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傻人傻福 作者:风之岸月之崖 文案 顾恩第对童潼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两年前,那个才华横溢万众瞩目的博艺大赛上。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学识渊博多才多艺,赞其一声天才也不为过,可是……一场交易的婚姻,却彻底颠覆了他心里的那丝丝悸动。 镜花水月,天才成了痴儿。 这世上。 最残忍的,莫过于非要让一个痴儿面对事实。 最内疚的,莫过于明知他是痴儿却要利用于他。 最宽广的,莫过于这痴儿的一颗真心。 “我知道我很笨,但我会改,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婚恋,生子待定,种田,家长里短,宅斗,攻宠受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恩第,潼童 ┃ 配角:顾丝惗,曲流,苏远,宁师,宋离 ┃ 其它:傻人有傻福 ☆、楔子: 傻人傻福: 楔子: 夜晚,大雨倾盆,树林里,却有人声,声声回荡在哗哗的大雨声中,是个少女的声音,是顾丝惗的声音,她撑着油伞,提着灯笼,全然不顾这林子里的大雨倾盆,更管不上她一个女儿家,深夜出现此处,会不会引来什么歹人,比起自己的安危,她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大嫂——!大嫂你在哪?你回答我!大嫂——!”顾丝惗声声叫喊,一声一声,喊得嗓子都哑掉了,可是雨声太大,几乎都要淹没了她的声音。 这一路寻找,也不知到底是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顾丝惗急于找人,没能注意脚下的泥路泥泞,一个大意,她猛然崴了脚踝,灯笼落在地上,不过顷刻,就被大雨打湿,烛光熄灭,四周更是黑暗一片。 “小妹!”远处,有男人急忙过来,看到摔倒地上的顾丝惗,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小妹,这雨太大,你先回去,我去找童潼就是了”他说着,要拉起顾丝惗,可哪知,顾丝惗反手用力推他一把:“顾恩第你别碰我!我没有你这么人面兽心的哥哥!”。 “小妹……”顾恩第明显怔住。 顾丝惗踉跄着爬起身来,一身的泥泞,冲顾恩第又吼又叫:“你明知大嫂脑子不清楚!你还跟童府的人合谋利用大嫂!现在你目的达到了你就想要把大嫂一脚踹开!你简直就不是人!”。 顾恩第惊讶:“你……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不止我知道了,大嫂也知道了!顾恩第,我告诉你!要是大嫂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三长两短…… 这话说得何其吓人,可未必就没有可能。 想到童潼的那个样子,他如果知道这些,他会…… 狠狠闭眼,顾恩第不敢再想。 顾丝惗也不想理他,直接甩开油伞,一个人又往林子里面找去。 顾恩第看着,急忙起身追上。 大雨一直在下,他们兄妹一前一后的朝着林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在喊着童潼的名字。 童潼胆子很小,他怕人,有人的地方他都不会一个人去,他要去,也只会去没人的树林里面,所以此刻、他们兄妹不是朝着镇上去找,反而朝着树林去找,可是……让他们惊愕的是,等他们找到童潼的时候,童潼却在……挖坑…… “大嫂!——”顾丝惗睁大了眼,差点就要冲过去了。 童潼拿着铲子,见到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过来,一张惨白的脸,瞬间变得满是警惕而又戒备:“别过来!别过来!不许过来!!!”他大吼大叫着。 顾丝惗不敢上前,顾恩第也不敢再动,他们看着童潼的脚边,已经挖了很大的一个坑,高度已经过了膝盖的位置…… “大……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啊……”顾丝惗差点问不出话来。 童潼戒备着,看他们没过来了,又继续挖坑,可是他一边挖一边哭:“我要挖个坑,把我自己埋掉!”。 顾恩第听得心里猛然一震。 顾丝惗也瞬间傻了:“大嫂!你在胡说什么哪有……哪有人会挖坑埋自己的,大嫂!你别做傻事!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有什么委屈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不好”童潼依旧在哭:“我没有家了,童潼什么都没有了,阿娘不要童潼,阿爹也不要童潼,现在连相公也不要童潼,他们都嫌弃童潼,嫌弃童潼是傻子,他们嫌弃童潼只会吃饭,嫌弃童潼不会做事,他们嫌弃童潼碍手碍事浪费粮食,他们还要给相公纳妾,相公就不要童潼了,童潼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就只能把我埋掉,这样就没有人会嫌弃童潼了!”。 顾丝惗被童潼的话说得一阵难受,泪眼朦胧着除了哭,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一旁,顾恩第听着,却只觉得童潼的那一字一句,犹如刀搅,硬生生的刮得他心痛不已。 扔掉铲子,童潼自己在坑里躺下,缩成一团,可他还说:“我这样把自己埋掉,就不会再被人嫌弃了,也不会浪费粮食了,等明年的时候,我就能长成大树,跟这里的大树们做一家树,它们一定不会嫌弃我的,一定不会的!”。 “童潼!”顾恩第再忍不住,跳下坑去将童潼抱住:“没有人嫌弃你,没有人嫌弃你,我也没有不要你,你听话,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一连吼了三个不好,童潼开始挣扎,他哭吼着:“你会不要我的!你嫌弃我的!阿娘也是嫌弃我!阿奶只会骂我,他们都会吼我!我不要回去,我要埋在这里,要变成大树的!”。 “童潼……!”。 “我知道的,我很笨,很笨很笨,可是我也很努力的,可是不管我怎么做,大家都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在意,现在……现在你又要纳妾了,那以后你就更不会要我了,我心里好痛,好痛啊,我不要回去的,我要埋在这里,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埋在这里,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童潼到底懂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恩第说不上话来,他只能两手死死抓着童潼,将他紧紧的箍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我不应该利用你的,我后悔了,真的,我已经后悔了,你放心,我不会纳妾的,不管阿娘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纳妾,更不会不要你的,你不能埋在这里,你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吧,啊,就这一次机会,跟我回家……”。 童潼被箍得太紧,他挣扎不开,顾恩第说的话,他听见了,可是他却还是在哭,软着身体,仍由顾恩第箍着自己的嚎啕大哭。 雨很大,泥坑里已经堆积起了水塘,童潼哭得声音沙哑,然而顾恩第没等到童潼的回答,就发现他不对劲了,童潼呜咽的声音突然就弱了下去,整个人也…… “童潼!!!”顾恩第大惊。 可是…… 他……听不见…… ☆、逼婚 灰蒙蒙的天气,毛雨霏霏,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冷风吹过之时,那透人心脾的凉意,直从脚底串入了心脏,全是说不出的遍体生寒。 童府里,紧关的大门突然打开,那从门外踉跄着摔倒进来的人,还没起身,随后而来的众人,就全都手持木棍,直朝着那人身上招呼过去,一下一下,全都狠狠打在那人的身上,直打得那人满地翻滚,浑身狼狈,发冠脱落,长发散了一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能这样对二少爷!还不快住手!”屋檐下,走出的妇人身穿素衣,她慌张着,刚要上前,却被管家一把拉住:“李姨娘,这是夫人的下的令,李姨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才”。 李姨娘面色微僵,猛然甩开管家的手:“既然是夫人下的令,那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可是周管家,你方才却对我动手动脚,如此不敬,此事不知是否要回禀给老爷知道?”。 周管家面色一僵,随即立即朝李姨娘行礼:“还请李姨娘息怒,老奴知错了”。 他们两人在一边说着话,而那边的殴打却还没停下。 李姨娘眼角看去,见那被一众家奴殴打的二少爷,嘴角已经显了血迹,她微微蹙眉,又道:“周管家,这二少爷怎么说也是府上的正经少爷,即便是夫人下令要教训二少爷,却也没说是要将二少爷打死吧?”。 周管家眸色一闪。 李姨娘捏着帕子的手,掩了掩嘴角:“若是那些下人没了分寸,一个不小心害了二少爷的性命,等老爷回来之后,这罪……恐怕周管家担不起啊……”。 周管家这才浑身一抖,他猛地抬手,那些打人的家奴这才纷纷停下。 李姨娘轻轻一笑,又道:“周管家忠心耿耿,府中众人皆知,不过……可别被人过河拆桥了才是啊……”。 周管家眼底的眼色一沉,朝着李姨娘双手作揖:“多谢李姨娘提醒”。 李姨娘抿唇一笑,转身离开时,她眸光略带不忍地朝那被打得几乎摊在地上的人看去。 那是童府嫡出的二少爷,大名童潼,小字江流,是这江城里面有名的才子,可是这嫡出的少爷,在童府的日子却愈发地不如一个庶出的少爷…… 似乎是被打得狠了,童潼摊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管家暗暗吸了口气,转身的时候,眸光轻蔑地掠过童潼,吩咐道:“将二少爷送往夫人的院子去”。 两个家奴听命,上前架起童潼的肩膀,就将他朝着内院里面拖了进去。 童潼低垂着头,嘴角下一片血迹,他努力的眨眨眼,睁开眼眸时,看着底下这熟悉的路径,嘴角不由得溢出了苦涩的轻笑。 他到底……还是又被抓了回来。 童府的内院不远,可是童潼被他们这样拖着却觉得走了许久,一直到被人扔下摔倒地上的时候,童潼才听到那让他憎恨不已,却又无法对付的声音传来。 “在哪找到二少爷的?”。 “回夫人,家奴是的阳关门发现二少爷的”。 “嗯,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 周管家带人走了,可是童潼却被扔在了这里。 他倒在地上,无力的微微仰头,看见的就是那衣着华丽,珠钗摇晃,正忙着修剪花枝的夫人。 这人便是童府的夫人,也是童潼的继母,可曾经却是童潼母亲最要好的手帕交,魏家的小姐魏芩。 抿抿唇,童潼又将眼睛闭上,明显是不想看到她。 魏芩依旧那副悠闲的模样,她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略为慵懒的道:“为娘的给你选了一条光明大道,你不走,非要走那独木桥,闹离家出走,现在被找了回来,又挨了这一顿,值得吗?”。 童潼冷哼一声:“你为何不让他们直接将我打死?我若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魏芩轻叹:“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会舍得让你去死……”。 “别恶心我了!我娘早死了!我娘早死了!”童潼恨恨的盯着她看:“也就只有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才做得出这种事来,想跟我扮演母子情深也不怕我娘午夜梦回回来找你!”。 “七年了,她要回来早都回来了,用得着等到现在?”魏芩冷笑:“童潼,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非要跟我拧着?这样对你有什么好的?”。 “乖乖听话?”童潼冷笑:“就算我乖乖听话了,也不见得你就会放过我了”努力吸一口气,童潼勉强自己爬起身来,双眼恨恨的盯着魏芩:“你将我考场的考卷偷换给你儿子,逼着我顶替他的名字参加科举,科举落榜你又找人污蔑我行为不检,夺了我娘给我定下的亲事不说,现在居然还想逼我嫁人!这就是我听话了你给我的好处?”。 魏芩长长一叹,满脸无奈:“这庄婚事都说了,是你爹定下的,你怎能怨我?”。 童潼怒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爹答应的是把童子琴嫁给顾家顾恩第不是我!!”。 魏芩皱眉。 童潼踉跄着朝后崴了一步,他的手带着颤抖地指着魏芩:“是你!是你看不上顾家,看不上顾恩第!想要悔婚才会乘着我爹不在强行逼我嫁过去让我为人男妻以后连半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啪——! 魏芩突然抬手,一个耳光给童潼打了过去,原本就体力不支的童潼被她这么一打,整个人顿时就朝着地上砸了过去,那一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魏芩双眼眯起,她抬脚恨恨踩在童潼浸透血迹的背上:“顾家这门婚事,你答应得嫁不答应也得嫁!”。 童潼疼的筋脉凸起,依旧咬牙:“我死也不嫁!”。 魏芩冷笑,她一个转身在软榻上坐下:“王妈妈!给我打!”。 王妈妈立在一旁,有些迟疑。 魏芩眯眼:“二少爷忤逆犯上实在不孝!按家规!打!”。 王妈妈抿唇,应了声是,拿过鞭子上前,对着童潼就是一阵抽打! “啊!”。 火辣辣的疼痛抽过身上,疼得童潼再忍不住叫喊起来,他满地翻滚,却始终都躲不开去。 魏芩端起茶杯,那惬意的模样,仿佛是在欣赏着什么戏曲,杯盖拨过漂浮的茶叶,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白雾氤氲而起,隐约遮挡住魏芩的目光,只显得她整个人都愈发冷血无情起来。 “顾家虽然并不富裕,但你若嫁了过去,将来便是正经嫡妻,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会委屈了你,该给的嫁妆我一样也不少了你的,至于说到其他我原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即便日后当真让你与曲家的丫头成了亲,也不过是拖累了曲家丫头,这不算,倘若影响了童曲两家的世交,那就真是罪过了”。 童潼脸上挨了一鞭,疼痛让他此刻都说不出话。 魏芩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又说:“再说那顾家,顾恩第虽然家世差了些,但人品不错,也是饱读诗书,你若是嫁了过去,以后与他也有共同的话题,不是很好吗?且他都已经答应,会以正妻之礼将你迎娶回去,以后也会好好待你,你为什么非要倔着呢?”。 “我……我不嫁!”童潼狠狠咬牙,用尽全力一把抓住王妈妈抽来的鞭子,他掌心火辣辣的疼痛,触感粘稠仿佛是浸出了血迹,王妈妈用力拉扯却扯不回去,顿时有些发慌。 魏芩脸色微沉,似乎已经即将不耐。 童潼双眼布满血丝,里头的狠绝当即就让魏芩心里骤然一绷,当即拍桌:“由不得你!”。 童潼狠狠咬牙,一字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魏芩大惊:“快拦住他!”。 然而那些人动作再快,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童潼已到绝路,他甚至一点希望都不给自己留下,就朝着墙上狠狠撞了过去。 那一刻,魏芩终于被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一软,跌坐在软榻上头。 整个院子,瞬间乱成一片。 童潼躺在地上,额头上全是血迹,他脸色惨白着,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王妈妈也被惊住了,她睁大眼,看着童潼头上流淌的血迹越来越多,才猛然回神慌张着喊了起来:“大夫……大夫!快叫大夫!”。 满园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全都睁大了眼,神色怯怯地朝魏芩看去,没有魏芩的吩咐,只凭着王妈妈的一声叫喊,他们有谁敢动? 王妈妈也反应过来,当下急忙朝魏芩看去:“夫人!夫人!赶紧给二少爷叫大夫吧!且不说二少爷死了,老爷回来后夫人你难以交代,万一二少爷当真死了,这事传了出去,恐怕会毁坏了夫人的名声,连累了大少爷跟三小姐的名声不说,顾家那边,只怕三小姐不想嫁也不行了啊!”。 魏芩狠狠闭眼,她突然一把将手死死握成一团:“去找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嗯嗯ò?ó晚安! ☆、顾家 童府里面发生的事,因魏芩的只手遮天,外头并无人知晓那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而在将江城外的溪水村里,在那黄泥塑的草房人家里,氛围同样的显得有些压抑。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绑着个麻花辫,头上缠着一个小布巾,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生着一双精致明亮的眼眸,她手里拧着篮子,推门进来,见得院子妇人忙碌的身影,小丫头微微鼓胀了一下腮帮子,才走上前去:“阿娘,我回来了”。 妇人扭头看她:“丝惗啊,你给你哥哥把饭菜送过去了吗?”。 “送到了”丝惗点头:“我过去的时候,哥哥正在跟童家的人说话呢”。 妇人脸上的神色一怔:“童家?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人?”。 丝惗点头,迟疑着,又问:“阿娘,哥哥真的……会跟童府的小姐成亲吗?”。 妇人长长一叹:“这个事,现在还不好说,还是等你哥哥回来再问问他吧”。 丝惗小小的人,叹了一声,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那童老爷是怎想的,明明就是江城的首富,却偏生要让他家女儿嫁给哥哥,这……”。 “丝惗,小姑娘家别动不动就说那些嫁不嫁的”妇人明显对丝惗嘀咕的话有些不满,只是再看丝惗小脸有些阴郁的模样,妇人轻轻一叹,又说:“这婚事,如果你哥哥不答应,那童老爷也没办法的不是吗?”。 丝惗小声的哼了一声:“可这些天来,哥哥明显就在犹豫嘛”。 “这种事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丝惗与妇人说着话,堂屋里,随即又走出来一身宽体胖的妇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要我说啊,大嫂,这婚事恩第还是答应了最好,你跟大哥也该劝着他才是,那童府怎么说也是江城的首富,多少人想跟他们攀亲,还靠不上边,现在那童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是看上了恩第,这是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事情,是我说啊,恩第就该乖乖听话,跟童家把这婚事结了,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嘛?”。 思念听得恼怒,瞬间鼓胀着腮帮子怒气冲冲的朝那人看去,还没说话,就反被对方噎了一嗓子:“我说丝惗啊,你也别这么看着二婶,二婶这话也没说错的,要是你大哥跟童府真的成了亲家,指不定以后你的婚事,还能找个更好的人家啊,这……”。 “够了!”大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越说越不成体统了!丝惗的婚事也是能张口随便乱说的!”。 “爹”。 “爹”。 “爷爷”。 三人齐齐朝门边的老者喊了一声,而那二婶被老者这么一呵斥,脸上讪讪笑道:“爹,您别生气,我这是跟大嫂他们说着玩的……”。 “说着玩的!?有你当婶婶的拿侄女的婚事胡乱说着玩的吗?”。 丝惗急忙上前,扶住老者的手:“爷爷,我没事,你年纪大了,可得小心身体,再说二婶说着玩闹,我也没放在心上的”。 “你啊……”老者摸了摸丝惗的头,又朝那二婶看去:“连丝惗都比你懂事!”。 二婶讪笑着,打着哈哈,借故有事便先走了。 老者看向丝惗的母亲,拧着眉:“老大媳妇,跟我去村长家里一趟吧”。 妇人点头,上前走到老者身边,与老者一起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这家人姓顾,在溪水村里,算得上颇为有脸面的人家,因为无他,只因为顾家出了个举人老爷,不止如此,这个举人老爷还生的俊美如俦,明明才刚刚及冠的年纪,却浑身都有一股同人所没有的持重稳当,而此刻,这个举人老爷,却在村子的学堂外,与那穿着华服,身后带着小厮的中年男人正在说话,论及的却是关于他自己的婚事。 “不知道,顾老爷意下如何?”。 与这中年男人一身的华服气派无双相比,他口中的顾老爷,却穿得略显寒酸,然而即便如此,却依旧不损他身上那读书人特有的那份气质,不是温润,却有些冷冽,如同笔尖走锋,此人便是童府魏芩之前在口中一直提及的那顾家顾恩第。 “既然童夫人与童少爷都答应了,那这桩婚事我也没有意见”顿了顿,顾恩弟的话音略显冷讥:“更何况,这桩婚事,从来也就由不得我拒绝”。 那中年男人眼皮一抬,冷笑道:“顾先生,话也不是如此,毕竟这桩婚事,你跟我家夫人,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顾恩弟双眼微微一眯,里头的阴厉一闪而过,扫了中年男人一眼,在那人神色略显僵硬的时候,顾恩弟骤然转身:“十日之后,必当上门迎亲”。 顾恩弟走了,那中年男人站在原地,却仍旧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悸,一直等到顾恩弟走远了去,那中年才轻蔑地啐了一声:“一个穷乡巴佬,还装什么装!”骂咧着,他转身叫上身后的小厮:“走吧,赶紧回去禀报夫人,顾恩弟这边已经答应十日后来迎亲了”。 论及亲事,原本还是人人心中最为美好而又神圣的存在,可是这顾恩弟,当提及亲事的时候,冷淡的神色,仿佛只不过是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完全都引不起他什么反应。 傍晚时,学堂下课,顾恩弟领着身后的少年,一路朝着顾家走去,还不等他上前,他身后的少年便吵闹着,一脚踹开了房门:“阿娘,阿爹,大伯母,我们回来啦!好饿啊!晚饭好了没有啊”少年嚷嚷着,那精神十足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受顾恩弟浑身阴寒的影响。 院子里,丝惗推门从大堂屋出来,皱着小脸就朝少年呵斥:“二哥,说了几次,不要总是咋咋呼呼的,免得吓坏了幺儿”。 少年一怔,抓抓头,嘿嘿笑着:“我忘记了,忘记了”。 丝惗口中的幺儿,是他们家里最小的孩子,一个才刚出生,还不足月子的男孩,也是顾恩弟三叔家的老来子。 而被丝惗唤做二哥的少年,则是顾恩弟二叔家的独子,名唤顾庄,也是村子里的一个小霸王,只不过他如今是在顾恩弟的学堂上课。 丝惗训斥了顾庄,见跟他身后缓步进来的顾恩弟脸色有些不对,她微微蹙眉,想起了自己早上前往学堂看到的事,那到了嘴边,想要询问的话顿时变了:“大哥,晚饭已经好了,就等你跟二哥了,洗个手,快进来吃饭吧”。 顾恩弟眸色一闪,似乎才回神过来,他点了头,伸手一把抓住顾庄的后颈,转身便走。 顾庄顿时一脸复杂的看他:“大哥……”。 “洗手”强制的话音,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庄顿时长长一叹。 顾家的饭桌上面,人很多,一张大圆桌全都围满了人才勉强都能坐下。 顾家不算那两个已经嫁出去的姑姑,围拢在这里吃饭的,都将近有十于来人,除了顾恩弟的奶奶爷爷,与他的父母顾岩尉与徐氏,另外便是二叔顾辰与武氏,三叔顾秉彰与王氏,跟四叔顾江。 顾恩弟的这几个叔叔里面,唯独顾江快三十的年纪,至今还未娶妻,而顾江的婚事也是这些年以来,顾老太太心里唯一最放下不下的事,可偏偏这村子里合适的姑娘都相看过了,这婚事依旧还是没有着落,为了顾江,顾恩弟的母亲徐氏与武氏也没少在周边的几个村子走动,但却依旧没有结果,为了这个,这两人也没少受到老太太的埋怨。 而这饭桌上,除了这些长辈,余下的,便是顾恩第兄妹几个小辈。 穷人家的饭桌上,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故而此刻,饭桌上的氛围还很是和谐,尤其是顾庄,十四五岁的少年就像是闲不下来一般,一直在说着学堂那边发生的事,只惹的众人好笑不已,连丝惗都忍不住追问了两句,然而在这一片的欢声笑语中,突然有道淡淡的声音忽而响起:“我与童府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婚期是在十日后”。 原本热闹的饭桌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顾家的老太太愣了愣后,随即满脸全是惊喜:“真的?已经确定了?”。 二婶武氏当即满脸欢喜:“哎哟我就说嘛,这么好的婚事哪有不……”答应两字来不及说,就已经淹没在顾恩第突然投射过来的目光里面。 冷寒阴鸷,硬生生的让武氏心里打了个突。 顾老太太仿佛是没看见顾恩第的脸色,只兀自的沉浸在欢喜里面:“这婚事好啊,跟童府结了亲,以后对你的仕途也有很大的帮助了啊!这亲事结的好啊!”。 “我吃饱了”顾恩第忽而放下碗筷,他起身朝着众人略微作揖:“爷爷,爹娘,你们慢用”。 顾老爷子看出顾恩第的异常,他拧着眉,沉沉一叹,眸光早扫向饭桌上的众人,除了顾恩第的父母之外,其他的人对于顾恩第的这桩婚事,莫不是欢喜至极……可是他……却对顾恩第的这桩婚事并不看好。 这原本就不是门当户对的婚事,却是两边都同意了,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顾老爷子如何会信? 然而不管顾老爷子如何不看好这桩婚事,十日之后,顾恩第还是如约前往江城,迎娶江城童府的二少爷,江流童潼。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没有管住手痒_(:з」∠)_ 说这个是日更有人信么? ☆、迎亲 一大早,顾恩第带着迎亲队伍来到童府,在鞭炮声响过后,他随着童府的管事入了大门,便是先去拜见童府的夫人魏芩,而后才随着管家去了内院。 而此刻,在童潼的房间里面,除了一个李姨娘之外,这里再没有其他的人过来相陪。 “童潼,这个玉佩,你得戴好了,藏好了,千万不可以弄丢了,知道吗?”房间里,李姨娘嘤嘤叮嘱:“还有我给你的那些银票,你也要藏好了,千万别被人骗了去,到了外头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知道吗?”。 寂静的房间里面,回应李姨娘的,只有那少年青涩,软糯的嗓音,恍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那我连相公也不能相信吗?”。 “你……”李姨娘喉头一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此刻,这坐她眼前的少年,却是睁着一双黑若葡萄的大眼,满是迷茫而又疑惑的盯着李姨娘看,希望李姨娘能给自己一个确定的回答。 李姨娘也是明显怔住,她看着这少年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底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清明,就像是个懵懂不知道孩子,单纯纯净,一点也不知道世间险恶,可是……他额头上,碎发下那还没消散的淤青,却又在讽刺着李姨娘此刻心里忽然而起的感触。 “如果相公对你很好很好的话,你才能相信他,我给你的银票,你也才能让他知道,不然的话,连相公你也不能说的”。 “哦……”少年乖乖点头,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宝宝:“那我记住了,相公对我好,我才能相信他,他对我不好就不能信他”。 李姨娘点头:“还要很好很好才可以”。 少年再次点头。 “童潼……”李姨娘话音微涩,仿佛是心里藏满了不舍与心疼。 童潼眨了眨眼,自己站起身来,将李姨娘抱住:“姨娘不哭,成亲是吉日,母亲说不能哭,会不吉利的”。 母亲…… 七年来,从没改口喊过魏芩一声母亲的人,终究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改了口…… 李姨娘狠狠闭眼,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带着笑意地看着童潼:“对,童潼说得对,今日是大喜日子,不能坏了吉利”。 童潼也是以笑脸相回。 门外,小丫头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姨娘,顾家的人来了,我们快走吧”。 “姨娘……”童潼听明白了,也是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李姨娘的袖子。 李姨娘摸摸童潼的头,柔声哄他:“童潼乖,等过几日,姨娘再去顾家看你,好不好?”。 “嗯!那姨娘一定要来!”。 “一定,姨娘一定会来的”。 答应着童潼,李姨娘想将袖子抽出,却发现……童潼拽得十分用力,李姨娘暗暗吸了口气,用了力气,才将袖子从童潼手里拽了出来,而后转身略显决绝的踏出了房间。 童潼神色微慌,他下意识的追出门外:“姨娘,你一定要来看我呀!一定要来呀!”。 李姨娘回应不出来,她只是加快脚步地出了院门,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外头。 童潼举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他怔愣愣的站在门边,原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他,迷茫而又无措,那副模样,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后将会如何。 偌大的院子里面,虽然四周都挂满了红绸,但是这里的寂静,却只显得那些红绸极尽讽刺。 顾恩第带人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童潼站在门边的身影,只是不等顾恩第看清楚童潼是不是在等他们的时候,童潼却是神色惊慌,一个转身跑了回去,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顾恩第顿时微微皱眉。 那些随着顾恩第过来迎亲的,大多都是村里的年轻人,眼见着童潼这般模样,有人忍不住打趣起来:“童二少爷这般模样,不会是被大家给吓着了吧?”。 “那是被我们大家给吓着了,我看那这模样分明是害羞了,才躲起来的,言之,你还不快上去敲门,小心二少爷不给你开门,回头延误了吉时啊”。 “是啊,是啊”。 跟随在顾恩第身边的年轻人相继起哄,那声声话音伴随着笑声,才使得这里冷清的氛围热闹了几分,然而他们却都没人知道,就在他们起哄玩闹的时候,房门后的童潼,却跑到墙角,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他……在浑身的颤抖着,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上,也是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将头埋在膝盖里面,童潼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有很多画面,多得让他都分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然而最清晰的,却只有…… 半个月前,他在阳关门被人找到,遭人当街殴打之后,被强行带了回来。 童府大门里面,他又被众人一番殴打,遍体鳞伤。 内院里面,那抽打下来的鞭子,鞭鞭打在身上,疼痛难忍。 而后…… 他好像撞墙了。 可是没死。 之后呢……之后还有什么?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再想了!”童潼将自己缩成一团,口中自我安慰道:“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很勇敢的!我不怕!” 咯吱…… 房门打开了,外头迎亲的人都来了。 童潼缩成一团,明明说了不要害怕,可是他脑子里看见的,却是另外的人踹门而来,将床上虚弱不已的自己从床头逮了下来砸在地上,而后……而后…… 砰——! 是杯子杂碎的声音。 童潼浑身一震,像是僵住了一般,他睁大眼,连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童潼……?”房间里,响起的是顾恩第的声音,他眸光一扫四周,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这房间里的冷清,却让他下意识的微微蹙眉,门外站满了人,一个个全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张望。 顾恩第往内室走了两步,刚过屏风,就看见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的人。 他穿着喜服,却脸色惨白,鬓边布满了冷汗,那张乖巧的娃娃脸,与他某段记忆里的人完全的重合在一起,顾恩第微微抿唇,嘴角若有似无带着几分笑意,他转身朝童潼走近,在他身边蹲下:“童潼,我来接你了”。 童潼神色惊怕,猛然间回神,便盯着顾恩第看,他侧着身子,又往墙角里面缩了缩,只是眼角在发现顾恩第身上穿着的大红喜服时,童潼才眨眨双眼,又朝顾恩第的脸上看去:“你是……你是……相公?”童潼问得并不确定。 顾恩第点头:“是我”。 童潼紧绷的身体缓缓松了几分,他睁着眼,依旧不确定的问:“你来接我,你、你会对我好吗?你、你以后会不会欺负我?会不会……会不会打我?”。 “你……”顾恩第心里狐疑,这才惊觉童潼似乎有些异常。 门外进来的管家大声一笑,将顾恩第心里的疑惑瞬间消散:“哎呀,哎呀,顾老爷来了,小的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管家的声音瞬间让童潼脸色全变,他一把抓住顾恩第的手,那惊怕的样子,像是在朝顾恩第寻求保护一般。 顾恩第心里狐疑,此刻也没多问,他只是握着童潼的手,带着他站起身来看着管家:“我已经见到人了,现在去大厅向夫人拜别吧”。 管家侧身一让,伸手:“请”。 前往大厅的这一路,童潼都紧紧跟在顾恩第的身边,他低垂着头,缩着肩膀,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给藏起来的样子,顾恩第看他如此,心里愈发狐疑,然而此时此刻却不是他询问的时候,他伸手揽住童潼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童潼的手,就揽着他一起前往大厅去了。 大厅里,魏芩坐在上方,童府也聚集了不少的客人,这些人全都是过来参加童府二少爷出嫁的婚事,顾恩第对那些人并不熟识,他也无心去理会众人,只带着童潼上前,跪下,朝着魏芩行最后的拜别礼数。 魏芩一脸和蔼,满脸笑意,对顾恩第嘤嘤叮嘱,那副模样尽显一副当家主母宽宏大量的做派,然而当她转头朝童潼看去的时候,童潼却再受不住这样的氛围,只睁着眼,极为可怜的朝顾恩第看去:“我们能不能走了?”。 宾客中,有人忍不住打趣:“哟,这么恨嫁的少爷,在江城里,我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啊”。 “可不是,都等不及,莫不成是想赶着回去,啊……哈哈哈……”。 那没完的话,引得满堂哄笑,其中的不言之意,在场的没人不懂。 只有童潼。 他像是真的不懂,只睁着眼,焦急得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朝他点头:“马上便可以走了”。 魏芩不舍长叹:“罢了,旁的话,我也不多说,只盼你跟言之成亲之后,能过得好就成,王妈妈”。 王妈妈站在魏芩身边,闻声,忙摸了两个红包递上。 魏芩拿过红包递给顾恩第:“童潼怎么说,也是我童府的嫡少爷,你以后可得带他好些才是”。 顾恩第接过红包,只是点头:“童潼以后便是我的妻子了,我自然是要待他好的”。 一句话,让魏芩眸色微变,也让童潼那不安的神色,当即就怔愣了须臾,而后眼底瞬间亮起了煜煜的光芒。 他的相公说,会带他好的。 时辰不早,顾恩第收下红包,又拉起童潼,起身便要朝外头走去,比起之前的不安慌乱,此刻童潼抓着顾恩第的手,却是不自觉的用上了力,仿佛是顾恩第此刻就变成了他的全部。 热热闹闹的众人朝着外头走去,出了大门,外头鞭炮瞬间响了起来,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当即就吓得童潼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就朝着顾恩第怀里躲去,顾恩第虽然意外,却还是顺手搂着童潼,顺便还帮他捂住了耳朵。 鞭炮放完,尘烟散尽,众人待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个却全都怔在了原地。 童府的大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青衣罗衫,却满面怒容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_(:з」∠)_ ☆、闹婚 鞭炮声停,尘烟散去,前来迎亲的众人还没来得及离开这里,就被门外那一脸怒容的女人给堵住了去路。 她的出现,让众人狐疑而又意外,可同时却让童府的众人神色微变。 童潼站在顾恩弟的身边,他微微抬眼朝那女人看去的时候,双眼眨了两下,他像是认出女人是谁,又像是不认识女人。 狠狠闭了闭眼,童潼再睁眼时,眼底的神色,似乎难得清明了几分:“曲流?”。 顾恩弟转眼看他:“你认识他?”。 童潼眼珠一转,里头的清明似乎又瞬间消失:“不知道,想不起来”。 顾恩弟心里狐疑。 那女人立在门边,微微眯起的眼,在顾恩弟的身上来回扫了几圈,最后才朝童潼看去,她一步一步的走近,那浑身毫不掩饰的愠怒与阴厉,让童潼下意识的往顾恩弟身后躲。 来到两人的身前,女人停下脚步,一双眼,就这么盯着童潼:“江流童潼,你就是为了他,才不惜毁了曲家的婚事?”。 顾恩弟听得微微眯眼。 童潼缩着,没动,他仿佛是被女人的这个模样给吓着了。 女人得不到回答,怒吼一声:“回答我!”。 童潼浑身一抖,仿佛是被她给吓着了,然而那双乱转的眼珠的里面,让他看见的,却全都是一些模糊的东西。 像是病床上头,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声音轻柔的,说着让他感觉阴鸷的话:你若是识相的话,我还能给你好好准备一份嫁妆,让你出嫁那日不至于太过难看,若你还是不肯答应,我就让人刨了你娘的坟,挖了她的骨头出来喂给野狗,让你娘死了都万劫不复,永不超生,你自己想清楚了。 “不……”呢喃着,童潼浑身一紧,他抓着顾恩弟的手也猛然用紧。 顾恩弟看他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当下眉宇紧拧,拍了拍童潼的手:“不怕,我在这里”。 童潼眸色一闪,怔愣愣的抬头朝他看去。 顾恩弟将童潼拉到身后,一副维护童潼的模样:“这位姑娘,今日是我与童潼大婚之日,姑娘若是童潼好友,不防……”。 “谁跟这种背信弃义的贱人是好友!”女人怒斥,满是阴鸷的目光朝顾恩弟看去:“江流童潼背信弃义!你攀龙附凤,你们两还当真是般配得很天生一对啊!” 啪——! 一声声响,瞬间让在场众人全都震惊不已。 而那之前都还气势逼人的女人,此刻却捂着脸颊,一脸震惊不已的盯着顾恩弟看:“你居然敢动手打我?”。 “我大婚之日,你却跑来闹婚,难道不是送上来让我打的吗?”顾恩弟一脸冷色:“我虽然不打女人,但并不是不打泼妇”。 “你!”女人大怒。然而她怒意即便高涨,顾恩第也依旧气势逼人:“我如何?我与童潼的婚事,早便已经定下,今日大婚之事,原不想生事,我好言接待你,你却出口不逊,看你穿着也不像是一般的市井无赖,此刻来这里闹婚,却像是泼妇一般,难不成你心悦童潼,可童潼却无意与你,故而你才这般恬不知耻,特意跑来搅局!?”。 “你大胆!”女人盛怒,扬手就要给顾恩第打去,只不过却被顾恩第一把抓住了手腕,当即就捏得她五官扭曲,倒吸冷气:“你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我如此不敬!”。 管家在一边看得额头突突的跳,连忙小跑上前劝道:“顾老爷,顾老爷还请手下留情,这位是曲家的表小姐,李子怡小姐,顾老爷快松手”。 顾恩第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原来不是曲府的人?这倒是怪了,曲府与童潼早已互不干涉,双方和平解除婚约,怎却的冒出个所谓表小姐出来大闹婚事?”。 李子怡被顾恩第拽得疼痛难忍,偏生此刻她还不知道收敛,恶狠狠的朝顾恩第瞪去:“江流童潼与曲府的事!岂是你们说退就退说解除就能解除的!你们也太不把我曲家放在眼里了吧!”。 顾恩第冷笑:“你好像是姓李的吧?”。 噗…… 有人忍不住失笑。 还有人忍不住起哄:“我看言之啊,既然人曲家这舍不得这么婚事,不如你大方一些,让童潼收了那什么小姐的吧,如此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你们!”李子怡顿时气得脸色通红。 还有人也跟着冷笑:“就是啊,既然人家都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跟着童潼,那不如你让童潼把人带回去得了,也省得三天两头总是被人找麻烦”。 这明明就是故意说来恶心人的话,却只有童潼听得神色慌张,深怕顾恩第会答应一般,当下急得连忙抓住顾恩第的手,一脸焦急的看着顾恩第:“我不要别人……不要……不要……”。 “我说,曲小姐……啊不对,李小姐,你看看,童潼都说了不要了,你这还上赶着过来倒贴闹事,有意思吗?”。 “就是啊,童家跟曲家解除婚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怎么不表态,现在却派你一个表小姐出来恶心人啊?曲家这不会看我们乡下人,没有曲家的家底儿富贵,就可劲儿的欺负人吧!”。 “这老话有两句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还有,强扭的瓜不甜,童潼跟曲家小姐如果不是没有感情,想来当初也不会解除婚约,现在童潼跟言之明明就是互有情意,你却在这非要横插一脚不合适吧?难道那曲家的小姐嫁不出去,还非得嫁给童潼吗?!”。 随同顾恩第一起过来接亲的人,一个只比一个把话说得更加难听。这些人不但与顾恩第是同村好友,而且都还私交甚笃,有得更是昔日同窗,若不然今日迎娶,顾恩第也不会叫上他们一起过来。 面对这众人的声声话音,李子怡急得脸色铁青。 这箱正在闹着,大门外,又来一人,是个身穿紫衣,气质不凡的男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那些迎亲人的话,大步过来,看着李子怡被顾恩第抓住的样子,眼底全是压抑的愠怒,然而在进门的瞬间,他的眸光却是先急切地朝童潼身上扫去,见得童潼安然无恙,似乎这才松了口气。 “言之兄”男人大步入内,握着折扇的手,朝着顾恩第作揖:“舍妹年幼,不懂事,还请言之兄,高抬贵手”。 顾恩第看他一眼,轻声冷哼,这才一把将李子怡给甩了出去。 一直在大堂里观望情况的魏芩,见得男人的身影,神色一怔,这才端起了笑意连忙迎了上去:“原来是曲流来了啊,今日的事,一场意外,一场意外而已”。 “童夫人”曲流微冷着神色,只朝魏芩略微一行,而后便将魏芩无视,又朝顾恩第看去:“多谢言之兄”。 “表哥!”李子怡怒气冲冲上去,似要告状。 曲流回头瞪她一眼,将她欲想说得话给吓了回去。 顾恩第依旧满脸倨傲,与曲流的温和行程了鲜明的对比:“既然这李子怡是你的妹妹,那我便也不多说了,不过……”顾恩第眯眼:“还请你回去以后,管好令妹,至少让她以后做事之前,带上脑子!”。 确实如此。 只有不带脑子的人,才会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送上门来给人骂的! 曲流听得眼底阴寒一闪,却还是朝顾恩第道:“言之兄放心,今日之事,以后也不会再有”。 他们二人的话,让魏芩在一边听得心里打鼓,不由得神色微凝了起来。 顾恩第也不欲多留,甚至连与魏芩之间的虚礼都直接免了,便揽着童潼,在众人的相拥下头,朝外走了出去。 曲流不得已退开了步子,然而当他的目光看向童潼的时候,童潼却只是依在顾恩第的身旁,全身心信任着顾恩第的模样,从曲流的跟前走过,他连看都没有看过曲流一眼,甚至是完全都不曾发现过曲流一般。 眼看着顾恩第带着童潼踏出了大门,魏芩这才略带几分狐疑的笑问:“曲流,你与顾恩第认识?”。 曲流眼底的神色一冷,不过转身时,他依旧一脸温和:“认识不算,不过便是两面之缘罢了”。 魏芩还想再问,曲流忽而朝她作揖:“今日子怡莽撞了,我便带她回去,严加管家”言罢,转身就走,完全不给魏芩半点开口的机会! 一时间,只弄得魏芩盯着曲流的背影,眼中全是愤然的阴毒。 他们的事无人知晓。 顾恩第带着童潼,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恍如忘记一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朝着溪水村而去,那尾随在众人之后的嫁妆,一抬一抬,足有十台,直让村子里的众人看得眼红不已,而童潼却对这些完全都不知道,他与顾恩第上了马车之后,便尽量的将自己缩了起来,而后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顾恩第。 倘若说,顾恩第之前都不知道童潼的异常的话,那此刻快入了村子,他却是已经看出来了,童潼……他的脑子不正常。 确定这点之后,顾恩第的脸上当即绷得很紧,他双唇紧紧抿成了直线,眼里的寒霜半点都不掩饰,怦怦跳动的心口里面,全都是一阵说不出的怒火! 怪不得!怪不得童府的管家会说,江流童潼已经答应了这门低嫁的婚事!竟是因为这个江流童潼现在变成了傻子,只能任人摆布的傻子!童府的人这是将他当猴子戏耍!戏耍着他以后连休妻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河堤釣魚”,灌溉营养液 12018-11-12 20:00:57 喵呜~谢谢营养液~~>< 顾恩第:媳妇被人窥觊了肿么办? 童潼:我不要别人,不要,不要。 损友:大方一点,让媳妇收个小妾? ☆、已定 童潼的变化,是顾恩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他原以为这门婚事是童潼自己愿意的,可是眼下……眼下的这一切,却都在清清楚楚的讽刺着顾恩第心里的自以为是! 身为江城有名的才子,他有大好的前途,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嫁与他人为妻,自断仕途之路?从古自今,为男妻男妾者皆是不可参与出仕之路,他们地位一直以来处于一种尴尬的位置,于家中女眷需要避嫌,与旁人男客,也需要避嫌,如若不然一则罪名,十分轻易的就能盖在他们的头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可是…… 眼下呢? 看着眼前那睁着双眼、如若孩童一般小心翼翼、而又好奇纯净的人,顾恩第心里只有一团说不出的怒火憋在心里,这团怒火从何而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让他长久的压抑之后,终于没有忍住,一把抓住童潼的手,逼视着他。 童潼明显被他吓住,脑子里莫名的响起了当初、他在床榻上被人逮砸在地上的场景。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恩第牙根紧咬,双眼满是厉色的盯着童潼:“你不是江城有名的才子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我不知道……”童潼慌了:“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说什么,我……疼,你放开……放开啊……”。 “江流童潼!”顾恩第大吼一声,那般的动静,连外头赶车的人都听见了。 童潼却被他吼得身子猛然一抖,用力挣开之后,就把自己紧紧的朝墙角里面靠拢,他抱着自己,满是戒备而又惧怕的盯着顾恩第看,口中却一直在呢喃着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话。 他呢喃的是:我很勇敢,我不、我不害怕……我很勇敢,我……我听话的,我听话的,听话了娘……娘就没事了,对的,勇敢些就、就不怕了。 顾恩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可是越看童潼这个模样,他的心里便越是怒火滔天,用力的一拳砸在地上的时候,顾恩第狠狠闭眼,他脑子里想起的全都是……两年前。在才艺大赛上头,对江流童潼的那惊鸿一撇…… 那是江城难得的一场盛会,聚集了江城所有的才子学生,顾恩第那时不过才十六七岁,还在学院读书他的,因为得了老师的推荐,才得以参与这一场的盛会,在那场盛会上头,顾恩第认识了不少的人,也见识到了很多的才子,而江流童潼,便是其中一个。 那时,江流童潼穿着一身青衣白挂,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他,双眼黑如珍珠明亮闪大,与眼睛行程鲜明对比的,却是他小巧的双唇,宛若樱桃一般水水润润,光泽动人。高台上,江流童潼并没有像其他那人那般手执折扇,他只是往那一站,指尖轻捏着袖口置于身前的模样,尽显温润儒雅,在满是才子的盛会上头,只有他看起来年岁最小,可是他却出口成章,将上来挑战的才子,一个个给比了下去,小小的年纪,学识渊博,随着被他比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四周对于他惊讶欣赏佩服的眼神也越来越多,而那时候,顾恩第也是其中一个。 他站在人群里面,听着江流童潼的侃侃而谈,看着他的对答如流,那心口里,第一次有了一种的莫名的悸动,让他盯着江流童潼的双眼,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就那样的移不开了,比赛结束之后,顾恩第想过要去找到江流童潼,可是那时候……任凭他将这盛会转了几次寻了几遍,他都没有再看见过江流童潼了。在那场盛会上的人,就犹如昙花一现,开尽美好,却是转瞬尽失。 而现在…… 童潼就在他的身边,就坐在马车里面,穿着一身的喜服,眼看着就将要成为他的男妻,可现在的这个童潼,却不是当初那个让他怦然悸动的江流童潼。 “相……”。 “不许叫我相公!”顾恩第没由得一阵怒火,他吼了一声,让童潼未完的话,瞬间又吞了回去。 童潼不明所以,只睁大眼,直直的盯着顾恩第看,那眼眶里面,不过须臾就有明亮的液体开始凝聚。 顾恩第并未看见,他深深吸一口气,又冷声道:“你叫我言之便是!只能叫我言之!”。 言之……这是顾恩第的字,是只用于朋友与外人之间的称呼。 童潼怔愣愣的,他仿佛是呆住一般,只机械的哦了一声,而后便垂下了眼,顷刻间,那眼眶里,就有东西如同黄豆般的滚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瞬间晕开了小小的一块。 童潼不敢出声,他只是将自己缩成一团,而后小心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身后的人,那双大眼睛里,却在此刻,有好多的金豆子都在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急得童潼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擦。明明就已经难受得很了,可他却是紧紧屏着呼吸,都不敢出一点声音,最后实在擦不干净了,童潼干脆将脸埋在臂膀里面,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顾恩第心里的愠怒来得诡异,翻滚的十分厉害,此刻看到童潼的背影,顾恩第心里忽而有种说不出的刺疼,可却让他只是脸色更加阴霾,只握紧了手,硬着心肠不去理会缩在那里的人。 从江城前往溪水村的路并不近,他们从辰时(早上七点)到了午时(十一点)将近,才回到了村口。 马车里,童潼缩在角落,埋头闷声哭了这么许久,已经缓了过来,顾不得脸上花不花,童潼只拉扯着袖子,胡乱的擦了把脸,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抬头,朝窗外看去,只不过车窗上糊了窗户纸,外头模糊的一片,根本就让他看不清楚。 马车停下的时候,顾恩第先钻了出去,童潼则呆在原地,有些不知自己该不该下去,好一会后,外头忽而想起了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热闹至极,同时还有好多人的欢声笑语相继传来,童潼心里狐疑不已,正疑惑着,就见顾恩第忽而又钻了进来,童潼被他冷硬的脸庞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往后躲,可顾恩第却是眉头一皱,将童潼抓住逮了过去,而后便将他直接抱了下去。 “一会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其他的不要说话”。 顾恩第的声音冷冰冰的在头上响起。童潼一怔,下意识点头。 顾家大门前,此刻全是前来道喜的客人,门里门外围拢的全都是溪水村的村民,鞭炮还没放完,尘烟还没散尽,顾恩第就抱着怀里的童潼,跨过火盆,一路直奔大屋而去。 乡下地方的大屋,与大堂屋虽只有一字之差,却完全不同,这里的大屋等同于是祠堂,是用来供奉自己家里先祖的小祠堂,而大堂屋则是用来待客的地方,在大堂屋里,靠角落里的水缸,与足以坐好几十人的大灶台都是必备的,这种大灶台是可以让人坐在上头,微微伸出的双腿,刚好就可以在火边烘烤,从脚底能烘烤到全身,有许多人家还会在这种大灶台的上方担些架子,平日里用来烘烤东西,或者挂个水壶之类的,还有的会在大灶台靠墙在一方,直接放一张小床,这样冷天睡在这里的时候还十分暖和。 丝惗此刻就是站在这大堂屋的门口,看着自己的大嫂,被大哥给一路了抱了进来,不同人家里其他人满脸的欢喜,丝惗小小的脸却是有些绷着,仿佛是对这桩婚事的不看好与……无可奈何一般,若不是身后有人退她一把,让她赶快过去,丝惗恐怕一时半会还回不了神。 大屋里面,顾恩第的父母坐在上方,两人的身后坐着的是顾恩第的爷爷奶奶,周围站满的全是来凑热闹的亲戚,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之下,童潼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紧张,可他却紧紧的抿着唇,那双眼下意识的就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只是拿眼角撇了童潼一眼,其他的并未给童潼任何反应,童潼也不敢说话,须臾后,这才在村长高声的唱词里,喊了跪拜天地起来。 童潼浑身一僵,脑子里忽而有什么东西绷了起来,他的身边顾恩第先跪了下去,而后他的手指被人一拉,童潼膝盖一弯,这才……骤然跪了下去。 村长高喝:“拜——!”。 俯身跪拜,这一行礼,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成了定局。 :我想要金榜题名,高蹬榜处,来日再风风光光将我娘的骨灰接回京城! :想得倒是不错,但是……你那个所谓的嫡母,会轻易放过你吗? 这个人……这个人是…… 好熟悉…… 睁大眼,童潼僵硬着身体,并没有跪拜下去。 顾恩第狐疑看他,可童潼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魔障里面。 :你想逃离童府,我帮你,三日后,辰时阳关门,我在那里等你,我带你离开江城! :若你还是不肯答应,我就让人刨了你娘的坟,挖了她的骨头出来喂给野狗,让你娘死了都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童潼!”顾恩第小声喊他。 童潼只是眼珠一转,仿佛还没回神。 顾恩第眉头一拧,他伸手一拉,就拉得童潼,猛然叩下头来。 额头碰在冷冰冰的上,不知是不是疼得厉害了,顾恩第微微偏头的时候,只看见,童潼的眼眶里面,有豆大的泪珠,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砸了出来…… ☆、成礼 顾恩第与童潼的婚事,顾家来人不少可是童潼如今的这个样子,明显是不可能出去敬酒谢礼的,行完礼后,顾恩第回想着之前童潼眼眶里面骤然砸落出来的东西,他眉宇微拧着,也不顾众人的哄笑,就把童潼给送进了房间。 婚房里,四周挂满了红绸,一片的喜气洋洋,可是童潼自从在行礼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呆了一般,既不说话也没反应,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顾恩第摆弄自己。 顾恩第看童潼这般模样,心里的感觉复杂得让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最后索性喊了丝惗过来,让她在这里陪着童潼,以免童潼出了什么差池。 丝惗原本还狐疑得很,没想到不等她嘀咕就听顾恩第说了一句:“你大嫂他……脑子不太清楚,你在这里好好陪陪他”。 “什么?”丝惗瞬间大惊。 然而顾恩第已经不愿多说,只开门出去,将这里的安静留给了他们。 怀着满心的诧异与惊讶,丝惗走到床边,睁大眼盯着童潼,她看着童潼那副似乎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心里头不由得将顾恩第的话反复的嚼了几次,才彻底反应过来…… “大……大嫂?”丝惗小心翼翼的喊他。 童潼并没有回应,像是没有听见。 想到顾恩第说他脑子不太清楚,丝惗心里一时间不由得开始发憷:“大……大嫂……大嫂?”丝惗连着喊了他两声,才换来童潼的定点反应,暗暗吸一口气,丝惗又小心的问他:“大嫂……你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胃先?”。 童潼只是看着丝惗,他眼睛很大,此刻却是让丝惗看清楚他眼眶的湿润,以及眼角的发红。 丝惗心里一绷,脱口就问一句:“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并不想嫁给我大哥的?”。 “……嫁”童潼眼睑微眨,好半响像是才回了神。 丝惗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她勉强挤出个笑脸看着童潼:“那个……大嫂,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童潼没有回应。 丝惗就干脆自己走到桌边,端了桌上的糕点回道童潼跟前,像是为了诱惑童潼,丝惗还捏起疑小块糕点,递道童潼眼前:“大嫂,你尝尝这个,这个是我做的红豆引子糕,很好吃的,你尝尝”。 童潼盯着丝惗,他看着丝惗脸上的笑意,小一会了才伸手接过糕点,往嘴里送,一口咬了下去,糕点里的红豆沙心带着甜味,瞬间溢满了童潼的齿间,还不等童潼将糕点吞下,他的肚子里忽而传来了声响。 咕~~~ 很响的声音,如同打雷似的。 丝惗一个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童潼摸摸肚子,又看着丝惗的那个笑脸,小一会了,他才像是彻底回了神,对着丝惗也腼腆的笑了起来。 直到这刻,丝惗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去,她连忙起身又给童潼拿了其他的几个糕点,生怕童潼呛着,还给他倒了热茶地上。不一会床头的柜子上,几乎摆满了好几个糕点小样,房间里,两个原本毫不相识的人,只因为这一碟一碟的糕点而便逐渐变得熟稔起来,却是谁都没有发现,在门外站了许久的顾恩第,直到这次,似才低低的呼了口气。 这一场婚事,一直忙到到了深夜,宾客才逐渐散去,顾恩第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房间的时候,床榻上童潼已经睡了。 被褥里,他长发散开,侧身躺着,半张脸都藏在被褥与枕头之下,对于顾恩第的回来他毫无所觉,他这幅安然入睡的模样,与白日里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白日里,那个在跪拜行礼时落泪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低低叹一口气,顾恩第褪下衣衫,他侧身在床边坐了一会,才掀开被褥躺了下去,只是今晚上,不知为何,顾恩第总是觉得自己的这心口里,那团火似乎还没完全发作出来,可扭头看向童潼的时候,顾恩第却又觉得这团火……更加发不出来。 现在的童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还胆子小,顾恩第即便有话,他也回答不出来。侧身躺着,顾恩第的双眼盯着童潼,也不知为何,他的脑子里总是会回想起今日,行礼时,童潼跪地叩头却……骤然掉泪的模样…… 想不出来,顾恩第此刻的脑子烦乱一团,完全根本就想不出来,最后他索性吹灭的油灯,闭上了眼决心不再多想,可是…… 好一会后,他突然翻身,猛得伸手一捞,直接将童潼给捞到怀里抱住。 已经睡迷糊的童潼,只是下意识的挣扎两下,而后就因为实在困极,彻底放任了顾恩第。 一夜好眠,翌日清早,童潼是被外头的鸡叫声给吵醒的,坐在床头的他,睁着双眼,看着这空无一人又简陋的房间,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时间,心口里那说不出惊喜紧张与惶恐全都卷席而来,让他只能坐在床头拉着被褥完全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已经……成亲了,他现在跟相公……不对…… 猛然想起什么,童潼的眼神骤然一暗:“相公不让我叫他相公,只能……只能叫他……言之?好像是吧?”。 嘀咕着,童潼自己都不太确定。 顾恩第端着脸盆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童潼坐在床头自言自语的模样,想到昨日童潼接二连三被自己吓住的模样,顾恩第暗暗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 “我正想过来叫你,你便已经醒了”。 童潼猛然一惊,抬头看他。 顾恩第只将木盆放到盆架上面,拧了帕子递给童潼:“洗把脸,换上衣裳,一会我们得出去敬茶了”。 “我……我……”童潼有些发慌,像是已经下意识的形成了恐惧。 顾恩第淡淡一哂,话音尽量温柔:“可是要我帮你洗?”。 “不是不是不是”童潼急忙摇头,深怕顾恩第不信,他又急忙接过帕子,自己胡乱的擦了两下,就将帕子塞给顾恩第手里:“我洗、洗好了”。 顾恩第微微挑眉,倒也没多说什么,他将帕子仍回木盆里面,又去童潼的嫁妆箱子里面,翻找了一身新的衣裳出来给童潼换上,而后又问童潼:“会梳头吗?”。 童潼下意识的摇头。 顾恩第便将他拉过,让他在桌前坐下,而他则立在童潼的身后,拿起木梳,给童潼梳头。 童潼的发直很好,头发又黑又顺,木梳梳过的时候,那丝丝缕缕的黑发看起来十分舒服。 对于顾恩第今日的温柔,童潼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他甚至还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结果……却疼得他嘶了一声。 好痛! “怎么了?”顾恩第抬眼看他。 童潼闷了一会,微微鼓胀着腮帮子,才闷闷的说:“我想看看,我、我是不是做梦”。 顾恩第狐疑:“为何这么说?”。 “因为你昨天……昨天好……好凶……”童潼声音很小,似乎害怕惹怒了顾恩第,说着这话的时候,童潼还小心翼翼的朝铜镜里顾恩第的倒影看去。 顾恩第拿着木梳的动作明显一僵,他忽而想起昨晚上,童潼睡着的时候,那眼眶发湿的模样,又想起了马车里,他一直背对着自己用尽擦着眼泪的模样,还有……还有自己过去接他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问自己会不会欺负他,会不会打他的时候…… 压抑着暗暗吸了口气,顾恩第微微勾起嘴角,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昨天一定做梦了”。 童潼呆了一下:“昨天做梦?会么?可是……都好真实啊……”。 “嗯,你昨天做梦了”放下木梳,顾恩第拿过发带,将童潼的长发挑了两缕,缠在后脑处绑住:“昨日是你我成亲的日子,我怎么可能会凶?凶你的人,可能是哪个淘气的,故意扮着我的样子吓唬你的”。 “真……真的么?”童潼问得小心,显然是信以为真。 顾恩第将他拉起,与他面对面的看着对方:“自然是真的”。 童潼跟着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怪不得了”。 “嗯?”顾恩第狐疑:“怪不得什么?”。 童潼抿抿唇,说得很是小心:“怪不得你刚刚去的时候,对我那么好,可是后来……却对我那么凶,现在……现在又对我这么好……”。 顾恩第心里骤然一绷,他都不知道是该为了童潼相信自己的话而欢喜了,还是应该为了这话而内疚…… 这样算是对他好吗? 只是帮他穿衣梳头,算是对他好吗? 顾恩第心里微乱,他暗暗吸了口气,只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给爹娘他们敬茶了”。 说到敬茶,童潼心里就有些发悚,他迟疑着点了点头,这才在顾恩第拉着自己的时候,随着顾恩第朝着大屋里去了。 顾家此刻的大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的等在这里全都是为了江流童潼,在童潼与顾恩第还没过来的时候,二婶武氏就忍不住跟三婶王氏小声嘀咕:“你说,一会这童家的少爷过来敬茶,有没有礼物给我们啊?”。 “怎么可能会没有啊”王氏也满脸期待,小声的说:“这童家可是江城的首富啊,现在他嫁到咱们顾家,敬茶礼上那肯定是要给咱们见面礼的,这不是什么银子银票,怎么也得是如玉首饰的吧?”。 “说的是说的是”。 丝惗听到动静,当即小脸阴沉,可对方又是她的长辈,这些话她听见了却不能说。 二叔顾辰撇见了丝惗的脸色,他轻咳一声,朝自己媳妇跟弟妹使了个眼色,这两人这才轻咳一声,收敛了几分。 顾恩第与童潼进来的时候,见得大屋里的氛围有些微妙,他只是微微蹙眉,到没什么反应,而童潼跟在顾恩第的身边,对于屋里这么的人,却突然感觉到有些害怕,他紧张着,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往顾恩第身边靠拢了几分。 顾恩第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的道:“别怕,跟着我来便是”。 童潼点头,紧紧粘着顾恩第。 顾恩第领着他上前,在爷爷奶奶的跟前跪下,恭敬的敬茶,顾老太爷与顾老太太都是连笑意,接过茶爽快的饮下,而后又是顾恩第的父母,叔婶,依次的挨个敬茶,最后才轮到他们两人接受几个弟弟妹妹的行礼。 在这中间,打赏弟妹的红包都是顾恩第拿出来的,而童潼只是站在边上看着,他眨眨双眼,脸上全是迷糊,看顾恩第将弟弟妹妹都打发了,童潼迟疑着问:“我是不是……也要给啊?”。 顾恩第道:“不必,我都给了”。 童潼哦了一声,就乖乖站在顾恩第的身边,不再说话了。他这样子,倒是让一心期待着见面礼的王氏与武氏,两人心不由地有些抓耳挠腮了起来,想要提示童潼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可是却又忌惮与顾恩第在这里而不敢开口,最后还是顾老太爷突然发话:“好了,这茶敬过了,人也见过了,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去吧”说着,他朝顾恩第看去:“童潼刚来村里,对村里还不熟悉,你带他去村子里四处走走看看吧”。 顾恩第点头应是,拉起童潼转身就朝外走。 还等着想要见面礼的王氏与武氏瞬间惊呆原地,两人面面相觑,那见面礼的几个字,就卡在喉咙里面,半响都吐不出来! 田野边上,顾恩第走在前头,童潼跟在他的身边,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缓缓而行,顾恩第个子高挑,穿着一身襦衫,童潼虽然只及顾恩第的胸口,不过他乖巧的面容,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却显得他似乎不论穿什么都好看,长长的墨发披散而下,褐色的发带随着微风略略翻飞,踩在田坎上头,童潼只关注着脚下的草路,对于前头的人,或者是周身的事,一副全然忘记的模样。 顾恩第回头,他看见童潼在田坎上时不时跳来跳去,像是找到了合心的玩具一般,顾恩第也不开口叫他,只是远远的,看着童潼那副不如之前紧张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眼前的童潼,就是当初的江流童潼,可是事实上他们终究都是同一个人,而如今…… 顾恩第暗暗握紧了身后的拳头。 他要弄清楚,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已经抛弃了我,而我却还在挣扎……_(:з」∠)_ ☆、童潼 溪水村虽然名唤溪水村,但这里的溪水却并不多,相反多的,还是茂盛的丛林,以及撑天的大树。 村子里,顾恩第带着童潼四处走动,远处的山间是那宛若阶梯一般的梯田,梯田上盛开的油菜花籽一层一层,恍如铺开的金色地毯,华美至极,却又满是清雅,微风卷过的时候,那油菜花的清香还能随风卷来,回荡在鼻翼之尖。这淡雅浸透心脾的香味,当即就让童潼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好香啊……”他赞叹着。 顾恩第扭头时,看得童潼如此模样,他眉眼间顿时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这是油菜花的香味,很是清晰”。 “好闻!”童潼忽而睁眼,朝顾恩第看去,那一双闪动的大眼,如若黑色的珍珠一般:“这味道真香,我喜欢!”。 顾恩第微微一哂:“那可要带些回去?”。 童潼一怔,微微歪头看他:“可以吗?”。 顾恩第不语,他只拉起童潼的手,朝着梯田那边走去。 此刻的田间并无村民,四周寂静一片,放眼望去,只有童潼与顾恩第的身影并肩而行着,梯田边上,顾恩第踩入田中,伸手摘了几株油菜花递到童潼的手里。 童潼一脸大喜,他哇的惊呼了一声,两手捧过油菜花,满脸全是欢喜:“这么多花,金灿灿的,真好看”说着凑近了,还用力的嗅了嗅:“味道好香好香!”。 明明就是个男子,可是他捧着花,颔首花间的模样,却是那样的清雅别致,虽然是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可是那眉眼的别致细腻,却依旧还是透着如远山黛墨般的气韵,只是相比之下,仿佛因为他的童真无知,而更显灵气逼人。 这样的童潼,让顾恩第看得眸光深邃,他淡淡弯起的嘴角,仿佛是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温和:“这块田,与上边的那块田,还有那边,那下面的,都是我们家的”。 “哇……这么多啊?”童潼惊呼,跟着他手指的方向扭头去看。 顾恩第道:“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这些田,现在几乎都是二叔他们在打理,只有下面那块,两年前的时候,就转租给别人做了,租金是每月两百文钱”。 童潼有些怔愣:“为什么要转租给别人做呢?”。 “我做不了”顾恩第道:“我要进学堂上学,爹年纪大了,一个人也做不来,所以在两年前我便做主将它转租出去了”。 童潼听得懵懂,他点点头,忽而眼睛一闪,又问:“那你当时……被打了吗?现在还痛不痛?”。 顾恩第点头:“被打了,但是契约已经写了,白纸黑字,无法反悔,索性两百文钱虽然不多,但家里用度不大,也还能攒下不少,所以后来爹娘也默认了这个事情”。 “哦……”童潼又问:“那现在,要帮你呼呼么?”。 “呼呼?”顾恩第懵:“何意?”。 “是这样的”童潼抓过顾恩第的手,对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 那温热的呼吸,随着童潼的轻吹,拂过肌肤,顾恩第眸色一深,只觉得仿佛是自己的心口里,也被……吹了层层的涟漪。 童潼撅着小嘴,神色认真,给顾恩第吹过之后,他又仰头朝顾恩第看去:“这个就是呼呼,呼呼之后就不疼啦,是姨娘教我的”。 “姨娘……”呢喃着这两个字,顾恩第心里方才涌起的涟漪瞬间消散:“这姨娘是谁?”。 “姨娘就是姨娘啊”童潼童真童趣的说道:“姨娘很好,很温柔,还会给我拿吃的,还会来跟我玩,昨天的时候姨娘还来看我,还送给了我好多东西,姨娘可好啦!”。 “你……”顾恩第心里一绷,还想再问下去,只是看童潼这个样子,他却又能预感,仿佛即便是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相……言之,这个回去我可找个花瓶种起来吗?”童潼睁大双眼,既是期待而又小心的看他:“我喜欢这个味道,我想带回去藏起来”。 顾恩第道:“这个已经摘了,种不起来,不过回去以后,倒是可以放在花瓶里面养着,还可以养上几日”。 “啊?只能养几日而已吗?”童潼一脸不舍:“不能一直养着吗?”。 “这个是有花期的,花期过了,便不能再开花了”。 “哎……好可惜”童潼又深深嗅了一次花香:“我好喜欢这个香味的……”。 “走吧,我再带你去那边看看,那边是我教学的地方”。 “教学?”童潼,双眼一亮,似乎将油菜花的事瞬间遗忘,只是双眼闪闪发亮的盯着顾恩第看:“是学堂吗?”。 “嗯”。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 他……迫不及待的拉着顾恩第往前头走去。 顾恩第教学的学堂,是村子里的一处私塾,几乎全村的孩子都在这里启蒙学习,私塾不大,但盛在修建的干净整洁,私塾除了顾恩第之外,还有一个老夫子也在这里,而顾恩第也只是最近的这段时间在私塾上课,这段时间也不是让他白白上课,私塾也会给他束脩以做报酬,等到顾恩第的学院开学,他就得离开村子,前往学院继续上课。 童潼跟着顾恩第来到私塾的时候,他双眼都睁得大大的,那一脸向往的模样,与之前的单纯无争,行成了强烈的对比,入了门边,童潼满脸都是欣喜与向往,他仿佛像是遗忘了身后还跟着的顾恩第,只走近了课堂,眸光将里面的桌椅一一看过,指尖一一摸过,仿佛是在怀念着什么,又像是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直让他小心翼翼眷念不舍。 顾恩第随后上来,站在门边,他看着童潼在课堂里面的身影,原本还算惬意的心绪,瞬间就变得有些阴郁,大抵……是因为眼前的童潼,又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才艺上头,惊鸿一瞥的江流童潼……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忽而,学堂里响起的声音,让顾恩第浑身一绷,猛然睁大了眼,盯着里面那游走的课桌间的人影看去。 那是童潼,他眼睑轻垂,眸光盯着身边的课桌,小小的唇里,却吐着清晰轻柔的话音:“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这……! 这是……! 盯着童潼的身影,顾恩第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童潼在背的是……是论语!而且一句都没有说错! 童潼仿佛是怔住了,他如同是在喃喃自语,口中只是下意识的念着:“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人,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那一声声一句一句,童潼说得不疾不徐,他仿佛是在与人对弈,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句句清晰调理分明,丝毫无错…… “童潼!”。 突然被人从后抱住的碰触,让童潼面色一怔,眼底原本有些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明亮而疑惑起来:“怎么……”才出口的话,只因为回头看见顾恩第那近在咫尺的脸,而让童潼明显一怔,瞬间红了脸颊,倒不是害羞而是腼腆:“我……背得不好?”。 “不是……你……你背得很好……”顾恩第将他从后抱着,那用力的手臂,也不知他是想要抱住眼前的人,还是想要刚才他错觉以为的那个“人”。 童潼不明所以,只是笑了笑:“我还会好多,不过……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多少?”顾恩第睁眼,那双眼看着童潼的眼底,已经不似之前的那般冷静清澈,而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人搅起了水花一般。 童潼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不知道,总觉得还有好多好多的,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那……”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绷,瞬间有些迟疑:“那你还记得……你跟我成亲前,都发生过了什么事吗?”。 “嗯?”童潼睁大眼好奇的反问他:“发生过什么事呀?”。 顾恩第心里骤然一堵,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站在学堂里面,都只是相互望着对方,一个是好奇不已,一个却是眸色深深,仿佛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被硬生生绑到了一起。 最后,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没事,没发生什么”。 “哦……”虽然应着,不过童潼却依旧还是有些狐疑,然而再看向手里捧着的油菜花时,他忽而又笑了起来:“我们回去把它种在房间里吧!”。 “这种……”种不起来。 这话顾恩第之前说过,但看童潼完全没有记住的样子,他话到嘴边,最后也是该了口:“嗯,你喜欢,回去便种起来”。 童潼顿时满脸笑意:“言之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内火 回到家里的时候,顾恩第寻了个花瓶出来,装了些水,便将那油菜花插-了进去,直惹得童潼围在桌边,睁大双满是欢喜的盯着看。 顾恩第看他一眼,道:“以后记得每隔几日,便给这花瓶里面换水,这样这油菜花还能开放好些日子”。 “嗯!”童潼用力点头,一张娃娃脸全是认真。 顾恩第看着,他不禁微微抿唇轻哂,同时抬手朝着童潼的鼻翼上轻轻一刮。 如此顺其自然的动作,显得颇为亲昵,也让童潼下意识的眨了眨眼,转眼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眸色一闪,似乎也意外于自己方才的举动,不过……定眼看着童潼那双大眼直直朝自己望来的模样,顾恩第心里不知为何轻轻叹息,便将心里方才那奇怪的感觉都甩了出去。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动静。 顾恩第微微侧头:“进来”。 “哥哥……”丝惗推门而入,一张紧绷得小脸显得有些不悦。 童潼也回头看她,见丝惗似乎不太高兴,他准备打招呼的声音顿时就吞了回去,转而问道:“你怎么啦?不开心么?”。 “没……”丝惗轻轻叹息一声,朝顾恩第看去:“哥哥,你能跟我来一下吧”。 顾恩第转而看向童潼:“我跟丝惗出去一下,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嗯”。 虽然说是让自己在这里呆着,不过看到他们走出的身影,童潼还是好奇不已的睁大了双眼。 出了房间,窗台下,顾恩第与丝惗便立在这里。 “发生何事了,说吧”顾恩第仿佛是猜到了什么。 丝惗的小脸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是二婶和三婶她们!她们太恶心人了,今日你跟大嫂去敬茶的时候,她们居然还一直惦记着大嫂的见面礼,等你跟大嫂走了,她们因为没有收到见面礼,就背地里全捡着噎死人的酸话来说!”。 那两个婶婶…… 不用多问,顾恩第也能猜到了她们说的都是什么。 “不必理会”顾恩第道:“她们爱说什么,让她们去说便是”。 “可是……”。 “你放心,我心里明白”。 丝惗蹙紧了眉,他盯着顾恩第这冷淡不算冷淡,阴沉不算阴沉的脸色看了片刻,才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只希望这个事不会让大嫂为难就好”。 顾恩第嗯了一声,那撇向远处的眸光,让人完全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傍晚时,快到晚饭的时辰了。 顾恩第上前拉过童潼:“走吧,该去吃饭了”。 童潼乖乖点头,可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顾恩第:“那个……”。 “嗯?怎么了?”。 童潼问得不太确定:“我是不是,应该给大家送点礼物才是?我记得姨娘好像说过,可是我……”。 顾恩第沉吟片刻,道:“礼物的事,你不必理会,我已经准备好了,先去吃饭吧”。 童潼点了点头,这才随着他一起朝门外跨了出去。 因着是晚饭时间,顾家所有的人此刻全在这里,童潼随着顾恩第进门的时候,咋然看见这么多的人,脚步明显迟疑了下。 顾恩第拍了拍他的后背,并未多说什么,便揽着童潼上前。 王氏与武氏因着早上并没有得到童潼的见面礼,故而此刻两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对于他们进来的身影,只是撇了一眼,自以为没人听见的哼笑了两声,就将目光移了过去。 童潼听到声音,他眨眨眼,略微小心而带着几分担忧的问:“婶婶,你嗓子……不舒服么?”。 顾恩第眼色一冷。 王氏见众人都朝自己看来,心里顿时气得把童潼从上到下骂了个遍,不过张口时,她却能毫无压力的变换出了笑脸:“哎呀,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可能稍微受了点寒吧,嗓子总觉得干干的,二婶可没你这么有福气啊,二婶可还有很多事要做的,这从早到晚的忙着,可不是得嗓子疼了吗?”。 童潼狐疑:“可我看你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呀?”。 王氏脸色瞬间青了。 噗…… 丝惗急忙撇开头去,勉强忍住差点绷不住的笑意。 童潼不明所以,他只是眨眨眼,好心的提议:“如果嗓子只是干涩的话,婶婶得多喝点水才好,不然以后难受了会说不了话的,嗓子可疼啦”。 王氏当即冷喝:“你说什么呢!”。 童潼一怔,下意识的朝顾恩第看去:“我说错了吗?姨娘之前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呀,难道……我记错了?”。 顾恩第只是抬手摸摸童潼的头。 顾老太爷轻叹一声:“人都到齐了,开饭吧”。 吃饭时,童潼与顾恩第坐在一起,他似乎是第一次与这么多的人面对面的吃饭,一时间便显得有些拘谨,顾恩第看他只拿着筷子不动,沉吟了须臾,问他:“想吃什么?可要我夹给你?”。 童潼连忙摇头:“我自己会夹的”。 顾恩第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顿饭,不知道为什么,氛围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与诡异,似乎是因为……太过于安静的缘故,安静得几乎只能听到筷子碰撞的声响,这样的氛围,让童潼拘谨的心,一时间似乎变得更加不安了,不安得让他只会低头扒着白米饭,连菜都不敢夹了。 丝惗盯着童潼看了许久,见童潼一直如此,她实在看不下去:“大嫂,你别光吃饭,也吃菜啊”。 童潼猛地抬头,呆愣愣的朝着丝惗看去,他的嘴角边还明显的沾着饭粒,可童潼却浑然不觉。 丝惗看着童潼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嫂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丝惗!”徐氏略微不悦的瞪离开女儿一眼,又朝童潼看去皱眉:“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吃饭还不好好吃的?”。 童潼懵懵的:“我有好好吃的啊……”。 “我想吃肉,我想吃肉”突然想起的声音,打断了童潼的话,那是王氏身边的小儿子,一个才七岁的男孩,他一脸不耐,拿着筷子在桌上铛铛的敲,口中还喊着:“娘亲,不是说大嫂嫁过来后,我们就有肉吃了吗?为什么还是没有肉?为什么还是这么素啊”。 童潼怔愣了一下:“我没带肉啊……”。 男孩当即怒气冲冲的看他:“你没带肉那你嫁过来干什么?来吃我家的饭吗?”。 “顾星!”顾恩第脸色一沉,眸光满是锐利的朝那孩子看去:“谁教你这么跟你大嫂说话的!”。 “好了好了”顾老太太突然开口,甚至还横了顾恩第一眼:“阿星年纪还小,本来就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你做大哥的这么凶做什么?”。 话音里完全没有指责孙子言语不当的意思。 王氏看小儿子被顾恩第吓得呆了,她眼睑一垂,脸色顿时颇为憋屈:“你这孩子,吃什么肉啊,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有钱人家啊,那肉那么贵,哪是我们想吃就能吃的,你听话不许闹,你要实在想吃,明日让你爹去河里给你摸条鱼回来好不好?”。 “摸什么鱼?”顾老太太皱眉,神色微沉:“如今这时节气候本就不稳定,这个时候下河去摸鱼,万一病了怎么办?”说到这里,她眸光朝童潼撇了一眼:“家里人口本来就多,开销大,哪里不是需要花钱的地方,别为了摸条鱼弄得病了,最后还得掏钱看病”。 “嗯,奶奶说得对极了”童潼忽而附和,他甚至还认真了脸朝王氏看去:“河水里太冷了,不能下去,会病的”。 噗…… 丝惗坐在边上,突然说不出的欢喜。 她觉得,她嫂子真的可爱! 明明就是这种话里带棍的意思,可她嫂子愣是不懂,还表示了关心。再看奶奶跟王氏的脸色,丝惗就觉得,他们两的猫腻,在嫂子这脑子不清楚的情况下,完全是没有用的,不过…… 想到这里,丝惗又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大嫂脑子不清楚,他现在就跟一个刚到了陌生环境境的孩子差不多,奶奶跟婶她们婶会不会…… 顾恩第眸色彻底冷却,他忽而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咦?这么快呀?”童潼扭头看他。 此时此刻,任谁都看得出来顾恩第的脸色十分阴寒,尤其是他那朝王氏看去的眸光,更是如同带了冷箭一般,偏生童潼此刻反而扭头去看顾恩第碗,刚好错开了顾恩第的眼神,不过……看着顾恩第的碗里真的空了,童潼不由得哇地小小惊呼了一下:“真的吃的好快呀……”。 原本有些阴沉的心绪,在听到童潼的这声音后忽而一空,顾恩第转眼朝童潼看去,见童潼忽而也是赶紧扒饭,而后他也跟着放下了碗:“我也吃饱了!”。 “你们两……”丝惗有些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顾恩第朝老爷子看去:“爷爷,你们慢用”而后,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顾恩第只一把将童潼拉起,走了…… “这什么态度!”顾老太太当即怒斥,一脸怒容:“这婚事是他自己答应的!人是他自己要娶的!现在娶回来了,他这个态度算怎么回事!当初又不是我们逼着让他成的亲!”。 “算了,少说两句!”顾老太爷脸色阴沉,他想着童潼那个样子,不用多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徐氏与顾岩尉互看一眼,心里头也是沉甸甸的,顾庄坐在父母生边,忍不住朝丝惗小声说:“我看大嫂这个样子,好像是个傻的吧?”。 武氏嗤笑:“什么好像,明明就是个傻的!”。 顾庄惊得瞪大了眼。 王氏风凉的哎哎长叹:“怪不得,恩第的脸色会这么难看,还以为娶了个什么金娃娃回来,结果原来却是个小傻瓜,这又不是买卖东西,买卖东西都还能退换货的,这个事哟……”。 武氏哼笑着接话:“二婶,你怎么说话的?那童家少爷又不是个东西,怎么还能退换的?”。 “是啊是啊,我说错了,他确实不是个东西……”。 “都给我闭嘴!”顾老爷子骤然发怒,他眸光满是怒意的扫过两个媳妇:“要是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就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浪费粮食!”。 王氏与武氏互看一眼,两人这喏喏着没再吭声。 顾岩尉放下了碗,猛然起身:“爹,你们吃吧”。 徐氏也坐不下去,随着顾岩尉的后面放碗起身。 出了大堂屋后,顾岩尉憋着一肚子的火,回了院子,开门进去,见徐氏随后进来,他当即就忍不住朝徐氏怒吼:“当初我怎么说的!我怎么说的!就说了这桩婚事不能答应!可他偏偏不听!现在好了!娶了个傻子回来!这不是让我们顾家都遭全村的人耻笑吗!”。 徐氏也怒:“你冲我凶什么凶?恩第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当爹说的话他都不听,你觉得我说的话他就会听吗?!”。 顾岩尉怒吼:“你是他娘!”。 “那你还是他爹啊!”徐氏回呛:“况且恩第为什么会答应这亲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冲我发什么火!”。 顾岩尉被徐氏呛得胸闷,可他却又无法反驳,然而只要一想起童潼是个傻子的事情传了出去,会引来村子里多少人的嘲笑,顾岩尉就觉得无法接受! 他相貌堂堂满腹诗书的儿子!怎么能娶一个傻子为妻!而且这个妻子还只是个男妻!根本就给了不儿子香火不说!现在还要害得儿子、害的全家人,全都成为村子里众人的笑柄,顾岩尉就觉得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恩第的一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许久之后,顾岩尉突然朝桌上锤了一下! 徐氏眼皮一抬,只说:“这个我当然也明白,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我们跟童府前脚才刚成了亲家,后脚总不能让他立即纳妾吧?这事要传了出去,别说童府那边我们得罪不起,就是村子里的那些话匣子也能噎死我们顾家!”。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耗着吧?”顾岩尉一脸烦躁而又焦急。 徐氏长长一叹:“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了,前两次,恩第参加会试都被人刷了下来,可偏偏那考中状元的人,是个学问才识都不如他的浪荡公子,这会试里面的水分,说没有人动手,我也不相信,我看恩第也是看到了这些,才会答应童府的婚事,没有童府的大把银钱去疏通关系,我看就算恩第他学识才高,没有背景没有靠山他一样也只会被人给刷了下来!”。 这个话,让顾岩尉明显怔愣了。他想起去年,顾恩第志酬满满的入京考试,可是却名落孙山的结果,心里就觉得一阵邪火蹭蹭蹭冒。 那是顾恩第第二次参加会试了,第二次了!可结果…… 深深吸一口气,顾岩尉又缓缓吐了出来。 “算了,再等两年吧,两年后,如果童府真的能帮到恩第,那就再忍忍,要是不能……”顾岩尉咬牙:“恩第必须给我纳妾!”。 纳妾。 虽是纳妾,可实则说是另娶都不为过。 对于父母的心思,顾恩第此刻并不知晓,他只是拉着童潼回了房间之后,童潼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恩第似乎……生气了。 抿着唇,想起顾恩第生气时的样子十分吓人,童潼连他为什么生气都不敢去问了。 “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下”。 “嗯……”童潼乖乖点头的在床边坐下,他不敢问顾恩第去哪里,也不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害怕顾恩第会突然凶自己,很凶狠凶的,很吓人。 童潼的如此模样,让顾恩第里的浊气越聚越多,他动动唇,最后转眼看向房间里堆在墙角后的那些大箱子,抿了抿唇。顾恩第走上前去,打开了最边上的一个箱子……然而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是什么金银首饰,而只是……只是一些生活里平时都会用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让顾恩第的心里猛然沉了几分,他随后又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的全是童潼的衣服,另外的两个箱子里面则全都是棉絮被褥,余下的箱子里面,一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书籍,一个里头装的则是一些坛坛罐罐,像是酒水,又不太像是。还有的箱子因为压在最里面去了,较难搬动,再加上顾恩第也无心再看了,他猜测,那里头装的,恐怕也只是一些生活用品的小东西罢了,比如柴米油盐,亦或者是文房四宝,或者干脆就是一箱的书籍或纸? 童府那样的人家,嫡少爷出嫁,可是当家主母给的陪嫁却全都只是这些东西!说她这是在打发叫花子都不为过! 想到自己当初去接童潼的时候,那魏芩一脸不舍童潼出嫁、深怕自己会委屈了童潼的模样,再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顾恩第就觉得心里突突的跳得厉害! 这哪里是在出嫁,这分明是被人当成叫花子给打发了出来! “言……言之?”童潼的声音,小小的胆怯的突然响起。 顾恩第骤然回神,他压抑着暗暗吸了口气,又将那些东西全都盖好,才转而朝童潼走去:“童潼,魏芩待你可好?”。 “嗯?”童潼有点懵:“魏芩是谁啊?” ☆、夫钢 “童潼,魏芩待你可好?”。 “嗯?魏芩是谁啊?”。 迷糊的反问,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他盯着顾恩第看,眨眨眼后,又微微歪头:“我认识她么?”。 “你……”顾恩第喉头一紧,小片刻了才问:“你……想不起来了?”。 童潼抓抓头:“应该是吧,如果是以前认识的,那真想不起来了”。 “那……”顾恩第略微迟疑:“你还记得昨日成亲,我与你最后去拜别的人么?”。 “人……?”童潼依旧懵懂,可是想了想后,他的脸色忽而变得难看了起来,像是……被吓住了。 “怎么了?”顾恩第发现他不对劲忙朝他走近。 童潼缩了缩,话音显得有些慌乱:“她、她是坏人!是坏的!”。 “她可是欺负过你?”。 “不知道,但是……但是我不喜欢她,她是坏的,是坏人!”童潼说不清楚究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坏,他甚至都记不得这个人是不是欺负过自己,只知道她是坏人。 顾恩第看他如此,心里一时间憋闷得厉害,再看童潼这幅不安的样子,顾恩第轻轻一叹,摸摸童潼的头:“不怕,现在她不在这里,你不用怕她的”。 “嗯……”。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顿了顿,想到童潼之前就只扒了一碗白米饭,顾恩第又说:“一会我给你带些吃的过来?”。 童潼双眼一亮,像个小孩似的忽而变脸:“好呀!好呀!刚才好像吃少了,现在又有些饿啦”。 顾恩第轻哂,刮了刮童潼的鼻头,便起身朝外走了出去。 出门后,顾恩第也没立即去大堂屋那边,他只是叫上了丝惗,带着丝惗去拿了一些东西,而后两人才朝大堂屋而去,彼时大堂屋里的餐桌已经收了,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弟妹,以及王氏此刻不在这里,家里的叔叔婶婶几乎都在这里了。 眼见着顾恩第去而复返,且还和丝惗手里都拿着东西,顾辰与顾秉彰立时互看了一眼。顾老爷子微微蹙眉,狐疑地问道:“恩第,这些东西是……”。 顾恩第与丝惗将东西全都放到桌上才回:“这是今早上,童潼原本就应该给诸位叔婶的见面礼”。 顾老太太笑了一声,说道:“哎呀,恩第你也是,这都是自己家里人,准备什么见面礼啊……”这一副和蔼的模样,方才之前话中带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 顾恩第只是淡淡看过顾老太太,他微微蹙眉:“童潼虽然脑子不清楚,但这些该有的礼数,我作为他的相公,自然是应该帮他准备妥当才是的”。 脑子不清楚…… 这个话,顾恩第自己倒是坦然的说出来了,可是却也让众人脸上的神色,顺间变得变幻莫测了。 家里有了个傻子,这件事不论怎么说,都是不好听的,是会被人嘲笑的,原先几位叔叔还想看着顾恩第的面上,装傻充愣的不提这个事,可是现在,顾恩第却自己说了出来,这就有些微妙了。 眸光一扫众人,顾恩第依旧还是那副样子:“童潼的情况,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也都看见了,他确实是脑子不清楚,但他却很乖巧,童潼这样的情况,是无法分担家里的活计,他也理解不了那些阴阳怪气,各位叔婶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可以与我直说,不必为难童潼,他不懂事的”。 顾老太太当即脸色一沉:“恩第!你这是在与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奶奶”顾恩第直接扭头看她:“今晚饭桌上的那些话,希望以后都不会有”说着,他眯眼朝顾辰看去:“也希望二叔与二婶以后管好顾星,七岁的年纪,早过了开蒙的时候,不小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得学会分辨了”。 “顾恩第!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辰猛然起身,他狠狠拍桌,满脸怒容:“你这是教我怎么管教我自己的儿子吗?”。 顾恩第只道:“倘若二叔管教不好,我可以代替二叔管教”。 “你!”顾辰气得脸色铁青:“你混账!”。 砰! 顾老爷子猛地拍桌:“恩第,你放肆了”。 “那就请爷爷容许我放肆这一会吧”顾恩第身体挺得比值,他丝毫不让的注视着众人:“童潼嫁到顾家还不足一日,二婶奶奶便相继出言为难,也幸好是童潼脑子不清楚,听不出你们的话来,若是换了旁人,听着你们的这些话,只怕心里该是要憋闷得慌了,更何况……”顾恩第双眼一眯,里头的寒光尽显:“你们当着我的面,打我妻子嫁妆的主意,岂不是一样也不将我当一回事?一个是我奶奶,一个是我二婶,在我的眼前都这么大胆,倘若我不在家里,童潼岂不是要任由你们欺负了吗?”。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们欺负他了!”顾辰怒气:“你也说了他才刚刚嫁过来,跟大家都还没见过几次,我们怎么欺负他!再说了,你看你现在的这个架势都敢为了他忤逆犯上,我们还敢欺负他吗?”。 “你现在不是就在欺负他吗?”顾恩第步步紧逼:“欺负他脑子不清楚!随意一顶罪名就能给他扣上去,只怕今晚我若走出去,明日你们便得要说他教唆着我忤逆犯上了吧?今日,我便将这话放在了这里,童潼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他的脑子不清楚他也是我的妻子!你们在打他的注意之前,先想想我这个做丈夫的答不答应!”。 “顾恩第!”。顾辰咬牙切齿。 顾恩第只是甩袖:“桌上的这些礼,你们收下,便记住我今晚上的话,我也当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日后我该如何尊敬你们,便还如何尊敬你们”。 顾辰脸色极其难看:“要是我们不收呢!”。 顾恩第不语,只是眯着眼,锐利而又逼人的直视着顾辰,那份迫人的气势,已经将他的态度明显的摆了出来! “恩第!你怎么能这样!”顾老太太连连拍桌,一脸的痛心疾首:“从小你就是家里最有出息的那个,为了让你上学读书,家里的钱都先仅着你用,你当年的束脩还是你二叔跟三叔凑钱帮你交的!你现在怎么能为了一个才刚嫁过来的傻子就这么对你二叔他们”。 “傻子?”顾恩第冷笑:“即便他是傻子可他现在也是我的妻子,这是在官媒做了签证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奶奶这么轻易的便将这两个字说出来,想来也是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吧?”。 “你!”顾老太太气煞:“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顾恩第道:“奶奶之前说起我束脩的事,当年还是二叔与三叔帮我凑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去给人当书童所赚的银钱,何时变成了二叔与三叔帮我凑得了?”。 “什么?”顾老太太惊愕。 顾辰与顾秉彰两人浑身一震,面上不由得显了尴尬。顾秉彰思付一瞬更是嚯地起身,端着长辈的架势瞪着顾恩第:“顾恩第,你不要在这胡搅蛮缠,你今晚上闹得这出下马威,不过就是为了你那个男妻吗?三叔答应你就是了,一定不会让你二叔二婶他们再说什么话来,但你这样的态度对待我们那可就是不行啦,不管怎么说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来,你给你二叔跟奶奶道个歉,今晚上的事就都算了,以后大家和和气气都还是一家人啊”。 “三叔这是想要和稀泥了,可惜,我不答应!”。 “顾恩第!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三叔都给你台阶下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武氏嚯地起身,亦是满脸怒焰高涨:“这些年,家里供你上学供你读书也都不容易!不就是饭桌上大家说了两句玩笑话,你至于弄得这么严重吗?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在这里忤逆犯上拿腔作势吗?没有你二叔跟三叔在家里忙前忙后的赚钱,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上学读书,还能去参加考试?”。 “二婶似乎忘了,我自十三岁考得举人之后,每月都是有俸禄可拿的”顾恩第冷讥:“更何况,我当初的束脩,除了给人当书童所得银钱之外,家里何曾给过一文?有些事,我不说并不是我当真不知,而是不想闹得家无宁日罢了,倘若三婶二叔非要与我算个究竟,那我也奉陪,不若就从我第一次上学的那次开始算起,如何?”。 “你!你!”。 顾恩第气势强硬,那无形间散发出来的压迫,在场的居然完全没有人能镇压得住。 这边的声音闹得不小,连徐氏那边都听见了,她与顾岩尉连忙赶来的时候,就发现大堂屋里的氛围极其怪异,那种无形间的压迫,连她都觉得呼吸有些发紧。 顾岩尉自然也发现了屋里的异常,不过他聪明的没去过问,而是走到桌边看着桌上堆放的那些东西:“哟,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满屋子的心里头全都被塞了大石头顶得难受,他们呼吸粗重鼻翼张弛,又顾忌着顾恩第之前的那般气势,一个个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丝惗吞吞唾沫,说道:“这是大嫂给大家准备的礼物,大哥帮忙送过来的”。 听这个,顾岩尉的脸色顿时有些微僵。 顾恩第朝父母看了一眼,神色这才稍霁了几分,他朝父母作揖行礼也不欲多说:“爹娘,这些礼物,你们挑吧,我便先回房了”。 “顾恩第!”顾老太太突然喊他,那阴厉的话音显得咄咄逼人:“刚才的事倘若我不答应呐?”。 顾恩第走到门边的脚步一顿,他甚至头都没回,就极其平淡的说了一句话:“那就分家”。 分家! 分家!!! 平地惊雷,瞬间炸得满屋众人完全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宵夜 离开大堂屋的时候,顾恩第还去了一趟厨房,不过看着厨房里已经冰凉的剩菜,顾恩第也没多想便直接撸起袖子,将这些菜都热了一边,那蒸子里的饭也都给童潼又蒸过一次,这才带着东西,回了房间,不过推门进去的时候,顾恩第并没有在床边或者桌边看见童潼的身影,他狐疑着,又往内室走了两步,而后才在角落里面,看见童潼跪坐在那些大箱子边上的影子,而在他的身边,摆放着的全都是他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东西。 童潼这般的模样,让顾恩第心里狐疑,张了口,正要喊人时,不知为何,那话音就这么咔在喉咙里面,而他自己则是下意识般的,盯着童潼的身影。 童潼并不知道顾恩第的回来,他就这么安安静静跪坐在箱子边上,看着那些从箱子里翻找出来的东西,童潼的面色十分平静,只不过那睁大的眼底,会因为自己从箱子里拿出的一些东西,时而变得疑惑,时而变得好奇。 巴掌般大的脸颊,一双黑若珍珠的双眼头大又亮,因着光线昏暗的关系,他低头垂眼的时候,还能看见那睫羽在眼睑下头投射的一弯剪影,随着眼睑的轻颤,那睫羽簌簌抖动,如若振翅的蝴蝶一般十分好看,樱桃小口轻轻抿着,鼻头如葱,既是空灵可巧,又不失乖顺软糯,很可爱,可爱的……让人有些忍不住想伸手狠狠揉上一把。 “嗯?你回来啦”童潼骤然扭头,意外的看见顾恩第的身影,他咧嘴一笑,脸上的神色瞬间如若春暖花开一般,暖人心脾:“你看看,我从箱子里翻出了好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呐”。 顾恩第被他拉着,又往前头走去,两人的脚边,摆满的全是箱子里被童潼掏出来的,零零散散的堆了一地,有盐巴罐,胡椒盒,有辣椒粉,还有几包撵成了粉末的花椒沫,以及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真正值钱的东西,却没有几样。 这些小东西全都一用样的大箱子装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童府的魏芩给童潼陪嫁了多少的好东西,可是实际上,却全都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不过……虽然都是一些小东西,倘若去市集上卖的话,也算得上是一笔开销。 如此换个方位一想,顾恩第心里的阴郁这才散了几分,他拉过童潼,不打算去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都先放着吧,日后若是需要,再拿出来便是了,现在先过来吃东西,免得一会饭菜凉了”。 “好~!”。 圆桌前,童潼与顾恩第并肩坐着,不知是不是这次吃饭,身边只有一个顾恩第的关系,此刻的童潼完全没有了之前饭桌上的那份拘谨,他端着碗,拿着筷子,想吃什么便自己去夹了什么。 顾恩第就坐在童潼的身边,他垂下的眼,便这般盯着童潼,然而见得童潼那脸吃饭都乖巧得像个孩子般的模样,顾恩第心里由不由得轻轻叹息。 昨日……成亲,他显然是失控了,也吓到了童潼,想到童潼背对着自己缩成一团默默哭泣的样子,顾恩第就总觉得这心里像是扎了刺般的难受。 两年前他惊鸿一瞥的人是不在,可是却也不是让他可以对两年后的人迁怒发作的理由,这两年间,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而他身为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冲着那个局内人这般怫然?思及此,顾恩第轻轻一叹,他一手支着下颚,一手却下意识的朝童潼的后脑轻轻抚摸过去,仿佛每摸一下,就像是他自己在对着童潼的无声道歉。 童潼不知其意,只是含着筷子,睁大眼,狐疑的扭头朝他看去,见顾恩第一脸温和,嘴角轻哂,童潼眨了眨眼,他突然夹了一点盘子里的蒜薹,递到顾恩第的嘴边:“你要吃吗?这个好吃,香喷喷的!”。 顾恩第眸色一怔,不过须臾,他便直接张口,含住童潼筷子尖上夹着的蒜薹。 童潼眨了眨眼,眼底忽而又了几分光亮,他又朝另外的盘子里面,夹了菜,继续递到顾恩第的嘴边:“这个也好吃!”。 顾恩第依旧如同之前一般,直接含住。 童潼看着,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他似乎喜欢上了这样的“游戏”,自己吃过一口,就给顾恩第夹一口菜,等吃完饭的时候,童潼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伸手去拍顾恩第的肚子! “这是作何?”顾恩第一脸疑惑。 童潼微微鼓胀起了腮帮子,闷闷的说:“我肚子涨涨,吃得太饱,我看你的肚子涨不涨”。 顾恩第失笑,他抓过童潼的手:“吃太涨了?走吧,我带你去院子里走走消化消化”。 童潼直接往桌上一趴:“吃太饱了,不想去”他歪着头,有些困倦的盯着顾恩第看:“我想睡觉”。 顾恩第直接将他拉了起来:“这个时候去睡,容易积食,听话,我们去外头走一会,一会回来再睡”。 “好吧……”童潼懒洋洋的应着,刚起身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顾恩第拉着他的手,两人出了房门,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漫步走着,不过……却是童潼懒洋洋的任由顾恩第拉着,若是顾恩第松手,指不定他还能耍赖,直接蹲下不走。 夜色静静,四周一片蛐蛐声响。 两人的脚步在院子里面一前一后,顾恩第拉着童潼的手,偶尔回头的时候,见童潼摇头又叹气的模样,他不禁莞尔一笑,心里竟也生出了几分少有的宁静惬意。 “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身后,一直嚷嚷着好困的人,突然开口,顾恩第走在前头的脚步猛然一顿,他微微睁大了眼,僵硬着没动,就听声后童潼那软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 顾恩第喉头滚动两下,他屏住呼吸,声音有些低沉的开了又:“分付尊中醽醁,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童潼微微眨眼,似乎有些呆愣,他盯着顾恩第的背影,久久没有开口,而顾恩第亦是不敢回头,只是那么僵硬着,将自己瞬间变得激荡的心,紧紧……收拢起来。 良久了,一直到冷风从两人身边吹拂而过时,童潼才忽而又道:“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 “可爱一天风物,遍倚阑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他转身,眸色深深的盯着童潼:“醉困不知醒,敧枕卧江流”。 童潼也睁大了眼,直视着顾恩第的目光,他像是有些怔住,又像是有些迷茫,然而几息之后,童潼忽而一笑:“你好厉害,都接得上,我也不错呀,我也接得上,哈哈哈……”。 童潼…… 顾恩第喉头有些发紧。 童潼揉着眼,又开始打哈欠:“言之,我真的好困啊,我们还不可以回去睡觉吗?”。 顾恩第深深一口气,狠狠闭眼,再看向童潼的时候,他神色已然恢复如初:“走吧,回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两人对接的诗词,出自宋代米芾的《水调歌头·中秋》 然后同好困,晚安~! ☆、头伤 回了房间,童潼已经困得直揉眼睛了,不过即便再困,童潼还是听话的梳洗,更衣,而后再钻进了被褥里面,朝着枕头上用力的蹭了几下,顾恩第回头的时候,见童潼这个样子,不由得微微轻勾着嘴角,可是不过须臾,顾恩第脸上的笑意却瞬间沉了下去。 他发现童潼的额头上,有一大块淤青,之前因为被他额前的碎发遮盖住了,所以顾恩第便也一直没有发现,然而眼下却是因为童潼困得直在枕头上蹭的样子,而拨开了碎发,将那淤青彻底显露了出来。 那淤青,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绷,使得他复又想起了当初才艺大赛上的情况,想起当初那个万众瞩目的江流童潼,也想起了昨日两人成亲时,他缩在墙角下面,……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伤……”怔愣着,顾恩第下意识的伸手想碰。 童潼瞬间猛然一个翻身,躲了开去,只戒备的盯着顾恩第看:“痛!不能碰的!”。 顾恩第一怔,放下了手:“现在还会痛?”。 童潼严肃着脸,重重点头。 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这是何时伤的?”。 “不知道”童潼摇头,只是自己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反正我一醒来的时候就很痛,很痛”。 顾恩第眸色一沉,沉吟须臾又问:“那你还记得是谁伤你的吗?”。 “谁?”童潼认真想了想,可是脑子想起的却始终只有:“手……”。 “嗯?”。 “是手拿杯子伤的?”童潼自己也说不确定,他总觉得他好像是知道的,可是却又想不起来,似乎越想反而还越加模糊,最后童潼皱眉,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恩第:“是杯子伤的!”。 顾恩第眉头轻蹙,心里瞬间便笃定了,童潼说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有人拿杯子往他的头上砸,但是他想不起是谁,也许他当时只看见了一只手,所以他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手,但是一个杯子而已,即便被人往脑袋上磕,也不可能会造成这一的伤势,甚至是!甚至是让童潼变成了这样。这其中,必定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却偏偏被童潼自己给忘了。而童潼这个模样,明显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困了便睡吧,明日我去村里郎中那里,给你拿点膏药回来,擦了就不疼了”他只能这么说。 童潼自己嗯了一声,身子一缩,就在被褥里面圈成一团。而床榻边上,顾恩第看着童潼瞬间入睡的模样,回想着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却只是闹得他自己彻夜难眠。 翌日,童潼睡到快午时了才睁眼醒来,房间里静静悄悄的,并没有顾恩第的身影,童潼迷糊的抓了抓头,自己穿上衣服,就披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钻了出去。 院子里,丝惗抱着簸箕坐在阶梯上头正在坐着女红,她每做一会,都会抬头朝童潼的房间看去,那模样显然是特意在等童潼起床。只不过等丝惗再次抬头的时候,看童潼就穿着衣裳,头也没梳便走来的样子,不由得怔愣住了:“大嫂?你、你这头发……”。 童潼狐疑着,他伸手抓拉了两下,又朝丝惗看去:“现在好啦”。 噗…… 眼看着童潼那头发散乱,却还一脸笑意的模样,丝惗不由得失笑,她放下簸箕,朝童潼走近:“大哥之前跟我说,你不会梳头,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他去哪了?”童潼狐疑:“今天为什么没有看见他呢?”。 “大哥去学堂上课了”丝惗笑道:“大哥书院放假的这两个月,他都会去学堂,给村里的孩子们上上课,今天一早就走了,走之前他还交代我,让我过来看看你”。 童潼疑惑:“为什么要看看我?我又不会跑”。 丝惗笑道:“是怕你不会照顾你自己啊”顿了顿,丝惗又道:“大嫂,回屋去吧,我帮你梳头,对了,今早上大哥还去了许郎中那里,拿了盒膏药给我,大哥走的时候还叮嘱我,让我记得帮你上药,对了大嫂,你是哪受伤了吗?”。 “头,头痛”童潼乖乖的跟在丝惗的身后,又回了房间,听得丝惗的话,他还伸手指了指额头:“这里,被杯子砸了,杯子太坏!”。 丝惗又是一怔:“杯子?”。 “嗯!”童潼重重点头:“好痛的!”。 丝惗将他拉过,让他在桌前坐下:“来,大嫂,你在这里坐下,我给你看看”。 童潼顿时满脸小心:“不能碰的,会痛!”。 “不碰,我就是看看”。 哄着童潼,丝惗抬手去拨开童潼额前的碎发,在童潼的额头,那一块淤青早已经肿了起来,之前被碎发遮盖,还不容易看得出来,此刻头发撩起后,那里的淤青与肿胞,顿时便显得格外刺眼,可是让丝惗蹙眉的是,童潼的额头不仅仅只是淤青肿了,在肿胞上头,居然还有伤口结痂的痕迹…… “这……这到底是怎么伤的?”丝惗不禁喃喃。 童潼似听见了,他微微仰头,回道:“就是手拿杯子,砸的,好痛的!”。 丝惗不敢给他轻易上药,只道:“大嫂,你这个伤,我们得去看郎中,大哥拿回来的药恐怕不管用了”。 “啊?”童潼一脸惊愕:“还要看郎中?为什么呀?我又不认识郎中为什么要去看他呀?”。 “郎中可以帮你治这个”丝惗指指他的头,哄他:“他给你把这个治好了,就不疼了”。 “不疼,是痛”童潼纠正丝惗的话。 丝惗有些失笑而又无奈:“是,郎中可以给你治头痛,治好了,就不会痛了”。 童潼只是眨眼。 丝惗直接拿起梳子,开始帮他梳头:“大嫂,我就给你随便梳一下了,我们今天不绑发带了,一会去看郎中后,听听郎中是怎么说的”。 童潼用力嗯了一声,就乖乖坐着,任由丝惗给自己梳头。 小片刻后,丝惗带着童潼往大堂屋那边去了。 因为要去看大夫,就涉及到钱的事情,丝惗没有钱,就只能去找徐氏拿钱。 昨夜顾恩第在众人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明显还余威犹在,故而此刻,对于童潼的出现,一个个的都显得还算温和。 徐氏摸不准儿子对童潼究竟是怎么回事,此刻听丝惗说起童潼头上有伤,想带童潼去看郎中的事,她只是微微蹙眉,略微疑惑的朝童潼看去。 童潼见徐氏朝自己看来,他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只困惑的朝着自己的身边看了看,完全不觉得徐氏的目光其实看得就是自己。而童潼的这个样子,却让徐氏不由得低低一叹:“既然头上有伤,那就去看看吧”说着摸了几个铜板给丝惗手里:“早去早回,别在外头贪玩”。 “好,那我们去了”丝惗一笑,转身喊过童潼,两人便一前一步的朝大门外走了出去。 大堂屋里,武氏与王氏坐在一起,两人互看一眼,忍不住小声的嘀咕起来:“这么个傻样,再看也治不好了,看了也是浪费钱而已,还看什么看啊”。 武氏哼笑:“可不是么?”。 “闭嘴吧你们两” 顾秉彰刚从侧门进来,就听到这两人的声音,他当即皱眉,眸光不悦的撇了两人一眼:“这种话,要是再让恩第听见,那还得了吗?别忘记了,咱们现在一大家子可都指望着他了,再说了,昨天的那些礼,你们既然都收下了,就稍微安分一些吧,别到时候闹得恩第咬死了非要分家,那时候可谁都捞不着好的”。 王氏与武氏互看一眼,挑了眉,这才彻底没再啃声。 丝惗不知她跟徐氏说话的时候,两个婶婶就在大堂屋里,出了顾家之后,她只领着童潼往徐郎中家走去了。 许郎中家住村里小半山腰的位置,两人一路走了过去,差不多也是小半柱香的功夫,童潼跟着丝惗来到许郎中家门外的时候,他看见那墙垣上长着的小树枝丫,结了许多的红色果子,一颗颗的红艳欲滴,只有小指头般大小,十分好看,童潼眨了眨眼,走上前,忍不住伸手摘了几颗,就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 是甜的,还挺好吃。 童潼喜欢,立即又伸手去摘,结果……他拉着小树枝丫发出簌簌的声音,惊扰到了里面看家的狗,那汪汪汪的吼声突然叫起,瞬间就吓的童潼猛然缩手,却被上面的倒刺给刮破了皮,见了红。 “大嫂!”丝惗猛然回头,看童潼紧紧捂着手的样子,她忙上前拉过童潼:“大嫂你怎么了?是不是被倒刺给扎到手了?”。 “嗯,好疼!”童潼一脸委屈:“还有狗狗,好凶呀!”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看诊 童潼与丝惗站在这门外,他一脸委屈的捂着手,话音才刚落下,院子里又响起了凶恶的吼叫声,童潼缩了缩,下意识的往丝惗靠拢了几分,此刻两人的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童潼,丝惗”。 丝惗与童潼扭头,便见得顾恩第大步上前的身影。 “言之……”童潼更加委屈的看他:“狗狗好凶”。 顾恩第微微蹙眉:“你手怎么了?”。 “刚才,被狗狗吓着了,就在上头刮着了”童潼伸手去指那长满了红色笑果子的树杈。 顾恩第捏过童潼的手,检查上面的伤严不严重。 丝惗狐疑:“大哥,你不是去学堂上课了吗?怎么来了这里?”。 顾恩第道:“学堂那边我让涂老夫子先上课了,之前看你们往这边过来,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他说着,低头在童潼被刮出血的手背上轻轻吹了几下:“还疼吗?”。 “疼一点点”童潼说:“不过你帮我呼呼过了,就不疼啦”。 顾恩第听得失笑,丝惗也微微摇头。 几人的身旁,那关着的篱笆扎突然打开,里头有个长着山羊胡的老人推门出来,一瞅见门外的人是谁之后,老者面色微惊:“原来是顾夫子,您怎么来了我这里?可是哪不舒服么?”。 顾恩第欲想张口,童潼倒先说话了:“他没哪不舒服,是我,我不舒服,我头痛,手刚才被挂伤了,手也疼,现在也疼”。 噗…… 丝惗失笑。 刚才是谁说的已经不疼了? 老者有些发懵,没理解童潼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恩第上前说道:“许郎中,这是内子童潼,他头上有伤,还是劳烦您帮他再仔细看看这伤势吧”。 “哦哦哦,原来是他呀”许郎中笑了笑,侧身一让:“你们先进来吧”。 童潼抬脚准备跟上,可是……走两步后,他突然停了下来,一脸为难。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为何不进去?”。 童潼委屈巴巴:“我怕狗……”。 顾恩第失笑,他伸手拉住童潼:“不怕,许郎中家里的狗不咬人,再说我陪着你呢,没事”。 “嗯……”童潼心有余悸的点头,在随着顾恩第一起进去的时候,他双腿都是打颤的,整个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就恨不得能藏在顾恩第身上最好。 许郎中大概也是听到了童潼的话,他进去之后,先将狗给赶回了狗窝,而后才又朝童潼笑道:“进来吧,没事了,狗已经关起来了”。 童潼狐疑的眨巴眨巴双眼,他挨着顾恩第身边伸头朝院子里望了望,确定不见狗狗的身影,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许郎中的这里地方不大,大堂屋也比较偏小,不过屋内还算干净整洁而又暖和,几人进去之后,直接在台灶边上坐了下来,许郎中也没耽误,直接看向童潼便问:“你头上是哪疼啊?”。 “这里这里”童潼指着额头:“一直都在疼,就好像会跳一样,尤其是早上跟晚上的时候,跳得可厉害啦”。 许郎中点点头,抬手准备拨开童潼额头上的碎发,结果却吓得童潼猛然扭头躲开:“不能碰!痛!好痛好痛的!”。 顾恩第拍拍童潼的肩膀,哄他:“童潼,你听话,让许郎中给你看看,他不会碰的”。 “真的?”童潼满脸怀疑的盯着顾恩第看,他这幅模样,让顾恩第看得有些失笑,甚至是让顾恩第产生出一种自己正在拐骗儿童的错觉出来! “真的”顾恩第还是点头。 许郎中也跟着保证:“你放心,我就是看看你的伤,我不会碰的”。 童潼有些犹豫:“那……那好吧……”顿了顿,在许郎中伸手的时候,童潼又躲开了头:“真的不碰?”依旧满脸的怀疑。 许郎中认真保证:“真的不碰”。 童潼这才抿着唇,没再躲开。 许郎中撩去童潼额前的碎发,仔细的盯着他头上肿起的包块看了片刻,为了确定这包块的情况,许郎中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一下…… “啊!”童潼惊呼着,猛地一把将许郎中推开:“骗人!骗人!你骗人!你说好不碰的!好痛!好痛!”。 “童潼!”顾恩第忙一把将他抱住哄他:“好了好了,没事了,许郎中已经看过了,他不会再碰了”。 “你也骗我,你都说了他不会碰的,你也骗我,好痛……我好痛……”。 “大嫂,你别生气,现在没事了,许郎中也不会再碰了,我跟你保证好不好?你要相信,一会我就给你摘外头的小红果子吃?”。 “真的?”童潼瞬间扭头朝丝惗看去,还确定的问:“就是刚才我摘的那个?”。 丝惗连忙点头:“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童潼这才安静下来,却依旧戒备的盯着许郎中看:“那,那就再信你一次”。 顾恩第在一边看着这个情况有点懵,她总觉得丝惗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却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安抚好了童潼。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难道…… 要是不相信的话,再如何如何的么? 可是看着童潼这瞬间安静下来的样子,顾恩第将丝惗刚才的话又仔细回想了一遍,而后才反应过来…… 童潼相信,那一会他就能有吃的,他要是不相信,那他一会就没有吃的。 所以这种有点让人发懵的话,童潼到底是怎么在顷刻间就理解过来的? 盯着童潼的侧颜看了片刻,顾恩第忽而想到了一个词:大智若愚。 童潼不闹腾了,许郎中沉吟片刻,也开口了:“他这个伤,看着还颇为严重,而且,如果我没有断错的话,他头上的伤,定是有二次碰撞,所以才会造成包块处,有明显的结痂,而且我看他这个包块面积似乎还不小,估计他当时应该是从正面直接碰到了墙上,才造成了这样面积的包块出来”。 从正面直接碰到了墙上…… 顾恩第听得心里骤然一绷:“那他这个伤,能看出大约有多久了吗?”。 许郎中沉吟了片刻,又道:“看他这样子,最少不下半个月吧”。 “半个月!?”顾恩第心里又是一紧,他想起十二天前,童府的人突然过来找他,说童潼答应了这门亲事……难道那个时候他所谓的答应亲事,就是……就是因为他当时出事了吗? 许郎中也没说什么,他起身去,又从柜子里另外拿了两盒药出来,放到桌上:“这个给他头上早晚各擦一次,能帮助他让包块早些消散”顿了顿又说:“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吧”。 童潼听话的伸出手。 许郎中摸着他手腕的脉象,正在认真切脉。 丝惗站在童潼身边,她看着童潼露出的手腕,有一小节也透着淤青顿时,不由得狐疑:“大嫂,你手臂上的是什么东西?”, 顾恩第疑惑。 童潼也怔了一下:“是这个么?”他拉开袖子,露出的整个手臂上,竟然!竟然还布着好些细条的暗紫痕迹,那颜色,明显就是时间已久了。 顾恩第看着,猛然睁大了双眼,那一刻,童潼手臂上的那些痕迹,仿佛全都变成了一把刀,狠狠的戳着他的心窝。 “不知道呐”童潼嘀咕:“醒来的时候就有啦,刚开始也是痛痛的,后来姨娘给我擦了药,慢慢的就不疼啦”。 许郎中看了一眼,下意识的便说:“看这些痕迹,这倒很像是鞭子抽打出来的淤青啊”。 鞭子! 丝惗也惊了一跳,她暗暗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扭头朝顾恩第看去,却只看见顾恩第的脸色极其铁青。 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被人将鞭痕抽打在手臂那么细小的地方? 那一定是他被人遍地的抽打,打得他几乎是满地翻滚的情况下,这些痕迹才会在手臂上留下短小的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坏的 今日,在许郎中那里看病的事,让顾恩第与丝惗的心口里都像是被塞满了石头一样,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只写着满脸的心事,而走在他们中间的童潼,却似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满脸的纯真无邪,只一心一意扑在他拿着的那小树杈上。 那是许郎中篱笆外长出来的名叫红刺檬的一种树,这种树长不高,结出的果实也只有手指头般大小,不过颜色却红红的十分好看,童潼手里拿着的这个红刺檬树杈,就是从许郎中那里摘下来的,一路走来,他都在吃着这个,两边的腮帮子一直在动着,就没什么时候是停下过的,似乎只要有了这个,之前在许郎中那里的事,他都已经忘记了般。 三人回了家里,刚入了院子,徐氏便微微蹙眉直接走了上来:“你们回来了啊,许郎中那里怎么说的?童潼没什么大事吧?”。 顾恩第道:“没什么事,回来吃几服药,擦点药膏便好了”。 徐氏点了点头,扭头的时候,见童潼还专心的拿着手里的红刺檬在吃,徐氏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童潼,这个东西,少吃一些,小心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嗯?不会呀,我觉得这个挺好吃的,像小苹果的味道一样”童潼笑着,将红刺檬往徐氏跟前递上:“阿娘,你也尝尝?”。 徐氏双唇一抿,没理会童潼,只朝顾恩第看去:“你回来这么早,学堂那边怎么办的?”。 顾恩第道:“我已经让涂老夫子帮我上课了,今日我便不去了”。 他们母子自顾自的说着话,谁都没有理会童潼,童潼也不在意,将红刺檬又拿了回来,捡着上头剩下不多的红檬檬,往嘴里送。 顾恩第看着童潼的背影,他微微蹙眉,上前拉过童潼:“童潼”。 “嗯?怎么啦?”童潼狐疑看他。 顾恩第道:“走,我们回房,我去给你上药”。 童潼一听,立即瞬间退开大步:“不要!会痛!不能碰!”。 “不会的,我保证只是轻轻的”顾恩第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往房间里带。 他们两人说着话,一路走了过去,徐氏却是看着童潼的背影,忍不住摇头长长叹息。 这样的儿媳,他打不得,骂不得,也说不得,唯一能祈祷的,居然只是希望这个儿媳,能乖巧安分一些而已。 丝惗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看见徐氏的脸色,她伸个懒腰,忽然说道:“娘,那我也先走了,我还得给大嫂煎药呢”。 徐氏当即不悦:“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天到晚总围着你大嫂转,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个男的,你……”。 丝惗神色微呆:“娘,你说什么呐?大嫂那个样子,我不照顾着他一些,他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成事?让大哥照顾他吗?大哥白日里还要去学堂上课,再说让你跟爹去照顾他也不合适啊”。 徐氏脸色更沉:“我们都不合适去照顾他,难道你就合适了吗?你是不是忘记了,男女有别这话了!?”。 丝惗再次怔住,她睁大眼盯着徐氏,像是明白了徐氏的意思,可是却又不想相信。 徐氏被她看得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当下猛地伸手,拿过丝惗手里的药包:“这药,一会我给童潼去煎,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我……”。 “以后别总粘着你大嫂!”徐氏训斥:“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小姑娘,该避嫌的时候也得避嫌!”。 说完,徐氏完全不等丝惗开口,便转身自己走了。 顾恩第不知这里的事,他带着童潼回了房间之后,便哄着童潼,想要给童潼头上擦药,童潼显然是被痛怕了,不管顾恩第怎么说,就是不给他碰自己的头,于是两人就只能围着一张桌子,像是在玩抓小鸡似的,来来回回的打转。 眼看着童潼倔强着就是不肯上药,顾恩第略微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童潼看他不动了,眼珠子一转就想要朝外头逃去,结果…… “想去哪?”顾恩第手臂一伸,直接在门边抓住了童潼的衣领,像拧小鸡一样将人给拧到身边坐着! 童潼眼看逃不掉了,当下急得眼眶开始发红:“言之言之,我现在不痛了,我们不擦药了好不好,不擦药了,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顾恩第蹙眉看他:“你头上的包块肿成这样,怎么可能不擦药,而且你之前不是也说了吗?晚上跟早上的时候是最疼的,你听话好好擦药,擦药之后就会不疼了”。 童潼抿死了唇,红着眼眶,睁大眼盯着他看。 顾恩第暗暗吸了口气,耐着性子,拿过膏药,挑了一小块,就要给童潼头上擦去,可童潼浑身一紧,下意识的躲开了头,顾恩第见他还不配合,当即脸色沉了几分:“童潼!”。 顾恩第话音一重,童潼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脸色白着,既惊又怕的盯着顾恩第看,生怕顾恩第会动手打自己一样。 顾恩第依旧脸色阴沉,话音也重了几分:“不准再躲!”。 “我……我……”童潼嗫嚅着双唇,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说话却又不敢吭声。 顾恩第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将那膏药,小心翼翼的朝着童潼头上抹去…… “呜!”童潼闷哼着,浑身猛然绷着,膝盖上,他的双手瞬间死死抓着桌子,额边都疼得都冒出了冷汗。 顾恩第抿紧了唇,蹙紧了眉,他看着童潼这幅样子,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凶他的,可是……他头上的伤,却也不能一直放着不管。 好不容易擦完了药,童潼的头上却已经布满了冷汗,显然擦药的时候,那种碰触的疼痛,让他忍得浑身难受,顾恩第低低轻叹,将膏药收好:“药擦完了,你在这里歇会,我去厨房给你煎药”。 童潼只把自己缩起来,没有理他,也没吭声。 顾恩第看了一眼,略显迟疑,才转身出去。 他一走,童潼的眼眶里,就有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丝惗过来的时候,看着童潼坐在桌边无声的擦着眼泪,她明显一慌,将之前徐氏警告自己的话全都忘在了脑后。 “大嫂,你怎么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哭呢?谁欺负你了?大哥呢?他没在这里吗?”丝惗急忙进去,想要安抚童潼。 童潼依旧擦着眼泪,他看着丝惗,脸上更加委屈:“坏了,坏了,他又坏了”。 “大嫂……什么坏了?你在说谁?”丝惗不懂他的意思。 童潼嗓子沙哑着,委屈得很:“言之,言之坏了,言之好凶,好凶,他坏了”。 “你……”丝惗怔了一怔,试探着问:“是不是大哥……吼你了?”。 “嗯,他好凶,我好痛”。 “大嫂,你别哭,大哥一定不会有心吼你,大哥对你这么好,怎么会舍得吼你呢?肯定是有什么事你误会了,他应该是在吼别人”。 “坏的,都是坏的,我都不喜欢,都不要喜欢”。 “你不要喜欢我大哥吗?那你要喜欢谁啊?”丝惗想着法的逗他。 童潼听着,也认真的想了想,他甚至还像个孩子一样,掰着自己的手指数:“我要喜欢姨娘,喜欢丝惗,喜欢红刺檬,不喜欢坏的”。 丝惗又问:“大嫂,你喜欢的有这么多啊,那坏的,有多少啊?”。 “嗯?多少?”童潼懵了一下,他睁着双眼迷糊的盯着丝惗。 顾恩第去而复返的时候,便在门边看到童潼如此模样,眼眶通红,睫毛湿透,显然一副才刚哭过的样子,只不过此刻的他,那双黑如珍珠的大眼睛里,却水水润润的,仿佛是藏了漫天的星辰一般。 “我不喜欢夫人,不喜欢管家,不喜欢王妈妈,不喜欢狗狗,不喜欢顾恩第,也不喜欢言之了!”他童声童气,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掰着手指,将不喜欢的全说了出来。 丝惗听得失笑:“大嫂,为什么不喜欢顾恩第还不喜欢言之啊?”。 童潼眨眨眼,很认真的说:“顾恩第是坏的,是大坏蛋!言之现在也坏了,所以我也不要喜欢他了”。 丝惗狐疑。 门外的顾恩第却听得浑身猛然一震。 顾恩第是……大坏蛋? “大嫂,顾恩第就是大哥啊,怎么你却说的,他们……好像是两个一样啊?”。 “嗯?”童潼脸色一呆:“你说什么?”。 “我说,大哥的名字,就叫顾恩第啊”丝惗狐疑:“怎么?你不知道吗?”。 听清楚了丝惗的话,童潼的脸色却……猛然惨白。 作者有话要说:=-= ☆、魔障 丝惗不懂,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可为什么对于童潼来,却会变成了两个人,而且在对于童潼来说,还是有着如此的天差地别,甚至是能让童潼露出这样的反应。 顾恩第在童潼的心里,是个大坏蛋,是个比魏芩比王妈妈被管家还要坏的大坏蛋,而言之对于他而言却只是一个才刚刚变坏的人而已,可是……当顾恩第变成言之以后,童潼却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顷刻间,全都轰然倒塌了…… “大……大嫂?”丝惗小心翼翼的喊他,看着他瞬间惨白到了脸色,丝惗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才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童潼一直僵硬着,他没动,整个人就像是呆了一般,还是丝惗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时,童潼才猛然回神,他戒备而警惕的盯着丝惗,那眼眶里的童真童趣都瞬间减去了大半。 “顾恩第……是……是……?”童潼似乎无法接受。 丝惗虽然不明情况,却也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那句话惹到了童潼,故而此刻,她也不敢随意答话了,然而她的不答,却让童潼心里更慌,慌得一把抓住丝惗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丝惗,你告诉我,顾恩第怎么会是言之!他怎么会是言之啊!你告诉我!”。 “大嫂……大嫂你冷静一点……”丝惗有些被吓住了,急忙说道:“言之是大哥的字,大哥的名字其实就是顾恩第,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呢?”。 “丝惗!”顾恩第在门外喝了一声。 童潼面色一呆,他怔愣愣的扭头朝顾恩第看去,那双睁大的眼,此刻里头蓄满了水雾,他盯着踏步进来的顾恩第,眼眶里的神色,反反复复的变了好几次。 “童潼……”顾恩第不知童潼此刻是如何想的,他也怕自己会再冲动之下,吓到童潼,可是……童潼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大叫起来…… “啊……!”叫喊着,童潼像是突然癫狂了般,整个人都猛的退来,深怕会碰到他们一样。 “大嫂?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丝惗心慌不已,完全不知道童潼这是怎么回事。 可顾恩第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可是……却也因为猜到了,心里反而更加的痛。 “骗子……大骗子!”童潼狰狞着,他双眼如同看着仇人一般,死死的盯着顾恩第:“你是个大骗子!你骗我!”。 “童潼!”。 “别过来!”童潼怒吼着,浑身的戒备,像是遇到危险的猫,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原来……原来你不是变坏了,你……你原本……原本就是大坏蛋……你跟他们一起欺负我!你跟他们一起欺负我!”。 “童潼!我没有!”顾恩第想要解释:“我怎么会欺负你,我只是……”。 “你有!你有!”童潼往门边一躲,眼眶里,豆大的泪珠,瞬间全都啪嗒啪嗒的全往下掉:“顾恩第是大坏蛋!顾恩第欺负我!你是顾恩第!就是你欺负了我!我……我要走,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走……!”想到这,童潼当真是转身就朝门外跑。 “大嫂!”丝惗急得喊他。 顾恩第心里一急,几乎也是在同时,连忙伸手朝童潼抓去,童潼才刚跑下阶梯的身体被他拉得猛然一个趔趄,险些要朝地上栽去。 顾恩第惊了一把,猛然上前去扶他。童潼却在这个时候,趁机用力推了顾恩第一把,转身就朝外头跑去。 “童潼!”顾恩第往后跌了一步,勉强稳住身子,可抬头时,童潼却已经从跑出了大门。 顾恩第脸色极其难看,心里也拧得厉害,他都管不上两人这么闹会在家里惹起怎样的事来,只在刹那就追着童潼的身影跑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只留下丝惗一人,怔愣愣,的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童潼听到顾恩第的名字,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怎么可能没有? 顾恩第这三个字,对于童潼来说,就如同魔障般的存在。 他的婚事,他的仕途,他以后的人生,他所有的打算,全都因为这横空出来的三个字,而瞬间全都化成了乌有,一场毒打,一次自戕,也都是因为这三个字。 顾!恩!第! 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不是大坏蛋,不是魔障又是什么? 一个人痴傻了,他或许能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他却无法忘记他心底里那道最过不去的坎,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魔障,也是他无法战胜的梦魇。 离开了顾家,童潼连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可他心里有一点却十分清明,他不要跟大坏蛋在一起,他宁愿在外头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要跟大坏蛋在一起!只要一想到顾恩第三个字,他就总觉得全身都在疼痛,疼得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无能为力了…… “童潼!童潼!你在哪!童潼你快出来!我们谈谈好吗!”树林里,回荡的事顾恩第高昂的声音,只是任凭他如何嘶声的喊,树林里也完全没有半点回应,找不到他,顾恩第只能焦急着又朝别处跑去,在他离开之后,那坡坎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人的,才有了些微的动静。 那是童潼。 他把自己藏在杂草丛里面,将自己紧紧的缩成一团,红彤彤的眼眶里面,从知道顾恩第就是言之以后,里头的水珠就一直都不曾断过,擦了又有,擦了又有,怎么擦都擦不掉,就像他刚刚成亲的那一天一样,他被坏言之吼了,连声音都不敢出。可是原来……原来言之就是坏言之,不是别人,言之还是最坏的大坏蛋,他是顾恩第……. 狠狠擦了一把脸,却怎能也擦不干净眼睛里掉出的东西,童潼也放任了自己不再去擦,他只等着顾恩第走远之后,又悄悄的钻了出来,只……朝着树林的更深处跑了进去,他要把自己完全的藏起来。 不让他们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童家 顾家,童潼走了,而江城童府,童老爷童袁飞却回来了。 童袁飞是童潼的生父,之前因为生意的扩展,一直逗留在外,此番他如此急切的赶了回来,还是因为收到了李姨娘派人传来的消息,可是……等童袁飞回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 童府里,花厅上。 盛怒的童袁飞顾不得满屋都是下人的场合,反手一个耳光,就给魏芩脸上狠狠抽了过去,当即打得魏芩猛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李姨娘只站在一边,低眉顺目,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见一眼,魏芩趴在地上,却下意识的抬头朝李姨娘看了过去,她眸中阴寒阴厉,却又满是因动不得李姨娘的憎恨,李姨娘似乎察觉到了魏芩的目光,当下她肩膀缩了一下,只把头给垂得更低。 童袁飞看着这幕,心里更是恼怒,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魏芩的头发,逼迫魏芩仰起头来,满脸盛怒的盯着魏芩:“你好得很!好得很啊!我放心大胆的把这个家交给你打理!你现在打理得把我儿子嫁了出去!你胆子这么大,都敢瞒着我把婚事办了,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舍不得动你!不敢把你给办了!”。 “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魏芩心里猛然一震,她企图辩解:“是童潼,是童潼他跟顾恩第早已互有情谊,知道顾恩第跟子琴有婚约后,他还闹起了离家出走,这么大的事,又关乎着童府的颜面,我怎能不怒,可没想到童潼他为了顾恩第,居然一心寻死,这让我怎么忍心,所以我才……才会答应童潼让他跟顾恩第成亲的啊……啊!”尾音未的话,因为童袁飞突然用力的拉扯,而让魏芩痛呼出声。 童袁飞似乎盛怒至极,将魏芩又狠狠砸了出去:“魏芩!我说过不止一次,平日里你怎么打压童潼,只要不闹得太过分,我都不会干涉,但你这次千不该万不该毁了童潼的将来!以童潼的才华,来年科举高中他有很大的机会,可你!你却让他嫁给顾家,让他给人做了男妻断了他的仕途!你让我童府的财路只能扩充到江城以外,连京城的边角都进不去!以后童府还想做大,甚至做到皇商的地步更加难如登天!没有大把的银子撒出去!说白了我童府也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的江城首富而已!”。 魏芩难受的爬在地上,她发髻散乱,脸上印着个清晰的巴掌印,听童袁飞说到皇商,她明显呆愣了一下。 李姨娘在旁边听着,心里虽然惊讶,可面上依旧不敢显露,她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维持着那个姿势,似胆小如鼠,仿佛被吓着一般只将自己缩了起来。 童袁飞回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李姨娘这幅受了惊吓的模样,他阴厉的眼底这才稍霁了几分。 魏芩怔愣了片刻,猛然仰头,仍旧不解的问:“老爷,即便你想扩张童府的生意,可是童潼,他又能做什么?他现在不过一届学子,即便明年他当真高中状元,可他也只是一个新官,他……”。 “你懂什么!”童袁飞猛地朝魏芩怒吼:“你知不知道!童潼在学堂的授业恩师是谁!”。 这种事,魏芩怎么可能知道? 童潼在江城的名声是极其响亮,可是却也从没听他说起过他的恩师是谁,人人都只以为他不过便是江城刘松书院的学生罢了,又怎会知道这其中还牵扯了什么恩师? 然而魏芩越是迷茫,童袁飞越是愤怒,他一把掐住魏芩的下颚,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放着江城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不要,偏偏给子琴定下顾家的婚事?我告诉你!顾恩第与童潼的授业恩师都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是闻人老先生的亲传弟子!你知道闻人老先生是谁吗?那是上任大学士!他两年前致辞之后便来了江城隐居!若不是我前往京城一趟,我都不知道童潼居然也是他的学生!可你!你都做了什么!明年童潼若是能参加会试!一旦他能高中,凭着闻人老先生的关系,童潼的仕途总不会差到哪去,一旦童潼在朝中站稳脚跟,我童府生意版图想再扩大也容易许多,可现在!现在你都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这些话…… 魏芩惊愕了。 旁边的李姨娘听了,却只觉得恶心不已。 所以她现在也懂了,童袁飞为什么会跟顾家定下亲事,不是他看上了因为顾恩第这个人的人品如何,而因为他看上的、是顾恩第身后的关系跟未来。 那顾恩第呢?他又是何为什么会答应童府的婚事?连童袁飞都看中他的身后的关系,那他自己又知不知道?倘若知道,那他又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 越想李姨娘越是想不明白。 然而转念在想童袁飞……李姨娘那垂下的眼底里面,嘲弄的冷讥不由得一闪而逝。 现在童潼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盛怒的也不是童潼的遭遇,而是……童潼的被逼嫁人,这段了他扩展生意的另一个途径。 想想也是,官商官商,没有那个当官的人,会比得上自己家里的人来得可靠。 明白这些,魏芩也懵了,懵了之后,她也知道为何向来放手后院从不插手的童袁飞,为什么这会这么生气了,可是…… “老爷……老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啊,如果我知道的话,不管童潼怎么喜欢顾恩第,我也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而让童潼嫁给顾恩第的啊,老爷……老爷你相信我啊!”服软着,魏芩泫然欲泣,抓着童袁飞的脚环,一脸悔恨而又卑微,这般模样那里还有平日里那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气质。 李姨娘暗暗看着,心里冷笑不止。 童袁飞略微厌恶地撇了魏芩一眼,他毫不客气,一脚踹开了魏芩:“这些日子,府中的中馈,你暂时不必理会了,给我呆在院子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出来!若不然就打断你的腿!其他的,都交给若梅打理吧”。 “老爷!”魏芩浑然一惊,猛然仰头看他。 童袁飞却看都不看魏芩,只转身朝外头走去:“管家!备马!我要去溪水村!”。 门外管家两腿发软连忙应是。 李姨娘站在屋里,朝着童袁飞的背影微微行礼相送,童袁飞突然扭头看他,原本阴厉的话音,也随之缓和:“若梅,你跟我一起过去”。 李姨娘面色微惊,那猛然抬头的样子,似乎带着几分受宠若惊,见童袁飞眸光略显温和的看着自己,李姨娘淡淡抿唇一笑,乖巧的应了声是。 从魏芩身边走过的时候,李姨娘的眸光只是朝魏芩身上淡淡一撇,而后便在魏芩憎恨的眸光里面,随着童袁飞朝着花溪村过去了。 ☆、找人 童袁飞带人前往溪水村来了,只不过他这个临时的决定,溪水村里却没人知道,而此刻的顾家,全都因为童潼的出走,而乱成了一团。除了王氏要照顾两个小儿子外,全家人都跟着出去找童潼去了,然而也是因为这一出,童潼脑子不清楚的事情,也彻底传得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知道了,众人虽然唏嘘不已,却也知道当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一个一个只忙着左邻右舍招呼一声,都赶紧的跟着出去找人。 这花溪村里虽然说大不大,但是说小却也不小,倘若童潼是有心要藏起来,他们一时半会想要把人找到也不容易。 “我说着顾老哥家,你家那男媳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出走了啊?”黄昏将至,树林边上,有村妇在跟着找了许久之后,累得走不动路,随处寻了个石墩坐下,垂着腿,就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想到童潼的出走,这妇人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这明明是才刚成亲没两天啊,怎么转头就出了这个事? 顾岩尉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知道他这脸色是因为担心童潼,还是因为这妇人的问话。 两人身边,另外有人跟了过来,朝那妇人背上拍了一下:“朱大嫂,你有功夫在这问,还不赶快跟着找找,这天眼看着就快黑了,山里又不安全,到时候要是顾夫子的男媳在山里出了事那可咋整?”。 “我这不是走不动了,累得慌歇歇脚么?”朱大嫂像是忘记了刚才的话,追着那人去了:“我说,任大姐,你说说,咱们这么多人,都还找不到一个人,他这到底会躲哪去啊?”。 “谁知道啊,哎,也是可怜喽,明明都脑子不清楚了,还出这事……”。 两人的话音越来越远,然而那些话,虽然是说者无心,却是听者有意,顾岩尉 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自己的儿子明明就是这样的出色,却硬生生取了傻子回来,这个脸!这个脸顾岩尉怎么样也丢不起,可是眼下不丢也已经丢了。 童潼离家出走,不知去了何处,山里白日都不□□宁,都更何况是到了夜晚?夜晚不止有财狼出没,更是还有猎户们在山里布下的捕兽夹,这不管是哪一样,只要是想到童潼的那个脑子,就没有人心里是不发憷的。 在大家都跟着帮顾家找人的时候,村子里,缓缓使来了一辆马车,从马上下来的男子,衣着华贵,气质温润,他手执折扇钻出马车的模样,正是前两日在童府称呼顾恩第为言之兄的人——曲流。曲家大少爷,字淮桑,亦曾是……童潼的至交好友。 下了马车,曲流目光看向顾家的房院,他微微蹙眉,只朝身边的小厮抬手,让小厮上前去敲门问问情况,而他则站在原地,扭头看着四周的景象,小片刻,小厮回来禀告,可说得话,却让曲流脸色当即阴沉。 小厮说:“今日一早,童少爷不知道跟顾公子是发生了何事,他吵闹着离家出走,现在村子里大伙都在忙着找他”。 曲流神色当即一震,猛地看向小厮:“你没有听错?他当真离家出走?”。 小厮点头:“小的确认过了,那妇人是这么说的,说童潼少爷自己跑的”。 曲流那拿着折扇的手,当即猛地用力,他垂下的眼也瞬间布满了阴鸷。 “顾!恩!第!”暗暗咬着,曲流嚯地转身:“我们也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明天尽量多更一些_(:з」∠)_ ☆、疯了 树林子里,寂静异常,唯一有的,就只是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以及……童潼独自走在这里面的脚步声响。 这般过于寂静的地方,换了旁的正常人,只怕心里都是有些提心吊胆,总担心着什么时候就会从旁边的丛林中里穿出什么野狼出来,可是童潼却全无这些臆想,比起树林子里诡异安静,或许他现在更怕的是见到人,见到像顾恩第那样的人…… 顾恩第…… 想到这三个字,童潼往前走去的脚步又顿了下来,他发红的双眼又开始凝聚起了氤氲水雾,小片刻后,就见得那晶莹的水珠,如若黄豆似的啪嗒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晕在泥里。 顾恩第怎么能是言之呢? 童潼想不明白,可是丝惗却又实实在在的告诉他,说顾恩第就是言之,顾恩第是言之的名字! 一想到这个,童潼就满脸难受,他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下意识的知道这个人是大坏蛋,自己有很重要的东西,因为这个人的关系而全都没有了,甚至自己还因为他好像被欺负了,可是详细的……详细的是什么?是什么? 那些事,如论童潼怎样都想不起来,非但想不起来,反而还弄得自己更加头痛。 难受得抱着自己的头,童潼蹲在地上,他紧闭着眼,咬着唇,明明都不想哭了,可是眼眶就总是有东西直往下掉,他管不住,他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 树根下,童潼兀自的缩成一团,完全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人正在缓缓接近,在童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蹲到童潼身边,忽地伸手,将童潼整个圈住。 童潼猛然一惊,扭头时,看见的就是……那让他难受至极的人。 “你……”。 “童潼……对不起……”。 童潼瞳孔一缩,忽地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是坏人!你是大坏蛋!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放开我!”。 “童潼!……”顾恩第哪敢放手?童潼这个脑子不清楚的情况,这一放手还不知道他会跑到哪去,山林里入了夜便很是危险,顾恩第怎么敢放,圈着童潼,他这次连话音都不放重,只是耐着性子极力的哄他:“童潼,别生气了,这次是我不好,我应该凶你,你生气也是应该,但你不能离家出走,树林里晚上并不安全,我……”。 “我不要你管!”童潼吼他,原本就湿润通红的眼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布上了细细的血丝,他满目厉色,只恨恨的瞪着顾恩第:“你是坏人!大坏蛋!你又想骗我!我不会再被你骗的!不会!你放开我!放开!”。 “童……厄!”才开口,顾恩第却猛然闷哼起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童潼忽而低头,朝着他的手上咬了下去,咬得很是用力,痛得顾恩第差点就要下意识的松手了。 童潼浑身绷着,一点也没有留情的意思,他这个模样,就很那些发了狂的小狗差不多,已经彻底的失去了安全感,唯一有的全都只是彷徨跟恐惧。 “如果……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忍着痛,顾恩第话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童潼像是没有听见,只是狠狠的咬着顾恩第,咬得齿间溢满了血的气味,他也没有松开。 顾恩第疼得脸色发白,忍得额边青筋突起,他将那被童潼咬着的手死死拽成了拳头,却依旧不敢松手,注视着童潼这般模样,顾恩第的眼眶里面也有雾气逐渐凝聚:“童袁飞当初跟我提及婚事的时候……我并没有立即答应,也没有立即拒绝……我只是……在犹豫,我知道你是他的儿子,我那时候甚至在想,若我答应了这婚事,以后……是不是就能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你了,可是……可是在那之后,我又要如何做?我成了你的妹夫,那以后就只能是你的妹夫了……一直到半个月前,童府人过来找我,说婚事有变,我当时以为是童袁飞反悔了,却没想到童府的人告诉我说,与我成亲的人……变成了你……童潼……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可是……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娶回来的人,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他怦然悸动的人了。 一个天才才子,一个痴儿傻子,这样的天差地别,顾恩第如何接受?可事实却由不得他接不接受。 忍着疼痛说了这些,可童潼却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般,他只是死死的咬着顾恩第的手,咬得顾恩第的手臂沿着肌理流淌下来,他也依旧没有松开,或许顾恩第的那些话,他根本就完全没有听见。 这样的童潼,让顾恩第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他,他不清楚的脑子,让顾恩第与他说了多少都毫无作用,若是凶他,只是更加的他吓到而已,究竟……究竟要如何才好? “哟!前头的不是顾夫子跟他夫人么?”。 两人身旁的不远处,朱大嫂跟顾岩尉等人寻了过来,远远的看着两人像是拉扯在一起的样子,几人明显都松了口气,然而……等他们才刚跑进的时候,一个个却都被吓得脸色惊-变。 顾恩第的手背童潼死死咬着,上面流淌下来的血迹,几乎浸透了他的袖子,而童潼……他那凶狠的样子,仿佛一点也不知道他此刻下死嘴狠狠咬着的人是谁。 “我的老天!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朱大嫂惊呼着,却迟疑着不敢上前。 童潼虽然是一张乖巧的娃娃脸,可他此刻满脸狰狞,那双大眼睛里面泛着的血丝,也格外吓人,再加上童潼的脑子不清楚,朱大嫂一时间也害怕他会不认人的乱咬一通。 顾岩尉也是大惊,他几乎是在反应过来之后就冲上前去,伸了手强行的想要拉开两人。 任大姐猛然回神之时,并没有上前拉开两人,而是朝着远处高声喊了起来:“顾大爷家的!你家童潼发疯啦!他快咬死人啦!顾大爷童潼发疯啦!快来人啊!”。 任大姐这一嗓子响彻林间,几乎跟着出来找童潼的人都听见了。 顾岩尉听得这喊声,原本的担忧瞬间便成了恼怒,他眼看拉不开童潼,最后干脆抬起脚,一脚就给童潼肚子上踹了过去! “童潼!”顾恩第惊呼,才想上前,却被顾岩尉一把抓住手臂:“顾恩第!你疯了是不是!童潼傻了你也傻了就这么由着他咬!你的手不要了是不是!”。 “你放开!”顾恩第猛地甩手,却又被顾岩尉紧紧抓住,这一拉扯,牵扯到被童潼咬伤的手臂,那钻心的疼痛,当即让顾恩第踉跄了下。 童潼被踹得砸在地上,他身子缩成一团,明明就痛的厉害,可是他却顾不得疼痛,只急忙怕起身来,那一嘴的血迹,血红的牙齿,都让被任大姐吆喝过来的村民以及顾家众人看得心惊不已。 顾老太太也被吓得脸色发白,回神后猛然呵斥:“还不快抓住他!抓住他!免得一会他又发疯了!”。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着却没人上前,明显是害怕童潼当真疯了,逮谁咬谁,在他们迟疑的这个空隙,童潼浑身戒备,他一边往后退着,一边看着众人:“坏人……坏人……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怒吼着,童潼在顾老太太在叫喊声里,拔腿就跑。 “童潼!”顾恩第心里发急,只因为他被顾岩尉死死拉着,而只能看着童潼又朝着树林子里面跑了进去。 这么多人,一个个看着童潼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妖魔鬼怪一般,那样的眼神让童潼心慌不已,他甚至连停都不敢停下,此刻的脑子里面,只有一句话在不断的向着。 不能被抓住,不能被抓住!如果被抓住了,会被打死,会被打死的啊! 越想越慌,最后竟是让他彻底的慌不择路,只一个劲的朝着草丛里面钻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彻底的藏了起来,不让他们找到自己,可是……童潼只顾着藏匿,却忘记看路,钻出草丛之后,前面的断路,让他已经来不及停下,整个人就这么重重的摔了下去…… 树根下,顾恩第的手上依旧还在流血,徐氏随后过来,看着他这样的伤势,整个脸色都极其难看,也不管顾恩第同不同意就强行抓过顾恩第的手要给他包扎,顾岩尉眼看着顾恩第还想反抗当即怒吼:“顾恩第!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以后都不让童潼再进我顾家的大门!”。 顾恩第猛然一震,扭头朝自己的父亲看去,看着顾岩尉阴沉至极的脸,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高高扬起了头,他一言不语,只任由徐氏给自己的手臂做包扎。 徐氏终究不忍,还哄他一声:“会有点疼,你先忍着点”。 顾恩第不语,可他的心里却觉得,这手上的伤再疼,都比不得童潼如今的模样…… “咬得这么狠,那童潼是真的发疯了吗?”武氏蹙眉,仿佛是下意识的嘀咕着:“他要真发疯了,这次是咬人下次不会是要杀人吧……”。 有些危言耸听的话,当即就让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打了个突,一个个想起的全都是刚才童潼满嘴是血的模样……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疯了?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一时想不开啊?”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 也有人说:“我看啊,他既然想走,那让他走就是了吧,万一他下次发疯,逮谁咬谁怎么办……”。 “说得也是啊,反正他也是个傻子而已啊……”。 顾恩第嚯地睁眼,眸光死死地朝那边说话的几个妇人看去,那几个人妇人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身边的人给了她们示意,这才发现顾恩第的眼神……十分吓人。 “行了,不用再包了”顾恩第将手抽了出来,转身要走。 许是脸色一变,立即吼他:“顾恩第!你是不是当真要倔!手臂被人咬成那个样子不甘心,非要送上去给他咬断了你才满意是不是!”。 “断就断吧”顾恩第说得毫不在意:“反正手断了,我也赔不了他失去的” 。 “你混账!”顾老爷子勃然大怒:“你就为了那个一个傻子成了这样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你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是不是我们这么多人都比不了他一个傻子!” 。 顾恩第步子微顿,他扭头朝顾老爷子看去:“爷爷,我是还有你们这一大家人,可是……童潼他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今日他的异常,也是因我而起,天快黑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树林里呆着”。 “顾恩第!顾恩第!”顾老爷子怒得大吼。 顾恩第只当充耳不闻,他只是寻着童潼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你是……你是……相公? :你来接我,你、你会对我好吗?你、你以后会不会欺负我?会不会……会不会打我? 依稀间,童潼曾经说过的话,忽而在顾恩第的脑子里面响起,那样的童声童气,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希翼,深深的戳着顾恩第的心口,让他狠狠闭合的双眼里面,已经是一片湿润了。 第一次见就问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见得童潼的心里究竟是有多缺乏安全,可这一切……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自己而促成的…… ☆、看望 童袁飞与李姨娘来到溪水村顾家的时候,顾家众人都还没回来,这里只有一个王氏跟个七岁的小儿子,以及那才刚出生不久的幺儿,童袁飞穿着华服,虽然面容俊朗,可是眉眼间自带一股阴厉,让王氏看得心里发悚,只拘谨着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孩子,那胆怯的神色深怕自己哪做得不好,惹怒了这童老爷。 李姨娘在童袁飞身边,她左右看看,见童袁飞眼底的神色愈发不耐,这才略带笑意又朝王氏问道:“这童潼他们,不知到底何时才能回来?他们是去哪了?”。 “这……”王氏心里发悚的厉害,她憋了一会,才憋出一句:“他们都进山去了,对,进山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童袁飞顿时眯眼:“进山?他们进山去做什么?”。 “这……我……”王氏紧张兮兮,一点也不敢说童潼跟顾恩第发生争执,闹脾气要离家出走,这四个字刚在脑子里打了一转,王氏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李姨娘轻轻一哂,又道:“既然时候进山去了,想来应该是去打猎了吧”。 童袁飞当即冷哼:“童潼那个细胳膊小腿的他去打猎?别是他被人猎了吧”。 这个话…… 怎么越听越不像个当爹的说的? 李姨娘轻咳一声,自动无视童袁飞的话,只朝王氏道:“既然他们是去打猎,那我们不妨等等便是了,对了,说起来,童潼当初与恩第成亲的时候,我家老爷正有事在外,也没能赶得回来,不知亲家是否能带我们去童潼现在住的地方看看?”。 “可以可以,我带你们过去”王氏点头如捣蒜,似乎生怕童袁飞再继续这么干坐下去一般。 李姨娘转身上前拉了拉童袁飞的手,她虽然不想承认,但却不得说:“老爷,虽然童潼如今已经嫁了人,可他嫁的也不是别人,而是顾恩第,只要童潼他是您的儿子,顾恩第不也一样也是您的儿婿吗?只要有您在这里,想来童潼也不会轻易受人欺负的,您就别在生气了”。 李姨娘这话,虽然没有说出顾恩第身后让童袁飞看中的闻人老先生,但却也说明了,这肥水终究还是自己家的,但是前提是……童潼,是童袁飞能做出一副对童潼疼爱不已的模样,方才能以此来牵住顾恩第。 童袁飞微微眯眼,将李姨娘没说出来的意思几番思量,他这才面色稍霁,随着李姨娘转身跟王氏一块往后院去了。 那是顾恩第的院子,院子不大,相反还有些简陋,童袁飞看得眉宇紧拧,原本稍霁的脸色瞬间又有些阴沉,李姨娘只当没有看见,在王氏推开房门的时候,李姨娘松开童袁飞的手,拧起群踞走了进去。 房间里,简谱干净,桌子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只开得金灿的油菜花,墙边的书架 ,再过去便是写字台,内里一眼看去,便是床榻以及堆放在最里面的几个大箱子。 看到那些箱子,李姨娘眼光一闪,笑了笑,又朝童袁飞道:“老爷,您看,夫人虽然让童潼嫁人了,但她待童潼还是不错的,这些箱子里装得,都是夫人特意给童潼准备的嫁妆呢”。 童袁飞暗暗挑眉,那眼底明显透着几分怀疑。 李姨娘又轻哂着朝王氏看去:“说起来,童潼嫁过来后,倒也麻烦你们照顾了”。 王氏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都是自家人,哪里会有什么麻烦的”。 童袁飞只朝那几个大箱子走近,思付间,他微微眯眼,忽地一个用力,就直接将箱子给打开了。 李姨娘狐疑的扭头,还没看清楚箱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倒是看见童袁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见此,李姨娘嘴角的弧,淡弱的一闪而逝,她走上前去,低头一看,面上只满是惊讶:“怎么会……箱子里怎么都是这些东西?”。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王氏听得狐疑,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说起来,童潼的这些箱子,他们虽然惦记,但还真没胆子敢进来打开偷拿,现在却听得李姨娘这惊讶不已的惊呼,她也忍不住猜测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居然让李姨娘跟童袁飞都露出这样的表情。 童袁飞会与顾恩第定下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原就是一场赌局,也是异常交易,生意人最擅长的便是下注,而顾恩第的未来,便是值得让他下注的地方,可是…… 好好的亲事,被魏芩搅和,原本的女妻也换成了男妻不说,居然连嫁妆给的都还是这种大发叫花子的东西!倘若来日顾恩第出人头地,念及与童潼与童府的这桩的婚事,心里有的也只是屈辱,更合论会与他一条心! 没了童潼仕途这个筹码,童袁飞怎么能容忍再没了顾恩第这个筹码,可是现在!现在魏芩就已经先在顾恩第的心里添上了两笔! 李姨娘偷偷抬眼,看童袁飞的脸色极其难看,她双唇嚅动,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暗暗咬唇,童袁飞将身侧的手死死拽成了拳头,他眼底透出的厉色,仿佛是恨不得将魏芩给暴打一顿,忍了半响,童袁飞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将箱子用力关上,便带着满脸的铁青转身就朝门外大步走去。 李姨娘立即跟上,旁得话也不再说,临到要出大门,李姨娘才对胆战心惊跟在身后的王氏说道:“突然想起老爷今日还有一笔生意要谈,我们便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看看童潼,告辞了”。 王氏才刚张嘴,却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童袁飞来了又走。 马车上,氛围瞬间又变得格外压人,李姨娘坐在童袁飞身边,微微抿着唇,也不说话了,倒是童袁飞在小片刻后,忽而将李姨娘的手给拉住。 李姨娘狐疑,装似不解的扭头看他。 童袁飞眼底的厉色依旧未散,只是问:“我不在府中的日子,你受她为难了吧?”。 李姨娘眼底明显惊讶,不过须臾,她忽而又笑了起来:“未曾,我在府中这些日子,一切都好,老爷不必为我担忧,您平日忙着生意的事便已经很辛苦了,不该再为了这些小事分神”。 童袁飞没有说话,他只是忽而长臂一伸,将李姨娘捞入怀里。 李姨娘乖顺得靠着他的胸口,可是那垂下的眼底,却并不见得有多少情义。不过马车里安静了小片刻后,李姨娘又道:“老爷也不必过于生气,其实……其实童潼成亲那日,我……”。 “嗯?”童袁飞微微眯眼,眼底才刚升起的缱绻,瞬间荡然无存。 李姨娘只像是做错事般,底气不足的弱弱说道:“童潼成亲那日,我其实有偷偷给过他一点银票傍身的”。 童袁飞眼底略显意外,而后笑意浮现:“就为了这个,你便这般小心翼翼还要斟酌再三才敢跟我说?”。 李姨娘低垂着头:“毕竟我这也是擅作主张,我……”。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童袁飞抬起李姨娘的下颚,脸上全是夸赞:“你做得很好”。 做得好,是因为李姨娘这事,以后若是顾恩第知晓了,必然会承这个情,而魏芩那里,只怕以后顾恩第对于她也无甚好感,童袁飞现在要做的,就是在顾恩第还没飞起来的笼络住他,等得日后,顾恩第会试,只要他是闻人老先生亲传弟子的事,被上头的人知道了,想来也没人再胆敢将他随意刷了下来,而以顾恩第与闻人老先生的关系,以及他自己才学,即便不是状元,那也是个探花。 想到顾恩第以后若是考中,他与童府的互利互惠,童袁飞的眼底顿时全是笑意,不过眼下……魏芩做出来的事,他终究还是需要补救一二。 童袁飞走了,顾家的人却还没回来,顾恩第更是没有回来,他依旧还在山林,寻找着童潼的下落。 日头西移,余晖橘红。树林里已经逐渐变得灰蒙蒙了,随着顾家出来找人的村民都相继的回了村子,顾老爷子等人也在天色完全黑下之前,回到了家门,而山林里,此刻却只有顾恩第独自一人的身影,他一路走,一路喊,却都不得童潼的半点反应。除了他外,另外有人其实也还在这里寻找着童潼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小厮手里拧着灯笼,紧紧跟在曲流的身边,两人也是扯着嗓子一路的喊,然而四周寂静,除了他们的回音与远处鸟儿飞过的声响,这里哪里还有人? “少爷?童少爷会不会不在这里?他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我们要不去别处找找?”小厮忍不住问。 曲流摇头:“不会,我看过那些杂草倾倒的方向,他应该是朝着这边来了,想来当是……厄!”话没说完,曲流一个趔趄直接朝着地上趴了过去。 “少爷!”小厮惊呼,刚要上前,也是猛然一个趔趄扑到在地。 曲流还没起身,便猛地扭头朝后看去,然而这一看,却让脸色惊-变。 杂草堆里,横伸出来的是一只手臂! 小厮也看见了,却被吓得尖叫起来:“死……死人!死人了!”。 曲流浑身一震,直接趴了过去,伸手爬开杂草,这下子却是被彻底惊住了。 “童潼——!”。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曲顾 夜色漆黑,蛐蛐的叫声一直在四周回荡不散,背风的石壁下,篝火燃烧,曲流坐在这里,怀里却抱着个昏迷的人,那人头发散乱,双唇抿着,一双眼也紧紧的闭着,垂下的睫毛弯弯一刷,在篝火光影的照应似乎还在眼眼睑,投下一弯小小的剪影…… 马车停在篝火前,夜色中,时不时能听到马儿喷气的声音随风传来,马车里,小厮拿着个水袋跟一点干粮钻了出来,朝曲流弟去:“少爷,你先吃的东西,喝点水吧,看这样子,估摸着才刚子时,距离天亮还很早呐”。 曲流底底一叹,只接过了水袋:“干粮留给童潼,我喝点水便是了”。 小厮双唇嚅动,最终也没说什么。 曲流喝了水后,将水袋顺手放到身边,朝小厮道:“你也去休息吧,等会有事我自然会叫你的”。 小厮点头,起身走到马车旁边,找个舒服的位置就随地坐下。 篝火边,曲流抱着童潼,他垂眼看向童潼这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又给童潼拉了拉身上的毯子。 夜色很静,也很安静,可是与曲流这里形成对比的,却是顾恩第的那边,他依旧还在找着童潼。 从童潼离开之后,他就一个人满林子的在找人,从黄昏一直找到了现在,找得他手臂上的伤口,血液都浸透了出来,他脸色发白,也依旧还在寻找。 他不敢不找,他担心童潼那个样子,会把自己置于危险里面,可是顾恩第却忘记了,他受伤的手臂浸透出来的血迹,也一样容易给自己惹来危险。 是树林里的野狼。 就在远处嗷呜嗷呜的叫着。 顾恩第心里一凉,他猛然停下脚步,才反射性的伸手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这一碰触那上面的粘稠,当即就日顾恩第知道自己是怎么惹来了这种凶狠的东西。 狠狠抿唇,顾恩第不敢再往前走,他只是急忙转身,朝着旁边快速走了出去,他记得,他过来的时候在那边有看见过溪流,他必须返回去将这血迹处理过了,再弄点草药敷上才行,不然只怕他会引来更多的野狼。 顾恩第的逃走,似乎让那些野狼更加狂躁,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在带着回音一般,传出了更远…… 山壁下,篝火旁。 童潼被曲流抱着,小厮原本是歇在一旁,却因为听见野狼的嚎叫而瞬间惊醒过来,曲流也是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去细细听辨这狼嚎传来的方向。 “少爷……我、我们不会……不会遇上狼群了吧?”小厮浑身打颤,连话都问得有些结巴。 曲流脸色阴沉,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见童潼的眉头不知何时蹙了起来,曲流深深吸一口气:“把火灭了,我们动身离开”。 小厮忙不迭的灭火,曲流则将童潼抱起,直接送往马车上头。 “嗯……”童潼嘤咛,似乎似乎不适。 曲流眉宇紧拧,不敢停下,上了马车之后,他给童潼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厮跳上车板,刚一坐好,就急忙开口:“少爷,我驾车了!”。 “稳当一些”曲流叮嘱。 小厮虽然应了好,可是听着那一直在林子里面嗷呜狼嚎的叫声,小厮心里依旧十分发悚得很,马鞭挥打下去,整个马车都开始摇晃起来。 “嗯……”童潼的眉头开没松开,眼睑下他的眼珠就随着马车的颠簸而转动了起来。小片刻后,童潼还哼了起来:“疼……”。 “童潼……!”曲流猛然看他,只将他上身抱得更紧:“忍一会便好了,一会便好”。 童潼还在细细的哼着疼,可见马车里的颠簸,让他并不好受。 小厮不敢停下,驾着马车又朝前头跑了一会。 夜晚的林里,山路异常颠簸,且也很是危险,车轮轱辘轱辘,忽地猛然一个摇晃,整个车子都倾斜起立,险些就要侧翻下去,马车里,曲流的心里骤然一紧,他两手抱着童潼,已经做好了准备给童潼垫底的心里,然而有惊无险,马车在那短暂的一个倾斜之后,又重重的落了回去,回复原样,可是……这一次马车却是朝着另外一边猛然一跌,而后就整个不再动了。 “少爷,车轮脱了!”车外,小厮惊呼着。 显然车轮脱落的这种事,他完全都没有想到过。 曲流无奈,长长呼了一声,只能认命的道:“松竹,你将……”。、 “咦?好像有人?”。 松竹的声音让马车里的曲流顿时狐疑,他勉强抬手推开窗户,果然在马车的不远处,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个人。 那人也在看着马车这边,因为狐疑,他小心谨慎朝着这边慢慢走近,黑暗中逐渐显露出来的身影,让曲流觉得眼熟,仔细思付,曲流迟疑的喊了一声:“言之兄?”。 “淮桑?”相互确定了身份,顾恩第大步上前:“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不想见到顾恩第,但此刻,曲流却不得不说:“童潼在我这里”。 顾恩第猛然一惊,还来不及多想,就听曲流又道:“童潼受了伤,一直昏迷着,你先……”。 曲流话没说完,顾恩第便大步上前,拉开车门。 马车里,童潼就那样软软的靠在曲流怀里,因为马车的倾斜童潼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依偎在曲流的怀里一般,顾恩第心里绷起,几乎也是在同时就钻了上前,伸手将童潼从里面抱了过来。 曲流钻出马车的时候,就看见顾恩第抱着童潼蹲在地上,焦急的喊着童潼。 童潼只是在他怀里偏了偏头,没醒。 曲流微微蹙眉:“他今日从山上摔了下来,一直都没有醒过,你现在还是别强行叫醒他,他怕疼”。 顾恩第仰头就问:“他怎么会从山上摔下来?”。 曲流长叹,只是说道:“我检查过,童潼摔下的地方,虽然有些高了,不过幸好下面有杂草堆垫着,我担心的是他的头,他的头原本就受过伤的”。 顾恩第心口骤然一绷,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四周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只有小厮松竹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忍不住问:“少爷,顾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万一那些野狼追了过来,那我们……”。 顾恩第吸了口气:“去前面吧,那边有溪,我们去那边先呆一晚上,溪水那边能影响到狼群的嗅觉,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的”。 曲流当即朝松竹吩咐:“你将马车里能用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松竹点头,立即照办。 顾恩第抱起童潼,却因为碰触到伤口的关系,而让他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咬紧了牙后,顾恩第依旧还是将童潼抱了起来,起身往溪水边走。 曲流盯着他的身影,喉头滚动了两下,到底也没说什么。 溪水边,篝火重新燃烧了起来,三人围坐在这里,因为之前的事情,此刻一个个全都毫无睡意,除了松竹以外,几乎那两人垂下的目光,看着的都是……被顾恩第抱在怀里的人。 这一次,童潼不像在马车上的时候那边会嘤咛着喊疼了,他面色静静,像是真的入睡了一般,对于其他的危险甚至是身边的变化,全都毫不知道。 长久的寂静,静的松竹都忍不住在一边缩成一团开始打盹了,曲流的声音才忽而响起:“若我知道会有今日的事,那日我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把他给带走的”。 他说的是顾恩第与童潼成亲的那日。 顾恩第眼底骤然冷下,他抬眼朝曲流看去。曲流也直视着他的目光,依旧说道:“当初,只差一点而已,我就能带他走了”。 顾恩第双眉顿时拧起:“他现在是我的男妻”。 “但你能留得住他吗?”。 顾恩第心里一紧,他……想起了今日童潼癫狂着,说要离开,甚至是……逃离的身影。 答不出来,顾恩第的脸色愈发难看。 曲流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淡淡的又说了起来:“童潼与我跟我妹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因为两家长辈定了亲的关系,我们的感情也很是好要,可是这些,都在青姨过世之后,而逐渐化成了乌有,半个多月前,我答应了他,会在阳关门等他,然后带他走的,可是……我当时被我父亲绊住了,等我赶到阳关门的时候,才听那里的百姓说起,在半个时辰之间,童潼就被一伙人给带走了,当时在街上,很多人都看见了,童潼……被他们一路打一路给拖走的……”。 顾恩第听着心里瞬间拧了起来,像是被人给死死的揪扯着般。 曲流的头低垂着,火光映照着他黑暗中的面容很是凝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童潼,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不是变了,而是……而是……”而是傻了,傻得忘记了所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 顾恩第听着,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童潼在人多的时候,总是显得拘谨而又小心……的原因么? ☆、过事 曲流说得这些事,顾恩第全然不知,此刻听了,他却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只是垂了眼,看向怀里的人。 童潼睡得很沉,他脸小小的,鼻头跟唇也是小小的,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不谙世事,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顾恩第的怀里,对于顾恩第与曲流的话,他一点也没有听见。 四周又寂静了片刻,篝火里,飞耀而起的火星子忽而发出了爆裂的声响,星光飞溅落入火焰里面又消失不见。 曲流微微抬眼,见顾恩第此刻依旧还在看着童潼,他微微蹙眉,又底底的说道:“你知道吗,童潼的才学很好,好得连我都自叹不如,可是他却没有机会发展他的才学”。 “这个我知道……”顾恩第话音底底的,不知是说给曲流听德,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两年前,我见过他的,在才艺盛会上,他就在台上,虽然是个孩子的模样,可是他那日无疑成了众人的瞩目所在……”。 “孩子?”曲流微微一怔,看向童潼的脸后,他点了点头:“确实,童潼的模样看起来就跟个孩子差不多,可实际他如今已经是十九,快及冠了”。 顾恩第略微惊讶,他一直以为……童潼年纪还很小很小,而正是因为如此,当初顾恩第才会对他那样瞩目,他以为那时的童潼不过才十四五岁,可是却原来他居然与自己是同岁的? 顾恩第眼底的惊讶,曲流看见了,他到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说道:“童潼虽然是童府的嫡二少,可在青姨过世,魏芩扶正之后,他在童府却是过的一日愈发不如一日了,你知道吗?童袁飞作为童潼的亲生父亲,他竟然默许了魏芩对童潼的打压,而魏芩,也当真是从来都不曾心慈手软过,魏芩有个儿子,叫童俞,比童潼大了一岁,与童潼相比,这个童俞虽然还算老实却处处都不如童潼,两年前,童潼在那场才艺盛会上一展才艺之后,魏芩便打起了注意,她仗着童府在江城的势力,与当时的监考狼狈为奸,换了童潼的试卷,后来,童俞凭着试卷得以参加会试,可是他那个草包,会试人才济济他怎么可能会考得上,后来魏芩就让童潼代替童俞去考”。 顾恩第听德心惊:“会试代考,便是作弊,一旦查实那可是重罪,魏芩她怎么敢!?”。 “她有什么不敢?”曲流讥笑:“魏芩当年还是青姨的手帕交,可是她却背着青姨勾搭上童袁飞,若不是童俞出世,青姨都不会知道这事,也是因为这个事,青姨在怀着童潼的时候身体大亏,生下童潼之后更是时常卧病,直至最后终于撒手人寰,这种事魏芩都做得出来了,还有什么事她不敢做的?”。 顾恩第脸色一沉,追问:“那童潼……他……他答应了?”. “你以为,他不答应魏芩会放他吗?”。 “那……”不知为何,顾恩第忽而不敢再说话了。 曲流深深吸了口气,又说:“童潼答应了代替童俞去考试,但是他故意空了半张卷子,让童俞落榜不得高中,可也是这样,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跟我妹妹的亲事”。 顾恩第喉头滚动了两下,他眸色深深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底底的道:“因为他……滞留风月楼吗?”。 曲流略微意外:“你知道?”。 顾恩第底底吸了口气:“我只是隐约听人说起过”。 曲流下意识的点头:“看来外头传得还是比较客气的……”不知是想到什么,曲流嘲弄的轻笑:“在江城大家之间,传得可比这个要难听多了,这件事童潼百口莫辩,为了不影响到我妹妹的声誉,他自愿解除了这婚事,而我爹他们……为了维护我妹妹的声誉,只是对外说到,是曲家退了童潼的婚事”。 那一刻,顾恩第的手猛然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童曲两家的婚事,当初解除的时候,在江城还闹过不小的风波,顾恩第当时虽然下意识的打听过这事,但知道的却不详细,他听人说的,是童曲两家发生了隔阂,才解除了婚约,详细的便不知道了。 “怎么说的?”顾恩第声音沉沉,有些硬邦邦的,他抬眼,双眼眯起盯着曲流:“你们那些大家都是怎么说这件事的?”。 曲流听着,他蹙起眉,沉吟了小片刻才说:“童潼还未及冠,便流连风月之地,谁都认为,他去那里,是……是去……”是去卖的。 “荒唐!!!”曲流的难易启齿,让顾恩第反应过来,当下忍不住呵斥出声,只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大,童潼在他怀里歪了歪头,眉头也蹙了起来。顾恩第心里一跳,抱着童潼,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哄了哄他。 曲流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觉得这事荒唐,可那些人,谁不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以童潼江城首富之子的身份,又年幼,他去那里,难道还能是去疼爱那里的姑娘吗?这种话,大家顾忌着童袁飞的颜面,虽然面上都不敢直接说破,可是那些人,谁不是这么以为,若不是魏芩做到了这个地步,童潼也不会死了心的想要江城”。 顾恩第当即抿死了唇,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恩第……”曲流忽而慎重的喊了他的名字:“我告诉你这些事,是希望你以后能善待童潼,他现在已经傻了,我希望你不要像魏芩那样做得太绝,再把他给彻底逼疯了”。 顾恩第心里一震,狠狠拧成了一团。 傻子与疯子,听来不同,可实际上,他们却仅仅只是……一线之隔而已…… 这一夜,顾恩第知道的事,比他这两年来对童潼有意无意的打听,所知道的都还要多,他从来都不知道,童潼的魏芩手里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也从来都不知道,童潼与曲府的婚事,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解除的,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犹豫着跟童府的婚事的时候,童潼会是那样的遭遇…… 夜色太沉,而顾恩第的心里同样也十分沉闷,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此刻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跟童府的这门亲他好像……错了…… 深深吸一口气,顾恩第不由得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 一夜寂静,拂晓时树林里到处都充满蓝鸟叫声,燃烧了许久的篝火,也已经熄灭。 河岸边,曲流眺望着远处,似在舒展身体,岸上顾恩第抱着怀里的人,也抱了一宿,他靠着树干,闭眼假寐,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的童潼睫毛簌簌抖动了两下。 曲流长长呼一口气,转而朝松竹看去:“松竹,你一会我跟你把马车弄弄,还是早些回去吧”。 松竹连忙点头。 曲流低低叹息,扭头朝顾恩第与童潼看去。 童潼靠着顾恩第胸口,他脑袋微微一片,睫毛抖动了须臾,便忽而缓缓睁开了眼:“哈……”他微微张开嘴,打起了小哈欠。 顾恩第猛然睁眼,他看着怀里的人眨巴眨巴双眼,忽而疑惑的扬起了头,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童……!”。 “坏人!”童潼脸色一变,猛地的吼了一声,就连忙爬起身来,他这动,当即碰触到顾恩第手臂伤的伤口,疼得顾恩第猛然吸了一口冷气。 童潼只连忙跑开,双眼盯着他看,口中一直喊着坏人一直往后退开。 曲流也被童潼的话音惊住,也猛然上前,拉过童潼想逃的身影:“童潼,别怕,童潼,没事的,没事的”。 “你!”童潼被他抓着,依旧睁大了眼,却戒备而后疑惑:“你是……你是……谁来着……我……我是不是……”他好像完全想不起来。 曲流面色带笑,抬手朝着他的头上摸了摸:“我是曲流,淮桑曲流”。 “曲流……?”童潼像是忘记了顾恩第的存在,他只是眨眨眼,抓抓头的盯着曲流:“曲流……曲流……曲流好像……”。 “曲流是好的”曲流顺着他的话说,哪知…… “可他也是骗子,他骗我!”童潼脸色一沉,似乎生气了:“他骗我!骗子!”甩开曲流的手,童潼又往后退开。 曲流被他话,说得身影也是一顿,再看着童潼时,曲流却只能苦涩的轻笑。 他也不想骗童潼的,可是那日…… 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他忍着疼,尽量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温和:“童潼,我是言之,不是顾恩第,你可还记得,我去接你的时候,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你,不会打你,也不会欺负你,你是不是忘记了?”。 童潼一怔,他眨着眼盯着顾恩第看,那副怔愣愣的样子,像是在仔细回想顾恩第说的话。他这反应让顾恩第心里一拧,又柔声继续哄道:“昨日,我还带你去田里转悠,你可还记得?你当时不是说喜欢油菜花吗?还摘了不少回去,种在花瓶里面,晚上时你用了宵夜,我还带着你在院子里散步,这些事你可是忘了?倘若我是坏人,又怎会与你做这些事,是不是……?”。 童潼眨眨眼,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显得迷茫起来。 顾恩第上前两步,继续说道:“童潼,你仔细想想,自我与你成亲之日起,我可曾对你不好过?可欺负过你?可打过你?”。 “好像……”童潼迟疑,他歪歪头:“好像没有……”。 “那我……”。 “可你是顾恩第!”童潼忽而又说:“顾恩第欺负我!你是顾恩第!”。 “我不是顾恩第,我是言之”。 “可丝惗说你是顾恩第!”童潼似乎咬死了这话。 顾恩第此刻听得这个,心里不由得把丝惗暗暗骂了几次,可是未免再吓到童潼,顾恩第只能继续说道:“你听错了,丝惗说的不是恩第,是二弟”。 曲流当即挑眉,朝他看去。 童潼明显懵了一下:“二弟?”。 顾恩第点头,继续糊掰:“是的,丝惗说的是二弟,二弟,恩第,恍惚一听,相差不大的”。 “好像……好像是的?”童潼依旧疑惑,他低垂着头,自己在那里反复的粘着:“二弟,恩第?二弟?恩第?二?嗯?嗯……是哪个呀……”他好像把自己给绕糊涂了。 顾恩第看着,心口的跳动越来越快,他试着朝童潼走近,在童潼还没弄清楚的时候,他抬手将童潼小心翼翼的圈住:“童潼,别想了,我没有骗你,真的,我是言之,你若不信,你也可以叫我相公”。 童潼呆了一下,忽而仰头看他:“真的可以么?姨娘说,相公才是最亲的人”。 顾恩第淡淡一哂,逗他:“那言之也不算吗?”。 “不算不算”童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姨娘叮嘱过我,只有相公才是最亲的”。 顾恩第点头:“姨娘没有说错,确实只有相公才是最亲的人,所以我现在是谁……?”。 “你……”童潼似乎又迷糊了,他盯着顾恩第,动了唇,却不知该怎么说,然而他这迷糊间,却让顾恩第只觉得心口,都悬了起来,仿佛下一瞬童潼又会喊他…… “二弟?”童潼迟疑。 曲流在一边听着,隐约失笑。 顾恩第的心因为他这两个字而忽高忽低,不过眼见的童潼睁大眼朝自己寻求确定的模样,顾恩第眼底又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地微微摇头。 童潼似乎又懵了一下,自己开始拿出双手,掰着手指开始数:“你是丝惗的二弟,又是言之,现在又是……”童潼双眼一亮,忽地仰头看他:“你现在是相公!”。 直到此刻,顾恩第的心里才长长的呼了口气,他拥着童潼,点了头:“是啊,我现在是你相公,是你最亲的人”。 童潼听着,迟疑的点了点头,忽地他又疑惑的问:“不过 ,你明明就是丝惗的哥哥,怎么又成了他的二弟啦?”。 顾恩第:“……”。 ☆、加伤 临近正午,曲流才与松竹一起讲马车的车轮重新弄好,当马车再次摇摇晃晃跑起来的时候,松竹因为心有余悸,也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如此不紧不慢的速度,倒也刚刚合适,只不过……马车里,唯一还受不住的,便只是童潼了。 “头晕……晕乎乎的……”童潼像是瞬间软了一样,歪在软塌上面,巴掌大的小脸有些苍白。 顾恩第伸手将他揽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靠着我睡会,睡着了,便不会觉得难受了,等到家了,我再唤你”。 “嗯……”闷闷的应着,童潼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蹭,就又重新闭上了眼,可不过须臾,他忽而又睁开眼,朝顾恩第看去。 “怎么了?”顾恩第轻声问他。 童潼眨眨眼,又问一声:“你真的是叫二弟?”。 顾恩第微微一怔,他指尖撩过童潼额前的碎发,声音轻轻的:“你现在不是应该叫我相公吗?”。 听得这两个字,童潼眼底忽而染上了笑意,他微微勾着嘴角,只是朝着顾恩第怀里藏了藏,旁的话,都没再问了。 曲流坐在两人对面,他看着童潼这幅模样,不由得在心里轻轻叹息。 傻了的人,当真就跟个孩子差不多了,他们很容易生气,也轻易就能哄好,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没人去接他伤疤,他就会一直都那样单单纯纯乖巧懂事。 马车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得童潼在顾恩第的怀里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曲流略微压低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这次童潼闹出这样的事来,回去以后,你要怎么处理?”。 顾恩第当即蹙眉。 曲流也是神色微凝:“昨日你顾家的那些人,我也算是见识过了,还有那些村民,连那种冷血的话都说得出来,这件事,你若处理不好,童潼以后在顾家只会更加难过而已”。 “我知道”顾恩第暗暗吸了口气,虽然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家室,没有必要向个外人解释,但是……想到他与童潼的关系,顾恩第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童潼的事,倘若他们一直抓着不放,那我便带着童潼搬出顾家,反正也没几日我便要返回学院,到时候我可以带着童潼一起走”。 “学院?”曲流愣了一下:“你如今在哪个学院?”。 “闻人书院”。 “闻人书院?”曲流面露惊讶:“前任太傅所创办的江城第一学院?你居然在哪里上学?”。 顾恩第点头,对于自己如何能进入闻人书院却并不多言。然而他的缄默不语,却让曲流看着他的眼神都跟着变了几番。 江城的第一学院,闻人书院,创办于十年前,那是十年前闻人老先生路径江城的时候,一次意外创办的书院,原本闻人书院招收的学生并不像其他书院那样严厉的,可是五年前却发生了一些事情,惹怒了学院院长,后来院长便将闻人书院招收学生的规矩改了,想要进入闻人书院就读的人,必须先得通过考试,拥有真材实料才行,而江城这里,有真才实学的书生实在太少,书院里,还有大半以上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学子,便是曲流,当初在参加闻人书院的考试时,都没能考上,而顾恩第……却在里面就读…… 想到这些,曲流眸光变了几次,最后他低低一笑:“看来,童大人这次可能是捡到宝了”。 顾恩第似没听见,也不理他,只是低头朝怀里的童潼看去。 马车行驶较慢,午时过了大半,马车才出了林子,入了村里的小道,因为顾忌着童潼的情况,曲流便也干脆将他们二人送到顾家门前,童潼被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迷糊的,他身子还有些东倒西歪,最后就软绵绵的朝顾恩第身上靠:“相公……我头晕……”。 顾恩第捏捏他的掌心,冰凉的触感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童潼的样子却让他狐疑,当下伸手朝着童潼的额头轻轻一摸,才骤然惊了一跳。 “你在发烧”。 “嗯?”童潼似乎呆了一下。 顾恩第直接将他打横抱起,便往大门里送。 曲流站在车边,看着顾恩第的身影,他眉头蹙了起来,又朝松竹吩咐:“立即去把村里的郎中请过来”。 松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曲流暗暗呼了口气,他略微整理过衣衫,便随着顾恩第的身后入了顾家的大门…… 童潼抱着顾恩第,将他一路往房间送去,刚进了小院,就看见等在里面的身影,满是惊喜的跑了过来,顾恩第不及与她多说,只是叮嘱她:“你快去把许郎中请过来,童潼发烧了”。 “好!”丝惗不及多问,也是转身就跑,然而刚到大堂屋那边,却看见奶奶跟叔婶他们全都一脸谄媚的模样围拢在一个富家公子的身边,而对于刚才抱着童潼进去的顾恩第,他们仿佛都不知道似的。 丝惗心里腻烦,一个转身跑了出去,连与里面的人多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顾恩第将童潼抱回了房间,刚放下人,便连忙打了冷水,再用帕子浸透了冷水,敷在童潼的头上,希望能帮童潼降温,如此反复了几次,顾恩第才转而仔细打量起了童潼,他怕童潼还有其他地方不适,却也没看出个究竟,倒是发现,童潼除了额心滚烫得十分厉害之外,其他地方居然都是冰凉凉的,脸色也只是微微发白而已。 门外,徐氏推门进来,她眉宇轻蹙,神色间略显迟疑,只是当入了内室,看着顾恩第守在床边,抓着童潼掌心的模样,徐氏低低一叹,终究还是问了一声:“童潼怎么样了?”。 顾恩第微微一怔,回头看向徐氏:“他昨日从山上摔了下去,夜里又在林子里过了一夜,该是受寒了,现在他在发烧,我已经让丝惗去请郎中了,一会还得等郎中给他再仔细检查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 徐氏点了点头,她双唇嚅动,似是有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小半响了,徐氏才看向他的手臂,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枯,乌黑的一片,使得袖子明显沾在包扎在伤口处的布带上。 “一会郎中来了,你还是也看看你的伤吧,即便你不在意,可你也不怕吓着童潼吗?”。 这话让顾恩第听得意外,他再次朝徐氏看见,见徐氏一脸的复杂而又略微尴尬的模样,顾恩第倒也没有追问其他,只是点头:“娘放心便是,一会我便让许郎中帮我清理伤口”。 得这话,徐氏一直悬着的心似才落了地,她缄默须臾,忽而又道:“那你在这里照顾他吧,我去厨房给你们炖点鸡汤,昨日你们在林子里呆了一宿,定是还没吃过东西”。 顾恩第点头:“劳烦娘了”。 徐氏微微一笑,连忙应着不麻烦,这便转身出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顾恩第摸过童潼头上冷敷的帕子,感觉温度淡了,又给他重新浸透帕子,小心翼翼的敷了上去。 许郎中被丝惗跟松竹请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在气喘吁吁,显然这一路是被两人催促着跑过来的。 曲流在这里与顾家人周旋了片刻,见得松竹带人回来,他也猛然起身,朝许郎中作揖:“许先生,舍弟的命,便要拜托先生了”。 许郎中明显惊了一跳,连忙说着不敢不敢,才复追问:“童夫人现在在哪?”。 丝惗忙道:“他在房间里,我带您过去”。 许郎中转身离开,曲流自动跟上,余下顾家的众人彼此间眼神交错,也相继跟着一块过去。 一时间,顾恩第这小小的房间,倒是难得的都挤满了。 床榻前,许郎中摸着童潼的脉搏,神色微沉。 顾恩第盯着许郎中看,神色凝重,曲流也守在床前,满脸担忧。 王氏与武氏等人不敢在内室等着,便都退到外头,一个个坐立不安的时不时朝里面伸长了脖子。 良久了,许郎中才放下童潼的手腕。 顾恩第心里骤紧,低声追问:“许郎中,内子如何?”。 “受了寒气,因他身体原本就较为虚弱,故而这寒气一时间也是来势汹汹,需要好生调理才是”顿了顿,又问:“你们说他之前从山上摔下,摔着哪了,可是又伤到了头?”。 曲流忙道:“是伤到了头,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头上还有血迹”。 “让我看看”。 顾恩第连忙退开,许郎中不敢下重手,只问了曲流发现血迹的位置,便小心翼翼的拨开头发,仔细查看,而后又伸手摸了摸,便蹙起了眉:“侧脑处这里,果然有很大的一个包块啊……”。 顾恩第心里赫然紧绷。 许郎中又给童潼检查了半响,而后才道:“他这伤势有些严重,依我看,你们最好还是带他进城,找城里的大夫给他再仔细瞧瞧,不然唯恐落下什么病症,那便麻烦了”。 顾恩第脸色一紧:“你说的病症,那是……什么病症?”。 “这个不好说”许郎中摇头:“但若是让他这么恶化下去,情况便不太乐观了,原本他的头上就受过极重的伤,现在又是伤上加伤,会有怎样病症,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还是别耽误了,先带他进城里去吧”。 曲流当即催促:“既然如此,那我带你们进城便是,你立即给童潼收拾一下,我与松竹将马车车轮再焊一遍,我们即刻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相公 带着童潼的马车,忙慌慌的朝着城里去了,在天将黑下的时候,几人才到了城里的医馆,请了大夫给童潼看诊,入许郎中所言,童潼头上的伤势是伤上加伤,情况不好,发烧也是正常情况,只是何时退烧却无人知晓,其实童潼不止头上有伤,他身上还有多处刮伤,细细的小小,布在身上,大夫给童潼检查过后,先是给童潼开了药服下,又给童潼寻了一些膏药擦在刮伤伤处,最后才另外准备的布带与伤药,给童潼缠在头上,只是系上的时候,因为碰着的他额前的伤处,原本一直昏睡的童潼,却忽而嘤咛了起来,显然是疼了。 大夫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病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顾恩第心里发急:“大夫,那内子这伤”。 “好好养着吧”大夫说道:“他伤势颇重,最少先好生养着两三月吧,若是包块消下去了便无大碍,若是包块到时依旧还在,就要另想办法了,这些日子,让他多休息,按时服药便是”。 曲流也问:“那他头上这个……”。 大夫微微蹙眉道:“每隔两日来我这里换一次药,先给他外敷几日看看便是”。 交代完了,大夫便出去开药方了。 房间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与守在旁边等候吩咐的松竹。 曲流蹙眉,看向童潼头上的布带,道:“我看这几日,你们便先留在城里吧,我在城里有处空宅,你跟童潼先在里面住着,应付眼下这几日吧,他这般情况,总是与你颠簸来回也并无溢出”。 对于曲流的提议,顾恩第并没有拒绝,他只是朝曲流看去,深深的道了一声:“谢谢”。 曲流在宅子在菖蒲街,是一个小巧的四合院,顾恩第与灼华住在里面,都显得还有些空荡,曲流担心他们在这里会有什么不便,便将松竹留了下来,给顾恩第帮忙,顾恩第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童潼服下了药后,是在翌日天快亮时才退了烧,顾恩第摸着他冰凉凉的额头,才松了口气,床榻上,童潼双眼簌簌抖动了两下,便缓缓睁开了眼,不过许是因为睡得久了,一时间童潼还显得有些迷糊,直到顾恩第忽而将他的手给抓住,童潼才回了神。 “这里是……”童潼眼珠乱转,满脸疑惑。 顾恩第轻轻一晒,道:“这里是曲流在城里的别院,你病了,要看大夫,这些日子,我们便暂时住在这里”。 童潼微微眨眼问他:“大家都一起么?”。 “没有,只有我们两个暂时住在这里”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 童潼嗯了一声,忽而又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那我去给你做”顿了顿,顾恩第又问:“想吃点什么?”。 童潼想了想,道:“西瓜玉米粥,还有……”他眨眨眼:“冰糖葫芦?”。 “好,你这里乖乖呆着,我去给你做玉米粥,还有冰糖葫芦”。 童潼低声应了一声,便看见顾恩第起身朝外头走了。 童潼想吃玉米粥,顾恩第便去了厨房帮他做,好在曲流想着他们两人住在这里,需要的东西不少,昨个儿夜里就让人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灶台前,顾恩第撸起袖子,身上系着围裙,就开始打水淘米生火,他脸上虽然绷着,可神色却极其认真,仿佛他眼下正在做的并不是什么吃的,而是正在握笔书写诗词。 松竹准备过来帮忙的时候,刚到门边,便看见里头的男人身影修长,身姿挺拔,容颜皎皎冷清俊逸,如若夜空悬挂的玉盘,风骨清羽却又隐带继续锐利,一时间松竹反倒愣在门外,不敢进去,深怕会打扰了里面的人。 房间里,童潼等了一会,不见顾恩第回来,他自己也再睡不着了,就撑着床坐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头上有伤,难受,童潼总忍不住想伸手去摸,可是一想到额头上那不能碰的地方,他自己又抿抿唇,将手放了下来,而后便干脆穿上鞋,在屋里四处转悠,到处张望,就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到了新的坏境之后,满心满眼全是稀奇一般。 顾恩第端着米粥过来的时候,看童潼到处打量的模样,他微微蹙眉,走了进去将东西放到桌上:“不好好躺着休息,怎么还到处转悠?”。 “嗯?我,我睡不着了”童潼摸着肚子走到桌边,一坐下便伸长了脖子往碗里看去:“米粥好香!”他深深的嗅了一口。 顾恩第脸上含笑,将碗往他面前推了一下:“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童潼一怔,眨眨眼后,迟疑着说:“你……喂我?”。 顾恩第抿唇一笑,端起碗拿起汤勺搅动着米粥后吹了两下,便将勺子往童潼嘴边送去:“张嘴”顾恩第说。 童潼似乎怔愣,仿佛听了命令一般地张嘴。 汤勺喂入了口中,温度适宜并不太烫,可童潼却不知怎的,只觉得那一瞬,自己整个人好像要烧了起来一般。 顾恩第搅着汤勺,一勺一勺喂到童潼嘴里,他看着童潼那呆愣愣的样子,只听话的张嘴嚼食,而后吞下,顾恩第眼珠一转,忽而问他:“姨娘有没有这般喂过你吃东西?”。 “姨娘?”被转移了注意,童潼微微蹙眉,回忆着说:“好像有过?”仿佛是不确定般。 顾恩第继续问他:“都记不得了,怎么还说有过?”。 童潼咕噜的吞了口里的米粥,连忙说道:“有过的有过的,我、我头痛,很痛很痛的时候姨娘喂过我的”。 顾恩第微微蹙眉:“很痛很痛的时候?那你记得有多久了吗?”。 童潼摇头:“不知道,反正醒来的时候就很头痛,快死掉了一样”。 快死掉了一样…… 顾恩第心里一沉,明显不喜欢听某个字,他又给童潼嘴里喂了米粥,叮嘱童潼:“以后别动不动的说死字”。 “嗯?”童潼脑袋一歪,满脸疑惑:“为什么呀?”。 “不吉利”顿了顿,又补到:“还会很痛”。 童潼怕痛,当下脸色微微一变,极其认真的点头:“那我以后不说了,怕痛”。 顾恩第点了点头,又与童潼说起了旁的话来,一碗米粥便在这闲聊的话音里面逐渐了地,童潼拍拍肚子,他舔舔唇,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冰糖葫芦呢?”。 顾恩第道:“现在时辰还早,外面还没有买的,等再过一会我去给你买回来”。 童潼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顾恩第又道:“吃了东西,先歇息一会”。 “我想……”。 “现在什么都别想”顾恩第打断童潼的话,他在童潼鼻尖轻轻刮了一下:“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童潼只是眨眼微微仰头看他不说话。 顾恩第神色一怔,狐疑:“怎么了?”。 “相公……”童潼这么喊他。 顾恩第又是一怔,继而嘴角含笑:“嗯”他应了一声。 童潼眼底明显一亮,又喊一声:“相公”。 “嗯”顾恩第还是轻轻的应着。 童潼忽而一喜,伸手抱住顾恩第的腰间,贴在他身上:“相公比言之温柔!”。 这个话…… 顾恩第眼中神色一愣,似乎有些不理解这话的含义。 童潼又自顾的说道:“之前言之变坏了,不喜欢他了,现在相公比言之温柔,我喜欢相公”。 所以…… 童潼这是将他们,都当成了三个人。 掌心轻轻的搭在童潼的肩上,顾恩第也没跟童潼解释,他口中的人都是一个人,他知道,对于如今的童潼来说,只有对他好,或者不好,至于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一个人,也许没有人在一边特意提点,恐怕他都想不起来。 幽幽轻叹,顾恩第声音柔得仿佛是在哄着一个孩子:“既然你喜欢相公,那要不要听相公的话”。 “要”蹙蹙眉,忽而想起什么,又立即讨价还价:“但是坏的,就不要”。 顾恩第轻笑:“那现在让你去歇息,是好的,还是坏的”。 童潼抿抿唇,扭头朝床榻看去,须臾了,他忽而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陪我”见顾恩第不语,又立即补道:“我怕一会我睡着了,再醒来后,相公也会变坏了”。 顾恩第心中轻叹,他抓住童潼的手,将他拉了起来:“相公不会变坏,你若不放心,那便抓着我的手,这样等你醒来,我还是好的”。 童潼认真点头,当真去抓了顾恩第的手,拉着他一起朝床边走近。 躺下的时候,童潼也没松手,他微微偏头朝顾恩第看去,那乖巧青葱的娃娃脸上全是一片童真,黑珍珠似的大眼睛里,隐约闪着光亮。 ☆、小鸡 这世上,有一种人无忧无虑,没有心机也没有手段,唯一有的,就只是那如同一张白纸般的性格,可以任人随意泼墨挥写,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得将他哄好,这种人都是人们口中俗称的傻子。 人傻了之后似乎烦恼忧愁也跟着没有了,只要没有人在他耳边刻意提醒,他都能轻易地忘记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的事情,就如同现在的童潼一样,没有人在他耳边提醒,他或许都不会想起来,顾恩第就是言之,现在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言之变成了相公了,也变得更加温柔了。 住在江城曲流的这个小四合院里,童潼显得比以前住在童府的时候还要高兴,平日闲来无事,就是拉着顾恩第在院子里四处转悠,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似乎喜欢得很,兴趣来了,还会想着要不要在院子里养个野猪什么的…… 顾恩第明显微讶,扭头问他:“为什么要养野猪?”养野鸡他能理解,村子里也有些许猎户猎了野鸡回来不想吃便圈养着的,但是这野猪…… “因为野猪没有家呀”童潼眨着大眼睛看他,那乖巧的娃娃脸上全是理所当然:“野猪没有家不是很很可怜么?”。 顾恩第听的轻哂,他微微摇头:“那依你之言,野鸡岂不是更可怜了?”。 “嗯?野鸡?为什么呀?”童潼懵了。 顾恩第正经说道:“因为野鸡也没有家,也一样漫山遍野的跑,而且它们体积还比野猪小,很轻易就能被人抓住了”。 童潼抓抓头:“好像是的呀……”。 “那我们便在院子里养几只野鸡,等回去的时候,一块带回去吧”。 “回去……”童潼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到还要回去的这个事,眼下听顾恩第突然提起来,不由得怔了怔:“我们还、还要回去?”。 “嗯”伸了手,顾恩第将他圈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们还没有分家,不合适在外面单独居住,而且我们现在也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你看完了大夫,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童潼闷闷的哦了一声,底下头去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愉快,顾恩第略微沉吟,还是问他:“怎么了?童潼不想回去吗?”。 “不知道……”那声音也瞬间失去了几分精神。 顾恩第微微蹙眉,思付片刻方又说道:“若是童潼乖乖听话,回去以后,我去教学时都带你一起同去,可好?”。 “真的?!”童潼嚯地抬头,那满脸惊喜,双眼发亮的模样,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礼物一般。 顾恩第在他鼻尖轻轻刮过:“真的”。 童潼听得欢喜,当下张开双臂一把紧紧的将顾恩第抱住。 翌日,曲流特意前来陪同他们一起医馆复诊的时候,看着童潼那明显的神色飞扬的模样,曲流不由得暗暗挑眉,低声朝顾恩第问:“这两日都发生了何事?怎么他突然就像个换了个人似的?”。 顾恩第只是睨了曲流一眼:“秘密”。 曲流一怔,瞬间不太友好的眯眼。 到了医馆,依旧还是之前的那个大夫给童潼复诊,童潼浑身绷着,坐得比值,那小脸满是严肃如临大敌一般,他本就长得乖巧,眉眼之间全是童真童趣,此刻这般模样,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那些故作老成的小屁孩,也逗得大夫忍不住笑意,还安慰他,让他放轻松些。 童潼暗暗呼一口气,突然调皮的说:“休养不错,伤势恢复极佳,可以走了”。 噗…… 曲流跟大夫都同时失笑。 大夫笑道:“不错不错,都能给自己断诊看病了”。 童潼忽而满脸希翼:“那我是不是可以……嗷!”痛呼一声,他立即抱住了自己的头,不让大夫再看。 大夫呵呵笑道:“看来你医术不是太好,还是会疼是不是”。 童潼委屈巴巴的哼唧了一声:“坏的”。 大夫笑了笑,一边哄着童潼,一边给你他把头上的伤药换过,童潼虽然一直紧绷着,不过一直到布带都缠好了,也没感觉到什么疼痛,童潼稀奇的说了一声:“老爷爷医术比许郎中的好!”。 大夫狐疑。 顾恩第忙解释道:“那是在下村子里的老先生”。 大夫明了了哦了一声,他点点走,走到盆架边上净了手:“他头上的外伤,再缠这两日的伤药,便无大碍了,回去之后,还是多以内服为好,这几日,也给他多补补身体,他体质还有些虚,其他的,暂时无甚大碍,回去七日,再过来复诊一次,便是了”。 顾恩第朝大夫道谢。 曲流略微沉吟呼道:“不若老先生再为舍弟开几幅调养身体的药膳吧”。 大夫应好,走到桌边便开始提笔写药膳。 曲流眸光一转,见顾恩第正看着自己,他微微挑眉:“我本就年长童潼几岁,唤他一声舍弟有何不可?更何况,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他明年便该是我妹夫了”。 顾恩第微微蹙眉,没理会他。 回去的时候,童潼还惦记着养野鸡的事情,他连四合院都不想回去,就拽着顾恩第跟曲流往街上跑,口中还嚷嚷着要买野鸡,弄得曲流一头莫名不解这是何意。 街市上,行人不多,贩卖小物的摊贩倒是不少,童潼拉着两人一路过来,看着街道两边摆放着除了一些物件,就是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小猫小狗,每一个都让他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凑上前看个稀奇。 一会是这个狗狗好可爱,一会就是这个猫猫好可爱,一会又是鸽子看着好乖,他……都想要! 于是转了神,童潼就睁大眼,满脸希翼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看着两人。 曲流这次看明白了,噙着嘴角问:“童潼想要这些?”。 童潼连连点头,但是还不往补一句:“还有野鸡!”。 “那我买给……”。 “太多了,养不了”顾恩第忽而开口,他朝童潼走近,轻声说道:“你买了这么多回去,能照顾得了吗?你知道他们都吃些什么,平日该怎么驯养吗?”。 童潼一呆:“啊?还要训养啊?”眨眨眼,童潼嘀咕:“那怎么驯养啊……”。 顾恩第道:“鸽子买了回去,养不好,会飞走的,小狗小猫也是的,它们弱势和走了,不回来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童潼懂事的长长一叹:“那还是养野□□”。 曲流只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就只能硬生生的卡了一句,再见顾恩第忽而朝自己看来的目光,曲流犹不甘心由说一句:“野鸡也会飞”。 童潼一怔,扭头看他:“你好笨”。 “哈?”。 童潼严肃着脸:“野鸡飞不高的”。 “……”。 顾恩第嘴角一扬,奖励似的轻轻刮了一下童潼的鼻尖:“童潼很聪明”。 被夸奖了,童潼还笑得有些腼腆。可曲流却觉得……胸闷! 回去的时候,顾恩第给童潼买了六只小小黄鸡,小黄鸡叽叽喳喳的啾啾叫,逗得童潼也忙着跟他一起啾啾叫,连旁边的两人都顾不上了。 曲流看着四周众人时不时朝这边投射过来的目光,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说,你这样哄骗他好吗?这哪里是什么野鸡?这分明就是芦花鸡的鸡苗好吗?”。 顾恩第目不斜视,对周围人投射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芦花鸡补,自然好的”。 “……”。 忙着跟小鸡崽打交情的童潼根本就没听见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他只是忽而一笑,像是跟人商量好了事情一般,大大的应了一声好。 顾恩第狐疑看他:“怎么了?”。 童潼笑道:“我跟他们商量好了,都给他们取了名字啦”。 曲流明显怔住:“还有……名字?”。 童潼重重点头:“是呀,这个叫金瞳,这个叫金鳞,这个叫金玉,这个叫金言,这个是金霂,这个是金金!”。 顾恩第夸奖他:“名字取得很好听”。 童潼立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也觉得”。 曲流却在一边忍不住扶额:“几只鸡而已,至于取这么认真的名字么?”。 “这不是鸡!”童潼认真的看他:“这是相公送给我的野鸡,要带回去好好养起来的!”。 曲流轻轻叹息,赔着笑脸:“你高兴便是,你高兴便是”。 “那当然啦”童潼还理所当然的接话:“相公送我的,我当然高兴啦”。 曲流觉得……他有些不知如何以对。 顾恩第却在一边听得好笑。 一路出了街市,童潼都为了收到的几个小鸡崽而欢喜着,曲流陪着他们一起,将他们送到了四合院的门外,不知是想起何事,曲流突然说道:“我记得,你没过几日,学院便要开学了吧”。 顾恩第一怔,应道:“还有半月”。 曲流点头,他轻轻一叹:“童潼成亲,我也没送什么给他,不若今日便随手将这院子送给你们吧”。 顾恩第明显一怔,待要说话,曲流又道:“你学院开学之后,童潼不可能一个人留在村子里,而且我也不放心,如今他成了这样,也有我一般的责任,若我当初准时赴约,他也不会……”。 “不怪你”顾恩第淡淡的说。 童潼成了今日这样,他们说来谁都有责任,可是……顾恩第心里明白,这最大的责任却是在自己的身上,是自己断了他以后所有的出路…… ☆、回村 四合院的地契,顾恩第最后还是代替童潼收下了,曲流离开的时候,顾恩第将他送到了门外,再回去的时候,就看见童潼在院子里,将笼子里的小黄鸡全都放了出来,他就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把包谷米,在逗那些小黄鸡,逗一个他就喊一个名字,像是在训这些小黄鸡会听名字一般,他那模样,就跟那些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全心全意都是对这些小黄鸡的稀罕。 看到童潼这个样子,顾恩第心里忽地一紧,他想起童潼的真正年岁,想起他当初那熠熠夺目的模样,这胸口上就免不得紧了起来。 前头童潼只蹲在地上逗着小黄鸡,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完全不知顾恩第的情绪。 休息一日,翌日用了早饭,顾恩第便带着童潼返回村子去了,曲流因为有事,今日并未过来相送,坐上马车的时候,童潼还狐疑地东张西望了一会,然后困惑的朝顾恩第看去:“流流不跟我们去吗?”。 流流? 顾恩第怔楞,思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童潼喊的流流是谁,顿时他不由得轻笑起来,伸手摸摸童潼的头:“他今日有事,便不与我们过去了,改日我再带你来看他?”。 “嗯!”童潼重重点头,垂眼时又朝放在脚边的笼子看去,里面关着的六只小黄鸡此刻也正缩成一团,凑在一起打盹,一个个都不及巴掌大小,又全都黄彤彤毛茸茸的,直让童潼喜欢不已。 正午过了大半,两人才回到村里,不过刚进了家门,远远的听着大堂屋那边隐约有奶奶他们赔笑的声音传来,顾恩第心里就有些狐疑。童潼站在他的身边,也是迷糊的眨眨眼,小片刻,待得两人走近了后,顾恩第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童袁飞与李姨娘又来了。 看到童袁飞那张俊朗的面容,再想到曲流告诉自己的那些事,顾恩第心里对这个男人的感觉瞬间更多了几分冷讥,可是童潼…… 他只是狐疑的看了童袁飞一眼,就将目光定在李姨娘身上,还惊喜地跑了进去。 “姨娘!姨娘!你真的来看我啦!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姨娘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呀!”童潼叽叽喳喳的问着,像个突然收到惊喜的孩子一般。 李姨娘仍由童潼拉着自己,她满脸含笑的看着童潼,还伸手摸了摸童潼的头:“我跟你爹也是才来不久,刚听说你们去了城里看大夫,你怎么样?好些没有?还有哪不好还有哪疼吗?”。 “疼!可疼啦!”童潼似在告状一般,指着自己的头:“这里最痛!但是老爷爷好厉害,给我包了两次就不痛啦,他包的时候也不痛,我都没感觉到的,但是还是不能碰,一碰就痛!还有这些”童潼拉开自己的袖子,上面露出一条条的细小的结痂痕迹:“这个也疼,还有背上,还有脚,脚也疼”。 童潼指着一处地方,李姨娘便底了头给他仔细的看,完后又拉过童潼的手哄他:“那姨娘给你呼呼好不好?呼呼过了,就不疼了”。 “好!”童潼应着,还自己将手递了上去。 童袁飞早已从李姨娘哪里知道了童潼的异常,所以此刻也不觉得童潼这般如若稚儿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童潼的大好前程,想到童府的版图全都毁在魏芩手里,童袁飞就忍不住想回去把人大卸八块! 不过幸好…… 他失去了一块宝,另外还有一块宝等着他去挖掘。 想到顾恩第,童袁飞也没将那些心思显露分毫,他只是眸光看过童潼之后,心疼的轻轻叹息:“童潼有了姨娘,就不要我这个爹了,一进门就顾着跟姨娘说话了”。 童潼明显怔楞,他睁着一双大眼,满是疑惑而迷茫的盯着童袁飞,小片刻后,童潼却朝着李姨娘身边藏去,还小心的追问:“姨娘,这个人……这个人是谁呀?”。 顾恩第听得微微眯眼。 童袁飞面色一怔,随即一脸心疼:“哎……早起听你姨娘说了你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童潼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你爹啊……”。 “爹?”童潼依旧迷茫,他盯着童袁飞看了须臾,忽而又朝着李姨娘身后藏去:“我没有、没有爹,童潼是孤儿,童潼没有爹的……”。 童袁飞心里猛然一抽,也不知是怒还是气的。 顾恩第的心里又是一痛。 他好像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童潼的痴傻都是他下意识想要忘记过去造成的,他忘记了所有,可是却有能下意识的记得那些事,比如顾恩第这个大坏蛋,比如曲流这个骗子,再比如……他没有爹,他是孤儿…… 童袁飞放任魏芩对他的打压,对于童潼而言,可不就是没有爹一般的孤儿吗? 顾恩第走上前去,超童袁飞作揖行礼:“童老爷……”。 “还叫什么童老爷?”童袁飞并没有童潼的话而觉得尴尬,想法他表露出来的模样,当真像极一个因为儿子的遭遇而心疼的慈父一般。 顾恩第心知肚明,也不欲戳破便改口喊了一声:“岳父”。 童潼站在李姨娘身边,他听顾恩第开口喊了岳父,眨眨眼后,童潼也跟着喊了一声:“岳父”。 这下子,童袁飞险些要绷不住了。 顾家人也是一脸尴尬,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李姨娘轻笑一声,戳了戳童潼的头:“呆子,你怎么能喊岳父,你应该喊爹爹才是”。 “爹爹?”童潼又懵了一下,扭头朝顾恩第看去:“爹爹,跟爹,有分别吗?”。 顾恩第正待开口,童袁飞就抢先哄骗童潼:“爹爹,比爹还亲”。 “是吗?”童潼又疑惑地超童袁飞看去。 童袁飞在商场打滚了多年,早已是将伪善与喜怒不动于色炼得炉火纯青,故儿此刻他哄骗童潼,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爹爹当然比爹还亲了,你看,爹爹有两个字,爹只有一个字,是不是比爹爹亲?”。 童潼抓抓头,不太确定:“好像是的?”。 童袁飞面上一笑,伸手去拉童潼:“童潼,走,爹爹带你去看礼物,我跟姨娘这次给你带了许多礼物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礼物呀”童潼一脸惊喜乖乖的跟着童袁飞出去:“我昨天收到了相公送我的礼物,今天还有爹爹送我礼物呀,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也有礼物呀”。 童袁飞笑着哄他:“你要是喜欢,以后我都让人给你送礼物过来可好?”。 “不好不好不好,没有惊喜的礼物就不是礼物啦……”。 童潼的话音随着他与童袁飞离开的身影,而消失在了门外。 李姨娘看着他们父子离开的身影,暗暗吸了口气,转头对顾家的其他人道:“有恩第陪着我们便是了,你们都先去忙吧”。 李姨娘吩咐了,顾家人自然不敢违逆,一个个赔着小心全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大堂屋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顾恩第与李姨娘的身影。 两人也没出去,就站在门边,看着童潼跟童袁飞的身影。 “童潼出事的时候,也多亏了姨娘对他的照拂”顾恩第忽而出声。 李姨娘也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他都跟你说了?”。 “说了,但是……他也忘记了许多”这话说来,似乎有些黯然。 李姨娘只是轻轻一笑:“忘了便忘了吧,他在童府的日子,其实也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那么惬意,而今童潼既然嫁了你,那你以后便需好好待他才是,现在的他,失去依附会活不下去的”。 顾恩第慎重点头:“我明白,从我答应成亲的那日起,便已经决定好了”。 “听说,你也是闻人老先生的亲传弟子?”李姨娘突然开口。 顾恩第明显一怔,却只是说道:“老师的字确实是闻人,但是恐怕与姨娘口中的老先生并非一人吧?”。 李姨娘只是轻笑反问:“咱们江城,还能有几个闻人老先生?”。 这次顾恩第略微震惊了。 李姨娘似不知道,只是说道:“其实,童潼也是闻人老先生的亲传弟子,只是……”。 “怎么可能!”顾恩第赫然大惊:“若童潼也是老师的学生,我怎么却从来都不曾听老师提过?”。 李姨娘转眼看他:“你既然是闻人老先生的弟子,又怎会不了解他的脾性?老先生性格古怪,连我这个外人都听得一二,你会不知道?他若是不想说,即便你带着童潼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点破,他若是想说,不必你提,他便已经先告诉你了”。 顾恩第怔住,那看向窗外的目光,就这么盯着外头的童潼。 李姨娘暗暗吸了口气,再次开口话音凝重了许多,她问:“顾恩第,你到底是为何,才会答应了与童府的婚事?”。 为何答应? 顾恩第苦涩轻笑,他略带自嘲地道:“我说我想借童府之手,来参加明年的科举促使我有更大的把握可以高中,姨娘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敬礼! ☆、家中 顾恩第的家境不好,他虽然才华不错,却接连两次会试落榜,而他与童府的婚事,不论怎么看,都是他高攀了童府,任何人想到这样的婚事,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顾恩第有所谋,尤其……童潼还是如今这样的情况。 所以当顾恩第反问那话的时候,李姨娘并不意外,其实她也曾在心里想过,顾恩第与童府的结亲,看上的就是童府的财力。 李姨娘不回话,顾恩第也不欲多做解释,其实很多时候,有许多的话都是越描越黑,淡淡喟叹了一声,顾恩第转身走出门外。 院子里,童潼跟在童袁飞身边,他看着童袁飞带来的礼物,脸上的表情都是又惊又喜,而童袁飞满脸的笑意与宠溺,仿佛是他对童潼当真极其宠爱一般。 “这些都好棒呀!”童潼惊呼着,从童袁飞手里接过了一方砚台,扭头时见顾恩第走来的身影,他献宝似的朝顾恩第跑去:“相公你看相公你看,爹爹送给我的礼物!砚台!这个是砚台,还有香味!香香得!还有这个,你看这个,这个笔也做得好棒!还是两支!这个我可以跟你一人一支,刚好也是一对啦!”。 顾恩第噙着嘴角,他刮刮童潼的鼻头:“你喜欢最好”。 童潼眨眨眼睛:“那你喜欢吗?”。 “你喜欢,我便都喜欢”。 这话听得舒服,童潼脸上笑意更浓:“我喜欢!我最喜欢这个!”。 顾恩第淡淡一笑,扭头朝童袁飞看去,看童袁飞的脚边摆着几个偌大的箱子,再一想到房间里那些装满了小东西的大箱子,顾恩第便明白童袁飞这是何意,不过他也并未说破,只是上前朝童袁飞客气作揖:“岳父过来看望童潼便是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童袁飞笑道:“这里有些是我送给童潼的,有些是送给你的,另外的,都是以前童潼在府上时用惯的东西”说着长长一叹:“没能及时赶回来看着童潼成亲,我始终还是觉得遗憾,也就只能在这些事上多补偿他了”。 顾恩第心里冷笑。 他如果及时赶了回来,那嫁到顾家的人就不是童潼,而是他的女儿顾子琴了。 童潼一手拿着砚台,一手拿着那两支笔,他看童袁飞的神色忽而有些黯然,眨眨眼,忽而说了一句:“没关系呀,你下次早点回来再送我一次就好了呀”。 这个话…… 童袁飞微怔。 顾恩第也有些失笑,他转头看向童潼:“童潼,成亲只能有一次,没有下次了”。 童潼一怔:“是这样吗?”。 顾恩第问他:“难道童潼想与我分开,而后再与旁人成亲吗?”。 童潼双眼微微睁大,他忽而张开双手,一把环住顾恩第:“相公好!相公会送我礼物,陪我逛街,还会喂我吃饭!不分开!不换!”那模样就像是要被人抢了礼物的小孩急忙护食一般。 顾恩第轻笑:“如此,那便没有下一次了”。 童潼眨眨眼,明白过来,微微嘟唇朝童袁飞看去:“没有下一次了,那你你怎么办?”。 童袁飞明显一怔,被童潼问的有些呆了似的。 童潼眨眨眼,忽然又说:“要不然下次我跟相公回去的时候,你再准备点礼物给我吧,就算是补上啦”。 这个小脸皮厚的…… 童袁飞也不在意,他朗声一笑,大声应道:“好!下次你们回来我再给你准备礼物!”。 “嗯!”想了想,童潼突然有些腼腆,不过他还是小声的叮嘱了一下:“要多多的”。 童袁飞依旧爽快的应着。 李姨娘站在窗边,她盯着院子里三人的身影,眸光略过童潼那天真单纯的脸上,最后定格在童袁飞的脸上,一时间心里除了冷笑还是冷笑。 童袁飞这人,比谁都会做生意,若不是将宝压在顾恩第的身上,又想要赌童潼与顾恩第的感情,以此来牵制顾恩第,他又岂会舍得花下这样的血本?无利可图,以他心思,他即便是他的枕边人,他也不会舍得给出这样的血本! 在顾家坐了坐,与已经痴傻的儿子拉近了关系之后,童袁飞便带着李姨娘坐上了返回江城的马车,马车里,李姨娘依旧是挨着童袁飞的身边,她就靠着童袁飞的肩膀,才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风韵绝佳的时候,再加之李姨娘一贯的温和不争,是以她的眉眼里面全是魏芩所没有柔美动人。 一路寂静,童袁飞揽着李姨娘的肩膀,忽而开口问他:“之前在顾家,你与顾恩第在屋里都说了什么?”。 李姨娘坦然回道:“我只是问了一下他与闻人老先生的事情,不过看样子他并不知道闻人老先生的身份,还以为我与他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童袁飞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忽道:“若是顾恩第知道他老师的身份,想来他也不会轻易应下与我童府的婚事了”。 李姨娘顿时迟疑:“那今日我与他说的话,会不会让他……”。 “不会”童袁飞笃定的说,他抬起李姨娘的下颚,低下头去:“只要他是真心喜欢童潼,他就不会与我童府离心”而童袁飞现在只要抓住童潼,就不怕抓住顾恩第的心。 明白这些,李姨娘心里冷讥,只是在童袁飞欺身下来的时候,她脸色微红,似要推拒,却终究还是被人压了下去…… 顾家里,童潼搬了小板凳坐在顾恩第身边,而顾恩第则在帮他正理着那些大箱子里面的东西,两人在整理的时候,王氏跟武氏不止一次从他们身边路过,像是总有做不完的事一样,童潼偶尔看见他们的眸光朝这边飘过来,他狐疑着,忽而扭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我们要不要分一些给婶婶他们啊?我看他们都朝我们这里看了好多次了”。 顾恩第扭头看他,笑问:“你想分吗?”。 童潼一笑:“我听相公的!”。 顾恩第捏捏他的鼻尖,轻哂着,继续整理东西。 忙乎了半响,顾恩第才将这些东西整理完了,并且给童潼做了个册子记录,除了要送出去的东西他单独放了出来,其他的,都抬回了房间,童潼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也在忙碌,顾恩第转身时还险些跟他撞在了一块。 童潼怕他生气,自己朝后缩了缩,便小心翼翼的瞅他。 顾恩第轻叹,伸手将他拉到身边:“不是让你在旁边休息吗?你跟着我跑什么?”。 “看你一个人搬得辛苦,我想帮你”。 顾恩第心里微烫:“这些东西都不重,我拿得动,你听话,去旁边休息,免得一会摔了”。 童潼点头,乖乖的转身走到小板凳那边坐下,便睁着眼,看顾恩第来来回回的忙,等顾恩第忙完了,童潼突然起身跑去给顾恩第倒茶,就殷勤着双手递上:“相公喝水!”。 顾恩第轻笑,接过杯子,喝过了后,童潼又给他继续倒水,顾恩第也没拒绝,连着喝了好几杯后,似才终于解渴,顾恩第放下杯子,拉着童潼直接回了两人的小院。 大堂屋里,王氏与武氏看着对方,虽然两人都很惦记童潼的那些礼物,但是……想到童袁飞在江城的身份,又想到顾恩第对童潼的维护,两人再是眼红,这个时候也不敢造次。 晚饭的时候,童潼原本还以为又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他本能的有些拘谨不太想起,可是又怕顾恩第会不高兴,就一直拿那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着顾恩第。顾恩第被他看得一阵古怪,想了想便试探着问:“童潼可是不想过去与大家一块吃饭?”。 童潼先是点头,而后又急忙摇头。 顾恩第微微勾起嘴角,拉住童潼的手:“不去便不去吧,以后便我们两个在自己的院子里吃就是了”。 童潼双眼猛地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恩第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米粥!”童潼双眼闪闪发亮:“我想吃上次的那个米粥!”。 顾恩第点头一笑:“好,我这就去给你做”。 “我跟你去”。 厨房里。 童潼就像个尾巴,顾恩第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像个孩子似的。 徐氏原本正在做着晚饭,看童潼这个样子,她心里说不出是生气还是腻烦,总之那眉头一直便是蹙着的,若不是顾及顾恩第在这里,恐怕她早都要开口将童潼撵出厨房了。 顾恩第也不在意,他只是一副坦然的样子,系着围裙专心给童潼做吃的,顺便还跟徐氏说了一声:“娘,以后晚饭,我便与童潼在自己的院子里吃了”。 徐氏面色微惊:“为什么?”。 顾恩第说:“人多了,童潼会拘谨的”。 徐氏脸色沉下:“恩第,你要清楚,咱们顾家没有分家,你跟童潼却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这像什么话?”。 童潼眨眨眼狐疑的嗯了一声,朝顾恩第看去:“娘也喊你二弟呀?”。 顾恩第点头一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童潼听多了,会反应过来,他拿了一块白萝卜片递到童潼手里:“你在门外坐会,一会弄好了我们一起回去吃饭”。 “好~!”拿着白萝卜的童潼被打发出去了,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似的。 徐氏看得眼疼,继续追问:“恩第,你要想清楚,童潼原本就痴傻了,老太太原本就不太待见他,你再这样,回头不是给了他们针对童潼的把柄吗?再说了,你只有半个月就要回去了,到时候童潼留在这里不是得……”。 “童潼会跟我一起进城”顾恩第淡淡接过徐氏的话,他说得十分笃定:“童潼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你们放心”。 徐氏神色一震,再压不住怒意:“顾恩第!你当真是油盐不进了是不是!”。 顾恩第微微蹙眉,转眼时就见童潼含着白萝卜片,歪着脑袋从门边探了身子进来,那模样既想偷看又害怕被骂。顾恩第看着,不由得抿唇一笑。他一笑,徐氏也反应过来,扭头看到门外童潼的这个样子,她心里顿时更怒。 “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顾恩第忽而开口,又将徐氏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明年我便要再次参加会试了,这期间,我希望娘能帮我,让我安心学业”。 徐氏差点冲着童潼而去的火焰,因为顾恩第的这话,而瞬间消散了大半。 童潼依旧歪在门边,他眨眨眼,看屋里的两人没有要争吵的意思,这才缩了回去,走到小板凳上坐下继续吃着嘴里的白萝卜片。 萝卜皮又脆又甜,还挺好吃的! ☆、分食 晚饭时,顾恩第与童潼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没了多余的人在这里让童潼拘束,一个晚上他都神色飞扬,眉眼间亦全是笑意,有时兴致来了,他还能自己夹了菜,喂到顾恩第的嘴边,眨眨眼的盯着顾恩第看。 房门外,徐氏与顾岩尉过来,两人站在窗边,隔着半开的窗户看着里面的两人,那萦绕在两人间的氛围,甜腻得连窗外的二老都感觉到了,良久时,顾岩尉才轻轻一叹:“罢了,我们回去吧”。 徐氏一怔,只转身跟着他朝外头走去。 两人来这一趟,原就是想过来叫顾恩第与童潼去与大家吃饭的,顾家没有分家,顾恩第与童潼这般的举动实在欠妥,可是……回想着之前看到的画面,顾岩尉忽而低低一叹。 徐氏微微蹙眉,眼底似有些担忧:“恩第与童潼这般任性,娘那边……”只怕一次两次忍得下来,次数多了顾老太太该要发难了。 顾岩尉微微蹙眉:“一会回去,我自会与他们说的,况且,恩第有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嗯?”徐氏微微一怔,似乎没想明白。 顾岩尉道:“他只有一年便要再次参加会试了,半个月后就得返回学院,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期间便让他安心备考吧,童潼那里,你也多担待一些了”。 徐氏轻轻一叹,点了头。 两人回到饭堂的时候,顾老爷子看顾恩第跟童潼没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让顾岩尉夫妇坐下,便让大家开饭。 顾老太太微微蹙眉,还是忍不住问:“恩第与童潼怎么没来?”。 “他们以后都在自己房里吃了吧……”。 “那怎么行?”顾老太太脸色一沉,截过顾岩尉没完的话:“咱们顾家还没有分家,做小辈的怎么就能先给自己开小灶,这像什么话?”。 顾岩尉道:“娘,恩第过几日就要回学院去了,这几日想跟童潼单独多呆几日也无可厚非,算不上是开小灶,再说了,恩第明年便要再次参加会试了,留给他备考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些日子,就请娘多担待一些吧”。 顾老太太双唇嚅动,似还有话要说。 老爷子嗯了一声,点头:“老大说的是,恩第会试是大事,这期间随他高兴吧,大家都不能再打扰了他们,影响了恩第明年的备考”。 “会试不是明年吗?这不是还早么?”武氏小声的嘀咕。 顾老爷子当即扭头看她:“还早?这一日一日的过去,也不短了,好了,就这样了,开饭吧”。 顾老爷子发话,众人只得照办,只有武氏与王氏,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吃饭时两人都忍不住偷偷朝对方望过去,眼神中传递着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神色。 顾恩第与童潼用完饭的时候,两人并肩过来,这边的饭桌也才刚收拾不久,王氏因为要照顾才几个月大的小儿子,早早的就先回了房去,徐氏与武氏在厨房里面忙着收拾干净,大堂屋里,便只剩下了二老与顾恩第的两位叔叔跟他父亲,至于顾恩第的四叔顾江,晚饭时便没回来,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在。 眼见着他们二人过来,顾老爷子似还有些意外:“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恩第道:“今日岳父送了一些东西,我整理过后,与童潼商量过了,准备送些给几位叔婶”。 顾老太太双眼明显一亮,眼神里的惊喜毫不掩饰。 顾辰与顾秉彰互看一眼,两人的眼中都略显意外。 顾岩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转眼朝着童潼看去,却只看见,童潼此刻站在顾恩第的身边,那微微缩着肩膀的模样,与之前同顾恩第在房里用饭的模样,有着明显的差距。 顾老爷子轻轻一叹,话音很是亲昵:“既然是童潼父亲送给你们的,那你们自己收着便是了,怎还拿出来送给大家?” 。 顾恩第微微噙着嘴角:“这是我与童潼的一点心意”。 童潼看他一眼,乖乖点头,捧着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而后便一样一样的捡了起来,递给在座几人的手里。 顾恩第走到童潼的身边,不见顾江的身影,他并不多问,只道:“四叔既然不在,那他的那份,便由爷爷代四叔收下吧”说着,从童潼手里接过了东西,亲自交到顾老爷子的手里。 老爷子垂着眼,看着手里拿着的盒子,上面印着精致的花纹,像是梅花又如若桃花,盒子暗红,隐隐约约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不看里面的东西,只看这盒子,便也知道这盒子的造价不菲…… 想到顾恩第与童府的婚事,想到童潼如今的样子,顾老爷子不由得长长一叹:“你们有这个心就是了,怎么还……”。 “要送的”童潼忽而开口,他盯着顾老爷子,绷着的小脸有些认真:“相公说我们是一家人,有好事能一起分享,大家都会开心的,而且我跟相公也有礼物的!”。 顾老爷子觉得……胸口闷堵,不过他还是暗暗吸了口气,将盒子放到桌上,面色和蔼地朝童潼看去:“那你开心吗?”。 “当然啦”童潼不知想到什么,忽而笑得腼腆起来:“相公对我好,我也开心”。 顾老爷子摇头轻笑,他深深吸一口气,又道:“你今日回来,我都还没问过你,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现在不疼啦”童潼笑道:“老爷爷可厉害啦,会给我包的,包的时候也不疼,现在也不疼”。 顾恩第立即接道:“虽然不疼,但还是不能随意碰触”。 童潼跟着连连点头。 顾老爷子轻轻笑叹:“既然有伤,以后就好好养着吧,可不能再淘气了,也不能因为跟恩第吵架了,就离家出走,若是下次,你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童潼神色微怔,似是没有听见顾老爷子的话,他只是迷糊的睁着大眼,像是在想什么。顾恩第担心,怕他是在琢磨老爷子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恩第两字跟二弟有什么分别,立即捏了捏童潼的手,笑道:“看爷爷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会欺负童潼”。 童潼回神,又跟着连连点头:“嗯嗯嗯,相公没欺负我的”。 顾岩尉打断他们:“好了,礼你们送到了,我们也收下了,恩第,你还是带童潼回去休息吧,毕竟他还有伤”。 顾恩第点头,朝众人作揖:“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顾老爷子点头,让两人回去。 离开后,童潼跟顾恩第并肩而行,两人刚回到小院,童潼忽而扭头看他:“相公,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在叫你二弟呢?”。 顾恩第心里长叹,不由得道了一声果然,再看童潼,顾恩第只继续哄他:“你想多了,村子里的乡下地方,有时候带了口音,容易说得相似的”。 “是么?”童潼依旧狐疑。 顾恩第捏捏他的脸:“你一直在想这个,可是不相信我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不过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不想就是啦”轻笑着,童潼大步往前走去,那模样,似真的甩开了心里的狐疑。 夜色静静。 床榻上,童潼睡在里榻,顾恩第躺在外榻。 两人成亲了数日,该做的礼数,也全都做了,只是唯独缺了一样还没完成,那是……洞房。 童潼不知还有这个,或者说他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个,夜里睡觉,就乖乖的躺在那里把自己缩成一团,顾恩第躺在外侧,扭头时,看得童潼的样子,他喉头微微滚动了两下,可是最终,也只是伸手将童潼抱过。 “嗯……?”童潼睡得迷糊,连声音都是软糯糯的。 顾恩第看他这样,心里忽而泄了口气,只是拍拍童潼的后背:“没事,睡吧”。 他对童潼并不是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每当看见童潼这幅不谙世事的模样时,顾恩第便只觉得,这心里忽而就闷堵了起来。那种感觉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仿佛……他怀里的人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儿子。 …… 这怪异的感觉啊。 顾恩第头疼。 翌日,童潼一觉睡到了天大亮,起床的时候顾恩第已经不在房间,童潼还记挂着昨日顾恩第送给他的小黄鸡,他还给小黄鸡取了名字,想到小黄鸡,童潼就精神抖擞 ,再睡不着,他兴奋的拿过衣服随意穿上,连头都没梳,就朝着鸡圈跑了过去,然而刚跑进,童潼整个就呆在了原地。 他脸色兀然一白,睁大眼,似被定住了一般,须臾了,才忽而回神,却是……抱着头,似被惊吓住般尖叫起来。 “啊——!!!”。 定在原地,童潼叫喊着抱起了自己的头,他这动静,把顾家众人全都惊了一跳,一个个的跑拢过来都不明白童潼这是怎么回事。 顾老太太被童潼叫得心烦,黑着脸斥他:“你一早上的发什么疯!叫什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给怎么了!还不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家精 童潼如今虽然痴傻了,可他却也不是那种会无端惹事的人,更何况是这种突然发作的情况,然而因为童潼突然的尖叫不止,仿佛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让众人惊愕不明,都下意识的全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而这一看,众人也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前头的鸡圈里面,一滩滩的血迹,散在各处,连那栅栏上头也还浸着血迹,还有点点黄色的鸡毛,而地上,小小的鸡爪子七零八落的散落角落,已经蜷缩起来,而栅栏的门边,那血肉模糊的一团,除了个小小的鸡脑袋,其他的已经看不出了原样…… “这是怎么回事!”顾老爷子过来一看,脸色当即就阴沉得厉害。 徐氏等人骤然看见这种景象,也是一阵说不出的怪异。 童潼直到此刻,才收了声音,可他却呆愣愣的,看着那一地的血迹,还有那些血肉模糊,整张脸,变得愈发苍白起来。 “我的……我的野鸡……”童潼呢喃着,他双唇颤抖着,眼眶里顷刻就蓄满了眼泪,而后不过须臾,他毫无征兆的就哭了起来:“我的野鸡……那是相公送给我的……那是相公送给我的啊……”。 一只一只的小黄鸡,被童潼带回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毛茸茸的看着却十分可爱,可是……这才一个晚上居然就成了这个样子,连徐氏等人都看得有些发憷,更何况是童潼? 一时间院子里没人说话,就只有童潼的哭声在响。 顾老太太听得心烦,又确实被那些东西恶心到了,当下又火大的朝童潼吼了过去:“你哭什么哭!不就是几只鸡崽死了而已!有什么好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你给怎么了!”。 童潼明显一怔,睁大眼盯着顾老太太去看,他眼睛本来就大,此刻一哭,里面像是蓄满了水渍一般,只映衬得一双眼珠都水水润润的,让人看了只觉得可爱却又心疼。可更心疼的是……在被顾老太太吼了之后,童潼哭声更大,也哭得更加伤心…… 顾老太太还想再吼,被顾老太爷呵斥:“他脑子原本就不清楚!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安慰他就算了还吼他做什么!难道你也傻了吗!”。 顾老太太双唇嚅动,到底还是没在这个时候跟顾老太爷杠上。 童潼还在那里哭着,哭得很是伤心,在这的时刻,这里的人,完全没一个人上去哄他去安慰他。顾老爷子看着童潼那副样子,他长长一叹,正要上前,门边,丝惗便忙慌慌的跑了过来。 “大嫂,你怎么了?”追问着,丝惗朝童潼跑进,她一看童潼这个样子,就立即像是在哄弟弟一般的哄着童潼:“大嫂别哭别哭,先别哭,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回头眼睛哭坏了,大哥该要心疼了”。 提到这个,童潼才抽抽噎噎的努力止住哭腔,他伸手指着鸡圈,刚要说话,可是那难受的劲一上来,童潼又说不出来,又哭了起来。 丝惗一脸迷茫,只跟着扭头看去,当瞧着鸡圈里的情况,丝惗也是脸色一沉,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鸡圈里关着的都是童潼昨日带回来的小黄鸡,那是顾恩第送给他的,童潼当时还跟自己显摆了一会,可见的他是十分喜欢那些小黄鸡的,可是现在…… 丝惗眸光阴沉,他朝着几个婶婶那边看了一眼,又扭头去哄童潼:“大嫂别哭,那些都是耗子,不是大哥送你的那些小黄鸡,那几只小黄鸡,大哥今早上带它们出去了”。 童潼一怔,立即停止了哭声:“带出去了?带出去做什么?”. 丝惗一怔,脱口就说:“带出去散步呀”。 其他人:“……”。 带小黄鸡去散步?散什么步?又不是老母鸡! 可是童潼信了:“散步?相公带他们去散步了?为什么要带他们去散步?既然带他们去散步为什么不叫我呢?”。 一连三个问题的砸了出来,丝惗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老爷子在边上看着,沉吟片刻,居然接话了:“你不是才刚刚起吗?这散步啊就得早上去这对身体才好”。 童潼转而朝老太爷看去,他疑惑的眨眨眼,不止童潼,几乎所有人都朝老太爷看去,似乎没想到顾老太爷这个时候居然会跟着说话安抚童潼。 童潼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说了一声:“老师说过,一日之计在于晨,确实是应该一早就去的”抓抓头,童潼立即胡乱的擦了把脸,而后红着眼眶显得有些腼腆:“那我明天早点起床,然后就跟相公一起带他们去散步”。 丝惗听得大大的呼了口气,抬眼时,看童潼的模样,丝惗劝他:“大嫂,现在大哥还没回来,时间也还算早,要不你回去再睡一会吧,今天把精神养好了,明天就可以跟大哥一起带它们去散步了”。 “嗯!我听丝惗的话!”童潼转身就走,不过两步后,他突然又扭头朝丝惗看去:“那等相公带它们回来以后,你要记得早点告诉我呀”。 丝惗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告诉你的”。 而后童潼这才心满意足的回房间去继续睡觉。 他倒是走了,可是留下来的众人却是神色各异,最后全都被一脸阴沉的顾老太爷叫去了大堂屋。 屋里,氛围异常压抑。 丝惗站在徐氏与顾岩尉的身边,她小脸阴沉隐含愠怒,却抿死了唇。二叔顾辰跟武氏与三叔顾秉彰站在一旁不语,武氏回房照顾幼儿也不在这里,顾老太太看着顾老太爷那阴沉的模样,眼珠转了两圈,选择缄默。 良久后…… 顾老太爷拿去桌上的茶杯,又狠狠的放了下去。 众人都是不由得身子一抖。 顾老太爷话音沉沉,明显压抑着愠怒:“恩第明年就要参加会试了,他剩下温习的时间不多了,这期间,如果有人还在背地里找事,影响了恩第,就别我心狠,撵他出门了!”。 顾辰一怔,微微蹙眉:“爹,鸡圈的事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清楚,可您怎么说的好像是……”。 “鸡圈的事是怎么回事,你不清楚,有人清楚就是了!”顾老爷子阴沉着脸,眸光朝武氏身上扫过:“我不说破,是给她留点机会,要是不知好歹,那就怨不得我了!这样的搅家精我顾家可容不下!”。 王氏听着没啃声。 众人也没谁敢说话。 顾老爷子转而朝丝惗看去:“丝惗,你去学堂一趟,把家里的事跟你大哥说说清楚,让他有个防备”。 丝惗点头转身就朝外跑。至于她走了之后,顾老爷子又会说什么,就不管她的事了。 学堂里,孩子们也刚好到了休息时间,一个个在学堂外头吵吵闹闹,似乎就不得安静一般, 丝惗一路跑来,看顾恩第坐在学堂里面正翻看着孩子交上的字帖,她气喘呼呼的跑到门边,才停了下来。 顾恩第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却意外了:“你怎么来了”。 丝惗长长呼了口气,朝他走近:“大哥,昨天……昨天你跟大嫂带回来的那几只小黄鸡,全、全都死了……”。 顾恩第眉头一拧:“怎么回事?”。 丝惗抿了抿唇,将家里发生的事仔细说了。 顾恩第脸色微沉,不过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只道:“知道了,一会我回去便给他再找几只小黄鸡回去”。 丝惗点头。 顾恩第又叮嘱她两句,让她且先忍着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跟人杠上,便让丝惗回去了。 学堂下课之后,顾恩第便在村子里的几户人家里转了半响,最后才在一位身子家里找到了几只才刚破壳出来不久的小黄鸡,顾恩第认真选过,挑好了六只小黄鸡,就让婶子帮他把小黄鸡装在小笼子里,准备要带回去。 两人走到门外的时候,婶子迟疑着,还是没忍住问他:“顾先生,您为了您夫人这么上心给他挑选这鸡苗子,您真的很……那个您别误会我就是……”。 “无妨”顾恩第并不在意,他只是道:“我知道,童潼脑子不好,大家都有些怕他,但其实他并不可怕,相反他现在就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差不多”。 “那……”婶子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那他前个儿不是还把先生给咬伤了吗?”。 顾恩第眸色一闪:“这不怪童潼,是我先对不起他,才会让他成了这样,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婶子迟疑着,神色有些微的为难。 顾恩第也不再多话,摸出几个铜板交给婶子,便领着小笼子里的几只小黄鸡离开了。 顾家里,童潼站在大门外翘首以盼,那一脸焦急而又担心的模样怎么藏都藏不住,丝惗过来劝过他两次,他都只是摇头坚定的说:“要在这里等相公回来”。 丝惗无法,只能随了他去。 顾恩第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童潼的身影,他站在门边,长发披散着,身上穿着浅蓝的衣裳,那不及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心事重重,顾恩第脚步微缓,喊他一声:“童潼”。 童潼一惊,猛地扭头时睁大双眼,满是欢喜:“相公!”童潼欢呼着,朝他跑了过去:“相公相公你回来啦?我都等你好久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出去找你了,可是我不认识路怕出去找你了”说到不认识路,童潼似乎还有些小委屈。 顾恩第抿唇轻笑,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只是分开了一个早上便这么想我了吗?以后若是分开久了,你岂不是更要想我?”。 “我是在想这个”童潼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小笼子,捧在手里看:“你真的带它们出去散步了呀?”。 “是啊”顾恩第道:“以后你也可以带它们出去散步,顺便认认路”。 童潼连连应着,捧着小笼子,看着里头的小黄鸡一只只叽叽喳喳的,他满脸笑意口中还嘀咕着:“幸好你们都没有事,今天早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都没了,害得我好难受,以后不许再吓我了,嗯……”不知是想到什么,童潼忽而扭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我能把它们都养在我们的院子里吗?”。 顾恩第点头轻笑:“当然可以”。 童潼又立马朝他跑进,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相公真好!”夸赞着,童潼自己先红着脸,跑了回去。 顾恩第微微一怔,指尖轻轻拂过童潼刚才亲吻过的脸颊,他的眼底,笑意顿时浓烈。 作者有话要说:_(:з」∠)_最近工作上有点忙碌,略微不稳定_(:з」∠)_ ☆、作画 顾恩第回来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提及早上那几只小黄鸡的事,那模样就像是这事从没发生过般。 顾家众人看得狐疑,又忍不住担忧,深怕顾恩第会留在晚上的跟大家算总账,就像是童潼刚嫁来的那天一样,顾恩第当时也是没什么反应,可是过后就态度强势的表明了他护着童潼的立场,因此顾家里有人总免得有些忧心忡忡,不过……顾恩第好像是真的忘记了这个事。 小黄鸡的事,童潼并不知真相,不过大概也是真的被吓着了,对于顾恩第之后带回来了这六只小黄鸡,他就直接在自己与顾恩第的院子里散开了养,心情好的时候,童潼还能抓着包谷米,一边逗着这些小黄鸡追着跑,一边喊着自己给它们取的名字。 今日,顾恩第休息,不用去村里的学堂上课,房间里,他正在温书,隔着窗户就听到童潼那童声童气的声音传来,顾恩第狐疑放下书本起身走到门边。 院子里,童潼蹲在地上,脚边围着那几只小黄鸡叽叽喳喳的,他则是一脸欢喜,将手里的包谷米洒下来的时候,还不忘跟这几只小黄鸡说话。 顾恩第静静看着,他不知是想起什么,走到桌边,铺开白净的宣纸之后,便开始提笔作画。 院子里,童潼对着几只小黄鸡也不知是在说什么,说完了他还伸手去摸摸小黄鸡的头,大概是因为这几日跟童潼混熟悉了,对于他的碰触,小黄鸡们也不闪躲,就低着头捡包谷米放心大胆的让童潼摸。 童潼一个个摸完了,他满足的长长呼一口气,就起身朝房间里跑了进去。 “相公,你在做什么呀?”童潼狐疑凑上前去。 顾恩第只是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作画。 童潼狐疑,伸头一看,立时就笑了:“这是我!”。 顾恩第点头,笑问:“像不像?”。 “像!”童潼用力点头。 顾恩第也不再说话,只是笔下游走继续勾勒。 须臾后,童潼笑得更欢:“这是个金瞳它们么?”。 金瞳是童潼给那几只小黄鸡取的其中一个名字。 顾恩第笑问:“喜欢吗?”。 “喜欢!相公送得我都喜欢!”。 顾恩第故意挑眉:“我几时说了要送给你了?”。 “啊?”童潼一呆,立即睁大了眼看他:“不送我么?”。 “为何送你?”。 “因为你是我相公呀!”童潼说得理直气壮。 顾恩第听得失笑。 这个理由……真的无法反驳。 他揉揉童潼的头:“帮我研磨,我便送你”。 “好!”。 童潼乖乖答应,站在桌边给顾恩第研磨。 房间里,一片寂静。 童潼安安静静的站着,并不打扰顾恩第作画,他只是睁大了双眼,眸光闪闪发亮的盯着宣纸,顾恩第下笔认真,笔若游龙,不过须臾,便将画中人完全的呈现出来,包括,那几只围拢在他脚边的小黄鸡也被他画得栩栩如生。 画完了,顾恩第轻轻吹过画面,这才放下了毛笔。 童潼看着,他嗯了一声,微微嘟起了腮帮子。 “怎么了?”顾恩第问:“画得不好”。 “画得很好,只是好像少了什么东西?”童潼狐疑。 顾恩第也疑惑,他仔细看过画,并不觉得缺少了什么。 童潼突然一拍巴掌,嚯地扭头看他:“我知道了!缺了一个相公!”。 “一个?”顾恩第失笑:“你有几个相公?”。 “就一个呀,所以缺了一个相公”。 顾恩第摇头:“下次吧,再次再把我也画进去”。 童潼重重点头,伸了手想去拿画,又怕把画给弄脏了,他微微蹙眉,忽而歪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这个画这么软,能放多久啊?会不会坏了啊?”。 顾恩第捏了捏他的鼻子:“明日我们拿到城里去裱起来,便能一直放着了”。 童潼又大声的应了声好。 翌日一早,顾恩第带着画,童潼带着装了小黄鸡的笼子,两人准备进城里去。 顾老爷子看得狐疑,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去城里”童潼老实回答,不过大概是想到之前顾老太爷帮自己说话,还吼了当时凶自己的顾老太太,童潼眨眨眼睛,忽而又说:“我们回来的时候,给爷爷带吃的好不好?爷爷想吃什么?冰糖葫芦?包子还是小糖人?”。 顾老爷子明显一怔。 顾恩第道:“爷爷吃不了糖葫芦”。 “那我们带包子吧,包子软乎乎的,还有馅儿”。 顾恩第轻笑。 顾老太太走上来问:“你今日不用去学堂了吗?”。 “不去了”顾恩第道:“学堂那边我昨日便与村长说了,再过两日,我便要返回学院了,这期间我多陪陪童潼,其他的,村长会另做安排”。 顾老太太动了动唇,只是眸光一转,见童潼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自己,顾老太太长长一叹,只说了一声早去早回,便转身走了。 这次前往城里,没有曲流的马车,顾恩第跟童潼就只能搭其他人的牛车,车板上,童潼与顾恩第坐在稻草堆上,装着小黄鸡的笼子就放在两人的脚边。 想着要进城去了,童潼一脸欢喜,他双眼也是闪闪发亮:“不知道进城后还会不会再看见流流,虽然……嗯虽然他没我聪明,但我不会跟他计较”。 顾恩第听得失笑:“原来他还没你聪明吗?”。 “当然啦”童潼说得理直气壮:“连我这么笨的都知道,野鸡飞不高,可是他却以为野鸡还能飞走,他不是比我笨是什么呀?”。 顾恩第眼底全是笑意,他揉着童潼的头:“你说得对,流流确实没你聪明”。 得了表扬,童潼笑得满脸欢快。 车板上,拉着缰绳的汉子,听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狐疑的朝童潼看去,瞧着童潼那乖巧的娃娃脸上全是明媚的笑意,完全不像前几日那般的吓人,再一想到这童潼的情况,汉子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只专心赶车。 即将正午的时候,顾恩第带着童潼进了城里,因为今日不赶集,城里显得还颇为冷清。顾恩第带着童潼先去了曲流送给他们的院子,将装着小黄鸡的笼子放在院子里,他便带着童潼朝着外头走了过去。 他们要去装裱画。 墨雅居是城里的一家装裱店,除了装裱字画,他们也顺带做一些笔墨生意,顾恩第与童潼进来的时候,店铺里另外还有两位公子也在这里。 顾恩第拿着手里的画,牵着童潼过了店门,童潼却是双眼一两,挣开顾恩第的手就在里面转悠了起来:“这里真的好多字画,还都挺好看的”他扭头看向门边:“相公你说是不是?”。 “你……”。 “哟,这不是那江流公子吗?”。 这声音…… 顾恩第蹙眉,扭头看向那说话的人。 童潼也朝对方看去,他狐疑着眨眨眼,显然是不记得对方是谁。 那人朝童潼走进,眉宇间的轻佻,像是在剥着童潼的衣衫,他走上前,伸手挑了童潼的下颚:“当日一别,可当真是让我思之如狂,没曾想……啊!”。 他忽而惨叫起来。 童潼张着口,狠狠得咬着他的手指。 顾恩第刚要动作的身影,因为这突然的转变而明显一僵,待他再仔细看去的时候,顾恩第不由得下意识的摸向自己曾经被童潼咬过的手臂…… 嗯。 童潼下嘴咬人从来都是不留情的。 “松口!”那人疼得大吼 掌柜的都被惊呆了,连与他一同的男子也惊愕了。 顾恩第怕童潼吃亏,长臂一伸,将童潼拉倒怀里。 童潼一个踉跄,惊呼着这才松了口。可是那人的手指却险些被童潼给咬掉下来!指尖上的血流如注,还有些吓人。 顾恩第看着都疼。 与那人一起的男子,看他的手指都被童潼咬得泛青,顿时一脸阴霾:“童潼!你这也太过分了!珂云兄不过只是与你说了句话!你怎能张口咬人!你看看你把珂云兄的手给咬成了什么样子!”。 童潼缩了缩,把自己藏到顾恩第身后,委屈的回了一句:“他坏!他轻薄我!”。 虽然傻了,但是童潼还是知道什么叫轻薄的…… 顾恩第也是脸色阴霾,他眸光阴寒地看着两人,在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恩第忽而一脚,给那个珂云的腰腹狠狠踹了过去。 男子拉珂云不住,两人一起摔倒地上! 童潼微微呆了一下,没想到顾恩第的力气居然会这么大。 掌柜的看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拉住顾恩第。 顾恩第眯眼:“大庭广众,轻薄他人的妻子,两位倒是本事得很了!”。 “混账!你是什么人!居然还对我如此放肆!”。 珂云与男子挣扎起身,脸色极其难看。 童潼回了一声:“他是我相公!”话音隐约还有几分小骄傲! 珂云一怔,随即冷笑:“早前就听人说,江流童潼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却偏生嫁人为妻,而且抢得还是自己妹妹看中的夫婿,没想到今日倒是当真让我见到了!”。 “什么前程?江流童潼若是当真在意前程,那当初又怎会跑去风月楼那种地方?”男子讥笑。 、 童潼狐疑:“相公,风月楼是什么地方?”。 珂云立即接道:“那是能让人风流快活的地方,你以前还……”。 “住口!”顾恩第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上前两步,眸光极其阴鸷:“若再胡说八道!便休怪我不客气!”。 珂云调戏:“我们说的都是实话!怎么能……唔!”他突然又被顾恩第踹了一脚,力道之重狠狠砸在柜台上头。 男子在边上看着,惊愕一瞬之后撸起袖子就要朝顾恩第扑上去,结果他却连顾恩第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顾恩第一个回身甩腿,又给踹得砸了出去! 掌柜惊呆,劝解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顾恩第浑身阴寒,他朝珂云走进,蹲下,掐住珂云的下颚,咬牙:“我警告你,童潼现在是我妻子!你若是在外头再说半句诋毁他的话!日后我见你一次便揍你一次!”。 珂云身子抖了抖:“你你敢!我、我爹可是闻人学院的副院士!你敢碰我!”。 “闻人学院?”顾恩第眯眼一笑,那眼底的光芒让珂云不由得缩了缩,他说:“倘若闻人学院的副院士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思进取,还去光顾风月楼,副院士的脸面要往哪放?”。 珂云表情一呆,瞬间醒悟过来,把自己老爹的身份搬出来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童潼在一边歪歪头,他扑了一句:“没地方放的话,那是不是只能揣兜里啦?不过……脸面能放在兜里吗?”。 顾恩第冷笑:“这个就要看他了”。 “能……能放,能放!”珂云点头如蒜,完全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 顾恩第松手,顺便在珂云的胸前擦了擦,这才起身看向掌柜:“这画劳烦掌柜的装裱”。 掌柜点头,双手接过画卷。 顾恩第看向童潼:“走吧”。 “嗯?”童潼狐疑:“去哪?”。 顾恩第撇了珂云一眼:“去拜访一下闻人学院的院士”。 珂云脸色瞬间惨白,只不等他开口,顾恩第便拉着童潼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行人不少,珂云一点也不敢在外头跟顾恩第拉扯,他怕外头的人会传出什么话来,而让自己老爹知道了自己干过的事情,更何况顾恩第之前那样的身手,也让他心有余悸。 明明就是一个斯斯文文的人,怎么动起手来却这么能要命!简直就是快狠准! 作者有话要说:抓虫 ☆、回门 离开装裱店后,童潼走在顾恩第身边,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恩第的侧脸,见他脸上的神色依旧阴沉,童潼心里有些发虚,有些不敢惹他,又忍不住看他,小片刻,童潼才小声喊他:“相公……”。 顾恩第脚步一顿,他长长叹一口气,牵住童潼的手:“刚才,可吓着你了”。 “一点点……”童潼说得迟疑,他劝:“相公,我已经不生气了,相公也不生气了吧”。 顾恩第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好~!”提到吃的,童潼整个脸上都笑了起来。 路边的小茶摊前,童潼与顾恩第坐在这里,桌子上摆放三叠小菜,两人手边都放着一小碗清汤,汤的颜色清清淡淡有些粉红,上面还飘着几颗葱花。 童潼拿着筷子,吃得腮帮子都胀鼓鼓的,那满足的小样,像是已经彻底遗忘了之前的事情。 顾恩第看他喜欢那清汤,还将自己手边的清汤递上。 童潼狐疑的朝他一看。顾恩第笑道:“你喝吧”。 “你不喝吗?”童潼眨眨眼看他。 顾恩第道:“我不太喜欢这清汤”。 “其实这汤还挺好喝的,又酸又甜,可舒服啦”。 顾恩第抿唇轻笑:“你喜欢你喝便是”。 童潼确实喜欢,当下他也不跟顾恩第客气,不过接过清汤的时候,童潼还将眼前的小菜往顾恩第眼前推:“那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顾恩第点头轻笑,那眉目温和的模样,与之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童潼有些呆呆的看他,喉头滚动了两下,童潼突然问他:“相公,你为什么那么厉害呀?”。 “嗯?”。 童潼说:“你会画画,会写字,会教人,现在还会打人,打得好厉害啊”。 顾恩第轻哂:“我以前曾给人当过几年的书童,那段时间跟着人,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虽然不精,但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 “书童?”童潼眨眨眼:“是哪家的啊?”。 顾恩第指尖抹过童潼的嘴角:“那家人三年前便进京去了,如今并不在这里”。 童潼狐疑:“那以后还能再见吗?”。 “或许吧……”顾恩第轻叹,他微微垂下的眼底,似乎少了几分光芒。 童潼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看他突然不说话了,童潼微微嘟了一下腮帮子,又继续低头吃东西,不过…… “二少爷”。 两人的身边突然有人走近。 顾恩第抬头一看,脸色当即微沉,他认识这人,这人是童袁飞身边的奴才,名叫李铭,而当初便是这李铭找到顾恩第,带顾恩第去见了童袁飞论及婚事的。 顾恩第认出了李铭,可童潼却不认识李铭,他嘴里含着吃得,两边的腮帮子都胀鼓鼓的。 李铭行礼之后,道:“二少爷,老爷在那边”。 童潼狐疑的扭头一看,便见得前头的马车上,童袁飞正坐在里面看着他们,童潼脸色一喜,放下碗就朝童袁飞跑了过去。 顾恩第看着,他脸上除了冷然,到没其他的反应。 两人走近,童袁飞也没多说什么,便让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里,十分宽敞,却并不是只有童袁飞一个人,另外还有个女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正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 童潼与顾恩第坐在一起,他的一双眼睛原本就又大又圆,此刻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童袁飞身边的女人,让人想忽视都无法忽视。 那女人倒也坦然,她眼见比不过去,就干脆大大方方的朝童潼点头笑笑。 童潼傻呆呆的回以一笑,忽而问:“爹爹,姨娘没跟你在一块吗?”。 顾恩第发现,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童袁飞笑道:“姨娘病了,这几日都不方便出门,童潼想见姨娘吗?”。 “想!”童潼认真道:“姨娘最好!”。 顾恩第微微蹙眉。 童袁飞又哄道:“童潼便随我回去,在家里多住几日,也好陪陪姨娘”。 “好……”话音迟疑,童潼扭头小心地看向顾恩第:“相公,可以吗?”。 “自然可以”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 童袁飞这才问顾恩第:“你们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事?”。 “嗯,有事!”童潼炫耀般说:“相公给我画了幅画,我们拿来裱了!”。 童袁飞也笑:“哦?那看来你很喜欢了?”。 “当然啦,那是相公给我画的!”。 童袁飞轻笑,摇摇头后,又道:“对了,说起来,童潼与你成亲之后,似乎还没回过门,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上,你们便都与我回去,在府上小住几日吧,也让我跟童潼能多说说话”。 顾恩第微微蹙眉。 他与童潼成亲之后,发生的事,确实是让他们把回门的礼数给忘记了,眼下童袁飞突然提起,顾恩第思思忖着,也没说话。 童潼眨眨眼,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啃声。 “童潼”顾恩第喊他:“你想回小住几日吗”。 童潼闷了一下,转眼朝童袁飞看去,那模样似有些不舍。 顾恩第轻叹:“那便听岳父的,回去小住两日吧”。 私心里,顾恩第并不想让童潼回去,但是……如今的童潼过于好哄,他现在又被童袁飞哄的如斯听话,顾恩第也不好做得太过,怕伤了童潼的心。 马车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小半个时辰后,才在童府停下。 童府门前,站着一男一女,男俊女俏,眉眼间都有些相似童袁飞的五官,这两人都是童袁飞跟魏芩的长子童俞与幼女童子琴。 这两人等在这里,童袁飞微微蹙眉,眼底明显不悦。 童潼现在对于以前的事已经不记得了,自然也没认出那边的两人是谁,他只是睁大眼,好奇的盯着那两人看。 童俞对于童潼的出现,显得有些排斥,不过脸上倒是没显露出来,童子琴则是剜了童潼一眼,让童潼往后退了一步,却与身后的人靠在了一起。 “怎么了?”顾恩第两手按着童潼的肩膀,似在安抚他。 童潼不说话,只朝童子琴看去。 顾恩第顺着扭头,顿时拧起了眉。 这是童子琴第一次见到顾恩第,因为顾恩第的俊朗不凡,童子琴当即就怔住了,她只听她娘说过,顾家如何低贱如何配不上童府,那顾恩第如何相貌平平,如何的一无是处,却没有想到,原来她娘口中相貌平平一无是处的男人,竟是生得这般出色,除了眉眼冷淡,略显无情之外,顾恩第的这般模样,江城里,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而这个人曾经只差一点就要成了她的夫婿…… 想到这里,童子琴心里不由得狠狠拧了一把,再看童潼那傻呆呆的样子时,童子琴由不由得在心里讥笑。 “二哥回来了啊……”童子琴忽而热情的迎了上去,像是跟童潼交情极好一般:“二哥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跟大哥一声,这么突然回来,二哥是想给我们意外惊喜吗?”。 童潼浑身一抖,往顾恩第身边藏了藏:“相公!相公有!有妖精!”。 童子琴表情一僵。 顾恩第若无其事将童潼揽入怀里:“不怕,岳父会打妖精”。 童潼就期待而依赖的朝童袁飞看了过去。 童袁飞蹙眉,眸色微厉地看向童子琴:“成何体统!还不快进去!”。 童子琴不生气也不闹,她只是带着女儿的娇憨,朝童袁飞抱怨了一声:“爹爹还真是偏宠二哥,都不许我跟二哥说说话”走到门边,童子琴又朝童潼俏皮的眨眨眼:“二哥,等你得空了,我再去找你玩”说完便跑了回去。 童俞闹不明白自己妹妹突然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不过想到童子琴在童袁飞跟前一贯的会装,童俞也没追究,只是上前朝童袁飞作揖行礼,便与管家一起迎着童袁飞进了大门。 童潼跟顾恩第走在后头,他蹙着眉,嘟着腮帮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顾恩第低头看他,捏捏他的掌心:“在想什么?”。 “想刚刚的那个妖精”童潼老实说:“她的眼睛好吓人,一会就能变一个样的,连我都学不来”。 知道童潼说的是童子琴在刹那间的转变比翻书还快,顾恩第微微一哂:“既然知道她是个妖精,那还学她作甚?”。 童潼一脸担忧,他老沉地叹了口气:“我是怕她把你的魂给勾了,那我就没有相公了”。 这个话…… 听起来还有些莫名的喜欢。 入了大厅,童袁飞忽而看向两人:“童潼你想见姨娘就先去吧,晚饭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用膳”。 童潼点头,他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朝童袁飞看去:“刚刚的那个妖精,可以不跟我们一起吗?”。 童俞听得表情大惊。 童袁飞也是明显一怔。 童潼担忧地道:“我怕她一会把相公的魂给勾了,我就没有相公了,书上说妖精都是会勾魂的,我、我怕……”。 童袁飞听得心里复杂,不过面上还是点头:“好,晚饭就我们三个,还有你姨娘”。 童潼这才满意,拉着顾恩第走了。 童俞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父亲的背影,他一脸复杂不知该怎么开口。 童袁飞忽而凌厉了神色看他:“童潼他们会在府上住上几日,这期间看好你妹妹”。 童俞只能应是。 童子琴自小跟在魏芩身边,可以说是深得魏芩真传,不过她面上倒是对童潼从来都没有当着童袁飞的面前正面冲突过,可是现在……童袁飞就为了童潼的一句话…… 衣袖下,童俞将手紧紧拽了起来。 ☆、微乱 跟着童潼回了他的院子,顾恩第看着这里的变化,明显眸色微怔。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初成亲,他过来接童潼的时候,这院子里的清冷,除了挂满墙垣的红绸,再不见半点其他的颜色,甚至是连院子都没有一个下人伺候,只有童潼一个人,穿着婚服,躲在房间里面,身边连个照顾他的人也没有,而现在…… 这院子俨然已经焕然一新了,墙垣下的花草绽放,给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机,院子里打扫的丫头跟小厮各尽职责,看到他们进来还会朝他们行礼问安。 而童潼,他原本欢喜的神色,再看见院子里的这么多人之后,顿时脸色一变,停在门边不肯再走了。 顾恩第知他心里怕了,上前揽过他的肩膀:“不怕,没事的”。 童潼抿着唇,一双眼只盯着院子里的下人们看。 顾恩第微微轻叹,朝那些下人吩咐:“你们都退下吧,无事不要到我跟童潼的跟前来了”。 下人面面相觑,显然有些意外顾恩第的吩咐,不过倒也没人多问,只应了一声是,便拿着东西全都退下。 直到这些人彻底不见了,童潼才暗暗呼了口气,仰头去看顾恩第:“以前……这里明明没人的……”。 顾恩第捏捏他的鼻子:“那以后也不让人来,就我跟你”。 童潼点头一笑,拉着他,朝房间里走。 后院里,李姨娘靠在床头,他拿着绣框在做女红。 大丫鬟推门进来,一脸的怒气冲冲。 李姨娘看她一眼,面色含笑的问:“什么事把你给气成了这样?”。 大丫头抿抿唇,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姨娘,老爷今个儿又带了个姑娘回府”。 “哦”李姨娘反应淡淡,似乎对此并不上心。 大丫头却快气炸了:“姨娘,你不生气吗?”。 李姨娘只是笑笑:“我如今身子不便,伺候不了老爷,老爷带人回来,也是应该的”。 “可是姨娘不怕老爷带回来的那人,将来威胁到您在老爷心里的分量吗?”大丫头显然十分焦急。 李姨娘依旧毫不在意,她只是笑笑。 大丫头还要再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童袁飞笑问的声音:“什么分量?是在准备什么好吃的不让我知道吗?”。 大丫头浑身一僵,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胆怯。 李姨娘坦然一笑,只道:“杏儿这丫头只是在担心,我如今这么看重腹中孩子,怕怠慢了老爷,让老爷落了在我心里的分量而已”。 童袁飞闻言只是朗声一笑,他大步走到床边,在李姨娘身边坐下:“还是这丫头知道心疼我,倒是你,瞧瞧你这几日,可不是都没见过我了?”。 李姨娘睨他一眼:“那还不是老爷非要让我卧床休息的?既然是卧床休息,自然是有诸多不便了”。 童袁飞摇摇头,伸手摸向李姨娘的小腹:“今日身体可还好?”。 “很好,并无大碍”。 杏儿嘀咕:“还好呢,早上姨娘几乎都是吃什么就吐什么”。 童袁飞皱眉:“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李姨娘嗔他:“请大夫来也是那样,把这头两个月过了便是了”。 童袁飞长长一叹,忽而又道:“今日,我在外头遇上了童潼与顾恩第,已经把他们带回来了,他们答应我,会在府上小住几日”。 所以…… 李姨娘心里发寒。 不过她还是笑道:“老爷放心,这些日子我会多多照顾童潼的”。 童袁飞叮嘱她:“童潼有顾恩第照顾,你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你才是最重要的”。 李姨娘摸着小腹,笑意盈盈的应下。 童袁飞略坐了坐,这才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李姨娘脸上的笑意就垮了下来,她看向大丫头眉宇轻拧:“以后说话注意一些,即便是在我的院子里,不要掉以轻心”。 大丫头后怕着,抿紧唇用力点头。 李姨娘轻轻一叹,低了头,准备继续,可是……想到童潼突然又回来了,她所有的心思顷刻全都没了……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只有童袁飞与李姨娘陪着童潼跟顾恩第,因着这一桌子的人对自己都特别的好,所以童潼也不拘谨,也不害怕,他还拉着李姨娘,跟李姨娘说起自己这些日子的事来,那模样、仿佛是将李姨娘当成了娘亲一般。 顾恩第看着童潼一边塞得腮帮子胀鼓鼓的,一边还忙着跟李姨娘说话,他眼底隐含笑意,盛了烫递到童潼的手边:“好好吃饭,吃完以后再说话”。 相公发话,童潼要听,他捧着碗,喝了两大口汤,这才满足的打起了小饱嗝。 李姨娘看他这样子,笑着拿帕子给他擦过嘴角。 童潼腼腆一笑:“姨娘还是那么温柔,对我真好”。 这个话,童袁飞喜欢听,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而看向顾恩第:“你没几日便要返回学院了吧?”。 顾恩第点头。 童袁飞问:“你回学院之后,不若把童潼送过来吧”。 童潼一急,忙拉住顾恩第的手臂,委屈巴巴的看着童袁飞:“我不要跟相公分开的”。 顾恩第拍拍他的手,朝童袁飞道:“学院若是有单独的宿舍,我就准备带童潼跟我一起,若是没有的话,我跟童潼也有落脚的地方”。 童袁飞当即蹙眉:“在外头,哪里会有在家里方便?再说童潼这个样子,万一他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顾恩第道:“童潼现在的情况,不合适在人多的地方住着,他会害怕,而且我也会照顾童潼”。 童潼立即点头:“嗯恩恩!相公可好啦,晚上跟相公睡在一块也暖呼呼的!”。 顾恩第:“……”。 这个话…… 童袁飞微微尴尬,他轻咳一声,只装作没懂:“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那随你们吧,不过若是有事一定要回来知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童潼脆生生的应着:“有事我们就回来,没事就不回来啦,我想跟相公在一块的!”。 童袁飞:“……”。 儿子傻了,是好哄了,可是……也有不太好哄的时候。 对于童潼如此直白的话,顾恩第听得心里舒服,李姨娘也听得喜欢。 用完饭后,童潼跟顾恩第走在花园里面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就像之前在顾家那般走走消食。 院子里,虽然夜色深了,不过路边都有挂着灯笼照亮着花园里的路径,墨色幽幽,景象宁和,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童潼心情明显不错,一直在哼哼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小调。顾恩第时不时扭头,见童潼的侧颜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紧了紧拉着童潼的手:“冷不冷?”。 “不冷呀”童潼摇头:“我今天穿得不少,还暖和和的”。 顾恩第轻笑,没说什么。 童潼忽而歪头看他:“相公,你冷吗?”顾恩第待要说话,童潼突然转身面朝顾恩第,张开双臂将顾恩第抱住:“现在还冷吗?”。 顾恩第明显一怔。 明明就是跟自己一样的年岁,却偏生长着一张乖巧的娃娃脸,娇小的身子似还没长大一般,恍惚看去,都只以为他不过只是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而已。 一脸童真,眼眸里流光溢彩,明亮皓洁。 顾恩第呼吸微乱。 童潼的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突然说:“相公,你今天好像穿得不多,一会会不会病啦?”。 “若是我病了,你会照顾我吗?”。 童潼嗯了一声:“当然会照顾你啦,不过……”童潼有些为难:“我没照顾过人,只照顾过小黄鸡……”。 所以这是打算把自己当小黄鸡来照顾吗? 顾恩第失笑。 他捏捏童潼的鼻子:“暂时还不需要你来照顾,等需要你来照顾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童潼重重点头。 顾恩第将他扣在怀里:“好了,我们回去吧”。 返回小院,一路寂静,不过花丛那边却有声音传来。 童潼狐疑着想上前看看,被顾恩第扣着不让他乱走。 “那边有动静”童潼仰头看他。 顾恩第目不斜视,带着童潼直往前走:“只是野猫不必理会”。 童潼狐疑,不过倒也听话的跟顾恩第往前走,眼看着即将走出院子了…… 拱门外,有黑影扑了进来,童潼被吓得叫了一声,顾恩第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那黑影倒在地上痛的唉哟不止,听声音明显是个女的。 但童潼却浑身汗毛直立:“难道这里有鬼吗?”。 顾恩第拧眉。 那黑影忍着疼趴起来:“奴婢是三小姐身边的丫头,因三小姐饲养的雪球跑出来了,奴婢是奉命过来寻找的”。 童潼眨眨眼:“小三姐是谁啊?”。 那丫头明显一怔,小声道:“三小姐是子琴小姐,是府上唯一的姑娘”。 童潼瞳孔微缩,似乎反应过来,他朝顾恩第看去:“就是今天我们在门外看见的那个妖精吗?”。 顾恩第点头。 童潼默默闭嘴,他往边上走开了两步,而后……在丫头莫名的时候,抬起脚,一脚就给丫头身上踹了过去! 丫头被他踹得五体投地! 顾恩第明显一呆。 童潼拉起顾恩第转身就跑:“快走!那小姐是个妖精!说不得她的丫头也是个妖精!我们不能冒险!”。 顾恩第听得好笑,他抓着童潼的手,反而自己拉着童潼朝前跑去。 回了院子,直到房门被大力的关上,童潼才靠着门板呼呼的喘气。 顾恩第与他并肩靠着,相比起童潼,他似乎就轻松不少。 须臾,缓过劲来,童潼突然央求:“相公,要不明天我们就走吧,这里有妖精,我心里……不踏实……”。 “好,听你的”顾恩第捏捏童潼的脸颊。 然而…… 第二日,他们也没走成。 童府里,出事了…… ☆、未离 一清早,那尖叫的声音就从后院里面传来,惊得才刚踏出院子的童潼,下意识地往顾恩第身边躲去。顾恩第将他揽住,就听童潼后怕着嘀咕道:“是不是闹鬼了,昨晚上我们遇到的那个鬼?嗯,那个女鬼”。 顾恩第略微失笑:“昨晚上你踹她的时候都不害怕,这个时候却害怕了?”。 童潼怂了怂:“我昨晚上……没想太多”。 顾恩第只笑叹着,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两人不欲多管闲事,只想着去跟童袁飞说一声,便离开童府,然刚到前院大厅,就看见前院院子里,好几个奴才爬在长凳上头,被人打得嗷嗷叫唤。 童潼步子一缩,微微白着脸色就朝顾恩第怀里躲里。 顾恩第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明显不悦,他眉头轻蹙着,抱住童潼。 院子的角落里,被罚跪在那里的丫头忽地抬头,看见童潼与顾恩第的身影,当即伸手指着二人:“是他们!是他们两!昨夜我看见他们了!”。 童潼与顾恩第一脸莫名。 管事立在一旁,略微怔了怔。 那丫头却哭喊着,朝管事叩头:“周管家!奴婢说的都是实话!昨夜奴婢当真是看见二少爷跟姑爷去了后院的!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周管家狐疑着,朝两人走去:“二少爷,姑爷,昨夜薛姨娘落水,到现在都不曾醒来,而这丫头又口口声声说看见了二位……”。 童潼狐疑着接过了话:“薛姨娘是谁啊?”。 周管家面色一呆:“昨夜薛姨娘不是还与少爷同老爷一块回来吗?二少爷不知道?”。 童潼更加意外:“她也是姨娘?她怎么会落水了?她落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呀?我认识她吗?”。 一脸四个问题,童潼都问得理所当然,周管家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是有些哑口无言。 顾恩第听得蹙眉,面容更显得冷峻:“昨日我与童潼是去了后院散步消食,但并没有见到薛姨娘”。 “嗯!但是我们见到了个鬼!”童潼补充:“好像是个女鬼,我还踹了她一脚”。 “女……”周管家惊愕:“女鬼?”。 “是呀,就在院子里,突然就扑了出来,可吓人了”。 周管家:“……” 他嘴角明显抽搐,不由得转眼朝顾恩第看去:“二少不清楚,还是请姑爷跟老奴去老爷面前说清一二吧”。 最后,两人几乎是被周管家半强迫着请去了童袁飞的眼前。 此刻的童袁飞却在绛雪轩,那是他才划出来的院子,给昨日被他带进来的那个女人薛姨娘居住的,只是此刻这薛姨娘脸色惨白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童袁飞亦是满脸阴鸷,眯起的眼底明显透着杀意。 李姨娘原本该是卧床休息,此刻听得这事,也急忙赶了过来查看,只不过顾忌着身体,门外的丫头并没有让她进去。 顾恩第与童潼过来的时候,李姨娘便站在门外,原本还有些闷闷不乐的童潼,在看见李姨娘的眸色明显一亮,就跑了过去。 “姨娘姨娘,你也在这里呀,你怎么不进去呀?”。 李姨娘轻笑:“我在这里等消息的,身体不便便不进去了”。 童潼一怔:“你不舒服吗?”。 李姨娘微微一笑,掌心摸着小腹。 童潼跟着低头一看,顿时睁大了眼:“姨娘,你肚子不舒服吗?”。 “噗……你这呆子”李姨娘戳戳他的头:“我不是肚子不舒服,是有宝宝了”顿了顿,李姨娘又问:“童潼喜欢宝宝吗?”。 童潼眨眨眼:“宝宝……是好吃的么?”。 李姨娘明显一怔。 顾恩第在童潼身后听得失笑,他揽住童潼的肩膀:“你何时变得如此馋嘴了,听到什么都觉得像是吃的”。 童潼脸色微红,他讪讪一笑。 房间的门打开,童袁飞从里面出来,原本阴鸷的面容,在看见门外的李姨娘跟童潼之后,这才缓和了几分:“你们都过来了”。 “嗯,周管家让我们过来的”童潼朝门里望了一眼,便神秘兮兮地问童袁飞:“爹爹,里面的人是薛姨娘吗?她是不是也遇见了女鬼,被女鬼给害的呀?”。 “女鬼?”童袁飞听得莫名,李姨娘也一脸狐疑。 顾恩第朝两人解释:“是昨夜我与童潼在后院散步消食的时候,遇到了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童潼被她吓着了,便以为她是女鬼”。 童袁飞当即蹙眉:“昨夜除了你们,子琴身边的人也在后院?”。 “嗯嗯嗯,我当时还踹了她一脚”童潼补充:“就踹在屁股上,然后我就拉着相公跑啦!”。 童袁飞当即朝立在一边李铭吩咐:“去将三小姐叫过来!”。 李铭转身就走。 童潼眼珠一转,拧起了眉:“爹爹……我跟相公能不能回去呀……”。 “怎么?在这里住得不好?”。 “不踏实”童潼很老实的点头:“我想跟相公回去”。 童袁飞没开口。 顾恩第道:“想来应该是院子里,会让童潼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从昨夜开始,他便一直闹着要回去,我昨夜也想过了,在学院开学前的这几日,带着他在城里好好转转”。 李姨娘在旁边帮腔:“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都不念家了”她看向童袁飞:“老爷,你便让他们去吧,闲暇是可以叫他们回来吃顿饭,也是好的,况且童潼这样子,真让他一直呆在府上,恐怕也要闷坏了”。 童潼脱口就补一句:“还是姨娘好!”。 童袁飞挑眉:“姨娘好,那爹爹就好了?”。 “爹爹要是答应了,那爹爹也好!”。 童袁飞失笑:“你这小子”。 童子琴被李铭叫来的时候,看见得便是他们这幅天伦之乐的模样,不过她脸上到并无异常,只端端庄庄的上前,朝着几人行礼:“女儿见过爹爹,见过二哥”。 童潼身子一歪,朝顾恩第身边藏。 童袁飞凝肃了脸色看她:“你昨日去了后院?”。 “去过”童子琴大方承认:“昨夜雪球闹腾,跑了出去,丫头抓不住她,女儿便找去了后院,找到雪球之后,女儿便回了院子,并未在外逗留”顿了顿,童子琴疑惑的问:“爹爹,可是后院出了事?”。 童袁飞不语,一双眼只是深沉的盯着童子琴看,似想要看穿童子琴有无说谎。 童潼站在边上,他左瞧瞧又看看。 顾恩第捏捏童潼的手,他朝童潼摇头,童潼就抿了唇,又往边上移了小步,那模样像是把童子琴当洪水猛兽了。 “你昨夜既然去了后院,怎会连薛姨娘落水也不知道?”童袁飞声音沉沉的。 童子琴一怔:“昨夜薛姨娘落水了吗?”。 童袁飞顿时眯眼,那眼底的锐利,当即就让童子琴身子一颤,急忙跪下:“爹爹,女儿当真不知道此事!”。 周管家立在一旁,却突然开口:“薛姨娘身边的丫头,在薛姨娘落水之前还曾见过二少爷与姑爷,而三小姐去后院的时辰,仔细算来,正好便是薛姨娘落水的时辰”。 童子琴嚯地抬头朝周管家看去:“周管家的意思,是说薛姨娘是我推下去的吗?”。 “老奴不敢”周管家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童子琴猛地朝童袁飞看去:“爹爹,仅凭下人的话,怎么能这般冤枉于我?况且薛姨娘昨日才刚进府,女儿都未曾与她好好见过,怎能认得她到底是谁?更何况,莫说是昨日才刚进府的薛姨娘,府中的其他姨娘,女儿从不曾为难过她们,更何论是这种背后下手的事?还请爹爹明察!”。 “可是……”童潼嘀咕着:“可是昨日在门前不是见过了么?是不是妖精都是这么健忘的?只有勾人魂的时候才会记得特别清楚”。 “什么妖精!”童子琴眼眶通红,满脸委屈:“二哥,我与你好歹兄妹一场,你怎么能这般说我?亏我昨日还想着得空去找你玩,你怎能……”。 “你别找我别找我,我没阳气给你的”抱着自己,童潼往顾恩第怀里躲,又补道:“我的魂不给你!相公的魂也不会给你的!你死心吧!”说完,就把脑袋都给埋到顾恩第的怀里。 童子琴看着,衣袖下的五指,死死拽成了一团,指尖被掐得泛白。 童潼的情况,如今跟他说什么,他都能容易风马牛不相及,童袁飞也不当一回事。 顾恩第拍拍童潼的后背,道:“岳父,这是岳父府中后院的事,过多的,我与童潼也不便参与,岳父还是慢慢彻查此事,我与童潼便先走一步了”。 童袁飞点头。 顾恩第看着童潼转身要走。 童子琴心里发急,猛地伸手朝童潼身上一抓:“二哥,你真的不管我……”略显悲戚的话音,因为童潼身上落下的东西,戛然而止。 众人低头,只瞧见那落在地上的,是一支小巧却精致无比的珠花。 ☆、阴私 从童潼身上掉落的珠花是女子之物,女子之物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在,这珠花是昨日才刚与童袁飞进府的薛姨娘佩戴的珠花。 好端端的,这珠花怎么会从童潼身上落出来? 谁都不知。 童潼也是狐疑睁大了眼,眼眨巴眨巴了眼,突然惊呼:“呀!这会不会昨晚上的那个女鬼赛给我的呀!”惊呼着,童潼还后怕的朝着珠花上狠狠踩了几脚! 童袁飞脸色阴沉。童子琴面色怔愣,眸低全是一片晦暗莫名。 童潼被自己想到的女鬼给吓得浑身哆嗦,他狠狠踩了几脚不算,口中还在一直叨念着:“别找我别找我!我怕鬼!别缠着我!踩死你!别缠着我”。 “童潼”顾恩第拉过童潼,将他圈在怀里:“没事的,别怕会没事的”。 童潼的脸色有些难看,像是真的没吓住了:“我明明没招惹她啊,为什么她要缠着我呐?而且而且昨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东西的,为什么现在会掉出来?她难道真的打算要勾我们的魂吗?”说到这里,童潼眼眶顿时急得发红。 顾恩第拍拍他的后背,哄他;“你别害怕,这不是鬼,这是人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有岳父在这里,不用怕的”。 童潼怔愣楞的,扭头朝童袁飞看去:“岳父……”他心里发慌,喊出的口称呼都下意识的随了顾恩第的称呼。 顾恩第听见了,只装没这会事,他问童袁飞:“岳父相信童潼会做这种事吗?”。 童潼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这种明显栽赃陷害的事,童袁飞如若都看不出来,那他也枉费在商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了。 面色稍霁,童袁飞只道:“童潼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的”言罢,他换了笑意看向童潼:“你呀,我都还没说话,你就改口叫我岳父,我是你爹!”。、 童潼缩了缩,不啃声,像是被吓住了。 童袁飞轻叹:“罢了,你们既然想回去那便去的,不过你还是得多带童潼回来坐坐才是”。 顾恩第点头,揽着童潼转身走了。 童潼听话,不过……刚走出两步,他突然又跑回来,朝着那珠花又补了两脚! 真的是被这珠花给吓着了! 童潼跟顾恩第走后,童袁飞眸光阴鸷的盯着童子琴看,他蹲下身,忽而伸手一把捏住童子琴的下颚。 “爹……爹爹……”童子琴被他的这幅模样给吓住了。 童袁飞眯眼:“我一向只喜欢乖巧听话的,不喜欢任性妄为的,这一点,我以为你一直都很清楚”。 童子琴心里猛然一绷:“爹爹,我没……”。 童袁飞截过他的话:“顾恩第我以后还有大用,你如果敢再在中间动那些手脚,就别怪我到时候断了你的手脚,听明白了吗?”。 童子琴脸色骤然惨白。 她一直以为……童袁飞向来都是宠爱她的,即便是不向旁人那般的宠溺,可是在童袁飞心里,自己这个女儿怎么也会比童潼更为重要,可是现在……她以为宠爱她的父亲,却这么轻易的就说了要断她手脚的话…… 童子琴浑身不由得一阵哆嗦。 周管家在旁听得小厮耳语的回禀,点点头,上前行礼:“老爷,大少爷来了”。 童袁飞将手松开,刚起身便看见童俞朝外进来的身影,他低头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妹妹,朝童袁飞抱拳:“父亲,薛姨娘昨夜落水之事,儿子已经弄清楚了”。 童袁飞眯眼看他,那透着阴霾的脸,并没有因为童俞的话而从阴转晴。 童俞回道:“说起来,此事,也与母亲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童子琴霍地仰头,完全没有想到兄长居然会把魏芩给牵扯进来。 魏芩惹怒童袁飞,被关在院子里面,没有童袁飞的同意,她就等于是废了,这个时候薛姨娘落水的事怎么还会跟她有关系? 童子琴下意识的想为魏芩辩驳,童俞就已经开口:“薛姨娘昨夜在后院,是被偏院的两个粗使丫头,从背后推入水中的,因为碰巧那时子琴跟她的丫鬟在后院找雪球,那两个粗使丫头就想着借机下手,想要栽赃陷害子琴,因往昔里,母亲执掌中馈未免失误,对下人们约束严谨,这才导致了那两粗使丫头心生怨愤,看着母亲被罚后仍旧不甘,还想着将子琴也拖下水,毕竟子琴到底也是母亲心里的掌上明珠……”。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下人为报复了魏芩,想要陷害童子琴的。 童袁飞对于这番说词,并无任何回应,他只是指着地上被童潼踩坏的珠花问:“既是如此,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童俞朝那珠花看去,他面色不该,继续说道:“这是今早,那两个粗使丫头进院子打扫的时候,塞给童潼的,当时只有童潼在院子里,我从院子外面经过,见那丫头行迹可疑,这才上前追查,故而此刻才赶过来”。 这些说法,合情合理。 毕竟童潼现在傻了,真被人塞了什么东西在身上,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反映得过来。 不过…… 童袁飞却是朝着童子琴撇了一眼:“下不为例!”。 冷冰冰的丢下这话,童袁飞揽过李姨娘转身便走。 直到此刻,童子琴才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 童俞脸色绷着,他弯腰伸手拉了童子琴一把:“走吧”。 两人似劫后余生一般,相扶持着朝外头走去。 但童子琴的神色明显不对。 “哥……”她有话想说。 童俞突然松开了扶着她的手:“子琴,父亲的性子,你今日也见识到了,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蠢事,父亲愿意给我这个颜面,让我保你一次,但我保不住你两次”。 这话的意思十分明确。 栽赃童潼的珠花,薛姨娘的落水,都是……童子琴让人做的。 而且童袁飞都知道,他只是给长子一个面子,顺阶而下。 被兄长这般直言戳破,童子琴面色有些难看。 童俞面色微冷帝看她:“童潼现在已经傻了,他威胁不了任何人,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以后最好少找他的麻烦”。 “你甘心吗?”童子琴微红着眼角,盯着兄长:“从小到大,江城里面江流童潼一直盛名在外,可你呢?你明明就不比他差却为什么总是要被人说比不上他!”。 “我不想争”童俞话音淡淡,里面透着明显的疲惫:“我对官场毫无兴趣,我也不想入朝为官,可是母亲却一直逼我,我只想活得自在而已,就算被外头的人说是草包也没关系”。 “哥……”童子琴震惊看他。 童俞疲惫的长长一耸肩膀:“子琴,有好多事你都不明白,童潼从来都不欠我们,即便我再不喜欢他,我也不得不承认,或许反而是我们欠他更多,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与他尽量不见,互不干涉,但若你要再对他下手,我也不会再坐视不理了……”长叹着,童俞伸手摸摸童子琴的头:“子琴,你不要向娘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的妹妹,就应该活的无忧无虑才是,只要你好好听话,父亲一样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爱你的”。 说完了话,童俞转身就走。 他高大的背影,与童袁飞及其相似,那俊朗的模样也相及了童袁飞,只是他温和的脸庞,却没有童袁飞那样的锐利逼人。 “凭什么……”童子琴站在原地,她双手死死拽着,满脸都是恨色:“童潼害得我娘到现在都还被关着,受尽屈辱!他抢了原本该是属于我的夫婿不算,为什么现在连哥你都帮他说话?明明……明明我跟你才是亲兄妹的……”。 院子里,无人回应童子琴的声音,只有冷风幽幽,从她裙裾边上卷过。 ~ 薛姨娘还没醒来,童袁飞把李姨娘送回房间,看着李姨娘躺下睡着之后,他才起身离开。回到书房,李铭却说三小姐已经在这里等了她许久。 童袁飞推门进去,童子琴立即站起身来。 “有何事?”。 童子琴抿抿唇:“我、我来跟爹爹认错,以及……来坦白的”。 童袁飞双眼一冷。 童子琴哆嗦了下,还是开口说道:“今日,爹爹说,日后还有需要用到顾恩第的地方,顾恩第如今虽是与二哥成了亲,但是二哥……”他说的迟疑,眸光小心翼翼的盯着童袁飞看,见童袁飞并没有发怒的征兆,童子琴咬咬唇:“但是二哥终究只是个男子,他无法给顾恩第后继香火,一旦顾恩第哪日腻烦了二哥这痴傻的模样,只怕爹爹的打算会……”会落空。 这个话,说得童袁飞原本盯着他的眼眸瞬间看向了别处,而且是若有所思。 童子琴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一旦顾恩第日后想要子嗣,那他就必须纳妾另娶,到时候童潼这个痴傻的人,又能在顾恩第的心里占据多少的分量? 说直白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如今顾恩第这般宠着童潼,不过是觉得童潼现在痴傻了,心无城府,又听话乖巧,哄着他玩一两年也不打紧,但是时日长了以后呢?那之后的岁月,顾恩第如何能忍受得了?到时候顾恩第倘若纳妾另娶,那童袁飞之前的所有打算,即便不是被人半路截胡,只怕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而已…… 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童袁飞直白的问:“你喜欢顾恩第?”。 童子琴面色微红,低垂了头,尽显小女儿的娇羞之态:“顾恩第原本便该是我的夫婿的”不提魏芩当初逼迫童潼的事,也不提童袁飞当初回来晚了的事,童子琴只是直白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童袁飞神色稍霁,他淡淡点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童子琴也不多问,只朝童袁飞行礼之后,便乖乖退下。 ☆、顶着 离开童府的童潼,整个人明显都变得精神抖擞,像是忘记了童府里闹鬼的事,他只拖着顾恩第在街上一通玩闹,几乎把街上的零嘴小吃都给吃了个遍,吃得小肚子胀鼓鼓的,才心满意足的跟顾恩第回了四合院。 吃得太饱的结果,就是犯懒不想动,只想睡觉,但顾恩第怎么可能让童潼养成这种对身体不好的习惯,便又拉着童潼在院子里散步,只是……他们两人在前头走,那六只小黄鸡跟在他们两的身后,时不时叽叽喳喳的叫着,绕来绕去。 童潼狐疑的低头去看,见那六只小黄鸡就围拢在脚边的样子,不由得满脸笑意:“相公,相公你看,它们都跟着我们散步的呀”。 顾恩第眼底带笑,他发现那些小黄鸡围拢在脚边,时不时低头像是在啄着什么,顾恩第略微狐疑,定睛细看才发现,有些细小的碎末散落在两人的脚步,眸光一转,才发现,这碎末是从童潼腰上的荷包里散出来的。 “这是……?”顾恩第捏捏童潼的荷包,发现那荷包上不知什么时候给划破了,里面还装着几小块童潼没吃完的小酥饼也碎成了几瓣。 童潼狐疑着,取了小一块碎末就往嘴里放:“这个是之前在街上买的小酥饼,可脆啦,又好吃!”吞下了,童潼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瓣。 顾恩第轻哂:“明明之前还撑得不想动弹了,现在却又还吃得下”。 童潼腼腆一笑。 顾恩第将荷包给他挂回腰间:“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些小黄鸡,那这荷包就先这个挂着,指不定时日长了,以后这些小黄鸡都习惯跟着你了”。 童潼双眼骤然一亮:“真的呀?”。 顾恩第只是点了点他鼻头。 童潼小脸满是兴奋,像是突然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他往前走一步,跺跺脚,看着荷包里漏出的碎末,引得那些小黄鸡叽叽喳喳的追了过来,当即就乐得大笑不止,而后,再不用顾恩第半拖半拉,他自己就能围着院子里面走上几圈,那一串毛茸茸的叽叽喳喳的小黄鸡,就像是他的小尾巴一样直跟着他。 四合院的日子很是惬意,没有旁人的刁难,没有其他人的看不惯,童潼跟顾恩第住在这里,完全是随了他高兴怎么来便怎么来,痴傻的人,心无城府,快乐很简单,伤心也很简单,不过虽然人痴傻了,但是有些曾经学过的东西,只要有人提起,或是他兴致高了,童潼还是能信手拈来。 顾恩第发现这事的,距离学院开学,已经近在眼前了。 黄昏时,他从外头回来,推门进去,看见的便是童潼趴在桌上睡着的身影,而他手臂下压着的,却是一副水墨画。 是童潼今日在房里突然来了兴致,提笔画的,画中景象像是山间田野,风景悠远,墨笔的挥洒只将这一幅不太起眼的景色,给画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境出来,空灵祥和。 顾恩第看得心里微惊,睁大眼,那心口里顿时不由得紧紧的绷了起来,这样的震撼,就像是两人成亲的第二日晚上,已经痴傻的童潼突然给他念起那首水调歌头一样! 像是一块宝石,明明便是光明熠熠,可是突然间被黄沙淹没,掩去了所有的光芒,只是偶尔会时不时随着微风拂过,隐隐返光,让人很想……很想将那淹没在上头的黄沙全都刨开。 但。 这是不可能的。 顾恩第长长一叹,他小心的抱过童潼,朝床边走去。 童潼缩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他低垂着头,就靠着顾恩第的胸口,只是……熟睡中他忽而呢喃了起来:“娘……”软软的声音,隐约间带着几分啜泣。 顾恩第脚步一顿,低头仔细看向童潼。 童潼在他怀里偏了偏头,忽而细细得哼了起来,像是要哭出声了。 顾恩第心中一拧,抱着童潼在床边坐下,便搂着他的肩膀,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小片刻了童潼细细的啜泣声才消弭散去,顾恩第再次朝他看去的时候,见童潼虽然眼角略微湿润,但面上已经没了异常,暗暗呼了一口浊气出来,顾恩第才将童潼放下,给他掖过被角,这才去了厨房做饭。 童潼被叫醒来的时候,他又是那副样子,一脸的天真无邪,还带着明媚的笑意,似乎完全忘记黄昏时他睡着时那点点事迹了,童潼记不得了。他记不得,顾恩第也不会再提,免得最后又惹得童潼难过。 翌日,学院开学。 顾恩第早早的就醒了,他穿戴整齐,转身时,见童潼躺在被褥里面,手里抓着的被褥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小心翼翼而又可怜兮兮的盯着顾恩第。 顾恩第明显一怔,又复在床边坐下:“怎么这个表情看着我?”。 “你要去学院了……”童潼的声音闷闷的,甚至还有些不安。 顾恩第摸摸他的头:“我今日先去学院报到,与老师商量好了之后,若是可以我便带你一起过去,若是不行,那我便回来与你住在这里,每日走读便是了”。 童潼忽地拉开被子,一脸的小心翼翼而又略带惊喜:“你说真的?你、你不骗我?你、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 “不要你?”顾恩第困惑:“为何这么说?”。 童潼抿了抿唇:“是……是奶奶跟我说的,等你去学院了,就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呆在家里了”。 顾恩第蹙眉:“奶奶?奶奶何时与你说了这话?”。 童潼认真想想最后还是摇头:“记不得了,好像就前些天吧?”。 顾恩第心绪微沉,他拉过童潼抱在怀里:“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不会不要你的,再说我只是去学院上学而已,该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的”。 童潼仰着头,眨着大眼看他:“那、那你真的不会再去找个相公吗?”。 再去找个相公? 这是什么话? 顾恩第略微失笑,在童潼摸了摸:“相公只能有一个,而且我已经有童潼了,就不能再有别人了”。 “嗯?”童潼懵了:“我也是童潼,那我也是你的相公吗?”。 “当然是你,不是你还会有谁?”。 童潼欢喜得一把将他抱住,在他怀里不停的蹭:“我也是相公的相公!相公是我的相公!我们是一样的!是一起的!没有别人!”。 这个话有些绕口,不仔细些,还能恍惚的听懵了。 不过。 顾恩第不是懵了,而是整个都绷了起来:“别动!”他两手抱着童潼,声音有些沙哑。 童潼莫名其妙,但也也确实不敢乱动了。 但是…… “相公,有东西顶着我屁股,不舒服”他有些不满。 顾恩第:“……”。 唉…… 为了让那弄得童潼不舒服的东西尽快消下去,顾恩第硬着手臂将童潼抱开,还弄得童潼一脸莫名,只是……看着顾恩第的脸色不太好看,童潼也没再多话,只乖乖的钻进了被褥里面。 出门的时候,顾恩第叮嘱童潼,好好呆在家里,虽然童潼答应了,但顾恩第还是觉得不太放心,他脚步一拐,去了曲府,拜托曲流暂时照看童潼,交代完了,顾恩第这朝朝着学院去了。 闻人学院,是江城的第一学府,这里收纳的学生不足百人,虽然有富有贫,但在学院里面,这些学子却不论身份,学院也不允许那种攀比之态,在学院盛行带坏学子的品行。 只是有些东西虽然面上是可以禁止的,但有些东西却也是无法禁止的,就好比上次的那个珂云,身为副院士的儿子,在学院里面看着人模人样,出了学院却原形毕露的事来。 顾恩第来到学院的时候,这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学子都返了回来,除了只有一两个跟顾恩第相交不错,随着顾恩第一起去迎亲的外,其他人与顾恩第都没什么交情。 学院里,广场上,一众学子全都站在这里等候老师们的发话,晃眼一看,人还不少,自然那个副院士的儿子珂云也在这里,不过他只站在远处,一点也不敢往顾恩第跟前凑,他怕顾恩第把他之前的事给抖出来给他爹知道,到时候他的结果只有惨兮兮。 顾恩第也看见了他,但懒得理他,只跟身边的两位朋友说起话来。 这两人家境一般,但都比顾家略好一些,顾恩第与童潼成亲的时候,曲家的表小姐来闹事,也是这两人带头开口呛的人。 这两人一个宁师,一个叫苏远。跟顾恩第都是同岁的年纪。 此刻这两人站在顾恩第的身边,一脸的欲言又止,想问的,全都是顾恩第的那个男妻。 当初他们两人不知童潼傻了,顾恩第成亲之后他们也各自回了家里,可是这些日子,这两人总能时不时听得有人提起那江流童潼已经痴傻的事来,两人便想起了顾恩第,心里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毕竟……门不当户不对,就已经够叫别人说顾恩第高攀了,若是江流童潼再当真是个痴傻的,那也会坐实了顾恩第为了攀高枝,连这种婚事都能答应,所以此刻,这两人都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顾恩第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回事,顿时微微蹙眉,略不悦:“有话直说,作何吞吞吐吐的叫人看得腻烦”。 宁师与苏远互看一眼,两人都深深吸了口气,最后…… “这两日听到一些风声”。 “有人说江流童潼傻了”。 “所以才会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嫁人为妻”。 “还有人说你心里阴暗,为了攀上童家的大门,连这样的婚事也肯答应”。 “他们都说,江流童潼嫁给你,可惜了”。 两人似一唱一和,说完了,心里却怂得不行,只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低盯着顾恩第看,深怕顾恩第会动手打他们一样。 顾恩第会点拳脚的事,他们可是都知道的。 不过他们两人的担忧也是多余。 顾恩第眉头虽然蹙着,但脸上并无不悦。 “外头说的也是真的,童潼确实是痴傻了”顾恩第道。 宁师与苏远惊愕不已,张大了嘴。 顾恩第底底一叹,又道:“但若非是我,他也不会如此”。 “那……那……”宁师结巴着,有些不知该怎么问,却又有话想问。 顾恩第只道:“童潼虽然傻了,不过却很听话,若是你们有空,晚些时候可以跟我回去看看他”。 苏远小心的问:“真的……可以吗?”。 顾恩第微微一哂:“自然可以,童潼也需要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_(:з」∠)_ ☆、闻人 学院开学,几乎是忙碌了一个早上的功夫,在众人散开之后,顾恩第直接去见了院长。 闻人学院的院长姓杜,名伯庸,字川熙,在学院里,杜伯庸对顾恩第很是照顾,不止是杜伯庸,连副院士刘琦对顾恩第也很是照顾。 顾恩第来到杜伯庸这里的时候,里面的几人正在说话,隔着门板隐约还听得熟悉的人声传来,顾恩第略微一阵,便反应过来,里面那熟悉的人声是谁。 前任大学士,司徒闻人老先生。 顾恩第进去的时候,里面原本有说有笑的三人忽而全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的目光各异地朝顾恩第看去,比起杜伯庸与刘琦,那坐在中间白发苍苍的老者,神色却明显冷淡了许多。 顾恩第心里狐疑,上前朝老者作揖:“学生拜见老师,见过院长副院士”。 杜伯庸与刘琦互看一眼,两人轻咳着,起身朝门边走去:“我们还有点事,便先去忙了”。 顾恩第朝两人作揖,恭送两人离开。 房门关上,房间里的氛围瞬间变得低沉了起来,尤其是那司徒闻人的脸色,明显的让顾恩第感觉到有什么事情。 “老师……”。 砰! 司徒闻人突然抓起茶杯,砸在顾恩第的脚边。 顾恩第明显一惊。 司徒闻人牙根紧咬:“你给我跪下!”。 顾恩第几乎是在声落的同时,就屈膝跪下,并无迟疑,甚至也不多问司徒闻人为何突然发难。 司徒闻人气得额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他眸里全是愤怒,双眼瞪着顾恩第一副恨不得把顾恩第痛揍一顿的样子! 顾恩第就跪在那里,他看着司徒闻人这幅样子,略一沉吟,又给司徒文人重新倒了杯茶,双手递上。 司徒闻人虽然依旧生气,可那脸上的怒容也还是消弭了大半,但是那杯茶他并不伸手去接。 “知道你错在哪了吗?”司徒闻人的声音冷冰冰的,依旧压抑着怒意。 顾恩第微微蹙眉:“还请老师明示”。 司徒闻人长长一叹,神色很是痛心:“恩第,你知道,这江城的江流童潼,他是谁吗?”。 顾恩第心里微惊,赫然睁大了眼朝司徒闻人看去。 司徒闻人长长一叹:“你还记得,我当初曾跟你说过,你有个师兄的事吗?”。 师兄!?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震,脸上的微惊已经变成了震惊。 那个师兄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那是一年前司徒闻人离开江城的时候,对顾恩第说的,等他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便将这个师兄指给顾恩第认识,这个件事顾恩第也一直都记得的!可是!可是! “童潼也是老师的学生!”顾恩第不可置信:“他就是老师说的那个师兄!?这……这怎么可能?!”。 “没错,就是童潼”司徒闻人心痛的道:“十年前,我刚来江城的时候,便已经认得童潼了,童潼天赋极好,为人也很至纯直孝,后来我便收了他做我的亲传弟子,这件事,除了我身边的几个至交,并无其他的人知晓,我原先还一直想着,凭童潼的天赋,明年他若参加会试,状元之位必定是十拿九稳的,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司徒闻人眼眶顿时发红,眼底怒气又起:“我才离开了一年而已!童潼怎么就成了你的男妻!你难道真像外头人说的那样为了攀上高枝逼迫童潼下嫁给你吗!顾恩第!你今日就给我一个解释!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恩第听得心口紧紧绷了起开,像是被人抓扯着,朝两边使劲的拉扯。 “我……”顾恩第声音略涩:“老师……我确实……错了……”。 “你!”司徒闻人仿佛被人狠狠击了一圈,他愤怒着,忽地一个挥手打翻了顾恩第手里一直端着的茶:“你当真逼迫童潼下嫁给你吗!甚至逼得童潼!他……他真的已经……”。 痴傻了。 这几个字,司徒闻人怎么样也说不出来,他始终都无法相信,他教了十年疼了数十年的小徒弟,会真的痴傻了…… 顾恩第叩头跪拜,声音发涩:“老师……其实……在两年前,江城的才艺大赛上面,我便见过了童潼,早在那时我便对他有所心动了,后来得知他是江城童府的少爷,我便一直压抑着自己,不敢僭越,一直到三个月前,童袁飞过来找我,想跟我商议婚事,我那时想着他是童潼的父亲,若是应下这门婚事,日后便能再见童潼,可是我也犹豫,因为我若应下了婚事,那以后我便都只能是童潼的妹夫,所以这桩婚事,我一直也没有表态,但是我没想到,后来等童府的人再来找我的时候,他们却告诉我,这桩婚事有变,与我成亲的人不是童府的三小姐,而是……而是童潼”。 司徒闻人双眼大睁:“所以你就答应了?”。 “……是”顾恩第依旧跪伏在地上:“我答应了婚事,但是我没有想到……当我带人去童府迎亲的时候,童潼他……他便已经失了清明……”。 “简直混账!简直混账!”司徒闻人怒火中烧,没忍住,一脚给顾恩第狠狠踹了过去! “你知道这门亲事对于童潼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吗!”司徒闻人怒道:“童潼在童府原就过的不如意!他一直都在找机会离开童府离开江城!明年一旦高中,他便要将他生母的坟墓迁出江城!可是现在!”。 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 没了希望的人,已经失去了清明,是逃避现实把自己躲藏了起来,不肯面对这一切,还是……接受不了明明出路就在前头,却偏生成了绝路…… 顾恩第听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是跪伏在地上,狠狠闭眼,任由心里一次次的抽疼着。 压抑着,司徒闻人深深吸了口气:“童袁飞好端端的为何要与你定下亲事?”。 顾恩第道:“因为机缘巧合,我曾与他有过两面之缘,后来他才派人来寻我,说是看重我的学识贵重,有意想要与我结成亲”。 那两面之缘,一次是在顾恩第好友带着他们参加一次大家聚会的时候,童袁飞也在那里,那次机会参与的学子不少,顾恩第当时在场,他被人推着上台,接了一圈的酒令,大抵是那次他风头出的不小,在那些大家之间隐约有了名声,故而才让童袁飞对他上了三分心。 一次是在装裱诗画的铺子里面,顾恩第与童袁飞碰巧相遇,两人因为之间那次聚会的时候见过,便相互交谈了几句,才让童袁飞对他上了四分的心,再之后,有意无意的打听顾恩第的情况,弄清楚他的家世,得知他十三岁就考中了举人,童袁飞才彻底打起了旁的注意…… 与童袁飞的相识过程,顾恩第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了,他不敢对司徒闻人有丝毫的欺瞒,直把一切都交代的那么清清楚楚。 “老师……不管我承不承认,童潼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成了这样,我不敢奢求老师会原谅,我只是想在之后的日子,能照顾他便是”这是顾恩第唯一能做的、能给的承诺,即便这个承诺轻的……让人难以相信…… “照顾好他?你怎么照顾?”司徒闻人的声音明显沙哑,看着顾恩第的眼眶略微湿润:“童潼现在成了这样,你能照顾他多久?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辈子?他这个样子还能不能治好能不能痊愈都不知道,你又怎么敢保证你能照顾他多久?”。 顾恩第……说不出话来。 说自己会照顾童潼一辈子,会一辈子对童潼好吗? 一辈子这三个字很轻,可实际却重如泰山,即便顾恩第认为自己真的能做到,可是有谁会信? 童潼是个傻子,他也是个男人,他给不了顾家的后续的香火。这些东西都是摆在面上的问题,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也许罢了,可是顾家的其他人呢?顾恩第的父母如何能接受得了顾恩第的香火就因为傻子而断在这里?倒时问题接踵而来,谁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最终,顾恩第只能抬头,举手指天发誓:“老师,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童潼,一年,十年,哪怕是一辈子!我都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倘若来日我有负童潼,便叫我身败名裂臭名昭著!不得好死!”。 司徒闻人微微一怔,随后轻叹:“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誓言……有何用?”。 “老师……”。 “我且问你,倘若来日童潼还有清明之日,他若是想走,你会如何?”。 一句话,一记闷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在顾恩第的心上。 这个情况,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 拧紧了眉,顾恩第将衣袖里的五指,死死拽住。 “如果……如果真有那日……我……”说不出口,可是……狠狠闭眼,顾恩第强迫自己面对那种可能:“……会让他离开”。 倘若童潼当真恢复了清明,他最恨的人,不会是童袁飞,而是魏芩,是自己,是自己跟魏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断了他所有的出路,对于童潼来说,“顾恩第”三个字,根本就是梦魇,他连听……都不想听到…… ☆、吃我 顾恩第去了学院,四合院里,便只剩下了童潼一人,跟那六只小黄鸡,曲流带着东西跟下人过来的时候,童潼正在院子里,拿包谷米逗得那些小黄鸡追在他的后面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曲流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并不开口打扰,没想到童潼一个扭头,便看见了曲流的身影。 “流流!”童潼欢喜着,朝他跑了过去。 曲流眼皮一抽:“流流?”。 “嗯嗯嗯”童潼连连点头:“你怎么突然来啦?相公呢?相公也跟你一起过来了吗?”。 “他学院还没忙完”曲流轻叹,问他:“你吃了东西没有了?饿不饿?”。 童潼一舔嘴唇:“饿!好饿!快饿死啦!”。 曲流失笑,他拉着童潼进屋,让下人去厨房给他们忙活吃的。 饱饱的吃了一顿,童潼困劲上来,想着顾恩第以前都喜欢在自己吃饱之后,拉着自己去院子里散步,他把碗筷一放,就拖着曲流去了院子里面活动。 顾恩第回来的时候,童潼刚睡下不久,曲流一直呆在这里,他看着顾恩第神色匆匆回来的样子,淡淡一笑:“你放心吧,童潼没事,他今日很乖,也没出去的”。 顾恩第长长呼了口气,朝着曲流作揖:“今日,多谢了”。 曲流道:“道谢便不必了,只是我今日在想,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给童潼安排一个近身伺候他的人了?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能陪在童潼的身边,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过来照看他的,童潼的身边,总是还需要一个人的”。 顾恩第蹙眉,他转眼看向床榻上的童潼,并没有立即答应。 曲流又道:“你先慢慢的想便是了,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牙婆子”。 顾恩第点头嗯了一声。 曲流也不多留,起身告辞。 这一觉,童潼睡到了翌日方才醒来,他睁眼的时候,顾恩第正站在床边穿衣。 揉揉眼,童潼打着小哈欠,自己坐了起来:“相公……”他软软的喊。 顾恩第转身看他,眼底含笑:“小懒猪,这一觉睡得可真久的”。 童潼懵了一下:“是么?有多久啊?”。 顾恩第揉揉他的头:“学院开学了,院长应允,我可以带着你一起住在学院里面,你是想跟我去学院里住,还是住在这里?”。 童潼眨眨眼,问:“学院里人多么?”。 “有些多”。 “有些多是有多少?”童潼歪歪头,又问:“比家里人还多么?”。 顾恩第点头。 童潼脸色当即就显了几分胆怯,他抿着蠢,半响都不吭声。 顾恩第看他这样,也明白过来,他侧身在床边坐下,将童潼揽入怀里:“你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了,我就还跟你住在这里,不过在我去学院上学的时候,你身边还是得有人跟着才行”。 童潼抬头看他:“一定要有人跟着么?那姨娘可不可以呀?”。 顾恩第失笑:“姨娘不行”。 童潼又问:“那思捻呢?姨娘不行思捻行不行呀?”。 思捻…… 思捻是顾恩第的妹妹,在家里也就属思捻跟童潼的关系最好了…… 思忖片刻,顾恩第道:“你想让思捻陪着你,也不是不行,但另外还需要一个人再跟着你,这期间你若是听话,那过几日我便将思捻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童潼双眼一亮:“过几日哪是几日啊?”童潼有些急切,他伸手比划着:“一日行不行呀?”。 顾恩第听得失笑,可他面上却还是只能绷着:“不行”。 “那两日?”童潼又伸出一指,看顾恩第摇头,他犹豫着又伸出两根手指,小脸也急了:“最多只能四日!不能太久啦!”。 “好,那就四日”顾恩第应着,握住童潼的手。 跟童潼说好了,顾恩第便要赶去学院了,不过今日顾恩第却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左哄两句,又哄两句,才哄得童潼答应跟他去学院,不过是先把他交到院长杜伯庸那边,让杜伯庸暂时照顾一二。 童潼看到杜伯庸的时候,还有些拘谨。 杜伯庸到是对童潼这般的模样,不由得长长叹息,最后他让顾恩第先去课堂,只从抽屉里,拿了些坚果出来放到桌上。 “童潼,想不想吃坚果啊?”杜伯庸诱哄。 童潼戒备着,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往后缩了一下。 杜伯庸微微沉吟,又将桌上的糕点端了过来:“那糕点想不想吃啊?”。 童潼浑身戒备,他盯着杜伯庸看,扁着嘴,一副快哭的样子。 杜伯庸尴尬而又头痛,连忙投降:“我这都还没怎么的,你怎么就……唉你别哭……别哭……”。 童潼豆大的泪珠瞬间滚下,他哭道:“院长要吃我……”。 “啊?”杜伯庸明显惊愕。 童潼大声的哭喊起来:“院长要吃我!院长要吃我……我怕……”。 他哇哇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杜伯庸彻底懵了,也慌乱了,完全不懂童潼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只是给他拿些吃的,怎么反而把他给吓哭了,还嚷着自己要吃他? 杜伯庸头疼的厉害。 房间里,童潼伤心至极的嚎啕大哭,杜伯庸手足无措。房间外,刚刚过来的司徒闻人听得动静,他表情一惊,立即加快脚步朝着杜伯庸的房间跑去,猛地推开房门,结果……司徒闻人却明显怔愣了。 房间里,杜伯庸就差没跪下求童潼别哭了。 大哭的童潼一点也没有收住趋势,只是他听得动静,扭头的时候,看到门边的人,童潼更加委屈,直接就朝他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老师!老师救我!院长要吃我!我好怕!好怕!”。 司徒闻人怔愣楞的,他抱着童潼,听到童潼在自己怀里的哭声,司徒闻人突然也觉得自己眼眶微湿。 杜伯庸如同看见救星一般,忙朝他作揖:“老哥哥,你快帮我劝劝童潼,我怎么可能会吃他啊……”。 司徒闻人回神,他拍着童潼的后背,安抚着童潼让他不怕,而后才问:“这是怎么回事?院长怎么可能会吃你呢?童潼别怕,跟老师说,要是院长欺负你,老师给你出气”。 童潼抽抽噎噎,哭的双眼通红:“院长……院长一直拿东西给我吃,他又总盯着我看,那样子,就像是在看一块五花肉……”才说着,就又哭了。 可杜伯庸却听得哭笑不得,他不是看童潼像五花肉,他只是实在好奇童潼这痴傻的样子而已。 司徒闻人瞬间阴沉了脸色朝杜伯庸看去,他还瞪了杜伯庸一眼。 杜伯庸急忙解释:“我不是看你像五花肉,也不是想吃你,我怎么可能会吃你呐?我只是看你是有没有哪不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童潼抽抽噎噎着说:“西南游记里面不是写了吗?那些妖怪想要吃了那和尚的时候,就会先把他喂得饱饱的,然后再考虑怎么吃了那和尚的……”。 西南游记。 那是一本怪力乱神的小说文集,内容写得十分精彩,只是过于生僻喜欢看得人不多。 杜伯庸知道那个小说文集,但他没想到童潼明明痴傻了,居然还会突然想到那个东西,当下是头疼得不知所以。 司徒闻人在反应过来后,他嘴角抽搐着,眼底明显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但是怕童潼难过,他就强迫自己绷着脸,严肃的道:“嗯,西南游记虽然是这么写的,但是童潼也不用怕,院长真的不是妖怪,也不会吃你,老师可以给你保证的”。 “真的?”童潼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司徒闻人严肃脸的保证:“真的,老师不会骗童潼的,是不是?”。 “嗯!老师从来都不骗我的!”胡乱的擦了把脸,把自己擦成了小花猫,童潼突然想起什么:“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啊?”。 杜伯庸无力长叹:“这反应,也是没谁了……”。 司徒闻人笑道:“我来了两天了,听说你成亲了”。 “对呀,我成亲啦”童潼忽而一笑,他小脸花花的,眼上的睫毛都还是湿润的,可是那笑意却十分欢快:“我跟相公成亲啦,相公对我可好啦,会陪我吃饭,陪我玩,还会陪我睡觉!”。 “咳!”司徒闻人突然呛了一下。 童潼一呆:“老师,你不舒服么?”。 “……没事”司徒闻人绷着脸朝杜伯庸看去。 杜伯庸抬手掩面:“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叨念着,他大步朝外头走。 童潼依旧有些胆怯地往边上靠了靠,像是突然害怕杜伯庸会变身成妖怪一样。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司徒闻人拉着童潼在桌边坐下,他心疼的仔细看过童潼的模样,除了那张娃娃,司徒闻人在童潼的身上,再也找不到当初他那满腹诗书气质泼墨的痕迹。 这是……他最喜爱的弟子啊…… 可是如今却成了这样。 “老师?”童潼疑惑,他睁大眼,看着司徒闻人发红的眼角,童潼明显一怔:“老师……我……我很好,老师不哭……”。 司徒闻人失笑:“我没哭,你以为我是你,动不动就哭的”。 童潼抓了抓头。 司徒闻人长长一叹,再开口,便问起了童潼这些日子的事来…… ☆、宋离 午时(十二点)学堂午休,顾恩第放不下童潼,匆忙去了院长的院子,抬了手,正要推门,变听得里面童潼的声音响起。 “相公可好啦,他会带我出去玩,给我买吃的,还有野鸡,有嗯……一二三五……有六个这么多!都黄黄的!毛茸茸的,可乖啦!就昨天吧?嗯不对好像是前天?唔……好像也不是,记不住啦反正就是前几天啦,相公还带着我在街上玩的,有好多好吃的,我都吃得肚子饱饱的,都不想动了,可是相公不许,说对身体不要,非拉着我在院子里散步,我虽然不太喜欢,但跟着相公走了一会之后,肚子果然就不涨啦……唔就是好困呀”。 门后,响起了司徒闻人的笑声:“你这小子,以前也不是个贪吃的性子啊,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贪吃了?”。 里面传来童潼腼腆的笑声。 顾恩第在门外站了一会,他缓缓将手放了下去。 司徒闻人轻叹:“童潼,你爹现在待你还是不好吗?”。 “嗯?爹爹很好呀”童潼说:“爹爹对我也好,但是……”他挠挠头,有些困惑:“我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他对我好就是啦……”。 司徒闻人长长一叹。 顾恩弟推门而入,作揖:“老师”。 “相公!”童潼欢快地扭头,朝他跑去,结果一个没注意,被椅子给绊倒,让他猛然朝前扑去。 “小心!”顾恩第惊呼着,大步上前,一把将他接进怀里搂住。 童潼虽然被吓了一跳,不过……仰头的时候,他朝顾恩第看去,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顾恩第无奈,轻叹一声:“你呀,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童潼道:“不怕,相公接住我了”。 顾恩第让他站好。 司徒闻人看着两人的亲昵劲,他微微摇头,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呷。 顾恩第拉着童潼上前,在司徒闻人的身边坐下。 童潼满脸笑意,拿起茶壶还给顾恩第倒了杯茶:“相公”他将杯子递上。 顾恩第揉揉他的头,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午休时间,顾恩第在这里陪着两人坐了片刻,而后便带着童潼去了学院外头吃食。他们两人前脚离开,后脚杜伯庸便走了回来。 “这江流童潼,可惜了啊……”。 司徒闻人摇头,也是喟叹:“不知道,当初我隐瞒我与童潼的关系,是不是错了……”。 杜伯庸道:“你若是没有瞒下这事,只怕江流童潼就不是痴傻嫁人这么简单了”。 司徒闻人凝重着脸,不语。 若是自己当初没有瞒下跟童潼的关系,依照童袁飞的性子,他必定会想方设法,从童潼那里拿到与自己的关系,从而搭桥铺路不惜一切的代价。那结果……?要么是童潼宁死不屈,被童袁飞打个半死,要么就是司徒闻人被人钻了空子,甚至最后导致他与童潼师徒关系破裂,这种种因素,不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结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好在,童潼不是嫁给别人,他也是嫁给了你的学生”杜伯庸拍拍司徒闻人的肩膀,安抚他:“顾恩第这孩子不错,将来前途怕也是不可限量,只要有他在,童潼日后必定会有后福的”。 司徒闻人长长一叹:“罢了,罢了,我在这想得再多,也无甚意义”。 “可不是”杜伯庸笑了起来,不过……他忽而又道:“听说这几日,童袁飞跟京城柳家那边走得颇进,没记错的话,这柳家好像还是你的亲家?”。 司徒闻人点头:“那是我的儿女亲家”。 杜伯庸点了头,没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司徒闻人的脸色却明显不好了。 他知道童袁飞在商场手的手腕,那是雷厉风行,从来都不讲留情的。而如今他竟然想法设法的跟柳家的人搭上了线……还是自己的亲家…… 司徒闻人双眼微微轻眯,垂眼时,里头的阴鸷一闪而逝。 ~~~~~~~~~~~~~~~~~~~~~~~ 学院外。 顾恩第与童潼走在街上,他手里拿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正忙得不可开交,顾恩第看他一会咬咬左手上,一会又咬咬右手上的,连着嘴角都沾染上了红色的糖沫,顾恩第轻轻一哂,抬手,指尖给他擦过。 童潼狐疑的垂眼一看,见着那指尖上的糖沫,他想也不想,直接张口,含了上去。 顾恩第浑身一紧,微微睁大了眼。 指尖上那突然传来的电流,酥酥麻麻地穿过顾恩第的四肢百骸,让他心里猛然一收,仿佛瞬间跳快了数倍。 童潼毫无所知,他含着顾恩第的指尖,只是略微用力的吮了一下,舌尖舔过上面的糖沫,确定了那指尖再无甜味,童潼这才松口,朝他一笑:“舔干净啦”。 “你……”顾恩第心跳得飞快,若不是顾忌此刻是在街头,他恐怕…… “嗯?你怎么啦?”童潼看他神色有异,疑惑着睁大眼:“相公?”。 “没事……”顾恩第的声音有些低哑。 童潼以为真的没事,朝他哈哈一笑,拿着手里的糖葫芦就朝着前头跑了过去。 顾恩第猛然回神,急忙追上。 街头上人影涌动,许多人都围拢在交叉口的边上,像是在看着什么热闹,这里人太多了,童潼心里有些发慌,他拿着糖葫芦,下意识的就想要想要绕道,结果……才走出两步,他却停在了原地。 顾恩第追上来,还很狐疑:“怎么了?”。 童潼伸手:“你看那个人……”他指着前头,墙垣下跪在那里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穿着破烂,身影瘦小,头上还插着根稻草。 这种头上插着稻草的人,都是被生活逼的得走投无路,不得不为求一餐温饱而卖身的人。 但童潼不知,他见那人头上插着稻草,只好奇的眨眨眼,走上前,而后就……伸手小心的戳了戳少年头上的稻草。 那少年跪在地上,没动,只是抬眼看着童潼。 童潼狐疑问他:“不痛么?”。 少年不语,却把唇抿得死紧。 少年身后,那坐在墙下嗑着瓜子的妇人,身宽体胖,对于童潼与顾恩第的到来,她一脸谄媚:“哟,两位爷,这是打算要买人吗?”。 童潼疑惑:“买?”他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糖葫芦,忙说:“糖葫芦!相公给我的!不卖!”。 妇人脸色一僵,又仔细看童潼这个样子,当即蹙眉:“怎么?原来是个傻的?去去去,别妨碍我们”。 童潼被她推得往后踉跄,直接跌到顾恩第身上。 顾恩第脸色阴沉:“说话便说话!动手动脚的作甚!?”。 那妇人张口要呛,可仔细一看顾恩第的脸色阴沉得格外吓人,妇人心里怂了怂,只委婉说道:“我说两位,两位既然不是想要买人的,那能不能麻烦让一下?我家老爷子可还等着银子下葬啊……”。 “你家老爷子下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童潼不太高兴,他往顾恩第怀里缩了缩:“你这么坏!”。 妇人想要开骂,可是却又实在害怕他身边的顾恩第。 顾恩第蹙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身影很瘦,年岁看着与童潼相差不大,当然童潼是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看起来也就十三四五的模样。不过那少年虽然跪在地上,却身体绷得笔直,抿着的嘴角明显透着几分傲气,连朝他们看来的眸光也隐约带着几分不甘于屈辱。 这个少年…… 是个有血性的人。 妇人见顾恩第的眸光一直在打量少年,她眼珠一转,立即笑道:“大爷,您是要准备买了这孩子吗?您别看这孩子年纪小,但他力气不小,胆子也大,还能做些杂货,买回去不亏啊”。 童潼懵了一下:“这么好呀?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啊?卖了多可惜啊”。 妇人嘴角一抽:“这不是家里实在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他爹又病死了,等着钱下葬没办法啊”。 童潼歪歪头:“可是我刚才还看见你在那边嗑瓜子啊……唔,磕瓜子跟揭不开锅有什么关系么?”。 妇人脸色明显一青。 她想把童潼轰走,可是却又顾忌顾恩第那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实在吓人…… 顾恩第忽而蹲下身去,看着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眼底充着几分血红,咬着压根,须臾了才说:“宋离……”。 童潼忽而朝少年伸手。 几人都困惑地朝童潼看去。 童潼眨眨眼问:“梨呢?”。 宋离:“……”。 童潼依旧疑惑:“不是说要送我梨么?”。 宋离:“…………”。 顾恩第抓住童潼的手,给他解释:“宋离,这是他的名字,不是要送你梨的”。 “……哦”童潼脸颊一红,有些讪讪。 顾恩第又问:“你除了力气大之外,还会什么?”。 宋离抿唇。 顾恩第道:“不用紧张,你只管说便是了”。 宋离朝那妇人看了一眼,蹙着眉道:“我会爬树,掏鸟窝,打弹弓,挖陷进,下河抓鱼,……”。 “混小子!你成心搅局是吧!”妇人突然暴怒,脸色及其难看。 宋离只是闭上了嘴,一双眼就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蹙着眉,眼底明显有些犹豫。 宋离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若是让他来照顾童潼,不知道…… “我要他我要他!!!”童潼突然激动起来,一脸兴奋地抓着顾恩第的手里:“我也想下河抓鱼!我也想掏鸟窝!”。 顾恩第头疼:“掏什么鸟窝?你又不会爬树”。 童潼伸手一指:“他会!”。 妇人明显一怔,脸上随即带了笑意,可是…… 顾恩第脸色阴沉:“你不会浮水,万一在河里出事了怎么办?”。 童潼还是手指宋离:“他会呀!”。 顾恩第:“……”。 童潼双眼闪闪发亮地看向宋离:“你会浮水的吧?”。 明明就问得都不确定! 顾恩第被童潼气得好笑。 宋离看了顾恩第一眼,点头,又补一句:“除了读书不会,我会得还有很多”。 “还有什么……呀!”他惊呼着,是因为顾恩第突然将他抱起带走。 顾恩第反悔了! 宋离这个情况明显就会教坏童潼! 妇人朝两人吆喝:“两位爷?你们不买啦?”。 “买!买买买的!”童潼大声喊着,又去央求顾恩第:“相公,我想要他,我想要他跟我玩,相公……”。 “不行,他太危险了”。 “不会的”童潼央求着,看顾恩第依旧脸色难看,他突然来了胆子,抱着顾恩第,就朝他脸上凑了过去,亲了一下。 顾恩第明显一怔。 童潼再央求他:“相公……好不好……我们带他回家……”。 顾恩第长长一叹,带着童潼又往回走:“多少钱?”。 妇人趁机喊价:“二十两!”。 顾恩第蹙眉:“你觉得可能吗?”。 妇人脸色一僵:“我家这孩子会得那么多,卖二十两我都亏了!”。 “嗯嗯嗯确实很多呀”童潼掰着手指数:“会爬树,掏鸟窝,打弹弓,挖陷进,下河抓鱼……会五个确实很多,那就五两好啦~!”童潼欢快的决定了! 妇人脸色发青。 童潼还了价,才突然反应过来:“对了,相公,你有这么多钱么?万一我们买不起怎么办?”说着又看向妇人:“可不可以先赊账呀?”。 妇人:“……”。 顾恩第:“……”。 噗。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饿了,吃饭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送饭 妇人开口要价二十两,童潼还价给五两不说,居然离谱得还想要赊账,要不是顾忌着他身边的顾恩第,看起来真的不好招惹,恐怕妇人都要发飙了,最终,顾恩第还是以六两的银子,买下了少年宋离。 一两银子对于小老百姓来说,那是一年的开销,六两银子对于妇人来说,也不算少了。 买下宋离之后,顾恩第并没有让他立即跟自己与童潼离开,而是先让宋离回去办了老父亲的丧事,再让他前往四合院里。 夜晚的时候,童潼躺在床上翻来滚去,那双眼闪闪发亮的样子,显然毫无睡意。 顾恩第沐浴出来,看他翻滚过后爬在床头,两只腿在那晃晃悠悠的样子,很是无忧无虑,顾恩第微微轻哂,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夜深了,还不睡觉?”。 “开心,有点不想睡觉”童潼歪着头看他:“宋离真的不会跑吗?”。 “不会,他会来的”顾恩第道。 童潼咧嘴一笑:“好期待跟他一起去玩呀……”。 “……”顾恩第微微蹙眉:“若是叫我知道你跟他玩得弄伤了自己,我会立即把他送走”。 “不会不会!”童潼急得忙握住顾恩第的手:“相公,我会保证的!我一定很乖!好不好?我会乖的!真的!”。 顾恩第轻叹:“只要你记住就好,若是忘记了,弄伤了,我就……”。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童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顾恩第略微失笑,他掀开被褥,将童潼拉到身边放下:“好了,不早了,该休息了”。 童潼立即乖乖躺好,没一会,那小呼噜就打了起来。 翌日,顾恩第一早便去了学院,曲流在他前脚刚走,后脚便过来了,不过来的并不止他一个人,他还给童潼带了个人过来,是个身宽体胖的婆子,姓福,叫福嬷嬷。 看着福嬷嬷那和蔼的模样,童潼眨了眨眼,只怔愣愣地朝曲流看去。 曲流笑道:“福嬷嬷做得一手好菜,还有不少小吃甜品,你以后若是想吃什么,跟福嬷嬷说一声就是了”。 童潼一脸惊喜:“真的呀?会做好吃的呀?”。 曲流笑道:“你现在可是有想吃的了?”。 童潼连连点头:“想!想吃香菇拌饭!”。 福嬷嬷立即应道:“那我这就去给小少爷做香菇拌饭”。 曲流点头。 童潼立即欢快地道:“我跟嬷嬷一起去!”。 他像个尾巴一样,跟着福嬷嬷去了厨房。 曲流不放心他,只能也跟着过去。 厨房里,还有些食材,福嬷嬷找了一圈,没看见香菇,她哄着童潼说道:“小少爷,厨房里没有香菇,不如老奴晚上再给小少爷做香菇,现在给小少爷做点其他的可以么?”。 “可以可以”童潼好奇:“但是其他的是什么?”。 福嬷嬷笑道:“保证小少爷一会会喜欢的”。 “好~!”。 欢快的应着,童潼不再追问,就跟在福嬷嬷身边看着福嬷嬷忙碌。 曲流看着他像个跟屁虫的一样的身影,好笑着将他拉到身边:“你就乖乖的给我在这里呆着,免得一会碍手碍脚”。 童潼没再跟着福嬷嬷了,可是他却朝着灶台边伸长了脖子,小半盏茶的功夫后,灶台那边有香味传来,童潼忍不住用力嗅了嗅,而后…… 咕~~~ 他肚子唱了起来,而且声音还很响亮。 曲流没忍住,笑了起来。 福嬷嬷也在灶台边上应哄道:“小少爷再等等,一会就能吃了”。 童潼伸长了脖子,他腼腆笑笑,又将注意力全都放到灶台那边。 又是小半盏茶的时辰过去了,福嬷嬷将东西起锅,端出来放到桌上,童潼立即围拢上前,忍不住哇了一声,那满脸馋相的样子,连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好香!好香!好香!”童潼欢快着,先夹了菜放到嘴里。 福嬷嬷在边上笑道:“这个是干锅土豆,手撕包菜,这个就麻烦了一些,这个是糖醋排骨”。 童潼咬着排骨,忍不住赞了一声:“排骨好吃!我喜欢!”。 福嬷嬷满脸笑意。 曲流忍不住拍了拍童潼的头:“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个馋猫似的,弄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童潼似没听见曲流的声音,他咕噜咕噜的吃了两口,忽而忙道:“快拿盒子装起来,都装起来!”。 曲流愣:“怎么了?”。 童潼一脸认真:“我要给相公送饭!”。 曲流:“……”。 突然觉得喉咙哽得难受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太乐意,但曲流还是不得陪着童潼前往闻人学院。 两人到了学院的时候,学院里正在上课。 童潼之前陪着顾恩第一起来过,再加之院长那边特意打过招呼,童潼很容易地便入了学院。 学堂外,童潼就站在窗边,他朝着里面张望,听着里面传来夫子授课的声音,他怔了一怔,睁大眼,就朝着里面张望,只不过……夫子的声音,让他忘记了寻找顾恩第的身影,只盯着里面的夫子看。 夫子说了课,他两手负在身后,随即便问:“之前说的,那一段,有谁能答?”顿了顿,问:“珂云,你来说说?”。 被点名的珂云站了起来,他神色有些微乱,眸光四处乱看,像是在跟同窗寻找帮助一样,但是坐他身边的几个人,却全都拿后脑勺对着他,一个个都闷不吭声,不说话。 珂云脸色微微阴沉,只能破罐子破摔:“我……我之前……没……没注意……”。 夫子脸色一沉:“没注意?你之前在想何事?怎会没有注意?”。 “我……我……”珂云说不出话来,他把脑袋低低的垂着。 童潼站在窗外,他眨眨眼,忽而开口:“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不显’,说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玄远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德,而诸侯法之,则其德愈深而效愈远矣。‘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德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 窗户边上,那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众人皆是一惊,顾恩第也适合微微睁大了眼,他扭头看向窗边,童潼的眸光正好与他对上,当下童潼欢喜着朝他招了招手:“相公~!”。 众人的眸光,又齐齐地朝顾恩第看去。 夫子起先还有些怔愣,不过须臾反应过来之后,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朝顾恩第道:“既然是来寻你的,你便先过去吧,不要耽误了学业”。 顾恩第起身朝夫子作揖,而后这才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门边。 众人的目光也全都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刚踏出了门外,童潼就朝他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相公!”。 顾恩第摸摸他的头:“我们先去那边,别影响了其他人上课”。 “好~”拉着顾恩第的手,童潼一脸的欢快。 他们两人倒是走了,只留下满课堂人学子忍不住低声议论,一个个都好奇不已,窗外的人居然是顾恩第的男妻,江城当初那个颇负盛名如今却传言已经痴傻的江流童潼? 难以置信。 众人的议论声也不由得大声了几分。 夫子脸色微沉,他拿着戒尺在桌上狠狠敲打了几下:“都给我安静!一会课堂上说过的要记,如果默不出来,今日便要留堂!”。 众人哀嚎不止,一个个总算是收敛了心神。 顾恩第拉着童潼去了院子里的凉亭里面,曲流也坐在这里,他看着两人携手向来,忍不住啧啧啧道:“托你们的福,我总算是也能进入这闻人学院看看了”。 顾恩第朝他点头:“今日多谢”。 曲流笑道:“道谢的话,便不必了,我难得进来,便去四处看看,一会再来这里接童潼”。 顾恩第还没开口,童潼就先撵人了:“快去吧,快去吧”。 曲流脸色一僵,拍了童潼的肩膀一下,这才转身走了。 凉亭里,眨眼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童潼还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他急忙打开桌上的盒子,将里面的饭菜都端了出来:“这个是福嬷嬷之前做的,可好吃啦,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吃的,你快吃呀,一会冷了就不好吃啦”。 看着童潼拿出的东西,顾恩第心里骤然一暖,眼神也不由得柔了许多:“福嬷嬷是谁?她做这些,你吃过了吗?”。 “还没吃呐,我想跟你一起吃”童潼说道:“福嬷嬷是流流今天带过来的,以后就专门给我做吃的啦,我之前尝过,可好吃啦,你也快吃!”。 童潼盛情,顾恩第不忍拂逆,他索性将夫子让他快些回去的事给抛到脑后,只坐在这里陪着童潼用膳。 而后两天,亦是如此,福嬷嬷做了好吃的东西,童潼便迫不及待得拿盒子装上,带来学院里面。 一日两日,连学院里的人都知道了童潼的事,也知道了顾恩第的这个小男妻,虽然是个痴傻的,但是真的很……很乖啊,莫名其妙的还有些让人羡慕,当然这些羡慕的人里面,并不包括珂云,他有把柄捏在顾恩第手上,投鼠忌器也不敢造次,只见着他们的时候都绕道走开。 今日也是。 昨日与童潼说好了,在学院里等他过来,顾恩第今日便特意空着肚子等童潼。 结果…… 顾恩第一直等到未时过了大半,童潼都没有过来。 学院里,顾恩第有些呆不住了。 他担心童潼是出事了,课堂上,也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玩伴 学院里,顾恩第因为没等到人,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四合院里,还没出门的童潼,就等来了之前他一直想要的那个人——宋离。 宋离站在门外,穿着一身灰衣,他头发高高的拢着,露出的面庞看起来十分精神抖擞,明明就是离家过来为奴的,可他的身上除了一个包袱,居然还拧了一些吃的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过来投奔亲戚。 宋离的这个模样,让童潼明显呆了,半响都反映不过来。 宋离拉了拉拢在脖子上的衣领,略显不耐:“到底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我带了一些吃得过来,你要不要吃?”。 童潼猛地回神,大声的应了一声:“要!”。 宋离有些失笑。 进了屋,宋离先将背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就拧着那些东西,直奔厨房去了。 童潼双眼一亮,急忙跟着去了。 厨房里福嬷嬷看着宋离带来的东西,还楞了一下,待要说话,就瞧见童潼跟在后面小跑着过来。 宋离也不客气,跟福嬷嬷见礼之后,就自己撸起袖子开始忙碌。 童潼站在一边,睁大了眼拉了拉福嬷嬷的袖子:“嬷嬷,那个黑漆漆的,又硬又长的东西是什么呀?”。 福嬷嬷笑道:“那个呀,那个是香肠”。 “香肠?”童潼一愣:“香肠跟腊肠一样么?”不知想起什么,童潼一脸苦恼:“我不喜欢吃腊肠,每次吃腊肠总觉得喉咙里苦涩涩的”。 福嬷嬷笑说:“香肠跟腊肠,口味可不一样,其实香肠比腊肠好多了,只是一些大户人家嫌弃香肠太脏不吃,其实香肠可比腊肠好吃”。 “真的么……”童潼睁大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宋离在灶台前一同忙碌。 童潼伸长了脖子,小一会了,才看宋离端了几个盘子出来,一个盘子里装着的东西黑红黑红的,切成了薄片,一个盘子里装着的是肉片,另外一个盘子里装着薄面皮,跟黄瓜丝,豆芽菜,折耳根,旁边摆放着的则是一碟辣椒水。 童潼疑惑着,睁大了眼。 福嬷嬷起先也懵了一瞬,不过之后就反映过来了。 宋离道:“这都是我从家里拿出来的腊肉跟香肠,快吃吃看喜欢不”。 童潼满脸好奇:“这个……怎么吃呀?”。 宋离做给他看。 将切片的香肠跟黄瓜丝以及肉芽菜和折耳根用那个薄面皮包裹起来,再洒上辣椒水后,一口要下去就行了…… “唔!好吃!”童潼双眼发亮,满是欢喜。 福嬷嬷在旁边看得失笑。 童潼扭头:“嬷嬷,你也尝尝,真好吃!”。 童潼高兴,又一个劲的劝,福嬷嬷就干脆也跟着包了两个来吃。入口的口感确实十分不错,更让人喜欢的是,那香肠里面裹过了辣椒,咬破的时候又麻又辣,那个味道就一直在舌尖打转。 童潼喜欢,宋离就在边上一直给他包,这东西包出来不是很大,但小小的一团也得咬上了两三口,童潼吃得喜欢,一张嘴就没停过。 福嬷嬷在边上看着,不由得暗暗点头。 宋离看着年岁不大,面容也颇有些老沉,但在照顾人上的却做得不错,尤其是现在,他给童潼包香肠的动作格外顺手,一看就是以前没少做过的。 想了想,福嬷嬷转身去给他们炖点汤,吃了这么多的东西,一会铁定得喝点汤才舒服的。 童潼腮帮子胀鼓鼓的,他看宋离拿薄面皮包裹的手做得流畅而又简单,眨眨眼,童潼口齿不清的说:“我也香抱……”。 “哈?”宋离迷茫的看他:“你说什么?”。 童潼憋了半响,才把嘴里里的东西吞下:“我说我也想包”。 宋离怀疑的看他:“你会吗?”。 “会!”童潼重重点头:“看你做得很简单,我都会拉”。 宋离虽然怀疑,不过他还是点头:“那你试试吧,要是包不好,我再给你包就是了”。 童潼认真的点头。 他小脸严肃着,自己亲自上手包吃的,结果…… 宋离包的时候,童潼看着感觉十分简单,轮到他自己上手的时候,童潼却怎么都包不好,不是力气大了,扯破了面皮,就是东西放少了,包出来小小的一团看着浪费了面皮。 宋离就静静看着,不说话,他只是捡起童潼包坏的面皮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童潼越弄小脸越是严肃,眼看着面皮都被他弄坏了大半,宋离这才问他:“面皮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擀一些出来?”。 “好!”童潼很认真的点头。 宋离就起身去弄擀面皮。 福嬷嬷炖了汤,转身时,看宋离在桌子上活着会面,她面色一怔:“你这是?”。 “面皮不够了,我给小公子擀一些出来”。 福嬷嬷又超童潼看去。 童潼只顾着去拿面皮包,都忘记了应该要吃东西了。 宋离劝她:“嬷嬷不用担心,找点事让他做也好,也免得他无聊”。于是为了避免童潼无聊,宋离还把面皮擀得更薄…… 一个下午,童潼的时间就全都用在这上头了。 福嬷嬷的汤都已经炖好了,童潼也才包好了三个,还有一个是勉强凑合的。 不知怎的,福嬷嬷觉得有点不忍直视,她轻咳一声,去给童潼盛汤。 童潼坐在椅子,一脸的灰面像个花猫似的,他双腿欢快的踢着,模样还颇为满意:“我弄了那么久总算弄好了三个!”完全就是一副快夸奖我的表情! 宋离不忍心打击他,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做得很好”。 童潼更加欢快了。 福嬷嬷端了汤过来:“小少爷,快些喝点汤吧”。 童潼接过汤碗:“谢谢嬷嬷”。 福嬷嬷摇头笑了笑,转身要回,却听童潼又问:“宋离,你要不要也喝一些?”。 宋离摇头:“不必了,你自己喝就好”。 福嬷嬷听着,她双唇嚅动,本是想说宋离这般太不规矩了,可转念一想,她又将这话吞了回去。 童潼的这个样子,有个玩伴,总比让他有个小厮的好。 厨房里童潼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这里了,快黄昏时,顾恩第匆忙回来,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他,在看见童潼跟宋离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正玩得欢的,他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回去。 院子里,童潼跟宋离玩的是跳沙包,这种乡下人一种很常见的玩法,就是在地上画一些方方格格的出来,再背对格子扔沙包,被沙发仍中的格子,称为房子,跳进去的时候可以双脚落地,其他的格子就只能单脚落地,在格子的顶端有一个半圆的空地,在跳完格子之后需要背过身去,再拿手去捡沙包,并且安全的跳离格子才算胜利,不过只是捡回沙包也不算胜利,要到游戏最后,房子最多的人才能称为胜利。 这种游戏,输赢是在其次,好玩的才是过程,所以此刻童潼就在那里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玩认真的,连顾恩第回来了都没看见。 童潼第一次玩这个,整个人都亢奋得不行,但是他扔沙包的时候没扔好,扔远了,只得了远处一个小房子,距离太远童潼跳不过去,他急得在边上转来转去,又仍不住去问宋离:“我真得不能往前两步么?”。 宋离略微犹豫说:“只能让你一步,不能多了,多了就不好玩了”。 童潼不啃声,他就往前踏了一步,站在第二个格子里面,那小脸严肃着,甩动着手臂准备要跳,可是…… 太远了,有点不敢跳。 童潼小脸有些垮。 顾恩第看了一会,就明白过来,他走到童潼身后,两手搭在童潼肩上:“不敢跳,我来替你跳?”。 “相公!”童潼欢喜着,立即扭头看他。 顾恩第眼底带笑,揉了揉童潼的头。 童潼立即双眼闪闪发亮,他急忙退开,让顾恩第站到自己之前站的位置,不过…… 眨眨眼,童潼有些狐疑了:“相公,你也会玩这个吗?”。 顾恩第道:“小时候在村子里也经常这么玩的,那时候总能摸了满手的泥,回家还总被训斥”。 童潼听得好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原来相公小时候也这么淘气呀”。 顾恩第只是轻哂,他做好准备之后,轻轻一个跳跃,就跳了过去。 童潼立即惊讶得睁大了眼,揉揉眼眶,只看见顾恩第两个跳跃上前,转过身蹲下,伸手向后摸索了须臾,就将沙包捡了起来,又轻松的跳了出去! “哇!相公好厉害!”童潼惊呼着,跑上去围着顾恩第打转:“相公你是怎么跳的,那么远都能轻松的跳过去”嘀咕着,童潼还伸出腿比了比,而后一脸的恍然大悟:“相公的腿比我的腿长!怪不得能跳得这么远!”。 顾恩第摇头笑笑,他看着童潼额头布着的细汗,又想起今日一个早上自己在学院里的心神不宁,不由得颇为无奈:“你今日一整日都在家里跟宋离玩吗?”。 “呀……我忘记给相公送饭了!”童潼惊呼。 顾恩第轻叹,只是揉了揉童潼的头,转而看向宋离:“你今日何时来的?”。 宋离站好道:“我已时过来的”。 顾恩第点头:“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都已经处理好了”宋离抿了抿唇,忽而又说:“我卖身给你,卖身契上只写了三年的活契,三年后我若要离开,你便不能拦我”。 童潼愣了一下:“咦你还要走吗?”。 宋离道:“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 童潼略微不舍:“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宋离点头。 童潼一听,脸上的小表情又变了:“既然你还会回来那就没事了,可以了,你走吧”。 宋离:“……?”。 什么情况? 顾恩第失笑,他抓过童潼:“宋离不是现在要走,他是三年后才走”。 “哦……”童潼才反应过来,他抓抓头:“那三年后,也还很早呐”。 顾恩第略微无奈地刮了刮童潼的鼻尖,再次看向宋离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只道:“在这三年之内。你且先做好你该做的事便是了”。 宋离一脸凝重:“我会的!”。 他知道,他该做的事就在顾恩第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好童潼。 宋离三年后要离开的事,并没有在童潼的心里留下什么涟漪,他只是抓过顾恩第的手,突然想起了之前宋离给自己做的那些吃的,顿时就像个找到什么宝贝一样,拉着顾恩第去了厨房,将宋离之前做的那些都找了出来,最后还自己包了一个递到顾恩第的手里! “这是……?”顾恩第狐疑。 童潼满脸欢喜的看他:“这是宋离今早上做给我吃的,可好吃啦,就是不好弄,我今天都包了一个早上,才勉勉强强包个样子出来”。 “是么……”顾恩第将童潼递来的那个一口咬住,他拿起面皮,顺手就包了一个递给童潼。 童潼脸色一僵,抬眼看他:“你也会?你学过吗?”。 顾恩第道:“之前看你弄的时候便会了”。 童潼当即抿起了唇。 顾恩第略微狐疑:“你不吃吗?”。 “哼!”童潼突然生气:“你们都会包这个,就我不会!”。 顾恩第顿时啼笑皆非,他故意捏破手里的面皮,惊呼一声:“啊,怎么破了?”。 童潼立即垂眼去看,见得里面的豆芽菜都露了出来,他啧了一声,还有些小嫌弃:“呀,你怎么这么笨,面皮都捏破了!”。 顾恩第:“……嗯”…… 到底是谁笨啊?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泡泡 学院里,顾恩第因为没等到人,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四合院里,还没出门的童潼,就等来了之前他一直想要的那个人——宋离。 宋离站在门外,穿着一身灰衣,他头发高高的拢着,露出的面庞看起来十分精神抖擞,明明就是离家过来为奴的,可他的身上除了一个包袱,居然还拧了一些吃的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过来投奔亲戚。 宋离的这个模样,让童潼明显呆了,半响都反映不过来。 宋离拉了拉拢在脖子上的衣领,略显不耐:“到底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我带了一些吃得过来,你要不要吃?”。 童潼猛地回神,大声的应了一声:“要!”。 宋离有些失笑。 进了屋,宋离先将背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就拧着那些东西,直奔厨房去了。 童潼双眼一亮,急忙跟着去了。 厨房里福嬷嬷看着宋离带来的东西,还楞了一下,待要说话,就瞧见童潼跟在后面小跑着过来。 宋离也不客气,跟福嬷嬷见礼之后,就自己撸起袖子开始忙碌。 童潼站在一边,睁大了眼拉了拉福嬷嬷的袖子:“嬷嬷,那个黑漆漆的,又硬又长的东西是什么呀?”。 福嬷嬷笑道:“那个呀,那个是香肠”。 “香肠?”童潼一愣:“香肠跟腊肠一样么?”不知想起什么,童潼一脸苦恼:“我不喜欢吃腊肠,每次吃腊肠总觉得喉咙里苦涩涩的”。 福嬷嬷笑说:“香肠跟腊肠,口味可不一样,其实香肠比腊肠好多了,只是一些大户人家嫌弃香肠太脏不吃,其实香肠可比腊肠好吃”。 “真的么……”童潼睁大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宋离在灶台前一同忙碌。 童潼伸长了脖子,小一会了,才看宋离端了几个盘子出来,一个盘子里装着的东西黑红黑红的,切成了薄片,一个盘子里装着的是肉片,另外一个盘子里装着薄面皮,跟黄瓜丝,豆芽菜,折耳根,旁边摆放着的则是一碟辣椒水。 童潼疑惑着,睁大了眼。 福嬷嬷起先也懵了一瞬,不过之后就反映过来了。 宋离道:“这都是我从家里拿出来的腊肉跟香肠,快吃吃看喜欢不”。 童潼满脸好奇:“这个……怎么吃呀?”。 宋离做给他看。 将切片的香肠跟黄瓜丝以及肉芽菜和折耳根用那个薄面皮包裹起来,再洒上辣椒水后,一口要下去就行了…… “唔!好吃!”童潼双眼发亮,满是欢喜。 福嬷嬷在旁边看得失笑。 童潼扭头:“嬷嬷,你也尝尝,真好吃!”。 童潼高兴,又一个劲的劝,福嬷嬷就干脆也跟着包了两个来吃。入口的口感确实十分不错,更让人喜欢的是,那香肠里面裹过了辣椒,咬破的时候又麻又辣,那个味道就一直在舌尖打转。 童潼喜欢,宋离就在边上一直给他包,这东西包出来不是很大,但小小的一团也得咬上了两三口,童潼吃得喜欢,一张嘴就没停过。 福嬷嬷在边上看着,不由得暗暗点头。 宋离看着年岁不大,面容也颇有些老沉,但在照顾人上的却做得不错,尤其是现在,他给童潼包香肠的动作格外顺手,一看就是以前没少做过的。 想了想,福嬷嬷转身去给他们炖点汤,吃了这么多的东西,一会铁定得喝点汤才舒服的。 童潼腮帮子胀鼓鼓的,他看宋离拿薄面皮包裹的手做得流畅而又简单,眨眨眼,童潼口齿不清的说:“我也香抱……”。 “哈?”宋离迷茫的看他:“你说什么?”。 童潼憋了半响,才把嘴里里的东西吞下:“我说我也想包”。 宋离怀疑的看他:“你会吗?”。 “会!”童潼重重点头:“看你做得很简单,我都会拉”。 宋离虽然怀疑,不过他还是点头:“那你试试吧,要是包不好,我再给你包就是了”。 童潼认真的点头。 他小脸严肃着,自己亲自上手包吃的,结果…… 宋离包的时候,童潼看着感觉十分简单,轮到他自己上手的时候,童潼却怎么都包不好,不是力气大了,扯破了面皮,就是东西放少了,包出来小小的一团看着浪费了面皮。 宋离就静静看着,不说话,他只是捡起童潼包坏的面皮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童潼越弄小脸越是严肃,眼看着面皮都被他弄坏了大半,宋离这才问他:“面皮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擀一些出来?”。 “好!”童潼很认真的点头。 宋离就起身去弄擀面皮。 福嬷嬷炖了汤,转身时,看宋离在桌子上活着会面,她面色一怔:“你这是?”。 “面皮不够了,我给小公子擀一些出来”。 福嬷嬷又超童潼看去。 童潼只顾着去拿面皮包,都忘记了应该要吃东西了。 宋离劝她:“嬷嬷不用担心,找点事让他做也好,也免得他无聊”。于是为了避免童潼无聊,宋离还把面皮擀得更薄…… 一个下午,童潼的时间就全都用在这上头了。 福嬷嬷的汤都已经炖好了,童潼也才包好了三个,还有一个是勉强凑合的。 不知怎的,福嬷嬷觉得有点不忍直视,她轻咳一声,去给童潼盛汤。 童潼坐在椅子,一脸的灰面像个华贸似的,他双腿欢快的踢着,模样还颇为满意:“我弄了那么久总算弄好了三个!”完全就是一副快夸奖我的表情! 宋离不忍心打击他,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做得很好”。 童潼更加欢快了。 福嬷嬷端了汤过来:“小少爷,快些喝点汤吧”。 童潼接过汤碗:“谢谢嬷嬷”。 福嬷嬷摇头笑了笑,转身要回,却听童潼又问:“宋离,你要不要也喝一些?”。 宋离摇头:“不必了,你自己喝就好”。 福嬷嬷听着,她双唇嚅动,本是想说宋离这般太不规矩了,可转念一想,她又将这话吞了回去。 童潼的这个样子,有个玩伴,总比让他有个小厮的好。 厨房里童潼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这里了,快黄昏时,顾恩第匆忙回来,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他,在看见童潼跟宋离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正玩得欢的,他那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回去。 院子里,童潼跟宋离玩的是跳沙包,这种乡下人一种很常见的玩法,就是在地上画一些方方格格的出来,再背对格子扔沙包,被沙发仍中的格子,称为房子,跳进去的时候可以双脚落地,其他的格子就只能单脚落地,在格子的顶端有一个半圆的空地,在跳完格子之后需要背过身去,再拿手去捡沙包,并且安全的跳离格子才算胜利,不过只是捡回沙包也不算胜利,要到游戏最后,房子最多的人才能称为胜利。 这种游戏,输赢是在其次,好玩的才是过程,所以此刻童潼就在那里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玩认真的,连顾恩第回来了都没看见。 童潼第一次玩这个,整个人都亢奋得不行,但是他扔沙包的时候没扔好,扔远了,只得了远处一个小房子,距离太远童潼跳不过去,他急得在边上转来转去,又仍不住去问宋离:“我真得不能往前两步么?”。 宋离略微犹豫说:“只能让你一步,不能多了,多了就不好玩了”。 童潼不啃声,他就往前踏了一步,站在第二个格子里面,那小脸严肃着,甩动着手臂准备要跳,可是…… 太远了,有点不敢跳。 童潼小脸有些垮。 顾恩第看了一会,就明白过来,他走到童潼身后,两手搭在童潼肩上:“不敢跳,我来替你跳?”。 “相公!”童潼欢喜着,立即扭头看他。 顾恩第眼底带笑,揉了揉童潼的头。 童潼立即双眼闪闪发亮,他急忙退开,让顾恩第站到自己之前站的位置,不过…… 眨眨眼,童潼有些狐疑了:“相公,你也会玩这个吗?”。 顾恩第道:“小时候在村子里也经常这么玩的,那时候总能摸了满手的泥,回家还总被训斥”。 童潼听得好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原来相公小时候也这么淘气呀”。 顾恩第只是轻哂,他做好准备之后,轻轻一个跳跃,就跳了过去。 童潼立即惊讶得睁大了眼,揉揉眼眶,只看见顾恩第两个跳跃上前,转过身蹲下,伸手向后摸索了须臾,就将沙包捡了起来,又轻松的跳了出去! “哇!相公好厉害!”童潼惊呼着,跑上去围着顾恩第打转:“相公你是怎么跳的,那么远都能轻松的跳过去”嘀咕着,童潼还伸出腿比了比,而后一脸的恍然大悟:“相公的腿比我的腿长!怪不得能跳得这么远!”。 顾恩第摇头笑笑,他看着童潼额头布着的细汗,又想起今日一个早上自己在学院里的心神不宁,不由得颇为无奈:“你今日一整日都在家里跟宋离玩吗?”。 “呀……我忘记给相公送饭了!”童潼惊呼。 顾恩第轻叹,只是揉了揉童潼的头,转而看向宋离:“你今日何时来的?”。 宋离站好道:“我已时过来的”。 顾恩第点头:“你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都已经处理好了”宋离抿了抿唇,忽而又说:“我卖身给你,卖身契上只写了三年的活契,三年后我若要离开,你便不能拦我”。 童潼愣了一下:“咦你还要走吗?”。 宋离道:“我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做”。 童潼略微不舍:“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宋离点头。 童潼一听,脸上的小表情又变了:“既然你还会回来那就没事了,可以了,你走吧”。 宋离:“……?”。 什么情况? 顾恩第失笑,他抓过童潼:“宋离不是现在要走,他是三年后才走”。 “哦……”童潼才反应过来,他抓抓头:“那三年后,也还很早呐”。 顾恩第略微无奈地刮了刮童潼的鼻尖,再次看向宋离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只道:“在这三年之内。你且先做好你该做的事便是了”。 宋离一脸凝重:“我会的!”。 他知道,他该做的事就在顾恩第不在的时候帮他照顾好童潼。 宋离三年后要离开的事,并没有在童潼的心里留下什么涟漪,他只是抓过顾恩第的手,突然想起了之前宋离给自己做的那些吃的,顿时就像个找到什么宝贝一样,拉着顾恩第去了厨房,将宋离之前做的那些都找了出来,最后还自己包了一个递到顾恩第的手里! “这是……?”顾恩第狐疑。 童潼满脸欢喜的看他:“这是宋离今早上做给我吃的,可好吃啦,就是不好弄,我今天都包了一个早上,才勉勉强强包个样子出来”。 “是么……”顾恩第将童潼递来的那个一口咬住,他拿起面皮,顺手就包了一个递给童潼。 童潼脸色一僵,抬眼看他:“你也会?你学过吗?”。 顾恩第道:“之前看你弄的时候便会了”。 童潼当即抿起了唇。 顾恩第略微狐疑:“你不吃吗?”。 “哼!”童潼突然生气:“你们都会包这个,就我不会!”。 顾恩第顿时啼笑皆非,他故意捏破手里的面皮,惊呼一声:“啊,怎么破了?”。 童潼立即垂眼去看,见得里面的豆芽菜都露了出来,他啧了一声,还有些小嫌弃:“呀,你怎么这么笨,面皮都捏破了!”。 顾恩第:“……嗯”…… 到底是谁笨啊?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被锁, 所以替换了_(:з」∠)_ ☆、陪伴 穿戴整齐,童潼走路的时候,双腿都还有些在打哆嗦,这个情况,让童潼抿紧了唇,小脸紧紧的绷了起来。 顾恩第看他这副样子,明明就应该是心疼的情绪,可不知道怎的,顾恩第却觉得自己……想笑。 大概实在是因为童潼长着一张娃娃脸,又偏生一副紧紧绷着的模样,不见威仪,只见有趣,实在让人……心疼不起来。 怕童潼发现,顾恩第忙道:“若是不方便,我们就在房间里用膳好了”。 “嗯……”童潼点头,脸上明显轻微的松了口气。 顾恩第拉着童潼在桌边坐下,想了想还给他拿了个垫子垫上。 宋离也算是有眼见,在顾恩第回来之后,他就去了厨房,将饭菜装好,便端了过来。 原本还紧绷着小脸的童潼,在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之后,那脸上的小冰块,才终于化了几分:“好香……”他舔舔唇,喉头滚动了一下。 顾恩第拿过碗,给他盛了碗汤:“觉得香就多吃一些”。 有了吃的,童潼满心满脑的怒气,也逐渐消散干净了。 等宋离来将东西收了之后,童潼打着饱嗝,才反应过来:“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往日不是都得很晚的吗?”。 顾恩第道:“今日只有半个时日课程,故而回来得早”。 童潼双眼立时一亮:“真的呀?那我们可以出去玩啦?”。 顾恩第摸摸他的头:“你想去哪玩?”。 “我们去钓鱼好不好?”童潼脸有兴奋:“我们去钓鱼,然而后在岸边烤鱼吃,要是还有好看的鱼,我们还能带回来养!对了对了,我们可以在家里挖个池塘,这样钓回来的鱼就能养在家里啦,多好呀!”。 挖池塘养鱼,真亏得他那脑袋想得出来。 顾恩第失笑:“钓鱼可以,挖池塘就算了” “啊……?为什么?”童潼的小脸又垮了。 顾恩第朝他鼻尖轻轻一刮:“怕你掉进池塘里面”。 童潼一怔,随即不悦了:“我才不会那么笨!”。 顾恩第只道:“你选一个,若是要挖池塘,就不能出去钓鱼了”。 童潼睁大双眼,显得有些委屈:“真的不可以吗?”。 “现在不行”。 童潼双眼又是一亮:“那是以后就可以啦?”。 顾恩第:“……”。 “那我们去钓鱼!”做了决定,童潼嚯地起身,结果用力太猛,两膝盖颤了一下,让他朝着顾恩第踉跄了过去。 顾恩第两手将他搂着,最终笑叹:“走吧,去钓鱼”。 要去钓鱼,童潼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欢快,虽然……虽然那处还有些不舒服,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心情,两人要出去玩,连宋离都跟着他们去了。 河岸边上,柳树莺莺。 顾恩第拿着鱼竿坐在岸边,岸上童潼就跟着宋离跑来跑去的,玩得高兴了,连身体的那些不舒服都被他自己的无视了,好不容易有鱼儿摇摆着鱼尾靠近了鱼竿,结果童潼冲着宋离吼了一声,鱼儿一个甩尾直接扭头走了,大概是游得太急,尾巴拍打出了水声。 童潼听到动静,又咚咚咚地跑了上前:“鱼儿来啦鱼儿来啦!”。 顾恩第被他吓了一跳,忙伸手接他:“你慢点小心掉……!”。 哗啦——! 童潼一脚踩滑,险些栽进了河里。 顾恩第抱着他的腰,拖着他,才没让他整个彻底掉了进去。 童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他脸色微微发白,两手死死抓着顾恩第的手臂。 宋离也急忙跑来将童潼拉上岸。 坐在岸边,童潼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宋离看他小腿以下的裤子全都湿透,当下起身就说:“我带了备用的衣裤过来,我去拿”。 童潼懵了一下:“为什么出来玩,宋离还要带衣服?”。 顾恩第没好气地道:“若不是怕你出事,他也不用带备用的衣裤,现在看来,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童潼一点也不负众望,真的差点掉了进去…… “现在,你还想在家里挖池塘吗?”顾恩第没好气地问。 童潼脸色一垮,低垂了脑袋,抿着唇不说话。 顾恩第轻轻一叹,他抱起童潼,将童潼带到草丛后去,就褪了童潼裤子鱼鞋袜。 宋离跑过来的时候,只是扭头一看,就找到了他们。 童潼一直闷不吭声,等到换上了干净的裤子跟袜子之后,他踩在草地上,看着自己的脚丫。 宋离带了备用的衣物,但是没带备用的鞋子,所以现在童潼……没鞋穿。 不过…… “这样也好,省得你一会又开始到处乱跑”顾恩第十分满意。 童潼抬头看他,动了动唇。 “怎么了?”。 童潼抬眼看他,那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水水润润,异常明亮,不过他没有哭,却是忽而仰头,朝着顾恩第的下颚亲了一下:“相公,不生气好不好?”。 顾恩第明显一愣。 童潼保证:“我一定会乖乖的,再不会出事了!”。 所以…… 顾恩第轻叹,又有些失笑:“你呀……”。 “相公不生气,那我去玩啦……”他脸上一笑,撒丫子就又跑了。 是真的撒开丫子跑的,鞋都没有! 顾恩第明显一怔,转身时,看童潼那满是欢喜的模样,凑到宋离的身边,顾恩第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相公!鱼儿!相公!鱼儿!”童潼忽而叫喊起来。 顾恩第看向岸边,只见那鱼竿里立在那里晃动得厉害,水面还有水花时不时的拍打出来,显然是有鱼儿上钩了。 顾恩第大步上前,收了线,那咬住钩子的鱼儿随机露了出来,是条十分肥美的大草鱼。 童潼跟宋离立即又围拢过来。 “哇……好大好大的鱼儿呀!”童潼伸手去摸,结果那大草鱼一个摆尾,甩得他一脸的水渍。 宋离失笑:“它让你别摸它呢”。 童潼哼哼擦了脸上的水渍:“你骗我,鱼儿又不会说话”。 宋离笑道:“真的,你不信你再摸摸看”。 童潼就听话再伸手去摸,大草鱼又是一个摆尾,又甩了几滴水在童潼的脸上。当即童潼气呼呼的:“不给摸就不摸!有什么的!嗯,一会我吃你!我吃你啦!”他腮帮子胀鼓鼓的,像是在赌气一般。 顾恩第看得失笑:“好了。我去把这鱼清理一下,你们在这里呆着,先把柴火搭好了”。 宋离应是,拉着童潼转身去忙了。 烤鱼的时候,是顾恩第动手,宋离就跟童潼坐在一起,两人盯着火架子上的烤鱼,明明早前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吃过饭了,可是眼下……这两人坐在一起,做出一副同样抱着膝盖的动作,同样表情,同样的……吞咽了口水。 不知怎的,顾恩第晃眼看去的时候,忽而有种,宋离好像被童潼给同化的……错觉…… 顾恩第:“……”。 真的错觉了。 “以后你找相公,就得找向我相公这样的”童潼突然开口,低低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小得意。 顾恩第看他一眼。 宋离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相公很好呀……唔”迟疑着,童潼又补一句:“就是昨晚上不太好……”。 “……”宋离表情有些难看:“我才十四”。 童潼眨眨眼:“那有什么,我才十九”。 宋离被噎了一嗓子,又道:“我还没成亲”。 童潼依旧疑惑:“没关系呀,我成亲了呀”。 宋离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他咬咬牙小声的说:“你们的那些事不合适我听”。 童潼当即懵了:“我说了什么不合适你听的?”。 宋离脸色涨得通红。 顾恩第偶然抬头的时候,看着童潼跟宋离相处的那个样子,他嘴角微微轻勾,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在河边烤了鱼吃,夜晚时,顾恩第又带着两人去了夜市闲逛。 夜市虽然有人不少,但童潼一直走在顾恩第鱼宋离的中间,他就伸长了脖子,到处东张西望着,这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完全不似之前在河边跟宋离玩闹时的那么惬意。 宋离虽然不明白童潼这边变化是怎么回事,不过倒也是小心的陪在童潼身边,顾恩第拉着童潼的手,他心里帖烫着,却也隐隐有些发疼. 童潼这是还没彻底忘记当初的那些事情…… 日子便是如此一天天过去了,等得顾恩第想起将思捻接过来的,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童潼久不见思捻,突然见到了人,童潼欢喜得一把将思捻紧紧抱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早已不存在他的脑子里了。 顾恩第只在一边看着,并不阻止他们两人,等得思捻与童潼缓过了这欢喜的劲头,顾恩第才与思捻说起了四合院里的其他人来。 “厨房里的福嬷嬷是曲流寻过来的,平日里无事就只管着给做些吃的,你若有什么想吃的又不会做,可以去跟福嬷嬷说一声”。 思捻点头,转而看向宋离。 宋离朝他直白的道:“我叫宋离,是少爷买下来照顾小公子的小厮,不过我只卖身三年”。 思捻微微惊讶,她意外地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并未说话,童潼倒是拉过宋离与思捻的手,一张脸上还显得有些小兴奋:“宋离是我的好朋友,思捻也是我的好妹妹,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宋离微微一怔,看向童潼的眼底不禁带了几分笑意。 顾恩第故意逗他,问:“他们都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呢?我是什么人?”。 童潼脱口就说:“你是我相公,是我独一无二的相公!”。 独一无二…… 顾恩第喜欢这个词。 作者有话要说:19年啦~~~ ☆、找事 丝捻被顾恩第接到了江城的事,在顾家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顾老太爷对此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架不住顾老太太被两个媳妇,在耳边轮着地煽风点火。 入了夜,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顾老太太脸色阴沉着,忽而开口朝徐氏道:“老大家的,恩第学院开学这么久了,他带着童潼住在江城,想来需要花销的地方也不少,前几日连丝捻也跟了过去,明个儿你进城去看看,别缺了什么短了什么才好”。 顾老太太这话听来全是关心,没什么不对劲的,可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恩第哪里会缺短什么呀,他住在城里,再不济、不是还有他岳父家扶持着吗?哪像我们呀,住在这里,每日早起干活不说,连平日里吃多少,用多少都得仔细的打量好了”。 果然…… 武氏一开口就没好话。 顾老太太当即脸色微沉:“这像什么话!又不是去做了上门女婿,哪能时时刻刻让岳丈家里扶持的?说出来还不得平白让人笑话咱们!”。 徐氏眼皮一抬,只淡淡扫过武氏。 武氏低眉顺眼,似无所觉。 王氏在边上轻笑着,说道:“要笑话也笑话不了什么了,童潼现在的样子,村子里还有谁不知道的?”。 童潼是个傻子的事情,整个村里,现在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明面上虽然没人说什么,可是背地里,谁不是在指指点点的? 这个话,让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了起来。 武氏悠悠一叹,说道:“童潼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懂,丝捻现在跟他在一块,可别……”。 “住嘴”顾辰呵斥一声:“什么话都敢乱说,也不怕污了丝捻的清白!”。 武氏是欲言又止,引人猜想。 顾辰看似帮忙,确实则将话直接挑明,而且还挑得更加难听。 徐氏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很想甩脸子走人。 顾岩尉脸色微沉,说道:“恩第做事自有他的分寸,再说他将丝捻接过去也是我同意的,说到丝捻的名声,童潼再不济,也不会连这点分寸也没有,倒是二弟跟二弟妹你们……”。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氏不悦,立即开口责问。 顾岩尉冷道:“我的意思很清楚,谁要让我的儿女不好过,我也让他的儿女不好过!”。 武氏跟顾辰脸色骤然发黑。 顾老太爷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都给我安静!看看你们一个个说的都是什么话!”他眸光扫过顾岩尉与顾辰:“这些话,也是你们当叔伯的能说的!你们一个个把家里的孩子都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你们那些龌龊心思的争斗品了吗!”。 顾岩尉道:“爹,我有没有这样的心思,您心里清楚,恩第娶了童潼,他的这辈子究竟怎样,我们现在都说不准,左右恩第已经跟童潼成了亲,可是我的女儿,丝捻那个丫头,要是再出半点的事,哪怕只是一点风言风语,我也是不答应的,不管这个人是谁,只要敢伤害到我的女儿,就算是亲兄弟,我也是要扒他两层皮下来的!”。 顾岩尉这话,说得顾老太爷微怔。 儿女都是父母最后的底线,顾恩第已经成了这样,日后如何谁都说不准,可是顾丝捻,那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一直以来都乖巧听话,又很会心疼人,她如果真的出了丁点的事,顾岩尉会找人拼命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的…… 留下了话,顾岩尉起身离开。 徐氏也坐不下去,她放下碗筷随着顾岩尉转身走了。 夫妻两人走在光线昏暗的墙垣下,良久以后,顾岩尉突然开口:“不若明日,你也进城去吧”。 徐氏并不意外顾岩尉会有这个说法,其实丝捻被顾恩第接走的这两天,徐氏也在想这个事,丝捻到底是个女孩家,这么跟着兄嫂就一直住在外头始终不妥当,可是……徐氏若是也跟了过去,那家里这边不是只剩下了顾岩尉一个人了吗?那这又像什么话? 长长一叹,徐氏摇头:“这事还是不急吧,万一我明天就赶着过去了,岂不是让恩第会胡思乱想吗?左右下个月恩第有几日假期,等他回来了,再跟他说这个事吧”。 顾岩尉认真想了想,也点了头。 徐氏想等下个月顾恩第回家了再跟顾恩第说这个事情,但是有的人却等不住了,第二日便直接进了城去,是武氏跟村子里赵氏。 赵氏是村子里跟武氏关系最好的人,两人的关系亲得就像姐妹一样。赵氏夫家早死,只留下她独自一人抚养着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如今才刚十五,正是半大不小的时候,女儿十三,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 作夜顾岩尉与徐氏走后,顾老太太越想越是不能放心,就让武氏进城来看看情况,免得丝捻在城里出了事吃了亏他们都不知道。武氏略一思索便答应了这事,只是未免日后再出什么事来,她自己有理说不清,武氏就找到了赵氏,想让赵氏帮忙,赵氏听得武氏的细细交代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就义不容辞地陪着武氏前往城里来了。 四合院的门前,武氏与赵氏看着这比他们乡下地方还要大要气派的院子,两人的脸上明显惊愕而又羡慕。 大门口,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好半响,似商量好了,武氏走到一边藏了起来,赵氏上前拍门。 院子里,丝捻跟童潼还有宋离蹲在花坛边上,正忙着培土,他们打算在这里种花,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都是丝捻从村里带来的,胜在鲜艳耐看,童潼挽着袖子要帮忙,宋离就跟在两人身边,时不时的给他们递铲子。 听到拍门的声音,宋离起身就去开门,门外赵氏明显一怔。 宋离蹙眉:“你哪位?”。 赵氏微微一怔,道:“我是溪水村的村民,我想问问,顾恩第他们是住在这里的吧?”。 宋离问:“有什么事?”。 赵氏暗暗呼了口气,笑道:“是这样的,他家里担心他们在这里吃穿用度,怕银子不够使,就让我过来看看,看看他们还缺少什么,回头好让人帮他们送过来”。 宋离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赵氏的话而松缓几分,他就站在门边,依旧满脸的严肃,完全没有想到让赵氏进去的打算。 赵氏站在门外,眼神乱飘,恨不得将头伸了进去。 里面,丝捻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不行,你放太多了,会淹死的……”。 “这……这是丝捻的声音啊……”赵氏暗暗惊呼,瞪大眼盯着宋离:“丝捻真的在里头,你、你是?难道她一个小姑娘就跟你们这样住在一起?”。 宋离脸色阴沉:“注意你的说辞,那是我家小姐,要是胡说八道,小心回头我揍你!”。 赵氏脸色一变。 宋离不耐地关了房门,完全不想理会赵氏。 武氏躲在边上,看这个情况,也是一脸唏嘘:“怎么样?那孩子刚才怎么说?丝捻真的跟他住在一起的吗?”。 赵氏长长一叹:“大妹子,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跟你们老爷子把这事说了吧,晚了呀,我怕这丝捻的闺誉真要没了,这么大的宅子就他们两人住着,回头要是让村子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出来”。 武氏不太放心,问:“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住着吗?童潼不在?”。 赵氏摇头:“没听见童潼的声音,再说了,如果童潼真的在里面,刚才那少年会这么严防死守,还怕我进去的样子?说没有猫腻那怎么可能?”。 武氏有些迟疑:“你真的能确定吗?要是不确定的话,到时候惹怒了恩第,那……”。 赵氏道:“依我看,这丝捻还没及笄,还没嫁人,就不应该独自来这城里的,恩第平日里都在学院里呆着,没人看管,万一思捻出事了怎么办?”说着、赵氏压低了声音:“你别怪我多嘴啊,那童潼虽然是恩第的男妻,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虽然他人傻了,可是这有些东西,傻了不等于就没有了啊,万一……万一他乘着恩第不在的时候欺负丝捻,丝捻又只当他是个傻的,岂不是要白白的吃亏了吗?”。 武氏听得这话,心里当即就咯噔了。 赵氏拉着她往回走去,又跟她嘀嘀咕咕说了不少,只说得武氏脸色一阵古怪。 院子里,丝捻看宋离去而复返,狐疑问他:“刚才是谁啊?是来找我大哥的吗?”。 “不是,她只说她是你们村子里的,但我看她那样子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所以就打发他走了”。 丝捻听得疑惑,不过仔细想想…… “算了,等下午大哥回来,再跟他说这事就可以了”。 童潼在一边点头:“嗯,要是他们是坏人,就让相公撵他们出去!”。 丝捻朝童潼一笑:“大嫂说的事对”。 黄昏时,顾恩第回来了。 宋离与丝捻将今日发生的事与顾恩第说了,顾恩第只是眸色微闪,沉吟着没说话。 丝捻盯着他看了半响,忽而说道:“大哥,你看这事会不会是二婶他们做的?”。 “就是他们做的又能如何?”顾恩第道:“左右不过是见不得我将你接了出来,怕我过两日又将爹娘也接了过来,让顾家分家,这才打起了这些主意,你不必理会,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想如何闹腾,且随他们便是”。 宋离不太放心:“可若是这样不理,那不会影响到姑娘的闺誉吗?”。 丝捻只是一笑:“名声而已,有什么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让他们闭嘴不成?再说了,治标不治本的话,就算没有事,也会被他们说出事来,那还不如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去说,等到时候收拾起来,再一刀剜了干净的好”。 这气魄…… 宋离不得不说自己心里很是佩服。 换了其他姑娘,但凡是闺誉受了丁点的影响,都能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而丝捻…… 顾恩第暗自点头,却也不忘向丝捻保证:“你放心,有我在,你的闺誉毁不了”。 丝捻只朝他露齿一笑,就转身去找童潼了。 ☆、休沐 一晃眼,一月过去,学院给了学子们三日的休沐,今日一早,顾恩第便带着童潼坐上了返回村子的马车,车板上,童潼怀里抱着一包小酸橘,一路吃一路剥,顾恩第与他肩靠肩的坐在一起,却只是在闭眼假寐。 徐风悠悠,天色碧蓝。 童潼腮帮子胀鼓鼓的,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扭头看向顾恩第:“相公,我们把宋离留下真的好吗?他晚上会不会寂寞呀?”。 顾恩第睁眼看他:“我们回去只呆三天就回来了,宋离留在家里,没事的”。 丝惗跟车夫坐在一起,她听得声音,也扭头朝童潼看去:“大嫂,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回去的时候我们给宋离带点吃的就是啦”。 “好呀”童潼一脸欢喜,应着:“给宋离多带些吃的,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丝惗轻笑。 顾恩第揉了揉童潼的头。 马车在村子的交叉路口停下时,顾恩第牵着童潼下了马车。 田坎边上,或远或近还有不少村民正在忙着农活,一个个听得马车的轱辘声,扭头一看,随即就笑了起来。 “顾先生,你们回来啦”。 “先生,你学院放假了吗?”。 “顾先生回来啦”。 村民们一个个都在跟顾恩第打招呼。 顾恩第虽然面色微冷,却还是朝着众人点头示意。 许是已经习惯了顾恩第这个冷冰冰的性子,村民到也不觉得有些什么,就只是童潼…… 在与顾恩第打招呼的时候,众人的目光总忍不住在童潼的身上停留片刻。 他们那打量探究的目光,看得童潼心里发悚,忍不住朝着顾恩第身后藏了藏。 顾恩第微微蹙眉,他伸手揽住童潼的肩膀,也没多说什么,便带着童潼转身走了。 三人回到顾家,家门口,顾庄正跟着几个少年在这里玩耍,扭头间,见顾恩第领着人过来,顾庄一怔,急忙站好:“大哥,丝惗,你们回来了”。 顾恩第嗯了一声。 丝惗朝他一笑。 童潼怔了怔喊他:“二弟”。 顾庄微微蹙眉,似没听见,他只转身朝身边的几个少年说:“我大哥回来了,明日再跟你们玩吧”。 几个少年点头,转身走了。 顾恩第带着童潼进了大门,随口便问:“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爷爷病了,这两日都在卧床休息,二婶跟三婶去了隔壁村子,估计得晚上才会回来,阿娘有事出去了,大伯爹去给爷爷抓药了,也还没回来呐”。 顾恩第脚步一顿:“爷爷病了?病了多久?”。 “也就是这几日病的”顾庄说:“前些日子,气候不稳定,又总是下雨,爷爷一个大意,便受了寒气”。 顾恩第略微迟疑,他看向童潼:“你先回房去休息,我过去看看爷爷”。 童潼蹙蹙眉,他略微犹豫,还是伸手抓着顾恩第的袖子:“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爷爷吧”。 顾恩第眸里显了意外,他微微抿唇,嘴角微扬:“好”。 他们两人要去看望顾老爷子,顾庄跟丝惗自然也跟在身后。 房间里。 顾老爷子躺在床头,因着病了,他精神略显颓废,不过坐在他床前的顾老太太就很是精神抖擞,不止只是精神抖擞,她还中气十足,只把顾老太爷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你之前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你现在怎么不说了!这么好的婚事我都不知道你还在不满意个什么劲!你也不看看老四现在都什么年纪了!好不容易文芳那边给他问道了个愿意嫁他的姑娘,你究竟还什么不满意!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老糊涂了!是不是非得逼着老四这一辈子都孤家寡人没人养老你才满意!啊!你说话你说!”。 顾老爷子哪有力气说话,他原就病着,吃了药后,人更是昏昏沉沉的厉害,偏生这顾老太太又没个眼力劲,非要在这个时候逮着他说这些事。 顾老爷子被顾老太太闹得烦了,脱口就说:“文芳说的那人是个寡妇!不说还带着两个孩子!你让老四怎么娶她!!”。 “那怎么不能娶啦!老四都快四十好几的人了,娶个媳妇回来总比娶不到的好吧!难道你还想想着让老四娶个黄花小丫头回来吗?要是有人愿意,老四的婚事会耽误到现在吗!”。 顾老爷子不耐烦了:“随便你吧,你爱咋咋地吧”。 “哎我说你这人,我跟你商量正是你就是个态度!儿子的婚事!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全扔给我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他爹了!”。 这一通的话,简直就是……撒泼无赖,趁机找机会想要气顾老爷子。 童潼站在外头,他听着顾老太太的凶悍,吼得顾老爷子居然都不吭一声。 顾恩第听得无头无尾,转而看向顾庄:“奶奶说的是怎么回事?”。 “啊?”顾庄懵了一下,才说:“也没什么,就是昨个儿六姑姑过来的时候,说她给四叔问道了一桩婚事,只不过她问到的这桩婚事,对方那边是个寡妇,而且还有两个孩子,听说那孩子的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大的……”。 这话顾庄不敢说得太大声,怕被里面的两人听见。 顾恩第听明白后,却是不由得在心里冷笑。 顾庄口中的六姑姑,是顾老太爷与顾老太太的小女儿,名叫顾文芳,除了顾文芳还有个五女儿叫顾文明,顾文敏嫁到邻村的李家,六女儿叫顾文芳,嫁到上村的周家。 昨日顾文芳忽而回来,却是向顾老太太说起了这件事来,只不过这个是四叔顾江还不知道,顾老太爷听了之后,也被气了一把,只是他如今病着,精神不好,结果就被顾老太太当成了软柿子来捏。 说个带着两孩子的寡妇进门…… 呵。 顾恩第忍不住冷笑。 这桩婚事,可真是绝了。 也亏得他奶奶想得出来,居然还想强迫着让顾老爷子答应这婚事。 童潼一脸懵懂,不知这婚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丝惗在旁边却是脸色有些难看。 门外,一时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顾老太太一直不得顾老爷子的回话,她气呼呼的又吼了顾老爷子一声,起身便走了,一开门,见门外立着的人,顾老太太阴沉的脸色这才稍霁。 “你们回来了,回来多久了?”顾老太太问。 童潼缩了缩,似乎对她之前朝着顾老爷子凶悍的样子显得还心有余悸,他这模样,让顾老太太的脸色又微微一僵。 顾恩第脚步一错,直接将童潼的身影完全挡在身后,他朝顾老太太作揖:“奶奶,我们先进去看看爷爷”。 “去吧去吧,你进去也劝劝你爷爷,”顾老太太长叹:“你四叔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他的婚事一直耽误,现在还不容易有人肯答应嫁他,就不应该在倔着不答应了”。 顾恩第当即拧眉。 顾老太太只顾着自说自的,并没注意到顾恩第的脸色,她长长一叹,又叨念起顾恩第的来了:“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你跟童潼成了亲,可到底童潼只是个男妻,等你会试过后,我让你娘也给你张罗张罗,若有合适的,你就纳个妾吧……”。 纳个妾? 童潼听得迷糊睁大了眼。 顾恩第脸色瞬间阴沉:“奶奶,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顾老太太一怔,这才正眼朝顾恩第看去,见顾恩第脸色阴沉,她也凝肃了脸:“怎么?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我才说了你多少,你就摆个脸色出来给我看?”。 童潼缩着肩膀,他站在顾恩第身后,悄悄地拉来了拉顾恩第的袖子。 丝惗站在一边,见顾老太太的这战火忽地就烧到顾恩第身上,她也拧死了眉,可到底顾忌着,没敢说话。 顾恩第微微眯眼,那不愉的神情毫不掩饰:“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主张”。 “你!……”顾老太太明显一阵,似被顾恩第的强硬给震慑住了。 顾恩第脸色阴霾,他只盯着顾老太太看:“奶奶有这个闲情逸致,还是去做些其他的事吧,我的事,便不劳奶奶你费神了”言罢,顾恩第将童潼圈禁怀里,带着人直接越过顾老太太的身边,朝着房间里走了进去。 顾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 顾庄站在原地,他左瞧瞧又看看,那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他想起什么,忽而笑盈盈的上前拉过顾老太太:“奶奶,你别生气,左右大哥会试还早,纳妾的事情不焦急的,我觉得眼下还是四叔的事情重要,不过奶奶你也别焦急,说来我娘他们进去不是去给四叔相看了吗?四叔的婚事到底怎么样,不若等他们回来再决定呗?”。 顾老太太长长一叹,她拍拍顾庄的肩膀:“还是你懂事啊,不像你大哥,越大越不受管教,现在就快不把我这个奶奶放在眼里了!”。 顾庄哄道:“奶奶,你别生气,大哥再怎样,也不敢对你不敬的,你消消气……”。 哄着人,顾庄搀扶着顾老太太走了远了去。 房间里,顾恩第站在窗边,他看着顾庄与顾老太太的身影,回想着他们两人方才的对话,整个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如顾庄所言,不管怎么样,顾恩第也不敢对顾老太太不敬。 不孝是大罪,若是这个时候家里头闹出他忤逆犯上的事来,只怕会于他将来的会试有碍…… ☆、迷糊 门外顾老太太与顾庄的话,床榻上的顾老爷子也隐约听见了,只是眼下缠绵病榻的他却对顾老太太有些无奈,幽幽长叹,他摇摇头,转而看向童潼:“童潼,你近来在外头好吗?”。 “嗯……”童潼愣愣点头,想了想又说:“相公对我很好,还给我找了朋友陪我玩的”。 “是吗?那下次回来,带你的朋友回来给爷爷看看?”。 “好啊”童潼双眼一亮,忽而又暗了下去:“但是爷爷,你得先好起来才行呀,而且病了,还得吃药,药好苦的,吃药好可怜的”。 童潼这话,说得顾老爷子心里一烫,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 顾恩第转身走到床边:“近来天气多变,爷爷是该注意身体的才是”。 “哎……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一点伤风感冒的就动弹不了了”顾老爷子叹息,又问:“你这些日子在学院可都还好?”。 “都挺好的,学院里并无异常”顾恩第微微蹙眉,又道:“方才我听奶奶的意思,四叔的婚事有着落了吗?”。 提到这个,顾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道你奶奶是不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你四叔再不济,也不应该娶个寡妇回来,更何况这人还是带着两个孩子的,这桩事要是定下了,外头知道的,是你四叔跟对方才认识不久,不知道的还指不定怎么编排,只怕是要说你四叔早前就跟对方好上了!才会如此大方,连那两个孩子都一起接受了!”。 村子里的人,确实没什么话是他们不敢说,也没什么人是他们不敢编排的,知根知底的知道哪些只是编排,可传出去终究也不好听,不知家底儿的,没准还信了那些胡话,倒时只怕是要累得家里的小伙姑娘都跟着遭人非议,这桩事顾老爷子会喜欢才奇怪了。 顾恩第垂了眼,没说什么。 丝惗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嚅动了唇终究也没说什么,还是童潼,他蒙头蒙脑的,迟疑着说:“既然这是四叔的婚事,那为什么不能让四叔自己做主?只要四叔喜欢不就好啦么?”他说着,还轻快的耸了耸肩膀。 顾恩第抬眼一看,不由得抿唇轻笑。 童潼那副模样,明显是觉得他的注意很不错。 虽然顾恩第也觉得如此,不过……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老太爷这里也许还好,但是顾老太太那里,却不好说了…… “罢了,罢了”顾老爷子挥手:“这件事还是等你四叔回来,先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吧,若是他不答应这门亲事,那我总也是要跟他站在一块的”。 顾恩第点头。 这桩婚事的关键,现在是在他四叔顾江的身上。 顾老太爷疲惫一叹:“你们也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上也辛苦了”。 顾恩第起身:“那爷爷便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再与童潼过来看你”。 顾老太爷点头。 两人离开顾老太爷的房间时,外头原本还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就变得有些阴沉沉的,童潼蹙蹙眉,望着远处:“相公,好像要下雨了啊”。 “应该下不起什么的,不用理会”拍拍童潼,两人朝着自己的小院走了进去。 久没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童潼双眼一亮,欢喜着一会跑到这里,看看这边,一会跑到那边看看那边,兴致高了,他还跑到内室,一看那几个大箱子都在里面摆放着,童潼怔了一怔,扑上去,就开始翻箱倒柜了起来。 顾恩第看着他欢快的模样,只是摇了摇头,随他去闹腾,而他则转身去将床上的被褥套子全都换过,忙完的时候,童潼还在那几个大箱子边上,摆弄着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顾恩第抿唇一笑:“童潼,别一直坐在地上,小心着凉”。 “好~”他脆声脆气的应着,像个只有几岁的稚儿一般。 顾恩第看他虽然应着,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不由得微微摇头,思付须臾,他从柜子里拿了毯子出来,直接在地上铺开:“童潼,别坐地上,坐这里,这样暖和一些”。 童潼就挪动了一下小屁股,继续摆弄着那些东西。 顾恩第轻轻一哂,随了童潼在这里玩,他起身开门出去。 外头天色微暗,徐氏等人也已经回来。 厨房里,菜刀的声响隐约传来,窗户边上,还可以隐约看见徐氏在里面忙碌的身影。顾恩第只在厨房外停驻了片刻,转身欲回,却看见拐角处,顾老太太与顾江在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最后顾江气得甩袖便走,只留下顾老太太怔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顾江负气而去的背影。 微微蹙眉,顾恩第略一沉吟,只当未曾看见此时。 夜晚,除了顾江负气离开,几乎所有人都坐在这里。 顾恩第离开多日,难得回来一次,自然是要与家人同桌吃饭的,童潼坐他身边,虽然安静地缩着肩膀,但比起第一次跟大家同桌吃饭的时候来说,已经好了不少。 饭桌上,氛围依旧有些微妙。 童潼睁大着眼 ,一会瞅瞅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最后他又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垂眼看他:“怎么了?”。 “没事……”童潼摇头,顿了顿,又小声地补了一句:“有相公在,不怕的”。 顾恩第抿唇轻哂。 顾老太太眸光不愉的撇了他们两人一眼。 “老二媳妇,你今天去隔壁村子相看的事怎么样了?”。 饭桌上顾老太太突然问这个话…… 武氏眸光扫过桌上的众人。 徐氏似没听见,顾岩尉只是朝她与顾老太太看了一眼,最显尴尬的便是丝惗,她把头垂得低低的,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顾老爷子脸色微沉:“饭桌上,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顾老太太不悦:“只是问问又不如何”。 是不如何,但是当着小辈的面,尤其还有个女娃的面问这种话,怎么样都不合适! 武氏看顾老太太准备要呛,她怕战火一会烧到自己身上,连忙说道:“我跟弟妹今日去看过了,那周家姑娘年纪虽然大了一些,但也生得不错,就是……”。 顾老太太蹙眉:“就是什么?”。 武氏抿了唇,显得有些迟疑。 王氏轻叹,摇头:“就是周家家境极好,只怕他们不肯轻易将周姑娘嫁过来”。 顾秉彰狐疑:“那周姑娘今年多大的年岁?”。 武氏道:“那周姑娘如今二十有二,早前家中有事,因着守孝故而才耽误了婚期,这才刚出了孝期不久……”。 顾老太太嘀咕:“二十有二……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居然还不肯嫁”。 童潼迷惑的眨眨眼,他小声地对顾恩第道:“二十有二也不是很大呀,嗯……就只是大我几岁而已”。 顾恩第朝他微微摇头,示意让他别说话。 童潼一怔,默默闭嘴,低头扒饭,却忍不住把耳朵支了起来,听着武氏与顾老太太他们的对话。 武氏与王氏今日去的是隔壁村子,枣子村。 枣子村周家的周姑娘,是家中年纪最小的女儿,早前的时候,因着周家太爷当初突然过世,周家姑娘不得守孝三年,结果才刚出了孝期不过几月,周家周老太太也跟着病故,因此周姑娘又守孝了三年,这么一来二去便将婚事给耽误了。 周家虽然心急周姑娘的婚事,但也没有无端端的便将周姑娘嫁给顾江的道理,况且顾江还是个已三十而立的男人,足足大了周姑娘十岁。 弄清楚来了周姑娘家里的情况,顾老太太蹙着眉,显然有些嫌弃:“这个年纪的姑娘,想要找个好婆家可不容易,我们家老四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老四人好啊,他居然还不知足,真是……”。 一屋子人,除了武氏与王氏,等人,几乎没人理会他们。 童潼只低头扒饭,心里却忍不住想,四叔再好那也是叔叔啊,可人家周姑娘还是个姑娘,而且又只是比自己才大了几岁而已。 咦不对啊。 童潼忽然抬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周姑娘明明才只是比我大几岁而已,为什么她就成了老姑娘了?周姑娘要是成了老姑娘,那是不是过一两年后,相公也要变成了老男人了?那到时候奶奶他们是不是也要变成……”。 “咳”顾恩第轻咳一声,打断童潼的话。 老男人什么的…… 这里可有好几个老男人,怎么排都排不上顾恩第的。 武氏隐隐猜到童潼未完的一定不是好话,她却装作不懂,非要问童潼一声:“我们跟奶奶会变成什么呀?”。 童潼扭头看他,睁大眼,把双唇紧紧抿了起来,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顾老太太也皱眉朝童潼看去:“要变成什么?”。 童潼扭头朝顾恩第看去。 顾老太太忽而拍桌:“说话!”。 童潼被吓得浑身一抖,脱口就说了一声:“虎姑婆!!”。 饭桌上氛围瞬间变得阴沉至极。 童潼缩了缩,委屈不已地朝顾恩第靠拢:“相公,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恩第轻声叹息,拍拍童潼的肩膀。 顾老太太当即大怒:“你反了你!居然说我们是虎姑婆!”。 童潼脸色白着,只朝着顾恩第怀里藏去,连饭都不吃了。 顾恩第蹙眉:“奶奶,童潼并非有意不敬,只是受了惊吓”。 “受惊吓?受惊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他觉得我就真是个虎姑婆居然还能把他给吓成了这样!”。 ☆、隐患 顾恩第难得回来陪家里人用饭,却没想到运气不好,会撞上他们正在论及顾江婚事的时候,大概也是因为之前被顾江给顶撞了,顾老太太心里就一直憋着口气,所以此刻,连看着童潼的痴傻模样时,更加觉得这心口的火气不打一处的来。 童潼真被吓着了,他就缩在顾恩第身边,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上齿却将下齿给紧紧咬着。 而顾老太太明知童潼便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偏生要与童潼计较,她厉声地呵斥童潼:“受惊吓?受惊吓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他觉得我就真是个虎姑婆居然还能把他给吓成了这样!”。 童潼抖了一下,把头垂得更低。 顾恩第脸色随即变得阴沉。 顾老太太依旧满脸怒容:“这家里头!一个个都是不让我省心,连吃个饭都不畅快,不吃了!”碗筷重重一放,顾老太太起身就走。 顾老爷子彻底怒了,朝她的背影吼了声:“既然不吃那以后也都别吃了!”。 顾老太太身子一顿,没说话,却是猛地摔门而去。 童潼听着门板甩动的声响,他紧张着连手都不知应该放在那里,顾恩第垂眼的时候,只看见童潼的侧脸很是苍白,那脸颊上还有透明的珠子,一滚而过…… 低低一叹,顾恩第也放了碗筷:“爷爷,爹娘,你们吃吧,我先带童潼回房了”。 顾辰略微不悦:“恩第,你奶奶走了,你也要走,你这都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吗?”。 顾恩第拉起童潼的动作明显一顿。 顾辰说道:“况且刚才,童潼的那话也确实不应该说,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他都是顶撞了你奶奶,他应该去给你奶奶道个歉”。 王氏在一边帮腔:“算了算了,童潼脑子不清楚,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脑子不清楚又怎么样?”顾辰不依不饶:“难道脑子不清楚,就不用为他自己做过的事承担责任了吗?那是不是所有脑子不清楚的人以后杀了人都可以继续逍遥法外了?”。 武氏轻叹:“你也说了,人都傻了,他会做下什么来,谁能知道啊……”。 “够了!”顾岩尉突然呵斥:“恩第难得回来一次,你们当叔婶的就这么不待见他们吗?”。 王氏与武士没有说话。 顾辰毫不退让地看着顾岩尉:“大哥不是我不待见他们,而是今晚上童潼的那话确实错了,只是让他去给娘道个歉而已,这也不对吗?童潼只是傻了,他没彻底疯了,有些话该不该说,他多少也该有点数吧!”。 顾恩第冷笑:“二叔当真是好肚量,看来二叔与童潼也相差无几了!”也傻了! 顾辰当即愠怒:“顾恩第!我是你二叔!”。 “那又如何?”顾恩第冷道:“明知童潼脑子不清楚,却偏生非要诱拐童潼说些不敬的话,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想让童潼明白什么话该不该说?二叔,若不是你也傻了怎么会生得出这样的心思!”。 傻了的人,能分辨得了轻重,明白得了事理,那就不是傻子了。 然而要求一个傻子能懂轻重,明事理那简直也与傻子无异了。 顾辰被顾恩第的话抵得胸口闷痛,他嚯地拍桌,正待怒气。童潼却站在一边慌忙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众人一怔,全都朝童潼看去。 童潼就站在顾恩第的身边,低垂着头,声音哽咽:“我以后……以后不会再乱说了,嗯……也不说话了,这样就不会说错话了……”。 “童潼……”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 童潼朝着众人道歉,他头都不敢抬,只挫着自己的手掌,声音沙哑:“我……我吃饱了,我先回房了……”。 “童潼!”顾恩第浑身紧绷。 童潼跑出门外,那瘦小的身影,不过眨眼就消失在拐道里。 顾岩尉与徐氏看着眼前的情况,两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顾恩第僵在原地,他盯着那已经看不见童潼的拐道,狠狠闭眼,又用力地吸了口气。 顾老爷子被眼前的情况也弄得心力交瘁,原本就在病中的他,只是因为顾恩第与童潼回来了,这才勉强自己,强撑着与大家坐在一块吃饭,就是想要一大家子聚一聚,可是现在…… 嘭——! 寂静中,突然响起那刺耳的动静。 顾老爷子惊得睁大眼。 是顾恩第,他气愤之余,拿起桌上的碗,朝着地上狠狠一掷,那股凶狠的劲头连顾岩尉都被惊了一跳。 眸光扫过顾辰夫妇跟王氏夫妇,顾恩第双眼眯了起来:“好得很,好得很!既然你们都看不惯童潼那副模样,那也不必勉强你们了!我们大房分出去便是!”。 顾辰大惊,顾秉彰也是霍地起身看着顾恩第:“恩第!怎么能动不动就说要分家的话来!你这是完全不将你爷爷奶奶放在眼里了!”。 顾恩第猛地甩手:“多说无益,明日我自会请村长过来见证!”丢下这话,顾恩第便大步而去。 王氏也是明显发急,急忙说道:“大哥大嫂,你们得劝劝恩地,分家可不是儿戏,更何况家中还有二老还有祖父祖母,这家怎么能分,顾恩第这是大不孝啊!”。 徐氏冷笑:“恩第的性子你们当叔婶得难道会不知道?他决定的事,谁能管得了他?再说了,你们既然不想分家,那又何必逮着童潼一个劲的欺负?明知童潼脑子糊涂你们还咄咄相逼,恩第又怎么可能会不管不顾,任由你们拿捏?”。 顾秉彰瞪眼:“那大嫂的意思,是支持恩第分家吗?”扭头,顾秉彰不可置信地朝顾岩尉看去:“大哥难道也同意吗?”。 顾岩尉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朝顾老爷子看去:“爹……”。 顾老爷子长长一叹,只说:“你跟大媳妇扶我回房吧”。 顾辰几人惊愕:“爹!难道你也同意了吗!”。 顾老爷子并不说话,只有着顾岩尉与徐氏将他搀扶离开。 留下的四人,一时间拯在原地,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 顾恩第匆忙回到房间的时候,并没有在这里看到童潼,他心里发慌,生怕童潼又像上次一样离家出走,转了身就要出去找人,只是……刚跑出两步,顾恩第就听到井口那边有动静传来,顾恩第心里一凉,不知怎的,却想起了童潼想不开投井的画面,当下猛然一个转身就追了过去。 井口边上,童潼就站在那里,他身子佝偻着像是要栽下去,顾恩第心里一震,连忙大步上前。 “童潼!”。 童潼像是受了惊吓,猛然一个转身,却看见顾恩第怒气冲冲的模样朝自己大步过来,他心里一慌,下意识地要往后退,结果……他忘记身后的是那井口,这么一退,脚下一拌,顿时就让他整个后仰着往井口里面跌了下去。 顾恩第脸色惨白,几乎是飞扑上前想要抓住童潼。 可是…… 哗啦一声,童潼落进了井里。 顾恩第想都没想,就跟着直接跳了下去! 井里深黑,水中冰凉而又彻骨。 童潼落了下去,整个人都彻底懵了,原本混沌的大脑此刻更像是快炸了一般,方法被人塞满了许许多多的冰块,冷得让他头皮发麻。胡乱了伸出手,想要抓住能救命的东西,可四周却根本就没什么能用的东西,一直到童潼感觉有什么东西箍住了自己后,他才反射性的将对方抱住。 “童潼!童潼!”是顾恩第的声音,在这井里回响着。 童潼狠狠吐了两口水,他连人都没看清楚,就抱着顾恩第放声哭了起来。 顾恩第原本有满腔的怒意,差点就要对着童潼脱口而出的,可是眼下听着童潼的哭声,他却有觉得心口里像是塞满了石块,居然让他都说不出话来。 人……到底是会傻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在这种小事上头想不开寻短见的? 顾恩第很想问问童潼,他的脑子里装得到底都是什么,可是…… 这个时候问这些,明显都不会得答案的。 抱着童潼,顾恩第拍着他的肩膀,哄着他说没事了,可是仰头的时候……看着那小小的井口上,只有月影朦胧的照射而下,耳边是童潼的哭声,还有这晃动的水声。顾恩第忽而觉得……疲惫…… 深井里,两人泡了半响,最后还是顾岩尉与徐氏从顾老爷子那里出来,听得井口这里有哭声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将两人拉了出来。 童潼浑身湿透,冷得直达哆嗦,顾恩第也好不到那去。 顾岩尉看着两人这狼狈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让两人赶紧回房间去,徐氏也急忙去给两人煮姜汤过来,免得他们两人都生病了。 房间里,顾恩第换了干爽的衣衫,童潼也换过了衣服,只是那头发还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顾恩第给自己随便擦过长发,他便朝童潼走去,拿帕子盖在童潼的头上给他擦着头发。 童潼低垂着头,身子到现在依旧还在打哆嗦,不过许是因着之前哭过了,也发泄过了,眼下他倒是还算安静,看着顾恩第的头发还在滴水,他也拿了帕子想要给顾恩第擦,却…… “别乱动!”顾恩第打开童潼的手。 童潼明显一僵,拿着帕子就那么站着不敢再动。 ☆、傻子 被顾恩第打了一下,童潼明显一怔,抬眼时看顾恩第的脸色阴沉,童潼抿了唇,垂下眼当真不敢乱动。 两人收拾好后,徐氏端着两碗姜汤过来。 顾恩第接过递给童潼:“喝了姜汤去床上躺着,免得一会病了”。 童潼没啃声,只两手碰撞碗,闷头一口喝了姜汤。 顾恩第看他听话,这才端着剩下的一碗姜汤,与徐氏转身朝外间走去。 小堂屋里,顾岩尉也站在这里。 他面色微沉,眉头轻蹙:“你跟童潼怎么会掉在井里的?”。 顾恩第脸有寒霜,只淡淡的回道:“天黑路滑,不小心掉下去的”。 “不小心?”顾岩尉话音也冷:“是真的不小心还是童潼他自己想不开的?”猛然甩手,顾岩尉脸上全是愠怒:“这才多大点事,居然也值得让他这么想不开寻死觅活的,还有你也是!动不动便想分家,你以为分家当真是这么容易的事吗?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有哪家人是在祖父母都还健在的情况就有孙儿闹着想要分家的!”。 顾恩第喝了端着姜茶一口:“我们村里没有,其他地方未必就没有”。 “你!”顾岩尉脸色更是难看:“难道你当真决心想要分家吗?你这样做以后让村里人怎么看我们大房一家!”。 顾恩第道:“此时分家,或许会有些流言蜚语,但那也总好过以后分家,再被人说三道四”。 眼下顾恩第还只是江城闻人学院的学子,分家对他影响不大,但若是以后他会试过后再来分家,那对他的影响就不小了。 可就算这样,顾岩尉也不同意。 “分家这事,我不会答应的”顾岩尉态度坚决:“至少在你爷爷奶奶还健在的时候我不会同意分家!你如果执意这个时候分家,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父亲!”。 丢下这话,顾岩尉转身就走,那态度坚决的模样,一点也不退让。 顾恩第看着,脸色更是阴霾。 徐氏在边上长长一叹,劝慰他:“你别跟你爹生气,实在是没有祖父祖母还健在就分家的道理,不管分家的原因是什么,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顾恩第只端着姜汤在喝,并不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徐氏的话。 徐氏轻叹一声,又说:“我知道,你是因为童潼,才不愿再忍受你叔叔婶婶他们的,但是有些事却也不得不忍,好在你现在是在学院,跟他们碰面的时候也不多,童潼他们现在也跟你住在城里,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小事便闹着分家”。 喝完姜汤,顾恩第将碗放到桌上,他重重一叹:“这次我便看在你跟爹在面上,再忍他们一次,下次……那就未必了”。 徐氏听着,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她虽然也想分家,但二老都在的情况下,分家确实不好,再加上二三房的人,又是惯会在村子里搬弄是非,到时候三人成虎,还不知道将顾恩第给说成了什么模样,顾岩尉若不是考虑到这些,也不会态度强硬的反对了。 徐氏走后,顾恩第一个人又在这里坐了片刻,才回了房间。 房间里,童潼躺在床上,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也不知是不是当真睡了。 顾恩第在床边站了一会,他脑子里,童潼站在井口边上佝偻着身子一副准备跳下去的样子,总是在不断的回闪。 最终…… 顾恩第长长低呼了口气,翻过身,背对着童潼…… 翌日,童潼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他摸了摸那冷冰冰的位置,不知是想到什么,眼尾有些微的发红。 出门的时候,门外安安静静的,到是前头的院子里,隐约听得人声传来,童潼走近,才发现是村子里的好几个村民过来了,他们一个个就坐在院子里,顾恩第也在那里。 他不知是在跟村里人说着什么,那些村民一个个脸上都很有笑意,脸顾岩尉与顾老爷子也在,他们脸上的笑是童潼从来都没看过的,很和蔼也很欢愉,看着看着,童潼不知怎的,就忽而呆了。 他想起…… 他好像从来都没看见家里除了丝捻跟顾恩第以外的人,会对自己这么笑过……从来没有……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边有人突然说话。 童潼愣愣的扭头,就看见顾庄站在自己身边,他个头跟童潼相差不大,不过他那下颚微抬的模样,眸光睨着童潼,却让童潼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昨晚上为了你,大哥居然又想要跟家里闹分家”顾庄也如童潼一样朝着院子里面看去,一脸漫不经心的说:“之前我还以为大哥这次会动真的,要分家,结果还是没有分成,不过说来也是,不管怎么说,爷爷奶奶都还健在,怎么可能真的分家的,就算是要分家,也不该是大哥提出要分家的事来,除非是大哥想要被人说他不孝,你知道吗,以大哥在村子里的名声,要是他真的被人说不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会被人传得很快的”。 童潼一怔,问:“因为……他是村子里的夫子么?”。 顾庄点头,顿了顿,又说:“不止是因为这个,也因为大哥是这周边几个村子里最为出色的学子”。 童潼双眼一眨,又朝着院子里的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就坐在那里,他虽然穿着粗衣,但气质却极其出众,尤其是那俊朗的模样,更像是掉进了山窝里的白孔雀似的,让人第一眼就只能看到他的存在…… “以前,我以为凭我大哥的条件,就算不是城里的那些姑娘,至少也应该村里那些叔公家里的姐们儿,可没想到……唉……”。 这叹息让童潼不知怎的,心里忽而拧了一把。 他眸光怔怔的盯着院子里的顾恩第看,衣袖下,指尖下意识的掐进了肉里。 顾庄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什么,童潼也没再听进去了,他只觉得胸口好闷,闷得他整个都难受得紧。 转身离开时,童潼却是朝着后门那边走过去了,他不想回房间,房间里没有人,只有自己一个人,院子里,又有其他人,他们都是不待见自己的,回想着之前看见的那些,顾恩第陪着大家还有顾岩尉与顾老爷子都在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越想童潼就觉得胸口越是憋闷。 他好像…… 溶不进去。 离开了顾家,童潼一个人走在小道上,四周无人,只有隐约的鸟叫声或远或近的回响着,停了步,童潼就望着那些在远处飞过的小鸟,那些小鸟振翅高飞的身影,好像是也把他的魂给带走了,让他正愣愣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开始闪现,可是朦朦胧胧却又让他想不起来。 好像是……很重要的。 要去某个地方…… 可是…… 是什么地方? 睁大了眼,童潼努力的回想那是什么地方,只任凭他怎么想却始终都想不起来,不止是想不起来,还有人在他没能回神的时候,捡了石头,就朝着童潼扔了过去! “唔!”童潼痛得闷哼,抬手捂住被砸疼的地方,转身时,又有好几块石头朝着他身上接二连三的扔了过来! 是村里的几个小孩,他们站在一起,手里拿着一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就朝着童潼身上砸,不止是砸,他们还一边砸还一边嚷嚷着:“傻子!傻狍子!你是个大傻子!还会咬人的!大傻子!”。 “我……”童潼有话,说不出来,那些孩子扔出来的石头,接二连三,扔完了手里的,他们还捡起地上的泥巴捏成团,又朝着童潼身上扔了过去,吼骂着:“大傻子!滚出我们村子!免得你把傻病传染给了我们!”。 “就是大傻子!滚出去!”。 “傻子!大傻子滚出去!”。 明明就应该是个讨人喜欢的年纪,可是这几个孩子却在这里做这让人讨厌的事。 童潼被他们拿石块拿泥巴扔,他就站在那里,连个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只是抬起手,想要护着自己的头:“我不是傻子,我不傻,我不是……”。 “你就是个大傻子”孩子里那体型偏旁的孩子,个头几乎快跟童潼相差不多,他听童潼反驳,还朝童潼跑进,大力推了童潼一把:“你就是个大傻子!你不止是傻子你还是笨蛋!还会咬人!你滚出我们村子!”。 童潼被他推得踉跄着往后歪了一下,脚下一滑,居然就沿着小道边上的斜坎,这么猝不及防的滚了下去。 那几个孩子跟着跑上前,一看童潼摔倒在斜坎下的田地里,几个孩子乐的拍手大笑,而后又转身一哄而散的跑了。 童潼趴起身来,他双唇紧紧的抿着,明明就是眼眶通红,可不知他是想起了什么,又把下唇死死的咬住,只把一张脸给忍得略微发青。 小道上,顾老太太跟两位村里的老阿婆远远过来,当看得童潼坐在斜坎下的田地里时,顾老太太脸色一沉,开口便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那么多的地方不去玩怎么还跑别人家的田里去了!要是踩坏了这田里的菜苗,你赔给人家吗!”。 童潼连忙起身:“奶奶,我没在这里玩……”。 “你没在这里玩那你在这里做什么!?”顾老太太没好气地道:“一天到玩除了玩什么也不会,白白糟蹋了那么多的米饭!现在还在别人家的田里胡闹!看你简直被惯得不成样子!还不赶紧上来!”。 顾老太太身边的两位阿婆连忙劝他:“算了,老大姐,他不懂事,别跟他计较了,说他两句就是了”。 “什么不懂事!他这不是不懂事他这分明就是憨的!是蠢笨的!田里又不是什么玩的地方怎么能在里面胡闹!”鄙夷着,顾老太太又撇了童潼一眼:“人傻就算了!又不会做事又不会生孩子,一天到玩除了玩什么都不会,真不知道恩地到底是喜欢他什么,居然为了他三番两次跟家里人生气!”。 这毫不掩饰的话,一句一句,就像之前那些孩子手里的石块一样,一块一块砸在童潼的身上,他脸色惨白着,咬死了唇,从下面爬了上来,顾老太太看他一眼,又满是嫌弃:“看你这一身的脏得!还不快回去洗洗!”。 外人面前,没有顾恩第护着,童潼挨了骂,挨了欺负,他想还回去都没机会,更何况,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触及了逆鳞,被逼得狠了,又怎么会够胆还得回去…… ☆、不安 顾老太太的一通奚落,让童潼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自己一身的污渍,又看了看顾老太太与那几位阿婆离开的身影,童潼咬死了唇,一垂眼,里面就有大颗大颗的金豆子直往下掉。 前头顾老太太突然停步,扭头又朝童潼吼了一声:“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童潼神色一惊,转身就朝着顾家跑了回去,刚从后门钻了进去,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慌乱了擦了把脸,这才朝着房间跑了过去。 换下衣衫,打水洗脸,童潼都做得很快,生怕之前的狼狈被谁发现一样,勉强收拾好了,童潼想起什么,又将那堆脏衣服给扔到床脚藏起来似深怕被谁看见一般,弄完了,童潼又朝铜镜里望了望,确定自己身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他这才深深的呼了口气。 门外,顾恩第推门进来,看童潼站在铜镜前的身影,他微微一怔:“你之前去哪了?”。 “我……”童潼呼吸一紧,将袖子里的手死死掐住:“我没去哪,就在外头转了转”。 顾恩第点了点头,朝他走近:“吃过早饭了吗?饿不饿?”。 突然的关切,兀然让童潼想起他昨天对自己的不愉,童潼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惹他生气了,可是却也不敢问他,只是小声的说:“我……我不饿……”。 咕~~ 他说不饿,可是肚子却突然抗议了。 一下子,童潼窘得脸色通红,低垂着头,都不敢去看顾恩第了。 他这模样,让顾恩第看得狐疑,不过倒也没多想,他只是摸摸童潼的头叮嘱:“在这里等我,我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童潼抬头,只看见顾恩第转身离开的背影。 不知怎的,之前顾老太太的话突然又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一天到玩除了玩什么也不会,白白糟蹋了那么多的米饭! 这个话,让童潼心里猛然紧收,像是被人一把狠狠捏住了一般。 自己好像……除了玩,就真的……真的什么都不会…… 心里装着事情,吃饭的时候,童潼食欲也不太好,往常能吃两碗饭的他,现在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顾恩第看他胃口不行,又给他盛了碗汤。 童潼有些发急:“我……我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便不吃了,不过还是得把这碗汤喝了,听话”。 顾恩第态度略强,童潼不敢拂逆,只能听话得端了碗,闷头把汤喝了,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当真撑着了,放下碗的时候,童潼却只觉得胸口里,一阵翻涌,让他差点忍不住呕了出来。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看他。 童潼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可能就是吃得太多了,我……我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童潼出去的身影,像是在逃一般,他那模样,让顾恩第心里之前的狐疑,又冒了出来,将碗筷收了,拿去厨房,再回来时,顾恩第看着童潼就在院子里来回渡步的模样,他略微沉吟,朝童潼走近。 童潼只低垂着头,下意识地来回走动着,根本就没注意到顾恩第的接近,等他直愣愣的一头撞入顾恩第怀里时,童潼才猛然一惊,仰头看他:“相公!”。 “你之前出去,可是发生了何事?”顾恩第微蹙着眉问他。 童潼呼吸一紧,他想起昨晚上顾恩第也是这样,蹙着眉,脸色微微阴沉着,虽然是在帮自己擦头发,却也是……一巴掌给自己打了过来…… “没、没有……”童潼不敢说,只忙低垂下头去,想到顾老太太回来后肯定会说,童潼抿抿唇又道:“我在田里玩的时候,被奶奶看见了”。 “奶奶说你了”顾恩第几乎是笃定的。、 童潼点了头,似乎害怕顾恩第会生气,又急忙说道:“我以后,以后不会再去田里玩了,你……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恩第轻蹙的眉头松开了,他捏捏童潼的手,发现童潼掌心里面全是冷汗,又一片冰凉,顾恩第无声轻叹,扣着童潼的头,将他圈入怀里:“我没有生气,你不用害怕,也别担心,只是田里,确实不是玩耍的地方,以后你别再去田里玩耍便是了”。 “我知道……我以后,以后都不会去了……你……你别……”别什么?别什么童潼始终都没说出来。 顾恩第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别生气,揽着童潼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我不会生气的,真的……”。 顾恩第保证不会生气,可是……他不知他越是保证不会生气,童潼心里就越是慌得厉害。 他想说的是…… 你别……嫌弃我…… ~ 这次休假,顾恩第只有三天的休沐时间,因为明日就要回去,所以今晚上,顾恩第与童潼还是依旧与众人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氛围有些微妙。 顾辰夫妇大概是被顾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对于昨晚上的是都闭口不提,王氏与顾秉彰几人也是难得安静,童潼则坐在顾恩第身边,埋头吃饭,只是他吃得小口,一碗饭都扒拉了半天也没吃完。 徐氏与顾岩尉则与顾恩第说着话,让他别忘记了明日要带走的东西。 丝捻对他们的叮嘱没什么兴趣,只是扭头的时,丝捻不由得有些狐疑了:“大嫂,你这碗饭都吃了好久,还没吃完吗?用不用我再给你添碗饭?”。 童潼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朝顾老太太看去,见顾老太太眼神冰冷地朝自己扫了一眼,童潼连忙摇头:“不、不用,我吃饱了”。 “饱了?”丝捻狐疑看他。 童潼连忙放下碗筷,朝众人道:“爷爷奶奶,爹娘,你们慢用,我、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了”。 一桌的人,除了顾恩第跟顾老爷子应他,几乎都没什么人打理他。 丝捻在边上,看得奇怪,她狐疑着,又朝顾恩第看去:“大哥,我怎么觉得……大嫂今晚上有些奇怪?”。 “没事,不用担心”顾恩第只是这么说着。 丝捻困惑着,又朝满桌的人看去,见大家神色如常,丝捻不由得暗暗猜想,会不会是昨晚上的事让童潼心里惧怕了…… 没了童潼,似乎饭桌上的氛围又变了一变,就像是不属于这里的东西,终于被清理出去了一样。 晚上,几乎快子时了,顾恩第才返回房间,回去的时候,童潼已经在床上躺下了,他身上裹着被褥,身子缩成一团,连顾恩第回来了,他都没反应,显然是睡了。 顾恩第盯着他的睡眼看了片刻,忽而抬手掠过童潼湿润的眼角,他微微蹙眉,轻叹一声,这才伸手将童潼圈入了怀里…… 翌日一早,童潼醒来的时候,顾恩第与徐氏等人,已经在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了,童潼穿上衣服,披头散发的走出去,看见他们正在把一个大箱子往外头搬,童潼明显怔楞。 丝捻站在门边,看见他的身影上前朝他笑道:“那些都是大嫂喜欢的东西,大哥说带城里去,大嫂平日里也能玩了”。 玩…… 他就真的只会玩了吗? “不、不玩了”童潼有些发急:“我不玩了,我不是……我不是只会玩的,我也会做其他的……”。 “大嫂,你怎么了?”丝捻疑惑:“玩又不会怎么样,有些人想玩还没得玩的,你怕什么,再说不是有我陪你一起玩吗?”。 童潼一怔:“你陪我玩?”。 “是啊,我陪你玩”丝捻笑着,拍了拍童潼的肩膀:“有我陪你玩呐,不好吗?”。 丝捻陪自己玩怎么会不好,可是……可是…… 丝捻又安抚童潼两句,不等童潼回过神来,她就被徐氏给叫走了。 顾恩第忙碌完了,朝童潼走近,他看童潼长发披散着,抬手撩了撩童潼的长发:“我们要回去了,你还有什么想带的吗?”。 童潼愣愣的摇头。 顾恩第就干脆牵着他,朝外头走。 顾家的大门前,停在门口的板车上头,装着不少的东西,尤其是那个大箱子,及其碍眼。 箱子里面装着的是童潼喜欢的东西,那些都是童袁飞特意找来给童潼玩的,若是之前,童潼必定会觉得欢喜,可是现在…… 他下意识地朝顾老太太看去,见顾老太太只是剜了自己一眼,童潼微微后腿一步,忙移开了眼看向别处。 顾恩第并未发现,他只是在跟众人告辞,等转身的时候,看童潼只是站在马车边上,连话都不父母多说,顿时不由得微微蹙眉,不过顾恩第倒也没多说什么。 上了板车之后,徐氏等人还在那里叮嘱他们,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 顾恩第点头应着,眼看徐氏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之后,他才扭头朝童潼看去。 “童潼,你方才在想什么?”顾恩第突然问他。 童潼一怔,猛地仰头朝顾恩第看去,他那睁大双眼的模样,显然是没想到顾恩第会突然问话,也像是没反应过来顾恩第在说什么。 顾恩第却是……眉宇一拧,忽而低叹一声:“算了”。 童潼再次怔住,他话都没来得及问,就看见靠着箱子,闭上了眼。 童潼喉头一哽,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一路寂静显得有些诡异,一直到…… 村口的小路边上,忽而传来几个孩童的笑闹声。 “顾夫子的夫人是个傻子,可傻可傻了,都不知道顾夫子为什么会跟个傻子成亲,村里头那么多姐姐,随便一个都比那个傻子强啊”。 童潼浑身一僵,扭头朝那几个孩子看去。 那几个孩子,正是昨日,朝他扔石头的小孩。 几个孩子并没注意到板车上坐着的人是谁,只在自顾自的说着话。 “我也觉得,刘小峰都比那傻子聪明”。 “去!可别拿我跟个傻子比!我才不会咬人!”。 “哈哈哈说的对,刘小峰不会咬人,只有傻子才会咬人,就像个狗一样逮谁咬谁”。 明明就是几个年级不大的孩子,可说出来的话却…… 板车停下,顾恩第忽而睁眼:“刘小峰,唐文,杜喜!”。 三个孩子浑身一震,全都惊怕着朝板车上的人看去。 顾恩第靠着大箱子,那慵懒的模样,却脸色阴沉。 三个孩子都被顾恩第这个表情给吓得脸色一白,彼此相互间看了一眼,而后……三人默契地齐齐转身就跑,完全不个顾恩第开口训斥他们的机会。 丝捻在边上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站起身来朝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大声呵斥。 童潼僵硬着身子,扭头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转眼看他的时候,那里头的冷色还没完全退下,伸手捏了捏童潼的手,顾恩第轻轻道了一声:“几个孩子而已,别在意”。 不在意…… 怎么可能。 童潼垂下了眼,他看着顾恩第很快松开的手,又朝还气得大声叱骂的丝捻看去,须臾了方才点头:“我……没在意……”。 “大嫂,不理他们”丝捻气呼呼的坐了回来,安抚着他:“那几个都是村子里,平日最调皮的几个孩子,等下次见到他们,我帮你狠狠的教训他们”。 童潼看向丝捻,抿了抿唇:“你别生气了,我……不在意的……”。 ☆、来客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一路上童潼都显得有些沉默,丝捻看出了童潼的不对劲,可是不管他怎么问,童潼都只说是没事,想着在村口遇上的那几个孩子,丝捻抿了抿唇,也没多说什么。 宋离见得三人虽然回来,这气氛明显不对,他狐疑着朝丝捻看去,可丝捻只是朝他摇头,眸色一闪,宋离也不多问,只跟着顾恩第将东西搬回大门。 至于顾恩第,在刚与宋离将东西搬进大门,门外便有人来了。 是顾恩第的那两个同窗,宁师与苏远。 一进门这两人的笑声就传了出来,童潼刚走到拐角的背影一愣,扭头朝院子里看去。 宁师与苏远都穿着一身白衣,只不过宁师的还在外头套了一件紫色的纱衣外套,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风度翩翩,二苏远则生得浓眉大眼,那飞扬的嘴角,满脸都是耀目的笑意,发现前头拐角的墙垣下有人盯着自己,苏远一怔,碰了碰顾恩第:“那个少年,好像便是嫂夫人吧?”。 宁师也跟着扭头看去。 顾恩第转眼,就瞧见童潼站在那里,那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虽然明亮,可是脸上的神色却显得迷茫而童真…… “嗯,他便是童潼”顾恩第点头。 苏远抿唇一笑,大步朝着童潼走了过去,朝他作揖:“嫂子”。 童潼下意识的回礼作揖,可是过后他却怔愣愣的,微微歪了头看着苏远:“你是谁呀?”。 苏远笑道:“我是言之的同窗,说起来,嫂子跟言之成亲的时候,我跟必清还一同去迎过亲的”。 迎亲…… 那么久的事,童潼早都记不得了,他只是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随着顾恩第一起上来的人,问:“你就是必清?”。 宁师点头:“必清是我的字,嫂子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我叫宁师,他叫苏远”。 童潼点头:“哦,那你们也可以叫我童潼……唔也可以叫我江流,我好像也叫江流来着……”抓抓头,童潼自己都记不得了。 宁师与苏远互看一眼,两人都是淡淡一笑。 顾恩第忽而说道:“我与童潼才刚回来不久,还是改日再与你们出去吧”。 童潼一怔,下意识地朝顾恩第看去。 苏远却不在意,只说:“那可不成,我们连着来了三日,你都不在,今个儿既然回来了,即便是不与我们出去,那总该也得请我们留下用饭吧?再说了,难得见到嫂子真容,怎么得也得让我们跟嫂子说会话才是”。 跟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有什么话好说的? 可苏远跟宁师不愿走,顾恩第也不能真的轰人,他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那用了饭后,便自便吧”。 宁师失笑。 苏远则嫌弃:“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童潼看看两人,又看看顾恩第,见顾恩第理都不理苏远,童潼不由得也微微抿起了唇,他怕……顾恩第生气。 宁师与苏远来这里,原就是无事可做,过来串门的,原本两人是想叫了顾恩第出去吃饭的,但因着童潼的关系,最后几人也没出去。 后院子里,童潼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招待两人,想了想,他就把自己养的那几只小黄鸡抱了出来,给苏远与宁师介绍起来。 这几只小鸡,这些日子都长大了很多,毛色也是半黄半白的,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是个什么鸡的鸡苗,童潼介绍的认真,苏远跟宁师也听得好笑,不过,再看着那六只小鸡围拢在童潼身边,就像是在追着老母鸡一般,两人更是笑眼角抽痛。 童潼不明白他们在笑,很是莫名,然而…… 一旁的顾恩第却脸色微沉,眼底似乎也有寒霜闪过。 “怎么了么?”童潼满脸困惑,朝宋离看去:“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笑?”。 宋离脸色也有些阴沉,明显不悦,不过他的不悦不是针对童潼,而是针对苏远跟宁师,他怕这两人会羞辱童潼。 但宋离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了。 “嫂子,这种小鸡,可不好玩的”苏远笑够了,忽而开口。 童潼一怔,脱口就说:“我觉得他们很可爱呀”。 宁师道:“可这个……只是鸡而已”。 童潼莫名,他眨眨眼,一脸困惑:“这些小鸡,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再说了,不是诗曰: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吗?”。 这话脱口而出,当即就让宁师与苏远神色一怔,明显惊讶。连顾恩第都是眸色一闪。 童潼不觉所以,只是困惑地道:“还有诗曰:刻木牵丝作老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却似人生一梦中,这些不都是跟小鸡有关系的吗?有什么可笑的?”。 若说童潼之前的那一句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浅显易明,那他之后的这一句,就明显深奥了。 那是傀儡吟,是史上的一位帝皇做下的一首诗,讲述了朝廷里的权利斗争,尔虞我诈,不过都只是一场黄粱梦,待人老去,那一身的皱皮粗糙,与这鸡皮又多大的区别…… 这诗,虽不是直接言鸡的,可是却也让人深思。 如今再被童潼这么说,仿佛像是一巴掌,打在了两人的脸上,告诉他们,人老之后,皮糙肉粗也不见得比鸡皮好哪里去…… 沉吟着,宁师与苏远互看一眼,而后二人齐齐朝着童潼作揖。 “嫂子,我们受教了”两人异口同声。 童潼又是一懵,都不明白他受了什么教。 顾恩第眼底一揉,他走到童潼身边,揽住童潼的肩膀,看向两人:“好了,都去前头吧,一会就能用膳了”。 宁师与苏远点头,两人跟着宋离转身离开。 童潼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他瞧见顾恩第微微噙着的嘴角,以及那眼眶里不同于之前的颜色,暖暖的,就像以前一样看得很舒服,童潼双眼兀然一亮,下意识地喊他:“相公……”。 “嗯……”顾恩第揉揉童潼的头,眼底霎时全是宠溺:“刚才做得很好”。 不过就是一句夸奖,却让童潼瞬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一张脸瞬间就全是欢愉的笑意,神色也明显飞扬了起来,他又喊了顾恩第一声,而后一把将顾恩第紧紧抱住,生怕这个相公又会突然变了一样。 两手搂着童潼,感受着他手臂的力道,顾恩第垂下的眼,现在柔了许多,他轻轻叹息一声,又拍了拍童潼的后背:“好了,我们去吃饭吧,让他们等太久了也不好”。 “好~!”欢喜了,童潼忽而揉着肚子道:“我要吃三大碗饭!”。 顾恩第失笑,他捏了捏童潼的鼻子,牵着他转身跟着去了。 饭桌上,加上丝捻与宋离两人,人还不少。 虽说丝捻是个女子理应避险,宋离只是个小厮也不应该与他们同桌吃饭,但是架不住童潼不喜,再有顾恩第也没有那些规矩,是以众人都在一块吃饭。 饭桌上,因着都是相熟的人,童潼倒也没显得格外拘谨,甚至苏远跟宁师两个还自来熟地总是跟童潼答话,忙得童潼要吃饭也不是,要回答他也不是,整个人都好一通的忙碌。 顾恩第看不下去,出言阻止:“即有那么多的话,等吃完了饭再问不迟,现在让童潼好好吃饭”。 苏远与宁师互看一眼,两人不由得一笑,这才算是老实了几分。 不过两人只安静了不过须臾,便又忍不住朝宋离看了过去,宋离眸光一冷,只噎了两人一句:“吃饭!”。 两人一怔,似乎有些呆了。 丝捻在旁边看着轻笑,并不理会他们。 宁师扭头的时候,看得丝捻那个浅浅的印在脸颊两边,他不知怎的,忽而一怔,终于才安静了下来。 只有苏远…… “我还真没见过哪家的小厮像你这样,比当主子的还凶,还跟主子同桌吃饭的”苏远嘀咕。 宋离呛他:“你有意见也没有用,我家小公子高兴就好”。 苏远长叹,朝顾恩第看去:“言之,你该立立家规了”。 童潼脑袋一抬,嘴巴里塞满了东西,他腮帮子胀鼓鼓的,许是因为心情好,他那黑葡萄的大眼睛也是闪闪发亮,不过他却一脸严肃:“石步燕秦步呜”。 苏远一呆:“哈?你说什么?”。 顾恩第与宁宁师都疑惑地朝两人看去。 童潼将嘴巴里的食物,吞了之后,才继续严肃着继续说:“食不言寝不语!”。 宁师点头,学者童潼一本正经:“嗯,你话太多了”。 苏远脸色微微一青。 宋离最先绷不住,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惹得丝捻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恩第无奈的摇摇头,他给童潼碗里放了菜,哄道:“不理他,吃饭”。 “好~”童潼一脸欢快,那模样显然已经彻底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的事情。 几人用完了饭,天色也暗了下来,宁师与苏远站在大门边上,预备告辞,只不知这苏远突然想起什么,又朝童潼说:“过几日,学院有一日休沐的时候,那日正好无事,我来带你去花鸟市集里玩可好?”。 童潼一懵:“花鸟市集?有很多花跟鸟的吗?”。 宁师点头:“不止有花有鸟,还有很多鱼虾,很许多的小动物”。 童潼双眼立即一亮。 顾恩第看着,道:“不能养鱼”。 童潼一怔,随即扁了扁嘴。 苏远疑惑:“什么不能养鱼?”。 童潼有些小委屈:“相公不准我挖池塘的”。 挖池塘跟养鱼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么? 显然两人都不明白,只疑惑地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也不解释,只道:“若是听话,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 “好!”童潼立即保证:“我不养鱼!”。 苏远忽而长长一叹,满是同情地看着童潼:“你完了”。 童潼不解:“为什么?我还好好的呀,哪里完了?”。 苏远道:“你太听话了,一颗心都扑在言之身上,又这么好哄,你完了”。 顾恩第脸色一沉,直接甩袖:“慢走不送”。 他下了逐客令,苏远与宁师笑了笑,干脆地转身。 童潼被顾恩第揽着往回走,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苏远的话是什么意思。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见顾恩第的脸色虽然绷着,但眼底的神色还是那样像之前那样暖暖的,童潼甩了甩头,将想不明白的话给抛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工作原因,我最近都保持日更,时间差不多都是中午15点的时候,如果不能保证我会留言,说一下下次更新的时间,而明天大概是晚上十一点更新。 ☆、花鸟 一晃眼,便是到了宁师与苏远之前说的休沐。 这日清早,宁师与苏远便相约着来了四合院,只不过两人到的时候,童潼还躺在床上没起。 顾恩第穿戴整齐,转身去喊童潼的时候,童潼迷糊着抓了顾恩第的手就往怀里揣去。顾恩第失笑着,顺势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捏住童潼的鼻子,果然……不一会,童潼就难受的睁开眼了。 “相公……”他瓮声瓮气的喊。 顾恩第失笑:“之前不是还闹着今日要去花鸟市集的吗?再不去时辰便要晚了”。 一听这个,童潼原先还迷糊的双眼登时一亮,他嚯地坐起身来问:“你们今日就是休沐呀?”。 顾恩第点头:“对啊,休沐,一整日都陪着你”。 童潼欢呼着,一把将顾恩第紧紧抱住:“相公真好!真好!”。 “好了,快起来洗漱吧,宁师他们已经来了片刻了”。 收拾好了,离开房间的时候,童潼那张娃娃脸上全是明亮的笑意,尤其是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虽然带着混沌的稚气,可是那里头却晶晶亮亮的,弄得苏远见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声:“童潼今天的眼睛可真好看呐”。 童潼欢喜着也夸他一句:“你今日也很漂亮呀”。 苏远:“……”。 漂亮根本就不是夸奖男人的词好吗? 但童潼现在明显不知道。 顾恩第嘴角微微噙着,只道:“好了,从这到花鸟市集也有一小段路程,我们先过去吧,到了那边,用过早膳,时辰也刚刚好”。 宁师笑道:“如此也好,不过今日是第一次跟着嫂子出门,那这顿早膳,便让我做主了吧”。 顾恩第毫不客气:“随意”。 出门去玩,不可能将宋离与丝惗单独留下的,是以这两人也跟着他们同路。 丝惗从小在村子长大,见过最热闹的无非便是赶集的时候,此刻跟着众人来了这花鸟市集,看着这里的热闹,与各种花卉还有那些贩卖的各种玩意都是赶集的时候不曾见过的,丝惗整个都变得有些激动,拉着童潼,两人就像亲兄妹一样,从这边看到那边,又从那边看到这边,那个欢喜的模样,连顾恩第几人都受到了感染,至于周边偶尔投来的疑惑的目光,倒也没怎么在意,即便在意……也都被丝惗跟宋离给……瞪了回去! “哇!这个鱼好看!这个鱼好看!!!”前头的花棚里,传来的是童潼的惊呼声,就像个孩子一般,看着什么都满是稀奇:“丝惗丝惗!你看这个鱼的肚子好大比脑袋还大!尾巴也好看像花一样!”。 “小公子,这里也有呐”宋离喊他:“这边的鱼都是白色的,你来看,尾巴跟肚子也不小呐”。 “真的呀?”童潼惊呼着,拉了丝惗就咚咚咚地跑了过去。 顾恩第与苏远以及宁师站在花棚外面,看着里头那都变成了孩子似的三个人,皆是一脸的无奈与淡淡的笑意。尤其苏远,还忍不住感叹一声:“没想到……当初的江流童潼,今日会是这般模样,不过如此也好,看他,童真童趣的,也怪可爱的,长得也可爱”。 顾恩第眸光一冷,撇了苏远一眼。 苏远并不觉得,只是眸光一转,朝童潼身边的宋离看去,又蹙眉了:“说起来,宋离这小子,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一副年少老沉的模样,凶巴巴的,没想到现在看着,才算是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宁师点了点头:“宋离这孩子不错”而后眸光一转,他便朝童潼身边的丝惗看了过去。 丝惗如今还没及笄,才十二三的小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虽然穿着一般,打扮得也不精细,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十分甜腻,尤其是那双眼睛,里头像是藏了光芒一样,暖暖的…… “哎,言之,你妹妹定亲了没?”苏远突然开口。 宁师一怔,扭头朝两人看了过去。 顾恩第只道:“舍妹年纪小,定亲还早”。 苏远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宁师眸色一闪,忽问:“苏远突然有此一问,莫不是……?”似说未说,引人深思。 顾恩第也凝肃了眸光朝苏远看去。 苏远坦然一笑:“我可没那个心思,只是瞧着这小丫头,觉得很是讨喜,有些想知道将来她会花落谁家而已”说着,他拍了拍顾恩第的胸口:“若当真到了那日,你记得跟我说一声啊,好歹相识一场,小丫头也唤我一声哥哥,我可还打算给她添妆的”。 “什么添妆呀?”好奇而狐疑的声音,让顾着说话的三人都怔了一下,扭头看,却是童潼带着丝惗跟宋离站在他们跟前正,好奇不已的看着他们。 苏远待要解释,顾恩第却忽而开口:“没什么,可有看上什么喜欢的?”。 “有!”童潼双眼闪闪发亮:“好多喜欢的呀!可是……”他忽而一脸委屈:“都不能带回去”。 “噗……”苏远失笑:“嫂子,你这脸变的怎么比翻书还快?”。 明明就是一脸欢愉,可不过眨眼就满是委屈,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没有呀,我脸上没有书的”童潼一脸迷茫。 顾恩第只道:“若是整个花鸟市集,自然是不能都带回去的,不过倒是可以带两三件你喜欢的回去”。 童潼双眼又是一两。 然而…… “不能养鱼”。 童潼顿时就泄气了。 顾恩第揉揉童潼的头,揽过童潼的肩膀:“走吧,去前面看看,说不得还有其他你更喜欢的”。 童潼只是闷闷的点头。 丝惗跟在两人身边,止不住的左右看看,宁师默默跟上,他走在丝惗身后,像是在护着丝惗,丝惗扭头的时候,见他一脸温和,便朝着他点头笑了笑。 宋离与苏远落在最后,两人原本安安静静的,苏远却突然问宋离:“看你刚才的那样,你也喜欢养鱼么?”。 宋离一脸嫌弃地看他:“谁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东西?”。 苏远一懵:“那我看你之前那么高兴?”。 宋离撇他一眼:“那是小公子喜欢,我哄他高兴的”。 苏远:“……”。 突然就觉得……心情不是太好。 后头的事,童潼并不知道。 虽然顾恩第不准让他养鱼,令童潼有些失落,可是不过须臾之后,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就被人挂在一家花架子下面的鸟笼里,鹦鹉的尾巴很长,尾尖泛黄,头顶上也有一小撮黄色的羽毛,像个是带着个冠一般,十分好看,一瞧见那鹦鹉,通体就不肯走了。 那鹦鹉似也看见了童潼,它歪着头,眨眨眼,头上的羽毛忽而就张开了几分。 顾恩第见童潼不动,跟着扭头一看,便笑了:“可是喜欢那只鹦鹉?”。 “鹦鹉?”童潼朝前走近:“很漂亮”。 鹦鹉忽而站了起来,看着童潼,开口就喊了一声:“相公,吃饭啦~!”。 顾恩第:“……” 童潼明显一呆。 鹦鹉又喊一声:“相公,吃饭啦~!”。 这次童潼惊讶了:“不不不,我有相公!我有相公的!”。 鹦鹉挥动翅膀,一直在喊:“相公!相公!”。 童潼急了:“我有相公!我真的有相公!”。 竟是在这里跟个鹦鹉较了真。 苏远与宁师随后过来,看这个情况都忍不住失笑。 店家听到动静,也急忙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几位客人见笑了”。 童潼腮帮子有些胀鼓鼓:“这鹦鹉!太坏!都说了我有相公!还一直喊我相公!”。 “相公~!”鹦鹉挥着翅膀又喊了一声。 童潼急得瞪眼。 店家失笑:“小公子莫要气恼,这鹦鹉偶尔会说那么两句人话,只是平日里大抵是这个话听得多了,所以也最长说的便是这话”。 童潼懵了一下。 苏远好奇:“老板,你这鹦鹉是怎么回事啊?”。 老板笑道:“这鹦鹉平日里关在这里,左右街坊偶有用膳的时候,都会有人喊上两声,听得多了,自然就学会了”。 顾恩第与童潼扭头四下看去。 花鸟市集里人还不少,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有时候有些媳妇的做了饭送来,远远的是会喊上那么一两声,毕竟这种小老百姓,可没有那些贵家女子的所谓矜持,与于礼不和的说法。 明白过来,苏远笑了,他朝童潼说道:“童潼,你要不要买了这鹦鹉回去,以后若是言之不记得用膳,这鹦鹉还能叫唤两声”。 童潼微微睁大眼睛,一脸认真像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 老板却笑了:“不好意思,客人,这只鹦鹉是不买的,若是客人喜欢,我另外给客人一只鹦鹉,您看可好?”。 童潼微微蹙眉,朝那鹦鹉看去:“可是我觉得它比较好看……”。 老板笑了:“保证跟这只一模一样便是了”。 怕他们不信,老板急忙转身回去又抱了一只鹦鹉出来,这鹦鹉与跟童潼“吵架”的那只确实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头明显要小了一倍。 老板笑道:“这只鹦鹉也才孵化出来没多久,虽然还小,但是开过舌了,耐心教上几日,也会说些人话的”。 童潼困惑:“开舌是什么?”。 苏远笑道:“开舌就是给鹦鹉的嘴巴里装上一个人舌头,这样就能说人话了”。 老板眼角一抽,想说苏远这是胡说。 童潼信了,还认真点头,伸手摸摸那小鹦鹉的头:“不知道开舌痛不痛呀……”。 顾恩第道:“若是喜欢,便买了这只回去,慢慢教吧”。 童潼蹙着眉,认真的点点头:“也好,自己教出来的,感情也会更深刻一些”。 这话…… 让顾恩第心里一弹,连看着童潼的眸光都带了几分异色。 老板呵呵一笑,拿过笼子将小鹦鹉装上,便递给童潼:“这鹦鹉平日不拘吃些什么,只要每日管够水跟食物,一个月后就能归家了”。 童潼应着好,不住地低头去逗笼子里的鹦鹉。 顾恩第付了铜板,揽过童潼,几人又转身往深处走了过去。 丝惗看着这只有手掌大小的鹦鹉,也是满脸欢喜,她挨在童潼身边,满脸欢喜的跟童潼商议着要给这鹦鹉取个什么名字。 笼子里,那只有巴掌大小的鹦鹉一脸高傲,它闭着眼,仰着头,似乎不想理会这些愚昧的凡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_(:з」∠)_目测最近可能都是晚上十二点前更新了_(:з」∠)_ ☆、旧友 花鸟市集逛了一圈,童潼得了个鹦鹉,丝捻则看中的两盆牡丹花,顾恩第掏钱买了之后,直接将这两盆花扔给身边的宁师与苏远二人,一点也不与他们见外,几人又逛了一圈,到了前头的拐角时,那里汇聚着不少的人,一个个都在吵吵嚷嚷也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童潼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转身,朝着人少的小道里面走了进去。 顾恩第等人随在他的身侧,刚行出不远,便听得人群那边忽而传来呼喝的声响,顾恩第脚步一顿,扭头看去,便见得那人群后隐约露出来的是个青年男子的模样。 那男子生得清隽,眉眼之间全是温和,浑身都透着一股书卷的文人气息,似是发现了顾恩第的眸光,男子朝着顾恩第略微点头,而后便拿了笔,朝着身边围拢的众人淡淡一笑,便又伏下身去,似是又在为人作画。 “嗯?”童潼狐疑的扭头看他:“相公,你在看什么?”。 顾恩第回神:“没什么”顿了顿,他道:“童潼,你跟苏远他们在前头等我一会,我稍后便来”。 童潼不疑有他点了头:“那我们在前头的茶寮里等你,你要快些来呀”。 顾恩第揉揉童潼的头,转身朝苏远与宁师交代一身,便朝着人群那边走了过去。 宁师朝童潼一笑:“走吧,我们也去前面歇息片刻”。 茶寮铺里,客人寥寥。 童潼与宁师几人进入茶寮,只问店家要了壶茶,便将人给打发了。 逛了这么一会,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闷热,到时童潼仿佛没事人一般,他将笼子往桌上一放,就忍不住伸手去摸那鹦鹉的尾巴。 苏远看着,忍不住提醒他:“童潼,你可别把这鹦鹉的尾巴毛给拔了啊”。 童潼嫌弃的看他:“我才没那么笨的”。 苏远一噎。 “噗……”宁师失笑。 宋离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影,他微微蹙眉:“少爷是有什么事去了吗?”。 “他没说,他就让我们在这里等他”童潼说。 苏远解释:“大约是看见了什么相熟的人,所以才过去打招呼了,没事我们在这里坐会也好”。 如苏远所言,顾恩第确实是遇见了熟人,而且还是他曾经旧时的好友。 挤过人群,顾恩第看着那男子在桌前忙碌的身影。 一袭青衣,墨发垂肩,男子伏在桌面的身影精瘦高挑,手下的笔如若游龙,不一会便划出了一副大气磅礴的山水之画,而后又是一副精致细腻的人像之画,再之后,则是待人手写,一笔一笔都挥霍的那般潇洒而又肆意,好一会,忙完之后,围拢在男子身边的众人才相继散去,得了空隙,男子长长一叹,满脸笑意地朝着顾恩第作揖:“经年未见,言之可别来无恙?”。 ~ 茶寮里,童潼在这里等得有些百无聊赖,他看着笼子里正吃着瓜子的鹦鹉,忍不住咽咽口水,又摸了摸肚子:“相公怎么还不回来呀,我都等饿了……”。 丝捻问他:“要不我让小二给你送点吃的过来,大嫂想吃什么?”。 童潼道:“我想等相公回来一起吃”。 宁师劝他:“言之许是有事耽误了,不若我们先吃一些,便吃便等他如何?” 童潼摇头:“我想等相公一起来吃”。 宁师与苏远互看一眼,两人皆是摇头失笑。 以童潼对顾恩第的这个样子,且不说他是不是痴傻的,便不是痴傻的,只怕……也真的是要完了。 茶寮里,众人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顾恩第才姗姗而来,只是回来的时候,他的身边还带了两个人。 童潼疑惑着,睁大眼,盯着顾恩第身边的两人。 顾恩第朝众人淡淡一哂道:“这位是我以前的一位旧友,沈竹,此番游学至此,会在这里停留些许时日”。 童潼怔愣愣的:“沈竹?”。 沈竹朝童潼作揖一笑:“正是学生”。 顾恩第揉揉童潼的头,朝沈竹笑道:“这是内子,童潼,字江流”。 沈竹脸有惊愕:“原来你便是江流童潼?我还以为……”。 童潼微微歪头看他:“以为什么?”。 “没……没什么……”沈竹轻笑:“我听过江流童潼的名声”。 江流童潼的名声,江城的人谁不知道? 只是以前,他是江城有名的才子,而今他却是他人的男妻,而且……还是个傻子…… 这样的天差地别,当真是叫人好生唏嘘。 童潼只睁大眼了,疑惑而迷糊地看着沈竹。 苏远却是微微蹙眉,哼笑一声道:“童潼如今的这幅模样,到是乖巧,至真至纯,看了也很是让人心里欢喜”。 宁师别有深意地看了苏远一眼,他只站在一旁,并不说话。 童潼脑子混沌,不懂苏远这话有何意义,他只是朝苏远一笑:“你也很是可爱,看了也让人觉得欢喜呀”。 苏远再次一噎! 可爱比漂亮更不合适形容一个男人好吗! 不过…… 苏远觉得童潼到时很合适这个词。 沈竹朝几人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宋离站在童潼身后,他微微蹙着眉头,眸光掠过苏远与宁师,朝沈竹看去的时候,眼底明显也冷了几分。 因为遇上了顾恩第的旧友,花鸟市场这一行,几人便打道回府了,一路上童潼就只睁大眼睛盯着他们,听着他们说话。 苏远也不得闲,这一路下来,都把沈竹的情况给摸了一个七七八八。 沈竹,字玉清,是顾恩第的旧友,至于两人是如何相识,沈竹与顾恩第都没有多言,沈竹如今游学在外,刚来到江城不久,因为遇上了顾恩第,打算在这里停留一些时候,于是乎,作为顾恩第的朋友,沈竹与他的小厮,则是跟着顾恩第一块回了四合院。 对了,提到沈竹的小厮,苏远看他的眸光明显要更冷几分。 那小厮叫尚宇,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级,也是长着一张娃娃脸,只不过他的那张脸,却不及童潼的模样出挑而让人喜欢,至少苏远的第一眼就不喜欢这尚宇以及……他家的公子。 回了四合院后,童潼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疑惑地朝顾恩第看去问:“为什么突然回家了?不是说,今日一整日都陪我吗?”。 顾恩第哄他:“家里来了客人,不宜在外头逗留太久,等下次休沐的时候,我再带你出去玩,可好?”。 童潼怔愣愣的,他扭头朝沈竹看去,小片刻了,才点头:“那好”。 苏远忽而开口:“言之,既然你有客人,那我们也不多打扰了,今日便先告辞了”。 顾恩第还没开口,苏远便于宁师一块将那两盆花塞到顾恩第怀里,而后看向童潼:“嫂子,我们改日再过来看你”。 童潼重重点头:“一定要来呀,我可喜欢跟你们一起玩啦”。 宁师与苏远同时失笑,两人朝着童潼保证后,便转身离开。 “小公子,我们也回去吧”宋离拉过童潼,身为一个小厮的,居然完全没有要帮顾恩第接过那些花盆的自觉。 童潼愣愣的,任由宋离拉着走了,可是走出两步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朝顾恩第看去:“相公,花盆好重,要不要我帮你拿?”。 顾恩第抿唇轻笑:“不用,我拿得动”。 “少爷力气很大,不用为他担心的”宋离直接拉着童潼就走,不过:“丝捻,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丝捻点了点头,朝顾恩第与沈竹告了一声,便随着宋离与童潼走了。 返回后院的时候,宋离的脸色一直紧绷着,想了想,他忽而开口:“丝捻,你以后离那个沈公子远一些”。 丝捻一懵:“怎么了吗?”。 童潼也疑惑地看他:“沈公子怎么了吗?”。 宋离眯了眯眼,没多说什么,只道:“听话便是了”。 童潼就呆呆的哦了一声,那模样,也不知有没有将宋离的话听进去。 倒是丝捻,看着宋离那副模样,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而那沈公子与他的小厮尚宇,则被顾恩第带去了客房,一路上两人颇为相谈盛欢,到了房间时,沈竹忽而轻轻一叹:“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都已经成亲了,只是……那江流童潼是怎么回事?不是传言他乃江城极负盛名的才子吗?可今日我见他时,却觉得他与传言不符呢?”。 顾恩第道:“想来你是未曾听过之后的事了”顿了顿,顾恩第道:“童潼,他已经痴了,就在跟我成亲的时候,便已经痴了”。 沈竹眸低全是惊讶:“怎么会如此?”。 顾恩第长叹:“坏境所迫”。 沈竹蹙眉,沉吟着似在思量什么。 尚宇看看两人,忍不住道:“那顾夫人现在这个模样,不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吧?”。 “尚宇!”沈竹斥他。 尚宇急忙认错:“小的知错,不该多言”。 顾恩第略微摇头,只道:“童潼虽然痴了,但很听话,也不会惹事”顿了顿,顾恩第转移了话题:“说来,你此番游学,路上可有什么奇事,不妨说来听听”。 他转移话题,沈竹也没再童潼的上头多说什么,只捡着这一路游学的事来与顾恩第说。 只有童潼还呆在后院那边,守着只鸟,等着顾恩第回来一起吃饭…… ☆、懒猪 四合院里来了沈竹主仆,人变得多了,似乎也更热闹了,不过……如果能忽略宋离对沈竹冷淡的态度,似乎还更能融洽了。 现在的童潼懵懵懂懂,他都不知道宋离为什么不喜欢沈竹他们,虽然看着沈竹有时总是温和的模样,可是童潼却也总是有种自己都说不出的怪异…… 夜晚时,他躺在床上,把被子裹成了一团。顾恩第推门进来时,他还睁着双眼,呆愣愣的看着床樑。顾恩第抿唇一笑,走上前俯身压下,将童潼虚圈在怀里:“怎么还没睡觉?”。 童潼双眼一眨:“相公……”。 顾恩第微微低头,轻轻将吻落在童潼的脖颈上头。 童潼痒得偏头躲开。 抓着他的肩膀。 顾恩第轻哂。 拨开被褥。 将手探入了那的衣衫里面。 童潼双眼一整。 微微一颤,忙伸手按了上去。 “相公……”他软软喊着。 顾恩第低低嗯了一声。 童潼狐疑着问:“沈竹他们会在这里住很久吗?”。 “怎么了?”顾恩第抬头看他:“不喜欢他们?”。 “他会跟我抢相公”童潼睁着双眼,说着让顾恩第微微怔愣的话:“他来的这几日,相公都不怎么陪我吃饭了,特别是他来的第一天,我等相公吃饭等了好久,等得肚子都饿得扁扁的,相公也没有回来……”。 顾恩第眸色一柔,低下头去:“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童潼眨眨眼,略带小心的问:“那相公不会被他抢走吧?”。 “不会……”他亲亲童潼的额头,又亲亲童潼的脸颊:“我不会被他抢走,只是他是客人,我们不能失礼客人”。 童潼唔了一下,又问:“那他会在这里住多久呐?”。 “一两个月”顾恩第道:“他只在这里住一两个月便会走了”。 “哦……那很快呀”童潼忽而一笑:“既然一两个月他就走了,那我就不跟他计较啦”。 顾恩第听得失笑,他低头含住童潼的唇,被褥下,衣衫里的五指也缓缓游动起来…… 翌日,童潼几乎睡到日上三竿了才醒。 他长发铺满了床榻,露在被褥外头的肩头上,还印着清晰暧昧的痕迹,那小小的一点,恍若寒冬雪里盛开的红梅一般艳极。 揉着头,童潼打着哈欠醒来,发现床边没人在时,童潼还懵了一下,而后仔细一想,才想起,顾恩第是去了学院上课。 穿戴整齐,童潼披散着长发,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推门出去的时候,还忍不住下意识的揉了揉腰,似乎那里很不舒服,屋檐下,那只只有他巴掌大小的鹦鹉就挂在那里,看见童潼出来,一直不曾开口的它突然喊了一声:“懒猪!懒猪!”。 童潼脚步一顿,扭头朝那小鹦鹉看去。 鸟笼里,小鹦鹉扑闪着翅膀,一个劲的喊着:“懒猪!懒猪!懒猪!”。 “呀真的说话了呀!”童潼欢喜这,跑了上前,那一双眼闪闪发亮:“你真的说话了,不过为什么叫我懒猪呢?我又不懒,你应该叫我主人才对的呀,来叫主人!叫~~主人!”。 小鹦鹉一个偏头,咯咯叫了两声,就不理会童潼。 童潼急得转身面朝那小鹦鹉看去:“怎么又不叫了,来呀,叫主人呀”。 小鹦鹉继续躲开,高傲地抬着头,不理童潼。 童潼呆了一下,又转个方向凑上前:“你要是不肯叫我主人,那你也可以叫我童潼呀,我叫童潼,来,叫~~童潼~~童潼~~”。 小鹦鹉张着翅膀一个转身,干脆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眼,一副懒得理童潼的模样。 童潼看了,不由得一脸憋屈。 宋离过来的时候,看他这幅仿佛受了委屈的模样,还有些怔愣:“小公子,你怎么了?”。 童潼微微鼓胀了一下腮帮子,闷闷不乐地道:“刚才我出来,黄点儿叫我懒猪,还叫我好多声呀”。 宋离意外:“咦,居然开口说话了吗?还以为还需要教它很久啊,居然就突然开口说话了”。 黄点儿是童潼给小鹦鹉取的名字,就因为这小鹦鹉全身雪白,只有那长长的尾巴上,与头顶有一点点的黄色,故而给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这小黄点儿鹦鹉买回来了这么多日,这也是它第一次开口说话,嗯……特别的高傲。 但童潼有点不开心。 “它都不叫我主人,也不叫我童潼”。 宋离失笑:“它不叫啊,没关系,我来教你”。 童潼怔愣愣地看向宋离。 宋离往前走了两步,忽而抬手凶巴巴的拍在鸟笼上头,吼着:“叫主人!叫不叫!叫主人!快点叫主人!”。 童潼瞬间惊呆,急忙将整个鸟笼抱的怀里:“你做什么?你这样会吓坏黄点儿的!”。 宋离依旧凶悍的瞪着鸟笼,吼:“叫主人!不叫主人就把你炖了!做成红烧鹦鹉!”。 “不行”童潼抗议:“不能做成红烧鹦鹉的,不可以的!”。 宋离就瞪着鸟笼。 那小鹦鹉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翅膀不安的扑打着,小一会后,终于在宋离的淫威下慌张的喊着:“童潼!童潼!童潼!”。 “咦……?”童潼一愣,随即满脸欢喜:“它叫我名字唉,它真的叫我名字了”。 宋离满意抿唇一笑。 鸟笼里小鹦鹉炸着毛,一直在慌乱的喊着童潼的名字,童潼听得欢喜,满脸都是笑意,而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朝着房间里跑了进去。 宋离一怔,狐疑的跟着他进了房间:“你找什么?”。 “找瓜子”童潼满脸欢喜:“它这么乖,叫我名字,我应该给它奖励的,呀……找到了”。 拿着瓜子跑回鸟笼前,童潼逗着小鹦鹉儿:“来,再叫一次,我给你瓜子吃”。 小鹦鹉歪着头,看看童潼,又看看童潼手里的瓜子,须臾后,终于开口:“童潼!”。 “呀~~~又叫我名字了~~”童潼欢喜着,将瓜子递到小鹦鹉的嘴边:“来奖励你的”。 小黄点儿鹦鹉突然听话,童潼欢喜,就拿着瓜子一直逗着小鹦鹉。 宋离看着童潼这幅又只顾着跟小鹦鹉玩的模样,他轻轻一叹,拿过木梳:“小公子,你就在这里坐下吧,我给你梳头”。 “好~”逗着小鹦鹉,童潼突然又教它:“来,叫宋离,他是宋离,叫他~~宋离”。 小鹦鹉歪歪头看着童潼,眨眨眼,仰头叫着:“童潼!”。 “啧!”童潼嫌弃:“他叫宋离~!宋离呀~~”。 “童潼~童潼~!”。 “宋离~!宋离啊~!”。 “童潼~童潼~!”。 “叫宋离~!”。 “……懒猪~!懒猪~!”。 童潼气得大吼一声。 宋离就这么看着童潼跟一只鹦鹉较真,那略显老臣的脸上,不由得隐约带上了几分笑意。 黄昏时,顾恩第从学堂回来,沈竹随他身边一起,两人刚入了前院,童潼就像讨赏一样,朝顾恩第跑了过去:“相公~!相公~!我跟你说,小黄点儿今天开口说话了,它叫我名字了~!它叫我名字了,还叫了好多声啦”。 顾恩第面色含笑,摸摸童潼的头:“是吗?”。 “是啊是啊,走我带你去看看”童潼伸手去拉顾恩第。 顾恩第脚步一顿,反抓住童潼的手:“童潼,一会再去看吧”。 “嗯?”童潼疑惑:“为什么呀?”。 顾恩第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晚一些再与你去见小黄点儿吧”。 童潼微微抿唇,见顾恩第一脸认真,这才怏怏的松开手:“那晚点一定要来”。 顾恩第点头,他扯开童潼的手,看向沈竹,两人便一起转身往厢房那边走了过去。 童潼明显一怔,呆呆的看着顾恩第与沈竹的身影。 丝惗与宋离从侧门过来的时候,看着童潼这呆住的样子,还有些怔愣。 “大嫂,你怎么了?怎能在这里发呆啊?”丝惗拉他。 童潼回身看她,摇摇头,而后忽而又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双眼一亮:“丝惗丝惗,我跟你说,小黄点儿会叫我名字啦,还叫了好多声,走呀,我带你去看小黄点儿”。 丝惗故作一脸惊讶:“真的呀,小黄点儿会说话啦”。 “是呀是呀,就是有点点的坏,叫我就算了,它还骂我懒猪”。 “那看来要好好教训它了,怎么能骂大嫂呢”。 “就是,不过小黄点儿不懂事的,我们慢慢教它就是啦,毕竟它还小嘛……”。 拉着丝惗童潼与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宋离站在原地,微微蹙眉,他扭头朝顾恩第与沈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一垂眼,就转身走了过去。 客房这边,尚宇守在门外,顾恩第与沈竹两人坐在房间里面,沈竹端着茶杯轻呷,顾恩第则垂眼,看向桌上摊开的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不少东西。 宋离过来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 ,透过门边便看见里面的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两人温和的面容,明显便是相谈盛欢。 尚宇见宋离站在那里,微微一怔,朝他走近:“宋离,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要不要我帮你叫顾先生出来?”。 宋离只是淡淡撇他一眼,并不说话,转身离开。 房间里,顾恩第听得动静,扭头朝门外看去,他见着宋离的身影消失在拐道后面,不由得微微蹙眉。 “怎么了?”沈竹也狐疑地扭头朝外头看去。 顾恩第眼睑一垂,只是摇头:“无事”。 沈竹阴沉片刻,问他:“再有不久,你便得赴京会试了,可想好了到时候如何安置童潼,还是、你准备带着童潼一块入京?”。 提到这个,顾恩第的面色便凝重了几分,良久之后他叹息:“童潼不能随我入京”。 “那就是得把他留在这里了”沈竹猜测。 顾恩第长长一叹:“这件事我会与他好好说的”。 沈竹只是轻轻一笑:“希望,他到时候能听话”。 这个话…… 似乎带了几分的别有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傻瓜 顾恩第将要前往京城会试的事,童潼并不知道,他甚至是已经忘记了,学子在特定的时候都要前往京城会试的事了。 这些日子,童潼要做的事也不是很多,或者可以说基本没有,只不过在两日前,那小鹦鹉开口说话之后,他现在做得最多的,就是教小鹦鹉喊名字,可是不管他怎么教,那小鹦鹉依旧还是只会喊那两个名字,一个是童潼,一个是懒猪。 童潼被气得不轻,他腮帮子胀鼓鼓,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放,想了想,仍旧不解气地朝着鸟笼拍了一下,便起身走了。 笼子里小鹦鹉被他怕的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张着翅膀呱呱叫着:“好凶!好凶!好凶!”。 可惜,童潼没有听见。 不过估计听见了也只会被气得不轻。 院子里,静静悄悄的,墙角下,那几只长得半大的鸡整一个叠着一个聚拢一团的靠在那里,连童潼过来了,这几只鸡也不会散躲,童潼上前蹲下,朝着里头那冠子最红最大的鸡伸了手臂,一脸委屈:“小黄点儿气死我啦,金童,过来给我抱抱”。 那大红冠子的鸡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居然真的起身,抖着翅膀朝着童潼怀里走近,不止走近,它还伸了头,搭在童潼的肩膀上面。 搂着怀里的鸡,童潼有些郁郁的小脸这才笑了,他叹息着:“要是黄点儿有你这么聪明就好啦”。 这个话,大红冠子鸡也听不懂,它就咕咕两声,静静得靠着童潼,待得童潼松开手臂,这名叫金童的大红冠子鸡才将脑袋缩了回去。 噗…… 身后,有人的笑声传来。 童潼狐疑的扭头看去。 那是沈竹的小厮尚宇,他一脸好笑的走上前,看着童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居然有人跟鸡抱在一起,还跟鸡说话的”。 童潼一脸莫名:“我跟金童说话而已,怎么了?”。 “金童?”尚宇一脸意外:“鸡居然还有名字的吗?”。 童潼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就反问:“那你不一样也有名字吗?”。 尚宇一整,当即不悦:“我怎么能跟鸡比,我可是人!”。 “哦……”童潼撇开头,嘟嘟嘴:“但我觉得,你还没我的金童可爱”。 “你……”尚宇愠怒。 童潼摸着“金童”的鸡脑袋:“再说了,鸡怎么了?鸡就不能有名字了吗?你嫌弃他是鸡,那你吃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他是鸡了?”。 尚宇被堵得脸色通红,吼了一句:“你强词夺理!”。 童潼一怔,似乎被吓了一跳,他猛地扭头朝尚宇看去,一张脸满是戒备。 丝捻拿着簸箕过来的时候,看他们两人情况不对,微微蹙眉:“怎么了?”。 童潼双眼一眨,眼眶忽而就红了:“他凶我……”。 丝捻脸色一冷。 尚宇也是一呆,一副招架不住童潼这幅说变脸就能变脸的样子,当下急忙解释:“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刚才一时失控,而且那也不算吼啊,你别哭啊我以后不会了,也不敢了”。 童潼委屈巴巴的撇过身,不理尚宇,他眼眶虽然红着,但是没哭,不过……抱起金童,童潼往丝捻身边走了几步,又朝那另外的几只半大的鸡喊去:“金言,金玉,我们走!不理他!坏的!”。 尚宇一愣,没反应过来童潼是在喊谁,正狐疑着,就发现,那原先窝在墙角里面打盹的另外几只鸡,全都跟着起身,随着童潼的步子,一摇一摆的走了。 这个情况…… 尚宇看得呆愕,他第一次看见居然还有能听懂人话的鸡,而且还不是一只! 五只半大的鸡,一身花灰的鸡毛,全都干干净净的,咕咕叫着,跟在童潼的身边,童潼走两步,它们走两步,童潼停下,它们也跟着停下,就围拢在童潼的脚边,那灵气十足的模样,仿佛它们并不是鸡,而是什么神鸟一般。 带着那几只鸡,童潼拉着丝捻,两人进了后院。 厨房里,宋离端着吃的出来,一看童潼身边围拢得这些鸡,他脸色当即微沉:“你怎么又跟这些鸡搅和在一块了?”。 童潼不悦:“什么搅和一块,我们就在一块!”。 宋离挑眉:“那你现在是要乖乖吃饭,还是让我炖了它们?”。 童潼一呆:“为什么要炖了它们?炖了它们跟我吃饭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你不好好吃饭”宋离一脸认真:“所以我就要炖了它们!”。 这个逻辑…… 丝捻在旁边都听得忍不住笑。 但童潼却觉得这样的逻辑没有问题,他甚至还有些小委屈的遍了嘴。 宋离再问:“要不要好好吃饭?”。 “好坏……”咕哝着,童潼将怀里的金童放下,他接过宋离手里端着的托盘,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就开始吃饭。 丝捻一脸笑意,哄了哄他:“大嫂,你乖乖的好好吃饭,我给你做新衣裳,一会等你吃完饭了,我们看看合不合身”。 童潼看向她怀里的簸箕:“就是这个么?”。 “是啊,就是这个,我做了几天呐”。 有新衣裳穿,童潼的脸上才带了笑意,他乖乖坐着,低头扒饭,都不用宋离在旁边威逼利诱他吃饭了。 学院里,正在午休的顾恩第也在用饭,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另外还有个人陪他一起,是沈竹。 无人的凉亭里面,顾恩第御沈竹坐在这里,用着午膳,两人不知是在说什么。 苏远与宁师远远地看着凉亭里的他们时,那眉头立即就蹙了起来。 “怎么了?”宁师狐疑,顺着他的眸光往前仔细看去,才发现沈竹的背影,蹙了眉,宁师转而看向苏远:“我怎么觉得,你对这沈竹的成见,似乎来得有些蹊跷呢?”。 苏远转身就走,明显不想沾染上那边的人:“我是不喜欢沈竹,但这不是成见”。 “哦?”宁师狐疑。 苏远只道:“我以前便认得他了”。 宁师微微惊讶,忙追上苏远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还有过节?”。 “过节?”苏远冷笑,并不打算在这事上多说什么。 宁师看他神色不虞,也不打算追问,只道:“午休无事,不若我们去四合院找嫂子吧”。 苏远脚步一顿,脸色稍霁:“顺便给那傻瓜带点吃的过去”。 一声傻瓜,叫得及其顺口,宁师却听出了几分宠溺,他摇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只与苏远买了一些零嘴,就带着去了四合院。 两人到了四合院的时候,童潼刚吃完东西,他准备给顾恩第带些吃的送去学院,东西都已经打包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宋离说苏远跟宁师来了。 想着这两人是顾恩第的同窗,人又好,童潼一脸欢喜的跑了出去:“苏远,宁师,你们来看我呀?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你们饿不饿?吃饭了没?我刚刚才吃好,你们要是没吃饭,将就着吃一些?”。 这个话…… 宁师失笑。 苏远故意虎了脸看他:“那有拿自己吃剩下的饭菜来招待客人的?亏得我们还给你带了零嘴过来”。 童潼眨眨眼,迷茫的说:“我没拿你们当客人呀”。 凉热一怔。 宁师好奇:“那是什么?”。 童潼一笑:“好朋友!”。 确实只有好朋友才会这么的不见外。 宁师满脸笑意,算是承认了童潼这话。 苏远故意嫌弃:“谁要跟你这个傻子做朋友!”。 “我不傻”童潼摸着自己的头:“我真的不傻的,我可聪明啦,我还记得要给相公送饭,我还准备连你们的也一块带过去的,不过你们既然来啦,那你们就在这里吃吧,这样我就能少拿一些了”。 童潼这话,让人听得好气又好笑。 苏远的脸虎不下去,他笑谈一声,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奖励你的”。 “哇……是糖葫芦!”童潼一脸欢喜,那双大眼,瞬间闪闪发亮,像黑珍珠一般十分耀眼。 苏远笑问:“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下次不给你了”.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呐!”连着说了好几个喜欢还不够,童潼怕苏远下次真不给自己带了,他还伸手一把将苏远给抱住:“也好喜欢苏远!苏远好人!”。 苏远懵了:“突然就成了好人了?”。 宁师好笑,故意逗他:“那如果不给你带零嘴,是不是就成了坏人了?”。 “不会的”童潼笑着。 宁师似乎懵了:“不会?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呀”童潼一脸笑意,那眸光闪闪发亮的模样,仿佛带着一种别样的诱惑,感染着苏远跟宁师。 苏远与宁师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触动,两人摇头轻笑,那垂下的眼底,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不知怎的,眼前这江流童潼的模样,莫名的竟会让他二人生出一丝怪异的触感,仿佛是……心疼与同情。 不知道,没有痴傻的人,在他清明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的一面,能碰及到别人心里柔软的地方? 这种情况,苏远与宁师自是不知道的,然而他也没有想到童潼下一句的话,却让他们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相公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呢?”童潼困惑着,睁大眼朝门外张望:“他是不是有事耽误了,还是被老师罚留堂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晚安,会狠虐顾恩弟哒=3= ☆、突然 午休时间,苏远跟宁师回来了,顾恩第却没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是出事了吗? 还是……被老师留堂了才不能回来? 童潼问得关切,可是苏远欲宁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坦白的跟童潼说顾恩第在学院里与沈竹在用饭,所以才不回来了? 坦白说了,童潼或许不会怎么样,毕竟他现在都是个痴傻的可是……看着童潼这个模样,这个话……不知怎的,苏远跟宁师就是说不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童潼疑惑着,睁大眼看着两人。 苏远欲宁师互看一眼,正待说话…… “童潼”顾恩第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了过来。 童潼一怔,欢喜着朝顾恩第跑了过去:“相公!你回来啦!”。 顾恩第抬手,揉揉童潼的手。 童潼欢喜的看着他:“我之前还准备去学院给你送饭的,不过没想到你回来了,可是……你怎么没有跟苏远他们一起回来啊?”。 顾恩第朝苏远与宁师看去,才道:“走分开了”。 苏远拧眉。 童潼哦了一声,也没追究一个学院的同学怎么会走分开这种事情,他拉过顾恩第的手,便将人朝着大门里拖:“走吧,走吧,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在家里吃饭就好啦,今天的饭可好吃啦,不吃太可惜了”。 顾恩第抿唇轻笑,随着童潼往里面走。 苏远原本想转身离开,不过却被宁师拉住了。 宁师劝他:“你想让嫂子难受吗?”。 苏远眉宇拧得死紧。 宁师又说:“嫂子现在已经这副样子了,本就可惜,难道你还想让他连这点安宁都没了吗?有什么话,我们私底下欲言之说了便是,不要当着嫂子的面”。 苏远压抑着吸了口气,终究还是听了宁师的劝。 欲童潼的这几次相交,让苏远欲宁师对童潼的感觉很是奇怪,与其说是把童潼当成了嫂子,倒不如说是把童潼当成了弟弟。 童潼张着娃娃脸生得娇小,又是这一副混沌的模样,当真就是一副才十四五岁的模样,想不疼他似乎都有些难。 现在发现这个“弟弟”的夫婿不太对劲,可这个弟弟却懵懵懂懂的模样,焉能不让人生气? 不过终究还是顾忌着童潼的感受,苏远与宁师并没多说什么,三个人在院子里陪着童潼吃了饭,只把童潼乐得忍不住感叹一声:“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多好呀”。 这个话…… 三人皆是一怔。 丝捻笑着,摇了摇头:“大嫂怎这么呆,偶尔一次你或许还会喜欢,若是以后都是如此,指不定你该要腻烦了”。 “不会腻烦的不会腻烦的”童潼急忙摇手:“我喜欢跟苏远还有宁师一起玩,还有相公陪着我们一起!”。 “那我呢?”宋离忽而开口,凉凉的话音似乎有些不悦。 童潼扭头看他,腼腆着抓抓头:“我忘记还有你了”。 宋离当即就给他气笑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坐在这里他居然都能忘记的。 顾恩第抿唇一笑,摇摇头忽而说道:“以后,怕是暂时不能了”。 “咦?为什么呀?”童潼满脸疑惑。 顾恩第拿起帕子,擦过童潼沾着污渍的嘴角:“两个月后,我要前往京城参加会试了”。 京城会试! 苏远欲宁师微微一震,两人不由得互看一眼。 京城会试,莫说顾恩第,便是他们两人也是要去的,但是…… 听顾恩第的意思…… “京城会试呀?那我也去吗?”童潼眨着大大的双眼。 顾恩第微微摇头:“京城路远,你便不去了”。 果然…… 苏远与宁师都轻蹙起了眉头。 童潼也楞了,他呆呆的,就这么盯着顾恩第看,显然顾恩第的这话,让童潼简直就是措手不及。 顾恩第捏过童潼的手,解释道:“京城会试,参与会试的学子不少,而且一旦进入考场便需得在里面呆满五日,五日后方可出来,到时你在京城,无人照顾,我怎能放心?”。 童潼呆愣愣的,下意识地朝宋离看去:“宋离可以陪我……”。 “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顾恩第接过童潼的话,他揉着童潼的头,哄道:“听话,你跟宋离还有丝捻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不要让我担心你们”。 不要让他担心…… 明明就是一句很正常的话,可是不知道怎的,童潼却不喜欢。 苏远看情况不对,也急忙开口:“是啊,嫂子,京城太远了,而且那边还不太安全,你要不还是别去了”。 “不安全?”童潼忽而神色一凛,担忧起来:“那相公一个人去的话,会不会出事啊?要是相公出事了,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苏远语塞。 宁师也觉得胸口忽而就堵了石块一般。 丝捻拉他,劝道:“大嫂,你别紧张,大哥去京城参加会试,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了也不止是大哥一个人去京城,有很多学子也都会一块去京城的”。 “很多人?”童潼朝苏远欲宁师看去:“你们两也去吗?”。 “那是自然”宁师道:“不止我们,还有其他地方的学子也会前往京城参加会试,所以你不用担心言之在京城会出什么事,你呀,你只要乖乖的在家里等着言之回来就是了”。 童潼呆呆的点头,他朝顾恩第看去,又忍不住问:“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不能”顾恩第道:“你听话,乖乖的在家里等我回来”。 顾恩第虽然说的温柔,但他眼底的神色却是颇为强势,童潼看得怔住了,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 因为这事,童潼一下子就没了什么胃口,他只呆愣愣的,将东西收拾了,随着宋离一块把碗筷拿去了厨房。 苏远憋了这么一会,实在憋不住了,他拉过顾恩第起身就朝着角落里拖。 “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为何一定要到这里来说?”顾恩第狐疑。 苏远面色略微阴沉:“顾恩第,你跟沈竹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恩第听得狐疑:“什么怎么回事?”。 苏远脸有愠怒,差点说出什么不该他说的话来。 宁师反应极快,连忙说道:“没什么,只是苏远以前曾经与沈竹有些过节罢了,你知道的,苏远眼里揉不得沙子,难免会小气了些的”。 宁师故意将这话说得似开玩笑一般。 苏远也冷静了几分,他一把甩开顾恩第的手:“没错,我跟沈竹是有些过节,不过看样子他好像不记得了,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顾恩第听得狐疑:“你与沈竹有过过节?这是何时的是?”。 “这个你别管,你也管不了”苏远气性似乎不小,他想起童潼之前那呆呆的样子,就觉得这气不打一处的来。狠狠吸了口气,苏远忽而又说:“顾恩第,你不要跟沈竹一样,做出那些下作的事来,如果你做了,别说我不再拿你当兄弟了!”。 这话有些重了。 可是沈竹究竟做过什么? 顾恩第心里疑惑不已。 苏远也不再多说,只转身甩手离开。 宁师轻轻一叹,朝顾恩第作揖之后,便追着宁师而去。 四合院的门外,宁师拉着苏远:“你方才差点就要坏事了”。 苏远看他:“你怕我说什么?说些干预他们夫妻的话吗?”。 “难道不是?”宁师蹙眉:“从沈竹来了之后,你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我原先以为你只是与我一般对沈竹好感不大,如今看来,说你憎恨沈竹也不为过,到底……”宁师略显迟疑:“到底你与沈竹,是有何种过节?”。 苏远眯起了眼,话音说的颇为咬牙切齿:“毁人闺誉算不算过节?”。 闺誉! 宁师震惊。 不止宁师震惊了,站在大门边上的宋离,也震惊了。他盯着两人的身影,神色间明显便是难以置信,只是苏远与宁师之后再说了什么,他却听不见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宋离忍不住在心里唏嘘了起来。 若是闺誉,那便说明当年受害的是个姑娘,而且这个姑娘还与苏远关系匪浅,才会让苏远对他如此愤然。 可是…… 苏远口中那个毁人闺誉的沈竹,眼下……却是顾恩第的朋友。 抿了唇,宋离转身回去的时候,神色阴沉得可怕。 丝捻见他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刚才带出去的东西,不由得满脸疑惑:“苏远哥哥他们已经走远了吗?荷包没还给他们?”。 宋离点头:“下次再还给他们吧,我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 丝捻点头,也没多想。 宋离握着手里的荷包,转身也回了院子。 院子的主卧里,童潼整个都还有些怔愣愣的,宋离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呆呆的抬眼,嚅动着唇。 “怎么了?”宋离疑惑,忙朝他走近。 童潼只是睁大眼,似丢了魂般:“相公……要去京城,不带我,他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了?”。 宋离心里忽而狠狠拧了一把。 “怎么会?他只是去考试而已,再说了,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你了?”。 “真的吗?”童潼抓向宋离的手,有些微的轻颤。 宋离点头,朝他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保证,他若是敢辜负你不要你,我一定帮你揍他!揍得他鼻青脸肿,变成猪头!”。 门边,顾恩第刚刚过来听到的就是这话,虽然他有些莫名宋离为什么要帮童潼揍自己,不过倒也没有进去。 童潼反而慌了,忙抓着宋离:“不能、不能打架!”。 “不打架,就只是揍他而已,揍他不是打架”宋离胡扯。 童潼也慌:“不、不揍!不揍相公,你揍相公,我会、我会心疼的!”。 宋离长长一叹。 童潼抓着宋离,反过去安慰宋离:“你别吓唬你,我也不吓唬我,相公……相公不会不要我的,他对我那么好是不是……他肯定不会的……”。 既然这么肯定,那为什么又这么害怕? 不过这话,宋离到底也没问出来,即便他问了,童潼也回答不出来。现在的童潼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他既害怕又相信着顾恩第。 房间里,宋离与童潼又说起了旁的话来,显然是在转移注意,门外,顾恩第却沉默着,他就倚门而立,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 不知道…… 是不是失了清明的人都会变得像童潼这样,这么……缺乏安全…… ☆、结发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眼便过去了。 这两个月里,童潼整个人都是惶恐的,即便他在顾恩第的眼前努力掩饰自己的惶恐的,可是一个傻子,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是惶恐当中,童潼的食欲不如前段时间那么好了,人似乎也跟着消瘦了些许。 夜晚,顾恩第与他搂在一处,掌心触摸着童潼明显消瘦下去的身骨,他微微蹙眉,忽而低低开口问道:“这两日怎受了这么多?福嬷嬷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童潼迷迷糊糊的咕哝着:“不想吃,一小口就会饱了”。 房间里,忽而就安静了下来。 须臾了,顾恩第忽而又道:“过两日,我便要动身前往京城了”。 原本迷迷糊糊被困意袭来的童潼,瞬间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双眼。 顾恩第察觉到他浑身的紧绷,不由得收紧了手臂,将童潼箍着:“等我回来,给你带京城的礼物可好?”。 “我……”童潼声音有些发颤:“我真的不能陪你去京城吗?”。 “我不放心”顾恩第道:“京城太大了,比江城还大,万一你在京城弄丢了你自己,找不到我了你怕不怕?”。 童潼一惊,猛地翻身面朝他看去:“京城,很大?会大得让我弄丢自己么?”。 “是啊,京城很大的”顾恩第哄骗他:“而且,京城那边我们都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丝惗不可能跟着我们过去的,宋离也不是京城的人,倘若你们在京城弄丢了我该怎么办?”。 “那……那……”。 那什么,童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里急得不行。 顾恩第盯着他看了半响,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说道:“童潼,你可知道发结?”。 “发结?”童潼一脸迷茫:“那是什么?”。 顾恩第抿唇一笑,他掀开被褥下了床畔。 童潼跟着疑惑的坐起身来,还没开口问个明白,就被顾恩第给惊着了。 桌边,顾恩第寻了把剪子出来,他剪下自己的一撮长发,走到窗边,又在童潼的惊愕中,剪下童潼的一撮长发,而后就坐在床边开始慢慢的弄了起来。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呀?”童潼困惑不已的凑上去看。 顾恩第抬眸看他一眼,口中忽而低低吟了起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既是已然结发,便自然是该给你一个发结的,合你我二人之发而成的结,便如同你我二人一般,一生一世,白首相携,不离不弃的”。 夫妻结发,这是一众很美好的词,可是却已经很少会有人当真去这么做了。 床头上,童潼呆呆的,他只是睁大眼盯着顾恩第看,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瞧着顾恩第专心致志的,将两人挽结在一起的长发,编织成了一个小小的结,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就摊在顾恩第的掌心里面。 不知怎的,童潼忽而觉得……眼眶,有些微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伸手抓起那由两人长发编织成的发结,口中似无意识般地呢喃着:“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顾恩第心里微颤,瞳孔不由得变了一番颜色:“童潼……”。 童潼抬眸,一双大眼,泪水汪汪的看着他,那透明的水渍就这么蓄在眼眶里面,如何也不见掉下:“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唔…… 眼中的人忽而模糊了起来,童潼眼珠一转,里面的水渍就瞬间化成了珍珠滚落出来,融在两人碰触在一起的唇缝间。 那味道…… 有些咸。 但童潼却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口里,塞了满满的东西,滚烫得紧。 顾恩第略微松开了他,只贴在他的唇边,低低的说:“我的心,都交在你的手里了,你还怕我会不要你吗?”。 童潼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那个发结。 再而后……? 巫山云雨,他除了手里的发结,又还记得什么旁得东西? 翌日。 顾恩第一早便去了学院跟学院的老师们辞行。 司徒闻人早早的便在学院里等着顾恩第了,待得顾恩第行到他的房前时,司徒闻人脸色微沉,眉头也轻轻蹙着,他不关心顾恩第前往京城之后的造化,问的却是:“你去了京城,童潼想好如何安置了?”。 顾恩第坦然说道:“童潼留在江城,在这期间宋离会照看好他,老师放心”。 司徒闻人低低叹息一声:“京城会试即将开始了,我也得赶回去了”。 顾恩第微微一怔。 司徒闻人起身看他,那眼底里面的凛冽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和蔼,他说:“顾恩第,不要让我失望”。 顾恩第立即起身,朝司徒闻人行礼。 他前两日的会试落榜,究竟是真的技不如人,还是中了别人的暗箱操作,谁都说不清楚,不过自两年前他拜入司徒闻人的门下之后,他也相信,即便自己的老师不是主考官,但也决计不会再让那些暗箱操作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顾恩第有这个自信,童袁飞又何尝没有想到这点?说白一点,童袁飞原先会与顾恩第接亲,明显就是冲着司徒闻人去的。 离别在即,与学院众人拜别之后,当日晚上,顾恩第便带着童潼回了童府。 因为要给顾恩第践行,童袁飞特意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饭桌上也没有其他的人,就只有顾恩第与童潼跟童袁飞父子,以及李姨娘四个人吧了。 李姨娘如今怀显了,小腹微微的突起,仔细一些就轻易能看得出来,童潼见到李姨娘的时候,发现她肚子突了,还明显呆了一下,李姨娘倒是一脸笑意地问他:“童潼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童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姨娘的肚子,老实的点头:“想要弟弟”未了,又补一句:“也想要妹妹”。 童袁飞听得大笑,李姨娘也是满脸笑容。 顾恩第捏捏童潼的手,顾童袁飞说了两句,便跟着入了屋内在饭桌前坐下 用饭的时候,童潼与李姨娘说着悄悄话,顾恩第与童袁飞说着话,当听得顾恩第已经将一切都打点之后,童袁飞话音一改,忽而说道:“京城会考,一去一来,也好几个月了,这期间,我想着,不如让童潼暂时回来住几日吧”。 仿佛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浪般,整个饭厅上的气氛,骤然一变。 童潼眨着双眼,下意识地朝顾恩第看去,顾恩第则看着童袁飞,李姨娘眼眸一垂,里面的幽色忽而一闪,她已经知道童袁飞在打算什么了。 童潼住在童府,来日顾恩第若当真高中,回来接童潼时,他凌磨两可的话一放,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恩第是童府的上门儿婿,对童潼宠爱如斯,与童袁飞也亲近得紧,那些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们,哪个不会闻着味儿的找上门来? 童袁飞与顾恩第说得极好,也料定了顾恩第不会拒绝,但是他算漏了童潼。 “我想,在家里等相公回来”童潼迟疑着,怕顾恩第与童袁飞不明白,他又说道:“就是我跟相公现在住的家”哪个四合院,只有他们四个人的……家。 “那怎么行?”童袁飞下意识的就要反驳。 童潼急了,忙说:“可我就想在哪里等相公回来,我跟相公在那里住得久,我喜欢那里”。 李姨娘劝道:“老爷,既然童潼喜欢,那便随了他高兴吧,大不了多派几个下人过去伺候着便是了,老爷闲暇之时,也可以过去多看看童潼”。 童潼觉得这个办法好,便忙着点头,等点了头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朝顾恩第看去:“相公……可以吗?”。 顾恩第点头:“只要宋离寸步不离的跟着你,自然可以”。 童潼当即一脸欢喜地朝童袁飞看去,似乎也不打算在征求童袁飞的意见了。 童袁飞无奈轻叹,他朝着童潼头上拍了一巴掌,虽没说话,但却一副随了童潼高兴的模样。 晚饭过后,童潼陪着李姨娘去一边说话了,顾恩第这去了童袁飞的书房,两人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童袁飞拿了些盘缠给顾恩第 ,顾恩第原想拒绝,但是想了想,他忽而将盘缠收下,与童袁飞说完话,回到房里的时候,看床上已经躺了个人,顾恩第喊了两声,都没得什么回应,想着怕是童潼已经累及睡了,顾恩第便也没再吵他,只在外侧解了衣衫躺下。 半夜的时候,顾恩第迷迷糊糊,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太对劲,房间里面灯昏暗得很,他又像是忽而心血来潮了般,,伸手朝着里榻一摸,触及童潼的手臂时,顾恩第忽而想起,明日之后,他便要动身离开江城的事…… 喉头滚动了两下,他忽而一个翻身虚压了上去。 身下的人,这次没再迷糊着喊他相公了。 顾恩第甩了甩头,暗暗吸了口气,便缓缓虚压了下去…… 月上中天,小院里的寂静,恍惚间,竟透出了几分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快过年了,最近会炒鸡的忙碌,所以准备过完年后初二三再回来更新啦QAQ ☆、已别 翌日一早,天气阴沉。 房间里,顾恩第躺在榻上睡得熟稔,他手臂搭在头上,眉头轻拧,眼睑下的眸珠转动似被梦魇了般。 好半响了,顾恩第才迷糊醒来,只是眸中视线朦朦胧胧,恍惚间也不知是让他看见了什么,忽地一把伸了手去,用力一抓。 “嘶!相公!痛!”。 是童潼的惊呼声。 顾恩第猛然睁眼,他看着童潼趴在床边,脸都皱了起来,正使劲掰开自己抓着他手腕五指的模样,不知怎的,顾恩第浑身似有冷电打过,猛地坐了起来。 “童潼……?”顾恩第喊得迟疑。 童潼狐疑地睁大了眼看他:“相公,你怎么啦?做噩梦啦?”。 顾恩第没回,他只是撑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的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童潼看他如此,担心他身体不适,忙跑桌边去给他倒水:“相公,喝水,喝水就好啦,喝水就不会被噩梦吓到啦”。 顾恩第低低吸一口气,接过杯子仰头连喝了几口。 童潼就在他床边,来来回回的跑着给他倒水,一直到顾恩第甩甩头说不用了,他这才将杯子放下,只坐在床边满是担忧地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垂着眼,依旧撑着头。 他脑子有些混沌,那些……是对于昨晚上的混沌。 不知怎的,昨晚上回房之后的事情,他居然都记不清了,只是迷迷糊糊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但是自己却记不得了,可是…… 顾恩第狐疑,他抬头朝童潼看去:“童潼,你昨晚上在房里吗?”。 “当然在啦”童潼点头,一脸莫名的看着顾恩第:“怎么啦吗?”。 “没事……”顾恩第深深吸口气,心里暗暗猜测,莫不成是自己想多了,只是抬眼时,再看向自己的手掌,那种说不清楚的异样,又再次冒了出来,直让顾恩第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犯恶心。 “相公,你是不是……病啦?”童潼担忧不已,还伸手朝他额头摸了上去:“嗯……是有一点点烫手……”。 这一碰触,让顾恩第心里一个激灵,小腹处忽而生出了一股热流,让他几乎时候反射性的一把抓过童潼,就将童潼给压倒被褥里面。 童潼被他吓得惊呼,忙两手将他抓着,急急喊他:“相公!相公!你怎么啦!你别吃我!”。 吃我…… 顾恩第明显一怔,方才的那股子冲动,已经被童潼这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好端端的,我吃你作甚?”他虚压在童潼身上,看着童潼一脸惶恐的模样,睁大了那黑葡萄似的双眼,不由得觉得好笑。 童潼却一脸的委屈巴巴:“可你刚才的样子,就像是要……要吃我一样”他可怜兮兮的求顾恩第:“相公,不吃童潼,童潼臭,童潼不好吃,童潼好多天,不对童潼从来都不洗澡的,臭的……”。 顾恩第被他说得失笑:“童潼这么可怜啊……”。 “嗯嗯嗯嗯……”童潼连忙点头,依旧可怜兮兮:“所以相公,不吃不吃我……”。 “好,我不吃你,那你一会陪我沐浴?”。 “好,一会我伺候相公沐浴!”。 只要不被吃掉,让做什么,童潼都十分愿意。 只是…… 伺候顾恩第沐浴的时候,童潼自己玩上了水,拿着木瓢弄得满屋子都水,顾恩第实在看不下去,将他抓过,拖进木桶里面,而后便在童潼的惊呼声里,在浴桶里,把童潼给……“吃了”。 顾恩第走的时候,童潼还在床上睡着没醒,大概是之前被顾恩第闹得很了,这一觉,他几乎是睡到了日落西山方才醒来,只是醒来时,房间里静悄悄的,人都没有,童潼在床上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的相公已经走了,可他却连送都没能去送,想到这些,童潼的心里顿时就想塞了石头一样。 顾恩第走了,童潼虽然迷糊了却还记得,他说过,要在两人的家里等顾恩第回来的,是以在童府用了晚膳之后,童潼就倔强着想要回去,童袁飞看他坚持,心里虽说不悦,可到底也没在面上显露出来,只是依着之前李姨娘说的那般,从童府里面拨了几个下人带来四合院里照顾童潼。 四合院里,宋离与丝惗见到童袁飞亲自送了童潼回来,两人都略显意外,童潼整个人都怏怏的,没什么精神,童袁飞的眸光将四合院扫了一圈之后,那视线便忽而落在了丝惗的身上,丝惗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刚想躲开,宋离的身子一错,直接将丝惗给挡道了身后:“少爷不在,劳烦童老爷送公子回来了”。 童袁飞转而看向宋离:“你就是童潼之前一直念叨的那个宋离?”。 宋离点头,他眸光坦荡且里头带着的锐利,一点也不似一个下人,他甚至都不畏惧童袁飞的眸光,就这么直直地朝着童袁飞看去。 童袁飞微微眯眼,眼中似乎带了几分危险。 宋离毫不畏惧,依旧迎视着他的目光。 两人在这里火光四溅之时,童潼忽而长长一叹,低垂着头,朝宋离走近:“宋离,相公走了,我都没能去送他”。 宋离神色一柔,将童潼拉到身边:“少爷走了没跟你说?他没让你去送他吗?”。 童潼闷闷不乐的点头。 宋离只是忽而一笑:“不怕,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帮你好好教训他一顿”。 童潼皱着眉,不放心:“不打架的”。 “嗯,不打架,少爷是读书人,我们用读书人的办法教训他”。 童潼当即点头:“好!用读书人的办法!”。 童袁飞略微轻叹:“童潼”。 “爹爹……”童潼只歪头看他。 童袁飞只上前两步,道:“以后没事,就多回来玩玩,知道吗?”。 “嗯……”童潼想了想,说:“我会去看你跟姨娘的,还有姨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 “好……”。 “那爹爹,你回去吧”童潼直接开口赶人,将童袁飞没来得极说的话噎了回去。 童袁飞也确实呆了一瞬。 童潼却拉耸着脑袋,一脸颓废:“相公走了,我心里不好受”。 童袁飞只能无奈轻叹:“那你今夜便好好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童潼刚要点头,不知怎的,忽而又说:“爹爹,你还是先别过来,我看见你就会想起相公,心里更不好受的……”。 这个话…… 童袁飞忽而想要吼人。 但是看着童潼这个样子,童袁飞又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安稳自己。 童潼是个傻的,不能跟他计较不能跟他认真,不然哪有人会干得出这种撵自己亲爹走的事来,还一副不想看见亲爹的架势? 最后,童袁飞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憋闷走了。 童袁飞离开了四合院,他带来的那些人这留了下来,宋离让丝惗先把童潼送回了房间,他则留在这里安顿童袁飞送来的这些人,三两个放去厨房,交给福嬷嬷管理,三个在院子里面做些打扫的活计,另外两个生得斯文一些,宋离只略一沉吟,就干脆让这两人负责管理童潼养的那些鸡。 分配完了,就没事了,但是那两个长的斯文的小厮,却不答应了。 “我们是老爷分给少爷的书童,专门负责照顾少爷的!”。 “就是!你凭什么让我们做那等养鸡的活!”。 宋离冷眼看着两人:“那些鸡都是公子的宝贝,你们连那些鸡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照顾的好公子?若是不想做也可以,我立即就可以送你们回童府去”。 “你不过也只是顾家的下人!顾恩第尚且还要叫我们老爷一声岳父!你凭什么……”。 “弄清楚!”宋离脸色一沉,明明就年纪不大,可那眼底的狠厉却有些吓人:“这里不是童府!不想受我管教,现在立即就可以出去!”。 这两人还想要再呛两句,身边被分去厨房跟着福嬷嬷的妈妈就急忙拉住两人:“你们两太不懂规矩了!这么不受教,就算是老爷来了你们两也是不占理的,宋离小哥既然是姑爷指定了照顾少爷的人,那自然就应该听他的才是!”说过了两人,妈妈又立即朝宋离赔罪:“宋离小哥,您大人大量,莫跟他们两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你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大家都会照办的,您尽管放心,您放心”。 宋离只是点了点头:“既然祝妈妈开口了,那我就给你老一个面子”下了台阶,宋离走到那两小厮的跟前,少年人的身体还没完全张开,虽然需要略微抬了头,才能看到那两小厮的脸,可宋离的脸上却是气势强硬:“旁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既然是要在这里当差,最好就是安分守己,我可不是公子那个模样任由你们谁随意哄骗的,若是犯了事,下次不管是谁来求情都没有用的,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给你们老爷面子,将你们都撵回童府去了”。 宋离的眸光,清楚地告诉这些人,他并不是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宋离跟童潼不同。 宋离虽然也受后娘欺压,但宋离只是个小老百姓,越是欺压,他反抗也是愈发强烈,如果不是想着被后娘卖了也算是彻底脱离后娘,恐怕宋离当初还不会这么乖乖的任由后娘卖了自己,他一直都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就算是被卖为奴,也有能出人头地的时候,相反如果一直被后娘压在头顶的话,指不定哪天他忍不住干出什么事来,那才是毁了自己的前程。 宋离回到后院的时候,童潼已经睡下,丝惗关了房门,刚一转身就跟宋离正面碰上了。 “童老爷送来的那些人,你都安排好啦?”丝惗狐疑问他。 宋离点头,想到童袁飞之前留在丝惗身上的目光,宋离忽而拧眉:“你好像快及笄了吧?”。 丝惗一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 丝惗怔怔的点头:“还有两年便及笄了……怎么了吗?”。 “两年……”宋离呢喃,拧了眉叮嘱丝惗:“这期间,你还是少出门,即便是要出门,也得过来先跟我说一声”。 这口气…… 丝惗心里兀然一慌,她想起童袁飞之前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顿时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_(:з」∠)_ ☆、冲突 童袁飞这人,确实是自私自利,且又贪色,之前咋见丝惗的时候,见得小姑娘换了打扮,整个人都比之前变得更加清丽不少,这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要说起个什么心思的话,在返回童府的路上冷静一想这丝惗的年纪,还有她跟顾恩第的关系之后,那些心思便全都烟消云散。 毕竟美人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而有些东西,却是机不可失,在这一点上,童袁飞还拧得清。 童府里面,李姨娘因为有孕不宜陪寝,童袁飞回去之后,就直接去找了他新带进府里的姨娘,只是刚到院外,便瞧见,童子琴带着丫头正等在这里,也不知是等了多久。 童袁飞步子一顿。 童子琴反而上前,直接跪倒在童袁飞跟前:“爹爹……”。 童袁飞不语,只垂眼看她。 童子琴俯身叩头,祈求道:“爹爹,女儿请求爹爹,放母亲出来吧”。 这些日子,魏芩一直被禁足在她的院子里,过得日子可跟以前她高高在上时的奢靡完全不同,因此人也憔悴消瘦了不少。 以前时,童子琴与童俞不敢触童袁飞的逆鳞,两人也不敢轻易地替魏芩求情,可是现在……现在童子琴却有这个底气,尽管这个底气不是很足,她也想要试一试。 童袁飞便只是这般看着她,那沉默不语的模样,像是在思量什么。 童子琴暗暗捏捏掌心,继续祈求:“爹爹,母亲已经知道错了,求爹爹绕过母亲这一回吧,女儿答应爹爹,待母亲出来之后,女儿一定劝说母亲,想办法与二哥修复好母子关系的”。 修复…… 魏芩与童潼的母子关系是修复不好了,除非…… “二哥如今糊涂,不知人事,虽然他如今对女儿仍旧还是不喜,但女儿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哄好二哥的,到时候若是连母亲也与二哥亲近,那父亲所谋,不是更轻而易举吗?求爹爹……放母亲出来吧……”。 须臾了,童袁飞才开口:“那我就给你娘一个机会,别再让我失望”。 童子琴立即伏地叩头:“多谢爹爹”。 拱门外,藏在那里的小丫头听着里面的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收敛住自己的气息,待得童袁飞与童子琴都走远了后,她连忙小心的转身朝着李姨娘的院子里跑过去。 彼时,李姨娘正坐在窗台下缝制着小孩穿的肚兜兜,抬头时,见去厨房拿吃食的小丫头气喘呼呼的跑了回来,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就是去拿些吃食而已,怎得却这么忙慌慌的?”。 大丫头也跟着蹙眉。 小丫头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小声的说:“姨娘,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路过雪姨娘的院子,看见大小姐在那里拦住老爷,替夫人求情,老爷已经答应了,要放夫人出来了,这……这怎么办啊?”。 李姨娘微微一怔,随后淡淡一哂:“还能怎么办?老爷不可能会把夫人关一辈子,迟早也会放她出来的”。 大丫头听得担忧:“姨娘,倘若夫人当真被放出来了,那您跟你腹中的小少爷……”。 “怕什么?”李姨娘只是慵懒一笑:“魏夫人之前做的那些人已经触怒了老爷的逆鳞,如今府上又新来了一个雪姨娘,魏夫人即便是被解除了禁足令,她要动的人,也不会是我,倒是童潼……”提到童潼的名字,李姨娘又迟疑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昨夜有些不太对劲,童潼在偏园歇息了一夜,顾恩第怎没有过来寻他?即便是老爷做戏想要做个全套,故意留下童潼,可是也不该啊……”。 大丫头也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小丫头站在两人面前,她神色怔怔的,迟疑着,又将童子琴之前的那些话,给说了一次。 李姨娘听后,脸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大丫头也猜测:“恐怕,老爷跟大小姐,在二少爷身上,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图谋的……”。 想要图谋的? 童潼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童袁飞图谋的? 思索片刻,李姨娘忽而脸色一变,她想起……童潼的身上,还有个东西,难道……是童袁飞他们已经猜出来了,所以才起了想要哄骗童潼的心思? 四合院里,不知事情的童潼趴在桌上,拿手一下一下戳着眼前的鸟笼。 笼子里,关着那只童潼买来的鹦鹉。 这小鹦鹉被童潼取名叫黄点儿。 被童潼一直拿手戳着,黄点儿都没办法能在笼子里呆好了,最后黄点儿也是脾气一坏,炸了毛,扑闪着翅膀冲童潼吼叫:“烦鸟!烦鸟!烦鸟!”。 “咦~”童潼一呆,睁大眼:“难道不是应该烦人的吗?”。 黄点儿依旧在烦鸟烦鸟的喊着。 童潼眨眨眼,哦了一声,又道:“你确实不是人,你是鸟,果然是烦鸟,呀真聪明”。 丝惗听得好笑:“居然还有你这种解释的”。 童潼歪头朝丝惗看去:“我这样的解释很对呀,没毛病呀,黄点儿确实不是人呀”。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丝惗拿起簸箕里的衣料抖了抖:“大嫂,你过来,我看看这衣服你穿着合不合身”。 “好呀”。 童潼像是瞬间来了精神,急忙跑到丝惗的跟前站好。 丝惗拉起布料抖了抖,那缝制完成的衣样展露无疑,童潼张开双臂,看着丝惗一副认真的模样给自己穿一副,童潼忽而一笑,说道:“小捻这么温柔,人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找到好人家的,到时候,我要给小捻准备好多好多的嫁妆,嗯,还要准备多多的!”。 丝惗被他这话说得微窘,忍不住笑着逗他:“你还知道嫁妆啊?”。 “当然知道啦”童潼一幅少见多怪的模样:“嫁妆就是小捻以后的东西,成亲的时候小捻拿来娶夫婿的,到时候我们就能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小捻人这么好,将来的夫婿一定也会很好很好的!”。 拿嫁妆来娶夫婿,这个话也只有童潼才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 丝惗失笑,没理他。 宋离端着吃的,大步进来,开口就说:“嫁妆是不能娶夫婿的,小捻将来是要带着嫁妆去夫家过日子的,她是要跟着夫家走的”。 “啊?”童潼一呆,而后又一副明了的模样:“哦……对了,不是嫁妆,那就是聘礼啦,小捻有了聘礼也就可以娶夫婿啦,到时候我们还是住在一起的”。 宋离失笑,没跟他辩这话,只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你刚才不是一直说饿吗?现在宵夜给你拿过来了,快吃吧”。 丝惗比划过了衣服,也笑了:“腰这里,好像有点大,我给你再改改”。 脱了衣服,童潼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宋离在他身边坐下,也陪着他多少吃些。 笼子里,小鹦鹉黄点儿突然扑腾起翅膀,也跟着嚷嚷起来:“好饿!好饿!好饿!”。 ~~~ 四合院里,童潼有宋离与丝惗陪着,再加上一只几乎成精的小鹦鹉,日子倒也还好,而顾恩第那边…… 他在与宁师沈竹等人刚出了江城地界不久之后,几人便出现来了分歧。 宁师与苏远打算分道独走。 顾恩第微微蹙眉:“京城路人,大家一起上路,也有个照应,为何……”。 “不必了”苏远只道:“在前往京城之前,我另外还有事情,就不与你们同路了,到时候我们京城再汇合便是”。 苏远要分道而走,宁师也不可能撇下他一个人,故而他也朝顾恩第作揖:“既然这样,那我便同苏远一块走吧,你……”迟疑着,他看看顾恩第身边的沈竹,只淡淡一笑:“你路上保重”。 最终,顾恩第也只能点头,看着他们两人转身离开。 沈竹踏步上前,与顾恩第并肩而立:“他们两,还是要分道吗?”。 “嗯”顾恩第道:“我们也走吧,免得晚了,便该要错过投宿了”。 黄昏时,两人到了一处酒家,刚随着小二举步入内,便在里面,看见了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也是意外,拧着包袱,直接上前:“顾恩第?你怎么在这里?”。 “曲流?”顾恩第也是意外:“我要上京赴考,你这是……”。 “刚走商回来”话音一顿,曲流忽觉不对:“你要上京?那童潼呢?他没跟你一起去?”。 “他不合适与我一同入京”。 “为何会不合适?”曲流脸色一沉,他撇了顾恩第身边的沈竹一眼,一把抓了顾恩第的手将人往角落拽去:“究竟为何不带童潼一块随你入京?你以为就童潼那个样子,让他独自一人留在江城他能不出事吗?你顾家的人,童府的人就不会为难他吗?”。 顾恩第睁开曲流的手:“你想多了,童潼如今还与宋离丝惗他们住在四合院里,有宋离照顾,他不会有事的,再说,童袁飞现在对他也算不错……”。 “不错?”曲流冷笑:“你不会忘记了,童潼如今的模样正是拜童府所赐吧?”。 顾恩第眉宇一拧,忽而反问:“你似乎过于紧张童潼?”。 曲流一愣。 顾恩第眸色一冷:“你这般紧张童潼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呃!”没完的话,都淹没在曲流突然挥来的拳头里面。 曲流将一拳打得他猛然一个趔趄。 “言之!”沈竹惊愕,急忙上前搀扶住顾恩第。 曲流脸色极其难看,他猛然上前一把揪住顾恩第衣领:“顾恩第!我对童潼的向来都清清白白!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倒是你!你敢说你不带童潼一块入京真的是因为童潼不合适跟你一块入京还是你怕他进京之后给你丢人!”。 顾恩第没来得及说话。 沈竹急得想要帮顾恩第解释:“这位兄台,你当真是误会言之了,他不带童潼入京,当真是……”。 “你闭嘴!”曲流朝他怒吼:“这是我跟顾恩第的事!你一个外人你插什么嘴!你又是谁!”。 沈竹被他吼得一阵难看。 顾恩第也是满脸阴沉,他用力拽开曲流的手,神色阴沉:“曲流!我不带童潼入京原本就是为了童潼好,不管你信不信,他确实不能跟我一块入京,京城那是什么地方!那比江城还大,虽是富庶之地却也鱼龙混杂!你让我带着童潼入京,届时我入了考场,童潼留在外头他当如何!万一他出事,走丢了被人拐了你放心吗!”。 曲流微微眯眼,略微咬牙:“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猛然转身,曲流负气而去。 沈竹看着顾恩第返青的嘴角,不由得幽幽叹息:“即便是将童潼当做弟弟看待,可这位曲流对童潼的事……反应也太激烈了……”。 顾恩第忽而垂眼,他指尖摸向嘴角,眸低寒光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01 22:52:40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02 07:48:02 谢谢地雷~~困啦~今天晚安啦~~ ☆、病根 顾恩第与曲流遇上发生冲突的事,童潼那边并不知道。 而自打顾恩第走了之后,童潼连着几天整个人都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连童袁飞派人过来看他的时候,都被他给打发了回去,一点也提不起精神见人的样子。 对于童潼这个样子,宋离跟丝惗看了,既觉得好笑,又很是无奈,不过幸好,眼看着童潼还要继续颓废下去的时候,曲流来了。 当听得曲流过来的时候,童潼还懵了一下,他望着宋离,脱口便反问:“曲流是谁呀?”。 宋离明显一怔,似乎没有料到童潼不过只是一些日子没见到曲流,居然会不记得曲流是谁了。 曲流在门外也不由得叹息,他干脆踏步进去,很是无奈的看着童潼:“不过便是两个多月没见,你居然就不记得我了吗?”。 “嗯?”童潼懵了,他仰着头,眨巴双眼迷茫的盯着曲流,俨然一副想不起曲流的样子。 曲流忍无可忍,朝着童潼头上敲了一下:“真忘记我了?”。 “啊!你是流流!”童潼突然惊呼起来。 曲流不由得长长一叹。 自己的名字记不住,他给自己取的这个别名,倒是想起来了。 但是曲流还没来得及抱怨,童潼就抱着脑袋起身不悦的看他:“你是流流就是流流嘛,干嘛说是曲流啊!太坏!欺负我记性不好!”。 所以最后还成了曲流的不对。 曲流无奈失笑,他揉揉童潼的头,道:“我这些日子都在外头跑商,昨日才刚回来,我还给你带了些礼物过来,想不想要?”。 童潼双眼猛然一亮“想要!”。 “想要就叫大哥,大哥拿给你”。 童潼一呆,随后立即摇手:“不是大哥,不是大哥,大哥是坏人的,跟童潼不亲的,不要……”。 曲流微微一怔,他想起童家童俞,那个才是童潼真正的大哥…… “流流……流流……流流哥?流哥?流流哥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这样好些,要不然叫你流哥也行,就是不要大哥”他小脸有些急切,像是颇为排斥这个大哥的称呼一样。 曲流无声轻叹,拍了拍童潼的头:“快去院子里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喜不喜欢吧”。 “好~!”欢快着,童潼转身拉了丝惗,拔腿就朝着院子里跑去。 曲流站在原地,他扭头朝宋离看去。 宋离点头才道:“这些日子,他颓靡了很久,一直到你来了,才精神了些”。 曲流蹙眉:“因为顾恩第走了吧”。 宋离点头。 曲流面色微沉,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两人一起朝着院子里去的时候,童潼拉着丝惗,正在那边半大的箱子旁挑选礼物,他双眼大睁,黑若葡萄似的眼眸,一脸全是收到礼物的欢快,丝惗就陪着他的身边,时不时跟他说着什么,逗得他忽而一脸全是笑意。 曲流笑叹一声,上前问他:“怎么样?喜欢我给你带的礼物吗?”。 “喜欢喜欢”童潼点头如捣蒜。 曲流失笑,拍了拍童潼的头。 有曲流来看望童潼,再有他带来的礼物,这一日,童潼难得的欢喜。 曲流看着童潼的笑颜,想到自己当初那个被远嫁的妹妹,差一点就要跟童潼成了一家,曲流不由得心里叹息。 当初童潼被闹出那些事来,到底影响到了妹妹的名声,童府跟曲家如今虽然维持着面上的友好,可是曲流知道,从童潼生母过世之后,童家跟曲家的关系也是越走越远了,原因无他,只因为曲流的父亲跟袁飞一样,都是以利益为重的商人,而当初童家闹出来的那些事情,又确实实在难听,曲父心里膈应,就以强制的手段让女儿远嫁他处,连儿子曲流都不打算让他跟童潼再有往来。 不过这儿子大了,曲父又哪里真的能管得了那么多,只要曲流这里不再出什么风言风语,对于曲流跟童潼的来往,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胡乱想着,曲流抬头时,见院子里多了不少下人,顿时一脸意外的看向宋离:“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宋离道:“他们都是几日前,童老爷送过来照顾公子的,我怕他们照顾不好,就都让他们在外头做事了”。 曲流当即皱眉。 童袁飞送人过来,恐怕不单身是为了照顾童潼,还是想要让个人哄住童潼。 不过…… 看向宋离的时候,曲流却笑了:“你做的很对”。 曲流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宋离却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那剩下的一半。 晚饭的时候,福嬷嬷特意做了不少好吃的。 曲流留在这里陪童潼吃饭,还跟童潼说了不少这些日子,他在外头跑商时遇到的事,童潼听得满脸好奇,呆愣愣的样子,连饭都忘记吃了。 宋离看他那样,抽了抽他手里的筷子,见童潼没什么反应,宋离微微挑眉,而后夹了一块猪肝递到童潼的嘴边。 童潼下意识的张嘴,结果…… “啊!!!好臭好臭好臭!”他苦着脸跳起来,忙不低的将猪肝吐出来。 宋离乐得大笑,连丝捻都忍不住闷笑。 童潼吐了猪肝,喝过了水漱口,就浑身炸毛似地看着宋离:“坏!太坏!怎么能……怎么能欺负我!这么臭!太臭了!”。 宋离收敛了笑意,故意严肃的看他:“猪肝补”。 “猪肝臭!”童潼也绷着脸:“很臭!很臭!臭得想吐!”。 丝捻忙上前哄他:“好好好,大嫂不生气,猪肝臭,我们不吃,我们让宋离全吃了,好不好?”。 “嗯!”童潼重重点头:“要吃光光!吃光光!”。 宋离摇头,笑谈一声。 曲流伸手拉过童潼重新坐下,又给他盛了碗汤:“不吃猪肝,我们喝汤,汤也补”。 童潼哼哼唧唧的点头,虽然听话的喝汤,可那双眼睛也依旧盯着宋离,生怕宋离不会乖乖吃完猪肝一样。 几人陪着童潼,闹了半响,曲流这才起身离开。 四合院的大门口,曲流看着外头漆黑的街道,他蹙蹙眉,又道:“如今顾恩弟不在,丝捻又是个女孩家,你在这里多费些心思,若是有什么事,记得及时让人来曲府找我,不要等事态严重了才想起我来”。 宋离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公子的”。 曲流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晚,童潼睡不安稳,半夜的时候,他突然难受,翻身趴在床头呕了起来,一声一声像是要把心肝都吐出来似的。 外头无人守夜,没人知道童潼这里的情况。 童潼闹腾了半响,才终于没在吐了,只是他整个人都难受得很,眼眶红红,顺手扯过床头的衣服扔到地上,将他之前吐的那些污秽盖住,童潼身子一翻滚向里榻,就把自己圈了起来,睡梦中,他还轻轻呢喃着两字:相公…… 京城会考。 这是众多学习苦读诗书最为重要的时刻,能前往京城参与会试的,都是其他省城里出类拔萃的佼佼者,而京城会试,状元之位只有一个,想要在万千学子里面拔得头筹,又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恩弟第一次踏入京城参与会试的时候,年纪尚小,那次落榜他并不灰心,相反还激起了熊熊斗志,回去之后更是用功,后来再入京城,他雄心满满,原以为即便不是状元那也该是个探花,可事实却是,当初的状元跟探花却名不符实,至少那两人的人品,是不符实的,唯有榜眼为人端正,自有一股高风亮节之气,看了到底叫人心悦诚服。 沈竹陪在顾恩弟身边,他看顾恩弟有些出神,不由得问他:“你在发什么呆,可是在想些什么?”。 顾恩弟闭了闭眼:“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不知道宁师他们可是也入京了”。 趁著沈竹淡淡一笑:“回头我便让人帮你打听一下,走吧,先随我回沈家”。 顾恩弟点了点头。 沈竹家在京城,与京城里面算不上是个什么大官,但好歹也有官身,沈家人口简单,除了沈竹,与其才刚及笄的小妹,便是沈竹的父母二人,旁的便再没什么亲人。 顾恩弟与沈竹一起回到沈家的,沈老爷很是欢喜,在接待了顾恩弟之后,沈老爷转头就把沈竹斥了一顿,沈竹也不害怕,反而还与沈老爷说起了俏皮话,父子两人相处十分其乐融融。 顾恩弟在一边看着,不知道怎的,他突然想起了远在江城的童潼。 他只知道童潼不得童袁飞喜欢,却为何会让童袁飞对童潼那么漠视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童潼如果不是傻了,如果不是被嫁给了自己,恐怕童潼这个痴傻的儿子,在童袁飞那里,也是可有可无的吧…… 思及此,顾恩弟心里忽而有些发闷。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初他点头的话,他要带着童潼一块来京,也是可行的吧? 但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没有如果的。 江城里,童潼病了。 连着几日了,他都是吃什么就吐什么,原本好不容易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在这短短几天就又消瘦了下去,曲流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坐在床上抓着被褥眼眶红红,任凭曲流跟丝捻怎么哄他,他都不肯去看大夫。 宋离无法,干脆让人去把大夫请来,童潼依旧还是不给看大夫,他就圈在被褥里面,抓着被子把自己给藏起来,任凭大家怎么劝都不肯听? 大概是因为生病了,所以平日乖巧听话又很好哄的人,此刻就像那些耍横的小孩一样,就会哭闹完全都不听大人的劝说,这没有耐心的,谁能受得住童潼这么任性的? 门外,大夫听了丝捻的转述童潼的情况,大夫捻了捻胡子,道:“既然小公子不肯看病,那便不看了吧,让老朽试试,能不能跟小公子说几句话”。 丝捻点头,忙将大夫请进屋里。 床榻上,童潼看丝捻将大夫都带了进来,他猛地拉过被子,将自己彻底裹在被子里面,深怕被押着强行看病。 大夫看他这孩童的举动,只笑了笑:“童潼,你还记得我么?当初你跟你相公,还来我的药堂看过病的,这么久了,你的头还疼吗?你相公的手好了么?”。 “相公……相公……”被子里,童潼的声音闷闷的,须臾后他突然从被子里伸了头出来:“相公的手怎么啦?”。 他肯出来,曲流跟宋离都松了口气,可两人也不说话,就看着大夫逗他说话。 大夫意外:“咦,你不知道么?你相公的手上有伤,还是好大的一个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的,我还想着过来给你看病,顺便也给你相公看看伤的”。 这下子,童潼直接掀开被子,满脸惊讶:“相公手上居然有伤的吗?我怎么不知道,那、那他伤的重不重,他疼不疼啊?”。 大夫笑叹:“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还没给他看过伤啊”。 童潼立即担心得不行:“相公怎么会有伤呢?他怎么会有伤,有伤他为什么不说啊,怎么办现在相公现在又不在这里,他有伤谁能给他看呢?”。 “童潼你很担心你相公吗?”大夫问他。 童潼脱口就说:“当然啦,他是我相公我当然担心他啦”。 “那你现在病了,你相公一定也会担心你的”。 童潼明显一呆。 大夫继续哄他:“你听话,让我给你把把脉,等你病好了,你相公就不担心你了”。 “你骗人……”童潼瞬间眼眶都湿润了:“相公去京城了,他不在这里,他不知道我病了,他不会担心的,相公不会担心的……”才说着,童潼突然就哭了。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大夫怔住了? 曲流叹息一声,要上前安慰童潼,哪知童潼突然又把自己藏进被褥里面,他呜咽呜咽的哭着,闷闷传来的还有他委屈的声音。 “我好想相公……我想相公,可是这么久了相公都没有信来,他是不是忘记童潼。不要童潼了……我好想他啊……”。 所以,他的病,病根是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09 08:27:55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02-09 08:34:22 谢谢地雷跟□□~抱住,时间晚啦,大家晚安~~ ☆、脉象 童潼生病了,人也变得任性了,也不说是任性了,而是变得有些铭感了。 被褥里,他就把自己缩成一团,呜咽呜咽的哭着。 床榻边,大夫一脸尴尬与为难,没想到自己打算用来哄人招数,会让童潼变成了这样。 宋离与曲流相互看着对方,两人的眼底明显都写了对顾恩第的不满。 明知道童潼是个什么情况,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应该写家书回来报平安才对,可是到现在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怪不得童潼会是这个样子,眼下人又病着,可不是比平日更要容易胡思乱想了吗? 没有顾恩第的消息,任凭谁想要去哄好他,都显得有些不太可能。 不过许是因为病着,童潼身体也弱了,他自己闷在被褥里面,哭着哭着,竟没了声音,宋离与曲流慌忙拉开被褥的时候,才发现,童潼是自己哭累了,已经睡了,可是那脸上……斑斑泪痕,依旧如斯刺眼。 曲流轻轻一叹,看向大夫:“你给他把脉看看情况吧”。 大夫点头,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生怕惊醒了童潼。 床榻边,丝惗宋离与曲流都站在这里,小心翼翼的等着大夫把脉后的结果,正当三人屏气凝神的时候,大夫的脸上却变了。 “咦?”大夫神色意外,又重新摸过童潼的脉象,而这一次,他眉头却皱了起来。 宋离与曲流都被大夫的这个反应弄的不由得蹙起了眉,连丝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须臾了。 大夫放下童潼的手,轻声对三人道:“我们去屋外说吧”。 宋离与曲流点头,起身朝外头走去。 丝惗则留在这里守着童潼,免得他一会突然醒来。 院子里,大夫捻着胡子,他迟疑着看向两人:“小公子的这脉象,有些怪异”。 曲流急忙追问:“如何怪异?可是他患了重病?”。 宋离不耐:“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莫要这般吞吞吐吐让人心惊”。 大夫低低一叹,道:“小公子的这脉象,摸起来竟有些像是喜脉啊,这让我如何……如何断诊?”。 “喜脉!?”。 “喜脉!?”。 宋离与曲流都是惊愕。 大夫点头:“是像喜脉,却也不太像,这……一时间竟是让我不好给他断诊,生怕用错了药会害了他”。 曲流终于回神:“这不可能的!童潼他不是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喜脉?”。 宋离蹙眉沉吟着:“会不会是一些相似的病症?”。 大夫迟疑:“这,倒是也有可能,医理上也不是没有过这一的情况,只是一时间是何种病症与喜脉相似,我还真是想不起来”。 曲流朝大夫慎重作揖:“大夫不妨回去查阅医术一番,我这弟弟,之前出过事情,他身子这段时间以来都不好,之前他相公又远赴京城,他恐是思虑过重,才引发了多种病症,还请大夫多费费心才是”。 大夫点了点头:“行,回去我再想想他这是何种病症,而后再给他对症下药”。 宋离担忧:“那他现在这个情况,可需要给他开一些药服用?”顿了顿,宋离又道:“这些日子,他似乎胃不好,总是吃什么便吐什么”。 大夫道:“这多半都是食欲不振,不打紧,只需要用山楂熬茶,让他晚间歇息的时候喝上一碗便是了,不用几日,便会好了”。 宋离点头。 曲流将大夫送出去的时候 ,依旧一脸的不放心,只是得了大夫保证一定会好好查查童潼的这个情况,他才低低呼了口气。 两人回了房间,童潼还在床上睡着,那紧闭的双眼,睫毛处一片湿漉。 这一觉,童潼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醒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哭过,此刻醒来,他倒是没之前那么难受。 丝惗担忧不已地看他:“大嫂,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今天早上跟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 童潼闷来了闷,才哑哑的说:“想吃腌酸菜”。 丝惗一怔:“腌酸菜?”。 宋离立即说道:“厨房里没有这个,我马上让人去买,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一块带回来”。 童潼认真想了想,又补一句:“酸汤鱼”。 宋离:“……”。 从腌酸菜到酸汤鱼,这跳跃也太……大了一些。 不过童潼想吃,宋离也没阻止,立即就让人去卖酸菜卖鱼。 吃饭的时候,丝惗宋离跟曲流,三人都陪着童潼,不过是童潼一个人在吃,而他们在看而已。 童潼还是那样,胃口似乎并不太好,一条鱼也只夹了几筷子而已,一直到…… 门外,有人跑来。 “宋小哥,少爷,姑爷有信来了,姑爷有信来了”。 “相公!”童潼惊呼着,他猛然起身朝门边跑去,一把接过了信笺,便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而后……那原本一直病恹恹的小脸,瞬间就像是活了一样。 “相公没有不要我!他来信了!他真的没有不要我!”童潼惊呼着,把信笺仔仔细细的看一遍。 连曲流跟宋离也忍不住一起探头去看。 信笺里,写了不少,开头只是说了顾恩第已经到了京城,刚刚落脚,过几日就要准备应该会试了,而后的长篇,全是在叮嘱童潼,让他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要是顾恩第回来发现童潼瘦了,就要打童潼的小屁股! 虽说是威胁的话,但此刻却像蜜糖一样,让童潼欢喜得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了一般。 曲流与宋离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明显都是松了口气。 丝惗在旁边,看着童潼如珠如宝的捧着顾恩第托人带来的信笺,她笑了笑道:“大嫂,大哥都来信叮嘱你要好好吃饭了,那你……”。 “嗯!我好好吃饭!一定不会让我饿瘦的!”童潼把信笺小心折好,放进怀里,又转身在桌前坐下,拿着碗筷,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我要好好吃饭!好好等相公回来!”。 结果这一吃,就吃了三大碗饭,跟两碗鱼汤。 好像……有点撑,但已经不想吐啦! ~~~ 京城里,顾恩第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封信笺,会对童潼有这么大的影响,如今会试已开,而他此刻便坐在考场里面专心答题。 宁师与苏远也参与了这次会试,只不过三人的位置是远远分开不说,每届会试考试,考生们都是单独呆在一间分化出来的小单间,除了考桌前是一条宽敞的通道容考官等人通过之外,其他的左右与后背全是石壁,是为了隔绝考生考场作弊所设。即便如此,一连五天的考试下来,依旧有人陆陆续续的因为考试作弊而被考官抓了现行,而撵出考场。 发生这些事实,旁的人总会忍不住侧目两眼,只有顾恩第,似旁若无物一般只专心答题。 他就端坐在自己小单间的位置上,手提毛笔,思路通顺之下,笔若游龙,略微受助时,便眉头轻蹙,那份沉稳与冷静,使得主考考官频频朝他看去,而后又忍不住点点头,跟身边的副考官说些什么,像是在论及他一般。 一场考试,连考五天。 五天后,考生们走出考场之时,不少人已经面黄肌瘦,双腿发软,顾恩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除了下颚略见几许青胡茬外,倒没什么特别的,他依旧还是身影挺直,气质雅韵。 刚出了考场大门,顾恩第也忍不住伸展了一下身体,实在是这些天都憋屈在那小单间里,身体酸疼得厉害…… “相公!”。 童潼! 顾恩第猛然一惊,扭头时,只看见那等候在考场外的人群里,有一男子大步上前,从顾恩第的身后擦过:“相公,你终于考完了,这些天我们可好担心你,你在里面呆了这么久,身体没事吧?”。 “没事,就是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发酸而已”。 “那我们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一下”。 听着他们的话,顾恩第似被定在了原地,他睁大眼,看着那两人,他见着那从考场里面出来的男人一脸笑意,丝毫也不觉得这大庭广众,他与他男妻的举动合不合理,只是抬手在他男妻的鼻尖轻轻一刮,两人便笑意盈盈的相携而去。 他…… 还以为,刚才是童潼来了,只有童潼那个傻子,才会这么轻易的喊人相公,没想到京城这里居然也会有人跟童潼一样…… “言之?”这是沈竹的声音。 顾恩第回神,淡淡一笑:“你一直等在这里?”。 沈竹道:“没,我只是刚来而已”说着话,他凑近顾恩第的身边嗅了嗅,而后略微捂鼻:“我看,你回去也好好泡一泡吧”。 顾恩第抬起手臂自己嗅了嗅,顿时也是失笑。 宁师与苏远随后出来。 顾恩第扭头看向他们。 苏远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在看见顾恩第身边的沈竹之后,便淡了下去,他只上前朝顾恩第道:“考场里坐了这么几天,一身臭味,我先回客栈去了,这几天实在憋得难受,你可不准过来打扰我休息,小心我绕不了你”。 虽是玩笑的话,却也像是在变相的警告,仿佛是怕顾恩第会带着沈竹去给他添堵似的。 顾恩第轻轻一叹,点了头。 宁师也一脸疲惫:“我撑不住了,我得回去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你也别来吵我”。 交代完了,宁师与苏远一起转身走了。 沈竹喊顾恩第:“言之,我们也回去吧”。 顾恩第点头,与沈竹一起朝着沈家去了。 会试考完了,接下来等着一个月后的发榜便是。发榜过后,上榜便是贡士。 贡士一共有三百个名额,入了贡士,便可以留下,参与一个月后的殿试,便是殿试不过,那大小也可以领到一个差事,只要实力不错,不愁将来没有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9-02-10 18:04:22 谢谢地雷~~抱住~~~ ☆、委屈 京城与江城相隔太远,等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时,差不多都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了。 江城里,童潼不知顾恩第在那边的情况如何,他只是在想念顾恩第的时候,把顾恩第之前送回来的信笺拿出来看,而后就倒在床上,一个人痴痴的笑。 黄点儿站在笼子里,它看着童潼那个样子,忍不住炸毛,张开翅膀挥舞着:“傻瓜!傻瓜!傻瓜!”。 童潼一怔,立即气呼呼的朝黄点儿走去:“我不是傻瓜!我不傻!”。 黄点儿睨他一眼,依旧高扬着头喊傻瓜。 童潼小脸一皱,腮帮子胀鼓鼓的,他突然冲着黄点儿大吼一声:“傻鸟!傻鸟!傻鸟!”。 丝惗从外头进来,就看着童潼这跟一只鸟吵架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大嫂,你怎么又跟那鹦鹉吵上啦?”。 童潼有些憋屈:“它骂我……”。 丝惗失笑,上前拉过童潼:“大嫂,我给你做的衣服已经全做好了,你再试试”。 “好~”。 有新衣服穿,童潼整个脸上全是笑意,连根黄点儿生气的事都忘记了。 宋离从外头进来,看童潼穿着丝惗给做好的新衣服,不由得点了点头:“不错,这身衣服很好看”。 童潼朝他露齿一笑。 丝惗顾着检查童潼的衣服还有那里需要改进,这般突然听到宋离的声音时,丝惗一怔,抬头朝宋离看去,似有话想说。 “怎么了?”宋离看出她有些欲言又止。 丝惗轻轻一叹:“过两日,便是我奶奶的寿辰,大哥不在,我跟嫂子怎么说也该回去一趟”。 一听要回去,童潼整个都懵了:“回?回去?”他下意识的往边上移了两步。 丝惗心里一紧:“大嫂,你……不想回去吗?”。 童潼有些委屈:“奶奶……奶奶不喜欢我……上次……上次……她骂我……”。 宋离蹙眉:“上次,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童潼拉耸着脑袋,很是颓废。 宋离朝他走近,拍拍他的肩膀,问他:“那你还记得她上次说了什么吗?”。 童潼闷闷的说:“她说我傻,说我只会糟蹋米饭……我其实……其实……”童潼有些发急:“我其实不是只会吃饭的……可是我好像真的只会玩……”。 “大嫂……”丝惗心里猛然一紧,她拉住童潼的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跟大哥说呢?”。 “我……我忘记了”童潼怔愣愣的,他看着丝惗跟宋离,又伸手去拉他们:“我……我怕……”。 怕什么? 怕回去面对顾老太太。 怕再被顾老太太嫌弃。 怕再被他们说自己只会糟蹋米饭。 一想到可能还会再被他们这么说,童潼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急,连眼眶都跟着发红。 “不去了”宋离捏捏童潼的手,看向丝惗:“你回去的时候,就跟他们说,公子病了,不宜出门走动”。 “这……”丝惗犹豫,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她是想带童潼回去,她怕童潼不跟着自己回去,转头了,顾老太太他们更有理由为难童潼,可是她也担心,奶奶的寿辰,童潼不回去会更容易落下把柄…… 宋离眉宇一拧,忽而态度坚决:“你回去只管这么说便是,若出事,还有我”。 最后丝惗只能点头。 两日后,宋离安排了人送丝惗回去,他虽然没让童潼跟着丝惗回去,倒是以童潼的给丝惗带了一些东西回去,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家的人还想要出什么幺蛾子,宋离脸色阴沉着,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留情。 丝惗有些害怕阴沉了脸色的宋离,她也不多话,领着东西便走了。 童潼站在门边,看着丝惗坐在板车上远去的身影,他眨眨眼,朝宋离看去:“宋离”。 “嗯?”宋离转身朝他走近:“你在这里探头探脑的做什么?”。 童潼眨眨眼,问他:“丝惗走了,她……没生气吧?”。 “她没生气”。 童潼长长呼了口气。 门边上,两人话音才落,阶梯下曲流便领着大夫过来了,见他们二人的身影,曲流明显一怔:“你们都在这里作甚?难不成是知道我跟周大夫过来,才特意等在这里的?”。 “流流,丝惗回村去啦,我跟宋离在这里送她的”童潼从门板后钻了出来,对着周大夫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老爷爷好”。 曲流摇头失笑,也懒得说童潼送人还躲在门板后送。 周大夫背着药箱,与宋离寒暄了两句,几人便转身进了大门。 房间里,童潼坐在桌边,他着那又黑又亮的双眼,就懵懵懂懂的,看着严肃着脸,给自己把脉的周大夫。 曲流跟宋离都站在边上,两人也是凝肃了神色,深怕听错了半点周大夫的诊断一样。 须臾之后,周大夫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他松开童潼的手腕,问道:“童潼,这些天,可觉得有哪里不好的吗?”。 童潼歪歪头,很是莫名:“我没那不好,哦……肚子……肚子不太好”。 周大夫脸色明显微微一变。 曲流跟宋离看得心里兀然一紧。 童潼只苦着脸,将手朝小腹摸去:“有时候晚上睡觉,肚子会疼,不过睡着以后就又不怎么疼了,啊对啦对啦,我之前上茅房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咬了,都出血了呐”。 周大夫脸色更紧:“出血?什么时候,有多少天了?”。 童潼被周大夫这个模样给吓着了,他脸色微微一白,小心翼翼的问:“老爷爷……我不会……不会是要死了吧?我……我就只是出了一点血,可是也没哪疼……也没伤口啊……”。 周大夫反应过来,忙缓和了神色:“不会,不会,你不会死,你好着呐,不过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出的血吗?”。 童潼迷茫着,他眨眨眼认真的想是什么时候。 曲流听得心里玄乎,忍不住问:“周大夫,童潼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宋离也道:“不应该啊,童潼这两日除了贪睡一些,也没什么事的……”。 周大夫轻轻一叹:“只怕,是真的不太好”。 这个话,让两人心里都震了一番。 “好像是大大前天的时候……?”童潼突然开口,说得很不确定:“就是上茅房的时候,裤子上有血,就一点点而已”。 周大夫拧眉:“那肚子,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疼的吗?”。 “不记得”童潼摇头:“肚子疼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开始啦,但有时候疼,有时候又不疼的”。 沉吟许久,周大夫长长一叹,摇摇头:“我另外给他开一副药方,希望还能来得及吧”顿了顿,周大夫看向宋离:“那山楂茶,他最近可还在喝?”。 宋离道:“最近这些日子,公子不再像之前那般吐得厉害,倒是不曾用了”。 曲流追问:“可是山楂茶有问题?”。 周大夫长叹:“是我才疏学浅了……”。 宋离最不耐烦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情况,当即他阴沉了脸色,不耐地道:“有什么话周大夫但说无妨,不要在吞吞吐吐的了”。 “宋离……”童潼去拉宋离的手,那神色怯怯的模样,似乎被宋离吓住。 周大夫看童潼这个模样,他忽而起身:“我们还是去外头说吧”。 这是有意要避开童潼。 宋离拍了拍童潼的肩膀,让童潼在这里坐着,童潼就睁大眼,迷茫地看着他们朝外头走去。 院子里,周大夫长长一叹:“我看这小公子的情况,十之八九是当真有孕了,只是怕……保不住 ”。 若说童潼当真是有孕了,曲流与宋离也不及第一次震惊了,可是震惊的却是周大夫的那一声保不住。 两人难得都没再说话。 周大夫续道:“我看童潼的脉象,比之上次又弱了许多,再加之他只说的那些情况,两者结合脉象来看,若是有孕,只怕孩子危矣”。 “这怎么可能!”良久,曲流才找打自己的声音:“童潼他明明是个男子,怎么可能会有孕!”。 周大夫道:“这些日子,我翻遍医书,确实是找到那么一两件与受孕相似的病脉,但是小公子现在的脉象十分不稳,这明显便是险要滑胎的脉象,当初我不是说了,小公子食欲不振,可以给他熬山楂茶开胃吗?山寨确实是有健脾开胃,消食化滞的功效,可是山楂也有活血化痰的功能,而小公子又说他之前见了血,还伴有腹疼,这……明显是胎象不稳的缘故”。 妇人受孕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曲流与宋离详细的并不知道,可多少也知道一些,那多半就是恶心干呕,口味更改的。 而童潼。 他那些日子,不管吃了什么都吐,却偏生又对酸食偏爱的模样,不正是这个情况吗?不说那些日子,就是这几日,厨房里摆放着的酸味小菜,也是童潼这些日子必不可少的零嘴吃食…… 所以。 童潼这是……真的有喜? 可童潼这么可能有孕的? 曲流脑袋晕晕乎乎,完全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宋离却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一沉,脱口就问:“要怎么样才能保住他现在的身体?倘若这孩子不保,他……他可会有事?”。 这一句,瞬间激得曲流浑身一凉,连童潼究竟为什么会受孕的问题都给彻底抛弃了。 周大夫长长一叹,摇摇头:“难啊……”。 宋离跟曲流浑身一震,两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周大夫道:“这些日子,好生且养着吧,老朽尽量保全他们父子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诱拐 童潼有孕。 宋离知道,曲流知道,就是童潼自己不知道。 夜色深了,童潼盘腿坐在床头,他身上裹着被子,只露了一个小脑袋出来,睁大眼盯着宋离跟曲流,而后转眼看向桌上那冒着热气的汤药。 皱了眉,童潼一脸哀求:“宋离,我真的不能不喝药吗?那药……苦,太苦了”。 “不行,这药不能不喝”宋离哄他:“你听话,喝了药便能好好休息了”。 “可是……”童潼扁扁嘴,一脸的抗拒。 曲流揉着他的头,哄他:“你乖乖听话,把药喝了,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等喝了药,我再给你蜜饯吃怎么样?”。 童潼眨眨眼,又朝汤药看去,似乎有些动摇。 宋离顿时皱眉,话音冷冷:“连药都不好好吃,还想吃蜜饯?”。 童潼仰头看他。 宋离只道:“这药若是不喝了,以后什么甜品,冰糖葫芦,小糖人得也不许再吃了”。 “不行!”童潼一急,猛地掀开被褥钻了出来:“怎么能扣我粮食啊!”。 “那你要不要乖乖吃药?”宋离挑眉,忽而又引诱道:“你若是乖乖吃药,我不但不扣你粮食,还让福嬷嬷给你卤鸡爪鸡腿吃怎样?”。 童潼双眼立即发光,他舔舔唇,小心的问:“真的呀?”。 曲流看得好笑,忍不住摇摇头。 宋离绷着脸点头:“当然是真的”。 童潼吞吞唾沫,突然朝宋离伸出了手。 宋离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打勾勾”童潼满脸全是严肃:“要是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 噗……! 曲流再次失笑,他抬眼朝宋离看去。 宋离脸色有些发沉,不过他还是朝童潼伸手,两个小指相互勾着,还用拇指盖了印! 童潼欢喜一笑,穿上鞋跑到桌边,他端起汤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 他扬起头,一口气将药全给喝了,只是这味道确实难闻,童潼觉得胃里难受,差点要吐。 “吐了之前打勾的就不算数了”宋离突然开口。 童潼只能苦着脸,强迫自己忍着难受。 曲流轻轻一叹,起身走到童潼身边,给他拍了拍后背:“实在难受就多喝点水,漱漱口”。 童潼深深呼了口气,抬眼看他:“蜜饯呢?”。 曲流无奈,拍了拍他的头,这才从怀里拿了一小包蜜饯出来,放到童潼手里。 童潼拆开来看,不由得哇了一声:“好多呀!”。 宋离叮嘱:“不要吃得太多,喝了药就早点休息,夜里不准出去”。 童潼脆声脆气的应好,他拿着蜜饯走回床上坐下,就裹被子里去,开始后吃蜜饯。 宋离与曲流互看一眼,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只叮嘱让他早点休息,便都出了门去。 院子里,屋檐下的灯笼光线虽然不甚明亮,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曲流忽问:“这两日,顾恩第还有消息回来吗?”。 “没有”宋离微微蹙眉,道:“若是不知道他在京城落脚何处,我都想让人给他送信过去,可是又担心会影响他的会试”。 曲流点了点头:“会试确实极其重要,过了会试,还有殿试,虽然入得殿试已算不错,可哪里能比的翟桂夺冠来得实在……罢了”曲流轻轻一叹:“就且再等他几个月吧”。 宋离点点头,两人并肩走了小段之后,宋离突然开口:“曲公子可否帮我一个忙?”。 曲流意外看他:“怎么了?”。 宋离朝他作揖:“我想请公子帮我寻个厉害些的武师傅”。 曲流意外:“武师傅?你想做什么?”。 宋离难得笑叹:“实不相瞒,我当初与顾少爷说好了,只卖身于他三年,三年之后我另有打算,只是在那之前,还是希望能扎扎实实学一些保命的手段而已”。 什么样的打算会需要让宋离学上保命的手段? 曲流虽然疑惑,倒也没有多问,他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点头了:“人我可以帮你找,但是在你离开之前……”。 “我不会懈怠照顾少爷的”宋离保证。 曲流这才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夜里用了药,这一觉童潼睡得很沉,翌日日上三竿了童潼都没醒来。 屋檐下,黄点儿扑腾着翅膀一个劲的在喊懒猪。 宋离从阶梯下过来,抬手就给黄点儿头上拍了一巴掌:“再嚷嚷我炖了你!”。 黄点儿立即委屈的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相公……相公……”。 宋离转过的身影猛然一僵,他回头看向黄点儿那缩成一团,委屈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笑,要不是知道这黄点儿是童潼在花鸟市集买回来的,宋离都要怀疑这黄点儿是不是成精了。 房间里,童潼迷迷糊糊还是被吵醒了,他揉着眼,打着哈欠,还没起身,就见宋离大步进来。童潼懒洋洋的踢过被子,歪头看他:“你跟黄点儿成亲啦?”。 宋离险些一个踉跄。 童潼继续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准备聘礼呀?”。 宋离瞪他:“不用,我还不至于到了只能跟一只鸟成亲的地步”。 童潼缩了缩,一脸莫名。 自己说错了什么么? 宋离上前拉他:“今日身体不好吗?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没有,就是好像没睡好……不过现在都醒了,好像又睡不着了”。 宋离轻轻一叹,话音放柔了许多:“童老爷之前派人过来传话,想让你今晚上回去用膳,你要去吗?”。 童潼一怔,歪歪头看着宋离:“回去啊……那晚上能回来吗?”。 宋离迟疑,他不确定童袁飞今晚上会不会让童潼回来。 按照宋离的意思,童潼现在的身体,正是不稳的时候,可偏生他自己又没什么感觉,宋离跟曲流也不可能跟童潼说他有宝宝的事情,估计说了,童潼这个脑子转头可能就忘记,就算是不忘记,到时候他追问起来,宋离跟曲流怎么跟他解释?解释不通索性就先不让他知道,只让他养好身体便是了。 但是。 童袁飞已经许久没见童潼,宋离要是再不让童潼见见他,还不知道童袁飞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了想,宋离又道:“如果晚上你坚持回来的话,想来童老爷也不会为难你的”。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童潼仰头看着天花板,他眨眨眼,思索了一会突然说道:“我们回去看看姨娘吧,晚上吃了饭,就让爹爹送我们回来”。 宋离听着,点了头,就拿过衣服开始给童潼穿上。 寅时(4点)童潼与宋离来了童府。 管家特意带着人,在门口迎接童潼。 童潼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他睁大眼东张西望,当看见管家时,童潼整个人明显一僵。 宋离跟在童潼身边,看他不对劲当即狐疑地朝管家撇了一眼:“公子,怎么了?”。 童潼嚅动着唇,朝宋离藏了藏:“坏……坏的……”。 管家刚刚上前的身影顿时就是一僵。 宋离当即蹙眉,朝管家道:“公子这几日身体不好,管家先让人带路吧”。 管家带着笑意点头。 童潼身宋离个在管家的身后,他抿着唇,似乎很是戒备。 管家大抵也是心虚,只将童潼与宋离带走童袁飞的院子,便朝两人告辞。 看着管家离开,童潼这才长长呼了口气。 宋离拍拍童潼的肩膀,两人转身时,只瞧见院子里,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狗崽子,在院子里面,嫩声声的叫唤着。 童潼立时睁大了双眼:“哇……好可爱”。 小狗崽子全身毛茸茸的,汪汪叫着,又朝里面扑了进去。 童潼看得欢喜,当即就抬了脚步追过去:“汪汪,别跑,汪汪,别跑”。 宋离:“……”。 这种……一边学狗似的汪汪叫,一边让别跑…… 宋离揉着眉心。 他很想说,那小狗崽子虽然汪汪的叫着,但它的名字不叫汪汪啊。 可童潼哪里会知道? 童潼喜欢不已,追着小狗崽子往里面跑了没几步,就看见那小狗崽子朝着一个少女怀里钻了进去,在那少女的怀里又蹭又舔的,让童潼看得羡慕不已。 他也想养汪汪,但是相公不许。 睁大眼,童潼就站在那里,他盯着那少女怀里的小狗崽子,双眼眨都不眨。 一直到。 “二哥?”那少女扭头看来。 童潼脸色微微一变。 是童子琴。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2 08:45:46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2 08:49:57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2 08:50:39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2 08:51:09 谢谢亲的地雷~~(づ??????)づ~ ☆、哄骗 院子里,童子琴就站在那里,怀里抱着那如同白棉花般的小狗崽子。打扮简洁的童子琴穿着一身青衫,披肩被风微微撩起,脸上那甜甜的笑意,青春如斯,宛若那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一般。 童潼就这么盯着她看,眼底既像是戒备,又像是疑惑,仿佛不认识童子琴了一样。 童子琴抱着怀里的小狗,笑意甜甜的往童潼跟前走了两步:“二哥,你回来了”。 童潼一怔,像是回了神,可脸上却更是疑惑了:“你……你……”。 宋离站在童潼身后,满是疑惑:“公子,怎么了?”。 童潼怔愣愣的,仰头朝宋离看去:“不知道……好……好奇怪……”。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宋离就更迷糊了。 童子琴,往前走了两步,她将怀里的小狗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狗面对着童潼。果然,童潼的注意立即被小狗给吸引了。 童潼摸着小狗的脑袋逗得小狗止不住的仰头舔着她的掌心。 童潼看了,双眼不由得又大了几分。 童子琴似乎一怔,笑问:“二哥,你喜欢雪球吗?”。 童潼呆了一下,呢喃着:“雪球?”。 “是呀,它叫雪球”童子琴笑道:“雪球才刚出生两个多月,还小,正是淘气好玩的时候,大哥要是喜欢,你也摸摸它,它很乖的”。 童潼双眼眨也不眨,转而盯着童潼怀里的雪球,看着雪球浑身雪白毛茸茸的模样,童潼明显喜欢得紧,他呆呆的抬起手,准备去摸…… “公子”宋离抓住童潼的手:“公子这些日子病了,身体正弱,不宜碰这些小东西”。 童潼顿时一脸失落。 童子琴却哄道:“只是摸一下没关系的”。 童潼顿时又期待起来:“宋离……”他想摸。 宋离蹙眉:“不行”。 童潼顿时就只能委屈巴巴的盯着童子琴怀里的雪球。 童子琴也不恼,她甜甜一笑,又哄道:“二哥,病了吗?没关系,等二哥好了以后,再来摸摸它也是一样的,雪球很乖,很可爱的”。 童潼双眼直直地盯着雪球看,见雪球还冲着自己舔了一下狗嘴吧,童潼不由得跟着一笑。 童子琴仔细看童潼这个模样,便知道自己这次做对了,一条狗就转移了童潼的注意,让童潼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记得了,这要是在之前估计童潼就得开口喊她妖精了。 宋离不知童潼以前戒备过童子琴的事,故而此刻也没看出什么,他只觉得童子琴对童潼的态度似乎亲昵得有些过头,可有不好说些什么。 三人在这里站了一会,回廊下,童袁飞便领着李姨娘大步过来了。 童潼一见李姨娘,立即喊她一声,朝他跑进:“姨娘姨娘,你肚子又变大了,像颗大西瓜一样”他拿手戳了戳,又问:“重不重呀?”。 李姨娘听得失笑。 童袁飞轻斥他:“胡说八道的,什么大西瓜”。 童潼立即摇头:“嗯嗯嗯,不是大西瓜,是大大的西瓜!”。 李姨娘失笑,亲昵的点了点童潼的鼻头。 童袁飞看向宋离,微微蹙眉:“之前我好像听见你说,童潼这些日子病了?病得可厉害?”。 宋离待要开口,童潼忽而说道:“没什么,我这应该是相思病吧”。 宋离:“……”。 自己还能说什么? 童袁飞与李姨娘都是微微怔。 童子琴好笑着垂了眼,可是那眼底却明显又冷色闪过。 童潼自己懵懵懂懂还呐呐的说:“就是相公走后,我总想他,所以就病了,我记得书上说这个是相思病,等相公回来,我的病的应该就好啦”。 童袁飞几乎给童潼气笑了。 也只有他这种傻了的人,才会把相思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又正儿八经。 童子琴再抬眼,又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单纯模样:“爹爹,二哥既然病了,不若请大夫来给二哥看看吧,或者是这些日子就先让二哥回来住着,如此家里有我们大家陪着他,也总是好的”。 “不回来不回来”童潼一听要在这里住着,立马急了:“我答应了相公,要在家里等相公回来,我不能失信的,晚上、不,一会吃了晚饭我就要回去的,我不回来的的”。 拒绝得十分干脆,还生怕被人强行留下一样。 童袁飞心里不愉,脸上未显。 李姨娘轻笑着,揶揄童潼:“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大小姐不过也就是一说罢了”。 “爹爹……”童潼只可怜巴巴的朝童袁飞看去,见童袁飞不回,童潼改口又喊他:“岳父……”。 童袁飞这才是真的给童潼气笑了。 “我不答应你,还直接从爹爹变成了岳父?”。 童潼老实的点头:“爹爹疼我,岳父不疼”。 童袁飞挑眉:“岳父哪不疼?”。 童潼唔了一会,忽而说道:“我会跟岳父抢儿子,所以岳父不疼我,我是爹爹的儿子,所以爹爹疼我”。 童袁飞被童潼弄懵了,一时间居然没理解过来。 李姨娘在边上听得失笑。 童子琴轻笑:“爹爹,既然二哥不愿意那便算了一把,一会只让二哥带些补药回去也好”扭头,她看向童潼:“二哥,你说是不是?”。 童潼立即点头:“是的是的”。 童袁飞无奈笑叹一声,伸手揽过童潼的肩膀:“罢了,随你高兴吧,许久不见你,来陪我好好说说话,今天我可是让厨房做了不少你爱吃的东西”。 童潼乖乖的让童袁飞带着自己走了。 李姨娘落后半步,她侧颜看向宋离,在宋离都还没回神的时候,她捏着帕子的手心一个甩动,像是碰到了什么。 宋离微微一怔,转眼看她,只瞧见李姨娘若无事情的拿帕子掩了嘴角,似一副作呕的模样。 宋离狐疑,只是捏了捏掌心,而后又若无其事的随着几人的身后入了偏厅。 饭桌上,氛围融洽。童潼懵懵懂懂,被童袁飞逗着说了不少的话,都是这些日子,顾恩第不在时他一个人在四合院里的事,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童袁飞却问的十分详细,当知道他安排的人一个都没能进童潼的身时,童袁飞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转而朝立在一边低头垂目的宋离看去。 宋离毫无反应,似是不察。 童袁飞收回视线,又问了童潼其他的事,可童潼这个脑子,在这么一会的停顿之后,连自己说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就东一句西一句,最后还把童袁飞给你绕懵了。 童子琴因为那只雪球的乖巧讨喜,再加上她今日打扮清雅,脸上总是带着纯真甜甜的笑靥,都让童潼迷糊了她到底是谁。 一直到用完饭后,童潼把嘴一擦,突然问道:“你是谁呀?”。 童子琴似早有准备,并不意外,她还笑吟吟的看着童潼,反问童潼:“二哥又忘记我了吗?”。 童潼呆愣愣的点头:“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曲流离开两个多月他都能忘记曲流,更何况是童子琴他已经许久不见了。 只是童潼也不知怎的,看着童子琴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他今日回来看见管家的时候差不多,可是却又不太一样,但究竟是哪不太一样,童潼就不知道了。 童潼调皮笑笑,还冲童潼眨眨眼:“大哥都叫我小琴的,二哥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极限拉~~大家晚安~~~=-= ☆、得逞 以前的事,童潼如今的脑子哪里会记得那么多,别说童子琴了,就是被他自己亲自取了外号的曲流,都能被童潼忘记,更何况是这童子琴呢。 若不是今日的童子琴打扮过于清简,又实在显得过于纯真,恐怕童潼看见她时还会像看见管家那样,下意识地想要排斥。 此刻,被童子琴这么一问,童潼只是迷茫着眨眨眼,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扭头朝宋离看去。 童袁飞忽而又去喊他:“童潼不记得了,没关系,以后慢慢想起来便是了”。 童潼依旧怔愣愣的,他点点头,又下意识地朝李姨娘看去:“姨娘……”他想去抓李姨娘的手。 李姨娘看了出来,忙伸手握着童潼的手,朝他浅浅一笑。 童子琴也是甜甜一笑,说道:“二哥,不记得了,也没关系,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就能记得了,对了,二哥,你一直住在外头,有去外头的夜市玩过吗?”。 “夜市……”童潼一下便被吸引了注意。 童子琴点头笑道:“是呀,夜市,听说夜市上有很多好玩的,可热闹了,但可惜我都没去过,二哥去过吗?”。 “没有……”童潼微微蹙眉:“相公不让我晚上出门的,说外头有大狼狗,可凶可凶了”。 童子琴明显一怔,随即笑了:“他骗你呐,外头怎么可能会有大狼狗”。 “是么?”童潼懵了一瞬,随即眉宇拧得更紧:“可是……相公为什么要骗我?”。 李姨娘忙道:“言之也是怕你晚上出去不安全,才会这么说的,再说天黑了,街道上全都是人挤人的,倘若当真出了一点事,那可怎么办,再说了,宋离之前不是还说,你这两日病了吗?”。 童子琴立即一脸关心的问:“二哥,你病了吗?你是哪不舒服?找大夫看过了吗?”。 童潼回道:“大夫看过了,说我是没休息好,已经给我开了药,可是药太苦,不想吃”。 童袁飞当即蹙眉:“既然病了,怎么可以不吃药?良药苦口,不吃药病怎么会好?是哪个大夫给你看的病,明日我便让人将他找来问问看你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宋离听得心里猛然一悬,立即回道:“公子的病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饮食有些不好罢了,大夫说了,只需吃几服药调理一下,便无大碍了”。 童潼也跟着点头:“是、老爷爷是这么说的,让我好好休息”。 童袁飞怔愣:“老爷爷”。 宋离忙道:“那是给公子看诊的老大夫”。 童袁飞哦了一声。 李姨娘失笑:“看都顾着说话了,菜都快凉了,先吃东西,也别只顾着说话了”。 这一打岔,童袁飞与童子琴才没再拉着童潼说话。 童潼得了空闲,吃着桌上的饭菜,他咂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捧着碗,喝了满满的一碗汤这才彻底饱了。 吃完了饭,童子琴将那雪球又抱了出来,小狗就趴在童子琴的怀里呜咽呜咽的叫着,那小巧的模样,全是说不出的讨人喜欢,让童潼看了,整个人就像是被勾了魂似的,眼睛差点就移不开了。 童子琴好笑不已,捏着雪球的肉爪子,故意去逗童潼,直逗得童潼欢喜而又惊奇地跟着瞪大了眼,也想去捏雪球的肉爪子。 宋离就站在边上,他眉宇请蹙,一双眼就紧紧锁着童潼与童子琴,深怕童潼会管不住去摸雪球一样。 童袁飞走到宋离身边,忽而开口:“为何将我送去的人都打发去了别处,不让他们伺候童潼?”。 宋离只道:“他们照顾不好公子”。 “哦?”童袁飞眯眼,睨着宋离:“他们照顾不好,难道你便照顾得好?”。 “若是照顾不好,少爷不会让我来照顾公子”。 童袁飞随即冷哼:“你既照顾得好他,又怎会让他病了?”。 宋离道:“难道童老爷不知道,公子从当初出事之后,身体底子便一直不曾痊愈过吗?”。 童袁飞明显一怔,随即冷笑:“你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多”宋离道:“少爷只是说过,公子与他成亲之时,差点没命,到了如今身体都算不得痊愈,他远赴京城,让我寸步不离的照顾公子,我自然不敢怠慢,再说,如今公子这幅模样,换了旁人,即便是童老爷安排过来的人,可终究都不是一直跟着公子的,公子如今的情况,与一个五岁孩童并无多大的区别,他若是孩子心性上来了,任性了,谁能保证,其他人就真的不会怠慢公子了?若是公子无恙,那便罢了,可若是公子届时出了事,童老爷与少爷追究起来,这个过错,又该由谁来担?”。 童袁飞转眼看向童潼,并不说话。 宋离又朝他作揖:“童老爷把那些人送来,原就是一片爱子之情,可也宋离不敢怠慢,不过有了那些人帮忙打理院子里的一些琐事,倒是也帮了宋离不少的忙,宋离应该代少爷感谢童老爷才是”。 这一嘴的伶牙俐齿,完全不给童袁飞发难得机会,当个照顾童潼的小厮,当真是委屈宋离了。 童袁飞转而看他,良久后,才轻笑一声:“顾恩第倒是找到了个好帮手”。 宋离只当没听懂这个话。 童潼跟童子琴站在一起,他犹豫许久,还是没伸出手去,只是捂捂脸,转身朝宋离跑进:“宋离,我们回家吧”。 宋离点头。 童袁飞略微意外:“这么早便要回去了吗?”。 童潼点头:“困了”顿了顿,又扁扁嘴:“再不走,我一定会忍不住想要摸摸雪球的”。 这个话。 当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宋离点头:“时辰确实也不早了,那我们便回去吧”。 童子琴抱着雪球上前:“那下次二哥回来,我们在一起逗雪球玩”。 童潼不说话,就盯着雪球看,而后他忽而看向宋离:“我真的不能养狗狗吗?”。 当着童袁飞的面,宋离不好直白的拒绝,只道:“还是等你身体好了以后吧”。 童潼以为宋离是同意了,当即重重点头:“好,我以后都会乖乖吃药的”。 要走的时候,童潼看向李姨娘,他摸摸李姨娘的肚子:“姨娘,弟弟妹妹出世以后,你一定要来告诉我呀,我想看看他们的”。 “好,姨娘一定会早早的让人去通知你的”。 离开童府的时候,是童袁飞与童子琴将他送了出来。 童潼跟童袁飞说完了话,要走时,他难得地朝童子琴道:“你要照顾好雪球,下次我还来找它玩的,不能摸它,看看我也是欢喜的”。 童子琴立即甜甜一笑:“好,二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雪球的”。 童潼抬眼,盯着童子琴看了须臾,这才点点头,转身走了。 童袁飞走到童子琴身边,将手搭在童子琴的肩头:“做得很好”。 他在夸奖童子琴能找到办法,将童潼哄成这样,虽然不至于到好让童潼对她亲昵无间,却已经能让童潼不会在对着她喊妖精了。 马车里,童潼靠着宋离身边打盹。 宋离手里则拿着一张条子,仔细看过之后,宋离忽而问他:“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与少爷成亲时,李姨娘给你的那块玉佩吗?”。 “玉佩?”童潼懒洋洋的,眼睛都没睁开:“什么模样啊?我见过么?”。 宋离道:“你好好想想,成亲的时候,李姨娘给你的,你放在哪了?”。 “唔……”童潼答不出来,在宋离以为他快睡着的时候,童潼才道:“不知道,大概是在奶奶家吧……”。 奶奶家? 那就是说,东西很有可能是放在村子里的顾家了。 宋离蹙眉,他想起这纸条上写着的东西,李姨娘再三叮嘱的那枚玉佩,与童潼的将来有莫大的关系,宋离的脸色便不由得沉了几分。 看来,他不得不带着童潼返回顾家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09:59:5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10:00:04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10:05:35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10:07:16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10:08:0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10:18:04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4 10:19:05 谢谢亲的地雷~抱住亲,情人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下班回来实在太困了~下次休息天的时候,我上来双更一次,今天就先这样了,晚安~~=3= ☆、回村 童潼与顾恩第虽然是住在城里,可却有不少东西道如今都还是锁在村子里,顾家的房间里面。 想到李姨娘在纸条里提及的东西,宋离微微蹙眉,最终决定,带着童潼返回顾家一趟。 村子里,顾家顾老太太前两日才刚过寿,虽不是整寿,可是在村子里也小办了一场,院子里搭起得三张大圆桌子,都坐满了与顾家交好的亲戚朋友,原本众人都是欢欢喜喜的吃着饭,对顾老太太说着吉祥的话,可不知是谁却偏生没眼见似的,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问起了童潼的下落。 顾老太太当即脸色便不太好了。 顾恩第进京会试,家里人全都知道,童潼留在江城,家里人也全都知道,而丝惗便是为了照顾童潼,这才陪着一直住在江城没有回来,眼下碰巧到了顾老太太的寿辰,童潼作为顾家长孙媳,居然不在,即便他是个傻的,这份不知事的态度,也确实是让顾老太太生气,而且这一生气就连着气了好几天,连丝惗都被她扣了下来,不准丝惗再进城去。 童潼与宋离坐着板车进村的时候,小道两边的田地里,还有不少村民纷纷扭头朝他们看来。 板车上,童潼就睁大双眼四处张望着,他那满是迷茫与狐疑的模样,显然已经忘记了这村子里之前是个什么模样。 宋离看他呆愣愣的,忍不住问他:“怎么?在城里住了几个月,便记不得村子里的路了?”。 童潼默默点头,他确实记不住了。 宋离失笑。 拉车的大叔将两人带到村口,便自己走了。 宋离与童潼站在这里,他四处张望着,正想着要不要找人问问顾恩第家在哪时,小道边上的土地庙旁,就有石块朝着两人仍了过来,砸在两人的脚上。 宋离扭头一看,只见得几个半大的孩子都躲在土地庙那里,手里拿着石块,盯着他们,还有个孩子高举着手,准备朝他们仍石块。 宋离脸色当即阴沉,在那几个孩子被惊吓住转身要跑的时候,宋离大步上前,一手抓了一个,将两人拽了出来。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我!你敢欺负我,我告诉我爹娘去!放开!”。 “闭嘴!再嚷嚷我揍你们!”宋离很凶。 童潼莫名地站在一边,他看着被宋离抓着的两孩子,眨眨眼,突然哦了一声:“你们两个……上次……拿石头扔我!”。 这两孩子,正是上次欺负童潼,被顾恩第抓到刘小峰与唐文。 唐文大吼:“你这个大傻子!快让他放开我!”。 大傻子…… 宋离脸色一沉,抬腿就是一脚踹到那孩子的膝盖上,当即就踹得那孩子跪了下去:“谁教你出口伤人的!我家公子招你惹你了吗!”。 “他本来就是个傻子!”刘小峰挣扎着,也嚷嚷起来:“他不止傻,他还有疯病,他会咬人!”。 宋离双眼一眯,也给他踹了过去! 两孩子跪在那里,疼得哇吱乱叫。 童潼也皱着脸,满是气呼呼的:“我不傻!我没病!是你们,你们坏,我都没招惹你们,你还拿石头扔我,你们欺负我”。 “你就是个傻子!你是傻的!”。 “是你们坏,你们才是坏的!”。 童潼气呼呼的跟他们吵架,正闹着,小道岔路口那边,便有好几个村民满脸愠怒的就冲了过来,一看宋离抓着那两个孩子,逼迫那两孩子跪在地上,几个村民当即就怒了。 “你们!你们放开那两个孩子!”。 “简直欺负人!你个大人欺负两孩子算怎么回事!放开他们!”。 两孩子一看来人,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张口就朝着那边的人喊爹娘。 宋离并不松手,只是冷着脸看着那些村民围拢过来。 人群忽而拥挤,童潼瞬间紧张,下意识地朝宋离身边缩了缩,似想要把自己给藏起来。 村民见得童潼的身影,同时也是不由得微微怔愣。 刘小峰他爹看清童潼,当即阴沉了脸,明显不虞:“顾夫子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能让人欺负两个孩子?”。 童潼缩了缩,把头垂得更低,就是不开口。 宋离冷笑:“你是这两个孩子的家人吧?有什么话,我跟你说便是了,你不必问我家公子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是这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欺软怕硬,还是村子里的夫子都没教好这些孩子?”。 唐文他娘当即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么欺负我们家孩子,还不许我们说话啊?”。 “我欺负他们?”宋离两手用力一甩。刘小峰跟唐文一个踉跄,差点甩扑到地上。 几个村民吓了一跳,刘小峰跟唐文的爹娘,更是急忙将两个孩子拉起来护住。 宋离满脸阴沉,眸光逼人地看着几个村民:“我跟我家公子前脚才刚进村,后脚这两个孩子就拿石块来仍我们,我不该追究一二吗?”。 刘小峰他爹明显一怔,错了视线,直朝那缩着肩膀,垂着脑袋的童潼看去。 唐文他娘不悦,还辩解道:“两个孩子不懂事,你教训他们两句便是,怎么还能跟他们这么计较?”。 宋离气得冷笑:“不懂事?不计较?只怕他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欺负我家公子了,不懂事会口口声声的出口伤人吗?不懂事会拿石块出来仍吗?倘若那石块再大一些,将我家公子扔出事来,你们是打算给医药钱还是让两个孩子给我家公子赔命?!”。 拿石块仍人,这种事真的是……可大可小。 刘小峰他爹,看了看童潼与宋离的脚边,确实是有大小不一的石块,他脸色阴沉,当即反手就给刘小峰脸上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抽得刘小峰一个趔趄,猛然扑到在地。 “爹……”刘小峰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刘小峰此刻只有满腔的愠怒:“你这臭小子!做什么不好!怎么偏生去做这种拿石头扔人的事来!这是谁教你!你平日里在学堂里学的就是这个吗!顾夫子是这么教你的吗!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顾夫子的夫人!等于也是你的长辈!你做出这种事来是想要气死我吗!”。 刘小峰他爹把态度放在了这里,唐文的娘也不好在偏袒自己的儿子,不过她却只是抱着自己的儿子,瞪了两眼,并不指责。 刘小峰被自己老爹一通怒吼,吓得脸色发白,只捂着脸,掉着泪,并不敢说话。刘小峰他爹气闷得又想给刘小峰一拳,可看着自己儿子这可怜的模样,那手举了起来,却又打不下去。 宋离在一边看着,他眯了眯眼:“我陪同公子回村里来,原不想生事,可是若不是今日,我竟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拿石头扔我家公子,居然不是第一次了,这样顽劣的孩子,做出这种等同于欺师灭祖的事来……哼,若不好好管教,只怕以后难成大器”。 刘小峰他爹,咬牙,一巴掌又给刘小峰打了过去,怒吼:“还不过来给顾夫人赔礼道歉!”。 刘小峰被吓得浑身一抖,没敢动。 “宋离……”童潼忽而拉住宋离,有些胆怯:“不道歉了,我们……回家……”。 宋离拍拍童潼的手,朝刘小峰他爹道:“大叔,他们的道歉,我家公子今日便不要了,不过烦请大叔回去之后,管教好他,下次他若是在做出这种欺负我家公子的事来,到时候若是缺胳膊断腿的,大叔可别心疼才是”。 “你!”一再被宋离冷言相对,刘小峰他爹也怒,只是定眼朝宋离看去的时候,刘小峰他爹却又明显怔住。 宋离的眼神很冷,冷得仿佛是带了杀意一般,当即就让刘小峰他爹浑身一个激灵。 不再理会刘小峰他爹,宋离转而朝唐文母子看去,他看着唐文在唐文他娘的怀里伤心的呜咽着哭,宋离冷笑一声,只拉过童潼往边上走去。 围拢过来的村民下意识的退步让开,他们看看宋离与童潼的身影,又瞧了瞧刘小峰跟唐文的模样,一个个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 “宋离……”童潼忽而开口。 宋离问他:“怎么了?”。 童潼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说道:“有你真好”。 宋离一怔,原本阴沉冷峻的脸上忽而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童潼也是浅浅一笑,他不知想起什么,忽而下意识的说:“上次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相公都没你这么生气……”。 宋离一愣。 童潼低低一叹:“相公是夫子,相公心胸也大,他让我不在意,可是刚刚我却觉得,我好开心啊”他懵懵地睁大眼望着宋离:“要是相公知道我这么坏,居然因为他们被打了而觉得开心,他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坏呀?”。 这种话…… 宋离心里一拧,只是说道:“不会的”。 所以。 当初被人欺负的憋闷与委屈。 其实。 一直压在童潼的心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抓虫~ ☆、婆家 童潼人傻,如今所求却很简单,只是他这所求的事,却让宋离这一贯冷硬的人,不由得觉得有些酸涩。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越是求不得。而突然得了,却又让他这么患得患失,担心的,居然是他相公的想法? 宋离说不明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也没有多说,只问着童潼还记不记得童家往那边走,不等童潼想起来,前头民屋的小巷里,丝惗提着胯篮踏了出来,骤然见得两人,丝惗明显一脸意外:“大嫂,宋离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丝惗~”童潼欢喜一笑,忙伸手抱住丝惗:“几天没看见你,我想你了,你好不好?”。 丝惗满脸全是笑意,她拍拍童潼的后背:“我很好,原本也就打算明后天回去了,这几天我不在四合院里,大嫂你好不好啊?有没有听话好好吃饭?”。 “听了,我有好好吃饭”童潼认真说着:“我每天都要吃九碗饭,跟三碗汤的!”。 丝惗明显一呆:“每天吃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 宋离撇了童潼一眼:“一天三顿跟宵夜,加在一起,刚好就是这个数”。 所以是九碗饭跟三碗汤。 丝惗好笑不已。 童潼抓抓头:“丝惗,丝惗,我……我找不到奶奶家在哪了,你带我们去吧,宋离说有东西落在这里,让我来拿的”。 “好,我带你们回去”丝惗笑着:“要是爷爷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也会开心的”。 顾老爷子为人还算公正,对待童潼虽说不是十分亲昵却也不错,至于其他人……就另外别论。 一路上,丝惗都在跟童潼说着这两日村子里的事情,也跟童潼说着家里的情况,童潼听了,却是蹙着眉不语。 须臾后,三人并肩来到顾家院门外,隔着门板,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众人说话的声音,可是当丝惗推开大门拉着童潼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热闹忽而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全都盯着门边,神色意外。 童潼站在门边,脚步噔噔往后退了两下。 宋离拉住童潼微微蹙眉。 院子里,这怪异的氛围让丝惗也是微微一怔,她眼珠一转,只装的若无其事地朝井边上的徐氏喊道:“阿娘,大嫂回来了”。 她拉着童潼朝徐氏走近。 童潼怔怔的,拘谨着朝徐氏喊了一声:“阿、阿娘”。 “嗯。回来了,吃过饭了吗?”徐氏态度淡淡好在脸色不错。 童潼脸上点头:“吃过了,吃过了”。 徐氏道:“从城里回来也要走上不少时候,你去歇着吧”。 交代完,徐氏拿起木盆转身就走。 童潼急忙侧身让开。 王氏在一边的阶梯下逗着自己的小儿子,抬头时瞧见宋离跟在童潼的身边,不由得微微一怔,狐疑道:“这位小哥是童潼的朋友吗?”。 宋离点头,算是回答。 王氏的眼将宋离上下打量了一边,就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朝宋离走近:“小哥模样长得俊朗,不知是哪的人家?”。 宋离眼光一转,只说:“家住江城”。 王氏在问:“不知道小哥家里可都还有些什么人?”。 宋离撇她一眼,道:“家里还有一未婚妻子”。 王氏一怔,似乎有些被噎着了。 丝惗在边上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虽然狐疑,可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童潼看着两人略显迟疑,他上前拉拉宋离的袖子:“宋离……”。 宋离扭头看他,道:“知道,这一路回来你累了,不过看样子你已经不记得你的房间在哪,让丝惗先带你回去休息可好?”。 童潼看了王氏一眼,点点头。 丝惗上前朝他甜甜一笑:“大嫂,这边来”。 两人跟着丝惗转身走了。 院子里,就留下王氏抱着小儿子与顾庄还在这里。 大堂屋里,顾老太太坐在窗户边上,她脸色微微绷着,似有不愉。 顾老爷子看她那样,蹙蹙眉:“童潼脑子不清楚,恩第又不在家里,你可别趁机找童潼的麻烦,别说恩第回来后知道了会不会大动肝火,就是我也不准的”。 顾老太太阴阳怪气地道:“我知道,他现在就是这一家人的宝贝疙瘩,连我这个奶奶的寿辰他都可以不回来,别说找他麻烦,就是给他立的个奶奶的规矩,也是不成的”。 顾老太爷脸色一冷,盯着顾老太太看了一会,到底没再说什么。 童潼对顾家的一切已经记不太清了,可是等丝惗带着他跟宋离来到他当成u顾恩第成亲的小院时,童潼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里,这里我记得”童潼连忙说:“我跟相公的洞房在这里”。 宋离失笑:“还洞房,这里就只是个房间而已,哪里是个洞房了”。 童潼困惑地看他:“可大家都说这里是洞房”。 宋离一本正经的胡说:“这不叫洞房,洞房是只在一个都洞里搭房子,那才叫洞房”。 童潼双眼一亮:“好像有道理哎”。 丝惗在一边听得尴尬,又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他们:“大嫂,房间我之前帮你整理过的,你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有什么事一会让宋离过来叫我就是了,我、我先走了”。 “丝惗……”童潼呐呐喊她。 可丝惗却似逃一般的跑了。 宋离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眉心。 他光顾着跟童潼胡说八道,忘记两人身边还有个小姑娘,而且是个即将及笄的小姑娘了。 不过话说出口,也收不回来,否则只怕会越说越黑。 丝惗不在,童潼就端起了一幅当家作主的样子,推开门,喊了宋离进房。 房间采光极好,虽然比不得四合院的里屋子却也算不简洁,不过更为引人注意的,还是内室里,那堆放在角落里的几口大箱子。 童潼面色一喜,拉着宋离就往那边走去:“来呀来呀,这里有很多东西的,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宋离狐疑:“这些东西都是……?”。 “嫁妆”童潼小脸有些严肃。 宋离意外:“这些都是你的……?”。 “嗯,嫁妆”童潼说:“不过能用得不多,就都放在这里啦,你看看,有没有”。 宋离心里很是意外,不过等他打开这些箱子看过之后,宋离的脸色就阴沉了。 若是不知道童府的家境,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也不算什么了,毕竟穷人家能出的东西确实不多可是童府那样的富裕,却只给了童潼这样的嫁妆,宋离就是再不懂,也知道了童潼在童府的地位,这前后差异的微妙了。 “宋离?宋离?”童潼伸手推他,看他神色阴霾,很是迷茫:“你怎么啦?”。 “没事”宋离闭闭眼:“我找找看,你别动,免得一会摔着了”。 童潼乖乖点头。 宋离一个人站在箱子边上,将箱子一个个打开都仔细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李姨娘叮嘱的东西,宋离狐疑,扭头又朝童潼看去:“你的东西真的都在这里了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也放了?”。 “我……我不知道……”童潼抓抓头:“我想不起来了……”。 宋离轻轻一叹。 童潼又问:“那个东西,很重要吗?”。 不重要李姨娘也不会再三叮嘱了。 宋离点头。 童潼不由得凝肃了神色,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还在其他地方藏过东西了,再次看着宋离的时候,童潼又急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宋离无奈长叹:“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我们先在这里住着,等你想起来了,我们找到了东西再回城里去”。 童潼闷闷的点头。 宋离又叮嘱他:“不过我们回来找东西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童潼严肃着脸:“我保证,我谁也不说,这是我们的秘密!”。 宋离看他如此,不由得轻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6 08:32:46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6 20:56:1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6 20:57:03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9-02-16 21:06:17 谢谢你们两的地雷~抱住~还有紫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看见你了,抱住亲一口~! 今晚上文档傲娇,两次都写到同一个地方崩了,心累,所以今晚上就先酱紫啦~明晚上多写一些来~~ ☆、龌龊 童潼回了顾家,而京城里,几日过后,顾恩第也到了会试放榜的日子。 放榜之日,考场的贡院门外汇聚了许多的人,大家都在争先恐后查看榜单上面是否写有自己的名字,放榜当日,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甚至为此嚎啕大哭的也不在少数。 顾恩第与沈竹来得迟了,两人挤开人群好不容易到了榜前,顾恩第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紧张着,朝着榜单上仔细看去,上面的那三百多个名字 ,他一个也不敢落看,就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最后才终于在首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名,顾恩第。 “哇,相公!你中了!你是第一名哎!”。 耳边这熟悉的欢呼,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脑子里下意识想起的就是童潼的模样,可是等顾恩第扭头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当初在考场门外,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 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不过那少年却神色清明,虽然看着也颇为天真,却与童潼的那种混沌懵懂完全是两种不一样气质。而那少年身边被他称呼相公的人,看起来似乎也与顾恩第年岁相仿。察觉到顾恩第的眸光,那人直接扭头朝顾恩第看来,而后淡淡一笑问:“你便是顾恩第吧?”。 顾恩第点头,他看过那排在自己名字前的几个字,方才知道,此人名叫鈡慕言。 沈竹走了上前,看着两人也是一笑:“原来是你们两位”。 鈡慕言微微一怔,而后笑道:“当日考场门外,似乎见过”。 沈竹点头:“确实见过,不过当日前去考试的只有言之,我只是去等他而已”。 鈡慕言点头笑笑。 顾恩第看向他身边的少年,似有疑问。 鈡慕言反应过来,笑道:“这是我男妻,柳书”。 沈竹问:“可有字?”。 鈡慕言淡淡一笑:“你们直接唤他小柳便是,我们历城人,并无那么多讲究,若是和缘,直接换名就是了”。 顾恩第点头,朝两人道:“那两位也可直接唤我恩第,他是沈竹”。 沈竹脸上含笑,睨了顾恩第一眼:“那以后我也如此唤你了?”。 顾恩第看他,道:“何时不许你如此唤我了?”。 沈竹摇头一笑,眼睛里似有光芒闪过。 柳书看着几人笑了笑,拉过鈡慕言:“相公,娘他们都在家里等你的消息,我们快些回去吧”。 鈡慕言点头朝顾恩第几人点头:“今日家中还有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过几日若是有空可相约出来一聚”。 沈竹道:“若是定好了时间,你到时直接派人去东大街沈家传个信便是了”。 鈡慕言点头,拉着柳书转身走了。 顾恩第站在原地,他看着鈡慕言身边的柳书,脑子里再次想起的却是童潼的模样。 他痴痴呆呆,睁着一双眼盯着自己,也是口口声声的在喊着相公两字。 “恩第?恩第?”沈竹蹙眉:“你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没什么”顾恩第甩甩头,抛开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沈竹笑道:“我们回去吧,如今你榜上有名,回去之后我爹还要给你庆祝的”。 顾恩第道:“只是上榜而已,算不得什么,一个月后还有殿试,那才是至关重要的一场”。 提到殿试 ,沈竹也凝肃了几分。 不过两人回到沈家的时候,这里还是汇聚了不少的人,全都是沈家交好的亲戚还有,特意过来等候消息的。 顾恩第住在沈家的事,这些人早都知道,也知道他是来参加京城会试的,顾恩第若是落榜那便罢了,可他如今上榜,即便是过不了殿试,也可留用封官,而沈家在京行商,若是能与当官有些许牵扯,那总是只会有利无害,即便顾恩第可能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前途的事谁能说得准的,是以这些人此刻全都过来为顾恩第祝贺。 然而,当看见顾恩第与沈竹并肩从外过来的时候,沈老夫人点头含笑,忍不住在沈老爷的耳边提了一句:“言之这孩子这般出色,又与我们竹儿交好,如若能再亲近一些,岂不更好”。 沈老爷子当即就微微一怔,他想起自己的小女儿如今虽然还没及笄,但是十四的年纪,也是该到了定亲的时候,而且旁的不说,自己女儿模样娇俏又柔情似水,确实……很不错。 想到这里,沈老爷抿唇笑了笑。 江城里,童潼还不知道自己相公被人惦记上了,不过即便知道了,他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这两日童潼在这里住的不太舒心,而这根源到底来自何处,童潼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两个婶子有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总让童潼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还有顾老太太,顾老太太虽然不会吼人,可是她脸色绷起来的时候依旧吓人。 夜晚,童潼盘腿坐在床上,他身上裹着被褥,手里捧着汤药在喝,虽然药很苦,但童潼不敢不喝,因为不喝宋离会把他的零嘴小吃全都扣掉不给他吃,真的太坏了!但是宋离再坏,也没有让童潼觉得不舒服,反而是这里…… “宋离,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呀?”童潼闷闷的问。 宋离微微蹙眉:“东西还没找到”。 童潼长长一叹,他舔舔唇:“这里不自在,我想回去”。 宋离哄他:“再等两天吧,两天后如果还找不到东西,那我们就回去”。 童潼闷闷的点了头。 宋离蹙眉盯着他看了半响,忽而问他:“这两日肚子可还好?”。 “肚子很好呀,没什么问题呀”童潼眨眨眼:“就是有时候,感觉里面好像有气在跑,到处跑,可好玩啦”。 好玩…… 童潼觉得好玩,宋离却觉得担心,他怕是童潼身体有什么不对,想了想,宋离轻叹:“罢了,明日我们就回去吧”。 童潼双眼一亮:“咦?你不找东西啦?”。 宋离道:“你身体重要,下次再找”。 童潼立即欢喜的应了一声好!而后捧着药碗一口气闷着咕噜咕噜的全喝了干净,便讨赏似的看着宋离。 宋离难得失笑,从怀里摸了可糖莲子递给童潼,立即乐得童潼两眼都眯了起来。 好眠一夜,第二日童潼早早的就醒了,他实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四合院里去。 用完早饭,童潼等不及的就拉着宋离要往外走。两人走到了门边,武氏突然过来,喊住了他们。 童潼一脸迷茫,睁大眼看着武氏:“婶子,我们要回去啦,婶子有话就快点说,不然一会时辰就晚啦”。 武氏微微一噎,似乎没想到童潼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可是再看童潼身边的宋离,武氏也不好将不悦表现的太过,只道:“童潼,你奶奶有事找你,快过去堂屋吧,你奶奶正在那里等你呐”。 “奶奶找我?”童潼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边上靠了靠,说:“我早上没浪费粮食,我都吃干净了,我也、也没做错什么事,我昨天也没去田里玩……”。 武氏忙道:“你奶奶找你不是说这个的,你别怕”。 “那……那是什么事啊?”童潼问得不安。 武氏也有不耐,却只能哄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离拉过童潼,道:“别怕,我陪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童潼点头,跟着宋离像个小尾巴一样磨磨蹭蹭的去了堂屋那边。 堂屋里,顾老太太,武氏王氏还有顾恩第的两个叔叔顾辰与顾秉彰在,一个个全都盯着童潼,直把童潼看得浑身哆嗦,仿佛恨不得将自己藏了起来一般。 顾老太爷不在这里,早上他有事,是被村长叫走的,所以此刻他并不在这里。 童潼睁着大眼,却满是小心谨慎,他偷偷看过屋里的众人,最后低着头看着宋离的后脚。 顾老太太看童潼这幅样子,她微微蹙眉,不过一瞬,又恢复那温和的模样:“童潼,今日叫你过来,是有点事要跟你说,恩第不在,你作为恩第的男妻,有些事,与你说便也是一样的”。 宋离蹙眉。 童潼低低的问:“那……那是……什么事呀?”。 顾老太太道:“你四叔前两日与邻村的姑娘定了亲,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这期间我们家要去他们家下定走礼,可是家中的银钱紧缺,我记得,恩第那里还存了不少,想让你先拿出来,给他四叔把这亲事定了”。 只是要钱,不是要其他的东西,童潼听得大大呼了口气。 宋离却是瞬间脸色阴沉。 “可是,我不知道相公把钱放哪了”童潼抬头小心的看着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垂着眼,并没说话。 王氏笑了一声:“怎么会?恩第不是还给你在城里置办了宅子吗?你要是答应的话,就让你二叔陪你回去一趟,你看好不好?”。 如果钱在四合院里,那回去拿也没什么,总比呆在这里的好。 童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想点头说好。 “呵”宋离冷笑:“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当叔叔的成亲,却让做侄儿的出聘礼银子”。 顾老太太脸色一沉,看向宋离:“这是我们顾家的事,不关你的事吧?” 顾秉彰也在一边蹙眉:“宋离,如果不是童潼离不开你,今日我们在这里说我们顾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是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的!”。 宋离只是撇了顾秉彰一眼:“你们的家事?你们的家事就是在这里欺负一个呆子,想让他拿钱出来给所谓四叔下聘礼是吗?”。 顾老太太脸色阴沉。 宋离脚步一错,他将童潼整个挡到身后:“不好意思,顾少爷离开江城之前,嘱咐了我,让我一定要照顾好童公子的”。 而今日,也幸好是童潼离不开他,他跟了进来,若不然,岂不是这里的人说什么,童潼就是什么了! 别说是让童潼拿钱了,恐怕是哄着童潼要给顾恩第纳妾,童潼都会傻乎乎的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可能来不了_(:з」∠)_,下班太晚QAQ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7 20:34:17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7 20:35:0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7 20:36:01 谢谢亲的地雷~一直都是你在,狠狠抱住~ ☆、发飙 童潼现在的脑子,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他觉得,只要是顾老太太不是打骂自己,就已经很好了,至于这个钱该不该自己出,童潼完全都不知道,不过此刻,听着宋离明显阴鸷的话音,童潼就是再傻,也知道宋离生气了,而且还是为了自己生气的。 当下童潼抿了抿唇,只小心的睁大眼朝顾老太太看过去。 对于宋离的话,顾老太太并没开口,她只是阴沉了神色,明显不愉。 顾辰讥道:“就算恩第是让你照顾童潼,可是他却没有说你一个外人也可以插手我顾家的事啊,再说了,恩第现在远在京城,到底他当初是不是真的说了让你照顾童潼,呵,谁知道啊”。 童潼在宋离身后,弱弱的补了一句:“相公说过的,让我听宋离的话……”。 “听宋离的话?那就是不用听你奶奶的话了?”武氏讥笑:“童潼,就算你傻了,可这亲疏孝悌,总该知道吧?”。 “宋离也是亲的”童潼抓着宋离的手臂,忙说:“宋离是亲的,宋离对我很好,要听宋离的话的”。 “要听宋离的话?”顾老太太忽道:“那就是不要听我的话了?你这是打算要忤逆不孝了,吗?”。 “不要脸的人我也算是见过不少了,但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宋离忽而冷笑,他那直白的三个字,当即就让屋里的众人全都脸色铁青。 宋离犹如不觉,只是眯了眼,冷冷看着顾老太太跟顾家众人:“童潼脑子不清楚,什么孝悌对他来说都是废话,我虽然是个外人,但也看不惯你们做出这种欺负人一个呆子的事来,你们既然觉得我管不了你们的事,那不如我带着童潼去外头问问,看看到底是哪来的规矩,当叔叔的成亲却让侄儿媳妇出钱的道理!”。 丢下这话,宋离拉着童潼转身就朝外走。 顾老太太脸色一变,急忙喊道:“拦下他们!”。 顾辰跟顾秉彰急忙冲上前去,一个急忙关门,一个急忙朝他们两人出手,想抓住他们。 宋离家里也有后娘,被后娘欺辱的宋离,在这些年跟后娘斗智斗勇不在话下,甚至于有时候还会上升到动手的地步,,宋离虽然不敢对后母明着下手,可背地黑手却下了不少,打架宋离完全不怕,他甚至在顾秉彰扑来的时候,侧身一闪,抓着顾秉彰伸来的手,就一脚给顾秉彰腰侧踹了上去,当即痛得顾秉彰嗷了一声。 童潼被这个情况吓住,他转身慌乱着想跑,顾辰却突然朝他扑来,一把抓住童潼,当即就吓的童潼大喊起来:“宋离救命!!!”。 宋离猛然扭头,顺手抄起旁边的长椅,往顾辰身上砸了下去,一椅子砸得顾辰惨叫一声,缩在地上抱成一团。 正闹着,大门砰地一声被人从踹开。 众人猛然扭头,只看见顾老爷子跟顾岩尉和徐氏还有丝惗难以置信的站在门外。 老爷子更是满脸阴沉,还没来得及问。 童潼突然叫喊起来,朝向他们:“爷爷救命!他们要打我!爷爷救命!爷爷!”正喊着,童潼忽而就哭了起来,满脸全是惊怕。 顾老爷子忙伸手拍他的肩膀,朝屋里看去,冷问:“你们这是在闹些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堂屋里的众人全都不神色各异,一个个眼珠乱转也没人说话。 顾老太太叹了一声,待要说话,宋离却先发制人的讥讽:“这么多人大门紧关还能是闹些什么?不过就是一屋子的人合起伙来欺负童潼,想让童潼出钱给他二叔下聘礼定亲!”。 顾老爷子的脸色当即难看得不行。 顾岩尉也是瞬间冷了脸色,徐氏满脸阴沉,眸光扫过屋里的众人,牙根咬着。 顾恩第不在家里,他们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居然打上了童潼的注意! “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出手伤人!你看看,我跟三弟都被你打成什么样子!”顾辰疼得脸色发青,偏生又是被打在背上,他自己碰不着,就只满是委屈地朝门边几人看去:“爹,这个宋离简直不知所谓,拿着鸡毛当令箭对我们家里的事情指手画脚,还动手打人,简直太过分!”。 “你闭嘴!”顾老爷子怒吼。 顾辰神色僵,默默闭了嘴。 顾岩尉看向童潼,问:“童潼,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潼眼眶湿透,脸上还带着泪痕,他不敢去看顾老太太,只委屈而又胆怯的看着顾老爷子:“奶奶……奶奶让我拿钱,我没钱,他就让二叔跟我去城里拿,宋离不答应,宋离要带我走,奶奶就让他们打我……”回想着之前的情况童潼的脸色顿时更白了几分。 顾江随后过来,刚好听到童潼这话,顿时一张脸青白交错,不等顾老爷子发怒,顾江倒先发火了。 “这种事你们怎么做得出来!?我都说了聘礼的事我自有办法你们怎么不听!还朝童潼下手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顾江气得脖子都红了:“明知道童潼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还欺负童潼!你们不怕其他人戳你们脊梁骨,我还怕被人说欺压侄儿媳妇!伸手向侄儿媳妇拿钱成亲!我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我更丢不起这样的人!”。 顾秉彰忙道:“老四,你明知道童潼是个傻的,怎么还相信他的话!你怎么也不听听我们的话!”。 “我为什么不信?”顾江冷道:“就因为童潼傻了!所以他才更不会说谎话诬陷你们!”。 “老四!你这是什么态度!”顾老太太愤怒:“枉费我为了你的亲事茶饭不思,回过头来你就这么对我吗!童潼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怎么也不看看你两个哥哥为了你被人打成什么样!这样的人我不把他抓了送官,难道还要让他逃了再诱拐跑了童潼吗!”。 童潼一听这个,急得忙将宋离抓住:“不送官,不送官,宋离不坏,宋离是亲的!爷爷!爷爷!”童潼忙朝顾老爷子看去:“爷爷,不送官!”。 丝惗忙跨步进来,安抚童潼:“大嫂,你别急,我们不送官,你先别急。看看爷爷会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宋离也急忙安抚童潼:“你别怕,就算送官,要送的也不会是我”。 童潼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宋离,他很想问是不是真的可是却问不出来。 宋离转而朝顾老爷子与顾岩尉看去:“老爷子,大叔,不管你们信不信,童潼刚才说的话就是事实,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是非曲直,总也能说得上一二的,就算县太爷说不上,我也不怕去问问其他的人,看看是有哪家,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侄儿媳妇的注意,让侄儿媳妇拿钱给叔叔成亲,不给就要关门打人的!”。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哪里打人了!”武氏强辩:“反倒是你!在我家里打打杀杀,你真以为你是恩第找来照顾童潼的人,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吗!”。 宋离猛然眯眼:“那就试试!只要你们敢来!”。 掌心一晃,宋离的手里骤然多了一把匕首! 屋里众人全都神色惊变,只觉得浑身一凉。 这人绝对是个豁得出去的疯子! 顾老爷子满脸铁青,重重一吼:“给我闭嘴!”。 顾老太太脸色一僵,想说话,却又害怕顾老爷子这满脸盛怒的模样。 顾老爷子转眼看向童潼,摸向童潼的手:“你受惊了”。 好好一声安抚的话,却只是让童潼眼眶里的眼泪掉得更凶,就像是不要钱的金豆子一样直往下掉。 老爷子叹息一声,擦了擦童潼脸上的眼泪,才朝众人看去:“我记得,我之前说过,我顾家容不下那种无事生非的搅家精,看来这搅家精是没把我的话听在心里”。 屋里,众人脸色猛然一变。 顾老爷子冷笑连连:“长本事了都,一个个都把注意打到了童潼的身上,是不是觉得童潼当真傻了,没人护着,就随你们搓圆捏扁了?”。 “爹,我们……”。 “你闭嘴!”顾老爷子猛然朝顾辰吼你,眼底全是愤怒:“你们一个两个打得什么注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不错,恩第跟童潼在城里是有一间四合院的院子,但那又怎样,那院子的房契地契都是童潼的名字,是别人送给童潼的赔礼!连恩第都没有份,你们凭什么觉得你们就能盯着童潼的东西了!”。 顾老太太不满:“我们哪里盯着他的东西”。 “你们就是在盯着他的东西!”顾老爷子一点也不给顾老太太留脸,甚至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恩第是有钱放在童潼那里,可那是他给童潼的家用,给童潼防身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让童潼把钱拿出来?就凭你们是童潼的叔婶,是他奶奶吗?简直笑话!”。 童潼的情况,其实才是最应该用钱的那个,就算童家十分富有,可那是童家的钱,而顾恩第给童潼的,那也是应该给的,与童家的钱又是不一样的,可偏生,这里的人都觉得,童潼用不了那么多钱,而他又是顾恩第的男妻,那就更应该拿出来才对…… 眸光看着这些一个个一个个低垂着头,似乎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顾老爷子长长一叹:“这件事,是谁教唆的,自己主动出来认错,向童潼道歉,我还能给他一次机会,要是还冥顽不灵,不知悔改……”顾老爷子吼了一声:“就别怪我把他撵出顾家!!!”。 作者有话要说: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10:57:48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19:56:30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19:57:37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20:00:06 谢谢你们的地雷~太困的,眼睛花了,今晚上就先睡觉了,大家晚安~~ ☆、结果 在大户人家家里,都免不得为了银钱的事情而兄弟隔阂,妯娌眼红,甚至为此不惜相互陷害闹出人命,更何况是在溪水村里这样眼皮子浅显的小老百姓家里了? 童潼出身与富商之家,却低嫁入了这小老百姓家里,说他是这个家里的金娃娃都不为过,而金娃娃的作用是什么?那自然是吐钱的了,更别说童潼还是个痴傻的,让他拿钱几乎都不用废什么劲,只要对他说两句话好话,他就乖乖的拿钱出来了,可是这些人却没有想到,跟在童潼身边的宋离却是个胆子大且又厉害的,他不但敢插手顾家的事,他甚至还豁得出去,就像是个疯子一样,只让人不寒而栗。 莫说顾老太太被宋离给镇住了,就是顾岩尉与顾老爷子也被宋离给震慑住了。可是等回过身后,顾老爷子却只是恼羞愤怒。 这一家子人,全都是自己的娶儿媳妇,却把注意都打到一个傻子的头上,还想要愚弄自己,怎么能忍! “这件事,是谁教唆的,自己主动出来认错,向童潼道歉,我还能给他一次机会,要是还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就别怪我把他撵出顾家!!!”。 怒吼着,顾老爷子的话音落下了,久久都没有人回应,显然是有人不把顾老爷子的话当一回事。 顾老太太阴沉着脸往前走了两步:“说什么教唆,这件事哪里需要人来教唆,再说了,老四办喜事,家里的银钱确实紧张,我也是想着恩第如今去了京城,他留给童潼的银子,童潼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就想着让童潼拿来先周转一下,等办了老四的婚事,再凑来还给童潼”说着,顾老太太撇向宋离:“偏生就有些外人,在这里胡搅蛮缠,指手画脚不说,还想诋毁我们,我这才让他们关了门,免得他带着童潼出去胡说八道的”。 徐氏虽然不喜童潼,但是想着顾恩第对童潼的态度,再有顾老太太们做得这个事确实下作,当即上前两步,忍不住道:“四弟办喜事缺银钱,还缺多少,娘怎么不直接来找我要?我就是拿不出一二两银子,这百八十钱,我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徐氏这是在呛他们,有事不找他们当大哥大嫂的商量,却找他们的傻儿媳妇说话。打得什么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 顾老太太脸色一沉,斥道:“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徐氏张口欲言,顾岩尉脸色一沉,道:“如果娘觉得不好找恩第他娘说要拿钱,那找我也是一样,童潼脑子原本就不清楚,知道的是为了他四叔办喜事,不知道还以为你们这是要抢他东西” 顾岩尉皱眉:“你们看看,童潼都被你们吓成了什么样子”。 童潼就站在那里,眼眶红着,睫毛湿漉,一脸的惊怕而又委屈,那脸色有些发白的样子,似乎是受了惊吓。 宋离忙将手里的匕首,收了回去,走向童潼:“你还好吗?”。 “我……我……”童潼下意识的拉住宋离:“我怕……”。 他曾经被人打过,很多人打他一个,即便是记不得了,可是那种本能的疼痛却不会忘记。 宋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不用怕,有我在这里,还有顾老爷子也在这里,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童潼软软的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又扭头朝顾老爷子看去。 顾老爷子脸色极其难看,又说:“都没人出来承认错误吗?是打算让你们娘给你们背这个黑锅吗?好!好得很!既然你们连这点担当也没有,那我也不勉强你们,等老四的婚事办了,咱们顾家分家!”。 “老头子!”。 “爹!”。 顾老太太与顾辰等人直到此刻才终于惊变了脸色。 从顾老爷子口中说出来的分家,可跟顾恩第口中说出来的分家不同。 顾恩第若时候分家,他们叔伯婶子还能在外头颠倒黑白,说一两句顾恩第忤逆不孝,可是如果顾老爷子说分家,那就没人会说什么,相反他们连在外头说一句都不成,如果说了,那就是他们不孝,弄得不好还会让人深思好端端的老爷子为什么会分家。 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一旦顾老爷子咬死了要因为这个分家,那吃亏的人到底是谁,可想而见。 “爹!是我……是我!”顾秉彰突然膝盖一软,朝着顾老爷子跪了下去。 顾岩尉与许氏眸光凉凉地看他,而后又朝王氏看过去。 王氏身子一缩,低垂了头,颤抖着唇,不敢说话。 顾秉彰悔恨着,抓着顾老太爷的手:“爹,这事是我跟娘提的,可是我也没想要怎么样,我真的,真的觉得只是跟童潼借而已,周转过了老四的婚事,就再还给童潼,真的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爹你相信我啊……”。 这个别人指得自然是宋离了。 宋离眯眼盯着顾秉彰看,并没有开口,他转而看向顾老爷子似乎是在等着顾老爷子的决断。 顾老爷子脸色铁青,一脚直接给顾秉彰胸口踹了过去。 顾老太太震惊而又心疼,急忙扑上前去,接住顾秉彰,朝顾老爷子撒泼:“你踹他做什么!他这也是为了老四啊!再说了!童潼现在也是我们顾家的人!我找他周转一下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你就要为他了对着自己的儿子又吼又踹的!”。 “你们找谁都行,找童潼就是不行!”顾老爷子怒斥。 顾老太太狠狠地一仰头:“找童潼不行!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傻子!你怕我们会贪了他的钱不还吗!你别忘了!那钱也是恩第的!恩第是我的孙子!”。 “你简直蛮不讲理!”顾老爷子气大了,看着顾老太太那撒泼不讲道理的模样,险些没忍住连她一起打了。 宋离没心思看着他们争吵,他只是蹙眉,忽而开口:“顾老爷子处理家事,我一个外人就不参与了,但是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需要一个结果,免得顾公子回来之后,我无法向他交代”。 顾恩第回来之后,如果知道他的奶奶跟叔婶趁他不在的时候,这么哄骗他的男妻,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顾恩第当初为了童潼的那股子强势,顾老太太不由得心里发憷。 宋离却没心思再在这里听着他们这掰扯不清的争吵,他只看着童潼脸色愈发苍白,上前拉过童潼。 童潼怯怯看他:“宋离,我们……回家,回家吧?”。 “嗯,我带你回家”宋离拍拍童潼,扭头朝丝惗看去:“你跟我们一起走还是过两日再回来?”。 丝惗朝自己父母看去,见顾岩尉略微点头,丝惗忙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徐氏微微一怔,想说什么,顾岩尉扭头看她,微微摇头。 顾老爷子轻叹一声,朝童潼哄道:“童潼,你先跟宋离丝惗回去,过两日,我跟你爹再过来看你”。 童潼怯怯点头,拉了宋离的袖子,就迫不及待的要朝外走。 他们三人离开了,顾老爷子长长一叹,他走到门边,取了放在门后的扁担,朝着顾秉彰的身上就一阵乱打! 顾老太太当即呆了:“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让开!不然我连你起打!”顾老爷子的脸色极其难看。 顾老太太却死命抱着顾秉彰,满是倔强:“要打你连我一起打!我看你敢!”。 顾老爷子被将了一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 顾岩尉与许氏心里膈应,却也不能当真看着顾老太太挨打,当下忙上前拉住顾老爷子。 可顾老爷子今天确实是被他们给气大了,他一个用劲挣开了顾岩尉与徐氏的拉扯,举起扁担就朝着顾老太太御也顾秉彰一扁担狠狠打了下去! 那力道,当即就疼得顾老太太惨叫一声。 院门外,童潼刚爬上板车,他听着里面传来顾老太太那惨烈的叫声,整个人都忍不住浑身一抖,更快的钻入马车里面,生怕下一个被打得人会变成自己一样。 宋离也听见了那动静,他一直阴霾的脸色这才松了几分。 跳上车板,宋离拉起缰绳开始赶车。 小小的板车,上面堆满了稻草,摇摇晃晃的拉三人,就朝着远处涓涓行了出去,将顾家的那动静给逐渐的甩出了老远。 一直到彻底听不见了,童潼才拍着胸口,大大的呼了口气:“吓死我了……”。 丝惗拍了拍童潼的后背,从自己的小布包包里摸了拳头大小的苹果出来:“大嫂,吃颗苹果,压压惊”。 要是往常,童潼一定会欢喜得拿过苹果,不过这次他却摇了摇头:“不想吃”。 “大嫂……”丝惗一怔,放柔了声音哄他:“你还在为了奶奶的事生气吗?”。 “我没生气啊……”童潼说的是实话,他没生气,他只是害怕而已。 丝惗看着童潼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心口里突然就像卡了石块一样说不出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她回村的这几日,其实王氏与顾老太太等人,没少旁敲侧击的询问她,童潼在城里那间四合院的事,丝惗如实说了,那宅子不是顾恩第的,她还以为他们听进去了,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在打主意,一想到自己还跟顾老太太他们说了那宅子有多大,还有小花园什么的,丝惗就觉得童潼今日的境况,是被自己促成的。 “大嫂,对不起……”丝惗的声音有些哽:“我要是知道奶奶他们在打你的注意,我当初就不会跟他们多说四合院的事了”。 童潼只是愣愣的眨眼,显然不明白今天的事跟四合院有什么关系。 宋离拉着缰绳,赶着牛车,忽而说道:“今天这事不怪你,恐怕早在当初村子里有人找上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动注意了,只是在等着童潼自投罗网而已,就算不是今日,没准什么时候他们也还会有其他理由,找上门来的”只是那个时候,恐怕就不是让童潼拿钱而已了。 童潼懵头懵脑的,不过他点头:“是啊,不怪你,我也不生气的,真的,就是……就是打架的时候,有些害怕……”。 丝惗看他提起这个,还是一连的心有余悸,忙伸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 牛车缓缓前行了片刻,微风徐徐,吹得人心旷神怡,浑身舒坦。 车板上,童潼的脸色却愈发苍白,,他两手捂着肚子,忍了一会,没忍住:“宋离……”。 “怎么了?”宋离扭头看他。 丝惗也盯着他看,这才发现,童潼的额边居然不知何时布满了冷汗:“大嫂,你脸色好难看,你是哪不好?”。 童潼难受的咬咬唇:“宋离……我肚子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元宵节啦~~怕晚了,就先放存稿箱啦~~明天再来啦~~ ☆、休养 “宋离……我肚子疼……”。 拉着缰绳的宋离突然听童潼说了这话,整个都不由得一惊,忙起身看向童潼:“肚子疼了?疼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童潼咬咬唇,一双大眼隐约泛着水光,既是难受又是委屈。 丝惗伸手去摸童潼的额头,也觉得他额头有些轻微的发烫:“大嫂,你好像在发烧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童潼没回答丝惗,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宋离。 宋离脸色紧绷,眉头都狠狠拧成了一团,他抬头四下看看,除了被他们甩在后面的村子隐约可见之外,回城的路,简直就是遥遥无期。 咬咬牙,宋离朝丝惗看去:“丝惗,村子里有大夫吗?”。 “有,就在西村,我们从这里改道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了”。 宋离忙道:“你会赶车吗?你带我们过去”。 “会,我来!”。 丝惗急忙跨步跳上车板,拉起缰绳就开始赶牛。 宋离坐到童潼的身边,他不敢去揉童潼的肚子,只是拿掌心贴在那里,一下一下的轻轻摸着:“一会就好了,我们现在去看大夫,应该没什么事的,你别慌”。 童潼闷闷的嗯了一声:“现在不是很疼,就是一下一下的,疼起来会发冷……”。 一下一下,疼起来还会发冷? 宋离不清楚宋离这是个什么情况,可是……他却记得之前周大夫交代过,童潼因为之前服用过山楂的关系,他腹中的胎象并不稳固…… 想到这个,宋离猛地给了自己一拳。 “宋离!”童潼惊呼着,忙抓住宋离的手,他双眼一眨,里面的水珠啪嗒一下就掉了出来:“你别……你别这样……我……我怕……”。 “对不起,我没事,只是刚才这里疼,打一下就好了”宋离急忙安抚童潼:“你别怕,我们现在都没事了,一会看过大夫就能回家了,不用怕”。 童潼只是怔怔着点头。 牛车没一会来到大夫的家门外。 这大夫是村子里的许郎中,当初顾恩第与丝惗还带他来这里看过头上的伤,只是这么久过去了,童潼已经记不得了。 许郎中原是在院子里面撵药,听着外头老牛的叫唤声,这才狐疑着起身去开门,结果便看见童潼站在门外一脸委屈:“我肚子疼,来看大夫的……”。 “原来是你啊,来来来快进来”。 宋离扶着童潼,随着许郎中的指引进了屋,丝惗在边上将童潼的大概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许郎中听了点头,而后才朝童潼走近。 “来,你别怕,我先给你把脉看看,你别慌”。 童潼闷闷嗯了一声,伸出手腕。 宋离略微迟疑,扭头朝丝惗小声的叮嘱:“一会不管许郎中说了什么,你都别惊讶,等我们回了四合院之后,我再跟你说清楚”。 突然的叮嘱,让丝惗心里不由得一沉,甚至让她忍不住想,她大嫂不会是患上了什么重病之类的吧。 “咦……他这脉象不对劲啊”许郎中突然嘀咕。 宋离反问:“可是很像喜脉?”。 “是像喜脉,可是情况却很不乐观,这明显是受惊震着胎脉的样子啊”才说着许郎中发现不对,猛地仰头看向宋离:“你知道他这脉象啊?”。 丝惗被一句喜脉给定在边上,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 宋离只道:“实不相瞒,我家公子这也不知是患了什么病,这病症与女子受孕的脉象如出一辙,之前在城里也看过大夫,大夫说这病症确实怪异,他也正在查这病症,只是这期间,因为不确定这究竟是什么病,所以才依着喜脉的脉象,来为我家公子诊治的”。 许郎中听得点头:“城里的大夫医术都是不错的,况且这世上也确实是有些许病症的脉象与喜脉相似,甚至是如出一辙”。 宋离趁热问道:“不知我们家公子的脉象是何情况?来之前他一直说肚子疼,早前的时候,出了点事,许是那时候受惊了,不知道,倘若若是依着妇人的脉象来医治,我家公子……”。 许郎中看看童潼,见童潼一脸委屈,脸色发白,许郎中沉吟须臾,方道:“他这脉象来的怪异,既然城里的大夫都是先以喜脉之症来给他诊治,那我也先如此给他下药”。 这句话,让宋离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许郎中看着童潼,哄他:“一会你先喝一副安胎药,然后在睡一觉,睡起来就不疼了”。 童潼一脸松口气的样子:“好……”。 许郎中叫上宋离,两人去了屋外。 丝惗留在这里陪着童潼。 门外,许郎中微微蹙眉:“我医术有限,这种怪异的病症,也不敢给他胡乱诊治,只能先给他一副安胎药,调理脉象,但他这个脉象实在危险,我看你们最好还是让他卧床休养才是”。 宋离心里猛然一紧:“郎中,他的脉象很不好吗?”。 许郎中道:“若是以喜脉之症来看,他这脉象若是妇人,那便是胎象不稳,又受了惊吓,若是好生卧床休养,许还有一线机会可以保下胎儿”。 反之也有很大的机会,可能会保不住。 猜出那未完之言,宋离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只是想着童潼那懵懵懂懂的模样,就不由得将袖子里的五指握成了拳头。 房间里,童潼喝了安胎药后,不消一会,便睡了过去,也不知那安胎药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这一觉童潼睡得很沉。 宋离在童潼睡觉的时候,托了村里的一个小伙,赶去城里曲府给曲流送信,而他跟丝惗则在这里守着童潼。 正午时,顾家那边来人找许郎中过去看诊,宋离跟丝惗站在屋里,听着外头的人隐约说道顾家的老爷子发了怒,把家里的人几乎都给打了一顿,门外围拢了不少前去劝解的村民。 许郎中听得狐疑,又想起顾家的这个傻男妻现在正歇在自己这里,他心里一阵古怪,忍不住暗暗猜想,恐怕顾家人的这顿打,跟这傻男妻脱不了关系。 返回堂屋去拿药箱的时候,宋离将许郎中拉到角落,小声叮嘱:“许郎中,你去顾家的时候烦请对我们在这里的事情保密,我替我家公子,多谢你了”。 许郎中刚要点头,手里就被宋离塞了个碎银子过来,许郎中一惊,想退回去,却被宋离按住了手。 眼看着宋离神色凝重的模样,许郎中轻叹:“你放心,我去了那边不会说些不该说的话的”。 “多谢了”。 许郎中走了,只有宋离跟丝惗还在这里,以及……门口趴着的那只大黄狗。 宋离盯着那只大黄狗看了半响,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以童潼这个痴傻的模样,或许给他身边养条凶悍的狗也不错,至少那些人在打主意前,也得掂量掂量几分不是? 有了注意,宋离暗暗将这事记了下来。 曲流是快卯时(6点)才来了村子里,来的时候,不但将周大夫一起带了过来,还带了马车,里面铺着被褥,放着小几,整个暖和得不行,只不过都这个时辰了,童潼依旧还在睡着。 曲流带着周大夫进房间去看童潼的时候,许郎中就在一边将他把的脉象,以及童潼之后的情况都详细说了,周大夫听了点头,朝许郎中作揖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只上前给童潼把脉。 须臾后。 周大夫才道:“确实与许郎中所说相差无几,他现在是需要卧床调养”。 曲流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带他回去吧”。 宋离对此只有点头。 早在童潼喊肚子疼的时候,宋离就已经后悔带着童潼回来了。 如果不是想着李姨娘叮嘱的东西,以及宋离并不放心让童潼一个人留在四合院里,这一趟,他是怎么样也不会带童潼回来的。 几人回到四合院时,天色黑尽已经快到子时,马车里因为垫着厚厚的被褥,这一路又走得不快,是以童潼这一路上都没醒来。 曲流将童潼抱进房间的时候,童潼还微微蹙了眉,歪了歪头,似乎不满被人打扰。曲流看他一眼,放满了脚步,才将他轻轻的放到床头。 再出房间,宋离与丝惗都站在门外。 曲流道:“他睡得很沉,没有醒,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今晚上我留在这里随时照看着他”。 曲流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丝惗站在原地,一脸的欲言又止,可到底也没问出来,只是回房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许郎中的话,便在床头转辗反侧了一整夜,天快亮了,才小睡了片刻。 而童潼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长,几乎是丽日的辰时,这才醒来。 一睁眼,童潼发现自己回了房间,立即欢喜得哇了一声,惊呼着:“我居然回家啦~我回家啦~太好啦呀~好像做梦!”。 门外的曲流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就看见童潼坐在床头,正睁大眼掐着他自己的手背,发现会疼,就一个人乐得在床头傻笑。 曲流失笑:“一醒来就在犯什么傻”。 “我没犯傻没犯傻”童潼有些激动:“流流,我跟你说我之前还在村子里,可是一醒来就回家了,你说神不神奇,都省了路上坐牛车的时辰了,好快的呀”。 曲流听得失笑:“你这个呆子,这有什么好神奇?昨日还是我特意去村子里接你回来的”。 “咦”童潼意外地眨眼:“是你去接我的么?”。 “不然呢?”曲流笑着,伸手去捏童潼的鼻子:“亏得我刚回家便收到宋离让人带来的消息,立即就眼巴巴的赶过去接你,你到好,睡得像个小猪一样,怎么叫都不醒”。 童潼皱鼻子,哼一声:“我不是猪,我是兔!我属兔!娘说我是小兔子!”。 曲流好笑:“是,你属兔,你是小兔子!傻乎乎的小兔子!”。 被骂傻乎乎的,童潼立即瞪眼看他,那模样,就像是炸毛的小奶猫一样,看着凶却一点也不唬人。 宋离与丝惗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看童潼这个模样,两人还怔愣了一下。 丝惗第一次看童潼这个样子,只觉得可爱不已,偏生童潼又是一张娃娃脸,那双大眼闪闪发亮,就如同黑珍珠似的,看得丝惗都忍不住上前捏了捏童潼的腮帮子。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童潼继续瞪着曲流:“他!流流!他说我傻乎乎的!”。 曲流急忙告饶:“你不傻,是我傻,是我傻乎乎的”。 童潼一本正经的点头:“你确实有点傻乎乎的”。 曲流:“……”。 宋离失笑,微微摇头:“你醒多久了?肚子好些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童潼揉着小腹,点头。 曲流叮嘱:“还是先把药喝了,周大夫说那药空腹饮用比较好”。 宋离点头,让门外的小厮去厨房将童潼的药端了过来。 童潼原本还想下床,只他才一动,就被曲流跟宋离按住。 “怎么啦?”童潼困惑的看着他们。 曲流微微蹙眉:“你病了,周大夫说你这些日子都得卧床休养,不得下床,你得在床上躺着”。 童潼懵头懵脑的:“可是……我没觉得那疼啊”。 宋离道:“你昨日不是还说肚子疼吗?”。 童潼怔愣愣的点头。 宋离蹙眉:“如果你不想下次肚子更痛,那就听话好好在床上呆着”。 童潼当即睁大了眼:“还会更痛啊?”。 宋离跟曲流都一起点头,神色微肃。 童潼立即躺好:“那我不乱动了,我乖乖躺着”。 须臾后,童潼忽而又问:“可是我想上茅厕也不能去吗?难道要弄在床上?”。 宋离与曲流都是一怔,似乎被噎住了。 童潼只睁大眼看着两人,忽而又问:“你们不会是想给我床上开个洞吧?我会不会睡着睡着突然就掉进马桶里面了?”。 宋离:“……”。 曲流:“……”。 丝惗站在一边也学着童潼眨眨眼,而后。 ……噗。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10:57:48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19:56:30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19:57:37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8 20:00:06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9 13:01:2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9 13:02:0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19 13:02:46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0 09:51:14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0 09:52:01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0 09:53:51 谢谢你们的地雷~抱住~~今天还好,来得早了一些~~明晚上,我尽量上来,不过明晚上大家可以不用等我_(:з」∠)_因为我不确定QAQ ☆、卧床 童潼的情况不好,甚至是已经恶劣到须臾卧床调养的地步了,可是这些事,远在京城的顾恩弟并不知道,况且如今的顾恩弟将要面对的是最后一次的大考——殿试。 殿试是关乎这他以后,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顾恩弟并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这一次还出了个压自己一头的钟慕言。 这两日,顾恩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沈家的人也不敢前去叨扰他,深怕会影响了他两日后的殿试发挥,不过即便是不去打扰顾恩弟,可是有些事也不急于要让顾恩弟知道,而只是沈家几人在私下的商议。 那是关于沈竹妹妹的事情。 沈竹的妹妹如今十四,还有一年便及笄十五了。 十五的姑娘,都是大姑娘了,即便不是已经出嫁了的,也是早已经定亲的了。而沈竹的妹妹,最近其实也有不少交好的人家都隐约透露了想要接亲的意思,只不过沈夫人一直都没同意,只是凌磨两可的说还想多留女儿两年,只是现在,这个女儿她倒是有些不想留了。 原因无法,就因为她儿子的好友,顾恩弟,前途恐怕不可限量。 内院里,沈夫人隐约将她与沈老爷的意思朝沈竹透露一二。 沈竹听后,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道:“恩第的婚事,连他父母都做不得住,旁人说的他未必肯定,不过……”。 沈夫人心里一提,也不知是看见了希望还是因为紧张。 沈竹轻轻叹息:“恩第家中还有男妻,爹娘若想结成这桩婚事,从恩第那里入手,怕也是不易的”。 沈夫人微微蹙眉:“怎么?难道他纳妾与否都还需要他男妻的同意吗?”顿了顿,沈夫人又道:“你不是说他那个男妻是个傻子吗?一个傻子怎么能做得了主呢?”。 沈竹淡淡一笑:“可说不定就是这个傻子,才能做得了恩第的主”。 沈夫人听得迷糊。 沈竹与顾恩弟刚回京城不久,沈夫人与沈老爷便隐约听得沈竹说起过顾恩弟家里的情况,自然连那个男妻的事也知道。 可这世道,男妻虽然是个妻位,却终究算不得正经的主子,是以自古以来谁也不曾真正的将这所谓男妻当一回事,而且京城里还有不少人家里,一边娶了男妻,一边又立了女妻,外人看来是其乐融融,可这内里的实权究竟是在谁的手里握着,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以当初沈夫人提及这个意思的时候,沈老爷才没反对,甚至是还有些乐见其成。 可眼下…… 沈竹似乎猜到沈夫人的疑惑,他淡淡笑,道:“娘,你不知道,童潼虽然是个傻子,但他是恩第的男妻,而且恩第对他还极好,几乎是他想要什么,恩第便给他什么,若是能讨了童潼的喜欢,在借由童潼的关系接近恩第,博得恩第的好感,到时若是提及婚事,只要童潼答应,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换而言之,以顾恩弟对童潼的宠爱,只要童潼喜欢这个人,也支持顾恩弟娶了这个人,那在童潼的央求下,顾恩弟即便不是立即答应,至少也会动摇。而一个男人,只怕的是他不会动摇,一旦动摇了,那就有机可乘了。 细细嚼过沈竹的话,沈夫人眼底笑意便浓了。 一个傻子,要哄好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只是这些事,即便顾恩弟住在沈家,他也不知道。 两日时日眨眼便过。 一大早,顾恩弟便那些过了会试的学子一样,前往宣武门集合,而后再由宫里的公公,带人来领进宫里…… 江城里。 童潼已经卧床躺了两日,躺得他浑身发痒,想下床走走,可又不敢,就深怕肚子到时候会变成更痛,痛得他都忍受不了。 与童潼相处久了,宋离与丝惗还有曲流都格外清楚,童潼口中的疼,是在他还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如果痛了,那就是他忍受不住了。 所以一听说不好好躺着,肚子还会更痛,童潼这才会乖乖的在床上躺着。而在童潼躺着的这两日,宋离怕他无聊,就干脆跑到童潼的屋里,在这里扎马步。 这是曲流给宋离找的武师傅,给宋离安排的功课,让宋离每日先扎两个时辰的马步,在宋离炸马步的时候,童潼就靠在床头,帮宋离盯着插-在香炉里的香,但是……他一个呆子,哪里会知道怎么盯着?于是看宋离身上冒了汗渍之后,童潼臌了臌腮帮子,就把香炉抱到怀里吹了起来。 宋离背对着童潼没看见。 丝惗端着吃的过来,就看见童潼一脸认真,吹得脸颊都红了起来。丝惗一个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大嫂,那是给宋离计时的,你怎么还吹上了?”。 宋离猛地扭头。 童潼就抱着香炉,一脸认真:“我在帮宋离让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他就不用辛苦啦”。 宋离咬牙:“你忘记了昨天你吹香,结果害我被多蹲了一个时辰的事么?”。 童潼惊了一下:“咦?有么?”。 宋离脸色乌漆墨黑:“你给我把香炉放下!”。 童潼被吓了一跳,又看丝惗在旁边一边憋笑的模样,童潼轻轻哼了一声,这才把香炉放下。 “坏!帮你都不领情的……”童潼小声的抱怨:“还吼我,不给你饭吃”。 宋离听见了,却只憋得自己哭笑不得。 丝惗拿过小几架在床边,便将从厨房拿来的吃食,一碗一碗摆上。 童潼吃得腮帮子胀鼓鼓的,只是抬眼时,看宋离还在那里蹲马步,童潼眨眨眼,突然喊他:“宋离?”。 “有事?”。 “这饭好香啊……”童潼感叹。 宋离:“……”。 须臾后,童潼捧着碗,喝汤,喝得那烫哧溜哧溜的响。 宋离脸色更是难看。 嗝~ 童潼打着饱嗝。 宋离咬牙死死咬着,满脸阴鸷,简直恨不得揍童潼一顿似的。 可童潼看不见宋离的脸色,他只看见宋离的后背被汗渍打湿了大块。歪歪头,童潼眨眨大眼睛:“宋离?”。 “作甚?”。 “你不饿么?”。 “不饿”。 咕~ 宋离肚子叫了。 童潼咦了一声:“这里还有好多的吃的,要不你吃了再扎马步吧”。 宋离憋不住了,狠狠咬牙:“你给我安静一会”。 丝惗在一边听宋离的口气这么凶,还担心会吓到童潼,结果哪知道。 童潼哦了一声,又拿起汤匙开始一勺一勺,就像是做玩意似的,哧溜哧溜的又开始喝汤…… 噗……! 丝惗觉得自己憋笑憋得肚子好痛! 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真的惹恼了宋离。 宋离也被童潼闹得眉头都打成了死结,只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心软怕童潼无聊,还跑房间里来扎马步! “一会到了”童潼突然开口,一他睁大眼看着宋离,满是关心:“汤真好喝,我都喝了一大碗,你再不喝我都喝完啦,连汤底都快没了”。 宋离把手给握得咔咔作响! 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可是童潼不懂,他就狐疑的睁大眼睛看着宋离的背影,因为宋离不理自己,童潼又连着喊他几声。 宋离又一次狠狠咬牙,口是心非的说:“我不饿!”。 “我没叫你吃饭,我是说,饭我已经吃完啦,连汤底我也喝干净啦”。 这个刀…… 咻咻咻的扎得宋离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对童潼太好,以至于让他越来越大胆敢这么戏耍自己的吗?难道自己不是长了一张凶恶的脸,连门外的小厮看了也怕了么! 此刻的宋离有些郁郁。 这完全是被童潼给闹的。 宋离难得气闷,不想理会童潼,门外就有小厮探了头进来,只是一看见宋离那杀气腾腾的脸色,小厮吓的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宋离这才觉得舒服了几分,口气却依旧恶劣:“什么事,说!”。 小厮胆怯:“门外,有姓顾的夫妇来了,还有我家大小姐也来了”。 “姓顾?”宋离扭头看丝惗:“莫不成是你爹娘?”。 丝惗连忙起身:“我去看看”。 小厮忙转身想要跟上,却忽而听得宋离那阴气森森的声音:“这里不是童府,没有什么姓童的大小姐,就算是有小姐,也只有一个!”。 小厮身子一抖,把头低低的垂着。 宋离眯眼,又问:“门外跟顾家人过来的是谁?”。 小厮立即上道的回:“是童府的童姑娘”。 宋离这才点头:“去请进来吧”。 小厮这才麻溜的转身跑了。 童潼靠在床头,一脸的迷茫:“宋离,我们家还有个小姐是谁啊?”。 宋离反问:“你说呢?”。 “唔……”童潼认真思量,片刻后语出惊人险些没气死宋离,他说的是:“难道是你呀!”。 宋离差一点就没蹲稳了。 幸好这时候,丝惗带着徐氏顾岩尉,跟童子琴进来了。 他们都是特意过来看望童潼的,却没想到会碰在一起。 徐氏与顾岩尉带来的是两只家里养得鸡,两条鱼,还有一筐鸡蛋,童子带来的则是一些补药,拿盒子装着看起来特别的贵重进门的时候她怀里还抱着那只全身雪白的小狗雪球。 宋离看他们都走了进来,这马步也扎不下去了。只在看着童子琴怀里的狗后,宋离蹙眉了:“童小姐,这狗便不必带进来了吧”。 童子明显一怔。 徐氏与顾岩尉也停步看着两人。 宋离道:“公子病了,如今正在卧床休养,这些带毛得东西,最好还是先别近身”。 童子琴摸摸雪球的头:“雪球很干净的,而且也很健康的,不会……”。 “江城,你先帮童小姐带这狗去院子里照顾”。 这江城便是之前过来回禀,被宋离警告的那个小厮。 童子琴心里十分不悦,可看着江城上来倒也没显露什么,只叮嘱江城,让他照顾好雪球。 江城诚惶诚恐的应了,抱着雪球转身走了。 宋离这才侧身一让:“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休息,早啦~~~下午再来一章~~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1 09:53:43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1 09:54:19谢谢地雷~抱住~么么啾~ ☆、刺激 三人入了房间,看童潼靠在床头的模样,肤色虽然略显苍白,但精神头却还不错,都是淡淡一笑。 “爹,娘”童潼喊他们两人。 童子琴亲昵得喊了一声二哥,就朝着床边,很是亲昵的伸手去拉童潼:“二哥,你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好好的就突然病了?”。 童子琴的靠近,让童潼怔怔,像是呆了一般,只下意识的回道:“肚子,肚子疼……”。 顾岩尉问:“怎么回事?”。 徐氏也不太放心:“肚子疼得很厉害吗?”。 丝惗在一边抿抿唇,她询问似地朝顾恩弟看去,见顾恩弟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丝惗上前拉过徐氏的袖子,示意徐氏与自己去一边说话。 顾岩尉没跟他们过去,只站在床边看着童潼,原本有的话想跟童潼说的,可是童子琴在这里,却让顾岩尉有话也说不出来,就只能问了问童潼还有哪不舒服。 童潼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他就睁大眼盯着童子琴看,那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凝聚的困惑越来越多,多得让宋离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公子?”宋离也上前喊他。 童潼没反应,只是嚅动着唇:“水……想……想喝水”。 童子琴立即道:“我给你倒水,你等一会”。 童潼没有反应,一双眼就盯着童子琴看。 童子琴倒了水,又忙回了床边,笑意盈盈地递上:“二哥,来喝水”。 喝水…… 杯子…… 童潼脸色忽而一变,他惊叫着,突然一巴掌打开童子琴捧着杯子的手,而后在大家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抓着童子琴的手,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公子!”。 “童潼!”。 宋离跟顾岩尉都震惊住,两人急忙上前摇拉开童潼跟童子琴。 童子琴被童潼咬得惨叫不止,挣扎着,就朝童潼身上打去。 宋离满脸阴鸷,一把抓住童子琴的手,就将她掀翻在床边,那被童潼咬住的手,当即就扯了一块皮下来,床榻上,被褥上,包括童潼的衣袖上瞬间就沾染了醒目的血迹。 “大嫂!这是怎么了!”。 丝惗跟徐氏连忙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脸色发白。 童潼像是受了刺激,一嘴的血,脸色惨白满是惊怕:“杯子砸我……杯子砸我……好痛……我好痛……杯子砸我……好痛啊……”。 杯子砸他,杯子怎么会砸他?又是谁拿杯子砸他? 这个疑问,在宋离的脑子里只过了一次,他就阴鸷地瞪了童子琴一眼,也不管童子琴跌在地上捂着手如何痛哭,他都无动于衷,只朝外头喊着:‘江城!立即去请周大夫过来!’。 门外江城慌乱着转身跑了。 丝惗跟徐氏都急忙围拢床边。 童潼在床上缩成一团,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只把自己抱了起来,口中一直喊着好痛。 宋离不知他是真痛还是假痛,更再顾不得其他的事,只急忙掀开被褥,可只是一眼,却让宋离浑身猛然一凉。 被褥下,有血迹明显的浸透出来,染红了童潼身下的衣裤床单…… 而童潼,他就在床上缩成一团,抱着自己,口中一直在呢喃着:“杯子砸我……好痛……好痛……相公……相公救我……杯子……相公……救我……”。 ~~~~~~~~~~~ 徐氏与顾岩尉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们这次进城看望童潼,会遇上这样的事情,童潼突然的发难,童子琴的受伤,还有…… 童潼小产了。 是真的小产的。 那红红的一块,还不及手指长的胞衣,从他体内滑出的时候,一直不敢确定童潼有孕的周大夫,直到此时才敢相信,童潼之前的脉象,他的反应确实是有孕了,可是这个孩子,却到底还不是没保住。 先是服用过了山楂,之后又接二连三的情绪激动,原本就在危险期的孩子,怎么可能能保得下来? 四合院里,诡异的安静,静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床榻上,童潼就睡在那里,他脸色很白,唇也不见半点的血色,他双眼紧闭的模样,显然也不知究竟是在沉睡,还是昏厥。 顾岩尉站在小厅里面,他满脸阴沉与难以置信,几次拿起了茶杯,可是却又放了下去。 徐氏坐在旁边,也是一脸愁苦,不知该说什么。 门外,丝惗端着周大夫开的药进来,连父母都顾不上,就急忙朝屋内走去。 曲流得到通知,急忙过来的时候,宋离正在床边,掰开童潼的嘴,要喂他吃药。 曲流顾不得屋内的顾岩尉与徐氏,进门就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童潼怎么会这样子?”。 宋离没有理他,只专心地喂童潼吃药。 丝惗起身,朝曲流走近:“之前,童小姐跟我爹娘过来看望大嫂,那时候大嫂都还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了,他突然就发难咬伤了童小姐的手,还……还说杯子砸他……而后,而后大嫂就昏过去了,一直没醒……”说到这里,丝惗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周大夫之前来给大嫂看过了,他说大嫂受了刺激,已经……已经……”小产两字丝惗说不出口。 曲流脸色一白:“孩子没保住?他真的有孕,但是……孩子没保住……是不是?”。 丝惗点头。 童潼体内流出的衣胞,她偷偷看过,那么小小的一点,如果不是周大夫确定的说那就是童潼腹中的孩子,她都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大嫂,其实是跟别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们谁都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而验证了这个事的,却是那一条无辜的命。 应该怪谁? 怪谁丝惗都不知道,她只觉得这心里全是说不出的难受。 可偏偏这个时候,童潼最依赖的人……却不在这里。 曲流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的朝内室看去。 他小心地走近床边,宋离还在给童潼喂药,可是那药却有大半都顺着童潼的嘴角流淌下来,被他喝下的,是少之又少。 “你这样不行,这样他喝不了多少的”曲流上前,推开宋离:“让我来”。 宋离怔住,刚退开,就见曲流端起碗,自己喝了一大口,而后又捏着童潼的唇,给他强行灌了下去。 屏风后,徐氏与顾岩尉站在那里,看着曲流的举动,两人都惊愕不已,可惊愕过后,两人的脸色却是说不出的难看。 丝惗也被曲流的举动给惊呆了,脑子里嗡嗡的,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反应了。 曲流对这些全无所觉,他甚至是已经顾不上顾岩尉与徐氏看到这些会是个什么反应。 没人知道,每一次当他含住那些药,给童潼灌下去的时候,那些药的气味,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江流童潼,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妹夫的。 可是……他跟自己的妹妹终究无缘。 一人名声被毁,一人被逼远嫁。 昔年的青梅竹马,到头来却是谁都护不住。 唯一知道的,只有…… “学生江流童潼”。 已不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_(:з」∠)_一股久违是酸爽扑面而来~~ ☆、原由 童潼出事了,童袁飞知道情况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当看着床榻上昏睡着一直就没醒的童潼时,童袁飞的脸色全是说不出的阴鸷,返回童府之后,童袁飞见了童子琴,也不管童子琴被咬伤的手是不是才包扎过,他猛然挥手,就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到童子琴的脸上,当即就打得童子琴一个趔趄,猛然栽倒在地。 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童子琴一脸惊怕,却连话都不敢说,她很清楚自己爹爹这是动了大怒。 “你到底对童潼做过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让他受这样的刺激?”童袁飞的声音听来十分咬牙切齿,愤怒异常。 “我没有……”童子琴急得只掉眼里:“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今日原本就是好心带着雪球去看二哥的,可是二哥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好端端的突然就发作起来,还咬伤了我,我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做明显不可能。 童袁飞知道,童潼他只是痴傻了,可不是疯了。 疯子的话,突然发难那很正常。 可是一个傻子,如果没有受到什么刺激,那他是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发疯的,而且…… 童袁飞眯起了眼,他眸光很是阴鸷地盯着童子琴看,只看得童子琴浑身哆嗦。 缓步走到童子琴跟前,童袁飞忽而蹲下身去看她:“我当初刚回来的时候,隐约听人说起,童潼重病在床的时候,你去看过他,而那时候他还没有嫁给顾恩第”。 童子琴浑身一凉,猛然睁大了眼。 她…… 想起了。 杯子,砸人。 这是怎么回事。 童袁飞话音一沉,呵斥她:“还不肯认吗!到底童潼的痴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对着你发难了!”。 童子琴浑身一凉,急忙俯身叩拜下去:“爹爹……女儿知错”。 她承认了。 童袁飞的脸色随即异常难看,他盯着童子琴看了许久,久得童子琴伏在地上忍不住开始颤抖了,这才骤然起身,甩袖:“在童潼康复之前,你就别出去了”。 他禁足了童子琴。 童子琴不敢违逆,只听着童袁飞离开的脚步声,整个人长长呼一口气,就软在了地上。 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童潼那发难的模样,童子琴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全是一阵说不出的慌乱与心虚。 童潼口中的杯子砸人,是…… 当初他被魏芩逼得撞墙自戕,却未死成,可是之后童子琴的那次好心看望,却让他险些救不回来。 是她,与童潼一言不合,拿去桌上的杯子,就朝童潼的头上砸了过去,而后又惹得不明情况的魏芩,将童潼从床上一把狠狠拽了下来,砸在地上,那一日,童潼就这么趴在地上,如果不是有人悄悄过去看望,恐怕那日他死在房间里面,都一定会有人知道…… 那日帮扶童潼的人谁,整个童府里面,除了李姨娘,童子琴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可是……一想到原本对童潼不甚在意的童袁飞,如今却变得这么重视童潼,而今他又知道了自己当初出手伤过童潼的事,才会使得童潼再连番的伤害之下变成了这幅样子,童子琴就觉得,自己的双腿止不住的打颤,几乎都快站不起来了。 她心里的惶恐害怕,如今是没人知道了。 四合院里,童袁飞匆忙赶过来的时候,顾岩尉与许氏还在这里,而童潼依旧还是那副样子,昏睡着,并没有醒来。 童袁飞站在门边,看着床榻上童潼的模样,也不知是怎的,忽而就呆愣了。 他…… 想起了童潼的生母。 童潼的生母,也是生着一张娃娃脸,大眼睛,不说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美,看着明明就有些清冷,却偏生睁大眼睛的时候又是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 童潼的母亲,是江城杜家的养女,据说杜家当初捡到童潼生母的时候,她才八九岁的年纪,小小的姑娘,穿着华贵的衣裳,却一个人走在荒山野路,如果不是遇上杜家老爷走商回来,马车路过,童潼的生母当年恐怕还不等走进城里,就该要遇难了,后来杜家将人救了回来,可童潼的生母却因为受惊过度,又带病在身,竟然忘记了自己遇难之前的所有事情,杜家为她找寻家人无果,后来又因为杜夫人实在想要女儿,就干脆收了童潼的生母做义女,留了童潼的生母七八年,这才把人给嫁了。 童袁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此刻站在这里竟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童潼的生母。 大概是因为……童潼与他的生母,当真长得太过相似了。 其实有些老人都一句话,叫儿肖母,福气薄。女肖母,福气深。 大概是真的应了这个话吧,从童潼生母过世之后,童袁飞对童潼的关注,就一年比一年更少了,不甚关心也就罢了,可童袁飞呢?却还默许了魏芩对童潼的打压,可如今……就因为童潼这般昏睡不醒的模样,竟让童袁飞恍惚间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微微垂了眼,童袁飞在心里笑叹一声。 自己大概……是有些魔怔了。 “童老爷”宋离朝门边走近,他蹙眉,满是狐疑的盯着童袁飞,显然不懂童袁飞站在门边,那神色变换的模样是为何。 童袁飞也不欲多说,只是闭闭眼,问:“童潼怎么样了?他到底是什么病?怎会这么严重?”。 宋离只道:“他这是旧疾了,前些日子就隐隐有发作之像,今日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才压抑不住了”。 旧疾?能称得上是旧疾的,除了童潼当初在童府撞墙自戕未遂的事,童袁飞想不到他还能有什么旧疾。 “我倒是奇怪,好端端的,公子怎么会因为一杯水而突然发难了”宋离忽而眯眼,眸光就锁着童袁飞看:“莫不成是童小姐当初也在公子出事的时候,照顾过公子,所以才会让公子恍惚想起了什么?”。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不是照顾,大家心知肚明。 童袁飞点头,居然顺着宋离的话道:“或许是吧,他们兄妹,平日里虽然有些口角,但是关系还是很要好的,只可惜如今童潼这幅模样,却是问不出话来,也不知道我不在江城的时候,他都发生了什么事”。 曲流在房间里听着童袁飞的话,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连连。 童潼在江城发生事,不说童袁飞全都知道,可是总该也知道七七八八,而这些事,不就是因为他的默许吗?就因为童潼将生母的死,怪罪在他跟魏芩的身上,与他愈发疏远甚至是想要离开江城,他才会如此对待童潼的吗? 虽然这些曲流全都明白,不过此刻他倒是并未现身。 童袁飞也不欲与宋离在这上头多说,他只是微微蹙眉,转而又道:“我去看看童潼……”。 “明日吧”宋离站在门边并不让开:“大夫说了,公子如今需要静养,现在时辰也晚了,童老爷还是明日再来看望公子吧”。 童袁飞当即满脸阴沉,眸光尽是阴鸷地盯着曲流。 宋离并不让开,只道:“莫不成童老爷是觉得我照顾不了公子?”。 “你只是个下人,未免太放肆了吧”童袁飞神色不愉。 宋离只是一笑:“虽是下人,却并非童府中人,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少爷回来之前尽所能的照顾好公子,今日童小姐过来都能让好端端的公子突然发难,夜里若是公子醒来,见童老爷也在这里,又使得他想起一些旁在事来再受刺激,到时候公子的身体若是承受不住,而出了什么差池,待少爷回来之后,我必定如实已报!”。 宋离就是明目张胆的抬出顾恩第来压童袁飞。 如果不是对顾恩第有所求,宋离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相信,一个会让自己的傻儿子嫁给小老百姓的商人会无利所图! 商人是什么? 那是最会维利所图的。 果然,宋离的话叫童袁飞的脸色有些发青,那眼神里的杀意,似乎要将宋离千刀万剐了一般,可也不过只是转瞬之间,童袁飞的神色便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轻轻一叹:“罢了,既然童潼如今昏睡,那我明日一早再过来看他”。 宋离点头,而后他就看着童袁飞朝院子里走去,叫了院子里的小厮,将偏房打扫出来,他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小厮刚想应下,突然想起什么,又朝宋离看去,像是在征求宋离的意见,见宋离点头了,这才领着童袁飞去偏房。 可是童袁飞却险些被气得面上都绷不住了! 这四合院里,到底谁才是主子! 但谁管他啊? 转身时,宋离看向顾岩尉与徐氏,朝二人道:“老爷,夫人,你们二位也先去休息吧”。 顾岩尉与徐氏被宋离的称呼弄得一怔,只不等他们两人反应,宋离便朝床边走近了。 曲流从屏风后出来,朝两人点头:“童潼这里有我跟宋离守着,不会有事,倒是你们二位,今日赶来,还没好好休息,就在这里守了一个下午必定也累了”。 徐氏没有说话,朝着里面望了望。 顾岩尉触眉,有些担忧:“童潼,当真不会有事吧?”。 曲流道:“周大夫说了,他身体底子原先就不好,如今又受了这么一遭罪,可能会昏睡几日,要想等他醒来,急不得的”。 顾岩尉点点头:“好吧,不过如果童潼醒了,你得极时告诉我们”。 曲流点头,保证着,两人这才转身走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宋离拿去桌上的茶杯,用筷子沾了水,沫在童潼有些干裂的唇上,就听曲流突然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句:“这个时候……京城的会试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宋离神色微微一怔,他不知是想起什么,眸光忽而就朝着童潼的脸上看了过去。 京城的会试确实是结束了,连殿试也再两日前结束了。 三百学子,大殿之上,由当今皇帝临场出题,最后也是由当今皇帝临场钦点了状榜眼、探花、和状元。 被皇帝钦点的榜眼,是贵川那边出来的学子,名叫郑晖,虽然带着一口的贵川话,与众人的话音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但他却极其坦荡丝毫都不介意,难得的是,这个榜眼郑晖还是个文武双修的人。 而这榜眼,则是当初与顾恩第有过两面之缘的考生,鈡慕言,鈡慕言是京城人士,年纪虽然才刚双十,却阅历却颇为丰富,鈡慕言的父亲原在朝中就有官职,职位虽然不高,但盛在他为官清廉公正严明,在京城里还小有名声。而对于状元之位的失之交臂,鈡慕言也是心服口服,他只以一分之差,输给了那站在天幕三人中间的男人。 那是顾恩第。 顾恩第与鈡慕言之间的学识,可以说是不相伯仲,不过那最后的一题,顾恩第的回答明显更有说服力。 当着百官面前,皇帝钦点了三人的身份。 跪下谢恩的时候,顾恩第是双手其实都还有些微的颤抖。倒不是害怕天威,而是源于那种说不明白的激动。 离开宫门的时候,顾恩第这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掌心拢了拢,想起自己之前前两次的落榜,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这次的会试,有没有人从中作梗顾恩第不知道,但他相信,他能一路过来直入殿试,这其中必定少不了老师司徒闻人的关系。 握握手,顾恩第大步往前,他看着宫门口涌动的人影,心里却只在暗暗想着,等拜见了司徒闻人之后,他要回去将童潼接来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就先酱紫啦~~困啦~~就先晚安啦~~ ☆、归来 童潼小产的事,除了宋离与曲流跟丝惗知道之外,便只有徐氏与顾岩尉知道这个事了,至于其他人都是能瞒则瞒,周大夫那边也与宋离统一了口供,并不对外泄露半句,而童潼,他在床上昏睡了三天,将近第四日正午了,这才醒来。 床榻上,童潼还没睁眼,就开始细细的哼唧,似乎并不好受。 宋离守在床边,听得动静,又看童潼嘴唇干了,急忙倒了水回到床边,扶起童潼就喂童潼喝水。 童潼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喝了杯水,这才舔舔唇,长长的呼了口气:“相公……”。 “公子?公子?”宋离小声的喊他。 曲流靠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盹,听得动静迷迷糊糊的一蹙眉,这才猛然惊喜看向床边。 “童潼怎么样?他醒了吗?”曲流急忙跑到床边。 宋离没回曲流,只将杯子塞给曲流怀里。 童潼靠着宋离,他抿着唇,睫毛簌簌抖动了两下,这才睁开眼,仰头看着曲流:“相公……恩?流流”童潼眼底的光亮,忽而就暗了下去。 不说曲流,连宋离也听出来了,童潼刚才想喊的是顾恩弟。 曲流摸了摸童潼头,问他:“睡了这么久,有没有好一些?”。 童潼眨眨眼,又朝宋离看去:“饿了……”。 宋离不由得轻轻一叹,呼了口气:“会饿就好,我马上让福麽麽给你做吃的,马上就好”。 曲流面上一笑,立即转身出去吩咐外头的小厮。 童潼醒了,徐氏跟顾岩尉赶来的时候,他靠在床头正在喝汤,骤然看见徐氏跟顾岩尉进来了,童潼明显一惊,噗一声,就将嘴里的烫全都……喷了。 还险些喷在曲流的身上,弄得曲流忍不住头痛的揉着眉心,却又满是无奈。 “爹……爹……娘……你们、你们来了,那……那奶奶是不是也来了?”他明显很是怵顾老太太。 顾岩尉也看出来了,忙说:“没有,你奶奶没有来,就我跟你娘过来看你”。 “哦、哦……”童潼怔怔的应着,他下意识的喝了口烫,而后才想起什么,将汤碗往前一递:“爹、娘,你们饿吗?”。 这模样…… 顾岩尉看得有些失笑。 童潼这模样,就像是那个小孩一样,将自己碗里的吃食,分给大人一般,明明就舍不得却又还是狠了心给出来的样子。 顾岩尉笑了,童潼也跟着笑了,不过他抓抓头,笑得有些腼腆,似乎不好意思了,显然他也是认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不对。 徐氏虽然不喜欢童潼,可到了此刻,也是不由得失笑。 丝惗最是喜欢,她跑进床边,弯腰看着童潼:“大嫂,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童潼看着她眨眼:“应该没事了吧”。 宋离蹙眉:“怎么可能没事?这次你病成这样,少说也得在房间里呆上一个月才行”。 童潼当即惊了:“啊?一个月要呆这么久啊?”。 曲流也跟着点头:“是啊,要啊屋子里呆一个月,要是不听话偷偷跑出去,或者跑到窗边吹冷风,还得再多呆一个月,甚至更久,你怕不怕?”。 童潼小脸都快皱到了一起,闷闷的点头:“怕……”。 曲流哄他:“那就乖乖听话,等一个月后,我们带你出去玩”。 一听能出去玩,童潼眨眨眼,双眼有些微的发亮:“那能去河边抓鱼吗?”。 曲流听得一怔:“河边抓鱼?”。 童潼连忙点头,又朝宋离看去:“嗯嗯嗯,去河边玩,去抓鱼,嗯,我不抓鱼,宋离帮我抓鱼,我们在河边烤鱼吃,好不好呀?”。 宋离点头:“可以,你如果真的听话,到时候我跟曲流带你们去”。 丝捻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们一起去,我跟你说,娘做的卤鸡爪可好吃了,到时候,让娘帮我们腌制一些卤鸡爪,我们带去河边一起吃”。 一听卤鸡爪,童潼的双眼立即就亮了起来,他扭头满是期待的朝徐氏看去,甚至还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徐氏轻轻笑叹一声,难得的跟着哄了童潼:“到时候我给你们再弄点鸡腿,还有一点蔬菜,带去河边一起烤着吃?”。 “好~!”童潼激动着,应得脆声脆气,像个看见了宝藏的孩子一样,满脸都是欢喜跟期待。 至于自己为什么病了,为什么病了之后还要在房间里关上一个月,他压根就不知道问,只被大家哄的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一切都是能为了出去玩! 河边抓鱼,烤鸡腿,吃卤鸡爪,想想就觉得很美好! 在童潼向往着能去河边玩、并且因此乖乖听话在房间里修养的时候,京城那边,顾恩第已经马不停蹄地赶回江城了。 此次夺魁,顾恩第在京城只逗留了几天便往回赶了,新科状元原本便是应该与郑晖等人一样着红袍,戴红花领着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的游街,受众人瞩目才是,不过顾恩第并未参与,他曾向皇帝请求了恩准,允许他先返回江城,将家人接回京城,皇帝也很爽快,给了他两月的时间,让他们回乡报喜,郑晖也趁机求旨得以回乡,于是京城的游街,便成了钟慕言一个人的大放异彩。 返回江城之前,顾恩第曾去拜见过司徒闻人,但司徒闻人并未见他,顾恩第明白这是何意,他只在司徒闻人居住的竹屋外,跪地叩了三个头,便起身走了。 前往京城时,顾恩第的身边只有沈竹与其小厮相伴,返回江城,沈竹不在了,陪着顾恩第的已经换了另一拨人。 是一个叫秦素的护卫长,跟四名保护顾恩第安全的护卫。沈家原本还想给顾恩第身边安排人照顾他,不过顾恩第委婉的拒绝了,休整一夜,便快马赶回了江城。 他是想念家人,也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给他们知道,可同时……他也想见童潼了。 那个呆子傻乎乎的,要是知道自己这次高中了,也不知道那傻子会有什么反应,是替自己高兴,还是会睁着大眼,满是好奇的问:状元是什么?能不能吃的? 想到这个可能,顾恩第眼底的笑意更浓。 顾恩第走了,沈家虽然恢复了清净,但是却有些地方,明显不一样了,这首当其冲的,就是顾家的生意比起之前明显好了几分,原因为何,沈家人心里清楚,就凭着沈竹与顾恩第的关系,京城的那些大人那些个不给沈家几分薄面,他们虽然不好出面,但是妻女总是会出门购置首饰,再有伺候的丫鬟婆子在傍边,有意无意的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聪明人,谁的心里是不明白的? 尤其是这个新科状元,虽然眼下无权无势,但得陛下亲口御点,先拉拢几分总不会错的。不好从新科状元的身上下手,怕做得太过明显,那弯弯绕绕一些从他身边的好友,或者是家眷妻女的身上先接触一二,总不会错。 这些事,沈家老爷跟沈夫人包括沈竹都明白,但是看着那些堆放在沈老爷书房里的账本,沈竹却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沈老爷也是微微皱眉,问他:“文媛的事,你可与顾恩第提过一二?”。 这个文媛,便是沈老爷的次女,沈竹的胞妹。 沉吟了片刻,沈竹摇头:“目前还不是时候”。 沈老爷不语。 沈竹喟叹道:“再等等吧,等顾恩第将童潼接来以后,这事我再安排”。 沈老爷似乎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一些,他点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沈竹离开沈老爷的书房,便直接朝着后院去了。 院子里,凉亭下,有少女坐在那里,手持书本正在阅读,少女模样清丽,容颜姣好,最明显的,便是那少女眉间的一点朱砂,只衬得少女愈发脱出绝美,又似与世无争。 这是沈竹的胞妹,沈文媛,还有一年,方才及笄。 沈竹走上前去,抬手抽了少女手里捧着的书:“这汇雅集,不过便是那些考生所做诗集与见解,有何值得好看的”。 “哥哥?”沈媛媛无奈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京城会试,每三年才有一次,难得会试过后,有书社能将这些考生的诗词见解印做书本,我看看也不算什么,只是可惜了,这书本上的诗词见解,却不能留名,不然我倒是想好好看看,究竟书本里,哪首诗集是三甲进士所写,哪份见解,又是金科状元所著”。 沈竹失笑:“这件事,你注定是要失望了,虽然朝廷允许了书社将这些考生的诗词见解,在会试过后印做书籍,但也不是全都都许的,尤其是殿试之上的考卷”。 殿试之上的考卷,与皇帝与考生的当场校考也印本出来,哪就太犯忌讳了,严重了,是可以抄家杀头的。 千年前的大周,曾出现过会试舞弊,抓出了不少受贿泄露考题的相关人员,后来更是因为考试舞弊,蛰伏之久,导致了官场的混乱,之后大梁新皇,又添了新得一轮考试、殿试,当着皇帝的眼前,文武百官的面,考生即便会试夺魁依旧做不了假,除非殿试时皇帝昏庸,受人愚弄,不然这新科状元的位置,是难以让百官心腹的。 想到那些,沈竹摇了摇头,他拍了拍沈文媛的头,笑道:“三甲进士在殿试上的见解我是没有,不过……我这里有新科状元闲暇时日所做的诗集收录……”。 “当真?”沈媛媛双眼一亮,立即起身追着沈竹讨要。 沈竹故意使坏逗着沈文媛就是不给,兄妹两人在院子里打闹,恍若一道别样的风景。 而顾恩第,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平日所做会被人收录起来,更不知就是这样的一本诗集录,会在以后逼得他与童潼几乎分道扬镳,他现在满心满眼,惦记的全都是家人,全都是童潼那傻呆呆的模样。 紧赶慢赶,将近快一个月了,顾恩第这才回到江城。 彼时,正是正午,日头还算不错。 顾恩第带着秦素与几个护卫回到四合院时,见开门的人不是宋离还有些怔楞。倒是那小厮在片刻的狐疑后反应过来,大喜着开了大门:“原来是姑爷回来了啊!”。 顾恩第立即反应过来:“你是童府的下人?”。 小厮反应过来,连忙自拍一下嘴巴:“小的知错,小的现在应该改口叫您老爷才是,当初您刚离开不久,童老爷就派了小的跟其他几个人过来照顾公子了”。 顾恩第带着人大步进去,见院子里还另外有几个下人,但就是不见童潼与宋离,不由得狐疑了:“童潼呢?”。 小厮忙道:“宋离小哥带着他们去城西外的河边玩了,估计得天黑了才回来”。 顾恩第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秦素:“我去城西那边找人,你跟他们在这里休息吧”。 秦素忙道:“还是属下陪大人过去,让秦艺他们休息吧”。 这波人里,秦素武功最高,又是负责保护顾恩第的护卫长,他确实不敢离顾恩第太久,怕出意外,不过秦艺与那些护卫这些日子跟着赶路,休息一下倒也无妨。 点了头,顾恩第看向小厮,让小厮给秦艺与另外几个护卫安排房间休息,便带着秦素转身去了城西。 城西不远,虽然是在临边,但隔河眺望,景色却十分不错,江城不少学子闲暇时也爱来这边走动。 顾恩第与秦素过来的时候,河岸边上,徐氏正坐在篝火边上忙着倒腾吃的,丝捻也在帮忙。宋离挽着裤脚在水里抓鱼。 而童潼,跟曲流就站在水边,两人像是在说着什么,满脸笑意,只不过曲流拿着个鸡腿,而童潼手里则拿着个鸡爪子。 顾恩第眼底笑意渐浓,他举步上钱,却忽而似被定住了一般。 他看见。 童潼突然低头,去咬曲流手里的鸡腿……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5 11:16:54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5 19:46:30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5 19:47:19 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6 22:40:37 谢谢你们的地雷~抱住~~ 话说我明天一早要去一趟医院,所以今晚上就酱紫拉~明晚上会更新的,但是后天肯定更新不了QAQ ☆、相聚 之前小产,童潼被曲流跟宋离一唬二吓的乖乖在房间里呆了足足一个月,如今终于好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玩耍了。 为了童潼这次能出来玩得高兴,曲流当真是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那些吃的便先不说了,把东西交给徐氏,让徐氏只管先腌制了便是,旁得还带了果酒,放在篝火边上,就怕一会童潼吃完了鸡腿烤鱼会想喝东西。 这次几人出来,顾岩尉并未同来,村子里家中出了点事,也不知顾老太太又准备做些什么幺蛾子,让人来找了顾岩尉将他叫了出去。 顾岩尉在不在,对于童潼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来了这岸边之后,他整个人似乎都活了一般,不是追着宋离跑,就是追着曲流跑,有时候看丝惗跟徐氏在篝火边忙碌,他倒是想上去帮忙,可是……拿着扇子的他对着篝火就是用力的扇,直扇得灰烬飞扬,连徐氏都怕了他,忙先给他弄了些吃的将他给哄开。 虽然有鸡爪子可以慢慢啃,但是……看见曲流手里拿着的大鸡腿,童潼吞吞唾沫,还是忍不住了,他趁着曲流没注意的时候,低头一大口狠狠咬了下去! 好好的一只鸡腿,瞬间就缺了一个大月亮。 曲流脸色一沉,故意吼了一声:“童潼!”。 童潼一呆,他腮帮子胀鼓鼓的睁大眼朝曲流看去,见曲流绷着脸,虽然看着凶,但童潼并不害怕,他甚至还哈哈笑着,转身就朝篝火那边跑去。 曲流提步追他。 两人笑闹着就在岸边跑来跑起,谁都没注意到站在树下的来人。 浅水里,宋离摸了两条鱼出来,他看着曲流跟童潼的胡闹,微微蹙眉:“你们小心一些,可别……”。 “呀!……”童潼惊呼着,他朝前跑去的身体猛然一个踉跄。 曲流跟宋离都明显一怔。 树荫下,顾恩第也惊了,他大步上前,刚要出声,就看见……曲流一个飞扑上前,拉着童潼,给童潼掂了底,两人都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童潼也摔懵了一下,可等他抬头,看着躺在地上变成了肉垫的曲流时,童潼眨眨眼,忽而笑了起来。 曲流也是一脸无奈:“你这是在笑什么?”。 童潼依旧在笑,但还没忘记回答曲流:“好玩”。 曲流瞬间有些不想说话。 徐氏跟丝惗以及宋离都急忙朝两人走去,问着两人的情况。 童潼摇头,还有些小兴奋的说:“流流掂在底下,软乎乎的,不疼”。 徐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拿手戳了戳童潼的头。 童潼腼腆一笑,似有些讨好。 徐氏也没多说什么,只转身回了篝火边上。 童潼暗暗呼了口气,朝着曲流跟宋离吐了吐舌,那模样俏皮得似有些在讨好两人一般,不待两人回应,童潼眼珠一转,忽地就被定住了一样。 曲流与宋离都满是狐疑,不由得顺了童潼的眸光看去,霎时间,一个个全都定住了。 岸边的树荫下,顾恩第就站在那里,他一袭浅淡藕色,腰束玉带,白色的发带半拢了长发,身长玉立,偏偏儒雅。 童潼傻呆呆的,他先是揉了揉眼,见顾恩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又再次揉了一下,往自己脸上掐了一下,会疼。童潼大喜,满脸笑意的就朝着顾恩第跑了过去。 “相公!相公!”高喊着,童潼风一样的跑到顾恩第眼前,甚至可以说是一头扎进了顾恩第怀里。 顾恩第眼底带笑,他张开双臂,身子稳稳地接住童潼扑来的身体。 秦素在边上看着,眼底略显了几分意外。 童潼只窝在顾恩第怀里,欢喜的一直在喊相公。 顾恩第拥着他,掌心摸了摸童潼的后脑,感觉到童潼忍不住在自己怀里蹭了蹭,顾恩第的嘴角,这才溢出了一丝轻笑。 徐氏与丝惗等人随后而来,看着顾恩第站在这里的身影,也是压抑不住的欢喜。 曲流与宋离站在边上,眸光仔细地看过顾恩第身上的穿扮,又再看向他身后的秦素,两人互看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眼底的神色忽而亮了,却不过须臾又暗了下去。 顾恩第拍拍童潼的头,将他松开,便看向徐氏与几人:“娘,小捻,我回来了”。 “大、大哥你……”丝惗睁大双眼,既是欢喜又是担忧,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不止是丝惗,连徐氏也是一样。 顾恩第难得勾了嘴角,朝徐氏作揖:“娘,小捻,我回来了”。 徐氏忍不住点头,满脸的欢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日子你不在,童潼总是念叨着你,还有你爷爷,你爷爷也是,大家可都想你了,现在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了”。 顾恩第点了点头,又朝童潼看去。 童潼则回了顾恩第一个大大的笑脸,不止如此,他还忍不住伸手去悄悄抓住顾恩第的手,深怕顾恩第回再次走掉一样。 宋离看向顾恩第身后的秦素,神色狐疑:“少爷,这位是……”。 秦素大步上前:“属下秦素,拜见夫人、小姐!”。 徐氏与丝惗明显呆住,两人诧异地看向顾恩第。 顾恩第道:“秦素是这次跟随我回来的护卫长,这一路,多亏了有他护我安全”。 徐氏下意识地朝秦素道谢。 童潼眨眨眼,歪着头看向秦素:“秦素,也跟着相公了,那他以后是不是就是好宋离的兄弟啦?”。 这个关系…… 秦素一脸困惑。 顾恩第也是不解:“他怎么就成了宋离的兄弟了?”。 宋离揉着眉心:“我爹可没本事给我生这么大的一个哥哥出来”。 童潼懵了一下,困惑道:“可是秦素现在跟着相公,那你也跟着相公的呀,按理说难道以后不是兄弟了吗?”。 于是…… 宋离就眸光冷冷地朝秦素撇了过去,弄得秦素心里全是困惑,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但童潼也不需要他们给自己解释这个,他只一脸欢喜,整个人几乎都快挂了顾恩第的身上:“相公相公,我们去吃烤鱼~娘烤了好多东西,可好吃啦,还有鸡爪子,鸡爪子也好香,走走走,我们去吃东西,吃完了来打仗”。 打什么仗? 顾恩第又懵了一下。 曲流当即蹙眉:“不准下水!”。 童潼微微一呆,随即扁了扁嘴,只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不理他,我们去吃东西再玩”。 被童潼拉着上前时,顾恩第眼睑微微一垂,眸光……若有似无地从曲流身上 扫过……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只有这么,下次调整一下,我多更新一些QAQ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17:07:22谢谢亲的地雷~ 困了,晚安啦~~ ☆、告知 顾恩第回来了,他的出现,直接让童潼变成了小跟屁虫,顾恩第走到童潼就跟到哪里,那样子,简直就怕顾恩第会突然不见了似的,惹得顾恩第好笑不止,忍不住抬手揉揉童潼的头,不过……他发现,童潼之前养出来的婴儿肥不见了,整个巴掌小的脸,下颚居然尖尖的。 “怎么好像瘦了?”顾恩第蹙眉。 童潼也跟着捏捏自己的脸颊,而后也跟着蹙眉:“之前病了,流流他们还把我关在房间里面,关了好久,到今天才准我出来的,可能就是被关太久了,所以才瘦了,不过我到觉得也没什么呀”。 顾恩第听得更加狐疑:“你病了?怎么会病了,病了多久?”。 童潼懵懵的:“不知道,好像很久了呐”。 顾恩第还要再问,那边见宋离从水里不知摸了个什么东西,童潼双眼一亮,就转身朝宋离跑了过去:“宋离宋离,你拿得这个是什么呀?”。 宋离脸色一沉,立即呵斥:“站在那边,不准过来!”。 童潼立马就站着不再动,只睁大眼好奇不已的盯着他看。 顾恩第站在原地,他看着童潼那明显清简了不少的背影,心里的狐疑愈发的厉害,忍不住又朝曲流看去。 曲流就坐在篝火边上休息,一点也没察觉到顾恩第的视线。 河岸便,童潼玩得兴致高昂,不止有烤鱼吃,有鸡爪子吃,还有他相公也回来了,就属他最欢喜,跟丝惗玩闹得时候,两人就围着众人一会追过来,一会又打过去,最后闹不过丝惗,童潼直接一头朝顾恩第怀里扎了过去,甚至还两手将顾恩第死死抱住,活像是被狗追了一样。 丝惗被他逗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童潼的后脑,童潼跟着紧紧地朝着顾恩第怀里躲,口里还哼唧唧的喊着相公。 顾恩第好笑,搂着童潼,拍了拍他的后脑:“好了,丝惗不抓你了,你不用躲了”。 童潼不信,就抱着顾恩第,埋头在他怀里:“鸡爪不给丝惗,不给丝惗,给了我就没有吃的了,不给不给”。 丝惗好笑又无奈:“大嫂,我真的不要你的鸡爪了,我也不抓你了,你快别躲了”。 童潼狐疑地嗯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扭头朝丝惗看去,结果宋离在丝惗身边故意吓唬童潼,吓得童潼叫唤一声,又把脸紧紧藏到顾恩第怀里,死抱着都不撒手。 顾恩第无奈,不由得拍拍他的头:“这胆子怎么愈发小了?”。 童潼闷闷的,小声说:“坏!吓我!坏!”。 宋离继续吓唬童潼:“你再这么藏下去,我就把所有的鸡爪都给丝惗吃了,一个也不留给你了”。 “不可以!”童潼气呼呼的扭头,瞪着宋离:“都是我的!”。 宋离故意逗他:“你不听话,只给你一个!”。 童潼当即皱着,瞪着宋离。 顾恩第在边上看得好笑。 丝惗怕童潼还惦记着之前的事,故意转移了话题问顾恩第:“大哥,你这次考中了,那宁师他们呢?他们也中了吗?”。 顾恩第点头:“宁师与苏远都一同中了,只是我急于回家,并未见过他们,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是有了官爵上任了吧”。 宋离狐疑:“这么大的事,怎么江城这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顾恩第道:“想来再过几日应该就有消息回来了”。 童潼眨眨眼,歪着头盯着顾恩第看:“那他们还回来吗?”顿了顿,童潼又说:“我喜欢跟他们一起玩”。 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一想到以后还能跟宁师与苏远在一起玩,童潼就欢喜得拍了拍手。 徐氏看着童潼这幅样子,总觉得喉头有些咔,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众人玩到将近申时(6点)一个个几乎都吃得胀鼓鼓的,就连秦素在旁边都被童潼塞了不少吃的过来,虽然他只是一个护卫,但是面对童潼那双黑葡萄的大眼睛,就这么直直盯着自己时,那拒绝的话秦素就说不出来,最后,童潼就像是玩上了瘾似的,捡着什么吃的,都睁大眼盯着秦素。 看童潼玩得欢喜,秦素虽然狐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顾恩第只是浅浅地勾了唇,休息片刻之后,便带着众人返回了四合院。 进门时,外头的天色几乎已经黑了。 童潼这一日玩得极其舒心,连进门的时候都拽着顾恩第的手,舍不得放开。 徐氏知道他们两分开久了,这个时候必定十分腻歪,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一声先回房休息,便走了。 宋离看着徐氏离开的背影,他微微蹙眉,不知是想起什么,看向童潼与顾恩第:“公子,我跟你借少爷一会”。 童潼懵了一下,不放心的叮嘱:“真的只是一会哦?”。 宋离保证:“不会把少爷拐去买了就是”。 顾恩第:“……”。 童潼这才点头,松开自己抓着顾恩第的手,叮嘱他:“那我在这里等你,只是一会,别让我等太久了”。 顾恩第点头,他抬手朝着童潼的鼻尖轻轻一刮,在童潼摸着鼻尖傻笑的时候,就转身跟宋离往边上走去。 宋离站定脚步,他看着童潼站在门边,与曲流说话的身影,宋离微微蹙眉:“虽然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免得一会,你小别胜新婚,弄伤了公子”。 顾恩第听得狐疑:“是何事?”。 宋离蹙眉,神色是前所有为的肃然:“一个月前,公子小产了”。 一句话,两个字,当即就让顾恩第脑袋一嗡,下意识地微微睁大了眼:“你说什么?小产?这怎么可能!”否决之后,顾恩第下意识的甩袖。 然而,再看着宋离凝肃的模样,再一想到他这个人的性子,是不可能拿这种事来说笑的,更别说宋离这个人还就从来不会对着童潼外的人说笑,一时间,顾恩第只觉得浑身绷着,四肢发凉。 宋离知道,这话让人难以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起初我也不相信公子是有孕了,可是一直到他服用了山楂,身体不适,险些小产,周大夫才敢确定,他是真的有孕了”。 “山楂?”顾恩第困惑:“这与山楂有何关系?”。。 宋离道:“因为山楂有活血消食化滞、活血化痰之效用,而公子才刚有孕,原就不稳却用了山楂,若不是已经隐约见红,周大夫也不敢断定,只是没想到,任凭我们之后再如何给公子小心调养,这孩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为何没保住?”顾恩第几乎是脱口就说:“就算山楂消食化滞、活血化痰之效,可山楂终究不是草药,不可能会在调养之后还保不住的”。 “因为顾家!”宋离话音略重。 顾恩第却明显呆住,他甚至想不到,在自己离开江城的这些日子,顾家到底是又做了什么,才会让童潼……让童潼小产…… 宋离也不等顾恩第追问,便到豆子一般的将那日的说了清楚。 顾恩第听了,衣袖下的五指,下意识的握成了拳头。 宋离的话却没说话:“如果不是他们动了手,让公子受了惊吓,这个孩子不可能会保不住的,到现在,公子都不知道他当初小产过的事情,他都还以为他只是病了而已”。 所以傻子就是这么容易糊弄,随便吓唬他两句,就能把事情的真相给遮掩过去,完了还能让这傻子想不起来追究,如果童潼不是傻了,如果他是清明的,那他知道了这个事情,他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欢喜无忧无虑着…… 这个如果,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 可相比之下,顾恩第之前的所有欢喜,全都因为宋离的这话,而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转身,看着站在门边童潼,那眸光深沉沉的,像是一潭看不见底的水潭…… 童潼不知宋离与顾恩第说了什么,他只是听在曲流说话,等曲流说完之后,童潼蹙眉了:“你又要走了呀?这次又去多久呀?”。 曲流轻叹一声:“多则两年,少则几个月吧”。 童潼瞬间就拉耸着脑袋:“要去这么久啊……那万一我忘记你了怎么办?”。 曲流明显一怔,想到之前就被童潼忘记过一次,曲流也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童潼就睁大眼盯着他看。 顾恩第上前,揽住童潼的肩膀。 “相公”童潼歪头看他,那模样似乎还有些小委屈:“流流要走了,要走好久,我肯定会忘记他的,怎么办?”。 顾恩第微微蹙眉:“你要走?”。 曲流耸肩一笑:“要巡视我曲家在外的商铺,各个地方停留下来,差不多也是一两年”。 顾恩第没再多说。 曲流却微微蹙眉,他看着童潼站在顾恩第身边,紧紧挨着顾恩第的模样,有些叮嘱的话,一时间就说不出来,最后他只是笑笑,干脆就朝两人告辞了。 一个个的人全都走了,只留下顾恩第与童潼。 两人相携着回了房间,房门刚刚关上,顾恩第便忽而伸手,一把将童潼给紧紧抱住,那力道紧得让童潼都懵了,不过……一想到他跟相公分开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见面,童潼就觉得相公这是欢喜的,于是他也抬手一把紧紧抱着顾恩第,还在顾恩第的后背拍了拍:“相公乖乖哦,相公乖乖哦”。 他像哄孩子似的哄顾恩第。 顾恩第脸色的神色不由得一僵,再听着童潼那软软的话,最终顾恩第轻轻一叹。他摸着童潼瘦下去的脸颊,声音轻轻的问:“这些日子不见,想不想我?”。 “想!”童潼很老实的回答:“想得头都痛了!”。 “是吗?那给你揉揉?”。 “不用啦,现在只要看见相公,就不痛啦!”说着,顿了顿,童潼反问:“那相公想不想我?”。 顾恩第难得轻哂,他指尖一动,捏着童潼的下颚,就缓缓低头贴了下去。 童潼睁着眼,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在顾恩第快要贴下来的时候,他突然朝着顾恩第鼻尖亲吻了一下,而后就笑着推开顾恩第,猫着身子躲开,跑进了内室。 顾恩第明显有些怔愣,只回头时,看着童潼躲到床头,拉过被褥将自己藏起来的样子,顾恩第略微勾唇,他走近床边,刚要伸手去拉被褥,结果杯子呼啦一声被童潼掀开,而后顾恩第整个人猛然一重,却是被人抱着倒在床榻里面。 院子寂静,只有房间里,童潼的笑声隐约传来。 翌日,天色微亮,顾恩第便醒了,在他怀里,童潼几乎缩成一团,那光洁的肩头虽然印着点点暧昧的痕迹,可昨晚上,两人到底是没弄到最后。 小别胜新婚虽然是让人容易难以自持,可是童潼才出月子的身体怎么可以,是以两人昨晚之事胡闹了一通,可就是没到最后的胡闹,也是让童潼困得不行。 揉着眼,童潼蹙着眉,又往顾恩第怀里钻了钻,他将脸埋进枕头里面,不过一会,就又呼吸绵长了起来。 顾恩第盯着童潼看了须臾,才将手臂轻轻抽了出来,他给童潼拉过被褥,穿戴整齐,便开门出去。 外头一片寂静,只有秦素跟几个护卫在院子里面乱拳,看见顾恩第出来,秦素与几位护卫立即站好,朝他行礼。 顾恩第只点了点头,让他们做自己的事,便转身去了许氏的房外。 此时许氏已经起了,只是刚一开门,就看见顾恩第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怔:“你怎么不多睡一会?现在时辰还早呐”。 “睡不着了”顾恩第顿了顿,问:“娘,我有点事想问你”。 许氏狐疑:“什么事?”。 顾恩第微微蹙眉,眸色不由得冷了许多:“宋离昨夜跟我说了童潼小产的事,这事……是真的?”。 许氏微微一怔,而后轻轻一叹:“是真的,当是我跟你碰巧过来看望童潼,可是才刚来了一会,童潼就不行了,孩子没了,童潼一直昏睡着不醒,连药都吃不下去,要不是曲流用嘴给他灌药,也不知道童潼还会怎么样”。 一句叹息,似乎让顾恩第听到了什么,他神色一凝,眼底寒烈了不少:“你说,曲流给童潼灌药?”还用嘴? 这个话也许是不该说的,可是徐氏却觉得不能不说,她点点头又说:“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曲流也是担心……”。 ——嘭! 那猛然砸门的声音,让徐氏之后的话瞬间就卡住了,她睁大眼盯着顾恩第看,只瞧见顾恩第的神色满是阴鸷,有些吓人。徐氏心里一突,又朝顾恩第的手看去,只看见顾恩第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去,负在身后。 “恩第,你……”。 “无事”顾恩第话音冷了许多:“童潼痴傻,不懂事,况且他那日危机,我既然回来了,便应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话,可徐氏听了,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顾恩第也没多呆,只与许氏说了两句,便转身去了厨房,在厨房忙了一通之后,他才返回房间。 房间里,童潼还躺在床上,他缩成一团,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 顾恩第站在床边,他看着童潼这个模样,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许氏的话。 曲流用嘴给童潼灌药…… 作者有话要说: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7 23:16:52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8 19:13:07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8 19:14:07 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1 07:37:58 谢谢你们的地雷~抱住~~么么啾~~这几天不舒服,暂时停更几天QA等7.8号回来再继续更新QAQ ☆、曲别 童潼痴傻,如今许多的事他都不知道应不应该,合不合适的,做什么全都只是凭着自己不能行事,别说他如今痴傻了,不知世事,即便是他没有痴傻,当初曲流以嘴灌药的事,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更拒绝不了,因为……他那时昏迷着,连汤药都喝不下去,不用这样的办法,又能有什么办法让他把喝了? 这么一想,顾恩第眼底的阴霾,才散去几分。 床榻上,童潼忽然醒来,一睁眼他就急忙四处找人,当看见顾恩第站在门边的时候,童潼脸上一笑,立即乖乖的喊了一声相公。 顾恩第嘴角微扬,他走到窗边,将手里端着的汤碗放到床头,才坐着,童潼就撑起身来,抬起手臂将他抱住,还睁大了眼,一直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反手搂着他,抬手捏了捏童潼的鼻子:“还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怕这是做梦”童潼眨眨眼,满是认真而又小心,仿佛便是经过了昨晚的事,他也依旧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一般,毕竟这相公回来得太突然了。 顾恩第喉头滚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跟童潼解释,最后索性也不说话,只扣着童潼的后脑,又亲吻了下去。 两人坐在床边,顾恩第穿着整齐,童潼却赤罗着上生。 被子挂落在他的小腹上头,黑发披散。 只衬得他整个似欲语还休。 顾恩第掌心 搂着童潼的后背。 感受着那下面的嫩滑 的温热,顾恩第呼吸一重。似用了几分力。 结果……童潼却难受得哼唧了一声。 听这声音,顾恩第心里一绷。 急忙放开童潼。 硬生生的。 将小腹升起的血恋。 又给压了回去。 童潼软软的靠着他。 呼吸粗重。 须臾后,他却是低低笑了起来:“是真的……”。 “嗯?”顾恩第狐疑,也没敢再乱动。 童潼仰头看他,笑得满是欢愉:“相公是真的,不是做梦的”。 顾恩第听得嘴角微扬,抓着童潼的手,往自己心口的位置按下去:“你看,这里是跳的,会动,所以是真的”。 童潼眨眨眼,他仰头看看顾恩第,又看看顾恩第的胸口,而后他自己把耳朵贴了上去。 怦怦……怦怦…… “有鼓声哎”童潼好奇得睁大眼,满是稀奇:“里面有鼓声”。 顾恩第摸了摸童潼的头:“是啊,里面有个小鼓,小鼓会响,以后你要是怕我是做梦的,就听这里,这里有声音,那就是真的”。 “好~!”童潼欢快的应着,忽地又仰头看他:“那这个小鼓能不能送我?”。 这个小鼓拿出来那就真的死了,但是…… 再看着童潼一脸期待,睁大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顾恩第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好,不会现在还不能给”。 “那什么时候能给?”。 顾恩第刮了刮童潼的鼻子:“先看你乖不乖”。 乖不乖? 自己怎么可能不乖。 哼了哼,童潼也不急着,他躺下身去,拉过被褥将自己整个都囫囵的盖了起来。 顾恩第伸手去拉他被子:“我刚去厨房给你端了鸡汤过来,快起来喝了”。 “要喝鸡汤也行,但得先看你乖不乖”童潼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顾恩第微微一怔,一贯冷峻的脸上不由得有些失笑。 这个小呆子,当真是……被宠坏了。 顾恩第回了江城,没几日宁师与苏远也回来了,不止是他们回来了,还有朝廷报信的人也一路敲着锣的直奔宁苏两家,不止是宁苏两家,连村子里顾家也有人去了,消息传到的时候,顾家一家子人只差没欢喜得疯了。 报信人一走,左邻右舍一个个都不由得上门恭贺。 顾岩尉坐在屋里,他看着院子里前来道和的众人,脸上的神色全是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顾江在他身边站了片刻,他长长一叹,拍了拍顾岩尉的肩膀:“大哥,恭喜你了”。 顾岩尉动了动唇,并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顾江便轻轻一叹,转身朝后院走了过去。 顾岩尉被家人叫回来,不外乎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顾江的婚事又黄了。 之前与顾江议亲甚至是已经在筹备婚礼的、是枣子村那个因为守孝而耽误了婚事的周姑娘,原本这好好的婚事,突然间就黄了,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顾岩尉被叫了回来,他也没能从顾江的口中问出个缘由出来,是以呆在家里的这两日,顾岩尉也有些憋闷。 他们顾家的这兄弟里,要说谁跟顾岩尉感情最好,那还真的就只有顾江一个人了,可偏偏这个弟弟的婚事,这么多年来都总是一波三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突然就黄了,而且……还毫无征兆,这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的。 顾恩第知道这个事情,还是在第二日,返回村子的时候,只不过这日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而童潼则留在了江城。 这一日,顾恩第回了村子,曲流也要走了,走之前他还特意过来看看童潼,当瞧着童潼那睁着双大眼睛,一片懵懂又颇为不舍的模样时,曲流不由得低低一叹,抬手朝着童潼的头上狠狠揉了一把。 “流流,痛!”童潼捂着脑袋,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曲流长长一叹:“你这呆子,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那就不说了呀”童潼皱着眉看他。 曲流失笑,他也没多说什么,只从怀里摸了一个小扳指出来,那白色的小小的一圈东西,上面好像被人精心雕刻了什么图案一样,扳指上面隐约还可以见得几分血丝一样的红色,这东西小巧精致,被曲流套在了童潼的小指上头。 “好漂亮”童潼欢喜得睁大了眼,甚至忍不住戳了戳。 曲流道:“这小玉扳指,是个信物,以后你如果有什么事,或者缺钱用了,可以凭着这个小玉扳指,在我曲家的钱庄提起千两银票”。 童潼懵了一下,问:“可以卖冰糖葫芦?”。 千两银票就只为了买一个冰糖葫芦? 曲流忍不住脸色有些扭曲。 童潼又狐疑着朝小玉扳指看了看,嘀咕着:“买糖葫芦好像太多了”。 不错……还知道千两银票买糖葫芦太多了。 曲流刚要点头,就被童潼下一句话险些噎死:“应该可以买两个肉包子吧!”。 曲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宋离在一边看不下去,上前道:“你要是敢拿这个去买肉包子或者糖葫芦,回头小心我揍你!”。 童潼立即被他吓得一缩。 宋离又说:“你要是敢让别人知道这小玉扳指能买肉包子,你以后就不准再吃肉包子,连糖葫芦也不准吃!”。 童潼眨眨眼,他捂着手,睁大眼看着宋离:“难道会被别人抢吗?”。 “会”宋离一本正经,满脸严肃:“这小玉扳指,能买十个肉包子,一百根糖葫芦!”。 童潼惊讶:“哇……这么值钱啊?”。 曲流:“……”。 突然觉得心塞。 可宋离点头:“是啊,就是这么值钱”。 童潼急忙将手藏起来,神色全是小心翼翼:“那要是被人抢这个,我就没有糖葫芦跟肉包子了!”。 “是啊,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宋离诱惑:“只有你实在缺钱的时候,才能用这个去钱庄取银票”。 童潼眨眨眼:“那我要是想吃糖葫芦跟肉包子,可是又找不到路怎么办?”。 宋离撇了曲流一眼:“那到时候就让钱庄的人去给你买”。 童潼忽而一笑:“这个办法好呀,这样以后我想吃糖葫芦,又找不到路,就可以去钱庄找人帮我买啦,嗯,还不给钱的,对啦”童潼扭头朝曲流看去:“买糖葫芦的钱,可以直接从这里面扣除吗?”。 曲流:“……”。 这大概就是……傻到一定的程度,就是小聪明了吧。 还知道从板子里面扣钱…… 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曲流拍了拍童潼的头:“当然可以”。 童潼立即欢呼一声。 曲流摇了摇头,再看时辰不早,他又朝宋离叮嘱两句,让照顾好童潼,便转身走了。 童潼看着他的马车朝着街道上涓涓行去,双手大力的摇晃着:“流流,你要走好呀,记得给我送礼物,不然时间长了,我忘记你了,可就不能怪我啦,到时候我就拿着板子把你的钱庄都吃空啦”。 马车里,曲流听得摇头。 大门边,宋离睨着童潼:“你一个人,还能吃空他的钱庄”。 童潼眨眨眼,理所当然地道:“不是还有你陪我么?”。 宋离挑眉,眼底明显透着笑意。 童潼重重握拳,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到时候我们一起吃空流流的钱庄!”。 宋离失笑。 曲流送给童潼的礼物,顾恩第并不知道,眼下的顾恩第还在村里,今日回村,按理说其实应该带着童潼一起回来的,但是想到宋离说,童潼是因为顾家人才会小产,而且他的身体又是才刚刚出月子,如果再带着他回来,他才刚刚有所恢复的身体,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又再发生什么变故,是以顾恩第也不敢赌。 顾恩第虽得了旨意回来,但毕竟有时日规定,如今知道顾江与枣子村的周姑娘婚事黄了,顾恩第也不打算在这里再耽误下去,免得顾江呆久了也看得郁郁,是以在见过家人之后,顾恩第便直截了当的说了,他要带着家人一块进京,如此也可以在赶路的时候偶尔看一下风景。 这个提议,一直得到了全家人的同意,没几天后,顾家人就开始收拾起来,准备上京,而顾恩第则返回江城,与童潼说起了这个事情。 那时天色已晚,顾恩第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饭,只是他这个话音才落,童潼当即就呆了。 顾恩第看着童潼这个反应,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怎么了?”。 “我……”童潼不知想起什么,他脸色微微发白,我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虽然晚了QAQ更新之后就要下啦,大家也早点睡啦!晚安~明天来啦~ 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1 07:37:58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2 13:53:59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2 13:54:17 斯旖y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3 17:58:10 谢谢你们的投票~么么啾~~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斯旖y 1枚、爱情的模样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不堪 房间里,两人原本说得好好的,只是当发现童潼呆愣的时候,顾恩第微微蹙眉,指尖刮过童潼的脸颊:“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发呆?”。 “我……”童潼显得有些小心:“我们要跟奶奶一起进京啊……”。 顾恩第点头:“顾家没有分家,我若留京,那他们确实是要随我一块走的”。 “分家……”童潼眨眨眼:“什么是分家?”。 “分家就是每房的人,全都分出去另外组成自己的小家,然后各过各的,只在平日偶尔走动便好”顾恩第说着,顿了顿:“不过顾家当初都没有分家,如今也不宜分家”。 童潼下意识的就问:“为什么呐?”。 顾恩第说:“自古以来,若父母健在,都不会轻易分家,当初我还未高中都尚且没有分家,如今更不能轻易分家,否则当要被人弹劾我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置昔年叔婶于不顾了”。 童潼楞了楞,又问:“那被弹劾了,会怎么样?”。 “轻则贬官罚俸,重则丢官罢职”。 童潼当即脸色一白,猛地伸手将顾恩第抱住:“不分家!不分家!”。 顾恩第微微一怔,随即反手将他拥住。 童潼埋他怀里,紧紧抱着他,连声音也闷闷的:“我不分家,相公好辛苦才当官了,不能被人弹劾,我、我虽然怕奶奶他们,但我可以躲着他们,我会乖,我会听话,不会再惹奶奶他们生气了,这样就不会分家,相公就不会被人弹劾,也不会出事了”。 童潼这话,似乎有些语无伦次,可顾恩第细细嚼过,却只觉得心里全是说不出的滚烫,甚至于他都有些分不清楚,此刻的童潼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只是在装傻。 什么是傻子?傻子难道不应该是随心所欲,只要自己满足了便好的吗? 可是怀里的这个傻子,却说出了这样委曲求全的话来,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不被弹劾导致丢官罢职…… “对不起……童潼……对不起……”。 不知为何,这三个字,顾恩第说得颇为酸涩而又内疚。 童潼迷迷糊糊,听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困惑不已的睁大眼盯着他看:“相公……你没对不起我呀……为什么要道歉……”。 没有对不起? 怎么可能没有对不起童潼。 他逼得童潼不得不以男身下嫁。 他逼得原就处境艰难的童潼最终失了清明。 他明知童潼痴傻懵懂,却还不愿带童潼一起入京……他不是怕他到时候照顾不了童潼,而是害怕……倘若自己不在,童潼受人引诱做出什么事来颜面尽失。 他将童潼留在江城,却忽略了江城里环伺的豺狼虎豹,导致童潼小产,孩子不保,却什么都不知道…… ——顾恩第!你敢说你不带童潼一块入京真的是因为童潼不合适跟你一块入京还是你怕他跟你进京之后给你丢人!—— 当日,曲流的话……其实……并没有骂错。 与自己的心思相比,此刻童潼这双清明的大眼,却只让顾恩第觉得,自己……当真是龌龊而又不堪…… “相公……你……你怎么啦?”童潼小声喊他,那双明净的大眼睛里全是困惑与担忧。 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他轻轻一哂,摸摸童潼的头:“童潼,我们进京以后,可能要很久都不能回来了,你要去看看姨娘吗?”。 “很久呀?那是多久?”。 “很久,比我跟你分开的日子都久”。 童潼懂了,立即点头:“要去,那我们今晚上就去?”顿了顿,童潼又问:“我们能在那里多住两天吗?”。 “好,我们在那里多住两天,两天后等爹娘他们收拾妥当了,我们在城门口与爹娘他们汇合,就一块进京”。 “好~!”。 别人口中的两天,恐怕最少也是七八日了,可童潼口中的两日,就实实在在的只是两日。 两人说好了,当天下午便直接去了童府。 彼时童府正是晚饭的时候。 童袁飞听管家说他们两人来了,还颇为意外,只是扭头时,看到坐在身边的长子童俞与魏芩,童袁飞顿时微微蹙眉。 童俞似猜到父亲不悦,他自己起身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做,便不吃饭了”。 童袁飞顺势问他:“那一会让人给你送房间去?”。 “不必了,我跟几个朋友大概会在外头用饭,父亲不必为我担忧了”。 朝着童袁飞点了点头,童俞便转身出去,只留下魏芩坐在那里,神色颇为难看。 童俞与魏芩向来不亲,即便魏芩一直以来都在为了这个儿子做打算,可这个儿子对她的态度却始终都是那样,淡漠疏离。 或许是应了那一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魏芩当初挖了手帕交的墙脚,害得童潼的生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这童俞也是随着年纪约长,与魏芩越是疏远了。他在想些什么,如今的魏芩当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出了饭厅,童俞跟童潼还有顾恩第在院子里刚好碰上。 许久不见童俞,童潼已经忘他是谁了,只是睁大眼狐疑地盯着童俞看。 童俞原本不想理会童潼,只是被童潼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了,犹豫几番,还是朝童潼走近,问他:“之前不是说病得厉害吗?现下可是都好了”。 顾恩第略微挑眉,眼底明显意外,他一直都记得,童俞对童潼的那种疏远与冷淡,甚至他还记得曲流当初说过的话。 童潼当初被魏芩打压,有一部分也是为了逼迫童潼做童俞背后的那个手…… 但那些,童潼不记得了,眼下被童俞这么问,童潼愣愣点头:“好、好多啦,之前我们还会河边玩,去河边吃烤鱼来着,可香啦”顿了顿,童潼略带小心的问:“你吃烤鱼吗?要不下次我们一起去?人多多的,更好玩啦”。 突然而来的邀请,让童俞微微惊讶,他略微睁大了眼,盯着童潼看了须臾,才淡淡一笑:“以后有机会吧”。 “好~”童潼忽而一笑。 童俞转身要走。 童潼忽而想起什么,忙伸手拉住童俞,童俞狐疑地看向童潼,只瞧见童潼从荷包里摸了两个核桃出来,放在童俞手里。 童俞满是意外而又困惑。 童潼只朝他一笑,说:“这个是相公给我的核桃,我送给你,下次我们一起去玩~”。 童俞又下意识地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送给童潼的东西,对于童潼来说都是很宝贝的,可是童潼转手就送给了自己…… 童俞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也没有明确的答应童潼下次要不要陪他一起去玩,只是握着掌心里的两个核桃,朝着童潼淡淡一笑,便转身走了。 童潼站在原地,却一脸懵懂:“怎么不说话呀?应不应我,好歹吱一声呀”。 顾恩第捏捏他的手,发现他的小指上戴着个白色的小扳指,顾恩第虽然意外,但并未多问,只是朝童潼说道:“他收下了核桃,便是答应你了”。 童潼这才笑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顾恩第突然问他:“童潼,你还记得刚才的人是谁吗?”。 “嗯?他是谁呀?”童潼脱口反问。 顾恩第却是一噎:“你都不知道他是谁,怎么还邀请他下次跟你去玩?”。 童潼眨眨眼,说:“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奇怪,想看我又不敢看,然后又一直盯着我看,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跟我玩,不好意思开口吧”。 嗯……童潼还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开口。 顾恩第略微失笑,但没再说什么。 两人入了饭厅,魏芩已经不在这里,只有李姨娘与童袁飞坐在这里,像是在特意等他们两人似的。 童潼一看见李姨娘就欢喜得先跑了过去跟李姨娘说话。童袁飞则与顾恩第闲聊。 不得不说,童袁飞当初的注下对了。 顾恩第高中的消息在江城传开的这几日,江城里,那些商场的“朋友”莫不是都赞一声童袁飞眼光好会眺人,这两日,也不乏一些人朝童家抛出橄榄想要合作,但童袁飞答应与否,却是没人知道,而李姨娘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两日童袁飞十分高兴,甚至是顾恩第回来了,都不曾来拜见他这个岳丈的事,童袁飞都不当一回事。 因着童潼的喜欢,再加上李姨娘这些日子身子笨重,再不久就要临产,如今更是因为顾恩第高中的关系,李姨娘在童府的地位已经是与魏芩平起平坐,只差没有抬成了平妻,要说府中唯一还能对李姨娘略微有点威胁的,只有当初被童袁飞带回来的那个雪姨娘了,可是如今,那雪姨娘也威胁不了她了。 想到这些,李姨娘心里全是一股说不出的杂乱,再看向童潼的时候,那眼眶里全是一股说不出的心疼。 童潼被李姨娘看得懵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喊:“娘,你怎么啦?”。 这一声娘,让屋子里是三人全都怔住,而李姨娘却是完全呆了,她从没有想到童潼居然会改口这么喊自己,就算是痴傻了,童潼也只是会喊姨娘而已…… 童潼傻呆呆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不是喊错了什么,他眨眨眼,又狐疑的喊了两声:“娘?娘?”。 那一瞬间,李姨娘的眼眶当即就红了。 童袁飞眼底眸色一闪,而后顺着童潼的话回他:“你娘这是心疼你,舍不得你了”。 童潼呆愣愣的朝童袁飞看去。 童袁飞道:“刚才言之跟我说,你们两日后就要进京了,你娘她正好听见了”。 童潼一副明了的模样点头:“哦~那没关系呀,我跟相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可能回来,但是爹爹跟娘可以去京城看我呀”顿了顿,童潼又摸着李姨娘那圆滚滚的肚子:“到时候还有弟弟妹妹,我会给他们准备好多吃的,一定会把他们吃的白白胖胖的”。 童袁飞笑着接了两句,口中提到李姨娘的时候,都是“你娘,你娘”的,李姨娘虽然没敢顺着话回应,但童潼似乎竟也习惯了。 顾恩第坐在童潼身边,他听着童袁飞的那些话,眼底的暗色幽幽闪过,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嘴角边上,那浅浅的嘲弄笑意,全都遮挡在酒杯之下…… 一顿晚饭吃得欢愉,尤其是……童潼还多了个娘……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08 11:03:55 谢谢地雷哟~抱住么么啾~ ☆、小鼓 童府里,氛围欢愉。 用了晚饭,顾恩第与童潼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两人便休想去了,翌日一早,童潼早早的醒来,一双眼闪闪发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事情,顾恩第看他这个反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刮了刮童潼的鼻尖,便起床穿衣而后带着童潼去街上溜达。 许是因为时辰还早,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人,童潼与顾恩第逛了一圈下来,除了两个肉包子跟一串糖葫芦,旁得也没有买。 两人并肩,又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得前头的街上好几个学子初拥着两个熟悉的人,正要朝着街边的酒肆大门进去。 “师师~~苏远~~”童潼忽而大声喊了起来。 那边几人明显一愣,全都扭头看来。 这人一多,当即就让童潼神色一怔,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学子中,穿着一身白衣的宁师与那披着斗篷的苏远,都大步朝着他们两人走近,尤其宁师,直接在童潼的头上敲了一个栗子。 “痛~”捂着头,童潼眉头都打成了一团。 宁师睨着他:“既然知道痛,下次就别乱叫,什么师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叫哪家的姑娘”。 童潼眨眨眼,忽而嘀咕着:“其实宁师师也很好听呀”。 宁师被他噎了一个解释。 苏远好笑,拍了拍宁师的肩膀:“你该高兴才是,若不是喜欢你,童潼可不会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这师师怎么样也比流流好听吧?”。 宁师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师师是比流流好听,但是更女气好么! 看宁师神色不愉,童潼眼珠一转,才小心的说:“我其实不是故意要喊错的,可是刚才一下子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就记得一个师,就……就喊错了”。 宁师故作不悦:“那你怎么能记得苏远的名字还没喊错?”。 “苏远威武”童潼脱口就说。 宁师却险些没被童潼气死:“苏远威武那难道我就很薄弱么?”。 童潼身子一侧,在点头之后,立即朝着顾恩第怀里藏了过去。 顾恩第忙接住童潼,那一贯清冷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等候在门边的一众学子,一个个全都站在那里,既想上前,却有些迟疑,原因无法,只因为顾恩第怀里的童潼…… 那个傻子方才看见他们时,眼底透露出来的惧意毫无掩饰,他们全都看了出来,童潼怕他们。 苏远往那边看了看,见那边的众人都有些尴尬而迟疑,他心里轻轻一叹,朝顾恩第道:“他们都是平日里一些相交不错的朋友,今日是特意为我与宁师祝贺的……”顿了顿,苏远道:“你跟童潼可要一块来?”。 “不必了”顾恩第揽着童潼,只道:“他胆子小,人太多了,会害怕的”。 苏远轻轻喟叹。 顾恩第又说:“我跟童潼还准备去其他地方逛逛,你们先去吧”。 说着,揽着童潼转身就走。 童潼懵了一下,又扭头朝苏远跟宁师看去,见两人站在那里没动,他还朝两人挥了挥手。 苏远与宁师互看一眼,这才转身朝着那边的众人走去,最后一起入了酒肆。 “相公,去了进京以后,我们还能再看见苏远吗?”童潼突然问道。 顾恩第道:“也许还能吧”。 童潼忽而一笑:“那我要给他们准备礼物,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顾恩第没有开口,他只是揽着童潼的肩膀。 街口上,忽而有咚咚咚的声音传来。 童潼双眼微微睁大,立即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 童潼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有鼓声”。 鼓声? 顾恩第也仔细听了听,而后他扭头,便瞧见前头的交叉口,好几个孩子站在挑货郎的小摊子前头,而那鼓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是被那些孩子拿在手里甩动的拨浪鼓敲打出来的声音。 “真的有鼓声!”童潼面上一喜,立即跑了上去。 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堆,就只有童潼一个大孩子,想不扎眼都不行。 顾恩第跟上前去,就看见童潼的双眼一直盯着那插在小货箱那只有手指般大小的拨浪鼓。因着这个拨浪鼓十分的小巧精致,看起来还十分乖巧可爱,不过大概因为这个拨浪鼓实在太小了,那些孩子都是看了一眼就不喜欢,只问挑货郎要着其他的东西,只有童潼,他盯着那个拨浪鼓,眼睛像是移不开了。 顾恩第看了须臾,问他:“你想要吗?”。 童潼点头。 顾恩第便问挑货郎问了价,给了两铜板后,便拿过小拨浪鼓,递到童潼的眼前。 童潼睁大眼,眸光直直的看着他。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 童潼忽而一笑:“相公真好~!”。 顾恩第略微一怔,随即微微摇头。 那个小小的拨浪鼓拿在手里,童潼就像是得了什么稀罕宝贝一样,一路上都在拿着玩,弄得小拨浪鼓一直在咚咚咚的响,同时也引的四周不少行人侧目看来。 这种逗孩子的小玩意,却被童潼一个少年人拿在手里,还玩得这么不亦乐乎…… 有人叹息,有人摇头,还有人下意识的往边上退开两步,深怕与童潼碰在一起似的。 顾恩第转眼时,看着那些人各异的神色,他微微蹙眉,微垂的眼底似有些许异色,然而再看向童潼的时候,见着他脸上的笑意,那满是欢快的模样,顾恩第的眼底,这才带了几分笑意。 街上游玩了半响,一路上童潼都埋了不少的小东西,不是什么小帘子,就是什么小流苏,但凡是童潼觉得好看的,乖巧的,他都想要,等返回童府的时候,童潼的怀里已经抱了不少的小玩意了。 “今天好开心呀”大门口,童潼突然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摸着他的头:“以后若是还想出来玩,我可以再陪你”。 “好~”答应着,童潼还从怀里抱着的小东西里,选了一个紫色的流苏出来,递给顾恩第手里:“这个送给相公,是奖励!”。 顾恩第拿着流苏,站在门边,他看着童潼那欢快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将流苏揣进怀里,顾恩第随着童潼的脚步进去,刚入院子,就看见童潼在院子里跟人撞到了一起。 顾恩第急忙上前,而后,待看清楚那跟童潼撞在一起的人是谁时,他明显微微怔愣。 童潼蹲在地上,一脸不愉:“你是怎么走路的呀,都不看路的吗?看把我的东西都装掉了!”。 “二哥,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刚才只是有些……呕……呕……”没说两句话,她突然反胃起来。 童潼一怔,抬头看他:“是你啊……你……你这是怎么了?你吃坏了肚子啦?”。 在童府里,能叫童潼一声二哥的,除了童子琴再无旁人。 童潼虽然有一个月没见到童子琴了,但对童子琴却还有些印象,是以此刻见到童子琴他不觉得陌生,只是这童子琴……她似乎情况并不太好。 顾恩第在童潼身边,帮童潼将那些东西捡起,对于童子琴他看都不曾看一眼,倒是童子琴,那微垂的眸光却是若有似无的朝着顾恩第身上扫过。 童潼看得狐疑,他甚至直接问了出来:“你看我相公做什么?这是我相公,可不能送人的,送不得”。 这个话…… 顾恩第直接在童潼的头上拍了一下。 童子琴却被童潼这话说得尴尬不已:“二哥,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怎么会……呕……”。 童子琴两句话不到,又开始作呕。 童潼蹙眉,推了推他:“你还是别说话了,你快去看看大夫,别一会真的吐出来了,臭臭的”。 顾恩第微微蹙眉,他冷冽着面容,似有不愉,见童子琴捂着帕子,几次欲要作呕,眼底顿时变得幽深起来,思量间,忽见童子琴偷偷朝自己看来,那双秋水眼眸里头似乎含了不少别样的情绪,直让顾恩第觉得困惑不已。 童潼抱好了东西,扭头看向顾恩第时,见顾恩第满脸阴霾地盯着童子琴看,童潼眨眨眼,伸手在顾恩第眼前晃了晃:“相公?相公?”。 “嗯……”顾恩第抓住童潼手,不再理会童子琴:“今日玩了一个下午,我们先回房吧”。 “好~”。 两人携手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童子琴则站在原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她身边,一身壁色衣裙的小丫头略带担忧的喊她:“小姐……”。 “没事,走吧”转身时,童子琴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欢愉的笑意,她微微垂下的手,贴在小腹的位置。 回廊下,宋离站在那里他看着童子琴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神色全是阴鸷。 夜晚,又是童袁飞与李姨娘陪着顾恩第与童潼吃饭,这一顿的晚饭格外丰盛,连童潼看了都忍不住哇了一声。他这模样,让李姨娘跟童袁飞都看得好笑。 一桌四人,氛围欢愉,连童潼都忍不住小喝了两杯酒,只原是欢愉的时候,就有人越是会破坏氛围。 饭厅外,管事的突然匆忙过来,他来得急切,张了嘴却又不说话,只是一脸微白地看着童袁飞与顾恩第几人。 “怎么了?”童袁飞蹙眉。 管事的深深吸一口气,才忙行礼:“老爷,大小姐……出事了”。 童袁飞顿时嚯地起身,大步走朝外走。管事的急忙跟上。 饭桌上,童潼愣了半响,才问:“大小姐……就是童子琴么?”。 李姨娘点了点头,也跟着起身:“你们在这里坐着,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童潼刚要起身,就被李姨娘按住:“听话”。 人都走了,饭厅里一时间便只剩下了童潼与顾恩第两人。 对于童子琴到底出了何事,会让童袁飞有那样的反应,顾恩第虽然狐疑,但却并不上心,他只在这里陪着童潼,给童潼碗里夹了吃的。 童潼也乖乖的吃着,偶尔抬眼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他还拿筷子夹了菜递到顾恩第的嘴边:“相公,吃”他口齿不清的说着。 顾恩第微微一哂,张嘴接过。 宋离从外头进来,看到他们两人这幅院子,原本满脸的阴霾,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童潼意外,忙睁大眼:“宋离,你怎么啦?谁招惹你啦?你脸色这么难看……好吓人呐……”。 顾恩第也是狐疑。 宋离没有理会童潼,他只朝顾恩第看去:“少爷,借一步说话”。 顾恩第狐疑,起身时拍了拍童潼的肩膀,便与宋离往外走去。 童潼怔愣愣的,须臾了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偷偷跟了过去。 他以为宋离是要跟顾恩第说什么悄悄话不让自己知道,却没想到他刚跟着出来,藏好身子,就听得宋离的声音满是愠怒的传来。 “童子琴动了胎气,这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困~ ☆、承诺 夜晚,又是童袁飞与李姨娘陪着顾恩第与童潼吃饭,这一顿的晚饭格外丰盛,连童潼看了都忍不住哇了一声。他这模样,让李姨娘跟童袁飞都看得好笑。 一桌四人,氛围欢愉,连童潼都忍不住小喝了两杯酒,只原是欢愉的时候,就有人越是会破坏氛围。 饭厅外,管事的突然匆忙过来,他来得急切,张了嘴却又不说话,只是一脸微白地看着童袁飞与顾恩第几人。 “怎么了?”童袁飞蹙眉。 管事的深深吸一口气,才忙行礼:“老爷,大小姐……出事了”。 童袁飞顿时嚯地起身,大步走朝外走。管事的急忙跟上。 饭桌上,童潼愣了半响,才问:“大小姐……就是童子琴么?”。 李姨娘点了点头,也跟着起身:“你们在这里坐着,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童潼刚要起身,就被李姨娘按住:“听话”。 人都走了,饭厅里一时间便只剩下了童潼与顾恩第两人。 对于童子琴到底出了何事,会让童袁飞有那样的反应,顾恩第虽然狐疑,但却并不上心,他只在这里陪着童潼,给童潼碗里夹了吃的。 童潼也乖乖的吃着,偶尔抬眼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他还拿筷子夹了菜递到顾恩第的嘴边:“相公,吃”他口齿不清的说着。 顾恩第微微一哂,张嘴接过。 宋离从外头进来,看到他们两人这幅院子,原本满脸的阴霾,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童潼意外,忙睁大眼:“宋离,你怎么啦?谁招惹你啦?你脸色这么难看……好吓人呐……”。 顾恩第也是狐疑。 宋离没有理会童潼,他只朝顾恩第看去:“少爷,借一步说话”。 顾恩第狐疑,起身时拍了拍童潼的肩膀,便与宋离往外走去。 童潼怔愣愣的,须臾了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偷偷跟了过去。 他以为宋离是要跟顾恩第说什么悄悄话不让自己知道,却没想到他刚跟着出来,藏好身子,就听得宋离的声音满是愠怒的传来。 “童子琴动了胎气,这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话是什么情况? 顾恩第当即就懵了,可同时他的脸色也阴沉了:“童子琴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更别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动了胎气?”。 “可她就是动了胎气”宋离微微眯眼,里头的阴鸷有些渗人:“是我动的手”。 这一次顾恩第惊讶了。 他一直都知道宋离狠辣,若不狠辣,宋离当初哄不住童潼,镇不住顾家的那些人了,可是顾恩第却没有想到宋离……居然狠辣到这样的地步…… 这般的狠辣,连对着一个怀胎的弱质女流都能下得了手,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好不好那其实都是宋离的事。 宋离会出手,无非就是童子琴触及到了宋离的逆鳞,也宋离厌恶到了极点。 宋离的后母,当初就是背着她娘跟他爹在一起,后来又仗着身孕,嫁进了送嫁。后娘若是心慈一些也没什么了,可偏生后娘就是个泼辣的,进了家门一点也不安生,先是他的生母,后是他的生父,一个个几乎全都是被后娘给气死的,而他年少,除了只能在后娘手里讨生活,他想走,都不太可能。 是以,今日,他看见童子琴的那个神色,瞧着童子琴的那个样子,心里就忽而想起了后娘曾经做过的事,而后……一块石子打了出去,磕在童子琴的膝盖弯上,让她踉跄着跪倒在地,宋离才知道,自己心里的狐疑是正确的。 可是放眼整个童府,能让童子琴这么委屈,失了身还不张扬的,宋离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注视着宋离的眼,顾恩第的眸色也愈发深沉了:“你以为童子琴腹中之子是我?”。 “我只是觉得奇怪”宋离眉头微微松开,缓缓说道:“公子在童府,与童子琴似乎不亲,对管家更是避若蛇蝎,甚至连宋夫人也从来都不在公子的眼前出现,可是在你上京的这段时间,童子琴对公子却过于殷勤了,甚至连公子出事卧床休养,她一个大家闺秀都忙着上门探望,这就耐人寻味了,即便血亲兄妹,尚且都需要避讳一二,她倒好的,好得简直像是拿了公子当姐妹儿似的,莫说公子如今痴傻了,即便是没有痴傻的时候,我想,公子也从不曾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能有多少感情吧?可偏偏就她兄妹情深得很呐”。 这一席话,说得顾恩第心里的鼓,狠狠一震。 童潼原就处境尴尬而又艰难,童袁飞如今讨好童潼目的为何,顾恩第知道,可童子琴却犯不着也来讨好童潼,除非……除非是童潼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童子琴非要不可的! 比如——! 童潼喜欢之后,答应要她留下做平妻的条件? 自古以来,并非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说法,甚至是长姐亡故,续娶嫡妹的做法都有,更何况,他的这个男妻还是个傻子,更是个男人! 而童子琴,这种有关名节的大事,倘若不是得了谁的允许,她一个闺阁女儿,怎么敢做出这种沉塘得事来! 宋离的话,让顾恩第很清理的就弄清楚了这里头的关键,可是弄清楚后却只觉得恶心不止,他甚至差点没忍住要作呕出来了! 这种恶心的打算,旁人或许会欣然接受,可是顾恩第却接受不了! 眼看着顾恩第的脸色变的青白交错,宋离眉头紧蹙起来,又问:“那孩子,当真不是你的?”。 “不是!”顾恩第猛然甩袖:“我怎么可能会去碰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宋离盯着他看了须臾,才又说道:“现在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你的,倘若他们按得当真是这样的心思,那这孩子就不留的!”。 宋离的眼底,杀意已经很明显了。 顾恩第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底的厌恶恶心难以掩饰。 “二少爷,你怎么爬在窗上呀?”。 门外的声音…… 童潼! 公子! 两人心里惊呼,猛然转身朝窗边走去,果然就看见童潼站在那里,他睁大双眼,脸色白着,眼眶里面那蓄满的水珠在来回的打转。 顾恩第心里一疼,忙走出门前,将他拥住,带入怀里:“你在窗外站了多久?”。 “我……我都听见了”童潼努力睁大眼,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可越是这样,他眼睛的水雾就越多,最后他扬起后盯着顾恩第看:“相公,你……会娶她吗?”。 “不会”顾恩第扣着童潼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着:“我谁也不娶,我只要你就够了”。 “真的?”童潼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顾恩第急忙应道:“真的,我不骗你,我不娶她,我也不娶别人,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人,就只要你便够了”。 童潼忙伸出手来:“那打勾勾”。 “好,打勾勾”两只小指相互勾着,明明就是一个稚嫩的,毫无保证的打勾勾,却让童潼瞬间破涕为笑。 宋离在旁边看着,他眼底的阴鸷不知何时消散,只在童潼笑出生来后,突然说道:“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童潼心情好了,还不忘叮嘱宋离,让宋离早点回来。 夜晚,童潼与顾恩第躺在床上,他身子缩卷起来,侧脸就枕着顾恩第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要埋进顾恩第的怀里。 顾恩第轻轻拍着童潼的肩膀,他却毫无睡意,只睁着眼,盯着床樑上的雕刻花纹,脑子里混沌翻来翻去想得都是宋离今日那些的话以及……童子琴…… 倘若童子琴今日没有出事的话,不知道明日,她会不会将她有孕的事给“闹”出来,而后再逼着自己,在这刚刚高中的时候,纳了她成平妻?毕竟这种事情,一旦闹大了,对顾恩第只有害无利,为了息事宁人大事化小,纳了她成平妻才是最好的决定…… 这么一想,顾恩第的后背又不由得一凉。 如若当真如此,即便自己与童子琴清清白白,可终究是一场污名,以后圣上重用,恐怕都得斟酌一二了。 想到这里,顾恩第不由得双眼眯了一眯。 这样的算计,让人防不胜防,只怕来日等他当真入了京城,童家人……也留不得了。 一夜好眠,翌日起来的时候,童潼精神抖擞,一双大眼闪闪发亮,宛若那黑葡萄一般。 童府昨晚上发生的事他全不知道,他只知道,相公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就是啦,其他的,都不管他的事,只是昨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府里好像有些吵? 这么一想,童潼又朝顾恩第看去:“相公,昨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呀?”。 “没有听到”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我昨晚上只听到了小猪在我怀里打呼噜的声音”。 童潼当即不悦:“我才不会打呼噜……不对,我才不是猪!”他瞪着顾恩第,模样很凶。 顾恩第却看得欢喜,抬手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拱门出,宋离走来,朝两人道:“少爷,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顾恩第点头,对童潼道:“走吧,我们去向岳父辞行”。 童府大厅,童袁飞与李姨娘坐在这里,两人神色无常,都在为了顾恩第与童潼的离开,而不舍着。 顾恩第眸光从李姨娘身上掠到童袁飞身上,他虽然不语,但那浅浅勾起了嘴角,若有似无见,隐约透着几分那么讥讽的味道。 昨日晚饭时,童子琴还只是动了胎气,可是入夜后,童子琴便不成了,后来更是闹出她与人有染,被府上小厮当场抓获得事来。 这些事,顾恩第没有参与其中,却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这些都是宋离私下去做的。而这事,事关童子琴的名声,童府自然没人敢闹大,更没人敢拿这个事去打扰顾恩第与童潼。 只是顾恩第倒是没有料到,童袁飞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居然还一副无事的模样,在这里等着他们。 压最了嘴角的讥讽,顾恩第又恢复了一贯冷峻的面容,只带着童潼朝童袁飞与李姨娘作揖:“今日我与童潼走后,来年待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必当派人来请岳父入京小住几日”。 这个话,童袁飞喜欢,他一直想将童家的生意扩到京城那边,但是京城那边的竞争有些激烈,没有一两个硬实一些的后台,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实在困难,不说他了,就连与童府并肩的曲家,至今也没能进入京城,只在京城外的镇上,开了一两家铺子而已。 一人说说送送,来到了门边。 李姨娘肚子大了,走路很不方便,可是对童潼的叮嘱一句没少,看童潼懵懵懂懂只睁大双眼看着自己,李姨娘低低一叹,转而少宋离看去交代宋离。 谁都不知道,就在李姨娘与宋离交代的这个空挡,她手里滑了竹筒,递到宋离手中,被宋离顺手接住,藏进了袖内。 嘤嘤叮嘱完了,顾恩第与童潼上了马车。 马车上,童潼还一脸笑意的朝李姨娘招手:“娘~!明年你一定要带着弟弟妹妹来看我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找个像相公一样好的好婆家的!”。 李姨娘听得失笑。 童袁飞也是摇头。 顾恩第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弟弟妹妹明年还不足一岁,根本就不到找婆家的时候”。 童潼啧了一声:“那是你笨!我们可以先定娃娃亲呀!多好呀!”。 嗯…… 定娃娃亲确实也是找了婆家。 顾恩第无从反驳。 戴着两人与宋离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城门口去了,城门下,顾家众人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因着顾恩第并没有高调身份,是以江城的人还不知道,金科状元戴着家人出城入京。倒是酒肆上,那坐在床边的苏远,端着酒杯时,瞧见宋离坐在车板上的身影,微微蹙了眉头。 “怎么了?”宁师狐疑,朝他走来。 苏远仰头喝酒,才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差不多也该回京了”。 宁师点头:“是啊,也该回去了”。 只是苏远跟宁师还没来得及动身离开,江城里,不知从哪吹来的邪风,居然在说童府的大小姐童子琴早已非清白之身,小产当日,更是被自己府上的下人,给她抓了一个现行,而她那相好的,却只是府上一个看护门院的家奴。 小姐配家奴,这样的事,不过眨眼,就吹遍了整个江城。 自古以来戏台上可唱了不少这样的戏曲,小姐与家奴情投意合,可惜老爷嫌弃家奴出身低微,硬要棒打鸳鸯,结果家奴被逼绝路缝生,甚至官拜王侯的都有! 越是这样的跌宕起伏的,越是让人不绝于口。 童袁飞听得这个事时,只气得没把桌子给劈了! 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人这般议论,议论也就罢了,原先他答应了童子琴的举动时就料到会有这日,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中间居然还出了岔子,那被议论的人从顾恩第变成了自己家里的家奴!这让他如何不气不怒? 可这些都跟顾恩第没关系了。 他带着家人还有童潼,一路走走玩玩,两个月后,便抵达了京城状元府。 ☆、新邸 状元府的气派,让顾家众人都看得惊艳不已,那红门高墙青瓦白砖,也是顾家众人曾经只能远远观望而不敢肖想的大院,可如今这个大院是属于他们的,而那带了人守候在门外的管事,也是专门迎接他们的。 马车里,顾恩第率先下来。 管事当即上前,朝顾恩第行礼:“老奴兆明,乃是这状元府的管事,特意带人在此恭候老爷”。 顾恩第抬手需扶一把:“劳烦兆管事了”。 “不敢,这是老奴应当做的”兆明说道:“老爷,府中各院于两日前已经清扫出来了”。 顾恩第点头,他转身看向身后那逐一从马车里出来的人,才朝兆管事道:“他们住处,便劳烦兆管事安排一下吧”。 “是”。 兆管事行礼之后,又从身后另外喊了几个小厮出来,分别领着顾家众人入了大门。 这样漂亮的高门大院,顾家众人早已看得花了眼睛,一个个当真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着哪都觉得稀奇。 也是,大半辈子都住在乡野里的茅草屋里,何曾能入得了这样的大院子,是该要好好看看了。 有小厮领着他们进去,顾恩第也没理会,他只是转身朝马车看去。 马车上,童潼还坐在里头。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满是稀奇地下来四处观看,相反他的脸上还隐约有些不安,此刻他坐在马车里面,整个人几乎都是缩起来,就像个鹌鹑一样。 顾恩第走上前,撩开车帘:“童潼,我们到家了,怎么还不下来?”。 童潼抿抿唇:“人……好……好多人……”。 他明显是害怕了。 顾恩第又朝门边看去,大门边确实站着不少人,男女各站一边,粗粗一看,就有三十多人。 这样的阵仗,确实会让童潼感觉不安。 转身,顾恩第看向兆明:“让他们都先散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等来日夫人安顿好了,再让他们逐一拜见便是了”。 兆明点头,转身吩咐,瞬间立着不少人的大门外,便只剩下了一两个小厮,跟两个小丫头。 顾恩第又朝童潼看去:“童潼,现在可以下车了”。 童潼朝门边看了看,这才点头,慢吞吞的下了马车。 留在门边的四个下人,原本还伸长了脖子,好奇得想看看这状元夫人是何模样,可是当看见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少年人时,这四个下人瞬间不由得微微惊愕。 连兆明也略显意外,不过一瞬,他便将这意外全数收敛。 顾恩第揽着童潼,一路朝门边边上走去,秦素几个护卫跟在他的身后,宋离也随在童潼身边。 兆明领着顾恩第与童潼入了大门,就开始跟顾恩第说起了这状元府的建设。 这状元府不小,住下顾家众人完全是绰绰有余,不说后院花园的精致,就是主院那边也有一个单独的小花园。 顾恩第听着,点了点头。 童潼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他忽而好奇地朝兆明看去:“花园里有池塘,那池塘里的鱼,能吃吗?”。 兆明明显一噎。 他看得出来童潼不对劲,可是却没有料到童潼会是这样。 花园池塘里的鱼当然不能吃了! 那都是观赏鱼,价值岂是一般鱼能比的? 但看童潼那睁大双眼满是期待的样子,兆明就觉得自己有些回答不出来。 回答能吃?一条鱼几十两银子,虽然这鱼是上头拨下来的…… 可回答不能吃?不知为何,兆明突然觉得要是自己这么说了,估计这夫人可能……得哭。 “你这是又饿了吗?”宋离突然开口,那略显不善的声音像个木头一样就敲了下来:“只要是鱼你都想吃,那你要不要吃条鳄鱼?”。 兆明瞬间默默闭嘴。 童潼扭头看向宋离:“鳄鱼是什么鱼呀?”。 宋离默了默,道:“一种很丑的鱼,有这么大,嘴有这么长,牙齿有这么尖,还会咬人”。 “啊?这么可怕?”童潼惊呼。 宋离点头:“但鳄鱼的肉很嫩,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童潼咽咽唾沫,看向兆明:“有鳄鱼么?”。 宋离:“……”。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兆明也是怔楞。 顾恩第略微轻哂:“宋离逗你的,再说那鳄鱼,只有书上才有,这京城,哪里去给你弄鳄鱼回来”。 童潼当即朝宋离瞪了一眼:“小骗子,又骗我!”。 宋离当没有听见。 兆明摸不准宋离的身份,正狐疑着,便听顾恩第道:“他是宋离,是专门负责照顾童潼的”。 兆明立即朝宋离看去,宋离点头,算是与他相互打过招呼。 几人一路说一路入了主院后院。 拱门上,挂着的匾额缠着几株青葱的牵牛滕,藤子上来挂着几个嫩嫩的花苞,童潼一看,双眼立即就亮了起来,他蹬蹬瞪的跑上去,伸手戳了戳那花苞。 “相公,你看,这里有这个喇叭花唉”。 喇叭花这是乡野间的叫法,虽然很俗,却也十分贴切,看见这个,童潼就不由得想起了他曾经与顾恩第住在乡下的一些场景,虽然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不妨碍他的欢喜,因为这个让他感觉十分亲切。 顾恩第朝他看去,点了点头。 宋离只叮嘱他:“可不准吃啊!回头拉肚子了,我就让人把这花藤全给拆了”。 童潼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来。 顾恩第走到拱门下来,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字,轻轻呢喃:“朝阳园”。 兆明道:“这朝阳园采光极好,景色也是府中各院最佳的院子,又因着墙垣外头不知是从何处开始就爬满了这牵牛疼,而这滕上的牵牛花又是迎着朝阳而开,故得这个名字”。 顾恩第点头:“名字及好”顿了顿,他看向兆明:“这院里的偏院,就让宋离住下吧”。 兆明惊愕。 主院里的偏院,一般不是姨娘便是府上的小姐或者少爷年幼时住着,从来都没有说是让一个下人住着的道理,可是顾恩第的话……细细思量,兆明不由得在心里开始重新掂量宋离的位置。 只不过他还没掂量出来,宋离突然又说:“让秦素跟我住一块吧”。 身后,秦素惊愕,下意识的瞪大了眼。不止秦素,另外几个护卫也跟着瞪大了眼。 顾恩第看向宋离。 宋离道:“秦素武功不错,闲暇时可让他教我两招”。 说道这里,顾恩第想起来,曲流曾经为宋离赵国武师傅的事情,宋离也跟着那个武师傅连了一些日子的基本功,只不过他们来了京城,那武师傅并未跟来而已。 转眼再朝秦素看去,顾恩第也没多说,便点了头。 这下秦素更显意外,再扭头朝宋离看去的时候,他只瞧见宋离眼底闪过的幽色,有些冷冽…… 这是……什么情况? 秦素很懵,但没人离他。 众人各个的住处都安定下来,兆明又另外指了几个内院伺候的丫头跟小厮来顾恩第等人的眼前拜见。 童潼就站在一边,他眨眨那双黑葡萄的大眼睛,看着那站在前头规规矩矩的两个小姑娘,其中有个小姑娘年纪不大,童潼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不止如此,那小姑娘的嘴角边上明显还有颗虎牙,童潼眨眨眼,他也跟着抬手戳了戳自己的嘴边。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看他,担心他有不适。 童潼忽而一笑,指着那个小姑娘说:“她跟我一样,嘴巴边上有坑,可是我没有虎牙,她有虎牙,她好乖呀”。 童潼这话,让大家伙听得怔愣,也让那小丫头呆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嘴巴边上有坑这个话…… 兆明绷着脸,嘴角却忍不住抽搐。 他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实在是想不出嘴巴边上有坑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有酒窝的人倒是十分可爱。 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你喜欢那个小丫头?”。 童潼点头:“她很乖,好乖好乖,尤其是那小虎牙”。 所以到底是人乖还是小虎牙乖? 兆明略思付,想不通便不想了,他只让那小丫头上前给童潼行礼。 小丫头也不怕生,笑盈盈的就走了上来行礼:“奴婢清歌,拜见夫人”。 童潼一愣:“清歌?你是会唱歌所以叫清歌吗?”。 清歌懵了:“奴婢不会唱歌啊”。 童潼微微蹙眉。 清歌又说:“不过奴婢会口技倒是真的”。 “口技?什么是口技啊?”。 清歌朝他盈盈一笑,只将食指放到唇边,就吹了起来。那声音当即就让童潼惊愕不已的睁大了眼。 清歌吹出来的声音,十分清脆响亮,就像是鸟叫的声音一般十分轻快。 童潼忍不住鼓掌,看得满脸的稀奇。 众人正听着呢,忽而有翅膀拍打的声音传来,还没扭头,就看见,有东西落到了清歌的肩头,张着翅膀的模样,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黄点儿!”童潼惊呼。 黄点儿是童潼养的那只鹦鹉,不止是鹦鹉,连当初的那几只鸡都一起带过来了,原本顾恩第是不想带那几只鸡的,但是……那几只鸡大概真的成精了,只要童潼一叫,就会立即争先恐后的跑到童潼的身边,再加上童潼舍不得,顾恩第便也只能带了过来。 而这只鹦鹉,明显也长大了不少,那一身的毛色比之前在四合院的时候更加光滑,只不过此刻这只鹦鹉却在清歌的肩头,做着轻佻的事。 它亲着清歌的脸颊,突然高声喊了起来:“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清歌:“……”。 顾恩第:“……”。 别说清歌跟顾恩第呆了,连兆明也惊住了。 这鹦鹉……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色鸟啊! 宋离在边上看着,他看着那鹦鹉轻佻的行为,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当初在江城时,童潼说要给自己和这只鹦鹉办婚事的事来,现在看来这鹦鹉……明显就是一个公的!可当初他一口一个相公的喊着顾恩第,都喊得大家下意识的以为这是个母的了! 头痛的揉揉眉心,宋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反正就是自己当初好像差点跟一只公鹦鹉被人乱点鸳鸯谱了。 诡异的寂静中,众人都是心思各异,最后还是清歌被黄点儿的那几声媳妇儿喊得脸红了,才忙着解释:“我……我只是吹了一些逗鸟的声音,怎么……怎么就……”给自己引来了个鸟相公! 童潼回神过后,忽而哈哈笑了起来。 众人全都看他,不明白他在笑些什么。 童潼也没要解释的意思,他笑够了后,突然张开双臂:“黄点儿,过来”。 黄点儿很听话,直接朝童潼怀里飞了过去。 兆明几人都看得有些呆住。 顾恩第却是知道的,童潼养出来的这些东西,都跟他很亲,还很听话。 摸着黄点儿的鹦鹉头,童潼忽而朝宋离看去:“以前我还想让黄点儿给宋离做媳妇儿,幸好宋离当时没有答应呀”。 宋离瞬间脸色一黑,不为其他,就为周围众人那抖动的肩膀! 这一个个明显都是在憋笑。 童潼不觉所以,依旧摸着黄点儿的鹦鹉头说:“小坏蛋,太坏了,居然一来就欺负人的,要是当初真把你跟宋离成亲了,今天你就是给宋离带绿帽子啦,那就会被宋离扒光你全身的毛啦!”。 宋离觉得,他现在就想扒光童潼身上的毛,可惜……童潼没有毛。 噗……! 旁边,秦素没憋住,笑了出来。 顾恩第也难得失笑:“不错,还知道什么叫绿帽子……”。 “相公!相公!相公!”黄点儿突然仰头喊他。 顾恩第脸色一黑,黄点儿……立即就怂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0 10:02:15 谢谢亲的地雷~~ 到京城啦~~目测可能会开始进入那啥期啦~话说我要不要拉张子房出来露露脸?=-=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2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侯府 回了京城,顾恩第只休息了两日,便开始走马上任去翰林院报道了,不止是他,连同当初的郑晖与钟慕言也前后出现在翰林院里。 状元府里,童潼闲来无事,就带着宋离还有丝捻以及清歌跟秦素几人就在院子里到处转悠,哪都要去看看才行。 状元府很大,比江城的童府还大一倍不止,童潼带着大家在花园里到处转悠的时候,黄点儿就扑闪着翅膀到处飞舞,一会是落在树上,一会是落在石墩上,一会又在池子的荷叶上眺来跳去,那模样,就像是巡视自己的新领地一样,弄得清歌总忍不住担忧什么时候这只色鹦鹉就突然一去不回头了。 而这些日子,童潼与顾家众人也算相安无事,虽然见面时,总会有那么几分冷色,不过倒也没人敢闹出什么事来,毕竟现在他们一个个全都仰仗着顾恩第。 童潼对目前的这种状态还比较满意,是以连看见顾老太太的时候也不觉得还有那么害怕了。 状元府里,童潼还算玩得自在,但是宋离那边却明显有事。 今日一早,他更是特别避开童潼,独自一人朝着广长街那边走去了。 那边有他这些日子打听的人在。 是沐侯府。 沐侯府的门前,宋离杵立了许久,他眉宇轻拧着,眼底明显有几分犹豫。 在宋离杵立在这里一直未动的时候,街道那边,有马车缓缓行驶过来,马车里钻出来的男人大约三十出头,他身穿朝服,面容俊朗中又透着不言苟笑的威仪。 宋离转身本想离开,只在看见那男人的双眼时,宋离却明显怔楞,他发现,那男人的眼睛,与童潼的眼睛,隐约间还可看见几分相似。 宋离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呼吸下意识的崩了起来,而男人在下了马车,正待要上楼梯的时候,因为察觉到了宋离的注视,便狐疑地朝宋离看了过去。 “兄弟可是有事?”男人开口,话音中也透着明显的威武之气。 宋离回神,只朝男人作揖:“小的冒犯了,小的原是江城人士,此番回京,原是想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可是小的却只记得亲人当年是住在这广长街,却记不得详细了,故而才会在这里停步”。 男人只道:“小兄弟怕是寻错了地方,我沐侯府并未有流离在外的亲人”。 宋离在此行礼:“实在对不起”转了身,宋离还在自言自语的呢喃:“看来,娘亲许是记错,这广长街,哪来的什么秦家啊……唉……”。 刚上了阶梯的男人,听得这话,整个身影猛然一顿,只是当他扭头的时候,哪里还能看见宋离的身影? 门边,等候在那里的管事一脸狐疑,忍不住小心地喊了一声侯爷。 男人蹙眉,只朝管事吩咐一声:“去查查清楚,最近这些时候,都有些什么人京城外来,他们落脚何处都是些什么人!”。 管事怔楞,立即吩咐小厮去办。 宋离回到状元府的时候,童潼正坐在花园里用膳,丝捻陪在他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欢愉。 看见宋离进来,童潼还朝他招手。 宋离上前,问道:“怎么不在房间里面用膳?”。 丝捻笑道:“大嫂说这里漂亮,想在这里吃饭”。 童潼连忙点头,眨着眼看他:“宋离,你早上去哪了呀,怎么都不见你呐?”。 宋离道:“我在外头转了一会”。 童潼双眼立即一两:“外头好玩吗?人多不多呀?”。 宋离睨着他:“外人十分好玩,人还很多,很热闹,想去吗?”。 童潼干脆捧起碗咕噜咕噜的喝汤不回答宋离。 丝捻看得好笑,说:“等外头人不多的时候我们可以再去玩的”。 童潼立即脆脆的应了一声好。 宋离颇为无奈,摇了摇头。 童潼害怕人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这个情况,似乎也改不过来了。 前往京城的一路上,但凡是多的时候,童潼从来都不肯下马车或者是出门的,除非人少的时候才会。 想到童潼这样的痴傻,又对于一些事还在心里存了本能的恐惧,宋离又不由得微微蹙眉:“不知道,京城这边的大夫,有没有办法能医治好你……”。 童潼懵了一下,傻呆呆的看着宋离:“我没生病呀,我没哪不好,不用看大夫的”。 宋离抿了抿唇,略带迟疑的问:“公子,你……还记得你娘吗?”。 童潼的生母…… 这两个字,让童潼呆了一下,而后才说:“娘在江城里呀”。 “你……”宋离想说他问的不是李姨娘,只是看童潼那一双清澈无垢的大眼睛,宋离忽而就……不想问了。 到底是要傻到什么样的地步,才会连着自己的生母都一块忘记了? 抑或……并不是真的都忘记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记起而已…… 看着童潼这个样子,宋离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猜测了一句。 到底当年童潼生母过世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让童潼连自己的生母也……一起忘了? 有没有这个可能? 有没有这个可能,宋离不知,谁都不知道,不过夜晚的时候,童潼被梦魇住了。 床榻上,他缩卷着身体,口中底底的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呓语些什么,而那啜泣的声音,在这寂静中,听起来就像是小狗的呜咽声一样。 顾恩第迷迷糊糊听得这个声音,猛然惊醒过来,他点亮了床头的灯,在仔细地朝童潼看去,才敢确定,童潼是真的在哭。 当下顾恩第心里紧了一把。 “童潼!童潼你怎么?童潼?”。 童潼被顾恩第摇晃着,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他突然惊呼一声,而后才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急忙伸手去擦他脸上的眼泪:“童潼,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童潼楞了一楞,他自己也抬手揉着眼睛,好半响才打着哈欠说:“好像是的,但我不记得了”。 顾恩第受紧的心松了几分,他重新将童潼搂过,拍了拍童潼的肩膀:“好了好了,没事了,噩梦而已,忘记就忘记吧”。 童潼闷闷的嗯了一声,靠着他,又重新打起了小哈欠,片刻之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翌日,童潼醒来的时候,顾恩第已经穿戴整齐了。 一身的官服,穿在顾恩第的身上更显得他的俊朗不凡,再加上他一贯冷峻的面容甚少能看得见几分笑意,戴着管帽的样子就更显威仪。 翻了身,童潼爬在床上,怀里压着枕头,他盯着顾恩第看了须臾,才眨眨眼,说了一声:“相公真好看,比以前更威武啦”。 顾恩第一怔,反问:“难道我以前不威武吗?”。 童潼一笑:“没什么威武”。 顾恩第走到床边,拍了拍童潼的头:“时辰还早,再歇一会,等我晚上回来,我带你去外头逛夜市”。 童潼双眼一亮,立即欢呼着撑起身来,在顾恩第的下颚亲了一下:“我等相公回来!”。 揉揉童潼的头,顾恩第便转身走了。 顾恩第走后,童潼又睡了一会,将近正午才彻底清醒,他刚穿戴整齐,清歌就跑了进来。 童潼狐疑看她;“怎么啦?跑这么急,被狗追了吗?唔,不对,家里没有养狗”。 清歌长长的呼了口气,才说:“夫人,沐侯府,沐侯府的三少爷来啦!”。 “沐侯府?三少爷?”童潼歪歪头:“他来就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么?”。 清歌一噎,才说:“沐侯府的三少爷来了,夫人不去见见,好像……不好吧”。 童潼又唔了一会,才说:“好吧,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好人,要是个好人,那以后就跟他一起玩吧”。 清歌:“……”。 这跟不是好人不好人,一起玩不玩的问题啊! 但童潼想得就是什么简单,以至于在前往大厅的时候,他都还有些小期待。 这可是他来了京城这么久后,第一个来找他玩的人呐。 不过…… 当在大门外,看见里面的人后,童潼就有些失望。 里面坐着的人穿着华贵,模样也很俊朗,大厅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顾炳章跟顾晨以及顾庄都在这里,而且那个人还跟顾庄他们有说有笑。 一时间童潼就站在门边不进去了。 怎么办?他的京城第一个要结交的朋友,好像被人抢了,虽然不开心,但是童潼一点也不想把他抢回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一句话……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清歌跟他身后,小声喊他:“夫人,你怎么不进去?”。 里头的人听了动静,全都扭头看来。 童潼依旧不动。 顾炳章在里面皱眉了:“怎么站在外头,也不进来,可让人家沐少爷好等!”。 那沐三少爷撇了顾炳章一眼,流转的眼底对于顾炳章一脸的谄媚颇为不屑,而再看向童潼的时候,他的眼底又带了几分探究。 童潼只抿抿唇,睁大眼盯着那沐三少爷:“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这一开口,就让沐三少爷微微一怔。 顾晨轻咳一声:“三少爷还请见谅,我这侄儿媳妇儿,他脑子……不太好”。 沐三少爷没有理会顾炳章,他只是客气一笑就起身朝童潼走近。 可童潼看他那个笑意,就下意识的鼓起了腮帮子。 他有点更不喜欢这个沐三少爷了,他好像变成了二叔他们的朋友。 沐三少爷站到童潼眼前,他一双眼带着探究,将童潼从上到下都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才问:“听说,你是江城的人”。 “不是”童潼摇头,很老实的说:“我是相公的人”。 沐三少爷明显一呆,显然没有料到童潼居然会这么回答,可是……这种回答却诡异的好像没什么毛病? 清歌在一边听得憋笑。 沐三少爷撇了清歌一眼,又看向童潼:“昨日,可是你让人去了我沐侯府的门外?”。 “没有啊”童潼依旧摇头,又好奇的看他:“沐侯府是什么呀?也是猴子吗?长得可不可爱呀?能养吗?”。 这一串的问题,问得那沐三少爷的脸色变幻莫测。 清歌不敢憋笑了,她只头皮发麻的跟童潼解释,沐侯府是什么意思。 童潼听了,忽地一个拍手! “我知道了!原来沐侯府也是府邸啊!”。 沐三少爷顿时头痛的揉揉眉心。 他觉得,他这一趟好像不应该来? 这边正说着话,拐角那边,宋离这才姗姗来迟,他看着沐三少爷那头痛的样子,就猜到童潼可能说了什么让人无法接话的话…… “公子”宋离喊他。 童潼立即蹬蹬瞪跑到宋离身边,一脸惊喜的模样看着宋离:“宋离,宋离,我跟你说哦,原来沐侯府也是府邸,而且沐侯爷的官还比相公的官大,是个大官啊,我之前还以为沐侯府不是养猴子的地方,就是个猴子,原来里面住的都是大官呐,你说沐侯府厉不厉害?”。 宋离:“……”。 突然就想给童潼把嘴巴缝上怎么办? 这一席话,落在沐三少爷的耳中,只听得他脸色有些难看,可偏偏……童潼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他又不好跟童潼计较,当下只朝宋离说道:“看来今日我来得不是时候”。 宋离也朝他道:“我家夫人早前伤了脑子,实际他并无坏心,倒是让沐三少爷见笑了,改日等我家老爷休沐的时候,等让老爷上门赔罪”。 “不必了”丢下这话,沐三少爷转身便走,那模样与来时的时候完全是两种态度。 清歌在一边看得狐疑。 大厅里,顾晨与顾炳章也是面面相觑,虽然童潼说的话让两人生气,但是……有宋离在这里,他们还真不敢怎么样。 宋离也不把他们两人当一回事,只盯住清歌:“以后,若我不在,你跟秦素一定要寸步不离跟在夫人的身边”。 清歌一怔,随即立即应是。 童潼依旧懵懵懂懂的:“为什么呐?”。 宋离直接阴霾了脸看着童潼,说出的话却让童潼脸色瞬间惨败。 他说的是:“不想死,就要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困~=-= ☆、碰巧 宋离这两日有些奇怪,奇怪得童潼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反正自从那日沐侯府的三少爷来了之后,童潼就很少再见他了,至于秦素与清歌倒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 这日、顾恩第难得休沐,他原本是想着来了京城多日都没好好陪童潼去外头转过,就想趁着今日休息,带童潼出去走走,让他熟悉一下京城的坏境,没想到,两人刚收拾好了,还没出去,外头兆明就进来了。 兆明递上了一张帖子,说:“这是沈家派人送来的帖子,让交给老爷的”。 顾恩第狐疑,接过帖子。 童潼也跟着好奇的伸头去看,结果却蹙眉了:“沈老爷过寿,为什么要请你去呀?你跟他很熟吗?”。 顾恩第道:“他是沈竹的父亲”。 “沈竹?”童潼歪着头,一脸迷茫:“沈竹是谁呀”。 “忘记了?”顾恩第微微挑眉,而后伸手捏了捏童潼的耳朵。 童潼偏头躲开,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惊呼:“就是上次要跟我抢相公的那个坏人吗?”。 顾恩第怔愣。 童潼立即瞪眼:“不准去!他坏!他抢相公!害得我跟相公分开了好久好久,害得我生病了相公都不在的!”。 他的生病…… 想到童潼所谓的生病,顾恩第便淡淡勾了嘴角,原本清冷的面容,也霎时温柔了起来:“我上次是进京考试,不是被人抢了”摸着童潼的头,顾恩第哄他:“你要是怕的话,那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可好?”。 一起去? 那就不用分开了。 想到这个,童潼立即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呀”。 这小脸变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让兆明去回了沈家的人后,顾恩第便带着童潼准备出门去了。 大门边,却还有人等在这里,是王氏武氏,与顾卫。 顾恩第与童潼过来的时候,看着他们,都明显有些意外。 王氏与武氏互看一眼,而后才说,想跟顾恩第一起出去转转…… 嗯,这个话,顾恩第听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但是童潼有点不开心,他就只想跟相公单纯的一起出去玩玩而已,为什么还要带着别人? 顾恩第扭头看向童潼,见童潼原本还抿着唇就因为自己朝他看去他忽而露了小脸出来,顾恩第心里微微一叹,朝王氏与武氏说道:“两位婶婶,你们若是因为对京城路不熟悉的话,可以让兆明给你们挑两个丫头带路,有丫头陪着你们,总比让我陪着你们玩得有趣”。 王氏与武氏还想说话,顾恩第便转身朝童潼走去,揽着童潼一起出了大门。 两人的身后,跟着的是秦素与秦风,一个负责专职保护童潼,一个则是保护顾恩第。 王氏与武氏看着他们的离开,虽然略有不悦,可到底也没说什么,只等兆明寻了个略微活泼的丫头过来后,两人才相继的跟着出去了。 街道上。 行人不多,偶尔虽有两边的吆喝声传来,但这样的氛围对于童潼来说刚好,只是…… “婶婶他们会不会生气?”童潼有点不太放心。 顾恩第拍拍他的肩膀:“不会的,不必理会他们,现在是我们出来玩的,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好~!”童潼忽而一笑,两手抓着腰间的荷包说:“我要把相公送给我的东西都装在荷包里面,不管走到哪我都要带着!”。 顾恩第挑眉:“那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要送你一个稍微大一些的荷包了?”。 “好啊,好啊,那我们去挑选荷包~!”。 决定好了,童潼就拉着顾恩第要往前头跑。 顾恩第有些失笑,他反手抓着童潼:“我知道哪边有荷包卖,我带你去”。 童潼意外看他。 最后,两人来了金律阁。 这里的东西不少,有玉器,朱钗,头饰,以及男子佩戴的汾带,荷包头冠或者发钗,店铺不小,分成男左女右两边。 童潼跟顾恩第过来的时候,这里隐约还有好几个客人,都在挑选喜欢的东西,童潼一进了店铺,就睁大双眼到处张望,而后他就盯着那站着几名女子的右边看去。 顾恩第狐疑:“你在看什么?”。 “我想给丝惗送礼物”童潼眼都不眨,像是在寻找什么:“丝惗对我好,我想送她礼物,还有娘对我也好,我也想送她礼物,还有爹也是……”。 顾恩第听得眼底一柔:“那你先挑挑你要的礼物么?”。 童潼一笑:“一起挑”。 顾恩第刮了刮他的鼻子,两人便在小二的招呼下,看起了女子的首饰。等挑选好了,童潼又拉住顾恩第要去给顾岩尉挑选礼物,顾恩第就跟着他,看着他选,只是当再次看见童潼小指上戴着的那个小扳指时,顾恩第又微微蹙眉了。 不可否认,那个扳指小巧精致十分好看,戴在童潼的手上也十分合适,可是……不知是因为什么,顾恩第就是总觉得……那个扳指有些碍眼。 “童潼,这个扳指是谁送给你的?”最终,顾恩第还是问了。 童潼一怔,而后笑了:“这是流流送给我的,可以让我买糖葫芦的”。 “流流……”顾恩第呢喃。 曲流走商去了,他至今走到何处落脚何处都无人知道,想到曲流的身份,顾恩第不由得暗暗猜测,他送给童潼的这个扳指,恐怕不只是让童潼买糖葫芦这么简单…… 想到深处,顾恩第微微蹙了眉,他有些想把那个扳指给取下来,只是……看着童潼这傻呆呆的样子,最终,顾恩第也只是长长一叹。 要挑的礼物都挑选好了,童潼才开始给自己挑选荷包,只是他翻来翻去看了许久,最后才终于选了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却能装不少东西的小荷包,那小荷包上头绣着雨打荷叶的图样,荷叶底下还藏了两条红红的鲤鱼,童潼一看就觉得喜欢,拿在手里发现这个荷包比顾恩第的手掌还大两圈,便立即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顾恩第看:“相公,我想要这个”。 “这个……略微大了些吧?”。 “不大不大,就这个~!”童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顾恩第看他喜欢,便遂了他。 两人买好了东西,转身出店,又去别的地方逛了一圈,其他的小东西童潼倒是没什么特别喜欢想买的,不过糖葫芦倒是拿了两串,一路走一路吃,吃得整个腮帮子都胀鼓鼓的。 顾恩第就跟他的身边,看他这幅样子,只是略微无奈的摇摇头,却没想到街头一阵骚动传来,顾恩第才扭头看去,就瞧见一辆马车,正疯狂的朝着这边行来。 “童潼!”顾恩第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抱住童潼往边上躲开。 秦素与秦风反应过来,一人去保护他们,一人跃上马背,猛地拉住缰绳,抑制住了马车癫狂。 童潼被顾恩第抱着,手里的糖葫芦早已摔了,就嘴巴里还含着一颗,大概是受了惊,童潼瞪大着眼,却腮帮子胀鼓鼓的,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受惊的松鼠一样,只顾着了嘴里的食物,其他的都被吓呆掉了。 顾恩第急忙喊他:“童潼?童潼?”。 童潼回神,忽地一把抱住顾恩第:“相公……吓死我了……”。 顾恩第长长呼一口气,抱着童潼拍了拍。 马车里,有人出来,是个少女,只是看她那脸色苍白,发髻微散的样子,显然也受惊不小。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后怕的爬在车边,倒是她的身后,有小丫鬟钻了出来:“小姐?小姐?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那少女脸色愈发难看,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童潼听得动静,扭头看向两人。 那少女也朝童潼看来,深深呼了口气,才对秦风说道:“此番多谢侠士出手相助了”。 秦风只是朝她作揖,并不说话就走到顾恩第的身边站好。 那小丫鬟也是一副后怕的模样,虽然……顾恩第看着面容冷峻,有些凶,但是他怀里的童潼看起来就很软糯了,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又特别清澈看了就觉得舒服,于是小丫头胆子也大了,朝两人说:“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只是我们车夫之前在时候被甩下了马车,现下也不知是在何处,车上只有我跟小姐两个人,不知道……”她想顾恩第救人救到底。 这种话,一般人听一半也就听懂了,但是童潼是懵的,他问:“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回家的路了吗?不会是刚才被马车给撞坏了吧”。 小丫鬟原本担心受怕的心,被童潼这话一说,顿时只剩下了恼怒! 谁会这么笨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了! 但童潼觉得这种事很正常,他看向顾恩第:“相公,她们有点可怜,要不我们送他们回家吧?”。 顾恩第点头,朝小丫鬟问:“不知府上何处?”。 小丫鬟立即笑了:“我家小姐是沐侯府上的大小姐,沐侯府在广长街,劳烦公子了”。 沐侯府…… 坐上马车的时候,童潼盯着那少女看了许久,而后他突然拍手。 “我想起来了!”。 一马车的三人全都看他。 童潼说:“前些日子,就是沐侯府的三少爷来找过我!”想到这里,童潼脸色一变,急忙抓着顾恩第的手:“相公相公我们不去沐侯府了,不送他们去了,我们回家!”。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对童潼突然的害怕,觉得莫名其妙。 可童潼却说:“宋离说的!宋离说会死,不去!不去沐侯府!不去,我们回家!”。 宋离说的? 顾恩第惊讶。 那少女跟小丫鬟也是一脸惊愕。 虽然她们从之前就觉得童潼有问题,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 顾恩第狐疑地朝她们主仆看去。 那小丫鬟忙说:“我们侯爷虽然不苟言笑,但是老太爷为人十分和蔼的,你们今日救了我家小姐,等到了沐侯府,我们老太爷必定会有重谢的”。 “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童潼依旧神色慌张。 顾恩第干脆一把将他揽入怀里:“你别怕,宋离当初跟你说了什么,你慢慢的说与我听,万事不是还有我在这里吗?再说了沐侯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况且我们只是帮人帮到底而已,把沐小姐送到了,我们便回家了,不怕的”。 有了安抚,童潼才安定一些,他深深呼一口气,这才把宋离当初的那个话给说了。 宋离当初说的是:不想死,最好听话。 这个话,落在顾恩第的耳中,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异常,仿佛是宋离知道了一些什么,可能还有危险,故而才会如此叮嘱童潼。 可是…… 京城里,会有什么事,能让他这般严词叮嘱? 仔细一想,顾恩第也才发现,这些日子,宋离似乎也常常往府外头跑,旁的不说,便是秦素也有几日不曾见过宋离了,他……在做些什么? 顾恩第胡思乱想着,马车已经在沐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大门边,等候在这里的丫鬟婆子翘首以盼,还不等马车停下,就有小厮紧忙进去通报了,显然是早已收到了马车出事的消息。 顾恩第与童潼随着那沐小姐钻出马车的时候,大门来也有不少人快步走来,除了两三个夫人之外,还有个上了年纪,却精神极好的老者,此人便是这沐侯府的沐老太爷。 沐小姐下了马车,就被一众人簇拥着关切着,深怕她受了什么伤出了什么事一般,沐小姐朝众人道明缘由,而后这才指着顾恩第与童潼对沐老太爷与众人道:“回来的途中,马突然发了狂,幸好遇到了他们,这才幸免于难,一会母亲与奶奶,可要帮我好好谢谢顾公子与顾夫人才是呐”。 虽然回来时,他们四人是共坐马车,但是马车里还有丫鬟不说,童潼还是顾恩第的夫人,大门边上,沐小姐直接点名了顾恩第与童潼的关系,如此也算是避免了一些人的别有用心,以免到时出现什么捕风捉影的话来。 沐老夫人与老太爷对于顾恩第与童潼的出手相助,自然是欢喜异常,只是……等这二老朝童潼与顾恩第看去的时候,他们的眸光明显怔愣了,而且那视线都是一同地落在童潼的身上。 童潼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低低的喊了一声相公,又看这沐侯府的大门边人越来越多,他扯扯顾恩第袖子,小声央求:“我们回家,好不好?”。 顾恩第点头,这才朝沐侯府众人道:“沐小姐已经平安送回,那在下与内子便告辞了”。 沐老夫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顾公子且先留步”。 顾恩第狐疑地朝沐老夫人看去。 沐老夫人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眸光从童潼身上移开:“两位好心送我孙女回来,不若进府小坐片刻,也好让我们……”。 “不必了”顾恩第直接说道:“内子怕生,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多谢好意,告辞了”。 他揽着童潼走了。 沐老夫人与老太爷站在那里,眸光却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秦素与秦风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言不语。 童潼闷了一会,突然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向佛寺很远么?”。 向佛寺是那沐小姐直接在马车上说的,她是去向佛寺上香,回来的时候,不知怎的,马车的马却突然发难了,不但横冲乱撞,还把车夫给甩了下去,正是车夫无法了,先回了侯府,是以后来才会有那么多人出现极时出现在侯府门边的事来。 顾恩第盯着童潼看了须臾,问:“你想去向佛寺了?”。 童潼嗯了一声,说:“我想去给娘上香,求佛祖保佑她跟弟弟妹妹都平安无事的”。 这个话,有点矛盾,但是顾恩第听懂了。 “好”他捏捏童潼的手:“等下次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3 20:21:09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3 20:21:30 谢谢地雷哒~么么啾~~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2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蒙尘 夜晚,状元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童潼站在门外看了须臾,迟疑着始终都没有进去,最后他扭头朝身边的清歌吩咐:“等晚一点的时候,你记得帮我给相公送点宵夜过去呀”。 清歌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会忘记的”。 童潼点点头,打着小哈欠自己转身了,可他依旧忍不住嘀咕:“当官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感觉相公都比以前还要辛苦了……”。 这个话,清歌与秦素听见了,两人互看一眼,倒是没有接话。 童潼回房休息去了,今日与顾恩第在外头玩了一日,他也困了,不过顾恩第回了府上却另外还有点事要弄,除了这些没弄完的事外,他在书房里面,也是在等宋离。 宋离今日一整日都不在府上,甚至于顾恩第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有几日没看见宋离了,不过问过了府上的下人,顾恩第知道,宋离白日里虽然不在,可每晚子时之前都会回来,今晚上顾恩第便刻意在等他。 宋离是在即将进入子时的前一刻才回来的,听得院子里的小厮说顾恩第一直在书房等自己,他微微蹙眉,便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很是安静,静得宋离推门进来的时候,那开门声都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一般。 宋离直接上前,问他:“少爷找我?”。 顾恩第眼皮一抬,当即蹙眉:“怎么一身跌打药的味道?”。 宋离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摸过自己的手臂:“只是一点小伤,无甚大碍”。 顾恩第放下书本,一双眼透着冷冷的狐疑:“你这些日子,都在做甚?”。 “一些私事”宋离只道。 顾恩第眯眼,眼底冷了许多:“私事?你在京城举目无亲,会有何种私事,能弄得自己一身跌打药的气味?”。 宋离不惧,只说:“既是私事,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顿了顿,宋离又说:“少爷与其担心我,还是好好担心一下公子才是”。 顾恩第微怔,眼底亦是狐疑。 宋离不知是想起何事,他微微眯起了眼:“这京城,并没有少爷想得那么太平”。 这个话…… 顾恩第还想再问,宋离却已经转身走了,他身上像是突然就藏了秘密,不欲让顾恩第知道,可是却又会忍不住为童潼担忧,究竟……顾恩第狐疑,究竟宋离身上藏着的秘密,是不是与童潼有关系? 想不明白,宋离也不欲多说,顾恩第便起身回了房间。 房里,童潼躺在床上,他掌心微微抓着被子,双眼紧闭睡得很沉。 顾恩第盯着童潼这幅样子看了须臾,不知为何顾恩第忽而有了一种他被置身事外的感觉,不管……不管是在曲流与童潼的相处中,还是宋离在照顾童潼的时日里,顾恩第愈发觉得,仿佛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谁都知道,只唯独自己,全然不知。 这一夜,顾恩第睡得不太踏实,可翌日依旧是早早的便醒了,不醒不行,他需要去翰林院报道。 这一个月顾恩第与鈡慕言等人都在翰林院当值,只有等到这段时间过后,对于他们另外的安排皇帝那边才会分配下来。 童潼知道顾恩第最近在忙,他也不打扰顾恩第,也不会闹,整个乖得真的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当然如果他能偶尔说话不那么简单而又直接让人无力招架的话,可能会更好的。 因为顾恩第的高中,顾家人也都跟着鸡犬升天了,一个个进了京城都有着自己的事要做,谁也顾不上理会童潼,说起来,倒是童潼也有好几日没见到顾老太太等人了,不过今日,在花园里,他倒是看见了四叔顾江。 换了一身华服的顾江,看起来还颇为俊朗而儒雅,虽然年近三十,但三十而立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童潼看见顾江的时候,顾江正在倒腾院子里的那些花,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帮忙递东西听吩咐的小厮。 眨眨眼,童潼好奇的走过去:“四叔,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童潼对顾江印象很好,这好印象完全是来自当初他在顾家受了惊吓,顾江还出来为他说话斥责顾老太太的那一次,比起顾辰等人,童潼更喜欢与顾江说话。 顾江抬头看他,笑了笑:“我看这里有几株的花不是太好,就来弄弄,希望过几天能养好些”。 童潼一脸意外:“四叔还会养花呀?”。 “那可不是”顾江笑说:“以前老家的院子里,那花台子上,可不是种了不少吗?只是有段时间我外出了,回来后,那些花都死了,我这才歇了种花的心思”。 童潼撸起袖子,跑到顾江身边蹲下:“我跟四叔一起种花!”。 “哎,不用,已经都弄好了”顾江急忙将童潼拉起来,那和颜悦色的模样,就像是在哄着一个不懂事的稚龄幼儿一般。 童潼被他拉了起来,挑挑眉,他又朝顾江看去。 顾江笑了笑,拍拍他衣角上的灰尘:“今日怎么不与清歌去玩,来了这里闲逛”。 “不知道去哪里玩”童潼有些闷闷的说:“丝惗被娘叫走了,小庄也不爱跟我在一起,我没有人可以玩”。 顾江顿了顿,说:“走吧,四叔带你去玩”。 童潼猛然抬头看他。 顾江说:“走,咱们去河边钓鱼,看看这京城里的鱼,跟我们村子里的鱼,有什么区别”。 “好!”童潼立即来了精神,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顾江的身后。 柳树垂杨,清清河边。 河岸的对面修建着玲珑楼塔,高桥小楼,景色甚眉 ,河面上,偶有小船行过,水中倒影粼粼波光,只显得这景色宜人而又热闹。 童潼在岸边站了一会,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朝清歌吩咐:“清歌,你快去帮我拿纸笔过来,我想画画”。 清歌明显一愣,这个地方他去哪给童潼找纸笔。 秦素沉吟了片刻,忽道:“前头不远有家铺子,里面买的都是文房四宝,我去给夫人买一套过来”。 清歌点头,又叮嘱一声:“夫人既然是想画画,你看能不能给他弄张桌子过来?”。 秦素点头,转身走了。 顾江就坐在河边钓鱼,对于童潼的心血来潮,他像是没有听见。 童潼也呆不住,一会跑到顾江身边,看看鱼上钩了没有,一会就指着河里惊呼着鱼摆摆,那模样弄得顾江好一阵的摇头失笑。 秦素弄了文房四宝跟桌子过来的时候,童潼抓着顾江的肩膀,一个劲的喊着:“四叔四叔我们来玩嘛,我们来比赛,好不好?”。 顾江摇头:“不好,你都把鱼吓跑了好几次,害我浪费了好几个鱼饵,你不知道浪费是种不好的行为么?”。 童潼继续徐徐善诱:“可是四叔你不觉得如果比赛钓鱼的话更好玩吗?”。 顾江没好气的瞪他:“是比赛谁浪费的鱼饵更多吧”。 “四叔!”童潼微怒,腮帮子都胀了起来。 顾江怕他真的恼怒,又看身后秦素将东西都准备好了,顾江这才哄他:“好了,好了,这样吧,我跟你比,不过不是跟你比钓鱼”。 童潼一呆:“那比什么?”。 顾江笑道:“比在我钓到五条鱼之前,你能不能画完一副画,如果你画完了,四叔带你去馆子吃鱼,如果你没画完,那你带四叔去馆子吃鱼”。 这个话…… 清歌与秦素听得嘴角微抽。 但是童潼觉得没毛病,不过他加了一条:“要是我画得好,那四叔要给我做饭吃”。 “好!”顾江爽快的点头。 然后童潼就屁颠屁颠的跑去画画。 秦素给童潼买了文房四宝,还顺带着连颜料也一块买了,毕竟童潼是想画画,没有颜料那怎么可以,原本他跟清歌都只是打算看看童潼想要怎么涂鸦的,没想到……童潼一笔落下,整个笔锋走动,如若行云流水 ,不过三两下便勾勒出了一幅大图出来。 清歌与秦素看得惊讶,两人明显没有想到这个傻呆呆的夫人,拿起笔后居然是这样的反应,等童潼落笔的时候,清歌与秦素已经惊得不可思议了。 秦素也钓好了鱼,他看着清歌与秦素脸上的惊讶,不由得狐疑,可是等他凑上前的时候,顾江也震惊了。 桌上摊开的画,不是其他,正是顾江岸边垂钓的模样,那一草一木,甚至于与河岸对面的那些的玲珑塔楼高桥小楼,也都画得惟妙惟肖,便是连水中倒影,也是栩栩如生。说这样的一幅画,是个傻子画出来的,谁会相信。 “我画完啦,比四叔要快一点点”童潼满脸欢快的笑靥。 顾江震惊着,他盯着桌上的画看了许久,忍不住感叹一声:“若你不是痴傻了,只怕,这状元的位置,也没恩第的什么事了”。 童潼的才学如何,顾江并不太清楚,但是这幅如若铜镜倒影的画,却让顾江惊叹不已。 江流童潼,当真名不虚传,只是……可惜了。 被可惜的童潼,此刻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惜的,他甚至在赢了顾江之后感觉十分欢愉,顾江看他那一双眼闪闪发亮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走,四叔先带你去吃好吃的,回头再给你做!”。 “四叔真好~!”。 傻呆呆的人,嘴巴甜甜的,弄得顾江好笑不已。 两人在外头包餐一顿,回到家的时候,顾恩第也才刚回来,见得童潼与顾江说说笑笑的从外头进来,顾恩第狐疑地看向两人:“你们这是去哪玩了?”。 童潼摸着肚子,痴痴的笑:“我跟四叔在外头吃饭,可好吃了,四叔都吃得打嗝了”。 顾恩第略微惊讶,他没想到童潼居然跟顾江会突然有这么好的关系。 顾江笑了笑,只是拍拍顾恩第肩膀:“恩第,童潼这颗蒙尘的珠,值得你好好对他”。 这个话让顾恩第心里微震,一时间不知所以,还是清歌与秦素将童潼今日在外头画的画拿了出来,顾恩第才明白过来,可同时,他的心里也是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童潼的这个画技,便是顾恩第看了,也要自叹不如。 不怪乎顾江说童潼是颗蒙尘的珠,他确实也是蒙尘了,却不知他还有没有再重现光芒的一日了。 深深吸了口气,顾恩第压下心里的酸涩,他朝清歌吩咐:“让兆明派人,将这话送去画坊,好生装裱起来,且不可弄坏了”。 清歌应是,转身出去。 顾江轻轻叹息:“好了,那我也回去了”看向童潼,顾江又笑了:“明天四叔再给你做吃的,你想吃什么?”。 童潼立即舔唇:“干锅辣子鸡!”。 “好!”。 “那四叔慢走~”。 童潼送得欢快,却又让顾江一阵好笑,只是待得顾江刚离开不久,秦风突然急忙过来,说道:“少爷,宋离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4 20:26:13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4 20:26:44 谢谢亲的地雷~抱住~困了,就先下拉~晚安哟~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2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秘密 宋离受伤的消息,让顾恩弟着实好一番意外,连童潼都紧张不已。 两人匆匆来到宋离的房间时,宋离正坐在桌边,赤-裸着上身,而秦素则在傍边帮他包扎伤口。 “宋离!”童潼惊呼,急忙朝他跑进:“你怎么啦?怎么会受伤的?痛不痛?”。 宋离微怔,再看童潼满脸担忧的样子,宋离轻哂:“还好,已经不痛了”。 童潼只把脸皱了起来,依旧满是担忧。 顾恩弟蹙眉,他盯着宋离身上几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看了须臾,又问:“之前只是跌打药,现在却弄了一身的剑伤,这剑伤莫不成还与你的私事有关?”。 宋离微怔,朝顾恩弟看去。 顾恩弟却满脸阴霾,他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子捏在手里,话音冷冽至极:“宋离,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吗?你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宋离抿唇,他只是下意识地朝童潼看去。 顾恩弟看他如此神色,愈发笃定宋离的私事与童潼有关,当下他猛然一个转身,将杯子狠狠砸在宋离的脚边,当即就让宋离怔了一跳。 连童潼也被吓得浑身一抖,惊怕着,盯着顾恩弟看,却不敢说话。 眸光看过童潼那样,顾恩弟朝秦素吩咐:“你先把童潼带出去”。 秦素点头,朝童潼走去。 童潼有些迟疑,小心翼翼的朝顾恩弟看去。 顾恩弟知道他被吓着了,哄他一声:“宋离变坏了,不听话会藏秘密了,我说他两句便是”。 童潼神色有些复杂,他看着宋离身上的伤,想了想点头,不过,转身要出门的时候,童潼依旧不放心:“相公,你说两句就行了,别打宋离,他有伤不经打的,不过饿他两顿就好啦,以后他一定会乖的”。 这个话…… 顾恩弟不由得有些失笑,原本都还阴霾的心绪,瞬间全是哭笑不得。 连宋离的嘴角边上也忍不住溢出了一丝轻笑。 童潼走了,房间里,便只有宋离与顾恩弟两人,一时间,这房间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仿佛是有些剑拔弩张了。 眸光凉凉地撇过宋离,顾恩弟衣袍一掀,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宋离,我两次问你,你都不欲明说,是不是你非要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肯告诉我,你这些日子究竟都在做些什么,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你不在意我怎么想,你也不在意童潼会怎么想吗?”。 提到童潼,宋离的神色明显有几分松动。 虽然宋离当初是被顾恩弟买下来的,但是认真说来,宋离跟着童潼的时日,远比跟着顾恩弟的时间长,而且花的心思也是最多的。 如果事情当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且不说最终会不会牵累到童潼,但是那个傻子,一定会是最伤心的那个。 思及此,再想到自己这次的受伤,宋离才低低一叹,说:“我在查公子的身世”。 “身世?”顾恩弟惊愕。 宋离点头,看着他道:“当日离开江城的时候,李姨娘曾暗中给我一个纸条,她让我到京城后,帮忙查一下公子的外祖一家”。 顾恩弟脱口而问:“所以你这几日,一直是在忙着这个……”转念间,不知是想到什么,顾恩弟又问:“沐侯府与此事有何关联?难不成童潼的外祖是沐侯府的老爷子?”。 宋离摇头:“这个,我并不知道,我现在只能笃定,有人确实不想让童潼认祖归宗,若不然我今日也不会受伤”。 顾恩弟听得大惊。 宋离暗暗呼一口气,这才缓缓地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详细说了。 李姨娘虽是童袁飞的侍妾,可她会跟着童袁飞,为得也只是童潼与童潼的生母。 当年童潼的生母重病在床,李姨娘曾趁机去看望过童潼的生母,那时童潼尚且年幼,又正是与童袁飞闹隔阂的时候,童府里面魏芩几乎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谁都奈何不了她,童潼的生母便央求李姨娘,希望李姨娘在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把童潼带走,就算带不走,也希望李姨娘能帮忙照看一二,也是那个时候,童潼的生母拿出了她贴身藏了多年的玉佩出来,交到李姨娘的手里,并且告诉李姨娘,如果李姨娘实在帮不了童潼,就帮童潼另一件事,去找童潼的亲外祖,只是那时候的,童潼的生母早已失忆了多年,身上唯一带着的,除了那块玉佩,能想起来了,也只有广长街秦府,其他的也都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根本就拼凑不出一段完整的回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童潼的外祖家,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因为那块玉佩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一般商家根本就使用不起。 李姨娘知道这事的时候,是又恼又气,她想质问童潼的生母,既然都怀疑这个玉佩是自己爹娘给的,为什么这么多年又不去找,可是话到嘴边李姨娘却问不出来了。 童潼的生母是被江家人救的,江家人养育了她多年,虽然最后为了生意往来将她嫁给了童袁飞,可她到底是欠了江家一份情,只是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嫁入江家之后会处处受到限制,别说是托人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她就是离开童府时日长了一些都不可以,在她与童袁飞闹得最厉害的那两年,江家已经彻底放弃了她这个养女,就担心会与童袁飞闹得不欢而散影响了江家,是以最后连江家那边也放弃了童潼的生母,至于童潼,他原就不是江家人,又不被童袁飞所喜欢,江家人更不可能为了他再做出什么惹怒童袁飞的事来,是以最后无奈之下,李姨娘设计了一场巧遇,最后嫁入了童府…… 听着这些,顾恩弟狐疑:“这些事,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宋离说:“我其实与李姨娘暗中接触过,但因是在童府里面怕引起怀疑,两次接触都不算多,李姨娘为了能让我相信她,才会将这些事都事无巨细地都告诉了我”。 有些事时间久了,说起来一两句说不清楚,是以李姨娘干脆都将这些事写在纸条上面,在借机传给宋离,其实李姨娘也不知道宋离会不会信,李姨娘只是赌一把而已。 第一次,她赌对,宋离看着凶狠,但对童潼十分忠心。 第二次,他们要离开江城前往京城,李姨娘也愿意赌这一把,她也赌对了,但是李姨娘却估错了童潼的“外祖”家。 顾恩第听着,他细细思量了许久。 对于李姨娘为何如此信任宋离,甚至不惜将这些事情暗中相告,也不愿意告诉自己,顾恩第能猜得了几分。 童潼如今的痴傻,源就是他造成的,仅凭这点,李姨娘对他就不能完全放心,而宋离不同。 宋离对童潼的保护,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连童袁飞都不放在眼里了,更何况只是一个顾恩第? 这些因果,让顾恩第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憋闷,暗暗呼了口气,他转而又问:“那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宋离当即蹙眉:“若没猜错,这伤我的幕后之人,多半都是沐侯府的三少爷”。 顾恩第略微意外。 宋离点头,又说:“来到京城不久之后,我曾去过广长街那边,可那边除了一个沐侯府再无旁的人家,碰巧那日我见有人穿着官服乘马车而来,便起了试探的心思,没想到不出几日,这沐侯府的人竟是直接找上门来了”。 当初在沐侯府外,宋离的那一句话可以说是单刀直入,而沐侯府的回应也很干脆,他们都没有拐弯抹角就开始相互试探。 但是…… “那日这沐侯府的三少爷,在问及公子是否江城人士之时,那眼底的杀意,我没有看错”。 顾恩第浑身一凉,他忽而想起之前他还跟童潼送了沐侯府的小姐回去…… 依照宋离所言,哪那日他与童潼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这么大的事,你怎不早说?!”。 宋离蹙眉,颇有些倔强:“正因为此事不小,我才不愿多说,左右沐侯府的人以为我才是流落在外的的“外孙”那让他们对着我来,总比对着公子而去的好,我不怕他们对我使用阴谋诡计跟踪暗杀,我只担心,如果他们知道公子才是要寻亲的那个人,他们转而对公子下手,会容易很多”。 宋离有自保能力,而童潼没有,他甚至很容易的就能让人哄骗了去。 弄清楚这里头的关键,顾恩第沉吟了许久,方才又道:“你已经打草惊蛇,将你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了,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在出府走动了”。 “可是……”宋离略微发急。 顾恩第冷了神色道:“倘若你为了帮童潼找他的外祖一家,而丢掉了性命,童潼不会开心,他甚至会以为是他的外祖一家是他自己害了你的性命,他会憎恨的,这种冒险的事,不能做”。 顾恩第说得有理,宋离也不好在辩驳,况且从今日自己受伤的情况来看,有些人真的事恨不得弄死他这个“外孙”。 与宋离交谈完了,顾恩第心里虽然也装了石头,不过他总算清明了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开门出去的时候,童潼跟秦风还站在门外的院子里,他一脸烦躁,来回踱步,见顾恩第出来的身影,急忙惊呼着喊了声相公,就跑了上去。 顾恩第淡淡一哂,抬手揉揉他的头。 童潼忙问:“相公,宋离怎么样?他伤得痛不痛?厉不厉害,要不要紧呀?”。 顾恩第道:“宋离太不听话了,在外头跟人打架,技不如人被人打伤了,最近就罚他不许他出去,让秦素他们好好教他练练功夫”。 “好~!”童潼握拳,忽而想起什么又说:“我要监督他练功!”。 “嗯,不过在他开始练功之前,先饿他几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猖狂,再弄一身伤回来”。 只是饿几顿,又不是打板子,童潼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宋离知道这事的时候,只气得没有咬牙了。 饿几顿那是几顿的事吗?几顿加一块那可能就是一两天啊!更何况自己还有伤在身,这活脱脱的就是要自己脱层皮啊! 可是这脱层皮的事对于童潼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脱一层皮,总比丢掉性命的好,于是乎为了能让宋离有深刻的体会跟牢牢记住教训,童潼吃饭的时候,就特意端着碗跑到宋离的跟前吧叽吧唧的吃,吃就算了他还吃出声音来再打个饱嗝。 宋离觉得,自己的一腔忠心全都喂了猪,嗯、喂给了童潼这个白胆猪。 作者有话要说: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5 19:06:15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5 19:06:57 谢谢亲的地雷~么么啾!!好困先晚安啦~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2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赴宴 一眨眼,到了沈家沈老爷大寿的日子。 这日,顾恩第碰巧休沐,且又是他第一次带着童潼出门参加寿宴的日子,清早醒来,顾恩第便将童潼翻来翻去的打扮,可怜童潼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颠来倒去的折腾,最后才终于决定好,让童潼穿着那一身浅藕色的衣衫出门做客。 衣衫换了,童潼的那个鲤鱼荷包,就不宜再戴着了,不过他不答应,只把荷包紧紧拽着,像是拽着什么稀罕的宝贝一样。 他这样子,顾恩第也只有随了他去,两人带着清歌与秦素到大门边时,徐氏与丝捻也已经打扮好了,站在这里正等着他们。 一看见丝捻,童潼就委屈地跑了过去:“丝捻,丝捻,相公坏,相公有点坏,刚刚都不许我戴着荷包,他还要抢的”。 顾恩第微微摇头。 丝捻起先还意外了下,随后仔细一看,也点头了:“大嫂,你这个荷包稍微有一些大,跟你的这身衣服确实不太搭啊……”。 “不管不管不管,我就是要戴着荷包,不能丢下的”童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脸倔强仿佛宁死也不肯取下荷包。 荷包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顾恩第知道,此刻再看童潼这幅模样,仿佛只要再说什么让他取下荷包,就能让他立即哭了一般,顾恩第低低一叹,上前将他揽住:“好了,好了,不取下来便不取了,你高兴喜欢便是,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沈家了”。 童潼闷闷的点头,那模样明显还很是委屈。 几人来到沈家的时候,沈家的门前热闹异常。 童潼下车一看,立即就被这份热闹给吓得有些胆怯。 顾恩第揽着着他的腰,不让他后退逃避,只哄着他说:“不怕,有我跟丝捻还有娘陪着你”。 “可是……”童潼迟疑,身上的肌理明显都崩了起来。 丝捻也跟着哄他:“大嫂,你胆子大些,别担心,说不定今日你还能遇到几个可心的朋友呐”。 “真……真的么?”童潼有些心动:“像苏远跟宁师那样好的朋友?”。 丝捻点头:“说不定有呐?”。 “那……那我去看、看看”。 虽然是这么说,但童潼明显还是畏惧,不过他肯松口,就已经不错了。 沈家前院是沈竹与起妹妹在负责接待客人,男卷由沈竹招待,女眷由沈竹的妹妹沈文媛街道,而后正院里,则是由沈老爷与沈夫人分别招待各招待。 男女不同席,这是规矩,然而今日沈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时间却不知应该如何处理的好。 这个人便是童潼。 童潼既是男子,又是男妻,不论是将他分到哪边始终都是不妥的。 不过童潼并没有这个自觉,他只是悄悄往顾恩第身边靠拢两步,而后便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竹,说:“我、我不跟相公分开”。 沈竹微微一怔,询问似地看向顾恩第。 顾恩第点头,道:“那便不分开了”。 顾恩第都不介意了,沈竹也不强求。只转而看向徐氏与丝捻。 沈竹与顾恩第相交,与徐氏早些年自然也是认识的,此刻再见,沈竹一脸的笑意很是热情,只不过徐氏的身边到底带着一个女儿,沈竹也不敢表现太过,只将妹妹沈文媛叫了过来,让她好好招待徐氏与丝捻。 沈文媛虽然是出身商家之家,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徐氏一个乡下人所无法想象的,此刻这沈文媛穿着一身浅粉青衫款款而来,那姣好的面容,温柔似水的举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宛若黄莺鸣啼煞是好听,让徐氏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沈文媛朝两人娉婷行礼之后,上前拉过丝捻的手,那模样像与丝捻是闺中密友一般,值弄得丝捻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 童潼在一看得狐疑,他眨眨眼倒是没说什么。 沈竹朗声一笑,又朝顾恩第道:“伯母与丝捻便交给文媛吧,走,我们去里面”他勾住顾恩第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样子要带着顾恩第走。 童潼在边上看着,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抛弃了搬,立即伸手拽住顾恩第的袖子,就随着顾恩第的身后朝着花园里走了过去。 沈家今日来人不少,入了花园更是有不少男客汇聚这里,或是三三两两围拢一处,或是独身一人坐于边上,人很多,多得让童潼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忽而,童潼身子一紧,却是被顾恩第一个手臂给箍了过去。 “不必害怕,放开胆子便是,再不济,有我在呐”这是顾恩第的声音,底底的柔柔的在童潼的耳边响起。 童潼仰头,看着顾恩第的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沈竹看着他们,眸色一闪,他忽而高喝一声,顿时花园里不少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一听顾恩第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一个个更是恭维着围拢上来。 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凑近,使得童潼才刚放松的心绪又紧绷了起来,连那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发白。 沈竹看着,朝童潼问了一句:“童潼,你若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去房间里歇会?”。 “不、不去”童潼摇着头,话音有些迟疑:“我要、要跟着相公”。 他这话,让围拢上来的众人,都注意到了童潼的异常,原本众人只以为童潼当是顾恩第带来的什么弟弟,却没想到童潼居然会喊顾恩第相公,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全都反应过来。 这新科状元郎的妻房,不但是个男子,而且……似乎还有些不太对劲。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有人朝着童潼作揖,说道:“没想到小公子居然便是状元夫人,倒是我等眼拙,竟没看出来,还请状元夫人可莫要介怀才是啊”。 童潼愣愣的点头。 另外又有人上前笑说:“状元夫人年纪轻轻,当真是看不出来,能得状元郎如此钟爱,想来状元夫人亦是才高八斗之人,啊……当真是一对璧人呐”。 童潼还是愣愣的点头。 顾恩第听着这些人的话,他微微蹙眉,将童潼往怀里带了几分,道:“内子早年曾受过伤,胆子小,诸位可莫要吓坏了他才是”。 沈竹在边上笑着点头:“就是,大家玩笑两句,可别吓着了人啊”。 “哪这么容易就会吓着人了”有人笑着:“说起来,状元郎学富五车,状元夫人想来也是才高八斗,倒是叫我等难得一遇,今日既有此机会,不若大家来行个酒令如何?”。 有人笑说:“好主意!”。 沈竹摇头失笑,当即朝小厮吩咐拿酒来。 大家都赞同行酒令,顾恩第一人也不好反对,只是他垂眼的时候,看童潼睁着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满是狐疑,不由得捏了捏童潼的手。 酒拿上来的时候,沈竹便站着顾恩第的身边,作为主人家的他,此刻难免做起了裁判,七八个人站在桌边,看着桌上盛满的酒杯,一个个都兴致高昂。 沈竹笑了笑,朝众人说道:“诸位兴致高昂,我也不好扫了诸位的兴致,不过一会便要开席了,大家点到即止便是了”。 众人全都应好。 沈竹点头一笑,道了一声开始,便有人先出酒令了。 顾恩第只在一边听着,轮到他的时候,他张口便道:“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只是一句,满桌上瞬间就鸦雀无声,一个个我看着你,你望着我,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接令。 童潼眨着双眼,把众人都扫了一圈,他突然一笑,张口便道:“三杯两盏淡酒,怎能敌,晚风急”。 话音一出,众人惊愕,连沈竹也被惊骇了一把。 顾恩第微微一怔,扭头看向童潼,他见童潼的眼底全是闪闪发亮的光芒,顾恩第微微勾起嘴角,又道:“浅把涓涓酒,深凭送此身”。 童潼脱口便说:“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 顾恩第眼底笑意渐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童潼也是很快便接:“百酿酒,万杯同, 月华如水浸宫殿,一醉方休月如勾”。 一句一声,童潼的酒令都对得及好,几乎是顾恩第才说了上句,他便说出了下句。 站在这里,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起了酒令,只把其他的人硬生生的晾在一旁,也不知是无心的还是有意,不过这里的人、有句话也确实说对了。 童潼确实是才高八斗,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便接下了顾恩第的酒令。 沈竹看着,听着,他呼吸微沉,脸上维持着笑意,只是眸光转移的时候,有小厮会意,端着托盘上前,结果一个踉跄,就朝着童潼身上跌了过去,撞得童潼差点扑倒桌上。 顾恩第猛然一惊,几乎也是同时伸手将童潼接住。 被人这么一撞,童潼眼底的光亮已经消失不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迷茫。 那撞了童潼的小厮慌忙跪下求饶,沈竹神色阴霾,呵斥道:“做事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自己下去领罚!莫要在这里败坏了我父亲的寿宴!”。 那小厮求饶着,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人给带了下去。 顾恩第对那些并不在意,他只是搂着童潼,询问童潼有没有事。 童潼摇头:“没事没事的”。 顾恩第底底呼一口气。 沈竹朝两人赔礼:“下人莽撞,让你们见笑了”。 童潼点头:“确实莽撞,怎么能撞我呢,还小小的吓我一眺,幸好相公反应快接住我了”。 这个话…… 沈竹有些微的尴尬。 顾恩第拍了拍童潼的肩膀,朝沈竹道:“我还是带童潼去那边坐会吧”。 这个所谓的行酒令,顾恩第也看出来了,是有人想要让童潼出丑丢人的,但是他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童潼,即便如今他痴傻了,可是有些被刻在他脑子里的东西也依旧还在,若是遇到什么事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些东西就会像是他丢失的清明一样,被逐渐唤醒。 只是…… 不知道,已经痴傻的童潼,还能不能再唤醒他丢失的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困QAQ ☆、刚烈 失了性质,又明白了这些人心里所想,顾恩弟也不欲在这里多久,他只朝着众人双手作揖,而后便带着童潼转身走了。 院子里,角落下,那里有处凉亭,周围栽种着几棵柳树,凉亭内并无旁人,顾恩弟便带着童潼直接入了亭内。 看着童潼那张懵懵懂懂的脸上透露出来的稚气,顾恩弟淡淡一笑,指尖撩过童潼耳边的发。 “恩?相公”童潼仰头看他,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顾恩弟问:“喜欢这样的宴会吗?”。 童潼眨眨眼,才说:“一点点”。 “一点点?”。 童潼点头:“想跟流流,苏远,宁师,丝惗还有宋离一起玩”。 这几个人都是他唯一能玩得好的人,顾恩弟点头,捏了捏童潼的鼻子:“好,等下次的时候,我们也办个宴会,不请旁人,就只请他们几个一块来玩”。 童潼立即欢喜得一把将他抱住,小脑袋在他胸口蹭着:“相公真好~真好~!”。 这夫夫二人在凉亭里腻歪,外头有人见了,忍不住都是摇头,似乎对此颇有微词,不过……转而一想到童潼的那个痴傻,那些微词又变成了无奈或是轻蔑。 一个傻子男妻,如何能上得了台面? 沈竹独身而来的时候,便看见童潼抱着顾恩弟的模样,他没见顾恩弟推开童潼,虽然眸低有些意外,不过倒是没显露出来,只上前朝两人笑道:“今日我父亲寿宴,倒是我招待不周了”说着,他扭头看向童潼:“童潼可还在生气?”。 童潼眨眨眼:“我不生气了,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啊,这次撞了我,我肚子大,不放心上,要是撞了什么小姑娘,那就不好啦”。 恩,度量大的同时,还不忘说教沈竹一番。 沈竹失笑,保证着下次不会再犯。 顾恩弟并不说话,虽然他面容冷峻,可看着童潼的眼底却带着笑意,甚至于他还抬手刮了刮童潼的鼻尖,换来童潼一个大大的笑脸。 沈竹在一边看着,心里也不由感叹一声,顾恩弟应当是那种看着冷情却该是情深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对童潼的这份情深,能深到几时。 时辰到了,寿宴也将要开席了。 众人来了宴会厅里,这里前来祝贺的人还不少,只不过是男女分开两边,只在中间留下一道屏风做了隔开。 众人鱼贯而入都自动的走向男女个席,只有童潼,他进门后,看见丝惗与徐氏也刚好进来,就立即跑了过去。 “丝惗,娘~!”童潼像个孩子一样,跑到两人眼前还跳了一下,那模样还透着几分淘气。 他一过来,瞬间就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一个个全都盯着他看,尤其是门边的那些女眷,一个个全都神色各异,仿佛童潼做了什么唐突的事一般。 徐氏被周围众人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然,她面色有些尴尬,想说童潼两句,可还没开口,丝惗就笑了:“大嫂,你不好好跟在大哥身边四处乱跑,小心大哥回头生气不理你了”。 童潼怔怔的说:“我没乱跑,相公也在的”说着,他伸手朝顾恩弟一指:“你看,相公在哪呢”。 顾恩弟走步上前,在童潼脑门轻轻敲了一下:“淘气!”。 童潼立即一笑,又看向丝惗:“丝惗,你跟娘去哪了,刚才我跟相公在花园里对酒令,好好玩呐,我都接得上,可惜没有奖品,不然我就能送给你跟娘呐”。 有奖品还想着能送给自己…… 童潼的话,让徐氏心里一软,她轻轻一叹:“童潼,你先跟恩第入席吧,有话我们回家再说,这里不方便,你看,你跟丝惗站在这里,把路都给堵了呐”。 “哦……好,我们回家再说”。 转了神,童潼拉着顾恩弟让开。 丝惗站在门边,摇头笑了笑,带要进去,却听身边有人哼笑:“好歹也是个状元夫人吧,怎得却连这点礼数都没有,也亏得已经嫁了人,要不然这么多的姑娘,岂不是要叫人唐突,坏了名声?”。 丝惗瞬间脸色一沉,扭头时,只瞧见另外有人讥笑:“你别说,仔细一想,我总觉得,那状元夫人好像……脑子有些问题吧”。 那人掩嘴惊呼:“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一声傻子,瞬间就让在门边的女眷都忍不住低低议论了起来。 丝惗看着她们拿交头接耳的样子,一张脸都气青。 沈文媛随后进来,看着门边的这个情况,还一脸莫名,正待要问,却听有人细声细语的说:“文媛姐姐,以后若是再有宴会什么的,姐姐还是多多费点心思吧,可别把什么人都请了过来,惹了笑话便罢,就怕还会惹出一些事来,伤了姐妹们的情谊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别说这边的这些女眷了,就是那边稍微靠得近一些的男客们,也隐约能听得一二了,而后一个个想起的,便是童潼那呆愣愣傻呆呆的模样。 这些个小姐,说话难听,偏又端的一副优雅的模样,丝惗气得衣袖里的五指都拽了起来,徐氏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沈文媛似乎直到此刻才隐约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她不是京城里这些大家闺秀,没有那些虚以为蛇的本事,更甚至于,她连沈文媛的面子也没给,便朝沈文媛道:“沈小姐,今日沈老爷大寿,我实在不该扫兴,不过这位姑娘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孤丝惗出身贫寒,原就是个乡野丫头,不懂得京城里的规矩,让大家见笑了,我也有那自知之明,与诸位不是一路,便不扫诸位的兴了,告辞”。 众人明显怔楞,没想到丝惗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块铁板,这要换了其他人,对于这种事情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伤了主人家的颜面,可丝惗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沈文媛心里暗叫不好,待要说话相劝,丝惗已经走到了徐氏的身边道:“娘,贺礼送到,我们也该回去了”。 徐氏也没了再想留下的心思,只点头跟着丝惗转身要走。 可沈文媛哪里能让她们走,她们这一走,沈家招待不周的名声,明日便会立即传了出去,这是不论如何也不行的。 “丝惗妹妹可别生气,有什么委屈一会跟我好好说说便是,回头气坏了自己,可不值当”。 “不敢,我出身贫寒,上不得台面,担不起沈姑娘的一声妹妹,怕给沈姑娘丢人了”扶开沈文媛的手,丝惗拉着徐氏便朝外走,一点不迟疑。 沈文媛怔在原地,衣袖里的手都拽成了拳头,可脸上却还得维持她的风度。 这边的事,顾恩弟与童潼虽然不知道,但是清歌知道。 清歌因为是女子,平日里跟着童潼照顾童潼与童潼玩耍都不打紧,但今日出门赴宴,为了方便她是跟着丝惗的,故而这边的事,不过须臾,就由清歌转告给秦素,而后再又秦素告诉给顾恩弟知道。 此刻的顾恩弟还没入座,他只与童潼站在这里,同身边的几人说话。 童潼则安静的跟在他的身边,每过来一个人,童潼就警惕地盯着对方看,确定对方不理会自己之后,他又才会把目光移向别处,四处乱看。 秦素上前,小声的对顾恩弟把事情说了,他微微蹙眉,垂眼看向童潼,见童潼那副懵懂的模样,只是睁大了眼,四处张望,他婉拒了身边还欲想上来说话的几人,只朝秦素吩咐:“你代我转告沈老爷,便说童潼身体不适,我与他先告辞了”。 秦素点头。 顾恩弟榄过童潼的肩膀,低声问他:“想不想去吃豆腐脑?”。 这豆腐脑是京城这边颇为出名的小吃,童潼刚进京的时候吃过几次,还很喜欢,突然听到顾恩弟这么问自己,童潼双眼一亮,当即猛地点头。 顾恩弟也微微勾唇,捏了捏他的手:“我们悄悄出去,吃了豆腐脑便回家”。 “好~”。 寿宴开席,可顾恩弟却带着童潼走了,只留下一个秦素传话,沈老爷与沈夫人听后,两人心里虽有不虞,面上却还得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待得宴席散去,沈老爷忍不住将沈竹与沈文媛都叫到跟前来询问情况,他不信,之前都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不舒服了,这其中一定有事。 沈文媛轻轻一叹,这才将之前发生的事仔细说了,完后她还补了一句:“我也没有想到,那顾小姐的性子居然如此刚烈,早知道我便不试探于他了”。 沈竹道:“顾丝惗性格耿直,对童潼一向都无微不至,再加上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连顾恩弟都拿捏不住的宋离,性格刚烈也不足为其,过几日带点礼物上门去赔一翻罪便是了”。 虽然是说赔罪,但却只是帮别人赔罪,沈文媛也不介意,待得她与沈竹离开之后,沈老爷与沈夫人面面相觑着,最后还是沈老爷叹息一声:“看来,只过了这江流童潼的那关是不可能了”。 以前总以为只过了童潼那关,便是成了一半,可如今再看,未必。 沈夫人只是笑道:“不过就是一个女儿家,有何值得让老爷分神,她的事,老爷只管交给我与文媛来办便是了”。 沈老爷不放心,叮嘱:“可莫要办砸了,反倒结了仇,那可就不好了”。 沈夫人只是笑着,让沈老放心。 ~~~~ 且说童潼与顾恩弟在街上吃够了豆腐脑后,回府时,他还没忘记要给丝惗和宋离带过去,看着那豆腐脑,丝惗一脸都是笑意,忍不住伸手摸摸童潼的头,结果被童潼一巴掌拍开:“我的头,只有相公能摸,你不能摸,只你能摸你相公的头~” 童潼的话,说得丝捻明显怔楞,虽然相公这种话题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是容易让人脸红羞射,但也还不到让丝捻羞得跺脚就跑的地步,她甚至还故意唬了脸,瞪着童潼:“大嫂乖了!”。 “不、我乖的,我一直都很乖的”他扭头看顾恩第:“相公,我乖不乖?”。 顾恩第点头:“很乖”。 “嗯!就是”童潼看向丝捻一脸得意:“你看,相公都说我很乖了,是很乖的!”。 丝捻失笑,懒得跟童潼较真,只接过豆腐脑转身走了。 童潼看着还忧伤的轻轻一叹:“丝捻害羞了”。 丝捻害羞了,童潼也不再说他了,他回了院子,就直接去了偏院看望宋离。 这几日,宋离身上的剑伤已经好了许多,童潼拿着豆腐脑进来的时候,宋离正在偏院的院子里练舞。 童潼睁大双眼看着,他把豆腐脑放到桌上,然后就走在墙脚,抓了泥巴就朝宋离扔了过去。 宋离第一次躲开了,童潼又抓一把泥巴扔来,宋离侧身一转,抬脚猛地一踹。 吧唧! 泥巴在宋离的脚上散开,染了他一裤子都是。 宋离瞬间脸色乌漆墨黑。 童潼当即怂成一团,转身就跑了出去,一头扎进顾恩第怀里! ☆、同离 搂着怀里的人,顾恩第起先还懵了一下,又看宋离满脸阴霾的从偏院过来,他顿时微微挑眉,拍了拍童潼的后脑:“你怎么惹到他了?”。 童潼两手死死抱着顾恩第,闷闷的说:“他在练功,我帮他试试他的反应快不快,结果就、就砸到他了”。 顾恩第略微意外,将宋离上下都看了一遍,才看见宋离那白净的鞋面上沾染一大块泥渍,不止鞋面,连衣角上也有,也怪不得宋离会脸黑成这样,吓得童潼缩成了一团。 宋离脸色依旧难看得很,可他却还在笑,那笑声十分僵硬而冰冷:“公子,你过来一下,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童潼使劲摇头,又把脑袋朝着顾恩第的咯吱窝里藏。 顾恩第看得好笑,他拍了拍童潼的后背,又朝宋离看去:“回头让兆明重新赔你一套衣裳”。 宋离重重一哼:“公子这抓泥巴扔人的性子不能惯!”。 童潼闷闷的说:“我又没有扔石块,我是帮你试试你的反应快不快的”。 宋离咬牙:“你还有理!”。 童潼往顾恩第身上蹭了蹭,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是说什么。 宋离看他这怂成一团的样子,凶狠的面色才突然恢复了正常,他没再故意去逗童潼,只问顾恩第:“今日你们在沈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提到这个,顾恩第的眸色便略微一沉,不过他并未多说,只道:“日后府上若是举办宴会,邀请的人一定要再三斟酌,不管如何,都不能委屈了童潼”。 听这话,宋离便明白过来。 虽然看童潼这个样子,不像是在沈家受了委屈,但没准别人给了他委屈,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帮人数钱。 沈家寿宴过去了两日,顾恩第在翰林院那边也收到了新的旨意,在他进宫面圣的时候,沈夫人带着沈竹与沈文媛来了状元府。 状元府里,状元夫人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个痴傻的,这接待沈夫人的事,便落到了徐氏的身上。 说起来,其实那日在沈家,徐氏与这沈夫人相谈也算不错,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有点不在沈夫人的预料之内。 是以今日,沈夫人便干脆直接登门拜访来了。 花园里,丝捻与清歌还有秦素都在这里,几人的脚边围拢着六只大公鸡,比起别人家养的那些大公鸡,这几只大公子可就漂亮多了,又肥又壮,连那鸡冠子也是红得滴血。 在这几只大公鸡的中间还混进去了一只小鹦鹉,那是童潼养的鹦鹉黄点儿,黄点儿虽然长大了许多,但跟公鸡一比就小了许多,而此刻这鹦鹉就站在其中一只大公鸡的背上,高扬着头,像是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样。 大厅那边的丫头过来的时候,看着这个情况,还不由得有些意外,只是想到那边的吩咐,她只能急忙收敛了心绪,朝丝捻行礼:“大小姐,前院那边,沈家的小姐来了,大夫人说让你见见沈家小姐”。 一听这个,丝捻当即蹙眉。 童潼手里抓着一把包谷,那是他用来逗这几只鸡的,此刻听了这话,童潼微微歪头朝她看去:“娘叫你,你就去看看吧,要是不好玩,你再回来”。 丝捻轻轻一叹,只能起身跟着丫头走了。 童潼掂了掂手里的包谷米,又扭头跟清歌说起了旁的话来,没想到那黄点儿突然扑腾着翅膀,落在清歌肩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我媳妇儿~!”。 黄点儿扯开嗓子的喊。 清歌被它这一嗓子,喊得是又气又好笑。 童潼直接朝黄点儿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凶凶的说:“不许乱叫!”。 黄点儿瞬间就怂成了一团。 秦素与清歌看着,还略微意外,以为童潼终于懂事了,哪知道…… 他摸着黄点儿的毛说:“你跟清歌还没成亲拜堂,不能喊媳妇儿的”。 清歌差点就被童潼给气哭了,不过秦素却是被逗笑了,他也没有绷住,笑出了声来,当即惹得清歌狠狠地朝他瞪去,他这才急忙收敛了笑意,板起了脸。 小半个时辰后,丝捻才返了回来,童潼看她神色不太对劲,狐疑问她:“怎么啦?那个沈小姐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丝捻说:“只是觉得,我跟京城里的这些人不太处得来吧”。 秦素别有深意地看了丝捻一眼。 童潼愣愣的点头哦了一声,他神色狐疑,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也就没说话了。 虽然他觉得这里的人说话都怪怪的,但童潼认真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理解错。 嗯,肯定的。 晚上,顾恩第回来时,童潼从后头将他抱住。 顾恩第微微一怔,回身看他:“怎么了?突然这么粘人?”。 “没怎么,就想抱抱”童潼声音软软的。 顾恩第听得心里一烫,他想起来,最近这几日,一直在忙着翰林院那边的事,有时候回来时童潼都睡下了,有时候回来去见了父母与爷爷奶奶他们,与童潼又说不到两句话,就到了歇息的时候…… 扣着童潼,顾恩第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童潼一呆,仰头看他。 顾恩第声音底底的:“今晚上,好好陪你”。 床幔放下,轻---喘----低---吟响了半袖。 翌日,童潼睡到了正午才醒来。 屋外,天灰蒙蒙的,似有下雨的征兆。 童潼在床头坐起,他打着哈欠,两手揉着腰,才慢腾腾的起床。 顾恩第推门进来,看他站在床边,伸着懒腰,那露出的小肚皮上还印着明显的红痕。 童潼自己到没反应过来,他只是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恩第:“相公,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今日不用去翰林院吗?”。 顾恩第走向柜子,拿了衣服出来就帮童潼穿上:“昨日圣上给我派了任务,我不必再去翰林院了”。 童潼双眼立即以亮:“真的呀?”。 “不过我要去城外办些事情”。 童潼脸上的表情当即凝固,他小心翼翼的问:“又、又要去很久吗?”。 顾恩第点头:“可能有点久……”看着童潼脸上的神色愈发不对,顾恩第揉了揉童潼的头,说:“一会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让宋离帮你带上,我会争取在过年前回来”。 “唉?”童潼惊呆:“让宋离带我的东西么?”。 顾恩第刮了刮他的鼻子:“不想跟我一起去吗?”。 “想!做梦都想!”惊喜着,童潼一把紧紧抱住顾恩第:“我跟相公一起走!就不会被留下等相公啦!一起走!”。 顾恩第微微轻哂,拍了拍童潼的后背。 穿戴整齐之后,顾恩第与童潼去大厅那边见顾老爷子与孤老太太。 顾恩第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顾家的其他人在昨夜就知道了,是以一个个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当听得顾恩第打算带着童潼一块去的时候,顾老太太当即拧眉了。 “恩地,你此番前往韩川,是去办正事的,带着童潼不方便吧”。 顾老爷子也点头:“是啊,我看童潼还是留在家里,等你回来比较好”。 顾恩第只是说道:“这次我前往韩川,至少得要大半年的时日,我总不能让童潼在家里等我大半年”。 “只是半年而已,再说童潼又不是没有等过”顾老太太皱眉。 他指的是顾恩第之前离开江城进京会试的那一次。 顾恩第摇头:“不一样”微微蹙眉,顾恩第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带童潼一块去了,会争取在过年之前回来”。 顾恩第态度坚决,顾老爷子也不再说什么。 行礼收拾好后,第二日一早,顾恩第便带着童潼走了。 马车上,童潼看着越来越远的状元府,他双眼大睁,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见得状元府里,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直接落在窗口。 “黄点儿!”童潼惊喜。 顾恩第也一脸意外。 黄点儿站在窗上,拍打着翅膀,浑身炸毛的叫喊着:“叛徒!叛徒!叛徒!”。 童潼满脸笑意,他拿手去戳黄点儿的肚子:“你是从哪学的这么多的词啊!”。 黄点儿翅膀一打,就在车厢里到处乱飞,它不止乱飞还一个劲的喊着:“童潼坏!童潼坏!”。 童潼当即气呼呼的和它对喊:“童潼不坏!童潼不坏!黄点儿坏!”。 黄点儿依旧在叫童潼坏。 气得童潼大吼一声,凶巴巴的威胁它:“再说我坏,就顿了你!”。 顾恩第坐在边上,看着瞬间怂成一团的黄点儿,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伸出爪爪想朝童潼凑近,他嘴角一勾,脸上顿时尽是笑意。 童潼与顾恩第倒是走了,虽说是去办事了,可实际却与去游山玩水差不多了,而在两人离开没两日后,状元府里却有人潜了进去,被王氏无意撞见,还险些杀了王氏…… 顾恩第收到消息的时候,几乎都快过去半个月了,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眯起了眼,转身时,他交代秦素:“让宋离自己小心一些,别在露出什么破绽,处理完了,尽快过来”。 秦素点头,转身走了。 茅草屋的小民房里,童潼就在院子里追着几只才刚满月的小奶狗玩,那一派无忧无虑的样子,完全都不知道,被留在状元府的宋离,正代替他经历怎样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读者“力口菲貓”,灌溉营养液+202019-03-17 23:12:24 谢谢亲的营养液=-= ☆、惬意 顾恩第前往韩川,看似一路都是带着童潼在游山玩水,实际他却是去那边办事的,只是他去办什么事,童潼并不知道。 两人入了韩川的小村不久后,顾恩第便开始了早出晚归,有时候中午会回来一趟,可不过须臾便又走了。 童潼知道他当官了,比以前更忙碌了,便懂事的并不闹腾,只在清歌跟秦素的陪同下,在村子里四处走动玩耍。 比起溪水村那边的村民,这韩家村的村民明显要心善多了,即便是见得童潼这懵懂痴傻的模样不对劲,也不在意,相反还很放心让自己家的孩子跟着童潼玩。毕竟童潼虽然懵懂了,可是他真的很乖,从来不会跟人打架,也不跟人吵架,慢慢的,童潼倒是变得有些像是村子里的孩子王。 这一日,顾恩第带着个面生的男子从外回来,小道边上,就看见童潼带着十一二个孩子在那里玩老鹰抓小鸡,嗯,母鸡是清歌,老鹰是秦素,而童潼则跟那些孩子一样是小鸡。 一群半大的孩子就像是一串尾巴一样,跟在清歌的身后,一会呼啦啦的尖叫着跑向左边,一会又呼啦啦的叫喊着跑向右边,四周寂静,就属他们这里最是吵闹,远处田间里,忙着劳作的村民听着这边的动静,一个个脸上都是笑意,相互吆喝了一声,又继续低头做事。 顾恩第与男子便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三个陪一群孩子玩耍,最后眼瞧着一个个玩得满头大汗,脸色红润,顾恩第这才上前打断了他们的兴致。 “童潼”。 他一喊,童潼立即欢喜的扭头看来:“相公!相公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来多久啦!”。 顾恩第眼底一柔,指尖下意识的勾过那贴在童潼耳边被汗渍打湿的发:“你看看你,玩得这么疯,这脸脏的”。 童潼一怔,随后抬起手臂对着脸就是一阵混乱的擦,结果却是把脸给擦得更花。 顾恩第微微蹙眉,不过那眼底却带着笑意。 童潼也不害怕,他干脆把脸朝着顾恩第怀里埋去,就蹭的他胸口全是汗渍。 男子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掩嘴轻咳。 童潼一呆,似乎才反应过来这里还有旁人:“你是谁啊?”他歪着头,看着男子。 男子轻叹一声:“言之,原先你说,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童潼听得迷糊,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顾恩第略微摇头,朝童潼道:“童潼,这位是章子寻,是我的上峰”。 “上峰是什么呀?”童潼扑闪着大眼睛一脸迷茫而又好奇:“上峰是很高很高的山峰么?哇?那山峰还能变成人的呀?”。 若是当初,童潼这一番话,或许还会让顾恩第神色有异,不过此刻的他却只是眼底含笑地看着童潼,一点也不觉得童潼这般模样是否……丢人。 倒是章子寻点头了:“也可以这么说吧,总之你记住,你相公是在我手底下办事便是了”。 童潼哦了一声,突然伸了手出来,还五指张开。 章子寻怔愣:“这是何意?”。 童潼认真的说:“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比我得大多少”。 章子寻:“……”。 顾恩第轻哂出声,他故意岔开童潼的话:“今日我不在,你可有好好吃饭?”。 “有~!我吃得可乖啦~!”童潼一脸讨赏的模样。 章子寻摇头失笑。 顾恩第拍了拍童潼的脑门,才朝章子寻看去:“我们回去说话吧”。 章子寻点头。 两人转身要走,童潼急忙跑开,去跟那些孩子约定明天再来继续玩,而后这才带着清歌跟清风像个尾巴一样跟在顾恩第的身后。 几人回到暂住的茅屋里时,言语间谈及的事也没避着童潼,只可怜了童潼睁大双眼满是兴致盎然的听着,可是却发现……自己听不懂。 扁了扁嘴,童潼蹙眉朝门外的清歌看去:“好深奥,都听不懂”。 清歌哄他:“老爷这是在跟章大人谈公事呐,夫人不必明白的”。 童潼长长一叹,仰头看着远处的天:“我想宋离了……”。 一句感叹,忽而就让屋内的顾恩第明显一怔,不由得扭头朝童潼看过去,显然他是听见了童潼的话。 而宋离。 他并没有跟着顾恩第与童潼前往韩川,他留在京城,在那里做着该本是由童潼去做可童潼却做不了的事。 是关沐侯府与童潼的身世。 童潼的身世,其实十分简单,复杂的是童潼生母的身世。 李姨娘只是怀疑童潼的生母是京城的哪个大户人家,却不知是谁,而宋离却怀疑,童潼的生母与沐侯府脱不了关系,只是……这沐侯府的水太深,深得连宋离都忍不住后背毛起了冷汗,这些日子,应付的越发吃力,不过幸好,他也不是独自一人,有顾恩第留给自己的人,行事虽然危险了一些,可到底也总比他孤军奋战的好。虽然是有些危险不过宋离倒也不是是没有收获的。 至少,他就得到了沐侯府当家侯爷沐臻的注意,甚至还有意想要提拔他进军营。 这忽然而来的邀请让宋离有些懵了,差一点他就要答应了,不过宋离倒是没有忘记童潼,是以拒绝时他话也说得十分明白,要遵守约定,如今距离约定还余下两年,他两年后才能离开状元府。 宋离越是如此,沐臻就愈发看重与他,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在与沐臻交谈过后,宋离会在离开酒肆的路上遭人暗杀,那时沐臻还在二楼,他依窗而坐,手里端着酒杯,垂下的眼就盯着宋离的身影,只是不等眨眼,他就发现了底下的异常。 宋离受伤了。 伤了宋离的人是从马车里突然冲出来的,两三个人围攻宋离一个人,即便宋离近来一直都在习武,可是与真正的高手对上,他依旧难以招架,毫无悬念宋离被人在手臂与后背个砍了一刀。 那时,沐臻满脸阴鸷,他猛然捏碎手里的酒杯,直接就从楼上飞身下来,手里杯子的碎片被他掷了出去,瞬间变得极据穿透力,一下子就将那三个人非打得猛然跌地。 而宋离,受伤之后,他脸色快速发青,双唇发紫,明显便是中毒的模样,沐臻看着,连那三人都顾不上了,直径落到宋离身边,一把将人抱住,就快马直奔沐侯府去了! 顾恩第收到的消息只到这里,再往后的便没有了。 童潼睁大了眼,看着纸条上也只写到这里,顿时急了:“宋离进沐侯府之后呢?之后为什么没有了?沐侯府不会是个大水坑,他一进去就掉下去了吧?”。 “大水坑?”章子寻挑眉,随即笑了:“这个比喻不错,沐侯府确实是个大水坑,尤其这沐臻还是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可不是坑得厉害吗?”。 童潼一惊,急忙追问:“那宋离会不会有危险?” 顾恩弟捏捏童潼的手:“你放心,宋离他会应付好的”。 章子寻看着两人摇摇头,转身往门边走去。 村子岁月静好,但这静好只对童潼而言,顾恩弟与章子寻忙起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常不见人,若是以往童潼可能还会担忧,会想念得很,但是这里……恩,有一大群不介意他傻的孩子陪他玩,连顾恩弟他都给暂时抛弃了。 夜晚时,顾恩弟又是难得回来,只是走到床边的他,刚低头看向童潼,就瞧见床榻上睡梦中的童潼都会忍不住的一脸笑意,直弄得顾恩弟既好笑,又无奈,只轻轻刮了一下童潼的鼻尖,便在外榻躺了下来。 两个月后,韩川城里有事发生,韩川县令李敏福被大理寺少卿下罪,一纸奏折直奔京城皇宫。 李敏福被关在囚车游街的这日,街道上围拢了不少的百姓,连童潼与顾恩弟也在人群里面,他看着那囚车里一身囚服满是狼狈的李敏福,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满是好奇地问顾恩弟:“相公,这个坏县令,真的这么可恶,吃了那么多的银子呀!”。 顾恩弟恩了一声。 童潼又问:“可是我看他都瘦巴巴的一小个,怎么能吃下那么多的银子呀?”。 清歌跟童潼玩熟了,她也甚至还跟童潼开起了玩笑:“夫人不知道了吧,这有种官叫贪官,不管你给他多少银子,他都能吃得一点不剩,甚至还不够他们吃的”。 童潼听得惊讶:“哇……他们的胃有这么大呀?难怪这么难养了”。 清歌符合:“是啊,这种官可难养了”。 童潼忽而伸手一把环住顾恩弟的腰,靠着他的胸口,仰头看他:“幸好相公不是这种官,不然可难养了”。 顾恩弟顿时挑眉看他:“若是难养,那你是不是便准备不养?”。 童潼摇头,很认真的说:“养不起,只能卖了”。 顾恩弟故意瞪眼看他。 童潼自己乐得哈哈一笑,抱着顾恩弟又蹭了蹭。 囚车越走远走,四周围观的人群也跟着相继散去。 章子寻从人群后走来,道:“我需要先返回京城一趟,你暂时留在这里,等我下一步的指令”。 顾恩弟点头。 要转身时,章子寻看向童潼,朝童潼淡淡一笑,便转身走了,弄得童潼一脸莫名。 章子寻走了,顾恩弟明显也闲了下来,陪着童潼的时间也不比之前更多了。 这一日,外头的天灰蒙蒙的,床榻上,童潼缩成一团,睡得脸颊红扑扑的,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有几个孩子的玩闹的笑声从屋外传里,翻身爬起,童潼打着哈欠走向窗边,却被冷得浑身一个哆嗦。 窗户外,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落而下,童潼霎时睁大了眼。 顾恩弟推门进来,看他就这般站在窗边,忙拿了衣服给他披上:“外头下雪了,你仔细着凉”。 童潼双眼兀然一亮:“下雪好哎,我们可以玩打雪仗了!”。 顾恩弟微微摇头:“等回去以后再玩吧”。 童潼惊讶。 顾恩弟从怀里拿了纸张出来递给童潼:“宋离给你的信,你可要看看?”。 一听有信,童潼更是惊讶,可是等他接过来看之后,童潼就……惊呆了。 宋离很凶的,虽然童潼并不是太怕他,可是……连在信里都这么凶的人,居然还不好好说一句想自己了,只一个劲的说教自己不许自己闯祸,童潼就觉得……好气呀! “相公!”童潼突然握拳:“回去以后我们把宋离嫁出去吧!”。 顾恩弟:……噗。 主意甚好,但宋离不会答应。 他会炸毛,而且他已经炸毛了。 沐侯府的花园里,宋离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打,身边有小孩打闹着跑过,撞了他一个踉跄,不等宋离反应过来,他就被人给接住了。 恩,还是勾腰接住的,然后宋离就怒了,几乎是同时就一拳给人挥了上去,瞬间就揍青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暖色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9 07:53:02 谢谢亲的地雷~~=3=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暖色调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暖色调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沐家 沐侯府的人很多,多得宋离至今都还没把人认全,就他所知,沐侯府里如今住着的,不算那两房的庶出老爷,就是嫡出的都还有四个老爷,而这几个老爷膝下一群的儿子女儿,实在是容易让人晕头转向。 宋离会住在这里,还是因为之前他在街上遭人刺杀,后才被侯爷沐臻给带回了沐侯府,养了多日,直到最近这两日才好了大半,出门走动,结果却没想到会被沐侯府上正在玩闹的几个小少爷给冲撞,更没有想到,别人好心帮他,结果他却在出于本能反应将人给揍了,还揍青了一只眼睛。 僵在原地,宋离自己都有些呆,可是这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毕竟这好好突然被人给勾了腰,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反应直接,毕竟勾腰可不比勾肩。 而那被宋离揍了一拳的人,捂着左眼,龇牙咧嘴的看着宋离,可见宋离的那一拳头用了多大的劲。 “我只是好心帮你,你至于吗?”。 宋离冷笑了一声:“阁下的好心,我心领了,只是奉劝阁下一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勾腰帮忙的!”。 宋离这话说的颇有些不知好歹,可是这也不能怪宋离。 这世上既然有男妻,那有些事确实也就是个忌讳,除非是那种已经成亲了,两情相悦的夫夫间,勾勾腰不算什么,那很正常,但若是两个陌生的男子突然去勾别人的腰,说这不是故意羞辱于人都没信,真的,揍一拳都是轻的。 那人到现在依旧疼得频频倒吸冷气,他龇牙咧嘴将宋离上下看了一眼,而后才问:“你就是我父亲前几日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叫宋离是吧?”。 宋离还不及冠,他甚至比童潼还小那么几岁,虽然他最近这段日子个头蹭蹭蹭地冒,可是跟眼前的人相比,明显还是要矮了两个头。 但是宋离人矮气势却不弱,相反他眼底透露出来的狠绝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符。 不过…… “你爹?”宋离挑眉:“阁下是?”。 那人长长一叹,才道:“我乃沐剑君”。 宋离略微惊讶:“沐侯府的大少爷?”。 “正是”。 宋离皱眉:“沐侯爷为人刚正威严,怎会有这么一个轻佻的儿子?”。 沐剑君明显一噎,不由得睁大了眼仔细盯着宋离看了半响,而后才道:“之前听我爹说他带回来的是个有着利爪的小豹子,还让我好生招待,我原先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宋离眸色猛然一冷。 沐剑君轻叹一声:“你这般性子,留在我沐侯府内,若是没有我父亲护着,只怕早已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宋离毫不在意地一笑:“这些日子,多谢沐侯爷的招待了,沐侯府的厉害,这些日子我也算是见识到了一二,原先便想过打算向沐侯爷辞行的,不过沐侯爷事忙,阁下既然是沐侯爷的大公子,那与你辞行也是一样”说着,他朝沐剑君抱拳。 沐剑君看着他的行礼,又见他一身的气度强硬,虽然略显锋芒,却不知怎的,竟透出了几分武将之风,沐剑君看得舒服,便点了头:“你是被我父亲带进来的,即便是要辞行,也该是你当面向我父亲辞行,而不是我”。 这种话,对旁人或许有用,但对宋离? 宋离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沐侯爷军务繁忙,我便不去打扰他了,来日若有机会,我再当面道谢便是了”。 言罢,宋离转身便走。 沐剑君却微微蹙眉,那捂着眼睛的手到现在都没舍得放下,不过他却问了:“你不是来京城寻亲的吗?你找到你的亲人了?”。 宋离脚步一顿,只说:“这个亲,我不寻了”。 沐剑君明显意外,没想到居然得的是这个回答。 宋离只道:“若不是亡母遗愿,我也不会千里而来,只是没想到京城这里的水太深,还没寻到亲人就几次差点丢了性命,我相信,比起所谓的亲人,亡母更在意的是我的小命,这个亲,不寻也罢”。 沐剑君道:“或许沐侯府可以帮你,你可以把你亲人的画像画出来,或者是你娘给你的信物之类的,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由沐侯府出面,也总比你一个人去寻的好,不是吗?”。 宋离并不在意,只说:“沐侯府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一无信物,二不知那些亲人的模样,唯一知道的,只有亡母临终前给了哪点线索而已,不过到底是我从没见过的亲人,为了他们搭上性命,不值得,况且……”宋离故意顿了顿:“当年他们都能将我娘弄丢在外,想来也不甚在意,如今我远寻而来,却又几次险些丧命,看来必定是我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这么不留余力地想要斩草除根,我只有一条命,赌不起,要想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话说完了,宋离也抬步走了。 沐剑君站在原地,那完好的另一只眼底偷出来的却是凝重与阴霾。 须臾后,他才转身回了,不是回房,而是去了自己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沐臻正坐在里面看书,见儿子顶着一只黑眼圈进来,沐臻还颇为意外:“这是怎么回事?”。 沐剑君笑叹一声:“出手不力,被只小豹子挠了一下”。 沐臻顿时明了:“是宋离打的,你怎么招惹他了?”。 这语气中的责怪,显然是想为宋离出头的架势。 沐剑君苦笑一声,摇摇头不打算接这个话,只说:“父亲,宋离警惕性太重了”。 沐臻顿时阴沉了脸色:“你也问不出来吗?”。 沐剑君道:“宋离不愿意说,不过有一点宋离说对了,确实是有人不想他‘回来’,也许他的‘回来’可能还会迁出姑姑当年为何失踪的真相,只是……”。 只是宋离不肯再拿出其他有利的证据,证明他的身份,沐臻虽然对他的身份怀疑,觉得他就是沐侯府流落在外的外孙,可是……没有有力的证据,单凭片面之词,是无法取信府上的其他人的。 沐臻不说话了,沐剑君也沉吟了,须臾后他方才又道:“宋离打算离开,想来便是这两日了”。 沐臻点头:“那便让他去吧,挑几个人,暗中好生护他,若是在发生之前的事情,便让他们都提头来见!”。 沐剑君应是。 沐臻顿了顿,又道:“宋离志向不小,找机会,你把他带进军中历练历练”。 沐剑君点头。 果然,两日后,宋离当真离开了沐侯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止离开,他还留下了银票作为谢礼,感谢沐侯府这些日子的招待。 空荡荡的房间里,沐剑君看着哪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忍不住摇头好笑,收了银票,他招来护卫问:“宋小公子去了何处?”。 护卫立即回到:“小公子去了韩川方向”。 韩川方向,那边是顾恩第与童潼在那里。 一连几天,连着大雪,韩家村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顾恩第这几日不在村里,他在城里忙着县令府衙的事,因为新任官员的派令还没下来,这些日子,韩川这边有什么事都是由顾恩第暂管。 为此,顾恩第留在城里的时日偏多,而童潼,因为看童潼在这村子里玩的欢快,顾恩第不忍带他进城区面对那些人的异色眼睛,便留着童潼在这里,任他高兴玩耍。 今日正午,吃了午饭的童潼一双眼睛就盯着窗外,他几次想要出去玩,都被清歌拦下不让他去,就怕他病了,可是他不能去,还有个小东西能去啊,那就是黄点儿。 黄点儿扑扇着翅膀飞到院子里,在外头蹦蹦跳跳,一个个的爪爪印,印在洁白的雪地里面,直让童潼看得羡慕不已。 等清歌把碗筷收拾了,拿出房去的似乎,童潼眼珠一转,猛地起身就……一下子冲了出去。 清歌惊呆,连秦素都楞了,完全没有料到童潼居然还有这一出。 而童潼在跑进院子里后,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只是害怕清歌会把自己叫回去不让自己玩,他干脆开了门直接奔了出去。 这下秦素彻底呆了,等反应过来才想起去追童潼。 童潼可不管他们,他实在太想玩雪了,已经想了好几天了,只是前几天顾恩第在,又不准他去,他才一直憋着,今个儿一早顾恩第便走了,童潼忍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跑出来了,童潼整个人都欢快得不行。 黄点儿还跟着凑热闹,追着他一会飞起一会落下,在雪地跳来跳去。 童潼也不敢跑得太远,他气喘呼呼的停下时,看清歌与秦素都追了过来,童潼还朝两人一笑:“清歌,秦素,反正我们都出来了,就玩一小会吧,好不好?就一小会,好不好?”。 秦素想说不好,怕他生病,但是清歌架不住童潼这幅央求的模样。 童潼原就长着一张娃娃脸,那大大的双眼黑若珍珠一般,他央求起来的时候,眼眶里全是一派小可怜的模样,这模样让清歌一个心软的姑娘,怎么狠得下心,最后就妥协的说:“那就只能玩一小会,不能玩太久了,要是病了下次老爷就会直接把你关房间里了”。 童潼立即保证就玩一小会。 但是这一小会能玩什么? 可是为了能玩,最后童潼决定要堆雪人! 于是秦素便认命去返回小屋去拿锄头跟铲子过来,童潼一脸兴奋拿起锄头就开始刨雪,清歌跟着帮忙,但是她一个女孩子可用不了铲子那么重的东西,最后她干脆跑回去拿了些小东西过来,而秦素……则被童潼使唤着一起堆雪人。 几人一番忙碌,刚堆了一个雪人的大概出来,前头那边便有马蹄声传来,而后……在童潼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刚刚跟秦素弄出来的雪人就被一对马蹄子给踏成了粉碎。 童潼当即气得大叫:“我的雪人!”他气呼呼的喊着:“你赔我的雪人!”。 吗骑马狂奔而过的人,听这声音,他调转了马头又倒了回来。 童潼原本都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可等他看清楚那马背上的人是谁后,童潼瞬间就……怂了。 马背上,宋离满脸阴霾,看着童潼发间的雪渍,宋离的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 “好的很,胆子大了!这么冷得天也敢出来玩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能早一点,但晚上就来不了拉~~~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9 19:14:24 爱情的模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9 19:15:07 谢谢亲的地雷哒~~么么啾~~ 今天有点忙,就暂时不回复大家的留言啦~~不过说实话,宋离的话,我还没决定好让他攻还是受=-=~ 童潼:你想当小狼狗还是大灰狼? 宋离:??? 童潼:你想娶媳妇还是嫁出去? 宋离:你皮痒痒了吧。 童潼:>0< 坏人!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2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然 1瓶、花堪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说漏 雪地里,童潼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着棉袄,脖子上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围领,一张脸几乎有大半都掩藏在那围领里,反到愈发显得他的双眼明亮黑若珍珠,再有发间沾染的点点雪花,整个人竟是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灵气,只是……此刻他却几乎怂成了一团,呐呐地看着马背上的宋离。 宋离身上穿着斗篷,马尾高高的扎着,着一路风尘而来,他的脸颊都被冻得通红一片,可此刻骤然看见童潼居然在这里玩雪,一想到童潼的身体,宋离就满脸的乌云遮月! 很……凶残。 凶残得让童潼都反应不过来。 宋离又转眼朝清歌与秦素看去:“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他的?明知他身体不好,还由着他在这里玩耍?”。 宋离在状元府的身份,说是下人,可是谁都明白,他几乎也等于是半个主子,是以此刻被宋离这么责问,秦素与清歌都没说话,只是微微低垂了头。 童潼呐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说:“我身体……好了,嗯,好了,再说……相公……相公也准我出来玩了……”。 宋离意外:“少爷准了?”。 当然不可能了! 但是今日顾恩第不在,那肯定是随童潼怎么说了。 童潼点头如捣蒜,看宋离面色微缓,他先是讨好着笑了笑,见宋离眼底的神色不再像之前那么骇人,他这才终于放心的笑了,还走上前去。 宋离狐疑,翻身下了马背,刚站好,就被童潼一把囫囵的抱住。 “宋离!我好想你!想死你了!”童潼讨好的说。 宋离呛他:“我看你是想气死我!”说着,伸手摸向童潼的头:“没有发烧吧?”。 “没有,没有”童潼连忙摇头,又保证道:“我才刚刚出来一会,真的就只是一小会儿而已”。 宋离扭头看向秦素:“他真的只是出来了一会?”。 秦素点头:“只是一会,还不足一炷香的时辰”。 清歌怯怯着,也说:“这几日下雪,夫人一直都在屋里呆着,从没出来过,今天也是实在憋坏了,我跟秦素才陪着夫人出来了一会的”。 说到这里,童潼还有些小抱怨:“我就出来一会,才刚刚堆好了雪人,都还没来得及做眼睛鼻子,就被你的马踩碎了……”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宋离蹙眉,盯着童潼看了一会,忽而说道:“那我陪你一个雪人吧”。 童潼双眼兀然一亮,猛地抬头看他。 宋离却已经朝着那边被踏碎的雪堆走了过去,一掀斗篷,宋离拿去铲子就开始弄了。 童潼则楞在原地,傻呆呆的眨眨眼。 宋离忽而抬头看他,见他那个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童潼咧嘴一笑,脱口就说:“要个小宋离!”。 宋离明显一怔,随即失笑,轻说了一声呆子,就开始弄了起来。 秦素与清歌看着宋离,两人互望一眼,也跟着淡淡一笑,忙走了上前,一起摆弄。 半响后,雪地里时不时会传来童潼啧啧的嫌弃声。 “这个不好看”。 “这个小宋离太丑了”。 “这个太小了,做个大点的吧”。 “怎么还越做越丑了?”。 须臾后…… 宋离终于忍不住了。 “闭嘴!”。 童潼:“……”。 太坏了!就会欺负人! 有宋离陪着,童潼朝外跑的时候更少了,主要还是……他没有机会,宋离管他管得很严。若不是两人年纪不对,说宋离把童潼当儿子来管都不为过。 顾恩第是两日后回来的,他不但一早便赶了回来,还给童潼带了不少零嘴小吃,把童潼欢喜得抱住他就不肯撒手。 宋离在旁边看着,没说什么。倒是童潼拿着那一堆吃的去宋离眼前晃悠了几圈,而后才在宋离脸色愈发难看的时候,拔腿……溜了。 顾恩第看得摇头,转眼时,他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峻:“这些日子,可有收获?”。 宋离看他一眼:“有,但不多”。 顾恩第微微蹙眉。 宋离道:“我打算以退为进,等沐臻处理好了沐侯府的事情,再做下一步的行动”。 而宋离这个所谓的处理好的事情,明显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而是沐侯府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只有沐臻将沐侯府处理干净了,宋离才会放心让童潼认祖归宗。顾恩第亦是如此。 两人沉默了一会,宋离忽而又说:“或许,我会提前离开”。 顾恩第略微一怔,而后细想,便明白了。 宋离已经在沐侯府所有人的眼前都露过面了,有人既然盯上了他,难保不会在追查宋离的时候,顺带查出童潼,而顾恩第,他如今虽已是状元,还是奉皇命与章子寻来这边办事,但他很清楚,一个新科状元,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与沐侯府的人对上,一旦沐侯府的人知道宋离其实只是个盾牌,那到时候最危险的就是童潼。 顾恩第与宋离说了两句,两人便各自走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童潼手里正拿着一个小糖人,他睁大了眼,一直在翻看着顾恩第给自己带来的这些零嘴小吃,最后他吧唧吧唧嘴巴,将这些零嘴小吃分成了四分。 顾恩第看得狐疑:“这是作何?”。 童潼笑说:“好东西要跟好朋友一起分享,这是宋离的,这个是给秦素的,这个是给清歌的,这个就是我的啦”。 顾恩第淡淡抿唇一笑,他捏捏童潼的脸颊:“你喜欢那便给他们吧,明日回去的时候,路上我再给你多买一些便是了”。 童潼一愣,意外看他:“我们要回去了吗?”。 顾恩第点头:“是啊,要回去了,章大人来了消息,圣上已经另外指派了官员过来接管这边,我们只需回京复命便是了”。 童潼呐呐点头,忽而又蹙起了眉:“突然要回去,还有点舍不得啊,我都喜欢呆在这里了”。 顾恩第捏捏童潼的鼻子:“那以后若是无事,我便时常带你来这边小住几日?”。 “好啊~!”童潼又是欢快一笑,口中还在念叨着,以后还要带上丝捻一块过来…… 丽日,快正午了,顾恩第等人收拾妥当,准备上路,童潼原本还是一脸欢喜,可是当他听得宋离不与他们一块回去的时候,童潼整个人就呆住了。 他呐呐的,盯着宋离:“为什么呀……为什么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 宋离似乎有些受不住童潼这个样子,他轻轻一叹:“我这边还有事情,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回来陪你玩?”。 “那……那要多久?”童潼问得小心。 宋离也不确定,转念一想,以后他也是要走的,宋离便干脆说道:“等我成了大将军的时候”。 “大将军?”童潼歪歪头,问:“很厉害吗?”。 “十分厉害”至于怎么个厉害法……宋离眼珠一转,突然说:“能让少爷看见我就得请我喝酒,不清我喝酒就打他板子!”。 顾恩第:“……”。 他觉得他有必要好好竖竖自己这个少爷的威严了。 不过顾恩第倒是这么想了,可清歌跟秦素在一边听着,却险些没笑出来,尤其童潼还惊讶了:“哇,这么厉害啊?”。 “嗯哼”宋离点头。 童潼立即把他朝外面推:“那你快去做大将军,等你做了大将军,回来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喝酒!”。 宋离道:“可是去做大将军要很久很久的”。 童潼一呆,他眨眨眼说:“那我也等你呀,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回来一起喝酒”说着,童潼伸出了手指,还一脸真诚的看着宋离:“不信,我们打勾勾”。 宋离有些无奈,又有些失笑,不过他也听话的跟童潼打勾勾。 顾恩第看着,他暗暗长叹一声,拍了拍宋离的肩膀:“等你回来以后,我与童潼必定给你好好的准备一份嫁妆”。 童潼跟着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声。 可宋离脸色瞬间就青了:“什么嫁妆?”。 顾恩第一怔,似才反应过来之前跟童潼说这个问题说得多了,不小心就说顺嘴了。 而童潼…… 他一看宋离脸色瞬间青了,似乎也知道情况不对,偷偷的吐个舌头,童潼猫着身子想跑,结果被宋离一把抓住衣领,咬牙切齿的问:“说清楚!”。 童潼一急,哪里会说得清楚,当下只急忙求救而又略带哀怨地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第一次看见童潼还有这样的表情,他心里喜欢得紧,可是……看着宋离的脸色,顾恩第掩嘴轻咳一声,说:“童潼之前其实一直在跟我念叨,要给你准备聘礼,等将来你及冠之后,若有中意的姑娘便要为你下聘”。 这种鬼话宋离怎么可能会信? 但是聪明也有被聪明误的时候。 因为童潼说:“是呀是呀,连清歌我都要给她准备聘礼了,你当然要给你准备聘礼啦”。 这个话…… 清歌又羞又恼又气,又不敢辩驳,只站在一边憋得难受。 宋离没想到在村子里呆的这些日子,童潼也学会了撒谎,当下挑眉问他:“你还打算让清歌一个小姑娘跟你那只鹦鹉成亲?”。 童潼急忙摇头:“不是黄点儿不是黄点儿,是……是……”是跟谁成亲?童潼是了半天没说出来,急得扭头四下看去,忽地就伸手一指:“是跟秦素成亲!”。 这下子,童潼一句话,闹得秦素跟清歌都窘红了脸。 比起宋离的怒意,只是让秦素跟清歌跟出来挡一下真的不算什么,况且清歌是状元府上的婢子,秦素是状元府上的护卫,这两人的亲事确实是需要童潼跟顾恩第点头的。 宋离仔细一想,也不怀疑了,他甚至还朝秦素走近,拍了拍秦素的肩膀:“清歌不错,成亲后,好好待他”。 秦素浑身僵硬,张张嘴说不出话。 宋离蹙眉,忽而又问:“你们打算何时成亲?要不我等你们把亲事办了再走?”。 要真这样就露馅了。 顾恩第微微蹙眉,他眸光扫过秦素与清歌,看两人都是一脸通红,虽然拘谨尴尬着,倒也没拨了童潼的话,顿时不由得微微挑眉,眼底似乎是多了几分明了的意思。 这种话,清歌自然是不敢说的。 其实她一个婢子,是不合适跟着童潼身边的,但是架不住童潼喜欢清歌的口技,喜欢跟清歌一起玩,而秦素自从见到童潼之后,他保护顾恩第的任务就变成了保护童潼,这一来二去…… “清歌年纪还小,等……等她十八以后吧……”秦素说得有些磕磕盼盼。 童潼一脸意外:“咦,你怎么知道清歌年纪小呀,我还以为清歌跟我差不多大的呀”。 这个话…… 秦素的脸更红了。 可宋离笑了:“他怎么知道?那自然是清歌跟他说的了”。 这一下,清歌直接把头低低的垂了下去,谁都不敢去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明天还上班QAQ话说都没人收藏喜欢么?最近一直不上榜,看着数据都略颓废,真讲,要是恢复到以前凭着一股子劲脉象完结的话,这个文会……很虐很虐很虐的,你们想被虐么?><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日静寂 5瓶、da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七爷 这几人了,除了一个清歌,一个个全都是男子,然而此刻他们谈及的话却是一个女孩子的婚姻大事,若不是知道这里不是在状元府里,恐怕清歌早都羞得跺脚跑了,可即便没跑,她也早已被几人说的满脸通红,只差一点没有烧起来了。 宋离看着清歌这幅想跑又不敢跑,只站在那里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模样,眼底明显带了笑意,显然是彻底相信了童潼的话。 也亏得童潼这次的误打误撞,宋离才没再在嫁妆的事上多做追问,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宋离轻叹一声,道:“快正午了,你们还是早些上路吧,韩川虽然距离京城不是很远,可是路上也得耽误好几天的”。 顾恩弟点头,他微微蹙眉,眼底明显透着几分凝重,拍拍宋离的肩,他叮嘱:“保重”。 宋离慎重的点头。 童潼只睁大双眼,他看着顾恩弟那样,便也学着顾恩弟一般,拍拍宋离的肩膀,不过许是觉得不够,他又干脆一把抱住宋离,拍拍宋离的后背:“宋离,你保重,我等你做大将军回来给你办喜事,到时候我们双喜临门的!”。 宋离失笑,心里忍不住笑叹这个呆子居然还知道双喜临门,他拍拍童潼的肩膀,也叮嘱童潼:“我不在家里,你要乖乖的,要是不乖,我就不给你写信了”。 童潼立即道:“我会乖乖的!所以你要每天都给我写信”。 “不行,做将军很忙,最多只能一个月给你两封信”。 “啊……”童潼有些小委屈,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好吧,不过……我可以每天给你写信呀”。 有了决定,童潼整个脸上瞬间又笑了起来。 宋离略微无奈。 顾恩弟捏了捏童潼的手,带着童潼一块上了马车。 宋离站在原地,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童潼趴在窗口还朝着自己招手,宋离便是忍不住一阵长长的叹息。 能遇上童潼这样的主子,当真是他自己的福气,虽然他一直都没把童潼这个主子正经对待过。 对于一个傻子,糊弄起来真的十分简单,两句话就能让他安分下来且还是深信不疑,这次宋离的离开,连清歌与秦素都听出了不对劲,只有童潼还懵懂不知。 马车里,他靠着顾恩弟,一双眼睛满是憧憬。 “不知道宋离当上将军之后回事什么样子的啊”他在想象,可是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顾恩弟道:“想来应该是威武不凡”。 童潼眨眨眼,说:“回去之后我要把他画下来,一定很棒的!”。 顾恩弟微微摇头,眸光看向远处。 他忽而想起,童潼当初的那副画,送去装裱之后,便一直都没有拿回来,淡淡抿唇,顾恩弟垂眼看向童潼,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刮着童潼的脸颊,弄得童潼怔楞,睁着大眼睛狐疑看他。 “怎么啦?”。 顾恩弟不语,他指尖一转,捏了童潼的下颚,便忽而贴了过去。 马车缓缓前行而去,前路宁静,却谁也不知,在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一场怎样的风暴。 从韩川返回京城,路上有五六日的路程,不过近来几日大雪,地面积雪颇厚,又气候寒冷,秦素也不敢把马车架得太快,这么一放慢了速度,倒是在路上多耽误了两日。 马车里,童潼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脖子上围拢着毛茸茸的围领,他爬在窗上,睁大眼看着外头的景象,那副模样,像是恨不得钻出去一般。 清歌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抱着手臂正在打盹,实在不是清歌大胆放肆了,而是……她不得不打盹,若不然睁大眼,指不定还得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没办法,谁让她的主子是个懵懂的痴儿,根本就不懂何为避嫌,何为不妥。 顾恩第对此也不在意,他只是靠着童潼,见童潼几次伸手想要推开窗户,都急忙将他的手给抓住:“说了几次不能开窗户,不然会生病的”。 “咦?”童潼眨眨眼:“外头有人的马车翻啦”。 顾恩第一怔,跟着扭头朝窗外看去,果然瞧见外头的雪地里,那翻到在马车越来越近,因为隔着窗户看不真切,只隐约看见好几个人都站在马车边上正忙碌着。 这是回京的路。 马车能翻在这种地方,多半都是京城里的人。 略微沉吟,顾恩第朝秦素吩咐:“秦素,停车”。 行驶的马车缓缓停下,雪地里,那站在马车边上的男子,也跟着狐疑地扭头看来,男子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管事,面露喜事,下意识地朝男子唤了一声:“七爷?”。 七爷没有回应,只狐疑地看着那逐渐停下的马车。 马车里,一直在打断的清歌最先钻了出来,她刚站好,童潼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跑上前:“哇……马车真的翻了,怎么翻啦?没人受伤吧?”。 他童真童趣,一脸的惊叹跟个孩子差不多的表情,让七爷微微一怔,神色意外。 顾恩第随后上前,他见七爷披着一件黑色的狐球,眉眼温韵气度自华,停步朝七爷作揖:“在下言之顾恩第,看先生马车侧翻,不知可否有在下能帮忙的地方?”。 “相公……这马车好重,推不动……”童潼闷闷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恩第与七爷一起扭头去看,就瞧见童潼不知何时已经跑到马车边上,跟着那边的两个家丁去推马车,那巴掌大的小脸,因为过度使劲已经憋得通红,结果……童潼还脚下打滑,整个猛地朝着地上扑了下去,摔倒在雪地里面。 顾恩第哭笑不得,急忙上前将童潼抱起。 童潼满脸的雪花,冷得他直打哆嗦,忙把脸往顾恩第的怀里藏去。 七爷看着,眼底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管事上前,朝两人作揖:“两位,我们的马车好像卡在这雪地里,推了半天也没半点动静,两位若是方便的话,不妨带我家主子一路,待入了京城,我必定重谢二位”。 顾恩第点头,待要开口,童潼却忽而说话了:“那这马车不要了么?看这马车这么好看,要是就这么不要了,多可惜呀”。 管事浅浅一笑:“待入了京城,我自会让人回来推回马车”。 顾恩第拉起童潼道:“既是如此,那先生便随我们一块入京吧”。 七爷朝两人点头:“多谢”。 有人帮忙,七爷不必一直站在这里了,管事吩咐了两个家丁一声,便随同七爷一起上了顾恩第的马车。 原本就空间不大的马车,这一下变得有些拥挤了。而人多了,清歌也没法再继续在车厢里呆着,她索性干脆跟秦素一块坐在车板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秦素几次撇头看她的时候,都脸色微红,尤其……是看见清歌身上还披着自己的衣服,那红色几乎都蔓延到了脖子里去。 马车里,人多了,似乎也变得暖和了不少,就是童潼,从上了马车之后,便睁大了眼,一直盯着那七爷,弄得七爷一脸莫名忍不住笑问童潼:“为何一直都盯着我看?”。 童潼眨眨眼,忽而说道:“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这个话…… 虽然是比喻了一个男子的俊美无双与气质典雅,可却也是唐突了人。 顾恩第担心童潼惹人不悦,正待说话补救,却听那七爷哦了一声,笑问:“听起来,你似乎才学不错”。 “没有没有,我也就一般般,相公才学才好呐”童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颇有些小骄傲的朝顾恩第靠去:“相公才学好,相公还是今年的金科状元呐,还是皇上钦点的哦!”。 “哦?金科状元?”七爷眼底更浓地看向顾恩第:“倒是我失敬了”。 “不敢”顾恩第只道:“虽说是个状元,可也不过只是得了一个可以作为为人造福的资格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为民造福……”七爷呢喃,不知他是想起什么,脸上的笑,顿时显得有些轻微的嘲弄:“好一个为民造福,这样的话,我已经许久都不曾听到过了”。 童潼顿时不悦,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哼!你是什么意思呀!说我相公不好吗!我相公可好啦!我相公是好官!你笑什么笑!”。 “童潼”顾恩第拉住童潼,拍拍他的肩膀:“不可放肆”。 童潼腮帮子一鼓:“可是他笑你”。 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他不是笑我,你别想多了”。 童潼懵了一下,睁大眼睛:“真的吗?”。 顾恩第点头:“自然是真的了,我们与他才刚相识而已,有什么值得让他笑的,要笑也是我们笑他才是,赶车都能把马车赶翻了,是不是?”。 “对呀”童潼双眼一亮:“好笨呐,赶车都能把马车赶翻了,那看他这么可怜,那我就不笑他了,嗯,不笑了”。 童潼不笑了,可七爷却忍不住笑了,还笑出了声来。 结果童潼又怒了,绷着脸,睁大眼瞪着七爷。 七爷微微摇头,转而朝顾恩第看去:“你既是金科状元,却怎在这里?”。 顾恩第道:“我如今在刑部章子寻大人手下当差,前些日子与章大人来这里办公,如今正是回京复命”。 七爷点头:“这么说来,前些日子,韩川城那一起县令罢职的事,便是你与章子寻所做?”。 顾恩第略微点头。 童潼忽而开口:“那就是相公做的呀,相公不但跟着章大人抓贪官,相公还帮忙在县衙帮忙了好多事的,都把我撇到一边不理我了”。 这个话…… 突然而来的小抱怨,让顾恩第微愣,随后立即保证:“以后都不会了,以后不论多忙,我一定会早些回来陪你”。 “算啦……”童潼忽而懂事一叹:“相公要做好官,不能做贪官,只要相公不是贪官,我委屈一点点也不怕啦”。 这个话童生童气,却明显的善解人意,不过七爷狐疑了,他微微挑眉,带着笑意逗着童潼问:“为何他不能做贪官?”。 “贪官太难养了”童潼一脸为难:“我穷,我养不起啊……”。 养不起就只能卖掉。 这是童潼之前说的。 想到这些,顾恩第眼底不由得又带了笑意。 七爷听得那话,也是略微意外,而后失笑了。 很直白也很简单。 不止是童潼养不起贪官,其实皇帝也养不起,整个天下的百姓也养不起。 马车摇摇晃晃,车厢里,顾恩第与七爷闲聊着,时不时再有童潼两句简单直白的话插来,氛围倒也和谐,日落黄昏,马车才入了京城城门底下。 城门下,有人早已等候在这里,是前来迎接七爷的一群侍卫,七八个人等候在城门变下,冷峻的面容,直让四周百姓看的心里发憷,连童潼见了也忍不住缩了一下。 顾恩第也一脸狐疑。 七爷并未多说,他钻出马车,抖抖身上的狐球,才朝顾恩第看去:“今日你们的话,我记住了,希望来日再见之时,这些话,你没有忘记”。 顾恩第明显一怔。 童潼却有些苦恼:“那……那万一我忘记了怎么办?”。 怎么办? 七爷抿唇一笑,狐球一甩,转身便走:“你若忘了,那我便把你相公给卖了”。 “啊?”童潼惊讶,可惊讶过后,他气呼呼的朝着七爷的背影大吼:“坏蛋!大坏蛋!”。 七爷脚步不停,不过片刻便被那些侍卫给接走了。 童潼依旧气呼呼的站在原地,瞪大了眼,顾恩第上前拉他的时候,他一脸委屈:“相公,你不能当贪官的,会被卖掉的”。 顾恩第哭笑不得,却还是只能绷着脸说:“嗯,我不当贪官”。 童潼忽而一脸忧愁:“可是不当贪官好难啊……有了!”他突然握拳:“我可以存钱!我从县主就开始存钱!”。 “……”顾恩第眼皮一抽:“你存钱做什么?”。 童潼眨眨眼,一脸心疼地看着顾恩第:“要是以后相公被卖掉了,我就有钱把相公再买回来了”。 顾恩第:“……”。 嗯,未雨绸缪,还知道先存钱。 童潼脑袋一歪,睁大眼问:“我聪不聪明?”。 “嗯……”确实聪明,值得表扬。 但是顾恩第却觉得自己这手怎么这么痒呢? 最后他忍不住捏了捏童潼的脸:“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么?”。 “有……”童潼一本正经:“应该可以卖五十两”。 顾恩第:“……” 五十两,很好,很值钱,也……很想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茹 2枚、爱情的模样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7瓶、河堤釣魚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逼婚 七爷的事,只像是一个插曲一般,并未在两人的心里留下怎样的痕迹。 午时两刻,马车才在状元府的门前停下。 童潼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明亮又大,顾恩第随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拿欢快的身影,他微微噙着嘴角,只淡淡摇了头。 秦素上前拍门,清歌在童潼的身边,他扭头四下看着,一双眼睛也是滴溜溜的转着。须臾后,大门打开,门内的小厮一见秦素回来,不由得睁大了眼,再一看秦素身后的顾恩第时,小厮简直就是一副见到救星的模样。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府上,嘴角这几日,府里可快要闹翻了天了”。 顾恩第顿时蹙眉:“发生何事了?”。 小厮长长一叹,将府里这几日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 府里并未有什么大事,唯一有的便是关于丝捻的事。 是丝捻的婚事。 丝捻作为顾恩第的妹妹,才刚十五的小女孩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然而及笄之后便到了女孩子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是丝捻作为一个乡野里长大的丫头,她如今的身份虽说是状元郎的嫡亲妹妹,可到底不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京城里那些官家少爷,丝捻自认是配不上的,也从来便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但是……架不住有的人,看得上顾恩第的金科状元的身份。 那是商家。 是京城的商家杜家,杜家少爷杜明辉在两个月前不知是从何处见过丝捻,自此便对丝捻念念不忘,为表成心还请动了顺天府伊李大仁的夫人上门来做媒人。这样的门户,对于曾经只是个小老百姓的顾家而言,简直就是高门大户求都求不来了,顾老太太更是当即就差点答应了这门婚事,要不是徐氏急忙赶来,这会子的丝捻恐怕已经在忙着绣嫁衣了。 府上为了这事,闹过了好一阵的时候,丝捻更是为此被顾老太太责骂过好几次,连徐氏都跟着一起吃了落挂,现在府里的状态已经分成了两拨,反对婚事的大房一家是一波,赞同婚事的顾老太太又是一波,孤老太爷夹在中间摇摆不定,倒不是他也如同顾老太太等人似的看重了那杜家的财富,而是他觉得以丝捻的条件,若是嫁入杜家那可真得算是高攀了,只不过这婚姻大事先不说丝捻同不同意,只要徐氏与顾岩魏不同意,那就没用。 原本这些也都算了,可是就在前个儿丝捻出门的时候差点出事了。 至于是什么事,即便小厮没有明说,可顾恩第也猜得出来那是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童潼在一边听着,他惊呆着,睁大了眼,急切追问:“小捻、小捻有没有事啊?严不严重?”。 小厮忙道:“大小姐受了点惊,一直呆在屋里都没出来过,其他的倒是没事”。 就是顾老太太的那个火气跟泼辣的劲头,真的事谁见谁发憷。 想着这些事情,顾恩第的脸色异常阴霾,不过他倒是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转身看向童潼:“我要先去见见丝捻,你与我一起去还是……”。 “当然一起啦”童潼忙说,那惊慌的模样深怕被顾恩第丢下似的。 入了大门,两人直接转身去了后院,直奔丝捻的小园而去。 彼时,丝捻正在屋里闷声哭着,徐氏坐她身边不管与她说了多少,她一句都没听进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丝捻脾气一来,霍地起身:“那杜家当真有千好万好,二婶怎么不干脆让顾星嫁过去,她倒是会打我的注意!我呸!还我二婶,她这么对我赶尽杀绝,不将我当侄女,逼急了我我能跟她同归于尽的!”。 这个话…… 实在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能说得出来的,但是没办法,徐氏知道丝捻跟着宋离的时间久了,多少也学到了宋离身上的几分脾气,那宋离原本就是一个不要命又豁的出去的,若是他真的诚心了要教丝捻一些东西,谁也说不准,可是眼下这个话,却只把徐氏给惊得发白。 “说得好!”门外,顾恩第突然进来,他容颜冷峻,眉眼里面全是对丝捻的支持:“二婶若当真这么喜欢这门亲事,不若我助她一助,也好全了她的心思!”。 “大哥……”丝捻惊呆,她睁大眼,眼眶通红,再一看顾恩第身后跟着进来的童潼,睁大双眼满是担忧的模样,丝捻眼眶一湿,再控制住要朝两人跑上前,只是她才一动,那身子就猛地一个踉跄朝前扑去。 “小心!”。 童潼急忙上前将她接住,顾恩第也忙拉她一把。 丝捻难受着,她抱着童潼,有的话再说不出来,就干脆放任自己抱着童潼哭。 童潼一看丝捻哭得这么伤心,他受了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他不止哭,他还拍着丝捻的后背,哽咽着:“丝捻好可怜,二婶好坏,好坏好坏呀,都把丝捻欺负哭了”。 徐氏原就为了丝捻正头疼着,此刻又看童潼也跟着哭,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倒是顾恩第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这模样有些啼笑皆非,他拍拍丝捻的肩膀:“你放心,我回来了,这事,有我给你做主”。 得了这话,丝捻这才收住了哭声。 童潼也跟着擦眼,问:“小捻,你的脚怎么啦?”。 顾恩第蹙眉,垂眼看去。 丝捻忙道:“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在街上的时候,出了点事,在马车里摔倒的时候崴倒了而已”。 童潼惊呼:“哇……这么危险啊?”。 丝捻朝他一笑:“现在没事啦,就是还有点一点疼而已,已经好了很多啦”。 丝捻说得简单,顾恩第却听得眼底全是阴鸷。 丝捻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在马车里摔倒,那必定是马车当时的情况紧急,甚至可以说是马车发了狂…… 想得多了,顾恩第的心里愈发的阴寒了,这些京城富贵人家惯用的手段,丝捻好不知道,她甚至是可能造人暗算了都不知道,而顾恩第。 他仔细思量,却越想越不明白,丝捻在京城里并未与人结怨,有谁会对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手? 想到这些,顾恩第也不耽误,在离开了丝捻的小院之后,他直接找了兆明来详细的询问当初的事,甚至连丝捻出事时坐的那辆马车拉车的马都找了出来仔细查看。 顾恩第忙着丝捻的事,童潼知道,他也没闹着要跟顾恩第一起去查,只是自己乖乖的,每日都过去陪着丝捻,跟丝捻说他这些日子在韩川那边遇见的好玩的事。 一眨眼,又是数日过去了。 丝捻的脚上的崴伤也已经全好了,但是顾家里,对于丝捻与那杜家所谓的婚事,并没有因此而跟着消停,甚至是……还有些变本加厉了。 童潼应付不了顾老太太等人,他甚至是害怕顾老太太等人,为了不让顾恩第难做,童潼是能避开他们都尽量避开他们,可是就算童潼有心避开,也架不住顾老太太特意让人过来喊他过去。 如今的顾老太太住在院子名叫秋堂院,因为事关丝捻是以秋堂院里的人还不少。 童潼一路过来,虽然秦素与清歌都紧跟在他的身后,可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压抑,暗暗屏住呼吸的时候,童潼不由得想起了宋离的模样,可是宋离去做大将军了,不在这里…… 想到这里,童潼忍不住又深深的呼了口气,他扭头看向秦素,忍不住问:“秦素,你会保护我的么?”。 秦素微微一怔,点头:“会的”。 得了保证,童潼脸上的不安才消散了几分。 秋堂院里,守在门外的丫头见童潼过来,朝童潼行礼之后,便打开了门上的帘子,请童潼进去。 童潼看着,他停步,咬了咬唇,才朝里面进去,还没走近,便隔着屏风,听到里面顾老太太愠怒的声音传来:“老大家的,丝捻的婚事你跟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婚事,那要放在以前我们顾家高攀都攀不上,现在人杜家少爷中意丝捻,你们两口气到底又在倔些什么?杜家的诚意难道你们两就一点也没看见吗?”。 徐氏声音晦涩的传来:“杜家是商人,家里绫罗绸缎山珍海味都享用不尽,可是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配不上杜家少爷”。 王氏说:“大嫂,你这话说的,丝捻现在好歹也是官家小姐了,怎么可能会配不上杜家少爷,再说了,要是真配不上,那杜家少爷也不会眼巴巴了请了顺天府伊的夫人上门说媒啊”。 童潼听着,忍不住朝秦素问道:“顺天府伊?官位很大吗?很厉害吗?”。 秦素张口要答,屏风后顾老太太不悦的声音忽而传来:“童潼!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躲在那里偷听像什么话!”。 童潼被顾老太太吼得浑身一抖,他脸色略显惊怕,抿抿唇才走了进去。 厅堂里,顾老太太王氏武氏在童潼刚一进去的时候,便全都盯着童潼,他们的目光让童潼下意识的缩了缩,要往秦素身边靠去。 徐氏不明白顾老太太将童潼叫来是做什么,但猜想着,多半是与丝惗的婚事有关…… “童潼,丝惗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果然,顾老太太一开口就是这个。 徐氏的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童潼看了徐氏一眼,呐呐点头。 顾老太太嗯了一声道:“平日里,丝惗与你走得最近,你也劝劝丝惗,让她不要犯倔了……”。 “娘!”徐氏嚯地起身,她的脸色青白交错,似有满腔的怒意:“丝惗与杜家的婚事,我跟她爹是不会同意的,不管谁去劝丝惗都没有用!”。 顾老太太顿时大怒:“你反了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你跟老大油盐不进还不许别人去规劝丝惗吗!杜家这么好的世家,你跟老大到底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你还想害了丝惗不成吗!她已经及笄了!十五岁的姑娘在京城这种地方再不议亲那好人家都要被别人挑走了!你还以为这是在乡下随你们夫妻高兴,想怎么纵容丝惗就怎么纵容她吗!”。 顾老太太这话,气得徐氏脸色异常难看。 童潼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他只小心翼翼的看过众人,几次想走,都动不了。 顾老太太吼了徐氏,又扭头朝童潼看去,命令他:“你去劝劝丝惗,让他自己好好考虑清楚!不要一味的任性!这里是京城不是乡下随她高兴的!”。 童潼呐呐着,胆怯着不敢回应。 王氏也说:“童潼,一会你好好劝劝你娘劝劝丝惗,这么好的婚事,错过了真的可惜了”。 “可……可是……”童潼声音弱得几乎都快听不见了。 顾老太太不耐烦,斥问他:“可是什么说话大声点!”。 童潼被吼得一抖,咬咬牙,就大声的说了出来:“小捻的婚事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做主,要嫁人的是她啊,为什么非要逼她呐?”。 一个傻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瞬间就让满屋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确实,要嫁人的是丝惗,不是别人,可为什么却非要逼她? 这话是对的,没有问题,但是童潼已经忘记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只是很单纯的从丝惗的角度问这个话出来。 可是这个话却惹怒了顾老太太,她拿起手边的茶杯,猛地用地朝着童潼的脚边掷了过去。 砰地一声,茶杯破碎,童潼也被吓得浑身一抖,睁大眼,眼眶快速地泛红。 秦素与清歌瞬间惊愕,急忙上前将童潼挡住。 徐氏也愣了,她急忙上前拉过童潼,看童潼一脸委屈,抿着唇墙忍着难受却眼眶通红的模样,徐氏难得地觉得心疼,她嚯地转身,眸光直直地朝顾老太太看看:“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了,丝惗的婚事自有我跟她爹做主,不管旁人的事!你们谁要觉得杜家这门亲事好的!自己去嫁,谁也别想来逼我的女儿!”。 顾老太太盛怒异常,她看着徐氏,一副恨不得把徐氏家法杖打的模样。 厅堂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一个个都在眼珠子乱转。 顾老太太被气得扑哧扑哧的喘着粗气,她指着徐氏,张着嘴,差点就准备气得让顾岩尉休妻了,只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屏风外,顾恩第却突然踏步进来。 “相公……”童潼扭头看他,沙哑着嗓子喊他一声,自己就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只是他不敢大声的哭,只是扁着嘴,朝着顾恩第怀里埋了进去,埋在他的胸口,呜咽着。 他害怕哭出声来,会让顾老太太再朝自己扔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QAQ先晚安啦=3= ☆、愠怒 厅堂里,因为顾恩第的到来,而使得这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便是顾老太太在看见顾恩第之后,那一身的气焰也跟着减了三分。 顾恩第搂着童潼,拍了拍童潼的后背,他微蹙着眉,眸光扫过屋里的众人,最后才看向地上碎开的茶杯。 “兆明”顾恩第突然开口。 门外,兆明急忙进来:“老爷有事吩咐?”。 顾恩第道:“从今日起,你吩咐下去,任何人只要摔坏府上的一杯一瓷,便直接扣除,不得再从公中拿出半分补贴”。 兆明应是,转身又退了出去。 顾老太太听着,那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异常。 顾恩第眼皮一抬,淡淡的扫过众人,道:“我如今虽然已是官身,但每月俸禄,也只够维持府上的日常开销,经不起你们这搬摔打浪费,今日便也算罢了,日后若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公中不会划出银子来给任何人补贴,下次在摔杯子之前,先想清楚,你们有没有私房钱来补贴被你们摔碎的东西”。 顾恩第这话,简直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到了顾老太太的身上。 以前在乡下,家里都是茶杯碗盏都是土窑烧出来的,不值几个铜板,可是这状元府上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圣上赏赐下来,不再是家里的那些东西能相比的,经不起他们这样的浪费。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够气人,顾恩第又补了一声:“顺便一说,方才摔碎的杯子,至少价值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京城这种地方,不值什么钱,但是对于曾经的顾家人来说,那却几乎快赶上了一年的开销,一时间,顾老太太是愤怒多过心疼,那破碎的茶杯在她眼中也跟着变成了残缺的铜板。 童潼在顾恩第怀里埋了这么一会,已经缓过来了,他擦着湿润的眼角,声音沙哑的告状:“相公,为什么丝捻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呐?为什么一定要逼丝捻嫁给那杜家的少爷呐?丝捻都不认识他,嫁过去以后,丝捻被欺负了怎么办啊?”。 童潼说的,也是徐氏心里正担忧的。 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又朝顾老太太与王氏看去:“说到丝捻与杜家少爷的婚事,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既然我爹娘不同意这门婚事,又岂有让旁人质疑的权利?”。 王氏与武氏互看一眼,两人都闭嘴没敢说话,倒是顾老太太又一次气得脸色铁青:“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旁人吗!”。 顾恩第只道:“若与爹娘相比,确实是的”。 一声确实,差点气得顾老太太一口气提不上来。 武氏憋了一会,没憋住:“恩第,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万一将你奶奶气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 顾恩第眼光一撇,他将童潼推到秦素身边,揉了揉童潼的头,才朝武氏看去:“听二婶这意思,是极为满意杜家的这桩婚事了,既然如此,那二婶不防与我说说,杜家这桩婚事究竟好在何处”。 武氏当即一噎,喃喃着,有些不敢说话。 顾恩第看她不语,当即冷哼一声,走上前,将从秦艺手里接过的本子,往桌上狠狠一扔! 啪——! 那动静,让王氏与武氏都抖了一下。 徐氏狐疑:“恩弟,这是什么?”。 顾恩第道:“这是我回来的这几日,让秦艺与秦风去查的东西,奶奶不识字没有关系,二婶与三婶识得几个便足够了,待你们看过这东西之后,再来告诉我,杜家这门婚事,究竟好在什么地方!”。 王氏与武氏心里颤着,两人互看一眼,最后还是王氏迟疑着,伸手拿起桌上的本子,翻开来看。 初时,王氏还看得一脸狐疑,可是……越往后翻,王氏的脸色就变得愈发难看。 顾老太太与武氏看着王氏的脸色,两人都是一阵狐疑,不明白那上头到底写了什么,徐氏也是满脸狐疑。 须臾后,顾恩第忽而问道:“如何?二婶可还觉得杜家这门婚事不错?”。 王氏的脸上青白交错,蠕动着唇,竟是说不出话来。 顾老太太看得狐疑,几次想要追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都没敢问。 徐氏也看得困惑,她忍不住上前,将王氏手里的本子拿了过来。 童潼眨眨眼,他朝顾恩第看了看,便迟疑着往徐氏身边走去,才伸头就听徐氏问:“这上面写了什么?”。 童潼唔了一声,接过本子开始翻看:“哇……杜家……杜少爷好……好风流啊”。 风流!? 徐氏惊呆,顾老太太也惊愕,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潼怯怯地朝顾老太太看去:“杜少爷啊,他有好多个妻子呀,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可是……”童潼狐疑地朝顾恩第看去:“杜少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妻子?为什么都住在不同的地方呐?”。 这个话…… 顾老太太身子一软,歪坐在椅子里面说不出话。 童潼的话,顾老太太听懂了。 那不是杜少爷有很多妻子,那是杜少爷在外头养了很多的外室,而且还分别养在不同的地方,堪比狡兔三窟了。 就这样的人,还敢请了顺天府伊的夫人保媒上门提亲? 而他们居然还觉得这门亲事不错,一再的给丝捻给徐氏夫妇施压! 淡淡勾了最近,顾恩第的眼底全是说不出的冷讥:“那些都不是杜少爷的妻子,那些只是杜少爷的外室,养在外头的玩意而已”。 “外室?”童潼眨眨眼,满脸狐疑:“外室不是妻子吗?”。 “不是”顾恩第道:“外室比妾还不如”。 童潼呐呐点头,他闷了一会,忽而问:“那相公,你有没有外室呀?”。 顾恩第明显一愣,随后蹙眉:“你看我像是有外室的人吗?”。 “不像”童潼摇头。 顾恩第淡淡一哂,转而看向顾老太太等人,见他们一个个低垂了头,都不说话,顾恩第这次才拍拍衣角,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丝捻的婚事自有我与爹娘为他做主,就不捞你们操心了”。 威胁的话,说得已经很直白了。 但是童潼依旧不放心,他还追问了一句:“如果以后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我跟你都不在的话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 顾恩第也没多想,直接吩咐一声:“兆明”。 兆明再次进来行礼。 顾恩第道:“日后若是再出现这同样的事情,除老夫人外,其他人等一律撵出府去!”。 这个话,就像是一棒槌,锤得众人明显懵住。 兆明也是微微惊呆,只再看着顾恩第那冷峻的模样时,兆明连问都不问直接应下。 顾老太太看着顾恩第修长的身影,冷冽的模样,她双唇嚅动着,须臾了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若是……若是以后我问过一句,你是不是……是不是连我也要撵出去了?顾恩第,你这么做,就不怕外头的人说你不孝吗?”。 这个话,徐氏是怕的。 顾恩第才刚当官,正是与被人盯着的时候,倘若他行差踏错了一步,都会被人抓着上禀御案,到时候对他的前途极为不利,也是因此,徐氏与顾岩尉对于丝惗婚事的态度才会如此强烈,就是担心会牵涉了顾恩第进来而害了他,此刻又听顾老太太的这话,徐氏只觉得心口里像是有把刀狠狠的扎进去了一样。 这个话不说徐氏被吓住了,连童潼也惊呆了,慌乱着,深怕顾恩第会被丢官罢职,只是不等童潼开口,顾恩第到不在意的冷笑了:“我之前说了,府上除了奶奶以外其他人若是敢在丝惗的婚事上插手,便撵出府去,若是奶奶都不介意,咱们家里出卖侄女儿换取钱财的事传了出去,那孙儿自然也不介意让外头的人知道我如何大义灭亲的”。 大义灭亲这个词,用得很重,重得让王氏与武氏都是浑身一抖,脸色顿时白了三分。 顾恩第却并不看他们的脸色,他只拉过童潼,又朝顾老太太看去,道:“只要有人记住了我今天的话,想来也不会再发生我刚才吩咐的事了”。 “你……”顾老太太脸色变幻莫测,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恩第只朝顾老太太略微点头,便拉着童潼与徐氏一起转身出去。 离开秋堂院的回廊上,徐氏大大的呼了口气:“幸好,你及时回来了”。 顾恩第亦是轻轻喟叹:“以后府上若在发生这样类似的事,而我又不在的时候,娘可以去找兆明,兆明的处理,便是代表了我立场与吩咐,不必顾忌”。 徐氏点头。 童潼唔了一声,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还听兆明的话呀?”。 顾恩第朝他淡淡一哂,只刮了刮他的鼻尖。 三人回到丝捻的院子时,丝捻正坐在门外的石凳上在做针线。 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让丝捻倍感难受与压力,原本一个活波的小姑娘,都给弄得消瘦了不少,不过这一消瘦,身形也变得更加抽条了,看见徐氏与顾恩第跟童潼进来的身影,丝捻双眼微微睁大,急忙跑了过去。 顾恩第看着丝捻这个模样,他轻轻一叹,道:“已经没事了”。 丝捻立时一怔,没反应过来。 徐氏也喜道:“是啊,是啊,都没事了,也亏得你大哥,都不知他是怎么弄的,居然知道那杜家少爷做的那些事,你奶奶他们,当时一句话也没说,想来以后也不会再说了”。 童潼在边上连忙点头,他怕丝捻听不明白,还急忙帮丝捻将事情详细的说了。 丝捻听得怔楞,连日来的惊恐与委屈让她心里软成一团,没忍住就朝顾恩第怀里扑了过去,一把将顾恩第抱住,哽咽着:“……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顾恩第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 徐氏长长呼了口气,不知是想起什么,又蹙眉了:“现在丝捻跟杜家的事,是不成了,可是府伊夫人的那里……”徐氏还是担心这个。 说白了,顾老太太他们这么压迫丝捻,除了杜家的家世之外,不就是因为这个顺天府伊的夫人是这个中间的保媒人吗? 顾恩第对此到不担心,他只是微微蹙眉道:“娘你放心便是,我既然已经下手查了杜家,那必定会一查到底,绝了后患”。 而这个所谓的绝了后患,便是想要挖出杜家与顺天府伊夫人的关系,从而将之连根拔起。 顾恩第的想法,没人知道,若是徐氏等人知道的话,必定得说他一声天真了。 童潼对此到没什么想法,他甚至眸光闪闪发亮,带着几分崇拜的看着顾恩第。 童潼还没忘记,之前在韩川的时候,顾恩第跟章子寻一起将韩川那边的县令都给拉了下来,就凭这个他对顾恩第就是盲目的信任!从来不怀疑的! ~ 章子寻是刑部侍郎,顾恩第在他手下当差,说白了其实也跟一个捕头差不多了,这样的一个职位对上顺天府伊,无疑是以卵击石,但顾恩第对此根本无惧,只是他人也变得忙碌了。 童潼现在能看见他的时间很少,几乎只有晚饭过后,才能看见他穿着官府从外面大步回来,每到这个时候,童潼的双眼总是格外的明亮,甚至于顾恩第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一刻也舍不得分开的模样。 今日亦是如此。 顾恩第看着童潼这模样就像是粘人的小狗一般,他底底一叹,忽而捏捏童潼的鼻尖:“一会,我们一起去沐浴吧”。 童潼双眼一亮,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啊”。 须臾后,房间里,水花四溅的声音接二连三,直弄得守在门外的丫头跟清歌都憋了红了脸。 外头的丫鬟倒是给自己憋的脸红不止,可房间里却什么事都没有。 那些动静,全是童潼兀自在那玩水。 顾恩第站在屏风边上,刚解下身上的官袍,童潼就脱了衣裳钻进桶里,在里面玩了起来。 浴桶很大,容纳两人都还有多余的空间,水面上飘着的并非花瓣,而是……童潼拿进去的一些小东西,其中就有一个只有手指头长的小鼓。小鼓飘在水面,勾着童潼在水里散开的长发随着水面晃动,童潼眨了眨眼,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一巴掌朝着小鼓拍了过去,哗地一声,又是水花四溅声。 顾恩第看着,他微微摇头,将身上的亵衣也一并解下,跨进浴桶的时候,桶里的水位上涨,溢满出来,弄得童潼一脸莫名,扭头四下张望最后才看见身后顾恩第那张清冷俊朗的脸。 “相公太重,把浴桶都挤满啦,你看水都流出去了”童潼说。 顾恩第淡淡一哂,浴桶里,他的手臂环住童潼的腰:“最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都没时间好好陪你,你生气吗?”。 “我不生气呀”童潼一脸懂事的模样,眉眼间却全是稚气:“我知道,相公当官不容易,恨辛苦的,我会听话,好好在家里呆着,只要相公晚上记得回来,我就很高兴啦”。 顾恩第听得轻笑,他喟叹一声,忽而偏头,吻住童潼的耳垂。 童潼浑身一颤,撇开头想躲开。 哗啦一声,又是水花四溅。 而童潼却已经是被压倒在浴桶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可以早一点更新啦~~>0< ☆、崔三 丝惗的婚事,被顾恩第给压下来了,顾家里也无人再提,顾老爷子听得顾老太太说起那日顾恩第说的那些话时,他摇着头,笑叹一声,道:“老婆子,这里不管怎么说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不再是以前我们那旮旯角落里了,你们做事总得三思而行才是,若是你们在这里不知收敛,给恩第惹了什么麻烦,使得他被御史弹劾的话,你可知那后果是如何的?”。 顾老太太明显一愣:“不是已经当官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事?”。 顾老爷子笑了两声:“这几日,我在这里也弄清楚了,朝中有个御史台,就是专门替皇上盯着下头的文武百官的,你要不信,你可以去外头问问看,这御史台究竟是干什么的”。 顾老太太听着,愣了愣。 顾老爷子拍拍她的肩膀:“你呀,你现在少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要是实在不行,那我就只有在把丝惗的婚事办了以后,把家给分了”。 顾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激动:“不能分家!这怎么能随便分家啊咱们顾家可从来没有在祖父祖母健在的时候分过家啊!难道你现在要开这个先列吗?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去面对顾家的那些祖宗啊!!”。 顾老爷子对此并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顾家以前虽然没有在祖母祖母健在的时候份过家,但不等于不行,况且要这么一直放任他们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让他们闹的招来大祸,弄得灭顶之灾才来后悔吧?”。 顾老太太嚅动双唇,似还有话想说。 顾老爷子看她那一脸不甘却又明显犹豫的模样,老爷子笑叹两声,自己起身走了,让顾老太太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思量。 而顾恩第。 他并不知道,顾老爷子因为丝惗的事而跟顾老太太难得心平气和的谈过了,连着忙碌多日,今日难得休沐,他想起之前答应过童潼,要带他去向佛寺,一早起来,两人就在准备了,特别童潼,换好衣服之后,他一张脸,满是期待的笑意,直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今日也换了一身白衣,上面点墨绣着几片嫰竹,只显得顾恩第风姿卓越,清贵高雅。 童潼看着,不由得眨眨眼:“相公穿这个,真好看”他唔了一声,又说:“像块美玉”。 顾恩第淡淡一哂,他抬手刮过童潼说的鼻尖:“你今日也很好看”。 童潼歪着头,眨眼。 顾恩第去拉他的手:“走吧,我们去向佛寺,顺便先去把画取了”。 童潼懵了:“什么画呀?”。 “忘记了?”顾恩第睨着他:“那画还是许久以前,你跟四叔出去玩的时候,在外头画的,忘记了?”。 当初那画,原本只在装裱店里放过几日便该拿回来的,只是后来遇上顾恩第要去韩川,在那边呆了许久,回来后遇上丝惗的事,这一来二去倒是让人忙道如今才想起这画来。 两人来到装裱店的时候,店里人还不少,不过众人却都是围拢在一处,仿佛是在观看着什么稀奇的事,一个个交头接耳。 这里面的多人,让童潼到了门边的脚步顿显迟疑,他抿抿唇,盯着里头的众人,忍不住朝顾恩第看去:“相公为什么……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顾恩第也很是狐疑,他只蹙眉,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便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台:“小二,我之前让人送了副过来装裱,今日我是过来取画的”。 小二抬头一看,笑着问了一些详细的问题,而后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那副画,就是公子送过来的啊”。 顾恩第点头:“正是”。 小二笑着:“那副画画得实在太好了,掌柜的把画挂在店里,每日都能吸引不少学子过来观看,前些时候还有不少人想买,掌柜都没敢答应,你看,到现在还是有不少人都还在围在那画跟前呢”。 小二伸手一指,顾恩第扭头看去,正是那些人围拢的地方。 这个情况…… 顾恩第微微蹙眉。 童潼的那副画他见过,那副画确实不错,但是顾恩第却没有想到,送来装裱店后居然还有这样的反应,引得一众学子争相围观。 “相公……”童潼呐呐喊他。 顾恩第点头,朝小二看去:“取画吧,我们还另外有事”。 小二连忙点头,虽有惋惜,还是上前取画。 那围拢在画前的众人一看小二把画给取了,一个个不由得惊愕不已,小二连忙朝着众人赔笑,将顾恩第来取画的事情一说,一个个这才猛地转身朝顾恩第看去,胆子大的更是直接朝顾恩第走近,与顾恩第攀谈起来。 这一个个靠拢,让童潼不由得绷了起来,他步子微微一错,便将自己藏到了顾恩第的身后。 顾恩第看着众人围拢上来,他神色冷冽,倒是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只朝众人略一作揖。 有人忙问:“这位先生,这幅画当真是先生所著吗?”有人朝顾恩第作揖,一脸崇拜:“此画笔锋游龙,挥洒不羁,豪迈之中又不乏精细雕琢,是在难得,学生斗胆,不知先生可否赏脸,指教一二?”。 顾恩第淡淡摇头:“指教不敢,此画并非是我所绘,当不得阁下二字”。 众人明显怔愣。 顾恩第穿着俊朗,容颜俊逸,那一身的气质,明显只显得他才学无双,可他却说这幅画不是他所著的,莫说那开口的人不信,便是周边的其他几人,也不相信。 顾恩第看过他们的面容,也不欲多言,只将身后的童潼拉了出来,将那装裱好的画递给童潼。 童潼悄悄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画卷,而后童潼懵了:“咦,这个不是我画的吗?啊我想起来了,当初我还跟四叔比赛,我画画,四叔钓鱼,后来我就画完啦,可四叔都不守信用的,哼!”。 尾音的一声轻哼,淘气十足,俨然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才会发出的声响,十分乖巧,乖巧得那样的自然软糯,可同时却也让众人怔愣,惊愕着盯着童潼。 童潼顾着想事,想事一时间忘记了周边几人的存在,一直到身后听得另外有人声传来,他才猛地抬头。 那人说的是:“画艺不错”。 顾恩第也是扭头看去,而这一看,却是明显怔愣。 那在童潼身后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浅蓝长衣,他腰系玉佩,身长玉立,龙姿凤章,那容颜清冷的模样,与顾恩第倒是颇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眼中的锐利似乎要更重几分。 此人是谁? 顾恩第心里疑惑不解。 周边倒是有不少学子,在回神之后,立即朝他作揖:“崔三公子”。 那崔三公子只朝对方略点了头,又朝童潼看了一眼,便错身入了店里,上了楼。 顾恩第站在原地,他盯着那崔三公子的背影,心中全是一阵说不出的惊异,正在顾恩第怀疑自己心里这凭空而来的惊异是为何之时,耳中却听得周围的几个人议论起来。 “说来,这崔三公子也是可惜了,一身才学,为何就是不肯参加科举哪?”。 “呵,你也不看看这崔三公子究竟何人,那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第一才子,凭着他才学,想要入仕,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只是人家崔三公子不愿意罢了”。 崔三公子? 第一才子? 顾恩第听得微微蹙眉,他垂眼敛眸,心里却想起了许久以前……江城那边,江流童潼的名声…… 既是京城第一才子,那童潼能得他一声不错,必定是童潼的画入他的眼里,只可惜…… “相公?”童潼小声喊他,又怯怯地看向四周只自顾议论着那崔三的众人,他抿抿唇,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小心。 顾恩第压抑着长长一叹,他抬手揉揉童潼的头:“走吧”。 童潼嗯了一声,抓住顾恩第的手,便紧紧跟在他身边,那略带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害怕着两人的身后会有什么坏人跑出来一般。 顾恩第与童潼相携,上了马车,而装裱店的二楼上,那崔三公子却站在那里,垂下的眼注视着推门马车离去的方向。 门后,有管事推门进来朝他行礼:“公子,方才离去的那两人,便是那副画的原主,公子不是有心想要与那画的原主结交一番吗?怎么却让他们这般走了”。 崔□□应淡淡,只说:“画艺很好,人却废了”。 管事明显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 回想着童潼的那副模样,懵懵懂懂如若孩童一般,可不就废了吗? 管事轻轻叹息,似有些惋惜。 崔三关上窗户,走到桌边坐下。 管事的立即抱了两本账本上前,道:“这是铺子这个月的账本,公子可要查看?”。 崔三朝着账本撇了一眼,还未说话,门外又有小厮的声音传来:“大少爷,老夫人派人来请您即刻回府”。 崔三当即蹙眉:“可说了何事?”。 小厮有些怯怯:“小的不知,只听说,好像是当年与崔家定亲的张家找到了”。 短短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崔三满脸阴霾。 管事低垂着头缩了缩,没敢说话。 须臾后,崔三方才起身:“账本让人送去向佛寺”。 管事立即应是,这才恭敬地将崔三给送走。 前往向佛寺的路上,除了那专程去送账本的人外,还有还有一拨人,便是顾恩第与童潼的马车。 马车上,童潼一直在看着手里的画,他愣愣地眨眼,而后忽而惊呼:“南山居士是谁呀?”。 “嗯?怎么了?”顾恩第疑惑。 童潼指着画的反面,那最角落的位置说:“这里,有个南山居士,说想跟我以画会友”。 南山居士是谁童潼不知,但顾恩第知道。 他进京这么久以来,虽然总在忙碌,但是京城里一些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就好比这个南山居士。 这个南山居士以画闻名,在市面上,他的画可说是千金难求,有时便是千金也不一定能求到,南山居士画风多变,让人轻易临摹不了,可也因为他出画极少,故而墨宝也愈发贵重。 顾恩第是听过这个南山居士,可是他却从没有想到过,便是这样的一个居士,居然想与童潼以画会友…… “你开心吗?”这个话,忽地便从顾恩第的口中问了出来。 童潼一呆,只睁大双眼,迷茫的反问:“我都不认识他 ,我为什么要开心呀?”。 这个话…… 顾恩第心里一拧,像是被石块堵住,让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童潼为什么要开心? 若是清明时的童潼,能得这南山居士看中以画会友,他必定会十分开心。 可是现在呢? 现在痴傻的童潼,对于那些根本就不在意,他也不知道南山居士的一句以画会友,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他只知道他不认识南山居士…… 好端端的,顾恩第心里顿时闷得厉害,他伸手将童潼搂过,掌心一下一下拍着童潼的后背:“童潼,你想要新朋友吗?”。 童潼一愣,仰头看他:“新朋友?唔……像秦素那样的吗?”。 秦素于童潼来说,就是个新朋友。 顾恩第略微迟疑,道:“是啊,新朋友,你可以跟他一起画画,一起讨论诗词,一起……”。 “我不要……”童潼的声音有些闷,闷得让顾恩第的话音戛然而止,须臾了才问:“为何不要?”。 童潼抿着唇,他微微垂了眼,那声音也像是喊在喉咙里的一样。 他说:“我怕他嫌弃我……我……我不想给相公丢人……”。 宋离是顾恩第的人,秦素是顾恩第的人,连苏远与宁师也是顾恩第的人,他们不嫌弃,童潼也愿意跟他一起玩,因为跟他们在一起童潼就不给顾恩第丢人了,可是其他人……其他人呢?童潼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嫌弃,他也害怕给顾恩第丢人。 一句话里,包含了童潼这么多的顾虑跟担忧。 顾恩第细细品味着,心里却在拧着,他放柔了声音,想哄童潼:“怎么会丢人?你忘记了?你不是还有流流吗?流流也是你的朋友,只要你喜欢,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跟其他人做朋友,能真心接受你的朋友”。 童潼略微小心的抬头:“那……那相公会生气吗?”。 “不会……”顾恩第说:“只要你开心了,我便开心”。 温柔的情话很美好,也能听得人面红耳赤。 可这话让童潼听了,却只觉得欢喜不已。 自己……也可以交自己喜欢的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十点啦~明天早起,今晚上就先酱紫啦~~大家晚安~~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腐竹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签文 向佛寺与京城城外,寺庙很大,香火也旺,最关键的是,这里的签文很灵,故而信徒也有很多。 顾恩第与童潼来到这寺门外的时候,寺门外还有不少小摊贩在这里做着生意,而这里俨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市集的模样。 两人下了马车后,童潼仰头看着阶梯上的向佛寺大门,他眨眨眼,见阶梯上有一衣着华贵的夫人攀爬吃力,即便如此,她的身边除了一个娇俏的少女之外,那身后紧随的侍卫却是一人也不曾上前搀扶。 眨眨眼,童潼歪着头,盯着那妇人看,他觉得那妇人的毅力真好。 “你在看什么?”顾恩第刚吩咐完秦艺将马车牵走,一扭头,就看见他那模样,顿时狐疑。 童潼扭头看他,满脸困惑:“相公,我看那个夫人都快爬不动了,为什么她不坐撵较上去啊?”。 顾恩第也朝那夫人的背影撇了一眼,道:“前来上香之人,都是心诚则灵,若是坐了撵较上去,那心不诚,所求的事也不会灵验的”。 童潼一脸懂了模样点头,而后他往阶梯上跑了几步,就朝着顾恩第招手:“相公相公来呀,来呀,看看我们谁的心最诚,谁最先爬上去”。 他那模样,俨然就是过来玩耍的,这童声童气的声音,也引得四周众人扭头朝他看去。 阶梯上,那正在爬着阶梯的夫人也听见了,她刚一扭头,就看见童潼蹦蹦跳跳的往阶梯上跑,一张乖巧的娃娃脸满是明亮,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像是装了漫天的星辰一般,很耀眼,也很好看。 这样的童潼,不知为何,让那夫人看得有些痴了。 夫人身边,搀扶着她的少女,也是一脸意外,忙喊他一声:“童潼”。 顾恩第明显一怔。 童潼也疑惑地扭头朝那两人看去,他迷茫着眨眨眼:“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叫童潼?”。 夫人与少女都是明显一怔,没想到童潼居然不认识她们了。 顾恩第上前一看,瞬间明了这两人是谁。 是沐侯府的老夫人与那日他与童潼好心救下的沐大小姐。 顾恩第朝老夫人作揖:“原来沐老夫人,与沐小姐,晚生失礼了”。 沐小姐急忙朝他行礼,而后又朝童潼看去。 童潼只迷糊着朝几人走近,看看沐老夫人又看看沐小姐,依旧一脸莫名,显然是没有想起两人。 沐老夫人看童潼这幅样子,她双唇嚅动,心里迟疑了须臾还是和蔼地问童潼:“童潼……不记得我了吗?”。 童潼老实的摇头。 沐小姐意外了:“怎么会呢?我之前马车出事,还是你跟顾先生救过我呐,我叫沐晚晴,你真的……不记得了?”。 童潼就狐疑地朝沐晚晴看去,他努力的睁大双眼一副使劲回想的样子,可是……想不起来…… 顾恩第朝两人道:“内子早年曾受过伤,如今宛若孩童一般的心智,对于许多过去已久的事情,忘得很快,两位还请担待”。 沐老夫人听得微讶:“受过伤?那一定伤得很重吧?”。 童潼用力点头:“当然很重啦,是很重很重,都快痛死啦”。 沐老夫人微微一愣。 沐晚晴也惊愕了:“怎么会伤那么重?”。 童潼唔了一声,说:“是杯子砸的,杯子可坏啦,砸得好痛,不过现在不痛啦,现在我有相公,相公会给我呼呼”。 童潼的这幅模样,让沐老夫人心里感触颇多,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沐晚晴看着童潼这幅模样,又看着沐老夫人脸上的神色,似有不少的话想跟童潼说,她浅浅一笑,道:“祖母,今日难得遇到顾先生他们,也算有缘,我们可以一起慢慢上去,一会也能一起上香,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 倘若顾恩第与童潼不是夫夫,那沐晚晴的提议自然是不好的,但是现在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沐老夫人还没回答,童潼便扭头朝顾恩第看去,问:“相公,可以么?”。 顾恩第心里轻叹,只叮嘱他:“不能淘气”。 “好~”轻快的应着,童潼朝沐老夫人走近,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搀扶沐老夫人:“我腿脚比你好,我跟一起慢慢走,这样我也诚心满满的啦”。 沐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陪着沐老夫人一起朝着阶梯上慢慢走去,偶尔闲聊两句,时间到也过去得快,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跨过大门,看见了大雄宝殿。 童潼一呆,随即朝顾恩第跑了过去:“相公,我们到啦!好快啊,我都没反应过来的”。 顾恩第只淡淡一哂。 童潼又朝沐老夫人看去:“老夫人快快快,我们去给佛祖上香去”。 他吆喝着,自己快朝里面跑了进去。 沐老夫人一脸好笑,她长长呼了口气,这才依着沐晚晴的搀扶,缓缓朝前走近。 顾恩第随后而入的时候,童潼已经跪在了蒲团前面。 这大雄宝殿里面,前来拜佛的人还不少,虽然男女皆有,不过还是小老百姓居多,也只有小老百姓才会不拘那些男女避嫌,连上香拜佛也格外的小心敬慎。 沐老夫人跨门而入,她从小沙弥手里接过了香,看向童潼的时候,就瞧见童潼规规矩矩的跪在那里,那小身板与娃娃脸,就像是还没长大似的。沐老夫人不知想起什么,她喟叹一声,走到童潼身边跪下,心里开始默默念着心中祈求。 而童潼,他直接把心里求的念了出来:“佛祖啊佛祖,我很少求人的,不对,是很少求佛的,我现在求你啊,你一定要保佑我娘平安啊,还有我弟弟妹妹也一定要平安啊,我很喜欢弟弟妹妹的,软嘟嘟的一块肉团子,特别可爱,我想跟弟弟妹妹一起玩的,还有相公,你也一定要保佑相公啊,相公当官很不容易,不能饿肚子的,饿肚子了就不好养啦,我没那么多钱啦,我现在只有一点点钱了,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我可以买香啊,我可以天天给你上香的……”。 这一串的话,童真童趣,直说得大雄宝殿里面的众人忍不住侧头看来,一个个肩膀抖动似在忍笑。 童潼并不知道,他唔了一声,又说:“还有啊,佛祖,你一定要保佑我不要在肚子啦,上次肚子痛可难受啦,还做噩梦,我好怕好难受的啊,还要被关在屋子里一个月,好可怜啊,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的,还要保佑大家,这样大家好,我也就好啦,那我就能天天给你上香啦,好不好?”。 这一席话,只让旁得香客听了忍俊不禁,甚至有人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可有人听了之后,却觉得心里憋闷。 一个是顾恩第,还有一个是沐老夫人。 顾恩第是想起了童潼那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孩子,而沐老夫人她则神色惊讶地朝童潼看去:“你肚子痛,怎么会被关在房间里,关那么久啊?”。 “我不知道啊”童潼道:“宋离说我不乖乖在房间里呆着,肚子还会更痛,我怕痛,不敢不听话”。 沐老夫人一脸狐疑。 顾恩第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不在家里,童潼又是身体最弱的时候”。 沐老夫人哦了一声,没再问话,她捻着香,朝佛祖的金身扣了扣头。 童潼也跟着照做,完了后,他起身将香插-入香炉,见案桌上放着个筒子跟好些签,他眨眨眼,忽而拿起筒子摇晃了起来。 顾恩第就在边上看着,待得童潼求了签后,他又跟着童潼朝解签的老和尚那边跑去。 沐老夫人看着童潼的一系列举动,她摇摇头轻笑,待求了签后,也才随着童潼与顾恩第过去。 案桌边,老和尚拿着童潼的求来的签看了半响,才抬头问童潼:“小公子打算求什么?”。 童潼倒豆子一般,说:“求相公的官运好不好会不会饿肚子,还有娘的健康还有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听不听话”。 嗯,他求得不少,让老和尚都懵了。 童潼一呆,问:“怎么啦?你不会解么?”。 老和尚险些被他噎了一嗓子,只再看童潼这个副模样,老和尚似看出什么,他摇摇头说:“小公子夫家已经平步青云官运亨通,若是能坚守本心,则富不可言,若是偏离初心则厄难当至”。 童潼眨眨眼:“好深奥,不懂”。 老和尚又是一噎。 顾恩第轻咳一声,拍了拍童潼的肩膀:“童潼,天机不可泄露”。 童潼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那我呢?我跟我娘好不好啊?我弟弟妹妹们也很好吗?”。 老和尚看了签文,又再看过童潼,须臾后却是蹙起了眉。 沐老夫人与沐晚晴拿着签文上前,便看见老和尚的这个模样,顿时两人不由得一脸狐疑。 “我观小公子面向,令堂早已不在了”老和尚说。 这个话,让童潼当即一呆。 顾恩第心里一紧,显然是震惊于这老和尚的厉害 “你骗人!”童潼突然吼了起来:“我娘还在!她还好好的,她还要给我生弟弟妹妹的,哪里会不在了!”。 童潼反应激烈,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老和尚面色也有些为难,往下的话他不知当不当说。 可童潼却已经慌张起来,他急得眼眶发红,忙朝顾恩第看去:“相公,相公老师傅骗我的,他骗我的,娘明明就还在的,娘还在的,她还要给我生弟弟妹妹的……”。 顾恩第忙搂了他安抚着:“你别慌,别慌,娘是还在的,她还好好的,我们走的时候不是还说好了吗?娘还要来京城看你的”。 童潼闷闷的问,很是委屈:“那为什么他要骗我,我没招惹他啊……”说到这里,童潼还连忙朝老和尚看去。 顾恩第怕童潼因此受了什么刺激,而想起些让他难受的事,当下急忙朝老和尚使眼色。 四周香客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在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老和尚也一脸为难。 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是童潼这模样明显就是个痴傻的,不哄好他万一他闹起来…… 老和尚有些头痛。 沐老夫人听着那些话,她心里不知怎的,微微一拧,忙上前去喊童潼:“童潼,老师傅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先急上了?”。 童潼明显一呆,睁大眼朝她看去:“没说完?”。 顾恩第也道:“是啊,老师傅的话没说完的。你看,我们在这里,娘在江城,跟我们离得这么远,她可不是不在这里吗?”。 童潼认真一想,迟疑着点了头。 老和尚不由得暗暗呼了口气。 顾恩第揉揉童潼的头,又抬手擦了擦童潼的眼角,冷峻的脸上难得带了几分啼笑皆非:“你看你,那么急作甚?老师傅话都没说完,你倒先急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师傅欺负你了”。 童潼被顾恩第说得腼腆一笑,他抓抓头,又朝老和尚行礼:“老师傅,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跟我生气”。 老和尚正想着要不要点头,忽听童潼又补一句:“但是你这话不说完就停下了,真的好吓人啊,你这样不好,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你会挨打的”。 老和尚:“……”。 这个威胁,说得还真是天真单纯。 四周众人隐约憋笑,只看没什么事了,又相继散去。 顾恩第在童潼身后,忙朝老和尚作揖算是赔礼。 老和尚长长一叹,缓了面色道:“多谢小公子提醒,贫僧记下来了”。 童潼立即摇头,一脸乖巧:“不客气”。 老和尚:“……”。 沐老夫人眼看着老和尚被童潼噎住了,她也有些想笑,但到底没有,只将手里的签文朝老和尚递上。 老和尚接过看了,问她:“不知夫人是想问什么?”。 “想问我的小女儿” 沐老夫人长长一叹,将自己小女儿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而后红着眼眶,略微哽咽的问:“不知老师傅可能看得出来,我那小女儿她……可还好?”。 老和尚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蹙眉,眸光若有似无地撇了童潼一眼。 童潼一脸莫名,脱口就说:“老师傅你这次说话可不能突然就断了”。 老和尚轻轻一叹,将签文放进了竹筒里面:“老夫人,以令爱的这个生辰八字来看……令爱是个福薄之人”。 福薄有很多种说法,可以说过得不好,受人刁难,也可以是……短命早丧。 沐老夫人红着眼眶,再说话时,声音都哽咽了:“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说她福薄呐……她就不能还好好的吗……”。 “祖母……”沐晚晴挽着沐老夫人的手臂,想要安抚她,却又说不出话来,抿抿唇,沐晚晴不知是想到什么,又朝老和尚看去:“老师傅,不知从这八字你还能不能再看出其他的东西,比如……我那姑母可许了人家,或者她可还有什么旁的重要的人?”。 “有”老和尚这才话音十分干脆而又笃定。 沐老夫人与沐晚晴都是一惊,却听老和尚说:“他有大劫”。 作者有话要说:又饿,又困的我好难受QAQ 发现大家都开始潜水不理我了,嗯,我透露丢丢,我要开始准备放大招啦~!晚安~! ☆、事态 向佛寺的老师傅到底厉害到什么样的地步,顾恩第并不知道,但今日亲眼见识过后,便是不信怪力乱神的他,在听了老和尚今日的话后,行不由得也肃然而敬起来,只是…… 那一句:他有大劫。 这么一句话,像是颗石子,瞬间卡在顾恩第与沐老夫人的心里。 是大劫,而不是劫。 可是这个大劫是什么劫?大到什么程度?又会不会危及性命? 沐老夫人问不出来,老和尚也不肯多说了。 离开大雄宝殿的时候,沐老夫人很是心事重重,不止是她,连顾恩第也蹙起了眉。 童潼走在几人中间,他睁着双眼,一会看看沐老夫人,一会又朝沐晚晴看去,而后眨眨眼,又仰头朝顾恩第看去,嚅动着唇,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顾恩第回神,转眼看他:“怎么了?不开心?”。 童潼闷闷点头:“看老夫人不开心,我也不好意思开心”。 嗯,还不好意思开心。 顾恩第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沐老夫人听得童潼那话,微微怔愣之后,勉强牵起了嘴角:“看我,为了自己的事,还弄得你不开心了”。 “没有……”童潼的声音有点闷:“就是我自己不好意思开心而已”。 顾恩第轻叹一声,他揉揉童潼的头:“一会去用了斋菜之后,我带你在寺里到处走走,可好?”。 童潼只嗯了一声。 沐晚晴看着童潼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她低低一叹忽道:“说起来,上次你们救过我之后,我还没好好答谢过你们,今天又难得碰巧遇上,不知道可否方便告诉我,顾先生府上何处?回去之后我也应该备礼上门答谢才是”。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顾恩第不欲多说。 沐晚晴又朝童潼看去:“再过不久,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了,到时候京城里会有举办灯会的,不知两位到时可会前往?”。 “灯会啊……”童潼缩了缩肩膀,摇头:“不……不去……”。 沐晚晴又是一愣。 童潼怯怯的说:“怕”。 顾恩第轻叹一声,朝两人道:“童潼胆子很小,街上若人太多了,容易害怕” 沐老夫人一时也看得狐疑,他见得童潼那怯怯着下意识将身体缩起来的模样,不知是因为童潼看着过于年幼了还是为何,沐老夫人心里却莫名一紧。 “童潼……”她开了口。 童潼狐疑地朝她看去,那一双黑葡萄似的双眼,虽然不见了之前那种闪闪发亮的光芒,可那双眼,却依旧十分好看。 老夫人不知该说什么,她只轻轻一叹,忍不住伸手慈爱地摸摸童潼的头,问:“为什么会害怕人多呐?你不觉得有时候人多了才好玩的吗?”。 童潼当即皱眉,委屈巴巴的声音有些打颤:“打……打童潼,他们会打童潼,怕……”。 沐老夫人明显怔愣。 顾恩第忍不住心里低低一叹,伸手揽住童潼的肩膀,哄他:“不怕,现在不怕,有我们陪着你,他们不敢的”。 童潼嗯了一声,抬手环住顾恩第的腰。 沐老夫人再说不出话来,几人跨出院子之后,因顾恩第要带着童潼去寺庙里随处走走,沐老夫人与沐晚晴不方便陪同,几人便走分开了。 只是…… 眼看着被顾恩第揽着肩膀离开的童潼,沐老夫人忍不住停步,望着童潼的背影怔愣出神。 沐晚晴狐疑,她停步:“祖母,怎么了?”。 沐老夫人似呢喃着,轻叹一声:“有点像啊……”。 “嗯?像什么?”。 “你姑姑,她小时候也是一张娃娃脸,大眼睛的……”。 娃娃脸,大眼睛,这样的面容其实十分可爱,尤其是眼睛,还能愈发明亮清丽,只可惜,只是像而已了,况且这天下之大,相像之事并非没有…… 与沐老夫人还有沐晚晴分开之后,顾恩第便带着童潼往着向佛寺的后山去了。 后山那里有一片莲池,两人过来的时候,这里或远或近还有不少香客,都是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只有少数的几个是孤身前来。 而童潼,他在看见那满塘的莲花之后,原本看着焉巴巴的小脸瞬间就来了精神。 顾恩第知他必是喜欢这莲花,却又担心他会因为贪玩而失足掉进池里,反倒愈发将童潼的手给拉得更紧。 童潼眼看着的跑不掉,干脆一脸期待地朝他看去:“相公相公,我们回家以后也在家里种莲花吧好不好?你看这里的莲花多好看呐,还香香的!好不好!”。 顾恩第道:“种莲花可以,但你不能掉进池塘里去,不然回去便不种了”。 童潼顿时一脸不愉:“你不要说的我这么笨呐!”。 顾恩第朝他头上拍了一下:“可不就这么笨的吗?”笨得都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人哄骗走了。 好吧,童潼不是笨,他是傻,他原就是痴傻的…… 被相公嫌弃,童潼不高兴了,他腮帮子胀鼓鼓的,撇开头,不去看顾恩第,只睁大双眼四下看着,一会瞧见来了什么好看的小象石墩,就忍不住喊顾恩第让顾恩第搬回家去,一会瞧见了树杈上有个鸟窝也忍不住嚷嚷起来,想要掏回家去,总之就是看着什么乖巧的都觉得喜欢。 提及那个鸟窝,顾恩第忽而有种说不出的庆幸,幸好宋离不在这里,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宋离曾说过,他自己还会爬树掏鸟窝的…… “好可惜,宋离不在这里”童潼忽而惋惜,虽然与顾恩第心有灵犀地都想到了一个人,但是他却说:“要是宋离在这里就能让他帮我掏鸟窝了”。 顾恩第不由得揉了揉眉心,都不知是该高兴自己跟童潼的心有灵犀还是真的应该庆幸了。 童潼也没在鸟窝上头多想,他转身一跑,又一旁那潺潺水声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边像是有个小瀑布,涓涓水声听得让人十分欢愉。 顾恩第自动自发地跟上,还没走近,就听得前头有人惊呼:“呀,有人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哪!”。 顾恩第心里猛地一绷,他快步上前,绕出花圃架子,没在那瀑布前的石台上看见童潼的身影,倒是在水里看见了个藕色衣衫的人影在水里挣扎。顾恩第心里一紧,想都不想就朝着水里跳了下去。 四周被喊声吸引过来的香客越来越多,连与顾恩第等人分别了的沐老夫人也与沐晚晴也被这喊声吸引过来,一个个全都站在岸边看着水里的人影。 而顾恩第,他跳下水后,快速游了上前,刚一伸手将人捞住,顾恩第便发现了不对,只是此刻他想松手却已经来不及了,更别说这个人因为他的到来还一直惊慌着,将他死死拽着,生怕会被顾恩第仍下一样。不得已,顾恩第只能将人拽上了岸。 岸上寺中沙弥也急忙赶来,将两人拽上岸去,而后,那眼中所见却让众人惊愕至极。 那被顾恩第救上来的人,虽然穿着一身的男装,可是被水浸透的衣衫紧密地贴在身上,女儿家身姿的曲线尽显无疑,更别说那敞开的衣领,露出了锁骨纤细,连里面的肚兜细带都隐隐若现,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顾恩第也是脸色阴霾,不等他看清楚这女扮男装的姑娘是何模样,人群后,又有个小书童跑了出来,凄凄地哭喊起来:“小姐,小姐你快醒醒,你可不能有事啊,小姐,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老爷少爷他们交代啊,小姐……小姐你醒醒啊……”哭喊着,他又转身去拉顾恩第:“这位公子,求求你,你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能有事的啊求求你……”。 救她? 若是平日里,见死不救的事,顾恩第自是不能做的。 但是今日,方才的事已经让他心里很是恼火了。 他因为这姑娘身上的男装与童潼今日穿着的衣裳颜色一样,是以顾恩第之前还以为落水的人是童潼,紧张之下并未细想便跳了下去,可结果这人非但不是童潼还是一个姑娘!而眼下,他转头朝岸上看去,连沐老夫人与沐晚晴他都看见了,就是没有看见童潼。 心里慌得厉害,顾恩第只朝小沙弥道:“劳烦小师傅救人,在下还要去找内子!”。 言罢,顾恩第抬步就走,只是他刚跨出两步,那躺在地上的人,忽而咳了一声,便悠悠转醒,那小书童一看,当即喜极而泣起来…… 这一出事情,不出须臾,便传了开去,远处站着的香客,不知事的还忍不住说起了什么,没想到向佛寺里倒也能促成一桩姻缘出来。而教养极好,规矩极严的夫人们,则忍不住斥上两句伤风败俗,好好的佛门清静之地,竟也发生了这种事情…… 这些人,一个个低声议论,三三两两从沐老夫人与沐晚晴的身边走过,沐晚晴脸上的神色自是晦暗莫名,沐老夫人却陷入有些愠怒,她甚至不知为何,突然问了起来:“怎么不见童潼?顾先生不是一直陪着他吗?”。 沐晚晴似明显沐老夫人所想,她朝身后跟着个几个家丁吩咐,让他们快去找人。 而顾恩第,他也心里担忧着到处找人,那一身湿漉的衣衫,狼狈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格外的引人注目,还不等他开口喊童潼的名字时,瀑布后,秦素背着童潼从那里钻了出来。 顾恩第扭头一看,急忙跑了上去:“怎么回事?你跟童潼怎么会到那边去了?”。 秦素脸色有些凝重:“属下险些被人支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夫人已经在那里面了”。 顾恩第明显一怔:“支开?是谁支开你?”。 秦素蹙眉:“一个小和尚”。 一个小和尚为何要支开秦素? 顾恩第不欲多问,只转而朝童潼看去。 童潼爬在秦素的背上,那双眼紧闭的模样似睡着了般。 出了事,童潼昏睡着,顾恩第也一身湿漉,这个模样也只能在寺庙里的寮房暂时歇下,一直到顾恩第换了衣衫收拾干净之后,秦素这才把之前的事情给交代了。 他之前确实是被小沙弥给引开了,只是那时候顾恩第还与童潼在讨论着鸟窝的事情,因那小沙弥是因清歌的名义将他喊去,所以他当时也未曾多想。 也是,佛门之地,又有谁会想到小沙弥无缘无故也会故意将人支开?要不是秦素等走了一段之后,反应过来,清歌今日,即便今日特来上香,也不应该会避开顾恩第与童潼才是,当下秦素心里便紧了,可等他快速转身回去的时候,顾恩第已经在水里了。 而童潼。 瀑布那边有个青苔石墩,因为那里容易打滑,所以一般香客都不会走近那里,至于童潼为何会躺在那里,秦素也不知道。 顾恩第脸色阴翳,还没理出头绪,门外就有小沙弥来敲门了:“施主,我寺的大夫已经来了,施主现下可方便开门?”。 顾恩第立即上前开门。 门外,进来的和尚三十来岁,背着个药箱,面容十分和蔼。 顾恩第朝他行礼:“内子不知何故昏睡不醒,劳烦师傅了”。 和尚只朝顾恩第道了一声佛号,便上前给童潼把脉,他微微蹙眉,在顾恩第狐疑的目光中,转而看向童潼腿上,而后点头:“小施主这应当是被蛇咬了,中了三蛇花的毒”。 顾恩第惊愕:“三蛇花?”。 和尚点头,他撩起童潼的裤子,脱下鞋袜,就看见在童潼的脚踝上,清晰地印着两个红点,显然是被利齿咬过留下的齿痕。而童潼的脚,到了此刻也明显肿了不少。 顾恩第看得心惊。 和尚说道:“这三蛇花毒性不强,只是容易致人麻痹昏睡,只要及时解毒,一个时辰以后便无恙了”。 说话的同时,和尚还从药箱里掏了东西出来给童潼处理伤口,又寻了药丸给童潼服下。 顾恩第在边上看着,一直到和尚将童潼的腿包成了个小猪蹄,他才迟疑着问:“这寺里怎么会有三蛇花这东西?”。 和尚说:“这三蛇花天性喜潮湿,又爱食苔藓花,后山瀑布那边坏境又是这三蛇花所喜,三蛇花会出入那里并不奇怪,不过……”老和尚也一脸疑惑:“如今这时节,这三蛇花应该冬眠了才是……”。 应该冬眠的三蛇花却突然出现咬了人,这怎么想都想不通。 顾恩第一脸凝重:“不论如何,还请贵寺住持能彻查此事,三蛇花毕竟是蛇,寒冬时节,贵寺却出现本应该冬眠之物,若有下次或是闹出人命,那可不是小事了”。 和尚一脸慎重,朝顾恩第行礼:“施主放心,此事我寺定当查个明白,给施主一个交代”。 该说的都说完了,和尚背着药箱转身走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顾恩第看着童潼这幅样子,他长长一叹,对秦素道:“今日,我们恐是要在这里留宿,你回府上去通报一声,再将清歌与秦艺等人叫来”。 秦素应是,转身快步出去。 顾恩第看向童潼,他捏捏童潼的手,又看向童潼那双眼紧闭的模样,不由得低低一叹。 之前在后山那里,童潼到底是怎么在眨眼间就跑到了那瀑布后去的? 这个问题,不等童潼醒来,顾恩第一时间也想不到。 寂静中,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 “恩第,是我”。 沈竹。 作者有话要说:困~晚安~QAQ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力口菲貓 10瓶、腐竹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雄黄 在向佛寺会遇上沈竹,这还真是顾恩第没有想到的,不过等开门时,看到门外的人真是沈竹时,顾恩第还是不由得有些意外。 房间里,童潼还在睡着,顾恩第看了童潼一眼,便与沈竹直接去了屋外说话。 沈竹微微侧目,问:“是童潼在里面吗?他不舒服?”。 顾恩第道:“只是受了点伤,歇息一会便无恙了”顿了顿,顾恩第问:“你今日也来向佛寺上香?”。 沈竹轻叹:“今日原是陪着几个朋友来此听经,没想到我妹妹竟然淘气跟了出来,还在后山出了事……我……是过来谢谢你的”。 “你妹妹?”顾恩第蹙眉:“之前那个女扮男装落水的姑娘是你妹妹?”。 沈竹点头,他略微头疼地轻叹:“是我亲妹,闺名文媛,自小便被我宠坏了,若不然,今日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说着,他朝顾恩第行礼:“倒是给你添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这么简单而已,今日的事,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麻烦,能说得清楚得了。 不管事件起因为何,总之这过程是人尽皆知了。 而结果,倘若顾恩第有一点男子该有的担当,便应该为了顾全女儿家的名声,上门提亲下聘才是,如若不然,那姑娘便只有被送去家庙青灯古佛,或者是被送去庄子,等两三年后事情淡了,就被寻个人家远嫁出去。 总之一句话,这姑娘都算是毁了。 对此,顾恩第神色全是阴霾,并不接话。 之前在后山那边,若不是童潼不见了,而那沈文媛又一身男装,穿着与童潼衣衫颜色一样,顾恩第也不会情急之下,弄出这样的事来。 外头的人,好听得说是一句英雄救美,难听得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沉吟了良久,顾恩第才道:“之前,我以为落水的人是童潼”。 沈竹微微一怔。 顾恩第抬眼看他:“童潼之前被三花蛇咬伤了,还在昏睡,旁得事我也无意多言,对于今日冒犯令妹的事,回去之后,我自会赔礼”。 这一席话,让沈竹听得心里微惊,他猜不准顾恩第对于这事是不是生气了,也猜不准顾恩第是不是因此而迁怒了自己,不过他面上并未显露异常,轻叹一声,略显愧疚地道:“今日之事全是我妹妹淘气招惹出来的,回去之后,我会让爹娘将她送去庄上的……”。 顾恩第忽而出声:“与其只想着将令妹送去庄子上,不如还是让她多读几遍女戒”。 这个话,说得一点也不留情,可见顾恩第心里对于此事确实恼怒。 顾恩第不止是恼怒与沈文媛的不知轻重,更是恼怒与自己的冲动失策,居然会犯下这样的事情! 这一次,沈竹可以肯定,顾恩第确实是动怒了。 沈竹嚅动了唇,待要说话,寮房外,沐老夫人与沐晚晴忽而过来。 “顾先生”沐老夫人神色略单担忧,快步朝顾恩第跟前走近:“顾先生可找到童潼了?童潼他没事吧?”。 顾恩第神色稍霁,却依旧看着颇为冷冽:“童潼之前被三花蛇咬伤了,伤口敷过了药,眼下还在睡着,倒是劳烦老夫人特意来这一趟了”。 沐老夫人听得更显担忧:“三花蛇?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三花蛇呐?那蛇有没有毒啊?”。 顾恩第道:“三蛇花的毒性不强,寺里的大夫说了,这三花蛇只有麻痹昏厥之效,解毒后不过一个时辰便能醒过来了”。 沐老夫人点头,她缓缓呼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那……我……能去看看童潼吗?”。 这个请求来得突兀,按理说其实并不合适的,但是顾恩第却并未拒绝,他点头:“老夫人说哪里话,童潼与老夫人有缘,得老夫人喜欢,老夫人想去看看童潼自是可以的”。 沐老夫人长长一叹,便随着顾恩第进了屋内。 沈竹站在院里,他眼底狐疑,不明白这沐老夫人怎会童潼如此上心,再一看沐老夫人身边的少女,沈竹不由得暗暗猜测,难不成这沐老夫人也是看中了顾恩第? 可是不对啊。 顾恩第即便是今年的金科状态,即便他再奇货可居,可是以沐老夫人的身份,又怎会看得上顾恩第这样的身份?再一看沐老夫人身边的那少女,她除了脸上对童潼的关切,那眼角何曾看过顾恩第一眼,不过…… 沐晚晴倒是朝沈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沈竹心里有些莫名。 几人入了房间,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动静。 床榻上,童潼就躺在那里,完全不知世事得他,双眼紧紧闭着。 沐老夫人来到床边,她盯着童潼这幅模样看了许久,越看心里越是拧得厉害。 她总觉得,童潼这幅模样,愈发地像她丢失的小女儿了。 “他叫童潼……”沐老夫人忽而呢喃,他伸手轻轻抚摸过童潼的头,似有满腹的话想说。 沐晚晴在边上看着,她轻声劝道:“祖母,你放心,他没事的,你看,他虽然昏睡着,可他脸色还算不错的,您别担心”。 沐老夫人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大概……大概是因为真的像吧”。 真的像?像什么? 沈竹不明,但顾恩第明白,沐晚晴也明白。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沐老夫人给童潼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与众人一起朝外头走去。 房门外,沐侯府的家奴都恭敬地等在这里。 沐老夫人出来,原本和蔼的神色瞬间透着阴霾:“一会去让寺监过来见我,这大冬天的怎么还会有三花蛇在寺里出没!”。 沐老夫人要彻查此事,家奴不敢耽误,应了声是便转身跑了。 沐老夫人又朝顾恩第看去:“童潼现在伤了,想来今日你们也不会回去了,我也放心不下,晚些时候若是童潼醒了,还请让人过来告知一声,也省得我老婆子一直惦记”。 顾恩第点头:“老夫人放心,待童潼醒后,我必定让人去告诉老夫人一声”。 沐老夫人点头,她轻轻一叹,依着沐晚晴的搀扶,又转身走了。 沈竹一直站在这里,他看着沐老夫人对于童潼的态度,心里实在狐疑却猜不出一二。 待得四周安静下来,又只剩下他与顾恩第两人之后,沈竹无奈一叹,朝顾恩第道:“既然童潼还在昏睡,那我便也不打扰了”。 顾恩第只看他一眼,并不说他过后是否会对沈文媛的事负责与否。 这遭被蛇咬了,童潼睡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暗了这才醒来。 房间里,童潼坐在床头,他睁大双眼,盯着自己包成了猪蹄的脚,一双眼瞪得老大,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伸手往上头戳了戳。 顾恩第端着清粥进来时,看童潼这幅模样,他还微微一怔:“你何时醒的,醒了多久了?”。 “刚刚醒呐”童潼睁大双眼,又往脚上戳了戳:“相公,我的脚变成猪蹄了,都没感觉啦”。 顾恩第淡淡一哂,上前坐下:“你之前被蛇咬了,虽然醒了,可那蛇毒毒性还没完全消散,估计还有一会,才会恢复知觉”。 童潼一脸呐呐:“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没有感觉”。 顾恩第问:“这是寺里的清粥,你饿不饿?可要吃一些”。 “好~”。 寺里的粥清素,但味道不错,不过一会,汤碗就见了底儿。 童潼靠在床头,咂咂嘴,问:“相公,我们今天不回家了吗?”。 “明日再回去吧,现在时辰已晚,山路并不安全”。 童潼哦了一声,又低头去看自己包成了小猪蹄的脚。 顾恩第沉吟须臾,缓了声音问他:“童潼,你今日怎么会被蛇给咬了?是不是你淘气不乖了?”。 “没有,我怎么会不乖啊,我一向最乖了~!”怕顾恩第不信,童潼有些发急,他抓着顾恩第的手:“真的真的,相公我跟你说我今天真的没有不乖,就之前,我跟你在后山花圃那边的时候,我不是跑出去了吗?我原本想去瀑布那边玩,看看里面有没有鱼的,但是呀,我刚跑上去,就看见那瀑布的石墩下有东西,我好奇就上去看,结果哪知道是条蛇盘在那里啊,我被吓坏了,刚想叫你,就被蛇给咬了,后来后来就不知道了”。 顾恩第微微蹙眉:“那个地方怎么会有蛇呢?”。 “不知道”童潼摇头,而又又好奇眨眨眼:“它会不会是也想吃鱼,结果被我给打扰了所以不高兴了啊?”。 这种可能完全没有。 童潼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对劲,他唔了一声,又说:“相公,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不小心弄了雄黄,所以才把他给引出来啦?”。 “雄黄?”顾恩第明显一怔。 童潼抓抓头,有些不太确定:“我记得,蛇好像挺怕雄黄的吧?”。 如果是有雄黄,那搅醒正在冬眠的蛇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什么人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这么做? 童潼今日被三花蛇咬了,是意外,还是被人特意的安排的? 听童潼所言,他今日是自己跑过去的,不像是被人谁给引过去的…… “嗯?相公?相公?”。 顾恩第兀自想得出身,童潼怔愣,忙伸手推他:“你想什么?怎么都不理我呀?”。 顾恩第转眼看向童潼,他捏捏童潼的鼻尖,故意蹙眉:“以后不论去哪都不能再淘气了,身边必须有人跟着,若是下次再出了旁得事情,以后都不带你出来了”。 童潼惊呆:“啊?那岂不是要把我一直一直都关在家里啊?”。 顾恩第满脸严肃:“谁让你不乖了”。 童潼瞬间满脸沮丧:“好可怜……”。 “嗯?”顾恩第懵了一下。 童潼委屈巴巴:“我都这么乖了,还说我不乖,还想把我关起来,童潼好可怜,相公变坏了,都不温柔了……”。 真是,这一腔的愠怒,都能给童潼气了个烟消云散。 顾恩第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有些无奈地伸手捏了捏童潼的脸颊。 童潼醒来的事,顾恩第让人去回禀了沐老夫人,若不是时辰晚了不方便,沐老夫人都想过来看看童潼。 房间里,清歌转达了沐老夫人对童潼的担忧,便转身退了出去,弄得还没回神的童潼一脸迷茫,问他:“清歌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恩第道:“你被蛇咬之后,我便让秦素将她与秦艺等人都寻了过来”。 童潼呐呐点头,而后须臾了才反应过来:“清歌之前说沐老夫人说了什么?我忘记了”。 顾恩第板着脸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清歌说,老夫人让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童潼哦了一声。 一夜好眠。 翌日,童潼一早便醒了。 醒来后的他忍不住查看自己的脚,知觉是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迟钝,导致童潼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跛,他嫌弃麻烦,干脆不走了,就直接用跳的,结果顾恩第从屏风后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童潼直接跳他怀里去了,险些没稳住脚。 顾恩第急忙将他搂着,微微蹙眉:“脚伤还没痊愈,你又在闹些什么?”。 “没、没闹,我只是觉得这样走路一跛一跛太麻烦了,所以就直接跳了……”怕顾恩第生气,童潼还抓抓头,朝他讨好一笑。 顾恩第轻叹着,睨他一眼,便干脆将他打横抱起,朝外头走。 童潼惊呼:“相公,这样不好~!”。 他急的忙去抓顾恩第衣服。 顾恩第当没听见,只抱着他大步朝外头走去。 寮房外,清歌与秦素等人都等在这里,因着时辰还早,外头并不见了几个香客。 顾恩第抱着童潼大步朝外走去,他神色冷硬,视寺中那些洒水的小沙弥如若无物,童潼在他怀里,原先还觉得这样不好,可走了一会之后,他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玩的。 眼珠一转,童潼仰头问他:“相公,我重不重?”。 顾恩第眼皮一垂:“不重” 童潼欢喜一笑,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哼唱了起来,那伊呀呀呀哼哼唧唧的声音,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听得懂他在唱些什么。 连清歌跟在后头,都一脸的迷茫。 几人到了寺门外,沐老夫人与沐晚晴已经在这里了,看那模样像是在特意等他们似的。 童潼一瞧见他们,还欢快地朝着他们两人招了招手:“老夫人,晚晴,你们早上好呀,我相公的力气好大呀,我也不重的啦”。 这个话…… 寺门的小沙弥忍不住侧目看他。 沐老夫人却是忽而失笑,忍不住微微摇头。 顾恩第直接抱着童潼上前,朝沐老夫人问候一声好。 沐老夫人蹙眉:“脚伤还没好吗?”。 童潼说:“已经好多啦,就是走路会跛不方便,跳着走也容易出事,刚才在房间里,我就试着跳着走,结果把相公给撞了……”。 沐晚晴听了险些憋不住笑意,只忍得肩膀一直都在抖动。 沐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脚上有伤,就要听话,尤其昨日咬你的还是三蛇花,有毒的,不能大意,知不知道”。 童潼乖乖点头:“知道”。 沐老夫人喟叹一声,朝顾恩第道:“我挺喜欢童潼的,若不嫌弃,一会不如我们共乘马车吧”。 顾恩第待要拒绝,童潼立即欢喜应道:“好呀,好呀,我觉得……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未了又补一句:“当然,我最喜欢的是相公!”。 这是害怕顾恩第吃醋。 众人明白,一个个都忍得难受。 顾恩第也被童潼这话说得完全没了脾气,只答应了沐老夫人方才的话。 离开向佛寺的路上,沐老夫人与沐晚晴是同顾恩第他们共乘的马车。沐侯府的家奴与秦素等人分为左右跟随在马车边上,一路护送着他们返回京城。 一路上,童潼似有说不完的话要跟沐老夫人人,难为了沐老夫人一把年纪还仔细聆听,有时与童潼说到深处还能逗得童潼欢喜大笑。 而顾恩第与沐晚晴,两人就像是被抛弃了半,半天都难得插上句话…… 返回京城的路途十分和谐而温馨,可是京城里,对于昨日向佛寺发生的事,一夜之间,已经是传得满城风雨。 而更让人惊愕的事,在顾恩第等人还在返回城里的路上时,沈家那边,却传出那沈家小姐投缳自尽的事来。 状元府里,不明事件经过的徐氏,隐约听得此事与顾恩第还有关系,整个人都给懵了,不等她反应过来,门外兆明过来传话,说是沈家的沈夫人特来拜见…… 作者有话要说:=-= ☆、争夺 沈夫人前往状元府,主要便是为了她的女儿沈文媛。 虽然沈家之前是打算让沈文媛代替童潼的位置,但却不是以这种方法。 沈文媛昨日也是为了方便,才会换上了男装随着沈竹去了向佛寺走动,至于落水,那真是一场意外,是沈文媛自己不小心落了下去,才会引发了之后的种种的。 只是那些事,对于徐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 沈夫人前来见徐氏时,一双眼哭得红肿,她说:“顾夫人,你也是当娘的,你应该懂我的心才是,文媛她还有几个月便要及笄了,可这时候出了这种事,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昨日回来,这丫头在房间一声不吭,没想到傍晚了她居然会想不开投缳自尽,若不是丫鬟极时发现,文媛此刻都已经没了,我这辈子,就只有文媛一个女儿,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让我可怎么活下去啊……”。 徐氏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办了才好。 若是顾恩第没有成亲的话,让顾恩第上门提亲保全人女儿家的名声就是了,可现在顾恩第是有妻室的,更关键的是,徐氏连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外头不少人都在说着沈文媛的身子被顾恩第给抱过了。 这种事,在乡下地方一个不好都是要被沉塘打死的,更何况是这里? 徐氏为难,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办法。 王氏坐在一边,倒是一脸同情:“这种事,受伤最大的还是女孩子了,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总归都是恩第碰了人家,若是恩第不肯负责,也怪不得沈小姐会这么想不开了”。 武氏也跟着凑热闹:“大嫂,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跟大哥得帮恩第拿个主意才是,不然我真怕,明日走出这个门去,外头的人会指着我们骂啊”。 徐氏脸色当即阴沉:“你怕什么?外头的人就算要骂,那也不会是怕你,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知道了,才会变得这么胆战心惊一点风吹倒动就能往自个儿身上揽了?”。 武氏脸色明显一僵。 徐氏朝沈夫人看去,她神色微冷,只道:“沈夫人,你疼女儿的心我明白,但恕我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利,毕竟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别说我是恩第的娘了,就是恩第他爹,也管不了恩第,恩第决定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出了这样的事,沈小姐虽然可怜,但我也不可能逼着让我儿子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更何况,我儿子已经成亲了,如果说我儿子好心救人,到头来却还要担负责任,那我倒是宁愿他见死不救了”。 一句话,徐氏说的直白,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沈夫人当即就被噎得脸色铁青,怔愣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王氏在旁边蹙眉:“大嫂,你这话未免过分了吧?”。 “过分?”徐氏哼笑:“那不然依你们的意思这件事我该怎么处理?两位弟妹,你们没有忘记之前丝惗与杜家的事吧?”。 一提这个,王氏与武氏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 丝惗与杜家的事,她们两也跟着起哄,恨不得赶紧把丝惗嫁进那金钱窝去,也是因此惹怒了顾恩第,直接放了狠话,要撵出去了。 现在…… 轮到顾恩第的事上头,两人心里顿时悚了几分。 沈夫人绷着脸,她红着眼眶,深深的吸了口气:“顾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徐氏只道:“沈夫人若是明白,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其他的事,只等恩第回来,看他是如何决定的吧”。 顾恩第的决定? 他若是肯娶,昨日就不会冲沈竹发火了。 沈夫人回了沈家,将徐氏的话与沈老爷一说,顿时就气得沈老爷怒摔茶盏。 沈竹坐在边上,他揉着眉心,颇为头疼:“爹娘,我早说过,顾夫人他们做不了恩第的主,你怎么偏偏不信,非要去这一趟呐?”。 沈夫人气得眼眶发红:“他们做不了主,难道就任由事情这么算了吗?要真是这样,文媛的这辈子岂不是毁了吗?”。 说到这里,沈竹心里不由得也来了几分气。 顾恩第的这性子,比他所知道的还要强硬太多了。 沈老爷当即拍桌,怒道:“他不想负责!想甩开我女儿?他做梦!”。 沈竹眉头一跳:“爹,你不可乱来”。 “你放心,我有分寸”沈老爷只笑得胸有成竹。 不知这些事情的顾恩第,只坐着马车,将沐老夫人与沐晚晴给送到沐侯府。 大门外,沐老夫人与沐晚晴站在马车边上,她们两人看着童潼窝在马车里的样子,都是摇头轻叹。 童潼拿着苹果咬了一口,还朝两人招手:“老夫人,晚晴,你们一定要来找我玩呀”。 沐老夫人失笑:“你呀还是乖乖养伤,等你伤好了,我跟晚晴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若是不乖,那我们就不去了”。 童潼把苹果一放,立即说道:“乖的乖的,我乖的,但是你们要是不来,那就是小狗啦……”。 顾恩第微微蹙眉:“童潼,不能这么与老夫人说话”。 “无妨”沐老夫人只一脸笑意:“我喜欢听他说话”转眼看向童潼,沐老夫人又问:“童潼呀,你有没有想过,你连你们住在哪都不让我知道,那我又怎么去找你玩呀?”。 童潼一愣,忙说:“状元府!我们在状元府!我相公是状元!很好找的”。 沐老夫人略微意外地看向顾恩第:“状元?金科状元?是了,是了”老夫人连连点头:“我听人说过,金科状元是姓顾,叫顾恩第,原来就是你呐”。 顾恩第朝沐老夫人作揖:“之前无意隐瞒身份,还请沐老夫人莫怪”。 沐老夫人笑着,连说了几声好。 沐晚晴也忍不住笑了:“这下可算是问出来了,总算是可以让我备礼上门答谢当日之恩了”。 顾恩第微微一愣。 沐老夫人笑叹:“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童潼脚上还有伤,如今都知道了,以后来往也方便了,你们快回去吧,让童潼也好好休息才是”。 马车里,童潼探了头出来:“那我们回去啦,老夫人你回去后,也要好好休息呀,别忘记了过几天来找我玩呀,啊还有晚晴也别忘记啦”。 沐老夫人好笑着连连应好。 顾恩第朝两人作揖,而后这才带着童潼返回了状元府去。 他们走了,沐老夫人却在门边站了许久,她长长一叹,入了后院,刚回了房间,木老侯爷便从门外快步进来,神色担忧:“怎么现在才回来,在向佛寺没出事吧?”。 “没事,就是在向佛寺遇到了童潼他们”。 “童潼?”木老侯爷明显怔愣:“这是什么人?”。 “就是上次将晚晴送回来的那两个人,那个少年,你还记得吗?”沐老夫人满脸笑意:“那个少年他叫童潼,他相公叫顾恩第,还是金科状元,这两年轻人,也真是,居然还能一直忍着不说,让我琢磨许久都不好意思追问,幸好刚才终于问出来了”。 “童潼?”木老侯爷仔细回想,而后也笑了:“原来他叫童潼……金科状元就是他的相公……”。 沐老夫人满脸笑意,她点点头,可而后,她眼眶却有些微微泛红了:“是啊,他叫童潼,可惜了他脑子不清楚,是个痴儿……而且……他的样子,我越看真的觉得越像阿鸾……”。 阿鸾,这是沐老夫人那丢失的小女儿的闺名…… 提及这个,木老侯爷也叹息了,他摇摇头:“当初第一眼看见那童潼的时候,依稀间就像是看见了阿鸾小时候的样子,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之后还有什么,也都是这老两口私下说的,外头全无人知道半点。 而顾恩第,他带着童潼回道状元府时,府里的氛围有些怪异,弄得童潼一脸莫名,忍不住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顾恩第对此只是微微蹙眉,他抱着童潼,一路送回朝阳园,直引得周围的下人侧目不已。 入了房间,顾恩第将童潼放到床上。 门外,徐氏推门过来了:“恩第,你们回来了”。 “娘”顾恩第看向徐氏。 童潼顿时略显拘谨,跟着喊了一声娘。 徐氏看了童潼一眼,她蹙眉:“恩第,你先与我出来吧”。 顾恩第点头,待要跟着徐氏出去,袖子却被童潼拽住。顾恩第拍拍童潼的头:“你在这里歇息,我去去便来”。 童潼不太放心,他问得小心:“不会……不会有事吧?刚才回来,我看大家的脸色都……好奇怪……”。 顾恩第保证:“放心,不会有事”。 虽然顾恩第说了不会有事,可是童潼却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顾恩第这一出去许久了后才返回来。 床榻上,童潼就睁大双眼满是迷茫的看他:“相公,娘……刚才都跟你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两只是让我好找照顾你”他抬手,指尖撩过童潼耳边略微凌乱的发,问:“一会让厨房给你炖鸡汤喝?再陪两个小菜,你想吃什么?”。 童潼认真的想了想,而后说:“麻婆豆腐?油焖黄豆?”。 “好,一会就让福嬷嬷给你做”。 一点吃的,就转移了童潼的注意与担忧。 顾恩第看他这幅样子,心里低低一叹,翻飞的思绪,想到的却是之前徐氏与自己说的话。 沈文媛昨日投缳自尽,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而今日沈夫人更是为了沈文媛的事而亲自登门来了…… 这件事,很棘手,不论这么处理都很棘手。 如顾恩第所想一般,这件事在第二日,竟然被御史台的王御史直接奏了上去! 大殿之上,奏了顾恩第一本的王御史言辞激昂,只差没有将顾恩第说成了个负心薄情的人。 朝臣之后,顾恩第站在最末的位置,他除了眉宇轻拧之外,脸上倒是不见旁的神色。 皇上满脸威仪他高坐龙椅,对于王御史的话并无太多反应。 王御史话锋一转,又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如此行迹毫无担当之人,怎堪大任!”。 王御史这想要参掉顾恩第官位的意思。 大殿里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安静,须臾后,皇上才淡淡问了一声:“顾爱亲,可有何话要说?”。 顾恩第从众人之后踱步上前,他朝皇帝行礼之后,才说:“想来王御史平日必定闲赋至极,连这种小事都如此步步紧逼”。 王御史冷哼:“小事?难道顾大人不曾听过以小看大吗?连这种事顾大人都视若无睹,那还有什么事是能让人放心交给顾大人让顾大人去办的?”。 顾恩第转眼朝王御史看去。 王御史依旧陈词昂贵:“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多少女子自古以来情愿一死以保名节,怎么得这些到了顾大人的眼中竟城里毫不起眼的小事了!”。 顾恩第话音冷冷:“与国之大事相比,这等事宜便是小事!”。 皇帝听得微微眯眼,那隐约勾起了嘴角似乎来了几分趣意。 顾恩第一个转身,直面朝王御史看去:“王御史如此尽忠职守,连这等小事都这般紧盯不放,那不知朝中官商勾结之事王御史可知道?”。 这话一出,殿中大半的人都惊讶了。 王御史也怔愣了。 顾恩第又问:“贪官污吏,私相授受,王御史又可知道?”。 王御史嘴皮一抖:“顾大人,这些事自有人查,顾大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顾左右而言他?好!那便不说那些”顾恩第冷笑:“王御史,不知道王御史与那沈家是何关系?我与沈家沈竹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出了这事,沈竹想到的倒是管教他的妹妹,怎到了王御史这里就成了我不是?敢问王御史、那沈文媛女扮男装跑去向佛寺是我哄去的吗?她落水是我推下去的吗?她名节受损是我传的吗?她投缳自尽是我给她拉的白绫吗?!”。 作者有话要说:QAQ今晚上肩膀痛啦,就先酱紫啦~大家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情的模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爱情的模样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惊雷 自古以来,女子名节何等重要?重要到等同于第二生命了,自古为了名节,也有不少烈女情愿一死以保全名声,是以自古以来几乎也有一种默认的规矩,女子名节若不想被毁或者被染上污名,唯有两条可走。 一是嫁给失-身,或者是失名之人,二是青灯古佛,家庙住上几年,待得事情淡化之后在远嫁处理。 这两条路都勉强算是能保全女子名节之路,如若不然,只有白绫一条,毒酒一杯,宁死不屈。 可是这世上,真正的贞洁烈女又有多少?谁不是为了名声为委曲求全,明明不爱却偏生男婚女嫁,说是结亲,可最终也不过是结怨罢了。 而顾恩第。 他的态度强硬,那一声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不说王御史被他问懵了,就连满殿众人心里也是不由得猛然一震。 确实是的。 女子的女扮男装出门游玩结果导致名节受损,累得男方不得以结亲来结束此事,以全两人的名声,这几乎已经是默认的规则,谁都不曾想过反抗,怕担上那不负责的名声。 而顾恩第,他却完全相反,不但相反,他甚至是将问题直白地挑了出来。 “那沈文媛女扮男装跑去向佛寺是我哄去的吗?她落水是我推下去的吗?她名节受损是我传的吗?她投缳自尽是我给她拉的白绫吗?!”。 这些都不是顾恩第做的,却偏生要让顾恩第来担。 王御史明显愣住,须臾后,这才涨红了脸,怒斥:“你强词夺理!难道那沈家姑娘的身子你没碰吗?”。 顾恩第冷笑:“哦?那这么说来,我救她还救错了?那我是不是应该见死不救,看着她就这么沉塘而死?”。 王御史又是一噎。 顾恩第步步紧逼,又说:“换一句话,若当时救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寺里的和尚,依王御史的话,那救人的和尚岂不是还得还俗娶她为妻,方才能保全他们两人的名声了?”。 这个话真的是……好刁钻。 刁钻极了。 大殿里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连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那冷冽如霜的眼底,也隐约带了几分笑意。 说句实话,这天下最乐意看见这些御史吃瘪的人,大概要非皇帝莫属了,因为他们死谏起来,连皇帝都不怕的,是以大殿上这出本应该私下解决的事,皇帝并不出声阻止。 “你、你、你!”王御史难得词穷,你了半天才说:“你强词夺理!这自古以来,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岂容你这般混淆视听,歪曲实事,你拒不承担,逼得人家一个姑娘只能投缳自尽以正刚烈,这是大丈夫所为吗?莫不成顾大人以为你乃金科状元,圣上新宠便可这般目中无人视女子名节如若草芥了吗?”。 这个话,只听得顾恩第冷笑不止。 朝臣中,沐臻站在那里,他看着顾恩第身影比值,满脸冷嘲的模样,一身正骨,与那些只知死读书的文人截然不同,不由得想起了昨日沐老夫人对这顾恩第的连连称赞,眼珠一转,沐臻微微挑眉。 有大学士忽而开口,狐疑问他:“顾大人因何而笑?”。 顾恩第朝大学士作揖,才道:“下官只是忽而明白一个道理”。 “哦?是何道理?”刑部尚书也来了兴趣。 顾恩第道:“下官曾经坚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如今看来,日后且不可再冲动行事,至少在救人之前,应该先想清楚,那人是男是女,是否能救,救了之后是否需要为她名声而担负责任,更甚至是否需要将之娶回!”。 沐臻忍不住也冷笑:“生死一线之间,却考虑诸多后果,只怕施救之时,人已经断气了吧”。 顾恩第朝沐臻作揖:“实在是不敢不想,若是因为救了一人,而要搭上自己一生,那下官还真是……宁愿见死不救!”。 这个话说得重了,但除了几个大人略微摇头之外,这满殿的大臣,却有大半以上,却对此表示了赞同,甚至是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思,想来也是因此而被逼得不得不娶了不爱之人,而造就了怨偶的关系。 诡异的寂静之后,大学士叹息了:“顾大人这话过了,路见不平自当是出手相救,怎能去思量得失,甚至是见死不救呐?”。 顾恩第朝大学士作揖:“江大人说得不错,但是下官心里仍有不平”。 江大学士没有说话,反倒是皇帝来了几分兴趣:“哦?有何不平?说来听听”。 顾恩第朝皇帝深深作揖:“皇上,臣只想问一句,凭什么别人犯下错,却要让臣一力承担,让臣家中内子为其承担?若是非要说臣有错,那臣便是错在当时出手相救!”。 这话一出,虽让人觉得孛论,可仔细一想却也是如此。 顾恩第已经成亲,家中已有男妻,若是他依王御史所言,为了保全沈文媛的名声而去沈家下聘,那这件事里,受伤最大的,便是他家中男妻。 顾恩第家中男妻是个痴儿的事,这些日子以来,朝中大臣,几乎已经全都知道了。 而沐臻站在那里,他听着这话,心里一时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几分感触出来。 男子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不少了,明明家中有美娇娘却偏生要出去找野花,有谁会像顾恩第如此,将这些话在这里如此铿锵有力的说出来。 别人犯下错,凭什么让他家中内子为其承担受委屈? 一时间众人全都默了,连看着顾恩第的目光也跟着变了不少。 皇帝坐在上方,他垂下的眼微微轻眯,再将顾恩第这话仔细嚼过之后,也不由得道了一声:“说得好!”。 众人全惊。 皇帝却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他只说:“自古以来,女子名节是极其重要,可重要的同时却也成了不少人手中有利的利剑,有多少闺中儿女,因为名节一事而不得不委身出嫁,又有多少痴情儿女因为名节一事而被棒打鸳鸯,这样的事,从古自今屡见不鲜,今日朕倒是第一次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还有人如此刚硬大胆,敢这般直言不讳!”。 这一席话,可见顾恩第当真是深得帝心。 可大学士在底下却忍不住眼皮抽了抽,别人不知道,大学士是知道的,当今皇上若不是迫于无奈根本就不会立后,不,或许他会立个男皇后出来,而后再闹出御史集体撞柱大殿的事! 顾恩第不知皇帝心里所想,只是在听得皇帝的话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这般的做法,等于是将一个姑娘给推到了风口浪尖,可是,就如顾恩第刚才的话,凭什么别人犯下的错,要让他自己跟童潼为别人承担受罪! 王御史向来口若悬河,可到了眼下却明显败了,不知该如何说话,或者是反应不过来了。 与王御史并肩的另外一个周御史,迟疑着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顾大人此举无疑是要将一个姑娘给逼上绝路,难道便要因此,而枉顾人命?”。 皇帝当即脸色一冷:“女子名节固然重要,可若她自己都不珍惜,只为了贪图玩乐而闯下祸事,又岂有让人为她承担的道理?难道那些女戒女训全都是摆设吗!”。 不是将女戒女训视若无物,又怎么会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还男扮女装?如此即便当真是被人轻薄,那也完全是自找的! 周御史被皇帝一斥,顿时阉了,不再说话,只默默的退了回去。 顾恩第撇了王御史一眼,并不说话。 倒是那刑部尚书,大概是看自己手底下的官员如此刚硬胆大,居然说的一向气死人不偿命的御史都焉了吧唧,喜欢极了,就忍不住给顾恩第出了一个主意。 他说:“顾大人说的有理,王御史也说得极时,可这名节一事,终究关乎女子性命,我看,为了避免枉添人命,不若顾大人还是纳了那沈家姑娘吧”。 纳? 什么情况会用得上这样的字? 那当然必须是纳妾了! 反应过来,顾恩第微微蹙眉。 皇帝眼皮一扫刑部尚书,居然也开口了:“枉顾女子性命确实不妥,但如此不知礼数之人,不宜娉娶为妻,纳为侍妾吧”。 顾恩第顿时脸色铁青。 皇帝却不管他脸青不青,他只忽而阴霾了神色,嚯地起身看着满殿大臣:“今日顾爱卿的有些话说得不错”眸光一转,皇帝冷冷地朝王御史看去:“诸位爱卿,可不要寒了救人的侠义之心,助长了阴谋诡计的心!”。 王御史手臂微抖,立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大殿里,陷入冷冷短暂了安静。 伺候太监上前,高呼着无事退朝,可这话还没说话,顾恩第忽而往前踏了一步:“臣有奏!”。 众人转眼看他。 皇帝也是微微挑眉。 顾恩第眉宇紧拧,满脸凝重,他郎朗话音,如若平地惊雷瞬间响彻大殿:“臣有奏!臣凑御史王彦章王大人与顺天府尹杜得璋与京城商户杜中坤私下往来收受贿赂!!!”。 作者有话要说:先晚安啦~ ☆、灯笼 朝堂里,顾恩弟小小一个文官,却掀起得惊雷,惊出了怎样的震撼,状元府上都没人知道,童潼更不知道。 休息了两天,童潼脚上的伤几乎已经痊愈了,闲坐不住的他,想起再过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玩心一起,童潼就想在状元府里全都挂上灯笼,准备到时候叫上那些好朋友过来玩。 童潼要做,兆明立即就让人去准备了红线与灯笼,各种各样的灯笼放在花园里面,直引得远处忙碌的下人跑来观看。 童潼站在中间,他小小的人,几乎都快被灯笼给淹没了,不过他却兴致高昂,一张脸上全是笑意。 “秦艺,秦素,你们两把这些红线系起来,系高一点,我跟清歌来挂灯笼!”。 秦素与秦艺互看一眼,两人拉起红线,就开始在花园里跳上串下,那敏捷的动作,看得童潼明显惊呆,忍不住哇了出来。 兆明站在边上,他看着童潼那傻呆呆的吃惊模样,忍不住摇头失笑。 而童潼,他的惊呼过后,突然扭头看向清歌:“清歌你福气真好~秦素这么厉害,以后还能带你一起飞呀!”。 好端端的清歌突然被童潼给闹了个大红脸,她拿起个兔子灯笼,往童潼怀里一塞:“快挂灯笼吧!这么多话”。 童潼愣愣地抱着灯笼,他看了看灯笼上的小兔子吐舌的样子,随后就故意绷着脸,老气横秋的说:“清歌,你这样不好,太凶了,会让秦素害怕的”。 清歌脸色更红,想再凶童潼一句,可到底不敢造次,只仰头狠狠地朝秦素瞪了一眼,弄得秦素一脸莫名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 童潼不知他们两人的事,他只抱着灯笼,转身拿过叉子,将灯笼朝着红线上头挂了过去。 秦艺依旧跟着秦素忙着挂红线,等弄差不多了,他忍不住拍秦素的肩膀:“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了夫人身边的清歌姑娘?弄得清歌姑娘朝着你瞪了好几眼,还让我提你挨了好几个眼刀呐”。 秦素一怔,不由得红了耳根,他轻咳一声说:“没什么,就之前在外头不小心弄坏了她一支珠花”。 秦艺点头:“怪不得了,哎,不是我说,你弄坏了清歌姑娘的珠花,就没想着要赔一根吗?”。 秦素微微一呆。 秦艺摇头笑了:“你说你这愣头青,咱夫人平日想不到那上头,也不可能会打赏这些珠花给清歌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送?之前不是还听说,夫人把清歌指给你了么?怎么?你就这么对你未来媳妇儿?”。 秦素赫然一惊:“你怎么知道?”。 秦艺笑而不语,只嗯哼了一声。 那边童潼忽而朝他们招手:“秦素,秦艺,这里还没挂完,你们怎么就偷懒了呀”。 秦艺待要说话,却忽见一抹身影扑闪着翅膀朝童潼飞了过去,落在童潼的肩头,就扯开嗓子的喊:“珠花媳妇儿~珠花媳妇儿~珠花媳妇儿~!”。 秦素跟秦艺都是明显惊呆! 他们居然不知道这只鹦鹉竟然在身边偷听! 童潼一脸莫名,他摸摸黄点儿的嘴:“什么珠花媳妇儿?你也想娶媳妇儿了吗?”。 黄点儿继续扯着嗓子喊:“娶媳妇~!娶媳妇儿~!”。 童潼蹙眉,那微微凝重的模样,现在是在认真的考虑黄点儿的话,给黄点儿娶媳妇儿。 但秦艺与秦素不知道,两人互看一眼,最后秦艺转身另外捡起红线就溜了。秦素微微挑眉,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朝童潼走了过去。 “夫人”秦素喊他。 童潼回神,他意外地看向秦素:“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是在商量给黄点儿娶媳妇儿吗?说起来黄点儿现在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么?”。 黄点儿继续扯着嗓子喊娶媳妇。 秦素掩嘴轻咳一声,说:“不是黄点儿想娶媳妇儿了,是秦艺”。 “秦艺?”童潼狐疑。 秦素点头,他一本正经的胡诌:“秦艺看夫人为属下与清歌做主,心里难免羡慕”。 “哦……原来是这事呀”童潼欢快一笑:“那他有喜欢的人吗?我可以帮他去下……唔……下聘礼还是下嫁妆?反正我都能帮他下就是啦,那他就不用羡慕啦”。 秦素一本正经:“是下聘礼还是下嫁妆,属下暂时还不确定,秦艺也没明说,要不一会我问问他?”。 “好”童潼十分爽快,不过他还是补了一句:“要快哦,晚啦就可能嫁不出去啦”。 秦素明显一呆。 童潼以为他不懂,好心解释,说:“因为晚啦,好男人就成别人家的啦”。 秦素:“……”。 虽然……虽然秦艺也是男人,但是要是嫁出去当男妻的话,那肯定得嫁个好男人…… 咳。 发现自己想多了,秦素急忙甩头回神。 童潼转身又去拿了灯笼要挂,他虽然有事在做,但那小脑袋却一刻也不得闲。 他想着秦艺的事。 他觉得秦艺难得有什么事想要自己帮忙又不好说,现在好不容易秦素帮他说了,童潼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尽心尽力才行! 但是为了避免出错,须臾后,童潼还特意跑过去问秦艺,弄得秦艺一脸莫名不知道童潼在说什么,一直到童潼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他肩膀时,秦艺才反应过来,最后他忍不住追着秦素就在花园里把人爆锤一顿。 童潼呆在一边,睁大的眼满是迷茫,他朝兆明看去:“他们……为什么打架拉?”。 兆明摇着头,一脸的哭笑不得,原本想呵斥秦素与秦艺放肆了,居然跟童潼胡说八道,可是想了想兆明也只能道:“他们这不是打架,他们是在切磋,夫人不必理会他们”。 童潼呐点头,说了声好,转身去找清歌时,童潼又把事情跟清歌说了,结果……也不知清歌是怎么做的,等顾恩弟下朝回来的时候,整个状元府里都在传着秦艺恨嫁的事情! 顾恩弟隐约听后,也是啼笑皆非。 一个女子说她恨嫁也就罢了,一个男子也被人说他恨嫁,这男子到底是有多那什么才会这么恨嫁啊? 秦艺的愤怒可想而知,他不敢去找童潼的麻烦,只能抓着秦素把秦素往死里打! 举步回了朝阳园,看着那在院子里,依旧还在忙着挂灯笼的人影,顾恩弟心底里那因为听说了秦艺的事而浮起的几分笑意瞬间就淡了下去。 他想起,朝堂上,皇帝的那一句话:枉顾女子性命确实不妥,但如此不知礼数之人,不宜娉娶为妻,纳为侍妾吧。 这一句话,顾恩弟不愿意也不行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皇帝的那一句话,即便沈文媛日后当真入了顾家,她也只是一个侍妾而已,一个绝不可能被扶正的妾。 只是…… 这个事,自己要怎么跟童潼说? 暗自想着事情,顾恩弟连自己进了院子都没回神。 童潼在里面又挂好了一个灯笼,扭头的时候忽见顾恩弟的身影,他脸色一亮就朝顾恩弟跑了过去。 “相公!你回来啦,你回来多久啦?怎么在这里发呆呀?”。 “童潼……”顾恩弟心绪有些发沉,他看着童潼那双纯真懵懂的眼睛,想象不出童潼如果知道自己要纳妾的话,他该回是什么模样? 深深吸一口气,顾恩弟抬手捏了捏童潼的婢子:“你这是在做什么?看你这一头的汗”。 “我在挂灯笼呀”童潼满脸笑意:“快元宵节拉,挂灯笼玩,还好看,你看,我都挂了这么多”。 顾恩弟顺着童潼的手,抬头看去。 朝阳院里,那红线织成的网挂在上方,底下挂着一盏一盏形态各异的灯笼,微风吹来时,灯笼下的流苏轻轻摇曳,景象当真甚美。 “嗯……好看”顾恩弟点头,应了一声。 童潼立即一笑,他拍拍手,讨赏的说:“好看吧,不止这里有,花园里我也挂了好多呐,还有回廊下,跟小路上,我都打算挂上灯笼,这样等到元宵节的那天,我们不出去也能在家里逛花灯拉,到时候还可以叫上苏远跟宁师他们,说起来呀,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们,我都快忘记他们的样子拉……”。 童潼自顾自的说着,他那模样一点也察觉不到顾恩弟的心事重重,倒是顾恩弟发现,最近这些日子,童潼变得比以前活泼了不少,连话也多了不少,若是以前的话…… 以前的童潼没有这么多的话,他总是拘谨着,连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只在偶尔惬意的时候,他还会吟词两句,可那样的童潼,哪有眼前这个无忧无愁天真无邪的人,来的吸引目光…… 罢了。 顾恩弟在心里轻叹。 能多瞒一刻,便多瞒一刻,童潼这如今痴傻的模样,比任何人都好糊弄,即便到时候沈文媛当真进门了,只要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那是自己妾? 这般的打算确实不错,如今的童潼的确十分的容易哄骗,可是…… 顾恩弟忘记了,不是傻了,就真的完全没有脾气了…… ☆、元宵 沈文媛的事,不出一日,就传得整个京城全都知道了,大概这沈文媛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当朝皇帝点评为不知礼数的女子,这样的一句话,几乎等同于是彻底毁了沈文媛的一生,可以说,这辈子沈文媛除了嫁给顾恩第当妾,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能走了,除非……她当真不要命了,但这怎么可能? 沈家里,沈文媛知道这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沈老爷也是明显呆了,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弄到了最后,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沈夫人也早已跟着哭肿了眼睛,此刻她只能恨得抡起拳头,一圈圈的朝着沈老爷身上砸:“你看看你!你办得这叫什么事!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名节彻底毁了不说,她现在还只能去给人当妾了!她一个好好的富家小姐,居然沦为别人的侍妾!你看看你这办的叫什么事!你这是要逼死女儿你知道吗!”。 沈老爷也满脸铁青而悔恨,被沈夫人一拳拳的砸在胸口,他也受了:“我没想到顾恩第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反骨!连御史台都不怕!我要是早知道我当初也不会请王御史去参他一本了!”。 “王御史王御史!他怎么说也是个大官!怎么这次却连顾恩第一个小小状元都拿不下来!害得我的女儿沦为京城的笑柄!害得我沈家丢尽颜面!”沈夫人怒极,抓扯着沈老爷一直哭骂。 别说沈夫人了,就是沈老爷此刻也想大骂王御史了,可是不论他怎么骂也没用了,王御史在昨日朝堂上,当场就被皇帝金口下了大牢! 原因无他,就因为顾恩第杀的那个回马枪,参了王御史一本! 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赌气,而是顾恩第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当朝程上,皇帝看后,便立即将王御史与顺天府尹一同下了大牢,并且督促刑部尚书章子寻与顾恩第严办此事! 圣旨一下,满朝众人也全都知道了,这个新科状元虽然并无后台,但其实力却也是实打实的,不容人小觑与他,若不然,他也不会闷不啃声,暗中收集了这些罪证,打得王御史一个措手不及了。 想到那些,沈老爷脸上的神色瞬间也像是打翻的颜料盒一样,五花八门十分精彩。 而比起沈老爷这里,沈文媛那边也是异常精彩。 嗯,她气得失去理智,居然想要寻死,这一次是真的想要寻死,若不是沈竹特意过来看望她发现她挂在梁上,等丫鬟来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冰凉透彻了。 扑在沈竹怀里,沈文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起来,多少闺中女儿,为了能攀上一门好亲事,拿自己名声来做筏子的其实不在少数,也有许多闺中女儿为了除去眼中钉而拿别人名节来做筏子,可是却也没谁像他一样,居然会碰上顾恩第这样的铁板,不但将她名节彻底尽毁,还反过枪头对准了帮她出头的王御史,只怕如此一着,往后所有的风向都要变了。 变成什么? 变成但凡失了名声的姑娘,都只能以侍妾的身份,抬入男家了! 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谁还敢在反着来? 是以沈文媛一时愤恨不过,真的做了傻事。 沈竹抱着怀里的沈文媛,想着这两日外头一日比一日厉害的流言蜚语,他脸色阴沉至极,仿佛能滴出毒水一般,许久以后,他拍着沈文媛的肩膀,安抚她说:“文媛放心,这件事,哥哥不会这么算的”。 沈文媛依旧在哭,哭得眼底全是恨意:“哥,我不要……我怎么能给人为妾……我一个嫡出的小姐,怎么能……怎么能给人为妻,屈居一个傻子之下,我不要啊……”。 “你不要难道你真的想死吗!”沈竹怒斥:“文媛!你清醒一点!你跟顾恩第的事闹到了朝堂之上!连皇上都向着顾恩第把你批成那样!如果不是皇上开口,只怕你连状元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到时候你除了一辈子青灯古佛,你还有什么出路能走!难道真的一条白绫了结你自己吗!”。 名声何其重要? 被皇帝金口夸赞的女子,百家求娶,同样的,被皇帝金口评击的女子,百家怕娶。 而沈文媛,若不是皇帝不想平白闹出人命,让自己的新科状元再背负上什么负面留言,他也不会说那样的话来多管闲事。 这些道理,沈文媛懂。 可是懂是一回事,伤心难受与愤恨又是另外一回事。 再说不出话来的沈文媛,又重新埋入沈竹的怀里,放声的嚎啕大哭,再不控制。 沈竹深深吸一口气,他拍着沈文媛的后背,微微眯眼:“你放心,他们欠你的,哥哥会帮你讨回来!”。 顾恩第强硬人精,不好下手,那他身边的人,那个痴傻的男妻总有一千种方法下手的! 状元府里。 童潼与顾恩第坐在小厅里面正在用膳,还没吃完,他就一个接着一个喷嚏往外打。 顾恩第微微蹙眉,略微担心地看他:“莫不成是病了?”。 “没有啊,就是突然鼻子痒,没什么”童潼笑着,继续低头扒饭。 一夜安宁,只有顾恩第因为心里藏着事情,偶尔走神。 又是两日,一年一度的元宵节终于来了。 这个一年才得一次的节日,向来盛大而又热闹,尤其是夜晚的灯会更是人山人海,许多待字闺中的小姐,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难得能出门游玩,不说那些小姐了,就是当今皇帝在每年的这一日都是直接罢朝,而后带着他的宠妃跟小皇子溜出宫来,到处游玩,这种情况其实不是第一次了,咳,是当今皇帝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的臣子遇上了,是以后来这一日,许多达官贵人家里的小姐们,也能跟着出来游玩了。 这样热闹的盛会,虽然是人人都欢喜得紧,但是却只有一人,与众人背道而驰。 是童潼。 外头人太多了,不管怎么热闹,怎么好玩,他都不会出去的。 状元府上,王氏与武氏在用了饭后,早早的就带着自己的儿女丈夫出了门去,连顾老太太也赶个热闹,拉着顾老爷子在家丁的陪同下与徐氏跟顾岩尉去了外头,偌大的府上,只留了童潼与顾恩第,还有清歌与秦素等人。 花园里,挂满了灯笼,红火的一片并不输给外头的灯会,只是在这里的,却没有几个人是欢喜的,他们谁都想出府去玩,却偏偏只能在这里跟着伺候。 童潼扭头的时候,看着那些下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他眼珠一转,便干脆朝那些下人们说:“你们要是想去外头玩的话,那就去吧,不去的话可以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玩的”。 一众下人瞬间惊呆,不可思议地朝童潼看去。 童潼说完了话,就没再留下,只转身去喊清歌,不知是跟清歌说些什么。 顾恩第看着那些下人的表情,他又朝童潼望了一眼,才对兆明吩咐:“兆明,他们若是想去,让他们去了便是,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出去转转”。 兆明明显惊呆。 顾恩第道:“难得元宵节,大家都放松一下”。 回神后,兆明忙道:“多谢老爷,不过老奴一把年纪了,就不出跟着人挤人了,还是在这里陪着老爷跟夫人好了”。 童潼忽而扭头看他:“可以呀,我们来一起玩,不过一会要是输了可是要受罚的,唔,你年纪大了,不做危险的事,呀到时候就罚你来说笑话吧!”。 童潼觉得这个主意十分好,还笑得一脸欢愉。 兆明又是一愣,还没回神,顾恩第就朝他道:“嗯,到时候你只要把夫人哄笑了就行了”。 这个放水放得大咧咧的,幸亏童潼没有听见,不然该急了。 兆明好笑着摇摇头,他又朝那一个个眼巴巴站在门边等待的下人看去,笑了笑,便上前招呼他们过去做登记,登记完了,便把他们全都放走了,最后除了兆明之外,跟着留下来一块玩的,还有好几个粗使下人,其他人全都去了外头逛灯会。 府上的这些人,童潼几乎都已经混熟了脸,是以相处起来并不害怕,也不拘谨,他跟清歌刚刚制定好了游戏规则,大门外,兆明忽而领着三人过来。 童潼狐疑的扭头一看,瞬间欢快起来,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朝着那三人跑了过去,一把将三人勾住! “流流!苏远!还有师师!你们都来陪我呀!”。 曲流与苏远一脸好笑,宁师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的问:“你不会又忘记我名字了吧?”。 童潼立即乖乖站好,讨好的说:“忘记了一点点”。 宁师瞬间想转身走人! 苏远拍他肩膀:“你可知足吧,他没彻底忘记你这个人就不错了”。 这一点曲流简直深有体会! 宁师仔细一想,又略带同情地朝曲流看去,瞬间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童潼看着三人,他满脸欢喜得不行,只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又感叹一句:“要是宋离也能回来就好啦,我好久没见宋离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几人身后,又有声音传来。 童潼立即侧身探头一看,惊喜中又瞬间呆了。 宋离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个人,个头很高,穿着华贵,面容生得十分俊朗。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上没来得及更新,今天就算是补上啦~现在更了这章就得去休息啦~~大家晚好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gu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游戏 童潼原本以为,今年的元宵节,只有他跟顾恩第一起玩,可没想到不但苏远跟宁师来了,就连说了要出去走商的曲流也来了,而现在,不止是曲流,连要出去当大将军的宋离也回来了,关键是宋离还带了个新朋友过来。 童潼是既欢喜,又意外,他睁大眼,朝着宋离身边的人走近,仰高了头:“你是……你是谁呀?”。 “他叫剑君清”宋离开口:“闲来无事,随我回来的”。 “哦……”童潼点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宋离,这就是你不对啦,既然你都嫁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呐,我都说了要给你准备嫁妆的呀,你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呀”。 宋离脸色瞬间漆黑。 自己什么时候嫁人了! 但童潼就是觉得,只有嫁人了,才会在回家的时候需要人陪的,就像他,因为嫁顾恩第了,所以每次回童府的时候都是顾恩第陪着自己的,童潼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他不懂宋离怎么突然就脸色黑了。 剑君清微微一怔,一脸的懵:“什么嫁妆?”。 苏远几人也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眸光就在宋离跟剑君清的身上来回打转。 宋离受不住他们这目光,终于怒了:“他是傻的你也傻吗?”。 剑君清掩嘴轻咳:“宋离,这便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呐?”。 “就是!”童潼跟着点头,直把腮帮子鼓胀了起来:“我这么乖,怎么能说我傻!再说啦,我要是傻的,那你们还跟我玩,你们不是更傻了吗?”。 这个反驳…… 驳得宋离完全说不出话来,总之一句话。 宋离的一句话,把所有陪着童潼来玩的人,都全给骂了。 嗯,一个不落。 剑君清看着众人明显噎住的神色,心情很好的放声大笑。 童潼看他大笑,也跟着欢喜一笑。 顾恩第上前揽住童潼的肩膀,朝众人道:“府上的这些灯笼,都是童潼精心准备的,难得你们全都过来了,就在府上好好陪他玩玩吧”。 宋离黑着脸不说话。 曲流笑道:“巡商刚好巡到京城城外,想着元宵节了,便特意过来,不用你说,我也是要留下的”。 苏远跟宁师也点头了:“是啊,在京城我们也没几个朋友,所以便也干脆来了这里,今晚上肯定是要好好玩玩放松一下的”。 童潼看向剑君清,眨眼。 剑君清点头一笑:“自然奉陪”。 童潼又朝宋离,见宋离依旧黑着脸色,又不说话,童潼抿抿唇,忽而轻叹:“好吧,我不说你傻了,我原谅你傻还不成么?”。 宋离瞬间气得想一巴掌给他拍过去。 众人又是乐得大笑。 只有他们几个年轻人的状元府,随了他们几人的胡闹。由兆明做裁判,判定他们的游戏谁输谁赢,为了好玩,童潼让大家一起来玩夹灯笼的游戏,然后再让兆明来做裁判。 为了好玩,童潼还不许大家用手,只能让他们用别的办法来夹灯笼,不但要把灯笼夹起来放到指定的地方,而且还得把两人的脚绑在一块,这样玩起来的时候难度加大不说,还特别有趣。 但这种游戏对宋离来说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嗯,宋离被童潼强行跟剑君清绑在一起,两人的行动必须得一致才行,不然摔倒都是随时的事情 ,可摔倒也就罢了,偏生这个夹夹灯笼的游戏,简直就让宋离火大! 灯笼他没夹起来,倒是好几次被剑君清给弄掉了灯笼而后……宋离就尴尬得把头顶进了剑君清的胸口! 这个该死的身高,真的气得宋离脸色愈发铁青。 相比之下,苏远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跟曲流绑在一起,由于两人间毫无默契,还不等他们碰到灯笼,两人就前前后后摔了不下四次,至于苏远,他则站在一边观看,除了他们还有府中的几个粗使下人也跟着绑了脚一起游戏。 童潼跟顾恩第绑在一块,他哈哈笑着,一会看看左边,一会又看看右边,而后就拉着顾恩第上前走到桌边,用脑袋拱起灯笼,就抱着顾恩第把灯笼夹在两人的中间! 宋离看得大怒:“你们作弊!”。 童潼睁大双眼疑惑看他。 宋离却瞬间憋红了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童潼依旧一脸迷茫,不知自己哪里作弊了。 顾恩第倒是朝宋离与剑君清撇了一眼,说:“看不习惯,你也可以这样做”。 嗯,这样抱着剑君清,保证灯笼不会落! 宋离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只是瞥眼看向曲流与宁师的时候,两人倒是十分坦荡地抱在一块,那个灯笼就稳当当的夹在两人的中间! 剑君清也看见了,他只轻轻一哂,忽而抬手搂住宋离:“为了赢,入乡随俗吧”。 回答剑君清的是…… 宋离挥动的拳头! 很结实的一拳,就给剑君清砸了上去! 童潼看着下意识的眯起了眼,把脸往顾恩第怀里藏:“肯定很痛”。 顾恩第轻哂,他摸摸童潼的头:“没关系,一会宋离帮他呼呼就不疼了”。 “嗯……”想了想,童潼又朝宋离与剑君清看去:“宋离一定要呼呼的!”。 宋离已经在磨牙了。 剑君清揉着被揍得地方,还挑眉看着宋离:“现在呼呼?”。 宋离瞪他:“再跟着犯傻,我再揍你一拳!”。 剑君清失笑:“难道你不想赢吗?要是输了一会可是要被惩罚的?你难道想被童潼惩罚学狗叫或者是学猫叫?”。 宋离的脸色瞬间变得五花八门。 剑君清忽而声音轻轻:“学狗叫便算了,我倒是比较想听你学猫叫……唔!”。 突然闷哼,是因为他又被宋离给揍了一拳! 就揍在肚子上头! 真的,活脱脱的一个小豹子,惹不起。 这一通游戏玩下来,一个个都输得特惨,只有府中的两个粗使下人赢得特别漂亮。 童潼也说到做到,赢了得人他给了奖赏,至于输的嘛…… 童潼抓抓头,他在想该怎么罚自己。 宋离一直在生气,他绷着脸,看着童潼那样子,突然说:“不然你弹琴一曲,还要弹那种乡间小调”。 童潼抬眼看他,一脸怀疑的表情。 宋离直接撇头,朝兆明吩咐:“去拿琴来”。 兆明朝顾恩第看了一眼,见顾恩第点头,便转身吩咐。 童潼一脸为难地看着宋离:“真的要弹吗?”。 “不弹也行,你学几声狗叫吧”宋离赌上了气。 童潼顿时腮帮子都胀了起来:“宋离变坏了,居然欺负我”。 宋离只当没有听见。 下人拿了琴来放到桌上,童潼看看琴,又看看宋离,最后他长长一叹:“行吧,我弹琴,但你可别生气,生气了还是小狗”。 宋离略微意外。 不止宋离,连顾恩第与宁师等人也意外了。 童潼走到桌前坐下,他抬起手,先试着弹了几个音节,似在适应。 顾恩第看着,心里不由得绷了起来,他想起童潼当初的那一副画,想起童潼当初偶尔间还能吟诵出来的诗词,而现在…… “童潼居然还会弹琴吗?”问话的是苏远,显然他也意外得很。 顾恩第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童潼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宝藏是自己的不知道的。 一边,曲流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他会弹琴”。 顾恩第下意识地留头看去,他发现,曲流看着童潼的眸光,有些别样的东西,像是赞赏,又像是其他别的东西,总之那眸光十分闪亮。 琴音响起,是童潼已经适应了拨弦,可是…… 宋离,你别太凶呀,看看你身上的毛,全都炸开啦。 宋离,你要温柔呀,凶巴巴的很吓人,小心没人要。 宋离,你要听话呀,乖乖宝宝有糖吃,不许胡闹呀。 宋离,你要笑笑呀,笑官能打死个人,还能找婆家。 宋离宋离,不要胡闹。 乖乖听话,当个宝宝。 宋离宋离,不要炸毛。 凶凶巴巴,没有人要。 宋离宋离,你要听话。 安安静静,找个婆家。 …… 诡异的安静须臾之后,整个花园里随即爆笑出声。 宋离坐在那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弹琴也就罢了,可童潼居然还唱了起来! 可他唱得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不说宋离气得脸色黑如锅底,顾恩第听了这个,那一贯冷峻的脸上,也不由得明显露了笑意。 剑君清听得满脸笑意,只是撇头的时候,看宋离的脸色,他掩嘴轻咳一声,却依旧说:“他唱得……还挺贴切的……”。 嗯,宋离真的太凶了。 哈哈哈…… 弹完了琴,唱完了歌,童潼浑身舒畅,起身后便直接朝顾恩第怀里钻了进去,怕宋离报复。 曲流跟宁师直接笑得趴在桌上,两人一看宋离的脸色,在想着童潼之前唱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苏远笑得腮帮子发酸,他勉强忍着,朝童潼竖起了大拇指:“高!唱得十分贴切!”。 曲流笑着:“难怪之前你还叮嘱宋离不许生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哈哈……”。 剑君清跟着补刀:“嗯,童潼之前说了,不能生气,生气就要变成小狗了”。 宋离真的是……气得吭哧吭哧。 他严重怀疑,自己今晚上来这一一趟,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顾恩第怕宋离真气大了,他掩嘴轻咳一声,朝宁师道:“之前你跟曲流也输了,童潼弹过琴了,你看看你跟曲流,谁出来受罚?”。 曲流起身,看向顾恩第:“还是我来吧,不过这次要罚什么?”。 童潼歪头看他:“罚踢毽子……”。 曲流瞬间瞪眼。 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踢毽子! 童潼又说:“要连踢十下才行”。 曲流忍不住揉揉眉心:“踢毽子,还踢十下,你可真看得起我”。 气呼呼的宋离看着曲流,说:“不踢也行,学狗叫吧”。 曲流头痛:“你是非狗不要了吧”。 宋离瞪他一眼。 曲流长叹一声,只能认命的……踢毽子。 嗯,曲流踢得十分艰难,那个扭腰闪臀,看得众人好笑不止,好不容易踢完了,曲流也弄了一身的汗。 最后轮到宋离跟剑君清了…… 童潼忽而伸手一指宋离:“你学猫洗脸吧”。 宋离:“!!!”。 报复来得突然,瞬间就让宋离呆了。 顿时,一个个的眸光全都朝着宋离看去。 宋离瞪大了眼,看着童潼。 童潼怕自己心软,把脸藏进顾恩第怀里,闷闷的吼了一声:“愿赌服输呀”。 “噗……”剑君清失笑,被宋离一瞪,他又立即绷起了脸,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苏远与宁师相互看着对方,都满脸的狐疑:“猫洗脸是怎么洗的?”。 宁师摇头。 童潼靠着顾恩第,弱弱的说:“猫洗脸,都是先舔爪子,然后再拿爪子去擦脸的”。 众人想象了一下……一个个不由得又开始憋笑。 宋离虽然被童潼闹得气呼呼的,但他也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被童潼指定了罚向之后,他便起身往前一走,而后抬起了手…… 剑君清坐在那里,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离。 宋离微微垂眼,眼底的光芒都隐藏在睫毛之下,张嘴的他,伸出舌头,舔过手臂,而后抬手擦过脸侧,抬眼时,他眼底光芒柔媚如斯,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完全不见平日的阴狠与凶悍…… 剑君清看着,他心口猛然一块,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胸口,那里……似乎有东西差点跳出来了。 而宋离,在洗完脸后,他看着童潼,还来了一声……猫叫! 是十分凶悍的那种猫叫! 童潼明显一呆:“波斯猫变成了小豹子!”。 噗…… 宁师跟苏远失笑。 宋离瞪了童潼一眼:“我做完了,满意么?”。 童潼一本正经的点头:“满意满意,要是后面的猫叫声能在温柔再奶一些就更好啦”。 宋离嚯地拍桌。 童潼骤然扭头:“相公,大家都好棒的是不是?”。 顾恩第点头:“嗯,都很棒”。 童潼双眼一亮:“我最棒是不是呀?”。 他唱得那首宋离…… 顾恩第忍不住又笑了:“是,你最棒”。 童潼欢喜着,抱着顾恩第就朝他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就窝在顾恩第怀里又重新唱了起来。 宋离,你别太凶呀,看看你身上的毛,全都炸开啦。 宋离,你要温柔呀,凶巴巴的很吓人,小心没人要。 宋离,你要听话呀,乖乖宝宝有糖吃,不许胡闹呀。 宋离,你要笑笑呀,笑官能打死个人,还能找婆家。 宋离宋离,不要胡闹。 乖乖听话,当个宝宝。 宋离宋离,不要炸毛。 凶凶巴巴,没有人要。 宋离宋离,你要听话。 安安静静,找个婆家。 宋离额头隐隐跳动,还没来得及阻止,苏远跟宁师居然也学了起来! 忍无可忍,宋离又猛地拍桌。 不要再唱啦!!!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啥,这章的风格让我有点抽哈哈哈哈……咳,今晚上就酱紫啦~~大家晚安~~=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退让 元宵夜节,难得放松。 这一场游戏,众人全都玩直深夜,才相继去了客房歇息。 而童潼,他早已困得直揉眼睛,到最后整个人都软在顾恩第怀里,被顾恩第抱回的房间。 夜色不静,房间外头,或远或近全都是烟花鞭炮的声响,可早已玩累的童潼对此全都毫无所觉,他就躺在顾恩第的怀里,微微歪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一夜好眠…… 过年年庆,朝廷有十日的休沐,皇帝不上朝,官员们也难得休息,而顾恩第自然也落得了清闲,留在府里日日都陪着童潼,不过……却总是有人不懂得见好就收,非要挑些事来膈应与人。 是武氏与王氏。 两人对于顾恩第与外头沈家沈文媛的事,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 顾老太太听得这事的时候,她倒是沉吟着,没随便开口说些什么。 王氏与武氏互看一眼,须臾了到底是没忍住:“娘,您看这事,一直这么悬着……不太好吧……”。 武氏点了点头:“是啊,这两日外头……外头传的风声也愈演愈烈了……这……”。 顾老爷子忽而开口:“这是恩第的事情,该怎么做,恩第自有主张,你们别去操那个心了”。 王氏与武氏相互一眼,两人都眼光流转,闭了嘴没说话。 徐氏跟顾岩尉过来的时候,顾老太太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由头,微微蹙眉后,她直接问了:“老大媳妇,恩第有没有说,对于他跟那沈家小姐的事,要怎么处理?”。 徐氏微微一愣,她先是扫了王氏与武氏一眼,这才说:“这件事我倒是还没听恩第说,不过想来恩第自己有决断就是了”。 顾辰蹙着眉,沉吟道:“依我看,有些事,大哥大嫂还是应该帮恩第斟酌一下才是,可不能什么事都由着恩第的性子才是,想当初他跟童家的婚事,不就是由着他的性子来的吗?可结果……哎……”。 未完的话,不言而喻。 童潼的痴傻,在家里闹出了多少的风波出来?又让他们在村子里丢了多少的人来? 来了京城这些日子,顾家众人也算是见识到了京城里、对于风言风语以及那些人言可畏的厉害。这些见识,完全是他们乡下地方无法相比的可怕。 顾家,并不是只有顾恩第一个人,还有顾丝惗,还有顾庄,还有顾星跟那个才刚一岁的幺儿,旁得不说了,顾老太太与顾老爷子总要为顾恩第的那些弟弟妹妹们考虑才是。 顾老爷子想得多,也想得远,是以他脸上的神色明显沉了许多。 顾老太太虽然没想到那些,但她也想到这京城人言可畏的厉害,当下皱眉,朝徐氏看去:“徐氏,找个时候,你与恩第好好说道说道吧,选个日子,将那沈家小姐娶进来吧,这件事,也确实不能再由着恩第的性子了”。 “我……”。 徐氏脸色愠怒。 顾岩尉拍了拍徐氏的肩膀,朝顾老太太道:“一会见了恩第,我会跟他说这个事的,不过……”顾岩尉拧眉:“这些话,你们跟我们说也就罢了,可别拿到童潼跟前去说,让童潼知道,不然到时若是出了什么,谁也说不准的”。 童潼那个傻子,要是知道他的相公要被人分一半出去了,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发疯又咬人。 想到童潼当初连顾恩第都咬得画面,众人不由得憷了憷。 花园里,还不知道顾家已经在商量顾恩第与沈文媛事情的童潼,正蹲在这里,逗着他精心饲养的那几只大公鸡,黄点儿混迹其中,炸着毛,一会去啄啄鸡冠子,一会又被几只大公鸡追着到处跑,一会它又反扑回去,逗得几只大公鸡咯咯叫着追着它啄。 花园里,到处都是一片鸡叫声。 顾恩第过来的时候,童潼就蹲在地上,他还一脸认真的给几只鸡喝黄点儿做裁判,还没分出胜负来,黄点儿就沉不住,扑打着翅膀朝顾恩第身上飞了过去,落在肩头,叫嚷着:“相公!相公!相公救命!!!”。 顾恩第略微失笑,他朝黄点儿的头上弹了一下。 童潼气呼呼的起身,瞪着黄点儿看:“他是我相公!不是你相公!不许乱叫的!”。 黄点儿咯咯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又飞向了别处。 顾恩第捏捏童潼的鼻子:“不过就是一只鸟而已,怎么连它的醋也吃?”。 童潼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宣誓着自己的所有权:“你是我的相公,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相公,不给别人,连鸟都不给!”。 这个话…… 顾恩第是既好笑,又心疼。 他理理童潼耳边略微凌乱的发,说:“宁师与苏远约我们后日跟他去游湖,你去吗?”。 “后天?”童潼略微歪头,他眨眨眼问:“宋离跟那个大个子还有流流也去吗?”。 顾恩第说:“他们两不一定,不过宁师倒是让人给他们送了帖子,想来应该会去的吧”。 “好啊,那我们也去”童潼轻轻一跳,满脸笑意:“去游湖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在湖边烤鱼吃,吃饱了还可以玩睡,嗯,挺好的,不过……”童潼抓抓头:“奶奶他们会不会生气呀?”。 “不会”顾恩第摸摸他的头:“若是想去,我们只管去便是了,奶奶他们不会管我们的”。 “好呀~”童潼欢快一笑。 花园小道里,有婢子踩着碎步小跑过来,见顾恩第与童潼在这里说话,婢子略微迟疑,才上前行礼:“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顾恩第微微蹙眉。 童潼一脸小心,略带惊讶:“奶奶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了吧?”。 顾恩第哄他:“奶奶应该是另外有事找我,我去看看就是,你不要乱想,一会玩累了,便自己回去休息”。 童潼乖巧点头,目送着顾恩第离开之后,他才又蹲下身去,跟那几只大公鸡说起了话…… 顾恩第来到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徐氏与顾岩尉等人都还在这里,一个个全都盯着顾恩第看,像是会审一般。顾恩第倒是不疾不徐,走上前,才朝顾老太太与顾老爷子行礼。 顾老爷子蹙着眉,他沉吟了须臾,才开口问:“恩第,对于那沈家小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顾恩第朝顾老爷子略微行礼,才道:“这件事,皇上已有口谕,沈文媛是不可能做为妻房的,她只能以侍妾的身份,进我顾家”。 老爷子虽然偶有偏颇,但在大事上头还算公正,是以对老爷子顾恩第还是颇为敬重。 可顾老太太却皱眉了:“可这样,沈家人会同意吗?毕竟那沈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啊……”。 顾辰也跟着点头:“说得是,那沈家怎么说也是……”。 顾恩第眸光转冷,他扫过顾辰,只淡淡的打断顾辰的话:“即便沈家再不是一般人,可到底越不过皇上,皇上金口玉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得沈文媛不宜娉娶为妻,只可纳为侍妾,难道你们这是要我抗旨不遵,娶她为妻吗?”。 顾老太太跟顾辰立即一呆。 顾恩第微微眯眼:“奶奶与二叔还不知道吧,抗旨不遵,可是杀头灭族之罪!”。 这个罪名太大,当即就把顾老太太跟顾辰给吓懵了。 顾老爷子虽然也是惊愕,但是他到没说什么,只问:“那你打算何时纳沈家小姐进府?”。 顾恩第蹙眉:“近来我忙于与章大人查案,无暇顾及其他,至于这事,暂时不及”顿了顿,顾恩第说:“明年再纳她进府便是”。 他这是……希望能拖一日是一日。 徐氏与顾岩尉也明显惊了,没想到顾恩第居然会将这事给推得那么远。 要知道,如今这情况,沈文媛在沈家多呆一日,她承受的流言蜚语便要更重一分。 “这不太好吧……”顾老爷子有些迟疑。 顾老太太则是根本就不答应:“明年再纳她进府?不行,这拖得太久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外头的流言蜚语会怎么说呐”。 顾恩第皱眉。 顾老太太脸色微沉:“恩第,以前在乡下,你做什么事大家都由着你的性子,可现在不行,现在你当官了,这里又是京城,你做事不能再只顾你自己了,你得想想你弟弟妹妹他们,难道你也想让他们背上这流言蜚语的名声,将来找不到个好人家吗?”。 顾恩第脸色更加阴沉。 他知道顾老太太这是打算以名声相压。 “流言蜚语?我到不知这流言蜚语从何而来”顾恩第忽地甩袖说:“我行的端坐得正,何来的流言蜚语?朝堂上我便说过了,沈文媛女扮男装不是我教她的,沈文媛偷溜出府不是我带她去的,她落水更不是我推他的,即便是有流言蜚语,那也只是说我不该出手相救,白给自己惹了一身的腥回来!” 顾老太太被顾恩第噎得脸色铁青,回过神候,她猛然拍桌:“顾恩第!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但凡你的事我们连一句话也说不得了!你如此任性妄为,到底有没有为你弟弟妹妹们想过!丝惗今年便要及笄了,难道你想让她背着一个兄长执拗冥顽不灵的名声吗!你可有想过,你如此做,会给丝惗带来什么危害吗!”。 这个话,有些说到了徐氏的心窝里面。 见识过了京城里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以及这边对名声的诸多挑剔,徐氏也怕自己的女儿会在这里背上哪怕只是丁点的恶名,而害了她。 顾老太太再是如何的胡搅蛮缠而又泼辣,可是不得说,她这句话,也没说错。 丝惗今年便要及笄了,十五的大姑娘,在京城已经到了相看婆家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倘若丝惗那边出了一点的流言蜚语出来,对她的婚事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沉默须臾,顾恩第放柔了态度,又说:“最多八九月时,才能抬她入府,在那之前想让她进我顾家,不可能”。 若是娶个正妻,只有这几个月的时间确实赶了,但如果只是纳妾,那这时间却绰绰有余,这也是顾恩第最大的让步,他不想让童潼早早的知道这些怄人的事…… 顾家这里有了结果,翌日徐氏在府中嬷嬷的陪同下去了沈家,沈夫人接待徐氏的时候,那泛红的眼眶,一副恨不得撕了徐氏的模样,可却又不敢给徐氏难看,生怕日后会是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便只能忍着心里的难受,勉强维持面上的风度。 沈竹站在门外,他听了徐氏的来意之后,微微蹙眉,转身去了沈文媛的院子。 经过了这么多日,沈文媛消瘦了不少,不过人倒是冷静了许多,丫鬟过来禀告她说徐氏过来的事时,她眸光只是略微转了转,并没有其他的反应。 沈竹推门进去,轻轻一叹:“状元府来人的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沈文媛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沈竹顿时长长一叹。 沈文媛反过头来劝他:“哥哥,你不必为我难过,我如今已经想开了”。 沈竹微怔。 沈文媛只淡淡勾了嘴角:“这原本与爹娘的打算相差无几,虽然是以侍妾的身份嫁进顾家,但一个傻子还难不倒我,这当家主母的位置,迟早也是我的囊肿之物”。 沈竹略微惊讶,过后他蹙眉叮嘱:“你可不要做傻事!”。 “我怎么会做傻事?”沈文媛轻笑:“后宅里原本就该是女人的事情,一个傻子是不应该参合进来的”。 “你不用太将童潼当一回事的”沈竹拍拍沈文媛的肩膀:“也许,你还没进顾家,他就已经走了”。 沈文媛略微一怔,仰头朝沈竹看去,却见沈竹只是朝自己宠溺一笑。 一晃眼,转眼便到了宁师约众人出来游湖的这日了。 宁师与苏远殿试没过,是以两人的官职都不高,只在京城外的小城里做了一个当地的九品芝麻官,因着年节休沐的关系,两人这才相约来了景城见顾恩第。 这一日,顾恩第把丝惗也带了过来,童潼带着他的鹦鹉,一路上都顾着跟丝惗说话,丝惗难得出来满脸欢愉,不过虽然高兴,她倒是没忘记了对童潼的照顾。 画坊上,丝惗跟着童潼,一见这里的人,全都是认识的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更浓,倒是宁师在边上看着,颇有些不太自然,他掩嘴轻咳,小声的问顾恩第:“你怎么不早说你妹妹也要过来?”。 顾恩第略微意外,道:“大家都是相识的,便不必特意提醒了吧,难不成到了这里还要避嫌吗?”说着他略微轻哂一声:“你我都不是京城里那些穷讲究的王孙贵胄,何必在意那么多虚礼?”。 这个话噎得宁师顿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以前在江城时,他跟苏远去找童潼的时候,丝惗确实都跟在边上,但那时丝惗还小,谁会在意那些男女大防的事? 可是如今…… 一整年都没好好见过了,当初的小姑娘长得愈发的出挑了,不说那杨柳细腰,就是胸前那鼓鼓的一小团,也没法让人忽视小姑娘确实长大了啊…… 不知为何,宁师越看着丝惗,就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越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好困,你们晚安~~话说都没人理我,我就使劲的虐了啊QAQ ☆、不适 画坊上头,由宁师做东,从吃得到完的,大多都是依着童潼来做安排的,只不过这次,宋离与剑君清并没有来,快正午的时候,宁师才收到宋离与剑君清派人传来的回话。 因为军中训练忽然加重,两人一个月后都要参与战事演习,是以最近这段时间都无法出来,只能向宁师说一声抱歉。 宁师听了下人的回禀之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童潼忍不住在边上长长叹息一声:“好可惜,还以为他们都能来的”。 顾恩第拍拍童潼的肩膀:“没关系,这才他,他们不能来,还有下次”。 童潼长长一叹,很是惋惜。 宁师与苏远看得好笑,正待要安抚童潼两句,外头小厮领着曲流进来了。 童潼一看见曲流,整个眸色瞬间又亮了起来,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小跑到曲流跟前:“流流,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跟宋离一样不能来啦”。 曲流一怔:“宋离来不了吗?”。 宁师点头:“他跟剑君清都来不了,之前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下个月有战事演习,需要加强训练,来不了”。 曲流点头:“原来如此”。 童潼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刚才、刚才相公说了,宋离他们这次来不了,我们还可以等下次的时候一块玩的”。 曲流轻笑他在童潼的脑门敲了一个栗子:“就知道玩”。 童潼立即两手捂头,委屈着瞪他:“流流!坏!”。 顾恩第在一边看着,他眸色略微一闪,上前拉过童潼。 苏远忍不住催促:“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宁师笑道:“是都到齐了,走吧,大家跟我进去”。 由宁师做东,招呼着众人进了船舱,童潼倒是一脸的迫不及待,曲流跟在最后,听着童潼欢愉的声音,忍不住摇头失笑。 而那个据说来不了宋离与剑君清,并不是因为下个月有战事演习需要加强训练才来不了,而是因为…… 宋离受了伤,还是重伤。 沐臻匆匆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宋离还躺在床上,他唇色发黑,肩头浸透的血迹十分醒目,剑君清守在床边,脸色也是异常阴沉,大夫在床前给宋离处理伤势,那一脸的小心翼翼深怕弄出什么误差,害了性命一般。 沐臻大步进屋,一看这个情况,顿时阴沉了脸色,他将剑君清交出房间,开口便问:“宋离怎么会伤城这样的?”。 剑君清眉头紧拧:“今日我与宋离原本是要赴会的,可是没想到在路上却遭了暗算,宋离这才受了伤……”。 沐臻脸色更沉:“你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吗?怎么还会让他被人伤城这样?”。 剑君清长叹:“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他们会接二连三的下手”。 这就好比狡兔三窟,让人防不胜防一般。 沉吟着,沐臻没有说话。 房间里,大夫给宋离处理完了伤势,转身出来:“侯爷,大少爷”。 沐臻皱眉:“宋离如何?”。 大夫道:“伤口颇深,需要好生静养,另外……小公子身上的毒,怒老朽无能为力,只能暂时为其压制毒性”。 沐臻瞬间脸色漆黑:“中毒?怎么还会中毒?中得什么毒?”。 “这……”大夫有些迟疑:“小公子中的,应该是九节菲之毒”。 九节菲? 看沐臻与剑君清都一脸狐疑,大夫解释道:“这九节菲毒性颇强,虽无见血封喉之效,却也很是霸道,就算压制毒性,最多也只有两日而已,两日之后若无解药,便回天乏术了”。 剑君清急忙追问:“那你可知道这解药是什么?”。 “解药是绿芜草之根与三花汁,可这短短两日,根本就来不及提取解药”大夫一脸无奈。 沐臻道:“这两日,你先照顾好,解药的事我会想办法”。 大夫急忙应是后,转身走了。 沐臻站在原地站了须臾,他的脸色极其阴沉,身侧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良久后,沐臻才说:“看来,是时候得清理门户了”。 剑君清一脸意外:“父亲,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沐臻重重点头:“我已经没了你姑姑,我不能连她的儿子都护不住,清!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蛀虫从我沐侯府清楚出去!”。 清理门户,这是剑君清等了许久的事,原本该是高兴的事,可不知为何,剑君清却有些高兴不请来。 清理门户之后,便是宋离正式认祖归宗的事情了,可到了那时候宋离就真的成了自己的表弟…… 表弟啊…… 这么近的关系,在沐侯府是不许出现不论之事的。 沐侯府不像别人家那样,都喜欢亲上加亲,相反沐侯府对此还格外重视,重视到决不许表兄妹间发生孛论的事来。 而宋离……等到时候,他真的认祖归宗了,沐臻一定会给他改姓,把他记到族谱之上,那到时候,有得事情,就更不被允许了…… 这些事,宋离不知道,此刻的他陷入昏迷,重伤不醒,连身上的毒到底会怎么样都不知道,而童潼那边则更不知道沐臻因为宋离这次的重伤,所下狠心做的决定。 他还在画坊上跟宁师等人玩得欢快,黄昏时,几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散了,临别时,顾恩第被宁师叫住了。 童潼则一脸狐疑,他跟丝惗站在一边,只睁大双眼看着别处。 顾恩第朝童潼那边看去,见他还一脸笑意,站在船边不知是与丝惗说着什么,满脸笑意,顾恩第也是跟着淡淡轻哂了嘴角,转眼看向宁师,顾恩第问:“说吧,把我单独叫过来,是有何事?”。 宁师支支吾吾,话没说出来,倒是先把脸给憋红了。 顾恩第看得挑眉:“可是起你也变得如此扭捏了?”。 宁师深深吸一口气,似才鼓足了勇气:“我就是想问问,丝惗……她、她、她可许了人家!”。 话终于说出来了,可是宁师的脸也红城里猪肝。 顾恩第略微意外。 宁师却已经不敢看他,他只垂着眼,把双手握成了拳头,一鼓作气的说:“我其实……其实中意丝惗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明说而已,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九品芝麻的小官,但我会努力做出政绩,会努力对丝惗好的!所以能不能……能不能把丝惗许给我!”。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宁师也直到此刻才敢抬头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却微微蹙眉。 宁师心里猛然一绷,立即把手举了起来:“我发誓!我真的会对丝惗好的!这一辈子,只她一人足矣!”。 顾恩第扫了一眼他竖起的手指,神色嫌弃:“你想要我把丝惗许你,你一无媒人,二五庚帖,未免太过敷衍了吧?”。 宁师先是一呆,随后满脸大喜,他激动着,脸色通红一片:“等回去后,我立即请媒人带上庚帖上门!”。 顾恩第只是轻哂一声:“过时不候”言罢转身,却是猛然一愣。 他看见,船边上,童潼不知为何,竟像是扑在曲流的怀里。 这一幕,让顾恩第瞬间脸色阴沉,连身后的宁师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而童潼,不知顾恩第已经生气的他,还抓着曲流的手,身体佝偻着,也不知他是怎么了,丝惗边上也是满脸焦急。 顾恩第大步上前,直接伸手,将童潼从曲流怀里拉了过来,结果他这一弄,反倒弄得童潼更加难受,没忍住,哇得一下就吐了出来。 三人全都惊住了。 “怎么了?”顾恩第急忙将他扶着,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也变得全是担忧。 童潼抓着顾恩第的手,还在干呕,他浑身僵硬着,不敢乱动,像是站不稳了。 丝惗在边上也看得担忧,忙朝顾恩第说:“刚才都还好好的,可是船刚靠岸,大嫂就突然头晕”。 顾恩第听得拧眉。 曲流说道:“不妨事,以前童潼也有些许晕船的症状,不过都也还好,这次想来是身体底子还没痊愈,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激烈的”。 “难受……”童潼缓过劲来,他直接朝着顾恩第怀里靠:“相公,我难受……”。 顾恩第拍拍童潼的后背,他看着童潼略微苍白的脸色,微微蹙眉后,便干脆将童潼打横抱起,下了船。 宁师与苏远随后而来开,看这情况明显怔愣,等听曲流说了缘由之后,宁师也是轻轻一叹:“早知童潼晕船,我便不请他来游湖了”。 曲流轻叹:“童潼晕船的事,连我都忘记了,不过没关系,想来他回去好好歇息两日便好了吧”。 宁师略微点头。 童潼不适,顾恩第也不与他们多呆,上了岸后,便直接带着童潼寻了茶寮坐下,让童潼坐着缓缓。 曲流随后而来,他见童潼捧着茶杯,一直在喝,便拿起茶壶想给童潼满上,只是茶壶还没碰到童潼的杯子,顾恩第便忽而伸手,从曲流手里将茶壶接了过去,他说:“我来吧”。 曲流顺势松手,然而抬眼的时候,他发现,顾恩第朝自己身上撇过的眼神……有些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回老家扫墓,不回来了,明天暂时更新不了,后天回来能补的话,我再补上,今晚上大家早点睡,晚安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718610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提亲 不知是何从何时开始,曲流就总觉得顾恩第对自己似乎抱有某种敌意,以前时,一直都收若有若无不甚明显,可是今日,曲流却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份敌意。 微微敛眸,曲流只当自己毫无所觉,他只端起茶杯请呷了一口。 童潼几乎整个都趴在桌上,一张脸有些的苍白。 顾恩第看他饮下了茶,须臾后才长长吐了口气,似缓过几分,顿时顾恩第不由得道:“来看你的身体还未大好,回去后仍旧还是须好好调养才是”。 童潼一惊,立时有些发慌:“不要、不要再把我关在房间里了,我会好、会好的”。 很显然,他之前在江城落子那次,一个月得闭门不出让他心里害怕了。 顾恩第急忙哄他:“不是要把你关在房间里,而是要你好好调养,多吃补药,你若是还想出来玩,随时都可以的”。 得了解释,童潼的脸色这才稍霁几人,他呐呐点头,那黑珍珠似的大眼,明显还带着几分狐疑。 茶寮里,几人陪着童潼又坐了一会,等得童潼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了,这才相互离开,不过宁师大概是生怕顾恩第会反悔吧,在临走之前还跟顾恩第说,让顾恩第明日在家里等着,他一定会带人去拜访的,话才说完,见丝惗狐疑的扭头看来,宁师脸色微红,当即转身逃命似的拉着苏远跑了。 曲流摇头笑笑,他朝童潼看去,见童潼精神欠佳,只叮嘱童潼回去后好好休息便也走了,一时间,热闹的队伍,便只剩下了童潼顾恩第与丝惗三人,至于清歌与秦素,今日休沐便未曾同来。 三人坐着马车回到状元府的时候,大厅里热闹非凡,似有什么贵客来临,童潼今日先是玩了一日,后又闹了一会晕船,已经撑不住了,丝惗便叫来了两个丫头,一起扶着童潼送他回了朝阳园,而顾恩第则直接去了大厅,普一进门,看着里面的人,顾恩第立即便怔愣了。 里面的人,是童袁飞与其庶长子童俞…… ~~ 童袁飞与童俞已到京城的事,童潼并不知道,回了房间之后,他沾床便睡,这一觉足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自然醒来,起床的时候,他的侧脸还隐约印着睡痕,浅浅淡淡的印字,使得他这睡眼迷蒙的模样,很是傻呆呆的。 房门外,清歌推门进来,瞅着童潼这幅模样,不由得有些失笑:“夫人睡醒了,可还觉得难受、要不要给你请大夫过来,把把脉?”。 “不用不用”童潼摇头,打着哈欠:“就是累,没哪不好”。 清歌微怔:“那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想出去走走”。 清歌抿唇一笑,拿过衣服就开始伺候童潼穿衣。 外头气候虽冷,但今日日头不错,还难得了幌了个小太阳。 穿上斗篷,童潼在院子里来回的转悠,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瞅瞅那边,似乎还有些忙碌。 院子外,有小厮过来,在院门便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清歌扭头看去,当即蹙眉:“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童潼狐疑地扭头一看,门外,那小厮却被突然出现的身边是护卫给吓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护卫脸色阴沉,凶神恶煞地看着小厮:“进去!”。 小厮被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起身朝童潼跑进:“夫人,清歌姑娘,小的是前院伺候的奴才,奉命过来请夫人前去大厅的”。 请童潼去大厅? 如果是老夫人派人过来请的话,那十有八九都不是好事。 拧拧眉,清歌问:“老爷可在大厅?”。 “在的,在的”那小厮急忙点头。 清歌朝护卫看了一眼,道:“秦风,秦素跟秦艺都不在,你陪我跟夫人去大厅吧”。 秦风点头,他眸光一转,冷冷地撇过那小厮,又一次吓得那小厮屁滚尿流。 两人随着童潼去了大厅的时候,原本还狐疑这边是有什么事情,结果在门外,童潼就看见丝惗躲在门后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童潼狐疑,他眨眨眼,朝着丝惗身后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丝惗被童潼吓得险些叫喊出来,她急忙捂住嘴,才发现,不止童潼,连清歌跟他大哥的护卫此刻都站在这里满脸困惑的模样盯着自己,丝惗脸色通红,磕巴着说了一声没事,结果拔腿就跑,弄得童潼一脸莫名,下意识地看向清歌与秦风:“我是不是长丑了?”。 清歌略微失笑:“夫人怎么会丑呐?夫人长得可好看了”。 童潼依旧满脸困惑:“那为什么丝惗今天一看见我就吓跑了?”。 秦风一本正经的说:“夫人今天是好看的吓人了而已”。 这个话…… 清歌嘴角有些抽搐。 可童潼听了,却觉得这样应该没毛病,清歌说自己长得好看,可是丝惗却被吓跑了,那肯定是好看得吓人才对。 点点头,童潼应了一句:“有道理”。 清风差点没有忍住,只忍得肩膀开始抖动。 真的,当初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见识过了宋离是怎么哄好童潼的,他们这些现在被调到童潼身边的护卫,都学到了一些皮毛,果然这么解释之后,童潼就不栽困惑了…… 都是被宋离给带坏的,尽糊弄童潼。 几人在门边耽误了一会,大厅里随即传来了众人的笑声,童潼狐疑,他朝门边走近,伸头一看,立时便有些意外了。 “宁师,你怎么突然来啦?”童潼一脸欢喜跑了进去:“宁师,你是来找我去玩的吗?”。 宁师耳根红透,被童潼拿那纯真的大眼睛看着,他噎了须臾才说:“不是……”。 随着宁师一块过来的婆子,穿着一身大红离子,头上戴着朵大红花翠,咋然见童潼突然出来,婆子微微一怔,不过倒是没有开口多问什么。 而童潼却困惑了,他歪歪头:“那你来做什么的呀?”。 这个话让宁师一直红了脖颈,也让那婆子看着童潼的眸光露出了几丝异常。 这份异常虽然收拢极快,却还是被顾老太太等人擦肩,当下顾老太太微微蹙眉,朝童潼喊道:“童潼,不要胡闹”。 童潼扭头一看,想说自己没有胡闹,便看见顾恩第的身影,童潼眸色一亮,当即朝顾恩第走去:“相公,宁师来了,我没胡闹”。 顾恩第看向童潼,捏捏他的手:“坐下”。 童潼乖乖地在顾恩第是身边坐下,可他依旧一脸迷茫。 大厅里,众人有说有笑,童潼坐在那里,总觉得自己听得云山雾里,闹不明白,一直到宁师拿出了定亲信物与庚帖之后,童潼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么欢喜的,是在做什么。 宁师今日是过来提亲的,因为他的父母都在县衙,是以今日宁师便亲自带了媒婆上门提亲,他想要娶丝惗为妻,正是因为这样的一桩婚事,是以大厅里的众人才全都笑意妍妍。 “不可以的!”突然响起的声音,童声童气带着明显的稚气,却是让大厅的氛围骤然间冷冻下来,所有人的眸光全都朝那说话的人看去。 是童潼,是他说得不可以。 婆子当场就愣了,顾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是瞬间破裂,徐氏当即皱眉,看向童潼的神色,阴沉了不少了。 宁师也是跟着一呆,可等回神之后,他问童潼:“为何不可以?你不愿意我娶顾小姐吗?”。 “现在当然不行啦”童潼皱眉眉,一张娃娃脸上满是不合时宜的严肃:“丝惗还小,这个时候成亲对身体不好的,太早啦”。 众人没有想到童潼反对居然是因为这个,一个个不由得微微怔愣,可是随后一个个的脸色也跟着变幻莫测,比如徐氏比如顾老太太以及王氏等人。 十五的大姑娘,在京城这种地方,如果还不定亲会被人说流言蜚语的,顾家已经见识过了这流言蜚语的厉害,可不希望再经历一次,而且还是顾家的姑娘。 武氏坐在边上,她偷偷睨了顾老太太的脸色,见老太太脸色愈发难看,当下便笑着说:“童潼,丝惗不小了,她都快及笄了,是个大姑娘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可丝惗真的还小呀”童潼明显有些焦急,他那一张单纯懵懂的娃娃脸,却说着别人还小的话,明显不足以取信于人,不过童潼依旧满是认真,他急忙解释:“古书上说,女子十五,骨骼未开,怀孕生子,风险极大,轻则损身破体,再难有孕,重则血崩大小难保的,丝惗还下,真的还小,不能成亲的……”。 “胡说八道!”顾老太太呵斥:“你以前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歪门邪道的书?这自古以来女子十五成亲再正常不过,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 童潼忙说:“不是歪门邪道的,是史记记载,而女子十五成亲的规矩,只是因为一千年前大周国乱,人口骤减,新皇急于加人口充军资,这才强行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并不是……”。 “荒唐!简直是胡言乱语!”顾老太太猛然呵斥。 顾恩第与宁师互看一眼,两人眼中明显都是震惊。 童潼说的事,他们二人在史记上也确实见过,当初的那位新皇也是个能人,只是史记对他记载并不详细,只是大致提了一下他曾经做过的几件丰功伟业的事情而已,可没想到,当初那么小的一件事,童潼居然……还记得…… 而童潼,他已经急了起来,因为这里好像没有人相信自己,可他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童潼”顾恩第伸手拉他。 童潼觉得委屈,一眨眼,眼眶就红了:“相公,我没胡说,这是真的,真的有好多姑娘,在这个时候怀孕生子都因为没挺过来,就留下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顾恩第揉揉童潼的头,转而朝宁师看去:“你打算如何?”。 宁师认真想了想,他眸光一转,盯着童潼:“我可与丝惗先定下婚事,待丝惗年满十七再娶她过门”。 童潼当即惊了:“真的呀?”。 宁师点头:“真的,我诚心求娶丝惗,我可以等她”。 如果丝惗年满十七了再与宁师成亲,那即便是要怀孕生子,早一点也就十八,晚一些,可能是十九或者是二十,那时候的年纪,其实才是一个女儿身体最好最美的年纪。 童潼松了口气,瞬间破涕为笑。 顾恩第也跟着点头:“既然如此,便婚期便定在两年后吧”。 宁师大喜着,急忙起身朝顾恩第与童潼作揖行礼。 他们三人倒是谈好了,可是顾老太太的脸色却阴沉得十分难看。 不说这京城地方,就是在他们乡下地方,也断没有女子十七了才成亲的道理!! 可这通邪火,顾老太太散不出来,就只能压在心里闷得难受。 宁师走了以后,童潼还欢喜着,他忍不住拍起了手,满脸笑意:“从现在起,我们要把丝惗养得白白胖胖的,到时候身体好啦,嫁人不吃亏,以后生宝宝也不辛苦啦~”。 顾恩第睨他一眼,逗他:“你还知道要生宝宝吗?”。 “当然啦”童潼理所当然的说:“女孩子嫁人之后,很多都会生宝宝的!”。 顾恩第微微勾起嘴角:“那你喜欢宝宝吗?”。 “喜欢,也不喜欢!”童潼忽而鼓起腮帮子。 顾恩第狐疑:“为何?”。 童潼有些沮丧:“宝宝很可爱,但是宝宝会跟我抢东西”。 这个理由真是…… 让人啼笑皆非。 丝惗与宁师的婚事定下了,顾家人是既开心又生气,开心是因为宁师为人不错,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官,但将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平步青云,在以前跟官家结亲这是顾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生气,却是因为,丝惗会被留成老姑娘了以后才出嫁,到时候也不知道京城的流言蜚语会不会把顾家的门槛而淹没了。 这几日,顾老太太只要一想起这事来,就觉得心窝子闹腾得厉害。 童潼到不知道哪些,朝阳园里,他跟顾恩第在院子里下棋,丝惗却突然从外头跑了进来,一上前,便红着眼眶,还弄得童潼一怔莫名,急忙问她是不是被欺负了。 丝惗摇头,她也不管顾恩第是不是在这里,就伸手一把将童潼抱住:“大嫂,谢谢你!”。 童潼懵头懵脑:“嗯?怎么啦?为什么谢我呀?”。 丝惗有些失笑。 顾恩第略微挑眉,问:“你要等到十七以后才出嫁,难道不生气吗?”。 丝惗放开童潼,说:“我怎么会生气,我其实很谢谢大嫂的,其实……以前在村子里,那些成了亲的嫂嫂,胎动的时候,我也没少听见别人说起,虽然很多人都挺了过来,可是也有人没挺过来的,大哥还记得周伯伯的大媳妇儿,燕子嫂嫂吗?她当初生山槐的时候,都十六岁了,平日里燕子嫂嫂看着也是很健康很坚强的一个人,可就是因为生山槐的时候出事了……”。 这个事,顾恩第隐约听他娘说起过,当时连他娘都有些唏嘘,平日看着那么健康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没挺过这一关,留下个孩子就撒手去了,可怜那山槐小小年纪的就没了亲娘…… 垂眼看向棋盘,顾恩第只是略微点头,并不多说其他。 童潼忽而双眼一亮,又严肃了起来:“对了,丝惗,之前太突然了,我都忘记问你,你喜不喜欢宁师呀?”。 这个话……瞬间就让丝惗满脸羞红。 童潼只困惑着,他掰开手指开始数宁师的好处:“宁师温柔,长得好看,能陪你玩,又是清官,虽然没钱,但不会饿肚子,最关键的是你们见过也一起玩过,他关心你……你呢?你喜欢他吗?”。 顾恩第微微抿唇,似在轻笑。 丝惗瞬间大窘,原本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心,瞬间就碎成了渣渣,她怒嗔一声,也不回答童潼,转身就跑。 童潼一呆,睁大眼问:“丝惗为什么要跑?她生气了吗?”。 顾恩第轻哂一声,他抬手,捏捏童潼的耳垂,只说:“童潼,明日,我们去见岳父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回老家去了,没能更新,今天回来太晚,只能更新一章,我下次抽时间来补上,今晚上就先睡觉了,大家晚安~~QAQ ☆、岳家 童潼并不知道童袁飞与童俞来了京城,听顾恩第说起的时候,他满脸全是意外。 童袁飞如今落座与京城的一处四合院,这四合院是他临时出钱买下来的,算是童袁飞置办在这边的别院。 童潼与顾恩第过来,一仰头,就看见这四合院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童府两字的牌匾。 童潼眨眨眼,有些惊讶:“爹爹不会是把整个童府都给搬过来了吧?”那样岂不是很厉害? 顾恩第略微轻哂,他摸摸童潼的头,说:“没有搬,岳父只是换了个宅子,挂上了牌匾而已”。 童潼呐呐点头。 大门里,有人走了出来,行到他们跟前便朝他们行礼:“小的姓陈,这童府新任的管家,特意来此迎接少爷与姑爷的”。 童潼眨眨眼,迟疑着说:“以前……以前的那个管家呢?”。 陈管家道:“周管家已经回乡颐养天年去了,现在童府上下的事物,都是由小的打理”。 这个话,让顾恩第微微挑眉。 江城童府里的那个周管家,到底是颐养天年去了,还是已经被童袁飞发落了还是殁了,这件事只有他们知道。 而童潼。 他却是忽而大大的呼了口气:“原来他已经不在了呀,那挺好的,嗯,挺好的”。 陈管家眼皮一抽,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再朝童潼看去。 童潼却是仰头朝顾恩第看去,软软的说:“相公,我跟你说啊,那个周管家,嗯,周管家有点坏,坏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他,每次看见他都会觉得身上痛”。 顾恩第微微一怔,他伸手揽住童潼:“不用害怕,他已经不在了,再说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吗?”。 “嗯!”童潼用力点头:“所以后来回家再看见他的时候,我已经没那么怕了!”。 这个话…… 不知道为何,却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拧。 原来…… 在那个时候,童潼就已经这么全心全意的相信依赖着自己了吗? 暗暗吸一口气,顾恩第没再说其他,他只揽着童潼,随着陈管家朝着现在的童府走了进去。 两人入了大厅,还未进去,里面就听得有婴孩儿的啼哭声传来,伴随着孩子哭声的,还有一个女人温柔轻哄的声音,那声音让童潼双眼一亮,连到了他跟前的童袁飞都没看见,就直奔大厅里面跑了进去,弄得童袁飞站在原地还有些怔愣。 顾恩第上前,朝童袁飞略微作揖,他那神色淡淡,说不上是疏离,也说不上是冷淡。 两人相互打过照面,转身时,就看见童潼跑了进去,冲着里面的人很是激动的喊了一声:“娘!”。 妇人怀里抱着个襁褓,骤然听得童潼这声音,她猛地抬手,顿时就满脸全是笑意:“童潼”。 童潼欢喜着,几乎是飞扑上去,一把将妇人抱住:“娘!你跟爹来看我啦,你们真的来啦!我好开心呀,真的好开心!”。 妇人一手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手搂着童潼,她眼底全是笑意,话音也有些微的哽咽:“是那,好久不见了,我也很想你啊,想你这些日子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给你相公惹祸”。 “我怎么可能不乖,我最乖的啦,我也没有生病,我的身体壮壮的!”为了证明这个,童潼还朝着自己的胸口拍了两下,而后他又扭头朝顾恩第看去:“不信,你问相公”。 顾恩第与童袁飞上前,他朝着李姨娘略微作揖。 童袁飞一脸笑意,上前拍了拍童潼的肩膀:“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你没说谎,不用问了”。 童潼哼了哼:“那当然啦~”。 众人听得失笑。 大厅里,丫鬟上了茶来,童潼与顾恩第这才与童袁飞等人闲聊了起来。 闲聊间,顾恩第也才知道,原来这李姨娘,在进京之前,就被童袁飞给扶正了,她现在不再是姨娘了,而是正儿八经的童夫人。 是因为童潼的关系,或许也是因为母凭子贵,李姨娘现在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至于那个前夫人魏芩,童袁飞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她生病了,如今在江城养着,已经管不了事了,至于她现在究竟是还占着正妻的身份或者是已经被贬为了侍妾,童袁飞没有多说,童潼与顾恩第便不知道了。 几人在客厅这坐了坐,顾恩第便与童袁飞去了书房,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童潼则陪着李姨娘,去了花园,跟两人一起的,还有李姨娘那个才刚几个月大的儿子。 童潼看着自己这个小弟弟软绵绵的小模样,他睁大双眼,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弟弟的脸颊,那软绵绵的触感嫩滑嫩滑的,当即就让童潼惊奇地睁大了眼。 李姨娘一脸笑意,抱着孩子往童潼跟前递了过去:“童潼,你要不要抱抱弟弟?”。 童潼急忙摇头:“不要不要,我怕,我怕我摔了他,他太小,太嫩了,不经摔的”。 李姨娘满脸笑意,也不害怕童潼会笨手笨脚摔了孩子,只把孩子往童潼怀里塞去,吓得童潼浑身都绷了起来,急忙将弟弟抱住。 见此,李姨娘不由得笑道:“看,童潼抱得多好,虎牙一点也不怕呐,是不是呀虎牙?”。 虎牙是这个孩子的乳名,是李姨娘给取的,童袁飞对此并不反对,甚至也觉得这个乳名乖巧便跟着叫了。 此刻这虎牙乖乖的爬在童潼的怀里,只睁大了眼,满是好奇的盯着童潼看,像是是在辨认童潼是谁一般。 童潼被虎牙这个小表情给弄得不由得严肃了脸,他眨眨眼,就听虎牙突然闷闷的哼唧了起来,那双眼却依旧盯着童潼。 童潼先是一呆,而后像是听懂了虎牙的闷雷,还认真的对虎牙说:“虎牙,我是哥哥,童潼哥哥”。 小虎牙闷闷的,又哼了起来,不过那双大眼睛却看着童潼滴溜溜的转着。 童潼自顾自的说着话,几乎是小虎牙哼唧一声,他就说一句话,明明就是言语不通的两个人,颇还有几分相谈盛欢的错觉,连李姨娘见了,都忍不住满脸好笑。 花园里,童潼跟弟弟相谈盛欢,书房里,童袁飞与顾恩第相谈却不太欢愉了。 童袁飞打算来京城发展,但是他一个外地商人,咋然间来了京城想要扎稳脚跟不太容易,而现在唯一方便的,便只有顾恩第的身份了。 顾恩第对童袁飞的话并不意外,他其实早已知道了童袁飞的打算,如今的情况是,即便顾恩第不想理会童袁飞这里,但是李姨娘那边他却不得不顾。 李姨娘现在是童潼的娘,童潼能为了向佛寺老和尚的一句话而生气发作起来,若是李姨娘出了什么事,他那个呆子还不知道会再出什么事来。 童袁飞看顾恩第不语,以为他是为难,便开口退一步地道:“说起来,我这一路过来的时候,路过韩川,见得韩川那边地域不错,热闹程度也不输京城这边,还有心想再多看看,只是可惜了,初来乍到,,还没肩上童潼,不想耽误了时日,不然我一定要在韩川多呆几日,好好走访一番”。 说是好好走访,其实也就是查看韩川那边的地势,是否有合适童府将生意迁入的地方。 顾恩第听明白了,不过他也没有明说,只道:“我的休沐只余两日便结束了,恐怕是陪不了岳父了,若是岳父有心,我倒是可以让人陪同岳父在韩川一带随意走走看看的”。 童袁飞自然是笑着应下。不过须臾之后,他话锋忽而一转:“说起来,入京之前,我在韩川还看见了曲流,那孩子如今倒是愈发出众了,想当年他跟童潼的关系便是十分要好,没想到到了如今,依旧如此,倒也是难得了”。 这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顾恩第眼底的幽色一闪。 他忽而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自己与童潼成亲时,曲流的出现。 后来童潼在村子里发狂了,失踪了,也是曲流最先找到他的。 还有他为了补偿童潼,把四合院相赠。 之后他更是送了童潼那个小巧的扳指,就连走商了都会记得在过年的时候回来看望童潼……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顾恩第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 他想起,当初他远赴京城考试,路上偶尔曲流的那一幕。 那时候,曲流为了他没带童潼一块入京的事,还对他动了手,那时,顾恩第便曾说过,曲流对于童潼的事,似乎过于紧张了,这话放到眼下来看,依旧……如此…… 身侧,顾恩第将衣袖里的拽了起来,他微微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眼中的寒意:“曲流待童潼一向很好”。 “或许吧”童袁飞声音懒懒:“若是以前,便也罢了,可是现在,还是应该保持距离的好,童潼在江城的名声已经毁了,如今来了京城,虽然痴傻了,可我也不希望他在京城又背上一条淫乱的罪名,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是我的儿子啊……”。 顾恩第听着,那垂下的双眼,瞳孔不由得微微睁大。他不知是想起什么,眼中寒霜更甚。 童潼与顾恩第在童府用了晚饭,回去的时候,童潼总觉得顾恩第不太对劲,他睁大眼盯着顾恩第看了许久,才忍不住问他:“相公……你、你被爹爹骂了吗?”。 顾恩第回神,摇头:“岳父没有骂我”。 童潼呐呐的哦了一声。 顾恩第眼珠一转,不知想起什么,又问:“童潼,你觉得……曲流此人……如何?”。 “嗯?”童潼懵了一下:“曲流不好,曲流坏,曲流是骗子”。 顾恩第一怔他盯着童潼那懵懂而又严肃的小脸,心口里忽而就像是被塞了石头一样, 可是…… ——若是以前,便也罢了,可是现在,还是应该保持距离的好,童潼在江城的名声已经毁了,如今来了京城,虽然痴傻了,可我也不希望他在京城又背上一条淫乱的罪名—— 童袁飞的话忽而在顾恩第的脑子里闪过,他微微抿唇,忽而又问童潼:“那你觉得流流如何?”。 童潼立即一笑:“流流很好呀,流流会陪我玩,还会给我送礼物,流流可好啦”。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膝盖上,他把手握了起来:“童潼,若是有一天让你在我与流流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童潼被问呆了:“选一个?为什么要选呐?大家一起玩不好吗?”。 顾恩第拧眉:“如果有一天不能一起玩了,而我跟流流,你又只能选一个的时候,你会选谁?”。 这个问题,显然是一下子把童潼给问住了,他睁大眼,盯着顾恩第看,他理解不了,顾恩第这话的意思,好半响了他才呐呐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大家不能一起玩了?”。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管告诉我,我跟流流,你选谁?”。 这个话…… 童潼没回,马车外,那坐在车板上的清歌却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觉得顾恩第这话有些残忍。 让一个痴儿回答这种问题,不等于是要他难受吗? 一边是很好的朋友,一边是自己的相公,虽然谁都知道这种问题,肯定是要选相公的,但对一个痴儿来说,也不希望失去好朋友的。 果然…… 马车里,童潼急得红了眼:“为……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选?相公是相公,流流是流流,我们都一起玩的,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起玩了?”。 顾恩第明显一怔,他似乎有些惊呆地看着童潼。 童潼被逼得很了,话才说完,眼眶里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直往下掉:“我想跟相公,跟大家一起玩的,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玩啊……相公是相公啊,流流就是流流,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选?是不是选了之后,就有人要走?是相公不要我了,还是流流不要我了……我……我没做错事啊……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人心的猜忌,受不得别人的挑拨,也受不得别人的染指…… 可这些事,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关系?即便这个傻子很容易被人糊弄,可是有些事,又与他有何关系? 童潼哭了,他哽咽的话音,让顾恩第浑身狠狠的震了一把,当下急忙将童潼拉近怀里抱住哄他:“你看你,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哭了?要是让外人见了,还得说我欺负你了”。 童潼哭声一顿,仰头看他:“开玩笑?”他眨眨眼,湿漉漉的眼眶明显发红:“那我是不是不用选啦?”。 “当然不用选了”顾恩第擦着童潼的眼眶,柔声哄他,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童潼也信了,他睁大眼,几乎要破涕为笑,只是他仍旧心有余悸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那我、我是不是还可以跟流流一起玩啦?相公会跟我和流流一起玩么?”。 顾恩第轻一哂,他搂着童潼,话音柔得像是砒-霜:“会的,你还可以跟流流一起玩,我也会陪你,跟流流一起玩的”。 童潼这才终于破涕为笑,一把将顾恩第紧紧抱住:“相公真好”。 真好吗? 顾恩第嘴角溢出了轻笑,不知是嘲弄还是苦涩。 如果真的有那么好,又怎么会在刚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就酱紫啦~大家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帖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恩第恢复了上朝点哞对于他与章子寻奉命查的案子究竟是个什么进展,外头无人知晓。不过这两日,童潼倒是隐约听起府中的小厮丫鬟蹲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过沐侯府的事。 是沐侯府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就闹了分家,不止分家,据说二房的夫人毫无征兆的就染了恶疾,不出几日竟是没挺过来,人便去了。 下人们说的唏嘘,童潼也听得心虚,他担忧地朝清歌看去,仍旧不放心的问:“生病了真的会病死人的呀?”。 “可不是,所以夫人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能生病的呀”清歌顺势哄他。 童潼呐呐点头,想起早上自己才吃了一碗饭,这会子迟疑着,又喊清歌给自己再端两碗来,他要把自己吃得壮壮的,这样就不会生病了! 清歌听得好笑,吩咐小丫头去厨房给童潼拿了吃得过来,童潼当真是强迫着自己又吃了两碗,这才打着饱嗝跟清歌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年节过后,大雪也挺了,偶尔天气不错的时候,还能隐约看见一些阳光穿过云层,暖暖的洒在身上。 院子里,童潼仰头看着天际,他微微眯眼,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院子外,有小厮拿着帖子跑了进来。 “怎么了?”清歌狐疑,扭头去看:“这是谁府上送来的帖子?”。 小厮说:“这是一位姓曲的公子,让人送来给夫人的”。 “姓曲的公子?”清歌狐疑,结果帖子翻开一看,便见得落款处写着流流儿子。知道流流是谁,清歌当即失笑,朝童潼走近:“夫人,这是流流派人给你送来的帖子,你要看看吗?”。 “咦?”童潼意外:“流流怎么会派人给我送帖子?他不是一向都会直接来找我的吗?”。 “许是有事,来不了吧”。 童潼狐疑着,接过帖子,翻看仔细一看。随后童潼皱眉了:“这个……不像是流流的笔迹呀”他看向清歌:“会不会弄错了?”。 清歌明显一怔,扭头朝小厮看去。 小厮忙道:“这个小的便不知道了,不过门外交给小的帖子之人,确实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家公子,明日便要走了,今日想请夫人跟几位好友出去踏青”。 童潼一愣,脱口就问:“会有几位好友呀,那宁师跟苏远也会去啦?”。 小厮不确定,只点头:“大概吧……”。 童潼立即看向清歌:“那我们也去,把丝惗叫上,还可以让丝惗跟宁师见见面,不然两人一直都不能见面好可怜呐”。 清歌失笑:“夫人您忘记了,丝惗小姐今日与大夫人她们出去了,并不在府上”。 “哦……那好可惜”童潼呐呐着点头,他看向手里的帖子,又问:“这清雅居是在哪呀?”。 清歌道:“清雅居在东城街那边,那边有条河大,可连接城外,既热闹,又风景极好”。 童潼忽地拍手:“好~那我们去清雅居,等相公下朝回来,让相公去那边接我回家”。 决定好了,童潼回屋换了衣裳,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清歌与秦风一块出门去了, 清雅居。 到了这里,童潼满脸欢喜,小二的亲自将他迎上了楼,清歌与秦风原本是想跟进去的时候,不过被曲流的小厮给拒绝了。 清歌当即皱眉。 那小厮说:“我家少爷跟几位公子都在里面陪着童公子的,两位不必担忧,少爷明日便要走了,今日就只是想单纯的跟他们几个人聚聚,这才把我们做下人的都打发了出来,两位若是不嫌弃,可一起到隔壁间里坐会,那里头坐着的,都是几位公子带来的随从”。 秦风朝清歌看了一眼,道:“你进去坐会,我在这里候着便是”。 清歌摇头:“不去了,我也候在这里”。 那小厮笑脸盈盈也道:“两位既然不去,那我也在这里陪着两位说话解闷儿吧”。 清歌看了小厮一眼,只是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两人的房门后,时不时还能听见童潼欢喜的声音隐约传来…… ~~ 今日朝堂也颇为热闹。 由顾恩第与章子寻负责查办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并且两人当朝将一切证据交上,皇帝看后震怒不已,当场摔了折子,吓得满朝百官全都连忙跪下求皇上息怒。 御史王彦章王大人,与顺天府尹杜得璋同京城商户相互勾结的事,已经罪证确凿无须在编,皇帝当朝便给这三人下了旨意,抄家流放,尤其是顺天府尹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来,皇帝盛怒之下,直接判起斩立决。 满朝众人兢兢业业无人敢求情一句。 这世道,最让人厌烦的就是官商勾结,官商一旦勾结,那剥削的则是穷苦百姓,日积月累一旦惹得民怨四起怨声载道,最后都会演变成皇帝的罪过! 处决了这三人后,皇帝阴冷的脸色才稍霁了几分,这空出来的官位,原本是该留着等待朝臣举荐贤能,不过当今皇帝想来不是个好相与的皇帝,他雷厉风行,当朝就直接钦点了接任官位之人。 顺天府尹一职,皇帝交给了青铜县的县令宁师。 宁师是谁? 满朝大臣,除了顾恩第心里惊讶之外,其他人都忘记了这青铜县的县令姓甚名谁。 宁师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却突然越级受封,一下跳了好几级,弄得一众大臣全都懵了。 皇帝也不等他们回应过来,话锋一转,直接朝大理寺卿发落,数落了大理寺卿两句,说他平日与顺天府尹私交甚笃,竟识人不清,不知他是个贪赃枉法,当初竟还保举了顺天府尹的位置,便斥责大理寺卿识人不明,罚了俸禄命他回家闭门思过三个月。而后又把章子寻夸奖了一番,最后皇帝话锋一转,直接下了一道旨意……他给顾恩第升官了,直接把顾恩第给仍去了大理寺的手下,做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相当于是大理寺卿手下的第二把交易。 这一雷厉风行的决定,又让满朝大臣瞬间懵了,只有大理寺卿听了过后,笑眯眯的朝皇帝行了礼,而后朝会散朝,所有的一切全都尘埃落地。 离开皇宫的管道上,章子寻勾着顾恩第与他说正说,大理寺卿从后过来,满脸笑意,一点也不为自己被皇帝呵斥的事情紧张担忧,他拍着顾恩第的肩膀,连连感叹着:“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章子寻朝大理寺卿作揖行礼:“张大人,以后言之就要请你多多照拂啦”。 “哪里的话,以后恐怕是我要他多多照拂了”玩笑着说了一声,张大人不由得又有些感触:“我与杜得璋曾相交多年,这两年虽然关系淡了,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哎……”。 章子寻也正了色,不过他倒是安抚了张大人两句:“张大人也不必为此而多虑,这世上的人,总是日久了才会见人心的,那杜得璋之事也幸得是发现得早,并未铸成更大的祸事,张大人应该庆幸才是”。 这话让张大人面色稍霁。 杜得璋这事如果再严重一些,与他有关又是当年一力保举他的大理寺卿张大人就不仅仅只是罚俸禄被思过这么简单了。 长长一叹,张大人又朝顾恩第道:“这些日子,我虽然在家闭门思过,但大理寺那边,你尽管放心去了便是,若有不懂的,你只管去找徐顺普便是了”。 顾恩第朝张大人作揖:“多谢张大人”。 张大人摆摆手,又跟两人说了 又带了笑意,张大人拍着顾恩第的肩膀,又说了两句,这才转身走了。 章子寻看着,一他也拍拍顾恩第肩膀,让顾恩第抽个时间出来请客,算是庆祝他高升的事情,待得顾恩第应下,章子寻也离开。 留下顾恩第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着突然高升的宁师,顾恩第也想不明白,这宁师是怎么突然就入了皇帝的眼,被皇帝这么破格提拔。 不过…… 虽然是提拔了,可是今天大臣们都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会不会上折子劝皇帝改变主意,不过这种情况……明显不可能。 皇命不可为,只是……恐怕宁师入京之后的路,会不太好走了。 胡思乱想着,顾恩第回了府中,刚坐下与众人说了一会的话,门外便有太监过来宣旨了。 顾家众人明显怔愣,一个个忙跪下皆知。 顾恩第跪在那里,心里也很是惊讶这圣旨居然来得这么快,不过认真一想顾恩第也明白了。 皇帝大概也是烦了那些大臣,为了避免那些大臣没事找事,所以才快刀斩乱麻的把圣旨下了,这样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宣旨太监走后,一家子人在大厅这里莫不欢喜,只是在这众多的笑颜里面,却少了个人。 是童潼,他并不在这里。 童潼的情况,若是叫他出来接旨,恐怕他还会被这样的阵仗给吓住,是以方才才没人特意去朝阳园。 顾恩第看过众人,与徐氏说了两句,便转身回了朝阳园。平日这个时候,童潼都会在院子里溜达,只顾恩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人,他微微蹙眉,立即叫了院子里的丫鬟过来询问:“夫人今日怎不在这里?可是病了?”。 丫鬟摇头:“夫人并未生病,只是之前他收到了帖子,已经带着清歌姑娘跟秦风侍卫出去了”。 “出去了?”顾恩第蹙眉:“去哪了?”。 丫鬟说:“好像是去了清雅居,听小厮说,是一个姓曲的公子约夫人去了那边的”。 姓曲的?那只有曲流一个! 猛然转身时,顾恩第的脸色有些阴沉。 清雅居这里。 顾恩第过来的时候,清歌与秦风还立在门外,两人看见顾恩第阴沉着脸色过来的样子都是明显一怔,不待两人行礼,顾恩第直接上前,一把就推开了清雅居的房门。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街道边上的动静隐约从窗口传来,这般安静,让顾恩第脸色更是难看,然而更让他脸色难看的,是在屏风后,童潼与曲流躺在那里的身影。 清歌与秦风上前一看,两人也是被吓得脸色发白,都不敢动弹。 顾恩第这立在那里,直把衣袖里的五指,死死的给拽成了拳头,他满脸寒霜透着森森的杀意,还不等他对床上的两人做出什么反应,门外就有动静传来。 像是为了寻谁而来这里,一路都在嚷嚷着。 顾恩第浑身一个激灵,他朝秦风看了一眼,在秦风转身朝门边走去的时候,上前一把拉起童潼,便抱着童潼绕出屏风,行到窗台边上坐下。 清歌则在那里,解下床幔,将床上的曲流完全遮挡住了,再有屏风的遮掩,不仔细倒也看不出那边的异常。 门外的人盛情异常,不顾秦风的阻拦,应是闯了进来,可刚入了门后,他看见顾恩第坐在床边,怀里抱着的人只着亵衣的模样时,不由得明显怔愣。 顾恩第亦是满脸阴沉,猛地朝那人看去:“来人是谁!这般大胆竟敢直闯进来!”。 那人身子一软,便在门边跪了下去:“小的、小的刘铨,不知不知大人在此,无意冒犯大人,还请还请大人见谅”。 顾恩第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他并不理会刘铨,只朝清歌吩咐:“给夫人取件衣服过来”。 清歌急忙应是,急忙去床头边上翻找童潼的衣裳,拿了那件斗篷过来,便给童潼盖上。 刘铨跪在这里,他偷偷抬眼想要四处张望,可以解除到顾恩第的眼神,又吓得急忙底下头去:‘大人、小的。小的真实无心之举,今日小的原是约了曲公子过来谈生意的,因曲公子不日便要离开,故而小的才这般心急,小的,小的并不知道大人您也在这里’。 “曲流早便已经走了”顾恩第神色淡淡,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音一般,只道:“看来你想要与他谈成这桩生意,得等下回了”。 “走了,这不、不可能啊……”刘铨还想再说什么,可一看顾恩第那脸色,这话又咔在喉咙里面,说不出来了。 而顾恩第,再开口时,他话音冷了很多:“我说,他已经走了,难道你不信吗?”。 刘铨顿时不再说话,只是额头冒着冷汗,想做些什么,可是却又不敢。 顾恩第怀里,童潼突然颤了一下,他软软的哼唧起来:“相公……冷……”。 刘铨心里微怔,总觉得童潼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 顾恩第紧了紧搂着童潼的手臂,眸光又扫过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众人,脸色已经阴霾得到了极致:“我说曲流已经走了,这里只有我跟内子,你这般不管不顾硬闯进来,究竟是真的想与曲流谈生意上的事情,还是想要假借曲流的名义来做些捕风捉影毁人名声的事!秦风!”。 “属下在!”。 顾恩第咬牙:“将这刘铨带回去好好问个清楚!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可容不得这种心怀不轨到处惹是生非!”。 “是!”。 秦风上前,直接将刘铨从地上拖了起来带走。 顾恩第余怒未消,只朝清歌看去:“难得出来陪夫人散心游玩,却被这种人给败了兴致,清歌,不必再等夫人酒醒了,直接回府吧”。 清歌急忙应是,转身去吵店小二吩咐,让将他们的马车给欠出来,而后她顺手关了门,又急忙去给童潼拿衣服穿上。 至于床上的另一个人,在顾恩第带着童潼走后,是秦素出现在这里,他低低一叹,将床上的人,连人带被子一起裹了,然后就直接给人仍到乞丐窝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穿着亵衣,裹着被子躺在这里,整个人都彻底懵了。 而童潼,他被顾恩第抱上马车的时候还没醒来,酒肆里虽然有人对于童潼被顾恩第抱出来的事有些碎言碎语,不过仔细一想之前楼上发生的事情,倒也没有人再多说什么。 毕竟抓奸这种事,一般都是背着当事人的相公那才叫抓奸,如果连当事人的相公都在现场的话,那还抓什么奸?总不至于真有人会这么贱,觉得日子太无聊了给自己弄顶绿帽子来戴才是。 童潼这边,因顾恩第的赶到极时,倒是没出什么太大的事来,可是…… 刘铨的被抓,却有些出人意料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拜见=-= ☆、未成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状元府去了,马车里顾恩第搂着怀里的人,他双唇紧紧的抿着,脸色很是阴骇,童潼一直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马车过于摇晃的关系,还是身上穿得少了,他蹙蹙眉,还没睁眼,就先拉了拉身上盖着的斗篷。 顾恩第垂眼时,童潼刚好睁眼,仰头朝他看来,原本傻呆呆的人,忽而就露了笑意:“相公,你真的来接我啦……”。 顾恩第没有做声,他只是垂眼盯着童潼。 童潼明显精神不济,他打着哈欠,又往顾恩第怀里蹭了蹭,而后嘀咕地道:“相公,流流今天……今天他好奇怪呀,明明是他约我出来的,可他却说是我约我出来的,你说他是不是傻了呀……”。 顾恩第眉宇一拧,仿佛是因为想起了什么画面的关系,他的眼底变得很是阴骇,只是再细看怀里的人,这幅模样完全就不知道之前酒肆里发生的事,只差一点就能让他跟曲流受人指点背上污名的模样,顾恩第忽而又觉得心口里的那口气,愈发阴沉得厉害。 只是这阴沉,并不是针对童潼。 童潼根本就不懂事,也不会防范,别人若想从他这里下手,那实在太容易了。 暗暗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之后,顾恩第这才压抑着心里阴鸷,放柔了自己的声音:“以后,不管是谁,只要是约你单独出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不可以自己再单独出来了”。 童潼懵了一下:“没有单独约我呀,还约了宁师跟苏远他们的,可是好奇怪呀,我去的时候只有流流,流流当时还脸色都青了,吓我一跳的……”唔了一声,童潼又仰头看他:“会不会流流觉得宁师他们没去所以才生气了呀?”。 顾恩第道:“他不是生宁师他们的气,他是气我”。 童潼懵了:“为什么呀?”。 “因为我没有陪你一起去”顾恩第摸着童潼的头说:“你一个人出门始终不太安全,万一出事,清歌他们怕会反应不过来”。 “会么……”童潼睁大眼,显然有些信以为真。 顾恩第点头,又跟童潼一本正经的说,直把最紧这街头的治安说得格外吓人,下得童潼脸色微青,直让他怀里钻去,还嚷着以后顾恩第不回来自己就不出门了。 所以…… 这么好哄好骗的人,怎么可能会背着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来? 想到这里,顾恩第的脸色不由得又是愈发阴沉了。 也许,对方要得并不是童潼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而是只要童潼做出这种事来。 一个傻子男妻也就罢了,却偏生还不安分,做出这种遭人撞破奸情的事来,京城这种地方,不管顾恩第再有能耐,也总要拿个立场出来才是,更何况他还是今年的新贵,更需要表一个态了。 这一招,真是…… 好毒! 这些事,顾恩第想到了,被人仍在乞丐窝的曲流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眼下的曲流狼狈至极,面对周遭投射过来的神色,他尴尬不已。毕竟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丢人过,正不知如何是好,便见得街头,苏远的马车涓涓而来,当下曲流双眼一亮,忙朝马车跑了过去。 驾车的小厮看曲流突然冲来,还险些被吓了一跳,拉住缰绳后对着曲流就是一阵呵斥。 马车里苏远听得动静,微微撩开车帘之后,他却怔愣了:“曲流?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模样?”。 曲流站在马车边上一脸的无奈:“一言难尽啊……”。 苏远蹙眉,忙撩开帘子:“你先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小厮明显怔住,还没反应过来这乞丐居然跟自己家老爷认识,曲流就已经钻进了马车。 车厢里,苏远再次将曲流从上到下看了一边,依旧忍不住咋舌:“你这……是遇上劫财的还是遇上劫色的?”。 曲流苦笑:“我遇上了劫名声的”。 苏远有点懵,没听懂。 曲流长叹一声,便道:“今日,我原本是准备离开京城了,没想到收了童潼让人给我送来的帖子,约我去清雅居要给我送行,可是等我到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童潼约我去的”。 苏远当即拧眉:“是旁人约的?”。 曲流点头:“是啊,此人将我与童潼都哄骗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苏远微惊:“你们都出事了吗?”。 “应该没有”曲流也不太确定,他迟疑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除了一床被子,什么都没有”。 苏远狐疑:“你在哪醒来的?”。 曲流看他一眼:“乞丐窝里面”。 苏远:“……”。 乞丐窝? 曲流点头。 苏远沉吟,不太确定的说:“八成是言之让人将你……咳,仍过去的”。 这有点像顾恩第的作风。 曲流失笑。 对方大费周章,不闹出点事来,却只将他给仍在乞丐窝,还好心的给了一床被子怕他着凉,这不是熟人仍的会是谁仍的?总不会是对方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吧? 两人一阵闲聊,不过须臾,苏远便将曲流送到客栈,不过为了避免外头有什么风言风语,苏远还是从马车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给曲流换上。 回了客房,曲流朝苏远作揖再次感谢。 苏远并不在意,只摇了摇手,说:“你准备何时动身离开京城?”。 曲流轻叹:“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路上投宿的时辰也错过了,还是明日吧”。 苏远点了点头,他不知想起什么,又说:“我也打算返回青田县了,若是不急我们可以一起动身”。 曲流微微一怔,他盯着苏远的双眼看去,见苏远的眼底透着别样的光芒,似乎有些燿目,曲流也没有迟疑,当下便爽快的应了。 “好啊,正好求之不得”。 曲流与苏远倒是相互都约好了,可是第二日,曲流与苏远一样的都没走成。 曲流收到了童潼的邀约。 是他身边的清歌,亲自过来送的帖子。 因为昨日的事,曲流不免心有余悸,他原就打算今晚上去状元府看看童潼,再与顾恩第解释一番,表明自己的立场,免得让顾恩第心里膈应,没想到童潼的帖子却来得这样的快。 帖子打开,上面清隽的字迹,与之前曲流收到帖子的字迹明显不同,不但如此,这帖子上,还被人给按了一个……爪爪印? 清歌看出顾恩第的疑惑,轻咳一声说:“那是黄点儿的爪印”。 曲流微微一怔:“黄点儿……”。 “就是夫人养得那只鹦鹉”。 曲流想起来了。 那只鹦鹉成精了。 对着顾恩第会喊相公,对着清歌会喊媳妇儿,对着童潼就喊呆子,明显的看人下碟,欺软怕硬…… 想到这,曲流不由得微微失笑,收了帖子,他问清歌:“明日,你家老爷可是会去?”。 清歌微微一怔,道:“老爷早上要去上朝,应该不会去吧”。 曲流微微蹙眉,对清歌道:“那劳烦你回去告诉童潼,若是顾恩第不去,那我也不便去了”。 清歌微怔。 顾恩第轻叹:“虽然我待童潼坦坦荡荡,可别人未必就会如此认为,该避嫌的,我还是避嫌一二才好”。 “这……”清歌迟疑了。 曲流只道:“你回去只管告诉童潼,明日若顾恩第也去的话,晚间只需拍个小厮来回复我一声便是,顺便说一下黄点儿今日对帖子上都做了些什么”。 曲流这是为预防再发生之前的事,才会让之后再来的小厮说着帖子上的事情,毕竟帖子上的爪爪印,除了童潼,大概便只有他身边的清歌与秦素秦风知道了。 清歌也没多留,应下之后朝曲流行礼,便转身回了府里。 朝阳园里,童潼听了清歌的回答,他把手里戳着树根的木棒一扔,直接咚咚咚的跑去找顾恩第。 彼时,顾恩第正在书房办事,童潼直接推门却不忙着进来,而是在门外先探了头进来。 顾恩第略微抬眼,便看见童潼这个模样,他抿着的嘴角下意识地微微勾起:“有话进来说便是,别在外头藏头露尾的”。 童潼抓头,嘿嘿一笑,便走了进去:“相公,清歌回来啦,她说流流说你明白不去的话,他也不去了”。 顾恩第微微一怔。 童潼迷糊了:“可是为什么他不去,非要你也去呐?他不是对我最好的吗?为什么明天却这么黏你连我都不要了呢?”。 这个话,真容易让人捕风捉影。 放下书本,顾恩第朝童潼伸手,将人拉到怀里:“既然流流这么说了,那明日下朝回来,我陪你去吧”。 “好~!”童潼欢喜一笑,随后乖乖的伏在顾恩第怀里,同他一起看书。 翌日,不到正午,顾恩第便下朝了,回府换过衣裳之后,他便陪着童潼去了跟曲流约定的地方。 那是西城河边。 风景悠悠,柳树飘絮,景色不错。 只不过顾恩第陪着童潼过来的时候,街道上,却看见了沈家的小姐,沈竹的妹妹沈文媛。 沈文媛受之前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不过身形也更抽条了,看起来弱柳扶风,简直便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沈竹陪在沈文媛的身边,显然是特意陪沈文媛出来逛街散心的。 见到他们,顾恩第微微蹙眉,将马车窗户关了,没曾想前头陪着沈文媛出来逛街的沈竹,一转身,刚好看到顾恩第与童潼的脸庞淹没在窗户之后。 车厢里,童潼一脸迷茫:“相公,为什么关窗呀?”。 顾恩第看他一眼,哄他:“有恶鬼,会吃人”。 童潼脸色一变,直接朝他怀里躲了进去:“不、不吃我!”。 “嗯,不吃你,关了窗户,他看不见我们,便不会吃你了”。 童潼埋他怀里连连点头。 两人到西城河边的时候,曲流已经等在这里,他站在岸边,一袭月牙长衣,长发被风吹拂,发丝缕缕,很是清俊,也总是惹得岸边柳树下的不少女子频频张望过来。 “流流~!”。 身后有人在喊,曲流转身,便看见顾恩第与童潼的身影相携而来。 踏步上前,曲流先是朝顾恩第看去点了点头,这才朝童潼问道:“你昨日没事吧?”。 这个话…… 顾恩第听着,心绪顿时猛然一沉。 这个话其实曲流也不该问的,但他却忍不住,他怕童潼出事。 童潼摇头,一脸莫名:“我没事呀,我很好呀,昨天还是相公接我回家的”。 所以昨天真的事顾恩第让人把自己扔去乞丐窝的! 思及此,曲流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童潼眨眨眼,问他:“流流昨天的话还没说完,你真的要走了吗?”。 曲流点头,他朝顾恩第看去,像是在回答童潼,又像是在对顾恩第说:“之前刚好巡商到了京城,又碰巧遇上了元宵,便特意留下,顺便拜访几个朋友,现在年节过了大半,我也该继续巡商”。 童潼长长一叹,很是不舍。 顾恩第上前,道:“童潼在京城并无多少真相相交的朋友,不若你再多留几日吧?”。 童潼一听,忍不住连连点头。 曲流摇头:“还是算了吧,等下次回来,我在这里住上两三个月都不成问题,现在确实不行了”。 曲流坚定要走。 童潼有些沮丧,可沮丧过后,他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递给曲流。 “这是……?”曲流狐疑。 童潼有些闷闷的说:“送给你的礼物,你之前送了我那么多礼物,我也该送你一份的”。 曲流听得失笑,到没推迟,不过他刚接下,便听童潼叮嘱:“这样下次你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忘记给我带礼物啦”。 这个话…… 还真是会精打细算。 曲流好笑:“我几时走商的时候忘记过你的礼物了?”。 童潼困惑地睁大双眼,认真想了想,却没有想出来。 曲流笑叹两声,转而朝顾恩第看去:“昨日的事,想来我不在,你也能查个水落石出,对方的目的显然是明显的针对你针对童潼,这件事你一定要查个明白,不能叫童潼白白受了委屈”。 顾恩第点头。 曲流忽而正了脸色看他:“顾恩第,一直以来,我都拿童潼当我弟弟对待,不管他清明也好,痴傻也罢,他都是我曲流的弟弟,倘若有日我发现你对童潼不好,叫他受了委屈,我会回来,带他走的”。 这个……是宣战,是对顾恩第的宣战。 虽然无关情爱,可也不妨碍他向顾恩第宣战。 顾恩第脸色一沉,将手揽在童潼的腰上:“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对此,曲流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 西城河边三人只是说了会话,便各自散去。 顾恩第与童潼回了状元府,用了晚膳,早早的便歇息去了。 而曲流。 他刚回房间收拾了包袱,外头就有捕快冲了进来,将他给直接扣下…… 作者有话要说:弄完啦,可以睡觉啦~好困好困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天涯海角 40瓶;dad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又病 曲流被抓的事,童潼一点也不知道。 这两日,童潼并了。 床榻上,他整个人都病歪歪的,脸色苍白着,很是无精打采。 丝惗过来看他的时候,清歌端着药正在哄他吃药,可童潼闷闷的,除了摇头,也不开口,也不说话,更不吃药。 “大嫂,不是病了吗?为什么不肯吃药?”丝惗上前,从清歌手里接过汤药:“我来喂你好不好?”。 童潼皱眉,闷闷的说:“苦……”。 丝惗哄他:“不哭,这里面放了干草的”。 “不要……”童潼脑袋一歪,直接面朝里榻。 丝惗微微一怔:“大嫂……?”。 “我要娘……”童潼声音闷闷的,有些哽咽,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我要娘……我要娘喂我……”。 丝惗轻叹,他放下药碗,朝清歌看去:“不然,你去一趟童府吧”。 清歌点头,转身就朝外头跑去。 丝惗看童潼这幅依旧不肯吃药的样子,她笑了笑,转而跟童潼说起了其他的话,想要哄着童潼。 清歌出了状元府后,便直奔童府去了,彼时李姨娘正抱着虎牙在玩,清歌来了,将童潼的情况一说,李姨娘立即心疼得不行,当即就直接带着虎牙朝状元府去了,只是马车赶得太急,半路上,居然跟别府的马车相撞了。 清歌掀开帘子,朝外头看去,还没说话,就发现了跟他们相撞的马车里,坐着的居然是沐侯府的沐老夫人,跟沐大小姐沐晚晴。 见了面,清歌不得下去行礼。 沐老夫人还记得清歌是跟着童潼的,当下便忍不住问她:“这是发生了何事,让你们如此慌张?”。 清歌忙道:“回沐老夫人,是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许是前日受了寒,这两日便病了,如今他任着性子,不肯吃药,非要见童夫人,奴婢无奈,只能接了童夫人赶回去看望夫人”。 沐老夫人当即就怔了:“童潼病了?很严重吗?”。 清歌忙说:“倒不是十分严重,只是夫人身体底子不好,这病来得快去得却慢”。 李姨娘下了马车,也朝沐老夫人走近,朝沐老夫人行礼。 沐老夫人看她,问:“你便是童潼的生母?”不怪他有这么一问,实在是童潼跟李姨娘一点也不像。 李姨娘倒也坦然,只道:“童潼的生母在几年前便已经过世了,只是他如今痴了,忘记了这事,便将我当成了生母”。 沐老夫人心里一拧,点点头,说:“童潼那孩子与我很是有缘,我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他病了,我也该一起去看看才是”。 李姨娘与清歌都是一怔。 沐老夫人直接朝小厮吩咐:“拨个人回去回禀侯爷,就说我跟大小姐去状元府看望童潼去了”。 小厮应是,转身便跑。 沐老夫人看向清歌与李姨娘,轻轻一叹,便让马车掉转了头,随着两人一块去了状元府。 此刻状元府里,童潼看着更是焉了吧唧,不论丝惗跟他说了什么,他都提不起劲来,一直到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说实话清歌将人给接了过来…… 童潼扭头,睁大时,见李姨娘跨步进来的身影,脸上满是担忧,童潼双眼一亮,立即喊了一声:“娘!”。 声音才落,童潼就惊喜了:“是沐老夫人,还有沐大小姐,哇你们都来看我啊?”。 沐老夫人与李姨娘走到床边,两人围着童潼,将童潼上下仔细看过,而后沐老夫人不由得心疼了:“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吃药了吗?”。 丝惗退到边上,说:“大嫂不肯吃药,已经让下人去重新把药加热了”。 李姨娘听着,他轻轻刮了一下童潼的鼻尖:“怎么可以任性,生病了一定要吃药,不然病怎么会好”。 童潼睁大眼看着李姨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把一屋子的人全都给哭懵了。 童潼显然也是伤心极了,他突而朝李姨娘怀里钻去,抱着李姨娘哭喊着:“娘,我想你,我想你,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这个话。 李姨娘眼眶一红。 她不知道童潼这个话,他想得这个娘到底真的是自己,还是……病后,虚弱的他潜意识的想念了他的忘母。 搂着童潼,李姨娘也不安慰他,只让他敞开的哭。 沐老夫人在一边看着,也不知是不是人老了年纪大了,容易受到感染,竟也觉得心里难受。 等童潼哭够了后,李姨娘跟沐老夫人又哄着他把吃药了,等他药劲起来,睡着之后,沐老夫人便起身告辞,只有柳姨娘还留在这里。 走之前,沐老夫人眼角微红,她看过床上的童潼,又看过床边守着童潼的李姨娘,这才转身走了。 回到沐侯府时,沐老夫人脑子里一直在想起的都是童潼之前的那哭声,那哭声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剜得她的心口,有些发疼。 沐老侯爷看她这样,还有些狐疑:“怎么了?那童潼病得很重怎么你眼眶红红的?”。 “不是我也不知道,就觉得灼童潼这孩子,很容易就能让我觉得心疼”沐老夫人长长一叹:“今天看他抱着顾夫人哭得那个样子,我不知怎的,心里忽而就难受得很,这脑子里呀,突然就想起了阿鸾,他那样子,真的……真的好像……”。 沐老侯爷沉吟不语。 沐老夫人却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面色一惊,她一把抓住沐老侯爷的手臂,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老爷,你说,会不会……会不会童潼才是阿鸾的儿子”。 “这不可能吧”沐老侯爷道:“阿臻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宋离才是吗?如果宋离不是的话,阿臻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将沐侯府分家?”。 沐老夫人依旧不死心:“这几日跟童潼的相处,不管我怎么看,都觉得童潼越看越像,他睡着时候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还有之前的时候……都……都很像啊……”。 沐老侯爷长叹:“或许只是相识而已,你别胡思乱想了”顿了顿,沐老侯爷又说:“宋离这孩子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命都没了到都现在都还能下床走动,你与其起胡思乱想,不如还是去看看宋离吧,这孩子,小时候日子一定也不好多,不让他也会像个刺猬一样,一碰就着了”。 提到宋离的伤势,沐老夫人又开始心疼了。 宋离这次实在伤得太重,要不是差点不成了,沐臻也不会动这么大的怒,不但要分家,还差点动手杀了人。 沐老夫人去看望宋离的时候,宋离还躺在床上没醒。 其实宋离这几日醒来的时辰都比较少,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中的毒太过霸道,而宋离又没有及时解毒的关系,他这些日子,都是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 沐老夫人坐在床边,她盯着宋离这昏睡的样子,虽然心里也很是心疼,可是不知为什么,沐老夫人却总觉得好像少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对着童潼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感觉。 也许……那个是一种血脉天性的感觉,只是沐老夫人还不知道而已。 沐侯府里,宋离伤着,状元府里童潼病着,李姨娘留在这里陪着。 傍晚的时候,童袁飞也过来了,看望过童潼之后,他便与顾恩第去了花园里面,两人不知是在说些什么,氛围有些不太友好。 丝惗用了饭后,便打算过去看看童潼,路过花园,见顾恩第与童袁飞都在这里,她略微迟疑,怕走过去冒失了两人,便干脆拐了个弯,从假山后走,却没想到顾恩第与童袁飞说着话,竟然也来了这里,而且…… 他们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丝惗明显震惊不已,一时间丝惗僵在那里,不敢动弹,连顾恩第与童袁飞是何时离开了都不知道,她满脑子里全都是顾恩第与童袁飞说的那些话…… 得偿所愿, 他们都得偿所愿,却又明显不悦。 丝惗不敢出来,更不敢追去问个清楚,一直等到她回神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房间里,还在昏睡的童潼,全然不知,自己这次的生病任性会险些害得曲流性命不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就先这么多了,QAQ困了晚安~~>0< ☆、碎嘴 这两日,因为病着,童潼也没心思再出去玩耍,他只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去花园里坐会。 李姨娘从那次来状元府后陪过童潼起,几乎也是每日都会过来,今日也是。 花园里,李姨娘与童潼坐在这里,前头的边上是奶娘抱着虎牙在玩,陪着他们两人的,还有丝惗,但丝惗这两日明显心不在焉,总是走神。 童潼与李姨娘说话时,偶尔转头,便会看见丝惗这幅出神的模样,直弄得童潼一脸迷茫,忍不住问她:“丝惗,你是不是也病啦?要是你也病啦,那你快回房间去休息,我跟娘在这里,有清歌跟着,没事的”。 丝惗回了神,她看向童潼又看向李姨娘,不知怎的,脸色就有些微的发青。 李姨娘也狐疑了:“莫不成真的是生病了?”。 丝惗急忙垂了眼,有些勉强的轻笑:“可能是吧,这两日总是有些没歇好”。 童潼忙去推她:“那你快回去歇着,不用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们的,真的”。 “我……”丝惗欲言又止,她看着童潼这幅满是担忧,却又懵懂纯真的脸,那在心口里滚了几日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最终,丝惗依着童潼的推搡起身:“那好,那我就先回去歇息,但你也不能在外头呆得太久了”。 童潼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快去歇着吧”。 丝惗轻笑,她朝着李姨娘俯了俯身,这才转身走了。 李姨娘看着,不由得感叹一句:“丝惗这姑娘实在是好……”。 童潼懵懵懂懂,只跟着点头:“是呀,丝惗向来都是个好姑娘的,我可喜欢她拉,虽然她还有两年就要嫁出去了,但是没关系呀,以后我想她了,还可以让宁师把他带出来,这样就又能一起玩啦”。 李姨娘失笑,可笑了之后,她又有些迟疑了:“童潼,你身边的宋离呢?他去哪了?”。 “恩?”童潼一懵,才说:“他去当大将军去啦”。 李姨娘怔住:“这么说他……走了?”。 “不是不是”童潼连忙摇手:“宋离虽然去当大将军了,但是他还会回来的,就上次他都还回来看我的,不止他一个人,他还带老朋友一起来的,我们玩得可好啦”。 这些话…… 李姨娘听得懵了,有些理解不了,只是再看童潼这幅样子,她最终也只是抿唇轻轻一笑。 有些人虽然傻了,容易被人给糊弄,但是他们的快乐,真的其实很简单。 宋离为什么突然会去当大将军,抑或他是不是真的去做大将军府,李姨娘都不在意了。 童潼提到宋离时的模样,让李姨娘相信,宋离不是那种卑鄙小人,会做出夺人身世,冒名顶替事来。 事实也是。 宋离虽然去了沐侯府试探,但他由始至终都不曾亲口承认过自己的身份,反倒是他的回马枪,以退为进,让沐臻等人在追查这件事的时候,对他愈发的深信不疑了。 宋离的这一步,是不是在釜底抽薪,其实沐臻也曾想过,只是宋离这人,看着虽然不好相与,可他有什么都会显露出来,倘若他当真是心机深沉想要冒认的话,这么久的相处,他总该有蛛丝马迹显露出来才对,更何况,沐侯府当年丢失一个嫡小姐的时候,先皇还不曾对他们赐姓,而沐侯府也只是秦府而已。 这么多年,人们记得的,都只是沐侯府沐侯爷,至于沐家原本的姓氏,恐怕有许多的人已经忘了干净,更别说,沐侯府丢失嫡小姐的事还过去了这么年,还记得这事的人,除了侯府的人,有谁知道? 然而说道这沐侯府,也算得上是颇为奇怪的了。 沐侯府的姓氏,是先皇赐的,而沐侯府众人在多年前其实是应该姓秦的,因为当初先皇赐姓之时,秦家内族为了个人利益闹得很是凶残,连死者都不得安息,先皇体虚老侯爷年轻时为了他曾几次死里逃生,便特意下了圣旨,给老侯爷赐了姓,让老侯爷另外开了宗祠,与秦家原来家族彻底断了关系,结果却没想到,这圣旨才刚下了不久,老侯爷的小女儿便出事了,并且至今都未找回来。 至于沐臻的长子,剑君清,却不是随了沐臻如今的姓氏,而是随了他母亲的姓氏,剑君清的母亲生下他的时候,因为难产,没撑过两边,便撒手去了,沐臻爱妻心切,为了亡妻,这么多年也不曾续娶,更不曾纳妾,只把剑君清好好管教,也因为剑君清的姓氏问题,外头甚至还有人不知道剑君清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沐臻之子,再加上沐臻有时凌磨两可的态度,甚至于有的人还会以为,这剑君清将来恐怕也只是摇继承剑家那边的家业,没办法,谁让沐臻对亡妻的感情几乎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要不是剑君清他娘临终前再三叮嘱沐臻,一定要把剑君清教养成才,没准沐臻当时可能就抹脖子跟着去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沐臻是将这句话给表现的十分的淋淋尽致。 可是…… 沐侯府的其他人,谁都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沐臻会突然带了个少年回来,原来还以为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子,结果……比私生子更可怕的,是这少年极有可能是老侯爷的亲外甥! 虽然是外甥,但这一点也不妨碍老侯爷跟沐臻将他改了姓氏,记入沐家家谱,再而后甚至是继承沐臻的一切都有可能! 这样的风险,怎能让人不害怕不担忧的! 是以。 宋离最后遭罪了。 三天两头总出事,这次更好,几乎都快去了半条命。 剑君清推门进来的时候,宋离还躺在床头睡着,不过那脸色比起前几天,明显要好了许多,只是想要痊愈,没有一两个月,必然是不成的。 低低一叹,剑君清身子一侧,便在床边坐下,他垂下的眼,盯着床榻上的宋离看了许久,想到宋离的“真实”身份,剑君清的眉头不由得越拧越紧,那身子也随之越来越低,最后……低得与宋离的脸,几乎只毫厘之差…… 宋离。 颇为清隽的一个少年,也如同童潼那晚所唱的一般,是个很凶得少年,然而此刻,这个少年,却安静地躺在这里,那酣睡得脸上完全不见了以往的利爪,只有……一份道不明的轻柔…… “嗯……?”熟睡的少年突然睁眼,眸色迷糊的神色,也因为这近在咫尺的脸而瞬间变得锐利无双,而后…… 少年扬起拳头就揍了上去! 嗯,剑君清左脸肿了。 这是剑君清第二次被宋离给揍了,而且…… 咳。 而且还是剑君清自己送上去,想告状都没地方告状。 不过宋离再揍了他一拳之后,也因为牵扯伤口,而更得龇牙咧嘴。 剑君清急忙起身,小心将他按住:“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怎么一醒来就这么暴躁?”。 如果不看剑君清那瞬间肿起的左脸,他这话其实还很是当兄长的样子的,但是宋离忍不住眯眼,拿看……小人的目光盯着他看:“你刚才,想做什么?”。 剑君清轻咳一声:“没做什么”。 宋离不信,双眼更加眯起。 剑君清急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童潼生病了”。 宋离果然一怔:“病了?怎么会病了?”。 “听说是受了寒”剑君清道:“祖母跟晚晴去看过他,大概是有些病糊涂了,那时候他还抱着童夫人哭了许久,说着不少的胡话”。 宋离想要起身。 剑君清急忙将他按住:“你这是作甚?”。 “我想去看看他”宋离蹙紧了眉,忍着碰触到伤口的疼痛,在床边坐起:“那个呆子,生病的时候是最任性的时候,我不放心他”。 见君难亦是拧眉:“不放心他?你现在就很让人放心了吗?别忘记你还有伤,你这个样子过去,就不怕会吓得他病得更重?”。 宋离微微一怔,靠着床头,没再动作。 剑君清轻叹一声,须臾后,才狐疑问他:“你对他如此上心,究竟是为何?”。 宋离看他一眼,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有今日了”。 剑君清略微惊讶。 他想不出来傻傻呆呆的会对宋离又怎样的帮助,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宋离低低的说:“以前在江城,我娘早死,我爹娶了后娘,但后娘实在泼辣,对我也很不好,后来我爹死了,我后娘不舍得出钱给我爹办丧事,就让我卖身葬父,那时候是童潼他们路过,看到我,将我买了”。 “你……”剑君清略微惊讶。 宋离的身份,可以说是童潼的仆人了。 宋离声音依旧,却难得的带了几分温柔:“我进了顾家之后,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他,他很好哄的,跟他呆久了后,我才觉得,我其实也才只有十几岁而已,为了能让我照顾好他,顾恩第还答应帮我找武师傅教我功夫,我练功的时候,童潼虽然都是在边上监督,可实际却是在捣蛋的,经常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的,如果……如果当初不是遇上他们,可能我的性格会变得更加极端吧”。 如果不是遇上童潼,他可能会更加警惕而又戒备,以他性子,就算当真是被什么大户人家买了进去,也不会有在童潼身边这样的权利跟惬意,说不得是被人丢在角落,做着什么粗活,亦或是为了一口饭而跟其他小厮在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幸好,自己遇上的是童潼。 剑君清静静听着,须臾后,他才道:“过两日,待你精神好些,我陪你回去看看他吧”。 宋离微微一怔,定眼看着他点了头。 状元府里。 童潼养了几日,病还没痊愈,不过精神倒是还算不错。 今日一早,日头不错,清歌便给童潼穿上斗篷,陪着童潼在花园里散步。 顾恩第早早地便上朝去了,丝惗陪着徐氏上街去了,府中的其他人,也跟童潼不太对付,极少会去童潼跟前晃悠,可就算这样,花园里,童潼还是遇到了人。 是顾庄。 认真说来,童潼其实已经有很久没见过顾庄了,是以此刻突然看见顾庄,童潼还有些意外。 顾庄也是挑眉看他:“不是说你病了吗?怎么一大早还在花园里转悠?”。 童潼有些发憷:“我只是……出来转转、转转而已……”。 顾庄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时,不知他是想起什么,忽而又朝童潼看去:“对了,说起来,我还没恭喜大嫂呐”。 “恭、恭喜我?”童潼睁大眼,一脸迷茫:“你恭喜我什么?恭喜我生病了么?可是生病很不好受,还要吃药,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呀?”。 顾庄轻笑:“大嫂开玩笑了,大哥不日就要纳妾了,到时候府里多了个人陪大嫂一起玩耍,难道不该恭喜大嫂的吗?”。 这个话! 清歌惊住:“二少爷请慎言!”。 “怎么了?”顾庄一脸意外:“我说错了吗?”。 “你!”清歌脸色铁青。 两人转眼朝童潼看去,却见童潼站在原地,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之外,他那双眼睁大的模样,像是没有听懂顾庄刚才说了什么一样。 顾庄眨眨眼,随后神色惊讶:“难道大嫂一直都不知道这事吗?”。 这次清歌再顾不得什么以下犯上,直接狠狠瞪了顾庄一眼。 顾庄反应过来,他摸摸鼻子,又朝童潼笑:“那个,大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童潼怔愣着,想要开口喊他,可顾庄已经跑出拱门不见了身影,眨眨眼,童潼又朝清歌看去:“清歌,什么是纳妾呀?”。 他不懂。 清歌也是一怔,只是睁大眼盯着童潼看的时候,清歌才反应过来。 童潼痴傻了,有很多事,如果没有人给他明确的说他是真的不明白,不知不觉,清歌暗暗呼了口气,她眼珠一转,就开始哄骗童潼:“纳妾就是府上要买新的丫鬟进来伺候了”。 “哦……”童潼又问:“家里丫鬟不够用么?要买多少呀?”。 清歌嘴角有些抽搐:“这个,得看夫人怎么安排吧,可能只买一个也说不准的”。 童潼觉得自己不懂,他抓抓头,没在这上头再追问了,不过…… 揉着肚子,童潼说:“清歌,我肚子饿,我们回去吧”。 清歌长长呼一口气,立即跟着童潼往朝阳园里走去,她有点害怕,在外头再遇上其他碎嘴的人了。 可是清歌忘记,不等于回了朝阳园里,就没有碎嘴的人。 在清歌在房间里为童潼布菜的时候,童潼听到门外有两个小丫头在说话,他好奇地走过去,刚走近,就听那两个小丫头长叹着。 “不知道,将来等沈家小姐进门之后,我们夫人会怎么样,毕竟夫人他……”。 “嘘,夫人虽然傻了,但人很好啊,从来都不会苛责下人,我现在只担心,几个月后,老爷如果把那沈小姐抬了进来,只怕,夫人斗不过她”。 童潼听得迷糊,开口就问:“我为什么要跟她斗呀?”。 两下丫头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跪了下去。 童潼只睁着迷茫的大眼睛问:“还有刚才,你们说的,抬进来?为什么要抬进来呀,要抬谁进来呀?”。 两个下丫头相互看了一眼,这才大着胆子说:“外头的人,现在都传遍了,沈小姐被我们老爷碰了身子,要抬她进府,纳为侍妾,日子也已经定下了,就在几个月后”。 “等等等等”童潼迷糊了:“纳为侍妾,就是纳妾是吧?可这不是要买丫头吗?”。 小丫头回他:“纳妾不是买丫头,纳妾就是娶小老婆的意思,夫人不知道吗……”话才出口,小丫头自己都快吓哭了。 她忘记她们这个夫人是傻的,肯定不知道啊。 童潼是不知道纳妾是什么意思,但是小老婆他知道。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偶尔还会听见那些村妇这么骂人。 可是…… 童潼呆愣愣的,他往后崴了一步:“相公要……要娶小老婆?”。 “夫人?”清歌从后过来,看着这边的情况,明显意外:“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这两丫头冲撞你了吗?”。 “清歌……”童潼话音发干,瞳孔里忽而就空了:“原来,纳妾……是要娶小老婆啊……”。 清歌浑身猛然一僵,再抬眼,却见童潼眼眶顷刻通红。 他说:“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 童潼记得,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小孩,朝自己扔石头,叫自己傻子,还让自己滚出村子去。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我不傻……我不傻的……”童潼呢喃着,他也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可是…… ——纳妾就是府上要买新的丫鬟进来伺候了—— 这是清歌说的。 ——纳妾不是买丫头,纳妾就是娶小老婆的意思—— 这是丫鬟刚才说的。 童潼愣着,他盯着清歌,口中一直呢喃的话音,忽而就没了动静,只是那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夫人……你别、别听他们胡说……”清歌想要解释,也还想要继续哄骗童潼,可她越是这样,童潼就觉得越是难受:“你还骗我……还骗我,难道连你也觉得我傻,觉得我好骗吗?”。 “夫人……”清歌急了。 童潼只是微微摇头,他步子踉跄着往后退去:“你骗我,我不要相信你了,我要去找丝惗,对我找去找丝惗……”。 “夫人!!!”。 童潼已经转身跑出去了,他那样子,吓得清歌急忙叫上秦素一起去追他。 出了朝阳园,童潼直朝前院跑去,看前院里有几个粗使丫头正在侍弄着花草,童潼跑上前抓着两人就问:“我相公要纳妾了是不是?”。 小丫鬟被他吓住,只急忙愣愣的点头。 童潼又扭头问另外一个丫头:“纳妾是不是就是娶小老婆的意思?是不是?”。 “夫……夫人……”小丫头很是心慌。 她们都看得出来童潼的情况不对劲,可是却不又不敢擅自猜测。 小丫头怕出事情,最终只急得应了声是。 童潼瞳孔微微一缩,他转身跑向一边,也是见人就抓,见人就问。 我相公是不是要纳妾? 纳妾就是娶小老婆的对不对? 满院子的丫鬟小厮,一个个都被童潼弄得措手不及,更是还有人远远的看着童潼这次的“发疯”。 后宅里,顾老太太等人听到风声,急忙赶来的时候,童潼还在这里,见人就抓见人就问,他像是问不得另外的答案,就不肯罢休一样。 顾老太太眼看着诸多下人不做事情都在这里看热闹,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吼他:“童潼!你又在发什么疯!”。 童潼浑身一震,他猛地扭头朝顾老太太看去。 顾老太太的身边,站着顾庄王氏武氏还有顾秉彰等人,他们一个个全都盯着童潼,就连顾江也在这里。 童潼将眸光落在顾江身上,他忽而放开跟前的小厮,转而朝顾江跑去:“四叔……你告诉我,我相公,不是要纳妾,他不是要娶小老婆的,是不是……”。 这些日子,童潼原就病着,养了几日才养出来的红润脸色,不过顷刻,就变得苍白如纸,可越是这样,反而愈发显得他眼眶的通红。 大大的眼,黑色的眸,像极了珍珠,仿佛是浸泡在水中一般。 顾江喉头滚动,他不知该怎么回答童潼。 童潼不是知道了这事,他不会闹出事来,就算现在他能把他哄好,可是几个月后呢?几个月后等沈文媛真的进门了,那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来哄骗童潼? “四叔……”童潼往后又是一崴,他盯着顾江,虽然没得顾江的回答,可他觉得,他好像真的听见了。 清歌与秦素要上前拉过童潼,可童潼已经对她有了抗拒,他甩开清歌,逃似的躲开清歌跟秦素,只盯着其他人看。 “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我相公,他没要纳妾的是不是?他没有……没有要娶小老婆的是、是不是……”。 童潼问得低哑,顾江听得不忍。 可有的人却觉得,一味的哄骗并不是办法,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快刀斩乱麻。 深深吸了口气,顾老太太点头了:“是,恩第是要纳妾,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几个月后了”。 顾江神色一紧,想要阻止,可动了口,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只让顾老太太将话一字一句的都说清楚。 那一瞬,童潼猛然睁大了眼,他像是呆住了一般。 王氏看顾老太太说了,她蹙蹙眉,也跟着补了一句:“今日,你娘跟丝惗就是带人去沈家走节礼的”。 童潼呆愣愣的扭头看向王氏,动了唇,却没出声。 前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全都盯着童潼。 童潼就站在那里,他一身素色,长发披散,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尽退宛如白纸。 大门里,有动静传来,是徐氏与丝惗回来了,两人刚刚走近,看见前院里的异常,不由得都微微惊愣。 童潼也扭头朝他们看去,他眸光仔细看过徐氏跟丝惗,他发现徐氏跟丝惗今日好似都经过了特意打扮,抿抿唇,童潼在丝惗准备上前的时候,突然朝丝惗跑过去:“丝惗,你跟娘是从沈家回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丝惗不知事情,下意识的脱口就问,可这话才落,丝惗发现…… 童潼兀然甩开开了她的手。 “大嫂……”丝惗心里没由得一慌。 童潼下意识的微微摇头,他又朝徐氏看去:“相公真的……要纳妾了吗?”。 徐氏惊住:“这是谁告诉你的?”。 顾老太太蹙眉,上前两步:“他已经知道恩第跟沈文媛的事了,你们没来之前,他就已经抓着院子里的下人,挨个问了一遍,再隐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这个话,验证了丝惗心里的不安,她盯着童潼,再次伸手去拉童潼:“大嫂,你听我跟你说……”。 “要说什么?继续哄骗我吗?”童潼侧过身,躲开丝惗的手,他眼眶越来越红,不过眨眼,里面就有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清歌哄骗我,四叔哄骗我,你跟娘去了沈家过礼节不告诉我,现在还想说什么?还是要继续哄骗我?我真的有这么傻,让你们这样一个一个的都来骗我吗?”。 丝惗发急:“大嫂,你别乱想,事情不是那样的……”。 顾老太太皱眉:“丝惗,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在瞒着童潼了,童潼现在已经知道了,你还藏着掖着,等几个月后,沈文媛抬进来了,你又要怎么跟童潼解释,难道还继续藏着掖着吗?”。 徐氏脸色瞬间阴沉:“童潼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恩第不是已经交代了不许告诉童潼的吗!是谁告诉他的!”。 清歌忙道:“大夫人,夫人会知道这事,也是意外,今日我陪夫人在花园里散步,遇到了二少爷,是二少爷说漏了嘴,才让夫人知道了这件事的……”。 武氏当即发难:“胡说八道!刚才童潼发疯的时候,小庄还跟我们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告诉童潼!”。 清歌忙说:“就是二少爷说的,就在之前的时候,如果不是二少爷恭喜夫人要多了个玩伴,夫人也不会因为听见两个丫鬟的碎嘴,而知道这件事的”。 武氏瞬间底气十足:“这么说来,童潼分明是听到丫鬟的话才知道这件事的,那这件事就跟小庄没有关系!你不去找丫鬟的麻烦,反倒过来无赖我儿子!你这是什么居心!”。 “好了,都闭嘴!”顾老太太怒吼。 武氏狠狠瞪了清歌一眼。 顾老太太满脸不愉:“老大媳妇,这件事不管究竟是谁说的,总之童潼现在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反正他早晚都是要知道这件事的,现在去追究其他没有意义的事有什么用?”。 徐氏被顾老太太这话说得差点炸了,可顾老太太根本就不管她,只转眼朝童潼看去:“童潼,这件事原本早就该跟你说了,不过你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恩第是要纳妾了,他要纳的是沈家的沈小姐,这件事外头的人也都知道了,连皇上都开了金口,让恩第纳了沈家小姐为妾,不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这顾夫人的位置,始终也都是你的,恩第也还是你的相公,你并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这个话,说得就像是在施舍一般。 可这个话也没有错。 顾恩第虽然纳妾了,但他依旧还是童潼的相公。 童潼依旧还是顾夫人,他确实没有损失。 可是…… 童潼眼泪掉得更凶,但意外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嚎啕大哭,他就站在那里,蓄满了水渍的眼盯着顾老太太:“相公……相公答应过我,他不会纳妾的……不会……不会有别人的……”。 一听这话,顾老太太脸都青了:“他答应你不会纳妾?那怎么可能!先不说你是不是傻子!就是为了香火恩第迟早也必须纳妾的!即便不是沈家小姐,也会是别人!”。 丝惗忍不住,上前两步:“奶奶,这些话能不能不对大嫂说了?”。 “混账!”顾老太太连丝惗一起骂:“我现在是在教你大嫂!你虽然定了亲可到底还没嫁出去,有些事不是你一个女儿家可以过问的!还不回你院子里去!”。 王氏随即朝下人呵斥:“一个个都傻了吗!还不将小姐带回去!”。 三四个丫鬟跟两个婆子一起上前,拉着丝惗,要将丝惗带回院子,丝惗一个人哪里能挣脱得开。 徐氏原是想要阻止的,但认真一想,有些话确实不是她一个女儿家可以听的,徐氏也就默认了丫鬟婆子的动作。 丝惗更急,她记得朝徐氏大喊:“娘!你不能听他们的!大嫂脑子不清楚,你得帮他说话!你不能让大嫂被欺负!娘!娘!”。 再大的声音,最后也全都淹没在拱门背后。 顾庄看这情况,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没及冠没成亲,也不合适听这些话,便朝王氏示意一下,也转身走了。 顾老太太转而盯着徐氏,问:“老大媳妇,你怎么看?难道你也支持恩第,为了童潼不纳妾,不要香火了吗?”。 徐氏有些迟疑,可她还是说了:“恩第的香火,当然是不能断的,沈家小姐的事,也是皇上金口玉言,也是……不能不抬进来的,其他的事,恩第自己会来做主的”。 童潼怔怔的转眼看向徐氏。 顾老太太冷笑一声,脸上的神色显得有几分得以,她朝童潼走近,放柔的声音,却说着扎心窝子的话:“童潼,以前你只会吃饭,只会玩,除了浪费粮食之外,什么都不会做,奶奶也都没说你什么了,这次你就听话一些,别闹腾了,等恩第抬了沈家小姐进府之后,他跟沈家小姐如果有了孩子,奶奶做主,让那孩子养在你的膝下,叫你爹爹,你看好不好?”。 徐氏没听清顾老太太跟童潼说了什么,她只满脸戒备而又狐疑,盯着顾老太太,深怕顾老太太会突然发难。 可事实上,童潼已经呆了:“会有孩子?相公……跟跟沈小姐?”。 “是啊,他们会有孩子”顾老太太难得温柔而又和蔼:“沈小姐是个姑娘,容易生养,等她嫁给恩第,就能给恩第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到时候奶奶全都让你来养,好不好?”。 “我……我也可以……我可以给你相公生啊……”童潼发急,他以为顾老太太是在跟他商量,他也急得要跟顾老太太商量:“我也可以给你相公生的,生很多很多,不要……不要沈小姐的孩子,好不好,我不要她……好不好”。 顾老太太当即皱眉:“你生不了,你怎么可能生得了孩子?”。 童潼急忙点头:“我可以的,别人可以我也行的,我能生的”。 “胡说八道”顾老太太顷刻不悦:“你是男人,又不是女人你怎么生得了孩子,难道你还真想让恩第绝后了不成?再说了恩第跟沈家小姐的事,已经弄得风风雨雨,不娶他,你是不是还想让我们顾家再陷入水深火热里面!”。 “我……”。 “这件事没得多说!”顾老太太忽而甩袖,打断童潼的话,完全不给童潼半点余地。 徐氏直到此刻才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她待要开口,门外,顾恩第一身官服地进来了,看着前院的景象,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突。 童潼也发现了他,只是这次,童潼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喜着朝他跑去。 童潼就站在原地,他双眼直直的盯着顾恩第看,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此刻全是透着的水渍,盯着顾恩第看了须臾,童潼深深吸一口气,才找到力气问他:“你会跟沈小姐有孩子吗?”。 顾恩第猛然一惊。 童潼沙哑着嗓子,又问:“你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呼……好晚~~要睡觉啦~~大家晚安~早些休息=-=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祈求 童潼虽然傻了,但他向来听话让人十分省心,也许就是因为他过于让人省心了,所以才让顾家的人都忘记了,他虽然傻了,可他也是会发疯的,正是因为忘记了这些,所以这里的人,所有人全都在糊弄着他,哄骗着他,就连顾恩第纳妾的这种大事,甚至是关于子嗣香火的事,也还有顾老太太拿出来诱惑欺骗他。 可他傻了,他也会问,为什么沈文媛能做的事,自己不能做?为什么别人可以做的事自己不能做? 相公纳妾自己真的没有损失吗? 不。 就算傻了,童潼也是知道的,相公纳妾以后,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相公了,而是别人的,他所拥有的可能只有一半,甚至是一半都没有。 这怎么可以? 不是说相公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对自己最好的人吗? 这话是娘说的,娘也不会骗自己的。 可是…… 为什么现在相公要纳妾了? 他的相公要被人分走一半了,为什么他不知道,所有人全都知道,为什么就只有自己不知道? 顾恩第阔步进来,一身官服的他脸上明显带着焦急。 童潼就这么站在原地,睁着双眼,沙哑着嗓子问他:“你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吗?”。 这个话,让顾恩第心里兀然一紧,他眸色瞬间阴沉下来,却不是对着童潼,而是先将满园的人都扫了一边,这才朝童潼走近,放柔了声音。 他哄童潼:“你是听谁说了两句混账话就把自己弄成……”话音戛然而止。 是童潼侧头,躲开了顾恩第身来想要碰触自己的手。 他垂着眼,眼眶里的水雾迷蒙,已经让他看不清楚眼前的人,身上穿着的官服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只是把衣袖里的五指全都紧紧拽住。 “童潼……”。 “我不傻的……能不能……别骗我……”。 这个话…… 顾恩第心里兀然一紧,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一般,骤然见竟无法呼吸。 童潼仰头,努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我要听实话”。 “不会”顾恩第凝肃了脸,眸光紧紧锁着童潼:“我跟任何人都不会有孩子,一个孩子也不会有,我不骗你”。 童潼双眼兀然一亮,他急忙擦去眼眶里的水渍,满是希翼地盯着顾恩第看:“那你也不会纳妾了是不是?”。 这个…… 不可能。 顾恩第沉默,童潼的心就越重,那原本瞬间发亮的双眼,顷刻间又暗淡无光。 顾恩第也是声音微沉:“她是皇上金口说的,让我纳为侍妾,我……不能不纳,但她进府之后,她也只是一个侍妾,只是一个下人,你必不在意她”。 “所以……”童潼声音忽而硬了:“你也瞒着我,跟他们一样……骗我……”。 “童潼……”顾恩第大惊,急忙上前拉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童潼不听,他往后退开,两手只,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的头:“我想看看,看看我到底有多傻,到底有多傻才会让你们这么多人都瞒着我一个人”。 顾恩第将他紧紧抱着,深怕他这样真得会弄伤自己。 童潼双眼再次朦胧,他却顺势揪着顾恩第的衣服,问他:“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纳妾的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你说话不算话啊……”。 他……放声哭了起来,没有压抑没有隐忍,就这么抓着顾恩第的衣服,被顾恩第箍着,嚎啕大哭…… 院子里,不管是主子还是都站了一地,一个个全都睁大眼,看着他们两人,听着童潼在顾恩第怀里的哭声。 像个孩子被人抢去了心爱的玩具,几乎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不起,这次我食言了……”顾恩第声音低沉,他抱着童潼,也不敢松手,他……没有忘记当初在村子里,童潼发作起来,疯跑出去的事…… 童潼不知有没有听见,只是依旧在哭,哭得像是心口都要撕裂了一般。 他没办法想象,相公变成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他想不出来。 “够了够了!!!”顾老太太突然怒吼:“你到底是在闹些什么!恩第只是纳妾而已又不是要娶平妻,也值得你这样哭得死去活来!你再这样闹下去,传出去要是让皇上知道,岂不是得害了我们满门!”。 童潼没听,他挣扎着,要推开顾恩第。 顾恩第满脸阴霾地朝顾老太太看去。 顾老太太怒极,又呵斥一声:“江流童潼!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这就让恩第把你休了!撵你出去!!!”。 “娘!”。 “娘!”。 顾江与徐氏都明显震惊。 童潼也震惊了,他浑身猛然一抖,兀然收了哭声。 顾恩第再忍耐不住,朝顾老太太呵斥:“休不休童潼是我的事!不用旁人来帮我做主!!!”。 顾老太太也怒:“顾恩第!你自己弄清楚!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个傻子而弄得家务宁日吗!我们与他说了多少!不管是哄还是骗他一句不听!难道你真要顺他不纳妾了吗!”。 顾恩第瞬间咬牙,眯起的眼底全是阴鸷与愤懑。 童潼睁着湿漉漉的眼,他看不清顾恩第眼中的神色,却本能得被吓得浑身发抖,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会不要我吗?”。 “不会”顾恩第顾不上顾老太太,急忙安抚童潼:“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要你的”。 “那……那你……”童潼急得抓住他的臂膀,几近哀求:“能不能不要纳妾?”。 又是这个要求。 这个要求顾恩第不敢轻易答应,他怕做不到的最后只会让童潼更加难受。 可此刻的童潼已经很是难受,即便如此,他依旧在急切的讨好顾恩第,哀求着:“我知道我很笨,但我会改,我会很乖,会听话,不会再只会玩了,也不会惹你生气的,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纳妾……也……也别……别不要我……”。 顾恩第双唇嚅动,似要说话,可…… “恩第!”徐氏突然开口:“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就算哄了童潼,答应了他,可几个月后呢?几个月后沈文媛一样要抬进门来,到时候童潼知道了他又会怎样?”。 会怎样? 到时候的童潼,会不会再次发疯,冲过去,将沈文媛咬死谁都说不准,必定童潼当初咬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深深吸一口气,顾恩第最终只能说:“沈文媛,不能不纳,但她进门之后,我只会让人把她禁足在她的院子里,不会让她出来惹你生气”。 童潼呆住,整个人就像是瞬间失去了灵魂一样。 眼眶里的神色没有,脸上的祈求没有了,只有豆大的泪珠,无声的顺着眼角滚过…… 听不到童潼的声音,大家都觉得他终于听进了顾恩第的话。 徐氏也是长长呼了口气,朝两人走近,她安抚童潼:“童潼,娘也跟你保证,就算恩第以后真的纳了沈小姐进来,她在府中的位置,依旧越不过你去的,你听话,啊”。 哄他,又是在哄他。 不说沈小姐到底是不是侍妾,只要她进了门,她在府中的位置就会很微妙。 童潼只是男妻,还是个傻子。 而沈小姐呢? 童潼只知道,只要沈小姐进门之后,她跟顾恩第迟早会成一家人,因为她会生娃娃,会生很多很多的娃娃,那到时候顾恩第跟她、跟她们的娃娃才是一家人。 而自己呢? 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施舍了抱给自己养的娃娃而已…… “我……我……我要……”话已经说不完了…… “童潼!!!”。 要什么,童潼来不及说,他只是在顾恩第怀里,毫无征兆的就昏厥了过去…… 原就在病中的人,经历这样的刺激,这身体,怎么还受得住? 这一日,状元府里注定不平静了。 顾老太爷与顾岩尉回来,听说了府中今日发生的事,两人都是满脸凝肃,不知是生气童潼不懂事,还是该怪那两个碎嘴的丫头跟顾庄了。 童潼今日闹出的事,有管家兆明的叮嘱,府中倒是没什么流言蜚语传出门去,不过府上到底已经传了个遍,一个个提及这个傻夫人,既是唏嘘,又是无奈。 而朝阳园里,童潼躺在床上,他脸色十分苍白,双唇干裂,大夫守在床边,给他把脉看诊,最后也只能让人用冷帕子给童潼冷敷额头,使他退烧,再让丫鬟立即去煎药赶紧送来。院中众人,人人全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月挂中天,子时过半,童潼高烧退下,大夫这才得以出去休息。 床榻前,顾恩第握着童潼的手,他看着童潼那几乎毫无血色的脸,脑子里想起的全都是今日,童潼近乎卑微的祈求…… 夜色很静,也很漫长。 这一夜除了昏厥的童潼,几乎谁都没有睡好。 翌日,顾恩第依旧还是早早的便去早朝了,丝惗被他做主,让放了出来,刚一得了自由,丝惗便迫不及待地去了朝阳园看望童潼,她推门进去的时候,童潼还没醒来。 暗暗呼一口气,丝惗放轻手脚进去,她侧身坐在床边,看过童潼,又将清歌叫到跟前问了童潼昨日的事,清歌还没说完,床榻上,童潼就忽而睁开了双眼。 “大嫂!”。 “夫人!”。 清歌与丝惗都惊喜地看他。 童潼躺在床上,只睁着双眼盯着床樑,并无反应。 丝惗与清歌互看一眼,两人的心都不由得悬了起来。 丝惗更是担忧,她小心地推了推童潼的手臂:“大嫂?”。 童潼依旧没有反应,只呆呆的看着床樑,他这个模样,让丝惗跟清歌更是担忧。 “大嫂,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丝惗小心哄他:“大嫂,我陪你吃东西?”。 童潼还是不理丝惗,他就像是没有听见丝惗的声音一般,除了那双眼睛还是微微眨动之外,他完全再无半点反应。 丝惗彻底急了,急得险些要哭了:“大嫂,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应我一声好不好?你别吓我,大嫂……”。 清歌也急了:“夫人,夫人你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你有没有哪疼,要不让我秦素去给你找大夫?夫人?”。 童潼根本就不理她们两个,任凭她们两人在耳边怎么哭喊,他都没有一点反应,他就只是这么呆呆的躺着,一动不动,像是没了生气一样。 一直到许久以后,他才转动了眼珠,朝窗外看去。 丝惗猛然一紧,急忙喊他:“大嫂,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我……我要……要流流……”童潼声音干哑,也不知是因为睡得久了,高烧过后没喝过水的关系或是因为其他,他只是盯着窗外,口中一直在呢喃着:“我要流流……走……流流……走……”。 他话音断断续续,丝惗听不明白,但是流流两个字,她还是听见了:“大嫂,你是想见流流是吗?是不是?”。 童潼呆呆的扭头看她,而后点了头。 丝惗猛地起身,她叮嘱清歌:“我去找我大哥,你在这里照顾大嫂”。 清歌才一点头,丝惗便像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床榻上,童潼又是那副傻呆呆的样子,他扭头盯着窗外,口中低低呢喃着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话。 顾恩第此刻正在上朝,丝惗根本就不可能见得到他,不过丝惗也没去宫门口,她去了衙门,衙门的牢房里,有童潼想见的人,只不过衙门重地,没有大人的同意,丝惗哪能这么容易进去,就在丝惗在衙门门口央求着捕快的时候,状元府有小厮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夫人他!……”小厮脸色惨白,神色慌乱。 丝惗脸色猛然一白,心口骤然往下一沉:“是不是我大嫂……”。 小厮软软跪了下去,说:“夫人他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一些,但肩膀酸痛,就先休息去啦,暂时不回复大家的留言啦>0< ☆、请罪 沐侯府里,童潼昏睡了多少天,沐臻就在这里守了多少天,连沐老夫人与老侯爷也是直接歇在这里,只有宋离,因为身体不好呆得不久,只在午后与晚饭前在童潼这里呆着。 这些日子,周太医为了童潼,也是直接留宿在侯府里面,随时照看着童潼的情况。 沐侯府这边的情况,不知怎的,连宫里的皇帝都给惊动了,不过皇帝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只是将太医院的院正蔡徐坤也给指了过来帮扶周太医。 沐侯府那边越是引人注目,状元府里就于是显得冷清,同样的,也越是让顾老太太等人提心吊胆。 这日,顾恩第在房里醒来,还没出声,就听得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厮正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只是隐约听到沐侯府,小公子,私生子等的字样。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沉,撑起身,直接将外套的小厮喊了进来,一时间只吓得两个小厮站在那一脸的战战兢兢。 顾恩第脸色苍白,眸中却泛着阴鸷:“方才,你们在门外说些什么?”。 两个小厮低着头,胆颤着相互看了一眼。 顾恩第忽而一吼:“说清楚!你们刚才都在说什么!”。 两小厮浑身一抖,这才说了。 “小的没说什么,只是听说沐侯府的突然多了一个小少爷,外头都在说那小少爷恐怕是沐侯爷的私生子”。 顾恩第猛然睁大了眼。 另外一个小厮也说:“听人说,那小少爷病得很重,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活,好像在昨日连太医院的院正都赶过去了,大家都说,那小少爷要是福薄的话,估摸着……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 这件事会让众人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实在是因为沐臻最近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先是分家后是沐侯府派出所有护卫出去找人,再是沐臻雨夜带了个重病的少年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值的那些百姓津津乐道,现在好了,连皇帝都知道了这个事情,还专门指派了太医院的院正过去帮忙,一时间反倒是更加让人好奇不已。 两个小厮原本只是跟着碎嘴好奇了一下,可是他们全不知道,他们好奇的话,落在顾恩第耳中,瞬间就变成了一把把的刀,直捅得顾恩第鲜血淋漓。 能不能救得活…… 福薄的话…… 就是这两日了…… 听着这些,顾恩第只觉得浑身痉挛,他捂着胸口,疼得额边青筋跳动。 他……好想去沐侯府看看童潼,哪怕是不走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但这不可能。 沐臻根本就不会让他去见童潼。 ——他们都嫌弃童潼,嫌弃童潼是傻子—— ——他们嫌弃童潼只会吃饭—— ——嫌弃童潼不会做事—— ——他们嫌弃童潼碍手碍事浪费粮食—— ——他们还要给相公纳妾,还要相公跟侍妾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他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童潼没有—— 脑子里,想着童潼的那些话,顾恩第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他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睁眼时,那泛红的眸色决绝至极。 “秦素”顾恩第忽而开口。 门外秦素大步进来:“属下在”。 顾恩第转眼看他:“扶我去前厅吧”。 秦素怔愣,想说顾恩第现在的身体不宜下床。可顾恩第却不看他,只朝外又喊了一声:“清歌,让兆明将所有人都叫到前厅里去,我有事要说”。 清歌站在门边怔愣愣的,她朝秦素看了一眼,这才迟疑着往外面跑了出去。 沐臻之前让下人打顾恩第的那一顿,下手很重,不但让顾恩第昏迷了一整天,还让他至今都疼痛难忍。 从朝阳园到前厅,原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已,可这一路走来,顾恩第却用了几乎两盏茶的时间,来到前厅的时候,顾恩第已经气喘呼呼了,而前厅里,顾家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个全都盯着他看。 徐氏一见顾恩第进来,忙上前去扶他,顾恩第朝徐氏微微摇头,他深深吸一口气,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老太太当即蹙眉:“有什么话,非要现在来说?就不能等你好了以后再说吗?”。 顾恩第摇头:“等不了,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恐怕也都没有机会了”。 众人心里嘀咕,面色狐疑,不明白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顾老爷子嚅动双唇,似乎猜到顾恩第要说什么:“你可是要说分家的事?”。 众人惊住,尤其是顾老太太,当即就要发作:“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分家!难道又是为了童潼的事吗?恩第,你清醒一点吧,不能每次为了童潼动不动就提分家!分家这是大事不是儿戏,况且你如今已经当官了,动不动就提分家,你让旁人怎么看你这个状元公!”。 王氏也急了:“是啊,恩第,这有什么事,大家好好的把话说开了就是了,怎么又提到分家,你这样动不动就提分家的事,未免过于儿戏了”。 他们都在焦急,都在紧张,都不想分家。 顾恩第也不急于他们的态度,只是淡淡的道:“到底要不要分家,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就是了”。 众人又是一怔。 顾恩第微微蹙眉,他垂下了眼,恍惚间,像是看见了童潼在这些人的面前,那小心翼翼委屈谨慎的模样…… “童潼……童潼……”提到这个名字,顾恩第顿觉喉头发紧,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又说:“童潼如今在沐侯府里面,可他病重至今都未曾醒来,童潼如今这幅模样,沐侯府与我恶交,是在所难免,各位叔婶若想安生保命,此刻分家最为妥当”。 这个话…… 众人惊愕。 顾老爷子也懵了:“这是什么意思?童潼为什么会在沐侯府?沐侯府为什么又会为了童潼与你恶交?”。 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说:“童潼是沐臻的外甥,是沐侯府老侯爷的亲外孙,如今童潼这幅模样,沐侯府势必要为童潼讨个公道的”。 这个消息,震得众人脸色猛然一变。 众人的神色,顾恩第都一个个收入了眼底,那里面的害怕,恐惧,各色各异的神色,这些神色,顾恩第并不意外,可即便是不意外,却依旧让他看得心里悲凉。 有种人,是天生的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 顾恩第略微吸了口气,说:“这次的事,沐侯府只会争对我一人而来,顾家若是分家,沐侯府便不会去动其他人,可若是没有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直白来说,到时候沐侯府如果要弄死顾恩第,那他的这些叔叔婶婶就跑不掉。 说完了要说的话,顾恩第站起身来,他身子还有些摇晃,得秦素将他扶住,才稳住他的身形,他看着众人淡淡的说:“在被抄家之前,分家,还来得及,一旦圣旨下来,这里的人,谁都跑不掉”。 说完,顾恩第转身就走,留下满厅的人,满脸凝重,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出了大厅,顾恩第忍不住掩嘴咳嗽了起来。 秦素一脸担忧:“老爷,你身体还没好全,属下扶你回房……”。 “不必,准备马车,我要进宫”顾恩第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秦素嚅动双唇,似还想要劝他,可看顾恩第那只望着远处怔愣的样子,最终秦素也只是应了一声是。 马车涓涓,朝着宫门而去。 顾恩第靠在车厢里面,他面色苍白,身若无骨,养着头双眼轻闭的样子,想着的……全都沐侯府里的童潼…… 童潼病得太重,外头人都说他恐怕撑不过来…… 撑不过来…… 顾恩第不敢在想,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将五指紧紧握住,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握住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宫中,御书房里。 皇帝坐在案桌后面,虽然面容冷峻中透着戾气,可他的眼却难得的温柔,因为他怀里抱了一个肉团子,小小的一团,正乖乖的坐在他怀里吹着口水泡泡,拿着奏折翻来翻去的咬…… 剑君清站在前方,看着这幕,他忍不住眼皮直抽,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皇帝给肉团子擦过了嘴角的口水泡泡后,这才开口:“这么说来,这个叫童潼的,确实是老侯爷失散的外孙了?”。 剑君清不敢说得太满,只道:“家父与祖母等人确实都说,这江流童潼与臣失散的小姑很是相像,只是这信物,不知被童潼放到哪里去,家父已经决定,即便没有信物,也想要试上一试,确认童潼的身份,以免再出了误会”。 “哦?如何试?”皇帝似乎有些兴趣。 剑君清道:“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确实是个好办法,但也不是所有的滴血认亲都这么灵验的,不过,在没有信物的情况下,这也是唯一个一个办法了。 只要童潼的身上,真的流有沐侯府的血脉,那不管怎么说,总也有一半的机会。 虽然…… 皇帝对这个机会并不看好。 笑肉团子在皇帝被忽视了,不太高兴,他把奏折一扔,又抱起了桌上的御笔就直接往嘴巴里塞,咬的笔头上全都是他的口水泡泡。 剑君清看着,总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皇帝且无所谓,他道:“与其让童潼与老侯爷他们滴血认亲,不如让童潼她娘来吧”。 剑君清怔愣。 皇帝又说:“早些年,朕听说过一个办法,人死后若是还想要滴血认亲,可以用骨,血滴落在人骨上头而不滑落,是为亲,或许这个办法,比你说的更好一些,只是摇让老侯爷他们受点罪了”。 这个办法。 剑君清听得双眼兀然一脸亮,急忙跪地叩谢皇帝。 皇帝淡淡挥手,不甚在意。 门外,有太监低伏着身子进来,道:“皇上,顾大人已经到了御书房的门外,想要求见皇上”。 皇帝点头:“让他进来吧”。 满朝堂的大臣,姓顾的便只有一个顾恩第,若是以前,剑君清对他印象还算不错,可是……经过童潼的事后,他对这顾恩第的印象也不由得转变了几分。 御书房外,顾恩第进来的时候,他的模样,莫说剑君清连皇帝都意外了。 不过短短几日,顾恩第就消瘦得厉害,那脸色苍白的模样,仿佛病入膏肓了一般。 这样的顾恩第,让剑君清看得唏嘘不已,可是……转念一想到童潼,剑君清对他又同情不起来。 顾恩第朝剑君清看一眼,他略微朝剑君清点头,也不管剑君清理不理会自己,他便直接上前跪下:“臣拜见皇上”。 皇帝蹙眉:“顾卿,身体不适还还进宫来,可是有要是启奏?”。 “是”顾恩第将衣袖里的东西递上:“这是早前皇上命臣与章大人查的罪证,臣已经彻查清楚,现将一切罪证全都交给皇上过目”。 皇帝略微意外的挑眉,显然没想到顾恩第办事居然会这么快。 太监接过东西递交给皇帝的时候,顾恩第又另外取了一封奏折出来,双手捧上:“皇上,臣还另外有事启奏”。 皇帝蹙眉:“这次又是何事?”。 “臣有罪”顾恩第的话音,瞬间仿佛是带了回音一般,在御书房里面回荡起来,连剑君清都一脸意外。 皇帝不解:“有罪?罪从何来?”。 顾恩第叩头,说:“臣不能抬了沈文媛入府,有违皇上口谕,此一罪,臣辜负皇恩,滥用职权,与人勾结,陷害无辜,此其二,臣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求皇上降罪!”。 顾恩第…… 剑君清着实惊愕了一把。 其他两罪就罢了,那第一罪,轻则可以让他丢官,重则亦可抄家。 违抗圣喻,这非同儿戏。 御书房里,气氛忽而凝固。 皇帝微微眯眼,他盯着顾恩第看了许久都不曾开口。 剑君清亦是不敢开口,他今日原就是进宫回禀皇帝,沐侯府这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回碰巧遇到顾恩第进来请罪,若说之前他因为童潼的事,对顾恩第有了不待见的话,那此刻,他看着顾恩第的神色,明显有了变化。 帝王之怒。 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易试探的虎须。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撑不住先睡觉啦晚安=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力口菲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发落 顾恩第究竟在做什么? 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会断送了性命? 他是皇帝钦点的状元,可他做出来的事,却像是一个耳光,抽在皇帝的脸上,告诉皇帝,皇帝看错人了,这新科状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好,他担不起皇帝的钦点与信任? 御书房里,氛围低压,连剑君清也满脸肃色。 相比之下,沐侯府的氛围似乎要缓和一些。 因为童潼有反应了。 在沉沉的昏睡了这么多天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床榻前,蔡大人与周太医检查着童潼的情况,再给童潼喂了药后,两人拿出银针,一起扎像童潼的手指,十指连心,这份疼痛,终于让童潼有了反应。 沐臻浑身一震,猛然往床前踏了两步。 床榻上,童潼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经不像最初两天的那样吓人了,被人扎了手指,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眼睑下的眼珠,也在明显的转动。 蔡大人跟周太医看童潼还有反应,两人都长长的呼了口气,刚把针给收了,童潼便轻轻哼着,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人,童潼一个都不认识,瞬间整个人都紧紧绷了起来,他想要往床榻里面缩去,可是身体根本就没有力气,一时间只把童潼急的眼眶发红,双唇嚅动着竟说不出话来。 沐臻看得大喜,他待要开口,结果…… 童潼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瞬间就让沐臻给僵在了原地。 沐老夫人与宋离听着童潼的哭声,急忙朝床边走近,哄着童潼,让他别怕。 童潼的眸光从沐老夫人身上扫过,看到宋离的时候,他才急切着,憋出了宋离的名字。 宋离急忙在他身边坐下,抓着他的手安抚他:“你别害怕,我在这里,别怕,别怕,他们都是好人,都是家人,不用害怕”。 童潼抓着宋离,那眼泪就像是不要钱的金豆子一样,大颗大颗的直往下掉,因为身体虚弱,他的声音也几乎是含的喉咙里面的:“痛……痛……虫咬我……咬我……”。 宋离忙抓了童潼的手,揉着他被针扎过的地方:“虫已经被打死了,不用怕,一会给你擦点药,就不痛了,真的”。 童潼闷闷的嗯了一声。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都压抑着激动,他们站在床边盯着童潼。沐老夫人更是小心的问他:“童潼你还记得……还记得我吗?”。 童潼愣愣的朝他看去,狐疑着,好一会了才说:“你是沐老夫人……”。 沐老夫人眼眶一红,差点要哭了出来。 童潼怯生生的往宋离身后藏,一转眼,看沐臻站在床边,他眨眨眼,又小心的看向宋离问:“宋离,宋离,他、他是谁啊……他好凶啊……”。 沐臻微微一怔,瞬间有点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表情。 宋离对于童潼醒来后的反应,明显松了口气,他指着沐臻给童潼说:“他是你舅舅,他不凶,他对你可好了,这几天你病着,他一直都在这里守着你,一步都没离开过的”。 童潼呐呐的喊了一声:“舅舅?”。 宋离又指着沐老夫人与老侯爷说:“老夫人现在是你外婆了,你得叫他外婆”。 童潼明显一呆。 老侯爷往前走了一步,哄着童潼说:“童潼啊,我是你外公,记住了啊,是你外公……”。 “外公……”童潼依旧呐呐的,他看过屋里的三人,而后又仰头朝宋离看去:“我突然就有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了,我娘知道吗?”。 他娘…… 沐臻等人都是胸口猛然一绷。 宋离知道,童潼口中的娘是李姨娘,他说:“你娘还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病着,都没来得及告诉他”。 “哦……”童潼突然又说:“那块去告诉我娘啊,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不过……”童潼狐疑了,他抓抓头,用力撑起的身子,也只是爬在宋离的膝盖上面:“我怎么会突然有舅舅有外公还有外婆了?好神奇呀”。 他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怔。 宋离又说:“这个事晚点我再跟你说,你现在怎么样?”。 童潼只愣愣的仰头看他,没说话。 蔡大人收拾好了药箱,朝沐臻道:“小公子才刚醒来,不宜说太多的话,还是得让他多多休息才是,如今人醒了,往后让周太医隔两日过来复诊一次便是了”。 老侯爷忙朝两人道谢:“童潼这病,有劳蔡大人了,周太医也辛苦了,等童潼痊愈之后,老夫定当亲自上门拜谢”。 周太医与蔡大人明显惊愕,两人急忙扶起老侯爷:“侯爷大礼,我等可担当不起,侯爷这是折煞我等了”。 沐臻看向两人问:“童潼现在醒来,身体是否无恙了?除了调理之外,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周太医道:“往后只要精心护养,两三年内,体内潜伏的寒气便能彻底根除,在这之前,一定不可再受了寒气,不然所以的调养都容易前功尽弃”。 沐臻听得重重点头。 蔡大人又叮嘱了两句,便与周太医一起辞了沐侯府。 房间里,童潼依旧趴在宋离的膝盖上,他之前算是被强行唤醒的,不过说了两句话,翻了个身,人就又困得不行,等沐臻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就着这个姿势,爬在宋离的膝盖上睡着了。 那模样,无忧无虑,仿佛完全忘记了昏迷前,他自己曾做过的吓人的事。 童潼醒来的事,在宫里的剑君清与顾恩第都不知道,而宫中御书房发生的事,外头一样也没人知道。 案桌前,跪恩第跪在那里,一字一句只把自己做错的事给说了出来。 “臣有罪,臣不能抬了沈文媛入府,有违皇上口谕,此一罪,臣辜负皇恩,滥用职权,与人勾结,陷害无辜,此其二,臣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求皇上降罪!”。 御书房里,因为顾恩第的话而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剑君清站在一边,心里微惊,他看着顾恩第跪在地上的身影,双眼微微睁大。 案桌后,皇帝双眼微微轻眯,良久后,才道:“顾卿,你可知你这些话,会有何后果?”。 “臣知道”顾恩第道:“但臣已经错了,不能一直再错下去,即便是皇上此刻要了臣的脑袋,这些话臣也非说不可,只求皇上能宽限片刻,容臣去沐侯府见过了内子,再来行刑”。 剑君清的回禀,让皇帝知道了童潼与顾恩第的事,是以此刻皇帝并不意外,顾恩第临死前都要去沐侯府看望童潼,不过…… “你冒着一死的危险,难道就是为了那个江流童潼吗”皇帝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顾恩第道:“是,臣之前便允诺童潼,此生唯他一人,绝不纳妾,臣却差点违背,愧于童潼,皇上圣喻让臣抬了沈文媛为侍妾,臣身为臣子,应该照办,可臣却实在无法办到,有负圣上,臣只能求皇上降罪了”。 这个话…… 像极了自古以来的某一句话。 忠孝难两全。 不过皇帝对此并没有多说,他只是接过小太监再次从顾恩第那里接来的折子翻开看了起来。 折子上,顾恩第清楚明白的写着、顾恩第与童袁飞争对曲流做下的事…… 面色微沉,皇帝猛地将折子往地上掷了过去,他怒斥:“好一个新科状元!竟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剑君清顿时微微蹙眉,心里几番犹豫,要不要帮顾恩第求情。 他不同情顾恩第,他只怕童潼醒来后,如果知道顾恩第死了,再次发疯…… 顾恩第跪在地上,叩头:“臣听从皇上发落,只求皇上给臣一个机会,能让臣见童潼一面……”见一面,告诉童潼,自己没有纳妾……没有骗他…… 皇帝眯着眼,盯着顾恩第看了许久,才说:“身为金科状元、大理寺少卿,却知法犯法,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有负朕对你的厚望!朕就罚你三十大板,你贬去江城,任职江城县令!以观后效!”。 这个结果。 剑君清惊愕。 顾恩第也一脸意外,他抬头看向皇帝,似有话还想要说。 皇帝只是冷笑一声:“若不是看你还算有骨气的份上,就凭你做的这些事,砍了你头都算轻的!”。 “皇上……”顾恩第不知该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绕过了自己。 皇帝摸了摸怀里肉团子的脑袋,话音虽然依旧冰冷,不过倒是缓了几分:“至于你与沈家的事,朕还没有那么闲,但若再有下次,定严惩不贷!”。 皇帝这是同意了,顾恩第不抬沈文媛为妾的事。 顾恩第心里大喜,急忙朝皇帝叩头:“臣叩谢皇上圣恩!叩谢皇上圣恩!”。 皇帝不欲多说,只挥手让顾恩第下去,不过一会,御书房外就想起打板子的声音。 一板子一板子的打在顾恩第的身上,虽然疼得厉害,可他却依旧咬着呀一声不吭。 剑君清就站御书房外看着,他蹙紧了眉,心里全是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御书房里,皇帝走到门边,往门外看了一眼。 偏殿里,有人撩开了帘子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看着外头的景象,点点头:“这顾恩第虽然踏错了步,但能迷途知返,也算不错”。 皇帝冷冷的面色忽而软和下来,他伸手揽住那人的腰:“刚才吵醒你了?”。 “没事,醒了好一会了”那人浅浅一笑,又朝顾恩第看去:“之前听小七说起这顾恩第时,我还不信,现在见到了,倒是也信了几分”。 皇帝点头:“老七说得不错,这人胆大,亦有骨气,若能一直维持本心,将来成就不小”顿了顿,皇帝抿唇一笑:“不过成就如何,也得是我说了算的”。 那人闻言,不由得抿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休养 三十大板,让原本就有伤在身的顾恩第几乎都快被打去了半条命,这次回府,几乎昏睡了大半个月,而在这期间,一直舍不得分家的顾家,终于分家成功了,分家的时候,顾恩第还在昏睡着没醒,顾辰跟顾秉彰几人就已经坚决的闹着要分出去了,那时候顾老爷子满脸阴沉,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看着这几个儿子闹腾。顾老太太倒是忙乎得很,一会怕二儿子东西拿少了,一会又怕三儿子吃亏了,等忙完了,这才想起老四顾江还什么都没有得,正打算问问顾江要拿多少的时候,顾江衣袖一甩,直接起身走了,只留下一句:“我什么都不要了”。 顾老太太微微怔愣,随后还数落了顾江一句:“不知好歹,你什么都不要难道分家以后你还打算饱一顿饿一顿的么?”。 顾江根本就没听,直接大步出去,他去了顾恩第的房间看望顾恩第。 房间里,徐氏也在这里,她看着顾恩第这幅模样,已经哭红了眼眶。 顾江长叹一声,劝她:“大嫂,你别哭了,恩第这次虽然伤得重,但好在没伤着根本,好好养个把月就是了”。 徐氏深深吸了口气,擦擦眼角的泪,才朝顾江看去:“老二他们都在那边分家,你怎么不去?”。 顾江叹息一声:“我孑然一身,分不分家有什么区别?除非是大嫂想把我撵出去了”。 “那怎么可能”徐氏急忙起身看他,长长一叹,徐氏说:“我知道,你跟老二老三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多说了,但你,我知道你比谁都实在”。 顾江只是轻叹一声,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 。 徐氏又说:“以前的几次,我不敢说,但我知道,当初在村子里,跟周家姑娘那次的婚事,会没有成,都是为了恩第跟童潼他们……”。 “大嫂?你、你怎么知道?”顾江明显惊住。 徐氏笑叹:“我回去后,听桃婶说的,她说你跟周姑娘争执的那次,她碰巧看见了,因为那周姑娘的家人对童潼很是嫌弃,却又打着恩第的注意,叫你知道了,你才铁了心的要退了这门亲……老四啊,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毕竟以后的日子,都是你在过啊……”。 话说开了,顾江也不在隐瞒了,他长长呼了口气,说:“其实,家里的情况,我看多了,也腻歪了,我是真的烦透了有个女人在身边,唠唠叨叨不是算计这个,就是惦记那个,所以这婚事才一拖再拖的”。 徐氏听了不由得长长一叹。 以前的那些姑娘,是不是这个原因徐氏不知道,但就从这次,顾江能为了顾恩第与童潼而不惜拒绝了周家姑娘的婚事来看,徐氏也愿意,只要顾江自己不走,他们夫妻也愿意跟顾江住在一块。 两人说了一会的话,顾岩尉也进来了,但他脸色明显不好,似乎是被顾老太太给气着了。 徐氏微微蹙眉,问他:“娘那边分家,已经分好了”。 “嗯,分好了……”说着,顾岩尉终究忍不住,朝着桌上狠狠拍了一下。 徐氏眼皮一抽。 顾江拍拍他的肩膀:“大哥,你别气了,娘是个什么性子,我们都知道,你再生气也没有用”他转头看看徐氏,示意徐氏好好开解顾岩尉,便借口要去顾老爷子,就转身走了。 徐氏沉吟须臾,问他:“分家没有分好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顾岩尉深深吸一口气,说:“娘把公中的大头,都分给了老二老三他们,老四得了一小部分,最后一点,才是我们的”。 也就是说他们几兄弟里面,顾岩尉一家得的是最少的。 这个结果,让顾岩尉如何不生气? 如果不是顾恩第考中了状元,把他们全都接了过来,他们也不会有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可现在一个个的倒好,顾恩第惹怒了圣上,得罪了沐侯府,还没个结果出来,这一个个的要分家,倒是比任何时候都分得爽快而又干脆,尤其是顾老太太,从没哪个时候会比现在更有精神了。 想着那些,徐氏也叹了口气,不过她说:“娘会这么分,一定是因为老二老三他们孩子还小,所以才给了他们大头,老四至今没有成亲,给多了也划不来,只给我们一小部分,必定是想着恩第膝下无儿无女,他现在又是这个样子……你啊,真的,你应该庆幸,娘她好歹也给我们留了一部分了”要不然,顾老太太可能一个铜板都不给,毕竟谁让童潼他爹是江城的首富? 徐氏的话,顾岩尉听了是越想越气,可是却又知道,徐氏说得是实话,扭头看向顾恩第的时候,他顿时又自责后悔起来:“如果……早知道,童潼跟恩第会闹成这样,我当初就应该拦着一些的……”。 “你以为我不想拦?可也得要拦得住才是……”说到这里,徐氏也是叹息了:“当初我就不应该去沈家走这个礼节的,不然的话,童潼不会连丝惗也不要了……”。 有一个能哄着童潼,能劝着他的人,怎么样也比让童潼觉得所有人全都在瞒着他一个人的好…… 这些日子,莫说丝惗自责不已,徐氏又何尝不是? 傻子又怎么样? 脑子不清楚又怎么样? 日子是他跟顾恩第在过,只要他们两过得好不就行了,又何必非要去计较那么多? 现在的这个结果…… 如果可以,徐氏真的宁愿自己当初没有去沈家的那一趟。 顾恩第触怒皇帝,被罚打了三十大板的事,不出两日,便传了出来,此事之所以会传播的如此之快,大概还是因为顾恩第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按在御书房外打板子的官员了,不少人都忍不住暗中猜测顾恩第究竟是如何触怒了皇帝,惹得皇帝忍不住对他动了刑,可猜来猜去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隐约听得皇帝对此很是震怒,甚至是有人猜测,顾恩第这次会不会不止是打板子这么简单,他会不会弄到最后还落得个脑袋不保的结果下来? 这些事,沈家也知道了,可知道后也心里慌慌了,因为他们害怕顾恩第触怒龙颜之后,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夫人与沈老爷说起这个事来,两人都是一脸担忧。 沈竹在边上听着,他沉吟许久,忽而说道:“此事应该没有这么糟糕,想来皇上既然已经罚过顾恩第,便不会要了他的性命才是,只是恐怕以后他的仕途……差不多也就到了这里了”。 沈夫人听得这话,眉头都拧成了一团:“要是这样的话,那文媛嫁过去,以后岂不是……还得受罪吗?”。 仕途止步的顾恩第,差不多也就是那样子了,这样的他如果还要迎娶自己的女儿,那世家就真的不配了,即便自己女儿嫁过去只是个妾,可她的身份也是那时候的顾恩第攀不起的了…… “要不然,还是让文媛远嫁吧”沈老爷突然开口。 沈竹意外看他。 沈老爷说:“当初我们看上顾恩第,是觉得他前途可期,可现在他触怒了龙颜有没有命留下还是难说,如果皇上余怒难消,变着法的想要除了顾恩第,到时候文媛身为顾家人一样要受牵累啊”到底是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不管如何都是舍不得让她吃亏的。 对此,沈竹不发一语。 毕竟顾恩第现在的前途难料,他是凶是吉谁都不敢断定。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夫人明显有些动摇。 迟疑着,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状元府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状元府这个时候来人是何意思,不过等见到人后,沈家人知道了。 状元府过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兆明,他是过来告诉沈家,状元府已经得了皇帝的准许,不必抬沈文媛进府了。 这话一出,沈家众人面色顷刻变得铁青,沈竹站在一边,回想着他们听到顾恩第在御书房外被打的事,顿时就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可不管他们怎么明白,顾恩第已经得了皇帝的准许,可以不用抬沈文媛入府了,而沈文媛……她除了远嫁,就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是条绝路。 但这条路,沈家任何人都不准许她走的。 沈家那边如何,兆明并不在意,他把话带到之后,便转身回了状元府。 状元府里,顾恩第还没醒来,皇帝虽然准许他去见童潼之后再动身返回江城,但是这状元府的宅子,他们却是不能再住下去。 而相比之下,沐侯府的氛围似乎就要和谐多了,可和谐的同时,却也让人更加的迷茫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童潼恢复的情况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许多,虽然人总是还懒洋洋的,但清醒的时候,他精神头明显极好,就是…… 他一句也没有提过顾恩第。 仿佛是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花园里,老侯爷与沐老夫人陪着童潼坐在这里,他就像是闲不住一样,一会看看这边,一会又看看那边像个孩子一般,见到什么都觉得十分稀奇。 沐老夫人看他这欢快的样子,脸上也全是笑意。 宋离从拐角处过来的时候,童潼双眼一亮,突然朝他跑了过去,叫唤道:“宋离,宋离,我们来玩躲猫猫,玩躲猫猫”。 宋离伤势恢复大半,伤口虽然结痂,但依旧不能用力,绷着了伤口依旧还疼,不过精神不错的他,看着童潼这幅模样,笑叹着直接一巴掌给童潼头上拍了过去。 童潼当即不干,抱着头噔噔噔的往后退:“不能打我的头,打傻了怎么办?”。 宋离挑眉:“你觉得你不傻吗?”。 “当然啦,我可聪明啦”童潼有些小得意的看着宋离。 宋离轻笑,他转身指着花圃里的花问:“那这个是什么花?”。 童潼歪头一看,说:“牡丹花”。 “这个?”。 “月季花”。 “这个?” “海棠花”。 “这个?”。 “宋离花”。 “这个……”宋离明显一怔:“什么宋离花!”。 童潼乐得哈哈一笑,转身就朝着沐老夫人身边跑起,还一边跑一边嚷嚷着:“外婆外婆,宋离承认他是宋离花了,他是不是傻的,他是不是傻的”。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好笑不止。 宋离给他气得脸色发青。 沐臻与剑君清从外头进来,还没走近,就听到童潼欢快的笑声,他不由得也笑了笑,上前问:“在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说来让舅舅听听”。 舅舅…… 嗯。 童潼到现在都还怕他,一听他来了,就立即乖乖的,紧紧靠着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的中间坐着不动。 老侯爷捏着胡子一脸笑意:“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沐臻上前坐下,说:“今日军中并无大事,便提前回来了,顺便也给童潼带了些礼物过来”。 “礼物?”童潼微微歪头,睁着好奇的双眼盯着沐臻。 沐臻故意逗他:“童潼想不想要礼物?”。 童潼有些迟疑,他不说话,就一会点头,一会又是摇头的。 沐臻笑叹一声:“童潼可以跟宋离去前头看看,舅舅给你带的礼物,看喜不喜欢”。 “前头?”童潼小心的问:“在大厅吗?”。 “是啊,在大厅,有很多”。 “有很多呀……”童潼双眼一亮,他磨磨蹭蹭小心地从二老身边出来,走向宋离:“我们……去看礼物?”。 宋离知道,沐臻这是故意支开童潼,他点头轻叹一声去啦童潼:“走吧,我陪你去看礼物”。 待两人走了,沐臻这才看向二老说:“爹娘,我准备这几日,就让人前往江城,将阿鸢的坟给迁回来”。 迁坟是一,二也是为了让二老滴血认亲。 剑君清那日回来,将皇帝的话说了,沐臻真觉得这个办法,比让二老跟童潼滴血认亲的几率更大,便与二老明说了此事。 只是…… 如今的童潼痴了,他已经忘记了他娘过世的事,只记得童府的李姨娘才是他娘,是以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众人都是刻意避开了童潼来说的。 老侯爷长叹一声,说:“迁吧,去迁回来,如果真的是阿鸢,那在好不过,如果不是……也算是积德,让她能离童潼更近一些也好”。 沐臻点头。 他懂二老的心。 童潼的娘如果是他们的女儿,那就真是一家团聚了,如果不是,也看在童潼与阿鸢如此相像的面上,全当是圆了他们一个思念女儿的心,是以此事,他们并不反对,只是…… 沐老夫人道:“若是迁坟,童家那边……” “祖母不必担心此事”剑君清道:“顾恩第当日将他与童袁飞所做的事全都亲自禀明了皇上,如今童袁飞关在顺天府大牢,这件事他插不上手,即便是他出来之后,此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沐老夫人点点头,没再说话。 沐臻拧眉:“不若这样,迁坟一事,君清,你亲自去办,到了江城顺便好好查一查童袁飞在那边都干过了什么事”。 剑君清应是。 沐臻狠狠眯眼:“如果童潼的娘真是阿鸢的话,童袁飞……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出顺天府的大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早一点,但肩膀有些酸痛,需要休息,就暂时不回复大家留言啦~~=-=顺便推一下,这两天有点抽,大概脑补了一下九溪跟司马昭的故事,觉得可能会是个十分欢快的小故事_(:з」∠)_明天见啦~~ ☆、因果 童袁飞是个商人,他唯利是图,擅于押宝,但他从来都没有到过,有一天他会败在他押得这个宝上。 顾恩第的反水。 顾恩第突然的反水,不但让他自己被皇帝贬黜,也让童袁飞获罪入狱,之前他才刚接手没有多久的生意,转眼间全都再次被官府查封,而他被关入了顺天府大牢,至今都不曾开堂审案。 唯一有的,就只有便只是李姨娘来看望他。 牢门外,李姨娘就站在那里,她虽穿着华裳,却不显奢靡,发髻上头,也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玉钗斜插,很是清雅别致,只是此刻她看着童袁飞的眸,却是出奇的冷淡而疏离。 童袁飞狐疑,不明李姨娘这幅神色是何意思。 李姨娘却只淡淡的说:“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童袁飞愣,随后在李姨娘拿了纸张递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冰冷,眸光阴鸷的盯着李姨娘看:“和离书?你要跟我和离!?”。 李姨娘应了一声:“是啊,这份文书,已经在官媒府登记过了,从这一刻起,我跟你便再没有关系了”。 童袁飞随即大怒:“贱-人!你这看我落难了就急着想要跟我摆脱关系吗!没有我的亲笔,官媒府不可能会同意让你跟我和离的!你这份和离书根本就是伪造!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能装!装得简直滴水不漏啊你!”。 若是以前,李姨娘还会惧怕童袁飞,但是现在…… 童袁飞关在里面,而她站在外面,她又怎么会怕? 淡淡一笑,李姨娘道:“以前委身给你,是身不由己,现在我目的达到了,当然是要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了”。 童袁飞气得大骂:“贱-人!你这个贱人!这么些年一直装得温顺婉约难道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你想等我死了,接管我的生意接管我的家业!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你心这么大就不怕你全都接管之后吃不下撑死你吗!”。 李姨娘微微摇头:“童袁飞,你说错了,心大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心太大了,明明就吃不下还不懂得收手,你以为你这次入狱是因为我吗?还不是因为你看好的那个儿婿顾恩第”。 童袁飞当即怔愣:“顾恩第?”。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他是突然被顺天府的人从童府抓了过来,进来后,便一直将他关在这里不审不问,让他连想弄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被抓的都不知道,可是眼下,听到李姨娘所说的话,童袁飞怔愣之后,却是下意识的想要否认。 不可能是顾恩第的。 顾恩第之前还与他作何,将曲流入狱,他甚至是夺了曲流在京城城外的商铺,转交给了童袁飞,他们两人间的合作十分愉快,只要再将曲流关上个把个月,定罪之后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可是还不等童袁飞舒一口气,所有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童袁飞的反应,李姨娘知道他不相信,李姨娘也不在意,只是浅浅一笑,道:“说起来,这件事终究也还是因为童潼,顾恩第与沈家小姐的事被童潼知道了,童潼伤心欲绝之下,竟然跑到树林里,想要把他自己给埋起来,顾恩第如何忍心?便干脆进了宫,向皇上禀明的所有的事情,并且违抗了皇上的口语,虽然被皇上打了板子,不过也得了皇上的准许,不用抬那沈小姐进门了”。 这个事! 童袁飞根本就不知道。 李姨娘话还没有说话,她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笑出了声来:“说起来,你当初好像也打过同样的注意吧?你不止是想让童潼抓住顾恩第的心,你还想让自己的女儿,用香火的事来抓住顾恩第的心,啧啧啧,可惜了,童子琴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就这么硬生生的毁了”。 童袁飞瞳孔一缩,瞬间想到了什么,大吼出声:“子琴的事!是你做的!是你做的!”。 “我可没这个本事”李姨娘道:“这件事,你要怪,就怪童潼身边的宋离好了,他真的是个难得的人才,不止胆大心细,还对童潼忠心不二,连我都没有发现童子琴有孕的事,他倒是可以只凭着一个小动作,就笃定了童子琴有孕的事,虽然一计没让子清落了孩子,不过这第二计倒是更绝,连我都要自叹不如,如果是我来做的话,恐怕童子琴与护卫的事还闹不到满城风雨的地步,就被压了下来”。 童袁飞气得狠狠锤木栏上头,睚眦欲裂地看着李姨娘:“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顿了顿,童袁飞惊道:“那个护卫是你放进去的!”。 李姨娘笑着,算是承认了这事,不过她又另外说了句话:“第一次做的时候,难免生疏,好在第二次就顺手多了”。 还有第一次? 童袁飞更是不可置信。 李姨娘看着他,柔媚一笑:“呀,我忘记了,你还不知道,当初顾恩第与童潼回门的时候,顾恩第与你在书房谈了许久的话,到了深夜也没有来我的院子接童潼回去,我那时便留了个心眼,让人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真的差点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话说到了这里,童袁飞瞬间明白过来。 当初童子琴与顾恩第……根本就没有成事,而且以李姨娘的话来说,那晚上与童子琴在一起的人,明显就是之后的那个护卫! 但童子琴不可能不知道人被调包了,除非……童子琴当时也中了药! 想通这些,童袁飞当真是恨不得撕碎了李姨娘,只是任凭他在怎么发怒,他都出不去这牢房。 “你这个贱--人!贱--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能装!这么些年居然一点马脚也不露!我当真是小瞧你!还以为你真的是什么贤良淑女,原来你居然也这么狡诈!”。 这句话,不知是那句话刺激到了李姨娘,李姨娘的面色瞬间阴沉:“贤良淑女!再是贤良淑女,遇到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也早都不在了!你以为我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嫁你为妾!如果不是你在生意场上坑害了我的父亲,使得我父亲重病难治,我也不会为了凑钱给我父亲买药,而被迫卖身青楼,差点做了青楼女子!这些年来,我真是没有一日不想着亲手把你给杀!了!!”。 “你?”童袁飞怔愣,想不起来自己在生意场上坑害过谁。 李姨娘也不在意,她只是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愠怒,冷笑:“如果不是青芫为我赎身,替我安葬了我父亲,恐怕我早已成了江城花魁,青芫难得有事相求,我既是要报答她当初的恩情,就应该要尽了全力才是,现在我做到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将你绳之以法,看着你是如何被律法制裁!”。 青芫是童潼生母的名字 。 因为当年李姨娘一家,在生意场上被童袁飞的坑害打压,几乎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甚至是最后,连李姨娘都差点被逼得沦落风尘,是童潼的生母极时找到了李姨娘,将她从青楼赎了出来,又帮着安葬了李姨娘的父亲,忙前忙后还给李姨娘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避免了她的许多麻烦,让李姨娘有了一段时间安生的日子可过,只是这段日子没有持续太久,童潼的生母就病了,也是那个时候,李姨娘才知道,一直给她帮助的人,居然是童袁飞的妻子…… 对于与童潼生母的来往,李姨娘其实挣扎了一段时间,可最后她还是相信了童潼的生母,只是……不管她当初如何开导童潼的生母,如何帮童潼的生母想办法,童潼的生母到底还是没撑过来…… 往事厉厉,让李姨娘的眼眶明显微红,她微微扬起了头,似乎想要压下心里涌起的那阵悲伤。 而童袁飞,他听得李姨娘的话,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那狰狞吼叫的模样,亦是格外吓人:“贱-人!我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你的!你这个贱-人!枉费这些年来我如此待你!!!”。 李姨娘也不害怕,她笑了笑,说:“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的事,等我将这些东西整理好后,全都交到沐侯府去的话,童袁飞……你的死期,真的到了”。 童袁飞气得大吼。 李姨娘笑了两声,转身往外头走去,不过刚走了两步,她又突然停步,朝童袁飞看去:“对了,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童潼如今一直住在沐侯府,而他,很有可能就是沐侯爷的亲外甥”。 这一次,童袁飞彻底呆了。 李姨娘却是笑着,一路往外走去,口中还说:“你算计了一辈子,押宝押了一辈子,唯一看走眼的,就是童潼这一块宝,是连顾恩第都比不上的宝”。 后面李姨娘还说了什么,童袁飞也没听见,他只听到了李姨娘的笑声,满是酣畅淋漓的消失在外头…… 他是商人,最会评估物件的价值,他评估过童潼当年的价值,却不曾将童潼放在心上,他评估过顾恩第的价值,却没有想到顾恩第的价值,居然……远不如自己的亲儿子…… 这一场赌,他押对了,可是也输了。 当真是应了一句老话。 成也萧何败萧何。 牢房里,童袁飞如何的癫狂,李姨娘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猜到,只是她没有猜到,这牢房外,剑君清会站在这里。 李姨娘明显怔愣。 剑君清微微侧身,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知可否方便与你说几句话?”。 李姨娘点头:“自然可以”顿了顿,她问:“童潼这些日子,可还好吧?”。 剑君清浅浅一笑,应了一声还好,便与李姨娘出了顺天府去…… ~ 顾恩第醒来这日,外头天灰蒙蒙的。四周的环境虽然陌生,但他并不意外,毕竟他已经被皇帝贬黜了官职,确实是不合适再住在状元府了,只是……在走之前,他一定要去见见童潼。 徐氏听他说起这个,不由得长长叹息:“恐怕,沐侯府不会答应让你去见他的”。 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去,娘,你不必在劝我了……”。 “恩第……”。 “我拼上性命,拼上仕途都是为了童潼,如果不能亲口告诉他我没有骗我,我真的不会甘心……”想到童潼当初缩卷着躺在坑里的样子,顾恩第眼眶发红:“我不能连我要走的事,都不能亲口告诉他,娘……童潼受不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舍弃他的,他受不住……”。 当初要抬沈文媛入府时,虽然并不是要舍弃童潼,但对童潼来说,那跟舍弃也没有区别了,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做出埋掉自己的事来? 现在他们要离开京城,如果,他再不亲口告诉童潼的话,他都想象不到童潼还会做出什么来。 忍着伤势,顾恩第来到沐侯府的时候,其实都准备好了会再被刁难,但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沐侯府的侍卫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将他拦下,他只是在门外等了片刻,便进了沐侯府。 沐侯府里,童潼在花园里面,他蹲在花圃边上,满手的泥巴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跟在童潼身边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名唤珠江,是沐臻从军中挑选出来的苗子,专门贴身伺候童潼,除了珠江,另外还有三个暗卫藏在暗处,随时注意着童潼的安全。 这两日,童潼跟珠江勉强熟悉,但还不到能亲热玩到一块的地步。 前厅里,沐老夫人身边的柳妈妈亲自找了过来,一看童潼蹲在花圃边上,王妈妈顿时笑了:“哟,我的小少爷啊,你怎么蹲这里玩泥巴啊,一会被老夫人看见,小心挨骂呀”。 童潼懵懵的仰头看她,一脸笑意:“外婆舍不得骂我的,她对我可好啦”。 王妈妈失笑,他上前拉起童潼:“小少爷,走,跟我去洗个手,前头来客人了,老夫人问你要不要去见见”。 “是新朋友吗?”童潼问。 王妈妈一怔,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童潼忽而一笑:“走吧,走吧,我们去见见,说不定还有礼物呐”。 王妈妈听得失笑。 哄着童潼去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王妈妈才引着他去了前厅。 大厅里,顾恩第就等在这里,因为臀上有伤不能坐,他便干脆一直站着。 老侯爷跟沐老夫人就坐在上方,两人的面前都略显淡然。 若不是之前听剑君清回来说,顾恩第为了童潼,不惜违抗了皇帝的口语差点丢了性命,老侯爷是真的不准备让他去见童潼的,只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松口了,不过……也得亏了今日沐臻不在,不然顾恩第一样还得被打出去! 想到沐臻这些日子对童潼的好,比对剑君清小的时候还要宠溺,老侯爷便忍不住隐隐摇头失笑。 童潼从门外进来,刚好看到老侯爷这个表情,他双眼一亮,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外公,就朝老侯爷扑了过去。 那一瞬,顾恩第浑身僵硬着,他屏住呼吸,双眼紧紧的锁着童潼。 老侯爷拉着童潼,一脸笑意:“看你这样,八成又去花园里刨泥了吧”。 “没有,我可乖啦,我是在种花,不是在刨泥,不信你问珠江……”猛地转身,童潼指着门边的手,却指到了顾恩第。 那一瞬间顾恩第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他喉头滚动,双唇嚅动着,童潼的名字也在他喉咙里打了几个回转。 可是…… “咦?你是谁呀?” 童潼歪着头,睁大眼,忽而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八点半,今天有点早,更新了就要休息去啦,不见肩膀受不住啦>0< ☆、心痛 顾恩第曾经幻想过,他到沐侯府后,见到童潼时会是什么模样,会是什么场景,他应该怎么面对童潼,怎么哄好童潼,他想了很多,就是唯独没有想到,等他真的见到童潼之后,童潼……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咦?你是谁呀?”童潼歪着头,迷茫着问他。 一句简短的话,却让顾恩第浑身全是一阵说不出的冰凉,他像是被雷电劈中了,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 不止是顾恩第,连沐老夫人与老侯爷也是一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童潼居然……不认识顾恩第了。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只有眼底的震惊与狐疑难以掩饰。 顾恩第回答不出来,他只是白了脸色的盯着童潼。 童潼被他看得莫名,怔愣愣的又往沐老夫人身边靠拢:“外婆……他、他是谁呀?他怎么这么奇怪,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你……”沐老夫人有些呆愣,小心的问童潼:“你不记得他了?”。 “嗯?我以前见过他呀?”童潼抓抓头,他看沐老夫人跟老侯爷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了,童潼迷茫着,他又小心而谨慎地朝顾恩第看去,问:“那个……我以前……见过你呀?可是……我不记得了呀……你以前跟我玩过吗?”。 以前跟他玩过吗? 童潼的话,一句一字都很简单,也很天真,却像是一把把的刀,扎得顾恩第浑身都痛,像是千疮百孔了一样,他盯着童潼,几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没让自己上前抓着童潼。 “你……忘记我了?”最终,他只是哽着嗓子,问了这么一句。 童潼更加困惑,他盯着顾恩第看,很不确定的摇头。 老侯爷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轻咳一声,放柔声音说:“童潼,你怎么不记得了,他是你相公啊,你相公顾恩第啊”。 “相……”呢喃着,童潼忽而一把抓住心口,整个脸色都变了,似很难受。 屋里几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生怕童潼哪不舒服。 沐老夫人急忙将他拉住:“怎么了,哪不舒服?哪不好,严不严重?”。 “心,心痛……”童潼揉着心口,那五官都皱到一起的样子,显然难受得很。 沐老夫人忙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又给他揉了揉心口,很是担忧:“好好的怎么会心痛呐?会不会是吃坏了肚子了?”。 童潼忽而一笑:“外婆,我是心痛,不是肚子痛,吃坏肚子只会肚子痛,不会心痛的”。 这个话,童潼说得有些小得意,似乎自己很聪明一样,可是…… 顾恩第听了,却是觉得……真的心痛了。 他想起…… ——等你们了有了孩子,那以后你就更不会要我了,我心里好痛,好痛啊,我不要回去的,我要埋在这里,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心痛…… 童潼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在痛的吧,只是痛得受不住了,所以就……选择了忘记…… 深深吸一口气顾恩第高扬起头,他努力的睁大双眼,一时间心口里痛得像是被刀绞一样,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老侯爷不知真相,他现在只担心童潼的身体,也急忙问他:“现在有没有好一些?还痛不痛?”。 童潼咧嘴一笑:“现在不怎么痛啦,不过刚才好奇怪啊,突然就拧了一下,像要死掉了一样”。 沐老夫人轻斥他:“这种不吉利的话啊,不许胡说,要是胡说,以后不给饭吃了”。 童潼立即委屈巴巴的朝老侯爷告状:“外公,外婆坏啦”。 老侯爷失笑,他摇摇头,再次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瞧着顾恩第那落寞的身影,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 童潼也顺着老侯爷的眸光朝顾恩第看去,他眨眨眼,又问:“对了,你是谁呀?刚才外公说你叫什么来着?”。 顾恩第喉头发紧,有些不敢说话了,他一双眼就盯着童潼看,想从童潼的脸上看出伪装的神色,那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大厅里,陷入了寂静。 沐臻与剑君清带着宋离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看着大厅里的情况,明显脸色微沉,显然是早已知道顾恩第在这里了。 “谁让你进来的?”解下身上的披风,沐臻随手扔给身后的下人,便脸色阴鸷地朝顾恩第走去。 沐老夫人微微蹙眉,她朝沐臻摇了摇头,想让沐臻此刻不要说话。 沐臻看见了老夫人的示意,也看见了老侯爷脸上的困惑,随即他也跟着狐疑,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何事。 童潼倒是歪头,朝沐臻与剑君清跟宋离看去,而后他噔噔噔的跑到剑君清跟宋离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说:“哥哥,宋离,这个人,他好奇怪呐”。 童潼这话,让三人又是一怔,脸上都显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童潼没有注意,他只是想着顾恩第的反应,抓抓头,有点像是告状的说:“这个人好奇怪的,从进来之后都不说话的,也不吭声,就一直盯着我看,都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顿了顿,童潼惊讶地问:“他不会是个哑巴吧?”。 沐臻挑眉,眸光扫过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瞬间就明白了他两人脸上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宋离则是惊讶了:“你……不记得他了?”。 童潼又懵了:“我为什么要记得他呀?他到底是谁呀?以前他跟我一起玩过吗?可我没有印象呀”。 “他是顾恩第啊,你怎么……”宋离震惊得不知所以,他完全没有想到童潼居然会就这么把顾恩第给忘记了。 这是什么时候给忘记的? 童潼从醒来后,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们都只是以为童潼是不想提起顾恩第而已,却从没有想到过,童潼居然把顾恩第给忘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童潼的反应却又一次让众人惊讶了。 他听清楚了宋离的话,宋离说那个奇怪的人是顾恩第,他却震惊了模样地朝顾恩第看去,那双眼睁大的样子,似乎无法相信一样。 “童潼,你这是……怎么了?”沐臻担忧的问他。 童潼突然发难:“他是坏人!”他戒备的盯着顾恩第看,噔噔噔的又跑大老侯爷跟沐老夫人的身边,指着顾恩第:“顾恩第是大坏蛋!他是大坏蛋!他害我被人打!他欺负我!他和言之都是坏人,他们都欺负我!外公外公赶他走!把他赶走他是坏人!是坏的!”。 所以…… 童潼并不是彻底的忘记了顾恩第,只是…… 顾恩第狠狠闭眼,他就站在这里,浑身上下全都因为童潼的话,而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可是其他人全都惊愕了。 他们知道顾恩第的字是言之,却不知道……他在童潼的口中居然……居然还是两个人…… 沐臻脸色阴沉,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离,你知道吗?”。 宋离摇头。 他对这事全然不知,他跟着童潼的时候,童潼与顾恩第的感情很好,他从没见童潼朝顾恩第发难过…… 所以这些事,可能是发生在宋离认识童潼之前,童潼忘记了他的相公,但是他仍旧记得顾恩第,记得言之…… 心痛不痛? 顾恩第的心怎么可能不痛? 他想到那日雨中,童潼哭着说他心好痛的样子时,顿时他放心里也是痛得难以呼吸。 当初……他加注在童潼身上的伤痛,如今终究是一点一点的还了回来。 心好痛。 真的好痛。 “我……”顾恩第声音有些沙哑,他原本还想继续哄着童潼,说自己不是顾恩第也不是言之,可是…… ——娘以前跟我说,相公是最亲的最亲的人—— ——我好相信的啊……我也一直都觉得相公你对我好好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大家都只骗我一个人……其他人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一句一句在顾恩第的脑子里不断回响,让他喉头卡住,再说不出哄骗童潼的话来。 忍着心里的翻搅,顾恩第暗暗把五指紧紧抓住,他看着童潼,压抑着,缓缓的道:“童潼,我是顾恩第,我也是言之,我们都是同一个人,不止如此我还是你相公,我们已经成亲了,我知道,我以前不好,我害你被童家的人打,害你不能参加仕途,你心里始终都在怨恨着我,可是童潼,难道我们成亲以后的所有事,你真的……全都忘记了吗?就算你不想记得,就算你想逃避,我今日还是要告诉你,我真的,不会纳妾,这一辈子,都只有一个妻子而已,就算你忘记了,我也只有你一个妻子,旁人我谁也不要,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孩子,我只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我只要你,童潼……童潼,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吗? 听见了能不能不要再逃避了? 能不能想起来,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要……”童潼眼眶突然一红,他摇着头,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口中呢喃着:“我不要……我不要相公,我没有相公,我心痛,我要睡觉,我心痛,我……我没有相公,我要睡觉,睡觉了就不痛了,我要睡觉……回去睡觉……”。 “童潼!”顾恩第想去追他。 可童潼已经转身跑了。 一客厅的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明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着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就站在那里,他身子单薄,脸色苍白,反倒愈发显得他眼角的通红,那眼眶里面,明显有水珠凝聚成形,几乎都快装不下了…… 眼前的这一幕一幕,明显让沐臻意外至极,最终他也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现在看到了,当初你要纳妾的事,对童潼造成了怎样的刺激,其他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只是以后,为了不再伤害童潼,你还是……别再见他了”。 “是我错了……”顾恩第的声音低低的,明显已经哽咽了:“一开始就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答应跟童府的婚事,这样童潼也不会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我是很爱童潼可我也不能……不能……”。 不能再伤了童潼。 那个呆子,既然已经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可见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就如同他生母的死,他自始至终都接受不了,也选择了遗忘…… 沐老夫人长长一叹,起了身只说:“我去看看童潼”。 老侯爷点头,待得沐老夫人走了,他才朝顾恩第看去:“顾恩第,以前发生的事,我也不说了,现在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童潼能一直都好好的,你如果当真是还爱着童潼,还想与童潼好好生活下去,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这个话,让顾恩第眸色微闪。 沐臻却是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老侯爷道:“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后,你若能光明正的大爬到尚书的位置,我做主,可以让童潼再嫁给你,若是不能,或是你结党营私心术不正,那你跟童潼之间,便再无半点可能,你可做得到?”。 十年。 这样的期限,何其漫长,可虽然漫长,却也是最能考验一份真心的过程。 顾恩第若能做得到,那童潼将来有他照顾,老侯爷便是归天之后,也无所遗憾,若是不能,那童潼这一辈子都会是沐侯府的小少爷,将由沐臻父子照顾,也算是无所牵挂。 眸光定定的盯着老侯爷看,顾恩第衣袍一掀,便直接跪了下去,他朝着老侯爷慎重叩头,保证道:“恩第多谢外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在此向外公保证,十年,十年后的今日,我必定回来,重新迎娶童潼,在这期间,烦请外公与舅舅帮我好好照顾童潼,我必定如约而来!”。 沐臻嫌弃:“谁是你舅舅,别乱认亲戚”。 老侯爷淡淡一笑,伸手扶他:“你去后面跟童潼说两句话吧,不过还是不要见到的好,那孩子……哎……”。 如果再看到哦顾恩第的样子,童潼肯定要受不住了。 顾恩第也知道。 后院房间里,童潼进来之后,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他口中一直呢喃着睡觉睡觉,可是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沐老夫人进来时,看到童潼这个模样,顿时心疼得不行。 “童潼,你……还难受吗?”她小心的问。 被子里,童潼闷闷的说:“外婆我睡觉啦”。 沐老夫人微微一怔,随后就看见童潼从被子里,只钻了个头出来,却一脸的苦恼:“可我睡不着……”。 沐老夫人有些失笑,她上前在床边坐下:“睡不着那就不睡了,外婆带你去街上玩会好不好?我们去看杂耍,看表演,去街上吃糖葫芦好不好?”。 童潼有些犹豫,还没下好决定,门外就有声音传来。 “童潼……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几句话吧”。 这是顾恩第的声音。 童潼瞬间脸色一变,又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面。 门外,顾恩第站在这里,他的手贴在门上,想推开房门却没有力气,他只能说:“童潼,我要走了,皇上将我贬去了江城,以后,我便是江城的县令了,再不能过来时时看你了,你在这里离要乖乖听话……”。 被褥里,童潼明显一怔,他将被子掀开一角,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门边,却只是看见那立在门外的人影有些模糊而已。 顾恩第低低的说着叮嘱童潼照顾好自己的话,说了很多,说得他喉头隐隐有些发哑,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好半响才平复过来,他说:“童潼……外公答应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我十年内光明正大的回来,外公就答应让你我再次成亲,童潼,你等我,十年,十年就好,十年后的今日,我一定会来,带你回家,你别……别忘记了,你记住,我是顾恩第,字言之,我也是你的相公……”。 又是…… 又是相公。 童潼眼眶兀然一红,他捂着胸口,像是疼得难受,可是他却不敢眨眼,只是盯着门外的人影一直在看,可是……门外的人,突然转身离开了,连那个人影也不见了。 童潼明显怔愣,他嚯地掀开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只呆呆的盯着门边,想要确认那个人影会不会回来。 可是。 他没有回来。 童潼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回来。 “相公……?”呢喃着,童潼的眼眶里有金豆子啪嗒一下掉落出来,紧随着的,是他压抑不住的嚎啕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要晚安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4718610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返回 顾家分家了,顾恩第也到了不得不离开京城的时候,顾秉彰与顾辰等人在分家之后,就在京城里面选了另外办了房产,明显是打算就此在京城定居下来。 顾恩第要返回江城,顾江自是愿意随着他们一块走的,顾老爷子也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只有顾老太太不愿意,她要跟顾秉彰等人留在京城。 徐氏对此并没有说些什么,连顾老爷子都默许了顾老太太的这个选择。 在离开京城之前,顾恩第原本还想去见见司徒闻人,不过等递了拜帖之后,顾恩第才知道,司徒闻人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暗暗吸了口气,顾恩第便转身回了。 离开京城的这日,天色还是不错,日头不大。 城门口,顾恩第在这里站了许久,他眺望着城内的方向,明显是在等人。 他在等童潼。 他不确定童潼会不会来,但又希望能在离开前再看看童潼,不过可惜,最后来的人,只有宋离跟剑君清。 眼看着顾恩第这望眼欲穿的样子,剑君清挑了挑眉:“别看了,童潼没有过来”。 顾恩第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他还在恨我……”。 “并不全是”剑君清道:“童潼又病了,祖父便不许他出门,我出来之前与宋离去看过他,他早上才刚用了药,现在还在歇着”。 “病了?怎么又病了?”顾恩第很是担忧:“他病得严不严重?”。 “还好,周太医给他看过,并不严重,只需吃几贴药便无恙了”。 顾恩第听得点头,又不由得蹙起了眉。 宋离也是拧着眉,他盯着顾恩第看了须臾,忽而开口:“你那天走后,童潼哭了很久”。 顾恩第明显一惊,他猛地看向宋离,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童潼并没有忘记我的是不是?”。 “不一定”宋离说:“不过如果你再次食言的话,或许他真的会彻彻底底的忘了,就像他娘的死一样,也能忘得十分彻底”。 这个话。 顾恩第知道,宋离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很有可能。 回想着那日童潼的反应,顾恩第微微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衣袖下他的五指紧紧拽了起来,心中亦是暗暗发誓,他一定会争取早些回来,一定会争取爬到老侯爷指定的那个高位! 剑君清又派了拍顾恩第的肩膀,他笑叹一声:“我与宋离还有事要先前往江城去办,便先走一步了”。 顾恩第对此并不意外,他点点头,朝两人略一作揖,在剑君清与宋离骑马离开之后,顾恩第也上了马车,与众人一起榻上了返回江城的路。 马车涓涓而行,窗外的景象都在四处倒退着,顾恩第坐在窗边,他掌心捏着那被童潼舍下的荷包,想着童潼曾经十分宝贵这荷包的模样,再一想到后来这荷包孤零零摆在窗上的样子,顾恩第就不由得一阵叹息…… “相公!相公!相公!”。 “童潼!”顾恩第猛然一惊,扭头时,那满心的惊喜瞬间全都变成了无奈…… 车窗上,黄点儿站在那里扑腾着翅膀,它高昂着头,摇摆着脑袋一直在喊:“相公!相公!相公!”。 顾恩第很想……一巴掌给他怕上去! 黄点儿完全不知自己欠抽,它扑腾着翅膀,落在顾恩第肩头,继续歪着头喊相公,大概是因为一直得不到顾恩第的反应,黄点儿咕咕两声,又喊其他的。 它喊:“相公吃饭!相公吃饭!饿啦!好饿啦……”。 没忍住,顾恩第有些失笑。 明明就是黄点儿的声音,可他却觉得那声音,就像是童潼在耳边撒娇一样,特别是黄点儿学得那个尾音…… 笑叹一声,顾恩第抓了一把瓜子,喂到黄点儿的嘴边,换来了黄点儿的一句:“相公真好!真好!”。 这个话…… 顾恩第心中微拧,又朝京城的方向看了过去…… ~~ 顾恩第走了,童潼病了。 吃了药之后,他躺在床上睡了许久,沐老夫人过来看他的时候,他的额头都还有些微的发烫,不过幸好的是他病得并并不严重。 沐臻站在床边,看着童潼这个样子,他拧着眉,脸上虽有不悦,可眼底更多的却是无奈。 老侯爷拍拍沐臻的肩膀,长长一叹:“你现在知道,为何之前我要给顾恩第那样的一个机会了吧?”。 若是之前沐臻不懂,那现在看着童潼这个样子,他也懂了。 童潼离不开顾恩第,如果他能真的忘了顾恩第也就罢了,可显然完全不能,他现在是不记得顾恩第了,但是为了顾恩第事,他还是会哭会伤心,会在意,他这所为的记不得,只不过……是他自己潜意思的自欺欺人而已。 “算了”沐臻长叹,像是妥协了。 ~~ 顾恩第回到江城的时候,正是秋老虎最猖狂的时候,在县衙交接下来,正式上任之后,顾恩第整个人明显都黑了些许,在顾恩第这边刚上了正轨的时候,剑君清跟宋离也到了江城。 两人略作休整,去了顾家坟地,找到童潼亡母的墓地,就准备开始迁坟,动土这日,顾恩第也过来了。 他就站在边上,看着工人们用力挖掘。 剑君清朝他走近,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如何?县令大人这些日子可还过得习惯?”。 顾恩第看他一眼,只问:“是童潼让你们过来迁坟的吗?”。 “算是吧”剑君清笑叹一声。 顾恩第狐疑。 剑君清解释道:“迁坟是我祖父跟祖母的意思,不过之前听曲流说过,迁坟也是童潼心里一直最想做的事情,这也算是愿了童潼的一个心愿吧”。 顾恩第眸色一闪,他怔愣愣的,呢喃着:“童潼最想……做的事情……”。 童潼最想做的事情,他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成亲这么久以来,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狠狠闭眼,顾恩第调整心绪,问他:“你们打算何时返回京城?”。 剑君清说:“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多逗留几日的,不过也不必了,我想要的东西,李夫人已经给我了”。 顾恩第狐疑:“李夫人?”。 “哦,就是童袁飞的那个夫人”剑君清笑道:“由我父亲出面做主,她已经与童袁飞和离了,如今不能叫她童夫人了,那自然是要叫她一声李夫人的”顿了顿,剑君清又道:“我前往江城之前,听我祖母说起,有意收这李夫人做义女,说不得等我回去之后,就得改口叫她姑姑了”。 顾恩第沉吟须臾,方才点头:“是为了童潼吧……为了不让童潼知道真相,所以外婆才要收她做义女,全了童潼唤她一声娘的谎话”。 外婆? 叫得可真顺口。 剑君清轻笑,却对顾恩第的称呼并不在意,他只是供认不讳的道:“是啊,现在我祖父与祖母,只要童潼能高高兴兴的,不论是做什么他们都愿意”。 顾恩第顿时深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坟地里,工人们将底下埋着的棺木挖了出来,众人大呼口气,吆喝着,准备要将棺木拖走。 顾恩第站在边上静静看着,等剑君清领着众人离开之后,他转身,却见童俞不知何时竟站在自己的身后。 “童潼不会回来了是不是?”童俞问他,话音很淡,也颇为随意。 顾恩第嗯了一声。 童俞轻叹:“不回来也好,这江城对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回忆了”。 顾恩第微微一怔。 值得童潼留恋的回忆吗? 莫名的,顾恩第想起了他与童潼成亲时的场景…… 在那时还不觉得如何,可是现下细细的回想起来,似乎那一天,才应该是童潼最难受的一日了吧…… 连成亲都能把童潼给逼成了这样,这江城,确实没有值得童潼留恋的了,可是顾恩第却一件……一件也忘不掉…… “我父亲……他会死吗?”童俞迟疑着,还是问了他心里想问了许久的话。 童袁飞的事传到江城的时候,童家的生意真的是一落千丈,这些日子全都在靠童俞一个支撑着,若不是童俞背着童袁飞自己也有经意生意周转的话,童家的生意,恐怕这个时候就已经完了。 对童俞,顾恩第原是没有好感的,不过,他想起当初在前往京城之前,童潼突然对童俞的友好,突然邀请童俞一起去玩的画面,他略微迟疑,还是说道:“就算不死,这辈子,也出不来了,更何况,沐臻从知道童潼的事后,就根本不打算放过他”。 童俞眼睑微垂,他似还有话想说,不过那话到了嘴边也是打了个转而已。 他还能说些什么?求顾恩第想办法救就童袁飞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 不说童袁飞以前对待童潼的那些事,就是童袁飞对自己做的事,也让童俞做不出来求人救他事,更何况,童袁飞惹上的人,还是侯爷府。 长长一叹,童俞最后只问:“若是他非死不可的话,我能在他临死之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旁的事我帮不了,但这个可以”。 顺天府的大人,如今是宁师,有宁师在,童俞只是去见童袁飞一面不算难事…… 童俞去见童袁飞不算难事,可是顾恩第现在想见童潼却变成了难事…… 童潼生母的棺木被挖了出来,剑君清也准备着返回京城,至于童袁飞在江城做过的事,除了那日他从李姨娘……不对,如今已经是李夫人了。 除了当初从李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之外,其他的自有宋离在这里收集,包括……童潼当初在阳门关被众人围打得事,甚至是当初他在府中被逼得撞墙自戕的事,也被宋离详详细细的弄了清楚。 剑君清回来时,宋离将这些东西交给他,剑君清粗粗看了一眼,笑道:“旁的东西倒也罢了,就这一件,足够让童家的生意彻底毁了”他只的是,童潼在阳门关发生的事。 宋离点头:“童袁飞在江城做大太久了,已经让他忘记了收敛,童家的其他人也都跟着狗仗人势,确实是应该收拾收拾了”。 剑君清抿唇一笑:“等父亲看过了这些东西之后,如何处理童府的事,就交给江城的县令大人去做吧”。 宋离听得挑眉。 让顾恩第去对准他的岳家下手,好听了可以被人说是大义灭亲,难听了也能被人说是冷而无情,这个坑,剑君清挖得有些微妙,不过宋离也不在意。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说:“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倒是没有想到童子琴还在童府”。 “哦?”剑君清有些意外:“你想如何?”。 “我不如何,我只是想看看顾恩第会如何”宋离勾唇冷笑:“毕竟是曾经差点就跟他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 这个话…… 剑君清顿时眯起了眼。 ~~ 对童子琴,顾恩第其实都快想不起她这个人来了,虽然回来有几日的功夫了,但顾恩第还不知道童子琴当初在江城闹出来的事。 这些日子,童子琴也乖乖的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等着外头的风波过去,但是童子琴没有想到,好不容易等外头的风流言消散了大半时,顾恩第又会突然回来了,不止是他,还有宋离也回来了。 童俞回到府上,见童子琴在大门边探头探脑的样子,他顿时不由得想起童子琴当初闹出来的那些事,拧了眉,童俞上前叮嘱她:“顾恩第如今已是江城县令了,不管你跟父亲当初到底打的是什么注意,如今都给我安分一些,你若是不听,那我便只有将你送去庄子上了”。 童子琴一听这话,顿时不悦了:“哥,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能一回来就这么说我?”。 童俞轻叹一声,眸光从童子琴身上扫过,便转身走了。 童子琴大怒,想朝童俞质问,可一想到这是大门边上,她又怕惹出什么事来,顿时只能狠狠咬牙,转而朝身边的丫鬟吩咐:“你去打听一下,看我哥今日在外头都见过了些,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来就变得这么奇怪”。 “小姐……这……不好吧”丫鬟明显很憷童俞。 童俞虽然不像童袁飞那样冷血狠辣,但是……能背着童袁飞自己做生意,还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善类啊…… 但童子琴那里会在意那些?她只是不悦的瞪着丫鬟,看得丫鬟心里害怕硬着头皮去了,这才满意。 傍晚时,丫鬟给她带了消息回来,说是童俞今日见过了顾恩第。 想到顾恩第,童子琴不由得有些出神,她想起顾恩第那丰神俊朗的模样,虽然总是冷冷冰冰的,但是看向童潼的时候,眼里却全是温柔,而后……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自己这里闹出来的事情。 顾恩第与那个护卫,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论是两人如今的身份,还是容貌,都是那个护卫无法与顾恩第相比的…… 想到这些,童子琴顿时眼珠一转。 她相信,一直远在京城的人,并不能知道江城这边当初发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要彻底收拾童子琴啦~~可以来选一个,是白绫毒酒还是沉塘哟~~今晚上就先下了>0< ☆、结算 江城里,童子琴被宣判了沉江,童俞就是想要趁夜将她捞上来都不可能了。 而京城里,童潼亡母的丧事也办完了,她被接回了家,墓碑上刻着沐氏阿鸢之墓,这是童潼亡母原来的名字。 墓碑前,童潼就站在这里,他大大的双眼,就盯着墓碑上的这几个字看,在这几个大字的旁边,还另外刻了一行小字,小字写的是——儿系、沐童潼,侄系剑君清,侄女系沐晚晴等字样,而童潼,他的眸光就一直在那沐童潼与沐氏阿鸢这几个字之间来回的转动。 平日里,总是懵懵懂懂的人,此刻却显得异常的安静,静得让沐臻心里都有些嘀咕。 沐老夫人老侯爷在边上看着童潼的这个样子,两人心里都悬了起来,不知道童潼这是怎么回事,也不该轻易开口喊他,一个个就静静的盯着童潼。 在办理沐鸢丧事的这些日子,童潼其实见过了不少沐家的人,可他们那打量的眼神泛着寒意,说出来的话也让童潼听不明白,那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在意的,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棺木落地,墓地封好,童潼站在这墓碑前,看着上头的那几个字时,他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一动不动,就立在那里。 宋离迟疑,没忍住上前想要喊他。 童潼忽而往墓碑前走近两步,他蹲下身来,看着墓碑上头的字,那双大大的眼睑忽闪忽闪的,他抬起手,指尖摸着上面的字痕,一笔一笔细细划过。 “童潼……”沐老夫人眼眶忽而一红,有些想上前去拉起童潼,不过她自己倒是却被老侯爷忽而拉住。 所有人全都盯着童潼,不明白他这怎么回事。 童潼也像是忘记了周边所有人的存在,他就盯着墓碑,一直到将墓碑上的字都跟着写了一边之后,他忽而张开双手,一把紧紧将墓碑抱住。 “娘……”。 童潼……哭了,那一声娘才刚喊出来,他就死死抱着墓碑,将脸埋在墓碑上面,如同小时候埋在母亲的怀里一样,忽而就放声嚎啕哭了起来。 沐臻明显怔愣,他想上前,可是那脚步就这么定在原地动弹不了。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看着原本都还好好的人,突然就成了这样,两人老人也是跟着红透了眼眶,眼泪滚落,一个一个全都在看着童潼,看他抱着墓碑嚎啕大哭,却谁都没敢上前。 宋离一直站在童潼的身边,他拧紧了眉,在许久之后,忽而伸手,一把将童潼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童潼,够了……”宋离声音有些发哑。 童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软软的趴在宋离怀里。 宋离将童潼搂着,那只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童潼的后脑,他望着远处的云,忽而低低的哼唱起了小调,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软软的就在童潼的耳边回荡着。 童潼听着,那哭声逐渐变得呜咽起来,他扬起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宋离。宋离朝他浅浅一笑,抬手擦去童潼脸上的泪:“会好的,以后你只会更好,那些伤心的,痛苦的,难受的全都过去了,现在,你要好好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这样你娘在天上看着也会欣慰的”。 童潼也自己擦了擦眼,可他依旧盯着宋离,却突然说了一句:“你刚才,好像我娘啊”。 宋离:“……”。 突然有点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原本压抑异常的氛围,就因为童潼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而瞬间碎成了渣渣,沐臻怔愣之后,明显失笑,不止是他,连剑君清跟沐晚晴父女也是失笑,沐老夫人微微一怔,还没回神,他就听到了老侯爷轻声笑叹,顿时间真的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表情。 真的,弄得大家跟着难受的是童潼自己,现在让大家哭笑不得的还是童潼自己。 只有宋离,他真的不知道他现在该是个什么表情了。 他到底是哪里像童潼他娘了? 该不会以后童潼就将就喊自己娘? 想到这个可能宋离就觉得……心好累。 回城的时候,童潼因为之前哭得太久,撑不住在马车睡了,沐老夫人守着童潼,她看着童潼那到现在都还发红微肿的双眼,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老侯爷也是微微摇头,不过,他有些狐疑:“看童潼今天的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知道他这个痴傻,还有没有能医治好的可能啊”。 宋离微微一怔,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 剑君清也朝童潼看了一眼,他沉吟着,道:“也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只是这大夫恐怕非得医术卓绝才是了”。 说到医术卓绝的大夫,沐老夫人也只能是长长叹息。 这天下,想要一个医术卓绝的大夫,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剑君清见二老神色愁然,他又安抚两位老人:“不急,等一会父亲回来后,再与父亲好好说道此事,想来父亲总也该有办法的才是”。 老侯爷点头,叹息一声。 沐鸢已经下葬了,她的事情算是办完了,可这回城的路,沐臻却并未陪同,他要留下,是另外还有事情要做。 确定沐侯府在马车已经彻底走远了,沐臻抬手一挥,顿时便见得童袁飞一身囚服,头发散乱手腕戴着镣铐得被人押了过来。 从知道童潼是沐老侯爷的亲外孙后,童袁飞就知道自己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可是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而此刻,沐臻将他押到沐鸢的坟前,显然便是想拿他来祭奠沐鸢的在天之灵。 看着墓碑上那沐氏阿鸢之墓,以及儿系沐童潼的几个字样,童袁飞不由得双眼泛红,眼底全是掩藏不住的愤恨与……悔意。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就是没有好好的,以真心善待过童潼的亡母。他娶了沐鸢,给了她正妻之位,却没有给她应有的宠爱,甚至于,他连沐鸢病故的时候,他都还在外头与人洽谈生意,琴声绕耳,美人促膝,在他与人最是风流的时候,沐鸢就咽气了。 冰冷冰的童府里面,唯一守在沐鸢身边的,只有……只有年幼的童潼,抱着沐鸢已经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 合该童潼痴了之后,连沐鸢的死都跟着逐渐的忘了,实在是……那一晚真的不是个很好的记忆,估计也该是童潼最痛的一次,所以……他情愿忘记。 膝盖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童袁飞一个踉跄,猛地跪在碑前。 沐臻站在童袁飞身侧,他眸光阴鸷,话音阴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童袁飞佝偻着跪在碑前,他闭起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你能给我留个全尸吧”。 留个全尸吗? 沐臻冷笑,他没说话,只是拿了酒杯,将酒水洒在沐鸢的碑前祭奠沐鸢,而后转身时,他眸光看着远处微微轻眯,手臂轻抬间。身后的副将举起大刀,手起刀落。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洒在沐鸢的碑前,童袁飞倒在地上,已是尸首分家,那双睁大的双眼,虽然已经没了光亮,却阴鸷得让人浑身发寒,像是他死得不甘。 沐臻只是淡淡回头撇了一眼,只留下一句:“扔林子里去”。 扔林子里去,自然是拿去喂给豺狼虎豹的了。 ~ 童袁飞的死,传到江城童俞耳中的时候,已经半个月多月了,那时候童俞刚安排好江城这边生意场上的事情,准备动身前往京城去看望童袁飞最后一面,也算是尽了做儿子的最后本分,可是他没有想到,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童袁飞再在数日前就已经死了,不止是死了,尸体还被沐侯府的人给扔去了树林里。 那一瞬,童俞整个人都呆了,他心里空荡荡的,不悲不喜,就这么空空的。 “少。少爷……”小厮担忧的看他。 童袁飞愣愣的转了眼,他回了神,却是软软在桌边坐下:“算了……”童俞疲惫的叹息:“京城不必去了,就在家里给他立个衣冠琢吧”。 小厮愣愣的,想转身去吩咐,又害怕童俞这里会出什么事来。 不过童俞除了那片刻的失神,而后便再无什么异常,他就像往日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顾恩弟知道这事的时候到不意外,他也料定了童袁飞活不了多久,但是他没有料到沐臻会连个全尸都不给童袁飞。 也是,自己的妹妹在童府受了那样的事情,外甥又因为童府的关系而成了这样,不让童袁飞死无全尸,确实是难消沐臻的心头之恨。 放下邸报,顾恩弟轻轻叹息一声,他起身出去,刚出了书房,荆筠便立即站好:“大人,您要出去吗?”。 “恩,告诉古越,我要去溪水村查看,他若得空,便让他一块与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一些~~剧透丢丢,我感觉……小谢快出来了哈哈哈哈 咳我先休息去啦~ ☆、衣衫 溪水村,那是顾恩弟老家所在,也是当初他与童潼成亲的地方。 溪水村虽然是叫这么一个名字,但是这里的水源却并不丰富,有不少人家的田地,甚至还出现了干旱的情况。 顾恩弟对于溪水村的情况很是熟悉,是以并不需要村长的陪同带路,他便将溪水村再检查了一遍,完了之后,顾恩弟便回到了他在村子里的老屋。 这老屋是木屋搭建起来的,是顾恩弟祖上太爷搭的,那时候的生活很苦,村子里几乎众人的房屋都是木头搭建起来的,院子外头的墙,不是用石块堆积起来的,就是黄泥塑起来。 顾恩弟推门进来,他眸光看着这老屋的每一处,不由得眉宇轻拧起来。 荆筠跟秦风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只是朝着四周张望并不说话。 黄点儿扑扇着翅膀,落在顾恩弟的肩头,它也歪着脑袋望着这四周的景象。 顾恩弟抬手摸了摸黄点儿的头,忽而轻声说道:“我当初,就是跟童潼在这里成的亲”。 黄点儿咕咕两声,忽而叫喊起来:“童潼!童潼!童潼!”它不知是在兴奋着什么,拍打着翅膀就朝在里面飞了过去。 顾恩弟听着,却是略微失笑。 他想起以前童潼教这黄点儿喊他自己的名字时,这黄点儿就像是跟童潼在对着干似的,不是喊童潼傻子,就是喊童潼呆子,气得童潼总是朝着它大吼。 隐去了嘴角的笑意,顾恩第在老屋里四处走动,随意看看。 脚下的步子,来到当初他与童潼的院子,房门外的锁已经锈迹斑斑,只是一个用力,就能拿石头把锁给砸开,顾恩第推门的时候,房间里,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房梁上还到处都挂满了蜘蛛…… 顾恩第站在门边,他眸光转动将房间里四处都看了一遍,依稀间,他想起了当初跟童潼刚成亲的时候,院子里,他牵着童潼的手散步消食,明明就已经痴了的人,却突然兴致高昂吟起了水调歌头,还有房间里,他坐在角落,摆弄着他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东西,提醒让让他别坐在地上时,他却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只是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想到童潼当初的那个样子,顾恩第的眼底不由得又带了笑意。 正出神着,顾恩第却听得床底下有动静传来,他低头一看,就瞧见黄点儿的尾巴有小半截露了出来,而它整个都在床底下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顾恩第狐疑,往床边走近两步。 黄点儿也终于奋力地从床底下倒退着钻了出来,它的嘴里还吊着一根沾染了灰尘红线,红线只露出了一小节出来,任凭黄点儿怎么用力,都再拖不动了。 顾恩第却看得微微惊讶,他伸手一扯红线,随后,他整个都惊住了。 在红线的另外一端,是一块玉佩,而压住玉佩的,则是……一件浅藕色的衣衫。 那是童潼的衣服。 顾恩第惊得忙将衣服捡起。 这衣服,童潼只穿过两次,就没再穿了,顾恩第当时还没在意,他甚至都忘记了童潼还有这样的一件衣服,这衣服是何时落在床脚的,顾恩第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这衣服……至少……至少是他们还住在村子里的时候,落在这里的,不止是衣服,连玉佩都是…… 玉佩……? 顾恩第眸色一闪,他突然想起宋离曾经说过,童潼的生母曾经给童潼留下过信物,那是童潼唯一能找到外祖家的信物,顾恩第知道那是枚玉佩,可是……这么重要的玉佩,怎么会连着衣服,一块落在床脚的…… 顾恩第想不明白,他又朝床榻看去。 床榻里面并无半点缝隙,这衣服跟玉佩,是不可能会落下去的,那就只有……只有可能是童潼自己把衣服给仍进去的,可是童潼为什么要把衣服仍到床底下藏起来? 想不明白,顾恩第急忙甩动衣服,弹去了衣服上的灰尘,仔细检查起来,这衣服上,除了被老鼠咬出的几个小洞之外,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疼的是…… 衣裳上那些一块一块的泥渍。 “这衣服……”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绷,毫无征兆的疼了起来。 这衣衫上的泥渍,明显就是被人砸出来的,只有石头或者是泥巴被人用力的砸在身上,才会印下这种成块成块的痕迹……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顾恩第不知道,但是他还记得,当初他还在学院的时候,他趁着休沐的时候带着童潼回来过,后来他们接了童潼要回江城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几个孩子,而那时,那几个孩子正说着难听的话。 他们说那个傻子真的很憨,打他都不知道还手,他们觉得刘小峰都比那傻子聪明,还说只有傻子才会咬人,就像个狗一样逮谁咬谁…… 那时候……童潼是什么反应? 童潼浑身僵硬着,脸色微微发白,他睁着双眼惶恐不安又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可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自己说的是:几个孩子而已,别在意。 不在意,怎么可能会不在意。 童潼显然是之前就已经受了他们的欺负,所以当时他听到那几个孩子的声音才会是那样的反应,可是……可是自己居然让他别在意……别在意…… 自己到底是有资格,有什么立场来让他别在意的? 他被欺负了啊,他被一群孩子欺负了,砸得这一身都是泥渍,回家了还不敢说,只把衣服给藏到床底下,还强迫他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可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顾恩第……你到底……算什么丈夫!”扬起头,顾恩第的眼角一片湿润,他声音有些低哑,有些愤恨,显然也是在厌恶着当初的自己。 童府的婚事是自己答应的。 心悦童潼的人也是自己。 知道这桩婚事成了童潼之后,明明还那样的欢愉。 可是…… 为什么在知道他傻了之后,却给不了他庇护,还让他过得那么小心翼翼而又委曲求全…… ——我不分家,相公好辛苦才当官了,不能被人弹劾,我、我虽然怕奶奶他们,但我可以躲着他们—— ——我会乖,我会听话,不会再惹奶奶他们生气了,这样就不会分家,相公就不会被人弹劾,也不会出事了—— ——我知道我很笨,但我会改,我会很乖,会听话,不会再只会玩了,也不会惹你生气的—— ——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纳妾—— ——也……也别……别不要我—— 心口里,顾恩第已经许久都没有这的痛过了,可是今日,这一件衣服却让他的心里,又痛得那么难受,像是快被人剜掉了一样。 “是我傻,我才是傻的那个……”他呢喃自嘲着:“是我不知珍惜,不知悔改,才让童潼最终成了那样子,才会让他逃避得想忘了我,是我……一开始就没有给到他足够的保护……”。 到现在,顾恩第都忘不了,沐侯府里,童潼的话。 ——那个……我以前……见过你呀?可是……我不记得了呀……你以前跟我玩过吗?—— 不是伤他深了,他无缘无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 “相公!相公!”。 这声音! 顾恩第猛然睁眼,他四下寻找,都没有看见这声音的主人,倒是……看见了那只鹦鹉站在床樑上头一蹦一跳,扑打着翅膀在喊:“相公!相公!”。 又是这只鹦鹉…… 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他真的,第一次有了想要跟这只鹦鹉吵架的冲动。 刚才他以为是……以为是童潼在喊。 深深的两个呼吸吐纳,顾恩第朝黄点儿伸了手,黄点儿歪头看他,跳到顾恩第的手上咕咕两声。 顾恩第轻叹:“为了能早点回去,见到童潼,我们加把劲,把江城的政绩做好,只要三年,三年后政绩评优我们就能早点回去了见到童潼了”。 黄点儿也不知听懂没懂,他仰头叫喊了两声童潼的名字,就扑着翅膀朝外头飞了出去。 顾恩第站在原地,他看着手里的衣衫,还有那枚玉佩,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衣衫小心叠好,而玉佩,他则贴身戴着,等来日回了京城后,再亲手还给童潼…… 作者有话要说:困得一笔T﹏T ☆、经年 沐侯府的丧事办完了,人人都知道了童潼如今改姓入了沐侯府的族谱,是沐侯府的小少爷了,有些人,仿佛也像是看到了机会一般,总想着要从童潼那里入手,再拉近与沐侯府的关系,但是他们忘记了,童潼虽然痴傻了又好骗好哄,可他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依旧很是戒备,如果没有他信得过的人在旁边介绍,不论是谁,表现的再和颜悦色,他也依旧还会戒备。 童潼害怕极了那种好像随时都能被人朝着头上再来一棒似的感觉,等沐臻下朝回来的时候,童潼就委屈巴巴的跟沐臻把这情况说了,虽然他觉得他说的挺委婉的,但沐臻听后,心里却依旧很是愤怒。 夜晚时,童潼在院子里跟宋离烤肉片,老侯爷跟沐老夫人坐在一边,陪着他们两个折腾,沐臻与剑君清从拱门处过来,还没走近,管家便捧着个盒子,从忙过来。 “侯爷”。 沐臻狐疑:“怎么了?”。 管家道:“这是顾大人临走之前交代的东西,让老奴务必转交侯爷”。 沐臻狐疑,他接过盒子,见里头放着是两本账本,顿时更加狐疑,除了账本之外,里面还放了一封信笺。 剑君清也看得疑惑,他拿过信笺直接打开,随后,脸色就微微低沉了。 “怎么了?”沐臻狐疑:“这上头写了什么?”。 剑君清道:“顾恩第说,他之前一直在查沈家的事,但只查了一半,现在他让人把这些东西交给父亲,希望父亲能继续再查下去”。 “沈家?”沐臻困惑:“哪个沈家?”。 “是京城商户,沈万良,顾恩第说沈家之前打过童潼的注意,还想让童潼闹出与人有染的事来,败坏童潼的名声”。 虽然童潼傻了,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但是如果再闹出这样的事来,那只会被说得更加难听。 京城这里的流言蜚语看似无形,却比刀剑还要锋利。 但沐臻却明显不悦了:“他既然知道沈家心怀不轨,怎么不料理了沈家再走?”。 剑君清轻笑:“他在信笺里说了,童潼的事他是真的措手不及,他宁愿先让沈家在多活几日,也不想让童潼再多难受一日,这才毅然决定向皇上认罪的”。 想到顾恩第当初的向皇帝请罪的事,沐臻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他懒得去看顾恩第的信笺,只拿过盒子里的账本翻看,才翻看了两页,沐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父亲,怎么了?”剑君清狐疑。 沐臻又细细看了一会,他忽而将账本合上,忍不住喝了一声:“好一个顾恩第!!!”。 这声音略大,让前头正忙着烤肉的童潼都朝他们扭头看了过来:“舅舅,你在叫谁呀?你饿了么?我给你烤了个小猪蹄,可香啦,你要不要吃?”。 沐臻朝童潼一笑:“好,你们先吃,我马上过来”。 童潼也跟着大声的应了声好。 沐臻将账本交给剑君清,低声叮嘱他:“这两个账本交给你了,你继续往下面去查,查到动不了人,直接便直接向皇上请示,但这件事,除了你与皇上直接对接之外,任何人也不能知道”。 这样的叮嘱,必定是有大事。 剑君清凝肃了神色,他慎重点头,接过了账本转身便走。 沐臻大步上前,如若无事一般,在童潼身边坐下,陪着童潼说话…… 沈家那边,还不知大祸临头的他们,正在安排这沈文媛的退步,沈老爷打算把沈文媛远嫁,这些日子也在沈文媛准备钱财。 京城这里,现在的沈文媛是呆不下去了,她如果不想青灯古佛一辈子的话,那她只有远嫁,而且还得嫁的远远的。 沈文媛离开京城的事,交给任何人,沈家二老都是不放心的,于是她远嫁这事,便落到沈竹的身上,由沈竹护着她离开京城,等到了地方安顿好了一切之后,沈竹再返回京城。 沈夫人即便是再心疼再不舍,却也不得不放沈文媛走,沈竹护着沈文媛离开的时候,天还未亮,城门才刚刚打开,他们二人倒是离开了京城,只留下了沈家二老,在三个月后,突然被皇帝下令抄家,全府捉拿了。 消息传到江城的时候,顾恩第这边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天气转凉,眨眼又是一个寒冬,他站到窗边,看着外头的明月,这才反应过来,他跟童潼分别,已经……快有大半年了…… 不知道,分别的这大半年,那个傻子在京城过得怎么样了? ~~ 今年的冬季来得很早,整个京城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景象极美,这样寒冬的天气,原本该是众人躲在屋里取暖的时刻,可偏偏城中百姓全都汇集在城门之下,井然有序的分作两排,直将望着城门的方向。 他们在迎接他们的大军,等待着丈夫、儿子能够回来一家团聚,是以不论天气有多么寒冷,他们全都立在这里,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红,却依旧满脸的期待。 人群后,有少年缩在马车上头,那少年穿着一身的棉袄,身上披着狐裘,不止如此,他连脖子上都围了一圈毛茸茸的围脖,抱着怀里的汤婆子,少年也跟着睁大了双眼频频朝着城门那边望去,许久了,他忍不住问:“珠江,舅舅跟宋离他们今天真的能回来吗?”。 珠江守在他的身边,笑道:“是啊,侯爷他们是今天回来,错不了的”。 “都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呐”少年嘀咕着,又有些担忧:“我都忘记了舅舅是什么模样,宋离是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等会见到了,舅舅跟宋离还有大哥他们能不能认出我来呀”。 珠江失笑:“少爷你放心吧,侯爷他们一定还会记得你的,你瞧,这几年他们虽然在外头打仗,可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不是还会让人给你捎带礼物回来的吗?”。 “说得也是”少年点着头,脸上又带了腼腆的笑意。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城门那边远远的就有动静传来了,而后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回来了,瞬间将四周等待的百姓全都给惹得情绪高涨,一个个都在呐喊着。 人群后,马车上的少年看这情况,他神色有些紧张与害怕,只是再扭头时,看到别分站在马车边上的几个黑衣护卫,少年紧张的神色又才松缓了一些。 这些人全都是他舅舅给他安排的人,是专门护他安全的护卫,除了这些护卫,另外还有两个暗卫也跟在暗处保护着他。 少年与这些护卫相处了五年,习惯了他们不言苟笑的模样,少年也不害怕他了,只不过……少年眨眨眼,忽问那领头的护卫:“孟军,你们穿得这么少,冷不冷呀?要不要给你汤婆子捂捂手?”。 “让少爷担心了,属下不冷”孟军脸色绷着,但说话的声音却有点温柔,显然是害怕吓到少年。 少年眨眨眼,他哦了一声,又看向珠江:“珠江,等舅舅回来后,让舅舅给他多涨些月钱吧,这几年他们也都好辛苦的”。 珠江失笑:“少爷,他们的月钱你不用担心,你看,侯爷跟大少爷他们已经进城了”。 少年双眼一亮,猛地扭头朝着城门那边望去,果然见得那领头的几名将军带着身后的士兵,踏步而来。 沐臻一身黑色盔甲,他骑着领在众人的眼前,那目视前方的模样,虽然一脸都是肃杀,可是看着城中百姓这种欢呼的模样,他的眼底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跟在沐臻身后的,除了两位左右将军,便是他的儿子剑君清与……宋离。 已经十九的宋离,是变化最大的,完全长开的他已经不见了当初的稚嫩,虽然面容依旧透着几分青葱,可是那双眼底的锐利与杀气却丝毫不输给沐臻,尤其是宋离身上那一身银色的铠甲,血红的披风,更衬得他少年将军的风姿不凡,宋离身边的剑君清,变化倒是不大,不过眉眼间倒是更显成熟了。 两人骑马随着大军进城,马背上,宋离微微转动的眼,淡淡的扫过这夹道欢迎的百姓,却是不经意的发现了人群后,那像是脱离了人群的少年。 少年就站在马车车板上头,垫着脚,也朝他们这边张望,站在马车旁的珠江跟孟军都挨在他的身边,深怕他会一个大意掉了下来。 微微蹙了眉,宋离原本是应该为了少年的举动而愠怒的,毕竟那少年的这个样子有些危险,可是……再仔细看着少年的模样时,宋离却又只能无奈轻叹了。 已经五年了,宋离自己都长大了,还成了沐臻帐下的小将军,他们在边关打了四年多的仗,回来时,还以为那少年应该是模样变了,结果…… 那少年却丝毫微变。 他依旧还是那副模样,一张长不大的娃娃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又圆又亮,里头永远装着的都是纯真无邪,仿佛是这五年在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宋离盯着那少年看,那少年也盯着宋离看了许久,直到宋离不得不撇过头去时,少年才迷茫着,他抓抓头,问:“珠江,刚才那个小哥哥是谁呀?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呐?他认识我么?”。 嗯…… 小哥哥。 那小哥哥其实还比童潼还小两岁。 不知怎的,珠江想到那小哥哥的性子,在知道少年居然认不得他后有可能生气的样子,珠江就有点想笑。 “咳”珠江轻咳一声,说:“少爷,你忘记了?那个小哥哥就是宋离呀” 大概是有点幸灾乐祸了,珠江不自觉的都学上了少年的语气。 少年明显惊愕:“啊?他是宋离?那那个领头的大将军,凶凶那个呢?”。 “那是侯爷”珠江又补一句:“也是你的舅舅”。 少年脸色一变,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崴了一脚,差点摔了下来。 珠江跟孟军急忙伸手将他扶住,还没来得及安抚他,少年就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惶恐着说:“完了完了,我都认不出宋离了,宋离肯定会很生气的,一定会的”。 珠江眼珠子一转,说:“那要不然,我回府的时候,先去给他们带点礼物?不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有了礼物,到时候宋离一定不会好意思再生气的”。 少年觉得这个办法极好,他突地握拳,而后便带着珠江与孟军等人去给宋离他们挑选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归来 沐臻带领大军凯旋,进宫拜见皇帝,不到深夜是不得回来的,倒是宋离与剑君清二人先回了府中,两人拜见府中二老。 沐老夫人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她拉着两人来回的打量,看着两人这健硕的身姿,一张脸上全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老侯爷虽然没有拉着两人,可那脸上的笑意依旧遮盖不住。 宋离给两位老人见了礼后,这才问道:“怎么我们回来了这么许久,也不见童潼?童潼人呢?”。 老侯爷道:“从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一大早他就带着珠江跟孟军等人去城门下迎接你们了,怎么你没看到了吗?”。 “看到了”回想着当时那少年的模样,宋离不由得有些失笑:“我估计,他可能要认不得我了”。 一听这话,众人不由得笑了。 分别的这五年里,宋离的变化是最大的。 他个子长高了许多,人不但壮实了,也稍微黑了一些,看着很有军人当有的风姿,尤其是眉眼间的锐利与锋芒,跟沐臻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沐臻用心带过兵,童潼会认不出他来也是正常的。 大厅里,几人正说着话,外头童潼的声音就传来了。 几人互看一眼,眼底明显都带了笑意,待得大家一起看向外头的时候,那穿着一身狐裘,脖子上围着毛茸茸围脖的少年人就跑进来了,只不过……当看到大厅里的宋离之后,少年明显怯了一怯。 剑君清看过宋离一眼,他淡淡一笑,朝少年走近:“童潼,经年不见了,童潼可还记得我是谁?”。 “唔?”童潼睁大眼,他盯着剑君清看,可看了许久也没想起来。 嗯,之前珠江没跟他说这个大哥哥是谁,所以此刻他迷糊了。 抓抓头,童潼下意识的要朝珠江看去,珠江上道的轻咳一声,小声的跟他说:“是大少爷”。 童潼愣愣的看向剑君清有些迟疑:“大嫂……?”。 噗! 一屋子众人全都笑了,剑君清也明显被噎着了。 珠江不忍直视的揉揉眼,他走近童潼耳边说:“那是大少爷剑君清,是你大哥”。 “哦哦哦哦,原来是大哥啊”童潼连连点头:“我还奇怪我怎么会有大嫂的,嘿嘿嘿……”。 宋离举步走到童潼跟前,也皱眉看他:“那我是谁?你还记得吗?”。 “你是宋离呀”童潼忽而一脸笑意。 宋离刚狐疑的挑眉,童潼就自己下意识的招了:“之前珠江都跟我说……”嗯,说了。 但意识到自己说穿帮了,童潼的脸色又有些垮了。 他有点害怕宋离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 宋离轻轻一叹,抬手拍拍童潼的头。 童潼朝他讨好一笑,忙从身后下人的手里接了礼物过来递上:“宋离宋离,这是我刚才在外头给你挑选的礼物,你看看你喜不喜欢,还有大嫂,大嫂也有”。 嗯大嫂剑君清有些头疼:“我是你大哥”。 “哦,大哥大哥”童潼急忙改口。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都好笑不已。待得剑君清与宋离都收了礼物,沐老夫人忙将童潼招到身边,询问着今日他在外头的事,童潼睁大双眼都一一仔细的回了。 ~ 在沐臻大军进城不久之后,另外也有一拨人,轻装从简坐着马车缓缓过了城门。 领头的马车里面,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衣,外皮黑色的斗篷,男人面容冷峻,眉宇间隐约着几分摄人的威仪,明明便是个看着不好相与的模样,可男人的怀里却抱着一只缩成一团的鹦鹉,那只鹦鹉尾巴很长,雪白的羽毛上面只有微端一点黄色,找他们的跟前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盆,像是专门为了给这鹦鹉取暖所用。 在马车后面,还另外跟着两辆马车,在几辆马车之后,骑马跟着的几个男人都是一身黑衣,身佩长剑,一个个面容冷峻,看着很是不好相与。 车板上,手里拿着串糖葫芦的荆筠,朝着四周看了看,扭头朝车门里喊:“大人,我们已经进城了,那现在我们是直接去新宅吗?”。 男人微微一怔,他推开窗户,看向外头的街道。 街道上,寒气虽重,但百姓不少,因此还显得有些嘈杂。 男人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前面的远处,最后,才道:“先去新宅吧,换了朝服之后,我在进宫去见圣上”。 荆筠点头,朝车夫吩咐:“那走吧,我们先去新宅”。 新宅的位置,位于宣璐街的十字交叉处,这里是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周边住着的几户人家,也都是朝中有头有面的大人物,在宣璐街斜对角过去两盏茶的功夫,就是沐侯府的大门。 这样一个黄金地段的位置,其实以男人的官位,是不该他住这里的,只是谁让皇帝给他赐的府邸,就是在这里呐,不止是如此,而且这个新宅还是前任尚书崔坪的官邸。 对这崔坪,男人与他虽然没多少焦急,但是这几年来,男人也陆续听到崔家发生的事。 崔坪身为当朝尚书,已算是位极人臣的他却不甘于此,他想再往上爬爬,又害怕被人攀比下去,两个月前,崔坪闹出了考场舞弊的事来,被皇帝下令斩首,和府众人全都流放了青州,如今尚书一职职位悬空,也不知最终会花落谁家。 对于崔坪,男人对他并无甚好感,只是听得崔坪的事时,男人不由得恍惚想起,当初似乎因着童潼的关系,他还与这崔坪的侄儿有过一面之缘。 是那个人称崔三的男子,当初还称赞过童潼的画艺,他原以为,他与那崔三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缘而已了,却没想到,这两年他被七王爷点名升任巡抚之后,倒是总在听到有关着崔三的事,最让人惊骇的,莫过于,五年前,崔家不知是怎么回事,竟逼的那崔三的男妻险些死在崔家,这不算,就是这崔三在被崔家发丧之后,这崔三居然奇迹似的死而复生了。 一桩桩一件件当真是让人听得唏嘘不已。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也是这崔家曾经的府邸,如今却被皇帝点名赐给了自己。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此番进京,以后大概便是要留在这里了。 胡乱想着,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男人下车抬头一看,只觉得,这新宅不愧曾是尚书府第,只是一个门面便这般大气恢弘。 “恩第,这里……”。 身后从马车里下来的妇人,看着这新宅的大门,似乎有些忧心忡忡。不止是她,连妇人身边的丈夫也有些担忧。 顾恩第看向两人,笑道:“想来这里以后便是我们的家了”。 妇人看了一眼这大门,轻叹:“这宅子,恐怕太大了”。 顾恩第道:“无妨,收拾一下,也算不错”。 正说着,宅子大门打开,几人扭头看去,就见得宅子的大门里,有几个相熟人走了出来。 是苏远跟宁师,还有……一身妇人装扮的丝惗。 “大哥,爹娘!”。 丝惗几乎是过跑的,她跑到几人身边,一把将徐氏给紧紧抱住。 苏远与宁师缓步上前,苏远倒是一脸笑意看着顾恩第点了点头,宁师则是先朝顾岩尉与徐氏行礼:“岳父岳母,从知道你们要回来之后,小婿跟丝惗就已经带人先将宅子给打扫干净了”。 顾岩尉笑道:“你有心了”。 顾恩第看向丝惗笑了笑,又看向宁师:“两年没见了,变化倒是不大”。 宁师笑道:“不过两年而已,能有多少变化?”。 苏远接了一句:“倒是你变化不小,怎么?这两年四处走动,人都给磨冷性了?”。 丝惗与徐氏抱着絮叨了这么一会,她缓了过来,看向众人:“好了,有什么话都先进去再说吧,这一路过来,爹娘都该累了”。 宁师急忙应是。 几人前后一起入了大门,口中絮叨着说得都是这两年来的事情。 两年前,宁师依约在丝惗及笄之后,就派人返回江城去提亲,同年两人便将婚事给办了,之后丝惗便与宁师回了京城,两人膝下如今刚有一个儿子,才满一岁,正是淘气的时候。 而顾恩第…… 顾恩第任职江城县令,即便是三年政满评优,可他也不该这么早便能回京的,但是……架不住七王爷把巡抚一职直接扔给顾恩第。 五年前,皇帝当朝点了七王爷为巡抚一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这七王爷这些年原就是为了找人才会到处走动,要让他戴着官职公事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那是不可能的,七王爷没有这个耐心,后来他想到了闹出这巡抚一职的罪魁祸首,就干脆去了一趟江城,暗中观察了顾恩第一段时间,于是最后,他直接把这巡抚一职仍给了顾恩第,在顾恩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七王爷向皇帝要来的圣旨也到了。 因为是七王爷力荐的,所以皇帝很爽快的给了顾恩第这个越级升阶的机会。 皇帝同意顾恩第升任巡抚一职,代天巡视民情。 这个位置不小,责任也很是重大,顾恩第在与新的江城县令交接完了之后,把丝惗与宁师的婚事办了,就开始走马上任。 说起来,如果不是这次他需要回京述职,恐怕他都还会一直在外头四处走动。 曾经的崔家尚书府,已经已经挂上了顾府字样的匾额,兆明带着几个得用惯了的下人,将整个府邸里里外外都在检查了一遍,顾恩第也只是歇了一会,便换了朝服进宫去了,喏大的府里,一时间就剩下了徐氏夫妇,以及丝惗夫妇。 看着这些,徐氏不由得长长一叹,她眼珠转了转,问道:“丝惗,这两年,你在京城可见过童潼?”。 提及这个名字,丝惗摇头:“没有,沐侯府把大嫂护得很紧,每次大嫂出门身边都会跟着许多护卫,我接近不了大嫂,还有便是……大嫂……他也认不得我了”。 童潼认不得的何止是一个顾丝惗? 他认不得的有很多人,有些是分开久了,自然就记不住的,有些却是他自己下意识的想要忘记的。 徐氏听着点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宁师倒是说了:“岳母不必担心,大嫂他在沐侯府过的很好,沐侯府虽然把大嫂护得很紧,但是苏远还是能长长见到大嫂的”。 这个话让徐氏与顾岩尉微微一怔。 只是此刻苏远并在这里,他在顾恩第之前出门的时候,就陪着顾恩第一起走了。 徐氏一脸愁容,良久才叹息一声。 丝惗劝她:“娘,你也别再想那么多了,大嫂虽然不认得我们了,但他也不记得以前所有的事了,如果大哥跟他还有缘的话,他们重新在一起后不是也很好吗?那些不愉快的事他们都想不起来了,只是以后,万不能再伤了大嫂的心才是呐”。 想到这些,徐氏再一想到顾恩第这几年来为了童潼,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她不由得眼眶发红,一脸悔色:“只要你大哥以后能跟童潼重新在一块,只要他们以后都好好的,我就高兴了,真的,我现在……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 只要儿子能好,她还有什么可以求的? 这人呐,或许当真的是贱皮子,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真的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徐氏等候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再对童潼好一些,为什么还要哄着她,让他答应顾恩第纳妾的事,而顾恩第却一直都在悔恨着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能对童潼再多一些维护,如果再多一些,再多多的维护一些,童潼也不会……是这样了。 前往皇宫的马车里,顾恩第与苏远坐在里面,两人都一副相对无语的样子,顾恩第是看着窗外有些出神,苏远则是不想说话。 良久以后,顾恩第忍不住问他:“这几年,童潼,他可还好?”。 苏远微微一怔,定眼看他:“沐侯府的人都把他当宝一样的宠着,他自然过得很好”。 顾恩第听着,没说话什么,只是看向窗外的时候,不由得又有些出神了。 苏远也不在说话,他只看向别处,在马车即将要到宫门口的时候,苏远这才下了车,不过,他看着顾恩第问:“五年前,沈家被判流放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顾恩第明显一愣,不过他点头:“我知道,沈家与朝中权贵勾结,哄抬市价不算,更是以贩卖人口出境为营生,这件事,当年是我捅给沐侯府去查办的”。 得这话,苏远看着顾恩第的脸色才终于暖了几分,不过…… “那你一定不知道,沈家、沈竹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啦啦啦撑不住手臂痛,下线休息去啦_(:з」∠)_ ☆、冰释 顾恩第会让人去查沈家的事,认真来说苏远还是颇为意外的。 因为当年与沈竹的一些私人恩怨,苏远对沈竹很是仇视,后来得知顾恩第与沈竹交好,苏远心里膈应,便开始下意识的疏远了顾恩第,是以当年上京会试的时候,苏远才借故与顾恩第分道而走,那是因为他不想跟沈竹呆在一块,后来……后来如果不是宁师跟童潼的关系,没准苏远跟顾恩第都已经要形同陌路了,但是现在,顾恩第却说,沈家的事是他捅给沐侯府知道的。 苏远不知自己心里该是个什么表情,但是若说毫无波澜,却完全不可能,就连他看着顾恩第眸光,何时变得有温度了他都不知道,不过……略一冷静之后,苏远还是又说:“你一定不知道,沈家,沈竹逃了”。 这个话让顾恩第略微意外,但却并不十分吃惊。 苏远又说:“五年前,沈家将沈文媛远嫁的时候,是沈竹送出去的,他们离开之后,沈家就被抄家了,而沈竹却是至今都下落不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顾恩第道:“他跑不掉的”。 苏远沉吟片刻,没忍住问他:“你为什么会查沈家?你与沈竹一向不是交好吗?连当年进京会试,你都是暂住在沈竹家里的”。 顾恩第并不急着回答,他只是盯着苏远看洛林许久,方道:“你当年便是因为我与沈竹交好,才与我疏淡了往来”。 这话,几乎已经是肯定了。 苏远道不否认,他只是点头:“我没办法忘记沈竹当年做出的事,不与他彻底撕破了脸面,已经是看在你的面上了”。 虽是看在顾恩第的面上,但是膈应终究还是膈应了。 顾恩第听着,不由得长长一叹:“好险呐,差点就失去了一个挚友”。 “挚友?”苏远话音微扬,似带着几分怀疑。 顾恩第很慎重的点头:“是的,挚友,虽然这些年来,你甚少与我联系,但在我心里你确是我难得可以推心置腹的挚友”。 苏远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轻叹一声,又道:“当年我与沈竹相识之时还是年少,因他当初帮我甚多,所以我对他也从无防备,沈竹与你究竟是有何过节,我其实并不清楚,我会彻查沈家的事,还是因为当年,他们将手伸到了童潼的这里”。 苏远微微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问:“沈竹对童潼坐了什么?”。 顾恩第微微拧,面色明显阴鸷了几分:“他们想彻底毁了童潼”。 已经傻掉的童潼,还要怎样才算是彻底把童潼毁了? 那是童潼如果与别人有染,众目睽睽之下他无可辩驳,而顾恩第,他只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件事的结果,不管他有没有休弃童潼,总之他与童潼之间已经起了鸿沟,想要再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完全不可能了。 童潼是傻,他是记不住事情。 但顾恩第不傻,顾恩第会记住,而且还是这种大事更加不可能忘记。 如果当真是如此,那童潼的下场……可想而知…… 苏远听着,他脸色很是阴鸷,却也冷笑着:“这样的手段,十四年前,沈竹便已经用过了”。 顾恩第狐疑看他。 苏远长长一叹,方才说道:“我从来都没有与你说过,我们苏家在来到江城之前的事吧?”。 顾恩第点头。 苏远长长一叹,便与顾恩第将当年苏家的事简单说了。 苏家当年并非江城人士,他们是渭水人士,在渭水那边也是做生意的。 当年沈竹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苏远的姐姐苏柠儿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沈家与苏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偶有往来也是正常的时候,后来沈夫人看上苏柠儿,想让苏柠儿与沈竹结成夫妻,成两家之好,原本婚事已经定下,可是苏柠儿却出了事,她随同姐妹去别人府上参加宴席的时候,在后院里,失了清白,而且……侮了苏柠儿清白的人还是只是主人家一个借宿的表少爷。 这件事在渭水那边传得很快,就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一样,让苏家压都压不住,事情无法控制,沈家上门退了亲,两府从此少了往来,苏柠儿在渭水成了众人饭前茶后谈论的对象,不止是苏柠儿,他们苏家人在渭水几乎都快抬不起头来,在那时,苏远的母亲就动了要带着苏柠儿回娘家的心思,只是还不等苏远的母亲带苏柠儿走,苏柠儿就被查出了身孕,这件事,不知怎的,又传了出去,最后那主人家居然代替表少爷上门提亲,却只是要娶苏柠儿为妾而已,在两边还在商谈事情的时候,后院里面,苏柠儿承受住这连番的事情,就投缳自尽了。 顾恩第静静的听着,他并不打断苏远的话,但他从苏远的眼中看出了苏远对这件事情的憎恨。 良久了,顾恩第才问:“难道这件事……是沈竹做的?”。 苏远深深吸了口气:“是他做的,当年我姐姐死了以后,我爹娘在办了姐姐的丧事,便决定离开渭水,临要出城前,奶娘带着我去街上买东西,我看见沈竹跟那个表少爷在一起,就好奇得跟了过去,我才知道,原来这些事,都是沈竹跟那表少爷早就商量好的,沈竹想要退婚,可是没有正当理由,这个婚他退不了,所以……他就联合外人毁了我姐姐的清誉,趁机退婚”。 这一下,顾恩第是真的惊讶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沈竹居然还有这么阴狠的手段,他不但逼得女方被迫退婚,他还逼得女方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居然还表现的一直都是那样温润和谐,甚至是半点破绽都不曾透露。 顾恩第听得心惊,可心惊过后,他问:“沈竹为什么会想要退婚?这件事你父母知道吗?”。 “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苏远叹息:“我那时年纪还小,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有人信,就算我父亲相信我说的话也没有办法,我没办法证明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那时候我们因为我姐姐的事,受到的打击不小,沈家倒是如日中天,我们就是想要拉下沈家,想要给我姐姐报仇都不容易,后来我们举家去了江城,才渐渐的从我姐姐的事里走了出来,可同样的,沈家越来越大,最后才是我,为了这个事情,日益苦读,就是为了将来能拉下沈家……”。 不过,顾恩第到底还是快了一步。 想到这里,苏远朝顾恩第伸了手:“当年你把沈家的事捅给沐侯府的时候,沐大少爷直接找了我跟宁师协助他办理这事,就算是你为我报了仇,以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了”。 顾恩第看着苏远的手,他虽然……虽然有点懵,苏远还有什么事是要对自己既往不咎的,但顾恩第还是露了笑意,他一把握住苏远的手,神色坚定:“多谢!!!”。 话说开了,似乎两人间那种淡淡的疏远也随之消弭不见了,与苏远分别之后,顾恩第便直接入宫去了。 而苏远则回了府里。 苏远两年前升官了,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可如今他也是京官了,他在刑部工作,是刑部的清吏司。 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苏远推门进去,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转身去了后院,就见得后院里,一人穿着斗篷,长发披散的站在那里,手里却拿着个酒壶。 苏远上前,直接拿过那人手里的酒壶:“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喝酒?”。 “这不是等你回来,闷得慌吗?”那人轻笑着,仔细看过苏远的模样,发现苏远的眉眼间隐约透着有别于往昔的轻快,他微微挑眉问:“看你这样,莫不成是见到顾恩第与他说了什么让你高兴的话?”。 苏远点头:“他跟我说,沈家的事,当年是他捅给沐侯爷知道的”。 那人也是略微意外,而后又明了过来:“你原谅他了?”。 “……嗯”苏远似乎有些迟疑:“顾恩第当年在章子寻的手下,很得重用,若不是他动手,只是凭着我自己的话,我是没办法拿下沈家的,沈家当年……跟朝中不少官吏都有交情,我动不了,所以我原谅他,你……不生气吧?”后面的话,苏远似乎问得有些小心。 那人笑叹一声:“生气,怎么能不生气?当年他夺我生意,害得我在牢里呆了那么些日子怎么可能不生气?不过……那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看在他是因为童潼的份上在走错了路,现在又帮了你的份上,那我也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 嗯,这一番话,让苏远很是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白担心了。 笑叹着,苏远身体一空,待回神时,他已经被人给抱了起来。 “曲流,你……”苏远惊住。 曲流只是朝他一笑:“不管怎么说,当初顾恩第终究也是让我损失了不少,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太便宜他了,所以……还是你来替他偿还一下吧”。 说着话,曲流踹开房门,直接抱着苏远走了进去。 苏远微惊:“别……别闹……晚上还要去……”。 “不怕,还早哪……”。 屏风后,两人的身体似乎重叠了成了一个,除了衣服的摩擦声外,还有的就是苏远略微急切的声音。 不过他只是来得及囫囵的说了两句,而后其他的话,就已经被人给吞掉了。 日头正好,屋内亦是春光不减。 ~ 沐臻大军凯旋,皇帝为了嘉奖诸位将军,特意在宫中设了宫宴,这样热闹的盛会,宋离却没心思参与,他只留在沐侯府,沐老夫人也为了给他们接风,特意给他们办了一个小小的接风宴,请得都是与童潼相熟的那几个人。 大门边,灯笼高挂,童潼在院子里正珠江说着话,大门外,就有人相继而来,童潼扭头一看,立即笑了:“娘!娘~!二叔,你们来啦~!”。 童潼的二叔,是沐晚晴的生父慕言,而沐言身边的夫人,便是当初差点被沐老夫人收做义女的李姨娘,或许……如今该唤她一声沐李氏。 沐李氏当年与童袁飞和离之后,她便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与童家彻底断绝了关系,自己在京城里面用所有的积蓄,盘了一间小铺子,做着一些简单的小生意,因为童潼的关系,沐李氏与沐侯府走动频繁,这一来二去与沐言也逐渐相识了,不过两人的身份还是在一年前的时候,由沐晚晴主动提她爹给捅破的。 沐侯府虽然是高门府邸,但是各房之间分出去之后,便关联不大了,沐言妻子已丧,膝下只有一女,他自己又是身体不好的人,沐李氏与夫家离异,自己带着个不懂事的小儿子单独过活,两人间倒也算是相配,只是他们都有顾虑,几年来也一直没说过什么僭越的话,做过什么僭越的事,还是沐晚晴发现自己爹爹有些不太对劲,这才在跟沐老夫人商量之后,帮她爹爹捅破了窗户纸。 沐李氏与沐言成亲只有短短一年,不过沐李氏如今却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不管走到哪,沐言对她都是小心呵护,深怕她出了丁点事情。 也许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吧。 沐李氏当初了为了回报童潼生母的恩情,几乎是搭进去了自己的半辈子,却没有想到后半辈子,她又会因为童潼的关系,而另外寻到了归处。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过活,怎么样也比不得有人依靠的好。 沐言护着沐李氏进了门,看着童潼这欢快的小模样,他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童潼:“童潼,这是二叔送给你的礼物,你可得答应二叔,不能捣蛋的啊”。 童潼不干:“我都那么乖乖的,怎么会捣蛋呐?”他走到沐李氏身边,伸手摸着沐李氏的肚子,朝里面喊着:“弟弟,你说说,我是不是从来都不捣蛋的?”。 肚子里的小人儿自然不会回应他的,不过沐李氏会,她笑着戳了戳童潼的头。 大门外又有两人相携而来,童潼扭头一看,又欢快的跑向两人:“苏远,流流,你们也来啦……咦?”童潼一呆,他伸手去戳苏远的脖子:“苏远,你又被虫子咬啦?”。 苏远:“……”。 突然有点想动手打人! 童潼迷糊的眨眨眼,又朝一边看去:“流流,你怎么脸红了?你生病了吗?”。 曲流:“……”。 嗯,他感觉自己回去……恐怕会有一顿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手臂发酸,先先下线休息啦,就不回留言啦~先跟你们晚安~! ☆、二弟 如今的童潼,是童言无忌的,但是别人就会有些尴尬了,不过好在这大门边上,也没几个人注意这边。 曲流轻咳一声,冷静的道:“没事,前两日受了点寒,出来的时候便穿多了些,所以这会子有些热”。 童潼信了,他哦了一声把曲流往里面推:“那你去花园里转转,一会就好啦”。 曲流点头,他走的时候朝朝苏远看了一眼。 苏远轻咳一声,他趁着童潼跟曲流说话的时候,又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等童潼扭头看向苏远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事情。 沐侯府进来的人虽然不多,但都是与童潼关系及好的众人,原本分出去的那另外几房也是想在今晚上过来给沐臻祝贺的,不过都被老侯爷的一句不想大办给挡了回去。 虽然…… 这个不想大办里面连苏远跟曲流这个两人都参与了,但那几房的人还真的是有气都没出洒。 他们知道,老侯爷这么做,都是为了童潼,他怕童潼在他们这里吃了亏。 沐侯府的大厅里,角落处都摆放着盛开的红梅,整个大厅里都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 熟络的人相继到齐,童潼与苏远是最后进来的时候,他看着大厅里的众人,一张脸上全都是满满的笑意。 老侯爷看着人都齐了,就挥手准备让大家开饭,结果这话还没说出来,门外便有小厮急忙跑了进来,禀告道:“老侯爷,门外巡抚大人顾恩第递上拜帖求见,说来来祝贺侯爷大军凯旋的”。 顾恩第。 这个消失了五年的名字,突然在大厅里面响起,明显让众人都怔愣了一瞬,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朝童潼看去,生怕童潼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童潼懵懂着:“为什么都看着我呀?”他朝老侯爷看去:“外公是不是不想让他进来,那就不要他来好啦,唔,不过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呀?”。 他已经想起不起五年前的事了。 老侯爷轻轻一叹,看着沐老夫人道:“没想到短短五年,他到成了巡抚大人了”。 剑君清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说过,好像是七王爷举荐他的”顿了顿,剑君清又说:“这两年他他似乎做得不错,一路过来,倒是都听得不少,都是百姓对这巡抚的赞誉之声”。 老侯爷点头:“如此,也怪不得他能这么快回京了”。 沐老夫人轻叹:“既然他来了,那还是让他进来吧,外头冷,让一个堂堂巡抚一直这么候在外头,也不合适”。 老侯爷看向童潼,见童潼一脸迷茫与困惑,他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 就在小厮转身出去请顾恩第进来的时候,童潼突然一惊:“呀,我想起来了!顾恩第!他是大坏蛋呀!”。 大厅里,众人又是一怔。 宋离微微蹙眉,小心的问:“除了这个,你还记起什么了吗?”。 “还有什么?”童潼迷糊的朝宋离看去,显然是没有想起其他的来。 剑君清微微叹息:“看来童潼是只记得这个名字,而记不得这个人”。 宋离听着,也思付片刻,缓缓点了头。 有些事,对于童潼来说,他记得名但记不得人是很正常的。 就好比剑君清,他记得剑君清的名字,记得剑君清是他大哥,但是他认不得剑君清还把剑君清喊成了大嫂…… 不知道为什么宋离一想到这个就总是想笑。 但是他绷住了。 顾恩第被小厮令进来的时候,他看着大厅里怪异的氛围,还有奇怪,不过他脸上到没什么异常,至今走到老侯爷跟沐老夫人的跟前时,顾恩第衣袍一掀,直接朝着二老跪下叩拜。 “恩第拜见外公,拜见外婆”。 二老明显一僵,还没回神。就听到一句狐疑的话:“二弟?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二弟?”。 大厅里……瞬间诡异的寂静。 最终。 噗…… 曲流先笑了。 他想起几年前,顾恩第哄骗童潼的鬼话。 他哄童潼说,他叫二弟不是恩第。 童潼不明所以,他朝曲流看了一眼,又朝顾恩第看去,那睁大了双眼满是迷糊的样子,显然……是没认出顾恩第的背影。 站在顾恩第的身后,童潼困惑不已:“你是我二弟么?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大的一个二弟呀?”。 这个声音…… 顾恩第身子微微僵硬。 他其实……很想转身看着童潼,很想将童潼抱进怀里,紧紧的搂着童潼跟他说:我回来了。但是他不敢,他怕吓到童潼,是以此刻,他只是僵硬了身体,跪在地上,仿佛是有些不敢动弹了。 可顾恩第不动,童潼更加狐疑,他直接走到顾恩第跟前跪下,打算伸手去拉起顾恩第,只是这手才伸出去,童潼就愣了。 “你……”他呆呆的看着顾恩第,双眼明显睁大了。 顾恩第眼眶微微泛红,他一贯冷硬的脸上此刻却带着几许温柔宠溺的轻哂:“童潼,是我,我……回来了”。 “我以前真认识你呀”童潼双眼一亮,似有些小惊喜:“怪不得我看你觉得好眼熟,原来你就是二弟呀”。 一句话。 瞬间就让顾恩第的心跌倒了谷底。 童潼这是……真的忘记了自己吗? 满厅众人,没人开口,一个个全都看着童潼,就怕童潼想起什么事来,而突然发作。 不过他们似乎过于担心了。 童潼蹲在顾恩第的跟前,他睁大眼看着顾恩第,不得顾恩第的回答后,他又把腮帮子给嘟了起来:“好奇怪呀,为什么看见你,我会觉得……这里有点痛痛的?”他……指着心口的位置。 童潼只是有点痛痛的。 而顾恩第却是觉得心痛。 童潼……真的把他给忘记了。 就是因为他离开得太久了。 曲流在边上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上前拉起了两人:“童潼,你肯定忘记了,恩第以前跟我是同乡”。 “是么?”童潼歪着头,朝曲流看去。 宋离上前也说:“是啊,是同乡,不过他不乖,他骗人,他说谎话所以我们都不跟他玩了”。 童潼呐呐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觉得你眼熟,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骗人啦,也不能说谎话的,嗯,我虽然……虽然我笨,但是我也不喜欢被骗的”。 沐老夫人怕这话越说越偏,急忙出来打岔:“好了,好了都只顾着说话,再不上菜,一会菜都要凉了”。 童潼笑嘻嘻的揉着肚子,一脸乖巧:“我饿了,吃饭吧,不说话啦”。 开席时,二老坐在上位,曲流与苏远坐在一起,童潼跟宋离坐在一起,沐言跟沐李氏坐在一起,沐晚晴坐在沐老夫人的身边,而顾恩第……嗯,他跟剑君清坐在一起。 这宴席上,大家都在说话,说得都是这几年宋离他们跟着沐臻在战场上的事情,只有童潼,他似乎是饿得厉害,一直在低头吃东西,只是支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 顾恩第距离童潼有些微的远,他看着童潼那张毫无变化的脸庞,心里全是阵阵说不出的苦涩。 脑子里,宋离当初的话突然响了起来。 宋离说:那天你走后,童潼哭了很久。 想到这个,顾恩第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童潼是忘记他了,但至少…… 至少不是彻底忘记。 他还会觉得自己眼熟,还会……还会因为看到自己觉得心口痛痛的。 可是…… 顾恩第却高兴不起来。 到底……到底自己当初要纳妾的事是给了童潼怎样的阴影,让他分别这么多年后,即使是忘了自己,也还会记得当初痛? 顾恩第不敢深想。 剑君清扭头看他,见他脸色阴郁,眸中尽是苦涩,剑君清不由得轻叹一声:“分开太久,童潼忘记了也很正常,我与宋离刚回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我是谁,还把我叫错成了别人”。 当然,被童潼叫成大嫂这种事,剑君清是不会说的。 顾恩第深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一叹道:“他忘了也好,忘记了就不会再难受了”。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剑君清问:“就打算一直用二弟的名头,跟童潼接触吗?”。 如果还是这样,就是又在欺骗童潼了。 顾恩第摇头:“不会,我会跟童潼说清楚我到底适合谁,不会再骗他了”。 剑君清点了点头。 顾恩第转眼又朝童潼看去,只看见童潼腮帮子胀鼓鼓的,眼睛大大的。 宋离坐他身边,不知是在跟他说些什么,弄得童潼急忙吞下口里的东西,露出了一脸讨好的笑意,他给宋离的碗里不知是放了什么,宋离转眼一看,瞬间脸都黑了。 嗯,童潼给宋离的碗里,放了一大堆的韭菜!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状态不是很好QAQ估计太累了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岩海苔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游戏 宋离这人吧,性格不好,有点疯魔,在军中因为他的凶狠,平日里,是真的没哪个小兵敢招惹他,就连剑君清平日也是让着他三分,但是…… 宋离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在童潼的这里吃了闷亏。 嗯,他不喜欢韭菜。 除了韭菜的味道让他觉得呛人之外,还有就是……韭菜壮-阳。 所以、原本就处于少年躁动期的宋离,在看见自己碗里装着的那一大堆韭菜后,他差点忍不住手痒,一巴掌给童潼拍了过去! 童潼不知宋离有挑食的毛病,他只是眨着双眼歪着头,满是困惑的看着宋离:“你不喜欢吃吗?其实这个可好吃啦,平日外公都不让我多吃的,我以为你喜欢还把我碗里的都给你了,你快尝尝呀”。 童潼十分盛情,一点也不觉得宋离的样子有些吓人。 但宋离确实是一脸的复杂。 嗯,他真的不喜欢吃韭菜,但是童潼又是一片热心…… 沐老夫人不知道那边的事,她只是笑着喊了童潼一声:“你看,你给宋离碗里堆了那么多东西,他怎么吃得下?你呀应该少放点,等宋离吃完了,你再给他的啊”。 “哦哦哦”童潼老实的点头,他拿起筷子,又把那些韭菜全夹了出来,只给宋离碗里留一一点点,而后他就满脸笑意的看着宋离:“现在好啦,不多啦,可以吃啦”。 宋离:“……”。 虽然不喜欢,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 但是他刚吃完,童潼又给他碗里放了一筷子。 宋离:“……”。 剑君清看着童潼与宋离的举动,他不由得一脸都是笑意,便是顾恩第也一直盯着童潼那边看去。 众人看着宋离那一脸的无奈,一个个都不由得好笑。 宴席上的氛围十分温馨,童潼把宋离给气饱了之后,他自己还一脸笑意的样子,扭头跟其他人说话,那童声童气的样子,十分懵懂,却他又一副认真的模样。 沐李氏跟沐言都给他逗得不行,最后两人连连点头,答应过几天带着童潼出去玩耍,这才把童潼给哄好了。 用完了饭,年轻的几个都去了后院里面走动,沐李氏跟沐言则留在这里陪着两位老人说话。 后院里,童潼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狐球,只露出个小脑袋出来,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沐晚晴陪着童潼,跟宋离在花圃前说话,也不知他们是在说些什么,说得童潼脸上的表情一惊一乍的。 顾恩第站在边上,他看着童潼脸上的神色,那冷峻的面容,不由得缓和了几分,就连眼底的冷峻也透着几分温柔。 他的童潼,还是跟当初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大哥大哥~”那边童潼突然朝他们挥手,他跑到剑君清身边,一张脸上全是笑意:“我们来玩躲猫猫好不好?”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剑君清。 这种游戏…… 剑君清有点头痛,只是他转眼朝宋离看去,见宋离一脸淡淡并无异色,显然是答应了童潼的话,剑君清便抿唇一笑,爽快的应了:“好,躲猫猫”。 童潼欢快的拍了一下手,要转身时,他朝顾恩第看去,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的问:“你要一起玩吗?”。 顾恩第心里微微一紧,他有些急切的应了一声好,那样子有些像是怕童潼反悔。 童潼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懵怔,他盯着顾恩第看,微微怔着脸,几息后,他才忽而一笑:“好。” 躲猫猫这种游戏很简单。 几个人石头剪刀布之后,沐晚晴是输的那个,她被蒙上眼睛,站在墙下开始数数,在沐晚晴的身后,童潼一脸的紧张,他略微激动着,伸手去推身边的几人,还小心的叮嘱:“快藏起来,藏好了,不然被晚晴抓到要受罚啦,快点”。 剑君清十分配合,拉着宋离转身就往暗处走去,宋离当即皱眉,他想睁开,结果却被剑君清给抓得更紧。 “别闹,难道你想被晚晴抓到,而后受罚吗?”剑君清声音轻轻的,隐约带着几分宠溺。 宋离蹙眉,一脸的不悦,不过倒是没再挣开,他拉着宋离朝着花圃后躲了进去。 而童潼那边,他则紧张着,一路朝着假山那边跑了过去,因为过于激动,他也没注意脚下,才刚踩了上去,童潼整个就猛地往前一扑,他吓得惊呼一声,急忙闭上了眼,不过…… 他身子猛然一紧,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童潼狐疑着,他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给抱住了。 “童潼……”这是顾恩第的声音。 童潼狐疑的仰头一看,立时就笑了起来:“二弟呀……”。 二弟…… 顾恩第心里微微一紧,他抱着童潼,一个用力,就带着童潼往假山里面藏了进去。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隐约的光亮,从缝隙处透了进来,隐约照亮着童潼的那双大眼睛。 四周静静,静的几乎能听见两人衣衫摩擦的声音,不止如此,甚至……甚至是连对方身上的心跳都能听见。 是童潼听见了,他困惑着,把耳朵贴在顾恩第胸口,须臾后他惊喜道:“居然有鼓声哎,你这里有小鼓吗?”。 这个话,何其相似? 顾恩第压低声音,小声的道:“是啊,有鼓声,这里有个小鼓”。 童潼满脸期待,也是小声的问他:“那能给我玩玩吗?”。 “可以,但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 童潼懵懵懂懂,狐疑着问:“什么问题呀?”。 话、已经到了嘴边,可顾恩第却有些紧张了。 假山外,沐晚晴已经数完了数,她声音略高的说,她开始找人了,她在问大家藏在哪里,她还在喊着童潼的名字。 童潼怕被找到,他一把将顾恩第抱住,就把头埋在怀里顾恩第的怀里,口中还叨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看不见”。 顾恩第两手将他搂着,看着童潼在怀里的样子心里,那种一直压抑着的失而复得的感觉,顷刻翻滚了起来,让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将童潼紧紧抱着,转了身,让他整个都藏到了自己的怀里。 家山外,沐晚晴的声音去了远处,她似乎找到了别的地方。 顾恩第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小声的问:“这些年,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你相公吗?”。 “嗯?相公?”童潼懵了一下,他被顾恩第搂着的身体明显一僵,口中也是下意识的呢喃着:“相公……相公……”。 “童潼……”顾恩第紧张得小声喊他。 可…… 童潼说:“相公,坏……童潼……痛……”。 只是一句话,顾恩第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所以他不是真的彻底忘记了,他还记得的,他只是认不得人了。 “童潼,你……还恨我吗?”顾恩第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颤抖。 童潼困惑着,仰头看他。 顾恩第的手,小心的抚过童潼的脸颊,就像是在抚过什么珍藏的玉器一样,他低哑着,轻轻的说:“外公答应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我十年内光明正大的回来,外公就答应让你我再次成亲,童潼,我……我争取回来了,你真的,认不得我了吗?我……我是顾恩第,字言之,我也是你相公,你真的,记不得了吗?”。 顾恩第, 字言之。 相公。 十年之约。 再逢时。 可成亲。 童潼双眼猛然睁大,他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整个后背都磕在假山的山壁上头,疼得童潼倒吸冷气。 顾恩第急忙伸手抱他,轻柔着他的后背,追问他伤着哪了。 可童潼就像时候呆了一样,他盯着顾恩第怔愣愣的看,许久来了才有些低哑的说:“你……你嫌弃我……”。 “童潼……!”。 童潼却猛地转身,他连躲猫猫都不玩了,拔腿就朝外跑。 顾恩第急忙追了出来,生怕童潼再摔了自己。 花园里,正在花圃那边翻找,差点找到剑君清跟宋离的沐晚晴明显一怔,她听到动静的时候猛地扭头,就看见顾恩第追着童潼跑了过去,她困惑着急忙追上,完全没有发现,花圃下,差点被她找到人,此刻已经重叠成了一个,而宋离……他被剑君清压着,连呼吸也被剑君清给夺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回来 今晚上,沐臻本应该是参加宫宴的,不过他在宫宴只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便向皇帝告辞先走了,皇帝也不是那种猜忌的人,只挥手准了,就领着大臣与其他几位将军继续宫宴。 沐臻回到侯府的时候,时辰还不算太晚,他在前厅见到了父母与沐言夫妇,听得顾恩第居然来了,沐臻颇为意外,不放心的他转身去了花园,没想到刚下了阶梯,花园里,童潼就匆忙跑了过来,连路都没看,就一头扎进了沐臻怀里。 “童潼,你这是怎么来了?”沐臻担忧的看他。 童潼愣愣的抬头,却是忽而红了眼眶:“舅舅……”他声音有些发哑,咬着唇摇头。 沐臻看得担忧,还要再问,就看见后面顾恩第追了过来,当下,沐臻的脸色就黑了。 顾恩第也看见了沐臻,他停下了脚步,很是担忧的看了童潼一眼,才朝沐臻行礼:“舅舅”。 顾恩第喊得十分顺口。 沐臻的脸色却依旧难看:“顾大人这声舅舅,只怕担不起,莫不成顾大人忘记了,五年前,你便与童潼已经和离了?”。 这个话,让童潼听得怔愣,他狐疑的仰头,有些湿润的眼眶,疑惑的看着沐臻。 顾恩第暗暗吸了口气,又朝沐臻行礼:“我如今回来,并不是过来提亲,而是特意过来看望童潼,我记得,外公当年说过,要我在十年之内,站到位同尚书的位置,才会答应让我与童潼再成亲,我不敢忘,但不论是舅舅还是外婆,这辈子都不会变”。 沐臻眯眼。 童潼在他怀里,悄悄的拉他的袖子,小声的问:“舅舅,我们不理他,不理他好不好?我、我不想跟他玩了,他、嗯……他嫌弃我……我不跟他玩了”。 虽然童潼是这么说着,可是顾恩第那里会真的嫌弃他。 沐臻也觉得不对劲,他狐疑着问童潼:“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舅舅说,舅舅帮你出气”。 “他……嗯……”童潼似乎有些急切,好半天了才说:“他骗我……他跟好多人一起骗我……他、他要纳妾的……”。 这个话! 不说顾恩第震了,就连沐臻也震惊了。 沐臻许久都没有听童潼说起过这个了,甚至于从当初顾恩第走后,沐臻都没再听童潼提起过关于顾恩第的事情,他就像真的彻底忘记顾恩第一样,可是现在…… 沐臻很想问问童潼,是不是全都记起来了,却怕自己的追问,又让童潼难受,踌躇间,顾恩第倒是上前,急忙说道:“没有,童潼,我没有纳妾,我至今都是独身一人,我不骗你,真的,我也不哄你”。 童潼只是依着沐臻,往沐臻身边藏了藏。 顾恩第一时间有些急切,他忽而想起自己的腰上戴着的东西,急忙取了下来打开,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看着童潼,小心的问:“童潼,你还记得吗?这个小鼓,是我当初送给你,你说你想要的,你还记得吗?还有这个荷包,这个荷包是你特意买来装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吗?还有这个,这个手串,是我带你在街上玩的,在路边买的,你看这些东西我都戴着,这些年来我都戴着,一件都没有落下过的”。 顾恩第的话,让沐臻身后的童潼,歪着身体探了头出来小心看他,也让那边之前陪着童潼玩躲猫猫的曲流跟苏远都围拢过来,就是沐老夫人等人,走近之后,也跟着停了步子,眸光只紧紧的锁着童潼跟顾恩第。 童潼就站在沐臻身后睁大眼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看他这样,也跟着心里也跟着拧了起来,恍惚间,顾恩第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他摸出身上的匕首,在众人惊愕的眸光中,割下了自己的长发。 童潼也是猛然一惊,他睁大眼,讶异的盯着顾恩第看,脑子里忽而就有什么东西在闪。 顾恩第只站在那里,他将匕首别回腰间,就拿着割下来的长发,编了起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顾恩第声音低低的,柔柔的,他抬眼看向童潼时,仿佛当年童潼无意识吟着这词的景象,在眼中依稀重现。 童潼明显怔愣,他从沐臻身后走了出来,睁大的眼,就盯着顾恩第看,那脑子里闪过的画面,也让他下意识的跟着呢喃了起来:“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童潼走到顾恩第的跟前,看着那断发被他编织成了一个小小方方的模样,童潼也跟着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是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不知道是装了什么,可他是抓着锦囊,睁大眼又朝顾恩第看去。 顾恩第也凝望着他,说出的话音依然哽咽:“生当复来归……”。 “死当……长相思”童潼接了最后一句,音才落,顾恩第的眼眶里面就有豆大的泪珠猛然滚落。 顾恩第心里骤然一紧,再顾不得其他,捧起童潼的脸,扣着他的头,就狠狠亲吻了下去。 满园众人全都愣住,沐臻本想上前,却终究还是没动。 童潼被顾恩第亲吻着,被箍着,他也没有挣扎,只是高扬着头,睁大眼睛,看着远处的天际,怔愣愣的。 有些遗忘许久的东西,又开始在他脑海里面不断闪现。 ——童潼……外公答应给我一次机会,只要我十年内光明正大的回来,外公就答应让你我再次成亲,童潼,你等我,十年,十年就好,十年后的今日,我一定会来,带你回家,你别……别忘记了,你记住,我是顾恩第,字言之,我也是你的相公—— 这是…… ——相公!相公!我相公回来啦!我相公真的回来啦!—— 好像已经是很远的事情,远得却让童潼突突记得那么清楚。 岸边柳下,他的相公就站在那里,正望着他们。 ——真的,我不骗你,我不娶她,我也不娶别人,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人,就只要你便够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在江城的童府里面,突然而来的承诺,让他真的好欢喜啊,欢喜得他一整天紧紧粘着顾恩第…… 还有……还有好多。 好多好多的画面,在童潼的脑子里面重叠闪现,最后唯一剩下的,就只有…… ——你真的是叫二弟?—— ——你现在不是应该叫我相公吗?—— ——相公比言之温柔!—— 言之…… 顾恩第…… 相公…… 怔愣着,童潼不知是何想起什么,他忽而缓缓抬手,轻轻的圈住顾恩第后背。 顾恩第明显一怔,他微微松开,有些气喘呼呼的看着童潼。 童潼也转眼看他,嚅动着唇,好半响了才小声的,如同猫叫一样的喊了一声:“相公……?”。 顾恩第猛然睁大了眼,他盯着童潼,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不过这次他没再亲吻童潼,他只是一把用力地将童潼抱在怀里。 童潼双手亦是猛然用力,将他紧紧抱着,他那双大眼睛里全都闪闪发亮的光芒。 “相公”他的声音软软的,有些颤抖。 顾恩第却是沙哑的嗯了一声。 童潼眨眨眼,又仰头看他:“相公……?”。 “嗯”顾恩第又应了一声。 童潼盯着他看了须臾,忽而一脸都是笑意,他重新抱着顾恩第,声音也大了许多:“相公”。 “嗯,我在”顾恩第也盯着童潼,他的眼里全是止不住的泪光在闪烁:“童潼,我回来了”。 童潼微微一怔,随后大笑着一把将他抱住,又重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直到此刻,顾恩第眼眶里的东西,才终于掩藏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他用力圈着童潼,像是圈着一件珍宝,抱住了就再舍不得松开了。 沐臻站在边上,他看着像只小猫一样缩卷在顾恩第怀里的童潼,冷硬的脸上最终也只剩下了无奈。 而沐老夫人,她站在老侯爷的身边,看着童潼那副样子,脸上除了笑意,还有想眼眶微红。老侯爷轻轻一叹,拍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抚着她,二老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又默默离开。 跟过来,原本就是担心沐臻会对顾恩第动手,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事情。 不管今晚上的童潼,到底是不是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只要他好,只要他还像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那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沐老夫人跟老侯爷倒是欣慰了,但沐臻的脸色更黑了,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苏远跟曲流站在暗处,他们也是看着被顾恩第圈在怀里的童潼,两人都是摇头一笑,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沐晚晴看他们两人离开,眼珠一转决定还是先去找人,不过眨眼,也跟着消失不见。 喏大的花园里面,瞬间又只剩下了顾恩第与童潼两人。 童潼明显是欢愉了,他往顾恩第怀里蹭了蹭,满是笑意的说:“相公,你真的回来了,没骗我呐”。 “是啊,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顾恩第深深西呼吸,他嗅着童潼身上的味道,直到此刻,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才敢确定,童潼是真的回到了身边:“对不起,我当初让你难受了”。 “当初?”童潼认真想了想,似乎有些想不起来当初的一些事情,不过他还是小心的问顾恩第:“相公,你真的,以后,都不纳……唔……”。 话未说完,便已经先被堵了。 童潼眨眨双眼,他勾着顾恩第的脖子,又回了过去。 花园下,两人的身体合并成了一个,久久后方才分开,只不过两人明显都气喘呼呼。 童潼脸颊泛红,双唇水润,他盯着顾恩第同样发红的唇看,忽而轻笑:“好玩,感觉好像很久都没玩过了”。 他指得是两人亲吻得这个事情。 顾恩第轻轻一哂,重新将童潼拉进怀里抱住:“童潼,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童潼懵了一下。 顾恩第认真的道:“我们重新来过,把以前所有的事情都忘了,重新开始,好不好?”。 童潼眼珠子转了一转,才说:“好,但是……”。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生怕童潼返回。 童潼却是略微小心的看他:“你真的,不会再……”。 “不会真的不会”顾恩第急忙保证:“我不会再骗你,不会再哄你,也不会再让你难受了,更不会纳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我唯你一人足矣”。 清醒时的江流童潼到底是什么样子,顾恩第终究是不知道的,即便他最初心悦的就是江流童潼,可是他真正的妻,才是眼前的童潼。 不管是痴傻的,还是蠢笨的,始终只有童潼才是他的妻。 从当初童潼挖坑要埋掉他自己的时候起,顾恩第就知道,那个所谓的江流童潼,于他而言不过只是镜花水月,需要他去呵护去保护去宠溺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童潼。 作者有话要说:=-=是下章成亲,还是下章再交代宋离跟剑君清?=-=撑不住休息去啦先~~ ☆、扎心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雪也很大,不过好在雪也融化得快,没有造成灾害的瑞雪,仿佛是要应证着明年的丰收。 而与明年大丰收的喜悦相比的是,沐侯府要办喜事了。 是沐侯府的当初那个找回来并入姓写入沐家的小少爷,要与才刚回京的巡抚大人顾大人成亲了。 这个事情,在这冬季于旁人而言,不算什么,唯一要说的,大概就是觉得这巡抚顾大人命好,攀上侯府的船,只是说起这个事时,众人又不免想起了几年前,那状元府与沐侯府的事来。 当年是状元府的状元夫人离家出走了,才会惊动了沐侯府也跟着满京城的找人,过后人找回来了,但顾恩第也彻底得罪了侯府,那时候其实还有不少人都在觉得,这顾大人的仕途,恐怕也就是到了这里,结果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时来运转,不但不声不响的做了巡抚,又还重新得到了沐侯府的认可,究竟他是用的什么办法? 难道当真是因为哄好了沐侯府那个痴傻的小少爷? 可那小少爷虽然痴傻,却也并不好哄,因为那小少爷胆小啊,与他说两句话都能把他给吓着,更是惊得他身边的护卫们差点拔剑…… 所以这顾大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事,不论外人怎么说,顾恩第也并不在意。 顾府里面,他正与徐氏忙着钦点将要送往沐侯府的聘礼,这两日,顾府上下也是到处都在忙碌,甚至是连丝惗跟宁师都跟着过来帮忙了。 顾恩第与童潼的事情,重新提上了日程,这一家人里,最高兴的莫过于丝惗。 丝惗虽然不知童潼当初在童府都遇到的事情,但是她几乎知道童潼自从与顾恩第成亲后的所有事情。 她知道童潼的快乐可以很简单,见识过童潼的发作可以很突然,她甚至还看到童潼当初绝望到几乎要埋了自己的地步,这两年她虽然跟宁师成亲了,但是她能与童潼说话的机会几乎都是没有的。 其实,曾经丝惗还想象过,等到自己与宁师成亲的时候,童潼这个做嫂嫂的会不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可是……她的婚事提上来了,童潼却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没有机会去等童潼了。 不过没关系,现在童潼能重新回来,她就觉得已经很好了。 “在想什么?想这么出神?”拿着礼单进来的宁师,看丝惗站在箱子旁边,怔愣愣的,还有些困惑。 丝惗回神摇头一笑:“没想什么”。 宁师轻笑,他刮了丝惗的鼻子一下,叮嘱她:“这里有我们来就是了,你去旁边坐会吧,别忘记了你还有身子”。 说到这个,丝惗的脸色更红了。 她是在两天才,才被大夫摸出来的脉象,已经两个月的身子,很是稳固,所以她才随着宁师回来了顾府。 摸着肚子,丝惗转身在一边的红木椅上坐下,外头,奶娘就抱着个胖嘟嘟的小家伙进来,小家伙一看见丝惗,就急忙朝丝惗伸手,软乎乎的喊了丝惗一声娘。 宁师看着她们母子在红木椅上抱成一团,不由得笑了笑,才转过身去,跟兆明说起了礼单上不足的地方…… 顾府很忙,沐侯府也一样在忙。 大厅里,童潼站在那里,他张开双臂,任由裁缝师傅给他量身,大概是觉得自己要跟相公在一起了,一整天,童潼的眼神都特别明亮,那脸蛋也是朴红朴红的。 宋离今日穿着一身浅蓝的长衣,外头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他看着童潼那个表情,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像是…… 嗯。 就像是他精心养大的闺女,突然要被人贩子给拐跑了,这种感觉特别糟糕。 剑君清扭头看他时,见他眉头微拧,不由得狐疑问他:“怎么了?出何事?”。 “没有”宋离依旧盯着童潼,下意识的说:“我只是在想,以后成亲,我决定不要闺女”。 剑君清立即挑眉。 宋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就很是烦躁的补了一句:“一想到将来我好不容精心养大的闺女就要给人拐跑,我特别……想杀人”。 剑君清顿时眼睛都笑眯了起来:“那以后我们不生闺女,只生儿子了,让儿子去拐别人家的闺女回来”。 “!!!!”。 宋离终于回神,他猛地扭头,仿佛见鬼一般的用力推了剑君清一把! 这边动静太大,惊得众人都扭头看向他们。 “怎么啦?宋离,你跟大哥吵架了吗?”童潼量完了尺寸,狐疑的看向宋离。 宋离的脸色乌漆墨黑十分难看。 沐老夫人也有些担心:“宋离,怎么了?莫不成是君清欺负你了?别怕,别生气,来跟我说说”。 嗯,生儿子不生闺女这种话,宋离是决计说不出口的,他就一脸复杂的看着众人。 其实……自从上次大家陪着童潼玩个躲猫猫玩出事后,宋离在看见剑君清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劲,甚至于他有时候都直接装没看见剑君清就绕道走了。 以前剑君清只是一些小动作,宋离还能不当回事,但是之前那次吧,他想要不当回事都不太可能。 但是…… 宋离他有自己的追求,他不想因为一些事情而放弃他一直以来的追求,所以从那天之后,他几乎都是在避着剑君清的。 大厅里,宋离沉默不语,众人都面面相觑。 沐臻披着狐裘从外头进来,看着里面这怪异的景象,还狐疑了一下:“都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说话?”完了又问裁缝师傅:“小少爷的尺寸量好了吗?”。 裁缝师傅笑道:“量好了,量好了,少爷的尺寸跟以前相差不大,就是稍微长高了一些”。 长高了一些…… 这个话让沐臻听得挑眉,也让他瞬间有种自己的小外甥一直以来就是个小孩的模样。 童潼也一脸意外:“咦,我居然还长高来了呀?那我有宋离高了吗?”说着跑到宋离身边跟宋离比了起来。 宋离无语看他:“为什么要跟我比身高?”。 童潼很实在的说:“因为家里就你最矮呀”。 宋离:“……”。 这个瞬间扎心的感觉。 剑君清听得差点失笑。 沐臻也是大笑着,他走到两人跟前,抬手揉了揉两人的头,完全一副对晚辈的宠爱,完了他还给宋离补上一刀:“虽然家里宋离最矮,但童潼你还是没有宋离高”。 童潼听得瞬间泄气。 宋离脸色又黑了一层。 沐老夫人实在笑得忍不住了,忙说:“看你,都多大的人还跟两孩子胡闹”。 沐臻笑着,朝二老走近,与二老说起了婚事上其他的一些事情。 裁缝师傅拿着量好的尺寸告退。 童潼呐呐点头,他转眼看向宋离,狐疑着眨眨眼,而后不知是想起什么,拉着宋离就朝外头走去,临走前他还小心戒备的看了剑君清一眼,弄得剑君清很是莫名,最后干脆悄悄跟上两人。 花园里,到处都挂满了红绸,下人们都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显然是在筹备婚事。 童潼朝那些红绸挨个挨个看了过去,耳边宋离的声音就响起了:“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 童潼回神,扭头看他:“宋离,我悄悄问你哦”。 “嗯?”。 童潼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说:“你讨厌我大哥了吗?”。 “嗯?”宋离懵了一下:“为何这么说?”。 童潼抓抓头:“我是看你这些天都不跟大哥说话,今天早上我还见你看见大哥绕道了,怎么了吗?你跟大哥吵架啦?大哥欺负你了吗?”。 所以这个呆子…… 宋离摇头,笑叹一声:“没有,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不想理他”。 童潼抓抓头,迷糊着补了一句:“可是……我大哥挺好看的呐,他、他没哪不顺眼啊……呀”童潼突然惊呼:“难道是因为大哥太高了,看他的时候要抬头吗?要是那样的话却是不顺眼,眼睛酸,头酸”。 这个解释不顺眼…… 宋离服了,也失笑了。 他看着童潼一副很认真为自己苦恼的样子,轻轻一叹,抬手摸了摸童潼的头:“童潼,你的意思,我知道,剑君清的心意我也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红柱后,剑君清听得呼吸猛然一紧。 宋离轻叹一声,才又说道:“只是我跟你不一样”。 童潼听得迷糊:“你跟我哪不一样了?名字么?样貌么?可是我觉得我名字还挺好听的,你名字比我凶,嗯,你也比我高一点点”。 宋离失笑,脸上难得温柔:“我说的不一样,不是这个,你可以嫁给顾恩第,做他的男妻,但我不行,剑君清一样,或许他更不行,如果一旦嫁人做了男妻,那身上担任的职务就必须褪下,不可入朝,我心里一直有我的抱负,我放不下,所以我不行,剑君清也不行”。 剑君清是沐侯府的少爷,是世子,更是将来的侯爷,不论是谁,不论是哪个方面,剑君清都不可能嫁人做男妻,而宋离,他是没有那么的约束,但是……他确实有自己的抱负,并且从很多年前他就一直在为了这个而努力着。 宋离的这些话,童潼听得懵懵懂懂,不太明白。 但是红柱后,剑君清已经懂了。 他也明白了宋离一直以来的态度,并不是在刻意回避,也不是在欲擒故纵,或许是……连宋离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处理他们两人间的事情。 毕竟这种事,对于一个热血男儿来说,确实……很是难以抉择。 ~ 一晃眼,便是到了童潼与顾恩第成亲的这日,这一日,不论是沐侯府还是顾府都热闹异常。 房间里,童潼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他整个人也是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但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却显得十分精神。 除了沐臻与剑君清在外头招待客人之外,老侯爷与沐老夫人都在这里陪着童潼,连宋离也在。 至于宋离会为会在这里,完全是被童潼强行拉住的。 不过宋离由始至终,倒是都没说什么,只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让两位老人与童潼说话。 只是…… 看着童潼这个样子,他们又能说得出什么话来? 当年女儿还在时,他们曾想过等女儿及笄之后,应该给女儿准备什么样的嫁妆,甚至于在女儿出生没多久后,他们就开始准备了起来,都只是想把最好的留给女儿,可是……世事无常,他们没能亲自送女儿出嫁,却没有想到如今居然会有送外孙出嫁的时候。 其实他们的外孙应该是一表人才,学识渊博,才高八斗的才是,甚至于在将来应该还是要娶外孙媳妇的才是,可是…… 女儿弄丢了,外孙也痴了。 他们没能送女儿出嫁,倒是把外孙给送了出去。 这各种反差,让两位老人都难受得不行,可脸上却又不敢显露出来。 “外公,外婆……”童潼呐呐的喊他们,可喊了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童潼只说:“以后,我还会跟相公回来的,嗯,我们在相公那里住十五,然后回来住十五天,这样多好,所以我的房间不能锁的呐”。 沐老夫人失笑:“童潼,成亲以后,就不能……”。 “童潼喜欢便是”老侯爷打断沐老夫人的话,居然也难得任性起来,他摸着童潼的头,眼眶微微泛红:“那童潼要记住,在那边住十五天,然后要回来住十五天,可不能哄骗外公呐”。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哄骗外公呐,我一定会记住的”童潼认真着小脸,满是严肃。 老侯爷不由得失笑了。 屋子里话音未落,外头倒是传来了不少吆喝声,显然是顾恩第过来了迎亲了。 鞭炮声越来越近,噼里啪啦伴随着的,还有人声喧嚣。 童潼瞬间整个都紧张得不行,他睁大眼,就盯着门外。 片刻后,同样一身喜服的顾恩第推门进来。 与童潼穿着同款喜服的顾恩弟,一身红色,明艳熠熠,就连着往日那显得冷峻的面容,也多了几分温度,他看着童潼,眼中全是笑意,连着往前走近的步子,也下意识的放缓了许多。 这一幕,虽有相似,却已完全不同。 不是冷清的院落。 不是清冷的房间。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墙角下缩成一团。 也不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而是在众人的见证下,在童潼亲人的见证下,顾恩弟来接他了。 然而…… “恩?”童潼眨眨眼,突然说了一句:“我看你不太顺眼”。 “……”。 四周,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休息去了,觉得我需要个拔罐按摩QAQ ☆、亲成 鞭炮唢呐,红绸喜字。 今日是顾恩第来沐侯府迎娶童潼的日子,也是让顾恩第与童潼重归于好之后最为重要的日子,陪着顾恩第前来迎亲的除了苏远跟宁师之外,还有不少人都是官场上其他大人府上的公子,只不过因为童潼害怕人多,又戒备陌生人人的关系,是以除了宁师跟苏远陪着顾恩第进屋之外,其他人都是守在门外的。 但是原本欢欢喜喜的日子,童潼突然就来了一句:我你不太顺眼。 顿时间,四周……真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童潼要返回吗? 不说顾恩第瞬间浑身僵硬,连苏远等人也跟着暗暗提顾恩第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很快,他们就松了口气。 因为童潼又说:“你能蹲下来跟我说话吗?”。 众人:“……”。 顾恩第闻言,当真是上前单膝跪地,蹲在童潼跟前,他轻柔柔的问童潼:“你可是哪不舒服?”。 “没有,就是觉得你太高了,我仰着头看你,不顺眼,眼睛酸,脖子酸”童潼一本正经的点头。 顾恩第不由得轻微失笑。 苏远与众人也是跟着缓了过来。 顾恩第捏起童潼的手,脸上带了笑意,他应着:“好,那以后我都这么跟你说话”。 童潼刚要点头,而后又急忙问道:“可是这样,你会不会也不太顺眼?算了算了,我看,以后你跟我说话稍微低一下就好了”。 “好,听你的”顾恩第朝他一笑,而后在童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童潼抱起,惊得童潼急忙勾住他的脖子。 抱着人,顾恩第大步出了房间,四周众人一怔吆喝,那声音激烈得,吓得童潼直往顾恩第的怀里钻去。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看着,二人都是眼眶微红,却又略带欣慰。 宋离朝向两人,朝两人道:“老夫人,老侯爷,该去前厅受礼了”。 沐老夫人不住的摇头,哄着眼眶,依着宋离的搀扶随着老侯爷去了前厅,这走一步,她的眼泪就掉一颗。 老侯爷像是有所感应,回头看她:“这大喜的日子,可别再哭了,不吉利啊,回头等宋离跟君清那孩子成亲时,你可不能也这样”。 这个话,瞬间就让宋离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难道两位老人知道他跟剑君清的事了? 沐老夫人破涕一笑:“君清那孩子,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个定性,他何时成亲我管不了他了,不过倒是宋离”沐老夫人拍着宋离的手,一脸疼爱:“你要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可一定要跟我说,别不好意思,到时候我替你做主”。 所以…… 两位老人只是很单纯的说到这上面来,并不是真的知道他跟剑君清的事情。 宋离暗暗呼了口气。 老侯爷也是笑了:“是啊,你别不好意思,你跟童潼一样,都是我们的孙子,有什么话,可别不好意思说,不管什么事,都有我们给你做主的”。 嗯。 跟童潼一样的这个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宋离突然想起了剑君清几天前的那个话。 ——那以后我们不生闺女,只生儿子了,让儿子去拐别人家的闺女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宋离突然觉得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 ~ 一众人到了大厅,沐老夫人跟老侯爷坐在上座,沐臻坐在二老的左边身边,沐李氏与沐言坐在二老的右边,而后才是沐家其他的几位长辈。 顾恩第一路抱着童潼过来,直到进了屋,才把人给放下。 丫鬟给两人的跟前递上蒲团,顾恩第拉着童潼上前跪下,待要行礼时,童潼急了:“等等等等,等等”。 “怎么了?”顾恩第狐疑看他。 童潼眸光看过二老,才朝顾恩第说:“我之前答应外公外婆,成亲后,要回来陪他们的,嗯,就是我跟你在那边的家住十五天,你跟我在这边住十五,这个,可以吗?”。 这个话让众人都是微微惊愕。 俗语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童潼虽然不是女儿,但他是外孙,还是一个嫁出去的外孙,不管怎么说,都是没有再回沐侯府住着的道理,而且这种事,也没有哪个人会同意的。 不过顾恩第嘛。 “当然可以”他承诺着:“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来住半个月”。 童潼立即欢喜得不行,他朝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看去,大声的说:“外公外婆,你们听见了吗?相公答应我了,以后我还要回来的”。 沐老夫人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被童潼这话说得瞬间就落了下来。 老侯爷点头笑笑,眼角发红,他说不出话,就只能拍拍沐老夫人的手。 沐臻一直以来都比较冷硬的脸色,直到此刻,也才缓了几分,他深深吸了口气,对顾恩第说:“顾恩第,我这个人,可是从来都不理会那些世俗礼节的,今日你既然在满堂宾客的面前,答应了童潼,那你就必须得说到做到,童潼再不是以前那无人可依的孩子了,他现在是我沐臻的外甥,是我沐侯府的小少爷,我沐侯府就是童潼的靠山,如若……你敢再让童潼受半点的委屈,那我沐侯府的铁骑,必将踏平你顾家!”。 这般的话语,沐臻说得毫不留情,甚至于也周身骤然散发出来的杀意,都让众人心里跟着打突,仿佛是置身冰窖一般,连司仪都不敢说话了。 不过…… “舅、舅舅”童潼怯怯喊他,似有些不吓住了,他往顾恩第身边藏了藏,说:“不、不打架的”。 沐老夫人立即轻叹:“你吓到童潼了”。 沐臻瞬间变脸,一脸和蔼宠溺的样子看着童潼:“嗯,舅舅不跟他打架,舅舅跟他谈人生理想”。 噗…… 有人憋不住隐约失笑,满堂宾客也是跟着肩膀抖动得厉害。 童潼点头,长长呼一口气,显然是信了沐臻的话。 顾恩第朝着沐臻叩头一拜:“我于童潼,此心不渝还请舅舅见证”。 旁的话,多说无益,唯有岁月可以做证明。 两人跪地在司仪的高唱声里,行礼跪拜,众人欢呼,鞭炮齐响。 出门时,依旧是顾恩第将他给抱出去的,他缩在顾恩第的怀里,就像是一只小猫一样,把头埋在顾恩第胸口。 “相公……”怀抱里,童潼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顾恩第嗯了一声,便听童潼小声的问他:“你来接我,你、你会对我好吗?”。 这个话…… 在当初,童潼曾经问过。 他当初问的原话是:你来接我,你、你会对我好吗?你、你以后会不会欺负我?会不会……会不会打我? 只是当时,顾恩第并没有来得及回答。 不过这次,他说了,说得全无迟疑。 “会的,我会倾尽全力的对你好,不会欺负你,也舍不得欺负你,如果以后有人打你,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的,我会哄你,还会帮你打回去,别人骂你,我也会帮你骂你回去,你开心,我陪着你,你不开心,我想办法让你开心,我会宠溺,疼你,一辈子都对你好”。 这个话…… “我有点没听懂”不止是没懂,童潼觉得有点头晕。 顾恩第:“……”。 ~ 迎亲的队伍,随着新人,一路热热闹闹的回了顾府。 顾府上下,也是热闹得成了一团,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丝惗带着身子,不方便去接待客人,她就干脆带着自己的儿子跟几个这两年来在京城相熟的夫人,在偏园里面多懒,一众人正说笑着,门外又个小丫头匆匆过来,与原子里跟着丝惗的妈妈说了两句话。 妈妈略微蹙眉,她朝丝惗看了一眼,而后只道:“夫人怀着身子,老爷与老夫人都正忙着没有功夫,你去跟兆管家说,让兆管家拿个主意便是,不必惊动其他人了”。 小丫头应是,一个转身又急忙跑了。 丝惗无意间的抬头,看到这边的异常,她微微狐疑,朝妈妈走近问:“出何事了?”。 妈妈忙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城外顾家的人来了”。 城外顾家。 嗯,那是就是丝惗的那些叔婶些。 妈妈原本还担心丝惗会出去看看,却没想到只听丝惗吩咐:“这种事,就不用惊扰其他人了,先让兆管家把人扣下,免得闹了我的哥哥的婚事”。 妈妈应是,转身交代另外两个丫头照顾好丝惗,便转身亲自去跟兆管家说了。 兆明也正忙的晕头转向,兀然听得小丫鬟的禀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城外顾家,正狐疑就见丝惗身边伺候的妈妈过来,妈妈把情况简单一说,兆明瞬间明白过来。 五年前,顾恩第被贬官之前,顾家的那些人,甚至是顾老太太都在闹着分家的事,他可以点也没有忘记,是以此刻听得了妈妈过来的解释,兆明也没手软,直接先让两个护卫去了偏门,将人扣下,就继续该忙忙乎。 顾家大厅里面,顾老爷子与顾岩尉在这里招呼着一种宾客,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红光满面精神极好,众人正说笑着,外头有报喜的小厮快步跑了进来,冲顾岩尉道:“来了来了,老爷,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顾岩尉面色一喜,刚想出去,脚步一顿,他朝顾老爷子走去,扶起顾老爷子:“爹,恩第他们回来了,我们也过去吧”。 顾老爷子乐得大喜,接二连三的应着好。 顾府门外,迎亲的队伍停下。 马车里,童潼是被顾恩第抱下来的,四周宾客太多,让他很是胆怯,连勾着顾恩第的手,都不自觉的紧了许多,顾恩第也没将他放下,而是直接将他抱着,让人将那同心结放到童潼的怀里后,他便抱着童潼进了大门,跨火盆,走独木桥,一直到进了大厅,他才停下。 大厅里,人也不少,都是朝中过来参礼的同僚。 人不少,但大家都只是站着没动,童潼抱着怀里的同心结,怯怯得看着众人。 顾恩第将他放下,拉着他:“别怕,有我在,我护着你的”。 这个话,像是一剂药丸,让童潼扭头看他的时候,跟着痴痴一笑,略微点了点头。 两人上前,跪下,在司仪的高唱声里行叩拜大礼,同心结抱在童潼的怀里,而童潼的手,则被顾恩第拉着。 这一幕,与徐氏等人而言,是眼熟的,却也是有些陌生的,只是不管如何,徐氏行礼的大石也终于落下了,她两人刚叩完第三个头试,就急忙起身,将童潼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童潼有些怔愣,显然已经记不得徐氏,只怔愣愣的扭头朝顾恩第看。 顾恩第朝他一笑:“这是娘”。 童潼眼睛一眨,乖乖的喊了声娘,他扭头看向顾岩尉的时候,也跟着喊了声爹,再看向顾老爷子,童潼脱口就出:“老爹爹”。 嗯。 四周一阵惊呆。 顾老爷子也是怔愣,可是怔愣过后,他就没忍住笑了:“什么老爹爹,叫得多难听,我可不老,一点也不老,你得叫我爷爷!”。 童潼呐呐得点头,又改口喊他:“爷爷”。 顾岩尉听得失笑。 司仪回神,忙高唱着说两句讨喜话,将这个事情接过,便送了洞房。 外头鞭炮响起,唢呐声声,顾恩第领着童潼走后,满堂宾客,全都吵着顾岩尉夫妇以及顾老爷子贺喜。 新房是在后院,一处种了不少翠竹的地方,这一路过路,四周挂满的灯笼熠熠灼目,像极了漫天的繁星,霎时好看。 童潼跟在顾恩第的身后,他仰着头,看着挂在上头的灯笼,一张脸上全都是满满的笑意。 “好漂亮”童潼忽而轻轻一笑。 顾恩第回头看他,也是抿唇轻笑。 两人停下脚步的时候,童潼歪头一看,只瞧见那立在一拍翠竹下的墙垣下,拱门上挂着的匾额,写着竹雅童居的字样。童潼迷糊的眨眨眼,又往里面看去,就瞧见里头一排排高松的翠竹,上头也跟着挂了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灯笼,被风吹来是,灯笼随着竹子摇晃,宛若夜中水面的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顾恩第朝他笑道:“这里原本叫竹园,我给它改了名字,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童潼用力点头,脆生脆气的说了一声:“我喜欢”。 顾恩第朝他走近两步,手臂一声,便将童潼再次抱起。 夜色朦胧,挂满院子墙垣的灯笼一盏一盏,如同漫天繁星,映照着那走进竹雅童居里的人影,在夜色中,消失在光影之后。 晚风吹拂。 高松的翠竹被吹的刷刷摇摆,那挂在上头的灯笼也跟着随风飘荡,遥遥一看,倒是像极了淘气的萤火虫在夜空来回耍闹…… 作者有话要说:=-=四千字啦~休息去啦~~然后其实应该还有一场咳小火车的,但是因为锁文问题,所以我就不放上来了,如果想要的话,可以上微博去找,大概明天会放在微博上的样子,嗯,就是酱紫啦,我下线休息去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岩海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门 屋外,淫雨霏霏,到处都笼罩着一层雾霭蒙蒙,房间里,童潼站在窗台下,他看着那从窗外爬了触进来的藤蔓,上头一朵小小的喇叭花,因被雨珠打湿的关系,而更显的颜色艳丽,睁大眼,童潼拿手指小心的朝着花蕊上戳了两下。 顾恩第从外头进来,看他如此,不由得淡淡一哂:“明知外头下雨,怎么还站在这里?”。 童潼一脸笑意,他指指窗台:“你看,喇叭花,被打湿了,颜色变得好漂亮呀”。 顾恩第抓过他的手,捏住:“若是喜欢,回头我便让人在屋子里到处都弄上”。 童潼双眼兀然一亮:“真的呀”。 “自然是真的”顾恩第捏捏他的鼻尖,道:“外头都准备好了,我们该去沐侯府了”。 童潼随即惊呼:“呀,我都忘记今日是要回门的啦,可是……”童潼扭头看向外头:“外面下雨”。 “不怕,若是晚上,雨下得太大了,那我们便在沐侯府歇息,明日再回来”。 这个话,简直正中了童潼下怀,他很喜欢。 要踏出房门的时候,顾恩第略一迟疑,他直接手臂一伸,便将童潼给抱了起来,弄得童潼怔愣的,下意识看他:“相公,我能走”。 “下雨,地上湿,我抱你过去”。 童潼乐得欢喜一笑。 顾恩第只抱着他往大门边走,身边的下人则急忙为两人撑伞。 一直到出了大门,将童潼直接塞上马车,顾恩第都不曾松过手,他刚安顿好童潼,兆明便从里头匆忙来了。 顾恩第狐疑看他。 兆明笑道:“方才老太爷让下人来传话,让大人与夫人今日只管在沐侯府歇着,明日等雨过天晴了,再回来便是”。 童潼立即趴在窗边,朝兆明说了一声:“爷爷真好!”。 兆明朝他笑着点点头。 顾恩第也嗯了一声,他衣袍一掀,便上了马车。 兆明一直目送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了顾府大门。 整个顾府,因着前个儿顾恩第的大喜,府里到现在都还挂满了红绸红布,原本喜事办完了,这些东西便该要拆下来的,不过…… 童潼不让。 他说好看。 顾恩第就让这些东西一直这么挂着。 大红的颜色,喜气洋洋的布置在墙垣下,回廊处,吹风的时候,层层荡开,别说还真别有一番意境,也怪不得童潼会喜欢了。 顾府喜事,到处都是欢愉,连老太爷对这夫人如今也是百般迁就,兆明知道,老爷子在经历了几年前的那次分家之后,整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不止是顾老太爷,其实连徐氏夫妇的心境也不一样了,可是有的人,却仍旧还是那样一如往昔,不知好歹。 而这个人,到现在都还被关的柴房里面。 大概是曾经在乡下地方浑惯了,这两日被关在柴房里面都还不肯安生。 而这人就是顾恩第的那两个叔叔,顾辰与顾秉彰。 兆明让人将这两人关下的事,整个府上除了顾岩尉知道外,就再无人知道了,连顾恩第都不知道。 顾岩尉也一直忍耐着,等顾恩第今日陪着童潼回门去了,这才领了兆明过来见这两人。 柴房里,两人一点也不安分,什么能砸得不能砸的全被他们砸了一变,大概是知道兆明顾忌着顾恩第不敢弄死他们,所以这两人也特别的能闹,顾岩尉过来的时候,这两人都还混骂着顾恩第与童潼,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得了顾老太太的精髓一样! 顾岩尉听得脸色阴沉,他身后跟着的是府上的护卫,是兆明让叫过来的,怕一会顾辰与顾秉彰发起疯来会伤人,不过也幸好兆明有先见之明,因为柴房的门打开的时候,顾辰跟顾秉彰一看见门外的顾岩尉,真的就差点冲了过来准备动手了。 结果被护卫一脚踹翻在地! “大哥!大哥!你怎么能让他们对我动手!娘过世了你不管,我跟弟弟过来报丧你也不听,现在你不止让人软禁我们,还让人打我们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被护卫打翻的顾辰一阵怪叫,原本是让人厌恶的模样,却明显让顾岩尉跟兆明都惊了。 “你说什么?你们过来是做什么?娘……娘他怎么了!?”顾岩尉显然是惊骇了。 兆明默默站在一边,心里暗暗道了一声不妙,再看向顾岩尉的眸光顿时不由得带了几分担忧。 顾辰被护卫打得哎哟的叫唤,像是没有听见顾岩尉的问话。 顾秉彰倒是眼眶一红,瞬间满是悲痛:“大哥,娘……娘去世了啊……就在前天……就在前天娘她过世了,我跟弟弟过来报丧,这么大的事,兆明居然不信,还让人将我们给关了,大哥啊……那也是你的亲娘啊,是你亲娘……你怎么能当不知道,还在这里大宴宾客,大摆宴席的办喜事啊……大哥!”。 红白两事相撞,原就是不吉利的,可偏生这白事还是顾恩第奶奶,事情一旦传了出去,这对顾恩第的名声来说,将是一个不小的污点,是忤逆更是大不孝,这样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与顾恩第仕途的阻碍,不难想象。 那兄弟两人又说了什么,顾岩尉没有听见,他只是想起了顾恩第这五年来,难得有了笑意模样,想起顾老爷子每每提及顾老太太当初的决定时,那一脸的心痛,以及……这两个儿子为了留在京城要与他们分道扬镳时顾老太爷失望的样子…… 兆明看顾岩尉不说话,只是一脸凝重的模样隐约透着几分不忍,兆明怕他拿不定注意,便小心的问:“老爷,您看着事,可否要派人去将大人给请回来?”。 请回来处理这些事情,然后连陪童潼的回门都不能去。 “不必”顾岩尉深深吸一口气,说:“恩第好不容易才跟童潼重修旧好,这个时候,不能伤了童潼的心”。 得这话,兆明的心,瞬间就又落了回去。 顾岩尉脸色一沉,又看向他们兄弟,问:“娘现在在哪?带我去见她!”。 顾辰还不知死活的质问:“娘都死了三天了,她都死了三天了你才想起来要去见她吗!你好意思见她吗!”。 顾岩尉瞬间暴怒,冲上去逮着顾辰就是一顿暴揍。 门边的兆明跟护卫都看得惊呆了。 他们觉得,他们家老爷好像……不是很需要被保护。 顾秉彰也被吓住了,他忙上前想要拉架,结果反被顾岩尉给一块揍了,兄弟两个联手居然都没打过顾岩尉。 也是,顾岩尉作为家里的老大,从小就被顾老太太欺压着做各种粗活累活,帮忙减轻家里的负担,而那从小被顾老太太惯着的两儿子做啥都喜欢偷奸耍滑的,自然打不过顾岩尉,更别说……这里还有护卫看着,当然是不能让顾岩尉吃亏的。 等揍够了,顾岩尉这才松了手,他朝着两人又踹了一脚,怒吼着:“带我过去!!!”。 离开顾府的时候,顾岩尉让兆明先别徐氏等人说漏,只告诉徐氏等人,他出去转转,晚些便会。 兆明自然点头,不过想了想,他在顾岩尉离开之后,还是让人去沐侯府给顾恩第送了信,并且将这里的事都详细说了。 顾岩尉虽然已经将态度摆了出来,但这种事,终究还是可大可小,兆明不敢擅自做主。 而顾恩第,他陪着童潼返回沐侯府。 马车上童潼还将顾恩第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自己再分一分,他双眼睁得大大的,眸光也是闪闪发亮的,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像个孩子一样,分礼物都分得格外专心致志。 顾恩第看着童潼这幅模样,俨然已经彻底忘记了当初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心里暗暗呼了口气的同时,却又隐约觉得自己卑鄙了些许…… 如果。 如果童潼不是脑子不好,记不住事的话,当年的那些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翻了过去,而沐侯府对于自己,若不是因为童潼的关系怕童潼难受,也不会如此轻易罢手。 所以。 终究还是自己欠了童潼。 “嗯?”忙碌的童潼,忽地抬头,正好撞进顾恩第眼底,顿时不由得疑惑:“相公,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顾恩第微微抿唇一笑,他凑近童潼在童潼的脸上亲了一下:“没有花,有蜂蜜”。 “是么?”童潼自己摸了摸脸,又把手指放到唇里舔了舔,而后就迷糊了:“没有呀,都不甜”。 顾恩第轻哂,低头与童潼碰了碰额头。 马车在沐侯府缓缓停下。 外头的雨势也小了很多,顾恩第转出马车的时候,沐侯府的小厮还有些意外,显然没想到这个天气,顾恩第居然带着童潼回来了,他刚要转身进去回禀,就看见童潼从马车里钻了出来,还朝顾恩第伸手。 童潼说:“相公,抱!”。 顾恩第就真的朝他伸手,将他抱了下来,而后,更是在一众小厮错愕的目光下,抱着童潼直接进了大厅。 珠江跟荆筠跟在后头,拧着他们带来的礼物,看着前头那被顾恩第抱着的童潼,这两人不知怎么的,总是自己眼睛……好像快瞎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差点弄不上来,现在去补小火车=-= ☆、挑明 今日的天气说不得好,雨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 老侯爷与沐老夫人原都以为,今日顾恩第与童潼是不会回来了,还是沐臻坚定的说,顾恩第一定会来,并且早早得就等在了这里,是以当见到童潼与顾恩第的时候,二老既是欢喜却也不觉得意外。 只有童潼,他一脸欢喜,跑到二老身边说:“外公,外婆,相公力气好大,之前一直抱着我出门进门,都不会手酸的”。 抱着出门进门? 二老有点懵。 沐臻倒是朝童潼的下摆看去。 童潼衣摆跟鞋面干爽,并无水渍,反观顾恩第,衣摆鞋面都有明显的水渍。 所以童潼之前出门,是顾恩第抱出去的,进来也是顾恩第抱进来的。 明白过来,沐臻暗暗点头。 顾恩第上前朝二老作揖行礼后,又朝沐臻看去,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舅舅。 沐臻点头,算是应了顾恩第的行礼。 童潼一脸笑意站在旁边,看着满屋子的人,总觉得好像少了个人。 “咦?宋离呢?”童潼迷糊着问。 沐老夫人道:“宋离昨日受了寒,有些发烧,今日又是遇上这样的天气,便让他在屋里歇息了”。 童潼应了声好,便说:“那我去看看他”。 沐老夫人忙叮嘱门外的丫头给童潼撑伞。 童潼却不知是想起什么,又朝二老看去:“外公外婆,今晚上我跟相公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明显怔住,还没问个清楚,童潼就已经跑出去了。 顾恩第忙道:“出门之前,爷爷特意交代过了,让我与童潼今日便在这里歇着,等明日雨过天晴了才回去”。 有顾老爷子的交代,沐老夫人与老侯爷自然是欢喜的。 屋外雨声哗哗。 顾恩第在大厅里陪着沐臻与二老说话。 童潼则直接跑去了宋离的房间。 但他进去的不是时候。 因为…… 宋离一身亵衣,散着发,撑在床上,而剑君清这一手端着汤药,一手撑在床上,并且……正亲吻着宋离。 “哇……!”童潼忽而惊呼。 宋离跟剑君清都是猛地一惊。 童潼又猛地将房门关上,不过他却站在门外,看着外头雨珠,大声的说:“你们继续,我没看清楚的!”。 剑君清:“……”。 宋离:“……”。 童潼站在门外,半天都没有里头的动静,他眼珠子一转,忍不住又偷偷回身推门…… 房门却突然被剑君清从里面拉开。 童潼讪讪一笑,抓抓头:“大哥,好巧呀”。 剑君清失笑,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既然来了,便进去吧”。 童潼迷糊:“大哥不继续了么?”。 这个话怎么回答? 最终剑君清只是拍了拍童潼头,举步往外头走了。 童潼迷糊着,他抓抓头,朝屋里走近。 床榻上,宋离端着药碗猛喝。 童潼进来一看,又问他:“宋离,我是不是打扰到你跟大哥了?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你来得很极时”。 “宋离,你脸好红呀”。 宋离:“……” 放下了碗,宋离一本正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着童潼:“今日外头不是下雨吗?顾恩第怎么还带你回来了?”。 童潼说:“是下雨啊,但相公也没说不让我过来呀,而且,之前还是他抱我出门,又抱我进来的”童潼狐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宋离看着童潼的那双眼睛,还跟过去一样清澈至纯,他轻轻一叹,问:“你这两日在顾府可还好?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大家都可好啦”。 童潼一笑,将这两日自己在顾府的事,捡了记得住的跟宋离说。 宋离静静听着,也不打断他。 两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的话,宋离这才拿衣裳穿上,随着童潼去了大厅。 沐老夫人看到宋离过来,还微微蹙眉:“不是病着吗?怎么不好生在屋里呆着?”。 宋离朝沐老夫人笑道:“之前已经退了烧热,不打紧的,再说童潼回门,我应该出来陪着才是的”。 童潼跟着嗯嗯嗯的点头。 沐老夫人依旧蹙眉,叮嘱着:“虽然退了烧热,可别大意了,尤其现在外头还下雨呐”。 宋离失笑,只能点头应好。 他其实想说,以前跟着沐臻在军中的时候,比这难得事都经历过,这点病真的不算什么,但沐老夫人到底跟沐臻不一样,是以宋离也不与沐老夫人多说什么无碍的话,只乖乖应下。 因着外头下雨,不合适在花园走动,是以众人几乎都是在客厅里坐着,只有沐臻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喊了顾恩第去书房。老侯爷就跟沐老夫人陪着童潼还有宋离在大厅里坐,原本闲聊的话题十分和谐,可哪知道童潼突然扭头问宋离:“对了宋离,你什么时候跟我大哥成亲呀?”。 四周,瞬间变得诡异至极。 饶是宋离皮厚,凶残,人又狠,到了此刻都不得不被童潼一句话给……说得尴尬至极。 老侯爷与沐老夫人也听得面面相觑,不明白童潼怎么会突然问这个话出来。 童潼也一脸狐疑,他很是担忧的看着宋离,怕宋离是不好意思,还拍拍宋离的肩膀:“宋离,你放心,大哥要是不负责任,我帮你告诉舅舅,让舅舅打他!”。 宋离心里暴怒,他很想打人,再转眼朝二老看去,宋离一怔尴尬,他咬牙在童潼耳边低声的说:“你不许胡说八道!”。 童潼明显一缩,有些委屈的看着宋离。 宋离也有些头痛。 这都怪自己上次跟童潼‘谈心’之后,忘记叮嘱童潼,他跟剑君清的事不能说了…… 所以此刻,这个事,还真不能怪童潼。 老侯爷与沐老夫人虽然狐疑,但两人看着宋离那藏都藏不住的尴尬,还有……小家伙难得连脸红的样子,二老虽然意外,但是……心里瞬间就有谱了。 宋离坐不下去,借口拉着童潼走了。 沐臻与顾恩第过来时,看到宋离拖走童潼的模样,还有些狐疑:“童潼与宋离怎么了?”。 沐老夫人只是抿唇笑着,不说话。 老侯爷捻捻胡子,笑着:“你管教不严啊”。 沐臻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沐老夫人笑过了,干脆直白的问:“君清跟宋离的事情,你可知道?”。 沐臻又是一脸狐疑。 老侯爷这次干脆笑骂他了:“你啊你,你是怎么当爹的,自己儿子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吗?”。 “等等等等”沐臻略急:“爹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侯爷与沐老夫人互看一眼,就将童潼刚才的话,宋离的反应以及他们心里的猜测给说了。 沐臻听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我说呐,那小子这几年在军中对宋离好得不成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沐老夫人狐疑:“怎么?你难道早看出来了?”。 沐臻轻咳:“看出来,但没想多……”。 这个话不知道为什么说得有些心虚。 他一直以为自己儿子跟宋离都是兄弟情来着。 老侯爷顿时更是好笑了。 沐老夫人也忍不住摇头,问他:“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沐臻认真想了想,说:“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宋离如果要跟君清成亲的话,那他就不能在军中担任职务了……”。 这个话,老侯爷,明显一愣。 他都忘记了,这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了。 为男妻者,不可入仕不可担任军务职务,虽然律法上没有明确规定,但这几乎已经是默认的事了。 沐臻虽然不是那种在意世俗礼教的人,但是在这事上头,他也不敢轻易决定,怕毁了宋离的未来,毕竟宋离当初也是他亲手带起来的士兵……虽无血缘关系,但已经胜似了。 “罢了”沐臻忽而轻叹:“虽然他们不能成亲,但是咱们自己家里也可以热闹一下”。 只是这样就有些委屈宋离了。 沐老夫人有些担忧。 老侯爷也问:“可是这样的话,不用……再问问君清吗?”。 “问他作甚?”沐臻一脸嫌弃:“这混小子动了心思一直都憋着不说,还亏得是童潼今日问了出来,才让我们知道,不用问了,这事我做主了,不能大摆宴席,咱们自己也可以热闹一下,总不能让宋离一直这么委屈着”。 至于子嗣的问题,在沐臻当年为了剑君清他娘,无论如何都不肯纳妾的时候,二老就想得很开了,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旁的一切都好说。 而沐臻,他想更很简单,大不了以后从捡家那边包养一个孩子过继就是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但宋离还不知道。 他把童潼拉出去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总不能怪童潼多嘴吧? 毕竟童潼要不是之前无意间看见了那事,而自己又没有叮嘱他的话,他也不会问出来啊,而且……如果不是担心宋离,童潼也不会问这个话的。 宋离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童潼也狐疑看他,小心翼翼的问:“宋离,你……不高兴吗?是不是我刚才……刚才说错话了?”。 “不是,是我的问题”宋离揉揉头,他看着童潼这幅担忧的样子,嚅动了唇,正想叮嘱童潼以后不可以轻易把这话说出来时,两人的身后,有小厮匆忙过来:“宋离少爷,侯爷请您即刻前往大厅,有事相商”。 有事? 宋离挑眉。 如果有事的话,难道不该去沐臻的书房吗? 怎么去大厅商量? 不过很快,宋离就知道沐臻要商量的是什么事了。 沐臻看着宋离,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们刚才看了一下黄道吉日,三个月后的初八,是个大吉日,宜婚嫁,我想在那日把你跟君清的喜事给办了,就我们一家人,一起热闹热闹,走个明路,你看怎么样?”。 宋离:“!!!!”。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282514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冰凉 宋离跟在沐臻麾下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知道沐臻的为人说一不二,也知道沐臻这人干脆豪从不拖泥带水,但是……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某一天沐臻会连对自己的婚事都这么干脆果决! 难道婚姻这种大事,最应该过问的不是自己的意思么? 但沐臻表示。 不用过问了,他直接把日子都给定了,所以才这么直白的问宋离。 此刻,满屋子的众人全都盯着宋离,明显是在等宋离的一个答复。 “我们刚才看了一下黄道吉日,三个月后的初八,是个大吉日,宜婚嫁,我想在那日把你跟君清的喜事给办了,就我们一家人,一起热闹热闹,走个明路,你看怎么样?”。 宋离当场就被沐臻的这话给惊呆了,直接回不过神。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连童潼也是满脸欢喜的盯着他看。 气氛忽而就凝固了。 拒绝的话,宋离说不出来,可答应的话,宋离一样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们面对是沐臻与两位老人,是长辈而不是剑君清那个猪…… “但凭父亲做主!”。 真的是想猪猪就来。 剑君清大步进屋,走到宋离身边,一把抓住宋离的手,盯着沐臻:“此事全凭父亲做主!”。 宋离额头微微一挑…… 童潼眨眨眼,说了一句:“可是……舅舅问的是宋离,宋离都还没说话,大哥怎么知道?”。 剑君清用力握着宋离手,笃定地道:“我便是知道,我与宋离其实已经心照不宣了,只是碍于些因素才不敢严明……唔!”。 剑君清突然闷哼一声,是因为宋离突然就往他肚子揍了一拳! 力道很大,痛得剑君清瞬间都佝偻了身体。 童潼惊呆了,他噔噔噔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转身就将顾恩第抱住。 老侯爷与沐老夫人明显怔愣,不明白宋离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沐臻对自己的儿子,表示了实力的嫌弃! “你早就该这一顿了!”沐臻一点也不留情:“亏得宋离性子好,这要换了我,非剥你一层皮不可!”。 童潼听着,他其实很想补一句:其实宋离可凶啦…… 但这话他不敢说。 剑君清捂着被打痛的肚子,又问:“宋离,要不要……再来一拳?”。 宋离恨给面子,又给一拳! 剑君清头疼得闷哼一声。 宋离气得脸色铁青,又再一拳给揍了过去,结果…… 剑君清抓着宋离的拳头,不管是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朝着宋离亲了过去! 至此,沐臻这才满意的挑眉,他一挥手,说:“成了,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吧,到时候我们一家人热闹热闹!”。 剑君清放开宋离的时候,宋离难得的脸色通红一片。 这件事里,最欢喜得莫过于是童潼了,与顾恩第回房的时候,他都还在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叨念着什么。 顾恩第狐疑,问他:“你在念什么?”。 “我在叫大嫂”童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得习惯叫宋离大嫂,只是……”童潼突然有点苦恼:“不知道叫宋离大嫂,他会不会生气呀”。 想到今天宋离当着众人的面把剑君清给揍了,童潼莫名觉得心虚…… “还是算了算了,惹不起宋离呀”童潼长叹。 顾恩第听得失笑。 陪着童潼刚回了房间,门外荆筠忽而朝顾恩第走近,在顾恩第耳边低声的交代什么。 童潼狐疑,看着他们两人:“怎么啦?为什么呀说悄悄话?”。 荆筠明显一怔,不知如何回应。 顾恩第朝童潼说:“没什么悄悄话,就是一点公事而已,你听不懂的”。 童潼呐呐点头,没再多想。 顾恩第看向荆筠与荆筠低声的交代了几句,荆筠便转身出去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夜晚用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氛围也很是微妙,尤其童潼,他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一会看看宋离,一会就看看剑君清,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有些微的胆怯。 顾恩第碰碰童潼的手,朝童潼无声的摇了摇头,童潼这才安静的吃饭,这顿饭,只有宋离吃得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到底是因为身份的转变,让他尴尬了。 不过好在都算相安无事。 第二日,童潼与顾恩第是临到中午雨彻底停了才准备回去的时候。 沐侯府的大门前,童潼抱着宋离,一副舍不得撒手的模样,直让众人看得一阵好笑,宋离也是轻轻叹息,抱着童潼拍了拍,那知却听童潼忽而在他耳边喊了一声:“大嫂?”。 宋离表情明显一僵。 童潼偷偷看他,见他神色不愉,急忙将他放开,躲到顾恩第身边。 顾恩第看得轻笑,顺手将童潼揽住。 宋离凶狠得瞪了童潼一眼。 童潼有些委屈,只扁了扁嘴,不说话。 沐臻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他朝童潼头上揉了一下,道:“回去吧,以后想过来了,再过来玩就是了,不过得路上注意安全”。 “好”童潼乖乖点头,又看向宋离,虽然……他有点怕宋离,不过他还是说:“宋离,你放心,你等我要变成我嫂子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好很好很好的嫁妆的!”。 宋离想打死他! 童潼却哈哈笑着,拉着顾恩第朝马车跑去。 马车上童潼还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他叮嘱剑君清:“大哥,一定要对宋离好呀”。 剑君清朝童潼招手。 马车涓涓而去,直到看不见了,沐臻回头给剑君清头上就呼了一巴掌,斥道:“还不如童潼懂事!”。 剑君清:“……”。 只能忍着。 ~ 童潼与顾恩第回到顾家的时候,兆明出来迎接了两人,他顺便低声地给顾恩第把昨日的情况说了一下,顾恩第听着没做什么回应。 童潼并不知道,他刚进了大门,大门里就有只鹦鹉扑着翅膀飞了出来,童潼眼珠一亮,喊着黄点儿,就跑步追了过去。 珠江急忙跟上,怕童潼摔了。 顾恩第到此刻才问兆明:“我爹还没回来?”。 兆明应道:“还没有”。 顾恩第略微沉吟,到没再说什么,他只在小半个时辰后,童潼困顿回房睡午觉的时,转身出门了。 他去找顾岩尉,顺便看看他那个所谓已经过世的奶奶,以及……当初迫不及待要分家的那些人。 当初顾恩第惹怒圣颜,不知会被皇帝如何发落的时候,他那两个叔叔就迫不及待的分家了,甚至连顾老太太都为了他们而留在京城不肯走了。 这几年,顾恩第与他们完全没有往来,是以也不知道他们在京城过得如何,不过…… 现在顾恩第知道了。 顾秉彰他们现在都住在京城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里,茅草屋,黄泥墙,比起他们在江城那边的村子的老家还要差上许多。 顾恩第依着村民的指路,来到顾秉彰与顾辰居住地方时,这里还围拢着不少村民,闹哄哄的,也不知道是在闹些什么。 顾恩第错步上前,定眸一看,便看见被护卫保护在中间顾岩尉与徐氏两人。 而顾秉彰与顾辰两夫妇,则一脸凶恶,指着顾岩尉与徐氏凶狠恶煞,说些难听至极的话,只气的徐氏脸色铁青。 顾恩第微微眯眼,走上前去,他朝秦风看了一眼,秦风便会议过来,直接大步上前,一个耳光朝着顾秉彰脸上打了过去,那力道之重,当即就打得顾秉彰趔趄着栽倒在地! 顾辰等人不由得惊愕,再扭头一看,见顾恩第来了,顾辰顿时大怒:“好啊!顾恩第!你果然是当了大官就不把我们这些叔婶都放在眼里了!你奶奶过世你不管,我们去报丧你还让人把我们关起来!现在你奶奶还没过头七,你一来就对你三叔动手!你的忠孝礼仪全都是喂狗了吗!”。 秦风怒斥:“休得口出狂言!再对大人对我家老爷不敬!休怪我动手了!”。 顾辰被秦风吓住,明显一怔。 武氏一看这个情况,她拉开顾辰自己往秦风跟前凑:“你打!你打啊!顾恩第做得还怕我们说吗!我们是谁!我们是他叔婶,里头刚死的那个是他奶奶!他不管不顾我们也就算了,他连他奶奶都不管了,现在还想要欺负到我们头上!有本事你打……啊!”。 秦风直接给武氏一脚踹去,踹得武氏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四周众人明显一怔。 徐氏与顾岩尉也是怔愣。 顾恩第看向父母,关心的问:“你们没事吧?”。 顾岩尉摇头。 徐氏长长一叹:“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顿了顿,顾恩第问:“奶奶真的已经过世了?”。 顾岩尉长长一叹:“是啊,过世了,我跟你娘都看过,她……哎……”。 顾恩第微微蹙眉,道:“我先进去看看”。 顾恩第要去看看顾老太太,顾秉彰与顾辰却不许了,不止不许还拦在门口对着顾恩第大骂,直骂顾恩第不孝。 顾恩第懒得与他们纠缠,只吩咐秦风一声。 秦风直接带着护卫上前,将顾辰与顾秉彰等人全都扣下。 没了他们阻拦,顾恩第与父亲大步进了屋内。 简陋的茅屋里面,以前那个精神抖擞强悍蛮横的顾老太太就躺在那里,她脸色惨白着,一点血色也没有。 顾恩第来到顾老太太的床边,他微微蹙眉,眸光将顾老太太仔细看过,须臾后,他突然吩咐:“秦艺,你去一趟顺天府,让宁师带了仵作过来一趟”。 这个话…… 顾岩尉与徐氏都是猛然一震。 门外被护卫控制住的顾秉彰等人也是脸色一白。 秦风脚程很快,没一会就把宁师与仵作给请了过来,与顾恩第相互见礼之后,便让仵作进屋去给顾老太太的尸身做检查。 这一幕看的顾岩尉心里猛然发凉。 “恩第,这……为什么要让仵作过来,你奶奶她……她……”后面的话顾岩尉问不出来,也不敢问。 顾恩第道:“我只是觉得奶奶的死,似乎另有蹊跷,这让才宁师带了仵作过来检查”。 “蹊跷?”徐氏此刻也回过神来,可是她睁大眼理解不了。 顾恩第朝宁师道:“之前我进来的时候,观察过我奶奶的尸身,发现她手臂上有明显的斑痕,我怀疑这是尸斑”。 顾岩尉与徐氏明显不懂,尸斑是什么意思。 但宁师却惊愕了,他诧异不已地朝外头的顾辰等人看去,睁大了眼,说:“这……不可能吧?”。 顾恩第道:“可不可能等仵作验过便知道了”。 这下子宁师说不出话来了。 四周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屋外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以及……顾辰与顾秉彰地顾恩第的各种辱骂。 宁师听不下去,直接朝门外的衙役吩咐:“辱骂朝廷命官当张嘴二十!张伊!你去行刑!”。 张伊是宁师手下的总捕头,这两年来很得宁师的重用,此刻听了宁师的吩咐,他二话不说走到顾辰跟前,抬起手,就开始掌嘴。 那啪啪啪的巴掌声,打得外头围观的百姓都跟着疼得厉害。 自古以来,民告官是要先受二十大板的,辱骂朝廷命官同样也是要被掌嘴的,这二十巴掌,打的顾秉彰与顾辰双唇红肿,话都说不出来了。 外头的热闹,顾岩尉与徐氏自然是看见了,但看见了给他们的冲击也比不上顾老太太的死可能有问题的冲击还大。 在外头的动静刚安静下来不久,仵作那边也检查完了,他净过双手,朝顾恩第等人走近,道:“回禀大人,小的已经检查清楚,顾老太太的死确实另有蹊跷”顿了顿,仵作道:“顾老太太死前,应该是曾与人发生过抓扯,又受了重击,这才丧命,而致命的应该是在顾老太太后背正中的位置,曾被尖锐的利器刺穿过,初步估计,老太太死了至少有五天以上!”。 仵作的一袭话,说得顾岩尉与徐氏震惊不已,顾恩第也是瞬间阴沉了脸色。 徐氏难以置信,她仍旧执拗的问:“老太太当真……当真不是病死的吗?”。 仵作一怔,道:“回禀夫人,顾老太太并非病死,而是死于意外,故而身上才呈现了尸斑,不止如此,在顾老太太的后背正中脊梁骨上,被尖锐利器刺穿的地方已经明显腐烂了”。 这下子,徐氏整个身子一歪,彻底说不出话来。 顾岩尉急忙将他扶住,也是逼红了眼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再不好再不亲,再偏心,那也是自己的亲娘,只是这个亲娘,对他的宠爱向来就不及两个弟弟多而已。 顾恩第转身,朝宁师作揖:“这件事,就要麻烦你了”。 “你严重了”顿了顿,宁师又说:“这件事我会交提刑大人主办,我在一旁协助”。 说是协助,其实宁师也做不了什么。 若是平日,这种案子他接了也就接了,但是……现在案子的中心牵涉到顾恩第,而顾恩第与宁师又是姻亲关系,不管如何宁师若是在全权主办就不合适,他需要避嫌。 顾恩第也知道,是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柳提刑是在小半个时辰后才赶来的,他听宁师把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便点了下头,与顾恩第相互作揖算是打过照面,这才去检查了顾老太太的尸身,检查出来的结果与仵作勘察出来的结果一样,不过为了更准确备,柳提刑还是决定将顾老太太的尸身带回去再仔细检查一遍。 顾恩第对此并无异议,只朝柳提刑道了一声辛苦。 柳提刑也没多说什么。 宁师与柳提刑一起走的时候,还顺便将顾秉彰等人一块带走,只留下顾庄一个人在这里照看着两个年幼的弟妹。 外头的村民如何震惊诧异,顾恩第都管不了,他只是深深吸一口气,看向顾岩尉与徐氏:“爹娘,回去以后这件事暂时不要让爷爷知道了吧”。 顾岩尉明显一怔。 顾恩第道:“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顾老太爷受不住的不是顾老太太的死,而是受不住这件事可能是亲儿弑母。 徐氏久久回不过神,她整个人都浑身冰凉,顾岩尉其实也差不到哪去。 顾恩第看着父母的反应,他长长一叹,道:“我看,我还是让人去把四叔他们一家接过来吧”。 顾恩第的四叔是顾江,当年顾江随着顾恩第他们一块回了江城,便在江城安心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三年前,顾江在江城通过邻居的保媒,倒是娶了亲,虽然与顾江成亲的姑娘,因为哑疾说不了话而耽误了自己的婚事,但其实那姑娘人品极好,又性格温柔,与徐氏相处也十分愉快。 顾江就是因为顾忌着妻子,这才没随着顾恩第他们一起回京,但是眼下,他不来不行了。 顾老太太的事迟早是瞒不住了,与其到时候让顾老爷子伤心,不如多个人陪着他的好。 在外头缓了片刻,顾恩第带随着父母回了顾府。 此刻府上只有童潼与顾老太爷在用膳,饭桌上,两人倒是也十分欢愉。 童潼则一脸欢喜的朝顾恩第跑进,他将怀里一直捂着帖子,拿了出来献宝似的递到顾恩第眼前。 顾恩第看得狐疑:“这是什么?”。 “是请帖是请帖呀”童潼欢喜着说:“之前我睡觉起来的时候,兆明说是崔家的张老爷派人给我送来的请帖,要请我去他们家里玩的”。 崔家的张老爷? 这个绕口的称呼让顾恩第有点懵,他打开帖子,最先引入眼中的是…… 帖子上,那个大大的手掌印。 这真是…… 别具一格请帖。 顾老太爷看着,忍不住哈哈笑了:“这帖子送来都好一会了,童潼拿到帖子的时候还高兴了许久,就等着你回来要跟你说了,对了你之前去哪了?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徐氏与顾岩尉互看一眼,两人心里悬着,不敢说。 顾恩第将帖子递给童潼,说:“没去哪,只是在外头与宁师说了两句话,碰巧遇上了爹娘,便一块回来了”。 “是、是啊”顾岩尉跟着说道:“昨日下了一天的雨,今日雨势停了,就去外头随便转了转”。 顾老爷子点头,又问:“那吃过了吗?要一块吃吗?”。 顾岩尉怕一会自己露出什么,忙说:“我们在外头都吃过了,吃了才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有些湿润我们先回去换一换”。 顾老爷子笑了笑,挥手让他们自己去了。 顾恩第倒是随着童潼上前,在桌边桌下。 他想到刚才的那个帖子,想了想还是把兆明叫过来问了一下帖子的情况。 兆明道:“这是崔家崔夫人派人送来的帖子,我之前问过,这崔家好像也是这一两个月才回的京城,听说这崔夫人不止请了夫人,还请了好几位其他府上的男妻主子”。 如果只是请了男妻主子的话,那这个就是他们男妻间的相互一次宴会…… 想到这个,顾恩第心里免不得一触,他揉揉童潼的头,问:“你想去吗?”。 童潼看了一眼帖子上那个大大的手印,这才点头。 他想去,他喜欢这个请帖! 顾恩第抿唇轻笑:“好,那到时候,让娘陪你一块去”。 童潼双眼一亮,立即欢快的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好粗糙五千多啦~奖励自己一个小红花~~晚安~我休息去啦~ ☆、人心 顾家,顾老太太的事已经由刑部那边正式接手,这件事顾老太爷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没多久,顾江夫妇就要回来了。 童潼早已记不得顾江是谁了,只是看顾老爷子那欢喜的样子时,他还有点懵。 顾老爷子满脸堆着笑意,看童潼那懵懂的样子,问他:“童潼是不是不记得你四叔了?”。 童潼下意识的摇摇头,而后又问:“四叔是谁啊?凶不凶呀?”。 顾岩尉笑道:“你四叔不凶,你四婶人也很温柔,而且你四婶呀,厨艺很好,还能做很多好吃的”。 童潼双眼一亮:“真的呀?”他忍不住舔了舔唇,这样子,像及了贪吃的猫。 几人都看得好笑。 正说着话,外头兆明领着两人过来。 徐氏与顾岩尉看得狐疑,还没问,便听兆明说道:“这是大人让人吩咐过来,给夫人、老爷,太太,还有老太爷量身的”。 童潼眨眨眼,问:“又要做新衣服呀?”。 徐氏也道:“不必了吧,柜子里都还有好些衣裳,不用量身了吧”。 兆明笑道:“过几日,夫人与太太要去崔府赴宴,是该备身新衣的,再有便是最近天气愈发炙热了,盛夏的衣裳,也是该准备好了”。 徐氏原本还想说她柜子里还有去年的盛夏穿的衣裳,不过这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来,就被顾岩尉打断。 他拍拍徐氏的手,道:“恩第如今是京官了,虽然他正经的官位还没下来,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这不比我们当初在江城的时候,再说当初在江城也有不少人都是先敬衣衫后敬人,更何况是这里?”。 这话虽然没说错,但是一辈子勤勤恳恳持家勤俭,徐氏还真受不住这种情况,就算以前在江城时,他们做的衣衫,也没做这么频繁过啊…… 顾老爷子倒是笑了,他说:“你要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回去看看,挑些不太用得上的衣衫物件,或者是拿出去赠给那些穷苦人家,或者是拿去当掉换些银子给那些百姓弄口热乎饭也不错啊”。 这个提议,听在兆明的耳中,让兆明的眼底瞬间一片明亮。 一个官员,他的官位到底能坐到多大,能走到多远,有时候其实除了他自己本身的实力,这宅院里面的人,也都有着息息相关的因素。 顾恩弟当初在江城时,顾老太爷也都没说过这样的话来。 顾岩尉明显被说动,毕竟他曾经就是穷苦人家,他知道穷苦人家没有饭吃的时候是个什么的地步,当下顾岩尉笑了:“那就按爹你说的做吧,不过……这事还是我亲自去跟进吧”。 顾老太爷笑了笑说:“不过这种事,不宜弄得人人都知,毕竟这里不是江城”。 兆明立即应道:“老太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小心协助老爷办好的”。 “那就辛苦你一些了”顾老爷子笑着点头,又看向童潼:“那童潼,去量身吧”。 童潼呐呐应好,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那双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童潼突然说:“兆明,我也有好多用不上的,到时候一起拿去卖了,多换些钱吧”。 这个话,让兆明怔楞,随后只是无奈轻笑。 童潼的东西,他可不敢动,就算要动,还是问过顾恩弟才行。 顾恩弟下朝回来的时候,听见兆明回禀今日府里的事,他微微一怔,拍了拍兆明的肩膀:“这件事就由你跟我爹一起去办,我把秦艺给你,让他协助你们”顿了顿,顾恩弟又道:“你把古越也带上”。 古越曾经是顾恩弟的师爷,现在他也依旧跟着顾恩弟,也算是顾恩弟身边的客卿,只不过他不住在顾府罢了。 兆明慎重应下,转头就去安排这些事宜。 两日后,童潼又去了沐侯府玩耍,他将这事也跟沐老夫人说了起来,让沐老夫人跟老侯爷都是微微一怔。 沐晚晴陪着沐李氏也在这里,她抿唇一笑,忽而说道:“这个事,说不得我们也能帮忙呐?”。 童潼愣愣看她。 沐晚晴说道:“你们别小看我们闺阁女儿,我们闺阁女儿那些过时的首饰,用不上的珠钗,凑一凑,也是能换不少银子的,虽然这些银子对我们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对那些穷苦人家来说却也是个不小的开销呐”。 童潼只是跟着呐呐点头,有些不知该反应什么。 沐李氏也笑了:“说起来,我手里也有那么几个铺子,这几年收项也好,不如……”。 “娘的铺子只出两层便是了”沐晚晴道:“我娘亲也给我留了好几个铺子,算一算,应该也有不少的”。 “那不行”沐李氏道:“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嫁妆,你得留着将来傍身的”。 沐晚晴还想再说,沐李氏直接都不答应。 她太知道一个女儿家,手里一点东西都没有的难处了,更何况,沐晚晴这一年也要议亲了。 十六的大姑娘,拖不得了。 沐臻一身朝服,从外头进来,就听到沐李氏跟沐晚晴的话,他明显微微一怔,待问了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对此他倒是没多说什么。 老侯爷看他神色不明,略微沉吟,便问他:“可是出了何事?”。 沐臻眸光一扫众人,倒也没有避讳,只说:“朝中风向不太对劲,摄政王要我领兵,前往甘肃”。 咋听这话,满屋子的人除了童潼,一个个全都怔楞了。 童潼则迷糊的眨眨眼,狐疑着问:“摄政王……?很厉害吗?”。 沐晚晴朝他点头,小声的跟童潼解释:“摄政王是两个月前才被皇上亲封的,听说皇上如今病着,管理不了朝政,才让摄政王暂时代理朝政,其实以前很多人都没怎么见过摄政王,不过……这摄政王一回来,倒是弄了好几次不小的动静来着”。 至于摄政王到底弄了什么东西,童潼完全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京中如今的风向是什么情况。 顾恩第下朝回来后,不会与他说这些的,其实连顾老爷子他们都不知道,不过此刻听到沐晚晴的话,他还是跟着愣愣的点头,表示自己及听明白了点点。 嗯,摄政王很厉害就是了。 老侯爷看过童潼,他淡淡一笑,对京中的风向似乎并不意外,默了默只问沐臻:“何时动身?”。 “五天之后”。 “那……”沐老夫人迟疑:“三个月后,能赶得及回来吗?”。 童潼这才回神:“是啊,到时候宋离要跟大哥成亲的,舅舅……”。 这个事,沐臻不敢说得决定,只是朝童潼走近,摸着童潼的头:“舅舅会尽力赶回来”。 老侯爷忽而起身,朝沐臻道:“走吧,去书房说两句话”。 沐臻点头,朝沐老夫人略行一礼,便随着老侯爷转身去了。 沐老夫人长长一叹,朝童潼招手,将童潼招到了身边。 书房里,沐臻与老侯爷说了什么,外头没人知道。 顾恩弟过来接童潼的时候,看着童潼那小脸皱着的模样,还明显一怔,问了缘由,他便笑着哄了童潼几句,让童潼不要担心。 沐臻与老侯爷从书房出来,看到他在,也只是略微点了个头。 在童潼与沐侯府说起那些事的时候,柳提刑跟宁师那边,也将顾老太太的事给查清楚了。 顾老太太之前也确实是病了,但是还不到病得下不了床的地步,不过有句话也是没错的。 久病床前无孝子。 顾老太太病了,顾辰与顾秉彰是是轮流的照顾,原本这一切都是好好的,顾老太太的病也在逐渐好转了,可是……顾恩弟突然回来了。 他不但回来了,而且官位似乎还比以前高了,是以原本被分家出去的这两人又开始动起了心思。 他们想回去。 其实这些事情,还要从几年前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顾恩弟惹怒圣上,圣旨还没下来,顾辰与顾秉彰怕被牵累,就趁机分家了,当时分家,顾辰与顾秉彰分到的都是大头,后来顾恩弟离京,这两人也拿着分到的家业在京城落户下来,只是为了能名声好听一些,两人哄着顾老太太跟他们一起留在这里。 有了那些家业,这兄弟两人在京城过得也算不错。 至少。 在最初的那一年时过得不错。 京城这种地方,多得是富丽绚华,两人过了一年多的富人生活,愈发的受不住这京城的诱惑。 顾辰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平日没事就相约着出去喝酒划拳,日子过得十分舒爽,顾秉彰还算老实,只跟着王氏做了点小本生意,但是做生意架不住京城这里京中这里水深,没有一点后台撑腰,这生意只有亏的份。 顾秉彰亏本了,钱都砸了大半进去,但几乎都打了水漂,严重的时候甚至货亏钱损,顾辰看顾秉彰亏得这么大,就想着兄弟一场,找了那几个狐朋狗友给想想办法,结果那几个狐朋狗友,根本就是挖好坑就等着他们兄弟跳进去的。 顾辰跟顾秉彰都沾染上了赌,一沾手就放不下了了,为了翻本,这兄弟两人是越赌越大,最后到了一个填不起的数字,没办法,两人只能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才勉强填清了窟窿,一年前,他们不得已搬去城外的小村子,勉强过活,因为凑不起盘缠,他们也没法离开京城返回江城,就这么拖拖拉拉得勉强凑合,一直到几个月前,顾恩第回来了。 后面的事情就好理解了。 他们想要回去找顾恩第,但是当初都分家了,这么贸贸然的凑上去,肯定什么都捞不着的,说不定还得被顾恩第给撵出来,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商量的事情,就因为商量不出一个好的结果,兄弟两人就起了争执,相互推诿责任,最后两人都闹上来了,就揍起了对方,顾老太太上去拉架的时候,却被他们兄弟拉扯了两下,后来两人用力推搡间,就把顾老太太狠狠推得砸了出去,就这么砸在墙上,撞上了那钉在墙上的钉子。 顾老太太年纪大了,这次又受损不小,而且人体身上的穴位,尤其是在脊梁骨上的位置,弄得不好,可能就碰到了什么死穴之类的,顾老太太拖了两天,没救回来,顾辰跟顾秉彰这个时候倒是冷静下来了,原本是想趁着顾老太太还有口气的时候,跑去找顾恩第报丧,顺便趁机找机会回去,结果哪知道被兆明给叩了下来,几乎也是在第二天的一早,顾老太太就撑不住,咽气了。 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与真相,宁师当日下午便直接去顾府,彼时顾恩第带着童潼刚刚回来,两人避开童潼在院子里说起这个。 得知了事情的原委,顾恩第并没有多说什么,当年顾辰与顾秉彰执意要留在京城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个下场。 京城这个繁华地段,连童袁飞都不敢在没有后台的情况下来这里做生意,就凭他?他那两个叔叔想得倒是挺美,最后会被稍微有点势力的人给联合坑害了也不稀奇,毕竟京城本身就是一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地方。 只是顾老太太。 顾恩第轻轻叹息,道:“等我那两位叔叔被判刑之后,我再将我奶奶的尸身接出来,这几日,等我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像我爷爷说这个事情”。 宁师点头,他今日过来就是想这些事情告诉给顾恩第的,至于顾恩第的那两个叔叔,要再明日后,才会被当堂宣判,虽然不至于被判个斩首知罪,但失手杀人一样杀人,而且这还是他们两人的老母亲,可以说,顾辰跟顾秉彰的下半辈子都要牢里渡过了。 这些事情,整个府上,就只有顾老太爷与童潼不知道了,当年丝惗那边怀着身子,更是忌讳这些事情,是以她也不知道。 顾恩第将自己的想法与顾岩尉夫妇说了,两人也同意了顾恩第的决定。 这件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只等到几日后,将顾老太太的尸身带回来,料理丧事便可,不过,翌日,就是童潼应崔府相邀的日子了。 这一早,徐氏早早的就起来准备着了,她带着童潼来到这崔府的门外,看着那门口围拢的许多人,明显呆了一下,就是童潼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害怕那些人会突然朝他扑过来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好累~~晚安~~~ ☆、哥弟 童潼是应了崔府的邀约过来玩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崔府外头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他一直以为就只有几个人而已,是以此刻,看着崔府门外的那么多人,他心里就发憷了,他甚至有点想走,但是…… 一想到请帖上的那个巴掌印,他又舍不得走了,正为难着,童潼就看见有户人家抬着轿子,就落在自己身边的不远处,轿子外,还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男女。 童潼好奇,睁大眼盯着那轿子看,没一会,就见轿子的窗户被人撩开,里面坐着的人微微探了个头出来。 是个二十七八的男子,穿着十分华丽,容颜俊朗,他看着崔府门外的那么多人,也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不悦。 不知怎么的,那男子蹙眉的模样,让童潼想到了宋离。 宋离蹙眉的时候也是如此,看着很凶,但一点也不吓人, 或者是……那种凶一点不吓他这种人。 莫名的,童潼身子还觉得那男人隐约有些亲切。 童潼盯着他看,那男子有所察觉,也朝童潼看去,童潼明显一怔,想着自己这么盯着他不太好,就腼腆地朝他笑了笑。 男子微微挑眉,倒是没说什么。 童潼却笑得更欢,他小声的跟徐氏说:“娘,你看他……他跟宋离像不像呀?”。 徐氏扭头看去,不由得失笑了:“他跟宋离哪里像了?一点也不像啊”。 童潼眨眨眼,说:“但我觉得他们好像呀”。 童潼与徐氏说着,那轿子边上的护卫已经上了崔家门前,询问情况。 崔家门前今日来了这么多的人,别说童潼没有想到,那个男子也没有想到甚至于他还有些愠怒。 护卫去而复返,在俯身在轿子窗边,回禀道:“王妃,崔夫人邀请了您的事情,不知是被谁给传了出来,是以才引得这些夫人也想参与这次宴席”。 男子轻蔑一笑:“京城里的这些夫人,向来都是无孔不入,跟只苍蝇一样,让人腻烦得很”。 那护卫并未接话,只是朝着那些贵夫人又看了过去。 童潼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详细的是说什么,童潼并不知道,不过…… 他睁大眼,走到轿子边上,盯着男子问:“王妃,你能带我进去么?他们人,好多啊”顿了顿,童潼又说:“有点怕”。 那男子还没是说话,轿子外的护卫倒是一脸的戒备。 徐氏深怕童潼惹事,急忙上前,想要替童潼的冒失赔罪,结果哪知道,那男子盯着童潼看了须臾,忽而朝护卫吩咐:“孟青,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那护卫看了童潼一眼,应是。 童潼得了准话,立即笑了:“阿娘你看!王妃人好好的啊!”。 男子看了童潼一眼,没说什么,只从轿子里面转了出来。 徐氏定眼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男子的穿着不凡,气势威仪,头冠上的紫色流苏随着长发直垂而下,只显得男子威仪中又带着几分飘逸。 拍拍衣角,男子抬手一指,便让护卫上前禀报,而他则扭头看向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童潼朝他一笑:“我叫童潼”。 男子点头一笑,他盯着童潼看了须臾,忽而抬手捏了捏童潼的腮帮子。 童潼一脸莫名。 徐氏则有些尴尬。 男子松手的时候,笑了笑:“不错,脸挺嫩滑的”。 这个调调…… 颇有点像是调戏人的纨绔子弟。 不过徐氏记得,之前他的护卫,唤他王妃? 虽然徐氏惊讶这男子的身份,但她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只想着既是王妃,那身份一定更加尊贵,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紧张起来。 在徐氏这边刚提着小心的时候,童潼忽而一笑,也朝男子说了一句:“你也很好看呀,脸很白”。 不知道为什么,童潼这话让男子瞬间想到了个词。 小白脸。 男子:“……” 护卫去而复返,朝男子作揖:“王妃,可以进了”。 男子看向崔府大门,见崔府的管事亲自迎了过来,这才点头,领着童潼与徐氏往大门走去。 徐氏实在紧张,她忍不住询问跟着男子的另一个小姑娘:“姑娘,可否斗胆问一句,你们家王妃,是哪位府上的王妃?”。 那小姑娘怀里抱着剑,也是一身护卫模样的打扮,她先是朝童潼看了一眼,才笑着回了徐氏的话:“我们家王妃是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 徐氏又是一呆。 他不知道摄政王有多大,但总觉得……十分厉害的样子,顿时更是紧张。 只有童潼不知事情,他只睁大眼跟着摄政王妃的身后,过大门的时候,见那些贵夫人都被人拦在门外,一个个全盯着他们看,他忍不住缩了缩,小跑两步紧紧跟着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看他一眼,正想让他别怕,大门里,就有声音传了过去,而这声音说的是:“七奶奶好!”。 这声音让童潼狐疑,可前头的摄政王妃瞬间就炸了:“什么七奶奶!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前头有人在笑:“我是觉得今天有新朋友,叫你小谢不好,叫你七奶也不好,所以还是叫你七奶奶”。 摄政王妃特别的想抽人:“我觉得你还是干脆把嘴缝上吧” 童潼跟在摄政王妃身后,原本只是有点狐疑的,他听见前头传来的笑声时,终于忍不住从摄政王妃探了个头出来。 也是个男子,年纪与摄政王妃相差不多,站在摄政王妃的前头,一脸都是明媚的笑意,只是那脸上的神色似乎与童潼有几分相似,仔细看却又不太一样,见到童潼时,他明显怔愣。 童潼也盯着那人看,原本还狐疑的童潼在两个眨眼之后,也不知怎的,突然朝那男子喊了一声:“哥哥!”。 这称呼…… 徐氏跟摄政王妃都是一怔惊愕,更让两人惊愕的是,那男子在听见童潼的声音后,居然喊了童潼一声:“弟弟!”。 嗯,这满前院的人,瞬间都是一怔说不出的怪异。 徐氏终于回神,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教童潼,童潼那个‘哥哥’就急忙上前,将童潼拉了过去。 两个人都相互打量着对方,好不欢喜,简直就是相见恨晚满一脸的笑意,尤其是童潼的那个‘哥哥’还对着童潼动手动脚,不是捏捏童潼的手,就是捏捏童潼的脸,而后一脸惊喜的说:“弟弟,你好小,好嫩,脸好滑呀!”。 童潼也喜滋滋得说:“是呀,我还小,我今年可只有二十九呢!”。 哥哥明显一呆。 摄政王妃瞬间脸色一黑,扭头看向徐氏:“他……真有二十九?”。 徐氏看出摄政王妃不高兴了,待要回答,那知摄政王妃一副受了打击的样子又道:“行了,我知道了”。 摄政王妃明显不想听实话。 徐氏虽然不知道这摄政王妃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她也不敢说,只忧心忡忡的闭了嘴。 童潼与他‘哥哥’正说着话,大门外又来了几人,徐氏看那‘哥哥’转身去跟几人说话,这才急忙拉过童潼,小声的叮嘱童潼:“童潼,你要听话,这里不能乱叫,刚才的那个是崔夫人,你……”。 “可他是哥哥呀”童潼一脸迷茫:“我叫哥哥,没乱叫呀”。 徐氏还想再说,童潼却突然被那崔夫人给拉了到了身前,介绍给了另外几人:“这个,我弟弟,他好乖啊!脸嫩嫩的又滑”。 得、这个话,让徐氏对童潼的叮嘱完全说不出来了。 不过到了这会,徐氏也明白过来了。 这崔夫人跟童潼一样,也是脑子不好的,两人一样都是傻的。 至于这种一见面就认了亲的情况,大概就像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的关系吧。 虽然这么粗俗的比喻不对劲,但是…… 徐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童潼跟着崔夫人突然就成了兄弟的事。 徐氏心里在想什么,童潼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因为有了一哥哥特别高兴,连带着被哥哥推出去介绍给别人,他也是跟着腼腆一笑。 他怕生人,怕人多,但是哥哥的朋友他不怕,就像顾恩第的朋友,宁师他们的朋友一样,童潼不怕。 崔府里,来赴宴的童潼突然多了一个哥哥,朝堂上,在一场硝烟弥漫散开之后,顾恩第也做了一件,他从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情。 顾恩第说:“臣请奏!允许男妻可参加科举!可参朝议事!并请求废除一夫多妻的法制!”。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抵便是如此,顾恩第这话才落,瞬间在朝堂引来了一常不小的风波,面对众人的唇枪舌剑,连番阻拦,他也并不畏惧,他只是一双眼盯着那坐在上方主持朝政的人。 那是当初与顾恩第有一面之缘,后来又任性点了顾恩第做巡抚大人的七爷,更是如今受皇帝亲封的摄政王,代替皇帝主持朝中一切大小事务。 顾恩第当年都不曾畏惧过皇帝,敢于将自己做过的事呈给皇帝,而今更不会畏惧摄政王。不是因为他仗着与摄政王那点点微乎其微的交情,而是他信服与摄政王,是以才敢在摄政王的跟前,提出这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的请凑! 这一封请奏惹出的硝烟弥漫,在崔府赴宴的童潼并不知道,不止不知,他今天还特别开心,因为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这崔府的崔夫人,姓张,叫张子房,与童潼一样也是一个痴傻的,今日这个宴会,就是因为他想要有朋友玩,所以这崔大人就让管事为他精心安排,不止请了童潼,还另外请了好几个官家的男妻主子。 童潼跟着子房来到后面花园的时候,这里另外还有人,那小小的身板,看起来与童潼相差不多,童潼正狐疑这又是那个小哥哥的时候,他就被子房拉了过去,说:“童潼,这个是我弟弟,小墨”。 童潼睁大眼看着小墨。 子房又拍着童潼地小墨说:“小墨,这是童潼弟弟”。 小墨明显懵了,下意识地朝摄政王妃看去。 摄政王妃只是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的说:“就是你听到那样”。 但是小墨明显还是不懂。 童潼微微一怔,就跟着子房的话音喊了一声:“小墨弟弟”。 小墨怔住,他看看子房,就也跟着改口喊了童潼一声:“哥哥”。 其他前来赴宴的众人,一个个都憋得好笑。 不知为什么,他们总觉得…… 小墨好像被子房给带勾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啦~~ ☆、两傻 这次崔府邀请,除了摄政王妃跟另外几位其他官家府上的男妻主子之外,这崔夫人子房还邀请来了司马王府上的小王妃。 这小王妃过来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个胖嘟嘟的小团子一起过来。 童潼站在子房身边,他看着那小王妃怀里的小肉子,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睁大眼,移不开视线了。 那小肉团子在小王妃的怀里,看着众人,笑得一脸欢喜,咧嘴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牙座上,那门前两半小小的牙齿,看起来特别可爱,让童潼一下就看得痴了。 不止是童潼,这些个男妻主子,也跟着一脸喜欢,谁都忍不住想上前逗逗那小肉团子。 小肉团子也很给脸,谁逗都笑,简直就是不认生。 “阿娘,我……我想抱他……”童潼不敢开口跟那小王妃说,他只小声的对徐氏道。 徐氏看着小肉团子被崔夫人接了过去,他也担心童潼抱不好孩子,怕给人小王妃摔了,就红着童潼:“童潼听话,我们看看就好,孩子太小,一会怕弄伤他”。 “可是……”童潼睁着眼,明显一脸的向往。 子房抱着小肉团子哄了哄,一脸的欢喜舍不得放手。 童潼看得很是羡慕,羡慕后他就忍不住小声的喊了一句:“哥哥……”。 子房听到动静,扭头看他,朝童潼咧嘴一笑后,他就将小肉团子塞进童潼的怀里:“给你也抱抱他,他很可爱,软乎乎的”。 徐氏明显是被惊了一跳,想要伸手接住,但是童潼已经双手抱着小肉团子舍不得放开。 那小王妃一点也不紧张,他还朝童潼走近,教着童潼怎么抱小肉团子才会舒服。 徐氏见此,只能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童潼认真听着,依着小王妃教的,抱着小肉团子,怀里这软乎乎的东西,小小的一团,让童潼喜欢得忍不住对着他的小脸亲了又亲。 子房看着,眨眨眼,也不甘落后,朝着小肉团子脸上亲过去,这两人的举动,倒是逗得那小肉团子咯咯咯笑。 摄政王妃看着这两人的傻样,他笑着摇了摇头,再见童潼身边的徐氏,一副拘谨至极的样子,他轻叹一声,对徐氏道:“让童潼跟我们一起玩会就是了,你不用太紧张”。 徐氏只能点头,勉强露出笑意,只是再看向童潼跟子房的时候,她这才暗暗呼了口气。 摄政王妃也不客气,直接朝两人的身上拍了一下:“你两闹够了没有?这要亲到什么时候去?”。 童潼朝摄政王妃看去,没答话。 子房就有点皮痒痒的,他说:“没闹够,小谢,你要不要也亲亲他,他好软好香的!”。 摄政王妃一脸嫌弃的看着子房,他转眼看向童潼,瞧见童潼睁着一双大眼,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就叮嘱童潼:“你少跟他在一块玩,免得以后被他给带坏了”。 子房立即不干:“小谢,不可以教坏我弟弟的!”。 童潼看向子房,又看向摄政王妃,跟着愣愣点头:“嗯,哥哥不坏,哥哥好”。 摄政王妃一副被噎着的样子。 偏子房是个比童潼还能火上浇油的人,他直接拉过童潼,让他远离摄政王妃:“小谢有点凶,你离他远一点,不要被他给吓着了”。 童潼一脸懵懂,他还认真的朝摄政王妃看去,而后老实的说:“王妃不凶呀,王妃人好好的,脸还很白,很漂亮呀”。 子房神补一句:“嗯,小谢是小白脸”。 “张子房!”摄政王妃顿时就怒了。 张子房又笑嘻嘻的补一句:“是很漂亮的小白脸”。 这个话,让一边的徐氏跟其他几个男妻主子都惊呆了。 小墨在一边却听得憋笑。 童潼只是迷糊的睁大眼,显然不懂小白脸是什么意思。 不过再朝摄政王妃看去的时候,童潼又哄他:“王妃不生气,不生气,哥哥没恶意的,哥哥好的”。 摄政王妃给子房气得气呼呼的,现下再一看童潼这乖巧的样子,顿时觉得顺眼极了,他摸摸童潼的头,故意气子房似的说:“还是童潼听话,懂事,又乖巧”。 童潼眨眨眼,问:“但是王妃,小白脸是什么呀?”。 摄政王妃瞬间就给噎了一嗓子。 子房凑过来,一本正经的回答童潼:“小白脸就是脸很白很白人,但脸又不大,所以叫小白脸”。 嗯…… 这个解释,好像也没毛病? 童潼认真点头:“哦,我知道了”。 摄政王妃瞬间就不想理会这两个傻子。 一个傻子补一把刀都够痛的了,两个傻子一起补刀,那就是咻咻咻的往肉里扎! 摄政王妃有点心累。 小王妃似乎还没习惯这个场景,他微微一愣之后,也跟着笑了,不过他一笑,童潼怀里的小肉团子就扭头看他,要朝他扑去。 童潼怕摔了小肉团子,忙将孩子往小王妃身边送去。 童潼怀里空了,他有些舍不得,就变得有点焉头焉脑的,徐氏看他忽而消极下来,怕他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忙拍着他的肩膀,小声问他:“童潼,你怎么了?”。 童潼小声的说:“娘,我也想要宝宝……”。 徐氏微微一怔,想了想,哄着他说:“童潼乖,宝宝不是想要就能要的,这得看宝宝答不答应”。 答不答应? 童潼懵了。 徐氏说:“这宝宝呀,除了送子观音会送意外,还可以看奶娃娃送不送,要是奶娃娃答应,那明年就能有宝宝了”。 “真的呀?”童潼双眼瞬间一亮,他不自觉提高的声音。 一时间众人全都朝童潼看去。 子房狐疑:“弟弟,你在说什么?”。 徐氏明显一噎,没想到这个哄童潼的话,会把大家的好奇都吸引过来,她想阻止童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童潼道:“我娘刚才说,奶娃娃也可以送宝宝,奶娃娃答应送的话,那明年就能有小宝宝了”。 嗯,这个话一听就是哄傻子的,但是有个傻子信啊。 子房问:“是真的么?”。 童潼眨眨眼,又朝徐氏看去,像是在询问徐氏是不是真的。 徐氏被众人看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乡下底下,都是这么传的,说是把孩子放下,看他会爬向谁,他爬向谁,那谁明年就有宝宝”。 其他对这个话,倒是不怎么信。 但是童潼跟子房对看一眼,两人的眼底闪着一模一样的光芒。 摄政王妃看得揉眉,吩咐下人:“还愣着做什么?去拿毯子过来!”。 拿毯子过来作甚? 当然是铺在地上,让小肉团子在地上爬的了。 徐氏站在边上,她眼睁睁看着一群男人,就因为她刚才拿来糊弄童潼的话,而全都站在一边逗着那毯子中央的小肉团子,顿时整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罪大恶极感。 为了逗得小肉团子的注意,一个个不是拿着吃的就是拿着玩具,逗着小肉团子,这众人里面,只有那个小王妃被大家挤了出去,一脸无奈的站在徐氏身边,弄得徐氏一怔尴尬,都有些不敢说话。 比起徐氏,童潼就是欢快多了,因为他有个哥哥,完全都不觉得拘束。 这一众人里,就他跟他哥哥最是实在,但是比起他哥哥的闹腾,他可就要乖太多了。 后花园里,就属他们闹腾的声音最大。 那小肉团子爬在地上,看着前头的众人,像是已经懵掉了,不知道该往哪爬,最后他一个翻身,撅着屁股就朝外头吭哧吭哧爬,似乎打算谁也不选了。 童潼看得正是焦急,再眨眼,就见那小肉团子被人抱了起来。 童潼明显怔愣,都没反应过来,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进来的两人,童潼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只看大家瞬间安静下来的样子,他也不啃声了,只盯着那另外一人怀里的小肉团子看去,没曾想,他们的出现,倒是让摄政王妃不悦了:“你们两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把我们的彩头都抢了!”。 抱着小肉团子的男人只是轻笑。 另外一个身穿紫色滚龙袍的男人,倒是轻笑着朝摄政王妃走去:“什么彩头让你这么在意?”。 摄政王妃哼笑两声,不说话。 徐氏在童潼耳边小声道:“这位恐怕,就是摄政王了吧”。 童潼呐呐点头,他忽而听子房道:“听说奶娃娃能送宝宝,他爬向谁就能给谁送宝宝,所以我们都在要宝宝呢”。 其他人瞬间尴尬,连徐氏也紧张不已。 摄政王妃更是直接否认:“你少胡说,我们只是在逗他玩呢”。 童潼顿时急了,他忙上前解释:“真的真的,奶娃娃能送宝宝,只是可惜我们都没有要到……”。 徐氏看着,硬生生的把自己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摄政王听得轻笑,他看向摄政王妃的时候挑了挑眉,结果被摄政王妃在腰上拧了一把。 这一场玩闹因为突然出现的这两个人,而显得有些拘谨。 那抱着小肉团子的人,俨然就是崔府的老爷崔南观。众人对崔南观倒不是十分畏惧,但是……他们畏惧摄政王啊。 这摄政王可是皇帝最信任的王爷,现在朝中诸事都是摄政王主持,他们实在不能怕,但是童潼不怕。 他还比较自在。 中间玩耍的时候,大家都坐在院子里面,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让大家来行个酒令,子房就呆呆的坐在崔南观身边,睁大双眼的听着。 童潼也是睁大双眼,好几次那酒令行到他这里来,他准备接下的时候,就被身边的人接过去了,弄得童潼明显一呆。 子房看得乐了,直接歪倒在崔南观怀里,对童潼表示了嫌弃! 他说:“弟弟好笨”。 童潼听见了,他眨眨眼的看向子房,正狐疑自己哪里笨了,就听那酒令的人突然卡壳,接不上来了。 那人叫于飞,是个比童潼年长几岁的男子,也是别人府上的男妻,大概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他都有些急了。 童潼眨眨眼,歪着头朝那人说:“切瓜分客……”。 只提了一句,于飞瞬间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切瓜分客,上七刀,下八刀”。 子房听得明显一呆。 众人也是微惊。 一是惊于童潼的提示,二是惊于于飞的反应。 他们这是在玩拆字联游戏。 原本这个只是想让那几个陪着子房胡闹了一会的男妻,稍微能自在一些,却没想到这种游戏,连童潼都懂。 游戏又论了一圈下来,再到童潼这里时,大家都盯着他看。 童潼也没有多想,几乎是张口就来:“才门闭卡,上下无处逃生”。 这种拆字联游戏,童潼接得十分顺手,他的表现,连摄政王都忍不住多他多看两眼。 而童潼,他只沉浸在这拆字联游戏里面,那一双大大的眼眸,从原本的混沌,也在无意间逐渐变得清明不少。 他这模样,让被下人领来的顾恩第看得心里猛然一震,只痴痴的看着童潼,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反应。 他想起,八年前,他在江城大会上头,看见童潼的时候,童潼就是这样。 稚嫩青涩的模样,眼神明亮,胸有沟壑。 他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童潼了,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江流童潼,究竟是何模样。 可不管如何。 江流童潼终究只是过去,而他心里,唯一重要的,只有…… “童潼”。 顾恩第喊他。 童潼明显一怔,似回过了神,他眼底的清明仿佛只是幻觉,如同昙花一现顷刻不见,转而只有他看见顾恩第时的欢喜。 他朝顾恩第跑了过去,惊喜着将顾恩第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目测十章之内应可以完结啦=-= ☆、画礼 顾恩第到来,让童潼显然欢喜极了,一抱着他,童潼就不肯撒手。他摸摸童潼的头,看着童潼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叹,就随着童潼一块上前,朝摄政王行礼。 摄政王略微点头,没说什么。摄政王妃倒是挑着眉,一副打量的样子将顾恩第给上下看了一遍,弄得顾恩第有点莫名,不知道摄政王妃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童潼也是懵了,他朝顾恩第看看,又小心的对摄政王妃说:“王妃,我相公,胆子小,你别……嗯,别吓他”。 顾恩第:“……”。 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胆子小么? 众人显然也是有些微失笑。 摄政王妃看着童潼这幅样子,他又扭头朝一边的子房看去,最后摇头,没说话。 顾恩第有点莫名,童潼却是一副送了口气的模样。 崔南观忽而说道:“顾大人既然来了,那便随童潼一块入座吧”。 顾恩第朝崔南观作揖。 子房忽而歪头看他,问:“原来你就是弟夫啊”。 弟夫? 顾恩第明显懵住,没懂子房这话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妃在旁边解释一句:“妹妹的夫婿叫妹夫,弟弟的夫婿自然就叫弟夫”。 顾恩第:“……”。 这种蹩脚的称呼,难怪他不懂。 童潼连忙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他是我相公,对我可好可好的啦”。 子房双眼一眨,问:“那他会给你在家里捞池塘里的鱼吃么?”。 童潼小表情一怔。 子房又说:“他会帮你打架吗?”。 童潼双眼瞬间睁大。 子房继续问:“他会陪你爬树吗?”。 童潼彻底惊呆。 子房又问了好几个,会一起抓鱼吗?会一起玩老鹰抓小鸡吗?会帮你喝药吗?会一块去掏鸟窝吗?会一起给大家写对联,一块去要糖吃么? 一个个的问题砸出来,顾恩第彻底蒙圈了。 不止顾恩第蒙圈了,其他的几个男妻主子也跟着蒙圈了,而摄政王夫妇则是在一边憋笑。 一直到子房终于问完了,童潼这才终于回神,可是…… 他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那眼神明显了几分的变化。 子房问的那些问题,他都好向往啊。 童潼认真的想想,说:“相公会给我养黄点儿,他会陪我在院子里散步,会陪我玩……”。 子房蹙眉,有些嫌弃,他抓着崔南观的手,说:“南瓜就会陪我爬树,陪我种小南瓜,跟我在池子里捞鱼吃,他还会帮我打架,每次我跟人打架的时候他会夸我好厉害的”。 嗯…… 这两个傻子攀比的对话,让四周的众人完全都插不上话。 童潼睁大双眼,他看看子房身边崔南观,又看看自己身边的顾恩第,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顾恩第也是心里猛地一悬,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好像……嗯,就好像他给童潼丢人了。 这一攀比,让子房身边的崔南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扬眉吐气了。 但是童潼的下一句话,就让顾恩第打回原点。 童潼说:“相公对我都是说话算话,他从来不骗我的”找到理由,童潼又说:“我跟相公成亲,相公答应我,在家里住十五天,在外婆家住十五天的,还有他每次回来都给我记得带吃的,还有今天,他没有说他要来的,结果他来了,他很好呀”。 这个好算什么好? 于飞几人自然是不觉得这算什么的,但是子房瞬间就默了。 他眸光幽幽的看了崔南观一眼,而又长长一叹:“南瓜唯一不好的,就是说话不算话”。 崔南观:“……”。 这把小飞镖,扎得有点疼。 童潼看了崔南观一眼,又给崔南观补了一刀:“我相公就说话算话的”。 子房顿时长叹。 崔南观急忙开口打断两人的话,说:“那边的庭院里,还有其他的东西,不如我们去那边玩吧”。 嗯,他急于打断这两人的对话,他总觉得这两人再说下去,他就该是满身的小飞镖了。 童潼不知崔南观想得,他只是爽快的应了一声好,起身的时候,他抛下顾恩第,朝子房跑去。 子房也拉着他的胳膊,两人挨在一起,好得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但是这两人再说什么,大家就不知道了。 顾恩第与众人跟在后头,他看着前头那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心里低低一叹。 他看出来了,子房也是痴的,但子房跟童潼不一样。 子房是那种淘气的,他如果被人欺负了,他一定会欺负回去,而后在顺便告一桩,让崔南观给他出气。 但童潼不是,童潼但小,被欺负了不敢还回去了,甚至是有时会都不敢说,也不敢告状,就一个人默默的闷着…… 几人转过拱门,眼前所见,又是一处莲花池,说是池子,却大得快比上河了,里头盛开的莲花,别样昳丽,就连那些荷叶变得美不胜收。 看着这样的景象,童潼惊讶得哇了一声。 崔南观朝众人道:“这池水不深,不过足膝而已,大家一会可以两人一组,下去挖些莲藕,以半个时辰为限,莲藕挖得最多的,待得散席之后,子房还另外有礼相赠,莲藕大家也可以带回去,图个乐子”。 如今这时节,不算太冷,下水活动一二也不打紧,当然,子房跟童潼已经是被明确不准下去,其他人都是挽了裤脚,下去自己挖莲藕,嗯,连摄政王都跟着挽了裤脚下去。 其他人则坐在小舟上头,跟着他们,接过他们从里面挖出来的莲藕,而那几个男妻主子,对于这种游戏,显然也是很欢喜,都只让他们跟来的小厮在小舟上头接莲藕,他们亲自跟着下去挖。 这种情况,在平日的时候,他们都是不准做的,为何不准,除了他们男妻的身份之外,也有不少家中的因素在里头。 童潼虽然也想跟着下去挖莲藕,但是顾恩第不许,只让他坐在小舟上头,顾恩第挖到哪里,他就把童潼的小舟给牵到哪里,原本还有些不悦的童潼,在扭头看向其他人后,他一脸的不悦,瞬间又变得欢喜起来。 他看见,摄政王妃趴在小舟上面,伸手去拨水,结果被摄政王抓住,给他推了回去。还有那个小墨弟弟安安静静的坐在小舟上头,但是跟前摆满了许多的莲叶,身后放着两朵盛开的莲花,明显是被摘下不久的。还有那几个男妻主子,于飞、王梓书、江月他们几个人,他们虽然只有小厮陪同,但是他们几人的脸上也全是笑意。尤其是江月,他的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弄了花瓣洒在头顶,他自己都不知道,只专注得挖莲藕,倒是惹的其他两人一脸的憋笑。 这一幕一幕,看得童潼眼神愈发明亮,他朝顾恩第说:“相公,我喜欢他们”。 顾恩第掏了个莲藕出来,洗干净放到小舟上,他听童潼的话,笑道:“要是喜欢,以后无事可以跟他们多多来往”。 童潼双眼闪闪发亮:“那我也可以请他们来家里玩吗?”。 顾恩第朝他鼻尖一点:“当然可以”。 童潼满是欢喜,他抓着顾恩第的肩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相公你真好~!”。 顾恩第失笑,扶着他,让他坐了回去:“小心坐好,仔细一会掉下来”。 这一场玩闹,天快黑了,才到大家各自散去的时辰,童潼今天玩得开心,在用过晚饭之后,就开始打起了小哈欠。 子房咬着筷子,担忧的问他:“弟弟,你病了吗?”、 童潼微微甩头,立即打起精神:“没有呐,嗯,我今天很开心”他腼腆的笑着。 子房就笑得有些张扬,眸光闪闪发亮:“我也开心,以后还常一起来玩”。 其他几人自然愿意。 倒不是说跟着子房能趁机攀上摄政王妃这颗大树,而是跟着子房,他们就像是被禁锢已旧的笼中鸟一样,忽而就自由了一般。 散席的时候,童潼困得已经开始打盹,他眼睛都睁不开了,撑不住就朝顾恩第怀里钻:“相公,困……”。 顾恩第轻笑,将他抱住:“那你睡着,到家了我再唤你”。 童潼应一声好,他揉着眼睛,还不往跟众人打招呼,而后才安心的窝在顾恩第怀里睡了。 离开时,就如崔南观说得那样,子房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不过每个人的礼物都不一样,将大家送到门外的时候,子房最不放心的还是童潼,他叮嘱顾恩第:“你们回去吧,回去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他太嫩了,像嫩豆腐一样”。 顾恩第只能道了一声一定。 摄政王从门后过来,再顾恩第抱着童潼将要转身的时候,他盯着顾恩第怀里的童潼看了须臾,无声一叹。 摄政王妃抱胸站在边上挑眉看他,那神色,活像是出来抓奸的一样。 摄政王低低一笑,朝他走近,道:“顾恩第今日请凑了一件事情”。 摄政王妃狐疑:“什么事情?”。 摄政王说:“他请奏,准许男妻可以参与科举,为国效力”。 摄政王妃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一样,只惊愕着,怔怔的扭头,朝顾家马车离开的方向看去。 摄政王轻轻一哂,又说:“我之前已经让他回去拟个详细的章程出来了”。 意思也就是这件事,通过是毫无悬念的,但看顾恩第能做到什么程度。 摄政王妃没有说话,他垂了眼,想着之前童潼的那样子,而又确是低低一笑:“童潼没有说错,他相公对他……真的很好……”。 这种事情,千百年来,从没都没有人去为这些男妻争取过,所有人都认为男妻理所当然的要避嫌,要像那些女妻一样在家里相夫教子,甚至是连女妻都不如……他们也都忘记了,这些男妻,在被逼家人之前,也曾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 马车里顾恩第搂着怀里已经熟睡的童潼,他回想着之前,他刚到崔府,看见童潼的模样时,他的心里忽而就拧了起来。 如果童潼知道自己今天请奏的事情,他会高兴吗? 然而这件事没有尘埃落定,顾恩第却也不敢明说。 ~ 顾恩第请凑的事,不出两天,就传得整个京城,人人都知了,这件事在京城引起的轰动不小,有人反对也有人赞同,双方的声音闹得很大,在这些声音吵闹得十分厉害的时候,有几幅画,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传出去。 那是童潼画的。 在崔府玩闹的那天,他显得十分高兴,饱饱得睡了一觉起来,就兴致高昂得画画,连顾恩第都不理了。 他画的是那天大家玩闹的场景,一人两幅,只有子房跟摄政王妃手里得到的是三幅,因为当初进门,是摄政王妃带他进去的,他多画一副以示感谢,而子房是他‘哥哥’更是理所当然的要多得一副。余下的都让人送去了其他几位的府上,他们都是人手两幅。 童潼这画送得十分极时,他画送到那江月几人的府上时,他们几人都在被自己夫家的老夫人为难着,这画送来,原本不在意的老夫人一听是那个“崔夫人”的弟弟送来指明要送的,老夫人们全都懵了。 他们可以不把送画的童潼当一回事,但是童潼的“哥哥”他们不能不当回事,那是唯一一个请动了摄政王妃赴宴的人,裙带关系一来,再想到童潼与他们几个的交好,再想要为难都要掂量几分了。 至于顾恩第那边,他也蒙圈了,他蒙圈的是童潼送给子房的画卷,居然被摄政王带到了朝会上头,专门以供那些持反对声的大臣观看。 众人仔细辨认,一个个都焉了吧唧,像是有些哑了。 崔南观站在顾恩第身边,他一扫诸位大臣,只凉凉说了一句:“以此画卷的笔锋走向,精髓风格,能与之一较的,想来恐怕也只有南山居士了”。 这个话,啪啪啪得打得那些反对男妻参加科举的大臣脸颊通红,也让顾恩第震惊了。 他知道南山居士,甚至还很是钦佩。 南山居士的画作,在市面是千金难求的上上品之作,甚至于有时有钱都不一定买到,就顾恩第所知,他的老师司徒闻人的小竹屋里,就挂着一幅南山居士的真迹。 顾恩第被崔南观的评价惊住,有些回不过神,他的前头,连四皇子也开口了:“如此人才,不得入朝,确实是我朝廷得一大损失”他朝摄政王作揖:“王叔,我朝已经错失了一个南山居士,可不能再错失另外一个,甚至是更多的‘南山居士’了”。 朝中而后又发生了怎样的事,外头的人都暂时还不知道。 顾府里,童潼沉浸在作画里面,他小脸绷着,一脸认真。珠江过来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还是珠江无奈,又放大声音的说:“夫人,摄政王妃来了,正在等您呐”。 摄政王妃? 童潼终于回神,忙放下笔,就朝外头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今天有点早,休息一会去~~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力口菲貓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谢雯 摄政王妃来找自己的事,童潼是真的意外及了,以至于在大厅看到摄政王妃的时候,童潼就惊呆了。 摄政王妃倒是挑眉,问:“怎么?不喜欢我来吗?”。 童潼回神,立即小跑着上前:“没有没有没有,我可喜欢啦,刚才、嗯刚才就是太意外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摄政王妃轻笑,他看徐氏跟顾岩尉在一边,都一脸的小心与拘谨,就干脆朝童潼道:“走吧,我们去花园里随便走走”。 “好~!”童潼欢喜着,立即引着摄政王妃去了花园。 徐氏看着,她急忙吩咐下去,去花园的凉亭里面备上茶点,一会方便童潼与摄政王妃用。 花园里,童潼与摄政王妃并肩走着,他看着院子里的景象,不由得低低叹了一声:“多年没来过这里,这里变化倒是不大”。 童潼怔愣,问他:“王妃,以前来过我家吗?”。 摄政王妃朝他一笑,说:“我叫谢雯,你叫我一声雯哥就可以了,不用王妃王妃的喊,我不习惯”。 童潼点头,乖乖喊了一声:“雯哥”。 谢雯笑着,抬手揉了揉童潼的头:“前几日,你让人送去给我的画,我收到了,你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呀?”童潼惊喜着:“雯哥你喜欢就好,我都害怕我画不好,画得时候可小心啦”。 谢雯问他:“你除了会画画,跟拆字联意外,你还会什么?”。 “嗯?”童潼抓抓头,有点迷糊,想了想才说:“我会钓鱼算不算?”。 谢雯失笑:“玩闹得不能算”。 “那……那我不知道了”童潼说得有些迟疑:“我好像也就只会这些吧”。 谢雯想了想,道:“过些日子,等有灯会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灯会”。 如果是去灯会,那就是人多的地方。 童潼为难着,抿了抿唇。 谢雯问他:“怎么?害怕?”。 童潼点头,而后小心的问:“可不可以不去啊?”。 “要是不去,那以后不找你玩了”。 “啊?”童潼发急,当下忙道:“那、那我跟你去,你别、你别不跟我玩,我喜欢你,喜欢哥哥,还有大家的,我喜欢跟你们一起玩的”。 谢雯轻笑,他与童潼在凉亭处停下,看着凉亭里摆放着茶点水果,谢雯顺手拿糕点,他咬了一口,又问:“听说你不止给我送了画,你也给江月他们都送了画?这些画都是你一个人画的?”。 “是呀”童潼一笑:“我房里还有,刚出来的时候都还在画哪,不过我画的是小王妃哥哥,还没画完哪”。 小王妃哥哥…… 想到这个小王妃哥哥,谢雯脸上一笑:“走,带我去看看”。 童潼就喜滋滋的领着谢雯回了房间。 案桌上,那摊开的宣纸上,明显还有一副只完成了一半的成品,不过画中人的模样,倒是已经清晰的印刻了出来。 画得极其传神。 “当真是九溪那小子”谢雯轻笑。 童潼狐疑看他。 谢雯解释说:“你的小王妃哥哥,就叫九溪,李九溪,以前他还是专门伺候你哥哥的小厮,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小子倒是飞了”。 童潼疑惑:“飞了?可是……我看他没有翅膀呀?”。 “虽然没有翅膀,但他也飞得很高”谢雯故意逗他:“下次见到,让他给你飞一个看看”。 童潼呐呐点头,他眼珠一转,不知想起什么,又从旁边的大花瓶里,抽了一副画出来:“雯哥,这个是我画得小宝宝,嗯,是小王妃哥哥的宝宝,你看看像不像?”。 谢雯明显怔愣,他打开画卷,而后,一个活灵活现的肉团子就出现的画卷上头。 是这肉团子那天在毯子上吭哧吭哧往前爬的样子。 这幅画,让谢雯脸上笑意更浓,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忽而朝童潼说:“童潼,以后我的宝宝,你也帮他画副画吧,嗯满月的,周岁礼的,还有以后长大的可以满地跑的时候,怎么样?”。 童潼当然的爽快答应,不过…… 他狐疑:“雯哥,你有宝宝么?你宝宝在哪?怎么没看见呐?”。 谢雯轻笑,他摸了摸肚子:“他在这里,还小呐”。 童潼明显一呆,而后哇了一声:“宝宝在你肚子里呀”。 “是啊,三个多月了”谢雯一脸笑意。 童潼看得满是羡慕,而后他也急忙去摸自己的肚子。 谢雯狐疑:“你在找什么?”。 “找宝宝”童潼老实的说:“我想看看,我会不会也有宝宝”。 这个话,让谢雯一怔,随后笑了:“这宝宝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有些人能有宝宝,那是因为他们的血脉里,是消失已久的哥儿,所以也能有宝宝的”。 童潼又蒙圈了:“那……哥儿是什么?”。 谢雯说:“是一种也可以生下宝宝的男人,不过这种人已经很少了”。 童潼眨眨眼,又问:“那小王妃哥哥,跟雯哥你也是吗?”。 谢雯失笑:“你的小王妃哥哥是不是我还不知道,不过那天的那个小肉团子不是他亲生的,这个我也知道,至于我,我也不确定”。 “为什么呀?”。 “我有用过药的”顿了顿,谢雯说:“我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药,是我自己研制的生制药,当初还差点把命给搭上了”。 一听这话,童潼就心疼了,他还说了一句:“好可怜”。 谢雯失笑,他拍拍童潼的头,又问:“你与顾恩第成亲多久了?”。 “没多久啊,就才成亲的而已”。 珠江在两人身后立即补充:“其实夫人五年前就跟大人成过亲了,只是后来他们分开过”。 童潼意外的朝珠江看去,一脸迷茫。 珠江想了想,还是凑近谢雯身边,小声的说:“其实,在以前,小得曾隐约听到宋离少爷说过,我家夫人在五年前的时候,好像……小产过一次,只是他自己全都忘记了而已”。 这个话,让谢雯意外了。 谢雯问他:“那童潼是那以后就成了这样的吗?”。 “不是”珠江朝童潼看了一眼说:“小的听说,是六年前,夫人被逼婚的时候,被后娘让人给打了,而后才成了这样”。 这个话…… 谢雯轻叹:“果然,又是如此啊……”。 珠江一脸怔,不知如何接话。 童潼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咬耳朵,立即蹙眉:“你们为什么要说悄悄话?”。 谢雯张口就说:“珠江想向我借钱,我没答应他”。 “!!!”什么情况!珠江惊呆,完全没有想到摄政王妃居然是个张口就来谎话的人。 童潼一副明了的样子,他看向珠江,关心的问:“你没钱了吗?没钱了,你可以跟我说呐,怎么能找雯哥借钱?这样多不好呐”。 珠江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半天憋不住画来。 童潼问他:“你想借多少呐,我给你呀”。 珠江噎了半天,才说:“小得不敢借多,两个铜板就够了”。 童潼狐疑:“够么?”。 “够了够了”珠江忙说:“两个铜板刚好够买一串糖葫芦了”。 童潼听着双眼一亮,他直接把钱袋子都给珠江,说:“你直接买一杆回来好不好?我也想吃”。 “这……一杆太多了吧”珠江略微头痛。 童潼说:“不多不多,家里头一人一串,应该刚好,不够的话,你再多买一杆回来”。 所以这是要让府上所有人的都人手一串糖葫芦么? 谢雯笑了 ,他看向珠江:“童潼吩咐你了,你就去吧,一个人拿不了,就找两个小厮一块去杠回来”。 扛……还扛回来…… 珠江嘴角抽搐,接了借钱,忙应是转身走了。 珠江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童潼跟谢雯两人。 谢雯再次看向童潼,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说道:“手伸出来”。 童潼狐疑着照做,而后他就看见谢雯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手腕,童潼狐疑:“雯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呀?给我把脉吗?可我没病哪”。 谢雯眸色幽光一闪,再次看向童潼的时候,忽而笑了。 童潼莫名一缩,突然有点害怕谢雯的那个笑意。 谢雯松手,问他:“你哥哥有个儿子叫熊蛋蛋,你如果有个孩子你准备叫他什么?”。 童潼蒙圈:“为什么要叫熊蛋蛋呀?蛋蛋能吃吗?熊有蛋蛋吗?”。 嗯,这个问题…… 谢雯笑道:“这是个贱命,取了贱名的孩子好养活,所以就叫熊蛋蛋”。 “哦……”童潼抓抓头:“可是我没有呀……”。 “那万一有呢?”谢雯问他:“你准备叫什么?”。 “贱名好养活呀,那……那……”童潼一笑,说:“那叫小泥鳅吧”。 谢雯一怔:“小泥鳅?”。 童潼腼腆一笑,说:“是啊,以前,嗯,以前跟着外婆出去玩的时候,在河里看到过,泥鳅,滑滑的,在岸边的泥里,一下子就不见了”顿了顿,童潼问:“小泥鳅这个够贱了么?”。 嗯…… 童潼抓头:“为什么我觉得刚才这话好奇怪呀?”。 谢雯被童潼逗得失笑,他拍拍童潼的头,说:“你还是好好的休息吧,画完了这幅画,就好好休息吧”顿了顿,他又摸了摸童潼的肚子:“小泥鳅”。 童潼懵头懵脑的。 谢雯要走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刚刚回来的顾恩第。 顾恩第因从父母那里知道了谢雯今日过来的事,是以此刻见到谢雯并不意外,他朝谢雯作揖,才刚行礼,就听谢雯忽而说道:“恭喜顾大人了”。 顾恩第蒙圈,不知这喜从何来。 谢雯也没多说,只朝童潼笑笑:“你回去吧”。 童潼呐呐点头。 顾恩第狐疑着,一直将谢雯送了出去。 临上马车的时候,谢雯忽而朝顾恩第道:“我很喜欢童潼,等两三个月后,你可以带他来王府找我,这一两月,便好好照顾他吧,他底子不好,有些偏寒”。 顾恩第瞳孔微缩,还想在问谢雯的话是怎么回事,谢雯便已经钻进了马车里面,让车夫驾车了。 怔愣愣的顾恩第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只是…… 一想到谢雯说童潼底子不好,体质偏寒,顾恩第的心就悬了起来。 这些日子,童潼看起来也很是精神,虽然不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但他没哪不好,就是……就是晚饭过后不消一会就容易犯困,其他也没异常啊。 不过谢雯既然说了,顾恩第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即让荆筠去请了大夫回来。 而谢雯,回到摄政王府,刚进去,就被摄政王堵在回廊低下。 谢雯一怔,狐疑:“你不是特意再等我的吧?”。 摄政王轻轻一叹,问他:“你去了顾府?去看童潼?”。 谢雯嗯了一声,他走到摄政王身边,低头靠着摄政王的胸口:“童潼如果不是痴了,我想我跟他应该能成为知己的”。 不是童潼送来的画卷,震撼了他,他不会想着去看看童潼,只是有些人,痴了就是痴了,不过知己成不了,应该也能像子房那样成为朋友的吧? 摄政王轻轻一叹,他拍了拍谢雯的后背:“童潼虽然痴了,但他的才学依旧还在,你若是技痒,回头等他得空,倒是可以与他长谈”。 谢雯这才抿唇一笑:“我也这么觉得”。 摄政王轻轻一叹。 他知道,童潼展现出来的才学,让谢雯震撼了,也让谢雯想起了他曾经的自己…… 男妻一位,真得是害人不浅。 童潼是,谢雯是,连崔府那个痴傻的子房也是。 这天下,除了他们,也不知是还有多少人,受到了这男妻一位的荼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一些~~晚上没有了QAQ ☆、泥鳅 谢雯的一席话,让顾恩第心里既紧张又担忧,忙喊了荆筠去请大夫,他则快速回了院子。 房间里,童潼爬在桌边,他拿着毛笔,却不是作画,而是在一脸的若有所思,因为想得过于专注了,那毛笔在他脸上画出了好几个黑印他都不知道,还是顾恩第进来时,看着他那一张花猫脸的样子,不由得失笑。 “嗯?相公”童潼骤然看他回来,忙欢喜得朝他跑去:“你回来啦,雯哥已经走了吧?你有好好的送他出去的吧?”。 顾恩第点头,他再看童潼一脸的墨迹,不由得失笑:“你不是在作画吗?怎么反倒把自己画成了小花猫了?”。 童潼一怔,他抬手摸脸,这才看见自己手上沾染的墨迹。 顾恩第失笑,拉着童潼往盆架边上走去,就打湿了帕子给童潼擦脸。 童潼乖乖的站好,等顾恩第把脸擦干净了,他才突然想起来:“对了,相公,雯哥之前跟我说,以后要让我帮他的宝宝画画,还要要画很多的画!”。 顾恩第轻笑:“王妃看中你,喜欢你,你得空时,帮他画就可以了,但是一定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不可以劳累”。 “不累呀,我精神可好啦”童潼欢喜一笑,那双大大的眼珠里,全是闪闪的光芒。 顾恩第轻笑一声。 荆筠将大夫请来的时候,徐氏跟顾岩尉都惊动了,两人不放心童潼的身体,也跟着大夫过来看望童潼。 顾恩第心里悬着,他将童潼拉到桌边坐下,看向大夫。 大夫上前,道:“请夫人伸手看看”。 童潼呐呐的把手递了出去,他看大夫给自己摸脉的样子,仰头朝顾恩第看去,说:“雯哥之前也给我这样摸过,然后他就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顾恩第狐疑,但他拍拍童潼的肩膀,示意童潼先安静。 童潼乖乖闭嘴,就睁大眼看着大夫。 这个脉,大夫把得有些久,不过等他收手的时候,大夫笑了:“小夫人这脉象,倒像是喜脉,看样子,应该还不足一月,且脉息也有些微弱,需要好生调理,另外小夫人体质也有些偏寒,也是需要好生护着,切记受凉”。 大夫这话,说得徐氏跟顾岩尉都呆住了。 童潼倒是一脸懵懂,下意识的摸向肚子。 顾恩第的眼底,一直的紧张与小心,到了此刻终于变成了惊喜,他握着童潼的手,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众人中,还是珠江比较清醒,他问大夫:“大夫,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啊?”。 不管怎么说,有孕的小夫人也是个男人啊!!! 大夫只是轻笑,捏着胡须,说:“说来也巧,几年前我也曾有幸,给一位小公子摸出过喜脉,所以并不惊奇,回去后我也翻过许多典籍,才知道,这世上,其实还有一种叫哥儿的男人,也是可以受孕的,只是这种血脉,流失了许久”。 没流失以前,这种血脉并不稀奇,但是这千多年来,这种血脉逐渐减少了,故而知道的人也不多了,但也不是没有。 童潼听着大夫的话,歪歪头,问:“那大夫是给我哥哥看的吗?”。 大夫一愣。 童潼说:“哥哥就有个宝宝叫熊蛋蛋,之前雯哥还问我,如果我有宝宝要叫什么,我想了想说叫小泥鳅”。 大夫笑着,他摇摇头,转身去给童潼开药方。 徐氏与顾岩尉激动着,两人都是一眼掩盖不住的欢喜,忙将大夫请了出去,好生招待。 珠江也是一脸欢喜,他朝两人说道:“夫人有喜,这是大事,我得回去禀告侯爷他们”。 顾恩第此时欢喜着,连珠江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只是挥手让珠江去了。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顾恩第眸光紧紧看着童潼,童潼则低着头,狐疑着,一直在自己的肚子上摸来摸去。 下一瞬,他就被顾恩第一把抱住了。 “相公?”童潼有点懵:“你怎么啦?”。 “童潼……”。 “嗯?我在呐”。 “你要当爹爹了……”顾恩第的声音有些哑:“我也要做父亲了”。 “因为有小泥鳅吗?”童潼依旧一脸迷糊:“可是……我没找到他呀,他藏在哪呐?”。 这个话…… 顾恩第听得失笑,他将手摸向童潼的小腹,眼睛里全都是笑意:“他在这里,他藏在这里,现在还小,你摸不到他,等两三个月后他就会慢慢长大,到时候你就能摸到他了”。 “真的呀?”童潼双眼一亮,满是惊喜,他两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低着头,一声一声的喊:“小泥鳅,小泥鳅,你听得到吗?我是童潼呀,你听得到吗?”。 还不足一个月的小泥鳅怎么可能听得见?就算听见了,也回应不了童潼。 可童潼一点也不介意,他就摸着自己的肚子,认真着脸,一个人在那跟“小泥鳅”自言自语的。 顾恩第看得心里跳动不已,他眼底含笑,嘴角噙着,就这么站一边,并不上前去打扰童潼。 ~ 珠江回沐侯府报喜的时候,沐老夫人跟老侯爷明显都怔愣了,两人呆呆的表情,像是一点也不相信珠江的话。 还是宋离回神,急忙追问珠江:“童潼真的有喜了?”。 “是哪是哪”珠江忙说:“摄政王妃先给少爷把的脉,也是他告诉大人,说少爷体质偏寒让请大夫的,大夫给少爷把过脉,因为孩子还不足一个月,所以脉息有些微弱,对了少爷的体质好像也有些不好,我出来的时候,大夫正在跟夫人叮嘱少爷的情况怎么用药哪”。 得了这一串的话,沐老夫人跟老侯爷算是彻底回神了,两人激动着,急忙吩咐下人准备补品,他们要去顾府看望童潼。 顾府上下,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不为其他,就因为童潼有喜的事。 为了童潼,沐老夫人跟老侯爷可是带了一车的补品过来,要不是赶着过去看望童潼,恐怕两人还准备再装个三大车给送去。 大厅里,众人全都坐在一起,一个个都围着童潼。 童潼看着众人,是既欢喜又懵懂。 沐老夫人拉着童潼,她看着童潼这幅依旧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由得又红了眼眶。 老侯爷笑叹一声,低声与她说道:“童潼有喜,这是好事,你可别在这里落泪,惹了童潼难受才是”。 沐老夫人立即笑说:“我这是高兴呐,我这是高兴,要是阿臻还在的话,他也会很高兴的”。 嗯,童潼的舅舅,可肯定会高兴得直接把童潼接回沐侯府好生养着的! 想到这个,顾恩第不由得暗暗呼了口气:好险。 幸好前个一早,沐臻就带着剑君清走了,而宋离因为要跟着筹备婚事,所以他被留了下来,但是被留下来的宋离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不过现在,宋离知道了。 他要过来陪着童潼,监督童潼好好把这最危险的头三个月过了! 嗯,这就是他现在要做的事情。 一把年纪的顾老太爷,到这时候,突然就要四世同堂了,自然也欢喜得不行,而后再一想到顾江夫妇也要来了,更时候高兴,一屋子的人都在说说笑笑,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就说道了孩子的名字上头。 童潼眨眨眼,说:“雯哥说,宝宝取贱命好养活,我当时就想到了小泥鳅”。 嗯,小泥鳅。 其实小泥鳅这个名字一点也不贱好么? 而且…… 还莫名的有种喜感。 众人听得好笑,老侯爷也跟着点头:“不错,不错,小泥鳅也挺好的,一听就觉得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滑不溜丢的小鬼灵精”。 童潼腼腆一笑。 顾老爷子也说:“是啊,是啊,小泥鳅也不错,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这小东西,就是滑不溜丢,还不好抓,那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再听呀,还很可爱”。 宋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补了一句:“泥鳅还可以吃”。 而后……? 整个大厅瞬间一阵寂静。 童潼则惊呆了。 宋离朝他一笑,说:“所以你要听话,好好调养身体,知不知道吗?”。 “好……”童潼怯怯的,又补一句:“不吃小泥鳅”。 众人失笑。 顾恩第捏捏童潼的手,朝童潼安抚一笑。 宋离微微蹙眉,突然又问:“小泥鳅这个名字,倒是比较合适男娃娃,要是女娃娃,也叫小泥鳅,总不太合适吧?”。 众人怔愣。 童潼眨眨眼,认真的说:“那叫小泥巴”。 众人又是一默。 童潼抓头笑笑,说:“其实,小泥巴也挺可爱的,女孩子用也好,可以捏圆,也可以捏遍”。 这个话…… 合适当爹的说闺女么? 肯定不合适。 但童潼不知道。 他只觉得如果是女孩子,就能给女孩子好好的打扮,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就跟泥巴一样可以搓圆捏扁吗? 顾恩第笑道:“孩子的乳名,我觉得这两个就还可以,至于孩子的大名,等孩子出生以后,再取也不迟”。 沐老夫人不答应:“哎,这种事,可不能迟的,还是得早取早好”。 顾老爷子也跟着点头:“就是,取名字宜早不宜迟”。 顾恩第微微一怔。 老侯爷直接朝他挥手:“你先带童潼回去休息一会,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这里想想名字就是了”。 被嫌弃的顾恩第只能带着童潼,还有宋离先去了后院。 三人并肩走着,最终还是宋离轻叹:“没想到,一晃眼,你又要当爹爹了”。 童潼腼腆一笑,说:“你也可以呀”。 宋离怔愣:“我?我不一定的”他看着童潼,原本有些凶悍的脸,忽而就变得有些微的感触:“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们一样,有这样运气的”。 “那我把我的运气也分一半给你”童潼张开双手,一把抱住宋离,他哄着宋离,说:“宋离乖乖的,运气分给你,等你跟大哥成亲后,明年也能当爹爹,这样就能跟我的小泥鳅结娃娃亲啦,对了”童潼忽而惊呼:“你要是也有宝宝的话,那你的宝宝要叫什么贱名才好呀?”。 宋离失笑:“你现在想这个还早吧?再说我跟你大哥,也不一定……”。 “不早,不早,我觉得挺合适的呀”童潼小脸全是兴奋的打断宋离的话,他大大的眼珠一转,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忽而说:“叫臭巴狗好好?”。 宋离:“……”。 这是什么鬼? 原本还挺感触的人,瞬间就被童潼噎了一嗓子。 顾恩第就默默的站在童潼身边,听着童潼的话憋笑。 宋离脸色漆黑。 童潼眨眨眼:“你不喜欢呀?那叫小巴狗……呀小巴狗可爱!”。 宋离:“……” 小巴狗哪里可爱! 但童潼觉得可爱,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呢喃着:“嗯,小巴狗,小泥鳅,听起来就很像一对,是不是呀?”。 宋离头痛:“哪里像了?”。 “真的很像!”童潼一脸认真的点头,须臾他又迷糊了:“对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嗯……狗拿耗子?”。 顾恩第:“……”。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所以…… 这到底是要接亲还是结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休息去啦~大家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岩海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饿了,吃饭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醋王 童潼有喜,这于顾府跟沐侯府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但是这件喜事才来了没有多久,另外一件事情,就跟童潼有喜的事相冲了。 那是顾老太太的丧事。 顾老太太的事,拖了几日,到底还是托不下来,宁师跟柳提刑那边已经将顾秉彰与顾辰的罪给定了下来。 这两人都被判处服劳役三十年。 这件事判处下来,最哀恸的莫过于是王氏与武氏,两人呼天抢地,就差没有闹到顾恩第的府上,可是……顾恩第如今的身份,却让她们不敢造次。 顾老太太死了,她最疼爱的两个儿子也被关进大牢服劳役了,这辈子,可以说是完了,但是顾老太太的丧事还是得办。 王氏与武氏两个妇道人家办不了这样的事,最终这事还是得顾恩第来办,而这一办,就意味着顾恩第才刚刚起步的仕途,又要暂停下来。 长辈辞世,他得守孝在家丁忧三年。 这个时候丁忧,对于顾恩第影响不大,或者说他也乐意丁忧在家,这样就可以好好的陪着童潼。 当初童潼自己懵懵懂懂的受孕,等宋离他们知道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危矣,即便是全力弥补,却终究还是没有保住,现在童潼又有孕了,可他自己依旧还是懵懵懂懂的,顾恩第是真的怕了,再加上童潼平日看起来无常,却底子不好的因素,真要让顾恩第再继续做事,估计他也有点力不从心。 思量过后,一日,顾恩第去见了摄政王,并且将自己当初拟好的关于男妻参考的章程,整理成册,送了过去。 摄政王的书房里。 摄政王拿着册子随意翻看,也没有什么表达。 顾恩第想了想,又另外拿出一个奏折,递上。 摄政王一看,似乎愣了。 “你要丁忧?”摄政王问。 顾恩第道:“回王爷,下官祖母的案子已了,不日便要为祖母出丧,依照礼制,下官是需要在家为祖母守孝的”。 摄政王道:“你倒是实诚,这要换了其他人在这种时候,是万万不敢闹出这种事来,即便是家中真有新丧,也会想尽办法的先捂着,只有你,只差没弄得人尽皆知了”。 顾恩第只朝摄政王作揖。 摄政王笑叹一声,道:“得了,丁忧的折子本王先收下了,但你该做的事,还是得继续做着,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顾恩第:“……”。 所以这算什么? 摄政王只笑得一脸惬意,挥挥手就让顾恩第走了。 离开摄政王府的顾恩第回忆着摄政王的话,他突然想到了个东西。 嗯,那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顾恩第:“……”。 唉。 突然心累,他真的就想在把顾老太太的丧事办了之后,好好的陪着童潼而已! 顾老太太的事,终究还是瞒不住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知道这个事的时候,他怔愣了许久,除了有些沉默之外,倒是再没其他的异常,或许是对顾老太太已经没了那么深的感情,或许是在当初顾老太太执意陪着两个儿子留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开了许多,总之顾老爷子的反应,倒是超出大家预料的平静。 徐氏心里悬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提了一句:“对了,之前收到了四弟的来信,说是莫约再有几日,他们便能赶到京城了”。 顾岩尉点头:“四弟妹的身子弱,她来了后,还得辛苦你照顾她一下了”。 徐氏淡淡一笑:“这话用得了你说,我早都让人准备好了,等他们来了,直接去住下就是,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又是热热闹闹的”。 提到四儿子顾江,顾老太爷终于笑了,他与徐氏跟顾岩尉说了两句,不知是想到什么,忽而又道:“对了,这些日子,我看还是让童潼先回沐侯府住着吧”。 徐氏与顾岩尉明显一愣。 顾老太爷道:“童潼身体弱,就让他在沐侯府好好将养着,等孩子稳了,他身体好了,再接回来吧”。 顾老太爷的意思是,顾老太太的丧事,不要童潼参与了。 顾老太太生前对童潼就没有多好,甚至于当初童潼与顾恩第闹成那样,也有顾老太太在里头的推波助澜,虽说人死如灯灭,再大的仇再大的恨都应该消了,可是……那是对一个正常的人来说。 对童潼,他们不能也这样。 童潼原就是痴了,他只是忘记了那些事,但不等于他想起来时,就不会感觉不到痛了。顾老爷子一直觉得,顾恩第能再娶回童潼,就已经是“欺负”了童潼的痴傻,他们不能再“欺负”童潼痴傻,让童潼还懵懵懂懂的去“原谅”那些以前伤害他的人…… 顾老太爷做不出来。 徐氏与顾岩尉互看一眼,两人都明白过来,只垂了眼不说话。 童潼不知道顾老太太的事,这两日他就呆在房间里,要么就是画画,要么就是跟看不见的小泥鳅说话,甚至于有时候他还一边画画一边跟小泥鳅说话。 是以不管是顾恩第还是珠江,总能看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画面。 今日也是。 推门的推门进来的时候,童潼就在跟小泥鳅说话,说得同时他刚刚放下毛笔,拿起画轻轻地吹了一下,就问:“小泥鳅,你看我画得好不好?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也天天给你画好不好?把你每天的样子都画下来,然后做成个册子,这样等你长大以后,你就能看到你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啦,你说我聪不聪明?”。 顾恩第轻笑:“当然聪明”。 童潼一怔,扭头时看顾恩第一脸的笑意,他自己倒不好意思了:“相公,你、你回来啦”。 顾恩第轻轻刮了童潼的鼻尖一下,说:“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回侯府去”。 童潼一愣:“可是我们不是才刚回来住了几天而已吗?” 顾恩第道:“这次是爷爷的吩咐,爷爷让我们去沐侯府多住一些日子,等几个月后,小泥鳅长大一些了,你身体也好了后,我们再回来”。 一听这个,童潼双眼瞬间亮了:“真的吗?”。 “自然”顾恩第捏捏他的鼻尖:“现在收拾等到了那边,还能在那边陪着外公外婆吃晚饭”。 “好~!”童潼撒欢着,将画卷小心的放回桌上,就忙着去收拾“他的东西”。 全都是他的玩意。 童潼收拾东西的时候,那只鹦鹉就在童潼眼前晃来晃去,童潼盯着它看了一会,才终于开口:“你跟我回去要听话,不听话就把你炖了做红烧鹦鹉!”。 嗯!聪明如他也学会了威胁! 但黄点儿可从来都不怕童潼,它甚至还拍着翅膀,叫嚣这:“红烧童潼!红烧童潼!”。 明显一呆的童潼,当即就被黄点儿气得大叫一声。 两人“收拾”好了,回到沐侯府的时候,沐老夫人与老侯爷早已等着了。 童潼小跑着进去,一看见沐老夫人就欢喜得朝老夫人扑了过去,将人抱住。抱着老夫人撒了会娇,童潼转身又去抱宋离,结果就被宋离嫌弃了。 “你还小吗?抱来抱去的”。 童潼眨眨眼,他语出惊人的问:“宋离,你是不是有成亲恐惧症呀?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宋离惊呆:“什么成亲恐惧症?”。 这是什么鬼?怎么从来没听过? 童潼认真想了想,说:“我是听家里的小厮们说的,说有种人,在成亲前的事会害怕恐惧,然后人都会变得神经兮兮的”。 宋离无语看向顾恩第:“你能把他带走吗?在我动手以前”。 童潼又补一句:“你舍得打我的,我知道”说了,还朝宋离甜甜一笑,简直就像是挑衅一样。 宋离无力轻叹,最后朝着童潼的脑门敲了一下。 老侯爷看着两人这样子,也只能是摇头轻笑。 这家里,大概就只有童潼能制得住宋离了。 童潼回了沐侯府,顾恩第除了晚上陪他歇在那里之外,其他时候还得返回顾府,安顿顾老太太的事,童潼不知,他只以为顾恩第是像往常一样去上朝了,呆在沐侯府的童潼,并不知道顾老太太的丧事已经操办了起来,也不知道顾江夫妇在几日后也回到了京城,他在沐侯府住得安逸,等着最后一幅画都装裱好了以后,他就让人拿去给司马王府家的小王妃送过去了。 小王妃收到这两幅画的时候欢喜得不行,这两幅画,一副是他抱着小肉团子坐在小舟里面,在莲花池里玩耍的景象,一副是那小肉团子在地上吭哧吭哧爬动得景象,画得是非精致而又细腻,特别传神,让小王妃一看就立即让人给房间里挂了起来! 但是那小王爷从外头进来的时候,一看见墙上的画瞬间就怒了! “这是谁送过来的!难看死了!拿走!”恨恨磨牙的小王爷一身痞气,活像是醋坛子打翻了一样。 一屋子的下人面面相觑,而后全都低头不说话。 小王爷当即就怒了:“嘿,我是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 一个胆大的小厮弱弱说了一声:“小王妃出门前交代过,要是谁损坏了这两幅画,小王妃就跟他没完”。 小王爷瞬间就默了。 小厮还欠揍的又问:“小王爷,这个……还拿走么?”。 小王爷冷飕飕的朝他看去。 小厮脖子一缩,低着头不说话。 小王爷问:“小王妃呢?”。 小厮道:“小王妃带着小世子去沐侯府看望崔夫人去了”。 于是小王爷瞬间就怒了!!! 天天抱着那臭小子也不见他腻得慌! 又不是他亲生他这么抱着不撒手算什么意思! 还就为了两幅画特意专门过去看人! 搞错没有!他们司马家的门第可是很高的吗? 哪里用得他为了两幅画特意去谢人的! 十指掰得咔咔作响,小王爷一脸凶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他要去把人抓回来好好的家法一顿!!! 而此刻。 “哈欠!”刚到了沐侯府的李九溪一个打喷嚏就打了出来。 童潼刚从后院过来,看他这样,还愣了一下:“怎么啦?小王妃,你是不是生病啦?”。 李九溪揉着鼻子朝他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童潼就垂眼看向他怀里的肉团子。 肉团子也看着童潼,小家伙嘴巴一咧,立即就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O(∩_∩)O今天早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king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皇榜 沐侯府里,童潼与司马家的小王妃李九溪走到了一起,虽然童潼是个痴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李九溪跟童潼的相处和谐,再加上两人中间还有个小肉团子,这话题就更像是聊不完了一样,李九溪耐心极好,抱着小肉团子,还教童潼怎么样照顾孩子。 童潼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就跟个小尾巴一样,紧紧得跟在李九溪的身后。 于是,某个小王爷一过来,看自家媳妇忙得都没功夫打理自己,就特别的郁闷。 可是有不敢造次。 他这个小王妃不好惹啊,不好惹。 日子就如此过了。 顾府,顾老太太的丧事办了,同时争对于男妻的新制度,也在一个月后张贴皇榜昭告天下。 这则皇榜一出,瞬间在引起了天下不少逼不得已为人男妻的共鸣,旁得地方暂时不提,便是京城这里,许多受到家中迫害不得已做了男妻之人,都纷纷急忙捡起了当初放下的书本,重新回味,以求参与来年那一场连男妻也可以参考的会试。 沐侯府中,童潼坐在花园里面,他怀里抱着的是李九溪的小肉团子,原本正跟李九溪玩闹得他,在听到宋离送外头带来的消息后,童潼整个人明显都愣住了。 他就像是突然呆了一样。 李九溪跟宋离互看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小肉团子坐在童潼怀里,他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抓着一小半的橘子,高举了手要送到童潼的嘴里,嘴巴里,还在咿咿呀呀的哼唧着。 童潼猛地回神,他抓住小肉团子的手,又朝宋离看去,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宋离点头,他道:“是啊,不止是我看见了,现在皇榜张贴出来,我回来的时候,还听说,摄政王已经让人将这皇榜快速的发去各州各县”顿了顿,宋离问他:“你……还想去考试吗?”。 “我……”童潼愣愣的,他看着怀里的小肉团子,又看向坐在对面正盯着的李九溪看,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不过须臾就变得通红。 李九溪也说:“我昨晚上都还听司马昭说,说是摄政王妃得了这个消息,也想要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只不过被摄政王给否了”。 童潼微微惊讶:“为什么?为什么要否?雯哥……雯哥人好,为什么……”。 他似乎有点焦急。 李九溪一笑,说:“你忘记了,摄政王妃现在可是有宝宝的,读书多伤神哪,王爷那么看重他,肯定是舍不得他这个时候为了读书的事,再伤了身的,至于你嘛,我觉得你身体的月份比王妃的还小,连王妃都不能在这个时候为了这个伤神,你就得更要好好养着,总归男妻的会试已经被恩准了,早一点参加,晚一点参加也没有关系,关键呐,还得身体要好才是”。 宋离跟着点头,他拍拍童潼的肩膀:“小王妃说得不错,你如果想要参加的话,那就得先把自己的身体顾好,不然你这个小身板,能受得住到时候在会试里一呆就是那么多天吗?”。 明明就都是在劝解童潼的话,可是……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童潼愣愣的听着,他非但没有说话,反而还是眼眶越来越红,而后,在李九溪跟宋离都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童潼忽而就哭了。 宋离跟李九溪都是一怔,两人顿时急了。 童潼忙将小肉团子递给九溪,而后起了身,就忙朝外头跑去。 宋离给他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拉他:“童潼,你要去哪?”。 李九溪也被童潼给惊了,忙抱着小肉团子起身看他。 童潼整个人明显都不对劲,他看着宋离,像是认识宋离,却又像是不认识宋离,甚至于他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激动。 可是他在激动什么? “童潼?你……”宋离小心喊他:“你怎么了?你别忘记,你肚子里还有小泥鳅,你不能这么跑,万一摔倒了……”。 “我要去见我娘,我要去……去见我娘……”才说着,童潼的眼眶里面,就有豆大的泪珠一颗颗的直往下砸。 宋离明显怔住。 童潼睁开宋离的手,他转身朝着大厅那边跑去,可是跑了几步,他迷糊的双眼眨了两下,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肚子里面还有个小泥鳅,童潼这才又放慢了脚步,可是……他那神色明显也很急切。 大厅里,老侯爷与沐老夫人都在这里,不止他们,连顾恩第也在这里。 顾恩第是下朝才刚回来。 今日是他向摄政王递了折子后的最后一次上朝,今日之后,他旧的表面上尤丁在家,暗地里给摄政王四处跑腿。 只是这个话,他不好对人说起,便也不说,只是将摄政王下令发了皇榜的事与两位老人说了,然而顾恩第没想到,他才与两位老人说完了这个事情,外头童潼就跑了进来。 进门时,童潼看到顾恩第也在这里,他步子明显停下。 顾恩第也是怔愣,他看童潼眼眶通红,明显哭过的样子,心里顿时紧了起来,忙朝童潼走近:“童潼,你……”。 童潼忽地往边上退开好大一步。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 童潼直接不再看他,只跑到沐老夫人的身边,将沐老夫人拉着:“外婆……外婆……”。 “你这是怎么了?”沐老夫人满是心疼:“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跟我好好说说,我给你做主,不哭不哭”。 老侯爷也满是担忧得看着童潼。 宋离与李九溪随后过来,两人看着童潼的样子,都停了脚步。 顾恩第走向他们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童潼会是这样子?”。 宋离脸色阴沉,他撇了顾恩第一眼,明显不想理会顾恩第。 李九溪轻叹一声说:“之前宋离回来,跟童潼说外头发了皇榜,允许男妻也可以参加科举的事,童潼听了之后,就成了这样”。 就……就成了这样……?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像是被人拿刀狠狠翻搅了似的。 不知怎的,几年前,他与童潼成亲时,童潼跪在他身边的模样,却突然在顾恩第的脑子里回闪起来。 三拜行礼,童潼的表情都是呆呆的,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丢了魂,唯一有的反应,是……挑眉夫妻对拜的时候,童潼眼中滴落的东西,印在地上,晕开了一点小小的水渍…… 男妻受束,前路尽断。 明明就是可以振翅高飞的人,却硬生生被人砍掉了翅膀,鲜血淋漓的囚禁在笼中,怎么会……不痛…… 顾恩第狠狠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又朝童潼看去。 童潼就看着沐老夫人与老侯爷,他眼眶里面,那眼泪就像不要钱的金豆子一样,直往下掉,掉得二老都心疼不已。 好半响了,童潼才沙哑着声音,说:“我……我想去见我娘,我想见她……”。 见她?怎么见? 唯一能的,就只是带着童潼去沐鸢的坟前。可是眼下这个时辰,一来一回,天都黑了。然而再看着童潼这幅样子,两老拒绝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 他们不知道童潼这是怎么了,但是顾恩第…… 他好像隐约猜到了一些。 当初童潼的痴傻,就是因为与他婚约而折断了童潼的翅膀,或许魏芩当初的做法才是伤了童潼的根本,可是追究下来,这其中,未必……未必……就没有顾恩第的因素。 他当初……他当初是被逼着嫁给顾恩第的。 嫁给一个他不认识的人,断了他所有的路。 当初在村子里,童潼曾经说过“没有了”。 那时顾恩第不知童潼的这话是何意,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童潼那时说的“没有了”是他心里一直期盼的事,是他的未来,是他心里最奢望的。但是那些东西却不是一个“男妻”可以做到的。 所以…… 那时候,童潼才会说没有了。 童潼的请求,两位老人搭不出来。 顾恩第长长一叹,上前两步说:“我陪你”。 童潼怔愣着,忽而扭头看他。 那大大的双眼,黑白分明,可是里头的通红一片,却让顾恩第心里如针扎的疼。 童潼没有笑着朝他跑去,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说“相公真好”他就只是这般模样,睁大,盯着顾恩第看…… 一个半左右的时辰,顾恩第带着童潼去了城外沐鸢的坟前。 这一路上,童潼就坐在马车里面缩成一团,他一声不吭,连顾恩第几次与他说话他都没有反应,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到了沐鸢的坟前,童潼又是那呆呆的样子,他一个人走上前去,就看着沐鸢的墓碑,不说话也没反应,好半响了,他才伸手将墓碑给抱住…… 顾恩第站在边上,他就这么看着童潼,他伸手想抱住童潼,可不知为何,却……胆怯了。 宋离跟着两人过来,在宋离的身后,陪同的事侯府的护卫。 当初…… 沐鸢下葬时,童潼抱着沐鸢的墓碑哭了很久,那是宋离还没深想,而现在,童潼只是因为一个消息就突然发作,跑来了这里又再次抱住沐鸢的墓碑不语。 宋离猜想,大概…… 会试,跟沐鸢,在当初才是童潼心里最放不下的,也最重要的东西,不然,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反常? 童潼确实反常,他这次的反常,却只弄得顾恩第心里难受至极。 顾恩第不敢问童潼是不是……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只站在童潼的身边,守着童潼。 四周寂静,只有风声在响。 也幸好,今日夏日的天气并不再像往常那么冰凉,童潼身上也穿得不少,到不存在受凉. 可是…… 就让他这么一直抱着墓碑,顾恩第也怕他出事。 “童潼……”最终,顾恩第忍不住上前将他搂住。 一直在怔愣出神的童潼,像是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又看向身后的人,许久了,他才突然开口。 只不过他喊的是:“顾恩第……”。 顾恩第浑身一震,猛然睁大双眼。 童潼依旧盯着他看,只是…… 在他嚅动双唇要说话的时候,童潼双眼一闭,人……瞬间没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好累~~做晚饭休息去啦~~ ☆、有坎 童潼做梦了,梦中是在一处十分黑暗的地方,他不知道这里是哪,只是下意识的在这里缩卷成了一团。 像是被人抱住了。 很温暖,温暖的将他圈了起来,再而后,就是一首轻扬的调皮小调,在四周轻轻的回响着。 这声音…… 童潼怔愣,他眨眨眼,下意识的仰头,却只看见,黑暗里的光束中,那抱着他的人,一身青衣,玉钗斜插,一张娃娃,大眼睛,笑起来的模样,十分的甜,好似寒冬冰雪顷刻融化,只余暖阳映照着春暖花开。 这个人……是? “娘?”童潼呐呐的开口,他睁大眼,满是不敢相信,抬起手想要去碰触这人时,童潼才发现他的手,变得好小好小…… “童潼,为娘这辈子什么都不奢求,只要你能好好的,平安的长大,就足够了,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最好是能离开江城,离开童家,去好好的过你自己的日子”。 “不、不!”童潼小小的一团,就在她的怀里,他死死抱着她,直把脸埋他怀里,呜咽着:“我要带娘一起走,我要带娘一起走!”。 “童潼……”。 “我会长大,我会努力读书,我会用功考取功名,将来把娘风风光光的接走,我要带娘一起走……我不要……不要一个人……”。 “童潼……你已经……长大了,你该学会放下的……”。 “娘……”。 “童潼,听话,真的,你……该放下了”。 该放下了。 该放下什么了? 童潼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眼中的娘亲逐渐变得透明起来,连话音也变得飘远起来。 童潼慌乱着,小小的手,四处乱抓,想要把娘亲留下,可是…… 光束没有了,四周全都是一片黑暗,只有他一个人。 娘…… 不见了。 “娘……娘……”。 床榻上,昏睡得人突然哭喊了起来,直把一屋子的人全都惊住。 顾恩第更是将伸手抓住童潼的手:“童潼,童潼,你醒醒,童潼?”。 童潼梦魇住了,他挣扎着,口中一直在喊娘,好一会了,还是宋离伸手去掐他的人中,他这才醒来。 湿漉漉的大眼睛,通红一片,当看见围拢在床边的众人时,童潼怔愣来了片刻,而后这才毫无征兆的哇一声哭了。 顾恩第立即一把将他抱住,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童潼,童潼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你别怕”。 “我娘……我娘……”童潼哭得话都说不清楚,好一会了才说出来:“我娘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走了……”。 童潼的娘,他娘。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原就因为担心童潼,这一日都没有歇好,此刻却听童潼一醒来,就哭着说了这话,二老的眼眶当即就被童潼惹得通红,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顾恩第也是心里一紧,他想起童潼昏倒之前在沐鸢的墓前站了那许久的模样,想起童潼那一声“顾恩第”他的心里,就如针扎似的疼。 他以为…… 童潼是要想起来了,要恢复了,可是……却没有吗? “童潼,你心里……到底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顾恩第问他:“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把心里的那道坎彻底放下?”。 童潼没有听见,他就闷在顾恩第的怀里哭。 他哭他娘不要他了,他好不容易才看见他娘的。 顾恩第被童潼哭得难受,他很想质问童潼心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也没有做到的,可是他不敢,他只能抱着童潼哄:“童潼,娘不是不要你,她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她那么舍不得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你”。 “可是……可是她走了,她走了,我抓不住她……她不要我……”。 “没有,她没有走,她还在的”。 童潼明显一怔,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看着顾恩第,问得特别小心:“娘……娘还在?她在哪?”。 “在天上,她在天上看着你”。 童潼明显一呆,他想起他看见他娘的时候,他娘的身上就是一束光芒,不知道是从哪落下来的。 顾恩第看他呆住,忙擦去他脸上的泪,抱着他,直接朝外头走去。 外头一片漆黑,只有屋檐下的灯笼,拉长着两人的影子。 顾恩第让童潼坐在廊下,指着夜空里的星星对童潼说:“你看那里,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娘,她就在那里看着你,在那里陪着你,你仔细看看,你跟她招手,她还会闪,那是她在回应你”。 “真的?”童潼不太相信的问,可问了后,他真的照做了。 他双手手臂大力的挥动着,朝着那颗闪亮的星星用力的喊:“娘——!娘——!我是童潼!你看见我了吗!——娘!——”。 他大声的喊着,那沙哑的声音,直惹得沐老夫人跟老侯爷一阵难受。 星星一闪一闪,可童潼不过眨眼,又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说着话,全是他心里想对他娘说的话…… 夜色很长,童潼坐在廊下说了很久。 没人敢上前打断他不让他说。 他们都知道,童潼的心里一直以来都需要一个宣泄口。 宣泄他幼时跟他娘经历的那些事情,宣泄他经历的事情,以及……他心里的憋闷与难受。 这一宣泄,童潼就在郎下坐了将近三更。 他坐了多久,所有人就陪了他多久,一直到他撑不住了,打哈欠了,顾恩第这才将他抱起来,带回房间里面。 “相公……”童潼软软的喊他。 顾恩第哄他:“娘就在那里,她不会走的,要是想她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跟她说话,虽然她说的话你听不见,但是你说的话,她一定能听见的”。 童潼闷闷的嗯了一声,埋了头往顾恩第怀里蹭了蹭,还不等顾恩第将他放下,他几乎就是瞬间便睡着了。 那披在他身上的狐球,毛茸茸的一圈,围着他的脖颈,只显得他的小脸,精致的如若瓷器,却又隐约苍白。 顾恩第轻轻一叹,将他在床上小心的放下,童潼没醒,睡得很沉,可见闹了这半袖,他也累坏了。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都收在一边,两人红透的眼眶,像是已经哭过了。 顾恩第朝他们走近,劝道:“外公外婆,童潼已经歇下了,你们也快去睡吧,明日一早,我就让荆筠去请大夫回来,放心吧”。 两老点了点头,原本还不觉得困顿的他们,在放松下来之后,顿觉疲惫不堪。宋离陪着两人,将两位老人送回了院子,这才返回房间休息。 翌日,大夫过来给童潼看诊,除了发现童潼有些体虚之外,其他的倒是再没什么异常,顿时间,众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只是……对于外头皇榜的事情,却没人再敢提起了。 一晃眼,又是一两月。 这一两个月来,也是京城风向最为紧张的时候。 但是童潼并不知道,他这些日子都呆在沐侯府里,一步也没有出门过,为了避免他在府里呆得无聊,一个月前,宋离还专门给他找来了不少的小玩意。 什么兔子,小黄猫,小奶狗的,一下子给他弄了七八只回来,就在花园里给童潼养着玩,有了这些东西的陪伴,童潼倒是玩得欢快,欢快到他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顾恩第都不知道。 等童潼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肚子,都已经有些微微的突起了,摸上去的触感,肉肉的,就是不太软…… “嗯……”童潼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摸了摸:“小泥鳅?你是不是长得太大了呀?”。 刚到门边的人,还来不及换下身上的官服,就因为听到童潼的声音,而有些失笑。 童潼还不知道有人来了,忽而嘀咕着:“之前,听宋离说,小猫小狗生崽崽,都是一窝几个几个的生,不知道我是不是也一样啊……”。 “你当然不一样了”。 童潼明显一懵,才仰头,他的身子就被人圈住了。 童潼呆呆的一眨眼,随后满是惊喜:“相公!你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唔,我是不是有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呀?”。 顾恩第满是无奈,他捏捏童潼的鼻尖,说:“可不是,都四天了,但你居然都不知道我没回来吗?”。 童潼不好意思的笑:“嘿嘿嘿,我忘记了”。 顾恩第拿他无法,他将双手覆在童潼的手上,感受着下面的突起,不禁怀疑:“你这个,最多也就三个月吧?”。 童潼懵懵的抓头:“不知道,不记得”童潼也摸了摸,而后惊奇的说:“但是他长得好快,明明前几天没这么大的”。 顾恩第想了想,轻笑:“许是孩子健康,没事的”他摸摸童潼的头,说:“一会让珠江给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该回去了”。 “嗯?回去?回哪呀?”。 “回家”怕童潼不懂,顾恩第又说:“回顾家,爷爷许久又没见到你了,很是想你,还有四叔也是,对了四叔有个四岁的女儿,上个月又添了个千金,你回去后,要是见到了,也会喜欢的”。 “哇……有两个奶娃娃呀?”童潼惊喜着。 顾恩第笑着点头,又说了一下四叔的两个孩子如何可爱,结果还没说完,童潼就迫不及待的让人收拾东西,他要回去看四叔的奶娃娃。 刚收拾好了,两人都准备要出门了。 结果…… 外头离开许久的沐臻却带着剑君清回来了,一到门边,他看着童潼跟顾恩第的架势,当即就挑眉了。 童潼被看得莫名,歪着头下意识的就问:“大叔,你找人么?”。 沐臻:“……”。 他又被童潼给忘记了。 没来得及阻止童潼的顾恩第,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下一瞬,沐臻就说:“什么大叔,我是你舅舅!忙乎了这么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在家里给我好好呆着迎接我,现在还叫我大叔!”。 童潼被吓得往顾恩第身后缩了缩。 沐臻大手一挥,指挥着身后的几个士兵说:“愣着作甚?给小少爷把东西都搬回去!”。 顾恩第:“……”。 原本就是想趁着沐臻回来前带童潼走的,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沐臻走到童潼跟前,忽而一笑:“童潼,舅舅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跟舅舅说说话么?”。 童潼抖了抖,突然朝大门里喊:“外公外婆,有坏人欺负我跟相公……”。 沐臻:“……”。 作者有话要说:好累好困~撑不住晚安啦~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i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婚期 会告状的童潼,超出了沐臻的预料,当然、也让沐臻呆住。 二老听到动静,从里面进来的时候,还不由得一阵好笑,而等童潼知道这个大叔是自己舅舅的时候,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沐臻跟剑君清突然回来,童潼自然是要留下,不过好在,一家人吃了晚饭之后,童潼跟顾恩第便动身走了。 宋离与剑君清在门口,送他们离开,一直到他们两的马车走远了去,彻底看不见了,宋离与剑君清才转身回了。 不过…… 行到了无人的回廊底下,剑君清却突然一把抓住宋离的手。 宋离挑眉看他:“作甚……唔……”突然被封住的唇,让宋离明显一愣。 剑君清一个顺势用力,就箍着宋离,将宋离抵触到了墙上。 身体,几乎都快贴成了一个。 宋离挣扎不开,他的双手都被剑君清抓着,反剪在身后。 大概……是之前被宋离揍得次数多了,所以剑君清也会预防了。 分开时,两人的唇色都潋滟异常,气喘呼呼。 将人重新好好的拥进怀里,剑君清声音低低的说:“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很想你,如果不是童潼一直都在,我早都忍不住了”。 宋离拧眉,难得乖顺的没揍人:“你跟侯爷这些日子如何?”。 “很好”剑君清说:“我们隐藏得很好,成功与谢老将军接上,控制反军,也肃清了乱党,我没受伤,爹也没事”。 宋离嗯了一声,他推开剑君清,只冷淡的说:“侯爷无恙就是了”。 剑君清挑眉:“只有我爹么?”。 宋离横他一眼,转身就走:“你不是好生的站在这里吗?”。 剑君清失笑,他与宋离并肩走在廊下,身侧的手,不顾宋离的反对,与宋离紧紧的五指扣着。 “这么多日未见,你便不想我吗?”。 “忘记了”。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乖顺一点?”。 “受不住现在可以回头,我不拦你”。 “我是怕你受不住,等我们成亲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唔!”。 不着调的话没说完,身边的人一个手肘狠狠拐过来,成功的让他捂着胸口闷哼。 ~ 童潼与顾恩第回到顾府时,顾老太爷也是欢喜已长,他认真的打量着童潼,见童潼面色不错,这才满意的点了头。 童潼虽然久没见到顾老太爷跟顾岩尉与许氏,但是长长听顾恩第提起,他倒还没忘记这三人,就是顾江,童潼是真的忘记。 顾江对此并不意外,他自己乐得大笑,跟童潼从新认过,还把自己的妻子介绍给童潼。 顾江的妻子,原籍是江城那边一位叶姓老秀才的女儿,叫叶清。 叶清二十五岁,长相标志,性格温柔,除了不会说话,其他的都挺好的,见到童潼的时候,她还特意拿了份见面礼出来。 童潼拿过一看,立即喜欢得不行。 那是一个小孩子穿的小衣服,还有小帽子跟小鞋子。 这小巧的东西,一下子就让童潼双眼闪闪发亮,连着喊了好几声婶婶。 叶清看他喜欢,笑了笑,又那个香囊递给童潼,示意童潼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 但童潼肯定看不懂,还是顾江给他解释的。 童潼愣愣点头,突然朝顾江说了一声:“四叔有福气,婶婶人好好,又温柔,又会做衣服,四叔以后不怕没有衣服穿啦”。 这话让众人听得好笑。 徐氏担心童潼的身体,想着他如今的身子,也不敢让童潼在这里留得太久,就催着顾恩第带童潼回去休息。 临走时,童潼还摸了摸顾江的两个孩子。 京城的风向变了,似乎也没了之前那种莫名的紧张,原本不见行人的街道,这几日也逐渐了行人,就连不少关门歇业的店铺,都重新打开门做生意。 童潼在家里关了太久,一直都没有出过门过,顾恩第便趁着这两日得空,带着童潼出去转了一圈,结果童潼都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回家。 顾恩第懵了,连徐氏跟顾岩尉也懵了。 顾老太爷问:“童潼,你买这些是做什么”。 “嫁妆”童潼很认真的说:“大哥回来啦,他要跟宋离成亲,这是我给宋离的嫁妆,除了这个,我另外还有好多的,都在房间里呐”。 宋离……要被嫁出去了? 显然大家都懵了。 尤其是顾江。 顾江一直记得宋离那个小凶悍,只是一个眼神,就明显不是个好惹得主,可是那个小凶悍居然不是娶妻而是嫁人么? 徐氏与顾岩尉隐约知道一些,只不过这事差点都被他们给忘记了,现在听童潼说起,这才想起来。 宋离要成亲了,不管是嫁人也好,还是娶亲也好,这都不是小事。 顾岩尉长叹一声:“宋离虽然不是我顾家的人,但是他当初对童潼,却比谁都要好,如今他要成亲,可他却没有家人,我们……”顾岩尉想说他们可以作为宋离的家人,让宋离从顾府出嫁,不过这话到底没说,说了也不合适。 顾江点了点头,笑道:“那个小刺猬,不能让他从我们家出嫁,那也总能给他添妆的,多添一些就是了”。 徐氏点头:“是啊,这样也未尝不可”。 宋离要成亲,给他添妆的人却只有顾家,倒不是说宋离没有朋友,而是宋离的朋友都在大营里面,但是又被宋离给揍过。 明知道他是个小凶悍,被嫁人了还给他添妆,不是凑上去让他揍么?所以自然就没人添妆,全都直接送礼了。 这些日子,沐臻与剑君清虽然不在,但沐侯府里沐老夫人跟老侯爷却一直在着手准备着。 而沐臻与剑君清也是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个事情,原本以为要错过了这个月的最佳吉日,最终还是被他们赶上了。 宋离与剑君清的婚事,有些特殊。 宋离没有家人,他这些年来一直都跟着沐臻身边,做小卒,做士兵,做小将军,除了沐家人,他就再没有旁得亲人,即便有,那也只是毫血缘的后娘而已,宋离不可能再与后娘一家有半点揪扯了。就在大家商量着怎么结亲迎送的时候,宋离突然看向童潼,说:“就顾府吧”。 众人都是一怔。 童潼愣了愣,而后眨眼,满是笑意:“我们家吗?很好呀,我会很高兴的”他上前,张开手抱着宋离:“能陪着宋离真好呀,看你成亲,看你出嫁,你看我当初就说了,要给你准备嫁妆的,你当时还生气呐,现在可得承认了吧?”。 宋离怔住:“你什么时候说过?”。 童潼脱口就说:“以前,在江城,你跟黄点儿吵架的时候,唔……好像是吧”童潼自己都说得不太确定。 可他的话却让众人微讶。 童潼居然想起了以前在江城时候的事? 他不是……不是应该忘记了吗? 顾恩第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小心问他:“童潼,以前……以前在江城时,你……还记得什么?”。 童潼认真想想,说得有些不太确定:“黄点儿喊宋离相公?”。 宋离:“……”。 剑君清脸色微微一变,正想问黄点儿是谁,才反应过来,那是童潼养的鹦鹉。 嗯,是一只比较有特色还会吵架的鹦鹉。 顾恩第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顿时有些失笑,他问童潼:“还有呢?你还有没有想起其他的?”。 童潼认真的回响,抓抓头,而后又朝宋离看去。 宋离微微蹙眉,刚张了口,就听童潼说:“要把宋离嫁掉?”。 宋离:“……”。 一屋子人,瞬间都在憋笑。 老侯爷摇摇头,长叹着:“最近还是请个太医给童潼好好看看吧”。 看看童潼这情况,是不是……是不是个好转的现象。 顾恩第明白过来,用力点头:“明日我就去请”。 “不必了”沐臻直接说道:“我听闻摄政王认识一名神医,明日我便去见见摄政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请得那位神医回来”顿了顿,沐臻长叹:“若不是之前事情太多,摄政王又一直在外,我早该去拜访王爷的”。 “呀,我忘记了”童潼突然拍了自己脑袋一下。 众人全都狐疑看他。 顾恩第问:“怎么了?”。 童潼说:“雯哥,雯哥之前还让我去找他玩的,可是我一直没想起来”。 沐臻不在家,是以他有点懵:“雯哥是谁?”。 “是摄政王妃”顾恩第说:“摄政王妃的名讳,便是谢雯,童潼当初去崔府赴宴的时候,认识的”。 沐老夫人点头笑笑:“是呐,连司马王府家的小王妃,童潼也是在那认识的”。 沐臻摸着下颚:“怎么我才不在一段时间,童潼认识的人反倒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止厉害,都还直接称兄道弟了。 就是沐臻,他都不敢对着摄政王喊一声七哥的。 怕被摄政王揍死。 虽然摄政王不是这种会动粗的人,但万一他不舒服了,随意朝皇帝说两句呐? 以皇帝对摄政王的宠信又宠爱的程度,他就是个侯爷,说架空也是架空的啊…… 童潼不明说以,只是眨眨眼,看着沐臻说:“我也见过摄政王,摄政王挺好,很温柔呀,雯哥也很好”。 沐臻朝童潼走近,他玩笑着说:“童潼,以后舅舅可能要靠你护着了”。 童潼欢快一笑:“没关系呀,我不介意的”。 沐臻:“……”。 看沐臻被童潼噎住,老侯爷等人失笑不已。 沐老夫人失笑着说他两句,让他跟孩子胡闹。 沐臻故意瞪了童潼一眼,看童潼缩了缩,这才坐了回去,继续商量宋离的婚事。 最后还是依了宋离自己说的,他从顾家出嫁。 不为其他,只因为顾家有个童潼。 事情都商议好了,这一开始忙乎,短短几日眨眼便过。 一晃眼,便是宋离与剑君清成亲这日。 这日,顾府来了很多人,然而最让人惊愕得是,宋离出嫁,除了司马王府的小王爷司马昭跟小王妃李九溪外,连摄政王夫夫都一块了。 这是众人所知的,摄政王妃第二次出门赴宴,摄政王还亲身陪同的。 顾府大门前,摄政王揽着谢雯从马车里下来,数月不见,摄政王妃丰裕了不少,尤其是肚子,即便是在宽大的衣裳下,依旧还是有些显眼。 众人看着他们夫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童潼惊呼着喊了一声:“雯哥”就朝谢雯跑了过去。 谢雯看着他一脸笑意的模样,大眼睛黑白分明,不由得笑了:“好些日子没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雯哥人这么好,不能忘,忘了也要想起来的”童潼连连点头,甜甜的话,一个劲的往外头冒。 谢雯笑问:“这话,是子房教你的么?”。 童潼明显一呆:“子房是谁呀?只纸糊的房子,会走路会说话的那种吗?”。 谢雯明显一怔。 摄政王却失笑了。 谢雯反应过来,也是一脸好笑:“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是这么解释子房的名字的”。 摄政王也是闷笑着点头。 童潼有点莫名,还在想子房究竟是什么,结果,一旁就传来了惊呼声:“弟弟!”。 童潼扭头一看,迷茫的小脸,瞬间扬起了大大的笑脸:“哥哥!”。 谢雯:“……”。 不是不记得子房的吗? 难道傻子之间都有种莫名的气息,是相互吸引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撑不住,休息去了QAQ ☆、送礼 能与童潼称兄道弟,还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哥哥,除了子房,也不会再做第二人想了,谢雯跟摄政王就站在这里,看着这兄弟两人时候如何上演兄弟情深。 子房许是因为久不见童潼,是以此刻见到童潼,就一把将他抱住,还对着童潼的脸捏了又捏,而后满脸笑意的说:“弟弟,你的脸好嫩好滑,比上次还滑~”。 童潼对着他咧嘴笑:“你也很好呀”。 子房哈哈一笑,他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就神秘兮兮的拉着童潼:“弟弟,我跟你说哦,我这几天会做梦!”。 童潼懵了一下:“做梦?”。 子房连连点头:“是呀是呀,这几天我梦见了南瓜,南瓜好奇怪,又可怜,他一个劲的喊我相公,还说他对我一见倾心,非我不嫁呐!”。 “哇……”童潼惊呼,他歪着头朝崔南观看去。 崔南观莫名的眉头一跳,心里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子房已经拉着童潼走了,两人靠在一起说着他们的秘密。 顾恩第看得摇头失笑,他上前朝崔南观作揖:“崔大人,下官有失远迎”。 顾恩第轻哂,摇头:“顾大人严重”崔南观让身后的小厮递上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说:“一点贺礼,顾大人见笑”。 顾恩第朝他爽朗一笑,只让人接了东西,便亲自领着他进了大门。 至于摄政王与谢雯,在童潼拉着子房进门的时候,他们也被童潼给一块喊了进去。 顾府里,宋离今日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头带红冠,一身的红色只衬得他原本冷峻的模样,难得柔和了不少,眉眼间的锐利,也清简了许多。 童潼带着子房跟谢雯过来的时候,宋离明显惊愕,子房便也罢了,谢雯的身份,让宋离不敢怠慢,当下就忙要朝谢雯行礼。 谢雯伸手拉他,说:“那些虚礼就算了,今日你大喜,我就是过来送礼的”。 子房在旁边点头,说:“这身衣服宋离穿着好看”。 宋离朝他一笑。 子房将怀里抱着的一个小瓶子递给宋离,说:“给你,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只给你一个人的”。 宋离一脸意外,忙接了过来:“这个是?”。 “药膏”子房欢快一笑,说:“南瓜说这个药膏很好,最合适第一次洞房的人用啦!”。 宋离:“……”。 谢雯:“……”。 童潼好奇着,问:“为什么最合适第一次洞房用?平常用不行么?”。 子房想了想,说:“不知道,南瓜只说第一次洞房会痛,痛的话就擦这个,然后就不用啦”。 宋离:“……”。 真的,他瞬间就觉得这东西有点烫手! 可偏偏童潼还说:“宋离,那这个你要好好收着,这个是哥哥给你的,洞房的时候,用了这个就不会痛啦”。 子房跟着点头:“是啊是啊,要是不够,我那里还有呐”。 谢雯眼皮狂抽,他问子房:“你弄这么多这个作甚?”。 子房说:“前几天去逛街,药铺老板送给我的,他送了好几瓶给我,啊,还有个老板还送给我一个牛鞭,说补身体最好,我就炖给南瓜吃了”。 谢雯惊愕:“牛……?”。 子房点头:“嗯,牛鞭”。 童潼好奇:“牛鞭是什么?”。 子房抓抓头:“不知道,只说是补身体的”。 童潼倏忽地看向宋离:“宋离,要不要也弄点给你补补身体?”。 宋离:“……”。 要不是这里还有外人。 真的。 宋离绝对能被童潼气炸。 那东西根本就是不能乱吃的好吗!!! 但童潼不懂。 子房也不懂。 两个不懂的人凑在一起,听人说是补身体的,就觉得应该是好东西。 谢雯站在中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同情宋离。 因为他以前也是这样被子房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而且还不止一次! 如果不是外头有其他人过来看望宋离,估计宋离还得被童潼跟子房联手咻咻咻地捅小飞镖! 为了不打扰到宋离,童潼带着子房跟谢雯去了后院,他把他养的黄点儿喊了出来,要给子房和谢雯看。 谢雯原本没什么兴趣,只是当是陪这两个傻子来玩,没想到那黄点儿飞出来后,就落在谢雯的肩头,张口就说:“美人,来给爷笑一个!”。 谢雯:“!!!”。 这是什么情况? 谢雯难以置信,他睁大眼盯着黄点儿看。 别说谢雯了,连童潼跟子房都惊呆了。 偏那黄点儿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站在谢雯的肩头,扑着翅膀,依旧在冲着谢雯说:“美人,来给爷笑一个!”。 这声音还比较响亮。 响亮得与顾恩第等人一起过来的摄政王都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摄政王看着谢雯肩头的鹦鹉,为刚才的那声音狐疑着。 谢雯头痛的揉揉眉心。 子房则直接说:“小谢被一只鸟给调戏了”。 摄政王:“……”。 童潼一看摄政王身边,除了顾恩第与崔南观,还有好些个他不认识的人,不由得有些胆怯地往子房身边靠拢,小声的说:“黄点儿……黄点儿以前也不这样的啊……”。 不会这样的黄点儿,直接飞到摄政王的肩头,张口就喊:“大叔!你好!大叔!你好!”。 顾恩第都差点被这鹦鹉给吓了一跳。 摄政王也是挑眉。 原本揉着眉心的谢雯,一听这个,忽而就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 这鹦鹉太逗了,又精! 跟着摄政王的一众人,虽然都因为那只鹦鹉的关系而觉得惊异,不过摄政王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摸了摸黄点儿的嘴尖,笑了:“倒是只灵性不错的鹦鹉”。 黄点儿咯咯叫了两声,张开翅膀,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摄政王的肩头。 摄政王朝谢雯走去,问他:“你喜欢这鹦鹉吗?”。 谢雯也抬手摸了摸黄点儿的头,说:“虽然看着挺可爱的,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我也照顾不了”。 摄政王垂眼,就看见谢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肚子。 摄政王轻轻一笑。 童潼狐疑的看着谢雯,不明白谢雯摸肚子做什么,不过他自己倒是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 宋离与剑君清的亲事,朝中不止来了好些大臣,连军营中与他们交好的士兵小卒先锋官都过来了,拉开的队伍,直接将整个顾府给包围起来,那整齐一致的队伍,弄得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这顾家犯了什么事要被抄家一样。 剑君清带着队伍过来迎亲的时候,看到那领兵守在顾府门外的先锋官,就觉得一阵头痛,还有这个阵势…… 他原本以为,宋离不从军中出嫁,他就不用面对这个情况,可那知道这些人居然都已经跑到顾府来准备好了! 不少人都站在顾府的大门上看着这外头的情况,一个个脸上全是惊奇与笑意,大概是他们没见到有哪家办亲事的,还把是士兵给叫过来包围府上,为难新郎官的。 这招挺狠。 先锋官穿着铠甲,拿着大斧就站在门前,他看剑君清来了,哈哈大笑着,往前一步:“世子爷,不好意思啊,你想要把宋小将军娶回去,可得问问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啦,宋小将军在京城没个家人陪着,这些年,在军中我们早都把他看成了大家的小兄弟,世子爷想要把我们的小兄弟就这么轻易的娶回去,那得拿出点诚意才行呐!”。 剑君清眉头突突地跳:“那张先锋要我怎么做?”。 先锋官哈哈一笑,说:“前些时候,宋小兄弟跟我们一起研想了一个阵法,世子爷不如来试试吧,只要世子爷破了阵,并且在阵法里面找到同心结,我们大家就让你过啦!”。 剑君清一脸无奈:“你们这么闹,就不怕误了吉时吗?”。 先锋官毫不在意,只说:“会不会误了吉时,就得看世子爷行不行呐!”。 一语双关的话,瞬间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剑君清也满是无奈,只能认命的下马,证明自己到底行不行。 外头闹哄哄的已经开了,甚至还有不少人都跑过去观看剑君清的破阵了。 顾府里面,童潼这为了保护宋离,特意拉着子房跟谢雯去了宋离的房间镇守! 原本以为今天可以躲过童潼的小飞镖的宋离,在看见童潼跟子房趴在门上的样子,宋离整个人都是一股说不出的……无力。 谢雯肚子有些偏大,他就坐在一边,看着童潼跟子房,显然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小会了,珠江的声音才从外头传来:“少爷,大少爷在外头破阵呐”。 童潼懵了一下:“破阵?为什么破阵?他们在打架吗?”。 珠江想了想说:“大少爷在找同心结,找到了张先锋才答应让他进来”。 童潼哦了一声。 子房蹙眉:“还要找同心结啊”。 “嗯,要得”童潼点头:“我跟相公成亲的时候,也有同心结,相公抱着我,我抱着同心结,我们是一体同心的!”。 “噗……”正在喝茶的谢雯突然就呛了! 童潼狐疑看他。 子房眨眨眼,突然想起什么,说:“小谢好像没有跟七爷成亲,小谢是不是也想要同心结呀?”。 “我不……”。 “没关系呀”子房很大方的说:“一会见到七爷我就跟他说,你也想要同心结啦!”。 谢雯忙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啊?”。 子房歪头一笑:“没关系,我很谦虚的!” 童潼眨眨眼,也补了一句:“要是一个不够,我也可以送你一个的!”。 谢雯:“……”。 子房忙说:“不行不行,同心结只能有一个,你不跟小谢成亲,不能送给小谢,不然你送给小谢,小谢就要成你成亲了”。 童潼有点蒙:“我已经有相公了,不能再成亲了,我不纳妾的”。 谢雯:“……???”。 子房一本正经:“那就不能送同心结给小谢啦”。 童潼迷糊:“那我送什么?”。 子房也认真想想,然后说:“可以送牛鞭!等小谢生了宝宝刚好可以补身体!”。 童潼立即欢快一笑:“这个礼物好!”。 谢雯:“……!!!”。 真的。 他一个凡人斗不过两个傻子! ☆、改口 房间里,继宋离之后,谢雯再次被他们“兄弟”两人一起扎了小飞镖。咻咻咻的连番攻击,把谢雯都给弄蒙圈了。 不过幸好。 外头的剑君清终于把阵给破了,并且拿着同心结进来了。 隔着老远,他们就都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 动静太大,吓得童潼噔噔噔地往后退,扭头时,他直接跑到谢雯身边,一把将谢雯的胳膊给抱着。 原本被童潼气得够呛的谢雯,一看童潼这幅模样,顿时又心软得不行。 外头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 子房还守在门边,开了个缝看着外头,等到剑君清在众人的簇拥下过来的时候,子房神色一变,忙将房门紧紧关上! 外头众人喧闹起来,不知道是谁高喝了一声,让喊开门。 子房死死抵着门板,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开门不开门,想要进来得拿出诚意才行!”。 这个声音…… 剑君清有点懵。 这个感觉听起来有点像童潼,但声音明显不像。 剑君清狐疑,上前哄:“童潼,快开门,让大哥进去,不然一会误了吉时,你就不能喊宋离大嫂了”。 童潼一听,好像是这样的,他刚要上前,谢雯就将他拉住:“你别听你大哥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的,你不想让宋离将来受委屈吧?”。 童潼朝宋离看了一眼,愣愣点头。 宋离揉着眉心。任由谢雯跟他们两闹。 谢雯就在童潼耳边嘀咕两句,童潼呆呆的点头,而后朝外头喊:“大哥,雯哥说,为了不让宋离将来受委屈,雯哥说最好是你自己想办法进来”。 门外。 剑君清:“……”。 子房还补一句:“就是,太容易娶回去都不会珍惜的,你得自己想办法,不然就算那你进来了,我也是不让你带弟弟的宋离走的!”。 一脸迷茫的剑君清,看着四周众人,闹不明白喊童潼弟弟的人是谁。 还是外头有人跟他解释,说那是崔大人府上的夫人,剑君清才反应过来。 他记得童潼之前有提过…… 想到这个哥哥,剑君清就不免想到了最近,跟童潼走得很近的司马家的小王妃李九溪…… 于是剑君清转了个身,他直接去找李九溪了。 外头众人狐疑。 房间里,子房没听到外头的动静,也有些狐疑:“好像没动静?”。 童潼狐疑上前:“是什么?咦?真的好安静呀,他们不会走了吧”。 子房没有说,只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 谢雯忽而挑眉,他看向宋离问:“你要不要去柜子里坐一会?”。 宋离明显一怔,再看着谢雯那满脸笑意的样子,他挑挑眉,而后就默默的起身,拉开床边的柜子,坐了进去。 而此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了个孩子咿呀的声音,子房跟童潼双眼一亮,两人都看着对方,似乎很是意外。 房门外,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喊着什么,子房仔细一听还没听清楚,童潼就狐疑了:“蛋蛋?是在说蛋蛋么?”。 子房瞬间双眼一亮:“是蛋蛋!是蛋蛋来了!”。 欢喜,子房拉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结果…… 是个小肉团子,手里捧着个鹌鹑蛋,被剑君清直接塞他怀里。 真的。 子房瞬间就不高兴了! 进了门的剑君清也懵了。 因为这里头不见宋离! 就只有谢雯跟童潼两人紧紧挨在一块的坐在这里。 剑君清揉着眉心,问童潼:“童潼,宋离呢?”。 童潼摇头,躲在谢雯身后:“雯哥不让我说”。 剑君清就只能朝谢雯看去。 谢雯靠在桌边,笑意吟吟的看他:“来吧,贿--赂贿--赂了我,我高兴了,就告诉你宋离在哪”。 这个话…… 剑君清听得一脸复杂。 但是面对谢雯他又不敢造次,只能满身上的搜荷包,希望能找出让谢雯满意的东西。 门外,子房抱着小肉团子,看着站在前头正看着他的,李九溪跟于飞等人,他气呼呼的说了一声大骗子,就转身钻回了房间,气鼓鼓的走到剑君清的跟前。 剑君清刚摸了几个小小的红包出来,还没递出去,子房就一脚给他狠狠踩了上去! 剑君清:“!!!!”。 他痛得瞪大双眼盯着子房看。 子房不管他,直接走到童潼身边说:“你大哥太坏,一点都不乖!还会骗人,我们不让宋离嫁他了!”。 童潼呆了一下:“啊?大哥,大哥不坏啊”。 子房重重点头:“他坏!他骗人,他现在骗我,说不定以后还会骗宋离!宋离那么小,他那么大,宋离肯定骗不过他的!”。 “是么?”童潼抓着头,一脸的为难。 他们两这旁若无人的对话听得剑君清头痛不已,急忙将小红包塞到子房跟童潼的手里:“我用小红包证明,以后我绝对不会骗宋离,也不会让宋离受委屈,你们可以放心!”。 子房跟童潼一起拿那怀疑的眼神看他。 剑君清急忙举手:“我发誓”。 子房补了一句:“那你要是做不到,以后你就会不举!”。 这个誓言…… 好毒。 毒得跟在剑君清身后的众人全都懵了。 剑君清也是明显一呆,不过还是急忙说了一声:“我发誓!”。 童潼不懂,他歪着头看子房:“不举是什么?”。 “不知道”子房耸肩:“以前经常听小谢拿个来骂人,反正很管用就是了”。 谢雯:“……”。 真的,被大家用那怪异的目光看过来时,谢雯差点忍不住抽人了。 幸好剑君清眼尖的发现了床边的柜子有异常,他狐疑着走上前,猛地拉开柜子,就看见宋离坐在里面的样子。 一身红衣的宋离,眉眼俊朗,眸光锐利,他看着柜子外的剑君清时,瞳孔里的光芒,比往昔更是明亮,他没有出来,而是就这么坐在柜子里面,盯着剑君清看。 他说:“剑君清,我宋离自小父母双亡,无人管教,我每日都是在算计着要如何活下去,我没有满腹的经纶,也不像别人那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唯一有的,就只有我这一个人,我这一颗心,你……要吗?”。 明明就是一句不算什么的话,却听得剑君清心里一拧。他眸光紧锁着宋离,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我要!”。 四周无人说话,连童潼跟子房也只是睁大了眼盯着他们看。 剑君清弯腰,将宋离抱了出来,朝着他唇上狠狠一问,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沐侯府真正的人,但凡我有的都也都是你的,你不再是一个人,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家,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一个家…… 这是宋离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东西。 可是今天有人说他能把一个家给宋离。 宋离难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了紧臂膀,整个人都贴在剑君清的身上。 四周欢呼起哄的声不断,剑君清都只当没有听见,只带着宋离出了房间。 谢雯摇头笑叹:“这是我听到过最好听的话”。 子房忽而扭头看他:“小谢也有家的,这里还有个小家”。 谢雯摸着肚子,一脸笑意,但是…… 在看见子房跟童潼手里拿着的小红包后,谢雯蹙眉:“这好像是剑君清拿来贿-赂我的吧?”。 子房眨眨眼:“贿赂你有用么?你又不能给他变个宋离出来,这是剑君清送给我跟弟弟!”。 为了表示自己所说不假。子房还把小红包往荷包里使劲的塞了进去! 童潼眨眨眼,他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几个小红包,眼珠一转,就分了两个递给谢雯:“雯哥,大吉大利,松鹤延年”。 谢雯:“……”。 ~ 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直奔沐侯府而去,老远的还没走近,就听到沐侯府大门外的鞭炮声。 随着队伍最后一块回来的童潼,跟子房坐在马车里面,听着外头的动静,一张脸上全都是笑意。 这马车里,除了他们,其他的全都时候童潼那次在崔府赴宴时认识的人,就连李九溪都在,至于他们的夫家顾恩第与摄政王等人,都另外乘坐一辆马车跟在队伍后头。 崔南观便也罢了,摄政王坐在那里,愣是吓得那于飞江月等人的夫婿,如坐针毡,动都不敢动一下。 队伍入了沐侯府,一波一波的人都被沐言亲自迎接了回去,看到摄政王时,沐言还有些意外。 摄政王也没与他多说什么,刚点了头,后面,童潼跟子房还有谢雯就一块结伴过来了,至于李九溪,他刚下马车的时候,就跟于飞等人一样,被自己家的夫婿找到了就栓了身边。 摄政王朝他们淡淡一哂,伸手揽过谢雯,就进了大门。 童潼则拉着子房,两人飞快得朝着大厅里面跑去。 他们要去观礼。 大厅里,老侯爷跟沐老夫人坐在上方,沐臻坐在二老的下方。 剑君清跟宋离穿着款式一致的红色喜服,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三人的跟前,随着司仪的声音,跪下叩拜。 沐臻在看着,他一向严肃威仪的脸上,全是笑意。老侯爷与沐老夫人更不用说,二老早已乐得合不拢嘴。 宋离跪在剑君清的身边,他每一次的低头叩首,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滑过他的心口。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寄人篱下,不再是无依无靠,也不再是的孤家寡人。 他有家,他有家人。 是剑君清,也是沐臻跟两位老人。 他曾经缺失的那些亲情,都在这些人的身上,一点一点的补了回来。 他很珍惜。 “礼成——!”。 司仪高声一呼,四周掌声不断,全都是在恭喜着他们两人。 宋离依着剑君清的搀扶,站起身来,他抬眼看着剑君清,心里突然而来的滚烫,让他想都没有多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揪着剑君清的衣服,将他拉了下来,忽地亲吻上去! 剑君清明显一怔,随后他抱着宋离,反被为主,直接亲吻回去。 四周顿时爆出好一阵喧闹起哄得声音,就连掌声,也变得更加激烈。 但是激烈过后,却有道不太合适的声音响起。 “大嫂大嫂大嫂~!”。 童潼在人群后面喊着,他没看清楚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些焦急。 剑君清与宋离都听见了,两人相视一笑,都放开了彼此,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人群后,童潼拉着子房挤了出去,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是顾恩第与崔南观。 这两人突然跑出来,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 结果两人站好后,童潼跟子房异口同声,朝着宋离就喊:“大嫂!”。 剑君清跟宋离当即就懵了。 童潼喊宋离大嫂就算了,子房跟着喊是什么回事? 围观的谢雯,却不知道想起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南观看着子房那个样子,他也是既好笑,又无奈。 而子房,他看宋离跟剑君清明显懵掉的样子,又朝剑君清喊了一声:“大哥!”。 两人闹的这出都没人懂,还是谢雯看不下去,说一声:“都改口了,当然是要给红包啊”。 宋离瞬间就憋红了脸! 剑君清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急忙摸了红包出来递给子房跟童潼。 之前给剑君清摆阵的先锋官,一看这个情况,吆喝一声,领着跟进来的几个手下,也凑了上前,一个个都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喊大哥大嫂,完全都不顾宋离的脸色绷得有多紧!除了他们,还有好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也跟着排队的上前喊大哥大嫂。 这景象,让宋离眼皮直抽,也让老侯爷跟沐老夫人等人好笑不已。 幸好这婚事,老侯爷跟沐老夫人让准备的小红包不少,原本是用来打发一些人家的孩子讨个喜气的,结果让童潼跟子房这一闹,几乎所有人来了。 当然这红包,谢雯没上前去要,他怎么说也是摄政王妃,为了个小红包去喊剑君清大哥喊宋离大嫂,不合适,别说宋离年纪都比他们两人大喊不出来,摄政王更不可能喊了。 可就算这样,一点也不妨碍他看热闹的心情。 一通玩闹,天色已深。 肿宾客相继散去,连子房也早已困得直在崔南观怀里打哈欠,剑君清亲自将他们都送出了门外,这才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里,宋离就坐在桌边,他的手里捏着个酒杯,微微熏红的脸颊,是因为之前陪着众人喝了不少的酒。 剑君清走上前去,将酒杯从他手里取了。 宋离抬头看他还没说话,边睡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伏了下来,在他的唇上蜻蜓一点。 宋离怔愣,待看清楚剑君清的模样时,却听耳边剑君清的声音低低的说:“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所谓歇息为何意,宋离明白,只是…… 他还没回应,剑君清就掌风一扫,直接灭了桌上的灯! “哇!蜡烛怎么熄灭了!这不吉利呀!”门外突然想起童潼蹲墙角的声。 宋离:“……”。 随后,又是顾恩第的声音:“没事,只要龙凤烛还燃着就行”。 童潼不满意:“可是都看不见……不过没关系听听也可以”。 宋离:“……”。 外头童潼又问:“我们说话,他们应该听不见吧?”。 宋离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滚!”。 外头童潼被吓得一缩。 顾恩第失笑,他干脆把童潼打横抱起,直接带走了。 而房间里,床榻上的蜡烛虽然熄灭了,可是耳室外的龙凤烛却依旧还燃烧着。 红烛暖影,春宵芙蓉。 那翻滚的被褥,伴随着压抑低忍得声音,几乎是响到了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正文是真的没多少啦,剩下的估计你都是番外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岩海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感谢 宋离与剑君清的婚事,虽然早在当初沐老夫人与老侯爷就一直在筹备了,如今是一切都尘埃落定,喜事忙过,众人才觉得疲惫不已。 只有童潼。 他像是不知辛苦一样,一早起来,就准备着宋离跟剑君清过来敬茶,但是会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童潼有点懵,他仰头看向顾恩第:“宋离他们是不是还在睡觉啊?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来呐?”。 顾恩第轻笑:“现在太早了,别说宋离,连外公外婆他们都还在歇息”。 童潼扭头往大厅一扫,才发现…… 这里就只有他跟顾恩第。 顾恩第轻笑,他拉起童潼:“走吧,我带你去院子里转转”。 童潼被顾恩第拉去了院子里面。 而房间里,宋离却还在睡着,他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倒是剑君清,在外头阳光映照进来之后,他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扭头看向宋离的时候,见宋离双眼闭着,那露出的后背上头,都因着粉色的痕迹,他轻轻一哂,给宋离拉了被褥盖好,才起床更衣,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 院子里,童潼与顾恩第在这里逗着院子里的那些小奶狗玩,远远地看见剑君清过来,童潼双眼一亮,就朝他跑了过去:“大哥大哥大哥,宋离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呐?”。 剑君清撇了一眼顾恩第,才说:“宋离还没起床”顿了顿,剑君清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等着拿红包呀”童潼欢快一笑,可是话才说完,他又叹了:“只是我跟相公都等了好久,不止你跟宋离没来,外公外婆也没有来,舅舅也没来,大家都在睡懒觉的”。 顾恩第拍拍童潼的肩膀,说:“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早睡多睡一些也难免的”。 童潼仰头就说:“可舅舅年纪不大,宋离年纪更不大的”。 嗯,这个话…… 剑君清轻咳。 顾恩第轻笑:“昨日那么多事,舅舅肯定是累了”。 童潼呐呐点头,而后他又眼巴巴地朝剑君清看去说:“那宋离昨晚上肯定也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剑君清觉得他躁得慌,当下忙轻咳一声,从腰间取了个小红包出来,递给童潼:“这是你要的小红包,我跟宋离的都放在一块,你一会不用等宋离要了”。 童潼摸了摸,还有些意外:“还有些厚呐”。 剑君清轻笑:“你喜欢便是了,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晚些再回来”。 童潼点头,等剑君清走出一小段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朝剑君清喊道:“大哥,你要早点回来呐,不然成亲第一天就让大嫂独守空房,小心舅舅揍你呐”。 刚离开不远的剑君清听得脚下猛然一个踉跄。 顾恩第也是失笑,他摸了摸童潼的头,带着童潼继续在院子里散步走动。 午时两刻,宋离这才幽幽转醒。 睁开双眼的他,躺在床头,看着这满屋的艳丽红色,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感觉到的只有自己浑身的酸痛,以及……那印满了身上的痕迹。 尴尬着,宋离自己寻了衣服出来穿上,下床的时候,双腿倒是有些打颤,如果不是他这几年都跟着练武操练,恐怕……咳,昨晚上剑君清那翻折腾,他还真下不了床。 房间里转了一圈,除了满目的红色,便是小厅里面,那摆放在桌下的龙凤烛已经燃尽,只剩下了一团干枯油脂。 盯着那油脂看了许久,宋离才长长一叹,转身开门出去。 门外,剑君清刚刚站在这里,他一见开门的宋离,顿时轻笑:“我正想回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原来你已经都弄好了”。 宋离眼神不太自在,他撇了别处一眼,只嗯了一声。 剑君清直接伸手拉他,说:“早上的敬茶已经过了时辰,现在午膳,外公外婆也已经醒了,我们该过去了”。 一听这话,宋离就差点没忍住一脚给剑君清踹去! 昨晚上到底是谁一直在闹的! 不过这话不好说,宋离也不会自己说出来,再让剑君清找机会做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饭厅,刚进去,里面坐在那里的童潼就急忙朝他招手! “宋离……不对,大嫂大嫂大嫂”童潼蹩脚的改口后,就喊得十分欢快。 宋离有些想给童潼脑袋上抽一巴掌!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只看着两人一脸的笑意,沐臻也是一脸喜色,大手一挥,就让宋离跟剑君清入席坐下! 这一顿饭,吃得分外和谐,和谐得宋离跟剑君清直接就在席间把茶敬了,把两位老人准备的红包给收了,轮到童潼这里,童潼很大方的挥手,说:“早上我看见大哥了,大哥已经把红包给我了,我就不再收你的红包啦”。 这个话…… 别人是个什么心思,宋离不知道,但是宋离又一次忍不住想揍剑君清来了! 剑君清朝宋离看了一眼,他摇头笑笑,端起酒杯对顾恩第道:“早上的红包是给童潼的,但是这杯,我不能不敬你”。 顾恩第狐疑。 剑君清说:“自古以来,男妻之位受限太多,倘若不是你极时得上奏废除那些陈旧儒节,为男妻发话请奏,我与宋离的婚事,也不可能这般操办”。 那他与宋离的婚事,就是当初沐臻说的那样子,会委屈宋离,只是一家人走个明路而已。 剑君清都这么说了,宋离也明白过来,他端着酒杯,对顾恩第道:“在以前,我对你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服从,但是现在,我是真心服你,也该跟你说一声谢谢的”。 顾恩第与他们两人碰了酒杯,说:“你们要说的话,我明白,我要说的话,也全都在这里酒里了,总归一切尽在不言中,大家都好便是”。 宋离脸上露了笑意,他爽快的跟顾恩第剑君清碰了酒杯,就仰头一口喝了! “宋离是不是被虫子咬了?”童潼突然小声的说:“他脖子都红了”。 宋离:“……”。 这个话,幸好除了宋离跟顾恩第,再没人听见,不然,宋离一定会忍不住揍人的。 揍剑君清! 之前下的皇榜宣告了天下,男子之位将不在受缚,男妻也可以出任职位,可以任官,可以不用再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不在只能相夫教子,斩了一身的才学。 原先还有人不太相信这个事情,怕是误传,也怕是假的,但是宋离与剑君清的婚事,无疑似给了他们一颗实实在在的定心丸! 毕竟,连摄政王夫夫都参与的一场婚事,还有谁能质疑他是假的? 宋离与剑君清成亲了,他既是沐侯府的世子夫人,同样也是大营里面的少将军,他的能力与实力,让他在军中依旧享有他自己的威望。 不止是沐侯府,在之后的几个月内,京城里,也跟着逐渐办了几起婚事,都是男娶男嫁,却嫁人的男妻身份也都不算一般,这些婚事虽然没有再次邀请到摄政王夫夫的出席,可是却也实实在在的告诉了世人,男妻受缚的日子,终于成为了历史。 而来年的那一场开给男妻们的会试,更是奠定了男妻们的另外一个篇章。 外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童潼知道的并太不多,他如今的月份大了更是没多少天就到日子,现在的他肚子变得更加圆滚滚的,行动起来格外的不方便。 早前时,沐臻原本是去了摄政王那里,请了一个名叫雅娘的神医回来,给童潼看诊的,不过那雅娘因为事忙,倒是一直都没能得空,沐臻也不焦急,童潼都这么多年了,再痴傻也不急于一时。 倒是童潼的肚子挺让人担忧的。 倒是童潼的肚子挺让人担忧的。 嗯,童潼的肚子比沐李氏当初怀着小儿子的时候还大。 夜晚,顾恩第陪着童潼在院子里散步,珠江等人随在远处,四周寂静,只有夜间风吹拂过竹叶的声音在沙沙作响。 童潼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知道小泥鳅还有多久才会出来”。 顾恩第轻笑:“还有两个多月,也快了”。 童潼唔了一声,他突然又问:“相公,你说宋离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啊?”。 顾恩第懵了一下。 童潼自言自语的说:“要是宋离也能生宝宝就好了,那他们就不用去找别人家的宝宝来养,这些天小泥鳅在我肚子里动的时候,我可高兴啦,宋离也好高兴的,但是我怕他难受都没敢问他能不能生宝宝”。 顾恩第轻笑一声,说:“这个事,还是看天意吧,不过舅舅他们也不焦急,之前我听外婆他们说了,他们愿意等等,等过几年后,如果宋离不能生宝宝的话,那他们再去剑家那边抱个孩子过继回来,如果可以,那就不用了”。 童潼一怔,问:“那宋离知道吗?”。 “他不知道”顾恩第笑:“外公外婆没告诉他,怕他会有压力”。 童潼一本正经严肃着脸点头:“之前我听哥哥说,当媳妇儿的都好可怜,说是七出之条没有宝宝会被休妻,不知道这个现在还有没有”。 顾恩第笑道:“这个你放心便是,男妻与女妻不同,娶男妻者在官媒出都会做一份档案,一旦查到他们不止娶了男妻,还另外再纳女妾,他们将会被判重罪”。 “原来是这样呀”童潼欢快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顾恩第也是轻笑。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外头兆明却匆匆过来。 顾恩第狐疑,问他:“出了何事?”。 兆明忙说:“崔大人与夫人来了,崔夫人说是要来找东西”。 “找东西?”童潼狐疑:“找什么东西?”。 兆明摇头:“不知道”。 顾恩第忙道:“快去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尾巴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希翼 如此深夜,崔南观与张子房突然来访,着实让顾恩第颇为意外,他与童潼还没走到前厅那边,崔南观与子房便在兆明的带领下直奔他们的内院而来。 远远的,看见童潼,子房就先喊了一声弟弟。 童潼狐疑:“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来……”子房明显一怔,他朝童潼身后的院子张望了片刻,才说:“我来找东西,我有东西在这里”。 童潼狐疑:“你要找什么,我让人帮你找”。 子房呐呐点头,与童潼并肩朝内院走去。 崔南观跟着子房身后,朝着顾恩第作揖:“深夜打扰,实在冒昧,只是内子可能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还请顾大人见谅”。 “不敢”顾恩第忙道:“只是一点小事,无足挂齿,我这就让人帮忙一起去找”。 顾恩第以为子房突然而来要找的只是个什么物件,崔南观也以为是这样的。 可是…… 子房进了那种满了排竹的后院之后,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开始在里面的花园里面,挖了起来。 崔南观忙上前拉住子房的手,眸低的神色很是心疼:“子房,你到底是在找些什么?你在挖什么,这里……”。 “有东西……”子房挣开崔南观的手,又继续在花圃里面挖。 顾恩第与童潼站在边上,他看着子房的那个样子,有看向子房身边的崔南观,顾恩第仿佛念过崔南观的名字好几次,才反应过来…… 这里曾经是崔尚书的府邸,而崔南观……顾恩第惊讶。 上任倒台的崔尚书就是崔南观的家人! 而崔南观与子房可能当初就是住在这里的! 可是现在…… 已经痴傻的张子房却突然说要来这里找东西,这是不是……是不是说明张子房,他在恢复了! 这个可能,让顾恩第心里猛然紧绷,他很想上前问问崔南观,张子房这些日子是不是在逐渐好转了,可是他不敢,他只能朝童潼看去。 童潼却根本就不觉得子房今晚上的反常有什么不对,他只是看子房焦急,他也跟着焦急。 两人在下人的陪同下,几乎把整个园子里的花园都刨了一遍,最后……终于在靠近房间窗户的墙垣下,刨到了子房要找的东西。 是…… 几个大小不一的酒坛子。 “哇……真的有东西哎,还有好多呀”童潼惊呼。 崔南观与顾恩第都震惊了,两人急忙上前,果然看见了子房要找的东西。 是两个大酒坛子,跟四五个小酒坛子…… 顾恩第的身边,崔南观浑身都僵硬住了。 一众帮忙的下人也惊愕了。 子房看着看着那些酒坛子,一张脸上立时都是笑意:“我就说我有东西在这里吧,你们还不相信我,看挖出来了吧”。 崔南观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童潼。 顾恩第扭头看他的时候,发现崔南观的眼底,明显有光芒在闪烁着。 “子房……”崔南观呢喃着,那颤抖的嗓音,明显压抑着他心里的的激动。 子房没有听见,他只让人将那些坛子小心的挖出来,弄干净。 童潼看得稀奇,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什么?”。 顾恩第暗暗呼了口气,他走上前,把其中一个大酒坛子解封,一股清香的酒味随即飘散出来,顾恩第一愣,仔细闻了闻:“有桃花的香味”。 童潼双眼发亮,也忍不住凑过去用力嗅了嗅:“好香啊!”。 子房突然想起什么,惊喜着说:“对了对了!是桃花酒!这个是桃花酒!年份越久,香味越浓的!可是……”子房狐疑了,他抓抓头,朝崔南观看过去:“我什么时候埋在这里的呢?”。 崔南观盯着子房,他不知是想起什么,那眼眶的里的光芒居然凝结成了水雾。 “子房……”他朝子房走近,忍不住将子房抱住,问他:“子房,你可是全都想起来了?可是全想起来了”。 子房愣愣的看着崔南观,那一脸迷茫懵懂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崔南观在说什么。 顾恩第看得明白,虽然心里狐疑,但此刻却不合适他多问,他只是看着那被揭封的酒坛,嗅了嗅,又看童潼睁大双眼一脸馋相的样子,顾恩第抿唇一笑,突然就说:“这一坛,我们留下了,其他的你们拿走吧”。 崔南观终于回神。 子房却拧了眉:“这都是我的”。 顾恩第故意逗逗子房,说:“可它现在是在我府上的院子里”。 子房急了,但是童潼更急,他直接给顾恩第手上拍了一下,凶凶的说:“这些都是哥哥的!不是哥哥你还找不到呢!得还给哥哥!”。 顾恩第明显一噎。 他这明显时候为了童潼啊,但是会童潼显然没有领会。 子房笑了:“还是弟弟好!”。 顾恩第只能摇头轻笑。 崔南观被涂抹这么一闹,也回过神来,他深深吸一口气,便看见子房将酒坛子一分,就说:“这一坛大的还有个小的,留给你们,其他的我拿了,我家里人多,得多拿一点”。 童潼惊呼:“这太多了”。 顾恩第也意外看着子房。 子房笑说:“不多不多,次我们还去桃花林里玩,我教你酿酒,会很香的!”。 得子房这个话,童潼欢喜得一双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两人将崔南观与子房送到门外的时候,顾恩第在心里滚了一个晚上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问了。 他问崔南观:“崔夫人这些日子,是不是……有好转的现象了?”。 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是啊,有好转了,却只是时好时坏,我……”。 顾恩第劝他:“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有机会痊愈,不像童潼”。 “嗯?怎么啦?”童潼听到自己的名字,狐疑看他们:“有事吗?”。 顾恩第与童潼断了之前的话题,他只朝童潼一笑:“没什么,只是让你照顾好身体,别贪酒”。 童潼咧嘴一笑,说:“放心吧,我知道的”。 顾恩第长长一叹。 崔南观也不再说话,他只上前,揽过子房,带着子房上了马车。 夜色中顾恩第看着他们的离开,他胸口起伏有些偏快,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子房的情况,让他看见了童潼康复的希望,也或许是……他也在害怕着童潼的康复…… ~ 子房究竟有没有康复,顾恩第并不知道,他这几日,除了上朝,最为担忧的,还是童潼的情况。 不过好在,几天后,雅娘终于抽了时间过来给童潼把脉。 房间里,顾恩第与父母都守在这里,等着雅娘把脉后的情况。 雅娘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身上透着的气息,也跟一般的女人不同,她在给童潼把脉的时候,那份严谨,让顾恩第与顾岩尉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良久以后,雅娘松了手,说:“他的体内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孩子脉象也很好,不过由于他腹中是双生子的关系,我不好给他多做详细检查,只有等他生产以后才能给他用针”。 徐氏瞬间惊讶,脱口就问:“双生子?”。 顾恩第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雅娘,连顾岩尉都惊愕了。 雅娘点头:“是啊,双身子,怎么……你们不知道?”。 童潼愣愣的问:“双身子是什么呀?”。 雅娘看他,笑说:“双身子就是说你肚子里有两个小宝宝”。 童潼当即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顾恩第看着童潼的这个样子,他也是一脸惊喜,可惊喜过后他却担忧了,只是这个担忧不敢让童潼知道,他干脆拉了雅娘去门外问话。 “雅娘,童潼的身体,怀着双生子,他……到时候不会有危险吧?还有他……他能不能……”。 雅娘朝他一笑,说:“你别紧张,童潼的身体还算不错,想来应该是这期间调养得当,发作之前,让他适当的走动走动,能让他在发作的时候减少一些痛苦,至于其他的……”雅娘顿了顿:“只能等他出了月子之后,我给他在头上施针看看”。 这个话,让顾恩第是又喜又忧,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雅娘轻叹一声,说:“恢复清明的这种事,不能急,也急不得,童潼的情况跟子房不一样,所以他们的恢复情况,也不一样”。 顾恩第微讶:“崔夫人他……?”。 雅娘点头:“他恢复了,就在前两日”。 顾恩第难以置信,他看着雅娘,屏住呼吸,小心的问:“恢复?不是……不是时好时坏的那种?”。 “不是,是真的恢复了”雅娘说:“早在之前,他就已经在逐渐的恢复了”。 “那童潼……童潼……”顾恩第一急,才猛然想起当初童潼那昙花一现的清明,他急忙追问:“童潼以前好像也有过突然好转的情况,但是只有一次,他会不会……也有机会?”。 “只有一次?”雅娘狐疑,问:“可是有什么东西刺激过他吗?”。 顾恩第认真想了想,把那次皇榜的事说了出来。 雅娘听后,拧眉沉吟了许久才说:“这么看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得看时机吧”。 “时机?”。 雅娘点头:“如果他是受到外界的刺激,并且是他在意的东西,或许对他会有很大帮助,但是如果他受不住这些刺激,那对他也全无效果,关键还是看时机”。 这个话,顾恩第像是明白,却又像是没弄明白。 他只能仰起头,深深的呼吸而后又吐了出来。 所以…… 童潼的情况,跟子房到底是不一样的啊。 ☆、发作 子房恢复清明了,恢复清明后的张子房是什么模样,顾恩第并不知道,他没有见过,只是下朝的时候,他去见过崔南观,向崔南观亲自求证过这个事情。 提及这个事情,崔南观是既高兴又无奈。 因为子房虽然恢复清明了,但是……却不理他了。 顾恩第听得心里顿时就悬了起来。 崔南观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子房痴傻了多年,都能恢复清明,想来童潼也是可以的”。 顾恩第长长一叹,他只能在心里抱着这样的期望了。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顾府,顾恩第才刚进去,兆明就立即迎了出来,一副焦急的模样。 顾恩第狐疑:“怎么了?出了何事?”。 “大人,宫里来人了,已经在这里等了片刻”兆明忙说。 顾恩第浑身一震:“宫里来人?来的事谁?”。 “是个公公,说是奉命过来宣纸的,香案已经备好,就等着大人了”。 顾恩第不敢耽误,急忙入了大厅。 大厅里,坐在里头正在喝茶的人三十来岁,是个太监,顾恩第知道,那是在御书房当差的,叫王公公,在里头,除了徐氏跟顾岩尉以及顾老太爷以及顾江一家等人都在,虽然一个个看着有些拘谨,但并不见什么异常,看过众人顾恩第这才急忙上前。 “王公公,让王公公久等,是顾某的不是啊”一进门,顾恩第便先作揖。 王公公忙起身,朝他回礼:“哪里,顾大人事忙,咱家等等倒也无妨,且今日这差事,也是咱家自己讨来的,就想着在顾大人这里讨杯茶喝,还望顾大人不嫌弃才是呐”。 王公公这般讨好的态度,让顾恩第心里的担忧顿时清减了不少,他才要说这客套的话,王公公就迫不及待的让他先跪地接旨。 一屋子的人,除了不在这里的童潼,几乎所有人全都跪了下去。 王公公嗓子一亮,打开圣旨就宣读了起来。 这封圣旨,是新皇玄射登基后下得第一封圣旨。 圣旨里面并没有提及顾恩第丁忧在家暗地里为摄政王做的事情,只是提及了顾恩第身为巡抚当初在外带天巡察的政绩,以及他回到京城后,带动着沐侯府等人在京城引起的那阵捐赠之风,不但是给了京城城外的那些穷苦百姓帮助,也让不少地方的难民相继受惠。 新皇玄射对此很是欣慰,特封顾恩第正二品尚书一职。 圣旨宣读完了,顾恩第也懵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王公公就笑脸盈盈的,喊他:“顾大人?”。 顾恩第回神,急忙叩头谢恩,接过圣旨。 王公公看他呆愣的样子,不由得一脸好笑,他小声的对顾恩第说:“顾大人,圣旨您可收好了,皇上与摄政王都说过,希望顾大人能做好尚书一职,不辜负皇上与摄政王的厚望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顾恩第的尚书一职,虽然有些越级提拔,但却是通过摄政王那边的。摄政王都通过的事情,太上皇都不会有异议,更合论是才刚登基的新皇玄射? 如今的新皇,正是用人之际。 得了王公公的提醒,顾恩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整个人非但没有觉得身上的胆子轻了,相反……还有些重了。 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痛并快乐着。 因为童潼的月份大了,他想陪着童潼,可是现在…… 王公公像是看出他脸上的复杂,又低声交代道:“顾大人,咱家出来之前,皇上特意交代过了,念在顾大人还未出孝期,皇上特许顾大人三个月后,再行上任”。 得这话,顾恩第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下了。 他拿过兆明早准备好的钱袋,塞到王公公的手里,王公公轻轻一掂,大致就猜到了里面有多少打赏。 这要换了平日,王公公肯定拿得毫不手软,但是眼下…… 这顾大人的后台明显硬得朝过了一般的人,他可不敢招惹,只急忙将钱袋塞了回去,顾恩第正狐疑着,门外,童潼就过来了。 他一看屋里有个不认识的人,还意外了一下:“咦,这位叔叔是谁呀?”。 一声叔叔,听得王公公浑身舒畅,忙看向童潼:“想来小公子就是顾夫人吧?咱家有礼”。 童潼愣愣点头,喊了一声:“叔叔你好……”顿了顿,童潼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叔叔吃苹果,苹果很甜的”。 王公公没拿顾恩第的钱袋,倒是欢喜着把童潼的苹果接了,童潼看他那样以为他是饿极了,还又给他塞了两个大包子! 顾恩第:“……”。 最后王公公是拿着童潼的苹果跟大包子走的,走时的那个样子,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弄得众人一头莫名。 徐氏更是狐疑,她迟疑着:“这位王公公,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徐氏想说这王公公刚才的样子好像也是个痴的,但不敢明说。 顾恩第轻哂一声,道:“他们做宫人的,都是无儿无女,不是小时候吃不起饭被家里人卖进去,就是被人拐了弄进去的,想来童潼刚才喊他叔叔,是触到了他的心里吧”。 没有儿女没有亲戚的宫人,在宫中如果不是仗着自己的主子,基本都是不被人当人看的,王公公在御书房伺候的,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东西没看到过,但他就是没有见到童潼这样的人…… 徐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顾老太爷有些担忧:“恩第,现在你是尚书,可是你现在孝期还没过吧,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顾恩第道:“爷爷放心,这件事因着是在特殊时期,皇上特例下旨也不奇怪”顿了顿,顾恩第道:“之前的时候,京城风向太紧,我虽与童潼在沐侯府里住着,但外头的事我却是知道的,况且新皇登基,朝中经过了一番清洗,人员总是需要调动的”。 一番清洗顾恩第说得很是清淡,但顾老太爷却只想到了四个字——血雨腥风。 想到这里,顾老太爷不由得暗暗庆幸,顾恩第之前因为丁忧在家,没有直接参与到那些事情里面,不然,恐怕他们顾家也得遭难了。 他们在说什么,童潼听不明白,他只找顾恩第走去,喊他:“相公”。 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我还能在家里多多陪你,不怕”。 童潼点头,嗯了一声。 一晃眼,又是两月过去。 童潼的肚子更加大了,走几步路都会让他气喘呼呼,如果之前不是得雅娘亲口说一句童潼这是双生子的关系,顾恩第还真不放心,怕他会出什么事情。 这两个月,童潼几乎连顾府的大门都没有再出去过,他就呆在家里,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两个半月前,沐李氏生了一个少爷,一家人都乐得不行,童潼原本是想去看看的,但是他身体笨重去不得,就只能在家里乖乖呆着。这些日子,他虽然不出门走动,但是外头他交的那些朋友会来看他。 于飞、江月、王梓书、珠暍、柳非,这几人都是当初在崔府认识的,在童潼不方便出门的这些日子,这几人都会抽空过来看望童潼,顺便给童潼说一些外头的事。 只是…… 鉴于李九溪曾经跟他们叮嘱过,不能提及皇榜的事,所以这几人来了都不会提及这个事情,只是会在有时候问一些书本上他们不懂的东西。 大概是之前见过了童潼的厉害,所以在此,听得童潼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却跟他们说着深奥的话时,他们居然都不觉得奇怪了! 只有顾恩第。 他站在一边,看着童潼的那个样子,心里免不得又有些抽疼了起来。 低低一叹,顾恩第心里全是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正与江月等人说话的童潼,听到他的声音,扭头时,一张脸上全是笑意:“相公,你回来啦”。 众人全都扭头看他。 顾恩第收整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朝里面走去。 于飞等人忙起身朝他行礼。 顾恩第点了点头,朝童潼道:“我来之前,听娘说,崔府今日让人送了帖子过来,崔大人已经辞官了,他们要准备离开京城,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京城宴请众人了”。 童潼明显一呆:“哥哥他们要走吗?”。 于飞等人也是意外:“这,之前倒是不曾听过,怎么这么突然?”。 顾恩第道:“今日一早,朝堂上崔大人便当朝递了辞呈,皇上已经许了”。 童潼拿过顾恩第手里的帖子,并不说话。 于飞与江月等人互看一眼,一个个瞧着童潼那瞬间焉下的模样,上前安抚了童潼两句,这才相继告辞。 如果童潼这里都有收到帖子的话,那他们的府上应该也会有帖子,他们需要回去确认这个事情。 顾恩第也没多留他们,只待他们走后,又看向童潼:“童潼,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好久没见过哥哥,结果他突然要走了……”童潼兀自按着胸口,就觉得,不太舒服。 顾恩第哄他:“等你生了孩子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找他玩也是一样的”。 童潼兀然抬眼:“真的?”。 顾恩第嗯了一声。 童潼这才笑了,他朝顾恩第伸手,将顾恩第抱住。 顾恩第便顺便将他从躺椅上抱起,送回了房间里去歇息。 两日后,一大早,童潼穿戴整齐,在顾恩第的陪同下,准备直奔崔府而去,但是…… 让人措手不及的是,童潼刚出了大门,人就发作了。 他捂着肚子,突然歪倒在顾恩第的怀里:“相公,肚子……疼……”。 顾恩第吓得急忙将他抱起,转身就往大门里跑。 一时间,整个顾府都忙成了一团,不过也幸好太医跟稳婆这些是早都准备好,倒不至于到乱成一锅粥的地步。 可是…… 童潼腹中的是双生子,却依旧还是让人担忧不已。 沐侯府收到童潼发作的消息时,一个个全都坐不住的立即赶了过来,才刚门外,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的童潼呼痛的声音。 沐臻一听这个动静,就不由得想起剑君清他娘,当下烦躁得直把顾恩第抓过来准备暴揍一顿,只是这手才刚打了一拳下去,房间里就传来了童潼呜咽着喊相公的声音 瞬间,沐臻的脸色憋得铁青,活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他突然有种预感,回头童潼出来估计又得告他一桩,说他是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有没有十章我都记不得了_(:з」∠)_ ☆、娃娃 房间里,童潼在里头折腾了许久。顾恩第虽然一直陪着童潼,但看着童潼这难受痛苦的样子,他心里也紧张担忧得不行,可偏生此刻,他又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抱着童潼,抓着童潼的手外,他几乎是毫无办法。 童潼浑身也是紧紧绷着,一身的汗渍,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他泛白的指尖紧紧抓着顾恩第的手掌,连额头边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 “啊……!”难受着,童潼又喊了起来。 童潼的这声音,别说顾恩第了,连在门外的众人都紧张不已,尤其是沐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一个忍耐不住,直接拉了剑君清去前边的院子里过招,那一招一式差点打的剑君清毫无还手之力,也让宋离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 老侯爷与沐老夫人都看得既好笑,又无奈,两老都只能是摇摇头,让宋离别担心。 顾老太爷等人也在守在这里,一个个来回的渡步担忧不已,就是平时极有主见的徐氏,到了此刻,也难免有点慌神。 毕竟之前雅娘就说过,童潼的是双生子,可童潼的那个身子板,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好好的娇养着,可是这头胎一下就是双生子,徐氏怎么能不焦急。 还是顾江的媳妇看这情况,她轻轻一叹,转身去了他们院子里的小厨房让人给大家准备吃的以及茶点。 童潼这一折腾,从早上发作,到日头落下,才有动静传来,里头那孩子啼哭的声音十分响亮而又有力,当即就让门外的众人满是惊喜,连拉着剑君清一直在过招的沐臻,在惊喜中失误一脚把剑君清踹飞出去之后,就迫不及待的从到了门边,想要朝里面张望。 被砸进花圃里的剑君清,仰躺在里面,听着那屋里传来的动静,也忍不住失笑,只是…… 他爹刚才的那一脚,真的特别狠啊,到现在他胸口都还在痛。 宋离上前拉他:“没事吧?”。 “有事”剑君清捂着胸口:“我被爹打伤了,回去需要嗯嗯才能痊愈”。 宋离:“……”。 宋离决定无视剑君清,他直接朝房便跑了过去,跟大家一起围在门边,等里面的奶娘将孩子抱出来。 剑君清无奈失笑,只能自己爬起身来。 刚才虽然是故意逗宋离的,但是沐臻的那一脚真的很痛啊! 然而此刻已经没人关心他到底有没有受伤了,很快就连剑君清都顾不上被沐臻踹痛的胸口了。 因为房间里,紧接着又传来了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伴随着童潼用尽力气的嘶喊声。 彻底呆住的剑君清急忙狂奔上前,跟大家一样围拢在门边,小片刻了,奶娘才抱着已经收拾好的小婴儿钻了出来,朝着众人行礼,笑道:“恭喜老爷太太,夫人这胎生了两个少爷”。 沐臻瞬间惊了:“两个都是少爷?!”。 奶娘笑说:“是啊,小少爷才刚刚出来,这会子康奶娘正在给他清理身体,一会就能抱出来了”。 沐老夫人最先等不住,急忙从奶娘怀里将孩子抱了过来,顿时间一个个全都围拢上前,就盯着沐老夫人怀里的大孙子看! 等那小孙子被抱出来的时候,顾老太爷眼明手快,先一步把小曾孙给抱到了怀里,弄得老侯爷的双手僵在半空,只能尴尬着轻咳一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 顾岩尉跟徐氏在旁边看得好笑,只想到童潼,顾岩尉又朝奶娘追问:“夫人怎么样了?”。 奶娘忙说:“夫人还好,太医说就是消耗得有些大,好好睡一觉就无事了,大人在里面陪着,不会有事的”。 顾岩尉跟徐氏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顾江夫妇站在边上,看着他们一群人都为了两孩子乐得忘乎所以,顾江摇头失笑,上前劝了众人几句,才让众人抱着孩子进了膳厅去用膳。 他们在这外头焦急的等了快一天,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孩子跟童潼都平安无事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一放松,顿时便觉得饥肠辘辘了。 他们都去用膳去了,童潼那边,顾恩第依旧还留在这里。 他并没有急着去看两个孩子,他只是守在童潼的床前,因为童潼的手一直下意识的抓着他的手,顾恩第怕弄醒童潼,就一直不曾将手给拿开。 夜晚,快子时了。 童潼是被饿醒过来的,他睁开双眼,看着光线昏暗的房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就先看见了顾恩第躺在身侧的模样,童潼先是盯着顾恩第看了须臾,而后才猛然想起来之前的事,当下急得他忙伸手朝肚子按去,结果这一摸,童潼惊了。 “相公!相公!肚子!宝宝,泥鳅他们不见了!”童潼惊呼。 顾恩第猛然惊醒,一睁眼看见童潼这个样子,顿时不由得好笑:“别慌别慌,孩子没事,他们都很好,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之前发作,孩子都已经生了,他们现在在爹娘那里,还有外公外婆也在,他们没事”。 童潼顿时满脸惊奇,睁大双眼的看他。 顾恩第捏了捏童潼的闭嘴,轻哂着问他:“怎么?还没想起来吗?”。 “不是不是”童潼忙说:“那他们,他们都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是男孩”顾恩第道:“可把舅舅给高兴坏了”。 童潼懵了一下:“为什么?”。 顾恩第道:“舅舅想要教他们练武”。 其实…… 沐臻的意思是想要把长子要过去,直接过继给剑君清给宋离的,不过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就被沐臻自己给掐掉了。 他迂回了下,只决定教两个孩子武功,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不想,等过几年后再说了。 再说万一过几年后宋离突然也怀了呐? 毕竟现在,谁是哥儿谁不是哥儿,他们没有古老的那些法子,自然无法断定这个哥儿到底是怎么辨认的,所以只能看看运气了。 童潼不知道那些,只是听说沐臻要教两个孩子练武,他也跟着一脸笑意。 顾恩第看他如此,想着他今日辛苦了一日,又睡到了这个时候,便干脆先去厨房让人给童潼把吃得送过来。 待吃饱了以后,童潼困劲又来,连两个孩子都没能赶着先看一眼,就闭着眼几乎呼呼大睡。 一直到翌日快正午了,童潼才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但是…… 童潼惊住了。 他忍不住哇了一声:“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啊,这……这谁是小泥鳅,谁是小泥巴?”。 童潼这话一问,沐臻顾岩尉连老侯爷跟顾老爷子都懵怔了。 沐老夫人忍不住好笑,她看着童潼,笑道:“童潼要不要猜猜?”。 童潼惊得睁大双眼,一副太难猜的样子。 顾岩尉忍不住小声的问徐氏:“你分得出来吗?”。 徐氏满是笑意的看他:“你猜?”。 顾岩尉:“……”。 屋里众人的反应,落在顾恩第的眼底,让顾恩第好笑不已,但是……要让他猜,他也猜不出来。 童潼睁大双眼,认真的盯着襁褓里的两个孩子,他眨眨眼,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又摸摸那个,最后实在猜不出来,就只能仰头朝顾恩第看去:“相公……”童潼软软的喊他,求救。 顾恩第心里发虚,他严肃着脸盯着两个孩子,可看了半天也……猜不出来。 沐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她跟徐氏对看一眼,才啦过两孩子的小手,朝几人说道:“这个小泥鳅的小手戴着个银镯,小泥巴的手腕上带着个金镯,以后要是不好分,看两孩子手腕上的镯子就是了”。 童潼惊呼:“哇……金镯子银镯子……唔……”他仰头朝沐老夫人看去:“外婆,要是以后还有宝宝的话,那他们是不是就叫金银财宝呀?”。 沐老夫人:“……”。 这一股浓浓的庸俗之气,财大气粗之感…… 一屋子人,除了沐老夫人,一个个全都憋不住笑了。 顾家喜添双丁,得知这个消息的不少人家,都在忙派了人过来送礼,连摄政王府都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虽然东西是谢雯让人准备的,但谁不知道,只要得了摄政王妃谢雯的青睐,也就等于得了摄政王的青眼,可偏偏摄政王妃那里的路子,只有童潼一个人走通了! 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人精,不求能神官发现官运亨通,但至少也能混个熟脸,以后有什么事,得童潼在摄政王妃跟前说两句话也是好的。 这些人精心里想的事情,童潼可不知道,至于那些人送来的礼物,童潼只留下了于飞江月那几个朋友送来的,以及谢雯让人送来的,其他的都让顾恩第拿去……嗯,拿去换了银子,赈济灾民去了。 两个孩子的洗三礼,顾恩第并没有大办,只是顾府与沐侯府的人一块给两个孩子弄了就是,甚至于两个孩子的满月礼,在大家的商议之后,都是等童潼身体痊愈之后,直接给孩子办了一个百日宴。 两孩子百日宴的这日,谢雯也过来了。 他不止来了,他还带了一对肉嘟嘟的奶娃娃过来,弄得童潼一看见那两个奶娃娃,再一瞅着自己家里的那两个,他突然就嘣了一句:“哇金银财宝齐了哎”。 谢雯当即就懵:“什么金银财宝?”。 顾恩第想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童潼脱口就说:“外婆说我家的泥鳅和泥巴是金银,现在再加上你这两个不就是财宝了么?”。 谢雯下意识的扭头一看。 嗯,他带过来的那两个奶娃娃,正睁大双眼满是好奇的盯着童潼的那两个奶娃娃看,没一会,四个小肉团子就滚成了一团。 嗯,金银财宝。 很有意境。 谢雯:“……”。 但为什么就觉得这么俗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金银财宝,京城四少_(:з」∠)_不行我有点脑补停不下来哈哈哈 ☆、反应 顾府的这次百日宴,童潼认识的人几乎全都来了,但是……却有一个人没来。 是子房没来。 童潼发现他没有来,还扭头四处找了一下。 谢雯问他:“你在找什么?”。 童潼看向谢雯,说:“找哥哥,我都没看见他”。 谢雯轻轻一叹,说:“他走了”。 “嗯?”童潼懵了一下,而后他才想起来,顾恩第之前好像说过,崔南观辞官了,他带着哥哥走了。 谢雯摸摸童潼的头,又让人另外送了两坛子东西上来,说:“这个是子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这个是特意为你的两个孩子酿的桃花酒,他让你找个树根底下,把这两坛酒埋起来,等将来你的两个孩子长大成亲了,再把它挖出来,酒会很香的”。 童潼懵了一下,忽而就说:“是不是就跟女儿红一样啊?”。 谢雯轻笑:“是啊,跟女儿红一样”。 如此的话,那这两坛酒可以放很久很久。 童潼十分欢喜,忙让珠江把这两坛酒抱了下去。 顾恩第看着那两大坛子的酒,心里也是触动异常。 再次看向谢雯的时候,童潼不免还是有些失落:“我好久都没见到哥哥,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忘记我”。 谢雯轻轻一叹,又朝童潼说:“他不会忘记你的,倒是你,你忘记他还比较有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童潼说得特别笃定。 谢雯失笑,他摸摸童潼的头:“那好,我们打赌,如果他日你还记得子房,那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好~!打勾勾!”。 谢雯失笑,认真的与童潼勾了小指,还盖章打印!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门外又有人过来了,童潼扭头一看,立即惊的哇了一声:“是小墨弟弟!”。 他噔噔噔的跑上去。 陪着林墨过来的男子,面容清俊却有些冷硬,他与顾恩第的冷峻不同的事,那陪着林墨的男子,眉眼间明显透着肃杀的锐利。 别人见到他们或许会觉得紧张,但童潼不会。 嗯,童潼当初还跟他们两人一起在崔府后面的池塘里面捞鱼吃过! 而男子冷峻的面容,在看向童潼的时候,也是难得温和了几分。 童潼乖乖喊他:“阿酷,你也来啦”。 阿酷朝他点头,解释道:“宫中有事,来的晚了一些,莫要介意”。 童潼急忙摇手:“不介意不介意,我原本以为你们来不了,现在你们来了,我好高兴呀”。 林墨抱着怀里的肉团子,朝童潼抿唇笑道:“看见你,我也,好高兴”。 童潼欢喜得朝他一笑,不过……在此盯着林墨怀里那明显比小泥鳅跟小泥巴还大的肉团子时,童潼眨眨眼突然说:“我想到一个东西”。 谢雯狐疑:“什么东西”。 童潼欢快得拉着童潼上前,指着那四个在桌子上滚成一团的肉团子说:“他们四个原本是金银财宝,现在如果再加上小墨弟弟的这个,那就是金银财宝库,哇……很有钱的样子呐”。 谢雯:“……”。 阿酷:“……”。 何止有钱,这一听就是暴发户。 但林墨是懵的,他问:“金银、财宝库?那是、什么?”。 童潼就干脆指着这几个奶娃娃,一个个的说:“金、银、财、宝”最后他指着林墨怀里的肉团子说:“库!”。 林墨:“……”。 阿酷一撇自己儿子的小样,他不知想起什么又说:“那如果再加上小王妃的那个孩子呢?”。 童潼一怔,似乎才想起来。 正跟个别熟人说话的李九溪,突然听到有人提及自己,就急忙抱着孩子跑了过来问:“怎么了?叫我吗?” 童潼扭头一看,猛地拍手:“他是房!”。 李九溪一脸蒙圈:“什么房?”。 谢雯指着那几个孩子说:“他们是金银财宝库,你这个是房,库房”。 李九溪:“……”。 顾恩第听不下去,他失笑着忙打断童潼与他们的说话,正巧徐氏那边有事喊他们,顾恩第便顺便揽着童潼先过去了。 阿酷站在原地,眸光一撇这一个个的小肉团子,不知想到什么,他忽而抿唇一笑:“金银财宝库房……这个别称不错”。 李九溪嘴角抽搐:“那里好?”。 阿酷脱口就说:“六六大顺”。 李九溪:“……”。 林墨:噗。 几晚上,顾恩第的百日宴很是热闹。 小泥鳅跟小泥巴多了几个玩伴,也亏得多了那几个玩伴,他两才避免了以后被人称呼金银财宝的可能。 但是……金银财宝库…… 嗯。 顾恩第已经想象得到,将来这几个孩子懂事以后,可能会为了这个事情而大打出手的场面。不过男孩子之间的友情,总是要用拳头打出来的才算牢固。顾恩第并不担心他们长大以后会不会反目成仇。 孩子的百日宴过了,顾恩第也要开始忙碌了,之前玄射许他的三月假期,其实早已过了,而之前才刚上任的他,一直都在疏离着前任尚书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与案卷,如今疏离完了,连孩子的百日宴也过了,自然是他该要忙的时候。 一晃眼,又翻了年。 已经五个月的小泥鳅跟小泥巴,比之前要好玩多了,两孩子逐渐醒事之后,与童潼走得最近的,除了谢雯与林墨,还是司马家的小王妃李九溪。 李九溪最爱带着他家的小世子过来串门,三个孩子凑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不会说话,偏偏交流起来还毫无困难似的,连他们好好的在笑些什么都没人知道。 李九溪来顾府走动的时间多了,难免就与童潼说起了外头的事来,童潼听后,原本满是笑意的脸,忽而就怔愣住了。 李九溪狐疑看他:“童潼,你怎么了?”。 童潼怔愣:“你刚才说,外头……要开会试?”。 李九溪明显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大意,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当初童潼听到男妻可以参加会试时候的反应,一时间,心里不由得悬了起来。 顾恩第带着人从侧门过来的时候,看到童潼的样子,他也明显怔了。 李九溪发现顾恩第时,急忙起身,还没说话,他就看见顾恩第身后走出的人了。 那是雅娘,以前曾经给子房医治过的女神医。 顾恩第带着雅娘上前,两人都看到了童潼神色的异常,雅娘狐疑,问:“他这是怎么了?”。 李九溪有些迟疑,说:“我刚才跟他提了一下,外头争对男妻开考的会试,不日就要开始了,他听了后就……”。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紧。 他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朝童潼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就先酱紫吧,撑不住睡觉去啦~顺便一推楚氏惊绝~~ ☆、三层 童潼坐在那里,他并没有像当初得知皇榜发下时的那样突然发作,他就只是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而后抬眼,盯着他们看去。 雅娘与顾恩第互看一眼,她笑了笑,朝童潼走近:“童潼,你还记得我吗?”。 童潼怔愣的点头:“记得……”。 雅娘笑道:“今天我特意过来给你看病,你听话,让我帮你好好看看,一会可能还要给你施针,你忍一下,不会太疼的,好不好?”。 童潼没立即回答,他只是转眼朝顾恩第看去,说:“我……看完病后,我可以参加会试吗?”。 顾恩第呼吸一紧,他问得小心:“你想参加会试?”。 童潼愣了愣,而后才点点头:“想”。 “可以”顾恩第朝他笑道:“只要你乖乖的配合雅娘治病,我答应你,让你参加会试”。 得了这个话,童潼的脸上这才显了几分笑意。 雅娘微微松了口气,便开始给童潼把脉,重新查看。 这一次雅娘对童潼的检查,比起之前,更是仔细了许多,检查过后,雅娘也确实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她要给童潼施针。 不过这针不是施在别处,而是施在童潼的头上,用力镂空的竹筒,放在童潼的头上的几处穴位,她再以银针刺入其中,借以银针之力将瘀血逼出竹筒之内。 “唔……”童潼难受得哼了起来。 顾恩第心里紧张着,他忙一把抓住童潼的头。 雅娘松手的时候,那几个竹筒,居然就这么定在童潼的头上。 顾恩第看得惊奇。 雅娘又给童潼的头上做了拇指推拿,似乎这个更加疼痛,让童潼的眉头都拧了起来:“相公……”他双眼紧闭着,下意识的抓紧了顾恩第的手。 顾恩第紧张担忧得不行,只盯着他头上的那些竹筒看去。 雅娘朝他解释:“他脑内有积血已经成块,我是以梅花阵法,先为他将脑中的淤血清除”。 顾恩第脱口就问:“那童潼的痴傻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不一定”雅娘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童潼的痴傻,有一半也是因此”。 所以就算将童潼脑中的淤血清除了,治好他,也只是有一半的机会而已。 那剩下的另外一半呢? 那另外一半是什么? 顾恩第觉得,自己隐约猜到了,可是……却又不敢承认。 雅娘收针取下竹筒的时候,童潼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顾恩第急忙将他抱过,把他小心的放到床头,他看着童潼这幅样子,不由得轻轻叹息。 雅娘收拾完了,朝他说道:“童潼的脑中虽然残留淤血,但是目前而言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清除了也就罢了,过后我会每隔三日,来给他施一次针,半个月左右,差不多就能将他脑中的淤血清除干净了”。 顾恩第转身看她,朝她深深作揖:“童潼的事,实在太谢谢姑娘了”。 雅娘虚扶他一把,笑道:“作为大夫,救死扶伤,也算是我的天职了,不必言谢,今日我便先回去了,三日后同一时辰,我再过来”。 顾恩第忙亲自将人送出门外。 大门口,李九溪抱着奶娃娃也在这里。 雅娘一看见他就笑了:“小王妃这是要跟我同路吗?”。 李九溪腼腆一笑:“雅姑娘,您就别这么打趣了,您这么称呼,怪让我不好意思的”。 雅娘失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管你以前的出身如何,如今你是司马家的小王妃,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这么叫你,也没叫错”。 李九溪觉得他说不过雅娘。 雅娘看向顾恩第,让顾恩第留步。 李九溪也朝顾恩第点头笑笑,就抱着孩子,与雅娘一同离开,刚走出没几步,前头一亮华丽的马车就轱辘过来,顾恩第正看得狐疑,就看见马车里有个男子钻了出来,一瞅见李九溪,男子的脸色就黑了。 但是…… 让顾恩第惊愕的,李九溪的脸色比男子更黑! 李九溪似乎斥了男子一句,男子就瞬间哑了一样,而后……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哄着李九溪上了马车。 雅娘显然也被他们给逗笑了,不过她直接转身走了,并没有随着李九溪他们一起乘坐马车。 顾恩第看了一会,直到雅娘跟那马车都不见了踪影,顾恩第才转身回了。 大厅下,徐氏站在这里,像是在等着顾恩第。 顾恩第朝徐氏走近,问:“娘可是有事找我?”。 徐氏轻轻一叹:“没什么,就是之前听兆明说,你带了雅姑娘过来给童潼看诊,她怎么说?”。 顾恩第道:“她之前帮童潼施过针了,童潼现在也睡了,雅姑娘说,想要彻底清除童潼脑中的淤血,大约还要半个月左右的样子”。 徐氏忙问:“那这样是不是就能彻底治好童潼了?”。 “不一定”顾恩第长叹:“雅姑娘说,童潼当初的痴傻,受伤固然是有一定的因素,但并不是全部”。 “那……”徐氏行礼悬了起来。 那是不是说,童潼就这个样子,一辈子都好不了。 顾恩第长长一叹:“而今的情况,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准童潼会有恢复的那日的”。 就算恢复不了,童潼也依旧还是顾恩第的妻子,是那两个孩子的爹爹。 这一点,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徐氏甩甩头,她叹息一声,轻笑:“罢了,好与不好都无差别,只要你跟童潼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顾恩第对此也只能点头。 ~ 施过针后,童潼明显要贪睡不少,不过这个情况并不坏事,而且他也没有其他哪不舒服的地方。 虽然之前童潼跟顾恩第说了,他想要参加会试,但是……一觉醒来,童潼好像忘记了这个事情。 顾恩第自然也不会去刻意提醒童潼,说到底他还是有些害怕会刺激到童潼。 三日后,雅娘又一次过来给童潼施针,不过这次,谢雯跟林墨还陪着雅娘一块过来了。 不知为何,原本并不紧张的童潼,在看见他们之后,就觉得紧张了起来。 谢雯朝他笑道:“不怕,有我在这里给你坐镇,雅娘要是扎错了穴位,我帮你把雅娘的手给剁了”。 雅娘:“……”。 真的,他被谢雯吓得差点手抖。 童潼忙说:“不剁,不剁,雅娘不坏,不剁”。 林墨也跟着说道:“雯爹爹、吓唬你、你别、怕,雅娘的、医术,很棒的”。 童潼朝他重重点头。 雅娘想把人给撵出房间去吧,她又有点顾忌谢雯现在的身份,最后她只能当谢雯不存在这里,专心的给童潼施针。 这一次,童潼倒是不觉得痛了,他甚至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还好奇的睁大了双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这么滴溜溜的转着,还不等童潼反应过来,雅娘就已经把竹筒给收了。 谢雯问:“没事了吗?”。 雅娘道:“没事了”。 顾恩第看着童潼,依旧不太放心:“童潼,这次不痛吗?”。 “不痛呀”童潼还笑:“就之前稍微疼了一下,然后就不疼了,都没感觉的”。 顾恩第轻笑。 雅娘也说:“情况比我预想中的要很多,想来应该用不了半个月了”。 童潼睁大双眼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找小泥鳅玩啦?”。 “可以了,你去吧”。 童潼欢喜一笑,拉着林墨就朝外头跑了。 房间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雅娘谢雯,还有顾恩第。 谢雯问:“童潼的这个情况,治好他,你有几层把握?”。 雅娘双唇微抿,她朝顾恩第看了一眼,才说:“只有三层”。 一句话,瞬间就让顾恩第的心,猛然下垂。 雅娘又看他一眼说:“童潼的情况跟子房的不一样,子房痴傻的这些年,一直有王妃给他调配的药在做辅助,加之那些年里,子房一直处于一种很是轻快的坏境里面,恢复的机会才会这么大,但是童潼……”。 童潼这些年来,并没有吃药辅助,甚至于他脑中残存的瘀血,这些年来因为他不痛不痒,也就无人发现,想要让童潼痊愈,真的……好难…… “可是……”顾恩第喉头发紧:“他之前明明都还有会反应的,他还会……还会直接叫我的名字,他那时候……”。 “他那只是在受了刺激之后,下意识才会有的反应”雅娘轻叹:“子房当初也曾有过,因为受了刺激,才会短暂的想起一些事情,可能让他那时候想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是好事情…… 这个话,让顾恩第心里猛然一疼。 童潼那时候的反应,他抱着沐鸢墓碑时的反应,可不就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吗? 不然…… 他那时又怎么会直接叫了自己的名字? 顾恩第。 是这三个字,把他逼到了绝路,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高高的仰起头,顾恩第一时间全说不出话来。 谢雯安抚他道:“你也别太灰心,雅娘说有三层把握,那总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这个机会…… 微乎其微而已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 ☆、会试 雅娘给童潼的针灸一直在持续着,如她所料,不到半月,童潼脑中的瘀血就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了,可就算这样,童潼依旧还是与过去的模样并无多少区别。 这个情况,让顾恩第虽然无奈,却也在预料之中。 雅娘走后,童潼来到顾恩第的身边,他仰着头,盯着顾恩第看,那双唇微翕的样子,似有话要说。 顾恩第发现他的异常,抬手揉了揉童潼的手:“怎么了?”。 童潼眨眨眼,问他:“相公,你在……担心什么?”。 顾恩第明显一怔,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应,居然落在了童潼的眼中,他轻轻一哂,没有糊弄童潼,只是说:“我在担心你的身体,虽然雅娘说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可是我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童潼往自己身上摸了摸,他又挠挠头:“其实,这几天施针之后,我的脑袋就会变得轻轻的,不像以前会有点重”。 这个话顾恩第没听太明白。 童潼解释:“就是以前呐很容易犯困的,但是现在,嗯,我觉得我现在精神特别的好,真的”。 顾恩第轻笑,他将童潼拉近怀里轻轻圈住:“只要你觉得没事就好,不过以后还是要经常吃些补品,补一下,自从那小泥鳅他们出世之后,感觉你瘦了不少”。 “不瘦呀,一点也不瘦的”童潼摸着自己的肚子,他还捏了捏:“这里都是肉,小圈小圈的”。 顾恩第笑意更浓,他也朝着童潼的小腹摸了一下。 确实是有些得肉,但是不多。 轻叹一声,他摸摸童潼的头,哄道:“还是要补一补,把底子补起来”。 “好,听相公的”童潼朝他一笑,直接钻进他的怀里。 小泥鳅跟小泥巴一天天长大,两个一模一样的肉团子,现在都是顾府跟沐侯府的宝贝疙瘩,谁见着都喜欢不已,尤其是老侯爷跟沐老夫人为了两个孩子,干脆直接搬到顾府来住,省得顾恩第童潼带着孩子两头跑。 沐臻原本也想跟着搬过去,但是……这种事剑君清跟宋离以及二老都能做,他夹在中间的人,要做这种事就有点不好了。 会惹人笑话。 不过宋离还算顾及着沐臻的感受,并没有带着剑君清一块搬去顾府。 三月天,开春了。 京城的会试也近在眼前,京中那些的个男妻主子,也为了这场会试而精心准备着。为了这场会试,童潼许久都没有见过于飞等人了,等童潼想起来的时候,会试已经近在眼前了。 院子里,童潼正陪着那一对双身子玩耍,因地上让人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所以这兄弟两人在地上爬来爬去玩的十分欢快。 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撅着个小屁股,仰着头,一会瞅着顾老太爷,一会又瞅着沐老夫人那边,简直忙得都不知道应该朝那边爬去的好。 除了这两个小的,还有顾江的小女儿也在这上头跟着爬,就像个孩子王似的,爬来爬去,还学着小狗去逗两个弟弟,结果弄得两个小家伙懵头懵脑的盯着她看。 顾恩第从外头进来,一身的朝服还没换下,他看着也围拢在那几个孩子身边的童潼,想着外头已经近在眼前的会试,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走了上前。 顾老太爷跟沐老夫人等全都朝他看去,顾恩第朝他们略一行礼,便拉着童潼去了无人的树荫下说话。 童潼满脸狐疑,不知道有什么事是需要避开大家的:“相公,是不是……出事了?”。 顾恩第深深吸了口气,说:“童潼,三日后,便是京城开设的第一场让男妻们参与的会试,你……不是想去吗?”。 让男妻们参与的第一场会试。 这个话,明显让童潼怔愣住,他睁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动了动,而后才说:“这么快就要考试了呀,我、我……”童潼一时间有些慌神,他再次抬头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才又忽而想了起来:“对啦,我得去看书,对得,看书……”。 呢喃着,童潼转身跑了。 顾恩第明显怔愣,他盯着童潼离开的身影,只怔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才好。 不止是顾恩第,连顾老太爷与沐老夫人等人都怔愣了。 三日后,便是让男妻们可以参与的一场会试了,童潼从知道这个事情后,就扎入了书堆里面,夜晚时,顾恩第过来看他,他就捧着书,坐在书堆里面,那专注的神色,一点也不受外物的打扰。 看着童潼这幅样子,顾恩第长长一叹,他走上前,小心的喊他:“童潼,已经快子时了,该休息了”。 “马上就好”童潼头不抬,只是挪了挪屁~股。 快一更天时,童潼还坐在书堆里面,顾恩第怕他这样会伤了身体,干脆上前将他强行抱了出来。 童潼惊愕,很是不快的仰头看他,然而一触及到顾恩第那阴霾的神色之后,他整个又怂成了一团,只乖乖的朝着顾恩第怀里靠去,什么话也不说,任顾恩第抱着自己回了房间。 接下来了两日,童潼都是如此,他扎在书堆里面,都不轻易出来,甚至于连小泥鳅跟小泥巴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他这份看书的执着,倒是让一家人都担忧不已,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他什么,值得庆幸的是,小泥鳅跟小泥巴现在还小,还不会粘人,不然只怕这兄弟两人该要因为被爹爹的“抛弃”而哭得肝肠寸断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 转眼便到了会试这日。 贡院门前,有许多的学子杵立于此,一个个看着贡院的大门,都是神色激动,连眼眶也跟着发红,而陪伴在他们身边,不是他们的夫家,就是至交的好友。 童潼也在其中,他就站在那里,怔愣愣的看着贡院的大门,那双大眼睛里面,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顾恩第与宋离还有剑君清以及沐臻都陪着他过来了,他们全都看着童潼,并没有开口喊他,一直到…… “童潼!”。 于飞江月等人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童潼才猛然回神。 他看着于飞江月等人,迷茫的脸上瞬间全是笑意。 那几人也走上前来,一个个看着童潼,又看着顾恩第,隐隐激动的神色,似乎快要抑制不住,最后他们齐齐站成一排朝着童潼深深作揖。 童潼懵住,莫名地看着几人:“你们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 江月声音隐约沙哑,他看着童潼说:“我们这些人,能有机会参与会试,全是因为你的关系,这一拜你受得起”。 “嗯?我?”童潼指着自己,满脸迷茫。 于飞用力点头,他原本是想再说些什么,贡院门前,锣鼓突然响了,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连于飞的话,也来不及说。 众人全都朝贡院大门的方向看去。 那里除了贡院监考的老师与大人,还有……摄政王与摄政王妃。 摄政王与摄政王妃的出现,无疑是让一众前来参与会试的众男妻们,心里激昂而又彭拜的。 若不是摄政王的关系,即便顾恩第递上了折子,这种事只怕也轻易办不下来,贡院门前,众人看着摄政王的眸光,又都变得感激起来。 摄政王站在上头,一身紫色衮龙袍的他看起来是,他也看着底下的众人,威仪的身姿,却面容亲和,一点也不似在朝堂那样的庄严肃穆。 摄政王对着底下一众的男妻们,也只是简短了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虽然只有短短几句,却已经足够引得众人眼眶发红,激发斗志。 摄政王说完了话,摄政王妃走到他的身边,这场对于男妻们的第一场会试,开考的锣鼓,将由摄政王妃来亲自敲响。 锣鼓声起,所有人都井然有序排队进入贡院,连童潼也跟着过去排队。 贡院门前,依旧还是有监考官在这里安排让人搜身,这一通忙碌下来,连监考官等人都惊愕了。 往年的科举会试,总会有那么几个心存侥幸的人企图会试作弊,不是搜出什么小抄,就是在身上发现什么痕迹,一个个的哭天抢地被哭着拖离开贡院,然而这次,这些男妻们的考试,他们却什么都收不出来。 人群里,顾恩第就站在那里,他就看着队伍中,童潼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进入了贡院…… 不知道,这一场迟来的愿望,对于童潼的恢复,能不能起到一些恢复的帮助? 顾恩第不敢深想,也不敢再想。 会试依旧是五天。 五天的时间,童潼不在府上,原本还算乖觉的小泥鳅跟小泥巴,仿佛是知道爹爹不在,在第四天后,就开始哭闹了起来,不管是奶娘还是谁,都哄不好他们,唯一能让他们安静下来的,也就只有顾恩第下朝回来,抱着他们两的时候。 孩子小小的一团,就在顾恩第的怀里,那跟童潼如出一辙的大眼睛,还挂着明显的水渍,小嘴扁着,显得很是委屈。 顾恩第不松手的话,他们两就还乖乖的,一松手,两小子就开始山崩地裂的哭,顾恩第心疼得很,却又无法,最后……他让徐氏给他弄了一个乡野间才会用的东西。 背扇。 这种背扇是在一些乡野地方才会有,又被称作背儿带。 乡野间的人家,都是媳妇儿自己带着孩子,可有时候又还得忙着农活,就只能用这个东西,将孩子半包起来,背在身上,如此既哄了孩子,又把事情给做了,只不过这种东西,在京城这种地方,是极其少见,甚至是没有的。 宋离与剑君清过来看望两个孩子,跟沐老夫人与老侯爷的时候,院子里,就看见顾恩第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两个一模一样的脸,都安安静静的靠着顾恩第,可是那张脸上却泪痕斑斑,显然是才哭过。 顾恩第的这个样子,让宋离挑眉,让剑君清看得好笑不已。 两人上前,想要逗逗这兄弟,结果这兄弟两人像是怕被人抢走一样,扁着嘴差点要哭,那一双双的小手,还死死的抓着顾恩第的衣服。 宋离跟剑君清一看这个情况,不由得既是无奈,又好笑,两人忙举着手,又连忙推开,一直推到手臂够不着的距离,这两兄弟才像商量好的一样,瞬间就不哭了! 宋离:“……”。 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顾恩第失笑:“他们两连着几日都没见到童潼,现在正在闹脾气,想来是怕被人抱走之后,会连我也不见了吧”。 宋离听着轻轻一叹,又看那两孩子眼眶发红满是委屈与可怜的小样,顿时只觉得心疼不已。 到底是亲生骨肉,爹爹不见了,肯定会找的。 剑君清也是笑叹一声,他问:“会试明日应该就结束了吧”。 顾恩第点头:“是啊,明日就结束了”。 会试结束,出来后的童潼,会是什么模样? 是童潼,还是……江流童潼? 作者有话要说:_(:з」∠)顺手推荐一发虐攻仙侠文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尾巴 20瓶;king 10瓶;月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原谅 会试结束这日,贡院门外一早便来了不少的人等候在这里,他们或是三三两两站在一处,或是独自在一旁来回徘徊,这些人不是在等待自己的好友,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妻子。 顾恩第也在其中,不止是他,府中的几位老人也跟着一块来了,他们就在贡院外头的茶寮下坐着,一个个翘首以盼,就等待这锣鼓声响,会试结束,而这群人里,最醒目的,莫过于是顾恩第了。 因为顾恩第背上背着一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他的出现惹得不少人都惊奇的张望过来,只觉得这幕,实在过于匪夷所思,而顾恩第却对那些人的目光视若不见,他只抱着怀里的,哄着背上的,冷峻的脸上隐约透着几分柔和。 正午时分,锣鼓声响,会试结束。 所有人全都略显激动的朝贡院门口汇隆过去,迎接他们的妻子跟好友。 须臾了,里面的人才相继出来,一个个出来的样子,并不是颓靡消瘦,除了略显疲惫之外,一个个的眼底明显全都是兴奋。 顾恩第最先看见的,还是于飞江月等人,两人并肩最先出来,一张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恍惚间,顾恩第仿佛还听见于飞说道:“即便落榜不中,能了一心愿,我也足以,待三年后再来战过便是”。 江月听得哈哈哈大笑,显然也是有此心境。 两人出来之后,还没看见外头的顾恩第,就先被自己夫家给找到了,大概是怕两人过于在意得失,他们的夫家还像商量好了似的,一直在给他们鼓励打气,弄得两人好笑不已,最后都随着夫家走了。 顾恩第远远看着他们,他眼底隐约带着几分笑意,再扭头的时候,就看见童潼与柳非还有王梓书从里面出来,三人精神不错,双眼都是闪闪发亮的,出来后,三人相互对题一路讨论。 顾恩第忍不住心里绷了起来,他快速上前,喊道:“童潼……”。 几人脚步一顿,童潼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就只扭头盯着顾恩第看。 王梓书与柳非看顾家的人全都来了,两人笑笑,朝着顾恩第略一作揖,便转身朝着自己夫家那边走去,与夫家相携离开。 顾恩第怀里,小泥鳅与小泥巴,似乎有所感应,小脑袋一扭,就朝童潼看了过去,而后那一模一样的小脸,瞬间就裂了个小脸出来。 小小的模样,嫩嫩的笑脸,粉嘟嘟的唇,还露出里面的小舌尖,看得让人心里瞬间软成一团,也让怔在那里的童潼瞬间回神,欢喜着朝他们扑了过去。 “相公,小泥鳅,小泥巴,我好想你们!”童潼一把将他们三给抱住。 顾恩第紧绷得心到了此刻终于松懈几分,他轻轻笑叹,一手搂着童潼,问他:“这几日在考场可还好?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有没有”童潼把头摇成拨浪鼓说:“摄政王特意让人给我们准备了干粮,大大的烧饼,可好吃啦”。 也就是这些男妻们,能得这样的待遇,换了他们,别说烧饼,连口水那都得是自己准备的。 几位老人围拢童潼身边,一个个都问着童潼这些日子,在考场里的情况好不好,有没有哪不舒服的,童潼都笑意盈盈的回了,最后……还是顾恩第怀里的小泥巴不甘被人遗忘,他大吼一声,这才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 童潼也一脸歉意,急忙将小泥巴抱在了怀里,结果……顾恩第背上的小泥鳅不答应,一个劲的挣扎也要下来。 众人好笑不已,只能忙哄着童潼先回了家。 马车里,已经被放下来的小泥鳅,等坐到童潼怀里的时候,这才安静下来,他就睁大着眼,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童潼。 童潼几日不见孩子,也想念得紧,急忙低头,亲亲这个,又吻吻那个,而后抬头时,他见顾恩第也盯着自己,童潼懵了一下,不知怎的,竟是微红了脸颊,急忙将脸撇开跟沐老夫人等人说话,还弄得顾恩第既莫名,又好笑。 回到家里,童潼急忙先去沐浴更衣,结果弄得两个才刚见到了爹爹的小家伙懵怔之后,几乎都是同时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次,连顾恩第都不管用了。 众人轮番上阵各种的哄都哄不好,还是童潼从房间里面焕然一新的出来,两小家伙看见他后这才委屈着逐渐收了声音。 童潼好笑,跟两个小家伙碰了碰头:“没出息,我就只是去沐浴而已,也哭成这样,羞羞脸”。 顾老太爷笑道:“你这一去考试,可不是好几天了,两孩子想你,舍不得,这突然不见了,肯定会闹的”。 沐老夫人也笑道:“是哪,这父子连心,再不懂事的孩子,也是离不开爹爹娘亲的”。 童潼听得一脸愧疚,又低头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用饭,不过沐臻与宋离还有剑君清不在,宋离与剑君清是去了大营当值不在,至于沐臻不知是去忙乎了什么,也不在这里。 童潼大概问了一下,就没再过问,他只低头看着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眼珠子一转,就从桌子上夹一颗煮得熟透的小豆子,递到小泥鳅的嘴边,结果……小泥鳅来者不拒的张口,一大口就咬了下去,还用力的吸着。 “这孩子……”徐氏失笑。 顾岩尉等人也好笑不已。 小泥巴看哥哥有吃的,他也跟着焦急起来,两只小胖手还用力的挥了起来,嘴巴里甚至发出焦急的哼唧。 沐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又满是心疼,她也跟着选了一颗熟透的豆子,喂到小泥巴的嘴边,急得小泥巴把嘴长得大大的,一大口就咬了下去。 老侯爷顿时急了:“小心些,可别咔着孩子”。 老侯爷的话才说完,小泥巴自己倒是把豆子渡了大半出来,而后裹着嘴里的那一小节,用力的吸。 沐老夫人更是欢喜,故意噎了老侯爷一句:“瞧见没,他可聪明了”。 老侯爷说不过他们,只能摇头笑着,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这两小家伙在童潼跟沐老夫人的宠溺下馋嘴吃豆子。 晚饭散去。 大家各自回了房间。 顾恩第与童潼走在回廊底下,两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小肉团子,此刻的这两家伙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熟睡。 两个奶娘跟珠江都静静跟在他们的身后。 四周寂静,除了脚步声响也虫鸣声,便再无其他。 “相公”童潼突然开口。 顾恩第转眼看他。 童潼却只看着怀里的小泥鳅,声音轻轻的说:“这几日,在贡院,我好像做梦了”。 “做什么梦?”顾恩第问:“是噩梦吗?”。 “是啊……噩梦……”。 顾恩第心里狐疑一提。 童潼却摇了摇头:“可是醒来后,我又记不得了,只记得梦里,我好害怕,好疼,浑身都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顾恩第微微一惊,他想伸手抱住童潼,不过……小泥巴在他怀里睡着,他的手腾不出来,最终他只是停步看着童潼,在童潼额头轻轻一吻:“不怕,只是梦而已,再说,以后不管发生事情,还有我在,我也不会再允许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发生了”。 童潼抬眼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着别样的光芒,他点头轻笑,旁的话,也没再说,只随着顾恩第一路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三日后,贡院放榜。 许多人前来这里看榜,顾恩第也在其中,他揽着童潼,两人走到榜单前面,在排行第三的位置,看到了童潼的名字,而位于第一的,则是童潼的朋友王梓书,第二则是于飞。 榜单上的名字,让贡院外头不少人都高兴的快疯了。而这次的会试,也着实是让朝廷不小的震惊了一把。 此番争对于这些男妻的考试,贡院会试考过的人,就有四百多人,而落榜的,也仅仅只是七八十人。 从各地远赴过来参加会试的男妻们,总数共计有五百于人,而这五百于人里,就有一大半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朝廷上,年轻的帝王对于男妻们的这场很是满意,不止满意,他还顺带敲打了一下,当初那些极力反对男妻参与会试的大臣,朝堂之上,无人应话,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并不言语。 经此一役,年轻的帝王当朝决定,两年后的科举,将对男妻全面开设,准许男妻与其夫家,与其天下男儿一同会考。 此番决定,自然是深得朝臣的符合,就连那些一心想要反对的大臣,除了道一声皇上圣明,也再别无他法。 一月之后的殿试,这些会试过了的众人将全部参与,四百多与将会面临殿试的考试,再由皇帝当场钦点状元郎与探花郎,其余人等即便钦点不上,亦做保留之用,而如今的这朝廷,谁都知道,经过了之前的一番清醒,眼下的新皇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殿试这日,童潼随着众人入了朝城大殿。大殿之上百官皆在,而童潼与众人将在小公公的指引之下,入殿坐下,提笔作答,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锣鼓声响,众人全都停笔交卷,起身等待最后的结果。 朝臣中,顾恩第时不时朝童潼看去。 童潼就安静的站在中人中间,低垂着头,却在那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有些出神。 年轻的帝王悦过试卷,并无其他反应,良久之后,他忽而开口,却是点了王梓书的名字,提了几个问题,又另外朝他们人问了几个问题,但凡被皇帝点名之人,莫不是回答的掷地有声言之凿凿,只有童潼像是个局外人一样,一直到…… “童潼可在?”皇帝突然喊他。 童潼蹙起了眉,没有听见。 大殿里,众人都微微一怔,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又喊了一声童潼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回答的回答却是:“啊?我在呀”。 众人:“……”。 顾恩第大概也没料到他会是如此直接的反应,一时间不由得轻笑。 皇帝拿过他的试卷,问他:“你这试卷上,为何就独独只有两句话?”。 童潼想了想,他反问皇帝:“你是说,优思于民,维平于权吗?” 这个话! 顾恩第微微惊讶。 皇帝点头:“何解?”。 童潼挠挠头,说:“这两句话很简单,其实自古以来都是为上位者所应该做的,前者明君自然能做得到,但后者,却非也”。 皇帝狐疑。 童潼想了想,又说:“百姓是为国之根基,只有根基好了,才会国富民强,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但是权不能平,才会总容易造成世间的诸多不平事,所谓之维平以权,并非权利,而是人权”。 人权? 这皇帝谈人权? 一个个看着童潼的目光,就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连顾恩第心里都跟着有些震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童潼的这番言论,比他当初为男妻们争取机会的言论更加大胆。 童潼蹙着眉,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缓缓说:“自古以来,人就被分作三六九等,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分?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是天生富贵,也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天生卑贱的,为什么要以三六九等来分呢?我不懂,为什么大家在凭着自己的本事活下去的时候,而不能被人尊重?甚至是有些人连活下去都不容易,动辄被人打骂,严重发卖的都有,为什么?难道大家都不是人,只是牲口吗”。 童潼这话,让不少人都有些唏嘘。 他这明明就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可是一直以来却无人直接说破。 一众大臣面色各异,面面相觑,而龙椅上的帝王却明显来了几分兴趣。 童潼站在那里,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里面,他抓抓头,又说:“百姓生来虽苦,可没有百姓栽种的庄稼粮食,国库拿为什么维持?打仗拿什么去打?但为什么百姓的命在富人的眼中却一文不值?难道不应该是百姓的命更值钱吗?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可说到底百姓并不是牲口,可为什么他们却连维护自己的利益都这么困难?这不是无人权是什么?还有那些被人发卖的丫鬟小厮,也都是有爹有娘有家人的,如果做错了事情,也是动辄发卖,或者打死,那他们又算什么?他们不是人所以他们无权?那被他们小心伺候的主子又算什么?我觉得……”。 “荒唐!”大殿上有人忍不住出言打断,呵斥童潼:“你这一番话,简直就是谬论!”。 童潼被吼得吓了一跳,他缩了缩肩膀,往身边的人凑近,似乎想要躲他身边。 皇帝坐在上方明显不悦:“高大人,此番殿试是你主持?还是朕?”。 被点名的高大人浑身一抖,急忙跪地认错,他原是想要辩解,可皇帝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截过他的话音,问童潼:“你觉得如何?”。 童潼更是往那人身后藏了藏,有些委屈的说:“被他一吼,我吓……吓忘记了”。 众人:“……”。 皇帝轻轻一叹,似有些无奈,不过童潼的话,他似乎懂了一些,只是可惜童潼的情况…… 低低一叹,皇帝没再追问童潼,他只是在发落了高大人,降级罚俸之后,另外提出几个问题,让一众学子做答。 而童潼在被那高大人吼了之后,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对于皇帝提出的问题,没再回答,只是抓着头,认真的回想自己之前没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殿试结束的时候,王梓书被皇帝钦点为了这第一届的首榜状元,榜眼是童潼身边,被童潼当成护身护的陌生男子,探花则是心态极好,都准备三年后再战的于飞,其余人等在离开皇城之后,再等皇榜另行通知。 而童潼,他在快被人送出皇宫的时候,又被皇帝派了小太监来,请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顾恩第也在这里,不止是顾恩第,连摄政王也在。 童潼进去的时候,他迷茫着,直接朝顾恩第身边跑去,还抓着顾恩第的手臂,似乎有些畏惧。 皇帝坐在案桌之后,他的眸光将童潼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才开口,问:“你方才的言论,倒是有些新颖,虽然说你之前忘记了,但是回去之后,你能否将你的维平以权,详细整理出一份章程出来?”。 童潼懵了一下,他盯着皇帝看,须臾后,才小心的问:“那……那你什么时候要呀?”。 皇帝轻笑:“你何时写好,朕何时要”。 “好……好吧”童潼微微蹙眉:“应该可以的”。 皇帝要的东西,他还应该可以。 皇帝有些失笑,然失笑过后,他再仔细看着童潼这幅模样,轻轻一叹,对顾恩第道:“童潼若不是痴了,以他才学见解,即便不是榜首状元,封他一个榜眼,也是应该,只是……”。 只是童潼痴了。 一个痴了的人,纵然再有才学,也不合适了。 顾恩第心里发紧,有些激动,他知道,童潼的才学是得到了皇帝的认可,甚至于童潼那所谓人权的见解,也得了皇帝的青睐,只是……童潼痴了。 三甲进士任命之后,大多都会被皇帝委以重任,而童潼……他现在担负不了。 童潼自己倒是没什么反应,许是看皇帝面色还算和蔼,加之又有摄政王在这里,他的小心紧张也跟着松懈不少。 摄政王倒是轻笑,说道:“童潼的状态,虽然担任不了三甲进士,但是编修一职,还是可以胜任的”。 皇帝顺口就问:“你愿意去翰林院做编修一职吗?”。 童潼双眼一亮:“翰林院呀?那地方好呀,说不得以后我还能做到院长一职呀”。 嗯,翰林院最大的就是院长,别看翰林院在朝中并无什么地位,可是影响也不小,尤其是翰林院院长。 童潼的反应,让皇帝跟摄政王都笑了。 人看着有些傻呆呆的,志向还挺远大的。 离开皇宫的时候,童潼牵着顾恩第的手,他一路上都在哼着不知道是从那里听来的小调,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是欢愉。 顾恩第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样子,眼底也跟着露了笑意。 黄昏底下,童潼哼完了调子,他朝前跑了几步,看着前头打开的宫门,不知怎的,他忽而大声叫喊了起来,像是……在发泄什么。 顾恩第不知他为何突然叫喊起来,可却因为他的叫喊声,而心里莫名一疼。 深深吸一口气,顾恩第甩掉心里的揪疼,他想让他别叫,怕惊动侍卫坏了宫规,那知童潼突然扭头看他,一张娃娃脸上,全是眉飞色舞的笑意,他盯着顾恩第看,在顾恩第还没走近的时候,他突然说:“我原谅你了”。 顾恩第怔住,没反应过来。 童潼又朝他喊了一声,说:“顾恩第,我原谅你了”。 顾恩第明显大惊,像是被人定住一般。 童潼说的是:顾恩第,我原谅你了。 自己没有听错吗? 顾恩第不敢确定,他只是睁大眼,屏住呼吸的定在那里,盯着童潼。 童潼却不再理他,只是转身,满是欢快得笑着,朝着宫门方向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啦我说正文完结了,你们相信么~~哈哈哈好累好累好累~~明天来战番外!棒哒哒给自己加油~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岩海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1 四月清明,天色明明,阳光虽然灼热,却微风徐徐。 小山坡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肉墩,正吭哧吭哧得往山上爬,那肉肉的包子脸,粉红滴嘟,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简直就像极了那坐在一旁墓碑前的人。 那人手上撑着一把荷叶干,就坐在那里,也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拿了镰刀,亲自在墓碑周围清除杂草的人。 那是顾恩第,他动作熟练,一镰刀下去,就能割倒一把的稻草,在两人不远处那平坦的小树荫下,是徐氏跟顾岩尉等人正忙着让人在这里支起篷子。 童潼就坐在顾恩第的身后,他睁着大眼,一会看看顾恩第,一会又朝徐氏那边看去,正狐疑着徐氏那边弄好没有时,突然有个小肉墩就像是小炮弹一下,一下子猛地冲进他的怀里。 童潼惊得下意识的将小肉墩搂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小肉墩在怀里咯咯咯的笑声,同时在前头不远处,传来了另外一个小肉墩伤心的哭声。 童潼蒙了,抬头一看,又憋不住差点笑了。 那从墓碑后跑出来的小家伙扁着嘴,虽然在哭,却明显就是光打雷不下雨,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他的脸,简直就花成了小花猫,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 童潼绷了绷,没绷住,他失笑着:“小泥巴,这次真变成了泥巴,满脸的泥”。 顾恩第听这动静,忙放下镰刀将小泥巴抱起,再一看他满脸的泥,顿时是既心疼又无奈:“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花成了这样?”。 小泥巴直接歪在他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说:“锅锅推我,哗一下,我滑了,就趴着掉了下来,锅锅还笑,爹爹还笑,哇……他们都不喜欢我了……”。 小泥巴突然的放声大哭,把树荫下的众人都给惊动,一个个急忙过来,看这两兄弟是怎么回事。 童潼站起身来,他摸摸怀里一直在憋笑的小泥鳅,忙讨好着朝小泥巴伸手:“是爹爹不好,爹爹不应该笑你,爹爹错了,让爹爹抱抱,爹爹给你呼呼好不好?”。 小泥巴脾气来了,挥着小肉手,打开童潼就埋在顾恩第颈子里,将顾恩第抱住。 沐老夫人好笑着,她将小泥巴搂进怀里,问:“这是怎么啦?怎么弟弟这么伤心呀?是不是你欺负弟弟了?”。 “我怎么可能会欺负滴滴呀?”小泥鳅绷着脸,满是不悦:“滴滴刚才要跟我趴山,我们就在姥姥的墓后面趴小山,我是要帮他怼他上去的,结果他手滑就自己趴着泥滑了下来”。 奶声奶气的声音,却说得一本正经,沐老夫人听得好笑,徐氏等人也听明白,一时间是觉得这两兄弟实在是淘气,又觉得无奈。 顾恩第拍着小泥巴的小屁股,哄他:“哥哥笑话你,我帮你打哥哥给你出气好不好?”。 “不好不好,锅锅不坏,只是坏一点点,不打”小泥巴立即求情,那大大的双眼,泪珠慢慢,像是放在水里的水晶宝石一样,看得人心里都要融化了。 童潼朝着小泥巴头上拍了一下,又将小泥鳅抱了起来,严肃着脸说:“作为金银财宝里面的两个小哥哥,是不可以这么娇气的,走我带你们去趴山,趴不过去也要趴过去,不能被财宝库房他们几个笑话的!” 两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以前被笑话的时候了,原本都还乖乖的两个人瞬间变得斗志昂扬,异口同声的说:“好!”。 然后童潼就牵着他们两个去墓后面趴山。 但是。 童潼看着那个他一个抬步就能跨上去的“山”明显呆了呆。 “爹爹……”。 “爹爹……”。 两小肉墩去拉他的衣角。 童潼一脸为难,他蹲下来看着小肉墩说:“为了不让人说我欺负你们,我给你们加油吧”。 两小肉墩着面面相觑,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哇一声都哭了起来。 童潼惊得手忙脚乱。 徐氏跟沐老夫人一听着动静,又好笑着急忙上前,将两小肉墩抱过去哄。 最后,只剩下童潼一个人焉头焉脑的回道顾恩第身边。 顾恩第轻笑,他揉揉童潼的头,道:“为了不让别人说你欺负我,你还是继续在这里坐着陪我就是,我这里马上就把娘的墓清理好了”。 童潼长长一叹,问:“相公,我是不是很笨呐?” “不会,你怎么会笨呐?你很聪明,聪明得我都赶不上了”顾恩第哄他。 童潼一脸无奈:“可是刚刚我都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小泥巴跟小泥鳅就全都哭了,小泥巴爱哭就算了,小泥鳅都不会轻易哭的”。 顾恩第失笑,继续哄他:“小泥鳅是不好意思小泥巴一个人哭,所以才会陪着突然一起哭的”。 “真的?”童潼怀疑的看他。 顾恩第轻咳一声,说:“真的,好了,快去坐好,一会该给娘上香了”。 童潼就乖乖的走到原地坐好。 今日清明,他们都是过来给童潼的亡母沐鸢上香的,以及过来拜见顾老太爷的。 顾老太爷在年初的时候年过世了,老人去的时候,并无病痛,走得很是安详,就像是一觉睡了过去,准备做个很长很长的梦而已。 小泥巴跟小泥鳅刚满三岁,两个小肉团子说话奶声奶气,连话音都吐不清楚却格外淘气,尤其是玩闹得时候最不喜欢被人跟着,若不顺着,两人还不知要怎么闹腾。 顾恩第也不想把两人养得太过娇气,在他们能满地跑之后,一般情况都只是让奶娘们远远的看着就是,所以才会发生刚才两人去“趴山”的事情。 而童潼。 如顾恩第说的一样,童潼很聪明,聪明得连顾恩第都比不上。 三年前童潼殿试时的言论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但是皇帝让他回去写的那篇平之以权,他却写了将近四个月才写出来。 顾恩第看过,然而看过之后,却被童潼的言论给震惊得难以言喻。 以一句话来评价童潼的平之以权,那就是大胆而又危险。隐约有几分挑衅皇权的意味在里头。 这样的东西,顾恩第可不敢直接拿给皇帝,他在童潼歇下之后,将童潼写好的东西,又临摹抄录一遍,并且将其中危险的言论都做了修改,才交给了皇帝,尽管如此,顾恩第的心里一直也是悬着的,不过好在,皇帝看过之后并没有雷霆震怒,而是在与大臣们商议过后,又重新推行了一套新的法制出来。 而童潼,现在的他可以说是恢复了,也可以说是还在恢复。 他并不是像崔家的崔夫人那样,先是时好时坏,而后才逐渐的彻底康复,童潼能清明的时候,大多都是在他专注于修录书籍,或者是与人论古谈今的时候,就像是……当初他在殿试上的表现一样。 无人干扰惊吓于他,他能傥傥而谈,若是被人打断受了惊吓,就容易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在想什么,若是他心情极佳,这种状态还能多维持一会…… 童潼的这个情况,顾恩第曾请教过雅娘,雅娘对此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说道这种情况,至少也算是一种好的情况。 就像是痴傻的人,受到一些外在刺激,会有各种的发作。 有些是疯癫伤人,有些的逃避恐惧,有些是恐慌无措,而童潼,他曾经的发作也是恐惧伤人,只不过是现在,许是受了会试的刺激,他的发作,也跟着转变了方向。 然而终究是不是如此,雅娘没有明说,顾恩第却觉得大致应该如是。 现在的童潼,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胆小懦弱的,自从殿试出来,他在宫门口说的话让顾恩第震惊之后,他生气时还会直呼顾恩第的名字。 嗯,是很凶很凶的喊顾恩第。 顾恩第第一次被童潼凶的时候,他都懵了。不止是他,连徐氏顾岩尉跟珠江等人都惊呆了,而后晚上时……顾恩第没能进门…… 想到那些,顾恩第的心里不由得又是笑意。 他相信,童潼即便不是痊愈了,可至少他心里的坎,应该是迈了过去,若不是何来的那句“我原来你了?”又何来他凶巴巴的直呼顾恩第? 毕竟是痴傻了多年的人,想要彻底恢复清明,终究也不是一蹴而成。 顾恩第等得起。 “唔……你为什么又看着我发呆?”。 童潼迷惑的声音突然传来。 顾恩第回神,他抿唇一笑,低头在童潼脸上亲了一下:“只是觉得童潼好看”。 童潼脸色兀然一红,扭头时看四周大家都在,又瞧见原本在徐氏跟沐老夫人怀里哭泣的小肉墩突,然都睁大眼看着自己,童潼似乎脸色更窘,偏小泥鳅还朝他伸手,软软的喊:“我也要亲亲,要亲亲”。 顾恩第失笑。 童潼有些恼怒,他瞪了顾恩第一眼,打算转身去抱过孩子,结果顾恩第将他拉住:“就让外婆抱着他吧,省得一会他闹你”。 “顾恩第!”童潼气呼呼的小声吼他:“还不丢人么?”。 顾恩第乐得轻笑,偏他又故意去气童潼:“你要再这么凶,一会我就当着大家的面亲你”。 童潼立即横眉怒目的看他,不过他倒是没转身走开,只看着小泥鳅一本正经的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随便要亲亲的”。 小泥巴不明所以,补了一句:“刚才爹爹你都被父亲亲亲了”。 嗯。 童潼的脸色更红,眉头也拧得更紧,他突然扭头看着顾恩第说:“以后不准你再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对我了”。 顾恩第微微一怔。 童潼为难道:“会教坏他们两个的”。 顾恩第想了想,点头之后,补了一句:“那以后生气了,不许再撵我去书房”。 童潼惊呆,睁大眼看他。 顾恩第又说:“你要是答应,我就不教坏他们两个”。 童潼刚要点头,可是……想了一想,他又有些为难:“可要是不好好教教,他们以后长大会不会打不赢财宝他们几个呀?” 顾恩第:“……”。 这个跳跃的速度,一下就牵扯到了几个孩子未来的输赢。 顾恩第一时间还真没追上。 童潼认真想想,而后又说:“这样好了,教坏一半,教好一半,只要以后能打赢他们几个就好了”。 顾恩第:“……”。 确定有这种教法的吗? ☆、番外2 四月天气,气候微凉,虽是清明已过,却也正是上林桃花盛开的时候。 顾恩第又是休沐,这一日,因为摄政王妃谢雯的邀约,他带着童潼还有那两个小肉墩一起去了上林处的桃花林。 这桃花林面积不小,而且并非是那种用作观赏的盆景桃花,而是那种撑天大树,是可以结果的桃花树。 桃花树下,童潼跟谢雯,还有李九溪,三人都装着一个小布兜兜,在这里捡桃花瓣,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是谢雯的那一对龙凤胎,男孩叫狗狗,女孩叫菜花,在他们兄弟后面跟着的是李九溪的那个儿子,小名嘟嘟,在之后的才是童潼的那两个小肉墩。 五个身高相差不大的小肉墩,跟着他们,一个排在个身后,就像是一条小尾巴一样,直引得四周过来游玩的众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童潼跟着与李九溪,正认真的听谢雯说着这桃花花瓣,要选哪些酿酒才好喝,他听的认真,也就没怎么去管身后的那一条小尾巴。 而那几个小尾巴显然也没闲着, 小狗狗跟小菜花要大一岁,但两个才刚刚四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他们跟着谢雯,听谢雯说这些花瓣能吃,两小家伙就弯腰捡起花瓣,抿一口然后递给身后的人,身后的人不明所以,又转手递给小泥巴,小泥巴眨眨眼,他拿着被抿得残破的花瓣,呆愣愣的朝哥哥看去。 小泥鳅拧着眉,困惑得很:“这什么意思?”。 “不知道?”小泥巴眨眨眼:“能迟吧?”。 小泥鳅就就着小泥巴的手,咬了一下。 小泥巴睁大双眼:“好迟么?”。 小泥鳅点头:“嗯,还有点甜”。 小泥巴咧嘴一笑,牵着衣服的小兜兜忙说:“那我们多捡一点,回去给外婆迟”。 两兄弟一拍即合,立即撅着小屁股开干。 但是走在前面的小嘟嘟突然一个踉跄,往后崴了一步,撞倒了小泥巴牵着的兜兜,小泥鳅忙着去拉弟弟,一个撒手,他自己兜兜里捡起来的花瓣也跟着又散了一地,还被踩了一个稀巴烂。 于是几个小肉墩的友情说翻就翻。 等童潼跟谢雯听到动静的时候,那几个小肉墩已经挽在一起打了起来。 李九溪微微一急,刚想上前去拉,他就听到了童潼的声音。 嗯,童潼再给他们加油:“小泥巴!加油!小泥鳅!加油!要是打输了打哭了,糖葫芦就没有了呀!”。 李九溪:“……”。 谢雯:“……”。 童潼有点激动,还跑上去喊着:“加油加油!”。 顾恩第与摄政王,还有李九溪的夫家司马昭,原本是坐在一边的凉亭里品茶,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三人都扭头朝那边看去,而后就看到了那几个小肉墩打成一团的样子。 童潼有些糊涂,他给两个儿子加油也就算了,偏生这不靠谱的司马昭也跟着凑热闹,他一掀衣袍,就跑了上去冲自己儿子大喊:“司马巽!给你老爹好好加油!要是打输了打哭了给老子丢人了,回去给我多蹲半个时辰的马步!”。 谢雯:“……”。 童潼:“……”。 这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还狠。 李九溪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司马昭不懂事,就听到童潼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童潼喊着:“小泥鳅!要是打输了,不止糖葫芦没有,连肉包子小糖人都没啦!还有好多好吃的都不给你们啦!”。 最后,司马昭跟李九溪以及谢雯,与摄政王等人,都见证了,两个年级最小的小肉墩,是如何逆袭,打得司马昭的儿子嗷嗷大叫的。 司马昭:“……”。 李九溪:“……”。 谢雯明显惊住,可惊住过后他忍不住笑了。 不得不说这食物的力量真的十分诱人。 至于谢雯的小狗狗跟小菜花,两人虽然也被揍了,但好歹没哭。 司马昭上前抱过被打得哭红了眼睛的儿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你怎么这没出息,两个比你小的小肉墩你都打不过,你太丢你爹我的面子了!”。 丢了老爹面子的小嘟嘟干脆一丢到底,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歪过身子就要李九溪抱,而后司马昭一看媳妇儿的脸色,瞬间就有些怂了。 小泥鳅绷着脸,仰头看着自己爹爹,小泥巴眼眶有点红,显然是想哭不敢哭,在接触到童潼的目光后,他还弱弱的说一声:“唐福路……”。 谢雯噗嗤一声笑了,忙弯腰抱过自己的两个孩子。 童潼也抱着小泥鳅跟小泥巴,奖励的在他们脸上亲了亲:“很棒!很棒很棒!爹爹这就带你们去买糖葫芦!”。 李九溪怀里的小嘟嘟一听,顿时哇得一声哭得更加大声。 童潼忙扭头看他,哄道:“嘟嘟不哭,不哭,叔叔也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不哭啊”。 小嘟嘟委屈极了,他抽抽噎噎的看了司马昭一眼,继续歪在李九溪的脖子里嚎啕大哭。 李九溪抱者孩子拍了拍说:“嘟嘟不怕,你蹲几个时辰的马步,你父亲就比你多蹲几个时辰的马步”。 嘟嘟抽抽噎噎的说:“父亲不会蹲的”。 “他不蹲那我陪你蹲,比你多蹲几个时辰的马步”李九溪快速的说。 小嘟嘟一听,顿时更加伤心。 司马昭有些急了,忙说:“这哪用得着蹲什么马步啊,刚才谁说了要蹲马步了吗?没人说啊,是吧,所以不用蹲了”。 顾恩第与摄政王等人倒是很想给司马昭面子,表示刚才确实没人说要蹲马步,但是…… 童潼跟几个孩子全都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看。 “……”司马昭明显一噎,只能说:“要不一会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掏钱可以吧?”。 小泥巴反应极快的说:“唐福路,唐人……肉包子,好多好多好吃迟的”。 司马昭:“……”。 真的,司马昭惹不起这个只知道吃的小祖宗。 为了安抚几个孩子,司马昭只得陪着他们一去买吃的。 谢雯则跟摄政王留在这里,两人继续在这里捡桃花的花瓣。 顾恩第陪着童潼,带着几个孩子去买吃的,回头时,看桃树下摄政王依旧陪着谢雯的样子,他淡淡一笑,只扭头看向童潼跟怀里的两个小家伙。 等几个小家伙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芦回来的时候,谢雯已经弄好了大半,他伸手抱起小女儿,蹭了蹭,才朝童潼说:“刚才我已经把桃花的花瓣给弄好了,回去后你们按着方法来酿就行了,好好的封上一些时候,等揭封的时候,味道一定十分香醇的”。 童潼睁着大眼睛问:“真的吗?”。 “当然了”谢雯笑道:“这桃花酒的酿方,还是你哥哥子房当初走之前教给我的,我都酿过几次了,味道确实不错”。 “哥哥……”童潼微微一怔,他呢喃着这两个字,又问:“子房?张子房?”。 几人都惊愕的看他。 顾恩第也是一脸意外。 与张子房已经分别,童潼不说还记得他,居然连张子房的全名都还记得? 这一发现,无疑是让顾恩第欢喜的,这证明童潼确实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有些缓慢而已。 在顾恩第的眼中,童潼点头,说一句:“哥哥烤的鱼,好吃”。 众人:“……”。 顾恩第失笑,他上前揉揉童潼的头:“回去后,让娘也给你烤鱼吃?”。 童潼仰头看他,咧嘴一笑。 谢雯朝童潼走近,他在童潼头上拍了一下:“你们一个两个的呆子,除了吃的就记不得别的东西了”。 李九溪笑道:“这很正常啊,民以食为天啊”。 司马昭双唇动动说:“你要想吃回去我也可以烤给你吃的”。 李九溪扭头看他,没说话,倒是他怀里的小嘟嘟说:“要烤条大的”。 司马昭刚想要瞪儿子一眼,就听李九溪说:“到时候把娘一块叫上”。 被噎了一嗓子的司马昭只能老实的点头。 摄政王摇头轻笑,他也将小狗狗抱了起来,说道:“来之前,我便瞧见半山腰处,有几许人家,不若我们去了那里,跟他买了鱼竿跟一些东西,自己钓鱼就地而食吧”。 谢雯拍手一笑:“这个主意不错”。 司马昭瞬间脸色铁青:“不行,我不答应”。 童潼狐疑看他:“为什么呐?我觉得这很好玩呐” 李九溪眼底带着笑意,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种事真的只有我会做”他凑近司马昭的身边小声的说:“王妃跟童潼都是不擅厨艺的人,王爷更不会弄,大家难得兴致这么好,就别坏了兴致了”。 司马昭依旧布满:“可你是我的王妃,动不动就给人做菜这……”。 “好了,大不了……”李九溪话音迟疑,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脸色兀然有些发红,他凑近司马昭身边低低的说了句话,这才终于让司马昭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最后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辗转去了上林的半山腰处。 半山腰上,有民家依水而居,潺潺水流顺着小溪,从房屋背后流淌而过,小溪岸上,有单独的一棵桃花树,盛开的桃花在这万绿丛中的一点红色,衬得景象清美至极。 桃花树下,玩累了的几个小肉墩在铺开的毯子上一排排的睡了,小溪岸边,几个下人正在摆弄着从农家那边接来的厨具铁网。 摄政王拿着鱼竿在岸边钓鱼,谢雯在他身后转来转去,一副想要捣蛋破坏的样子,李九溪撸着袖子,正忙着指挥下人将那些厨具铁网如何安置,司马昭跟在人的身后也不得闲。 只有顾恩第,他揽着童潼,站在小溪边上的那略高的的石墩上,眸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 “真好呐”童潼感叹。 顾恩第低头看他,见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光芒闪耀,顾恩第也不由得点头,应了一声:“是啊,真好呐”。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我要让子房出来溜一圈么?哈哈哈哈晚安啦~依旧还是推一发,我唯二的主攻文《楚氏惊绝-我道》楚惊绝VS凤天幽(主攻文修仙文,论装逼失败后的下场) ☆、番外3 半山腰处,一群人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 桃树林下,一排睡开的几个小肉团子是闻着香味才醒来,一醒来,几个小肉团子就迈着小胖腿噔噔噔的就跑了过去,一头钻进自己爹爹的怀里。 童潼跟谢雯怀里都搂着自己家的小肉墩,只有小嘟嘟,委屈巴巴的看了司马昭一眼,他一转身就跑到李九溪身边,一把将李九溪的大腿给抱住! 司马昭看得暗暗磨牙。 李九溪弯腰摸摸小嘟嘟的头,他笑了笑,将先考好的小豆腐快,夹了一小块,喂到小嘟嘟的嘴里,然后就宠溺的亲亲小嘟嘟的脸颊。 司马昭看的眼神一暗,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儿子强行箍在怀里抱住! 小嘟嘟差点吓哭。 司马昭小声的威胁儿子:“敢不配合老子,下次不带你出来!” 小嘟嘟瞬间怂成一团,委屈得不行。 李九溪转身的时候,看到司马昭抱着儿子在哄,还忍不住怪异了一下,不过他到也没有多想,只专心给大家弄吃的。 摄政王与顾恩第也没闲着,两人都拿着小刷子跟着一起忙。而谢雯跟童潼,就顾搂着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等投喂就是了。 司马昭在一边看着,又仰头看看自己媳妇,这心里,真是一种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相比下,童潼的小泥巴跟小泥鳅两个就谦爱多了。 童潼给他们喂过来的东西,小泥鳅嘴巴里还有的,都会先让给弟弟,小泥巴还有的话,也会先让给童潼,而后顾恩第再看着他们三个一脸笑意。 这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司马昭看了就觉得挺扎心的。 童潼不明所以,嘴巴里塞得胀鼓鼓的,抬眼时看见司马昭那怪异的神色,他还有些狐疑:“小王爷,你怎么啦?你是不是也想吃呀?”。 司马昭明显一噎,下意识的朝李九溪看去。 李九溪牙根就没理他,只顾着照顾身边的小嘟嘟。 司马昭顿时长长一叹,磨磨蹭蹭的朝顾恩第身边考虑,小声问他:“你跟童潼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么能把这两小的教得这么乖呢?”。 顾恩第眼皮一抬,他朝李九溪跟小嘟嘟看过去,不由得有些失笑。 他知道,司马昭这是嫌弃小嘟嘟老爱跟他抢人,导致他堂堂王爷,在李九溪眼中居然越来越没有分量。 淡淡一哂,顾恩第道:“爱屋及乌”。 司马昭:“……”。 恕他才疏学浅,理解不了这几个字的意思。 童潼扭头看他,低头在小泥鳅耳边说了句话,小泥鳅就捧着小碗,噔噔噔地跑到顾恩第身边,糯糯的喊他:“呼亲,呼亲,给你吃鱼摆摆”。 顾恩第蹲下来,伸手搂住小泥鳅小小的身子。 小泥鳅就夹着一小块鱼肉,特别乖巧得喂到顾恩第的嘴里,等顾恩第吃了,他又朝着顾恩第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噔噔噔的又跑回童潼的怀里,乐得童潼抱着他亲了又亲。 司马昭下意识的朝李九溪身边的小嘟嘟看去,他自己想象了一下……可始终都只能想到小嘟嘟被自己吓哭的画面。 司马昭:“……”。 突然就觉得好累。 顾恩第笑了一声,只说:“你自己去悟吧”。 转了身,顾恩第刚走到童潼身边,他怀里的小泥巴就突然朝顾恩第扑来,顾恩第顺手一把将他抱住,小泥巴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看说:“呼亲呼亲,我们来玩嘛,来玩嘛”。 顾恩第笑问:“玩什么?”。 “老鹰抓唧唧”小泥巴一本正经的说。 另外几个小肉团子一听这个,立即放开自己爹爹,围拢过来,嚷嚷着要一起玩。 童潼就坐在原地,他看着顾恩第说:“你们去玩,我在这里帮你吃掉烤鱼!”。 “爹爹好懒”小泥鳅戳戳他的胸口,问:“这么懒,又贪吃,是不是要有妹妹啦?”。 童潼明显一呆。 小嘟嘟立即朝童潼跑过去,嚷嚷着:“哇,有妹妹呀,有妹妹好呀,妹妹乖,又听话,还不会打我,快生个妹妹出来玩呀”。 如果是以往,童潼可能还会本正经的跟他们讨论这个话题,而现在他就只能一脸复杂的,看着围拢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肉团子。 最后,童潼叹息一声,他摸着小嘟嘟的头:“嘟嘟呀,你应该让你王妃爹爹给你生妹妹的”。 李九溪:“……”。 司马昭听着双眼不由得一亮,只是……再朝李九溪看去的时候,他又长叹了。 李九溪好像跟他们不是一个血脉啊。 不然都这么几年了,为什么李九溪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是他自己跟李九溪的孩子他一定会特别宠的。 可是没有啊。 所以李九溪也就特别的宠小嘟嘟。 至于李九溪宠小嘟嘟,倒不是因为小嘟嘟是司马昭的儿子,而是因为当年才刚出生还不足一月的小嘟嘟,是被他不靠谱的母亲大人,给扔到李九溪的门前的。 一想到那些往事,司马昭就觉得特别闹心。 几人在这里玩了半响,临近黄昏了才收拾妥当,准备动身回去。 马车上,几个小肉团子又困得睡成了一团,奶娘接手都不行,一定非要童潼两手搂着他们才肯乖乖睡觉,至于小嘟嘟,他就乖乖的趴在李九溪的怀里,小嘴一砸一砸的,还在叨念着要妹妹。 谢雯的那两个就比较乖,由奶娘抱着放到了马车上去。 马车里,童潼搂着怀里的两个小肉墩坐在窗边,他看着外头的景象,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笑意。 谢雯在那边与司马昭等人说完了话,走到窗前敲了敲。 “雯哥”童潼小声的乖乖喊他。 谢雯点头一笑,看着他怀里的两个小肉墩,他挑挑眉:“过几日,我准备回桃花村去,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童潼明显一怔:“桃花村?”。 “是啊,你的子房哥哥也在那里”谢雯笑问:“要不要去?”。 “想去,可是……”童潼有些犹豫:“那里远么?晚上能回来吗?”。 “有点远,晚上回不来,而且去了那里之后,我们还得在那里住些日子”。 童潼顿时一脸犹豫,他朝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看过去。 谢雯笑道:“你要是舍不得,到时候可以带他们两个小的一块去”顿了顿,谢雯又道:“再说你不是说,你最近编修的时候,遇到瓶颈了,怎么弄都弄不好吗?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出去转转,没准到时候你的难题就自然而然的解了”。 这个话,终于让童潼眼底的犹豫变成了坚定。 “好,到时候我带上小泥鳅跟小泥巴跟你一起去!”。 谢雯叮嘱:“那就说好了,但是……”他轻咳一声:“不能让顾恩第知道,不然到时候我就不带你去了”。 童潼惊了:“为什么不能让相公知道?”。 “因为这是属于我们三个的秘密!”谢雯一脸严肃:“连九溪都要跟我们一起去,也不让司马昭知道的,你要是不听回头我就不让你知道了”。 童潼立即点头如捣蒜:“我知道了,我会保密,不会跟相公说的!”。 谢雯顿时笑着,摸了摸童潼的头:“乖~”。 顾恩第与司马昭等人说完了话,转身时,就看见这个场景,他狐疑着,大步上前问:“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这么高兴?”。 谢雯不语。 童潼脱口就说:“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 顾恩第:“……”。 他下意识的朝谢雯看去。 谢雯也是一脸正经的点头:“是的,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 顾恩第:“……”。 童潼不说,谢雯不说,顾恩第也没有办法,他只能笑叹一声,摸了摸童潼的头。 来时几辆的马车,队伍壮观,去时大家各自分散,各走各的,倒也宁静。 马车里,童潼看着外头倒退的景象,他的手,一直在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小肉团子。 顾恩第将小泥鳅抱了过去,轻轻的放到榻上,小泥巴一个翻身,侧躺着,他也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小嘴巴还砸了砸,呢喃着:“香香的”。 顾恩第失笑,伸手刮了刮小泥巴的鼻子。 童潼看着他们三人,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片晴明,隐约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只是顾恩第并没有看见,自然也不知道,童潼眼中的那片清明,只维持了短短的几个呼吸而已。 四月过去,桃花林熄。 气候进入了不热不冷的五月天,摄政王府里面,谢雯翻过黄历,黄历上写着最近一段时间都宜出门,然后很早就想走的谢雯,终于安耐不住,他让孟青跟梦瑶两兄妹,分别往顾尚书府与晋阳王府送了消息过去! 当日巳时,早朝还未散去的时候,顾尚书府与晋阳王府从后门出来的马车,就直奔城门底下来了。 在这里,谢雯穿着一身便衣,陪着他的摄政王也穿着一身轻便的大袍,看人到齐了,摄政王抿唇一笑,大手一挥,就让大家都上马车。 马车里,童潼带着两个孩子,三个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全都盯着谢雯与摄政王看。 摄政王不由得笑了笑,只吩咐外头的侍卫启程。 他们倒是拐着人跑了,而顾恩第下朝回来,听到下人忙慌慌的过来回禀,说童潼跟两个少爷都不见了时,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而晋阳王府,则是完全炸了锅。 当然炸锅的只有司马昭一个人。 老王妃还在旁边端着茶杯说风凉话:“你看吧,早让你对你儿子好一些你不听,现在你媳妇连你都不要了,你高兴了”。 司马昭差点气得爆炸:‘好像是你才满意吧”。 老王妃只是朝他咧嘴一笑。 那模样,哪里有身份一个王妃应该有的模样,简直就是……就是……司马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他也没心思跟老王妃多说,只能立即直奔顾尚书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了,大家端午节安康-0- ☆、番外4 因为谢雯跟摄政王拐走了童潼与李九溪,导致晋阳王府的司马昭彻底炸成了球,顾恩第也很是无奈,可是不管这两人再怎么炸,再怎么无奈,这一时半刻想要去追赶他们也不可能。 司马昭倒是无所谓,关键是顾恩第得先把交接做了。 至于童潼跟李九溪,两人带着自己家的小肉墩,这一路上跟着谢雯还有摄政王,真的是玩得 那叫一个舒心惬意,连他们自己的相公,都被他们给彻底抛到了脑后。 四月天过,桃花瓣落。 而青州桃花村的桃树却还有大半都在盛开着。 童潼与李九溪坐着马车行驶而来,远远的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桃花林,两人都不由得睁大了眼,满是欢喜。 村口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正跟着村里的孩子在田边摸泥鳅,小少年的眉目如画精致细腻到了极点,他头上扎着个小包子,身上穿着蓝袍子,小少年下意识的抬头时,便瞧见了村口大路那边行驶过来的马车,马车里的童潼与李九溪他不认识,但是……他认识与童潼跟李九溪坐在一起的人。 “是大大夫!”小少年双眼兀然一亮,惊呼着,连泥鳅也不要了,就冲着马车跑了过去:“大大夫!大大夫!”。 马车里,谢雯听这声音,他眼底一笑,忙让孟青停了马车。 撩开车帘时,外头站着的小少年让谢雯笑意更浓:“熊蛋蛋,几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嗯,瞧你这样一看就是在田里摸泥鳅吧?不怕回去你爹爹揍你?”。 摄政王也撩开帘子看他:“蛋蛋,先上来吧。” “七爷你也来啦!”熊蛋蛋很是欢喜,原本想要钻上马车,结果……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丫,上头全是泥巴,熊蛋蛋笑了笑,摇头:“算了算了,我这一脚丫的全是泥巴,就不上去了,不过你们快来啊,我回去跟我爹爹他们说,你们回来了。” 摄政王还要喊他,熊蛋蛋却转身直接跑了。 童潼看的狐疑:“那个孩子,是谁呀?为什么……要叫熊蛋蛋呀?”。 谢雯轻笑:“熊蛋蛋小时候差点没活下来,他出生的时候太小的,又弱,村里的叔公们就给他取了这样的一个贱命,希望他能活下来,早些年的时候这孩子跟他爹爹一样,都是三灾五病的,哦对了,他爹爹就是你哥哥,还记得不?”。 童潼点头:“记得,子房哥哥”。 谢雯笑道:“是啊,张子房,还是后来他长大了,身体才逐渐好了”。 童潼哦了一声,又转眼朝着外头看:“这里的风景好漂亮,山上都还有好多桃花呐”。 谢雯也朝外头看了一眼说:“桃花村就是以桃花出名的,这里桃花的品种很多,不过除了四月季的桃树可以饥结果子外,其他的基本都结不了果,只会开花”。 李九溪跟着点头:“嗯嗯嗯,这个我知道,子房以前说过,那些结不了果的桃花都只能用做景观,因为季节跟花期的问题,所以都结不了果子的”。 摄政王笑道:“不愧是曾经跟着子房的人,连这个都懂”。 李九溪笑得有些腼腆:“以前的时候,他没少教我这些,连怎么把一颗快死的树给救活,子房也都教过我,我都记着呐”。 童潼听着,有些羡慕:“真好呐,可是……哥哥都没有教过我……”。 谢雯笑道:“一会等见了他,让他以后没事就教教你”。 几人说着话,马车便已经进了村。 小道上,闻声特意过来接他们的人还有不少,这些人都是张子房的家人,童潼虽然都不认识,但是他记得子房。 双眼兀然一亮,童潼喊了一声哥哥,就朝着子房跑了过去,将子房抱住。 已经恢复了晴明的子房,再没了当初那痴傻的模样,相反在村子里的这些年,他的身上还熏养出了一个清韵的气质,温温润润的,很舒服。 抱着童潼,子房笑了笑:“早前收到小谢的来信,说你也要来,我就给你准备了礼物,一会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礼物”。 “好~!”童潼欢喜应着,再抬头盯着子房,他愣愣的说:“哥哥,你好像……变了”。 子房笑问:“我哪里变了?”。 童潼抓抓头,有些为难:“不知道,但感觉你有些不一样,嗯……我也说不上来了”。 子房失笑:“那我还是你哥哥么?” “是的!”童潼答得特别干脆。 子房好笑:“既然我还是你哥哥,那就没什么的”。 童潼呐呐点头。 子房又朝李九溪看去。 李九溪倒是没朝他身上扑,只是那一声大少奶奶差点脱口而出,最后才被他给蹩脚的改成了名字。 子房轻笑,抬手在李九溪的头上揉了揉。 如今的李九溪虽然已经晋阳王府的小王妃了,但其实当初他跟着子房的时候,也才不过十五六岁,他年纪比子房还要小上几岁,想了想,李九溪干脆改口,也跟着童潼喊子房哥哥。 谢雯听得失笑,说:“我估计,要是司马昭知道他回头可能得喊崔三哥,肯定又得气炸了”。 摄政王脸上有笑:“可以预见”。 几人在这里说了会话,还是张子房的母亲包氏开口,让大家先进屋歇歇。 张家虽然是在村子里面,但张家人却不少,房屋也多。众人进门的时候,院子里,就有好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耍,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直逗的谢雯与童潼跟李九溪他们的孩子双眼闪闪发亮。 子房看着这五个小家伙,笑了笑,朝那边的几人招手:“蛋小瓜”。 子房一喊,里头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就忙跑了过来。 子房朝他说道:“这几个都是弟弟妹妹,你跟球球要好好照顾他们,跟他们一块玩,知道吗?” “好~!”大声应着的蛋小瓜在扭头的时候瞬间懵了:“哇,一模一样的脸哎~”。 众人听他这惊呼,都憋不住好笑。 蛋小瓜却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忙朝屋里刚换了衣服出来的熊蛋蛋喊:“大哥大哥,你快来看,这里,这几个弟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啊”。 熊蛋蛋噔噔噔的跑出来,一看这那几张脸,不由得也惊呼了起来。 最后几个孩子被他们兄弟带了过去一起玩耍。 谢雯跟童潼则跟着大家进了堂屋。 几人一番叙旧,待回神时,已尽黄昏。 而顾恩第与司马昭,则还在半路上。 这一路他们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没有追上不说,连投宿的时辰都忘记了,不得已两人只能露宿野外。 篝火堆前,司马昭咬着野兔肉,他越想越是生气,最后忍不住朝顾恩第吼:“都怪你!你要是看好你媳妇!我媳妇儿也不会被拐了!”。 顾恩第眼皮一抬,凉凉的说:“拐跑你媳妇儿的是摄政王跟摄政王妃”。 司马昭明显一噎。 顾恩第拧眉:“要是你能对你儿子好一些,说不得你媳妇儿就不会被拐跑,那童潼也不会被摄政王妃他们拐跑。” 司马昭:“…………”。 好像是的? 可是司马昭还是生气。 他坐在那里碎碎的念:“你媳妇儿是个呆的,被拐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得捎带我媳妇儿!”。 顾恩第眼神一冷:“我媳妇儿才是被捎带的那个!” 司马昭立即朝他瞪他,可是……一看顾恩第眼底压抑的怒火,司马昭就莫名其妙的有点怂。 “看什么看!”司马昭凶他:“找不回我媳妇儿小心回头本王抽你!”。 顾恩第眼皮一垂,继续吃东西:“你还是祈祷我找到童潼他们的时候,他们安然无恙吧,不然……”顾恩第眯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一辈子追不到你媳妇儿”。 司马昭瞬间就炸了:“你敢!!信不信我真的抽你!”。 顾恩第阵阵冷笑:“据我所知当时李九溪会跟你在一起,好像是因为你强人所难”。 司马昭瞬间惊悚:“你怎么知道?”。 顾恩第继续凉凉的说:“说强人所难都算客气的,实际情况好像是某人以权压人,硬是赖在李九溪的身边不走的”。 “我操!!!”司马昭气得头顶冒烟:“是哪个王八犊子搬弄是非胡说八道!”。 “是李九溪自己跟童潼说的”。 然后司马昭就像霜打的茄子……焉了。 颓废的长长一叹,司马昭有些无力:“我当初……真的没有以权压人啊,甚至我还经常都在帮九溪出头,当初要不是我堂堂晋阳王府司马家小王爷的身份在那摆着,李九溪那个憨儿能被他家那些亲戚吃得骨头都不剩”顿了顿,司马昭又说:“你知道吗?九溪当初卖身去崔府为奴,居然就是因为他二叔摔断了腿,没钱医治,就把九溪给卖了,后来我帮他脱离奴籍,从崔家离开,他非但没有过得好,反而越过越遭,明明当初他走的时候我都还塞给了他两千两银子,可是他居然连他老家的地都买不了,连祖屋都被他二叔一家霸占了,幸好当初遇到了我,给他收拾了他二叔一家,不然那小子,又会被人卖了,继续帮人数钱,你说说,他这么憨,我能放心他么?那我肯定得跟着他啊,我这都是在帮他,我怎么会以权压人啊,真是”。 “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恩第问。 司马昭:“……”。 真的。 他差点忍不住一兔子肉揍死顾恩第了。 不过…… 默了默,司马昭说:“你媳妇儿跟九溪走得近,你找机会,帮我说说情呗”。 顾恩第:“……”。 这两口子的事情居然还要他一个外人来说情么? 顾恩第眯眼,满是狐疑。 他说:“我相信你当初就算没有以权压人,但至少肯定没少吓唬过李九溪吧?” 司马昭:“……”。 所以他才特别讨厌跟这些书读人结交!!!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呼呼呼好累要休息睡觉了,大家晚安~~话说李九溪的文,要更新估计是等楚氏惊绝完结了后……远目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尾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5 顾恩第与司马昭赶到桃花村的时候,桃花村里,那满山的桃花都谢了不少。 田坎上,童潼挽着裤脚,跟几个孩子在田里摸泥鳅,而小泥巴跟他哥哥小泥鳅,就坐在田坎上,睁大眼紧张的盯着童潼看。李九溪在一边也没闲着,他正忙着在田里挖苦蒜,小嘟嘟拿着小锄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张小脸上头不知道时候弄得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一样。 几人忙碌了一会,李九溪倒是挖了不少,童潼也终于从田里摸了两条泥鳅出来,小泥巴跟哥哥一看,两家伙立即嚷嚷着要要。 童潼将泥鳅装进竹筒里面,他朝两孩子笑道:“回去的时候再拿给你们,免得你们一会弄掉了,这泥鳅全身滑滑的,反应又快,可难抓了。” “好~~!”两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应着。 李九溪扭头看向他们,笑了笑说:“泥鳅不好抓,其实可以抓蝌蚪,笑蝌蚪抓回去养在池子里面,等变成青蛙的时候,还能炖,味道可好吃了”。 一说到吃的,童潼跟小泥巴还有小泥鳅就舔舔唇,然后童潼又转身下田:“那我再抓一些蝌蚪,带回去养起来。” 李九溪乐得在田里大笑。 两人又在这里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到熊蛋蛋远远的过来喊他们了,他们这才收拾一下,转身回去了。 童潼跟李九溪现在是住在子房的家里,子房的家里很大,人很多,而且一个个都特别热情好客,童潼跟李九溪住在这里一点也不觉得拘谨。 崔南观在村子里盖了一间很大的学堂,除了桃花村的孩子,几乎青州城外的几个村子,甚至是青州城里,都有不少人将孩子送到这里来上学。童潼跟李九溪去学堂看过,那学堂的规格,并不比京城里面的差。 两人回到张家的时候,家里面只有子房跟子房的父母包氏还有张大爷在,其他人不是在学堂,就是在牧场。 童潼听到牧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李九溪也有些惊讶:“这村子里,居然还有牧场吗?” 子房笑说:“当然有了,这牧场时候小严办的,里面除了马匹还有很多的小玩意,你们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牧场里玩的”。 “真好呐”李九溪有点羡慕:“在以前的时候,我的愿望也是能办一个牧场,养一堆我想养的东西,可惜一直都没办成”。 说道这里,李九溪还耸了耸肩。 童潼安抚他:“没关系,等下次见到司马昭的时候,你就让他送你一个牧场,他要是不送,你就不理他”。 李九溪:“……。” 这牧场变不出来的啊。 子房摇头失笑,看着童潼的时候,眼底不由得带了几分宠溺。 虽说子房跟童潼毫无血缘关系,但是童潼的这幅样子确实是让子房心疼。 大概除了两人当初莫名其妙的称兄道弟之外,在之后便是童潼的这个样子,总会让子房像是当年他自己痴傻的模样。 不过童潼现在的情况,明显比他当您痴傻的时候,要好许多了。 堂屋里,几人正说着话,外头就有人过来了,那人倒也没说什么,只对包氏说道:“外头来了个叫顾恩第,与司马昭的,说是来这里找人,您看。” 童潼跟李九溪都是同时一惊,两人嚯地起身。 包氏笑了笑,说:“他们是过来找童潼和九溪的,让他们进来吧。” 那人转身出去开门。 没一会,风尘仆仆的顾恩第与司马昭就出现在了张家的堂屋里。 童潼一看见顾恩第,立即欢喜得朝他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顾恩第搂着童潼,听着童潼这欢喜的声音,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日没夜的赶路瞬间就值得了。 是的,童潼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扑进他怀里过了。 至于李九溪,他就站在一边,有些怂怂的盯着司马昭看,司马昭胡子拉渣,那看着李九溪的样子,仿佛像是要吃人一样,真的,跟顾恩第那边相比,完全就是两种画风。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且又都是这种风尘仆仆胡子拉渣的模样,一看就是马不停蹄地赶来,包氏好笑着,让他们两人先去沐浴梳洗一下,而后才招呼着两人一块吃饭。 饭桌上,司马昭差点没被气吐血。 因为童潼久不见顾恩第了,此番咋然相见,他明显欢喜得很,桌上有什么好吃的都给顾恩第碗里夹过去,哦啊顾恩第不喜欢他还说:“干娘做的饭菜可好吃啦,比哥哥做的还好吃,你快吃吃看。” 顾恩第微微一怔:“干娘?”。 子房笑道:“童潼跟我有缘,又叫我哥哥,我就干脆让他拜了我娘做干娘。” 童潼跟着嗯嗯嗯的点头。 顾恩第看童潼这小鸡啄米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浓,他放下碗筷,端起酒杯朝包氏与张大爷敬酒:“这些日子,童潼承蒙照顾,这杯酒,我敬两位干爹干娘”。 包氏跟张大爷立即好笑着与顾恩第碰了杯。 司马昭牙酸的说:“你倒是挺会打蛇上棍,干爹干娘,你叫得倒是顺口啊”。 顾恩第却不理他。 司马昭讨个没趣,转而朝李九溪看去。 李九溪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发现司马昭看向自己的时候,他还懵了一下:“怎么了?” 司马昭没说话,就朝顾恩第的碗里看了一眼。 李九溪有点懵,问:“你吃饱了么?” 司马昭:“……”。 嗯,饱了。 已经气饱了!!! “噗……”顾恩第终于憋不住笑了。 童潼有点莫名,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只以为顾恩第是喜欢包氏做的菜,又立即给顾恩第碗里夹了一大筷子! 这个情况,明显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子房也憋不住失笑了。 ~ 桃花村里,处处淳朴,氛围很是和谐。 童潼呆在这里,非但不会被村民们为难,甚至于有时候走在街上,都还能得村里的婶子们,送两块红豆粑粑,顾恩第跟在他身边,当真是第一次在外头收到这样的礼物。 童潼跟婶子道谢之后,就睁大双眼盯着顾恩第看说:“这王婶子做的红豆粑粑可好吃了,连小泥鳅他们都特别喜欢”。 顾恩第跟着咬了一口,那齿间全都是红豆的清甜气味,他笑了笑,点头:“确实很好,一点也不油腻”。 童潼连连点头,,软声软语的说:“前几天,哥哥还带我去学堂里玩,学堂好大的呀,还有好多学生,可热闹了,大家都好好的,还会一起玩游戏,还有一次,崔夫子还带着学生们在田里帮大家做农活,还顺便在田里就给大家上课,好多人都在听课,我也去了,崔夫子好厉害的,他说得故事真的十分生动”顿了顿,童潼忽而咧嘴笑了:“我觉得我一直写不出来的编修,好像有点感觉了”。 顾恩第笑着,伸手摸了摸童潼的头,他不由得笑叹一声:“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哥哥会比你要先痊愈了”。 童潼明显一怔。 顾恩第却没再说话,他只牵着童潼的手,两人沿着田坎边上的小道,缓缓散步。 田地里,还有不少村民正在忙活着,偶尔有人抬头的时候,看到童潼身边跟着个不认识的人,都会朝童潼吆喝一声。 童潼一脸笑意,献宝似的跟大家说:“这是我相公,他叫顾恩第,是专门过来这里找我的!”。 村民们笑着说了两句,顾恩第也顺势朝大家作揖行礼。 所以,不同的地方,民风也是不同的,至少江城那边的村子里,那些村民对待一个痴儿,就没有这样的友善。 能不故意伤害一个痴儿,已经是他最低的限度了,更何况,还是这样和谐的相处。 童潼跟顾恩第在田坎边上散步,小泥鳅跟小泥巴就在学堂里面玩耍,学堂里面的小哥哥实在太多了,大家又是第一次看见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小家伙,一时间一个个都稀罕得不行,两小肉墩也是乐得不行,跟着一群小哥哥的屁股后面,还免费的蹭了好几堂课,等两小家伙再见到顾恩第与童潼的时候,这两小子张口就把百家姓还有千字文给背了出来,惊得顾恩第都有些呆了。 童潼倒是乐得大家,他奖励的亲着两小家伙的脸颊说:“好棒!好棒!小泥鳅跟小泥巴都好棒!不愧是金银财宝库里面的老大!”。 这个土豪一样的称为…… 顾恩第失笑,他上前搂过两个孩子,也跟着亲了亲他们的脸颊:“你们很棒,这么小就能背得了百家姓还有千字文,很难得,但也不用因此而膨胀,更不要因为这样就废寝忘食的跟着那些小哥哥学习,拔苗助长,对你们不好”。 小泥鳅说:“崔胡子,会江故事,好多好多的故事,他一江完,我们就能记住很多啦”。 顾恩第有点懵:“崔胡子?” 童潼解释:“是崔夫子”。 崔夫子崔南观。 顾恩第明亮。 小泥巴拉着童潼的衣服问:“爹爹,我明白还想听胡子江故事”。 童潼满脸笑意的应着:“好!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听故事!”。 顾恩第笑了笑,忽而说:“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听故事”。 他很好奇崔南观是怎么教学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童潼的番外还有一章,就完了,然后就是再交代一下宋离跟曲流的番外就木有啦哈哈哈哈看见了解放的曙光~大家晚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竹叶无心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5 顾恩第决定了要去学堂看看,第二日一早,就陪着童潼还有小泥鳅跟小泥巴去了崔南观置办的学堂。 学堂里,景象甚美,那栽种的在花圃里的花卉各异,不是名贵的,却是美艳的,甚至是在学堂里,还有单独开出来的一片竹林跟桃林。 顾恩第与童潼牵着小泥巴跟小泥鳅走在中间,感受着四周的微风徐徐,与淡淡的青草香气,他也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确实惬意”顾恩第感叹一声。 童潼狐疑:“相公也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嗯,喜欢。”顾恩第点头道:“但这样的日子并不合适我。” 童潼有点懵,不过他眨眨眼,倒是没再说话。 顾恩第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牵着孩子在这里转了一圈,听见钟声,便转身去了学堂。 学堂里,陆续还有许多孩子从门外进来,一个个的脸上全都明媚的笑意,发现课堂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的大人时,孩子们虽然意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毕竟他们的这个课堂,有时候还是会有不少大人也会专门跑过来的听课的,所以孩子们基本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崔南观从外头进来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白衣,长长的袍子显得他整个人都特别的儒雅。 这几年乡野的教书生涯,明显抹去了崔南观身上不少的锐利之气,尤其是在看着孩子们的时候,他的目光更是温和。 咋然发现课堂上还多了一个当朝尚书,顾恩第是既好笑,又无奈,他摇摇头,无视了童潼朝他招着小手的样子,就开始给孩子们上课。 崔南观上课的方式也跟那些个老师明显不同,他总是能用特别吸引人的方式,将那些枯燥难懂的课题,给孩子们讲得津津有味,甚至连孝诫都能让孩子们听得目不转睛。 顾恩第扭头看向身边的童潼跟小泥巴和小泥鳅的时候,发现他们三个都特别聚精会神,顾恩第不由得有些轻微的失笑。 他。不得不承认,崔南观确实厉害,他甘拜下风。 旁得不说,就说教孩子读书这一块,顾恩第是想不到这样的办法的,他也教不了这么多的孩子,还让孩子们都听得如此专注。 课堂放学的时候,顾恩第也是颇有一种受益匪浅的错觉,摇摇头,他不由得有些好笑。 崔南观与孩子们说完了话,他便直接朝顾恩第走了过来,朝他作揖:“没想到今日会在我的课堂上,看见顾大人,这可当真是让我这小小的学堂蓬荜生辉啊。” 顾恩第好笑:“崔兄就莫要打趣我了,这几年谁人不知你这孔圣贤庄名声再外?我能来此听得一课,都算有幸了。” 崔南观轻笑。 顾恩第朝他作揖:“崔兄,我心悦诚服。” 顾恩第喜欢这样惬意的生活,但是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心中有抱负,他也放不下。 而崔南观,他同样也有抱负,只不过他曾经的抱负,已经转变成了为江山培养人才,这般的大义无私,是顾恩第一辈子也及不上的。 崔南观摇头笑叹,只与顾恩第客气了两句。 他懂顾恩第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说破什么。 曾经的崔南观也是志在朝堂,希望能做出一番事来,可是后来历经的种种,却让他的心境发生了转变。 真要为江山为社稷做些事情,并不是非要在朝堂上不可的,只不过崔南观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将妻儿都放在首位的位置而已,他只有守护好了妻儿才能心无旁骛的做些事情。 黄昏时,学堂下课放学了。 顾恩第与童潼还有两个孩子都与崔南观同路返回了张家。 马车上,小泥鳅跟小泥巴还满是好奇,拉着崔南观聊天,两个小肉墩只话都说不清楚,却还一本正经的跟崔南观聊了一路,直让顾恩第看得好笑不已。 饭碗时,众人坐在一块,几个孩子则自己坐在他们的小圆桌子上吃饭,顾恩第与童潼时不时扭头的时候,就看见里头年纪最大的熊蛋蛋,正在忙着照顾几个弟弟妹妹,几个小胖墩坐在一块,最闹得还是熊蛋蛋的弟弟蛋小瓜,小嘟嘟尤其听话,都不用熊蛋蛋怎么费心的。 顾恩第摇摇头,眼底全是遮盖不住的笑意。 正吃着完,外头又有人来了。 是谢雯跟摄政王,还有他们的两孩子。 咋然看见了谢雯,童潼还十分意外:“雯哥,七爷,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雯表情明显一裂,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个话有些似曾相识,而后他就默默的看向子房。 子房一脸好笑的朝童潼解释:“小谢来我们家里吃饭这是很正常的。” 童潼呐呐点头,突然来了一句:“一定是雯哥做的饭菜不好吃。” 谢雯:“……。” 真的。他敢说这个话当初痴傻的子房也曾说过! 摄政王也想起来了,顿时眼底全是笑意,他拍拍谢雯的肩膀,没多说什么,只揽着谢雯进屋去了。 至于跟在两人身边的孩子,则自来熟的跑到蛋小瓜的那小桌子去。 饭桌上,包氏让人给谢雯与摄政王添了碗筷,子房拿出了一个小坛子出来,笑意吟吟的看着谢雯:“要不要来喝两杯?” “满上!”谢雯特别豪爽。 子房故意气他:“但是有言在先,喝醉了后不许欺负童潼,让童潼喊你七奶奶啊。” 谢雯:“……。” 童潼有点懵怔:“为什么会让我喊他七奶奶啊?” 子房不答,只在那里憋笑。 不止是子房,连崔南观跟包氏等人甚至摄政王跟张大爷都在憋笑。 只有童潼与顾恩第喝李九溪跟司马昭四个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童潼很快就知道了,他哦了一声突然看着摄政王说:“我懂了,七爷是七爷,谢雯是七爷的媳妇儿,按照七爷身份的叫法,确实是得叫雯哥七奶……但是……七奶好像不对?七奶奶好像也不对,难道我们要叫七爷七爷爷么?” 七爷爷。 嗯,摄政王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 司马昭这个不怕打的瞬间大笑起来,结果被摄政王一瞪,他瞬间就有些萎了。 李九溪没敢说话,他只是低着头,把脸埋在碗里,可是他的肩膀却一直在抖个不停。 谢雯无言以对,敲了敲李九溪眼前的桌面:“想笑就笑把,本王妃恕你无罪。” 结果…… “噗……。” 李九溪就真的笑了出来。 谢雯:“……。” 真的,他想拍死李九溪! 要不要这么老实! 居然还真的笑了! 包氏笑够了,这才长叹着:“好了好了,快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童潼呐呐点头,乖乖的安静扒饭。 谢雯横眉怒目瞪了子房一眼,子房轻咳一声,拿起小坛子直接给他眼前的酒杯满上。 童潼看着舔了舔唇:“哥哥,我也想喝……。” 子房就干脆给他们都倒了一些,还叮嘱:“这桃花酒,后劲有些大,你跟九溪少喝一些比较好的。” 摄政王一听,立即也说:“你也少喝一点。” 谢雯差点要怒,就听摄政王说:“怕你抓着童潼,让他管你叫七奶奶。” 子房:“……噗……。” 真的。 谢雯当年喝醉了,就是自己抓着子房,要让子房改口喊他七奶奶的! 谢雯觉得,他带着摄政王跟儿子们过来蹭饭简直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气啊! 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偏童潼还补一句:“雯哥你放心,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我哥哥,我一定不会喊你七奶奶的!” 谢雯龇牙:“我谢谢你啊!” 童潼呐呐点头:“不用客气,我们是兄弟。” 谢雯:“……。” 真的。 想死! ~ 一晃眼,两个多月便这么过去了,不管是童潼还是谢雯,都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谢雯跟摄政王倒是无所谓,但是童潼跟顾恩第就得回去了,还要李九溪跟司马昭也是,他们离家太久,总得回去看看老王妃,免得小嘟嘟长久不见奶奶,都忘记奶奶是谁了。 离开桃花村这日,童潼站在马车前,抱着子房不肯撒手,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子房笑着,他拍了拍童潼的头,哄着他:“你乖乖的回去,以后想我了,还可以过来,或者也可以给我写信,马车里我给你放了好几坛的酒,都是这几年我亲手酿的,能够你喝很久的,如果酒喝完了,你写信给我,我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童潼闷闷的点头:“我知道,我都记得,到了京城,我还会给小墨也送几坛酒过去的,我会跟他说你们在这里很好的。” 小墨是子房的弟弟,阿酷的男妻,谢雯这次回桃花村来小住,原本是应该带上小墨的,但是小墨有孕,正是身体需要休养的时候,所以这一行他才没来。 子房想到那两个人在京城里面也不容易,他又摸摸童潼的头:“等小墨孩子快出世的时候,我也会去一趟京城,到时会我在那里也住几日,我们就又能在一块玩了。” 童潼双眼立即一亮:“那你一定要来啊,我会记得等你的。” 子房认真点头:“会我,我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的。” 跟童潼说完了话,子房又朝李九溪看了过去。 当年子房在崔家受难不少,身为唯一跟着他的就只有李九溪一个人,轻轻一叹,子房又摸了摸李九溪的头:“你也是,回去以后,跟司马昭好好过日子,老王妃喜欢你,这是很难得的,至于司马昭,他有时候虽然不太着调,但他人并不坏,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你也不用害怕,我当年遇到的那些事,不会再你身上发生的,你是个有福气的。” 李九溪面色微红,他被子房说得只能呐呐点头。 司马昭与顾恩第就站在他们身边的不远处,他自然听见了子房的话,顿时把司马昭给激动得成了什么一样,他大力一拍顾恩第的肩膀,突然说了一声:“再以前,我不太喜欢管崔南观叫哥,但是现在,我真心实意的愿意喊子房一声大嫂!” 子房对李九溪的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重要了,可以说,李九溪对司马昭的这个态度,有一半也算是来自崔家当年的惊吓。 李九溪亲自见证了崔南观当初对子房有多好,子房后来就有多惨,而他身份与子房当初并无二致,却突然都攀上了高枝,李九溪怎么会不觉得害怕。 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只有不动心,才不会伤心。 上了马车时候,童潼跟李九溪都趴在窗边朝大家挥手,司马昭却跟顾恩第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真的,他特别想锤顾恩第一顿! 这种举手之劳顾恩第都不答应,还有什么友情可言! 但是…… 扭头看向李九溪跟童潼坐在一块又说起了话,司马昭就不由得长长叹息。 这谁让自己媳妇儿跟童潼关系这么好的呐 想断绝来往都不可能。 童潼跟李九溪倒是不知道司马昭想什么,他们两说完悄悄话后,童潼突然一个歪头,乖乖的靠在顾恩第的肩头。 顾恩第顺手将他揽住。 童潼一脸笑意:“我好高兴呐,我觉得回去以后,我知道我要怎么修编了。” 顾恩第眼底全是笑意:“那很好,以后若是再遇到瓶颈想不出来,我就带你出来转转。” “好~打勾勾。”童潼伸出了手。 顾恩第轻笑着,与童潼勾住了小指。 马车涓涓,带着车上的人,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 乡野笑道,绿色匆匆,偶有几瓣花瓣被风吹得缓缓飘落。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呼童潼的番外完啦~~~莫名有点点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