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吧,你才是替身! 作者: 春中涧 文案 双替身 纯欲钓系美人明星受(迟秋)X矜贵禁欲大佬渣攻(秦砚) 秦砚养了个叫迟秋的美人,身段曼妙,气质绝佳,一颦一笑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最叫人销魂的,是那双令人欲醉不醉的桃花眼。 第一次见面,他就带人回了家,那晚,一尘不染的玫瑰只在他的面前绽放。 迟秋陪了他三年,圈里人都说秦砚收了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迟秋不过是那个人的影子罢了。 后来,白月光回国,迟秋向他提出分手,态度决绝,远不似从前那只乖顺的猫咪。 秦砚只是轻嗤:“别哭着求我回来。” ——— 后来在家宴上,迟秋挽着另一个男人款款而来,男人斯文绅士,皎皎如月,眉眼处和秦砚有五分相似。 好友⊙ω⊙:原来他这么深情,分手了也要找一个像你的! 秦砚o(≧v≦)o:他好爱我! 秦父:阿砚,这是你的小叔叔和他的童养媳,快过来问好。 秦砚:??? ————— 分手后的雪夜,秦砚在迟秋楼下等了一整晚,霜雪落在他的眼睫,洇出一团团雪渍,永远凉薄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无措。 他贪婪地搂着迟秋,不停卑微呓语:“我蓄了头发,戴了眼镜,和他很像了,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替身竟是我自己# 【排雷】 1、双替身,攻受双方都有过感情经历 2、在火葬场之前,受不喜欢攻[高亮] 3、双C(身体意义上的C) 4、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秋,秦砚 ┃ 配角:预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替身 立意:真诚待人,弘扬真善美 第1章 影子 嘀—— 指纹锁应声而开,门外走进一个青年,一身清爽的运动装,后背被汗浸透,贴在绯色的肌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走向,肩上随意跨了个羽毛球拍包,尾端还挂了个铭牌,潦草写着“迟秋”二字。 迟秋按下玄关处的开关,冷白色的灯光倾斜而下,映照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媚而不俗的桃花眼轻轻一瞥,目光在触及到鞋柜旁的鞋时,有了明显波动。 他回来了? 他攥着包的手紧了紧,心跳加快,偏头向里间望去,屋里一片昏暗,没有任何动静。 期待的心忽而扑了个空,迟秋沉了口气,磨蹭着换好了鞋往客厅走。还没来得及开灯,刚过沙发的时候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将他拦腰搂过,直接越过沙发,狠狠跌进沙发,下一秒,一个的躯体翻身而上。 迟秋下意识惊呼,却被一只带着烟草味儿的手指抵住唇齿,熟悉的味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别动。”秦砚低低出声,温热的指腹蹭了蹭他的唇,另一只手掀起他的衣服下摆,肆意在滑润的肌肤上游走。 “唔……” 迟秋皮肤敏感,稍微一碰便有反应,他下意识按住在他身上不断挑起欲望的手,却反被十指紧扣住,摁进了沙发。喘息之间,另一道呼吸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几近诱哄,“乖一点。” 迟秋不敢再乱动,只微张开唇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以表反抗,跟没断奶的奶猫似的。他这动作激起了秦砚的肆虐欲,下一秒便落下一个有些粗|暴的湿吻。 黑暗之中,迟秋漂亮的眼睛睁大,视线紧紧黏着秦砚,完美的面部轮廓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模糊了很多,可唇齿相交的感受却比平常清晰了几百倍。 迟秋被吻得喘不过来气,连连推开抵住他的胸膛,却被人打横抱起回了房间。 把人欺负够了,秦砚这才餍足地捏捏身侧人的脸,迟秋看向他时眼底湿润,鼻尖和眼尾都隐隐发红。他并不是魅惑勾人的那类长相,相反五官很周正,精致大气,一双桃花眼尤其纯澈,任谁看了这副皮囊都不会往旖旎处想。 可越是纯白无暇的东西,越能唤醒人心底最深处的暴虐欲,他想亲手摧毁这样的美好,想看这张时刻单纯的脸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 从秦砚第一次见迟秋的时候这样的想法就在心中疯长,当然,他也做到了,一尘不染的玫瑰只在他床上绽放。 但美人也是有缺陷的,迟秋就是个木头美人,比如现在,别的小情人就会贴上来黏着他买最新款的奢饰品,或者伏小做低地讨好他乞求资源。 迟秋就只会一味痴痴地看着他,伺候人这么久,连个话都不会说。 他有些厌烦这种眼神,左不过是他包养的小情人,图钱图资源的浪货,何必装得这样深情。 “看我做什么,”秦砚捏了捏他下巴,“说话,哑巴了?” 迟秋捧住他的手,指腹讨好般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可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问:“说什么?” 他不喜欢说话,也不懂如何讨好人。 再精致的美人,若不会讨人欢心,日子一长任谁都会觉得寡淡无味。 果不其然,秦砚厌弃地松开手,眉宇之间尽是淡漠,“说个话都不会,你还是继续哑巴吧。” 说完,秦砚便起身向浴室去,他一起身,完美无瑕的身材就暴露在迟秋的视野中,宽肩窄腰长腿。清晰的蝴蝶骨上还有几道红印,被暖黄的光照得暧昧极致,从秦砚的背上烫到了迟秋的心口。 ———— 迟秋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挂起了夕阳,他朦胧着意识往旁边一摸,没人,被子也是凉的。 他倒也不奇怪,秦砚平时很忙,每次来了都是直接办事,偶尔心情好了能待上半天和他一起吃个饭。很显然,今天秦砚并不高兴,连带着他也被折腾得不行。 迟秋揉了揉腰,最后还是决定起床找点吃的。房间隔音很好,他打开门才发现秦砚还在,客厅里还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是秦砚的助理,还有一个一身潮牌,神情散漫,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 发觉友人的表情不对,秦砚转过头看他,似笑非笑道:“过来。” 迟秋就听话地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倒是那个陌生男人先开口调侃,“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美人儿?” “哪里美?”秦砚偏过头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我看倒一般。” 迟秋却不躲,甚至还往前凑了凑,水润的红唇就在眼前,像一颗丰盈的樱桃,诱人采颉。 迟秋总有无形之间点火的能力,秦砚眯了眯眼睛,捏了把细腰,低声道:“别□□,先去做饭。” 迟秋一下就红了脸,听话地点点头,逃也似的去了厨房。 “这叫不好看?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望着美人的背影,祁阳吐槽道,然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神发亮,“这么好的外形条件,考虑过出道吗?” 秦砚抬眸暼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反问:“去你节目上演撕逼大战?” 祁阳的公司前两年外包出去了一个慢生活综艺,结果被宣发硬生生营销成了宫斗,被群嘲得不行,后来这事儿也经常被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拿出来调侃。 “啧,这么多年你这护食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签钟意晚的时候也是这样……诶你还别说,你这美人儿还真和钟意晚有点像。”祁阳睁大眼睛,仿佛发现了个什么秘密。 秦砚的眼神瞬间起了波澜。 其实这也在意料之内,自从秦砚和钟意晚分道扬镳后,秦砚的每一个情人都多多少少有点钟意晚的影子。两周前他回国得知秦砚身边有个陪了3年的情人时,他还以为渣男收了心。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祁阳又八卦道:“那你把他当替身这事儿,他知道吗?” “一个影子而已,知道又怎样?”秦砚不以为然,语气轻蔑,“他还能和我闹不成?” “我看未必,”祁阳摇摇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钟意晚马上就回国了,总能碰上面,你猜猜到时候你这小美人儿会是什么反应?” 秦砚收紧手中的玻璃水杯,眼神晦暗不明。 ———— 迟秋做了五菜一汤,都是秦砚喜欢的口味,等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已经只剩秦砚了。 他愣愣地取下围裙,往秦砚处去,“怎么都走了?” 秦砚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直没反应,侧脸线条高低起伏,眉眼深邃,下颌清晰,像凉薄的上弦月,引人注目,却又冷淡不可近。 迟秋又唤了他好几声,他才终于有了反应,抬眸看向迟秋时,眼神有些恍惚,夕阳洒了点光辉在里面,竟有种温柔的错觉,可没过几秒,像是看清了面前人,他闭眼按了按太阳穴,语气不耐烦:“挡这儿做什么?” 迟秋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他不高兴了,语气都跟着放轻了不少:“吃饭。” 秦砚没再说什么,起身跟着去了饭厅。 迟秋做饭很好吃,简单的五菜一汤能被他搭配得令人食指大动,红烧肉香而不腻,糖醋排骨酸甜开胃,烤羊腿咸香可口,再搭配着两个时蔬解腻,旁边还用简易的小火灶煨着玉米排骨汤。 秦砚小的时候跟着祖母住在川渝一带,即便后来回到了A市,口味也偏辣,偶尔在迟秋这里吃点清淡口味,有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也不算差。 迟秋细心地为他盛了一碗汤放到旁边,玉手托着白瓷碗,一时也分不清哪一个更细腻。秦砚看了汤几秒,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你是在艺大学表演?” “嗯?”秦砚从不过问他的生活,迟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对。” 秦砚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排骨汤,清香沁甜,“签到秦氏传媒吧,我给你资源。”他语气再自然不过,不像是在询问,像是在通知,他笃定了迟秋不会拒绝。 迟秋陪了他三年,听话不作,他觉得应该给他一份奖励。 出乎意料的是,迟秋只乖乖地摇了摇头,“不了吧。” 秦砚拿汤勺的手顿住,时间在这一刻回溯。 “不了吧,秦砚,”坐在沙发上的漂亮男人将续约合同推回去,哭肿了的桃花眼依旧好看得令人心惊,“我不想和秦氏续约,也不想和你有关系了。” 秦砚冷着脸,立即起身按住迟秋的肩膀,语气咄咄逼人,“不和秦氏签,那你想和谁签?” 迟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吓了一跳,即便如此,他还是摇头拒绝,“我不打算往演艺圈发展。” 秦砚舔了舔唇,沉默良久,眼神如锋利的寒刃,恨不得将眼前人一刀一刀剖开来鉴定他的真心,直到确定迟秋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后,他才一字一顿道:“最好是这个原因,你要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迟秋轻轻摇头,眼里满是乖顺,他仰起身来吻了下秦砚的脸,笨拙地讨好道:“我只喜欢你,阿秦。”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大大求放过QAQ 真的拉灯了QAQ 第2章 三春 迟秋不懂得讨好人,却最懂得怎样无形中撩秦砚。 秦砚第一次见迟秋是在酒吧,他那个时候似乎很缺钱,在酒吧里驻唱,因为眉眼间和当时大火的小生钟意晚神似,老板还打着“小意晚”的招牌吸引了不少顾客。 秦砚那个时候刚和钟意晚分手不久,心情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时不时就去夜场买醉。 人还没开口唱,底下就有人欢呼,秦砚只沉闷着喝酒,直到有舒缓婉转的吉他声传来,他才稍稍抬眼。 灯红酒绿的光打在少年的身上,没让他沾染上一点烟火气,反而把他衬托得清新脱俗,少年抱着吉他低低吟唱,明眸皓齿,桃花眼纯澈明亮,稍稍垂眸,长睫便投出阴影,美好得不像话。 周围嘈杂声不断,秦砚却能清晰地听清少年的每一个发音,轻轻浅浅地落在他的酒杯中,醇香入喉,勾得他欲醉不醉。 曲末,迟秋慢慢介绍歌名,他说话的声音和唱歌时不同,说话的时候很慢,声线清朗,似泠泠山泉。 酒精上头,秦砚只觉得自己心口在滚烫发热,他跟着绕去了后台,恰巧撞见少年在换衣服。 狭窄混乱的后台,灯光也跟喝醉了似的昏沉,少年刚刚套进一件白T,衣服还搂在上面,露出雪白的后背和性感的腰窝,连他身上的茉莉花香都帮他蛊惑人心,他的腰很细,明明也有紧绷的肌肉,却总让人觉得盈盈不堪一握。 拥挤逼仄的角落,他是照进来的第一缕月色。 少年偶然抬眸间,看见了不速之客,眼里竟却没有半分警觉和戒备,明亮的眸子恍然情动,水洇洇一片,干净美好。 秦砚懒懒地倚在门边,恣意闲散,“刚才的歌很好听,叫什么?” 少年慌忙穿好衣服,乖乖答道:“《带我走》。”说完话,他的耳尖已经绯红。 秦砚挑眉一笑,“那我来带你走。” 那一晚无疑很疯狂,秦砚在迟秋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迟秋疼晕过去好几次,桃花眼里蓄满了泪水,好听的嗓子哑得说不出来话。 清醒过后,看着身旁和钟意晚五分相似的模样,秦砚还是会心悸。于是离开之前,他还是留下了名片,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迟秋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直到现在,已过三春。 ------ 从迟秋拒绝秦砚的签约邀请之后,秦砚差不多有两周没再去看他。 迟秋的确是在艺大念书,是不过他学的是音乐,秦砚一不小心记成了表演系。 这种的‘一不小心’并不在少数,和秦砚在一起的第一年,他记错了他的生日,在隆冬里,以给他过生日为由,不顾他当时还在低烧,带他去山上温泉住了一周,醉生梦死,夜夜笙歌。回来之后,他就去医院修养了半个月。 即便后来秦砚得知真相,也只不过是让助理送来了一堆奢饰品以作补偿。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迟秋只会笑着说好,淡然包容他的一切不上心。至于到底是谁在圣诞节过生日,又是谁念过表演系,并不重要。 只要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好。 大三的课不多,身边的同学大多在外面的工作室实习,或者是自行创作,其中也不乏小有名气的新秀。 上完一堂专业课,迟秋收拾好书包准备去练琴,校队的乐润却先一步拦住他,一把过来勾住他的肩膀,“秋儿,干嘛去啊。” 乐润和他同在校羽毛球队,经常搭档打双人赛,配合度极高,从无败绩。迟秋不喜欢与人交际,对谁都是淡淡的,而乐润是个自来熟,和谁都混得开,一来二去,迟秋也愿意和他多说两句。 “练琴。” 一听这话,乐润立即抢过他的书包,把人往球场带,乐呵呵道:“练啥琴啊,走,打球去。” 迟秋正好也想过把瘾,于是也不再多说。 两人对打了几局,本来技术就旗鼓相当,几局拉下来,出了不少汗。 乐润大汗淋漓,直接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汗,边上的女生霎时羞红了脸。他学的是表演,形象气质均属上乘,有大胆一点的女生跑过来给他递水,他就笑着大方接下,转身丢给迟秋一瓶。 迟秋还在整理球拍,脸上被热气蒸腾得微红,漂亮的桃花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汽,汗水大颗地划过脖颈没入衣领,接过水后,他抬眸看了下送水的女生,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女生顿时哑了声,脸色肉眼可见地浮上红晕,她又手忙脚乱翻出一包湿巾纸塞给迟秋,然后落荒而逃。 乐润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行啊秋儿,不愧是你,两个字就把人姑娘撩得晕头转向。” 迟秋不善于处理这种情况,一般都选择漠视,他拆开那包湿巾纸扯出一张然后递给乐润,“要吗?” 乐润笑着接过,坐到了他旁边。 “诶我说,上周那个GO娱乐来选苗子你怎么没去?你条件这么好,我要是他们,肯定当场把你签了。” 迟秋连眼皮都没抬,不太在意的样子,“那天我有事。” “这都快毕业了,身边一个个的都签约了你不着急啊?”乐润为他这佛系的态度发愁,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神发亮,“要不你签我家公司吧?你放心,我让我爸力捧你!” 迟秋摇摇头,解释道:“我申请了公费去国外读研。” “哇靠!我都忘记了你是个学霸,恭喜恭喜!这不得请吃个饭?” 迟秋被他这情绪带动的笑了下,但还是道:“还在审核,不一定能过。” “那必须得过啊,走走走,爷今天高兴,请你吃饭去!” ------ 车上。 秦砚开了一半的车窗,傍晚间风退了不少热气,吹到脸上能抚平所有的躁郁,身上的酒气也消散了不少,他闲散地眯起了眼,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拨弄着打火机。 副驾驶的助理文尧还在汇报工作,听到一半,秦砚的手顿住,掀起眼皮,重复文尧的话:“《慢漫行2》由秦氏传媒出资61%,对于人员敲定和宣发方案具有绝对话语权。” “是的秦总,”文尧推了推眼镜,转过头来看他,“这里有问题吗?” “没有,”秦砚再次眯眼,姿态更为闲散,“KL娱乐倒是会做事,行了,就照这样去拟合同吧。” 文尧松了一口气,为了今天这场应酬他也熬了几个通宵,刚才的应酬他也没少被灌酒,胃里灼热得厉害,想到这儿他又看了眼后座的秦砚,似乎醉意比他更深。 他便试探着问了句:“秦总,是要送你去湖边公寓吗?” 湖边公寓是秦砚给迟秋安排的住所,秦砚每次应酬后多半会去那儿养养胃。 秦砚眯着眼,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情绪,“今天不去了,你让他做好饭送到公司去。” 文尧心中惊叹一阵,不过自家老板是个工作狂的事儿也的确人人皆知,他没再多说什么,找出迟秋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面过了很久才接起,清朗的声音传过来时,文尧的醉意都消散了不少,“喂。” “喂,迟先生,秦总现在想吃您做的饭,请问您方便送到公司来吗?”虽然是标准的问句形式,可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通知,这样的事早不止一次了,他肯定迟秋不会拒绝。 迟秋没有立即回答,似乎有些为难,“我现在还在学校这边,可以晚一点吗?” “可以的。” 那边没有再说什么,匆匆挂掉了电话。 倒是后座的秦砚,“在学校?” “对,”文尧应道,很快,他又后知后觉地发现秦砚的语气不太,下意识替迟秋解释道,“应该是快到期末了,音乐系的课好像还挺多。” 秦砚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眉毛蹙了蹙,“音乐系?他不是学的表演吗?” 文尧笃定道:“是音乐,秦总你忘了?当时还是您让我送迟先生去报道的。” 回忆一幕幕涌现,秦砚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难怪上次迟秋不愿意和秦氏签约,原来是恼他记错了专业。秦砚从不知道迟秋还有这样的一面,向来乖顺的小猫咪如今也学会暗戳戳地耍小脾气了。 这可比寡淡的白开水有意思。 “把车开去学校,我去看看他。”秦砚勾起嘴角,丢了两颗薄荷糖在嘴里咬碎,又补充道,“还有,《慢漫行2》的常驻嘉宾留一个名额。” ---- 傍晚的大学城最是热闹,隔一个红绿灯就是一条美食街,商户聚集,老远就能闻见香味儿。 乐润把迟秋拉进了一个火锅店,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等迟秋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点的菜已经上齐了,中间一个鸳鸯锅热腾腾地冒着。 乐润夹了一块毛肚涮着,“怕你不能吃辣,就点的鸳鸯锅。” “谢谢,不过我以前还挺能吃辣的。” “真假?那你之前怎么吃得都那么清淡?”乐润表示怀疑。 迟秋低头抿笑,把不小心和肉夹出来的辣椒挑出去,“嗯,我男朋友不能吃辣,后来我也慢慢吃得清淡了。” “卧槽,”乐润惊了一下,差点把夹起的肥牛弄掉,“秋儿你都有对象了?”他赶紧放下筷子,“我还以为你天天清心寡欲的要修仙戒掉男欢女爱呢……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迟秋歪头认真想了想,“很早了,我们从小就认识。” “竹马啊。” 迟秋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吃了一口土豆,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氤氲,鼻尖也是红红的,唇色也深了不少, 乐润愣了愣,赶紧递上纸巾和饮料,“怎么了这是?” 迟秋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往后仰了仰,泪水在眼里打转,笑得无奈,“太辣了。” 仰身的一瞬间,他的视线落在了火锅店进门的位置。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他们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放一个cp的书 《穿成炮灰后,我不想C位出道》 by船锚 5557743 顶流idol纪宁在事业鼎盛时期宣布退圈,回家养老。 只是他还没休息两天,就穿进了一本男频娱乐圈爽文里,成了和他同名同姓的无脑反派炮灰。 原身是个没什么实力的皇族,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选秀节目里嚣张跋扈,肆意欺辱主角叶迟。 原身甚至做了假票,抢了叶迟的C位。 最后,叶迟黑化,他退出节目,建立自己商业帝国,亲手抹杀了原身所仰仗的一切势力。 穿书后。 看着九位数的零花钱,纪宁当即咸鱼瘫。 叶迟C位出道,他回家当阔少。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于是,纪宁一边避开主角叶迟,一边想办法让自己提早离开节目。 舞台下,他辞退私人妆造师,素颜上阵,不用特权,不买水军不刷票。 舞台上,他不争不抢,唱跳拉胯,也不接梗,一心只想干饭睡觉。 然而,没了水军控评的网友们,全部逆反了: 网友1:我们没下班,废物皇族凭什么就能下班?都给我把票投起来! 网友2:投了。今天又被sb老板找事了。资本家biss,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的废物儿子好过。 网友3:所有投票数据已记录,谁敢给纪宁压票,爷就敢举报谁。资本家的废物儿子,就得在舞台上给你工人爷爷唱跳一辈子! 得知网友反应后的纪宁眯眼:搞事么?那就整活呗。 - 叶迟看着纪宁故意装废的样子,嘴角轻扬,顺手又给纪宁投了一票。 投完票,弹出热搜,#纪宁 新舞台燃爆#、#纪宁 宇宙巨C#、#纪宁 真香#、#叶迟C位不保# 在众多粉丝的@中,叶迟回应:C和C位,我都要。 第3章 加餐 迟秋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秦砚站到了他面前,他才怔怔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秦砚瞥了他一眼,视线又扫过乐润,语气带了分不易察觉的嘲弄,“这就是你说的在学校有事儿?” 迟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乐润还咬着一块五花,看这氛围不太对劲,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了几秒,明白了什么似的,“秋儿,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迟秋还未开口,秦砚却先一步否认:“不是。”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迟秋看了眼秦砚,对乐润道:“这次谢谢你请客,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实在抱歉。”说着,他便拿上自己的包拉着秦砚离开。 出门没几步,秦砚反手将迟秋的手腕握住,把人拽回了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前排的司机和文尧面面相觑。 “秦总,现在去哪儿?”文尧难为情地看了眼后视镜,醉意全无。 秦砚紧绷着下颌,脸色冷得吓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迟秋看了眼秦砚,揉了揉被按红的手腕,轻叹了一口气,对文尧说:“去我那儿吧。” 见秦砚没反驳,司机赶紧发动了车子。一路上无人说话,气氛冰到了极点。 车停到停车场后,秦砚终于开了口:“车放这儿吧,明天我自己去公司。” 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酝酿着情绪。 司机和文尧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赶紧下了车。 秦砚暼了他一眼,语气极尽冷漠,“不是挺能说的吗?到我这儿就哑巴了?” 迟秋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便转开了话题,拉了拉他的手软软糯糯道:“文助理说你喝酒了,我回去给你炖汤吧?” 不知道这句话又触碰到了秦砚的哪片逆鳞,他狠狠抵住人的肩膀,迟秋猛然往后一仰,脑袋撞在了车窗上。 “那是乐家的小少爷吧?我说怎么不愿意签约,原来是找到了下家啊。” 迟秋忍着痛,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嘲弄与冷漠,他轻叹了一声,承受着他所有的情绪,“不是。” 秦砚并不满意他这样的表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语气低沉,却极具侵略性,“你现在还是我的人,老子没玩腻你一天,你就别他妈的到处发情。” 迟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道:“你喝醉了,我们回去吧。” “没有他会请你吃饭?”秦砚加重了力气,许是酒精上头,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他知道你是背着金主和他偷偷约会的吗?你知道你们这算什么吗?偷|情。” 迟秋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皱了皱眉,“别说得这么难听,只是吃个饭。” 说这话时,他长睫颤了颤,眼波流转,嘴唇比平时红了好几倍,圆润柔软,娇艳欲滴。 秦砚眼神微眯,捏着他的下巴用力了些,迫使他张开嘴后,吻了下去。 迟秋被吻得几欲窒息,秦砚终于放开他时,他只能瘫在他的肩膀上喘息。 秦砚却并没有怜悯他的意思,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生怕弄脏了自己。 他没再看迟秋一眼,独自下了车倚靠着车门点了一根烟。 迟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下去。 停车场的灯有些暗,打在秦砚身上有种迷离的颠覆感,藏匿了他的锋芒,名贵的西装合衬,领带规规矩矩地系好,禁欲矜贵,凸起的喉结伴随着他每一次吞咽而滑动,修长的手指夹着的烟,是他浑身上下唯一一点暖色。 秦砚身上的每一处,都长成了他日思夜想的模样。 迟秋慢慢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烟,学着他的样子吸了一口,薄荷烟的味儿不重,但他还是被呛了下。 秦砚冷眼看他,“不会还抽。” 迟秋被呛出了眼泪,不理他这话,等平息之后又吸了一口。 “好抽吗……” 话还没说话,迟秋忽然踮起脚吻了上来,薄荷味和烟草味都被柔软的唇舌送到了他口中,暧昧到了极致。 迟秋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抱怨,好像这烟味儿太呛是他的错一样,“不好抽,还给你。” 迟秋在讨好他,笨拙而直白。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秦砚的气消了不少,但一想到刚才迟秋对着别人笑的模样,他就没来由的一股子火,“给我收敛点,不准对别人笑。” 迟秋却像是忽略了他这话似的,上前抱住他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委屈到了极点:“疼,老公抱抱。” 秦砚的燥郁情绪瞬间消弭,终究心软了一下,揉了揉他被磕到的后脑勺,柔软的发丝紧贴他的掌心,像极了一只乖顺的小猫咪。 “不准再见他。”秦砚捏了捏他的脸,再次警告。 迟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秦砚没忍住,分开一点距离再次吻了下去。 ———— 做饭的人被折腾了遍,秦砚还是没能喝上养胃汤。后果就是夜里胃里翻腾,疼醒了好几次。 迟秋睡眠浅,最后还是忍着腰酸腿软,起身去厨房给秦砚煲汤。 丝丝香气透过门窗,秦砚醒了过来,往旁边一摸,被子还是热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起身出去看,厨房里亮着一盏灯,暖黄的灯光洒下,将下面的人笼罩起来,柔和了轮廓,整个人都美好得不像话。 迟秋坐在吧台托着脸睡得正香,身后还有一锅汤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抛开不会说话这一点,迟秋的确是一个完美情人,长相没得挑,脾气好性格软,厨艺不错,还会在深夜起来为他熬汤。 光是最后这一点,就已经打败了绝大部分人。这也是他能让迟秋待在身边这么多年的原因。 钟意晚离开后,他没少找过小情人,或明艳,或热烈,或清纯,或勾人,却只有迟秋最合他心意。 迟秋看他时的眼神有种令人窒息的沉沦,热烈而直白,爱意不加掩饰。 也正因为他知道迟秋足够爱他,所以才会轻易翻过下午的那个插曲。 在迟秋爱他的这件事上,他有足够的自信。 一个晃神的功夫,灶上沸腾的砂锅开始溢出来,滋啦作响,迟秋听见声音瞬间从梦中惊醒,从高脚凳上跳下,跑去慌忙关掉火。 转身的瞬间,他瞥见了倚靠在卧室门边的秦砚。 迟秋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怎么起来了?” 秦砚见他这样子好笑,故意不理他,慢悠悠走过来瞥了眼锅里的东西,“做什么呢?趁我睡着就偷吃?”他的语调故意放慢,在最后两个字上拖长,狭长的眼睛将他全身都扫了个遍。 “是给你煲的,”迟秋轻轻摇了下头,乖乖地看着他,“你的胃还难受吗?” 秦砚没回答他,绕开厨房到饭厅坐着。 没过几分钟,迟秋就端了碗热腾腾的山药排骨汤递到他面前。 “本来是想煲好明天早上给你热一热来着,没想到你也醒了。”迟秋坐在旁边单手撑着脑袋,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嗯,闻到了香味。”秦砚尝了一口汤,味道淡香,山药的清甜和排骨的鲜香融合得很完美,胃里一下就暖了起来。 迟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去房间,没一会儿又拿了几粒药和一杯水过来,“喝碗汤之后把药吃了再睡吧。” 递过来的玻璃杯,衬得他的手又白又嫩,指尖圆润,粉嫩可爱。秦砚的视线在他的手上停留了几秒,尔后放下汤勺,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坐下。 迟秋眼睛睁大,下意识想挣脱,却又被按住。 秦砚捏捏他的手,又软又热,不紧不慢道:“公司里最近要推一个慢生活综艺,《慢漫行2》,我给你留了个名额。” 当下慢生活类综艺势头很猛,《慢漫行1》在一年前推出的时候,观众反响很好,成了当年爆款。 如今第二季即将推出,更是成了各个小生小花争先恐后想要争取的热门资源,换句话来说,这个综艺各路流量聚集,必然是爆款预订。 迟秋有些不解,他还只是一个素人,这样顶级的资源秦砚为什么要给他? “高兴傻了?”秦砚捏捏他的脸,声音放缓,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想过了,签约秦氏传媒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不过既然你学的是音乐,以后肯定是要进娱乐圈的,你先上这个综艺刷刷脸。” 秦砚难得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灯光的光辉掉进了他的眼中,极具蛊惑性,连平日里的凉薄都被削减了几分。 迟秋又不说话了。 秦砚以为他还在闹脾气,但一想到今晚的排骨汤,他就又耐着性子哄道:“那天我说你是学表演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实话,嗯?还故意和我耍小性子?” 迟秋的眼神顿了下,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打了一巴掌,就要给一颗糖。这是秦砚对情人惯用的行事准则。 “没有,”迟秋低头在他脸上轻轻地嘬了一口,“因为这些都不重要。” 秦砚满意极了,接手秦氏传媒这么多年,他最懂得如何驾驭人心。“那下周我让文尧来接你去录节目。” 迟秋眼睫微动,浅浅地笑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从秦砚身上起来想要收拾碗筷,却被再次拉下,他疑惑道:“还没吃饱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秦砚打横抱起,径直往卧室去。 “没饱,得加餐。”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下朋友的文~ 《男团cp大乱炖》by桑央 主cp:樊里x卫顷//副cp随主线剧情展开 文案:《青训营》成团夜结束,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七人最终成团。 叮—— 您有一份需要磕的豪华cp套餐请查收! #一团七个人,cp磕到爆#——即将为您解锁#死对头营业cp后假戏真做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竹马竹马#,#双向暗恋#,#高冷美人受x腹黑只对你一人温柔攻#等诸多剧情。 第4章 猎物 由于前一天晚上的加餐,第二天早上,迟秋和秦砚都没能醒来。还好是周末,所幸也没有耽误什么事儿。 迟秋磨蹭着起床洗漱完之后,秦砚早已抱着电脑在书房办公了。 房门没关,秦砚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衬衫,袖口被挽到手肘,冷白皮之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再往下延伸,就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随着他操纵鼠标的动作,阳光也在上面肆意跃动。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秦砚抬眸看他,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镜滑了一下。 秦砚有一点近视,在家的时候习惯戴一个金丝眼镜。晨间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侧脸,暖光在镜框上踱了一圈,最后落在迟秋的眼里。 他很喜欢秦砚带眼镜的样子,能隔绝掉眼底冷冽的情绪,整个人矜贵又禁欲。 秦砚忽而勾了下唇,然后朝他伸伸手,示意他过去。 迟秋乖乖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亲昵地帮他把眼镜推上去一点,轻轻问:“今天不去公司了吗?” 迟秋身上有很舒服的茉莉花香,淡雅舒缓,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 秦砚轻轻捏着他脖颈后的软肉,跟撸猫似的,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嗯。” 迟秋眉眼带笑,手肘靠在他的肩膀,托着下巴,好看的桃花眼往上瞟,“那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随便吧,晚上有个局,你和我一起去。” 迟秋有些意外,秦砚从不带他去自己的任何社交场合,他下意识问道:“什么局?” “《慢漫行2》几个投资方的局,导演和制片人也在。” 迟秋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下意识想拒绝。 秦砚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捏了捏他的下巴,“乖一点。” ------ 快到晚上的时候,文尧就给他送来了几套衣服,光是看着包装就知道价格必定不菲。 他倒没什么要求,随便挑了一件换上,想着晚上有点冷,又捎了件风衣后就跟着走了。 酒局的目的地在暮色CLUB,是G市上流人士的聚集地。 “秦总好!”刚一进包间,里面的人就都堆着满脸笑容起身问好。 秦砚得心应手地各个寒暄了下,然后带着他到最中间的位置坐下。 屋里不乏有资历高的人,可秦砚坐在那儿,谁都没有异议,亦或者说,谁都不能有。 秦砚22岁接管秦氏传媒,不过5年,就已经做到了行业顶尖,不仅手腕强硬,眼光也独到,在流量当道的娱乐圈,却能做到不被市场裹挟,每年稳定十个以上精品爆款项目,在这个行业,秦氏传媒已经算是现象级了。 包间里的人迟秋大部分都不认识,他们中间都坐着有妆容精致,打扮艳丽的女人,其间还掺了几个漂亮的小男生。 其中还有一个导演,迟秋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慢漫行1》的总导演罗晨,那人坐在最边缘,表情很难看,甚至说得上是厌恶。 推杯换盏之间,大家都有些微醺,情绪也大涨,一个人精人精的胡子脸,端着酒过来拍秦砚的马屁:“这是秦氏传媒新签的艺人吧,不得不说秦总这眼光就是好哇!像那个谁……”这人是《慢漫行2》的副导,向来心直口快。 “钟意晚!”下面有人提醒道。 “对对对,就那个钟意晚。”副导乐得不行,再回头看秦砚时,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秦砚不作声,一直摩挲着杯沿,他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矜贵迷人,只是脸色如寒冰。 旁边有知道其中关窍的,看出形势不大对,连忙将喝得有些醉的副导拉开,“你说话就不懂事了,这位迟秋美人那可是秦总的宝贝啊,带在身边三年了。” 副导一听这话,连忙给自己找补:“是是是,钟意晚算什么,我看俗得很,哪儿比得上秦总身边这位清丽。” 啪嗒—— 不知是谁的酒杯没留意掉到了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秦砚笑着拿纸擦了擦手,不紧不慢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副导也跟着愣了愣,不知为何,他莫名在秦砚这笑里品出了一股子肃杀之意。 明白人都看得出来秦砚这是动了怒,有人赶紧去把副导拉下来省得他再越抹越黑。 那人还小声地和副导解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那钟意晚就是秦砚捧红的,谁料到钟意晚居然是个过河拆桥的主,刚一火,就立马和秦氏传媒解了约,闹得沸沸扬扬,你在秦砚面前提钟意晚,那不是老虎头上拔毛嘛!” 原本还热闹的酒局,这会儿忽然变了个味儿。片方负责人急得满头大汗,这秦氏传媒是最大的投资方,这个酒局的目的就是哄他高兴,再追投点资金,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不撤资就算好的了。 这时,忽然有一个人绕过酒桌过来赔笑道:“程总,我最近新签了一个艺人,不过嘛,我这眼光就没您的好了,不然您帮我看两眼?” 这人是一个小公司的副总,公司资本不够雄厚,也没培养出来过拿的出手的艺人,这次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才抱上《慢漫行2》这块大饼,旁边有人笑话他:“曾迢,就你那眼光,别拿出来丢人了。” 包间内顿时哄笑成一片。 秦砚抿了一口酒,不允许也不拒绝。 曾迢摸不准他的心思,干脆一狠心,朝门边示意了下,侍应拉开门,没过两秒,就走进一个穿着旗袍的美人。 那美人生得极其标志,骨相锐利,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小巧,一双含情目灿若桃花,薄唇轻抿,有种冷艳的气质,是标准的浓颜系长相,偏偏又留了一头乌黑的长发,柔和了锐气。 最绝妙的,是那一身正红色的旗袍,修剪得极其贴身,开叉直至腿根,白皙修长的腿上似乎纹了个什么图案,随着他的走动,若有若无地暴露在视野,引人无限遐想。 迟秋喝得有些微醺,直到看清美人颈上凸起的喉结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个男人。 旗袍美人原来也是不分性别的。 包间里的大佬都是在娱乐圈里混的,美人见过无数,可这样艳丽的尤物,属实罕见。 秦砚一言不发,视线在那人身上也没有挪动过半分。 曾迢看秦砚这反应,颇为自得,心里的小算盘开始运转,“宣淞,快去给秦总敬酒。” 宣淞看了秦砚一眼,大方地走了过来,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满了酒,双手敬他,“秦总,我敬您。” 到了这一步,曾迢的心思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周边人也不明说,只说曾迢眼光好。 迟秋握着酒杯的手收紧,他下意识去看秦砚。 秦砚却只是靠在软座上,嘴角挂着笑,眼神却依旧淡漠,仿佛在看一朵败糜的花,没有半分想动的意思。 宣淞的手一直这么举着,见秦砚始终不动,他便收回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再倒酒,再喝,循环往复。 直到一整瓶酒都快被倒完的时候,秦砚才终于举起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小口,示意宣淞坐在自己旁边。 迟秋低头喝了一口酒,看不清表情。 曾迢笑得合不拢嘴,“嘿嘿嘿,秦总,宣淞坐您这儿,那位迟秋美人不会生气吧?” 迟秋愣了一下,偏头去看秦砚,对方也在看他,眼神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伸手捏他的下巴,语气戏谑:“你生气吗?” 迟秋眨了下眼,眼神比清醒时还要明亮,眼尾和双颊都被酒染成了绯红,他痴痴地看着秦砚,明白他说的话之后就轻轻摇了摇头。 生气。 生气也没用。 秦砚颇为满意地放开他。 又是一阵哄笑,甚至还有人直接问秦砚哪里找到的这么听话的小美人儿。 迟秋又对着酒杯发呆了一会儿,找个了借口去了洗手间。 刚洗完手,就在镜子里看到宣淞走了进来,两人隔着镜子对视一瞬,宣淞最先挪开视线,走到他旁边的水槽洗手。 灯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一双腿在旗袍下欲遮未遮。 他像是感受到迟秋的目光,于是挪动了下脚步,试图将下半身隐匿在阴影之中。 像是漂泊在风尘里的一支残梅。尽管世人赞叹其艳绝,但还是难以掩盖被吹落北风中的屈辱和难堪。 迟秋略微有些动容,将身上的风衣脱下递给他,“晚上有点冷,先穿着吧。” 宣淞愣了下,眼里流露出几分讶异,他接过风衣,“你不讨厌我?” 迟秋歪头想了想,“因为秦砚?” 宣淞轻嗤一声,眼里满是嘲弄。 迟秋摇了摇头,认真道:“我始终认为,当猎物被推上餐桌时,应该谴责的是猎人和买家,而不是怪猎物太可口。” 宣淞被他这个比喻给弄笑了,他拖长了语调,“你是说……我是猎物?”他轻晃着脑袋,眼神直白而锐利,“那你是什么?” 迟秋笑而不语。 ———— 迟秋没再回包间,趁着没人注意就随便打了个车回了公寓。 有了宣淞,秦砚大概率会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来找他了,如果再顺利一点,或许今后都不会再来找他。 啧,有点可惜。 他还不想和秦砚断,至少现阶段,他对秦砚还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一身酒气,回到公寓后他就直接去了浴室。暖气充足,热水一出,一方浴室便热盈盈氲氤满水汽。 水雾之中,雪白的躯体一览无余,迟秋一直有锻炼,腰腹紧致,肌肉线条流畅,热水划过性感的腰窝,没入股间。修长的手指插过发间,露出精致的眉眼,此刻眼尾微微泛红,总让人忍不住想欺负欺负。 刚抹上沐浴露,便听见外头门锁响了一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迟秋的手顿了下,眼睫颤了颤,又继续往背上抹沐浴露。 浴室门没锁,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推门而进。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我是猎人,莫得感情 第5章 旗袍 水汽太重,迟秋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入眼的只有白衬衫和西装裤,衬衫是内搭,所以偏修身一些,衬得人肩宽腰窄,袖口挽到了手肘,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有水流进了眼睛,迟秋揉了揉,眼尾又红了几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你怎么回来了?” 他这一开口,秦砚就跟被点了火似的,几步走到他面前,将他逼进了角落,声音低沉性感,“嗯。” 水还没关,秦砚这会儿正站在下面,淋湿的衬衫紧紧贴着皮肤,肌肉走向愈发清晰。 迟秋舔了舔唇,哑声道:“宣淞呢?” “你很担心他?”秦砚语气微愠,伸手去捏他颈后的软肉,“迟秋,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怜香惜玉?”他加重了‘怜香惜玉’四个字,语气有些恶狠狠的。 他看到了宣淞身上的那件风衣,可迟秋明显没发现他话里的双重含义。 果不其然,迟秋摇头,“没有。” “那你悄悄跑回来,把我一个人丢外边儿,这笔账怎么算?” “可是你……”迟秋下意识想反驳,可正对上秦砚如墨般的眸子,望不见底,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他垂下了眸。 看他这反应,秦砚很是受用,他轻轻摩挲迟秋已经绯红的耳垂,吻了吻他的鼻尖,动作暧昧,可言语却冰冷:“旗袍好看吗?” 迟秋愣了下,秦砚这是在生宣淞的气? 他眼睫颤了颤,乱了呼吸,只一味地看着秦砚的眼睛,不回答问题。 秦砚捏了捏他的腰间软肉,逼他回答,“嗯?好不好看?” “不好看。” 秦砚不满意他的回答,眼神隐忍着怒意。 “……好看。”迟秋声音都软了下来,被逼得没有退路,他只能攀着秦砚的肩膀,乖乖回答。 秦砚笑了下,可这笑意并不达眼底,声音也是冰冷:“那你穿给我看。” 迟秋顿时睁大了眼,下意识要说不,可抬头就对上秦砚恶狠狠的眼神,于是他收回了要说话的意思,低垂着眼眸,不言语。 秦砚放开了他,“衣服在门口,自己弄好出来。” 空落落的浴室,只剩一个人的心跳。 ——— 拿起那身旗袍,迟秋面上满是羞赧。秦砚给他拿的是一套丝绒质地的黑色旗袍,穿上以后他才发现,背部是镂空的设计,大片细腻温热的皮肤暴露无遗,从蝴蝶骨到腰部,再到欲遮不遮的腰窝。 黑丝绒更衬得人肤白,侧边开叉至胯骨,动作幅度稍微大点,里面将一览无余,比宣淞那套旗袍,设计得更为大胆。 艳丽颓靡,风情万种,是迟秋从不曾接触过的风格。 侧边开得太夸张,他只能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刚开门,秦砚就裹着浴巾从另一个浴室出来,两人视线相交。 秦砚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一圈,眼神越来越暗,似乎在压抑些什么。 迟秋是赤着脚出来的,指尖圆润,脚踝清晰,不堪一握,再往上挪,就是被旗袍无限拉长的那双腿,腿侧还挂着几颗水珠,折射出微弱的光芒,最后淌过白皙的皮肤,落到旗袍上去,洇出一小团水渍。 迟秋的脸红得不行,又粉又嫩,桃花眼明亮极了,这样纯洁无邪的面孔,和身上艳丽的装扮形成了的强烈反差,有种直击人心的颠覆感,却又在迟秋身上完美统一。 “跟过来。”秦砚转身往卧室走,湿发墨眸,眼底已是惊涛骇浪。 迟秋听话地跟了过去,秦砚拉下他,搂过他的腰,触感极佳。 迟秋不敢乱动,旗袍布料很薄,秦砚掌心的温度像是烙在了他的肌肤上,他微微战栗,眼里满是情|欲。 秦砚眼眸微眯,迟秋这样的尤物,若不是遇上了他,早晚会被人玩死。 迟秋的唇有些凉,带着丝缕茉莉花香。 他的手往下移,一直到裸|露的大腿侧,记忆中那里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分外惹眼,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分开一点点,忽然道:“这里纹个东西吧。” 迟秋被吻得迷迷糊糊,“什么?” “你最近不太安分,”冷峻的面容不在,他的声音也带了点沙哑,“留个记号提醒你。” “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是我的人。” —————— 迟秋原以为秦砚让他纹身的事儿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等一觉过后说不定就没了兴致。直到他起床后发现客厅里坐了一个陌生人后才后知后觉秦砚是认真的。 那人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留着精致的狼尾,颇有日系花美男的感觉,小臂上有纹身,很细致,旁边还带了一整套纹身设备。 那人一看他,就笑着打招呼,“你好,叫我小金就成。”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虎牙,看起来很容易亲近。 迟秋也笑了下,礼貌又疏离,“你好,我叫迟秋。” 他刚给小金递上水杯,秦砚就拿着一张画纸从书房出来,一如既往地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闲散却不失矜贵。 “聊什么呢。”秦砚在迟秋身边坐下,顺势把手里的画纸递给小金。 “没没没,和嫂子瞎扯呢,”小金乐呵呵地接过,丝毫没发现对面两人因为他的称呼愣了下,“哇塞,秦哥你这画技真是绝了!喏,嫂子你看。” 迟秋看了一眼秦砚之后才接过画纸。 上面是一朵被荆棘缠绕的玫瑰,开得妖冶,红得热烈,藤蔓盘根错节,最终模糊着绕着花成了一个Q的形状。 迟秋舔了舔唇,明白了秦砚的意思。他抬眸去看身旁人,隔着一片镜片,竟恍惚有种情深的错觉。 原来眼镜不止有矫正视力的功能,还能让人鬼迷心窍。 “嫂子你看你觉得还有什么修改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咱们就可以开始了。”小金看着两人,满是期待。 迟秋摇摇头,“不用改了,我很满意。” 秦砚也很满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亲昵道:“进去吧,放轻松。” 迟秋蹭了蹭他的手,也笑着回应:“好。” 纹身的时间比他想得还要久,巴掌大点的图案,要纹上五六个小时,如果上色不对,后续还要补色几次。 迟秋算了下时间,估计今天的课是赶不上了,便给老师发了个消息请假。 小金看他的表情不算轻松,便笑着道:“嫂子你别紧张,打了麻药之后没有什么感觉的。” 迟秋点了点头。 虽是这么说,可真的开始纹的时候,还是会有轻微的牵扯感,他的皮肤本就敏感,痛觉细胞发达,才刚刚描完了线,额头上就已经有薄薄的一层汗了。 小金看他实在紧张,就开始跟他唠嗑,“嫂子你脾气可真好,你不知道,上一周我给一个姑娘纹,她直喊疼,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直径不过五厘米的纹身,居然分了三次才纹完。” “嗯。”迟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还没开始上色,但玫瑰的纹路已经很清晰了,他的视线一直在上面逡巡,忽然道,“秦砚他很会画画吗?” “是啊,嫂子你不知道?”小金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他便发现自己有些失言,赶紧找补道,“嘿嘿嘿,这事儿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听我们老板和秦哥聊天才知道的,秦哥的母亲是画家,经常办画展呢。” “这样啊。”迟秋点点头,随口答道。 见他回应着,小金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上一次来秦哥家我还只是个小学徒,只能在旁边帮老板打下手,过的可真快啊,”小金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那次是帮秦哥的朋友纹,纹的是一朵粉色蔷薇,就在脚踝上方,也是秦总自己动手设计的图案,不过我觉得还是今天的玫瑰好看!” 迟秋笑而不语。 “说起来,你还和秦哥的那个朋友有点像呢!”小金忽然抬头好好看了他一遍,“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嫂子,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特像那个大明星……” 见他想不起来,迟秋便提醒道:“钟意晚。” 自从四年前钟意晚大红,这样的话他听过了无数次,早已习以为常。 “对!”小金猛地点头,开启了八卦模式,“听说他在国外拍戏来着,国内好久都没他消息了,不过营销号在传他的戏已经拍完了,月底就要回国。” 迟秋不关注娱乐新闻,没法和小金一起分享八卦的快乐,只能适当地“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小金见有人愿意听他唠嗑,就一个劲儿地聊,从刚隐婚的小花到刚离婚的小生,每一个的绯闻都说得活灵活现。 刚说完歌后的八卦,小金笑眯了眼又道,“不过我更喜欢嫂子你这种,清纯温柔系,要不要考虑出道拯救一下内娱?” 迟秋笑了下,夏日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哪儿有那么夸张。” 小金又赶紧开始了自己的彩虹屁,有他一直在说话分散,迟秋腿上的痛意也减少了大半。 等完成了整个纹身的时候,早已经是下午。 小金收拾好自己的设备,叮嘱了他几句注意事项,不要沾水,吃清淡点,又和他交换了微信之后才离开。 ——— 迟秋的纹身不小心沾了水发炎,人也跟着高烧了两天。 好在期末月来临,学校也没什么课。公寓里有钢琴,病好之后秦砚又叫人给他放了一套录音设备,他也不必再往学校跑。 迟秋本来就不爱与人交际,公寓里又什么都有,病恹恹的也不愿意走动,如此一来,他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 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如今愈发沉默了。 反倒是秦砚来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还让文尧打包了常穿的衣服放在他这儿。 秦砚的变化太明显,甚至于公司已经有人传他在谈恋爱。 他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没说什么,没有及时辟谣,更没有出口承认。 秦砚仔细想了想,迟秋跟了他三年,给他一个名分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依然觉得‘谈恋爱’这三个字放在他和迟秋中间很不合适。 这天迟秋还在练琴,秦砚就回来了。 厨房里煲着鸡汤,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迟秋安静地坐在钢琴前弹奏,夕阳穿过玻璃窗,将晚霞镀在他的脊背,落下满肩的浪漫。 秦砚悄悄绕过客厅沙发,走到钢琴旁按了一个琴键,和谐的曲子被这一个突兀的音打乱,迟秋的手停下,偏头看他,冷淡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迟秋刚说完,余光就瞥见一个毛团。 秦砚的身后跟着进来了一只小柯基,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充满了好奇,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 “汪汪。” 迟秋一愣,眼里满是惊喜,他立即蹲下身去顺柯基的毛,语气都轻柔了不少,“哪儿来的狗?” 迟秋摸柯基,秦砚就蹲下身去摸迟秋的头,“朋友送的。” 小柯基感受到了迟秋的善意,哈着舌头向他靠近,去蹭他的裤腿。 “我可以养它吗?”迟秋偏头去看秦砚,眼底有漫天晚霞。 秦砚的手顿住,些许动容,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在和迟秋谈恋爱。 第6章 镜头 小柯基被迟秋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取名叫元宝,宅家的生活也多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有了元宝,秦砚往他这儿跑得更勤了,每一次都打着给元宝送零食玩具的旗号,过来欺负他。 对迟秋来说,夜夜笙歌的重|欲生活实在影响日常,秦砚却甘之如饴,日日容光焕发。 期间《慢漫行2》的工作人员来过一次,给他送来了几部拍摄设备,以及简单的节目介绍。 这个综艺说轻松也不太轻松,虽然是旅行类慢综艺,但旅途中的经费需要嘉宾自给自足。4位常驻嘉宾和2位飞行嘉宾集结在一个旅游城市,然后一边打工挣钱获取旅游经费,一边打卡景点,一共需要打卡3个城市,总的拍摄跨度21天,实际拍摄时间也不过15天。 迟秋这边没有太大问题,拍摄时间正好和学校的考试时间错开,他简单看了一遍合同之后就签了名。 他没有和秦氏传媒签约,最终还是以素人的身份参加的节目。 正式开始拍摄的前一天,工作人员就上门了。 工作人员和他耐心交涉,意思是要在公寓里安装几个摄像机,用来做后期剪辑的素材。迟秋有些意外,出声询问道:“今天就开始拍摄了吗?” “是的迟老师,”负责跟拍他的导演是一个年轻女孩儿,名叫林宁,“在先导片我们会先放出嘉宾出发前的影片,哦对了,还需要一个日常VIOG。” 迟秋接过林宁递过来的VIOG拍摄设备,面色有些为难,“是拍摄日常的生活吗?我一般都宅在家,很枯燥。” “没事的,”林宁摆了摆手,笑着耐心解释道,“不需要太复杂,几个标志性生活碎片就好。” 元宝一直围着迟秋打转,看到他手里多了个新鲜玩意儿,乐不迭地去够。 林宁指了指元宝,提醒道:“养宠物也算,还有收拾行李的时候也可以当做素材嘛。” 迟秋怕弄坏设备,赶紧拍开元宝蠢蠢欲动的爪子,微笑道:“好,不过我的VLOG可能很会无趣,辛苦你了。” 林宁被他的笑晃了眼,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工作人员走之后,迟秋看着屋里的几个摄像机,一时犯了难,这种一举一动暴露在大众视野的感觉有点怪异。 随后,他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拿出手机给秦砚发了个消息。 迟秋:今天你过来吗? 迟秋:《慢漫行2》节目组来过了,家里有摄像头。你不方便就不用过来了。 发完消息,迟秋就松了一口气。 在迟秋的认知里,这一段话是婉拒,重点在于‘不用过来了’,而传到秦砚哪儿,重点就成了‘不方便’。 秦砚收到迟秋的的信息时,刚刚谈下了一个大合作,心情绝佳。以至于他看到‘不方便’三个字时,还以为迟秋是在暗戳戳地向他撒娇想要一个名分。 他没回消息,直接退出了迟秋的聊天界面。 到达了停车场,文尧给秦砚拉开车门,照常问道:“秦总今天要去哪儿?” 秦砚上了车,眯眼按了按太阳穴,嘴角上扬,“去看看元宝吧,上次带过去的狗粮已经见底了。” “啊?”文尧摸了摸后脑勺,满脸疑惑,“吃完了?不是前两天才送过吗?” 秦砚顿住,轻飘飘地暼了文尧一眼,沉默不语。 文尧也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赶紧笑呵呵地补救道:“对对对,元宝还在长身体,就应该多吃点!” ———— 迟秋觉得自己的生活实在枯燥,根本选不出来可以当做VIOG素材的片段,他思来想后,还是不能给林宁添麻烦,于是就抱着吉他录了一个唱歌的视频和一个做饭视频。 吉他声悦耳,迟秋嗓音干净有磁性,元宝叼着一个布偶就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跟献宝似的把布偶放在他面前,然后就跟个二大爷一样趴在腿边听曲儿。 秦砚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捣鼓VLOG机放哪儿。听到门锁响的声音,他还以为是元宝又在搞破坏,探了个头出去,恰好对上秦砚的眼睛。 迟秋人都懵了,下意识就是一句:“你怎么来了?” 秦砚晃了晃手里的狗粮和玩具,“看元宝。” 听见有人叫它名字,元宝屁颠屁颠地从客厅跑出来,直围着他转。 迟秋关掉收音设备,“你没看手机?” 秦砚一心撸着元宝,随口敷衍了句:“看了。” 迟秋有些急了,“看到了你还来?”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秦砚斜睨他一眼,抓了一把狗粮给元宝后,又抬眸反问道,“剪掉不就是了?” 迟秋被他这话噎住了,看了他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丢下一句话就溜回了厨房,“那……那你收敛一点。” 秦砚轻挑了下眉,没说话。 迟秋很快便做好四菜一汤,期间一直担心秦砚,不放心地探头了好几次,直到最后看到对方在书房认真办公,他才放下心来。 晚餐是锅包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炒三丝和一个青菜汤,将菜上桌之后,他就关掉了VLOG机。 元宝疯狂扒拉他的裤腿,跃跃欲试,迟秋看了眼书房,对元宝道:“去叫他吃饭。” 元宝冲他吐吐舌头,像是听懂他的话一般,立马倒转步子往书房跑去,几分钟之后,秦砚就抱着元宝出来了。 顾念着还有摄像机在拍摄,迟秋直接将两副碗筷摆在桌子的两端,秦砚看了眼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人,“我吃人?” 迟秋抬眸看他,乖乖地摇了下头,秦砚满意地扬了下嘴角,正准备招手让他坐过来,却见迟秋警惕道:“是你让我参加节目的。” 秦砚顿时哑了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事儿,还是秦总第一次遇到。 吃完饭架好机器后,迟秋就开始收拾行李,他的东西实在不多,只往箱子里塞了几套换洗衣物和常用药品之后,就没什么可以带的了。收拾完东西,迟秋心情大好。 录节目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但短暂性地离开秦砚就有了。 这一走就是五天,也就是说他至少有五天可以睡个好觉。 正打算从地毯上起身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支物品,迟秋脸色唰地变红,腾地一下站起来把东西藏起来躲开镜头。 秦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害羞什么?” 迟秋瞪了他一眼,说不出话来。 秦砚挑了下眉,随手拿了件衣服把镜头盖住,回来捏捏迟秋滚烫的脸,“把东西乖乖带上。” “我是去录节目的。”迟秋瞪圆了眼睛。 “嗯,我知道,”秦砚抱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又不是不能来看你。” 一听这话,迟秋人都要气哭了,声音都沉闷了好几倍,“你就知道消遣我。” 秦砚一看,只当他是感动,把人拉近了吻了吻,“好了,我们的关系不能对外公布,我知道你在因为这个闹小脾气。今天的片段我会让节目组好好剪辑,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看你,不准再和我闹了。” 说完这话秦砚就愣住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居然会为了一个小情人解释这么多。 可是他知道迟秋向来吃软不吃硬,能够用几句甜言蜜语解决的,他也不介意偶尔哄一下,也算是一种情调。 事实上迟秋根本没懂他在说什么,心里只祈祷着秦砚可千万别有时间。 见他不再吭声,秦砚颇为满意地顺了顺他的头发,“不闹了?” 迟秋乖乖道:“没闹。”抬眸看他时,眼底的水光波动。 秦砚忽然觉得有点渴,瞥了眼被盖住的镜头之后,低头凑到迟秋耳边,轻声道:“想不想做。” 迟秋的耳朵唰地一下红透,“在这儿?” 还有一架摄影机在,虽然被盖住了,但总让人有种被窥探的感觉。在这里做,光是想一下,迟秋就觉得羞耻无比,却又有种隐秘的快感。 秦砚勾了下嘴角,伸手想要取掉眼镜吻他,却被迟秋按住了手,“别摘。” 他还没听清,迟秋就已经踮起脚吻了上来。 —————— 天还没亮,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元宝被扰了清梦,在梦里哼哼唧唧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迟秋模模糊糊从秦砚的臂弯坐起来,想起可能是节目组开拍了,他赶紧起床整理了一下就去开门。 果不其然,一开门就是一个黑黢黢的镜头,然后林宁笑着从后面出来,“迟老师早上好,我们准备出发啦。” 迟秋礼貌地应了声,让摄像师和林宁进屋,给他们端了两杯水。 按照节目流程,要快速录完他的个人介绍和参加节目的感想。这些林宁都提前和他对过流程,拍摄起来十分顺利。 拍完以后就有工作人员开始收房里的摄像头,迟秋余光一瞥,有个人正要打开卧室门,他一下站起身,“等下!” 工作人员被他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 迟秋舔了舔唇,解释道:“我家的狗还没醒,他脾气不太好,会咬人。” 第7章 综艺 综艺拍摄的第一站就在G市隔壁的一个沿海城市,六月初夏的骄阳还不算太毒,但也不好受,迟秋一下车,扑面而来的就是咸咸的微风。 节目组给嘉宾安排的住所是一个两层别墅,迟秋到达的时候,客厅已经坐了两个人。 “来人啦,”听见有开门声,一个年轻男孩儿笑着探出脑袋,“你好啊!” 林宁提前给他看过嘉宾介绍,所以他很快就回忆起这是新生代小生宋湘南,他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再往里走一点,才发现里面还坐了一个男孩儿,化着精致的妆,侧脸的轮廓和他有几分相似,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征愣,但很快就端上标准的营业式笑容,神色之间还有些得意,“你好,我是柳临。” 这是最近小火了一把的歌手,热议度也不差,迟秋有印象,他微微颔首,不卑不亢道:“你好,我叫迟秋。” 似乎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柳临顿了几秒。 宋湘南走的是元气爱豆路线,整个人都很放得开,直接揽着他的肩膀往上走,“走吧,小秋,我带你去选房间。” 六个房间,有两个宽敞的,两个稍次的,还有两个最小的,宽敞的里面自带洗手间和浴缸,最小的条件最差,只有一张单人床,洗手间还要用外面的。 节目组也不标清哪个是谁谁谁的房间,就等着嘉宾自己来选,一看就知道是想制造看点。 常驻嘉宾还有一位颇有名望的主持人,飞行嘉宾还不知道有谁,选了好的房间,万一来的是前辈就是自己尴尬,选了差的就是自己受罪,的确难以抉择。 宋湘南中规中矩选了稍次的房间,谁也不想得罪,柳临则住进了最好的一间。 迟秋甚至连规则都没看完就直接推开了最差的那间的房门。 宋湘南倒是对他的选择没有意外,不过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其实这房间也还挺不错的哈。” 毕竟不是什么整蛊节目,差也只是相对来说,迟秋没那么娇气,看了眼干净的小屋子,淡然道:“嗯,很干净。” 迟秋没有想争镜头的欲望,索性就借着收拾行李的理由留在房间,宋湘南在这儿陪了他一会儿,听见楼下又有谈话声这才出去。 等他下去的时候,所有嘉宾已经到齐了,在客厅里有说有笑。宋湘南最先发现他,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见都到了,总导演就开始宣布规则,“在这里你们将会有5天的愉快旅程,但是这5天所有的费用都将是你们自给自足,包括你们现在所居住的房间,也需要通过这几天的报酬来支付。” 果不其然,大家都哀嚎一片。 宋湘南倒是很快适应了规则,举起了手问道:“那我们要支付多少房费啊?” 这问题问到了点上,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房费有三个档次,1500、1000、500,根据房间的条件递减。” 宋湘南瞬间苦了脸,朝着迟秋道:“呜呜我突然觉得你那屋哪哪儿都好了,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迟秋愣了愣,“你要和我一起住?” “哈哈哈哈哈那你俩住一屋分摊500,不都成250了?”说话的是童烨,中年喜剧演员,一说话就自带喜感buff。 本来还陷入悲伤的嘉宾瞬间哄笑成一团,综艺效果直线拉满。 总导演适时宣布最后一个规则,“这5天里,各位需要筹集6666元资金,并成功打卡三个景点。” 有了前面的铺垫,听到这个规则的时候嘉宾们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坐中间的杨净提议道:“正好我们六个人,可以一人分担1111,应该不算太难。” 他资历最深,待人儒雅谦和,也是圈内德高望重的主持人,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团队的主心骨。 大家都点头同意。 童烨又道:“我们前两天先赚钱,最后三天去打卡,时间也算充裕!” “两天是不是太短了呀?”柳临忽然开口道,他的房费是最高的1500,加上1111的任务,肩上就是一座大山。 “对。”同为1500房费的影后乐瑶直点头。 还没等嘉宾商量,总导演又道:“建议各位嘉宾至少保留三天游玩时间,几个景点往返旅途较远。” 这话一出,柳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顾忌着镜头,终究还是忍了忍,“这样啊……那好吧。” 杨净出来充当和事佬,“没事儿,要是不够,我们大家可以再凑嘛。” 忽然有人肚子响了一声。 宋湘南十分不好意思地瘪了瘪嘴,双手托腮,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我饿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首先,他们的钱包被收走了,也不能点外卖,其次,他们不会做饭。 影后乐瑶也瘫倒在沙发上,“呜呜这哪儿是慢漫行,这分明是要我命。” 迟秋看了一圈,在座的都是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大概率是没下过厨了。他想了想,忽然开口道:“那我做饭吧,大家有什么忌口吗?”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愣了下,甚至有人已经在回忆这是哪个公司的艺人,这么面生。抛开这些,不说他长得周正又惊艳,冷冷淡淡的不愿搭理人,就看这一双手细嫩得也不像是会做饭的那类。 不过说不定是想找镜头凹人设呢? 宋湘南最为捧场,一听见吃的眼里直冒星星,“有吃的就行!” 其他人都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忌口的。 只有柳临微笑道:“不吃葱蒜香菜,菌类和胡萝卜,哦我吃不了辣,谢谢。” 迟秋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去了厨房开始准备,大家看这阵势,也都起了身去厨房洗个菜打打下手。 有杨净和童烨在,氛围还算不错,乐瑶心细,帮他把菜都洗得干干净净摆好。只是宋湘南实在是厨房小白,在第三次把酱油打翻后,被迟秋赶出了厨房后,他倒也不生气,乐呵呵地从房间拿了吉他下来,给大家唱歌活跃气氛。 等到菜都上了桌,大家瞬间收回了先前对迟秋的猜想,对他的好感也直线上升。 发现他始终坐在角落后,杨净就开始时不时cue他,“小秋的手艺真不错,要不是我看着这红烧排骨出锅的,我还以为我在哪家五星级酒店!” 迟秋被夸得耳尖发烫,只淡淡地笑了下。 “是的是的,我同意。”宋湘南擦了擦嘴,看着迟秋语气认真,“迟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 童烨噗嗤一笑,调侃道:“那小秋估计得连夜买站票逃跑。”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大家也都卸下了先前的拘谨。 累了一天,迟秋舒服地洗了个澡之后就准备早睡,刚出浴室,就看到柳临在外面走廊站着。 看他往出来,柳临就笑着唤他:“小秋。” 他愣了一下,准备出来,“什么事?” 柳临笑着眨眨眼,示意他进洗手间,“有话和你说。” 进门之后,柳临就关了收音设备。 迟秋全程淡淡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 柳临扬了下嘴角,还是标准的营业性笑容“今天做饭辛苦你了。” “没事。”迟秋有些意外,毕竟从一开始柳临就是不太待见他的样子,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的确让人警惕。 果不其然,柳临又道:“路上奔波本来也累,还忙了一晚上,不然你住我那屋好好休息吧?” 此话一出,迟秋就明白了他的来意,1500的房费任务太难完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换房间,所以他想找个软柿子来捏,很显然,这里面只有迟秋最好下手。 迟秋故意装作不懂,看他的眼神清澈极具欺骗性,“我是没问题,可是你1500的房费住那么小的房间,好像有点吃亏。” 柳临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不耐烦道:“你一个新人,不懂尊重前辈?” “我不是新人,”迟秋摇摇头,水光在眼里晃了晃,他认真道,“我是素人。” 柳临被他气急了,气不择言道:“素人?没有秦砚你能在这儿?” —————— 秦氏传媒。 临近下班的时候,文尧送上来一份文件给秦砚,神色紧绷。 秦砚还在看财务报告,斜睨了一眼文尧,“什么文件让你这么紧张?” 文尧舔了舔唇,苦笑道:“是《慢漫行2》第二次录制的飞行嘉宾名单,需要您签字确认。” “不是前两天才看过?这种小事他们定了就行。”秦砚看都没看一眼,顺便翻了一页报表,“对了,迟秋录节目的地方发我一下。” “好,”文尧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后有些讶异,“秦总你要过去?” “有时间再说。” “哦,”文尧点点头,但手里还有一个烫手山芋,“那秦总您要不要先看这个名单?” 秦砚视线一直没有挪开过,完全没有要看他手中的文件的意思。 文尧神色更为难了,他把文件夹放秦砚手边,去休息区倒了一杯咖啡给他后,就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 “有话直说。” 文尧干脆闭眼一口气说完:“钟意晚在名单里。” 第8章 替身 文尧轻声走出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将门掩好,彻底和里面压抑冷漠的气场隔绝时,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外头的实习生看他满头大汗的,赶紧送上纸巾,一双眼里满是八卦,“文哥,怎么了这是?” 秦砚虽然行事风格□□了些,但从未苛待过下属,更何况还是文尧。 文尧擦了擦额上的汗,只觉得手里这份文件上秦砚签的不是字,而且给他的释放书,只是想想钟意晚那位难搞定的主儿,他就满是疑惑。 当初一个劲儿地要离开秦氏传媒,闹得人尽皆知的是他钟意晚,现在摆出一副求和的姿态,还费尽心机要上秦氏节目的还是他。 这是怎么个意思?国外几年拍戏脑子也被洗涤了? 文尧表示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拍了拍那个八卦的实习生的肩膀,叹息道:“啧,这天啊,是该下一场暴雨了。” ——————— “素人?没有秦砚你能在这儿?”柳临趾高气昂地看着迟秋。 迟秋擦头发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他,眼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柳临似乎觉得抓住了他的痛点,眼里闪过几分痛快的情绪,继续加大力度:“啧,被我说中了吧?不过我还挺佩服你的,为了这个机会,没少费工夫讨好秦砚吧?” 迟秋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还是花了妆的那种。他什么也不说,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在他快要触及把手的那一刻柳临忽然道:“你以为你抢了谁的位置?你不过就是一替身罢了!” 听到这话,迟秋果然停住了动作,转头看他,眼里有疑惑,但依旧很平静,“什么意思?” 柳临下意识觉得他这反应不对,但是一看到迟秋这强装镇定的面孔,他就恨不得立马撕碎,“钟意晚知道吗?那是秦砚的竹马恋人,头顶的白月光,心口的朱砂痣,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被秦砚青睐?不过是因为你这张和钟意晚有五分像的脸罢了。” 说到最后,不知道是否是光线折射的原因,柳临的眼睛竟然有些红,“你也挺可怜的,陪了他这么久,结果只是替身。” “滋味怎么样?不好受吧?” 柳临字字带刺,可看他这副落魄隐忍的模样,迟秋更觉得他是在剖开自己的伤口。 至于他自己,他根本没有别的想法,甚至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迟秋舔了舔唇,真诚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柳临人都傻了,“你……你不生气?”他紧盯着迟秋的脸,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丝强撑的痕迹,可惜未果。迟秋好像真的并不关心这一点。 “为什么要生气?”迟秋歪了下头,是真的不解,“我并没有期待过他喜欢我。”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柳临懂了,这大概就是包养关系中最卑微的那种,起初图钱,后来图情,宁愿把自己作践到尘埃里,也想要换那人一个回眸。即使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也只会感谢自己还有丁点让他赞赏的地方,丢了魂,还丢了骨头。 一时间,他竟然真的有些可怜迟秋。 柳临甚至有些卑微地想,如果当初自己也能有迟秋的心态,在知道自己是替身后,不作不闹,会不会现在陪在秦砚身边的是他? ———— 迟秋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他就下楼开始准备早饭。 吃完早饭,大家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开始赚钱。 节目组有硬性规定,嘉宾外出挣钱的时候,不能靠刷脸,更不能让路人认出来自己是明星,前者容易,后者就有点难办了。 且不说杨净和童烨国民度本来就高,几乎是家喻户晓,另外几个也都是当红流量,粉丝也多,走在路上一下就会被认出来。这样一来,反倒是作为素人的迟秋有了绝对优势。 宋湘南赶紧抱大腿,“迟哥,求带!” 童烨更是痛心疾首,“我要这知名度有何用!” “先不说刷脸,我们得想想能找什么样的工作才能短期内挣够6666。”杨净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 “不如我们去商场卖唱吧?”宋湘南眼神发亮,“我带了吉他!” “你唱歌吗?那不行,辨识度太高了。”杨净摆摆手。 “诶,迟哥你会唱歌吗?”宋湘南忽然转头问迟秋。 童烨忽然想起来之前看到的嘉宾介绍,“我记得小秋是艺大音乐系的吧?” 视线忽然都聚焦到了迟秋身上,他点点头,“嗯,会一点。” 宋湘南一拍掌,“那成,迟哥,我给你弹吉他伴奏。” 迟秋淡笑着点点头。 “咋?不带我玩儿?”童烨故意调侃道,“好歹乐器我也是会一点的。” 宋湘南立马接住他的梗,“好啊好啊!我看我们可以直接出道,肯定直接王炸!” “呜呜那我这个音乐废人还是solo吧。”乐瑶也直接躺平了。 柳临今天格外安静,只是说了一句:“那我和杨老师一起吧。” 杨净笑着总结:“成,那我们就分两波,会乐器的就和小秋一队去商场,不会的我们就一起去外面先找找机会。” ——— 商场内。 迟秋坐在休息区帮宋湘南调试吉他音,他低垂着眸子,将好看的桃花眼藏匿于眼皮之下,双腿随意搭着,有种慵懒疏离的气质,格外惹人注目,来往的路人几次停下来看他。 没过几分钟,他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一看,就正对着一个绿色的恐龙头套,q版设计,十分可爱。 下一秒,恐龙嘴巴里就探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是宋湘南,“迟哥,还认得出来我不?” 迟秋属实没料到他能找到这么个装备,笑了下,向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完全认不出。” “还有童老师呢。”宋湘南指了指后面,一个同样套着卡通头套的身影向他们大步走了过来。 迟秋偏头看过去,眼神一顿,下一秒就没忍住笑了下。 宋湘南也绷不住了,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童烨的头套形象是一坨便便,十分圆润,极其符合他喜剧人的身份。 宋湘南有吉他,再找节目组借了音响设备和一把贝斯,三个人就这样开始了卖唱之旅。 迟秋轻轻吟唱,声音清朗干净,长相又惊艳,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驻足。仅仅一上午,总共就赚了600多块钱。收获颇丰。 童烨被闷坏了,一休息就取了头套透气,“好累啊,不然我们先去吃个饭吧?” “不不不,我舍不得。”宋湘南摇摇头,商场里有中央空调,但他和童烨也还是被闷了一头汗,这一来,他更心疼这钱了。 迟秋拿自己的那份钱给大家买了冰饮,“那不然我们下午再来?我回去可以做饭。” “迟哥你真是天使!” 迟秋笑了下,余光忽然瞥见什么,眼神暗了暗,对面卖电视的店里,正在转播一个国外的慈善拍卖现场。 拍卖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正在介绍压轴登场的拍卖品,是一副油画,名为《时间》,作者是这两年炙手可热的年轻画家。 主持人介绍完作者之后,台上的追光忽然打在后面,昏暗的角落里,影影绰绰地走出一个男人。 迟秋的心猛然一跳。 男人身着一身黑色西装,举手投足都是翩翩贵公子的气质,眉眼深邃,头发稍长,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将他衬托得无限温柔。 “大家好,我是秦时浅。” —————— G市下了一场暴雨,黑压压乌云盘旋在上空,压抑又沉闷。 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拍打在车窗上,不停叫嚣,听得人头疼。 秦砚靠在后座眯着眼休息,脸色发青,眉头也蹙着,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文尧往后座看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还是忍不住道:“秦总,要不去医院吧?” 秦砚紧绷着下颌,吐出两个字:“不去。” 他的胃一直不太好,再加上一两天没吃什么东西,换谁都顶不住。 秦砚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望着车窗外被雨水冲刷的城市,水洇洇的,莫名有种颓败的美感。 胃部的灼热感一阵一阵地往上涌,回忆也跟着跑了出来。 他仔细想了想,这胃病约摸是在三年前落下的。那个时候他刚和钟意晚分手,情场失意,时常酩酊大醉,干过的糊涂事不少。 他疯狂寻找着和钟意晚相似的面孔,只要有一点像的,他都带回了家,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那些似像又不像的脸时,挫败感和无力感又会将他裹挟得喘不过来气,于是他又发了疯似的将人全部赶走。 他们都像钟意晚,可他们都不是钟意晚。 时至今日,偶尔听到钟意晚的消息时,胃部还是会隐隐发痛。 奇怪的是,此刻在他脑海盘踞的,还有那天深夜里的山药排骨汤。 秦砚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眸中的冷意还未曾消却,“去迟秋那儿。” 文尧难为情地提醒道:“可是迟先生不在G市。” 秦砚愣了下,才想起他的小情人此刻正在距离他400公里远的地方。 秦砚又沉了口气。 胃病犯了,药也没在。 第9章 炽热 迟秋从商场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中午吃饭的时候也闷声不吭,宋湘南在镜头前cue了他好几次,他都心不在焉的。下午再去唱歌时,也没有了之前的状态,周身都是疏离冷漠的气场。 好在冷脸帅哥也有人爱,下午三人收获颇丰,完美完成了当日kpi。 暮色下沉的时候,乐瑶抱着一个收纳箱回了别墅,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一问才知道她自己烘焙了一些饼干,带到大学城附近售卖,再加上买饼干送当红小花的签名照的营销手段,饼干瞬间就销售一空。 乐瑶笑弯了眼,有些自得,“我不刷我的脸,刷闺蜜的脸总可以吧。” 宋湘南佩服得直抱拳,“姐,这节目你算是玩明白了。” “别叫我姐,人都叫老了,”乐瑶佯怒道,又四处看了看,“怎么只有你?大家还没回来吗?” “童老师在房间换衣服,迟哥在做饭,其他人还没回。”宋湘南又想起什么似的,“我去看看迟哥。” 迟秋今天太反常了,虽然他一直都不太爱说话,但从今天中午开始,就突然变得缄默,气场都不一样。 他不太放心,趁迟秋在厨房洗菜的时候,溜到了他旁边,关了收音设备,小声问道:“迟哥你怎么了?” “嗯?”迟秋还在发呆,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没有。” 宋湘南看他脸色苍白,关切问道:“没有?我看这天是挺热的,是不是中暑了?” “什么暑?”迟秋没认真听他说话,恍惚了一下,一边将洗好的小白菜捞起来,一边努力回想他说的话,歪头问道,“你说你想吃烤红薯?” 宋湘南:…… “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迟秋垂下眸子,冷白色的光衬得他的神色格外暗淡,他淡笑着勾起唇,“饭快好了,你给杨老师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刚打过了,正在回来的路上,”看迟秋忙上忙下的,他就撩起袖子自告奋勇,“我帮你洗菜吧。” 迟秋回想了一下昨天他洗菜的狼狈样,他就连忙把菜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不用,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更顺手一些。” 知道迟秋心情低沉,且不愿多说,他也不再问,点点头离开了厨房。 ——— 柳临和杨净最后都去,穿着人偶服发传单,烈日底下穿着厚重的人偶服,光是想想就知道是什么场面,柳临最后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润的,妆也花了。挣的钱也是寥寥。 他偶像包袱一直比较重,即使热得喘不过来气,镜头前也还是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直到回了别墅整理好才安心出现在镜头。 吃饭的时候,他突然cue了迟秋。 迟秋有些意外地看他。 “小秋,商场唱歌挺累的吧?要不明天咱俩换换?我也能唱歌。”柳临撑着下巴笑着问他。 这笑容太假,迟秋下意识戒备。 还没等他出口,童烨先道:“诶对,小临还发过专辑吧?我看行。” “对,童老师还记得。”柳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宋湘南不太愿意,但还是笑着道:“也不一定非要换嘛,可以两个人合唱。” 柳临难为情地眨了眨眼,神色也满是歉意,“可是,我的音域比较高,所以一般都是solo,没有和人合唱过诶,我怕小秋唱不上去。” 就算迟秋再不善于人交际,也能明显感受到柳临对他的恶意,故意在镜头前提这事儿,无非是想让他下不来台。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听到这话都明白了过来,柳临这是在刻意针对迟秋。 “你的最高音在多少?”迟秋忽然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他。 柳临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笑着说:“B4。”言语之间有些得意。 “哦,也还好,”迟秋点了下头,眼神没有什么波动,“我能到C6,你的顾虑不存在。” “迟哥可以啊!”宋湘南有些惊喜,“你这是老天爷把饭喂嘴边了啊!” 柳临的表情挂不住了,可是镜头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击,杨净又出来充当和事佬。 “我看可以这样,明天再找节目组借套设备,咱们可以分两批出去。” 柳临又道:“不用麻烦节目组,我可以和小秋换着来嘛,一个人唱多累啊。” 迟秋没有异议,更没有心情和柳临争辩。 ———— 迟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宋湘南憋着笑把他又给推了回去,关掉麦笑了得有两分钟。 “迟哥,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气人啊?”宋湘南上气不接下气。 迟秋一脸莫名,“怎么了?” “你没看见柳临那表情?八斤的粉底液都没盖住他铁青的脸色!!” 不等他说,宋湘南又接着道:“早该有人怼他了,昨天大家都在干活,就他一个人躺沙发等着伺候,镜头面前倒是会做人。” 迟秋根本不觉得自己在故意气柳临,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于是就倚靠在洗手台,安静地听他吐槽。 宋湘南看他心不在焉,以为他还在因为柳临生气,手就在他面前晃了晃,“迟哥,别气了。” 迟秋摇摇头,“嗯,好,不生气。” 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迟秋看了一眼来电人,眼神立马亮了几分,像是跃动的星光。 宋湘南看他准备接电话,也不打扰他,“那迟哥我先出去了。” 宋湘南离开后,迟秋立刻接起电话:“喂。” 那边的人沉默了几秒,而后低沉的声音才穿过电流传了过来,“嗯,在哪儿?” 迟秋眼睫一颤,恍然情动。 “拍摄的别墅里,”他乖乖回答,情不自禁贴近了手机一点,心口莫名发酸,他沉了一口气,声音也跟着发颤,“我现在……特别想你。” 他明显感受到对面的人愣了一瞬,几秒后秦砚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清晰而克制,“下来,我在楼下。” ——— 挂了电话以后,迟秋和节目组找了个借口说要出门一会儿,不带跟拍导演,那边也知道他是秦砚塞进来的人,没为难他。 别墅区人少,且非住户也进不来,迟秋一出门就往小区出口跑,手里紧紧捏着手机,薄汗浸透了衣裳。 月光照亮他的路,夏日的蝉鸣也在催促他的步伐。 路过一辆黑车时,后座的门忽然被人打开,挡住了他的路,还没看清状况,下一秒,他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拽进了车里。 迟秋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住。 车里一片漆黑,男人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冷冽的眼神如同黑夜中的猛兽,随时能将他一口吞没。 “想我?”秦砚的声音冷淡,微凉的指尖捏他的耳垂,“怎么个想法?” 迟秋攥着真皮坐垫,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强烈,桃花眼水润一片,满是□□,嘴唇因为运动比平时红润了不少,柔软可亲。 “我……” 秦砚的理智瞬间崩塌,在他微微张唇欲语的时候倾身吻下去。 两人从未有如此默契的时刻,在这个隐秘而灰暗的空间卸下伪装,心照不宣地疯狂宣泄着某种见不得光的情绪,积攒的所有不甘仿佛找到一个缺口,猛然决堤。 朦胧间,秦砚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纽扣也蹦开了几颗,发出清脆的声音。他配合着,和秦砚一起沉溺,欲生欲死。 秦砚比平时狠了好几倍,在狭窄的后座将人欺负得发不出声,迟秋眼圈发红,却紧咬着唇不哭出声。 迟秋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秦砚发觉不对,吻了吻他的鼻尖,哑声道:“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 “没有……”迟秋声音带着哭腔,看他的眼神热烈而直白,是炽热而赤诚的爱意,“就是……太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大大求放过55555 真的拉灯了QAQ 第10章 深夜 迟秋跟着秦砚回了酒店。 秦砚来之前只随便吃了几粒胃药,来这里的决定也很临时。第二天他还有一场重要会议,准确来说,他并不打算来。 直到凌晨他被胃部的不适感弄醒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哪儿。 啧,这种行为太不理智了,适合17岁的秦砚,血气方刚,做什么都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狠劲。但他今年已经27了,已经学会了权衡利弊。 迟秋还缩在被子里安睡,两人都是裸体,他稍微一动,便能看见对方雪白的脊背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暧昧痕迹。 不止他不该出现在这儿,迟秋也不该,他还在录制节目,中途消失一晚不太好说。 但昨晚迟秋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完美的躯体上,极致诱惑,他没忍住,又把人拉了回去,等终于消停下去的时候,天边已是晨光熹微。 许是感受到他这边的动静,迟秋缩了缩身子,雪白一团,离他更远了些,可怜兮兮的。 秦砚挑了下眉,将人一把捞了进怀里,迟秋还没醒来,下意识想挣开,却被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他的皮肤敏感,稍微用点力就红,这会儿手腕已经有红的迹象了,迟秋掀起一点眼皮,桃花眼美得动人心魄,嗓子也有些哑,“痛……”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砚吻了回去,他将人完全环住,压在床上,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将人完全包裹住,这个姿势极具侵略性,迟秋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就这样缴械投降。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秦砚只是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鼻息清浅地抚过, “你怎么了?”迟秋戳了戳他的肩膀。 秦砚情绪不大好,就连迟秋都感觉到了半分。 秦砚没起来,唔唔着说了一句话,迟秋没听清,又问了句:“什么?” 对方这次抬起了头,或许是灯光晃了眼,那双始终凉薄的眼睛有了点温度,“我说,我胃疼。” “吃药了吗?” 秦砚点点头,但眉毛微蹙着,似乎不太满意。 迟秋眨了眨眼,思索着他刚才那句话背后的意思,“想吃点什么吗?” “嗯。”秦砚这下坐起了身,狭长的凤眼垂眸看他,语气理直气壮,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山药排骨汤。” 迟秋难为情地想了下,“可是没有食材。”说着,他又想去拿放在床下凌乱的衣服里的手机,“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外卖……” 还没掀开被子,就被一只手捞了回来,他抬头去看,眼里满是疑惑。 “外卖不新鲜。”秦砚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嫌弃。 意思是他想喝迟秋现做的。 迟秋没有想到他这么挑,他眨了眨眼,客观道:“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这里也没食材。” 秦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去拿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似乎是在发消息。几分钟后,他熄灭手机屏幕,拿着手机对着他晃了晃,语气有些微不可察的得意,“现在有了。” 没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按响门铃,秦砚下去开门,有人推着推车上来送食材。 “现在有食材了。”秦砚走到他面前,重复道。 潜台词是他现在就要喝现做的山药排骨汤。 “……那我给你做吧。” 迟秋沉了口气,起身去厨房。 秦砚不说话,就这么斜倚在门框上看他。 厨房灯是偏暖调的,撒在迟秋身上,朦朦胧胧,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白皙的后颈上有两个殷红的痕迹,在这光下显得格外暧昧不清。 一个爱他的人在深夜穿着他的浴袍在他的领地为他煲汤。光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冒出来,秦砚就觉得有些恍惚。 年少的时候,他和钟意晚也曾在这样的凌晨,这样的灯光下分享同一份食物,那时他笃定,眼前人就是执手一生的人。 对方却在他爱意正浓时毫不犹豫地抽身,没有任何征兆。 其实迟秋和钟意晚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比如钟意晚张扬热烈,迟秋清纯内敛。 再比如,只有迟秋会在这种时刻起来给他煲汤,明明是这么无理的要求,对方也不会说不。 有时候他真的想知道,迟秋对他包容的底线在哪儿。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迟秋已经在盛汤了,葱白的手指端着陶瓷碗,似乎有些烫,他的指尖都被烫得有些红。 秦砚垂下眼睫,过去端过迟秋手里的碗,“我来吧。” 迟秋偏头看他,眼里有星光,他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将放了手。 秦砚在桌边喝汤,迟秋就在旁边的位置上撑着脑袋看他,眼皮一直半撑着,睫毛轻轻晃动。 秦砚心底一软,低声道:“要不你去睡?” 迟秋摇摇头,他睡眠浅,就算现在去睡了,等秦砚再上床的时候,还是会被吵醒。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秦砚道:“旁边还有一个房间。” “不用了,已经睡不着了。”迟秋乖乖地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抬眸问他,“元宝怎么样了?” 秦砚想了想家里那只因为主人暂时离开,而不太安生的小柯基,如实道:“有些躁动,可能是因为你没在家。” 迟秋眉毛微蹙了下,不太放心,还没等他再问,秦砚又道:“别担心,我和文尧打了招呼,他把元宝接他那儿去了。” “嗯,麻烦他了。”迟秋点点头,拿出手机准备给文尧发消息,再问一下元宝的情况。 还没等他点开微信的界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光丝丝缕缕透过他的指缝。 秦砚觉得有些好笑,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语气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亲昵,“傻了?现在几点?”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大大求放过qaq 我拉灯了qaq 第11章 可爱 迟秋最后还是没再回去睡,看到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就去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准备回别墅。 同样穿戴整齐的秦砚靠坐在沙发上发信息,看他出来后,就灭掉手机屏幕,起身过来,“回别墅?” 迟秋点点头,眼皮下垂,眼神也迷迷糊糊的,显然是没休息好。 “那我送你。”说着,秦砚已经到了门边换鞋。 迟秋想了想,这个点也不好打车,也就没多说什么,跟着过去玄关。 他低着头在换鞋,还没穿进一只,就感觉到脖颈一片凉意,他下意识缩了缩,偏头去看秦砚。 对方看他这反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睡懵了?衣领都没弄好。”边说,秦砚就帮他后领的衣服抚平。 或许是因为没打算去公司,秦砚今天的打扮很休闲,宽松的黑衬衫松开两粒扣子,凸起的喉结乍现,眼镜也规规矩矩地架在鼻梁之上,矜贵冷淡。 迟秋穿好鞋,状似无意道:“你的近视很严重吗?” “还行,300多度。”秦砚随口道。 这两年近视手术已经发展得很完善了,之前工作一直很忙,300度的近视也不影响生活,他也没放在心上,迟秋这么一提醒,他想着也该提上日程了。 “等今年过年休假的时候,可以考虑去做个近视手术。” 迟秋正准备取房卡,听见他这话,指尖的卡片一滑,又回到了卡槽。他舔了舔唇,认真地看他,“我觉得……你戴眼镜更好看。” 秦砚注意到一个点,迟秋似乎很喜欢他戴眼镜,几乎每一次他戴眼镜的时候,对方看他的眼神都有种近乎痴狂的迷恋。 放在从前,那种眼神无异于作秀,只会让他厌恶,意外的是,最近秦砚发现,他开始有点享受这种迷恋了。 秦砚哦了一声,故意靠近,语气有些轻佻道:“那今晚我戴眼镜和你做?” 迟秋瞳孔放大,白皙的脖颈慢慢爬上红晕,他看了眼那双含着笑的双眸,“走……走了。” 迟秋在他面前总是很乖,说话的声音也是浅浅淡淡的,明明两个人已经契合过无数次,他却还是会因为这种话而脸红吱唔, 啧,见了鬼了。 他居然开始觉得这个小情人有点可爱。 ————— 秦砚开着车,迟秋似乎是太累了,靠在座椅上浅浅地睡了过去。 红灯的时候,他偏头去看迟秋,就看见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设置了静音,此刻睡梦中的人丝毫不觉。 秦砚看他睡得香,也就没有提醒,任由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然后再次亮起。 直到手机屏幕第五次亮起来,车子刚好遇上红灯,秦砚瞥了眼还有两分钟的等待时间,便轻轻拿过迟秋的手机,按了接听。 电话一接起那边的人就语速飞快道:“你可算接电话了!你人在哪儿?赶紧回来,现在全组人都在等你拍摄!” 对面人带了火气,秦砚听得眉毛一皱。 这个节目的策划案是他审核过的,对拍摄流程也有大致印象,这是生活类综艺,并没有硬性的开拍时间,晚回去一点最多不过是少点镜头,怎么就被说得这么严重了? 秦砚瞥了眼手表,语气冷冽,声音不疾不徐,“凌晨五点半,怎么就开拍了?” 对面的人似乎听出这声音不对,愣了几秒,还没说话,又是一道男声传过来。 “导演,这就不太公平了吧?迟秋他就这么蔑视规则夜不归宿?他还真当是来旅游的了?” 那人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一连三个反问句,话里话外都明显在针对迟秋。秦砚联想起昨晚迟秋的异常情绪,这下肯定了他受到了委屈。 “我是秦砚,人在我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秦……秦总?”对面的人讪笑几声,似乎受到的冲击不小,想要再说些什么,嗓子里却半天都挤不出来话。 旁边的迟秋听见了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他,秦砚瞥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机递回去。 迟秋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是迟老师吗?”对面的人小心翼翼道。 “嗯我是。”迟秋配合着这话,还乖乖地点了点头。 “请问您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说话的人有些为难,绞尽了脑汁琢磨措辞,“这边出了点状况。” 迟秋愣了下,“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很快就能到。” 秦砚将他这副乖顺可欺的表情尽收眼底,偏巧他醒过来的时候才打了个哈欠,此刻眼尾都是红润的,活脱脱一个小可怜形象。秦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迟秋并不知道秦砚接电话时的情况,下车的时候,看到对方也跟着下去,他愣了下,“你也要去?” 秦砚点点头,唇角弯了弯,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去看看我投的钱到底值不值。” 迟秋没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往别墅走。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一开门,里面十几号人都望了过来。这么大阵仗属实是他没料到的,迟秋愣了愣。 柳临瞥了他一眼,轻蔑一笑,阴阳怪气道:“咱迟大腕儿回来了,大家还不赶紧欢迎?” 迟秋没理他,视线去看刚才给他打电话的那位导演,“导演,是出什么状况了?” “你还想要出什么状况啊?”柳临抄着手看他,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你夜不归宿行为不检点,还让大家都等着你,不想录还来做什么?摆谱也不看看有没有资格。” “是我把人叫走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话音一落,秦砚走了进来,面色不虞,眼里的冷冽不加掩饰。 柳临瞳孔微缩,扬起的嘴角僵得不能再僵,“秦……秦砚?” 秦砚皱了皱眉,扫了一眼直呼他名字的人,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对方感受他的压迫,立马改口道:“秦总。” “你是谁?”秦砚皱了皱眉,觉得他的五官有点面熟,本能地觉得排斥。 柳临心理防线顿时坍塌,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秦砚,心里的不甘疯狂外涌,“秦总,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来记?”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求评5555_(:D)∠)_感谢在2021-08-11 23:58:13~2021-08-13 00:4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够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幼稚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来记?” 秦砚说这话时,斜睨着柳临,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是真的有点疑惑。 柳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都被堵了回去。 他没想到秦砚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在离开秦砚之后的几百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期待着和他重逢会是怎样的场面,秦砚会不会有一丝后悔,然后再把他哄回去? 但他没想过,秦砚将他忘得彻彻底底。 柳临讽笑着点点头,脸色一变,立即将冒头调转到迟秋身上,“那他呢?在节目录制期间擅自离开,算什么?耍大牌还是这儿的条件委屈您了,怎么,就您娇贵?” 一边的宋湘南听不下去了,“柳临,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他一晚上不在影响你了还是咋地,怎么,就您是正义的化身?” 终于有人说了句实在话,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点头,本来这事儿就不算啥,剪辑掉就行,反倒是这个柳临,一大早就开始嚷嚷,非得把事儿闹大,害得大家不能休息,也不知道瞎蹦哒个什么劲儿。 秦砚挑了下眉,正想开口的时候,他看见迟秋的肩膀动了动,似乎准备做些什么。于是他忽然起了兴趣,想要看看这只向来乖顺的猫咪会怎么应付烦人的癞皮狗。 除了柳临,其他的嘉宾也都在客厅,童烨和杨净都还穿着睡衣,显然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 迟秋知道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理亏,他瞥了柳临一眼,没搭理他,而是实实在在地给其他工作人员和嘉宾道了个歉:“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了。” 看到大家都表示理解的表情,迟秋放了一半的心,于是他看向柳临,眼神冷淡,不卑不亢,“我昨晚离开之前,和郑导说过,也是郑导同意以后我才出去的。” 潜台词是你要闹就去导演面前去,别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在这儿瞎蹦哒。 “我走的时候没人看见,你今天这么早就发现了我不在,那么关心我啊?”说完,迟秋还扬了扬嘴角。 柳临被怼得没话说,又没人帮他说话,处境极其尴尬,脸上也一阵青一阵白。 其他几个嘉宾本来就对迟秋印象比较好,反倒是柳临,从第一天来就事儿多,此刻大家也都帮腔道:“差不多算了,节目还要录制呢。” “这么小的事也要吵一上午?”乐瑶打了个哈欠,表情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总导演不在,这里能拿主意的也只有给迟秋打电话的副导演梁振,但他不久前才在电话里得罪过这位处处透着威慑力的投资人,实在有些心慌,他连忙朝杨净递了个眼色。 杨净了然,眼神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笑得温和恭谦,“既然小秋回来了,那我们也可以开始录制了。” “对对对,”梁振讪笑了几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秦总还有什么指示吗?没有的话……” “有。”秦砚打断他,然后朝柳临扬了扬下巴,“你是哪个公司的?” 柳临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连忙道:“KL娱乐!” 秦砚又朝梁振道:“通知一下KL娱乐,这个人不用来了,之前的镜头全删掉。”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平淡,如同刨去树干上多余的枝叶一般,不假思索。 柳临当即愣在原地,其余几个嘉宾也是面面相觑,只有梁振反应最大,急得差点原地跳脚,“秦……秦总,这临时撤人,况且这KL娱乐那边也没法说啊……” KL娱乐也是这个综艺的投资方,不和对方商量,直接撤掉他们的人,实在说不过去,可偏偏说这话的是秦砚。 “一切损失由秦氏传媒承担。”话音一落,屋里针落可闻。 秦砚顿了顿又道:“比起节目播出之后,被观众知道我们综艺请的嘉宾失格,我认为还是现在及时止损比较好。” ———— 事情解决后,工作人员又进入了忙碌状态,其他几个嘉宾也回了房间准备开始录制,宋湘南和迟秋擦肩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迟秋正要跟着上楼,秦砚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叫住他:“迟秋,不送送我?” 迟秋眨了下眼,疑惑于就出门的距离而已怎么就非要人送?但想到刚才秦砚护着他替他说话,他也就点点头,往门边走。 来的时候天没完全亮,现在太阳都已经挂顶上了。迟秋下意识眯了眯眼,躲开强烈的日光。 太阳光下他的头发颜色都浅了不少,秦砚勾了勾唇,在身后揉了揉他的头,“昨天还委屈得说不出话,今天就巧舌如簧了?” 秦砚微眯眼睛,俯下身与他平视,嘴角还勾着笑,“小迟秋,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呢?” 他低头的时候,眼镜滑下来一点,多了几分闲散恣意,阳光融化了他眼里的冷淡凉薄,变得温柔又缱绻。 迟秋看他,“我之前也不知道,你能这么独|裁冷漠。” “小没良心,帮你说话还是我的错了?”秦砚笑了下,眼镜又滑了一截。 迟秋眸光微动,忽然伸手帮他扶正眼镜,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赶紧收回去,脖颈红了一大片。 秦砚笑意更甚。 迟秋嗔怒,把他往车边推了推,“我要回去录制了,你快走。” 秦砚故意不动,起了逗他的心思,“那你过来亲我一下。” 说完这话秦砚就愣住了,他现在这样就像是一个故意惹急了对象还妄图要离别吻的幼稚男友。 没等他再想,迟秋已经踮起脚轻轻啄了下他的脸,轻轻的,有点痒。 一刹那,秦砚只感觉心尖被人捏了一下。 他忍住了把人塞进车带回去的冲动,沉了口气,认真道:“受了委屈和我说,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迟秋随意点点头,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秦砚看了他一眼,便独自上车离开。 车子没开多远,他就在后视镜里看到迟秋在和一个人说话,看身形,似乎是刚才找事儿的那个人。 他总觉得那人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秦砚想了想,给文尧打了个电话,“喂,帮我查一下柳临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七夕!想看七夕番外的按个爪!超过5个就更一个小甜饼番外 第13章 七夕限定番外 G市不久前才下过一场雨,冲去了暑日的炎热,晚上回家的时候,车里照例播放着婉转悠扬的歌,歌手是这两年炙手可热的音乐人迟秋。 秦砚撑着车窗看街景,回公寓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商业街,大多都是附近高校的学生,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或者是两个人影依偎着在昏黄的路灯下并行。 秦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气息,不过今天他细心发现外面有点不一样。 花店里不似平常摆放着各类花束,今天店里面只单一簇拥着一团团玫瑰,其中最多的还是娇艳的红玫瑰。 这种情况一般释放着特定的信号,秦砚挑了下眉,随口问道:“最近有什么节日吗?” 文尧还在和女朋友发消息,转头看他时脸上还有痴笑,“是啊秦总,明天就是七夕。” 秦砚顿了下,他向来没有浪漫细胞,迟秋也不喜欢麻烦,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还会注重仪式感,每个情人节都精心安排约会。结婚后的这两年,除了对方生日,基本就没再过其他节日。 更何况迟秋的事业如日中天,演唱会一场接一场,通告也跑不停,比他这个总裁还忙。尤其是这一年来,两人聚少离多,正经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迟秋人影儿了。 上一次见面,他们还因为这事儿闹了别扭,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迟秋头一次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吧。 期间他不是没给迟秋打过电话试图求和,但对方一直很忙,好几次都是助理接的电话。 秦砚沉了口气,就像是穿反了毛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偏偏文尧还没察觉,乐呵呵地问:“秦总,你和迟哥怎么安排的?需不需要我现在预订花?” 秦砚不说话,斜睨他一眼。 文尧接受到他的怨念,赶紧又道:“迟哥的巡回演唱会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场了吧?正好明天可以过节日。” 听到这话,秦砚稍微舒服一点了,“嗯,”想了一下,他又道,“帮我订一下红玫瑰,直接送到公寓。” 演唱会都结束了,也该回家了吧? ————— 迟秋不在家,他的三餐就格外马虎,晚饭直接点的外卖,最后没吃两口,又嫌弃难以下咽就丢了。 秦砚仰在沙发上,视线向厨房飘去,那里干净得一尘不染,置物架上的几个盘子还是迟秋上次回来买的。 洗过澡之后,秦砚便准备打开投影屏,刚想点开迟秋演唱会直播界面时,他又顿了下,烦躁地撸了把头发。 听见动静,元宝屁颠屁颠地跟过来,跳上沙发,趴在秦砚腿上,嘴里还叼来了一个玩具,拼命地往他面前推。 “啧,”秦砚拿过玩具看了看,是迟秋给它买的,他沉了口气摸摸元宝,“怎么?你也想他了?” 元宝汪汪两声。 秦砚挑了下眉,“行,这是你想看的啊,我可没打算看。”说着,他就将演唱会直播界面投屏。 直播的界面还在播放短片,剪辑的是迟秋出道三年来的点滴画面,秦砚抱着元宝,一边撸着它的头,一边回忆短片里的画面。 第一张专辑发行,第一次演唱会,第一次粉丝见面会…… 每一个重要时刻,他都在迟秋身侧,同他并行,与有荣焉。过往在脑海中反复重演,秦砚又有些恍惚。 出乎意料的是,直播倒计时的时候,迟秋给他打了个电话,背景很吵,但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喂。” 秦砚身子僵住,心中开始窃喜,这个时候他心中的胜负欲又起来了,故意冷淡道:“嗯,怎么想着这个时候打电话?” “还有三分钟上台,”迟秋低声道,明明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在他面前说话是总是乖乖糯糯的,“秦砚,我有点紧张。” 出道三年的歌手,演唱会开过那么多场,怎么会紧张?不过秦砚还是因为他这下意识的依赖心底软成一片,立马把这一个月的怨气抛诸脑后,连刚才端着的情绪也忘得一干二净。 “别怕,我在看直播,就当在陪着你。” 迟秋那边很久之后才嗯了一声,然后就有人开始叫他上场,于是电话很快便挂断。 秦砚握了握手机,嘴角上扬。 挂得太快了,他应该再问问迟秋什么时候回来。 一分钟之后,投影屏上就出现了迟秋的身影,身形硕长,姿态优雅,挑染了一撮粉色的头发,独独站在那里,就自成一画。 迟秋的台风很稳,又欲又仙,和他这个人一样,清纯又妩媚,两个极端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有种奇妙的颠覆感。 两个小时的演唱会下来,迟秋额上已经有汗,滑落到喉结,最后没入衣领深处。 忽然,他取下了耳麦,眼睛越来越亮,双颊也有绯红,粉丝注意到他要说话,都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首歌我半个月前才写出来,本来是不打算给你们听的。”说到这儿,迟秋顿了下,下面的粉丝开始起哄。 迟秋处事低调,唯一称得上主动秀恩爱的只有和秦砚领证那天的官宣,除此之外,他很少当众示爱。 听到这儿,秦砚愣了愣,有个念头在心中丛生。 “但有个人和我闹了别扭,”迟秋笑了下,语气无奈又温柔,“我不确定他肯不肯听,所以……” 说完,迟秋就正视镜头,双眸含情,明明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秦砚却有种他就在面前的感觉。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的歌都唱给你听。” 几千公里外的秦砚,认命般地笑了下。原来给他打电话是在紧张这个。 “下面这首歌《给夏末》,写给我的爱人,秦砚。” 迟秋抱着吉他低低吟唱,一如初见的夏末。 ——— 演唱会结束后迟秋又给秦砚打了个电话,确定他没生气了之后放了心。两个人一个月没有交流,恨不得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分享给对方。 通话最后,迟秋委婉表示演唱会后续工作还没结束,七夕节可能赶不回去。 秦砚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今晚两人能破冰已经让他松了口气,何况两人本来就很久没过这种节日了。 七夕节当天,公司里都弥漫着一种甜甜的气氛,连带着天天喊着单身自由的人也有点春心萌动。 秦砚今天早上是被迟秋的电话叫醒的,一大早就能听见爱人的声音,他心情很不错,直接给全体员工提前了两小时下班,好去约会。 文尧和司机也提前下了班,等到夜色降临,秦砚才自己驱车回公寓。 还没开门,就闻到了一丝玫瑰香,他这才想起文尧帮他订了玫瑰,看来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想到这儿,秦砚还是有点失落。 边想着,边打开门,目光触及到鞋柜边的一双板鞋时,秦砚愣了愣,随即,一丝期待夹杂着期待涌了上来。 他直接往里走,玫瑰香愈来愈浓,“迟秋?” 没有人回答,但他看见了沙发上搭着一件风衣,以及浴室里隐约传来水声。 秦砚勾唇,直接往那边去。现在门外又唤了他几声,还是没有回答。 秦砚皱了皱眉,浴室门没关,他直接推门进去,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呼吸一滞。 满地都零落着带了水珠的玫瑰花瓣,除此之外,浴缸里也浮了一层,水太满了,慢慢往外溢。迟秋躺在花里,阖着双眼,头发也是湿的,锁骨上的水珠被灯折射出勾人的光芒,妖冶迷人。 似乎是注意到动静,迟秋轻轻睁开眼,桃花眼水光波动,眼尾殷红,他看着秦砚,向他伸出双手,“起不来了,抱抱我。” 迟秋的眼神干净纯澈,衬托得秦砚所有的邪念都罪无可恕。 “故意骗我不回来?”秦砚看了眼还沾着花瓣的手臂,眼神微眯,舔了舔牙,带了些压迫,“这么勾人?” 说着,他便往浴缸走,俯身要把人抱起时,却被对方拉住了领带往下一拖,他毫无防备,整个人都被带进了水中,浴缸里的水瞬间往外溢,水花四溅。 玫瑰花也暧昧地往他身上蹭,沾了一身香气。 迟秋恶作剧得逞,故意冲秦砚挑了下眉,表情还有些神气。 秦砚在上面,迟秋连逃逸的机会都没有,秦砚趁机将人桎梏,一手握住他两个手腕,一手捏捏他的下巴,恶狠狠道:“小迟秋,不乖是会被吃掉的。”他还特意加重了‘吃’这个字。 有片玫瑰还贴在迟秋的脸颊上,此刻他脸的颜色已经足以和玫瑰媲美。 迟秋看着他,故意在他耳边轻声道:“小迟秋也想被吃。” 秦砚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松木香,此刻已经淡了不少,迟秋下意识地往他那儿近了近。 两个人一个月没见,在这狭窄的空间都擦出了火,秦砚勾起他的下巴,正欲吻下去,迟秋却忽然躲开,“去卧室。” 迟秋执意要去卧室,最后秦砚也就顺着他,将人从浴缸里抱起来,迟秋长腿盘在他腰上,两个人胸膛贴着胸膛,心跳声也同频。 推开卧室门,秦砚顿住了脚,视野里放满了玫瑰,白的红的粉的黄的,簇拥着绽放。 迟秋笑了下,从他身上下来,在一堆红玫瑰里拿出来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递给秦砚,“演唱会上唱的那首歌,只是我想说的一小部分。这一年里,和你分开的每一段时间,我都写下了一首歌放在这个u盘,从盛夏到暖冬,秦砚,这里面是我送给你的四季。” 迟秋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一直愣着,有些紧张,忍不住打断,“我一直没想到要送你什么礼物,虽然我是搞艺术的,但我的浪漫细胞实在太少,思来想去,我好像没有送过你花,就准备了这个。” 秦砚一直隐忍着情绪,转过眼看他时,眼里情绪复杂,半晌都没说话。 迟秋有些慌,紧张道:“不喜欢吗?没事儿,我再……” “喜欢,”秦砚万分珍重地吻了吻迟秋的眼睛,“谢谢你。” 这一吻,不含分毫情|欲,只有近乎溢出来的珍视与爱意。 “迟秋,谁说你不浪漫?”秦砚捧着他的脸,眼眶发热。 “你明明是我遇到过的,最浪漫的人。” [蝉鸣和月色一起逃逸,我和你相恋于夏末的每一个朝夕。] ——《给夏末》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七夕加更福利,今天的正文更新在12点 祝大家节日快乐呀! 日常求收求评~ 第14章 失控 秦砚走后,迟秋刚转身,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柳临。 对方睁大了眼睛,眼圈还发着红,似乎是刚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场面。 迟秋只扫了他一眼,就要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柳临忽然道:“他不排斥你的接触?”他的声音在颤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迟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 就是他这一侧身,柳临瞥见了他脖颈上不小心露出的半个红印,他发了疯似的攥住迟秋的衣领想要看清楚,却被对方猛地推了出去。 迟秋眉毛蹙紧,俯视地上的人,“你发什么疯?” 被弄皱的衣领直接暴露了先前的红印,柳临看了个仔细,他一下没了力气,脊背瘫软下去,嘴里呢喃着:“他居然碰你了……” 迟秋听清楚了这话,也猜了个大概,根据这些日子柳临针对他的表现来看,柳临似乎是秦砚从前的情人之一。 他对这些没有兴趣,也不想管柳临继续坐在地上跟中了魔似的,转身进了别墅。 由于柳临的原因,节目组暂停了录制,紧接着,《慢漫行》2的官微就宣布了和柳临终止合作。 这事儿来得突然,跟个炸弹一样,瞬间引起了吃瓜群众的注意。 柳临入圈以来行为本就嚣张,得罪了不少圈内人士,这下看他落魄,都出来踩一脚。不到两个小时,连他整容、进娱乐圈之前从事不正当工作的照片都被扒了出来。 墙倒众人推,一时间,柳临就从众星捧月的新秀跌成了谁都能啐一口的娱乐圈之耻。 ———— 回到公司后,秦砚就进入了工作模式,耽误了半天时间,桌上需要签署的文件已经快堆成山了。 连续工作六个小时后,文尧又带了几个报表进来,顺便把刚磨好的咖啡放到他的右手边,提醒他适当休息一下。 秦砚虽然应着,但手上翻页的动作还没有停,阳光落在笔尖,光影在纸上跃动。 文尧没了办法,秦砚工作起来总是不管不顾,忽然,他想到什么,开口道:“秦总,您让我查的那个柳临已经查到了。” 秦砚不应声。 “可能和迟先生有关。” 果不其然,秦砚笔尖一顿,两秒之后,他盖上钢笔,抿了一口咖啡,“说吧。” “这个柳临原名叫刘林。”说着,文尧递上一个资料给他。 秦砚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放在桌上,然后漫不经心地翻开一页斜睨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和他看到的有些不一样,“整过容?” “对”文尧点点头,他顿了顿,努力措辞让自己接下来的话不那么难听,“他之前在娱乐会所上班,做的事皮肉生意,还被包装成雏儿送给过您。” 文尧点到为止,秦砚也明白过来大半。难怪他会觉得这人又丝眼熟,原来是轮廓和钟意晚有几分相似,做过他的情人。 不过除此之外他对于这个人,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反倒是文尧像是颇有记忆,提醒道:“就是那一个知道自己是因为和钟……钟先生有几分相似才能接近您之后,跑到您家里去闹的那个。” 他这么一说,秦砚的确有点印象了。 之前他的确养了好几个替身情人,不图别的,就养着那些脸,那段时间他恨惨了钟意晚,别提上床,就连他们碰一下他,他都觉得恶心无比。 刘林就是其中一个,很会来事儿,性格也外向,对比起其他几个闷葫芦,秦砚的确更愿意听他说话一点。久而久之,他就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 后来,刘林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自己是替身的事儿,又自以为自己在秦砚心里与旁人不同,于是跑来和他闹。 殊不知秦砚生平最厌烦这种没有分寸的人,干脆连见都没见,就让文尧打发走了。 秦砚点了点头,示意文尧继续。 “柳临和迟先生在拍摄时有摩擦好像也是因为这件事,可能是因为柳临知道了迟先生是您的人,一时争风吃醋,所以才……” 秦砚冷哼一声,“他有什么资格吃醋拿乔?” 文尧顿了下,“重点是,现在柳临已经对迟先生产生了怨恨心理,很有可能会利用替身这件事来离间您和迟先生的关系。” 替身这件事,虽然是秦砚身边人的默认,但有眼力见的都不会上赶着去瞎嚷嚷,更不可能跑到迟秋面上蹦哒。 秦砚顿了下,捻了捻手指。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可控,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但只要一想到迟秋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替身,心里就像是被人攥了一下。 迟秋那么爱他,肯定会躲起来哭吧?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谢邀,已经在哭了 第15章 背影 “还有一件事,”文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砚的表情,“在您前几天签署的《慢漫行2》录制名单中,有钟先生,如果迟先生知道了钟先生的事,可能不太好办……” 替身和正主放在一起,一个人经年不忘的白月光,一个是情深不知的朱砂痣,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文尧会突然提起来的原因。 秦砚皱了皱眉头,脸色不大好看。 如果迟秋已经知道了钟意晚的事,那再见到他,岂不是更要伤心死了?严重一点,可能还会像上次受了委屈那样憋着不和他说,然后又在床上哭兮兮的,还要他慢慢哄。 秦砚不大乐意这样的场面出现,却忘记了追溯为什么不乐意。 沉默良久之后,他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把下半个月的行程安排给我看一下。” 文尧跟了秦砚多年,多少能猜到点他的心思,一听这话他就把行程表翻出来给了秦砚,另一边又道:“有几个跨国会议可以推迟,不过下周会有几个重要节点需要签署文件。” 秦砚看了眼,把平板递给他,“可以推迟的就先往外推,不能推的就提前到这一周,或者安排线上会议。” 文尧点头,在平板上迅速做出标记,耳朵竖直等着他下一句安排。 秦砚顿了顿,“还有,《慢漫行2》的第二次录制我要参加。” 文尧又是点头,还没落笔书写就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秦总我没听错吧?您要亲自参加综艺?” 秦砚淡淡地嗯了一声。 文尧大受震撼,但他是一名专业的特助,于是生生压下去心中的讶异。 秦砚作为秦氏传媒历任以来最年轻的总裁,商业能力毋庸置疑,长相身材更是没得挑,这样有颜又有才的,完全是当代精英代表,不少财经类访谈都来联系过要给他做人物特辑,但秦砚每次都是推脱。 怎么这就愿意参加综艺了? ——————— 《慢漫行2》的拍摄仍在继续,由于柳临,暂停过一上午,但当天下午就立即恢复了正常。 柳临一走,常驻嘉宾就空出来一个名额,节目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来了一位新嘉宾。 有人敲门的时候,迟秋还在做早餐,帮着他摆盘的宋湘南一听见门铃就擦擦手就去开门。 似乎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迟秋在厨房就听见了宋湘南欢声带着他去二楼放行李。他想了想,又多做了一份早餐。 等他端着最后的牛奶出来时,大家也都聚在了餐桌上热络地和新嘉宾聊天。 新嘉宾背对着他,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不用多看,仅仅是一个背影就知道这个美人。 宋湘南朝他挥了挥手,“迟哥,坐这儿!” “迟秋,你好。”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 迟秋坐下去才发现那是谁,“宣淞?”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是你?” 宣淞莞尔一笑。 —————— S国,微风吹动大道两旁的梧桐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一众金发碧眼的面孔中,有一个黑发男人坐在路边长椅,垂眸拿着书,阳光略过他的侧脸,将那张一眼就叫人沉沦的脸映照得格外清晰。 一分钟之后,导演喊停,便有一圈人簇拥上来祝贺他新戏拍摄结束。 钟意晚笑着一一致谢。和助理返程回酒店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拿起一看,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是他多年好友应薇的号码。 他接起电话,应了一声。 “阿晚,今天该杀青了吧。” “劳您挂念,”钟意晚笑了下,故意道,“这么久不和我联系都知道我什么时候杀青。” 应薇也笑嘻嘻道:“啧,这不是有时差嘛。” 钟意晚瞥了一眼手表,推算起来国内现在也是凌晨一两点,“说吧,有什么事儿值得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我就问问你啥时候回来,三年没见了,都等着你回来聚。” 钟意晚舔了舔唇,笑道:“下周末,还早呢。” “那个……”应薇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 “你真要去秦砚那综艺啊?” 钟意晚早料到她是来打听这事儿的,也不逃避,嗯了一声,语气有些轻,“我还是……放不下他。” “我就知道!”应薇声音有些激动,“你说你们这也真是,明明两头都惦记着,非得要闹成这样,不过你放心,秦砚肯定还在等你!” 钟意晚舔了舔唇,眉毛微蹙,有些不易察觉的担心,“他……没谈恋爱吧?” “放心好了,秦砚也就是看着放浪不羁,其实这些年他身边那些人,个个都长得像你。” 钟意晚笑开了颜,手撑着车窗,恣意张扬的劲儿不减年少。 “不过……”应薇顿了顿,想起什么来着,“最近秦砚好像对一个小情人有点上心,哦对,还是你要去的那个综艺的常驻嘉宾。” 钟意晚愣了下,试探道:“是秦砚安排的?”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我估摸着是,他就一个素人,能上这种综艺不用想也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说着说着,她察觉到另一头气氛不对,又赶紧补救道,“你别担心,那就是一个替代品,你才是正主,等你回来以后,秦砚肯定二话不说把他给踹了。” 钟意晚不再应声,听应薇又讲了着其他琐事之后,结束了电话。 至此,他的思绪依旧跟着这通电话,飘荡去了地球的另一侧,他吁了一口气,眼睫颤了颤,记忆中又出现了那个雨中单手推车的少年。 少年的校服被雨浸透,紧紧贴在身上,显出宽大的肩膀,他发育得极好,骨骼已然像是成年人,脊背挺直,仅仅是背影就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校园两旁都没有其他人,秦砚在坚定地往前走。 钟意晚也在后面,可不论他怎么在后面叫他的名字,秦砚都不肯回头。他有些生气,跑到单车前面按住车把,凑近秦砚,脸红得滴血。 “你又不等我,秦砚,你还想不想听我跟你表白了?”少年仰着脸嘴角抿着笑,心思单纯而又赤诚。 秦砚也在笑,“我不等你能追上来?” 钟意晚闭上眼,喉结缓缓滑动一下。 这一次,秦砚也在等他吧?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边的秦砚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刚洗完澡,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接起电话,“喂。” 那边是文尧,“秦总,钟意晚先生在国内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说钟先生想就《慢漫行2》的片酬问题,亲自和您见面谈一下,您看要答应吗?” 秦砚擦头发的手一顿,眸色沉了沉,“不见。”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不换攻,火葬场是在秦砚真正爱上秋秋的时候开始,在此之前也不会和白月光有不清不楚的牵扯,严格意义来说,白月光也是火葬场,还是追不回来的那种~( ̄▽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千夜黎 2个; 只想睡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真好嗑我死了 10瓶; 扶苏 8瓶; 曦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口味 紧赶慢赶,《慢漫行2》第一次录制也算是圆满完成,启程回G市的时候,迟秋和大家都交换了联系方式。 到了机场,迟秋才发现自己和宣淞订的是同一个航班。比起有助理帮忙背包提行李的其他嘉宾,迟秋和宣淞自己拎着箱子就显得狼狈得多。 许是因为想到了一处去,两人互相打量着笑了下,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的风衣还在我那儿。”宣淞忽然道,之前因为一直戴着麦录制,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迟秋单独说话。 迟秋微微有点讶异,他原本以为宣淞这样自恃清高的人,是不会愿意提起那样糜败的一晚的,他点了点头,表现得很自然,“嗯。” “秦总那天看到了你的衣服似乎很生气,没为难你吧?”虽然是关切的问句,可宣淞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像是故意找话题消磨时间,而不是真的关心秦砚有没有为难他。 迟秋放在膝盖的手下意识收了收,隔着布料,他还是能准确感受到腿上纹身的每一道纹路。 他摇了摇头,淡淡笑着,“没有。”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要出道了?” 宣淞忽而自讽般地笑笑,“算是吧,公司发了出道预告,终于也算……熬出头了。” 迟秋嗯了一声,垂眸间,他忽然感受到一道异样的眼光,像是游离在脊背的蚂蚁,令人难受,他朝来源处看去,一个二十岁出头小姑娘拿着相机正对着他俩拍。 迟秋眉毛微蹙,下意识想制止,却被宣淞拉住,“算了,那是站姐。”说着,他朝那边颔首,算作打招呼。 宣淞没出道之前,也算是一个小网红,在某站还有几万粉丝,这下预告一出,有站姐来蹲也不算什么。 对面站姐很热情,乐呵呵地放下镜头冲他俩挥手,然后转身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在姐妹群里发了条消息。 :挖槽姐妹们!我本来在蹲南南,结果蹲到了俩大帅b!!我快看我拍到的是啥神仙啊!这俩how pay!!![图片] :哇靠好帅!诶……这俩看起来有些眼熟啊?这特么不是《慢漫行2》官宣的那两个素人吗?! :还真是!!那这算是节目官配?我要发cp超话去!以我多年嗑cp的直觉来看,这对cp绝对好嗑! ——————— 迟秋回到公寓时,屋里空无一人,连元宝都还在文尧那里。秦砚最近一直很忙,这两天也在外地出差,偶尔发消息给他,回复也总是隔了一大段时间。 洗完澡之后,他就抱着电脑窝在沙发等外卖。暮色渐沉,他也不去开灯,电脑的屏幕光反射在他脸上,姣好安静。 迟秋凭着记忆,在浏览器输入了“时间秦时浅”几个关键词检索,跳出来的最新消息是一场S国的华人慈善拍卖会,《时间》这副画最后以3000万拍卖出去。 再下面一条,就是秦时浅上台介绍拍卖品的视频。 检索界面的右侧有一张小图,看不清图里人的面容,只能隐隐辨认出身形,虽然很模糊,但依然能看出对方的气质不凡。 迟秋喉结滑动,按在鼠标上的手忽然缩了下,内心挣扎着什么,最后他吁了一口气,点了进去。 屏幕上的人鲜活过来,不再只是停留于他的记忆。迟秋忽然觉得心口有些酸涩。 秦时浅抿着唇淡笑,这是他一贯以来待人的表情,谦让知礼,有分寸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热络或过分冷漠。 “这副画我命名为《时间》,是我在三年前所创作的,画的是我中学母校的一条梧桐大道,那年的秋天来得很迟,秋雨之后梧桐叶纷纷落下……”提及往事,秦时浅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末尾的时候,他笑了笑又道:“我喜欢用作品来纪念一些人和一些事,这副画的创作灵感也是来自于我的一位朋友。”说到‘朋友’二字时,秦时浅顿了顿,眼里有不明显的落寞一闪而过。 他默了很久,嘴角的笑依然淡淡的,“不过很遗憾,我们已经失联很久了。” 秦时浅的镜头到此结束,拍卖还在继续。 迟秋仰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那里一片漆黑,如坠深渊,意志已然疲软,他甘愿就此沉没。 忽然,门锁响了一下,房里的灯被人一下按亮。 迟秋被闪了一下眼睛,下意识拿手挡住,在指缝里他能看到,男人逆着光向他走来,脊背挺直,气质卓绝,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秦砚一进来就看到迟秋盯着他在发呆,许是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干,眼里水光一片。工作了一天的大脑这会儿忽然放松了下来,他笑了下,过去捏捏迟秋的脸,“不开灯在干什么坏事儿呢?小迟秋。” 迟秋握着他的手在沙发上站起来,一下就比秦砚高了一个头,秦砚挑了挑眉不说话,想看他要干什么。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俯下身抱住秦砚,头埋在对方的肩窝蹭了蹭,声音闷闷道:“没干坏事,在等你。” 这模样,像极了一个因为没买到心爱的玩具而委屈撒娇的熊孩子。 秦砚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淡淡的茉莉香环绕过来,清香沁人。 小情人最近愈发黏人了,不过他很受用。 “吃饭没?我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迟秋起身,看他时眼神格外明亮。 秦砚嗯了一声,把他抱下沙发,“先把头发吹干。” 迟秋皱眉摇摇头,吹头发麻烦,他一般都是那毛巾随便擦擦就行。他穿好拖鞋就要走,却被秦砚一下拉回了怀里。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就猝不及防被人打横抱起去了浴室。 走到吹头发的镜子旁,秦砚才把他放下,只是随意一瞥,就看到了对方绯红的耳尖。 秦砚勾唇,难得好脾气地拿过吹风机给小情人吹头发,灯光落在他的眉梢,温柔缱绻。 迟秋撑着置物台,一直看着镜子里不断插|过他发丝的手,眼睛明亮。 秦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迟秋的表情,看他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就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柳临这个人和你交集很多?” 迟秋顿了下才想起秦砚说的人是谁,他小幅度地摇摇头,“不多。” 秦砚嗯了一声,“他和你提过我?” 迟秋明白过来他想问的是什么,却侧仰着头去看他的眼睛,“他提你做什么?” 秦砚放下心来。 看来柳临还是个懂分寸的,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迟秋什么都还不知道,也没有委屈。 秦砚莞尔,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心情绝佳,“好了,去做饭吧。” 迟秋摸了摸还有些温热的头发,往厨房走,适时,有门铃响起。他过去接通门边的显示屏,对面是个外卖小哥。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方便下来拿一下吗?” 迟秋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他一边应着,一边换了鞋出去拿外卖。 秦砚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迟秋在他这里一直是温婉居家的形象,点外卖这事儿,虽然是情理之中,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然而更意料之外的是,迟秋点的还是一份麻辣小龙虾,变态辣的那种,红彤彤一锅,上面还撒着白芝麻和香菜,在一桌清淡的家常菜中,显得格格不入。 从他在迟秋这儿吃饭以来,对方做饭的口味儿一直偏甜口,他本以为是迟秋吃不了辣,所以才总是这么清淡,现在看来,似乎是他误会了什么。 迟秋戴着手套,斯斯文文地剥虾,动作很熟练,把虾壳都放在一个盘子里,周围还是干干净净的。 秦砚看了他一下,也戴上手套准备拿一只虾,却被迟秋皱着眉拦住,语气有些急,“你不能吃,太辣了。”说着,他还把几样青菜推到了秦砚面前。 秦砚挑了挑眉,“我小时候住在川渝那带,怎么就不能吃了?” 潜台词是他能吃辣,并且还很喜欢。 迟秋动作顿住,低垂的眼眸有一瞬现实和梦境交错的恍惚感。 良久之后,他才将小龙虾推到秦砚面前,语气沉了不少,“少吃点,你胃疼。” ———— 晚上,房里一片旖旎风光。 黑暗中,秦砚看到了他的纹身,上面已经结痂,假以时日,会绽放最夺目的光彩。 图案里,荆棘丛生,花儿开得娇艳欲滴。 绚烂的玫瑰只为他一人盛放。 “等你的纹身好了,我再给你画一幅画。”秦砚吻了吻他的耳朵。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字刺激到了迟秋,他眼里的水光波动,眼睛红了一圈,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秦砚早已经拿捏了迟秋的心理,这样的表现通常就是默认同意。 情|欲正浓时,晚饭时迟秋的表现在秦砚的脑海里盘旋,他眼神微眯,想到什么似的,声音低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迟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哦豁,翻车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滴滴答 10瓶; 辰木浔. 5瓶; 92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醉酒 作为秦砚接触最多的特助,文尧明显能感受到,秦砚最近几天不太对劲。 脸始终阴沉着,虽然平时他也是同样冷漠,但不算没有人味儿,偶尔还会关怀下属。但这两天,总裁办公室就像是坐了个阎王。 文尧大概能猜到秦砚的反常是来自何处,比较他这几天都是回的自己的住所,再没去过迟秋那儿。不过秦砚本就为了下周的综艺拍摄,把工作堆在了这一周,兴许是工作忙呢? 秦砚合上文件夹,把创意部送上来的策划案丢桌上,语气淡淡,不容置喙,“第四版的策划书和第一版一模一样,拿来糊弄我?” 创意总监冷汗直冒,连连道歉。 倒是秦砚顿了下,他只是平常的语气,怎么创意总监像是被人拿刀架了脖子似的?他缓了缓语气,道:“拿下去重做吧,时间推迟可以一天,但我要看到结果。” 创意总监如蒙大赦。他走之后,秦砚捏了捏眉心,沉了口气。 恰好文尧进来送饭,这两天总裁办公室实在低气压,也只有他敢进来。 秦砚没什么心情吃饭,抿了一口咖啡,还想再继续看文件,伸手拿笔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送来的菜,“糖醋排骨?” 文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可能是拿错了,等下我带出去。” 秦砚舔了舔唇,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用了,放这儿吧。” 文尧放好之后就离开。 公司食堂饭菜味道不错,一道糖醋排骨看着卖相也好,色泽鲜亮,上面还撒着白芝麻。 秦砚看了几秒,然后习惯性地瞥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他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耐。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在生气,尽管周围人在这几天都不敢靠近。 但是这种情绪有就是有,就算否认也会在各种举动中露馅。 那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糖醋排骨吗? 肯定不是。 秦砚难得放空脑袋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答案是因为他在那晚突然发现,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开始失控了。 这对于习惯掌控局面的他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可以乐观的事。 而真正让他觉得生气的是,正当他觉得一切失控的时候,居然发现迟秋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投入。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那些炽热直白的眼神,就是假的,迟秋也只不过和那些庸俗的人一样,别有所图。 想到这儿,秦砚烦躁地将文件搁在桌上,闭目凝神。 ———— 秦砚好几天没来公寓了,迟秋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工作忙,也不主动联系打扰。 迟秋窝在家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彼时他还浏览着院群里的消息,看到邮箱弹出提醒,想也没想就点了进去。 S国立艺术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推免名单和面试通知。 迟秋扫了一眼,他的名字赫然躺在名单中。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算算日子也的确是这两天该出结果,但他还是有一瞬征愣。 虽然说只是通过了初试环节,但按照G艺大往年的情况来看,最后的面试也只是走个过场,名额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定,等完成了最后一年的学业和毕设,就可以直接去S国继续深造。 面试环节需要提交一些在校期间优秀证明,迟秋趁着最近回学校期末考试,就顺便带着证明去盖章。 刚进行政大楼,迟秋就打不着方向了,在一楼的导航界面找了半天才发现目标,正要上楼,迎面就遇上了乐润。 迟秋哑了哑声,因为上次的突发情况,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解释。 乐润倒像是没放在心上,过来熟络地搭肩,笑呵呵道:“秋儿,你怎么在这儿?” 迟秋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过来盖个章。” 文件袋是透明的,第一页的表抬头赫然几个‘S国立艺术学院’,乐润眼尖,一下就瞥到了,有些激动道:“哇靠,迟大学霸,这么大的好事儿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啊?那这不得庆祝庆祝。” “我也是才收到的消息。”迟秋笑了下。 最后,乐润还是拉着他去庆祝了一番。迟秋不爱与人交际,在他的圈子里,称得上是朋友的,似乎也只有乐润,于是他也就没有拒绝。 两人路过上次的那家火锅店时,都脚步顿了一下,相视一眼,乐润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笑了出声。 迟秋脚步一转,进了旁边的一家烤肉店。 “上次那个,就你男朋友啊?”乐润扫了下桌上的码进去点菜,顺手递给迟秋,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还挺酷?” 虽然上次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否认了这件事,但是就当时两个人的气氛来看,关系肯定不止朋友。 迟秋看着菜单,连头也没抬就直截了当道:“不是。” 他的表情太过于淡定,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乐润意外地挑了下眉,还想再说什么。 迟秋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他的手机屏幕,似笑非笑道:“还吃不吃饭了?” 迟秋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乐润也是刚期末考试完,心里得劲儿地想撒欢,便点了几瓶啤酒,撺掇着迟秋一起喝。 迟秋平时滴酒不沾,只喝了一杯就有点微醺,双颊也有点红。 酒精上了头,乐润又开始八卦:“那天带你走的人一看就不普通,这你都看不上的话,我突然有点好奇,你的男朋友得多优秀啊?” 迟秋平时话少,这会儿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泛开笑容,“会画画,是个艺术家,温柔独立,很好看,就是很优秀很优秀,从小优秀到大的那种……” 乐润被秀了一脸,赶紧叫停,笑道:“够了啊够了啊,你幸福就好,细节不必对我交代。” 迟秋也停了下来,嘴角撇了撇,眼皮也耸拉下来,“但是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他在生我的气。” 乐润脑子一转,明白了过来,敢情这是和对象闹别扭了啊。于是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哪对情侣不得闹闹?哄回来不就是了,俗话说见面三分情,你找他去呗。” 迟秋听了他的话,澄澈的眼睛里有光在跃动,“嗯,我去找他。”然后他真就猛地站了起来想走,却被桌脚拌了一下,差点栽倒,幸好被乐润扶了一把。 乐润活到这么大,第一次遇见个一杯倒的,手忙脚乱地把人按回座后,发了愁,“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 迟秋摇摇头,半耸拉着眼皮摸出手机,点了两下拨出一个电话,然后还有些小得意地看着乐润,“我叫他来接我。” 乐润莫名被喂了一嘴狗粮,只能无奈应着好好好,然而还没等对面接起电话,迟秋就一下趴到在了桌上,手机也被摔地上去了。 乐润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才接通的电话,眉毛一跳,迟秋显然接不了电话,他就开口喂了一声,然后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再把地址报给对方。 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就在乐润开始怀疑是不是迟秋随便点了个不熟悉的朋友的号码的时候,对面开口道:“你们在那儿等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我过来。” 那人声音冷冷淡淡的,听得乐润因为酒精发懵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推门进店,乐润望过去,男人也向这边过来。 秦砚一进门就看见了趴在桌上的迟秋,脸上浮着薄薄的红晕。 “你是来接秋儿的吗?”乐润看了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上次的人。 秦砚看了他一眼,眼里有戒备,但还是点点头礼貌道:“麻烦你了。” 说完,他就把迟秋扶起来,揽在怀里准备离开。 看到这场面,乐润觉得有些乐。 虽然这两个人都嘴上否认着关系,但迟秋喝醉了不也还是找的他?而这个人,似乎也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联想起刚才迟秋说的那番话,乐润了然,在心里啧了一声。 小两口闹别扭的情趣,他不配懂。 但想想迟秋刚才眼里都闪着泪光的模样,他还是叫住了秦砚,“你们在闹别扭?” 秦砚顿了下,看了眼怀里睡颜恬静的人,“他和你说的?” 乐润摇摇头又点头,他想了一下措辞,认真道:“秋儿对你挺认真的,刚数了一堆你的优点。说到你在生他的气,他还很伤心,虽然我是个局外人,但作为他的朋友,我还是想说如果只是小矛盾,也没必要真闹,在一起也不容易是吧,啧我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嗯,”秦砚打断他,嘴角有笑,“知道了。” 秦砚将人抱回了公寓,迟秋熟悉他的味道,一直扒拉着他,往他脖颈处蹭。他被蹭得没了脾气,沉了口气,捏住他的下巴,“看清楚是谁了吗就乱动,嗯?” 迟秋眼神迷离,好看的桃花眼里只有他一人,两片唇红润可亲,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着点点头,声音软糯:“我看清了啊,你是……我爱的人。” 秦砚眼神暗了暗,就在这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内心有一条防线在坍塌,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在迟秋的声音环绕的那刻,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麻了,今天改了一天的锁章(T ^ T)大家久等了,四舍五入今天这就算双更吧orz 这章留评掉落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油条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快递 秦砚舔了舔唇,带着迟秋往屋里走,可跟喝醉了的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秦砚干脆把人打横抱回了房。 刚把人给放下,一只温热的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迟秋半睁着眼,皱着眉,像是在耍小脾气,还恶狠狠地威胁他,“不准走。” 秦砚就真的停住了脚。 迟秋不算太醉,顶多是有点神志不清,在熟悉的人面前也露出了本性。许是想起了之前和乐润的对话,他又瘪了瘪嘴,委委屈屈道:“你……也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秦砚觉得自己的心尖被人捏了一下。沉了口气,蹲下身来摸摸他的脸,脸颊的温度因为酒精而升高,从指尖滚烫到了他的心口。 他认命般地舒了口气,把迟秋的手放进被子里,“没生气。” 迟秋像是不相信他的话,双手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捧着他的脸看了好半晌,发现他似乎真的不像是生气的模样,才终于满意地躺回去,闭目安睡。 秦砚哑然失笑,舒了一口气,多天以来的沉郁终于释然。 其实认真想想,迟秋不知道自己的口味好像也不是他的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迟秋自己的喜好,也从没说过自己喜不喜欢糖醋排骨,又怎么能怪他呢? 自己这几天的气,委实有点莫名其妙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迟秋喝醉了吐露心声,那他还要冷落迟秋多久? 迟秋那么爱他,这几天一定很难过。 一想到这儿,秦砚就皱了皱眉。 似乎是觉得有些热,迟秋在睡梦里皱着眉把被子掀到一边,甚至还踹了两脚,极其不安分。 秦砚勾唇,怕他第二天醒过来难受,准备去给他冲一杯蜂蜜水。 ————— 迟秋是被一阵呲呲啦啦的声音给吵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去看,元宝正咬着一个泡沫板玩儿,地上都是泡沫的小颗粒。 迟秋把元宝叫过来,元宝听见声音,欢欢喜喜地跳上床,扑了他一个满怀,泡沫颗粒蹭了一身。 和元宝玩儿一会儿,他也彻底醒了,好在喝得不多,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宿醉感。他下意识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看到一个空的水杯,勺匙和玻璃杯碰到一起,清脆作响。 迟秋有点断片,不过模糊间能想起似乎有一个人照顾了他一晚上。至于是谁,就想不起来了。 他晃了晃头,拿过手机一看,乐润给他发了微信。 :秋儿,你的资料袋忘拿了,急着要吗?我下午不在G市,没法给你送。 :不然你发个地址给我,我给你快递过去吧。 迟秋按了按太阳穴,给他道了一声谢后,把地址发了过去之后就起床。 刚出浴室,就遇上了从书房出来接水的秦砚。对方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眉目舒展,心情很好的样子。 迟秋有些意外,平常这个点的秦砚早就在公司坐着了,何况他这几天都忙得不见人影。不过正好他有事要说。 “秦砚,”迟秋舔了舔唇,眉目间有些担忧,“下下周的周五,综艺拍摄可以请一天假吗?那天我有很重要的面试。” 秦砚没作多想,随口应道:“可以,我和文尧说一声,他给你安排就是。” 听到这话,迟秋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也快到饭点了,便打开冰箱看有什么食材,顺便问秦砚:“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秦砚放下水杯倚在吧台,看他的眼神有些亮,又想起什么似的,他加了句,“我喜欢偏辣口的中餐,当然,偶尔清淡也并无不可。” 迟秋没对这番话做出什么反应,他拿出两盒肥牛和一块未开封的底料,询问秦砚的意见,“火锅可以吗?” 秦砚嗯了一声,然后撑起身,笑着把他头顶上的那簇呆毛给按了下去。 虽然秦砚话是这么说了,但迟秋顾及着他胃不太好,最后端上桌的还是鸳鸯锅。 看着自己面前飘着几朵蘑菇的清汤锅,秦砚的眉毛跳了跳。 迟秋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还是把锅转了转,让红锅靠近他一些,“吃完辣的过后,再喝点排骨汤应该不会太难受。” 秦砚明显能感受到迟秋心情不错,虽然和平日里没有多大区别,但比起之前总是沉着的气质,现在的他更像是活了过来。 迟秋下午还有一门考试,提到这事儿的时候,秦砚顺口道:“考完就暑假了,准备做什么?” 迟秋点点头,“写歌,准备毕设。” “不回家么?” 迟秋顿了下,只摇摇头便不说话了。大多同学都回了家,准备享受最后一个暑假的快乐,但他没有家人,暑假能窝着的地方只有这儿。 秦砚也后知后觉想起,在最开始迟秋跟着他之前,他让文尧去做了一份关于迟秋的背景调查,在亲属关系的那一栏,好像是空白。 他也不再多问,两个人吃完之后,他就送了迟秋去学校。 下午三点,迟秋正在考场奋笔疾书,而被静音的手机则在讲台上的包里亮了一遍又一遍。 而电话的另一头,快递小哥顶着烈日在小区外愁眉苦脸,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最后一次挂掉电话后,外卖小哥开始和门卫沟通:“大哥,您这儿能帮我代收一个快递吗?就这小区A栋3601的。” 门卫是个中年大叔,听到这话便打开窗去看,“3601?”恰巧这时有车辆进来,他分神去看了眼,瞧见了车主,面色一喜,拍了拍外卖小哥的肩膀,“赶巧了,这就是3601的业主,你送过去吧。” 外卖小哥连忙道谢,转身拦住了要进来的车。 秦砚刚送完迟秋回来,见有人拦住就停了车。那人穿着快递员的工作服,拿着一个快递过来敲他的车门, “先生,这儿有一个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快递小哥抹了抹汗。 秦砚有些意外,他的快递从来都是寄到公司的,迟疑着接过来一看,收件人写的是迟秋。 他不禁莞尔,也没做多想,签收了之后就放在了副驾驶。 秦砚没有拆别人快递的习惯,也不会主动窥探的隐私,回来以后,他就随手把迟秋的快递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回书房继续办公。 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秦砚就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元宝最近老是在磨牙,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咬几口,估计这会儿又在拆家了。 他捏了捏眉心,带着水杯出去准备看看情况。 果不其然,这小家伙拖了和黑色口袋满屋子乱跑。无奈的同时,秦砚推了推眼镜,发现元宝叼着的袋子有点眼熟,转头一看,茶几上的快递已经不见了踪迹。 快递直接被元宝给造作了,不过幸好还有个资料袋保护着,里面的文件都还在。 秦砚放下水杯,把元宝叫过来教育了一番,这才过去把东西捡好,然而在目光触及到文件上的文字时,秦砚身形一顿。 第19章 生病 刚出考场,迟秋就被人叫住了,他下意识回头,来人是他同专业的师兄罗皓。 “师弟,江湖救急!”罗皓皱着一张脸,把他拉到一旁,“工作室最近接了几个大单,但老杨的爸爸生了病,他连夜回老家了,你暑假有时间么,过来和我们一起干呗?” 罗皓是他们学院的风云人物,专业能力出色,大二的时候就和几个室友一起开了个音乐工作室,质量高,有特色,业内反响还不错。大一的时候,迟秋也曾在这儿兼职过,虽然时常熬夜,好在报酬给的也多,两三单做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不过后来秦砚知道了这事儿,大抵是觉得这样的兼职不入流,虽没说什么,但后来的态度也算是半强制地让他辞了所有的兼职,然后又给了他一张可以无限刷的卡。 对此迟秋也没发表什么看法,不同意也不拒绝,收下那张卡之后就随手放进了抽屉再也没拿出来过。在那以后,每次学校的奖学金评比,他都是拿的最高档。 如果说秦砚的叛逆和控制欲都写在了脸上,那他就是表面接受和妥协所有矛盾,然后从另一个方向进攻,悄无声息地击垮敌人,就像是温水煮青蛙。 看他一直不说话,罗皓挠了挠后脑勺,“你要是忙那就算了……” “没问题师兄,”迟秋淡笑着,“我有时间。” 虽然每学期的各类奖学金也能维持他的日常开销,但现在出国深造的名额下来了,他也的确该存点积蓄。 看他满口答应,罗皓终于如释重负地笑笑,“成,那就这么定了啊,晚上我就发文件给你。” 迟秋点点头,表示答应。 罗皓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先走了,这外边的天一直阴沉着,你也早回去,别淋着雨了。” 迟秋往外看了眼,黑云一直压在天上,闷沉闷沉的,昭示着暴雨将至。 打开天气预报一看,果不其然,三个小时后会有雷阵雨。 他眼睫微动,舔了舔唇,抬步向外走去。 ———— 天气预报又不准,这场雨提早了两个小时,迟秋到家的时候,身上都是水涔涔的,头发上的雨水滑落过下颌,划出一个清晰的线条。湿发红唇,好看得让人心惊。 屋里没有亮灯,但玄关还放着秦砚的鞋。估计人还在书房办公。迟秋自顾自地换了鞋,一边扯着粘在皮肤上的衣服,一边往浴室走。 路过书房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随后一只手将他往里拽,然后猝不及防地被按在了门上。 迟秋下意识想出手防御,下一秒两只手腕都被人擒住。 “跑什么?”秦砚低声道,语气中蕴藏着怒意。 迟秋这才看清面前的是谁。秦砚没戴眼镜,一双黑眸直直地盯着他,眼底的冷冽不加掩饰,极具压迫性。 迟秋不知道又是那儿惹了他,满脸无辜,“你怎么了?” 秦砚几乎是咬牙切齿道:“S国立艺术大学?”他笑了下,嘴角的弧度格外冷漠,“这么大的好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过啊。” 迟秋愣住,一时无言,好看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 他这沉默不语的模样更加激怒了秦砚,秦砚直接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力度像是恨不得粉碎他的骨头,恶狠狠道:“我对你不够好吗?连你也要去S国?” 迟秋眼睫微微颤动,他并未闪躲,一直承受着秦砚眼里的恶意,只是在某一瞬间,他有种异样的感觉,秦砚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长久的对峙之后,迟秋近乎无奈地沉了口气,“秦砚,你先放开我。” 秦砚下颌紧绷,额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松开了他。他捏了捏眉心,去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资料袋丢给迟秋。 迟秋毫无准备,袋子的边角直接割破了他小臂的皮肤,冒出一串血珠,红得刺眼,资料袋里面的纸全都跑了出来,洒了一地,场面狼狈至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秦砚瞥了一眼他的手,冷声道,“只要你向学校主动提出申请放弃名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可能。”迟秋想也没想就拒绝,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抗拒。 秦砚紧咬着后槽牙,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直接撕碎那些碍眼的申请书,再把人关在家里,让迟秋再也不敢动离开他的念头。 可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几秒钟。 他根本不屑于这样卑劣的手段,没有人值得他回头和挽留。 何况只是个情人? 对,情人而已。 情人而已。 秦砚的脸冷得吓人,“迟秋,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说完,他便摔门离去。 迟秋没再说话,屋里渐渐归于平静,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蹲下身来挨个捡起地上的纸,可伤口的血已然滑落,滴在纸上,触目惊心。 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一直冲他摇尾巴,还过来舔他的脚踝。 迟秋扯了扯嘴角,抚摸元宝的手还在颤抖。 ————— 淋雨后不及时处理的后果凸显,迟秋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脸烫得吓人,他去找来了体温计。 38℃。 迟秋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眼睛微眯,找了两粒退烧药吃了,又回去倒头大睡。 迷迷糊糊病了有两三天,这几天里迟秋都睡得不太安生,迟秋从小就这样,一旦生病,就喜欢做梦。 他梦到了父母。 那是他七岁生日,一小束温暖的烛光打在小迟秋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好看的阴影,妈妈唱着欢快的生日快乐歌,爸爸在他脸上抹了奶油捉弄他,他就一下扑进妈妈的怀里撒娇。 可是下一秒,所有美好的光晕都消散,小迟秋被困在了房间里,安然地闭上眼,唇色苍白。迟秋站在第三视角,忽然,他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想要跑过去让小迟秋醒过来。 蓦然间,一群医护人员冲进了房间,将小迟秋抬到外面,在担架上作急救措施,而在旁边,同样放着两个担架,可是那上面的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救护车的声音响得刺耳,迟秋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无力感倾注在他的脊背。 眼前一黑,再出现画面时,是他被一个叔叔领进一个宅子的场面。 这时的小迟秋,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到处看。 小花园里坐了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面前放了块画板,他似乎很投神,薄唇抿着,脸上还蹭了一点颜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雾霭蓝色的薄毛衣,暖阳在他身上倾泻,格外温柔。 领着他的叔叔喊了那个男孩儿一声,男孩儿就放下调色板跑过来,眉眼带笑。 小迟秋忽然觉得,他过来的那一瞬间,连风都是暖的。 叔叔抹了抹男孩儿的头,笑着说:“时浅,这是迟秋弟弟,以后就在咱们家了,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哦。” 小时浅比小迟秋高了一个头,他摸了摸他的头,满口答应着,牵着他去看自己的最新画作。 小迟秋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看他。 梦境渐渐变得模糊,半梦半醒之间,迟秋忽然感到眼眶一阵湿润,有什么东西悄悄滑了出去。 直到元宝跳上床来舔他的脸,他才半睁开眼睛撑起身去倒狗粮。 元宝风卷残云般地吃完,连渣都不剩,又去咬他的袖子。迟秋无奈,却在起身的瞬间差点倒下去,他赶紧扶住墙,腹腔随之而来一阵恶心感。 迟秋摸了摸额头,似乎烧还没退。 他舔了舔唇,决定还是去一趟医院,换好衣服以后去拿手机,这才发现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文尧。 他先给老师回了电话,对方催促着他尽早交面试要的资料,他满口答应着并道了谢,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去一趟学校重新盖章。 挂完电话之后,他的手指顿了顿,停在文尧的那个名字上面,几秒之后他才点下去。 “迟先生,您现在有时间吗?”文尧问道,不知为何,语气有些迟疑。 迟秋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黏,“有什么事情吗?” “秦总交代您送一份山药排骨汤来公司,要现熬的。” 迟秋眨了眨眼,一生病思绪都变得有些慢。去医院的路上会经过秦砚公司,正好顺路,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道:“好的。” 于是他又去厨房做了一份汤,期间他一直撑在吧台,头重脚轻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栽倒地上去。 直到汤快溢出来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时,迟秋才回过神来,他赶紧过去把火关掉,揉了揉发酸的眼,把汤装好出门。 到了秦砚公司,他就给文尧发信息,但不巧的是文尧还在开会,没有办法下来,就让他在前台的休息区等一下。 迟秋倒没想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只是空调开得有些低,他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而发消息的另一端,文尧看着面色阴沉的秦砚,迟疑道:“秦总,真的就让迟先生这么等下去吗?” 秦砚终于抬眸,只不过眼里的锋芒不减,“恃宠而骄,拿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磨磨性子也好。” 文尧更为难了,“可是刚才听迟先生的声音有点重,好像是生病了,前台的中央空调开得比较低……” 秦砚眼眸沉下去,似有不耐。 文尧心下一惊,赶紧抱着桌前的一堆文件出去,“秦总您忙,我先去做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吧,老婆就是这么作没的(点烟) 第20章 发烧 文尧刚走到门边,秦砚的声音又响起,“给他拿块毛毯。” 文尧点点头,轻声掩上门。处理完手头的事之后,他就带了件薄毛毯去会客室。 会客室是独立的一个区域,平时没什么人,此刻门漏了一条缝,丝丝冷气也跟着溜了出来。 推门进去,就看见沙发的角落有一团人影,头乖乖地靠在手上在小憩,两颊有不正常的潮.红,唇色极淡,似乎是睡得不安稳,连眉头都是微蹙起的。 他本来只想给对方搭条毛毯就离开,可没想到刚刚一走近,迟秋就掀开了眼皮。 “迟先生久等了,”文尧端着礼貌地笑,“您可能还要等一会儿,秦先生还在开会。” 迟秋有些晕乎,慢慢坐直了身体,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桶,“没关系,汤在这儿,一会儿你给他就是,我就先走了。” 文尧舔了舔唇,似乎有些为难,“那个……迟先生,如果您有事儿想先离开,最好也先给秦总说一声比较好。” 迟秋眨了下眼,拿出手机准备给秦砚发信息。 文尧见状,又好心提醒了一句:“秦总这两天胃不太舒服,不然等下会议结束了迟先生自己上去看看吧?” “大概需要多久呢?” “您可以打个电话问问秦总。” 迟秋还在打字的手一顿,想了下,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那还是麻烦文助理帮我和他说一声吧,我有点难受,想现在去医院,可以吗?” 文尧愣住了,他就没见过迟秋这么不上道的,他刚才那句话的潜台词是秦总心情不太好,最好您亲自把汤送上去,顺便还能增进一下感情。随便哪个情人听了这话,都恨不得赶快上前巴结,怎么这人这么执拗? 迟秋看他不说话,知道他也有为难处。便不再强求,“那我在这儿等他吧。” 文尧松了口气,想起了自己来这儿的使命,赶紧把毛毯给了迟秋。 “谢谢。”迟秋浅笑着,澄澈的眼里分明没有一丝笑意,又淡又冷。 文尧挠了挠后脑勺,微笑着离开。 迟秋将薄毛毯裹在身上,四肢冰凉的感觉慢慢消散,可头还是重得可怕。睡了太久,他这会儿无比清醒。 他淡淡看着面上的保温桶,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 秦砚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表达不满,用这种方式在提醒他两个人的关系,试图让他屈服。 这种做法显然很幼稚。 可他暂且还没想明白,秦砚为什么会对他要出国这件事这么抵触?毕竟他们两个关系的存续与否,似乎对谁也造成不了伤害。 但总归自己是亏欠他的,所以他不介意在这种小事上迁就一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秦砚对他越是不好,他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是自己非要沉溺于深渊的,就不能怪下坠的风太刺骨。 ———— 连着几天天气阴沉,到了傍晚黑云压城,像是又要下雨的意思。 文尧又送进来几份文件的时候,秦砚沉着脸看完了一份报告,显而易见,他今天下午的工作效率降低了不少。 他瞥了一眼手表,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他走了吗?” 文尧立即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迟先生还在会客室等着。”他看了眼秦砚,又道,“不过,迟先生好像真的不太舒服。” 秦砚沉了一口气,分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沉默良久之后,他才道:“知道了,让他先回去吧。”语气很轻,像是在妥协着什么。 文尧点点头。 “还有,”秦砚眉毛蹙起,拿笔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不太自然,“我也不太舒服,让白医生去公寓等我,顺便……也给他看下吧。” ———— 迟秋最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回了公寓,因为天色不太好,随时都要下暴雨的样子,他也就没再去医院,在药店买了几个退烧药就打车回来。 刚开门,就听见汪地一声,元宝吐着舌头向他跑过来想扑到他的腿上,却没注意,一个踉跄,在地上滚了一圈。 迟秋笑了一下,元宝立即委屈兮兮地看着他。 狗狗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它能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迟秋窝在沙发等开水时,元宝就安安静静地趴在他的腿上翻出自己柔软的肚皮,一副任君揉捏的模样。 开水烧开的同时,门铃也响了。 迟秋知道会有一个白医生到家里来,也没做多想,过去开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手上提着简单的医疗箱,迟秋弯腰拿出一双新的拖鞋,“白医生,请进。” 起身的时候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还被对方扶了一下,“小心……你身上这么烫?” 迟秋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手,“好像有点发烧。” 刚坐下,白婕就在医疗箱里翻了一下,拿出一个体温枪,对着迟秋的额头量了一下。 “38.9℃?”白婕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你还挺能忍的。” 迟秋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一言不发。 “还是得输液。”白婕收起体温枪,继续在箱子里翻找。 迟秋太阳穴跳了跳,“一定要输液吗?” 白婕停下动作看他,“晕针吗?” “有一点。”迟秋老实道。 “那就回卧室躺床上。” “有什么区别吗?” “那样你等下晕倒了我就不用搬。” 迟秋勾唇,眼里难得有笑意。白婕也跟着笑,收拾了一番之后,在卧室给他输上了液。 “谢谢,”迟秋舔了舔唇,“秦砚估计晚点才能回来,麻烦你等一下了。” 白婕有些奇怪,“等他做什么?” “他不是不舒服吗?” “你听错了吧,他常年健身,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一年到头也不见得生一次病,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好。” 迟秋垂了垂眼睫,双颊发烫的感觉还在,烫得他都快思绪不清了。 白婕没再打扰他,看他眯着眼像是准备休息,就顺手关了灯掩上门出去。 房里静得可怕,只有输液的嘀嗒声,晕针的心悸感还在,心脏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脱出胸腔。液体缓缓输送进血管,冰凉刺骨,整条手臂都在疼。 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迟秋转了转眼珠,眼眶都在发烫。 这样的场景其实并不陌生,家里发生变故后,7岁的小迟秋,一个人躺在病房中,白天要独自接受警察做笔录和取证,还要面对不怀好意的媒体。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听着隔壁床的小朋友撒娇要妈妈抱着唱歌哄着睡。他没有好听的摇篮曲,只有夏夜里同样孤独的蝉鸣。 那个时候迟秋总在想,如果也有人抱抱他就好了。 生病的时候总是容易脆弱,迟秋有些悲观地想,现在他连蝉鸣声都没有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黑暗之中,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温热,宽大,富有安全感。 —— 迟秋离去之后,秦砚就在办公室心神不宁,他难得地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回了公寓。 白婕还在客厅,秦砚扫视了一圈问道:“人呢。” 白婕指了指卧室,“刚输液睡下。” “严重吗?”他脱下外套,取了领带,看起似漫不经心道。 “不严重,”白婕轻描淡写道,“也就差点烧了主板,直接回厂再造的程度。” 秦砚皱眉。 白婕笑了下,拍拍他的肩膀,“输了这几瓶液就差不多了,就是他有点晕针,可能现在不太好受。” “知道了。” 白婕摇了摇头,戳穿了他的想法,“不进去看看?” 推门而进的时候,秦砚没有开灯,轻声关门以后才慢慢往床头走。 明明在回来之前,他还满腹沉郁,可看到迟秋的时候,那些负面的情绪就像是瘪了气的气球。他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适应了黑暗之后,秦砚能看见从被子里探出的毛茸茸的头。迟秋的眉头蹙起,柔软的脸是泛红的,嘴唇也抿着,浑身病气的迟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有那么一瞬间,秦砚觉得迟秋像是被猛烈的孤独裹挟着。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慢慢在迟秋身旁蹲下,迟秋的手动了动,似乎是因为输液有些难受,眼睫也跟着颤动了下,而另一只手也紧攥着床单,指节发白。 秦砚舔了下唇,生平头一次,产生了那么强烈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他情不自禁地握住迟秋的手。然后倾身吻了吻他的眼睛,轻声道:“乖,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总:就算自己还在生气但是老婆生病了还是得哄ORZ 第21章 秦宅 直到确定迟秋的呼吸变沉,秦砚才松开手出门。 一转身,就差点撞上抄着手看热闹的白婕。秦砚顿了顿,“干什么?” 白婕笑着挽了挽头发,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依旧水嫩,她故意调侃道:“听说你也不舒服?要不要看看?” 秦砚看了她一眼,不语,兀自去冰箱拿水。 白婕望着他的背影,转了个话题:“你多久没回去过了?上次我去看秦殊,他还在念叨你。” 秦砚关冰箱门的动作顿住,偏过头看她一眼,“他又生病了?” 白婕点点头,“前几天不小心淋了雨,感冒了,不过已经好了。” 秦殊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天生有哮喘,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大碍的感冒,对于秦殊而言如临大敌。 又想起什么似的,白婕又道,“好像过两天就是他生日,你可别忘了啊,让人眼巴巴地等。” 虽说秦砚对亲情的概念很模糊,但对于这个跟小太阳似的弟弟,他总还有一丝感情,“知道了。” 白婕看了眼时间,进卧室给迟秋拔了针,简单收拾了下医疗箱就准备离开。 “哦对了,”走到玄关的时候,她又折返回来,“今早有个人找我要了你的微信。” “谁?”秦砚随口问了句,不甚在意的样子。 白婕笑而不语,眼神望卧室处瞥了眼,“不重要,不过看样子,这微信他要了也多半是没什么用。” 秦砚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白婕走之后,秦砚去卧室看了眼,迟秋还在安睡,被子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睡颜恬静,元宝挨着他也进入了梦想,一人一狗是很和谐。 良久之后,他带上门,拎起脱下的外套,换鞋,出门。 秦砚本想出来随便吃点什么,独自开着车兜了一圈也没什么胃口,便干脆停在路边抽了根烟,旁边正好是一所中学,正好赶上晚自习结束,一张张稚嫩青涩的面孔三五成群,笑哄成一团。 秦砚想了想,最后灭掉了烟,驱车回了秦宅。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一处别墅区,秦砚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先站在外面站了会儿。 他刚才抽了烟,秦殊闻了会难受,等晚风把烟味儿吹散了些这才进门。 保姆刘阿姨正在收拾碗筷,一看见他,便激动地迎过来,“大少爷回来啦!” 秦砚脱掉外套,向刘阿姨点了下头问好,便向走去。 “哥,你回来啦!”秦殊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面上的喜悦遮不住,“吃饭了吗?” “吃了,”秦砚摸了摸他的头,“长高了。”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秦殊因为身体原因本就比同龄人发育得慢一些,听到他这样说,开心得眉梢带笑。 秦砚偏了下视线,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声,“爸。” 秦巍面不改色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这边的动静后,也只是抬了下眼,语气生疏道:“回来了。” 听到秦巍的话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秦砚随口应了声:“嗯。” 明明只是简单的应答,秦砚的声音还是不经意间透露着压迫感,接管程氏三年,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有上位者的姿态。 作为父亲的秦巍,这会儿却不知该欣慰培养出来一个果断决绝的继承者,还是该苦恼他和秦砚的关系也仅停留于此。 许是觉得有些尴尬,秦巍又问了句:“冰箱里还有蟹和虾,要不要让刘阿姨再给你煮一碗海鲜粥?” 闻言,秦砚的眼神暗了暗,秦殊发觉不对劲,赶紧补救道:“晚上吃什么海鲜粥呀,哥你先歇会儿,我让阿姨给你熬排骨汤,你先陪我打游戏!” 说着,秦殊就要拉着他往楼上走。 秦砚拦住他,温言道:“不吃了,刚好路过这边来看看你,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 秦殊眼睛一亮,“我想要乐高,” “上周买的那几个你拼完了吗?”秦巍忽然道。 “啊……”秦殊皱起了脸,“我会拼完的!” 秦巍宠溺地笑笑,摆摆手表示不管。 秦砚将父子俩的交流尽收眼底,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对秦殊温声道:“你选好之后发我就是,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没等秦殊反应,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关门的时候,里面传出来极小的声音:“爸你真是,哥海鲜过敏都忘了?下次……” 冷气太足,外面的门把都是冰凉的,握在手心,凉意能直达心脏,秦砚沉了口气,大步向外走去。 今天的风可真大。 ------ 迟秋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头不昏了,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只是昨天输液的那只手还有点胀,迟秋举着左手在空中虚握一下,眉头蹙了蹙。 印象中,昨晚有一只手一直握着他,几乎抚平了他的负面情绪,昨晚难得地一夜无梦。 元宝被他吵醒,眯着眼直往他怀里钻。迟秋不再多想,一边撸狗,一边看手机的消息。 罗皓给他发了几个demo和几个人声,下面标注着要求和交稿时间。他这边接受了文件,然后退出浏览其他消息,于是就看到了文尧的头像。这段时间文尧时常会联系他,所以两人干脆加了微信。 :迟先生,您好些了吗? 迟秋眨了下眼,一边躲开元宝肉乎乎的爪子,一边回道:嗯嗯。 几分钟之后,又弹出一条消息。 :秦总说您今天还是需要送汤来公司。 迟秋算了下时间,等下回学校一趟再去公司,应该来得及。 :好的。 由于交表的时候老师出了一点错,迟秋最后到公司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饭点。 他拿出手机给文尧发消息,对方表示秦砚还在开会。他松了一口气,熟门熟路地先去会客室等。 里面的冷气很足,迟秋因为着急赶过来跑了几步,后背都是薄薄的一层汗,这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需要纸巾吗?” 迟秋闻声看去,这才发现会客室里还坐了一个人,眉眼精致,桃花眼微微上挑,是很明艳张扬的长相,三伏天的日子,还穿着一件薄的针织衫,显然是为了凹造型。 迟秋看了眼对方朝他递纸的手,这时拒绝未免太尴尬,便淡笑着接过,“谢谢。”说着,他便坐到了那人斜对面的沙发。 坐下之后,那人就一直打量他,他的目光实在太直白,迟秋有些不适,皱了皱眉抬眸看过去。 目光交接的时候,那人笑了下,明目皓齿,迟秋抿了抿唇,猜测他可能是秦氏传媒的艺人,“有什么事吗?” 对方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到了保温桶,扬了扬下巴,问道:“这是什么?” “汤。” 见他冷冷淡淡的态度,那人也不恼,默了很久之后才道:“你是迟秋?”虽是问句,可他的语气分明是肯定。 迟秋抬眸看他,“……对。” 对话还来不及进一步,就有人敲门进来,微笑着看两人:“请问钟先生在吗?” “在的。”那人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迟秋一眼,“那下次聊。” 迟秋没有回答。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自来熟的人,譬如乐润。但刚才这个人总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1 22:15:47~2021-08-22 23:1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想睡觉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过期 “阿晚,快一点,在看什么呢?”外头的人等不及,直接越过助理,自己过来催促。 猝不及防的,迟秋的视野里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回想了下,是上次到公寓和秦砚谈事的那个人。 祁阳看到他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便收拾好表情,向他颔首一笑,然后和钟意晚一起离开。 会客室的门再次关闭,迟秋回神,想着大概秦砚不会急着找他,便兀自从包里拿出电脑,戴上耳机熟练地开始处理音频。 罗皓给的要求比较详细,处理过程中,迟秋又拿手机去翻看聊天记录,屏幕上方突然弹出秦砚发过来的短信。 言短意骇,只有两个字。 :上来。 迟秋看了这两个字几秒钟,也没回消息,想了一下之后还是收好了包,带着保温桶去了顶层。 总裁办公室之外,设有几个助理的工位,刚出电梯,迟秋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没看错吧?刚进秦总办公室的是钟意晚?” “绝了,真是活久见,当初解约的时候闹得那么难看,他居然还有再进秦氏传媒的一天。” “额……我刚听说秦总的新欢迟秋也来了公司,就在会客室呢,这该不会打起来吧?”有人挤眉弄眼地笑道。 “啧啧,万年难遇的修罗场……诶,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帮助?”一个年轻助理最先看到迟秋,立即端上笑容亲切询问。 迟秋没有偷听八卦的习惯,但难免有几个字吹进了他的耳朵,并且很不凑巧,他似乎还是这场八卦的中心之一。 他舔了舔唇,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估计面前的几个助理知道他是谁后会当场石化。 就在这时,总裁办公室有人推门而出,文尧一眼就看到了迟秋,笑着道:“诶,迟先生您上来了?秦总在里面等您呢。” 迟秋嗯了一声,又向刚才询问他的那位助理颔首,然后往办公室去。转身的瞬间,他似乎还看见了身后那群人石化的面孔。 秦砚办公桌正对着门,迟秋一推门就看见他半倚着桌子,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沿,神情淡漠,似乎还有些微的不悦。 听到门边动静的时候,他手指一顿,抬眸往这边看,倒是看到是他的时候,眼底似乎柔和了不少。 “进来。”秦砚开口。 迟秋轻声掩上门,进去之后他看清办公室里的休息区还坐着两个人,正是不久前才在会客室见过的两位。 秦砚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等他走近之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迟秋下意识往后倾了点,秦砚的手一顿,但在下一秒就跟着贴了上来,触感温热。 几秒之后,他放下手,唇角含笑,“嗯,不烫了。” 迟秋不明所以,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秦砚。 “阿砚,不介绍一下吗?” 迟秋闻声看去,先前在会客室给他纸巾的男人一直看着他和秦砚,可他即便想用尽全力去伪装,但迟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有一瞬的慌乱。 秦砚淡淡地看过去,和刚才看迟秋的眼神迥然不同。钟意晚也不惧,直直对上他冷漠的眼神。 察觉到了场面有些尴尬,一旁的祁阳目光在两方梭巡,最后干笑了两声,“不用阿砚来介绍,这位美……我见过,迟秋是吧?” “嗯。”迟秋点了点头,没有忘记自己上来的最终目的,偏头去看秦砚,乖得像是一只小奶猫,“我把汤带上来了,你现在要喝吗?” 秦砚嗯了一声,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把保温桶放后面去。 迟秋刚转身,就听见秦砚清冷的声音,“刚才你说你的来意是?” 迟秋偏了下头,余光看见钟意晚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僵硬,“《慢漫行2》的合作问题。” 谈合作没有带经纪人,反而是和双方好友一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个托辞。出乎意料的是,秦砚连想都没作多想,直言道:“《慢漫行2》的片酬会有节目组的人和你对接。” 换言之,如果只是想这件事的话大可以现在转身离开。 一瞬间,钟意晚的笑变得有些难看,他深呼吸了一下,桃花眼里有了波动,“一定要当着他说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迟秋也并非看不清形势的人,放好保温桶之后就准备要走,“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然而还没等他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秦砚的声音随即响起,“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迟秋偏头看秦砚,他的下颌紧绷着,表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拽着他的那只手分明很凉很冰。 直觉告诉他,秦砚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钟意晚的视线在两人的手上停留,沉默不语。 “额……大家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怎么你俩见面还跟以前一样针尖对麦芒的,”祁阳见这形势不太对,赶紧挡在秦砚和钟意晚的中间,干笑道,“难道现在都流行久别重逢后拳头对拳头地干一架么?” 钟意晚在祁阳身后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恢复了那副张扬明艳的模样,他看向秦砚,眼神热烈,“对,至少来说,我们还是朋友吧?” 祁阳给秦砚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说出太绝情的话,秦砚直接忽略,冷冷地嗯了一声。 钟意晚笑了下,眼神里藏着几分落寞和试探,“既然是朋友,就没理由加你微信不通过的道理吧?” 秦砚皱了皱眉,他很少上微信,列表虽然是一长串,但经常联系的也寥寥可数,好友申请这个东西,他基本不会点进去看。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起白婕说过有人要过他的微信。 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不少,祁阳生怕再次冷场,赶紧附和道:“肯定肯定。” 祁阳再次朝他挤眉弄眼,秦砚缄默不言。 钟意晚没再说什么,笑着起身,示意祁阳一起走。 祁阳会过意,拍了拍秦砚肩膀,“成,阿砚,我们就先走了啊,下个月的同学会,你可别忘了。” 路过迟秋时,钟意晚的脚步停下,脸上的笑意不改,可眼底分明没有任何关于高兴的情绪,他向迟秋伸出手,“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秦砚的……朋友,钟意晚。” 迟秋的目光仅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后礼貌地回握,不卑不亢道:“迟秋。” 钟意晚和祁阳离开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秦砚按了按眉心,卸下了伪装,周身阴沉得很。 迟秋识趣地没有去撞枪口上,静静地呆在一旁,他还没忘和秦砚之间还有一个出国矛盾没有解决,并且他深知这个问题不可能会就此跨过。 钟意晚和秦砚的关系显而易见,不过即使有个矛盾还横亘在他们中间,他也不介意配合秦砚演戏。 只是现在戏散了,他又不知要怎样面对秦砚了。 秦砚显然和他想到了一处去,沉默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你先回去吧。” 迟秋轻轻地嗯了一声,如释重负地转身,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又回头提醒道:“汤要早点喝,快凉了。” 秦砚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离开。 迟秋预料得不错,等秦砚最后打开保温桶的时候,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油脂,原本鲜美的香味也变得发腻,他看了很久,最后让文尧拿了出去。 最佳品味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提醒食客时不可失,因为过了这段时间,不管风味还有多好,都是变了质的。不管什么都一样。 秦砚沉了口气,眼神变得黯淡。 午休的最后十分钟,祁阳给他打来了电话。 秦砚没有任何意外,冷静接起:“喂。” “嗐,阿砚,你刚才又是何必呢?” 秦砚默然不语。 “你刚和你那小情人是唱的哪一出?故意气他?”祁阳语气有些无语,这个‘他’明显是指钟意晚。 秦砚情绪没什么波澜,“我很闲?” “那为什么我和钟意晚刚进你办公室,那迟秋也跟着进来了?我们前脚一走,他也跟着离开,”祁阳毫不客气地戳破他,“这工具人属性还不够明显?” 秦砚有些不悦,皱眉反驳道:“让他离开是因为我和他还有账没算。” “不是吧,”祁阳语调上扬,“你该不会真对那迟秋认真了?” 秦砚愣住了。仔细回想他刚才的那句话,的确有种和对象吵架后冷战那味儿。 “啧,我就跟你明说了吧,”祁阳叹了口气,“阿晚今天来找你,意思是还想和秦氏传媒签约。” 秦砚眼神微变,沉默片刻之后,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语气隐隐按捺着怒气,“他什么意思?” “他这次回来是和S国那边的经纪公司解了约的,赔了不少违约金,回国之后还拒绝了所有的邀约,直奔你这儿,”祁阳顿了顿,“他什么意思,你还能不知道?” 秦砚下颌紧绷,冷笑了一声。 祁阳接着又道:“不管你是存心还是无意,今天你让迟秋出现在办公室,真的挺伤人的。” “道德绑架?”秦砚缓缓吐出来几个字,满是讥讽,“我不吃这一套。” 第23章 糊弄 月亮悄悄藏进云层,远处晨晖乍现,迟秋将已经处理好的音频发给罗皓,捏了捏酸涩的后颈,拿着水杯起身。 元宝还趴在他的脚边酣睡,过路的时候碰到它,还呜呜了一声。迟秋笑了一下,绕开它。 玻璃水杯轻轻搁在桌上,在四下寂静的凌晨,即使细微的声音也被放大了无数倍。迟秋倚在桌旁,一边发呆,一边等着罗皓那边的反馈。 没到十分钟,罗皓就回了消息。 :师弟辛苦了,这版先定,等下我再发给甲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了。 迟秋松了口气,熬了一个通宵,看罗皓这消息,他应该算是完成了任务。这一单的上家似乎来头不小,各种细节要求很精细,财大气粗,加钱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 洗漱了一番,天色已经大亮,他连早饭都没吃,就要打算补觉,刚走到床边,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还是文尧每天雷打不动的送汤提醒。 这几天他几乎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信息,每天起来熬一锅汤,再风尘仆仆地赶去公司,在会客室等待几个小时,然后文尧下来拿汤。 作为每天兢兢业业熬汤的本人,却一次都没见过秦砚。 至于送过去的汤最后的归处在哪儿,他也没兴趣知道。 不过以秦砚这几天的态度,大概是倒了吧。 迟秋实在太困,想着熬汤也需要大段时间,索性把汤搁灶上熬着,订好闹钟,去卧室先休息。 这一觉睡得委实太死,最后闹钟响了五六次,床上的人却是毫无动静。 半梦半醒之间,迟秋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几乎是在这个味道传过来的同时,迟秋瞬间睁开眼,想也没想直往厨房冲。 灶上此刻一片狼藉,沸腾出来的汤淋灭了火,天然气泄漏,整个屋子都充盈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迟秋手忙脚乱地关掉燃气灶,下意识想把汤端开,却碰到滚烫的把手,条件反射般地躲开。 滚烫的触觉几乎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迟秋怔怔地看着混乱的灶台,双腿发软,右手攀着旁边的大理石台,指节泛白。 头顶的冷光倾斜而下,将他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下,而那双始终平静的双眼,此刻已然失了焦距,像是触碰到什么不敢回忆的事,连呼吸都在发抖。 房里的味道实在难闻,元宝在客厅汪了几声,带着些急躁。 迟秋终于回过神,他赶紧去打开屋里所有的窗通风散气,不知是否是因为呼吸了太多一氧化碳,他的心跳格外快,连动作都是僵硬的。 等屋里味道散去之后,迟秋也回了神,不过看着那锅已经翻车的汤,他皱了皱眉。 再熬一锅显然来不及了,但他已经回复了消息,失约的话文尧会很难做。 迟秋舔舔唇,甚至有一瞬间,他想直接放秦砚鸽子了。 刚拿出手机想给秦砚发消息,可找了一圈他都没在微信列表找到人,迟秋愣了愣,才想起他和秦砚根本没交换微信,平时联系全靠文尧,就算是自己联系也是发短信。 于是他又在一群垃圾短信中找到了秦砚的对话框,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 就在这时,手机上方弹出来一条某外卖APP的推送消息。 迟秋眼睛一亮,随便下载了一个APP,点好了一份山药排骨汤。 --------- 临近下午下班的点,文尧从外面赶回了公司,直接上了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 见文尧进门,秦砚瞥了一眼时间,然后快速签完字,将笔搁在桌上,抬眸看眼前的人,“怎么样?” 文尧将一份刚打印出的文件递给秦砚,“迟先生在两天前还是递交了申请,学校那边正在复核。” 纸上还有余温,秦砚捻了捻,目光一直放在右上角的照片上。似乎是迟秋刚入学的时候照的证件照,看上去青涩很多,眼神澄澈,少年气很足。 “猜到了。”秦砚不冷不淡道,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视线挪到文字处,上面写满了迟秋大学在校期间所有的履历,专业课年级第一,各大小比赛也都能拿到最高的名次,即便是广收贤才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迟秋的确足够优秀。 而这些,都是在迟秋和他认识以来取得的成绩,但他在过往三年里,却没能分出一秒钟去了解一下这个枕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秦砚微微失神,他紧抿着唇,沉默着把这张纸放到一旁。 “还有一个事,”文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砚的表情,“S艺大的公费出国申请是需要提前一年提出书面报告的……” 秦砚打断他,情绪不明,“你是想说,这次机会他准备了一年?” 文尧点点头,虽然看得出秦砚不想迟秋出国,他拿着秦砚的工资,毋庸置疑是站在自家老板这一边的。 可是今天下午去迟秋学校调查的时候,旁边同样在录取名单里的同学,眼里那种满是憧憬的光芒,还是触动了他。 无论是什么机会,能准备一年以上,那一定对当事人很重要。 再加上相处以来,迟秋给他的观感的确不错,他也有些不自觉地替迟秋说话,“其实秦总您生气的点也不在于迟先生出国这件事,而是对这段感情产生了质疑。” 秦砚不语,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文尧笑了下,放开了胆子,“迟先生对你的心思是无须多问的,就算这几天一直吃闭门羹,也准时出现在公司。出国也是为了深造,说不定这还是迟先生的人生理想,这么一来,也情有可原嘛。” 如果是在秦砚看到迟秋的履历之前之前,这个理由放在面前他肯定只会当个笑话,什么人生理想,金丝雀就该好好呆在笼子里。 可是现在,秦砚动摇了,他想到了迟秋发烧那晚,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的模样,孤独冷僻,像是失去了色彩的劣质油画。 那张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迟秋的人生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彩画,每一笔是他不曾见过的精彩。 见他开始深思,文尧又趁热打铁道:“G市到S国有直达的航班,也不过半天时间而已,想见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您本来就有拓展海外市场的打算。” 很久之后,秦砚才沉了口气,抬眸看他,“秦殊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 文尧先是一愣,后又马上反应过来秦砚的意思,对方是准备翻篇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面露喜色,“准备好了。”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记今后对迟秋一定要小心些态度,毕竟跟着秦砚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妥协。 -------- 秦砚回公寓的时候,迟秋还在录音室里录demo。他最近创作欲|望很强烈,写了几首偏轻快曲风的歌,给罗皓听过之后,对方直言有一家公司出了高价。 他最近正好缺钱,也没多想,和对方谈好了价格就建立了合作关系,现在只差最后的人声demo打包给买家,就能收尾款了。 公寓里的录音室还是秦砚找人设计的,一个房间隔断成两个部分,里面录音,外面监制,中间是透视的,秦砚一进去,就看见迟秋低垂着眼眸在唱歌。 认真做事的人都有种独特的魅力,秦砚虽然听不见迟秋唱的是什么,但根据对方扬着的唇角来看,内容肯定让人心生愉悦。 一曲录完,迟秋摘下耳机,恍然间发现外面多了个身影。 秦砚倚在门框上,衬衫袖口随意折到手肘,露出来的一截小臂线条流畅,隐隐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发觉到他的目光,秦砚抿着笑。 迟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秦砚会过来,澄澈的眼里多了几分惊异。 秦砚走到他的控制台,拿起一个耳机晃了晃,用口型道:“能听吗?”偏头看他的时候,眼里有难得的温和。 迟秋点点头,然后从录音室里出来,递给他另一个耳机,乖乖道:“是这一个。” 好几天没见,两人的气氛有些微妙。 秦砚忽然不言,也不伸手接耳机,用一种近似于审视的目光看着迟秋,带着些微侵略性,像是要把面前这个人一点一点剖析尽。 迟秋被看得不自在,抿了抿唇,索性踮起脚把耳机给他戴上,兀自偏身用指节在键盘上一敲,轻快的音乐声就在他耳边萦绕。 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曲子很好听,迟秋的声音很清朗,吐字清晰,高音婉转,低音磁性。 秦砚能感受到,迟秋写这首歌的时候很高兴,是那种不加以掩饰的,坦荡的欢愉。 有那么一瞬间,秦砚觉得自己触碰到了迟秋的小世界。 听完之后,他取下耳机,嘴角还有笑,“嗯,很好听,明天我和文尧打声招呼,帮你安排把这首歌发行了吧。” 迟秋一听这话赶紧摇摇头,“不用。”刚说完他就对上了秦砚的眼神,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我的作业。” 秦砚也不强求,揉了揉他的头,语气很轻,“随你。” 因为早上在厨房出了事,迟秋还有些心悸,他想了想征求了一下秦砚的意见,最后点了外卖。 迟秋上午的时候给秦砚点了一份排骨汤,感觉还不错,索性就在同家店里点了晚餐。 秦砚洗完澡之后就拿出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迟秋舔了舔牙,探进去一个头,“你要出差?” 秦砚抬眸看他,“明天是《慢漫行2》的第二次录制,你忘了?” 迟秋一愣,他还真忘了,不过他更疑惑了,“那你收拾东西干嘛?” 秦砚整理衣物的手一顿。 还没等到他回答,外卖就到了,迟秋直接转身出去,也不管他的答案。 秦砚看着他的背影,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可能是……疯了吧。” 虽然是点的外卖,但荤素搭配,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秦砚先喝了一碗鸡汤,只喝了一口,他的动作就停住。 迟秋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偏头问:“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迟秋心里咯噔一下,同家店的菜基本上会用一样的高汤…… 果不其然,下一秒秦砚眼神微眯,“迟秋,今天的排骨汤你该不会是用外卖糊弄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一边熬汤一边睡觉的做法不可取,所以他翻车了OVO 感谢在2021-08-23 23:51:11~2021-08-24 21:1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斟酌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x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游戏 《慢漫行2》的第二次录制是在一个江南小镇,白墙青瓦,弄堂雨巷,当地的人都操一口吴侬细语,婉转动听,别有一番韵味。 六个嘉宾先后到了镇上的酒店。说是酒店,其实更像是客栈,装修都保持着民国特色,就连前台都穿着旗袍或长衫,把这一股复古风做到了极致。 每一次录制的规则和玩法都不同,这会儿迟秋已经到了楼下的拍摄地点,准备和大家会和听节目组讲解这次的规则。 宋湘南和杨净已经在等待,见他一来,宋湘南立刻笑迎道:“迟哥来啦!” 迟秋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看了眼宋湘南,对方换了个栗色发色,衬托得人更加精致,他真诚地表达了这一点。 宋湘南忽而咧嘴,笑得没心没肺,“这三伏天里,迟哥你怎么穿了个高领衬衫?” 迟秋闻言一顿,心虚地看了眼摄像机,舔了舔唇,随口扯了个谎:“嗯,感冒还没好。” 宋湘南也没什么心眼儿,“是哦,你耳朵都红着,来我跟你换个位置,别对着空调吹。” 话音一落,就有人下来,迟秋回头去看,钟意晚笑容满面走过来,在他后面一段距离,还跟着一脸冷漠的秦砚。 迟秋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视线只是简短地略过秦砚之后就回头。 “迟秋,又见面啦。” 迟秋闻声抬头,钟意晚笑意盈盈地跟了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不太适应对方这种明明不熟,却过于热络的态度。迟秋颔首微笑,权当回应。 钟意晚也不介意他这般冷淡,也像是感受不到秦砚的疏离似的,挨着站过去。 迟秋看了眼右边的秦砚和钟意晚,神色如常,眼神没什么波动。 六个人当中,只有秦砚的身份最特殊,投资方亲自参与录制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好在常驻嘉宾里的杨净是个人精,情商高,主持功底深厚,秦砚谈吐得体,十分配合,三言两语就把焦点转移开,场面气氛融洽。 在大家再一次笑成一团的时候,秦砚不动声色地站到迟秋身边去,对方连头都没抬就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他腾出位置。 宣淞来得最晚,似乎是没来得及休息,满脸倦色,他笑着对镜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想也没想就去了迟秋身边,小声问道:“没有错过什么吧?” 迟秋摇摇头,“还没开始。” 秦砚余光将两人说悄悄话的样子尽收眼底,眸光愈暗。 人到齐之后,节目组就开始宣布本次录制的规则。 “这次的挣钱环节和上一次有所变化,在第一天,嘉宾会抽取角色卡,里面有各自的身份信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需要扮演各自的角色。” “在第一天,我们设置了一个剧本杀环节,嘉宾要根据已有信息推理出凶手,最后根据投票得分来决定第二天的分钱权重。” 说到这儿,大家都有些模糊,宣淞问道:“什么分钱权重?” “录制的第二天,需要六位玩家一起完成一个任务,成功即可获得奖金,而奖金最后的分配比例是由第一天的游戏排名来决定的。” 宋湘南眼睛一亮,明白了过来:“那就是第一天的游戏环节很重要咯!” “可以这样理解。” 宣读完玩法,节目组也不再废话,拿了六个装着个人角色剧本的小盒子上来。 几个人一边说笑着制造节目效果,一边去选了自己的剧本。 迟秋挑得比较晚,他的目光一眼就锁定了最边上写着‘学生’的盒子,相比于其他的身份,这个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也符合他现在的身份,于是他也不作多想,过去选择了那个。 手刚要触碰到盒子表面,旁边也有一个身影落下,随即一只好看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轻巧地将相邻的盒子拿走,收手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碰了下他的手背。 迟秋偏头去看,秦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是身份为军官的盒子。 “一会儿等我。”秦砚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迟秋抿抿唇,不置可否,移开目光。 盒子里面的剧本厚度比他想的还要厚。 故事背景是在民国,很符合这个充满民国气息的小镇,迟秋的身份是一个热衷于谈论时事的大学生。 他之前玩儿过剧本杀,轻车熟路地翻到最后一页看自己的任务,视线刚刚触及到上面的字,目光就顿住。 你是凶手,隐藏自己的身份。 迟秋哑然失笑。 “好了,现在大家看过剧本之后,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更换服装出发找线索了,线索就分布在这个小镇的各个角落,天黑之前大家需要投出真凶。” 迟秋整理好自己的盒子,小心抱着,然后转身往房间去。刚走几步,就有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钻进他的耳朵。 “阿砚,等下我们一起走吧?我拿的是老师身份,应该和你有交集。” “待会儿一起?”宣淞跟过来,声音掩盖了秦砚的回答。 迟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宋湘南就插了进来,满脸防备,“报团不带我!凶手是不是你俩?” 迟秋不说话。 宣淞静静地看着他。 最后三人说笑着回了各自房间。 节目组准备的服装很精致很还原,迟秋的是一套中山装,剪合得很贴身,把他的书生气都衬托了出来,倒真有点像上个世纪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的青年。 迟秋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好在这衣服的领口本来就有点高,堪堪遮住他脖颈上的痕迹。他确定了好几次不会轻易露出来之后,才带好麦出门。 他的跟拍导演和摄影在门外等他,除此之外,迟秋偏了偏头,看见了宣淞。 对方的身份似乎是校长,一身长衫,头发挽起,英气十足。一看他出来,宣淞就迈开步子,“走吧,宋湘南已经出发了。” 迟秋下意识往秦砚的房间方向看了眼,钟意晚正在外面整理自己的袖口。 他想了下,估计是秦砚刚才答应了钟意晚的邀约,大概率是不会和他一起了,于是他便跟上宣淞。 “先去哪儿?” 迟秋看了眼节目组准备的导航手册,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地方,“案发现场吧。” 宣淞没什么异议,一路上两人开始交换信息。 时间线刚捋到一半,迟秋就顿了下,不适感爬满了脊背,他偏头去看,几十米之外有一个扛着摄像机女孩儿对着他和宣淞一顿狂拍。 迟秋有些诧异,“怎么会有站姐?” 宣淞也看了一眼,神色不变,“工作室一般会公布艺人的行程,估计钟老师和杨老师那边会更多。” 对面站姐也不知道被什么画面刺激到了,嘴角都咧到了耳根,面色绯红,对着他俩又是一顿猛拍。 迟秋摸了摸自己的脸,蹙眉道:“怎么一直拍我俩?” 宣淞顿了下,看了眼镜头,低声道:“你真不知道?” 迟秋摇头。 还没等到宣淞的解释,迟秋就听到了宋湘南唤他的声音,他下意识去看,宋湘南站在弄堂口的朝他招手,神色还有些紧张。 迟秋走过去,“怎么了?” “节目组也太认真了吧……”宋湘南苦着一张脸,指了指里面的一户人家,“实景剧本杀,连案发现场都是新鲜的。” 迟秋反倒被勾起了好奇心,“带我去看看。” “太逼真了,我有点怕……迟哥要不你去看看,等下我和你共享线索!”说着,宋湘南还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迟秋点点头觉得可行,又问宣淞,“你要进去吗?” 答案是否定。 于是他一个人转进了弄堂。 宋湘南又害怕又好奇,探出个脑袋一直往里瞅。 迟秋是凶手,在剧本里案发现场也是他布置的,所以有很详细的描写,一开始看的时候还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现在他倒有种心如止水的境界。 木门的圆环上爬满了铁锈,迟秋推门而入,带起一阵风,院子里的树叶簌簌作响。 入目的就是一个双马尾学生服的身影,被吊在正屋里,充当死者的角色。 这条巷子后面就是闹市区,那边热闹的声音传到这里,衬托得气氛更加诡异。 反正还有跟拍在,迟秋大着胆子往正屋去,走得越近,他看得就越清楚,或许是为了后续过审,节目组也没把塑料人做得太逼真,就连眉毛都贴歪了。 这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直接把道具npc取下来,查看伤口寻找死因,盘算着怎么逃脱嫌疑。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了宋湘南的声音:“迟哥,你好了吗?” 迟秋忙着找线索,也没回头,直接在屋里应了声:“可以进来了。” 接着就有脚步声响起,然后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迟秋没抬头,把道具npc脖子上的瘀痕展示出来,认真道:“应该不是吊死的,你看这明显是两个受力方向,我觉得……” 身旁的人突然倾身,蹲在他旁边,熟悉的气息钻入鼻息,迟秋一顿。 秦砚穿的是节目组准备的民国军装,剪裁得体,将他锐利冷冽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领口一直系到最顶端,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不得不承认,秦砚的气质的确适合军官这种角色。 两个跟拍在后面,秦砚也没大幅度地动作,只是掀起眼皮,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等着事后算账的咬牙切齿意味,一字一顿道:“不等我?” 迟秋不说话。 “线索找到了多少?” 迟秋想了想,最后指了指地上的道具npc。 秦砚挑眉,两个人相对无言。 来这里的路上迟秋光顾着套宣淞的时间线去了,根本没什么收获。这样看起来,他的确很可疑。 就在他以为秦砚看出什么了的时候,对方拿出手机,清咳了一下,状似理所当然,“加个微信,线索我发你。” 迟秋了然,也不戳穿,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送到他面前。 秦砚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迟秋,见他表情如常后,松了一口气。 好友验证通过之后,秦砚直接给他发了一长串图片。 迟秋划拉了一下,能看出对方几乎是毫无保留。 “对了,”他低头又拿出个东西,“顺手带走了个东西,放你这儿吧。” 迟秋接过,目光一沉。 一块停摆的怀表,是指向他的关键性证据。 “太不够意思了吧?悄悄分享线索也不带我。” 嗔怪的男声突兀地响起,两人都站起身来,迟秋蹲得太久,一时间大脑供血不足,往旁边偏了一下,被一只手稳稳地扶住。 迟秋站正,就看到进门的钟意晚。对方端着一副笑脸,眼尾也上扬着,看起来明艳却不单调。 钟意晚的视线停留在迟秋握着怀表的手上,“不如我们共享线索?” 迟秋的手往后面躲了躲,面色不变。 秦砚看了迟秋一眼,然后对钟意晚不冷不淡道:“我发给你。” “不,”钟意晚摇头,唇角一勾,“我要看他手上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27号入v,当天万字更新掉落,今后也请多多支持(≧▽≦) 第25章 袒护 到了这个地步,再僵持下去就变味儿了,更别提还有一堆好事者会在播出后挑起话题,迟秋本来对输赢也无所谓,于是他便要伸手给钟意晚。 可他的手还没抬起,就被按了下去,秦砚向前一步,挡住迟秋大半个身子,似笑非笑道:“不给。” 他的语气神态很放松,像是在开玩笑制造节目效果,可眼里俨然没有笑意,甚至可以称得上具有压迫性。 迟秋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精致的桃花眼。 钟意晚没想过秦砚能拒绝得这般果断,张了张口,哑然无言,此刻倒有点骑虎难下。 正在气氛僵持的时候,木门又是一响,三人纷纷望去,宣淞被宋湘南推着前进,满脸无语,后者自己眯着眼不敢看,杨净笑着跟在后面。 “吓人不吓人不?”宋湘南抓着宣淞肩膀不敢睁眼。 宣淞看了眼迟秋脚边的道具,“哪儿吓人了,就一眉毛都没贴正的假人。” “呜呜我不信你骗我。” 宣淞没忍住白了他一眼,“祖宗,你好歹自己睁眼看看吧?” 宋湘南闻言缓缓抬头,向来儒雅的杨净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惊得他当即绷直了背。 紧接着就是一阵哄笑。 这场面着实叫人乐呵,宋湘南自己都绷不住笑出了声。 闹过之后,几个人又围在一起看道具npc的伤口,讨论之后,大家就围在院子的另一个布置好的房间复盘。 大家或多或少都带着一堆线索,分析得头头是道,最后,凶手直接锁定在了迟秋和钟意晚。 迟秋的关键证据没被其他人发现,他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始终放松着姿态。 钟意晚也很平静,一直抿着笑,对其他人的质疑都能从善如流地应对。 除了秦砚,其他几个人都迷糊了,干脆直接表示让他俩对峙。 钟意晚也不兜圈子,直接卡住他的,“15点整到15点30,这一段时间你都是空白的,你在做什么。” “我在学校看书。”迟秋从容回应。 钟意晚摇摇头,“这个理由太苍白,根本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这段时间的确是他动手的时间点,时间线卡不上也是他整个逻辑链的薄弱点,迟秋舔了舔唇,正要开口,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我可以证明,”秦砚出声道,“15点25,我在学校见过他。” 迟秋顿住,扫了他一眼,而对方此刻脸不红心不跳地坐得笔直。 “这样的话,那他就没有作案时间了。”宣淞看了眼自己做的笔记,“刚才我们推的死亡时间是15点15分到25分之间。” “我刚还漏了一个线索。”秦砚挑出一张照片推出去。 一双沾了血的鞋。 钟意晚目光一沉,那是他的指向性线索。 他舔了舔唇,依旧面不改色,“这不能说明什么吧。” 迟秋摇摇头,认真看着照片,“至少能说明你去过现场,可是刚才盘时间线的时候你说你没去过。” 宋湘南瞌睡都醒了,胡乱跟着应和,“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的确说你没去过!” 盘时间线都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他哪儿还记得,便随口道:“那就是我记错了。” 迟秋嘴角一勾,像是看见了上钩的鱼儿,“你没记错,因为你根本没说过你去没去。” 钟意晚愣住,这才明白自己着了他的道。 由于钟意晚的前后说辞不一,于是这会儿,大家的怀疑都指向了他。 没有丝毫意外,最后钟意晚全票出局。 最后公布真凶的时候,宋湘南直接嚎了出来,“迟哥你骗我呜呜呜!” 宣淞也对迟秋道:“要不考虑一下进演艺圈?” 迟秋笑着摇摇头。 钟意晚始终保持表情管理,笑得十分公式化,“没看出来你这么会玩儿。” “承让。” 杨净也拿着最后结果复盘,越看做不对劲,最后对秦砚道:“秦总你说谎了啊。” “实在抱歉,”秦砚也没想隐瞒这事儿,解释道,“因为我的任务是保护他。”说后半段的时候,他的视线直接放到迟秋身上。 这句话细品其实满是暧昧,但大家不敢开秦砚的玩笑,于是又笑闹着转移了话题。 因为凶手成功逃脱,最后导演组把分配权重的权力给了迟秋。 迟秋从容应付,给在场资历最老的杨净分了20%,其他人则平分了剩下的80%。 第一天的拍摄也就过去。 ————— 洗完澡之后,秦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手机给迟秋发消息,但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估摸着这会儿也是在洗澡。 秦砚退出聊天界面,顺带把文尧发给他的消息全都看了一遍,又处理了几个文件,然后就百无聊赖地倚在桌边,拿着烟盒一开一合。 重复几次之后,他干脆换了身衣服出门。 每层走廊的尽头都有一个落地窗,若是楼层够高,可以鸟瞰整个小镇的风光。 秦砚本想去那儿抽根烟,却意外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他没戴眼镜,只觉得那人像是迟秋,也没多想,阔步走去,嘴角含笑。 窗边的人也听到了动静,转头看他,几乎是同时,好看的桃花眼泛起涟漪,“阿砚。” 秦砚顿住脚步,收起面上的笑,又是那副冷淡模样。这里没有镜头,他也懒得伪装,直接调转脚步要走。 “秦砚,”钟意晚叫住他,语调下抑,“你那么怕我吗?” 果不其然,秦砚停住,转头瞥他一眼,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走了回来。 他没看钟意晚,兀自拿出烟盒,干净利落地点燃一支烟。 钟意晚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烟雾之中,他的下颌紧绷着,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锐利冷冽,身上的锋芒毫不掩饰。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钟意晚嘴角扯出个笑,略微怅然,“你以前……从来都不在我面前抽烟。” “那是以前。”秦砚想也没想。 钟意晚一时无言,两人都不说话,直到秦砚的烟燃了一半,才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阿砚,”钟意晚舔了舔唇,尽力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很轻松,假装自己不那么在乎,“如果那个剧本杀,我拿的是迟秋的角色,你会毫无保留地袒护我吗?” 这句话无异于‘我们还有可能吗?’ 秦砚不是不懂,偏头看他,对方的眼圈已经泛红,可他却没什么表情,眼里只有无尽的凉薄与烦躁,“我认为,钟意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刻意加重了‘钟意晚’三个字。 钟意晚的笑容僵住,骨子里的傲气让他不肯低头,他搜肠刮肚想要找到最刺痛对方的话,“那你找的新欢和我长的那么像算哪门子事?” 秦砚的表情有了波动,用同样的方式回击,“你那点儿比得上他?”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永远都有办法在争吵中准确地戳中对方的痛点,然后不遗余力地刺痛对方,两个浑身带刺的人,刺伤对方的同时,也在消耗自己的爱意。 气氛降至冰点,手里的烟燃尽,差点烫到秦砚的手指,他烦躁地按灭烟头,转身要走。 “秦砚,你别告诉我,你对一个替身动心了。”钟意晚在身后叫住他,带了几声冷笑,“那你可真是个笑话。” 秦砚没回头,把他的话跟着烟头,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 秦砚没回房间,直接去敲了迟秋的房门。 等了一会儿以后,脚步声便越来越近,然后门锁落下,迟秋拿着手机出现在他面前。 迟秋刚洗完澡,身上穿着浴袍,头发还有些润,眼睛也湿漉漉的,跃动着光。 “我正要回消息。”迟秋晃了晃手机,上面的确是和他的聊天界面。 秦砚眼神一暗,直接进门将人反按在门上,门锁啪嗒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略带急切的吻。 迟秋下意识要去推他,结果直接被扣住手腕,动弹不了。他急得眼圈发红,“唔……我明天还有面试……” 秦砚果然停下,按了按他泛红的唇,眼里情绪不明。 良久之后,他亲昵地摸摸迟秋的脸,然后直接走到他的床边躺下,顺便把另外一边的被子掀开,示意他过去。 迟秋以为他不信,“我明天真的有面试……” 秦砚打断他,“知道了,过来睡觉。” 迟秋观察了他好几秒之后才相信他说的睡觉真的只是睡觉,这才半信半疑地乖乖躺过去。 刚躺下,就被一只手揽过去,秦砚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老实一点。” 于是迟秋就乖乖地待在他怀里。秦砚抬手灭掉灯。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交错,过了一会儿,秦砚忽然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一下。” “嗯。” “钟意晚是我前男友。” “哦。” “刚在外面我和他说了会儿话。” “好。” 秦砚皱了皱眉,有些不满,“你怎么这么淡定?” “……上次在办公室已经看出来了。” 秦砚想起了自己之前的行为,的确有利用迟秋去呛钟意晚的意思,他隐隐有些不安,“你别多想。” 谁叫那个时候,迟秋还在惹他生气。 迟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发觉到一丝不对劲,于是他的声音响起,像是跳脱了他自己,用第三视角俯视两人,带着一丝审问的意味。 “秦砚,你是不是喜欢我。” 黑暗中,迟秋冷静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 秦砚愣住,一时无言。 他头一次认真开始审视自己和迟秋的关系,于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看,他和迟秋俨然已经超出了情人的范畴。 他的心底有种情绪在疯狂叫嚣,可理智还在试图说服他。 于是他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话音一落,秦砚就哑了声,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无论是在钟意晚面前对他的袒护,还是刚才自己头脑发昏莫名其妙和他交代跟钟意晚的关系,都在赤|裸|裸地表示他的心意。 下意识的袒护不会说谎。 “嗯。”迟秋的声音很平静,和他平日里乖顺的态度大相径庭,有种说不出来的距离感。 这一刻,秦砚几乎觉得迟秋已经将他的心思看了个透。 “我……” “睡觉吧。”迟秋打断他。 秦砚心绪混乱,嗯了一声,放开了他,翻了个身。 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迟秋悄悄起身去拿手机,找到乐润的微信,编辑了一条信息。 手机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冷漠得不近人情。他缓了很久,最后还是发送了出去。 :你能帮我问一下申请入住学生宿舍需要哪些程序吗? 作者有话要说:都要搬家了,分手还远吗? 嗯,下章分手 第26章 分开(三合一) 深夜里,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划破房间里的寂静,格外刺耳。 钟意晚一直窝在沙发角落失神,听到铃声后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手机, 连动都没动。 直到手机第三次响起, 他才烦躁地皱了皱眉,过去接通。 “喂, 阿晚, 你在干嘛?”对面是应薇, 听声音似乎很高兴。 钟意晚语气没什么温度:“有事说事。” 应薇被他这话噎了一下, 有些莫名, “怎么了这是, 我哪儿惹你了?” “没事就挂了。” “诶……等下。”钟意晚打住要挂断的动作, 直接开了免提, 把手机随便丢桌上。 “你猜我今晚遇到谁了?”说到这儿, 应薇有些洋洋得意。 钟意晚没什么心情, 不应声。 应薇倒是不介意,自顾自地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一叫柳临的小明星, 这不重要,重点是他和你贼像, 一问才知道,原来之前跟过秦砚。”她语气有些激动, “那人自己说的,你走之后,秦砚养了好几个替身。” 钟意晚现在对‘替身’两个字格外敏感,几乎是在听到的瞬间, 就蹙起了眉头,他懒得再说,弯腰去拿手机。 可对方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那个柳临还和秦砚现在的情人结过梁子,就是那个叫迟秋的,”说到这儿,应薇的声音小了不少,“他这儿还有个东西,我发给你。” 紧接着,屏幕上方就弹出一条通知,钟意晚点了进去,是应薇发来的一个视频。 他安静地看完,紧锁的眉头忽而放松,眼里尽是痛快。 应薇又道:“听说秦砚有要捧那个迟秋的意思?有了这个东西,他的星途也别想容易。” 钟意晚勾唇,“知道了,谢谢。” —————— 迟秋的面试在拍摄的第二天下午,因为提前和节目组沟通过,早上离开,面试完立马赶回来,再补拍一些镜头,也不会耽误什么。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打开手机,准备看一下天气预报的时候,乐润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你要搬回学生宿舍? :对。 :这个倒是不难,之前有同学申请过,我帮你问一下具体的流程,晚点发给你。 :谢谢你。 乐润没再回消息,迟秋看了眼天气预报,G市今天有暴雨,短信已经发了好几条暴雨预警,他隐隐有些担忧。 正打算收手机的时候,乐润的消息再次发过来。 :卧槽!秋儿你看某博了没?! 迟秋顺手回了一个没,他很少上某博,不过偶尔会在上面分享元宝的照片,对于一些年轻人常用的热搜和娱乐八卦新闻毫不关心。 几秒之后,对方的消息再次发过来,这一次是一张屏幕截图,显示的是某博热搜的界面。迟秋点进去一看,热搜的第一位,赫然写着#迟秋 柳临#而后面几个高位热搜也都和他有关。 #迟秋是谁##迟秋慢漫行2##迟秋霸凌# 迟秋退出聊天界面,在某博点进了和他相关的一个热搜,出现的第一条某博就是一个一分多钟左右的视频。 视频的背景很眼熟,他想了一下,似乎是在第一次录制综艺的时候,他们居住的那栋别墅外面。 拍摄的角度很隐秘,他几乎是正对着镜头,而柳临背对着。隔得太远,声音没有录进去,从表情来看,似乎两人交谈的很不愉快。 忽然间,柳临要上前靠近他,与此同时,他猛地推了对方一把,柳临当即跌倒在地上,而他没有丝毫反应,径直回了别墅。 总而言之,整个画面里他没有丝毫表情,面色始终冷淡,于是柳临看起来相对于成了弱势的一方,看起来的确有霸凌那味儿。 迟秋想了起来这是哪一天,那天柳临闹事,耽误了大家拍摄,最后被退了货,还被挂在某博热搜供人嘲笑了一天。 显而易见,霸凌的说法就是子虚乌有。 然而已经有阴谋论者把上次柳临被退货的事,归咎于这次“霸凌”。 互联网没有记忆,吃瓜群众也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现在风向几乎是一边倒,到处都是头发他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给乐润回复消息,门边就响起了敲门声。他过去开门,就看见了秦砚的身影。 对方手里还握着手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消息,他表情有些担心,“看某博了吗?” 迟秋点点头。 --------- 关于突如其来的黑热搜,其实迟秋只看了一眼,就弃之不管。 反倒是秦砚,已经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让秦氏娱乐的公关部紧急开会,准备公关。 电话的间隙,秦砚几次向他投来目光,眉头紧锁,不太放心他的样子。 不知是谁扒出了他的社交帐号,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都涌了进来。 迟秋先改签了机票,然后不慌不忙地注销了账号,卸载掉某博,那些肮脏不堪的私信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从事发到现在,除了一开始的几分惊异之外,他一直如常,冷静得仿佛深陷舆论中心的不是他。 秦砚终于挂掉电话,向他走来,“你还好吧?” 迟秋点点头,“我没事。” “在我这儿你不用逞强。”秦砚眼里满是心疼。 迟秋征愣一瞬,秦砚似乎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他沉了一口气,风轻云淡道:“我不在乎。” 秦砚一直看着他,直到确定他面上的镇定和冷静不是伪装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咪,“放心,公关部已经提出了几个方案,不出一个小时热搜就会降下去的。” 迟秋看了眼手机,改签的机票已经出票,在三个小时后起飞,减去去机场的时间,也不算充裕。 “谢谢你,我想先回学校面试。”说着,他便要起身。 到这儿秦砚才回味过来他的那句不在乎是什么意思。他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迟秋能够被这次风波绊住脚,没有心力去面试,从而留在他身边。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于迟秋而言,就算是此刻天塌了下来,想必对方也会竭尽全力到达面试现场。 秦砚沉了口气,近乎妥协般地道:“那我送你。” 迟秋提醒他,“今天还需要拍摄。”他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你们就要出发了。” 可秦砚已经走到门边换了鞋,“我去开车,你在楼下等我。” 还没等迟秋问出哪儿来的车,秦砚就已经开门出去,人影消失不见。 迟秋微不可察地沉了一口气,眸色愈来愈深。 ————— 秦砚下了楼,文尧早就在停车场等待了。 “情况如何?” “公关部已经着手了,准备先买几个公司艺人正向的热搜,把现在的负面热搜降下来。” 秦砚点点头,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他习惯性地挂断,然后揣进兜里。 与此同时,钟意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怎么,连电话都不敢接了?” 秦砚回头,有些微的不耐烦,但此时此刻他没有闲工夫和他互呛,索性拉开车门坐上去。 而钟意晚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双眸平静地看着他,“为了你那个小情人的事吧?” 秦砚面无表情,冷声道:“下去。” 钟意晚讥笑一下,“这么着急做什么?如果我说有办法让他少受一点舆论伤害呢?” “不需要,下车。”秦砚眼里没什么波动,装满了冷漠。 钟意晚不为所动,“昨天录制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儿有多少站姐,私生自然也不少,要是其中有柳临的狂热粉,你觉得迟秋现在会怎么样?” 秦砚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没必要在这兜圈子。” 钟意晚笑了下,“阿砚,你未尝不知道压下一条热搜最好的办法,就是曝出另一个更有讨论价值的热搜。” 圈内时常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一个人出了事,团队就会想尽各种办法买对家的黑料为自己挡枪,以此降低自己的损失。 秦砚眼睛微眯,看着他不说话。 “你没必要这么看着我,我也没让你去买谁谁谁的黑料。”钟意晚眼里明显有失落,缓了很久,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笑颜面对他,“#钟意晚签约秦氏传媒#这条热搜,你觉得怎么样?” 秦砚眼神暗了暗。 钟意晚在三年前果断和秦氏传媒解约,前往S国,某博热搜挂了好几天,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倘若这个时候宣布钟意晚签约的消息,势必讨论度不会比当年少。 理智上秦砚当然认可这个解决办法,但是他握了握方向盘,周身气压越来越低,他看向钟意晚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憎恨的。 秦砚毫不犹豫,“下车。” 钟意晚显然没有料到他会拒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过了几秒,他悠悠道:“我该庆幸你没有因为他放弃原则呢,还是应该伤心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和解。” 秦砚不再说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 钟意晚不甘心地笑笑,最后还是下了车。 在秦砚离开以后,停车场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次,秦砚连背影都不愿留给他。 —————— 迟秋料到了这场舆论风波不会轻易平息,却没料到的是,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刚出酒店,边上围着的十几个人蜂拥而上,疯狂向他挤过来,嘴里或多或少都伴随着一些难听的字眼。 铺天盖地的恶意压在他的脊背,可他始终挺直腰杆。 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根本不敢靠近。只一个带着口罩的女孩儿言语格外激烈,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凭什么那么对我哥哥!没本事的资源咖,祝你糊一辈子……啊……” 女孩儿过于激动,后面的人一碰她就失重般地向前倾,正当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被她祝愿糊咖一辈子的迟秋。 迟秋依旧没什么表情,在她站正之后收回手,“麻烦让一让,我赶时间。” 不知是这句话刺激到了人群中某人的哪条神经,迟秋余光里忽然冲进一个人影,高扬起右手,作势要挥下,他下意识后仰躲过,顺势扳过那人手腕。 啪嗒一声,那人手中落下一块碎玻璃。 那群人一见自己的同伴被制服,原本就怀揣的恶意顿时喷涌而出,不知道是谁最先冲上前来动手,后面的人都涌上来效仿,把迟秋困在中央。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时光倒退回14年前的感觉,同样的场面,同样的孤立无援。 忽然,他感觉眼前一黑,有人拿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熟悉的味道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啪嗒—— 一把沾血的折叠刀落到了他的脚边。 吵闹的人群终于停了声,他听见了秦砚的声音。 “文尧,直接送去警|局。”他的声音很冷,隐忍着怒气。 “还不滚?” 几秒之后,慌乱的脚步声四起,秦砚将他拥入怀中,一遍遍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 外套之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了一口气,从秦砚的怀里出来,把他的外套还给他,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想回学校。” 秦砚没说什么,带着他上了车,文尧□□乏力,他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迟秋才发现不对劲,“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迟秋皱了皱眉,明明有血从他的指缝渗出,他想起了刚才那把带血的折叠刀,“靠边停车。” 秦砚拒绝,“再耽误你的机票还得改签。”见他依旧坚持,又道,“红灯的时候再停。” 迟秋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 秦砚一语成畿,所到之处,一路红灯,车龙被无限延长。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到机场的时候,航班晚点的消息正在场内循环播报。 上一秒还在急促奔跑的步伐忽然顿住,他愣愣地看着大屏上的字。 “别急,迟秋。”秦砚尽全力平静下来,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迟秋不说话,只是点点头,面上依旧冷静,可一直紧攥着的手分明暴露了他有多么紧张。 秦砚摸摸他的头,带他先去机场休息室,然后又出去打电话。 公关部给了反馈,按照原计划把公司的一位艺人官宣的消息刷了上去,顶替了迟秋的负面热搜。 然而收效甚微,关于霸凌的那条热搜,依旧在高位。 公关部的负责人急得冷汗直流,秦砚平时根本不会过问这些,基本上和文尧汇报了即可,很少会有直接给他汇报的时候。 “秦总,所有的应急方案都尝试过了,迟先生的那条热搜一直下不去。” 秦砚捏了捏眉心,“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在买数据?” “是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这条热搜根本不会保留那么长时间,除非有人一直在买数据维持热度。” 秦砚下颌紧绷,声音已有肃杀之意,“那就查。” ————— 秦砚进来的时候,迟秋坐在沙发角落,脊背绷直,他清晰地知道,迟秋的内心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这样的迟秋,很让人心疼。 身边的沙发突然凹陷,迟秋偏头,秦砚轻声道:“别害怕,最迟半个小时就能登机了。” 迟秋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的话应该能赶上,他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这位老师平日里对他青睐有加,也没多说什么,表示可以把他的面试顺序调到最后。 只是在最后老师提醒道:“这一次的面试官有书法学院的杨书记,他最是一板一眼,你不要来的太晚了,以免落人口舌。” 迟秋一边答应着,一边道谢。 挂掉电话之后,他就开始不断刷新航班消息。 如秦砚所言,航班在半个小时后开始播报登机消息,迟秋立即起身,秦砚也跟了上去。 迟秋顿住脚看他,“你先回去拍摄吧。” 秦砚也不多说,直接把他身子转回去,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最终,两人还是一起登了机。 G市刚下完一场暴雨,地面都是湿漉漉的,不少低洼地带还有积水,残败的树叶落了一地。 暴雨加积水,车龙又排了长队,豆大般的雨水啪嗒啪嗒地砸着车窗,即使车里开了空调,也让人觉得无比沉闷。 迟秋一直看着导航中的路况,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一下,秦砚抓紧机会快速超车,紧踩油门一路飞驰。 到最后一个红灯的时候,他偏过头去看迟秋,温声道:“马上就到。” 迟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窗外暴雨淋漓,他看得眼花缭乱,心乱如麻。 赶回学校的时候,教学助理已经过来准备锁门了,迟秋呼吸一滞,不敢再上前。 秦砚看了他一眼,兀自上前,“老师你好,请问面试已经结束了吗?” 教学助理看了眼面前这个急匆匆的男人,嗔怪道:“早就结束了。”他又看了眼后面的迟秋,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迟到的学生?面试官等了半个小时,三分钟之前才走,你可以追过去看看。” 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消息,迟秋还是愣了神,他偏头透过窗户去看,教室里横幅上‘S国国立艺术学院保研面试现场’格外醒目,红得刺眼。 秦砚道了谢,阔步走到迟秋身边,拉起他的手就要走,可身后的人却是不动,他转身来看,迟秋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秦砚知道迟秋此刻难过,他耐心地俯下身,摸摸他的脸,视线与他平视,“来得及,我带你去找面试官。” 迟秋笑了下,格外苍白无力,“今天发生那么多事都在阻拦我的脚步,是不是说明过来面试这个决定就是错的?” 迟秋忽然觉得格外疲惫,他舔了舔唇,坐到走廊上的长椅上,眼神失去了焦距。 秦砚的心抽了一下,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十分恶劣地想迟秋能够错过面试,可真正发生的时候,看到迟秋这般失魂落魄,他只觉得分外难受。 他不愿看到这样的迟秋。 他在迟秋面前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今天只是偶然,就算没有这次机会,你也照样很优秀。” 迟秋抿着唇,眼睫低垂,像是一个漂亮的易碎品。 秦砚轻声哄他,“不要难过小迟秋,我可以给你联系学校,你想去哪个国家都可以。”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可看到迟秋这样蹙起眉,像一个破碎的陶瓷娃娃,他就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迟秋不说话,秦砚也不急,和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迟秋始终沉默着,他的视线放在了秦砚的右手上,虽然蜷缩着手指,但手心处的那条口子似乎就在他眼前,那里只草草贴了两个创可贴。 好像一切都失控了,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迟秋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是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伤口处理一下吧。” 秦砚愣了愣,他没想到这种时刻,迟秋还能想着他的伤口,他笑了下,摸摸他的头,温声道:“我先送你回家。” “谢谢你,秦砚。”起身之前,迟秋忽然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砚心底莫名有些慌,这样客气的话太疏离了,可对他来说,迟秋是永远不用说这几个字的人。 迟秋心情尚在低谷,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便带着他走。 不急,等迟秋心情好点了,他会慢慢和他说。把以前没说的,都补给他。 ---------- 回公寓的时候,白婕已经在等着他俩了,秦砚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让她过来,但是没有说是谁需要治疗,她先入为主,以为是迟秋。 白婕一看他就问道:“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迟秋摇摇头,指了下秦砚表示是他需要看医生。 白婕有些诧异,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的右手不太对劲,“手被割到了?” 秦砚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伸给她看。 伤口有一点深,但是没来得及处理,只贴了两个创口贴,一路上奔波,此刻创可贴已经翘了起来,翻出鲜红的血肉。 迟秋皱了皱眉。 秦砚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便把受伤的那只手翻下去,躲过他的视线,拿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后颈,“你今天太累了,去休息一下。” 迟秋没动。 “乖。” 迟秋看了他几秒,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了卧室。 推开门,屋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可又感觉什么都不一样了。 迟秋沉了口气,他翻了翻柜子,抽屉里很空,一张银行卡躺在里面显得格外孤独。这是三年前他搬进来之后,秦砚给他的卡,准确来说,是文尧代为转交的。 那个时候秦砚和他的关系很简单,对他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他也很默契地扮演好情人的身份。 他一直以为这段关系到结束都会这样简单,在今天之前。 他怔怔地看了很久,最后关上抽屉。 —————— 白婕给秦砚重新包扎好伤口,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嘱咐道:“这两天注意别沾水,我建议你尽早去医院检查一下,听你说的那个情况,很难保证那把刀上没有什么东西。” 秦砚点头,“知道了。” 白婕扫了他一眼,“你这次认真的?” “什么?” 白婕撇了撇嘴,“别跟我装傻,你不是认真的用自己的手去挡?” “情况太紧急。”事实上,当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时那人直接冲迟秋后颈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 白婕叹了口气,她比秦砚大不了几岁,怎么小时候那么活泼的一个人,长大了就这么别扭,连承认心意都不敢了。 不过感情这事儿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不劝,不过还是提醒道:“你要是认真的,就去和他说,你不表达人怎么知道?又不是谁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秦砚不言,靠在沙发闭目养神。 白婕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便离开。 秦砚一直坐在客厅,目光一直在卧室的门上。 直觉告诉他,迟秋此刻很难受,可他却不敢再靠近,在他面前,迟秋始终平静隐忍,他就没见过迟秋情绪失控的模样。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或许静处是更好的自愈方式。 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点进某博,热搜第一已经变成了公司里某小花的官宣,迟秋的负面热搜虽然在下降,可依旧在前十。 光是看了几条评论,秦砚已经锁紧了眉头。 他不敢想象,迟秋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电话适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不过有些眼熟,他皱了皱眉,接听。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钟意晚的声音传来。 秦砚舔了舔唇,不给予回应。 钟意晚一笑,“早上我说过的那件事,依然成立。” 秦砚想也没想,声音极其冷淡,“不需要。” “你当然不需要,可迟秋呢?”钟意晚一顿,“还没正式出道就声名狼藉,他的星途不要了么?” 秦砚冷笑,“钟意晚,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 “我的人,还不需要靠你保全。” 说完,秦砚便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与此同时,公关部负责人发来了消息。 他起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 半个小时后,某博大量用户账号被盗,服务器受到攻击,直接崩溃。某博程序员临时加班加点,恢复的时候,热搜界面被,各种没讨论度的社会新闻占据了榜单。 吃瓜群众登时沸腾,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此次某博崩了的话题上。 —————— “喂,郑导你好,我是迟秋。”迟秋礼貌。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忙得焦头烂额,周围很嘈杂,一听是他,便换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 “喂,小迟啊,”郑导应声,听起来有些外,“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的事处理好了?” 迟秋抿着笑,“谢谢郑导关心,节目组发的某博我看见了,很感谢你们帮我澄清。” 郑导听了一笑,虽然发某博也是秦氏传媒意思,他平白受了谢意倒像是占了便宜,“动动手指的事,只是阐述事实罢了。还有什么能帮上的,你尽管说。” 听到这话,迟秋又客套了一番,而后切入正题,“是这样的郑导,上次录制的第一天晚上,我还不会用那个收音麦,所以晚上在洗手间的时候没关,不会有影响吧?” 对面的人一怔,都是在娱乐圈混了十几年的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事,小迟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听一下。” 对面的语气很欣喜的样子,经过这事,谁不知道迟秋是秦砚的人?要是真找到什么能翻盘的东西,那就是白送秦砚一个人情,这事儿搁谁谁都得乐死。 挂掉电话之后,迟秋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他就这样蜷缩在小沙发,双臂抱膝,看着窗上的雨水一点一滴往下落。 全世界都销声匿迹,只有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脸上有湿意,迟秋奇怪地摸了下,湿热的液体沾在手上。 怎么关了窗,雨水也进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砚轻声进门,钻进被窝,从后面拥住他。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两个人几乎贴得严丝合缝,秦砚的呼吸擦过他的耳尖,迟秋恍然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这样的入睡姿势频率高了很多。 秦砚抱着他,两人十指紧扣,秦砚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心,“好些了吗?” 迟秋冷静地看着两人交缠的手,闷闷地嗯了一声。 秦砚不再说话,倾身吻了吻他的耳朵。 —————— 次日两人醒来,刚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最新推送的娱乐新闻。 迟秋倒没什么反应,直接一键清空,然后起身洗漱。 倒是秦砚一看见标题,就顿了下,然后点进某博,热搜第一已经爆了,#柳临霸凌##柳临反转##慢漫行2#等多个词条冲上了前十。 点进去一看,是某营销号发出来一段录音,声音一听就是迟秋和柳临,听内容似乎是两人就房间分配的问题在争执——准确来说,是只有柳临一个人在激动,迟秋全程很淡定。 而在慢漫行2节目组的那天热搜里,置顶的就是节目组的某博。 @慢漫行2:别艾特我了,网传录音内容真实。 不用点进评论,就知道此刻舆论风向已经完全倾向于迟秋了。 秦砚给郑导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一般来说,这种音频没有节目组的意思,也放不出来。 对方受宠若惊,语气都上扬着,忙不迭地拍马屁:“哪里哪里,其实也是小迟聪明,和柳临单独说话的时候没有关麦,这次要不是他提醒,我们哪儿能发现。” 秦砚顿了下,虽然之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 挂掉电话,他舔了舔牙,目光一直追随着迟秋。 原来小奶猫也是有利齿的。 —————— 秦砚最近的情绪不太对,作为他的特助,文尧很明显能感受到,开会时走神,签字时落错地方。他一度以为自家老板被夺了舍。 他大概能猜测到是因为迟秋,以他揣摩秦砚的心思来看,这位被藏了三年的金丝雀,大概很快能转正了。 文尧颇为自得,从某种层面来说,他也算是见证爱情了。 午休的时候,他的准老板夫人给他发了微信。 :我想问一下,秦砚平时爱吃什么? 说实话,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文尧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迟秋对秦砚爱得如痴如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可能不知道枕边人的口味?他想了下,找到了理由,有些激动地发过消息。 :迟先生是想准备秦总后天的生日吗? 屏幕对面的迟秋看到这条消息一愣,正给元宝倒狗粮的手一滑,大半包狗粮都撒了出来,他一下回过神来,赶紧收拾残局。 忙完之后,他才去回消息,不知怎地,指尖居然在微微颤动。 :对。 :秦总爱吃中餐,口味偏辣, :哦对了,秦总海鲜过敏。 迟秋道了谢,然后熄灭手机,慢慢失了神。 ————— 回完准老板夫人的微信,文尧就兴致满满地将文件送进办公室。 秦砚一见他便问:“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后天就能到。” 秦砚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迟秋面上虽然没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是自从错过面试之后,整个人都笼罩着阴翳。 秦砚知道他有多在乎那场面试,所以后来的一段时间都对此闭口不提。 可伤口在就是在,不会因为没有去触碰就会自动愈合。 看着迟秋最近的状态,他还是让人联系了S国的那个学校,表示愿意捐赠一栋教学楼,最后换回了一个面试机会。 秦砚正准备继续工作,但余光忽然瞥见文尧兴致冲冲的表情,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文尧摇摇头,“秦总,后天晚上有一个跨国会议要开到十一点,需要帮您调整一下吗?” 秦砚没抬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其他工作有什么变动嘛?” “后天是您生日,可以早点回家庆祝。” 秦砚皱了皱眉,他对生日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回想起来,只有小时候被迫和一群大人坐在一起强颜欢笑的不适感。 “不用调。” 秦砚的工作狂属性文尧是知道的,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到了生日的那天,秦砚果然工作到很晚,结束会议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文尧想着迟秋可能还在等秦砚,强行说服了工作狂老板回家办公,下车的时候,他递给了秦砚一个文件袋。 秦砚捏了捏眉心,问道:“什么东西?” 文尧笑道:“面试通知。” 秦砚了然,接过文件袋下车。 几张纸的重量握在手里并没有多少,秦砚却觉得格外安心。 有这个的话,迟秋应该不会再难过了吧。 这个点迟秋应该已经睡下,他轻声换了鞋,一边扯领带,一边往里走,意外的是,沙发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客厅开着一盏暖黄的灯,灯下的人眯着眼,暖光洒在他脸上,格外柔和。 秦砚觉得心尖被捏了一下。 被人等待滋味很好。 他悄悄走过去,吻醒了迟秋。 “吃饭了吗?”迟秋乖乖道。 秦砚蹭了蹭他的脸,低声道:“吃了。” “也好,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吃点蛋糕就好了。”说着,他便起身往饭厅去。 一开灯,满桌的饭菜就收进视野,都是他爱吃的,而在中间,放着一个很好看的水果蛋糕。 “秦砚,生日快乐。”迟秋点燃蜡烛,捧到他面前。 秦砚顿了顿,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心底抑制不住地在泛酸。 暖色的烛光映在迟秋的脸上,桃花眼里水光波动。 “还要许愿?” 迟秋点头。 秦砚忍住想要将他拥入怀中亲吻的冲动,配合他许了个生日愿望。 他人生中第一个生日愿望。 吹完蜡烛之后,迟秋给他切了一块蛋糕,上面还躺着一颗草莓。 秦砚吃了一口,很甜。他抬眸看迟秋,对方刚放下手机,他顺口问了句,“怎么了?” 迟秋摇摇头,“看时间。” 秦砚下意识看了眼手表,指针刚好落到零点,他笑了下,“生日已经过了,蛋糕还吃吗?” 迟秋抿着笑,一如既往的平静,“嗯,等你吃完,我想和你说件事。” “正好,我也有事和你说,”秦砚勾唇,眼神温柔,“你先说吧。” 迟秋闻言起身,去卧室拿了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递给他,秦砚扫了一眼,是两张银行卡,他挑了下眉,“做什么?” “黑色的那张是你给我的卡,里面的钱我没动过,还有一张是学费和这些年我在你这儿花的钱……” 秦砚打断他,“我是问,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迟秋舔了舔唇,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依旧很平静,“秦砚,我们分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6 01:14:51~2021-08-27 19: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尘 10瓶;君琉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搬家 “秦砚, 我们分开吧。” 话音一落,屋里针落可闻,气压瞬间跌至冰点。 “分开……是什么意思?”秦砚敛了笑,眉宇之间几分疑色。他认真的时候, 双眸习惯于凝视对方, 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迟秋眼睫微动,声音依旧很轻很乖, 乖得让秦砚以为这只是再日常不过的对话, 对方下一秒就会抱着他撒娇。 可开口的话却是前所未有过的薄情, “我已经申请好了入住学生宿舍, 明天我就会搬走。”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 秦砚手里的勺子应声折断, 尖锐的裂口似乎扎破了他的伤口, 殷红的血一点一点渗透了纱布。 迟秋眼神暗了暗。 “为什么要走?”一双眸子此刻沾满了愠色, 眼底情绪复杂。 惊异, 不解, 不敢置信。 他一定是疯了,迟秋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这种话? 迟秋明明……那么那么爱他。 可他自认为很爱他的人面色平静, 语气淡得仿佛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我想和你分开。” “原因。”秦砚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迟秋摇摇头,“没有原因。” 秦砚气笑了, 可眼里分明没有笑意,只有不断外涌的、难以抑制的阴鸷。 随之而来的, 还有心底难以言表的抽痛。 他忽然想起什么,“所以你刚才一直看手机就是等着这一刻?” 迟秋默然不语。 秦砚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峻而不近人情,冷白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把刚才所有的温柔缱倦都割裂开来。 “随你。” 话音一落, 他立马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余光忽而瞥见桌上还剩一半的蛋糕,他的身影顿了顿。 秦砚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在他满心期待策划着未来的时候,对方却在策划着如何离开。 他直接将那蛋糕狠狠一掀,奶油四溅,还有一颗草莓落到了他的脚边,他面无表情地碾碎。然后拿上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 喧嚣散去,屋里只有漫无边际的沉默。 迟秋坐着没动,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脚边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脚踝,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低头去看,元宝一直在围着他转,看到他有了反应,立马搭了一只爪来扒拉他。 迟秋抱起元宝,却不小心蹭了一身的奶油。 他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 ——————— 早上八点,文尧神清气爽地出了电梯,就连平日里总是出错的实习生,他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按照往常的惯例,他要先过目了一遍送上来的文件,然后筛选出最紧急的抱进办公室。可今天他还没来得及看,旁边的助理便小声道:“文特助,秦总已经让人送过一次文件了,这些都是他签过字的。” 文尧有些意外,“秦总已经来了?” 助理点点头,满脸愁容,“看样子心情不太好,刚小眉进去送咖啡,出来的时候都哭了。” 文尧更诧异了,且不说秦砚虽然工作起来变.态了一点,时常被误解难以相处,事实上他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乱发脾气的上司。 而且……昨天秦砚回家有迟秋给他庆生,没道理心情差啊。 文尧赶紧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带着另外几本文件进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诡异。 秦砚抬眸看了他一眼,隔着镜片,还是能清晰地看见眼里的红血丝。 文尧打起精神来,有条不紊地汇报了目前工作的进展和今日的大致安排,秦砚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嗯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哑。 似乎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 文尧的方向不偏不倚,看见了平日里没打开过的休息室,此刻门开了一条缝,床单有点乱,显然有人住过。 秦砚的办公室一直配备着一间休息室,供他平日里小憩,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不过因为他的工作狂属性,这休息室一直形同虚设,怎么突然就使用了? 文尧突然瞪大眼睛,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道秦砚昨晚又倒回来继续工作了?那提前准备了那么久的迟秋怎么办? 不知怎地,他十分不合时宜地问了句:“秦总……您昨晚没回去么?” 秦砚停下笔,顿了很久,直到纸上晕染了墨点,他才稍稍抬手,却不做回答。 文尧以为他是默认,“迟先生为您准备了生日……” 啪—— 杯子碎裂的声音闷响一声,文尧呼吸一紧,赶紧上前抢过秦砚手里的咖啡杯,却一下滑落在地,声音尖锐刺耳。 而秦砚的手上,还有碎片扎在上面,血肉模糊,纱布被血迹浸透。 外头的助理听见声音赶紧过来看,文尧转头道:“快给白医生打电话!” 白婕接到电话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看到状况后,眉头一紧,“旧伤加新伤,你这手还要不要?” 秦砚没什么表情,还在拿另一只手在操纵鼠标看报表,对工作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 白婕皱了皱眉,疑惑地看了文尧一眼。 文尧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白婕示意他先出去。 取出碎片后,秦砚的掌心被缝了几针。她一边取下手套,一边道:“昨天你生日,我给忙忘了,迟来的生日快乐不介意吧?” 秦砚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我从来不过生日。” 秦砚家里的事,白婕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对原生家庭有怨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讨厌生日,不过也不至于厌恶。 只是什么时候,秦砚这么抵触了? ——————— 一大早,迟秋就收到了乐润发来的微信,听说他要搬宿舍去,对方直接回了G市,自告奋勇帮他拎东西。 事实上迟秋没有多少东西,他只带走了几件常穿的衣服。秦砚给他买给他的东西,一律整理好放在收纳箱里。 住在这间公寓以来,他也没添置过什么,房子一如他进来时那样干净。 昨晚的残局,已经被打扫干净,秦砚落下的那两张卡,躺在桌上可怜兮兮的。 按照秦砚的脾气,这会儿应该已经厌恶他到了极点,连带着这间屋子,大概也不会再踏进。 迟秋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卡快递到了秦砚公司。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要走的时候,元宝忽然向他扑过来,围着他不停地转,叫声也有些急。 迟秋停下脚步,蹲下身抚摸元宝的毛。最后,他还是把它一起带走了。 一出小区,就看见了乐润,对方闲散地倚在车旁,在跟一个女孩儿说些什么,最后把手机申给对方扫了一下,对方便红着脸离开。 看到他过来,乐润笑着挥了挥手,不过看到他手里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时,他还是有些意外,“东西还在楼上吗?” 迟秋摇摇头,“我只有这些。” “这只小柯基是你的啊?”乐润蹲下身来去撸元宝,结果换来的是对方的呲牙咧嘴,他倒也不恼,“好可爱。” 迟秋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宿舍能养宠物吗?” “大型宠物不行,这样的……”乐润又勾了勾元宝的爪子,“得收费,一天吸十次那种。” 说着,他便站起身,近些看,他发现迟秋有些不对劲,“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差?” 迟秋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表情淡淡的,“没睡好。” “行,我那先送你去宿舍,你再好好休息。” 因为迟秋是中途申请的入住学生宿舍,最后被分到了最偏、条件最差的公寓,不过好在因为人员调换过于麻烦,直接让他一个人住了四人间。 一进门,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就涌进鼻息,乐润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迟秋也捂着口鼻。 “热死了热死了,快开空调。”乐润揉了揉鼻尖,把行李拖进来。校内不允许校外车辆停泊,暑日天气,两人在学校走了一圈,后背都被汗给浸了个透。 迟秋摇头,乐润这才猛想起来这栋公寓是学校最老的一批建筑,线路太老,根本没有安装空调。 “算了,这里太热,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收拾一下。” 乐润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一下。” 迟秋还没来得及应答,乐润就已经先跑没影儿了。 他便自己先动了起来,虽然是老式宿舍,但内部设施都很新,空间也很大,除了没空调之外,没什么毛病。 迟秋靠在门边,睨着还在探索新领域的元宝,依然很平静。 等他简单收拾了一遍之后,乐润就扛了个风扇上来,赶紧找孔插.上,两个人这才活了过来。 不过这风扇看着有些旧,还时不时地卡顿一下,有些嘈杂。 “哪儿来的?” 乐润有些得意,“宿管那儿买的,五百块!” 迟秋看了他一眼,没有拆穿。 乐润笑了下,“这下心情好点了?” 迟秋觉得很奇怪,斜睨着他道:“我哪里心情不好了?” 乐润撇了撇嘴,直接换了个问题:“和你对象吵架了?” 迟秋舔了舔唇,垂眸不言,过了很久,他才突然出声,“不是。” 乐润早就忘了刚才的话题,“什么不是?” “不是对象,只是替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7 19:41:29~2021-08-28 23:5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只想睡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琉澈 2瓶;胡萝卜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微醺 /晋江文学城独家/ “替身?”乐润重复了一遍, 还以为是风扇声音太大,导致他出现了幻觉,“什么意思?” 迟秋已经回了神,想了想, “他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人。” 乐润愣住, 一时处理不了这个巨大的信息量,突然有种他前女友爱看的那种替身文学照进现实的感觉。 电光火石之间, 他突然觉得秦砚有些眼熟, 赶快拿出手机翻了一下相册, 最后在一张去年的慈善晚会合影中, 看到了那个 “他是秦氏传媒的?” 迟秋点头。 乐润大为震撼, 仅仅三年就把秦氏传媒做到行业顶尖, 在业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万亿身家的秦砚, 居然是个替身。 这绝对是他今年吃过的最离谱的瓜。 “那你为什么要走?被他发现了?” 迟秋摇头, 这一次, 他缓了很久,目光变得绵长, 像一汪浩瀚的湖泊里丢进了一粒石子, 只掀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波澜后,就杳无音信。 他舔了舔唇, “因为有人动了心。” 乐润恍然大悟。替身这种关系,最忌讳的就是一方动了真心, 而另一方还只是借对方怀念白月光,这种本身就畸形的感情,就是如履薄冰,一旦失衡, 就会跌入冰窟。 他看了一眼迟秋,对方面色除了有一点苍白以外,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乐润突然开始担忧迟秋,“他知道这事吗?报复你咋办?!爱到极点就是恨啊。” 像秦砚那种人,做事雷霆手腕,不然也不会在那么短时间就手握大权,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迟秋摇摇头,还没回答,在阳台转悠的元宝就串了进来,咬着他的裤腿往外面走,乐润也被吸引了注意,蹲下身摸它的头,却被对方一个爪子拍过来。 乐润行委屈仰头看迟秋,“它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可能是饿了。”迟秋抱起元宝,打开行李箱,找出一袋狗粮倒给它吃。 元宝凑过来嗅了两下,便趴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神情恹恹的。 乐润看出了端倪,“是不是因为才换了环境还不适应?可能过两天就好。” 迟秋嗯了一声,然后心疼的抚摸元宝的毛,元宝得到了安抚,低低地嗷呜了一下。 ——————— 暮色CLUB。 包厢里推杯换盏,纸醉金迷。 秦砚独自坐着,有些微醺,眼神依旧凉薄,身边不乏有人来敬酒,他也不拒绝,一一应下,然后一饮而尽,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祁阳和他隔了半个包厢,远远看见他跟不要命一样灌酒,端着酒杯就走了过去。 秦砚面前落下一个人影,他淡淡地掀起眼皮,抬眸看了一眼,没什么温度,他冲对方举了下酒杯,然后送到嘴边,喉结一动,杯空见底。 “啧,来人你就喝,犯啥病?”祁阳皱了皱眉,抢过他的酒杯,“这是同学会,不是酒局,一个人喝做什么? 恰巧这个时候有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过,祁阳眼睛一亮,冲那个人打了个招呼,“应薇?” 应薇应声回头,便看见了笑得正欢的祁阳,以及迷离灯光下的秦砚,她挑了下眉,回应道:“祁阳?好多年没见了,别来无恙。” “你还记得我啊?”祁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应薇笑意更甚,“毕竟高中的时候我经常陪阿晚来你们班。” 冷不丁地听到了某个人的名字,不只是秦砚,祁阳也哑了声,偏头去打量他。 毕竟上次他带钟意晚去找秦砚,秦砚的态度很决绝。 果不其然,秦砚的眼神浮上一点冷色。他半靠着沙发,摸出了烟盒,似乎是想点,但又想起是在室内,于是一开一合,面无表情地把玩。 应薇像是察觉不出气氛不对,兀自坐到旁边,笑着继续道:“那个时候秦砚和阿晚是学校公认最般配的一对,跟阿晚玩儿,我可吃了不少狗粮。” 祁阳扯了扯嘴角,忽然有些后悔叫住她,“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小时候的事当不得真。” 应薇笑眯了眼,看了秦砚一眼,意有所指道:“那可未必见得,大家都说年少的情谊才最是真切呢,成年人的世界弯弯绕绕,保不齐哪天就会被身边人捅刀,秦砚,你说是吧?” 祁阳觉得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跳,恨不能立马遁地逃走,敢在秦砚雷区这么蹦迪的,他还没见过。 秦砚只冷眼扫了应薇一眼, “前者我不在乎,也祝你不会遇见后者。”他顿了顿,“我记得你在接触一个奢饰品牌的代言?” 应薇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上位者由内而外的压制感让她脊背发凉,“……那又怎样。” “不巧,那家公司我有参股,”秦砚说得不咸不淡,“那就提前通知一下,你的考察不予通过。” 话音一落,他便把烟盒揣进兜里,起身出去。 应薇当即愣在原地,她刚出道两年,公司也愿意捧,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接触到顶奢品牌,要是能拿下这个代言,她的身价能直接翻一番。 现在,都成了泡影,偏偏对方是秦砚,她只能敢怒不敢言。 ———— 包厢里吵得人头疼,秦砚没回去,站在洗手间外的走廊抽烟。 烟雾缭绕,秦砚垂着眼,眉宇间有几分倦色。 视线里忽然闯进一个人,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的腿,短裤下的小腿细且直,白皙的脚踝上面,有一个粉色蔷薇的纹身,花纹精致。 “又是在躲我?”钟意晚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自嘲。 秦砚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钟意晚又道:“应薇她不是故意的,你没必要那么针对她。” “你在教我做事?”越过烟雾,秦砚的眼神依旧具有压制性。 他的声音很慢,甚至有些漫不经心,钟意晚却感受到了他的不满。 “好,换句话来说,”钟意晚自嘲般地笑笑,“你是在针对她,还是在针对我?” 烟灭之后,秦砚这才看清了他的表情,眼圈和脸都有些红,显然没少喝。 这里比包厢里还让人心烦,秦砚沉了口气,准备往回走。 一看见他的背影,钟意晚瞬间就慌了神,几步上前拦住他,眼神慌乱,眼圈红得吓人。 画面很奇异地和很多年前的某个片段重合。 隔得近,钟意晚身上酒气很重,说话都软了很多,“阿砚……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秦砚有些错愕,他和钟意晚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吵架冷战,不管是谁的错,反正钟意晚从来没服过软。 他撇开眼,有些不耐。 从前是舍不得,现在是不在乎。 见他无动于衷,钟意晚贴上来抱住了他,声音委屈,“阿砚,在国外的三年,我每分每秒都在想念你。” 秦砚闻到了很熟悉的茉莉花香,他皱了皱眉,伸手将人推开,钟意晚没站稳,一个踉跄便撞到了墙上,眼神无措。 “你不是酒量很好么?装什么醉酒。”秦砚表情戏谑。 钟意晚愣住,缓缓站直,刚才迷离微醺的神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以来的张扬。 秦砚转身要走,迎面又看到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男人一脸不耐,在他身后,还拽着一个哭花了脸的男生。 许是听得太烦,男人转身就给了男生一个巴掌,“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再他娘的哭,老子就在这儿把你办了。” 男生捂住嘴,泪眼汪汪。男人继续把人往洗手间内拖。 秦砚只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擦身而过的时候,那个男生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秦砚,“秦总救我!求你救救我!” 秦砚这才认真看他,只觉得有点眼熟,多看两眼发现对方眼型有点像迟秋。 “我……我是柳临,秦总救救我!”柳临不停地呼救,嗓子几乎要破了。 一听这名字,秦砚皱了皱眉,眼里更加冰冷,“就是你抹黑我的人?” “你谁啊!”那个油腻的男人被搅了好事,十分不爽,“懂不懂先来后到?这鸭子我包的。” 秦砚看了男人一眼,对方下意识退了两步,他也没说什么,把自己的衣袖从柳临手里拽回来,抬步便走。 柳临一边被拖,一边声嘶力竭:“秦总,关于迟秋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果不其然,秦砚停住了步子。 十分钟后,秦砚随便开了个包厢,把哭得脸肿的柳临丢进去,他还没坐下,钟意晚就跟了进来。 秦砚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看着柳临,直截了当道:“说吧。” 柳临好半天才止住哭声,看秦砚一脸不耐烦,便强忍着抽泣,狠狠掐自己的胳膊才勉强能说话。 一开口他的声音就嘶哑得不能听,“我要说的是……” “先喝口水。”钟意晚起身递给他一瓶水,笑得很亲和。 柳临颤抖着接过,这才认清面前的人是谁,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紧缩。 “继续说吧。”钟意晚又笑了下。 柳临惊恐万分,“我……我……” 秦砚耐心到达了底线,“说不出就滚。” 柳临眼泪再次往外涌,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在综艺拍摄的时候,我不小心告诉了迟秋他是钟意晚的替身。”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更新放到晚上十一点之后~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支持,专栏预收求包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君琉澈 2瓶; 从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在2021-08-28 23:54:35~2021-08-29 17:3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琉澈 2瓶;从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放弃 “你再说一次。” 柳临咬咬牙, 情绪激动得泪水大颗大颗涌,“是我嫉妒,是我怨恨,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故意奚落他。是, 我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最后他说他根本没期待过你喜欢他。” 秦砚紧绷着下巴,一瞬间, 万般情绪在他内心纠缠不清。 迟秋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替身…… ‘我根本没期待过他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该有多么失望。 所以才会和他分开得那么决绝。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在他不肯承认自己心意的时候, 迟秋一个人受了那么多委屈。 柳临还要开口说什么:“我……” 秦砚却已经觉得筋疲力尽, “滚。” ------- 秦砚回了公寓。 房间里还是维持着迟秋走之前的模样, 没有一点变动, 到处都有迟秋的痕迹。 厨房里的瓷盘, 是迟秋买的, 还有那个陶罐, 是迟秋专门给他煲汤用的。 卧室里, 还有迟秋的味道,很轻很淡的茉莉花香, 落地窗边的地毯, 迟秋会坐在那儿弹吉他,落日余晖悄悄在他的肩头盛放晚霞。 录音室, 是迟秋发光发热的地方,在那里, 迟秋会垫脚给他戴耳机,听他最新的歌曲,去触碰他的小世界,那样的迟秋, 是鲜活的。 铺天盖地的思念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压抑了一周的情绪终于决堤。 到处都是迟秋的影子,乖顺的,撒娇的,露出利齿的。 迟秋什么都没带走,又像是什么都带走了。 原来在他不曾注意到的地方,爱意早就在心底疯长 秦砚突然觉得胃疼的厉害。 他想喝山药排骨汤了。 ———————— 迟秋关上门,带进来一阵暑气,热烘烘的。他两只手一边抱了一盆花,汗水浸透了后背,绯色的肌肉线条流畅。 身上汗涔涔的,他先把花放到阳台去,然后然后拿了套干净衣裳去冲了个凉。 实在太热,这两天在宿舍他都穿的是宽大的无袖衫和休闲短裤,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出来,晚风吹过,很是凉爽惬意。 从琴房回来的时候,路过校内的花店,玫瑰和茉莉花开得最好,一红一白,交相辉映,浓烈和淡雅放在一起,看似两种毫不相搭的元素,居然有种别样的美感。 他想着四人间的宿舍,给他一个人住还是比较大,阳台有一块区域尤其空落落的,放两盆花正合适,于是就买了下来。 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他就盘坐在阳台的地上,细致地修剪枝桠,一半的身子都没入黄昏的光辉。 元宝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腿上,眯着眼打呼噜。它这两天的精神还是恹恹的,没有之前活泼。 楼上忽然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小提琴声,拉琴的人似乎是初学者,在拉入门级级别的曲子,不过手法很生疏,曲调不太能入耳。 元宝在睡梦中抖了抖耳朵。 从他搬过来的那天起,这阵声音总是能听到,第一天的时候更严重,总让人觉得有种锯木头的即视感。 手机突然响起,元宝的头刚好贴着放了手机的那边裤兜,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抖了几下抬起头汪汪叫,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迟秋一边安抚着元宝,一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接起夹在肩膀。他没看来电提醒,直接喂了一声。 那边很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无人应答。 迟秋又喂了一声。 “是我。”秦砚的声音很沉, 迟秋眨了眨眼,听出了声音是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有什么事情吗?” 秦砚又顿了很久,像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良久,他才缓缓道:“先下楼。” “什么意思?” “我在你宿舍楼下。” 迟秋下意识攀着阳台的栏杆往下瞥,果不其然,楼下那棵香樟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仰着头视线一下就看见了他,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迟秋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看到了家里的吉他,突然很想见你,就过来了。” 隔着三楼的距离,他看见秦砚淡笑着在凝望他。 “你不下来,那我只有上去了。” 迟秋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下了楼。 秦砚整个人都没进了路灯的阴影里,几天不见,他下颌线明显了很多,看到他出来,就往前迈了两步。 “有什么事?”迟秋刚收拾了花,身上都沾了茉莉和玫瑰的花香,走近的时候,秦砚的眼神都暗了暗。 “跟我回去吧。”秦砚放低了姿态。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本来声音就偏低沉,现在听起来颇有种妥协的意味。 迟秋没料到他会说这话,不过很快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顿时了然,“我给文尧打电话来接你。” 秦砚直接按住他的手机,把人拥住,“……我想喝汤,别闹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迟秋直接推开他,道:“我把上次那家店的链接发给你。” 话音一落,他就把手机拿出来点了两下发送给秦砚。 而在对面看到这串链接的秦砚哑了声,一时间,想要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见他半天没说话,迟秋舔了舔唇,“没事的话,那我就先上去了。” “柳临告诉过你钟意晚的事,为什么没听你提过?” 秦砚舔了舔唇,他想解释给迟秋听,他和钟意晚早就没了关系。 可迟秋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然后不咸不淡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必要特意提。” 秦砚面色一沉,“什么叫不重要?” 他有些心慌,他不想看见迟秋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口,“我和钟意晚……” “真的不重要了,”迟秋微不可查地沉了一口气,平静地提醒他,“秦砚,我们已经分开了。” 秦砚突然被打断,双眸茫然地看着迟秋,他忽然发现,迟秋的眼神真的很淡很淡,淡得几乎看不清他的倒影。 迟秋退了几步,疏离而淡漠:“你回去吧。” 紧攥的手指节泛白,手心的痛蔓延至心口。 大概是在这一瞬间,秦砚开始明白,迟秋是真的放弃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29 17:37:44~2021-08-30 22:5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iceeee!、只想睡觉 10个;46843580、尘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萝卜须 3瓶;沁夏微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追你 上楼之后, 迟秋愣了愣,阳台上还有没清理的花枝残叶和泥土,元宝叼了个花枝满屋子走,地上的脚印混在一团, 脏兮兮的, 不堪入目。 迟秋沉了口气,把元宝抱进卫生间关禁闭, 然后放空脑袋打扫。 罗皓打来电话的时候, 迟秋才把垃圾丢下去, 他一边擦手一边接了电话。 上次买他歌的那家公司似乎是很喜欢他的曲风, 通过罗皓想再买几首, 这次的价钱比之前的还要高。 对方简单跟他说了下情况, 那边这次想要的是轻快慵懒一点的风格, 希望再加一点新元素。 他一直没说话, 最后舔了舔发干的唇, 缓声道:“师兄, 还是算了。” 迟秋一直是体验派,作品创作极其消耗情绪, 还很依赖创作者的状态。迟秋想了想, 他觉得自己当前根本写不出来那边想要的轻快风。 罗皓那边顿了下,但很快又笑笑道:“没事儿, 你再考虑考虑。” 迟秋又嗯了声,罗皓转了话题, 谈到上次熬夜做后期的那个项目,“甲方很满意,我早就说过,你是有音乐天赋的。” 迟秋有些困, 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越是做艺术行业的,越能明白罗皓刚才那话多么有分量。这个行业不乏佼佼者,但有些人就算穷尽一生拼尽全力,也到不了顶峰。越是这样,天赋就越显得难能可贵。 挂了电话之后,他反而愈发清醒,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入不了眠,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侧躺着恰好能看见呼呼打转的风扇。 似乎是这几天要下一场暴雨,即使有风扇也无济于事,房里依旧很闷热,让人心生躁郁。不只是他,卧在他脚边的元宝也是如此。 迟秋翻了个身,耳朵还没贴上枕头,就听见天花板上咚地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桌椅的拖拉声,极其刺耳。 元宝本就不太舒服,被这声音一震,下意识蹿起来,直往迟秋怀里钻,毛发竖起。 迟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一愣,连日以来睡眠不足本就让他有些,此刻只觉得耳鸣得厉害。 然而楼上还没停止,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小提琴声,这一次拉得跟喝醉了似的,比锯木头还难听。 迟秋坐起来,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最后还是穿上鞋上楼。 正值暑假,宿舍里留校的并不多,加上本来这栋宿舍楼本就有些老,住这儿人更少了。这么多天,楼上的噪音还能存在,迟秋甚至怀疑这几层楼就他和楼上有人。 敲门之后,过了好半天里面都没有动静,迟秋蹙眉,正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开门的是个板寸男生,长得比他高了半个头,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就是脸有些红,对方一凑近他就瞬间明白了脸红的原因,与此同时,门里滚出来一个啤酒易拉罐。 “什么事?”板寸眯着眼看他,不太清醒的样子。 迟秋舔舔唇,有些无奈,“现在很晚了,可以小声点吗?” 板寸突然冲着他傻笑,对他的话置若未闻,声音也跟醉了似的晃,“我拉得好不好听?” 迟秋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他甚至有些后悔上楼这个决定。 “来,你进来听……”对方甚至还要拉他进去听LIVE。 “……你的音就没一个在调上。”他赶紧打断,实话实说。 板寸不太乐意地蹙眉,眼里亮起的光一下被浇灭,声音也跟着低下去,丧气十足,“真那么难听吗……” 此话一出,迟秋内心陡生一丝伤害到别人自尊心的愧疚,可下一秒,板寸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振奋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踌躇满志道:“你等我,我一定会拉好的!你一定要等我!” 迟秋实在不知道他拉得好不好和他有什么关系,只是被他晃得头更疼了。 他知道跟醉酒的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便甩开他的手,结果没控制好力度,对方的手腕节骨哐地一下撞到了门框上。 “卧槽!”板寸一下吃痛地捂住手,看他的眼睛都有了红血丝。 迟秋皱了皱眉,退了几步,沉了口气,直言道:“你再继续拉,我就只好找保卫处了。” 说完,他就下了楼。 --------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上楼的警示起了作用,后面的一周,迟秋都没再听到楼上锯木头。 他稍微松了口气。 这天刚起,他就接到了学院老师的电话,对方表示让他去一趟学院楼。 迟秋多多少少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上一次的面试机会,院里推了三个人,但最后只有他在名单内,结果他还迟到了。 恰好今天学校正式公示了最终名单,院领导看了肯定是要问他情况的。 他也没多问什么,答应下来,收拾了一下准时赴约。 见他的是他们的系主任陈芳,四十岁出头,保养得很得体,温婉亲和,见他进来就放下手头的工作,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和他一起坐下。 “面试那天的状况我听辅导员说过了,既往之事不可追,不要因此消沉,也不要质疑学校的决定。” 迟秋表情没什么变化,礼貌点点头。 陈芳笑意更甚,“你的成绩的确很优秀,对音乐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继续深造的确是很正确的选择。” 迟秋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您想说的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你面前摆着有两个机会,第一就是选择去S国音乐大学,这可是全世界最顶尖音乐学府,不比你错过的那个学校差,当然,考试难度也是相应的。” 迟秋有些疑惑,“这个学校,不是不收留学生吗?” “所以我才说,这是你的机遇,”陈芳起身去办公桌拿了几张刚打印好的资料给他,“不过今年是他们第一次尝试在海外招生,名额少,机会难得。” 迟秋默然不语,眼底却先起了波澜。 “先别做决定,我还没说第二个机会呢,”陈芳忽而正色道,“第二个选择就是保研本校。” “学校今年的保研指标还没下来,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最迟下个月底就会开始开始征集了。虽然难度也不小,但是我想如果是你,应该没多大问题。” 迟秋默然不语。 “S国音乐大学的确很顶尖,但每年的花费必然不少,我想这也是你之前选择保研的原因吧,”陈芳顿了顿,转了个话题,“G艺大并不差,无论是师资还是资源,都处于国内艺术院校的金字塔尖。在很多时候,选择也是很重要的变量。” “陈老师,我不明白,”迟秋望着她的眼睛,目光平和冷淡,可望深里看去,分明有种痴缠的执着,“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告诉我S国音乐大学的消息?” 陈芳毫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一边笑一边晃着脑袋,“你有你的执念,我不用劝,只是把所有选项都摆出来而已,至于怎么选,那是你的事,旁人无权干涉。” 迟秋终于莞尔,“谢谢您。”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陈芳颇为遗憾的模样,还是起身把最后一份资料递给了他,“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 从学院大楼出来后,迟秋没着急回宿舍,先去了一趟校外的书店,根据陈芳给他大纲,选择性地买了一堆辅助资料。 抱着书回宿舍的路上,香樟树遮去了大半的烈阳,树影在他单薄的后背晃动,迟秋头一次发现,夏日的风原来是凉爽的。 快到楼下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脚步一顿,肩上的树影也不动了。 见他停住,秦砚慢慢向他走来,也没跟他商量,直接接过他手里的一沓书,“这么热怎么不打个车?” 迟秋觉得自己是热昏了头,可手里的重量的确消失不见了,他舔了舔发干的唇,“你来干什么?” “看元宝。”秦砚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有多么拙劣,他挑了下眉,“迟秋,元宝又不是你的狗。” 迟秋不置可否,眼神没有什么情绪。 秦砚不看他,掉头就走,直到整个人都暴露在烈阳下的时候才忍不住回头催促,“快点。”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衬衫,碎发贴在浓眉处,比平常西装革履的样子看着生动了很多。衣袖照常挽在手肘间,阳光下的手臂崩起,肌肉线条愈发清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 一周没见,他似乎是瘦了。 迟秋很想拒绝,但自己的书在他手上,况且元宝也的确不是他的。等到秦砚进了宿舍楼,他才沉了口气跟上去。 刚开门,元宝就一下冲到门口,但发现最先踏进来的不是迟秋,立马刹住车,汪汪了两声。 秦砚还没来得及再往里走,迟秋就拿过自己的书,兀自进门,没有要他进来的意思。 他倒也不生气,蹲下身摸了摸元宝,元宝嗅了嗅他,认出来他的味道,不知怎么的,恹恹了几天的狗顿时兴奋起来,一个劲地往他面前凑。 迟秋看了眼元宝,想要出口的话止住。 秦砚揉着元宝的毛,眉眼低垂,温柔缱倦,随口道:“怎么瘦了?”他抬眸看迟秋,“狗粮在哪儿?” 迟秋看着他几秒,最后还是递了袋狗粮给他。 秦砚莞尔,倒出一把狗粮,元宝一扫之前食欲不振的状态,吃得香喷喷。 元宝对秦砚很依赖。 迟秋干脆没再管他,兀自转身去到阳台浇花。 玫瑰的花苞含着,倒是茉莉花开得正好。 最后起身的时候,差点撞到个人,迟秋下意识退后,却一脚踩空往后仰。 秦砚伸手拉了他一把。 站定之后,迟秋有些愠怒,眉头蹙了蹙。 “秦砚,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砚沉了口气,近乎妥协,眸子明亮而执着,他喉结滑动,说出了那句郁结一周的话。 “我想追你。” 迟秋明显顿了下,似乎对于他这句话很是不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砚站起身,目光灼灼,“一开始,我们的相遇的确不是很好,但是现在,迟秋,我认真且严肃地想过了,我要追你。” 迟秋兀自向里面去,打开了宿舍门,站在门边面色平淡,眼里没有一丝涟漪。 “那祝你早日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元宝:为了你俩我付出了太多……我不是真的人,但你俩是真的狗! (申请国外学校这部分有私设,悬浮于现实之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 冉你个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冉你个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头发很多的停哥 10瓶; 尘埃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拥抱 “那祝你早日放弃。” 秦砚也不恼,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从迟秋要和他分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迟秋绝不是那种轻而易举就能哄回来的人。 他把带上来的文件袋递给迟秋,“这是S国立艺术学院的面试通知书。” 迟秋目光顿了下, 但很快就恢复,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了。” “你不用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而有负担……” 迟秋打断他, “我在准备另一所学校的考试。” 秦砚微怔, 他差点忘了, 迟秋本身就是很耀眼的人, 不需要他来照亮。 反正自己的态度已经表达清楚, 他也不再说什么, 摸了摸元宝的头便离开。 迟秋只当他是不清醒, 虽然这一次, 他身上并没有酒气。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之后, 秦砚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早上出发去图书馆复习, 休息的间隙抬眸,不远处总会有一个对着电脑办公的身影。 下午从琴房出来, 楼下也会有一个刚开完会赶过来, 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宠物玩具,陪夕阳一起等他的人。 迟秋对他爱搭不理, 秦砚也并不着急,总是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 没有他的允许也从不靠近,似乎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到了宿舍楼之后,秦砚停在楼下的香樟树旁,叫住了迟秋。 迟秋回头看他, 风略过发梢,桃花眼眯了眯,看着有些不近人情。 “元宝的狗粮快见底了,”秦砚递了个纸袋给他,语气稀松平常,“把这个带上去吧。” 迟秋站在原地不动,眼神淡淡的。 秦砚挑眉,重复那个被他用烂了的借口,“迟秋,元宝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迟秋没说话,转身上楼。 秦砚收回手,目送那个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点了一支烟,有些烦躁。 电话适时响起,来电人是白婕。 他不咸不淡地喂了一声。 “进展怎么样?”白婕笑着道。 秦砚看了眼手里没送出去的东西,掐灭了烟,向前一掷,稳稳当当地落进垃圾桶,“零。” 白婕有些奇怪,“怎么会?都这么几天了,他还没反应?” “你确定你的办法有用?”秦砚不免产生了怀疑。 “当然,你表姐夫当年就是这样追到我的。先在他的面前刷存在感,然后送一些小礼物,但也不要太上赶着,要保持适当距离。” 秦砚按了按眉心,开始觉得还不如直接把人绑回去,总比现在这样被爱搭不理强。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迟秋对他的印象太糟糕,初遇那样不堪回忆的过去,有一次就够了。 “你的情况太复杂,”白婕安抚道,“病因无非就是你自己混蛋,把人伤得太深,所以现在吃点闭门羹很正常。” 秦砚沉了口气。 “迟秋现在很明显是对你丧失了信任,所以我并不建议你操之过急,要润物细无声地对他好,让他对你产生依赖,最后卸下防备。” “知道了。” 秦砚挂掉了电话。 ---------- 冲完凉出来,迟秋就看元宝一直蹲在门边,时不时地起身踱两步,然后嗅嗅门缝,似乎是门外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迟秋跟上去,元宝一见他就过来围着他转,示意他开门。 他摸了摸它的头,如愿过去按下门锁。 门外靠着墙放了一个纸袋。 很眼熟,是秦砚刚才递给他的那个。 迟秋出去看了看,走廊空无一人。 他还没动,元宝却先把袋子往屋里拖,散了一地的宠物零食。 为免屋里都弄乱,他赶紧制止住元宝,然后把东西都装了回去。 拿起纸袋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袋子里大多都是狗粮和零食,但在旁边,放了几束淡香的茉莉花。 迟秋把花拿出来,眼神暗了暗。 大一的时候,迟秋遇到过一个很难缠的追求者,上课占座,下课约饭,似乎一腔热情永远也用不尽。 但他始终视若无睹,最后没到三个月,对方就没再出现过。 他始终认为,喜欢这个东西,是很容易被消磨的。 不理会、不作为、不回应。 足以扼杀所有刚萌芽的好感。 迟秋用这个办法,赶跑了所有接近他的人。 秦砚也没什么不同。 他会放弃的,时间问题而已。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迟秋转头去看,大门敞开着,一个留着板寸的男生站在门边朝他笑了笑。 “你好,我叫阳子楚,美院大二的,就楼上拉小提琴的那个。”阳子楚指了指天花板。 迟秋认出了他,抱着纸袋站起身来,面带疑惑,“有什么事吗?” 阳子楚挠了挠后脑勺,提了一袋水果给他,舔了舔唇,不太自然,“之前总是打扰到你,挺对不住的……我可以进来吗?” 迟秋点了点头。 对方像是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进门,打开了话匣子,“你是音院的吧?什么名字呀?” 迟秋给他递了杯水,客套回答:“迟秋,音院大三。” “原来是师兄,”阳子楚环顾了一圈,“你们寝就你一个?之前没见过你,是刚搬来的吧?” 迟秋不再回答,审视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很明显,这个人在和他套近乎,但似乎不太熟练,话里话外都很尴尬。 阳子楚终于发觉了不对劲,被迟秋看得他身上发毛,没过几秒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好吧,其实那什么……我昨天看你从音院出来,所以就想问问……” 迟秋不言,等着他继续。 结果对方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挤出来几个字,“我拉的琴真的没救了吗?” 迟秋微顿,没有想到他是在纠结这一个问题。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上次话说得重了些,伤害到人的自信心了。 阳子楚期待地看着他。 迟秋很想挽救性地鼓励一下,但搜肠刮肚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最后他真诚道:“其实你可以换个简单的乐器学。” 意外地,阳子楚笑着晃晃头,“其实我也觉得,我根本就不适合小提琴。” 迟秋这才认真打量了一下阳子楚,五官深邃,板寸黑T,穿着破洞牛仔裤,眉宇之间给人一种张扬不羁的感觉,光论气质,的确让人很难把他和小提琴联系在一起。 但艺术从来就不是单一的,迟秋想了想,换了个说辞,“没有适合不适合的说法,只要找对方法就行。” “你是说我还有救?” 迟秋哑了声。 “如果你愿意去琴房练而不是在宿舍的话,也许有。” 其实这句话聊胜于无,音院的琴房是不对外开放的,进去之前需要刷学生卡。 阳子楚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挠了挠后脑勺,“那我还是去小花园吧。” 迟秋没说什么,忽然感觉到脚踝有些痒,低头一看,元宝正在舔他的腿,眼神渴求,大概饿了。 阳子楚忽然笑了下,“这你养的柯基?还挺可爱的。”说着,他就伸手去摸元宝。 元宝闻到不熟悉的味道,下意识竖起了毛,直接一掌拍过去,阳子楚的手背瞬间就多了几道红痕。 迟秋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元宝抱开,蹙着眉头紧张道:“你没事吧?” 阳子楚倒吸了口气,手上的几道口子渗出血,“……没事。” 迟秋赶紧把人带到洗手间用水冲洗伤口。元宝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直缩在角落,不敢靠近。 尽管阳子楚全程没说什么,但迟秋还是不放心,即使在狗打了接种了疫苗的情况下被抓出血,也是有感染狂犬病毒的可能的。 他看了眼时间,直接换了套衣服,坚持要带阳子楚去一趟校医院。 阳子楚本来觉得无所谓,倒被他这紧张的样子感染了,不知怎地就跟着他出了门。 一下楼,迟秋便听见有人唤他,他偏头往声音来源去看,秦砚阔步朝他走来。 他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走?” “嗯,”秦砚看了眼阳子楚,视线又转回迟秋身上,“这么晚,你们要去哪儿?” 阳子楚看出气氛不太对,主动晃了晃手,替迟秋解释道:“打疫苗。” 秦砚莫名松了口气,旋即又皱了下眉,“元宝抓的?” 迟秋点头,不太舒心。 秦砚不再多言,朝阳子楚扬了扬下巴,意简言赅:“跟我走。” 迟秋拒绝,“不用,我们去校医院。” 秦砚舔了下唇,颇为无奈,“哪家校医院会有狂犬疫苗?” ---------- 从医院回来下了车,阳子楚看出了迟秋和秦砚不大对劲,很识时务地先上了楼。 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迟秋朝秦砚认真道:“今晚谢谢。” “元宝情绪可能不稳定,我想上去看看它,可以吗?”秦砚垂眸看他,眼神沉稳。 迟秋想了想出门前缩在角落的元宝,最后还是点点头。 秦砚莞尔,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元宝果然还藏在门后,一见到秦砚,就委屈地汪汪了两声。 秦砚蹲下身,朝元宝招手,它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舔他的手掌。 迟秋没管他,自顾自地坐在台灯下复习。 直到快到十一点,他偏头看了眼还在撸狗的人,开口提醒:“十一点了。” 秦砚闻言起身,一抬头,就看见了纸袋和茉莉。 “你很喜欢茉莉。” 迟秋的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茉莉香,今天下午路过他们学校的花店时,看到外面摆着的茉莉,一下就想起了迟秋,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进去买了几束。 但想着以迟秋现在对他的态度,如果送他花,肯定会被拒绝,所以他悄悄藏进了纸袋。 迟秋表情没什么变化,“不喜欢,别送了。” 秦砚从来不知道,向来乖顺的小奶猫,原来拒绝人的时候可以这样冷漠。 他的眼神很淡,淡得像是面前站着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秦砚不置可否,往外面走,错身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垂眸看迟秋,话里是抑制不住的思念,“其实我现在特别想抱你。” 迟秋瞥了他一眼,警惕般地退了几步。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是你来抱我。”秦砚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随后他笑了下将手放身后,克制冷静,“很显然,你不会。” “所以我在等,迟秋,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抱我的。” 说完,秦砚倾身在虚空中做了个搂他的姿势,他没有任何反应,秦砚笑了下,而后离开。 关上门,元宝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烤鱼 20瓶; 空白君. 5瓶; 肆邧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耳朵 下午出门的时候, 迟秋想了想,上楼敲了阳子楚的门。 对方似乎是刚醒,睡眼惺忪地过来开了门。 迟秋瞥了眼他的手背,上面还缠了有纱布, “如果你要去琴房的话, 可以刷我的学生证。” 阳子楚用了好几秒钟才消化掉这个消息,眼睛一下就亮了, “那敢情好哇!你等我!” 十分钟之后, 两人一起下楼。 迟秋瞥了眼香樟树下, 空无一人。 今天是工作日, 秦砚大概忙得抽不出身。 “看什么?走了。”见他半天不动, 阳子楚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迟秋敛神, 抬步向前走。阳子楚原本就开朗, 一路上话也没听过, 谈到他学小提琴的契机时,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就我在追一男生, 也是你们音院的,小提琴拉得贼好, 所以我才想说试着上手学一点, 找个共同话题。”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迟秋笑了下,去找学生证。 “但其实我上周就被拒绝了……” 阳子楚还在继续。 刚刷完卡, 迟秋的手机就在包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他示意阳子楚先进去,然后自己到楼道口接起电话。 对面是个很甜美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艾尔疗养院,请问您是迟秋先生吗?” 听到疗养院这几个字,迟秋握紧手机,心里隐隐有了某些猜测,他定了定神,“是。” “孟霜女士身体情况不太乐观,您有时间过来看下吗?” 迟秋停顿了很久,仅仅只是‘孟霜女士’四个字,就足以把他钉在原地,连呼吸都牵扯出痛意。 “喂?迟先生您还在吗?……喂?” “在,”迟秋沉了口气,“我知道了。” -------- G市夏季的雨总是来得毫无预兆,下车的前十分钟,迟秋还靠在车窗,神思恍惚之间,窗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雨点。 车子七拐八绕远离了市区,最后开进了郊区的一家疗养院。 下车时,出租车师傅还好心地给了他一把有些旧的透明雨伞让他挡挡雨。 迟秋礼貌道谢,撑起伞下车。 雨下得不大,但伞太小,没走两步,裤腿都有些润。 天色朦胧,他仰了仰伞,视线放在疗养院的牌匾上,目光越来越暗。 良久之后,他才抬步,彼时道上并无旁人,于是只能独身彳亍。 到前台报了名字之后,之前打电话的护士就带他往里面走。 “电话里你说,她情况很不好?” 这个护士大概是一直照顾秦霜的,蹙起眉头,有些惋惜,“孟阿姨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就在上周确诊了胃癌。” “……还好吗?” 护士摇摇头,“她不愿意接受治疗。” 迟秋有一瞬的怔愣,却只有默然。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迟秋舔了舔唇,“第一联系人呢?” 护士摇摇头,“联系过,但是电话总是接不通,”她顿了顿,颇为唏嘘的模样,“孟阿姨的前夫倒是昨天让人来看过,但送完东西就离开了。阿姨情绪很不稳定,所以我才贸然联系了您。” 说着,她停在了走廊的最里面的一个房间外,推开了门。 “阿姨,有人来看你了。” 迟秋在门外停了几秒,才走进去。 房间里的设施都很齐全,若没有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 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侧卧着在休息,宽松的衣服罩在她身上隆起,衬得人更加单薄,与他记忆中那个年轻干练、雷厉风行的女人天差地别。 听到动静,床上的人掀开眼皮,“谁来了?” 孟霜看了他很久,才稍稍在记忆中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迟秋?” 她认出来人,便撑着床起身,然而躺了太久,腿都已经麻了,迟秋见状过去扶了一下,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孟霜坐稳后,再次发问:“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您的啊,”护士笑了下,帮她把水倒好,“你们先聊,有事叫我。” 护士走之后,房里再次沉默下去。 迟秋拉开床边的椅子,余光却被床头柜上的果篮吸引去。 很寻常的水果,不过中间放的是两颗青芒。 可他依稀还记得,孟霜对芒果过敏。 迟秋觉得有些可笑,在这一瞬间,他居然对她产生了恻隐之心。 “三年,第一个来看我的,居然是你,”孟霜平静地看着他,眼里起了几丝嘲弄,“你说我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 “我还以为你会很想我死。” “确实如此。” 房间里再次沉默。 迟秋甚至能听见外头雨打树叶的声音。 “……时浅……回来了吗?”孟霜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混浊的眼里带着几分试探。 “如你所见。” “也是,因为你,他大概是不会再见我了。”孟霜撇开眼不看他,眼珠转了又转,眼眶慢慢发红。 “因为我吗?”迟秋淡淡重复这一句话,眼神冷得如同一把淬着寒光的利刃,划开那些腐烂的回忆,“您可把自己撇得真干净。” “迟秋!”孟霜喝住他,双手死死地攥着床单,通红的双眼带着怨怼直视他,倒有些当年英气的样子,“是你自己命不好……” 迟秋起身打断她,倾身按了护士铃。 他平视她,眼里没什么波澜,肃然不笑,“您好好休养。” 孟霜一下瘫软身子,瞬间陷在枕头里,“别再来了,我谁都不想见。” 迟秋不语,转身离开。 雨还没停,且有愈下愈大的意思。 他没急着走,坐在小花园里的亭子等了会儿。 梧桐叶被打落了一地,难免让人觉得悲凉。 他第一次见到孟霜好像也是这样的季节。 父母意外去世后,母亲的儿时好友秦叔叔带他回了家。 那天孟霜穿着一条紫色的裙子,精致优雅,眉眼深邃,阴柔而不失英气。 迟秋那时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阿姨。 可好看的阿姨并不喜欢他,诸如“私生子”“余情未了”“野种”之类的污言秽语,一个一个往外蹦。 他只觉得麻木。 争吵之间,有人蒙上了他的耳朵。 他回头看,秦时浅投来关切的目光,嘴里还在说什么,明显忘记了他被蒙了耳朵,根本听不见。 迟秋也不说,盯着他好看的唇齿,一点一点辨认。 “不要听。” ----------- 从疗养院回来之后,天色已经渐暗,迟秋走得很慢,把栽满了香樟树的大道走到尽头后,他看到了在宿舍楼下喂猫的秦砚。 西装被他丢到一旁,地上还散了几根火腿肠,他蹲下身,随便剥开一根肠送到面前的奶牛猫面前。猫明显有些警惕,嗅了嗅火腿肠,又瞅了瞅他,就是不敢下口。 这只猫迟秋见过,是学校保卫处散养的猫。 矮矮的路灯下,秦砚和面前的猫的影子重叠交错,他垂着眸子,长睫投出好看的阴影。 奶牛猫还是很警惕,秦砚有些无奈,干脆放在地上,自己起身离得远一点。 刚抬头,就和迟秋的目光交汇,他先是顿了下,而后眼里晕染出笑意。 迟秋不动,他就往那边去,“头发怎么湿了?” 迟秋退了下,躲开他伸过来想摸他头的手。 秦砚在虚空中的手捻了捻,收了回去。 迟秋目光放到他身后,忽然道:“那不是流浪猫,有人养。” 这些天来,迟秋难得愿意理他,秦砚莞尔,顺着他道:“嗯,那我就不能喂了?” “你给它喂东西,它就会下意识地信任你,进而对所有给它喂食物的人产生好感,”迟秋顿了顿,眼神是罕见的执拗,“可,谁能保证之后给它喂东西的都是好人呢?” “怎么了?”秦砚敏锐地发现了迟秋情绪不大对劲。 迟秋很爱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在他这里,似乎永远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他刚才却突然说出那样消极的话,实属罕见。 迟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丢下一句“抱歉”就走。 秦砚却伸手拉住了他,想了一下,声音很低,但很认真,“预支恐惧就是个伪命题,迟秋,未来不可知,眼前切切实实的真实感永远比虚妄的有可能重要。” 迟秋的眼神有一瞬征愣,旋即又恢复如常,嗯了一声。 “下周五有时间吗?”秦砚转了个话题,“我想带元宝去做个检查。” 见他没说话,秦砚又补充道:“它昨天突然抓人,做个检查放心一些。” “再说吧。”迟秋神色倦怠,草草丢了句话就上楼去。 ‘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太暧昧,但对于连续吃了好几天闭门羹的秦砚来说,已经算是一种让步。 他不再多说,眼神却一直黏在迟秋身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迟秋突然露出那么消极的一面,却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这些事对迟秋来说很重要。 他抑制不住内心想要窥探的欲望,却又止于迟秋次次后退的态度。 秦砚偏头,先前的奶牛猫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的火腿肠还是完整的。 他沉了口气,颇为无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两只猫都对他那么警惕。 第33章 抄袭 八月初的时候, S国音乐学院的考试大纲公布了出来。 迟秋看了眼,前面开卷考试的部分,都是理论知识,没什么难点, 心里大概有个数之后, 他直接越到了最后一个自由创作题。 与前面的闭卷考试不同,自由创作的题目会和大纲同步发布, 限定考生在一周之内创作出一首完整的曲目。 这样的开卷看似简单, 但实际上对考生能力的要求更加严苛。 这次的主题是“我眼中的世界”。 迟秋目光顿住, 脑子有一瞬空白。 看大纲的时候, 乐润也在旁边, 前段时间听说他在准备考试, 条件艰苦, 乐润就时不时会来找他。 “我眼中的世界?”乐润重复了一遍题目, 喜开笑颜, “这简单啊秋儿, 像这种题目,按照惯例, 就是积极向上, 散播正能量,肯定高分儿!” 迟秋舔了舔唇, 没说话。 中学写语文作文,也会有这样宽泛的题目, 老师教给大家的应试技巧就是写积极向上的内容,基本上大家都能拿到比较高的分数。 他能轻松运用老师所讲的技巧,分数却始终平平。 题目不难。 难的是,他的世界本就是一片空白。 ---------- 秦砚来的次数在减少, 偶尔有几次,他能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蹲着身子喂猫的身影,虽然看他时,秦砚始终眼含笑意,但还是能看出工作整天的倦容。 迟秋觉得他这样实在没有意义。 就像那只奶牛猫始终没有理过秦砚。 他却乐此不疲。 迟秋愿意带着阳子楚进出琴房,时间以一久,两人就熟络了起来,以至于后面就连他起早去图书馆,阳子楚也会同行。 虽然一路上也有交谈,但总是阳子楚积极一些。 说到一半,阳子楚突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想再表一次白。” 迟秋不置可否,阳子楚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听说过,是同级的风云人物,倾慕他的人不少。 很显然,既然被拒绝过一次,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大。 但他没有直说,暗示道:“你之前说过你不适合小提琴,其实换一种乐器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我觉得也是,不然选吉他?”阳子楚显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下周五就是情人节,我想再表一次白。” 迟秋捕捉到了关键词,他脚步一顿,微微惊异,“下周五情人节?” 阳子楚点点头,“对,就七夕,不过我好没想好用什么理由……诶,怎么不走了?” 迟秋眼神变了变,“没事。” “对了,我想练一首曲子,不过小提琴肯定来不及了,我扬长避短,捡起了宿舍落灰的吉他。”提起自己的表白计划,阳子楚眼神都是明亮的。 “喏,就这一首,最近特火。”说着,阳子楚就从包里找出耳机插|上,递给迟秋一只。 迟秋踩着地上的梧桐叶,发出嘎吱的声音,旋律和着一起萦绕。 刚听第一句,他就挑了下眉。 这是他前段时间卖出版权的那首曲子,歌手是个女生,嗓音很柔,也算是不错。 不过……怎么发行了他都不知道? “好听吧?” “不错。”迟秋实话实说。 “我其实感觉这首歌更加适合男生的音域,所以选了这个,”阳子楚收回耳机,“这个歌手还挺厉害的,词曲都是原创,能写出这样的旋律……” “词曲原创?”迟秋抓住了重点。 “嗯?怎么了吗?”阳子楚把手机递给他看。 歌手:应薇 词曲:应薇 全然不见他的名字。 ---------- 图书馆的走廊,气氛有些奇怪。 罗皓从书海里被叫了出来,人还有些懵。 迟秋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听了歌之后,罗皓也是一愣,“这歌不是你之前的吗?卧槽,你等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迟秋拉住他,眼神笃定,不容置疑,“就在这儿吧。” 罗皓舔了舔唇,刚才那一瞬间,他莫名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开个免提也不是什么难事,罗浩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们是之前和你们合作的工作室,关于贵公司发行的那首《时间》……” 对面直接打断他,语气高傲,“开个价。” 罗皓也是一愣,“……什么?” 对面冷哼了一声,“这首歌一开始找你们合作的时候,谈的就是买断,钱你也收了,现在来找我不就是想涨价?” 迟秋眼神微眯,冷声质问道:“你这是合作还是在找枪手?” 罗皓也被气得脖子发红,“你们只有使用权,署名权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了?” 对面压低了声音,“行,歌曲收入的都可以给你,前提只有一个,不能闹事儿,也不准……” 迟秋直接道:“我选择终止合作。” “终止?”那人嗤笑一声,“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 车上,秦砚扯开领带松了口气,靠在后座捏了捏眉心,面上泛起红晕,有些微醺。 文尧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把刚签订好的文件放到公文包里,说了一遍明天的日程安排。 秦砚嗯了一声,摸了盒薄荷糖弹开盖子,往嘴里丢了两颗嚼碎,冰凉的感觉瞬间侵袭身体,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下周五的餐厅准备好了吗?” 文尧一笑,“从宠物医院出来后,一个红绿灯就到,餐厅也会提前清场,里面的布置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来的。” 秦砚舔了舔唇,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旁的什么,他此刻心跳得有些快。 “秦总您放心,餐厅风格也是时下情侣约会喜欢的,”文尧很会来事,笑着道,“其实,只要是您准备的,迟先生都会喜欢。” 秦砚不自觉勾唇。 白婕说迟秋会想要和他分手,是因为他没有明确表露过自己的爱意,让对方一个人等得太久,所以才会心死。 既然是这样,他想用一场最热烈的表白,让迟秋去感受。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高中时,祁阳喜欢隔壁班的班花,曾在集体出去看电影的时候,捧着花当众表白,然后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那个时候,他隐秘在最后一排,周围人都在起哄激动,而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人尽皆知的恋爱除了消耗情绪,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大概是那个时候,他开始确定自己是一个吝啬于付出感情的人。 毕竟在对‘爱’这样的积极情绪需求极大的童年时期,他从没收到过任何反馈。 所以他拥有的情绪并不多,有限且匮乏。 但他现在觉得,迟秋是让他愿意消耗情绪的人。 所以他渐渐理解祁阳的那场告白。 “秦总,今天您还去找迟先生吗?” 虽然秦砚从未提过,但这些天文尧都看在眼里,也或多或少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吹了风,秦砚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他想了想,迟秋似乎不大喜欢他喝酒,上次还因为这个觉得自己说的话是酒后乱言。 于是他摇了下头,“不去了。” 文尧嗯了一声,见他又眯上眼睛,便把车载电台切换了个音乐频道,刚好放到一首偏和缓轻松的曲子,女声婉转,和曲调完美融合。 秦砚微微蹙眉,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歌?”他莫名觉得这首音乐的旋律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儿听过。 文尧刚好知道,“《时间》,上周才发行的新歌,势头还很猛,霸占了好几天的音乐榜单呢。” “时间?”音乐还在继续,越往下听,他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一下创作者。” 文尧拿出手机搜了下,然后递给他,“词曲都是歌手自创,叫应薇,是星曜唱片公司的人,还挺稀奇的,他们上次能有作品出圈,还是在五年前吧?” 星曜曾经是行业内的中流砥柱,但五年前高层进行了一次大洗牌,从那以后年年亏损,也没有能拿出来说话的作品了。 秦砚对星曜的事略有耳闻,星曜以前有个姓秦的高层,好像还和他家沾亲带故,他小时候两家有过来往,不过关系实在隔得太远,后来也没再有联系。 更何况,星曜已经陨落,以他对秦家的了解,断了联系那才是秦巍的作风。 秦砚沉了口气,倏忽,他发觉到哪儿不对,重复道:“歌手叫应薇?” 文尧点头。 秦砚眸子一暗,“回湖边公寓,尽快。” 半个小时后,秦砚站在公寓里的录音室,耳机还挂着,熟悉的曲调传了过来,面色越来越难看。 文尧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摸不清头脑,刚才一下车,秦砚就直奔电梯,连文件都忘了带,他匆忙送上来,就看到秦砚冷着脸。 几分钟之后,他直接取下耳机丢给文尧,意简言赅,“听。” 文尧不明所以,如言戴上耳机,歌词刚出来,他就认出来了迟秋的声音,清朗干净,很有辨识度。 他倒没多想,以为是迟秋翻唱的,实话实说:“迟先生这一版和原唱相比,多了些慵懒,我感觉诠释得很完美。” “原唱?”秦砚冷哼一声,鼠标点了几点,调出音频保存的历史记录示意他看。 文尧略带迷茫,在看清历史修改时间后,眼睛睁大,“这、迟先生被抄袭了?!” 这首歌无论是最早创建时间,还是最后修改时间,都远远早于《时间》发行,而两首歌从词到曲几乎完全重合。 这显然不是巧合。 幸好,迟秋走的时候,没有删录音室电脑的数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02 23:54:34~2021-09-03 23:5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言宝贝在线求猛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耳鸣 罗皓直接挂断了电话, 面上还有没消下来的火气,但看着面前同样冷着脸的迟秋,他还是挂上了几分歉意。 “师弟,这……实在对不住, 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 我肯定不给你介绍。” 迟秋摇头,沉了口气, “先想想办法吧。” 罗皓摸摸头, 脑子一片空白。 在之前, 他也听说过圈里的大公司喜欢找到一些没什么热度的创作者合作, 然后在歌曲发行的时候直接将其除名。 这样的流氓行径, 无非是欺负新人没权没势, 又没钱走法律途径, 即使在网上声讨也只会被压下去, 嘴巴被人捂上, 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时候, 对方再塞点钱,给点甜头, 新人缺少经验, 又自知不能与其抗衡,想着还不如息事宁人, 于是大多数都会上钩,紧接着对面直接保存“证据”, 反咬一口,告其敲诈,最后身败名裂。 新人在圈里,就是这样的存在。 罗皓叹了口气, 实在没想到运气这么背,这么小的概率也能被他们遇上。 “网络舆论是最快的、影响最大的途径,不然我们直接找几个流量大的大V,曝光他们!” 迟秋摇头,“刚才我们才给那边打了电话,对方肯定有对策,已经准备好了公关,如果我们的证据不够有力,只会适得其反。” 罗皓也是急糊涂了,立刻就想通了这一点,没有有效证据,空口白牙只会被对面公关成蹭热度。 “我们工作室有长期合作的律师所,我马上去联系,师弟你放心,这事儿是我把你拉下沟的,我肯定全部负责。” “谢谢,”迟秋微微颔首,“我先回去整理证据。” 迟秋一直都是整理文件的习惯,想要证明曲子原本就是他的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刚和罗皓分头,急匆匆回宿舍的时候,秦砚就给他打了电话,他挂了好几次,对方依旧不厌其烦地拨过来,最后一次,他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你上次的作业,被人抄袭了。” 迟秋先是一顿,疑惑于秦砚怎么会知道,后又想起那首歌秦砚是听过的,“我知道。” 秦砚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急切,眼神一暗,“你回一下公寓,证据已经整理好了。” 迟秋一下停住脚,宿舍楼下的奶牛猫猛然冲草丛中蹿出来,他退了两步,心跳加快。 奶牛猫也被他吓了一跳,汗毛倒立,戒备地瞪着他, 秦砚见迟秋半天不回答,以为是他心情低落,于是他声音放低,带着丝安抚的意味,“不要怕,迟秋,我还在。” 迟秋听清了他的声音,攥着手机的手指收紧,良久不言。 奶牛猫像是发现了他没有敌意,渐渐松懈下来,主动来蹭他的裤腿 秦砚发觉手机对面的人状态不对,蹙了蹙眉,直接拿上整理好证据的U盘,随手拎了件外套,一边往玄关走,一边道:“你现在在哪儿?” 奶牛猫喵了一声。 秦砚眸子一亮,“你先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 秦砚到的时候,迟秋坐在花台边,掰着手头的火腿肠在喂猫。 他无暇多想,只是看见迟秋尚且情绪正常后,松了一口气。他阔步过去,把U盘递给对方。 迟秋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眯了眯眼睛,抬头看过去,秦砚逆着光,轮廓很清晰。 “刚整理好的数据,你看一下。” 迟秋摇摇头,“谢谢,证据链我自己整理过了。” 秦砚手指微曲,“什么时候?” “刚才,你来之前。” 秦砚收回手,舔了舔唇,眼神有一瞬黯淡,他缓了下,坐到奶牛猫的另一边,与迟秋眼神交接。 “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他从迟秋手里拿过火腿肠,掰了一块喂给奶牛猫,可对方只是嗅了一下就转头,继续吃迟秋喂给它的那一块。 迟秋一边摸了摸猫的后背,一边道:“起诉,律师看过证据链之后,说胜诉的几率很大。” 秦砚蹙眉,不太满意,“仅仅如此?” 迟秋闻言不解,“什么叫‘仅仅’?” “胜诉之后呢?”秦砚追问。 迟秋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发声,就不会有人关注这场官司谁赢,更甚者,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场官司存在过。过个一段时间,大家提起《时间》,也只会和应薇划上等号。 再过分点,还会出现‘我听个歌而已,好听就行了,管他是谁写的’之类的言论。 那他起诉的意义在哪儿。 “我能做到的,也只能到这儿。”迟秋舔了舔唇,依旧很平静,“既然都是胜诉了,被人怎么说,我并不在意。” 对不重要的东西选择漠视。 这是他过去十三年学会的规则。 被唾沫星子裹挟的滋味,他尝试过很多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所谓吧? 再者说,入学考试的自由创作截止时间在即,他现在根本无暇分心在其他事上。 可秦砚却皱眉道:“不行。” 还在吃火腿肠的奶牛猫被他这语气吓得一顿,警惕地抬头看了看两人,然后往迟秋身边靠了靠。 秦砚下意识绷紧下颌,颇有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样任人戳脊梁骨的做法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他习惯了凡事一刀切,从不拖泥带水。 “你好好复习,这件事我来处理。” 秦砚没明说他要用什么手段,什么途径,可他眸中压抑着的冷意和怒气分明在描述。 迟秋十分不解,眼神抗拒,“挺没意义的。” 秦砚莫名产生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这些天来头一次,他产生了想终止和迟秋对话的想法。 他站起身来,俯视迟秋,眼眸垂下的弧度格外凉薄。 “没意义的事就不重要?这是你在自欺欺人还是妄图麻痹自己?” 说完,他便离开。 迟秋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手指传来一阵湿意才回过神来,低头来看,奶牛猫正在舔他手上的残渣。 ----------- 自和秦砚不欢而散的那次之后,迟秋手机好几天都爆炸性地涌入信息,就连加上好友后从未发过消息的中学同学都发来了问候。 他也去看过舆论风向,发酵了一天之后,那个叫应薇的女歌手代言全掉,合作方纷纷和她撇开关系,到最后她本人在某博公开道歉,并下架了所有音源。 随之而来的,就是罗皓的电话,那边表示想要和解,希望他撤诉。 迟秋断然拒绝。 挂掉罗皓的电话之后,迟秋直接卸载了所有能联系到他的社交软件。 他的世界终于回归安静。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嘈杂、聒噪、脏得不堪入目。 可是现在,他却要欺骗自己,明明厌恶得不行,却要写出所谓的完美公式。 迟秋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截止时间还有三天,他一个音符都写不出来。 于是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听歌,试图汲取到一丝灵感,迟秋觉得头顶像是悬了一把刀,似乎只要他一停下刀就会猛然下坠,将他分得支离破碎。 在倒数第二天,迟秋赶出来一首曲子,华丽精致,技巧性与观赏性并驱,可他总觉得,这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人偶。 秦砚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最后,他在网上检索了‘秦时浅’三个字,找到了他的工作室邮箱。 对着冰冷的屏幕,他敲下了一行字,发送了过去。 迟秋取下耳机合上电脑,指尖都在发抖。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是一片淡青,元宝在自己的窝里呼呼大睡,窗台的茉莉香和着晚风拂过他的发梢。 时间已经是凌晨,迟秋依旧毫无睡意,他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于秦砚和文尧。 他想了下,最后还是直接划掉,目光却先注意到了通知栏上方的日期。 周五,七夕节。 记忆渐渐回笼,他大概猜测到了秦砚的电话原因。 他沉了口气,眼睫微颤。 秦砚的耐心,似乎比他想的还要好。 他灭掉手机屏,回到床上躺着,元宝感觉到身边一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钻了过来。 黑暗中的视野越来越清晰。 依旧无眠。 乐润了解了前两天的事之后,不大放心他的状态,提前一天和他说过会回学校看他。 迟秋本来觉得没必要,但想到秦砚约了他周五要和他一起去宠物医院,七夕太敏感,他不太愿意给对方可以遐想的空间,于是就答应了乐润。 早上刚睁眼,迟秋就听到一阵不太明显的敲门声,打开门,果然是乐润。 乐润穿着一身运动装,还带了羽毛球拍,一边擦汗一边抱怨,“怎么这么慢?我都敲了快三分钟了。” 迟秋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刚好电脑还开着,他舔了舔唇,对乐润道:“考试的曲子我写出来了,要不要听一下?” 乐润来了兴趣,笑着过来拿过耳机戴上。 曲子很轻快向上,很有画面感,只是最后收尾的几秒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整体是好听的,尤其是最开始的那部分……” 迟秋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他只看见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只能听见微乎其微的声音。 紧接着,耳腔里传来一阵耳鸣。 整个世界都销声匿迹。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捉虫感谢在2021-09-03 23:57:04~2021-09-04 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扬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茉莉 整洁的办公室内, 消毒水的味道四溢。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着手中的报告单,推了推眼镜,尔后递给面前坐着的两位年轻人。 迟秋垂眸,诊断结果上‘暂时性耳失聪’几个字格外刺眼。 医生的话变得格外模糊, 像是被糊了一层纸, 他得看着对方的嘴型,才依稀理解话里的内容。 “不必担心, 这只是短暂性的现象, 另外, 最近要减少耳机使用的频率。” 迟秋皱了皱眉, 嘴唇抿成一线。乐润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帮着问道:“医生, 这要什么时候能够好?” “短则一周, 长的话……没有上限。”医生叹了口气。 “!”乐润扯了扯嘴角, “那还有办法吗医生?这还有两天就得……” 话还没说完, 一阵电话铃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皱着眉挂掉电话,有些烦躁。 医生摆摆手, 客观道:“听你之前的描述, 心理原因还是占大多数,我建议病人还是得先找到这个心病。” 乐润还想再说什么, 可迟秋已经站起身,微微颔首道:“谢谢医生。” 说完, 迟秋就拉着他出了门。 消毒水的味道始终让迟秋难受,要不是乐润坚持,他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他只想快速逃离。 “秋儿, 你出来这么快干嘛?你别讳疾忌医,咱总得问清楚啊。” 迟秋能从乐润的面部表情和唇形大致判断出对方说话的内容,他没有让人为他担心的习惯,便道:“没那么严重,只是有些耳鸣而已。” 乐润皱着眉,不大认可他的说法,“只是耳鸣?” 说完这话乐润就后悔了,不过迟秋神色如常,他此刻忽然开始庆幸他没听见。 迟秋舔舔唇,言语认真,“你还记得我的曲子是从哪一秒开始奇怪的吗?” 耳鸣来袭之前,他隐隐约约听见乐润提到过曲子的后面有问题,现在想来,可能是在他写曲的中途,听力就已经开始衰退了。 乐润摇头,极其严肃,“你现在需要休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让迟秋能够看懂。 迟秋抿着唇好半天都没说话,乐润的手机又开始响,这一次他干脆直接关机。 迟秋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忽而他笑了笑,“那你帮我去取一下药吧?” 乐润没多想,“成,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来。” 迟秋点点头。 乐润还是不大放心,离开的时候几次回头,他都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孤独得像是一只落单的候鸟。 直到乐润在视野里消失,迟秋才沉了口气,起身走出医院。 在出租车上,他给乐润发了两条消息。 :我回学校了,不必担心,耳朵没有那么严重,能听见一些。 :今天七夕,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乐润的回复只有三个字。 :你疯了。 迟秋笑了下,眼里的光暗了暗,却又无比坚定。 作品的提交时间还有两天,他耽误不起。 疯了? 那就疯吧,反正……也不会又比这更遭的结果了。 退出聊天界面,迟秋点进邮箱,最新的那条消息仍旧是自动回复。 [孟霜确诊了肺癌。] [您的邮件我们已悉知,正在处理中……] 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石子,被掷进漫无边际的汪洋,除了一点可怜的涟漪,没有任何回复。 迟秋眼神黯淡,没有一丝波澜。 ------------ 回到宿舍之后,迟秋带着元宝敲响了阳子楚的门。 对方似乎很兴奋,过来开门的时候嘴角上扬,“学长,有什么事吗?” 迟秋抿着很淡的笑,除了唇色苍白之外,伪装得很好,“我可能要出门一会儿,能不能把元宝暂时放你这儿,十点钟的时候,会有人过来带他走。” 阳子楚似乎没什么意见,蹲下身摸摸元宝,迟秋看不见他的嘴型,不过看对方的态度,应该是同意的。 于是他将狗绳交给对方,阳子楚没有发现异样。 安置好元宝,他才给文尧发信息告知了元宝在哪儿,并表示自己今天不会在学校。 信息刚发出,秦砚就打来了电话。 迟秋听不见秦砚的声音,只有一阵一阵的耳鸣。 他闭了闭眼,语气冷漠到了极点,“别再来找我,我不想见你。” 挂掉电话的瞬间,连呼吸都是乱的。 处理好一切后,迟秋将自己关进了宿舍,关上灯,拉上窗帘,打开电脑,戴上耳机。 进度条在向前,但他听不见。 加大音量。 听不见。 音量到最大值。 还是……听不见。 --------- 电话被挂断,秦砚肃然不笑。 公寓里很安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和之前别无二致,只是从玄关到卧室,家里的每一处都摆好了茉莉花,桌上还有一捧包装好的花束,含苞待放,娇艳欲滴。 清新淡雅,却都不如迟秋身上的好闻。 冰箱里放着一个草莓蛋糕,和迟秋离开那晚的那个一模一样。 那天晚上的蛋糕只吃了一口,他忘了告诉迟秋,蛋糕很甜,也忘了说,他想和他认真谈场恋爱,不带任何目的的那种。 在他的计划里,今晚他会带着迟秋回家,把没吃完蛋糕再吃一次,把没说的话,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他。 可事实却是,迟秋不想见他。 公寓里只有他和文尧,刚才迟秋的那句话,文尧也听得一清二楚,房里的气压陡然下降,他脑子快速转动,“秦总,” 秦砚将手机丢在桌上,拿出烟点上,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他是在怪我插手应薇那事,还是单纯不想见我。”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迟先生不像是会对您说出这种话。”文尧提出假设。 秦砚眉头一紧,脑里迅速闪过这几天发生过的事。 应薇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网上舆论也是一边倒,唾沫星子都是对准的应薇。但在事情发生的前一个小时,还是有人语气不太友好。 迟秋从不和人分享情绪,但并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 想到这儿,秦砚舔了舔唇,起身抱起花束就往玄关去。 ---------- 文尧牵着元宝上了车,小柯基一看见秦砚就往他身上蹭。秦砚无奈,只能抱着。 “秦总,迟先生好像真的不在,那位阳先生也说过迟先生早上把元宝送过去后,就没有消息了。” 秦砚把元宝放到座驾上,抱着花下车,站在香樟树下往迟秋的阳台望去。 窗帘紧闭,只有两盆花在风里飘摇。 “他在,”秦砚笃定道,“今天天气明显不好,如果他要出门,这两盆花就不会出现在阳台。” 文尧闻言仰头,有些惊异。 秦砚偏过头看他,“你先带元宝去医院检查。” “那您……” “我在这儿等,”秦砚眼神坚定,怀里的花香往他身上钻,“等到他愿意跟我回家。” 文尧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风吹得大了些,秦砚沉了口气,往楼上走。 他抬手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再次敲响。 依旧没有回响。 秦砚蹙了蹙眉,拿出手机拨出电话,几秒之后,门内传出电话铃声。 握住手机的手收紧,他挂断电话,再次敲门,“迟秋,我知道你在。” 屋里还是没有动静,连脚步声都未曾传出。 秦砚的眸光暗了暗,松开的手指渐渐攥紧,心脏像是被人蒙上了蒙板,压抑得透不过气。 “你不出来,那我就等到你愿意出来为止。” 他退后了几步,下颌绷紧,像是在和什么做抗争,俨然一副准备久等下去的模样。 秦砚等了一整夜,怀里的花已经不再娇艳,有几朵茉莉的花瓣已经开始发黄。 一夜未曾合眼,他眼里涨满了红血丝,执拗又固执。 迟秋不曾出现,他也如最初所说,没挪动过脚步。 他给迟秋发了很多信息。 他等不及了,等不及当面和迟秋表白,他恨不得对方立马就明了他的心意。 :迟秋,我喜欢你,是只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跟我回去好不好?家里有很多你喜欢的茉莉,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还有草莓蛋糕,我买了一个和那晚一模一样的,和我回去一起吃吧。 :迟秋,早在我发觉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越是在意,越是不知如何言说,秦砚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词不达意。 可这些短信和他的敲门声一样,石沉大海。 直到凌晨,才终于得到一句回复。 :我不喜欢你。 秦砚愣住,绷紧的背僵住。 洁白的花朵,也变得格外刺目。 一整晚的等待,瞬间成了笑话。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身后响起一阵脚步。 秦砚偏头去看,乐润提着一个塑料袋沿着楼梯上来,看到他的一瞬,明显很惊愕。 “你在这儿做什么?”乐润满脸戒备。 秦砚视线落在他手里塑料袋的LOGO上,是G市人民医院的标志,而乐润明显是来找迟秋的,他皱了皱眉,“迟秋怎么了?” 乐润下意识将药袋往身后藏,“没什么。”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秦砚眼睛眯了眯,向他走近,周身的压迫感毫不收敛,“他生病了。” 陈述语气,秦砚几乎是笃定。 因为楼梯的原因,乐润比秦砚矮了好一段,就连气势也被碾压,饶是如此,他依旧不妥协,看了眼他怀里的花和满面倦容,先质问道:“你找他做什么?复合么?” 秦砚不语,只是眼里的冷意愈来愈甚。 乐润只当他是默认,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放弃吧,秋儿是不可能同意的。” 秦砚冷眼,语气压抑着怒气:“那是他的事,你凭什么置喙。” 乐润瘪了瘪嘴,被噎得没话说,干脆不看他,径直往上走,拿着钥匙想要开门。 秦砚越过他,直接夺过他手里的药袋,乐润未曾反应过来,秦砚已经拿出了那张检查报告。 “你……” 秦砚几乎要把手里的纸揉碎,他抬眸看乐润,红着眼冷声道:“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秋秋的耳朵肯定会好哒~感谢在2021-09-04 23:57:43~2021-09-05 23:5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DUANJIAYA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想睡觉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沉溺 除了还亮着的电脑外, 房里没有任何光源,起初还能看到窗帘透进的光柔和成一片,现在那里只有一片漆黑。 电脑屏的光将迟秋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冰冷得像是一把寒刃, 随时都要把他剖开。 耳鸣的症状愈来愈明显, 最开始还能听到微乎其微的鼓点,现在只有令他焦躁不安的嗡鸣。 最后一次保存时, 曲子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 不用听, 已经足以想象整首曲子的旋律有多糟糕。 他闭了闭眼睛, 过度用眼的酸涩感上涌, 沉了口气之后, 退出页面, 再次那个重复了上百次的动作, 点开邮箱, 刷新。 [您的邮件我们已悉知, 正在处理中……] 迟秋收紧手指,指甲陷进手心。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坠进了永不停歇的梦魇, 否则……否则他怎么会一点都听不见?怎么会一点都不疼?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手机屏不停在亮, 有人一直在给他发消息,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 他终于肯分一点眼神在那上面, 消息的来源只有一个人。 密密麻麻的字,比他和秦砚发过的所有信息加起来还要多, 他平静地滑过那些消息,冷漠得像是个局外人。 直到通知栏再次弹出,秦砚发来了最新的一条消息。 :迟秋,早在我发觉之前, 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迟秋觉得有些好笑。 他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秦砚喜欢他什么呢。 迟秋开始生理性地厌恶‘喜欢’两个字,心脏翻滚着绞痛,他颤抖着手指,缓慢地敲出一行字。 :我不喜欢你。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迟秋舔了舔唇,嘴唇裂了个口,血腥味弥漫口腔。 他沉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次面对电脑,试图忽略掉嗡鸣声,一边辨认那微乎其微的鼓点,一边用手打着拍子。 终于,找到了节奏,他在一团乱麻之中寻出了线头。 迟秋平复着不太冷静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一些。 鼠标刚点下的时候,电脑突然黑屏,迟秋心头一跳,立即起身去拿充电器,可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反倒一个踉跄,头磕到了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迟秋下意识去捂伤口,手心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他根本无暇多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适应黑暗后,蹲下身找到柜子里的充电器插上,再次开机。 电脑界面在最原始的桌面,原本打开的软件全都被强制退了出去,修改了一半的曲子又回到原点。 心跳得越来越乱,耳鸣声也在加剧。 拿鼠标的手已经在颤抖,他不假思索地点进历史版本,可都不是最新那版。 这算什么?找到了通关钥匙,却又没收了他游戏的资格? 愤懑、阴郁、无助,从不示人的消极情绪溃然决堤,在这个密闭的空间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胞都在承受相同的苦楚,浑身都在疼。 迟秋直接站起身,将电脑朝着墙边狠狠掷去,屏幕瞬间四分五裂,键盘弹出好几粒,蹦到他的裤腿和小臂上,格外狼狈。 声音一定很难听。 没关系,反正也听不见。 糟糕透了。 身侧忽然有光亮,他迟钝地偏头看去,宿舍门被打开,秦砚逆着光站在门口,乐润手里还拿着钥匙,被挡在秦砚身后。 迟秋赶紧转过身,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匿于黑暗中,像是一只固执的猫咪,在别人面前,即使遍体鳞伤,也要装出最平静的模样。 秦砚从未见过这样的迟秋,浑身戾气,阴郁暴躁,他只觉得心脏被猛烈锤击了一下。 他转过身直接夺过乐润手中的钥匙,将人推出去关上门。 然后不假思索,阔步走向迟秋,将人拥入怀里。 迟秋一惊,浑身都在抖,下意识要逃离,将自己封闭起来,却反被拥得更紧。 秦砚一下下轻抚迟秋的后背,满是保护,极尽爱意,“没事了,迟秋,我来了。” 迟秋没听见他的话,只感受到自己在一个有力、安全的怀抱,后背被人轻轻爱抚,还有很熟悉的松木香。 很清很淡,似泠泠山泉,一点点抚平他所有躁郁不安的情绪。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知道在坠落的途中,即将摔得血肉模糊的时候,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这种安全感是难以言喻的。 像是一个人在走夜路,即将放弃的时候,看见了路灯。 于是在这一刻,所有理智,瞬间崩塌。 他不再反抗,开始收紧手指,攥紧对方的衣服,忐忑而心慌。 秦砚敏锐地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的变化,伸手去抚对方柔软的发丝。 他沉了口气,话里是近乎溢出来的心疼,“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看到报告单的那一刻,他大脑近乎空白。 对于一个音乐创作者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崩溃的了。 秦砚不敢细想,在他一直等在门外的那十几个小时,迟秋在里面经受着怎样的无助。 如果……如果早点发现不对劲就好了。 至少迟秋不会一个人。 等怀里的人稳定下来,秦砚稍稍将人隔开一点缝隙,不只是碰到了哪里,迟秋嘶了一声。 秦砚往墙上摸,想要开灯,却被迟秋拉住,他低声问了句:“不开?” 迟秋点头。 秦砚沉了口气,索性已经适应了黑暗,再加上隔着窗帘透进来的日光,也能勉强看清楚迟秋眉尾靠近眼睛的地方有点肿,似乎还破了点皮。 挨着眼睛,又看不清具体情况,秦砚隐隐有些不安,他轻声道:“跟我出去好不好?” 迟秋眼睫微动,看着他的口型,仔细辨认。 秦砚很快就看出他的意思,耐心地重复了几次。 没过几秒,迟秋像是猜出了他的话,眉头皱了皱。 “听话。”秦砚揉开他蹙起的眉。 这间屋子太压抑,只会让迟秋的情绪更加失控。 鬼使神差的,迟秋垂下眼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砚没给他机会拒绝,直接带着人下楼上车。 到了明亮的地方,秦砚才看清迟秋眉尾的伤口有多严重,破了一块皮,周围都是血迹,裂开的口只差几毫米就能碰到眼睛。 他没急着上车,先去后备箱拿了个家用的医疗箱,从里面找出碘伏和医用棉花。 迟秋坐在后座,看他拿着东西上车,眼眸低垂,抿了抿唇,没说话。 “过来一点。”秦砚拿棉花蘸了碘伏,低声道。 旋即他又想起,迟秋听不到他的声音,没来由地心尖一抽,他眼神暗了暗,伸手轻轻捏过迟秋的下巴。 迟秋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但没有挣脱,乖乖地不动,任由秦砚给他擦拭伤口。 听觉失灵,其他五感就变得格外敏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伤口渐渐灼热,碘伏和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在靠近。 以及秦砚微凉的指尖。 被迟秋这样认真地看着,秦砚居然有些微的紧张。 近在咫尺的人,眼神纯澈,精致易碎,两个人的呼吸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交错,此刻他才深刻地明了,他有多么想念迟秋。 秦砚喉结一滑,挪开眼神,放开迟秋,收拾好用掉的棉花和碘伏,连话都没说,直接回了驾驶座。 迟秋不愿去医院,秦砚直接把人带回了公寓,然后给白婕打了电话。 迟秋情绪不稳定,虽然极力克制,但依然能从他绷紧的脊背看出端倪。 大概是因为在人前,所以他在隐忍。 白婕一进门看到迟秋的样子就吓了一跳,连声音都不敢放大,把秦砚拉到一旁,“怎么了这是?” 秦砚没说话,把迟秋的诊断单递给对方。 白婕越看越沉默,最后道:“他最近受到什么严重的打击了吗?” 秦砚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场错过的面试,他眉头微蹙,和白婕简单叙述了下。 白婕却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你刚才说他后来振作起来备考,说明已经从那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因素。” “比如?” “执念,”白婕顿了下,“比如念念不忘又无法圆满的遗憾,触手可得又转瞬即逝的机会,已经拥有又骤然失去的美满。” 秦砚舔了舔唇,眸色冰冷。 白婕适可而止,提出了个可行的方案,“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在原生家庭上面找找答案。大多数有心理创伤的人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秦砚偏头去看迟秋,对方依旧沉默着,表情寡淡,他缓缓道:“知道了。” ————— 迟秋还在发神的时候,看到一片蓝色的衣角进入视野,抬眸一看,白婕笑着坐在了他身边。 对方在医疗箱里拿出针管和一瓶药,和他解释了一下,迟秋看着她的嘴型,只辨认出“镇静剂”和“闭上眼”几个字。 迟秋点点头,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秦砚过来蒙住了他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睫毛划过对方温热的掌心。 手臂被扎了下,随即一阵晕眩感袭来,秦砚放手的时候,白婕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 秦砚说了句什么,他没看懂,眼里满是疑惑。 对方有些无奈,干脆不再解释,倾身将他打横抱起,他下意识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这次秦砚说的话他辨认了出来。 “别动。” 秦砚抱着他回了卧室,把他稳稳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而后关上灯出门。 又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密闭空间,压抑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迟秋攥紧了床单,心跳慌乱,镇静剂也失去了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身旁一陷。 熟悉的松木香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那种无法逃离的窒息感稍稍停歇。 他下意识往那边靠过去。 迟秋终于睡了过去。 长段时间以来,真正地入眠。 直到确定迟秋的呼吸渐渐平稳后,秦砚才缓缓动了下右手拿出手机,他先把手遮在迟秋眼睛上方,另一边才亮起屏幕。 他给文尧发了条消息。 :查一下迟秋的家庭背景,详细一些。 对于迟秋的过去,他知之甚少,从前是不在意,现在是出于尊重。比起跟一样的背景调查,他更希望以普通情侣的方式,迟秋主动和他提起。 可是在今天看来,他隐隐有种感觉。 迟秋被困在了那些过去。 像是在一间没有钥匙的黑屋子,听不见也看不着,反反复复地梦魇,等待着溺死。 他想,如果迟秋出不去,那他就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最压抑的一章了,之后都会好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飞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蛋糕 迟秋很难得有这样安眠的时刻, 睁眼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布料上的纹理清晰可见,暖烘烘的。 秦砚的手环过他的身子, 他的整个后背都靠在对方的胸膛, 宽大温暖,心跳声格外清晰。 迟秋稍稍偏过头, 秦砚的侧脸落入视线, 眉眼深邃, 即使是睡颜, 也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 他微微怔愣了一瞬, 思绪慢慢复苏, 立即坐起身来去摸手机。 这一动静惊醒了旁边的秦砚, 对方直接将他拦腰抱下, 跌进了被窝。 迟秋下意识挣扎, 推开对方的手, 声音焦急:“几点了?” 秦砚握了握落空的手,看他失措的模样, 马上拿过旁边的手表看了眼递给他, “下午三点十五。” 距离作品提交截止时间还有十七小时四十五分钟。 迟秋看着表盘眸子一沉,再抬眸看秦砚时又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秦砚明了他的意思, 在手机上打上一行字给他看。 :录音室一直都在,你可以随便使用。 迟秋眸子闪烁了几瞬, 可没过几秒,他垂了下眸,双肩忽然松懈下去,摇摇头没说话。 阳光落在他的后颈, 脊骨走向清晰可见,脆弱得不堪一击。 秦砚有些不忍,伸手抚摸他后脑勺的头发,细细软软。 迟秋躲开他的手,从另一边下床。 屋里什么都没变,洗漱间里他没带走的东西都还好好放着,唯一不同的是,镜子旁贴了一束干花,花瓣很小,看形状应该是茉莉。 其实整间公寓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能看见这样的场景,他昨天一进来就发现了。 迟秋看了那束花很久,最后挪开视线时,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 身后忽然有人靠近,秦砚在他身侧倾身,拉开下面置物柜的门,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迟秋微微仰头看,细碎的光落在秦砚的侧脸,温柔缱绻,他眨了眨眼,对方递给他牙刷时,他站着没动,表情很认真,“秦砚,你没必要这样。” 秦砚略微一顿,旋即勾唇轻笑,说得很慢,让他看清了嘴型,“我想对你好,这是我的事。” 迟秋摇摇头,说得极为容易,“我不需要。” 再一次被这样直白地拒绝,秦砚比他自己想象得要轻松很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挤了牙膏的牙刷塞到迟秋手里,然后到阳台点了根烟。 秦砚连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现在的好脾气。 他自认为自己从不是那个纠缠不清、拿得起放不下的人,相反,他很理智。 所有要离开的人,他都会冷眼站在第三视角,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一旦对方选择放弃,那在他这里,就算百般不舍,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开口挽留。 迟秋是唯一的例外。 刚遇见迟秋那时,秦氏传媒面临着极大的危机,大厦将倾之时,秦砚接手了秦氏传媒。 没有一个人看好他,包括他的父亲秦巍,毕竟……倘若秦殊没有哮喘,或许早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送离了秦家。 年轻的掌权人想要赢得话语权,付出的远比被人看见的多得多,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年少的爱人向他提出了分手。 他没有挽留,更不屑于强求,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 反正他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直到在酒吧初遇,迟秋周身的孤独感,一下就戳中了他。 在很多时候,他都有种感觉,自己和迟秋是同类人。 躺在同一张床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共情到,身旁的迟秋,和他一样孤独。 这种感觉让他很心安,像是在大雪中独行的人,找到了另一个落单的。 就算走不出这茫茫雪原,也至少不是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让迟秋离开自己。 第三只烟熄灭的时候,文尧给他打来了电话,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喂了一声。 “秦总,昨晚的烟花没有放,烟花公司那边在问是否要取消订单?” 秦砚想了起来,原定的计划是在带迟秋吃完七夕晚餐,再开车到江边看烟花表演。 他将烟头丢进烟灰缸,低声道:“不用取消,今晚放就是。” 如果迟秋能开心一点,应该就不舍得离开他了吧。 ——————— 迟秋洗漱好出来,推门就看见在阳台外抽烟的秦砚,他舔了舔唇,转身向厨房去。 打开冰箱看,里面的食材很充足,最后一层还放了一个密封好的草莓蛋糕,很精致,比他上次准备的还要好看。 迟秋想起了秦砚前一天给他发的信息,秦砚似乎是很喜欢草莓蛋糕,可以冰箱里这一个已经不能吃了。 他想了下,最后拿出手机在外卖app上点了个蛋糕。 退回到桌面时,指尖刚好停在邮箱图标上,迟秋停了很久,最后点了进去。 依旧没有回音。 这一次,他淡定地退出,然后卸载了邮箱,最后把手机随意放回兜里,面无波澜。 ——————— 阳台的玻璃窗被敲了敲,秦砚回过头去看,迟秋一边取下围裙,一边示意他出去。 秦砚勾唇,推开门跟着过去,刚过沙发,就闻见了山药排骨汤的香味。 他心念一动,阔步向饭厅去,果不其然,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 秦砚摸了摸鼻尖,偏头去看,迟秋还在厨房,冰箱的光洒在他的眼里,亮晶晶的。 他走过去看,恰好迟秋捧着蛋糕往上面放草莓。 蛋糕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人份,秦砚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他准备的那个。 他往垃圾桶的方向一看,里面是刚拆过的外卖盒。 迟秋刚把最后一颗草莓放上去,台案上就多了个影子,他顿了下,没回头,兀自去拿刀把蛋糕分好。 “没有草莓蛋糕了,就买了一个奶油蛋糕往上面加了草莓,不介意吧?” 秦砚抿着笑摇摇头。 他觉得迟秋是误会了什么,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草莓蛋糕,而是那天晚上捧着草莓蛋糕让他许愿的人。 迟秋没再说什么,秦砚从他手中接过蛋糕向饭厅去,然后顺手给他拉开了椅子。 两个人都没再出声,不过迟秋明显能感受到秦砚上扬的情绪。 吃到最后,迟秋突然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秦砚:我要回学校。 秦砚有些头疼,头天晚上白婕才叮嘱了他要带迟秋去医院做一个细致的检查,他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把人哄去医院,结果人反而已经准备好离开。 他舔了下唇,拿出了那个被用烂的借口。 :元宝还在文尧那儿,先把它接回来吧。 对于元宝,迟秋是有挂念的,可是这一次,他只是眼睫微动,坚定地摇摇头。 秦砚忽然有些心慌,果不其然,下一秒迟秋打下一行字。 :不了吧,这次我就不带它走了。 秦砚抓住他的手腕,“不了吧是什么意思?” 在所有表达拒绝的词语中,他最憎恨的就是“不了吧”三个字。 这个词承载了太多太多当事人厌恶抗拒的情绪,但更多时候,这个词分明是一种对现实的妥协和逃避。 是明明迟秋舍不得元宝,却因为想和他划清界限,不得已的选择。 迟秋没听到他的声音,却读懂了他的情绪。他躲开秦砚的眼神,起身要收拾碗筷,却被再次拉住。 秦砚不太甘心,“最后一面也不见吗?” 迟秋果然开始犹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秦砚直接起身去换了套衣服,拉上他就出门。 ------------- 文尧把元宝送到了小区外,刚下车,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面色有些为难,“秦总,迟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昨天耽误了一下,元宝还有一剂疫苗没有接种。” “没关系,”秦砚与文尧目光交汇一瞬,然后看向迟秋,不急不缓地拿出手机打字,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最后加了上一句:不急的话一起去趟宠物医院吧。 迟秋没说什么,只是蹲下身摸了摸元宝,闻见熟悉的味道,元宝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他站起身,接过文尧手里的牵引绳,也不看秦砚,直接带着元宝上了车。 提前预约过,元宝的接种很快就完成,出医院大厅时,秦砚在迟秋身后顿住了步子。 迟秋疑惑地转身,秦砚朝马路对面的一家私立医院扬了扬下巴,他循着望过去,眼神一顿。 秦砚走近一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得极慢:“检查。” 迟秋抿抿唇,轻轻地点了下头。 秦砚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要话一番功夫迟秋才会愿意跟他去医院,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快就答应。 出神的片刻,迟秋已经走到了红绿灯路口回头看他,眉头轻蹙着,似乎在催促他。 秦砚笑笑,阔步跟上。 提前和白婕打过招呼,检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等待的时候,迟秋就坐在白婕办公室休息区的沙发上,一下一下顺着元宝的毛。 秦砚则一直坐在白婕办公桌的对面,余光一直落在迟秋身上。 “我还是保留我昨晚的看法,”白婕放下报告单,看向秦砚,眼神略带悲悯,“他是心理状态出了问题。” 秦砚捻了捻手指,目光越来越沉,白婕递来一张纸,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心理健康测试表”几个字格外醒目。 他伸手接过,与白婕目光交接,对方指了指窝在沙发上的人影,示意他过去。 秦砚舔了下唇,缓了几秒之后才起身过去。 迟秋抱着元宝眯着眼,阳光淡淡洒在脸上,破碎感丛生。秦砚靠近时,他就睁开了眼,稍稍动了下,坐直了身子。 看见秦砚手里的纸,他抬头问:“检查结果出来了?” 秦砚点头,然后把打好字的手机递给迟秋看。 :没有什么问题,很快就会好,不过医院最近在做一个调查问卷,关于大学生心理健康的,你帮忙填一个? 迟秋目光略顿,可抬眸时依旧平静,他没出声,只是点头。 秦砚微微有些惊讶于迟秋的配合,明明是那么漏洞百出的借口。 迟秋从他手里拿过纸笔,靠在桌上拖着下巴勾选选项。 秦砚摸了摸鼻尖,手里突然振动,拿出一看,是文尧刚发过来的信息。 :秦总,迟先生的童年情况已经调查到了。 秦砚面色不改地收回手机,蹲下身摸了摸迟秋的头,淡笑着示意自己要出去一会儿。 迟秋点头,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 秦砚没说什么,起身出去。 ---------- 医院走廊的空调很足,秦砚站的方向,正对风口,他面色不太好,平白多了分冷峻。 文尧递上平板,秦砚顺手接过时,瞥见了右上角醒目的证件照。 大概是童年时期的照片,迟秋脸上的婴儿肥圆润,眼神明亮纯粹,弯着嘴角笑得天真可爱。 小时候阳光的迟秋和现在忧郁的迟秋完全不同,秦砚更加肯定了内心的猜测。 迟秋的童年大概是经历了剧烈的心理创伤。 他眼神瞥到文字页,果不其然,在家庭关系一栏中,赫然写着7岁双亲意外去世。 文尧有些唏嘘,“迟先生的童年很不幸。” 秦砚没打断,抬眸看向他,像是在示意他继续。 文尧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想该如何开口,最后吸了一口气道:“迟先生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当时一家三口躺在房间午睡,厨房的水开了也没人发觉,最后迟家夫妇一氧化碳中毒,不治而亡。当时迟先生在最里面的房间,这才幸免于难。” 秦砚默然,这样的意外近乎每天都会发生,甚至已经司空见惯,可这些文字和迟秋联系在一起时,他还是心一揪。 “据当时的报导,如果医护人员再晚五分钟,迟先生恐怕……已经不在了。” 文尧顿了顿,又道:“不过倒没多少人觉得这是场意外。” 秦砚闻言抬眸,滑动平板的手指顿住,“什么意思?” “迟先生的父亲好赌成性,欠了不少债,在出事的前一个月突然给全家人都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他自己,而且根据周围的住户反映,迟家好像没有午睡的习惯。” 秦砚皱眉,一连串的疑团,像是故意引导人往一个极端的方向在引。 “再加上在最后关于保金的官司中,保险公司胜诉,所以当时外界普遍认为这是一场骗保未遂事件。” 平板显示的是当时的新闻板块,笔者言语犀利,痛斥迟父这样想不劳而获的社会败类,甚至还把迟家三口的照片打上马赛克放了上去。 秦砚的目光落在照片里那个坐在生日蛋糕前,合着手心许愿的小孩儿身上,即使被隐去了面部特征,他依旧能想象出迟秋的表情。 一定是眉眼弯弯,幸福地在笑。 他突然有些不忍翻看那些过去。 七岁丧双亲,还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 被一对黑压压的镜头堵在医院门口,在病房一遍又一遍录口供,官司败诉后被千夫所指。 在最需要父母的年纪,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你爸妈都是败类、垃圾,活该去死。 迟家夫妇的作为他不做评论,他只关心一点。 那时的迟秋会是怎样过来的? 看迟秋幼年时的照片,笑容常常挂在脸上,于他而言,父母的逝去,大概就是白婕所说的执念。 已经得到又骤然失去的美满。 “后来呢?”秦砚出声,声音有些哑。 “迟先生后来在福利院待过,两个月后被一个叫孟霜的人领养了,然后就没有消息了。” “没有消息?” 文尧点点头,“嗯,大概是考虑到不想让迟先生过多地暴露在大众视野,所以把他保护得很好。” “那这个叫孟霜的人呢?” “查了,是星曜一个前高层的太太,不过五年前两人就感情破裂离了婚,现在她在疗养院,似乎最近情况不太好。” 秦砚嗯了一声,既然已经找到了迟秋心结的源头,对于之后的事他也就没有了窥探的心思。 “知道了。”秦砚沉了口气,把平板递回去,然后返回白婕的办公室。 迟秋已经填好了表,准备起身拿给白婕。 秦砚见状,向他走过去,微微笑着,眼里满是疼惜,“给我吧。” 迟秋看了他一眼,把表递给了他。 秦砚顺势将人拉到怀里抱了抱,很轻,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无比珍重。 迟秋微微怔愣,即使是在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秦砚也很少会在外面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他抿了抿唇,把秦砚轻轻推开。 秦砚失笑,终是没说什么,拿着测试表往白婕那儿去。 中途他垂眸看了眼表上的内容。 1、我感到忧郁和焦虑。 否 2、我时常睡眠不好 否 3、我积极面对生活并对未来充满信心 是 …… 秦砚的脚步顿住,回头去看迟秋,对方又窝进了沙发角落,一个自我保护倾向很强的位置。可他明明看着很平静,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惊扰到他。 元宝一下一下舔他的手背时,他也会温柔地笑笑,然后摸摸它的肚皮。 “填好了?”白婕过来拿测试表。 “不必看了。” “什么?” 秦砚将表捏成团塞进口袋,“他不愿意被人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注:心理健康测试题源于网络 5555555三次元的事还没完,今天的万更砍半了,实在不好意思QAQ这章留评发红包~ 感谢在2021-09-06 23:39:26~2021-09-13 23: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宴鱼.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烟花 “他不愿意被人发现。” 秦砚说得极轻, 似是喃喃自语,白婕顿了下,疑惑道:“什么?” 秦砚回过神来,舔了舔唇, “没事。”说着他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像是在掩饰什么,“是我多想了, 他只是有些失眠, 大概还是压力太大。” 白婕看了他好一会儿, 目光深邃平静, 像是看穿了什么, 偏过头看了眼迟秋之后, 她也没再深究, 往办公桌去, “成, 那我开点安眠药。” 秦砚点了点头。 “可以走了吗?” 迟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砚回头,余光看见对方肩头沾了几缕狗毛, 透着阳光, 晃晃悠悠的,他顺手拈去, 嗯了一声。 迟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躲, 得到回答之后,他便带着元宝往外面走,秦砚则去了停车场。 两人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快四点半了,这会儿从医院出来, 天边绯红的晚霞都挂了一大片。 来往的人多多少少都驻留了片刻,享受这一瞬间的美景,有的还举起手机按了几下拍摄,不用想,此刻一定是热闹非凡的。 迟秋眼底有几分落寞,最后挪开眼,木然地偏头去看拥挤的车流。 秦砚去把车开了出来,停在迟秋面前摇下车窗,示意他上车。 迟秋垂了下眸子,看了看围在他脚边,把牵引绳绕在他身上的元宝,最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让元宝上了车,自己却全然没有要上车的样子。 秦砚没有多少意外,迟秋全身上下对他都是疏离的动作,就差把要和他划清界限几个字写脸上了。 果不其然,迟秋走到他车窗前,礼貌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兴许是听懂了他的话,也意识到了什么,后面的元宝忽然叫了两声。 秦砚看了眼后座那只有些可怜的柯基,抬眼望着迟秋嘴唇动了动,神情有些落寞。 “什么?”迟秋下意识道,他没看懂秦砚的唇形。 只大抵猜出来是四个字。 秦砚垂眸拿出手机打下一排字递给他看。 “我为你跑前跑后两天了,就算要和我划清界线,迟秋,怎么着你也得请我吃顿饭吧?” 秦砚拿捏准了迟秋的性子,知道对方断然不会拒绝。 一个连分手之后,都要把在他这儿花过的每一笔钱算清楚还给他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欠着他。 果然迟秋看着屏幕眨了眨眼,心中不断权衡着。 耳鸣声忽然加重,他皱了皱眉,往旁边看过去,后面已经堵了好几辆车,他下意识想要催促秦砚。 可对方却满脸淡然,无动于衷,眼里全是他的倒影。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最后,迟秋还是绕到了副驾驶开门上车。 秦砚忽而倾身,在他瞳孔发大之前,拉过安全带利落地扣上。 车子很快启动,秦砚下意识伸手放歌,却在手指触及到播放键的时候,忽而收回,捻了捻,放回方向盘。 迟秋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只是在路途中状似无意地点下播放,尔后摇下车窗偏头看不断掠过的景色。 晚风和着迟秋的声音钻进秦砚的耳朵。 “不用迁就我。” 秦砚转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一张被夕阳勾勒的侧脸,以及对方挺直的脊背。 他差点忘了,迟秋这样执拗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别人的怜悯。 按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无人再语。 --------- 车子在拥挤的晚高峰里兜兜转转,最后两人去到了一家开在楼顶的西餐厅,周围蔓延着蔷薇,时不时有花香拂过。 不远处就是霖江,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江水和鸣笛的邮轮。 整个餐厅只有他俩,往下看,是万家灯火,往上瞧,是明月星辰。 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迟秋也难得地安下心来。 秦砚似乎对这家餐厅有别样的情绪,从一下车到此刻落座,气场莫名柔和了很多。 迟秋很快就捕捉到他的不同寻常,但也只是默然,低头怔怔发神。 秦砚似乎一直在同他说话,迟秋没太在意,耳鸣又忽然加重,这一次还伴随着阵阵痛意,他微微蹙了下眉头,旋即又恢复如常。 秦砚面带疑色,嘴型动了动,迟秋猜想他可能是见自己没有反应,重复了句什么,于是敷衍着点了点头,以求对方不要太过注意他的动静。 以秦砚的性子,必定又得带着他到医院一番折腾,实在没必要,比起麻烦别人,他宁愿自己难受。 当断则断,今天和他一起吃饭,本来已经是打破了原则。 “这顿饭之后,就别再见了吧。”吃到最后,一直沉默着的迟秋出了声。 他害怕这一顿饭会让秦砚接受到什么错误的信号,到时候就是真的牵扯不清了。 秦砚怔住,几秒之后才放下刀叉,擦了擦手,没有看他。 迟秋能说出这样的话,早已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希望迟秋能够好起来,至少来说,不要这么难过,但是如果这个好起来的代价是要自己远离他呢? 如果放在平时,他根本不会理会这话,他会尽己所能,想尽一切办法,让迟秋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迟秋的状态都不可乐观,他根本不敢再刺激他。 秦砚没有回答,反而靠在椅背,松了松领带。 晚风悠悠,他闻到了茉莉香,望向来源,迟秋面色平淡,只眉间似有倦色。 他忽然想起,母亲最后一次带他来这家餐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那时母亲刚刚得知自己的癌症,面对死亡,温柔的女人坦然自若,依旧挺直脊梁。 母亲什么也没和他多说,却句句都在告诉他自己即将离开。 如今,历史重演。 等秦砚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竟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不过看到对方茫然无知的模样,他又松了口气,可缓了几秒,他又觉得可惜。 秦砚忽然怔住,为自己刚刚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感到可笑。 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难不成还要用这种经历去博取同情? 无能者才会示弱。 秦砚垂眸,再抬眼时,已经敛去所有情绪,面色如初,只是眼底泛起的涟漪还未平静。 迟秋只大概看了他的唇形,捕捉到“妈妈”“小时候”几个字眼,再根据对方的神情,大抵猜测出他是在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只是忽而,对方的神色渐渐敛去柔和,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这一次,他捕捉到了“去世”“弟弟生病”“离家”几个词。 最后,对面又说了什么,迟秋这一次看得很明白。 秦砚淡笑了一下,情绪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迟秋,那就如你所愿。” 或许是迟秋的表情太过于淡定,秦砚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都是喂了晚风,他舔了舔唇,低头拿出手机,简短地打下几行字。 我会如你所愿消失在你的世界,前提是等你完全康复之后。 明天会有人来接你。 你放心,在你疗养的期间,我不会再来见你。 还有……迟秋,不必妄自菲薄,你很好。 目光触及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迟秋明显怔住。 像是一直极尽办法藏着的溃烂的伤口,被人轻巧一瞥就得知,征愣的同时,心底冒出一丝无措。 怎么会好呢?明明他的世界,除了狼狈,什么都没有。 还没回过神,秦砚便靠近,伸手轻轻贴着他的脸往旁边转,他起初还想挣扎,可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霖江边的上空,绚烂的烟花一簇簇绽放,一明一灭,点亮了半片夜空,配合着这城市的夜色,敞亮华丽。 他虽听不见,可仅仅是目光所及,就足以令他动容,烟花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人鼻尖一酸。 迟秋不知心里升腾出什么情绪,又酸又涩,他的手茫然无措,极力想要抓住一些什么,最后拽住了一块布料,慢慢收紧。 不知为何,迟秋忽然想起了上车前秦砚说的那句话,回忆着唇形,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是什么了。 “你舍得吗?” 迟秋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偏头,恰巧撞上秦砚凝望他的眼神,像是要侵占他的所有,却又止于某种限制,于是只能忍耐。 可就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秦砚所有克制的情绪都猛然决堤,他倾身凑近,朝思暮想之人的唇就在一线之间。 情愫涌动,他却偏了点头,极其克制地吻了吻迟秋的脸。 秦砚靠近的这一瞬间,迟秋有一种预感,事情不受控制了。 五年朝夕相处,他和秦砚早就像是两条缠绕生长的藤蔓,任何一方想要抽离,都势必会弄伤另一方,是他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 迟秋没有回学校,而是借用了秦砚公寓的录音室。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创作欲,仅仅是闭上眼,他就能清晰地回忆起霖江上空的烟花,餐厅里肆意生长的蔷薇,以及……秦砚凑近时的脸。 耳鸣还在,但比起前一晚,已经好上了不少,至少能隐约听见鼓点。 这一次,他沉下心来,尽力撇开所有与音乐无关的因素,沉浸在他的世界。 一夜未眠,最后,迟秋将一首三分钟的曲子发送到了一个邮箱,迟秋瞥了眼时间,数字正好跳到凌晨5点。 距离S国音乐学院的考试截止时间还有1个小时。 他松了好长的一口气。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去不去S国,好像也无所谓了。 原来,他的世界并不是一片狼狈,至少还有一隅美好,存放着今晚的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9-13 23:56:05~2021-12-03 23: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宴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喃喃 迟秋夜里醒了好几次, 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最后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声音不大,但传到他耳里,就是难受的耳鸣声。 睁开眼的时候, 窗帘处朦朦胧胧的一片光影, 大概已经快到正午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出门的衣服, 所处的地方还在秦砚的公寓。 仔细搜寻了一下记忆, 并没有找到昨晚睡前的片段, 迟秋蹙了下眉头, 还没来得及细想, 又听见外面一响, 鼓膜像是被蒙了层纸膜。 迟秋穿好鞋, 推门一看, 一位眼生的中年女人正在清理地上的破茶杯, 动作娴熟, 看样子是一位保姆。 听到他的动静,保姆一下抬起头, 脸色涨红, 有点无措地跟他说:“先生,这茶杯……” 迟秋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瓷片, 摇了摇头,“没事。”他又环顾一圈, 没看到其他人,“屋里只有你吗?” 保姆从围裙的兜里拿出一个本子和笔,快速写下字,显然是事先被好好交代过的。 “是的, 我是秦先生叫过来照顾您的,姓刘,迟先生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我。”刘阿姨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像是松了口气。 “那他呢?” 刘阿姨摆摆手,写下一排字,“您是说秦先生吗?从今早我过来后,就没有见过他了。” 迟秋没再说什么,闭了闭眼,嗯了一声。 他又退回浴室准备收拾一下自己,出乎意料的是,洗手台上的洗漱用品还摆放着两套,似乎是他走之前常用的,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他心念一动,拉开下面的收纳抽屉,里面的毛巾叠得整整齐齐,卷成卷后逐个放好,是他惯常用的收纳方式。 这是自他搬出去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清醒地观察房里的一切,却让他有一种错觉。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迟秋舔了下唇,靠在洗手台边缘,身体的力气被抽去了大半。 他就这样沉默了很久,最后折回卧室,找到了手机,想了想,还是在和文尧的对话框里打下一排字。 :文助理,元宝在他那儿吗? :迟先生好,元宝有点过敏,送去宠物医院了,不过没有什么问题,您别担心。 迟秋眼神暗了暗,手指在键盘处点了好几下,又全部删光,最后只回复了一句“好的。” :对了,刘阿姨是来照顾您生活起居的,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她说,或者联系我,白医生每天都会过来帮您检查。 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秦总还在开会,如果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转达。 他把这条消息看了好几遍,最后还是输入了一行字。 :没有了,谢谢。 发送完消息,他便将手机放到一边,刚抬头,就看见镜子里自己略带失望的样子。 他又想起秦砚昨晚给他看的那段话。 “你放心,在你疗养的期间,我不会再来见你。” 以及……秦砚凑近时身上的味道。 迟秋的睫毛颤动一下,乱糟糟地掬了一捧水泼到脸上,将躁动的思绪冷静下来。 --------- 吃完刘阿姨准备的午餐后,迟秋就躺在书房的摇椅上看书,自然光落在他的指节,书面上光影跃动。 书已经很久没有翻过页了,迟秋反应过来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已经亮了好几回。 他心念一动,俯身拿过手机,却在看到消息提醒时眼神落寞了几分。 是班群的通知消息,他点进去草草浏览了一下,是学校保研指标下来了,他们专业本校保研的名额有三个,最后附带了几个资格审查提交表的附件。 这下他收起了漠然的神情,又重新仔细地看了一遍,他起身往书桌处去,随手拿了一张纸,将关键信息记下来,最后下载了附件。 收回手机后,他将需要准备的材料在脑子过了一遍,又在旁边备注了截止时间,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折起来收好。 刚要离开的时候,他余光落在了书桌另一头的一本书上,一本经济学相关的专业书,光听名字就很枯燥。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迟秋顺手拿了过来。还没打开,书里就落出一张纸,他伸手接住,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看内容,似乎是随文批注。 记忆中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真看秦砚的字。 秦砚的字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苍劲有力,笔锋流利,每个字都有结构,字里行间都是强势的意味。 迟秋近乎眷恋般摩挲了纸面的墨迹,最后翻到书的最后一页,准备把纸夹进去,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潦草的字。 他看了好几眼才从字堆里认出“迟秋”二字,一时间,却有种误看了他人心事的不知所措。 秦砚的书里,怎么会有他的名字? 迟秋闭了闭眼,一瞬间,他像是看到了男人满面愁容,提笔又放下,最后靠在纸上书写他的名字排解愁绪的样子。 和他觉得的秦砚,完全是两个样子。 至少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秦砚会做这种……略微有些幼稚的事。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迟秋茫然抬头,看到了白婕朝他过来。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合上书,舔了舔唇看向她。 白婕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只是指了指耳朵,又往外面看了眼,示意要帮他检查。 迟秋明白过来后点点头,没说什么,跟着出了书房。 白婕帮他检查了一遍,耳鸣声减轻了很多,现在只有在有巨响的时候才会出现,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些人声了,只是不明显,需要多次重复,刘阿姨一直站在旁边细心记下医嘱。 “不用担心,按照现在的趋势,已经好了七八成,最快三四天,最迟半个月也该见好了。”白婕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又道,“对了,听说你昨晚没睡好?我给你换一种安眠药吧。” 迟秋顿了下,抬眸看向她不说话。 白婕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眼珠一转,试图掩饰过去:“这个药效会好一点,成分也比较温和,就是会有嗜睡的状况,还有一点副作用,不过也不耽误,睡前吃一粒就行。”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药递给了刘阿姨。 迟秋垂下眸,也不追问,只是抿了抿唇,轻声道:“他怎么样?”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他有胃病。” 白婕停下手里的东西,回想了一下那个在办公室里日夜不休普通行尸走肉的人,撇了撇嘴,“挺好,还活着。”说到一半,她话锋一转,扬起笑容,“不过他要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应该挺舒心的。” 迟秋放在沙发上的手瞬间紧了紧,攥出几道褶子来,声音还有点干,“不用告诉他,”他舔了舔唇,“这也不算关心。” 白婕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时间,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 ————— 白婕离开后不久,在傍晚时分,门铃又响了起来。 彼时迟秋刚坐在饭厅,一看到刘阿姨去开门的身影,他莫名捏紧了筷子,眼神不自觉追随了过去。 开门的瞬间,门边有了交谈声,迟秋听不清楚,但隐约辨别出来的是一个男人。 是秦砚回来了吗? 于是他站起身来,心跳砰砰然。 脚步声渐近,人影也落入眼帘。 “迟先生。”文尧朝他微笑着点点头。 迟秋看了看他的身后,没有人,眼里多了丝疑惑。 文尧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我来拿秦总的换洗衣物,他要出差一段时间。” 迟秋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目光。 很显然,秦砚这次是真的在认真履行他的承诺。 事实上,在迟秋记忆里来,秦砚一直是一个重视承诺的人。 至于出差,究竟是为了彼此好受的借口还是确有其事,好像也不重要了。 迟秋点点头,又坐回餐桌,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文尧在一旁搓了搓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刘阿姨将收拾好的包递给他,他这才摸了摸鼻尖,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离开。 —————— 地下停车场内,秦砚倚在车旁,一手插着兜,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周边都是烟草味道,他神色倦怠,眼神深沉,黑暗模糊了他的轮廓,像是一头潜伏在丛林中隐忍不发的野兽。 脚步声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他的右侧,他没抬头,声音有些哑,“他怎么样?” “迟先生看起来比前两天精神好了不少,听白医生说,迟先生耳鸣的状况也好了很多。” 秦砚点了下头,站直身体,“走吧。” “秦总。”文尧忽然叫住他。 秦砚停下偏头看他。 “您真的不上去看一眼吗?” 秦砚被问得一怔,此刻有车驶过,车灯的光跃过他的脸庞,又归于黑暗,短短几秒,已然藏不住他脸上的倦色。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就在文尧以为等不来回答的时候,听到了秦砚嘶哑的声音,“再等等吧。” 两个人在车里坐到了十一点,直到刘阿姨打电话给文尧告知,迟秋已经吃了安眠药之后,秦砚才下车上楼。 刘阿姨还在等他,一进屋,他就闻到屋里若有若无的茉莉味,他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迟先生一天都没怎么说话,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都躺在书房的躺椅上看书。” “有按时吃药吗?” “吃了,下午白医生来过,还给迟先生换了一种安眠药,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秦砚把卧室门开了一点,果不其然,床上缩了一小团人影,进卧室之前,他脱掉了沾着烟草味儿的外套。 适应黑暗之后,秦砚很敏锐地捕捉到迟秋的身形,轻声过去,蹲在他面前,无比珍视地将他额前的碎发拂过去。 “你回来了吗?”床上的人轻声道。 秦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可他又发现,对方根本没睁眼,似乎是在说梦话。 他伸手蹭了蹭迟秋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2-03 23:59:32~2022-02-06 21: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宴鱼.、43569177 5瓶;爆炒娇娇舟舟小栀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矛盾 自从白婕给了新的安眠药, 迟秋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夜里辗转反侧醒来好几次的情况也少了。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晚上偶尔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会感觉到有人抱住他,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 更严重点的时候, 会在梦里有一个很安心的味道包裹着他,和秦砚那晚靠近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不自觉地就沉溺其中。可在醒来美梦烟消云散的瞬间, 他又会心里一空。 可是偶尔, 他也会觉得那些不是梦, 可在此之前, 秦砚从没出现在他的梦境当中过, 他也没法对照。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他变得更加敏感。 直到有天刘阿姨买回来一袋又红又圆润的柿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 秋天来了。 于是一切敏感的情绪都有了解释, 或者说是托辞。 有时候突然回过神来,迟秋会为自己这种突然多出来的情绪感到困惑。 他开始怀疑, 让他情绪敏感的到底是秋天, 还是秦砚。 直到某天午间,他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醒过来, 看到窗外暴雨将倾,然后密密麻麻的雨点齐刷刷地砸在窗户上, 周边黑压压的,屋里没有光线。 一瞬间,像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独感猛然来袭。 他突然想起, 好像也有这么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他无助地蜷缩在被窝里,最后是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环住了他,给予了他一个避风港。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 ———— 休养的日子里,迟秋没有踏出过公寓一步,偶尔阳光好的时候,他还会往阳台站站,看看外头的世界,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傀儡娃娃,孤零零的。 迟秋的精神状况更差了。 他甚至在白天午觉的时候,也会梦见秦砚,那种感觉比夜晚还要清晰,他能感觉到秦砚的呼吸和心跳,可是醒来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没有。 刘阿姨看得出他的落寞,一次打扫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书房里保存好的吉他,便想着迟秋能解解闷于是放在了显眼的地方,可是迟秋看到之后,也只是摸了摸,又把吉他放到了更深的角落去。 迟秋总是恹恹的,看上去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直到有一次,他路过厨房的时候,刘阿姨正在做柿子饼,他停下来看了眼,火候正好到点,于是他尝到了新鲜出炉的第一个。 柿子蒸软了和着糯米粉,最后捏成团上锅蒸,咬下去糯叽叽的。 甜食总是能轻易地治愈人心。 吃完之后,迟秋余光瞥到了烤箱,有些意外,“还有月饼?” 刘阿姨一边说一边比划,好不容易见到他愿意开口说话,她高兴地解释:“是啊,中秋节快到了,就在后天。” 迟秋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道:“那您去和文助理请几天假回家过节吧。” 刘阿姨赶紧摆摆手,面露为难。 “没事的,我已经差不多好了。”迟秋大概明白她顾虑,又道,“晚一点我帮你和文助理说一声就好了。” “这怎么好……”刘阿姨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 迟秋忽而想到了什么,转了个话题:“还有做月饼的食材吗?” 这么久以来,他好像还没有和秦砚表达过谢意,记得秦砚好像还挺喜欢他做饭的。 刘阿姨点点头,看了看面前这位细皮嫩肉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先生,“怎么,迟先生您这是?” “我再做一点吧,”他舔了舔唇,“晚点送给白医生。” 刘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越来越好,“好,那我来帮你打下手。” ——————— 将做好的月饼分成了三份后,迟秋拿出手机,想着刘阿姨请假的事儿,给文尧发了条消息。 文尧那边似乎没在忙,很快就回复了消息,表示随他安排。 看着聊天框,迟秋一直摩挲着手机边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放下手机,什么都没问。 出神之际,门铃声响了起来,白婕过来的时候,他还没能掩过眼里的纠结。 白婕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目光又将桌上的三个礼品袋巡视一圈,笑着比划道:“是在准备中秋礼物?” 迟秋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又将其中的一个装好月饼的纸袋送到她手中,“这是给你的那份。” 白婕显然有些惊喜,眼底流露出喜悦,“我也有?那谢谢了。” “还有两份……”话到一半,迟秋忽然有些开不了口。 白婕很快便猜出他的意思,“给阿砚的吧。” 迟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抬头看她,“嗯,白医生可以帮忙把这个带给他吗?” “虽然我平时还是挺助人为乐的,但是这个啊,”白婕晃了晃纸袋,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我认为,还是你亲自给他比较合适。” 迟秋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没听清楚还是不想回答。 “其实我挺看不懂你的,”白婕收回了笑,表情略微打量着他,“前段时间阿砚追着你的时候,你爱搭不理,现在呢,又让我转交中秋礼物。” 迟秋略微诧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别过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人嘛本身就是矛盾的集合,阿砚以前那个性子也挺不是人的,的确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不过现在他也算是有点人样了,你们俩的事儿我不做评判,但是啊。” 白婕忽然停住,迟秋抬眸看她,对方饶有趣味地点了点桌上的两个纸袋,“我可不当活菩萨,要送啊,你自己送去。 迟秋也不再说什么。直到白婕给他检查完离开后,他还在纠结。 最后,迟秋还是拿出手机,给文尧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你们还在出差吗? 距离上一次文尧来拿衣服,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之后再也没见到他或者秦砚,迟秋下意识认为,他们还没回来。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聊天框已经出现了时间标志。 :已经回来了,迟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迟秋心里有了答案,他这次没犹豫,直接问道:秦砚在公司吗? :在。迟先生,您要找秦总吗?他正在开会,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结束。 :好的,我来公司。 点下发送键之后,迟秋终于松了口气。 —————— 到达秦氏办公大楼的时候,文尧正出电梯,显然是来接他的,于是两人一同上去。 迟秋一眼看过去就发现文尧脸色有些白,眼圈发黑,像是没日没夜熬了几个通宵,他略带关心的口吻问道:“公司最近很忙吗,文助理怎么看着这样累?” 文尧苦笑着摇摇头,“比起秦总,我这哪算什么。” 迟秋皱眉,“出什么事了吗?” “一个大股东前几天意外身亡,秦氏的股价也跟着波动,秦总已经和几个高层开了几天会了,眼都没闭。” “这种事,秦氏的公关处理起来应该算得心应手吧?” 文尧摇了摇头,语气更无奈:“真要是那么简单也倒算了,偏偏那个股东不干净,前阵子被人举报到上面去了,证据确凿,外界现在传的都是他畏罪zs。” 说到一半,文尧赶紧打住,转了个话题:“具体的细节我也不能多说,不过秦总这阵子的确不太舒心,迟先生你能来,秦总肯定高兴。” 迟秋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刚出电梯,迟秋就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文尧带着他绕过一个个忙碌的工位,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推开门。 “秦总的会议应该还有十分钟才能结束,迟先生您先坐一会儿。”文尧给他端上一杯咖啡,然后掩了门出去。 迟秋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环顾四周,不自觉卸下了防备。这里有秦砚的味道,让他很安心。 没坐多久,便有人推开了门,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交谈声,迟秋下意识起身往门边看去,却是一愣。 跟着秦砚进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男人,穿着得体的高定西服,一双丹凤眼,气质绝佳,看向秦砚的眼神满是倾佩。 两个人离得不远,显然已经突破了社交距离。 不知怎地,迟秋心里莫名涌上丝丝酸涩感。 秦砚并不像文尧口中说的那般疲惫不堪,虽然眼下的确有些发青,但面上毫无倦色。看到迟秋的第一眼,他就愣了下,收回了笑,“你怎么来了?” 迟秋没组织好语言,秦砚也没等他回答,转而和身旁的男人道:“那我们改天再谈吧,我待会儿还有一个会。” 男人的眼神在两人间流转片刻,笑道:“都行,那你随时找我。哦对了,过两天的中秋晚宴,你可别忘了,到时候会来很多政界的大人物。” “当然。” 男人偏头去看迟秋,“这位要赏光一起吗?” 迟秋看了眼秦砚,笑了笑,正要回绝,秦砚却先一步开口:“他不去。” 男人笑而不语,结束对话后便离去。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下去,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秦砚扯了扯领带,将外套脱掉随手搭在椅子上,像是一只终于停转的陀螺,发不出一点声响。 许久不见,他的下颌线清晰了不少,看着也越发凌厉。 过了好一会儿,秦砚才开口道:“怎么来了?”语气和刚才与男人对话的截然不同,有种强撑着的疲惫。 迟秋目光挪向桌上的两个纸袋,掩去面上的神情,“中秋节快到了,做了点月饼,有多就带给你了。” 秦砚的眼神放在他的脸上,似乎是在验证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可又实在太累,没来得及细究就先别开了脸。 门口有人敲了敲,助理送进来一份文件,“秦总,会议在五分钟后开始。” 秦砚点点头,签了文件递回去,又转头看迟秋,神色不明,“我让文尧送你回去。” “不用,”迟秋抬眸看他,掩去没来由的情绪,“我自己回去。” 走到门口,迟秋又想起什么,转身道:“我耳朵快好了,过两天我会搬走。” 秦砚的眼神暗了暗,握住的笔盖忽而弹飞在地,他没看迟秋,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第41章 兄长 中秋节当天, 刘阿姨早早离开,回家过节去了。 如果不是起来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迟秋也想不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其实想不想得起来都一样,他已经不过中秋节很久了。不过他可以不过节, 但肚子不能空着。 迟秋没有做饭的兴致, 想起冰箱还有前几天做的月饼,索性装了几个, 送进微波炉热热, 又顺手泡了杯茶。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端出月饼的时候他分了心, 忘记戴手套, 手指直接碰上了滚烫的盘沿, 下意识一松, 盘子啪嗒摔碎, 月饼滚了一地。 迟秋吓了一跳, 下意识后退一步, 正好碰上茶杯,整杯茶顿时掀翻, 倒在他的手背上。 迟秋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 迅速打开水,用冷水冲手。 手机又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迟秋皱了下眉, 心里的珠子绷紧,他干净利落地处理好垃圾, 随便冲了个手,过去接下电话。 “喂?请问是迟秋先生吗?”对面的女声询问道,像是执行冰冷指令的机器。 “是。”迟秋答。 “这里是艾尔疗养院,孟霜女士病危了, 请问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一瞬间,心中紧绷着的珠子终于断线,噼里啪啦,凌乱不堪。 —————— 中秋晚宴上,各路人士三两成群,相谈胜欢。 只有秦砚独自在一旁,有些心神不宁。宴会上的光调得很暖,衬得他愈发夺目,几次有人前来试图搭话,可看到他冷淡的神情,也只好退却。 秦砚心不太静,像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似的,有种说不上来的烦躁。 他眼前莫名出现了迟秋来公司找他那天的情景。 实话说,他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是假的。 那个月饼原封不动地放在办公室,直到现在现在他都没拆开看。 他不敢看。 他对给迟秋安排了治疗,迟秋就要做些什么回报。 这样的制衡之道,迟秋最擅长了。 但他不想要这样的回报。 偏偏他想要的,迟秋不愿给。 秦砚略微烦躁地斜了斜红酒杯,手指在杯口打圈。 这样短暂的宁静没停留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秦砚的后方传来,“怎么在这儿?找你半天呢。” 不用转头,他就知道是罗烊。他和罗炀家里是世交,小的时候一见面就闹腾,也不知怎么,后来等他再回秦家之后,关系倒比小时候好了不少。 罗炀绕过沙发,坐到秦砚对面去,“不过这会儿也确实没有出去的必要,大人物还在后面呢。” 这次的中秋晚宴是罗炀家主办的,两人家虽然世交,也都是从商起家的,但到了罗炀父亲那一辈,罗家和政界搭上了关系,如今也算是两边都混得风生水起。 这一次秦砚来的目的就是一位和罗家交好的政界人士,这次公司股东的丑闻舆论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罗炀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点了,出去吧?” 秦砚不说话,端上面前的红酒杯朝对面倾了倾,而后一饮而尽,起身向中间去。 可刚刚起身,秦砚便瞧见文尧远远地向他这边来,神色不似平常。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对文尧道:“怎么了?” “迟先生的养母病危了。” 秦砚的脸立刻阴沉下去,“迟秋呢?” “在赶去疗养院的路上。” “诶……秦砚你干嘛去!”罗炀看着快步离去的两人,摸不着头脑。 —————— 出来得太匆忙,迟秋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卫衣,出租车师傅走错了道,最后几百米是他自己下车步行的,秋风一刮,手都在颤抖。 但他的脊背仍旧挺直,徐徐独行。 推开病房门时,房里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以及床上病怏怏的孟霜。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床上的人头发已经花白,瘦的不成人样,像根枯草拢在被单中。 “是来看孟霜女士的吗?”护士询问道。 迟秋喘了口气,看着床上的人影愣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是。” 护士欲言又止,从她的脸色就能看出孟霜的情况并不好。 听到他的声音,孟霜缓缓掀起沉重的眼皮,用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让他过来。” 迟秋抬步上前,可越走近,他越觉得周围的气压越低。 比起上一次,眼前的孟霜近乎苍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我……实在没想到……这辈子,见的最后一个人,居然是你……”孟霜开始扯开嘴笑,整张脸都开始皱在一起,到了最后,浑浊的眼里居然湿润起来。 按道理来说,他对眼前这个人只有恨,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迟秋几乎是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许是回光返照,孟霜撑起一点身子,看着他道:“你想听什么?听一个临终之人的忏悔吗?还是你想听我为当年的事感到后悔,我不该害了你的父母?” “你不配提起他们。” 孟霜一口气没上来,开始猛地咳嗽,平复下来后,才喘着气不甘心道:“我的丈夫身上常年放着你母亲的照片,就连高烧不退的时候,也是叫的你母亲的名字,换做是你,你怎么想?” 迟秋隐忍着怒气,“所以你就要报复?” 孟霜愣了好久,气息微弱道:“我……只是让人递了一张传单,后来让他去骗保的……又不是我。” “你闭嘴!”迟秋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几乎是低吼。 一张高利/贷传单,将他全家都推向了地狱,他甚至因此父母双亡,而罪魁祸首居然毫无愧疚。 气氛紧张之时,孟霜忽然颤颤巍巍地抬起苍白的手指向门边,“谁来了?” 迟秋转头看去,门上的透明板能看得见外面站了个人,但只看得到对方干净的下巴和整齐的领带。 护士过去打开了门。来的人西装革履,风尘仆仆。 迟秋的眼神一愣,他实在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场景看见秦砚,对方像是刚赶来,崭新的皮鞋上还蹭到一小片落叶。 秦砚本来只想确认一下迟秋的状态,担心他过于伤心,但没想到有人给他开了门。见迟秋看到了自己,他也不刻意回避,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看了眼迟秋,又朝床上的人点了下头。 孟霜的眼神忽然凝住,声音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时浅……你回来了……” 迟秋当即出声打断,语气不卑不亢:“这位是秦氏集团总裁,秦砚。” 孟霜愣住,似乎是不甘心,眼神在秦砚身上梭巡半天,最后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也只是沉沉地落在床上。 她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飘飘挤出一句话:“这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是时浅和你。” 心跳监测仪上波动的曲线停止,最终划归为一条直线。 压抑的低气压在这一刻完全释放,迟秋忽然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意识就要崩溃之前,他被环进了一个干净温暖的怀抱。 —————— 疗养院外的便利店门口,迟秋坐在木椅上,神情恹恹,冷光镀身,像一个破碎的娃娃。 秦砚在迟秋身旁,但他不知道怎样安慰人,不过迟秋的状况比他想的要好很多倍,他并没有多想,只把原因归为并非亲生母亲上。 “秦砚。”迟秋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闷。 秦砚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极尽耐心道:“怎么了?” 迟秋看了他很久,忽然道:“有烟吗?” 秦砚顿了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进了便利店,几分钟后,带回了烟和打火机。 迟秋接过烟,拿了一支放嘴里,也不动,只是看着秦砚。 秦砚意会到他的意思,也不犹豫,弹开打火机盖,滑动开关,一手护着,一手往他嘴边送。 火苗映清了迟秋的脸,睫毛颤动个不停,很乖。 迟秋吸了一口烟,仰头看天,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只是周围星星稀少,显得月亮孤零零的,看着有些冷清,他冷不丁地道:“你不在家过节,怎么来这儿了。” “我对这些节日没什么概念。”秦砚也点上一支烟。 迟秋忽然想起,秦砚和家里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他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吸烟。 “右手给我。” “嗯?”迟秋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烟换到了左手,乖乖伸右手过去。 秦砚看了他一眼,从刚才装烟的袋子里拿出一支软膏和一袋棉签,然后按住他的掌心,露出被烫伤的手背,好在处理得及时,没有起泡溃烂,只是红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秦砚虽然皱着眉,语气却带着些哄的意味。 迟秋忽然有些局促,下意识想要收回手,但对方似乎看破了他的想法,按得更紧了些,“只是被烫了下,没什么事。” 秦砚没说什么,也不管到底是不是小伤,低头抽出一根棉签粘上药,轻轻擦着他的伤口,目光珍视温柔。 迟秋鼻尖一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样的小伤,就算没有人来关心询问,顶多两天,就会自动愈合。他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伤口,反正无人问津。 但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矫情一下,也没什么。 “时浅是谁?”秦砚随口一问,低头看他,那目光很沉。 迟秋拿烟的手顿住,烟灰顺势落在虎口,微微刺痛,他却像是没有知觉。 他又忽然想起小时候刚进秦家的那一幕,秦时浅笑着朝他走来的样子。 初见的那面太过于惊艳,惊艳到让后来的结尾都显得不尽人意。 迟秋沉了口气,而今所有的惊艳都已经沉寂,他的眼里,只有当下秦砚垂下头为他擦药的画面。 他原以为,自己会守着那些回忆,一辈子都缩在壳里舔舐伤口,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画面都变得模糊起来,满心珍藏的回忆,在这一刻,就着眼前这点月光,碎成星辉,落在两人肩头,最后烟消云散。 迟秋深呼吸一口,目光悠长,像是放下了什么,却毫不留恋,“他是我的兄长,准确来说,是我养父母的儿子。” 第42章 依偎 秦砚有些意外, “那他人呢?” 母亲重病在床,亲生儿子不在身边实在说不过去。 “他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秦砚了然,也不再多问。 没一会儿,秋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落着。 秦砚已经给迟秋擦完了伤口, 收好药之后看了眼天气, 垂眸看他,“家里的阿姨请假回去了, 这两天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 秦砚就觉得肩膀一沉, 偏头看, 一颗毛茸茸的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从这个角度看去, 迟秋合上了双眼, 睫毛又弯又翘, 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秦砚眼神暗下去, 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烫得吓人。 他没有叫醒迟秋,而是小心翼翼地将他揽入怀中, 再把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 一步一步走出疗养院。 秋雨细密,而他只是紧了紧臂弯, 将人好好地护着,没沾上一点水气。 外面秋雨缠绵, 显得迟秋的这个小世界无限美好,让人心底一软。 秦砚头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 迟秋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旁边的被子有点皱,他下意识摸了摸,被子里还有余温。 不知怎么的,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房间门就被人推开,他一下抬起头,却发现进来的是刘阿姨。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他开口唤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痛。 我阿姨听见他嘶哑的声音,用一种关心式责怪的语气道:“哎呦,快躺下,快躺下。”一边说他,一边拿出一个体温枪对着他的额头量了一下,“幸好已经退烧了,先生饿了吧,我做了海鲜粥,等下就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刘阿姨,我自己起来,”迟秋摆摆手,舔了舔唇,试探着问了句,“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呀,”刘阿姨摇头,又想起什么,赶紧摆手解释道,“先生你可别误会,我这个人很守规矩的,是不会乱带人回来的!” “没有没有,阿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迟秋也跟着解释,他抓了抓头发,索性放弃,“算了,阿姨你先忙,我这就起床。” “好,我把药放床头了,先生,你记得先吃了药再出来。”说完,刘阿姨就出了卧室。 洗脸的时候,迟秋发现自己的头发翘了几根,跟动漫里的呆毛一样,他试着压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弄好,最后想着反正也不见什么人,索性放弃。 可下一秒出卧室,他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秦砚挽着袖子坐在餐桌旁吃早点,手里还拿着平板,似乎在处理工作,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神似乎有笑意。 迟秋愣在原地,颇不自在地捏着衣服下摆,恰好刘阿姨端着海鲜粥过来,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刘阿姨不是说屋里没人吗?” 刘阿姨笑着道:“迟先生你问的是有没有别人,秦先生哪能算别人呀?” 秦砚别有意味地看着迟秋。 迟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陷入了这样一个文字陷阱。 刘阿姨浑然不觉这样尴尬的气氛,放下海鲜粥之后,就拉着迟秋就往餐桌前凑,“迟先生病了一宿,快吃点热乎的养养胃。” 刚坐下,秦砚就关上了平板,起身要离开,迟秋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满是挽留的意味,仰头看他,试探道:“你不再吃点吗?” 秦砚瞬间就挪不动脚了,他转身对刘阿姨道:“还有粥吗?” 刘阿姨有些疑惑,“秦先生,您不是……” 秦砚打断她:“有的话就帮我盛一碗吧。” 刘阿姨也不再多说,转身回厨房。 秦砚坐下之后,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不少,他看了眼还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注意到对方灼灼的目光后,迟秋迅速收回了手,耳尖泛红。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段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暧昧的气氛。 迟秋赶紧握着手机逃离,“我去接个电话。” “喂?” “是迟秋先生吗?这里是艾尔疗养院,孟霜女士的遗体火化需要签一下字,请问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迟秋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不是她的家属,你联系其他人吧。”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挂掉了电话。 他并不想再和孟霜有任何的关系,在他这里,这个人已经随着那些过去离去了,她受到了命运的惩罚,他也选择放过自己。 回到餐桌之后,秦砚明显发现了他的情绪变化,想了想,道:“疗养院打来的吗?” 迟秋又回到了之前那种闷闷的状态,“对,让我过去签个字。” “那你要去吗?” 迟秋摇摇头,“和我没有关系。” 秦砚并不知道其中的牵扯,刚看到迟秋的态度,多少也有一点疑虑,但他没太多想,只是点了点手表,示意迟秋自己要迟到了,“我有个会,你慢慢吃。” 迟秋心里迅速敲起警钟,又拉住对方的手腕,“你晚上回来吗?” “晚上还有个会……” “那我等你。”迟秋打断他,声音很小,却又异常坚定。 秦砚没忍住,越过了“安全距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 意识到之后,他又迅速收回手。 ——————— 刚一上车,文尧就看见了秦砚脖子上冒起了不少红点,“秦总,您这是……” “车上还有过敏药吗?” “有。”文尧赶紧翻了翻车里常备的药箱,找出药递给他。 秦砚和着水将药吞下,“疗养院那边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孟女士的遗体已经送去火化了,葬礼被安排在后天。” 秦砚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昨天您突然离开宴会,罗炀先生好像有些生气,今早已经打了几通电话了,说是联系不上您。” 秦砚按了按眉心,“知道了。” ——————— A国,艺术工作室。 D城最近阴雨连绵,雾蒙蒙的云层笼罩着整座城市,很难让人拥有好心情。 工作室中,一位四十来岁的老秘书照例汇报着工作安排,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在看画册,手里把玩着刚摘下来的金丝眼镜。 “……画展已经告一段落,之后一周的行程主要在拍卖会和采访上,另外,”秘书合上文件夹,抬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国内有一家遗嘱公司,传来一封邮件。” 秦时浅抿了一口咖啡,听到“遗嘱”两个字时,明显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神色,“什么内容?” 秘书神色肃穆,带着一丝悲痛,“夫人病逝了,在昨晚。” 眼镜哐当落地,镜片四处迸飞,秦时浅瞬间红了眼,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什么?” 秘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饱含热泪,语气也近乎哽咽:“少爷,回去看看吧。” —————— 知道秦砚晚上会回来之后,迟秋提前准备了一桌菜。尽管秦砚早就表示过结束公司的事恐怕已经很晚了,但迟秋还是从天一黑,就开始期待。 这样的模式,似乎是回到了从前,可迟秋知道,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十一点刚过,门边就传来开锁声,迟秋迷迷糊糊听到声音,但没完全醒转过来。 秦砚没想到迟秋说要等他不止是随口一说,走过玄关,饭厅亮了一盏灯,满桌的菜都是他喜欢的蜀地口味,边上摆了两幅碗筷,没被动过。 而另一边的沙发上缩着一个人影,他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迟秋的睡眠有些浅,他的影子遮住过去时,迟秋的睫毛颤了一下,看着又乖又软。 他又没忍住,用指尖蹭了蹭对方的脸。 直到沙发一陷,迟秋才睁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秦砚已经坐了过来。 迟秋有些窘迫,坐起身来,刚醒来的眼睛泛着红,看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回来了,先吃饭吧。” 秦砚心尖一颤,倾身按住他,看他的眼神满是情愫。 迟秋还有些迷糊,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按回沙发,他下意识睁大眼睛,秦砚已经凑近了过来,只余一线之隔。 迟秋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一瞬间,所有理智崩塌,秦砚的语气有一种隐忍的狠劲:“迟秋,这可是你自己要毁约的。” 他本以为这样可以吓退迟秋,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轻浅地“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秦砚警觉地眯起眼,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说清楚。” 迟秋仰起头,蹭了蹭秦砚的鼻尖,“亲亲我。” 秦砚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他发了狠,将人死死地摁在沙发,极具侵略性地吻了下去。 唇齿之间,全是熟悉的感觉,每一寸肌肤,都是对方最熟悉的模样,两人克制许久的欲望,终于在这一刻,毫不设防地肆意流露。 …… 洗完澡之后,两个人依偎在被窝里,迟秋被秦砚抱得很紧,他喜欢这种感觉,让人很安心。 “回来吧。” 秦砚愕然,“什么?”旋即,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倾身握住迟秋的手腕,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喜悦,“你再说一次。” 迟秋直视他的目光,温和又不失坚定,耳尖有些泛红,“回来住吧。” 秦砚很难去形容眼前这种感觉,曾有人说,失而复得是最让人幸福的欢愉,但他没有想到,在被推开过千万次之后,他还有资格获得这样的欢愉。 “给我一个理由。”他迫切地想要听见迟秋说出那些表露爱意的话。 迟秋抚了抚他额上的碎发,“你离开的这些天,”他的目光变得很深,像是在回忆那一段时光,委屈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我很想你。” 秦砚没说话,倾身用吻代替了所有回答。 第43章 礼物 早上有会, 天刚刚亮的时候,秦砚就醒了过来,但怀里的人睡得正香。 秦砚没想叫醒迟秋,但没想到他轻声起床的时候, 还是碰醒了怀里的人。 迟秋眯着眼翻了个身搂住他, 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像一只自动靠近热源的小猫咪, “你干嘛?”迟秋没睡醒, 声音奶奶的。 秦砚心尖像是被撩了一下, 他蹭了蹭迟秋的鼻尖, “我要去公司了。” 听到这句话, 迟秋才算是放开了他, 不过他刚起身, 迟秋也跟着坐了起来准备下床。 秦砚挑眉:“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迟秋的腰酸的不行, 站起来的瞬间差点倒下去, 幸好秦砚扶了下, 才算站稳,“再睡会儿去。” 迟秋揉了揉眼睛, 推开他, 示意自己可以走,“你先洗漱, 我去准备早饭,等你走了以后我再继续睡。” 秦砚心里一软, 把人又拉回来亲了一会儿才肯放开。 吃早饭的时候,迟秋一直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但又不肯回房睡,撑着脸坐在饭厅陪着秦砚。 秦砚浅笑着看对面人的睡颜,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迟秋变得这样粘人了。 见迟秋这样也难受,他赶紧结束了早餐,点了点对方的脑门,“快回去睡。” “唔……好。”迟秋点头。 秦砚看了眼表,往玄关处去,穿好鞋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叫了声迟秋。 迟秋正要回卧室,回头懵懵地看他,“怎么了?” “过来抱一下。”秦砚朝他张开双臂,顶部的暖光笼罩着他,柔和无比。 迟秋耳尖又开始泛红了,但他还是几步过来,几乎是扑进了秦砚怀里。 秦砚闻了闻迟秋的味道,身心放松,“等我回来。” “好。”迟秋满足地笑笑。 ———————— 刚到公司,秦砚就被祁阳堵在了办公室门口,他挑了下眉,“有事?” 祁阳啧了一声,“没事儿就不能来找您?” 秦砚看了他一眼,推开办公室的门,“少阴阳怪气,有话就说。” “你这人真是,”祁阳摇了摇头,也不见外,进来以后就到休息区的沙发上摊着,“这沙发真不错,你还挺会享受。” 秦砚没理他,脱下外套,去冰箱拿了两瓶水,丢给他一瓶。 “谢了啊。”祁阳笑嘻嘻接过,“你知道星曜最近的事儿吗?” “怎么?”秦砚挑眉道。 “前几天星曜的大股东之一去世了,遗产全留给了她的儿子,现在啊,星曜可得重新洗牌咯。” 这事儿秦砚略有耳闻,星曜原本是从孟家发家的,后来秦展娶了孟家唯一一个女儿孟霜,老丈人去世后,秦展慢慢掌权,抛妻弃子,星曜也就成了秦展一个人的天下。 而孟霜遇人不淑,还丢了父亲一生的产业,晚年生活不幸,这也成了圈内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孟霜这些年来一直在暗自收购星曜的股份,直到去世后,才公布于众,她也将自己的全部股份留给了自己的儿子。这样一来,星曜高层必然将重新洗牌,而最具话语权的自然是孟霜的儿子。 “不过孟霜的这个儿子倒是挺神秘的,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露过面,就连名字,也没人知道。” “你看啊,这个秦展也姓秦,说不定你俩祖上还有点血缘关系,”罗炀开玩笑道,“没准儿还能有合作。” 秦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没太在意罗炀的话,只是瞥了他一眼,“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这事儿还不重要?”祁阳反问道,“星曜虽说不比当年了,但这事儿一出,关注度本来高,秦氏这时和星曜合作,你猜结果怎样?” 秦砚摸了摸鼻尖,不置可否,“风险太大。” 祁阳点点头,“其实也是,这事儿我也就瞎说,真要合作的话,星曜各方面都不比秦氏,实在有些亏。” 秦砚扭紧瓶盖,将空瓶往远处一投,稳稳落进远处的垃圾桶,“再说吧。” ——————— 孟霜的葬礼被安排在一个周末,收到短信的时候,迟秋还在秦砚怀里睡午觉。 看清消息后,他愣了很久,盯着冰冷的屏幕,眼也不眨,直到秦砚也醒过来,他才动了一下。 秦砚看到了他的信息界面,以为他还没从亲人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便搂紧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不要怕,小迟秋,我陪你去。” 迟秋没说话,转身埋进了秦砚的怀抱。 迟秋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看到孟霜的墓碑时,还是没忍住一阵恶寒。 他冷漠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上面的人笑得很和蔼,在他印象中,孟霜笑的次数很少,但其实他知道,孟霜年轻时很爱笑。 天空不时有孤雁飞过,冷冷清清,显得墓园更加凄惨。 秦砚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自己先去旁边,“我去那边等你。” 秦砚没走很远,在不远处点了支烟,静静地等待着迟秋, 这个角度看过去,迟秋整个人十分单薄,他直直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却又让人觉得他孤独到了极致。很让人心疼。 一支烟的时间,迟秋便走了过来,满身孤寂。 “我们回家吧。”秦砚揽了揽迟秋的肩,低声安慰。 迟秋不知道被哪个词触动了情绪,眼里闪现泪光,他点了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秦砚抿抿唇,向他伸出手。 迟秋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只手上,心底一暖,终于扬起嘴角,极其自然地伸手过去。 秦砚的手比他大,能轻松地裹住,宽大又温暖,可以让人安心地放空脑袋。迟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对这种感觉有了依赖。他极其依恋地靠过去,两人离得近了些。 秦砚也获得了能从迟秋的这些小动作读懂他情绪的能力,他弯手揉了揉迟秋的头发,以示安慰。 到停车场之后,迟秋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秦砚给迟秋开了后面的车门,迟秋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坐上去之后秦砚没急着上车,而是绕到后备箱的位置拿了个黑色的礼物盒过来。 他凑出去看,还没看清,就被秦砚推了回去,他“诶”了一声,还没说些什么,腿上一重,礼物盒就摆在了他面前,秦砚也跟着坐了上来。 迟秋眨了眨眼,很意外,“送给我的?” 秦砚捏捏他的脸,眼含笑意,“拆开看看。” 迟秋也弯眼笑,扯开盒子上的丝带,里面包裹着黑色绒布,看形状,似乎是吉他,而绒布上的logo,是来自一家全球顶级乐器制作工作室。 这间工作室有严格的会员制,只接受会员内部定制,且一年接收的订单极其有限。曾有个痴狂者重金求购,千方百计联系到工作室之后才发现订单早已排到了十年之后,只得无奈放弃。 秦砚见他不动,便轻轻抚摸他的后面的头发,低声哄道:“打开看看。” 迟秋舔了舔唇,打开一看,是一把原木色的吉他,面上还雕刻了花纹,茉莉花一枝独放,绽放光华,栩栩如生,设计得十分精巧。 “茉莉?”迟秋惊喜道。 秦砚浅笑点头,“喜欢吗?” 迟秋伸手去摸那朵花,动作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再抬起头时,眼里已是雾蒙蒙一片,“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秦砚一边安抚地捏捏他的耳朵,一边道:“我想看你开心一点。” 迟秋垂下头,“在我小时候,不管大小节日,我和我爸都能收到包装好的礼物,”谈到小时候,迟秋神色柔和了很多,“其实那个时候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我妈很乐观,她说,‘就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游戏好了,只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可以在下一个节日获得通关礼物。’” 秦砚若有所思,“你母亲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迟秋顿了一下,委屈地看向他,“我已经很久没收到礼物了。” 秦砚心里没来由地酸了一下,他倾身亲了亲迟秋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个易碎的娃娃,恨不得把自己所有都捧给他,“以后都有。” 迟秋笑着点头,他闭了闭眼,将鼻尖的酸涩感憋回去,再睁开眼时,眼底满满都是笑意,比散落的星光该要亮,他抱起吉他,语气轻快:“阿砚,我唱歌给你听吧。” 秦砚有些意外,他看了眼有些窄的车厢,问道:“现在吗?” “对!我现在就想唱给你听。” 迟秋难得会有这样小任性的时刻,秦砚勾唇宠溺道:“好,那我去开车,我们回家。” 迟秋点头,眉眼弯弯。 秦砚转身去开车门,正要下车,又被迟秋拽了拽衣袖,他转头去看,迟秋就凑了过来,撑在他身上吻了吻他的唇,眼睛亮晶晶,“谢谢你。” 秦砚眼神暗了暗,看了眼来往的车辆,无奈地捏了捏迟秋的下巴,恶狠狠道:“回去收拾你。” 迟秋得逞般地眨了眨眼。 停车场内,刚刚驶过的一辆车中,秦时浅往后看了眼。 副驾驶的秘书察觉到他的动作,“少爷,怎么了?” 秦时浅坐好,眼神有些怅然,“刚才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 秘书看他这样子,有些心疼,“这几天没休息好,兴许是眼花了。” 司机停好车,秦时浅推了推眼镜,眼下的淡青遮掩不住,“是在这儿吗?” “对。” 他沉了口气,抚平西服上的褶皱,将领带摆正,最后拿上花,开门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离开了这么久orz,后续的章节会在最近一次性放出来orz 第44章 初雪 秦砚想带迟秋回家。他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但也知道,平常情侣如果想要长期发展关系,都会有见家长这一步。 虽然他和秦巍关系不睦,但他怕迟秋胡思乱想, 想要让对方安心。 所以他找了一个休息日, 带着迟秋回了趟秦宅。 迟秋是突然被告知的,来接他的是文尧, 一路上他忐忑得不行, 不知为何, 他莫名有一种小时候被推上领奖台的感觉。很紧张, 却又忍不住期待。 还没下车, 迟秋就看见秦砚立在秦宅大门, 外头风大, 他穿了身灰色大衣, 里面的毛衣和他身上的是同一个系列。 秦砚最近热衷于和迟秋穿成差不多的样子, 和迟秋的斯文气质不一样, 穿在秦砚身上显得矜贵禁欲,一种风格, 却是两种气质。 刚停下车, 秦砚就过来帮他开门,伸手要牵他。 迟秋刚把手递过去, 秦砚就捏了捏他的手心,“怎么手这么凉?” 迟秋摇摇头。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 怎么才穿这么点。”秦砚勾了勾嘴角,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披在迟秋身上,“紧张?” 迟秋耳尖一红,埋怨道:“你也不提前和我讲。” “提前讲你更紧张, ”秦砚笑着将人揽进怀里,“好了好了,我在呢。” 迟秋深呼吸一下,嗯了一声,要进大门的时候,他又顿住脚步,皱眉担忧道:“叔叔知道我要来吗?” 秦砚点头,“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一楼都是宾客,秦砚带着迟秋径直上了二楼书房。 与大多数书房的陈设不同,这间书房的书架上大多放的是画卷和古玩,正中央放了一张红木桌,此刻有个约摸十五六岁的男生正在写书法,五官和秦砚有些微相像。而侧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不怒而威的中年男人,正是秦巍。 “哥!”秦殊一听到动静,立马放下笔往秦砚这边凑,看秦砚旁边站了个人,他好奇地打量了一圈,眨眨眼小声道,“哥,这就是迟秋哥啊。” 秦砚点头。 秦巍放下茶盏,淡淡地看了眼秦殊,“字写好了再玩儿。” 一听到这话,秦殊立马耸拉下眼角,求救般地看着秦砚。 秦砚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儿和爸说。” 秦巍看了眼秦砚,没说什么。秦殊朝他眨眨眼,忙不迭地离开。 秦巍这才看向两人,依旧没什么表情,“过来坐吧。” 秦砚带着迟秋坐过去,虽然手心一直往冒汗,但迟秋也没忘记基本的社交礼仪,微笑着道:“叔叔好,我是迟秋。” “嗯,我知道。”秦巍道。 气氛莫名冷场,迟秋看了眼秦砚,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秦巍看向秦砚,语气没什么恶意,“这就是你想要一直发展下去的人?”他的声音很沉,有种被岁月打磨过的沉稳感。 “对。”秦砚捏了捏迟秋的手,安抚他紧张的情绪。 秦巍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迟秋道:“听说还在念书?” “对,”迟秋点头,舔了舔唇,“还有半年毕业。” “什么专业?” “音乐学” 秦巍顿了下,瞥了迟秋一眼,端起茶盏,却发现杯里已经空了,便又放下,这一次,语气重了不少,“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支持你谈圈内人,更何况你并不是没有前车之鉴,从前那个钟意晚……” 秦砚起身,给他盏满水,不轻不重道:“我是来通知您的,并不是来询问您的看法。” 话语虽轻,但份量却不少,秦巍看了他一眼,脸色隐隐发青,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僵持几番,最后像是放弃了似的,“你们的事我不管。” 闻言,秦砚拉着迟秋站起身来,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人你看见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等着,”秦巍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俯视两人,“过两天的宴会,一起回来吧。”说完,他便转身出去。 出了秦宅,迟秋就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样子。 秦砚低头浅笑,故意逗他,“吓到了?” 迟秋摇头,舔了舔唇,试探道:“叔叔是不是,不太支持?” “不用理会他,”秦砚揉揉他的头,“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不客气。” 迟秋终于松了口气。 秦砚拉着他走,他眨了眨眼,“去哪儿?” “接元宝。” 一听这话,迟秋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回来,眼中满是笑意,甚至还拽着他走快一点,“那我们快一些!” —————— 元宝前段时间一直恹恹的,被接去宠物医院治疗了之后,终于恢复了元气。 不只是元气,甚至把之前攒下的精力一次性释放了出来,一回到熟悉的家,就缠着迟秋陪他玩。 迟秋有些无奈,求救般地看向秦砚,然而秦砚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元宝又来咬他的衣服想拉他去玩儿,迟秋哼哼了两声,转身环住秦砚的腰,往他的肩窝里躲,一边蹭一边还气呼呼道:“秦砚,你都不帮我!” 秦砚心软成一片,立即开始护短,一手搂住迟秋,一手撇开元宝,“好了好了,再不听话今晚没罐头了。” 元宝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立刻松开了嘴,不甘心地汪汪了两声,然后摇着尾巴跑开。 迟秋听见脚步声选了之后,才从秦砚的肩窝里出来,头发被蹭得翘起几绺,偏偏眼神还十分无辜,显得整个人都呆呆的。秦砚被他这样逗得笑了几下。 迟秋皱了皱眉,摸不着头脑。 秦砚笑着把人抱进了离得最近的衣帽间,指着镜子道:“你快摸摸那绺头发有电没。” 迟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先叫了声。 他眨了眨眼睛,白皙的脖颈红了一片。 “饿了?” 迟秋点头。 秦砚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软又柔,手感很好,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你先弄好头发,带你出去吃饭。” “好。”迟秋笑着踮起脚亲了他一口。 秦砚又将人抱着吃干抹净后,这才满意地出去。 迟秋红着脸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要离开时,余光看到了秦砚的配饰盒。 他过去看了看,里面都是袖口和戒指一类,迟秋想了想,拿起一枚铂金戒指仔细看,尺寸比他的手指大了一圈,灯光在上面折射一圈,好看得令人沉醉。 迟秋抿唇,好看的桃花眼亮了亮,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将戒指收进手心,又左右看看,找到一个小纸条,便小心翼翼地圈出一个圆形放进戒指内圈,然后做了个标记。 迟秋低垂着眸子,认真而虔诚。 刚把纸条收紧包里,秦砚便又推门而进,对方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迟秋扬起嘴角,随手拿了件秦砚的大衣裹紧,便跟着去换鞋。 两人要去的餐厅不远,便选择了步行,酒足饭饱之后,又牵着手往回走。 喝了点小酒,微醺状态下,迟秋的脸白里透红,眼睛格外亮,话比平时多了很多。 秦砚揽着迟秋,小心地把人护在怀里。 直到有一粒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迟秋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却摸到了冰碴,迟秋眨了眨眼,仰头问秦砚:“下雪了?” “好像是。” 迟秋忽然兴奋起来,一下子挣脱秦砚,张开手去接雪,然后越来越多的雪花飘落,落在两人的肩头,干净圣洁。 迟秋的鼻尖、指尖都被冻得粉红,睫毛上也落了一片雪,看着有种凌乱的美感,唯独眼睛干净纯澈。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惋惜道:“可惜雪太小,刚接住就化了。” 秦砚没见过这样鲜活的迟秋。 冬夜,初雪,路过万家灯火,烟火人间的时候,有这样一个美好的人陪在身侧。 他甚至想就这样停在这一刻 秦砚的心口发软。 他过去倾身吻下去,在迟秋耳边依恋低语,“一直在我身边,好不好?” 迟秋被吻得发晕,埋进他的肩窝,笑了笑,回应道:“好。” 第45章 宴会 秦巍说的宴会是他的寿宴, 人年纪大了只求清净,就办在秦宅,来的都是亲戚和一些名流人士。 秦砚先带着迟秋上去和秦巍打了个招呼。 迟秋准备的贺礼是一个自己雕刻的墨砚,显然用了心思。 秦巍看了之后, 语气比上次缓和了不少。 “一起下去吧, 把客人都丢在一边像什么话。”秦巍边说着边起身,“星曜新上任的总裁也来了, 算起来, 你还得叫他一声小叔叔。” 秦砚挑了下眉, 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应付着嗯了一声。 “星曜?”迟秋疑惑地看向秦砚, 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 ”秦砚摸摸他的头, “那位新上任的总裁, 你应该也认识, 是孟霜的儿子。” 迟秋瞬间顿在原地。 秦巍走在前面, 秦砚在后面拍了拍迟秋的背,见他突然停住, 低声道:“怎么了?” 迟秋摇了摇头。 “阿砚, 这边来。”刚下楼,秦巍就朝他俩招招手。 抬头的一瞬间, 迟秋就愣在了原地。 那位星曜的新总裁正迎着众人目光徐徐走来,意气风发, 举止优雅,一双藏在镜片下的多情眼无限温柔。 迟秋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形式再见到秦时浅。时过境迁,他差一点就忘记了对方的模样。 秦砚发现了迟秋的异样, “怎么了?” 迟秋攥紧秦砚的手,不安在内心窜动,想要靠得更近一些。 秦巍招招手,向两人引荐道:“阿砚,这位就是星曜的新总裁,秦时浅。” 秦时浅微笑抬眸,在看到迟秋的时候,忽而顿住。 看到秦时浅的脸时,秦砚也恍惚了一瞬,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乍一看,两人的区别仅仅是对方戴了眼镜,头发更长一些。 “秦总,幸会。”秦时浅向他伸手,眼底复杂的情绪被遮掩得很好。 秦砚也敛去表情,伸手回握,“幸会。” “小秋,好久不见。”秦时浅收回手,望向秦砚身后的人,语气有种久别重逢的怅然。 迟秋抿了抿唇,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平常道:“好久不见。” “豁,这是时浅吧!”一对四五十岁左右的夫妇凑了上来寒暄。 秦时浅别开目光,恢复了表情,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杨叔杨姨,好久不见。” 杨姨余光又看到了迟秋,又上前拉着他的手亲近道:“小秋也来了,这些年你也跟着时浅在S国啊?”一边说着,她又回头和杨叔说,“还真是甜蜜,都多少年了,结婚了吧?” 此语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迟秋睁大了眼,思绪翻飞,下意识抓住了秦砚的衣袖。 秦砚隐隐察觉不对,皱了皱眉,将迟秋揽进怀里,礼貌打断道:“您二位可能认错了人,这位是我的男朋友,迟秋。” 秦时浅的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梭巡一圈,刚才还得体的笑容,瞬间就凝结在了脸上。 “迟秋?时浅,我记得你那男朋友也是叫迟秋吧?” 话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认错的可能。 秦砚蹙眉看向秦时浅。 秦时浅看了眼迟秋惨白的脸色,微笑道:“杨叔杨姨,可别叫人听了笑话,今天你们确实是认错人了,这位先生我不认识。” 夫妇俩愣了下,注意力转移到了秦砚身上,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弄了个笑话,杨叔连忙道歉,“你说说,这人老了,眼神也不行了,见谅见谅。” “别胡说,我眼神好得很,”倒是杨姨开始在旁边找补,“我看这两位秦总就是意气风发,啊,所以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丑人丑得各有特点,美人美得千篇一律’,这样看下来,两位秦总还真是有些像。” 一股寒意从脊椎末梢上升至整个后背,迟秋整个人都被死死定在了原地,环在他身上的手臂忽然收回去,迟秋瞬间慌了神,他下意识去抓秦砚的手,“阿砚……” 秦砚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冷淡地抽回了手。 迟秋垂下头,闭了闭眼,像是在等在死神最后一刻的宣判。 他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一直到两人坐在公寓的沙发上,秦砚都一语未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压抑弥漫了整间屋子。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秦砚终于开口,他的眼神凉薄无比,近乎是在审视对方,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迟秋。 迟秋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语言太苍白无力,他没想过会以这种戏剧的方式让秦砚知道这些事,以至于现实将他剖得精光送到了秦砚面前,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想知道什么。” 没有解释,只有这样一句话,相当于默认了那一切。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迟秋,和另一个男人。 嫉妒在心里疯狂蔓延,秦砚起身上前捏住迟秋的下巴,眼神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他咬碎吞咽,“像吗?我和他像吗?” 迟秋被迫仰起头,疼得蹙起眉头,却没有半点挣扎,只是一如既往地,承接着秦砚所有的情绪。 “不说是吗?那我帮你说,”秦砚的眼睛红得吓人,他加重了力气,恨不得将人骨头捏碎,“从小到大的恋人抛弃你去异国他乡,你就找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迟秋,我他妈是不是应该夸你深情?” “……疼。”迟秋眼里泛起水雾,双手下意识去抓秦砚的手。 “疼?你也知道什么叫疼!”心脏骤然紧缩,秦砚被他的声音刺激,血气阵阵上涌,另一只手将迟秋两只手腕攥住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迟秋终于有了反应,扑上来咬他的耳朵。 秦砚忽然想起了什么,掐住他的脖子,狠得几乎下一秒就要拧断,他逼问道:“申请S国的大学是因为他吗?” “说话!” 迟秋瞬间被抽光了力气,无力道:“是。”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渐渐归拢。 ‘我只喜欢你,阿秦。’ ‘我觉得……你戴眼镜更好看。’ ‘吃饭没?我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原来他从来都没被在意过。 从始至终,迟秋看到的都是另一个人。 所有的理智尽数崩塌,秦砚发了疯似的按住迟秋,“迟秋,你把我当什么?你他妈把我当什么!替身吗?!” 替身。 秦砚忽然想起在迟秋被告知自己是替身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我并没有期待他喜欢过我。’ 没有期待是因为从来不曾在乎。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开始觉得不够,秦砚将人抱起摔到床上去,发了疯似的宣泄。 没有任何准备,迟秋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他死死攥住床单,却没想过逃离。 秦砚一边折磨迟秋一边开始审问。 哪些时刻想的是别人,哪些时刻想的是他? 他和秦时浅哪里最像? 爱吃糖醋排骨的是不是他?山药排骨汤呢? 从相遇到现在所有的细节他都审问了一遍,甚至连最开始迟秋在酒吧里唱的那首歌,他都问了好几次。 唯一不敢问的,是迟秋此刻的真心。 他后知后觉想起,迟秋从来没有说过爱他。 迟秋好几次昏过去又痛醒,可每一次睁眼,都能看见秦砚那双同样痛不欲生的眼睛。 “那次生日,也是你早就算好的吧?”秦砚还在逼问。 “我满心许愿要和你长久的时候,你他妈在想要去和他和好是吧!” “不是……” “你是不是还在想去找他?”秦砚不知道被哪个字眼刺激到了神经,开始用力地咬他的肩膀,试图在迟秋身上留下点什么,这个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直到嘴里弥漫血腥味,他才抬起头,在迟秋耳边警告,“去你的!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迟秋想伸手抱他,却被无情推开。 “看清楚是谁了吗?”秦砚发了狠折磨他,“说,你想抱的是谁!” 迟秋睁开雾蒙蒙的桃花眼,里面盛满了痛苦,他用几乎哑的听不见的声音道:“……秦砚。” “够了。”秦砚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终于停下动作,迟秋的眼神让他心脏骤然紧缩,他拿起枕头盖在迟秋脸上,不再去看。 秦砚起身,看着地上凌乱的衣衫,以及那两件情侣款高定西服,只觉得无比可笑,他终于恢复了理智,用他最刻薄的语气道:“迟秋,这事儿没完。” 打开卧室门,元宝还在门外徘徊,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却往后退了几步,不敢靠近。 他无力地躺在沙发,手捂着眼睛,那么冷漠高傲的男人,此刻却缩在沙发上如此狼狈不堪。 元宝也跳了上来,但离他有点距离,用尾巴轻扫他的手臂。 秦砚没想过自己还有被狗安慰的一天。 他有些卑劣地想。 迟秋没和别人一起养过宠物。 是不是说明,至少和元宝一起的迟秋,是完整的属于他的? 他放下手,眼中的酸涩感让他睁不开眼。 元宝朝他摊开了肚皮,像是在用自己的办法让他开心。 秦砚揉了揉元宝,委屈得快要说不出话,“怎么办,他说他不喜欢你。” 元宝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反驳。 “好吧,”秦砚无奈地笑了下,眼圈却红得不能看,“他只是不喜欢我。” 第46章 寒冬 秦砚把迟秋关在了公寓。除了刘阿姨和白婕, 不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白婕刚被叫过去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没有了半条命的迟秋。她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质问秦砚,然而对方的状态似乎比迟秋还差。 迟秋高烧了三天, 秦砚没来看过一次, 白婕陪在旁边时,总能听见迟秋在喃喃呓语, 烧得厉害时, 整个人都在发抖, 脸色难看得比外面的霜还惨白。 在第四天的时候, 迟秋迷迷糊糊醒了半个小时, 清醒的时候反而更加沉默, 只是问了一句“秦砚还好吗?”之后, 就开始看着窗外的雪发愣。 好好的一个人成了这样, 就连白婕也实在看不下去, 风风火火跑去秦氏大楼找秦砚。 但秦砚比她想得状态还要更差, 听助理讲,他已经没日没夜不停转地工作了三天, 这三天里, 公司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氏拒绝和星曜合作,并通知旗下所有产业终止和星曜所有的合作, 外界议论纷纷,秦时浅还没在星曜站稳脚跟, 就迎来了空前的信誉危机,场面闹得很难看。 除此之外,他甚至让人买断了G市所有的茉莉花,然后再毁得干干净净, 凡事让他能够联想到迟秋的东西,他都毁得干干净净。 仿佛只有这样,一切才没发生过。 进到办公室时,白婕被烟味呛得直咳嗽,秦砚还站在落地窗前出神,整个人颓废得不成人样。 白婕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砚,在她的印象中,秦砚从小就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性格,从不轻易将自己软弱的一面示人,即使他的母亲去世,他一个人被丢在外面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掉过一滴泪。 秦砚转头看她,闭了闭眼,敛去所有情绪,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有些哑,“他怎么样?” 白婕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挖苦道:“没死。” 秦砚愣了下,后又垂下眸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白婕迅速皱起眉头,几次想开口大骂但又忍了回去,最后没好气道:“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说?非要把人折磨成这样?”她想了想,翻出一张迟秋躺在床上的照片递给他。 秦砚只看了一眼,就别开脸,照片上的迟秋眼神空洞无神,脆弱得像是一片雪花。心脏的钝痛感又开始了。 白婕叹了口气,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有些悲观地看着秦砚,“如果在一起真的难受,那何不选择分开?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不可能。”秦砚斩钉截铁道,语气不容一丝置喙。 白婕被他这样子气得不行,提着包就起身,“你怎么想我做不了主,但他现在还是我的病人,在你自己冷静之前,最好别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完,白婕就阔步离开。 --------- 迟秋真正醒过来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他喉咙干得快要裂开,下意识想要去拿柜子上的水杯,可仅仅是抬起手臂,就疼得他快要昏厥。 全身上下都是被车碾过般的痛。他忍着难受爬起来,却发现屋子里少了很多东西,而那把秦砚送给他的吉他,也被人为地剪掉了弦。 迟秋忍着心痛抚摸吉他,无力地沉了口气。 他拿起手机看,一周没处理消息,找他的人很多,最顶上的一条短信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 :小秋,方便见一面吗? 短信是三天前发的,发信人是谁不言而喻,迟秋舔了舔干裂的唇,回复了一句“好。” 那边很快又回复了消息。 :我派车来接你。 --------------- 秦时浅约的地方是在市中心的一家粤菜馆,是两个人从前常来的餐厅。 只是时过境迁,餐厅换了老板,连带着店里的装修也重新布置过。 看到迟秋走了过来,秦时浅从座位上起身迎接,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得体优雅,挑不出一点毛病。 迟秋坐了过去。 秦时浅定的位置是右边靠窗的位置,侧过头就能看见霖江,从前两人最喜欢在黄昏时刻光顾,落日的气氛感总给人耳目一新的体验。 可是于现在的两人而言,这样的氛围只有尴尬。 “脸色怎么这么差?”秦时浅略带关心地询问。 迟秋摇头,掩饰过去,“来的时候吹了点风。” 秦时浅微顿一下,有些落寞地笑笑,“小秋,你好像对我,生分了许多。” “你多想了。”迟秋看他,转移开话题,“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秦时浅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想将迟秋看穿,可无论如何,他在对方身上都找不到一丝爱慕的影子,他有些失神,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便收起其他情绪,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笑。 “你和秦砚,关系很近对吗?” 听到‘秦砚’二字,迟秋眼神恍惚了一瞬,他抿抿唇,嗯了一声:“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秦时浅正色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什么?” “秦氏单方面解除了和星曜所有的合作,星曜本就在风口浪尖,现在,已是岌岌可危。” 迟秋皱眉,他自知现在三人关系有多敏感,他出面劝说,只会火上浇油。于是他摇摇头,“抱歉,我可能做不了什么。” “你能,”秦时浅推了推眼镜,眼里满是嘲弄,“秦氏和星曜解除合作的原因,你知道的。” 迟秋抬头看他,眼底一片清明。 “事实上,对于秦砚而言,这并不算一个明智的决策,但是你,已经影响了他的判断。” “星曜我不能丢掉,”秦时浅望向他,眼中蓬勃的野心遮掩不住,“小秋,只有你能帮我。” 迟秋沉了一口气,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秦时浅,你觉不觉得,你很自私。” ------- 走出餐厅的时候,外面密密麻麻地飘着小雪,雪花落在迟秋的大衣上,化成难看的雪渍,他向西望去,那边高楼林立,节次鳞比,而秦砚,就在那栋最高的大厦之中。 秦砚一定还在生气。 他把吉他的弦都剪断了。 迟秋沉了口气,将鼻尖的酸涩感都憋回去,给秦砚拨过去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通,秦砚“喂”了一声,迟秋的手指收紧手机,胸口阵阵发疼。 “秦砚,你回来一趟吧,”迟秋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他眷恋地贴紧手机,企图这样能靠得更近一些,“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秦砚沉沉道。 挂断电话之后,迟秋的手已经冻得张不开,他呼了口气,水雾沾在他的睫毛上,看得人心一颤。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两人唯一的联系,只有寥寥数语,比起刚刚认识那会儿,还要生分。 枝头的雪没绷住,哗哗地落了下来,砸在他的鞋面上,狼狈不堪。 迟秋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垂下头。 他抬步向外走,无比悲观地觉得。 今年的冬天真冷。 ——————— 秦砚没想过迟秋会给他打来电话。 在这段时间,他像是发了疯,从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他恨不得将迟秋生吞活剥了去。 可当真正听到迟秋的声音时,他又舍不得了。 他想,必须要把这个囿困于身旁,就算是死,也得在他身边。 回家之前,秦砚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眼里全是红血丝,眼下发青,胡茬也冒了起来,整个人颓废得不行。 他皱了皱眉,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迟秋的威力这么大。 秦砚擦干净手,找出备在办公室的剃胡刀,仔仔细细地修了胡子,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独自驱车回公寓。 刚开门,他就闻到了饭菜香,迟秋做好了一桌菜在等他,看到他进屋,便起了身,轻声道:“回来了。” 秦砚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说,只是走过去坐下。 迟秋准备的菜很丰富,八菜两汤,全是做法繁复的。 看得出来,对方很用心。 刚坐下,秦砚的余光就瞥见了放在客厅沙发旁的行李箱。 他几乎是立即警觉道:“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迟秋看了他很久,尽可能平和地讲:“秦砚,我们分手吧。” 秦砚冷笑出声,他抹了一把脸,指着满桌的菜,嘲讽道:“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说分手?” “对。” 出声的同时,迟秋脖子一紧,被秦砚攥住了衣领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几乎不给他生路。 迟秋笑了下,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秦砚,分手吧,放过我。” 秦砚顿住动作,眼中按捺着怒火,他指着桌子,低吼道:“那这些算什么,施舍?” 迟秋红了双眼,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没错,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愧疚。” 秦砚已然在崩溃的边缘,青筋暴起,心脏像是被搅碎,疼得他失去理智,“去你他妈的!” 而理智的另一边,在反复地提醒他,不值得如此,没有人值得他一次又一次崩溃。 呼吸平静之后,他终于松开了手。 迟秋带着行李离开了公寓。这一次,他连元宝都没有带走。 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踩下去,能没过脚踝,凉得锥心。 天色已黑,迟秋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很久,到半路的时候,箱子划过一个坑,再起来时,轮子已经不能动了。 迟秋忽然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那么好看的一双桃花眼,肿得不行。 片刻之后,他沉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最后在打车软件上叫了个车。 箱子不能动,他就这样坐在路边等车来,脸色苍白,以至于师傅到的时候,还以为他被冻出了毛病。 坐到暖气充足的车上后,迟秋才稍稍恢复了思考能力。 师傅系好安全带,点开导航,乐呵呵地问他:“小伙子,去哪儿?” 迟秋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地方。 他恍然明白过来,他在这个城市,已经无处可去。 迟秋吸了口气,冷空气骤然挤进肺里,疼得厉害,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道:“最近的酒店。” 第47章 重逢 秦砚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每天除了在公司的那一段时间清醒着外, 就总是醉在各个清吧。 好几次,他在清吧听到驻唱歌手唱歌时,都下意识过去,可看清对方的脸时, 他又怅然若失地离去。 清醒时, 他比谁都恨迟秋,可一旦喝醉, 他又比谁都爱迟秋。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无节制的糟蹋自己的身体, 一周之内, 白婕就来了五次。 最后一次白婕走的时候, 他还没醒酒, 对方满脸嫌弃, 对着他一顿臭骂。 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只模模糊糊听清了一句话。 迟秋要出国了。 于是他连夜找到迟秋在的酒店去。 心慌的滋味不外如此。 可是迟秋并不见他。 他在迟秋楼下等了一整晚, 霜雪落在他的眼睫, 洇出一团团雪渍, 永远凉薄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无措。 直到凌晨的时候,迟秋才裹了一件大衣下楼。 他贪婪地搂着迟秋, 不停呓语:“我可以蓄头发, 可以戴眼镜,你不要走好不好……” 秦砚觉得, 他再没有比这更卑微的时刻。 迟秋没说一句话,带他上了楼。 酒醒过来时, 酒店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以及迟秋已经出国的消息。 秦砚对这段插曲闭口不提,他不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谈及迟秋的任何消息, 不再见和迟秋有关的任何人,也不再允许自己碰一滴酒。 迟秋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他的痕迹比出现之前,还要干净。 直到三年后的有一天,他在电视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欧洲金唱片的颁奖典礼上,迟秋拿着最佳新人奖出现在舞台,光芒逼人。 刚看到时,文尧立马准备切台,却被他抬手制止。 屏幕里的迟秋很耀眼,留了长发,在脑后随意扎起,露出漂亮的桃花眼,只是这双眼睛,没有了光。 三年的改变比秦砚想得还要大,他沉了口气,关掉了电视。 难得地,一整天没能集中注意力处理工作。 像是引发蝴蝶效应的那只关键蝴蝶扇动了翅膀,自此之后,不管在哪儿,迟秋的音乐活跃在音乐榜单,广告大屏也布满了整个城市。 明明迟秋是在国外,却火过了国内很多一线歌手,让人随处可见。 火到新来的艺术总监送上来的秦氏传媒新一季度的形象代言人策划案上,也写了他的名字。 签字的时候,文尧也在,看到备选艺人那一栏放着迟秋的照片时,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冷汗汗湿了后背。 可是意外的,秦砚没有发作,而是在第一页停留了很久之后,利落地翻到最后签上了名字。 文尧头一次觉得,自己拿不准秦砚的想法。 他一遍擦着汗一遍亲自把策划书送回去。 他想见见是谁这么勇。 谁知艺术总监就等在外面。 她似乎是迟秋的铁杆粉丝,拿到被批准的策划书时,她火速联系了迟秋的经纪人。 文尧有些好奇,在一旁道:“你这么笃定迟秋会答应?” 艺术总监胸有成竹地拍拍策划书,“这位歌坛新秀是出了名的神秘,他在欧洲基本不接任何采访和代言,除非是那种国内能看见的才接。这不就是想回国发展吗?咱们主动抛出橄榄枝,对方没理由拒绝。” 文尧摇摇头,在心里感叹她天真。当年迟秋和秦砚闹得那么难看,如今怎么可能会合作。 下一秒,秦砚便从他俩身后路过,面无表情地走向电梯。 这距离,不说全部,也得听了个七七八八,文尧心里一惊,赶紧跟上去。 再次出乎文尧意料的是,迟秋的经纪人表示同意合作,并表示会在这周内回国履行合约。 恰好,秦砚在本周要出差。 文尧试探着询问秦砚是否要改变原计划,将出差推迟到下周。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说是要出差,其实也是在邻市,项目洽谈得很顺利,原本一周的行程,在第五天,就已经敲下来合同。 于是文尧改签了机票,两人赶着最后的航班回G市。 意料之外的是,在机场遇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秦砚没什么反应,倒是秦时浅看到他时,过来打了招呼。 “秦总?好久不见。”秦时浅笑笑,他又留长了头发,这一次更有艺术家的氛围感了。 他在三年前接手了星曜之后,由于缺乏经验,在行业内根本站不稳脚跟,满身浪漫的艺术家沾不了铜臭气。 于是半年之后,干脆退居幕后,安稳当起大股东,不再参与决策,自己则又回了S国当起了艺术家。 秦砚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想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国内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不大好看。 秦时浅看了看文尧,有些意外,“小秋没和你一起?” “什么意思?” 秦时浅看他的反应明白了过来,推了推眼镜,动作斯文,正要说话的时候,后面走来一个寸头男人,长相硬朗,气质痞坏,对着他亲昵道:“行李托运好了,走吧。” 秦时浅对他点点头,眼里都是笑意,又转头对秦砚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会。” “你没和迟秋在一起?”秦砚明白过来,蹙着眉头,似乎很意外。 毕竟,在他的印象之中,迟秋离开他,是为了秦时浅。 秦时浅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意有所指道:“小秋回国之前说是来弥补遗憾的,我还以为是你。” 秦砚愣在了原地。 那些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情绪,瞬间爆发。 ---------- 广告拍摄的周期要不了多长时间,一天足以搞定,在回国的第三天,迟秋经纪人就和秦氏敲定了合同,第五天就开始着手拍摄。 广告拍摄完之后,还有一个扫楼活动,算是秦氏员工的福利,迟秋在秦氏大楼呆了一整天,却没见到那个人。 但在电梯里听其他员工说,秦砚去了外地出差,后天才能回。 迟秋怔了下,落寞的神情在他脸上转瞬即逝。 经纪人周姐自然不知道他和秦砚的那一段,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把他送回了酒店,并叮嘱他早点休息。 迟秋心不在焉地上了楼,拿房卡刷门的时候,门半天打不开,他沉了口气,好脾气地打电话到前台,对方表示他所在楼层的门禁系统出了点问题,房门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可以为他另行安排房间。 房间里的行李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况且他又实在有些累,便接受了前台的解决方案。 酒店很快让人送来了房卡,迟秋拿着卡道了声谢,便往电梯处走。 滴—— 房门打开,迟秋推门而入,开灯的瞬间,他就愣在了原地。 沙发上坐了个人,面色很不好,眼神也像是要把他吃了。 迟秋咽了咽口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喃喃道:“秦砚?” “是我。”秦砚起身,眼神是很直白的锐利,带着一丝审视。 迟秋确定了这不是幻觉,但又觉得有些荒诞,“你怎么在这儿?” 他回国的行程都是秦氏接待的,秦砚要想知道他在哪儿,很容易。 秦砚没理会他的问题,而是长刀直入,“你还回来做什么。” 秦砚走到了迟秋面前,迟秋皱了皱眉头,“你喝酒了?” “回答我,”秦砚追问道,眼神发狠,“回来做什么。” 迟秋别开他的眼神,避重就轻道:“拍广告。” “那我呢?”秦砚直接明了道,他将人逼到墙角,所有情绪一哄而上,包裹了迟秋。 愤怒、不甘、以及,那被他隐藏了三年的,痛苦。 “这三年,你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 秦砚的声音很低,又像是在诱哄,他迫切地想要听到迟秋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三年来的每一个长夜,他都有真的思考过。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放开迟秋,那他现在会不会不那么痛苦。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迟秋望着他,眼圈忽然红了,他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抖,“三年前,我走后,你有收到什么快递吗?” 秦砚皱眉,从迟秋走之后,他再也没踏进过那个公寓半步,更别提收到什么快递。 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他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太晚了秦砚,”迟秋沉了口气,“等你真的清醒之后,我们再谈好吗?” 秦砚没再说话,拿起自己的大衣便出了门。 迟秋再也没忍住,靠着墙壁,一点点滑了下去。 空气中还有秦砚的味道,包裹着他。 秦砚回到了那间公寓。 他急切地找到楼下的快递箱,闲置了三年,钥匙口都已经生了锈,半天拧不开,最后钥匙也断在了里面。 秦砚头疼得厉害,找来物业,拆开了柜门。 看到里面放的两个快递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砚拿着快递上了楼。 这间公寓也闲置了三年,好在有人来打扫着,保持得很干净。 一切像是回到了之前。 那种心脏疼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回来了。 秦砚先拆开了其中一个信件类快递。 里面是G市艺术大学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报道时间是三年前。 秦砚怔住,他没想过迟秋会申请G市的大学。 这是不是代表,至少在那个时候,迟秋是想留在他身边的? 他心中莫名有种预感,迅速拆开第二个快递,入眼的logo让他心跳加快,是一家珠宝工作室。 打开珠宝盒,里面躺着的,是两枚对戒。 内里的花纹是两朵茉莉,外层很素净,只是镌刻了一圈字母。 秦砚拿到光下去看。 ‘Always by your side.’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眼睛也酸胀得厉害。 原来错过那三年的,一直是他。 秦砚拿上戒指就往外走。却意外在小区门口,看见了迟秋。他停下车,差点以为那是幻象。 深秋季节,晚上气温很低,对方只穿了一件风衣,似乎在那儿等了很久,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像是笃定了他会出来。 看到他的车,迟秋便往这边走,秦砚下车。 迟秋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眼神还和从前一样,干净纯粹,看向他时,满是爱意,“怎么这么慢,你再不来,我真的要生气了。” 秦砚抱住他,眼底湿润。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是紧紧抱住迟秋,轻声哄道:“不会了,不会让你再等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正版读者,爱你们!这一本总体还有太多的缺点和需要完善的地方,我自知自己笔力还很稚嫩,会继续不断学习哒,总而言之,秦总和小秋的故事就先告一段落啦,咱们,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