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偷了月老的红线之后 作者:一笑桃花 【文案】 转眼已经是成年狐了,少仪寻思着给自己张罗个亲事,挑来挑去,都不称心,倒是有个卖酒的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善良,自己就打算嫁了,却不想这姑娘居然不愿意娶…… 金菱:这人脑袋抽了吧,怎么老嚷着要嫁给自己?! 少仪:哼,本狐看上的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月老:强扭的瓜不甜~ 少仪:管它甜不甜,扭了再说。 月老:咦?老夫珍藏的红线呢?你这狐狸,又偷了老夫的红线 酒家机智大小姐×招摇撞骗狐狸仙 【食用须知】 1 女主智商在线,聪慧过人; 2 排雷,一对一,架空历史,莫要考究; 3 有榜随榜更,欢迎小天使收藏和评论,此文沙雕,甜甜甜。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金菱 ┃ 配角:少仪/清影/方辞 ┃ 其它:灵异神怪+古代幻想 一句话简介:偷红线来绑住你的心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相遇 满院子摆着大大小小的陶瓮,金菱俯下身子,忙着往里倒酒,倒完最后一罐,她的眉眼露出了笑意。 她自制的桃花蕊终于完成了。 爹爹总说她酿的酒味淡,这一次她就让爹爹看看自己的真本事。 她搬出了自酿的桃花蕊,当街卖起酒来。其实自家的酒馆就在旁边,只是她不愿意让她亲手酿的酒淹没在众酒之中。 爹爹已经离家五年了,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金菱暗自想着,等她卖了这些酒,她就去寻找爹爹。 这日是清晨,天下着细雨,地上弥漫起淡淡水汽。路上行人匆匆,只见一个男子,一袭白衣,只身行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 金菱卖完这一罐酒就打算回家,见那男子往这边走来,就吆喝了几句。 “这是什么酒?”一个纯净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金菱抬眼,可谓是惊鸿一暼。 那男子墨发披肩,头系青色发带,肌肤白皙,眉目如画,水光潋滟的眼眸带着迷惑人的光。 “桃…桃花蕊,”金菱怔怔,他却是轻轻一笑,“可以尝尝吗?” 金菱不自觉的脸红了,低头用小勺舀在碗里,递给他。 他拿起酒,浅浅的尝了一口,初入口只觉得平淡,越回味越觉得香甜。 “从未喝过这样的酒,好像还不错。”男子回道,听到这个回答,金菱内心欢喜,也算对她酒的认可。 “听说你们这里要付酒钱?”金菱点了点头,男子皱了皱眉,“可是我没有钱。” 金菱有些不可置信看着他,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公子,为何连酒钱也出不起? “我能先喝一壶吗?”男子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递给了她。 金菱有些苦笑不得,不知道自己是接还是不接,看着他眼巴巴的模样,也不好意思拒绝,心想就是一壶酒而已,也罢,就送他得了。 男子笑眯眯的接过拿着酒葫芦,道了谢,此时雨势渐大,水汽氤氲,金菱忙收拾地上的酒瓮准备回家,不经意的抬头,恍惚看到不远处的身影,在三两个行人中凭空消失不见金菱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揉了揉眼,就见金家酒馆的张掌柜带着几个伙计出门来帮忙收拾,一脸担忧,“大小姐,天色也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金菱这才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一起收拾完,赶回了金府。 说起来金菱也是个苦命人,母亲的死的早,他的父亲便娶了续弦金李氏,生了一女,女儿名叫金瑶,比她小一岁。她父亲在家时,母女俩面子上对她还是不错。直到五年前,他的父亲去寻一个珍贵酒方,至此未归,母女俩便开始不待见她,明里暗里的处处刁难。金菱也清楚,若是父亲不在,这家她便是个外人了。 照常这个时间点,金菱向金李氏请了安,便回自己院子去了。 第二日,金菱刚到店里,就见隔壁绸缎庄的二小姐李静怡坐在桌上吃茶。一见她来,便是拉着她大倒苦水,金菱只能耐心的听她讲完。 要说这李静怡无非是烦恼与隔壁卖米家三公子许凡的亲事,他们两家做生意多年,又铺子又挨的近,但是经常因为生意上的事,闹的不愉快。李静怡和许凡两人自小一块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年的情谊,就因为两家父母的缘故,两人迟迟不能在一起。 李静怡诉了一会儿苦,突然拉着她悄声道:“许凡哥哥不知听谁说南山上的月老庙很灵验,我俩打算过些日子去趟南山,求求姻缘。” “南山月老庙?”金菱诧异,“不是已经荒废了吗?” “谁说不是呢?”李静怡有些苦恼,“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金菱理解她的无奈,又与她聊了聊近日火热的胭脂水粉,便是送她离去。 金菱活了十六载都未喜欢人,更不知情滋味,今日见李静怡谈起许凡又是愁苦又是欢喜的模样,头一次也想有个姻缘。 不管那月老庙是不是灵验,且当它灵验好了,金菱打定主意,决定明日亲自去趟南山。第二日一大早,她带了几壶桃花蕊,一盒点心,吩咐着府里的车夫驾车赶去南山。 清晨的南山,雾气茫茫。 说起来,在这个月老庙没有荒废的时候,金菱曾来过这里几次,她记性超好,凭着之前记忆,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月老庙。 那是一个破落的院子,院中一棵香仔树长得茂密,树枝上还飘荡着些许废旧的红绳。 金菱提着食盒走进院子,她就看到正门的台阶上坐着一人,那人一袭白衣,侧着身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手执琉璃酒樽,正将酒杯往嘴边送去。 “咦?”他侧过头来,幽深的眸子直直望向她,也就是一瞬,他回过头将酒一仰而尽。 是他!金菱心中诧异,这人居然是那个和她讨酒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菱提着食篮,一时间竟犹豫该不该往里走,那人却是站起身来,眼盯着她手里的食篮不放,金菱不由得双手抱住手中的东西,警惕的看着他。 “好香啊,”那人眯了眯眼,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姑娘,你里边装的是什么呀?” “额,点心而已,”金菱盯了他,往后退了几步。 “还有桃花蕊,”男子丢掉了手中的琉璃酒樽,凑了过来,“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你倒是记得清楚,金菱暗中嘀咕,却看到他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金菱的脸突然的红了,实在是他长得太过好看,还用那样纯净的眸子盯着她,让她害羞不已。她忙低头往庙里走去,却见男子跟在她身后,“你是来祈愿的?” “嗯,”金菱仓皇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腹诽着,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嘛,让人好紧张。 “原来如此,”男子用他修长的手指着食盒,“月老不爱吃这个。” 金菱摆点心的手停了停,顿觉得好笑,转头看着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仙人,早已经辟谷,不吃凡谷杂粮。”他的眼睛亮晶晶,一副小孩子想讨吃食的模样。 金菱不知不觉就笑了,无奈的从食篮里拿出几块点心递给了他,男子两指夹着点心,看了看,才用嘴轻轻的咬了一小口。 “还不错,若是有酒喝,就更好了。”男子感叹出声,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为了讨酒喝,金菱怔怔看着他,只觉得他面皮贼厚,还自不知晓。 还是不要搭理他,金菱心想着,抬眼看到正中的月老佛像,上面蛛丝遍布,落满了灰尘,,连佛像下方的垫子也是灰扑扑的,看样子是很久都没人来打扫了。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铺在跪坐在垫子上,他也跟着坐在一旁,百般聊赖的看着。 金菱闭眼郑重的祈了愿,磕了三个头,便站起身来,就听到他问道:“你刚刚许了什么愿?”“说出来就不灵了。”金菱转过身,打算离开,见他还坐在旁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何处?” “我嘛,”他说着就凑上前来,眼巴巴的看着篮中最后小壶酒,“我说了你能给我酒喝吗?” 金菱点了点头,这厮总是琢磨着自己的酒,偏不给他喝。 “我叫……”他眼珠转了转,将手伸进了食篮,见她不知晓,凑近她的脸说道:“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的呼吸柔柔,金菱好不容易降下温的脸又红了起来,暗自移开了两人的距离,强作镇定,“既然不愿告诉我,那我就先走了。” 那人看着金菱快步走出庙院,眯着眼,笑道:“你若是改日来这,我就告诉你。” 金菱不理,只顾向前,突然一阵风吹来,食篮盖子却被吹了起来。她低头一瞧,那壶酒早已不翼而飞。 几日的烟雨蒙蒙,这一日,终于天气大好,金菱在家呆的烦闷,便唤秋月一道出了门。 两人先去绸缎店裁了一身衣裳,随后就来到了一个叫金玉堂的首饰店。 这家店共有两层,一层是简单的首饰摆卖,二楼是包厢,专门提供给贵太太、大家小姐的,让她们在里边挑选或者定做首饰,且首饰也是价值不菲。像自己家一个开小酒馆,是万万消费不起的。 店掌柜正在飞快的拨着算盘,见她们二人进门,忙笑道:“客官,你想看点什么?” “我想看一下耳环。”金菱开口,掌柜忙将最新的首饰摆了上来,供她挑选。 金菱站在那里挑选了半天,居然看到金瑶和一个男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男子还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都城有名的花花公子王逸轩。 他这人身材高大,长相俊朗,前不久,他的父母双双过世,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钱。现如今,在家没人管他,恣意妄为,连娶了多房小妾,出去青楼酒馆如同家常便饭,这也是金菱整日身处在酒馆,听人说起王逸轩的事迹。 他是怎么认识金瑶的?金菱疑惑,金李氏就有金瑶这么一个孩子,一向养在深闺,喜欢琴棋书画,从不抛头露面。 金菱背过身,假装没有看到两人,耳边却响起这么一声,“哎,你叫什么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小天使们,希望你们多多收藏,就是我前进的动力,加油。 第2章 救美 这人是喊自己吗?金菱没有出声,眼睛直直的盯着首饰,没有转头。 “你是喜欢这个?”王逸轩笑盈盈的开口。 眼前的那对珍珠耳环被拿走了,金菱抬眸,看到他拿着那对耳环在她眼前晃,他一旁的金瑶见是金菱,瞬间面如菜色,当即甩开他的手,仓皇逃离。 王逸轩见金瑶走了,也没有开口阻拦,反而仔细的打量着一旁的金菱,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眸光清澈的宛如一泓清泉,让人不禁为之着迷。 “既然公子你喜欢,你拿去便好。”金菱淡淡开口,扭头打算离开,却被他拦住了去路,“小娘子长得花容月貌,小爷我看上你了,你愿意做我的十九姨太吗?” 作为京城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说话居然这么直白?金菱有些好笑,决定捉弄捉弄他,便低头害羞出声:“小女不敢私自做主。” 见此事可成,王逸轩更是兴趣盎然,“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城北李铁匠的女儿,”金菱半垂着头,低低出声。 原来是李铁匠的女儿,王逸轩抚掌笑道:“李姑娘,我明日便到你家去提亲。” “还不知道公子名讳?”金菱红着脸,不敢直视他,“我姓王,叫我王公子便可。”王逸轩一脸得意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扇了扇。 金菱乖巧的点了点头,便和秋月往回走去。 刚离开的店铺,金菱便是大笑起来,李铁匠哪里有什么女儿,只是有个美貌儿子而已。 可见王逸轩还不知此事,金菱心中好笑,听闻李铁匠脾气暴躁,明日也够他吃一壶了。 也就是这天晚上,金瑶回府,水也不喝,饭也不吃,哭了好几个时辰,可把金李氏急坏了,却不知是何缘故。 第二日,金菱照例去家中的小酒馆卖酒,一进门,就看到金瑶坐在店里,面无表情的喝着茶。 “姐姐,我有话想和你说。”金瑶站起来,大概是为昨天的事,金菱看了她一眼,“我们到里边说。”然后揭开帘子,往里边的隔间去了。 “姐姐,昨日在金玉堂…”金瑶装若轻松的问道,“原来那人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金菱笑了笑,抬眼看她,“我昨日可是被那登徒子调戏了,妹妹却丢下我离开了。” “都怪妹妹不好,”金瑶心虚的不敢看她,“我也是害怕。” “我想妹妹也是如此,”金菱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索性我也无事,就不与你计较了。” 听她这么说,应该是没看到王公子亲吻自己的场景,金瑶暗自松了口气,“多谢姐姐体谅。” 金菱笑而不语,她左右看了看,“姐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金菱点了点头,金瑶今日是前来试探她的,只可惜自己对她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况且那人还是王逸轩,她还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金瑶走了没多久,王逸轩鼻青脸肿的带着小厮怒气冲冲的上了门。 张掌柜暗道不好,忙笑着招呼:“原来是王公子,您要喝点什么?” 王逸轩一脚踩在桌子上,“听说你家大小姐在这里卖酒,怎么今天不见人影?” 王公子也不知道是被谁打了,火气正盛,只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此时可不能让他见到大小姐,张掌柜忙摆出满脸歉意的样子,“真不巧,我家大小姐有事外出,小人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别给我打马虎眼,”王逸轩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盯他忿忿出声,“你看看我脸上的伤,都是那丫头干的好事。” 张掌柜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连连出声,“小的……小的是真不知。” 王逸轩见他一副唯唯诺诺的德行便是心烦,一把丢开了他,冲着几个小厮喊道:“她不出来,我就把这店砸了!” 一个小厮抱起一旁的酒瓮,作势要砸,张掌柜忙张开双臂,挡了下来,“王公子,你再这样胡闹,我便是要报官了。” 王逸轩却是笑出声来,谁不知江都城的太守是他的舅舅,他还怕报官不成? 这一幕被在隔间的金菱看的一清二楚,再躲下去,店怕是真的要被砸了,她来不及细想,伸手揭开帘子,走到众人面前,“王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讲,何必要动怒呢?” 王逸轩见她人来,收回木桌上那只脚,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突然伸手指着自己眼角边淤青,恶狠狠的出声:“你看看我这脸上的伤,你打算怎么了?” 金菱满脸无辜,“王公子,你这伤又不是我打的,可不能赖我,更何况在这江都城,谁敢打您呀!” “哼!”王逸轩忿忿的盯着她,“你昨日骗我说你是李铁匠的女儿,今日我去提亲,却被李铁匠狠狠揍了,说来说去,此事皆是因为你。” “我以为王公子只是逗趣,却不想您却当真去提亲了,真是惭愧惭愧。”金菱满脸歉意,神情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原来王公子是被金小娘子骗了才挨了打,众位看客皆是忍俊不禁,却不敢出声。 “哼,敢骗小爷,”王逸轩见状,心中更是不爽,伸手一把拉住金菱手腕,“李铁匠已经被我打断一条腿,至于你,就当我的十九姨太赔罪罢。” 话落,他便使了个眼色,就见几个小厮上前来,将金菱反手擒住。 “放手!”金菱皱着眉头,扭着身子挣扎着,一旁的张掌柜见状,忙打发小五去报官,转身一脸的恭敬的出声,“王公子,我家小姐惹得您生气,老身向您赔个不是,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姐吧。” “饶了她?”王逸轩皮笑肉不笑,“那我岂不是白白挨了打?” 周围看客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竟无一人上前,金菱暗中叹了口气也不怪他们,毕竟谁也不敢惹他。 此人心眼狭小,瑕疵必报,金菱心沉了下来,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正想着,却见门口进来一人,雪衣墨发,清尘脱俗,竟然是那个偷她酒喝的男子。 只见那人左右瞧了瞧,目光停留就在金菱身上,“还卖酒吗?” 你难道看不出本小姐被人擒了吗?金菱黑着脸,“不卖!” “哦,”男子转身打算离去,就见金菱大喊:“快来人啊,强抢民女了!” 强抢民女?!男子止住了步子,难道这就是话本里的强抢民女?他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那这些人都是强抢民女的人了? “救我~”金菱冲他眨了眨眼睛,她眼睛进沙子了吗?男子诧异的看了金菱一眼,就见王逸轩冲他挑了挑眉,“怎么?你想英雄救美不成?” “自然,”他淡淡出声,随后,只听到扑通一声,王逸轩便仰面倒在地上,他刚哎呦了几声,就看到男子跃至半空,抬腿扫向周围人的脸,一个回身旋转,众人便纷纷倒落在地,连张掌柜和店里的几个酒客都不放过。 金菱欣喜一笑,没想到这人看起来 文弱,居然这般武艺高强,正想着,就见他双脚落地,站在她面前,金菱刚想开口道谢,却见他伸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跃至高空,然后打着旋落下。 英雄救美后,便抱着美人从高空转着圈落下,嗯,话本就是这么讲的,男子微微一笑,抬眼去看怀中之美人,却见她正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不是说美人红着脸,含羞带臊,怎么有点不太对?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这一幕却也落到王逸轩眼中。 也不知哪里来的练家子,竟然轻轻松松将自己的十几号人都打落在地,实在不好惹。 “小娘子,算你今天走运!”王逸轩抹了把头上的冷汗,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召了召一旁的小弟,转身溜之大吉。 “公子,人都走了!”在男子怀中的金菱幽幽开口,男子不为所动,仍旧抱着她,连掌柜的也看不下去,转身揭开帘子往后院去了。 这女子好生奇怪啊,按照话本上说的,自己救了她,此时不应该说以身相许吗? “你还打算抱我多久?”金菱两眼盯着他,恨不得盯出个窟窿。 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吧,男子假装咳了咳,松开了手。 这人居然借英雄救美的名义占自己便宜,实在不能忍,金菱冷哼一声,“今日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子没什么好礼相送,就送您十坛桃花蕊如何?” 当真不以身相许?!男子有些诧异,细细一想,又觉得桃花蕊清甜可口,也不亏,随即脸上露出笑意,还用力的点了点头。 当真是个酒鬼,金菱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小五带两个伙计打包十坛酒,跟着男子送到他住处。 男子离去,张掌柜便走出来和金菱说话,“大小姐,这下子你便是彻底得罪王公子了。” “他挨了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了。”金菱淡淡一笑。 “大小姐,你不懂这世间险恶,幸亏有那位公子相助。”张掌柜见她一副无知无惧的模样,语重心长道:“如今您长大了,也不应该在这里抛头露面了。” “张伯,爹爹当初答应我的,让我在这里帮忙。”金菱回道,“大小姐,我跟随你爹爹多年,如今他不在,我可要照顾好你,”张掌柜忧虑出声。 张伯是担忧王逸轩还会找自己麻烦,金菱想了想,也是,今日他没从自己这里讨到好,估计改日还得来,这几日她避避风头也好,“张伯,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不这样,这几日我就不亲自过来了,你派人将账本给我送到府上吧。” 他知道大小姐是个倔脾气,张掌柜沉思了片刻,觉得这样也行,就应了下来。 在家几日,金菱翻看了家中酿酒的书,无意间发现了个叫醉花间的酒方。这酒的原料除了用大米和小麦外,还添加了桂花,可以通经活络,温补脾胃。 “如果喝酒不伤身,岂不美哉!”金菱欣喜万分,忙用笔誊写下来。 这日午时,金菱正在书房读书,却见丫鬟秋月急匆匆的跑进来,将一个纸条递给她。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句话:“想要酒钱吗?午时到城外望秋亭,不见不散。” 第3章 还钱 纸条没有署名,但是金菱一看就猜到是那人。 酒钱?她有些纳闷,上次的酒不是免费送给他嘛,他到底还的是哪门子酒钱? “不好了,不好了!”酒馆里的小五大呼小叫跑进院子,金菱忙出了门,就见他哭丧着脸道:“大小姐,咱们店中所有的桃花蕊,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 “大小姐,这纸条是一个白衣男子给我的,会不会和他有关?”秋月疑惑开口。 果然是他,原来他说的酒钱是这个酒钱,金菱只觉得心中的火蹭蹭的往上冒。 她进屋披了件外衣,不理会两人的追问,架了门口的马车就往城外赶去。 太阳正值当空,金菱驾着车停了下来,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四处芳草萋萋,桃花争艳。在花丛郊野之处,一个凉亭,若隐若现。 她纵身跳下了马车,穿过花丛,朝着凉亭走去。就看到一人身坐凉亭之中,一袭白衣,蓝色的发带随风摇曳。 金菱走上了台阶,见他周身摆满了酒罐,他坐在其中,浅斟低酌。 见她来,那男子抬起了头,醉眼朦胧的将酒递了过来:“姑娘,你喝吗?” 金菱气不打一处来,拍掉他的手,凑近他脸恶狠狠的道:“酒钱还来!” “好说好说,”他弯唇笑了笑,用手指向了地上的一处,有两串铜钱被红线串着,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 金菱一看,这钱足够还这些酒钱了,面色才变得好看了些,她弯腰刚想拿钱,就被男子抓住了袖子,“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金菱,”她一边抽袖子,一边回道,却发现他力气极大,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们凡人讲究礼尚往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要告诉你我的名字。”他幽幽的吐出了这几个字,顿了顿又道:“我叫少仪。” 在光线的照耀下,他幽黑的眸子泛着光,樱红的唇被酒水浸润,也变得娇艳欲滴,金陵不自然的别过眼去,懒得听他絮絮叨叨的话,“放开!” 他的手松了松,却抓得更紧,只听得咣啷的一声,酒壶滚落,他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居然醉倒了!”金菱忙蹲下身子,拼命的摇晃着他,却见他一睡不醒。 这荒郊野外的,他又喝醉了,丢下他也不好,金菱思量了番,决定将他带到城里,找他家人把人带回去。 她起身拿了钱,拖着少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带上马车。见时辰也不早了,金陵伸手挥了一鞭,马儿吃痛,扬蹄奋鬃。 还没走几步,道上就出现了四五个人,领头的那人倒是眼熟,金菱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王逸轩嘛! 王逸轩眉开眼笑,“金菱姑娘,我可算把你等来了。” “可是有事?”金菱暗中捏了捏袖子,强作镇定。 周围那几人听到这话,皆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上次匆匆离开,未能相邀,今日得空,想请金菱姑娘到家里坐坐,”王逸轩挑了挑眉,跟着踱步来到了马车前。 “王公子,我还有事,还是改日吧,”金菱冷着脸,催促着马儿前行。 却不料,那几人上前,拔出腰上的刀,刀光晃的她胆战心惊,“姑娘还是来坐坐吧,”王逸轩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金菱一时没抓牢,就被他拉下了马车。 这酒鬼怎么还不醒,金菱暗暗着急,先想法拖一拖才行。 感觉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腰,金菱挣脱不开。看着周围时不时来个人,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勉强笑道:“王公子,您这样让别人看着多不好,要不我改日得了空,到你府上去坐坐。” 王逸轩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就见身后一人上前,笑道:“公子,这还不好办嘛,此处离家不远,把马卸了,我们几人把车厢抬回去。” 王逸轩赞许的点了点头,那人将金菱塞进车里,一众人利索的卸了马,抬了车厢就走。 王逸轩哗得打开了腰间的那把折扇,扇着风,一脸得意。 金陵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抬眼看车厢里的人,还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她伸手晃了晃他,却见他翻了身又睡了。 金菱有些无奈,看一人走了过来,忙揭开帘子大喊救命。却不想那人见是王逸轩,忙躲得远远的。 此计也实施不成,金菱有些丧气,耳里就传来了王逸轩的警告声:“别给我耍花招,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这……是哪里呀?”少仪揉了揉眼,从垫子上爬了起来。“你可算醒了,”金菱欣喜的看着他,见他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我们被带到了王府,得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少仪诧异,消化了她刚刚说的话,继而转为愤怒,这等凡夫俗子居然将自己绑到这里了? “金菱姑娘,该下车了,”外边人声响起,金菱随口应了一声,冲他使了个眼色,便打算出去应对。 却见少仪没有理会她的目光,自己弯腰走了出去,周围围了一圈的人,尤其是女子众多,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一女子捂起眼睛大叫:“怎么是个男人?”“哇,这男子长得好生俊俏,”另一女子涨红了脸。 众女子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一小厮偷偷的对他旁边的人说:“公子难不成换口味儿了?” “我想也是。”那人回道。 王逸轩看到这情况都傻眼儿了,他明明带回来一个女子,为何现在出来个男子?还是那日打他的男子? “是谁将我带到这里的?”少仪看着众人,声音纯净,还带着一丝丝慵懒。 周围静的仿佛掉了一根针都能听到,众人皆没有动,眼睛却瞄向了一旁的王逸轩。 王逸轩仓皇收了扇子,转身一把将车帘揭开,就对上了金菱带笑的眼眸,似乎在嘲弄他。 哼,今日我人多,还怕你们不成?!他一把将金菱拽了出来,转过身,就见一只手挡在自己眼前。 “把她放开。”少仪语气平平,看不出神色。王逸轩伸手刮了刮金菱的脸颊,轻轻一笑,“在我的地盘上撒……”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影飞出了几丈之外,众人一惊,就听到了几声沉重的呻|吟声传来。 “公子摔出去了!”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一众女子匆匆跑到他身旁,有摸头的,有询问,还有扶他起来的,“来人,快把那狂徒抓起来!”王逸轩抹了把脸上的土,叉着腰大喊。 一众小厮拿着刀扑了过来,金菱慌忙躲在他身后,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招,一众人还没走到他身前,皆落了地,哼哼几声,倒地不起。 这人好生厉害,金菱眼中有了崇拜之色。 王逸轩见状,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颤抖着手拔出了腰上的佩刀,与他对峙起来。 却不想身后的金菱拉了拉他的衣袖,“我们走吧。” 少仪收了手,转身跟着她走了。 咦,这人貌似还挺听自己话的嘛,金菱抿唇一笑,然而对于少仪来讲,这些人太弱了,打着实在无趣。 两人光明正大的走出了王府,走了一段路,金菱红着脸开口:“那个,刚才谢谢你。” “客气了,”少仪背着手,一派老成,突然想起她喊自己那个,心中不满,“叫我少仪。” 金菱顿觉好笑,就听到他感叹,什么凡人真是弱小,宛如蝼蚁之类云云。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金菱盯着他开始思索起来,他看来弱不经风,又有这么大的能耐,口气也不小,他究竟是什么人? 就见他突然凑到自己面前,“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瞧?” 金菱忙收回神色,故作镇定:“我是看那边的包子,闻着味香~” 一眨眼的工夫,他人就不见了,金菱忙四处张望,就看到他将手伸进了卖包子的蒸笼。 没等金菱走过去,就见他捧着包子走了过来,“你来尝尝!” “你还没给钱吧?!”金菱震惊的看着他,“他不是说不香不要钱吗?”少仪疑惑,“你来尝尝香不香。” 金菱有些哭笑不得,刚打算去付钱,正巧,那卖包子的老汉追了过来,指着他骂:“我还说我的包子哪去了?原来被你们偷走了,看你们长的人模狗样,不想竟是个小偷。” 金菱有些尴尬,只觉得手里的包子有些烫手。 第4章 天宫 这么一闹,人迅速的围了过来,少仪呆呆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围越多,金菱也不想解释,忙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递给了老汉,拉了他的袖子,转身便走。 “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老汉接了钱,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众人见没戏可看,各自散了去。 “他说的小偷是什么意思?”少仪问道,也不知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金菱无奈,“不问自取便是偷,可懂?” 少仪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一连几日,金菱到店里的时候,都会看到桌上用红线串的铜钱,相应的酒也少几罐。 直到这日,桌上没了钱,酒也没少,金菱看着桌子怔怔,心中莫名其妙的有股空虚之感,脑中竟然显现出他的音容来,“叫我少仪,”他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 “少仪……”金菱嘴中不知不觉吐出这两个字,就听到有人调侃道:“谁是少仪啊?” 金菱抬眼,就看到李静怡站在门口,乐的眉开眼笑,她的脸霎时变得滚烫,“静怡妹妹怎么有空过来?” “在家无聊,索性过来看看。”李静怡凑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说的少仪究竟是谁?” “一种酒的名字罢了,”金菱不敢看她,含糊其辞,“你骗人!”李静怡拍掌大呼,酸溜溜道:“心里藏了人也不告诉我。” “不要胡说,”金菱作势要打,却见李静怡突然愣在一旁,都忘记了闪躲。 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男子,身若嫡仙,面如冠玉,周身散发的出尘气质与众人格格不入,仿若天神下凡。 却见那男子缓缓而入,“金菱姑娘,今天还有酒吗?” “有,”金菱不知怎么得,不敢抬眼看他,忙转身去拿酒。 “我要出趟远门,过些日子才能再来。”少仪把玩着手中的铜钱说道,金菱拿酒的手顿了顿,不便问他缘由,只得转身笑道:“回来后,我请你喝我新酿的醉花间。” “当真?”少仪突然来兴致,凑近她跟前小声问道:“会不会喝醉?” 金菱红了脸,摇了摇头,突然意识都李静怡还在,忙拉开了些距离。 “那好,我尽早回来。”少仪满眼带笑,拿了酒,还想说些什么,见来了不少客人,只得转身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金菱的心中纷乱,竟隐隐有些不舍。 见少仪走了,李静怡跟在金菱身后,兴奋问个不停,金菱无奈,胡编了理由将她搪塞过去,本是机缘巧合的相遇,她不想徒惹是非。 “老头,你究竟何时出发?”少仪不满的看着藤椅上那人。 那人一头白发,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不错,此时正悠闲的躺在藤椅上,品着小酒,“等的不耐烦了?年轻人就是心太急。” “哼,”少仪一把夺过酒壶,“看你还急不急。” “哎,给我,”老头伸手去拿,见少仪扬手挑眉,无奈道:“走…走便是。” 老头用手施法,招了一朵云来,两人跳上云,御风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南天门。 南天门的几个天将一身铠甲,手拿利器,见两人,说道:“原来是月下仙人,请出示请帖。” 月老笑呵呵拿出了帖子,“这位是……”天将接过帖子,看向了一旁的少仪。 月老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是我新养的宠物。” 见天将还挡在入口,少仪这才不情不愿的幻化成一只白狐狸,跳上了月老的肩。 今日是王母的生辰宴,为此各路神仙纷纷前来参加,一路上见了不少人,月老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往凌霄殿走去。 少仪抬眼四处瞧着,就看到不少仙人对它非常感兴趣,不时有人拍拍它的头,顺顺毛之类,它虽然心中不悦,但也只能强忍着。 这些神仙着实无聊,它暗自腹诽着,抖掉了抚摸它耳朵的手,抬眼看向了那手的主人,原来是个仙子。 一身淡粉□□包裹着曼妙的身姿,周身有金色花朵点缀,看起来美轮美奂,只见她此时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这狐狸好生漂亮,它叫什么名字?”仙子笑问,“它叫少仪。”月老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头,“见到百花仙子,还不拜见?!” 原来是百花仙子,难怪长得这么漂亮,少仪看了她一眼,伸出一爪,冲她吱吱的叫了几声。这把仙子逗乐了,握了握它的爪子,笑的花枝乱颤,“月老,你这宠物真好玩!” 我才不是宠物呢!少仪背过身去,只留给两个人一个背影。 两人到了凌霄宝殿的时候,殿中已经坐了好多仙人,相互说话饮酒,可谓热闹非凡。月老找了空席位坐了下去,席前摆放着矮桌,桌上摆着鲜果美酒,隐隐散发着香气。 少仪跳上桌子,鼻子凑到酒壶闻了闻,“这叫琼花酿,凡人喝了延年益寿,仙人喝了增长灵力。”他抬眼,就看到一个手持玉笛的青衫仙人,温润如玉,淡雅如兰。 “原来是清影仙君,”月老忙起身招呼,清影仙君笑了笑,撩袍坐在了旁边,“这狐狸怕是早已化为形了吧!” “果然逃不出仙者的法眼。”月老笑望着少仪,却见他仰头将酒吃力的往嘴里灌。 眼看着一壶将完,清影仙君淡淡出声:“此酒虽是甘甜美味,却是容易醉人。” 听到醉人这两字,少仪忙丢掉了酒壶,回想起上次在望秋亭醉倒的情景,虽没出多大的丑,但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丢脸。 少仪抬眼,再看那人时,却见他笑的耐人寻味。 只觉得此处有闷,少仪纵身跳下桌,往外跑去。 天宫中仙气袅袅,仙乐邈邈。少仪化成人形,也不知方向,不知不觉走到玉池。 玉池顾名思义就是一眼泉水,水面氤氲着雾气,隐隐散发不知名的香味。在这泉水周围,是一片桃树林,此时花开的正好,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绯色的晚霞。 少仪坐在池边的大石上,在不知名的香味的笼罩下,竟睡着了。 耳边突然响起哗哗的水声,少仪猛的睁开了眼,就对上清影仙君的眼,那眼神中带着探究,还有一丝疑惑。 “月老,小狐狸寻到了。”清影仙君出声,就见月老急匆匆走来,喊道:“南天门快要禁行了,可算把你寻到了。” 都要禁行了?少仪慢悠悠的起了身,突然想到和金菱约好一起喝酒的事,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会儿去了都不知是何年了。 “老头快走,我还有事。”少仪忙化成狐形,跳上了月老的肩,“你这狐狸,”月老责怪了声,忙向一旁的清影仙君告辞,却见他笑道:“我索性无事,到你的庙里逛逛。” 月老也是欣然接受,二人一狐乘着云彩,离开了天宫。 此时的凡间,已是二个月后,自从承诺请少仪喝酒,金菱就潜心酿制醉花间,为了新采摘的桂花,她跑了几条街才买到,酒液刚酿出来很是浑浊,她为此拿出父亲珍藏的陶瓷漏缸,过滤多遍,终于,液体变得清澈醇香。 金菱将酒埋在院中的梨树下,安静的等待着饮它的人出现。 “大小姐,夜风凉。”秋月将外衣轻轻披在她身上,金菱坐在台阶上,用手撑着下巴,望着月亮发呆。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秋月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金菱忙摇了摇头,笑道:“月色正好,不赏岂不可惜?!” 也许是月色太清冷,金菱突然想起逝去母亲和杳无音讯的父亲,不知不觉落了泪,她只觉得孤身一人,又无助又心累,却不得不坚强。 秋月刚要出声安慰,却见金菱用帕子试了泪,认真的看着她,“秋月,如果有一天我要去寻爹爹,你…会跟我走?” 秋月愣住了,她不知道金菱说的话是真是假。 “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便是。”金菱冲她笑了笑。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想留在这里。”秋月垂下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留在府上,夫人和二小姐派她做事,会有赏钱,还有府中酿酒的李大哥,刚答应会娶她;若是跟着大小姐,定是有番苦头吃,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金菱点了点头,也不怪她,毕竟在茫茫人海寻找父亲是个无比艰难的事,说不定一去不复返,谁也不愿意去。 两人又聊了会儿,金菱见秋月发困,就让她回去休息了。一个人索性无聊,就开了一坛竹叶青,自饮自酌。 竹叶青性烈,没饮几杯,她就觉得胃火中烧。心中纷乱忧愁,也不知如何解,只得借酒消愁。 转眼间,大半壶下肚,金菱眼前朦朦胧胧,竟出现了一个人,白衣玉带,浅笑安然。她忙晃了晃头,不由好笑,定是喝醉了看花了眼,他怎么会这么晚前来。 第5章 遨游 那人不出声,坐在她身旁,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却因喝的太猛,呛的眼泪直流。 这样辛辣的酒他还是第一次喝,不由得又喝了几口,这一次竟品出了别样的味道。 “少仪……”金菱恍恍惚惚摸上了他的脸,痴痴一笑,那人吓的坐在一旁,不敢乱动,任由她从头摸到腰。 “我一定是在做梦,”金菱头靠在他胸前,低低道:“可是却像真的一样。” 那人大气也不敢出,连手中的酒壶也在不知不觉中滚落在地。 金菱脸贴在他的胸口,“爹爹,你在哪里?菱儿想你…”带着哭腔,泪顺着脸颊滑落,不时竟将他胸前濡湿了大片。 金菱本来长得小巧玲珑,此时乖乖的偎依在他怀里就只有小小一点儿。 她皮肤很是白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含泪半合,长而卷翘的睫毛在月光的映衬下像两把小扇子。 少仪从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她,一时间竟觉得她美的摄人心魂,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这种感觉让人不知如何表达。 他愈发的不敢动弹,正襟危坐,见她哭个不停,试探道:“我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金菱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乖乖应了声好。 少仪心头一热,揽过她的腰身,“我们现在就走。” 金菱伸手抱住他的腰,见他两脚点地,带着自己轻轻跃上院中的梨树树稍。 “你看到爹爹了吗?”少仪问道。 金菱摇了摇头,“他不在这里,他在很远的我不知道的地方。” 少仪又带着她跳上最近的云彩,见云彩能站人,金菱忙跳下来,趴在云彩边缘往下看。 夜晚的江都城看不清是何地貌,只看到万家灯火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金菱不由得看呆了,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忧。 “太黑了,看不清。”金菱认真说着,“那我们借着夜明珠看看,”少仪掐指施法,将夜明珠置于半空,云彩行到哪里,就照亮哪一处,两人不知不觉离江都城越来越远。 夏日的风,暖暖吹拂,金菱只觉得越来越困,她不自觉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恍恍惚惚中就看到眼前带着温柔笑容的少仪,她愣了愣,竟一头栽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她依旧在高空的云彩上,云彩的另一端,是白衣墨发的少仪,背对着她,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乘风归去。 她看着一旁的少仪,心中莫名的惴惴不安,犹豫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少仪,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仪看着她,顿了顿道:“能实现你愿望的人。” 能实现愿望的人?金菱喃喃自语,却见他已经消失不见,夜明珠光芒尽失,周围环境瞬变,她心中惊慌,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失足落下云彩。 “啊!”金菱不由大喊一声,猛得挣开眼睛,就看到头顶绯红的纱幔。 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场梦,金菱从床上坐起,回想刚刚做的梦,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 昨晚喝的太多,脑袋还隐隐作痛,金菱伸手揉了揉,昨晚她喝了酒,少仪来了,隐约记得她就趴在他怀里哭。 想起来还是有些丢人,金菱捂脸。 屋中,金灿灿的光线从木格窗棂上射/进来,在地上留下几道斑驳的影子。 都已经快到晌午了,她也不再多想,忙下了地。 外边的秋月听见响动,端着铜盆走了进来,金菱洗漱完,便坐在桌前吃饭。 因为醉酒的缘故,她没有多少食欲,喝了一碗清粥,便放下碗筷出了房门。 屋外阳光明媚,几个丫鬟边干着活边唠着嗑,金菱听着,隐约是关于金瑶与王逸轩的旧事。 看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菱不动声色将桂花捣碎,加入了陶鼎之中,蹲下身去添了些柴火,看着煮沸的酒浆竟出了神。 皎洁月光下,她偎依在少仪怀里静静哭泣,他身上清冷的味道让人难以忘怀,仿佛一直就在身边,金菱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发烫,忙伸手捂住了自己脸颊。 往常都是这个时辰来的,他今天还会来吗? 她不由得向外张望,却徒然失笑,即使来也不会这么来这里,毕竟他沉迷酒色。 “大小姐,王公子前来求亲,夫人已经将亲事应下来了。”金李氏身边的冬雪来递话,金菱抬起头,就看到冬雪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冬雪曾是爹爹身边的丫鬟,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是个直率不拐弯抹角的性子,金菱一怔,就见冬雪皱眉,犹豫的看了她一眼,“王公子要娶的人是你。” 金菱手中的酒勺掉落,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冬雪也不知怎么接话,也就一愣神的功夫,就见金菱跑出了院子,她忙追出去。 此时大厅却是闹哄哄的,金菱一进门,却是静了下来,眼睛纷纷看向了她。 上座坐着金李氏,一旁是金瑶,右侧站着一身锦缎衫,长得人模狗样的王逸轩,看样子是打算离开。最好笑的是他身旁披红戴绿的媒婆,面上带笑,嘴上还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金李氏面上并无其他神色,却看到金瑶眼眶发红,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也是,此事最伤心的莫过于她了。 金菱行了一礼,就看到那媒婆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打量了番,夸赞道:“这就是大小姐吧,当真是一副好样貌,怪不得王公子喜欢,就连我也喜欢的紧呢。” 金菱避过那媒婆,看了王逸轩一眼,朗声道:“母亲,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金李氏刚拿起了茶杯,听言,重重的搁在桌上,斥道:“金菱,不得无礼,退下。” 金瑶面上带了喜色,大姐无意,自己还有希望。 金菱不退,却见王逸轩止住步子,哗的打开扇子笑道:“金菱姑娘,数日没见,可还好?” “托你的福,自然是很好,若是不见,会更好。”金菱看着他,语气带着嘲讽。 王逸轩也不恼,倒是一脸春风得意的收了扇子,“既然你母亲答应了亲事,你就乖乖在家待嫁吧,” 随即,他转身向金李氏行了一礼,“金夫人,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话落,便是扬长而去。 众人散了去,厅中就剩她们母女三人。 “此事不要在说了,”金李氏走到金菱面前,看着她,“你可知外边是怎么传你的吗?” 金菱不语,这些年她听到一些传言,有人说她整日抛头露面,不知干什么营生,还有人说她克亲,生母早死,父亲不知所踪。 “哪个好人家愿意来提亲?”金李氏冷冷开口。 “母亲,即便外边流言不堪,但是金菱问心无愧,更何况,王公子并不是合适的人。”金菱抬眼,直视着她。 见她气势如此,金李氏觉得话说的重了,好心劝道:“王公子虽然花心,但是对你倒是上心,嫁了他,可不就是当上少奶奶了,他家底丰厚,山珍海味享用不尽……” 金菱抬眼看着她那副假惺惺的面容,不由反胃,掉头就走。 身后金瑶喊了几声,就听到金李氏气急败坏的道:“真是越来越没了礼数。” 金菱的心仿佛沉入谷底,自己的亲事总作不得主,即使如此,也不该给自己许配这样的人啊。 金菱不知不觉走到自家的小酒馆,就见张掌柜迎了上来,“大小姐,亲事张罗的如何?” “定下来了,”金菱一脸沮丧,也没了兴致,坐在柜台前不知该做些什么。 张掌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你爹爹在这,肯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金菱没有出声。 打杂的小五忿忿道:“明明二小姐喜欢王公子,却把大小姐许配了他,夫人也不知闹的哪出?” “你知道什么,是王公子求娶的小姐,”酿酒的小羽反驳出口,“以王公子平日里那副做派,不管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嫁给他,都不会幸福。” “小姐的家事是你们随意编排的吗?!”张掌柜斥道,小羽一溜烟跑了出去,一旁的小五忙咧嘴一笑,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张伯,没事,”金菱摆了摆手,随手拿起台面上的账本,却不经意从里边掉出一串铜钱。 “大小姐,这个是那个公子留下的,我倒是忘记收起来了。”张掌柜回了句。 金菱仔细的打量着那些铜钱,脑中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由怔怔。 “今天那个公子也是好笑,想买竹叶青,却不知道名字,便付钱把店里的酒都尝了一遍。”张掌柜一旁说着,真是个傻子,金菱弯唇一笑,就听到他又说,“正巧店里竹叶青只剩一坛了,然而他要五坛,我让小羽去酒窖搬了,一会儿送去。” “我院里正好有五坛,我去送吧,”金菱开口,“大小姐,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实在不妥。”张掌柜担忧出声,“是在南山那边,地有点儿偏。” “那就让小羽和我一起去吧!”金菱留了话,转身出了店门,不知为何,她竟然特别想见他。 第6章 遇狐 此时残阳夕照,已近黄昏,满天红霞将南山晕染。金菱坐着马车来到了山脚,看着那条熟悉的小径踌躇起来。 没想到少仪让他们送酒的地方竟然是南山月老庙,难道他就住在那里?金菱凝眉思索着,就见一旁的小羽从车上跳下来,伸手便拎了两坛酒,“大小姐,山路太陡,车上不去,得我们自己提上去。” 金菱点了点头,转身拎了两坛,小羽满脸关切,“大小姐,您要不在山下等着,我一个人送上去吧。” 金菱摇了摇头,笑道:“你一个人去送,还不得把腿跑断了,一起去吧。” 小羽嘿嘿一笑,便率先向着前边的山路走去。山路崎岖陡峭,两人提着酒坛,喘着粗气,终于看到山腰的那个荒废院子。 “大小姐,是这里吗?”小羽抬起手肘抹了一把汗问道,金菱望着那被夕阳余晖映射下闪着霞光的庙宇,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他一个翩翩公子哥,竟然是个看护庙宇的。”小羽出声,金菱没有出声,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来。 “这庙都废弃了,也没必要看守。”小羽说着话,便抬脚走向庙门,却发现院门紧闭,只得上前敲门,敲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开门,他转头看了一眼金菱,见她不发话,便冲着里头高声喊道:“里头有人吗?我们是来送酒的。” 忽然,门咯吱一声打开,少仪出现在两人面前,依旧是一身白衣,墨发上玉带随着山风飞舞,如谪仙下仙,与此地格格不入。 小羽愣了愣,便仰脸笑道:“公子,你要的竹叶青,我和小姐给您送来了。” 金菱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昨晚的事情,脸颊莫名发烫,不敢看他。 少仪抬手便收了酒,走到金菱面前,上下打量着,心中有些纳闷,这女人为什么不与他说话? “金菱,”少仪开口,金菱垂下了眸子,嗯了一声,“你怎么不和我说话?” “啊?”她眸色有些慌乱,脸颊红的滴血,小羽瞧着不对劲,“大小姐,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是……是有点不舒服,”金菱有些结巴,她这是怎么了,心里想见他,见到他了,却不敢和他说话。 少仪伸手摸上她的脸颊,“嗯,我看她脸颊发红发烫,多半是凡人说的温病了。” 温病?金菱诧异,怎么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脸红说成温病了? “一定是你昨晚酒喝的太多,生病了。”少仪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小酌而已,不至于吧。”金菱不敢与他对视。 “要不就是忧思成疾?”少仪凑近她的脸仔细瞧着,“这……又如何说?”金菱有些苦笑不得。 “你不是说想爹爹吗?”少仪长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呆愣在原地的金菱,语重心长道:“放心,我答应帮你找爹爹,就一定会帮你找的。” 一时醉酒说的话,他倒是记在心里了,金菱心中莫名感动。 小羽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见天色不早,便说道:“那我们还是早些回去,请个大夫看看。” 小羽转身便带着她要走,她还没和少仪说个话就要走?金菱心中不依,转身便拉住他的袖子,“少仪,我的醉花间酿好了,你什么时候会来喝?” 倒是忘了这茬,昨日他上天宫前,金菱便答应他回来后要请他喝酿的新酒。 “我明日便来。”少仪微微一笑,有好酒怎么能错过,必须喝! 他温柔的笑容,一时间便甜到她心里。 两人便向少仪告辞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在往回走,却不想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他俩在山中绕了好几圈,依旧是回到了原地,山中雾气弥漫,眼看着太阳要落山,小羽急的跺脚,不由焦躁起来。 金菱也是暗中着急,刚才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何路就不见了,他俩会不会遇到了鬼打墙? “我记得这里就是有条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小羽用袖子摸了把额上的冷汗。 “别怕,我们再找找路。”金菱沉声开口,小羽有些泄气,“山中野兽这么多,我们要是再找不到回家的路,会被吃掉的。” 不说这个还行,一说金菱也有点害怕,这里荒郊野外的,又了无人烟。 夜幕降了下来,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出现了一只狐,纯白色的皮毛,幽蓝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发着光芒。 金菱震惊,这怎么会有只狐狸呢?却见它在原地转圈圈,尾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一旁的小羽惊呼,“好漂亮的狐狸。” 金菱心中欣喜,曾听姥姥说,动物皆有灵性,难道它是来引路的? 那狐轻轻的叫了几声,扭身向前走去,走了几步,见两人没跟上来,又扭头叫了几声。 金菱眼瞧着,索性跟了上去,小羽见状,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金菱环顾着四周,“看样子是去山下的路。”听言,小羽这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山下的路,两人再寻时,那个狐狸已经不见了了。 “今天幸亏有那只狐狸带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小羽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是啊,”金菱笑了笑,凝眸在狐狸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这才转身跳上一旁的马车,“天色不早了,快些赶路吧。” 小羽应了声,扬鞭催促马儿前行。才行了片刻,便看到天空突然沉了下来,隐约有些黑云压城之势。 这云来的怪异,金菱思索着,越想越觉得不妥,再加上刚才的灵异事件,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强烈。 不远处传来几声嘎嘎乌鸦叫声,金菱心下一紧,忙催促了小羽几声,他也感觉不对,狠狠抽了几鞭,马儿疾驰。 就在此时,马儿突然仰蹄嘶吼,车厢颠簸,小羽忙用力拉住缰绳,车马徒然停了下来。 “小羽,怎么了?”金菱双手扶着车窗的边缘,皱眉问道。 “大……大小姐,蛇……蛇……”小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蛇有什么好怕,绕过去……”她揭开帘子,看到车前的一物,瞬间止住了话音。 这是一条的青色长蛇,几尺长,碗口粗,三角形状的头部,眼睛泛红,阴森森的瞧着她,口吐着猩红的信子,还发出嘶嘶的声音。 金菱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分明是爹爹曾说过的竹叶青。寻常的竹叶青顶多有胳膊那么粗,这条蛇却非比寻常,可见活了很久。 “大小姐,我们怎么办?”小羽神色慌乱的看着她。 绕过这条蛇吧,早早回不了家,不绕吧,可能会被蛇咬伤,金菱不禁犹豫起来。 马儿不安,小羽吃力的拉住缰绳,见金菱没有发话,只得与那蛇对质起来。 就在这时,道路上出现一人,一身青色衣袍,手持竹笛,笛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悠扬婉转。 那声音似曲子,又似乎不是,感觉有种奇怪的震慑力量,青蛇听闻,匆忙离开了。 这时,黑云逐渐散去,清风徐来,天空露出一弯月牙。 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金菱松了一口气,暗中擦了把掌心的汗,抬眼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帮忙驱走这蛇。” “不必客气,”男子温和一笑,抬眼望着金菱,问道:“天色已晚,姑娘可是要回家?” 金菱点了点头,折腾了这些功夫,天已经黑了,再不回去,就要被母亲训斥了。 见这男子还在原地,身上只背了一个白布包袱,像是往城里赶。“公子,我要去城中,若是同路,我便稍你一程。” “如此也太麻烦了,”男子客气道,金菱想他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稍他一程也是应该,就再三相请,男子推脱一番后,终于上了马车。 马儿飞驰,见男子在车辕上坐好,金菱便帘子放下,在这个瞬间,风将她的秀发吹起,男子将手伸向虚空,轻轻抓住了落在掌心的几根头发,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也没过多久,马车就驶到了金府门口,金菱心中奇怪,总感觉今天的马车行的格外快。 她揭开帘子,看到倚在车壁熟睡的男子,又觉得是自己今晚遇到的怪事太多,有些大惊小怪。 小羽将车停在府门口,金菱便跳下了车,“公子,到了。” 就看到男子迷迷糊糊的睁了眼,他四处张望了下,才小心翼翼的下了车,“实在是太累,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无妨,”金菱笑道,就见他行了一礼,“那小生就在此谢过姑娘了。”金菱还了一礼,就见他淡淡一笑,那笑沉浸在神秘的夜色,有种不可言喻之感。 他转身向前,一会儿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金菱抬眼看着,从他站立之处捡起一个吊坠来。 第7章 共饮 这吊坠是一块天然白玉雕刻而成,没有一丝瑕疵,玉面上刻画着一个白雀,虽然小巧,但是纹理清晰,可谓是栩栩如生,触感细腻温润,是块好玉。 这玉对他的主人来说一定很珍贵,金菱拿着玉发怔,就听到管家的跑来,说是母亲在祠堂等她。 她忙将玉坠放到怀里,抬脚进了府,路上就遇到步伐匆匆的金瑶,她见是金菱,忙把她拉到一个角落,“姐姐,你这么晚回来,母亲生气的很呢!” “我知道,”金菱淡淡回道,心中诧异,金瑶怎么会如此好心来此给她报信。 却不想金瑶告诉她一个更糟糕的消息,三日后金菱就要嫁到王家。这事也是在她走了不久后,王逸轩派人来传信的,然而金李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金菱怒火中烧,就打算去问个清楚,就见冬雪匆匆而来,“大小姐,夫人已经在祠堂等着了,快些去吧!” 金菱没再理会金瑶,径直往祠堂赶去。 祠堂中,微风吹动,烛火摇曳,金李氏上前烧了炷香,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听到外边脚步声传来,抬手用帕子捂着眼哭了起来。 “父亲母亲,相公他许久未归,求你们保佑他在外平安啊,”她啜泣着,“他不在,我一个人养育二个子女,也是有心无力啊,近日给金菱寻的亲事,她还是不愿意,我该如何是好啊,金瑶刚及了笄,也是不能耽误啊……” 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金菱心中气极,可真是煞费苦心。 一旁的冬雪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金菱摇了摇头,就见她退下了。金菱没出声,抬脚进了门,目不旁视,慢悠悠上了一炷香,俯身拜了拜,金李氏停止了哭泣,一瞬间空气静的可怕。 久久不见金菱说话,金李氏终于忍耐不住,开了口:“今日我只是说你一句罢了,你就跑的没影儿了,可是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过?” “母亲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金菱转头,笑道:“你在为我安排亲事时,又何曾将我放在眼里,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女儿。” “放肆,你竟然在祖宗面前如此对我说话!”金李氏气急,伸手指着她道:“你在外名声扫地,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提亲,你不感恩戴德也罢,还有脸面挑剔?!” “这样的亲事,我情愿不嫁。”金菱盯着她的眼,将她的手推了开来。 “反了!你当真是反了!”金李氏忙呼唤冬雪,就见她匆匆进门,她见此情景,不知金李氏有何吩咐。 “我是管不了你了,”金李氏冷冷一笑,“冬雪,你去请金家的族长。” “不必劳烦,我自在祖宗跟前认错。”金菱直直的跪在了祠堂前,金李氏见此,摔门而出,冬雪暗中松了一口气,紧随离去。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若是在月下饮酒,别有一番滋味。”一个白衣男子悠闲的坐在一处的房檐上,瞅着一旁的的月老慢悠悠的整理着红线,“又要成就一段姻缘了,只留我孤狐一只。” “小狐理也开始思春了?”月老笑呵呵的打趣。 少仪哼了一声,倒是逗的月老哈哈大笑。 和这老头呆着无聊,少仪趁着月色出了门,御风而行,转眼就来到了金府的祠堂屋顶,从瓦片的细缝向下望去,见一女子直愣愣的跪在地上。 听说凡人有祭拜祖宗的习俗,金菱姑娘大概就是做这事了,见金菱一动不动,他好奇心作怪,伸手悄悄揭开瓦片,暗中观察起来。 她的睫毛卷而翘,在烛火的映照下留下小小的阴影,唇未点而红,少仪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移,由白皙的脖颈再往下,他的脸不知不觉变得滚烫起来。 这种感觉好生奇怪,他伸手摸了摸脸颊,暗自琢磨着,又用瓦片将其盖上。 月老曾说过眼不见为净,我还是走吧,少仪起了身,刚走了两步,只觉得身下一空,一个没注意,就从那里掉了下去。 金菱刚打了个哈欠,脑中困意袭来,一个没留神,就见一物从头顶落下。 只听得嗵的一声,那物就重重的压在她身上。 金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错位了,抬眼看他,却发现是个人,哦,还是一个熟悉的人。 “少仪?!”金菱震惊的睁大双眼,却见他的手小心翼翼从她那个柔软的部位拿来,红着脸不敢与她对视。 感受到他手指的触碰,金菱有些尴尬,神色不自然,“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嗯……”少仪几乎瞬间从她身上起来,转身背手,“路过,路过。” 金菱才不相信他的说辞,她揉着腰,呲牙咧嘴从地上坐起,就见少仪蹲下身,认真看着她,“凡人竟然如此不耐压?” 听了这话,金菱真有想打他的冲动,却因为他的靠近,一时间紧张的忘记了如何思考。 他的眉眼在灯火阑珊下有种别样的美,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令她的心动不止。 “现在还疼吗?”他轻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金菱这才回过神,胡乱的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还疼啊,少仪不禁有些头疼,听说凡人生病会去看郎中,要不带她去看看,他二话不说一把将金菱打横抱起,就要离开。 金菱不知道他要干嘛,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慌忙问道:“你带我去哪里?” “看郎中,”少仪一本正经的回道,“哎…不用了,”金菱尴尬的笑了笑,挣扎要下地,少仪不松手,两人就此僵持起来。 真是个犟脾气,金菱心中腹诽。 “今日在山上时你就患有了温病,现在又摔伤了,如何不医?”少仪关切开口。 “我……我现在好了,”金菱有些心虚。 “真的好了吗?”少仪仔细的打量着她,金菱点头,他瞬间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回去了。” 听到他这话,金菱怔了怔,试探问道,“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少仪点了点头,随即眼眸一转,笑嘻嘻的凑到她跟前:“你说的醉花间是什么酒啊?我等不到明天了。” 这厮说到底还是为了酒,金菱扶额,都怪她太自作多情了。 第8章 提亲 两人偷偷摸摸离开了祠堂,回到金菱住的院子。此时院中无人,秋月也去休息了,金菱找出铲子,在院中的梨树下挖出两大坛酒来。 少仪一见酒坛,便揭开酒盖,闻了闻,不禁闭眼微仰起下巴,露出一脸享受的模样。 金菱见状,暗自抿唇一笑,嘱咐他将酒坛搬在院中的石桌上,转身回屋去拿酒杯了。 酒是好酒,可惜没有下酒菜,少仪提起酒坛,闭眼往嘴里灌了几口,刚睁眼就对上金菱惊异的目光。 只因为这酒坛不同店里常见的酒坛大小,是她特意为了多装酒,特意选了缸口般大小老坛,滑稽的是这样的酒坛被少仪轻轻松松拿起,还豪爽的饮了起来,远远看去,酒坛竟比人还大。 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少仪提着酒坛不动,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手上的白玉杯,难道是那个杯子喝吗? 又不是在天宫,何必麻烦?他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瞬间舔着脸笑出声,“来坐来坐。” 倒是比我自己还热情,金菱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一派祥和,“少仪不等我来,就开始独饮了呢。” 原来是怪我喝独酒,少仪脸上的笑意只增不减,“金菱姑娘不会怪我吧。” 金菱口中连称不敢,端起酒壶斟了两杯,放在两人面前。 少仪没等她端起酒杯,就仰头灌进了肚,看的金菱暗自摇头,只饮了几杯,将酒全留给了他。 虽说醉花阴是甜酒,不易醉人,但是饮的多了,还是会醉。 此时金菱一脸无奈看着醉眼朦胧的少仪紧抓着自己的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特别是他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望着自己,嫣红欲滴的唇对着自己说话,都让她不可抑制的心跳。 “我前几天刚刚成年,也该成亲了,可我不想嫁给族中的人。”少仪微皱着眉,凑近她的脸庞认真的看着,“你长得漂亮,人也好看,可以娶我吗?” 娶他?!金菱惊得张大嘴巴,半天没出声。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不对?”少仪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 没等她反应过来,唇上便感觉有柔软的一物贴了上来。 那是?金菱惊得睁大眼睛,便看到他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扑闪的睫毛挠得她的脸颊发痒难耐。 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已然停止思考,僵坐在原地,直到他的唇离开。 金菱的脸嗖得红到耳朵根,大喝一声,“登……登徒子!” “登徒子?”他语气软软弱弱,紧接着噗通一声,就见他仰面直直倒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似有似无的红晕。 “少仪?”金菱嚯的站起身来,急忙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来看着他,“还是醉倒了。” 此时送他回月老庙是不可能的,要是把他藏在自己房中,若是被人知道,怕是有理说不清,金菱心中纷乱,但让就这样他躺在地上,难免会生病。 思来想去,金菱最后在院中的柴房铺了床被子,把他安置在那里,柴房的窗户靠近外头街道,这样他也容易出去。 安置妥当后已经是三更,金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屋,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一会儿浮现出他的笑脸,一会儿是他带着酒香的吻。 只是酒后胡言罢了,何必当真呢?金菱自我安慰了会儿,这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金菱顶着两只熊猫眼出了房门,直奔柴房,再看到柴房空无一人的时候,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时,秋月匆匆跑来,大呼:“大小姐,不好啦,那个公子来提亲了!” “那个公子?”金菱讶异。 “就是那个偷酒喝的公子,”秋月神情急切,“人正在大厅呢!” 少仪?!金菱忙提了裙子就跑。 刚到大厅门口,便听到里边传来笑声,怎么感觉气氛很好?金菱站定,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强作镇定的走了进去。 此刻,金李氏正襟坐于高堂,她身旁站着金瑶,一个面目慈祥的白胡子老头坐在她旁边,下首坐着少仪,少仪旁边站着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金菱仔细一瞧,那媒婆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随王逸轩来的李媒婆。 此时地上摆着十几口红木箱子,每个箱子上都系着红稠扎的红花。 “呦,金大小姐来了!”李媒婆走了过来,笑嘻嘻的打量了她几眼,看向在座的少仪,“姑娘真是好福气,前来提亲的人倒是不少,这不,今日这个白公子前来提亲了。” 她所说的白公子就是少仪吧,金菱看了一眼少仪,就见他弯眸一笑。 “李媒婆,我记得前几天,王公子和我的亲事也是你做媒,我这还没嫁人呢,怎么又来说媒了?”金菱脸上带笑,语气带着嘲讽。 李媒婆拍了拍她的手,“想我李媒婆在江都做媒十几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谓是出了名的,向来是只管做,不管成。” 这样都可以?金菱心中有些好笑,这婆子也是想钱想疯了,也罢,不必与她计较。 “金菱,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把你许配给王公子了,这位白公子为何说你已经答应嫁给他?”金李氏沉声开口。 这真是个误会啊,金菱有点头疼,不由得揉了揉脑袋,脑中突然有个念头闪过,如果她拒绝了少仪的提亲,她便要嫁给王逸轩,如果不拒绝,这何尝又不是个机会呢?更何况,这公子的脑子不大好使。 “女儿并未答应他亲事,只是……”金菱的眼角突然流出泪,她忙用帕子捂住眼,啜泣出声,“女……女儿无能,这个白公子曾经轻薄过我,我……我未敢向您说明。” “什么?”金李氏拍桌而起,转眼看向在座的两人。 白胡子老头震惊的抖了抖胡子,少仪有些不知所错,李媒婆见情况不对,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话本上讲,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就可以亲吻,就可以娶她为妻,可为什么我觉得她漂亮,她善良,我喜欢她,而且亲了她,她却哭的那么伤心,少仪百思不得其解。 “少仪,你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老头声音有些严厉。 “我喜欢金菱,就……就亲了她。”少仪垂下脑袋不敢看他。 这狐狸,游戏人间也罢,还弄出这等事,老头哼了一声。 金菱脸一红,却哭的更大声,“他还摸我手,还……呜呜呜……” 只怕是清白也不保了吧,金李氏暗中叹了口气,真是好不容易攀上王家这根枝,却横出这等事端,这让她如何向王公子交代呀! 看到这里,沉默不做声的金瑶开了口:“母亲,姐姐都……您看,是不是该成全这桩亲事?” 顺便也可以成全我和王公子。 “白老爷,你们先回去吧!”金李氏皱着眉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金瑶,吓得她忙闭了嘴巴,“此事再容我想想吧。” 两人只得出了门,少仪才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看着金菱认真道:“金菱,你别哭了,我还会来看你的。” 她红着耳朵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乱麻一片,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呢? “白公子,你带的礼还在这里!”金菱用手指着地上的红木箱子。 “这些就是我的嫁妆,我是不会收回去的!”少仪转了转眼眸,收了我的礼,就必须娶我喽! 金菱愣了愣神,就见两人走出了院门。 “哇,这……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一旁的金瑶尖叫声响起,金菱回头,就看到一个打开的红木箱子里全是金银珠宝。 “发财了,发财了!”金李氏满脸兴奋,一改往日镇定,伸手又打开了几箱,发现里边皆是一些精美字画和布匹,“这些足够我们用一辈子了,当真是天上掉馅饼,也不知这白公子是何许人也?” “看样貌做派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姐姐当真命好。”金瑶语气发酸。 金菱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暗自想着,少仪终日无生计,他又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钱财呢?她抬眼见两人财迷心窍的脸,顿觉厌恶,抬脚便要离去,临出门不忘提醒一句,“这些钱最好不要花,若是出了事,可别忘了我提醒过你们。” 老头和少仪刚走出金府,便迎面碰上一群带家伙的大汉,领头的正是几日未见的王逸轩。 手持折扇,一身绸袍,端得是风流倜傥,见两人,便是肆意一笑,“我听说你去提亲了?” “嗯嗯,提了。”少仪眨了眨眼,诚恳一答。 “你可知金夫人已经把她许配给我了?”王逸轩收回笑意,目光阴冷。 “嗯嗯,知道。”少仪神态自若的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敢和我抢女人,那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王逸轩咬着牙狠狠出声,然后大袖一挥,“来人,给我打。” 随即三十几号人便是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老头摸了摸胡子暗自摇头,“你呀,偶尔出个门,还得罪了这号人!” 少仪没有回答,转眸对上王逸轩自信满满的脸,原来是所谓的以多欺少哦! 哼,上次我人手不够,这次还怕你不成?王逸轩大喝一声,“都给我一起上!” 第9章 喜欢 一群人蜂拥而上,还没近身两人,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了回来,有汉子疑惑,又拿了棍子上去,有汉子则是吓得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不一会儿,除了王逸轩,所有人都倒落在地方,呻/吟出声。少仪抬脚走近王逸轩,却见他颤抖着腿,努力后退,直到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你不要过……过来啊,否则我的剑……剑是不长眼的。” “下次,还来找我吗?”少仪淡淡出声。 “不……不敢了。”王逸轩咽了口唾沫。 “金菱姑娘呢?”少仪两眼仔细的瞧着他。 “不……不娶了。”王逸轩声音颤抖,几欲要哭出声来。 “那……便好。”少仪微微一笑,两眼弯成月牙儿,“你走吧。” 王逸轩如蒙大赦,转身仓皇而逃,瞬间逃出几丈外,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歇斯底里的呐喊,“妖怪啊!!!” “你这狐狸,我给小丫头牵红线,你倒好,把丫头的桃花赶走,自己去当人家的桃花。”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着他。 “那是朵烂桃花,不配她。”少仪幽幽出声。 “你呀你,人家姑娘的桃花本就不旺,这烂桃花好歹也是朵桃花啊!”老头无奈。 “我不管,她有我这朵桃花就好了。”少仪仰了仰脸,抬脚便向前走,老头直直摇头叹息,只得跟上。 两人没走几步,便看到一间唤作福来阁的客栈,“老头,我要住在这里。” “为何?”老头纳闷。 “我母亲曾说过,喜欢一个姑娘,就要努力的保护她。”少仪转了转眸子,弯唇一笑,“住在这里离的近,方便些。” 老头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脸无奈,“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喜欢?少仪掰着指头想了想,“她长得漂亮,人也善良,酿的酒也好喝,所以我喜欢她啊。” “那你懂什么叫爱吗?”老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爱?少仪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没想明白。 老头摇了摇头,抬脚便往店里走去,“什么时候你懂得爱了,再娶她也不迟。” 王逸轩一口气跑了数里,见人没有跟上来,才停下步子,暗中松了口气,一抬眼,却发现自己跑到荒芜人烟的城郊。 正值日落西山,天空中残留着点点晚霞,空中突然传来幽幽的笛声,空灵婉转,在安静的氛围里却是有些渗人。 王逸轩心如捣鼓,抬眼四顾,就见一个身披青衫的男子迎面而来,行止从容,脚步无声。 直到近前,他才看清来人的面容,清尘俊秀,不染纤尘,王逸轩只觉得这人不同寻常,他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却见他停下步子,用幽深无波澜的眸子打量他。 “公子,你遇到妖怪了。”他淡淡开口。 王逸轩神色大骇,“公子如何得知?” 男子不理会他问话,紧盯着他,“那妖怪坏了你的姻缘,你可想出一口气?” 说到此事,他就气愤,想他王家有权有势,他王逸轩一向在江都城横着走,何等受过这等气?! 王逸轩抬眼打量了他几眼,“公子一眼就看出我遇到妖怪,可见有几分神通,若是真是能出气,我愿赠送白银千两。” 男子轻轻一笑,“明日,你便去衙门状告他。” “怎么状告?”王逸轩搔了搔头。 当真是个蠢货!男子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突然伸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打的他瞬间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这是他打的,懂了吗?”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第二日一大早,王逸轩便派人送来退亲的帖子来,说什么金菱姑娘乃天仙下凡,他王逸轩配不上之类云云。 金李氏不敢得罪王逸轩,只得忍痛将聘礼退了回去,这件事也让金菱长长舒了口气。 她私里想着,肯定是有人将昨日少仪上门提亲的事透漏给他,他怕是嫌弃自己,才不愿成亲的吧,金菱自顾自的笑了笑,如此也好,倒是省了自己绞尽脑汁想对策了。 院子里,几个小厮搬出了几袋稻米,倒入米槽中,几个丫鬟拿着石杵捣着米,金菱无聊,便也挽起袖子捣了起来。 金菱一向性子温和,也不摆小姐架子,对于酿酒的事也是亲力亲为,大家也是见怪不怪,只因为遇到今早退亲的事,几个丫鬟小厮不敢随意出声,跟着她卖力干着,气氛有丝丝压抑。 “大家怎么不说话?”金菱抹了把额上的汗,笑眯眯的看向几人。 几人相互看了看,尴尬的一笑,暗中推搡着秋月应答。 “大……大小姐,外头日头毒辣,这些……粗活还是让我们来吧。”秋月开了口。 一旁的小羽也跟着点头应和。 “相必是因为退亲的事吧,”金菱正了神色,“终归是我与王公子无缘。”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松了一口气,小姐想开便好。 却见一个粉衣小丫鬟突然开了口:“大小姐,今早我去市集买菜,听到有人说王公子退亲是因为小姐不洁……” “秋花,不要胡说!”秋月出声打断,小丫鬟秋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缩在角落,低头不敢出声。 昨日,自己胡乱编谎话为了逃脱亲事,不想竟被传出,竟还传成这样? 金菱皱起眉头,伸手召秋花上前,“你还听到什么?” 秋花见金菱并未发怒,只得大着胆子继续道:“他们还说,小姐的情郎因为吃醋,昨日带人揍了一顿王公子。” “竟然有这样的事?”金菱越发摸不着头脑,难道真的是少仪干的? 她得出门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菱放下石杵,转身回了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到秋月在旁训斥着秋花小丫头。 金菱暗自摇了摇头,嘱咐了几声,便出了门。 刚走上街道,便有妇人对她指指点点,嘀嘀咕咕,金菱心中不适,加快了步子,赶到了自家的小酒馆。 店里的小五正低头抹着桌子,抬眼见她,忙走到她身边,焦急出声,“大小姐,你退亲的事都在街上传开了,快回府避避吧。” “怎么传的这么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金菱拧着眉头。 “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听到这消息。”小五皱着眉头,“大小姐,还有那位买酒少仪公子,听说打了王公子,他的舅舅带了官差来抓他了。” “什么?”金菱震惊,她伸手抓住小五的衣袖,“他人现在在哪里?” “福来阁,”小五回了话,金菱转身就走,却被他伸手拦下,“小姐,你不能去,张掌柜让我在这里拦住你。” 金菱心中好笑,拨开他的手臂,“张掌柜也知道,你拦不住我。” 第10章 抓获 此事也是因为她起,若是少仪真被抓,她会愧疚不安的。 福来阁外围了一大圈人,吵吵嚷嚷,即使有官差维持,依旧乱成一团。 一个穿着绸缎衫的肥胖中年男子站在福来阁门前,怒气冲冲,“杨老板,你快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带人砸店了。” 门口站着一个红衫夫人,挽着发,妆容精致,笑容满面的望着他,“太守大人,就是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呀,小店实在是没有这号人。” “既然没人,派人进去搜搜也不为过吧。”捕头张朗开口。 “若是砸坏了物件,吓走了客人,那可怎么办?”杨老板从袖中掏出帕子试了把泪,“小女子开店也是不易。” “少废话,都给我进去搜!”太守大喝了一声,两扇雕花木门被一脚踹落在地上。 “哎呦,我的店门啊!”杨老板大叫,扭身向里,“我的官爷,你们小心点啊!” 一众官差没有理会她,纷涌向里。 店里的大厅坐着一人,雪衣墨发,醉眼迷离,此时正一脸茫然的看着来人。 “就是这人打伤的逸轩?”太守的语气诧异,他身旁的小厮忙点头称是。 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当真能以一敌十? “哎呦,我的白公子,你快醒醒,你的仇敌找上门了。”杨老板再旁摇晃了他几下,却见他看着前方几人,突然笑弯了眼,“你们是谁?” 领头的捕头张郎开口:“我是江都城的捕头,昨日收到王逸轩王公子的上告,他声称你昨日殴打他和他的手下。” “是他带人殴打我,好不?”少仪一脸无奈。 “我看你倒是无事,他可是满脸青肿!”张朗面带嘲讽,这人表面看着和善,倒是个颠倒是非黑白的人。 少仪更是不解,“我并未打他,只是吓唬吓唬了他。” 张朗不想与他争辩,招手让手下的几人将他擒住,“你有什么话,还是到公堂的对质吧。” 这几个凡人的力气倒是不小,少仪忙使了力气,却发现挣脱不开。 他又调动自身法力,却发现调动不了,遭了,怕是中了蛇族的仙人跳。 少仪醉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环视着众人,却发现送她酒的老板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周围人对着他的指指点点,就同那日他偷了包子,一样嘲讽的指点,一样鄙视的眼神。 只是那日有她解围,今日却……只有他自己,少仪的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感。 不过也无妨,毕竟凡间的县衙他从来没有见识过。 少仪懒洋洋的任着几个人拉着他走出房门。 金菱到客栈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她忙拉住一个路人询问,就见那人摇了摇头,说是人被官差抓走了。 抓走了?金菱泄了气,只得回去想想办法。 待众人散去,杨老板一人坐在大厅的长凳上开始呼天抢地,“哎,我的生意没法做了,这群天杀的,把我的店都砸了,我做生意我容易嘛……” 这时,大厅拐角处出来一个青衫男子,看似步履缓慢,可偏偏一眨眼,他便行到了她跟前。 桌上的酒还留有半壶,酒香隐隐扑鼻而来,他随意坐在一侧,抬手拿起酒壶,缓缓往杯里倒去。 听着酒水入酒杯的清脆响声,杨老板抬眼,目光怔怔停留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你要不要来一杯?”男子淡淡出声,杨老板神色慌张的摇了摇头。 “你怕什么?”男子轻轻一笑,仰头便饮了下去。 见他饮下,杨老板才松了口气,原来没毒,倒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做生意人嘛,不陪酒也是很失礼的。她抬手便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也是很豪爽的饮了下去。 “公子,你为啥要我把这壶酒给那白公子喝?”杨老板不解。 “想知道吗?”男子凑到她耳边低低出声,“那你去问问阎罗王吧。” 金菱回到酒馆,就见李静怡已经在店里了,一见她,便是一脸关切的过来拉起她的手,“金菱姐姐,听说你被退亲了,我想你心情不好,过来看看你。” “我还好,”金菱冲她笑了笑,和她一起坐在角落的酒桌上。 “现在街上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因为你的情郎打了一顿那个王公子,公子便退了亲,可是真有这事?”李静怡眨巴着眼睛认真的瞧着她。 “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退了亲。”金菱忙掏出帕子试泪。 李静怡哦了一声,忙安慰出声:“姐姐,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可莫要伤心,我看你的情郎少仪公子就不错。” 金菱放下了帕子,红了脸,“别胡说,他与我只是朋友。” 李静怡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金菱姐姐,那少仪公子今天被抓了,我刚刚听人说,县太爷把他关进大牢了。” 金菱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李静怡瞧见她神色低迷,想着她是担心少仪公子的安危,便开口安慰:“依我看,少仪公子穿戴不凡,且模样俊秀,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即便是出了事,也有家族护着,金菱姐姐你莫要太过担心了。” 听了这话,金菱突然想起那日前来给少仪提亲的老头,听小五提起,两人昨日就住在福来阁,今日在那里并未看见他,说不定他还不知少仪辈子抓的事。 “静怡妹妹,我突然想起有一事未做。”金菱突然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真是奇怪,金菱姐姐从不会如此失态!李静怡跟着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满脸不解。 此时正值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金菱匆匆忙忙赶到福来阁,却发现整个客栈漆黑一片,寂静无声,被踢坏的木门仍旧散落在地上。 上午来时还好好的,为何现在成这副模样?金菱诧异,就算今日闹事一场,也不可能就此不做生意啊,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抬脚小心翼翼的上前,刚走到门口,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你来此做什么?” 第11章 公堂 “我……”金菱的心毫无防备的跳漏了一拍,缓缓转身,就对上了那人幽深无底的眸子。 青衫竹笛,竟然是那日帮助她驱蛇的男子,她还以为是什么恶人,金菱暗中松了一口气。 男子似乎也没想到是她,别有深意的打量了她几眼,突然弯唇一笑,“金姑娘,深夜在此相遇,真是巧!” “是啊,”金菱笑着附和,他知道自己姓金也不奇怪,上次她带他回城,就是在自己府门口分别的。“冒昧一问,公子这么晚来此,是所为何事?” 男子看着她,温和一笑,“不瞒姑娘,我是来寻一个叫少仪的人。” 他居然和少仪认识?金菱惊异的看着他。 男子看到金菱的表情,便开口问道:“金姑娘也知道他?” “他……是我偶尔结识的好友。”金菱怔仲,常常来我家买酒,还来提过亲,应该算吧,随即抛开脑中的种种,冲着他莞尔一笑,“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唤我清影便是,”清影就听到他继续说:“少仪是我幼时的好友,这些年我一直出门游历,前一段时间听说他在此地,便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可惜……”金菱眸子一黯,“公子来的不凑巧,他因为打架,今早被官差抓了。” 听到这消息,清影神色中流露出震惊,还有一丝丝不可置信。 金菱想着清影既然是少仪的好友,一定会帮忙救出他的,便将自己来此寻老头的目的,还有少仪这几日的事简单的告诉了他,忽略了一些事不提。 清影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仰言要救。思量着老头不好找,少仪的事又不能拖延,两人商议一番,决定明日一同先去县衙看看。 第二日一大早,金菱连早饭未吃,便是收拾妥当打算出门。 到底是什么事会这么急?秋月撤了碗筷,跟着她走到府门口,发现自家小姐正和一男子亲切交谈。 因为县衙离金府相隔数里,步行不便,清影便借来一辆青油马车,方便两人赶路,金菱来时,便见清影和车夫站在车前等候。 “清影公子,倒是让您久等了。”金菱看着他被露水打湿的发梢,满脸歉意。 “不妨事,”他淡淡一笑,抬眼看她,眸光却流露出丝丝焦灼,“少仪被关押,我心中颇有些担心,就来的早些。” 就算少仪的武艺再高强,被关在牢房还是得吃些苦头,金菱也跟着惆怅起来,“听说地牢里很是吓人,我也是有些担心他。” “依我看,金姑娘对少仪很是上心呢。”清影抬手不经意抚过腰间的竹笛,幽幽出声。 “清影公子倒是说笑了,”金菱莫名有些心虚,侧着脸不敢对上他的眼眸,“再不走,可要错过县令升堂的时辰了。”说完,便转身麻溜的上了马车。 清影抬眼看着她入了车厢的身影,嘴角隐约泛出一丝笑意。 大小姐私会男子,我得赶紧告诉夫人去,躲藏在石柱后的秋月探了探头,见清影上了马车,转身便匆匆往府里边去了。 两人匆匆来到县衙,在衙门口围了不少男女老少,吵吵嚷嚷,一个个探头往里瞧着。 两人拨开人群,就看到头顶着“明镜高悬”的县太爷正坐在公案后,此时,惊堂木一声脆响,衙役们分列两侧,手持木棍齐声喊着,“威~武~” 周围瞬间一静,县太爷又是重重拍响惊堂木,厉声道:“带犯人!” 张郎和一个衙役便将少仪人带了上来,此时他身穿白色囚服,墨发披散,看不清面容。 看到囚服上渗出的丝丝血迹,金菱心中莫名一痛,才一夜,他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大人,犯人已带到。”张郎拱手行了一礼,便退了下来,只留少仪站在正中央。 “我听说你将王逸轩王公子打了?”县太爷斜睨了他一眼,低头品了口茶。 “明明是他打的我,”少仪声音有些委屈。 县太爷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师爷,师爷扫了眼众人,尖声道:“来人,传王公子。” 怎么不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去传人?金菱心中不满,抬眼去看身侧的清影,却是一派平静。 这时,王逸轩手持折扇悠哉悠哉走了进来,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心宽体胖的太守大人。 王逸轩看起来心情很好,摆出一副自以为翩翩公子的模样,不经意的回头,众人就看到他肿胀发青的脸颊,金菱强忍着差点笑出声来。 她怎么来了?王逸轩发现了人群的金菱,忙双手捂了脸,早知道就听丫鬟的却,带个面巾,如今这模样怪丢人的。 然而他这个动作,却是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笑什么?不许笑!”王逸轩有些尴尬,用手胡乱指着众人,发出无能的咆哮,就在这时,他对上了一人的清冷的目光,那人没有笑,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是那位公子!王逸轩停下了手中动作,心中隐隐有些窃喜,他果然来帮自己了。 “哎呦,太守大人也来了!”县太爷忙起身相迎,一旁的衙役忙端了椅子给他。 太守大人也不推辞,一屁股坐了下来,张口就道:“大人,想你也是知道,我这外甥被人打人,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不能不管啊。” 县太爷咧嘴一笑,抬眼看向了王逸轩,“王公子,你这便把那日的事情给本官仔细道来。” 王逸轩俯身便朝县太爷行了一礼,便是添油加醋的讲了开来,“大人,此事要从我和金家的亲事谈起,几天前,金夫人把金府的大小姐许配给我做妾,不想昨日这位白公子也到金府向金大小姐提亲,我心里不舒服,便找他说个清楚,却不想,他一生气,竟将我和我的三十多号小弟都打了。” “大人,你看看我这脸,”王逸轩将脸凑到县太爷面前,“大人,他还威胁我向金府退亲,你可要替我惩治这个恶徒啊!” 他的话刚落,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看那位白公子手无缚鸡之力,不像是能打的人。”一人开口,另一人附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王公子可是一向在江都城横着走。” 这就是话本里所说的恶人先告状吧,少仪心中腹诽着,这凡世当真可怕。 这时,一个清润的声音在人群响起,“此事我最清楚,是王公子带着小弟去打人,不料反被打。” “说的正是呢,”金菱跟着附和,冲着少仪的背影便是一笑。 熟悉的声音,是她!少仪匆忙转过头,就对着上了金菱满含笑意的眼,那眼睛似乎冲他眨了眨,晃的他微微失神。 “你们……怎么知道的?”不知为何,王逸轩脑中的想法竟然脱口而出,他慌忙捂住嘴巴,却已经来不及,话已经清清楚楚的传到众人耳朵里。 第12章 逛街 此时的王逸轩欲哭无泪,很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见此情况,少仪也跟着为自己辩解,“大人,事情就是刚刚那位公子说的那样,是王逸轩带人打我,奈何我武艺高强,把他们都打倒了。” 怎么这话怎么隐隐有种自夸之感?!金菱心中好笑。 周围开始大声议论起来,声音大的盖过了惊堂木声,县太爷无奈,只得让衙役带兵器镇压。 王逸轩看着带头说话男子,暗中咬牙,这人哪是帮自己,怕是来耍自己玩的吧! “大人,不管怎样,打人就是不对,我看定要严惩此人。”一旁的太守再也坐不住,开口为自己外甥辩解。 县太爷有些为难,看向一旁的师爷,师爷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太守大人可不能得罪。” 县太爷有些心领神会,惊堂木一拍,“本官已有决议,就判白公子赔偿王公子白银一千两看诊费。” 一场闹剧总算了结,金菱扶着少仪走出大堂,却发现他神采奕奕,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 不是说进了牢房,就会有老虎凳、骑木驴之类的刑法吗? “你看着我干嘛?”少仪看着金菱,“我……”金菱垂下眼眸,说不定伤在特殊地方的地方不好意思让人瞧见,“没……没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伸爪捂脸,“我的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金菱满头黑线,这种情况下还在乎好不好看?!为了不扫他的兴致,金菱还是回应,“还……还好……” 金菱不觉得难看就成,少仪心中顿时美滋滋,母亲曾告诉自己,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定要保持美好的形象。 两人走了片刻,少仪发现那个青衫男子一直跟着他们,有些碍眼,“金菱,我们走快点!” 金菱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清影,却见他含笑不语。 两人的情况貌似有些不对啊,金菱左右看了看,却被少仪拉到身旁,“我们一起回去凑银子吧!” 金菱只得匆匆忙忙和清影告辞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金菱才从少仪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清影所说的差不了多少,更幸运的是,少仪并未受伤。 然而对于赔偿银两的事情,却成了少仪目前最大的难题,因为他上次来提亲,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什么?你的所有银子都在我家?”金菱惊得张大嘴巴,怎么会有这么蠢萌的人! 我母亲曾说过,既然要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就要把自己银两交给她,少仪挠了挠头,迷茫的看着她,难道我做的不对? “这些钱肯定被母亲收起来,怕是不好拿出来。”金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看着他,“少仪,不要轻易相信人,连我也不行。” 是了,老头也说过,人类是最狡猾的,少仪静静的看着她,但是她还是来救自己了,尽管力量微乎其微,“我相信你。” 他的话语宛如天籁之音传入她的耳内,金菱的心突然砰砰跳了两下,击中了内心深处,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当然,这个感觉也是一闪而逝。 与少仪分开后,金菱便回到家中寻银子,等来的却是金李氏的责问。一听才知道,自己早上与清影一同出门的事被她知道了。 金李氏训斥了她几句,罚抄了女戒,这才放金菱回屋。 躺在床上的金菱百思不得其解,这事也只有自己院里的丫鬟小厮知道,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次日,金菱便把少仪赔偿的事给金李氏说了,希望她拿出银子解解围,金李氏倒也痛快,给出了一些珠宝。金菱在当铺换成银子,和少仪一同往王府送去。 王逸轩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凑够银子,黑着脸收下了,待两人走后,屋子屏风后走出个人来。 “那日公堂上,要不是你说了话,他现在恐怕还在牢中。”王逸轩满脸抱怨。 “如今你得了一千两,还有什么不满的,”男子淡淡出声,“得饶人处且饶人。” “说替我出气的是你,拆我台的人也是你,什么好事都让你做了。”王逸轩心中不平,“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清影没有说话,眸子里的瞳孔却渐渐紧缩,隐隐透露出的危险让人避之不及,王逸轩一下子慌了神,身子向后一仰,身下的椅子跟着他动作的幅度,连人带椅子重重栽倒在地。 王逸轩头先着的地,鲜红的血便从脑后流了出来。 听到响动,屋外的小厮忙跑了进来,就看到自己主子倒在血泊中,身旁的青衫男子静静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 “快把小爷……我扶起来,”王逸轩咬着牙咆哮出声,这小厮才回过来神,又从外头叫来几个小厮丫鬟,扶的扶,止血的止血,请大夫的请大夫,屋里人开始忙乱起来。 那人的行为举止不同寻常人,无形施加的压力让谁都不敢开口阻拦,他就那样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房门。 两人还了钱,一起在街上逛了会儿,路过城门,发现那里围了不少人,少仪好奇,凑上前去,发现城门上贴着一张告示,上边画着一个女子头像,下边写着几行字。 少仪只认得其中几个字,话自然是读不通,便拉过金菱来看:“福来阁的老板杨玉春,无故失踪,若有知情者,立即到衙门禀告。” “福来阁的老板失踪了,”金菱皱着眉开口,那晚见到漆黑一片的福来阁,她便觉得古怪,果然是有事发生。 少仪垂眸沉思,那日便见她有古怪,给自己的酒竟含有抑制术法的仙人跳,她一个寻常人断不会有此毒,难道是他?少仪想起那日和他们一起的清影,那女子的失踪会不会也和他有关? “金菱,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少仪突然催促出声。 金菱看了一眼未落的日头,“天色还早呢。” “金菱,我累了,想回去~”少仪突然拉着她的袖子,声音轻柔的仿佛一片羽毛从她心头,挠的她心痒。 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对着她撒娇,金菱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忙应了声好。 两人就着一道走,走到半途中,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第13章 定亲 少仪将金菱拉到身后,转身大喝一声,“是谁?出来!” 便见一个碧衫男子缓步走了出来,墨发半披,玉笛挂在身侧,眉眼带着温润的笑意,“是我。” “清影公子,”金菱微微一笑,“真是好巧。” “不巧,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们的。”清影淡淡出声。 少仪暼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有事?” “自然有事。”清影微微一笑。 “何事?” “现在不便说。” “不便说就别说了。” 少仪回了这么一句,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个清影仙君有问题,但是也说不出到底有何问题。 清影哑然失笑。 气氛有些微妙,金菱咳了咳开口:“此处离我家酒馆不远,要不二位到那里坐坐,如何?” 清影点了点头,少仪冷哼了一声,“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金菱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一笑。 三人结伴而行。 此时天麻麻黑,酒馆来人不少,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棂来,撒下斑驳的阴影。 金菱带着两个样貌俊俏的男人来到酒馆,吸引了不少人侧目。 有些人低头嘀嘀咕咕起来,隐约听到金家大小姐和男人有染之类的话题,少仪一旁听着,面色有些难看,“不必理会,”金菱开口,她为了不嫁张逸轩故意说自己与人有染,如今传开,名声受损也是在意料之中,时间一长,此事就慢慢淡下去了。 “去备点酒菜,招待一下我的朋友。”金菱吩咐了张掌柜一句,带着两人到了酒馆后院。 此时月亮刚刚爬上树梢,蝉声四起,三人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喝了几轮,清影开口:“今日看到衙门贴出告示说是福来阁的老板杨玉春不见了,你们有消息了吗?” “我们又不是官差,能有什么消息。”少仪幽幽开口。 “说起来,我在南山脚下发现了一具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她。” 清影淡淡开口。 “所以你找我们来……”金菱突然恍然大悟,“我们一起去看看?” 清影笑而不语。 “现在?”少仪挑了挑眉,“那倒也不急。”清影开口,金菱笑出声,“据说向官差提供消息会有奖赏,而我们三人之中只有少仪见过杨玉春。” 少仪刚想说不去,听到有奖赏,又有些犹豫,洞庭仙君当真这么好心? 不管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少仪还是同意去辨认那具尸体,第二天一大早,三人相约在小酒馆门口,一同起程。 清晨的风有些凉意,三人踏过沾满露水的草丛,在一处停了下来,只见地上躺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具干枯的尸体,上边包裹着一件嫣红色的衣衫,头带着珠翠,面颊凹陷干瘪,隐约看出是一个女子。 “是杨玉春,”少仪开口,抬眼看着两人,“只是死的有点惨。” “也不知道她是被什么杀死的,死相挺恐怖的。”金菱跟着说。 清影缓声道:“她是被妖怪吸尽阳气而死的。” “妖怪?”金菱有些害怕的四处望了望,“它不会就在这附近吧。” 少仪却暗自皱起眉头,此人不仅被吸尽阳气,而且灵魂也被夺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妖怪所为,看来此处确实不宜多呆,“不好说,我们还是先回去报官吧。” 三人便打算离开此处,却不想回行的路上,一条巨蟒横在路中央,眼如灯笼,身上布满褐色的花纹,如麻袋那么粗,正吐着巨长的信子望着他们。 金菱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却见清影拿出了身上的竹笛,幽幽的吹了起来,笛声怪异,仿佛有些静心的力量,巨蟒被声音镇的无力的瘫软在路边。 难不成是这条巨蟒杀的杨玉春?金菱心想着,看着它躺在路边,心总算安定了些。 清影继续吹着,巨蟒被吹的昏昏欲睡,少仪拉起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绕着路往回去的方向走。 金菱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怕蟒蛇还是心里紧张加害羞的缘故,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挺清晰。 快要离开的时候,金菱不小心踩到了蟒蛇身上,就见巨蟒迅速的盘旋缠绕,将她卷了起来。 金菱看着悬空的地面,还有紧紧被缠绕而难以呼吸的身体,心想着自己这下子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爬了上来,手里紧握着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对准巨蟒的七寸狠狠扎了下去。 巨蟒吃痛,一把将金菱和少仪摔了出去。 只见一个天晕地转,金菱便稳稳的掉入一个人的怀中,此人身上有些淡淡清竹香,很是好闻。 “你没事吧,”那声音也温温柔柔的,金菱的脸突然间红了,对上清影温润的眉眼,她忙结结巴巴来了一句,“没事……” 就在此时,少仪咳了一声,“巨蟒走了。” 金菱忙挣开清影的怀抱脚落了地,向他行了一礼,“谢谢清影公子。” 却见少仪脸一黑,“我也……” 金菱忙打断他的话,笑意深深的望着他,“谢谢少仪。” 少仪面上好看些。 得亏是他的帮忙,才击退了巨蟒,要不然,她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金菱惊魂未定的回到家,就见金李氏沉着脸向她问话,“听酒馆的人说你和两个男人一起喝酒,可有这回事?” 金菱没出声,倒是一旁的金瑶笑道:“母亲,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传错话了。” 看着金李氏越来越沉的脸,金菱回答:“我是和少仪公子喝的酒,本想着咱们家已经受了人家聘礼了,就特意招待一下他。” “还有一位是谁?”她又问。 金菱抬眼看着她,“是少仪的朋友。” 金李氏面色好看了些,就没有再说什么,金瑶笑嘻嘻的开口:“姐姐有了好姻缘,以后多帮衬帮衬我们母女。” “是妹妹有了好姻缘才是,”金菱意味深长的望着她,金瑶想到了王逸轩,脸不禁红了几分。 金李氏看着自己亲生的女儿,心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官差第二日便找到了杨玉春的尸体 ,以死因不明结了案子,少仪领了三百两赏银兴奋的来到了金府门前。 金菱打开后院的小门时,就见少仪一本正经站在门口,白衣墨发,阳光照着他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金菱,你看这个。” 金菱看着他手里一个黑布袋子,里边装着好几锭银子,不禁莞尔一笑,“得的赏银?” 少仪点了点头,他伸手掏出几块银子递到金菱手上,“给你的。” 金菱摆了摆手,“这银子我不能收,人是你认的。”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少仪说的头头是道。 正巧,就听到金李氏的声音含枪夹棒而来,“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们还没定亲呢,在这里私相授受做什么?!” 两人转头一瞧,就看到金李氏双手报臂站在那里。 “我正是来定亲的,”少仪的目光投向了金李氏,“上次伯母说考虑一下,不知道伯母考虑的怎么样了?” “金菱可是我金家嫡出的小姐,区区几箱彩礼岂能让你娶走?”金李氏面上淡淡的说着。 “伯母,我是要嫁给金菱,”少仪嚷嚷着。 “我管你是迎娶还是上门,你再准备一千两我就答应你。” 这样的条件简直是刻意叼难,一旁的金菱听不下去,“母亲,少仪上次带来的财宝已经够多了。” 既然这主也大方,金菱坏名声已经出去了,金李氏闻言半晌,“女大不中留,也罢,金菱你嫁了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得知母亲让自己嫁给少仪,金菱心里倒是有些欢喜,毕竟不用嫁给王逸轩,少仪也还听话。 少仪也乐的眉开眼笑,说要回去准备成亲的物什。 说起成亲,金菱想到了少仪住在破烂的月老庙里,便问道:“你该不会让我嫁到月老庙去吧。” “怎么会,你嫁给我后,随我回去见见我家乡的乡亲父老。”少仪问道。 金菱点了点头,这样才正常,不过自己没想着真嫁啊,便犹豫开口:“我想找到爹爹再嫁,可以不?” 少仪思索了片刻,“可以,我陪你找爹爹。” 金菱心里有些暖意,这人什么都依自己,说傻也傻,说愣也愣。 三日后,白胡子老头带着少仪来选日子,选来选去定在了半个月之后,不过听少仪说那日只将她用花轿抬走,不拜堂行礼就是了。 自从福来阁老板死了后,老头和少仪便搬到对面的居安客栈。 “你说你这笨狐狸,小姑娘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吗?”白胡子老头戳了戳他的脑袋,少仪嗯了一声,“满足她的愿望,她应该就喜欢我了。” “她本来就喜欢你了,你这笨狐狸!”白胡子老头气得胡子发抖,“我要让她爱上我。”少仪趴在窗上,托着腮思考着。 “爱可是一门学问哩!”老头摸着胡子开口,“有时候一眼就爱上了,有时候数眼也爱不上哩。” 清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在客栈楼下坐着,他默不作声的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转身走出了大门,向东走就是金府家。 第14章 亲事 金府的夜格外凉,如水的月色透过碧纱窗,撒下一窗斑驳的倒影。 金菱躺在床上,闭眼刚要睡觉之际,就听到一阵笛声传来,悠扬婉转,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一个美妙动听的故事。 索性无聊,金菱披了一件外衣走出房门,顺着笛声走到花园,就在花园东北角的屋檐上坐着一个男子。 青衫,珠笛,风吹过他的发,飘扬,洒脱。 “你来了,”他放下的竹笛,“你怎么会在这里?”金菱仰头望着他,“我若是说为了见你,你信么?”他语气低沉。 金菱有些疑惑,信和不信又能怎么样,但是她没说出口。 就见他从屋檐起身,脚尖点地落在了地上,他走近金菱,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深深望着她的眼睛。 金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低低喊了声清影公子,并退后一步。 这一动作,深深刺痛了他的眼,清影收敛了眼底的情意,装作不经意的开口:“听说你和少仪定亲了?” “嗯,”金菱应了一声,只觉得气氛有些凝滞压抑,“怎么不通知我喝杯喜酒?” “正……正要通知,”金菱弯唇笑笑,老实说她希望成亲之礼办的越低调越好,最好一个人都不宴请,他主动提了,只好答应了。 正说着,金菱想到上回他掉落的吊坠,从怀里掏出递给他,“清影公子,这是你掉落的。” “叫我清影就好,清影公子太生疏了。”清影开口说着,并不接。 “清影,这个……”金菱又唤了一声,清影打断了她的话,“这个白雀吊坠就当是我送你们的贺礼吧。” 金菱拿着白雀吊坠回到了院子,却没听到身后人深深叹气,“你为何又选择他……” 半个月后,金府里开始张灯结彩操办起金菱的亲事,整个街坊邻居都请来了,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李静怡看着镜子里的金菱,柳叶眉,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嫣红的唇,不禁赞叹,“金菱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金菱抿唇一笑。 “真羡慕你能和喜欢的人成亲。”李静怡心中惆怅,“爹爹让许凡自己挣来一百两才答应我们两的亲事。” 金菱转身,微笑的握住她的手,“虽然是个考验,但是你爹已经松口了,所以你不用羡慕我,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你也成新娘子了。” 这么一说,李静怡欢喜起来,也不再多想,伸手给金菱盖了盖头,两人一起走出门来。 鞭炮声响,祝贺声不断,小孩子们围着花轿你追我赶的跑来跑去。 这时,一身喜服的少仪从马上跳了下来 ,将红绸递到金菱面前,她伸手抓住红绸一头,在喜娘扶持在上了花轿。 喇叭响起,唢呐吹起,四个男人抬着花轿离开了金府。 轿子刚出了金菱住的青城,便停了下来,少仪掏了钱打发了那几个抬轿子的人,金菱下轿,便看到老头和少仪在那里。 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喜服脱了,背着包袱便是轻装上路。但是老头子一边长吁短叹的,“好好一桩亲事,可惜可惜!” “爷爷,对不住,我实在是别无他法,才如此连累你们。”金菱面上惭愧,老头子摸了一把胡子,笑了笑,“也罢也罢。” “母亲拿你们的珠宝,我日后想办法奉还。” 少仪开口,“不急,我还等你娶我呢。” 金菱笑出声,“今天是你娶我。” “一样一样。”少仪应和着,老头发问,“你可知你爹爹走时去往何方?” “爹爹走之前说去江城寻一酿酒奇方。”金菱回忆道,“一去数载,从此了无音讯。” “那我便带着她到江城去吧,”少仪开口。 金菱心中感激,“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你酒好,人也好,我就挺喜欢的,所以自然愿意帮你,”少仪思考了一番,又说:“所为人无信则不立,我当初答应帮你找你爹,自然要做到。” 老头哈哈一笑,“说的在理,在理!” 两人当机立断,今日便走,老头声称腿脚不利索,就没有一起去了。 江城离青城并不远,两人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 又行了半日官道,便到江城。 江城比青城要大些,一入城门,就看到路边有许多小贩,有卖衣服的,卖首饰的,卖菜的,卖瓜果的等等,真是应有尽有。金菱一时间看的眼都花了,少仪也看着惊奇,像个小孩一样吵着要买糖葫芦,金菱只得给买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随着人流来到了江城最大的蓬莱客栈,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拎着一壶酒醉汹汹的从门里走出来,少仪眯着眼闻了一下,便拉着金菱要到里边进去喝酒。 金菱无奈,只能由着他去,两人一进门,便见一个青衫公子坐到店门口的桌子上,好酒好菜一桌,他一人正端着酒杯往嘴边送去。 “清影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菱惊呼,却见他转过身来,抬眼望着两人,淡淡开口:“今日是两人成亲的好日子,你们又为何会在这里?” “路过路过,”金菱有些心虚,一旁少仪开口:“今日我带着金菱回老家。” “回老家?”清影语气中带着诧异。 “对对对,”金菱笑着回道。 他又继续说:“既然遇见了,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再走。” 金菱说,“不用这么麻烦”,却听到他又说:“就当祝贺你们成亲大喜。” 金菱不再推辞,倒是一旁的少仪有些不情不愿。 清影见状,又道:“这家客栈有一种叫做逍遥游的酒,很是清爽香甜,可以请二位品尝品尝。” 一说到酒,少仪便来了兴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不用你请。” 他伸手召来小二,点了几壶清影刚刚说的逍遥游。 说起这个逍遥游,自己的爹爹曾经就酿过这种酒,当时还说自己酿制的其他人要美味百倍,金菱回想起这些往事,便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小二便拿上酒来,清影便给三人各倒了一杯,金菱端起酒尝了一口,便尝出一股熟悉的味道来。 一般人酿出的逍遥游就是清甜可口,回味辛辣,而她爹在里边添加了梅子,恰巧解了酒的辛辣,变的酸甜起来。而这壶酒正好有酸甜的味道,这种酿制方法也只有爹爹会做。 多年以后再尝到类似爹爹酿制的酒,金菱有些热泪盈眶,她轻声低语,“这酒很像爹爹酿制的。” 少仪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这酒当真是你爹爹酿制的?” “这种酸甜的味道只有爹爹会。”金菱满脸希望的看着他,“我总算有爹爹的下落了。” 一旁的清影这才明白金菱来此处的目的,他开口:“既然这酒是你爹爹酿制的,我们可以打听一下店家从那里买来的酒,也许就能知道你爹爹的下落。” 金菱点了点头,三人招来小二问酒的来历,小二说酒是从东边郊外的方家酒铺买来的。 金菱见事情有了头绪,不免心生欢喜,打定主意第二天就到东郊一探究竟。 三人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启程赶往东郊。 清晨的风有丝微凉的寒意,朝露未干,柳条如丝带般垂在河岸两侧,三人走在河岸边,目光扫过一处处低矮的房屋。 方家酒铺四个大字出现在一处房屋的牌匾上,金菱一瞧,便是快步走到那家门口,此时,门口正站个拿酒勺的小伙子,一看到金菱,人都愣住了。 小巧玲珑的身段,白皙的肌肤,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金菱是他见过女子中最好看的女孩子了。 “请问你有见过这个人吗?”金菱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只见她手里拿着这一张人画像,向他打问。 这个画像是自家爹爹的画像,是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中爹爹的模样早就画好的。 画像上的人整洁干净,收拾的很利落,方辞摇了摇脑袋说不认识。 金菱不相信,继续问,“那你怎么会酿制逍遥游的?” “这个是我家祖传的秘方,不方便告诉外人。”方辞开口。 “不可能,只有我爹爹才会这种酿酒的方法,你老实说,你的方子是怎么得来的?” 金菱又说,眉里眼里透露着焦急。 方辞有些惊讶,“你说画像上的人是你爹?” 金菱点了点头,这时一旁的少仪开口:“你知道什么情况就告诉她吧,她都找了很久了。” 方辞沉默了片刻,才说:“酿酒的方子是我的师父教我的,只是他现在不在家。” 曾听师父说过自己成了亲,又两个女儿,看来这就是其中一个了。 方辞招呼着三人回了屋,看着屋里摆放的大大小小的酒瓮,金菱觉得和自己的爹爹用的酒瓮很相似。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脚步声想起,金菱忙起身探出门向外望去,就见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那人大老远往这边看了一眼,待看清金菱的面容,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第15章 相认 方辞也走出门,看到自家师父跑了,忙大喊师父,却见他不一会儿跑的没影了。 金菱心里很是难过,她刚刚看到那人的样貌,就是爹爹的,只是为何爹爹不认他,还跑了,想着想着,她便流下泪来,清影叹了一口气,“刚才是你爹?” 金菱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爹爹为何不认我?”清影从怀里掏出手绢,弯下腰给她擦了擦泪,“别哭,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愿意和你相认。” 少仪看到清影给金菱拭泪的画面,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道:“你等着,我想法子把人找回来。” 说完,便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金章跑出了东郊村落,在交叉路口出,一个白衣公子悠闲的站着,他往前走他跟着往前,他往后走他跟着往后,往左往右进退两难,金章垂着脸沉声问:“公子是有事?” 少仪薄唇轻启,“自然。” “我又不认识你,你可别挡了我的道。”金章开口。 少仪轻笑一声,“我认识你,不对,是金菱认识你。” “你说的什么菱我不认识不了解,也不懂,你让开。”金章有些怒气,“她是您的女儿,您怎么能不认呢?”少仪挡在他身前,弯腰看着他。 “什么女儿不女儿的,别给我提这些有的没的。”金章抬眼瞪着他,少仪继续笑着,“既然你现在不承认,我只能带你回去认了。” “哎,你要做什么?”金章见他身影如鬼魅般靠近来,他忙往后退去,突然觉得脖子一痛,整个人便仰倒到在地上,晕了过去。 少仪蹲在地上戳了戳他脸颊,见他没了意识,才将人扛在肩上。 一个瘦瘦弱弱的公子轻轻松松扛着一个身材有些壮实的男子,成为了街上一道奇特的风景。 “爹爹,他怎么了?”看着昏迷的金章,金菱焦急万分,少仪将他放在床上,对着金菱说:“放心吧,没事,你的这个爹爹脾气倔的很,不愿意回来,我只能打包回来了。” 金菱松了一口气,见少仪出了房门,她坐在床前呆呆的望着金章,他头发长长的散乱披一头,遮挡着眉眼,胡子拉碴的布满了整个下巴。 爹爹这么年在外肯定受了不少苦,整个人布满着沧桑,她伸手掖了掖被子角,金章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怔怔着看着金菱出神。 “爹爹,你醒了!”金菱开口打破满屋子的宁静,金章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傻闺女,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爹爹一去五载,也没个音信,女儿担心你,就寻到这里来了。”金菱眼角微微湿润,语气有些嗔怪,“谁知道到了这里,爹爹还不认我。” 金章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金菱的脑袋,“傻闺女,爹爹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见你。” “无论爹爹变成了什么样子,菱儿都不会嫌弃你的。”金菱神情认真的开口,“爹爹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金章重重的叹了口气,“半年前,我寻了一酒方子打算回家,不料在途中遇到了盗贼,身上的钱财被打劫一空,我忙去官府报案,却不想县太爷不理。无奈之下,我只好卖酒方子,就遇到了方辞,他买了我的方子,还让我做他师父。经历了这些事,我受不了打击,日日借酒浇愁,才能今日这副邋遢样子。” “爹爹受苦了。”金菱感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爹爹这次就随我回家吧,母亲和妹妹也想你了。” 金章点了点头,“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走。” 门被推开,方辞端着茶走了进来,“师父,你喝茶。” 金章伸手接过,“方辞,如今女儿也找来了,我就不留这里了,打算这几天就动身离开。” “这么急?”方辞开口,看了一眼旁边的金菱,“师父,您还有很多酿酒的方法没教给我呢, 徒儿不想让你走。” “该教你的都教给你了,”金章哈哈一笑,低头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有时间到青城来玩。” 方辞嗯了一声,见挽留不住,也不再多说什么。 索性也无事,金章起床走出房门,就看到院里站着的两人。 清影一看到金章,躬身行了一礼,“伯父,你醒了。” “你是?”金章问道,清影开口:“我叫清影,是金菱的朋友。” 金章点了点头,在看到另外一人,便有些恐惧和愤怒,少仪一看众人的目光向他看来,也跟着行了一礼,“伯父,我叫少仪,是金菱的夫君。” “夫君?”金章有些不可置信,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金菱,“这当真是你的夫君?” 当着众人的面,金菱也不好说出实情,犹豫问道:“爹爹,怎么了?” “女儿,这个人……”话到中途,生生止住,金章怕少仪使出什么妖法,伤害到众人,向金菱使了个眼色,“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金菱正巧也有话想说,两人又回了屋,金章直接开口:“菱儿,你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回来的?” “不就是晕了回来的嘛,”金菱回答。 “我是被那个叫少仪的打晕带回来的。”金章开口。 “少仪下手没轻没重的,您别生气,”金菱为少仪辩解。 说到这里,金章便有些恐惧,“菱儿,他找我时行动鬼魅异常,我看他不像是个人,倒像妖怪。” 金菱开口,“爹爹,你不会看错了吧?” “我怎么会看错,看到他我便想起他带我回来的事,有些害怕。” 金菱心中有些动摇,从一开始见面他腾空而起救她,还有那晚醉酒他带她飞到高空去找爹爹,虽然像个梦,却真实的可怕,后边他一人打了王逸轩几十个手下,之后他从蟒蛇下救下她,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不得不的怀疑他的身份,但是他也是为了她。 “爹爹,他也是为了帮我找到你,并没有什么坏心。”金菱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金章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和他和离。” 这种情况下,金菱也不愿意瞒了,直接开口:“爹爹,我和他还没拜堂,不算真正意义的成亲。” 金章听后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儿。” 几人在方家酒铺呆了两天,金章便提出带金菱回家,一群人便出发,方辞也在队伍之中,据他所说,要去青城逛逛。 少仪想让金菱和他一起回老家,但是金章不让,只能作罢。 一行人走了半日官道,便重新回到了青城,金章一进金府大门,便看到金李氏泪眼婆娑的脸,“老头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夫人,别哭别哭,”金章扶起金李氏,两人抱头痛哭。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金李氏抱怨着,”夫人,遇到一些事情,实在对不住你。” 一旁的金瑶劝慰,“爹爹能回来就太好了。” “对对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方辞笑着开口。 “这个人是?”金瑶看着方辞问出声。 金章忙向两人介绍了一番到场的人。“等我去炒几个菜,给大家接风洗尘。”金李氏擦了泪,扭身回屋里去了。 “大伙儿都随我来。”金章招呼了一声。 一众人跟着金章来到后院,院子里的石桌空着,石凳上都铺了垫子,一大家落了坐,不久热菜热饭就摆上桌,走了许久了路,又饥又渴,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金瑶看着金菱笑问:“姐姐是哪里碰到爹爹的?” 金菱刚要答,一旁少仪便插了嘴,“我们是专门去找爹爹的。” “谁是你爹爹?”金章冷声开口,少仪回道:“我和金菱成了亲,金菱的爹爹就是我的爹爹。””你与金菱并未拜堂,不算成亲。” 金章脸冷了下来。 这话一出,在坐的众人有些吃惊,清影转头看了一眼金菱,“原来你们并未成亲。” 金菱尴尬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见他家长辈,所以并未拜堂。” “没拜堂?我替你风风光光办了一场喜事,感情你蒙我呢?”金李氏有些愤怒。 少仪回道:“事出有因,不算蒙人。” “母亲,是我寻爹爹心切,才这样做的。”金菱辩解。 金章跟着开口:“没拜堂就不用拜了,我是不会把金菱嫁给你的。” “为什么?”少仪惊讶的看着金章夫妇。金李氏有些纳闷,望向了一旁的丈夫,就见金章一本正经的看着少仪开口:“没有为什么,以后你和金菱不用再见面了。” 一场饭局闹的不欢而散。 少仪走时,金菱拉着他的手说了声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是为什么?”少仪红着眼望着她,“伯父是生气我把他打晕的事情吗?” 金菱摇了摇头,少仪又问,“那他是生气我叫他爹爹吗?” 金菱还是摇了摇头,少仪不知道原因,眼眶含泪,有些委屈巴巴。 金菱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请问你是妖怪吗?” 第16章 怀疑 “妖怪?”少仪愣住了,原来被她爹爹发现了,这样一来该怎么办?说实话吧,怕金菱害怕,不说实话吧,她爹爹已经告诉她了。 少仪沉默了,但是听到金菱说我想听你说真话 ,心里犹豫起来。 “如果我说我是妖怪,你会害怕吗?”少仪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害怕,”金菱回答,害怕毕竟是人的本能,当她知道她和一个妖怪在相处时,按照常理来说就该害怕。 “可惜我就是一只妖怪。”少仪挠了挠头,“原本想瞒你一辈子的,如今瞒不了了。” 金菱听言吃惊,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少仪见她的模样,又问,“你现在为什么不害怕逃走?” “不知道,没有多害怕。” 毕竟他从未伤害过自己,帮自己逃离王逸轩,帮自己找爹爹,从蟒蛇手上将自己救下来。 少仪莞尔一笑。 “谢谢你如实奉告,比起害怕,我更感谢你帮我很多忙,你不是坏妖怪,我喜欢你。”金菱微笑着拉起他的手。 “你说你喜欢我?”少仪惊喜的望着她,见金菱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不禁有些感慨,这么多天,总算没白忙活,“我也喜欢你。” 这……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吗?金菱惊讶,“我说的喜欢不是男女情爱的喜欢。” “那是哪种喜欢?”少仪有些迷茫。 “就是……就是简简单单那种。”金菱也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 “我也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你。” 少仪回答。 金菱听言会心一笑,又继续说:“我爹爹他就不喜欢你,所以他不让我们在一起。” 少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就因为……”你是个妖怪,这几个字从金菱嘴里说不出来,只得含含糊糊道:“没有为什么。” 少仪给的几箱聘礼也被退了回来,他坐在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人妖本殊途,不为世人所接受。”白胡子老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可是金菱说她喜欢我,简简单单的那种喜欢,我们还有可能吗?” 少仪一旁嘟囔着,“她那是客气话,至于可能不可能,我老头子不知。”老头躺在摇椅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觉得她是认真的。”少仪努力回想着那天的情景,她的眼神中充满着真诚。 “我说你就赶紧收拾收拾回老家得了,”老头子边摇边劝说着,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你无法说服她父亲的。” 说服她父亲?少仪用手托下巴,细细的琢磨起来。 金家小酒馆来了一个翩翩公子,又是提水又是劈柴又是酿酒什么的,虽然酒酿的一塌糊涂,胜在勤劳能干。 “少仪公子,这些粗活放着我们来干就行了。”一旁的小羽说着,手中的斧头就被夺走了,少仪蹲下来,挥舞着斧头卖力的劈着地上的柴。 金章站在酒馆的柜台前,头也不抬的拨动着算盘珠子,他走了很多年,账也该仔细算算了。 几本账对好后,金菱递过一杯茶,“爹爹,你休息一会儿。” 金章笑呵呵的接过,就见少仪抱着酒坛往柜台前送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走的吗?” “因为我喜欢金菱,不想离开她。” 少仪认真的说道。 “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得离开金菱。”金章冷着脸。 “爹爹,少仪在这里帮了很多忙,不要赶她走好不好?”金菱在旁撒娇。 “不行,菱儿,你不要犯糊涂。”金章严肃的开口。 金菱咬了咬唇,想到少仪是妖怪的事,便有些黯然。 少仪做这些事情,就是徒劳无功。 “少仪,你回去吧,”金菱叹了一口气,少仪摇了摇头,不肯走。 金章直接叫小羽和小五把少仪轰了出门。 豆大的雨滴从天空落下,少仪静静的站在门口,任由雨打湿他白皙的面庞。 “爹爹,下雨了,让他回屋来。”金菱看着金章说道。 “让他走。”金章的话无情而冷漠。 雨渐渐变大,细密的雨丝打湿他的衣衫,整个街上的人脚步匆匆,或站在屋檐下躲雨,只有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动,衣衫随风摇摆。 这时候,他头顶出现了一顶伞,少仪看到来人,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金菱,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而不顾。” 金菱掏出帕子,轻轻擦拭他湿润的脸颊,“你太傻了。” “金菱,我不走,你爹爹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少仪信誓旦旦的开口。 金菱淡淡一笑,“你可知我们人妖殊途?” “那又如何?”少仪的眸子深望着她,“你说过不害怕我,还说喜欢我,你难道忘记了吗?” 金菱摇了摇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仪伸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金菱脸一红,心跳漏了一拍,手握的雕花油纸伞晃了晃,差点掉落在地上。 细雨绵绵,落花满地,一切美的不真切。 一袭青衫出现在不远处, 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落寞寂寥。 南山脚下又出现了几具干枯的尸体,官府张贴出告示说是妖怪做怪,请高人捉拿妖怪。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夜不出户。 酒馆无事,金菱在家用金章新得的方子酿了一坛红颜醉,把坛子埋到院里的梨树下。 清影站在一旁看着她动作,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把酒埋到地下?” “为了等饮它的人来。”金菱想起之前酿制的醉花间,她足足跑了几条街才买到桂花,带着清香深埋在地下。 清影神色晦暗,“你与他不是分开了吗?” “是啊,他一向爱饮酒,也不知道他还能喝到吗?”金菱的眸子看向远方。 “会喝到的,”清影微微一笑,“听说城中有妖怪,你最近尽量别出门。” “妖怪?”金菱皱眉。 “据说南山脚下又死了几个人,和杨玉春的死状相同,都是被吸干了阳气。” 清影面色冷凝。 “会不会是那条蟒蛇所为?”金菱猜测。 “有可能,南山那边就不要去了,那边有些危险。” “可是少仪就住在南山……”金菱的话一出,便是发怔,会不会他有危险?转念一想,他是个妖怪,也许她的担心太过多余。 “少仪现在住在城里的居安客栈,” 想也是,少仪最近在她家,确实很少回南山了。 清影望着她,眼眸如墨被染黑了一样,他突然凑到金菱面前,幽幽开口:“你觉不觉得少仪有些怪异?” “啊?”金菱疑惑的望着他。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路遇蟒蛇,他飞身上去刺中了蟒蛇的七寸,一般人是没这般武艺……” 金菱神情冷了下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也明白,少仪他不是一般人。” 清影的话深深击中了金菱的心,他分明在怀疑少仪,金菱神色凝重的望着他,“你和他不是朋友么?” “朋友归朋友,他也确实可疑。”清影淡淡说着。 金菱不愿意在听下去了,她站起身往外走去,清影站在原地开口,“我也只是猜测。” 金菱勉强一笑,“我知道,” 日落西山,天边布满着红霞,街道上的人稀稀疏疏,商贩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金菱看着居安客栈的招牌发怔,小二上前吆喝,“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找人,”金菱笑了笑,“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少仪的人住在这里?” “少仪?”小二皱眉思索了一番,“好像是有。” 说完便看向了掌柜的,掌柜的瞄了一眼金菱开口:“他在天字一号房里。” 金菱道了声谢,刚要上楼去寻,却见他从楼梯上缓步走了下来,白衣墨发,眸子在灯光下熠熠发光。 他看到金菱,快步走下楼梯, “金菱,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儿找你。”金菱神色凝重的望着他。少仪见状,就将她带上楼。 一推门,就听到白胡子老头大呼,“你个乖乖,居然把姑娘拐到这里来了?” 这举动倒是金菱逗乐了,她抿唇一笑,“是我自己要来的。” 老头惊讶,问她缘由,金菱望了少仪一眼,才犹豫开口:“听说官府悬赏重金抓妖怪,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吧。” “少仪把他身份给你说了?”老头回问。 金菱点了点头。 “我不走,又不是我做的坏事。”少仪开口。 “避避风头也好啊,”金菱有些无奈,正因为清影怀疑起他的身份,才让她担忧。 老头摸了摸胡须,“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老头一语中的,金菱没有直接回答,认真开口,“我只希望你们能安全点。” “多谢你的关心。”少仪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金菱脸一红,见老头看过来暧昧的眼神,忙抽回手去。 “看来我们得查查到底是谁在杀害无辜的百姓。”老头感叹一声。 “十有八九就是那条巨蟒。”少仪回答,他见识过那个巨蟒的威力,此时它正要化形,吸食人的阳气更有助于化形成功。更何况在南山,其他妖物都不敢造次,唯独那条巨蟒敢光明正大出现在路中央。 第17章 红线 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站在路中央,它口里咬着一个人,那个人已被吸干阳气,皮包骨头的模样,实在是残忍可怕。 周围人尖叫着,四处逃离,一片混乱之际,一个人提着剑站在路中央,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呵呵,谁来也阻挡不了我。”蛇妖嘲讽着,少仪冷笑一声,“那就试试看。”他手臂直握着脸,冲向蛇咬,蛇妖见状,尾巴直接横扫过来。 “少仪,小心!”金菱扒开窗子大喊,少仪忙纵身跳起,躲开它的攻击。 蛇怪变成这副模样,完全是修炼入魔道所所致,老头皱着眉头。 少仪提剑只朝着他心口刺去,却见蛇怪侧身,躲开了少仪的攻击,却朝着金菱所在窗口飞来。 “啊,”金菱惊呼,她的身子被蛇妖的下半身卷起来,“小丫头,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休想再跑了。”蛇怪阴测测的笑着。 蛇尾把她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脸色发青,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蛇妖,不要伤害人!”少仪面色冷凝,冲它大喊,手上的动作不停,剑尖只朝着他的脖颈刺去。 蛇妖张开嘴巴,瞬间喷出一团黑色雾气,将少仪团团围住。不好,这雾气有毒,少仪屏住呼吸,拼尽全力将剑刺中它的喉咙。 “啊!”蛇妖痛的大叫,一把将金菱甩了出去。 金菱只觉身子一轻,便被抛了出去,刚吓得打算闭上双眼,想象着自己被摔的缺胳膊短腿,一回神就被一双手稳稳的揽入怀中。 “你没事吧,”少仪满眼都是担忧之色。金菱红着脸看着他,摇了摇头。 蛇妖忍着巨痛想要逃跑,却见老头站在它的面前,冷声呵斥道:“原本循规蹈矩的修行路子不走,非要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修行,伤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你可知罪?” 蛇妖化身成人,跪在老头面前,“仙者饶命,实在是情非得已。” 少仪和金菱走上前来,少仪指着剑问:“什么叫情非得已?我看就是你故意在此兴风作浪。” 蛇妖磕了一头,才道:“小妖本在南山规规矩矩修行,一日来了一人将我打败,让我抓人,吸取人阳气,得人魂魄,供他所用。我本不愿意,奈何他法力太高强,我打不过他,再加上吸取人阳气修行又快,我就去做了。” 老头伸手覆上旁边死去那人的天灵盖,发现魂魄已不见,便点了点头,又问:“那人是谁?” 蛇妖刚张开嘴巴,便见一片树叶悄无声息的如飞刀般飞了过来,瞬间割断了他的喉咙,蛇妖一落地便化为乌有。 “看来有人故意杀它灭口。” 少仪凝眉开口。 “能用树叶杀妖,是位高手。”金菱感叹。 老头摸了摸胡须,“你们得小心应付。” 整个青城城街道都在传除妖大师,少仪走在路上,围观的人很多,有不少小姑娘红着脸向他头顶丢花。 金家酒馆的人络绎不绝,不少人坐在桌前议论纷纷。 “听说金大小姐的夫婿杀了一只妖啊!” “可算是为青城除一害了。” “看起来文弱书生模样,没想到这么厉害!” “谁说不是呢!金老爷好福气啊!” 一人夸赞,一旁的金菱笑嘻嘻将热好的茶杯递到金章手里,“爹爹,少仪这次可算做了件好事,可不能再冷言冷语对他了。” 暼了眼角落里搬酒的白衣少年,金章心里有些复杂,不过脸色缓和了不少。 “少仪,那些活让小羽他们去做就好了。”金菱又冲着少仪喊了一声。 少仪抬起头来,薄汗从额上渗出,他笑道:“索性我也闲着,过来帮帮忙。” 一张清香的帕子覆上他的额头,金菱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少仪脸庞一热,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温柔。 帕子在他的额头上擦拭了一番,金菱刚要收回手,不料被他的手握住,“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金菱好奇,却被他拉到后院的墙角处。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个红线团来,往金菱的手腕一绕,随手绑了个结,“这是我从月老那里得来的红线绳,据说连接的男女,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这么神奇?”金菱用手摸了摸,“老头不会骗我的。”少仪看着她,认真回答。 “老头?难道是和你一起的老爷爷?”金菱问,少仪点了点头,看了眼手中的红线,将另一头递到她手上,“你帮我也系上。” “原来他就是月老啊!”金菱感叹,手中不停的把红线系到他手腕上,打了一个蝴蝶结,“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吗?” “嗯,”少仪眸子里透露着满满的真诚。 就在这时,红线直接消失了,金菱有些惊讶的晃了晃手腕,“放心,只是隐去形态,还系在手腕上。” 金菱伸手又摸了摸红线的位置,果然能摸到。 少仪伸手揽她入怀中,深情款款的说:“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金菱依偎在他怀里,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爹对你的态度好多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能真正接纳你。” “我也相信,”少仪嘴角上扬,勾出一丝笑意。 “只是你的身份……”金菱欲言又止,语气中有些苦恼和遗憾。 “放心吧,金菱,我会想法子变成人,和你白头偕老。”少仪说着,目光落在远处。 “真的可以变成人吗?” 金菱有些好奇。 “我听说有种古法,采集天地幻彩莲和阴阳分界水,一起服下,便会使妖怪变成人。”少仪的神情中透露着向往,“你等我把这些弄回来。” 少仪离开了,听月老说他去天山去取天地幻彩莲去了,金菱坐在酒馆里等,日日都不见他来,新酿的红颜醉都蒙了尘。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高大的雪山山脉上,一人在徒步行走,不远处,一支莲花迎风雪怒放,透明的花瓣层层叠叠,里边是嫩黄色的花蕊,隐隐约约的暗香扑鼻。 少仪走到跟前,阳光照在莲花上,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煞是好看。 “这就是天地幻彩莲了吧。” 他微笑着,刚要伸手去摘,却发现枝头孑然一空。 他抬眼,就看到了一袭青衫。 “这花朵是我先看到的,”少仪怒气冲冲的开口。 清影一笑,“你要这花做什么?” “不用你管!”少仪开口。 清影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天地幻彩莲,轻笑一声,“你该真不会以为这花能让你变成人吧……” “你什么意思?”少仪冷冷盯着他,却见他轻嗅了一下,才冷声开口:“你本就是狐狸身,还奢望变人与她天长地久,真是可笑!” “那你呢,私自下凡与凡人接触,触犯天条,该当何罪!”少仪说着,便在手中幻化中一把剑来,直直冲他刺去。 清影侧身躲过,抽过腰间的竹笛挡掉了他的剑光,“该当何罪也由不着你来过问!” 少仪手挽了一个剑花,攻他脖颈,清影不闪避,竹笛直直冲他面门去。 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方的武器里离对方只有不到一寸,两人相处看着对方的眼睛,清影面色清淡,少仪眼冒怒火。 良久,清影才开口:“你和她不是同路人,我劝你不要在痴心妄想了。” “那你呢,仙凡有别,何必自寻烦恼呢?”少仪反驳出声。 “我自有打算,更何况你不受她父亲喜爱。”清影放下了手中的竹笛,背过身去,冷冷淡淡的开口,“我与她才是一对神仙眷侣,你不要再纠缠其中。” “你难道不清楚吗?她爱的人是我,与你无关。”少仪也放下剑,冷声开口。 “既然如此,我们今后各凭本事。”清影将天地幻彩莲扔到他手中,“你别忘了,你变成一个普通人,就离仙道越来越远,到时候可别后悔莫及。” 说罢,转身离开,少仪拿着莲花怔怔的望着他。 分不清黑夜还是白天,在一片昏黄的夜色下,有一条昏黄的河水,此处是阴阳交界地,少仪拿了一个水囊,盛了一水囊的阴阳分界水,抬脚离去。 行了大概有一个月,少仪返回青城,月老看着他憔悴的眉眼,便问:“都取回来了?” 少仪点头,“不后悔?” 月老又问,少仪依旧点了点头。 月老叹了口气,“此法一用,你往后就是一个普通男人,生老病死,远离仙道。” 见他依然执着,月老便不再劝阻,他将天地幻彩莲捣碎,用阴阳分界水混合着让少仪服下。 一服下,少仪便剧痛难忍,他幻化成一只白狐,身上的毛簌簌的往下落,待落尽,他又换成了人形,只是周身汗如雨下,衣衫被打湿。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敲门,月老打开门,就见金菱气喘吁吁的跑进屋来,“少仪,他回来了吗?” 月老点头,移开身,金菱便看到了床上的情景,她快步走过去,手握住了少仪的手,口中呼唤着他的名字。 少仪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是她,便欣喜开口:“我终于……变成人了。” 第18章 互诉 金菱含泪点了点头,伸手触摸着他汗淋淋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要是她没说那话,少仪也不用受这么大苦。 “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金菱问着,仔细打量着他紧皱的眉眼,想替他抚平。 少仪咬着牙摇了摇头,汗珠从他额上流下,他终究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金菱掏出帕子覆在他额上,擦掉流下来的汗, 一边安慰他,疼痛的话可以喊出声来。 就这样痛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清晨,少仪悠悠转醒,看着趴在他床边入睡的金菱,心中微暖,他用手指轻轻拨过她垂下来的秀发,温柔又深情。 天还未亮,屋里的光线模模糊糊,少仪起身,将床边的金菱抱上床榻,他小心翼翼的掖好被子,侧身手撑着在脑袋,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仿佛时间变慢,定格在这一刻。 如今的他终于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了,为了金菱,自己心甘情愿的做到这种地步,无怨无悔,只求与她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希望这一次,是真正能在一起。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指尖细细的描绘着她的眉眼,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自己脑子里,永远也无法泯灭。 感觉脸上痒痒的,金菱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一张苍白却不失温柔的脸,眉眼弯弯,薄唇微抿。 两人双目对视良久,金菱的脸渐渐发烫,别过脸低低道:“我怎么……怎么在你床上?” “你太累了,就睡过去了。”少仪回答,见她一副欲说还羞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她心中所想,忙解释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听到这话,金菱噗嗤一声笑出声,看到少仪急于分辨的神情,她伸手堵上他的唇,笑意深深,“我信你。” 感受到手指柔软温润的触感,少仪定定的望着她,一朵红晕不知不觉的爬上他的耳根。 “少仪,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是个什么妖怪?” 金菱的话打破了屋里的宁静,见少仪不说话,金菱以为他不愿意说,便又继续说:“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少仪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开口:“我是只白狐,其实你也是见过的……” 金菱一听,瞬间恍然大悟,“是那只指路的狐狸,对不对?” 少仪点了点头,“那日山中瘴气迷漫,是蟒蛇妖故意施法,想要留住你们。” 原来是蟒蛇妖,金菱不觉心惊胆战,她和小羽还以为是迷路,要是没有少仪的帮忙,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少仪,谢谢你那日帮我。”金菱神色郑重的开口,少仪听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这时,听到老头的抱怨声响起,“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 金菱有些尴尬,忙收拾了衣衫下了床 ,推开房门,就见月老端着饭菜走了进来,金菱忙接过托盘,就见他走到床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少仪,抚着胡子笑道:“恢复的不错,再调养几天便痊愈了。” 金菱听言欣喜,端着饭菜坐到床前,用调羹舀了一勺细粥递到少仪唇边,少仪乖乖张嘴咽了下去,这情景看的月老火大,喝道:“这么大的人,不长手还要人喂?” 少仪笑眯眯的开口:“老头子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 月老哼了一声,看着金菱,“你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金菱有些莫名,但还是将碗递到少仪手里,随着月老走出房门。 屋外是人声嘈杂的大厅,两个人寻了个僻静处坐下,点了一壶茶,静静的喝起来。 金菱没有开口,耐心的等着月老先开口。 “自从少仪偷了老夫的红线,便一心想着变成人,如今,可算随了他的心意了。”良久,月老感叹出声。 “他偷了你的红线?”金菱的注意力就在这个偷上,她还以为是月老亲自促成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月老哈哈一笑,以为金菱不知道他的身份,便开口解释,“小丫头,不瞒你说,我真实的身份是天上的月老啊,为促成凡间姻缘,才在此逗留。” “原来你是月老公公啊。”金菱微微一笑,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惊和惊讶,月老心里惊叹这女子的处事不惊,又继续开口:“本来想促成你和王逸轩的亲事,却被少仪搅黄了。” 原来是这样,金菱暗中松了口气,幸亏有少仪搞事,不然自己真的要嫁给王逸轩那个纨绔子弟了。金菱想到这里,低眉顺眼的开口:“少仪给您添麻烦了。” 这丫头倒是会说的很,月老沉吟了片刻,又说道:“如今,少仪变成人,你们俩今后便要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你可不能负了他。” “怎么会呢,我一定好好待他。”金菱笑着回道,却感觉这话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就是了。 “听说你的父亲对少仪很是不满,你看这……”月老欲言又止。 金菱忙笑着回道:“这事交给我处理就是了。” “那就好,”月老摸着胡子笑眯眯的开口。 金菱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头把自己哄骗了,既然自己亲口答应了这事,只得硬着头皮去做了。 金菱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金章和金李氏坐在大厅,摇曳的烛火照着两人,在墙上映下深深的阴影。 “菱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都快把我和你爹急死了。”金李氏语气不快不慢的问着。 “爹,我……”金菱一时间语塞,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回答。 “姐姐该不会去找那个少仪公子了吧,”金瑶一旁扇风点火,“我见他就住在城中的居安客栈。” “菱儿,你说,你是不是去找那小子了?”金章强忍着怒气开口。 金菱见瞒不住,便如实回答,“爹,少仪生了大病,我放心不下,就照顾了几日……” “糊涂,”金章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都不用再说,去祠堂静过几日。” 金菱不在多说什么,只身去了祠堂,身后还传来金李氏母女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如此也好,自己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金菱跪在祠堂的蒲团上,脑中回想过往种种记忆,她还记得那日自己罚跪祠堂,少仪就是自己头顶掉落下来的,砸到自己,还闹着要给自己找大夫。 那时候他还是个有法力的狐妖,也不知道痴迷自己酿的酒,还是自己这个人。 如今他为了变成人,法力尽失,如果自己不保护他,也不知道他该如何过活。 金菱伸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胸口,照顾他是自己心甘情愿,是喜欢他,还是只是感谢他帮自己找到爹爹…… “你心乱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菱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看到一袭青衫的清影站在门口,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心……乱了? 金菱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却见他缓缓走过来,蹲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她的眉眼,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亘古而来。 “你的心又一次为他而乱,”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金菱的下巴,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 “他究竟有什么好?” 金菱这时才回过神来,忙推开他的手,“清影公子,你这……于礼不合。” 不料,清影直接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你回答我!” 金菱被吓的愣在原地,看到他眉眼中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无奈,瞬间感觉到无比陌生。 金菱深吸一口气,冷静开口:“他好还是不好都与你无关,清影公子,你逾越了。” “与我……无关?”清影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嘲讽,他冷笑了一声,“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这么生疏,或许,我不该这样问你,你……毕竟不是她。” 说话间,他站起身,面对着清冷皎皎月光,身影中带着说不出的寂寞和惆怅。 她?他究竟说的谁?金菱看着他的身影,鼓起勇气问道:“你说的她是谁?” 似乎平复了心底涌出的情感,清影转过身,眼中又一派波澜不惊,“你真的想知道?” 金菱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去见她。”说话间,清影揽着她的腰跃上高空,金菱吓的闭上双眼,脸贴在他的胸前,有着淡淡清竹香,让她惶恐不安的心神安定下来。 约摸飞了一炷香的时间,清影带着她落在一个山头,此地树林茂密,雾气腾腾,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在夜间显得万分诡异。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小径走着,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眼前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山洞。 金菱停住了脚步,心中有着发怵,这大半夜的,她和一个男子来到荒山野岭,会不会小命不保? 这时,清影开口:“你现在才想到这些,会不会太晚了些?” 金菱咳了咳,心里有些后悔听他的话来此处,佯装镇定的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清影轻笑了一声,“我的身份你进去后自然会知晓,现在,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是谁罢了。” 第19章 过往 两人进入了山洞,里边很黑,隐约水滴穿石的声音,清影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前方的路,有些狭窄,洞壁两旁有水落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条细长的水流。 两人走了一会儿,眼前便开阔起来,出现一个方形大厅,四周有四根圆柱,上边雕刻着缠绕的彩色凤凰,绘的栩栩如生。中间是个圆形露台,露台上放置着一口水晶棺材。 看到这里,金菱可以大致确定棺材躺着的人就是他说的那个“她”吧。 清影缓步走到棺材前,见金菱躲在自己身后不出声,“你不过去看看吗?”金菱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往前一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棺材板躺的人,居然和她一模一样! 金菱惊的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空台阶,直直摔在地上,她揉着发痛的屁股,心中五味杂陈。 清影伸手覆在棺面上,仿佛透过棺面可以抚摸到里面人的脸,多少年了,她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容颜未变,只可惜这么多年都醒不过来。 注视了良久,他才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金菱,一字一顿的开口:“知道你和她为什么长得一样吗?” 他弯了弯唇,又自问自答道:“因为你是她的转世,而她是九重天上的金菱仙君。” “金菱仙君?” 金菱惊讶,“她是神仙?难道你也是……” “我是清影仙君,是她的仙侣……”清影静静的看着她,记忆似乎飘到几万年前的九州仙台岛…… “清影,这是我新酿的陌上雪,你来尝尝。”一个白皙纤长的手递过来一个青玉杯,里面的液体清澈剔透,散发淡淡的清香。 清影伸手接过,仰头喝下,瞬间倍感舒畅,“金菱,你的酒一如既往的好。” “怎么个好法?”说话的女子眨巴大大的桃花眼,托腮望着他。 清影轻嗅青玉杯,眯着眼仔细回味了片刻,“起初清冷微凉,往后慢慢回暖,整个身上暖洋洋的,像是在寒冷的冬天,围炉取暖,好生惬意。” 这个金菱的女子嘿嘿一笑,“那我们就亲自体验一番吧。” 说话间,她就将周围变作一望无际的大地,轻巧的雪花落下来,头顶是个飞檐雕花的凉亭,两人脚底放置小火炉,炉上正煮着酒,酒香扑鼻。 清影拿酒勺舀了两杯,将一杯递到金菱手上,“温酒话桑麻,人生之趣。” 金菱仰头饮下,嘻嘻笑道:“珠玉在前,暖酒入肚,也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 清影哈哈大笑,“皆醉皆醉。” 随即他拿出怀中的玉笛,低低的吹起来,不知不觉入了夜,雪已停,清影手一挥,白茫茫的大地消融,化作一片芦苇荡。 凉亭不见,一轮明月悬挂天空,繁星点点,照亮漆黑的夜空,仿佛绸缎上点坠着明亮的宝石,闪闪发光。 两人枕着手臂,躺在芦苇上,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悠闲的望着天幕繁星。 “我们以天为盘,以星为棋,手谈一盘如何?”金菱笑道。 “甚好。”清影手一挥,天上的星辰尽变黑白子,一人执白棋,一人执黑棋,当时便战的不可开交。 金菱吃下最后一个黑子,伴随清影爽朗的笑声中结束了这局。 “我还有个更有意思的玩法,”清影手指天空,以指为笔,星辰为墨,随着手指移动,星辰自动排列成一个个有形的图案,金菱也来了兴致,挥动手指画了爱心,“以心相交,望我们情谊长存。” 清影伸手画了一个宝匣,将心装之,“吾必珍藏之。” 四目相对,触之一笑。 日日烹茶煮酒,抚琴对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影终于由地仙修成天仙,被天帝封为清影仙君,位列仙班。 这日正是上九重天报到之日,清影腾云而起,看着地上金菱心有不舍,他有种感觉,此番离去两人怕是难以在相见,于是他从云上下来,伸手抱住了金菱,“等我回来。” 金菱笑嘻嘻的回应,“早去早回。” 脸上的神情是那般没心没肺。 九重天宫阙金碧辉煌,仙雾缭绕,祥光照耀。 仙娥轻移莲步涌入凌霄宝殿,清影也跟随着进入,玉帝高高坐在宝座上,左右列位群仙。 经传唤,清影上前跪拜玉帝,与众仙行礼,受了封号和宫殿,便被众仙拉着一起饮了几杯。 虽是琼浆玉液,清影还是有些不胜酒力,便打算告辞离去,却见一个仙女走来,天衣无风自吹,云鬓花颜,眉目如画,朱唇不点而红,美艳绝伦。 旁边一仙官笑道:“这是昙花仙子谭香,今日前来也是祝仙友飞升。” 清影点了点头,便看到昙花仙已落了座,遥遥举杯相敬,清影为了不失礼,也举杯回敬。 谁知这一敬便出了事,谭香从此喜欢上了清影,一发不可收拾。 天宫戒律森严,清影在天宫忙于事务,因此与金菱分别了四十年。 “之后呢?金菱仙君怎么飞升的?”金菱好奇的问。 清影冷笑一声,走到金菱面前问道:“你难道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金菱咽了一口唾沫,“我……我记得什么?我只记得这辈子的事情。” “那你想不想知道以前的事情?”清影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容,金菱忙摇了摇头,吓的往后挪了挪。 清影双手施了一个法诀,金菱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悬浮在空中。 “清影,你不要这个样子啊,我不是……那个金菱仙君的转世,我……只是长得比较像她吧,但是她已经死了,另外,我也不想记起什么,我也不想知道金菱仙君怎么飞升的……”金菱吓的口不择言,开始胡乱说起来了。 “你不要怕,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清影笑的温润无害,“我就把她的记忆给你唤醒。” 随后,清影闭眼盘腿坐在原地,捏起法诀来,瞬间她的周身围绕几圈白色的灵魂,合成一个法阵,金菱只觉得有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进入自己的脑子,整个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就在自己神智不清的状态下,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如雷贯耳的响起。 “你干什么?放开她!” 金菱吃力的寻声望去,就看到月老和少仪站在出口前的台阶上。 清影睁开眼,看着来人,冷笑一声,“少仪,你如今成为一个凡人,还能阻挡我做什么事情吗?” “青城那么多无辜灵魂丢失,原来都是被你窃取的,居然是为了制作百鬼聚灵阵。”少仪厉声喝道,月老开口,“包括杨玉春的灵魂都在其中。” “是我又怎样?”清影缓缓站起身。 “你这是触犯天条,乃是大罪。”见清影不出声,月老又指着空中的金菱说道:“快把她放下来,她是凡人之躯,百鬼聚灵阵给她强行输入记忆,她会承受不住。” 清影的无动于衷,月老只得念动法诀,袖中红线将几个魂魄卷走不见。 见百鬼聚灵阵被破坏,清影这才将金菱放下来,走上台阶,看着水晶棺里的女子,自顾自的说道:“金菱仙君没有对我留下只言片语,就随少仪下凡轮回,我不好甘心,只得千方百计找到她的转世,向她问个明白。” “清影仙君,你太执着了,此金菱非彼金菱,昨日种种皆飞灰湮灭,不复存在啊。”月老深感痛心的开口。 “我不管,这个金菱就是她,只是没了记忆罢了,我只要让她想起,她便会爱我。” 清影眼中含泪。 月老深叹了一口气,少仪听的一头雾水,“他说金菱仙君与我下凡轮回是什么意思?” 月老望着少仪,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语重深长的口吻道:“这个事咱们以后再说,现在救金菱要紧。” 清影听言冷笑一声,看着少仪冷冷道:“你还不知道吧,那我就告诉你,当年我飞升后,你便使计巧遇金菱,让她爱上了你,拆散了我们这一对仙侣,后来你父母不同意,你俩便一起去轮回投胎。” “老头,事实真的如清影说的那样吗?”少仪望向了月老。 “事实确实如此,当时也是情非得已。”月老感叹。 清影看着棺中的女子,无比留恋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他静静说道:“我知道此金菱非金菱仙君,其实金菱仙君的记忆都封在转世的身体里,只是我找到金菱仙君转世时,她已经喜欢上了少仪,我不敢把真的记忆给她,害怕她得到记忆后,爱的人依旧不是我。” 月老摸了摸胡子,“看在你说实话的面子上,我也就老实说了,金菱仙君轮回这一世,本和少仪缘分不大,但是因为少仪前段时间偷走了老夫的红线,便横生出了情缘,这情缘一旦出现了,就不能强行掐断,老夫只能让他们在一起来了结这场情缘。” “原来如此,都是月老你精心设计的一出好戏。”清影冷笑一声。 金菱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着少仪和月老问道:“你们怎么会来到此处?” 少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无事才说道:“老头算到你今日有难,我们这才赶来救你。” “多谢,”金菱低声回道。 少仪伸手推了推月老, “那我们走吧。” 三个人刚要离开,却见清影移形幻影瞬间来到三人面前,他勾唇微微一笑,“想走?” 第20章 旧地 金菱伸着脖子吼道:“你还想怎么样?” “即是你不是她,我也要得到你。”清影面上冷冷淡淡,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我会帮你把封存的记忆打开,让你真正爱上我。” “你休想!”少仪拔出剑,剑尖对准清影,却见清影轻轻一弹,凡人身躯在仙力震荡下,竟让少仪生生吐出一口老血来。 “你对他做了什么?!”金菱一脸紧张的看着少仪,却听到清影冰冷的嘲弄声。 “简直不堪一击,如今的你凭什么拥有她?” 金菱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大喊,“清影,你太过分了!” “过分?”清影笑出声,声音仿佛如冬月覆盖下洪钟般,发出阵阵哀鸣。 “偷红线私自安排自己的情缘,为爱放弃修仙变成人,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他咎由自取吗?” 少仪抹掉嘴角的鲜血,微微一笑,“即使这样,我也从未后悔过。” 没想到少仪居然为了她放弃了修仙,金菱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自己又是何德何能让他为自己做这么多呢?! 少仪又吐了几口血,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是昏死过去。 “少仪!”金菱失声痛哭,摇晃着他的身体,一旁的月老直叹气,“你这死狐狸,不好好修仙,非要来人间捣乱,如今弄成这副鬼样子,这可咋整呢!” 见金菱还在哭,清影摆手道:“他还没死呢,你哭的那么大声干嘛?” 金菱这才止住泪,清影又正色道:“你随我走,我今天就放过他们俩。” 金菱皱起了眉头,月老忙道:“小丫头别听他的,让你看看我老头子的厉害!” 说话间,月老从袖中飞出数百根红线,直直向清影缠去,清影见状,不慌不忙的拿出玉笛轻轻吹奏起来,笛声如泣如诉,仿佛在空中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飞来的红线悉数包裹起来。 月老施展法诀,将红线编织成一个圆球,在法术大网中爆开,余波成似水波漫延,月老忙挥动衣袖将余波尽数吸纳。 清影的笛声继续吹着,曲调变得怪异起来,金菱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浓稠的黑夜里,分不清方向,血管随着节拍一张一缩,抽的脑袋嗡嗡作响。月老强忍着不适将红线编织成一座巨墙,起初能抵挡部分音波,渐渐的便坚持不出,巨墙中间裂开,化作一片泡影。 月老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在空中摇摇欲坠,金菱走上前扶住他,“月老公公,你没事吧,”却见他摆摆手勉强笑道:“老夫年纪大了,打不动人了……” 金菱强忍着剧痛对着清影吼道:“放过他们,我跟你走就是了。” 清影放下手中玉笛,反问道:“当真?” 月老伸手紧紧的握住金菱的手,“你不要去,你是个没有仙力的凡人,如果他强行让你恢复记忆的话,轻则记忆错乱,重则当场殒命。” 清影冷冷开口,“你放心,百鬼聚灵阵已经被破坏,我不会强行开启她的记忆的。” “好,我答应你。”金菱看着清影缓缓走到自己面前,仰头故作轻松的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清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中满含着深情,“我们去九州……仙台岛。” 清影召唤了一朵云朵,拉着金菱上去,也不过片刻功夫,便飞出几丈之外,金菱看着下面两个模糊的身影,不禁泪流满面。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要说给他听——她也不知道何时开始喜欢他的,也许是他刚才,也许是他变成人时,又或许是最初相见时,她送他的一壶桃花蕊,一眼便是万年。 似乎飞了一天一夜,又不知道飞了多久,清影带着她在一个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此时正值初冬,夜风微寒,店小二从两扇大门中间探出头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清影冷淡回应着,就见小二打开了大门。 两人在此地住了两日,临行前,天空中乌云密布,阴沉的可怕,客栈的观景台上,两个人正围着小火炉喝酒对诗,遥遥的听到几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正值这时,雪花飘飘扬扬的散落下来,清影仰起脸,用手去接那飘零的雪花,“此时能有一壶陌上雪就好……” 金菱没有接话,任由他沉醉在回忆中无可自拔。 “金菱,这情景你可还记得?”听到他的问话,金菱的目光深深投向他的脸,低低嗯了一声。 却听到他失笑出声,“我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了。” 清影执起金菱的手,含情脉脉的望着她,“几万年了,这是第一次牵你的手。” 什么?这是第一次牵手? 看到金菱惊讶的表情,清影笑了笑解释道:“当年,你沿街乞讨,我刚入仙门,看你骨骼清奇,便把你带入门,教你仙术,后来门中修道弟子逐个老去,只有你悟性高,修的个容颜不老。门中终究属于红尘,我决定带你四处云游,最后在九州仙台岛落居。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们一直亦师亦友,所以……一直未能牵你的手。” “你是金菱仙君的师父?那这样不妥吧……”金菱慌忙挣脱了他的手。 清影微微一笑,重新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曾经我也纠结这层身份,想了几千年,我终于想通,我已成仙,不必在乎这些世俗规矩,我就是要你留在我身边。” “可是……”她不是金菱仙君,金菱暗自叹了口气,接下去的话没有说出口,她不忍伤他的心。 清影施法捏诀,将玉笛变大,两人站在上边,一路往西边的玉竹峰飞去。 金菱从没有站在玉笛上飞过,有些恐高的她站在上面摇摇晃晃,战战兢兢,清影看着有些好笑,像极了她当年第一次学御剑飞行的样子。 “如果你实在怕的话,就抱紧我好了。”清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金菱头顶着寒风硬撑,远远看到一只鸟撞过来,她只得抱住清影的腰闪身躲避开来。 感受到腰间的温度,清影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终于飞到了玉竹峰的峰顶,清影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黯然,写着道观名的牌匾半挂在门上,周围的墙坍塌了大片,金菱和清影走了进去,中央的房间放置三清的神像,上边的彩漆脱落的七七八八,落满了灰尘。 “几万年过去,这里还有保留,很不错了。”金菱开口继续打量着,“这应该是你的师门。” 清影点了点头,“这也是你长大的地方。” 金菱看着周围群山,白雾弥漫,风吹过,像波涛一般汹涌澎湃,玉竹观建在玉竹峰高处,有种置身仙镜的感觉,“倒是个修行好地方。” 清影面露惆怅之色,“整个师门已作古,只剩你我。”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都是常态,不必悲伤。”金菱安慰出声,“还好有你在,”清影感叹,转身轻轻抱住她的腰,“无论以后如何变化,你都会一直陪着我吧。” “不……”金菱刚想开口拒绝,却听到他的话音在自己耳边缠绵,“不许拒绝我。” 金菱想要伸手推开他,却像是被他事先发觉般,只觉得手腕一麻,金菱整个人便是动弹不得。 远远看去,像是久违的恋人般紧紧拥抱在一起。 金菱不能动,只能狠狠的瞪着他,却见他莞尔一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下次就不会用定身术。” “好好好,快放开我吧,”金菱忙嚷嚷起来, “那你亲我一下吧。” 在清影认真又带点戏谑的目光下,金菱还是摇了摇头,“那你还是定着我吧。” 清影眯起眼,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低说道:“是因为他吧?” 金菱垂着眸子不出声,说起来,她和少仪也没有吻过吧,也不知道少仪现在还好吗?伤有没有恢复? 看到金菱走神,清影神色变冷,将她定身术解开,许是定身太久,毫无预兆的解开,身体因为惯性往前跌去。 金菱惊呼一声,直接载倒在地上,痛的她直叫唤。 清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金菱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在他身后大喊,“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等你爱上我的时候。”清影远远丢下这么一句。 等我爱上他?那得等到狗年马月啊,金菱垂头叹气了一会儿,又盘算起来,他不是喜欢金菱仙君吗?为啥又让自己喜欢他,他到底喜欢谁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却见清影移形换步过来,一把抓着她上了玉笛。 又在空中飞行几日,这日清晨行到一处岛屿,上面看去,整个岛屿都被树木遮住,看不清里边是什么。 “这上边是结界,只有打开结界才能看到里边的景致。”说话间,清影念动口诀,将十几个法诀打在结界中央的凹陷处。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两扇石门往左右移动,才窥得里面的景色。 两排花树形成曲径,幽处有个朱红大门,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几个描金大字——幽香阁。 “到了,”清影收了玉笛,拉着金菱走到门口,他刚要打开门,却见门无风自开,一个妆容秀美的女子站在门口笑意盈盈。 第21章 受罚 “怎么是你?”清影脸色沉了下来。 “我来帮你打扫一下啊,”女子的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金菱,“这女子好生面熟……”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有些惊异。 清影有些不耐烦,“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奉命前来的。”女子脸上又挂上笑意,看着金菱,凑到清影耳边压低声说:“你在下界做下的事被月老告到玉帝那儿了,你也该回去了。” “知道了,”清影冷淡回应,一把拉过金菱的手往里走,给那女子丢下一句话,“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女子神色黯然,深深望了一眼金菱,转身离去。 见那女子走后,金菱便问:“她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清影淡淡说着。 一路上杨柳依依,花团锦簇,鸟雀低鸣,蝴蝶翩飞,小路尽头是两间茅屋。 “这里就是咱们俩当年的住处。” 两人走进其中一间茅屋,入口处摆着木椅木桌,旁边立着一架四季花卉屏风,屏风后边是摆着一个雕花大床和一个贵妃榻,床头立着梳妆台,摆着铜镜木梳和一些胭脂,房间不大,倒是样样俱全。 见金菱的目光投向门口的酒缸 ,清影又说道:“她也爱酿酒,这几坛酒算是她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了。” 看了一会儿,金菱有些肚饿,见桌上放一盘桂花糕,便拿起来,刚咬了一口,却被清影伸手夺过,“这糕点都放了几万年……” “咳咳……那你不早说,”金菱被呛的直咳嗽。 “放心,吃不死人,”清影暼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走出门,不一会儿就听到劈柴声。 金菱一手托腮,蹲在门口,看着那袭青衫坐在木桩上,身前堆着一把柴火,上边架个锅,锅里的水正沸腾,他拿了一把香菇往锅里放。“我早已辟谷,但是你不吃东西不行,这些山里香菇比较美味。” “你还会做饭?” 金菱有些惊讶。 “但是已经几万年没做了。” 金菱走过去,坐在他身旁,不一会儿,他手里变了个瓷花小碗,将汤撑到碗里,递给了金菱,“先尝尝看。” 金菱拿起汤匙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感觉无比美味,她狼吞虎咽的喝下一碗,又要了一碗,恨不得把舌尖也吞下。 见她吃的欢快,清影便拿起玉笛悠悠吹起来,笛声哀怨中带着愉悦,像诉不完思念的情诗般悱恻缠绵。 酒足饭饱的金菱靠在身后的梨花树下,听着笛声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他声音的低低传来,“我走了,门口有酿好的陌上雪,无聊可饮几杯消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这一次我一定早去早回。” 一件青衫轻飘飘盖到她身上,立刻温暖的很多,金菱不自觉缩了缩,将整个人缩到衣服里。 —————————————————————— 伴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梨花开满头,时不时有花瓣打着旋儿落下,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空空荡荡的木桩,金菱睁开眼。 那里坐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坐起,身上的青衫滑落,清竹香已经淡去了。 真正意识到他走了,金菱心里莫名感觉空荡荡的,有点儿不习惯。 就那样坐了很久,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吃东西。 昨晚采的香菇还剩很多,金菱鞠了一把放到屋后的小清泉里清洗了一番,拿回来后,放到小锅沥水,然后倒上油小炒了番出锅。 倒了一碗上好的陌上雪,刚下肚,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吆,还挺会享受的,清影还说怕你饿死。” 金菱寻声望去,地里钻出个白胡子老头,个子矮小,半人高,手里拎了个烧鸡。 “你是?”金菱满脸惊讶,“我是这里土地,清影那小子让我照顾你吃喝,这不一大早跑到集市给你买了只烧鸡。”老头抱怨开口。“你这丫头快来帮我拎着,累死我了。” 金菱听话,乖乖帮他接过烧鸡,满脸含笑,“辛苦土地公公了,请坐请坐。” 老头伸腿一跳,坐到木桩上,鼻子使劲嗅了嗅,“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比烧鸡还香!” 金菱笑眯眯拿出一个小碗,倒了碗陌上雪递给他,老头把胡子往旁边一拨,低头喝了一口,直叹,“好酒好酒!” 金菱把两只鸡腿撕下来,一个给他,一个自己啃,两人一口酒一口肉,一壶酒未见底,老头便醉醺醺的倒地不起。 就这样吃吃喝喝过了几日,这天,金菱照例把老头扶回房,自己则出来收拾,却见第一次来见的那个女子站在梨树旁,手上折枝,轻嗅梨花香。 金菱看着她不说话,女子丢掉花枝,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笑道:“你和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他要带你这个凡人回来。” “你什么意思?”金菱挑眉。 女子抿唇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清影仙君喜欢金菱仙君,可惜金菱仙君已经死了,你只是和金菱仙君长得像,但你始终不是她,你只是她替代品而已。” “这关你什么事?”金菱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心情不悦。 “我陪伴了仙君两万年,留在这里女仙唯独我一人,更不必说你一个区区凡人,你明白吗?” 金菱这才听懂她的话,原来这女仙喜欢清影,以为自己抢了她男人。 金菱虽然不喜欢清影,但也容不得其他人这么挤兑自己,就冷笑道:“清影带我来这里,去还是留都不是你该管的,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罢。” “你敢直呼清影仙君名讳?”那女子冷声呵斥。 “这有何不敢?你不会没称呼过吧?!”金菱微笑着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因为愤怒逐渐扭曲的脸,压低声道:“陪了他两万年,居然连个名讳都不敢称呼,何至于卑微至此?” “放肆!”女子愤怒,直接施展法诀,直接一掌拍过来,金菱扭身躲过要害,肩头还是她的仙力震伤,直接喷出一口血。 她还要再打一掌,却见屋里的土地公公飞身过来,拦住她那一掌,大呼:“昙花仙子,饶过她吧,她死了,仙君回来我没法交差。” 看着金菱苍白的脸色,昙花仙子满意的收回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次有土地求情就放过你,下次还敢顶嘴,小心你的性命不保。” 金菱没有说话,在仙人眼里,凡人如草芥,杀她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昙花仙子走后, 土地好生一顿说教,金菱则笑嘻嘻的答应再也不逞嘴上功夫了。 土地回家取来了一点草药,小心翼翼的给金菱敷在伤口上,就在她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一个修长的手指按在她肩膀上,“你怎么弄的?” 金菱抬眼,就看到一袭纹金青袍的清影站在她面前,头顶着青玉冠,腰配白玉环,一身盛装打扮。 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眸子,金菱心跳漏一拍,随即有些尴尬的咳咳,“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没事。” “说谎,”清影语气淡淡,目光看向了土地,老头忙下地深深行了一礼,大呼道:“仙君,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昙花仙子来和金菱说话,也不知道怎么的,仙子就对金菱出手了,幸亏我赶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事你可别对昙花仙子说是我说的啊。” 清影脸色沉了下来,气氛冷凝,突然,他对着门外呵斥了一声,“出来!” 只见昙花仙子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土地一见她直接缩到土里去了。 “拜见……见仙君,” 昙花仙子边说边抬头看他,“你躲在门外做什么?”清影冷冷盯着她,她怔了怔,脸上挂上了笑容,“仙君赎罪,今日我不小心伤了妹妹,过来看看。” “你还敢来?” “是我的错,妹妹嘲笑我不敢直呼仙君名讳,我一时没忍住就出手,没想到妹妹的凡人身躯经不过我一成仙力,是我下手没轻没重,请仙君责罚。”昙花仙子说话间脸上带上泪,分分钟把问题矛头对向了金菱。 清影见她认错诚恳,面色缓和了下来,“这次饶过你,下次不许再犯。” 昙花仙子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金菱冷漠的看着昙花仙子的表演,心中厌烦,便起了逃离的此地的心思。 “听她说你敢直呼本君名讳?”清影的话打破屋内的宁静,金菱反驳道:“当初是你让我喊你清影的……” “倒是没错,当初她就是这么喊我的。”清影神情间带着惆怅和寂寥。 “如果你不愿意,我改口就是。” 清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温柔,“我愿意让你这么喊我一辈子。” 这温柔的目光深深映在金菱脑海里,似乎有一人也曾对自己这么温柔过,她脑海里立刻显现出那个人的样子,一袭白衣,眉目如画般精致。 也许,他还在寻找自己…… 金菱情不自禁抓住清影的手,目光带着哀求,“清影,你放我走,好不好?” “不行,”清影冷静的抽回手,拒绝的干脆果断。 金菱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放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你不放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第22章 身死 清影皱起眉头,就在刀刃进入皮肤的一霎那,他施展法诀击碎了那柄小刀,只听见哗啦一声,无数刀片散了一地。 与此同时,清影吐了一大口越,口中含混不清说着,“不许死!” 金菱吓得怔怔的站在原地,话落,看着他直挺挺倒在了自己面前…… 土地老头从土里钻出来,大呼,“仙君后背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金菱这才反应过来,忙蹲下身查看,只见他后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细长的伤痕,伤口边缘处皮肉翻卷,还在流着血。 “这是九重天上碎星剑所致,也不知道仙君犯下了什么大罪,竟受如此刑罚。” 土地出声说道,“听说这碎星剑状如菱形,如千年玄冰制成,受刑时,飞剑从人后背穿到前胸,再由前胸穿到后背,就这样反复穿行,受刑人受刑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受刑后,伤口极难愈合,需过个几百年才能彻底好全。” “好残酷的刑罚,”金菱感叹,心中猜测,难道是清影练恶毒的百鬼聚灵阵被天帝知道了才会受如此刑罚? 这时,昙花仙子走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瓶说,“这是我酿制的昙花露,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金菱和土地赶忙靠边站,昙花仙子施法将清影放在床上,又用手指将昙花露细细抹在伤口上,这花露果然不一样,抹上后伤口的皮肉立马好全了一些。 昙花仙子忙完,天已经是大黑,见清影没醒,就留下照顾他。 金菱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却见昙花仙子走过来,看着她说:“听说仙君为了让你恢复记忆,下凡摆下百鬼聚灵阵,如今被玉帝知道,才降此刑罚。” “他迫害了那么多无辜凡人的灵魂,理该受罚。”金菱面无表情的应着。 昙花仙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惊讶,“可他终究是为了你,你不感动吗?” 金菱暼了她一眼,淡淡笑道:“他只是为了死去的金菱仙君罢了。” “你倒是看的通透,”昙花仙子赞叹,随即她又叹了口气,“仙君只是把你当做替身,你还喜欢着他,实在不应该……” 金菱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无非让自己不要留在清影身边,金菱顺着话说:“其实金菱……心中早已所属,奈何仙君让我常伴身侧,我不敢不从。” 果然,昙花仙子听言大喜,伸手握住她的手,亲切的说道:“今日是我误伤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金菱看着假惺惺的笑脸,不留痕迹的收回手,也跟着笑道:“不怪。” 清影昏迷了几日,昙花仙子便是照顾了几天,可谓是关怀备暖,无微不至。 这日黄昏时分,土地公公又送来只烧鹅,金菱又拉着他一起小酌几杯,忽然听到房中清影的呼唤声,她走上前,就看到清影迷迷糊糊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呢喃着,“金菱,不要离开我……” “好,不离开,”金菱坐在床头,出声安抚着他,就听他又说:“你不要伤害自己……我会心痛的……” 金菱没有出声,心中暗自问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吗?就听到他又说道:“这一次,我没有失约,我早点回来了,可惜你却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也许他只是太寂寞,金菱心里安慰着自己,他喜欢是金菱仙君一人而已。 不想清影的这番话却被门口的昙花仙子听了去,她暗自骂道,我照顾了这么久,还捂不热你的心,昏迷了还惦记着这个女人。 金菱安抚清影睡下, 此时夜已深,她抬脚刚跨出房门,一把剑安静便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冷冷的月光打着闪光的剑尖上,寒意逼人。 “你这是干嘛?” 金菱转过看着拿剑的人,昙花仙子冷冷一笑,“如今的他虽然把你当做替代品,却是有几分情意的。既然如此,你便留不得。” 对方有心要杀自己,苦苦哀求也是无用,金菱淡淡一笑,反问道:“杀了我,他就会喜欢你吗?” “自然,只有我一直陪着他,”昙花仙子露出自信的一笑,说着她便扭动剑身直直向金菱胸口刺来。 金菱仓皇躲过,又继续道:“你杀了我,清影只会恨你,又怎么会喜欢你?” “即使恨我,我也愿意,”昙花仙子又刺了一剑过来,这一剑退无可退,无可避免,金菱认命的闭上眼。 剑没有像预想中的一样刺进她的胸膛,而是啪叽一声掉在了地方,发出清脆的响声。 “谭香,你疯了吗?”空中发出一声巨吼,金菱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发现只穿着中衣的清影挡在她身前,一瞬间,她觉得他的身影前所未有的高大伟岸。 谭香红着眼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陪在你身旁两万年之久,你都不肯亲近我,而她,一个金菱仙君的替代品,却被你挂在心上。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清影背过身看向天空,静静说道:“只因为我喜欢她。” “喜欢她?”谭香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金菱,“才短短几个月,你就喜欢上了她,而我花了两万年的时间,也没有让你爱上我,她究竟哪点比我好?” “你很好,也不好,” 清影沉吟片刻,“总之你就是没有她好。” 谭香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清影下了逐客令,“你今天行径令我很是不满,趁我没发怒前你乖乖离开这里,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谭香气极反笑,“很好,我走就是了。” 清影一见她走,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嘴角又涌出一些血来。 “你吐血了,”金菱掏出怀中的帕子给他擦嘴角的鲜血,却被他握住了手,他目光深深望着她,“差一点,我就要失去你了。” 金菱犹豫着要不要抽回了手,却见他嘴角弯了弯,又说道:“怎么办,我好像又一次喜欢上你了。” “清影,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金菱低头说着,挣扎着抽回手,看着他凑近而放大的脸,本能伸手一推,只听得噗通一声,便见他倒地晕了过去。 金菱叹了一口气,有点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为啥自己的手这么欠,他毕竟是个病人嘛,怎么能下手这么重呢?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清影抬到床上,看到他后背又流出血来,只得又拿出昙花露给他抹上。 忙完这一切,天麻麻亮,金菱困的不行,就趴在床头睡着了。 就这样照顾了清影几日,这日睡觉前,金菱迷迷糊糊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晕倒在地。 金菱再次苏醒时,发现在空中,一个黑衣男人揽着她的腰,见她挣扎了一下,“下面是万丈深渊,你最好别动,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金菱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她扭头看向那个男人问:“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男人只说了这句话,金菱见问了也是白问,便闭着眼假寐,心里想着逃跑的计策。 就这样飞了一天一夜,两人在一片树林上方落了下来,金菱声称自己要解手,便要走,却见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的绳子绑在她的手腕,“这是束仙绳,没有我的口诀,你是挣脱不了的,快快去。” 金菱只好匆匆去一个拐角处方便了才回来,她碰见每个人都会点法术,只有她手无缚鸡之力,金菱心中有点沮丧。 被那个男子拉着往前走,约半盏茶的工夫,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男子解开金菱手上的束仙绳,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洞里很深,两边墙壁每隔一段距离就点着一盏油灯,金菱见那个男子跟在她身后,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眼前出现一个方形大厅,四周点着夜明珠,中间有个血池,正突突冒着难闻的味道,血池上方有个宝座,座上坐着一个女子。 借着夜明珠的光辉,金菱看清那人的样貌,正是谭香无疑。 谭香见她来,起身走下台阶,站到她面前笑道,“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金菱问道:“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想好好款待你,” 她指着旁边的血池,笑问:“你看看这血池怎么样?” “不怎么样。”金菱冷冷开口。 “不知道你一个凡人进去会怎么样?”谭香说着,看向旁边的黑衣男子,男子顺着话说,“这个血池腐蚀性极强,能融化万物,神仙进去也得脱张皮。” “害怕吗?”谭香的声音幽幽在耳边,金菱骂道:“你这个女人,比毒蛇还毒,” 那男子一脚将金菱踢倒地上。 “嘴还挺硬,”谭香脚踩在金菱手背上,金菱疼的脸色发白,看她的神情竟几分嘲弄。 谭香吩咐着,“扔进去!”那男子便拖着金菱的双腿往血池走。 “放开我!”金菱挣扎着想脱离男子的控制,手抓在地板上,划出几道血痕,谭香看着她冷冷说道:“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清影喜欢上了你。” 第23章 重生 金菱整个人被扔进血池里,身子慢慢化开,露出森森白骨,金菱停止挣扎,空空的眼洞紧盯着她,发出狠狠的诅咒,“我咒你堕为魔,永世得不到清影的爱。” 谭香听着从血池上方传来的诅咒声,心里莫名发紧。 就在这时,从血池飞出个夜明珠大小的泛着金光的珠子,咻的一声往外飞去。 “金菱仙君的元神珠?!”谭香一惊,忙对着身旁男子吼道:“快抓住那颗元神珠,让她元神归位,我就完了。” 两人忙追了出去。 洞口站着一人,元神珠感受了熟悉的气息,直接飞到这人怀里。 清影手拿着元神珠,不禁热泪盈眶,“兜兜转转,你原来还是你。” 谭香追了出来,见到清影不觉一慌,“清影仙君,你怎么在这里?”见清影不说话,她便指着他手里的元神珠开口:“仙君,那元神珠……是我们发现的。” 清影冷笑一声,“金菱都变成元神珠了,你还要赶尽杀绝吗?” 谭香忙指着身旁的男子说道:“仙君,是他,是他要害金菱,我是为了救金菱才抢夺元神珠的。” “你休要狡辩,”清影手中的玉笛变长,直直向谭香胸口飞去,谭香来不及躲避,直接被撞倒在地,吐出两口血,“仙君,你下手好重……” “这是对你杀死金菱的惩罚,”清影冷冷收回玉笛,走到她面前冷冷的开口:“从此,你我恩断义绝,你再也不许踏足我九州仙台岛。” “仙君,”谭香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见他要走,便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仙君,我知错了,我也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些糊涂事……” 清影的目光中带着失望,“我百般容忍,而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金菱,今日留你一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包容了。” 他的话仿佛如刀子般插进她心口,痛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继续恳求,“仙君,请你饶过我这一回吧……” 清影毫不留情的推开她。 谭香被推的倒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消失在眼前。 “你好自为之。” 空中传来他的话音,音波阵阵传到她耳朵深处。 谭香的神情怔忡,自言自语道,“仙君,她活了,这下你该开心了吧。” “金菱仙君这次怕是要复生,我看你还是别瞎折腾了。”那男子说道。 “我爱了他两万年,如今什么都没得到,我怎么能甘心。”谭香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一下头发。 “你还不明白嘛,那个男人并不爱你。”男子有些无奈,“你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我得不到他,那个女人也休想得到他。”谭香想到自己脑中的计谋,便是自顾自的笑出声,“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三个争的天翻地覆。” ———————————————— 清影一步一步走上了南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几万年未见她了,一会儿她苏醒过来,又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满怀着期待,他走进洞府,里边很潮湿,洞中处隐约能看到几个月前他和少仪在这里打斗的痕迹。 元神珠似乎感受到自己的仙体,便从清影袖中钻了出来,直直飞往水晶棺中女子口中,不一会儿,女子全身绽放光芒,空中有似有似无的荷香传来,她微微睁开眼睛。 “金菱!”清影推开棺门,欣喜的呼唤了一声,金菱只身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清影,她微微一笑,“清影,好久不见。” 清影眼角的泪落了下来,等了千年,终于等来这一刻。清影想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金菱,我好想你。” “我也是。” 这时,空中有袅袅仙乐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由空中传入耳中,“金菱仙君此次历劫成功,快回天空复命。” 金菱走出水晶棺,对空中虔诚的行了一礼,“谨遵圣谕。” 空中便出现了一座彩虹桥,清影拉着她的手,轻轻踏上去,所到之处,便有金莲盛来,芳香扑鼻。 这桥的尽头,便是高大巍峨的南天门。 金菱的出现,便引来各路神仙纷纷道贺,八仙,四大天王都在其中,百花仙子走过来,“昨天卜了一好卦,还想着会有什么喜事,这不,今日金菱仙君就归位了,当真是个可喜可贺。” 金菱忙跟着道谢。 一旁的何仙姑开口:“我听说金菱当日是元神直接转世,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好助你一臂之力啊” 金菱淡淡一笑,“当时我想亲自体验一番人间的酸甜苦辣,便没有告诉你们,不想人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幸亏有清影在。” 清影的语气中带着担心,“你的元神差点落入谭香手中,可是让我好生担心。” “哈哈,你看你把人家清影神君担心的。”众仙开始起哄,金菱不好意思的躲在了清影身后。 八仙中的韩湘子开口:“话说谭香是怎么一回事?” 清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解释道:“谭香爱慕与我,便动了杀金菱元神的心思。” “情一字,既悦人,又害人。”韩湘子感叹。 众仙簇拥着金菱和清影去了凌霄殿,天帝高高坐在宝座上,见金菱行礼,便笑道:“你总算回来了,王母娘娘都念叨了你很久了。” “谢王母台爱,”金菱向旁坐的王母娘娘行了一礼,“金菱历经情劫,今日才得以返回。” “听说你元神下凡,差点遭昙花仙子杀害?”王母问道。 金菱规规矩矩的回道:“幸亏清影仙君救我,才得以逃脱,想必是命中有此劫难。” 王母听言便沉了脸色,“去唤昙花仙子前来问话。” 不一会儿,谭香便匆匆赶了过来,她一来,便向玉帝和王母叩头,大呼道:“那日谭香一时昏头,才伤了金菱仙君的转世,清影仙君曾在下界惩罚与我,事后我也诚心悔过,望天帝和王母从轻发落。” “清影仙君,昙花仙子说的可是事实?”天帝问道。 清影行了一礼答:“确实如此。” 天帝沉吟了片刻便道,“虽然昙花仙子有错,但金菱仙君因祸得福而重新回归仙位,故而从轻发落,就罚你当众鞭刑五百,以示惩戒。” 昙花仙子黑着脸,应了声是。 金菱走出凌霄殿时,就看到谭香被绑在南天门的柱子上,旁边有个人用鞭子沾着神水在抽打着她,所到之处,皮开肉绽。她的目光冷冷的盯着金菱,不发一言。 “我过去一下,”金菱向清影说了一声,走到柱子前,看着谭香静静问道:“你可知当日杀我是何种痛苦?” 谭香冷哼了一声。 金菱继续说着,“肉被血水化掉,如千百只蚂蚁在嗜血,又如千刀万剐般的折磨,当真是心如刀割,痛心疾首啊,而你这点疼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谭香咬着牙放狠话,“你别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回来,让你比之前更痛不欲生。” 金菱笑了笑,淡淡开口,“那就拭目以待吧。” 说罢,她上前挽住清影的胳膊,而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谭香的眼,她在清影仙君身边呆了上万年,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嫉妒愤怒的火在她心中灼灼燃烧,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 旁边的仙官依旧在抽打着她,她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无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仙官终于抽打完,把气若游丝的她送回了昙香宫。 “我们会仙台岛怎么样?”清影提议道,金菱的目光投向凡间一处,怔怔出神。 “还是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清影有些疑惑,“不是,我记得很清楚,”金菱笑了笑,她抬眼望着清影认真说道:“这一场劫难,幸亏有你化解,但是我的心……” 预感到接下去的话并非是他愿意听的,清影忙摆了摆手,“你不要再说了,你若是想见谁,就去吧。” “你当真不生气,”金菱歪着脑袋看着他,清影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就想问你,你的心中是否有我的一席之地?” “自然,”金菱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清影伸手抱住了她,低低问道:“你还记得我在昏迷时对你说的话吗?” 金菱点了点头。 “我在仙台岛等你……等你回来。”清影松开了手,故作潇洒的转身离去。 当真正面对她时,他的勇气又消失殆尽,他害怕,他想要逃避,他还想在再想想。 一切还没有尘埃落定,这一次换我来等你回来。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过往情景历历再现,也许没有那个人,她会一直和师父在一起云游,和师父在仙台岛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吧。 金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见一个仙官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金菱仙君啊,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 金菱问道。 “哎呀,当年你不是和少仪神君一起下凡历劫嘛,如今你回来,他还在凡间呢,快去提醒提醒他,让他早日回来啊。”仙官急急的说道。 金菱笑道:“我正要去呢。”说着,便要走,仙官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仙君啊,你如今已经是仙子,不可与凡人相恋,懂不?” “你的意思是……”金菱感觉有些不妙。 “你不可和少仪真身相见呢!” 第24章 回忆 那仙官的话一直萦绕在金菱耳侧,本来少仪若是妖,还可以处处,如今他成了人,便是不能了。 当真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金菱很快就察觉到到少仪的行踪,原来,金家的丢失了小姐,找不到人,便以为被妖怪吃了,因此金家满门贴着白花黑布,大办丧事呢。 金章一脸灰败的模样,看的金菱很心疼,她才找到爹爹,人间的亲情还没有享受几天,便逢此巨变,金李氏倒是神色正常,也是,自己不是她的亲身女儿,不伤心也是正常。 金菱走进金瑶的院子,看见她和方辞正悄悄说着话,如此也好,金瑶跟了方辞,总比跟着王逸轩强。 金菱来到自己的院子,看到李静怡和少仪正坐在梨树下石凳上,石桌上摆放着她酿制的几坛酒。 李静怡脸上满是伤心之色,“这是金菱姐姐之前酿制的红颜醉,一直藏在树下等着你来喝,如今你来了,可惜她却看不到了。” “她的心意我明白了,”少仪说着,抱起那几坛酒。 “听金老爷说要把你敢出金家酒馆,你要去哪里呢?”李静怡问道。 “去我来的地方,”他勾唇一笑,抱着酒走出院子。 外边正站着金章和金瑶,金瑶一看到少仪便上前喊道:“爹爹让你人走,又不是让你带着酒走。” 少仪不作声,看向了金章,金章摆了摆手,不耐烦喊道:“几坛酒罢了,走吧走吧!” 少仪这才离开,走到大门口时,就看到金李氏抱着手看着他说:“以后金家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再也不要来金家了。” “金菱回来了知会我一声,告诉她我在南山月老庙等她。”少仪开口。 “金菱都丢失几个月了,在这妖怪横行的地方,能回来才怪。”金李氏不耐烦的说着,一边催促着少仪早点离开。 少仪抱着酒一路走着,走到金家酒馆,便想起了那日初见时,金菱给他喝的桃花蕊,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他叹了口气,走进门。 金菱一路跟着他,见他进了酒馆的门,便坐在外头等他。 张掌柜看着他小声道:“老爷说不让你来这打工了。” “我知道,”少仪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金菱回来时,告诉她我在南山月老庙。” 张掌柜看着银子有些为难,他在想这小伙子是不是脑子坏了,老爷都说要给大小姐办丧事了,那还有回来的道理。 “好吧,她回来我一定说,”张掌柜将银子推到他手边说,“南山月老庙风大,办点家当再住下。” 少仪点了点头,没收下银子便走了出来。金菱看到张掌柜的这样说,心里微暖,张掌柜的处事依旧是那么体贴。 少仪将酒送回月老庙那里,又到集市上买了一堆东西回来,金菱看他累的提不动,就用法术在东西下边托着,让他拿着轻松一点。 走到半途中,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此处也没有避雨的地方,金菱摘了一片大芭蕉叶挡在他头上。 看着一片芭蕉叶在飞在空中,少仪伸手摸上叶子边缘,声音微微颤抖,“金菱,是你吗?” 金菱静静看着他不说话,“难道……他把你害死了?”少仪猜测着,金菱很想说不是,但是又不能回答,蹲在地上暗自有些苦恼。 他又自顾自的笑了笑,“许是我思念你太久,把路过的好心野鬼当做是你了。” 金菱这又舒了口气,与他并肩走在小路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哭,熟悉的雨,她的记忆回到了两万年前,那是清影飞升上仙后的日子,金菱在仙台岛呆着无聊,自己一个人云游去了。 这日,她路过南山,天正好下起大雨,她仓皇躲避,就在这个路口的大树脚下,遇见了一个受伤的小狐狸。 雪白的皮毛,蓝宝石般的眼睛显得有些黯淡,金菱伸手抱起了它,起初它在金菱怀里挣扎,发现金菱是为了帮它包扎伤口,它便是乖乖的躺着。 金菱惊异它通人性,便把它带回了仙台岛,日夜照顾它,它的脚终于在一个月后好了。 之后的一天夜里,金菱迷迷糊糊醒来,却发现床边的狐狸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个美貌的白衣少年,黑色如发去绸缎般散开,肌肤白皙若雪,五官精致无暇,和画中人一般。 “你是谁?”金菱惊慌失措的望着他,“你前些天在南山救下那只狐狸便是我。” “是你?”金菱有些惊讶。 他又继续说,“我原本是青丘帝君拂桑的小儿子,名唤少仪,前些天出行路过南山,被猎魔人所伤,幸亏遇到你才把我救下,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人,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愿望?”金菱摇了摇头,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介怀。” “我们狐族人最不喜欢欠人恩情了,”少仪拉着她道:“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金菱依旧摇了摇头,“我真的不需要什么。”毕竟她也是修仙之人,心境早已超脱世俗,变的淡然宁静。 少仪见她如此说,便不在多问,自顾自的跑出去。 第一日一大早,少仪拉着她走出房门,只见一座高大辉煌的阁楼出现在金菱眼前,雕栏画壁,窗几明净。 金菱看的有些傻眼,就听到少仪说:“我听凡世的人都喜欢大房子,就给你亲手建造了一座,你喜欢吗?” 金菱有些苦笑不得,说道:“那是一些人的想法,对于我来讲,独处陋室,也是怡然自得。” 听到这话,少仪只得把房子收回袖中。 又过了几日,少仪气喘吁吁往屋里里搬来了好几个大箱子。 金菱指着箱子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少仪一甩衣袖,那几个箱子便都打开来,里面都是珠宝玉石,黄金古董,样样都是珍品。 “人们都喜欢这些宝贝,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有的人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命,这个你总该喜欢吧。”少仪微笑开口。 金菱还是摇了摇头,“修仙之人,不在乎这些外物,只修心,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少仪有些丧气,说道:“你大房子不爱,珍宝也不喜欢,人们喜欢的东西你都不喜欢,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东西。” 金菱听言一笑,打趣道:“要不你把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得了,我保证喜欢。” 少仪忙退后几步,摇了摇脑袋说道:“不可不可,娘亲说我还小,不可私定终身。” 金菱被他的话给逗乐了,接着问道:“你娘亲还说了什么?” “娘亲还说对女孩子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少仪掰着指头回想着。 金菱更笑的乐不可支,见他目光投过来,便佯装发怒道:“既然不能非礼勿视,那你为何老是看我?” 少仪的脸腾一下红了,转身要逃,却被金菱一把抓住了手腕,“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好嘛?” 少仪勉为其难的坐了下来。 金菱说起了和清影一起的往事,经历的太多事,她对清影的思念,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少仪坐在他旁边,认真的倾听着,时不时说上几句,直至到深夜。 有个人可以听她的倾诉声,金菱感觉自己的心情畅快了许多,之后的每个日子便有少仪陪着她。 等了很久,清影都没回来,金菱便想上天宫找他,可惜自己修行不够,飞不到九重天去,她便开始努力修行。 十年两十年三十年,金菱还没有得道飞升,少仪倒是回家了好多次,给金菱带来了最新鲜的葡萄来。 终于在第四十年的一天夜里,金菱头发变得苍白,皮肤充满了褶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金菱明白她是大限将至,便唤来了少仪嘱托后事。 “我死后,你把我的骨灰交给他,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 少仪点了点头,默默走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 一个人在等待死亡,另一个在看别人死亡,未知的恐惧,带给他们的是煎熬和无奈。 眼睁睁看着金菱闭上了眼睛,呼吸停止的一刻,少仪的心感觉空荡荡的,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不要这么孤独寂寥和彷徨,少仪心中涌出一种冲动,自己要救活她。 远方传来渗人的摇铃声,那是黑白无常前来勾魂,少仪瞬间清醒过来,他站起身,念动口诀,手指灵活的在空中打出法诀。 一颗圆溜溜的黄色透明珠子从他口中出来,那正是少仪修炼的内丹。 他小心的分开一半,放到金菱苍白的嘴唇上,内丹一见唇便化到嘴唇里。 此时此刻,黑白无常举着勾魂铃穿墙过来,无常上前勾住了金菱的脖子,魂魄马上就被勾出了一半。 少仪连忙施展口诀,用法术打断了勾魂锁,无常发怒道:“区区狐仙,胆敢阻挠我们办差?!” 少仪说道:“我乃青丘帝君之子少仪,眼下躺着的人是我夫人,而且她并未死。” “原来是少仪仙君,失礼了。”无常笑着行了一礼,黑白说道:“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得罪了。”说着便拿起招魂铃摇了起来。 此时,内丹在金菱身体汇聚,将生气召回体内,隐约看到她胸前呼吸起伏。 第25章 争吵 黑白放下铃铛,“既然人未死,我们就走吧。”说完便和无常消失不见。 少仪松了口气。 随着生气的回转,金菱的头发重新变黑,皮肤也变的水嫩光滑,吹弹可破,周围传来一阵阵美妙的仙乐声,周身有祥光散开,金菱缓缓睁开眼,看着屋顶熟悉的粉红色纱幔,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金菱有些疑惑,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直到感觉有痛觉,才意识到这一切全是真的。 感觉丹田内有一个黄色的光团子,她看着旁边的少仪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的内丹,”少仪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不想让你死,就把内丹分你一半,不想你居然进阶成功,飞升成仙了。” “原来如此,”金菱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没了半个内丹,你会不会有事?” “不会,不过少了点仙力罢了,不碍事,这次算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金菱道了声谢,少仪看着她继续说,“这次你总该可以找清影仙君了,也不用日日待在仙台岛思念他。” 说的也是,金菱脸上的烦恼一扫而空。 第二日清晨,天上下来个引路仙官,说是接金菱上九重天去。 金菱兴奋极了,换了身新衣裳,好好梳洗打扮了番,才随引路仙官腾云而去。 独留下少仪站在门口望着天半天。 两人飞到南天门,引路仙官边走边介绍各路仙官,一直走到凌霄宝殿,金菱面见了玉帝和王母,王母一见她便心生喜欢,就留她当了个提灯仙子。 天宫不分四季,只有白昼, 金菱的差事便是每日夜间提灯送着王母回到寝宫。 这日夜间时分,领头的大仙女便给发了一个莲花灯,让她随着其他仙女一同给王母回去。 回来路上,正巧路过天池,金菱看到池边站着一男一女 ,金菱好奇,蹑手蹑脚的走到天池旁边的假山,便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男的居然是清影。 “这个荷包是我亲自缝起来,今天送给你。” 女仙将手里的荷包递给他。 清影伸手一推,淡淡道:“我不需要。” 女仙见他拒绝,直接将手里的荷包塞到他手里,“仙君,这里边有我对你说的话,请你务必看看。” 话说完,女仙便走了。 清影看着她消息的背影,只得将荷包收回袖中,然后看向了金菱所站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 金菱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来,就听到清影说道:“金菱,别藏了,我知道你就在那里。” 金菱提着荷花灯,照到他脸上,就见他眉眼带笑的看着她,“你怎么到天宫了?” “我遇到了青丘帝君的儿子少仪,他见我阳寿已尽,便分了半个内丹把我救活,机缘巧合下,我因此丹飞升。”金菱说着。 清影点了点头,便见金菱脸上带着几分埋怨,“为何你在天宫这么久,也不来找我。” “玉帝吩咐我整理卷宗,这一整便是整几日,不想人间已过几十年。”清影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我就不怪你了,”金菱想到刚才女仙,便问:”刚刚那个女仙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清影淡淡说着。 金菱打趣道:“那你还收人家礼物?!” 清影听言,便在手心化出一团火焰,将荷包烧的一干二净。 金菱便笑道:“也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烧掉怪可惜的。” “那不重要。”清影淡淡说着。 “那在你心中什么是重要的呢?” 却见清影看着她浅浅一笑,并不作答。 金菱看着他的神情,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清影会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呢? 金菱知道他却永远不会开口。 如果金菱也将心事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也许他们一直都会这样,那对于她说是一种长久的折磨。 回想起那个送荷包的女仙一样,金菱也想大胆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次日,金菱做了一桌子好菜,摆上自己新酿的陌上雪,等待着清影来。 从中午等到晚上,金菱给王母提灯回来,才看到清影站在房门外。 “清影,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金菱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门,走到桌前坐下。 “今日有什么好事呢?”清影看着她笑问道。 金菱笑了笑,“其实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 清影吃了几口,“你说吧。” “那年我在街上乞讨,你把我带回玉竹门,教我法术,之后我们一起云游四方,到我们一起在仙台岛生活,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清影你该明白我的心意的。”金菱看着他的眼睛,清影手夹了一颗花生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她的眼睛认真说,“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金菱,你也知道,我始终是你的师父。” “师父又怎么样?”金菱眼眶红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 清影叹了一口气,“即使这样,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 这么直接了当的拒绝,生生刺痛的金菱的心,她哭着跑了出去,不知不觉跑到九州仙台岛,远远看到茅屋亮着光。 她走到门口,就看到门自动打开了,少仪站在门口,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有些诧异,“你怎么了?” “心里难过,”金菱说道,少仪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金菱跟着他进屋,少仪又问:“你没见到他吗?” 金菱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又哭呢?” 金菱不回答,拉着他的袖子,“靠一下。” 说着,便把脑袋靠了过来,少仪只得一动不动的坐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起身,“我得回去了,这次我是私自下凡,王母要是知道会怪罪我的。” 少仪应了一声好。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少仪久久不语。 金菱回去后,再没有和清影见面,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日,王母娘娘办了一场赏花宴,花园里坐满了各路神仙,少仪和青丘帝君也来了。 少仪一见她,便坐到她旁边,“最近还好吗?” “还行吧,”金菱淡淡说着,遥遥看到清影过来,她便装作很热情和少仪聊天。 这一幕正巧被清影看见,他默默的坐到另外一边,独自饮起酒来,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大壶。 就在此时,一身盛装打扮的谭香来到此处,看着一脸醉意的清影说道:“仙君何故烦恼呢?” “我不烦恼,”清影淡淡说着,便又往嘴里灌了几杯酒。 谭香坐到他身旁, “仙君是看到金菱仙君和别的神君在一起,心里发闷吧。” “胡说,金菱是我的徒弟,徒弟开心,我自然开心。”清影冷淡开口,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金菱和少仪只是一起玩乐,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见不得金菱和别的神君在一起,作为她的师父,不应该产生这种情绪,但是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 听到这句话,谭香心中欢喜了几分,如此,她便安心留在清影身边了。 金菱看着他身旁的谭香,气不打一处来,便拉着少仪说道:“这里太闷,我们去别处转转。” “听说天宫极北有美丽的极光,你要不要去看看,”少仪提议道,金菱点了点头,两人飞了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只见天空中有橘红色的彩霞,彩霞旁边一束束青蓝色的光,耀眼又夺目灿烂。 少仪牵着她的手,踩到极光上,留下点点脚印。 他们又去了冰雪覆盖的极南,整个一个冰雪世界,少仪变化出一条船,两人坐在里边顺着冰面滑去,绕了极南滑了一圈。 金菱用冰捏了两个在冰上玩的小人,递到少仪手上笑道:“你看看这像不像你和我?少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藏在袖中。 两人又去了有九个太阳的赤西,少仪用仙力给两人身上围了一圈护盾,然后脚踩到太阳上,当做火轮玩,倒是玩的不亦乐乎。 之后的日子,少仪常常来找金菱玩,这日,少仪找了金菱很久,终于在一片荷花池边找到她,只见她挽起两个裤腿,露出两只白皙的小脚在水上晃。 少仪坐在她旁边,红着脸磕磕绊绊的问:“金菱,你看我怎么样?” 金菱有些不明所以,便说:“挺好的。”少仪有些开心,“我如今是个成年狐了,可以成亲了……” “成亲?”金菱纳闷,问道:“你想跟谁成亲?” 少仪伸出指头点了点她,金菱有些哭笑不得,“可是我是个女仙,怎么可以娶一只狐狸呢?” 听到她拒绝的话,少仪有一点点心痛,便问,“你是不是还喜欢着清影仙君?” 金菱沉默不做声,少仪便说:“金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等你。” “如果我一直都喜欢清影……”金菱看着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少仪信誓旦旦的保证:“即便如此,我也一直会喜欢你。” “你这个傻瓜,”金菱笑出声。 也许她不该再沉溺过去的爱恋中,往前看也会很不错。 这夜,金菱提着灯顺着曲折的回廊走着,却见尽头站着一人,衣衫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看样子他似乎是在等自己。 第26章 争斗 金菱继续往前走着,路过他时,并没有停住脚步,就在离开的一瞬间,他握住了金菱的手腕,“金菱,你为什么要避开我?” “你松手,”金菱企图甩开他,却被他越握越紧,“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许你避开我,我只想让我们像以前那样。”清影认真的看着她。 金菱笑了笑,“就在你拒绝我的那一刻,我们就回不去了。” 清影叹了一口气,“真的回不去了,还是你心中早已有了其他人?” “随你怎么想,” 金菱冷淡开口。 清影松开她的手,“如果是少仪,我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 “我的事不用你管,”金菱转身就走。 清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知道她与他之前留下了一道鸿沟,无法跨越。 金菱没走几步,眼泪便夺眶而出,就在此时,却见一只修长的拿着手帕的手伸了过来,金菱看也没看,就拿着手帕擦起来。 少仪静静站在她身边。 也不知哭了多久,就见少仪才看了看天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金菱嗯了一声,被他拉着手往前走,一步又一步,手中的荷花灯照亮了前边的路,静谧夜里显得很温暖,一直暖到心头。 从那之后,少仪日日都来,有他的陪伴,金菱不再孤单,反而渐渐忘记了清影在她心里的存在。 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然而这样的日子也是短暂的,青丘帝君知道少仪喜欢金菱这件事后,亲自派人将金菱“请”到青丘。 金菱看着眼前高大威武坐在宝座上的男人,行了一礼,“金菱参见青丘帝君。” 拂桑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少仪喜欢你?” 金菱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我怎么见少仪天天往你那里跑?” 金菱勉强找了这么个理由,“大概是我那里比较好玩罢了。” 拂桑听完便道,“既然如此,你今后就不要见他了。” 金菱愣了愣,“为什么?” “少仪今后要继承我的神位,我不想让少仪一个人困在情网中,不可自拔。” 是啊,自己不爱他,留他痴恋自己也毫无结果,最终结局一定是和自己一样难过,金菱想到这里,便应道,“我今后不见他便是。” 这样回答,拂桑自然是满意的。 金菱辞别了拂桑,独自一人腾着云回到了天宫,看着寂静的回廊有些发怔,从此以后又剩她一个人了。 这时,后背被拍了一下,金菱转过头,就看见少仪放大了脸就在眼前。 “你干什么啊?” 金菱被吓了一跳,少仪便坐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我看你在这里发呆很久了,在想什么事?” “没想什么,”金菱不敢回望他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破防。 “那我们去天宫的极东看看,听人家说,那边碧草连天,百花齐放,很是美丽。”少仪说着,拉起她的手。 金菱看着他,将手慢慢抽回,“少仪,你如今也长大了,不该一直在我身旁逗留,外面的景色很美,你应该去看看。” “我就喜欢呆在你身边,那里也不去。” 看着少仪眼眸中的认真,金菱又继续道:“从今天起,你不用来这里找我。” “为什么?”少仪看着他的目光有些着急。 “因为我从没爱过你。”金菱面无表情说着,想要快刀斩乱麻,斩掉着一切情情爱爱。 少仪愣在那里,他没想金菱会这样明明白白的把答案告诉他,一点余地不留。“可是我愿意等你。” “不需要。”金菱开口拒绝。 少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天宫的,他只记得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青丘了。 过些日子,天宫便传来消息,青丘帝君的小儿子少仪下凡历情劫,金菱听到着消息,心中百感齐聚心头。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月老庙,就看见月老正忙着给地上的泥人娃娃绑上红线。 “月老,你能帮我看看少仪的情缘吗?”金菱问道。 月老点了点头,他翻出一本姻缘簿,找到了少仪的那一页翻看,便暗自奇怪,“少仪的姻缘波折重重,相爱的人却未定。” “这是什么道理呢?”金菱看不懂。 “意思是上天赐缘。”月老抚摸着胡子说道。 金菱关了自己三天三夜,终于想通自己究竟喜欢谁,她写了一封信留给清影,一个人赶往了堕仙台。 堕仙台,顾名思义,就是惩罚那些犯事的仙人,将他们堕仙成人。 这个台上有一面琉璃镜,哪个仙人走进镜子里,便到了七情六欲的凡世。 金菱走上台阶,毅然决然的走进了琉璃镜中…… 雨渐渐停了,金菱由记忆回到现实,抬眼一看,两人来到月老庙前,一如既往的破烂不堪。 少仪把东西放在小屋里,休息了片刻,便拿起墙角处的扫帚打扫起来。 他先打扫了自己住的小屋,然后轻扫了神像上的尘土和蜘蛛网,最后将整个地面清扫了一边,又拿起抹布擦了一遍桌椅神像,整个看起来整齐干净多了。 老头从外边走了回来,看到金菱的那一刻,眼神都惊呆了,金菱忙中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他才没有喊叫出来。 老头用密音传话道:“金菱仙君,你怎么回来的?” 金菱就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惊的老头目瞪口呆。 两人边聊天,边拿出少仪买的葡萄来吃。 夜渐渐凉了下来,少仪睡在小屋里,冷的直打哆嗦,金菱便变出一个小火炉,往在他旁边,守了他一夜。 天还未亮,少仪便起床来,随便往肚里填点东西,就在院里练起剑来,月老说道:“这家伙日日练剑,想着到九州仙台岛把你救出来。” 金菱有些哑然,“即使练成,仙台岛距离他有几万里远,走不到也无济于事啊。” 月老便说:“你之前被带走后,他便以为你死了,就日日喝酒买醉,我怎么劝都不管用,直到说到你在仙台岛,他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就这样日夜陪伴着他一段时间,这一日,一个女人走上了南山,推开月老庙的大门。 少仪走了出来,就见那个女子看着他说道,“金菱已经死了,是被清影害死的。” 少仪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是亲眼看见的。”那女子慢悠悠的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骨灰盒来,“这就是金菱的骨灰。” 少仪想了想,便说: “你不要在骗我了。”说话间,就将剑放到她脖子上:“说,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女子伸手将他的剑面一弹,少仪瞬间退后了几步,“我就是来送骨灰的,你爱信不信。” 说罢,她便转身就走。 女子慢悠悠的往山下走,走到中途,却见金菱站在路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谭香,我们又见面了。” 谭香两眼紧盯着她,冷冷说着:“好狗不挡道。” “我今天非要挡你的道不可。” 说话间,金菱伸手发出法诀,一朵金光莲花从手中飞出,花蕊变的又细又长,直接向谭香飞去,谭香念动口诀,一掌便迎了上去,只听见轰隆一声,爆炸开来。 两人瞬间远离那里,飞到空中,谭香手心中幻化出数柄宝剑,直直的向金菱刺去,金菱也不甘示弱,将手心中的金莲催动到空中,金莲体型变大,将宝剑尽数吞噬。 谭香见心剑被吞,便咬破手指,立马就有血流出,她用血在空中写了一个斩字,那字立刻变大,直接将金菱像粽子一样包裹其中。 越包越小,金菱在里边盘腿坐了下来,手指在空中打着法诀,然后口中一字一句念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九字真言一出,那法便被破开,谭香直接吐出一口血来,瞬间全身仙力尽失,直直的往地上坠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地面便扬起一阵灰尘。 金菱蹲在她躺的位置, 抬着她的下巴问道:“你刚刚给少仪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谭香回道。 “我看你还是死鸭子嘴硬,”金菱手中化出一团火来,直逼她脸上:“你说这团火把你的脸烧过后会是怎样?” “别,我说我说,”谭香连忙求饶,“我说你是被清影杀的。” “你倒是真会说。”金菱冷冷的望了她一眼,站起身,“你立马给我从眼前消失,如果我再在这里看到你,就不会这么放过你。” 谭香赶忙爬起来跑了。 金菱回到庙中,就看到少仪抱着那个骨灰盒发呆,月老在旁边直嚷嚷,“我给你说,这虽然是金菱的骨灰,但是她没死,你别太伤心了。” “那还不是死了嘛,”少仪开口,“怪不得前几天金菱用芭蕉叶给我挡雨,原来她变成鬼了。” 金菱有些苦笑不得,等到了夜晚,趁着少仪睡下,金菱便悄悄进入他的梦中。 一片大雾下,不见人影,金菱走了很久,才看到一棵开满花的梨树,一个白衣男子手拿青玉杯,坐在树下畅饮。 见到她来,男子有些迷茫的看着他,“金菱,你怎么还活着?” 第27章 一吻 “是啊”金菱静静坐到他旁边,“从此以后,你不会在孤单,我会在梦里永远陪着你。” “一直陪我吗?”少仪抬起头问她,金菱点了点头。 少仪有些高兴,伸手握住她的手,很是温暖,倒在金菱腿上,“如果一直能这样,便好了。” 金菱弯唇一笑。 远远听到鸡鸣声,少仪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这梦真实的让他不愿意醒来。 他睁开眼,回想着梦里的话,似真似假。 院子里,月老手执黑子下着棋,仔细点便能发现白子在自动移动。 “你输了,”金菱笑嘻嘻的收回自己的白子,气的月老吹胡子瞪眼睛,“你怎么不让让我老头子?” 两人说话间,便见少仪从门里走了出来,他简单了打了声招呼,用拿着剑练起来。 除非亲眼见到金菱的骸骨,不然他不会放弃练剑来打败清影的。 月老吆喝道:“小狐狸,陪我下会儿棋怎么样?” 少仪淡淡回了一句,“没空!” 月老唉声叹气的一会儿,只得收了棋。 谭香被金菱打伤后,便在青城的客栈里住了下来。 每日夜里,黑衣男子都会出门寻找目标,这日,男子又寻回了一个女孩子,拉到谭香面前说道:“你若吸了这人的血,配合我给你的吸血大法,一定能功力大涨。” 谭香摇了摇头,“我是仙,你是魔,我们修炼的不是同种发门,我怕学了后走火入魔…” “怎么会,我之前也是修仙法,后面发觉这功法修行快才换的。” 见谭香犹豫,男子又说道:“用你现在的修行法门,怕是永远都打不过金菱,你将会永远被她踩到脚下,这样的结果你乐意吗?” 谭香沉默了片刻,看着他说道:“把你的功法让我看看。”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递到谭香手上,她看了一眼,便收到袖中。 男子见她不吸女孩子,便将人带到自己房中,抓住女孩子的头发,埋头咬住了那女孩的脖子,女孩起初还挣扎,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骷髅架子。 那男子吸完后,整个人似乎充满了力量,只有眼睛露出骇人的光芒。 没过多久,青城中又传来有吸血妖怪的消息,少仪拿着剑和月老一起下了南山,金菱也闲着无聊,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即使是白天 ,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金菱有些奇怪,蟒蛇早已除去,还会有什么妖怪出现呢? 就在这是,少仪拉过一人行人问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结结巴巴的说道:“有一个红眼睛的妖人,抓人吸血,现在城中已经丢失了不少人,大家都害怕,白天都不敢出门。” 少仪沉了眸子,拉着月老说道:“我们先找个住处落脚,等夜里再观察有什么动静。” 两人便在城里的居安客栈落了脚。 到了夜间,金菱先出房门查探了整个青城,发现在隔壁街道的宜春院里有魔气涌现。 金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月老,月老便带着少仪往宜春院赶去。 宜春院是城中最大的青楼,即使城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见会对其有什么影响,里边依旧歌舞升平,一派祥和的气氛。 金菱变作成一个富家公子哥,手拿折扇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就见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将他热情的拉到里边去。 老鸨一见他进门,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姑娘多的是,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是嘛,”金菱把手中的折扇一收,“把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老鸨乐的眉开眼笑的,“想见我们招牌姑娘凝秋也是可以,但是公子要先付银子。” 金菱从袖中掏出变化出来的银子递给她,老鸨便让一个丫头领路上了二楼。 离魔气的地方又近许多,金菱一边走一边探查,终于在最后一间房中找到了魔气的源头。 那个丫头见金菱站在那个房间门口不动,便说道:“公子,凝秋姑娘不在那间房中。” 金菱假装有些不好意思,心中暗暗记下了房间的位置。 又走了几步,跟随着丫头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进门是一排折叠的花卉屏风,屏风后边是红白交加的水晶珠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低头抚琴,琴声从指间倾泄出来,让人如痴如醉。 金菱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有一个男子的脚步声。 金菱忙躲到屏风后面,就见那男子走了进来。 凝秋听见脚步声,起身出来迎接,还没看清来人,便觉得脑袋一昏晕了过去。 那人拖着凝秋的腿慢慢的走了出来,金菱看着心惊肉跳,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就是男子将自己拖入血池的。 看着他将人拖出门,金菱变幻成自己的模样赶紧跟了上去,就看见他拖着人到了尽头那个房间。 金菱走到那间房的门口,在窗户上戳出一个小洞,向里边看去。 只见一个红着眼睛的女人,趴在凝香的脖子上正准备吸血。 这么危机的关头,金菱一脚踢开了房门,大喝道:“何方妖孽,在此兴风作浪?” 女人的眼睛恢复了常色,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怎么几天工夫,就不认得我了?” 金菱这才看清这女人是谭香,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入魔的尽是你?” “这不正如你所愿了吗?”她幽幽开口。 金菱想到自己之前死去的诅咒,诅咒她堕落成魔,没想到她真的入魔。 “你这样做恶,伤害了无数凡人,终究会有报应。” 她不屑的笑了笑,“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我只要赢过你就好。” “赢过我又能怎样,清影依旧不会喜欢你。” “你闭嘴,”谭香大吼了一声,掌风凌厉的扑面而来,金菱忙祭出金莲护住自己。 只见碰的一声巨响,房顶被震开一个大洞,两人从洞中跳了出来,在空中打斗了几个回合。 宜春院的人吓得四散而逃,这时,少仪和月老也赶了过来,少仪看着空中发斗的身影有点不可置信,“那是金菱吗?” 月老点了点头,摸着胡子道:“她没死,你总该放心了吧。” “她怎么会这般武艺高强,”少仪有些奇怪。 “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金菱和谭香从空中打到地上,打的不可开交,那黑衣男子见状,也加入了战斗,有这人来,金菱明显打的有些吃力。 “我也去帮帮金菱,”少仪抽出自己腰间的宝剑,迎了上去。 少仪毕竟是个凡人,没有仙力,打了几轮,就被那男子打倒在地上。 少仪痛的躺在地上动不了。 月老见此,手中祭出红仙绳,直直向那男子飞去,瞬间把他绑成一个粽子,那男子用魔力一震,红线便尽数断裂。 月老吐出一口血来,他捂着胸口,看着那男子一步一步的像两人走来,露着嗜血的笑容,心瞬间凉了一半。 “你们挺住,”金菱喊着,就看到男子抓起少仪的领口,月老想要阻挡,却被一脚踢开。 那男子牙齿深深扎入少仪的脖子,肆无忌惮的吸了起来。 “不要啊!”金菱大吼,拼尽全力给了谭香一击, 谭香倒在地上,捂着发痛的胸口。 却见金菱跑过来,便伸手推开了那吸血的男子,紧紧抱住了少仪。 少仪皮肤松弛,满是皱纹,头发变的花白,他颤抖的伸出手抚摸上金菱的脸庞,“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一直都在。”金菱弯了弯唇笑道,“从你被我爹赶出金府时,我就在你身边。” “那日用芭蕉叶给我遮挡雨的也是你吧。” 金菱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因为……”金菱哑然,“大概是时机没成熟。” 少仪笑了笑,看着她又问,“这辈子我们做不了夫妻,下辈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 听到这句话,他满意的闭了眼睛。 金菱俯下身,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只见一道金光从他身体里飞出,一眨眼便消失在眼前。 “那是少仪的转世灵魂,飞走去找真身了。”月老解释道。 金菱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谭香和那个男子,谭香捂着胸口,“这次我就放过你们,下一次我一定要和你决一死战。” “我等着你,” 金菱面无表情的回道。 见那两人走后,金菱抱着少仪的尸体,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此时的她很平静,平静像平静的湖面般经不起波澜,明知道他还在,却还是恋爱这段人间美好的经历。 金菱边走边想,不经意间装上一人,她抬眼,便对上清影温润的目光。 “既然少仪神君已经归位,我们也该回仙台岛了。”他说着。 金菱看着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想把他葬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就将他葬在南山,陪我得了。”月老提议。 清影嗯了一声,便是应允了。 三人走到南山上,用法术修平了山峰,然后将装着棺材的少仪葬在挖好的土坑里,又立了碑。 “我们走吧,” 清影说道。 金菱便向老头告辞,临行前还对月老密音传话,“告诉他,我在九州仙台岛。” 第28章 大结局 春去秋来,金菱又酿了一几坛梨花香放在门口梨树下,清影坐在树下的木桩上用火烤着鱼,撒了点盐巴,发出诱人的香味。 烤熟后,便将鱼递到金菱手上,金菱轻轻尝了一口,齿颊留香,便大口吃起来。 “小心刺,”清影在旁温柔的提醒着,金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几个月了,金菱很开心,就是会时不时的想起少仪。 他还在怪我吗?金菱猜测着,心思早跑到千里之外的青丘了。 “少仪,你的灵魂在下界被魔人所伤,魔气还没排除干净,不能乱跑。”一个云鬓凤钗的妇人看着他说道。 “母亲,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少仪拉着妇人的袖子恳求,妇人抽回袖子,耐心的给他盖好被子,“我知道你想着那个仙子,但是这事也急不得,你这副模样去找她,说不定要被嫌弃呢。” 少仪这才停止闹腾。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吵闹声,妇人出门一看,就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被一群小姑娘缠着挪不开步,争着抢着要让他牵红线。 “原来是月下仙人光临寒舍,快请进。”妇人喊着。 月老走了进来,看见床上的少仪,便笑道:“如今你伤势未好,怎么老想着见金菱?” “我担心她,”少仪说着,“也不知道谭香把她打伤了没有?” “金菱无事,倒是你,被魔气伤的严重,” 月老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给到少仪手中,“这是百花仙子制造的百花丸,吃了能净化身心,排除污浊之气。” 少仪配着水吃下,没过多久,身上的伤便好了很多,少仪连忙拜谢了月老,却见月老将他扶起,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金菱在九州仙台岛。” 少仪一听,心中满是欢喜。又在家住了半个月,少仪的伤便全好了,他腾云飞行了半个月,才到了仙台岛的上空。 看着仙台岛的结界,他手捏着法诀,往结界中的凹陷处打去。 就在结界摇摇欲坠,将要破开之际,清影飞了出来,“原来是少仪神君,来我寒舍有何贵干?” 少仪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我是来找金菱的。” 清影冷冷一笑,“想见金菱先过我这关。” “也好,”少仪伸手拿拔出了自己的那柄长剑,剑尖只指清影的方向刺来。 清影用移形换影法躲避开来,顺手拿出了自己的玉笛幽幽的吹了起来,声音如泣如诉,震的结界哗的一下破开。 一招不中,少仪用法诀指挥着剑,一把变数把,再次像清影刺去,清影忙将玉笛变的如柱子般大小,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飞剑。 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不可开交。 金菱听到响声,便出了房门,看到两人在上空打架,就飞身上去。 “别打了,你们有话好好说!”金菱站在他们中间,两人便收回法术,两人一人拉一只手说道:“跟我走!” “留下来!” 金菱有些为难的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吃个饭在说?” 两人皆沉默下来。 少仪挽着裤腿坐在后院的池水边上,看到有鱼游出来,便用剑插进去,准确无误的插到鱼身上,就这样抓了四五条鱼。 清影则坐在木桩上烧着火,火上架着锅,锅里煮的蘑菇汤,很是美味。 金菱把少仪抓来的几条去鱼鳞和内脏,洗干净后便一根树枝,架在火堆上烤。 两样都做熟后,三人便在就地吃了起来,吃了半晌,金菱又拿出了自己酿好的红颜醉,三人边吃边喝,直到天亮。 金菱困的睡着了,过了很久,就听到有个老头的说话声,“少仪神君,清影仙君,金菱仙君听令。” 金菱惊的直接坐了起来,就看到一个仙官拿着圣旨前来,她忙跟着少仪和清影一样行了一礼,就听到那仙官说:“谭香以入魔道,在凡间残害百姓,限你们半个月之内将她追捕归案。” 三个人齐齐说了声是,就听到那仙官叹了口气,说谭香由仙变成魔,实在太可惜之云云。 送走了仙官,三人便决定一起上路,去寻找谭香。 金菱猜测谭香会去她变成元神珠的地方,便提议先去那里,两人便称声好。 只是少仪好奇她怎么变成元神珠的,金菱就把那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少仪听完,又是心疼,又是痛恨自己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她。 三人腾云到那片树林,走了一会儿,便看到那个洞口。金菱率先走了进去,便看见墙壁两边的灯还亮着,隐隐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三人继续往里走,走到洞的尽头,就见谭香披头散发坐在操作上,血池里漂浮着骷髅架子,她看到金菱三人,便哈哈一笑,“我总算等到你们了。” “你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还有什么话要说?”少仪呵斥出声,谭香冷笑,看着几人:“只要能胜过你们,伤害点百姓又有什么呢?” “你真是麻木不仁。” 清影冷冷看着她,谭香大笑了一声,走下宝座,眼眶渐渐变红,“仙君,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只要打败金菱,就再也没有阻挡我爱你。” “你真是无可救药,” 清影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我劝你快快束手就擒,”金菱向她吼着,“笑话,让你们束手就擒才差不多。”谭香一脸不屑的望着金菱。 “给你机会,也不中用,既然如此,就拿命来吧。”少仪抽出了自己剑,剑光凌凌,寒气逼人,直直向她刺去。 谭香转身躲过,一掌拍过来,血魔之气涌出,少仪翻身躲过,金菱的手心化出一朵金莲,随后花蕊突然变长,顺势缠绕到她身上,谭香一震便断成几截,金菱一口腥天涌上嗓子,她又强行咽了下去。 谭香见状,哈哈大笑了几声,满脸嘲讽,“金菱仙君,不过如此,有本事一起上。” 金菱又催动金菱,却见清影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开口:“你先休息,我来。” 金菱点了点头,盘腿坐在原地疗伤。 清影摘下腰间的玉笛,放在嘴边,缓缓吹起来。 谭香脑子前便出现种种过往的画面,那日她第一次遇见清影,他一袭青衫坐在凌霄宝殿,温润如玉,仿若一刻明珠照亮整个大殿,她一看便看到了他,她有些害羞,强作镇定的伸手敬了他一杯酒。 后来,清影在凡间犯了过错,她来到九州仙台岛,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想他带了一个类似金菱仙君的女人,这个女人让她嫉妒心泛滥,她恨不得早日除掉了事。 那一天终于除掉这个女人,她以为能松一口气,不想这个女人就是金菱仙君,她属于弄巧成拙,但是她还是放不下他,想变的更强,彻底除掉金菱仙君了事,只可惜弄成如今这个局面…… 少仪趁着她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剑刺穿她的腹部。 血从谭香七窍中流出来,她苦笑了几声,颠颠撞撞的走到清影面前,“仙君,就问你最后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清影长叹了一口气,“你太执着,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谭香倒在地上,清影蹲在身子,看着她说:“你若早日放弃,就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谭香弯唇笑了笑,“有时候我真嫉妒金菱,有那么多人爱她。” “你也可以好好爱自己。”清清轻轻说着,血混着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口中又涌出血来,她吃力的抓住清影的衣袖,“我死后,你把我葬在仙台岛的花园,我想日日看到你。” “好。” 谭香话说完,便化成一朵白色的昙花,清影拿起来,装进袖中。 “走吧,”清影看着金菱。 金菱刚刚调息好,睁开眼便看到清影的手,她笑了笑,还是自己用手撑着起身,“清影,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回去。” “为什么?”清影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金菱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仪,“一些感情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来,如今的我不在喜欢你了,我喜欢的只有少仪。” 少仪见状,直接往洞口走去,此处留他们二人。 清影见少仪出去,便问:“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因为红线的缘故?” 金菱认真开口:“我喜欢他,无关其他,就喜欢他的一心一意,永不退缩。” 仿佛冬日里一盆凉水浇下,清影全身冷的彻底,他红着眼眶问:“你可曾真正爱过我吗?” 金菱回想起当年被拒绝的时候,她一看到清影便流泪,如果这样不算爱过,那算什么?只是他当日退缩了,为了顾及师徒名分,她如今也懂了,“自然爱过。” 她开口。 “那就好,”一滴泪从清影眼角滑落,他伸手轻轻抹掉,他弯唇笑了笑,“毕竟我还是你的师父,有空回家看看。” 清影说完话,不做停留,直接飞走。 金菱一步一步走出洞,站在洞门口的少仪看到她来,忙拉过她的手,温暖依旧。 “我们现在去哪里?” “听说天宫极北有美丽的极光,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过了。” “那冰雪覆盖的极南呢?” “也看过了。” 少仪从怀中出两个人冰雪小人,“你送我的这个小人我还留着。” “丑死了,还留着作甚?”金菱手一拍,却被少仪躲过,小心翼翼又放入袖中。 “我们做什么?” “要不我们去成亲吧,上次成亲只成了一半,我母亲很想见见你呢!”少仪拉着她的袖子,一脸期待。 金菱别了他一眼,勉强答:“好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