上了。”康哥有些难堪，笑了两下，“我不小心把你们弄掉了。” “不要紧。”克劳迪娅宽宏大量地说，这可是她专门在电话里下的暗示，要是没弄掉，才真是奇怪呢。 等一群人上了面包车，康哥果不其然来核对证件了。 贝浩然把护照递过去说：“康哥，你看看我眼睛，是不是隐形掉了？” 康哥顺势接过证件，一抬眼，就被那双眼睛里流动的银光迷住了，磕磕绊绊地嗯嗯唔唔…… 其他人挡住了司机的视线。 “康哥，我只有二十二岁，这是我老婆，这是我岳父岳母，那个头大的，是我大舅子。证件你都看过了是吧？”贝浩然诱哄似的说道。 康哥点了两下头，有些行动不畅地把证件递了回去。 贝浩然笑了笑，眼里的银光消失了。 第80章 番外三 贝浩然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初拥”了，拥有了制造幻觉的技能。 如果这种把自己的血塞给唐小小，然后又被唐小小反哺过来的方式的确叫做初拥的话。 说实话，唐小小本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据他绞尽脑汁，认真回忆所说，当时的情况是——洪水涌来时，贝浩然将伤口放在了他嘴边。他拼命想躲掉，可身体的本能无法控制，深受重伤的他需要力量，在无边的痛苦与恐惧中，唐小小的牙齿刺破对方的手腕，一边哭泣，一边大口吞咽鲜血。 贝浩然的身体的极速萎顿下去了，可他神情安详，暗河水淹没过他头顶时，漂浮其中的他，像是一个婴儿。因为力量而复原的唐小小再次长大，他舔了舔贝浩然的伤口，哀戚地将自己的嘴唇凑了过去，用舌头顶开对方的牙关—— “天啦！老弟！你当时连初拥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人家死了你还索吻，你咋这么厉害呢！”听唐小小说当年的唐大大很不讲究地翘起了兰花指，一副bitch模样。 唐小小：“……”他把头转向爸妈，“我昏迷这些年，唐大大变性了？” “混帐东西，还不把你那套作派给我收起来！”唐翰书沉着个脸，怒骂大儿子。 唐大大被吼了一顿，稍微收敛了点，有些不自然道：“那个……做设计师嘛，不bitch的话混不下去，你继续说继续说……”一边说，一边把二郎腿收了起来，坐端正了嗑瓜子。 “反正我当时什么也不懂，就一个念头，不能让浩哥哥死，我要留住他，我要让他活下来！”唐小小看了贝浩然一眼，发现对方正笑吟吟的听他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然后，我就感觉胃里有一团火在烧，我的心脏越跳越快，除了这个，我还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我知道那是浩哥哥的，慢慢的，我们两人的心跳同步了，一股能量，顺着我们嘴唇相连的地方，缓缓流动起来。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整个人意识全无，进入到了一种昏沉的状态，等醒来时，就看到了你们……” 唐大大咋咋呼呼的说：“要不怎么说老天爷保佑呢！这多少年了？竟然又来了场帝流浆，咱们一家简直像开挂了一样。诶，我说老爸老妈，你们上辈子不是菩萨天使吧？下凡私奔来了？” 克劳迪娅打了他一巴掌：“给老娘闭嘴，要是真被菩萨听到，小心他下来收拾你。还有，吐的满地瓜子壳，吃完了给我扫干净！出去一趟，怎么成了这么一副碎嘴老娘们德性！”看了糟心大儿子一眼，克劳迪娅又转身充满爱怜地抱了抱小儿子，“儿呀，这么多年，你真是受苦了！” 唐大大：“……”仿佛自己不该存在。 “苦倒是不苦，不过睡了一觉罢了。”唐小小实话实说，“妈，我和浩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克劳迪娅想了想说，“血族转化是我们的天赋，妈一直没教过你，是因为妈觉得，咱们一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猜，当时也许是你无师自通，又或许你被‘灵犀’牵引，做出同生共死的举动——这是庄老爷的猜测。总之，在初拥过程中，你能量不足——肯定是能量不足的，你本身就受了重伤，贝浩然的血液不会让你满血复活，你在身体有亏的情况下，又强行初拥别人，把自己的血分给他，理所当然，会造成后继无力的局面。” “所以岳母大人，如果没有这场帝流浆补足能量，我和小小还会一直睡下去？”贝浩然这时才插了句嘴，庆幸道，“那可真是多亏老天宠爱啊。” 克劳迪娅差点被这句岳母大人撞闪了腰，一脸便秘的样子说：“可能吧。” “那我现在这样算什么？”贝浩然试了试，却发现自己没有獠牙弹出来。 “你算个失败品！”唐翰书不开心道，“本来就只转化一半，后来一半还是帝流浆帮的忙。你啊，不人不鬼吧，哼！” 因为迁怒，唐翰书说话还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浩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唐小小是真伤心，他怕贝浩然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怪物。当初他暴露身份的时候，浩哥哥对他可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呢！想来，应该是蛮讨厌的非人类的。 闻言，其他唐家人都朝贝浩然看了过来，一起发射死亡视线。 贝浩然后背汗了一下，非常诚恳地讲：“小小！你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长生的权利，怎么能说是害我？我本来还在担心，和你在一起后，人类的生命如同蜉蝣，短暂即逝，到时留你一个人伤心。现在好了。”他抱紧唐小小，两人的心脏声一模一样，“这是命运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围观的其他三人—— 唐翰书：“艹！” 克劳迪娅：“呸！” 唐大大：“呕……” 快被酸死了。 最后，贝浩然摸索了一阵子，发现自己的新身体真的完美无缺，虽然也需要喝血来补充能量，但动物血就能满足他，而且他不怕太阳，不惧圣物。虽然肉体力量好像没有克劳迪娅他们那么强，可是，他有制造幻觉，有迷惑人心的能力。总体折算下来，坦克算不上，起码能做个法师吧？ 像办护照和身份证信息，就是他搞好的。 刚刚这样给导游一个心理暗示，那也是非常轻松的了。 小面包车加速行驶，终于赶上了旅行团的大巴。这个年代和过去好像没什么分别，来组团旅游的，都是中老年人，年轻人一般都爱自己做攻略，不喜欢这种定时定点的旅行方式。所以，当贝浩然一行帅哥美女出现在其中时，立刻就被热情好奇的问候给淹没了。 “哎呀，你们一群小年轻，也愿意来和咱们组团旅游？好好好，真是好。” “你们哪儿人呐，三兄弟是吧？怎么个顶个的，长这么漂亮啊！” “还找了个外国人做女朋友？不错不错！” “会不会唱歌？等会儿一起唱一个呗。” “诶，小伙子，帮我拍个照，你们年轻人拍得稳一些。” “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吗？” …… 大巴要去沙漠，唐翰书推掉了一个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的老头，转身就骂贝浩然：“报什么团，报报报！一个个的，烦死了。看你做的好事。” 长辈发火能咋办？好好受着呗。贝浩然还要露出笑脸解释：“签证什么的比较麻烦，还是交给旅行团弄比较好。”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唐翰书收了收声，依旧撇了撇嘴。 然后这个动作换来了小儿子的中指一发。 唐翰书：“……” 来埃及，最不能错过的是什么？当然是世界闻名的金字塔啦。国内的古墓鲜少有保存得这么好的，可金字塔不同，不光是埃及的地标，而且，还有很多未开发出来的部分，留存在地底。唐翰书他们想搬家，想来想去，竟然把目标定在了这里。 “热带雨林我才不想去呢！闷得很，虫子也多。”当时唐翰书和克劳迪娅的是这么说的，“不是说什么泰姬陵和金子塔有名吗？咱们就搬到那里去，这才符合咱们的身份……” 贝浩然有点无力吐槽，只好出了出注意，泰姬陵就那么一座，不太好混进去，金字塔多呀，只要他们不去那几座著名的，像什么胡夫、哈夫拉、曼卡拉这些，其他的偏门金字塔，应该好混进去一些。 于是，做了“愉快”（并不）的决定后，他们就这么动身来了，来的季节，正好是南半球的夏季，沙漠赤金，热气腾腾，但是尚能忍受。一团的小红帽跟在康哥后面，骑骆驼的骑骆驼，坐车的坐车，畅游在外国人的坟墓前。 行程安排得好好的，第一天逛金字塔，第二天购物，第三天去神庙和博物馆，第四天……结果当天回程一点人头，得，年轻人不见了。这下好了，警局，大使馆，外交部都惊动了。五人失踪的事，还在当地的新闻首页挂了两三周。一直没找到人，连尸体都寻不到。 当然寻不到，这会儿，几个人正在地底探险呢。 运用天赋技能中途开溜后，贝浩然和唐翰书就找个地方蹲着，几个能变蝙蝠的，先进去打探情况，弄清进去的路线，等估摸着差不多了，大家才果断清掉踪迹，脚不沾地的往地下出发。 金字塔的构造果然和古墓不同，尽管来之前查过资料，但进去后，几人还是手忙脚乱地弄了好一阵儿。 “这地方灰太重了！”唐翰书不满意地挑剔道，“地方再大点就好了。” “过几天你和儿子挖去呗。他两小时候最爱干这个，在地下多挖几个通道出来，我记得附近还有几座金字塔的，到时候联通起来，都是咱们的产业。”克劳迪娅开始搜刮起陪葬品来，看有没有什么珠宝首饰之类的。 唐大大有些跃跃欲试，挖东西，他的确喜欢，算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项乐趣了。 然而唐小小和贝浩然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说：“爸，你别把我算进去，我和浩哥哥，这就要离开了。” “干嘛去？”三人被这消息惊呆了，异口同声地问。 贝浩然咳嗽两声：“那个……我和小小在一起了，这不是还没度过蜜月吗？” “蜜月你个头！”唐翰书破口大骂，“婚礼都没办，你有个屁蜜月？” 唐小小眨了眨眼，最后还是忍住没说，他和贝浩然这次出去还要补办一个婚礼。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家人，但浩哥哥说了，他们两个错过那么多年，这次要好好过个二人世界，不想被爸妈和哥哥打扰。 “就……环游一下世界嘛，不是蜜月，浩哥哥说错了。”唐小小支支吾吾的说。 “算了算了，让他们去吧。”最后还是克劳迪娅发话，“咱们两个是不好露面的，大大之前也出去了那么多年，没道理小小不能去，而且，人世的那些东西，贝浩然也懂，两个人小心点，没什么问题。” 唐大大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爸，环游世界要个几天啊？一年就回来了，这对咱们来说，不就是一眨眼吗？” 唐翰书还是气呼呼的，主要是气他们之前没打过招呼。 “爸，那我和浩哥哥住上几天就出发咯。”唐小小小心翼翼地试探。 “滚滚滚，别住了，要出去趁早。”唐翰书不耐烦地挥手，说气话。 “那就谢谢岳父了，回来我一定给大家带礼物！”等到机会的贝浩然根本不给唐翰书反悔的机会，立刻拉着唐小小就溜。天啦天啦，终于能过二人世界了，终于不用看岳父阴阳怪气的眼神了，终于自由了！贝浩然心中，响起了交响乐。 看着两人几秒不见的身影，克劳迪娅迟疑道：“这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唐翰书咬了咬牙，没忍住，一拳头打在了墙上，心中愤恨不已。艹，儿子就这么被拐走了！ 震荡的波动通过沙石，在地底飞快传播，相隔百里之外，几只被破烂白布裹着的木乃伊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 最小的那只从人形棺材里蹦了下来：“f&*&@&@(!HBU@&(@（爸爸妈妈，听到声音了吗？来新人了！）” “%！……！&**（哎呀，可以窜门子了！）”左边那只热烈回应。 “@&#……#……&@*！！^@（先让我这个一家之主去拜访拜访邻居，你们之后再来。）”最高大的木乃伊走了出来，用手扯了扯身上的白布条，企图让胸肌看起来更加壮硕一些。 就这样，在故事的结尾，一对爱情鸟飞奔出去，开启了自己的蜜月旅行。而在唐翰书和克劳迪娅不知道的地方，整个金字塔社区都沸腾了，大家都想赶在第一时间，来拜访拜访新邻居…… 未来的日子，也许会鸡飞狗跳，但是，绝对不会无聊。 这也许，是件好事，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杭州下雪了，在清冷的凌晨，我敲下“故事的结尾”几个字，给这本算是比较坎坷的小说，划下了句号。也许不是什么完美的作品，也许比之前写的几本更差，但它对于我的意义，算是独一无二。写小说期间，我换了工作，换了城市，从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在杭州，一个熟人也没有，需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景点晃荡。偶然得知一个小学同学也在，却是距离我很远的另一个区了。这些天，每天九点上班，九点下班，工作也不能摸鱼，用来写作的时间被大大压榨。所以写得很慢很慢，不敢看评论，也觉得对不起大家。但我知道，一定会结局，不会坑了所有人。这算是我仅有的，一点点所谓的底气了。 有时候，洗完澡，做完第二天带的便当，时间就划到了快11点，坐在电脑前敲下几行字，人就昏昏沉沉得不行，睡意啊，真的是身体无法逃掉的本能。这时候，我不免想，写完这本，要不要干脆放弃算了。干嘛要这么累？玩两把游戏，看两集剧睡觉不好吗？钱又不多，平摊下来，一个月的月收入也只有两三百，真是划不来。可是，听着键盘滴滴答答，看着一个个的方块字蹦出来，组成句，汇成段，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我还是不能否认，其中带来的成就感，是工作无法带来的。 所以，挣扎犹豫过，最后还是觉得不会放弃写故事吧。只是有可能会写得很慢。到底是用一周四更五更这样的形式更新，还是说让大家多等待些日子，让我全文存稿再发。我抉择不了……一起抉择不了的，还有新文，会写山海经衍生故事是确定了，但是耽美或言情，我却没定好（暂时倾向言情）。 看，我的本性就是这样一个纠结的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能从长沙跑到杭州，住进这样一个小小的租房里。 不管怎样，下次再见面的日子可能会隔得比较久一点了，但我能确定的是，一定会再见的。 能看到这里的，谢谢你们忍受我这么多的唠叨。那么最后，请大家多多注意保暖吧……我们，最迟明年再见了！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