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像忧伤一样明媚 作者:金小锦 文案: 幕幕与阿瑶大学毕业后 决定去夜店卖酒。幕幕纠结于与三哥间相差岁二十岁的莫名情感,阿瑶却做了虎哥的情人,几番事件之后,精神恍惚的幕幕为结束这样错乱的生活作出了惊人举动。当幕幕终于从新面对生活时竟遇到了自己童年时的死党,六百;交谈中,幕幕的思绪回荡到儿时的那段美好时光。 六百一心追逐梦想,不惜远赴他乡,在梦想的道路上,她丢失了爱情,丢失了善良,丢失了真诚。在外人眼中六百最终成功了,只是心中丢失了东西谁来补偿?为了巡演,六百回到了曾发誓再不回来的家乡,却遇到了儿时的发小,幕幕,一场思绪的旅行同时展开。 都说成长是必修课,成熟是选修课。那么跌跌撞撞的青葱岁月里你又上了怎样的一课?写下这般的文字,祭奠那般的岁月;不伤为你刻录非典型八零后的似水流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幕幕,六百,辛瑶 ┃ 配角:沈宁,孙一样,三哥 ┃ 其它: ================== 第1章 写在开头 写在开头: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幻想的世界,我也不例外,在我心中,一直想可以成为一位女侠,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但手中必须执一把长剑,因为我知道君子御剑生风,豪气无边,也只有拿着剑的女侠才能济世救人,才能名扬四海,万众瞩目… 阿瑶出事后,辞掉了在“夜上妖娆”的工作,我换了电话号码,重新租了间公寓。 于是我才会在这样一个落叶纷飞的秋日午后,换上一身休闲的小洋装,拎着笔记本电脑走进中央大街的ILLY咖啡馆,因为我准备在这个环境还算舒心的小店来完成手头的稿件。 如果你好奇的问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做兼职的德文翻译。是的,其实我早年学过德文,虽然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重新捡起这门语言,做起了翻译。牛刀小试的第一稿,我接了篇比较简单的叙事散文。 第2章 她回来了 穿过繁华的中央大街,我径直走向ILLY咖啡馆。时值中秋,街道两旁的枫树已经开始凋零,满地金黄的落叶,踩在脚下十分柔软,并且吃掉了高跟鞋落地时的声响;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显得有点沉重,我心中盘算可以拿这次的稿费换台IPAD。 站在ILLY咖啡馆门前,有服务生为我拉开了大门。 “欢迎光临!”一位样貌端庄的男士鞠躬致敬。 我点头示意,走进咖啡馆,四下看看,选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屋里的音乐缓缓,我很喜欢,和服务生点了杯黑咖啡,随手打开本子,开始工作。 点开稿件,满眼的德文显得有些生疏,毕竟十年没有看这东西了,不过还好这里有网络,偶尔可以在网上查看下资料。虽然是一篇叙事散文,但德国的散文依旧中规中矩,而我需要把它翻译得诗情画意。于是我打开文档,开始敲下这落落的文字: “那些逝去的日子就像满地飘零的落叶,伴着不易察觉的叹息之音,带走了我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些满目疮痍…” 余光里我察觉到有人在看向我这边,侧头望去,我看到斜对面座位的一个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面色白皙,五官端正,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深棕色的西裤,一旁的椅背上搭着他的西装外套。他举止彬彬,正看着我晦涩的一笑,我礼貌的莞尔以对,接着便慢慢的转移了视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望向窗外。 这时,我才发现,从这个位置望去,窗外的金色格外美丽,午后的阳光洒满街道,瞬间温暖了人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闯进了我的眼底,一身低胸黑衣,紧臀的皮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烟花般爆碎地散落,身后一把贝斯倒背在肩头,她抬手吸烟时我看到她手上的五颗指环,而她耳骨上坠下的一条长长的铂金链,我知道那绝对是正品,价格应该超过五位数。只是无论她的装扮如何改变,我都会认得出这张脸,“默客传奇”的贝斯手。 我隐约觉得她有看向我这里,但隔着窗子的反光,她应该辨不出我的模样,而且我现在这身穿着应该不易被认出吧。 我见她顿了顿脚步,然后使劲吸了两口手中的烟,接着甩手仍到了地上,抬脚用力碾了碾,便向ILLY咖啡馆的大门方向走来。 然而,从她不顾旁人的眼光走进店,直到她站到我面前,我都一直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一脸幸福的微笑,这是献给我最亲爱的朋友的礼物。 “六百,你回来了。”我微笑着开口。 “操,六百!太多年没人这样叫我了。”她嘴角一扬,顺手放下贝斯,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想我们应拥抱一下的,只是我们没有。是的,这个女孩叫六百,我的一个死党,老友,或者,叫做发小。 我应该和大家说明一下,其实六百的名字叫徐默。当年徐爸爸特想要个儿子,只可惜老二依然是个女孩儿,而且被罚款六百块钱,于是徐默便这样一直被叫做六百,有段时间我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就这样六百六百的一直叫着,直到今天,依然无法改口。 第3章 八神草稚 至于我与六百是如何相识的,我实在记不得了。 听到窗子被砸的砰砰响,我知道是六百来了,拉开窗帘,我正看到六百那张可恶的小脸,正冲我挤眉弄眼,六百从小就是个麻烦坯子,可毫无缘由,我们就这样一直麻烦地粘在一起,因为她是麻烦,而我却总是惹麻烦。 从她的口型我可以辨认得出她在说什么,“出来!出来!”她的小手也一直在比划着。 我使劲点了点头,操起钳子,登上阳台,将用来卡住小玻璃窗子的钉子一根根拔掉,然后卸下玻璃,蜷着身子钻了出去。 “快点,快点,扶着我!”六百在下面嚷着。 是的,我要爬窗子才能出去,因为老爸一出门就把我反锁在家里,留下足够的食物,甚至到学校给我请假,因为他实在不放心我一个人,虽然那时我已经十岁半了,并且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 “还好你家是平房,告诉你爸别买楼房了,要不然他再出门你就别想出来玩。”六百喊着,拉起我就要跑。 我一个停顿,“等下,我把窗子挡好的。”我转身伸手进屋,拉好窗帘,然后将放在墙边的木板搬过来,挡住被卸下的窗子,六百也来帮忙搭手,挡好窗子后,我看了眼手中的铁钳,随手藏到了木板后,这是我小时第一个学会使用的工具。 接着六百拉住我一路跑了出去。 “干嘛这么急?”我跑在六百身后。 “来了你就知道了。” 结果,毫无新意,连个弯儿都没拐,直奔向“艺颖游戏厅”。到了门口我甩开六百的手,“你脑子进水了?来这干嘛?上次胖哥吼的多凶?还来?” “哼,等好吧,来!”六百抓起我的手推门就进了游戏厅,来到吧台,抬着小脸,“胖哥!” 胖哥低头一看,“他奶奶的,你两个小兔崽子还敢来?”说着拍案而起,侧身就往外走,一根手指头指着六百,“有本事你别给我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妙,因为上次六百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一抬拳皇97的机器后面弄出来一袋子游戏币,现在想想都觉得兴奋的不得了。 还记得那天下午我用八神对抗着六百手里的草雉,打的天昏地暗。 “出招吧。”六百那死动静儿说道。 “来吧。” 六百肯定不知道我事先学了八神的鬼步,当六百张着嘴瞪着眼睛看着我时,我得意的直晃头,“厉害吧!” “嚎!你耍诈!”六百抖着那一袋子游戏币,“快说,你做了什么手脚?” “才没有,是我厉害,要不断学习,你用草雉就那几招,谁让你不钻研!” “不对!你快说…”六百的不依不饶也没换来我的解释,却一扬手松了袋子,哗啦啦的散了一地的游戏币。当时屋子里立马乱了,所有的孩子一拥而上,开始遍地捡币子,我和六百也一时傻了眼,想要低头跟着捡,却被胖哥一把抓住,他一手拉住六百,一手拉住我,“你们两个死丫头,不学好!看你们俩今天鬼鬼祟祟的就知道你们有鬼,一块钱的游戏币玩了一下午,看我今天不打断你们的腿!” 胖哥拉着我和六百,嘴里向着趴在地上的孩子们吼个不停,“都给我滚,谁也不许捡!” 孩子们听到叫骂纷纷回头,可看了眼胖哥后便继续埋头捡币子,硬当做没看到这胖子,其实我当时心里明白,他们是看到了的,因为胖哥体格那么大,可他们也看到了胖哥手里的我和六百,他两手满当当,干嘴上吼个不停,任谁听得? 胖哥看大家没有停手的意思,“都听不懂怎么的?不动真格的不行是吧?”说着甩出我和六百,操起一旁的拖把就要打人,看来胖哥已经看清了形式。这回他这一举动属实吓坏了所有人,大家见势不妙,咋呼着一哄而散,一个个撒腿就跑,我和六百也不例外,跟着大家头也不敢回的猛冲出门去,直跑出了两条街才停下来。 我们俩呼呼的喘着粗气战战兢兢的回头张望,见胖哥没跟来,这才松了口气。后来回到家,我由于过度紧张,那天晚上竟吃了两个馒头,貌似那是我十年的生命里第一次一顿饭吃了两个馒头,因为这两个馒头的功劳,使我对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而这次六百带着我突然跑来,我心里明白,这是有意要向胖哥示威。而胖哥之所以叫胖哥,当然是因为他胖,就他那体格,一屁股能坐死我和六百两人,但六百一点没有畏惧,看着胖哥一步步走来,她从兜里用力的掏出一张青灰色的人民币,向台子上一拍,“都给我买成游戏币!” 我和胖哥同时看向桌上那张一百元的钞票,“哇哦!”我惊讶地看着六百,“这么厉害!” 六百神气地扬着头,接着冲着胖哥拉长音说道:“怎么的?不认识啊?” 胖哥的惊讶程度完全超过我,抓起桌上的一百块钱,举过头顶,冲着阳光使劲看,最后啪的一拍桌子,“死丫头!”胖哥依旧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六百的脑门,“你说实话,是不是偷的?” 六百举起手,挡开胖哥的手臂,“偷什么?别说一百,就是六百我也有!”六百说的义正言辞,特英勇的架势。 我却听得扑哧笑了出来,接着摆正了身子,晃晃儿的说,“胖哥不认识钱啊?快拿游戏币来!” 胖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使劲哼了一声,进了吧台,拿出个塑料袋,装了一袋子游戏币,“拿着。” 六百接过来,在手里掂量着,又歪头看了看。 “少不了你的。小兔崽子!” “知道胖哥人实在!”六百说着看了我一眼,“走!咱今天通关去!” “走!” 六百说的那个要通关的游戏就是“moonwalk”,后来我才知道这几个字母的意思是“月球漫步”,是以天王Michael Jackson为题材的游戏,当时我们俩儿都特喜欢玩;我是觉得主角的形象设计得很漂亮,至于六百说喜欢游戏里面的音乐,我是很久以后才真正体会的。 只是当时我们每次玩都只能玩到第三关,因为我们的游戏币不够,但这次不同啦,我们手里有的是“宝贝”。 后来我问六百,你那钱是哪来的,她说是给她弟弟写作业的工钱,我说,你弟弟有一百块钱? 她突然沉默,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我爸从来都只给他零花钱。”我记忆中,这是六百唯一一次这么小说声地说话。 第4章 小蜜蜂,嗡嗡嗡 六百放下贝斯,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静静的看着六百,这个不算漂亮的女孩,却是与我留下那么多美好回忆的伙伴,我缓缓开口,“没人叫你六百,是因为你太多年没回来了。” 我这话说出口时看到六百的眼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却又随即消失,我伸手示意服务生过来,然后将菜单递到六百面前,“点些东西吧。” “啤酒。”六百看也不看一旁的服务生,随口道。 我浅笑,她还是老样子,让我突然心安。 “怎么想起回来了?你现在应该很忙吧。”我抿了口杯中的咖啡,看了眼电脑屏幕,密密麻麻的德文使我蹙眉。 “忙,这次回来是做巡演的一站,”六百说着探头看向我这边,“同时看看你,再探望一个朋友。” 六百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一切与她无关一般,只是她侧头看到我电脑屏幕上的德文时,眉头一皱,接着道:“这是什么?女侠的修炼秘籍?” “哈哈哈…”我朗声大笑,心头却是一震,看似如此漫不经心的她竟还记得我要成为女侠的梦想,记忆再次被带回那个充满梦想的年代,画面定格在了周三音乐课上的那一副。 那时我们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我的成绩一般,不过每一科都会拿到七十分以上的;六百的成绩也很稳定,总是倒数第二名。但她毫不在意,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总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使她显得那么无惧无畏。 而那一次,关于我们开始谈论梦想是这样的;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星期三,可自从那天的音乐课后,在我小学生涯里所有的星期三都变得灰暗无光了。 音乐课上,老师教了一首新歌,叫做《勤劳的小蜜蜂》。歌词大概是这样的:小蜜蜂,嗡嗡嗡,勤劳又勇敢,小蜜蜂,嗡嗡嗡,百花丛中采蜜忙,小蜜蜂,嗡嗡嗡,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 老师在前面一边弹着钢琴,口中一边唱着,她唱一句:小蜜蜂,嗡嗡嗡,勤劳又勇敢… 我们跟着唱一句,小蜜蜂,嗡嗡嗡,勤劳又勇敢… 小蜜蜂,嗡嗡嗡,百花丛中采蜜忙… 小蜜蜂,嗡嗡嗡,百花丛中采蜜忙… “不对!”音乐老师姓张,据说是音乐学院新毕业的大学生,她皮肤特白,长长的头发就像瀑布一样,特别直,嘴唇总是涂得红红的,她是我小时候最仰慕的一位老师,因为我觉得她简直太漂亮了,就像电视剧里的白娘子,虽然我更喜欢看《射雕英雄传》。 伴着张老师的一句不对,钢琴声也停了下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转头直直的看向我这边,我当时想,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心中对她的仰慕被传达过去了?不会吧,她应该不是在看我,我侧头看向一旁的同桌,他是个鼻涕虫,脸上从来都是挂着流不断的清鼻涕,我心想,张老师一定是在看他,我心中气愤,都怪这鼻涕虫平时就脏兮兮的,看!害得张老师不高兴了吧! “别看别人,就是你!”张老师的声音高了一度,噌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步步向我走过来,“你,怎么回事?” “我…”我开始不知所措,“我,老师我错了,”我终于知道了,一定是张老师知道我喜欢她的事了,可是她那么漂亮。 “知道错了,还这么唱。”张老师的声音很好听。 “啊?”我失声道,“什么这么唱?” “最后那句,你再唱一遍。” “小蜜蜂?”我当时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对,刚才教的歌,”张老师皱着眉,接着说:“跟着我再唱一遍,小蜜蜂,嗡嗡嗡,百花丛中采蜜忙…” 小蜜蜂,嗡嗡嗡,百花丛中采蜜忙… 我承认我当时特别紧张,可我自认为唱的很标准,因为我唱得很认真,结果我刚一张口,就听见大家在下面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保证,我绝对听见了。 “停停停,不对,百花丛中采蜜忙…唱。”张老师真有耐心。 “百花丛中采蜜忙…”还没等我唱完,我就看到张老师的脸黑了。 “行了,行了,坐下,小声跟着唱。”我知道我让她失望了,我不想的,可我到底哪里唱错了啊?那时的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下课后,有同学跑过来起哄,尤其有几个男生,组成小团体,站在我旁边嗡嗡嗡的唱个不停,我跑到哪里就跟着嗡嗡到哪里。结果从此以后,只要我再听到类似嗡嗡的声响,不管是夏夜蚊子的振翅还是风扇的转动,我都会觉得十分烦躁。而且也是从那个周三开始,我发现自己不再喜欢张老师了,因为她的脸黑了。 第5章 你也不是什么好饼 然而这真是个多事儿的星期三。 中午,突然乌云密布,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以至于路上的水很快就积得很深,要不是肚子不争气的叫,我是真不想冒雨回家的,可我还是回去了,并且答应六百给她带饭回来。 我的小学是一间教室挨着一间教室的小平房相连在一起的,操场特别大,那时候我觉得学校就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建筑了,因为院子里有那么多教室,加上宽阔的操场,还有县里最高的一根旗杆,这些建筑放到一起,简直是雄壮的不能再雄壮了。 而让我最骄傲的是学校离我家很近,走路十五分钟,跑的话只要八分钟,可老爸还是留钱给我,让我自己买盒饭吃,因为他总是很晚才回来。但今天我必须回家一趟,因为大雨把卖盒饭的大姨给冲跑了。 我回到家拿了把雨伞,用塑料袋包了五个大包子,这是要给六百带的午饭;我站在房檐下,深吸一口气,一头钻进了雾蒙蒙的大雨里。其实在回家的路上,我就已经浑身湿透了,可回学校时我还是吃力地举着那把艳红色的破伞,风雨中就像一朵迅速移动的玫瑰花,现在想来,真是美得壮观。 刚进学校大门,远远地就看到六百站在教室门口不住的张望,我知道她是在等我,于是跑得更快了,当我冲到六百面前时,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英雄。 “天啊,幕幕,你浑身都湿透了。”六百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也瞪大了眼睛,惊讶有余,因为我以为六百会说出什么赞扬我的话,只是听了六百这样说,心中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愣了;她猛得张开双臂将我抱住,紧紧地将我抱住。 这是此生我与六百的第一个拥抱,那么突如其来,又那么真实自然,并且侵着雨水的冰冷和身体的温热。 “跟我来。”六百说。 看到我黏贴了一身的衣服,六百拉起我的手,带着我直奔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我换下了身上所有的行头,六百把她的校服借给我,连同她的鞋子,因为我的鞋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就这样,我穿着六百的校服和鞋子,回到教室。为了不让六百光着脚踩在地上,我把音乐书掏出来,然后放到她的书桌下,“喏,踩这儿上。”我说着,抬头看向六百,咱俩一起笑。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班主任老师拉长着脸进了教室,开始了她的喋喋不休。她要同学到讲台前面在黑板上做题,谁知她怎么就看中了六百,她明知道六百不会的,却还是一声声徐默徐默的叫,“徐默,上来做题。” 听到班主任叫她,六百光着脚,直直的站了起来,脚下踩着我的音乐书,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班主任,一动不动;我见状况不对,于是自告奋勇,“老师,我来做吧。” “就显你有能耐!”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班主任就是个那么口不积德的人。 我被斥的没话,却仍站在座位上,看着她。 班主任不理我,对着六百道:“怎么的?还叫不动你了?一天天就能给班级扯后腿,叫你上来做题没听见啊?”她说着走下讲台,向着六百步步逼近,直到与六百近在咫尺,“你的校服呢?谁让你不穿校服的?” 六百依旧没动,也没说话,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班主任;这下班主任可真的火了,一抬手抓住六百的胳膊就往书桌外面拽,这一拽不要紧,她正看到六百光着脚踩在音乐书上,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喊起来:“这是什么学生?要造反啊!任屁不会,上学不穿校服,现在连鞋都不穿了!还踩着教科书!” 我敢说班主任那会儿一定是气晕过头了,要不然她的右手怎么啪啪啪地拍桌子,可使劲了,我看着都觉得疼。 她抓起六百书桌上的数学书,指着六百的鼻子,手上还沾着粉笔灰,恶狠狠的说:“这是什么?这是教科书!是智慧的结晶,是知识的化身!你竟然把教科书踩在脚底下,你还有没有王法了?”接着她一指教室门,“滚,给我滚出去。” 六百抬头看了眼班主任,豪没犹豫的走出了座位,在经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教室外走去。 班主任气得身子直晃悠,都有些站不稳了;我真的只是想让她消消气,于是开口说道:“老师,徐默的鞋借给我了,别罚她了。” 她好像压根没听懂我的话,快步走到我身边,使劲把我往书桌外一拉,“你也不是什么好饼,也给我出去。” 她为什么非要这么生气不可?六百的鞋本来就借给我了嘛,还说六百没有王法了,我都不知道啥是王法?哎,那时的我是如何都无法理解班我的主任老师的,她是那么的不讨人喜欢。 不过叫我出去正合我意,因为比起对着她那张长脸我更喜欢出去陪六百。 第6章 以后不要唱歌了 我和六百并肩站在教室门外的屋檐下,看着眼前如珠帘般稀稀落下的雨水,已经开始渐渐小下来。我脱下鞋子要六百穿,六百却执意不穿,于是我只好穿着鞋,站在她身边。 “她说我任屁不会。”六百突然开口。 “她说我不是好饼。” “咱中午吃的包子。” “哈哈哈…”我们俩异口同声。 我和六百同时大笑起来,那声音大得响亮,不过我们马上意识到这种嚣张的行为是及其不合时宜的,于是同时将食指贴到嘴边。 嘘~ 嘿嘿嘿嘿,我们压低了声音,龇着牙坏笑。 沉默了好久后,六百突然开口:“幕幕,以后不要再唱歌了。” 我侧头看向六百,六百却直直的望着眼前的雨水,虽然这会儿的雨水已经细如牛毛。 “你五音不全,怎么都唱不好的。”六百转过头来郑重地对我说。 我当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全黑了,又想起了上午的事,突然烦恼的不得了。然而我却在极度的烦恼中听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最有价值的问题,“幕幕,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痴愣地看着六百,还未来得及想明白她所谓的五音不全,就被这个关于梦想的话题吸引了。 梦想,什么才是梦想?我的梦想又是什么呢?我拼命地想啊想啊,终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眼前一亮,坚定地说:“我要成为一位大侠!” 我保证,当时我这句话绝对的从丹田中发出的,因为我现在再也说不出那股底气,那时的我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直至之后的许多年。 “你呢?”我问六百。 “我要成为一位贝斯手。”然而六百的话绝对没我说的有底气。 “哇哦!”我惊讶,“那是什么?” “贝斯是一种乐器,而我要成为最好的贝斯手!”她这回说的声音大了一些。 “你一定可以的!”虽然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贝斯,也丝毫无法看出六百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可我还是这样说了,因为我相信六百是个可以创造奇迹的女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遥遥的天边却也开始渐渐放晴,一抹午后的彩虹悄悄爬上天际;那一瞬间,梦想好像也跟着升腾起来,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渺茫。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 六百在我身边轻轻哼唱着,极是好听。 “六百,你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 六百停止了歌唱,“我唱的是我们。” “哇!真厉害!”我当时惊讶的不知所以。 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过后,一间间教室渐渐嘈杂起来,身后的教室门不知被谁猛的推开,疯野似的同学们一涌而出,操场上立刻沸腾起来,映着天边的七色小桥,那一瞬间我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好美啊。” 班主任走出来,对着六百恶狠狠的吼道:“明天叫你爸来学校一趟!”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和六百对视了一眼,同时做了个鬼脸,便一头钻进了教室。回到教室,我把鞋子脱下要六百穿上,结果六百却还是摇头不穿,我说:“你穿一节课,我穿一节课。” 六百争不过我,只好同意。 后来我问六百,那天一直光着脚站在雨里,一定很冷吧。六百说,不冷,就是有点想尿尿。 第7章 要成仙了 六百看看屏幕,又看看我,“这是哪国的字儿?” 我略微侧了侧身,“德文。” “你啥时候还搞上德文了?”六百惊讶,“当初这事儿也给埋土里了?” 我又笑了起来,很是开怀。我真的很庆幸,今天在这里遇到六百,她总是这么智慧般的幽默。 “白娘娘给我施了法术,她说我应该会一门外语,于是我看懂了德文。”我笑着说。 “那你怎么不让白娘娘教你唱歌?”六百说着坐正了身子,语气还很郑重。 我却更加想笑,“我有求白娘娘教我唱歌呀,结果她说我还是选择教你学外语吧。” 哈哈哈哈,我们俩同时大笑起来,就像当初年少时一般,完全忘了周围人的目光。 * 那一天我第一次种下了我的梦想。 六百真是个超讲义气的姐们儿,她来找我时,我便看到她手中那一筐的红红绿绿,还透着阵阵香气,我知道绝对是新鲜刚摘的。 我跑到六百面前,高兴的要接过她手里的箩筐。六百一侧身,躲开了,“重,我拿着。”六百说着走在了前面。 “去哪?”我问。 “要去个没人的地方,这些都是给你增加功力用的。” “啊?”我好像有点明白六百的用意了。 “啊什么啊?快来!” 我不知所措地跟在六百身后,到了学校后院的墙外,那里确实没什么人,都是树,还特别安静。 六百停下脚步,然后将筐放到地上,我们俩也坐了下来。她开始把筐里的花一朵朵地拿出来,原来花下面还有一瓶水,六百把水和花都递给我,“吃吧,吃了你就能成为女侠了。” “真的可以吗?”我平生第一次希望有奇迹的存在,期待着满意的答案。 “真的,我还能骗你?”六百给了我想要的回答。 “好!”我开心的不得了。 我说着,便拿起一朵牡丹花,一口塞进嘴里,闭起眼睛,用力的嚼了两下,好苦,这是什么味道啊,一点都不好吃。 “不好吃。”我皱着眉说。 “你以为是糖啊?要做大侠,肯定是要受到磨练的,”六百点着我手里的水瓶子,然后又递给我一朵水仙花,“喝点水,再吃一朵。” 我真的想说我不要吃了,可,为了成为大侠,我必须吃下,这是六百亲自为我准备的,我不能辜负了她。 当我吃下第三只水仙花时,我真的受不了,只觉得胃里咕咕的叫,还有点疼,嘴里干涩的不得了,怎么喝水都不管用。 “六百,你确定这样可以?” “当然,我看书上写的,说花是什么百灵之王,身上有什么天上地下的灵气,吃了说不定还可以成仙呢。”六百说的超肯定,于是我也相信了,而且她也吃了两朵。可不管这花有多神奇的功效,我决定不再吃了,因为我们带的水都喝没了。 “还剩下这么多,怎么办?”我问六百。 六百拖着下巴想了想,“埋花窖吧。” “这么多?”我脱口而出,确实还剩下不少的花,都埋了? “恩,我们挖个大的。” “好。”我坚定的回答。 于是在那个枝叶茂密的树林里,我和六百选了一棵最粗壮的大树,就着夕阳下斑驳的树影,我们在树下开始挖坑… 六百说花窖可以将鲜花保存很久,我们现在埋下的花窖,到了明年春天,鲜花还会保存完好。其实这点我也相信,因为我们曾一起埋了好多花窖,虽然每次我们都是不到一周就急于看看花朵们的生存状况而挖开了花窖。但这次,我们都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到明年再来看个究竟。 终于,在我与六百的努力下,一个大坑挖好了,足有一立方分米的大小,我们将剩下的花一朵朵放入坑里,根据颜色和品种的不同,摆放成不同的图案,很是漂亮。最后将事先找来的玻璃片盖在上面,然后填了土,掩埋好,这是为了不被外人发现。可是又怕自己会忘记,于是我们在旁边立起一块砖头作为标记,只是那时候的我们都还没有学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含义,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以至后来我们认识了孙一洋这个破坏王,甚至时隔多年后还会横空出现在我面前,破坏了我平静的青春岁月,直至今日依然无法释怀。 第8章 女侠 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幻想的世界,我也不例外,在我心中,一直幻想可以成为一位女侠,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但手中必须执一把长剑,因为我知道君子御剑生风,威武无边;当然,也只有拿着剑的女侠才能济世救人,才能名扬四海,万众瞩目。 每每想到这一点,我都格外的兴奋,因为我家里有把青龙宝剑,据说是欠了老爸两千八百块货款的李叔叔抵债给的,还开了刃,所以更加意义非凡。有了这把青龙宝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女侠,没什么好怕的。 经过多日来与六百的修行和练习,我大觉自己的武功长进了不少。正当我觉得自己的一身本领无所施展时,我迎来了自己十二年来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再一次,我与六百没有忍住探求的欲望,这天放学后,我们决定去学校后院的树林确认花窖的保存情况。 夏夜的天本来黑的很晚,今天却突然阴得厉害,才晚上六点就已经渐黑。当我与六百赶到树林里时正看见一群人围在树下,遭了!竟然有人团伙作案,来破坏我们的花窖。于是我和六百对使个眼色,二话不说,放下书包,撒丫子地跑了过去,结果却怔怔的愣在了一旁。 我清晰的看到人群中间一个男生被两个大个子按在地上,另外五个人轮流上拳脚,而他们正站在林中最粗壮的那棵大树下。 我当时气愤至极,他奶奶的,一帮人欺负一个,太不仗义了,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踩着我的花窖,那可是我和六百一木棍一木棍挖出来的啊。 “是好汉就出来单挑!”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傻了,因为所有的目光都齐齐地投向我这里,一瞬间,我绝对成了焦点,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在□□城墙上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也一定是这样的豪迈! 可我不是□□,我只想做一位女侠该做的事,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其实我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后悔,可我还是冲了上去,手中没有宝剑… 我冲到他们一群人当中,张开手臂,挡在地上那男生的面前,眼前七个人都是高年级的男生,而他们的个子相对我来说确实都太高大了,可我一点都不畏惧,“看什么?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有本事别以多欺少啊!” 我喊着,声音都抖了,我自己听得出,可我已经不能退缩了,倒是六百比我镇静,因为正当我站在人群中,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看到六百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跑了过来,朝着其中一个人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所有人都不动了,那一刻时间绝对静止过,我至今坚信。因为我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画面定格的一瞬间,只有一样东西没有静止,是鲜血。 血沿着那男生的头开始流了下来,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到地上,紧接着其他几个人开始大声叫嚷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快,上! 上! 那一瞬,我深刻的体会到为什么大侠都是身配宝剑的了,以后出门要带着我的青龙宝剑才行,工具的重要性在此时此刻被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快,跑!”六百扔了砖头,拉起我就跑。 “等下,这人怎么办?”我甩来六百的手,刚要指向之前被按在地上的男生,结果我眼见他猛地站起来,抓住刚才那个被六百打破头的男生的肩膀,脚下向着那人的腹部就是一顿猛踢,天啊,那头被砸破的男生已经开始喊救命了,怎么办,再这样踢下去会出人命的。 “够了,快走吧。”我伸手阻止被我救下的那男生,他的胳膊特结实,我的手几乎握不住他的手腕。 “要走你走,没人让你多管闲事!”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竟然说我多管闲事?我这火儿立马就上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救他,他说这种话! “什么叫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已经气得无法忍受,伸出手指头指着他脚底下,“你!你要是踩坏了我的花窖,我跟你没完。” 他看着我一愣,接着皱起了眉头,眼神变得特奇怪,结果从口中恶狠狠的挤出三个字:“神!经!病!” 那会儿,天,突然间黑了,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9章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所谓冤家路窄,或者叫做狭路相逢,在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正不安的盘算着放学后要去查看我的花窖,身后一个人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肩头。 “哎呦!疼!” 我转过头,正看到昨晚那男生,竟然是他!还好意思见我! “你干什么?”我当时的眼神绝对可以杀死一头牛。 “昨天,谢谢你。” “切~!”我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我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紧跟了几步,“唉!我叫孙一洋,你叫什么名字?” 我停下脚步,侧过脸来,看着他,“神经病!” 哈哈,我当时心里爽的不得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终于以泄心头之愤,接着便大步流星的向学校走去,今天的阳光无限美好。 我到了教室,和六百说起这事,六百同我一样反应:甭搭理他。 不过六百反问了我一句,他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告诉他你叫神经病?我当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后悔的直跺脚。 后来我才知道,孙一洋长我们一岁,是六年级有名的坏学生,之所以说他坏,是因为他从没做过什么好事。 可是自从这件事之后,我发现我与六百成了同学眼中的异类,他们本来就很少与我俩说话,现在更是迎面走来,都远远地躲着;因为那天下午孙一洋竟然跑到我们班教室门口来,点名要找我和六百,并且给我们每人买了一串小人雪糕。 这事儿,是班里所有同学有目共睹的。当时我和六百商量了一下,决定雪糕收下,人当做没看到。我们俩收了雪糕便转身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硬当没看到他这人。但这丝毫不影响孙一洋的一意孤行,因为他在教室门口大喊了一声:“我会每天来给你们买小人雪糕的。” 我们俩听后满脑子无奈,却谁也不回头看他一眼。但之后孙一洋果然每天下午第二节课一下课就出现在我们班的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两串小人雪糕。 起初我和六百拒绝过孙一洋几次,可他执意要我们收下雪糕,有次我们将雪糕放在教室外的窗台上,就是不肯收,后来上课铃响起,他转头就往教室跑,六百在后面嚷着:“我们回教室啦,这雪糕你不拿走就丢在这儿啦?”结果孙一洋还是没折回来,头都不回的跑回去教室去了。 当然,我和六百也没拿那雪糕,结果放学后,我们被老师留下做扫除,因为那雪糕化了一窗台,黏黏的雪糕汁直留到地上,粘在教室门前的水泥地上,招来无数苍蝇还有蚂蚁,看得人心里发麻,没办法,谁让我的小学校是破旧的平房。 无奈之下,我和六百只好留下做值日,我们一盆盆的打来清水,不住的冲洗雪糕的印记,结果还是黏糊糊的,尤其是看到被水浇筑后满地散开的蚂蚁,哇~!那感觉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你们干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和六百一齐回头,还能是谁?孙一洋呗。 “我帮你们!” 孙一洋说着伸手要来拿六百手里的水盆,六百赶忙转身,护住手里的水盆,“诶!不用,还不都是你害的?还好意思来帮忙?” 孙一洋看看粘在地上的雪糕纸和那沿着墙壁化在墙角的雪糕滞,一歪头说:“怎么是我害的?是你们俩不把雪糕拿回去,弄脏了教室墙壁,还冤枉别人!” “怎么啦?谁让你乱买东西?”六百特有架势的仰起头,“这雪糕是不是你买的?是不是?我们有说要你买了吗?” “你!” “多管闲事!” 六百说着用屁股使劲撞了下孙一洋,然后转身将水盆扬了扬,“别碍事儿!弄你身上水,我可不负责啊。” 孙一洋被斥的没话说,看着六百斜瞪着眼睛,大有拿手里的水盆给自己洗淋浴的架势,也不敢再多留,抓起书包,喊了一句“我明天还会来的!”便转头向学校大门跑去。 看着孙一洋被六百气跑的背影,我和六百早是乐不可支,对视一眼,笑得无比开心。 然而,孙一洋第二天果然还是来了,如他所言,手里拿着小人雪糕,非要我们收下。在孙一洋如此厚脸皮的攻势下,我们终于开始接受他的小人雪糕了,不只是因为天气越来越热,还因为五六年级几乎所有的同学知道孙一洋与我和六百有瓜葛,就算我们不收他的雪糕,其他同学也不会再和我俩一起玩了。 于是,我们接受了孙一洋的小人雪糕。原来,那么小小年纪的我,就已经懂得接受现实了。 然而六百说,孙一洋的执着有着大侠的风范,这是六百后来才告诉我的。 自从我和六百同孙一洋做看了朋友之后,我的小学生涯彻底改变了,本来横行霸道的六百更加肆无忌惮,本来要行侠仗义的我更加相安太平。然而这不能打消我对梦想的追求,当然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六百对梦想的追求。于是,我与六百在其他女孩还在忙着跳皮筋的年岁里就已经踏上了追求梦想的旅程,我越来越像个大侠,所到之处,再无人敢滋扰生事,因为所有人都离我们远远的,而六百也抱起了贝斯;放学后,我会听着六百边弹边唱,孙一洋偶尔会从我们身后突然出现,当然带着他的承诺,小人雪糕… 孙一洋一直很关照我和六百,虽然他长我们一岁,但这样的关照一直持续到我们小学毕业,因为他留级了。这才叫真正的同甘苦,共患难,我们就这样一起吃了一年的小人雪糕… 第10章 情书 我、六百、孙一样,我们三个这样良好的朋友关系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小孩子间的友谊如稳定的三角形一般牢不可吹,玩得来的人在一起,任谁都拆不开。 直到毕业典礼的那天。那天,我们穿着一样的蓝白相间的校服。虽然我知道六百是要在典礼上表演才带着她的贝斯,但我决意带着家里的宝剑,因为我要与六百一样,手里拿着工具。 我问孙一洋:“毕业典礼,你带什么?” 他伸出右手,握成拳头,“真正的力量在这里!我带着它就够了。” “真臭屁!”我特讨厌孙一洋跟我谈论武功,因为同是练武之人,总是要切磋的,可他每次都毫不留情的赢了我,这让我很是愤愤不平,所以我不爱和他谈论武功。 我也伸出手来,但我的手中握着宝剑,“谁怕谁?” 他竟然笑,哼,不要理他,咱可是小学毕业的人了。 只是,这一天,注定不平静。 当我看到六百坐在前面的舞台上,抱着她的贝斯,口中清唱《心太软》时,我突然愣在座位上,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总之很奇怪,那一刻,我的思想跟着静止,我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不是我熟悉的六百,她变了,只是什么时候变的?我们时时刻刻呆在一起,而我却从未察觉到她已经可以将贝斯弹得这么好,将歌唱得这么动听。 我不知道愣了多久,突然身旁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转过头,孙一洋说:“想什么呢?走。”我丝毫没想缘由的跟着他从黑压压的坐席间,从一个个不知何故的同学面前走出了典礼大堂。 “走,咱到后台看六百去。”孙一洋说着拉起我的手,天呀,这是他第一次拉我的手,也是一个男生第一次拉我的手,想我行走江湖的女侠怎会这么紧张,咱都是江湖儿女了,可我还是下意识的甩开了孙一洋的手,随即按住宝剑的剑柄。他当时看着我的表情绝对可以成为经典,因为我至今记得,他那双眼睛瞪的要掉下来。 “这个,你,你拿着。”孙一洋看着我,突然从兜里掏出个信封递给我,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大字:情书。 天,这个给我? 还没等孙一洋开口再说话我就彻底蒙了。 第11章 小学毕业 这是什么啊?我第一反应,不能收!收下就完了。我接过信封,一把摔在地上,然后抽出宝剑,在地上拼命的砍杀,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封信被我用宝剑杀成碎片,心想,这宝剑真是好用。 孙一洋过来拦住我,嘴里嚷着:“住手,幕幕快住手!” 我哪管得了他,我要消灭敌人。杀杀杀。 “住手,你们干什么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和孙一洋齐齐回头,是礼堂的管理员。 遭,跑。 我和孙一洋一起向后台跑去,我一只手拿着剑鞘,一只提着宝剑,冲在前面,孙一洋边跑边向后看,确认管理员有没有跟上来。 我一头冲进后台,由于跑得太专心,正与六百撞个满怀,六百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问:“怎么样,幕幕,我的表演成功吗?” 老天爷,我保证,我真的不想让六百失望,可是,当她看到我双手满满,操刀挥剑的架势,突然不说话了,而且她还看到我身后跟来的孙一洋。 我马上镇静下来,及其费力的将宝剑收进剑鞘,我那时真不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大侠都能一下子将刀收进刀鞘中,心中百般不解,手上却更显笨拙,然后拉着六百,“六百,你唱的太好了!” 六百瞪了我一眼,背起贝斯头也不回的出了后台。完了,她误会我了,她生气了,怎么办?她一定以为我没有看到她的表演,以为我在与孙一洋一起练武功。 我猛地转过身,正看到孙一洋的那张脸,真是越看越生气,我举起双手,向着孙一洋的胸口用力地一推,我保证那一下用的力气绝对超出我的想象,因为我看到孙一洋被我推的向后移了好几步,就像中了降龙十八掌,连说话都费力了,却还是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嘴里费劲的挤出两个字:“情…书…”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气愤的跟着六百跑了出去,我要去找六百,和她说清楚。我当时心很慌,还有点害怕,因为我与六百从来没有吵过架,也从来没有生过气。在那个年纪里的我们,至少是我,还不能深刻的理解什么是爱慕什么是嫉妒什么是愤恨,心中所有的情愫都让我觉得局促不安。 结果,那一天,我终究没有找到六百,不是我不用心找,是因为我被礼堂的管理员叔叔抓住了,并且以破坏公物的罪名送到了校长室。校长指着我手里的宝剑让我道歉,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我无从辩驳,只得低头认罪伏法。 后来校长把我爸找去了学校,要我爸赔偿损失,果然还是老爸厉害,我也不知道神通广大的老爸在校长面前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们俩从校长室出来时都是笑容满面的。校长还走过来拍拍的我的头,很和蔼可亲的说道:“小丫头,以后不要太淘气了,这么大了还舞刀弄枪的。” “是我教育的不好,我平时忙,没有时间管教这孩子,给学校添麻烦了。”我听着爸说的话总觉得有点别别扭扭的,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是没管教我什么,只是这种道歉的话怎么会让他说的这么铿锵,一点没有愧疚,反倒极有力度。 “没关系,没关系,淘气的孩子将来都有出息的。安先生放心,幕幕这孩子差不了。”校长的话说的真假,我都听出来了。 可我爸还是笑着点头称是,然后拉着我要我向校长道歉,我只好鞠躬行礼,“校长,对不起…” “好了,”我刚要再说点什么,却被老爸的话打断了,“我们就不打扰校长了,我带幕幕先走了。” “没事,不打扰,不打扰。”校长笑着送走了我和老爸。 那时的我委实不能理解,不知道老爸是怎么摆平了这事儿,但他回家后什么都没说,此后也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说到我爸,我至今都觉得他这样的男人不该有家庭,不该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他每次在我面前的出现都像是一场华丽的表演,我看着他熟练地演着我看不懂的戏码,迷惑而炫目。 我的小学结束了,我被评为优秀毕业生,在学校的公告栏里张贴着我的照片,留给接下来的学弟学妹们瞻仰,我一塌糊涂的小学生活,却在最后彻底灿烂了一把。 第12章 发生“火灾”? 我面带微笑,因为想起了那段可笑又可爱的岁月。 六百若有所思,接着掏出烟,同时递一根给我,我看着六百手中的black devil,摇摇头道:“戒了。” 六百一个错愕,差点失手丢了手中的火机,“戒了?”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她这嗓子声音显得特大,立即成了整个屋子的焦点。所有人都看向我们这一桌,六百丝毫不客气地回头迎上众人惊讶的目光,一脸怒气,“看什么看!” 我淡淡的笑,她还是老样子,张扬跋扈。不过我想店里应该已经有人认出她了,因为她从来都是这般抢眼,至少咖啡店的老板是认出她了,因为店里已经开始播放“默客”的歌,是那首《域外》,“默客”的成名曲。《域外》是六百写的曲子,嘶声的吼叫戛然而止,换做喃喃自语的泣声,主唱那极富磁性的嗓音瞬间融化了这世界的嘈杂。 “是谁在低唤你的名字,让你在夜深人静时还不敢入睡,是他的恶作剧,还是你心中的鬼…” 六百吸烟的样子一点没变,一口一口,重重地吸入,烟草在她体内化做烟雾,轻轻吐出,屋子里瞬间弥漫了黑魔烟好闻的烟草味儿,尼古丁的清香。 “戒了好,”六百看着我,突然笑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有多骚包?”六百又重吸一口手中的烟,“不过挺适合你的。” 我笑而不语看着六百在我面前吞云吐雾,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吸烟的情景。 很幸运的,初中时,我与六百仍在一个班级,这让我们兴奋了很久;只是孙一洋不与我们同班,这又让我开心了好久,所以刚上初中的那段日子,我都是笑容满面的。 六百说我们是初中生了,是该有所作为的时候了,应该做些什么纪念下,可要做什么呢? 我说:“放学后我听你唱歌。” 六百摇头,她说这个是我们每天的必行功课,不可以当做纪念;她眼珠滴溜溜的转动,她主意一向比我多,只是她的主意从来都是些要拼命的事儿,但我也从来没有畏惧过,因为大侠都是无所畏惧的。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六百家,期盼着她所说的特别的纪念,我看着她从柜子里左折腾右折腾,最后翻出一包烟来,“宇宙牌香烟”。我惊讶地睁大眼睛,“哇,是烟。” “对,”六百坏坏的笑,看着我,“怎么样?咱俩试试!” 我惊喜而兴奋,可还有一点害怕,“能行吗?” “怎么不行?来!”六百说着又翻出了打火机,我看到那打火机上还印着一个女的,而且没穿衣服,乳/房大的像两个大馒头。 接着六百爬上床,关紧了窗户,拉上窗帘,抽出一根烟递给我,我学着记忆中爸爸的样子将烟夹在两指之间。六百啪的点燃火机,探到我面前,“喏,试试。” 我怀着冒险的探秘心里,将点燃的烟送到嘴边,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咳咳咳,咳咳…”好难受,我咳的厉害。 “哈哈哈…”六百却大笑起来。 我瞪了她一眼,“这是什么啊?原来抽烟这么痛苦。” “我试试。”六百说着,自己也点了一根,“咳咳…”她也呛的直咳嗽,不过六百马上就找到了吸烟的方法和窍门,于是她一字一句的给我讲,要如何吸气,如何吐出烟来。 我按照六百说的试着做,结果一根烟摆弄完,除了呛人,还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六百又给我点上一根,让我继续学。 我承认,吸烟这事儿,我绝对在六百的指导下硬生生学会的。 接着我们俩一根接着一根的抽,当我们意识到问题时,一整包烟都已经被我们吸完了,当时我唯一的反应就是头晕,晕的厉害,还有点想吐,而且我开始看不清六百了,只觉得她在我眼前晃晃地有些坐不稳。 “六百,我头晕。” “我也晕,要不咱开开窗户?” 原来不单单是我晕原因,六百是真的在摇晃。 六百的话提醒了我,因为整个屋子已经是烟雾缭绕,白茫茫一片,我哪里还能看清东西。结果正当我们要打开窗户的时候,突然外面一阵人声鼎沸,紧接着是响亮的救火车的鸣笛声。 完了,外面着火了。 我和六百对视一眼,拉着手就要往外跑,结果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向了窗子,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趁火打劫?我俩赶紧圈身窝到屋角,由于挡着窗帘的原因我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接着又是一声,又是一声。 哗啦啦,玻璃被砸碎了,一个身穿橘黄色迷彩服,头戴钢帽的男人冲了进来,穿着一双大皮靴踩在六百的床上,手中拿着一个大喷头,刚要开阀喷水的一瞬间愣在了,而我和六百也认出了他,消防员叔叔。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到消防员,真的,活的,还站在了六百床上。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六百,她眼睛通红,满脸青绿。 “啊~~啊~~啊~~!!!” 六百把嘴张得老大,用尽全身力气大叫起来,她的嘴张那么大,肯定很辛苦,因为我都看到她的小舌头了。 我一把拉住六百,伸手挡住她的大嘴,“好了,别喊了。” 六百果然听话的不喊了,结果却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我急忙拉住六百的胳膊,却没撑住她,眼看着她晕倒在地上,不是我的力气不够,而是我也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在要弯腰扶六百的一刻也跟着倒下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我转转眼珠,正看到坐在一旁的老爸,他正一双眼睛毫无情绪的看着我。 “醒了。” 其实我爸说话的时候有股奇怪的力量,让人莫名的害怕。 “嗯。”我应声。 “抽烟与喝酒一样,抽太多,会醉的。”爸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报纸,给我倒了杯水。 我坐起身,接过杯子,使劲的喝了两大口,“爸。” 我爸回过头,“怎么了。” 我以为他会很生气,可是我看到的依然是他那副平静的面容,其实这一刻,我开始怀疑,也许爸并不关心我。 我低下头,心里有点难受,但我必须做点什么让他在意我的存在,让他多关心我,或许从那一刻起我与爸之间的某些情感就已经注定,自始至终无从更改。 于是我猛的抬起头,看着爸,嘴里郑重的说到:“爸,我来例假了…” 第13章 小霸王 其实我不想和他说这事儿的,这已经是两个月前事了,那会儿我特害怕;但本能的反应,我不应该告诉爸,于是我跑到六百家,我小声告诉六百,“我流血了,流了好多血,我会不会要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六百也手足无措。 后来六百带我去找她姐姐,结果六百的姐姐给我拿了一块柔柔卫生巾,让我垫在内裤里,并且安慰我说不用怕,过几天就好了,六百看了惊讶的问我,“感觉怎么样?” “肚...子...疼…”我咧着嘴说。 “哇哦。”六百的眼神由惊讶转成羡慕,然后对着她姐说:“姐,我能也用一块吗?” “你不行。”六百的姐姐是特干脆一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快走,别打扰我学习。” 后来,我便自己到商店按照记忆中的包装,买了一包卫生巾,因为我发现那东西不是一劳永逸的。 而现在我之所以和老爸说这事儿,完全是因为我觉得他不关心我,所以我要拿出点他不知道的事来炫耀。 爸果然惊讶了,不过就那么一瞬。 “现在?” 我摇头,却不再说话。 “好好休息,明天上学。”爸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屋。 我当时莫名的失落,无比的失落。 不过后来我发现家里会多了大大小小一包包的卫生巾,我知道是爸买给我的,一年年这般,直到上高中开始,爸不再为我买卫生巾了,因为他也很少回家了。 而六百,却是半年后才来例假的,那会儿她特兴奋,因为她终于和我一样了。 * 店里的音乐又开始转换,是那首《哑巴的呐喊》,默客传奇第二张专辑的主打曲,也是唯一一首好评超过《域外》的歌,同样是六百写的曲子,她真是个音乐天才。 六百吸完一根烟,喊了服务生,将空酒瓶晃了晃,示意服务生再来一瓶。 而六百始终没有问我为什么戒烟,还好她没有问,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那时我得知阿瑶怀孕了,我承认这个事实让我瞬间失去了理智,心中的怨恨与压抑一股脑的涌来,我恨那些人,恨那个伤害了阿瑶的男人,心中的理智从那一刻开始渐渐崩溃。 我极力劝阿瑶打掉,而她却坚持要留下这孩子,她不愿听我的,她执拗地坚持。那一刻,阿瑶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身体,并且开始求我帮她,求我原谅她,可我当时真的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她怎么可以在这件事上求我帮她?我要拿什么来帮她?要怎么帮她?她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见我爸,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找三哥,我从心底开始厌恶他们。 看着阿瑶满脸的泪水,我依然狠心地将手抬得高高,其实当我的手掌落到阿瑶左脸上的一瞬,我有后悔,只是想收却已经收不回来,就像那段逝去的岁月。 我口中默默的说了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没人知道我有多狠这个孩子!我把这孩子看成了那段日子的缩影,恨之入骨... 我痴愣地回忆着过去,抬头时正见六百看着一旁,沿着她的目光望去,恰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六百却突然开口:“那个男的在看你。” “我知道。” “呵,果然变骚包了!?”六百看着我笑,“过去告诉他,你不行!” 我扑哧笑出声来,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因为“你不行”这三个字我曾与一个叫做沈宁的男孩说过,只是回想起这个人,心头却隐隐抽搐了一下,疼得很。 初中那会儿,我和六百仍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整天横行霸道的架势。而且孙一洋依旧天天来找我们,即使不在一个班级,我们仍然像“三剑客”一样出出进进。 那是初中一年级的足球赛大对决,我们班选出十一名球技最好的男生参赛,由班长沈宁担任前锋,带队冲进了前两名,对手正是孙一洋他们班。 决赛那天,天气特别好,艳阳高照,所有的队员都换好球服,整齐列队。我和六百是拉拉队的主力,但这次我们犹豫了,因为对手是孙一洋所在的班级,我们开始矛盾的不知道该给谁加油。但经过我们俩个严肃的讨论后,决定舍小我,成就大我,班级的利益更重要,我们要为我们自己的班级加油。 决赛在即,整个一年组的同学都来观战,还有老师,校长,教学主任,教务主任,体育督导,保洁阿姨,收发室大爷等等等等。 第14章 足球比赛 东风吹,战鼓擂。 一年组足球大赛,总决赛,一年一班对一年七班。 我和六百作为一班拉拉队的主力,早已是披挂上阵,手里捧着花束环,头上戴着贝雷帽,身穿着整齐的小洋装,这身装束是我俩统一了的。因为流川枫的拉拉队就是这样为他加油的,我们都觉得很有气势,于是才找来这样一身行头。 加油加油,一年一,加油加油,一年一。 这也是我和六百想好的口号,我俩站在拉拉队的前面,挥舞着手臂,指挥者大家一遍遍的叫喊。 加油加油,一年一,加油加油,一年一。 终于,比赛开始了,大脚开球,传球,快攻,过人,躲过,遭了,被拦截了,竟然是孙一洋,没想到这家伙踢球还挺厉害的,孙一洋带球跑到禁区,有人冲过来阻挡,是沈宁,好,干得好,沈宁。 加油加油,沈宁,加油加油,沈宁! 我们的口号换了,换做为沈宁的呐喊。 沈宁带球开始反攻,加油,快跑,孙一洋紧追其后,丝毫不退让,竟还从身后来了一个铲球,坏了,球又被断了,孙一洋竟然一脚将球开出了界外,沈宁紧追不舍,球向拉拉队方向滚来,来了,来了,越来越近,啊,竟然出界了,沈宁突然不再追赶,球滚到了我的面前。 我弯下身子捡起球,端放在胸前,左顾右盼,不知怎做。 “传过来!”沈宁在向我大喊。 “给我!幕幕,给我!”是孙一洋。 我迷茫了,要给谁?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幕幕,集体的利益更重要!” 我转过头,看到六百,她那目光怎么这般坚定?而且眼中还闪着耀眼的光芒,她说的没错,集体的利益更重要,我要将球传给沈宁,我要实现自身价值的时刻到了,来吧。 加油加油,一年一,加油加油,一年一。 身后是阵阵的呐喊声,我将球放到地上,侧身,弯腰,抬腿,我使尽全身力气,用力一踢! 球飞起,我没想到自己的力气竟然这么大,那球飞起老高,直奔球场,准确的说是直奔沈宁,沈宁晃动着身子,并且用身体当在孙一洋前面,球离他越来越近,到了,到了,就到他面前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力气过大,球的前进速度太快了,只是,结果,那球直直地撞到沈宁身上,更准确的说是沈宁的裆部… 观众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 “啊呀~!”球在撞到沈宁的一瞬间,沈宁毫不犹豫的倒下了。 我看着沈宁蜷作一团在地上打起滚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办?我转头看向身后,所有的欢呼声都停止了,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我。等我再转头看沈宁时,他趴在地上抬起头,正目光凄迷的望着我,同时伸出一只手来,一根手指头用力的伸向前方,指着我的脸。 “你,你,你…” 我?我?我? 我怎么了我? “啊!快送医务室去。” 六百在我旁边嚷着,突然让我很烦躁。 正当我十分烦躁之时,我眼看着沈宁挣扎地爬了起来,一摆手,止住刚刚跑来询问状况的队友们,“我没事。”大家这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我也长吁一声,没事就好。 沈宁抱起球,在转头跑向球场一瞬间,用他那双凶狠的眼神在我身上重重的砍了一刀,同时一阵箭雨飞来,他所有的队友都用同样的眼神在我身上留下了一刀。 啊~! 我当时顿觉浑身疼的不得了,要了命啊。 即使是在沈宁“重伤”的情况下,我们班的男生依然勇猛无比,经过四十五分钟激烈的战争,我们班以四比一的好成绩取得了胜利,成为一年组的冠军。比赛结束时,校长当场颁发奖状和奖杯,我们班当然是由队长沈宁代表班级上台领奖。 沈宁一步步登上操场上的大讲台,校长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将手里的奖状奖杯一同递到他手上,同时说了句意味深远的话:“孩子,你很勇敢,是所有男孩子的楷模!” 哗啦啦… 迎来台下一阵欢呼的喝彩声,所有的男生一同喊着:沈宁,你最棒!沈宁,你最棒! 后来所有的女生也跟着喊:沈宁,你最棒!沈宁,你最棒! 只有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沈宁,而且他也正看着我,那眼神很奇怪… 第15章 我闯祸了 足球比赛结束了,然而生活还要继续,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沈宁受伤事件”并没有结束,并且第二天就爆发了。 早上我刚一进教室,就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一头卷发,穿了一身红裙子的女人,双手掐腰,手指我们班主任,口中喋喋不休,嚷个不停。 就是她,就是她! 我进屋时听到所有的同学异口同声的喊着。 就是她干的,是她,她是安幕幕。 “就是你?你就是安幕幕?” 这女人嗓门还真大。 我点头,“我是…” 哇啊,疼啊,这女人吃菠菜了不成?抓得我的胳膊这么疼,手怎么这么大力气,“你要干什么啊?”我使劲甩,还是没甩开她的手。 “干什么?”她就要发作了,“你个死丫头片子,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儿子要是将来烙下个什么毛病你赔得起吗?” “沈宁妈妈,你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别伤到学生。”班主任发话开始劝阻了,因为她一定也看出来这女人的力气很大。 “啊,阿姨,你放手,放手啊。” “放手?我恨不得掐死你这个小蹄子!” “咳咳,啊~~”我的脖子啊,她还真上手,以为拍电视剧啊,还当这么多同学的面。 我当时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我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我可是受过严格修炼的女侠,这点挫折怎么能将我打倒? 我抬起双手,抓住这个疯女人的手腕,我用力,用力,再用力,还是不行;突然另一双手伸了上来,同时一个头出现在我面前,接着一张嘴一口咬住疯女人的手腕,是六百。看到没?关键时刻就知道谁最讲义气了,还得是六百,这才是我安幕幕的生死之交! 我虎口脱险,摸着脖子不住的咳嗽,六百扶住我,“怎么样?没事吧?不用怕。”她真英勇,果然是女侠的朋友。 啊呀呀呀… 疯女人握住刚刚被六百咬伤的手腕,喊个不停,“这是什么学生?还有没有规矩了?光天化日的,怎么还敢咬人?”接着一指我的脑门,“难怪有学生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啊?我迷茫了,我怎么还伤天害理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班主任出来主持公道了,“沈宁妈妈别生气,这事你和一孩子也说不清楚,”班主任转头向我道:“安幕幕,你现在回家把你家长找来。” 啊?还要找我爸啊?疯女人要掐死我这事果然很严重。 “我给我爸打电话好了,看看他能不能来。”我嘟起嘴有点不情愿的说。 * 老爸接了电话,结果那个疯女人还在一旁嚷啊嚷的,老爸在电话的另一端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还好,他还是答应来学校,天啊,我终于得救了。 当老爸的车子停在学校门外时,我亲眼看到那个疯女人的眼睛都红了,我还清晰地听到咽唾沫的声音。当我爸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耳边传来一阵风,班主任突然上前,“幕幕爸爸来了,我们到办公室谈。” 他们走在前,但我和六百也跟去了,我跟着进了办公室,六百却留在了门外。办公室里他们都有座位,只有我没有,爸看了我一眼,伸手拉过我,让我站到他旁边。 “张老师,幕幕又闯祸,给您添麻烦了。”我们班主任姓张,老爸首先开口,可他为什么又是责怪我。 “闯祸?”疯女人开始抢话,“你家孩子何止闯祸?是要人命啊!我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小丫头!” “是,是,幕幕做事是鲁莽了一些。” “爸,我没有。”我要将事实告诉爸,让他知道我差点被这疯女人掐死。 “幕幕,不要说话,”爸打断了我的话,然后转向疯女人,“不知道我家幕幕又做了什么捣乱的事。” “还捣乱?!¥#@%#………&%@¥……” 我看着她满口飞唾沫,那么简单的事让她说的跟世界末日似的。还是我爸厉害,等疯女人嚷完了,开口道:“这样,沈宁妈妈,你说个数吧…” 啊?一个数就行了?我心里纳闷,什么数这么厉害? 疯女人转怒为喜,晃着脑袋想了想,说:“这样,一万块,我先带儿子去看看,要是没什么毛病算你们走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没完!” 一万块?钱吗?那是多少钱啊? 我爸正了正身子,“这样,我给你两万,咱彻底解决,小孩子不小心,再大的力气也不能伤成怎样,这钱就权当给沈宁这孩子补身体了。”我爸顿了下,摸摸兜,我知道他是想抽烟,“当然,要是将来真有什么问题,我让幕幕给你家做媳妇,照顾沈宁,怎么样?” “啊?”疯女人绿着个脸,翻着白眼说道:“这个数儿我收下,你家女儿就算了,不过咱们得立个字据,要是将来我儿子出现什么问题了,这事儿你得解决!” “好,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咱一次讲清楚。” 后来的对话我都记不清了,总之那疯女人又说了很多,最后大家都笑着走出了办公室,我跟在爸身后,他给我送进了教室,然后又和班主任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那天回到家,爸问我:“幕幕,你知道两万块钱是什么概念吗?” 我摇头,心里奇怪,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却问我,我又怎么会知道。 此后,爸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只是告诉我以后做事前要多想想,不是所有的后果都能承受的。爸的话很有道理,我现在能够明白,只是希望还没有太晚。 当然,那会儿我也觉得有道理,因为很快我就遇到了无法承受的问题,所有的男同学都远远地躲着我,这事儿还牵连了六百,我和六百成了大家眼里的异类,所有人对我们都避而远之,学校走廊里见了我们都绕道而行,好像见到妖怪了一般;当然只有孙一洋不怕,还和我们是一伙儿的。 第16章 关于理想 这件事情之后,我视沈宁为敌,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害的,可沈宁却总是不自知的出现在我面前。 周末大扫除时他会突然出现,帮我扫地,给我安排最轻的活儿,因为他是班长。他还给我一个特权,我可以晚交作业,而且他总是帮我改正作业里的错题,因为我发现我的作业总是优。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特权,因为他根本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又没有要他这样做,难道他是想补偿我?笨拙的我那时一直认为,沈宁是为了补偿他在我的同学关系中造成的不良影响还才这样做的。 结果证明也确实是这样。 这天放学,我与六百准备到学校的天台上玩,当然基本上就是我在听她唱歌。我们俩正手拉着手走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回头看去,是孙一洋跑来了。 “怎么今天不叫我?” “今天是幕幕的生日,我俩单独过。”六百说。 “幕幕过生日啊!那我们一起呗,走,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不去,我还没给幕幕唱生日歌呢。幕幕,咱不去。”六百拉着我,不要我走。 我当然是不会和孙一洋去的啊。 “不去,有六百陪我过生日就好了。”我说。 “安幕幕。”一个声音从天台门外传来。 我们三个一起回头望去,是沈宁。 沈宁手里捧着个生日蛋糕,一步步走来,“安幕幕,生日快乐。” 啊?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看着沈宁。 “我看过你的入学档案,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沈宁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放学后没走,跟在你和徐默身后,看到你们来了天台,然后我取了蛋糕就赶来的。” (注:希望大家不会和我一样忘了六百的名字:徐默。) “哦~” 还没等我说完,六百一把抢过蛋糕,“既然这样,那蛋糕留下,人可以走了。” “对,你可以走了。”孙一洋也跟着说。 可我突然觉得这样做有点过分,于是拦下来,“你们别这样,让沈宁留下,我们一起吃蛋糕吧。”我说着看向沈宁,“谢谢你。” “哼,谢什么,幕幕,你不记得他妈怎么迫害你了,还敢和他说话。” 六百的话有道理,可我那会儿就是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让沈宁走了,这样不是大侠的行为。 “江湖儿女,不计较那么多!”天啊,我竟然说了这种话,我发誓我是被生日蛋糕催眠了,要不我是绝对不会为了留下沈宁和我们一起而说出这种话的。 于是那天的生日蛋糕使得我与沈宁化敌为友。 于是那一年的生日,我,六百,孙一洋,沈宁,我们四个人在学校的天台上,一边听着六百唱歌,一边吃着生日蛋糕,开心得不得了。记忆中,那晚的月亮特别明亮,而且特别圆。 那一年,我十四岁。 其实就沈宁的事件,我与六百商量过,为什么沈宁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好,最终,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内疚。 “你想想,他妈收了你爸那么多钱,而沈宁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沈宁知道了能不内疚吗?他对你好是应该的。” 六百的话多有道理啊,这和我之前的补偿论正相符,于是我不住的点头说是。 后来,沈宁成了我们一伙儿的,放学以后,我们会四个人一起出现在天台,最终六百也很高兴地接纳了沈宁,因为她又多了一个听众。 六百会的歌越来越多,而且由慢歌转成快歌,声音也越来越大,有时会听得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后来六百带着贝斯来,再后来,带着音箱来,那时候的我就已经是六百的崇拜者了,她的歌唱得那么好。 当然,只有孙一洋能随着她一起唱,而我和沈宁只能做听众。 * 我问六百:“六百,你的理想是什么?” “成为最好的贝斯手。”六百的回答就像五年前一样,“你呢?” 她突然问我。 “我…”我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一年,我们已经读初中三年级了。 “我爸最近都很少回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将话题转到这里。 六百也不看我,只默默的说了句:“幕幕,你在我心里已经是一位女侠。而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贝斯手。” 我那会儿真的不明白六百说这话的意思,直到毕业前,我得知六百要离开的消息时,我才明白,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女侠,而她却一直都是位优秀的贝斯手。 第17章 海阔天空 咖啡馆里的香气很迷人,这些年我开始喜欢喝咖啡,迷恋的不是咖啡的口味儿,而是它的香气,让人突然很心安。 我又点了杯咖啡,摆弄着手里的小勺子,反复挑弄着杯子里的液体,香气更加浓郁。 我突然叹口气,六百看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叹什么气?” 我摇头,“没事。”她又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记忆已经飞越了多远。 六百熄灭了手里的烟,喝了口啤酒,“你还是老样子!” 我抬头看向六百,略有不解,老样子? “像个诗人,若有所思。” 六百的话再次刺痛了我,这是她第二次说我像个诗人,时隔八年。 初三那阵子,我心中时常盘算,如果六百考不上高中,我就和她一起念个职业学校,因为六百的成绩一直很差。 至于孙一洋,他的成绩就更加惨烈,而沈宁作为班长,成绩一直很优异,与我们注定不同路了。 于是,那天下午,我找来了好多职业高中的招生资料,有厨师,面点师,车辆维修,美容化妆,大型畜牧牲口接生,等等,好多好多的招生简章,我相信我和六百一定会找到一个喜欢的职业。 可,当我兴高采烈的如约来到六百家,却发现孙一洋和沈宁也在。 “你们怎么也来了?”我惊讶。 他们竟然都不说话。 “幕幕,”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六百先开口,“你看。” 六百伸手递过来一把贝斯,好漂亮!即便我不懂得乐器,可当我第一眼看到这把贝斯的时候仍然忍不住要感叹,黑红相间的条文,亮漆的外壳,简直太漂亮了,我高兴的跑过去,“六百,你买新贝斯了!” “恩,帅气吧。” “帅,简直酷毙了,快来给我们弹一首,我要听BEYOND的《海阔天空》。” 六百笑,然后音乐声缓缓响起,真的很好听,只是我突然很想哭,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听歌听得流下眼泪… “幕幕。”沈宁突然拉过我,让我坐到了他身边。 “幕幕,”六百轻轻说,“我要走了。” 哗啦~ 我手中所有的招生简章散落一地,我呆呆地看着六百,再转头看向孙一洋和沈宁,他们俩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什么意思?什么你要走了?”我都听得出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要去杭州学音乐,我已经报名了,定的下周的车票。” “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紧紧抓住六百的肩头,怎么会这样,她什么时候决定要去杭州的?什么时候报的名?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告诉我?我需要一个理由,让六百可以留下,我在脑中极力的寻找,只是我找不到,找不到,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留住六百!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面对失去,我无能为力。 “幕幕,你别伤心,还有我在…”沈宁过来拉住我。 我知道了,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冷静,“为什么?”我甩开沈宁,“为什么你们早就知道,却只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幕幕…” 不知道是谁在轻唤我的名字,只是我有点听不清,我看着散落一地的招生简章,花花绿绿,像绽放的烟花,最上面一张画着一副眼镜,是配镜技术专修的简章。我突然看不清眼前,我不想哭,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耳边满是飘荡不断的歌声,我不知道是六百在为我轻唱,还是记忆中的回声,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 第18章 我的诗,六百的歌 一周后,六百远行的日子如约而至,我拖到很晚才起床,然后懒洋洋的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将本想送给六百的手环放到柜子里,她不需要了,现在需要这个东西的是我,是我需要一个东西来记忆六百。 沈宁原本是要来接我,然后一同去为六百送行的,只是我推脱了,我要自己去,直接去火车站。 拖到最后,14:05,我到了火车站,穿过拥挤的人群,我跑到站台里,四处寻找着六百的身影,我突然开始心急,14:15的火车,我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晚才来,我害怕自己会再见不到六百。 贝斯,对了,我要找背着贝斯的人。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幕幕!” 是六百的声音,多么熟悉,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的声音。 “六百!” 我拼命的跑向六百,这个一身黑衣的女孩,她就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我,当我冲到她怀里的时候,她的手臂紧紧的收拢,给了我如此大大的拥抱。 “开往杭州的435次列车马上就要启动,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一遍遍的广播,让人如此心焦。可六百要走了,这是事实,无从改变。 我松开手臂,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六百,六百接过信便撕开来,抖开信纸,她的视线落到那片单薄的信纸上。 “幕幕,”六百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涩,“不要再做女侠了,你是个诗人。” 六百说完,转头便走,再没看向我一眼,我没有叫住她,因为我清晰地看到她眼中有东西晶莹的闪烁,而我却再没留下眼泪。 我默默的看着六百上了火车,令我有点小小惊讶的是孙一洋竟然也跟着六百上了车,沈宁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他们?”我张着嘴巴,半天合不上。 “孙一洋说他跟六百一起走,”沈宁的话很平静,接着看向我,嘴角一扬,笑着说到:“他还说,小学毕业那会儿,本想托你给六百送封告白信,结果被你砍得粉碎。” “什么?”我痴痴地看着火车,咣铛一声车门被列车员狠狠地关紧。 轰隆隆…轰隆隆… 火车缓缓启动,原来他们都早就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是这般后知后觉,什么事都是到了最后才明白,是因为我一心奔跑在前,还是我果真如此迟钝? 火车加速前行,突然带起一阵风,好冷,我下意识的缩起身子,沈宁突然伸出手臂,把我圈进怀中,好温暖… 我听到沈宁砰砰的心跳声,就在耳边,还有风声,还有隆隆的火车渐行渐远的声音,还有六百的歌声。 * 其实我那会儿写给六百的是一首小诗,虽然我并不会写,可我还是写了,也是我此生第一次写出这样的文字,因为确实是我心中所感,写给那个我心爱的女孩: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你去寻找你的梦想,我会站在原地为你骄傲; 亲爱的,不要回头张望,任这世界如此吵闹; 尘世繁芜,我与你一同歌唱天荒地老; 再远的路,我们咫尺天涯,相望遥遥;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一样的微笑… 第19章 少年的烦恼 沈宁将我送回了家,我打开房门,一切同我走时一样,爸没回来过,家里没有吃的,一样的冷清。 “用我留下来陪你吗?” “不用,我累了,想睡觉…” 沈宁不再言语,关上门走了。 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觉得头有些眩晕。 我开始思考好多奇怪的问题,爸为什么买这么大的房子,我现在开始觉得这个房子太大,虽然六百家的房子比我家的还大,但她家里有个姐姐,还有个弟弟,可我家只有我和爸,而且他又经常不在家,这么大的房子委实不适合我生活,我的活动范围只要一张床就够了。 我还在想,爸为什么不回家,我知道他是忙着赚钱,可他总是忙,我想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是怎么赚钱的,他到底赚了多少钱,而人一辈子需要多少钱才够用,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赚够呢? 还有上次我在家里看到的那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我当时毫不犹豫的冲进爸的卧室,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早就走了,为什么这个女人呆在我家?一张让人生厌的脸,还好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样貌了,只是那种厌恶的感觉我忘不了。 屋子里没开灯,因为我讨厌光亮,眼睛开始疲乏,困的厉害,我想我应该休息一会,好好休息一会儿。 ……. 然而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暖暖的被子让我很有安全感,爸,一定是老爸回来了! 我兴冲冲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跑到客厅,明晃晃的窗子没有拉窗帘,晌午的太阳很大,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空落落的客厅里依旧的陈设,没有半个人影。 桌子上一张字条,同样的惨白。旁边是一沓一百元的人民币,依旧的灰暗。 “幕幕,爸有事去广州一阵子,生活费给你留着,不够的话给爸打电话。 爸爸。” 钱旁边还放这爸的那部旧电话,他花三千多买的大哥大。像个砖头一样放到桌上,那么难看… 记忆中的这张字条还是那么清晰,因为这之后爸就消失了,他这一走就是三年。后来他邮寄给我一张银行卡,定期存钱给我,我彻底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再后来我接到了一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而我根本没有报考这所学校,因为我的分数根本不够,但我却被录取了,我知道,是爸为我做的,他再次替我铲平了阻碍,为我做了最好的选择,于是我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活,但我心中却没有半点欢喜。 因为爸的安排我竟然再次与沈宁同校,并且同班。或许这就是命运,那时十七岁的我第一次感叹起命运。 因为我发现所谓的命运,就是些无法改变或者已经注定的看似巧合的事。 高中时的我,开始努力学习,因为我放弃了我的梦想,我不再想要成为女侠,也不再与谁谈论梦想,我的生活变得十分简单。但由于我是借读生,入学成绩又是班里最差的一名,我发现我很难跟上其他同学,很多科目我都学得十分吃力,于是老师给我安排了“一帮一”的小老师,沈宁,他依旧是班长,还成了我的私人“老师”。 沈宁的成绩还是那么好,我曾一度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学好每一个科目。后来在他的帮助下,我的成绩开始缓步提升,我确信是他的原因,因为上课时老师讲的我基本都很难听懂,总是课后他又细致的给我再讲一遍,我才能真正理解。 就这样,我们一同学习了三年,确切的说是沈宁帮助我学习了三年。 后来,我做出了一个令沈宁惊讶的选择,当然,当我打电话告诉老爸时,他也有些惊讶,但马上又如往常般说道:“你喜欢就学吧,爸把学费打到你的账户上。” “嗯。”我应声,我多希望爸能多说几句,或者他可以不同意的,不要答应的这么快,或者询问我原因,或者责备我应该更好的学习课本上的东西,可他都没有。我一直觉得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他的注意,已经读高中的我依然幼稚的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得到爸的关注,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家人啊。 其实,我的选择是我要学习德文,因为那会儿我看了一本书,叫做《少年维特之烦恼》,一本德国名著,于是我突然对德国的文化产生了兴趣,我想要了解这个中规中矩的国家,这个略带偏执精神的日耳曼民族,想要学习这个最繁琐的拉丁语言。于是我真的开始学习德文了,在一个叫做“新东方”的教学机构,而且每次去上课,都是沈宁接送我,无论刮风雨雪,两年有余。 是的,高中那阵子,我只与沈宁接触,本就很少与同学来往的我再没有结识一个朋友,也许因为我一直不太会与人相处,或者因为我与沈宁走的太近的缘故吧,不过后来我们也确实走得很近,很近。 第20章 行不行 咖啡馆里浓郁的咖啡味儿让我有点昏昏欲睡,而六百也要了第三瓶啤酒。一个女孩向我们走来,将本子和笔递到六百面前,竟要六百给她签名,六百抬头看看那女孩,重重的吸两口手里的烟,然后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提起笔在本子上写到:默客传奇。 那女孩惊讶的看了半天,然后才回过神儿来连连点头,谢了好几遍才离开,六百笑着看那女孩走后,转过头来问我:“和沈宁还有联系吗?” 我摇头。 “哦,看来他在国外混的不错啊。”六百又点了一根烟。 “也许吧,谁知道呢。” 我与六百同时转头望向窗外,恰巧看到一片叶子缓缓飞来,映着午后的阳光,闪着金色的光芒,无声无息飘落于地。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 高考临近,我停了德语课,开始专心复习。 爸回来了,并且换了车,他给我带回来很多礼物,衣服,鞋子和背包,小巧的新手机,还有一把钥匙,爸又买了房子,说周末带我去看看,要是我喜欢就搬过去,可我始终没有,我至今都留着那把钥匙,却一直没去过,起初只是在心里和他置气,执拗的不去看,现在却再没有勇气去了。 “准备考什么大学?”爸问我。 “不知道,我的成绩不好,能考上哪算哪吧。” “德文学的怎么样了?”爸点上烟,却发现家里只有我抽的骄子,他却也点上一根,“想继续学德文?” “不了。”我沉默了一会儿,“凭我能力考吧,考到哪算哪。” 我知道,如果我说还要继续学德文,爸一定会帮我进所外语学院,可我不想他再这样为我铺路。我想自己走。 爸不再多说,开始收拾东西,后来爸搬去了新房子,这个大屋子对我来说显得更加宽敞,宽敞到我会一时找不到自己。 现在想来都觉得很搞笑,高考前一天,我接到六百的电话,三年来,我们第一次有了联系。 这几年,不是我不想联系六百,是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她的联络方式,我后来到她家询问,想要知道六百在杭州的情况,可是就连她的姐姐都不知道。 但我却只得到一个信息,就是六百当初问他老爸要了三万块钱,便自己买了贝斯,交了学费,跑到杭州去了,并发誓再不会回来拖累她老爸,再不会出现在她爸面前。六百就这样的一走了之,六百走的时候孤注一掷,走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半点信息,此后杳无音讯。 然而当我接起电话,听到六百的声音时,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幕幕…” 多么熟悉的声音,我亲爱的女孩,你还好吗? 那次通话,我知道了六百与孙一洋到了杭州后,两人一起进了音乐学院,后来六百和当地搞音乐的同学朋友一起组了乐队,孙一洋后来出去打工,半年后便离开了六百,没了消息。 我问六百:“你现在一定成为一位优秀的贝斯手了!” 六百在电话那边停滞了一会儿,“嗯,是的。” 她的回答那么肯定,让我丝毫没有怀疑,或许因为她在我心里就应该是位贝斯手,不容任何人怀疑。 我们聊了好久,她问我高中生活怎么样?我说很平淡,每天学习。她问我交了新朋友没?我说没有,我只有沈宁一个朋友。她问我与沈宁怎样了?我说什么怎么样了?她说幕幕你不会还是处女吧?我语塞,并且迟疑,然后我说是… 六百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是不是沈宁真被你踢得不行了?” “啊?” “哈哈哈,”六百笑得更开心,“我劝你赶快试试,要是真不行,你快别更他扯淡了,哈哈…” 我们的通话在六百对我劝说中结束,结束后,我迷茫了好一阵子,对于六百的话,我似懂非懂的思索着。 直到高考结束的那个午后,在沈宁陪我回家的那个午后,我确认了沈宁到底行还是不行。 第21章 无力的承诺 高考结束后,沈宁陪我回到家,我们窝在沙发里,我打开电视,拿了饮料,七月的午后,很是炎热。 我突然想起六百的电话。 “嗳,六百前几天来电话了。” “六百?她怎么样了?” “成为贝斯手了呗。”我喝着饮料。 “这就完了?没多问问她的情况呢?孙一洋呢?” “你知道的,她一向很少谈自己,她不想说,问了也不会说,至于孙一洋,失踪了。”我放下饮料,靠在沙发上,开始回想起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六百总是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失踪?”沈宁一个台一个台的播着电视。 “嗯,六百说的,”我突然想起六百还和我说了一件事,好奇心瞬间袭来,“六百还问了我一件事。” 沈宁回过头来看着我,“什么事?” “她问我你到底行不行?”我至今搞不清楚我那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是挑衅吗?还是调情?我怎么说了这样的话。 沈宁突然整个身子压过来,他的脸离我那么近,“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不行。”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发颤,心跳剧烈加速,是紧张,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不管你信不信,三年来,我与沈宁一同出出进进,却只在过马路的时候他才牵过我的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与他走到下一步,也从没想过。 “你的回答我不喜欢。” 沈宁说着已经完全压倒在我身上,我想推开他,脑中却又好奇的盘旋着六百的话: 我劝你赶快试试,要是真不行,你快别跟他扯淡了。要是真不行,你快别跟他扯淡了。要是真不行,你快别跟他扯淡了。… 于是我便真的试了下这所谓的行不行。 沈宁不住的问我疼吗疼吗?我的回答只有疼疼疼,除了疼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后来他不停的吻我,唇瓣微热的触及到我身上,感觉痒痒的,才略微缓解了身下的疼痛,而这身上的痒和痛交织在一起,让我疲惫的发晕,只想睡去,后来我感觉有液体涌入身体,他便不再晃动,死死地压在我身上。 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想我快睡着了,当我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怒气冲冲的老爸站到床边时,我的第一反应竟是得意,因为我觉得他生气了,他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 沈宁急忙爬起来,穿好衣服,低头站到一旁,冲着我爸说:“安叔叔,我,我喜欢幕幕,我将来会娶她的…” 爸看着我,又看着我床上那片殷红的鲜红,抬手向着沈宁就是一个嘴巴,“住手。”我猛的坐的起来,拉住爸,“你没有资格这么做。” “叔叔,我说的是真的…”沈宁还要说。 “放屁,给我滚!”沈宁的话被我爸打断,他吃愣的看向我,接着拿起衣服转头冲出了我家。 我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爸看了我一眼,也摔门出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就这么一直坐着,不想穿衣服,不想动,我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因为爸生气了,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生气的,不会在意我的,可是这次他生气,而我却这般得意和开心;只是心中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空好像已经挂上了满月,我的卧室门突然被推开,爸走了进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掀起被子把我裹住,我痴痴地抬起头,看着他,他将手中的水杯递给我,我乖乖的接下,然后他又递给我一片药。 “吃了。”他说,依旧的平静,他又恢复了与往常一样的神情,只是声音还是那么有力。 我看到药盒上写着“事后紧急避孕药”,我听话的吃下,然后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 爸却不再看我一眼,转身出屋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我是没有资格,以后自己多照顾自己。” 他老了,就那么一瞬,映着昏暗的月光,我看到他鬓角泛白的碎发,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开始他老了? 我听到爸在屋外开火做饭的声音,叮叮铛铛的声响,那么悦耳,却又那么陌生,太多年没有听到过了… 爸离开的时候我慢慢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时,正看到他从外面关上了房门,屋子里满是菜香味儿,餐厅里开着泛黄的筒灯,光线这般温暖,而我庆幸的是他没有看到我冷的打颤的身子,还有满脸的泪… 第22章 大学 六百熄灭了烟,喝空了酒,懒懒的靠在沙发里,转头看向窗外,她不再看我,语气有点落寞,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个当初与你一起混场子的女孩怎么样了?” 啪嗒一声,我失手摔了手中的杯子,咖啡洒了一地,只是杯子并未被摔碎,咕噜噜地滚向六百坐的沙发,直到撞到六百的长靴,才缓缓停下,六百弯下腰随手拾起杯子,这时服务生赶来,不停的擦着桌上的咖啡。 六百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抬头看向我,“人都是属于自己的,好坏与别人无关。” 我侧头移开视线,我无法与六百对视,我知道她这样说是想安慰我,只是我还是不能完全释怀,她的话又不住地在我脑子里盘旋,人都是属于自己的,好坏与别人无关。 是啊,说的多有道理啊,只是,只是,我有什么资格去左右别人?我有什么资格去替别人做决定?我又有什么资格夺走别人的生活? 我的头又开始发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胸口闷得发慌,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不行,我急忙拿起身边的手提包,不住的翻找,药,药就在包里,我要赶快吃下。 六百看着我,不慌不忙地伸手拿过一旁的贝斯,打开盒盖,从琴箱下翻出个纸包,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里面白色的粉末,颤抖着接过,重重的吸了一口,然后急忙放下来,我不能再碰这东西了,我大口大口的喝白水,然后疲惫的靠向身后的沙发。六百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抽出一根烟,点上,然后从我手里夺过药瓶,看看上面的字,又扔给我,“止疼药对你来说根本不管用吧。” 我望着窗外,满地落叶,这真是个失落的季节。 * 于是,我的记忆被强行带回到那段五光十色的流金岁月。 那一年,我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一所本市的三流大学,因为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够好,于是在沈宁的指导下,很稳妥报了M大,结果顺利的被录取。 上大学的第一天我结识了辛瑶。 当我打发走了司机,独自领着行李箱推门走近寝室时,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迎上我,伸出一只手,笑着对我说到:“你好,我叫辛瑶,你可以叫我阿瑶。” 她歪着头,在冲我笑,这就是我在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阿瑶。 “好漂亮!” 这是我与阿瑶说的第一句话,这真的是我下意识的反应,我的脑子丝毫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不得不承认,阿瑶是个十足的美女。 阿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捂着嘴,冲我直眨眼睛,“什么好漂亮?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淡淡一笑,“安幕幕,平安的安,往事一幕幕的幕。” 我伸出手来握住阿瑶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细致,柔软的有种要化掉的错觉。 这便是阿瑶,我此生至此的第二个朋友。阿瑶是个南方女孩,却有着难得的高挑匀称的身材,再加上如此漂亮的脸蛋,简直是如画般的存在,在此之前,我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 然而,她就这般的站在我面前,笑语盈盈。 大一新生舞会,阿瑶一炮而红,当然,像她这样的美女怎么会不红?很快阿瑶被评为全校公认的美女,也就是校花。 而我,却是美女校花的唯一朋友,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阿瑶只与我走的很近;起初我也不明白,不过很久之后我明白了,但我并没有责怪阿瑶,因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其实,大学时,我仍与沈宁同校,只不过他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选送到管理学院,本硕连读。当然,沈宁之所以选择了M大,自然是因为我,然而,我们之间这段莫名的感情,却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他太优秀,而我却不够好。 回想起来,我或许是从大学开始才与沈宁真正恋爱的。 那时,他总是来我住的寝室楼下接我去上课,中午他在我上课的教室门口等我,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我的课程表他记的比我清楚。早上按时打电话来叫我起床,晚上带我一起去上自习,然后再将我送我寝室。 阿瑶总是很羡慕的说我好命,有这么好的男朋友,起初我不以为然,后来却也觉得沈宁对我确实好得没的说。我的事他件件记得清楚,有时还会将我的脏衣服带回寝室去洗,很多事他都为我亲力亲为。 那天,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诧异地看着沈宁,看了好久,说不出话来,我意识到沈宁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这种好是与六百与阿瑶间完全不一样的好。 “你看什么呢?快吃。”沈宁一边说,一边往我碗里夹菜。 是的,我和沈宁吃饭的时候他总是为我夹菜,不对,是夹肉,他总是把肉夹给我,自己吃菜。 我低下头,看着碗里堆成尖儿的肉片,抬手端起碗,不住的往嘴里填。 “你慢点,有这么饿吗?”沈宁伸手拨开我散落在脸颊上的碎发。 我不吱声,继续狼吞虎咽,他却在一旁看着我笑。 第23章 出国 大三时,沈宁被选中,作为交换生被送去美国学习,好像是一座叫做堪萨斯的小城,此后便再没有回来,直到今天我都不曾再见过他。 他刚离开那阵子,我们在MSN上聊天。我们聊学业,聊理想,天南海北,如此遥远的相隔丝毫没有阻隔我们的情感。而我好像只是习惯这样有个人牵挂而已,却也从没想过太远。 直到一年后,沈宁突然说要我也去美国。 他说幕幕毕业了来美国,我们一起在美国生活,我说我的英文不好,听说读写都很差,他说有我呢,我做你的翻译;我说我自己不会说英文,到美国可以做什么呢?他说你只要来美国就好了,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做我的妻子。 我沉默,好久好久的沉默,然后轻轻的敲落文字:我不想去美国。我无法告诉沈宁,我害怕陌生的环境,害怕陌生的国家,陌生城市,甚至陌生的人。 沈宁也是沉默,许久的沉默过后,我看到屏幕传来一串文字:幕幕,你不喜欢来美国没关系,我毕业后回国,你要等我。 嗯。 我只打了一个字发过去,却再没有话说。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俩的聊天的时间少了,聊的内容也少了,每天只有那么单调的几句问候,不知道是什么引起这样的变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起了化学反应,使得我们再不能像以前一般。 直到有一天。沈宁突然说,幕幕,来美国吧,我想留在美国,希望你与我一起在美国生活,我说,我喜欢家乡,喜欢这里;他说,我的论文得奖了,有家公司给我提供了一个代理职位,现在在实习,毕业后就可以去那工作,待遇也好,还提供食宿补助,可以养活你,甚至可以养活我的父母。我希望你来,我们结婚,然后和我把父母接来,我们一起生活。我沉默。他又说,美国是政策很好,生孩子政府也会给补助,法律治安生活条件都比中国好,而且气候适宜,四季分明,还没有那么大的风沙,你来吧,我希望你来。我沉默。 …… 那次聊天之后,我每次上线都会看到沈宁留下的只言片语,大多是他在讲述当地的一些风土民情,他的工作琐事,他的生活改变,而我却只是嗯啊的作答。我不是不想听到他的这些事,也不是不喜欢见他的变化,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我不知道是应该迎合还是反对,我希望他生活得好,希望他学业有成,事业发展,只是我却无法答应他唯一的要求;沈宁啊沈宁,注定此生,我无法与你同行。 再后来,我便只是看他留给我的文字,自己却再没有回复,后来他不住地问,幕幕你在吗?在吗?在线吗? 我在,我在,我一直在,可又能怎样?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四个月,四个月后的一天,我突然收到沈宁留下的一段长长的留言: 幕幕,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到这段话,但你不会再回复,就像你之前看到的我的那些留言一样,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回去了,我决定留在美国,就算这里没有你。 对不起,我与公司签了合同,五年内不会有所改变,公司给了丰厚的薪资。我来美国学习家里也拿了不小数目的学费,我要有所回报,毕竟那是我的父母。 对不起,我妈妈只是是个普通家庭妇女,初一那年,拿了你家那么多钱,我要说,那些钱确实改变了我的家庭,后来我爸爸用那钱做些小生意,家里条件提升了不少,否则现在家里也不会拿出钱来供我在美国学习。我很想感谢你,感谢你父亲,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不起,我知道你自己一个人不容易,这几年我本可以更好的照顾你,只是我做的不够好,我担心,如果我留在美国,你要如何照顾自己,对不起,我这么爱你。 对不起,我交了新的女朋友,她是我的同学,与我一同来的交换生,我们住在同一个宿舍,平时生活上也有很多关照,她人也很好…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这件事。 对不起,幕幕,其实我还想说很多,我心里有好又多话要喝你说,想当面和你说,只是我怕没机会再见你,对不起… …… 沈宁的留言好长好长,他说了好多好多,只是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再看下去,他说他要要移民,要结婚,要将父母都接去美国,要在美国定居,要怎样怎样,总之,不要再回来… 我关了对话框,将MSN从电脑里删除,然后对着镜子一个微笑,有些事,很快就能忘记,嗯,是这样的,我默默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般说道。 那天下课,我同阿瑶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她突然问我,“幕幕,你与沈宁相处很久了?” 我被问的一愣,接着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不过我们相处了多久?八年?三年?还是高中毕业才开始?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又不自然。 二十岁,这个年纪,我好像还看不出时间在我们身上打磨出那彻骨的阴寒,阿瑶问我这话时,沈宁刚去美国整整三个月,我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第24章 夜上妖娆 那一年,“默客传奇”一举成名,一首《域外》红遍全国。 当然,也是那一年,我的心开始踏实,因为我看到那么美丽的你,六百,你站在舞台上自由的弹着贝斯,放声歌唱,你实现了你的梦想,让我相信一切希望都真实得触手可及。 我高兴地告诉阿瑶,说我有个姐妹儿,以前玩乐队,现在终于出名了。但我却没有提及“默客”,因为阿瑶并不喜欢摇滚,她只喜欢漂亮的衣服,而我也不想把这个话题弄成是我在炫耀。 阿瑶却饶有兴致的说道:“我以前也有个朋友搞乐队的,她的鼓打的特棒,以前我经常听她打鼓,不过后来我上学来了北方,我们就很少联系了。” “哦,看来有好多人都有音乐方面的天赋,不过我就不行了,对音乐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想起小时候唱歌的事,不禁笑了起来。 “我也不会唱歌,不过我会跳舞,哈哈…”阿瑶朗声大笑,那会儿,我好像又听到了儿时的欢声笑语,幸福而真实。 阿瑶突然问我:“幕幕,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我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我笑着对阿瑶说:“没有。”我早不再执着的要成为女侠,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女侠,因为这个时代不需要女侠, “没有?”阿瑶惊讶。 我点头,“没有…” 阿瑶嘟着嘴,“没意思…” “呵呵,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啊?我的梦想就是找个有钱人嫁了!” 阿瑶说得很兴奋的样子,我却无奈的笑笑,“你那么漂亮,追你的人那么多,什么样的男生不是任你选!” 阿瑶却笑着摇头不说话。 其实我至今都不知道阿瑶究竟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她那么美丽善良,又那么虚荣世故,可她的情感却又无比真实,不顾一切… 六百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我走了。” 我抬头看着六百,“不再多坐一会儿。” “队里其他人还在等我拍摄,我先回去了,”六百背起贝斯,“明天晚上九点,大启体育场,如果你来。” 六百说着递给我两张头排的入场券。 我伸手接过,低头看着券上印着的“默客”乐队的四个人,六百是队里唯一的女生,一身黑衣,冷冷的目光,不变的神情,她永远那么似近若无的存在着。 其实,我们本来应该还可以聊很多的,只是纵有千言万语,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六百走后,旁边桌的那个男人突然坐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我聊了起来。 “我认识那个女孩,默客传奇的贝斯手,你朋友?”男人问,声音很好听。 我点头,却不想过多解释。 “我也见过你,在夜上…” 我的心头猛的被什么一撞,恍惚间身子一晃,警觉的问道:“你是谁?” “别紧张,我只去过“夜上妖娆”一次,陪一个客户,恰巧看到你,”男人略略一顿,“和你的一个朋友。” 我开始打量起这个男人,文质彬彬的长相,干净利落的衣着,明显的白领一族,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 那男人接着开口说:“你那会儿,还卖过我酒。” 我有卖酒给他?我却完全没有印象,在我手中买过酒的人那么多,我又怎会记得,我笑着说:“过去的事了...” 男人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几个大字写着: 华文居业总经理,刘新鹏。 我缓缓抬起头,微笑,我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看到了“华文居业”这四个字,这是我爸的公司。 就在这么一霎那,我突然明白,父母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注定逃不掉的纠结。 第25章 毕业 大四,所有人都在为毕业论文忙碌,我和阿瑶也不例外,我们整天忙着查资料,跑图书馆。结果最后还是不尽人意,阿瑶一辩没有通过。 “什么嘛!根本就是欺负人!”阿瑶在回寝室的路上嚷着,“就是看我没他上钱,就这么欺负人,不给我过,幕幕,你说,我写的哪里不好了?哪里不好?是,就算我写的不好,那也比别人抄的强吧,起码我还自己查资料了呢。而别人呢?就因为别人给他拿了钱,他就可以…” 阿瑶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知道她不服气,毕业论文她不幸抽中最难缠的何导师,何导师是系里有名的退文恶魔,其实不过就是想要钱,可阿瑶偏偏不信邪,心想自己下点功夫好好写,应该可以过,结果一辩还是被退了文。 “阿瑶,别气了。”我开始劝阿瑶。 “别气?叫我怎么别气啊!” “要不你也给他包点钱送去算了,不然还要重写,遭那罪干嘛!”我只好劝阿瑶为瓦全。 “给他拿钱?我哪有钱啊,要拿怎么不得个三千五千的!我可没有。” 我想了想,“我有。” “啊?”阿瑶失声叫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什么意思?你有?” “我借你,”我心中已经想好了,向爸要了钱,先借给阿瑶,过了论文答辩,顺利毕业再说,“我明天去我爸那,要了钱给你。”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呢幕幕?”阿瑶已经激动是抓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晃着,嘴里嚷道:“你没开玩笑吧,几千块,也不是个小数!你借我啊?” 我点头。 “好,”阿瑶松开我,然后伸出右手按住我的肩头,“幕幕,你真够朋友,放心吧,等毕业了我找了工作,赚钱就还你!” 我把阿瑶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先过了答辩顺利毕业了再说。” “嗯。” 后来,为了帮阿瑶凑钱,我去找了我爸。 想来,自从上大学开始,我便很少回家了,至于爸新买的房子,我也从没去过,这次我终于拿起电话,拨了爸的号码。 一串长长的忙音之后,爸的声音幽幽传来,“幕幕…” “爸。” “最近怎么样了?要毕业了吧?”爸的声音有点哑。 “嗯,要毕业了。”我的回答有气无力。 自从高中毕业那年,爸撞到我与沈宁那件事之后,我们基本很少见面了,很多事他都是派人来学校替他做,送衣服送吃的,每年送我一部新款电话,大学四年,爸给我买了两台笔记本电脑,时尚的P3、P4,苹果的新款电子产品,还有索尼的单反相机,等等,这些我喜欢的不喜欢的,我用得上的用不上的东西,只要时下流行的爸都一样不少的送到我面前,他就是这样,我知道,他将对我的爱变成物质上的无限满足,可对我来说,却总是少了些什么,我这么说,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了? “爸…”我终于开口,“爸,给我打五千块钱,可以吗?”其实我的银行卡里还有钱,虽然从来不少于五千块,但我必须向爸开口,因为我发现自己如果没有爸给的钱,根本没有收入,直到二十三岁,这样的年纪,我还没有生存能力。 而爸毫无二话的答应了,甚至没有问我缘由,一个小时后爸打来电话,“幕幕,钱到账了,查下,如果还用钱和爸说,”爸的声音变的有点低,却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毕业了,什么时候回家…” 爸的问题阻塞了我本要感谢的话语,电话两端,是长长的沉默,爸在等我的答复,而我却说了句“知道了。”便狠心的挂断了电话。 后来,我在银行账号里看到了一万元的存入款。 当然,阿瑶最后是顺利的通过了论文答辩,然后我们都顺利的毕业了,毕业前一天,我们穿着学士服,手里拿着系着红绳的毕业证书,在学校时代广场的大钟下拍照留念,我们的笑脸就这样永远的刻印在学校历史系的档案馆里… 第26章 我与阿瑶 毕业后,我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回家,退寝的那天下午,我拉着重重的行李箱,跑了半个城市,最终租到了一套双室公寓,因为阿瑶决定留在北方,而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我们便又住到了一起。 我必须找到一份工作,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再不问爸要钱了。 很快,我涌入到面试找工作的大潮中,每天早上,我都与阿瑶早早起来,然后开始打电话,接电话,坐公车,到各个大厦做面试。历史系,文学学士学位,无工作经验,我发现我们可以做的工作十分有限,文员,打字员,销售,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职位,我们的竞争者都要多达百人。在从大厦里走出来的一瞬,我猛然间明白,原来这个看似繁杂的世界是如此简单的个体组成,人们每天都在做着如此简单重复的工作,行走出入在这个喧嚣的城市,原来大家都一样的虚弱… 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其实我应该坐两站公交车的,可是我不想那么早回去,回到那个沉寂的房子。于是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街上,车如流水般驶过我身边,突然,一辆白色的轿车从我身侧开过,却在前方缓缓停下,接着竟倒退了几米,直停到我身边,车窗慢慢摇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闯进我的眼底。 “安幕幕?!” “孙一洋?”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身休闲装,一副深棕色的太阳镜挡住了他的眼睛,可我还是认出了他。 孙一洋的惊讶程度完全不少于我,他抬手摘下太阳镜,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还真是你,”他晃头,看看后排座,“上车。” 我上了车,坐在后座上,通过后视镜我看着孙一洋,“你怎么回来了?六百呢?” “赚了钱,就回来呗,哪都没有家乡好。”孙一洋说着点了一根烟,随手将烟盒扔给我,我也点了一根,突然觉得特别累,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景象,一瞬间,我竟觉得好陌生,眼前的一切,我都不曾注意过。 “你怎么样了?现在做什么呢?”孙一洋开口问我。 “我?”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大学刚毕业,在找工作。” “大学毕业?”很明显孙一洋不相信我的话,“真看不出来,你还上大学了?”接着孙一洋恍然大悟的说,“哦…你老爸对你还真没说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老爸就好啦!” 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接着说到:“我当初可是自己考的大学,别总拿我爸说事儿。”我承认我心里有点不高兴,不是因为孙一洋的误解,而是因为原来我一直活在爸的阴影下,心有不甘又无力反驳。 “呵,你还真没变,”孙一洋哼了一声,“我记得你爸以前可没少给你平事儿啊…” “你回来了,六百呢?”我要转移话题。 孙一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在那边相处了一年就分开了,她一心搞乐队…”车子停下,在等信号灯,“后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了。” 孙一洋省去了很多话,只留下这么一句桥归桥,路归路,至于其中的原委我没有再询问。 “你现在做什么呢?”我问。 “我?”孙一洋嘴角微扬,笑笑说;“跟个厦门人帮助有志的女青年联系到厦门做服务工作。” “服务工作?”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说白了,就是做鸡头。” “啊?你怎么做这个?”我惊讶不已。 “怎么?我又没犯法,做这行的还不都是为了赚钱,我只不过是帮助这些女人找个更赚钱的地方。”孙一洋转过头又点了一根烟,“就和办出国签证差不多,我就是从中收点中介费。” “怎么还可以这样?” “你不会不知道吧,不像啊!” “我不知道…” 车子一路前行,孙一洋直送我到公寓楼下,并执意要上去看看。我不好推脱只好请他上楼。 孙一洋进屋四下看着,“你和谁一起住呢?” “一个大学同学。” “哦,这公寓不错啊,”孙一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有家不回?跑出来住公寓。” “我不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 “呵呵…果真一点没变,”孙一样说着坐到沙发上,“有时你倔的毫无理由。” “别说的好像你有多了解我。” 我正与孙一洋聊着,突然房门推开,阿瑶回来了。 “这是谁啊?”阿瑶问。 “我的一个老朋友,孙一洋。”我站起身来做介绍,“辛瑶,我的朋友。” “你好。” “你好。” 两人打个招呼,阿瑶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嗳,”孙一洋开口,“这妞儿这么漂亮,做什么的?” 我瞪了他一眼,“你职业病啊,我的大学同学,和我一样,找工作呢!” 孙一洋眼珠一转,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个工作啊。” 我皱着眉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介绍?” “看你那表情,我当然不能让你出去卖了,”孙一洋站起身,“那个厦门人在这边有个朋友,新开了个场子,现在正需要些酒妹,你们正合适,”他眼珠儿看看阿瑶的卧室门,伸出拇指点点,“尤其这样的,正合适,弄好了,一晚上,小费就能赚个几千块。” “什么啊?你要我去卖酒?” “怎么了?又不犯法。我就是提个意见,去不去在你,”孙一洋说着站起身要往门外走,“我走了,还有事,你要是觉得行就给我打电话,就这几天啊,越快越好,时间久了人家招来人了,就只能坐/台了。诶,诶,你瞪我也没用,实话。” 孙一洋说着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转身离开了。 第27章 三哥 最终我和阿瑶还决定打电话给孙一洋。 夜上妖娆。 市中心新开的大型演艺吧。 于是,我与阿瑶开始了昼伏夜出的生活,并且开始有了收入。我将爸给我的银行账号取消了,我下定决心不再用他的钱。 爸打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取消了账号,我说我工作了,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爸沉默,然后开口,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要是生活上遇到麻烦了,和爸说。我说不会的,不管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自己解决。爸低声说了句,你长大了… 挂断电话,我心中有着小小的得意,我早就长大了,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如果我真的需要,那这些年你都在哪里?没有你,我一样一路走过来,这一次,我觉得自己真正的战胜了爸。 其实在夜上妖娆的工作并不容易,我与阿瑶主要是靠喝酒来卖酒,目标群体是已经开台的顾客,为了促进顾客在酒水上的二次消费,我们会兜售一些比较贵的洋酒或啤酒,而大多数的顾客都以不需要为理由拒绝。当然也有顾客会在看到阿瑶后声称开瓶,不过会要求阿瑶喝下一瓶百威或者纯饮一杯帝王,阿瑶虽然对酒精有些过敏,却也能勉强喝下,当然,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先吃了解酒的药或者喝杯酸奶。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个月,渐渐的,我开始习惯在酒精作用下入睡。当然由于阿瑶身体的原因,我都会替她挡下几杯,只是最近我发现我的胃开始出现不适,厌食现象严重,看什么食物都没有胃口。 这天,孙一洋突然跑来,说最近做了一票大活儿,赚了点钱,特意来看看我,而我却懒懒地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怎么了?要死不活的?”他问我。 “我胃好难受,今晚怕是不能去上班了。” “怎么?是不喝酒喝的?起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孙一洋说着就要拉我起来。 “不用,我喝点水就没事了。” “什么没事,起来。” 终于,我还是被孙一洋拉扯着拽进车里,然后被送到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最后确诊为胃粘膜损伤,医生建议不要再饮酒,然后开了好多药,要我回去按时吃。结果在孙一洋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就又犯病了,胃疼得我浑身是汗,匆忙地吃了医生开的药,却也无济于事。 我紧紧地闭着双眼,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想,竟然也有就这样死掉的错觉,突然空气中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却有些提神的效果,睁开眼,我看到孙一洋将一根烟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吸了两口,这味道很难说清,只是头却突然开始晕晕的,恍惚中觉得胃部的疼痛也开始缓解,我看了眼孙一洋,接着转过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突然响起六百的歌声…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 在休息了一周后我回到了夜上妖娆,继续上班,依旧的酒色喧嚣。但孙一洋却跟我一起来了,这两天他都一直跟来,我想一定是他这票儿生意真的赚大了,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闲暇能来陪我上班,但我也不推脱,他愿意来就来吧。 只是这天却注定不安宁。 因为我的胃病又犯了,今天更是疼的厉害,其实我真后悔前一天喝了太多酒,如果我昨天没有喝那么多,或许我今天的状况能更好一些;如果我今天的状况能更好一些,我想在我遇到三哥那些人的时候,我能再多喝几杯;如果我能多喝几杯,或许阿瑶便不会站出来替我挡酒;如果她没有替我挡酒,或许就不会跟了虎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而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满心愧疚。 第28章 刁难 当孙一洋在嘈杂的人群中大喊我的名字,并叫我和阿瑶过去时,我是真的不想去,虽然他说叫我们过去只是想要给我们介绍几个大客户,多卖几瓶酒,因为他觉得三哥这些人一掷千金,不差这几个钱。虽然我相信孙一洋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阿瑶真的过去了,并且成功的卖了酒,连同自己一起卖了。 “这是三哥。”孙一洋指着坐在当中的一个中年男人,灰色的汗衫,整齐的西裤,宽厚的肩膀,结识的身材,脸上隐隐可见几道浅浅的皱纹,鬓角藏着几根泛白的发丝,却丝毫没显得老,反倒越是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孙一洋向我使了个眼色,“叫三哥。” 我赶忙走过去,点头道:“三哥好。” 阿瑶也跟过来,“三哥好。” 三哥对我们笑笑,他一笑,突然让我觉得很亲切,恍惚中一愣神,突然听得他开口说话,“丫头,过来坐。” 我抬头,正看到三哥向我摆手,并且向身旁侧了侧,两侧的人也跟着挪了挪位置,腾出个空位,我战战兢兢的看了眼孙一洋,孙一洋瞪着眼睛,示意我过去坐。那会儿,我也不知怎的了,便鬼使神差的坐到了三哥身边,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酒杯盛满各色的液体。 三哥伸出手来,将我怀中的篮子接过去,我一惊,不想松手,三哥看着我,笑着说:“怎么的?还舍不得?这篮子酒我要了。”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又熟悉,我知道他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可我却没有讨厌他的感觉。真的,时至今日,每当我想起三哥,我都清楚自己心中的感情,我不讨厌这个整整大我二十岁的男人,而我们注定分道扬镳。 我侧目细看周围这些人,大概六七个男人,以三哥为首,三哥身边一个胳膊上有纹身的男人拉过阿瑶,坐到了他身边,交谈中我知道,那个拉着阿瑶的男人叫周虎,大家都叫他虎哥,是搞房地产的,有些闲钱,与三哥是老朋友了,还有一个是孙一洋口中的那个做鸡头的澳门人,其他几人中,也基本是这个圈儿里的,而三哥其实就是“夜上妖娆”的老板。 虎哥一个劲的让阿瑶喝酒,阿瑶喝了几杯,过敏症状已经开始出现,她不能喝的,这几杯下肚,我已看到她身上开始泛红,我想阻拦,却又无从开口。 三哥叫人开了我篮子中的芝华士,服务生对了软饮,调好之后放到了我面前,我有点紧张得不知所措。三哥给我倒了一杯酒,伸手送到我面前,我接过来,看着三哥,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抬手与我碰了碰杯,“尝尝自己卖的酒。” 我点头,微微一笑,虽然胃部疼得厉害,却还一皱眉,闭着眼睛都喝了下去。第一次觉得,这酒难喝的要命,我是真不想再喝了,一杯下肚,我顿觉胃部开始隐隐作痛,紧接着干咳了两声。 三哥看看我,“怎么?和我装假?” 我摇头,“没,我喝急了。” “呵呵。那这杯慢点。”三哥伸手在我的背部轻轻抚顺了几下,并又倒了一杯,然后推到我面前。 喝下去,只能喝下去,我一咬牙,又一杯酒下肚。 疼,胃开始剧烈的疼痛,恶心,忍不住想要作呕,我又开始咳嗽,不住的咳嗽,三哥的手一直在我的背上轻拍,“怎么了?没事吧?” 我伸手挡开三哥的手臂,站起身,想要往卫生间走,因为我觉得自己就要吐出来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结果却被三哥一把拉回去,我一个没站稳,竟直直扑到他怀中,三哥伸手环住我的肩头,口中低声,“不喝了,咱不喝了。” 突然砰地一声,一瓶百威砸在桌上,我猛的抬头,正见虎哥看着我,“怎么的?跟我装清纯?”虎哥站起身,踉跄地走到我旁边坐下,指着桌上的百威,“喝了!”他拿过另一瓶,示意我,如果我喝了他就也喝了。 我摇摇头,“虎哥,我真喝不了,我今天不舒服,如果能喝,我肯定赔你。” “少废话,别以为坐三哥身边就是三嫂了。”虎哥说着抓起桌上的酒瓶,送到我面前,“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 “我…”我真的无法喝下去,胃里难受得就要说不出话来。 “怎么呢?喝了能死?”虎哥不依不饶。 三哥却突然抬起手接过我手里的酒瓶,然后放到了桌上,“行了,虎子,别喝点酒又要耍。” “三哥,你这可不讲究,捡个女的就当宝儿了。一瓶酒,又死不了!” 我不知道虎哥是真的喝高了还是故意说胡话,即使在身边人不住地劝阻下,他还是不肯罢休,正当我左右为难时,阿瑶突然抓起酒瓶,“虎哥,我替幕幕喝了。”说着还未等我阻拦,阿瑶已经仰起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在所有人的喝彩声中,阿瑶真的一口气喝下了一瓶百威。 我惊讶地看着阿瑶,阿瑶晃着身子,明显已经站不稳,并且身上的过敏现象越来越严重。 “幕幕…” “阿瑶,阿瑶!”我不住地叫着阿瑶,她却还是死死的晕过去。我伸手要扶住阿瑶,却被虎哥拦住,将我推到一旁,三哥伸手稳住我踉跄的身子,示意我别管。 虎哥叫过服务生,“给我送楼上去。” “你干什么?!”我有些急了。我站起身要阻拦,虎哥却看也不看我一眼的走了,三哥却在坐位上一直拉着我。 我的胃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疼得更加厉害,我感觉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冒汗。 第29章 酒后 我疼得蜷缩做一团,三哥站起来将我抱起,一直送到客房,我惊讶的看着这个男人,他个子高高,身材结实,我当时真的无法想象他已经四十三岁, 他将我放到客房的大床上,然后抖开被子紧紧的裹住我,“暖和的话会好受一些,你身上带药了吗?”他这么看着我,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他这么熟悉,因为爸也曾这般看着我… 我轻轻的点头,三哥伸手脱下我身上的外套,在衣兜里找到了我的胃药,然后将药和温水递到我面前,“三哥…”我看着他,声音轻的自己都几乎听不到。 “吃了药睡吧。明天我送你回家。” 三哥说着便脱下外衣,进了浴室。 我在屋里听着哗哗的流水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那副没穿衣服的女人画,我的头好晕,觉得好困,却无法合上眼,心中有点害怕,却不知为何。 水声停止,三哥披着浴巾走出来,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坐到床边,看着我,许久,他俯下身子,亲吻我的额头,接着掀开被子,伸手进我的怀中,轻轻抚摸。我开始觉得不舒服,抬手按住三哥的手,三哥看着我,“跟三哥,行不?”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心怦怦的要跳出胸膛,这种感觉从没有过,脑中闪过高考结束那天的下午,洒满阳光的客厅里,我与沈宁倒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只是眼前人不是沈宁,其实我至今不清楚,与沈宁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就像我无法表达与三哥感觉,只是那一刻,我清楚地告诉自己,不行! “不行!”我挣扎的坐起身,裹着被子,看着三哥,狠狠的摇头。 “怎么?觉得三哥老?”三哥说着拉起我的一只手伸向他身下,我紧张地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我碰到他身下硬硬的东西,我开始不知所措的害怕,胃又开始疼,疼的难受,甚至又开始觉得恶心,三哥坐到我身边拍着我肩头,“怎么了?胃又疼?” 我不想多说,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一瞬间,我在三哥面前,显得如此地不知所措。我奋力的挣开他的手臂,下了床,抓起一旁的外套,就往门外走,可胃还是疼,疼得我不想走路。 突然一在双手臂从身后抱住我,并将我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我看着三哥,说不出话来,疼,只有疼痛,不知是胃里难受,还是心里害怕,“这么晚要去哪?你在这睡。” 三哥说着,再次为我盖好被子,他起身披上外衣,开门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屋里昏暗的灯光让我开始头晕,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我看不清这世界。 第二天,我睡到很晚才睁开眼,我下了床,拉开窗帘,窗外没有阳光,天阴的厉害,看着随风摇摆的树叶,我知道外面的风一定很大,应该是要下雨了,我到浴室冲了个澡,穿好衣服,走出了客房。 白天这里冷清了许多,我向服务生问了电梯的位置,坐了九层的电梯,我出了夜上妖娆,掏出电话来打给阿瑶,“阿瑶,你在哪?” 电话里好长一阵沉默之后,“幕幕,我在家…” 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她在家。 我急忙打车回去,推门进屋,正看到阿瑶蜷缩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抬头看着我,眼神里是说不尽的迷茫,“阿瑶…”我唤她的名字,一步步走近。 就在我伸出手想要抱住阿瑶是一瞬间,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是大雨将至。阿瑶啊~的一声扑倒我怀里,开始不住的流泪,我抬手轻抚她的长发,“没事,没事,没事了…” 阿瑶依旧哭个不停,我不知道要如何宽慰她,因为我的心和她一样痛苦。阿瑶哭着推开我,翻开一旁的手提包,从包里拿出一摞人民币,然后递给我,“幕幕,给你。” 我低头看去,看那厚度,足有五千块,我睁大眼睛看着阿瑶,“虎哥给你的?” 她点头,我却心疼。 阿瑶再次递给我,“我欠你的钱,你拿着吧。” 我将阿瑶手里的钱一把推开,“我不要你用身体换来的钱!”我想我当时是用力太大了,不然那些钱怎会洒了一地,四散飘落,窗外的雷声更加猛烈,豆大的雨点打得窗子啪啪作响,雨越下越大。 “幕幕,我是不是变了?”阿瑶哭着问我。 “没变…” “我不该拿他的钱。” “不!”我斩钉截铁的说,“这是你应得的!” 第30章 莫名的感情 就这样,阿瑶跟了虎哥,而我却没有再联系过三哥。 我依旧每天晚上在“夜上妖娆”卖酒,但阿瑶与我在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她常与虎哥出去,并且我看出虎哥很舍得给阿瑶花钱,因为阿瑶身上,从里到外全被换掉了,直到昨天阿瑶回来时让我看的那条八千块的铂金项链,于是我只得在心中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阿瑶的电话突然想起,她挂了电话后,对我说:“幕幕,收拾收拾,跟我走。” “干什么?” “虎哥说一起吃饭。” “不去。”我一口回绝。 阿瑶默默地坐到我身边,“去吧,我想你陪我。” 我看着阿瑶,说不出话来。 当然,最终我同她一起去了酒店,然而,当我们走进酒店包房时,第一个映进我眼底的却是三哥。 三哥看到我后,笑着说:“丫头,过来坐。” 我毫无缘由的坐到了三哥身边,他的笑让我无法拒绝。我坐到他身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怎么?不认识了?”三哥拉起我的手。 我摇头,“三哥…”低声叫了声三哥。 “哈哈,好了,人全了,上菜吧。” 三哥说完,有服务生开始一道道的上菜,我环视周围,坐在屋里的还是那些人。 虎哥一脸堆笑的搂着阿瑶,其他几个人身边也各自带了女伴,饭桌上有说有笑,大家调侃着男人女人的话题。酒过三巡,话题又转到了生意上,虎哥最近有些不顺,而三哥的生意却一直效益不错。 三哥说干净的钱很好赚,何必碰那些良心上过不去的事儿。 虎哥喝得又有些见高,扬着手说三哥就会说风凉话,管它干不干净,有钱不赚王八蛋。 当然,我对这些话都没有兴趣,我只是觉得不自在。夜色渐浓,男人女人各自去了各自的处所,阿瑶当然又去了虎哥那,而我却跟着三哥上了他的车。 “我送你回家。”三哥说着,手扶住方向盘,一动未动。 “嗯。”我应声。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三哥抬手打开了音响,好听的音乐声打破了车子里的宁静。三哥就势将手落到了我的大腿上,“近来怎么样?” 他的声音平淡。 “还是那样,上班。” “嗯。有什么打算。咳咳咳…” “还没…”我又开始紧张,然后惊讶的看着三哥,他咳的厉害。 “我没事。”三哥看了看我,把手拿开,扶到了方向盘上,然后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我一路指引,来到我住的公寓楼下,“我回去了。”我说着推开车门,就要走,却被三哥一把拉住。我吃愣的回头,竟被他一用力拉入怀中,我惊慌失措,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死死。 “不请我上楼坐坐吗?” 三哥的声音有些哑。 “不了,我家里很乱。” 三哥将我的头抬起,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将额头顶住我的额头,“没关系,我给你收拾。”他就这样双眼看着我,口中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而且越跳越快。 同时我感觉到三哥的额头好热。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不忍心拒绝他,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我泄气的低下头,然后慢慢的推开他的手臂,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当然,三哥锁了车,也跟了上来。并且快步赶上我,环住我的肩头,与我并行。 上楼时,三哥一直咳个不停,我不住的望向他,他只是咳,却不多说。 三哥进了我的卧室,上下打量一番,突然问我:“住的舒服吗?” 我点头。 “我累了,今晚在你这休息。”三哥说着,坐到了我的床上,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被子。 不行,我下意识的拒绝,他却突然咳得更厉害,我去厨房倒水给他,他接过杯子喝下水,却显得极其疲惫,口中说着要休息一会,便倒下身子,我转身将杯子放到角柜上,再回头看向三哥时,他竟睡着了。 只是不知究竟为何,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我悄悄的走近三哥,轻轻的帮他拖了外套,盖好被子,便去了阿瑶的卧室。 第31章 山区赌场 我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叫做刘新鹏,并且在我爸的公司工作,可我对他的兴趣却仅止于此,我站起身,向他点点头,“我有事,先走了。” 他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 他愣愣的看着我,我点头一笑,拎起手提包,向咖啡馆大门外走去。他没有跟上来,可我通过ILLY的落地窗看到他拿起了电话,不知道在打给谁。 * 其实如果阿瑶只是跟着虎哥就那样下去,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虎哥终究不是省油的灯。 当我知道阿瑶要跟着虎哥去黎县时,我就预感到问题,阿瑶支支吾吾的不肯和我说清楚,于是我毅然决定跟她一起去。 显然我的出现给三哥带来不小的惊喜,三哥要我和他同坐一辆车,于是十几人,五辆轿车一字排开,上了高速,后来进了黎县山区,之后沿着山路一直前行,我的心那会儿跳的发慌,我侧头问三哥:“这是要去哪?” “有三哥在怕什么,到了就知道。” 我心中惴惴不安,看着窗外的山崖峭壁一排排的向后,心却不知道要去到哪里。 我们一行人抵达目的地时,已近黄昏。 我下了车子,觉得浑身都疼,颠簸了一路,实在累的很。我环顾四周,四下环山,我们正身处山腰的一处凹地,然而,当我看到身后的建筑时却也震惊了一下,一座三层高的老建筑,应该是座古宅,只不过可以看出后来经过修建的痕迹,大宅内灯火通明。 我们纷纷下车,一起进了宅子。 竟然还有服务人员,做好安顿后,吃了晚饭,三哥和虎哥叫我们来到二楼,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赌。 这里竟是间地下赌场。 我看到孙一洋的老板,那个澳门鸡头也在其中。 三哥让我坐到他身边,他们玩的这东西我根本看不懂,但我看得懂人民币,一摞摞的钱在他们之间推来推去,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多钱,却是在赌桌上,然而赌桌上的钱不是钱,只是筹码,一掷千金,我终于明白。 这样的赌局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的最后一场,我私下问三哥什么时候回去,他说过了今晚就走。 然而这一晚,我的眼皮却跳得厉害,心里慌的很,三哥安慰我说是休息不好,回去抱着我好好睡一觉。我嘟起嘴不看他,他总是嘴上占便宜,而实际上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因为他总是说要尊重我的想法和选择。或者就是这一点上,总让我想起爸,而我也突然意识到我和爸真的好久没联络了,我说要他放心,他便真的放心了… 当警察闯进来的时候,阿瑶吓得尖叫,我下意识的躲向三哥,而屋子里所有男人都若无其事地看着警察,他们手中端着枪,指着屋里的人。有的人缓缓起身,有的人掐灭的手中的烟,有的人穿好外套。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人都被捕了。 …… 我和阿瑶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里,屋子阴暗狭小,我们这样一直被关着,大概一周后,狱警开门叫我的名字。 我应声,跟着他出去了,回头看了眼阿瑶,阿瑶眼眶黑青,明显憔悴了许多,我向她点头,告诉她没事的。阿瑶颤抖着身子,看着我,牢门被紧紧关上。 我出去时看到三哥,他背对着我,正低着头吸烟。 “三哥。” 三哥回过头来,看看我,“走。” “走?”我完全没弄清状况。 “不走留在这?” “阿瑶呢?”我抬着头看着三哥。 “咳咳…”他又开始咳嗽,“那是虎子的事儿。” “不行!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跟我出去了再说,你留在这能干什么?”三哥说着拉过我,“看你这些天瘦的。” “我…” 不容我多说,三哥已经带着我出了看守所。 第32章 童年 只是一周后,仍不见阿瑶回来,我终于无法等待,跑去找三哥。 当我冲进三哥的办公室时,呼吸瞬间停息,我正撞见三哥与一个女人#^!$&%$^%$&#(自行脑补)。 三哥抬起头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马上消失,好似我根本不存在,那女人恶心的叫声让我气愤的想打人,结果却还是自己摔门走了出去。 我心慌的站在门口,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喘气都有些费劲,胃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疼,抽了根孙一洋留给我的“烟”,才略略缓和。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那个女人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在经过我身边时,口中狠狠的哼了一声。我没有抬头看她,我不想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我猛的推开门,气吁吁的看着正坐在沙发上吸烟的三哥,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我,“想三哥了?” 我极力放平心情,终于开口,“为什么阿瑶还没回来?” 听到我这话,三哥眉头一挑,也有些惊讶,“她还没回去?”他说着抖抖手上的烟。 我走到三哥身边,“三哥,求你,你一定有办法。” 三哥抬着头,看着我,表情平静的让我心慌,他掐灭了烟,一字一顿的说道:“她和我睡觉吗?” 啊?怎么会这样?我不解地看着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能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或者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他,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可为什么此刻却让我觉得如此冰冷? 三哥抬起手拉过我,让我坐到他身边,他表情严肃,满眼欲望的看着我,接着顺势将我压倒在沙发下,……%¥&%¥&……%*%做了一件让我心里无比厌恶的事情,我终于开始破口喊叫,与他撕扯,可他扔没有放过我的意思,那一刻,我心中对这个男人原本无可名状的近似温暖的情感瞬间崩塌。 当我停止挣扎时,三哥也停了下来,他看着我,而我却再不想看向他,他扳过我的脸,我空洞着双眼,与他四目相撞,可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可以救她,你也可以不陪我,”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你总得付出些东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缓缓看向他,但其实我的眼神已经很难聚焦到一处,“要我怎么做?” 三哥点了根烟,“明天我有个大客户要过来,你若能陪好他,什么好处都没问题。” “好。”我豪没犹豫的满口答应,接着站起身,踉跄的向门外走去,我再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 我走出了夜上妖娆,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突然觉得有些精神恍惚,电话铃响起,我按下接听键,“喂。”我无力的应声。 “幕幕,你怎么样了?”孙一洋的声音突然让我觉得好亲切。 “我没事,很好。” “我才出来,那个澳门人被扣留了,明天遣送回去。” “恶有恶报。”我直直地走向马路对面,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样四个字,大脑开始无法思考。 “你那个姐们儿呢?” “很好,明天就回来了。”我说着,好像阿瑶真的就要回来了一般,然后便一手挂断了电话,向着公寓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那天我记得清楚,我一步步走回了家,心中满是阿瑶的身影,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耳边飘荡着六百的歌声。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 原来我们都是这么孤单。 第33章 虎哥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三哥的要求,或者我能打破心中的屏障,跟了三哥,会不会更简单,此刻我会不会能更加安心。 当我站到医生面前,告诉她我好了,请让我回家的时候,我是真的放下了。一个月的沉默,我看到太多逃避的人,我知道他们都和我一样,只是在逃避,所以才不说话,所有失语症的患者都是懦夫! 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顾医生的阻拦,离开了医院,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好了。 那天下午,我做好所有的准备,浓妆淡抹来见三哥,三哥看着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带我到了一间客房,房间布置的很巧妙,屋里有扇小门通往三哥的办公室,幽蓝的色调显得有些冰凉,墙上有一扇小窗子,掀开帘子,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三哥放上音乐,要我在屋里等着。 我在衣柜里翻找,换上一件纱裙,看看书架,正看到书架上各种语言类的书籍,我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哥那里会有那么多种语言类的书籍,我拿起一本德语书坐到床上,心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当初怎么会想要学习德文,这么枯燥难学的语言,我随手翻看着这本经典的《目标》德语,等待着三哥的大客户。 不知等了多久,突然听见屋外有声音,应该是人来了,我放下书,坐到床上,心怦怦的跳,却突然有些不安,看着房门,我开始想象来者会是个怎样的人,但我下定决心,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为了阿瑶,都要应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跟着跳得更加慌乱,我再次注意到墙上的窗子,终于忍不住下了床,快步跑过去,掀开帘子,向外张望。 我心中庆幸,我当时的这一举动,因为当我看到那个正要开门的男人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瞬间停止了,那么熟悉的脸,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只是,只是,今天,此时此刻,我们不可以如此相对。再见他,我不可以这么狼狈,我所有的任性无知,年少轻狂,骄傲放纵,都是因为他,我那么贪心的希望他可以多爱我一些,又怎么可以让他在这个时候看到我,爸,如果我再闯下大祸,你会不会还能像以前一样出现,为我摆平所有的问题? 当我回过神儿来到时候,我听到门卡被划开的声音,只是当爸推门进屋时却已看不到我了,因为我已经从后门跑了出去,经过三哥的办公室,跑出了客房,跑出了夜上妖娆。而我身上依然穿着那件丝薄透骨的纱裙,我奔跑在繁华的街道上,任车水马龙穿梭不断,任这世界将我看得精光。 * 当我推开家门时,一个美丽的女孩哭喊着扑进我的怀里,她瘦了那么多,嘶哑着喊着我的名字。 幕幕,幕幕,幕幕… “阿瑶,你回来了。”我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孩,轻抚着她的背,连同自己浑身不住的颤抖,我与阿瑶痛苦地蜷作一团。 第34章 如果这是最后该多好 如果故事可以至此结束,我想也是美好的,可上天与我同阿瑶开了一个玩笑,很大很大的一个玩笑,只是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打电话给三哥,“三哥,谢谢你。” “真想谢三哥,就跟三哥。”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想和他说假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罢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的事,不安的问道:“对不起,上次,我逃走了。” “没事。” “你的客户一定很生气吧。” “没有,老安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了。” “那就好。”我安心,只是心中隐隐明白,这对老朋友,我怕是再不能相见了。 “不过他说很可惜没能亲眼看看会说德语的女孩。” 我恍然想起丢在地上的德语书。 “其实我也不会。” …… 这是我与三哥通过的唯一一次电话,此后便再没有来往,因为他是爸的朋友,还是老朋友。 我从咖啡馆出来,打车回家,坐在出租车上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六百的突然出现显然打破了我刚刚平静的心情,我从包里掏出六百留给我的演唱会门票,票上印着“默客传奇”的四个队员,六百是其中唯一的女生,玩贝斯的人本来就少,女生更是几乎没有,而六百却是最优秀的。 我将票握在手中,想想可以看到舞台上的六百,不禁会心一笑,只是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阿瑶的样子,她是那么美的一个女子。 清晨,阳光很好,被子晒得特暖和,懒懒的不想起床,我听到外面传来冲马桶的声音,阿瑶最近起的都很早,只是白天里有些嗜睡。 当我的卧室门被推开时,我看到阿瑶红肿着双眼,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她的嘴角微微抖动,却说不出话来,“怎么了?阿瑶。”我不解地看着她,掀开被子坐起来,“你怎么了?”我再次询问。 阿瑶一步步走到我身旁,她抓起我的手,慢慢地跪倒了床边,她仰着头看着我,“幕幕,帮帮我…”阿瑶开始呜咽,我紧紧地握着阿瑶的手,她十指冰凉,让我有种失落的错觉,“究竟怎么了?你说啊。” “幕幕…我怀孕了…” …… 好似晴空霹雳一般的袭来,明明大亮的天空,我却瞬间看不到了阳光,怎么会这样?我用力收回与阿瑶紧握的双手,我不要碰她,她身上有那个人的骨血。脑中开始浮现出种种奇异的画面,虎哥的身影突然闯入脑中,我看到他与阿瑶翻滚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样子;我看到他狰狞□□的面容;看到“夜上妖娆”里五光十色觥筹交错,男男女女堆笑言语;看到黎县山区里成片成片的高山,赌桌上那几个肥头大耳的澳门人,一摞摞红艳的百元钞票;看到看守所阴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透出微微的光亮;我还看到三哥的客房里堆满了各种书籍,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那个一步步向我走来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我禁不住一遍遍问自己,爸,如果我再做错事,你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原谅我?保护我? 再看向阿瑶,她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流泪。 “打掉!”我狠狠的开口,我感到心中有股奇怪的情感慢慢升起,我发现自己看到的东西都不是它本来的面目,我的眼睛一定出现了问题,不然的话为何我眼前的阿瑶会变成那可恶的酒杯。 阿瑶哭得更厉害,“幕幕,幕幕,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打掉…孩子…” 不想?为什么?那个可恶的孩子,那个可恶的男人,你留着它做什么?阿瑶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 阿瑶抬起头,她紧锁着眉头,痴痴地看着我,“求求你,幕幕,我想要这孩子,求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 可恶!太可恶了!我不允许这个孩子留下来,它是多余的,当我的手掌重重的落到阿瑶脸上时,我的意识突然清晰,只是已经收不回来了,“自作孽,不可活!”我竟不自觉的说了这么一句。 阿瑶捂着脸,哭得更厉害,她的一双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眼中没有愤恨,我看到的依然是恳求,她在求我帮她,可,可是阿瑶,你要我如何帮你啊? 我一把将阿瑶抱紧在怀中,我爱这个女子,我想保护她,只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做,“听话,阿瑶,打掉孩子,我们养不了的…” 她在我的怀中哭喊着拼命地摇头,她说不要不要… 第35章 我的决定 我答应阿瑶与她一同去找虎哥,因为既然阿瑶要留下孩子,那么我们有必要让虎哥知道这件事。 虎哥听到消息后没有任何反应,我终于忍不住,拍着桌子嚷了起来,“你他妈的倒是说句话啊,要么拿钱,要么和阿瑶结婚!” 虎哥点了根烟,“你怎么想的?结婚?和她结婚我老婆怎么办?” 我一伸手抢过虎哥手里的烟,用力碾灭了火,“那就拿钱!” “钱?没有!再说我没少给她花钱啊!她跟着我亏着了吗?还厚着脸皮问我要钱?”虎哥说着,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外套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刚买的车,手头紧,等有钱了再说!” “慢着!”我紧跟在虎哥身后,“什么叫等有钱了再说,今天就说清楚!” 虎哥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阿瑶,“要么就打掉,你当养孩子像养狗呢?” 虎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拉起阿瑶跟在他后面,口中一直嚷着。虎哥不耐烦的甩出一句话:“你现在脱了给我上,我就给你拿钱。”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我们三个人一瞬间石化,站在虎哥公司的大厅中央,我一动不能动,左手死死地拉住阿瑶,只觉得天旋地转。 虎哥哼了一声走出公司大门,他新买的路虎越野车,马力十足,我冲出大门,不住地嘶喊,车子却自顾启动,绝尘远去,我抓起花坛里的石土拼命的向车子扔出,直追出去老远,才力竭的扑倒在地,嘴里大骂,“开路虎就他妈的了不起啊!” 阿瑶从后面赶来,当我转头看向她时,她已是满脸的泪,我伸手默默将她环进怀里,任她肆意的流泪,口中毫无感情的说道:“别总是哭,对孩子不好…” 她点头,泪水却不住。 我们花光了所有积蓄,生活开始变得窘迫不堪,最终我决定退掉现在住的公寓。几番寻找,我终于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处最便宜的老房子,三户共用一个厨房和卫生间,房子还有些返潮,墙壁上到处都是青绿色的毛斑,一进屋时还有股难闻的霉味儿,但我还是租下了这间房子,因为这是妇婴医院附近最便宜的一处房子了,而且可以每月一交房租。 阿瑶每天嗜睡的厉害,呕吐,眩晕,到医院检查,阿瑶属于恶性孕期反应,想要孩子,必须要多受罪。但阿瑶却显得丝毫不畏惧,她的母性本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无限扩张。 我在这儿附近的一家洗衣店找到份工作,每天为衣服分类清洗,一个月九百块,没有休息日。洗衣店里到处都是脏旧的衣服,难闻的气味儿,我每天工作到晚上八点多才能回家。回家后开始收拾屋子,阿瑶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我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入睡。 只是楼上住的婊/子实在精力充沛,生意好的让人瞠目,夜夜都有客人光顾,伴着吱呦作响的床板,听着她高高低低的喊叫声,我总是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睡去,有时甚至要到后半夜才能真正入睡,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状况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悲。 当我发现我总是恍惚的忘带钥匙,看不清人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那天孙一洋打来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我说很好,还活着。 当他跑来我的新住处时惊讶的目瞪口呆,“幕幕,这样不行,要不你去我那住吧,我那有地方,还可以让阿瑶安心养胎。” “不用,这里很好,每天晚上还以听到好听的叫/床声。” 孙一洋争不过我,只好作罢,但从这之后他都经常跑来送些吃的,起初他给我留钱,我不要,我有什么资格要他的钱。我不需要任何的施舍,又或者是我心中小小的罪恶,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想要这孩子,我要惩罚阿瑶如此的行为,也要惩罚我如此的行为。 其实我也会想如果我就这样一直照顾着阿瑶,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我与阿瑶一同抚养这个孩子,会不会也能是很幸福的生活,可为什么没有呢? 那个时候怎么会那么窘迫,我们身无分文,连修水龙头的钱都要很仔细的打算。如果阿瑶没有再次提出让我去找虎哥,我是不是也能就这样忘记这个人? 可生活没有如果。 于是我背着阿瑶再次找到虎哥,因为没钱修水龙头,让我再次认清事实,我必须要去找他,他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什么都不管。 当我推开虎哥办公室的房门,我坐到了沙发上,郑重的告诉他,“你今天必须给我解决清楚,而且我今天不拿到钱是绝对不会走的。” 虎哥看着我,走过来,一根手指头指着我,“别总跟我装英雄,想要钱可以,跟我睡。” 是啊,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那天真的答应了虎哥的要求,或者我前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或者我真的需要修水龙头,或者我从那时起就已经精神失常,长时间的缺乏睡眠,神经衰弱;总之我答应了那个男人的要求,但仅此一次。 我同虎哥睡了。 出门时,我从虎哥的钱夹里抽出一沓钞票,看也没看的出了门。走在繁华的街道中,看着四周穿行的车辆和人群,我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要见到这群人,王八蛋! 第36章 阿瑶 我拿着钱,走在街道上,头上的月亮分外明亮,今天是个满月。 其实我真的无法解释那天为什么我没有买水龙头,没有给阿瑶买水果,甚至没有买驱蚊香,我拿着钱竟然走进了医院旁边的药房。 “我要安眠药。” 医生不卖,问我要处方,我说没有,我抽出一百块,抓起药瓶,不顾医生的阻拦,拔腿就跑。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夜晚的凉风打在身上,有点冷,可我只想快些跑回家,心中有害怕也有希望;就好像小时候为了躲避胖哥的追赶,与六百一口气跑出了两条街,那会儿觉得两条街真的很远,可现在想来,其实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原来只是因为那时的我们都太小了。 我气喘吁吁的回到家,推开门,我惊讶的看着阿瑶。屋子里飘着好闻的菜香味儿,阿瑶竟然做了饭菜等我。 “阿瑶!”我失声的叫着阿瑶的名字。 “幕幕,你回来了。”阿瑶笑着接过我的手提包,“我做了饭菜等你回来,快趁热吃吧。” 我痴愣地看着阿瑶,被她拉到桌边坐下,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我不知所措。我从不知道阿瑶会做菜,大学四年我们从来都是吃食堂,毕业后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也极少看到阿瑶下厨,可今天她却亲自做了这么一桌子菜,她这是怎么了? 我心中怎么都想不明白,却只是顺从的拿起筷子,准备吃饭,阿瑶不住的给我夹菜,为我添饭;她还准备了红酒,她要我喝酒,自己喝白水。 阿瑶突然开口,“幕幕…” “嗯?”我抬头看向阿瑶,她却一直低着头,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幕幕,你想念沈宁吗?” 我被阿瑶问的一愣,沈宁,突然觉得这名字好陌生,我发现,若不是阿瑶这会儿提起,我竟然将他忘记了,他已经完完全全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消失在那段充满希望的年岁里。 “不想。”我默默的说,其实我也不能说是不想,而是根本想不起来了… “幕幕,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你的心,挺狠的。” 我张着嘴看着阿瑶,忘记了合拢,我的心其实挺狠的?狠吗?什么叫做心狠?阿瑶的话让我的思维一时间错乱不堪。 阿瑶摇摇头,叹口气说:“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吧。” “意识不到?”我默默重复着阿瑶的话。 “幕幕,”阿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默,“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更加不解地看着阿瑶,她今天说的话好奇怪,我都听不懂,“你究竟要说什么?”我开始烦躁。 “幕幕,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其实我是个很势利的人。入学报到那天,我站在寝室的阳台上,偶然看到一辆宝马车开到寝室楼下,我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大小姐,这么阔气,开宝马来上学。接着我看到一个男的下车还专程为你开车门,然后给你提行李,我当时就心想,这个女孩是哪个专业的?一定是个很骄横的人,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定是个惹人厌的讨厌鬼,呵呵,”阿瑶低着头冷笑着,“其实我是个很仇富的人,我讨厌有钱人,呵呵,结果那天当你推门走进寝室的时候,我惊讶得不得了,然后我心想,或许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其实,起初我只是想利用你,因为我觉得你家庭条件那么好…” 阿瑶有点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停下来,她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要去倒水,我却伸手一把按住阿瑶,自己站起身拿着杯子去为她倒满水,回来时我将杯子递到阿瑶面前。她双手捧起水杯,我想她一定是有些冷,双手捂住杯子,送到嘴边,杯子中的热水冒着腾腾的热气,飘散在阿瑶面前,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显得阿瑶很漂亮,阿瑶从来都是美女。 “可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你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而且你从来不炫耀你的家庭,甚至从来不曾提起你的家庭,我也不敢问你,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的这些想法的,只是我没有勇气,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阿瑶喝了口杯里的水,继续说着,“而且你越是对我好,我越是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真的很龌龊…” “那现在怎么想要告诉我这些了?” 阿瑶被我问的一愣,依旧低着头,默默的说道:“幕幕,求你,原谅我…” 我看着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听到阿瑶的这些话,我没有生气,更确切的说是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在听她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与我毫不相干。我心中唯一在意就是那药是不是有作用,我在想,阿瑶什么时候会睡去。是的,我在给阿瑶的水里加了安眠药,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如何劝她,她都不会同意的,她是不会打掉孩子的,这个决定必须我替她做! 第37章 我的决定 阿瑶突然拉起我的手,“幕幕,求你原谅我…” 她说着,眼皮却已经开始打架,我看出她在犯困,“阿瑶,好好休息。”我握住阿瑶的手,她的手果然很凉。 “幕幕,你说原谅我,你说啊…” 我把阿瑶扶到床上,让她躺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睡吧,睡吧,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你说啊,说你原谅我…” 阿瑶喃喃低声,却已经闭上了双眼,我看着阿瑶,呆呆的说了句,“打掉孩子,就当一切从没发生…” 我坐在阿瑶的床边,看着她深深睡去,好半天没有反应,我不知道要怎么做,脑子中一片空白,只有阿瑶那句“原谅我,求你原谅我”不断地回响在耳边,她要我原谅她,只是要我原谅她什么呢?我从没怨恨过阿瑶,她没有做错过什么事,为什么要我原谅她,原谅她,原谅她… 终于我拿起电话,打给了孙一洋,他赶来时,我已经为阿瑶穿好了外套,做好了一切准备,我的包里装着从虎哥那拿来的钱,这些钱不可能养活他的孩子,不过去医院做人流手术还是足够的,我不会要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我更不可以让阿瑶为这个孩子而活,这孩子是不受欢迎的,我讨厌它,这个世界不需要它! 我和孙一洋等在手术室门外,静静的等着,这是家小医院,暗地里接一些来做人工流产的女性,因为这个时间正规的大医院早就不可能接这种手术了。这是孙一洋带我来的,他之前都是推荐他手下那些性服务工作者们来这里,他说这里很安全,于是我才放行的将阿瑶交给了医生。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心中开始暗暗欣喜,那个可恶的孩子终于要消失了,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吧,彻底消失吧! 我预算着时间,正想手术应该就要结束的时候,手术室里突然传来阿瑶的叫声,她在叫嚷着,住手!住手!阿瑶不停的喊叫着,声音大得打破了整个医院的寂静。怎么会这样?我急忙站起来,向手术室冲去,却被孙一洋一把拉住,“慢着,再看看情况,你这么冒失地跑去不是添乱吗?” “什么慢着,你没听到阿瑶在喊吗?她在叫住手!”我甩开孙一洋,一头冲进手术室。 然而眼前的一幕令我惊呆了,我终生无法忘怀,无法忘怀,那满眼的鲜红,刺瞎了我的双眼,烫伤了我的记忆,我永远永远都会记得阿瑶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她的下身全是血,血,血,一滴一滴… 一个医生正在给阿瑶注射针剂,另一个在为她输液,还有一个正在架平手术台,将阿瑶抬起的双腿放平。我猛地跑上前去要抓住阿瑶,嘴里不住的嚷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结果却被医生拦住,他们拼命地拦着我,孙一洋也跑了进来,一把抓住我,“幕幕,幕幕,你镇静点,镇静点!” “快,快送到省医院,晚了会有生命危险!”医生冲着我和孙一洋喊道,接着推起病床就向外冲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不住的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当我和孙一洋将阿瑶送到省医院时恰是凌晨十二点整,我看着医院的时钟,一分一秒的流逝,精神再次受到严重的撞击。我一言不发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听到医生和孙一洋讲述当时的情形,由于病人手术前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医生不敢再给病人使用麻醉剂,便直接做手术,结果病人中途醒来,挣扎着拒绝手术,结果造成大出血,现在正在抢救,生死未卜。 他们的对话我听得断断续续,糊里胡涂,因为我开始不住的胡思乱想,而且我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个小孩子在跑,不住的跑,跑向我。她很漂亮,就像阿瑶一样漂亮,来了,她跑过来了,结果却重重地跌倒,糟了,她摔倒了,我刚要起身去扶她,结果她却自己爬了起来,抬起头的一瞬间我的心猛的抽搐,血,全是血,她的脸变得血肉模糊,完全辨不出了样貌,一滴一滴的鲜血不住地流下来,她在向我一步步的走来,走来,“妈妈,妈妈,妈妈…” 她手上也都是血,她的手是红色的,张牙舞爪,滴着鲜血,她要来抓我,不要,不要啊,不要过来! “妈妈,妈妈…” 不要过来,我不是你妈妈,不是,我不是! “妈妈…” 她一直在叫我妈妈,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妈妈!!” 我抱住头嘶声喊出声来,“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住的摇头,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恍然意识到,难道因为我不是的原因吗?因为我不是你妈妈,所以我才能这么轻易地将你放弃?我才能这么狠心的将你杀死吗?我突然明白阿瑶说的那句话:幕幕,其实你的心挺狠的。 我真的是个狠心的人吗?真的是吗?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只是,妈妈,这两字,对我来说,简直太陌生,太陌生… 第38章 不见了 当知道阿瑶的手术很成功时,我终于安心的靠住了椅背,孩子没有了,阿瑶还在,我的计划成功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心中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我怎么可能高兴,阿瑶再不能够生育了,再不能做妈妈了,她的子宫被切除了。 我坐在病床边上看着阿瑶熟睡的脸,她睡的很深,因为吃了我给她卖的安眠药,还注射了麻醉药、镇静剂,她知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等她醒来我要不要告诉她,我应该告诉她,可我要怎么说呢?我想着,突然病房的门开了,那个小女孩,又是那个小女孩,她走进来,坐到了我旁边, 不要,不要靠近我,我的心又开始惶恐不安,一想到她血肉模糊的样子我就心慌的害怕,我不自在的侧身,孙一洋一把抱住我的肩膀,“幕幕,怎么了?” 我看着孙一洋,还好他在,还好,他还在,我回头看向一旁,那个小女孩就那么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她在冲我笑,在笑。不要看我,不要看,不要笑,不要笑! 我猛的回头钻进孙一洋的胸膛里,好暖和,这样好,这样好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太好了。 “幕幕,你怎么了?抖成这样?要不要看医生?”孙一洋抬手拍着我的背,低声询问我。 我不住的摇头,“没事,没事。” “你是不是太累,要不你到那边的椅子上睡一会儿。” 孙一洋说着指向旁边的椅子,不要,不要,那孩子在那,我不要和她在一起,我不要,我将头埋在孙一洋的胸前拼命的摇,“我不要,她在那里,我不睡,我不睡。” “幕幕,幕幕!”孙一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把我推开,距离,距离,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正好让我的余光瞥见旁边的椅子。 “啊~!!” 血,血,一个模糊的人形,鲜红的血,那么一滩堆在椅子上,不住的流下来,血,一直流到我的脚下,不要过来,不要! 当我醒来时,已是大白的天,原来昨晚孙一洋还是叫来了医生,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我醒来后,正看到阿瑶坐在床上,她双眼无神,直直地盯着被子上的一个破洞,我扑到床上,抓住阿瑶,“阿瑶,阿瑶!”我使劲的喊着阿瑶的名字,她醒了,太好了,她好起来了! “幕幕…” 她在叫我的名字,她的声音那么低,没有一点力气,是啊,她昨晚就没吃东西,她一定很饿了,我要给她弄些吃的,我转身要出门,却被阿瑶一把拉住,“幕幕,幕幕…” “我在。” “帮我,求你帮帮我!” “阿瑶…” 阿瑶用力抱起一旁的枕头,紧紧的抱在怀中,“孩子,孩子,别哭,别哭…” 血,我又看到血,血从阿瑶的怀中流出来了,那枕头又也变得血肉模糊,脸,一张脸突然冒出来,那个孩子,她在冲我笑,不要!不要! “不要啊!!”我拼命的喊着。 “幕幕,孩子在流泪…”我转身冲出病房时听到阿瑶在身后这样说着,“幕幕,帮我,帮我!” 怎么会这样?我时常想不通,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瑶被送往精神卫生中心那天,我跟在医护车后面跑出了老远,我拼命的跑,我要追上阿瑶,不只是因为我要追上阿瑶,还因为身后那孩子一直在追赶着我,她拖着一身的鲜血,跟在我身后,她伸出双手喊着妈妈,妈妈,妈妈抱我。她在要我抱她,不要,我不要抱她,我只要阿瑶,我只要我的阿瑶,我不要这孩子!我不要。 我摔倒在马路中央,天阴沉得无法形容,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压得我传不过气来,我想嘶喊,我坐在地上,终于无法忍受的喊出了声,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心中的痛苦! 孙一洋站在我身旁,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直等到大雨倾盆泄下,湿透了我的全身,孙一洋一直用力的拉我,可我坐在雨水中不肯起来,我远远地看到那个美丽的孩子变成血液,流淌在大雨中,与雨水化作一团,迷糊成一片,那个孩子没了,彻底的消失了,消失了。 第39章 失语症 孙一洋把我送回家,家里桌上还摆着阿瑶做的饭菜,狼籍一片的堆在那里,没有人收拾,我推门进到阿瑶的卧室,我需要给她收拾衣物,送去精神卫生中心,我一件件的叠着阿瑶的衣服,还有她心爱的首饰。然后就在她的枕边,我看到一页纸,上面隽秀的字体写着这样一段话: 幕幕,今晚我会告诉你一些事,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的无知。你知道吗,那日虎哥开着车离开时,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你那么瘦弱的身子抱着我,我却觉得无比的厚重踏实。 那时,你就像传说中的大侠一样,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我心中的英雄。只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我不敢再求你原谅我,不想再让你为我受累,因为当你看到这些文字时,我已经离开这座城市,正在回家乡的路上了。 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杭州,那里很美,有位和我很要好的朋友,她曾像你一样,在危难中救了我。而且,她所在的乐队现在很出名的,虽然我上大学后就再没见过她,可是,每当我听到她的歌,都让我相信只要努力,梦想就真的可以实现。所以我回家乡后会努力的生活,我想做个历史老师,我想我一定能做好的。 幕幕你也要加油啊,或者你可以回家看看,如果你愿意的话。 最后我想谢谢你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幕幕,我爱你。 辛瑶。 * 我呆呆地看着阿瑶的字条,她的字很漂亮,就像她的人一样,只是她在哪里? 之后,我整整呆坐了三天。孙一洋递烟给我,我接过,却只是呆呆的拿在手中;后来他帮我用热毛巾擦脸,我突然觉得很舒服,有了反应。再后来他递给我一个纸包,里面有少许粉末状的东西,我轻轻吸食,身心突然都跟着舒坦,并且瞬间忘记了那些烦恼,之后每天,他都会给我弄些来。 可我却一直不说话,始终没有勇气开口,终于孙一洋将我送到医院,我知道他在担心,只是我要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我无法开口,话一到嘴边,我就是说不出声,有时甚至连嘴都动不了,因为我彻底失语了。 我下了出租车,走在小区的街道上,已近黄昏的时间。这会儿街道上有些冷清,我一步步的走着,脚下的落叶很美,映着夕阳的金色,显得格外惹人爱,我随手拾起一片,放在手中,举过头顶,迎着阳光翻来颠去的看着,叶片上细细的纹路好似刀刻的花纹,又像是我们记忆中那一道道伤痕,我将叶子小心的放进手提包中,然后深吸一口气,缓步向住处走去。 这天回到家,我没有翻译稿件,因为心里怪怪的,翻译不出一个字来。我看到了六百,我心中深爱的那个女孩,我记起了阿瑶,我心中最牵挂的那个女子。 只是她们现在都如落叶般飘散了。 这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成了仗剑江湖的女侠,骑着一匹月白色的高头战马,手中握着青龙剑,我披荆斩棘在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要冲出重围,我要寻找前方的一点白。鲜血洒满田野,死尸横卧遍地,我一点都不畏惧,我要离开,离开,寻找,寻找,只为天地开阔的一瞬。心中的恐惧渐渐隐去,化作剑气直冲云天,我要这天地不再昏暗,我要这道路不再崎岖,我要这战争不再继续;我要一个信仰,让我坚持的走下去,走下去。 命运的□□依旧转动,我必须向前。 *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我早早起来,做好梳洗,选了件最喜欢的连衣裙,画了淡淡的妆,拿起六百留个我的演唱会门票,将状态调整到最好,出了家门。虽然演唱会晚上才开始,但我下午就出门了,我叫了孙一洋与我一起去看六百。 晚上九点整,演唱会正式开始,座无虚席,所有到场的观众都手执荧光棒,挥舞着手臂,口中一遍遍喊着“默客!默客!默客…”。 我第一次震撼于这样的现场气氛,五千人的体育场,满座高声,在所有人的叫喊声中,“默客传奇”乐队四名成员缓缓走上前来。 歌声不断,呐喊声不断,一首接着一首的摇滚乐将现场的气氛一次又一次的推向高/潮。我坐在前排的人群中,竟然忘记了行动。我没有跟着人群喊叫,没有跟着大家挥舞,我只是呆坐在那里,四周是震耳轰鸣的音乐声,让我突然好有安全感,因为六百在那里,我看到她低着头一首接着一首熟练的摆弄着手中的贝斯,我的心突然变得很踏实,好似以往所有的对错都不重要了。 我侧头看向一旁的孙一洋,他一脸沉默地看着舞台,确切的说是舞台上的六百,我始终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何分开,如何各自走到今天这步,却也不想知道。 孙一洋突然站起身,“我先走了。” “不等到最后吗?” “不了,她很好,我就放心了。” 孙一洋说着,起身钻进拥挤的人群,消失了,他彻底离开了六百的生活,或者说,生活本来就是个人自己的,从来都不存在谁是谁的。 第40章 演唱会 如此沸腾的演唱会,主唱十分卖力的唱了三个小时,终于放下话筒,撤到了一旁。 接着,我看到六百一步步走上前来,站到话筒旁,她半低着头,一手扶住话筒,一手按住胸前的bass,微微开口,“最后一支歌送给所有的好朋友…”她突然语塞,台下静悄悄一片,时空突然静止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人人侧头观望,而我则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心跳,不知何故心口一阵剧烈的痛,因为这是最后一支歌吗? 六百,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刻回来,带着一身的光辉,刺痛了我的双眼,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多爱那段带充满欢笑的岁月吗?只是今天,我们都已无暇再回顾。你的突然出现,让我才渐平淡的生活又激起阵阵涟漪,不过你我心中都明白,结束了,当你这首歌结束时,一切也都会跟着落幕… “最后一支歌送给今天来到这里的每一位朋友,同时送给我生命中的一个女孩,”六百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那么勇敢,坚强,在我心中,她永远是那个仗剑江湖的大英雄,直到今天,依然不变…” 六百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颤抖的哽咽,然而她手中的bass却已经响起,掩盖了所有的寂静。 每个人都惊讶的唏嘘,因为没人想到“默”带来的最后一支歌竟然是首曲调徐缓的抒情歌,淡淡忧伤的音乐悠悠响起,瞬间将每个人的思绪拉回到那个充满欢声笑语温情年代。 六百的声音传来,这支歌,她亲自演唱,她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好听,干净得让人想流下眼泪,只是当第一个字传进我的耳中时,我便已是泪流满面…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你去寻找你的梦想,我会站在原地为你骄傲; 亲爱的,不要回头张望,任这世界如此吵闹; 尘世繁芜,我与你一同歌唱天荒地老; 再远的路,我们咫尺天涯,相望遥遥;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一样的微笑… * “默”的演唱会在极度的寂静中结束了,当歌声停止,乐队所有的成员拖着乐器缓缓离开,静得发慌的台下瞬间爆发起不住的欢呼声。我从包里掏出手帕默默擦干满脸的泪水,站起身,回头望向无边的人群,才发现,这里便是全世界,众生万象,皆在这真实的演绎,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有人喊叫,有人暴跳… 六百,原来你已看遍人生所有风景。 我会心一笑,转身离开;夜空的星星很亮,指引我们心中迷失的方向。 第41章 梦想纷飞 六百今天便会启程。我决定为她送行。 我来到乐队投宿的酒店,我要在她走之前再见她一面;问了前台,我来到五楼,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六百,难不成他们已经离开了? 突然演练大厅里传来阵阵打鼓的声音,咚咚的鼓声很是好听,我渐渐走近,心想打鼓的人应该是乐队的成员,或者能问出六百在哪。然而当我推门进入大厅的一瞬,我惊呆了,我看到六百坐在鼓旁,挥着手中的鼓棒,上下飞舞,是六百在打鼓!原来六百还会鼓打!还打得这么好! 我痴痴地看着六百,一动不敢动,生怕我的到来会破坏了这连贯的鼓点。直到她打完手中的曲子,放下鼓棒,抬头看着我,“幕幕,你来了。” 就在与她四目相撞的瞬间,我恍然大悟,六百,阿瑶,打鼓,朋友,探望,呵,原来是这样... 世界好小,小到我们一回头,就会撞上那走丢的灵魂,小到我们一不留神儿就又回到原点,小到我们一直一直都无法逃掉。 而我始终没有告诉六百,我认识阿瑶,并且就是她陪伴我走过那段错乱的青春岁月。我将礼物送给六百,告诉她我走后再看,她笑着答应,却说:“什么时候看不也是你给的,骚包!” 我笑而不语,然后与六百互道珍重告别。她留给我一张CD,后来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听,因为这是她写给我歌,呵呵,我不重复,你们都知道内容的。 从酒店出来,我拎着电脑再次去了ILLY咖啡馆,因为工作还要继续,我坐到原来的位置上,点上一杯黑咖啡,打开电脑,继续工作,翻开那篇稿件,继续敲落文字: 那些逝去的日子就像满地飘零的落叶,伴着不已察觉的叹息之音,带走了我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些满目疮痍。 我们跌跌撞撞,我们寻寻觅觅,我们留下无限感动,只为这浮华人生绚烂无比… * 终于,翻译完了稿件,我合上电脑,端起咖啡杯靠着椅背静坐,看着窗外与两天前一样的景象,依旧的金色秋日,只是心境却有些不同了,我的心好似受了洗礼一般的宁静,多年来的伤终于开始慢慢释怀。 突然,一个身影坐到我对面,我自然记得这个人,刘新鹏。 “你好。”他开口说话。 “又是你?” “巧了,我们有缘。”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也是一杯黑咖啡。 我不禁笑了下,“有缘?” “如果你今天有时间,我们可以吃个饭。” 虽然我不想吃饭,但我有时间,我点头答应,“好啊。” 或者我是想起六百说的话,她说我变骚包了,哈哈,她形容的对,这段时间我确实沉默了许多,闷骚的不像以前的我。 他欣喜的笑,可以看出他很高兴我能赴约,于是我们起身收拾,他付了账,我跟在他身后出门,“等我,我去把车开来。” 我站在ILLY的大门前,秋高气爽,风微凉,心情很好,天很蓝。我看着一辆车子远远从停车场驶出,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这车子十分眼熟,在哪里见过?刘新鹏将车停在我身边,推开副驾驶座旁的车门,“上车。” 啊~!我想起来了,即使是这么多年没见,我还是记得,我怎能忘记!后视镜上挂着的那编织笨拙的平安结,这是这些年我送给爸的唯一一件什物。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到这里结束,接下来是六百的故事。 这本书写的比较早,是我以前的作品,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我自己却很喜欢,再发出来,也不想做什么修改,因为我觉得,这本书里展现了很多自己最初写作时的那种灵气,而我现在的作品里,却没有了,时过境迁,怕也再无法写出这样的故事。 但事情总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这总是让人欣慰,红尘白浪里,炼心修行,愿众生安好。 好了,废话不说,大家继续看文吧。 第42章 写在开头 其实,当我拿起爸放在桌上的那三万块钱时,我是下定决心再不回来的。只是,我没有做到,今天我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时隔八年。闻到家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这么多年心浮气躁的我,一瞬间安稳了。 我在这座小城出生,长大,这里有我小时候所有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有我心中深爱的伙伴,有我抱着贝斯边弹边唱的学校天台,还有我的家庭,虽然在那里我是不被喜爱的。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想的出神,阿杰突然撞了撞我的肩膀,“喂!想男人呢,没见过你这么多愁善感的样子啊。” 我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调侃着说道:“想女人呢,不行吗?” “啊?你还有这嗜好?唔…” 还未等阿杰把话说完,我就已经堵上了他的嘴,并且用力的咬了他的舌头,我看着阿杰瞪圆的双眼,一抹嘴,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吸了口手中的烟,阿杰的口水是甜的。 这竟是我与阿杰的第一次接吻,并且当时我心中正想着一个女人,我儿时唯一的伙伴,安幕幕,你现在还好吗? 第43章 金刚葫芦娃 我真不敢相信,家乡竟然还建了这样的宾馆,跟着经纪人住进“锦绣庄”后,我便只身跑了出来。 老猫问我做什么去,我说出去转转,没来过这儿。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屋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石头,阿杰,都像吃错了东西似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这种表情,很奇怪吗?不会吧。 阿杰跟我到了宾馆门口,“你今天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回头看阿杰。 “要去哪?我陪你。” “不用。”我说完甩头就走。 “出去闲逛背着贝斯做什么?”阿杰在身后喊着。 我不想回头,抬起右手用大拇指点了点琴箱,“这东西离开过我吗?你今天的废话太多了!”问我怎么了?分明是他们一个个的不正常。我完全不顾队里其他人的不解,就这样跑了出来。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脚下每寸土地都散发着回忆的味道,我用力呼吸着这城市的空气,空气里满是让人回味的气息,是的,我回来了,就站在这里,真实得像个梦。 镇上的街道修得更加平整,深秋的天气,天空格外高远。破旧熟悉的建筑也已经一一翻修过,新时代的建筑风格下隐藏着古老的脉搏,好似穿着色调鲜艳的老人,隐隐露出几根枯瘦的筋骨,使人陡然生出一股若有似无的不相配感。 穿过街北的小道,我走到向阳路上来,看来我的记性还不算差,竟还记得这条小路,因为小时候常来这里,与徐辉一起;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我带他来的,带着他,不是我想和他一起,而是因为他手里总有用不完的零花钱;徐辉是我弟弟。 路北把头第一间门市房竟然还在,有些发旧的木头门迎着午后的阳光,懒懒地敞开着,晒得已经破旧的牌匾依然横在门楣上,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三味书屋”。 我迈步进了书店,一股浓浓的纸墨味儿迎面扑来,好熟悉的味道,突然我好像看到一个小男孩向我跑过来,高举着双手,手里拿着一本《葫芦兄弟》,那样子是那么开心。 “二姐,我要买这本!” “不好,前几天不是刚看完,都一样的,买它做什么?”我狠狠地说,随手抓起一本《金刚葫芦娃》,“要买就买这本!”我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封面上的葫芦金刚,“看到没?这才是老大!” “哇哦,二姐,你从哪找到的,这么厉害!”徐辉伸出手要拿我手里的《金刚葫芦娃》,我一侧身,躲开来。 “诶~别抢!就这一本,抢坏了可就没了。”我双手将书抱在胸前,护得死死。 “不抢,不抢,我就看看。”徐辉急得直跺脚。 “要看,咱就买这本,想白看,老板也不能让啊,是不?”我说着仰头看了眼书店老板,老板是个带着超厚眼镜片的白胡子老头,很有葫芦娃爷爷的风范儿。 “咳,咳…”爷爷咳了两声,眉头一挑,抬着眼皮,透过眼镜片上方看着我和徐辉,他额头上出现一道道的纹路,但不久之后我就知道那叫做抬头纹;只不过很长时间之后,我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书店爷爷的鼻子上要架着眼镜,而看人的时候又要将眼睛抬到镜架上面来,简直太神秘了。 “看到没?爷爷都气咳嗽了,快拿钱,买回去我就给你看!”我对徐辉威胁道。 “好,那就买这本,爷爷,给你钱。” 我见徐辉掏了钱,抱起那本《金刚葫芦娃》拔腿就往外跑。 “二姐,等等我…” 徐辉在我身后嚷着,紧接着跟着我跑出书店,我哪顾得了他,我得先他一步跑回家才行,因为下一步就是要想想该把书藏在哪,我得抓紧时间,边跑边想才行。 第44章 三味书屋 其实我小时候经常抢徐辉的东西藏起来,不是我想抢,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而他的财产中却总有很多我喜欢却不属于我的东西。爸很少给我买什么玩具,或者说根本什么都不给我买,他怀里总是抱着徐辉,而妈则是抱着徐静,我姐。这点我有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因为家里影集册子中有张徐辉的一岁照,那张照片后面夹着一张我们家的全家福,就是这样的造型。 一张红色的沙发上,妈抱着我姐,爸抱着我弟,我坐在中间,他们都在笑,只有我莫名其妙的看向一旁的弟弟,他的鸡鸡那么小,直冲着镜头,窝在爸的怀里咧着嘴好像是在笑,那表情相当复杂。但我想,他那仅有一岁的年纪,除了哭和笑也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了。 那一年我才三岁,看来我的记性真的很不错,连三岁时的事都记得,难怪阿杰总说我记谱子快。 至于那本《金刚葫芦娃》,回家后我当然没让徐辉找到。就这事儿,他和我磨叨了两个星期,后来他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到底还是叫爸出面了,爸知道后狠狠的骂了我一顿,然后让我交出书来。 起初我当然是不想交的啊,可在爸的一再施压下,我还是从我和姐的卧室的衣柜中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衣服后抽出里面的夹层,然后很用力的把书掏了出来。徐辉当时就站在我旁边,我看到他嘴都合不上了,瞪着两只眼睛傻呵呵地看着我拿出书来。 “二姐,你怎么跟蛇精似的,那么会藏东西。” 诶?这死崽子真不会说话,我给他拿书,他竟然说我是蛇精,我听了后立马就不愿意了。我双手握着书,猛的站起身,将书举过头顶向着徐辉的脑袋用力的砸下去,口中大喊,“受死吧!穿山甲!” 啪啪啪! 我狠劲拍了三下,不多不少,就是三下,不是我不想多拍几下,是因为爸的力气太大了,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把我往后一拉,我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上。 “哎呀!” 疼,屁股疼,胳膊也疼,因为疼的原因我手一松,书掉到了地上,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金刚葫芦娃。徐辉一下子扑上来捡起书就跑,哼,跑什么跑,我都说给他了,还跑,没出息。 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有没有个姐姐样儿!没轻没重的,看你再敢打你弟的!”爸说着又举起手来。 不好,他这是要为徐辉报仇,我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跑出卧室,冲进厕所锁上门,然后不住的喊着:“完了完了,我肚子疼,要拉屎,可臭了,谁也别进来!谁也别进来!” 想起这事儿,我发现自己小时候竟然就这么机敏… * “三味书屋”,这书店一点没变,堆得满满的书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这门市小的可怜,老板却也不说兑个大点的地方,哦,才注意到,书店现在的老板我早就不认识了。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收银台的位置上,手里夹着根红河烟,同样带着副眼镜,略微有点地中海,看来读书人果然是容易掉头发的。 我正有些思绪混乱的胡思乱想,电话铃突然想起,来电是个陌生号码,虽然没有存入电话本中,却有几分印象;按了接听键,一个好听的男声传入耳中,很是熟悉,怎会不熟悉,因为前几天我们刚通过电话,赞助商那边的负责人,怎么又打到我这里? “喂!”我有些不耐烦的嚷道,同时走出了书店。 “是徐小姐吗?不好意思,打扰您…” ...... TMD,不好意思打扰还说了那么多,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找不到经纪人找我?莫名其妙! 第45章 写作业 因为这该死的经纪人的电话关机,赞助方将电话打到我这里,没办法,我只得应约前去中央大街的ILLY咖啡馆,真是没事找事儿。 这是一条新建的马路,道路宽敞,板油路两旁还种了枫树,金黄的落叶铺满街道。我站在马路这边,远远的便看到对面咖啡馆闪烁着“ILLY”的灯箱牌,明亮的大门偶尔一开一关,有人出出进进,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心想。 于是扔掉手里的半截烟,用力的在脚下碾灭,以泄我心头的无名火,然后抬腿前行,进了咖啡馆。 然而,令我难以置信的是,当我转身望向靠窗的位置时,我竟见到了她,我儿时的老友,死党,或者叫做发小。我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脚下一步步的走向她走近,尽量放缓步子,为的是可以压住心中有些激荡的情感;她好像有些变了,眉目沉寂,目光清冷,衣着整齐得像个教师。她变了,只是脸上的笑容依然让我怀念,只要一眼,我便认得出;安幕幕,你果真没有食言,微笑着等我在原地。 我将贝斯放下,坐到她面前。 “六百,你回来了。”幕幕竟先开口。 “操,六百,太多年没人这样叫我了。”我脱口而出,是真的太久没人叫我六百了,是的,其实我以前有个外号,叫六百,但自从我与孙一洋闹掰后就再没人这么叫我了,因为再没人知道我的过去,没人知道我的生命源于六百块钱的超生处罚金… * 其实,我与我弟的关系远不止抢夺与被抢夺那么简单,我们也曾有过雇佣关系。 那一年,我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而徐辉刚上一年级。那天下午,我正盘算着要去找幕幕出来玩,徐辉突然跑过来对我说:“二姐,二姐,帮我写作业行吗?”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他那张小脸简直无辜的能死掉,“要我帮你写?你自己不会啊!” 我当时特担忧,他才上一年级就不会写作业,这将来可怎么办?难不成都要我来帮他写?这可不行,我哪有那功夫。 “不会…”徐辉的声音特小。 “不会?不会你还有理了?”我正要逮到机会好好批评他一下,却突然想到个好办法,于是仰着头说:“要我帮你写?也行。” “哇,真的行吗?二姐。” 看他那双眼睛都要冒出星星来了,“当然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啊?”我可不能和他客气,分毫必争,没好处的事我不做! 徐辉挠着头想了半天说:“《金刚葫芦娃》给你看。” “不要,都看过的玩意了,谁要啊。”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打发我办事? 徐辉见葫芦娃无法收买我,眼珠开始不停的转动,我知道他是在想办法,我就不相信他没有宝贝了,肯定有更好的。结果,他终于放血了,我看他咬紧嘴唇从兜里用力的一掏,足有五厘米那么厚的一沓PIAJI,全是涂了油的宝头,天啊,那一瞬间,我突然看到眼前闪过一道金光,就是这个了。 “这些都给你!”徐辉咧着嘴狠劲地说,那表情特痛苦。 哇哦!这回赚大了,但我知道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意,必须表现得勉强一些,于是我抿起嘴,歪过头,看着徐辉拍在桌上的那一沓PIAJI,足有十来张,可都是我早就惦记着的大宝头啊。 我将手放到下颚上,佯作思考,“嗯…这个嘛,可以考虑。” “二姐,你就说吧,还要啥?” “没出息,看你急的那样?就这个吧,我没那么贪心,”我心中暗暗偷笑,大宝头都是我的啦,哈哈,“作业呢?拿来!” 徐辉乐的不得了,赶紧为我备好铅笔、橡皮、作业本,然后将教科书翻好页,“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二姐,快帮我写吧!” 我低头一看,心想,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将来可怎么办?他还有大宝头给我了吗?我得想想下次问他要什么好才行。 凭我三年级的学历应付这一年级的加减乘除简直绰绰有余,十五分钟,搞定! 当我把作业本递给徐辉时,他高兴的简直无法形容,拉着我的手一直谢我,那身子晃的跟个钟摆似的。 “行了,行了,我要出去玩了,别打扰我啦。”我摆着手,一把抓起桌上的PIAJI,蹦下椅子,准备跑出去和幕幕好好显摆显摆,突然我看到徐辉裤兜里露出青灰色的一角,可能是刚才他在掏PIAJI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的,只不过还留了一半在兜里。 我一眼便看出来了,那不是一百块钱吗?我急忙站直了身子,伸手一指他的裤兜,“这是什么?拿出来我看看!” 徐辉一愣,急忙侧了身子躲开,双手按住左边的裤兜,半弯着身子,“不行,不给看!” “是什么宝贝?不给我?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说着已经开始拉徐辉的胳膊,他就捂住裤兜使劲躲,他越躲我就越是想要揭穿他,于是更加用力的拉他,“快松手,给我看看,是不是钱?你要是不给我,我把你小鸡儿拽下来!” 我说着就向徐辉的□□处抓去,他吓得赶紧猫下腰,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我急了,将徐辉用力一推,“小气鬼!我不要啦!以后别想让我给你写作业!” 徐辉听了我这话,立马吓得没胆儿了,赶紧掏出那一百块钱,递到我手里,“二姐,二姐,你别生气,给你就是了。” “哼!” 虽然嘴上哼他,但我手上丝毫没客气,接过那一百块钱就揣进我的衣兜里了,心想,看来作业比他的小鸡儿还重要。 第46章 下次就都对了 我拿着钱从家里跑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幕幕,不过刚跑了几步我就后悔的直拍脑门,哎呀呀!只顾着拿钱,那么一沓宝头PIAJI都落在家里了!这会儿肯定被徐辉藏起来了,可恶可恶!不过我有信心,总有一天那些宝贝都是我的! 幕幕家是个小平房,就她和她爸住,虽然后来她爸买了大房子,搬上了楼房,但我始终希望她能一直住在这条街,住在这个破旧的小平房里,因为我觉得这里的幕幕才是真正的幕幕,而后来的她并不快乐。虽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只和她爸一起住,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妈从没出现过?我还有阵子一直怀疑幕幕是她爸捡来的,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因为她爸对她实在是太好!就说那些吃的喝的吧,我爸可从来没给我买过,还有她爸曾经为了平息她闯下的大祸,给沈宁家拿过两万块钱,两万块呢,幕幕她爸真厉害! 那天我找幕幕出来,是为了带着她去胖哥那一起耀武扬威,是的,我就是这么想的,谁让上次那个死胖子追着我和幕幕跑出两条街,害得我差点背过气去,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简直是个罗刹鬼! 而这次不同了,我拿着一百块去,到时候吓不死那个死胖子;当然,我那天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那天我和幕幕跑到“艺颖游戏厅”,看到胖哥时,他那表情简直就跟黑白无常一样,那个难看啊。 “他奶奶的,你两个小兔崽子还敢来?”这是胖哥看到我们后说的第一句话,接着拍案而起,侧身就往外走,一根手指头指着我,“有本事你别给我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心想,谁要跑了,我来了,就不打算跑的!像他这种胖子,就得用钱砸他才能砸得住!想到这里,我用力地从兜里将那一百块钱掏出来,然后使劲往桌上一拍,哎呀妈啊,拍得我的手这个疼,但我必须表现得镇定,气势上不能输,于是我大声说道:“都给我买成游戏币!” 哈哈,看胖子那表情,害怕啦吧!我一侧头,发现幕幕竟然也张着个大嘴,哎!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我赶紧转了话题,“怎么的?不认识啊?”我故意将话音拉得长长的,心中得意的不得了。 结果那可恶的胖子竟拿起这一百块钱上看下看好半天,然后拍着桌子向我吼道:“死丫头!你说实话,是不是偷的?” 什么?竟然说我这钱是偷的!要知道我弄到这一百块钱多不容易。 “偷什么?别说一百,就是六百我也有!”我光明磊落,我问心无愧,我义正言辞,我英雄无畏,我! “哈哈!” 听到幕幕的笑声我一愣,她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结果就见她晃着身子,也特英勇的说道:“胖哥不认识钱啊?快拿游戏币来!” 哈哈,这才像她嘛! 胖哥哼了一声,转身拿了游戏币给我们,那天下午,我终于和幕幕完成了moonwalk的通关重任,Michael Jackson成功救出了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后来,幕幕问我那一百块钱是哪来的,我当时心情特差,因为后悔没有拿走徐辉手里的那些大宝头PIAJI,于是特低落的说道:“帮我弟弟写作业赚的。”我总不能说是我从我弟那抢的吧,谁让爸从来不给我零花钱。 只不过,两天后徐辉就后悔将那一百块钱给我了。 那天放学,很晚都不见徐辉回家,妈终于着急了,跑去学校找徐辉。回来后徐辉就一直瞪着双眼看着我,我心中不解,想这小子又怎么了,是不是咸菜吃多了?看那双眼睛瞪的跟泡儿似的! 结果晚上,徐辉跑到我和姐的卧室来,啪的一挥手,将手里的作业本往我床上一扔,“二姐!你给我写的作业都是错的!” “啊?”我忍不住失声。 “错的错的,都是错的!”徐辉懊恼的直跺脚,“你怎么写的啊?都上三年级了,还能把一年级的作业写错!害得我放学后被老师留!” “不能吧?”我不太相信徐辉说的,“就没一个对?” “没有没有!一个没有!”徐辉一伸手,“拿来!” “啥?” “钱,我的一百块钱呢!还我!” 什么?给别人的东西还带往回要的啊?那可不行!再说我也没钱还他啊! “徐辉,你别着急,你确信老师没看错?一个都没对吗?不能吧?我觉得至少能对三个啊?”我一定要想个办法稳住他,“这次没对不要紧,那可能下次就对了!” “胡说!没有下次啦~!”徐辉嚷着,看出我没有交出钱的意思,于是抓起作业本,转身冲出我的卧室,嘴里最后丢给我一句话,“二姐,你太讨人厌啦!” 我愣在那半天没了反应。我很讨人厌吗? 第47章 讨厌的老师 记忆又有些飞远了,我急忙将思绪拉回来,稳稳地坐到幕幕面前,咖啡馆里的音乐很轻,不似乐队那种重重的声响。 伴着如此轻巧的音乐,我听到幕幕缓缓开口说道:“没人叫你六百,是因为你太多年没回来了。” 是吗?我真的很久没回来了吗?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心头一阵抽搐,这么多年,生命中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被我弄丢了? 幕幕将菜单递到我面前,“点些东西吧。” “啤酒。”我随口说到,我从不看这种小店里的菜单的,尤其讨厌那些甜甜腻腻的饮料,一直以来都只有啤酒比较合我的胃口。 “怎么想起回来了?你现在应该很忙吧。”幕幕抿了口杯中的咖啡,看了眼电脑屏幕,突然这样问我。 “忙,”我应声回答,“这次回来是做巡演的一站,”其实我有些好奇,她在看电脑上的什么东西,于是探头过去,“同时看看你,再探望一个朋友。” 是的,其实这次回来我确实是要顺便看看幕幕的,同时还有一个朋友,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一个我在杭州认识的女孩,我没想到她竟真的考学到北方来,其实我有时候挺不明白阿瑶是怎么想的,明明是那么漂亮的女生,留在杭州应该会更好吧。 只是当我看到幕幕的电脑上那一堆字母时,我的头翁的叫了一下,这是些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女侠的必修课?”这么问幕幕,是因为我记得幕幕的理想是成为一位女侠。 如果没记错,那天是个星期三,因为星期三有音乐课,而且那天的音乐课后,我发现幕幕再也不唱歌了,我也觉得她不应该再唱了,因为她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 听着她被音乐老师叫起来一遍遍嗡嗡嗡的唱个没完,我当时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心想她怎么就是唱不好呢?明明是那么简单的调子,哎,看来这孩子五音不全,最多也就能有两个音! 想来,我现在还能哼唱出那首儿歌,好像叫做什么小蜜蜂的: 小蜜蜂,嗡嗡嗡,勤劳又勇敢… 小蜜蜂,嗡嗡嗡,百花丛中采蜜忙… 其实,使我记住这一天的,不是幕幕唱的歌,而是那天下午的瓢泼大雨,还有幕幕那充满豪气的伟大理想。 那天中午开始下雨,幕幕为了回家给我带午饭,竟冒雨跑了出去。我站在教室门外一直等着幕幕,雨水越下越大,越积越多,眼前的雨水从门楣上的雨搭处簌簌落下,形成一道道雨帘,挡住了我的视线,使我看不清前方的景象。然而这一幕,竟如梦魇般印入我的脑中,即使这么多年过后,依然挥之不去。 幕幕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打着把艳红色的小伞,那么单薄,却又那么美丽,我简直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画面。当幕幕收起红伞,甩着头上的雨水喊我六百时,我见到她冻得发紫的嘴唇,还有颤抖的双手,“天啊,幕幕,你浑身都湿透了。”我说着赶紧接过她手里的塑料带,见到里面装着五个大包子,心中感动得不得了。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必须做点什么,然后双手竟下意识的伸了出来,紧紧的抱住了幕幕,她湿透的身子黏黏的,都是雨水,可我却没感到丝毫的讨厌。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朋友和食物是一样重要的!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我得把衣服借给幕幕才行,因为她一定不能再穿那身湿透的衣服了,否则会感冒的。于是我拉着幕幕跑到卫生间,将我的衣服连同鞋子都给幕幕换上了,恩,这回我就安心了。当然,作为回报,幕幕将她的音乐书借给了我,踩在脚下,因为我没有鞋子穿了。 可是你信吗?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总会有那么一个让人怎么讨厌都不够的人,我小学时的班主任就是这样的人,当之无愧。 我承认,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可我为什么非要听得懂,天知道,我最讨厌数学了。但可能是我当时想的太出神了,因为前一天我看到了一个电视节目,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但节目里出现的那个唱歌的男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歌唱得超好听,直到音乐结束,我还久久不能忘怀,那个曲调实实在在地感动了我。当然,很久之后我知道了,那个唱歌男人叫猫王,而那首此生第一次感动了我的歌,叫做《My way》。 第48章 童年 那天上课,我正想得出神。 “徐默,上来做题。” 当我听到班主任叫我时,我愣了一下才缓过神儿来,等我站起身时才意识到我的鞋子借给了幕幕,不过,还好,脚下还有本音乐书。 我刚站稳,就看到幕幕突然站起来,“老师,我来做吧。” 啊?幕幕要去做?真没看出来,幕幕连这么深奥的数学题都会做。 “就显你有能耐!”班主任突然恶狠狠的来了一句,那表情简直能劈死一只东北虎。 幕幕突然低下头,我知道她是被这个恶毒的巫婆斥得没话了。我应该上前面去的,就算我不会做也可以乱写一个数嘛,就当给徐辉写作业了。可我没上前去,因为我没有鞋。 “怎么的?还叫不动你了?一天天就能给班级扯后腿儿,叫你上来做题没听见啊?”你看她那样儿,我有那么邪乎吗?还扯后腿儿?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过?扯谁后腿儿了? 完了,她走过来了,难道她要和我有身体的接触不成? “你的校服呢?谁让你不穿校服的?”又喊,又喊,不喊不能说话啊?怎么就没见她有那么一回好声好气的时候。 哎呀!还抓我!妈妈啊,疼死啦~ 班主任那大手爪子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原来她是真的想和我有身体接触!还用力拽我,怎么这么狠,这才是真正的蛇妖呢!当时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终于被她拽出了座位。 哎呦妈啊,你拍桌子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啊!这什么学生?任屁不会,上学不穿校服,现在连鞋都不穿了!还踩着教科书!” 我的校服不是借给幕幕了吗?要我怎么穿?哼,懒得和她解释,泼妇就是泼妇。结果她突然抓起我书桌上的数学书,指着我恶狠狠的说:“这是什么?这是教科书!是智慧的结晶,是知识的化身!”接着她一指教室门,“滚,给我滚出去。” 我抬头看着她,根本无法理解她的想法,难道数学书是知识的化身我就要滚出去吗?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不过我还是出去了,不是滚的,我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连天的雨水哗哗落下,但这会儿已经渐渐收驻,我站在屋檐下,听着如此的水声倒也惬意。 只是我脚下还未站稳,就见教室门又被推开了,幕幕龇牙坏笑着走了出来,原来她也被赶出来了,是为了陪我吧,真够朋友。之后,幕幕要把鞋还我,我没答应,因为她这么够朋友出来陪我罚站,我也要像她一样够朋友才行。 望着越来越小的雨水,我突然说道:“幕幕,以后不要再唱歌了。”这是我作为朋友对幕幕忠心的劝告,“你五音不全,怎么都唱不好的。”当然,我最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要问的是幕幕的梦想,“幕幕,你的梦想是什么?”因为前不久我有了自己的梦想。 听到我的问话后,我看到幕幕紧皱着眉头,用力地想啊想啊,最后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要成为一位大侠!” 天啊,大侠啊~难怪她连那么难懂的数学都学得会,原来幕幕的理想是要成为一位大侠!太厉害了! “你呢?”幕幕突然问我。 “我要成为一位贝斯手。”我回答,其实想成为贝斯手这个想法我是不久前才想到的,而且我自己都不确定能否真的做到。 “哇哦!那是什么?”幕幕问。 “贝斯是一种乐器,而我要成为最好的贝斯手!” “你一定可以的!” 幕幕的话使我增加了不少信心,因为大侠都说我可以了,那我就一定可以。 是的,幕幕的这句“你一定可以的”,直到这之后很多年我都坚信不移,在那么多次我要动摇的时刻鼓舞着我。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遥遥的天边却也开始放晴,一抹午后的彩虹悄悄地爬上天际;那一瞬间,梦想好像也跟着升腾起来,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渺茫。 我突然想起有那么一首歌,叫做《童年》,突然很想歌唱。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 铃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过后,一间间教室渐渐沸腾起来,身后的教室门不知被谁猛的推开,疯野似的同学们一涌而出,操场上立刻嘈杂声四起,雨后的日头,映着天边的七色小桥,美得让人心碎。 第49章 贝斯 我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看幕幕,“这是哪国的字儿?” “德文。”幕幕回答。 呀!德文?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不懂,没看出来,幕幕这丫头不但数学学得好,还会德文,真是厉害,“你啥时候还搞上德文了?当初这事儿也给埋土里了?” 其实我是想起小时候和幕幕一起拿砖头砸人的事,哦不,应该说是我用砖头砸人的事,这件事儿上,我当时绝对没有幕幕冷静,因为我记得我当时已经蒙了,而她还能很大声的和那些高年级的男生们理论,不过具体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那天放学,我们本想去查看花窖的保存情况的,可是看到树下围着的那群人后,我们俩都慌了。 但当我看到幕幕一下子就冲到那群人当中,伸开双手挡在那个蹲在地上被欺负的男生面前时,我就觉得身体里的热血在沸腾,幕幕,你果然是要成为大侠的人。不愧我当初专门为了帮助你修炼,千辛万苦小心翼翼躲着带红袖标的社区老大妈一朵朵为你摘了一筐的鲜花,那颜色都可漂亮了。这么看来,这些花果然是有效果的。 就着那天晚上昏暗的光线,我放佛真的看到了一位大侠,看到幕幕不顾一切的抱打不平,救世济人,那一瞬间我胸中充满极大的勇气,于是我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向其中一人砸去,使劲了全身力气。 而这事对我和幕幕的最大影响就是后来我们认识了孙一洋,因为那天幕幕救了他,貌似是这样的。 第二天,孙一洋跑到我们班来,说要找幕幕,当然还有我,而且还信誓旦旦,声称以后都会买小人雪糕给我们,其实这点我比较看好,而且我也告诉幕幕了,雪糕咱是可以要的。 认识孙一洋后,当时让我深刻的体会了一句话就是英雄惜英雄。因为我发现孙一洋也特有做大侠的潜质,我和幕幕几次三番躲着他,当然不包括他的小人雪糕,可他还是能找到我们,并且执着地要和我们一路前行。 于是我发现幕幕越来越靠近她的梦想,因为只要有她在,再没人敢打架捣乱,滋扰生事了。那时候我心想,幕幕,你了不起,你终于成为大侠了。 所以我也要更加的努力才行,于是在我与徐辉再次大战一场之后,我拥有了一把贝斯,终于可以向着梦想迈进了。虽然那时的我还没有深刻的体会到梦想的意义,还不曾明白梦想其实是用来祭奠的,就好像所有的青春的月一般,带着明媚的忧伤。 我与徐辉的大战是这样的。 那天放学回家,当我看到徐辉手里抓着那个不知名的小东西,对着电视机上按下按时,我就知道,我的抢夺计划又要开始了,因为我敢肯定这又是爸给他买的新玩意,并且不会有我的份儿。 我抬头看向电视机,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出现一个又矮又胖的小人,然后好像是一条道,那个小人跑啊跑,然后还可以蹦,一蹦撞到了头顶的砖头,砖头上面还出现了一个蘑菇,小人撞上蘑菇了,哇哦,变大了,而且再一蹦就能把头顶的砖头撞碎,还可以扔石头,太好玩了。 我再看徐辉,他正对着电视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小东西,哦~,我知道了,是他在控制小人,于是我扔下书包,跑到徐辉面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那东西是个长方形的,上面有四个圆型按钮,还有个十字叉,一根线连着电视机前的一个小机器,真是太新奇了,这些我全没见过;当然后来我知道了,这个机器叫做游戏机,我手里拿的叫做手柄。 “这是什么?给我!”我拿着已经抢到手的手柄向徐辉吼道。 “凭什么?”徐辉伸手要抢回去。 我马上换了语气,“给二姐看看,我又不要,”而且当我看到旁边竟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柄时,我指着另一个说:“你看,那不是还有一个吗?你拿那个?我也要玩!” “你用那个!”徐辉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手柄。 我用就我用,于是我拿起另一个,“来吧,带我一个,我也要玩刚才那个。” “超级玛丽?” “嗯,十足的马力,就玩那个。” 当然,徐辉与我分享了这个新玩意,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手柄是分主和副的,而一般都是他用主的我用副的,这点让我很不爽。当我就这件事与他几番争论后,我们达成了协议,徐辉享有这个游戏机的拥有权,但我有权随时加入游戏。因为有的游戏是需要两个人配合的,比如我们都爱玩的《魂斗罗》,一般我们都是调成三十个豆儿的,然后一口气通关,不过徐辉有时候还会向我“借豆儿”;当然我也会借他,而且我同意使用副手柄,而这些都是因为我们的协议里有重要的一条,徐辉要向爸要一把贝斯,给我。 徐辉同意了,因为他也同时享有贝斯的使用权,当然是在我不使用的情况下。不过事实证明,他对“冒险岛”更有兴趣,而我却经常使用贝斯,所以,基本来说,游戏机是我与他共有的,而贝斯,是我一个人的。 于是,就这样,我终于拥有了我人生的第一把贝斯,一把价值两千块的电子贝斯。只是那时的我根本不会想到,这把贝斯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第50章 情书 在以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的大思想背景下,我劝徐辉买了本自学贝斯的教材,于是我开始练习贝斯。其实我觉得很神奇,完全看不懂教科书的我竟然可以看得懂那本贝斯教材,并且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掌握了基本指法和音节,第二天我便已经学会了教材上的第一首歌,《卖报歌》。 当我一个音一个音的弹给徐辉听时,我看到他惊讶地直流口水,“二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啦。” “神奇吧,我天生就会弹这个,你要不要试试?”其实我说要徐辉试试只是想显示我的厉害,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不会的,于是我赶紧补充道:“不过你又不会,别试了。” “嗯,我不试,我又不会,”徐辉皱着眉,特认真的表情,眼睛一直看着我手里的贝斯,“二姐,你真厉害!” 哈哈,徐辉说了让我满意的话,于是我更加开心,晃动着手里的贝斯得意的不得了。 就这样,我开始学起了贝斯,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并且开始关注起各个乐队的演出,当然,那个时期中国最出名,也是最有实力的乐队就是beyond。我开始疯狂的喜爱上这个乐队,模仿beyond乐队所有的曲子,并开始一首首的弹给幕幕听,真庆幸,她竟也喜欢。没想到,那么一个五音不全的幕幕成了我忠实的唯一的听众,当然孙一洋偶尔也会出现,来听我弹贝斯。而那时的我,才十二岁,上小学五年级,现在想来,我或许真的是天生就会弹贝斯的。 当然,使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曾在小学毕业典礼上演奏贝斯。至今还记得清晰,那天当我抱着贝斯走上舞台时,我心里紧张得不得了,但我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太丢人了。 我一步步走上台,偌大的舞台上只有我一个人,台下黑压压一片,我试图寻找幕幕,因为她是我的听众,如果能看到她,我或许可以更有底气,但我根本没有办法在黑色的人群中找到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学校竟然有这么多六年级的学生,而且大家都一起毕业吗?真是神奇。 我开始拨动琴弦,乐声缓缓响起,我唱了那首当时火得不知所以的歌,《心太软》。中途我闭上了眼睛,因为我发现我的眼睛好酸,我根本无法在人群里找到我的忠实听众,幕幕,甚至看不清台下任何一个同学的样貌,眼前一片漆黑,而舞台上的灯光照得我头脑发晕。 只是当我演唱完毕后,台下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掌声一阵一阵此起彼伏,听得我的脑子有些发胀,我呆呆地站在台上足有三分钟没了反应。这是我此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被关注,被认可,第一次感觉到自我的存在;这是此后很多年都不曾再有过的感动,即使是当“默客传奇”登上舞台时我都再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我想我这辈子都再也体会不到了。 我抱着贝斯同样一步步地走下舞台,直到进了后台,才渐渐回过神儿来,原来演出已经结束了… 我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终于决定回到班级的队伍中去,只是当我伸手刚要打开后台大门时,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撞得我身子一晃,仔细看下,原来是幕幕!我见她双手满满,拿着她家的那把青龙宝剑,一脸急促,幕幕是专程来找我的? “幕幕,我的表演成功吗?”我要问问幕幕的意见,因为她是我最专业的听众。 哦no!我看到孙一洋的脸紧接着出现在幕幕身后,难道他们又去切磋武功去了?是的,他们俩总在一起研究武功,互相打,幕幕还总是输,这事儿让我很费解,为什么身为大侠的幕幕总是打不赢讨人厌的孙一洋? 现在,他们俩又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幕幕手里还拿着宝剑,不用说,一定是了,一定又切磋武功去了,我心里莫名的失望,原来幕幕根本没有看到我的演出;我抓起贝斯拼命的跑了出去,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伤心。 我躲在大厅的角落里,背靠着大理石的墙柱,心脏通通地蹦个不停,我突然好紧张,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要这么激动,这么兴奋,又这么悲伤。我无法形容心里的滋味,或许在这个年纪里的我还无法体会什么是成功什么是失败,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流年,心中所有的情感都让我惶恐无措。 尤其是当我看到孙一洋追着幕幕跑过走廊大厅,当我正要迎上幕幕时,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幕幕,是个长相极其鬼斧神工的大叔,遭了,他把幕幕抓走了,我得去救她,于是我赶紧跑过去,嘴里还喊了声幕幕,结果却被独自逃出来的孙一洋拦下,“六百!” 我怔怔地站住,看着孙一洋,“干什么拦我?没看到幕幕被抓走了吗?” “她被管理员抓去见校长了,我们快跑。”孙一洋说着抓起我的手就要跑。 什么和什么啊?什么管理员,什么校长?我一把甩开孙一洋,“你太不仗义了,幕幕被抓走了,你还要跑?” 我挣脱着向幕幕消失的方向跑去,却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因为孙一洋把我绊倒了,“你要干什么?!”我坐在地上向他嚷了起来,瞪着眼看他。 “六百!”孙一洋站到我身边,他居高临下的架势看着我,然后突然伸出手来,“起来!” 他是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不想领他的情,但还是伸出手去搭在他的手掌上,他用力一拉,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只是于此同时,他嘴里说了一句话,使我不自觉的松了手,又重重的摔在了礼堂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说“六百,幕幕把我写给你的情书砍碎了,你说我要不要再写一份给你!” 当我再次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时,我看到孙一洋一脸关切的表情,非常认真。 第51章 天台 后来我上了初中,上初中对我来说,最大的改变就是我不与徐辉一个学校了,这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比如我不能再和他一起上下学,也就意味着我不能再用他的零花钱了。这事儿让我头疼了好一阵子,不过还好,我想到了一个可以促进我们姐弟感情的办法,就是周末要有一天一起去逛地摊,这个计划实施的还算有效,因为我有相当一部分的不干胶、大大泡泡糖、还有贝斯教材,都是这个计划的产物。 初中时,我仍然与幕幕一班,这让我很高兴,因为我不想失去我为数不多的两个听众,当然,你们知道的,一个是幕幕,一个是孙一洋。初中时,我依然奋力的学习更多的曲子,他们俩依然努力的听着我的弹奏。 现在想想,我那会儿与孙一洋就已经走的比较近了,因为他总是周末叫我出来,就好像那个阳光明媚的周日午后一样。 其实,因为毕业典礼那天的事件后我不太想见他了,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那天,孙一洋突然跑来我家找我。 我从家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孙一洋,他嘿嘿的笑,然后说:“六百,来!” “来什么?”我问。 “咱俩得好好谈谈!” 看着孙一洋一脸正经的样子,我点点头,“走吧,去哪?” 孙一洋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心想这种感觉真不爽,是哪里不对呢,一点没有弹贝斯有趣。我们就这么走着,直走到大道上。今天是周末,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太阳红的像个火球,气温热的让人烦躁,走在前面的孙一洋突然停下步子,一个转身,用非常深沉的眼神看着我,是的,就是深沉,我那时候就觉得这种眼神叫深沉。 “你到底跟不跟我好?” “啊?” 我们俩的对话停止了… “你不是这么拖拖拉拉的人啊,行不行你痛快儿的给我一刀,别这么的。”孙一洋说着一抹鼻子,我看到他的身子开始晃。 只是我都没想到,我接下来竟然做了件我这辈子怎么都想不通的举动,我看着孙一洋,随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一毛钱硬币,二话没说的向马路边走去,直走到一个下水道边上,然后举起一毛钱,一抬手扔了进去。我回过头看着跟过来的孙一洋,“你要是能把这一毛钱弄出来,我就跟你好!” 天啊,我竟将我的初恋压到了一个被扔进下水道的一毛钱上! 或者说,我那时确信他拿不到那一毛钱的,我是想用那损失的一毛钱祭奠我心中那不安的情感。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孙一洋,竟然拿到了… 我扔下这句话后,转身就要走,结果被孙一洋一把拉住,“六百,别走,你等我!” “啊?”我的第一反应还是啊的一声,只不过这次更大声,他说什么呢? 我看着孙一洋转身跑向路边的小卖店,三分钟后又跑了出来,我一动没动的站在原地,不是我不想走,我是真的想知道他要怎么把钱弄出来。 是的,孙一洋最终拿到了那个一毛钱,从路边的下水道里,因为下水道里没有水。其实这只是个空的下水井,一根根铁条横在路面上,透过井盖我看到我那可怜的一毛钱正趟在下面,我仿佛听到它不愿离开的隐隐自语,哦,我错了,我不该仍下你不管,我要把你带走,孙一洋那傻子说能拿到你,你就乖乖地在这等我啊,马上我们就团聚了。 孙一洋从小卖铺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泡泡糖,他递一个给我,我惊讶的接过来,然后打开包装纸将糖塞进嘴里,嗯,好甜。 他也在嘴里嚼了一块,同时一直看着我,我们俩就这么一直对着嚼,嚼了好一会儿之后,孙一洋一抬手,将嘴里嚼过的泡泡糖拿在手中,然后递到我面前,“用你的,还是用我的?” “啊?” 我今天啊的太多了。 “那用我的啦。”孙一洋说着将手里的泡泡糖揉了揉,然后扯得好长,最后还在手里抖了抖,“看着。” 然后我就看着,看着孙一洋将泡泡糖一点点探到井盖下面,碰到了刚刚的那一毛钱,黏住了,他慢慢的向上拉回泡泡糖,带起了那一毛钱硬币,近了,近了,那泡泡糖很争气得带着目标对象,一毛钱,一同出了下水道… 孙一洋兴奋的将那一毛钱拿在手里,直举到我面前,超得意的说到:“怎么样?怎么样?拿到了吧,你能跟我好了吧!”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所措,其实孙一洋不难看,至少比小时候好看多了,刚遇到他的时候觉得他特埋汰,浑身都是土,这几年常在一起玩,可能是看的时间久了,也不觉得他埋汰了,偶尔那么一瞬间也觉得他还挺顺眼的。 只是我当时看着他手里的那一毛钱,只有一个反应,并且脱口而出:“好恶心!” 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是的,后来我貌似就真的和孙一洋好了,虽然那时候,我还不能够理解这个好究竟和原来有什么不同,但名义上,我们俩好了。 只是我们依旧的上学,放学,然后我、幕幕、还有他,我们一起到天台上玩,因为我是需要听众的。 第52章 生日礼物 与幕幕对坐在咖啡馆里,我还真不太喜欢这儿的感觉,突然想要抽烟,于是随手掏出一根,同时递给幕幕一根,结果她竟摇摇头说戒了。 “戒了?”我惊讶的问了句。 一瞬间我觉得气场不对,侧头看去,周围所有人都在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看什么看!”我冲着周围的人吼了一句,果然好用,各个都赶紧避开视线不再看我,这下心里舒坦了不少。 我吸了口手里的烟,“戒了好。”我说。 我打量着幕幕,她穿着身小洋装,身前摆着台笔记本电脑,弄的像个小白领,还戒了烟,和我装文艺青年呢?有这必要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好笑,“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有多骚包?”我又吸一口手中的烟,“不过挺适合你的。”其实后面这句才是我的真心话。 幕幕看着我笑了笑,却不说话。其实,这些年来,幕幕还是变了,她变得安静沉稳了许多,不再如小时候那般毛躁,这样的幕幕让我觉得很安心。 其实初中的时候,我与孙一洋在一起的时间比与幕幕在一起的时间多。 我记得,那天外面下着大雨,下课后我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呆呆的望着操场。孙一洋突然跑来问我:“六百,你为什么要学贝斯而不学吉他?” 我那时候觉得孙一洋真是笨的要死,于是把头抬得高高,伸出一根手指头,冲着他说:“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吉他几根弦?六根,贝斯几根?四根!哪个容易你分不出来啊?用手指头都想出来了!” 孙一洋被我说的一愣,张着个大嘴看着我,我心里更加得意了,头抬的更高,其实我抬头不只是因为我得意,还因为孙一洋比我高出太多了,我只能抬头看着他。说起这事儿,我和幕幕都特不平衡,小时候他明明和我们差不多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上了初中就突然长高了,还高出我们那么多。 孙一洋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来,将我的手扒拉到一边,然后很用力的也在我面前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只不过是根中指。 这回轮到我看得一愣,我低头看看我的四根手指头,我心中暗暗明白,这一局我输了,因为我的五根手指头无论拿出哪一根都比不上他的中指长。 我正心里着急,孙一洋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本书来,“送给你!” 那书上写着:中级贝斯教学。 我伸手接过,同时听到孙一洋说:“生日快乐。” 我吃惊,抬起头看着他,“今天不是我生日…” “嗯,我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哦…”我应声接过书,心想原来是他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只不过正好我能用上,这回解释得通了。 第53章 母夜叉 咖啡馆里突然播放起那首《域外》,我的心头微微一震,怎么放起这首歌。是啊,一首《域外》让“默客传奇”彻底火了起来,让所有人知道了她,实现了我的梦想,改变了我的人生,只是没有人知道,我此生最怕听到的,就是这首。 那时的我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信念,一定要让“默客传奇”留下来,这是阿杰告诉我的,他说“默客”就是我,只要“默客”还在,我就还在,我深信不已。于是我拍着桌子告诉老猫,“乐队的名字必须叫做‘默客传奇’,否则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 当然,老猫同意了,也因为我承诺给他,我会要“域外”永远存在,是的,我有足够的把握,因为从我答应老猫和他一起做乐队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写这首《域外》用了三年的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用它一举成名,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如何除掉T,他就像快皮癣一样碍眼了三年。 我喝完了瓶里的酒,示意服务生再开一瓶来,那服务生又开了瓶百威送来,店里的歌又换做那首《哑巴的呐喊》。其实在我心里,我更喜欢这一首,因为这首是写给我自己的歌。 我知道,我不该回来,或者我本就是个念旧的人,所以才会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不住的回忆着过去,思绪乱的像团麻,头竟有点觉得晕晕的,却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回忆让我醉了。 倒是差点忘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见那个出资方的联系人,于是我四下看去,回想下,这会儿店里根本没人出进来过,哪有什么联系人。 我正寻着,突然发现相隔不远处的座位有个男人正看向这边,更准确的说是看向幕幕,那男人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像个小白脸儿。 我回过头来看看幕幕,“那个男的在看你。” “我知道。” “知道?呵,果然变骚包了!?”我笑着说,“过去告诉他,你不行!” 幕幕听到我的话扑哧笑出声来,我想她定是知道我这话的意思,因为她以前告诉过我,沈宁他不行! 说起沈宁这小子,其实我压根就没看上他,别看他那会儿还是班长,但就他妈这个人,绝对是个极品。 那天我看到沈宁他妈疯了似的抓着幕幕的脖子,嘴里不住的嚷嚷,我心里想,这女人可真了不得,整个一母夜叉。所以我必须要救下幕幕,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用力一拉,没拉动,没办法,只好用嘴啦!一口咬上去,必须要用力,不然我就白咬了,我吭哧一口咬住这母夜叉的手腕,她疼得嗷嗷叫,看吧,这回总算松手了。我拉过幕幕站在一旁,“怎么样?没事吧?不用怕。”我对幕幕说道,然后愤愤的看着沈宁他妈。 沈宁妈妈果然不负众望,母夜叉的本性显现出来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我,大红的指甲油好像还没干,一股刺鼻的指甲油味儿直击我的脑门,疯女人嘴里开始吐莲花,“这是什么学生?还有没有规矩了?光天化日的,怎么还敢咬人?”然后又扫射到幕幕面前,“难怪有学生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嗯,我当时挺兴奋的,这么小的年纪里就见识了这么标准的悍妇,现在想来,其实不容易的,因为后来的这么多年里我再没见过比沈宁的妈妈更加具有典范气质的泼妇了。 当然,那件事儿,最后由我们班主任站出来主持公道,叫来了幕幕的爸爸,当时我也在场。 别看我与幕幕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可我却极少见到她爸爸,我一直觉得幕幕她爸特神秘,她爸的话特别少,总之他和我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就数过来了。 幕幕给她爸打过电话;班主任,疯女人,我和幕幕,我们等在学校大门外,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停下。我看到幕幕她爸从车里出来,拉过幕幕,我只得在另一边跟着幕幕,然后我们一行人向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那会儿,觉得去班主任办公室的路特别长,我突然拉住幕幕的另一只手,心理暖了些;如果可以假装幕幕身旁的那个男人也是我的爸爸,他拉着我们俩,他也可以为我站出来对战那个母夜叉,或者也可以这么拉着我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那会儿,我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第54章 关于梦想 有其母,必有其子! 所以自从那件事儿之后,我就一直不喜欢沈宁,尤其是后来知道沈宁他妈要了幕幕她爸的两万块钱后,我就更加不喜欢沈宁了! 虽然那天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办公室,不过我一直站在门口,他们在里面的谈话我断断续续也都听得,虽然我现在都记不住了,但这两万块钱我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幕幕问我,“六百,你知道这事儿?” “当然,两万块嘛?”我回答的特干脆。 “我爸答应沈宁她妈,给她两万块,我爸问我的知道两万块钱是什么概念不,”幕幕双手一摊,耸耸肩,“你说我爸怪不,他问我,我哪知道啊!” 我挠挠头,心里奇怪,分明很简单的问题嘛,于是说:“我知道两万块是什么概念啊,明明很简单嘛。” “啊?简单?” “是啊,你看,六百块可以生一个我,那两万块,就是…我算算啊…”其实我根本算不明白。 “三十几个吧!”幕幕突然抢答到。 “啊~是啊,三十几个吧,这不就是啦,两万块,等于三十几个我,这要是想生儿子,怎么生都生出来啦。” “哇!六百,还是你厉害!” 我得意的直晃脑袋。 至于沈宁呢,我是好久之后才对他产生了星点好印象,当然,是看在他多年如一日的专注认真的听我弹贝斯的情面下,我才觉得他这人除了学习好外还算有点优点的。 当然,能接受他还不是因为幕幕的一句话。 那天幕幕生日,我本想要单独给她过生日,因为我新学了个曲子,我那会儿特喜欢 beyond,《冷雨夜》的贝斯独奏超级棒,好不容易学了要弹给幕幕听,结果孙一洋非要跟来,不喜欢他跟来,是怕他听出我的破绽,虽然我一般还是拿捏的比较准的。 我们刚到天台,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安幕幕!” 我们三个一起回头望去,是沈宁,沈宁一步步走过来,手里拎着个生日蛋糕,是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安幕幕,生日快乐。”沈宁说。 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今天是幕幕的生日,还知道我们在天台? “我看过你的入学档案,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放学后没走,跟在你和徐默身后,看到你们来了天台,然后我取了蛋糕就赶来的。”沈宁向幕幕解释道,哦,这回我也明白了。 当班长真好,还能看到我们的档案,他还记得幕幕的生日,恩,还行,还买了生日蛋糕,也难怪,他家里至少有两万块呢,一个蛋糕才多少钱啊;但一想到他妈那绝版母夜叉的样子,我就不高兴。于是我一把抢过沈宁手里的蛋糕,说道:“既然这样,那蛋糕留下,人可以走了。” “对,你可以走了。”孙一洋也说,恩,这才像我们的同路人。 可幕幕突然拦在我身前,有些着急的说道:“你们别这样,让沈宁留下,我们一起吃蛋糕吧。”接着还对沈宁说谢谢。 “哼,谢什么,幕幕,你不记得他妈什么样了,还敢和他说话。”我赶紧摆着手说道,我得赶快打消幕幕这念头,她不单要接受沈宁的蛋糕,还要接受他和我们一起玩,这事儿太严重了。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幕幕接下里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崩溃了,并且我开始怀疑我的为人。 “江湖儿女,不计较那么多!” 天啊,幕幕,你果然是个大侠,胸怀宽广,了不起啊! 于是那天,我,孙一洋,还有沈宁一起为幕幕庆祝生日,我弹着贝斯,为幕幕唱生日快乐歌。当然,我也发现多了一个人好像也很不同了,因为我的观众多了,所以我要更加认真严谨的表演,因为观众多了,我弹贝斯的动力也增加了。所以后来,我千方百计从徐辉那骗来了音箱,并且开始学更难的曲子,唱更加有个性的歌;嗯,这么想来,沈宁的加入也不算坏事。 那一天,月亮很圆很明亮;那一年,我十四岁,很小又很有梦想。 第55章 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相信人生是有转折的,而这转折总是发生在固定的某一天,比如阿杰出现那天,孙一洋把我卖了那天、我遇到老猫那天、认识三哥那天、再比如今天… 当然,那个年纪的我觉得那一天就是我人生的转折;那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需要逐一慢慢回忆。 那天,天气特别好,可以用风和日丽来形容,我和孙一洋去书店选谱子,结果却在书架转弯处遇到了沈宁,他手里拿着一本《黄冈尖子生之小状元奥林匹克精装特辑本》,沈宁看到我和孙一洋后惊讶得不得了,一双眼睛用尽全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们俩,然后指着我们支支吾吾的说到:“你,你,你们…你们在搞对象?“ 他说什么呢啊?我那时候还不能理解“搞对象”的意思,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形容,完全不知道其实这是个动宾短语,而不是形容词,在我看来,这件事要比沈宁手里的那个什么什么精装特辑难多了。 当然,这事儿上还是孙一洋聪明得多,于是抢先说道:“是啊,六百是我女朋友!你可别有什么其他想法啊。” 沈宁愣愣地看着孙一洋,然后又看看我,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吗?我喜欢的是幕幕。”沈宁说着有点手足无措的晃动着手里的那本精装练习册。 孙一洋听后,立马将手搭在沈宁的肩膀上,“嗯,放心吧,幕幕一定也会喜欢你的。你帮她改了那么多作业里的错题。” “你也这么觉得?”沈宁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孙一洋,那眼神太迷离了。 “是的,一定,放心吧。”孙一洋说着又拍拍沈宁的肩膀。 “你们说什么呢?”我要打断他们的对话,因为他们就这样把幕幕判给了沈宁,“幕幕才不会喜欢你呢”我毫不留情地对沈宁说道。 “六百,你别瞎说。”孙一洋拉过我。 “我没瞎说,幕幕不会喜欢沈宁的!”幕幕怎么会喜欢沈宁,沈宁他妈可是母夜叉啊,我抬着头,皱起眉冲着孙一洋说到:“幕幕是女侠,沈宁是什么?女侠都是没有喜欢的人的,女侠都是勇敢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些来为幕幕辩白,因为我不喜欢把幕幕分给沈宁,我希望她是属于我的,因为我有的东西从来就不多。 “六百,你搞错了,女侠也可以有喜欢的人,”孙一洋看着我,眼神特坚定,神情特认真,接着字字清晰地说道:“还有,幕幕,她那不是勇敢,她那是虎!” 啊?怎么是这样?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女侠也会有喜欢的人,女侠却也不是勇敢的,那女侠究竟是什么啊? “不许这么说幕幕!”还没等我想明白,沈宁就嚷了起来。 “行,行,我不说,就当我啥也没说,幕幕是你的,”孙一洋赶紧解释着,然后又转身对我说:“女侠是你的!你俩别像看敌人似的看我好不?六百,咱还选谱子去不?” 我看着孙一洋不说话,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气愤。 后来沈宁说不要做电灯泡便自己研究什么《黄冈尖子生之小状元奥林匹克精装特辑本》去了,而我和孙一洋选了本谱子便也离开了。 孙一洋送我回家,我实在没想到会在家楼下看到那辆红色的小轿车,更没想过我们俩会探过头去看车里的情形,尤其没想到的是车里面的那个男人竟与我的视线撞个正着! 我当时就傻了,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动不得,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亲嘴,还与我离得这么近。我看到那个男人不住地亲那个女人,同时还在脱她的衣服,这一幕看得我的心怦怦跳,直跳到嗓子眼儿,我突然觉得身子发热,口也干得厉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突然胳膊一紧,是孙一洋一把拉住了我,用力一拽,把我扯到一旁,同时说道:“快过来,别看了!” 我那会儿脑子早不清醒了,就这么被他拉扯到了一旁,呆呆地立在那没了反应,“看到了?”孙一洋问我。 我点头。 “怎么办?” 我当时都傻了,我哪知道怎么办! 孙一洋见我没反应,又说:“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千万不能告诉幕幕。” 我听后使劲点头,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又赶忙摇头。 “告诉你,听我的没错!”孙一洋皱着眉狠狠地说。 我半张着嘴看着他,也不说话,那会儿我是真没了主意,结果正当我迟疑着,孙一洋突然走到我跟前按住我的肩头,我一愣,抬头正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总是藏着一种说不出东西,让人看了就想躲远他。只是,还没等我想得清楚,他的一双嘴唇就已经贴在了我的嘴唇上,这个感觉怪怪的,刚才那一幕又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男人的样子再次出现,眉目沉寂,目光清冷,他是幕幕的老爸。 突然,那辆红色轿车驶过,驾驶位上的一个人影瞬间划过眼前,我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看向我,只是那会儿我的脑子晕得厉害,至今想来,我都分辨不出是记忆中残留的影像,还是真实发生了,我觉得他在路过我身边时与我四目相撞。 只是这件事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者是从孙一洋吻住我的那一瞬我就明白了,我开始从心里接受他,开始明白什么是谈恋爱,开始明白他所说的和他好。 也许我从来就是个后知后觉的人,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56章 你是我的女侠 这事儿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幕幕,不是孙一洋说要我听他的,才没有告诉幕幕,而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要怎么说?因为我敢肯定车里的那个女的绝对不是幕幕的妈妈,虽然我从来就没见过她妈,但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太年轻了。 当然,心里有鬼是不好受的。 那天放学,下着哗哗的大雨,我要和徐辉一起回家,因为我没带伞,而徐辉带了;于是他来我的初中接我。所以我没等幕幕先跑出了学校大门,雨水也并没有因为到了学校大门外而减小。我拉着徐辉正准备一鼓作气跑回家,突然眼前一辆红色的轿车闯进我的眼底。 是的,是红色的,而我一点儿不觉得这事儿有多戏剧性,自从上次的事件后我就对红色的东西特敏感,尤其是红色的轿车。当然,这回很走运的,我又遇到了幕幕她老爸。 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车窗摇了下来,幕幕她爸的脸出现了,放心,我绝对认得不差,就是他,“小丫头,上车来!” 完了,他在喊我,我心里清楚,他肯是在喊我,怎么办?不能应声,保不准他那天就看到我与孙一洋了。就当没听着,跑! 我拉着徐辉就要跑,结果两条腿哪有四个轱辘转得快,小红车丝毫不退让的跟了上来,拦住了我的去路。车门半开,幕幕的老爸一晃头,“带着你弟弟上车!” 徐辉看看我,没办法,跑不了了,于是我收了雨伞带着徐辉上了车。我和徐辉坐到后排座位上,怀里抱着书包,吧嗒吧嗒眨着眼睛,等待发落。 “等幕幕出来,我送你俩回家。” 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后视镜,上面挂着个大红的平安结,我认得出这是幕幕编的,上周劳技课时学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只有她那么不心灵手巧,才会编出这么丑的东西来。 我转头望向车窗外,倾盆大雨怎么就停不下来呢,突然幕幕跑了出来,她也没有带雨伞,猛得冲进大雨中,慌张地跑出学校大门。当然,当幕幕跑出校门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这边的轿车,同时向这边迅速地跑来。 “我没告诉过幕幕。” 就在幕幕跑上车前的一瞬,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而安爸爸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笑着推开了车门,同时说了一句以后要少吸烟。车门开了,幕幕上了车,她惊奇地看着车上的我和徐辉。 “你们怎么也在?”幕幕脱口而出,却还没等我们做出反应,幕幕已经转头看向一旁的老爸,眼神里带着欣喜和期盼,“你专程来接我的?” “哦,”安爸爸已经启动车子,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语气清淡,“我看下雨了,就来接你了。” “嘿嘿…” 天啊,这丫头竟然还傻笑,看她高兴的样子。 幕幕然后探过头来问我,“一会去我家玩吧。” “不了,这么大的雨…”我拒绝,其实我知道,幕幕是高兴她爸来接她,只是我可不想面对这个麻烦的老爸啊,哎呀,简直着了魔了,一见他就想起那天的事儿,讨厌死了… 记忆中,自那天之后我便再没与幕幕她老爸接触过了,应该是没有,因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他真是个神秘的怪人。 * 我坐在咖啡馆里,突然这里的气氛安静得让人心里发空;我看向幕幕,这会儿看去,我觉得幕幕更像她老爸了,尤其是现在,沉默的时候最像。 幕幕又点了杯咖啡,摆弄着手里的小勺子,突然叹口气,我看了她一眼,“叹什么气?” “没事。”她一句没事就都解释了,呵呵,这种感觉和小时候一样。 我熄灭了手里的烟,喝了口啤酒,“你还是老样子!像个诗人,若有所思。” 其实我觉得用诗人来形容幕幕再适合不过了,而且我是有依据的,因为幕幕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里面写着此生最打动我的文字,无论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每每想起,都让我感动不已。 * 有时候,回想起我的初中,我感觉过得挺快的,一转眼就到了初三。那个时候,我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谱子,我疯狂而快速的练习了大量的曲子,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就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是冲破了混沌的野人一般,猛地开窍了,我可以感受到自己对贝斯的掌握能力突飞猛进,我甚至开始创作自己喜欢的音乐。 于是初三那年,我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大决定,我参加了杭州音乐学院的专业考试。那天孙一洋陪我去了杭州音乐学院驻M城的考点,我们一起报了名,我没告诉我的家人,甚至没告诉幕幕,因为这样,就算没有通过专业考试,也不会有人知道。 只是,结果很出乎我的意料,我竟然以专业技能第一的成绩被入取了;当然孙一洋也被入取了,因为他唱了一首还算过得去的歌。 在得到结果的那天下午,我迟迟没有回家,孙一洋陪着我去了附近的公园,我们就这样沿着小路一直走着。 “你真的想好了?”孙一洋突然问我。 “我早就想好了。”我吸了口手里的烟坚定地回答。其实,那会儿的我就已经开始大量吸烟了,并且已经成瘾,相比之下,幕幕倒是好些。 “什么时候告诉家里?” “该告诉他们的时候就告诉了。”我说。 孙一洋在看我,我知道,只是我不想抬头看他。 “什么时候告诉幕幕?” “……”我突然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后淡淡的开口,“没这个必要吧。”我故意这样说,显出无所谓的架势,可我心里清楚不是幕幕不重要,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幕她,那一瞬间,我突然没了勇气,我发现我竟然有好多事情都无法告诉她。我怕说了对她是种伤害,可不说却是另一种伤害。 快毕业那几天,我几乎天天与幕幕粘在一起,我好像是个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病人一般,对幕幕无微不至地关怀,开始担心她的成绩,开始问起她的功课,开始质疑沈宁能不能为她补习上她一直学不会的地理,开始做些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 孙一洋告诉我要放轻松,别像个罪人,我却怎么都无法放得轻松。 后来有一天,幕幕突然问我:“六百,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心中奇怪,又有些许紧张,她怎么突然这么问,可我毫没犹豫地说道:“成为最好的贝斯手。”我转头看着幕幕,“你呢?” “我…”幕幕支吾着,却突然说道:“我爸最近都很少回来了…”她突然转了话题。 其实我自然记得幕幕的理想,她要做大侠的,这么问她,或许只是我的本能,想起小时候我们俩站在教室门外,看着暴雨倾盆,我们也曾这样谈论过理想,哦不,那个时候我们叫它梦想;貌似是有差别的。 听到幕幕的话,我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突然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幕幕。她的父母,她的生活,她没有妈妈,她刚刚说她爸很少回来,那她自己又是如何生活的?我突然心生愧疚,我一心寻着梦想,弹着贝斯,以为这就是生活,只是我错了;这只是我自己的小小世界,不是幕幕的,更不是所有人的,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又自私又不懂事,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幕幕,你在我心里已经是一位女侠。而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贝斯手。” 我默默地说着,心里却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幕幕,你那么勇敢坚强,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位女侠,而我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贝斯手,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幕幕,请你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即将离开。 第57章 好像是背叛 这一天,我结束了我的初中生活,同时结束了我在这座城市的生活,结束了我在这个家庭里的生活。我和爸说了我的想法,并且告诉他我已经被杭州音乐学院入取了,我要去那儿上学。爸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好久,最终他还是同意了,当然这还是要感谢徐辉的一句话,因为徐辉和爸说了句“让二姐去杭州吧”,局势一下子都变了。 爸听了徐辉的话,看看徐辉又看看我,然后冲着徐辉问道:“为什么?” “二姐的贝斯弹得很好,而且她喜欢弹贝斯,让她去吧,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是最幸福的事。” 天啊,真难想象这话是从徐辉嘴里说出来的,他说我的贝斯弹的好,他能知道我弹的有多好吗?他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那么小小的他就已经懂得这么多吗?而且又说了这么感动人心的话,“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是最幸福的事”。 徐辉,什么时候起,你已经长大并且这么懂事了?你才多大啊?十五岁吗?这么懂事的你就知道什么是幸福吗?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多羡慕你啊? 其实上初中后我并没怎么抢过徐辉的东西,因为他手里的那些玩具我都已经不再喜欢了。我喜欢的只有贝斯,而且我发现自己也发生了改变,那时的我开始穿黑色的衣服,因为我喜欢黑色,重重的色彩没有特别的情绪,可以将人包裹得很安全。 我痴痴地看着徐辉,一时间没了话语;只记得那时他的眼睛特明亮,眼神特坚定,仿佛夜空的星星,闪闪生辉。即便后来的许多年,每每想起那一幕,我的心中都会怅然的涌起一股失落,却又夹杂着无限的希望,指引我向前。 当时爸同样惊讶地看着徐辉,看了好久,终于转过头看着我,“想去就去吧。”这是这些年爸第一次肯定了我的意见,顺应了我的想法,只是当时,我心中却没有半点欣喜。 那天,爸留给我三万块钱,他将钱放到桌上,说:“这些钱够交学费了吧?” 我点头。 “还需要什么?” 我摇头。 不是我不需要,是我不知道还需要什么。 “在那边遇到困难给家里打电话。” 我点头,突然有点辛酸,眼睛涩涩的,却怎么都流不出眼泪。我伸出手去,抓起桌上的那三万块钱,却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爸,我不会回来了,就算在杭州的生活再苦我也不会回来了。 徐辉站在我旁边,拉着我,“二姐,你记得打电话回来啊。” 我转过头,看着徐辉,对于他,我完全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他也上中学了,是个大男生了,个子也比以前高了很多,他也懂事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而我,只不过是个一直把他当做假想敌的不称职的姐姐罢了。我的离开,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对于这个家庭来说,都不会引起任何变化,因为我本来就是多余的。徐辉,你恐怕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到来,不过是为了凸显你的存在。 “我走了,就没人跟你抢东西了。”我说,语气是同以往一样的蛮横。 “一般人抢不走我的东西。”徐辉说完却冲着我笑了笑。 看着他的笑脸,不知道何故,我竟也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冲着徐辉笑,真心的笑,那一瞬间,有些东西不言而喻。 考试的成绩还没出来,我便和孙一洋定了一周后的火车票,因为中考的成绩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在走之前,有件事却很重要,就是我再也隐瞒不下去了,我必须告诉幕幕,我要走了。 这天下午,我约了孙一洋,沈宁,还有幕幕来我家。我要将这件事儿告诉幕幕,必须所有人都在,虽然我所指的所有人也不过只有我们四个。 孙一洋和沈宁坐在一旁,听着我随手拨弄着手里的新贝斯,门突然被推开,幕幕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我看得出,应该是一些学校的招生简章,原来幕幕想与我研究要报考的学校。 “你们怎么也来了?”这是幕幕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那天的事我记得特别清楚,幕幕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我必须打破这种沉默,“幕幕,你看!” 我伸手递过新贝斯。 幕幕兴奋地跑过来,“六百,你买新贝斯了!” “恩,帅气吧。” “帅,简直酷毙了,快来给我们弹一首,我要听BEYOND的《海阔天空》。” 听了幕幕的话,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要听那首《海阔天空》,我也很喜欢那首歌,我缓缓地弹起贝斯,一句句,为她歌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 “幕幕。”我看到沈宁突然拉过幕幕,让幕幕坐到了他身边。 “幕幕,”我停下来,看着幕幕,轻声说:“我要走了。” 哗啦~ 幕幕手中所有的招生简章散落一地,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什么意思?什么你要走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可我必须告诉她了,就是现在,“我已经被杭州音乐学院入取了,我要去杭州学习音乐,火车票也定好了,是下周。”我迅速的将这几句话说完,好像完成了我人生的一个重大任务。 “为什么?为什么?”幕幕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肩头,不住地摇晃,她在问我为什么,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无法告诉她原因,因为我找不到理由。我终于再次承认,幕幕,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在我们共同奔赴理想的岁月里,我选择了自己的路,对不起,我放弃了你… 我再次的沉默,说不出话来。 “幕幕,你别伤心,还有我在…”沈宁走过来拉住幕幕。 结果却被幕幕用力甩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早就知道,却只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幕幕疯了似的喊着,她狠狠地看着沈宁,她在冲沈宁发火。 幕幕,看着我,你看着我喊吧,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就对我说吧。 “幕幕…幕幕…幕幕…”我一声声叫着她的字,看着她哭叫着蜷缩成一团,心里难受得不得了。 第58章 你是我的诗人 离开,离开的日子如约而至,我真的就要走了。 虽然是下午的火车,但我和孙一洋早早便赶到了火车站,因为我睡不着,这么多天来一直都在失眠。 我把旧贝斯留给了徐辉,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会弹贝斯的,虽然只是会些简单的曲子,但已经掌握了基本要领,并且我发现徐辉很有音乐天赋;只是,这些都已经与我不大相干了,我走了,就是走了,不再回来。 14:15的火车。 可我们一点钟便进了站台,沈宁也早早赶到,我问他为什么幕幕没和他一起来,他不回答,我也不再多问。 时间一滴一滴地过去,我心里开始着急,因为在告诉幕幕我要走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这些天,她怎么样了?都在做些什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关心过幕幕,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知道她的状况,想要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像我一样地惶恐不安。 “开往杭州的435次列车马上就要启动,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广播里一遍遍地播放着,我看看时间已经两点钟了,幕幕还没有来,她不来了吗?她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她一定认为我欺骗了她,我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我开始发慌,开始四处寻找幕幕的身影,因为我害怕,我怕会再见不到她,我不希望记忆中的幕幕是满脸痛苦的泪水。 啊,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她了,她终于还是来了,“幕幕!”我大声喊道。 幕幕猛地转身,我看到她了,“六百!” 她喊着六百向我跑来,那一瞬间,我心里温暖得不得了,我张开双臂,迎接我的幕幕,当她扑到我怀里时我觉得我的心突然踏实了,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徐辉那抢多少东西,抱着贝斯练会了多少首曲子都无法比拟的。 幕幕,安… “开往杭州的435次列车马上就要启动,请各位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只是没有时间了,我就要走了。 幕幕突然松开了手臂,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知道,那上面一定写着她要对我说的话,可我却什么都没有留给她,我忘记了为她准备礼物,我心中懊恼不已。我撕开信封,抖开信纸,我现在就要看,我要知道幕幕写给我的是什么。只是当我的视线落到那片单薄的纸片上时,情感里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彻底地冲垮了。她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话语,我只默默的读了一遍,便再也无法忘怀,幕幕,你不会明白,你所写的这几十个字如烙铁般烫如我心底,狠狠地留下一道伤疤,一辈子都抹不掉。 “幕幕,”我低着头,颤抖着声音,“不要再做女侠了,你是个诗人。” 我说完,转头便走,再没有看向幕幕,因为我再没有勇气再看向她,泪水如沙粒般落下,此生我第一次这般伤心。 孙一洋跟着我上了火车,我坐到座位上,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列车开始缓缓启动。我透过车窗一直望着窗外,我看到站台上的幕幕和沈宁,沈宁突然伸出手臂环住幕幕,火车加速了,他们在快速的向后移动,而我却在迅速的向前,视线里再没有交集。 孙一洋拿过我手里的信纸,放到眼前,他低着头默默地看着,却也一言不发,而我会永远记得那上面的内容,那是幕幕留给我的承诺: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你去寻找你的梦想,我会站在原地为你骄傲; 亲爱的,不要回头张望,任这世界如此吵闹; 尘世繁芜,我与你一同歌唱天荒地老; 再远的路,我们咫尺天涯,相望遥遥;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一样的微笑… 第59章 杭州 我到了杭州,这座南方小城,安逸宁静,美如诗画。 我和孙一洋顺利入学,九月开课,开始接触正规的音乐教育,学习更专业音乐知识。虽然这些对于现在得到我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用处,但那个时候却是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在杭州的生活与以前最大的差别就是我的听众少了,却多了个伴唱,只是我有时会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我始终没有给自己一个答案。孙一洋开始和着我的贝斯歌唱,不知道是因为开始学习音乐的原因,还是这里的气愤熏陶所致,我觉得孙一洋的歌唱得比以前好多了。 而这里与家乡的另一点不同就是这里的人都在玩音乐都会唱歌。傍晚,走在学校的林荫路上,无论是在树下还是湖边,随处都可以见到抱着吉他或贝斯的学生们弹弹唱唱,大多面带忧伤,很是困顿的样子。 当然,我与孙一洋也不例外,我弹着贝斯,他在一边随声哼唱,我就这样过起了坐在树下弹贝斯的日子。我原以为奔向理想之后应该是绚烂无比的华丽,结果却是如此的简单平淡。 直到我发现爸给我的钱所剩无几,已经无法维持我的生活时,我才注意到我的平淡生活即将结束。 我和孙一洋开始谋划找工作赚钱。更准确的说是孙一洋要找工作赚钱,虽然那会儿他妈会偶尔给他汇些生活费过来,但根本无法维持我们俩个人的生活;而我自从到杭州后,就再未和家里联系过。 后来孙一洋找到了一个工作,据说是家中介公司,具体做什么我也没有多问,他也不愿多说。当然,这些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只要能弹贝斯就好了。 这天,依然是午后的阳光洒满湖面,我一个人坐在树下随手拨弄着贝斯,只有我一个人是因为孙一洋上班去了。 我弹着贝斯,随口清唱,突然觉得身后一个身影渐渐走来,那人脚步极轻,但我还是注意到他的到来,因为我看到了他渐行渐近的影子。看身材我知道来人不是孙一洋,比起孙一洋,这人要瘦弱得多。 我并没有回头,仍然继续弹着贝斯,直到弹完手里的曲子我才略微转过头,一个男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奇怪,难道我占了他的位置?但这些天来都是我一直在这里的吧。 他面目清瘦,个子不高,头发一根根地立起来,染得金黄,眼睛不大,皮肤黝黑,嘴角挂了枚唇环;黑色T恤,胸前印着个芭芭拉,牛仔裤,短靴,虽然是音乐学院,有相当的人在玩音乐,但像他这种装扮的倒是不多,纵然是这副扮相,但模样却不难看。 我见他不说话也不动,随手点了根烟,背起贝斯,一侧身绕过他,向前走去,虽然我不讨厌听众,只是这样奇怪的听众我还不想要。然而就在我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他突然开口,“喂!” 我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这个人。 “你是今年的新生?”他问。 “怎么?” 他指指我背上的贝斯,“弹的不错!”我看到他的手指纤长,小臂处还有凸起的肌肉。 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这人,也不想多说,于是转过头准备走开。 “我叫余杰,叫我阿杰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又回头看看他,“徐默。”我说。 “你那朋友这些天没来陪你?” 我警觉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孙一洋没来?他在监视我? “你要做什么?”我问。 “和我一起做乐队吧,贝斯手,徐默!” 我愣了半晌,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那一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弹着贝斯,如今有人说要和我一起做乐队,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又伴着紧张与不安。 我吃愣了半晌,看着阿杰,之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结识了阿杰,作为贝斯手我有了自己的乐队,孙一洋也有了自己的职位,主唱。而阿杰是鼓手,大我们一届;还有吉他手,拓。我们当中拓的年纪最大,上三年级,而且明年初就要毕业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阿杰打鼓的时候我惊呆了,我完全被他的气势镇住,鼓棒在他手中飞舞,传来节奏阵阵的鼓声,配上电子混音的效果,整个房间里充盈着架子鼓的美妙声响。那天我随意的配合起他的鼓点,拓也随声拨动琴弦,声音混成一体,好听得不得了,我第一次疯狂的迷恋起这种感觉。 是阿杰带我走进了最初的乐队创作,我开始拼命地练习,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苦的不行。每天不断的练习,近乎疯狂的弹奏。手上原本结的茧也被磨破,那天我看着鲜血顺着指甲缝流出来,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伴着琴声的流转,我们的乐队一天天成长,越来越强大,而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一同成长,甚至老去。 第60章 不是一路人 哦,我要特别的说下,我们乐队的名字叫做“默客传奇”,因为阿杰说我是他邀请来的客人,由于我的到来,才有了这只乐队。阿杰说他寻觅了好久才发现了我,发现了一个他能看得入眼的贝斯手,所以他相信我的加入会谱写一段传奇。 阿杰问我:“默,我们现在组了自己乐队,你对乐队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我不解的问,“什么目标?” “对于我们乐队的目标啊?”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我摇摇头,“不懂。” 阿杰听了,显得有些失望,不过随即鼓励我说:“没关系,我有目标的。我要我们的乐队越来越强,将来可以出我们自己的专辑,让更多的人,不,让全世界都听到我们的音乐!” 我笑着对阿杰说我们一定会的,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其实当时我特迷茫,根本不知道如何实现这样的目标。我没有想到阿杰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应该说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和野心。那时的我第一次被他震撼了,而他的话却如咒语般刻印在我的脑中,使我在那个迷茫的年岁里不再漫无方向。 说这话时我们正坐在学校湖边的草地上,我正吸着手里的black devil,拓在一旁调试着琴弦,耳边传来夏夜里恼人的蝉鸣声,夜风轻抚脸颊,很是轻巧,感觉有点痒痒的;而孙一洋不在,因为他又去上班了。 阿杰说着他的目标,特兴奋的挥着手臂,看着我,虽然我没有与他直视,但我知道他在看我,看了好久之后,阿杰突然说道:“少吸烟,别以后唱不出歌了。”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将烟头扔到地上用力的踩了一脚,站直了身子,“只要我想唱,就唱得出。” 于是我便真的唱了起来,那首歌叫做《童年》。拓在一旁弹起了吉他为我伴奏,阿杰听着听着突然笑出了声,跟着我一起唱了起来,我当时唱得特开心,而阿杰和拓的脸上也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那一年,我刚到杭州,刚刚认识阿杰,孙一洋刚刚开始在外面工作,“默客传奇”刚刚成立,我刚刚十七岁… * 咖啡馆里的咖啡味儿很浓,而伴着这种浓浓的咖啡味儿,我又喝完了一瓶啤酒,我示意服务生再来一瓶。 突然我看到一个女孩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个本子,她将本子和笔递到我面前,我看得出她是要我为她签名。其实我挺讨厌签名这事儿的,乐队的签售都是老猫出来做,要知道我最讨厌写字了。 当然,我还是会签的,于是我重重的吸两口手里的烟,然后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提起笔在本子上写到:默客传奇。 那女孩惊讶的看了半天,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连连点头,谢了好几遍才离开,我笑着看那女孩走后,转过头来问幕幕:“和沈宁还有联系吗?” 我这么问幕幕,单纯是因为好奇,因为我和孙一洋已经完全没有联系了。 她摇头。 “哦,看来他在国外混的不错啊。”我知道沈宁去了美国,只是没想到,他出去了就没再回来,原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又点了一根烟。 “也许吧,谁知道呢。” 我转头望向窗外,恰巧看到一片叶子缓缓的飞来,映着午后的阳光,闪着金色的光芒,无声无息飘落于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感伤一些事了。 * 其实当阿杰第一次和我提起孙一洋时,我并没有在意,因为那阵子我们一心忙着准备秋季的大赛。 “默,我有个想法,你别不爱听,”阿杰一边摆弄节拍器,一边对我说,“我觉得吧,你不应该跟孙一洋。” 我听了一愣,距大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天的排练孙一洋依然没来,原因是他要上班。 “怎么这么说?”我问。 “我说不好,就觉得你们俩不是一路人。” 我看着阿杰,好半天没有反应,因为我根本无法理解他所说的我与孙一洋不是一路人。一直以来,孙一洋一直陪着我,我们一同来到杭州,一路相伴,走了那么远,这会儿怎么成了不是一路的人? 我看看一旁的拓,不解的问:“你也这么觉得?” 拓不紧不慢地吸着烟,挑眉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这声音极低,又极不情愿。 我完全晕了,突然陷入了困惑。这天的练习不是很成功,因为我的心不在焉几次合音都有瑕疵,阿杰是个完美主义者,只要他不满意就一次次重来,直到我不再出错为止。 大家离开时阿杰主动要求送我回家,我几番推辞,他都执意要来,原因是孙一洋没来,这么晚要我一个人回家他不放心,而我最终还是答应他了。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还不似以往时候话语那般多。阿杰送我到了住处楼下,停下脚步,我耐不住沉闷点了根烟,随口道:“就到这儿吧,我自己上楼就行了,你回去吧。” “嗯…”阿杰应声,却不动。 我见他没有反应,也不多说,转身要向楼上走,突然被阿杰从身后拉住,“默,等下。” 我回过头,看着他,“什么事?” 阿杰看着我,看了好久,突然松开我的手臂,“今天和你说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好好排练,秋季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哦。”我吸了口烟,应了一声,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觉得他今天怪怪的,我当然知道秋季赛对我们来说很重要,那他突然和我说起孙一洋,什么一路不一路的,还要我别多想,说都说了,我能不想嘛? “那,我走了,你快上楼吧,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准时来排练。”阿杰说完拍拍我的肩膀,又补充一句:“快上去吧。” “嗯。”我再次应声,转身向楼道里走去。 第二天,我准时参加排练,一切照旧,只不过孙一洋还是没有出现,他又上班去了。 * 几天之后我终于意识到阿杰说的问题,或许我该亲自问问孙一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天,我问孙一洋:“你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他不耐烦的说:“管那么多干什么?少你钱花了?” 我被斥的恼怒,我突然觉得孙一洋的性情好像变了许多,他以前是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你什么意思?我问你做什么工作不行吗?你做什么亏心事了怕别人知道不成?”我的语气相当气愤,是这几年来我第一次真正和他生气。 孙一洋听了我的话脸色顿时变了,猛地一转身冲着我就要扬手,同时吼道:“我在外面赚钱养你,你他妈的说这种话?”只是他抬起的手臂直直地停到了半空中。 我心里的愤怒完全不少于他,在听到他破口大骂的一瞬也迅速的回了一句:“你他妈的!”我当时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愤怒到极致。 孙一洋的手臂停在半空,最终还是重重的落下,只不过没有落到我身上,而是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秋季赛马上要开始了,你却只参加过两次练习,你到底有没有为大家着想?所有人都是拼命的练习,只有你…”我愤愤地说着,孙一洋却突然扑过来,一把拉起我,将我按倒在桌上。他将脸靠过来,身体与我贴得紧紧,一只手用力的抓着我的下颚,使我不得不对视着他充满怒火的双眼。 只听得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少和我提那帮人,六百!你搞清楚了,玩乐队,弹贝斯,是你的理想,不是我的!我没义务陪你玩这些家家酒的游戏!”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孙一洋,没了反应,耳边依旧清晰地回荡着他刚才的话,我惊讶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是这样想的,他竟然认为我是在玩家家酒的游戏,我以前竟一点都不知道。 阿杰的话突然闯入脑中,“你们不是一路人。”是这样吗?我的思想不停地盘旋询问,只是身下却已经开始疼痛,孙一洋奋力的进入我的身体,让我突然思绪混乱。我没有拒绝他,任他不住的索取,孙一洋在我身上喘着粗气,低声说:“六百,六百,让我知道,你还是属于我的…” 我开始思维混乱,搞不清了状况,他在叫我六百,这个称呼是属于我最亲近的朋友的,以前幕幕也这样叫我,可如今,只有眼前这人才这样叫我。只是,我们却不是一路人… 第61章 舞台 原创乐队秋季大赛渐渐临近,排练到了瓶颈,身体上的疲乏还有思想上的困顿,迫使我们的练习不断减少,为了缓解心理上的压力,大多时间我们开始听音乐,而不是自我折磨式的排练。 后来的排练孙一洋只出现过一次,阿杰说要我来唱,我开始明白他之前要我少抽烟的原因,不单是怕我以后唱不出歌来,原来他早就想要我来替孙一洋;可我拒绝了,我坚持要孙一洋来唱;阿杰拗不过我,便只好答应。 这天的练习,早早结束,阿杰说他有事要先走,于是留下我和拓在棚里收拾。拓这个人不怎么爱说话,我记忆中对他也没有太多的印象,毕竟我们只接触了一年。拓不是个健谈的人,而且大我两岁,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更是少得可怜;但那天的事我记得清楚,他和我说的话我也记得清楚。 拓收拾着东西,突然说:“默,两天后就要比赛了,你有信心吗?” “当然。”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对孙一洋有信心吗?” 我愣了,没有回答。 “如果他那天不来,就你来唱。”拓说。 我还是不说话。 “我希望我们能赢,大赛结束后,我就正式毕业了,到时我就回家乡了。” “什么?”我没明白拓的意思,“你要走?” “是的,我家里给我找了工作,在家乡的小学教音乐,”拓顿了下,“所以这次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们必须赢,我希望风风光光地结束在音乐学院的生活。” “一定。”我默默的回答,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想起孙一洋说的话,他没义务陪我玩过家家酒的游戏,乐队是我的理想,不是他的。是啊,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弹我的贝斯,专注着乐队,却从没了解过其他人的想法。原来拓也是要离开的,他没打算一直与我们做乐队,他的学业完成了,他要回家乡去了。孙一洋说搞乐队不是他的理想,这些都与他无关,那与阿杰有关吗?与我有关吗? 那天夜里我想了许多,终于明白我要走的路还有很远,而这条路上我注定要孤军奋战。 这一天,周五的晚上,九点钟比赛开始,一共十八只乐队参赛,两首翻唱一首原创。 赛场设置在杭州体育馆,排场极大,偌大的体育场,做了近三分之一的观众,算是相当给力的数目。在不住地呐喊声中,我发现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个场面要比我小学毕业那天的场面大多了,但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需要表演,而现在是所有我看到的背着乐器的人都要上台,只不过他们都是我的对手。 当时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赢! 乐队一支支的上台,我怔怔地站在后台,看着台上的表演,一个乐队一个乐队的看,我要了解他们的实力,找出他们的破绽,并且在心里不住的比较以确定我们的实力都能够超过他们。 “默,准备上场啦!” 阿杰突然在后面喊我,我听了赶忙转身向后台走去,然而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双眼睛正不知是何用以地盯着我,是一个男人。我一愣,那男人的眼神很怪,却很有力道,让人突然有点害怕,而且他又是那么漂亮的一个男人。 他皮肤特别白皙,一看就是经常护理的结果,刚刚过肩的长发,浓重的大烟熏妆,扩了的左耳洞上挂着一颗黑锆石,右耳耳骨上镶着一枚钢钉,这个人是谁?只是他那漂亮的容貌让人隐隐觉得有点可怖。 在与他四目相撞的一瞬,我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他在笑,在向我笑。我转头不再看他,径直向后台走,但我仍然可以感觉到他跟随我一直移动的视线,只是我不敢再看向他。 到了,终于轮到我们表演了,长久以来的练习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琴弦被有力的拨动,身后是阿杰的鼓声,一旁还有拓的吉他声,孙一洋开口歌唱,他的歌比以前唱得好多了,他也有进步,只是却仍然有失误的走音。两首曲子过后,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舞台,最后的原创,是我亲自写的曲子,阿杰配的歌词。 我们是第十二组出场的乐队,然而在比赛进行了大半后仍在我们出场时迎来了一次高潮,所有的观众都在欢呼和呐喊,我听到他们在一遍遍的呼喊着“默客!默客!”。我站在舞台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一阵阵涌来,不住地撞击着我的胸口,让我觉得有点燥热,眼眶突然开始温热,竟有液体要涌出,我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感觉,一种融入血液的触动,传遍全身。 我爱音乐,我爱贝斯,我爱这舞台! 第62章 老猫 “默客传奇”自成立以来的首场演出非常成功,那一刻我仿佛就已经看到了今天,“默客”是传奇,一定会成功的! 然而正当我们欢喜着以为已经技压群雄,脱颖而出时,“域外”出现了。当“域外”的四名成员刚一踏上舞台,台下就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渐渐沸腾了,人们开始嘶声呼喊,所有人都在用力的喊着“域外、域外、域外…”。 我看到了那个男人,他个子高挑,一身皮衣站在舞台中央,他猛的抬起头,甩手抓过话筒,“大家,晚上好!” 欢呼,一次次地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充斥着我的耳膜。 我看得吃愣,这个男人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他鬼魅的装扮,慑人心魂的眼神。当那个男人开口歌唱的一瞬,我被彻底征服了,他的声音,简直太美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好动听,无论是他歇斯底里的喊叫还是喃喃自语的低哼,无论是他温婉的巧笑还是忘情的歌唱,都完美的无可挑剔,他简直是个妖物! 直到“域外”走下台来,我还可以感觉到我的心脏撞击心房的振动,带着我的身子都在不自觉地发抖,他在向我走来,走来,在与我擦肩而过的一刻他突然停下脚步,他居高临下地斜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很是奇怪,我形容不出,然后我又看到他的嘴角上扬,他在笑,他在我身边仅停留了这一秒,便继续走了过去。 阿杰突然跑过来,拉住我,“你没事吧?” 我摇头。 孙一洋也走过来,一把拉过我,“傻了?过来。” 我被孙一洋拉着,跟着阿杰向座位处走去,所有的乐队都结束了表演,一个客串的演出后,评委宣布比赛结果。 我们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听着这个结果,然而当那个男人向我扬起嘴角的一瞬我就预感到,第一名定是“域外”。 不出所料,“域外”取得了第一名,获得了三万块的现金奖励,队长是那个主唱,那个妖物般的男人再次上台领取奖杯,台下的呼喊声仍然不断,“域外”获得了完胜。 当然,我们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第二名,而我们没有人上台领奖,因为第二名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拓想要的,阿杰心中知道我们赢不过“域外”,而孙一洋根本不关心这个。阿杰站起身,一挥手,“我们走。” 他话音落处,我们都起身离座,向着体育馆大门走去。我们一行四人,走在宽阔的马路上,阿杰突然开口:“默,如果是你来唱,我们和域外或许还有得拼。” 孙一洋白了阿杰一眼。 “那个主唱…”我想说些什么,可我又说不出话来,那个主唱什么呢?我想说那个主唱太强了。 阿杰打住了我的话:“老猫很强,我们不可能靠主唱赢过他们。” “老猫?那个主唱?”我问。 “嗯,域外的主唱叫老猫,是个传奇人物,他成就了域外。”阿杰说道。 那个男人鬼魅的样子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原来他叫老猫… 我不再言语,继续走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喂,喂!” 这声音很熟悉,也很好听,我们一行人停下脚步,却没人回头。 “喂!前面那个女的。” 在叫我吗?这么晚,大街上除了我们四个人哪里还有人影,只是听到这个声音,我不想回头,不想看到那个男人。 “说你呢,耍贝斯的那个!” 结果他这一句话刚一出口,我们四个齐齐回头,是“域外”那一队人,老猫站在当中,正歪着头伸出手来指着我,“你。” 他渐渐走近,直到我面前,他个子高出我很多,低头看着我,“弹得不错。”老猫缓缓开口。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孙一洋突然冲过来,一把抓起老猫的衣领,“你要做什么?” 老猫不慌不忙,抬手拨开孙一洋的手臂,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他的肩头,“如果没有你嘛,这个队还算不错!” 孙一洋听了,一手抓住老猫的手腕,另一只手抡起胳膊就是一拳,却被老猫挡住,孙一洋回手又是一拳,老猫很轻巧的躲开,笑着说:“干嘛这么激动。我就是想告诉你们,这个女的不错。”老猫说着指了指我,接着转身要走。 “少废话,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孙一洋还要伸手,却被阿杰拦下来,“好了,孙一洋!” 老猫哼了一声,带着“域外”一行人走开了,这是我第一次与老猫的接触,我一句话都没有对这个高傲的男人说,也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与他同台演出,更没想过我会指着他的鼻子与他叫板。 那时的我完全无法预料到原来成功的道路是用鲜血与恐惧铺就而成的,当然,如果不是孙一洋把我卖了,或许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吧? 人生的拐点上我们又会做出几次正确的选择? 第63章 孙一样 我熄灭了手里的烟,喝空了酒,懒懒的窝在沙发里,转头看向窗外,思绪开始快速地回转,不得不再次回想起那段往事。是的,那一天,我遇到了老猫,同时也离开了孙一洋,记忆中那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转头看到幕幕,她一言不发,有点不像以前的她,我别过头淡淡的问了句:“那个当初与你一起混场子的女孩怎么样了?”我是突然想到这么一个人,我很想知道幕幕后来认识的朋友怎么样了,那个在我走后一直陪着幕幕的人,她会是什么样呢? 啪嗒一声,我猛的转头,看到幕幕手里的杯子突然脱落,摔在地上,咖啡洒了一地,雪白的杯子如雪球般咕噜噜地向我滚来,直到撞到我的长靴,才缓缓停下;她这是怎么了?如此失魂落魄,我弯下身拾起杯子,服务生正赶过来,不停地擦着桌上的咖啡。 我知道我触碰了她的底线,我就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这些年,她还是有变化的,可究竟是什么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幕幕也会如此不安?我突然想起那天我独自一人推门进屋时的一幕,心也跟着抽搐,我随手将杯子放到桌上,看着幕幕:“人都是属于自己的,好坏与别人无关。” 我这样告诉幕幕,因为我心里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没人会替你买单,走错了,受伤了,就算死也要自己受着。 我看着幕幕,就这么看着她,也许她不知道我有多爱她,爱那段美丽的年岁,只是现在的我们都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勇敢,没了力气再去爱彼此。 我看着幕幕,心头隐隐地疼,她突然开始脸色泛白,然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我看她吃力地拿过手提包,不住地翻找,我知道,她在找药,可我的心口却更加的疼,并且这让我想起了孙一洋。 * 那天,当我发现孙一洋在嗑药的时候,我惊讶地差点扔了贝斯,我冲过去质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不回答,不耐烦地站起身。 “你到底都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啊?”我抓住他继续追问。 “和你没关系,你去搞你的乐队去吧,别来烦我。”孙一洋说着甩开我的手,晃晃荡荡要出门。 “你这个样子要去哪?” “不用你管!”他说着随手打开了门。 “你站住!”我喝斥道:“什么叫不用我管?” “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事儿妈似的?弹你的贝斯去吧!”他接着一甩门走了。 我急忙打开门跟出去,奋力的喊道:“孙一洋,你要去哪?你他妈的能做点正经事不?” 孙一洋的背影突然停滞,他没回头,只淡淡的说了句:“我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然后便继续向黑夜走去,他那句话声音极低,但我还是听到了,他就这么走了,义无反顾。 可你他妈的自己要走,为什么要把我卖了? 那阵子我的精神几乎崩溃,完全无法面对生活,一瞬间,原本平稳的世界轰然崩塌,破碎得不成样子;生命里唯一的依靠只有阿杰那瘦弱的身子。 * 我拿起幕幕从包里翻出的止疼药,我知道这种神经类药物根本无法治愈一个人心灵上的创伤,脆弱的灵魂只能自己站起来,幕幕,我多想一直陪着你。我放下手里的药瓶,转头望向窗外,满地落叶,这真是个失落的季节。 第64章 我出事了 秋季赛结束第二天,我睡到很晚,中午时才懒懒地起床,想要做些吃的,突然门铃作响,我打开门,看到阿杰和拓站在门口;拓背着他的吉他,手里拖着个行李箱。 我看得迟疑,好一会儿没了反应,“怎么不请我们进去?”阿杰笑着开口。 “哦,是,请进。”我才回过神儿来,这是阿杰和拓第一次来我的住处。 阿杰好奇地在屋里四处看着,突然说:“孙一洋呢?” “走了。”我一边从冰箱里取出啤酒一边说。 “走了?”阿杰看着我,“上班去了?” 我递给阿杰和拓一人一瓶啤酒,“不是上班,是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什么意思?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拓问到。 “昨晚就不好,他走了,要我别管他。”我淡淡的回答,不想多说。 “他会回来的。”阿杰说道,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其实我不需要安慰的,孙一洋要走,就让他走吧。 “拓要走了。”阿杰继续说。 我看向拓,拓一脸沉默,比起我们,至少是我,拓要成熟许多,他沉默的面容总是不多表情。 “我要走了,今天专程来看看你。”拓说。 “走?”是啊,拓说过,大赛之后他就要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嗯,我定的今晚的火车,我要回家乡教书了,学校这边说毕业证会邮寄给我,不过就算不给也没什么,一张纸罢了。”拓说着,喝了口啤酒,“默,你要坚持,只要有你,默客传奇就还在,我相信你是个可以创造奇迹的女孩,以后,你和阿杰要更加努力了。” 拓今天的话很多。 “默,你会幸福的,你也一定会成功,我在家乡等你们扬名天下。” 我看着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因为他说的太多吧,我只是默默地点头,然后看向阿杰,他一脸平静,喝着手里的啤酒。 就这样,在孙一洋离开的第二天,拓也离开了,回到了他的家乡,过属于他的生活,留下我和阿杰,继续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我知道,那种对音乐的热爱,仍刻在骨子里,留有早年奋力奔跑的惯性,即便所有人都张开双臂阻挡在前,也无法减少自己身上的倔强与坚持。 可在经受了巨大的伤害后又会怎样呢? * 这天,天气特别好,虽然时值深秋,今晚却也不是很凉,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肚子有点饿,正盘算着回去后可以煮泡面吃。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我都再没有感觉到饥饿,因为我已经疲惫得没有了任何知觉。 当我推门进屋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对,门没锁,屋子里的灯全开着,我一步步走进去,一地的烟头,烟雾中看到客厅里坐着两个男人,“你们是谁?”我本能的大声问道。 那两人听到我的声音后一起转身,目光凶狠,满眼恶毒。其中一个站起身,将手里的烟头随手扔到地上,冷冷的问:“你就是孙一洋的女人?” 什么意思?孙一洋的女人?他们认识孙一洋?“你们来找孙一洋的?很不巧,他不在这了。” “我们是来找你的。”另一个男人说。 “找我?我不认识你们!”我狠狠地说,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一洋把你卖给我们老大了。”那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向我走来。 我本能的向后瑟缩,那两人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们要干什么?”我开始叫嚷。 “少废话!”他们冲我吼道,然后两人一左一右夹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出了屋子,我拼命挣扎仍是无济于事,我嘴里大声叫喊,只是那两人却不再多说一句,根本不顾我的反抗和叫骂,直将我拖拽到一辆轿车里。 我的右腿卡在车门处,一时僵持住了,其中一个人抬手给了我一个嘴巴,“快他妈进去,不然把你腿砍了!”那人吼了一句,伸手抓住我的脚踝,然后向车里一扔,我被重重的摔在后排车座下的夹缝里,卡在踏脚的位置动不了。另一个男人紧跟着进了车子,一脚踩在我的小腹上,然后坐到了后排座位上;我想要坐起身,却被死死的卡在缝隙里,再加上那男人的大脚压在我身上,根本动不得。 我不再叫喊,反抗只让我更加痛苦,只感觉车子一路开出了好远,直到道路两旁看不到城市繁华的路灯,只有一排排的树木层层向后;再后来车外所有的景象我都看不清了,因为车里的那两个男人一直不断地抽烟,直抽得满车都是烟雾。 不知开出了多远,车子停下,那两个男人却还是一直拖拽着将我拉出了车门,下车的一瞬我突然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疼。我一直窝在座位下早就难受得无法忍受,这会儿才走了几步便忍不住吐了出来,只是我这晚上根本没吃过东西,吐出来的都是苦水。 第65章 疼痛 有谁知道成熟这个词背后充满了多少血和泪。 只是,那个年纪的我还幼稚的以为所有的财富都是可以抢来的,我小时候从徐辉那里抢惯了东西,认为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就有权抢来。在我的游戏规则里根本无法理解被掠夺和侵略的伤害,直到我经受了重重的掠夺与侵略后,我终于明白了,生命是永不停息的抗争与求索,轮回里总有一个人等着将你重创,是非得失总是很公平。 当我被推进这间仓库时,我的头晕得厉害,那两个人将我丢在地上,我的眼前是一双男人□□的双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死死的抓住我的下颚,我被拉得一抬头,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地做在椅子上,看着我笑。 “你…你是谁?”我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被卖给我了?”他开口,声音恶心得让我更加反胃。 卖给他?我想起在家里时那两个男人说的话,难道是孙一洋?会是他吗?他将我卖了?可他有什么资格卖我? 我刚要再问,却被那男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头部突然受到什么撞击,本就意识模糊,这下更没了知觉;至于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无意识的颤抖,我身上□□的窝在角落里,想动却动不得。 一阵声响过后,一道光亮透过门缝射进来,有人走过来,我下意识的退缩,却还是被进来的人拉住,一直拖拽到外面,刺眼的光线瞬间涌进眼底,疼得我不敢抬头。 “大哥,要不给她送去澳门吧。”一个男人开口说话。 “你他妈的眼睛瞎了?”另一个人破口骂道:“瘦得就一副骨头,弄过去能干什么?” “可咱们明天就要走了,不带着她能怎么办?” “埋了。”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阳光明媚得像把刀子,眼前只有一片光亮,我看不清任何景象,只隐约觉得有人在我跟前走动,我浑身难受得只想吐。 “大哥,别,要不给她留这算了,自生自灭吧。” 我记得这个声音,虽然我无法听得太清晰,但我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声音,孙一洋,你真不是人! “弄走弄走,别让我看到。”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说道。 不知道是谁拉起我,我再次被带进了漆黑的屋子里,只是这次不同的是跟进来的三个人没有将我丢下就走… 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却在死前仍拼命的挣扎,像个小丑一样,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触碰,疼痛传遍了全身,除了疼痛已经毫无知觉,我觉得身下有液体不住的流出,粘湿了我的下身,空气里全是血腥的味道。 记忆中那人的手一直在我的身体里不住的搅动,我无法忍受的呕吐,腹部的疼痛提醒我,我还活着,有什么利器划破了我的小腹,可我没有伸手去阻止;脑中只有一个概念,即使身体受了再大的伤害,我的双手都不可以受伤,我害怕自己再不能拿起贝斯,害怕自己再无法拨动琴弦,就算死了,做了鬼,我也要我的双手完好无损… *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躺了多久,四周都是黑的,我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生命还在继续,因为疼痛真实得可怕。 大门再次被推开,急促的脚步冲进来,有人进来了,又有人进来,我想躲,却已经完全动不得,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我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庆幸,至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随他去吧,我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 “默!默!”这个声音好熟悉,“默,醒醒啊,你怎么样了?” 我还活着,我想说我还活着,只是我没有力气睁眼,更没有力气开口,剩下的只有疼痛的意识。 “默,不要怕,我是阿杰啊!”阿杰说着,伸手抱住我,可我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的躲避,我再不想有人触碰我的身体,疼痛,只有疼痛,唯一庆幸的是这疼痛时刻提醒着着自己我还是活着。 第66章 阿瑶 当我渐渐感觉到一丝温暖,慢慢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躺在阿杰的怀里,他靠着车窗,而我靠着他,我身上裹着他的外套,我们正坐在一辆轿车里,我可以感觉到车子开的很稳,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知觉。 我略微动了动身子,阿杰察觉到我有了反应赶忙问道:“默,你醒了?”而我就这样靠着阿杰,不想再动一下,说不出话来,身体的疼痛还在持续,这疼痛已然刺穿了我的人生,牢牢地印在我的记忆里,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 车子停到了阿杰家楼下,他先下了车,然后拉过我,打横将我抱在怀里,一路抱上了楼。这一次,我没有躲,或许只是我的本能,此时此刻,我还能信任谁? 回到家,阿杰将我放到沙发上,然后去浴室放了开水,又将我抱进浴室,脱掉外套,我依旧□□。阿杰摘下淋浴喷头,试了试水温,然后开始往我身上冲水。 阿杰的手很温暖,带起泛着雾气的温水,在我的身上慢慢冲洗,我呆呆地看着他,“默,我们到家了,洗完澡就好好休息。”阿杰说着,开始往我身上涂沐浴露,浴室里瞬间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味儿,很好闻。阿杰轻轻地为我涂着沐浴露,涂到我腹部的伤口时,他伸出食指来,在我的伤口上温柔的抚摸,那动作轻得我几乎感觉不到。 我仍旧一动不动的呆坐在那儿,突然,他丢下手里的淋浴喷头,从身后紧紧地抱住我,他不顾身上还穿着的外衣,就这样在身后紧紧地抱住我,他的手沿着我的手臂一直向下游走,直到抓住我的手指为止。阿杰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默,坚强,还有我。不要放弃啊,我还要听你弹贝斯。” 我的身体在颤抖,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身子在不停地抖,在听到阿杰说还要听我弹贝斯时,我感觉我整个人都颤抖得要晕死过去,还可以吗?我还可以弹贝斯吗?即使我的手还完好的存在,只是,我还可以吗… 那一晚,睡在阿杰身边,我发现我竟不想离开他半步;安全感,我再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给我这种感觉,这世界都要将我抛弃了一般,我还能躲到哪里去啊?阿杰一直抱着我,轻拍着我的肩头,我就这样突然感觉很安心,恍惚中,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阿杰起来为我准备早餐,我呆坐在桌前,默默地接受阿杰一口口喂到我嘴边的食物。这一天如此,下一天也是这样,再一天也是,我就这样一直在阿杰家住了整整一个月,阿杰天天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每天陪我看电视剧,买新奇好玩的东西回来给我,我也渐渐开始和他说说话。那段日子过的很宁静,也很安稳,白日里的阳光渐渐抚平我的伤,阿杰也总是和我聊一些有趣的事,聊他小时候的伙伴,聊拓以前的事,唯独没有再提起乐队。 我心里明白,也不希望他和我说起乐队,因为我的世界里已经容不得其他,除了和阿杰呆在一起,我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做任何事。 其实我至今想不通孙一洋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不通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想不通那些年究竟是怎样的一段经历,一个我们从小一同成长起来的伙伴怎么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一个曾经声称很爱自己的男人竟也会将自己出卖?我还以为这世上从来都只有我是坏人,从来都只有我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是啊,也只有我这样的坏蛋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应。 * 然而,就在我觉得已经开始慢慢适应生活时,生活却将另一个人送到了我面前。 这天,阿杰一直没回来,如果单单是他没回来还好,可又恰巧电闪雷鸣,我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动不敢动,因为我开始怕黑,精神里无法抗拒的害怕黑暗。我只恨自己一觉醒来睡得这么晚,我想打开电视机,结果遥控器又不在手边,黑暗的屋子里我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沙发当中,我觉得自己身上开始发凉,怎么办?阿杰还不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很晚了,我必须做点什么。现在想来,我也许该庆幸那天的大雨,若不是那天的大雨我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走出家门,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做些事情。 终于,我无法忍受,站起身,一头冲出屋子,跑了出去。我跑出去不只是因为我害怕一个人呆在黑暗的家里,还因为我担心阿杰,他这么晚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结果,真如我所料,在刚出学校的路口,我看到了阿杰。 “住手!”我丢开雨伞疯了似的跑过去,“你们快住手!” 可那些人根本没人注意我说的话,仍然不停手,一个劲儿的与阿杰殴打在一处,阿杰一个人对其中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正按住地上的一个女生。大雨里,那女生披散的头发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被扯得不堪的长裙丢在地上,伴着她嘶哑的喊叫声我看到她嘴角渗出的鲜血,那样子惊人的可怕,吓得我的身子又开始不自觉的抖。 只是,看到眼前这情景,不知何故,我脑子里竟浮现出幕幕的样子,想起那时小小的我们,那时的她就那么勇敢,毫不畏惧地救下孙一洋,我的身体突然充满了力量,一下子跑了过去,向着按住那女生的男人重重的踢了一脚,那男的一个轱辘爬起来,一把抓住我的领口,抬起手就要打,嘴里骂道:“你他妈的哪冒出来的?” 我侧头一躲,那男人没打到我,有点冒火,回手又来一拳,我赶忙抬手抓住那人的胳膊,“放手啊!”我叫喊着向他的胳膊用力地捶。 可他举起手就又向我挥来,我抬起手臂挡住,突然一个身影冲过来,挥手就打,向着眼前这男人的面门就是一拳,打得他措手不及,那男人踉跄地向后仰去,阿杰赫然挡在我身前,“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 还没等我说出话来,阿杰就已经再次扑上去,将那人压在□□,挥着拳头就是一顿暴打。我回头,发现身后那两个男的已经瘫倒在地,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我再看向阿杰,他身下的那个男人也已经开始叫求饶。 转头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女生,我伸手扶她起来,然后拉住阿杰的胳膊,“好了,我们快走吧。” 阿杰看了我一眼,转头又扇了那人两个耳光后,站起身,拉住我,“你没事吧?” 我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漂泊的大雨,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是真的不想再停留半刻,阿杰突然脱下他的外套,拧了拧衣服上的雨水,抖开来为我披上,由于我出来的突然,身上竟还穿着那套阿杰的睡衣。 我看了看阿杰,又看看他披在我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身旁的女生穿上了。 阿杰不多话,走到一旁,拾起雨伞,“我们走吧。” 第67章 我还能再弹起贝斯吗? 那女孩跟着我和阿杰回了家。回家后,我们各自洗了澡,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阿杰拿过毛巾,一边为我擦着头发,一边埋怨道:“这么晚,跑出去干什么?” “我看你一直不回来…我不敢一个人呆在家…”我低声。 身子突然一紧,阿杰将我死死的抱住。他个子不高,不过身上的肌肉却很结实,很难想象他一个人可以打倒三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男生,我靠在他的胸前,却觉得无比踏实。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那女孩走了出来,身上穿了件阿杰的衬衣。屋里昏黄的灯光下,我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女孩,高挑匀称的身材,白皙的皮肤,上身只穿了一件阿杰的白衬衫,下身光着腿,一头长发盘在脑后,还滴着水珠,好漂亮… 女孩一步步走过来,“谢谢你们…” 我看了眼阿杰,他也惊讶的合不拢嘴,“不用谢,你坐。”我说着示意她坐到我身旁,阿杰则起身去倒水。 “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尤其是你男朋友,我当时一直喊救命也没人肯来救我…”那女孩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了。 阿杰走过来拿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我,一杯递到那女孩面前,“没什么的,我总不能看你被欺负吧。喝点水,暖和暖和。” 那女孩拼命的点头,口中不住的说谢谢谢谢。 “已经没事了,明天我们送你回去,今晚就睡这儿吧。”阿杰看看我,眼神里带着询问,轻声问道:“你们俩睡卧室?”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不能和其他人同睡,我伸出手拉住阿杰的手,肯定的点了点头。阿杰不知道,经过刚才的事,我知道自己已经可以接受生活了,或者说我意识到自己不得不去面对生活了。 阿杰笑笑,抬起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默,加油。” 我也浅浅的笑,是这几个月来我第一次笑,我在心中默默自语,阿杰,谢谢你。 “好了,不多说了,你们快进卧室休息吧,我睡客厅就好了。”阿杰说这拉我起来,并且示意我和那女孩赶快回卧室去。 那女孩虽说她要睡客厅,但又推脱不过,于是我便和她一起进了卧室。 “那些人没把你怎么样吧?”我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你男朋友正好出现,真的很感谢他。”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虽然这话听起来那么不自然,可阿杰确实不是我的男朋友。 “啊?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们是…是好朋友。” 其实我至今都形容不好与阿杰的关系,有时候觉得他像哥哥,有时候觉得他像我的情人,有时候觉得他只是我的朋友,只是此生,我亏欠了他太多。而我从没后悔当初为他做的一切,因为在我心里,阿杰才是“默客传奇”的鼓手,是我的鼓手。 T,恐怕此生我终究无法和你说声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你在天堂里是否还在恨我? “朋友?”那女孩惊讶。 “嗯,你叫什么名字?” “啊,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辛瑶,你叫我阿瑶就好了。” “阿瑶吗?我叫徐默…”我淡淡的说道。 这是我与阿瑶的第一次对话,那天我们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的睡在一张床上,第一次在阿瑶的提醒下,我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同了… * 第二天,送阿瑶回家,当我和阿杰看着阿瑶停在“西风琴行”门前时,都惊讶的愣了半晌,“你住这?”阿杰问。 阿瑶点点头,“这琴行是我表哥开的,我暂时住在他这。” 我站在门口,看着琴行的门面,脚下一动不动。 阿杰突然拉住我,“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吧。” “是啊,进来坐坐,我还没有好好答谢你们呢!”阿瑶这样说着也拉起我。 可我脚下像生了根似的动不得,怎么会这样?阿瑶的表哥竟然开琴行?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碰过贝斯了,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再提起乐队,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以为自己再不会抱起贝斯,可是,现在,我就站在这里,走进去,我真的怕我会难过。 然而我,还是被阿杰拉着走进了琴行,其实那会儿我根本没想到过,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每天呆在琴行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没有想到过我会遇到那个人,会再次燃起梦想。 进了琴行,阿瑶和她表哥说了昨天的事,阿瑶的表哥对我们几番感谢,并邀请我和阿杰到店里随便看看。阿杰自然喜欢的不得了,抓起挂在西面墙上的贝斯递给我,“默,你太久没碰贝斯了,我想听。” 我看着阿杰,迟迟不肯伸手,“默,接着,你可以的。”阿杰再次示意我接过贝斯,可我始终没能抬起手。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阿杰只好作罢,默默的放下手里的贝斯,来到店里唯一的架子鼓旁,指着鼓对阿瑶的表哥说:“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你还会玩这个?”阿瑶的表哥惊讶的说。 阿杰没有多说,坐到鼓旁,拿起鼓棒,脚下打着鼓点,阵阵鼓声传来,激烈的节奏瞬间充斥了整个琴行。我猛的回头看向阿杰,他就在那里,打鼓的时候他是那么专注和认真,从什么时候起他成了陪在我身边的唯一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一听到阿杰的鼓声就激动得浑身颤抖。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我猛的冲到阿杰身边,拉住他。“不要再打了,不要!”阿杰不顾我的阻拦,继续打鼓,声音更加刺耳,轰轰的鼓声传入我的耳中,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这鼓声太大了,我下意识的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再站不起来,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这么脆弱,而这鼓声让我撕心裂肺的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杰放下了手里的鼓棒,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拉起我,“默,坚强。”阿杰说着,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靠在他的胸膛前,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我摇着头口中不住的低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瑶和她表哥在一旁看的不知所以,阿瑶走过来,轻轻的抚摸我的背,“默,别哭,别哭…” 而我却哭得更加厉害,这天我将心中所有的痛苦,失落和无助统统哭了出来,靠在阿杰的胸前,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只这一次,以后再不哭泣,再不让阿杰为我承担,再不依靠他这瘦弱的肩膀。 第68章 老猫 心中的痛苦在听到阿杰的鼓声时瞬间爆发,那天,我竟那样哭着昏厥过去。醒来时,我躺在阿瑶的床上,阿瑶漂亮的脸看着我,“默,你醒了?” “唔…”我挣扎着坐起来,手捂着头,头疼得厉害。 “你别着急起来,多休息一会儿吧。”阿瑶按住我。 “默,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回家。”一旁的阿杰说。 我才搞清楚状况,当然,那天我在阿瑶家里休息到了很晚,阿瑶的表哥又执意要留我们吃饭,吃过饭,我和阿杰才回家。 后来,阿瑶经常来找我,还总是邀请我和阿杰去她表哥的琴行玩,说有阿杰打鼓,可以招来更多顾客。阿杰以让我换换心情为由也建议我多去琴行看看,于是我和阿杰便经常出入在“西风琴行”。 可我始终没能拿起贝斯,却在阿杰的鼓励下学起了打鼓,他说我一定不能放弃音乐,就这样在阿杰的指导下,练习了一个月,我已经掌握了打鼓的要领,并能够打出连贯的鼓点,而且还有阿瑶和她表哥做我的听众。就这样,全新的生活在我的鼓声里开始了,每天都充满着不停地笑声,回想起那段时间,过得极其简单。 这天,阿杰说有事晚些过来,于是我与阿瑶守在琴行,我随手打着鼓,和阿瑶聊起以前的事。这一聊我才知道原来阿瑶知道的这么多,一定是阿杰告诉她的,真没看出来,阿杰还这么大嘴巴。 阿瑶说:“默,我觉得你原来那个男朋友根本就不喜欢你,他走了,你和他没瓜葛了是好事。” 阿瑶连孙一洋都知道了,看来阿杰还真没少说,“你也说没瓜葛了,他喜不喜欢我根本不重要了。”我真不愿意提起孙一洋,说起他都好像是上个世纪了一般。那些年少的时光里留下的斑驳记忆,在扑面而来的时间面前变得越加模糊,在我残存的关于他的记忆里没有剩下半点温情。 阿瑶听了,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说:“默,我总觉得你不快乐,认识你这么久,看你除了和阿杰有联系外,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也不见你和家人联系,你家人都不担心你吗?” 我看着阿瑶,心头微微一荡,是啊,来杭州这么久了,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只是就算打了,又要说什么呢?告诉他们我在这边和孙一洋闹掰了,他把我卖了,然后被一群变态男人虐待吗?谁会在意?从小他们就不关心我,对我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我打电话回去又能怎样?不顾阿瑶的询问,我始终沉默。 “想什么呢?默,你打鼓给我听吧,我喜欢听,我觉得你的鼓打得很特别,比阿杰打的好,他太专业太无可挑剔了,不像你,是凭你的感觉用心去打鼓,听起来总觉得和别人打的不一样。”阿瑶拉着我说。 “嗯。” 我应声,然后甩起鼓棒,踩着节奏,随手打了一串基础节奏,都是阿杰手把手教我的几招,也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几段。 阿瑶在一旁不住地惊呼叫好,阿瑶就是这样一个女孩,漂亮善良,看不出任何心机。 我的鼓声结束,琴行的大门恰好被推开,有顾客光临,只是,当我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时,我错愕地差点扔了鼓棒,竟然是老猫。 老猫的鼻子上架着副方形的太阳镜,虽然挡住了他的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走进琴行,抬手摘下眼镜,环顾四周,当与我四目相对的一刻,我看到老猫的眼神停滞了一下,接着迈步向我走来了。 老猫走到我跟前,一仰头,“吆,还玩上鼓了。” 我看着老猫,一时间哑了。 阿瑶在一旁问道:“你要选什么嘛?” “不买东西,不可以进来了吗?”老猫看了眼一旁的阿瑶,又转头看向我:“你开的店?” 我摇头。 老猫嘴角一扬,轻哼一声,“朋友还不少。” 老猫说完转身向别处走去,偶尔随手拨弄下琴弦,漫无目的的左看右看,目光突然落到西面墙上的那把贝斯,他走到跟前盯着那贝斯看了足有三分钟,然后一伸手,取了下来。老猫拿着贝斯,转身向我走来,接着将贝斯向我面前一递,“我听听。” 我呆呆地看着老猫,又看看他手里的贝斯,摇摇头,“我不想再碰贝斯了…” 记忆中,这是我与老猫说的第一句话。 第69章 我的贝斯 老猫听了我的话一愣,吃惊地看着我,“怎么?”他嘴里虽这么说,另一只手却已经一把拽过我,硬生生将我拽到他面前,“拿着!” 他力气大得很,抓得我的手腕一阵痛,不自觉地叫出声来,阿瑶见了赶忙上前,拉住老猫的手,“你要做什么?快放手?” 老猫看了看阿瑶,“不关你事。” “什么不关我事,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我哥哥最喜欢的贝斯!”阿瑶说着和老猫撕扯起来。 “阿瑶,小心,”我一面劝着阿瑶,一面向老猫喊道:“你快放手!” 老猫却抓的更紧,一双眼睛涂了浓浓的眼影,棕黑色的烟熏妆掩盖了他本来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恐怖,他死死地盯着我,开口道:“默?你叫默?为什么不弹贝斯了?告诉我!” 我用尽力气甩开老猫的手,“你管我弹不弹贝斯?我不想弹了就不弹!要你管!” 老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我要你弹!”他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这会儿的语气又是这么坚定,“默,拿起贝斯,做个真正的贝斯手,加入我的乐队!” 听了老猫的话,我如中了晴空霹雳般愣住了,他在说什么?他要我拿起贝斯?要我加入乐队?我没有听错吧? “我邀请你,加入,‘域外’,做我的贝斯手!”老猫再次说道,语气笃定。 我站在那里抬头看着老猫,老猫一手拿着贝斯,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而阿瑶站在一旁,搞不清了状况,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大门再次被推开,阿杰回来了,“默!”阿杰一进屋就失声喊道我的名字。 我,阿瑶,老猫,三人听到阿杰的声音都齐齐地转头望向大门处,阿杰在看到老猫的一瞬惊呼到:“是你?” 老猫看了眼阿杰,接着无视地转过头,目光犀利的看着我,“听到我说的吗?我明天来,要看到你拿着贝斯的样子!”老猫说着又举起手里的贝斯在我眼前晃了晃,接着一甩手将那贝斯扔给了一旁的阿瑶,一扭头,向门外走去,在经过阿杰身边的时候狠狠地咳了一声。 老猫走后,阿杰跑过来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却一言不发,后来阿瑶讲了刚刚大致的经过,只几句话,阿杰却已经听得明白。他突然拉着我的手说,“默,我也要和你说,拿起贝斯,做你自己!”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颤抖,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清为什么这段时间我就是无法再拿起贝斯,无法面对自己;不是我不愿再弹,只是只要我一想起贝斯,过往的一幕幕就会再次浮现在脑中;看到以前的那个我,以为只要保住了双手就可以拥有生命,以为任何伤害都不足以让我放弃,以为只要弹着贝斯就是全世界!只是那个世界是那么不真实,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再回想。 “而且,你清楚老猫的实力,和他做乐队,你就已经成功了一半!”阿杰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抬头看着阿杰,他的眼神那么坚定,好像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去吧,和老猫一起!”阿杰的语气坚定。 我狠狠地摇头,我心里害怕,却不知道在怕什么。 阿杰用力地将我拉进怀里,“有我。” 再一次,我失声痛哭,眼前是那把美得无法形容的贝斯,身旁站着美得无法形容的阿瑶;而自己却哭得无法形容。 谁知道谁的身后又背负着怎样的伤痛?谁知道当我们义无反顾在奔赴理想的道路上你又将丢失些什么… * 咖啡馆里的气味儿变得有些腻人,而那个什么赞助方的人却迟迟不出现,真他妈的能唬人。我可没时间和他玩躲猫猫,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掐灭手里的烟,站起身,“我走了。” 幕幕有些惊讶,抬头看着我,“不再多坐一会儿。” 我看看幕幕,其实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该走了,因为看到她,我会想起很多过去的事,这些记忆有的美好,有的心疼,我不想让自己回忆得太多。 “队里其他人还在等我拍摄,先回去了,”我背起身旁的贝斯,从包里抽出两张明天演唱会的门票递给幕幕,“明天晚上九点,大启体育场,如果你来。” 幕幕接过门票,看看票,没做声。我却不想多说,这世上有个东西叫缘分,永远强求不来,不过我相信,幕幕你会来的。 幕幕微笑着与我道别,我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第70章 默客传奇 第二天,老猫如约来到“西风琴行”,只是我和阿杰却没来,而他就一直等在那,阿瑶打电话给我,要我去琴行,说那家伙一直在店里抽烟,横行霸道,把客人都吓跑了,但我还是没去;第三天老猫仍等在琴行,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直到第七天,阿瑶的电话再次响起,我按了接听键,“等我。”说完这两个字后,我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因为足够了,只要这两个字就够了。 我背起我的贝斯,梳理好头发,穿上我那双黑色的长靴,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恍惚间好像相隔了很多年。阿杰走到我身旁,同样看着镜子里的我,嘴角微微翘起。 “这才是我认识的徐默。”他说。 我转头看了眼阿杰,轻轻的说:“以后,我都会是这个样子。” 阿杰错愕地盯着我,突然说不出话来,我知道他是被我的话给吓到了,他一定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啊,阿杰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就像好多年后他都没想到我会陷害T,想不到我早为老猫准备了《域外》;想不到刚刚在车上我为什么会吻他,然而这就是阿杰,无需过多的心思来揣测,简单而真实,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我还是爱上了他。 我和阿杰走进琴行,老猫正背对着大门,坐在吧台前,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转过头来。我看得出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惊讶,但他还是笑着起身向我走来,“想好了?” 我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老猫伸出手来,“叫我老猫。” 他在向我介绍自己,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外号,当然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只是我也伸出了手,在握住老猫那手掌的一瞬,仿佛有股电流从他的手心传来,直流进我的心窝,这男人身上有种神奇的力量,让我至今都觉得深不可测。 “合作愉快,我的贝斯手。”老猫说。 “我叫徐默。”我说着,同时收回了手,“我会与你一起做乐队,但我只是我自己,不是你的贝斯手!” 老猫听了我的话,着实一愣,却只是笑了笑,“呵呵,好,贝斯手,徐默。” 我不再多说,老猫扔给我一个纸条,然后向门口走去,却在经过阿杰身旁时甩出一句话,“我不需要鼓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低下头看着老猫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个地址;又抬头看了眼阿杰,他却只是对我笑笑,好像在为我叫好,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后来,我便去找了老猫,认识了石头,还有T。于是我加入了一个新的集体,并开始继续努力练习,因为老猫同样是个要求极高的人。而我在老猫是指导下开始做真正的原创音乐,老猫的确是有个有想法有天赋的音乐奇才,在他的帮助下我写几首新歌,他却也很喜欢。 至于那两个人,石头的性格还是比较张扬的,但心肠很好,吉他弹的没得挑,喜欢打游戏,是个电子控,iphone机子从不离手,与我倒也谈得来,常夸我的贝斯弹得比尾巴那家伙强。 当然,尾巴是“域外”之前的贝斯手,由于总是记不清谱子,拖乐队的后腿,被他们叫做尾巴;一次,由于和老猫实在闹得太凶,被老猫给踢出队了,后来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至于T,我不是第一次提起他了,他同阿杰一样,是鼓手,只不过是个自负得有些自大的男人,我们一起研究谱子他从不发话,只是一根一根不停的抽烟,等最后定稿后,他才看几眼,然后便跟着合音。抛开个人观点来看,T是个非常聪明又有音乐悟性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鼓手,只可惜,我不可能抛开对他的偏见,这是从我决定答应老猫进乐队开始便不可能抛开的,因为他占了阿杰的位置。 而我一直告诉阿杰,要更加勤奋的练习,我将与老猫一起写的谱子给阿杰,要他练习,很多时候我也会陪着他练,而且继续和阿杰学习打鼓;我会将T的一些技法说给阿杰,与他一起研究。而阿杰依旧努力,他要我好好和老猫做音乐,说我一定会成功的,而他只要能打鼓就好,看到我在成长他就会很开心。 听了阿杰的话,我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随手拨弄琴弦,我知道阿杰的梦想绝不只是这样,他曾和我说过,他要“默客传奇”声名天下,要做自己的乐队,做自己的音乐,而不是看着我如何风光。 第71章 酝酿 转眼就是三年。 三年来,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弹贝斯,相处最多的人就是阿杰和老猫,谈论最多的就是音乐,生活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又不复杂,日子就这样在轰然的摇滚乐曲中悄无声息的流逝了。孙一洋再没有出现过,而他在我记忆里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留在我生命里的痕迹也越来越清浅,若不是刻意提起,我怕是很难想起这个人了吧。 老猫联系了一家酒吧,我们每晚去做表演,这样也有些收入。我对吃住都没有什么要求,一直跟着乐队住地下室。酒吧的老板相当仗义,给的工钱不少,对我们没说的,而且后来还给我们安排了住处,虽然我没有当面接触过这个人,一直都只是老猫在与他交涉。 阿瑶常来酒吧看我们演出,她总是和阿杰坐在角落里,等我们演出结束后我会和他们一起闹一阵子,偶尔喝点啤酒,却也觉得惬意。 其实,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老猫与酒吧的老板达成了协议,那老板答应了出资为我们做唱片。 “真的吗?你是怎么和那土财主说的?”石头惊讶地问老猫。 “实力!”老猫握起拳头砸了下石头的肩头,“实力懂吗?我们有本事做更有价值的事!” “操,跟我拽文艺呢?还实力?”石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懒得理你,抱起你的吉他给我加把劲儿吧。”老猫甩给石头一句话,转身走了。 T一直不说话,在我眼里他根本就是个吊车尾,有他没他都多余,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和想法,估计做唱片这事儿对他来说根本不感冒。我看了他一眼,也不表态地将头转向一旁,继续抽烟。 * 这天,演出结束后,我们没有马上离开,直等到打烊,我终于见到了这位肯为我们出钱做唱片的大老板。 老猫站着靠在椅背上,我,石头和T坐在沙发里,每个人手里夹着一根烟,等着这位即将成为我们东家的人出现。 一会儿,我见到酒吧后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身材匀称又壮实,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个子,虽然有些年纪却一点不显老,这么晚出来,还是一副精神充沛的样子。老猫见了赶忙走过去,伸出手来,“三哥来了。” 那男人笑笑,与老猫握了握手,又看看沙发上的我们几个,示意我们坐好。 “你们都没见过吧,这是三哥,咱酒吧的老板,将来还会是我们的东家。”老猫说着给三哥请到身边的座位坐下。 “三哥好。”我们几个异口同声。 三哥笑笑说好。 当然,三哥今晚也就是为了见见我们几个,后来的事情也多是老猫在和他交流,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三哥是个爽快人,而且肯砸钱,他也是看在这么长时间,我们乐队为他的酒吧招揽了不少人气;或者说是有钱人,觉得搞什么都无所谓吧,钱怎么花不是花,投资做唱片也许成功了,自己也算进了文艺圈,不成功就当自己演了场娱乐闹剧,给谁看不是看?反正我们还可以为他打工。 而结果却是我们的乐队一举成名,三哥做起了娱乐公司,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只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当初若不是三哥出资为我们做唱片和宣传,或许我们仍是窝酒吧里卖唱的无名小乐队。对于这件事,我是真的很感谢三哥的,虽然我与他的接触并不多。 我将三哥要出资给我们做唱片的事告诉给阿杰和阿瑶,他们俩都很为我开心,阿杰对我说,默,你终于可以实现梦想了,抓住机会,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我点头,心中却暗暗做出决定,阿杰,我不会要你一个人白白努力的,看着吧,“默客传奇”出道时的鼓手一定是你!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便更加忙碌,每天晚上在酒吧演出,白天进行大量的练习,选曲子,做筹划,生活忙碌的不可开交。 这天,练习结束的早,我便去了“西风琴行”,阿瑶无聊的磕着瓜子儿,看到我推门进来,兴奋的啊呀一声跳了起来,小鸡雏似的飞过来,“默,你真是好久没来了!” 我笑着说:“过来看看,想你了。” “哈哈,就说默不能把我给忘了吗!快来,坐!” 阿瑶说着,拉过我坐到她旁边,将瓜子儿往我身前一推,“喏!” 我不喜欢吃这东西,没动手,却点了根烟,我最近开始抽“黑魔”,很清香的味道,我很喜欢,是石头推荐给我的,看来这小子也算做了件好事。 “最近怎么样?”我问阿瑶。 “还是那样呗,”阿瑶嘴里磕着瓜子儿说,“对了,默,我准备报M大。” “M大?”我不解,因为我对大学一无所知。 “是啊,成绩要求不高,正适合我,而且我准备报历史系,成绩更低,保准能考上。”阿瑶很骄傲的说。 我重重的吸了两口烟,说:“不懂…” “想你也不能明白,不过M大在你的家乡,我倒是很好奇,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呢。” “在我家乡吗…”我随口重复着。 “嗯,”阿瑶苦恼地直晃头,“哎呀!默真是个除了音乐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我看着阿瑶痛苦的小表情,觉得莫名其妙,“哪有?”我有吗?不觉得啊。 第72章 幕幕的歌 其实我决定打电话给幕幕,是因为阿瑶提醒了我,那天她问我关于家乡的事,还有家乡的人。当然,说到家乡,便不得不想起幕幕,还有我弟。 我抓起电话,犹豫了好半天,终于拨出了那个多年没有拨出的电话号码,嘟嘟的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 “喂?找哪位?” “幕幕…”我说。 “六百…” 我的心瞬间抽搐,幕幕那熟悉的声音在叫我六百,六百… 通话中我得知,幕幕的老爸又出差了,只不过这次时间久了一些,是三年。 幕幕问我现在都在忙什么,我说忙着写歌,然后练习。 “你现在一定成为一位优秀的贝斯手了!”幕幕说。 听到幕幕的话,我一个迟疑,优秀的贝斯手,这一直是我的目标,只是从幕幕口中说出来却有种不一样的滋味,那是我们并肩站在落雨的屋檐下,一同歌唱梦想的时刻,只是,如今梦想这么临近在我面前,我却突然胆怯,不敢向前。 “嗯…是的…”我低声回答。 我问幕幕有没有交新朋友,她说没有,依旧每天与沈宁在一起,我还真是惊讶,沈宁这小子竟然还粘在幕幕身边。我说你们俩怎么样了?幕幕却傻愣愣的说什么怎么样? 完了,这丫头一定还没开窍,我说:“幕幕,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然后好一阵沉默,我听到电话那边小声地传来一句,是… 我听了哈哈大笑,想起刚上初中那会儿的足球比赛,幕幕的力气那叫一个大,一脚将球踢到沈宁的□□处,当时沈宁的表情,哈哈,想起来就想笑,“是不是沈宁真被你踢得不行了?”我好奇的问。 “啊?” 这幕幕,还啊?可逗死我了。 “哈哈哈,我劝你赶快试试,要是真不行,你快别跟他扯淡了,哈哈…”我在电话这边笑个不停,这个幕幕啊,总能让我这么开心。 电话在我们的笑声中结束,放下电话,我心情突然好的不得了,儿时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想起临行前幕幕送我的信,我至今还留着,上面的字我也还记得,那一年,我就这么离开了她,离开了家乡,我有的只是身后的一把贝斯,还有满心的梦想,那时的我是哪里来的勇气呢?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你去寻找你的梦想,我会站在原地为你骄傲; 亲爱的,不要回头张望,任这世界如此吵闹; 尘世繁芜,我与你一同歌唱天荒地老; 再远的路,我们咫尺天涯,相望遥遥;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一样的微笑… 阿杰问我,今天心情好像格外的好。 我笑笑,不想多说,却突然甩给阿杰一沓谱子,“要多练习啊!” 阿杰接过谱子,“我什么时候有偷懒过啊!倒是你,最近别太累了,又瘦了一大圈。” 我说好,多吃,现在就去吃。于是我叫上阿瑶还有她表哥,我们四人一起去吃大餐,这是记忆中我们四人第一次一起吃饭,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阿瑶说明天她就要参加高考了,然后会去北方上学。 当然后来的我,也再没有时间与朋友这样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第73章 天才? 经过一个月来的准备和练习,在与老猫几番修改后,我们终于确定了十首曲子,虽然每天熬夜又很累人,但音乐创作带来的快乐仍能使我们兴奋不已。老猫是个很较真儿的人,歌词的填写他很在意,练习的时候只要有一点不满意就总是一遍遍重来,而我相信这样的我们一定会创造奇迹。 只是,我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虽然我早做好了准备,但那天,我还是和老猫拍了桌子,因为我要“默客传奇”名扬天下,这是我的梦想,也是阿杰的梦想,而且阿杰说过,“默客传奇”就是我,只要“默客传奇”在,我就在! 老猫终于无法忍耐,指着我说:“域外!没有余地!” 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乐队的名字必须是‘默客传奇’,否则我们就分道扬镳!” “你!”老猫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你别逼我!” “老猫,这几年我可以做域外的一员,但如果出道,我有底线!”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域外是我的梦想,只要有我,就是域外!” “‘默客传奇’!我答应你,老猫,我会保证让‘域外’永远存在。”我说着,拉过老猫,“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老猫不解地看着我,却还是跟着我出来了,录音棚外,我将谱子递给老猫,老猫接过来,定睛看了一遍又一遍,我看到他眼中有东西闪过,我就知道他会喜欢! 我一把抢过谱子,“怎么样?用这首歌祭奠‘域外’,用这首歌将‘默客传奇’推向巅峰!” 老猫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他一定想不到,我会留有这一手,是啊,我写这首《域外》写了三年,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我必须和老猫对决,而赢的唯一筹码就是拿出像样的曲子来,能让老猫低头的只有更强的实力! 老猫看着我,久久无法说出一句话,最后他点上一根烟,“默,你真他妈是个天才!” 我抢过他手里的烟,重重的吸了一口,“你教的。” 老猫哼了一声,伸手揽过我,“回去吧,默客传奇的贝斯手!” 我笑,老猫毕竟是个爱音乐的人。 那天晚上,T走的很晚,突然对我说:“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办法,能让老猫让步。” 那会儿,T和石头还不知道《域外》的存在,他们只看到老猫和我出去一趟,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域外”成了“默客传奇”。 我和T的交流一向不多,这会儿我更不想多做解释,于是背起贝斯说:“你没看出来的事儿多着呢。”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臭屁!没劲!”T说着,推开门先走了。 我看看一旁的石头,哼了一声也摔门走了出去;我和T基本没有共同语言。 终于到了最后阶段,每天紧锣密鼓的练习,同时我要求阿杰也要加紧练习,练会所有的备选曲子。当然,我以修改谱子为名迟迟没将《域外》的稿子拿出来,直到录音的前三天。当石头和T看到谱子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首歌的存在,老猫一声令下,“少发愣了,马上开始练习!” 连续三天,我们疯狂地排练同一首歌,当然,这曲子在我脑中回旋了三年,睡着觉我都可以弹得出来,大家都很卖力的练习,T也要比平时认真了几分。 与此同时我告诉阿杰要继续练习所有的曲子,并且在录音当天一起来。 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到了录音当天。 三哥为我们找了处杭州最好的录音棚,当天一大早,我们便赶过去,在录音师的帮助下做调试,几番确认后,我们每人都带上耳麦开始正式录音。 然后谁也没想到,在录制到一半的时候,一向小心谨慎的T还是会出错,他的节奏总是出问题,重来了三次之后,老猫终于忍不住,丢了话筒怒气冲冲地向T走来,“你他妈的想怎么的?能录就给我像样地录,不行立马给我滚蛋!” “老猫!我这…”T抓起一边的谱子就要解释。 可老猫着实生气了,因为这次录音机会对我们来说真不容易,最重要的是当时三哥也在场,老猫根本没听T解释,抬起手啪的一个嘴巴甩过去,“滚!” “老猫,你不信我?这谱子,真有问题…”T也有些急了。 “我看是你他妈的有问题,这个时候和我说谱子,你早干嘛去了?吃屎呢?存心不让我成事儿是吧?” “老猫,你竟然这么说我?还把我当兄弟不?” 老猫一指录音棚大门,“滚!” 也许老猫当时是真的气晕了头,所以才会无论如何都不相信T,那时的他看到的只有在梦想成真前缕缕犯错还不断诡辩的T。当然,我也没客气,丢下手里的贝斯,一把抢下T手里的鼓棒,双手一用力,咔吧一声,两根鼓棒折成了四段,然后向着T狠狠一抽。 “你小子压根就不是这块儿料!这个时候说谱子有问题,你他妈的要害谁啊?拿我们当什么呢?”我必须火上浇油。 第74章 T后来怎样了? T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操,没你事儿,少跟我装逼!” 我刚要发怒,就见老猫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落在T的脸上,“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人!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你打我?老猫,你竟然为她打我?”T一指旁边的我,瞪圆了眼睛看着老猫,接着甩手就是一个嘴巴,热辣辣的留在我脸上,“我就是要教训她,怎么的?有本事…” T的话还没说完,老猫就已经挥出一拳,还未等我破口开骂,两个人便扭打到一起去了。 “都给我住手,像什么样子?我带你们一群人来这里打架来了怎么的?全都给我滚回去!”三哥推门进来,大声嚷道。 阿杰跑过来,按住我的脸,“默,没事吧?我看看。” 我扭头拨开阿杰的手,“没事…” 我看到阿杰的眼中已经开始冒火,拳头握的吱吱响,要不是看到三哥在旁边,早已经冲上去了。 老猫停手,看看三哥,转头看向T,“我希望你自己走。” 然后回头丢下一句话,“今天不录了!”接着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录音棚。 三哥看看我们几个,“都回去,没有下次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心里各自有着想法,三哥走后,我们也出了录音棚。 只是,阿杰心里的怒火还没烧完,他看到的T搞砸了录音,搞砸了我们通向梦想的第一步,还打了我一个嘴巴,如果不揍他一顿,阿杰心里是不会好受的;而阿杰打人的本事,我从不质疑,他甚至可以跳起来,抽你一脚,毫不夸张,绝对是个能打的。 我们几个刚出录音棚,阿杰就拽过T,一路拉扯到僻静处,劈头就是一巴掌,随即就是一脚,落在T的肚子上,接着更是拳脚相加。石头见了,赶忙阻拦,“住手,快住手!” 我在一旁看着,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却也不想劝阻。 石头拉住我,“默,你想什么呢?快让他住手,会出人命的!” “没事,阿杰有分寸。” 我虽这么说着,却看到T已经开始鼻口流血,所有的反抗都显得有些无力,在阿杰几番拳脚后已经难以动弹。 石头见状不好,终于上前,拉住阿杰,“哥们儿,别打了,T毕竟和默做了多年的队友,再大的错,不至于你这么不留情。” “谁的队友,和我有关系吗?”阿杰看着石头,语气超平静的说。“他刚刚打了我的女人!” 石头一愣,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阿杰刚要再抬腿。 “好了,算了,咱们回去吧。”我说。 阿杰被我的话叫住,抬起的腿停当在半空,然后狠狠落下,在T的小腹上踏过,“走吧,听你的。” 我走过去,阿杰拉过我,石头也跟上来,我们三个转了个弯,到了大道。 “就那样把T扔下能行吗?”石头问。 “要不你想怎么的?背个尸体回家的?”阿杰毫不留情的回了一句。 石头惊愕地看着阿杰,我淡淡的说,“没事儿,死不了。” 我们几个一边说着,一边向对面马路走,突然听到身后“哧~”传来一串汽车刹车的声音。我们几个一起回头看,当时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软了,一辆福田重型卡车,赫然停在马路中央,车前是一滩红得刺眼的鲜血,当中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血泊中,从衣着可以看出应该是T。 其实我相信,阿杰打人是有分寸的,我相信T一定能够自己爬起来,至少能够走到最近的车站,可为什么会这样?他刚走出路口就遇上了卡车… “慢着。”阿杰一把拉住要跑过去的石头,当时这条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石头跑过去怎么解释?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在马路这边看着卡车,停当了一会儿后,司机并没有下车,一脚油门,猛的开出去了。 我承认,当时我已经蒙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石头执意要过去看个究竟,最后还是在阿杰的劝阻下停了脚步。 “打120,等救护车来了,咱们再走。” 阿杰果断决定,拨打了急救电话。我们三个躲在马路旁的树林后面,一直等着救护车,我第一次感觉到救护车救人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慢,足足等了十三分钟,我们远远地看到救护车响着“完了…完了…”的节拍从东面驶来,我的心这会儿才略微踏实。 “走吧!”阿杰说着,拉住我,“别看了,车都来了,生死在他自己了。” 我在阿杰的拉扯下离开了现场,中间几次频频回头,确保医护人员真的有到场。 第75章 鼓手阿杰 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准备去看望阿瑶,在杭州时,我向阿瑶的表哥打听了她的情况。不得不说,我当时还是很震惊,不过总觉得又在情理之中,阿瑶美丽善良,却总有着小小的心机,曾遇到流氓,险些被强/奸,精神里又总是藏着个□□,脆弱的弦一不小心就会崩掉。可即使是这样,她又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到了如此地步?我坐在出租车上,意识杂乱无章,一边胡乱想着,一边点起一根烟,车子开得稳稳,直驶向市东郊的精神卫生中心。 然而我的思绪却丝毫没有停止回忆。 * 在亲眼目睹了T被撞后,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谁都不再言语,站在乐队住处外,阿杰突然开口,“不许说!” “不行!”石头斩钉截铁的阻拦,“T死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告诉老猫?” 当听到T死了三个字时,我觉得自己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停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胡说,”阿杰猛的转身,瞪着石头,“你没看到救护车来了吗?你怎么知道他会死,也许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跑出医院了!” “拜托,姓余的!你眼睛瞎了?被那么大一辆卡车撞倒,流得满地都是血,还能活了吗?”石头也瞪圆了眼睛毫不示弱的看着阿杰,大有随时动手为T报仇的架势。 阿杰看看我,看我还是不安地一言不发,有点心急的吼道:“少在那里自己吓唬自己,不能想点好的吗?” “你自己做了好事吗?要我想好的?”石头上前一步。 阿杰一瞪眼,这架势马上又要动手。 “怎么的?你是不想连我也打死呀?要杀人灭口呀?”石头毫不示弱。 “你…” “你们几个在那里干什么呢?回来了还不赶快滚进来!” 阿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猫的吼声喝住,我们几个齐齐抬头,看到老猫在楼上探出头来,向着我们几个喊。 “上去吧,先别说这事儿。”我丢下这样一句话,抬腿便向楼道里走去。 上楼进屋,我们几个坐在沙发上,谁都不说话。 “变成现在这样子,我有很大的责任,是我太冲动了,”老猫先开口,“过几天我去把T找回来!” “还找什么?都他妈的…” “不必找他了!”石头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录音不能耽搁,你确定你找T他就能回来?三哥今天就已经很火大了,夜长梦多,三哥若变卦了我们这些努力就都白费了!录音必须继续!老猫,你现在就和三哥说,明天照常录音,绝不会再有差错!” 听了我的话,屋子里的三个男人一起将目光投向我,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可这是事实,如果录音一旦被搁置,就很难说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现在可不是将注意力转移到T身上的时候。 我一把拉过阿杰,“我们有鼓手。”我将目光一一扫向老猫和石头,“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他的本事!” 老猫和石头看看阿杰,都不说话,老猫点了根烟,转过头去说,“晚上合音,看看他什么水准!” 我知道老猫这么说就是在同意了阿杰的加入,他会不知道阿杰什么水准? 当然,最终我们也没有再提T的事,一开始排练,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放到了音乐上,石头也保证不会向老猫提起这件事。于是,在大家还搞不清为什么T会屡屡犯错的情况下,在我们三人背负着共同的秘密与不安下,在录音的前一天,阿杰再次成为了“默客传奇”的鼓手。 由于阿杰长久以来的练习,几个人的配合非常棒,一个下午,十首曲子,还有一首主打《域外》,全部排练成功,使一向追求完美的老猫也不得不对阿杰刮目相看。 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利,第二天的录音也顺利进行,一切都进行的要比想象中完美。 晚上,三哥设宴,我们全部到场。 那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喝的大醉,我们每个人都表示了对三哥的谢意,最后,老猫开始和阿杰称兄道弟,我得出,老猫已经开始接受阿杰。其实老猫这人很简单,只要有本事,他就喜欢,而且他一心做乐队,谁做鼓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能使乐队更强大! 第76章 我的阿瑶 当《域外》的音乐声响起,我很难形容心里的滋味,这首歌真的倾注了我太多心血,我为老猫写这首歌,为阿杰写,为当年的“域外”写;如今听来,也是为离开的T所写。 那一年,《域外》红遍全国,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默客传奇”,却也记得《域外》。T,如果你听得到这首歌,现在又是何感想?虽然,后来我们都不再提起T,只是我们心中都明白结果会是什么,但我们没有人愿意去面对,没有人愿意去追究这其中的原委。因为那时的“默客传奇”真的成了传奇,已经红得发紫,我们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谁还有工夫去想那么一个人呢? 三哥投资做了文化公司,聘请了专业的人员来为我们做包装和唱片,我们就这样成功出道,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的故事一般。 只是夜深人静时,我会偶尔回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 出租车一直向东,开出了好远,又转了几个弯儿,才停了下来。我下了车,看到大门旁的石墙上刻着几个金色的大字:市东郊精神卫生中心。我背起贝斯,站在这片青葱的树林间,心里突然变得很舒服,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嗯,这里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我进了中心,在登记处登记了名字,填写了探望表,医生看看我要探望的病人名字,又看看我,说了句跟我来吧,便起身向外走,我也没过多询问,跟着走了出去。 结果医生竟将我带到了后院的花园里,红花绿树间传来几声鸟儿清脆的叫声,池塘里竖起荷花,鱼戏叶间。这里美得让我想起周庄的小桥流水,想起西湖的碧波荡漾,也想起了清河坊上阿瑶拉着我到处跑的情景。阿瑶喜欢和我一起逛街,可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却不多,现在想来,一个巴掌就数过来了。 其实我挺喜欢阿瑶的,她总是美美的,喜欢买各种漂亮的衣服,而我也乐于见她穿漂亮的衣服,她穿了新衣服会喜欢问我好不好看,我总是随口嗯一声就转过头抽烟,她会拉着我要我多看看,可我总是假装不理她。她说我总是酷酷的,很少说话,我说和你说了那么多你都不记得了?没良心。她会跺着脚说没有没有。她问我是不是喜欢阿杰,我说喜欢,她问我喜欢为什么不和他上床,我说我们经常睡在一张床上。她又闹着说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意思。她又问是不是阿杰不行?我说不知道,想想却觉得哪里不对,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和阿杰没有过?她说是阿杰说的,我抽了一口烟,说道是阿杰大嘴巴还是你八婆?她又会恼,摇着头说没有没有都没有!是你们有问题,不对,是你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我丢给阿瑶这样一句话,就不理她了。 阿瑶有时候会和我赌气,尤其是我和老猫一起做音乐之后,她总是抱怨说老猫把我抢了,当然后来大家熟了,阿瑶也开始和老猫说话。有次老猫来店里找我,拉我去排练,阿瑶死活不让,对着老猫嚷:“猫就是粘人,老猫更粘人!” “又没粘着你,你感慨什么?装猫科专家啊?”老猫看着阿瑶悻悻的说。 “不用装,我就是知道,老猫粘人,老猫粘人…”阿瑶说着拉起老猫,“你都粘着默多少天了?天天练啊。” “嗯,天天练!”老猫抓起我的手就向门外走。 阿瑶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老猫转过身,摘下太阳镜,一双涂了浓黑色眼影的眼睛盯着阿瑶,足足盯了三分钟,然后狠狠的咽了口吐沫,“你要是个男的,我死活把你给办了!” 啊?什么? 阿瑶当时吓的那小脸儿都白了,简直惨不忍睹,老猫说着,一步步向阿瑶靠过去,那眼神特难捉摸,阿瑶本能的向后退,老猫向前一步,阿瑶向后撤一步,两人就像跳交谊舞似的,步伐那个一致啊。 阿瑶直靠到身后的墙壁上,老猫才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哈哈哈哈…”老猫笑着转过身,“默,走了!” 那件事儿之后阿瑶不但没留下什么阴影后遗症,还如释重负的对我说,“默,我这回放心了。” “放心啥了?” “老猫啊,他不能把你怎么样,这我就放心了!”阿瑶说的特义正言辞。 “他能把我怎么样?” “我是怕阿杰抢不过老猫,”阿瑶一仰头,“你当我怕你吃亏呢?我是怕你跟了老猫,阿杰伤心。” “莫名其妙。”我转过头不理她,继续抽烟。 阿瑶又会恼得在我身边乱转,她总是喜欢生气。 第77章 生病了 我跟着医生走过小桥,转过一排小树林,我远远地看到青木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乌黑的长发,碎碎的刘海,身上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病号服,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 “是她吗?”医生问。 我点头。是啊,那就是阿瑶。 “慢点过去,尽量小声与病人交流,别说刺激的话。” 医生嘱咐,我应声说好,然后缓缓向阿瑶走去。 * 我就这么一步步走过去,阿瑶静静地坐在那,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随即转过头来。我看到了她,那个曾经和我又闹又恼女孩,当我们四目相对的一瞬,我看到阿瑶眼里闪过的惊讶还有惊喜,她兴奋地站起来,“默!你怎么来了?” 我笑着说:“来看你!”说着已经被阿瑶拉着坐到了椅子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这简直太让我意外啦?”阿瑶兴奋地说,她的手一直拉着我的手。 “我问的你表哥。”我说,恍惚中我有种错觉,阿瑶真的病了吗?我心中开始奇怪,她分明好好地坐在我身边,她眼中没有精神病人飘忽不定或者呆滞的神情,身上没有一点病人的气息,她甚至还画了淡淡的妆,还是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我突然迷茫了… “哦,我表哥说的啊,”阿瑶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后又很开心的说:“哎呀,简直太开心了,我一点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对了,默,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演出了,你真是太棒了!”阿瑶开始喋喋不休,“你还是那么酷,还有阿杰,他好像比以前胖了一些啊,真不容易,哈哈,你说他啊,以前瘦的跟个猴子似的!哈哈。” 我看着阿瑶,心里满是不解,不过她的话却让我好生开心,好久没和阿瑶聊天了,她还是那么美丽,喜欢开一些阿杰或者是我的玩笑,还是那么爱说爱笑。 “是啊,阿杰是胖了一些,总是喝酒,他和老猫几乎天天喝,以寻找灵感为名。”我说。 “啊?他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明明是情敌,结果现在…”阿瑶突然想起什么的说:“哎呀,完了,完了,不会他们俩从情敌变成情人啦吧?默,你要注意啊!” “你还不放心阿杰?” “啊,我是放心阿杰,可我不放心老猫,”阿瑶哭丧着脸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猫那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太危险啦,太危险啦,”阿瑶说着还直摇头,那样子就和当年一模一样,“对了,你和阿杰怎么样?有没有??” “没…” “啊~什么啊?你们不会成哥们了吧?”阿瑶失望的说。 “成姐们儿了。”我随口说。 阿瑶听了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她一起笑,心情这会儿好得不得了。我坚信,阿瑶根本没有生病,可她为什么躲在这里? “阿瑶,你怎么住在这儿啊?去市区找个地方住多好啊。”我试探着询问。 “这儿不好吗?”阿瑶转过头来看着我,“我觉得这里好得很,花草树木,有池塘,有小桥,像极了家乡。城市里太嘈杂了,我累了,不想再到城里去。” “嗯,是啊,你的选择是对的。”我应声,是啊,阿瑶说的没错,这里确实很舒服,让人不再烦躁。 阿瑶晃着身子,我看到她怀里的娃娃,那娃娃漂亮极了,很像阿瑶,“这里是很好,但你住这儿也很难交到朋友,总抱着个洋娃娃也不能当朋友啊?” 阿瑶看着我,将怀里的娃娃正了正,“默,她不叫娃娃,她叫小幕,是我女儿。”阿瑶说着,挥起那娃娃的小手,“来,叫阿姨,叫阿姨…” 啊! 我的心瞬间疼了一下,浑身上下不自觉地传来一股麻酥酥的感觉,阿瑶… “呵呵,小幕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可能是没有小朋友和她一起玩吧,”阿瑶看着怀里的娃娃说,突然想到什么的看着我,“默,你说的对啊,小幕一定是因为没有朋友,才会这么内向的,是不?” 我看着阿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呀,我真糊涂,我以为我不喜欢吵杂,小幕就也不喜欢呢,其实小孩子应该多接触一些人的,是不是?这样才会性格开朗啊!” 阿瑶抿着嘴,好像开始思考要如何为她怀里的“小幕”找朋友。 “对了,默,弹贝斯给我听吧,我以前只听过你打鼓,根本没听过你弹贝斯,真想不到,你这么厉害,样样精通!” 我整个人都僵硬在那,动不得,我看着阿瑶,不知道要如何做。 “看什么呢?弹嘛,弹嘛,而且小幕也没听过,她还没听过现场的演出呢?”阿瑶说着,开始摇晃我的手臂,就像当初她吵着要和我一起去买萝卜糕一样,那东西甜甜腻腻的,我委实不喜欢吃。可阿瑶却总是喜欢吃甜食。 第78章 她另外的朋友 有时候,我会想,这辈子我抢回来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想想看啊,我从徐辉那抢过一本《金刚葫芦娃》,抢过他的PIAJI,圣斗士的不干胶,泡泡糖,三鲜伊面,各种小食品,还有一百块钱,甚至是我最初抱在怀里的那把贝斯,后来呢,我还抢了T的鼓手位置。活了这么大,我千方百计的抢东西,于是报应来了,所以我才会被孙一洋卖掉,才会受到伤害,我的人生开始失去,不断地失去,或者我早就开始失去,只是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失去了父母的爱,失去了朋友,失去了勇气,失去了心安… 这世界真是公平得让人心酸。 * 我看着阿瑶,她渴望地看着我,我决定为她弹一首,于是打开琴箱,提出贝斯,抱着怀中。 “想听什么?” 阿瑶满意的笑着,“什么都好,嗯,要不就唱《海阔天空》,我喜欢。” 我的心被什么猛地撞得一晃,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拨开琴弦,我唱出歌词,字字句句钻入我心里,阿瑶,你是第二个要我唱这歌的人,人生怎会如此巧合,你们都是让我无法释怀的记忆。 张弦代语,欲语还休。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谁没在变)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 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觉 不知不觉已变淡 心里爱(谁明白我)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远高唱我歌 ……. 阿瑶几番留我多陪她一会儿,可我还是坚持说要走,因为我已经无法再说出话来,我怕我再坐一会儿会抱住阿瑶,告诉她醒醒吧,一切都是梦,逝去的就是逝去了,任谁都喊回不来! 可我没有,我知道归根结底我们都只是脆弱的小女生,我怎么忍心打破她的梦,谁不知道,活在梦里会更幸福,所以,阿瑶,我只希望你幸福地生活,带着你的梦。 我来到登记处,医生看着我,“有空多来看看病人,她的情况其实挺好的,多交流还是有望康复的。” 我拿出烟来要点,医生示意我看旁边的牌子,“禁止吸烟”。 “能治疗吗?”我问。 “其实做手术是可以治疗的,破坏病人受刺激的细胞组织。”医生轻描淡写地说。 “保证治愈?有风险吗?” “当然有风险,病人会丢失一部分记忆,偶尔的头疼症状也会经常发生,但这种手术涉及到道德问题,不征求病人家属的同意是绝对不能做的。” “丢失了记忆,那还是阿瑶了吗?”我低声说。 “你怎么和她当初的朋友说的一样。” “朋友?什么朋友?” “来看望过病人的一个女孩。以前只有那个女孩来看过病人。” 医生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心,阿瑶的朋友吗?这么说那个女孩一定知道阿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有记录吗?叫什么名字?”我问。 医生翻出登记表,找到大概三个月前的来访记录,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我,我拿过本子,定睛看去,三个字赫然进入眼中,我竟险些叫出声来。 安幕幕。 看了好一会儿,我合上本子,递给医生。 “认识吗?”医生问。 “不。” 丢下一个不字,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医院。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电话铃突然响个不停,我随手接了电话。 “找谁?”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会儿,“徐小姐吗?我是你们这次活动的赞助方,不好意思,刚才有事耽搁了,才给你打电话。” “你他妈的是不是闲的?你…” 我刚要破口大骂,对方突然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打电话给你,你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后来我找到了经纪人…” “我电话关机?你电话还死机呢!” “是,是,我电话死机了…” “继续死去吧!”我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都喷到了这个我从没见过的人身上,吼完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北郊中心医院门口,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只不过等我回过神儿来,才发现问题,这里根本不通车,也没有出租车。眼见太阳渐渐西沉,站在树叶投下的斑驳树影下,我突然打了个哆嗦,树林里的夜晚要凉得多。 第79章 经纪人 当我坐进这辆白色宝马车里时,我恶狠狠地瞪了眼开车的那个男人,他不好意思地连连点头,“徐小姐,是我们经理不对,都怪他电话死机!” 由于实在没办法回城,我只好将电话打回去,让下午那个自称赞助商并且爽约的大男人来接我。于是,半个小时后,这辆车出现了,开车的是那人的司机。 “我看他整个人都死机了!” 我甩给他一句,接着点了根烟,别过头看着窗外,真搞不懂,这什么赞助商,真不知道三哥怎么想的,就差那点钱了?找个什么搞家具的公司做赞助,真当木匠都是工程师呢?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简直玩儿人呢嘛。 天色愈暗,夜渐深沉。 回城的路还有相当的一段,坐在车上,不自觉地回想起这天下午,怎么觉得竟是那么漫长,我竟然见到了幕幕,还探望了阿瑶。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承载了我这二十四年里所有的记忆啊。 其实,在我得知要回家乡演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要看看幕幕,看看阿瑶,否则也不会问阿瑶的表哥要了她的地址,也不会在启程的三天前打电话给幕幕,只不过当时接电话的人不是幕幕,而是她爸。 想想,也同样是多年没见到幕幕的老爸了。那天我打电话给幕幕,可是那头的忙音响了好久都没人应答,本想要挂断了,结果电话却突然被接起,安爸爸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有力度,听他说话总能让我想起小学时的校长讲话。 我说我是徐默,他当时特惊讶,我听得出来,于是我们聊了一些。 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总是忙生意不能照顾幕幕吗?他说幕幕大学毕业后就搬出去住了,一直没回来,他自己也不怎么回这个房子了,偶尔寻安静,才回来弄弄文件,今天是回来找上次落下的东西,才恰巧接到了我的电话。我说幕幕从小就独立,不像我,总想有人陪,安爸爸说,小孩子都喜欢爸妈陪着,我是没时间照顾幕幕,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我说幕幕现在自己生活了?还上了大学做什么工作呢?他说幕幕和她的一个女同学一起住,以前在一家酒吧卖酒,现在做起了翻译。你也知道,她性子倔强,和我说能自己养活自己了,不用我操心。我说,是啊,但你要相信幕幕,她能行,她坚强。 安爸爸又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我做乐队,要回家乡那边做巡演,正好可以见见幕幕,所以想打电话告诉她。哦,这样啊,我会转告她的,安爸爸说。我说谢谢。他说小丫头出息了,好好努力,人生的路还很长。我说会的。他说幕幕要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她总是闯祸,做事不计后果,我就担心她将来再搞出什么乱子来,自己没办法承担;我说我们都一样的,幕幕很懂事,她知道你一直都关心他,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能闯祸,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都没想到我竟然和幕幕的老爸聊了这么多,还聊得这么好,我也好奇怪,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些话,原来安爸爸是这么好相处的一个人,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呢?印象中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的记忆就是他开车离开的瞬间。 我说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能闯祸。呵呵,我竟然说了这样的话… * 那司机一路将我送回了“锦绣庄”,在我临下车前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是他们经理的,有事电话联系他,还说他们经理答应过几天天请我出来当面道歉。我不愿意收,那个小司机却执意要我留下,说如果我不收他回去不好交差,没办法只好收下。 我回到酒店,推开房门,看到他们三个人正坐在我的床上斗地主。 看我进屋,阿杰说,“M城一日游,回来了?” “你们几个想怎么的?几个大男人横躺竖卧的在我床上干什么呢?这床我没法睡了!” 老猫一把把我拉到床上,按倒在身下,“这床没法睡,睡我的床!”石头也凑过来,“嘿嘿,我的也不错!” 阿杰在一旁说,“别总调戏我女人。” 我用力推开老猫,“少跟我发春,痛快儿滚蛋,我累了,洗澡睡觉!” 我一骨碌爬起来,推搡着将他们一个个推出了房间。临走临走,一个个嘴里还嚷着。 “默,你也太没良心了,我们等你一下午,都由三缺一等成斗地主了,你回来就赶人!” “少来烦我,我发飙的时候摔贝斯的!”我抬手脱了外衣,重重的躺在床上,累,浑身上下哪都累。 “行行,今天别搭理她,她自从到这儿破地方就开始反群!” “出去这一下午肯定是没配上!你看,这烦的!” 我从琴箱里取出贝斯,然后将箱子狠狠的砸向客房门;口中大吼了一声,屋外立马静了。 第80章 我的决定 一觉睡到十一点,若不是门铃被按得叮叮响,我怕是会睡死过去。我闭着眼睛摸到门边,一把打开房门,转身就向床上走,身后的人快步走到床边抓起毯子往我身上一裹,“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总光着身子在屋里乱跑。” 我还没醒过来,被阿杰用毯子这么一裹,我直梆梆的站在那,像个木乃伊,结果就势直压着他躺到床上,“困…”我只说了这么一句,闭眼就又要睡。 阿杰坐起来,摇晃着我,“醒醒醒醒!哪天演出你还记得不?” “今天…” “真不容易还知道是今天!起来了!”阿杰说着硬是把我立起来,“大家都等你吃午饭呢!” 被阿杰这么一闹我也精神了一些,勉强睁开眼,呆坐了一会儿,“你们吃吧,我不饿。” “默,你怎么了?” “我下午出去,晚上回来演出。”我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开始找衣服穿。 “去哪?天天出去,装神秘。”阿杰说着将丢在地上的胸罩递给我。 我不再言语,穿好衣服,整理下头发,看看一旁的贝斯,将琴箱递给阿杰,我不准备背琴出去,因为我今天要去的地方很特别。 阿杰最终没有跟出来,我一人出了酒店,叫了辆出租车,一路向南驶去。 是的,我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城南的老区,哪里破旧嘈杂,不像新区那么繁华,也不像中央大街那么干净,可即便这样,我还是怀念,还是要去,因为我要回家。 我站在家门前,几次抬手又放下,我不知道该不该回来,心中开始不住地询问自己,谁会在家?谁会为我开门,他们是否还欢迎我?八年来,我没有给家里任何消息,走的那么义无反顾,如今回来,家人会怎样看我?他们会欣喜地接受我,还根本已经将我忘了… 我心中种种问题盘旋,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没有带半点礼物给家人,我懊恼不已,于是开始盘算要不要去买些东西再回来,我记得出了院门左转,过一条小街就有菜市场,那卖的水果又新鲜又好吃。 吱呦--门突然开了…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家门被推开,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三十岁的样子,手里提着个垃圾袋,正要扔垃圾,看到我怔怔地站在门外,他警觉地开口,“你找谁?” 我看着他,不认识,难道我走错了?不会吧,难道我们家已经搬家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么多年了,也许真的搬家了。我摇着头,摆手道:“没,没什么。”说完转身就要走。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喊到:“姐夫,快点回来,等你打牌呢。” “哦,就来”那男人应声。 屋里传来的那个声音好熟悉,我本能地回头问了句:“你们家是姓徐吗?” 眼前的男人一愣,“是…你是?” 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怦怦地跳得厉害,紧张,怎么会这么紧张,明明是到家了,可怎么还会这么紧张。 屋里的人终于等不及了,我听见蹬蹬的脚步声,有人跑了出来,“姐夫,你干嘛呢?扔个垃圾看到飞碟了…” 跑出来的男孩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头发染成红色,金色的唇环闪闪发光,那涂的发黑的眼睛,竟然让我想起老猫,倒也有些朋克范儿。只是当我与他痴愣愣地面对面时,我们都说不出话来。 他直直的盯着我,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最后终于忍不住扑过来,“二姐!” 是啊,这就是徐辉,我弟弟。 “二姐,真的是二姐,你怎么回来了!”徐辉兴奋的将我拉进屋,“妈,大姐,你们看谁回来了?” 跟着徐辉向屋里走,家里一点都没变,随着声音,屋里走出两个人来,是我妈和我姐。 我姐一点都没变,和小时候一样,文文静静,不过小肚子有些微微隆起,一定是怀孕了。只是妈好像变化很大,两鬓已经发白,怎么不染下头发呢?妈看到我,只一眼,眼泪就涌了出来。 我迎上去,拉着妈的手,“妈…”我说,声音有些发抖。 “小默啊,你总算回来了…”妈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姐扶着妈进屋,我跟着进去,一家人都坐了下来,久别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 姐和我大致讲了下这些年的情况;说我刚走那会儿还好,爸妈都没担心,以为我到了杭州就会和家里联系,结果走了半个月也没有消息,妈以为我刚到那边忙,所以没有电话,可后来大半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半点音讯,妈开始着急,怕我出了什么事。后来找到那个和我一起去杭州的同学,就是孙一洋家,打听我的消息,可他家里也没消息,不过说有次孙一洋给家里打电话要过生活费,才知道你们都还好,不过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姐说爸妈一直很惦念我,知道我一定是和家里赌气,不肯和家里联系,想托你那同学家里给你汇钱,可除了那个电话外,他家也没再收到什么消息。姐说家里最想我的人就是我弟了,徐辉整天吵着要去杭州,说也要到杭州去上学,去找你,妈不让,这走了个女儿就够受了,一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还肯让徐辉也走。不过后来在电视上看到我,知道我做了乐队后,家人都放心了,徐辉说早知道二姐会有出息的,从小就是他的榜样,现在更是以我为目标。 我问爸呢?他怎么样了?姐沉默了半晌,说爸没了,去年出去干活出了些意外,属于工伤,公司给赔了很多钱,但也没用了,人都没了。爸一走,妈一个人更加消沉,整天胡思乱想的。我和你姐夫前年结的婚,今年才要孩子,也想家里填个小孩子能让妈心情好些。 我就这样一直听着姐讲着这些年家里的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81章 家 姐和姐夫是同事,在同一所高中做老师,生活很幸福,周末回来陪妈打麻将,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至于徐辉嘛,我要说他继承了徐家人独有的音乐天赋,当他拉着我到北屋向我展示他的电子鼓时,我惊讶地说道:“小子,不错嘛!” “受了二姐的影响。”徐辉不好意思的说。 我走去,坐到鼓旁,“我给你试试音。” “啊?二姐你还会打鼓?”徐辉惊讶不已。 “会点。” 我说着,随手打了起来,阵阵鼓点,让我突然心情舒畅,打完一段后,我顺手将鼓棒交给徐辉,“到你了。” 徐辉看着我,“二姐,你这也太狠了吧,我一直以你们队的那个余杰为目标的,今天看了,你的本事一点不比他差啊。”徐辉摇着头,“二姐,你又挫伤了我的自信心!” “你以阿杰为目标?”我笑着说。 “是啊。” “哈哈…”我朗声大笑。 徐辉有些莫名其妙,奇怪的挠头,大姐却在一旁说,“真不容易啊,小辉可拿这鼓当宝贝的,谁都不让碰,难得还能让别人来敲两下。” 徐辉皱起眉头,“不一样,二姐是行家嘛。”说着向我挤了下眼睛,“而且谁敢和二姐抢东西啊!”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徐辉一点没变,总有他的可爱之处,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的幸福,对于我来说确实好久没有过的了。下午我们全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在家里吃的,妈亲自下厨,这味道也好熟悉,我吃了好多,好像这些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多,这么饱。徐辉还总是在一旁气我,“二姐,这几年是不没吃过饭啊,难道成名乐队就天天给窝头儿吃不成?咋给饿成这样?” “我生气了可砍人的!” “大力娃吗?”徐辉边往嘴里塞东西边说。 我一筷子抢下他刚要送到嘴边的鸡肉,塞进嘴里,“金刚的。” 徐辉看着自己被抢走的鸡肉,“老毛病!下次我先夹自己不爱吃的,你随便抢,哈哈!” 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默契丝毫没有改变,一种血浓于水的情感,瞬间充斥了全身。 …… 六点钟,我离开了家,我说以后会经常回来的,并答应徐辉让阿杰收他做徒弟,手把手教他打鼓;答应妈以后经常给家里打电话,答应姐会照顾好自己,然后给自己嫁了。 等等等等,虽然我知道自己承诺的这几点基本上都会成为泡影,但我还是这样的答应了他们,即便是善意的谎言,说说也是很开心的。 可我始终没有邀请他们来看我今晚的演出,我不想他们去,因为他们任何人出现,我都会心慌。有些人,只能留在某些记忆中,生活中总有些部分是不可重叠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已经有夜灯缓缓亮起。夜晚,属于我的生活才真正开始,而刚刚那段或许将永远成为我记忆中温情的一组画面,足够我用一生来回味。 到了演出现场,我打电话给阿杰,见到他们几个,开始准备化妆,试音,他们埋怨我来的太晚,严刑逼供问我去哪了,我说遇到了合适的男人,□□了一下,不会再有反群现象了。 “那男人还真够惨的。”老猫说着,开始试麦。 阿杰过来搂住我的肩头,“配的爽不?” “爽死了。”我说着推开他,拨弄起琴弦。 所有人进入正轨,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今晚最后的华丽。 第82章 最后的演出 坐席爆满,全场沸腾,所有的观众都手执荧光棒,挥舞着手臂,口中一遍遍喊着“默客!默客!默客…”。 五千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整整五千人,满座高声。我没想到在家乡这种小地方竟然有这么多人来看演出,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家乡这个词儿真的很奇妙,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很温馨,今天又足足体会了一次家的魅力,更是让我满心欢喜。 我抱起贝斯,整了整裙角,阿杰站在我身边,石头将头别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就这么长久的相处来看,我觉得石头根本什么都没想,就他那脑袋估计只能弹吉他,换样东西都想不明白;老猫扔掉手里的半截烟,一抬手,“走。” 老猫当先,在他刚刚扔掉的烟头上重重的踩了一脚,向台上走去,我们几个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上这片舞台。 台下的喊叫声更加鼎沸,嘈杂得让我听不清任何声音。然后每次的演出也都基本如此,一旦上了台,我不是我,我只是“默客传奇”的贝斯手,音乐,只有音乐,超负荷的演出,顶着极大的压力一首首弹着我的贝斯,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吗?我以后的生活就只是这个样子的吗?可是我没有答案,如瞎了眼的乞丐一样,我四处求索,终无结果。 在这里我会看到不同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因我们而聚到一起,他们欢呼,他们歌唱,他们暴跳,他们撕心裂肺,他们欣喜若狂,他们无欲无求又贪得无厌,我仿佛看到了这世界,看遍了这风景。 错落生命,唏嘘人生,谁累了谁休息?寻找吧,亲爱的朋友,寻找你要的那个结果… 不得不说我是喜欢老猫的,他的嗓音无可挑剔,是我喜欢的那种,歌声让人心醉,三个小时的演唱会他能一口气唱到最后,直弹到我手指发软他还能唱那首《哑巴的呐喊》,他在用他的生命来唱歌,有时候我就是喜欢这样的老猫,他让我知道,其实人这辈子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 老猫说,要么痛快唱歌,要么痛快死去。 我说,慢慢死行不。 老猫总说我是矫情的流氓。 可我总想抢他点东西,不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只为我心中的不甘,预谋好几年,老猫设了局,把我套在他的世界里了,而我中了圈套,出不来了,因为他没有东西让我抢。 老猫有天扔条内裤,正盖到我脸上,我一把抓起来,“要投胎啊!晦气!” “哈哈哈哈!给你了。” 我一把将他的内裤摔出去老远,“Fuck!” “Fuck you!” “啊!!!!”我用尽力气大吼,这只猫,真他妈的讨人厌。 “默,抢走我的一样东西,我下半身任你使唤。”老猫说着点根烟。 于是我开始谋划,只是我谋划了五年,什么都没抢来,虽然我不稀罕他的下半身,但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输给了老猫,因为他毫无身外物,任谁都没得抢。他就是只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为英雄歌唱这笑傲人生… 临近末尾,老猫也有了疲态,只是舞台上,不能停歇。我弹着手里的贝斯,偶尔会望向台下,台下一片漆黑,我想知道你来了吗?幕幕。 只是在黑暗模糊的人群中我无法辨认哪个才是你的身影,就像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看清对方,即使是很熟悉的朋友。 老猫唱了个痛快,将话筒递侧向一旁,自己缓缓向后走去,而我则站到了话筒前,因为这是最后一支歌,是我送给在场观众的最后一支歌,也是我送给家乡的最后一支歌,更是送给你的最后的歌… 只是幕幕,你知道吗?在我心中,你一直就是位大侠,那么勇敢无畏,一往直前!注定要在我的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浓妆淡抹重墨一笔。 幕幕,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不管你能不能听到。 “最后一支歌送给所有的好朋友…”我刚一开口,却觉得语塞,台下静悄悄一片,时空突然静止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我接下来的话,而我的这些话,和这首歌却只为你。 “最后一支歌送给今天来到这里的每一位朋友,同时送给我生命中的一个女孩;她那么勇敢,坚强,在我心中,她永远是那个仗剑江湖的大英雄,直到今天,依然不变…” 这些话我说得有些艰难,这一刻,我发现人的年纪越大就越难说出心里话… 我抬手拨动琴弦,为了掩盖周围的寂静,还有我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幽幽的曲子缓缓响起,这是我为幕幕写的歌,这支歌我写了很久很久,从我看到那封信时开始,我就想要为她谱个曲,只是我怕我写的不好,怕我一张口就破坏了这份单薄而厚重的情感。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你去寻找你的梦想,我会站在原地为你骄傲; 亲爱的,不要回头张望,任这世界如此吵闹; 尘世繁芜,我与你一同歌唱天荒地老; 再远的路,我们咫尺天涯,相望遥遥; 你走了,我会像你还在时一样的微笑… 一样的微笑… 幕幕,也许人生走到最后,真是什么都剩不下,可我尚且觉得满足,因为有你在我心中。 在一片寂静中,我唱完了这支歌,我无力的放下手臂,不顾他人转头就向后台走,我听到他们纷纷动身,跟在我身后。突然静得发慌的台下瞬间爆发起不住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结束了,我知道,结束时的欢呼声总是更响亮一些… 第83章 我和阿杰 在后台收拾完行装,我们跟车回到宾馆,又是一场力竭的疲惫。我回到屋子里,一头倒在床上,真想好好睡一觉,仅仅是两天的时间,我竟然觉得好像过了好多年一样,这里真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缓缓坐起身,我脱掉外衣,走进浴室,一抬手,淋浴喷头哗哗的流出水来,泛起暖暖的热气,眼前瞬间变得雾气蒙蒙,我探身到水下,温暖的水流沿着我的身体蜿蜒流下,好暖和。我微微闭上双眼,任水流滑落,不住地冲刷着我的身体,是真累了,我需要好好的休息下才行。 嘎吱一声,我听得房门突然被推开,“默?睡了吗?”是阿杰的声音。 “我在洗澡。”我在浴室里向外喊道。 不住喷流的温水依旧洒下来,外面是许久的沉默,静得出奇,当我注意到浴室外没有丝毫动静时,伸手关了水阀,少了哗哗的水声,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阿杰?”我取下浴巾,探头向外叫阿杰。 还是一片寂静,阿杰走了?我正心里奇怪,突然浴室的门被推开,阿杰走进来,“叫我吗?”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看了眼阿杰,随手将浴巾往身上裹,说道:“我以为你回房了呢。什么事…” 我话还没说完,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我不想回去,行吗?” 我第一次见到阿杰这样的眼神,他一双眼睛将我装进眼底,看的精光,唇瓣落到我的肩头,划过我的锁骨,在我的胸口不住的舔舐,我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肩头,要推开他。阿杰突然停下,抬起头一把将我抱起,直走出浴室,将我放到床上,他翻身上床,将我死死压在身下,“默,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肯接受我?” “我…我…”我吱唔的说不出话来。阿杰,要知道,不是我不肯接受你,是因为,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 阿杰双臂支起身子,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还想着他?” 他?在指孙一洋吗?怎么会?我怎么会还想着他,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摇头。 看到我摇头,阿杰放心的长吁一口气,狠狠的闭上眼睛后又张大,“那你和我说,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阿杰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乡。” 他竟然知道?我幽幽的叹口气,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竟然调查我,我一撇嘴,抬手要推开他,坐起来,“这么三八干什么,家乡嘛,肯定有要去见的人啊,躲开,我要去厕所。” 阿杰不依不饶,抬起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而且,那天在车上,为什么…” 我看着阿杰,就这么看着他,他一定是想问我那天在车上为什么吻他,为什么?因为那只是我本能的反应啊,回到熟悉的温暖的环境里,看着身边一直默默支持我的人,我是真的爱你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说喜欢他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笨蛋!”我生气的骂到。 “你~!”阿杰莫名其妙的恼了。 我一伸手揽住阿杰的脖子,将他向自己身前一搂,他鼻尖恰抵住我的鼻尖,我一张嘴咬住了他的鼻子,阿杰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你干什么咬我啊!” “气你怎么这么笨啊!”我开口嚷道,起身要下床。 阿杰突然按住我,狠狠的吻住我的嘴唇,我嚷着要他放手,他却再没放开过,这一晚,他都没有再放开。 * 第二天大家一起吃早餐。 老猫突然说:“阿杰,昨晚爽不?默还不错吧。” 扑哧一下,阿杰嘴里的牛奶喷了个精光,还不住的干咳了几声。 “哈哈哈…”老猫和石头一起笑了起来。 “不至于吧,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们可看见你昨晚进了默的房间没出来。”老猫一边剥鸡蛋一边说。 “哈哈,默肯定表现出色啦!人家都是女人叫个不停,昨晚可是阿杰啊啊的嚷个没完,哈哈哈…”石头说完,转头又看看我。 我白了他们俩一眼,随口说了句三八,站起身向练习室走去。 第84章 离开 今天下午的飞机,我们便会离开,我来到五楼的练习室,这里的架子鼓还没收,是三哥专门为我们做练习准备的,只是这两天我们谁都没练习过罢了。 我缓缓走到鼓旁,拿起一旁的鼓棒,随手敲打着,脑中飞速回想起这两天的事。我见到了幕幕,见到了阿瑶,还见到了我的家人,妈、姐、我弟,还有姐夫,但爸已经去世了,其实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心里没有半点的伤心,只有那么一点遗憾,小小的遗憾,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对爸的感情真的不深,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小时候的情景又一幕幕的冲进脑中,记忆中的爸除了替徐辉教训我外,基本没对我说过其他任何有用的话,他从没问过我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学习有没有落后,生日想要什么礼物等等,有的只是陌生。他不知道,他对我的不闻不问让我从小就有种强烈的自卑和偏执的逞强,如今他不在了,我依旧倔强的流不出半点伤心… 我手里敲着鼓,练习室的大门突然推开,竟然是幕幕,她走进来,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看我,而我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我要打完这段。因为这段鼓是我送给徐辉的,也是送给我爸的,谢谢他给我生命,让我体会这世界,也谢谢他送给我一个弟弟,让我今天回想起过往,可以会心一笑。 我收起鼓棒,看着幕幕,“幕幕,你来了。”我说。 幕幕的眼神有些惊讶,她直直的看着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惊讶的人应该是我的才对吧?我想问她阿瑶的事,问她为什么阿瑶会变成现在这样子,问她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没有任何事会因此发生改变,我们依旧是现在的我们。 幕幕递给我一个小盒子,她说是送我的礼物,并千般嘱咐我,要她走后再看。 我接过盒子,放在手心里,笑着说:“什么时候看不也是你给的,骚包!” 幕幕笑却不说话,呵呵,这个傻女孩。 当然,我也送给幕幕一件礼物,一张CD,里面刻着我为她写的歌,我能给她的只有这个。 然后,幕幕走了;我也启程。 机场大厅,我们几个并排坐着,准备登机。我翻开幕幕留给我的礼物,一个小巧的盒子,我小心的打开包装,阿杰在一旁看着,问我这是什么?我说宝贝。 他探头过来要看看究竟,我一摆手,藏进怀里,“不给看!” “死样儿吧!”阿杰转过头去,点了根烟。 我悄悄拿出盒子里面的小东西,是一枚圆圆的游戏币,上面印着“艺影游戏厅”,我笑,哈哈的笑,笑的开怀,因为又想起了那时的我们。谢谢你,幕幕,我在心中默默说道。 飞往杭州的客机开始广播旅客登机,我们几人跟着经纪人哗啦的站起来,向安检口走去。 电话突然响起,我随手接听,竟然是那个什么赞助方的经理,口口声声打电话来要请我吃饭表示道歉,听到他的声音我就饱了还吃什么饭?我一口回绝,并狠狠的丢了一句,“以后再别打电话来,小心姐姐我砍人的!” 老猫他们几个人齐齐回头看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谁离我最近我先砍谁!” 呼啦一下,他们全散了。 我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那张留在衣兜里的名片,就是刚刚打来电话那个衰人的,我竟然还留在兜里,真是晦气。过安检时我随手将那张破纸丢进垃圾桶里,扔得潇洒自如,扔得我心情畅快。哈哈,突然心里所有的感怀都化作头顶的云朵一般,随风远去。 心情好似受了洗礼一般的明净,此行不枉!走了,我的家乡。 * “默!生孩子呢?这么墨迹,快走。”老猫在前面喊着。 我快步跟上,阿杰伸出手臂揽住我的肩头,我看着他说道:“是啊,生孩子呢,真他妈费劲,还是双胞胎。” 哈哈哈… 所有人朗声大笑,这才是我的朋友,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注定与他们同行。 然而,也许再没有人在意那么一张留在机场垃圾桶里的小小的纸片了,而我也再不会记得那上面的内容,写的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华文居业总经理刘新鹏”几个字。 你说人生的迷局里,我们又能看清几回? 《像忧伤一样明媚》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