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先来后到 作者：念巳 文案： 大学时，陆央追司秦追得乐此不疲，人尽皆知，人人都感慨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在一起五年后，司秦偶然发现他与别的女人唇齿缠绵 司秦不喜欢吃哑巴亏，正愁找不到给陆央戴绿帽的人，相识多年的尚云川送上门来 一夜荒唐后司秦打算一拍两散，高冷沉稳的尚云川却缠上了她，甘愿当"小三" 司秦觉得这个世界乱了套了 尚云川看着司秦，眼前的她与那个高中时受了委屈却倔强嘴硬的女孩逐渐重合 他这次不想错过 阅读说明： 1.原男友真出轨，还是屡次的那种； 2.男主挺纯情的； 3.男主不会当太久小三的，很快转正； 4.校园剧情不多，闪现进行。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秦 ┃ 配角：尚云川，陆央 ┃ 其它：上位 一句话简介：男朋友出轨之后，司秦睡了他朋友 立意：情感中的忠诚与付出 ================== ☆、第 1 章 司秦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从市中心的办公室到星洲大学开车要20分钟，时间不算太长. 但是现在是八月份，刚下完暴雨的旗安市闷热得人极度烦躁，司秦觉得自己手上拎的冰淇淋蛋糕都要化了，她还得冒着雨后热烈的大太阳走到实验楼，更别说现在刚好是午休时间，她肚子空空如也。 这种情况下在安静的走廊通过没关紧的门缝，还看到里面的男女在忘情地接吻，她的心情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 何况那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她男朋友。 司秦靠在墙壁上扭头看了一会儿，这个视角刚好可以看到两人纠缠相拥的情景。 陆央当了老师后怎么智商还下降了呢，不仅在金贵器材这么多的实验室实施危险行为，甚至连门都会忘记关，幸亏这个时间实验室附近没什么人，不然真够丢脸的。 司秦轻笑一声，回过身离开了，顺手把蛋糕扔在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 司秦6年前考上了人人艳羡的星洲大学，读了广告学专业，而陆央当时是物理系大四的学长，两人是在大一下学期的一次公益活动上认识的。 这场学校的传统公益活动是以话剧和走秀为主要形式，每年策划主题不一，是司秦加入的校宣策协会负责的. 司秦作为一个新生本来应该是听部长命令为模特这一板块打杂的，谁知道部长因为失恋无心策划，临了了模特都没找齐，策划案也没写出来. 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在部长震天的哭诉下，司秦只能赶鸭子上架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让部长继续伤春悲秋顾影自怜。 好不容易熬了两天完成了策划方案，其他人跟她说学校里艺术系的专业模特都已经接别的活动了，业余的可不可以，颜值身材都过关的。 这倒是很容易听出来是托词，他们这活动要经费没经费，要人气没人气，正经模特不愿来她能怎么办呢，有业余的就不错了，当然就答应了. 然后当天下午就有几个计算机系和物理系的肩宽腿长脸赞的大帅哥前来报道，里面就有陆央。 陆央是被拉来救场的，救场过程中就看上了一直有条不紊指挥彩排的冷脸美女司秦，然后活动结束后就展开了追求。 他人缘好，通过各种关系各种名头的聚会把司秦叫出来，然后黏在她身边侃天侃地. 司秦不胜其烦。 陆央因为保了本校的研整天特别闲，就总蹭到她旁边跟她一起上广告系的课，搞得人尽皆知，别人总用那种暧昧的目光看着她，她不自在，躲不开就开诚布公地跟他谈话了几次. 他前一天答应得好好的，说不来了，第二天又准时带着给她买好的早餐坐在她身边，她再要生气他就装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特别喜欢你们广告系老师的课，比物理有意思多了，你难道还不准我蹭课？" 那她还能说什么，她什么都不想说。 然后，然后她在大二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 *** 陆央打电话来的时候司秦刚结束一场会议，任总说她上次组织给某游戏做的线上活动策划方案很不错，对方说效果很好，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合作. 她面上感谢领导夸奖抬爱，心里想她当然知道效果好，她就是这么优秀。 她回到办公室铃声刚好响起，接起，陆央说他刚跟他妈打了招呼，既然她今天要加班那就明天晚上一定要去吃顿饭。 "我妈说她明天准备你上次说喜欢的芋泥糕，瞧瞧，今天她儿子生日她做点我爱吃的还得骂我，真不知道谁是亲生的。"陆央语气中带了埋怨，却有种别样的满足。 司秦左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右手挪动鼠标点开今天发到邮箱里的日报："好，帮我谢谢阿姨。对了，生日快乐，抱歉不能陪你吃晚餐。" "你自己微信跟她说，可比我说能让她高兴。"陆央声音带笑，"说句生日快乐就完了？礼物不到位可不行。" 司秦的目光在邮件上快速滑过，语气里的专心倒还是给得很到位："有礼物，明天给你吧。怎么，你现在不忙吗？" "不怎么忙，你不是今天没时间跟我约会吗，我打算早点结束然后回我爸妈那里，说是有好吃的。羡慕吧？" "羡慕。那你多吃点。" "我不能多吃，吃多了就会变成油腻大叔，你就不喜欢我了。"陆央语带调笑。司秦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像狐狸一样的表情，这终究让她有略微失神。 陆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司秦回应，便自己打破了沉默："怎么了？我还没变油腻大叔呢你就开始嫌弃我了？" 司秦拉回思绪，语气如常："我在想你变油腻了之后长什么样，觉得也不是不能忍受。" 陆央听了笑出了声，然后说道："好啊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陆央的笑声清朗明亮，直往司秦太阳穴上敲，听得她头痛。 于是她再说了两句就以还有事情要忙挂了电话。 第二天是周六，司秦照例睡了一个上午，中午吃完外卖打扫了一下卫生，下午窝在沙发上看了部略有点血腥的悬疑电影，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因为放空了几次没把剧情看完整，以至于没推理到凶手是谁。 五点多的时候陆央就开车来接她。陆央等在小区的车库里给她发消息，她便提上早就买好的礼物下楼。 司秦还没在副驾上坐稳，陆央就倾身过来圈住她肩膀吻她。 嘴唇上贴上了熟悉的温度，司秦惊吓了一瞬，而后闭眼，手攀上他的脖子，陆央便顺势加深了这个吻，将司秦按在靠背上索取她更多的温柔。 司秦的嘴唇都麻了陆央才恋恋不舍地微微离开一点距离，有些贪恋地看着她，眼神在她的脸上辗转。 司秦睁开眼后也看着他，然后右手摸上他的耳朵捏了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甜美笑容。 陆央每次都要溺死在这种笑容里，还想再亲下去司秦却不许了。 "快点开车吧，吃不吃晚饭了。"司秦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说道。 "先让我亲够再说啊……" 陆央又要压下来，司秦偏过头催了他一句："快出发了，不然叔叔阿姨一会儿骂你我可不帮你说话。" "哦……"陆央恹恹地低头给司秦系好安全带，幽怨地再抬头看她一眼，趁她低头检查安全带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耳侧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回驾驶位，将车开出了车库。 陆央的爸妈都是星洲大学的教授，陆父陆自怀是物理系的大牛博导，陆母闻语是司秦所在的传播学院的院长。 司秦以市状元的身份选读广告系本就十分罕见，院里对她比较重视，又因为她各项成绩十分优秀，经常代表广告系参加各种活动，也拿了各种各样的奖，闻语在还不知道两人恋爱时对司秦就是有些耳闻的，印象本身就很好，交往了半年后陆央告诉了父母两人的关系，在深入了解她后闻语简直把她当作亲闺女，总是叫陆央把她带回家吃饭。 司秦差点就觉得，自己虽然没有那么那么喜欢陆央，但因为他家人的关系也是可以跟他走一辈子的。 *** 司秦一进门就被闻语叫进厨房尝刚出锅的炸猪排，陆央则是被陆自怀叫进书房询问近况，等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被按在地心摩擦了一把。 陆爸爸对陆央向来严格，不仅因为是父子，也因为两人的专业是一样的，陆央每次被陆爸爸揪着说专业上进步太慢之后都要对司秦吐槽一番，司秦早已见怪不怪。 这次聚餐其实是给陆央庆生，原本应该在昨天，但当时陆央提前两天提的时候司秦说当天得加班. 陆央说就早走这么一天能怎么样.但司秦所在的线上创意策划中心是新成立的，作为新提上来的主管她正处于非常重要的考察期，陆央生日那天晚上公司也安排了重要的会议，所以她说她这次真的走不开，能不能推迟一天。 陆央当时的情绪很不好，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司秦觉得自己也是有些理亏，想了半天去网上订了个蛋糕，然后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写了个便签，字里行间是祝福也是歉意，打算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和蛋糕一起送过去。 想到这司秦还是觉得那个扔掉的蛋糕颇为可惜，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选好样式。 *** 果然如陆央所说，闻阿姨做了她上次说喜欢的芋泥糕，还跟她说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跟她说，她下次就做。 按往常司秦即便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也会临时想一个，毕竟她以前觉得闻阿姨对自己这么好，不要浇灭长辈的热情。 但她这次夸赞了芋泥糕后说自己暂时没有想吃的，多做点陆央喜欢的吧。 陆央挑眉笑看着她，语气故意酸酸地说："哟，怎么想起我了？你要不帮我问问闻女士还记不记得她有个儿子呗？" 闻语立马瞪陆央一眼："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跟秦秦说我虐待你了，太损我这个未来婆婆的形象了吧。" 陆央马上装无辜："我哪敢啊，就算我胆敢说出实话秦秦也不信我呀，她跟你这个婆婆比较亲嘛，对吧？"说着又看着司秦。 司秦笑了笑，没接话。 陆自怀当小姑娘有些害羞，咳了两声看向陆央："陆央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快30的人了还这么轻浮。" 陆央听了就住嘴了，然后低下头冲司秦挤眉弄眼地笑了笑，乖乖吃饭。 ☆、第 2 章 陆央送司秦到小区车库，停下车转头看着她。 "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 司秦一路上都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自己跟她讲有意思的事她也只随便笑一笑算作回应。如果是平日里她总会认真地扭头看着他，也说说自己碰到的有意思的事。 司秦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低头解安全带："哦，吃得太多了有点撑，休息一下。" 陆央听了笑了笑，伸手去握她的左手："你吃得还多？都这么瘦了还吃那么点，我总担心你没胃口。要是喜欢今天的饭菜我让妈下次也照今天做，怎么样？" 司秦看了看自己被陆央握住的手，目光微停后看向近处的他的脸，望进他微挑的桃花眼里。很像狐狸，也确实是狐狸。 明明另一只手还是空的，司秦却看似不经意地抽出被握住的左手，去拿下午上车时放在副驾驶地上的礼物袋。 陆央手里一空的同时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待细想，那只纤白细嫩的手就将礼物袋送到面前。 "给你的礼物。"司秦淡笑着。 陆央接过，眉眼弯弯："是什么？可以现在拆吗？" "当然可以。" 陆央打开精致的包装，发现里面是一本类似写真集的东西，封面没有明显信息，只是这极具设计感的灰白很是眼熟。 他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司秦，司秦笑了笑示意他翻开。 陆央翻开，随即有些难以相信地翻来翻去，反复确认，喜悦在脑海中迸发开来。 这是一本他最喜欢的西方摇滚乐队的官方写真集，也是唯一一本官方出的写真集，七八年前刚出的时候被迅速抢光，市面上很难买到，粉丝都当作藏品，陆央托了很多朋友帮他留意最后都无果，没想到司秦居然弄到了。 然而最让他惊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写真集里开头几页的单人写真上都用马克笔写上了"to陆央"的一句生日祝福语，落款是写真对应的摇滚乐队的成员。 陆央翻了好几遍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司秦："这个……是真的？" 司秦依然笑着，点头："嗯。写真是我偶然发现的，我记得你说过想要，就买了。之前留学认识的朋友前段时间刚好去看他们的演唱会，我拜托她帮我要到的签名。" 陆央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生出一股想要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这个乐队只在美欧巡演，连他自己都因为后来学业事业的关系很难去看一场，更不用提要到亲笔生日祝福的难度了。 陆央放下礼物，伸手将司秦抱进怀中。 "秦秦，谢谢你。" 司秦任他抱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渐渐隐去笑意，看着窗外的眼中不似他的热烈，反倒是冷静和决绝。 不客气，陆央。 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 *** 司秦很好，接触过她的人总会说她能力强脾气好。 但只有司秦自己知道，她脾气好是因为别人争执的都不是她在意的，但凡自己的利益受到一点损害，她就是全天下第一记仇的。 记仇记到什么程度呢？她会以最不在乎的姿态夺走仇人所有想要的东西，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高中的时候有人依仗靠山拿走她的物理竞赛成绩妄图鸠占鹊巢，她没有滔天的人脉手段，但有足够洞察人心的本事。 她知道那人在乎的是被人艳羡被人关注，那她就选择另一条路，用更好的成绩进到最好的学校，选不可思议的专业，过得精彩充实，看小偷如跳梁小丑。 她一直知道陆央是爱玩的，可她以为他总有自己的底线。这种错觉来自于哪呢？大概是他在追她的时候那种专心致志吧。 那时候陆央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追她，整天变着法地出现在她面前。按道理说被一个哪哪都很优秀的人追应该得意，可是司秦却觉得极度厌烦。 她承认她算是颜狗，所以并不讨厌和陆央做朋友，但是她却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陆央的行为无疑让她进退两难。 虽说如此她也并不打算违背自己的心意和他在一起，日子勉强维持了一个平衡。 若不是后来她被人刺激之下报复心作祟，她大概会等到陆央自己放弃的那一天。 说来也奇怪，陆央之前花名在外，和她在一起后却乖得如二十四孝好男友，不仅天天跟她报备自己的行踪，还总带她见朋友甚至见父母。 久而久之司秦觉得自己或许真该放下防备接纳他，这人倒也真没什么格外讨人厌的地方，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五年。 可是果然，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她居然在这个贱人身上浪费了五年。 *** 司秦被陆央送回家后没过多久，就开车出门赶往齐双订好的包厢，到时也才十点左右。 司秦大学的一个室友齐双要结婚了，此人大学时期四处留情，极为玩得开，而且天天嚷着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没想到竟是要结婚了。 齐双的单身夜聚会订在婚礼前一周，因为持着司秦室友的身份大学时期没少被陆央骚扰讨好，这次单身夜齐双就让司秦带着陆央一起来，本来前两天司秦还说可能会没空，昨天又给她发消息说会来，但会晚一些，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妮子一个人来了。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陆少爷呢？"齐双往沙发上一坐，递给司秦一罐啤酒。 当时的四个室友有两个已经回家乡工作了，她俩也只能婚礼的时候赶过来参加一下，齐双见司秦来更是十分亲切。 司秦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他有事。" "有事？"齐双表示质疑，"他不天天跟护食的狼一样吗，能让你一个人来嗨？" "真夸张。"司秦看着前方，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之前忙，还没问你，怎么就决定结婚了。" 齐双大概一个月前才通知她们这几个大学室友说自己要结婚了，着实突然。 "嗨，还能怎么，就觉得遇到那个人了呗。"齐双的眼里亮晶晶的，语气不自觉甜蜜了起来，"我之前总觉得不想被婚姻束缚，我的大好青春怎么能耗在家长里短上。但于思远像长在我脑子里了，想跟他一直在一起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对我太好了，我的意志力这不是没支撑住嘛，瓦解了。" 于思远就是齐双的未婚夫，他们是本科毕业后创业认识的，两人支撑走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现在事业总算进入平稳发展期，两人也要步入婚姻殿堂。 司秦原本听着齐双讲于思远追她的事情，讲着讲着就讲到了她大学交过的几个男朋友，渣得各有千秋，一说起来就义愤填膺。 "你还记得我大二交的那个篮球队的吗？那傻缺居然还活着呢，不知道从哪搞到我微信要加我，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他还同意了，知道是这人渣我就没打算回了，他还继续给我发消息说他想我了，这王八蛋，敢情当初绿我的不是他是吧？"齐双气得猛灌两口啤酒，司秦一罐也喝得见了底，又开一罐。 "我后来才知道这不要脸的是知道我要结婚了，对象还比他优秀百倍，不甘心了。我跟你说，男人全他妈是贱骨头，老娘当年被他绿的时候难受得差点去了半条命，要再给我个机会绝对给他绿回去，听说男的最受不了这个。" 昏暗的灯光之下司秦挑起嘴角，晦暗不明地笑了。 齐双又骂了两句脏话，激昂得就差没把那人拉出来鞭尸，猛喘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颇有些羡慕地说道："还是你幸运，陆央当时是多少人男神啊，就这么死死巴着你，恩恩爱爱了五年了吧。" 司秦抬眼看着齐双，又喝了几口啤酒："你更幸运，过尽千帆终于要老僧入定了，眼光肯定特别毒辣。"不像她，瞎。 这话齐双颇为受用，骂完了有些反应过来，赶紧把司秦又要往嘴边送酒的手拉了下来："你今天怎么回事，喝这么多干嘛，酒量又不好。" 司秦拂开她的手把酒罐拿远一些，仰头又喝了一口，然后才说道："我今天高兴，想喝酒。" 齐双有些不解："高兴什么？" 司秦的眼神有些雾蒙蒙的，露出一派天真的样子："我们大齐要结婚了不值得高兴吗？我还为你有一双火眼金睛高兴。"说完就咯咯笑了两声。 齐双觉得这姐们儿怕是有点醉了，赶紧扶她坐好，说道："行行行，高兴。你可别喝了，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陆央？" "不行。打给他干嘛？不许打。"司秦一边用听起来颇为清醒的语气说了一句颇为不清醒的话，一边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 齐双还待再说两句，突然有人起哄把她拉走说要对瓶吹。这个局里都是熟人，而且基本都是星洲大学毕业的，齐双叫坐在旁边跟人划拳的学姐看着司秦也就放心走了。 司秦脑子还是挺清楚的，就是感觉表情有些不受自己控制，此时适合闷头喝酒。 想不到自己也有借酒消愁的一天，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浇的是什么愁。生气是生气的，却不是为感情，而是为自己浪费的时间。 她倒是和齐双想得一样，报复给她戴绿帽的渣男的方法就是也绿他一次，这种想法她从那天看到实验室里吻得忘我的两人时就有了，看到陆央一次这种想法就坚定一次。 只是……找谁呢？ 她虽然从小到大不乏人追求，却只和陆央真正在一起过，搞得她感情经验贫乏。 ☆、第 3 章 尚云川看着齐双离开沙发，司秦坐在那开了一罐接一罐的啤酒，他根本无心再继续玩这把狼人杀，持续失误早早脱身，终于在司秦摇晃着差点往旁边倒下去的时候跨过去扶住了她。 司秦晃了晃头，手撑着沙发边缘重新调整了坐姿坐正，然后抬头看向身侧握住她肩膀的人。 原来是尚云川。 司秦记得和尚云川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那场公益活动，那天他和陆央一起出现。 他也是被临时拉来救场的模特，其实那天司秦对尚云川的印象比对陆央的深，因为他是来的几个模特里唯一戴了眼镜的。 那天部员第一个介绍计算机系大四的尚云川，司秦焦头烂额之下从手上的一叠纸中抬起头，刚好撞进尚云川的眼睛里。 他戴着金丝边的宽边眼镜，眼睛狭长，瞳色浅淡，脸部轮廓如刀削斧凿般立体，表情毫无波澜。 他那天是极安静的，除了开头的"你好"，只在帮她解下转身时不小心挂在他外套拉链上的头发时说了一句"先别动"，莫名一种疏离感。 如果说陆央是盛夏的太阳，热烈明亮，那尚云川就像是早冬的露水，清冽冷淡。 *** 尚云川扶好司秦，抬眸看见她仰脸看着自己。目光微颤了颤，放开手，俯下身捡起她碰倒在地的啤酒罐放在茶几上。 司秦皱皱眉，又要伸手去开啤酒，尚云川快一步把酒推远，声音有些严肃："你喝太多了，别喝了。" 司秦脑袋晕乎乎的，酒劲像是起来了，眼前的画面在不停打转。 她还想伸手去捞另一边的酒，尚云川直接拉住她手腕："司秦，别喝了。" 司秦顺着声音看过去，尚云川皱着眉，她反倒笑了。 "我就要喝。我喜欢喝。" 大概是因为醉了的缘故，司秦眼角眉梢都带了一抹媚色和矛盾的天真。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小巧整齐的白牙，卧蚕饱满，杏眼弯弯，一派真情实意。 尚云川看着她笑，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头不晕吗？" "晕。"司秦歪歪头，表情一秒变得严肃了起来，"但我就要喝。" 尚云川无奈地笑笑，却也并不如她意："下次再喝吧，或者回家再喝，喝了可以直接睡觉。" 听到这的时候，司秦的眼前开始模糊了起来，尚云川的话到她耳中只剩下"睡觉"两个字。 她摸着手下柔软的沙发，想这可是个好地方。 "对，我要睡觉了。" 司秦的声音有点小，在杂乱的k歌声中尚云川有些听不清，他便倾过身去："什么？" 尚云川刚靠近司秦就往另一边倒去准备睡了，在她倒在旁边的人身上之前尚云川眼疾手快地揽住了，赶忙跟正唱得兴起的人道歉。 司秦被一拽又有些清醒，晃晃脑袋坐了起来。 "司秦，"尚云川低头看着她，"要不然送你回去吧？或者……叫人来接你？" "你要叫谁来接我？"司秦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脑子里混沌一片。 尚云川犹豫了一下，说："陆央。" 司秦讽刺地笑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去拿茶几上的酒，尚云川再要拦她就用已经泛红的眼睛盯着他，他愣了愣，不再说什么。 司秦又喝了三罐，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不行了，就摸索着拉着旁边人的衣角，那人附身过来似乎要认真听她说了什么，她凭直觉双手抱住他一只胳膊，对着他耳朵说："我好困，我想回家。" 尚云川被她抱住的那只胳膊有点僵硬，耳边拂过热风，又轻又痒。 "好，那我送你回去？" 司秦得到回应便直接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尚云川就赶紧扶好她，等她站好了又拿起她落在沙发上的包，跟着她摇摇晃晃的脚步朝外走去。 尚云川让司秦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一会，等他把车开到门口，回来叫她的时候她竟然直接坐在了会所门口的台阶上。 尚云川赶紧下车跑过去，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你也不怕着凉。" 司秦顺势靠在尚云川的胸前支撑自己的身体，尚云川只得半拖半抱着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 其实司秦的酒品挺好，除了酒后黏人点再没有别的了，不哭不闹的，一路上只在尚云川问她家的地址时说了一句话，其余时间都靠在窗上睡觉。 *** 尚云川已经在司秦家楼下的车库里停了半个小时了，她依然没有醒过来的兆头，睡梦中还一直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只得下车从副驾驶位把司秦抱出来，然后朝她家走去。 司秦模模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人抱着，靠过来的衣料冰冰凉凉的，她有些热，便靠本能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往对方怀里缩了缩。 尚云川走到门口把司秦放下来，司秦哼哼唧唧地搂着他脖子不放手，脸埋在他胸口，他只得边搂着她边打开她的包找门卡，打开门后又将她抱进屋。 司秦住的地方是一处二居室，尚云川分辨了一下哪间是主卧才终于把她放在了床上。 刚要起身，司秦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尚云川就只能维持着单膝跪在床沿，双手撑在她身侧低着头的姿势。 尚云川并不愿打破此时的沉默，可他听着耳边紊乱的呼吸身心极度煎熬，只能开口："司秦，到家了。" "嗯……"司秦模糊地应了一句，并不睁开眼睛。 尚云川无奈，伸出一只手想去拿下她的手，刚拉了两下司秦却突然生气了。 "你干什么？"她带着些鼻音和怒气质问。 尚云川被她的语气逗得轻笑一声，声音放低了："不干什么，我要走了。你这样我怎么走？" 司秦听了手臂又收紧一些，不满地说道："你在怪我？" 尚云川挺无辜的："没有啊，我怎么会怪你？" "你就是在怪我！"司秦蹭着尚云川的脖子，双脚不停地蹬，"你不让我抱着你……" "好好好——"尚云川赶紧扶住她微微抬起的头，"你抱着你抱着。别瞎晃了，一会儿头该疼了。" "你不准走。"司秦侧头冲着尚云川的耳朵说道。 她的唇似有若无地碰着尚云川的耳廓，他已经起了反应。 尚云川只得稍稍偏开一点头，谁知道因为他这个动作司秦又不高兴了。 她双手放开尚云川的脖子，尚云川这一瞬心里一空，还没等他失落，司秦的双手又覆住了他的脸侧，把他的头掰正。 尚云川看着醉眼朦胧的司秦，她的眼神是失焦的，表情却是实打实的不满意。 "你躲什么？"司秦质问。她凑得很近，近得尚云川可以开始数她的睫毛。 尚云川今天没有喝酒，此时却有些头晕目眩。 听了司秦这话他的心情突然不好了起来。 "我躲什么？"他的声音依然放低了，却带了点怒意，"你说我躲什么？" 司秦露出迷茫的表情，尚云川更是气不知往哪发。 暗自消弥掉那点委屈，尚云川重新看着她："我要走了。"说完就要起身。 司秦赶紧一只手伸到他脑后一只手抓住他肩膀止住他动作。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动。 过了一会，司秦放在尚云川脑后的那只手微用力按下他的头，自己的头也微微抬起，吻上了他的唇。 尚云川僵硬了一瞬，随之脑子里充血一般用力吻了下去。 司秦像是突然被夺走了呼吸，沉浸在上方这人近乎疯狂的吻中，从清浅触碰到吸吮交缠。 不知吻了多久，尚云川轻轻舔舐着司秦的嘴角微微离开她的唇，一只手拂上她鬓角轻轻抚摸，终是不甘地问道："司秦，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秦闭眼躺在床上微微喘息，闻言稍稍睁开眼睛，一只手就着尚云川的凌乱的领口伸进去捏了捏他的颈侧："我管你是谁，不是陆央那个孙子就行了。" 尚云川有些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刚才颈边的酥麻感那么真实，还有现在亲在他喉结上冰凉的唇也那么真实。 尚云川沉溺其中。 他俯下身贴在司秦耳侧，贴着她皮肤说道："你可别后悔。" 司秦想她怎么可能后悔，她一想到可以报复狗东西就无比兴奋。 虽然……虽然她好像真的搞不清楚这趴在她身上的人到底是谁。 尚云川也没给她时间想明白，攻势凶猛。 因为他实在无法在鼻尖萦绕着司秦气息的情况下还保持理智。 ☆、第 4 章 司秦觉得自己睡得很沉，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沉过。她的睡眠并不好，即便在没人打扰时可以睡到中午也会在中途醒好几次，所以偶尔有一次睡得尽兴便感恩戴德。 这次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第一反应就是总算睡了个好觉。再然后就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锁住了。 她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上没穿衣服，狐疑地低头看了看横在被子外面搂住她的手臂。匀称的肌肉线条逐步唤起了她昨晚的回忆。 她大概是跟人睡了。酸软的腰腿还告诉她，睡得颇为激烈。 司秦露出比较满意的笑容——报复下贱东西的第一步总算是完成了。 于她而言不过是跟人打一炮，相信跟她睡了的人更不会过多在意。她已经想象到陆央这龟孙知道被人绿了的精彩表情。 放空一会儿后司秦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体，然后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准备把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拿走。 背后的人感觉到她的动静，又收紧了手臂，下巴蹭了蹭她的颈背，还罩着重重睡意的沙哑声音响起："再睡会儿……" 司秦的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声音穿进她耳朵，她心生疑惑。 这声音有些耳熟，她好像在哪听过…… 司秦用手肘微撑起身体，然后转过身。 男人闭着眼的样子比平时柔软多了，眉眼间温和平静，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挺翘的鼻梁下嘴唇粉嫩，头发乱糟糟的，有种别样的慵懒随性，和司秦印象中他淡漠冷静的样子有些不同。 尚云川？？ 司秦皱起眉，开始仔细回想昨晚的前因后果。 怎么会是尚云川呢？ 他和陆央是认识的，虽称不上是多好的朋友，但很多聚会他总会出席，因为他是计算机大神，陆央还让他帮过课题的忙……总之他跟陆央的关系起码是比跟她的好多了。 这……就有点麻烦了吧。 尚云川感觉到怀中的人有所动作，他还有些困便半梦半醒地伸手探了探，她似乎撑起了身子后就不动了。尚云川还想把她抱回自己的怀中，便拢了拢双臂，微微睁开眼睛看她在干什么。 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皱眉盯着自己看，离得很近。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水汪汪的杏眼，又长又翘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和樱红色水润的嘴唇，还有胸口的欢爱痕迹。 她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是在懊悔。 总之，看得他原本被填满的心一点点被抽空。 看来她其实并不知道昨晚是他。 他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看在司秦眼中就是他果然是那个冷漠寡言的尚云川，看来他也对做.爱对象是她并不满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司秦捂着胸口转头起身，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随便披了披，走进了浴室。 等她在浴室冷静了好一会，准备脱衣服洗澡时才发现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她的。 洗完澡司秦穿上浴室储物柜里的浴袍，然后拿着穿进来的衬衫走了出去。 窗帘依然紧闭，司秦看见尚云川赤.裸着上半身，背对门口的方向坐在床沿，似乎是听到她开门出来的声音，扭过头来看着她。 司秦看了他一眼后就挪开了目光。 她也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视力这么好，好到可以在这么远的地方看清他肩膀上的齿印。 司秦走过去把衣服放在他旁边，然后有些尴尬地发现，之前散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衣服都被捡起来放在了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包括内衣。 她假装没看见，放下衣服后就走到衣柜处开始翻衣服。 身后响起短暂的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突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司秦心里一跳。 尚云川微微弓下.身抱着司秦的腰，侧脸轻轻贴着她的耳畔。 司秦翻着衣架的手停在原处，面上强自镇定。 她其实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尚云川。 要是陌生人也就罢了，偏偏睡的是不生不熟的尚云川。她顾忌的是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也怕有今后不得不见面的尴尬。 尚云川见她手停在一件衣服上不动了，便伸出一只手覆上她的这只手，就着她的动作拉出挂着的衣服看了看。这是一件棉质的修身短款连衣裙，颜色是明亮舒服的浅绿色，他觉得她穿上肯定很好看。 "好看。今天要穿吗？" 尚云川的声音带了刚起床的慵懒沙哑，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那略微带的气声引起她耳边的皮肤一阵酥麻，连着被他握住的手上的柔腻，一起传到她胸口。 司秦迟迟没有回答。 尚云川略微有些失落，像是要催促她回答一般，他侧过头开始用嘴唇触碰她的脖子。 司秦惊得一瑟缩，迅速抽出自己的左手，转身看着他。这个姿势却依然是被他拢在怀中。 司秦转身才发现尚云川刚穿上的衬衫是敞开的，一大片胸肌腹肌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衣柜和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把她罩住，屋内因为密不透风的窗帘有些昏暗。 尚云川盯着她看，眼里是她未知的情绪。 此时司秦问出了一个她洗澡的时候就在想的问题。 "你昨晚带套了吗？" 司秦说完后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尚云川，倒是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尚云川脸色不明地看着她良久，嘴唇微动："不是你给我拿的吗？" 司秦皱眉。 她给他拿的？她什么时候有…… 司秦突然想到什么，推开尚云川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半开的抽屉，发现里面的安全套果然已经拆封了。这是她刚搬来的时候以防万一的…… 她关上抽屉直起身，刚转头就又被抱了个满怀。 这次尚云川搂住她的腰直接朝她的嘴唇吻过来，在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头，将她整个人带到墙边压在墙上。 司秦没想抵抗，过了一会儿双手就搂上他的脖子然后仰头迎合了。 坦白说，尚云川的吻技实在一般，司秦觉得他不像是有什么经验的样子。这点倒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尚云川的舌头探进来的时候她终于回忆起昨晚上的唇舌纠缠。她得承认他好像进步了不少，就算经验匮乏这学习能力也是可圈可点的。 等到司秦终于被吻得腿软，轻轻推了推尚云川，尚云川兴致未尽地又舔了舔她的嘴角才慢慢离开她的唇，而后喘息着看着她。 司秦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尚云川的耳朵，引起他一阵颤栗。他的手掌覆在她纤细的后腰上，将她按向自己，想要再吻下去。 司秦却偏过头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不动了。 尚云川笑了笑，压下冲动，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尚云川附在司秦耳边轻声说："今晚有烟花节，去看吗？" 司秦趴在他肩膀上没说话，尚云川也不急，就继续拍着她的背安抚着，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头发。 "我跟陆央约好了。" 司秦的声音如往常一样甜美清澈。 一句话，尚云川似乎就从天堂到地狱。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忘了怎么反应。 司秦眨眨眼，推开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他的怀抱，从尚未关起的衣柜里拿好衣服，走出了主卧。 尚云川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第 5 章 司秦自然不会和陆央去看什么烟花节。 她从家中离开后打车去了昨天的会所取回了车，再开到了家附近比较安静的咖啡馆办公，等到下午六点多回去的时候家中已经没有人了，甚至连昨晚的痕迹都没有。 也不知那人翻了多久找出了新的床单被套，总之是铺得整整齐齐。司秦走到阳台上一看，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晾在晾衣杆上，被夕阳镀上了金色的边，随傍晚的风轻轻飘着，送来阵阵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她伸手摸了摸，还有夏日的余温。 看来这尚云川是个不会纠缠的，倒是免了不少麻烦。只希望他别突然想不开去告诉陆央，这样她的计划就打水漂了。 *** 陆央觉得司秦这几天有点怪怪的，努力掩饰下他还是能看出她的沉默和略微的不耐烦。让他想起了刚开始追她的时候。 陆央总觉得司秦是神秘的，神秘到让他这样主动的人都有些望而却步。因为他能看出来，她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对你没兴趣。 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好，自己对事物的处理准则，没有你的时候过得更充实，你甚至都不是调剂，而是她不得不妥协和容纳的麻烦。 陆央没少被这样的认知伤害，却依然沉迷于她的笑，她不自觉的心软。司秦自己大概都没有发现，她平时虽然冷静理性，却格外不忍心让人难堪，而他陆央就是利用了她这一点，让她不能拒绝自己。 但他在她面前的时候总是难免有些自卑，这种自卑特别细微，却似乎一点点残蚀他从小到大构筑的骄傲。 他从小家庭幸福和睦，家境优渥，长相出类拔萃，成绩也名列前茅，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所以从小到大表白不断，情书不断，高中就开始交女朋友，O他虽然有时觉得麻烦，却也同时享受着众人的关注，并且觉得理所当然。 他玩心重，不愿意定下心来，高中和大学虽然暧昧和交往对象不少，却直到遇见司秦才知道心动是个什么感觉。 他那天在校宣策协会的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她。窗外的阳光罩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就像透明了一样，眼睛里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睫毛上好像有尘埃中的小精灵在跳舞，走到他面前时连发梢的弧度都那么刚好让他失去呼吸一秒。虽然她没有笑，虽然整个彩排她都面无表情的，可他就是觉得她好甜啊。 他理所当然地喜欢上她，狗皮膏药一样生疏地追她。被嫌弃了也不知道收敛，因为每天早上睡醒就想见到她。 他才知道原来追人是这么难的事情，尤其在对方不喜欢你的情况下。追到后来他竟有些患得患失了，即便司秦答应交往了他也并未真正安下过心，他已经对自己在司秦这里的魅力没了信心。 司秦似乎在很努力地当一个好女友，她也确实是个好女友。可是陆央在她眼里看不到热情，看不到迷恋。 她本是如此，理性又独立，看起来一副不需要他的样子，甚至连对他来说是水到渠成的性.爱都对她毫无吸引力，他原以为她会跟他一样快乐。 他很喜欢很喜欢她，他爱她，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可是他承认，他有时很累。 他也想被痴迷，被沉醉，被刻骨铭心地爱着。显然，司秦没法给他这种体验。 所以他才会鬼迷心窍地跟狂热表白的学妹接了吻，上了床，在黑暗的深夜里感觉对方真实为他而狂跳的心脏。 他总是不住地想象这是他的司秦，永远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司秦。 此后当他面对司秦时，一开始有些忐忑，却在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常后渐渐失落和放弃。 这种日子维持了好几个月了，他似乎已经习惯。 他有时候会想，司秦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 尚云川坐在办公桌前，一只手的拇指和中指捏着手机，极有韵律地转着。 他的眼神有些放空，像是盯着电脑上的代码，又像是只盯着屏幕，直到助理郭储敲门进来送要他签字的合同时才拉回思绪。 郭储趁着尚云川不注意悄悄抬眼似探究地打量着他，妄图找出稀有的八卦。 他的这个老板近两天有些不太对劲，虽说平时不苟言笑的不过脾气不至于太差，但这两天却一点就着，搞得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如履薄冰。 他们公司作为近几年崭露头角的新兴游戏公司，老板年纪轻轻不仅技术过硬而且眼光格外毒辣，业绩在业界颇为亮眼。公司中的大家年龄相差都不太大，平日里工作氛围很好，大老板虽然对事严肃认真，但私下却是挺亲和的，再加上有一副惑众的脸和极品身材，不知是多少公司妹子的梦中情人。然而梦中情人最近简直惹不得。 郭储在尚云川签字的时候又汇报了一下后面几天的行程，原本尚云川只例行公事地随意听听，却在听到他提到星洲大学开放日时顿了顿。 "开放日和校庆？" 郭储有些不解老板的语气，但还是极快地回应了："是的，星洲如往年一样邮件发了校庆邀请函，不过听说因为今年是百年校庆所以校方决定当天也对外开放。"郭储停了停，见尚云川似是在思考什么，又补充道："前几年校庆我们都拒了，这次老板要去吗？" 尚云川落下最后一个签名，将文件夹递给郭储，说道："去。" *** 司秦最近工作很忙，陆央觉得都好几天没跟她正经讲上超过五分钟的电话了，今天她好像终于闲了一些，却一直恹恹的，直到提到星洲大学的开放日时才有些兴趣。 "开放日？"司秦走到餐厅倒了杯水，靠在桌边问电话那头的人。 "嗯，是啊。你没看邮件吗，今年因为是百年校庆所以开放日也放到那天了。"陆央很欣慰总算吸引了些她的注意力。 司秦大学四年最喜欢的活动就是学校的开放日，她喜欢到学校的各个学院去玩集章的小游戏，然后换有意思的礼物，这些礼物都是学院特制设计的，有很多巧思，一般不对外赠送和售卖，司秦觉得很有意思。她因为提前一年修完学分毕业然后去国外读了两年硕士，真正在学生时代参与的学校开放日只有三次，而去年她工作后还请了半天假也参与了一次。陆央因为在星洲直博读完后留校了，参与开放日也方便，便也陪着她，这么多年的经验他最清楚她喜欢星洲的开放日。 "我这几天都没看以前的邮箱，一会儿看看。"司秦听说已经有邮件也不想多问陆央了，说了两句后就想挂了电话，结果那头似乎还不想挂。 "秦秦，到时候我去接你，我们一起过去吧？" 司秦像是思考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在学校做实验吗？" 陆央笑道："到时候去接你嘛，又不远。" "既然这样就不用麻烦了。"司秦放下水杯走到卧室，坐在床边后才补充道，"我到了再找你吧。" "麻烦什么？我接你不是应该的吗？"陆央说不上哪里怪，但总觉得司秦语气不对。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眉，似乎很是焦虑。 司秦低声笑笑，懒洋洋道："随便你吧。"说完也不等陆央再回些什么，兀自掐断了通话。 陆央还未张开的嘴就那么僵住了，他将手机拿到眼前，看着屏幕停在通讯录界面上，既莫名又有一种积淀已久的埋怨。 此时置顶微信窗口下方有一个免打扰的对话框在迅速累积消息，达到了十几条，没有备注的头像一直孜孜不倦地顶着。那人倒是不厌其烦地发消息，他偶尔才回那么两句，她也不见有脾气。虽然在实验室、办公室里总是见到，她总是喜欢用各种理由凑到他身侧，似乎对他极其依恋和包容，而他们的□□关系放在别人身上那也是亲密到了极致，可是他却并不喜欢她在他和司秦相处时打扰，毕竟那才是他的正牌女朋友。 司秦就这么语气不佳地挂了电话啊。陆央自嘲地笑笑，那笑意很快消失不见。 他直接点开免打扰的窗口，打完字后按灭屏幕，拿上手边刚脱下的外套出了门。 *** 罗舒侧身趴在陆央胸前，两人□□的身体在被子下相贴，她抬头看过去，陆央的烟已经吸了一半，昏暗的床头灯光下他的脸色不明，指尖的星火明明灭灭。 "阿央，"罗舒轻声软语，"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陆央没有说话，透过微微打开的窗帘看着外头的天空。 罗舒没等到回应却是习以为常，手抚上他的胸口，微微仰起脸亲吻他的下巴。 陆央没动，等她翻个身趴上来时，他才把烟蒂往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一扔，双手掐上她的腰，眯着眼轻启唇畔："还没够？" 罗舒又贴紧一些，软趴趴地抱着他的肩膀："我想要你啊，怎么能够呢……" 在罗舒的动作下，陆央眼中很快重新染上晦暗不明的欲望，他翻身将她压住，吻她的脖子，她的脸，手不停游走。 陆央并不温柔，罗舒却甘之如饴。 当陆央埋头在她颈间亲吻的时候，罗舒的双手从绕着他的脖子变为移到他的肩膀上抓挠。 陆央却突然停了，猛地扼住她的手腕抬头看着她，声音冰凉："说了别在我身上留痕迹，你聋了？" 罗舒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睁开迷蒙的双眼，愣了愣，马上轻声说："我忘了，对不起……"说着就换了掌心抚摸他的背部，身子就要再贴过去。 陆央厌恶地将她整个人推开，朝浴室走去。 罗舒倒在床上，看着浴室的方向，双手死死地攥着身下的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如此含蓄也要锁？我真的很含蓄...这个不能省啊，省了会影响后续的 别锁了，真的差不多了 ☆、第 6 章 校庆这天刚好是周末，司秦照样是中午才睁眼，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陆央发了好几条微信问什么时候来接她。按理说他不必问，就算提前了也可以来女朋友屋里坐坐等她收拾好，可他们确实是有些不太一样的，因为司秦不大喜欢其他人进自己的住处，陆央也一样，他一般只会在停车场等。 司秦觉得自己这种奇奇怪怪的习惯的确不少，估计陆央忍她也忍得辛苦。 思绪至此，她突然想到上次醉酒后送她回来的尚云川。她不仅让他进了屋，还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真是不可思议。不过这种意外也是不能回溯，她再介意也是没法。 司秦回了陆央一个确切的时间便起身了，她的速度很快，收拾好也才半个小时后。她穿着T恤牛仔裤，头发随意绑了个马尾，刚坐在副驾上陆央又要习惯性地倾身过来吻她，她侧头避开了。　 陆央保持着倾身过来的姿势，停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她，眼神莫测。 司秦后仰一些离陆央远一点，仿佛没有看见他眼中的不满，笑了笑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两人僵持一阵，陆央默了默，终是语气如常地开口说道："着凉了？" "嗯。" "空调别调太低。你可真厉害，这么热的天也能感冒。"说完陆央就启动车子开往大学。 下车后司秦就被陆央一路牵着到处逛，她几次想要抽回手好好看看摊位上摆放的纪念品却无果，这人反常地不说话也不放手，她要停下来看，他便也跟着停下来，但是手就是不放。 走到人工湖边的时候司秦终于忍不住了，她叫住闷头往前走的陆央，看着他。 陆央回头，表情不似平日总是和煦明亮的样子，而是紧紧皱着眉头。 司秦也不跟他客气，直接道："把手放开。" 陆央不应，就直勾勾地看着她，手攥得更紧。这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太阳本就毒，司秦的手上已经一片黏腻，十分不舒服。　 "你聋了？叫你把手放开。"这语气就是格外不好了。 陆央最受不了她这不耐烦的样子，当下心里的火焰就一下蹿到脑门："我还牵不得你了是吧？" "你感觉不到我手上都是汗吗？你要牵能不能挑个时候？我连东西都没好好看就被你一个劲牵着往前走，我还逛什么啊？"司秦本就是因为很喜欢星洲大学的开放日才跑这一趟，而见到陆央心情并不怎么好，被他这一搅和连开放日自身都无趣了起来。 "挑什么时候？我能挑什么时候？我们几天才能见一次面啊？见了还不是亲又不能亲牵又不能牵？"陆央本来就很不满在车上要吻她被推开，现下发起脾气来就一起控诉。 司秦听了差点无语到笑出来。 这话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苛待他呢，谁又能知道这人前不久还跟别人在公共场所吻得忘乎所以。 撕破脸皮的话被她生生咽下，她还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于是她就不说话了，但心里又有股邪气没发泄出来，自知表情一定不会太好，便不去看陆央而是垂眸看着地面暗自平复。 这沉默的当口陆央就以为是司秦自觉理亏，他本来就在她面前没什么脾气，大多数时候重话也不会说一句，这下见她垂眸有些服软的样子心里一下就没了气。 陆央刚才还剑拔弩张不饶人的样子，转头就改用双手拉住司秦的手腕，把她带进怀中搂着。 突然被抱住的司秦心里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安静地直挺挺靠在他胸口。 "我不是要凶你。"陆央轻声说，"你不觉得这段时间你挺忽略我的吗？我有点情绪是不是很正常？而且就牵你牵得久了点，你至于那么生气吗？" 司秦想，至于，当然至于，你个王八犊子。 "陆央？" 司秦正要抬手推开陆央，一道清冽好听的熟悉男声从身侧不远处响起，两人下意识回过头去，就看到一身正装的尚云川正走过来。 司秦这才注意到人工湖不远处就是计算机学院，此时院门口正零零散散聚集着一些穿正装的人，尚云川就是从那个方向走来的。 陆央看到他颇有些意外，直起身子后又将司秦拉近一些，才看着走近了立在跟前的尚云川说道："云川？这么巧。" 尚云川点点头，眼神不经意扫过站在陆央身边的人，她感受到他的视线，并不避讳地抬头看过来客套地笑了笑。 "学院里组织了交流会，过来看看。"尚云川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语气里虽并不完全陌生，但也并不热络。 陆央朝他身后的学院看一眼，了然地说道："啊对，很多学院都有校庆办校友交流会的传统，我们学院也有，我爸还组织来着，还想让我去，我态度坚决才逃脱。" 这个司秦也是知道的，星洲大学的很多学院都会对毕业几年有所成就的校友发出邀请，尚云川来参加着实不奇怪。 尚云川似笑非笑，语气不明："为了陪女朋友？" 听到这陆央面上带上一丝满足，顺势搂住身侧沉默的司秦："是啊，陪她逛逛开放日。" 司秦任他轻搂着，眼神看向别处，似乎并不在乎谈话内容。 陆央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上次那个项目最后的检测多亏了你写的代码，本来说好要请你吃饭的，但你一直太忙，等你有空了可别放我鸽子啊。"说完回想了一下，又问道："咱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尚云川目光闪了闪，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有段时间了。我还以为那次齐双的聚会能看到你呢。" 司秦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尚云川。 他说的是齐双的单身夜……他为什么要提那次？ 那次她没有叫上陆央，她醉得半死，她还……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尚云川仿佛没有看见司秦的眼神，只是专注地看着陆央。 "齐双？"陆央有些疑惑，"她什么聚会？" 陆央跟齐双也算比较熟悉，她是司秦本科时关系比较好的室友。想到这他反应了一会儿低头看向司秦。 司秦面上维持得平静，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抬头极为寻常地说道："齐双的单身夜，她要结婚了，就叫一些人去聚了，我也去了。" 陆央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没叫我？" "齐双又没叫你。"司秦扯得理所当然。 "你——"陆央想说什么，又突然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没说下去。 尚云川看似不经意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在这时开口："上次我给齐双她公司做了个项目，那段时间刚好结束就请了我，本来也不会去。当时倒确实没碰到什么熟人，难怪你也不在。" 司秦看向他，正巧和他对视，那眼神里的情绪她并不能猜明白，只是她觉得算是告诉她他并不打算告密。 司秦觉得无语，他要是想说她难道还怕他不成。 陆央转头又看了看尚云川，倒是有些遗憾地说道："秦秦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主要我主观上肯定是想陪着她，只不过单身夜这种我也不方便去。"说完有些揶揄地瞄瞄司秦，"估计她也不想我去打扰。" 语气中的亲密显而易见，尚云川不语，垂眸笑了笑。 司秦心中讽刺，但想到陆央不依不饶的性子却还是搭了话："下次一定叫你，行了吧？" "好啊。不过，"陆央神秘兮兮地说，"不过齐双要还有单身夜可别叫我，我怕被无差别攻击。" 司秦一听就不大高兴："人家幸福着呢，你会不会说话？" "好好好——"陆央赶紧拉着她赔不是，"我说错话了。"想了想又旁若无人地说道："那她幸福你不幸福吗？我就算没见过他未婚夫也敢说，你的不比她的帅？不比她的有钱？" 司秦似乎要说什么，陆央根本不等她开口又继续说："她都办单身夜了，你什么时候办呢？" 司秦皱皱眉，想让他闭上这张跑火车的嘴，还没等发出一个音节就听到尚云川略带歉意的声音："抱歉，我得过去了。下次再见吧。" 陆央抬起头笑着说道："你忙，咱们下次再约出来吃饭。" 尚云川点点头，不再看两人牵着的手，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颀长提拔的背影，司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 7 章 尚云川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参加交流会干嘛。原本抱着偶遇的心态，是，是偶遇了，还看到她秀恩爱了。 刺眼到直到现在太阳穴都还疼着。 结束了交流会，尚云川被几个以前的同学拉住又在学校到处逛了逛，开车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不同于教职工停车场靠近前门，尚云川停车的访客停车场近学校后门，所以他直接从后门走，却没想到已开出后门一段路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居然还能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的陆央。刚要移开目光，却注意到他身边的女孩不是司秦。 尚云川只看见那女孩子躬身坐进副驾驶，陆央从车前绕过坐进了驾驶位，然后车子就滑入了夜色之中。尚云川犹豫了一会儿，跟了上去。 陆央的车一路行驶，直到半小时后停在新区的一家酒店门口。尚云川在不远处停下，看到陆央下车将车钥匙扔给门童，走进了大堂。此时那女孩子才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跟着走了进去。 尚云川左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皱着眉眯眼看着酒店的大门。他右手拿着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司秦的头像。字打了删，删了打，最后只发送了一句"你在哪"。 司秦收到微信的时候正在收拾下午在开放日上收集的纪念品，看到尚云川发来消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们倒是早就加过微信，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受到尚云川发来的简短问候，然后她再简短地回过去，属于基本无私下交流的状态。所以司秦突然收到这种没有上下文的询问有些不明所以，而且还有不久前两人发生过什么的前提。 其实司秦比较倾向于不再联系，尤其是今天看见他和陆央关系着实不错的情况下。 想了想，司秦回了句：在家。 过了好几分钟对面一直没有消息，司秦觉得大概不会再回了，便息屏后继续整理了一会儿纪念品，然后去浴室洗澡。 等到司秦穿着睡衣擦着头出来，手机铃声一阵作响，她坐到床头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司秦边继续擦着头边接通电话。 "你还在家吗？" 尚云川的声音她并不非常熟悉，可是这种接近于耳边低语的状态下司秦却很快辨认出是他。一时无言。 司秦愣了一会儿回道："在。怎么了？" 那头间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没收到消息吗？" "什么消息？" "微信。" 司秦听了便从耳边拿下手机，点开微信。尚云川的对话框果然有两条未读，显示是图片。 司秦点开，等到分辨出画面里的人时有些微愣怔。 尚云川发过来的是两张从车内拍摄的照片，车外虽然是黑夜，却灯光明亮，所以两张照片里人侧影虽然小却也算清晰。 两张照片的地点是同一处，一家酒店门口。第一张是男人迈着大步往酒店里走，身后是一辆私家车，第二张是一个女人从私家车副驾驶刚探出身子。两个人没有同框，可司秦认识那辆车。 虽然她早就知道陆央龟儿子的行径，如今看到如此直白和引人遐想的照片也还是有难以言喻的情绪。 通话还在继续，司秦却拿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尚云川重新开口。 "你……" 还没等他说完一句话，司秦把手机放到耳边："你想干什么。" 尚云川分辨不出她语气中的情绪，只下意识开口："我……" "你想听到什么？知道什么？"司秦却似乎并不想光听他这这那那你你我我，开门见山直接道。 "......什么意思？" 司秦笑了笑："你发这个给我干什么？" 尚云川拿着手机的手捏得更紧，声音无波无澜："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我知道了。"司秦把擦头发的毛巾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靠在床头，"所以呢？" 尚云川抿紧嘴唇，沉默了。 司秦嘴角刻意的笑意消失："尚云川，别多管闲事。"说完就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司秦转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陆央偷腥出轨，她会用自己的办法好好给他教训，但不需要别人提醒她，不需要别人剖开一切露出耻辱的东西给她看。 她不懂尚云川有什么别的目的，她也不想懂，不想去猜。她只需要等晾够了陆央，两个人耗得差不多了，找个时机，让他知道她给他戴了绿帽子，就行了。 司秦只把尚云川的抽风当作不必在意的插曲，挂了电话坐了一会就准备吹头发。吹风机刚插上电，门铃就响了。 司秦皱皱眉。她家可有阵子没人来过了，这个时间能是谁？ 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顿时无语。 尚云川这人还没完了是吧。 门外的人直挺挺地站着，见屋里没人回应，隔了会儿又按了一次门铃。 司秦靠在墙上，并不想开门。 虽然尚云川并没有带给她危险的气息，但是她可不认为这人是来嘘寒问暖的。刚尥下电话就上门来了，别不是一直等在楼下吧，如果是这样她可真得怀疑他的居心了。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司秦低下头查看。嗯，门外的人发来的。 尚云川：门外是我，我有点事找你 司秦：什么事 尚云川：我想当面跟你说 司秦：不想听 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发来消息。 尚云川：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 然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司秦翻了个白眼，挂掉电话，从墙上直起身子，打开了门。 尚云川还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一只手撑在墙上，虚拢着门边的门铃按钮，拿着手机的手垂在身侧，听到开门声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 司秦倚在门框上，双臂交叉放在身前，淡淡地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尚云川将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垂眸说道："我把照片发给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蒙在鼓里。" 说完这句尚云川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也是我头脑发热。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他也是才想明白那天晚上司秦为什么会说"只要不是陆央那个龟儿子就行"。可当时看到陆央和别人去开房，他几乎想也没多想就笃定自己要告诉司秦。 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她被骗，另一方面……是，他就是想争取一下。 司秦打量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嗯。" 尚云川看着面色平静的司秦，抿了抿唇："你既然知道……" "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听了这说教前夕的话司秦有些不大乐意了，她站直身体，皱了皱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尚云川愕然："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看你笑话？" 司秦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开口："行，知道了。" 两人突然陷入沉默之中，司秦做出要关门的样子。 尚云川心里懊恼，觉得自己这嘴真是笨得可以了，平时不见端倪，等想要解释的时候怎么也解释不清楚。 司秦摆出一副恭送的表情，等着尚云川自己识趣离开。 "司秦。"尚云川不自觉握了握掌心，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 可能是因为尚云川的语气过于轻柔，她才没有觉得他是听不懂人话，不然要是换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她的私事她一定拿扫把轰他出去。 但要她跟半生不熟的尚云川解释自己自损八百的方法她也并不情愿，她要自己解决，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 司秦头一歪，干脆说道："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司秦不想再跟他磨蹭，甚至不想再客气，见他杵在那不说话便要把门关起来，谁知道关了一半尚云川手一伸截住了。 司秦使劲试图强行关上，无果，彻底不耐烦了，提高音量没好气："你有病吧？" 尚云川撑着门低头看矮了他快一个头的司秦，话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委屈："那那天晚上你什么意思？" 司秦一顿。 尚云川继续说道："为什么要睡我？" 司秦被他直白的质问噎到，惊得瞪大眼睛，一时忘记怎么反应。 不得不承认，这话从尚云川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莫名的违和以及……酥麻，麻了司秦的半边身子。 看到司秦短暂又明显的惊慌，尚云川睫毛颤了颤，等着她回答。 这让司秦怎么回答？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她知道跟她滚床单的是尚云川，再这么着都会犹豫的。 她的最佳选择是个陌生人，睡完可以互不相干的那种，而不是有难以预料的后遗症。本来以为尚云川虽然和陆央认识，但在那天拍拍屁股走了可能便不会再有后文，谁知道也是个不好唬弄的。 司秦脑子转了又转，最后觉得自己还蛮好笑的，她干嘛非得给个正当理由？ 想到这里她就干脆随心了，头微微一仰眨了眨眼："难道我还逼你了吗？别说得好像是我强迫你一样。" 尚云川盯着她，半晌之后轻声问道："所以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吗？" 司秦是真无奈了。 交待？不是她没责任感，而是两人就睡了一次，说不好听点，不过就是打了一炮，他要什么交待？他也不亏吧？ "尚云川，你是认真在问吗？"司秦脸上露出真实的迷惑。 尚云川喉结上下滚动一遭，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后又轻轻抬眸，用那双凌厉摄人的眼睛看着司秦点点头。 司秦虽然没有丰富的睡人经验，但是对于一夜情这种事也并不会上升到什么高度。面对尚云川一本正经的追责，她觉得自己大概也许可能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第 8 章 尚云川不记得自己喜欢了司秦多久。 他只记得大学的时候每一次在篮球场旁边看到她，只记得她被人拖来时不耐烦的表情，只记得其他人在陆央身边起哄，也记得自己从来没单独和她打过招呼。 他其实跟陆央不太熟，就是因为某个课程比赛项目认识的，然后偶尔被人呼朋引伴地一起打篮球。 尚云川不爱社交，朋友不多，能有单纯一起打球的人也就并不拒绝，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陆央一起打球变成了精神折磨。 陆央突然被调侃追不到女孩子，堪称人生滑铁卢，哄笑揶揄声中他颇为骄傲地说："你们懂什么？司秦这是害羞，女孩子嘛脸皮薄，她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什么让我陪她上课啊。" 尚云川觉得自己不是不能主动的人，可是对于司秦，他越了解越胆怯。 而还没等他让司秦记住自己，还没能让他跟司秦成为朋友，陆央就已经似乎向全世界宣布了他的所有权。 深夜的时候他也会想，司秦本就不是跟他一个世界的人，即便没被人抢占先机，可能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他好像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一边不想知道司秦和陆央的事情，一边却又维系着和陆央似有若无的朋友关系，有司秦的聚会和活动他总要想办法去，即便一句话都说不上。 他以为那一夜过后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可是司秦一句"跟陆央约好了"就让他瞬间清醒。 他真的清醒了吗？ 如果清醒了，又为什么还是念念不忘？为什么还是怕她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为什么……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尚云川看着眼前的司秦，等她的回答。 司秦沉默了很久，转身往屋内走去，没有关门。 尚云川扶着门框犹豫了好一会儿，走了进去，轻轻带上大门。 他站在客厅里看着司秦走进餐厅又端了杯水走了过来，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说道："坐吧。" 尚云川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司秦也找了个离他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尚云川垂眸看着茶几，开口："司秦，你不用担心我会到处乱说，我没那么想过。" 司秦无所谓道："嗯。" 隔了好一会儿，尚云川低声说："我以为你让我进来，是愿意谈谈的。" 看来她的消极抵抗是无用的，司秦有些疲累，暗叹了口气，说道："那晚……我喝多了，不大清楚是你。" "嗯。"尚云川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看出来了。" "你也看到了，我和陆央的关系是有问题的，他不忠，我也一样。"司秦面色平静。"我和他没什么区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尚云川侧头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司秦在他的目光笼罩下声音依然毫无波澜："不管你是把我当校友，还是朋友，或者是一夜情的对象，我都提醒你一句，不要管我的私事，我也不值得你付出什么精力。" 良久，尚云川垂眸："我不是挺好的人选吗。" 这话莫名，司秦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复又开口："认识陆央，关系也还可以，长得不比他差，赚的不比他少，单身。" 尚云川抬头对上司秦的眼睛："要找个人气他，我不是挺合适的吗？" 司秦一时无语，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猜到了她大半的想法。 酝酿了一会儿，她说道："是，挺好的。我也做了，不是吗？" 虽然她其实本意不想把认识的人牵扯进来，但她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她有些不明白尚云川特意提出这些的意思。 尚云川盯着她，嘴唇轻启，低沉的声音传进司秦的耳朵："那就继续啊。" 司秦闻言愣了愣。 她脑袋里千回百转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被吓得不轻，瞪着眼睛看他。 尚云川看着她的表情却笑了，心下无奈也忐忑，笑了会儿就收敛了表情认真地看着她。 司秦有些尴尬地扭过头，不说话了。 尚云川也将目光移向别处，淡淡地说道："我不介意，不过当然还是看你意思。" 说完就站起身，默默立了会儿，离开了。 大门响起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 司秦坐在客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动了一动。 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陆央"。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没吭声。 那头没听见这边有动静，奇怪地喊了声："秦秦？" 司秦深呼吸一下，轻轻答道："嗯。" 陆央的声音里就重新染上愉悦："在干嘛呢？这么久才接电话。" 司秦支起一只手臂撑着头，声音平静："没干嘛，坐着。" "哦。"陆央笑眯眯地回应，"今天累吗？走了挺久的，记得早点睡，好好休息一下。" 司秦垂下眼，漫不经心说："还行，没你累。" 虽然知道司秦大概没有别的意思，陆央心里还是突突地跳了两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声音却还故作轻松："我累什么，你都没让我送你回去。" 司秦勾起嘴角："你忙嘛，不好打扰你。" 心里有鬼的陆央越听越心虚，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就转移了话题："今天忘了当面跟你说了，过几天在海城有个挺大的学术交流会，我得出趟差，大概两周吧。" "嗯。" 没等到别的话，陆央佯作生气，尾音勾人："秦秦，你都不说会想我。" 司秦抱着膝盖，答非所问："院里就你一个人去吗？" "不啊，"陆央打了个方向盘，随意回道，"老师一共三个，然后还有一个硕士一个博士。" 陆央报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从中溜过去。 因为司秦偶尔会听他说起学校的事情，所以大部分的人的名字都知道，只是自从瞥见了实验室里两人纠缠的身影，有的名字终归还是重新变成了刺。 那头的陆央还在说着一些让她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的话，司秦侧头看着窗外，有些放空。 "秦秦？" 久久没听到回应，陆央奇怪司秦今天怎么总是走神，还待想再问问的时候司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确实有点累，想休息了。挂了。" 说完没等那头道别就掐断了通话。 司秦把手机朝沙发另一头一扔，额头搁在支起的膝盖上，将脸埋进了圈起的臂弯中。 *** 司秦生病了，一大早起来发现头昏脑涨的，一量体温，37.8度，这才想起来昨晚上没吹头发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醒了爬到卧室的床上。 吞了两颗退烧药，她就打车出了门。 一整个上午天旋地转，看着电脑屏幕都像要把她吸进去，幸亏今天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组会议，她也就半忽悠半走神地解决了半天。 等到午休的时候，司秦连外卖都没胃口吃，从包中掏出药又剥了两片塞进嘴里，往桌子上一趴就昏睡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闹钟响了大半天司秦才听到，发软的手摸索着关掉，再闭了会眼睛才爬起来。 她觉得睡了一觉好像并没有更好的迹象，眼前反而越加发白发晕。只是意志力让她还是支撑到了下午下班。 尚云川下午去市中心的某公司签合同，结束了之后发现这地方离司秦的公司挺近。 让郭储和几个员工先离开后，他心里挣扎着驱车兜了一大圈又绕回了市中心，停在了一栋商业大厦门口。 他靠在靠背上抽了半根烟，随后又将薄荷糖放进嘴里。 司秦就是在这时候走出来的。 她很少这么早离开公司，今天一到了时间就裹上了放在办公室的长外套打卡下班。 电梯里她靠在角落，拥挤窒息的气息差点让她没忍住吐了出来，电梯门一开就拨开人群往外快步走去。 下午六点多的阳光还是很热烈，她是最奇怪的穿着过冬衣服的人。 她的眼睛被晃到差点要失明，走了不到百米就撞到了不下三个人的肩膀。 她想自己勉强还能撑到路边打车，回去就睡觉吧，什么都明天再说吧，大不了请一天假。 司秦有些冷，又把外套裹紧一些，低头打开手机准备叫车。 刚站稳要低下头就又歪了一下，被一人撞到手肘，她下意识握紧手机，却差点就被后劲带到打转，可侧身只晃了一下，动作就止住了。 有人突然从后握住她的肩膀。 司秦头疼，摇了摇脑袋向投下阴影的方向看去。 尚云川皱着眉，那张轮廓深刻精致的脸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的睫毛和眼中担忧的神色。 司秦盯了他一两秒，全身突然像被人抽干了力气，脑子一沉，闭眼倒了下去。 "司秦！" 晕倒之前尚云川的声音似远似近响在她耳边，她想礼貌应一声都没办法。 ☆、第 9 章 司秦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窗户微微开着，通着轻柔和煦的夜风。房门轻阖，四周很安静。 她有些恍惚，喉咙和眼睛干涩，突然瞥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赶紧端起猛灌了两口才缓过来。 在床上坐了会儿，司秦掀开被子下床往房间门口走。 刚出卧室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些声响，她循声缓步靠近，厨房里的背影越来越清晰。 尚云川回头放勺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司秦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的样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竖起几根呆毛。 他放下勺子走过来，边走边说："醒了？感觉好点没？" 司秦看着尚云川停在她面前，她抬头看他，记忆渐渐清晰。好像是晕倒之前见到他了。 她抬起左手看看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个针孔，贴在上面的医用胶带刚被她撕掉。 "好多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因此显得格外轻柔，放下手她又抬眸看尚云川，"谢谢你。" 尚云川看了看她有些恢复的脸色，说："不客气。你再躺会儿，我煮了粥，马上可以吃了，好了叫你。" 司秦转身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支起腿抱着膝盖。她最喜欢这个动作，很放松。 正值盛夏，平时她在屋里总是关着窗开着空调，现在空调关着，客厅里的窗户和另一个次卧的窗户与门都开着，夏夜的风穿堂而过，带来丝丝自然的凉意，空气比她平时已经习惯的干净通透多了。 司秦拽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摸了摸手上留下的细小的吊针针孔。　 看来她还去了医院。司秦懊恼，她也昏睡得太死了吧，去了医院再回到家中，居然一点意识都没有。这还得亏是尚云川，要是是陌生人呢？怎么会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她也是服了自己。 尚云川盛出两碗粥端到桌上，然后看着客厅里发呆的司秦："可以吃了。" 司秦"嗯"了一声，起身走过来坐下。 是很简单的白粥，配了几道少油的青菜和一碟现成的酸辣海带丝，看着不太让人有胃口，却最适合病人。司秦拿起勺子安静地开吃。 尚云川也低头吃着。两人都没说话。 餐厅里的吊灯是淡淡的暖黄色，餐桌临近窗户，窗外偶尔传来远远的分辨不清的嬉闹声，而屋里只有碗勺碰撞的轻微声音，很静谧。 小半碗下肚，司秦就放下了勺子，尚云川抬眸看过去，问："不吃了？" 司秦看着他："吃饱了。" 尚云川点点头，又低头咀嚼了两下，勺中晾着刚舀起来的粥，最终也没再吃，放下了。 司秦看看他的动作，说道："你继续吃啊，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尚云川却没回应，转而说道："锅里还有挺多，你晚点要再饿了就热一下，不过现在挺晚的了，你吃了药早点睡吧。" 司秦眨眨眼，点了一下头。 说完尚云川就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两人的碗勺，然后放到水槽中冲洗。司秦就坐那里看着水流过他的手，脑子里有些木木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洗完碗尚云川走出来，将放在冰箱上方装着药的纸袋拿下来，坐回原位，然后一样一样往外拿，边拿边说："这种退烧药效果很好，一会儿就吃，一次两片，不过你打完针烧就退得差不多了，吃一次就行。这个消炎的，一天两次，一次一包，明天早上起来喝，冲的时候不要加太多水，可能有点苦，我买了糖，也放在这里了，喝完吃一颗，记得晚上回来再喝一次。你还有些感冒，这是感冒药，一天两次，每次三片。" 说完尚云川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事项我集中写了张纸条放在里面了，如果忘记了可以看看。" 司秦看着药安静地听着，见他停了，抬眸看过去，然后点了点头："好。谢谢。" 尚云川又将药放回纸袋，把纸袋边缘折了两折推到司秦手边。 司秦顺手拢过来，然后看着他起身走到客厅，拿起沙发搭在靠背上的外套朝她看过来："那我先走了。" 司秦点头。开关门的声音随之响起，四周又归于静谧。 *** 陆央走的前一天是周五，他又跟司秦好几天没见过面了，临了临了，终于还是腆着脸跟她约了一次会。 为什么说腆着脸呢，因为司秦总是不答应跟他吃顿饭，还总是毫无预兆地挂他电话，他终于气得去她公司门口堵她，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把她截住塞进了车里，直往订好的餐厅开去。 司秦除了在陆央突然出现时惊讶了一下，全程一点挣扎都没有，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 陆央抿着唇死死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也不说话。 等到第三个红灯时他才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压下心里混杂着浓浓委屈的愤怒，转头看向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的司秦。 他开口时嗓子有些沙哑："秦秦，你干嘛呀，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司秦依然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又怎么了？" 陆央气得啊。怎么了？又怎么了？ "你就那么忙吗？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男朋友？"陆央努力控制语气，让自己不像个讨要说法的小媳妇。 司秦终于回过头，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眼前这个人质问得如此真切自然，让她不禁思考究竟是谁先忘了自己是有主的，她若是还蒙在鼓里，怕是早就自省了一百遍是不是太忽略他了。 见司秦笑了，陆央没有变得轻松，心里反而隐隐不安。他皱着眉盯住她不放，直到后方响起催促的喇叭声他才扭过头发动车子。 此后一路无话，陆央是有些生气，司秦是懒得理他。 陆央不停地想，他真的很少跟司秦吵架，他都快忘记要怎么跟她发脾气了。 不是因为他脾气有多好，相反他对别人的容忍度很低，只是因为对方是司秦，他疼她还来不及，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的满足像不花钱一样用都用不完，哪里会有什么值得吵架值得发脾气的事情？就算偶有矛盾和别扭他也很快就能自我开解，转头就又能凑到她跟前求抚摸。司秦也不会凶他，她总是温柔的，她很喜欢他的……不是吗？ 司秦……真的喜欢他吗？ 这个多年来萦绕不去的疑问此时又盘亘在他的脑海中。 到了早已预定好的中餐厅，陆央拉着司秦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心下才稍微平静一些。 司秦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眼睛看着窗外斑斓的临街夜景。 "秦秦，"陆央伸手过去握着司秦放在桌上的手，"你最近工作忙，我理解，一直不都是很理解的么？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那不然我这个男朋友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 见司秦没有反应，陆央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是，你不可以迁怒我啊，我多无辜。" 司秦向他看过去，见他轻轻皱着眉，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她心里不知是嘲讽多一些，还是苍凉多一些。 见司秦终于看自己了，陆央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地摩挲了几下，声音更软了一点："咱们不闹了，好么？明天我就要去出差了，好久都不能见了，你也不想我们闹着别扭告别的，是不是？" 司秦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看出一丝心虚和慌乱，可惜她功力不足。 这时菜陆陆续续地上了，司秦趁机把手抽回来，阖了阖眼平定心绪。 陆央给司秦盛一碗汤，放下的时候说道："我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你来送我吗？" 司秦正看着一盘菜，闻言抬眸，在陆央的注视下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扯了扯嘴角："好啊。" 陆央倒是有些意外了，心情随之好了一些，心中雀跃了一会儿，转念之后试探道："那，要不今晚去我那？明天直接去机场。" 司秦面色平淡："算了吧，我之前放在你那的东西搬家的时候都带走了，太不方便。直接机场见吧。" 陆央有些意料之中地点头，也不纠结，准备拿起筷子吃，低下头后余光却见司秦仍是保持着双手平放在桌上的动作，没有要吃的意思。他复又抬头询问："怎么不吃？" 司秦笑了笑，伸手指了一道菜："这是什么？" 陆央看过去，答："清炒山药。" 司秦保持着笑容："我山药过敏，你不记得了？" 陆央一愣，心脏立马砰砰急速跳了几下。是，司秦山药过敏，从来不吃山药的，他以前都会注意不点含有山药的任何食物。 可是，罗舒很喜欢吃，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她总是会要他点这个……他给忘了。 慌乱在陆央的眼中一闪而过，随后立马垂眸隐去重新抬眼看着司秦。她还是笑着。 "对不起，这道菜是店里的招牌，我没怎么看就点了。我让人撤下去。"说着陆央就要招手唤来服务员。 司秦叫住他："不用了，留着吧，你应该喜欢。" 陆央却坚持叫来了人，山药很快从餐桌上消失。 只是两人像是各有心事，此后都没再说话，司秦几乎没动筷子，陆央也吃了两口后就失了胃口，却仍是佯装着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塞东西。 吃完饭后陆央想拉着司秦逛逛，司秦以头疼拒绝了，回程的车上她闭着眼，脑子里不停闪过曾经和陆央的种种。 陆央有些心虚，心绪有些混乱，但他觉得自己没露什么马脚，司秦不会把他的失误联系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逐渐减少 ☆、第 10 章 主观上陆央认为自己应该没有朝司秦发现了什么这个方向上想，所以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当司秦在第二天上午准时出现在机场时他松了一口气。 陆央几乎是在司秦刚出现在门口时就看到了她，她穿了一身素白的修身连衣裙，笔直修长的双腿露出来，脚下踩了一双便捷舒适的一字扣中跟凉鞋，头上随意挽了一个丸子头，素面朝天却明丽动人。她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把手机拿出来，陆央在她打电话之前往她那边快步走了过去。 司秦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秦秦，你来了。" "嗯。" 陆央笑眼盈盈，伸手去牵她。 司秦任他牵着往不远处的小队伍带去。 "哟，陆央，女朋友还来送你呢。"同行的一个年轻男老师眼神暧昧地揶揄道。 陆央毫不遮掩愉悦，长臂一伸搂住司秦的肩膀："是啊，毕竟要分开两周呢，分秒必争。" 随后陆央向一行几人介绍司秦，司秦保持着极为得体温柔的笑容一一打过招呼，期间眼神掠过随行的两个学生中的博士，目光并没有停留，仿佛她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罗舒放在拉杆箱上的手捏得泛白，脸上却与其他人一样露出调侃小情侣的笑容，只是眼神总忍不住在司秦的脸上和搭在她身上的那只手上驻扎。 其他人很快识相地说先去安检，留下了陆央和司秦。罗舒没管住自己，在转身了之后仍是回头看了好几眼，司秦却再没有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陆央拉着司秦的双手，低声问："我很少出差这么长时间，你会不会想我啊？" 司秦看着他，没有回答，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陆央看了以为司秦是正难过，心里也很是不舍，不再硬要个答案，而是伸出一只手抚上她微肿的右眼："眼睛怎么了？都四条褶了。昨晚没睡好？" 司秦眨了一下眼睛。 她昨晚确实没睡好，准确地来说有些失眠。 她好像梦到了大学时的陆央，一身干净飘逸的白衬衫，伏在阶梯教室的课桌上朝她笑，他的声音就像魔音贯耳，震得她脑袋疼。 ——司秦，你们老师讲课好有意思，我怎么就学了物理呢，我应该和你一个专业才对啊。 ——司秦啊，我听人说，原来你高中时是搞物理竞赛的啊，咱们可太有缘了。那你怎么现在学文科了？ ——司秦，我今天早上差点就睡过头了，现在还犯困呢。 ——司秦，我爸又骂我了，他说我课题进度慢，可是真的好难有成果啊。 ——司秦，最近那部很火的电影你看了没？要不要一起去看？ ——司秦司秦，一起吃个晚饭呗。 …… ——秦秦，你不要跟你们班长说话，他好烦人啊，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吗。 ——秦秦，原来你不吃山药啊，那我以后也不吃了。 ——秦秦，你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蛊啊？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秦秦，我妈说她想见你，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秦秦…… ——秦秦…… …… 司秦从一身冷汗中惊醒，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缓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平复下了心跳，拿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睡着，瞪着眼直到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 司秦不动声色地将陆央的手拉下来，笑了笑："是有点没睡好。" 陆央反手攥住她的手指："还是我不好，要你起早来送我。幸好今天是周末，你回去记得补觉。" 司秦点点头。 一时无话，陆央捏着她的手，认真看着她，终于在往来的无数即将分离的人潮中微微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司秦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就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她没有躲开，只在他抱住她时闭上了眼睛。熟悉的气息袭近，片刻后她的眼角有不易察觉的湿意。 陆央吻了很久，旁若无人，极尽缠绵，好像用光了所有力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急不可耐，只是好像有个声音在不停告诉他，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不这样做就会失去什么。他的心似乎有些慌乱。 司秦抱着陆央的背，眼眶和鼻头突然泛起了酸，不一会儿就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很快被陆央察觉。 陆央瞬间停下了动作，拉开两人的距离，有些失措地替红着眼睛的司秦擦眼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司秦脑中像是崩断了一根弦，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压抑着哭声却频频抽噎，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陆央怎么擦都擦不完。 "秦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一定尽快赶回来陪你，好吗？"陆央又擦了好几通，可她实在是哭得太凶，眼泪擦了又掉，他便直接抱住司秦将她按在肩头，抚摸着她的脖子和后背，心里抽疼，"别哭了……" 直到时间不能再拖，必须安检了，陆央才放开已经归于平静的司秦，看着她通红通红的眼睛说："我得走了，你一会儿别乱跑，我叫人来接你回去。" 司秦的声音还有些不稳，却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陆央还待说些什么，司秦就止住了他的话："我可以自己回。你赶紧去安检吧。" 司秦还笑了笑。陆央只得三步两回头地往安检处走去。 回家的路上司秦脱力一般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脑袋空白了一路。 *** 司秦有个读高二的表弟秦棠，他爸，也就是司秦的舅舅定居在外地，但那里虽然富庶，教育资源却比不上旗安市，于是就把读刚升入高二的表弟转到了司秦的母校旗安一中，暂住在司秦爸妈那里，正好也让表弟受受培养出高材生的家庭的熏陶。 而周六晚上司秦的妈妈秦嘉给司秦打了个电话，说秦棠周五晚上应该放假回家的，却打电话跟他们说自己这周末不回去了，他们本来不答应，结果这混小子吱哇乱叫当听不懂，说着说着就挂了电话，再打就打不通了，过了一天实在是放心不下，想要去学校找找，又想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要自尊心，要是贸然不顺他意了指不定更加叛逆，想到司秦这个唯一的表姐年纪跟他比较接近，两人平时的关系很不错，应该更能沟通，于是希望她可以去学校找找他。 司秦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直接出去找实在不现实，打了电话果然没通，又想起之前加过秦棠的微信，便试着在微信上联系他，没想到没过多久对面就有了回复。 司秦：秦棠，你在哪呢 十分钟后。 秦棠：哎哟姐，我的亲姐，你不用管我，叫姨妈和姨夫也不用担心 司秦想了一会儿，低头回：知道你安全我们就不担心了，但你要告诉你在哪。 又过了五分钟。 秦棠：在学校 司秦：一直在学校？ 秦棠：嗯 司秦就没问了，给他发了个晚安就暂时放下。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直接开车往旗安一中奔去。 司秦对旗安一中很熟，但校园很大，周末空荡荡的，而且她再给秦棠发消息他就不回了，她只能从教学楼找到食堂，又从体育场找到宿舍楼，临近中午终于图书馆门口抓到了秦棠。 秦棠当时刚从自习室走出来准备去吃午饭，就看到站在门口张望的表姐，秦棠瞪大眼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转身，就被她喊住了，他只能又转回去，默默走到她跟前。 司秦踮起脚一把薅过他的头，把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薅得一趔趄，精致漂亮的脸蛋迅速红了，眼神警惕地环视一周，直告饶："姐姐姐，您悠着点，丢人啊——" 司秦压下心中的火气，放手后示意他跟上，便转身走下了台阶。 秦棠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两人在图书馆前空旷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司秦看着他："你怎么回事？" 秦棠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秦棠，你好厉害啊，夜不归宿都不用解释了？你这两天住哪的？。"司秦抱着胸，面色严肃。 秦棠心虚地看她两眼，嗫嚅："……同学家。" "什么同学？"司秦追问，"男同学女同学？" 秦棠一炸："当然是男同学！" 司秦眼睛一眯，语气不明："男同学？" 秦棠刚要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忙摆手："姐你别乱想！正经男同学！朋友！兄弟！" 司秦侧头看了看图书馆，又转过来继续盯着他："然后就在图书馆待着？" 秦棠沉默了一会儿，认命地点点头。 司秦简直恨铁不成钢："那你瞒什么？在图书馆学习有什么好瞒的？" 又扯皮了几句，司秦完全不接招，秦棠知道自己必须要交代了，有些泄气，声音有气无力："你也知道，我成绩不好，虽然说不上特别差吧，但要考一本也挺够呛的。姨妈和姨夫很关心我，他们为我好我都知道，但我不想整天被他们小心供着，好像我是什么珍稀动物，弄得我心烦意乱。" 司秦的表情总算不再故作严厉，认真听着秦棠的话。 秦棠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剖析自己的内心："姐啊，我真的想好好读书了，我这次是下了决心的。我想所有人证明，我才不是什么美丽废物。" 司秦一惊："美丽废物？" 秦棠点点头："我听到别人说我闲话，说我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 司秦恍然大悟，随之问道："这怎么听起来有点夸奖的意思？" 秦棠很是不屑："你去听他们的语气就知道是不是夸奖了。而且我自己的长相我自己不清楚吗，要他们夸……" 司秦觉得秦棠这样还挺欠揍的。 秦棠继续苦大仇深："他们也不知道哪打听来的消息，知道我妈去世了……" 司秦猛地一震，斥责道："哪个玩意说的？你把名字告诉我。" 秦棠愣愣看着她，眨了眨眼，然后马上安抚道："哎呀，你要知道人家名字干什么……" "秦棠，我叫你把他名字告诉我。"司秦的脸色已经很不好。 秦棠鬼使神差地问："你是要告状还是要揍他？" 司秦怒："废话。" 秦棠了然地刚要点头，司秦暴怒的声音又传来："当然是揍他。" 看着司秦的小身子骨，秦棠觉得这并不是非常理所当然。但他极为有眼色的没有说其他废话，而是说："我已经揍过了，就不劳驾您了。" "揍过了？"司秦立马拉过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你怎么样？受伤没？" 秦棠摇摇头："我没事。而且也没对他下狠手，所以最后只被班主任训了一顿。但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我也解了一点气。" 司秦皱眉："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有事情就先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秦棠当然不答应："我是男人了，自己可以解决——哎——"还没说完就又被司秦薅了一下头，连忙改口："行行行！行！我下次绝对告诉你，让你帮我揍——" ☆、第 11 章 司秦带秦棠去校外周边吃午饭，跟他聊了很久，知道他确实有了静下心来读书的打算，这几天只是因为心里实在混乱，想一个人待着好好想想，所以就没回家。 但当司秦要把他带回去时，他又说以后都要尽量抓紧时间学习，姨妈姨夫对他太战战兢兢，影响他心态，所以打算搬出来住在学校。 司秦起先想也没想就给他否了，可是他又给她剖析了利弊，什么保持心情的稳定啦，学校学习氛围好啦，通勤时间短啦，说了好一通，两人就各退一步，司秦打算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个房子找个钟点工做饭，节假日在学校自习方便又有氛围，相当于住校，只是宿舍在校外，还不用处理室友关系。只是司秦要求在租好房子之前他必须要先回家住，秦棠答应了。 等一切商量好，司秦又当着秦棠的面联系了一下他的班主任，把秦棠之前揍人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了一下，顺便记住了嘴贱挨揍的兔崽子的名字。 把秦棠送回图书馆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本来打算再吃个饭，秦棠却埋怨她浪费他一下午的学习时间，买了几个面包就冲进了图书馆。 司秦往大门走，路过了以前上学时的教学楼。她有些感怀，便朝一楼教室的窗口走了几步，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课桌和黑板，脸上不自觉浮现出清浅的笑意。 "司秦？是司秦吗？" 一道略带浑厚的男声传来。 司秦闻声回头。 高中时期的班主任李老师正向这个方向走来，他已年过五十，身形消瘦。 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尚云川？ 司秦走上前，先向李老师问好。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碰见了两个学生。"李老师满脸欣慰地感叹，转而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学校了？" 司秦笑了笑："我来看看我表弟，他周末一直在学校。" 李老师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多打听她的家务事。 司秦说完，随即有些疑惑地瞟了眼尚云川，李老师随着她的眼神看看身旁的人，马上介绍道："这是大你几届的学长，尚云川，当初也是我班上的，年轻有为啊，刚给咱们学校捐了个礼堂，今天来参加开工剪彩的，然后陪着我走走。" 司秦礼貌笑着点点头。 李老师又转向尚云川："你这学妹叫司秦，聪明有主见，当年可是厉害，从竞赛转去高考，还考了个市状元，了不得。" 尚云川一直看着她，但眼神中没有多少侵略性，反而十分随和克制。听到李老师的介绍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老师忘了，我们都是星洲大学的。我认得司秦。" 李老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瞧我，把这给忘了，是啊，很有可能认识嘛！" 司秦看向尚云川，他就朝她勾了勾嘴角轻笑。 李老师又询问了一下司秦的近况，聊了一会儿后李老师就叫他俩一起在学校里逛逛，自己挠着头一溜烟踱走了，跟以前一样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态度，两人似乎都见怪不怪。 司秦也正想当面正式感谢一下尚云川上次的照顾，便没有拒绝地跟他一道往外走去。 黄昏暮色之中，小道上偶尔路过几个住校的学生，有时候传来大声嬉笑或打闹的声音。 "你表弟在一中上学？"尚云川没走几步路便打破沉默，看着前方开口。 "嗯，他念高二。" "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他文科烂得不行，虽然理科也不怎么样。"司秦情不自禁吐槽，而后没忘记自己的正经事，接着说道："上次我生病的事，一直都没好好谢谢你。我下次请你吃顿饭吧。" 尚云川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侧头看向她，她也看过来，笑了一下。 他听到自己说："要不就今天吧。" 司秦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然后回道："哦……好，可以的，如果你不忙的话。"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 "啊啊啊——小心——" 还没等司秦回头，尚云川一把搂住她的肩，侧身把她往里一拉，一辆失控的自行车堪堪从他手臂处擦过，向前横冲直撞过去。 尖叫着的女生在撞上了马路牙子后歪倒跌在了地上，后面着急忙慌地跟着跑去了一个男孩。 尚云川低头看司秦："没事吧？" 司秦摇摇头："没事。你呢？" 尚云川也摇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尚云川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 此时那个摔倒的女生不顾男生的呼喊一瘸一拐地朝司秦这边跑来，立在两人面前很是抱歉地说："真是对不起啊……我不大会骑自行车……你们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 司秦笑了笑："没事，我们都没事。你怎么样？" "我？我就摔了一下，没什么的。你们没事就好。"女生摆了摆手，脸上布满自责的表情。 男生追上来也站在他们面前，拉了女生的手，然后也道歉："对不起，你们需要去医务室吗？" "我们没关系。你们……抓紧时间忙吧。"司秦极为善解人意。 对面的两人脸一红，又倒了一次歉，着急忙慌地就溜了。 尚云川看司秦望着小情侣离去的方向，酝酿了一会儿才说："你很懂。" 司秦闻言侧头看他，有些不解："嗯？" 尚云川瞄她两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尚云川步速放得很慢，没走两步司秦就跟了上来，司秦听到他问："想吃什么？" 司秦笑了一下："我请你，得看你想吃什么。" "那，火锅？" 司秦没意见，继续说："有喜欢的餐厅吗？还是只要是火锅就行？" "都行。" 得到回应，司秦想了想："我知道一家，就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很好吃，不过环境一般，你介意吗？" 尚云川摇头。两人便往后门方向走去。 这家火锅店虽然比较小，但人气挺旺，大夏天的还等了两桌才轮到他们。两人要了鸳鸯锅，但吃的时候基本只用清汤这边，尚云川看着她不经意地问道："你不吃辣吗？" 司秦："吃，但我火锅只喜欢涮清汤的，不然感觉吃不出我调的料。" 尚云川笑。 司秦礼尚往来地问了一句："你也不用辣汤。" "我吃不了辣。" 司秦好奇："不喜欢还是？" 尚云川不甚在意地随口说道："我胃有点毛病。其实偶尔吃没事，但最好还是不要。" 司秦点了点头，没说话了。 尚云川在突然的沉默中抬眸向她看去，几次想开口找话题，却又被自己一遍遍否了。 隔了好一会儿，司秦像是想到什么，抬头问道："对了，我刚才就想问来着，差点忘了。我上次在公司门口晕倒，你怎么在？" 尚云川一顿，而后又很快恢复平静："我去附近签合同，刚好路过。" "真的很巧。"司秦有些庆幸，开玩笑地说道："也幸亏你看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会不会在大街上躺几个小时。" 尚云川："不过你当时已经烧得很严重了，怎么之前不去医院？" "我以为没什么大事，还吃了退烧药，也不知道药是不是过期了，没效果……"司秦戳了戳碗里的鲜嫩的牛肉，想到的却是自己很久没生病了，果然病来如山倒。 "下次不要乱吃药，身体最重要，有不舒服就及时去医院看看。" 司秦抬眼看过去，尚云川仍然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她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真切的关心。于是她笑了，很给面子地答道："知道了，谢谢关心。" 尚云川看着她的笑容有片刻的愣神，掩饰地低头去捞锅里的食物。 此后两人就一筷子一筷子地各自吃着东西，没什么交流。 尚云川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助理打来的，他放下手机后跟司秦说他去巷口拿一下东西，很快回来，司秦本想说他要有事可以先走，最终还是没开口。 尚云川走后，司秦一个人坐在那喝蓝莓汁，二十分钟还没见人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先给他发了条微信，没回应，然后打电话给他，居然没人接，司秦心里冒出一丝怪异，随之拿上包和尚云川的外套就去门口结账，然后朝他去时的地方走。 巷子里不算安静，但光线不好，而且路有些窄，司秦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快走到出口转角处的时候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刚要上前，发觉他对面有人，她便顺势隐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地观察。 尚云川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黑色衬衫衬得他肩宽腰窄，半挽起的袖子下方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司秦还没等欣赏两眼，就将目光移向站在他对面的那个颇为美艳的女人。 那女人眉目含情，唇角微微翘起："你干嘛这么着急走啊？刚巧碰上了，这还没叙旧呢，连拉一下都不让，会不会太绝情了？" 尚云川一动不动地立在那，片刻后开口，声音冷淡："本身也没什么交情。" 女人哼笑一声："你高三给我写情书的时候怎么不说没交情呢。" 司秦怔了怔。尚云川居然还有这种少年往事，挺精彩。 尚云川沉默下来，掏出早已不震动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上面的未接来电让他的手捏得很紧。 他又一次要转身离开。 司秦怕他看见，往里躲了一躲，却发现他根本没来得及转身就被那女人把手臂一拉，他立刻甩掉，声音里是难以压抑的怒气："你有完没完？" 杜嫣趔趄了一步，再抬头时仍然笑得娇俏："干嘛？我有那么可怕吗？" 尚云川懒得和她再废话，又要抬脚往巷子里走，杜嫣又小跑两步拦在他身前。 "当年你玩不起，现在还玩不起吗？"杜嫣笑得妖冶，眼神魅人，"我可听说了，你现在身价很高。" 尚云川侧对着司秦的方向，司秦似乎能看见他脸上简直要开始掉冰碴子，眉头皱得很紧。 杜嫣看着尚云川比少年时还要精致深刻几分的眉眼，柔声说："当年的事，我早就不计较了，我们可以试试。" 尚云川刚要绕过她，突然从巷子中传来一阵铃声，他循声侧头看去。 ☆、第 12 章 司秦尴尬地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关掉闹钟。 ……真是不巧，到她一周一度的小语种学习时间了。不过今天大概不行了。 尚云川往里走了两步，看见了贴墙站着的神色不明的司秦。 他瞬间觉得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司秦见被发现了也就不再躲，从巷子的暗处走了出来，手臂上还搭着尚云川的外套。 她有些微的尴尬，于是朝着尚云川和跟过来的杜嫣轻轻笑了一下，传达出友好的意思。 尚云川愣在原地几秒，然后向司秦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微微低下头，声音轻而缓："怎么出来了？" 司秦稍稍仰头看他一眼，然后瞥了眼杜嫣，继而又看着他说道："我看你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没打通。" 尚云川刚要说话，司秦就把手上的外套递出去："你的外套。你忙吧，我先走了。" 尚云川垂眸看着外套，一动不动。 司秦见他不拿，还想要再开口提醒，杜嫣调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还以为怎么呢，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原来你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杜嫣刚才已经上上下下打量过司秦，心里冒出同性之间最直观的嫉恨。 司秦转头看她，杜嫣挑挑眉，有点挑衅的样子。 尚云川回过身，盯着杜嫣浓妆的脸。 "杜小姐，我想确实应该跟你说清楚。"他皱着眉，声音冷漠又强硬，"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情书，包括那些照片，都与我无关。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甚至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杜嫣却像听了什么笑话："怎么，当年被我拒绝了，因爱生恨报复我，全校的人都知道，现在有钱有地位了，当着女朋友的面，就不承认了？" 尚云川冷笑一声，语调仍是没有起伏："具体情况你可以去问姚准，我想你应该可以联系到他。" "姚准？你这是在甩锅吗？你以为我会相信？" "是不是甩锅你好好问他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承认，你可以带着他来跟我对质。" 杜嫣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她似乎开始想到什么，开始感到迷惑，脸上的自信和蔑视有了裂开的痕迹。 尚云川不愿与她多纠缠，说完就低头看向有些茫然的司秦，然后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外套，拉起她的手腕就要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背后有些支离破碎的声音响起： "如果像你说的，那当年照片的事闹那么大，你为什么不澄清？" 尚云川最终还是停下脚步，侧头不甚在意地平铺直叙："一开始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要说清楚很容易，姚准来求我不要说的时候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可我后来才知道，是他迫不及待地闹大，我再要澄清，事态已经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了。你和我都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况且你一个女生，难道要不停地被这种事情伤害吗？" 杜嫣瞪着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尚云川话里的意思她听懂了。 当年的姚准家中有钱有势，副校长是他亲戚，要在学校这片土地上只手遮天实在是太容易。 别说是无权无势的普通学生的不雅照，就算是出了人命也不是不可能掩盖。 尚云川顿了顿，握着司秦手腕的手紧了紧，那里传来的温度似乎能给他一些安抚，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说道："这对我来说是小事，他们没有证据，没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有息事宁人才不至于毁了我们的人生。" 他说完后就将司秦拉离了巷子，往明亮的街道走去。 原本已经转身离开了几百米的司秦突然甩开尚云川的手，往杜嫣的方向折返。 尚云川微微惊讶，马上紧跟在她身后。 司秦重新回到巷子，走到发呆的杜嫣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杜嫣慢半拍地抬头，迟疑地回答："杜嫣。" 杜嫣……杜嫣…… 司秦看着她，默念着这个名字。加上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中的信息，有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从匣子中被放了出来。 当时她还是初三，中考的考场在旗安一中，考完最后一场她有些兴奋地独自奔向觊觎已久的一中旧教学楼的超大天台。 她听人说这里可以把地标电视塔看得特别清楚，风景特别好。 这栋建筑物已经废弃，也没人看守，司秦单肩背着只放了文具的书包走上旋转楼梯，心中十分期待。 可越往上走她发觉争执声越清晰，不是她听错了。 于是她放轻了脚步，犹豫地一点点移动。接近通往天台的那道门的时候，那声音就极清楚了。 "现在已经毕业了，我没必要再帮你瞒着。" "阿川，你也说了，都毕业了，这件事都没人在意了，何必还要说呢？" "不管还有多少人记得，我都必须要说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阿川，就算毕业了大家也还都认识，这件事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我就要帮你背一辈子的黑锅吗？" "你这话说的，我们是好兄弟，我心里感激你，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做错事的是我，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一定永远记得你的好。可是你看，你要跟谁说呢？老师他们还会管吗？有谁还会相信吗？没有人会理你的，也没有人会给你做主，还会伤了我们的情分……" "我和你没有情分。" "行行行，但你看，你说了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一点用都没有。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当做封口费……" "用不着。" "阿川，你想想，这件事涉及到的也并不是只有我们俩，还有杜嫣那个女的，她嘴再贱，那也是个女孩子啊，如果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对她难道不是二次伤害吗？" 那声音明显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那是你的事。" "我的事？哈哈哈哈……" 那人笑了好一阵，笑声听得司秦毛骨悚然，然后笑声收住，那声音继续传来："我可不在乎，不然也不会把她艳照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了——" 话还没说完，就伴随着一阵身体撞击在墙上的动静戛然而止，司秦听见那道清冽好听的声音响起，尽是压抑的暴怒："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又在笑，司秦觉得恶心。 "阿川，"下流又嘲讽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有你这种无依无靠的人才会怕报应。" 司秦捂着嘴，极力控制着力度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破旧的建筑。 杜嫣有些疑惑地看着司秦，她很确定她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知她为什么要突然问自己的名字。只是她问完后就沉默下来，直到被一直等在身后的尚云川拉走都还有些怔怔的。 *** 尚云川心里不平静。 这么多年来那件事早已在他记忆中褪色，却又被突如其来地提起，本也没有什么，只是为什么是在司秦的面前？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对他有些不公平。 他去回想杜嫣刚才说的话，反复确认哪些容易产生误会，哪些需要认真解释。 回想完之后，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像说不清楚。 姚准多年前就说过，就算他说了又怎么样，没有人会信的。 那时他不在乎，他想，就算没人信，他也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可最后，他还是为了减少对他人的伤害而选择沉默。 如今，他想要有人信了，可她……又真的会信吗？ 司秦一路皱着眉沉默，连被尚云川一直拉着手都没什么反应。 那件事情其实一直埋在她的心里。 她从那栋旧楼离开后，回家坐在卧室里发呆，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似的。只是这事情终究没头没尾，她不知从何说起，也没人可以说。 后来她升入高中，顺利进入一中，课后有一次偶然听到同学谈起一中的诸多秘闻，提到了一件事。 说是前几年，一中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被人拍了不雅照，偷偷挂在了学校的公告栏里，校方及时发现撤了下来，却还是已经有不少人看到，而拍照片的居然是个品学兼优的校草级别的人物。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分析，这个所谓的校草家境似乎很差，而且对校花告白不成，自尊遭受了严重打击，于是剑走偏锋，得不到就要毁了她。 不过学校既不想要丑闻曝出来，也不想舍弃成绩优越的校草，后来几方在学校的调解下和解了，这事也就被压了下来。 很多人都在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女孩子不要被脸骗了"、"要保护好自己"云云，司秦只觉得心慌得厉害。 中考完那天在旋转楼梯上听到的对话萦绕在她耳边，她终于明白那天听到的是什么，她也头一次觉得，原来真相离人这么远。 很奇怪，她自那以后经常跑去那个天台。 果然像人说的，那里的风景很漂亮，风吹过的时候带来青草和绿叶的香气，坐在墙边抬眼望去，天是很蓝很蓝的，像随时会破碎的样子。 只是，她中考完的那一天，这里看到的风景也是这么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被收藏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 ☆、第 13 章 司秦在走到学校后门的时候终于有了反应，抽了抽被尚云川攥紧的手，然后在一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尚云川手里一空，心脏随之颤了一下，向司秦看去。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跟过去，贴着另一边坐了下来。 今夜的风是湿热的，拂过的时候撩起司秦的头发。片刻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路灯："原来，你是一中那个著名传闻里的主人公。" 尚云川一僵，缓慢地转头看她。他没想到司秦直接联想到了一中的传闻。 他斟酌片刻："司秦，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司秦回头看他，直视他，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她的声音也极为平静和缓："用不着。" 尚云川一动不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动，手却捏着长椅的边缘，捏得泛白。 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点点头。 他刚垂眸，就听到对面的人轻缓地开口："我知道真相。" 尚云川重新看过去，她依然直视着他，表情没有任何尴尬和厌恶。 尚云川的脸上一片茫然。 司秦把她中考完那天在废旧教学楼里听到两人对话的事跟尚云川重复了一遍。 说完后她眨了眨眼睛，有一些不确定："那天的两个人里，有你，对吧？" 自司秦开始说话，尚云川就觉得好像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静得，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在天台上看到她哭一样。 他合了合眼整理心绪，然后抬眸看她："嗯。" 司秦得到他的回答却没有作罢，而是问道："所以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尚云川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会有人再去问他这种陈年旧事的真相。 他当年无处可说，十多年过去了，却有人可以说了。 他抿了抿唇，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当年，高三的尚云川基本整天心无旁骛地学习，却有一天突然被冲到他教室的杜嫣堵在了位子上。 她当着他的面撕掉了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签纸，然后说了她才不跟他在一起呢，要真喜欢她就拿出点诚意来追她。说完后她转身就走。 尚云川感到莫名其妙，人走后才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发现这是一封情书，上面是极像极像他的字迹，可他知道那不是他写的。 杜嫣这个人他并不认识，只是他确实是见过她几回的，或在回家的路上，或在食堂吃饭抬头的间隙。 他一开始没有注意，只是身边的姚准总是提醒他，还说杜嫣是喜欢他。尚云川并不在意。 姚准大概是尚云川高中时期最熟悉的人，当然，也算不上朋友。尚云川不喜欢交朋友，姚准却很是喜欢称兄道弟，他总想拉他下课后或直接逃课去玩，尚云川都没理。 姚准也似乎也无所谓，吃饭或者下课便凑过来。但尚云川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情书事件发生后，姚准私下跟他说那是他的恶作剧，他借了尚云川的名义跟杜嫣告白。 问他原因，他就说："我喜欢杜嫣，可杜嫣不是喜欢你吗，我想让她高兴一下。" 尚云川想去找杜嫣说清楚，姚准就说会越描越黑，搞得大家不好做。尚云川想这件事关系也不大，就没去管了。 谁知道，没过几天就出了不雅照的事。 但因为发现得及时，没有太多人看见，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尚云川起初甚至并没有关注这件事。 结果学校的论坛里突然出现了一篇爆料和推测的帖子，不仅发了杜嫣的不雅照，还把之前情书的事和照片联系在了一起，说得煞有介事。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知道情书事件的人都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指向了尚云川。 帖子过了好几个小时才被删，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司秦突然开口："是姚准？"这件事情的主谋以及那天天台上威胁尚云川的人，都是这个叫姚准的。 尚云川看着她，点点头。 顿了顿，尚云川继续低声说："杜嫣的反应很奇怪，她既知道照片不是我拍的，却也不相信那照片不是我贴在公告栏的，反而与姚准越走越近。我一开始并不清楚照片是否是姚准拍的，但从后来学校的反应来看，大概确实如此。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我一直坚持不松口，一个副校长，也是姚准的叔叔，竟然出面调节，就这么息事宁人了。" 司秦长久地沉默。 这个姚准的动机似乎无法明确揣测，可她一联想到偷听到的那些对话，就似乎可以从怪异的语气中感受到他对尚云川的不满。 但，尚云川就完全可信吗？ 至少她是相信他的，他描述的所有关于姚准的事，她都信。并不完全出自于对尚云川本人的信任，还来自于直觉。 尚云川是个会为了减少对女孩子的二次伤害而选择独自承受抹黑的人，如今竟然还为未曾庇佑他的学校捐楼。 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从来没变过。 而姚准…… 她的听力没问题，她能听出他开口就俱来的阴鸷和讽刺，一听就感到全身难受。 她也逐渐确定，姚准是嫉妒尚云川的。至于嫉妒什么，那自然是他没有的东西。 姚准在乎的又是什么？从他的一系列反应来看，无非是人缘、喜爱和名声。 作为他这样在条件优渥、溺爱成性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人，这些又极其脆弱不堪，支撑他拥有这些的从来不是他本人。 尚云川原本与他应是两条平行线，他却似乎要与他争个高下。 不，他或许骗自己那不是想要争个高下，那只不过是在侮辱一无所有的尚云川。甚至，他或许会觉得，那是在让尚云川看清现实。 尚云川见司秦很久不说话，也没有打破沉默，而是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司秦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没有后续了？" 尚云川摇头，但很快又补充："我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惩罚，档案上没有污点。" 司秦并不满意，皱着眉头："那对你精神上的伤害呢？就这么忽略不计了？" 尚云川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温柔："其实我还好，都快忘光了。" 司秦其实还有很多怨气，可她转念一想，这是尚云川自己的事情，她在这抱怨算怎么回事，像个长舌妇一样。于是她便看向一侧掩去愤懑，没再提了。 尚云川见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偏了偏头看她，轻声问："怎么啦？" 司秦当然不可能说什么，只是莫名低落的情绪让她也没法说没事，她就轻摇了摇头。 尚云川稍微凑近一些，声音很柔很缓，带点自责："我的事情让你心情不好了？" 司秦一听就真的不大高兴了，她稍微侧脸看向他："我是心情不好，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无妄之灾。也许你会觉得我多事，或者觉得我冠冕堂皇，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今夜的月光很亮，银辉洒在司秦的脸上，为她明艳灵动的轮廓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很美。 尚云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话。 他从来没哄过人，很多东西到了嘴边又似乎觉得不合适，最后放弃了杂糅了复杂心情的话，声音很轻很轻："我怎么会那么觉得……" 司秦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瞬间很茫然。 她搞不懂，为什么她的坏心情就因为他这样一句有些无奈的轻叹消失了。 尚云川看着她，试探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 她的手一颤，却并没有抽走。 得到了这个反应，尚云川像是鬼迷了心窍，头昏脑热之间又拉进了一些两人的距离，这下他连司秦的瞳孔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试探地凑近她的唇，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后再也按捺不住，贴了上去。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碰几下就离开一些看她反应，她一直垂着眼，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扑棱，扫过他的脸时带起他心里的痒意。 于是他开始吮.吸和舔舐那片柔软的殷红，扣在司秦脖子后的手和心脏一起颤抖起来，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按压。 司秦一开始僵着，任由尚云川轻轻地辗转她的唇瓣，后来他突然加大了力度，她被他整个揽过去，倚在了他怀里，仰头承受着他越发激烈的吻。 司秦觉得耳边的风都开始微微发烫，而心跳声就像有人拿着遥控器将音量不停放大，大得她心慌。 又过了一会儿，尚云川原本搂着司秦背部的手掐住了她的腰，收紧的同时用舌头撬开了她的牙齿，瞬间的侵入让他整个人有些失控，扫荡的动作十分简单粗暴。 司秦猛烈地喘着气，双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尚云川的肩上，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当他感到她有些喘不过气而将唇移到耳侧啄吻时，司秦微微仰起脖子闭着眼，将一只手插.入他的发间。 他的头发很柔软，接吻时都能传来幽幽的玫瑰香气。司秦很喜欢这个味道。 尚云川亲吻的力度渐缓，而后就将脑袋埋在司秦的颈间，双手圈着她的腰，收得很紧。 司秦的心跳也终于渐渐平缓，她的手重新落到尚云川的肩头。 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有起来的意思，司秦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尚云川顿了顿，这才慢慢地抬起头，离得极近看着司秦。 幸好夜色壮人胆，不然司秦觉得自己真不一定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 司秦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的头发刚才被她抓乱了，于是抬起一只手帮他理了理，动作轻柔。 尚云川一直保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看着她，等她动作停了也没移开目光。 司秦收了手后低下头，看到他的眼中像落了一层水雾，眉眼间很是柔和，和他惯常的沉稳冷静倒是颇为不同。 这样一副有些纯良无害的样子终于让她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笑得把尚云川的三魂六魄都勾了走，他的手轻轻收紧一些。 司秦很快收住了笑，然后推开尚云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摆，淡淡说道："挺晚的了，我要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岌岌可危，我得赶着再囤点 ☆、第 14 章 尚云川突然从混乱中清醒了过来，垂眸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拿上椅背上的外套，声音如常："好。我送你。" 司秦摇头："我开了车。" 尚云川沉默。在司秦马上就要转身离开时，他才开口："那你送我。" 司秦以为自己听错了，眨眨眼："什么？" "送我。"尚云川重复，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可以么？" "你不是开了车吗？"刚才还说要送她。 尚云川直直地看着她："快没油了。" 司秦无语。这是什么神奇的借口。 不过，看他这么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样子，还挺有意思。于是司秦偷偷闷笑了一声，再开口时颇为严肃："那我勉为其难吧。" 尚云川当真就安心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手的手肘支在门边，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前面的路，而司秦认真开着车。两人自问答完尚云川的住址后就没说过话。 路边的霓虹亮起，窗外车水马龙五彩斑斓，司秦不喜欢开车时听广播或音乐，所以车内只能听见呼吸声。 司秦诡异地发觉没有感到尴尬，她觉得奇怪，明明和尚云川也不是很熟，却不用没话找话地尬聊也可以自然地在一个空间待着。或许，这与他们刚才还谈起高中时的往事有关。 车子到了尚云川居住的小区，司秦将车驶入车库后熄了火，打开保险。 尚云川仍是看着前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动手解了安全带。 司秦刚好有工作相关的电话进来，她接起来讲了几分钟，挂了电话后看向还坐在原处的尚云川。尚云川感受到她转头看向自己，侧头看过去，她举着还未放下的手机露出询问的表情。 尚云川垂眸收回目光，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司秦重新落锁，准备把车开出去。 刚要发动，余光瞥到座位之间卡了一部手机，她捡起抬眼朝外看过去，尚云川正站在车库里的入户电梯前，电梯门缓缓打开。 司秦赶紧解开安全带抓着手机下车，边朝尚云川那边跑边喊他的名字。 尚云川刚要踏进电梯就听到司秦的声音，转头，纤细的身影跑向他，片刻后停在他面前。 司秦把拿着手机的手往前一伸，喘着气说了些什么，可惜尚云川一句都没听到，就看见她的表情生动不已，她的嘴唇不停开合，像念了什么咒语。 司秦原本打算把手机递给尚云川，结果他一直愣着不接，她见他全身上下没有口袋，只好就着他微微挽起的袖口拉起他的一只手，把手机放在他掌心。 她刚要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却突然被攥住。尚云川一只手把手机和她的手都握了起来。 司秦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就在这时，尚云川将她猛地拉了过来，扣住她的腰就吻了下去。 司秦愣神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往外推，头向一侧偏开躲避。尚云川却直接调转了方向将她按在身后的墙壁上，扣着她的头继续吻过去。 司秦也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停止挣扎的，只知道等她意识聚拢时，她已经搂着尚云川的脖子被他带进了电梯里，两人的嘴唇仍是纠缠在一起。 电梯"叮"的一声，门随之打开，尚云川也渐渐放轻力度，离开司秦的唇瓣。他睁开眼垂眸看着她，一只手离开她的腰，转而撑着电梯门的一边，阻止它关上。 司秦低头微微喘着气，尚云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低的："到了。" 还没等司秦说些什么，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进去坐坐么？" 司秦在尚云川的怀中抬起头，看着他透出固执的眼睛。 那只手在她腰上越圈越紧。 她终于还是点了头。 今夜注定难以安然入睡。司秦清醒着与尚云川一次次沉沦，又总是一次又一次毫无预兆地想起和陆央的第一次。 那时候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出国读研，陆央刚刚搬进新买的大两居，他磨磨蹭蹭了好久，欲言又止了一次又一次，司秦才终于知道他想同居。 其实司秦有些排斥，她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独处时间对她来说尤其重要和宝贵，平时大部分空余都已经被陆央强行填满，如果再同居光是想想就实在心累。 可是这话她没说，在她看到陆央小心翼翼的眼神时她就决定不说了。 只是一时无言，有些沉默。陆央紧张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举起一只手发誓："秦秦，你不要误会，我什么都不做。我们可以分房睡。" 司秦还没做好的心里建设就不用怎么做了，她考虑了一天，答应了。 可是搬进去的当天晚上陆央就偷摸地爬上了她的床。 司秦刚洗完澡掀开被子准备坐进去，一只人高马大的男性生物就猛地钻出来，一把抱住她往床上栽倒，健硕的四肢缠得她不能动弹，还美其名曰担心她一个人睡会害怕。 但陆央确实没做什么，就只是抱着她睡了整晚，总之此后活得像是整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 一周后的某一天，陆央在亲戚的婚礼上喝了些酒，十点多摇摇晃晃地回到住处，进门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司秦听到动静从卧室走出来，无语地把他拖到沙发上放好，打算去厨房给他倒杯热水，刚要起身就被他拉到胸前抱着，她只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半跪在沙发边沿，趴在他胸口。 陆央其实没有很醉，也不至于醉倒，他刚进门就动静很大地躺下只是为了把司秦给引出来，照顾他。 "秦秦。" 司秦感到耳边的胸腔在微微震动，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今天的婚礼挺好看的。" "嗯。" "新郎看到新娘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居然真的哭了。" 司秦挪了挪脸，调整了一下趴的位置。 "新娘是我一个表妹，我以前可不待见她了，觉得她特别不顺眼，没想到穿上婚纱倒还行。" 陆央一只手轻轻抚着司秦的背，顿了很久，声音带上一些憧憬："我们司秦穿上婚纱肯定特别漂亮。" 司秦眨着大眼睛偏头看着茶几，心里似乎有未明的情绪。 陆央又有些不服气，哼哼道："我们的婚礼肯定比他们的好一百倍。"他笑了两声，补充说，"毕竟不仅新娘美得让人自惭形秽，新郎还帅得人神共愤。" 司秦被他的语气逗笑，还没等笑完就察觉自己的腰上一凉，有一只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滑了进来。 她迅速去捉那只不安分的手，却被陆央直接调转了个方向压在了沙发上。 她瞪着上方那张脸，有些有气无力。 "秦秦，"陆央凑近，酒气扑面而来，他在她耳边低语，"你难道不想要我吗？" 后来的陆央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了，彼时她大概也有些为他那颇为委屈和不安的语气而心软，半推半就间两人就走完了最后一步，从沙发到卧室。 陆央显然不是第一次，他技巧还行，起码司秦没有很难受，甚至到后半段很是享受。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陆央还从身后死死扣着她，扣得她在梦里都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睁开眼后掰了好半天，把他掰醒了才把自己解救出来。陆央醒了就又贴过来还要闹，司秦恶狠狠瞪他他才乖乖躺回去。 开了荤就没那么容易重新回到仅仅接吻拥抱的状态。陆央重欲，司秦不仅晚上被他缠得不行，而且白天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盯住索取。 司秦真的从没觉得这么累过，她承认过程中偶尔会获得快乐，却在开始和结束后都涌上一阵阵难以言说的疲惫感。她也不明白怎么了，明明两人交往有两年了，陆央是她正正经经的男朋友，而且又高又帅还千依百顺，为什么自己好似没法在与他做那事时全心投入，只觉得睡眠不足。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司秦在某天晚上洗澡出来又被拦腰抱起时，终于开口了。 "陆央你等等——"司秦躺在床上支起身，一手抵着陆央的胸口，"我们谈谈。" 陆央撑在她身侧看她，歪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如果我说我今天只想好好睡个觉，你能答应吗？"司秦准备先隐晦暗示一下，如果陆央听懂了，可以减少一些次数和强度，那她就可以退而求其次。 陆央笑着："秦秦，睡前运动有助睡眠啊。" 司秦心想才不是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陆央就附身吻了过来，司秦连忙侧头，就着空隙说："你先停！" 可陆央就像没听到，手从司秦的衣摆滑进去，托着她的腰就要把她的衣服往上推。 司秦真的感到无力了，她这是在干嘛？受刑吗？ 于是她卯足全力对准他膝盖踹了一脚，陆央一时不备疼得松开手，跪坐在床上捂着膝盖看她，眼巴巴的。 司秦把衣服拉好，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看着陆央："都跟你说让你先停，你又装听不到？" 陆央眨了两下眼，有些委屈："我以为这是情趣呢……" 司秦无语。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陆央倾身要爬过来，司秦警惕地抬手阻止："先别过来，我们谈谈。" 陆央就停了动作，坐在原处，司秦看着他敞开了大半的浴袍和还有些湿的头发，终究没有说得太直白。 "陆央，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也不是什么情趣，我是真的想好好睡一觉，可能……不止一觉……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我们做……做太多了吗？"司秦说到后面有些脸红，神色不太自然。 "多吗？"陆央开口，"不多啊。咱们不是年轻吗，精力旺盛很正常啊。" 那是你，司秦想。她精力一点都不旺盛。 "陆央，我们就好好躺着，不行吗？"司秦有些泄气地说。 陆央看到司秦失落的神情，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在就床事问题跟他谈话。于是他挪过去，不确定地开口："秦秦，你认真的？" 司秦看他一眼，不说话。 陆央这下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愣了好一会儿，抓了抓头发，双手停留在发间，一时不知是懊恼多些还是自责多些。 *** 晚上九点半，海城宾馆。 陆央擦着头发打开房门，就看到罗舒朝他甜甜地一笑，举起手中提的宵夜："这里的特色小吃，还热的。" 陆央上下打量她一通，垂着眼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就让开身转身朝里走去。罗舒跟在他身后进门，反手将房门关好。 陆央坐在床尾继续擦头发，片刻后手上突然覆上温热，他也就自然地放开手，让身侧的人接过他手中的毛巾替他轻轻擦拭。 擦得半干之后罗舒又替陆央吹头，她的手穿插在他发间，边梳理边按摩。陆央闭着眼，似乎极为放松。 罗舒凝视着他的侧脸，表情是难掩的温柔。这次与平时不同，同行的人都住在一层，他们这样就像明目张胆，尤其是前几天司秦还在机场和陆央你侬我侬，似乎难舍难分的样子，罗舒总想要证明些什么。 她觉得陆央大概也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 这个想法在陆央没有阻止她将他推向床上的手时，更加明确了。 ☆、第 15 章 司秦第二天是被闹钟吵醒的，她按掉闹钟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不情不愿地把头埋在枕头里强行清醒了好一会儿。 正在浑浑噩噩地跟起床事业做斗争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臂，将她的手机重新放在床头，然后从被子外搂住她。身后的人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叫人买了衣服还有早饭送过来，我去门口拿，你慢慢来，不着急，一会儿送你去公司。" 司秦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尚云川家里。 她反应了一会儿他的话，闭着眼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开了车。" "没事，送你。" 司秦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不是没把车开回来吗？" 尚云川隔了一会儿轻笑一声，吻了一下她的肩膀，说："还有。" 然后他就起身穿上衣服出了房门，很快又进来，把一个纸袋放在司秦这边的床头柜上，蹲下身看她还迷迷瞪瞪的样子，眼带笑意："衣服都在这，我一会儿把新的牙刷毛巾放在浴室，嗯……要用洗面奶和润肤乳的话，先将就用一下我的吧，其他的护肤品暂时没办法。可以吗？" 司秦迷糊中胡乱地点了一下头，又听到尚云川说："那洗漱完出来吃早饭，有豆浆油条，还有香菇粥，我再煎两个鸡蛋。都可以在车上吃，所以不用着急，再睡五分钟也没事，我叫你。" 尚云川走开后司秦也没再睡，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伸手捞过床头的纸袋从里面倒出所有东西。还挺齐全。 她准备先换衣服。但过程不太顺利。 司秦先是发现内衣小了点，有些勒，但勉强还可以调节。再套上上衣的时候又发现上衣有点大，她扒下来看了看尺码，是m，但她是穿s的。上衣就算了，可穿裤子的时候发现牛仔裤的裤腰也大了不少，还没皮带，她只能又换上昨天的裤子。 司秦换完之后坐在床上颇为无语，尚云川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也估不准。 气闷了一会儿她只能去洗漱，等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尚云川在房间里捡衣服。他见司秦出来，站起身，一手拿着她昨天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手拿着刚才放在床边的还没拆标的牛仔裤，往前送了送拿着牛仔裤的手，有些奇怪地问她："怎么不换这件？" 司秦走过去，在他面前把双臂伸平，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尚云川仔细地打量一通，垂眸思考了一番，却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他试探地问："什么？" 司秦无奈，扒拉了一下掉下来的肩线："大了。"她瘪瘪嘴，指着尚云川手上的裤子："裤腰也大了，我没法穿。" 尚云川才恍然大悟，脸色瞬间不太自然："我弄错尺码了？对不起，我……"他想说他去重新换，可又想到换也来不及了。 司秦看他着急觉得好笑："好了，没关系，就今天一天而已。" 尚云川表情不大好，司秦就转移话题："早餐好了？" "嗯。"尚云川低低应道，"在家吃还是车上吃？" "车上吧。" "好。" 然后司秦就等着尚云川收拾了一下衣服，带上打包袋一起出了门。 司秦发现原来尚云川住的地方离她的公司也不太远，甚至比她家还稍微近一些。 尚云川把车停在司秦公司的大楼前，同时司秦就放下喝了一半的豆浆，伸手去解安全带。 尚云川侧头："粥你也没吃，再吃点，现在还早。" 司秦解着安全带头都没抬："不用了，我饱了。"安全带咔哒一声，然后她朝尚云川看过去："你才是没吃吧，一直在开车，还说我。" 尚云川的一只手仍停留在方向盘上，听她说完他的手握了握，垂眸掩去一些情绪，然后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司秦原本倒还好，只是在尚云川的目光中突然想到，昨晚上过后两人这个样子一起待着还挺诡异的。于是她偏过头，说了一句"走了"就开门下了车。 *** 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原本你只想要一颗糖，得到这颗糖的过程很艰辛，你在痛苦的煎熬中每次都告诉自己，只要让我尝尝这糖的味道就好，尝到了我就什么都不求了。可等你真的得到了这颗糖，你突然发现，糖的味道太好了，肯定还有更好吃的糖，我既然可以得到这颗糖，那得到别的糖又是什么难事呢？ 贪念嘛，就是永无止境的。 尚云川考虑了一上午，终于在午休的时候给司秦发过去了一条微信：在干嘛？ 发过去的瞬间他就锁了屏，将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开始看一些不着急的文件。 他希望她能回，却也没预设什么期待，所以当手机在两分钟后震动了一下的时候，尚云川颇有些狐疑，点开后才确认真的是司秦发来的。 司秦：吃饭。你呢？ 尚云川认真看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看，片刻后才开始打字。 尚云川：一会儿也要吃了 发完后才惊觉这直接就终结了话题，于是马上补充。 尚云川：你吃的什么菜？我参考参考 司秦很快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外卖叫的盒饭，两菜一汤。 尚云川：看起来不错，是哪家的？ 司秦直接推送给他一条链接。 尚云川：好，我一会儿看看 想了想他还是又回了一条：那先不打扰你吃饭了 司秦没再发来什么。尚云川盯了屏幕好一会儿，才把那条链接转发给郭储，并留言：让小宋明天订这家的。 司秦下午六点的时候收到尚云川发来的微信。 尚云川：你今天没开车，我去接你？ 司秦想了想还留在尚云川那里的车，斟酌了一下回道：我也想把车取回来，不过我没这么早下班，一会儿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尚云川：我也得加班的，你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这语气莫名不容商量，司秦默了会儿，还是答应了。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虽然还没加完班，司秦还是给尚云川发了消息，他很快把车开到司秦公司楼下，司秦坐上车的时候闻到车里一阵很清新的薄荷香气。 她吸吸鼻子，问："你往车里喷香水了？" "嗯。"尚云川边发动车子边回应，顿了顿又说道，"不喜欢吗？那我开窗通会儿风？" "没有，挺好闻的。"司秦随意答了句，还开玩笑地说，"是为了盖住烟味？" 尚云川沉默了几秒，说道："来之前我抽了根烟。还是开会儿窗吧。"说完就把前后的窗户降了下来。 司秦本想说不用，但她终是没开口。 "我抽得不多，"车在路上行驶了好几分钟，尚云川突然又开口，"烟瘾很轻。要戒的话很容易的。" 司秦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其实明明早上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氛围还可以，现下又有一些陌生，尚云川怕自己继续此地无银三百两弄得司秦厌烦，就没再说话了。 到了尚云川住处的车库，司秦直接下了车，然后朝记忆中的位置走过去，尚云川锁好车赶了两步走在她身边。 到了自己的车子旁边，司秦按了一下解锁，车在空旷的车库里响了一声，灯闪了一闪。 司秦立住，转头面向尚云川："好了，那我把车开回去了。" 尚云川垂了垂眸，又抬眼安静地看她，司秦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便直接转身走了几步到车旁。 她刚要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就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腕被轻轻握住了，皮肤上传来一片绵软的温热。 身后的人声音低淳："不可以留下来么？" 问完，尚云川就沉默下来。片刻后，见司秦没动，他走近一步，试探着伸出手，轻缓地从背后将她拦腰拢进怀中。 司秦一只手还搭在门上，另一只手抬起去拉尚云川横在她身前的手臂："我都说了是来取车的。" 尚云川的下巴靠在她耳后，声音极近："那我跟你的车一起走。" 司秦愣了愣："别开玩笑了。" 车库里光线并不很好，细微的声音也有挺大的回音，而现在没有其他人，他们的动静就格外明显。 尚云川垂眸，轻声说："我没有。" 司秦被他抱着，静静站了很久。 "尚云川。"她无奈叹口气，叫了他的名字后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尚云川又搂紧一些，说："那你跟我上去。" 司秦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些撒娇。 这一点认知着实有些让她吃惊。缓了一会儿，她只能很是坦诚地说："我今天挺累的，没力气做别的。" 尚云川一开始没听懂，反应过来后僵了一下，沉默了十几秒才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秦没吭声，尚云川有些着急地补充："你不想，就不做，我没有要强迫你。" 司秦还是没反应，尚云川直起身抬手将她转过来："司秦，我不是为了和你做那个……" 如此直白地谈这件事司秦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但她显然也并没有相信尚云川的说辞。 "司秦……" "其实没什么，"司秦看他着急，开口解围，"挺正常的。" 陆央之前尚且对与她做那事那么热衷，她难不成还会觉得尚云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了她的灵魂吗？她还没那么自恋。 "可我不是。"尚云川眼角泛出微微的红，声音不太稳，"我不是。" 灯光太暗，司秦不太能看清他的表情，但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屈。 她眨眨眼，有些懵："……不是就不是呗。" 两厢突然陷入沉默，两人就这么对看着。尚云川是直直地盯着司秦的眼睛，司秦是觉得他的反应蛮神奇的，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端倪倒是没发现，只是尚云川过了一会儿就侧了侧头，看着别的地方开口了："对不起。" 司秦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于是也没回应。 尚云川似乎也并不一定要司秦回答什么，他放下握着司秦肩膀的手，垂眸："你开车，路上小心一点。" 司秦点点头。见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尚云川才收回目光，朝电梯走去。 他开了门走进家中，伸手按开客厅的灯，靠在墙上。 暖黄色的光柔缓地笼罩下来，照得空旷干净的空间里更加冷清。他感到很奇怪，明明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明明……这间屋子对他来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现在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原因而开始害怕这种安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残留的温度早就消弥。他一如既往的胆小又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囤字的时候……又囤了一点ghs的东西，但我不知道怎么完整又安全地发，郁闷，上次就被锁得渣都不剩 ☆、第 16 章 司秦的公司在业内名气较大，线上线下的活动策划都颇有口碑，但一直以来都很少跟游戏公司合作，只有司秦的部门前段时间才刚刚接触这一方面，经验尚且不足。所以总经理在接到这家游戏行业的新起之秀的合作邀约时还有些懵逼。 对方在大概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了合作意向，只是双方一直在洽谈中。这两天游戏公司突然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合作欲望，并且……有点着急的样子？他们很紧急地要开会，并且给出了很优厚的条件。 总经理原本还有些顾虑着经验不足的问题，现下利益当前，他搓搓手准备自己顶上了。 可对方才不要他顶上，他们指定要之前有过经验的线上策划部门来做，也就是司秦的那个部门。 总经理当然没什么意见，于是在对方的催促下愉快地组织了一次洽谈会。 司秦被临时通知来开会，对开会内容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某个有些规模的游戏公司想让她做个新游戏的推广策划。 她其实有些没底，上次她给那个游戏公司做的策划是还算成功，但那个公司是个要求不太高的小公司，她做起来压力不大，而这次这个体量都不在一个层次。总经理说对方很友善，要求也不高，给的钱还多，让她不用担心。 司秦怎么能不担心，她们公司原本也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有块大肥肉送到嘴边。 可是一到会议室跟对方见上面，司秦就知道了，她是真不用担心。 "司秦，这是尚总，特意来跟咱们的策划部开会。之后合作愉快，合作愉快。"总经理笑得见牙不见眼，扶扶自己的眼镜。 尚云川的目光落在司秦身上，一如既往的安静。 司秦只在上司介绍尚云川时看了他一眼，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此后就似乎专心地听着老板扯来拉去。 郭储觉得自己大概勘破了什么大秘密，眼神暗戳戳地在自家老板和这个美女策划之间打转。 他就说嘛，这公司从来没合作过，老板怎么突然就在几家公司之间选了这家，原来内有乾坤。 自那个策划出现后老板就时不时往人家身上瞟，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他郭储是谁，要不机灵点还能当好老板的左膀右臂了吗？ 他甚至瞬间就联想到了前几天早上收到的老板发来的微信，他让他想办法买一套女人的衣服，从内到外全都要，还要送到自己的住处！ 郭储问尺码的时候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回了几个字：你照一般的情况买吧，她很瘦。 郭储的雷达瞬间哔哔作响，从床上弹坐起来，电光火石之间极度的好奇心摧垮了他的睡意。他迅速联系门店跑了一趟，路上又收到尚云川叫他帮忙带早餐的消息，嗯，双人份的。郭储觉得自己离老板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他把东西都买好后亲自送货上门，可老板开了门拿上东西道了谢就把他迅速关在门外，他连脖子都还没来得及转。 然后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5000块跑腿费就这么到手了。但他还是好奇啊！ 郭储以为自家这铁树老板终于要开花了，只是现在……这美女策划一眼都没朝老板看过啊……他有些搞不清状况。 本来今天这会也不该他们老板跑一趟，是市场部的事情，现下市场部的几个高管坐在一边有些迷茫，说自己的意见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实际上尚云川这会儿并不难说话，对司秦公司的上司很友好，他基本不发表什么意见，过了一会儿就示意市场部的人跟他们洽谈。 原本尚云川看司秦待在一边不说话，以为她今天一直都会这样了，他便也没有开口的欲望，转头就把话语权交给了市场部的。 没成想司秦这时候却跟市场部发言的人开始你来我往了起来。 她刚才一直在看他们带来的资料，跟市场部的人说话的时候就针对她看的大半直接问问题，交流得很通畅。 尚云川坐那看着，心里有些堵得慌。 前天在车库分开后，他就没跟司秦说过话了。 他当晚心情实在糟糕，很早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十一点多的时候还是厚着脸皮在微信上找她了。 他问她睡了吗，看着屏幕干巴巴等了二十多分钟，没有回应。他想她大概是睡了吧，便熄了屏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他不到六点就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和她的对话框里仍然没有动静。 尚云川又想，这个时间她肯定还没醒。所以他发了个早安的表情包，又等啊等。 等到了开车去公司，等到了结束了两个会议，等到了吃午饭，仍是没有收到来自司秦的任何回复。 尚云川的心就这样跌落悬崖。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搞砸了。 他开始恨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什么都不懂，司秦的心思他怎么都猜不到，也没人告诉他他猜的是对是错，又怎么可能说得对做得好？ 他和她别的追求者又有什么不同，就算喜欢了她这么久，还不是开不了口？ 她不喜欢就不会搭理了，再正常不过。 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可以跟她聊起往事，甚至缠绵温存，第二天就可以让她误会自己精虫上脑，他还蛮佩服自己的，所有的机会都像喂了狗，也是不容易。 那天中午他抵着已经惊惶不已的情绪给司秦发了张照片，是他叫人订的她上次推荐的外卖。他甚至临时去下载了一个p图软件，给拍好的和她一模一样的饭菜加了个滤镜，看上去更好看了一些。 可是司秦没回他。 他等了整个午休，等得饭菜凉得透透的，司秦也没回他。尚云川差点在办公室红了眼睛。 他懂了，他很明白了。司秦想跟他断了。 他彻底慌了。慌得想给她打电话，慌得想直接去她公司堵她，可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资格。 他只好马不停蹄地催市场部把和司秦公司的合作立刻提上流程，温和的洽谈变成了势在必得的目标。 他终于在和司秦分别的第二天，名正言顺地在她的公司见到了她。 自诩小机灵的郭储怎么能看不出老板堵得慌呢？他转瞬之间已经灵思百转，想到了绝妙的点子。 司秦和对方市场部的人聊了十几分钟，这期间总经理也总插话附和，中心思想就是司秦很棒的，司秦肯定可以做好的，这项目交给我们公司绝对没问题的。 司秦聊完了正事就沉默下来，在旁边用笔记着什么。 郭储本想再等等，等会议自然结束后再开口，但他觉得自己有点被不停偷看美女策划的自家老板那可怜的眼神伤到了，于是他决定马上行动。 郭储轻咳了两声，然后礼貌又官方地打断了那个有点傻的总经理："郭总，是这样的，我们尚总呢有点比较具体的需求要提，但是这个需求比较难描述，可能需要详细地跟你们的项目负责人谈一下，哦，也就是这位策划，不知道方不方便？" 司秦闻言抬头，郭储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笑容。 总经理愣了一下马上说："没问题没问题，尚总有这个需求怎么不早说，谈谈谈！"他站起身，对司秦说："司秦啊，那你跟尚总详细聊聊，务必了解清楚尚总的要求。" 司秦点点头，总经理就跟尚云川又客套了两句，带头离开了会议室。 郭储看了一下尚云川，见他微微皱着眉，提醒了一句："老板，那，您和负责人好好聊聊？" 尚云川瞥了一眼郭储，没吭声。跟了老板这么多年的郭储怎么会不懂，这就是默认他做得好！ 于是他示意了一下市场部的几个人，一行人一齐往门外走去，小心地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尚云川和司秦两人，司秦坐在侧边，尚云川坐在主位旁边，隔得有些距离。 至少在尚云川看来是这样的。 这个空间变得很安静，中央空调呼呼地送着冷气，尚云川垂眸看着桌面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朝司秦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能苟两天…… ☆、第 17 章 他拉开司秦旁边的椅子坐下，又沉默了好半晌，终是抬眼看向司秦。 "你生气了？"尚云川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司秦没抬头，继续翻看着资料："我生什么气。" 她语气很正常，可是尚云川不傻，她这种态度就是不太高兴了。 他的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怪我来你公司了？" 司秦漫不经心："我可管不着你。" 尚云川一愣，心下觉得有些绝望。 他这次大概是真的冲动了。 他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复又沉默下来，眼睛盯着地面。 司秦稍稍侧头看去，就看到他紧绷的侧脸和挺得僵硬的肩背。她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他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搞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现下看到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了，觉得也不好一直不理他。 司秦合上资料，朝他说："你现在是觉得自己委屈吗？" 尚云川立马回头看她："没有，我怎么会委屈。"见司秦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不委屈。" "那你给我摆什么脸色呢。" 他惊讶地微微张口："……我没有。"他怎么会对她摆脸色？ 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再多作解释恐怕只会更惹她生厌，尚云川就又闭上了嘴。 司秦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想也没想就突然反咬他一口。 ……这人吧还不知道回嘴。 她撇头看向一边，把资料往两人之间的空隙一放："看完了，说你的需求吧。" 尚云川把册子拿起来，垂着头："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吧。" 司秦看他："你不提要求？" 他摇头。 "期限呢？" 尚云川看她一眼："不用急，我会叫他们别催。"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尚云川，"司秦皱眉，语气凉凉的，"你是在耍我吗？" 尚云川又吃惊抬头，看着她。 他红着眼强自镇定着，最后却还是没法止住心内的酸楚。片刻后，混合着轻微鼻音的声音传进司秦的耳朵： "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的声音很醇也很低，不带埋怨，全是失落和懊恼。 司秦觉得耳边像有羽毛挂过，顺带扫过了脸颊，痒痒的，火气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每次都没法对尚云川发火？明明……他做的也不是很地道啊。 司秦调整了一下心情，把册子从他手中抽走，转头支着下巴在上面写些批注："懒得跟你讲。" 尚云川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百口莫辩过。 他明明是不想让她太被条条框框束缚手脚，明明是不管她出什么方案他都会觉得满意，明明是真的没什么要求，到了她那里就变成了他在耍她。那他找谁说理去呢？ 哦，找谁都不行，因为是他自己嘴笨，他连话都说不好。司秦又怎么会多看这么没用的他呢？ 断了联系才一天，他就坐不住，鼓足勇气借着公司合作的名义来找她。心里多少是存着侥幸的吧，以为她看到自己会有些不一样的反应，毕竟……两人的关系相比最初还是有些不同的，不是吗？ 是他以为。 尚云川掐着自己的手心才勉强稳住情绪，不至于让失落完全淹没自己。 他看着地面，有点自暴自弃地说："不跟我讲你打算跟谁讲？" 司秦手一顿，侧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尚云川仍是不看她："你就算跟他们讲了，他们也得跟我汇报，还不如省点工夫。" 司秦头一次知道尚云川原来这么能气人。 她有些不快地咬咬唇，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凉凉："说的太对了，我还是省点工夫吧，我能力实在有限，伺候不了尚总。" 尚云川听着这话心里一突一突的，心烦意乱之下说话也就不管不顾："你干嘛跟我发脾气啊？我想见你是我的错吗？我除了这种假公济私的方法还能怎么样？你不理我也就不理了，可你知不知道我眼巴巴地等了一天？你要是不喜欢我来你公司，我下次不这样了，你跟我好好说不可以吗？我难道会不答应吗？" 司秦睁着大眼睛看他，从一开始的恼怒到有些不知所措。从尚云川口里说出这些话，实在是在她意料之外。 等他说完，司秦愣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侧过头回避他的目光。 见她表情很不自然，尚云川合了合眼，也转过头面向前方，声音很轻："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 司秦心下有点慌乱。 她自问向来都不是什么自恋的人，所以对尚云川的诸多行为都不会从情感方面来考虑。就像那天车库里的对话，虽然尚云川强调他不是想和她做些什么，但她还是不信，只是这种不信也没带什么怒气和偏见，单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而已，陆央她都尚且不会要求他怎么样，对尚云川哪能有什么高标准和高期待。 可是，如果真的从最简单的感情方面思考呢？ 司秦想起尚云川这段时间的行为，觉得很多事情也许真的是她想错了，也许尚云川……真的有些喜欢她？ 可是，没理由啊。 这些对司秦来说太复杂了，她稍微想想就已经脑袋很疼，于是她暂且放下，理了理心绪朝尚云川看过去。 有些事情虽然用不着深究……但她还是问一下吧。 "你……"司秦眨眨眼，想了想斟酌着开口，"你说的不理你，该不会指的微信没回吧？" 尚云川看她一眼，不说话。 司秦轻叹口气，有点无奈地解释："我昨天早上起晚了，起床都快九点了，赶着来公司，等看到你说早安的时候都十一点多了，我怎么回你啊？再说早安？" 尚云川觉得这就是借口，转而问道："那前一天晚上的呢？你也没看到？" "……确实没看到。"司秦很是无辜，"我晚上在书房加班，我微信是私人号，就安心把手机放在卧室充电了。我加完班都快两点了，倒头就睡了，哪有空看手机啊。也是第二天十一点的时候和早安一起看到的。" 尚云川仍是一脸失落地看她，不依不饶："就算你说的这两个是真的，那中午呢？" "中午？"司秦转转眼珠，才想到，"你是说你发的照片？" 尚云川沉默着盯着她。 司秦认命地继续说："我哪知道你发个照片还要我回的。你不就……发了张图吗？"什么话也没说，就发了张加了十级滤镜的两菜一汤，她以为只是纯分享呢，谁知道他还需要回应。其他的就不说了，那么丑的图总不至于还渴望她夸两句吧。 司秦自然是想不到那张尚云川自认为很好看的丑图是他为了和她开启话题的借口，当然也不会联想到，在"睡了吗"、"早安"和一张午餐照片之间，有多少百转千回。 尚云川听完，虽然仍是将信将疑，但这两天笼罩在心上的阴霾终于消散得差不多了，可与此同时又有了满腹委屈。 只是这委屈好像并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实在是太名不正言不顺。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就这就这？ ☆、第 18 章 尚云川就那么用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司秦，司秦觉得十分不自在，故意恶声恶气地说："可以了吧？事可真多。" 尚云川抿了抿唇，眼角有些耷拉下来："我又没有非要你解释……" 哦，那刚才是谁咄咄逼人的？是谁突然闹脾气的？司秦心里翻个白眼。 听到司秦暗自叹气，尚云川突然有些后怕了起来。 他刚才……是不是太过了？他怎么好像在质问她似的？ 可是，她居然还解释了。 尚云川有点不知所以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偷瞄了她几眼，然后说："其实今天……主要还是谈合作的。" 司秦没反应，尚云川又看了她几眼，有些试探地问："我可以请你们部门的人吃饭吗？" 司秦觑他："干嘛？" "没干嘛，"尚云川一本正经，"第一次跟你们公司还有你们部门合作，我想表示一下。" 司秦收回目光，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省得了。" 尚云川又有些不大乐意："吃顿饭而已。" 司秦不理他，拿着电脑和资料站起身，尚云川也跟着站起来："我肯定装不认识你，你……你不要担心。" 司秦面无表情地抬头，尚云川马上做出一副很真挚的样子，缓缓地眨了眨眼。 司秦刚要开口，转念又想到这毕竟是他的应酬，于是她顿了顿，终是理解地说道："你要请就请吧，你也可以在餐桌上多了解一下情况。不过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尚云川微微惊讶，随之有些不能接受，"你不去我还请什么？" 司秦一脸无语："刚刚又是谁说主要谈合作的？" "……" 尚云川的声音弱了一些："……这又不矛盾。" 司秦不说话了，要绕开他出去。 尚云川追了两步跟在她身后，手指蜷着，想拉又不敢拉："司秦……" 司秦很坚定地没有理，把他留在了会议室。 可奈何郭总坏事。 郭总没过多久就踱到她办公室，跟她说尚总要请客吃饭，馥郁阁的位置都订好了，让司秦下了班就带着线上策划中心的一起过去，他先去跟尚总喝个茶。 司秦没办法，只得认命地通知部门的八人，他们倒特别欢呼雀跃，说那可是馥郁阁哎，平时根本没钱吃，搓搓手准备好好宰对方老板一顿。 司秦她们到的时候被引进了二楼的一个大包厢，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有一张大圆桌，已经坐了尚云川、尚云川的那个助理以及郭总，聊得好像很是不错的样子，尚云川嘴角蓄着笑，郭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察觉到司秦的到来，尚云川抬眼向门口看去，她礼貌地跟包厢里的几人打招呼，当然也包括他。 他有一点点心虚，因为他又一次私下搞小动作了，也不知道司秦会不会有想法。 郭储反应快，马上很官方地站起身，带点强制性地把司秦拉到尚云川旁边的座位，嘴上理由十分充足："咱们负责人来了，快快快，坐，刚好和郭总还有尚总聊聊咱们的推广计划，餐桌上可以放松聊。" 司秦想拒绝，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只能若无其事地落座。 尚云川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杯里茉莉花的香气氤氲着扑面而来。 司秦随口道谢，尚云川隔了一会儿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不客气。你别怪我就好。" 司秦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馥郁阁的菜算是远近驰名，远近驰名的好吃，也远近驰名的贵，尚云川过于大方，点了满满一桌，基本上都是一式两份放在对角，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尚云川没有什么酒桌上的臭毛病，就只是让大家放松吃，备的果汁比酒类多，女孩子很快倒戈，有爽朗的又看尚云川年轻没架子，直接跟尚云川开起了玩笑，尚云川笑得礼貌，却也只应寥寥几句，最后总会扯到项目上。几轮下来就没人跟他攀谈有的没的，转而跟部门相熟的这些人旁若无人地调笑起来。 郭总倒是很愿意跟尚云川聊项目，可尚云川又不是真的想聊项目，于是郭总每每要开始侃侃而谈时他就给郭总敬酒，说得还不重样，直把郭总哄得心花怒放，就差没对瓶吹了。 司秦觉得还挺开眼的，她从来不知道尚云川这么能说。平时对着她的时候反倒支支吾吾的，总让她觉得自己欺负了他，她还以为他做惯了领导用不着口才这种东西才退化得这么厉害。 司秦一直安静地吃着饭菜，尚云川想帮她夹点他觉得好吃的，又顾及到不能做得明显，只得作罢，默默把她一直在喝的蓝莓汁放了一盒在她手边。 司秦瞟他一眼，又埋头吃菜。 尚云川的酒量其实不大好，而由于胃有点毛病，他平时也会注意尽量不饮酒。可是今天对着司秦的上司，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郭储几次想上前拦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所以郭总醉得开始给司秦部门的人许诺年终奖的时候，尚云川也已经头昏脑胀。 他的右手突然在桌下攥住司秦放在腿上的左手，司秦吓了一跳，立马就要抽出来，他的力气却很大，强制地和她十指相扣，往自己那边拉。 司秦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放下筷子伸手过去掰他的手指，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幸亏其他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话，餐桌上有些嘈杂，这才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尚云川把司秦的手扯到自己大腿上放好，十指相扣的动作让他躁动的内心稍稍平静一些。 感受到司秦另一只手在抠他的手指，他将左手也从餐桌上拿下来，轻柔地拉住她。 醉得眼神迷离了手劲还不小，司秦暗骂一声又往回收自己的右手。尚云川不让，低头看着她，眼里水光一片，手上力度一点都没松。 司秦心里哀嚎：他再这么拉，她的身子就侧得太厉害了！ 又拉扯了一阵，尚云川突然低声开口："秦秦。" 司秦一怔，突然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尚云川又叫一声："秦秦。" 司秦咬咬唇，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尚云川很慢很慢地眨眨眼，眼里浮上一丝痛苦，再开口时就有点委屈："我头好疼。" 司秦无语："谁让你喝那么多。" 尚云川微微瘪嘴，眉头蹙在一起，司秦侧头一看就有些无奈，放软了语气："行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就不疼了。" 他就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低眉顺眼地应了："嗯。" 司秦见他也没什么别的动作，也就不那么用力挣扎，尽量保持上半身坐正，任他在桌下牵着她。 郭储掏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车钥匙带了出来掉在地上，还一下飞了一点距离，飞到美女策划的椅子后头，他赶忙放下酒杯弯下身去捡，捡完抬头的时候差点没当场尖叫。 他看到了什么？？？ 老板和美女策划在桌下纠缠的双手？！ 郭储一瞬间脑子跑了几百条弹幕。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地下恋情？老板这是得手了还是没得手啊？美女策划对他们老板是几个意思？…… 郭储也不敢一直保持这种诡异的姿势，虽然心里在咆哮，却仍是握着钥匙爬了起来。 郭总似乎实在是醉得厉害，部门里一个人打了个招呼就赶紧把他送走了，郭总走到门口了还突然转身对尚云川底气十足地保证："尚总！选我们，不会错！" 司秦又被吓得手一缩，心脏狂跳，尚云川终于放开了左手，只右手仍攥紧，朝着门口的郭总点点头。 郭总迷迷糊糊中看到尚云川朝他点了个头，摇摇晃晃地就出了门，中途还摸到卫生间吐了一次。 见郭总走了，饭局也差不多结束，司秦部门的人喝酒的不多，都准备站起身来。司秦赶紧用力捏了一下尚云川的手，低着头说道："先放开。" 尚云川感受着手上的力度，抬眼凝视了她几秒，天旋地转之间终是在桌下松开了手，不太稳地跟着司秦站起身。 郭储时刻准备着，见状走过去搀上尚云川的手臂，看着自家老板望着那毫不犹豫往门口走的背影的眼神，又袭上一阵浓浓的哀愁。怎么瞅着还是不大明朗呢？ 要不说郭储怎么可以当尚云川的第一助理呢，看他这紧追着司秦脚步赶上去的觉悟就明白了。 郭储架着尚云川跟着司秦走到车库，然后把尚云川放到后座靠好，迅速钻出来跑到不远处的司秦身边。 司秦被叫住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她看着尚云川的那个助理，听见他说："司小姐，您是要回去了吗？" 司秦想，不然呢？可她仍是好脾气地回："对啊。你有事？" 郭储板板正正地回复："说事吧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我们老板，他醉得有点厉害。" 司秦等了会儿，见他没继续说，就接话："嗯，是。" 郭储斟酌一下，转了转眼珠："您……放心？" 司秦回味了一下这话，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在吗，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他还能半路丢了？" 郭储急忙摆了摆手："我是说，您要不跟我们一道吧？老板这样指不定晚上多难受呢，我也不能留在他家看着他啊……" 司秦一皱眉："你这意思是我要去照顾他？你有没有搞错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储一惊，赶紧解释："没没没！我的意思是……老板他胃不好，平时都不喝酒的，就因为每次喝完特别难受，没法好好睡觉，他今天喝这么多晚上肯定得折腾一阵，可我……" 说着郭储脸上一红："我晚上约了人……" 司秦一阵无言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急忙又添了几句："司小姐，我能看出来老板和您是朋友，很信任您。您如果没其他要紧事，能不能帮个忙？就当做好事了。" 司秦有些奇怪，这人怎么就看出她和尚云川是朋友了？他们看上去应该不太熟才对啊。 又僵持一阵，司秦脑子里一直被郭储说的"喝完特别难受"、"没法好好睡觉"搅和，想着稍微照顾他一下也没什么，便硬着语气说："能是能，但你得跟我一块，我可弄不动他。" 郭储赶紧应下来："必须的，我送你们到老板住处再走。" 司秦点点头："好，那我开车跟着你。" 郭储转转眼睛，瞬间做了决定："不行啊司小姐，我在前头开车，老板一个人坐着要是吐了怎么办？您能不能跟我们坐一辆车？" 司秦露出要打他一顿的表情："吐了就吐了呗，洗车不就完了？" 郭储愣在原地，司秦说完有点尴尬地抿抿唇，片刻后泄气道："行行行，一辆车。" 她心里嘀咕：怎么老是开车出来没法开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郭·最强辅助·储 ☆、第 19 章 郭储打开后门，司秦无奈地坐进去。 一坐好就看到尚云川闭着眼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郭储在驾驶位上落座，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边发动车子边说道："麻烦司小姐注意着点老板，要路上实在难受我就直接转去医院。" 司秦听了，心想尚云川这助理说话可真够夸张的，喝点酒而已还得去医院，她看尚云川状态明明还可以。 郭储似乎是看出司秦的想法，状似无意地解释道："司小姐千万别嫌我大惊小怪，主要是我们老板之前真是喝酒喝进过医院，当时情况确实不大乐观，他从饭局上硬撑着回家，半夜三更的晕倒在门口，要不是我想起老板手机还放在我这返回去了一趟，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司秦听着听着就蹙起了眉头，郭储看到她的反应适时地闭嘴了。 尚云川自上车后就放任自己晕头转向地昏昏沉沉，找个地方靠好了就闭上了眼，周围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他胃里有些翻江倒海的意思，绞着疼。 这感觉他并不陌生。 前几年事业刚起步，进展很慢，他得跟各种人打交道，饭桌酒局上他大部分时候身不由己，别人皱皱眉头或调侃两句，他就得喝一杯酒下肚，一顿饭下来菜没吃两口，红的白的黄的全尝了个遍，喝了也不记得味道，只知道吐出来时辣得嗓子疼。 再后来就不是嗓子疼的问题了，他常常被胃痛折磨得睡不着觉，深更半夜爬起来摸出药片吞几个才能勉强缓解，迷迷糊糊睡到天亮又起床去公司。 胃坏了，但事业总算逐渐有了起色，他也终于可以不用再跟各路牛鬼蛇神虚与委蛇，终于可以多点选择。 额头覆上一只冰凉的手的前一秒，其实尚云川的内心还在恐惧，这恐惧压得很深，就像此前一次次按开床头灯颤抖着手找药瓶时一样，周围的黑暗在席卷，在吞噬，安静得可怕。那冰凉的触感就像在试图叫醒挣扎在梦魇中的他。 司秦伸手摸了摸尚云川的额头，嘀咕道："怎么还冒冷汗了？" 尚云川一怔，还没等混沌的脑袋真正清醒，手就已经抬起拉住了覆在他额头上的手。 熟悉的味道渐渐清晰，他缓缓睁开眼睛。 司秦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没把手抽出来，保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你还好吗？想吐吗？" 尚云川握着司秦的手腕，蹙眉凝视着她。 司秦看他不是很清醒，叹口气，侧身单手从包里摸出仅剩的一包湿巾，凑到另一只被拉住放在他身侧的手旁，两手并用撕开了包装，抖开湿巾给他擦额头和脸上的冷汗。 尚云川安静地看着她，鼻间萦绕着她的味道。 司秦刚擦完，突然听到尚云川混着鼻音的声音："秦秦。" 很轻，很柔，像是耳语。 司秦低头看他，他微微仰着脸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说话时就不自觉也放轻了："怎么了？" 隔了一会儿，尚云川的头慢慢地垂下，慢慢地把脸埋进司秦的肩窝，声音瓮瓮地从她肩侧传入她的耳朵："好疼。" 司秦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僵住，但很快反应过来，瞟一眼驾驶座的郭储，见他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仿佛一个隐形人，便转头安抚道："一会儿喝点醒酒汤睡一觉，明天头就不疼了。" 尚云川又伸手抱住司秦的腰，往她的方向又凑了凑，头依然埋在她的肩窝里："头疼，胃也疼。特别疼。" 司秦想去推他，却一推就又被抱得更紧，她想想他现在肯定疼的厉害，便先随他，转而开口："胃疼？那你身上有胃药什么的吗？" 尚云川蹭着司秦的衣服轻轻摇头。 司秦转头看着郭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猛然有些尴尬："那个……" 郭储立马会意，声音一板一眼："我叫郭储，司小姐可以叫我小郭。" "啊，小郭。"司秦想这人还真是机灵，"你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我下去给尚云川买点胃药。" 郭储点点头，很快在一家药店前停下了车。 司秦准备下车，箍在腰上的手却不放。她掰了一下，尚云川就抬起头看着她，耷拉着眼角，很是可怜的样子。 司秦还没开口跟尚云川说明，前头的郭储就说话了："司小姐，我去买吧，您陪着老板。" 司秦什么都没来得及再说，郭储就飞速跑下了车，车门一关，瞬间的嘈杂就被关在了车外。 司秦无奈地坐好，低头看到尚云川还眼巴巴地望着她，一身酒气。 被他抱得实在不舒服，她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果然又贴紧一些，司秦没法和他讲道理，只能说："一会儿吃了药就好了。" 尚云川盯了她几秒，又垂下头把脸贴上她肩膀。 其实司秦可以看到尚云川额头上又冒出了不少汗，他虽然脸上看上去只略显苍白，却应该是真的疼。她心中也有些莫名的情绪，终于犹豫着抬起手放在他背上，轻轻地顺了一下。 尚云川就又往她怀里拱了拱。 他柔软的头发扫过司秦的下巴，幽幽的玫瑰香气传来，倒压下了一些让她觉得刺鼻的酒气。 郭储很纠结，他在走快和走慢之间纠结。 他究竟是走快一点速度地为老板送去缓解胃痛的良药呢，还是走慢一点让老板和司小姐多单独相处一会儿呢？ 最后他咬咬牙，决定还是走快点，老板的命还是比较重要。 郭储打开门，从驾驶位上向后座递药和矿泉水，司秦伸手接过："谢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 车子重新上路。 司秦低头："先吃药吧。" 尚云川坐起来，接过司秦手中的药瓶，很是熟练地倒了几颗到手心，一把塞进嘴里，再接过她已经拧开了盖子的水灌了一口。 吃完了药，还没等司秦把东西放好，尚云川就又倒过来，闭眼趴在她肩头。 司秦很艰难地抽出被压住的手，把水和药放在车后。 到了尚云川的住处，郭储要去搀他，可他一直不放开司秦，司秦好劝歹劝才把他勉强推开，可手也一直被拉着。 折腾得筋疲力尽才把尚云川成功送到卧室的床上，郭储直接累得往地上一坐，喘了半天气。 他也不是没有过送老板回来的经验，但经此一役他算是明白了，老板平时之所以那么好搞，是因为没有司小姐让他腻歪。以前疼得什么样了也不见吭一声，今天就一直抱着人家哼哼唧唧的。他要不是职业素养好点，非得留下视频证据，好威胁老板升职加薪。 司秦被攥得一手汗，泄气地把药往床头上一扔。尚云川躺到床上了也不安生，手握得特别紧，她只能被迫坐在床边，心里唉声叹气。 尚云川的胃疼缓解了很多，只是也依然醉得厉害，头晕目眩之间知道司秦还在身边，就怎么也不想放手。 郭储休息了一会儿就起身，跑到厨房弄了杯温热的蜂蜜水，回到卧室放在床头，对司秦说："司小姐，那一会儿您就劳累，让老板喝点这个醒酒。我就先走了。" 司秦深深看他一眼，有些埋怨地点点头，郭储渗渗的，假笑了两下，很快溜走。 过了一会儿司秦端起杯子，低头："先起来把这个喝了。" 尚云川循着声音撑起来，接过司秦递过来的杯子，几口就喝完了蜂蜜水，又重新躺下。 房间里的吊灯很亮，司秦觉得可能会影响他睡觉，便试了试床头的几个开关，按灭了顶灯，把床头灯打开。 屋里瞬间只剩他们这一块地方笼罩着光。 "秦秦，"尚云川仰脸看着她，声音低低的，"很难受。" 司秦低头："哪里难受？" 尚云川指指脑袋："头。" 司秦垂眼后又抬眸，安抚道："正常，你喝太多了。已经喝过醒酒汤了，睡一觉就没事的。" 尚云川沉默着，直勾勾地看她，眼里逐渐蒸腾出水汽，映着床头的灯光。 "秦秦，"醇柔沙哑的声音又响起，"你会走么？" "暂时不走。" "等我睡着了你就要走了，对么？" 司秦不回答，尚云川就心里难受。 片刻后，他仰起上半身一把抱住她，头上和胃里的痛仿佛被放大了千倍，就像是这么多年来所有独自无声忍过的疼痛都叠加在了这一次，已经变成了千刀万剐的剧痛，以至于他的哽咽就像真的是在为这一次："太疼了，半夜会疼醒的，好多次了，都是这样的。" 尚云川的脑袋挂在司秦的肩膀上，声音更低："你不要走好不好？" 司秦无奈："我说了，暂时不走。" 尚云川要听的不是这个，他要的不是什么"暂时"。 两人都不说话了，最后还是司秦无奈妥协，跟尚云川说她不走，让他安心睡。于是尚云川就把她拖到床上，感觉到她的排斥，他轻声说："就躺着，你也休息会儿。" 司秦想了想，还是躺上了床，给两人盖好被子。她原本是打算等尚云川睡熟了就离开了，结果自己也有些累，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她居然就这么瞌睡了。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尚云川从被子里又搂上了她的腰。 半夜的时候尚云川果然还是疼醒了。 一开始司秦没有意识到，还以为他只是睡得有些难受，所以动来动去，但后来一直也不见安静下来，头一个劲往她怀里钻，抱着她的力度也没轻没重的，她才赶紧按开床头灯疑惑地开口："怎么了？是胃疼吗？" 他蹙眉紧闭双眼，额头上又布满了冷汗，十分虚弱地"嗯"了一声。 司秦坐起身把尚云川扶起来，拿过床头上的药和水喂给他。 吃了这次药他才真正安稳睡过去。 ☆、第 20 章 第二天的时候尚云川手机上的闹钟先响，他好像没有睡醒，很难受地发出了一个鼻音，收紧双臂把司秦搂得更紧，往被子里和她怀里又缩了缩。 司秦揉揉眼睛伸手把闹钟关了，躺了一会儿才清醒一些。 她低头去扯尚云川的手臂，尚云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缓缓眨眨眼。他见她似乎是要起身，便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司秦坐起来，他也跟着坐起来。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皱巴巴的，还传来夙夜的酒气，司秦闻着这味道格外烦躁，皱眉坐在床上好一会儿。 尚云川顶着一头蹭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垂眸看着她，过了几秒试图从被子里摸过去牵她的手。 还没牵到，司秦有些郁闷地开口："我上次的衣服是不是还在你这儿？" 尚云川顿了顿，"嗯"了一声，然后说："洗过了，放在衣柜里，我去给你拿。" 司秦就坐在床上，看尚云川走到主卧的衣帽间，过了一会儿捧了几件叠得整齐的衣服回到床边，递给她。 司秦接过，往浴室走。 等吹完头发再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屋内窗户打开，酒气已经散了，而尚云川刚好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推门进来。 他穿着干净的浅灰色衬衫，像是在别的浴室洗过澡了。 司秦看他一眼就走到床头坐下，收拾自己的包和手机。 尚云川走过去，贴在她身边也坐下，边擦头发边看她的动作。 她发尾还有些湿，衣服上也被打上一些水渍。她身上传来的香气和他的连成一片，是他平时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尚云川之前只觉得司秦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那种带点淡淡薄荷香的味道，所以他才特地买薄荷味的香水。只可惜闻起来很不同，他又并不能问她用的什么沐浴露或是什么香水。 他从来没注意过自己用的沐浴露的香味，那是他随手在超市拿的，大概很普通，可是为什么这味道从司秦身上传来就这么特别？ 司秦上次留宿只冲了个澡，因为她很困，结束后几乎立马睡了过去。而且过程中尚云川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很轻易就想到什么，心里有些堵得慌，睡觉的时候就把她搂得更紧。 尚云川又去回忆脑中关于昨晚上断断续续的片段。 他记得他窝在司秦怀里，记得司秦轻声安抚他，她变得特别好说话，还伸手抱了他。半夜的时候他疼醒，他下意识想像很多次那样忍忍就过去了，她却很快察觉他的不对劲，给他喂药。他头一次在胃疼的时候可以放松地等人照顾，他在她面前好像格外脆弱，连不值一提的胃疼都似被放大了千百倍要说给她听。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酒精？否则他哪有勇气，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这样的温暖。 司秦很快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 尚云川擦头发的手一顿，仰脸看她："要走了？" "嗯。" 尚云川把毛巾往床上一扔也站起来："我送你。" 司秦看看他还有点湿的头发，什么都还没说，他马上开口："我已经好了，可以直接走。" 还是答应了，司秦觉得也许她本来就不想拒绝。 这次有些宿醉后的匆忙和混沌，尚云川手忙脚乱地下楼、开车，车里还有一些酒味，他又忙着开窗、开空调透气通风，还抽空观察司秦的反应。 司秦没有反应。 她一直看着窗外。 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她在想，为什么尚云川要把她上次只用了一次的牙刷和毛巾端端正正地放在浴室，就在他的牙刷和毛巾旁边。 等第二个红灯的时候，她在想，为什么他说疼她就让他抱着。 等第三个红灯的时候，她在想，她和尚云川现在是什么情况。 到了公司楼下，尚云川没有马上开门，而是揣着想了一路的说辞，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身侧的人开口了："昨晚麻烦你了，我今天下厨做点好吃的感谢你，可以赏脸吗？"说完又立马补充："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司秦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郭储也挺辛苦的，也叫上他吧。" 尚云川一愣，过了好几秒才辩解道："我给他发奖金的。" "所以不叫他？" 尚云川沉默下来，凝视了司秦一会儿就转回头扶着方向盘看着前面，声音低低的："你要是想让他来，我叫上他就是了。" 司秦斜眼瞄他一下，解开安全带："你自己问他是要奖金还是要感谢宴，要他不愿来总不能强人所难吧。"她把门推开一点，侧头随意说："下午来接我。"说完就下了车把门关上了。 尚云川透过车窗看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了，而且还让他来公司接她。他脑子有点懵，直到来到公司也没缓过来，还是等看到了等在办公室门口的郭储，他才截住了有些飘飘然的思绪。 郭储怎么能想到老板突然要给他发比他一个月工资还高的奖金，他昨晚不过是做了自己的分内之事而已，而且还很早就溜之大吉。虽然这是为了成全老板的好事。 哦对了，也不知道老板昨晚有没有进展，他有强烈的求知欲，但他作为一个高职业素养的助理，自然是不能问的。 不过他猜应该还可以，不然老板怎么会心情好到突然给他发这么大笔奖金呢？ *** 尚云川午休的时候一直在查菜谱。 他厨艺不错，这是学生时代的遗留技能，自己做饭可以节省一大笔开销，在有限的预算里他也就为了让自己吃得好些而努力提升做菜技巧。 进入社会后他就很少下厨了，一是没时间，二是没必要。所以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认真研究起菜谱，要知道他以前做菜的时候也不会反复对比同一道菜的不同配方。 算是第一次正式给司秦做饭吧，上次她生病只熬了粥，而且看她也不太爱吃的样子。尚云川在想，怎样才能一举抓住司秦的胃呢？ 这问题想着想着就没了时间，尚云川除了司秦可以吃辣外对她的口味一无所知。六点多的时候，菜色还是没有最终定下来，尚云川给司秦发消息的时候还有些虚。 尚云川：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司秦过了几分钟回：鱼？我喜欢红烧的，清蒸也行，你会做吗？ 尚云川：会，那我做红烧鲫鱼 尚云川：还有吗？ 司秦：蒜蓉茄子可以吗？ 司秦：我还想喝蔬菜汤 尚云川：好。还有呢？ 司秦：其他的你看着办吧 司秦：对了，可以不要山药吗？我对那个过敏 尚云川：好，不买山药 知道了司秦点名想吃的，尚云川又往菜单里加了几个以前做得比较多的小菜，再加了会班后就开车去了附近的超市，载了满后备箱的食材去司秦公司。 收到尚云川的消息，司秦结束手头的工作下了楼。 下班高峰，路上有点堵，司秦坐着有些无聊，就开始调电台节目，调了半天也没有想听下去的，刚要放弃，尚云川就拿起手机连上车上的蓝牙，再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有没有能听的。" 司秦接过，随便翻了翻歌单，发现一共才十几首，大多数都是纯音乐，但她也懒得去现找，便挑了首歌名有点眼熟的开始播。 司秦把手机递还给尚云川，尚云川扶着方向盘笑了一下："歌是不是有点少？你帮我加几首吧。" 司秦眨眨眼："加什么歌？快歌还是慢歌？" "都行，"尚云川的声音有些愉悦，"你挑你喜欢的。" 司秦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开始对着自己手机上的歌单找歌。 因为堵车，两人花了五十多分钟才到了尚云川的住处，当司秦看到后备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时惊得瞪大了眼："你买这么多？你打算做几个菜？" 尚云川弯腰去提东西："五六个吧。也不多啊。" "郭储来吗？"司秦发出真挚的疑问。 尚云川一顿，拿忙着搬东西的样子掩饰："他选了奖金。" "那不就我们两个？"司秦无语，"怎么吃得完啊？" 司秦虽然埋怨，却也弯腰开始帮他拿，他本想阻止，奈何真的有些拿不下，只得分给司秦比较轻的。等两人怀中捧满了，关上了后备箱，尚云川才回道："可以的，慢慢吃嘛。你说呢？" 司秦想，她说什么，她可劝不住他。 进了屋，尚云川让司秦随便坐，打开电视后进厨房洗了水果，切好放到茶几上，此时司秦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继续写月度总结，这东西她一般用几天业余时间完成，现在还差一点。 尚云川看出她还在忙工作上的事，倾过身问她："你要用书房吗？台式和笔记本都有。" 司秦抬头，收起手机："可以吗？我就用一会儿，很快结束。" 尚云川笑，指了指书房的方向："门没锁。"然后他报了一个六位的数字密码，补充道："两台电脑密码是一样的。" 司秦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尚云川的书房和他整间屋子一样，很简约干净，隐约有些暗香，与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像，而除了书桌上部分歪斜的文件夹，几乎看不出什么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司秦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写完了东西，打开房门出来的时候饭菜香几乎要把她袭晕，她吞着口水往厨房走，就看到尚云川卷着袖子在炒菜。 这场景有点熟，司秦想起她发烧晕倒的那一天，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 话说我一直在思考，男主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怎样的形象呢？不知道会不会和我的感觉有出入 ☆、第 21 章 尚云川似有所感，回头看向司秦，笑了一下："快好了。" 司秦走近，看到锅里的是番茄炒蛋，她点点头："这个我也会。" 尚云川抽空瞥她一眼，嘴角仍是挂着笑容："觉得简单吗？" "嗯，"司秦颇不以为意，"蛮简单的，还很下饭。" "你喜欢自己做饭吗？" "不喜欢，我讨厌油烟。"司秦转身去看流理台上的东西，发现还有切了丝的黄瓜，她捻起几根尝了一口，微微惊讶地回头跟尚云川说："居然是拌糖的，你也喜欢这种啊？" 尚云川此时将锅里的菜起锅，答道："是啊，我一直是这么吃的，我弄完才想起来你也有可能喜欢酸辣的，还打算炒完这个菜去问问你。" "我喜欢甜的，"司秦又捻几根塞进嘴里，"酸辣的也还行，但最喜欢甜的。" 尚云川就笑，然后把番茄炒蛋端出厨房。 司秦端着那盘糖拌黄瓜走出来，顺手放在餐桌上，看着一桌子很是养眼的菜色，察觉到肚子竟然在咕噜咕噜叫。 这顿饭吃得司秦很满足，她觉得尚云川的厨艺太好了，而且他的口味和她的很像，不清淡但也不过分重口，辣不辣的也无所谓，主要是喜欢鲜味。 司秦不喜欢做饭，大学之前住在家里，秦嘉做的饭菜非常对她口味，她也不用担心有没有得吃，放学回家就有一桌子美味佳肴等着她，她也几乎从来没意识到，原来在外头生活，解决吃饭问题有那么麻烦。 本科的大学食堂已经够她受的了，留学时又是完全不同的饮食习惯，她尝试过自己做，最后却只能承认她确实有点毛手毛脚，在做饭这方面忍受不了超过三个步骤。那段跟陆央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也不会做饭，两人一起订外卖，或是出去吃，但大多数时候两人的吃饭时间都对不上，各自解决。 司秦和尚云川一起吃饭的时候觉得氛围挺轻松的，因为有一道菜是蒜蓉茄子，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提起了以前旗安一中食堂的这道菜最有名气。 然后就不经意说起了高中时的事情，吐槽一中那个格外注重校园卫生的秃头校长，也吐槽喜欢装逼的教务处主任，讲到班主任李老师的时候都笑得很愉快，他们都觉得这个小老头有一种侠士风范，而且他对学生很好。 "老李在我高三那段时候很关心我，"司秦喝一口汤，笑了一下，"我当时从竞赛转高考嘛，他很忧虑，跟我说几个月之前科技大学找上门的还可以谈，我虽然跟他说打算拒了，但他转圜了一下，帮我留了条后路。" 尚云川很认真地看着她，也不知从她的话里想到什么，表情有点莫测。 "我说我不要。"司秦似乎又回到了红着眼站在办公室的那天。 老李有些焦急地摸了摸剪得很短的头发，难得严肃："司秦，这不是开玩笑，这关系到你的前途。" "我不要。"司秦只机械地重复这句话，硬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科技大学也很好啊，全国前十也有了，物理系也是前三的……" "我不要！"司秦猛地扭头看老李，"我凭什么退而求其次？我值得最好的！" 老李的声音带了怒意："那你就可以拿不确定性开玩笑吗？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不管了？" "就是因为我要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我才不可以妥协，"司秦深呼吸两下，"李老师，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知道我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我的选择就是高考，我要让人知道，就算不靠竞赛我也可以进最好的学校。没有人可以打倒我，我也不会败给任何人。" 老李凝视着这个满眼通红却倔强决绝的小女孩很久，终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歉疚："司秦，是老师没用，没办法给你讨回公道……" 这些细节司秦没对尚云川说，只眨眨眼平复了一下心情，笑得平静却真挚："老李真好啊，他总为学生着想。" 尚云川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真正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转而淡淡开口："之前照片的那件事，老李也帮了我很多。" 司秦抬头看他，他转过头来跟她对视："他跑到校长办公室，跟他担保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他还跟我谈了好几次话，让我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他相信不是我做的，他会想办法跟学校谈，让我不要收到处罚。" 尚云川顿了顿，仍是面色平静："最后我能不受处罚跟老李的坚持也分不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司秦突然笑了一下："说这些干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尚云川也笑笑，点点头。 刚吃完饭，尚云川在收拾碗筷，司秦突然接到房屋中介的电话，坐在客厅里开始听对面的人跟她说明情况。 "秦淮路的？那不太行，有些远了，最好步行路程十分钟之内。"司秦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用铅笔在纸上写些什么，"太难的话……十五分钟也行。" "合租我不考虑的，必须是整租。家电齐不齐全无所谓，我可以自己买。"司秦用拿着笔的手撑了下巴，皱眉听着对面人的回应。 "好吧，那您再给我留心一下，租金无所谓，位置最重要。嗯，好的，谢谢。"司秦将电话挂了，叹了一口气，又低头在对话框把自己再具体了一些的重要要求编辑成文字，准备给中介发过去。 尚云川早早收拾完站在一旁，看司秦挂了电话，才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你要租房子吗？" 司秦的手仍在手机屏幕上哒哒按着，闻言头也没抬地回道："给我表弟租的，想租在学校附近，但现在几乎都没了，还得想想办法。" "一中附近？" "对。" 司秦还在微信上和中介沟通，尚云川的声音隔了一会儿传来："我在那有一套一居室，你觉得可以吗？" 司秦打字的手突然停下，抬头看着他："什么？ 尚云川本想再重复一遍，司秦转转眼珠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眨了眨眼自问自答："你是说你在一中附近有一套房子？" 尚云川点头："之前有朋友急用钱，那个价位短期找不到全款买家，我就买了。" 司秦凑近一些："离一中很近？" "是君临花园的。" 司秦惊了："那不就在学校门口？" 尚云川想了想，点头。 司秦觉得这简直是惊喜，这小区不仅离得无敌近，出了校门过个马路就到，而且环境特别好，配套设施齐全，住的还基本上都是买了学区房的父母，鱼龙混杂的租客很少，是她之前不得不光速舍弃的第一选择。 她一只手下意识拉住尚云川的手臂，确认到："现在没人住对吗？那你可以租给我吗？" 尚云川看着她轻笑："当然可以啊。"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司秦觉得租尚云川的房子可比其他任何渠道的都要好。 尚云川说房子里很空，可能需要添置些生活用品，于是两人约好哪天先去房子看看具体缺什么，再去附近那家大型超市一次性采购齐全。 司秦这两天一有空就忙着给秦棠租房这件事，这下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心情格外舒畅，甚至觉得尚云川买的李子都尤其酸甜适中，闲散地多吃了好几个，吃完了才准备起身离开。 尚云川原本还想开口说什么，看她心情不错也不想破坏这种气氛，就只拎起她的包说送她回家。 司秦在回去的路上时不时问尚云川君临花园的屋子缺什么，尚云川答了她就在网上先看。她也没太多挑家居用品的经验，准备先对比一下评价，免得在实体店摸瞎。 等红灯的时候司秦就把看到觉得不错的调出来，手机屏幕伸到尚云川面前问他怎么样，本来想听他真的提点建设性的意见，谁知道这人只会说"好"、"好看"、"挺不错的"、"我也觉得好"，司秦就只好放弃和他探讨。 回到家后，司秦等到秦棠差不多结束晚自习的时间给他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房子基本已经确定了，秦棠兴奋得不行。 "姐，你效率好高啊，那我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房东说屋子里东西不大齐全，我这周末去看看，置办好了你就可以住了。"司秦手机开着免提，手里划拉着pad逛淘宝，准备在网上也买点，"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觉得一个人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会不定期监督你的，知道吗？" 秦棠无奈地哀嚎："哎呀知道知道，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呗。"然后他顿了顿，疑惑："姐，你怎么找到的君临花园的房子？我打听的时候听说那里可难租了。" 司秦的手停了一下，转瞬又继续划拉屏幕，语气自然："一个朋友的房子，他不住，便宜你了。" "这么好啊！"秦棠更兴奋，"他一定是个有钱人！我要当面谢谢他。" 司秦一听就恶狠狠地教训："你这臭小子哪里学来的阿谀奉承，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开个玩笑嘛，"秦棠笑嘻嘻，"姐你也是有钱人啊，你还聪明漂亮，你是白富美，是全天下最好的姐——" 司秦受不了他，赶紧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太多了，想早点更的，结果还是拖到这时候。这章有点伏笔。 昨天审了好久，希望今天别那么惨。 ☆、第 22 章 尚云川是知道陆央这段时间不在旗安市的。 他上周五的时候看到陆央发的朋友圈。陆央说"两周也太长了，想一直陪着你"，配图是一张司秦在花田里捧着一束洋甘菊的照片，风向后撩起她的头发，阳光下，整张明丽的脸都露了出来，她看着镜头笑得灿烂。 尚云川自虐一样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和陆央的共同好友不少，他看着评论增加了一条又一条。 他看到有人问"怎么突然这么感性？嫂子舍不得你啊？"，陆央回"她来机场送我的时候哭了，我真不想去出差了"。 尚云川想象不到司秦哭的样子。因为他见都没见过。 他也想象不出来，如果陆央这么爱她，为什么还要跟别人去开房。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司秦哭了，是不是证明她还很喜欢陆央？ 如果是的话，那他该怎么办？ 也许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机会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趁人之危。 不管是厚着脸皮试图与司秦亲密，还是心乱如麻地强行在司秦面前刷存在感，又或者是见缝插针地创造联系，他都承认自己有很多步步为营的心思，也都承认这是他想办法让司秦了解自己的方式。 因为他抱着一些侥幸。也许，司秦会发现，他也很好。 他应该是还不错的吧。从前的他或许没有筹码，似乎和司秦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许诺很多东西，他有信心有能力给她很好的生活。即便是像如今这样，他也可以保证可以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有的时候他会想，他究竟是太难满足还是太容易满足。如果他太难满足，为什么会主动要求跟司秦维持这样的关系？如果他太容易满足，那为什么他还想要更多？ 如果说以前看到司秦和陆央在一起，他还可以逼着自己祝福，那在知道了司秦并不那么幸福后，他已经没办法压抑心中对她的渴望。 经年累月的无望后，是极度想要占据她的世界的执念。 有人说，爱是无私的，是希望对方过得幸福。 尚云川曾经也以为，他对司秦的爱也应该如此，只要她快乐，他便不该有什么不甘。 可是事实证明，他确实卑劣。即便是在知道陆央出轨前，他也根本没办法做到祝福司秦。他好嫉妒，嫉妒到每次远远看见她和陆央站在一起都心酸不已。 他明明是先认识她的啊，他在她高中时就见过她了。 是的，尚云川在司秦高三时就见过她。 那时候他大三，旗安一中当时的学生会组织名校的优秀学长学姐重回高中为学弟学妹演讲鼓劲，尚云川应邀在列。 但他原本是不想去的。学生们无辜，不知道他和学校的纠葛，他心里也并不能过去这道坎。 谁知道拒绝了之后，老李亲自来找他了。老李说学生会的来求他帮忙，希望可以邀请到尚云川，不仅因为他成绩好，也因为他因外形优异而名声在外，学弟学妹们私底下传得热闹，学生会之前说了大话一定可以请到他，如果他不来，这次组织的活动很有可能会有些凄凉。 老李并非是完全因心软，同样也为了让尚云川以堂堂正正的姿态回到一中，他希望用这种方式告诉别人他的学生是问心无愧的，那些问心有愧的人才需要躲躲藏藏。 尚云川答应了，出发的前一晚没有睡着。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觉得有些累，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更想逃避这一切，而并非面对它。 第二天的演讲安排了五个人左右，他是最后一个，大约需要等一两个小时。 他来到学校后先去办公室看了老李，这老头儿有些焦虑地在办公室踱来踱去，一见他来像是找到了倾诉口，拉着他就一顿念叨："什么事儿啊这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劝不听劝不听，你说一个女孩子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这时候怎么就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尚云川不懂老李在说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待着等他发牢骚，他发完牢骚就唉声叹气，叹了好一会儿才对尚云川说："实在不好意思啊云川，我这班上最近有一个孩子出了点事，我愁啊。你一会儿在A栋阶梯教室演讲吧？好好准备，我还得看晚自习，就不去了。" 尚云川笑着："老师也别太担心了，您现在带的学生已经升高三了吧？这时候难免人心惶惶，都很正常的。" "你不知道，这次情况不一样。"老李无奈地摇头，也不往下说了。 尚云川就又安慰了几句，告了别。 由于时间还早，他也不喜欢热闹，便和学生会负责联络他的人说了一声，打算过个三四十分钟再去。 尚云川抬头看看傍晚绚烂的天际，下午下课的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校园里有很多学生在打闹行走。 他突然扭头向远处那栋破旧的建筑看去。它的墙体斑驳，绿色的金属栏杆也早已生出锈迹，六层处的天台虽宽阔但也荒凉，很少有人踏足。 他就是在高考后的某一天，在那个天台上被现实撕得体无完肤。 那天是同年的中考日，学校戒严，他那时还住在校外的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打了姚准的好多个电话，他终于同意出来跟他见一面，却偏偏约在这一天。 姚准很容易可以出入学校，他却要翻墙偷偷摸摸，他当时就已经意识到，姚准是想让他难堪。 可他还是来了，为了那可笑的清白。 尚云川看着那栋楼，鬼使神差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这里依然无人看守，是隐匿秘密的最佳去处。 尚云川走到天台，站在水泥栏杆前望下去。这里不算太高，风景却很开阔，可以看到很远的电视塔，也可以看到操场的塑胶跑道。风很清很轻，空气中有绿叶和青草的味道。 站了一会儿他就打算离开，却在刚准备踏过通往楼梯的那道门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是有人在往上走，还不止一个人。 尚云川下意识地退了回去，绕着顶层的矮屋躲到了出口的侧后方。 他藏好了身形才突然发觉为什么要躲，可惜脚步声已经踏入天台，说话声随之响起，他再要走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站定，脚步声停了，一道有些甜腻的女声首先传来："你带我到这种地方，怎么，是想杀人抛尸啊？" "杀你？我可不会杀你，这样也太脏了。"另一道女声更加醇冽，不知是不是感冒了，带了点鼻音。 沉默了一瞬，甜腻的声音带上了一些不耐："有话快说，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 另一人笑了一下："你怎么没时间呢？你时间太多了。你既不用学习，也不用考试，有什么可忙的。" "你想说什么？" 司秦的眼里是极致痛苦之后的平静，埋藏在背后的还有深深的厌恶："罗舒，不恶心吗？" 她仔细打量一通罗舒清秀的脸："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罗舒攥紧手："司秦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司秦缓缓眨眨眼，片刻后再启唇，"偷我的竞赛成绩进星洲，你要脸吗？" 对面的人立时声音尖利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在这随便污蔑人？" "你当大家都跟你一样蠢吗？"司秦的眼中覆上冰霜，抹去脸上的所有表情，"我去参加的物理竞赛，你去参加的生物竞赛，我没有成绩，你得了物理金牌，好有意思啊。" 对面的人不说话，空气似乎凝固了。 怒火在司秦的胸腔越燃越旺，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提高音量： "有必要吗？罗舒，有必要吗？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够好就是不够好，你为什么要偷别人的东西？" 罗舒伸手指着司秦的鼻子又尖叫一声："闭嘴！" "闭嘴？我早就闭嘴了。"司秦笑一下，"你爸多厉害啊，为你这个废物冒这么大的险，我大概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闭嘴。你也知道吧？我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心安理得，不是吗？" 罗舒喘着气，喘着喘着突然想到什么，勾起嘴角："呵，司秦，你以为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是盼着我良心发现吗？白日做梦也没有这样的。" 她的指甲掐着手心，尽量收敛不稳的心绪，无所谓地说道："就算成绩是你的，又怎么样？你能怎么样？现在被拟录取的是我罗舒，不是你司秦。" 司秦无波无澜地站在她对面听着，没有开口，罗舒便像是要刺激她一样，怜悯地说："接受现实吧。我听说了，科技大学也挺好的，也是名校呢，何必高考赌一把呢。毕竟你为了竞赛都已经花了这么多年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捡起其他科目可没那么容易。" 司秦仍是不接话，罗舒笑着："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是为你好，接受科大没什么委屈的，不是吗？" 说完她就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觑着司秦。 过了将近半分钟，司秦因为感冒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顿了顿，一阵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罗舒似乎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眼角都笑出了一些眼泪，"司秦，你还以为你是那个天之骄女呢？现在你不过是毫无筹码的普通学生罢了，跟我在这讨论什么得意不得意的，倒不如想想你以后怎么办吧。" "哦，对了，"罗舒装作恍然大悟地瞪了瞪眼，"你家里应该还算挺有钱的，你要实在不愿意去科大，也可以赶紧申请出国啊，有些学校还来得及，只不过可能就比较匆忙，得选差一点的了。" 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久到尚云川以为人都走了，那个叫司秦的女生说话了："为什么是我？" 她没得到回答，等了几秒，不带疑问地问："你很讨厌我？" 罗舒盯着她，暗暗咬了咬嘴角，按下内心的怨恨。 司秦看了她一眼，陈述的声音很平静。 "我之前一直奇怪，我跟你交集很少，为什么是我。现在我明白了，"司秦挑起一边嘴角，"你嫉妒我，对吗？" 罗舒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司秦便更加确定："嫉妒我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更受关注……还有很多吧？只可惜我从没注意过你，一时也想不到太多可能让你耿耿于怀的对比点。" "司秦！" "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司秦笑变得凄厉，"可你的这些心思管我什么事？你这些芝麻绿豆大的敏感心思跟我有个屁关系。" 罗舒的眼睛充满了血丝，面色不虞。但最可怕的不是已经苍白的脸色，而是眼神中早已变质腐烂的嫉恨。 司秦朝她走了两步，全身上下透着冷漠与蔑视："我告诉你，你偷走的东西我可以不要，但总有一天，我要用其他的方式，让你加倍奉还。" 她与罗舒错身而过，朝楼道走去。 突然来了一阵风，吹起司秦及肩的黑发，也吹起尚云川的衣角。他收回视线，隐在角落，无人可见。 尚云川背靠着冰凉的水泥墙壁，风拂过耳畔，带来了她的声音。 "你别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司秦背对着罗舒侧头，"好好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怎么是先来后到呢 不管是温柔还是倔强，都是需要勇气的 ☆、第 23 章 司秦周六又睡到日上三竿，要不是约了尚云川去看房子她还得继续睡下去。 起床后她连上睡前习惯性断开的wifi，一下就有好几个人的消息弹出来。有尚云川的，也有……陆央的。 陆央这一周发的消息也不少，经常给她发来一些海城的风景照片，告诉她他们抽空去了哪儿玩。有的时候他会打来电话，往往都是司秦下班的时间。 周五那天还好，陆央死乞白赖地非得跟司秦磨着，拉扯了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不过后来的几通都是没讲几分钟就结束，不只是司秦想结束，陆央似乎也有些急事。这两天他们也只剩下微信上的寥寥几句。 不见面，也不通电话，司秦想她可能真的要忘了那些陆央天天在她面前晃悠的日子了。 她点开和陆央的对话框，看到一张蓝瞳白毛的小猫的照片，小猫顺滑毛绒的脊背上停留了一只纤长的手，是陆央的手。 陆央：[图片] 陆央：可爱吗？等我回去咱们也养一只好不好？ 司秦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拂过小猫的照片。 要是没见过就好了。 要是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只猫的照片，她是不是会因为它真的很可爱而笑出来？ 只可惜她昨天晚上才看到过这只小猫的照片。 是齐双发给她的，罗舒的朋友圈截图。 齐双是个很细心的人，大学时陆央追司秦，她就四处打听陆央的消息，把能扒到的信息都扒了个遍，然后转告司秦，司秦本不在意，却听到了一个消息。 齐双说物理系有个大一的学妹在追陆央，长得还可以，听说家里挺有权的，还有传言她专业差到根本不像拿了物理金牌进来的。司秦一愣，问她的名字，齐双为自己的勘察能力相当得意，报出了名字："罗舒。" 然后她神秘兮兮地说："我还想办法搞到了她的微信。放心吧，我帮你盯着，绝对不让她有可乘之机。" 司秦长久地沉默。 昨天晚上，齐双突然发了一张朋友圈截图过来，然后说："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司秦点开，发现是罗舒几分钟之前发的一条朋友圈，配字是： "和你踏遍夏日风光 ps：要是可以养一只小猫就好了" 配图是一只白色的小猫，一双手拎着小猫的前肢，手腕上的手表露出了半个表盘。 是陆央的手表。 其实即便不是这块手表，司秦也能认出这双手是他的。 因为陆央的右手虎口上有一块很细的刺青，字母"S"，她的姓氏，是他在她留学前跑去纹的，司秦怎么拦都不管用。 而在这只小猫的白色毛发下，若隐若现的就是那个字母"S"。 齐双只知道那块手表是陆央的。 她曾经有一个男友非常喜欢收集钟表，对各个品牌的手表颇有研究，她也跟着耳濡目染了一阵。陆央这块手表据说是他父母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价值不菲，世界上仅有一百只，陆央很喜欢，就一直戴着，因为造型实在精美，齐双偶然看到的时候就偷偷摸摸拍过照发给他当时的男友，他男友立即就给她科普了一通。 齐双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就脑子一炸，联想到发这张图的还是罗舒，她马上觉得不对劲。 再想起自己的单身夜是司秦一个人来的，婚礼的时候司秦包了个大红包临时就说不来了，她很难不多想。 于是她截图发给了司秦。她不希望她被蒙在鼓里。 司秦过了十来分钟才回消息：猫很可爱 齐双：你再看看？ 又过了几分钟。 司秦：大齐，我知道的 司秦：谢谢你 齐双看着这几句话，坐在床上红了眼睛。 司秦真没想到第二天还能看到这只小猫。 她很缓慢地在屏幕上打字。 司秦：挺可爱的 她忽略了陆央后面的一句话。 他不必问她了，等他回来，就再也不用考虑她的意见。 司秦在床头靠了片刻，才点开尚云川的头像。 尚云川十点多的时候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尚云川：醒了吗？ 尚云川：之前说好今天去看君临花园的房子的对吗？ 尚云川：大概几点呀？ 第一条消息发来的时间是10:01，最后一条停留在10:46分。 现在已经12:35了。 司秦回道：我刚醒，下午三点可以吗？我先吃个饭 那头几乎立马有了回应。 尚云川：我也还没吃，要不要一起？ 司秦：你先吃吧，我还没那么快 尚云川：我又不急，你慢慢来 这就又是不容置疑了。司秦无奈地笑了一下，答应了。 尚云川来接她，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她坐上去的时候刚一点半。 天气热，两人选了一家搭配刨冰卖的餐厅，主要是司秦看上了餐厅外贴的巨大刨冰海报。她点了青柠巧克力碎奶油刨冰，到尚云川点的时候她义正言辞地不让："你还是别吃冰的了，点个咖啡牛奶什么的。" 尚云川看看她，知道她是顾及他的胃，便笑着点了杯热咖啡。 司秦吃得慢，食量也很小，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放下筷子捧着杯子专心吃起了刨冰。她觉得大中午的吃这个怪爽的，她还从来没尝试过，平时要不就在公司叫外卖，要不就周末在家鼓捣点可以下咽的速食，好久没吃冰品了。 尚云川边吃边看她，见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搭话道："不吃饭了？" "不吃。" "才吃这么点儿，等下会饿的。" 司秦舀了一勺奶油放进嘴里，抬眼："没什么胃口。" 尚云川笑："天气热是这样的。不过你太瘦了，平时要多注意。" 听了这熟悉的话，司秦的兴致突然降了很多，蹙了蹙眉："我就不想吃，不可以吗？" 突然被凶的尚云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赶紧收了笑找补："可以，当然可以了。刨冰够吗？要不要再点一份？" 司秦瞥他一眼，不理，表情不好地拿勺子继续挖着椰果和冰往嘴里送。 尚云川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吃着饭，不停想自己哪里说错了话。难道司秦不喜欢别人说她瘦？不都说女孩子喜欢被说瘦的吗？这又是谣言？ 亲身来到君临花园的房子里司秦才知道，尚云川这间屋子的位置真的很好。而且虽然是一居室，但带了个小书房，面积比较大，有七十平米左右，精装修，配了地暖，一些必要的家具里只没有窗帘、床垫和洗衣机。 尚云川只来过两次，对这也没什么印象，他们看了一圈记下缺的东西，便跑去了附近的商城。 秦棠着急搬出来，司父和司母思考了一通后答应了，司秦便也不想耽误他影响他的心态，急着赶今天置办好，明天就让他搬家。 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担心尚云川这个房东不好说话，他大概不会有什么意见，于是她只在铺好床单之后跟他说了一声。 尚云川点点头："好。那你表弟还需要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司秦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可能并不存在的灰尘："缺东西的话我们会自己解决的，不麻烦你这个房东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尚云川把卧室沙发上的靠枕放好，转过身看司秦，"这是房东的责任。" 司秦笑出来："那行。" 顿了一顿，司秦一激灵突然想起重要的事："差点忘了。房租是多少？押二付一还是押一付一？一年起签还是半年起签？" 尚云川想了想，说道："一千。不用付押金了，也不用签约。" "一千？"司秦很是疑惑，"这个区位三千都租不到啊。" 尚云川说："反正闲置也是闲置，给你表弟住我反而放心，租金意思一下就行了。" "这怎么行。"司秦不满，"这租金我一定要一分不差地给的。" 尚云川看她很严肃的样子，心里有片刻的憋闷。 他真的不想和她分这么清的。 他沉吟片刻，最后很难得地坚持："房子是我的，我还不能定租金是多少了吗？" 司秦："……"说得好有道理 然后尚云川就弯下腰拿起抹布擦边桌，不说话了。司秦看着他的后脑勺，一时无言。 她想了想，最后觉得这便宜真是不占白不占，偏偏被占便宜的人还求着她占便宜。于是她凑过去，偏头看了一下他的表情，说道："那好，一千就一千吧，你不嫌少我还巴不得呢。" 尚云川侧头看她一眼，脸色好了一些，继而继续低头收拾。 司秦无奈地笑了，也不知道为谁。 作者有话要说：离分手越来越近了 再有两三个情节就差不多了 ☆、第 24 章 第二天司秦去司家接了早已蠢蠢欲动的秦棠，他拖着自己24寸的行李箱就兴奋地钻进电梯，司江海和秦嘉在家门口哭笑不得。 司秦只能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的。这年纪的男孩子就是有些叛逆。" 司江海摇摇头："还是女儿好，省心。" 秦嘉拉着司秦的手："跟小棠沟通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也会挑时候去看他的。唉，但也不能去得太频繁，要是逆反了就不好了。"她默默也嘀咕一句："真是女儿省心啊。难怪我看我弟这几年老得这么快。" 司秦觉得好笑，又安慰了几句才走向电梯，此时秦棠正按着开门的按钮探头探脑，见司秦进来才松了手。 "姐，"秦棠露出殷勤的笑容，"你去看了房对吧？怎么样？" 司秦瞟他一眼："够你住了。" 说完这句司秦又警告地补充："房东很好说话，但你要爱惜人家的房子，别添麻烦。" "知道了，绝不给你丢人。"秦棠拍拍胸脯十分干脆地应了。 *** 司秦开车载着秦棠到君临花园，开门进屋的时候就见尚云川从沙发上站起身，朝门口走来。 他站定在司秦和秦棠对面，微微低头看她俩。 司秦把行李箱推到墙边，然后向秦棠介绍： "这是房东，他姓尚，叫尚云川，比我大不了几岁，你可以叫他——" "川哥！"秦棠立马仰着脖子喊道。 他这毫不犹豫的一嗓子喊得司秦和尚云川都愣了一下，那句"尚云川哥哥"就那么卡在司秦的喉咙里，转了两圈咽了下去。 没等司秦再开口，尚云川就笑着抬了抬手和他打招呼："小棠是吗？你好。" 司秦看他一眼，侧头及时对着秦棠补充："你以后在这住给我守点规矩，别弄得乱七八糟的。" 秦棠乖巧点头。 尚云川却说道："没关系，当自己家就好，自在一些。" 司秦转头看他："你能把这里租给我们就已经很感谢了，哪能在别的地方给你添麻烦，你也别纵容他，现在这年纪的男孩子最容易养成坏习惯。" "哎呀姐，有你这样诋毁我的吗？我保证不给川哥的房子添麻烦，行了吧？"秦棠无奈至极。 尚云川就抿了抿唇安静待着，眼带笑意地听着司秦跟秦棠交代注意事项。 秦棠在参观了房子一圈后简直心花怒放，溢美之词不绝于口，也因此疯狂拍起了房东的马屁，什么救世主啦真男神啦高富帅啦，听得司秦直打哆嗦。 秦棠对尚云川有些自来熟，也不知是不是合眼缘，从见了面开始就"川哥"长"川哥"短的，拍完马屁就开始问年龄问职业问爱好，司秦觉得尴尬，几次想打断他都被尚云川笑着止住了。 他好像还挺愿意回答。司秦也就没办法，瞪了秦棠好几眼，秦棠缩缩脖子就又开始跟尚云川唠。 午饭是尚云川下厨，本来司秦说哪有让房东做饭的道理，结果秦棠怼她，说："姐你可快别客气了，你又不会做我又不会做的，川哥这是救死扶伤。" 司秦拔高音量："你语文差成这样吗？能不能别乱用成语？" "真的很差啊，我上次才考了九十分。" 司秦差点又要薅他脑袋，他往尚云川身后一闪，可怜兮兮地卖惨："川哥，我姐怎么这样啊？我天天被家暴。" 尚云川无奈地侧头看一眼秦棠，又将目光移到司秦脸上，声音温和："你们先去客厅，我很快做好。" 司秦一把拽过秦棠往客厅走，甩在沙发上，秦棠抱着头哭唧唧："姐我错了我错了！" 司秦才懒得理他，坐下询问他近期的学习情况。 吃午饭的时候秦棠还处于兴奋状态之中，不停夸尚云川厨艺好，做的口味还都是他吃惯了的，简直太善解人意。 尚云川听了有些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司秦。 菜是秦棠吃惯了的，可能是因为秦棠的口味和司秦比较像吧。他上次给司秦做饭，特意去留意了她更偏爱哪些菜。 其实本来尚云川应该先走的，但他看司秦没驱赶他的意思，也就假装无事发生地待到了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两人在车库里分道扬镳，尚云川都已经走到车门边了，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司秦。 司秦听到声音转头看他。 尚云川顿了两秒："我上次看你朋友圈转了个电影预告。" 司秦扬眉，等他说下去。 他扶着车门，语气试探："昨天上映了，你应该还没看吧？" 司秦盯了他片刻，摇头。 "那要一起去看吗？"尚云川的手不自觉有些用力，"我买了票，在你家附近的那个商场，看完还可以顺便吃晚饭，你回家也方便。" 司秦沉默，侧头看了看车库里的柱子，眼神逡巡一圈又转回尚云川表情不太自然的脸上："好啊。" 闻言尚云川松了口气，还没开口，司秦就问："几点的？" "四点半。" 她点点头："那还来得及，我先回家一趟，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尚云川愣愣地"嗯"了一声，看着司秦开车离开车库。 其实司秦回家什么也没做，她就缩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挂钟。 她想给自己几个小时的时间。 她没有马上拒绝尚云川去看电影的提议，是因为她当时内心没有抗拒，但是她同时也有些迷茫，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去。 看电影的意义有点不一样。就像那天尚云川问她要不要去看烟花节一样。 现在是两点四十，司秦想，如果时钟走到了三点四十，她还没有强烈的拒绝欲望，那她就去。 而事实却是，在三点十五分的时候司秦就开始换外出的衣服。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穿衣镜前摆弄了二十分钟。 司秦泄气地往地毯上一坐，往后仰躺在沙发上，躺尸到尚云川打来电话。 尚云川也抓紧时间回家换了一身衣服，一身黑白的休闲运动服，还喷了些郭储推荐的斩女香香水。 他实在鉴别不出香水的好坏，就听郭储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女孩子闻了绝对神魂颠倒投怀送抱，他就心动了。 虽然他理智上不奢求司秦做出投怀送抱这种事，但人总要有些盼头。 毕竟……万一呢？ 司秦一坐上车就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水味，熏得她差点又退出车外。 她露出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尚云川："是你身上的香水味？"感觉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不是车上。 尚云川虽然读不懂司秦的心思，但他能听出语气，立马有点不安，迟疑地点了点头。 司秦很好奇："你喷了多少啊？" 尚云川顿一下："没很多……吧。"糟了，看这反应应该是喷多了。他平时不往身上用，只喷车，可能有些没掌控好量。 见尚云川有些僵硬，司秦看他一会儿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在副驾上坐好："走吧。" 这部悬疑电影司秦算期待挺久，改编自国外的一个著名案件，只是看完觉得有些失望，结尾的节奏没拍好，显得过于仓促，片尾曲响起时让人直冒问号。 尚云川拿着两人开场前买的可乐和爆米花跟在司秦身边，司秦一脸无语地吐槽："真是莫名其妙，看预告我还以为能把人性拍得很好呢，结果还是难以自圆其说，垃圾。" 尚云川附和："我也觉得深度有些不大够，很多地方有些牵强。"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服化道。"司秦叹口气。 尚云川点头："是啊，画面还是不错的，氛围营造得也不错。" 然后司秦就开心了。她觉得尚云川还是仔细看了的，跟她的感觉差不多。 以前陆央总喜欢带她看恐怖片，她不喜欢这种纯粹恐怖的东西，陆央还总在她耳边吓她，也不管她究竟怕不怕，强行趁机把她搂进怀里。看完之后你问他看了什么吧他就一脸欠揍地说他也不知道。所以司秦很不喜欢跟陆央一起看电影，但每每总会迁就他的小心思。 晚饭时尚云川带司秦去了订好的日式餐厅吃日式烤肉。 全程都是尚云川在烤，司秦只管不停地吃，吃到后面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提出她来烤一会儿，尚云川就笑着说不用。于是司秦就隔三差五往尚云川碗里放一些烤好的东西，尚云川就抽空吃两口。 九点多的时候尚云川送司秦到小区门口，在她下车之前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 司秦低头接过，狐疑地打开有点重量的崭新纸袋，里面是一株绽了几朵花苞的洋甘菊，植株插在一个精巧的陶瓷花盆里。 她看了一眼就侧头看向尚云川。 尚云川眼神有些躲闪，没去直视司秦，轻声说："我上午在街边的花店里看到的，觉得挺漂亮的，你应该会喜欢。" 司秦又垂头看一眼，捏了捏纸袋边缘："挺喜欢的。那我收下了，谢谢。" 尚云川这才侧头："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人是迁就，有的人是合拍 ☆、第 25 章 陆央好像要回来了。 自从看到陆央发的会议倒数日的朋友圈，尚云川整个人都处于恍惚的状态中。 这两天他工作忙，除了在微信上跟司秦聊两句外已经很久没跟她见面了。司秦从来不会主动找他，但自从上次他莫名其妙作到她公司后，她对他发去的每条消息都会回，即便有时隔得比较久。 尚云川的危机感似乎因为司秦温和的态度而减少了很多，以至于猛地看到陆央的朋友圈像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差点要忘了，陆央迟早要回来的。他苟且偷生的日子正在以光速进行倒数。 所以周三晚上开车回家的时候，精神恍惚的尚云川被追尾了。 车子撞上防护栏，强烈的撞击声后车头凹陷了一块，护着头的尚云川收获了两只血淋淋的手臂。 郭储快马加鞭赶到医院的时候，尚云川还在手术室缝合伤口。等他被推出来，他也只语气平静地跟郭储说让他跑一趟警.局。 尚云川睁着眼靠在病床上，先是护士来给他处理一些脸上和脖子上的擦伤，过了一阵就是医生进来跟他交待伤势情况。 麻醉渐渐失效，尚云川开始觉得痛。 车祸时他全程清醒，直到被送进手术室都还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当躺在手术台上看着上方刺眼的灯光，他开始恍惚。他才想起自己出车祸了。 医生在不停地念叨什么，尚云川一句都没听，他忍着剧痛低头拿过手机，划着通讯录里的那个名字。 司秦今天下班比较早，在外头吃过饭回到家时才不到八点。 她洗完澡拿着一盒酸奶边喝边走到阳台，坐在地毯上给那盆洋甘菊浇水、加营养液。这盆花相比之前拿到手上时又多绽了几朵花苞，司秦觉得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养花小天才。 她想了想，捞过手机拍了一张洋甘菊的照片，刚打算给尚云川发过去，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司秦看着来电显示，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笑意。她接起："喂？" 尚云川无视医生严肃的表情，垂头认真打着电话。 他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心中终于好过一些。 "司秦，是我。" 司秦摸摸花瓣，无声地笑了一下："我知道。怎么了？" 我受伤了。 真的很疼。尚云川觉得手上刚刚缝合的伤口似乎要裂开，麻药褪去后的阵痛直往他脑袋里扎。 他犹豫着，却忍不住发出倒吸气的声音，还有压抑的轻喘。 司秦觉得古怪，叫了他一声。 "尚云川？" "嗯。" "你怎么了？"她能明显听出他声线中的隐忍和虚弱。 那头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略微有了一些力气的声音："我没事。" "你……"司秦猜不到他的情况，只得说道，"你是在忙吗？要不先挂了。" "没有，"尚云川连忙开口，喘气声似乎低而频繁，"先别挂。" 司秦真觉得他大概并不方便，可又不清楚那他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还待说些什么，那头有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透过听筒稍远地传来："先生你还是挂了吧，麻药刚失效，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话还没说完，那个声音就像刹了车一样戛然而止。 可司秦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在医院？" 那端很是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尚云川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受伤了？"司秦追问，"出什么事了？打麻药这么严重？" 尚云川听着那头担忧的语气，身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他轻声答道："小车祸，不严重，不用担心。" "车祸？"司秦提高了一些音量，然后迅速站起身往房间里走："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尚云川愣了一下，有些试探地问道："你是要过来？" "废话。"司秦转念一想，又问道："有人陪着你吗？" 尚云川马上说："没有。" "就你一个人？" "嗯。" "那你到底在哪啊？告诉我。" 于是尚云川报上了医院的名字和病房号。 半个多小时后司秦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尚云川半靠在一间双人病房的床头。 他没换衣服，所以从身上的血渍可以看出并不是什么小磕小碰。 司秦走过去，原本低着头的尚云川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你怎么回事？"司秦皱着眉头立在床边，语气严肃。 尚云川老老实实地答："被人追尾了，撞上防护栏。" "手受伤了？" 尚云川掀了一下袖子，把包得整齐干净的绷带露出来："一点点，没伤到骨头，都处理好了。" "两只手都有伤？" "右手轻一点。" 司秦又看了两眼他血迹斑斑的衣服，问："肇事的人呢？" 尚云川把袖子重新放下来："在警局。"说完很快补充了一句："我叫郭储过去了。没关系的。" 司秦沉默下来，尚云川等了等，见她不说话了，就拉了一下身边的椅子摆近一些，然后抬眼看她："你坐会儿。" 司秦急忙把他的手虚虚推开："我自己来就行，你别乱动。" 司秦看了一下病房里的另一个穿着病服半躺着喝茶的病人，问尚云川："你怎么不换病服？" 尚云川笑了一下："不换了，我等一会儿就回去了。" "回去？"司秦迷惑，"回哪去？"他这样血呼啦的要去哪啊他？ "缝好针了，回去修养就可以了。" 司秦一脸不可置信："你开什么玩笑？好好在这待着。" 尚云川眨眨眼，看着她，刚要再说些什么，隔壁病床的大姐幽幽开口："小伙子，听你女朋友的，在医院里养着，别瞎跑。" 司秦和尚云川一齐转头看过去，大姐喝着茶，一派悠悠哉哉看戏的样子。 尚云川出于私心，诡异地没开口反驳，司秦有些尴尬，也没开口说什么，挪到椅子边坐下。 过了一会儿，尚云川抬眼看司秦："你想让我待在医院？" 司秦跟他有商有量的："这样方便观察情况，你回去不也是不能做什么吗？这里还有医生护士可以照顾你。" 尚云川觉得自己这两天胆子大了一些，他听到自己开口问："那我住院，你可以照顾我吗？" 司秦闻言愣住了。 她？她怎么照顾他？她可什么都不会。 这时大姐又说话了："小姑娘，你就陪陪你男朋友哇，他哪能真要你照顾他什么，陪着就行了。" 司秦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尚云川，他眼巴巴地望着她："我想着医院里这么闷，你可以陪我说说话。" 司秦想说她看这大姐就挺能聊的，你估计闷也闷不到哪去。 但她突然意识到尚云川连缝针的时候都没人在身边，别到时候有什么病痛都没人说去，自己在那忍着。想想就觉得可怜。 "我可以经常来看你，"于是司秦没有马上拒绝，"但照顾你我是不可能的啊，我毛手毛脚的。" 尚云川笑了："嗯。" 大姐捧着杯子和蔼地朝司秦笑，司秦也不好装没看见，顶着尴尬也回了她一个笑。 然后司秦就叫护士来给尚云川换病服，她转身太快，也就没看到尚云川有些排斥的表情。 他一直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想的是，她早就把他看光摸光了，这下怎么就避嫌了？ 郭储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医院，看到司秦的瞬间强忍着没流露出抓心挠肝的好奇，跟尚云川汇报了一下警局的处理情况。对方只有轻微擦伤，被无辜追尾的尚云川更加倒霉一些，肇事司机认错态度也算良好，并没有酒驾行为，只是新手上路胆子太大了，尚云川听了就交给郭储全权处理善后事宜。 说完这件事后郭储就又开始汇报工作，司秦想起身回避，尚云川拉住她，她战战兢兢地叫他别用力，就又坐回去了。 *** 周四，陆央出差的第十三天。 罗舒朝站在落地窗前的陆央走过去，从背后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 "阿央，过几天我爸要参加环泗岛的一个宴会，你跟我一起去吗？"罗舒的声音很娇柔，边说边用下巴磨蹭着他。 陆央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没回答。 他觉得罗舒这话怪有意思的，他为什么要跟她去参加这种宴会。 罗舒似乎知道陆央是怎么想的，她绕到他身前，手缠上他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凑近他的脸："是环泗岛物理研究所所长的宴会，有很多知名的科研人会去，我想让我爸给你引荐一下。" 陆央这时才将看着窗外的目光挪到罗舒姣好的脸上。良久，他轻笑一声，捏着罗舒的下巴："你是说，你那个给你搞到直博名额的爸？" 罗舒并没有尴尬，而是笑了，她又踮高一些，直接吻住了陆央的唇，辗转了几个来回后，才感觉到腰上攀上来一只手，撩起她的裙摆游移着覆上她胸前，那张原本紧闭着的唇也轻轻打开。 她更加主动地去讨好，对方也很受用，将她按在了落地窗前，两人的衣服也不知何时全都掉在了地上。 ***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司秦收到了陆央的一条微信，他说临时又需要出个差，直接从海城出发，可能没法按照之前的计划回旗安了，具体的日期他也不清楚。 司秦回了个"好"。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你回来那天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事跟你说。 那头直到两个小时后才回道：好呀，该不会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吧？ 司秦刚洗完澡出来准备继续加班就听到提示音，拿过手机打开对话框，看着"惊喜"两个字，有些难受。 她想，惊喜大概是算不上了，只希望这对你我来说都是解脱。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分手在即 ☆、第 26 章 司秦工作本就很忙，其实能去医院的时间也不多，但尚云川也不催她，只每次中午都拍了医院的伙食给她看。 司秦越看越怪，这照片为什么一天比一天难看，也不能说是难看吧，就是看着乌漆麻黑的，让人没什么食欲。司秦就想，尚云川一个病人怎么天天吃这些，她那个助理也是的，怎么这点都考虑不到。 当然，晚上要是下班早她就会去医院一趟陪尚云川聊会儿天，只是心里还惦着他天天吃的猪食。于是她某天晚上睡觉前在厨房里煲上了一锅鱼汤，第二天早起了一会儿把汤放到保温桶里，中午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尚云川看着司秦把汤盛出来，还有点懵懵的。鱼汤熬得浓白，鱼自有的鲜味中混杂了一些养生药材的味道，很好闻。 司秦把汤放在他床上的移动桌板上："我不大会做，照着食谱弄的，你尝尝。" 尚云川的手还不太能灵活地动，但他仍是很听话地伸出手，司秦才突然意识到不妥，赶忙阻止他的动作，然后自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 尚云川看着她的动作，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平时他的手不大方便，也都是郭储或者护士来帮忙喂他的，他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换了司秦他就有点慌。 但他没让她看出来，垂眸张嘴，就着司秦的动作喝了一口。 一吞下去司秦就问："怎么样？" 他看着她有些期待的眼神，非常中肯地评价："好喝。" "真的？"司秦有些不相信，又凑近闻了一下，"我早上走得急自己都没尝过，你别骗我。" 尚云川笑："那你尝尝。" 司秦手刚抬起来就意识到用同一个勺子有些不大好，又放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算了，反正好不好喝都是你喝。" 尚云川抿嘴笑了一下，司秦又开始喂，他便又继续低头喝汤。 司秦喂汤的动作到后头就有些机械，分心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床头的柜子上。 那是尚云川的午饭？好像实物看起来也没有太恶心，怎么拍出来丑绝人寰？ 她很快想通，那不就是尚云川拍照技术的问题吗，他上次给自己发的加了滤镜的外卖图也挺污染眼球的。 司秦的午休时间因为来回医院变得很紧，喂尚云川喝了一碗汤后就要走了，尚云川知道她没吃饭，本想留她在医院吃，司秦瞟了眼他桌上比照片好不到哪里去的饭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说回去的路上去便利店随便买点就可以。 司秦走后尚云川伸出伤势比较轻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放在床头的桌上，准备留着晚上再喝。 隔壁床的大姐觑着他的动作，抱着手里的茶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伙子，你女朋友对你很好啊。" 尚云川转头看大姐，笑了一下："是啊。" "你也得对她好啊。" 尚云川垂眸："我也想。" 可这种事情不也讲个有没有资格吗？ "年轻小姑娘很容易动真感情的，碰到不好的人会很伤心的。"大姐吹一吹冒着热气的茶杯，声音幽幽远远。 尚云川沉默下来，侧头看着窗台上的吊兰。 ***　 住院五天之后医生说尚云川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于是他们跟小腿仍然吊着石膏的大姐告了别，大姐眼神暧昧，司秦一眼都不敢多看。 出院的那天郭储开车来接他们，还有个看上去刚毕业的年轻助理来拿行李，助理小蔡不停好奇地往司秦身上瞟，郭储看到了赶紧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走了。是真蠢呐，没看到他们老板的眼神吗？ 司秦陪着尚云川坐到后座，然后就埋头看着医生开的药方，时不时拿起药盒里的说明书对比一下。 尚云川伸手悄悄地拉她的手腕，她侧头看他，就听到他说："不就那些药，有什么好看的。" "开了新的，"司秦不以为然，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药膏，"张医生说这个祛疤效果很好，但千万不可以沾水。" 尚云川捏了捏她的手腕，暗自庆幸她没有躲开，语气就又松快了几分："知道了。" 小蔡坐在副驾上一脸惊恐，一动不动地瞄着后视镜，耳朵竖得老高，就差没贴上椅背了。 郭储余光看到身侧这年轻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不屑。呵呵，他可老早就看过老板这腻人样了。 郭储把车开到了尚云川的住处。 司秦快尚云川一步下车，所以尚云川没有机会假装不经意地牵她，这一点让他有些郁闷。 小蔡目不斜视地拎着行李和其他三人一起走进电梯，还打算目不斜视地把行李送货到老板家中的时候就被郭储拉住了。 郭储把行李拿过来放在门口，笑得很官方："老板，司小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尚云川点点头，郭储就眼神示意了一下小蔡，小蔡立马收到，屁颠屁颠地跟着钻回了电梯。 司秦要弯腰去拿行李，尚云川早她一步轻松提起，她着急道："你干嘛，不要抬重物，伤口会裂开的。" 尚云川安抚地笑了一下："没关系的，不重，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然后他就直接开了门进屋，把司秦轻推了进去，顺手把行李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司秦本想再教育他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地进了屋，又被他拉着坐在了沙发上。 尚云川问她："午饭想吃什么？" 司秦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她奇怪地问他："你什么意思？不会是要做饭吧？" 尚云川笑，说得理所当然："对啊。" 司秦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都跟你说了不要沾水，也不要瞎动弹，好好待着有那么难吗？" 尚云川眨眨眼，又悄悄地去攥她手指："不碰到伤口不就行了？都好得差不多了。" 司秦的注意力都在他说的话上，没意识到他正拉着自己的手，语气很严肃："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尚云川微张了张嘴，到底是把想留她多待一会儿的说辞压了下去，很是顺从地说："好了，那我不做了。你别生气。" 司秦无语地瞥他一眼。突然察觉自己的手被他拉住，低头再抬头间就把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回来。 尚云川怔怔地把手收到身侧，也沉默下来。 这几天他过得像掩耳盗铃。 明明心里有些恐惧，却又沉迷于触手可及的日常。司秦在他身边，即便他知道好日子不多了他也依然装傻。 照原先了解到的情况，陆央应该已经回来了。可是不仅他朋友圈没有提到返程，而且司秦也没有什么异常，每次她在他面前接的电话都不是陆央的。 尚云川疑惑之外是庆幸，可庆幸之后又是不甘心。 病房里的大姐默认司秦是他的女朋友，他从来没有解释过，司秦也从来没有反驳过啊。 他们挺像情侣的，不是吗？其实他们看上去很般配，对吧？ 也许……比她跟陆央还要般配呢。 他得承认，这大半个月以来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想。 片刻后，司秦站起身："我去做饭吧。" 尚云川抬头，对上司秦的目光，眨了眨眼睛。 司秦抿抿唇没说话，转身往厨房走。 当厨房里响起厨具的声音的时候，尚云川终于犹豫着踱到了厨房门口。 司秦瞟他一眼："我不是很会，就煮个面条，你没意见吧？" "没有。" 尚云川就在她旁边看着她洗菜切菜下面条。确实如她所说她有些毛手毛脚的，但这对于尚云川来说已是不可多求。 之前的鱼汤已经让他忘乎所以了好几天，现在又能吃到她亲手煮的面条，这车祸他还可以再来一次。 但很快尚云川就笑不出来了。吃完午餐后司秦说她要回家。 尚云川手里拿着筷子就愣住了，隔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还早呢。" 司秦兀自收拾好包和手机，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有事。" 尚云川放下筷子走到她身后："什么事呀？" 司秦就没回答了，头都没回就出了门。　 叫出租车在江边兜了两圈，司秦才回到家。门一关，背贴着冰凉的门缓缓蹲下来。 她想，她可能真的得冷静一段时间。 *** 可尚云川没给她时间。 第二天是周一，司秦没加班，六点半就出了公司，七点左右回到了居住的小区。 她看着站在单元楼门前的尚云川，一时迈不开脚步。 尚云川仅犹豫了一会儿就朝她走来，立在她面前。 "司秦。" 司秦面色平静地"嗯"了一声。 没听出什么太过厌烦的情绪，尚云川便把想好的说辞抖了出来："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我一直涂不好这个药。"他手一摊，一支药膏躺在他手心。 身边有几个小孩子踢着皮球跑过去，笑声清脆，不远处有几对散步的老人，橙红色的晚霞映照着高楼林立的小区。 "什么叫涂不好？"司秦的声音没有波动，听着有点像寻医问诊。 尚云川动了动眼珠："就……涂了之后很痒，有点痛。" 片刻后，司秦垂眸，抬手拿起他手中的药膏。 她眨眨眼，盯着药膏，话是问尚云川的："你是想让我给你涂？" 尚云川蜷起手指垂在身侧，声音很轻："我真的不会涂。" 司秦抬眼看他，他一脸真挚又正经的样子，可她知道这是他的借口。 但是借口又怎么样，她也很想他。 是啊，她想他。 这件事好像不承认都不行了。 司秦轻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口走，边走边说："上来吧。" 尚云川亦步亦趋地跟在司秦身后进了电梯，等电梯在上行了，想靠近她一些却又有些顾虑，便贴着另一边站着，眼睛盯着不停变换的数字，余光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会怎么想？ 也许会觉得他挺麻烦的吧？明明是好心来医院看他照顾他，他却在出院后还缠着她，并且像个蠢货一样，用不会涂药膏这种借口。 她……有没有看出来这是借口？ 如果没看出来，他应该庆幸还是失落？反正他现在是有些忐忑，只希望她别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电梯门打开，司秦先走出去。 这是尚云川第四次来司秦的住处。第一次是送醉酒的她回来，第二次是来找她解释自己的多管闲事，还厚着脸皮说不介意当个工具，第三次是送发烧晕倒的她回来。这次还是头一次他在司秦同意的情况下踏入这里。 司秦打开门走进屋子，转身看着在玄关处换鞋的尚云川。他上次来好像穿的也是这双拖鞋，那是她给陆央准备的，一直放在鞋架上，当然，她是抱着以防万一陆央硬要过来的打算，只是最后并没有用上。 尚云川抬起头时就看到司秦盯着自己，有些凝重的样子，他心里一跳，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了，只得垂手站在原处。 司秦回神后看他还站在鞋柜旁，奇怪道："你怎么还站在那？进来啊。" 尚云川这才走进来。 司秦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擦干后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拧开刚才放在茶几上的药膏，对坐在一旁的尚云川说："袖子卷起来。" 尚云川就解开袖扣把袖子挽起来，露出左臂侧后方长五厘米左右的肉红色疤痕。司秦把药膏挤在右手中指上，微微倾过身，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周围点涂，然后轻柔地打着转揉搓开。 尚云川低头看她，只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头。她很专注，很小心，像是怕他痛，还时不时轻轻吹一下。 尚云川突然很难过。 他明明应该活在当下，能得一刻温存就当一刻恩赐，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嫉妒陆央。 司秦对陆央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他马上觉得自己好笑。 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肯定是的啊，她的温柔大概都给了他，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得到的不过是借着醉酒和受伤获得的同情和怜悯。 陆央和他不同。陆央可以名正言顺地抱她、亲她，跟她撒娇，有很多来自司秦的关心可以浪费。 他不能，他连和她见面都要费尽心思，更别说那些不可对他人语的心情了。 司秦涂好药抬头撞上尚云川有些空洞的目光，她皱皱鼻子，没好气："你干嘛？看起来好凶。" 尚云川闻言愣了一下，眨眨眼收敛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轻声说："……哪有。" 司秦看他一眼："另一只手。" 尚云川又连忙挽了右手的袖子，把手臂伸过去。 他右手的伤轻一些，司秦很快涂好，直起身来，垂头把药膏的盖子拧回去。 尚云川慢吞吞地系袖扣，余光偷瞄司秦，见她突然看过来，就马上皱眉假装扣子很难扣。 司秦面无表情地看他演戏。 尚云川一颗扣子系了一分多钟，司秦都替他累得慌。 尚云川本想自欺欺人地耗时间，可系着系着就从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力。 他终于有些承认自己的行为在司秦面前可能拙劣得像个小丑。 于是他垂下手，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后，站起身。 司秦抬头看他，她听到他说："谢谢，那我……先走了。" 尚云川又等了会儿，见司秦果然没有反应，心里自嘲，转身往门口走。 "尚云川。" 走到玄关处的时候背后的声音真切清晰，尚云川僵了一下，转头。 司秦从沙发上站起来，斟酌了一下，说："你这药，不是每天都得涂吗？" "……嗯。" 她觉得可能是她说得太婉转，只能更直白一些："你……你怎么涂啊？不是不会吗？" 尚云川有些难过地垂下眼，语气中却是安抚："没事，我回头再试试。" 司秦瞪他，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她有些气，往门口走了几步："那你今天怎么不试试？" 尚云川心下一慌。他以为她是要找他兴师问罪，蜷了蜷手指。 片刻后终是说道："对不起。" 司秦差点当场去世。 她暗暗咬唇，盯着隔一会儿就瞟她两眼的尚云川，憋了半天。 司秦想起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尚云川一旦觉得她生气了就道歉，也不问问原因。她突然就觉得跟他计较这个实在是欺负他。 她顺顺气，缓缓眨了眨眼："这里离你公司也不远吧？" 尚云川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她。 司秦看着他明明白白疑惑的眼神，差不多真的要吐血三升。 她一瞬间想，要不还是不说了。 烦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会有这么蠢的人啊？明明两个人什么亲密关系都有了，他还是个榆木脑袋。 尚云川看出司秦在生气，而且有越来越气的趋势。他很想开口为自己解释一下，张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司秦深呼吸一次，看着别的地方，放弃婉转："你可以住这儿，我帮你涂。" 等了几秒，没听见回应，司秦转头看向尚云川。 他仍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司秦终于怒极反笑："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说完就转身要走。 尚云川的动作比他脑子反应快，他跨两步拦住司秦。司秦脚步一顿，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 "方便……"尚云川眨眨眼，过了几秒猛然惊醒，"方便方便，我方便啊。" 作者有话要说：同居预定??? ? ☆、第 27 章 晚上司秦叫了外卖，两人坐在餐厅吃着三菜一汤。 尚云川仍觉得不真实，可他刚才趁着司秦去厨房拿盘子的时候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痛。 那大概是真的。 司秦顾念着尚云川的手还不大方便，就给他盛了汤放在手边，然后埋头吃饭，全程没有说话。 尚云川倒是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司秦的态度就有些心里没底，怕又说错了什么话，这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也闭嘴吃饭。 吃完了收拾的时候，司秦突然开口："一会儿去趟超市，给你买点日用品。" 尚云川正帮忙收着碗筷，闻言停下动作侧头看她。 司秦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他呆愣愣的样子，故意恶声恶气道："听到没有？" 尚云川立马点头。 司秦翻个白眼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尚云川垂眸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 晚上两人在司秦的主卧做了好久没做的事。 司秦也没想到会这样，尤其是顾及到尚云川还没完全恢复的伤口，她本意是让他住在次卧。 可是从超市回来后，尚云川就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一进门就把司秦压在墙上，一顿胡乱地亲。司秦怕碰到他伤口，连推他的力度都不敢大了，结果就是亲着亲着，两人就亲到床上去了。 等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回，尚云川又抱着司秦踩着满地狼藉往浴室走，一个澡又洗了一个多小时。 结束后司秦几乎是累晕过去的，被塞到被子里后碰到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尚云川把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他身上都不知道。 尚云川在被子里搂住上方司秦的腰身，将她的脑袋轻柔地贴在胸口，手缓缓顺着她的长发，过了一会儿也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司秦不是被闹钟闹醒的，是被肩窝处的脑袋拱醒的。 她闭着眼推一把这颗脑袋，转个身朝向另一面又睡过去，身后那一具热度蒸腾的身体又贴过来。 两人都还没穿衣服，肌肤直接相贴的柔腻触感在冷气十足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缠绵。 尚云川下巴搁在司秦的肩窝磨蹭，一手穿过她脖子下方的空隙让她枕在靠近他肩头的地方，一手从上方横到她身前把她捞近一些。 磨蹭着磨蹭着，他就开始吻司秦的耳垂和脖子，司秦皱眉，又伸手去推他脑袋，他捉住她的手压在胸前。 司秦没好气："你干什么？我要睡觉。" 尚云川还在吻，边吻边轻声说："你睡，我可以自己……" 司秦给气清醒了，踹了他一脚："我警告你啊，我睡不好你就去睡别的房间。" 然后尚云川就老实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试探着搂住司秦，见她没反对，就松了口气躺下，睁着眼睛看她的头发。 手臂收紧一些，尚云川终于能相信这不是幻觉。司秦的态度又软化了，她给了他更多的甜头。 同居…… 这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情节。 *** 惨的是，这天早上两人不小心都起晚了。 原因在于司秦迷迷糊糊地随手关掉了两人相继响起的闹钟。 等她再睁眼点亮屏幕看时间的时候，显示的已经是九点了。 司秦吓得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抱着她睡得香甜的尚云川被突然推开，坐起来揉揉眼睛，就看到她捡起地上的睡袍一裹往浴室跑。 他反应过来，拿起手机瞄一眼时间，速度起床跑到客厅，从扔在地上的购物袋里找出昨天买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换好衣服后到厨房去刷牙洗脸。 等司秦五分钟后拿着包跑到门口换鞋时，尚云川从房间追出来，一边系着胸前的衬衫扣子一边穿鞋，焦急地说："秦秦你别急，我来开车，能赶到的。" 司秦根本来不及理他，跳着穿好鞋就开门往外冲，他也赶紧跟出去。 尚云川在车库里把司秦捞到自己车上，然后立马踩油门上路。 还好离得不远，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也比较懂事，也多亏了尚云川车技不错，司秦赶到公司的时候还有两分钟富余。 尚云川目送司秦跑进商业大厦，嘴角不自觉上翘，又坐了一会儿才重新发动车子。 等到了公司，他刚低头解开安全带，余光瞟到副驾上有个东西，他倾过身伸手捡起。 是一张门卡。司秦住处大门的门禁卡。 尚云川先仔细收好，来到办公室后掏出手机给司秦发消息。 尚云川：有没有发现丢了什么东西？ 司秦隔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复：什么？我落东西在你车上了？ 尚云川当时正开会，开完会后看到微信，笑了笑，觉得她可真聪明。 他从口袋拿出门卡拍了张照片。 尚云川：[图片] 尚云川：你的门卡 司秦：哦，那你先帮我收好 尚云川想了想，斟酌着缓慢打字：今天几点下班？门卡在我这儿，得一起回去了 司秦：我看情况吧，下班告诉你 尚云川：好 息屏之后尚云川眼中仍是装着笑意，这一整天的工作效率都奇高。 *** 司秦以前一直觉得，和别人住在一起只会变得麻烦，陆央就是这样，总需要她包容和迁就。因此有些冲动地把尚云川留下她也已经做好了生活习惯有摩擦的准备，却没想到，尚云川的存在居然还让她的生活质量提升了不少。 不指别的，就是买了什么他都能给她归置好，而且还能记得她缺什么，什么东西放在了哪里，他早上还会提前半小时起床给她准备早饭，去公司还不用她自己开车。 和尚云川住了几天，司秦觉得自己又废物了一点，并且还有点心安理得的意思。 明天周六，因秦嘉的嘱咐，司秦得去秦棠那里巡逻一圈，她晚上洗完澡出来就跟刚加完班进房间的尚云川提了一句。 尚云川应一声，从沙发上拿起一条今天刚洗了烘干的浴巾，解开袖口挽起袖子，走到司秦身后把她按坐在床上，给她擦头发。 司秦就盘腿往床上一坐，随手拿起pad开始逛微博。 尚云川瞟她几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什么时候去啊？" "上午，嗯……九点多吧，我去突击看他有没有睡懒觉。"虽然她必须舍弃明天睡到中午的福利。 "那什么时候回来？" 司秦随口答："下午五六点吧，我妈让我再指导一下小棠功课，我想顺便带他中午晚上都下个馆子，他老说钟点工做的饭不好吃。" 尚云川垂眸继续动作轻缓地擦着她的头发，片刻后轻声说："……可我买了电影票。" "嗯？"司秦一顿，侧头看过去，"什么？" 尚云川就停下手上的动作，跟她对视："我买了明天下午的电影票。" 司秦眨眨眼，几秒后说道："已经买了？" 他点点头。 "什么电影？" 尚云川报了名字。是这几天上映的，和之前那部案件改编题材相似的小成本悬疑电影。 司秦不解："上周我们不才一起看过差不多的吗？" 尚云川眼中流露出一些失落，他觉得司秦应该不会答应跟他约会了，但还是解释："你不是不大喜欢那个吗？这部我看影评说很惊喜，拍得挺好的，想着也许你会喜欢。" 司秦沉默了一会儿，有点为难："可我明天有正事……" 尚云川拉住她的手，笑了笑："我知道。没关系，我一会儿把票退了。" 司秦看着他有点失望的表情，本来想说周日可以去看，突然又想到什么，反拉住他的手，提议道："电影嘛后天看也可以。你明天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小棠？" 尚云川愣了愣："看你表弟？" "嗯，"司秦点头，笑着，"你也可以视察一下他有没有毁坏你的房子。" 盯着司秦明艳的笑，尚云川的表情有片刻空白，随即手越握越紧。 那是她表弟，是她亲人。 上次他以房东的身份见他，这次呢？司秦是不是没想到这个？ 但不管司秦想没想到，他肯定是要答应下来的。 对他来说，总归是能走一步算一步。 *** 第二天九点十分左右就到了君临花园，秦棠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毛叼着牙刷打开门，惊讶地瞪着眼前的司秦和站在她身后的尚云川。 司秦露出比较满意的表情："还行，没怎么睡懒觉。" 秦棠口齿不清："我的姐，你搞突袭啊。"他又把目光移到尚云川身上，难以置信："还带着房东？" 秦棠的生活习惯还好，屋子里不是很乱，司秦打量一圈朝洗完脸杵在客厅一脸无语的秦棠说："暂时过关。" 秦棠警报解除，马上跑去凑到坐在沙发上的尚云川面前："川哥你怎么也来了？" 尚云川看一眼司秦，见她走到厨房在检查冰箱，似乎没什么叮嘱他的，便对秦棠笑了笑："我跟着你姐过来的。" 秦棠疑惑地眨眨眼。 啥意思？ 他脑子转啊转，总觉得是不是起太早了还不是太清醒，有点没法理解这话。 秦棠起早就是为了学习的，没唠两句就往书房钻了，司秦跟过去了解他的情况，尚云川就去洗刚带来的水果。 之后他见司秦没出来，就拿出pad坐在沙发上处理些简单的公事。 中午的时候三人准备去附近一家私房菜吃饭。 司秦似乎并没有什么避嫌的意识，虽然没有明确跟秦棠说尚云川跟她的关系，但也默许了尚云川在秦棠面前给她整理衣服、拿包，尚云川那点忐忑的小心思就这么被满足了。 而秦棠似乎也看出了点什么。 进了餐厅坐好，趁着司秦去洗手间的功夫，秦棠滴溜溜地转转眼睛，看向尚云川。 "川哥。"秦棠神秘兮兮地叫他。 尚云川把司秦的包在椅子上放好，然后抬头向对面看过去："怎么了？" "你是我姐的男朋友吗？" 秦棠问得直接，尚云川猝不及防地一愣，片刻后摇了摇头。 "啊……"秦棠有些自知失言，还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开口，"那你是喜欢我姐吗？" 尚云川看着秦棠，很认真地"嗯"了一声，然后补充："你别在她面前瞎说，弄得她尴尬。" 秦棠觉得自己看透了他们的暧昧，笑嘻嘻的："哎呀，你们的事我肯定不插手，放心吧，我不说。那你什么时候成我姐夫啊？" 尚云川低头倒水掩饰情绪："目前应该不可能。" 如果他真的心里没鬼，其实他或许应该告诉秦棠，他的姐夫另有其人。 "为什么？"秦棠迷惑，"我看我姐也挺喜欢你的呀。" 尚云川有些无奈地笑了："你怎么看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所以我还以为你俩是情侣呢。"秦棠的语气很理所当然，说完就拿了桌上的一块水果咬了起来。 尚云川垂眸，轻声说："她不喜欢我。" 也不知道是说给秦棠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秦棠不以为然，边吃水果边跟尚云川说着话："你要是我姐夫就好了，我还可以不用交房租，岂不美滋滋？" 尚云川笑了："你现在也可以。不过得先过你姐那关，我没办法，你可以跟她提。" 秦棠惊了："啊？我开玩笑的，你真打算不要我的房租啊？那可不行，我姐做的对。而且我姐都跟我说了，房租特别便宜，让我好好谢谢你。你房子那个位置怎么可能便宜啊，装修还那么好，不收房租我都替你亏死了。" 尚云川："那房子我也不住，放着也是放着，不存在亏不亏的。" 秦棠听了这话眼珠一转，凑近他一些，暧昧地问道："那如果不是我姐要租呢？你也不收钱？" 尚云川："……" 沉默中秦棠了然地觑他，然后得得瑟瑟地坐了回去。 司秦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棠一脸揶揄看着尚云川，尚云川若无其事地低头在手机上选菜的情景。 她目光在他俩身上打量一圈，有些疑神疑鬼地落座："你们刚才干嘛呢？" 秦棠挑眉看了看尚云川，然后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拉长了尾音："没什么啊——" 尚云川忽略他的语气看向司秦："没什么，就聊了聊小棠的学习。" 司秦懒得管，凑过去跟尚云川一起选菜。 秦棠眯着眼睛看他俩，他觉得他终于抓住了他老姐这个魔女的把柄。 *** 陆央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环泗岛逗留了一周多，这一周罗舒带着他跟着他爸参加了好几个宴会，有纯学术界的聚会，也有和政商界的联谊，他们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出双入对，一开始他是排斥的，只是这里的学术圈子与旗安市毫无重合，没人认识他，他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默许了罗舒的行为。 罗舒的爸爸似乎对他很满意，极为亲昵地带着他结识职位很高的学术大牛，好几个都是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权威，陆自怀也从来没因着自己的血缘关系带他认识过。 这一周里他还当着罗舒爸爸的面答应陪着罗舒在环泗岛的景点游玩，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仅白天的时候陪罗舒游山玩水，给她拍照片、和她合照，还在每个夜晚与她激烈地翻云覆雨，他们几乎在酒店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欢爱的痕迹。 罗舒每次做.爱的时候都很浪荡，而陆央也从来不去考虑她是否舒服，只管自己爽，所以即便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张脸，他也觉得这样的事很是酣畅淋漓。 罗舒爸爸的本事确实挺大的，这么一通下来陆央就已经被邀请加入了几个课题项目，接下来就是可以他自己择优选择了。 返程的飞机上罗舒靠在陆央的肩膀上睡觉，陆央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云层，心里既雀跃，又有些空落落的。 他莫名心慌，慌得很，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mua的，我好想写到分手 ☆、第 28 章 周二的晚上，司秦接到了陆央的电话。 彼时她正在书房加班，尚云川在卧室开远程视频会议。 电话那头，陆央的声音带着笑意："秦秦，我明天就回旗安了。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呀？" 其实他下午给她发了条明天返程的消息，但一直没收到回复。 司秦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下了整个晚上的暴雨："明天什么时候？" "下午三点的飞机，大概五点多到。"陆央低低笑一声，"我还记得呢，你说我回来那天要跟我见面，咱们明天就能见了。晚餐想吃什么？我先订，到时候我把行李放了就去你公司接你，好吗？" 司秦低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陆央察觉出司秦兴致不高，声音更加低缓，"好像有点不开心呀，发生什么事了？公司里有人欺负你了？" 司秦在飘窗处坐下，双手抱住支起的膝盖，靠在墙壁上："没有。" 陆央佯装生气："秦秦，早就跟你说了，有人欺负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司秦笑一下："真的没有。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明天见。" "那……"陆央似乎还要说什么，却戛然而止，然后话锋一转："好。那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见。" 挂了电话，陆央抬眼看着出现在套间卧室门口的罗舒，没说话。 罗舒甜甜地笑着走近，坐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和司秦打电话？" 陆央仍是沉默。 罗舒瞬间有些妒意。 又是这样。 明明平时相处已经十分亲密，陆央也和颜悦色的，但他每次和司秦联系完对着她就是这幅极度冷淡的样子。 罗舒心里愤怒，面上却不显，她抬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陆央："明天就回旗安了，咱们又不能随心所欲地在一起了。今晚……多给我几次，好不好？" 说完，没等陆央回应，罗舒就脱了鞋跨坐在他腿上，手攀上他的背，仰头吻住他。 陆央睁着眼看着眼前紧贴他的唇亲吻的女人，眼前浮现出另一张脸。 他闭上眼睛伸手揽住对方的腰。 明天就能见到了。 都隔这么久了，如果他向秦秦索取，秦秦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算有意见，他撒个娇，秦秦也就半推半就了。 *** 司秦在飘窗上坐了十几分钟，看着雨不停打在窗户上，斑驳着滑落。 她实在无心加班，便关了电脑进卧室。 浴室亮着灯，水声没一会儿就停了。 司秦从柜子里拿出睡衣的时候，尚云川顶着湿哒哒的头发走了出来。 他擦着头发靠近，想说一句他洗好了，还没开口，司秦就头都没抬地掠过他往浴室走。 司秦很快洗完出来，尚云川正坐在床上确认邮件，听到动静看向去沙发处拿干毛巾的她。　 司秦背对着尚云川，擦着头发突然开口："我明天有点事，晚饭你自己吃吧，不用去接我。" "好。"尚云川一边答着一边下床走近。 等走到司秦身侧的时候，他想要如往常一样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替她擦，她却避开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自己来就行，挺晚了，你赶紧睡吧。我去外面吹头发。" 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 尚云川站在床边看着司秦的背影离开，什么也来不及说。 司秦心里有些乱，吹头发的时候一直在想明天该怎么开口。 她跟陆央有阵子没见面了，突然要见面就提分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也没办法，她之前还想跟他耗着，现在却是觉得解决掉麻烦才是真的。 总不能一直让尚云川这么不明不白的。 等她吹完头发进屋，尚云川已经躺下了，她轻手轻脚地挪到另一边，按灭了床头灯。 尚云川仔细听着司秦的动静，有些心烦意乱。 司秦今天对他格外冷漠。 下午的微信隔了好久才回，晚上买给她的夜宵没吃几口，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应得特别敷衍，连他想给她擦头发都不让。 他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连想要道歉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很过分。 尚云川背对她侧躺着，睁着眼睛看着空气，心脏一缩一缩的。 司秦脑子乱，纠结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累得不行，躺下就睡着了。 她在睡着之前还想着，明天不说好聚好散，但起码得断明白了。也不知道陆央会不会闹起来，大概不会吧，毕竟他好像跟罗舒相处得还行。 但如果闹起来的话，她要不要把罗舒的事情跟他摊牌呢？ 迷迷糊糊中她又想，还是不要吧，她真的还有点坎过不去。也许无关陆央，只和那个不服气的十七岁的司秦有关。 那就当是她先对不起陆央，他们不痛快了她才能好过一些。 她只可以转身，不可以低头。 *** 第二天早上司秦在尚云川怀里醒来。 她就说怎么这么憋得慌，这个傻子搂着她后背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她都能听到他沉稳清晰的心跳声。 之前都跟他说了晚上别这么抱着，闷。不长记性。 司秦伸手推他，他睁开眼睛。 司秦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眼里明显的红色血丝。 尚云川安静地看着她。 司秦伸手拂上他眼角，蹙眉："怎么了这是？没睡好？" 尚云川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盯着她，睫毛轻轻颤了几下。 司秦以为他只是没睡醒，安抚地摸了摸他颈侧，然后就坐起身准备起床。 尚云川也跟着坐起来，声音沙哑："才几点，怎么就起了？" 司秦边穿拖鞋边回："反正也睡不着了。" 直到她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尚云川都没再开口说话。 他一言不发地去洗漱，去煎鸡蛋做三明治，一言不发地开车送司秦去公司。然后在司秦准备下车的时候拉住了她。 司秦转头看他，他一手拉着她手腕，另一只手把装了三明治的纸袋拿起来："怎么不吃？" 司秦笑一下："我今天没胃口。" 他看她一会儿，把早餐放下，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变成与她十指相扣，声音很低："秦秦，你要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你直接跟我说，好么？" 司秦眨眨眼，不解："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不满意啊。" 尚云川的表情很认真，司秦无奈地捏了捏他的手："真的。你别瞎想，不就是天气热没胃口吗。你放心，我办公室还有零食，饿了就会吃的。" 尚云川想，又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可他没说出来。 司秦又说了两句"你做的很好吃"、"真的好吃"之类的，由于她心里烦躁有些没精打采，便没多注意别的，抽出手下了车。 司秦很矛盾。她既希望下午早点来，又希望下午永远都不要来，因为她很想早点结束混乱的关系，又对和陆央心知肚明地演戏毫无兴趣。 可是时间仍是会往前不停地走，陆央五点多就打电话告诉她他已经到了旗安，问她几点可以下班。 司秦说七点，陆央笑嘻嘻的："那我还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洗个澡，免得你嫌弃我风尘仆仆的样子。七点去接你咯？" 司秦应下。 七点的时候陆央准时来了电话，司秦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了一分钟，才起身收拾手机和包。 到了楼下，一眼就看到一身宽大休闲白衬衫的陆央靠在车门上。和他大学时的样子几乎没有不同。 陆央看到司秦，笑着大步朝她走过来，话都没说就一把抱住她的腰临空转了半圈，把她放到地上后凑近她的脸："想我没有？" 司秦刚张口，他就手臂一收朝她的唇亲下来，辗转了好几下司秦才反应过来，赶紧推开他："你干什么！大街上！" "我想你嘛。"陆央牵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然后转身拉着她往车的方向走，"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我订了一家新开的米其林餐厅，听说不错。" *** 陆央带着司秦在西餐厅落座，他们的座位在二楼露台，朝外看去，不远处就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跨江大桥和载客轮船往来的江。 "听说这里的牛排不怎么样，但是草莓奶昔一绝，"陆央凑近她偷偷吐槽，眼里始终流露着笑意，"他们厨师长之前还参加那个什么电视节目，厨王争霸之类的，貌似拿了第二还是第三，咱们今天就来检验一下。" 陆央让她点餐，她没什么兴致，就说："你来吧，点你喜欢的就行。" "那怎么行，"陆央一本正经地反对，又马上破功，嘴角上扬，"我就喜欢看你吃，我呢，看着你就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秀色可餐，就算不吃也心满意足了。" 司秦一脸无语，陆央就笑得更欢："对了，我打算学做饭，到时候司小姐想吃什么就只管告诉小的，包您满意。" 说完，陆央就开始点餐，点一个问一下司秦。 司秦只点头，心里很隐晦的角落微微发疼。 吃东西的时候陆央就开始跟她讲在海城的半个月，跟着同行的人去了哪些地方，吃了什么东西，哪些景点好玩哪些景点是唬人的，说下次和她一起去就可以避雷了，他当她的导游。 然后陆央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给司秦看相册："上次给你发的小猫，是不是超级可爱的？你看它的眼睛，蓝色的，像玻璃一样。之前妈老反对我养猫，说我照顾不好，秦秦，你跟妈说一声，咱们一起养好不好？她肯定同意。" 司秦看着那只熟悉的白色小猫，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问："陆央，你从海城离开，去哪儿出差了？" 陆央几不可察地一顿，边收起手机边答："哦，就临时被派去环泗岛参加几个学术会议。" 司秦看看他，见他掩饰地开始喝他并不很喜欢的草莓奶昔，她就笑了笑。 *** 尚云川的手在桌上渐渐握紧。 他自从发现露台另一头餐桌上的两人，就一直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看得脑子里不停嗡鸣。 他看着陆央一直笑着跟她说话，给她切牛排，伸手给她擦嘴角，他们凑在一起看陆央手机上的什么，陆央边说话边抬头看她…… 说什么有事，原来是陆央回来了。 原来是陆央回来了啊。 难怪她从昨天开始就对他爱答不理，难怪连他做的早餐都不吃了，难怪中午给她发午饭的图她就只说了一句"我也在吃呢"，平时她都会再主动跟他聊两句的，他还以为是她今天太忙了，忘记了。 原来是因为她的正牌男友回来了。 原来是因为她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回来了。 宋瀚城看尚云川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嘛呢云川？" 尚云川阖了阖眼，转头看向他。 宋瀚城喝一口红酒："我说，我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就待这么几天，之前约你你说你没空，临时又有空了吧，还在那发呆？你这个做东做的。" 宋瀚城对着老同学唉声叹气地摇头，随后又笑着开启话题："你啊，大学的时候就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怎么都当大老板了还是这样。也是哈，当了老板更没必要理人了。不过你这样有女孩子喜欢你吗？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被你一两句话就吓跑了？" 尚云川垂眸，拿叉子剜下一块蛋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宋瀚城笑一阵，"看来你还是根光棍，嗯，不错，咱俩同病相怜。" 尚云川闻言，又转头看向那个方向。此时司秦正起身往餐厅里面走去。 *** 当陆央第二次皱眉在桌下挂断了视频邀请的时候，司秦放下了刀叉，看向他。 陆央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去，笑着："张老师跟他老婆在落霞谷度蜜月，我大学的时候去那旅游过，那里夜游不好走，他就老是要我给他指路。我可还在约会呢，真没眼力见儿。" 说完陆央就低头关机。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米色桌布的一角悄悄扬了一扬，桌子中间的玫瑰花上还有几滴晶莹的水珠。四周微微嘈杂，有小提琴的声音，也有说笑的声音，悠扬又遥远。 本该是个美好的夜晚。 "我们分手吧。" 突然闻声，陆央手一顿，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司秦的表情很平静，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 她今天随意披散着头发，耳边的头发挽在耳后，却有几缕发丝垂在鬓边，衬得她天真而浑然天成。 两人之间突然被沉默笼罩。 陆央掩饰的笑还不及收回，木然地盯着她："秦秦，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司秦看一眼面前的草莓奶昔，声音无波无澜，"我认真的。"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陆央转转头，眼神从远处的大桥挪到江面，又在缠着栏杆的别致的灯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看向司秦的眼睛，他笑了笑，伸手去握她放在桌上的手："秦秦，是因为我出差太久没陪你吗？我保证这种情况以后很少了，这样，我这几天天天下班后就去等你，咱们去约会，好不好？" 司秦抽出手："陆央，我是认真在跟你说这件事。我们分手吧。" 陆央皱眉看着她，疑惑不解："为什么？" 司秦慢慢地抬眼，轻笑了一下："我跟别人睡了。" 陆央原本还面色凝重，听了这话低头放松地笑了，再抬头看司秦的时候就是无奈："秦秦，这是什么新型恶作剧吗？吓死我了。" 司秦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央，面无表情，直看得陆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陆央嘴角的弧度终于一点不剩，他凝视司秦的眼睛，声音有些不稳："你说……真的？" 司秦仍是看他。 她原以为这么说之后心里会痛快，可是没有，她只觉得疲惫。 陆央一脸茫然，目光闪烁不定。他觉得四周的声音和景色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脱力地往后靠去。 陆央的反应全部落在司秦眼里，她的鼻尖突然很酸涩，在眼前彻底模糊之前，她站起身往餐厅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写到了…… 应该还有一更 ☆、第 29 章 司秦撑在女卫的洗手台上，看着水龙头足足三分多钟，才伸手打开。 等水流过手指，她双手握了握，水流就在她手中被截断，四散开来。重复了几次，她觉得自己实在无聊，把水关了。 她又把手伸到烘干机下，等强烈的热风吹过一次又一次，把她的手吹得一滴水都不剩。 司秦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因为心理作用，显得有些憔悴。 她理了一下裙摆，朝门口走去。 刚在门口左转，就看到有些狭窄的过道一侧，墙壁上靠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秦一时没了动作，站在那。 尚云川转身面对她，扯了扯嘴角："好巧啊。" 他看着她，仔细地打量她的表情，片刻后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跟熟人嘘寒问暖："跟男朋友约会？" 仍是沉默。 这种沉默似乎是要让谁窒息。 司秦低了低头，深呼吸一口气。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才重新迈开步子。 即将要跟尚云川错身而过时，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司秦停住脚步。他的声音很低，带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司秦头有点疼。尤其是想到外面还有个没解决的麻烦。 原本已经压住的混杂着怨怼的火气却在看到尚云川后有些爆发的趋势。 但她仍是克制着，只甩开了他的手，向前走去。 尚云川没回头，停在原地。 直到有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跟他道歉，他才敛了表情，离开了洗手间门口。 司秦回到露台，陆央仍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双手捂着脸靠在椅背。 听到对面的声音，他缓缓把脸从手中抬起来。 满眼通红。 开口时他的声音是沙哑的："你是骗我的，对吗？" 司秦垂眼，陆央继续不死心地追问："这是玩笑，对不对？是假的……" 司秦蜷了蜷手指，抬眼："是真的。" 陆央抿着唇，将近半分钟后慢慢坐直身体，微微侧头看着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声音传来，有些飘忽不定："……也没到要分手的地步。" 他看向司秦，勉强地笑了一下："如果是意外，我可以理解。" 司秦的表情淡淡的，极缓慢地眨了眨眼："不用理解。不是意外。" 不远处拉小提琴的女孩换了首流行曲，司秦听过，是最近很流行的甜蜜情歌，旋律轻快又洗脑。原来用小提琴拉出来更好听。 算是不欢而散。 陆央后头不再说话，两人离开了餐厅，他脸色惨白，司秦没让他送，自己打车回了家。 9:15分，她刷开门。 家里黑漆漆一片，十分空荡。 9:38分，她冲完澡回到卧室。 手机上没有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9:53分，她打开门，看着杵在门口的尚云川。 他原本垂着的眸子直直地朝她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随即隐去一些无措，重归表面上的平静。 只是，不说话。 像是在等候发落。 司秦打量他一下，过了几秒，眨眨眼，开口："没带门卡？" 尚云川一愣。 自从上次他在车上捡了司秦的门卡，司秦就把那张一直放在他这儿，没有收回去。 见他还不说话，司秦可疑地眯了眯眼："不会弄丢了吧？" 尚云川又一愣，然后立马摇了两下头。 司秦吞吐一口气，无语道："我告诉你，我一共就两张，可没有第三张给你。" "没丢。" 尚云川马上接话，顿了顿又补充，"真的。" 司秦让身，说了一句"先进来吧"就转身往里走去。 尚云川提着一颗心走到客厅，司秦往卧室走的动作停了停，他顿时有些紧张地也停下了脚步。 却听她回头跟他说："我在卧室加班，你要还有公事处理就去书房。" 他点头。 司秦还没走两步，又转过身来，手虚指了一下餐厅："你前几天买的咖啡粉泡出来怎么那么苦？太难喝了。你喝吗？还热的呢。" 尚云川看了看餐厅，缓慢地又点了点头。 说完司秦就进了卧室。 等到晚上十一点半，司秦已经加完班躺在床上看了半小时无聊的综艺，尚云川轻轻推门走进来。 她瞟了他一眼就又继续抱膝靠在床头盯着pad，昏暗的床头灯照在她瓷白的肌肤上，又美又隐晦。 尚云川压着一丝忐忑走近，将外套搭在床边的沙发扶手上，背着身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澡。" "嗯。"司秦仍然看着节目，漫不经心地回应，"我回来的时候洗过了。" 尚云川挪步到衣柜前拉开柜门，轻微地翻动，发现自己的衣物还原封不动地放着。他拿了睡衣和内裤往浴室走去。 吹完头发再出来的时候司秦已经睡下了，背对着门口侧躺着，她那头的灯已经暗下，整个房间比之刚才更有种温馨的昏暗。 尚云川先去检查了一下窗户是否关好，再拉好窗帘，然后走到床边掀起被子躺了进去，按灭这头的床头灯。 他仰面躺在另一侧，甜缓的呼吸萦绕在耳侧。适应了黑暗后天花板都要被他看出个窟窿。 良久，尚云川侧身贴了过去，轻轻将司秦搂入怀中。 司秦动了动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那么窝着，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肩颈和耳后。 "吵醒你了？"尚云川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略带些沙哑。 "没睡着。"司秦低低地回，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尚云川"嗯"了一声，复又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开口："秦秦。" "嗯？" "门卡没丢。" "嗯。" 尚云川摸索到司秦的手，轻轻握住，摩挲揉捏。 他的嘴唇贴在她耳后，低声耳语："一直放在身上。" 司秦没说话。 尚云川隐晦地解释："我以为，你不会让我进来了。" 他语气平静，司秦却莫名听出了一点委屈。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尚云川都以为司秦睡着了，她却开口了。 "因为陆央？" 司秦明显感到身后的身体瞬间有些僵硬，她皱了皱眉。 好一会儿，才听到耳畔传来一句"嗯"。 司秦没脾气了。 沉默中尚云川转了话题，他问："秦秦，你今天是不是生我气了？" 想起在餐厅洗手间门口他说的话，司秦确实有些生气。但她气什么呢？她有点不清楚。 又不是气看到尚云川出现在那里，也不是气他尖锐刺耳的质问，说白了，她气的好像跟尚云川没点关系，她只是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了。 哪里来的怒火呢？好像是因为她在看到尚云川后，心里那点对罗舒和陆央的恶心更加明显了，恨不得马上甩脸走人。 她觉得头痛。她才不想见陆央，她才不想听陆央讲什么在海城的趣事，她才不想看陆央假惺惺地演戏，她更不想吃什么米其林大厨的拿手菜。 为什么那样的人可以当米其林大厨？连尚云川的厨艺都比不上。 分手的过程也并不是很愉快。 她简直要气死了。 想到这里，司秦有些烦躁，面对尚云川的提问就多了一丝恶劣的心情，没好气地说："对啊。" 尚云川收紧手臂，让两人的身体更加贴合，而后低声说："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司秦还是郁闷，就干脆不说话。 尚云川开始反省："我不应该在那种公众场合去找你，也不是有意要过问你的私事，那些话是我没过脑子，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听了没几个字司秦整个人就都不对劲了，等到他说完，她忍无可忍一把扯开拦腰抱着她的手，"呼"地一下坐起来，低头看着满脸震惊愣在原地的尚云川："你烦死了！" 尚云川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司秦就"噔噔噔"地跑下床往门外走去，尚云川就不想了，赶紧跳下床追过去，在床尾的过道一把抱住她。 "秦秦，秦秦……"尚云川将人箍得死死的，胸膛贴在她脸侧剧烈起伏，"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司秦闷不吭声地举起拳头捶他的背，不遗余力地打了好几下才解了一点气，然后去推他的手臂，折腾了好一会儿。 尚云川还在耳边不住地叫着"秦秦"，不停说"不生气了好吗"、"我的错"。 司秦听着听着，觉得自己真是情绪化，干嘛突然跟他发脾气啊。 然后司秦就安静了，脸埋在尚云川的肩窝，刚才还在扑腾的手默默抚上他的背，摸了两下之前她捶的地方，然后下移圈住他劲瘦的腰。 尚云川那颗悬起来的心才一点点落地，手上的力气放松了一些，只是仍把怀里的人圈得密不透风。 过了一会儿司秦瓮声瓮气地开口："我困了。" 尚云川闻言亲了一下她耳侧，然后松开手臂，弯腰把人打横抱起，走到床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把她拽到怀里面对面搂着。 司秦闭着眼，抬起一只腿横在尚云川腰上，看起来霸道得不得了，尚云川轻笑一声，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膝窝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搁得更舒服一些。 司秦就在尚云川缓缓轻抚背部的哄睡中迷迷糊糊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尚云川下意识地想要把人搂紧，却没在原来的位置摸到，他艰难地微微睁开眼，在仍昏暗的光线中看到司秦坐了起来，看着前方。 尚云川一只手肘支着床，撑起上半身，伸出另一只手隔着被子去搂司秦的腰，声音沙哑："怎么了？还早呢，闹钟没响。" 司秦闻声侧头看他一眼。他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睡衣T恤的领口因为动作而偏得厉害，露出大片锁骨。见她回头，他又凑近一些，整个人坐起来，双臂圈过她。 "是饿了吗？我去准备早饭？"尚云川垂头看着司秦。 她摇了摇头。 他也就不问了，浅浅地笑一下，把头挂在她的肩膀上，又闭上了眼睛。 隔了好一会儿，司秦才斟酌着开口："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尚云川懒懒的声音从肩侧传来，又低又柔："嗯，你说。" "我……"司秦咬咬唇，"我昨晚跟陆央分手了。" 话音一落，肩膀上突然没了动静。磨蹭的动作停了，连极为轻缓的呼吸也感觉不到。 司秦觉得奇怪，想推开他看看，手刚抚上他胳膊就被他捉住按在身侧，她看着他从她肩膀上慢慢抬起头。 两人对视，司秦眨眨眼，直视尚云川柔和的眉眼。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司秦听到他低低地问："真的么？" 身侧的手被他抓得很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十指相扣，她想抬手摸摸他都不行。于是司秦只能没什么动作，很是认真地回答："嗯，真的。" 尚云川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很仔细地看她的表情，看了一圈后抿抿唇垂下了眸，又抽出手重新抱着她的腰，把她圈在怀里。 司秦终于能抬手抱他，双手攀上他的背，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天色大亮了，尚云川的声音传过来："秦秦。" "嗯？" "那我现在算是你男朋友么？" 司秦心脏突然有些疼，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笑了："算。" 咬字清晰，不可以反悔的。 尚云川微微转头，嘴唇碰上她颈侧绵软细腻的皮肤，舔了会儿，才抬起头跟她面对面。司秦把手挪到他脑后摸他头发，想说你可以再躺会儿，还没开口就被他堵住了唇。 尚云川猝不及防地压下来，直接把她扑在了床上。司秦很是配合地搂住他的脖子，闭眼仰头迎合，却在他要把手从她衣摆伸进去时保持了清醒，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别闹，一会儿就要起床了。" 尚云川："今天不起了，行么？" 司秦气笑了："尚老板，你不起可以，我还得上班呢。" "不可以请一天假么？"尚云川很认真地问。 司秦把他推开，边坐起来边说："不可以。" 尚云川刚一被推走就立马坐了起来贴过去，又把司秦抱了个满怀，犹犹豫豫了一会儿还是闷闷地说道："哦。" 司秦被他语气逗笑，却仍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扯开他的手洗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被榨干了 ☆、第 30 章 郭储觉得今天很魔幻。 运营部的主管昨天把月报上的一个重要数字搞错了，今天哆哆嗦嗦地进了老板办公室承认错误，都已经做好了被骂被扣奖金等一系列准备了，结果居然在五分钟后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说这只是个意外，那么小宋把咖啡粗心地打在了老板办公室的地毯上还能收获和颜悦色的一句"叫人来收拾一下"，就一定可以证明他们老板被夺舍了。 秘书部的几人叽叽喳喳地惊恐讨论着尚总今天的反常，郭储一脸凝重地盯着那扇门，心里念叨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而在老板身上，这种反常只可能跟司小姐有关。 看老板今天满面红光、兴致高昂、和和气气的样子，郭储想，一定是司小姐给了老板什么好处。 尚云川一直听着手机的动静，一有提示音就捞过来看看，只可惜始终都不是司秦。 午休的时候他在办公室吃着外卖，想着秦秦这会儿总该忙完了吧，也该来个电话了。 可是他都吃了一半了，还是没等到。 他本来有点郁闷，但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司秦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了，干嘛瞻前顾后的，打个电话给女朋友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于是他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给司秦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十几下司秦才接，尚云川有些不大乐意："……秦秦，你接得好慢。" 司秦把外卖在桌上放好，坐到椅子上："我刚刚去前台拿外卖了，手机放在办公室，回来听到就接了呀。" 尚云川的嘴角偷偷扬起一点弧度，声音温柔："中午点了什么？" 司秦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伸手打开袋子一边回道："排骨饭，我听同事推荐的。" "哦，"尚云川垂眸应一声，隔了一会儿拿筷子戳戳米饭，试探着问，"今晚可以早点下班吗？" 司秦拿出套餐里的汤，手重新接过手机，疑惑："怎么了？" 尚云川："约会啊。" 司秦愣一下，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行，不过能多早还得看看下午安排，我尽量七点之前，可以吗？" "好。"尚云川听出她语气中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司秦拆出筷子，转而问道："那你中午吃什么呢？" "朱记快餐。" "怎么还是这个？"司秦拌一拌饭里的汤汁随口说道。她记得之前每次尚云川拍给她看的都是一样的菜，她也没想起问一问。 尚云川看看自己的盒饭，有些犹豫地答："你不是喜欢吗……"这家店是她推荐给他的，她还给他发过午饭的照片。 司秦挑眉，不可思议："尚老板，就因为这个？那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 尚云川就不说话了，司秦见那头沉默下来，赶紧安抚："行了行了，是挺好吃的，但天天吃一模一样的你不会腻啊？也换换别的。" 尚云川声音有点低："那我明天换。" 司秦觉得他的反应很好笑，逗他："干嘛？又闹什么别扭？我说一句都不可以了？" 尚云川微微心惊，马上道："不是啊，你随便说。" 司秦在这头憋着笑，又听到他有些担心地补充："秦秦，不可以吵架的，才第一天……" 她笑着无奈地回应："我开玩笑的，别这么草木皆兵好不好。" 因为司秦今天上午的会耽误了点时间，她吃饭比较晚，午休短了点，两人又聊了两句便很快挂了电话。 为了和尚云川约会，司秦下午几乎一刻不停，愣是把下班时间提前到了六点半，六点左右就通知了尚云川差不多时间来接她。 六点半她打卡下班，一到楼下就看见了尚云川的车停在路边，他站在门边等着。 这是他第一次下车等她。 司秦小跑着过去，尚云川原本正拿手机回邮件，一抬头也看见了她，忙收起手机向她走去。 司秦到他身前仰头看他，他低头，眼里含着笑意，只犹豫了一秒就俯下身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司秦笑着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 这一刻两人都没说话。 抱了好一会儿司秦才推推尚云川："快走吧，不然我白提前下班了。" 两人跑去看电影，逛商场，吃甜品，喝奶茶，都是些很俗套的约会方式，但他们都很开心。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一进门尚云川就抱住司秦，一边亲她一边脱她的衣服。 两人纠缠着倒在沙发上，衣服落了一地。 *** 秦棠周五晚上打电话紧急召唤司秦，说他储备粮告急，需要支援。 司秦翻个白眼："你就抠成这样？秦大少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房钱有多少，买点吃的还来薅我羊毛？" "哎哟我的姐，那哪是私房钱，"秦棠声泪俱下，"那是我的老婆本。" 司秦恨他不在她面前，不然她一定揪着他耳朵让他再重复一遍。 秦棠又哭诉一通，求她明天去视察，顺便还可以监督一下他的学习进度。司秦嘴上拒绝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被强烈的责任心俘虏，谁让她只有这一个表弟呢。 尚云川中途就洗好澡出来了，等司秦挂了电话才凑过去，他身上是刚沐浴完的香气和湿气。 他坐在床上从身后抱住司秦，吻一下她耳侧，轻声问："小棠找你有事？" 司秦提到这个就来气："臭小子要我给他买吃的去探监，抠死他算了。" 尚云川笑："那你什么时候去？上午？" "等我睡醒了再说。真是烦人。"司秦抱怨完，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看着尚云川，"差点忘了，我得跟你商量件事。" 尚云川顺势搂好她的腰："你说。" "你高中理科那么好，大学又学的工科，很多数理化知识都还没忘吧？"司秦期待地看着他。 尚云川挑挑眉，眨了眨眼，点头。 司秦就笑得灿烂："可不可以麻烦你稍微辅导一下小棠？就稍微，比如让他问问问题之类的。他也不太蠢，教起来应该不至于太难。" 说完司秦就看着尚云川等他回应。 尚云川垂眸假装思考了一下，又抬眼看她，但故意不说话。 司秦原本挂着微笑等他答应，看他这反应马上瘪嘴："你不答应。" 尚云川哪受得了这个，马上不装腔作势了，抵着她额头认错："我逗你的呀。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司秦恶狠狠盯他，他就笑着亲过去，一点点吮.吸她殷红的唇。 司秦闭上眼，被他带着压在他身上。 *** 司秦说到做到，说等她睡醒再去那就是睡醒再去，于是秦棠在下午一点的时候才饿着肚子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进屋的司秦和尚云川。 钟点工周一到周五才来给秦棠做饭，周末他只能自己解决，这是他要求的，美其名曰锻炼自己的自律和自理能力。但因着这个关系，姗姗来迟的司秦，她的魔女形象又在秦棠的心中深刻了一分。 秦棠这次可上道了，他没再去问尚云川怎么又来了，他觉得他有义务给约等于不收租的川哥创造点机会。 秦棠坐在客厅吃水果和面包垫肚子，司秦和尚云川在厨房里归置东西。 司秦打开头顶的柜子，踮脚想把买的干货放到里面，刚举起来就被人从后面贴过来伸手接过，轻松地放好了。 尚云川关好柜门低头，就看到司秦正微微仰着脖子看他，还眨了眨眼。他抿抿唇，微微俯下身，伸出双臂从身后抱住了她。 司秦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看着他笑："干嘛。" 尚云川的脸又凑近一些："抱一下。" 司秦刚抬手要覆上他的手，厨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极为突兀的喊声： "我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吓得瞬间分开，转身朝门口看去。 原本打算来厨房催催午饭的秦棠大张十指欲盖弥彰地盖在眼睛上，面无表情却岿然不动地站在那，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俩，看得人毛骨悚然。 司秦先反应过来，刚朝门口走两步，秦棠就一溜烟地跑开了，边跑边说："你们继续！" 司秦无语地盯着关得很干脆的卧室门，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尚云川拉过她的手："小棠还不知道呢。" 司秦牵好他："一会儿跟他说。" 尚云川就满意了，埋头继续跟着司秦收拾厨房。 "所以，"秦棠看着司秦，"川哥终于成我姐夫啦？" "我是跟他正式在一起了。"司秦浏览着秦棠的书架，时不时抽下一本书翻一翻，边翻边跟坐在转椅上的秦棠说话。 "你俩动作好慢啊，怎么才在一起。"秦棠很是不屑。 司秦才懒得告诉秦棠他们两人之前的事，只叮嘱："你以后别瞎叫人家，什么姐夫不姐夫的，他要是介意，要揍你，我可不管。" "姐，你好蠢，川哥怎么会介意这个呢，他巴不得我天天叫吧。" 司秦拿一本教材随意坐在床沿："别随意揣测别人。" "我揣测？这怎么是揣测呢？这叫推测，叫推理。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面问他啊，人不就在厨房给我们做饭呢嘛。"秦棠故意一拍脑门，"哎呀，不对，是给你做饭，我是蹭饭的，蹭饭的，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司秦翻一个白眼，说正经事："你最近学得怎么样？有困难吗？尚云川他理科很好，尤其是数学，我跟他说好了的，你有什么不懂的一会儿可以问。" 司秦虽然高中时是学理科的，而且成绩也很拔尖，但毕竟从本科开始就与诸多文科项目打交道，多年不碰理科了，肯定是没有尚云川熟练的。 "好啊！我可以经常问大神吗？真的有蛮多学不懂的。" "不可以太频繁。"司秦斜眼看过去，"他平时很忙的，你别拿一些太简单的问题烦他。前几天我妈不是刚给你报了补习班吗？很多问题可以先自己整理好，我尽量一周带他来一次，见面的时候集中问，如果没时间来你也只能周末在手机上问他。" "哦……"秦棠眯眼，划着椅子到她跟前，语气揶揄，"你很疼他嘛。" 司秦一噎，抬手捏住他的后颈，邪恶地笑了一下："我也很疼你的。" "疼疼疼——疼——" *** 秦棠真不跟尚云川客气，吃完午饭后就扒住尚云川问问题。 尚云川很耐心，也很快就从秦棠的问题中看出了他主要的困难，不仅解答了具体的疑问，也给他制定了一些针对性的学习计划。 司秦原本坐在旁边看着，后来觉得这样的场景怪怪的，就坐到客厅里吃尚云川切好的水果去了。 三个小时之后尚云川才从房间出来，司秦正躺在沙发上看方案，她抬眼瞄了他一眼，朝他勾勾手，尚云川走过去坐在沙发边沿，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看她。 "怎么样？"司秦伸出一只手往后撩撩他额前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 尚云川俯低一些，让她更方便动手，回道："还好。小棠很聪明，相信很快可以赶上的。" 司秦撇撇嘴，把手机顺手扔进他衬衣口袋，然后双手勾住他脖子，借力坐了起来。她看着尚云川："辛苦你了。" 尚云川的手放在她腰上，轻笑着亲了她嘴唇一下，离得很近跟她说："不辛苦，小事。" "你俩干嘛老大庭广众做这种少儿不宜的事！" 一阵大惊小怪又打断了客厅里正温存的两人，他们像做贼一样分开，整理了一下坐姿朝卧室门口看去。 秦棠站在那，侧头眯着眼，极为高傲地觑着他俩。 尚云川轻咳一声，去看身侧的司秦。司秦转个身坐好，把伸直的腿盘起来，对秦棠说："你管我们，回去好好学习。" 秦棠仍然很是高傲地往厨房走，目不斜视："本少爷去倒水喝，你还不让？司秦女士，要亲嘴别在未成年面前亲，影响不好。" 司秦听了就要冲过去收拾他，刚有个站起来的态势，秦棠就像后头长了眼睛一样往厨房跑，这还不算，尚云川还从旁边拉住她，她被一拉就又跌坐回沙发上。 司秦被扯住，回头瞪尚云川："你干嘛！" 尚云川笑着扣住她的手："他是小孩子嘛，别跟他计较。" 司秦不服，抽出手作势掐他脖子，手虚虚拢在他的颈侧，恶狠狠道："行啊，我不跟他计较，你替他挨打吧。" 尚云川还是笑，扶着她的腰，声音温柔："好，让你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司秦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憋不住笑出声来，双手去揉他头发，揉了一会儿坐回沙发上，头歪在他肩膀上。 尚云川伸手揽住她肩膀，微微侧头看她，给她理了一下贴在颊边的发丝，然后才随意抓了抓自己被□□得乱糟糟的头发。 司秦从茶几上叉起一块哈密瓜送到尚云川嘴边，看着他乖乖地张嘴，乖乖地嚼着，头发还翘起来几根。 她真好奇，他怎么会这么好欺负呢。 作者有话要说：秦棠：攒老婆本中，勿cue ☆、第 31 章 陆央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三天。 他周四和周五仍是正常去学校上课、做实验，却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精神恍惚。 周六的时候他在床上躺了一天，罗舒的电话他挂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把不停作响的手机砸在墙上，砸得粉碎。 司秦真的不再联系他，他也联系不上司秦。 周五晚上他给她打电话，被挂了两次后就再也打不通了，他给她发微信消息也没法发出去。 她删了他。 就这么删了他。 可他还没答应分手。 陆央靠在床头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至今仍是无法相信司秦提出了分手，理由还是她跟别人睡了。也许再给他无数次猜测的机会，他也猜不到这种走向。 司秦虽然大多数时候稍显冷淡，却对他脾气很好，他们在一起后她更是和别的异性保持足以让他安心的距离。 追司秦的人很多，她从来没给过别人希望，她只对他好。 只对他好的…… 这样的司秦，怎么会劈腿呢？ 陆央脑子里很混沌，他开始迷惑。如果他们真的是普通的情侣，现在的他，不，周三那天被通知分手的他，就应该怒气冲冲地质问司秦，不管不顾地让她把一切解释清楚。 可是陆央潜意识里的心虚让他做不到。 因为他也跟别人睡了。睡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他是爱她的啊，他爱司秦，他知道他只爱她。 司秦不知道吗？司秦难道怀疑过吗？ 彻夜未眠。 陆央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去浴室洗澡，把整个人收拾了一番，除了面色憔悴之外他又是那个光彩照人的陆央了。 他要去找司秦，他要当面和她好好谈谈。 也许一切还有转圜的机会。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他。 *** "秦秦。" 司秦听到耳边轻轻的呢喃，迷迷糊糊中意识渐渐聚拢，意识不清之间又想再闭眼睡过去，那声"秦秦"又响起，覆在肩膀上的手温柔地捏了一下。她终于揉揉眼转身看过去。 尚云川撑着上身看她，伸出一只手摸摸她的眉眼："秦秦，有人敲门。" 司秦又闭上眼一头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嗯……" 尚云川隔着被子抱紧她，无奈地笑："有人敲门呐……" 司秦的声音模糊不清："你去开。" 尚云川有些犹豫："没关系吗？要是别人看到我在这……" 司秦转头咬他胸前一口："你是听不懂话吗？" 对啊，他们是光明正大的了。 尚云川低笑一声，抬手顺了顺她的背："好，那我去开门，你继续睡。" 不过司秦还是在尚云川起身时拉住了他一只手："我跟你一起去。" 尚云川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心里像被人极轻极轻地揉了一下，舒服得有些不真实。 他笑着俯下身把她打横捞起来，然后去找昨晚上脱在浴室门口的拖鞋，等她站稳穿好，又走到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睡衣外面，这才牵着她往门口走。 敲门声仍然沉闷又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些乐此不疲的意思。 司秦从门口的监控显示屏里看到陆央，瞬间就黑了脸。 她其实刚才就有些隐隐不安，现下证实果然是不速之客，心里更加不痛快。 前几天陆央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不想再纠缠，便没有接，直接把他拉黑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来住处找她。 尚云川站在司秦身边，看了一眼显示屏后就看向她。 他等她的决定。 虽然两人已经是情侣，但情况毕竟有些特殊，即便司秦不希望他这么早就跟陆央对上，他也接受。 司秦侧侧头，对尚云川说："如果我现在开门，你会不会觉得尴尬？我不勉强你。" 尚云川认真看着她，因为她这句话心里突然明朗了起来。 原来她愿意领他见陆央。 尚云川俯下身抱了她一下，贴在她耳边说："我是你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尴尬。" 司秦就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背，然后轻轻推开他，打开了门。 陆央看到司秦时那有些欣然的笑意，在眼神触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尚云川时，渐渐凝固。 他似乎是没弄明白眼前的场景，疑惑地盯着尚云川，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挪回司秦的脸上。 "秦秦……你……" 司秦声音平淡："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陆央一时失语，犹豫了一会儿才将手中提着的袋子拿起来："我买了早饭，我……"想和你一起吃的。 尚云川站在司秦身后，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他低垂下眉眼，装作不经意地去看司秦的表情。 司秦瞟了一眼陆央手中的袋子："这就是你这么早打扰我们睡觉的理由？" 也不知是那个字刺激了陆央的神经，他的手掐紧纸袋，嘴角绷紧，眼中浮上怒意。 他的手放下来，调转目光直视着尚云川，话却是对司秦说的："他为什么会在这？" 尚云川打算说话，却似乎被司秦洞察了心思，她拉住他的手，抢在他前面说："他是我男朋友，他为什么不能在这？" 陆央缓慢地看向司秦。 "男朋友？"陆央不可思议地冷笑一下，"司秦，他是你男朋友，我是你什么？" 司秦眉头一皱："我前两天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 陆央还要说话的时候，就看到尚云川把司秦一拉，拉至身后，整个人挡在她面前："陆央，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陆央眼角一抽，凉凉开口："你算什么东西？" 司秦一听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你嘴巴放干净点！" 陆央看她，嗤笑一声："他配吗？" 尚云川拦下要骂人的司秦，盯着陆央："有什么话，我们楼下单独说吧。" 陆央轻蔑地觑着他，最终提起嘴角："好啊。" 尚云川点头："你稍等。" 说完就准备回房换衣服，司秦一把拉住他，当着陆央的面直接跟尚云川说："我不准你去。" "秦秦……" "我不准你去。"司秦瞪他，"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她想都想得到，陆央一张嘴就没有好话，尚云川又不可能在没经她同意的情况下拿他先劈腿的事堵回去，那不就只剩被陆央讽刺的份吗？ 尚云川伸手摸她的脸，轻声说："没关系的。" 司秦懒得跟他争辩，转过头看着已眼角通红的陆央，伸手往电梯方向一指："你马上离开。" 陆央怒极反笑："怎么？他连跟我单独谈谈都不敢吗？" "你想要谈是吗？"司秦也笑，"好，我跟你的事，我们俩谈。" 尚云川走过去："陆央，你稍等一下，我跟秦秦说两句话。" 然后也不管司秦乐不乐意，搂着她走到卧室里。 陆央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阵猛烈的疼痛袭向他的心脏。他发觉自己竟然变成多余的了。 不管是他们两个的亲密，还是尚云川旁若无人地把司秦拉走，都像拿了把很钝很钝的刀在他的心脏上来回划。 卧室里，尚云川把撇着脸不看他的司秦掰过来："秦秦，不要闹。我去跟他说，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回来给你带早餐。" "我不许你去。"司秦攥着他的手指，凶狠地看他，"你要气死我了……" "就这一次，"尚云川倾过身吻一下她的眉心，然后看着她，"下次不理他了。好么？" 尚云川又安抚了好一会儿，司秦才勉强点了头。然后尚云川就让司秦留在卧室，他独自出了门。 今天是周日，司秦捞过手机一看，才早上七点半，更气了，她一拽被子把整个人都包进去，往枕头上一倒狠狠地闭上眼。没过一会儿又睁开，盯着窗帘细窄的缝隙，憋闷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我试试冲一冲 ☆、第 32 章 尚云川和陆央一路沉默地走着。 刚走进小区人烟稀少的凉亭，陆央突然转身挥拳朝尚云川脸上打。 尚云川反应快，却没有躲，硬生生挨了他一拳。当陆央要再打时，尚云川就截住了他的手臂，往后一推。 陆央被推到撞在柱子上，却来不及感受后背的疼痛，又猛烈地向尚云川袭去，拎着他的领子也把他往柱子上撞。 尚云川制住陆央的手，用力甩开，在他又一次挥拳时也握紧拳头向他身上挥去。 陆央被打得一弯腰，眼睛瞬间通红，猛地扑到尚云川身上拽住他领子又一次将他撞在柱子上，手肘压着他的脖子，嘶哑地吼着："尚云川，你他妈要不要脸！" 尚云川喘着气，嘴角和眼角都破了一些，目光却异常坚定和锐利。 "行啊，撬我墙角，真他妈厉害。"说着，陆央的手臂又突然用力，压得尚云川闷哼一声。陆央死盯着他："你个下贱东西，什么时候开始打她主意的？啊？说啊！" 尚云川冷眼看他一会儿，突然挑起一边嘴角笑了："关你什么事。" 陆央睁大眼睛，似有火焰从瞳孔冒出，他又要挥拳往尚云川腹部招呼，尚云川猛地抬手撤下他手臂拉住手腕压住肩膀往后一折，脱离他的钳制，顺手将他前胸压到凉亭的石桌上："司秦现在是我女朋友，别再来纠缠她。" 陆央挣扎，语气中的轻蔑不容忽视："你也配！" 尚云川声音低沉微凉："配不配，是司秦说了算。" 陆央低吼一声，奋力挣出桎梏，使出全力将尚云川绊倒在地，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 司秦不知道尚云川和陆央的谈谈居然会谈到警局里去。 她在家等了快两个小时也不见尚云川回来，急得在卧室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声音还压得很低。 "尚云川，你到哪儿去了？"司秦没好气，她故意说，"你是要饿死我吗？" 尚云川在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音量仍是很低："秦秦，冰箱里还有碗粥，你热一下吃吧。" 司秦怒了："你个猪头你在哪儿呢？" 那头又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座机铃声此起彼伏响起的声音。 片刻后，尚云川老老实实地交待："在警局。" 司秦愣住了："你……" "不要担心，秦秦，我没事……" 尚云川还没说完，司秦又开口："哪个警局？" 听到她语气严肃，尚云川又把警局的具体名字报了出来。 警局就在小区的街口，司秦一路狂奔到大厅，在警.察的桌前看到了尚云川。她冲过去扯住他肩膀，尚云川猝不及防被一拽，转头就撞进司秦的眼睛。 司秦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震惊地看着他凌乱的衬衫和满脸的伤。他的眼角和嘴角都青紫了，左脸微肿。 尚云川马上站起身，顺势拉住司秦的手，轻声说："我没事。其实你不用来的。" 司秦刚要质问他，坐在对面的警.察就开口了："小妹妹，你男朋友啊？赶紧劝劝他，和解了吧，一个两个的耗这么久，还真不在乎被拘留。" 司秦听完警.察的话又看向尚云川，却在转头的过程中瞟到了坐在距离尚云川几米远的陆央。 陆央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嘴角也破了皮，头发和衣服都乱七八糟。 司秦和他对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到尚云川脸上："你们打架了？" 尚云川垂眸看地面，不说话。 司秦瞪他片刻，皱着眉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再收拾你。"然后越过他向仍直勾勾看着她的陆央走去。 她停在陆央的椅子一侧："陆央，可以和解吗？" 还没等陆央说什么，尚云川就凑过来从身后拉了拉司秦的手，对这个决定很是不同意的样子，司秦头都没回一把甩掉，面色不动。 陆央盯着她很久，突然扯了扯嘴角："是指他，和我，还是你，和我？" 尚云川浑身一凛，锐利的视线向他扫去。 司秦深呼吸一下："指打架的事。" 陆央点点头："哦。" 随后他向四周看了看，打量了一番后终是又将目光定格在司秦的脸上。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行啊。" 司秦静静地站在原地，陆央慢慢蹙起眉头，似乎有些疑惑："司秦，我拒绝过你的要求吗？" 司秦没对这话有任何反应，转过身仰头看脸色阴沉的尚云川。见尚云川仍是一副不打算沟通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打算蹲两天局子？" 原本还打算坚持不松口，见司秦真的生气，尚云川很快缓和了脸色，小心地看着她："我和解。" 从警局出来，尚云川一步不落地紧跟着司秦，几次想牵她都被她甩掉。当他又一次想凑上去的时候，陆央沙哑的声音传来："司秦。" 两人一齐回头，陆央从台阶上走下来，面对司秦站着："可以单独聊聊吗？" 尚云川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攥了攥拳头就要挡在司秦跟前，司秦及时拉住他，对陆央说："可以。" 尚云川闻言低头看她，眉头皱得可以掐死苍蝇。司秦迎着尚云川的目光轻笑一下："你去买早餐，买好了在小区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尚云川知道这种事不可避免，心里却仍是堵得慌。 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转角，浑身上下的伤都开始隐隐作痛。 *** 已经快上午十点，街道上的人和车来来往往。 咖啡馆的角落里，阳光洒在桌上，也驱不散两人之间的雾霭。 陆央看着窗外很久，然后用低得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为什么会这样。" 司秦一动不动地坐在他对面，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眸盯着面前的咖啡。 陆央转过头来："秦秦，我哪里做得不好？" 见司秦沉默，陆央眼神中的痛苦越来越明显，他仍是追问："哪里不好……" 咖啡店里的小猫悠闲地踱来踱去，在各个座位之间穿梭，看到角落里的两人，警惕地在原地转了转，随之卧下来，观察着这个方向。 "陆央，"司秦开口时鼻头发酸，"是我对不住你。" 陆央心底涌起阵阵凉意，凉得他眼眶中的热意似乎更加明显。 这比承认是意外，是鬼迷心窍，要狠得多。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司秦是这么心狠的人。 司秦阖了阖眼。 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这么多年从没有真心爱过他而道歉。 陆央几乎没有反应，僵直地坐在座位上。 司秦深呼吸几次，压下声音中的不稳："既然彼此都没什么感情了，也没必要耗着。" 陆央抬头，突然笑了："是彼此都没感情了，还是你对我没有感情了？" 司秦似乎不想再多说，接纳了他的说法："是，我不想再耗着你了。" 司秦很奇怪，她明明没有感到难以割舍，说完后眼泪却突然掉下来。只是面色平静到像是别人在哭。 陆央死死盯着她，太阳穴一直跳，眼角通红。开口时声音就哑了，咬牙切齿："我说你耗我了吗？" 司秦闭了闭眼，伸手抹掉脸上的湿凉，睁开眼后盯着桌面，不再说话。 "我说你耗我了吗！"陆央突然低吼出声，桌上的手捏得骨节青白。 安静的咖啡馆突然被突兀的吼声惊扰，零星的几个人朝这个方向看来。 陆央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五年了，司秦，五年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这一刻，司秦才意识到，也许陆央一直都知道她没那么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冲上新晋了！ ☆、第 33 章 陆央在咖啡馆里的质问，让司秦又想起了他生日那天从门缝里看到的场景。 她承认，她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五年，陆央说五年。 她何尝不知道五年不仅仅是个空无的数字，她何尝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细节，倾注了多少真情实感。 她也感到遗憾，她最美好的青春不也回不来了吗？她的初恋甚至是以这样荒唐耻辱的方式收场。 陆央气，她不气吗？ 又有谁知道她从门缝里看到一切时那瞬间的心情？ 她从小到大都学不会服输，不管是学业、事业还是感情。她可以接受堂堂正正的失败，却接受不了不可反抗。 她向来喜欢自己掌控命运。 也许事情总有意外。 如果不是尚云川，她大概根本不会就这样和陆央断了。 她会再耗着，耗到快要跟陆央结婚，耗到罗舒因求而不得再次发难，耗到大家被磋磨得遍体鳞伤，然后轻描淡写地通知陆央，她跟别人睡过了。 陆央会奔溃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说实话，她甚至不曾期待过他的反应。 然后呢？ 她没想过。她不知道。 她没把自己是否会伤痕累累算计进去。 在这样一段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爱情的关系里，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 她只有不服气，只有不想认输这一种想法。 如果不是尚云川，她甚至不会去想，自己对陆央究竟是道德责任更多一些，还是细水长流的半推半就更多一些，又或者是最初的利用更加纯粹。 她在和尚云川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才终于明白，原来第一眼不心动就真的无法心动。 对陆央如此，对尚云川也是如此。 为什么多年后她仍记得在大学校宣策办公室里见到尚云川的第一面？ 她记得抬头看向他时的角度，记得那时候他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记得那时候他说了什么话，记得他彩排时走的每一步。 陆央明明是与他一同出现，却在她的记忆里格外模糊。 这一切都是这一月以来她才渐渐懂的。 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喜欢耍赖，原来她也会哄人，原来她也希望被照顾，原来她也可以那么期待和一个人见面……　 她想，陆央跟她在一起大概怪累的吧，她似乎除了对他包容一些，什么都不曾给他，也亏他这么多年单机恋爱了。 所以热情总会耗尽。 只是司秦不明白，既然已经不爱了，陆央为什么不提分手呢？ *** 司秦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尚云川杵在那，手上拎了两个纸袋，衣服还是脏兮兮皱巴巴的，活像钻了垃圾堆。 他一直看着街口的方向，因此司秦一出现他就看见了她。 他盯着司秦走近。 司秦看到他惨兮兮的脸心就揪起来，便低下头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早餐，边打开袋子边问："买了什么？" "包子，豆浆。" 司秦随意点点头。 "可是已经凉了。"尚云川打量她，犹豫一下终是说道，"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 司秦抬眼，沉默半天，然后皮笑肉不笑："在你出门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尚云川："……" 司秦瞬间收起笑容，扭头就往小区里走。 尚云川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 回到屋里，司秦把早餐拿出来放到桌上，撑着桌子边缘盯着它们。 早就饿过劲了，现在都要吃中午饭了。 好好的一个周日，不仅没睡好，还去了趟警.局，甚至又跟陆央对峙了一次。 再想到尚云川鼻青脸肿，她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完全失了胃口。 司秦站着不动，尚云川看了她好一会儿，走过去说："我去热一下。" 他刚拿起袋子跨出一步，司秦就转身准备往卧室走。 他立马伸手拉住："秦秦你去哪？很快就热好的。" 司秦看着他，声音难掩怒意，却还算平静："不吃了。" "怎么就不吃了？"尚云川把她牵过来按在椅子上坐好，开玩笑道，"之前是谁说要饿死了？" 司秦却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直到他热完东西出来都还冷着脸。 他还一脸没事样。 都一脸的伤了还装没事。她真是服了他了。 尚云川往她碗里夹晶莹剔透的灌汤包："这家的灌汤包不错，你尝尝。" 见她不动筷子，尚云川又把豆浆推过去："要不想吃包子，就喝点豆浆，我觉得他们家加了黑芝麻的这种最好喝，你试试喜不喜欢。" 司秦仍是不动。 尚云川意识到什么，也沉默下来，拿着筷子却也一口都没吃。 她从在警.局看到他就不想理他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会不懂吗？ 尚云川垂着眼，极力压制住呼之欲出的难过，再开口时是问句，却又是陈述句："你怪我。" 司秦闻言，笑一下："怪你？我可不敢。" 尚云川心脏一跳，手渐渐握紧。 "你多牛啊，"司秦侧头看着窗外，很是不客气，"你能打架，你太了不起了，我特别佩服，哪敢怪你。" 尚云川听着，咬着牙关，撇过头不去看她，眼角渐渐红了。 沉默了一阵，终是不服气地回嘴："是不是我不还手你就满意了？" 司秦转头看向他，蹙着眉头。 尚云川的心揪在一起，低声质问："你心疼他了，是不是？" 迟迟没得到回应，他憋着满腹委屈扭头看过去，就见司秦瞪着他。 她因抑制怒气而压得很低的声音传来："我管得着他吗？" 尚云川红着眼看她，她被他这副样子气得声音不稳，突然提高音量："我是不想你受伤！" 整个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尚云川身上的那点戾气因着这句话渐渐消失。 片刻后，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去拉司秦的手："秦秦……" 司秦要甩开，他就十指相扣，带着点小心看着她。 她看到他的伤心里就烦，偏偏他还闹脾气，闹完脾气又来服软。她真的想掐死他。 司秦平复了一下心情，抬眼。　 "给我到沙发上坐好。"她厉声命令完，随后咬牙切齿，"烦死人了。" 说完她就抽出手往厨房门口走。 尚云川乖乖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司秦从冰箱顶上取下药箱，然后一脸不快地提着药箱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再重重地把药箱往茶几上一放："头伸过来。" 尚云川立马俯下身把脸凑过去，直直地看着她。 司秦取出消毒酒精和棉签给他一点点清理脸上的伤口。擦到眼角的时候，尚云川不自觉颤了一下，司秦马上放轻一点力度，嘴上又忍不住抱怨："现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时候干嘛去了？" 尚云川一声不吭地任她教训，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等在他脸上涂完药膏，司秦问："身上有没有伤？" 尚云川老老实实地指了一下左胸口："这里有点疼。"然后马上补充："就一点点。" 司秦听了，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开口骂出来，抬眼后见他一脸等挨骂的样子坐在那，简直要火冒三丈："脱了啊，难道还要我帮你吗？" 尚云川立刻低头解扣子。 不一会儿他就敞着衬衣眼巴巴地看着她。 司秦看到他胸口那一大块淤青，眉头一跳一跳的。 她按着他肩膀把他推到沙发靠背上靠好，从药箱里拿出药酒，倒在手上搓热，然后倾过身，左手扶住他肩膀，右手贴上他的胸口。 尚云川条件反射地闷哼一声，司秦一顿，但很快开始用力揉按。 尚云川微微仰着脸看她，即便药酒的气息浓烈，他还是能隐隐约约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她的表情仍是不好，皱着眉头，不大高兴。 过了好一会儿，尚云川突然伸出一只手覆住司秦在他胸上揉按的手，语气小心又轻柔："秦秦，别生气了，他们说总生气会长皱纹的。" 司秦原本因他的动作有些心软，听完他说的话立马不可置信地眼睛一瞪，声音危险："你说什么？" 尚云川原本只想缓解一下气氛，闻言顿了一下，察觉到不对，马上找补："……我开玩笑的。你不会长皱纹，你永远漂亮。" 司秦停下手上的动作，眯着眼睛："我长皱纹就不漂亮了？" 尚云川另一只手赶紧去搂她的腰："漂亮，特别漂亮，全世界最漂亮的就是你。"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司秦伸出空闲的左手掐住他没受伤的右脸，恶狠狠地说："你再来几次这种发言我就把你丢出去。" 尚云川看着她，覆在她手上的手收紧，捏了一下："不要，那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司秦冷哼一声："少来。你又不是没房子，你那比我这还大，我看你回去住更舒服吧。" "你如果是认真在问，我可就认真答了。"尚云川眨眨眼，"你就算赶我，我也是不会回去的。除非你跟我一起搬过去。" 司秦松开他的脸，翻个白眼准备推开他："无聊。" 尚云川却把放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紧："我认真的。要不要去我那住几天？" 说出这话，其实他有些私心。 陆央这次能找来，下次就还可能找来，一次两次司秦态度强硬，要是次数多了她心软了怎么办？ 如果是他那，就不一样了，陆央总不至于会找上门。 他打赌陆央的脸皮绝对没厚到那种程度。 司秦沉默下来。 她有些明白他的顾虑，只是对于她而言，总归还是自己家住得比较舒服。 尚云川打量一下她的表情，掩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我又没要求别的。不喜欢去我那就算了，只要你让我一直待在这，我保证多的话一句没有。" 司秦打断自己的考量，恶声恶气："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待在这了？" 尚云川声音很轻："刚才还说要把我丢出去。" 司秦瞪他，掐一把他的腰："你是选择性耳聋吗？没听到我的前提条件吗？" 尚云川脸上露出微微的惊喜，似是得了什么保证："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犯错，就可以一直住在这？" "我可没说。"司秦一扭头推开他，开始收拾药箱。 尚云川："……" *** 罗舒这几天过的其实比陆央好不到哪去。 多年来蛰伏在她心里的毒蛇隐隐又有了嗜血的欲望。 她仍是不甘心，她太不甘心了。 凭什么司秦什么都有？ 司秦有引以为傲的外表、成绩，她一直以来都可以轻易获得别人的关注，不管是老师、同学、陌生人，还是……陆央。 罗舒自问也是个骄傲的人，她也有足以让人羡慕的资本。 可是对于陆央，她近乎卑微地讨好。 陆央大学时是学校滑板社的社长，大四时原本要卸任，却仍是被拉着去出卖色相招新。 他被社员拱着在招新摊位前的空地上炫技，来回一趟，白色衬衫被风吹得鼓起，笑得肆意。回来时踩地截停，恰好停在围观的罗舒面前。 罗舒就是在那时候懂得什么叫怦然心动。 自那以后，她想办法去了解他的一切，放下矜持去偶遇他，去参加有他的任何活动，创造各种和他的交集与联系，她想要和他有羁绊。 她做得高调，陆央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在追他。 他没有接受她，他拒绝得很干脆也很礼貌。 但他却也还是会对她笑，跟她打招呼。 罗舒想，陆央也并不讨厌她的吧？只要她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好，会跟她在一起的。 她不知道，陆央怎么就认识了司秦。 陆央从大学时见了司秦第一面开始就像着了魔一样，追她追得人尽皆知。 他从来没有主动追过别人，罗舒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会放下所有的骄傲，去靠近他。 他不主动，就让她来，这样才可能有故事。 可是，原来陆央也会主动，还主动到这种地步。 原来他也会打听司秦的课表黏着她上课，原来他也会想办法参加各种有司秦在的聚会和活动，原来他也会在宿舍楼下隔空喊话表白，原来他也会早起在上课的路上假装偶遇，原来他也会硬凑上去陪司秦排队打饭…… 他什么都会，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从前从来都懒得做。 罗舒不明白，司秦怎么就不能放过她。 司秦为什么就不能让她过得舒心一点呢？ 她费尽心机让司秦的朋友看到她朋友圈里的照片，费尽心机让陆央在环泗岛逗留了一周，费尽心机在床上讨好陆央…… 可是一回到旗安，一回到这个有司秦在的地方，陆央就又阴晴不定。 连续好几天，他在学校当看不见她，出了学校他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 她能看出来，这几天他状态不太好，她知道这一定跟司秦有关。 看啊，只有司秦能让他这样。 她又怎么甘心？ ☆、第 34 章 罗舒发来消息的时候，司秦正在办公室做一天的收尾工作，桌上的电子表跳到了七点十五分。 她捏着手机在办公室坐了几分钟，才回了赴约的信息。 她们在司秦楼下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司秦到的时候罗舒似乎已坐了有一会儿了。 司秦在她对面坐下，罗舒浅笑着打招呼："司秦，好久不见了。" 司秦叫来服务生把点的单告诉他，然后才回头看着罗舒，声音毫无波澜："也没多久。" 上次还在机场见过。 罗舒勾着嘴角，兀自开启话题："这么晚还加班？" "嗯。" "你一直都很能干。"罗舒伸出一只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司秦那张漂亮得不真实的脸，"总是喜欢出风头。" 服务生端来司秦点的热牛奶放在桌上，她摸着微微有些热意的杯壁，轻轻启唇："那也得有出风头的本事才行。" 罗舒的表情就突然变了，虽然细微，却尽入司秦的眼中。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又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还是这么自视清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很讨人厌？" 司秦喝了一口牛奶，慢吞吞地开口："那还是小偷更讨人厌吧。" "啪"的一声，罗舒重重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盯着对面的人看，眼中是妒恨。 罗舒胸膛不停起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怒火。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话虽这么说，罗舒的眼角却依然锐利，"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不是所有事都会在你的掌控之中。" 她打量了一会儿司秦，突然笑了，眼神挑衅："有些东西看上去是你的，实际上，谁知道呢。" "你是在说你保送的事吗。"司秦笑得特别纯良，在罗舒的怒视之下很淡定地说了下去，"看上去是你的，实际上，是我的。" 罗舒不自觉咬牙，表情从刚才的讽刺变得怨毒："你只能拿这个说事吗？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从高中到现在没长进的可一直都是你。"司秦直视她，"不管是竞赛偷了别人的成绩也好，大学偷了别人的学术成果也好，又或者是暗箱操作你们专业的直博名额也好，从来都没有哪个拿得出手的成绩是你自己创造的。" 司秦支起手肘，慢悠悠地单手端起杯子举到嘴边，垂下眼睛淡淡地看着白色的牛奶，勾起嘴角："有的时候我会想，你活过吗？" 罗舒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她撕掉艰辛维持的礼貌朝司秦低吼："那也是我的本事！我家就是有人脉有关系，我就是可以坐享其成，这种东西你真羡慕不来。" "你觉得我会羡慕吗？"司秦将杯子轻轻放下，仍是平静，"你现在靠别人拥有的东西，我都可以靠自己获得，而你的坐享其成，享的是你家的也就罢了，你爸妈大概也很愿意为你这个废物女儿买单，可你享的是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的无辜的人的成果。大多数人并不像我一样有勇气选择另一条路，很多人等的可能就是那一个机会，你的虚荣心也许就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罗舒，"司秦停顿一下，又绽出一个轻轻的笑容，"我只能很客气地说一句，你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罗舒忍不住开始轻颤，手在腿上渐渐握紧。 看着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片刻后司秦冷笑一声。 "所以你今天来是干嘛的？"她的语调平缓，"太闲了来找骂的？" 罗舒深又呼吸几次，终于说出准备已久的说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陆央。" 司秦闻言，挑了挑眉。 罗舒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你不过是在耍他，你是为了报复我。" 看对面的人没反应，罗舒身体前倾一些，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何必呢？既然不喜欢他，就别耽误他。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玩够吗？" 司秦垂眸笑一下，橘色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格外诱人，声音也被衬得悠远："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罗舒闻言一顿，随即咬得牙关生疼。 她似乎隐隐尝到了血腥味。 罗舒心里清楚，司秦肯定知道她追过陆央，而她之所以突然不再拒绝陆央，绝对和自己有关。 这也曾经一度让她窃喜，毕竟司秦的反应证明了她并非不在乎自己对她的影响。 这就像是抓住了司秦的弱点。 可是很快，她便意识到，输的还是自己。 那一点窃喜根本抵不过彻底失去陆央的痛苦。 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煎熬，煎熬地看着陆央的脸上洋溢着从来不曾见过的喜悦，煎熬地听他跟他的朋友介绍他的女朋友司秦，煎熬地在聚会上看着他迫不及待地输了游戏和司秦接吻，煎熬地看着他总是对司秦寸步不离、百依百顺…… 她仍然可以出现在有他的很多场合，却无数次格格不入。 可是司秦并不爱他。她知道，司秦根本不爱他。 陆央不像个看不出来这种事的人，但他似乎确确实实没看出来。 他多年如一日地爱着司秦，哄着司秦。不管司秦看向他时眼里有没有光。 司秦见她沉默，心生厌恶，有这个人的地方似乎格外令人窒息。 她心里积压着怒气，从她高三听说自己没有竞赛成绩时就已然累积的怒气。这种怒气沉淀多年，在她看到陆央和罗舒在实验室接吻时呼之欲出。 她想，她真的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她也不要做一个宽宏大量的人。 此时司秦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看一眼，是尚云川发来的语音。她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意，勾了勾嘴角。 拿起手机，她并不想再耗时间，挎上包就站起来，转身准备走向门口。 罗舒马上跟着站起身，伸手扯住司秦的胳膊要把她拽回来。 罗舒碰到她手臂的这一刻，司秦那原本稍有平息的经年累月的怒火终于到达了顶峰。 她瞬间调转脚尖转回身，抬手就甩了罗舒一巴掌。 罗舒猝不及防被扇偏了头，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她，双目中喷薄着愤恨，边尖叫着边抬起手："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司秦冷着脸一把抓住她要挥来的手腕，抬手又扇了她一巴掌，顺势放开手，让她趔趄着往桌上撞去。 司秦这一巴掌力道更大，罗舒被打得一歪，身体撞上旁边的桌子，杯子和托盘发出相碰的清脆声响。 她猛地回头看司秦，微张着口，愤怒地颤抖。 司秦朝她走近一步，高高在上地觑着她："少犯贱，守着你的陆央去吧。" 罗舒惊得睁了睁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怀疑和些微惧怕。 "怎么，陆央没告诉你吗？"司秦轻笑一下，她看到罗舒皱眉，不急不缓地说下去，"我跟他分手了。" 罗舒突然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愣在当场。 咖啡馆里的其他人朝她们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店员站在一侧，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司秦突然问："你喜欢山药吗？" 罗舒抬眼，眼神有些复杂。 司秦了然地一笑："为什么喜欢呢？" 罗舒动了动，紧紧地抿着唇。 片刻后，她听见司秦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因为我吃不了吗？" 罗舒的手颤抖起来，牙关不自觉轻扣作响。 司秦笑着看她，只是那眼里冰凉。看了一会儿，她只觉得丑陋和厌恶，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离开了咖啡馆。 *** 打了罗舒两巴掌，让司秦整晚上心情都很好。 她心情好，尚云川感受得最真切。 因为她已经第三次撩起他的衬衫下摆在他腰上摸来摸去了。 书房里只开了盏书桌旁的落地灯，司秦坐在尚云川的腿上窝在他怀里，一手拿着pad逛论坛，一手一直流连在他腰腹上。 尚云川再次亲了一下司秦的耳侧，放下鼠标搂着她的腰，语气无奈："宝宝，你到底要干嘛？这么好摸吗？我要做吧，你又不让。你想怎么样？" 司秦一直看着pad没抬头，手又游移到他后背，语气懒懒的："做什么做，专心工作。" 尚云川拿她没办法，无奈地笑了一下，双手捏了捏她的腰侧："我怎么专心工作？你这么闹我。" 司秦不服气了，她撑起来看着他："明明是你要我坐在这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 尚云川微微抬头看她："可你一直在摸我呀……" 司秦一眯眼："我还不能摸你了？行啊，我再也不摸你了。" 尚云川赶紧搂紧她，讨好地："可以可以，怎么摸都行。你摸吧，随便摸。" 司秦却不乐意了，她掰开他的手，从他腿上跳下来："不摸了。讨厌。" 说完就拿着pad回卧室了。 尚云川看她走得毫不留恋的背影，有些惆怅。 所以晚上关了灯，他扒光了自己，在被子里压住司秦，带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腰，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摸我吧……求你了秦秦。" 司秦被他压得喘不过气，使出一点力把两人调转了个方向，跨坐在他腹部把他压在身下，双手撑在他胸前："谁稀得摸你，不摸。" 尚云川把她手撤下，让她趴在自己胸前："那我可就摸你了。"说完也不等她开口，兀自开始脱她睡衣。 过程中，尚云川流着汗看着身下的人，轻喘着："秦秦，你今天兴致很高。" 司秦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说能动手绝不动口。原来动手解决才痛快。" 尚云川不是很懂："你动手干嘛了？" 一滴汗从尚云川鼻梁滴到司秦的脸上，她搂着他脖子："打人了。" 尚云川的动作有一秒停顿，忍不住笑出声："打谁了？" 司秦把他的头按下来，亲上去，在他唇畔含糊不清地说："欺负过我的人。" 尚云川混混沌沌地想，谁欺负他家司秦了？他得找那人算账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章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摸 ☆、第 35 章 见完司秦的第二天中午，罗舒就去了陆央办公室找他。 正值午休，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只有陆央还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 罗舒走过去，轻声喊他："阿央。" 陆央动动眼睛，稍稍侧头看了她一眼，就又盯着电脑屏幕。 他双眼无神，似乎比之前几天又瘦了些。罗舒小心地伸手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不去吃饭吗？" 陆央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仍是没有别的反应。 罗舒蹲下.身，仰头看他："你最近几天状态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央抬眼看她的脸，目光似乎停在了她身上，却又似乎透过她落在了别的地方。 罗舒继续温言软语："要有不开心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说。"她收紧握着他的那只手，眼底有些期待。 她不可能告诉陆央她去找了司秦，从司秦那里知道了他们分手的事。她得等他自己开口。 可惜，陆央却并不打算说话。 他慢慢地站起身，罗舒也跟着他站起来。 "阿央……" 陆央就像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到储物柜里拿出实验服，就兀自出了门往实验室走去。 罗舒站在原地，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拳头。 *** 可这天晚上，她终于还是达到了目的。 陆央这几天下午下了班就很快消失，罗舒今天总算是请了假跟上了他。 她看到陆央一路走到下个街口的一家酒吧，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去。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罗舒远远地坐在卡座里，看着坐在吧台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陆央，在他倒在桌面上时上前扶住了他。 陆央醉得不省人事，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搬到出租车上，却在出租车发动后，听到他哽咽地喊着"秦秦"。 罗舒心里是并不陌生的凉意，但她仍是凑近了，双手揽过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 陆央似有所感，迷迷糊糊中伸手抱紧了身边的人，他闭着眼睛，眼角挂着泪珠，声音低微乞求："秦秦……不要分手……我不想分手……" 罗舒扶住他的头，一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带着陆央回了自己的住处，把他放到床上后，原本还想去拿个毛巾给他擦擦脸，却在起身时被他拉住，压在身下疯狂地亲吻。 罗舒就在他一声声的"秦秦"中，脱光了两人的衣服，任他索要了一次又一次。 结束的时候，陆央趴在她身上，埋在她肩窝，沙哑着嗓子："没关系……我不在乎……怎样都没关系……只要不分手……秦秦……不要抛下我……" 罗舒看着天花板，抱着他的背，长久地沉默。 *** 陆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司秦抱着他，温柔地抚摸着他，亲他的额头、眼睛、脖子、嘴巴，他死死地搂着她，缠绵了一次又一次。 梦里，司秦的脸那么清晰，她笑得晃眼睛，陆央看着，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愣住了。 他从见她第一面起，眼里就只看得到她。 这么多年，她就像放在他心头的易碎的宝物，他自己都不敢轻易碰触。 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跟她的第一次，他全程心里都战战兢兢。 他每个动作都要观察她的表情，她一皱眉他就停下来，等她适应了才进入下一步，他怕稍不小心就让她不舒服，他怕她会不喜欢跟他做这样的事。他知道她是第一次，他格外珍惜。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以前从不曾考虑别人的感受。 可是司秦，果然不喜欢跟他做这样的事。 她一本正经地跟他商量要减少次数，还解释她是有点睡眠不足，而且太频繁也不好。诸如此类的。 还有很多安抚的话，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为难的表情，以及听完后他难过了好久好久。 难过完了，答应下来。 司秦不是不让他做，可是他却开始更加顾忌，有的时候即使气氛很好，他也要再多考虑一下她是否真的愿意。 司秦确实不热情，床上床下都不热情。可是他想，他热情就够了，他主动就够了，因为，毕竟，是他更爱司秦啊。 到后头，他又开始怀疑，究竟是他更爱，还是，只有他有爱呢？ 相爱的两个人，会把性.爱当作负担吗？ 可他仍是不愿深想。 司秦说她跟别人睡了。 跟别人睡了。 是不是跟他一样，她也有怨恨呢？ 如果他够聪明，是不是应该在问题出现时就及时跟司秦沟通呢？ 司秦会怎么处理？ 可惜，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因为司秦不要他了。 *** 陆央醒后，发现躺在罗舒的家里，身边并不是司秦。 他仰面揉了揉脸，坐起来。罗舒也抱着被子坐起来，片刻后伸手从身后抱住他。 他掰开她的手，下床穿衣，洗漱，全程表情都很平静。 在他要开门出去时，罗舒对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你昨晚说，你和司秦分手了。" 陆央开门的动作顿住，几秒后一语不发地拉开门离开了。 *** 陆央第二天去了司秦的公司找她。 准确地来说，是堵她。 这类事其实他干的不少。 读书时是在她宿舍楼下和教室门口堵她，工作了之后是在她公司门口堵她，本质上倒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此前的每一次，他都理直气壮的。 这次没有立场了，他反而更不管不顾了，直接找到了前台。 司秦接到前台通知有人找她时没有什么怀疑，直到远远看到陆央，她才犹豫着放缓了脚步。 陆央拿着一叠册子朝她打招呼，露出一个笑容："司秦。" 司秦看着他，礼貌笑了一下。 打架的事过了快一个星期，尚云川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陆央的脸上也已经看不出痕迹。他看起来依旧清朗明亮。 两人坐在一楼的开放式茶吧，面前各自放了一杯清香透亮的茶。 司秦垂眸安静地坐着，陆央仔仔细细地看她。 她不自在，终于抬眼看过去："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陆央感受到她语气中的疏离，心里一抽，片刻后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沙哑："秦秦，尚云川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父母双亡？" 司秦身子一僵，眼中闪过惊讶。 她的反应让陆央又多了几分底气。 "他父母，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陆央从携带的册子中抽出几张纸，放在桌上推到司秦面前。 司秦低头瞟一眼，第一张是关于车祸的新闻报道。她一个字都没细看，就抬眼又盯着陆央。 陆央察觉到她对这个消息的排斥，不急不缓地继续亲自告诉她："他家的亲戚没有人愿意抚养他，所以学生时期他一直是半工半读。我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他经济拮据，却并不清楚原来是这个原因。" 司秦没有多余的耐性，皱眉，语气很凉："所以呢？" 陆央笑一下："秦秦，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很清楚，没有人管教会对成长造成多大的影响。" 司秦闻言，渐渐咬紧牙关，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捏得青白。 陆央语气中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他现在虽然事业有成，但很难说心理是否健全。" "陆央，"司秦猛地打断他，指甲掐入手心，"请注意你的措辞。" 陆央的嘲讽却不减，反而似乎带着心平气和的劝解："或许很难听，但事实上我只不过是说得直白了一些。" 他打量着司秦的表情，仍是笑得怜悯的样子："单亲家庭尚且会有人质疑心理成熟度，何况是他这种父母双亡的呢？" "你闭嘴。"司秦脸上显出怒意，"你有病吗？他怎么样要你来评价吗？" 陆央似乎没料到司秦会这么维护他，难以置信地蹙着眉："秦秦，你不要被冲昏了头脑，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骗。" 司秦压制住把水泼到陆央身上的冲动，尽量冷静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你看得最清楚？你是不是认为所有人都比你低一等啊？" "你不相信是吗？好啊，"陆央又从册子中抽出另外一叠纸，推过去，"那就让你看看他到底做过些什么。" 司秦这次连看都没看一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央。 陆央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不知道吧，他在高中的时候有很不好的事迹。" 他挑起嘴角："你是旗安一中的，应该听过当年的不雅照传闻吧？尚云川也是旗安一中的。看他现在这样，大概没有人会把他跟不雅照事件联系在一起。" 陆央深吸一口气，露出有些胸有成竹的表情："可事实就是，他就是当年拍了女生不雅照的人。" 他期待地看着司秦，却发现她听到这个反而没了反应。 他想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我听说，那个女孩子当时也是高三，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连大学都没考上，现在就在一中对面的一家餐厅做会计，你要是不信我说的，可以去问她。" 陆央翻开那叠纸，指着其中一张："她叫杜嫣。这是她的联系方式。" 茶杯里的茶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气冒出来，就像现在司秦在面对着陆央时的心，没有热意。 司秦想，人和人大概有很多不同。 比如，为什么尚云川可以为了不对女孩子遭受二次伤害而选择沉默，陆央却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毫不犹豫地撕开对方隐晦的伤疤让别人过目。 "陆央，"司秦平静地看着他，"别这样。" 陆央不可思议："你不信吗？可这确实是事实，板上钉钉的事实。" 司秦不说话，陆央的情绪波动得更加厉害，他没办法再稳住心态："秦秦，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 司秦的脸色很不好，似乎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笑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我会自己判断。不劳烦你费心了。" 陆央全身的神经都绷着，紧紧皱着眉："其他的事你可以自己判断，可是他有意隐瞒，你又怎么能轻易识破呢？" 司秦不再听他多说，站起身来。陆央见状，也跟着着急地站起来："秦秦，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她没看他，直往外走，陆央追出去，拦在她面前："他不是一个好归宿。起码对你来说不是。" 司秦停住脚步，看着他，轻挑了一下嘴角："那你就是吗？" 陆央伸手拉住她一只手，眼神真挚："我可以对你保证，我是。" 司秦觉得好笑。 陆央现在好厉害啊，连说谎都这么自然。 她面露嫌恶，想要甩开他，陆央却握得很紧。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开口。　 "秦秦，我说了，我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眼神仍是恳切，"我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陆央，"司秦露出疑惑又讽刺的表情，"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回得去。"陆央手又收紧一些，语气隐忍，眼底暗含期待，"只要你愿意。" 司秦笑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司秦笑了一下，这笑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我相信他。" 陆央闻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整个人开始轻颤。 他逼迫自己咬紧牙关抑制住颤意："秦秦，你这样盲目只会害了自己。" 司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底平静："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说完并不等他再开口，就迈步离开。 她在即将跟他擦身而过时，侧头看向他，声音很轻，也很凉："还有，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探他的隐私。请适可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再作死，你已经凉透了你知道吧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但是总有人可以浇灌自己，很好地长大。我比较认同《被讨厌的勇气》里面的观点——"决定我们自身的不是过去的经历，而是我们自己赋予经历的意义" ps：谢谢每位评论的小可爱~爱你们 ☆、第 36 章 跟陆央分开之后，司秦一整个下午都很难集中精神。 尚云川父母双亡…… 他十三岁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了…… 这些他都没和她说过，她什么都不知道。 司秦这时候才发觉，她实在太不了解尚云川。 这让她很是抓心挠肝。 于是等晚上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她看见尚云川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地划拉着pad时，她就凑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尚云川察觉到司秦坐过来，从邮件中抬头看向她，伸手一捞她的腰，把她捞到自己腿上，背对着他坐着，然后放下pad，将叠放在一边的浴巾抖开，给她擦头发。 司秦最近几天很是逆反，不喜欢吹头发，所以尚云川就只能给她擦得□□成干再把她放走。 擦头发的过程中司秦一直很安静，尚云川跟她讲话她都有些走神。 尚云川以为她是困了，加快了擦头发的速度，擦完了本打算直接抱她去床上，她却突然转个身，换个姿势跨坐在他腿上，跟他面对面，双手搭着他的肩膀。 尚云川眨眨眼，搂好她的腰，笑："怎么了？" 司秦摇摇头，认真地说："没怎么，就是想看看你。" 尚云川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贴近一些，语调中是轻松的笑意："好看么？" "嗯。"司秦点头，然后倾身更凑近他的脸，"难怪我大学的时候总听人提到你的名字。" 尚云川一只手插.进她发间理了理，微微仰着脸："说我什么？" 司秦皱皱鼻子，语气酸溜溜的："说你帅呗。" 尚云川闷笑几下："是吗。" 司秦眼神一凛，伸手掐他脸："你很得意？" 尚云川被拉扯着脸颊，有些口齿不清，却笑得欢："这我都不能得意？" 司秦义正言辞："不、能。" 他就果然收起了笑，严肃地点点头："好吧。" 司秦看他这样反而笑了出来，松开掐他脸的手，双手搂着他脖子吻上他的唇。 尚云川闭眼，仰头迎合。 过了一会儿他就摸进司秦的衣服下摆。迷离之际司秦突然离开了他的嘴。 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到司秦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很温柔地看着他。 她俯身贴在他耳边："去床上。" 尚云川的心跳开始紊乱，他托着她的大腿站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放躺着，然后压了上去。 就在他抬手脱衣服的时候，司秦突然开口："我今天不想做。" 尚云川一顿。 ？ ？ ……他衣服都脱了一半了。 他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她，有点憋屈的样子。司秦忍着笑，却十分真挚："我们今天聊天好不好？" 尚云川看她是真不会回心转意了，只得泄气地把衣服又套回去，双手撑在她身侧，看着身下的人："你就闹死我吧。" 司秦笑，手又攀上他脖子，亲了他脸颊一下："盖着被子只聊天，多纯情啊。" 尚云川无奈，埋首在她颈间舔了好一会儿，才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侧躺着看她，上方的手臂搭在她腰上，眉眼温柔："想聊什么？" 司秦想了想，说："我读大一的时候，你已经大四了，都快毕业了，感觉在学校里很少见到你。我还挺好奇的，你大学那几年都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尚云川回忆一下，手摩挲着司秦的腰侧，"就是……看书，学习，考试，做课题，参加活动，兼职。没了。" 司秦一眯眼："没谈恋爱？" 尚云川抿抿唇，拉起她一只手，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手背，说话时声音很低："你看不出来么？" 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的明明只有她。 司秦反手握住他的手，有点开心，但很快又有点酸："但肯定有很多人追你吧？" 尚云川："有是有，但没觉得很多。" 司秦笑得揶揄："也是，你平时那样，凑上去需要勇气。" 说完她就又把话题拉回来："那你大学应该过得很充实吧？"　 "好像也还好，每天是都挺忙的，但也有时间休息。" 司秦点点头，继续问道："你当时不是来宣策协会的公益活动做模特了嘛，你还记得吧？" 尚云川笑得温柔："记得。" 他怎么可能忘记。 "你以前当过模特？" 尚云川把手臂枕在头下，嘴角微扬："去过一些校外的活动做兼职模特。这个性价比挺高的，不累，一天下来有两百多块。" 听着他的轻描淡写，司秦心里有些复杂。她想起了陆央下午说的话。 但她并不打算探听什么。 如果尚云川想让他知道，她相信他一定会找一个好的时机告诉她。她没必要多想。 但司秦确实有更想知道的事。 她也学他把胳膊枕在头下，眨眨眼睛："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会来公益活动做模特啊？是因为那个部员跟你关系好你才来帮忙的？" 她还记得，当初联系不上艺术学院的专业模特，是有个人脉挺广的部员拉人来救场的。 尚云川似乎是在回忆，过了一会儿说："我跟他关系一般，算不上很好。" 司秦扬了扬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之所以会去，是因为，"尚云川顿了顿，轻笑，"你在那啊。" 司秦眨眨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之前认识我？" "嗯，认识。" 见司秦茫然，尚云川解释："你那届军训的时候，学校的论坛上有好多你的照片，还有人扒你信息。" 司秦听了却猛地皱起眉头，突然推着他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坐在他身上，双手掐他脖子。她手上没用力，表情却恶狠狠的："好啊尚云川，原来你也会逛论坛。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你以前是不是经常上学校论坛看漂亮妹妹？" 尚云川被压制住，双手下意识扶住她的腰，很警惕地否认道："没有！" "那你怎么看到我的？！" "……" 尚云川百口莫辩，眨了眨眼，又垂眸看着别处，低声嘟囔："反正我没有。我只看你。" 司秦明知道他不会对她撒谎，心里却还是堵得慌，便一只手捏住他下巴让他看着她，眼睛一瞪："抱着我。" 尚云川一愣。 这下司秦就更不高兴："你个猪头，叫你抱着我！" 也不管懂没懂，尚云川马上照做，伸手把她揽下来，让她靠在胸口。 司秦气哼哼地趴在他胸前："笨蛋。" 尚云川顺着她的背，贴着她头顶说："怎么总吓我呀……" 司秦撇撇嘴："谁让你不听话。" 尚云川就又笑了。司秦听着他胸腔微微的震动，也勾起嘴角。 过了一会儿，她想到什么，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又翻身下来，继续和他面对面侧躺着，抱着他的腰。 "那……"她斟酌一下，开口时有些不好意思，"你当时在办公室见到我的第一面，是什么感觉？" 尚云川认真看着她，沉默半晌。 她在问他，在办公室见到她的第一面，是什么感觉。 她的记忆中，两人的初见是在那天的办公室。 可是只有他知道，那不是他见她的第一面。 办公室的那次，对他来说，是重逢。 他又想起了一中的天台，想起她被风吹起的头发，想起她倔强坚定的脸，和凌厉倨傲的眼神。 他看着侧身躺着的司秦，摸着她鬓角的碎发，声音很轻很缓：　 "一见钟情的感觉。" 司秦闻言一愣。 什么呀…… 她是想要他夸她来着…… 怎么还一见钟情上了…… 愣了好几秒，她终于在心里承认，她的确有点美滋滋的。 她还以为只有她第一面见到他就心动呢。 尚云川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嘴角，在她唇畔若即若离地问："那你呢？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什么感觉？" 司秦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她故意拉长尾音："我啊——" 尚云川离远一些观察她的表情，就看见她转转眼珠，笑得纯良："我想，这谁啊，这么帅。" 等了一会儿，不见后文，尚云川犹豫地问："没了？" "嗯，没了。"司秦说得理所当然，然后憋笑看着他。 尚云川垂下眼睫，果然有些失落。 她就捏住他的脸："怎么，失望了？" 尚云川抬眼，小声说："没有。" 司秦仍是安静看着他，他就笑了笑："其实挺正常的。难不成我还能奢求你第一眼就喜欢上我吗？" 这么一听，司秦就有些心虚。 片刻后，她故意说："难道你不觉得，一见钟情什么的很假吗？我可不太相信。你骗我的吧？" 尚云川凝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拉起她一只手放到自己左胸口，声音低低的："要是你当时有听诊器，就可以听听我的心跳有多快。" 不管是天台上的那一眼，还是办公室里她抬头望向他的瞬间，他的心跳都不会骗人。 *** 相安无事又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司秦被尚云川软磨硬泡地骗到了自己的住处，她也就顺其自然地住了下来，确实比在自己那里担心陆央最近找过来要好。 这两天里，司秦还收到了来自罗舒的几条短信。 她叫司秦跟陆央说清楚，不要再纠缠他了。 司秦看着这些话差点没笑出声，拉黑了她就不再管。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就这样保持相对的平衡，渐渐淡下去，谁知道还是出了意外。 这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司秦接到尚云川的电话，他说今天大概会很忙，要在公司通宵，不能去接她了，司秦表示非常理解，叮嘱他记得按时吃晚饭就挂了电话。 八点左右回到家，刚进门手机铃声就响起，她放下包坐在沙发上，接起："郭储？" 那头仍是毕恭毕敬的一句"司小姐"，然后似乎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 司秦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放到耳边："怎么了？是尚云川有事？" 郭储准备先求个护身符："司小姐，我这应该不属于告密吧……您要记得帮我跟老板说好话啊……" 司秦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郭储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老板今天中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挂彩了，脸上还有身上都是伤……" "什么？" 司秦一怔，立马站起身："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 "下午去了医院，现在在公司。"郭储脑壳疼，"老板说不让告诉您，可我觉得您还是知道比较好，免得你们产生什么误会。司小姐，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打的电话……" 司秦下意识想到什么，心里突然闹腾起来，很不平静，说话时语气就还有点僵："知道了，谢谢你郭储。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 挂了郭储的电话，司秦皱着眉就给尚云川拨了过去。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接。 尚云川语气如常："秦秦？已经到家了？" 司秦顿了几秒，突兀地问："你在哪儿呢？" "公司啊。" "很忙吗？" "对，今天有点忙。下午不是跟你报备过了嘛。"说完他还笑了两声。 倒是一点听不出不对劲。 司秦深吸一口气："真的忙到要通宵？" 那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沉默下来。 这种质问在司秦身上就已经是很不正常了，尚云川和她相处这么久，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于是他握着手机的手收紧了，吞了吞口水。 两厢突然陷入僵持。 过了一会儿，司秦语气平静地再度开口："我限你一个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时间一到看不到你人我马上离家出走。" 说完司秦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尚云川气喘吁吁地打开了门。 司秦自挂了电话后就站在门口，他一拉开门，她就看到了他。 他嘴角又破了，脖子上有淤青。 看着倒比上次好一些。 他身上这套衣服和早上出门时不一样了。他居然还需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司秦想起上次他打完架那一副钻了垃圾堆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尚云川猝不及防和司秦在门口对上，愣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在原地站了几秒，他走过去："秦秦……" 司秦仰起脸看他，终是不舍得又对他发脾气，只说："进房间，我看看你身上。" 房间里，司秦仔仔细细地把尚云川全身检查了一遍，他中途小声地说："没事的，真的，去过医院了。" 司秦瞪他一眼，他就闭嘴了。 检查完，她冷着脸帮他穿家居服，毛茸茸的脑袋刚从领口钻出来，他就伸手搂上她的腰，抬眼看她："不疼啊。" 司秦手上动作停了，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揪住他耳朵："你是不打算自己交待了是不是？啊？" 尚云川抿着唇，似乎真的不想多说。 司秦被他这反应气得音调不稳："你不说我也知道。又是陆央，对不对？" 他的表情露出鄙夷，却仍是不开口。 司秦钳着他下颌掰过他的脸："他到底要干嘛？是不是要毁你容啊？" 尚云川看向她："我也打他了……" 果然，果然！ 陆央又去找尚云川，又对他理直气壮地动手。 这次又说什么难听的了？ 是不是像上次对她说的那样？ 他是不是对尚云川说那些了？ 司秦的眼睛突然红了，有点不讲道理："尚云川，你是不是不打算听话了？" "听话，我听话……"尚云川巴巴地望着她，解释，"可是秦秦，那种情况下也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好，好啊，"司秦推他一把，气得在床上站起来，低头看着他，"我非得跟他说明白了，这叫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摊牌说清楚，谁先劈腿谁尴尬 ☆、第 37 章 尚云川不太同意司秦再去找陆央，他恨不得司秦跟他永远都不要再见面。 他说他来解决，司秦就揪着他后颈恶狠狠瞪他："再打架就给我去睡沙发。" 尚云川有点担心地问："你要跟他说什么？" "把所有事情都说明白。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她的祸根她自己来斩了，什么不痛快什么不甘心，她都可以放下，如果报复的代价是尚云川面对陆央时永远低一头，那她就要跟陆央说得明明白白，如果他还要点脸，就不会再来发难。 尚云川即便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发言权，也依然不愿意："如果准备说清楚，我来跟他说吧，你就别去了。" 司秦心里憋着气，从床上跳下来，边往浴室走边宣布："我要自己说。" *** 中午下了课，陆央将课本放在办公桌上，便蹲下从抽屉里翻出好久没用过的碘酒。 他在椅子上坐好，卷起袖子，给左手臂上的擦伤涂药水。 他昨天还不觉得疼，除了肩膀上被狠狠踹了一脚，其他都是些小伤口也就没管它，没想到今天反而有点火辣辣的。 坐在陆央对面的孟老师上次刚和他一起出过差，关系还不错，准备起身去食堂时，见状关切地问："小陆老师，这是怎么了？" 陆央抬头，笑了一下："没事，昨天嗑到了。" "小心点啊。" 孟老师关心了两句就打算出去，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就脚步一顿，然后转头看向陆央："哎小陆老师，你女朋友来找你了。" 陆央眉头一皱，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朝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这么一看，就看到了门口的司秦。 他瞬间就愣住了。 孟老师看他这样很稀奇，揶揄："小陆老师，女朋友来了还不赶紧去？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陆央才猛地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碰倒了碘酒也顾不上，有些步子不稳地往门口跑。 跑到她面前，陆央又惊又喜，他看了她好几秒后仍有些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嘴，然后不自觉扯着嘴角笑了，却又不敢笑得太明显。 他轻声叫她的名字："秦秦。" 司秦轻轻皱着眉头："我找你有点事，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她就转身往楼道口走，陆央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上。 *** 司秦往校门口走去，脚步很快，陆央一开始落她半步，见她出了校门都还一直头都不回地走着，连忙走到她身边。 "秦秦，你想去哪里吃？" 司秦看他一眼，脚步不停："随便找一家吧。" 陆央点头，抬眼就往四周看，想了想，然后侧头对着司秦说："要不我去开车，咱们去美食城？" 司秦语气没有波动："不用了，这路边的就行。" 陆央笑一下："也不远啊，车程就10分钟。" 司秦猛地站住，抬眼："我说不用了。" 很凉的声调。 他的笑就僵在脸上，有点慌乱，却很快应声："……好。" 再路过一家餐馆时，陆央拉了一下司秦的胳膊，试探道："这家吧，我们之前常来的。" 司秦不动声色地甩开他的手，直接调转方向往里走去。 陆央垂眸看看自己的手心，那里除了昨天留下的磕伤，什么都没有。 两人坐下后陆央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往司秦面前伸了伸："看看吃什么？好像出了新品，什锦芝士捞面，你要不要尝尝？还是点你以前喜欢吃的四宝烧鸭饭？" 司秦的心思并不在午饭上，她不过是要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着。于是她把菜单虚虚推回去："不用了，我不饿。" 陆央打量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坚持，转而问道："那喝的呢？这个红枣冰糖雪梨怎么样？你以前说过味道还不错。" 司秦听到"以前"两个字脑子就疼，她稍稍侧头看向服务员："给我一杯柠檬水，谢谢。" 然后她又看向陆央："你点你要吃的吧，我不用其他的，说完话就走。" 服务员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偷偷瞄着两人，片刻后也只得了那位先生的一句"也给我一杯吧，其他的一会儿再点"。她连忙点点头离开了这方半围起的座位。 服务员刚离开，司秦就开门见山。　 "你又去找尚云川了？" 陆央身子一僵，朝她看过去。 她皱着眉，眼里像蕴藏着怒火。 他其实刚才就有些预感，这下完全证实了她来这找他的目的，真是说不上来的不快。 陆央嘲讽地笑一下："他跟你告状了？" 司秦忽略他的语气："你到底要怎么样？有完没完？你——" 陆央打断她，眼神变得很冷："没完。" 原本要继续说下去的司秦戛然而止。她看着他，觉得胸腔里有火要喷薄而出。 陆央挑一下嘴角："尚云川不是本事大吗？抢别人女朋友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就应该做好被隔三差五找上门教训的准备。" 顿了一下，他露出很怜悯的样子："说真的，没当众说他是个小三，我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司秦放在腿上的手捏成拳："陆央，大家好聚好散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聚好散？"陆央笑得惨淡，"司秦，你要求真高。" 他的眼中又很快流露悲哀："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想过好聚好散吗？"　 司秦看着陆央，仿佛又回到当年在众人围观下，她看着罗舒的脸，同意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 她想，终究是因果报应。 司秦阖了阖眼，声音有些飘忽不定："这么多年是我在感情上亏欠你……" 顿了片刻，她才转了话锋继续说，眼中逐渐显出厉色："可我确实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 司秦的脸上显出厌恶："你，还有罗舒，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看到你们就恶心。" 陆央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似乎听明白了司秦话里的意思，浑身一震，震惊地看着她，一时没了反应。 司秦深呼吸几下稳住心绪，眼神更加清明："你自己跟罗舒说清楚，我跟你已经撇得一干二净了，让她少来我面前晃悠。还有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去找尚云川麻烦，我不介意当场和你打一架。" 看着陆央微微张着口僵住了，司秦也就不再多说，拿着包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路过他时，他却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仰头看着她："秦秦，你说……罗舒？" 司秦侧头俯视他。 他的眼中露出茫然和恐惧，睫毛缓慢地颤了好几下，声音几不可闻："你……为什么这么说？什么意思？" 司秦不可思议地笑了一下："陆央，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别装傻了吧。" 陆央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他似乎仍不能相信："……你怎么知道的？" 他马上又开始猜测："是罗舒告诉你的？是她告诉你的？" 司秦平复一下心绪，平静地开口："我自己看到的。" 陆央好像无法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将目光移到虚无的前方。 他开始皱眉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秦甩开他的手："小三这个美称，云川可要不起，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罗舒。" 她吐出压抑在心中几个月的浊气，笑得一如既往明媚："顺便再祝你们，长长久久。" 司秦不再多看失魂落魄的陆央，离开了餐厅。 外面的天空突然压下浓黑的乌云，空气中窒闷黏湿。 司秦刚要招手拦下出租车，就被身后的力道猛地一拽，她转身对上陆央的脸。 他握着她的胳膊，声音抖得厉害："秦秦，所以，你是因为罗舒才要跟我分手的……对吗？" 司秦看清后开始后退挣扎，两人却实在力道悬殊。她不得已又去推他胸口，仍是没法挣出桎梏。 陆央的眼睛已经红得不像话，没得到回应，他控制不住地一把抱住司秦，自顾自地哽咽道："秦秦……秦秦……我错了，我错了秦秦……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路人自动退避三舍，有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眼神，有人笑得揶揄，有人指指点点。两人脚边迅速划出一块空地。 远处突然响起一道雷声，阳光几乎一丝都看不到了，天色黑得如同冬天傍晚五六点。 司秦根本推不开他，在挣扎过程中猛地打了他一巴掌，他却像完全感知不到一样，双臂钳制的力度很大。 司秦提高音量喊着："你放手——放开我——" 雨水和陆央的泪水一起落下来，他渐渐失了控，说出来的话全部断断续续，惊惶而乞求："秦秦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吧秦秦……" "秦秦……不分手，不分手好不好？秦秦……" 正在司秦要抬起膝盖踢他时，一道脚步声急促地跑近，随后一只手突然将她一把拉了出来。 一拳挥过，陆央应声跌坐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司秦被带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熟悉的气息袭来，她迅速被搂进一个怀抱中。 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一抬头就看到尚云川担忧的表情。 他在飘落的雨帘中垂眸，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轻声道："没事了。" 司秦眼前突然变得模糊，她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刚才难以挣脱束缚的委屈蔓延开来，开始呜咽。 尚云川心疼地顺了顺她的后背，收紧手臂，贴在她耳边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我们回家。" 陆央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刚要往司秦这边走，尚云川凌厉的视线就扫过去，语气震慑威严："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再往前走，要不做好缺胳膊少腿的打算，要不就直接警局见。" 这一瞬间雨势突然变大，雨水打得尚云川和陆央都有些睁不开眼。 路上只有几个奔走躲雨的行人，汽车匆忙开过，街边的屋檐下仍有人在围观着这里的好戏。 陆央看看尚云川，又将目光移到埋在他怀里啜泣的司秦身上，他的声音飘渺虚弱："秦秦……" 司秦的头发和衣服也都湿得厉害，尚云川不能让她再淋下去，便不再和陆央纠缠，马上搂紧她的肩膀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 陆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想要再开口对着司秦挽留什么，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喘不上气。 ☆、第 38 章 星洲所在的区离两人各自的住处都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摸着司秦湿哒哒的后背，一上车尚云川就果断选择了在附近找家酒店洗澡换衣服。 进了酒店房间，尚云川立马拥着司秦进了浴室，从置物架上拿了毛巾先兜头给她擦了两下，然后去试水温，见没问题了就让她留在浴室洗澡。 他拿了一件浴袍和浴巾出来，关好浴室门走到套间的卧室，把东西丢在床上，开始扒掉自己湿透了的衣服，等换上浴袍后他才开始擦头发。 尚云川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前台的电话，拜托他们去附近商场的门店买两套衣服送上来。 司秦十几分钟就冲好澡，她刚打开浴室门，就看到尚云川站在门口，他一手拿过她手里的毛巾，一手搂上她的肩膀："洗好了？来，擦头发。" 司秦被按坐在床上，尚云川跪坐在她身后熟门熟路地给她擦头发。 "你还没洗呢。"司秦向后转头看看他。 尚云川捞着她头发，见她回头，低头亲了一下她脸颊，笑了笑："没事，湿的衣服脱掉了。" 司秦就又垂眸坐好。过了一会儿她听身后问："今天吹头发么？" 她还没开口，尚云川就又说："吹一下吧，我真怕你感冒了。下次不想吹就还不吹，好么？" 然后她就背对着他点点头。 吹完头发，尚云川刚把吹风机放在床头柜上，就被司秦转身抱住了腰。 尚云川的一只手原本就放在她腰上，感觉到她的动作，另一手赶紧也搂好，免得她从床沿掉下去，然后低头看她。 司秦朝他眨眨眼："云川，你怎么刚好出现了？" 尚云川调整一下她扭曲的方向，让她坐好，然后有点埋怨地说："你还好意思问呢。你昨天说要来找他，我担心了一上午，觉得还是不好，就算要来，也得等我陪你一起。中午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打电话你居然给挂了。" 司秦听着有点讪讪的。 她从昨天就知道尚云川不同意她来找陆央，两人早上分开的时候他都还在跟她商量，可是她就是要自己来，尚云川给她发消息打电话，她都拒绝，最后直接调了静音。 其实本来也挺顺利的，谁知道陆央会闹起来，抱着她不让她走。 尚云川看着她的表情，继续说："然后我让郭储联系了你部门的人，他们说你没在办公室，我猜你应该是来了星洲，就直接来这找你。到学校门口给你打电话你还是没接，没想到转头就看到你在路边。" 说到这个，尚云川眉头就皱起来，身上散发着戾气。 司秦赶忙顺顺他的毛："幸亏你来了。" 尚云川被她温柔地摸着头发，心绪渐渐平稳下来，随即抬眸凝视着她："秦秦，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差点就找不到你。" 司秦被这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当然赶紧答应："好的好的。这次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得了保证，尚云川就舒展了眉头，一下扑倒司秦，两人摔在被子里。 司秦被猝不及防带着往后倒，惊叫一声，倒下后踹他一脚："你干嘛？吓死我了。" 尚云川撑在她身侧看她："秦秦，虽然我不同意你自己去找他，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 司秦闻言抿抿唇，随后搂上他的脖子。 两人安静地对视一会儿，尚云川慢慢附身凑近。 就在即将要贴上司秦的唇畔时，门铃突然响了。 尚云川身形一僵，犹豫了半秒就要继续压下来，司秦笑着偏头推他一把："快开门去。服务生吗？" 尚云川无奈爬起来往门口走："可能是叫他们帮忙买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尚云川提了几个袋子进来："是外卖和衣服。来吃饭。" 司秦光着脚走到茶几边，蹲下翻开打包袋看了看："煲仔饭，不错。" 尚云川刚才正忙着检查衣服大小，这会儿一低头就看到她光着脚丫子蹲在那，一把把她拉起来按到沙发上坐着，语气凉凉："司秦，我看你是要挨打了，怎么不穿鞋？" 司秦坐在沙发上支起腿抱着膝盖，很无辜："这有什么，我在家也不喜欢穿鞋。" "一样吗？"尚云川去床边取来拖鞋，放在沙发边，"刚淋完雨，不能注意点吗？" 司秦有点不爽，因为他的语气真的有点凶。于是她眼睛一瞪，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觑着他："你要造反了？居然凶我？" 尚云川一愣，然后马上软了声音，微微仰着脖子抱她的腰："不是，没凶你呀……" 司秦不听，推他脑袋："还不承认？尚云川，我看透你了。" 结果就是司秦不爽到不愿吃饭，撇着头高傲地坐在沙发一角，尚云川端着碗伸了勺子到她嘴边低声下气地求她吃两口。 本来司秦还想再治他几分钟，奈何她又饿，煲仔饭又香，于是就在饭送到嘴边时从善如流地张了嘴。 尚云川憋着笑，在她眼神冷不丁扫过来时马上恢复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两人吃完饭就窝到床上去了，此时司秦仰面躺着，露出愁容，有些认命地感叹道："都三点多了，我工作以来第一次无故旷工。" 尚云川单手支着头看她，不急不缓地说："我让郭储跟你上司说了，是我临时通知你来我公司探讨策划案。" 司秦一愣，侧头看他。片刻后，她假惺惺地摇摇头："尚云川，你真的好会假公济私啊。" 尚云川笑，搂紧她的腰："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和你上司说，你在酒店睡大觉呢，记你旷工半天。" 司秦也忍不住笑，然后轻轻摸着他的耳垂："你舍得吗？" "不舍得。"尚云川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也知道不舍得啊。" 说完他就凑近她的唇，吻了上去，从浅尝辄止到撬开她的牙关入侵，然后翻身压在她的身上，解开两人身上的浴袍。 *** 司秦再见到陆央，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了。 他托了齐双联系她，说有事情跟她商量。 齐双一开始觉得奇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两人这是掰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联系司秦，毕竟，她现在对陆央那和对罗舒绝对是一个态度的，她当然也不希望司秦再吃回头草。 可是陆央强调他真的有要紧事得跟司秦说，可是联系不上司秦。齐双这才半信半疑地给司秦打了个电话转告这件事。 司秦不想去，多方面地不想去。 她想她跟陆央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可商量了。 拒绝的话刚说出来，齐双那头就悉悉索索一阵，再传来声音时已经是陆央的了。 陆央的声线很平静，带了点之前不曾有的沙哑，他说："我妈那里我还没跟她说。你能帮忙先瞒着吗？" 司秦沉默一阵。 她觉得这件事早晚要告诉他妈妈，但晚一些倒也没什么，便应了一声。 陆央似乎轻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她让我俩明晚回家吃饭，你能配合演个戏吗？" 司秦拒绝："这个就算了吧。你找个时间把这件事跟闻阿姨说，我最近不去跟她见面就是了。" 陆央皱着眉头，似乎没想到司秦会拒绝："吃顿饭而已。" 她难掩内心的排斥："这样只会让我们分手显得更突然。" "有什么突然的？一起吃顿饭都不行了？"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恶劣。 司秦那头将近半分钟都没有声音，两人都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在陆央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快要支撑不住时，司秦最终还是答应了。 司秦晚上把这件事告诉了尚云川，他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垂着头捏着她的手应了："哦。那我明晚在公司加班，吃外卖好了。" 司秦揉揉他头发，把陆央父母家的地址告诉了他，安抚道："地址都告诉你了，就不要担心了，八点之前我绝对回来。如果过了八点，我不小心没收到你的消息或者电话，你就来找我。" 他不作声，司秦揪一下他耳朵，轻声说："陆央的爸妈之前对我很好，怎么样都得最后正式吃一顿饭的。我就当跟他们道别了。" 尚云川轻轻点点头，她就凑上去抱住了他。 *** 第二天陆央去了司秦公司接她，脸色如常地叮嘱："你一会儿对我热情一些，别被爸妈看出来了。" 司秦没回应。 餐桌上才是最折磨人的，闻语照样对司秦嘘寒问暖，陆自怀又警告陆央成熟一些，多照顾司秦。司秦没有去看陆央的表情，她有些自顾不暇了，只能靠埋头喝汤的动作掩饰尴尬。 吃完饭后司秦自告奋勇要洗碗，几人都不答应，她还是坚持，于是闻语便和她待在宽敞的厨房里一起收拾。 陆央又被叫去例行训话，出来后就看见司秦和他妈坐在沙发上。 两人看到他出来都站起了身，司秦将包拿起来。闻语看了她片刻，终是拉了她的手，声音很轻柔："秦秦，再见。" 司秦微笑着，声音里满是感激和真诚："再见，闻阿姨。也麻烦您替我向陆叔叔道个别。" 闻语轻轻点头。 是不同往常的道别气氛。 陆央失神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闻语叫他去送司秦一趟才怔怔地跟了出去。 两人走到院中，陆央在司秦背后开口："你跟妈说了？" 司秦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嗯。" 陆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说好了瞒一段时间的吗？" "他们迟早要知道的，你开不了口就我来说。"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是。"司秦没有任何波动地看他，"不然对云川不公平。" 陆央笑得有些惨淡也有些讽刺，垂眸遮掩住眼里的不甘："你对他可真够好的。" "还不够。" 陆央抬头，司秦却已经转身离开，离他很远了。 司秦转过转角，一辆熟悉的车和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尚云川靠在车门上，看着她的方向，察觉到她的出现后站直了身体。 司秦看看天色。别说八点了，大概还没到七点半。她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尚云川的手指在裤子口袋里摩挲了两下："我给你发微信问过了。" 司秦自进了陆家就没把手机拿出来，有些好奇："问什么了？" 尚云川一本正经："我说我来接你。" 司秦盯着他，他只好继续说下去："你没回。你说了我联系不上你可以来找你的。" 司秦有些好笑地看着尚云川飘忽不定的眼神，最后决定放过他，转而问道："吃过饭了吗？" 陆央摇头。 "哦。"司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吃，但是做了？" 尚云川眼中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司秦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两声，故作神秘地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胸前："油都溅身上了。笨蛋。" 尚云川惊恐地低头，果然发现左胸口有一块隐隐约约的油渍，他微张着口，想直接拿手擦却又犹豫了。 司秦眼里染上无奈的笑意。 这个傻子，也不知道是谁昨天乖乖地说晚上在公司加班叫外卖。结果到头来还是在家准备了晚餐，现在又跑到这里等。 司秦扯下他悬空的手，拉好："行了，在车上又没别人看见。" 尚云川下意识握紧她的手，抬眼看她。 司秦看他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轻轻揪了一下他右耳的耳垂："走吧。还愣着。" 陆央站在前一个转角的路口，看着司秦好脾气地哄着尚云川。 这一瞬间就像是毒蛇的利齿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有些无法喘息，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 那是他的秦秦。 是他的秦秦。 他的秦秦怎么就去哄别人了？ 那明明是每次纪念日会给他准备惊喜礼物的司秦，他生病了会请假照顾他的司秦，他闹脾气的时候会从身后抱着他的司秦，他工作不顺利的时候会陪他聊一整夜的司秦…… 这个对着别人笑得温柔的人，是他的秦秦吗？ 怎么好像，跟他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川：干嘛老揪我耳朵？ 秦：手感好 ☆、第 39 章 陆央回到家，闻语还坐在客厅里，见他进门，沉默着看他。 他视若无睹，往楼上走。 闻语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秦秦说你们分手了，你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陆央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妈，你想要什么样的交代？我现编一个给你。" 闻语听了不禁皱眉："到底怎么回事？秦秦说你们是和平分手，可前段时间还好好的……" 陆央稍稍侧身："她说的？" 他笑一下，点点头："是啊，挺和平的。和平得，像我跟她从没在一起过似的。" 说完他就转身上楼，不轻不重地关上了门。 闻语缓缓坐下，叹气，眼里是不住的伤感和遗憾。 房间里，陆央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 交代？ 他可没脸再去向司秦要个交代。 或许，等……再过一段时间吧。 等一切淡一些，司秦总归会像厌烦他一样厌烦尚云川，等她腻了，或者……等他手里的筹码再多一些。 对，等筹码再多一些。 等他的文章发了权威期刊，等他评了副教授、教授，司秦会发现，他比尚云川好一千倍一万倍。 很快就可以了。 司秦很快就会回心转意。 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他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罗舒的话。 陆央的脑子里又闪现出前几天罗舒来他住处找他的场景。 当她在门口又一次试图抱他的时候，他用力推开她，有些失控地咆哮："你他妈烦不烦？是，我是跟司秦分手了，你满意了？她看见我们的事了，所以她甩了我了，这么说你满意了吗？够了吗？" 然后他的眼里浮现出浓烈的厌恶，声音恢复平静："满意了就滚吧。" 罗舒紧紧咬着嘴角，身侧的拳头捏紧，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 就在陆央要转身关上门的瞬间，她开口了。 "陆央，"罗舒冷笑一声，"你跟司秦在一起这么久了，应该早就意识到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吧。" 陆央顿住，冷眼看她。 罗舒意识到他的厌恶，却不打算停："她为什么突然答应跟你在一起？你不会以为她是被你的穷追不舍打动了吧？" 罗舒眯着眼："你以为对她死缠烂打的少吗？高中的时候就有外校的校草天天在学校门口堵她，你猜她怎么着？为了躲人，天天翻墙进出学校，翻了一个月，被老师抓住了，全校通报完她换个地方继续翻。所以你真觉得她拿你没办法？你真觉得她会为你的意志力感动吗？别自欺欺人了。" 罗舒的眼里逐渐淬出怨毒，有的事情她觉得说出来更加痛快，于是就算是承认司秦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享受关注和偏爱，她也要说。 "她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在追你。"罗舒勾着嘴角，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嘲讽，"她要报复我，抢走我在意的东西。" 陆央紧紧咬着牙关，胸膛剧烈起伏，捏得掌心红白分明。 罗舒每说一句他的耳朵就嗡鸣一声，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眶发热，后背却被汗水浸湿，徒留冰凉。 看着陆央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罗舒既兴奋又悲凉。 她靠近他，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陆央浑浑噩噩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罗舒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忽远忽近。 "阿央，我真的爱你，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能给你。" "之前看好的那几个项目组，都已经准备启动了，你的意向怎么样？要选哪个？你这几个星期都不回复他们，还好我爸跟他们解释了，他们没计较。" "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的朋友有个学生，研究方向和你的一样，他最近有个阶段成果很不错，数据很好，不出意外的话投核心期刊绝对能成，你要是愿意，可以加上你的名字，当一作。" "阿央，没有人会怀疑的。就算怀疑，那又怎么样，有了这个学术成果，你就是高人一等，不管评什么你都优先，他们又能嚼多久的舌根？" "而且，你又不是没有学术能力，得出实验数据只不过是时间快慢的问题。都一样的。" …… 陆央看着吊灯，炫目的光笼罩着整间屋子，笼罩着他。 秦秦，你曾经说过，你不在乎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学术成果。 可是，如果我有，你会不会高看我一眼呢？ *** 秦棠上周的月考在年级进步了30名，向司秦讨奖励，尚云川代替司秦答应给他买限量版的球鞋，他还不满足，非得要他老姐本人给表示，司秦就不情不愿地准备这周末带他去逛街挑礼物。 但尚云川这一周都忙得团团转，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好不容易到周末可以睡个懒觉，司秦就想让他好好休息，前一天跟他说不用一起陪秦棠了。但她第二天起床时仍然被他抱住，也还是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他安心再睡过去。 司秦上午十点就拖着秦棠疯狂碾商场，还不让他先看自己感兴趣的，而是陪她不停地试衣服。 一个多小时后，秦棠挎着满手的购物袋鬼哭狼嚎："姐，你怎么这样啊？姐夫想赖床你就让他赖床，我怎么就得给你拎袋子？我不服。" "闭嘴，"司秦搭着他的肩，没好气，"我要让你知道，欲壑难填不知好歹是什么下场。他都答应给你买天价球鞋这么过分的要求了，你还要我给你礼物？你得付出代价。" 秦棠深吸一口气："再天价，那对川哥来说不也是小事一桩嘛。况且他是他你是你，他给了你就可以不给？" 司秦冷笑一下看他："你还真是不见外哈，这时候知道他是他我是我了？跟他要奖励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个觉悟呢？人家欠你的？" 秦棠一下就蔫了："姐，话也不能这么说……川哥虽然还没过门，但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他的就是你的嘛。" 司秦笑得特别和蔼，手上加大力道，揽住他就又走进一家女鞋店："走，陪我挑鞋子。" 秦棠抱头："啊——" 快十二点的时候，秦棠实在是不行了，赖在街边的长椅上怎么都不肯前往下一个地点。 他要吃饭。他得吃饭。 司秦特别通情达理："吃饭行啊，我也得吃饭，逛完这个就吃饭。" "我不，"秦棠泣涕涟涟，"我现在就要吃——" 然后他就"呜呜呜呜"地假哭了起来，路人侧目下司秦抱着手臂看他，刚要再跟他掰扯几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司秦？" 一站一坐的两人一齐回头看去。 陆央提着几个购物袋往这边走来，停在长椅边上。 司秦愣了一下，放下手看着他。 秦棠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陆央，又转头去看司秦，见司秦表情居然有些复杂，不由得好奇了起来，就又眯着眼看向陆央。 "好巧啊。"陆央看着司秦笑了一下，然后看一眼瘫坐在长椅上的少年，"这位是？" "秦棠，我表弟。"司秦对着陆央介绍道，随后又对秦棠说，"这是陆央哥哥。" "陆央哥哥好。"秦棠仰着脖子极为礼貌地叫了一声。 陆央看看秦棠，笑着打了招呼："你好。"然后又看向司秦，说道："原来你还有个表弟，之前从没听你说过。" 司秦对他语气中的熟稔不是很自在，便只是笑了笑。 陆央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他很快对两人笑着提议道："既然这个时间碰上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司秦本想开口拒绝，秦棠却似乎得了救星，突然伸手指向对面的一家餐厅："去那吃吧。" 司秦和陆央都看过去，那是一家湘菜馆，很红火的样子。此时秦棠又来了一句："上次川哥带我吃过，我超喜欢。" 陆央一愣，低头看一眼秦棠，然后又看了看司秦，最后目光回到秦棠脸上："川哥？" 秦棠还要说些什么，司秦干脆就说："还得过马路，就这家吧。"她指着几人身后的一家粤式茶点楼。 秦棠没意见，陆央更不可能反驳，于是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司秦贴着秦棠落座，陆央坐在了她的对面。 趁着陆央和秦棠点菜，司秦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见她走远了，陆央转过头来朝坐那打量他的秦棠笑了笑："小棠，你刚刚说的川哥……是谁啊？" 秦棠说："哦，是我姐的男朋友。" 陆央怔怔的，又听秦棠笑嘻嘻接着说道："也是我房东。" "房东？什么意思？" "就是房东啊。我现在住在学校外面，房子是川哥的。"秦棠拿起茶壶往三个杯子里倒水，然后依次摇晃后把水倒在了桌边的水槽里，做这事的时候顺口回答了陆央的问题。 陆央扯了扯嘴角："是尚云川？" 秦棠抬眼看他一眼："你跟川哥认识？" 陆央点头："嗯，认识，挺熟的。" 秦棠又低头给三人正式倒茶，陆央的问题却还没有问完。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是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秦棠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看他，想了想还是回道："就上个月中旬吧。" 上月中旬…… 那时候他和罗舒一行人在出差。 司秦在他回来当天就提了分手，所以……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央垂眸掩去眼中的自嘲。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重要的事，应该更不了 ☆、第 40 章 吃饭的时候，陆央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说话说得很勤快。 司秦虽然也不想搞得这么僵，但完全没有心情搭话。而秦棠呢，倒是抽空搭两句，只是他表现得对食物更感兴趣。 陆央对于司秦的态度心里有数，便想着多跟她的表弟说两句话，毕竟他觉得他跟小孩子打交道还是有一手的。可司秦的表弟要不就埋头吃饭，要不就接上他的话后顾左右而言他。 弄到最后陆央也挺心累。 匆匆吃完午饭，司秦直接给陆央的账号转了一半的饭钱，收到提示，陆央皱着眉头说："说好了是我请客的。" 司秦表现得很坚持："秦棠吃太多了，转一半都是占你便宜了。"秦棠跟着点点头。 然后她就拉着秦棠离开了。 陆央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街道尽头。 出了这么一通插曲，司秦没心情再逛，到了附近的商场就让秦棠自己去挑奖励，挑完找她报销，她坐在一层的茶馆休息。 秦棠应下，刚走出两步，又退回来，坐到她对面。 "姐。"秦棠皱着眉，有些严肃地叫司秦。 司秦抬眼，看到他不大高兴的样子，挑挑眉露出询问的表情。 秦棠斟酌一下，还是问了："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司秦愣了愣，几秒后才意识到他在说陆央。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棠看她表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马上说："我可告诉你啊，我是站川哥的，你要是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打小报告的。" "你说什么呢？"司秦一瞪眼，"我跟陆央就是普通朋友。再说了，有你什么事，天天瞎掺和。" "怎么是瞎掺和？我对你的幸福可是很有责任感的。我只满意川哥做我姐夫，那个叫陆央的，我看他不顺眼。"秦棠说完这句就撇过头去开始嗑桌上碗碟里的瓜子。 司秦倒是好奇了："你哪来这么多想法？你跟他俩认识多久啊，尚云川也才一个多月，陆央你见了能有俩小时吗？评价别人就算了，还不用遵循事实依据吗？" 秦棠想反驳，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破罐破摔地嚷嚷："我可说不过你。反正我不喜欢这个人，我不管，你要是把我姐夫弄丢了我就找你算账。" 司秦要去薅他头，被他一弯腰躲过，又碍于公共场合不好继续动手，只能眼神警告他。 其实之前司秦和陆央真是快走到订婚的地步了，他见过了司江海和秦嘉，虽然他小心翼翼却仍然没得到司江海的好脸色，但对于司秦的事，司江海和秦嘉也并不会过多干涉，便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可秦棠今年暑假的时候才从别的城市来到旗安，这期间并没有见过陆央，也没有人跟他提过他的姐还有个快要订婚的男朋友，如今看到陆央他就很自然地充满了敌意。 而秦棠的话其实并没有让司秦太在意，因为毕竟她和陆央确实交往了很长的时间，现在尴尬总是难免的。她因着尚云川的关系可以放下过往，如果陆央也可以放下，她又何必计较更多。 *** 司秦折磨完秦棠回到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尚云川不在卧室，她猜他又去书房工作了，便去敲书房的门。 手刚抬起来，门就从里打开了。 尚云川戴着眼镜，穿着家居服，一副睡醒没多久的样子。 他站着看她，像在等什么。 司秦了然，踮脚搂住他脖子，凑近他的脸："听力这么好？门都还没敲呢就在这迎接我？" 尚云川顺势抱着她："你还知道回来。" 司秦挑眉："语气有点不对劲啊。怎么了？"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膀，声音有些闷："我十二点多才醒的，你居然都不在。为什么会这么久。" 听到这个司秦就兴奋："那我可要邀功了。我去整秦棠了，拉着他逛了好几个小时的街，走哭他。谁让他贪得无厌跟我们俩要那么多礼物。" 尚云川听着她轻扬的语气也愉快了一些，但仍然忍不住抱怨："那你就忘了我还在家呢。我中午就只吃了方便面。" 司秦觉得好笑："不是，尚云川，你自己要煮方便面还怪我？我就算在家也没办法改善你伙食啊。" 尚云川就不说话了。 她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如果不和她一起吃饭，他真的不愿下厨。 他自己怎么将就着不都能过吗。 司秦轻轻推开他看他表情，然后无奈地笑着哄他："我发现你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哈，那现在是要怎样？" 过了片刻，尚云川才开口。 "不怎样。"他倒是义正言辞，"就是要你记住，不要再忽略我了。" 司秦听了愣了几秒，笑出了声，然后在他严肃的眼神中点点头："好好好，记住了。" *** 答应送给秦棠的球鞋过了好几天才从国外到货，刚好这天尚云川下午在旗安一中附近有事，就联系了秦棠让他下午下了课到校门口来拿。 秦棠下了课一脸兴奋地冲到尚云川车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川哥！你简直是我的福星！鞋呢鞋呢？" 尚云川笑着伸手从后座拎了个袋子过来递给他。 秦棠如获至宝，珍惜地捧着，还抚摸了两下："果然，限量版的连气场都不一样。" 尚云川完成了任务，有些歉意地说："那我也不多待了，一会儿还得回公司。你也赶紧去吃饭，晚自习好好上。" 秦棠点头，刚扭身要开门出去，突然顿住，然后有些犹豫地朝后瞟他一眼，又低头看看怀里的鞋盒，再瞟他一眼。 在尚云川莫名其妙极为好奇的眼神中，他终于坐回来，还是决定要帮礼不帮亲。 秦棠有些一本正经地看着尚云川，语气很悲痛："川哥，我觉得你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 尚云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便没有接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认真的。"秦棠一皱眉，"啧"一声，"我是说，我姐。" 提到司秦，尚云川就不得不重视了一些："什么意思？" 秦棠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中还带了一丝怜悯："我姐是不可抢手了？我们上次去逛个街都能碰上她的爱慕者，小样儿长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你千万得注意了。而且我看我姐对他还有点……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我看在你给我买鞋的份儿上才告诉你的哦，你别跟我姐告密啊。" 尚云川听到那句"奇奇怪怪"的，心里也开始奇怪了起来："碰到谁了？" "我不认识。不过我姐介绍他，叫什么陆央。" 听到陆央的名字，原本有点把秦棠的话当笑话听的尚云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发出声音："你们碰到陆央了？" 秦棠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认识他是吧？他说他跟你挺熟的。" "他还提到我了？" 秦棠挠挠脸："是我不小心提到的，我说你是我姐的男朋友。" 尚云川盯着秦棠："他什么反应？" 秦棠想了想，摇了一下头："这个我看不出来哎。" 尚云川转头看向车子前方，若有所思。 秦棠抱着他的鞋，把头凑过去："川哥，你既然认识他，那你知道他对我姐有意思吗？" 尚云川沉默着不说话。 秦棠打量他一下："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哎呀，就算他是你情敌，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姐她呀就是个颜控，可能就是看他长得好看点对他有过那么点点想法吧，所以表情才奇奇怪怪的。吃个饭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谁知尚云川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秦棠，声音有点凉："什么吃饭？" 秦棠"啊"一声，讪讪的："忘了说了，我们那天还和他一起吃午饭来着。本来他说他来请客的，但我姐没让，说我吃得多，跟他AA了。不过咱们都清楚说我吃得多那都是借口，我姐就是不想欠人家的，这其实也说明我姐还是很乖的嘛。" 说完，秦棠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尚云川回应，就又问："川哥，你怎么了？" 片刻后，尚云川缓缓眨眨眼，然后看向他笑了一下："没事。" 在秦棠疑惑的目光中尚云川又神色如常地补充："你快去吃饭吧，晚自习别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川：为什么秦秦不告诉我？ ☆、第 41 章 司秦加班到十点多才到家，尚云川比她还晚，快十一点了才见到人影，回来后去浴室冲了个澡就又去了书房。 他最近这样是常态，司秦见怪不怪，瞟了一眼后就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了一半多觉得有点困了，关了电脑伸个懒腰就踱到床边，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盖上阖上了眼。 第二天七点半，闹钟响了好几分钟，司秦迷迷糊糊中感到奇怪。 尚云川居然没有帮她关掉？ 她挣扎着摸索手机，把铃声按断了之后揉揉眼，转头往身后看。 旁边那一半床铺还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司秦心里更奇怪了，莫名其妙地坐起身，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想明白尚云川没回房睡觉这件事。 她掀开被子下床，往卧室外面走。 在客厅里打量了一圈没看到人，没去次卧，直接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没有关起来，虚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缩在沙发上睡觉的尚云川。 书房的沙发不大，他躺着的姿势很别扭，哪哪都伸不直的样子，眉头也皱着，一看就很不舒服。 司秦走过去，蹲下.身，手搭在他上方的胳膊上，声音很轻："云川。" 尚云川眼皮动了动，司秦又叫了一声，他才艰难地睁开眼睛。 司秦把手挪到他头发上，轻轻摸了一下："怎么睡这了？不难受吗？" 尚云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太晚了，怕吵到你。" 司秦无奈地笑了笑："说什么傻话呢。下次不许了，再晚也要去床上睡，你这样怎么休息得好？" 没等尚云川回应，她就把他拉着坐起来，然后自己也坐到沙发上，伸手给他捏了两下肩膀："这里会不会酸？" 尚云川抬手覆上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侧头看向她："还好。" "你最近工作忙，自己要多注意一点，也别总熬夜了，身体最重要。前两天半夜还胃疼，多久都没有过了……" 司秦担忧地说着话，尚云川盯着她的嘴一开一合。除了一开始听到了半句，其他的都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一个字都听不到的时候，他搂过她的腰就吻住了她。 司秦被猝不及防地堵住了嘴，一瞬间惊吓地瞪大眼睛，撑着他肩膀的手下意识推拒，推拒的结果就是被尚云川压倒在沙发上越吻越深。 他很用力。 要说平时吻得比这激烈的不是没有，可司秦还是感觉到他情绪有点不对。 她马上让自己放松下来，配合地迎合他的动作，手摸着他的后颈安抚，他的力度也终于轻了一些。 等紊乱的呼吸渐渐平复，迷乱的眼神清明一些，尚云川才放开了司秦已经微肿的唇。 司秦看着近在咫尺的尚云川，眨眨眼："云川，怎么了？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无话不说了，为什么还这样憋着闹别扭呢？" 尚云川认真地看她，把她的表情一丝不落地看进眼里。 他眼中原本努力维持着的平静一点点破碎，流露出痛苦："无话不说？秦秦，你为什么每次伤害我都这么精准呢？" 司秦皱皱眉，搂他脖子的手放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有十几秒的沉默。 然后尚云川重新开口。 "没什么意思，"他惨淡地笑一下，"就是想问问你，和前男友一起吃饭是不是很开心？" 司秦闻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愣着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大概是上次偶然碰到陆央的事。 她瞬间有点无语："你听秦棠说的？" 尚云川一言不发地看她。 司秦咬牙切齿地："他是不是添油加醋跟你说什么了？" "那你是不是跟他见面了？"尚云川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是不是跟他吃饭了？" 其实要说起来，他这样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但司秦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只是碰上了而已，况且又不是我想见的，路上偶遇的啊。"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种小事还得特地跟你说？"司秦难以置信。 尚云川抿着唇。 犹豫半天，他终于还是把憋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那你不就是心虚？" 司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用力推了他一把坐了起来："我心虚？我心虚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尚云川被她推了一把心里更委屈难受，看向她的时候眼角就红红的："小棠都看得出来你面对他的时候很奇怪，你不就是对他还余情未了吗？" 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 司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离开沙发站起来，俯视着他："你说话注意点，什么词都用吗？还有，秦棠的话你也信？他懂什么啊？你信他不信我是吗？" 尚云川撇过头不去看她。 司秦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噎了半天。 她最终还是把手放下，没好气地说："时间不早了，我懒得理你。"然后就转身走出了书房。 等司秦离开了，尚云川才扭过头朝门口看。他的心里像被抽干了。 司秦就这么走了，她不管他了。 她连再解释两句都不愿意。 *** 其实尚云川最近总喜欢闹些小脾气，什么她给他的备注不亲密，她的手机里没有他的照片，她没把他的对话框置顶，看电影的时候不让他牵着手……极度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得闹一闹。 可他闹吧又不是真的发脾气地闹，而是就温温柔柔地提一下，等她说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垂眸不说话了。 司秦很不忍心看他那样，就总是依他。 她以为就算这次相比平时两人闹得确实不大愉快，但还是一桩不足挂齿的小事，因为她确实觉得陆央的事和别的事也都没有区别了。 可没想到，尚云川不这么觉得。 他硬生生连着几天睡在客房，愣是没跟她说一句话。 司秦在第一天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压根没理他，等再过了两天，她才意识到这人是真的在发脾气。 第三天的晚上，司秦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尚云川做好的饭菜，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他也真行，发着脾气吧还能天天顾着给她准备晚餐或者夜宵。 然后自己又不吃。 昨天她在餐厅喝水，他捂着胃出来翻箱倒柜地找药，她打算搭把手，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了药就回了客房把门关了起来。 她真的服了他。 想想他那可怜样，司秦不打算跟他计较，觉得示个好总该没问题了吧。 于是她才吃了几口饭就去敲他的门。 "云川，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出来吃点吧，咱们一起吃。" "你是不是这两天又胃疼了？现在怎么样了？" 又说了好几句，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司秦累够呛，撇撇嘴，心里也有点闷得慌。 她是没跟他说跟陆央见面的事，但他至于吗发这么大脾气？搞得她像犯了多大的错似的。 她不再敲门，把饭碗堆到水池里就进了卧室。 *** 第二天是周五，因为合作项目的原因，司秦早就定好这一天到尚云川的公司开会。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开会，自从项目开始后她已经来过两次。 会议整个过程如常，只是以往总是和颜悦色打酱油的尚云川，今天坐在主位上问起了项目进程和细节上的问题。 他有些为难人的意思，身上威压有点重，但每次司秦开始帮人解围，他就又闭上了嘴。 会议结束的时候司秦这边不少人都互相眼神示意，有些后怕。 司秦看看他，暗叹一口气。 从会议室出来，尚云川直接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司秦走在后头，路过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发现郭储等在那里，他身后的门还半开着。 郭储赶紧往前走两步，凑到司秦身边，看了看门里，然后压低声音说："司小姐，您就留一下吧。" 司秦听了，探头瞄了一眼，看到了直着背埋头在文件中的尚云川，然后也对着郭储低声道："他正跟我生气呢，我怕吵起来。" 郭储却哀叹一口气："司小姐，您要是走了老板才会更气。他这几天全身低气压，我们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您就行行好，和老板沟通一下吧，您哄哄他不就没事儿了？" 司秦有些犹豫："我昨天都示好了，他还是不理我。他从没有跟我这样生过气，谁知道他一生气就不说话不理人，没法沟通的样子。" 郭储赶忙说："您别这么想啊，您试试多跟他说说话，有什么矛盾直接说出来，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郭储抬眼瞥了瞥尚云川，然后向司秦提议："……大不了还可以用美人计。" 司秦一噎。 "郭储。" 郭储原本还想劝，突然一凛，从门内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他装作平静地看过去，然后往里走动一下，司秦也跟着他走了两步，在他身后看向尚云川。 从尚云川的角度可以看见两人，但他的目光只停留在郭储身上，就像没看到还有个司秦。他的声音有点远，但很冷硬："你是不用工作了？" 郭储倒吸一口冷气，立马微微欠了欠身："我马上去工作。" 他极为干脆地转身，还忙里偷闲地丢了个眼神给司秦，用口型说道"拜托了"。 司秦就这么看着他溜走了。 张望了一会儿，她把目光收回来。 她站在半开的门之间，瞅瞅尚云川低头看文件的身影，轻咳一声，不急不缓地说道："本来想跟你谈谈的，但你这么忙，我还是不打扰了。" 说完就转身，脚都还没抬，清冽冷淡的声音就响起了。 "站住。" 司秦顿一下，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头。 尚云川皱着眉看她，手里的笔握得很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笔站起身，朝已经开始环顾四周的司秦走过去。 司秦直到他走到面前才收回无目的游走的目光，微微仰头看他，抬了抬眉做出询问的表情。 尚云川抿着唇，周身气压比刚才开会时还低。 司秦看他这幅要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就好笑，但现在不能笑就是了。 再加上他这黑眼圈和难掩的疲惫神色，她也实在是笑不出来。 正当司秦打算给他个台阶下的时候，尚云川突然抬起手臂一撑，把门在她身后关了起来。 随后他开口。 "没睡好？" 司秦一愣，眨眨眼，心想倒被他看出来了。 见司秦懵懵的，尚云川像是突然有些泄了气，他伸手去轻触她微肿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怨愤："你还没睡好？我还以为你这几天很快活。" 这司秦就感到很没有道理："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资格睡不好了？跟你吵架我也很不开心。不对……"她话锋一转，"咱们这是吵架吗，明明是你单方面不理我。" 尚云川直直看着她的脸质问："那我为什么不理你？是我的错吗？" 司秦仰了仰脖子："是我叫你不理我的吗？你这意思是我的错？" 尚云川脸色不虞："好啊，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要跟我好好谈的打算。" 虽然话是这么说，他捧着司秦脸的手也丝毫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司秦就知道他又嘴硬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向他贴近一些，双手环上他的腰，开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干嘛？你现在是要跟我计较这些了吗？" 尚云川在司秦的手臂刚环上来的时候就习惯性地用手圈住了她的背。 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抱她。 现在好了，这种姿势再要维持生气的样子也太没说服力了。 但他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忘记她那天早上晾着自己离开的样子。 司秦看他不回答，隔着衬衫掐了一把他的后腰："尚云川，你胆子肥了，敢跟我摆脸色。" 原本就一肚子憋屈的尚云川一听这话更是委屈得不行，嘴唇抿得很紧。 他不知道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呢？ 他多问一句她是不是又要觉得他小题大做了？那对她来说究竟什么是大事呢？ 司秦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想着这两天两人的冷战，心脏抽了一下。 她怎么就忘了这是个一碰到她的事就有些死脑筋的人呢。 司秦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跟他耍嘴皮子。 她转转眼珠，想到什么。 她的双手很快离开他的腰，把包直接丢在地上，再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一跳，双腿顺势缠在他的腰上，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尚云川被司秦突然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向后倒退了一步稳住，双手下意识拖住她的大腿，看着她。 "你是不是傻瓜，"司秦和尚云川鼻子对着鼻子，离得很近，"都跟你说了是偶遇，而且，我本来没有要跟他一起吃饭的，是秦棠那个臭小子嚷嚷着饿，直接就指了餐厅，那种情况下我再拒绝才是不好。秦棠添油加醋的话你就信，我跟你说的你就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尚云川垂眸，片刻后才轻声开口："可你那天回来什么都没说，心情还挺好的样子，不是因为他么？而且，那天早上我明明想要跟你一块去的，你偏不让……" 司秦瞪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捏他的脸，咬牙切齿："你瞎猜什么呢？想得够歪的啊。你再在脑子里编排两下是不是就成了我约的他啊？你那几天忙得头都不沾枕头，好不容易有个清闲假期，我想让你好好休息，你就是这么曲解我的好意的？还说什么我心情挺好，暂且不说我完全不记得那天什么心情了，就算真的很好，那也跟陆央没有一点关系。" 尚云川仍是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司秦看了觉得真是我见犹怜。 没听到尚云川的回应，司秦那只捏他脸的手挪到他的下巴上，向上一抬，两人一对视上司秦就开口："心里还是不好受？" 尚云川看着近在咫尺的司秦，过了好半天，一声极轻极轻的"嗯"才从鼻腔里发出来，闷闷的。 司秦等到这一句，突然就抬着他的下巴压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挂在尚云川身上的这个姿势实在太方便，她从上而下地吻他，抱着他的脖子不停辗转，然后撬开了他的牙关。 温热贴上的时候尚云川惊了一下，他仰头愣了一会儿，便马上闭眼开始配合她的动作。 过了片刻，他觉得仍是不够，便改用单手托住司秦的臀，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 司秦很轻，尚云川几乎不用什么力就能托住她整个人，可是这个姿势也实在让他煎熬。他找准时机抱着司秦往沙发走去，利落地把她压在了下方。 司秦晕头转向的就在沙发上了，原本主动权在握，现在居然被扣着手腕索取。 这一吻很久，实在是尚云川身上的反应不能忽略了，司秦才推开他。 尚云川在她上方呼吸有些不稳，她的一只手习惯性地去捏他耳朵，另一只手插在他的发间："尚老板，还气吗？" 尚云川的手从司秦的上衣下摆伸进去，抚着她滑嫩的腰际，语气还一本正经："亲一下就不气了？你当我这么好打发？" 司秦笑出声来："怎么，敢情刚才压着我嘴不放的不是你呗。" 尚云川不说话。 司秦觉得更好笑了，手伸到他后背顺着脊背的凹陷往下摸，摸到凌乱的衬衫下摆，直接撩起来，也学他把手伸进去，她感觉到他有些颤栗，眯着眼："装得像一点，现在应该推开我了，然后骂我流氓。" 尚云川的手往上挪了挪，贴在她内衣边缘，胸口又往下压了压，终是没皮没脸地回了："你这是为难我。" 司秦点点头："那是，也不看看现在更流氓的是谁，手这么不老实。" 尚云川眼里终于带上了笑意，朝着她脖子就亲过去，舔了好一会儿。司秦假意阻止他，轻轻推他肩膀，闹着闹着就抱着他的肩膀任他舔。 尚云川很喜欢舔她颈窝，像小狗一样，司秦每次都被他弄得很痒。 尚云川想趁机解开司秦的内衣，她抓住他的手又揪住他头发："你注意点，这是在你公司。" 他抿着唇看她，不大高兴的样子："你不愿意？" 司秦被他脑回路惊到，捏了捏他的脸："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吗？你好意思？" 看着尚云川神色清明又不发一语，司秦明白了，他好意思。 她简直被他打败，只得好言好语："做可以，咱们今晚回家做，在家怎么都行，好吗？" 尚云川看着司秦，若有所思，片刻后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司秦听完后抬起膝盖踹他一脚，脸都红了："你从哪学来的这些！" 尚云川吃疼一下，眼里染上委屈："不愿意就算了，我就知道你是哄我的。" 司秦就噎住了，她又揉揉他的头，语气温柔："我没说不愿意呀。我愿意的。" 尚云川认真看她："真的？" "真的。"司秦好笑，揉揉他的耳垂，又问了句跟刚才一样的话，"你是不是傻瓜？" 傻瓜想他才不是傻瓜，他的秦秦才是心软的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这两天要累死了 ☆、第 42 章 进入十一月之后天气突然变得很凉，司秦有些感冒咳嗽，原本以为一两天就没事了，却连着一个多星期都不见好，嗓子也哑了，说话很费劲。 尚云川每天早晚都要盯着她喝药，半夜咳得厉害了就一定要扶起来喂水。然而都这样了，司秦等躺下没过一会儿又继续咳。 尚云川终于急得不行，连夜带她去医院打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搂着她，听她在他怀里继续压抑地咳嗽，他好几次眼泪都要掉下来。 尚云川一直觉得司秦很不会照顾自己，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他可以照顾好她。 可是现在呢？ 她生了病，很难受。 是他没照顾好她。 他以前总觉得他和司秦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主动就很难交集。 因为司秦看上去就是养尊处优地长大，什么都不缺，他呢？ 他也曾拥有疼爱他的父母和温馨优渥的家庭，然而从十三岁开始，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必须学着独立。 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捉襟见肘顾此失彼的日子，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计量也完全不懂得轻重，可当终于陷入浑浑噩噩被现实鞭笞后，他才开始艰难生疏地学着安排生活和学习。 大学重新遇见司秦时，他的生活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想要买些什么已经可以不用太考虑价钱，然而，他还是明白自己和司秦的差距。 那种长期以来环境和习惯培养下的差距 陆央第二次来找他打架的时候，说得很难听，但也刚好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说："你知不知道，司秦的父母名下至少有三家公司，旗安最大的那个家居企业就是她家的。她父母很疼她，对跟她交往的人要求自然很高。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吗？" 尚云川头一次听到关于司秦家里的事。 他一直以来只知道司秦像娇生惯养的样子，却并不清楚其他的。听陆央这么说，他悄悄收紧了手心。 "你现在确实事业有成，不过，"陆央挑着嘴角笑一下，"父母双亡，你基本上算是无亲无故吧，你觉得她爸妈会怎么想？" 尚云川脸色平静，语调没有波动："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哦，对啊。"陆央露出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带上歉意，"我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她父母吧。" 这些话，尚云川都没有跟司秦讲。 他想，陆央虽然是故意说来刺激他的，但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大概没有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起，即便说出去大概也不好听。 况且…… 他和司秦好像根本没到可以见父母的地步。 他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这个问题，其实陆央不提，他也想过很多次。 他有很多地方都配不上司秦。可是，他又会安慰自己，他有很多别的长处可以弥补。 比如，他长得还可以，司秦自己也说过的，她觉得他好看。 比如，他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让她过得更舒心。 他一直以为他可以做得很好的。 可是现在呢？ 司秦在睡梦中又咳了两下，尚云川混乱的思绪被打断，把手臂又收紧一些。 打了针之后司秦恢复得快了起来，再过了一周就又活蹦乱跳了。 但她发现，尚云川变得有点不对劲。 他乖了很多。 倒也不是说他之前有多不听话，而是他不再像前阵子那样，动不动就矫情地闹点别扭要她答应这个答应那个了。 司秦不知道他又在干嘛，但也没太在意，以为他只是终于过了要证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的阶段。 直到有一天凌晨，她莫名其妙地从睡梦中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抬眼就看见窗帘半掩着的推拉门外，漆黑的阳台上，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 她光着脚下床，揉揉眼睛，慢慢地走过去拉开门。 尚云川被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看到司秦的瞬间就立马把烟头往桌上的烟灰缸里按。 司秦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到了满满烟灰缸的烟蒂。 快十一月底了，凌晨三点的夜晚凉意浓厚，司秦穿着淡薄的睡衣，觉得有点冷。 但相比于冷，她疑惑更多一些。 尚云川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挡在司秦身前把她往屋里带，然后反手把阳台的门关了起来。 他抱住她，上下摩挲几下她的手臂："外套都不穿，又要感冒了。冷不冷啊？" 没等司秦开口他就低头看到了她没穿鞋，虽然屋里的空调调了恒温，木地板也不凉，但他仍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才把她放下，自己也躺上床，然后拉过被子盖好，伸手把她揽过来。 他的语气是克制和商量的："冬天了，别总光脚了。" 司秦皱眉看他。 他眨眨眼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然后笑着转移话题："怎么这时候醒了？睡得不好？" "你为什么在阳台抽烟？" "下次不抽了。"他轻声说，"是不是觉得难闻？那我去洗个澡，刷个牙。" 说完他就要起身，司秦一把拽住他："几点了你还洗澡？" "没事，就冲一下，很快。" "尚云川，你不要答非所问，也别想转移话题。"司秦语气严肃，"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在阳台抽烟。重点不是抽烟。" 尚云川抿了抿唇："突然想抽了。" 她当然不会信，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又在搞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最近怪怪的？" 尚云川没说话。 司秦撇嘴，嘟囔道："我就说这两天你身上怎么总是一股烟味，闻得我头疼。" 尚云川一听，表情就不对了："你闻烟味会头疼？" 司秦抬眼看他，一时没说话，他马上慌乱地接下去："我不抽了。秦秦，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沉默片刻，尚云川垂下眼睫："不怪你，是我不好，没有发现。" 司秦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轻柔："我没有真的头疼，就是种形容。" 他神情异常自责，司秦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 "你老实说，"司秦瞪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见他仍不说话，司秦眯眼，故意问："难道你看上别的小姑娘了？" 尚云川浑身一怔，眼睛睁得很大，立马否认："当然没有！秦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到底怎么了？"司秦有点气，"尚云川，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你是要把我气得睡不着吗？" 闻言，他眼里染上懊悔和自责："不是啊……秦秦，你别问了。" 尚云川真的不再说，只一直把司秦抱在怀里，等到她身上回暖才松了点力道。 窝在温暖的怀中，困意很容易就侵袭过来，在睡过去之前，司秦联想到这一段时间尚云川的行为，好像有点明白他一直以来的心结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之后有一个稍微重要一点的情节 ☆、第 43 章 司秦周末带着秦棠回了一趟家，秦棠拿着自己少说进步了50分的总分还有点小骄傲，跟司江海和秦嘉讨赏。 她吃了晚饭才回到尚云川的住处，进门听见厨房有动静，走过去就看到他正背对着煮着什么。 司秦放轻脚步走近，趁他盖上锅盖的间隙，突然伸手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尚云川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双手覆上司秦揽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侧头看向靠在他后背的人："回来了？" 司秦笑着："嗯。这个点才吃饭啊？" 尚云川转过身，抬手给她理了理耳侧的头发："之前不太饿。" "做了什么？" "面条。" 闻言，司秦伸手掀开锅盖看了一眼，果然就是最简单的放了点青菜鸡蛋的面条。 她放下锅盖抬眼看他："我也想吃。" 尚云川有些诧异："不是说吃了晚饭再回来的吗？没吃饱？" 司秦瘪了瘪嘴："干嘛？我不可以吃你的面条吗？" 尚云川就无奈地笑了："可以可以。那你先等一下，我给你下过一碗。" 但司秦没让，她仰脸看着他："我吃这一碗，你的我来给你做。" 他刚要张口说什么，司秦马上补充："不准嫌弃，也不准说不好吃。" 司秦虽然厨艺不行，但面条做得还是可以的，尚云川之前受伤的时候就尝过一次。 所以当司秦问他味道怎么样的时候，他说："一如既往的好吃。" 司秦笑得很得意："平时都是你做饭，下次想吃面条的话就叫我来做。" 尚云川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了句"好"。 司秦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斟酌了一下，开口："我今天跟我爸妈说，元旦假期我打算回去过。刚好还可以跨年。" 原本正吃着面的尚云川愣了一下，很快神色如常地回应："嗯，知道了。" 司秦向他那边凑过去一些："你呢？假期有什么安排？" 他轻笑一下："暂时还不知道。" "你去年怎么过的？" "去年？"被突然这么问，尚云川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去年年末的时候，新加坡的分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在那边开会。" 司秦露出一点奇怪的表情："所以，今年不会又有突发状况吧？" 尚云川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就笑了一下，很平常地答道："这个怎么说得准呢。" 谁知司秦突然放下筷子，皱起了眉头。 "那怎么办啊，"她的语气很为难，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条，"我今天都跟我爸妈说好了，假期要带男朋友回去的。" 话音一落，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司秦僵着脖子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抬眼看过去。 尚云川维持着一手扶碗，一手拿筷子的动作看她，似乎并没有明白她刚才说了什么。 见他只是一脸茫然，她心下顿时无语至极。 跟当初留他同居一样无语。 "你这什么反应？"司秦瞪他，然后站起身，恶声恶气的，"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房间。 关门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尚云川浑身一震。 他扭头看了看卧室的门，又低头看了看碗里还剩大半的面条。 他……没听错？ 他又一遍遍地去想司秦刚刚说的话。 应该……没听错吧？ 司秦在卧室看了快半个小时的无聊综艺，尚云川才磨磨蹭蹭地出现在门口。 她瞟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着pad的画面。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试探地看了她几眼，开口："秦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司秦抬眼看看他，又垂眸，语气没有波动："什么？" 尚云川眨了眨眼，提醒："就刚刚，吃东西的时候。" 司秦理所当然："不知道。" 他没料到她是这个回答，有点急了："你明明说要带我回你家……" 司秦看向他："哦，这不是听到了吗？那还问什么？" 尚云川抿了抿唇，还是确认一遍："是真的？" 司秦的目光在他透露出小心的表情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低头，边拖动视频的进度条边回应："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干脆关掉屏幕，顺手将pad丢在一遍，"你要是不想去就直说，我又不会逼你。" 尚云川见司秦放下了电脑，赶紧又凑近一些，双臂撑在她两侧，声音有些急切，"我想去，当然想去。" 司秦被他罩在阴影下，伸手推了他脑袋一下："那还问那么多。" 尚云川头被推得一偏，马上又凑过来："可是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过。" 司秦挑挑眉："我今天才跟我爸妈说的，马上不就告诉你了吗？" 他垂眸想着什么，过了好半天才轻声说："我以为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 尚云川头发的香气又萦绕在司秦鼻尖，仍然是幽幽的玫瑰的味道，她一手伸到他脑后揉揉他柔软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想什么？" 他认真地看着她，斟酌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就是，带我见你家人。" 司秦倒觉得奇怪了："你不是见过秦棠了吗？" "可是，"尚云川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叔叔阿姨是不一样的呀。" 司秦看着他，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心疼。 其实这些日子她能感觉到尚云川有些患得患失的。不管是前段时间因为一些小事闹别扭要说法，还是这几天因为她生病而特别自责，她放在一起想想就能明白，他担心一点点小事就会对他们的感情造成破坏，担心这段感情不牢固。 深层原因，她觉得她猜的大概八九不离十了——尚云川一直都觉得她没有很认真。 其实应该也跟他们的开始有些不一样有关，毕竟他一开始没有名头，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想明白之后，司秦忧心忡忡地考虑了两天，决定先给他吃个定心丸。 他如果没有安全感，她就给他安全感。 所以她回了一趟家，还把秦棠给捎上了，事前叮嘱他见机行事。 吃午饭的时候司秦挑了个时机，说道："爸，妈，你们元旦假期有安排吗？" 闻言，司江海转头看向秦嘉："小嘉？咱们之前不是说想去伏龙泉玩吗，订票了吗？" 秦嘉没回答，想了想看着司秦："我和你爸本来是打算旅游的，不过还没定机票和酒店。你是想一块儿去吗？小棠如果也放假的话咱们可以四个人一起。" 秦棠赶紧摆手："我可不去，我不放假，高中生不配放假，我还得逆袭呢。" 司江海不认同："话也不能这么说，也可以放松放松。" 秦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姑父你可别影响我敲木鱼。" 秦嘉看着秦棠笑笑，又转头看着司秦，等她回答。此时司秦说："妈，我不是要去……既然还没订票，那就改个计划吧？先别订了，假期能不能就留在旗安？" 司江海和秦嘉都一齐看着司秦，露出疑惑的目光。 司秦轻咳一声，说："假期我想带男朋友回来，见见你们。" 餐桌上安静了一瞬，司江海率先打破沉默，他一脸不快："为个陆央打乱我计划，我不同意。" 原本暗中观察的秦棠眉头一皱。 啥意思？他怎么感觉自己没听懂。陆央？这名字有点熟。 司秦有点尴尬地看看司江海，又看向没表态的秦嘉："……不是陆央。" 司江海和秦嘉都愣了一下。 秦嘉诧异地睁了睁眼睛："分手了？" 司秦点点头，还没等再开口，司江海突然中气十足地拍了一下桌，说道："分得好！" 几人都一震，看向他，就听他又说："我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一看就靠不住，分了好——" 见他还有继续说的势头，秦嘉眼神凌厉地往他身上一扫："闭嘴。" 司江海戛然而止。 然后她又温和地看着司秦："分了就分了。那现在这个……" 司秦忙说道："他很好的。他叫尚云川，我们高中大学都是校友。不信你们可以问秦棠，他现在在校外租的那个房子就是尚云川救的急，是他自己的房子。而且他还帮秦棠补习，秦棠的成绩能提高这么快，他有很大功劳……" 秦棠毫不吝啬地点头："是啊是啊，川哥可好了。" 司江海哼一声："好不好的得见了再说。" "对，"司秦立马顺竿爬，"所以我想带他来见你们嘛。" 秦嘉问："你和他交往多久了？" "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司江海瞪着大眼珠子，"才三个多月你就要把他带回来？陆央那小子也起码是交往了一年多才见的吧？" 司秦说出这个时间也觉得有点短，但她还是找补："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好多年了。况且就见见嘛，又不是要做什么。" 秦嘉觉得有点道理，便劝解有些怒气的司江海："秦秦说得对，见见而已，又不是要马上嫁女儿。 听到"嫁女儿"三个字司江海就怒发冲冠，忍了忍压下火气。 "秦秦，三个月能看出什么来？你这就要把他带回来见我们，他这骗术比陆央高明啊。"司江海手指一直敲着桌板，表明他非常不满意。 "什么骗术啊，"司秦不喜欢听，转头拉着秦嘉的手抱怨，"妈，你看爸，怎么说话呢。" 秦嘉拍拍她的手："你爸就这样。"顿了顿，她又开口："见见也行啊，咱们也帮你参谋参谋，免得浪费时间和感情。那我和你爸元旦就在家待着，你们挑个时间过来就是。" 司秦立马笑着点点头。 司江海见状还要反驳，秦嘉皱眉瞪他："帮女儿把把关怎么了？你有意见？你不想见就别见，我自己见。" 司江海被凶到闭嘴，憋屈得很，站起身一甩手就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秦：治标又治本，计划通? ☆、第 44 章 尚云川说，他以为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不是说明，他总在想这个问题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换位思考尚云川这些天的心情，她心里就格外堵得慌。 她想，既然他总也说不出来又放心不下，她就得跟他说得清楚一些。 司秦眨眨眼："其实我之前确实没考虑过。" 看着尚云川表情又不对了，她马上带着点无奈补充："因为，我爸妈并不会影响我的任何决定。" 他重新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两人安静地对视了片刻，然后他听见她开口："我想了想，发现我从来也没说过这句话……" 尚云川眼中露出些许疑惑，司秦就笑了一下，凑近他的耳朵，声音很轻："我喜欢你，很喜欢。我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他整个人突然僵住，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司秦从他耳边离开，离他很近，仔仔细细地看他。所以，他所有慌乱的、不知所措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揪住他两只耳朵，轻柔地捏了捏，语气威胁："你不准再胡思乱想了，明白吗？" 在他微动的目光中，她很认真地给了承诺："想要什么，下次就直接告诉我，只要我可以给的，我都会给你。" 尚云川紧紧皱着眉，手抓紧被单，眼里盛满隐忍："秦秦，你知道？" 知道他的忐忑和不安。 也知道他说不出口的渴求。 司秦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能不知道吗？我都要心疼死了……" 天天情绪低落还强颜欢笑，总是凌晨两三点跑到阳台不停地抽烟。 还有，他可能以为她睡着不知道的，她咳得最厉害的那几天，他半夜还抱着她偷偷哭鼻子。 她看他比生病的她还难受百倍。 尚云川抱住司秦，收紧手臂，盯得很紧，却一语不发。 司秦看他这样就笑："好了，真没见过比你还傻的。" 像是过了好几分钟那么久，尚云川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极尽温柔："秦秦，我爱你。" 他终于把一直想说，却怕带给她负担的话说了出来。 司秦微微讶异地睁了睁眼睛，然后很快眼里就漾起笑意："嗯，我知道。" ***　 司秦觉得尚云川这几天好像有网瘾了，空闲的时候抱着手机不放一直翻着点着，还一边很专注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表情格外认真。 他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写，抱着手机趴在床上写，抱着手机伏在茶几上写。 她向来不喜欢窥探他的隐私，虽然他老求着她窥探，她也依然很是坚决。 但这次她看着他就那么摊着的笔记本，心动了。 这心动来得突然，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只是她在洗完澡后坐在床上时坐到了硬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就发现是他这几天写写画画的本子。 还就极为直白地摊开放在她这边。 她十分自然地拿起来看，好奇得毫无心理负担，毕竟尚云川是个连文件都总想让她代签的傻子。 只是不看还好，看着这张写了密密麻麻两页字的本子，司秦露出诡异的疑惑。 按摩椅、按摩枕、人参、燕窝、钙片、茶具…… 什么东西？ 此时尚云川从外头另一间浴室洗完进了卧室，看见司秦正跪坐着拎着那本本子看得一脸纠结，知道她是终于发现了，他三两步跳到床上，从身侧拢过司秦，在她颈侧亲了一下，然后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本来我想先筛几遍再来问你的，但是好难啊，秦秦你直接给我建议吧。" 司秦仍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建议？" 尚云川伸手从床头柜上捞来手机，点开购物网站划拉了两下，然后凑到她面前："先看按摩椅吧。你觉得是这款比较好，还是这款比较好？第一个我看评价说躺得比较舒服，第二个功能多一些。或者这个？这个设计得好看一点……" 司秦听着听着一片混乱，赶紧按下他举着手机的手，好奇地看着他："你买按摩椅干嘛？" 尚云川笑着说："给叔叔阿姨买的。" 司秦眨眼："我爸妈？" 他点点头。 司秦有些恍然大悟："这上面都是你要买给他们的？" "对啊。" 司秦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她犹豫地说："……按摩椅就不用了，我家有两个。" "这样啊，"尚云川拿过她手上的本子，从床头柜上拿来一支笔，划掉一行字，然后又点开手机上别的东西给她看，"这套护肤品，我听我一个朋友说他妈妈用着觉得很好，你觉得我可以买给阿姨吗？还是阿姨有什么习惯用的牌子？" 司秦反手轻轻拍一下他的脑袋："我妈有很喜欢的一个法国牌子，我一会儿给你发链接。" 尚云川一脸惊喜："真的？你现在发吧。" 她无语地瞟他一眼，见他乖巧又期待地等着，暗叹口气，拿来手机给他发链接。 等加好了购物车，尚云川又说："我之前有一个合作伙伴送了我一副玉的象棋，我不太懂玉，但看着感觉很通透。叔叔阿姨有没有喜欢下象棋的？我可以送这个吗？" "嗯……我爸挺喜欢下的……" 他笑得更开心："好，我加上。"然后低头认真往礼物清单上写字。 他写完抬头："秦秦，你觉得送茶叶好么？叔叔阿姨喜欢喝茶么？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家里是世代做茶叶生意的，他们家那个茶叶还有纪录片专门讲的，我想找他挑几种，你觉得行么？" 司秦说道："行，我爸妈都喜欢喝茶。但我不太懂茶叶的种类，等我哪天回家看看他们喜欢喝哪种，你看着买一点就好，别买多了。" "嗯。"尚云川就又低头做了个记号。 等他又写完抬头，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司秦就扭过脖子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蜻蜓点水的一下，然后离开看着他眨眨眼："傻瓜，还有这么久呢，慢慢挑就行了。" 他却不同意："可是还得选啊，还有的得去实体店看看，有的没有现货，得等十天半个月呢。" 司秦若有所思一会儿，宽慰道："见个面而已，你不要太紧张。" 尚云川微微蹙眉，露出一些担忧："秦秦，我当然会紧张，我是第一次见你爸妈……" 顿了顿，他情绪突然低了一些，看了司秦几眼，垂眸说道："不像陆央，有经验。" 司秦诧异地挑了一下眉："谁跟你说的？" 他沉默，司秦转过身子抬手捏他脸："他跟你说的？什么时候说的？" 尚云川轻柔地握着她的腰，有些委屈："就上次打架的时候。" 司秦有点生气了："你听他胡说什么。是，他是去见了我爸妈，但要不是第一次他算计我，我才不想带他见。" 尚云川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下去。 司秦现在想想仍然忿忿不平："应该是大三上学期的时候，有一次我爸妈打算出国玩很长一段时间，走之前就一起来学校看看我，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我跟我爸妈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聊天的时候，他突然出现……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跟我爸妈说我交了男朋友……" 她因为这件事很生气，整整半个月没理陆央，还是他求爷爷告奶奶道了一次又一次歉，反复剖白了自己急切的心情，并且保证再也不这么让她为难了，她才堪堪作罢。 但陆央根本没有诚意，之后又去搬来闻语，闻语联系上秦嘉，说两家可以见见面。 司江海非常不喜欢陆央，说见他第一面就观感很不好，所以他根本不同意见面的事，而且司秦还小，没必要把谈个恋爱的事搞得多正式。 秦嘉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只单独应了闻语的逛街邀约。 而且，秦嘉像是能看透自己女儿的心思，虽然一直对陆央也很亲和礼貌，但从来没有对他和闻语正式允诺什么。也因着她委婉的推脱，两家一直没正式见过面。 "所以，我根本从来就没想带他见我家人。"司秦瘪瘪嘴，"你不准信他。" 尚云川很乖地点点头。 司秦却仍然不爽，而且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尚云川想到他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有一瞬间想要告状的打算，却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别的。" 司秦之前就猜到陆央对着尚云川肯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说拿他父母双亡说事了，怕是人身攻击都不意外，而这次也算是证明了大半她的猜测没有错。 她有种冲动，很想直接问尚云川关于他父母的事，她想了解他，宽慰他，安抚他。 可她还是抑制住了冲动。 她还是应该等他自己说。 于是她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表扬又警告地威胁他："这次表现不错，知道说出来了。但是判断能力还有待提高，怎么什么都信。" 听了表扬，尚云川有点小得意地轻轻笑了，一手摸进她的衣服下摆，朝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第 45 章 司秦是服了。 尚云川最近几乎天天往家搬大大小小的快递，她劝他收手吧，真的太多了，他听了就露出很焦虑很可怜的表情："秦秦，你让我买吧，我选不出来。" 她能怎么样呢？她只能叹口气随了他。 所以她每天在家里都能看到他坐在一堆盒子间，把东西拿出来又放回去，翻来覆去地检查。 有的时候司秦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尚云川莫不是在准备聘礼吧…… 真叫人头大。 因为他最近行为很诡异，所以当他抱着一个绿色的巨大长条形毛绒玩具凑过来的时候，司秦的内心甚至毫无波动，只瞟了他一眼就继续靠在床头对着电脑打字。 他把玩具的一头搁在司秦腿上，眼巴巴看她："秦秦，你看这个可不可爱？" 司秦偏头看了一下就又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可爱。" 尚云川就笑了："这是送给你的。" 司秦惊讶地挑眉看着他，语气酸溜溜："还有我的份儿呢？" 他就抿抿唇，垂下眼很懊悔的样子。司秦憋着笑："行了，我收下了。确实很可爱。" 尚云川很喜欢给她买礼物，什么手链项链包包鞋子玩偶，其实他不太会挑，但总是看别人会送的就也要给她买。 大多数的礼物司秦都用不上，但她知道他很用心，就都很喜欢。 也因此，她也知道他最近挑礼物有多困难。毕竟他自己也清楚，不管多用心，挑的礼物也总是不尽如人意。 即便她给了意见和建议，他还是不放心，怕多了少了错了，让她爸妈觉得他不懂事。 司秦觉得他真是杞人忧天，因为她觉得全世界最乖最懂事的就是他了，谁见了他都会喜欢他的，当然包括她爸妈。 司秦以为他送了礼物就没事了，谁知道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跪坐在床上，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好奇地看着他眨眨眼："怎么了？" 尚云川目光有些闪避："你说带我回家见叔叔阿姨，你不会反悔的，对么？" 司秦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敏锐的嗅觉使她决定模棱两可："那可不一定。" 尚云川闻言微微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司秦盖上电脑，一歪头，转转眼珠打量他："要是你这段时间做错事，惹我生气了，你还想我带你回去见我爸妈，做梦吧你。" "什么叫做错事？" 司秦狐疑："那得等做错了再由我判断。你总不能先问个标准，然后在边缘反复试探吧？" 她以为他肯定会义正言辞地否认，谁知居然犹犹豫豫地嘟囔："不是……" 她眉头一皱："你做什么了你？" 他心虚地抬眼："我说之前，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不怪我，还带我去见叔叔阿姨……" 他居然还先开起了条件。 司秦眼睛一眯，回答得很干脆："不可以。" 尚云川就突然僵住，呆了几秒，然后伸手去握她的手，等把她柔腻绵软的手攥在手里，低声喊她："秦秦……" 司秦不开心了："你先告诉我呀，哪有你这样的。" 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这什么反应啊？要是让她发现他变心了，她非得扒光他让他去街上裸奔。 尚云川看她有些变了脸色，硬着头皮说："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他顿了几秒，接下去："秦秦，我很高兴你愿意带我去见你爸妈。"这语气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痛苦："可是，我可能没有办法，带你去见我爸妈。" 司秦安静听着，似乎对他要说什么有了预感。 他又停顿了一下，抿抿唇，过了一会儿沙哑着开口："我爸妈，在我十三岁那年就不在了。" 司秦悄悄蜷缩起了手指，心脏有些抽疼。 他敛了脸上痛苦低落的表情，紧张地说明："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却又更难说明白。 司秦靠过去，抓住他的手很温柔地问："怎么回事啊？" 尚云川立马攥紧她，然后红着眼抬头。 "他们去外地谈生意，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车子直接从高速上翻下去，当场就死亡了。" 司秦的一只手抚上他的脖子摸了摸，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他们回来之前，跟我说给我带了那边的特产，结果……"尚云川苦笑一下，声音克制又痛苦，"警.察说，现场除了尸体，和车子的残骸，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司秦感觉到尚云川握着她的那只手攥得越来越紧，她赶紧和他十指相扣，安抚地捏了捏。 在司秦熟悉的气息中，他逐渐放轻了手上的力道，然后松开手，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司秦继续抚摸他后颈，把声音放得很低："没事了，都过去了。"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尚云川觉得记忆逐渐模糊，当时歇斯底里的崩溃似乎越来越远，可是心脏某处仍然像是有条件反射，每每提及，都绞着疼。 在司秦怀里就好一些。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会好一些。 司秦感到他紧绷的身体有了放松的趋势，又去抚摸他的后背，轻柔地哄着："相信叔叔阿姨如果知道你现在健康平安，会很欣慰的。" 尚云川又搂紧一些，她心里止不住的心疼，问道："所以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嗯。"他拿下巴蹭了一下她的肩膀，"本来，法院安排了亲戚抚养我，可是没有人愿意接手我这个烂摊子。他们还把我爸妈的身家都拿走了。" 司秦闻言，简直怒火攻心，直接骂道："都是什么人啊，这么垃圾。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真是给他们脸了。" 尚云川听她的语气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反过来安抚她："不要气，不值得。我之前也很生气，不过早就断了联系了，就当从来不认识。" 司秦边顺着他的背边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压下要把欺负他的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片刻后，尚云川坐直身子，拉着她的手："秦秦，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没有恶意，也不是算计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算计不算计的？"司秦恶狠狠地瞪他，"这本来就是你的私事，难道你有义务一开始就告诉我吗？我怎么会怪你呢？" 尚云川听了却并没有轻松，他觉得她大概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耷拉着眼角："不是……我是说，我的家庭情况……我……" 司秦一开始没懂，反应了一会儿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确定地问："你该不会，是怕我因为你父母的事，对你有偏见吧？" 他没回答，只是很小心地看着他。 司秦才知道，原来陆央那种想法，尚云川自己也有。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抱住他脑袋前后晃了两下，声音凶狠："你是不是傻子啊？我怎么会那么想呢？" 尚云川拉住她，确认道："你真的不介意？" 如果她不介意，就算她父母介意，他也可能没那么害怕和难过。 司秦紧紧蹙着眉头："到底有什么好介意的？我看上去这么没素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秦，"尚云川垂眸，"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我是想跟你一直走下去的，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打算，我其实想了很多……" 司秦还什么都没说，他又突然抬头很谨慎地补充："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你也不要有负担，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我真的知道的，我们交往的时间还很短，远远不到谈这个的时候，你不用管我……" 他嘴上说着不用管他，眼睛却牢牢地盯着司秦，等她给出反应。 "你是想，"司秦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跟我结婚？" 被直白地戳破了心思，尚云川顿了一下，嘟囔着："我承认我是这么想的……"然后马上说："但是我真的没有要强迫你，绝对没有。结不结婚都可以。只是玩玩……也可以。" 司秦挑眉，故意问："玩玩也可以？" 尚云川原本是试探，闻言突然表情变得很警惕："……你是玩玩的么？" "你觉得呢？" 尚云川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轻声说："可是，你都答应要带我去见叔叔阿姨了……" 司秦揶揄："你之前不还问吗？我会不会反悔。" 尚云川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你要反悔了？" 他慌乱地捏紧她的手，眼神飘忽不定："你真的介意了……我就知道……" 看着他神情恍惚的样子，司秦心疼又无语："都跟你说不介意了，老是车轱辘。我不介意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她的表情很认真，反复确认和安抚后，也终于让尚云川安心下来。 想了想，司秦决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尚云川。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我先跟你说清楚，结婚呢，我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是我目前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你可以理解吗？" 尚云川很快点头："我懂，我明白的。" 司秦斜眼看他："真的明白？" 他又点头："结婚是大事，的确是要想清楚。而且，也有可能你不喜欢结婚这件事，那就没有必要非得结。" 司秦笑："你觉悟挺高的嘛。" 他也笑，还有点商量的样子："只要你别随便甩了我。" 司秦闷笑两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然后她收起笑容，温柔又严肃："云川，相比于介不介意的问题，我比较想让你知道，我更在乎你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得怎么样。可以告诉我吗？" 尚云川看了她很久，终于嘴角带上了清浅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 既然尚云川已经自己跟她提了关于他父母的事，司秦就决定这周六当面先跟司江海和秦嘉说一下这个情况，虽然她并不在乎，但她也不清楚他们俩会不会有点想法。 司秦其实有点担心，但她没让尚云川知道。反正不管她爸妈什么态度，她都一定是要带着尚云川回去一趟的。 她虽然目前并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是跟尚云川走下去的想法也是真真切切的。也正因如此，她完全不排斥和尚云川讨论结婚这个问题。 周五的晚上，司秦还有些隐隐的担忧，到了十二点多才将将睡着，所以没过多久被铃声吵醒的时候她脑袋混混沌沌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上一串陌生的数字，又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 这半夜能是谁打电话？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起："喂？" 那头起先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司秦莫名其妙地刚准备要挂，一道熟悉又脆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秦秦。" 司秦辨别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陆央？" 听筒里仍是只有呼吸，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在安静的夜里辨别出了啜泣。 司秦奇怪地握着手机听着。 身后的尚云川自她叫了陆央的名字后就清醒了，他的手在被子下搂紧她，脸贴着她的头发。 司秦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覆上他的手，安抚地摩挲。 好像过了很久，要不是啜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司秦都要以为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秦秦……"陆央断断续续的哽咽传来，"我完了……" 司秦迷迷糊糊地皱眉，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怎么了？" 陆央鼻音浓烈："我今天被学校约谈了，有人举报我学术不端……" 司秦一时没反应过来："约谈？" 什么……学术不端…… 学术不端？ 司秦终于有些清醒，她用手肘撑起身子，伸手过去按开床头灯。尚云川的手还放在她腰上，跟着她坐起身，侧身看着她。 司秦感受到尚云川的目光，伸出空余的手摸摸他的头发，目光纠结着落在他有些警惕的脸上。 隔了一会儿，尚云川听到她声音很温柔地问："你现在怎么样了？" 陆央此时正蜷缩在窗边的角落，脸埋在膝间，他听到司秦的声音后更加控制不住情绪，几次差点哭出声来，只是最终还是保留了一点体面，微弱地说："停课调查。" 司秦安抚道："你先别担心，肯定没事的。你现在在哪？" "家里。"陆央哽咽，"我们住过的地方。" 司秦沉默了一瞬，又开口："陆叔叔还有闻阿姨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陆央微微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眼泪挂在他的睫毛上，"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司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顿："陆央，要不你先回叔叔阿姨那，别一个人待着。" "秦秦……"陆央又重新把头埋进膝盖，乞求道，"你可不可以来陪陪我？" 房间里很安静，所以即便司秦电话的音量不大，陆央的声音也还是传进了尚云川的耳朵。他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不知不觉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 司秦尽量放缓语气："我不能去。你现在状态不好，我帮你联系闻阿姨可以吗？" "不要！"陆央突然愤怒地低吼出声，随后很快又哽咽起来，"秦秦，我想见你……我真的想见你……" 司秦有些无奈："陆央，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 "尚云川不让你来吗？"陆央绝望地抓住头发，"是不是他不让你来……" 尚云川听见了，抿紧嘴唇，眼神一刻都不敢离开司秦的脸，就怕她突然心软。 沉默一阵，司秦重新开口。 "陆央，我确实要顾虑云川的感受，但你不要扯到他身上。"司秦不想跟他过多解释，转而劝道，"现在太晚了，你先休息，我明天早上联系小五。" 小五是陆央从大学到现在最好的朋友，司秦想有他陪着应该总不至于出什么事。 陆央知道司秦不会松口了，咬紧牙关不再说话。司秦见他没了动静，片刻后便也挂了电话。 说是早上联系，但司秦还是有些担心陆央的精神状态，于是也不管时间是不是不合适，翻了半天找出小五的电话直接打给了他说明情况。小五二话没说就出门去找陆央了。 撂下电话后司秦脑子还有点乱，又突然想到什么，朝身侧看去。尚云川沉默地靠在一边，睡衣领口有点歪。 司秦伸出手给他拉了拉领口，整理完之后手就直接停在他颈侧，大拇指抚摸了一下他的下颌："生气了？" 尚云川不说话，也不看司秦，就那么坐着。他那头没开床头灯，他半边身子陷入一片昏暗中，映得表情模糊不清。 司秦倾身过去，有些愧疚地开口："对不起。" 尚云川仍是一动不动，垂眸盯着被子。 司秦知道，这要是哄不好了他得记仇记很久。 她爬过去坐到他腿上，和他面对面，摸着他的脸，温言软语："云川……" 尚云川眼睫颤了一下，面上却还是无动于衷。 "不要生气了，"司秦揪揪他的耳朵，"今天是特殊情况，我才管的。陆央他好像出事了，你应该也听到了吧？" 司秦把手插.进他柔软的头发里，抱着他的头晃了两下："云川……" 尚云川不配合地制住她的双手，拉下来按在身侧，盯着她："那你一开始接什么电话呢？" 司秦很无辜又老老实实地说："我哪知道是他，他之前的手机号我都拉黑了，这是新的。况且不管是谁，这个时间打来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我当然要接。" 这个说法倒还过得去。 可那也是道理上过得去，他心理这关可过不去。 见尚云川又不说话了，司秦贴过去靠在他肩膀上，被他攥住的手稍用力挣脱，然后反拉住他的手腕带往自己的腰后，交叠在一起。 尚云川没反抗，就这么抱着她了，司秦有些心疼地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云川，"司秦很认真地贴在他耳侧说话，"我爱的是你。" 尚云川的睫毛又轻颤了一下，伴随着呼吸一滞，置于司秦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良久，他轻声说："我要你只爱我。" 司秦用力搂住他脖子："好，只爱你。" 尚云川一只手移到司秦的后颈，把她往怀里又压了压，直到压得严丝合缝了，才贴着她的耳畔喃喃开口："我爱你。" 司秦抱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的，她当然知道，很早很早就知道。 她也希望这辈子可以好好回应他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wink） ☆、第 46 章 第二天上午司秦准备要回家，早几天都已经跟尚云川说过了，理由是她去帮他看看她爸妈喜欢喝的茶还有其他一些喜欢用的东西，他原本是很高兴的，结果因为昨晚上的事，他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又不开心了。 "你真的不会去看他？"尚云川拉着她的手不肯放，表情很警惕。 司秦无奈地又安抚一遍："不去，我真的不去。如果去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他一皱眉："为什么还有这种可能？不可以去。" "好好好，不去。"她踮起脚又吻他一下，摸摸他的脑袋。 其实真不怪尚云川疑神疑鬼的，因为今天早上她接到了小五的电话，说陆央状况很不好，情绪波动很大，而且一直吵着要见她。 司秦有些头疼，把她跟陆央分手的事跟小五说了一下，小五虽然还说希望她能去看看陆央，语气却也终于不那么坚持了。 要说完全不担心陆央是不可能的，最让她冲击的大概是怎么会因为"学术不端"被人举报。 陆央一直都很聪明，大学也是物理竞赛保送的，而且陆自怀是这一学科的大牛，对陆央多有指导也有很高期待。虽然陆央短期内没做出非常亮眼的成果，但是这种基础学科本来就很难有所突破，他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那么长，他就算再急，也不应该会有学术不端的问题。 如果真是学术不端，那他今后的学术道路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司秦叹口气。不管他会怎么办，都和她没太大关系了。 *** 回到家，秦嘉正在客厅舒展地做瑜伽，司江海身体扭曲又笨拙地跟着她做。 司秦在玄关换鞋时看到就笑出了声："你俩干嘛呢。" "回来了。"秦嘉看司秦一眼，"你爸说最近筋骨不舒服，我让他跟我一块运动运动。" 司江海面露些微嫌弃，却还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认真做："这瑜伽……看起来容易，做起来怎么这么怪异。" "你懂什么，它是锻炼身心的，你的心不平静，动作当然做不到位。" "我平静啊，特别平静。" "你这腿不对，得这样……" "不行不行！要折了！" "你有没有点用啊？"　 司秦看他们这样估计是不打算管她了，就耸耸肩自己跑去厨房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等瑜伽结束，她已经把家里存放的所有茶叶和用得比较多的保健品看了一遍，又窝在沙发上吃了两串葡萄。 秦嘉走过来坐下："秦秦，你上次和小棠一起没提前说你要回来，都来不及准备，这次我特意去买了很多海鲜，中午给你做海鲜大餐。" "好啊，谢谢妈。" 司江海往沙发上一摊，邀功："我跟你妈一块儿去买的。" 司秦笑得不行："也谢谢爸。" 司江海装作很不在乎地应了一声，拿遥控器换着电视节目。 司秦见氛围还可以，斟酌了一下，说道："爸，妈，我有点事跟你们说一下。" 他们一起看向她，她笑得特别真挚："我上次不是说等元旦带男朋友回来的嘛……" 司秦还没说完，司江海就扭头移开了目光，冷哼一声。 司秦瘪瘪嘴，看向秦嘉妄图获得眼神支持，秦嘉倒没很大反应，问道："对，怎么了？" 司秦顿了一下，语气故意轻描淡写："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跟你们先说一下他的情况。他是自己创业的，做程序起家的，现在是一家游戏公司的老板，公司主要是做研发，有好几个这几年排得上名号的游戏IP呢。他很厉害的，从小到大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而且他很小开始就很独立了，虽然他父母不在了，但他特别自律又很聪明，学习啊生活啊都安排得特别好，初中就自己挣学费生活费啊什么的，他……" "等等等——等会儿——"司江海突然抬手打断司秦的滔滔不绝，满脸问号，"你刚才说什么？他父母怎么了？" 司秦知道没糊弄过去，吞吞口水，佯装成一脸平静地说："他父母不在了。" 秦嘉听清之后也有点愣住，和司江海对视了一会儿。 "去世了？" "嗯。" "你还说，他从很小就开始自己挣钱，"司江海皱着眉头，"什么意思？他父母什么时候不在的？" 司秦伸手从茶几的果盘里摘了颗葡萄，掩饰自己轻微的不安："他十三岁的时候。" "十三岁？"司江海就差吼出来了，过了一会儿，他认真确认到，"所以，那个姓尚的小子，父母都不在了，还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在了？" 司秦察觉到她爸语气很不好，有点急切地强调："他一直都是靠自己——" "简直胡闹！" 司江海的这一声把司秦原本想要说的的话全部截在喉咙里。 秦嘉也沉默着，面色严肃。 "什么胡闹？"司秦有些不可思议，"爸，你什么意思？你真的介意这个？" 司江海站起身，在沙发前踱来踱去，然后猛地转身对着司秦瞪眼睛："我当然介意！" 司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看他，又看看表情同样不是很好的秦嘉。 司江海气得脸都红了，双手背在身后背过身去看着窗外。 气氛有些莫名的僵硬。 秦嘉想了想，开口了："秦秦，我们肯定是希望你找个家庭健全的。" 司秦心里有些委屈，她咬咬唇看着秦嘉："不健全又怎么样？" "这……"秦嘉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司江海转过身来，拿出他几乎不在家里摆的架子，声音威严，话语直白："这样的环境长出来的孩子心理脆弱，抗压能力差，想事情容易走到死胡同，不懂变通，感情里更是不稳定，你会很辛苦。" 司秦抬起头看他，因为这话里话外的诋毁感到很不服气："我没觉得他这样。再说了，就算他这样，我也愿意跟他磨合。" "你想得容易。"司江海嗤笑一声，然后动动眼珠，转了个调，"除非你已经明确知道跟他交往得不会长久，玩玩可以，我没意见。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司秦深吸一口气："爸，我先告诉你，我是打算和他一直走下去的，结不结婚的再说吧，但我不是玩玩的。" 司江海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抖搂着指指："所以就不行！赶紧分了，夜长梦多。"　 "怎么就要分了？爸，你也太多偏见了。" "什么叫偏见？这是阅历，你以为我比你多吃几十年的饭是白吃的？看人还没你会看？" 司秦瞪他，不想跟他说话，转过身拉着秦嘉的胳膊："妈……" 秦嘉覆上司秦拉在她胳膊上的手，语气有些无奈："秦秦，其实你爸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我们不是对那孩子的家世有什么要求，只是多少还是有点顾虑，尤其是父母都……" 司秦惊讶，有点叫天天不应的感觉："妈你怎么也这样？他真的很好的，你们见了他就知道了……" "不见！"司江海眼睛一瞪，"见什么见，既然是这种情况就没必要见了！" "爸——" 秦嘉拍拍司秦的手，退一步安抚道："见见还是可以的，我不同意你爸这么绝对。" 司秦闻言燃起希望，脸色马上变好了一些，有点兴奋："他真的很好的，很温柔很善良，又很有事业心，现在公司已经很大了，他——" 司江海气哼哼地走近，倾下身怼到司秦的身前："那又怎么样？你是缺这样的人追吗？这种条件能排上号吗？" 司秦真是被无语到了："怎么排不上号啊？他的条件比大多数人都好。" "好个屁！光是他家里的问题他就出局了，知道吗？" 司秦也站起来，皱着一张脸反驳："什么他家里的问题啊？爸你怎么会这么古板？他家里出事是他愿意的吗？你怎么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呢？" 司江海觉得简直是笑话："我凭什么换位思考？他算老几啊？" 司秦平复一下怨愤，努力心平气和地讲道理："爸，妈，他自从知道可以见你们就特别开心，他一直在准备给你们的礼物，你们不可以这样践踏他的真心。" 秦嘉叹口气，眼神复杂。司江海却完全听不进去，仍然坚持己见："当朋友可以，我没意见，当男朋友不可以！" 几乎已经是吵架，司秦觉得很难过。但她最后还是在饭桌上被秦嘉劝解着各退一步达成了和解。 司江海同意还是可以让尚云川来见一面，但是关于司秦说要跟他走下去的说法绝不松口。 司秦答应短期内不会给尚云川订婚或结婚的承诺，在司江海面前也绝不主动提起。 司秦觉得自己赚了，因为她本身也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只是她爸不相信罢了。 司秦还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尚云川来的时候，司江海和秦嘉都不能问他关于他父母的事情。司江海差点又要炸了，司秦就很严肃地说："这本来就是他的私事，咱们尊重一下人家好不好。"其实她就是不想让尚云川为难和尴尬。 司江海被她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深呼吸几次，一语不发算是默认。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明天没更，就是我打算把结局差不多写完了一起更掉 ☆、第 47 章 司秦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尚云川缩在客厅沙发的角落里望着门口，她一进门就被他吓了一跳。 她在玄关处边换鞋边抱怨："你干嘛，也太吓人了。" 尚云川盯着她走近，在她走到身边刚要开口说话时，突然抬手拉住她胳膊，用力一拉，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司秦顺势搂住他脖子，笑得灿烂："又闹别扭。" 他垂眸不看她："没有。" 司秦抬起他下巴："哦，没有，没有就没有吧。" 尚云川的目光有些幽怨，她就主动说明："我从我爸妈那里直接回来了。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我哪敢怀疑你。"尚云川微微仰脸看她，然后又伸手握住她的手，"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使什么招数把你骗走。" 司秦回握他，憋着笑："我看起来可不好骗吧。" 他显然很不认同："好骗。我不就骗到了。" 司秦扬扬眉："怎么，原来你是骗我的？" 他听了就不说话了，要司秦说，那表情简直可以用目露凶光来形容。 她觉得很没有道理，因为这很明显怪不了她口不择言。 但是跟尚云川真是讲不了道理，因为讲两句就又需要她哄着，他还无知无觉，认为自己委屈得不得了。她甚至已经欣然接受这种设定。 于是她靠上他的肩膀，带着笑意："行了，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哎，我今天可超额完成任务，把我爸妈那些平时爱用的东西都记下来了，一会儿告诉你。" 司秦感觉到他的下巴蹭着她的头顶点了点，她就眯着眼笑得更开心。 *** 之后司秦仍然很忙碌，尚云川比她更忙，不仅忙着公司的事，还忙着敲定见家长的礼物，日子越近他越焦虑，司秦就一边宽慰他，一边帮他一起准备。 十二月下旬的时候，她又一次听到了关于陆央的消息。 齐双在微信告诉她，她听现在混学术圈的老同学说，陆央被举报伙同其他人学术造假，篡改了实验数据。 但被举报的理由并不完全成立，因为陆央并非真正的课题参与者，关于篡改实验数据这回事，陆央不知情，但他的确是有学术不端的问题，妄图将他人的成果据为己有。 于是学校给予了通报批评和不允许三年内评职称的惩罚，而陆央却主动辞职了。 司秦这时候才稍微了解到陆央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愣愣地看着齐双发的字，很久回不过神。 没过几天，齐双又给她发来了一条新闻。 通过这条新闻，司秦发现原来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以学术造假为起点，牵扯出了背后的罗远山，也就是罗舒的父亲。 罗远山以职务之便，屡次剥夺他人的学术成果，他不少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一作论文都是手下的研究员或学生做出的成绩，他们想要获得渠道发表，就必须得沦为二作或三作。这引起了各方不满，发出了整顿学术界的强烈呼声。 而根据深挖，罗远山一路以来的晋升之路也十分可疑，从地方性的小干事到省教育局的二把手，他在没有做出任何显著成就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畅通无阻直升。在自上而下反腐败的倡导下，这无疑又是一个反面典型。 罗远山倒台了。 而网友在这个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也不容小觑。他们在把罗远山的事迹扒个精光的同时，也将他的家人扒了个精光。这其中就包括罗舒的李代桃僵。 他们先是发现罗远山的女儿就读于知名学府星洲大学的物理系，目前正攻读博士学位，再往前推进，得到了她当年是通过物理竞赛金牌保送的消息。 这里就出了一个问题——罗舒高中时除了最后获得了全国物理竞赛的金牌外，之前根本不曾参加过物理竞赛。网友又去找出了当年旗安一中参加全国物理竞赛的学生名单，发现的的确确没有罗舒的名字。 这个消息一经披露，在论坛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曾经从高考竞赛披荆斩棘过来的学生也好，家中有埋头苦读的孩子的家长也好，都对这件事反应很大，国人对于教育公平的重视程度确实超乎想象。 作为罗远山事件中的一部分，罗舒也开始接受调查，在正式出结果之前，细节自然不得而知。 而此时，突然有自称当年就读于旗安一中的人在论坛中爆料，罗舒就是抢走了一个女生的物理竞赛成绩。这个女生物理竞赛成绩一直很优异，已经拿过多次各种竞赛奖牌，然而最后最举足轻重的全国竞赛成绩出来后她的名字却凭空消失了，不是发挥失常成绩很差，而是直接没了她参加的痕迹。 爆料人还说这个被偷走金牌的女生一直是他们那届的女神，不仅聪明成绩好，而且长得特别漂亮，他怀疑罗舒就是嫉妒她。 这个爆料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没有实名证实的小八卦，却在得到了同样的几个自称曾经是旗安一中的学生的附议后，成为了默认的事实。 帖子的楼主因着这个爆料甚至专门去找了那几年旗安一中参加大大小小物理竞赛的学生名单，根据爆料人只言片语中的信息，筛选出了有很大可能性的几人，再找出了因为各种原因流出来的学生照片，几乎都是官方的证件照，多个角度分析，楼主几乎完全肯定了爆料人所说的美女学霸就是这个叫司秦的人。 但因为涉及到的是素人，楼主隐私意识还是比较强，马赛克掉了一些重要信息和肖像，只强调最重要的是罗远山和罗舒剥夺了人家的成绩，极为不要脸。 当众人都为司秦感到不平时，楼主做了补充，这位美女学霸仍然上了星洲大学，还是通过高考考上的。 震撼大家的同时，如此猎奇加励志的事件又获得了一波讨论。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司秦却有点头疼了。 调查罗远山的人找到了她。彼时她正在办公室吃午餐。 他们说当年的事件已经查清楚了，司秦的竞赛成绩的确被罗远山动了手脚，罗舒取而代之。除了要对罗远山和罗舒进行惩罚，取消罗舒星洲大学毕业生及在读博士生的身份外，调查人员来问司秦还有什么诉求。 对于调查人员来说，司秦的情况也是挺不同的。因为罗远山让自己的女儿偷了人家的成绩上了名校，正常剧情应该是被偷的人深受打击泯然众人，然而人家却又凭着高考上了同一所名校。 着实唏嘘又格外讽刺。 司秦安静地听着，这些事传进她的耳朵，她几乎已经没了丝毫波动。 她连道歉都不想要，只想跟这种人再无瓜葛。 那天晚上司秦跟尚云川说了这件事，他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嘴唇贴着她的耳畔，声音轻柔坚定，让人很安心："不管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要不要我去买版头广告？那种通稿什么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司秦笑出声，然后把他的腰搂得更紧，看向一侧的目光平静又清明，"别瞎折腾了，我不想再提到他们。" *** 生活重归平静。 司秦在十二月二十九号那天接到小五的电话，说陆央接受了陆自怀的安排，决定到邻省的一个实验室专心做科研。 "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去机场送送他？" 司秦转头看向窗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好"。 跟尚云川说的时候，她本以为得哄个好半天，没想到他只是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儿，然后乖巧又善解人意地"嗯"了一声。 司秦沉闷的心情因为他而轻松了一些。 陆央是三十号上午十点多的飞机，司秦到的时候闻语和小五正和他说着话。 陆央似有所感，抬头就看到了十米开外的她。 他笑了一下。 司秦也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闻语的眼睛红红的，哭过的样子，她拉起司秦的手，却只是欲言又止地沉默。小五朝司秦点个头，扶着闻语到远处等候。 陆央憔悴了很多，但仍然干净利落，穿着黑色的大衣，简洁又眉目疏朗。 司秦想，他总是这样的。 两人相对无言好半天，陆央打破沉默，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反而愿意来见我了。" 司秦看了他片刻，开口时声音很轻："你去了那里，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安静。 她平和温柔地站在面前，陆央近日如死水一般的心里终于起了一些微不可察的涟漪，连带着有些鼻酸。 他故作轻松却又充满自嘲："秦秦，我是不是很没用？" 机场的人声嗡鸣，很多人从他们身边不停掠过，逐渐变成了辨不清的轮廓。 司秦看着他，记忆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片刻后，她突然笑了。 陆央听到她的声音如以往无数个日夜一般清冽纯粹："是十六岁就拿了金牌保送星洲没用？还是凭自己的成绩保研直博没用？或者是二十七岁就当了高校讲师没用？" 她顿了顿，接下去："就算现在你重新开始，你也还是那个天之骄子陆央。" 听见这些熟悉的话，陆央长久地看着面前的司秦。 在视线模糊之前，他缓缓闭上眼睛，轻轻笑了。 "谢谢你，司秦。" 他以为她忘记的那些，原来她未曾轻贱过。 安检口，陆央看着司秦越走越远，消失在匆匆穿行的茫茫人海中。 也许有的人，遇见就是为了错过。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他因为实验数据迟迟出不来而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学术论坛，焦虑了好几天，司秦知道后特地请假陪他去附近的景区玩了一通。 晚上他们依偎在一起聊天。 "陆央，学术本来就是一件很枯燥很漫长的事，哪有一蹴而就的，要有耐心。" "可是秦秦，没有成果我真的很着急。" 司秦凑近他，语调温柔："你这么聪明这么厉害，只要踏踏实实的，就算没有大成果也一定会有小成绩。"看他仍是闷闷不乐，司秦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退一万步说，什么都做不出来，那又怎么样，做个老师不也很好吗？" 陆央收紧与司秦相扣的手，语气失落："秦秦，可是我爸还是陆自怀啊，我这么高的起点却到二十七了还是普普通通。" 司秦很不高兴："什么叫普普通通？是十六岁就拿物理竞赛的金牌保送星洲普普通通，还是凭着自己的优秀直博普普通通，或者是二十七岁就当了名校讲师普普通通？" 陆央被她说得愣了愣，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终于笑了出来。 他把她揽过来，轻轻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叹气："那我要永远都是个小老师了，你不会嫌弃我吗？" "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司秦不客气地捶他一下，转而又在他怀里笑得灿烂，"没有职称也并不能否认你的价值，我知道你有多用心钻研学术就好了。而且不管你以后是愿意做学术研究，还是打算潜心教学，我都会永远支持你，只要你是开心的，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陆央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片刻后却又有些低落："秦秦，我怕我配不上你。" "我只当你是开玩笑。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真的要揍你了。"司秦皱着眉头抱紧他的腰，"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又高又帅又优秀又善解人意的陆央，配谁都是绰绰有余的。即便有一天我们分手了，对方条件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你也不可以妄自菲薄……" "司秦，"陆央突然拉开两人距离，伸手捧着司秦的脸让她看着自己，脸色很不好，"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什么分手不分手的，你还动过这种念头呢？嗯？" 司秦被他盯得凉飕飕的，拉下他一只手牵好："在说你呢，你这是什么关注点……" "什么关注点？这是重点，你少来模糊重点。我可明明白白地跟你说清楚，学术我可以不搞，你想离开我，没门。" 司秦还想怼回去，陆央就扣着她的后脑勺压了过来，没过几秒就撬开她的牙关。 登机广播不停地响起。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那天的校宣策办公室，抬眼就看见窗外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她整个人渐渐透明。 航站楼里，陆央再也看不到司秦了。 他想，他可能是真的，永远也配不上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更，也是正文的最后一更 ☆、第 48 章 12月31号，是司秦要带尚云川回家的日子。 司秦定好的下午五点出发，刚好赶上回家吃晚饭。 她觉得，这是多么完美的安排啊。 结果尚云川早上七点就开始折腾。 他七点多睁眼，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开始不想打扰司秦睡觉，躺在一边又把这段时间摘抄的"讨岳父岳母欢心的99个细节"笔记看了一遍，可是因为实在紧张，过了一会儿就又贴到司秦身后，搂着她动来动去的。 司秦大早上被弄醒，心情很差，伸手就要用力掰开他的钳制："你干什么！我要睡觉。" "秦秦，我害怕。"他贴着她的后背，头往她肩窝里拱，声音很不安。 司秦起床气挺大，哪管他心情："你自己害怕去，我要睡觉听见没有？" "你陪我说话……" "揍你啊！"司秦在他怀里转个身，推他胸口，恶声恶气，"怎么有你这种人？你倒是精力旺盛，我困得很，现在知道要我醒了，那昨晚上叫你少做几次的时候怎么当没听到呢？" 尚云川假装没听见控诉，双臂又用力，把她整个人拢进怀里："秦秦我真的害怕……" 司秦咬牙切齿："那不去了。" 尚云川原本只有焦虑，现在咯噔一下掺杂上了怀疑："……不可以开这种玩笑的……秦秦你认真的？" 司秦仰脖望天，无语地发出呐喊："啊啊啊你烦死了——" 尚云川一整个上午都在清点礼物，在司秦前几天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把东西的数量砍了大半，留下的都很精简。 原本他是不乐意的，说什么都不肯减少，觉得可以靠数量取胜。 司秦看他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说："等你给彩礼的时候我就不管你了。现在必须控制数量，不然我可不收你的彩礼。" 然后尚云川就老老实实地按照司秦说的做了，脸上还洋溢着自得的笑容。 司秦早上被他打扰，中午吃完饭就困得不行，跑去补眠，三点多才醒过来，结果一睁眼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 尚云川坐在床上很认真地看着她，一脸期待。 司秦捂住心脏坐起来，惊魂未定："尚云川你要干嘛！吓死我吗？" 他很无辜地凑过来拉她的手："我在等你睡醒，然后出发。对不起秦秦，吓到你了。" 司秦抬眼看了一下钟，不可思议："不是说了五点走吗？现在才三点啊大哥。" 他理所当然："快到了啊。" "……" 行吧，她没脾气了。 下午五点，载着满满后备箱的东西，司秦和尚云川准时出了门。 司秦感觉到他是真紧张得不得了，一路上几乎不说话，抿紧嘴唇皱着眉看着前面的路，握方向盘的手捏得泛白。 五十多分钟后，尚云川把车停在了某高端小区的车库里。 司江海和秦嘉住的是个电梯直入户的大平层，所以尚云川在进电梯之前先停下了脚步。 他提着两手包装得精美高端的礼物盒，强自镇定地深呼吸几次。 司秦跨到他面前，抬手给他整理一下衣领和领带，安抚道："你别紧张。" 他看向她："秦秦……" 她就摸摸他的耳朵，轻声细语地给他顺毛："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我怕他们……"尚云川表情很严肃，"……不喜欢我。" 司秦又揉揉他的脸："不要担心了，他们见了你就会喜欢的。我爸妈很好说话的，况且就算有什么问题身边还有我呢，我陪着你。" "秦秦，要是我真的表现得很差怎么办？" "不会的，你怎么什么都担心啊。再差能差到哪去？你难道还担心他们要你跟我分手啊？" 司秦一不小心就说出了他最深层的担忧，他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会么？" "当然不会了，你当他们多凶啊？"司秦笑出声，"再说了，就算他们反对也影响不了我的，你还是我男朋友。可以放心了吗？" 尚云川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虽然还忐忑，却最终点了点头。 进家门的时候，司江海和秦嘉都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听到门口的动静一齐回过头来。 四人对视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司秦赶忙叫了一声："爸，妈，我带云川过来了。" 司秦话音刚落，尚云川极沉稳地笑了一下，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叫尚云川。" 司秦微微讶异，稍稍侧头看他。 这从容镇定的样子，还是刚才那个在楼下紧张得不行不行的傻子吗？看来她又小瞧他了。 秦嘉站起身，笑得温和："你好。快快，你俩快进来吧。" 司江海板着一张脸站起身，没回应，背着手跟在秦嘉身后朝他们走过去。 走到尚云川和司秦跟前，秦嘉惊讶地说："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呀，得多重啊？快先放下。秦秦你也不帮云川提一点。" 尚云川被司秦提醒着把礼物放在玄关的地上，然后他听见她说："是他不让我提的。车里还有一半呢，我们暂时拿不下，一会儿再下去搬一次。" "还有？这都是什么呀？" 司秦先拉着尚云川换鞋，然后搀住秦嘉和司江海的胳膊往里走："是云川给你们带的见面礼。每一样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尚云川跟在他们身后走到客厅，司秦把秦嘉和司江海重新按坐在沙发上后又去拉他，两人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司秦坐在中间，看着秦嘉亲切的脸和司江海崩得很不自然的脸，心情有些复杂，又瞥了瞥看着还算淡定的尚云川，他也朝她看过来。 司秦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朝司江海和秦嘉开口："爸妈，咱们先看礼物还是先吃饭呀？" 秦嘉一拍脑袋："哎哟你瞧我，这都给忘了，吃饭吃饭，我都做好了，但可能有点凉，我再去热热。" 司秦刚要点头，身侧突然传来声音："阿姨，我来吧。"尚云川同时站起身。 不仅秦嘉看向了他，司江海也看向了他，司秦仰头眨眨眼，偷笑一下。 秦嘉很快反应过来："这哪能让你来啊，你是客人嘛，我来就好。" 尚云川边说边往厨房走："没事的，这个我还算会。您和叔叔跟秦秦一块儿聊天吧，我去热菜。" 秦嘉犹豫："这……" 司秦把打算跟过去阻止的秦嘉拉住："没事，妈，你让他弄吧，他厨艺很好的，别说热菜了。" 等厨房响起动静，司江海小声哼哼："装模作样爱表现。" 司秦无语，却还是耐心解释："爸，这你就误会他了。我和他在一起，都是他做饭做家务的。你们也知道我这方面多废了。" 司江海震惊地提高音量："什么意思？你们同居了？" "同居怎么了？是我非得跟他同居的。"司秦一撇头，底气十足，"而且那也是人家照顾我，我可不亏。" 司江海噎了好一会儿，想到尚云川那熟练地说要去热菜的样子和自己对女儿平时德性的了解，终是捂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现在年轻人确实情侣同居的很多，倒也没什么。"秦嘉很容易就接受了，"平时都是人家做家务啊？" 司秦回得爽快："对啊。" 秦嘉戳戳她的头："你也真好意思呀你。" 司秦被戳得一偏，马上笑嘻嘻地又坐正："怎么了？他也没有意见啊。" "别老欺负人家。" "我没欺负他，我偶尔也做几次面条呢。" 司秦说得理直气壮甚至带点小骄傲，秦嘉笑着摇摇头。 *** 吃饭的时候司江海和秦嘉轮番开口问尚云川问题，主要集中在他的事业还有生活习惯。 司江海的语气也并不差，这司秦其实早有预料。她爸就是这样，即便心里再不认可不满意，也不会下别人的面子，作为长辈，他其实很合格。 而秦嘉心细，偶尔抛一两个问题看他是否真的关心和了解司秦。 这司秦就更不担心了，她觉得尚云川可能比她自己还关心了解她。 所以秦嘉给尚云川夹菜的时候，司秦就知道，她妈这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吃完饭后司秦要给他们看礼物，尚云川又去了楼下一趟，连同放在玄关的礼物袋一起搬到客厅，一件件递过去。 "哎呀，这是我最喜欢的牌子呀，"秦嘉捧着一个装着护肤品的盒子眼睛发亮，看着尚云川，"刚好快用完了，可真有心。你怎么知道？" 尚云川笑得真挚礼貌："是秦秦有心，她告诉我的。" 秦嘉就更开心，搂一把司秦："行啊臭丫头，你居然还知道你妈喜欢用什么。" 司秦格外不服气："我当然知道了，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等把茶叶和象棋拿出来的时候，一直暗中观察的司江海也有了点动静，他取出一颗棋，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会下象棋？"　 尚云川的声音明显比对着秦嘉紧张一些："是的叔叔，我会一些。" 司江海摸着自己的膝盖，摩挲两下棋子："那切磋一把？" 司秦有些激动地侧头看着尚云川，露出些欣喜的表情。尚云川接收到她的目光，然后很快应下："好的，不过我棋艺一般，您别见笑。" 司江海哼一声，就踱去房间找来棋盘摆棋。 司江海和很多中年男人一样，喜欢下象棋，而且一下就忘了时间，尤其是棋逢对手的时候。 尚云川第一盘输了，原本司江海就打算不下了，谁知他请求再下一局，司江海略有嫌弃地又下了一局，没想到被尚云川给赢了，他就不依不饶了，又下。 两人有输有赢地下了好几个小时，时针指到十的时候，他们又结束一局，赢了的司江海似乎还想乘胜追击，秦嘉就把他揪走了，把棋盘收了起来。 司秦坐在旁边看了好久的电视剧，终于伸个懒腰，凑到司江海身边："怎么样爸，这玉的象棋是不是还挺好用的？" "手感是不错。"司江海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在那帮忙收拾棋子的尚云川，"你小子下得也不错。" 尚云川立马抬头，笑一下："没有，我今天是运气好才赢了几把。" 司江海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打量着他。 等秦嘉放好棋盘出来，司江海看了看她，然后又看几眼尚云川，再看几眼司秦，坐正轻咳一声。 司秦啃着苹果好奇看他。 当秦嘉坐到沙发上时，司江海就看向尚云川开口说话了，言辞有些直接："听说，你父母……" 他拖着尾音，话未尽，意思却很明显。 司秦闻言瞬间震惊地瞪大眼睛，几乎立刻就要站起来冲到尚云川和司江海之间。却在她还没做出动作的时候，尚云川就开口了。 尚云川知道，最难也是他最担心的部分来了。 他放下棋盒，也坐正一些，挺直腰背，很正式的样子："是的，叔叔，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他们出了车祸。" 司秦之前告诉了司江海和秦嘉大概的情况，所以此时两人并没有多震惊，只是司江海的语气仍是有遗憾："啊，这样……" 尚云川直视他们，等着他们继续发问。 客厅瞬间有些沉默。 司秦知道这时候她不该多说，只是心里难掩不停泛出的心疼，她想去握着他的手，抱着他，安慰他。可是现在她却不能。 过了一会儿，司江海带着些犹豫："那你家里那边……亲戚什么的，都挺复杂的吧？" 尚云川了然地笑了一下："不瞒叔叔阿姨说，我跟家里那边的亲戚关系确实不好，但几乎完全没有联系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到秦秦。" 司江海挑挑眉，似乎惊讶于他居然这么快就听懂了他话里的隐忧。只是司江海的语气仍然带有很强烈的担心："亲戚的事，实在是很难说啊……是吧小嘉？" 秦嘉略微蹙着眉："这……" 尚云川没有给他们怀疑的机会，很坚定地开口："叔叔阿姨放心，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是假的，自然不会任人欺负。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秦秦不用操心任何事情。" 司江海似乎是觉得问得有些深，这虽然都是隐患，却也是别人的家务事，便摸了摸脖子，叹息道："这讲的是有点远哈……" "叔叔阿姨的担心都是对的。我很明白，也很理解。"尚云川表情严肃，有点不容置疑，"所有的事我都已经考虑过了，不管我和秦秦能走到哪一步，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我都不会因为我的原因给她带来困扰。请叔叔阿姨相信我。" 司秦坐在一旁，手指渐渐收紧，眼里涌上热意。 她不是不知道尚云川的想法，可是当他对着她的父母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心脏某处既温暖又酸楚。 司江海和秦嘉一时沉默不语。 片刻后，秦嘉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调转了话题："云川啊，你一共交过几个女朋友？" 尚云川好像没想到话题就这么转变了，愣了一会儿，然后很老实地回答："在秦秦之前，我没有交过女朋友。" 这下轮到秦嘉和司江海惊讶了。秦嘉讶异地问道："你的条件这么好，很多人追吧？怎么会一直没交女朋友呢？" 尚云川看了司秦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喜欢秦秦很多年了，一直喜欢。没有办法跟别人在一起。" 秦嘉眨眨眼："很多年？" 尚云川抬眼直视她，眼神坚定："是，很多年。" *** 之后司江海和秦嘉都没再问什么严肃的问题，几人就还算和乐融融地在客厅里看着跨年晚会。 司秦的本意是想留尚云川过夜的，谁知零点一到，司江海很快下了逐客令，说得还挺冠冕堂皇。 他站起身，拍拍跟着站起来的尚云川的肩膀："云川啊，新年快乐。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尚云川当然应下来，跟司江海和秦嘉都笑容满面地道了新年快乐，然后道了别。 司秦把尚云川送到车库，一路上没吭声。 走到车子旁边，尚云川拉住她的手，轻轻说："秦秦，新年快乐。" 司秦敛了有些低落的表情，扬起一个笑侧头看向他："傻瓜，新年快乐。" 傻瓜就笑了，问她："我今天的表现没有很差吧？" 司秦踮脚揽住他脖子，他如往常一样下意识地微微弯腰，让她凑近他的脸。他听见她动听的声音传来："给你的表现打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她突然吻住了。 司秦按下他的脑袋，紧紧贴着他的嘴唇，也仅仅是贴着他的嘴唇，印了很深的一个吻。 他安静地让她吻着。 过了一分钟，司秦才放开他，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好了，快回家休息吧，早上起那么早肯定困了吧？开车路上小心。" 尚云川捏了捏她的手，点点头，然后钻进了车里。 直到尚云川的车开出了车库，司秦才收起脸上的笑意。　 她憋着一点气回到家，发现司江海和秦嘉坐在沙发上研究尚云川送来的茶叶。 司江海见她回来，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里的盒子，轻咳一声。 司秦朝着沙发直接走了过来。 "爸，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她一脸怒气，"说好了不要问他父母的事，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司江海料到被质问，心虚的同时却还是摆出很有底气的样子。他一手食指点着茶几，语气十分强硬："不问？这个我不得问清楚吗？这个很重要。" 司秦鼻头有些酸，也有些自责："可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而且我都把情况告诉你了，你再要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干嘛问他？" "是他自己的事，我当然要问他。况且谁知道他告诉你的是不是真的，只有当面问才好判断。" 司秦的声音带上了轻微的哭腔："他父母双亡，十三岁就一个人生活了，这都是真的，有什么必要骗人啊？你当着他面这么问，你知不知道这对他是一种伤害啊？" 司江海被这种控诉搞得有点生气，他站起身，秦嘉要拉他，他甩开："伤害？这就是伤害了？他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了，他还想娶我女儿？他做梦去吧！" "他能承受，我受不了，是我受不了。"司秦的眼泪一下掉下来，"我不想让人拿这件事来衡量他，他很好，就算父母双亡他也很善良很上进很优秀。爸，我不相信你没感觉到他真的很好，可你还是问了，你不觉得这是偏见吗？" 司江海气得一时语塞，"你你你"了一阵，面红脖子粗地拂袖而去，司秦也直接跑进卧室关上了门。 过了半个多小时，快凌晨一点了，秦嘉敲响了司秦的房门。 等到里面的人弱弱的回应，秦嘉才慢慢开门走进去，又反手把门带上。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靠在床头耷拉着眼睛的司秦。 "秦秦，你爸也是为了你好。" 司秦有气无力地看着窗户："我知道他本意是好的，可是他明明都答应我了。他真的过分。" 秦嘉叹口气，无奈地说："你爸也知道自己不对，这不是就让我来跟你道个歉了吗，而且他也是想自己判断判断。再说了，云川那孩子不也没说什么吗。" "他当然不会说什么，你们问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答的。他没有怨言，可这是爸他问这些的理由吗？"司秦深呼吸一下，"妈，你不用替他说话，一样的情况下你开口问了吗？难道你的关心比他少吗？他就是没有同理心——"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中气十足并且气哼哼的声音："我没有同理心！我没有同理心！对，我是没有同理心，我管他是谁呢，我只在乎我女儿有没有被骗！" 司秦和秦嘉一齐转头看着门口。 默了一瞬，司秦就一脸愤恨地朝着门口喊："有些人就是不懂换位思考，就是喜欢用自己的偏见揣度别人，伤害了别人也毫不在意！还不承认错误！" 然后就是脚步凶巴巴远离的动静。 司秦把头转回来，抱着枕头重新靠回床上，闷不吭声。 秦嘉伸手摸摸她的脸："你也别跟你爸生气了，要是他对云川的印象不好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管他印象好不好。" 司秦嘴硬，心里却还真有些顾虑了。 秦嘉看她这样就笑："你是真的很喜欢云川？" 司秦抬眼看秦嘉，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秦嘉若有所思："当初你爸对陆央态度那么差也没见你这么护着。" 司秦一噎，马上看向别处："他现在跟我没关系了。" "好好好。"秦嘉站起身，"我再去跟那个老小子好好说说。既然问都问了，你俩就别怄气了。你要不高兴就找云川聊聊天，他应该到家了吧？" 等秦嘉离开房间，司秦想了想，果真拿起手机拨了尚云川的电话。 刚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　 "秦秦？"那头的人笑着叫她。 司秦"嗯"了一声，问道："你在干嘛？" 尚云川看了眼膝上刚打开的电脑，然后面不改色地说："没干嘛，刚到家。你呢？" 司秦却一下猜出来了："你是不是又在工作？" 尚云川默了默，只能无奈地笑："反正也没别的事，暂时也睡不着。" "放假了就别忙了……"司秦把下巴搁在支起的膝盖上，一只手抠着床头摆放的干花。 "好。"尚云川合上电脑，"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司秦不答，花都要被抠烂了。 烂了好几朵之后，眼泪就顺着眼角滑到下巴。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很轻，但尚云川听得很清楚。 "秦秦？"他握紧手机，"你怎么了？哭了？" 司秦一听到他的声音委屈就泛上来，直冲她的鼻头和眼眶，视线变得很模糊。 尚云川心里着急，却仍是先安静等着。过了一会儿司秦的声音就瓮瓮地传来："我想你了。" 尚云川一愣，随之眉目间更加柔和，轻声说："我也想你。" 司秦把脸埋在膝盖里小声哭了好一会儿，听着尚云川在电话那头哄着她，终于克制着慢慢止住眼泪。 听她情绪似乎稳定了，尚云川有些犹豫地开口："秦秦，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叔叔阿姨发脾气了？" "你别乱想。"司秦皱着眉很严肃，"他们对你很满意，特别满意。" 尚云川自然知道这句话安慰成分有多高，但还是笑着附和："好，我知道了。" 顿了一顿，尚云川说道："但是秦秦，如果是为我的事，你不要跟叔叔阿姨吵架，好么？" 司秦没回应，拿着手机沉默着。 尚云川把语气再放得更软一些："秦秦，你相信我，不用你来跟叔叔阿姨证明什么，我也会让他们认可我的。" 司秦一把抹掉这一瞬间掉落下来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片刻后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 新年的第一天，司秦很早就醒了，睁着眼睛在房间躺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洗漱完走出房间。 秦嘉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司秦坐在餐桌上吃包子。 "怎么起这么早啊？" 司秦抬眼，气压很低："没心情睡觉。" 秦嘉嘲笑她："平时不是一有假就得睡到中午吗？这心情得多差才能让你不睡觉？" 司秦叹口气，无精打采地搅着粥，随口回道："都是爸害的，谁让他不喜欢尚云川。" 秦嘉放下水果在她身边坐下，闻言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你爸对云川挺满意的呀。" 司秦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显然没把这话当回事。 秦嘉眨眨眼，倾过身："你看不出来？" 司秦感受到她妈语气中的认真，动作顿住，斜眼看过去："……真的？" "是啊。你看不出来？" 司秦扭过身，也向秦嘉的方向凑了凑，满满的求知："这怎么看？" 秦嘉一只手托住下巴，故作高深莫测："你没觉得你爸对云川和对陆央态度不一样吗？" 司秦回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感觉好像是好一些。可是也没觉得他多喜欢呀。" "你要他多喜欢呢，"秦嘉笑出声，"这么短时间能让他不抵触就已经很厉害了，该夸夸云川。" "可他昨天还问云川父母的事……" "不问你才该紧张呢，"秦嘉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问他说明是想要接受这件事了，肯定是要了解清楚啊。就算你爸不问，我也是要问的。唉，你说你啊，昨天脾气还那么大，你爸可委屈了。" 司秦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觉得好像很有道理。想到他爸气哼哼跑走的样子，她瞬间负罪感满满。 脑袋里转了好多弯，她终于是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她爸。然后她带着点期待看着秦嘉："那妈你呢？" "我？"秦嘉笑一下，耸耸肩，"我反正是对云川挺满意的。看着很温柔懂事，也不遮遮掩掩的，自己提了结婚的事，但也很尊重你的想法，说明对你们的感情很认真，想得挺清楚的。" 司秦认真地补充道："我之前就跟他说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他说结不结婚都可以。" 秦嘉赞同地点点头："顺其自然吧。你内心的想法最重要，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那，妈，"司秦试探地观察秦嘉的表情，"云川他算过关了吗？" "你说呢？"秦嘉揶揄地笑着，"你爸今天早上还提呢，除夕的时候云川如果没有别的事，可以来咱家一起过。" 司秦整个人一震，大喜过望："真的啊？" "是啊。" 秦嘉话音刚落，司秦就立马站了起来奔向房间。 "哎哎哎——你跑哪儿去？" "我现在就告诉他！" *** 除夕那一天，尚云川带着点忐忑被司秦拉进了家门。 他仍然装着一脸平静沉稳地跟司江海和秦嘉打招呼，心脏却怦怦跳个不停。 他直到此时都还无法相信司秦的父母真的允许他来这过年。 可事实就是，司秦的家人接受了他。 秦棠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看起来简直比他俩还要高兴，吵着说在这条道路上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可也说了好多好话呢。 尚云川说过年给他包个大红包，结果他放了寒假就跑去他爸那了，过年也是在外地过的，当然这并不会阻挡他要红包的信念，从除夕大清早就开始催。尚云川看到消息笑笑，给他转了一笔不小的数字。 司江海和秦嘉准备年夜饭的时候，本来尚云川也卷起袖子要去帮忙的，却被他们阻止了。 司江海语气严厉却有种别样的亲切："你就别掺和了，陪秦秦玩吧。" 然后司秦就笑着拉他到自己房间坐着。 跨年那天他只能在公共区域打转，今天却被默许可以进司秦的房间了，他心里温暖又雀跃。 司秦说："我去外头拿点吃的进来，你先随便看看。" 他点点头，然后四处走着，打量这个她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司秦年前一直在收拾自己的房间，所以很多东西都翻了出来。 尚云川低头看见一边床头柜的抽屉打开，地上堆着几个盒子，他无奈地笑笑，蹲下.身准备帮她收拾一下。 拿起第二个盒子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银色的东西掉了出来。 他伸手从地上捡了起来，是个U盘。再普通不过的样式，他却在看清上面挂着的吊坠后，整个人忽然怔住。 尚云川看着小小的U盘，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连司秦进来都没有发觉。 司秦走近，发现她居然拿着她珍藏着的U盘，赶紧放下装着零食的盘子，然后凑过去抓着他的手腕夺了回来："这个得放好，别给我弄丢了。" 说完她就蹲下身捡起密码盒，把U盘端端正正放好，再整理了一下床头柜其中一个敞开的抽屉，准备把它放进去。 尚云川突然在她身后开口："这是我的。" 司秦闻言瞟他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放盒子："什么鬼，这是我的。" "是我的。" 尚云川声音平缓，语气却十分肯定。 司秦把盒子放好，站起身面对他，挑着嘴角笑："你现在是要干嘛？连个U盘都想占为己有？" 尚云川走近一步，揽过她的腰。司秦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含着笑意看他。 他低头，凑得很近："真的是我的。是我当年塞在你书包里的。" 原本笑得揶揄的司秦猛地一愣，笑容瞬间僵住，脸上的表情逐渐被疑惑和茫然取代。 她看着尚云川的眼睛，思考了好半天，终于犹豫着问："……是你给我的？" 尚云川认真地看着她，笑了一下，点点头。 司秦蹙着眉头，仍是不解："你怎么会……" 尚云川伸手摸了摸她脸侧："你在天台上见罗舒的那天，我刚好也在。" 见她愣神，尚云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可能是因为以前发生的事给我的警醒吧，我听出端倪就第一时间拿手机录了音，后来放到U盘里，找了个机会塞到你书包。" 司秦反应了好一会儿，虽然还没完全理解，却思路清晰地问道："可你……你怎么塞的？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巧合真多。"他神情温柔，"原本我是不知道也没法给你的，可第二天下午我居然在星洲看到你了，然后我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你回了学校，知道了你的班级和座位。" 司秦呆住了。 是的，她记得很清楚，她第二天下午逃课去了星洲，在星洲巨大的校园里走了好久。 过了半天，她终于有些回过神，声音很轻地开口："我跑去星洲，是我想给自己一些动力。我不想放弃星洲大学选择别的学校。" 尚云川听了，心疼地搂紧她，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眉眼。 司秦顺势钻进他怀里，刚贴上他的肩膀，却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直起身子有点生气："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U盘弄丢了，你没有收到。"尚云川解释，"因为我没有看到星洲的保送名单有变。" 司秦瘪起嘴，有点委屈又有点赌气："我收到了，有一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发现书包里多了个U盘，就插到电脑里看了，想试试能不能知道是谁的，结果居然是……" 她停下咬了咬唇，语气中带上不甘心："可是我太不服气了，我就是要证明我不管走哪条路都可以上最好的大学。所以我没有把U盘交出去。" 说完这些她的眼睛就红了，扑到他怀里："我好蠢啊，尚云川，我好蠢……" 尚云川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其实给你U盘也是想让你自己做选择。我知道权势的力量很大，如果我擅自盲目地把东西交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和你的家人带来什么麻烦。那天听你们的谈话，我能感觉到，你暂时是抗衡不了她的，就算有录音，也难保不会在举报后被报复。" "而且啊，"尚云川安抚地摸摸她的后脑勺，"你确实证明了，不管走哪条路，你都值得最好的。" "可是，如果呢？如果没有考上呢？"司秦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我现在想想觉得挺后怕的……" "没有如果了，"尚云川扶着她的肩膀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然后俯下身亲一下她的唇，"这都是你努力的结果，谁都抢不走的。" 司秦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抱着尚云川的脖子呜呜咽咽的："可我如果没考上星洲，我就不会认识你了啊……" 尚云川一愣，片刻后又重新顺着她不停起伏的背，用手上的力度给她安抚。 过了很久，他闭上眼睛轻轻笑了。 "可我认识你，"尚云川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很早就认识你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找到你。 （全文 完） 作者有话要说：秦：尚云川，你之前还骗我是在论坛上看到我的 川：…… 秦：你这个骗子！ 川：秦秦，我…… 秦：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你又骗我！ 川：没有！我真的是对你一见钟情的。只不过更早一些，在天台上看见你就再也忘不了了 完结了！一篇比较日常的文，希望有人能喜欢~~ 下一篇开一本正正经经的校园吧，《婚约在身，极其逆反》，打架斗殴不学无术公子哥×能屈能伸利己主义小美女，有兴趣的可以戳去收藏一下，但肯定没这么快开始更 希望下次仍然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