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暗之交》 作者:唯央 文案: 冷静女王系女主*占有欲强男主 帝都近日流传说手段狠辣的陆家三少看上了一个贫寒出生的病美人,千方百计地把人弄到家里强取豪夺。美人长得像天仙一样美,一双眼睛能勾人心魄,把陆三少迷的神魂颠倒,娇养的金丝雀一般养在屋子里。 但那美人长得虽美,却并不是一个爱慕富贵的人,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被强行占有,心思郁结之下怕是活不久了。 可惜这么好看的美人了。 陆辰觉得,都TM是放屁。 如果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是带着任务来的,那他的任务就是深爱苏暮晚。 强取豪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我爱你,想对你好,我希望你永远能高高在上的不受人欺负,我想长出翅膀来陪你同在天空,而不是把你从天上拉下来。” “你不肯说爱我,那我替你说,我多说几遍,把我们两个的份都说了。” 这个故事已经在我脑子里放了好久了,请大家相信这绝对是一个甜宠文。 可惜第七章 本来写了三千五百多字,发了四次都不过审,所以就把一些情节砍掉了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前世今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暮晚,陆辰┃配角:顾寒如,段正轩,楚韬,顾成风┃其它: 一句话简介:强取豪夺下的甜宠文 立意:比比谁更深情 第1章 再相见 帝都南山会所。 昏暗的包厢里坐着男男女女数十人,灯光洒落下烟雾缭绕,灯红酒绿,一派奢靡享乐景象。 顾成风右手摇晃着一杯红酒,喝得身体摇摇晃晃,一屁股坐在陆辰旁边,伸手要去搭他的肩膀:“我说兄弟,好不容易叫你出来放松放松,你一晚上往这一坐,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连我安排要陪你的女人也不要,你这玩的有什么意思?” 陆辰躲开他的手,俊挺的眉头微微皱起,嫌弃道:“你身上烟酒味重,别离我那么近。” “靠!”顾成风不高兴了,到底还是不敢执意搭他的肩,佯作不屑地把伸出一半的胳膊收回去,“我看你一个人待着,怕你无聊,给你解闷,你还嫌弃我,到底是不是兄弟?” 陆辰没理他,他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整个人英挺的就像一座充满艺术性的雕塑。 顾成风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下巴向着对面方向一抬:“看对面那姑娘,王源那小子的新宠,水水嫩嫩刚成年,那叫一个娇花照水,惹人怜爱,配那小子真是糟蹋了。” 他说的那个姑娘就坐他们对面,被一个男人揽着腰,正和旁边的人说着话。这时正好一眼看过来,深情款款地望了陆辰一眼。 陆辰眼睛都没抬一下,面色沉凝地坐着,似乎思考着什么。 顾成风手肘杵他一下:“我看她对你好像有点意思,虽然兄弟的女人不能碰,但这么大一个会所,想要女人还不容易,我给你找一个可心意地陪你说说话?” “你很闲吗?”陆辰道。 看陆辰终于回了他一句话,顾成风也不计较他态度好不好:“我只是好奇,虽然你以前也不近女色,但好歹是对女人感兴趣的,只是没有来真的。但自从三年前你和楚韬你们两个失踪一年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楚韬,正好看到楚韬起身去厕所,也不准备叫他回来,继续和陆辰说:“楚韬以前是一个多风流多爱玩的人,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这些玩的不感兴趣了,反而迷上了鬼神灵异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 “所以你们失踪的那一年到底去了哪里?问你们俩谁都不说,难道有什么我们兄弟不能说的故事?还是真的有神魔鬼怪,灵异现象?” 顾成风试探着猜测,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会有这样玄奇的事发生,但是不妨碍他发散一下思维想象。 “你倒没有多大变化,主要是楚韬竟然痛改前非不再寻欢作乐,反而沉迷鬼神灵异,这太让人奇怪了。” 正说着,楚韬已经从厕所回来,听到他的话后状似无意地从陆辰面上扫过,看陆辰神情不变,便也作不在意的样子。 随口应答:“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觉得寻欢作乐找女人没意思,再换一个有意思的爱好怎么了?难道还有我玩不起的?”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就当我在出去的那一年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风景,觉得视野开阔,突然看透了人生,从此走上了探索心灵的世界大门好了。” 顾成风不屑地“切”了一声:“你现在二十多岁的年龄说自己看透了人生,下一步是不是还要出家修行?你们就敷衍我吧。” 嘴里嘀咕着,“你们两个之间还有秘密了,难道我还非要知道不行?” 他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干,起身走了。 楚韬在陆辰旁边坐下:“我听说你最近在调查一个人,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陆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 楚韬早已习惯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你看上她了?还是有别的想法?” “算是吧。”陆辰并不准备多谈论这个话题,他说着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西装外套,“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有事回头再说。” 他说着,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什么时间不早了?这才八点多点,夜晚才刚开始,也不找点走心的理由,这么急着回去是要干什么? 楚韬暗自思忖。 难道还真是多年铁树开花了? —— 陆辰回到家才刚刚晚上九点,他先去浴室洗掉一身在会所包厢里沾染的烟酒味,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步履稳健的进了书房。 坐在舒适的旋转椅上,思索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 灯光下,清晰可见上面写着的字。 苏暮晚,女,23岁,…… 陆辰手指摩挲着“苏暮晚”这三个字,动作无比温柔,目光中却透露出一丝势在必得的坚定,甚至是有些疯狂的意味。 心里思忖着,费了那么大的劲只查到暮晚16岁之前的经历,从那之后再没有查到其他有用的东西,就算有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也都被证实了不可信。 不过也是,以前听她说过,她从16岁觉醒之后,就回到了圣廷。 虽然也安排了人照着正常的人生轨迹高考并且上大学,但其实暮晚并没有真正去过。这样说来,查不到也是正常,就算查到,那也是安排好的虚假经历。 这样一来,我实际上知道的关于暮晚的事情并不多。 这段时间我安排了那么多人在暮晚身边,暮晚要是知道我这样监视她,恐怕是要生气。 但是我要不这么做,暮晚一个人待着,我怎么能安心。 她那么美好,就像黑暗里的一道光,是熠熠闪光的一颗明珠,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的光芒,我又怎么能放手? 一道道思绪接连闪过,陆辰面上表情不变,目光却明灭不定。 过了许久,他才把资料放回抽屉。 正准备回卧室休息时,听见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接起电话,里面急切的声音传来。 “老板,您让我们看着的苏小姐出事了。” 陆辰猛然起身:“你们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 帝都第一医院的门口,一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豪华高端的黑色轿车极速在正门口停下,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吱——’地响起。 陆辰面色急切地大步从车里出来,脚步不停,直接往医院里走去。 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看他过来,一边口中叫着老板,一边急匆匆地在前面引路。 引路的人急得头上汗珠滚落,自从老板让他们监视这位叫做苏暮晚的女子以来,每每事必躬亲,有很多时候甚至亲自跟踪观察。 他们早就知道老板对苏小姐的事有多上心,老板甚至允许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他是在工作还是在休息,只要苏小姐有任何动静都必须及时上报,不允许有丝毫拖延。 这次苏小姐突然出事,虽然老板早就说过他们只需要监视,不许干涉,也不许被苏小姐发现。但毕竟这是老板放在心尖上的人,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老板盛怒之下难免被迁怒。 陆辰冷凝的脸色在踏进病房看到病床上躺着的人时陡然平缓下来,他缓步走向病床,看着这个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女人,在看到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时,眼中瞳孔放大,猛地一滞。 但他到底没有靠近,只是久久地站在床前,面上虽然没有波动,眼神却是让人看不透的黑暗凝聚,幽深的令人窒息。 苏暮晚,这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 别怪我…… 看了许久,他转身走出病房,缓缓关上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辰来到走廊,秦越作为他的万能助理已经赶到,秦越负责监视苏暮晚的事情,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陆辰先问了苏暮晚的身体情况,得知医生诊断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虚弱,并没有其他疾病。 陆辰眼中怒色闪过,吩咐说:“这个医生看得不好,再换个医生。我看暮晚的脸色哪里只是营养不良,绝对不仅如此,这个医生看不出来就换个医生看。” “是。”秦越赶忙答应着。“我这就让人去安排。” 陆辰摆摆手,注视着秦越,问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秦越道:“我听负责跟着的人说,苏小姐在晚上八点钟去了住所附近的春山公园散步,九点一刻从公园回来,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两个喝醉的男人纠缠,后来发生的事就有些奇怪了。” 奇怪?不奇怪才怪了!陆辰心中冷笑,并不纠缠这个问题,抓住另一个疑点:“暮晚以前从来没在晚上去过公园,今天为什么会去?” “这……我问了他们,跟着的人都说苏小姐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门去了公园,他们又不敢跟得太近,所以……” “所以你们什么也不知道是吧?”陆辰面色一冷,就要发作,他神色变了一瞬,还是忍耐下去。 他也知道,这事怪底下人也没用,苏暮晚为什么突然去公园,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是突发奇想,也或许是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但这部分原因肯定是不能被别人知道。 “秦越,你继续说。” “跟着的人说的含含混混,”说到这里,秦越眉头紧锁,“他们说,那两个喝醉的男人靠近苏小姐后,似乎与苏小姐起了争执,他们说……” 秦越语气有些迟疑:“苏小姐好像只是抬了抬手,看了他们一眼,那两人就突然飞起摔在路边,然后苏小姐就吐了一口血,晕过去了。之后就是送医院并且给您打电话。” “陆总,这事有些古怪,或许还有别的人在关注苏小姐……” 秦越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陆辰猛然厉声喝道:“暮晚还吐血了?我就说这个医生不中用,这么严重的问题竟然只说是营养不良!还说身体弱,都吐血了能不弱吗?赶紧再换个医生来给暮晚看病!” 秦越无言以对,从来不知道嚣张不可一世的陆总竟然还是一个情圣,我和你说疑点,你只关注人吐不吐血。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这一个月来,只要是关于苏小姐的事,陆总就没有不珍之重之的。就像捧着稀世珍宝,生怕有一丝损伤,又生怕被人觊觎,轻不得重不得,只能像贪婪的恶龙一样盯着守着藏着。 无法,只能先去找医生。 “秦越。”刚准备走就被陆辰叫住,忙停下恭敬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只听见陆辰说:“暮晚受伤的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了。” 秦越诧异,但还是回应:“是,明白了。” “告诉所有人,一切关于暮晚的事都不准外传,要是我在外面听到关于今天晚上的一点风声,我扒了你们的皮!”陆辰声色俱厉。 “是,陆总放心,绝不会有一句话传出去!”秦越地回答铿锵有力。 陆辰动作轻缓地推开病房门,抬头就看到病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她倚在床头,目光向他看过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一束光照亮了他,整个房间似乎都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苏暮晚道:“陆辰。” 声音沉静无波澜,却像是一潭平静的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水面起伏跌宕。 第2章 见面第一步 陆辰感受到苏暮晚沉静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一股温热的泉水涌进心里,默默地就有了一种被光芒笼罩的感觉,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温暖起来。 但这温暖毕竟是他臆想出来虚假的幻觉,只是一瞬间陆辰就回过神来,做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 他快步走到床前,单膝跪地,做出万分恭敬状:“陆辰拜见尊上,尊上圣安。” 苏暮晚垂目看他,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没叫他起身。 口中嗤笑:“现在倒做出这恭敬样子了,刚刚在外面不是还直呼我的名字吗?你是以为我听不见吗?不巧,我的耳朵好使得很。” 陆辰低眉顺眼应答如流:“不敢对您不敬,只是外面的人毕竟不知您的真实身份,想着您或许也不想被人知道您在这里,便不敢太露痕迹,所以对您不恭敬了些,还请尊上您莫要怪罪。” 陆辰听苏暮晚没有像以往那样自称为“孤”,就知道她心有顾忌,并不想暴露身份。 陆辰低着头,他自知自己现在的眼神太有侵略性,只要一抬头,被苏暮晚看上一眼,以苏暮晚的聪慧绝对能一眼将他看透。 苏暮晚的身份地位太高,虽然现在好像出了事,一个人流落到帝都来,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在不确定她没有反抗能力之前,还需要再忍耐一阵,不可惊动了她。 他现在就是要做一个高明的猎人,一步一步地将猎物包围,确定猎物不会拼死反抗。既不能伤了自己,又不能伤了猎物。所以最好还是做无害状,慢慢地等鱼儿上钩。 果然,苏暮晚打量他一会儿,慢条斯理的道:“你不是我座下的人,本来就不必这样恭敬,更何况,以前我就免了你行礼,现在又这样拘泥礼节起来,倒有些不同寻常。” 陆辰看苏暮晚神色缓和,随即就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慢慢蹭到床前,与苏暮晚只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您是免了我行礼,只是我三年没见您,对您甚是想念,所以情不自禁表达对您的尊敬,不知您对我再次见面的态度感觉还满意吗?” 他目光默默地望着苏暮晚,平静了许久的眼中已没了之前暗藏的危险,只有纯粹的仿佛见到故人的喜悦。 还没等苏暮晚有所回应,门口就传来敲门的声音,两人眼睛同时向房门看去。 门外秦越带着新找的医生刚好回来。虽然已是晚上,但以陆辰在帝都的身份地位想找为他服务的医生还是很容易的。知道自家老板对苏暮晚的重视,所以秦越一起带了好几个医生回来,绝对让陆总满意。 他在病房门口刚准备敲门,不经意间竟看到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嚣张霸气不可一世的陆总竟然单膝跪在苏小姐床前!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是陆总为爱人单膝下跪,苏暮晚倚靠在床头,垂眸与陆辰对视,两人之间隔着短短的距离,气氛融洽,温情脉脉,别有一番深情意味。如果不是没有鲜花和戒指,这简直就是一个求婚现场啊! 吓!咦? 秦越手疾眼快,脑子里的想法还没转完,已经先把门敲响了。 这一刻,秦越是无比慌乱的。 撞见自家尊贵的霸道总裁卑微跪求的场面,请问他还有活路吗? 我与陆总从小认识,一直为他办事,为他卖命,一朝不慎看到了些许不该看的场面,应该不会被灭口吧? 在线等,急急急! 病房里苏暮晚慵懒地倚靠床头,笑了:“还不起来,等人来看你笑话吗?” “他不敢。”陆辰顺势站起,面上毫不在意,显然脸皮较厚,并不怕人说,或者说是有恃无恐,“秦越为我办事那么多年,他知道什么该记心里,什么应该忘得一干二净。” 理了理稍显凌乱的衣服,对着门口:“进来。” 秦越带着四个医生进来,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看到,走到陆辰面前:“陆总,医生到了。” 陆辰道:“几位先看看病人吧。她今晚突然吐血晕倒,不知是不是内脏有损伤没有查出来。” 医生闻言围在床前,秦越把苏暮晚进医院时急诊医生做的检测和病例拿给他们看。 四个医生看了病例,又是听诊器又是把脉地看了半天,围在一起相互交流看诊结果。 陆辰上前握住苏暮晚的手,关切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手这么凉,快躺下休息休息。” 苏暮晚把手抽回来,并不理他,闭目养神起来。 陆辰心急,不敢冲她作出厉色模样,只好对着医生冷声道:“病人情况怎样?你们看了半天,看出什么病症了?”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医生说道:“从检测上来看,病人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虚弱之外,并没有其他病症,只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又建议道:“也不用吃药,最好是做一些滋补药膳。” 陆辰不信:“既然身体没事,那怎么会突然吐血?” 苏暮晚平静躺下,好整以暇:“本来就没事,就算再查也查不出什么。” 陆辰看她躺下,近前为她掖好被子,动作轻柔。 “你说没事没用,如果不是身体有问题,怎么会吐血晕倒?还是要好好查查,也好把病情消灭在萌芽中,免得拖成大病。” 苏暮晚闻言微微一笑,她的眼神安静得有些奇怪,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 身体有问题吗?就算有问题,也不是现在,不是拍个片子就能查出来的。 医生道:“您要是不放心,可以等明天做一个全身检查。” 说到这里,陆辰知道这几个医生确实是查不出什么了,就让秦越送他们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苏暮晚和陆辰两人,陆辰搬把椅子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苏暮晚闭目躺着的静谧模样。 苏暮晚安静躺了一会,感觉病房悄无声息,睁开眼睛看到陆辰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不禁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你就算这样看着我,我说没病还是没病,你放心,我也不会再无故吐血晕倒了?” 陆辰抓住话里的疑点:“既然不是无故的,那就是有原因的了?” 说着伸手整理刚才没掖好的被子,“我听说你今天跟人动手了,把看到的人吓得不轻。” “看到的人?谁看到了?他们是你的人吧?”苏暮晚审视的眼神看向他,她虽然是躺着仰视的姿势,但却给人俯视的感觉,就算虚弱的躺倒,也是高高在上的眼神,并不会让人觉得弱势。 陆辰沉默片刻,绕开苏暮晚的问题,只是说:“你今天只是抬了抬手就让那两人平地腾空摔倒,看到的人都会觉得奇怪。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你的事,已经把消息封锁了。你放心,不会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的。” 苏暮晚不以为然:“真正想知道的是封锁不住的,更何况,看到的人也不会再传出去了。” 陆辰奇怪,心中猛然一惊,有了一个猜想。 他知道,苏暮晚是不怕杀人的。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苏暮晚现在如果还有想杀人就杀人的能力,那又怎么会因为教训两个喝醉酒的人就吐血支撑不住呢? 若暮晚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那恐怕,就要缓缓图之了。 心里正想着,耳中听见苏暮晚哂然一笑:“你怕我把人杀了?我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灵力,难道用一次就要杀一次?我敢用就不怕被人看到。” 陆辰不解:“那是为什么?” “我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用圣廷之主灵尊上的身份下过旨意,所有关于我的事情都不会传到本界域凡俗世界之外,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思而不想,他们现在虽然知道,但是说不出来,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听到。” 陆辰顿时放心,笑道:“这是属于灵尊上的专属特权?” 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暮晚在来这里之前下了这样的旨意,不敢有丝毫声息传回她原本所在的灵界,不敢被人知道,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以暮晚在那一界的身份地位,还有什么能让她躲的人? 经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暮晚好像从没有用过超凡力量,今天用一下灵力,还没怎么伤到人,反而把自己送进医院。 失踪的那一年,我和楚韬无意间看到了灵界,在圣廷待了一年,虽然和暮晚相处的不多,但每次遇到她身边都跟着很多伺候的人,就算没有别人,圣廷卫首段正轩也总会跟着,这次怎么就暮晚一个人到了这里?不像是平常游玩,倒像是避祸。 如今,暮晚正是虚弱,毫无自保之力的时候…… 陆辰脑子里转动着不可告人的阴暗思想,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也是平静的:“是圣廷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您的身体?” 苏暮晚眼中依旧不改的审视意味:“你不是早有猜测了吗?不然为何我来这里只有一个半月,你倒是派人监视我月余,甚至找人监视还不放心,自己又亲自上阵观察。” 她目光中是看透一切的了然,让陆辰心里咯噔一声,蓦然感觉不妙。但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松了一口气。 第3章 见面第二步 苏暮晚面无表情,语调平稳无波无澜:“我知道但凡生命都会有追求强大力量的本能,自古以来那么多书籍文献都记载了凡人对超凡力量的渴望,没有人不想要长生,不想凌驾他人之上。你也在灵界待了一年,见识了超脱世俗的力量,想要得到这力量也在所难免。”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句话在陆辰听来充满诱惑意思。 我想得到你! 陆辰喉咙动了动。 苏暮晚竟只觉得他想得到超凡的力量,难道她不知道,她自己才是最诱人的珍宝? 是了,在圣廷的时候听人说灵尊上冷情冷性,高傲冷漠,大有“存天理灭人欲”之态,恐怕从来没有动过感情,更不会喜欢上什么人,又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呢。 只是这样一来,想要她爱上人就更难了。 现在正是机会,若不把握时机,再想得到她就难了。 不过,不能操之过急。 想到这里,陆辰再次问道:“您是不能动用灵力了吗?” 苏暮晚感觉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倒像是在确认什么,不由疑惑:“嗯?你想知道什么?怕我不能用灵力就不能让你修行了?” “哪里的事,”陆辰轻笑,他知道苏暮晚这句话就是对他问话的正面回答。 失去了力量,无力自保的苏暮晚……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啊。 “这些事先不急,之前在圣廷多承您照顾,现在我侍奉您也是应该的,若您有空想教导我修行,我愿一直敬候您。”陆辰道。“您来到帝都,还请您允许我略尽地主之谊,您若愿意,就是我的荣幸了,哪敢与您索要报酬啊。” 苏暮晚失笑:“从前倒不知你这么会说话,也罢,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陆辰又道:“您既想隐藏身份,我总是这样敬称不免让人觉得奇怪,请您允许,我以后唤您的名字可好?” “你倒会顺杆儿爬,”苏暮晚漫不经心地回答,“你想这么叫就叫吧,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尊不尊贵也不在叫什么名字上。” “是,那谢您的恩典。”陆辰语气俏皮地回答,却有一种暗藏不发的宠溺与得意。 苏暮晚没有在意,现在已经是晚上近十二点了,她晕倒后并没有睡多长时间,今天又确实是受了伤,已感觉神思倦怠。 陆辰看她昏昏欲睡,伸手轻轻地把滑落的被子盖好,柔声说道:“睡吧,明天再做个全身检查,要是没问题后天再出院。” 苏暮晚将手放在被子里,对他温柔的照顾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她是圣廷之主,是高高在上的灵尊上,再周到的服侍都觉得平常,因为她早已习惯这样理所当然的照顾。 口中回应:“用不着检查,现在我的身体状况不是这些机器能查出来的,何必麻烦。” 陆辰道:“只是求个安心,还是查一查得好,您不用觉得麻烦,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随你吧。”苏暮晚看他坚持,倦怠的思绪懒得和他争论,闭上眼睛,慢慢沉入黑暗中。 等了一会,感觉她睡熟了,陆辰静静站在床前,语调是无比缱捐的温柔: “暮晚,晚安。” —— 苍茫的宇宙中偶尔有星光闪过,巨大的星体不时膨胀或缩小,有彗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扫帚尾巴,倏忽消失在远方天际。 掠过星空,不断下沉,下沉,直到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在深渊的深渊,幽深的能把世间所有一切都吸进去的渊底,是万事万物,一切众生的终点。 宇宙的终点,世间的终末,终结万物的黑暗。 苏暮晚站在广阔无垠的星际,垂眸看向深渊。她的头顶是照耀星空的光芒,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深渊,一半光芒一半黑暗,就如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半是笼罩光明,半是沉沦黑暗。 作为宇宙诞生后代表一切终结的深渊,从最初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会终结一切,让宇宙化为荒芜,然后再重开,形成新的宇宙,诞生新的生命。 万事万物都有寿命将尽的时候,小到一花一木,大到行星宇宙,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逐渐走向死亡。人会死亡,行星会膨胀爆炸,浩瀚无垠的宇宙也会在某一天走向末日。 望着远方的星空,一个小行星已膨胀到极点,爆炸的声音因为离得太远还没有传过来,但苏暮晚却仿佛在这一刻听见了一个世界、无数生命临死前的哀嚎与祈求。 但这都是她的想象。其实在行星毁灭很久以前,上面的环境早就不适合生命存活,她听到的只是一个浩大星体毁灭的幻音。 走向终结的星体膨胀爆炸的尸体并没有向四周喷溅,而是不断下沉,慢慢的脚下的深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一口地将这尸体吞噬吃掉了。 苏暮晚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表情沉静淡漠,像是无机制的生命,无情地任由这个存世旷古久远的行星被终末吞噬。 因为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 但她无法阻止,万物有生有死,有出生就有死亡,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阻止的规则。就算是她也无能为力。 她可以创造孕育生命,但在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归于时间的流逝。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岁月是把杀猪刀,折了腰白了头,只能眼看着曾经熟悉的人和事逐渐远去,消失无踪。 但偏偏,她活的太久了。 这时,遥远的远处接连不断的几声星体爆炸声,苏暮晚平静的表情变得无比惊疑诧异。毫无疑问,行星的毁灭速度超出了正常范围太多太多,这不正常的一幕让苏暮晚感到的不是匪夷所思,而是疲惫。 她久久地望着脚下深渊吞噬行星尸体的画面,良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荒墟……” 随着她的话发生的,是脚下深渊突然旋转,像是超大版的黑洞,强劲的吸力要把她带到渊底,带着她沉沦黑暗,永不见天日。 —— 猛然睁开眼睛,苏暮晚默默躺在床上,目光熠熠,丝毫没有刚刚从梦中惊醒的无措。她心平气和地转过头,看到陆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趴在床上她腰的位置,睡着了。 苏暮晚的腰极细,一手可以揽住,躺在床上,空出老大的位置。 窗外,有微弱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显然时间还早。 “暮晚,你醒了?”虽然苏暮晚并没有发出声音,但陆辰还是莫名醒了。他伸手放在苏暮晚额头上,试探温度。“有觉得哪里不好吗?” 苏暮晚拂下额头上的大手,不解地问:“我没有什么事,也没有发烧,医生也说没问题,你为什么如此担心?” “我觉得你的身体状况没那么简单,只是你不说,我也查不出来,只好自己多关注了。”陆辰语气像窗外透过窗帘的微光,穿透黑暗的温柔轻缓。 苏暮晚觉得有些奇怪。就算之前在圣廷时和陆辰相处过一段时间,他的态度也不该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照料,像是捧着一块稀世宝石,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碰坏边角,损伤了宝石的美丽。 “你倒是比寒如、正轩还会照顾人。”苏暮晚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陆辰不知听没听出来,还是像之前那样:“哪能和神君、卫首相提并论,陆辰愧不敢当。” 陆辰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早就酸的呛人,像吃了个没成熟的柠檬一样酸。 顾寒如、段正轩,苏暮晚座下两座大山,据说从前世时就跟着了。苏暮晚此世十六岁那年觉醒,就是他们接回灵界,从此成为圣廷之主灵尊上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的厉害,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修为高深莫测,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们就是对苏暮晚忠心耿耿,当牛做马,任劳任怨。 这世界残酷无情,利益往来才是正常,真的有这样可鉴日月的忠心吗?圣廷执灵界之首耳,多少妖魔鬼怪都臣服其下,权势地位高不可攀,谁会把前世的主子带回来继续顶在头上,给自己找个祖宗?更何况苏暮晚也不是好脾气没本事的傀儡,她不仅脾气不好,还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从不准人说个不字。要是没有猫腻,陆辰死也不信。 关键是这两人对苏暮晚真的是太“忠心”了,从衣食住行到军政大事,无论大小事都管着,每天连苏暮晚吃多少饭,去哪里游玩都一清二楚,这难道是一个臣子手下该清楚的事吗? 想到这里,陆辰觉得连窗外的光都仿佛是绿色的,空气里好像有一篮子柠檬放久了,泛着陈旧、腐烂、刺鼻的酸味。 难受,太难受了! 偏偏他还不能动声色,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说神君和卫首在前世就跟着你了,前世的事在今世还能算数吗?转世投胎不就应该斩断过往,重新开始新的一生吗?” “别人不算数,但我是灵尊上,你以为我只有今生才是吗?”苏暮晚说着,从床上侧起上半身,倚靠床头。 她道:“我是灵尊上,我的生命是贯穿时空的,如果我一直身体无损,就能一直活着。之所以转世重生,不过是因为身体无法支撑,再换一个身体罢了。但自始至终,我都是我。”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写文,请多指教。 第4章 见面第三步 陆辰还是疑惑:“难道只是换一个身体?前世的事你都记得没有忘记过吗?带着记忆转世和夺舍有什么不一样?” 苏暮晚轻笑,好像听到一个有趣的事一般:“谁说我带着记忆转世了?我堂堂灵尊上会去夺舍?笑话。” “那暮晚你说你始终是你,没有记忆的不同身体怎么能算是同一个人呢?”陆辰道。 “我神魂不变,怎么不能算是同一个人?” 陆辰还是觉得不对,没有相同记忆的两个主体算是同一个人吗?彼此的经历都不同,就算是前世灵魂转世,那也算是新的生命了。 但是他毕竟没有修行过,也许超凡力量对转世有不同的理解?和凡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苏暮晚觉醒后直接就成了圣廷之主,整个灵界都没有挣扎的拜在她的脚下,没有任何异议。这真的很难让人接受。 灵界又不是善良的菩萨道场,不是无害的象牙塔,它充满惊险凶恶残酷。修行的资源是有限的,所有人都在争都在抢,残忍的事实逼迫下善良无处藏身。 这世界并不真的是平等的,有人的地方就分三六九等,谁不想做人上人,谁愿意被人踩在脚底下? 试想,我辛辛苦苦修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有了现在的成就。结果一个因为前世厉害的人转世回来,立刻就要踩在我头顶上作威作福,这谁能忍?不把天都掀翻了才怪! 看来这事还有别的原因。就是不知这个原因里顾寒如和段正轩占其中几成? 我早晚要把关于暮晚的事全都弄清楚。 陆辰暗下决心。 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暮晚已经在我手心里,这些事我早晚会知道。暮晚太聪明,现在还是不要露了马脚,把她吓跑了。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陆辰怕突然光线太亮伤了苏暮晚的眼睛,只打开窗帘一点缝隙,使屋里不至于太暗。 回过头来,装作不经意地问苏暮晚:“一直都听说神君和卫首对你忠心不二,上能处理政事,下能照管衣食住行,那暮晚你想必是很喜欢他们了?” “他们啊……”苏暮晚靠在床头小小打了个哈欠,微光中显得有些可爱,“他们跟我的时间久了,既是臣子,也是家人,我倒是觉得像是长大出息的孩子。” 陆辰看到苏暮晚漏出的一丝仿佛是慈爱的微笑,顿时沉默了。 这好像和他想得不一样。 据他所知,苏暮晚十六岁觉醒,到现在七年,如今只有二十三岁,哪来的这一副慈母心肠? 顾寒如和段正轩可没有转世投胎过,活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大年纪,名副其实的两个老怪物。苏暮晚是以什么心态觉得他们是自己养大的孩子?难道苏暮晚前世有过孩子? 可她不是说不是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吗? 陆辰一惊! 现在已经不是一篮柠檬腐烂发酵了,他就是一颗柠檬树,是山西老醋厂! 一想到苏暮晚前世有爱人有孩子,陆辰感觉自己要疯!虽然是前世的事了,但她自己不也说她始终是她,前世的暮晚也是暮晚! 他只顾着自己想东想西,酸的牙齿都快要掉了,没注意到苏暮晚看他的眼神已经化作利刃,从脑子里穿透过去了。 苏暮晚微微眯眼,眼神不善:“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不会以为他们两个真是我的孩子吧?” 陆辰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控制表情:“你说把他们看做孩子一样,他们活了那么久,你才二十三岁,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带着记忆转世,难道就不会再想起来吗?我觉醒的时候可不是只觉醒力量,神魂和肉身缺一不可才是真正的灵尊上。”苏暮晚道。 “我不会有后代。”苏暮晚说到这里神色自若,“我能够一世一世转世再回来,本就是不死不灭,超脱天道,若再有孩子,会影响自然规则平衡。” 她继续道:“我是灵尊上,我觉醒那一刻肉身与神魂就已超脱,不会有人比我更完美。屹立规则之上的代价,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因为我的存在就是过去、现在、未来,所以我不需要后代传承,我就是我。” 她的话振聋发聩,就算半躺着也尽显高贵矜持,巍巍不凡。她自信高傲,眉目尊贵,就像古老的神祇,不入尘世。 陆辰顿时血液沸腾,身体里涌现无尽的活力,某处隐隐有些发烫。这样的苏暮晚,这样的灵尊上,将神从云端扯下拥入怀中,是何等的成就,何等令人满足的事迹。 拥抱着这样的暮晚,就是死也值得了! 还有,暮晚说的话的潜意思是不是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没有过爱人,自然也不会有孩子,是这样吧? 至于不会有孩子,那有什么重要的?他本来就不想任何人来抢夺苏暮晚的注意,就算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行! 此时窗外的光线已不只是白色的微光,而是透着阳光暖暖的黄色,让人不禁有一种想要沐浴在阳光下的冲动。 陆辰见苏暮晚眼睛已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索性将窗帘完全拉开,使窗外的景象完全展露眼前。 早晨六点多的城市早已复苏,路上行人来去,都是为生计忙碌的人。 路旁早餐摊冒出升腾的热气,急着上班的路人匆匆拿起自己点好的早餐,边吃边走,步履匆忙。这样的景象在这个繁华大都市的早上随处可见。 从早到晚,从天际泛白到完全黑暗,帝都这个地方没有一刻是沉睡的,总有为生活奔波劳碌的人忙忙乱乱,一刻不停。这或许是人类的特性,发展、变化,不停地进步,才使世界日新月异,一日与一日不同。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陆辰回头就看到苏暮晚已经从床上下来,脚上是一双医院提供的拖鞋。她没有穿病人服,身上还是昨天穿着的一件黑色的裙子,裙摆垂到小腿以下,露出白生生的脚踝。 白皙的脚背接触到冷空气,微微泛着冷凝的苍白,血管泛着青色,显得是如此虚弱、苍白、单薄的楚楚可怜。 陆辰放在腿侧的手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两根手指相互捻了捻,脸上却是纯粹的关心。他向前两步到苏暮晚面前,说道: “早上的温度有些冷,还是把袜子穿上吧,别冻着了。” “无妨。我还没有这么脆弱。”苏暮晚倒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早晨微冷的空气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你现在本来身体就不好,再不注意保暖,万一感冒了不是雪上加霜吗?” 没有听她的话,陆辰拿起床尾放着的袜子,两手推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就把她推到床边坐下。单膝跪地,抬起苏暮晚一只脚,为她穿上袜子。 手中的脚掌小巧得很,不比陆辰手掌大多少,苍白脆弱,泛着冷白的光泽,触手温润,像是一块玉石雕刻而成。 陆辰喉咙动了动,不敢接受这样的诱惑,手上加快速度套上袜子,又抬起另一只脚。 苏暮晚垂眸俯视,丝毫没有自己的脚被人掌控的感觉,她是灵尊上,在圣廷时身边从不缺少伺候的人,平常连衣服都没自己穿过。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被人服侍着穿衣吃饭,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今天的感觉却是有些不同,苏暮晚眼中透出些许的疑惑,审视陆辰片刻,发觉他很平常的为她穿袜子,似乎和以往伺候她的人没什么不同。想了想,似乎想起什么,眼中就有些别有深意了。 陆辰低着头,太专注的态度并没有发现,如果他这时候抬头就会看见,苏暮晚怀疑并以高高在上姿态打量他的眼神。 快速并轻柔地套上袜子,陆辰起身说道:“我已经让秦越联系好了做全身检查,检查之前不能吃饭,暮晚你要是饿的话就稍微忍一下,等做完检查再好好吃一顿。” 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问:“做检查要抽血,你的身体……能抽血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陆辰觉得苏暮晚作为修行的人,不知道身体血液与平常人是否有所不同,要是有所妨碍,就不能在医院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检查了,以免横生枝节。 “没事,查不出什么。”苏暮晚把脚放回拖鞋里,起身。 “那就好。” 两人不时闲聊几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刚过了七点钟秦越就敲门进来。 他右手拎着个保温桶,左手袋子里是包子之类的吃食,和陆辰苏暮晚问了个好,把东西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陆总,我带来了早饭,您先吃点东西。”秦越道,“苏小姐还要做检查不能进食,要等做完才能吃。” 陆辰抬手表示拒绝,说道:“不用了,我等暮晚检查完再陪她一起吃。” 苏暮晚在这专门安排的豪华病房布置的小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脚步轻缓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闻言抬头看他:“不用陪我,你饿了就先吃你的。” 陆辰腿长步子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没有坐下,弯着腰微微凑近她,语气含笑:“那怎么行,您这个做主子的还没吃,我怎么敢先您一步。” 他说话间口中的热气喷在苏暮晚脖子上,带着气流的微热气息有种别样的感觉,但偏偏苏暮晚毫无异动,依旧不改的从容不迫。 “你不吃饿的是你,与我有什么关系,”苏暮晚气定神闲翻过一页书,“不过你身体倒是不错,晚上几乎没睡,早饭也不吃,看上去还这么有精神。” 第5章 第四步逐步靠近 陆辰微笑:“我身体当然不错,我们没见面之前,我还在军队历练过,回来的这三年也没荒度时间。总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办大事不是,要不然风吹吹就倒了,有什么机会也抓不住,还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份上。” 苏暮晚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确实肌肉硬硬的,健壮结实。不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肌肉遒劲,而是稍显瘦削,力量藏在身体里面,不显山不露水。 陆辰在苏暮晚突然伸手捏他的时候就僵住了,左手背在身后悄悄捏成拳,指甲在手心狠狠攥出印子,呼吸停顿了一下。 幸好苏暮晚只是捏了两下就把手收回去了,陆辰默默深呼吸,把呼吸间的燥热压下去,偷偷苦笑了下。 在四年前没有见过苏暮晚的时候,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个人,只是碰到一点就让他全身血液沸腾。明明只是寻常的碰触,却让人感觉血液燃烧,一腔野火快要把他整个人烧着了。 陆辰见身前的苏暮晚平静淡漠,收回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看书,整个人像水一样清净安宁。而他呢,只是被这样碰一下,就像火一样差点烧起来,心里不由得叹息。 这个人,真是栽到她手里了。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就是这个人,他就是想要这个人! 秦越从苏暮晚坐到沙发上开始就站立不安,老板在谈情说爱,他在一边杵着像个超大瓦的电灯泡。偏偏那边两个人都像是看不见他一样,自顾自地说笑。老板不发话,他也不敢动,就怕他动一下,让两人再突然意识到这里还站着第三个人。只能僵硬的,一动不动的,假装自己是一个等人高大雕塑。 看了一会儿,秦越觉得不太对劲。苏小姐一直是一副沉静漠然的样子,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姿态都让他佩服。无论陆总怎么撩,她连呼吸都没变过,显然没往心里去。 再看陆总呢,这样一副深情默默的样子,而且从苏小姐伸手捏手臂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他也是男人,这么悄悄忍耐的模样并不陌生,分明是全身燥热还强行忍耐的样子。 秦越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家老板这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真是不可思议!陆总是什么人?标准的身材,健壮的身体,线条流畅的俊朗脸形,是一个走在路上吸引万千目光的男人,人群中的焦点。更何况,陆总还是京城豪门世家陆家的三少爷,今年刚刚二十五岁的他已经是广达的总裁,掌控偌大的商业王朝。 不提他自身的本事,就说陆家的家世,从军从政从商都有,就算在京城这个豪门显贵扎堆的地方也首屈一指。 这样的条件,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只要陆总漏出一点意思,多的是男的女的愿意前赴后继地往他身上扑,怎么会栽到一个女人身上呢? 秦越悄悄扫了苏暮晚一眼,见她此时正翻过一页书,旁若无人地看着,偶尔泄漏出的一点眼光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她不是那种平常的小女子,而是清贵矜持,极尊贵的样子。眼眸开阖间,是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眼就知此人久在上位,高高在上惯了。 秦越皱眉不解,之前调查的资料里,苏暮晚明明从小家境清寒,虽然不是特别贫困的家庭,但也绝不是多好。后来大学上的也不是多好的大学,可谓是平凡极了,只是芸芸众生不起眼人中的一员。虽然长的确实漂亮的很,但这种高贵的气质却不是靠一张美丽的脸就能撑起来的。 看来资料有误,这位苏小姐绝对不简单。 病房里的三人就维持着这种说平静不平静,说尴尬也不尴尬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秦越去开门,进来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手里拿着抽血的器材,原来是安排好做检查的人来了。 医生和陆辰问个好,也不让小护士动手,亲自拿了针管棉签过来。 苏暮晚放下书,陆辰伸手为她把袖子卷好,漏出一截白皙细弱的手臂。手臂上淡色的血管光泽冷淡,青涩中有一种虚弱的风情,细细的手腕一只手攥住还有不小的空隙,弱不禁风的样子惹人怜爱。 陆辰面色一冷,有些不想让人看见这绮丽的风光,只想把她藏起来,只在无人的时候自己默默观赏。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医生抽了好大一管血,收好后叮嘱过一个小时去拿检验报告。 陆辰为苏暮晚脱下拖鞋,换上昨天进医院时穿来的鞋子,带着她去做除抽血外的其他检查。 一上午的时间做完各项检查,苏暮晚早就有些不耐烦。她本来就觉得不用检查,更何况她知道查也查不出来。 陆辰不时语气轻柔地哄她,左右伺候,殷切照料,做小伏低的样子让后面跟着的秦越真是大开眼界。 做完检测,陆辰让秦越在这里等结果,自己开车带着苏暮晚去吃饭。 —— 京味楼是帝都极富盛名的饭店,作为一个老字号饭馆,主营各种老北京风味。装修得高端大气,布置奢华,是京城权贵们最常去的谈生意、消遣去处。 最关键的是京味楼的厨师都是有名的大厨,用的食材也是精心挑选用心制作,就是要给客人最奢华最尊贵的享受。 陆辰停下车带着苏暮晚直奔三楼包厢,一路上服务员问好声接连不断。刚进包厢,京味楼的经理就过来了。 经理在陆辰进门的时候就听说陆总带着个美貌的女孩子来吃饭,进了包厢刚好看到陆辰为苏暮晚拉椅子,照顾她坐下喝水,不由得咂舌。不等他多说几句漂亮话,就被陆辰挥手让他下去不要打扰。 陆辰让苏暮晚点好自己想吃的东西,又随意点了两个菜,两人就坐着闲聊等菜端上来。 上完菜,陆辰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饭菜,问苏暮晚:“昨天医生检查说你营养不良,按理说你在圣廷也是锦衣玉食,怎么会营养不良呢?难道卫首不管你吃饭吗?” 最后一句话,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眼中却是很认真又别有深意。 说着,一边为苏暮晚夹菜,挑鱼刺,照顾得极其妥帖。 苏暮晚尝了一口汤,放下调羹:“营养不良只是身体显示的表象,但要说缺乏营养也确实缺。” 她说着,似笑非笑:“我的身体要是这么轻易就能查出来问题,还配做什么灵尊上?” 陆辰面色阴沉:“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显示出营养不良的表象?” 苏暮晚没回答他,自顾自地吃菜,最后又喝了一碗汤,接过陆辰拿给她的纸巾。 “要不要再喝一碗汤,今天这个汤味道还不错。”陆辰问道,伸手要再帮她盛一碗。 苏暮晚用湿纸巾擦嘴,又换了张纸擦手,道:“不必了,我已经饱了,你吃吧。” 陆辰应声放下汤碗,他吃饭极快,风卷残云般一会儿就吃好了。擦嘴擦手,整理好自己后盯着苏暮晚不动了。 苏暮晚失笑:“你还真是固执。但是有些事告诉你了也没用。” “你不说怎么知道没用?” 苏暮晚不理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 陆辰看她的这样,就知道她不愿意说。 或许是真的觉得说了也没用,又或许是不能说。她所处的环境总是有许多的秘密不能对人言,那个神秘莫测的灵界,高高立在云端的圣廷,诸多隐秘,还不是他现在能够接触的。 但是,不急,早晚…… 现在他至少可以确定,苏暮晚的修行确实很不顺,使她连自身都控制不住。 不知道凡俗的医生能不能稍微管些用,还是要找几个有本事的医生来给暮晚看看。 心里想着,陆辰倒也不急了,走到窗前,和苏暮晚并列站在一起。 “暮晚觉得这里的饭怎么样?还合你口味吗?”陆辰问,“要是觉得不好,下次我们再换个地方。” “还好,我没那么挑食。”苏暮晚回答。 闻言陆辰微微摇头,不禁失笑。还说不挑食,再没有比苏暮晚更挑食的了。以往在圣廷时就听过不止一次,灵尊上食欲不佳,每次吃饭都要劝着哄着,能多吃一口下面伺候的人都喜笑颜开,像得了什么大便宜。 今天倒确实是没挑食,估计是从昨晚进医院后就没吃饭,真的饿了。 “你现在住的地方环境不好,还是搬到我那里去住吧。”陆辰道。 “嗯?”苏暮晚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就这么想讨好我?” 陆辰笑着:“那是当然,把您伺候好了,你也好教导我修行不是?我讨好您不是应该的吗?您放心,到我那里,绝对把您照顾得好好的。” “您又不会做饭,这段时间吃饭也都是在外面吃,外面餐馆重油重盐,又不怎么干净。我那边有专门的厨子,有照顾您起居生活的人,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好,不比您自己生活方便?” 陆辰的话暗藏诱惑。他知道苏暮晚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她在圣廷时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杯水都没自己倒过。 虽然她这段时间也没有看出缺钱的样子,但到底身边没人伺候,要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去买,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 第6章 第五步偷香窃玉 苏暮晚确实心动了。她其实对住在哪里并没多大的要求,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从前她也不是一直在圣廷让人伺候,经常也会一个人出去风餐露宿,但那时她早已超凡,不吃饭也没问题,只是满足口腹之欲罢了,但是现在,却是不吃不行了。 陆辰也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人,接受他的侍奉,然后教他修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苏暮晚并没有把这件事看的有多重要。 她虽然用不了灵力,但并不是真的没有自保之力。作为灵尊上,她镇压荒墟多年,有救世之功,功德无量,所有要对她不利的,想要伤害她的都不会成功。 只要是修为不如她的,都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所以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受过□□外在的伤害,因为无论任何武器都不能突破她的护体圣光。以前她身体完好时,唯一让她受伤的只有和她同等的。但这个世界上,能够和她同等的只有一个,而这个是绝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而至于现在,只是又多了一个可以让她受伤的因素,那就是自然。何谓自然,就是自然发生的,非人力或其他生命造成的损伤。比如说,有人动手打她,就会发生各种意外使她不受伤害;但是她自己因为淋雨受寒或过度劳累这样的原因受伤却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是自然规则。 既然无论她能不能用灵力,都不会有所损伤,那又有何惧? 因为有恃无恐,苏暮晚并不在意在哪里住,有人侍奉还免得她自己费心,也就答应陆辰了。 —— 陆辰居住的地方叫“北乡苑”,这个地方只有钱是住不进来的,还要是在帝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行。 这里的别墅间隔很远,邻居之间彼此甚至望不见对方的房子。住在这里的人都希望有自己的隐私,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可以看不到任何人,这是高度私密的地方。当然,这里的安保措施也做得很好。 陆辰将车开到院子里,停好车扶着车门引苏暮晚下来。 “暮晚,我让人收拾好了几个房间,你看看你喜欢哪里,觉得哪里合心意就住哪里?”陆辰笑着凑到苏暮晚面前,“当然这里我的房间是最好的,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把房间让给你。” “不必。你好歹是这里的主人,我怎好喧宾夺主呢。”苏暮晚道。 陆辰微微摇头:“你不用和我客气,不过是个房间罢了,我不讲究这个,住哪里都好。但是你可不能受委屈,要是以后被神君、卫首知道我这样薄待你,他们怕是会想打死我。” 苏暮晚笑着看他一眼,也不用人领路,径直朝三楼走去。 别墅共有四层,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洗浴室,面积不算小。 陆辰跟着苏暮晚,见她选中三楼的一个房间,嘴角露出微笑。 “你这是在偷笑什么?”苏暮晚撇他一眼,不解。 陆辰打开旁边房间的门:“你选的房间在我的旁边,我们阳台都是连着的,你可以在你的阳台看到我。” “哦?”苏暮晚越过房间,走到阳台上,果然看见这个房间的阳台和旁边是连着的,只是在中间隔了一层玻璃。 她从阳台往楼下看,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一角种着一株紫藤萝。 看得出来这株紫藤萝年龄已经不小了,遒劲盘旋的枝干蜿蜒曲折,一道道垂落的花枝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个紫藤萝瀑布。瀑布下面放着两张躺椅和一张桌子,午后的阳光明媚张扬,透过花枝在躺椅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像是诗里描绘的景象。 苏暮晚就是在楼下看到紫藤萝才选这个房间的。 陆辰也走过来看向楼下,问道:“暮晚你喜欢紫藤萝?” “嗯。”苏暮晚毫不掩饰她对紫藤萝的喜爱,直截了当地回答。 “还有那种小的,可以放在房间里的那种,你既然喜欢,回头我给你带一盆来,让你天天都能看到。” “好。” “你昨晚没睡多长时间,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就不陪你了。”陆辰知道苏暮晚平时不喜欢被人打扰,又看到她在阳光下有些疲乏的神色,主动开口离开。 人已经到他的家里,以后可以慢慢筹谋,倒不急在这一时。 陆辰走后,苏暮晚慢悠悠洗了个澡,坐着阳台的椅子上观赏楼下的紫藤萝。 她伸出手,白皙的手掌指节修长,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缓缓向前伸展,像是要抓住玻璃窗外穿透的一缕光,然后握在手里。但是光又怎么可能被握住呢,反而挡住了照耀身上的光线,在身上照出一个手臂的影子。 苏暮晚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就算是光也抓不住光,反而一起沉沦黑暗。而我又能挡住多久?如今圣廷恐怕已经是一团乱麻,孤暂离圣廷,离开灵界,不知正轩要多久才能平息动乱? 若不是荒墟,孤也不会沦落至此,在大敌当前反而要躲到这里。孤这个圣廷之主还这是不称职了。 可是,又能如何,这世间唯孤一人能直面荒墟,到底是终结之末,孤不去又有何人能去?这是孤作为天地之主,光明化身的职责,受苍生敬仰、供奉,就该护持苍生,不然还配叫什么灵尊上? 但由生到死本就是自然规则,荒墟终结世界也是早就注定的应该,终究会有那一天的。在孤还在的时候,能护一天算一天吧,只是,有些累了啊…… 不知是不是阳光照耀下总能让人昏昏欲睡,还是她早就累了,苏暮晚渐渐闭上眼睛,沉入梦乡,睡着了。 陆辰离开房间去了二楼书房处理一些公务,但他一心想着楼上刚入住的人,心不在焉地总是想着苏暮晚在干什么,有没有休息好? 暮晚睡着的时候应该没有醒着时那么冷淡,肯定是极乖巧的,就像阳光下取暖的猫咪,那样娇贵安静柔弱的,让人只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娇惯她,怜惜她,倾尽一切的对她好。 想着想着,手里冰冷的公务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丢在一边,心里浮想联翩。 心里思忖着,暮晚已经住进来,她身体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看看有哪个有能力的医生,请过来照看暮晚;还要去请营养师搭配膳食,最好是看看有没有中医药膳方子,给暮晚调理身体;暮晚喜欢紫藤萝,再让人修整一下花园,就照着暮晚喜欢的样子修。 想到这里,想起许诺给苏暮晚的盆栽紫藤萝,又打电话给朋友,让他帮忙去弄一盆来。 就这样想东想西的,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他想着苏暮晚,实在待不住,干脆把公事一丢,上楼去看看暮晚是不是还睡着。 陆辰在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知道苏暮晚还睡着,就动作极轻的打开门。然后就看到苏暮晚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在阳光下,果真睡得像一只取暖的猫咪,不由得笑了。 他悄悄走过去,见苏暮晚蜷在椅子里,有些嗔怪又有些心疼,这样睡一觉,醒来肯定会腰疼脖子疼,这样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能让人放心。 轻轻地,珍重的一只手放在苏暮晚背上,一只手放在腿弯,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慢慢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睡着的苏暮晚安静乖巧,五官漂亮极了,陆辰禁不住想要摸摸她,亲亲她。 但是现在可以吗?暮晚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她要是生气了,我要怎么哄她呢? 暮晚她冷情冷性,从没谈过感情,要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接近她,那要用多久,会不会永远都得不到她? 陆辰想着,自己从前那么果断的一个人,但凡看上的总会想办法弄到手,可是暮晚她高傲得很,趁着她受伤的时候占有她,有这样的想法,我可真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这样的卑鄙无耻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但是,但是…… 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强行挤进她心里,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比起失去她,我宁愿做一个卑鄙无耻的流氓。 暮晚现在睡着了,我只是偷偷亲她一下,应该不会发现吧? 陆辰一边在心里唾骂鄙视自己,一边偷偷弯下腰,亲了苏暮晚嘴唇一下。 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碰了碰。 可是这碰触的感觉是如此美好,他脑海里嗡的一下炸开了烟花,这嘴唇是如此香甜,就像是最美味的蜂蜜一样,一股甜意几乎荡漾着到心里去。 只是沾一下就这么香甜,如果张开嘴舔一舔,伸到她香软的唇瓣里,那又会是怎样的沁人心脾? 那更深处呢? 陆辰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中间的那条缝隙,紧紧的,打不开,又改亲她柔软的双唇。 嗯,真甜! 陆辰不由得咂咂嘴,伸出舌头又舔了一下。 心醉神迷之间,他看到苏暮晚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收敛心神去看,整个人僵住了。 他看见,苏暮晚冷淡的眉眼,眼里仿佛盛着一潭结冻的冰水,冰冷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第7章 图穷匕见 苏暮晚伸手去推陆辰,陆辰本就因为心虚而身体僵硬,被这一推退了一步,踉跄了下。 “陆、辰,”苏暮晚语气像冬日吹过湖面的风一般冰冷刺骨,她一字一句地,“原来你监视我这么久,又让我到这里来住,是打的这个主意!” 陆辰原本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苏暮晚冰冷的语调唤醒了他沉寂的思绪,他掩藏的野性在此时被唤醒,既然已经这样了,他正好不用再伪装,索性今日就把这事做实了。 他打定主意,猛然一把抓住苏暮晚的手腕,用力地抓紧。 此刻的陆辰凌厉的眼神像只狂暴的野兽一样,野蛮、凶狠、冷酷,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没错,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想要的,是你这个人,暮晚,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苏暮晚微微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尝试平复一下混乱的思绪:“你知不知我是谁?你今天敢起这样的心思,以后我恢复过来,这整个世界都没有你立足之地!” “我当然知道。”陆辰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腕用力把她从躺着的姿势拉成坐着,意图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又去攥她另一只手,“我知道你身份高,但是我也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有所付出,我想要你,想得发疯,那为了得到你,付出些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苏暮晚被他拉着,上半身离开床铺,见他又把手伸过来,空着的手掌运起灵力,发出微弱而危险的光芒:“为了这个,你连死也愿意?” 陆辰毫不避让,一把抓住她的手,掌心响起“呲啦呲啦”的声音,瞬间血肉模糊。 苏暮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血迹,灵力反噬下身体虚软,坐都坐不住,软软的就要往下倒去。 陆辰用血淋淋的手掌托住苏暮晚的后背,不让她倒下,另一只手放开她的手腕,伸出手指去抹她嘴角的血迹,沾血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舔,露出一个略带疯狂的笑:“暮晚,你的血也是甜的。” 苏暮晚惊异于眼前荒唐的一幕,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啪”的抬手,给了陆辰一个耳光。 “我看你是疯了!” 陆辰一动不动的生生受了这个耳光,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很高兴,他目光凶狠地扫向苏暮晚,像是只用眼神就能扒光她的衣服:“我当然是疯了,我想要你想得发疯!暮晚,你知不知道,从我发现你出现在京城的时候,我就想,像现在这样,狠狠地……” 他说着,一手托着苏暮晚的后背,一手掌住她的脖子,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对着苏暮晚的嘴唇吻了下去。 像是野生大型猎食动物一样,将猎物大力的压制在自己爪下,撕咬着猎物的皮肉,控制爪下无力地挣扎,阻止猎物逃脱。 苏暮晚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她的人生是跌宕的、沉寂的、也是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的,但就是没有这样激烈的感情,没有这样凶恶的掠夺,没有像陆辰这样凶狠的什么都不在乎,只想要她的人。 在她漫长的人生中,从没有和人谈过感情,更何况是这样激烈的吻。她整个人呆住了,很快又在激烈的亲吻中回过神来,张嘴狠狠地咬了陆辰一口。 “嘶!”陆辰吃痛,嘴里的血腥味更引发了他的疯狂,狠狠地抱住苏暮晚,用力地把她困在自己怀里,低头压住苏暮晚的双唇,将舌头搅进去。 苏暮晚勉强运起灵力,一掌向陆辰拍去,刚伸出到一半就气力不济,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辰吓得一愣,连忙接住她,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然后咬了自己嘴唇一口,把汹涌的欲望强行压下。 “暮晚,你怎么样?是不是弄疼你了?”他用健壮的手臂将苏暮晚搂在怀里,带着珍惜意味的拥抱,像是抱着心爱的稀世珍宝。 苏暮晚强撑一口气提起的反抗没有成功就被体内严重的伤势反噬,她面色苍白的窝在陆辰怀里,虚弱的喘息,感觉疲累到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乖,乖,”陆辰亲了亲她的眼睛,宠溺地道,“暮晚,晚晚,宝宝,你乖啊。我也不想让你受伤,你乖乖的,我也不想让你难过。” 苏暮晚闭目歇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气来。她喘了口气,面色已经没有之前的愤怒,面无表情地平静道:“我很记仇,以后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杀了你的。而你杀不了我,我不会死,寿命也没有终结,我会一直活着。而你,就算以后修行,也绝不会比我更强。” 陆辰又低头亲她一下:“我知道,我知道,晚晚,我知道你是圣廷之主,你是灵尊上,你以后有的是机会杀我。但是,晚晚……”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又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锻炼的精健的肌肉,在空气中显示出危险的性感。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为代价来拥有你,”他继续道,“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杀我,我都将会是你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这样想,我还是赚了呢。” “我知道我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是一个无耻之徒,但是我不会后悔。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抓住现在这个机会,你以后将再也不会属于我。”陆辰目光紧紧注视着苏暮晚,道,“你看,我早就知道我会得到的结局,你或许杀了我也不解恨,我可能会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能会魂飞魄散,但是没关系,晚晚……” “我爱你……” 苏暮晚无话可说,她紧紧地闭上眼,将思绪沉入空寂。 陆辰将苏暮晚压在身下,用自己过人的力气压制住她,“晚晚,虽然今天是不小心被你发现了,但是你知道的,就算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后天,而你现在的状况是反抗不了我的。” “只要你还没恢复灵力,你早晚都会是属于我的,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陆辰说着,微微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像是猎人狩猎成功的得意。 “怪就怪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最后一句话结尾,继续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掠夺。 …… 苏暮晚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没有归处。她想起三年前从荒墟归来时看到的满地血液,一地的鲜血弄湿了她的鞋子,她却只能看着,欲救人而不能。而那张凶恶阴狠的脸在三年后,她再次从荒墟回来时卷土重来。她想起不久前她又从荒墟回来,为了暂避锋芒,没有回圣廷,反而在这里遇到了陆辰。离开一个麻烦,却在这里掉入了更深的深渊。 思绪继续飘向远处,她记起曾经无数次看到的末日情景,就在她的眼前,看着岁月带着那些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远去。她一次次地去同一个地方,将自己的精力、神魂、灵力挥洒在那里,就为了停顿小小的一刻时间。她一世一世地转世重生,在应该的时间觉醒到最强的力量,然后再慢慢地虚弱下去,继续重复转世觉醒虚弱再转世的过程。 因为她是灵尊上,有那么多奉她为主的人依靠她,等着她延续他们的生命。每一个生命,小到花鸟鱼虫,大到世界宇宙,都需要她去延续。没有人能替代她,所以她才不能死,不能休息,因为她是光明,是生机,如果代表光明的她都死了,那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很快就会被黑暗占据,被终末吞噬,化为虚无。 她已不知到底是否疲累,是否会厌烦,因为时间已将太久了,久到她的感觉已经麻木。 即将陷入黑暗的最后时刻,苏暮晚神魂又看到了那个无际星空的最底端,如同巨大黑洞的深渊旋转着想要吞噬所有它能影响到的东西,凡是被它吞噬的星体、生命都会被它同化,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现在,深渊的口子被罩上了一层膜的光膜,阻止它吞噬还没走向生命尽头的星体,只能吞噬那些随着寿命将尽而死去的世界。 苏暮晚微弱的叹息声在寂静无人的星空响起,传向远方:“荒墟啊……” 第8章 事后 苏暮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躺在软软的被子里,略动一下,就感觉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没有呼痛,只是沉默地皱了皱好看的眉。 “晚晚,你醒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陆辰不知从哪里跑来,坐在床边,拿手掌探了探苏暮晚的额头。 额头的温度并没有发烫,陆辰松了一口气:“你今天早上发烧了,我请医生来给你看过,挂了水,看来用的药还挺管用。” 昨天晚上最后一次,陆辰发现苏暮晚已经没有意识,他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一晚上都没敢睡,怕苏暮晚身体出什么问题,不时就要摸摸她的额头,探探她身上有没有出汗。发现她手冷脚冷,给她捂了一晚上的手脚。 加上前天在医院那一晚,陆辰已经接连两晚没有休息,虽然身体有些疲惫,精神却无比亢奋。他终于彻底地占有了苏暮晚的身体,这个人,他在心里想着念着盼了三年的人,现在得偿所愿,巨大的满足感让他觉得就算现在死了也值了。 苏暮晚闻言转头看向旁边,果然在床头看到两个用完了的点滴瓶,身体动了动,欲转身的动作令四肢顿时僵住了。 她感觉她的腰和大腿酸痛的无以复加,不是外面皮肉的痛苦,而是从里面的筋骨扯着拧着的那种痛。胳膊也抬不起来,疲惫地动一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苏暮晚闭上眼睛,不动了。她知道之所以这么严重,其实最关键不是昨晚陆辰对她的占有,而是因为连续两次强行动用灵力所造成的反噬。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不是腰腿痛?没事啊晚晚,我给你按按。”陆辰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温暖的被窝里,在苏暮晚酸软的腰腿处按捏,温柔似水的样子与昨天的凶狠可恶大相径庭。 其实陆辰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心虚,虽说他自己并不后悔昨天的事,但也知道苏暮晚现在是极度讨厌他的,大概不只是讨厌,应该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陆辰不怕苏暮晚厌恶他,他怕的是苏暮晚拿他这个罪魁祸首没有办法,一时怒火攻心伤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苏暮晚现在表现得平静,但他知道,这些仇都被她记在心里。苏暮晚到底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不适应是必然的,但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放开苏暮晚的手。 苏暮晚沉默不语,陆辰要给她按摩她也没有阻止。她现在内心并没有陆辰以为的愤怒或其他负面情绪,无波无澜的像是一潭深水。那些歇斯底里、愤怒失态都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无论何时,她都是那个静默立于高处的能被人放心依靠信赖的灵尊上。 就像昨天她知道自己的反抗不能阻止事态的发展,就只能默默接受。她经历了太多事情,知道这世间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抗拒就不会发生的。她是灵尊上,她的每个决定都关乎众生,所以她一直恪守一个准则: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它发生的原因,每件东西凡存在过都必然有它存在的意义。 所以当事情发生时,她的反应永远都不是歇斯底里地无能狂怒,而是去观察,这件事为何会发生,怎样才能解决它? 陆辰一边按摩一边不停地道:“我让人一会儿送饭过来,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吗?你昨天晚饭和今天的早饭都没吃,还是吃点清淡的东西,别把胃饿坏了。” 看苏暮晚还是不理他,他也不恼,自顾自地说话:“下午我去你原本住的那里把你的东西拿过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跟着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随便看看书喝喝茶都好。” 提起这个,苏暮晚终于给他一个眼神,但还是只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陆辰终于找到一个苏暮晚有反应的话题,为了引她说句话,很高兴地继续这个话题:“你那些东西有需要注意的吗?是不是有从圣廷带过来的不能被人看到的?你放心,我亲自去收拾,不会让外人看到的。” “没什么不能看的,看到也会忘记。”苏暮晚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干涩沙哑。“没有需要注意的,重要的东西也不会放在那里。” 陆辰注意到苏暮晚说话的时候嗓子有些不对劲,知道是因为之前发烧引起的附加反应,急忙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倒了杯水,知道苏暮晚现在身上难受,也不让她起身,拿了个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吹凉了喂给苏暮晚。 苏暮晚说话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喉咙刺痛,知道没有必要为难自己,也就不拒绝他的服务,沉默地喝了几口水,感觉喉咙好点了就微微摇头,表示不喝了。 陆辰放下水杯,微笑:“重要的东西不会放在那里,那晚晚是还有别的地方放重要的东西了?” 见苏暮晚又表示沉默,陆辰不以为忤:“是随身空间?在这个戒指里?”他说着,眼睛看向苏暮晚右手中指。 苏暮晚右手中指上常年带着一枚戒指,戒指是一枚紫色水滴状,看质地像是玉石。曾经陆辰刚知道苏暮晚戴着戒指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男人送给她的,那时他又怒又酸,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应该是他想的那样,他虽然不知详情,却莫名地相信了这个感觉。 后来听圣廷的人闲聊才知道,苏暮晚的戒指是她的伴身灵器,据说从她诞生就存在,没有别的用处,就是一个用来储存东西的地方。之所以戴在中指,根本就和凡人戴戒指的意义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苏暮晚喜欢戴在中间,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永远在最高最中间的位置,是她身份的象征。 “嗯,这是灵戒。”苏暮晚伸出右手,紫色水滴状的戒指平时并不起眼,不用到它的时候还会自动减少存在感,这是她的伴生灵器,从她最开始诞生的时候就存在,这么多年无论她转生还是沉眠都陪伴着她,不离不弃。 陆辰突然道:“晚晚你不止这一个伴生灵器吧?是不是还有两个?” 苏暮晚闻言猛然转头,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陆辰摇头,他实际上也不记得是听谁说过,只是刚才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冥冥中就是觉得苏暮晚应该是有三个伴生灵器,但其他两个是什么他并不知道:“我也不记得怎么知道的了,可能是以前在圣廷不经意间听到的?” 陆辰也不确定,他一直都对苏暮晚的事情非常关心,他钦慕苏暮晚,在圣廷听过的关于苏暮晚的事情一点一滴都牢牢记在心里,但是奇怪的是,苏暮晚有三件伴生灵器的事是什么时候听说的,他竟一点记忆都没有。不过圣廷超凡力量神秘莫测,也许是他听到的人觉得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消除了他的记忆也未可知? 苏暮晚这一刻的眼神有些奇怪,她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陆辰,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瞬间就若无其事地收回。 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因为圣廷的人不可能知道她有三件伴生灵器,整个圣廷,只有神君顾寒如知道这件事,就连卫首段正轩也只知道有两件而已。但是顾寒如是绝对不会与任何人提起的,因为第三件灵器是她修行的根本所在,也是一个禁忌。 不可知、不可见、不可想,是第三件灵器自带的特性,顾寒如是因为特殊原因才能知道,但也仅限于知道有这件东西,却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这世间唯有作为主人的自己能够知道并使用它,而能够知道它存在的,除非…… 昨晚的事现在想想也很奇怪,就算她因为一些原因身体不好了,但又不是没有自保之力,能够伤到她的唯有和她同等级存在以及自然,为什么昨晚她那么轻易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中的哪个?还是,这样的事不算是伤害? 苏暮晚思考着,隐隐间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正常轨道,不再掌控中。 正在出神,苏暮晚突然感觉一股热气喷在她嘴角,回过神,就看到陆辰一手端着一碗粥,一手拿着勺子要喂给她吃。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陆辰笑着,把勺子凑到苏暮晚嘴边,“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先喝点粥好不好?” 苏暮晚蹙眉把脸转到一边,她从昨天中午吃过饭后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猛然闻到食物的味道不仅不觉得饿,反而觉得胃里抽搐着想吐。 “怎么了?是不想吃粥吗?”陆辰见苏暮晚拒绝进食,心里有些急躁。他本来为昨晚的事担心苏暮晚醒来会气恼伤身,但苏暮晚表现得很平静,不吵不闹的,逗她说话也会回应两句,本以为没事了,却不想她竟不愿意吃饭。 陆辰做出平静的样子,把内心的不安压下去,耐着性子哄:“不想喝粥,我们再吃点别的。” 他朝门口挥挥手,就见一排十几个人各自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都是很清淡适合养身体的食物。这十几个人将房间站得满满的,像是伺候老佛爷一样弯着腰,目不斜视看向地面,没有一个敢把目光扫向苏暮晚。 食物的香气不仅没唤醒苏暮晚的食欲,反而让她更难受了。她把手放在胃的位置,皱着眉头更不想搭理陆辰了。 偏偏陆辰见苏暮晚对这些食物无动于衷,心里更急了,让人排着队从苏暮晚面前慢慢走过,看有哪一个能吸引她的注意。 第9章 我知道 结果所有的食物过了一遍,苏暮晚毫不动容,陆辰挥手把人都赶下去,单膝跪在床边,轻柔的亲吻苏暮晚的额头,求她:“乖晚晚,乖宝宝,你乖啊,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打我骂我都好,别这样折磨你自己。” 苏暮晚不理他,他就一直做小伏低的求着,压着脾气柔声哄劝:“你要是生气,尽管打我耳光好了,别把气憋在心里,好不好,晚晚……” 陆辰这个人霸道凶狠的时候很是凶恶,做小伏低的时候也很能做小伏低,一直低声下气的求着,温柔的吻苏暮晚的眉眼。苏暮晚本就难受,被他这样缠着,本来没有火气的也要忍不住发火了。 她闭闭眼睛,深呼一口气,冷笑:“你以为我是想不开要绝食吗?” 陆辰低头看了看苏暮晚的脸色:“你不是要绝食为什么不吃饭呢?” 苏暮晚蓦然睨他一眼,冷笑一声:“我若是要绝食,以后《灵纪年》里记载说‘灵尊上觉醒仅七年被强·暴后绝食而死’,我丢不起这个人!” 陆辰猛地一滞,‘强·暴’这两个字像利剑一样刺进他心里,虽是得偿所愿,但还是有一股痛心在胸膛里汹涌着,得到心爱的人的快乐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 他叹了口气:“那你是因为什么不肯吃东西呢?” 他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把刚才他让人端着食物从苏暮晚面前走过时苏暮晚的脸色变化想了一遍,蓦然走到床前,伸手到被子下面摸苏暮晚的胃部。 苏暮晚正用一只手捂着胃,不提防被他一下子握住。 陆辰恍然:“你果然是胃疼。吃不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看把我吓得汗都要出来了。” 苏暮晚手被他紧紧握住,用力抽了一下没抽动:“你这个人也知道害怕?” “我当然也会害怕。”陆辰苦笑一声,握着苏暮晚的手摩挲,“我害怕得多了,比如说,我现在就很怕你。” 苏暮晚闻言冷哼一声:“你怕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早晚会杀了你!” 陆辰把她搂在怀里,语气轻柔带着诱哄:“你杀我我倒不怕,我怕的你不懂,晚晚,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爱,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说到‘我有多爱你’的‘爱’字时低头亲了苏暮晚头发一下,到‘你’字时刚好把头抬起来。 苏暮晚皱起了眉头。她长久的生命里不是没有人喜欢她,不仅有,还有很多,但是她从没把这些放在心里。因为她的人生中有必须承担的责任,有很多依靠她存在的人,她从诞生时就屹立在世界的顶端,凡人拥有的亲情、爱情、友情,她全都没有,也不需要。她是灵尊上,没有人比她站得更高,她只需要低头去俯视世界,庇护她的臣民们就好。 但陆辰,他好像与她曾经遇到的那些追求她的人不同。 最终苏暮晚还是在不停的诱哄中,被陆辰喂了一小碗小米粥,然后又被殷勤伺候着擦嘴擦脸,按摩胃部,其服务之周到堪比训练多年的小奴隶。 “乖晚晚,你再睡一会儿啊,我等你睡着再去把你住的那里的东西拿过来。”陆辰轻轻拍着苏暮晚,哄她睡觉。 苏暮晚被他烦的不行,猛地睁开眼睛,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语气不善:“我从昨晚睡到现在,你是想让我一睡不醒吗?” “别胡说!”陆辰闻言脸色一沉,“你再这样诅咒自己,我真要生气了!” “是吗?”苏暮晚冷笑,一把推开他,慢条斯理的起身,斜倚在床头背板上,“你生气又能如何?难道你还准备和我动手?” 陆辰盯着她片刻,笑了:“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会和你动手,我怎么舍得,但是,晚晚……”他说着,手指顺着苏暮晚的肩膀往下滑,眼看着就要摸到大腿时,危险的打了个圈,停住了。 “以后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可是会在别的地方‘打你’了。”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暧昧,带着某种隐藏的暗示。 苏暮晚面色不改,哪怕是陆辰快要摸到她大腿时也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用不着吓唬我,我长久的生命里,还没有害怕这两个字。” 陆辰摇摇头,不仅没把手收回来,还要再往下滑:“我知道你不怕,晚晚,我也很矛盾,我不想让你害怕,但你真的不害怕我又感觉很难过。” 他说着,伸手把苏暮晚往自己怀里搂,把下巴放在她头顶上,喃喃:“晚晚,我爱你。” 苏暮晚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挣扎,任由陆辰抱住。她并不是感动到接受了他的爱意,而是突然想起曾经记忆深处的一些回忆,几幅画面倏忽间从脑海闪过。 画面中有她站在倒塌破碎的宫殿里,面无表情的沉默静立;有她高高的站在云端,脚下是无数跪拜哀求的人;有满地的鲜血流过她的脚下,血里是一具残破的尸体;有黑暗星空中一颗一颗毁灭的星体,迸溅的碎片从她身侧划过;一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幽深黑暗的星际底部,那旋转着的吞噬一切的深渊,在深渊中心仿佛有一双眼睛闪过。 苏暮晚闭了闭眼睛,突然抓住陆辰的手:“陆辰……”只是叫了一声,又是沉默。 “怎么了,晚晚?是我太用力,抱痛你了吗?”陆辰诧异,怕自己伤了苏暮晚,急忙松了手劲,焦急的问。 苏暮晚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仿佛看到了什么,又仿佛没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失去控制的不安,一时间竟梗住了。最后,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道:“没什么。” 往下躺了躺,苏暮晚对陆辰说:“你去忙你的吧,让我自己休息一下。” 陆辰扶着苏暮晚躺好,又给她盖好被子:“好,那你好好歇歇,等过两天身体好了,我带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苏暮晚不答,兀自闭目养神,一时间屋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像是过了好久,苏暮晚睁开眼睛,发现陆辰还是站在床边,竟没有走。 “嗯?你不去了吗?”苏暮晚微微扬眉。 陆辰在床上坐下,伸手握住苏暮晚垂落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手上用了些力道:“晚晚,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吧?”他突然郑重的问了一句,语气虽是疑问的语调却坚定不移。像是感觉到苏暮晚之前沉默的不安,又或者是意识到有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某种变化。 苏暮晚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我知道。” 她说的简洁明了,不推搪不含糊,直接了当的回答使陆辰忍不住笑了,像是心突然安定下来,高兴的起身:“那我去忙了,晚晚,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高高兴兴的走了。 苏暮晚望着陆辰大步离开的背影,觉得他连走路间带起的衣角都仿佛在飞扬,可见是真的从心里感觉高兴了。 —— 陆辰果然很高兴,也不让人帮忙,自己开车到了苏暮晚原本的住处,去收拾心爱的人的东西。 苏暮晚的东西很少,屋里只有一些必须的用品,简洁的一眼可以望尽。阳台上放着一把椅子并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是《诗经》《楚辞》之类的古诗文书。 将几本书收好,陆辰打开主卧旁边的小屋子,应该是书房的样子,看到里面放着一个拼到一半的积木拼图。拼图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高高耸起的屋檐,殿里立着的柱子,还有精致细腻的雕刻,无不显示出这座宫殿的壮阔。 陆辰看到整个宫殿整体呈黑色,以拼到一半的体积和周围散落的拼图碎片来看,并不是市场上流通的简化版宫殿模型。而且看这个宫殿的梁柱以及一层层屋檐,又伸手丈量了宫殿地基的尺寸,果然,长宽高都是十一、九这类的单数,毫无疑问,这是圣廷的某座殿宇。 圣廷的宫殿建筑都极尽恢弘,无论什么尺寸都是用单数,尤其是苏暮晚这个圣廷之主居住的宫殿,更是大部分用十一、九这样数字,寓意独一无二、至高无上。就像苏暮晚的自称“孤”,意为:孤者,独也。世间仅此一位,无论在时间、空间的涵盖范围内,都只有这一位。 陆辰没想到苏暮晚会在这里玩拼图,还是拼的她自己住的宫殿。是只是拼着玩消磨时间,还是有其他的用意?又或者这宫殿的存在有不同寻常的含义?他对苏暮晚的事情了解的太少,苏暮晚有太漫长的时间是他没有参与的,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苏暮晚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沦落到京城? 怕拼到一半的宫殿在移动的过程中散了,陆辰打电话给秦越让他来帮忙。 秦越接到电话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劳碌命,不仅要负责老板工作上的事,还要为老板追人提供各种服务,如今都把他当小工使了。 但作为一个深受陆总信任的全能助理,就是要随叫随到,才不辜负陆总对他的信任啊。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陆总给他开的有好几个零的工资。 两人拿一个虽然薄但质地结实的板子放在地上,慢慢的将拼图平移到板子上,不大的工程却使他们大汗淋漓。 第10章 争吵 秦越只帮着把拼图原样抬到车上就没事干了,因为陆辰不许他帮着收拾。无奈之下,秦越忐忑不安的站在一边,眼看着平时养尊处优的老板进进出出,忙前忙后。 爱情真是能让人面目全非啊!秦越心里暗暗感叹。要知道,他们陆总除了工作亲力亲为,其他生活琐事都是直接打电话,让人给他干这个,让人给他干那个,他和方筝两个助理经常被使唤的团团转。如今竟然丢下工作不管,跑来为苏小姐收拾东西,苏小姐真是厉害! 想着,秦越还是觉得老板干活他闲着心有不安,再次试图帮忙:“陆总,我帮您一起收拾,这样快一点。”伸手要把旁边放着的书收进盒子里。 “不许动!”陆辰把他手打掉,自己把书放进去,用严肃警告的眼神瞪了秦越一眼,“别动晚晚的东西,晚晚的东西只有我能碰!” 秦越见陆辰放好书又蹲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拼图碎片,不敢再动了,乐呵呵的看着老板自己忙碌。 原来是自己爱人的东西不让别的男人碰,陆总的占有欲未免有些太强了!和以前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还真是世事无常,一物降一物。 秦越笑着打趣:“陆总如今抱得美人归,什么时候要请我们大家吃个饭,庆祝一下啊?” “你懂什么?”陆辰嘴角无意识的翘了一下,很快又沉下脸来,“别拿晚晚开玩笑,晚晚生性沉静高傲,在她面前恭敬点。” 秦越愣了一下,连忙应了声“是”,心中对苏暮晚越发佩服,能让他们陆总如此郑重其事,这位苏小姐不知是太好面子,还是真的出身不简单。但是他们对苏暮晚调查的那份报告,并不像是假的,奇怪的是苏暮晚的气质和报告中大相径庭,也许,报告确实不可信,更何况陆总对苏暮晚视为珍宝,以后对那位苏小姐还是尊敬小心一点的好。 陆辰收拾完后看还有点时间,就准备去公司处理点事情。之前谈的一个合作已经确定了,但因为他这两天忙苏暮晚的事情就放着没有处理,趁着这会功夫忙完了正好回去陪苏暮吃晚饭。 一直忙到四点半,陆辰把手中工作一放,告诉秦越晚上再和公司各负责人开视频会议,然后就哒哒哒的大步走了。 秦越无奈,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老板先跑了,真是今有美□□惑,君上误国啊。 陆辰脚步轻快的下楼开车,他算好的时间。苏暮晚中午只喝了一小碗粥,虽然他走的时候吩咐厨房做了点心给她当下午茶,但到底不是正餐,这个点苏暮晚肯定饿了,正好回去陪着用一个香香的晚饭。到了晚上,再哄着苏暮晚吃点宵夜,如此一天多喂几顿,少食多餐,暮晚很快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瘦了。 到了家,陆辰果然极尽温柔,任凭苏暮晚无论冷眼还是沉默不理都面不改色,哄着吃饭、哄着聊天,如果不是苏暮晚坚持,都要哄到一个房间去了。 虽然最后苏暮晚还是把陆辰赶出来了,但没关系,登堂入室是早晚的事,他不急。 苏暮晚冷笑一声,虽然她以前在圣廷时夜里确实有守夜的人,但那是准备晚上有事伺候茶水的仆人,不是像陆辰这种想要守到床上的人。 —— 自从陆辰把宫殿拼图拿回去,因为苏暮晚身体还在修养,陆辰每天只允许她拼一会儿,但她很聪明记忆力又好,连图纸都不需要,只用了两三天就全部拼好了。此时苏暮晚正拿着一把软毛小刷子扫落宫殿边角缝隙里的灰尘。 陆辰停下车,抱着一盆小小的紫藤萝大步流星的走进别墅,在几声家里阿姨保姆们问好的声音里上了楼。 “晚晚,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陆辰推开门,朝苏暮晚道。 苏暮晚专注刷宫殿,对他毫不理会,陆辰也不生气,因为苏暮晚这两天都不搭理他,冷着脸连个笑脸都没有,他已经习惯了。 “晚晚,你不是喜欢紫藤萝吗,你看我给你挑了一盆好看的。”陆辰把紫藤萝放在房间角落里,拿着做好的木架子摆放好,以后好让紫藤萝藤蔓往架子上爬。 弄好架子又到苏暮晚旁边站着,去拉她的手,哄她:“晚晚,这个宫殿太占地方了,我让人收拾出了一个房间,以后就可以把你所有想拼的拼图都放在里面,做一个陈列室。” 苏暮晚顺手丢下手里的刷子,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转头就要走。 陆辰一把拉住她,手上用力往自己怀里拉:“还生气呢?别气了,你身体不好,要是气坏了要心疼死我,你不高兴,尽管打我骂我吧。” 苏暮晚转身躲过他的怀抱,手上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让他碰自己。 陆辰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放,两人一个要往屋里拉,一个挣扎着要出去,一时间僵持不下。陆辰目光凶狠的注视着苏暮晚,语气说不出的凶厉:“晚晚,你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但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啪!”话音刚落,脸色就挨了一耳光。苏暮晚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按了按被抓疼的手腕,声音里暗含愤怒:“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打你吗?你知道我从不会做无意义的愤怒,就以为我真的不会动手打人了?” 苏暮晚愤怒下的一耳光用了力气,打的陆辰有一瞬间愣住了。他回过神,没敢摸一下被打疼的脸,默默的站了一会儿,伸手要为苏暮晚按摩手腕。 苏暮晚拍掉他的手,他也不敢强硬的非要握着,苦笑了下:“打就打吧,之前又不是没挨过。” 这句话说完,苏暮晚火气腾一下上来,堵在心口,一时间竟觉得喘不上气来。 之前打陆辰是什么时候,是前几天陆辰哄她到这里来住,亲她时被她发现,陆辰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陆辰说他自己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还真是贴切,若不是她本源台崩塌,灵力受制,又怎会落到这会任人宰割的份上! 趁她无力自保时强行欺辱她,又在之后禁锢她的自由,就算是她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陆辰显然也想到了,不禁心中懊悔,见苏暮晚气的脸色发白,竟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顾不上其他,拦腰抱起放在床上,不停的为她顺气,”晚晚,我错了,我错了,乖晚晚,宝宝……,你不解气再打我几下,乖,慢慢喘气,别急……” 看着苏暮晚慢慢缓过气来,说道:“我不是不让你出去,你现在身体不好,医生也说要静养。等你身体好点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苏暮晚冷笑:“你找的那些保镖也是要陪我出门的?” “他们是来保护你的,”陆辰伸手揉着苏暮晚的手,苏暮晚刚才打那一巴掌用了力气,不仅陆辰脸上留下五个手指印子,她的手也红了一片,“你现在不能用灵力了,身体又不好,万一遇到像那天晚上的事难道又要进医院吗?晚晚,我是担心你,我怕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伤,怕我一时照顾不到让你受委屈。就让他们跟着你,这样我也好放心。” “他们能保护我什么?你以为谁都能伤了我吗?我不是柔弱无能的小女人,我见过的风雨比你想象中的多多了。”苏暮晚道。 “我知道,晚晚。”陆辰又揉她的手腕,一点没被说服,“我知道你很厉害,不需要他们的保护,但是他们跟着你至少可以省去你很多麻烦不是吗?你就把他们当做你以前的下人,以前不也总有很多人跟着你吗?” “那些是我的人,他们又算得上什么?”苏暮晚起身,她在圣廷时确实有很多跟着伺候的人,但那些人是她的臣民,让他们跟着也是为了圣廷之主的体统和规矩,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吗?” “他们不过是你找来正大光明盯着我的眼线,你以为我认真想走你留的住我吗?”苏暮晚低头注视自己的手掌,愤怒只在爆发的那一时,很快她就恢复成了之前那个平静淡漠的灵尊上,“如果我不计代价的要走,你知道,你拦不住我。” 陆辰点头,并不意外:“我知道你非要走的话,我留不住你。但是晚晚,那样会让你付出极大的代价吧?如果你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前几天我那样对你的时候你就不会沉默忍耐了。” “我知道,你是灵尊上,你有你的责任,你之所以忍耐下来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外面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停下来不继续恶化。你离开灵界来到这里,不仅是为了躲避麻烦,更是要让身体不继续恶化,我想灵界应该是出现了动乱,你回去就没有办法好好养伤。” “我猜猜,你身为灵尊上,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了,能让你受伤的人绝对不可小觑。而圣廷神君顾寒如和卫首段正轩这两人对你那么忠心,如果他们还有办法,绝不会让你受着伤一个人流落到这里。” 陆辰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猜测,语气并不是得意,而是郑重其事的分析:“你生性高高在上惯了,并不是一个会委屈求全的人,相反还很任性、率性而为。我以前听说,你曾经心血来潮一夜奔行数个世界,到非常遥远的地方去看桃花;我听说过你不喜处理政务,放着满殿等候的臣子去旧山看日出;还听说圣廷的政务大都是段正轩处理的,你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臣子都不认识。” 说着,他下了结论:“晚晚,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你只是一个高悬天空的神灵,不受任何束缚,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的潇潇洒洒。或许是因为受众生的跪拜,因为一些别人都做不到只有你能做的事情,你承担起你认为应该承担的责任,所以才在有些时候顾全大局的委曲求全。” 第11章 累吗 陆辰肃穆的半跪在苏暮晚面前,像是宣誓一样:“晚晚,我说这些并不是威胁你,我也知道你的骄傲不需要任何怜悯,我只是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在你觉得累的时候,愿意在我身边停留一刻。” 苏暮晚闭上了眼睛,久久的沉默。 确实,在她刚开始诞生的时候,世界自有其运转规则,并不需要她插手。她只需要想去看花的时候看花,想去看水的时候看水,玩累了就去睡一觉,睡醒了就是几千上万年过去了。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因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这世间有生命有思想的生灵太多了,慢慢的这些生灵不像刚开始那么简单单纯,开始有了复杂的情绪,并且还越来越混乱黑暗。 当大多数生灵越来越自私阴暗之后,最初始的光明与黑暗的规则开始失衡,光明与生命这些美好的事物开始消退,黑暗与毁灭占据了上风,之后荒墟就失控了。代表终结的黑暗变成深渊,主动侵蚀污染各个世界,星空中的星体被污染后向深渊坠落,坠落到一定程度就会毁灭,尸体被荒墟吞噬。 作为光明、生命、未来化身的她开始不断封禁荒墟,但因为光暗失衡,世间苍生又无法为她提供足够的正面能量,无奈之下,她只能不断的因为封禁荒墟变得虚弱,虚弱到某一程度就转世重生,之后觉醒再去封禁荒墟。算一算,竟不知持续了几千几万几亿年了。 累吗?或许是累的吧? 陆辰握住苏暮晚的手,他的手温暖又力,紧紧的像是要把他的力量传给苏暮晚:“晚晚,你愿意在我这里停留片刻吗?” 或许是真的累了,苏暮晚觉得陆辰此时的话充满了诱惑力,竟有些意料不到的温暖,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放下计较。虽是这样想,她到底没有把被握住的手抽回来,只是说:“陆辰,你知道,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说过的杀你就一定会兑现的。” “我知道,晚晚,我爱你。”陆辰微笑,他知道苏暮晚没把手抽回来就代表她答应留下了,“但是那些保镖我是不会撤走的,你出门也必须要我同意。” “砰!”苏暮晚一瞬间什么感伤都没了,一脚把半跪在地上的陆辰踹倒在地。 “滚!”苏暮晚怒声喝道。 “哈哈哈哈!”陆辰大笑着从地上一跃而起,抱起苏暮晚转了个圈。 苏暮晚难得没给他脸色看,任由他发疯似的撒了个欢,像是慈祥的铲屎官偶尔放纵自己的狗子拆个家。 转了几圈之后,陆辰牵着苏暮晚的手,带她看角落里刚带来的紫藤萝,告诉她如何搭建紫藤萝的攀爬架。 苏暮晚微笑着指挥他把东西放在某个位置,并认为她选的位置才是最好看最贴切的,陆辰选的都难看的很,还挡路。 —— 拼好的宫殿没有放到专门收拾好的房间里,苏暮晚让陆辰准备了一个大桌子,将宫殿放在盆栽紫藤萝的旁边,这样等紫藤萝枝条生长壮大垂落的时候,就可以将宫殿掩映在瀑布花篱中,半遮半掩,更显意境。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正是紫藤萝盛开的时候,帝都的温度还相对较低,虽然南方的紫藤萝三月份就会开花,但在北方却要稍晚一些。过不了多久盆栽紫藤萝也会将现有的枝条长得越发茂盛,到时候不知卧室屋里的空间能不能够它伸展。 苏暮晚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屋里的紫藤萝还不够好看,那就去楼下欣赏盛开的紫藤萝瀑布,正好还能晒晒太阳。 她舒服的躺在花架下的躺椅上,四月的阳光既不太冷也不太热,正是好时候。周围垂下条条紫藤萝枝条,扑鼻的香气萦绕在身边,连衣服头发上都染满的清淡的气息,若是再有几只蝴蝶飞来飞去,就更像古诗词里美好的意境了。 一位阿姨端着托盘,把上面的糕点水果和茶水放在桌子上,叫了一声:“夫人,这是今天先生吩咐厨房给您准备的下午茶。” 苏暮晚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心中冷笑,陆辰刚开始两天还挺克制自己,现在明显蠢蠢欲动,竟然吩咐家里所有人称她为‘夫人’,称他自己为‘先生’,倒还真以为她苏暮晚要和做一对夫妻了!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苏暮晚并没有试图纠正阿姨保姆们的叫法,因为她知道,这些人拿薪水做事,拿的是陆辰的钱,只要陆辰坚持不改称呼,这些人也不过是听吩咐行事。但假的就是假的,并不会因为这些凡人叫几声就能变成真的,她终究会离开这里,只要等到段正轩平息灵界动乱,这荒唐的事就可以结束了。 只是《灵纪年》里会如何记录这件事呢?难道还真的记载她灵尊上流落凡尘,还被人强行占有了,这还真是奇耻大辱啊!这耻辱若不用血来洗刷,又怎么能消她心头之恨! 苏暮晚闭目沉思,只觉得麻烦一件一件接踵而来,从七年前觉醒之后,荒墟失控的速度就超出了控制。以往荒墟上千年才需要封禁一次,但这一世仅仅七年时间就已封禁了两次,眼看着离下一次似乎也不远了。千年一次的封禁好歹能给她留下恢复的时间,但现在若再去荒墟,恐怕就离再次转世重生不远了。 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还能成功转世吗?若是不能,这世界该何去何从?荒墟又会失控到何等地步? —— 公司里,陆辰刚开完一个重要会议,他回到办公室,稍显疲惫的捏了捏眉宇。上次谈的合作已经进入高速运转状态,今天大会小会接连不断,从早上到现在没有停止的空闲,饶是他身体再好也觉得有些精神倦怠。 办公室门外传来敲门声,陆辰应了一声“进来”。 “陆总。”推门而入的是陆辰另一个助理方筝,她穿着高跟鞋职业装,是公司出名的女强人,走路声“哒哒哒”的轻快有力。 方筝胳膊夹着文件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把咖啡放在陆辰面前:“您喝杯咖啡提提神,下午还有一个会议呢。” “嗯。”陆辰应了一声,笑着看向她,“今天你们也辛苦了,等忙完了让你和秦越轮流放个假。” “应该的,为公司创收嘛。”方筝把用胳膊夹着的文件拿在手里,闻言笑道,“说到秦越,他这两天总是开完会就不见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有别的事交待了他去做。”陆辰说。 方筝也不多问,她和秦越不一样,秦越是陆家从小培养,跟着陆辰很多年了,而她是几年前才到广达工作。虽然有时也会被指派着做些公事之外的事情,但大多数还是以公事为主。不像秦越把陆辰的方方面面的都负责了,方筝以前就听说秦越经常会帮陆辰处理一些隐秘的事情,多少可能沾点黑吧。方筝有家有业,可谓上有老下有小,陆辰也不会让她掺合这些事。 方筝把手里的文件放在陆辰桌子上:“陆总,这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字。” “嗯,放这吧。”陆辰把文件拉到自己面前,也不急着签,笑道,“方筝,我听秦越说你儿子过几天生日?” “是。”想起自己的小儿子,方筝也不禁露出了笑脸,“他今年到六月份小学毕业,过了暑假就要上初中了。” 方筝有两个孩子,女儿比儿子大一岁,现在上初一,平时都是自己父母帮忙带孩子。方筝年轻时受了很多苦,她十八岁就和她老公在一起了,十九岁意外有了孩子,不舍得打掉,只好生下来。她和她老公感情很好,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还过得去。 第二年有了第二个孩子,她和老公感情也越来越好,家里一儿一女,公婆也待她很好。但没想到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公和公婆回老家扫墓,竟在路上遭遇车祸,三个人都没救回来。方筝虽然因为在家看孩子躲过一劫,但家里两个孩子还小,她又与老公感情甚笃,不想改嫁,这么多年就和父母一起带着两个孩子生活。 为了养孩子,方筝在小儿子上幼儿园之后就出来工作,两个孩子都是外公外婆带着。也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方筝从进入广达后就辛勤工作,兢兢业业,慢慢地成为陆辰颇受倚重的金牌助理。 陆辰就喜欢她这样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从不会把生活琐事带到工作里来,做事认真,工作时只讲工作,绝不会三心二意,像年轻的小姑娘那样弄出个办公室恋情来。 “回头我让秦越准备个生日礼物,你带回去给你儿子。”陆辰说。 “谢谢陆总。”方筝也不推脱,因为她知道这算是陆总发的员工福利,公司经常会送员工本人和家人生日礼物,激励员工更好的工作。 这时,‘叮咚’一声,方筝看见陆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陆辰拿起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嘴角翘起,是一个很迷人的微笑。 方筝见陆辰不自觉地露出的微笑仿佛含春带笑,温柔的腻人,不由得笑问:“陆总您是谈恋爱了吧?” 陆辰看着手机:“你怎么知道?” 听陆辰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方筝道:“您自己注意不到,您看手机的眼神有多温柔。” 第12章 还有一个人 “是吗?”陆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照片,苏暮晚仰卧在躺椅上,阳光穿透紫藤萝花瓣间的缝隙洒落下斑驳的光影,莫名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基于陆辰心里的不安,他让家里阿姨每隔一段时间就报告一下苏暮晚在做什么,不是怕苏暮晚会走,而是只要苏暮晚不在他面前,他就会心慌难受。 可惜苏暮晚在灵界生活久了,通信都是用超凡力量,竟不喜欢用手机。他给苏暮晚买了手机,存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加了微信好友,但苏暮晚一次也没用过,不然就可以不时的打电话和暮晚说说话了。 方筝道:“您平时比较冷淡严肃,这些天却时不时的就对着手机笑,还会莫名其妙上突然又沮丧又出神,一看就知道是有喜欢的人了。” 陆辰右手拿着笔转了个圈,若有所思:“你看的倒准。” 方筝还要再说什么,没等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陆辰应了一声,见秦越推门进来,表情有些严肃,他进门站着,悄悄地给陆辰一个眼色。 方筝知道他们有事要说,拿了陆辰签好字的文件赶忙出去,走时贴心的关上门。 “什么事?”陆辰问。 秦越把手里的档案袋递给陆辰,面上不苟言笑:“是关于夫人的事。之前夫人因为遇到两个喝醉的人受伤,那天晚上夫人是突然去春山公园,根据我们的观察来看,夫人一个月内只在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去公园散会步,天不黑就会回家了。唯一的一次晚上去就是进医院那天了。” 秦越说着,把档案袋里的一页纸抽出来给陆辰看:“您看,就是这个人,每次夫人去公园的时候他都在,那天晚上也在。我们跟了一个月都不知道夫人会在那天晚上去春山公园,这个人却知道,排查了整个春山公园的监控,我发现他从来没在其他时间去过,只有夫人在的时候他才在。我觉得,他也在监视夫人。” 陆辰面色阴沉沉的,有别的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试图接近苏暮晚,就像是在他心里沸腾的热血上浇了一层油,火哗的一下冒上来了:“这个人是什么人?你查到了吗?” 秦越又拿出另一张纸:“他是南边赵家的人,赵家现任家主赵庭的弟弟赵禺。”秦越小心看了看陆辰的脸色,继续道:“奇怪的是,他只是一个人,并没有其他帮手,却能准确得知夫人的行踪,是不是夫人……认识他?” 秦越想说是不是苏暮晚特意告诉了赵禺她什么时候会去春山公园,不然怎会那么巧,但凡苏暮晚在的时候赵禺都在,苏暮晚不在的时候赵禺从不去公园。但他没敢直接说,因为陆辰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阴沉的吓人,如果这时给他一把枪,他能当场把人给毙了。 陆辰强忍着火气,问:“晚晚每次去公园都是做什么?有和这个赵禺说过话吗?晚晚她……”他说到这里感觉有点抑制不住心里喷薄而出的不知是愤怒还是酸涩的火焰,顿了顿,“晚晚对这个人的态度怎么样?” 秦越低头不敢看他,飞快的回答:“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夫人从没和他说过话,偶尔对面看见也和平常陌生人一样,赵禺也没有故意在夫人面前出现,不然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发现不了。” 陆辰稍稍放下心来,心里的那点酸涩顿时消失不见,但火气却大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跟了自己的宝贝那么长时间,而他却没有发现。本以为严密结实的防护不知在何时破了个洞,苏暮晚就是一块香喷喷热乎乎的肉,稍不注意就会被外面的野兽给叼走,幸好前两天和苏暮晚谈了谈,找了保镖跟着。 陆辰心里暗暗发狠,以后苏暮晚出门必须要至少十个人跟着,围的一点不漏,所有人都看不见她。不仅如此,还要让他跟着,时刻在他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都要让他心里有数,苏暮晚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身边有什么人! 心里发狠的想着,陆辰面上不露声色,朝秦越沉着脸说:“你们跟着夫人一个月,同样有一个人在你们眼前都没发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有那些跟着的人,我养他们有什么用!幸好这一个月没出事,不然我扒了他们的皮!” 秦越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陆辰一眼,欲言又止。 陆辰看到他这个样子,冷声道:“怎么,还有什么事没说?一起都说了。” 秦越道:“我还查到,赵禺并不是只在春山公园一个月,而是在这之前,我们还没有开始跟着夫人的时候就在了,应该是夫人刚到帝都四天后,比我们还早两天。” 陆辰猛地看向秦越,眼中的光芒像剑一样利,割的人头皮发麻,他像要发狂的野兽一样来回走了几圈,停下来:“赵家基业都在南方,听说赵庭对他这个弟弟很看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帝都?你去查,赵家最近的动向,派人好好盯着赵禺,别让他跑了!” 秦越被陆辰凶狠的目光盯着早就站不住了,闻言应了一声火烧屁股一样飞快的出去了。 陆辰这个人平时看着冷静淡漠,风度翩翩,但只要有人戳到他肺管子,立马就能切换狂暴状态,疯狂到不记后果。 他坐着椅子上,掰着双手关节,指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目光阴沉不定。 他在心里琢磨,赵禺比他还早知道苏暮晚的行踪,是否与灵界有关系?要知道赵家在南方,却在苏暮晚出现在帝都四天后就到了,那就只可能是早就知道苏暮晚会来这里。灵尊上的行踪是谁的能知道的吗?只能是和灵界动乱有关系了,他们是否是要对苏暮晚不利? 不对,苏暮晚分明说过,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传回灵界,但凡知道她有超凡能力和她身份的人都会自动忘记,就算不忘也不能对人言。灵尊上下的圣旨连通天地,无人能突破限制,那赵禺就不可能是因为灵界圣廷之主这个身份来的了,只能是为了苏暮晚这个人。 该死的!他就说他的晚晚太好了,总会吸引男人女人的目光。以前在圣廷的时候不就是这样,虽然苏暮晚不常出现,但总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她,钦慕她。就像他自己一样,从第一次见到苏暮晚,就被她吸引了,就像身处黑暗的人向往光明,苏暮晚那屹立高天,一剑破灭所有妖魔鬼怪的画面刻在了他心里。 陆辰已经认定赵禺是同样被苏暮晚魅力吸引的一员,他咬牙切齿的掰着手,心里杀意抑制不住的涌上来。 突然他又想,那苏暮晚知不知道赵禺的存在?他监视她的时候都没能瞒过苏暮晚,这个赵禺跟了那么久,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去?如果苏暮晚早就知道了,又为什么装的像不认识?苏暮晚可是灵尊上,有什么能瞒得过她,但如果她知道,又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提过? 想来想去,陆辰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这个赵禺,果然该死! 那苏暮晚呢,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陆辰心里像火在烧,烧的他再也坐不住,起身用力推开门,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方筝正好从旁边办公室出来,看到陆辰大步流星的往电梯走,急忙叫道:“陆总,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您不去开会吗?” “会议取消,等我通知再说。”陆辰匆匆说完,关上电梯就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陆总脸色好难看。”留下方筝与几个公司高层面面相觑。 —— 陆辰一路风驰电掣的把车开回家,进门直奔花园,在看到瀑布花下的人影时突然停住了。 微风吹拂着绚烂的紫藤萝花枝摆动出小小的幅度,下午三点多的阳光已不像正午时那么强烈,温和的有一种温馨暖意融融的感觉。苏暮晚就躺在花藤下的躺椅里,肚子上搭着个白色的小毛毯,安静的睡着了。 陆辰突然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苏暮晚好像很嗜睡,经常懒懒的躺着躺着就精神不济。他找的那些医生查不出病症,就一直说身体弱,要补充营养。但找了几个营养师搭配膳食,又熬煮药膳,但都没有太大的作用。 心里蓬勃的火焰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哗啦”一下熄灭了。不仅火焰被冰水消融,而且剩余的冰块就在火焰残骸里迅速结冰,从内散发着寒气。 陆辰静悄悄的走过去,注视着苏暮晚安然静谧的睡颜,突然想伸出手摸摸她。因为苏暮晚在阳光下的沉睡面容姣好的让人不安,太静了,静的仿佛会在某一刻悄然无声,幻化成一片虚无。 就在陆辰即将触摸到苏暮晚脸颊的时候,就见她悄然睁开漂亮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陆辰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天偷亲时猛然睁开的眼睛,心里一阵心虚,瞬间把手收了回去。 苏暮晚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陆辰尴尬的假装无事,镇定自若的倒了杯水。 从那天之后,陆辰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怂了,他思忖着,暮晚身处高位久了,不会喜欢被人胁迫强令。那天他之所以敢强行那样,不仅因为他本性强硬霸道,更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作为第一个占有苏暮晚的男人,才能把她坚固的心灵围墙撕开一个口子,将自己的身影强行挤进去。但挤进去之后呢,要想在里面扎根生长,就不能再强迫了。 就像种树一样,栽小树苗时必须要在地上挖出一个深坑,才能把树根种进去,坑挖的太浅了,一阵风就能吹走,坑挖的太深了,又不利于生长。种下树苗就要浇水、施肥,灌溉给它爱和无时无刻的照顾,付出的越多,树苗长的越高越壮。但如果栽下树苗后,还是不管不顾的继续挖坑,只会使树苗在这样野蛮的破坏下来不及生长就面临死亡。 第13章 无欲则刚 苏暮晚看似为人和善可亲、平易近人,实际上淡漠疏离,高傲冷漠。她遇事不爱与人计较,不过是觉得麻烦,因为在她看来,那些人不过是她脚下的蝼蚁,高高在上的神会与蝼蚁计较吗?神对于敢于冒犯她的蝼蚁,不是不计较,而是一群无知的小东西没见过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以为是的行事徒增笑料,不必神出手,就能自取灭亡。 现在的陆辰就是在神偶尔落难时冒犯她的蝼蚁,若是一直强行想要亲热,不过是在神的奇耻大辱上再多加几笔,不仅不会喜欢,反而越来越觉得屈辱,这屈辱还必须用血来洗刷,到时候就会让人知道,什么是神的威严不可冒犯。 神从未有过感情,那是因为没人配做她的亲人,没人能做她的朋友,更没有敢做她的爱人。所以,神是孤独的。地上的蝼蚁跪拜着,希望神永远站在高天上,受所有人的供奉,保护世间生灵,做一个人们想象中的神。但是,既然人都有感情需要,更高级的神为什么不需要? 所以陆辰从那天以后就极尽温柔,爱与不爱,有多深爱,神不是瞎子,自会看见。 在苏暮晚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陆辰心里也不急了,他毫不掩饰内心的爱意,温柔的关切着。 苏暮晚不动声色,她早就发现陆辰回来时的不对劲,但他不说,她也懒得问。陆辰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话,她也不想知道。高悬天上的神也不是一直都在天上,偶尔也会下凡寻些乐子。世间熙熙攘攘,污浊总是大于美好,保持好心情的办法就是不看不想不知道。 苏暮晚记得曾经在凡人的网络社交里看到过一句话:关我何事?关你何事?还有这事?做到这三点,就能免除很多烦恼和麻烦。 所以她其实是对很多事都不往心里去的,觉得不必要关注的事或人就算在她面前,她也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要不然也不会在圣廷那么久,连自己的臣子都有很多不认识。 灵尊上可以是一个负责任值得所有人依靠的灵尊上,但在很久以前,她其实是一个自由自在、任性潇洒的至高存在,她有能力有资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看到什么就当不存在。 陆辰倒了杯水放在苏暮晚面前,状似无意的问道:“晚晚,你来帝都也快两个月了,就没认识个稍有些喜欢的朋友吗?” 苏暮晚看他一眼:“你这是代指你自己?你倒是会给自己抬高身价,还想做我朋友?” 陆辰听她的语气有些讽刺意味,虽然早就知道苏暮晚对自己不可能有好态度,但到底还是有些酸涩难受。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也顾不上细细体会这种心情:“我是说,刚来帝都的那段时间,就没有认识什么人吗?” 苏暮晚心平气和:“你找了那么多人监视我,有没有认识的人你比我还清楚吧。” 陆辰心虚但不后悔,不仅不后悔,他还觉得发现并监视苏暮晚的时间太晚了,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心怀叵测的男人钻了空子。当然,这种想法不能被苏暮晚知道,就算他们都心知肚明,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晚晚,你是不是有什么超凡能力,比如说预知未来,或者小一些,明察秋毫这种类似的,不然怎么知道有人监视你呢?” 苏暮晚起身,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觉得有些好笑:“你是想问,是不是所有事都瞒不过我,我是不是有全知全能的权柄?” 陆辰点头。 “曾经是有的。”苏暮晚又躺回去,目光深沉,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全盛时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这是神魂可以施展的力量。如果我现在还能看到所有现在与未来,怎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陆辰适时露出些愧疚出来,不顾形象的蹲在苏暮晚身前:“对不起,晚晚,是我的错。”他说完,神色一变,目光坚定,“但我不会后悔,就算你恨我,要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 苏暮晚目光一凝,在要发火的瞬间又平息下来,叹了口气:“这世间有些事情并不是看到了就能改变,改变了也未必会向你希望的地方改。我会如此,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随心而动,做我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无愧于心,无愧于我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没什么好后悔的。” “我知道,晚晚,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陆辰想去握苏暮晚的手,被‘啪’的打开,也不气馁,坚持不懈的要握上去,苏暮晚被他缠的怒目一瞪,他才不敢动了。“那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苏暮晚见他坚持要问,稍觉奇怪,但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因为我看到你了。” 陆辰想起之前曾多次亲自观察苏暮晚的事,倒是没想到竟早被看到了,苏暮晚也真能沉住气,装的没事人一样。他当时就奇怪,苏暮晚这样的存在怎么会被人监视而不自知,还以为她身体伤势太重,无力发现,却不想,苏暮晚虽然修为没了,但脑子还在啊。苏暮晚不理政事,看似任性只顾玩乐,但她并不是不会,而是不愿。 陆辰也没想到,苏暮晚任性潇洒的逻辑:你想看我,那是你的事,只要不打扰到我,那就不关我事。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比如以前身体好时,心血来潮想走就走,谁也追不上她,但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鱼游浅底遭虾戏,无可奈何罢了。 陆辰又道:“那你在这之前就没认识的人吗?怎么会想到帝都来?” 苏暮晚早就察觉他的古怪,现在觉得终于是图穷匕见了,好笑道:“你这是在盘查我吗?” 陆辰一笑,讨好道:“我哪敢啊,晚晚,只有你能盘查我,我怎么能盘查你。”说着,又往前凑凑,“你受伤避到帝都来,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怕有人跟着你,万一有什么损伤,也对你养伤不利不是。” 苏暮晚目光凝滞,若有所悟:“你这样说,是看到有别的人跟着我了?而且是在我刚来的时候就有了?” 陆辰不再隐瞒,把赵禺的事情说了,末了总结:“他绝对不怀好意。” 苏暮晚想了想,又放松下来:“不会是灵界的人,我的旨意代表了位格和身份,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高的,没人能突破限制。” 陆辰听到苏暮晚确认的话,猛地站起:“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人,他肯定对你有企图!该死,连我的人也敢觊觎,我弄死他!” 苏暮晚眼看着陆辰一秒发疯,也不觉得奇怪,她从那天起就知道陆辰就像一只疯狗,触他逆鳞就立马藏不住真面目了。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闲闲的晃了晃躺椅,悠闲地姿态与陆辰的狂躁形成鲜明的对比:“未必是你想的这样,你自己对我心思不正,就以为别人也是这样吗?” “晚晚,你不懂。”陆辰冷笑一声,他知道苏暮晚虽然聪明,但从不往感情上动心思,迟钝的很,不然也轮不到现在他来捡便宜了。但凭男人的感觉,一个男人对一个美好的女人观察注视了一个多月,就算原本没心思的也会有了,更何况是暮晚这样姿态卓绝、气质非凡的女子。 但这样的事不必与暮晚细说,他自己多注意并解决了就好了。 陆辰望着苏暮晚闲适安逸的样子,不想打扰她的心情,没有多说什么,在另一个躺椅上躺下,翘起右腿放在左腿上,也晃悠着躺椅。 倒是苏暮晚看他那么快就平静下来,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问:“这个赵禺不是京城人?” 陆辰躺椅一下一上的晃着:“是江南杭城人,杭城赵家也算是流传已久的世家大族,听说祖上挺阔。但是我们这国家哪的人没有一个高贵的祖宗,谁家以前没阔过,往前推个几千年,说不定还是一个祖宗呢,算得了什么。” 陆辰表情有些不屑:“我们陆家实力比赵家强多了,他敢跑到我的地盘上撒野,就别怪我不客气!” “杭城赵家啊。”苏暮晚若有所思。 陆辰看苏暮晚这个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翻身坐起:“难道你认识他?” 苏暮晚道:“我不认识他,不过倒知道他家,也许他认识我。” 陆辰急了:“什么叫他认识你?” 苏暮晚不答,反而岔开说起另一件事:“你在圣廷一年,应该知道圣廷一年只过三个节日。” 陆辰不解苏暮晚怎么会提起这个,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当然知道,朝灵日、聚日、元日,但这和他认识你有什么关系?” 苏暮晚说:“圣廷节日是以阴历时间为准,一月初一元日、二月初二朝灵日、九月初九聚日。从规模大小、人数来算,聚日只是圣廷内部人聚会;元日就是一年之始,也就是凡间所过的春节,凡灵界生灵皆可至圣廷参加宴会;至于朝灵日,是我的生日,无论是何种族、何世界、何身份只要有本事来,都可参加。” 说到这里,陆辰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是在某一次朝灵日的时候见过你?” 苏暮晚点头:“没错。” 陆辰疑惑:“那他哪来的渠道进入灵界呢?灵界十分隐秘,我身为陆家人,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赵家还不如陆家呢,怎能去圣廷贺你诞辰?” 苏暮晚微笑:“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凡间有一些人是知道灵界的,不然从古至今哪来那么多神魔鬼怪故事,只是秘而不宣罢了。比如赵家,你知道的只是在凡间的分支,主家其实是在灵界,赵家灵界的家主在圣廷任职,也算是我的臣子。凡间的分支沾主家的光,在朝灵日这样的日子去圣廷见见世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少人都这么做,反正出了灵界他们虽不会被消除记忆,但也不能对别人讲起。” 陆辰问:“这个规矩是不可违背的规则吗?对人说了会怎样?” 苏暮晚:“你在圣廷没听说过‘守口如瓶’‘三缄其口’这样的道术吗?心里知道说不出来,除非能力大到超过施展道术的人,但就算能超过,天道有感,将会遭天谴。”笑着,“会被雷劈一下,化为灰烬。” 陆辰又问:“你说你下过旨意,你的所有消息都不会被灵界的人得知,这个规矩比不能说的道术还要更强吧?” “自然,我说不可知,不仅凡间的人传不过去,灵界的人也听不到看不到,就连寒如都不能例外。”苏暮晚道。 陆辰点头:“所以,赵禺能这么早知道你的行踪,与灵界赵家没有关系,凭凡间的赵家,怎么可能有这本事?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第14章 酸死了 陆辰觉得赵禺只是偶然看到苏暮晚,心生爱慕,才试图靠近。但还有一点说不通,他是怎么知道苏暮晚什么时间去春山公园,尤其是那天晚上。若真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巧合到分毫不差的遇到,这算什么巧合,不是早有预谋就是缘分啊! “呸呸!”陆辰暗自唾弃,什么缘分,就是别有预谋!暮晚宝贝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有缘份,要有也是和他陆辰,其他的野男人就该乱棍打死! 陆辰一言不发的坐在躺椅上,目光阴沉沉的冒着杀气。 苏暮晚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人现在心里肯定正阴暗的想着怎么收拾人,说不定已经想好怎么敲人闷棍了,也不劝他,悠悠的晃悠两下:“未必是巧合。我记得赵家有窥天机、探命运的本事,或许凡间赵家有一些灵界传过来的东西,窥探到什么也不一定。” 陆辰虽然生气,但思绪未乱,不相信她的话:“你既是灵尊上,你的行踪是那么好探的吗?更何况是在你特意封闭消息的时候,赵家要有这个本事,还会老老实实的在圣廷给你做臣子,早就登堂入室,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了。” 苏暮晚失笑:“看来你还没气到发疯。直接窥探我的行踪自然不可能,但可以算别的,例如说,算一下在什么时间去哪里能获得机缘。就算这样,也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就不知道赵家付出了什么。” 说着,苏暮晚微微一叹,有些怅然:“说到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身体渐衰,如此而已。” 陆辰蹲在她面前,再次意图握她的手,不知苏暮晚是没注意到还是懒得挣扎,由他握住了:“晚晚,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和我说说?” 苏暮晚沉静安然:“灵力耗费太甚,本源匮竭,入不敷出。” “就没别的办法修复吗?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陆辰声音温柔。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等到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苏暮晚并未拒绝他的好意。在能恢复的时候她当然会积极想办法,这样虚弱到什么都做不了的身体,如何面对风雨。 不过,陆辰这样问倒有些出乎意料:“你敢让我恢复,不怕我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你?” “我不怕。”陆辰柔声道,“我知道你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其实对这样无力的身体很难受。你曾经那么厉害,屹立天地之上,无人能让你俯首,如今处处受人所制,这样的处境你接受不了。你的难过都埋在心里,因为你是灵尊上,你不能表现出无能无力的样子来。” “晚晚,我很庆幸能有机会拥有你,我承认我曾经为此窃喜。如果你一直是站在天上的灵尊上,那我将永远没有机会靠近你,但是我不想让你难过。我爱你,想对你好,我希望你永远能高高在上的不受人欺负,我想长出翅膀来陪你同在天空,而不是把你从天上拉下来。” “如果我对你的爱只能给你带来痛苦,那不是真正的爱。我希望以后你想起我,不只是屈辱和痛恨,还会带着笑想起我对你的好。我很抱歉对你的伤害,但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牢牢地抓住你,如果杀我能让你不再恨我,那你就杀好了。” “就算恨我也没有关系,至少你会一直记得我,我是曾经拥有过你的男人。” 陆辰表面上说的大度体贴,好似想的很开,其实心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如果能爱,谁又愿意被深爱的人痛恨呢?他心里有一股无力感,苏暮晚与他的身份相差太多,一个是平凡的人,一个是高天的神,就算在凡间有再多的家业又能如何,高高在上的神会在乎蝼蚁是贫穷还是富有吗? 命运给他机会让他抓住了神,却不能弥补仿若天堑的差距,和苏暮晚的缘份就是偷来的,终究要还回去。所以他惶恐不安,总觉得眼前的一切眨眼间就会化为乌有,他抓住的幸福很快就会消失。但他不能拉着苏暮晚一同坠落深渊,因为他爱的人是光明,是生机,坠入黑暗的光明会失去生命。 但他又不甘心,他迫切的希望能在神的心里留下不可掩埋、不可忘记的痕迹,他希望能用爱来感动神,留下神。陆辰心中苦涩,若是他也是神就好了,如果他也是神,一定会想尽办法将苏暮晚永远的搂在怀里,陪着她经历风雨,这样她就不会这么累。 但这终究是奢望。 苏暮晚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为人知的微笑。她看着陆辰,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样,又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苏暮晚从那天起就有了一个疑惑,一个猜测,但她还是平静的,沉默的埋在心里。因为她的猜测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但神的世界,又未必是不可能的。 陆辰的想法她未必不清楚,但她是一个记仇的神,血债必须用血来还。不了解她的人以为她淡漠世事,不爱与人计较,其实是因为她不会忍耐,从来有仇当场就报了,只有暂时报不了的仇才会记在心里,此仇不报她就算躺在棺材里都不能安心! 陆辰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她的人,这奇耻大辱若不能回报给他,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就算死了也不能闭上眼睛! 神真的会对凡人的冒犯大度宽容毫不计较吗?受人跪拜的神心中岂无傲气,更何况灵尊上这样至高无上的存在! —— 晚上,陆辰开完视频会议已经很晚了,他睡了一觉觉的有些渴,下去拿水时发现旁边的房间还亮着灯。悄悄走过去,从窗户里看到苏暮晚站在床尾,注视着紫藤萝旁的宫殿拼图。 屋里只亮着一个暗淡的小灯,夜晚空寂无人,苏暮晚孤独的站着,是沉默的寂静的,无声无息的,仿佛从天地初开站到世界末日一样的深沉。夜晚的黑暗透过窗户渗透进房中,仿佛在她身边伸出虚无的手臂,要将她拉入黑暗。但她还是平静的屹立,无论风浪再大,黑暗再深都无法动摇她。 苏暮晚就这样站着,眼睛注视着宫殿拼图,似乎在看它,又似乎透过它看着别的什么。 陆辰默默的在外面站了十几分钟,苏暮晚一动不动,一副要看到天亮的样子。陆辰想起曾经那么多个夜晚,苏暮晚是否都是这样,一个人孤独的站着,为她的臣民撑起一片天空。 而那漫长的岁月中,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一个人度过无尽的时光。在黑夜里,在无人处,寂静的品味着孤独。 陆辰手不自觉地捂住心口,他觉得有些难受,为苏暮晚感到心疼,迫切的想要陪陪她。 见苏暮晚的样子似乎要一直站下去,陆辰忍不住轻轻地敲了敲门,“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晚中声音有些空旷。 “你怎么来了?”苏暮晚闻声转头,问道。 陆辰声音轻柔:“我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苏暮晚问。 “来陪陪你。”陆辰道。 两人对视站着,沉默了一会,夜晚的冷空气似乎变得温暖了一些。 良久,苏暮晚转过身,看向宫殿方向,轻声道:“这是岁寒宫。” 陆辰向她走近一步,站在她旁边,近的一伸手就能搂在怀里:“能和我说说这座宫殿的故事吗?” “其实没什么故事,”苏暮晚伸手抚摸着宫殿精致的屋檐,轻轻的像是触碰曾经的回忆,“我曾经有很多时间都是在岁寒宫里坐着。很久以前,我在这里枯坐千年,做出了转世重生的决定,从那之后,我在这里坐着的时候越来越多。” 她看似平淡的话其实饱含不为人知的心酸。荒墟逐渐失控后,她知道黑暗是不可被消灭的,因为无论光明还是黑暗,都是组成世界的必要条件。没有光明,世界会毁灭,没有黑暗,单一的光明也支撑不起世界,最后还是会走向终结。有光就有暗,有暗就有光,这才是世界。 但黑暗比例大过了光明,如此发展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终结。她是初始之光,唯一化形的初始规则,万千苍生跪着求她拯救世界,到底是自己的力量创造的生命,所以她答应了。 她和陆辰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不可质疑的,她说她不会死,是真的不会死。做为初始之光,她化形的那一刻就已经超脱了规则束缚,世界毁而她不灭。但她还是为了她的臣民们做出不断转世重生的决定,从此将自己从一个自由自在的至高者变成了身带枷锁的神。 众生膜拜她,依靠她,为她歌功颂德,为她的功绩欢呼雀跃,却不知她曾那么多次孤独的坐在寂静无人的岁寒宫里,从天黑坐到天亮,再从天亮坐到天黑。这样一年一年又一年,原本壮阔威严的岁寒宫变成了终岁寒寂,笼罩在茫茫大雪中的宫殿,逐渐沉寂。 陆辰温柔的注视着苏暮晚,虽然她说的轻易,但这句话却让他鼻子一酸。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就这样孤寂的坐着,多少难过痛苦埋在心里,坐一下就算是放松心情了,但坐的越来越多,不就代表着心情郁结的时候越来越多吗。 第15章 《灵纪年》 陆辰知道她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安慰,她是高高在上的灵尊上,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后悔。所以陆辰只是伸手把苏暮晚搂在怀里,给她一个拥抱,说:“以后你想看的时候,我陪你一起看,我愿意陪你做任何事。” 苏暮晚并没有因为他的怀抱而放松身体,依旧挺直站着不动声色,但也没有推开他。 陆辰握住苏暮晚的手,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晚晚,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能力为你解决让你都感觉棘手的事,但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让你知道,我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去深爱你。” 闻言,苏暮晚笑了,难得的从内心发出的笑意:“就算我不爱你,你也还是如此?” 陆辰语气坚定不移:“当然,无论你是否爱我,我都会爱你。” “我知道了。”苏暮晚微笑。就这么把自己的致命弱点展露在她的面前,陆辰,你真的不怕吗?不怕我会利用这一点肆无忌惮的伤害你吗? 这就是爱吗?苏暮晚心中喃喃,爱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轻易被人伤害,但也能让人变得坚不可摧,自己真的需要这样的爱吗? 但苏暮晚忘了,如果她真的无情无义,心中没有爱,又怎么会从一个无忧无虑的至高神灵,变成常坐岁寒宫里孤独的人。 陆辰却因为她肯定的回答松了一口气,笑着拉着苏暮晚的手,强硬的往床上按:“好了,那么晚了,快去睡吧,小心明天熬出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苏暮晚微笑:“我是不会长黑眼圈的。” 陆辰为她脱鞋,盖好被子:“不长黑眼圈也不能熬夜,你要好好养身体,不然怎么杀我呢?” 苏暮晚冷哼一声:“我现在这样也一样能杀你!” “好好好,能杀能杀,乖啊,宝宝,睡觉吧,我在这里陪着你。”陆辰不以为意,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轻拍着,“你睡着了我再回去,睡吧,别怕啊。” 苏暮晚知道陆辰的意思是他只是哄她睡觉,并不会做什么,她也知道他会老实的,放心的闭上眼睛,嘴里道:“谁怕了,我从不会怕。” “是是,我们晚晚是谁呀,灵尊上心中无所畏惧。”陆辰好笑的哄她,拍了一会儿,感觉到苏暮晚已经有些睡意。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陆辰心里就有一种感觉,苏暮晚从来不是那个坚强的无所不能的灵尊上,而是需要他哄着陪着的宝贝。仿佛与生俱来的使命,他觉得他就是为苏暮晚而生,如果所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带着任务来的,那他的任务就是深爱着苏暮晚。 感觉苏暮晚快睡着了,陆辰轻声诱哄:“晚晚,岁寒宫放在这里你看到就会心情不好,我把它放到别的房间去好不好?” “不许。”苏暮晚睁眼,哪有半点睡意,“看不看见我心情都不会好,我就要看着它。” “为什么啊?”陆辰有些沮丧,知道苏暮晚不好糊弄,但这也太不好骗了。 苏暮晚目光深沉,笑了一下,道:“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都是我的过去,否认过去就如否认自己。我做的决定,无论结局怎样,都是我的决定。” 苏暮晚的语气坚定,陆辰明白了。对苏暮晚来说,无论过往是坎坷还是坦途,都是她的过往。她对于曾经做过的任何决定都不曾后悔,自然对过往没有需要回避的地方,正视自己的曾经,是苏暮晚内心的骄傲。 陆辰太兴奋了,兴奋的脸上都藏不住,他眉飞色舞:“这么说,你对于我们之间的事也会正视并不后悔了?” 苏暮晚一滞,翻身背对着陆辰,语气不善道:“我要睡了,你滚吧。” 陆辰这时候哪乐意走,随口哄她:“乖晚晚,我不说话了,你睡吧。” 手中轻拍着,陆辰掩饰不住情绪,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无声大笑。 没出息,真没出息!陆辰暗暗唾弃自己,为了一句不算情话的话,他就那么满足,真是没出息透了! 但是,真的好开心啊! 至少苏暮晚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这段过往,不会扔进时间的垃圾堆里,任由它腐烂、消失。 这就够了。 至少现在够了。 过了许久,陆辰看苏暮晚已经睡熟了,他想亲一下她,又知道以苏暮晚的警觉一定会惊醒,最终还是按耐住,轻声温柔:“晚安,我的晚晚。” 然后关上灯,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了。 —— 因为半夜看岁寒宫的缘故,陆辰回想着苏暮晚的话,躺在床上好久都没睡着,第二天毫无意外的起晚了。 他睡醒时已近九点,起床后先去旁边房间去看苏暮晚,果然发现苏暮晚还睡着。以前苏暮晚的作息时间很迷幻,有时候大清早太阳还没出来就起了,有时候能睡到中午,下午还能再睡一会。极其的任性作息,想起就起,想睡就睡。 但从昨天晚上知道苏暮晚经常晚上不睡站着发呆沉思之后,陆辰就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起的晚是因为一晚上没睡,起的早也许是睡了,也许还是熬了一个通宵,干脆不睡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陆辰对于苏暮晚不爱惜身体的行为是坚决制止的,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晚上要先看着苏暮晚睡着他再睡。 如果晚晚愿意和他睡一个房间就好了,有他的时刻看顾,就不会在冰冷的夜晚独自沉思到天亮。 陆辰刚靠近床边苏暮晚就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剔透,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晚晚,不早了,起床吃早饭吧。”陆辰说着,伸手进被窝里,摸了摸她的手和脚,睡了一觉还是冷冷的,完全没有暖了一夜的温暖。 将近五月的天气,温度已经不低,但苏暮晚还是因为气血亏虚导致手足冰凉。 陆辰坐在床尾,将苏暮晚的双脚捂在自己怀里,说:“晚晚,你现在身体太虚了,睡一晚上连手脚都暖不热,就让我搬过来,晚上给你暖手暖脚吧。” 苏暮晚被他捂着脚,暖暖的,仿佛才反应过来,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用不着,我习惯一个人睡。” “但是你自己睡的不舒服啊。” “那也用不着。” 陆辰见苏暮晚坚持,知道想让她同意是不可能的了,随即后退一步,说出另一个要求:“那以后晚上我要先看着你睡着,然后我再走。”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苏暮晚笑道。 陆辰笑了笑,又说:“你天天晚上不睡,白天不醒,这样怎么能行。之前我是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怎么能看着你糟蹋身体。我把你看的这样重,你却不把自己当回事。” 苏暮晚微笑不语。 陆辰感觉怀里的脚已经捂热了,拿起袜子给她套上,又去捂她冰凉的手:“晚晚,我爱你,不想看到你有一点不好。你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应该这样任性。” 苏暮晚道:“我以前也是这样,想休息的时候我自然会休息。” 陆辰不赞同的说:“你以前身体好,自然想睡就睡,不想睡就不睡,但是现在你自己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不爱惜身体的行为,难道是一个心态成熟的人应该做的吗?” 苏暮晚道:“你说这些,就是想和我睡一起吧。” 陆辰说:“那是当然,我爱你,想和你睡一起不是正常的吗?但就算不是这样,我也想你好好的,身体健康,一辈子开开心心,不受任何痛苦。” 苏暮晚扬眉:“一辈子,你这是在咒我啊,你知道我活了多久吗?你陆家加上初始祖宗所有人的岁数合起来都没有我年龄的零头多。” 陆辰抬头看她:“你不是已经转世投胎了吗,现在也才二十三岁,比我还小两岁。” 苏暮晚笑了一声,说:“我转世只是延续力量的方法,本质上我还是我,是灵尊上,这不是转世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我觉醒的时候就有了所有的记忆和力量,你们人类判断是否是独立的人的标准,不就是记忆和思想吗?无论我叫什么名字,是灵尊上还是苏暮晚,都是我自己。” 陆辰想了一会儿,严肃的问她:“所以,你其实是一个年龄大到数不清的老祖宗?” 苏暮晚点头:“自然,若我不是我,没有这个身份和本事,灵界那些桀骜不驯的人为什么甘愿臣服于我?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那我在灵界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陆辰问。 苏暮晚道:“你偶然到了灵界,本身还是一个凡人,谁会把这样的事告诉你。不然你以为,转世是谁都能做到的吗?能够随意转世,本身就代表了极致的力量,足够压服天地,操纵规则,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灵界有一本叫做《灵纪年》的书,记载了宇宙诞生初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算是一本宇宙史书。之所以叫《灵纪年》,就是因为这本书很大一部分都是写的我曾经的经历,可以说我从诞生之后的故事都在上面,我一个人就占据了大半的历史事迹,你说我存在了多久?” 陆辰有些沉默,本来苏暮晚做为圣廷之主、灵界的主宰身份就已经很高了,没想到她还是最至高无上的神灵,一个人的事迹就贯穿了整个宇宙历史,他们之间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陆辰知道苏暮晚是从不会说半句谎言的,她所说的必然都是真的。尽管心中失落,陆辰还是不能只单纯的把她当作无所不能的神,他的心里,一直固执的认为,苏暮晚就是那个需要他哄着宠着的宝贝,他的晚晚。 陆辰知道这个想法有些奇怪,但就是感觉从内心深处,从灵魂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 第16章 赵禺 “那本书,《灵纪年》能给我看看吗?”陆辰低声道。 苏暮晚说:“那是一本史书,很长,很枯燥。” “我想知道你曾经的经历,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时光里,你的故事。”陆辰坚持要看。他很想知道,曾经的苏暮晚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在岁寒宫里做出了转世重生的决定,为什么有那么多让她独坐静默的事,为什么这么多年将自己困在轮回里,又为什么这样强大的人会身体损伤到自己这个凡人都能控制她的地步。 那些没有他参与的历史,苏暮晚的那些爱恨情仇,她的悲欢喜乐,她曾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每一滴血每一滴泪每一个微笑,他都想知道。 苏暮晚看着陆辰,神情是他看不透的莫名,似乎有些惊讶、有些怅然、又有些欣然。 陆辰很少看到苏暮晚这样复杂的表情,大多数时候,苏暮晚都是淡淡的、深沉的,把所有思绪都埋在心里,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俯视人间,隔着遥远的时空注视世间诸事,仿佛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旁观的看客。她就只是看着,从不会参与进去。 陆辰有时希望苏暮晚能更生动些、活泼些,有喜有怒有悲有乐,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有时又希望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参与不靠近世间的一切,这样就不会感觉伤心痛苦。但他越来越发现,苏暮晚不是一个想象中没有感情的神,她会笑会悲伤会愤怒,她有完全的情感,只是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习惯了将所有感情藏在心里。 苏暮晚笑了,说:“这本书我这里没有,等灵界动乱结束,让正轩给你带一本。” “好。”陆辰回过神来,发现苏暮晚冰冷的手已经被他暖热,他们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时间已经不早了,快速拿出苏暮晚的衣服,殷勤服侍她穿上。 苏暮晚是早就习惯被人伺候的了,她懒洋洋的坐起来,慢条斯理的把脚伸到床下,顺了顺长长的头发。 陆辰给她穿上厚厚的裙子,穿上鞋,等她站起来,又在外面披了个针织披肩。 陆辰边穿边说:“我让人做了些衣服,今天会送来,还有一些布料,你挑一挑,看有哪些喜欢,也送去让人做了衣服穿。” “你弄那么多衣服把衣柜都塞满了,再送来往哪放?”苏暮晚问。 陆辰道:“那些衣服你不是不喜欢吗?都扔了,不要了,再做你喜欢的来。” 陆辰原本给苏暮晚准备的各种大牌衣服苏暮晚都不喜欢,因为灵界还停留在以前的环境,穿的是类似古时朝代的服装,长长的衣摆,宽宽的袖子,走起路来随风飘逸,仿若仙境。现代社会虽不能那样穿,但也有很多国风风格的衣服,像民国时期那样时髦的裙子、旗袍,苏暮晚倒是挺喜欢的。 陆辰对于为苏暮晚花钱是毫不吝啬的,看着心爱的人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衣服,带着精致的首饰,别提心里有多欢喜。 陆辰又说:“本来我早几天就让人去做了,只是手工制作的衣服太慢,还有你喜欢的刺绣,就更要时间了,所以等到现在才送来。” 苏暮晚对于这样奢靡并没什么感觉,她在圣廷有专门的绣娘,一年四季衣服从没断过。她对这事不操心,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及时奉上,圣廷就她一个主子,不管什么都尽着她用。 陆辰也不与苏暮晚多说,在他心里苏暮晚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只需要让他守着宠着溺爱着娇惯着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两人洗漱好去楼下吃早餐,用完后陆辰就急匆匆的开车去了公司。 苏暮晚看着陆辰匆忙的背影,不禁失笑。这人,给她穿衣服陪她吃饭的时候不疾不徐,还以为他真的很闲,现在倒急起来了。 苏暮晚望着门口陆辰离开的地方出了会神,摇摇头,到书房拿了本书,坐在紫藤萝下的躺椅上看。 看了半个多小时,苏暮晚被阳光熏陶的有些昏昏欲睡时,听见房子里传来阵阵响声。 正准备叫人来问问怎么回事,就见陆辰不知从哪里调来的管家走过来,朝她微微弯腰,说:“夫人,先生吩咐的给您做的衣服还有布料送来了,请您过去看看。” 苏暮晚挥手,道:“不必看了,把里面所有紫色、灰色、白色、黑色的都留下,其他的随便怎么处置。” 管家停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您不用挑挑款式吗?” 苏暮晚不甚在意:“就照着古风的风格来做,怎么好看我想那些设计师应该更懂吧?如果我有想到喜欢的,会再和他们说。” 管家在来时早就被陆辰叮嘱过,家里的事苏暮晚可以全权作主,这里的保姆阿姨们也都知道苏暮晚在陆辰心中的地位,从不对她的话有所反驳。而苏暮晚只要她吩咐的事做好了,其他的从来不管,倒让人觉得很好伺候。 管家听了苏暮晚的话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就下去了。 苏暮晚被这一打断,之前的睡意不翼而飞,拿起倒扣在桌子上的书,悠闲地翻了一页,腿上不自觉地把躺椅摇的一晃一晃的。 紫藤萝瀑布下的小世界,摇晃着躺椅看着书,世间的纷扰都离她远去。 —— 比起苏暮晚的悠闲自在,去上班的陆辰就没这么好命了。他到公司时已经十一点多,正是即将吃午饭的时候,好在他是老板,就算迟到也没人敢说他。 进了公司,先召集各负责人开了个短会,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人先去吃饭。陆辰十点才吃的早饭,现在还没感觉到饿,趁着别人吃饭的时间用笔记本看秦越发给他的春山公园的监控视频。 春山公园是一个刚建好没多久的公共公园,每天去散步游玩的人特别多,好在陆辰有苏暮晚去公园的具体时间,饶是如此也用了不少时间才看完。 陆辰看着电脑屏幕上放大的人脸,接连看了几个画面,气的用力拍了拍桌子。 视频里的赵禺虽然没有故意接近苏暮晚,但是通过几个画面就能看出他对苏暮晚很上心,好几个角度里看似随便实际上偷偷用余光注意苏暮晚的动静。有一个监控离的近的画面清楚的拍到他的脸,陆辰一眼就看出这种男人注视一个美丽女人的目光,是极感兴趣的,觊觎的目光。 陆辰心里一股火气涌上来,看着视频里的人脸眼中透出杀意,阴冷的目光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陆辰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十指用力到指关节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如此再三几次,心里的怒火才勉强压下去,拿起手机给秦越打电话,让他即刻过来见他。 秦越接到电话,听出陆辰话语中压抑的怒火,吃到一半的午饭也顾不上,急忙到了顶楼总裁办公室。 敲门进去时,秦越感觉陆辰偶然看过来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杀气,心里暗叹“不好”,快速收敛心神,正襟危站。 刚站好就听见陆辰低沉的嗓音:“我之前让你派人监视赵禺,查出来什么没有?” 秦越喉咙里低低咳了一声,说:“我查了赵禺这段时间的行踪,他就住在酒店里,偶尔出去和朋友吃个饭,除了有些深居简出外,并没有别的异样。” “那他这段时间都和谁联系过?”陆辰问。 秦越回答:“他除了几个吃饭的朋友,并没有联系过其他人,我也想办法探知过他们的聊天,只是平常说笑。不过这几天他打过好几个电话,都是打回杭城的,应该是打给他哥哥赵家家主赵庭的电话。至于他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还没能查到。” 陆辰右手在桌子上扣击了几下,整个办公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他敲击的‘哒哒’声,秦越低眉顺眼的站着,没敢说话。 陆辰在心里思忖了下,如果赵禺和赵庭在电话里聊的是关于灵界的事,秦越查不到也是正常,更何况到底是一个家族的家主,通讯消息哪里是想查就查的。 想到这里,陆辰开口:“现在赵禺还在酒店吗?” “我上午看时还在,他还叫服务员送了早餐。”秦越道,“我现在再查查他有没有出去。“ 秦越说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抬头看到陆辰疑问的目光,秦越道:“陆总,赵禺刚刚离开帝都,回杭城了。” 陆辰错愕,悻悻的低声咒骂一声:“算他跑的快!狗东西,我饶不了他!” 陆辰现在有点算盘落空的感觉,他看到视频上赵禺看苏暮晚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对苏暮晚图谋不轨,以他的脾气怎么能忍受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宝贝,所以早就打定主意要给赵禺一个难忘的教训。谁知道还没等他做出行动,赵禺竟然跑了。 但他没有打算就此罢休,吩咐秦越:“派人看着他,他再敢到帝都来,把他腿打断。” —— 此时赵禺还不知道他刚逃过一劫,正一边和他哥通话一边等飞机。 赵禺在电话里抱怨他哥:“你好端端的突然让我来帝都,就在公园里晃悠了一个多月,除了见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外什么都没见到,让我待在酒店里,连出去玩都不许,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稀里糊涂的,好不容易交两个朋友,你又突然让我回去,你耍我玩呢。” 电话里赵庭的声音严肃认真:“我告诉你,你老实点,那个女孩子你绝对不许接触她,不许对她轻浮,这人我们惹不起。” “我知道了,这一个月我都忍着连句话都没敢和她说,什么都听你的了,你连原因都不告诉我。”赵禺也觉得委屈,絮絮道,“她是谁啊?身份那么高吗?以我们赵家的地位连惹都不敢惹,话也不敢说一句,哥,你未免有些太怂了吧。” “你懂什么?”赵庭训斥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件事做好了我们家族都有光彩,那位以后见到了要恭敬点,能有多恭敬就多恭敬。让你回来还不是怕你惹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禺被训了一通,悻悻的低声嘀咕:“能有多厉害的人,让你怂成这样。”他虽是这样说,但也知道自己哥哥手段,不是真的差的太多太多,绝对的惹不起不会这个态度。赵禺自知比比不上身为家主的哥哥,所以一直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不做出格的事,所以在赵家还算有些地位。因此哪怕对苏暮晚感兴趣,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好了,赶紧回来吧,回来我还有别的事让你做。”赵庭说完就挂了电话,正好赵禺等的飞机到了,收起手机上了飞机。 其实陆辰不知道,赵禺并不清楚苏暮晚的身份,去过圣廷朝灵日宴会的是他的哥哥,凡间赵家的家主赵庭。如果赵禺知道苏暮晚的真实身份,绝不敢用这样的目光看苏暮晚。 好在赵禺虽然没多大本事,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优点,非常有自知之明,而且很听聪明人的话。他知道他哥赵庭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对赵庭的话言听计从,受了赵庭的告诫,跟着苏暮晚在春山公园那么长时间都没敢上去搭话,不然陆辰就更要气炸了。 第17章 聚会 公司这边陆辰一下午都没有好脸色,只要一想起赵禺来就火冒三丈。开会的时候也是脸色阴沉,不苟言笑,吓得满会议室里的人全都正襟危坐,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 陆辰板起脸来压迫感十足,声音低沉,眼神透着冷光,公司里的各负责人都怕他这样。战战兢兢的开完会已经是下午四点钟,陆辰一说散会,所有人眨眼间做鸟兽散,脚不沾地的飞奔而去。 有负责人悄悄地问秦越:“陆总这是怎么了,一下午都没个好脸色,把人都吓的不轻。” 秦越苦笑,他能怎么说,总不能说陆总因为一个连情敌都算不上的人,恼了一下午,这也太有损陆总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他只能摇头,示意不要多问,只是告诉他:“放心,明天就好了。”等下了班陆总回家见了夫人,心情自然会好了,保准心情棒棒的来上班,能乐呵一整天。 那人见此,不敢多问,夹着文件夹走了。 陆辰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就接到一个电话,手机里顾成风的声音传来。 “陆辰,好多天都见不到你人了,在忙什么,今晚出来聚聚啊。” 陆辰道:“不去,你们要去玩自己去就是了,我没时间。” 顾成风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我知道你公司刚完成了一个大合作,现在该你忙的基本忙完了,剩下的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你有什么忙的?” “除了公司的事,我就不能忙别的了?”陆辰反问。 “你除了公司还有哪里需要你忙?”顾成风噼里啪啦的快速说完,“今天是楚韬生日,别告诉我你忘了,我们都来,就差你一个,你好意思吗?我把地点时间发你手机上,快点过来啊,别废话。” 一通说完,不给陆辰反应时间,‘啪’的把电话挂了。 陆辰还真把楚韬生日给忘了,这些天他除了忙公司的事,其他时间都围着苏暮晚打转,哪有心思管别的。 不过今天既然是楚韬生日,还是要去一下。 陆辰看时间已经是四点多了,打电话给苏暮晚,半天都没人接,知道这心肝宝贝不知道又把手机扔哪里了。又打别墅的电话,叮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管家的声音:“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夫人呢?”陆辰问。 “您稍等。”电话里传来管家低声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让人看看苏暮晚在什么地方,停了一会,管家道,“先生,夫人正在书房看书,需要请夫人接电话吗?” “不用了。”陆辰顿了一下,说道,他虽然想听听苏暮晚的声音,但也知道苏暮晚有个习惯,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想想还是算了,他晚上早点回去就是了。 “好好照顾夫人吃晚饭,别让她看太长时间的书。告诉夫人,我晚上要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是楚韬的生日,很快就会回来。” “是,先生,我会转达给夫人的。”管家道,又问,“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事了。”陆辰说完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又打电话给秦越,让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带给楚韬。 打完电话,陆辰看到顾成风发来的生日聚会时间地点,看看时间不早了,不再耽误,起身去楼下驱车前往。 他打算早早的去,早早的回,毕竟晚上还要哄晚晚睡觉。 陆辰让司机先开车去拿了秦越订好的礼物,才赶到楚韬举办生日宴会的别墅里。 整个别墅已经装扮一新,灯火辉煌,透着资本主义奢侈享受的的浮夸风气,一看就知道是顾成风指挥准备的。 陆辰来的太早,别墅里只有楚韬、顾成风两人。他一到,把这两人吓了一跳。 顾成风上来就要搂他的肩膀:“我和你说今晚要来,没说让你来这么早来,晚饭都没开席呢,更何况是生日晚宴。” 陆辰把他的手打下去,不让他扳着:“我还有事,和你们吃了饭呆一会儿就走。”说着,又和楚韬打了个招呼,把手里的礼物扔给他。 “你能有什么事?来都来了,你还想走?今天不喝趴下,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抓到陆辰一次,顾成风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回去。 陆辰不理他,坐在楚韬旁边,说:“生日快乐。” 楚韬笑了笑:“我的生日,你还真打算吃个饭就走啊?回去干什么?家里有美人等着你吗?” “嗯,家里有人等着。”陆辰想起家里的心肝宝贝,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似水。 楚韬一愣,然后听见顾成风夸张的大叫:“真的假的,你家里有人了?” 楚韬反应过来,问:“是你调查的那个小美人?” “哪个小美人?是那个这两天传的沸沸扬扬的,陆家三少多年不近女色,突然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为其豪掷千金,变身深情阔少的女主角?”没等陆辰回应,顾成风凑过来,眉飞色舞的描述他听到的八卦故事。 “我以为那只是外面的人瞎说的,你还真有看上的人了?我听说人长的绝世美貌,是真的?”顾成风又问。 陆辰皱了下眉,这外面都瞎传什么,让晚晚听到了还不知什么反应:“别听外面瞎传,晚晚听到了要生气。” “你这是认真的?”楚韬听他如此维护,话中的郑重其事不像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做过不认真的吗?”陆辰说。 楚韬点头:“也是,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能让你费那么多事,只能是认真的了。那她呢?你那位,她喜欢你吗?” 陆辰蹙眉,苏暮晚喜欢他吗?这还用问吗?他很有自知之明,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以苏暮晚的骄傲,怎么可能喜欢他?就算不发生那样的事,苏暮晚也不会喜欢他。确切地说,苏暮晚从没把爱情划入过自己的人生,她也不懂爱情。 楚韬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所以,她不喜欢你?你不会是把人家强行押在家里的吧?” 陆辰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沉默以对。 楚韬明白了。 一旁听了许久的顾成风感觉不可思议:“凭你的条件,你们陆家的家世,还有人看不上你?别是欲擒故纵,故意假装清高吧?” “胡说八道什么!”陆辰脸色微沉,不乐意听到别人说苏暮晚半点不好,“晚晚她不在乎这个,她也用不着欲擒故纵。” 顾成风不屑一顾:“陆辰你别被骗了。我听说那女人家庭贫寒,有你这么个有钱有势又有长相的人看上她,她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们两个就是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我看……” “闭嘴!”顾成风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辰打断,陆辰沉着脸,“因为我们是朋友才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不是想听你说我爱的人哪里不好,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晚晚她没有不好的地方,是我配不上她。” 顾成风一愣,见陆辰一副自惭形秽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错了。最近外面关于陆辰的流言不少,有说是寒门小户女人傍上大款想嫁入豪门,也有说陆辰看到人家长的好看,强取豪夺把人绑在自己家里,总之就没什么好话。 顾成风当然不相信会有女人看不上陆辰,想当然的觉得是一个灰姑娘走了狗屎运,被陆辰看上了,穷人乍富,掩饰不住丑陋的嘴脸,仗着美貌拿捏手段。因为这是有佐证的,他知道自从那人进了陆辰家,陆辰请了不少的保姆保镖。这些陆辰肯定不是为自己请的,那就只能是那个女人一入豪门,开始摆起排场来了,典型的小市民形象。 但他忘了,陆辰是什么人,要真是这样的女人岂会让他如此大费周章。陆辰从小就是他们这些人里的‘别人家孩子’,家里长辈每每教训他们都是说,你看人家陆家的孩子,看看人家陆辰,你要是有陆辰一半的本事,还用得着我这么为你费心吗? 要说陆辰会被一个爱慕虚荣的卑劣女人拿捏住,说给谁也不相信。 如今见陆辰竟为情所困,说出了自己配不上人的话,顾成风张目结舌,良久道:“对不起兄弟,是我瞎说,你知道我大大咧咧,有口无心,别和我一般计较。” 陆辰向后一倚,后背抵在沙发背上,谈了口气:“我只是想对她好,她在我这里住着已经是受委屈了,你说我有钱有势,却不知道她从前身份地位比我高多了。” “她身份地位比你还高?那我听她出身微寒?”楚韬低声问。 “说是真的也是真的,说是假的也算是假的,你就当那是她为了掩饰真实身份做的假消息好了。”陆辰道。 “那她身份很特殊?不能被人知道的身份,难道是混黑的?还是有人追杀?被通缉?”楚韬又问。 陆辰道:“都不是,她只是因为某些事情暂时不能表露身份,等过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过多久她可能就会回去了。” “她回去了,那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想留下她,但我又怕……”陆辰没有说出他怕什么,但是只听他的话楚韬就知道了,“她是翱翔九天的凤凰,早晚会回到她的梧桐树上,而我……” 说到这里,陆辰顿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说不出来,只好低低叹了一句:“我爱她。” 这些日子,陆辰时常在拥有苏暮晚的喜悦中突然低落,越是了解苏暮晚的过往,他越是惶恐不安。但他最怕的是苏暮晚曾经有那么多经历,有一整个宇宙供她遨游,而他这里只有他的一颗心,只有他满腔的爱。苏暮晚是否愿意放弃整片天空,栖息在他小小的爱的港湾? 但就算前路再坎坷,他都不会放弃,只要他还活着,他绝不会放弃对苏暮晚的爱。 楚韬和顾成风都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曾经意气风发的陆辰变得患得患失,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因为在意,所以才会不自信,才会贬低自己。 最后只能说:“只要你对她好,我想她会感受到的,谋事在人嘛,就看你的本事了。” “她是凤凰,那你就努力给她种一棵梧桐树。” 最后还是楚韬岔开话题:“别想那么多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好的日子,你们倒在这里伤春悲秋起来了。” “也是,好好地日子,说这些干什么,去看看你们请的客人来了没有。”陆辰的失落只在那一刻,很快他就又振作起来。 他到底不是一个不懂争取,只会叹息的人,相反他其实有着野兽的霸道与凶狠,认准的猎物不顾一切都要撕下一块肉来,思考计策时冷静沉着,行动时大胆勇猛,这才是陆辰。 “好,这样才对,刚才那样可真不像你。”顾成风赞道。 陆辰一扫颓唐,走路沉稳利落:“先说好,我是要早点回去的,没时间和你们闹到半夜。” 楚韬和顾成风两人笑骂他“有异性没人性”,“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要兄弟了”。 第18章 嘴硬心软 陆辰陪他们到八点钟,时间一到马上就要走,有朋友拦住不想让他走,都被楚韬顾成风两人挡住。 回到北乡苑时已经九点多,苏暮晚还没睡,正站在衣柜前看白天送过来的衣服。 陆辰刚进房门就被苏暮晚喝止住了:“站住!你身上什么味?以后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味别进我这里。” 见苏暮晚一脸嫌弃,闻了闻自己身上,陆辰赶忙退出去:“是聚会上沾的烟酒味,我这就去洗个澡,很快过来。” 说完,脚步飞快的消失在房门前。 苏暮晚悠哉悠哉的打量了衣柜里的衣服几眼,觉得站的有些累,坐在床上等了一会。果然,不几分钟就听到门口拖鞋踢踏踢踏走路的声音,是陆辰迅速的洗完澡过来了。 “这些衣服你觉得还好吗?不行就再让人换新的来。”陆辰拿着毛巾擦头发,因为头发还湿没有坐下,站在苏暮晚旁边。 “不必麻烦,衣服罢了。”苏暮晚抬头看他,灯光下皮肤雪白,透着盈盈光泽。 陆辰头发短,很快就擦好了,走到衣柜前看了一眼,发现衣柜里的颜色真是单调,和他的衣柜有的一拼,只比他衣柜里的衣服多个紫色。 看了一下笑道:“我回头告诉他们,不给你弄别的颜色了,就只要黑白灰紫四种颜色。” 苏暮晚脱了鞋子,盘着腿坐在床上:“我从不穿颜色浓艳的衣服,唯一喜欢的只有紫色。” 陆辰坐在床尾,试探了一下她的脚,还是冰凉的:“脚还是这么凉,放我怀里,我给你暖暖。” 苏暮晚感受到双脚触及到火热的肌肤,像是个大火炉子,不由得目光看向陆辰宽厚的胸膛以及暖脚的腹肌。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辰得意洋洋,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充满男性魅力:“知道了吧,我身体好着呢,你不是体会过吗?” 苏暮晚脸色不变,转过头,颇有些嫌弃:“这也值得你炫耀,难道别人没有吗?” 陆辰脸色瞬间拉下来了:“哪个别人,难道你还看过别人的?” 苏暮晚一顿,哼了一声:“除了你胆大包天,谁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 陆辰顷刻转怒为喜,知道苏暮晚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并不是那么平静无波。心里想着,晚晚就是嘴硬,这样顽皮一下,还挺可爱。 托福于苏暮晚从不会说谎,但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哪怕因为这话会暴漏心里的真实想法,她顶多是沉默不言,也绝无谎言。偶尔从她嘴里说出一两句贴心的话,虽然不多,但至少不需要费心分辨真假。 这是灵尊上的骄傲,金口玉言,绝无虚假。 “今天晚饭吃的好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提前吩咐厨房准备。”陆辰道。 厨房的饭菜都是陆辰专门让人准备的高档新鲜特供的食材,但做成药膳味道也都是那样,苏暮晚懒得回答,吸了吸鼻子,皱眉:“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陆辰闻闻身上,烟酒味已经洗掉了,但说话间还是能闻到一些酒意,“你不喜欢,我去漱漱口。” 说着就要起身。 苏暮晚抬手制止他:“不用麻烦了,有一点不要紧,我在朝灵日的时候也会喝点。” 陆辰怕熏到苏暮晚,坚持去漱了口,又回来继续为她暖脚:“我知道你会在节日里喝一些,但平时是滴酒不沾的,以后我也不喝了,只陪着你喝。” 苏暮晚微笑问他:“我听说你们凡间商人谈生意都要喝酒,你有那么大一个公司,总有需要应酬的时候,不喝酒怎么做生意?” 陆辰道:“你也说我有一个大公司了,我公司那么大,谈生意不喝酒难道还有人敢灌我喝?” “是啊,这世界终究是强者为王。”苏暮晚叹道。 “别说强不强者了,来,我看看你的手凉不凉。”陆辰为苏暮晚穿上袜子,又说,“你以后不许自己把袜子脱了,光着脚到处走,没听说过寒从脚入吗?你脚那么凉就是因为不穿袜子的原因。” 苏暮晚抬头示意床下的拖鞋:“我没光着脚。” 陆辰见她还要狡辩,说话的语气就又些凶了,微微沉下脸来:“还敢顶嘴,我早上给你穿好的袜子,晚上怎么没了?再这样不听话,我真要打你了。” 苏暮晚对他的色厉内荏表示不屑,虽然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她就是不喜欢穿袜子,又能怎么样? 陆辰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没往心里去,叹息一声,凶也不能凶,打也不能打,只能以后自己多注意了。 “心情好了?”苏暮晚笑笑,不经意间问。 陆辰一愣,猛地抬头,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惊喜:“晚晚,乖宝宝,你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故意逗我是不是?” “我没有故意逗你,我就是不爱穿袜子。”苏暮晚不回答是不是知道陆辰心情不好的问题,还是把话题放在袜子上。 “你尽管不承认吧,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陆辰哈哈大笑,笑声大到能穿透屋顶。这心肝宝贝怎么那么别扭呢?明明在关心人,偏偏还非要做出不动不摇的淡定姿态来,真是太可爱了。 此时陆辰哪还有之前的落寞,他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力量,再多的困难都压不倒他!只要苏暮晚给他一点回应,哪怕只有小小的一点,都能让他充满斗志。 苏暮晚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平静的模样和陆辰的狂喜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究竟与之前在圣廷时有无区别。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陆辰把手脚都捂热,哄着苏暮晚睡下了。 半夜陆辰特意起来看了看,苏暮晚房里一片黑暗,今夜没有那个独自一夜不眠的身影,终于安心的睡了。 —— 陆辰醒来的时候刚刚六点钟,听苏暮晚房里没有动静,知道她还没醒,也不打扰,径直下楼去了。 楼下管家已经在指挥厨房准备做饭,见陆辰下来问了声好。 今天是休息日,陆辰不用去公司,能在家陪苏暮晚一天,所以他准备亲自炖个鸡汤。 老母鸡是专门去收的散养走地鸡,把需要的材料收拾好依次放进锅里,陆辰本来还想放点人参进去,但他想起苏暮晚每次因为药膳里浓郁的药材味皱眉,权衡一下,还是不放了。 鸡汤在砂锅里小火慢炖了两个多小时,当浓郁的香味铺满整个别墅时,陆辰听见外面大门的铃声响了。 北乡苑的别墅不是直接就能进门的,而是在外面隔着大大的花园和车道,还有一个外门,现在就是外门的铃声被按响了。 管家通过屋里的显示通讯器听到外面保镖通报,回给陆辰:“先生,是楚先生和顾先生来了。”做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必须要记住主人家的所有朋友、亲戚以及仇人,所以管家看一眼就认出是楚韬和顾成风两个人。 陆辰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半,虽然有些奇怪他们怎么那么早联袂而来,但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顾成风抱着一只大体积的猫咪,是一只缅因猫,看上去十分威武霸气,脸型有点凶,和平常萌萌的小猫咪比很有气势。 “陆辰,你请那么多保镖干什么?以前我们来直接就进来了,现在还要拦住通报,有必要那么严吗?”顾成风抱着大大的猫,猫咪毛长长的,挡住他半个脸。 陆辰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嫌弃的看了一眼他怀里的猫:“你弄个那么大的猫来干什么?” 不等顾成风回答,楚韬替他解释:“昨天他去找我,说看在我们兄弟情谊上,要为你出谋划策追嫂子,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萌萌的小动物,你把这猫送给你那位,她肯定会喜欢。” 陆辰觉得好笑,伸手比划了一下猫咪霸气侧漏的脸:“这猫,萌吗?” 顾成风道:“你不懂,我那天听你的描述,感觉嫂子应该不是一个弱弱的小女生,不适合脆弱的小猫咪,像这样大体型毛又长,具有野性美的大猫才适合你描述里九天翱翔的凤凰。” 楚韬也在一旁补充:“最关键的是,我查了资料,它不容易掉毛。” 陆辰表示不相信,看这只猫的毛发旺盛顺滑,就不像是不容易掉毛的样子。以这只猫的体型和毛量来看,如果到换毛季,绝对是飞絮满天,遍地飘毛啊。 最关键的是,本来苏暮晚就不爱搭理他,再弄只猫来和他争宠,他简直是不要活了。 所以陆辰坚决抵制,拒绝道:“用不着,我夫人我自己会哄,用不着多只猫来争抢注意力。” 顾成风把猫放在沙发上,大大的猫咪十分高冷,自己默默的找了个好位置,一只猫占了好大的位置。 “反正我带都带来了,你不喜欢不代表你家那位也不喜欢。” 陆辰还要说什么,还未开口就被厨房传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这才想起来锅里还炖着汤,也顾不上猫不猫的了,急忙跑去厨房。 楚韬靠在厨房门前,不可思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想会就会了。”陆辰揭开锅盖看了看,漫不经心的回他。 楚韬微微一笑:“看来爱情还真是神奇,能让养尊处优的陆三少洗手作羹汤。” “没办法啊。当你喜欢的人比你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学会不是?”陆辰想起平日里懒散随意,生活技能为零的苏暮晚,不由得目光温柔似水,“更何况,爱一个人,怎么忍心让她劳碌,她只要好好的被我照顾着就好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第19章 晚晚,你鞋呢 楚韬看着与从前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陆辰,暗暗有些心惊。陆辰如此深情不许,就像凶猛的野兽漏出柔软虚弱的肚皮,将自己的弱点袒露在外,谁若是在这时给他狠狠一击,那将是如何痛彻心扉!所谓情深不寿,总是有一些道理的。 但人生匆匆几十年,有一个能够寄托自己深切感情,让自己为之奋斗、为之动容、为之欢喜为之忧的人,也算是一种幸运。至少没白来世上一遭。 能有一个爱的人,也算是好事。楚韬心里想着。 客厅里顾成风完全没注意厨房这边发生的事,他乐此不疲的不停把手放在缅因大猫的爪子上,大猫显然不乐意,执意的要把自己的爪子放在上面。一人一猫就这样为谁的手放在上面开始一场竞争,不一会儿大猫烦了,把爪子藏在身体下,做出一个农民揣的姿势,任他如何撩拨都不动了。 “啧,真没耐心。”顾成风撇嘴,不经意抬头扫过楼梯时,愣住了。 苏暮晚一身淡紫色衣裙垂到脚踝,裙摆底部的刺绣深紫色莲花随着她下楼梯的动作小幅度摆动,堪称步步生莲。她肤色极白,长发乌黑,趁着淡紫的裙子浓墨淡彩间仿佛古代仕女图般意味深远。 顾成风接触到她的目光,这一刻他知道了,外面那些传闻绝对是胡说八道,什么出身贫寒的灰姑娘,故作清高的心机女,都和她完全沾不上半点边。 因为苏暮晚就这么随意的走下来,就像君王走下她的皇座,飞仙走进她的宫殿,无声的给人一种尊贵已极、堂皇大气、视世事如无物的感觉。 关键是她的眼神,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虚假骄傲,而是仿佛神隔着遥远的时空,遥遥的望向人间,天下苍生尽在眼前的淡漠世事。 顾成风被这个眼神惊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大喊:“楚韬,快过来!” 苏暮晚停在楼梯半途,低头看着下面这个看上去傻不拉几的男人,向客厅一角站着的管家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管家嘴角抽搐,接触到她的眼神,低头弯腰:“夫人,这是先生的朋友,顾先生。” “你叫我干……?”楚韬听到顾成风的喊声出来,一句话没说完,也愣住了。 楚韬瞬间眼睛睁大,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清了:“你、你、你……,我、我……” 此刻的楚韬是真的惊住了,他甚至想在这时晕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 苏暮晚看着楼梯下惊呆的两个傻子,忍不住嘴唇上扬,对楚韬道:“我记得你,你叫楚韬,听说前几天是你生日?” 楚韬最终坚强的挺住了,他咬了自己嘴唇一下,这一下用力有点过猛,都尝到了血的腥甜味道。 醒了醒神,小跑着到楼梯正下方,话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您?怎么会是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苏暮晚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想在哪就在哪。” “是,是,您说的对。”楚韬点头哈腰,不敢反驳她的话。 苏暮晚看着他这副怂样,抑制不住笑意,问他:“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楚韬唯唯,上前两步要扶她下楼梯。 “我在这里,还是自在点好,不必守以前的规矩。”苏暮晚拒绝他的扶持,“这里是你们的世界,自然按照你们的规矩来。” “晚晚?”陆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韬猛然想起他今天是因为什么来的,瞬间像被蜜蜂蛰了一样飞快的把手收回去。 “晚晚,你鞋呢?怎么不穿鞋?”陆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苏暮晚面前,先弯腰低头摸了摸她的脚,感觉微有些凉意。 “哦?你说这个?我穿袜子了。”苏暮晚抬抬脚,低头示意,表示她没有光着脚。 陆辰双臂稍一用力,把她抱起来放在客厅沙发上,边走边数落她:“穿鞋就不穿袜子,穿袜子就不穿鞋,你就不能乖一点吗?现在都五月份了,你自己连脚都暖不热,还敢淘气光脚到处走,这样不乖,我真要打你。” “我没光脚。”苏暮晚觉得自己有点无辜,无论是只穿鞋还是只穿袜子,她都不算光脚。 但显然陆辰的想法和她不同,他就是觉得在苏暮晚脚上,必须袜子和鞋都在才算是完整,不然就算光脚。 陆辰让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拿毯子盖住腿和脚,掖的一点缝不露。 楚韬与顾成风已经惊呆了。 顾成风用胳膊肘碰碰楚韬,问他:“你是不是认识陆辰家这位?我看你的样子是知道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楚韬顾不上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呆滞的口中喃喃:“我终于知道陆辰说的她身份地位高是有多高了,原来是那位……”他说不出苏暮晚的身份,一时间梗住了。 “是哪位?”顾成风不解的问他。 楚韬回过神来,不敢再说,闪烁其词:“反正身份很高就是了,你再问我也不知道。” 楚韬心中震惊,这是谁?是灵界共主、圣廷之主灵尊上啊,能不高吗?怪不得陆辰自觉形秽,只要去过灵界的人谁敢妄想?陆辰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连这样的存在也敢肖想,这不是寿星吃□□,嫌命长吗? 自古以来,凡人和神相恋的故事不知凡几,有哪个最终得到好结果了?最终不还是落得个凄惨下场。仙凡两隔到底还是有道理的,这何止是门不当户不对,这简直是天地之遥远啊! 更何况灵尊上是什么人?她真的会对一个凡人产生感情吗?神历经岁月千万年,什么人没见过,岂会在短短的几年甚至几个月中爱上一个凡人,这是只在故事里才有的情节。现实中,还是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陆辰让苏暮晚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去厨房看炖的鸡汤。 楚韬不堪顾成风的烦扰,趁着这会功夫溜进厨房,压低声音对陆辰说:“你疯了,不要命了?那可是……那可是……”他停顿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段卫首会杀了你的!” “那又怎么样?”陆辰随口道。 楚韬见他竟不把这么严重的事当回事,急了:“我们在圣廷的时候,段正轩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还有圣廷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知道你敢对他们的主子不敬,哪能放过你!” 陆辰闻言笑了:“我连他们的主子都不怕,还怕他们吗?” “哼!你以为灵尊上现在无害一点就真的没危险了?你忘了,我们刚到灵界时,她一剑杀了多少人?君王一怒,流血漂橹。她能因为一怒之下下令把自己的臣子拉出去杖毙,就不会杀你吗?” 陆辰皱眉:“晚晚是圣廷之主,杀一个犯事的臣子不是正常吗?还有你说她杀的人多,犯上作乱扰乱秩序的叛贼,杀了本就是她的职责。你没听说吗,那些人试图血祭平民,引发动乱,处死也是应该。” “可她杀的太多了。”楚韬又说,“她就像古代的帝王,本身又拥有那么大的力量,肆无忌惮什么事不能做不敢做?这样的存在会对一个他们眼中的凡人动感情吗?更何况你们是仙凡殊途,陆辰,这样的我们招惹不起。” “楚韬,你不懂,你不了解她,在你看来灵尊上就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代号,但是在我这里,灵尊上是她,苏暮晚也是她,她是我的晚晚。”陆辰正色,“她其实比世间所有人都好懂,她从不会说谎,喜欢与不喜欢都不会特意掩藏,又吃软不吃硬,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她或许杀人无数,但她也救人无数,心肠硬是因为她是灵尊上,心肠软也是因为她是灵尊上。”陆辰说着,想起那天晚上苏暮晚孤独注视岁寒宫的一幕。一个不会死,经历贯穿整个宇宙历史,受万千生灵爱戴的人,会单纯的只靠杀戮就能达成的吗?庇护众生者才会受众生拥护,灵界那么多人魔鬼怪,都愿意臣服在其下,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楚韬气结:“好,就算她杀人都是有原因的,那她会放过一个敢于冒犯她的人吗?不管是灵尊上还是苏暮晚都不会这么大度宽容吧?” 陆辰平静回答:“那也是应该的,我们从小就知道想得到什么都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代价是大是小,总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我愿意为了得到她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生命。” “你是愿意了,那你的父母亲人呢?你陆家那么多人,你都不管了吗?” “晚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他人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楚韬没好气道。 陆辰停住了,沉默片刻还是说:“这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我相信晚晚不会的,她知道我是真心爱她的。晚晚她或许恨我,但她不会糟践一颗真诚的心,我会让她看见我的心。她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陆辰想起苏暮晚说过的,对于过往无论是欢乐还是痛苦她都会正视,这是她的骄傲与坚持。就像陆辰自己说的,他是一个无耻之徒,不仅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还利用苏暮晚的坚持与操守,利用她的善良,达到自己卑劣的目的。 苏暮晚终究会杀了他,他知道的,因为苏暮晚说过的话不会是谎言。但在这之前,他会向她证明,他对她的爱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浅薄无知,更不是另有所图,而是真正的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或许在刚开始遭遇那样的事时,苏暮晚会一怒之下杀尽敢侮辱她的狂徒一家,但看到一颗赤诚的真心后,她不会任真情被辜负,不会任美好随风消逝。而他,用卑劣的手段得到的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无论多么深情都无法抹去曾经的伤害,这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但他终究存在过,在苏暮晚被正视并不会遗忘的过往里。 第20章 喝汤 楚韬不知道说什么好,陆辰自己想的那么透彻,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觉得心里堵得慌,见证自己好朋友不可挽回的悲情故事,终究和听故事是不一样的,人不会为了陌生人太过悲痛,但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一路走向毁灭的感觉,却会悲痛难忍甚至兔死狐悲,但他无言以对。 楚韬讷讷半晌,才找回语言功能:“你也不用这么消极,就像你说的,尊上不会辜负一腔深情,我们一起帮你讨好她,灵界那么神奇的地方,总有别的办法,也不一定非要死。” “我本来就不消极,是你非要劝我。”陆辰冷静的指出问题所在。 楚韬无语:“我是担心你,不然谁要管这要命的事啊。” 他刚说完,“吱——”的一声厨房门被从外面打开,露出一颗头。 顾成风冒出来,问陆辰:“你们俩到底在厨房里干什么呢?还不快点出来,我自己和你家那位在客厅里,我觉得好有压力,她眼神一看向我,我就觉得自惭形秽啊。” “谁让你在客厅的?你以为我愿意让晚晚单独和你待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陆辰推他,这样只露一个头的样子有点吓人。 “这个醋你也吃?求求你做个人吧。”顾成风给他翻一个白眼。 陆辰赶他俩出去:“晚晚还没吃饭呢,我盛好汤就出来,你们先陪晚晚说说话。”说着,又警告他们,“离晚晚远点啊,不许和晚晚坐同一个沙发。” 闻言,两人动作一致的表达对他的鄙视。 客厅里,苏暮晚坐在沙发上,顾成风带来的缅因猫一改之前的高冷,对她左蹭右蹭,极尽讨好,粘人的不行。 顾成风看见了,惊奇道:“这猫不是很高冷吗?感觉看我的眼神都透着鄙视,怎么现在这么粘人了?吃错药了?” 苏暮晚微笑,似乎意有所指:“动物嘛,比人有眼色多了。” 顾成风偷偷给楚韬使眼色,问他——啥意思?她是不是说我们没眼色? 楚韬回他——那估计是说你呢。 顾成风——胡说,我都没和她说几句话。 楚韬——刚才就你在客厅,不是说你说谁呢? 顾成风——反正不是说我。 俩人不愧是能玩到一起去的好友,眼神都能当心电感应使了。 陆辰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诺大的客厅寂静的有点尴尬,楚韬和顾成风坐在离苏暮晚最远的沙发上,面面相觑。 苏暮晚倒是一派从容自若,旁若无人的撸猫,偶尔看向他俩的目光像是在看两只猴。 “晚晚,先喝点汤醒醒胃,待会再吃别的。”陆辰也不把碗放下,熟练的坐在苏暮晚旁边,用勺子喂她喝鸡汤。 苏暮晚颇有意趣的朝楚韬招手:“过来。” 楚韬看陆辰一眼,见他并不在意的样子,大着胆子走过来,刚靠近一些就见陆辰一个眼神横过来,暗示他就在那里行了,别靠那么近。 要不要这样,这点醋也吃?楚韬想给他翻个白眼,但想想在苏暮晚面前,没敢。 “我过来了,您找我有事?” 苏暮晚好笑的看着两人一眼,问楚韬:“你怕我?” “我,我不怕您。”楚韬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 苏暮晚认真的看他一会儿,忍俊不禁:“你和陆辰一样的见我,怎么他胆子就这么大,你就怕成这样?” 楚韬能说什么,他只能尴尬的笑笑,笑的很难看。 遥想他无意间刚入灵界的时候,那简直是个噩梦。一进去就看见尸横遍野,满地狼藉,而且苏暮晚当时一剑破万法,无数妖魔鬼怪尽授首,那一瞬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冰冷无情的没有一丝感情。然而他还没在这打击下回过神来,就被一具长相狰狞,死的无比凄惨,尸骨不全的尸体来了个脸贴脸,当时就把他吓晕过去了。 从那之后,他一看到苏暮晚就两股战战腿发软,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陆辰见苏暮晚一直看着楚韬,看着看着还笑了,目色一沉,手上不停的喂给她一勺汤。 苏暮晚果然回过神看他,又看了他手里的汤一眼:“不用你伺候,你把汤放在这里,难道我自己不会喝吗?” 陆辰反问:“你自己会喝吗?” 苏暮晚不说话了。 关于苏暮晚会不会自己喝汤的问题,看陆辰喂汤的熟练程度就知道了。 原本陆辰都是把汤碗放在苏暮晚手边,但经过两次之后,他发现到最后原本怎么放的还是怎么样,动都没动一下,碗里的汤早就凉了。问她为什么不喝,苏暮晚很理直气壮的说忘了。 她大概是从前被伺候惯了,或者压根没往心里去,像是一个顽皮任性的小孩子,完全不会照顾自己。在她潜意识里,汤是会自己跑到她嘴里去的,她只需要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事就行了。 有时候陆辰觉得很神奇,苏暮晚认真的时候什么都瞒不过她,心思深沉的如大海般深不可测,可靠的时候能被人放心依赖,承担起万千重担,但她任性的时候却又像被惯坏的孩子,极其自我,想怎样就怎样,丝毫不在乎后果。 但这部分任性却是极少出现的,大多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像是有人小心翼翼的特意保留了她的这份自我,这是有人时刻关心时刻照料时刻纵容才会出现的。 必然有一个人对苏暮晚极尽关心爱护才能纵容出的任性。 或许不只是一个人。陆辰想起在灵界时,圣廷上下对于苏暮晚的殷切服侍,他们对苏暮晚有一种病态的忠心,只要苏暮晚说的话,下的旨意,做的决定,他们从不做任何反对。苏暮晚像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毕生追求,忠诚的有些可怕。 不,并不是圣廷所有人都这样,会这样做的只有神君顾寒如和卫首段正轩的直系下属。 苏暮晚身上,真是有太多秘密了,或许那本《灵纪年》能为他解开一些疑惑。 陆辰喂苏暮晚喝完汤,就让管家把准备好的早饭端上来,他们家有两个厨房,因为陆辰在炖鸡汤的原因,管家让人换了另一个厨房做饭。 苏暮晚一碗鸡汤喝完感觉有点饱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了点东西,看她这小鸟啄食一般的食量,陆辰急得恨不得喂她嘴里。 “你就吃那么点怎么可能饱了,我不相信。” 苏暮晚才不管他相不相信,自顾自的放下筷子,顺手撸了把在她腿上蹭来蹭去撒娇粘人的大猫咪。 大大的猫咪‘喵’了一声,一跃跳到沙发扶手上,阳光下几根猫毛飘飘悠悠的落进餐桌菜盘里,覆盖范围过大,靠近的几盘都在其中。 陆辰转头沉着脸看向顾成风:“你不是说它不掉毛吗?” 顾成风摇头:“不是我说的,他说的。”伸手指楚韬。 可怜的楚韬今天一直处于惊吓——震惊——震惊——惊吓中来回循环,闻言身体一震:“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否认三连都出来了。 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尴尬的咳了一声,假装沉稳:“哦,我是从网上查到的,但是它的毛那么长那么厚,怎么可能一点不掉。” 陆辰知道楚韬以前被吓的不轻,都有心里阴影了,不然也不会在看到苏暮晚时反应那么大。但顾成风不知道啊,他悄悄地问楚韬:“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事,怎么反应这么大?” “我能干什么事?”楚韬义正严辞,“你别忘了,带猫来是你出的主意,我只是附和你。” 顾成风道:“我说的是猫的事吗?我是奇怪你怎么那么怕陆辰家那位?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虽然见到她也觉得,怎么说呢?”他想了一下,觉得有什么词在嘴边,但一时想不起来,顿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反正就是我啥都没看出来,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楚韬鄙视他一眼:“你是想说‘不明觉厉’吧?” “对对,就是这个词,刚才我怎么想都没想起来。”顾成风悄咪咪的凑近楚韬,故作神秘的问:“你觉得她是人类吗?” 楚韬一惊,还以为顾成风知道什么了,心都提到嗓子眼:“怎么说?” 顾成风摸摸下巴:“你不知道,我刚看到她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那个眼神让我觉得我都不是会喘气的人,我在她眼里可能是个石头,是个树枝,”他说着,抬抬下巴,示意楚韬看客厅的摆设,“就和这些东西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楚韬松了一口气,严肃脸:“那可能是因为你长得丑吧。” “胡说八道!”一声怒喝,引得陆辰和苏暮晚都把眼睛转向他,顾成风赶忙低声敛息,“我的英俊潇洒是经过社会检验的,一出去多少女孩子都往我身上扑。” “那是因为你有钱。”楚韬好心提醒他。 “没钱我也受欢迎。”顾成风恨不得跳起来反驳他,他一向认为自己英俊潇洒,乃是男人中的男人,从小就有女孩子愿意拿着糖和他做朋友,怎么可能因为长得丑这个荒唐的原因被鄙视,这是对他的侮辱。 楚韬斜着眼看他,语气却无比心平气和:“我只是表达我的看法,别杠,杠就是你对。” 顾成风:“……”。是不是兄弟!? 第21章 乐游山 另一边,陆辰看着横躺着占老大地方的猫,问苏暮晚:“你喜欢这猫吗?喜欢我们就留下。”他其实心里想着怎么让这猫赶紧从眼前消失,因为苏暮晚已经撸它好久了,和猫相比分给他的眼神少的可怜,更何况连一只猫都能得到宝贝的抚摸,而他什么都没有。 苏暮晚表情却不像是多喜欢的样子,看了一会儿,笑道:“我有养的猫,不会再养第二只,而且这只猫太脆弱了,不适合跟着我。” “你有猫?什么时候养的?我见过吗?”陆辰问。他脑子里飞速旋转,晚晚是哪来的猫?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啊? 苏暮晚道:“是一只白猫,叫瑶光,很大,你应该见过吧。” “我见过?”陆辰仔细回想,还是没想起来。 “它以前喜欢趴在圣廷延政门门口,所有进出的人都能看到。”苏暮晚说。 延政门是圣廷外宫的正门,进出圣廷的必经之路。 陆辰在脑海里回想,延政门的门口,经常趴在那里看门的,一只体型巨大的生物出现在脑子里。那是一只白虎,传说中的神兽,特别威武霸气,站起来比宫殿还高。 “那是你养的猫?”陆辰表示震惊。 “大猫就不是猫了吗?”苏暮晚觉得很合理,猫和老虎在人类划分里都属于猫科动物。 “它爪子比你还大。” “它能变小。” 行吧。陆辰能说什么,只能平静的接受了。 陆辰平静的吃完饭,平静的招呼管家收拾餐具,平静的上楼拿来苏暮晚的鞋子。这都是小事情,连白虎的主人他都敢肖想,区区一只白虎算得了什么,他早就习惯了。 最关键的是苏暮晚不会留下这只缅因猫,他暂时也不会落到与猫争宠的地步。 还行,这日子能过。 陆辰上去拿鞋的时候顾成风和楚韬听苏暮晚说不会把猫留下,感觉讨好苏暮晚的手段失败了,但是为了兄弟的感情,他们又想到另一个办法。 所以陆辰下来的时候就听见顾成风在为苏暮晚介绍各处好玩的地方。 幸好基于苏暮晚不同凡俗的气质,顾成风不敢说他经常去玩的地方,只说有哪些名山大川,适合五月出游的景点名胜古迹。 苏暮晚意态闲适的听着,不时问两个问题,看来确实对这些地方挺感兴趣。 “晚晚现在需要修养,还是在家……”陆辰说到一半时,苏暮晚静静地扫他一眼,顿时说不下去了。 陆辰挺矛盾的。他有时候控制不住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心里阴暗的叫嚣着,想把苏暮晚关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以免遭受他人的觊觎和窥伺。但他又知道,苏暮晚并不是一个能被他控制的人,她骨子里的霸道并不比他少,一味强硬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 对付苏暮晚一定要以柔克刚,或许她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愿意忍受一二,但若太过分了就会引起反弹,不顾一切爆发下将是鱼死网破。 而且陆辰对苏暮晚也强硬不起来,只要不离开他,不关乎她的身体健康,别的事都能由着她。 既然不能阻拦,索性大方一点,还能讨心肝宝贝的欢心。 想到这里,陆辰主动问苏暮晚:“你想去哪里逛逛,我陪你一起去。” 苏暮晚听顾成风叭叭叭讲了好一会,倒确实有个地方想去:“庐山吧,我听他说庐山云雾缭绕风景秀丽,还能避暑。” 陆辰想也不想拒绝:“不行,五月的天气避什么署,你天天手脚都暖不过来,还想去避暑?” 苏暮晚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要说避暑,现在去庐山确实还早了点,应该七八月份差不多。 “那去泰山?华山?还是什么山?”顾成风问。 “为什么一定要去山上?”陆辰感觉奇怪。 顾成风看了眼苏暮晚,道:“当然是你家小仙女想去爬山。” 陆辰听顾成风对苏暮晚的称呼,瞥了他一眼。 顾成风理直气壮,他觉得他的称呼是很贴切的,就苏暮晚这一身的气质,和他们这些凡人一看就不一样。而且她长得好看啊,这容貌这气质加在一起不就是妥妥的小仙女吗? “晚晚,你想去爬山吗?”陆辰柔声问道。 苏暮晚说:“贴近自然,有什么不好?” 陆辰:“你不是喜欢看紫藤萝吗?故宫就有。而且故宫有历史积淀,又离的近,我们当天看完就回来了。” 楚韬闻言插了一句:“故宫人多,进去都被推着走。” 陆辰脑子里立马有画面了,想想自己的宝贝被那么多人看着,还贴那么近,他一股火气就压不住了。马上改口:“那不能去故宫,还是去山上吧,山上人少。” 楚韬也说:“去故宫就是去看房子,宫殿以前在……看的还少吗?”他想说的是,圣廷那些威严高耸、气势恢宏的宫殿,比故宫的大多了,也有历史多了。 苏暮晚深沉的看了陆辰一眼,露出一个略带意味深长的目光,说:“都是房子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山上离天空近些,看星星应该挺好的。” 看星星?陆辰蹙眉。晚晚要去山上是为了看星星?只是单纯的想看星星吗?看她的表情倒像是还有别的意思。 “那晚晚想去什么山?”陆辰问。 “手机给我。”苏暮晚朝陆辰要过手机,搜了个地方,“这里吧。” 陆辰拿过来一看,乐游山,名不见经传的一座小山,离的不远,名字起的倒不错。 陆辰不解:“这个山听都没听说过,也值得一去吗?” 苏暮晚道:“本就不是游玩,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爬爬山罢了。” “好吧,晚晚想去那就去吧。”陆辰说。 地点确定好了,四人经过商讨,联系自己的空闲时间,准备五月五号也就是三天后出发,当然,主要是苏暮晚和陆辰的意思,另外两人都是附带条件。 顾成风说时间紧迫,要先去处理一些事物,把爬山的时间空出来,拽着楚韬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离开北乡苑后,顾成风审问楚韬:“陆辰家那个小仙女,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老实交代。” 楚韬嫌他多管闲事:“你管我怎么认识的?就这么认识了。” 顾成风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了?你看你今天那副怂样,真是我平生仅见,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胆子那么小。” 楚韬恼羞成怒:“谁怂了?我那叫从心。” “你尽管不承认吧。”顾成风眼神睿智犀利,“你和陆辰都认识的人,而且你看到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用说我也知道,三年前你和陆辰一起失踪的那一年里认识的吧?” 楚韬震惊,没想到这不着调的二货竟然也有如此精明的时候! “把你的夸张表演收收,你也太小看我了,这是对我的侮辱!”顾成风怒道。 “哦。”楚韬眼神一变,瞬间面无表情。 顾成风把到嘴边的一声‘艹’咽回去,正了正心态:“所以以后遇到小仙女应该是个什么态度呢?她也算是我们嫂子了吧。” “谁知道,看陆辰的本事了。”楚韬哪知道算不算嫂子,但只要想起来要叫杀人不眨眼的圣廷之主做嫂子,他就寒毛直竖。想了想正色道,“就你今天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她也不会跟你一般计较。” “行吧。”顾成风也不再多问,他虽然性格跳脱,有时还不太正经,但在正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谁都知道,既然不管他怎么问楚韬都不告诉他,那说明这件事不能说。看楚韬的表现就知道苏暮晚的身份不正常,绝非无害的小女子,他们兄弟之间既不能说那就不该再问。 “喵——”车后座传来长长的一声猫叫,楚韬往后看了一眼,问:“这猫怎么办?你养着?” 顾成风道:“给我妈送去,反正她整天闲着没事。” 发动车子,两人很快转弯不见了。 —— 去乐游山这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温风和煦,是春天的感觉。 楚韬和顾成风早早的就过来了,然后在客厅等苏暮晚下来吃饭。之后陆辰安排了十几个穿黑西服带墨镜的保镖跟着,乍一看像是□□老大出行。 他们一共开了五辆车,最前面保镖开路,苏暮晚和陆辰在后,然后就是楚韬和顾成风坐一辆车,最后又是两台保镖车。 苏暮晚出门看到那么多保镖眼神都不变,平静的旁若无人。 倒是顾成风给陆辰竖起大拇指,称赞他:“不愧是我陆哥,就是这么有排场!” 去乐游山要开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在中途服务区停下休息吃东西,陆辰叫醒上车没多久就睡着的苏暮晚。 苏暮晚被陆辰手扶着下了车,四顾打量了一下周围,说道:“今天天气不错,选对日子了。” 陆辰倒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你怎么上车就睡了,昨晚又没睡?我就说要把岁寒宫搬走,你偏不听。” “和岁寒宫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有些晕车,睡着了就不晕了。” 这个理由实在出乎陆辰的意料,他没想到从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苏暮晚竟然会晕车:“你也会晕车?” “我为什么不会呢?”苏暮晚反问他。 陆辰笑笑:“我以为车子的行驶速度在你看来都是慢速度的。” “以前是,但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而且还是非常弱的凡人。”苏暮晚道,“不过晕车这种事吧,有时候并不是靠毅力能控制住的。” “那待会要不要吃颗晕车药?”陆辰问。 “晕车药吃完会困,我不吃药上车也是想睡觉,吃不吃有什么区别吗?” “你如果只是困,不会想吐的话就不要吃了。”陆辰觉得是药三分毒,能不吃最好还是不要吃了。 第22章 脸皮厚了点 两人一面说一面进了服务区,进去看到楚韬和顾成风已经坐下,见到他们朝他们挥手示意。 楚韬把服务员送来的吃食朝陆辰推了推:“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不够再去点。” 陆辰不许苏暮晚吃这些,伸手示意后面的保镖,把他早上准备好放在后备箱里的东西拿过来。 保镖送来两个保温桶,里面装着燕窝粥和一些小菜点心等物。 顾成风和楚韬都没想到陆辰出门还专门带着这些,惊叹不已的看着他,之后顾成风悄悄给陆辰竖了个大拇指。 陆辰解释:“晚晚肠胃比较弱,身体也不好,本来就应该多补充营养。” “出去逛一逛罢了,何必这样麻烦?你这也算是七窍玲珑心了,连这都想着。”苏暮晚笑道。 陆辰盛出一碗粥来:“给你准备的东西,你的事在我这里都是天大的事。” 苏暮晚笑了笑,笑容平淡,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带都带来了,不为了我,也为了这些粥,来喝点吧。”陆辰柔声央道。 苏暮晚一笑,说:“我本来也没打算不喝,只是这些粥汤之类的最近喝太多了,你不觉得他们面前的看着更有味道吗?” 陆辰扫了一眼顾成风面前的炸鸡、关东煮,还有一些服务区里卖的开胃小吃,这些东西都是味道好但是没营养的吃食。最近这段时间遵照医生的嘱托,给苏暮晚准备的都是清淡养胃有营养的吃食,想来她也是吃腻了。 “那些东西都是垃圾食品,他俩过的糙,吃点没事,你吃了怕是不消化。”陆辰道。 “看看罢了,吃不吃倒无妨。”苏暮晚并不在意吃些什么,燕窝粥也确实比炸鸡有营养。 见苏暮晚没有非要吃,陆辰反而觉得有些不忍心,哄她说:“你要是想吃,我再给你买一份,但是不能吃多,吃两口尝尝味道就行了。” 说着,吩咐后面的保镖买了一份带点辣椒的关东煮回来。 苏暮晚向身后的椅背一倚,看着陆辰:“我本就不重口腹之欲,何必这样麻烦。” 陆辰心说你就是嘴硬,不重口腹之欲不代表不想偶尔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吃久了一个味道,想换换口味也是人之常情。出言哄她:“是我想让你尝尝味道,人总要不时尝试一下新事物,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不是。” 苏暮晚微微摇头,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尝了两口就不吃了。 他们对面顾成风朝楚韬挤眉弄眼,两人悄悄挪到旁边桌子上,啧啧有声的议论。 顾成风:“看不出来陆辰在小仙女面前这么会说话,为了哄人高兴,脸都不要了。” 楚韬:“这你就不懂了,为了老婆,脸算什么东西?” 顾成风:“他那么会,还需要我们给他助攻吗?” 楚韬沉思:“原本是想为他创造机会,讨小仙女的欢心,现在看来他自己就什么都想到了,心有成竹的,我们在这里太多余了。” 顾成风:“这狗粮有点与众不同啊。” 楚韬:“也不算正宗狗粮,只有陆辰单方面洒,你看小仙女的表情,好像也没多大变化。” 顾成风悄悄看了一眼苏暮晚的脸色,表示赞同:“小仙女有点太沉稳了,怎么撩都不动声色,论高还是她高,真稳的住。” 楚韬心想,那位是谁啊,什么场面没见过,她不想让你知道她心思的时候,你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楚韬也想不明白苏暮晚对陆辰到底是怎样一个态度,要说不好吧,她情绪温和,对陆辰的体贴照顾坦然承受,问什么都会有应答。但要说好吧,她无论说什么都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女人面对爱慕男人的心动感觉。 想想楚韬放弃了,看他们旁若无人的样子,就没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不知是城府太深还是脸皮太厚,那两人感觉和他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还是随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打定主意,楚韬对顾成风道:“我们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他们自己二人世界玩的挺开心的,我们进去就只能做炮灰了。” 顾成风完全同意他的看法:“对,让他们自己培养感情吧,我们自己玩自己的。” 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又继续上路,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终于到了乐游山。 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乐游山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是一个地处贫瘠之地的小山,相反,这里在当地还是挺有名气的,而且来游玩的人并不少。 山脚下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古街,也有不少民宿客栈,半山腰还建有豪华酒店,算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旅游区了。 原来乐游山几年前确实是一个地处偏远的大山,后来因为风景秀丽被开发商看中,受政府扶持逐渐形成了如今繁荣的景象。但毕竟建设不久,名气还没打出去,所以来旅游的人不多。 他们一行人在半山腰的酒店住下,为了不受打扰,包了一整层楼用来住宿。 刚进酒店楚韬和顾成风就坐不住出去逛了,留下苏暮晚陆辰两人在各自房间休息。 陆辰敲门进入苏暮晚房间,看到苏暮晚正坐在窗台眺望外面山色,关切问她:“晚晚,你觉得怎么样?晕车好点了吗?” 苏暮晚转头看他,她肤色白皙,一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挥舞着翅膀:“没什么不好。” 陆辰拿水壶烧水,先烧开一壶倒掉,又让人送了几瓶矿泉水烧开,烫了烫杯子,才把水倒好拿给苏暮晚,笑道:“楚韬和顾成风自己出去玩了,你休息一会,我们吃过晚饭再去山脚下的古街看看。” 苏暮晚接过水杯,吹吹冒出的热气:“这个乐游山环境还算不错,看来开发时间不长。” 陆辰端着一杯茶坐在苏暮晚对面椅子上:“这里远离城市空气清新,明天我们起早一点上山,到山顶上去看日出。” 说着,眼神瞟她一下,笑了笑停住了。 苏暮晚感觉他这一眼似乎别有深意,奇怪的看他:“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心里又转什么鬼主意?” “你这么说可是冤枉我,我在你面前能有什么鬼主意?”陆辰大喊冤枉。 苏暮晚冷哼一声:“你打的鬼主意还少吗?你在别人面前装的不苟言笑,倒把全身的主意都用在我身上了。” 陆辰无奈的笑笑:“我就算打了那么多主意,你不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总不能让我在你面前连话都不敢说吧?” 苏暮晚道:“你自己弄鬼,如今还倒打一耙了。你在我面前话还少吗?” “我几时弄鬼了?我现在再老实不过。”陆辰说。 苏暮晚朝他打量,往椅背上靠了靠:“那你刚才说去看日出,怎么又做出那副样子?” 陆辰起身,靠在苏暮晚椅子扶手上,虚虚的伸手,像是要把她拢在怀里:“我是觉得看日出要起很早,你明天未必能起的来。” 苏暮晚道:“我难道连早起的毅力也没有?你倒有些小看我了。” 陆辰邪魅一笑,故作神秘:“我不是小看你,我还盼着你睡到中午才好呢,可惜你非要和我分房住。” 苏暮晚愣了一下,顺着两人的姿势拿手肘杵他:“你如今真是豁得出去,脸也不要了。” “要什么脸,我为了你命都能不要,要脸干什么?”陆辰被杵的‘嘶’了一声,仗着自己皮厚力气大,索性把苏暮晚搂在怀里。 他和苏暮晚那晚后,也有二十天没敢再有动作。陆辰深知苏暮晚的脾气,一向以怀柔政策对她,如今虽然心神激荡,但到底不敢真的有所举动,只敢抱着,算是给自己点甜头。 苏暮晚对陆辰的想法心知肚明,知道他如今就是个纸老虎,所以并不反抗,任他搂了,面上却不给他好脸色:“你若是不要脸,以我现在的身体也无法反抗,但也未必只能任你摆布。” “那是自然,我也不敢逼你不是,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怕你呢。”陆辰软声又求又哄的纠缠,又是捏肩捶背,殷勤伺候着她休息了会。 大概两人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说说笑笑不久就到了晚饭时间。 两人到楼下餐厅吃晚饭,到了餐厅陆辰非要坐在苏暮晚旁边,被瞪了一眼后,委委屈屈的到对面坐了。 苏暮晚若有所思的看他:“你最近好似变了点。” 陆辰一听,没想到苏暮晚竟然会关注他有没有变化,顿时无比惊喜:“我有什么变化,你倒说说看。” 苏暮晚一笑:“脸皮更厚了点。” 这算什么变化? 陆辰悻悻的喝了口水:“我在你面前脸皮薄过吗?” 苏暮晚想想:“好像没有。” 陆辰咬牙切齿的吃了口菜,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微笑:“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错。” 现在变成苏暮晚无奈了:“你是找到办法对付我了。” “那是自然,我现在就是研究你的专家,专门看你的脸色过日子。”陆辰得意地笑,“你其实是一个心软又有底线的人,我不敢对你用强,还不能讨好你吗?” “是吗?”知道陆辰看透了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苏暮晚意义不明的笑了笑,“你才认识我多久,就以为看透我了?” 陆辰说:“我当然没有看透你,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你好,你总不能给我一巴掌吧?” “倒也不是不能给。”苏暮晚偏要和他唱反调。 陆辰嘻嘻一笑:“就算给我一巴掌,那也是甜蜜的巴掌。” 苏暮晚稍觉无奈,这样谈情说爱的事她实在没经历过,她也确实不想在人笑脸上扇巴掌,只能沉默以对,以不变应万变。 陆辰也不以为意,他高高兴兴的给苏暮晚布菜倒水,像是打了一个胜仗。 第23章 本源台 两人吃完饭,溜达着出了酒店,坐车前往山下古街。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天已经有些黑了,古街到处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逛街的人比白天多了些。 刚到古街就在门口遇到顾成风两人,陆辰问:“你们逛完了?要回酒店了?” 顾成风看上去很兴奋:“还没逛呢,你不知道,山上有一个跑马场,我和楚韬骑了一下午的马,你明天可以带小仙女去看看。” 陆辰道:“这么个小地方也有跑马场?”转头问苏暮晚,“你会骑马吗?要是想去看,我明天带你去瞧瞧,今天太晚了,就在古街上走走吧。” 苏暮晚对骑马不感兴趣,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摊,卖草编蚂蚱,就过去瞧瞧。 陆辰的眼神是一直放在苏暮晚身上的,连和顾成风说话时也没放松,见苏暮晚对草编动物感兴趣,也没拦她,吩咐几个保镖跟上去,冲苏暮晚道:“你不要乱走,就在那个草编摊子上等我,我和他们说两句话就去找你。” 苏暮晚没回答他,带着人走了。 陆辰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会神。 顾成风见苏暮晚一走,就好像把陆辰的魂也给带走了,好笑的推推他:“哎,醒醒,魂都掉了。” 陆辰笑笑,神态自若,问他:“你们吃饭了吗?” 楚韬点点顾成风,回他:“吃什么饭,这家伙看到马就疯了,在马场混到现在,刚准备来找点吃的。” 顾成风喊冤:“是我一个人疯了吗?你不也玩的挺开心的?” 陆辰才不管他们谁疯了呢,道:“你们今晚别睡太晚了,明天要早早起来爬山,赶着时间去山顶看日出。” 顾成风楚韬都垮下脸来:“我们是来玩的当然怎么高兴怎么来,起那么早是要我命呢?我俩自己玩自己的,你和小仙女一起去吧,少两个电灯泡不好吗?” 陆辰当然不想带着两个锃亮的电灯泡,他巴不得只有自己和苏暮晚两个人呢:“那行,你们自己玩吧,我明天就不叫你们了。” 两人瞬间高兴起来:“好好,那我们就分成两队,你们玩你们的,我们玩我们的,最后再集合就行。” 陆辰目光注视着苏暮晚的身影,匆匆叮嘱他们一句:“我给你们留两个保镖,有事再联系。”说完,不等回应就急忙追上去了。 苏暮晚正颇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小摊,选了草编蚂蚱、蝉、青蛙等,快要把所有动植物包圆了。 陆辰过来两臂不经意间护住她,挡住路人的视线:“还挑什么,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了也不值多少钱。” 苏暮晚瞥他一眼,说:“粗俗。” 陆辰好笑的看她:“这就粗俗了?本来就不值几个钱,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你想要什么尽管花销,我还供应不上你吗?” “这些小动物看着倒还可爱,别的东西买来做什么?就比如那鞋,难道你穿吗?”苏暮晚灯光下漆黑的眸子看他。 “鞋?你送的我怎么不穿?”陆辰笑道,说完又想起什么,改口道,“鞋还是算了,还是只要这几个可爱的小动物就行。” 苏暮晚似笑非笑的看他,拿起一旁的草编鞋:“怎么又不要了?改口这么快。” 陆辰心想,送鞋子给我,这寓意可不好,晚晚在灵界待久了,许是不知道这些忌讳,倒也不必和她说,不然她想起下午的事生气非要送我,就不好了。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我不喜欢草编鞋子,你送我点别的吧。” 苏暮晚把鞋子放回去,说:“你和我弄鬼,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我以前的记忆可都是有的,送鞋什么寓意,你真当我不知道?” 陆辰见苏暮晚难得放松笑了,如此活泼开朗,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也有意哄她开心:“我哪敢糊弄你,倒是你故意捉弄我,明明知道,还非要哄我,把我当个傻狍子。你这样戏弄我,我也不敢说话,只能吃个哑巴亏了,真是命苦。” 苏暮晚扫他一眼:“你有哪点像傻狍子?明明心眼儿多得很,狍子要是都像你这样,早就成掠食动物了。” 陆辰哈哈一笑:“过奖过奖,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两人几乎把草编摊子扫荡一空,往前走了一段路,苏暮晚又被卖花灯的吸引了注意力。 不经意间,陆辰把苏暮晚护在怀里,几乎是半搂着,后面的保镖也隔开了他们与游客的距离,没有任何人能靠近苏暮晚。 苏暮晚似乎毫无察觉,她拿着一个荷花灯在手里转着,给摊主要了一根蜡烛点着放进灯笼里。 摊子上的灯笼并不是用电池的塑料灯笼,而是手作的竹编灯笼,外面糊着各色的纸,做出各种造型,十分古香古色。 苏暮晚挑好后就走,陆辰看她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无奈的笑笑,留下一个保镖结账。 就这样走走停停,古街并不大,没多久就逛到了头,陆辰找了一个茶肆,招呼苏暮晚停下歇歇脚。 “累不累?”陆辰问道。 苏暮晚身体并不好,走了那么久也觉得疲累,她微微喘息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有些累了。不过也挺有趣。” “整个街都被你一口气逛遍了,果然人家说女人逛街的时候都是超人,你今天真是高兴疯了。”陆辰无奈的摇摇头,一面为她轻轻按摩酸胀的小腿,一面问她,“这里疼不疼?我给你按按,不然明天早上还要爬山,你更受不了。” “确实有些意思。”苏暮晚虽然身体疲累,但心情不错,“我还从没这样逛过街,以前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吩咐下去就有人送来,而且我也没兴致这样逛逛。” 说着,口中‘嘶’了一声,道:“腿酸。” 陆辰强行按住她的小腿,不让她抽回去,安慰她道:“腿酸是正常的,你天天吃饱了就躺着坐着,又不运动,乍一下走那么多路,当然又酸又疼。你现在不让我按,明天睡醒腿更疼。” 苏暮晚说:“我以前也不运动,不也好好的吗?” “以前和现在能一样吗?你以前还能一剑纵横三万里呢。”陆辰好气又好笑的说。 说到这里,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苏暮晚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抬头看向天空,黑沉沉的,只能看到近处的灯光和遥远的星光。 陆辰微微看了她一眼,沉默的按完两条腿,把她的手轻轻握住:“晚晚,你之前说,你的身体问题,该到时候了会告诉我,那什么时候才算是适合的时间呢?” 顿了一下,又温温柔柔的哄她:“我这样为你担心,你却总不告诉我,你不说,身体的伤痛也好不了,何必瞒着我呢?难道你还怕我会对你不利吗?” 苏暮晚受他这样柔声细语的又哄又求,微微笑了:“我倒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我的本源台现在还没有完全崩塌,就算有什么补救手段,也要等坍塌完了才能补。” 陆辰皱眉:“为什么要等崩塌完再补,不能在这之前先补好,补好了不就不崩塌了吗?” “因为补不好。”苏暮晚语气沉静,平静的不像是说自己,“我已是最顶峰的神,超越天地规则,所以受天地孕育的疗伤药物都对我无用。” 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也不是完全无用,只是对别人能治好的药,在我身上只能算补药,稍微缓解一点,治不了根。本源台在崩塌前会有一个自我保护期,这个阶段不论什么药都是不管用的,只能等崩塌之后再想办法缓解损毁的速度。” 苏暮晚娓娓道来:“如果我的本源台说毁就毁了,现在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陆辰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你说没有药能治好你的伤,那难道就只能等……”他停了停,不想说出那个字,“只能等转世才能治好吗?” “我现在不能转世。”苏暮晚冷静道,她没说为什么不能转世,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只是因为我站的太高了,身体超脱规则束缚,而被世界孕育的药物都在规则之下,怎能治愈超脱的我,这不是用多少药的问题,而是质量不够。” “宇宙诞生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挣脱束缚,超脱出来的吗?”陆辰问。 “超脱规则也没用,我本身就是规则,又超脱出来,成为唯一形成意识并化形的初始规则,不会有任何东西比我更高了。”苏暮晚说。 “因为已经站到了顶峰,所以没人能帮你,也没人能救你是吗?”陆辰目光深沉的看向苏暮晚,眼中有满满的心疼,“就像这次,你受了伤,却只能自己躲到人间,连灵界都不能回去。” 苏暮晚闻言摇头笑了:“你把我想的也太无用了,这次只是情况特殊,你以为我只要受伤就只能躲起来吗?我只是找个清净的地方罢了。” “我对不起你。”陆辰表情有些羞愧,他想到苏暮晚受了伤,本就应该受照顾的时候,却被他趁人之危,他虽不后悔,却心虚的很。“都是我的错。” 怕苏暮晚想起来又抑郁忧伤,忙岔过话题,问道:“本源台是什么?” 苏暮晚心情其实并不如何激荡,她心中自有计较,更何况现在还受制于人,所以倒比陆辰还要平静:“但凡修行都分为两部分,一个是神魂,一个是肉身,这就是道家所说的修性修命。本源台就是肉身之基,一般肉身有损是动摇不了本源台的,只要好好修养就能治好。但是本源台损毁了,反映到肉身上就会身体虚弱,严重的还会有各种疾病。” 她又道:“转世重生可以修复本源台,但这是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陆辰沉声问。 苏暮晚说:“神魂是人之根本,比肉身更重要,神魂无缺是转世最基本的要求。除此之外。还需要足够的能量。” 说到这里陆辰明白了:“所以你说你现在不能转世,除了还有问题没处理完之外,就是因为你没有足以支撑你转世的能量。” 第24章 心疼 苏暮晚无奈点头:“你说的是。转世本就需要很多的能量,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更需要无比庞大的能量来支撑,不然不等我降世就要夭折了,因为没有任何母体能支撑我生长所需。所以我转世只是借个肚子成长,根本不会用到母体的营养,也不会对母体造成任何影响。因为,天地宇宙,没有人配做我的母亲。” “而我现在,如果我有足够转世的能量,本源台又怎么会崩塌呢?更何况,我也没有转世的时间。” 陆辰道:“所以现在是一个僵局。要恢复没有药可治,要转世既没有能量也没有时间。” 苏暮晚点头。 陆辰烦躁的狠喘口气,又问:“那晚晚,你说等本源台崩塌之后,有办法进行补救,是什么办法?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全力去做,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痛苦。” 苏暮晚看着他微微一笑,知道他确实是想帮助她,也不隐瞒:“我缺少的是能量,无论药材、玉石或者矿物木头等都含有能量,可以戴在身上或放在我日常起居之处,自然而然的这些能量会被我吸收。玉石能量温和,是最适合吸收的,但是我需要的能量太大,所以绝不是一两块玉石就能达到的。” 陆辰松了口气:“不就是玉石吗?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只要你要的不是凡间没有的东西,要多少我都会给你弄来。” 说着,温柔的把苏暮晚拥在怀里,柔声道:“晚晚,你别怕,我在这里。” 苏暮晚反应十分煞风景:“我本来就不怕。” “是,你不怕,是我怕了。”陆辰摩挲着她的肩膀,“是我怕失去你,我怕你受伤,怕你难过,怕你伤心,是我怕了。”陆辰喃喃道。 苏暮晚一怔,她突然想起来那天之后,陆辰说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他怕什么,就会真正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他有多爱她。霎那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在胸膛里,这种感觉不是痛也不是苦,更不是甜不是欢乐,而是沉甸甸的坠着她的心,让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苏暮晚叹了口气,既然说到这里,索性再安安他的心:“凡间也有一些有修为的人,你可以找个高明的风水师,摆风水阵锁住玉石灵气,不让其逸散,会让我恢复的更好些。” 陆辰拥抱着她的姿势紧了紧,这个时候苏暮晚肯想办法来恢复自己的身体,愿意交给他来做,已经是对他最好的安慰,也是苏暮晚态度软化的表现。陆辰语气就更温柔了:“好,我一定会找最高明的风水师来布阵,晚晚,你一定要陪着我。” “我回去就找,晚晚,你的本源台还有多少时间?”陆辰问。 苏暮晚动作轻轻的摸摸心口,没让陆辰看到:“快了。” 两个字让陆辰心里开始有沉重的紧迫感,他想着,现在晚晚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不能自乱阵脚,我要是乱了,谁来保护她。 这样想着,陆辰咬了口嘴唇里的软肉,把心里的悲戚沮丧都压下去,脸上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来,冲苏暮晚笑了笑。 苏暮晚哪里不知道他这是故作坚强,她惯常的平静淡漠,反而宽慰他:“你知道我是从来不会说谎的,我说过我是不会死的,现在只是本源台损伤,会好的。” 谁知她这样一说,陆辰反而有点忍不住了:“你是不会死,但你会疼啊。” 苏暮晚一愣,刚才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又翻涌上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陆辰沉默一会儿,声音有些沙哑:“出来玩的,怎么在这里伤春悲秋起来了,来,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伸手拉苏暮晚起身。 “是你说要去看日出,我可没说过。”苏暮晚说道。 陆辰此刻已经整理好心情,闻言微微一笑:“我说你起不来,你说我小看你,这不是默认了要陪我去看日出了?” “你这是激将法,我偏不上当。”苏暮晚说。 陆辰把她往怀里一拉,笑道:“晚了,你已经答应了,你说出去的话难道还能收回去?” 苏暮晚被他将了一军,也不生气:“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我说出去的话自然没有不兑现的。也罢,我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陆辰得意的笑着:“这就是了,堂堂灵尊上哪能说话不算数。而且,我哪舍得你舍命陪我呢,我疼你还来不及。”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凑在苏暮晚耳边说的。 苏暮晚转头瞪他一眼:“你就在这里得意吧,你能哄我一次,哄不了我两次。” “岂敢岂敢,可不敢再哄你第二次了,我以后只求你吧。”陆辰笑道,“只求尊上能多和我说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哪敢得寸进尺啊。” 苏暮晚无奈的摇摇头,想了想又笑了。 “好,可算是笑了,乖晚晚不生气啊。”陆辰把苏暮晚的手握进自己的大手里,感觉有点凉了,急忙拉着她着急要走,口中一连声说道,“不好,我忘了晚上夜凉,你身体弱,不能多在外面久待,我们快回去吧。” 陆辰说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苏暮晚身上,拉着就要走。 走了没两步,又停下来,蹲下:“晚晚,我知道你腿疼,来,我背着你回去。” 苏暮晚看着陆辰一连串的动作微微失笑,见他蹲下,欣然趴上去了。 此时古街上人已经慢慢变少,两旁的店铺还没关门,但来时摆的小摊有不少已经不在了。路边悬挂的彩灯发出各色光芒,古香古色的长街上,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拉长形状,一会儿长一会儿短,慢慢走远。 陆辰背着苏暮晚来到停车场,一行人开车回了酒店。 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让客房送餐送了些宵夜,陆辰陪着苏暮晚吃了些东西,就各自洗漱休息了。 —— 此时顾成风和楚韬还在外面闲逛。他们和陆辰分开之后,不耐烦保镖跟着,把陆辰留下的保镖打发走,先是去吃了个饭,又在古街上走了走,买了些不常见的小东西,后来又在一个店铺老板的指引下去一处不远的古建筑看了舞狮表演。 看过舞狮表演后,两人买了点吃食,就坐在路边给游客准备休息的椅子上边吃边聊天。 顾成风套上手套,为了保证油不通过手套漏在手上,所以他一只手套了两个,边套边说:“没来之前还以为这里是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小山丘,我还嘀咕小仙女怎么选了这里,这不是找罪受吗。没想到这里还挺繁华的,我有罪,就用我手里的这串鸭肠给小仙女赔罪吧。” 他说着,口中喃喃:“小仙女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这鸭肠我先吃为敬!” 然后,一口把一串鸭肠撸掉,嚼吧嚼吧咽了。 楚韬鄙视的看他一眼:“有胆子到人家面前去赔罪啊。” 顾成风果断承认他没胆子,又毫不羞愧,义正严辞的说:“我这叫战略性撤退,还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像你那才叫怂。” 楚韬踹他一脚,抢走他手里的鸭肠:“你才怂,我们半斤八两,你还好意思笑我。” 顾成风又拆了一包吃食:“我能有你怂?你看你见到小仙女时后献媚的样子,胆子都快被吓破了。”说着,用手肘捣他一下,“说真的,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怕她?我是因为她那不同凡俗的气质,也是看在陆辰的面子上,你呢?” 楚韬又回想起那血腥的一幕,悄悄打了个寒战:“你管我呢?别问那么多。” 顾成风大笑:“我看你是怕丢脸吧,我以前以为你性情大变是中邪了,但这世上哪有鬼神,孔子都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你突然从浪荡公子变得对女人不感兴趣了,是为什么,难道是受大了巨大的感情伤害?” 说着说着唱了起来:“这么久的感情你却当成游戏,当初的甜言蜜语如今黯然销魂,是我爱的太……” 刚唱两句就被楚韬狠狠的踹了一脚,爬起来又被追着打骂,顾成风哈哈大笑:“恼羞成怒了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滚,你懂个屁!”楚韬又抬脚踹他,被他躲过去了。 顾成风笑声震天动地:“哈哈哈哈哈哈,打不着我,打不着!” 楚韬狠狠喘了口气,突然冷冷一笑,走回刚才坐的椅子。 顾成风陡然觉得不妙:“哎,你干嘛?”然后就看到楚韬一把将所有吃食抱起来,一点都没给他留。 顾成风连忙举手投降:“我投降,你不能‘挟小吃以令兄弟’,好歹给我留点。” “呸,食屎去吧你!”楚韬不屑冷喝。 顾成风忙忙告饶,并发誓以后绝对不随便嘲笑他,也不再提这件事,楚韬才勉强分两包吃的给他。 难道真是受了感情的伤?顾成风心里嘀咕,见楚韬又对着他冷笑,连忙正襟危坐,假装正经。 感觉楚韬冰冷的目光快要把他冻成冰块了,顾成风赶忙转移话题:“现在都快十点了,你说陆辰和小仙女在干嘛呢?” 刚说完,就受到楚韬重力一击,疼的他‘嘶嘶’叫痛。 “啊!你打我干嘛?” 楚韬给他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你刚才脑子里在转什么龌龊思想,小心小仙女知道了打死你。” 顾成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我能有什么龌龊思想,我就问陆辰和小仙女在干嘛?” 楚韬冷漠一笑,充满杀气。 顾成风一回想,他问的话有什么问题?嘶,晚上十点钟,一男一女能在干嘛呢? 反应过来立刻叫屈:“我没这个意思!就小仙女那一身气质我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我真是很单纯的问他们在干嘛!” 楚韬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确实很纯洁很委屈,知道冤枉他了,默默的又分他一包吃食。 顾成风恨不得跳起来为自己叫屈:“你这是‘银者见银’,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浪荡花花公子了,没想到本性难移啊!” 楚韬又分他两包,恶狠狠的问他:“你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吃吃吃。”顾成风见他又拿出两包,知道计策成功,得意的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顾成风! 第25章 惊魂 两人就这样坐在路边吃吃喝喝,街上人越来越少,很多商铺慢慢的都关门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开着,但也在准备打烊。 顾成风一面吃一面打量四周古街夜景,在他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好像吵了架。女生在前面气呼呼的走着,男生在后面不时伸手要牵女生的手,都被女生甩开了。接连几次之后,男生好像也哄的上火了,默默的在后面走,不再试图哄女朋友开心。 女生一看男朋友才哄了这么一小会儿就不哄了,一点耐心都没有,气呼呼的走的更快了。 顾成风在一边评论,追女朋友就是要脸皮厚,就这么被甩开几次就放弃了,真是不行啊!他应该和陆辰学学,看人家那架势,那无微不至,那才是典范。 想到这里,他又感叹:人生路太长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一地! 顾成风一惊,神他么散了一地!死人了啊! 他刚才分明看到的是,一个在男生后面走着的人,突然就尸骨分离,血肉迸溅,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顾成风大声惊呼,引得楚韬和那对情侣惊讶的看他。 “你叫什么?”楚韬问。 “你没看到死人了吗?”顾成风死死抓住楚韬,惊疑不定的看向尸体的位置。 “死人了?哪里死人了?”楚韬大吃一惊,急忙问道。 “就在那啊,你没看到吗?”顾成风指着尸体的位置,就在大街上,楚韬不可能看不见啊? “哪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楚韬细致的环顾四周,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顾成风都快要崩溃了:“就在路上啊,你没看见吗?死的可惨了!” 楚韬怀疑顾成风在开玩笑,但看他吓的眼睛睁大,眼珠都快要掉出来的样子,又不像是开玩笑,也惊疑不定的看向他指的地方,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顾成风坚持不懈的指着,不死心的又问一遍,“就在那里啊!” “真的没有。”楚韬摇头,他比顾成风知道的多,见顾成风坚持,怀疑他是见到了什么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问道:“那人是什么样的?” “看不出来长相,反正死的老惨了。”顾成风又朝尸体的方向看一眼,咦?怎么没了? 他擦了擦眼睛,看一眼,又擦了擦,奇道:“怎么没了?刚才还有啊?就是一个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尸首分离,像是被凌迟处死似的,就剩一个头还完整!” 两人面面相觑。 顾成风觉得自己看到的不可能是错觉,因为那个画面真的很清晰,很真实,不可能是假的,但如果不是错觉,尸体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楚韬是知道这世上有妖魔鬼怪存在的,但在灵界经历的事他心里知道,却说不出来。他知道灵界有鬼神,但在现世却从来没见到过,究竟顾成风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 顾成风坚持声称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假的,那种恐惧,那种一个人突然横死的画面,真实的就在眼前,虽然现在看不到了,但肯定是有的。 两人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齐齐打了个冷颤,越看越觉得阴森可怖,脚下生风一般飞奔回酒店了。 —— 苏暮晚醒来时外面还是一片黑蒙蒙的,凌晨四点钟的山间还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挑开窗帘向外眺望,远处山峦重峦叠嶂,在夜色下只能看出绵延起伏的山势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酒店楼下有一条车道,车道两旁几盏路灯照亮一小片空间,更远点的地方是布置在树上的花灯,五颜六色的,映衬的无比幽深寂静。 苏暮晚看了一会儿,拉上窗帘,换好简单的上衣裤子,穿上适宜走路的平底鞋。就在她洗漱完毕,刚从卫生间出来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陆辰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进门便笑:“晚晚,你起的好早。” 苏暮晚坐在桌前拿着梳子梳头发,转头看他一眼,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可是我专门准备好给你的。”陆辰神秘一笑,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秋衣秋裤,快穿在里面。” 苏暮晚面无表情的看他,提醒道:“现在是五月份。” “我知道是五月份啊,五月份和穿不穿秋衣秋裤有关系吗?”陆辰回答的理直气壮。 “你见到有人五月的天气还穿这个的吗?”苏暮晚反问。 陆辰伸手拿过梳子,一边为苏暮晚梳头一边道:“晚晚,你以为五月份就不冷了?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句诗不就说明了山里气温比外面冷吗?” 他又劝道:“这个时间山里气温低,你本来就气虚体弱,在屋里感觉不到,等出去了就知道有多冷了。” 苏暮晚道:“爬山是体力运动,走一会就热了。” 陆辰但笑不语,心道:以你的体力能走几步,最后不还是要我背你上去吗?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免得把晚晚惹恼了。 在苏暮晚的身体健康问题上,陆辰一向很固执强硬,他连连催促:“乖晚晚,快去穿上吧,你不穿我就自己动手亲自给你穿了。总之这事听我的,秋衣秋裤一定要穿。” 苏暮晚冷笑:“怎么,我就不穿,你还不去看日出了?” 陆辰一看不好,这是要生气了,双臂把她往怀里一揽,像只狗子一般撒娇撒痴,在耳边轻声细语:“晚晚,你可答应过我要去看日出的,没有反悔的道理。外面是真的很冷,我怕冻坏了你才要你穿上,你好歹体谅一下我的一片好意,好不好?” 苏暮晚冷眼看他,八风不动,没有一点软化的意思。 陆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只一味哀求,凑在她面前耳鬓厮磨,口中不住的叫着“乖晚晚,乖宝宝”。 苏暮晚只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最后被他百般纠缠不过,还是皱着眉穿上了。 陆辰等苏暮晚把衣服穿好,才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冷空气进到屋子里。 酒店处在乐游山的半山腰,这个时间又正是山里寒冷的时候,一打开窗户,果然有一股逼人的冷气袭来,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陆辰道:“我没骗你吧,外面真的很冷。” 苏暮晚能不知道山里冷吗?她就是单纯的不想穿秋衣秋裤而已。闻言瞥了陆辰一眼,没说话。 陆辰走到窗台前,用身体挡住吹来的冷风,猝不及防抓住苏暮晚的手亲了一口。 “幼稚。”苏暮晚瞪他。 “不是幼稚,是情不自禁。”陆辰眼神邪魅的把苏暮晚从头看到脚,舔了舔嘴唇。 苏暮晚面色一沉,转身就要走。 陆辰心里一急,双臂一伸,有力的臂膀把苏暮晚牢牢禁锢在怀里:“乖晚晚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真是情不自禁,不是故意的。” 苏暮晚挣了两下,但陆辰力气明显比她大多了,完全挣脱不动,索性不白费力气了,只是沉着脸看他:“你说不是故意的,难道你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吗?你要是连自控能力都没有,那也算不上什么人物了。” 陆辰露出一个苦笑来:“这样的事要怎么控制?我最爱的人在怀里,我要是没点想法,还算是个男人吗?” “是吗?”苏暮晚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他。 荒唐!苏暮晚忍不住白了陆辰一眼。她虽活的长久,但从未有任何一个男人像陆辰一样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她不是不懂,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呲啦——’苏暮晚猛地把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完全拉开,屋外的冷空气顿时呼啸着袭来,陆辰猝不及防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苏暮晚微笑着看他:“这下清醒了吗?”她这时的微笑是极慈祥的,像是怜悯众生的神。 “……”陆辰能说什么,他能说他因为苏暮晚大力拉动窗户的动作而露出莹白的小臂,还有那纤细的手腕,嫩如凝脂的手指,让他心里的那股火烧的更旺了吗? 此时他内里被火烧一般炽热,外面却被冷气吹的忍不住打寒战,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人他头冒冷汗。 陆辰急忙拉上窗户,身体僵硬的进了卫生间,很快就有哗啦啦的水声从里面传来。 苏暮晚看着陆辰急匆匆的背影,那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疑惑的自语:“这么快就冻着了?这是要去洗热水澡?” 陆辰没在里面待太久,他还没忘记要去山顶看日出的事,所以一出来就招呼外面的保镖准备好出发。 出了酒店,外面还是黑朦朦的,两人随着建好的山中小路往上走,后面几个保镖远远的跟着。 如陆辰所料,苏暮晚果然没走多久就气力不济,只能被陆辰背着走了。 山路崎岖蜿蜒,两旁的树木影影绰绰,在阴影中发出‘飒飒’树叶拍打声,偶尔有几声早起的鸟叫声,使山里更显得幽深。 乐游山并不是太高,而且他们是从半山腰的酒店出发,所以只用大概一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 陆辰把背上的苏暮晚放下,找了一块石头,铺上保镖送上来的坐垫,让苏暮晚坐下歇息。 苏暮晚看着眼前厚厚的坐垫,微笑:“你连这个都想着呢?” 陆辰道:“山里的石头寒凉,而且还有露水,你坐着不舒服。” 苏暮晚问:“那你为什么只准备一个坐垫?” “我皮糙肉厚的,不必用这个。”陆辰大气挥手,话语坚强有力。 “哦,是吗?”苏暮晚怀疑的看向他,笑道,“既然你这么身强力壮,那就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吧,待会可别往我身边挤。” 陆辰立即说:“那可不行,我们怎么能分开坐呢?” 苏暮晚说:“这就露出真面目了,你不是皮糙肉厚不怕冷吗?” 陆辰嬉笑着凑到苏暮晚身边,揽着她往坐垫上坐,两人挤在一起:“既然被你看穿了,那我就不装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故意只拿一个垫子,不然我们分开坐,我也太苦,你也太冷。到时候别说看日出了,我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你,你又冻的哆哆嗦嗦,何苦来哉。” 他说着,把苏暮晚往怀里拉,把人整个抱进自己怀里:“别乱动了,山顶上有风,我们坐一起,挤挤暖和。你看看你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了,来,我给你捂捂。” 山顶上没有山峰遮挡,有寒风不时吹过,苏暮晚被吹的手脚冰凉,陆辰怀里暖洋洋的,确实是一个取暖的好地方。 苏暮晚也就乖乖的窝在他怀里,冰凉的手被大手暖着,很快就暖暖和和的。 陆辰还是怕苏暮晚冻着,又让保镖送来一个厚斗篷,盖在身上。 苏暮晚笑道:“你准备的东西也真齐全。” 陆辰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没有不用心的。” 第26章 日出 他们来的早,此时山顶上只有一点朦胧的微光,从山上俯视山下,薄薄的一层云雾缭绕在树木山峦间,给人一种仿若腾云驾雾的感觉。 陆辰把苏暮晚又往怀里搂搂,突然就笑了起来:“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整个世界像是只有我们两个,这是不是美好的二人世界?” 苏暮晚未答,只是转头示意他看看身后跟着的保镖,用眼神问他:后面的不是人? 陆辰笑声一滞,仿佛才想起还有人在,沉着脸给身后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离远点。然后转过头来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对于他这种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行为,苏暮晚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陆辰春风满面的搂着怀里的人,看着眼前一览无际的天际,只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至少在这样美好的清晨,这样美丽的环境,怀里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两人相依相偎,还有什么比此时更幸福? 苏暮晚慵懒的向后靠在陆辰怀里,望向前方,天边已经有了一抹微微有些橘黄色的光,便说道:“看来离日出已经不远了。” “是,太阳快出来了。”陆辰随口应答,说到太阳,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晚晚,你之前说要来这里看星星,你这个星星有什么说法吗?” “为什么这么问?”苏暮晚反问。 陆辰说:“如果没有别的理由,那在哪里看星星不好,为什么选中乐游山?” “你倒聪明。”苏暮晚微笑。 “看来我说的是真的了?”陆辰拢了拢斗篷,不让山风透过缝隙吹到苏暮晚,“在这样的时候,我猜你也没有心情专门跑来只单纯的看看星星,一定有你自己的目的。” 又道:“你从来了之后每每心事重重,我知道灵界的事,你本源崩溃的原因,有很多事藏在你心里,不然你也不会常常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站那么长时间了。” “你说的对。”苏暮晚到底是不会说谎的,她干脆了当的承认,“不过我也没说错,我确实是来看星星的,不过不是单纯的赏景罢了。” 陆辰道:“我知道你们修行的能够通过看星象预测未来,难道你是为了这个?” 苏暮晚闻言笑了:“看星象在哪里不能看,我非要来这里?” 陆辰不解:“那你是为什么?”苏暮晚从不会说谎,她说看星星就一定是来看星星的。想到这里,陆辰突然灵光一闪,“你是用看这个字,是直接的看,是星星上有什么东西能被你看到?” 苏暮晚赞许的点点头:“没错,我就只是来看看。” 说着,又解释道:“你们凡人写书,说宇宙有诸天万界,有外星人,说的是对的。那些天空中的星星,有些是有生命存在的,或许是人类,也或许是其他生物。灵界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在地球,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能够勾连诸天万界。我在这里看星星,看的就是这些和地球一样的完整世界。” “那看它们有什么用呢?”陆辰又问。 苏暮晚道:“你不是一直疑惑寒如和正轩怎么会任由我孤身一人来这里吗?段正轩是圣廷卫首,处理内外政务,如今灵界如你猜想的一样,正陷入动乱,所以正轩脱不开身。而作为神君的顾寒如,他现在就在某一颗星星上。” “是在其他世界?”陆辰理解了她的话。 “你知道万事万物都有寿命,不只人有,世界也有。有些世界寿命到了,毁灭属于自然规律,是在所难免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一些世界在寿命不到时被污染侵蚀,提前步入死亡,所以寒如去处理那些状态不正常的世界去了。”苏暮晚说。 陆辰一惊,一个世界能量很大,是怎样的污染能毁灭一个世界呢?“它们是怎么被污染的?什么东西污染的它们?” “嘘。”苏暮晚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说?”陆辰问。难道晚晚不相信我?还是以为我听到会害怕?也太小瞧我了。 苏暮晚深沉的目光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伸手把自己小巧的手掌塞进陆辰的大手中,让他为自己暖手:“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说。污染侵蚀它们的东西很特殊,是与我处在同一高度的存在,他是黑暗的象征,具有无与伦比的腐蚀力,但凡知道他提起他谈论他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你如果知道了,他就会注意到这里,地球会变得像那些被污染的世界一样。” 陆辰握着苏暮晚白皙的小手,之前的不高兴一下子就跑没了,瞬间心情舒畅:“所以你才不能告诉我?那灵界的人都知道吗?” 苏暮晚道:“灵界在我的庇护下,就算知道也没事,《灵纪年》里有完整的记载,但凡看过的人都知道。” 陆辰想起一个疑点:“你之前答应我说会给我看《灵纪年》这本书,现在又说我不能知道那个存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苏暮晚摇头:“《灵纪年》是自然规则形成的记录史书,有最本源的力量保护,通过看它知道的消息是不受影响的,但你看了之后不能与任何人说,说了就会有不测降临。” 陆辰道:“所以这才是在灵界没有任何人向我提起这本书的原因?” 不等苏暮晚回答,陆辰就若有所思的继续道:“就像克苏鲁神话故事一样,知识有毒,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不仅害自己,还会引起邪神的目光,给所处的世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苏暮晚笑道,赞同他的话:“不过他可比克苏鲁的邪神厉害多了。他对世界的污染是不可逆转的,只要被他的力量腐蚀到,就无法拯救,只能等待毁灭。” “既然无法逆转,无法拯救,那神君还去做什么呢?”陆辰不解。 苏暮晚语气沉重:“因为他的力量太强大,被污染的世界会不断下沉,当在下沉的过程中遭遇别的世界,就会把未受污染的世界一起拉下去。” 说到这里,苏暮晚凝重的望向天际,她目光有些微悲悯的哀伤:“被污染的世界出于自救此时,就像落水的人一样,会本能的抓住所看到的一切,拖着其他世界一起沉沦黑暗。污染,是会传染的。” “晚晚……”陆辰把苏暮晚牢牢抱紧,胸膛的温暖传到微冷的身体上,“没事的,晚晚,我知道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 他用尽力气拥抱她,低声安慰她。 苏暮晚本就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她很快就沉静冷漠下来,道:“寒如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些被污染的世界去干扰别的世界,隔开彼此的影响。一旦被腐蚀,就无法逆转,所以,这些世界已经被我放弃了。” 她说这句话时,表情冷漠,语气冷酷,仿佛无情的神灵般没有感情波动。 陆辰陡然心头一酸,他的晚晚,明明是心软又善良有责任心的人,却被迫放弃她的臣民,强迫自己做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表现,她心里的痛苦分明比任何人都要多。这些无奈又冷酷的事实逼迫着她,所以她才只能在冷寂的岁寒宫,在无人的深夜,孤独的一个人品味痛苦。 “所以,是那个东西伤了你,才使你本源台崩塌吗?”陆辰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是也不是。他本就是与我一样同为初始规则,我要封禁和我同等级的存在,怎能不付出代价?但他并未攻击我,他只是一团无意识的规则,不会主动攻击我的。”苏暮晚冷静道。 苏暮晚又道:“他没有意识只有力量,所以对世界的污染是无法控制的自然行为,因为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能量失衡了。我不得不去封禁他,如果放任他继续发展,距离宇宙毁灭之日就不远了。” 陆辰强忍着想让自己保持平静,却还是在喉咙里透出一丝痛心的声音。他感觉很无力,不管是灵界还是那个会污染世界的东西,都离他太远太远。他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但他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连听说都不能,更不要说插入其中,去干涉了。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他如此弱小?再多的财富,在人间再高的地位又能如何?帮不上苏暮晚任何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无奈,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 他要怎么才能帮到她?要如何才能保护她? 正沉浸在痛苦中,陆辰感觉一只被暖的温润如玉的手突然握紧他的大手,回过神,是苏暮晚略有些欣喜的声音:“陆辰,看,太阳出来了。” 陆辰抬头,果然,遥远的天际,一点橙黄缓缓升起,由暗到明,一缕阳光刺破黑暗世界,像是给世界带来无尽希望。 耳边听到苏暮晚沉静安然的声音:“此时譬如万物生,世间天地运转,有黑暗就有光明,有夜晚就会有太阳升起的时候,所以不必哀伤不必失望,一时的无奈不代表永远的失败,希望总在前面,何不抬头向前呢?” 陆辰的心暮然安静下来,是啊,现在就自怜自艾未免太过无能,困难还未来临,就先把自己否认掉了,自己还怎么有脸说要永远对晚晚好,要保护她呢?这样无能的人,哪里是我陆辰? 晚晚真是太心软了,明明自己逼迫欺辱她,她却还是会开解安慰我,这样的晚晚岂不让人控制不住的喜爱? 陆辰的心暖暖的,他站起来,把苏暮晚揽在怀里,两人面对美好的日出景象,相偕着靠在一起。 明亮的日光照耀下,连吹来的山风都仿佛透着一股暖意,融融的温暖人心。 第27章 花语 下山的路并不是原路返回,在山顶不远的地方有修好的盘山公路,陆辰早就吩咐保镖开车等着,所以他们看过日出是坐车下山的。 车开到半路,苏暮晚斜靠在窗户上向外看,眼前突然出现一片亮眼的紫色,随即又消失不见。 “停车。”苏暮晚说道。 陆辰不解:“怎么了,晚晚,是晕车晕的厉害吗?” 苏暮晚打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陆辰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连忙跟上。 “你看那里。”苏暮晚伸手指向前方。 陆辰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在一片绿树成荫中,一点紫色露出来,像是几束花。仔细观察片刻,他不太确定的道:“似乎是紫藤萝?” “是紫藤萝。”苏暮晚眼神显然更好,早就确定是什么花,所以才突然要求下车。 陆辰牵过苏暮晚的手,笑道:“走,我们去看看。” 走到近前,苏暮晚语气有些惊喜:“这里竟有这么一大片紫藤萝!” 陆辰笑着,示意她看旁边:“何止是紫藤萝,还有槐花呢。” 转头看去,只见靠着大片紫藤萝不远的地方,栽种着十几颗洋槐树,开出一串串白色的槐花,白色与紫色相映衬,花香扑鼻而来。 “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果然是好景色。”苏暮晚本就喜欢紫藤萝,看到眼前的美景自然喜不自胜,只是她生性漠然沉稳,并不喜形忘色,只是口中称赞。 陆辰失笑:“晚晚,原来你也读白居易的诗啊。” 面前的紫藤萝藤蔓蜿蜒曲折,攀爬的到处都是,饱满的花枝从藤蔓上垂下,重重叠叠,紫中发蓝,大片大片的紫色如云雾蒸霞,绚烂夺目。 不远处的槐花与其泾渭分明,白的耀眼,一串串的挂在树上,一朵一朵的汇成一片,馥郁芳香。 紫藤萝和槐花的形状长的很像,又是同一花期开花,一片紫一片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丽景象。 不时有蝴蝶翩跹着飞来,在花丛中穿梭,紫的白的花,五彩缤纷的蝴蝶,组成美好的风景。 苏暮晚伸手摘下一束花,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衬托的更显晶莹剔透,陆辰看着看着就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陆辰摘下一朵花插在苏暮晚头发里,问道:“晚晚,你知道紫藤萝的花语是什么吗?” 苏暮晚虽然喜欢紫藤萝,但她从不关注这些无谓的琐事,笑着问道:“花好看就行了,还有花语?” “我的晚晚真是一心操心世界大事,连花有花语都不知道。”陆辰笑道,“我们凡人总有很多时间伤春悲秋,所以给很多的花通过它们的特征,制定了象征和寓意。” 他说着,拿几串紫藤萝花枝编了个花环,戴在苏暮晚头上:“紫藤萝的花语有人说是沉迷的爱,有说是对你的执着,有说是最幸福的时刻,等等。因为它的花太美了,像紫色的瀑布,既壮观又浪漫,所以人们总是对它寄予很美好的希望。” 陆辰的语气说不出的轻柔:“晚晚,它寓意着为情而生,为爱而死。” 苏暮晚感觉到陆辰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柔柔的,带着温暖。但仔细看就能看出,在这目光深处,是浓烈的爱意,是被克制的期望和野兽般的占有欲。 陆辰到底还是那个陆辰,虽然面上再温柔似水,在他的本性里还是有野性的霸道和侵略性。 “晚晚,我爱你。”陆辰从不吝啬说爱,他把自己最真挚最浓烈的情感毫不犹豫的表达出来,把自己整颗心捧出来,使苏暮晚始终能感受到他的爱欲。 “我知道。”苏暮晚道。 陆辰对她的爱她当然知道,但是她长久的生命中从未动过感情,她未必不懂情爱。只是她到底从来都是一个人,亲情、爱情、友情,这些她通通没有,她是最至高无上的神,没有人配与她产生关系。 谁配做她的亲人?谁敢做她的朋友?谁能做她的爱人?人们对她顶礼膜拜,奉她为主,依靠她的庇护,崇拜她的所作所为,同时也畏惧她的力量。 只有陆辰不仅敢想还敢付出行动,胆大包天的趁机占有了她,又把她当最心爱的人宠溺照顾,时刻不停的述说自己满腔的爱意。 她不是瞎子,是不是真正的爱,她看得清楚。 陆辰对苏暮晚的回答已经很满意了,虽然她从不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但只要她知道自己是爱她的就行了。他们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而且之前还发生了强迫占有的事,他知道苏暮晚现在不可能有所转变的。 两人看了许久的花,等到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才又回到车上。 看着那一片紫色逐渐远去,苏暮晚忍不住叹息:“可惜再过不久紫藤萝的花期就要尽了。” 陆辰握着她的手安慰:“你要是喜欢,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 “住几天也还是要走的。”苏暮晚道。 陆辰不忍看到她失望,想出一个办法:“我回去把家里的草坪推了,给你种紫藤萝,这样就能在家里看了。” 苏暮晚说:“花期就要过了,你现在种有什么用?” 陆辰道:“我让人种长大的,不种小花苗,这样等来年你就能看了。” 苏暮晚失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年还没过去,就先预定明年的事了。” 陆辰见她看出自己的想法,也不意外,柔声问道:“那你明年还要看紫藤萝吗?” 他的话蕴含深意,似乎是说紫藤萝,又似乎是在说自己。 苏暮晚看着他,目光沉静,良久未做回答。 陆辰知道她的意思了。 心里不可遏制的有一股失落,但这答案又是早在预料中的,他只是突然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控制不住自己问了出来。 车里一股凝滞的沉默。 陆辰感受着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心里不由得懊悔,不该问这句话的。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做出回应,就不该问出来,晚晚刚因为紫藤萝花而高兴,又何必说这些扫她的兴。 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打破僵局,只能僵硬的沉默,不时小心的看苏暮晚两眼。 下山比上山快多了,没等陆辰想出办法来,就已经到了酒店。 他试探着伸出手,苏暮晚没有拒绝陆辰扶她下车,见此陆辰心中一喜,更加殷勤周到。 “晚晚,早饭你要在餐厅吃,还是送到房间去呢?”陆辰小心的问道,“我昨天听说这里有农家散养的土鸡,已经让人买了交给酒店去炖汤,你待会多喝一点。” 苏暮晚见陆辰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微微一笑:“到房间去吃吧,我有些累了。” 她态度如此和煦,刚才那种沉凝瞬间不见了,陆辰高兴的道:“好,我让人送你房间去,我们一起吃饭,吃完我再给你按按腿。” 两人气氛融洽的回了房间,刚到门口就被两个蹲着的超大蘑菇惊住了。 楚韬和顾成风面色憔悴,像是一晚上没睡,神色惊疑不定。 原来两人昨天晚上惊魂一幕后,回到房间一直没敢合眼。 顾成风是因为看到的景象太真实太血腥,只要一闭眼那画面就在他脑子里不停闪烁,吓的没敢睡。楚韬则是因为听顾成风的描述后,想起自己在灵界的经历,疑心现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有鬼怪灵异现象,越想越精神,更睡不着了。 早上两人一碰头,全都憔悴不堪。顾成风坚持自己看到的是真的,楚韬见他受了大惊吓,建议找苏暮晚问问,到底是不是有鬼让她看看就知道了。 但他们来晚一步,苏暮晚和陆辰早就出去登山去了,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又不敢出去逛,只好在苏暮晚房间门口蹲着等。 此时看到人回来了,激动的大喊:“你们可回来了!我们都等好久了。” 四人进了房间,经过顾成风一番激动混乱的表达,苏暮晚和陆辰终于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辰看向苏暮晚:“晚晚,你看呢,成风见到的是鬼吗?” 顾成风和楚韬紧张的同时向苏暮晚望去,心脏不住的砰砰直跳,像是病人等待医生给予他们最终的诊断。 苏暮晚摇头:“他们身上没有鬼气,不是鬼。” “呼——”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楚韬对顾成风说道:“看来你昨天看到的就是个幻觉,亏你吓的一晚上没敢睡。”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自己也没睡的事实了。 好在顾成风也顾不上和他计较,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疑惑:“但是我看到的真的很真实,那人突然就血肉散了一地,特别可怕。” 陆辰一直看着苏暮晚,见她微微一笑,带着点促狭的感觉,他就感觉有情况了,试探着问道:“晚晚?” 苏暮晚与他对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顾成风,微笑:“你觉得真实,因为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啊?”顾成风瞬间呆滞。 “就像是投影,别处发生的事映照到这里,正好被你看到了。”苏暮晚道。 “所以真的有人在昨天突然横死,还是以那样恐怖的死法?”顾成风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 “未必是昨天,也许是不久之前,投影会受到影响,不会即使发生。”苏暮晚说。 顾成风用试探确定的语气说:“反正不管是什么时候死的,就是有人死了对吧?” “对。”苏暮晚点头。 楚韬想了想,疑惑:“那为什么我们坐在一起,只有顾成风看到了?” 苏暮晚回答:“也许是他们气场相和。” 顾成风打了个寒战:“我才不想和他气场相和呢,他死的老惨了。” “所以真的不是鬼对吧?只是像海市蜃楼那样的景象,把远处的发生的事因为磁场啊之类的原因投射过来,才会被我看到?”顾成风再次确认。 “也可以这么说。”苏暮晚道。 得到确认后,顾成风顿时把昨天的恐惧抛到脑后了。比起鬼怪,某个他不认识,不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死的人,终究是没那么害怕。 放下心来,顾成风客气的说:“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让酒店送饭过来。” 陆辰嫌弃的赶他:“你没吃就自己去餐厅吃饭,别在这里打扰我们。” 顾成风对着陆辰挤眉弄眼:“行行行,我们自己去吃,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楚韬和顾成风出门去餐厅吃饭,隔着老远还能听到他俩说话。 “小仙女看这个准吗?她说没鬼就是百分百确定没鬼吧?”顾成风不放心的问。 楚韬的回答很坚定:“你放心,只要她说没有,那就不可能有,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厉害了。” “她那么厉害,到底是干什么的啊?传说中的捉鬼天师?” “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奇心害死猫懂不懂?”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知道她很厉害就行了。” 第28章 世界入侵 房间里,顾成风和楚韬两人刚走,酒店就把早餐送来了,加上陆辰准备的鸡汤,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两人对坐着吃完饭,叫人把餐盘收拾了,陆辰忙完回头看见苏暮晚已经换掉爬山的衣服,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 她站在窗前静静的望着外面,整个人有些沉静肃穆,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陆辰走过来倒了杯水给她,问:“在想什么?是顾成风看到的人有问题?” 见苏暮晚接过水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望着外面,他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见你就像有什么心事,脸色也不太好看,是想起什么了?和你今天看日出的时候告诉我的事有关系?” 苏暮晚终于回神,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他看到的确实不是鬼,但也不是地球上的人。” 陆辰走过去往苏暮晚边上的沙发扶手上一靠:“就是你说的被污染的世界?那个人就是被黑暗力量腐蚀才变成那样的?”说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那被腐蚀的人死的还挺惨。” 苏暮晚微微摇头,似有些无奈:“人心如渊,不独只有人类,这世上但凡有智慧的生命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思,有七情六欲。世界被污染后,里面的生命就会变成狰狞可怖的怪物,负面情绪越多越重变的就越恐怖,他们会本能的杀死眼前所有没被侵蚀的生命。” “但是顾成风看到的人直接就死了,并没有变成怪物,那他是被怪物杀死的?”陆辰问。 “或许是吧。”苏暮晚不置可否。 陆辰不解:“或许?这么说你也不确定?” 苏暮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看着水杯里水面微微荡漾:“我之前说过,被污染的世界在下沉时会影响其他世界,顾成风之所以能看到别的世界的投影,那是因为有一个世界正在从地球不远处经过,或许很快就会与地球擦肩而过。” 陆辰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那这个世界会对地球造成不好的影响?你来乐游山就是为了这件事?” “有一部分原因吧。”苏暮晚道。 “只是一部分?”陆辰诧异,“那另一部分是为什么?” 苏暮晚道:“每个人做什么决定都很少是只为了一个原因,总有各种各样的心思。我既是因为感觉到乐游山有些异常,也是因为确实想出来逛逛。” 她又道:“我以前来过这里,就是你听说的我曾放着满朝臣子不管,去旧山看日出那次。我从这里路过,可惜那时是秋季,紫藤花早就落了,不然我知道这里有那么多紫藤萝,就在这里停下,不去旧山了。” 陆辰见苏暮晚说到这里时语气轻松,微微露出笑意,也不由得放松下来:“你既然这么喜欢紫藤萝,为什么不在圣廷种点?” 苏暮晚摇头,含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要的就是突发奇想的乐趣,兴起而至,兴尽而归,享受的是这个过程,而不是每天都能看到。” 陆辰忍不住笑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在圣廷待着,总要找理由出去玩吧?” 苏暮晚挑眉:“案牍劳形非我想要,我为什么把政事都交给正轩去做,不就是要偷懒吗?既然要偷懒,我总不能每天都在宫里待着。” 说到每天在宫里待着,陆辰想起苏暮晚曾经那么多时间孤独的坐在空寂无人的岁寒宫里,又有那么多让她闷闷不乐的事情,这样一想,她能高高兴兴的出去玩,兴起而至,兴尽而归,也是一件大好事。 思及此,陆辰微微弯腰,趴在苏暮晚肩膀上,笑着说:“你既然喜欢这样,以后我多陪你出去逛逛,你想去看花就看花,想去看水就去看水,只要带着我就行了。” 说着,他凑在苏暮晚耳边:“我们这样出去玩,就像这次在乐游山看日出一样,算不算是约会啊?” 苏暮晚忍不住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这算什么约会?你想得倒美。” 陆辰也不生气,颇有自娱自乐的喜悦:“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我觉得是就是,我们坐在一起看太阳慢慢出来,这不是很典型的罗曼蒂克情景吗?” 苏暮晚想想,今天日出确实看的还行,也就没有反驳他。 对于苏暮晚这么诚实的反应,陆辰早就预料到了,他乐呵呵的想,晚晚真好,从不像平常的女孩子那样要人左猜右猜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就保持沉默,但是沉默不就是默认吗?我的宝贝啊,你这样不是等着人家看透你吗?幸亏晚晚修为高、身份高,不然早被人骗走了。这样一想晚晚不识情爱,不动心不动情倒也算是好事了,不然她那么长的生命,见过那么多的人,哪还能等我来得到她? 陆辰身高体健,压在苏暮晚肩膀上想事情不自觉就松了劲,把大半的体重都压上去了,苏暮晚被压的肩膀发麻,嫌弃的推他:“沉死了,走开。” 被推了一下,陆辰回过神来,见自己大半的体重压着苏暮晚瘦弱的身体,连忙起身坐好:“哎呀,我一时不注意,压疼你了吧,都怪我不好,我给你揉揉吧。”说着,伸手在苏暮晚肩膀上按压揉捏,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苏暮晚任由他服务,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个即将要与地球擦肩而过的世界恐怕会造成一些麻烦,它们虽然处于不同的空间,但是在接触的时候还是会显现出来。用不了多久,地球上的人就会看到有一个巨大的星体挡在他们头上,而且还是肉眼能看见的那种。” 陆辰也皱眉:“突然被那么大的东西压在头上,会引起恐慌的。” 苏暮晚一摊手:“那我没有办法,这件事就看寒如能不能及时处理,如果他没被其他世界绊住,来得及赶到,就不会造成大问题。只要施法遮掩一下,地球上的人只会看到天黑了,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恢复,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陆辰思考一会,问道:“这件事能和政府反应一下吗?有官方来控制会不会好一点?” 苏暮晚摇头:“我告诉你的都是因为在我的庇护下不会引起注意的,污染会传染,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如果很多人都知道了,那被污染的世界就不是和地球擦肩而过了,而是直接入侵地球。” 陆辰无奈:“所以只能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苏暮晚神色变得严肃:“你记住,所有人都不知道,就不会产生各种负面情绪,不会引起注意。只要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锚点,就是定位仪,锚点越多,被污染的越快,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知道谁也别问。” “无知是福啊。”苏暮晚微微叹息,“地球有多少修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他们有什么自保能力?没有力量的人知道了远远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那是取死之道。只有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苏暮晚话说的很清楚,陆辰点头表示明白了:“所以那些被污染的世界,都是因为有人知道了这件事。” “没错,知道的人做为锚点被他看过了。”苏暮晚道。 又安慰陆辰:“也不用急,那个世界被污染的程度还不知道,未必能造成多大的影响,而且寒如会处理好的。” 前面说的还好,最后一句话不仅没被安慰道,还让陆辰嘴里泛酸。他知道苏暮晚很看重顾寒如,但这也太信任他了。 陆辰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苏暮晚,嘴里道:“神君修为很高吧,不然你不会那么信任他,还让他处理这么重要的事。” 苏暮晚点头:“那是自然,寒如是除我之外修为最高的。” 陆辰凑到她面前:“除了修为高呢,你信任他不只是修为的原因吧?” “寒如从很久很久以前就跟着我了,我不信任他又信任谁呢?”苏暮晚回答的理所当然。 陆辰感觉牙齿都要被酸软了,冷哼了声没说话。说到底,顾寒如才是跟随苏暮晚最久的,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也最长,而他陆辰呢,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就四年多而已,和他们漫长的时间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陆辰眼中露出冷肃的光,认识的时间短又怎么样,晚晚反正已经是我的了,而顾寒如对她来说只是个臣子,再信任他也和我不一样! 苏暮晚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本书看,她仿若不经意间余光从陆辰脸上扫过,见他冷着脸沉思,目光阴沉冷肃带着不易发现的杀意。她一本正经慢条斯理的看着书,嘴角微微上挑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之后两天,顾成风和楚韬不是在跑马场挥洒汗水,就是满山上寻找有趣的玩法,还跟着当地的养鸡专业户去捉鸡,玩的整天见不到人。只是他们不管怎么玩,就是不踏足山下的古街一步,就连靠近都不行。 苏暮晚和陆辰则有时去山上看紫藤萝,摘了槐花交给酒店做吃食;有时在山脚下古街上逛逛,买了不少手工小玩意;更多的时候就待着酒店设置的给客人观赏山景的观景台上看风景,聊聊天说说话,呼吸大山里清新自然的空气。 这样玩了三天,到五月十一号这天早上,他们吃过早饭歇息一下,一行人才返程回去。 路上的服务区休息时,陆辰又拿出来在酒店准备好的鸡汤小菜点心,耐心的哄苏暮晚多吃几口。 这几天苏暮晚的胃口都不好,每次吃饭都是一个大难题,陆辰急的不行,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哄她多吃点,但是成果都不大。为此陆辰很着急,他怕苏暮晚不想吃饭是身体变差的前兆,是本源台即将崩塌的预兆。 陆辰在乐游山时就打电话给秦越,让他去查哪里有大量玉石交易,他准备将大量玉石放在家里,这样万一有问题也不至于耽误时间。 第29章 夫人驾临 顾成风楚韬两人在进入帝都后就自行离开,陆辰和苏暮晚带着保镖也一路回家。 车子走到路上时,陆辰看到一个眼熟的地方,他转头,苏暮晚面向他微微笑着,有些讥诮的感觉。 陆辰不由有些尴尬,但听见苏暮晚叫停车也没反驳。 两人下了车,苏暮晚看着他微笑:“你看这里眼熟吗?” 眼熟,怎么不眼熟呢?陆辰面上不显,说话从容不迫:“春山公园,你以前住附近的时候常来这里散步。” 苏暮晚走了几步,站在一处绿树掩映的石刻旁边,似笑非笑道:“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你的,只是你没有发现。” 陆辰一挑眉,问:“那你为什么假装没发现?难道是故意等我来找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苏暮晚不屑冷哼,“你爱看就看,关我什么事?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不是为了获得力量来的,而是打着那样的主意。” 陆辰扯了扯苏暮晚的袖子,哄她:“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他笑着猛然握住袖子下的小手,语笑妍妍:“我的晚晚真不愧是灵尊上啊,真沉得住气,刚受伤到这里就被人监视,还不慌不忙,你就不怕有人对你不利?” “还能怎么不利呢?”苏暮晚道,“就地球上的人,有人能伤得了我吗?而且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胆大包天吗?” 陆辰被她这么说,不仅不觉得羞愧,反而有些庆幸:“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见踪影了?你肯定不会一直待在这里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苏暮晚脸色一沉,气的踢他一脚:“你还觉得挺自豪,以为自己做的对?” 陆辰仗着皮糙肉厚任她踢,身体纹丝不动,之后忙拉着她的手软语央求:“乖晚晚,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踢的你脚疼。” 苏暮晚见他嘴上说知道错了,眼神坚定分明是不知悔改,他羞愧归羞愧,但就是不后悔。她就知道陆辰这个人,他知道这样不对,但还是会去做。自己对他就像认准了的猎物,费尽心机也要得到,殚精竭虑、步步紧逼,就连现在的予取予求不也是为了得到她吗。用强硬的手段打破屏障,再用真切的感情编织出紧密的网,用时时刻刻的关心爱护变成绳索,只为了留下她,打动她。 陆辰又道:“晚晚,乖宝宝,你生气归生气,但只能气这一会儿啊,不然对身体不好。我们回家之后,我绝对任打任骂绝不还手,让你好好出出气。” 你看,他连求饶都带着霸道强硬的意思。 苏暮晚颇有些无奈,这人打不还手,而且她还打不疼,说骂不还口吧,她又不会骂人,她的生命里连句难听的脏话都没说过。不能用灵力的她,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就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苏暮晚道。 陆辰笑的有些得意:“改了就不是我了,我就是这么个人,乖晚晚,你跑不掉的。” 苏暮晚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不理他。 陆辰跟上去,两人肩并肩走着,他不停想去拉苏暮晚的手,都被打掉。他也不恼,兴致勃勃地不断尝试,这样来回十几次后,终于把苏暮晚弄烦了,瞪了他一眼。 陆辰见苏暮晚恼了,赶忙转移注意力,问她:“我一直想问你,你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看星星。”苏暮晚的回答简洁明了。 “和你在乐游山看星星一样?”陆辰问。 “嗯,就是因为有世界被污染,所以我才去……”她顿了一下,“那个地方不能告诉你,他会注意到你。” 她又说:“我把那里封禁之后就让寒如去处理后续事宜,污染到什么程度了,我隐约能感觉到的,有时候也能看到。” 听了苏暮晚的解释,陆辰默默的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因为赵禺的关系,所以他总是忍不住去猜测苏暮晚究竟为什么会在晚上突然来春山公园,他心里知道苏暮晚和赵禺之间没有联系,但没有确切的回答,他就是心里不安。 如今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就只剩下找机会收拾赵禺了。敢觊觎他的宝贝,饶不了他! —— 陆氏广达集团的公司大楼坐落于帝都的繁华地段,这里整座楼都是广达的公司大楼,交通方便,规模宏大,在帝都地图上极其有名。 方筝刚走进公司大门就听见不少员工的窃窃私语,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总裁带着夫人来公司了。 她听见有人八卦:“今天陆总刚到公司,遇到人就介绍说,这是我的夫人,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那肯定是正牌女友了。” “但是陆总不是没结婚吗?” “你管那么多呢。你不知道,陆总带来的人长的多好看,尤其是那一身气质,我都不敢往她面前站,她看我一眼,我就害怕,感觉像是我上学的时候站在教室后门的教导主任。” “这么严肃吗?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一个年轻女孩,能有这威慑力?我不相信。” “你懂什么,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又不是傲慢无礼,也不是狗眼看人低的惹人烦,而是……是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就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居高临下,以前不有人说‘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吗,就是那种。” “夸张了啊,我就不信你说的看不起别人的态度,不会惹人厌烦。” “我什么时候说她看不起人了,她不仅没看不起人,而且还看谁都一样,这叫做众生平等。” “你说的不是自相矛盾吗,居高临下还怎么众生平等啊?” “就是因为她看谁都一样,所以才说高高在上啊。因为无论你是干什么的,身份有多高,你在她眼里都和平常人没区别,这不是变相的高不可攀吗?” “这么说她身份很高,和大老板算是门当户对了?这很难让我相信不是商业联姻,能有真感情吗?” “那可说不定,我看陆总对她挺好的,和颜悦色的。” “有钱人都会做表面功夫的,你现在看觉得很好,那是因为有外人在,说不定单独相处的时候就变了。” “也许吧。你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保镖没有?” “看到了,好家伙,十来个保镖,各个黑西装,猛一看还以为是□□老大来了呢。不过这些保镖看上去真有气势,要是他们跟着后面,那氛围都可以去拍电视了。” “那些就是陆总和他夫人来的时候带来的保镖。” “夫人牛逼!以前大老板可从来没带过那么多保镖。” 方筝走了一路,公司上下到处都在议论,她没想到不久之前才刚发现老板谈恋爱了,结果才过了一个月就带着人上门了,还公之于众,陆总不怕引起麻烦吗? 难道是就认准这个不改了?不然今天在所有人面前说这位是夫人,以后两人谈不好分手了,不是惹人笑话吗?人家肯定会说,当时情意绵绵,没想到这么快就一拍两散。万一再有个第三者出来,那说的就更难听了。 不过通过这事和员工的议论可以看出,这位夫人绝对不简单。自己做为陆总的助理,以后不可避免的要与她打交道,要是个好伺候的还好,万一很难缠,以后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方筝脑子里转着念头,很快就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这一层只有陆辰的办公室和两个助理的工作室,以及一个小会议室,所以办公室的占地面积很大。 方筝刚敲门就有人给她打开,秦越开门让她进来,悄悄朝休息区的沙发示意。 方筝看过去,只见他们老板和一位很漂亮的女子坐在沙发上说话,感觉有人来了,那女子向她看过来,目光清冷沉静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潭。 她立刻就知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陆总夫人了。 陆辰见方筝进来,朝她招手,向苏暮晚道:“晚晚,这个也是我的助理,她叫方筝。” 然后又对方筝说:“这是我夫人。”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自豪和得意,像是期望已久的事,终于在这一刻实现了。 “夫人好。” 但方筝却注意到,旁边安然坐着的夫人在听到他的介绍时,目光平静无波无澜,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是随你怎么说,反正与我无关。无声的,表达着拒绝。 夫人好像不太乐意,但她又不反驳,这是什么意思? 苏暮晚朝方筝微微点头,又转向陆辰:“所以你助理和你非要我来你公司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啊。”陆辰笑着靠在她身边,“你天天在家待着不是无聊吗,你说想出来逛逛,我这不是带你出来了吗?” 苏暮晚面无表情的看他:“我要自己逛,不是要来你公司。” 陆辰道:“我公司附近有超市有购物街,等我待会忙完,陪你一起去。” 苏暮晚冷眼看他,把他伸过来的手拍开:“用不着,我自己会去。你忙你的,我逛我的,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说到后面的时候,苏暮晚眼中透出冷意,显然她虽看似平淡,实则是强压着愤怒。 陆辰只好妥协,靠在身边哄她:“你想去逛逛就去好了,但是只能在这附近,不能跑远了。我让方筝陪着你,保镖也要带着。” 他说到方筝时,转头看去,发现屋里竟只有他和苏暮晚两个人,至于秦越和方筝,早就不见了。 陆辰淡淡一笑:“这两人,还挺有眼色,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赶紧把地方让出来。” 原来在苏暮晚刚刚和陆辰抗议时,秦越就悄悄拉住方筝的衣服,向她示意赶紧出去。 两人悄悄关上门,秦越笑道:“以后先生和夫人在一起时,我们要离远一点,不然打扰了他们二人世界,是要挨骂的。” “先生?”方筝疑惑。 “以后叫陆总要叫先生。”秦越呵呵一笑,看到方筝疑惑的眼神,“因为先生和夫人,一听就是夫妻啊。” 方筝明白了,陆总这是在撒狗粮啊。她低声问秦越:“我们这位夫人……?” 她话没说完,秦越已经明白了,同样低声道:“这位以后肯定是正牌夫人了,陆总对她,那真是——情深意重,死心塌地。” 秦越知道陆辰对苏暮晚有多用心,先是监视人家一个月,又想尽办法弄到自己家里。本来他也以为陆总这是一个强取豪夺的故事,看中人家长的好看,未必有多少真心。但是之后的事却让他改变了这个看法。 陆辰对苏暮晚耗费大量心血,可谓予取予求,有求必应,凡事亲力亲为,照顾起人来极能放下架子。虽然是霸道了些,但是只要苏暮晚脸色一沉,立马束手投降,是典型的怕老婆。 而且苏暮晚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一个能被人欺负的人,她一举一动都透着尊贵矜持,虽然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收敛了点,但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一个性情高傲霸道的人,在一言一行中总是会不自觉的透露出来。 秦越看得出来,苏暮晚从来没把陆辰拥有的财富地位放在眼里,她的高贵在骨子里。 第30章 说话挺凶 秦越低声对方筝道:“有时候夫人的话比陆总的还管用。” 方筝这下明白苏暮晚在陆辰心里的地位了,她又问:“夫人看着气质就很高贵,不知是出自哪个豪门世家?以前也没听说过。” “我们这位夫人身份怕是不简单,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秦越想了想还是没说之前对苏暮晚的调查资料,这份资料绝对是有问题的,但是什么问题又查不出来,不过他费劲心思都查不出来的,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夫人看着很高冷,好像不太爱理人。”方筝道。 秦越明白她这是在向他打听苏暮晚的性格怎么样,他们是一起共事好几年的同事,而且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也算是互相帮一把,就说:“夫人很好相处,只要她让你做的事你做好了,别的她不会和人计较的。平时是安静了些,但熟了之后也挺平易近人,从来没见她生过气。” 秦越回想了一下他不多的和苏暮晚相处的时间,突然发现她的脾气是真的好,有时候就是陆总霸道过了些,她也很心平气和。这么看来还真有点喜怒不形于色,肯定是个做大事的人,城府、修养极深。 不过秦越说的方筝是明白了,在这位夫人面前,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其他时候她根本懒得理人。其实这样的人伺候起来反而简单,要是那种事多的,那就难伺候了。 门外两个助理在聊着,门内苏暮晚和陆辰也在聊天。 陆辰道:“我们从乐游山回来也有好几天,你天天闷在家里,闷的胃口都不好了。待会我要去开会,你带着方筝和保镖去逛街,等我忙完了带你去吃饭。” 他又说:“有一家私厨饭店做的一手好菜,都是很开胃的小菜,用料也不错,虽然离的远点,但是只要你能多吃点东西就很值得。今天你去尝尝好不好,如果好的话以后让他们定时送家里去。” 听他说完,苏暮晚随口问道:“你开会开多长时间?” 陆辰看了一下屋里的挂钟,现在是早上九点多,他思考了下,道:“大概开两个小时,我尽量早点开完,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嗯,我知道了。”苏暮晚应道,语气有些轻描淡写。 陆辰把苏暮晚的两只手都握在手里暖着,说道:“你看你,现在手都不热,让你多穿点衣服,你进门就把外套给脱了,是不是该打?” 苏暮晚往后一靠,好整以暇:“你现在说话倒是挺凶。” 陆辰明白她的意思,说话说的凶,说要打要骂,实际上挨打挨骂的是他自己。陆辰不仅不尴尬,他还挺自豪:“我这叫疼老婆,你是我夫人,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我也不舍得啊。” 苏暮晚看着陆辰这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心里哼了一声:“我出去逛,你别隔一会就指挥保镖给我说这说那,我听说,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报告我在干什么?” 陆辰咳了一声,赶紧岔开话题:“你最近胃口越来越不好了,是不是本源台时间快到了?我准备了很多玉雕玉饰,还有你说好的木头药材也行,所以我也准备了些。以后你身上要带着手镯项链这些小东西,你贴身带的,效果肯定更好。就是现在一时找不到好的风水师,我会尽快去找的。” 苏暮晚瞥他一眼,没再问之前的问题,因为她知道陆辰是不会改的。现在的陆辰就像是一条恶龙,守护着自己的珍宝,怕人看、怕人惦记、怕人偷,也怕珍宝自己跑了,更怕珍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磕了个角。 陆辰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九点半了,他又说:“你别去远的地方,这附近卖什么的都有,你就在这附近逛吧,等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说着,他大声叫外面的两个助理进来,吩咐方筝:“夫人要出去逛街,你陪着一起去。”说着,他又强调一句,“好好陪着夫人。” 等方筝答应了,他又把方筝叫出去,又嘱咐了些话。 方筝进来时脸色有些一言难尽,陆总絮絮叨叨的,叮嘱好好陪着夫人,好好照顾,又让时刻注意夫人的身体,别累着了渴着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别管他是不是在开会,一定要及时报给他听。 以前的陆总下命令干脆利落,现在却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不过正是这样的铁汉柔情,才更动人。 苏暮晚起身往外走,身后陆辰赶着把外套给她穿上,不放心的又叮嘱:“晚晚,你不许走远了,就在这附近,我忙完就去找你。” 苏暮晚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 方筝在前面按下电梯按键,等电梯来了又贴心的挡住电梯门,请苏暮晚先进去。他们走的专属电梯,平时只有陆辰和几个公司高层会用,所以电梯一路没停,直接到了一楼。 刚出电梯门,苏暮晚就听到一个带着欣喜的声音:“小仙女,你到陆辰公司来了?” 苏暮晚向发声的地方看去,顾成风正走过来。方筝向他打招呼:“陆总,您来了。” 顾成风道:“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请你和陆辰吃。” “陆辰说要去一个私厨去吃饭,你自己和他去说。”苏暮晚不置可否,问,“你来找陆辰?” 顾成风道:“他公司有一个和我家的合作,我们还有一些小问题没谈好。” “他在开会。”苏暮晚道,然后突然露出一个轻笑,问顾成风:“我听说,你前两天被打了?”说完,眼睛在他身上扫过,像是在看他有没有伤。 “是陆辰和你说的吧?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成风愤愤不平,继而又神色沮丧,“这是一个意外,而且我并没有挨打。” 听他说的咬牙切齿,苏暮晚微笑,好看的唇开阖,吐出两个字:“是吗?” 见苏暮晚不信,顾成风急了:“真的是一个意外,没有打到我!” 提起这件事顾成风就要气死了,他刚从乐游山回来的当天晚上,想要出去玩,叫楚韬叫不动,又不敢叫陆辰出来,也知道叫不动他,最后叫了几个平时玩在一起的酒肉朋友。哪知道刚到会所没多久,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人推门进了他们包厢,五迷三道的还挺嚣张。 顾成风一看,这是我组的局,我的包厢,结果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子敢来搅局,登时不高兴了,呵斥着叫人出去。谁知那人喝醉了,根本没认出来他是谁,直接拎着酒瓶子就要砸他,幸亏被包厢其他人拦住了。 这还了得,顾成风顿时大怒,叫人来要把他打一顿扔出去。会所的人赶过来把他拦住了,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千万别打,因为那人家里也有点身份地位,要是在他们店里被打了,回头拿顾成风没办法,肯定会拿他们出气的。 顾成风被求着劝着哄着,他和会所的老板也算是有些相熟的朋友,也就把人放了。 结果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不知道是怎么传的,竟然变成了他被人打了。对此,他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全城吆喝,被打的不是他顾成风,他是什么身份,谁敢打他! 但再想想,要是到处吆喝,那知道的人不是更多了吗?所以最后他只能寄希望于谣言止于智者,然后咬牙切齿的决定一定要把那人狠狠的打一顿,不然难消心头之恨啊。 他让苏暮晚坐在旁边沙发上,好一番解释,绝不能让小仙女以为他是一个被人打的蠢货! 方筝站在一旁,听着顾成风对苏暮晚一顿絮絮叨叨,把来龙去脉细细讲了一遍,当然重点是放在他绝对没挨打上。她惊讶于苏暮晚对顾成风的态度,哪怕是面对这个极有身份地位的人,她也是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甚至是有些居高临下。而被这样对待的顾成风不仅不生气,还细细解释。 看来陆总这位夫人的身份很高啊。方筝想着。 “哦,我知道了。”苏暮晚漫不经心的点头。 这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啊?顾成风疑惑。他给苏暮晚带高帽:“小仙女是谁啊,多么英明睿智的一个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相信那些无稽的谣言,也不会相信陆辰那家伙对我的嫉妒。” 陆辰还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在哄苏暮晚睡觉的时候把这件事当成睡前故事讲给她听,而且故事遵照事实情况,并没有夸张或夹带私货,当然,他的语气肯定是带着嘲讽的。 苏暮晚不解,问他:“陆辰嫉妒你什么?” “他嫉妒我英俊潇洒的容貌啊。”顾成风道。 ‘扑哧’方筝强忍着笑意,憋的脸都红了。 苏暮晚也微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顾成风几眼,然后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顾成风被她看的不自在,刚要说话,就听见大门外一阵喧哗声传来。 三人看过去,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被簇拥着进来,她排场挺大,走路像是在走红毯似的。 顾成风凑过来道:“这是一个挺有名的明星,被称为什么天后,她怎么到陆辰公司来了。” 方筝悄悄注意苏暮晚的脸色,看到她是一个高高在上审视的眼神,口中含义不明的道:“长得是挺好看的,她叫什么?” “她叫姜烟,是我们公司请来为一个产品代言的。”方筝马上开口回答,最后又加了一句,“她是见不到陆总的。” 苏暮晚似笑非笑的看她,说道:“陆辰见不见她何必和我说呢,不是工作吗,不必特别强调。” 方筝被苏暮晚看的汗都要出来了,她终于相信之前听到的话,夫人的眼神真的特别有威慑力,和他们陆总不愧是一对。 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应:“是,您说的对。” 顾成风举手,道:“小仙女,我敢担保,陆辰绝对只喜欢你一个,他从小就对女人不假颜色,我之前还怀疑过他是不是有问题。从见到你之后,我终于确定,他只是没遇到对的人。” 说着,一本正经:“他以前是一个手段特别厉害的人,我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都怕他,不过他现在怕你。” “哦,是吗?”苏暮晚又想起陆辰说的话,如果她知道陆辰怕的是什么,就会知道什么是爱,而他又有多爱她。 我知道他怕什么吗?苏暮晚问自己,最后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的,我知道他怕什么。但是知道又能怎样呢?情爱一事,是从未被她考虑过的东西,也从未进入她的生命过。 她虽未经历过,却不代表她不懂。人有七情六欲,那比人还要久远还要更高级的她,又岂会没有?只是她不愿懂罢了。 苏暮晚心中叹息一声。 她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去找陆辰吧。” “好吧。”顾成风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这个话题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苏暮晚脸色不对,顾成风和方筝都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上电梯走了,一个去门口招呼保镖把车开过来。 在去购物广场的路上,方筝坐在副驾驶上,不时小心翼翼的注意后面的苏暮晚,却见她只是安静的坐着,什么话也没说。 第31章 赵庭 广达公司附近的购物广场是一个很高端的地方,方筝在前面引路,她按照一般女人逛街的习惯,带着苏暮晚去逛衣服包包等店,没想到苏暮晚只是在门口看看,并不想进去。 苏暮晚看着面前的女装店,面无表情,她从不穿这些所谓潮流大牌,更何况她也不缺衣服。 左右看了看,苏暮晚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家店,这是一家卖拼图的店。苏暮晚问店家要最复杂最难拼的拼图,店家抬出一个很重的箱子,说清明上河图,三万六千块,是最最难拼的了。 苏暮晚满意的点头,让保镖收起来。 到这时方筝也明白了,看夫人所穿服饰应该是喜欢国风款式,但是广场里很少有卖这种风格的衣服的。夫人又什么都不缺,想要的就是新奇一点的玩意,所以不能往服装店饰品店这些平常女人喜欢的地方。 她打算的好好的,并且在心里已经划出了几家合适的地方,没想到刚出拼图店门没多久,走过一个拐弯的时候,只是错了一下神,苏暮晚就不见了。 刚刚走出拼图店不远,苏暮晚就看到一串血脚印在她身边不远处陡然出现,像是有一个看不见又流血不止的人从她身边经过一样。 她心中一动,随即不动声色的关注血脚印的动向,在经过前面的拐弯时,一步踏过,仿佛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苏暮晚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空间转换的波动,她静静的站着,冷眼旁观周围的景象。 身后,一只带血的手悄悄向她伸过来,眼看着就要抓住她的小腿时,‘呲啦——’一声,手上突然冒出白烟,像是被点着了一般。苏暮晚低头,无动于衷的看着血手被反噬消弥,化作一缕血气。 这是一个血腥长廊,四周墙壁上遍布狰狞恐怖的眼睛,头顶和地面有无数血手伸出,挥舞着要把所有误入的生命吞噬同化。眼睛和血手分布的密密麻麻,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暮晚知道,这些眼睛和手臂从前也是一个个正常的人类,他们在世界被污染后逐渐堕落成为怪物,怪物有各种形态,眼前的血腥长廊就是一个由无数尸体组成的恐怖怪物。。 苏暮晚抬脚向外走去,她走到哪里周围的血手都忙不迭的避让,避让不及的转眼就会化作血气消失不见。四周的眼睛睁的老大,眼珠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它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苏暮晚。但眼珠实在太多了,这里的空间又很封闭,不管看向哪里,总会有余光扫到,之后墙壁上的眼珠一个接一个露出恐惧的眼神,不断化作血气消失。 灵尊上作为光明化身,被黑暗污染的怪物不敢看她,不敢靠近她,触之即死,观之则亡。 苏暮晚一路畅通无阻离开长廊,她站在外面,眼前是一片荒芜废墟。不时有恐怖的嘶吼声传来,十几只纯黑色不祥的鸟排着队从不远处掠过,飞到哪里就在哪里撒下疫病的种子。 一个半人半怪物的东西从一处废墟后面跑出来,没跑几步就被疫鸟撒下的种子沾在身上,迅速扎根生长,不过一时半刻就把它的血肉吸食吞噬,开出一朵绚烂夺目的花。这花会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吸引周围的人和怪物,然后再吞噬他们,结出种子来,继续被路过的疫鸟带走。 这是一个被污染的世界,本源还未枯竭,还有生命没有完全堕落,所以才会有半人半怪物的东西存在。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污染的加深,那些坚持到现在的半人怪也会被完全污染,到最后,整个世界下沉到深渊口,被黑暗吞噬掉。 苏暮晚自语:“这个世界已经被污染的很严重了,看来地球很难不受影响。” 她看着眼前的地狱景象,思考了片刻,忽而后退一步,之后眼前一亮,脱离了那个污染的世界空间。 面前是一个安全通道的大门,耳边有喧哗的吵闹声,她还是在购物广场里。 苏暮晚走出几步,拐了个弯,眼前就出现了店铺的门面,刚准备走过去,一个人把她叫住了。 来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西服领带,打扮的很体面。他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口中道:“尊上,请您留步。” 被人拦住叫破身份,苏暮晚丝毫不慌,冷静的审视他一眼,问:“何事?” “此处不便说话,还请尊上随我来。”男人恭敬的俯身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态来。 “不必,就在这里吧。”苏暮晚转身回到安全通道门口,这里被转弯的墙壁挡着,外面广场的客人一般不会到这里来。 待苏暮晚站定,男人扑通跪地,行了跪拜大礼:“下臣赵庭叩见尊上,恭请尊上圣安。” “赵家人?”苏暮晚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问。 赵庭趴在地上未起,依旧恭敬:“回尊上的话,下臣是赵家在凡间的家主,名为赵庭,圣廷赵随安是下臣祖辈。” “孤知道你。”苏暮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声音冷淡漠然,“你跟踪孤,知道窥视圣踪是什么罪名吗?” “下臣万死。”赵庭不敢抬头,“求尊上容臣解释。” “你说。”苏暮晚道。 赵庭又俯身再拜:“下臣实不知您在此处,只是偶然看到您,所以才冒然前来请安。” 苏暮晚轻笑:“你倒会避重就轻,你真以为孤不知道你命赵禺在春山公园监视孤的事吗?” “下臣不敢。”赵庭闻言战战兢兢跪伏着,想抬头看看苏暮晚的脸色又不敢,因为不可直视圣颜是规矩。“下臣祖上世代观天象算命运,曾传下一片龟甲。两个多月前,龟甲突然出现字迹,上写于某日某时前往帝都春山公园,此后连续一月零三天都是如此。下臣命弟弟赵禺前往,原本并不知是您在那里,后来在三月十五日那天下臣在那里见到您,才知道龟甲所写时间是您去春山公园的时间。” “求尊上明鉴,下臣绝非故意窥探圣驾。” “龟甲现字?”苏暮晚若有所思,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命运规则察觉到她的处境,故意示警。只是这个示警的事,包含了多少变化却未可知,至少关于陆辰会对她动那样的心思就没能防住。苏暮晚思索,是不想还是不能呢? 苏暮晚心里叹了口气,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有时候,错了也未必能改,对了也不一定称心,是好是坏全看自己罢了。 苏暮晚又问道:“你去过圣廷,见过孤?” “回尊上的话,下臣于去年朝灵日时曾去圣廷为您庆贺诞辰,在宴席上曾有幸得见圣颜。”赵庭回道。 “去年朝灵日?怪不得你懂得些规矩。”苏暮晚想起以往曾去朝灵日的人,皱了皱眉,“你们凡间现在讲究人人平等,废除跪拜等礼节,年年去圣廷的人都要专门教他们规矩,不过到底思想不同了,你们在圣廷有规矩压着还愿意守礼,出来后少有像你这样懂礼知节的。” “既为尊上臣子,岂有不知礼的。”赵庭听苏暮晚夸他,知道这一步做对了。 说起来他也听说过,每年都会有各界人找渠道想去圣廷,灵界就像传说中的仙界,凡人谁不想长生不老,谁不想握有力量。但灵界与世隔绝,唯一能进入的机会只有圣廷之主诞辰的时候,朝灵日空前盛大,不拒绝任何能去的人,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但是灵界虽然强大,制度却还处于古代封建王朝时代,动辄跪拜行礼,他们这些现代人谁给别人下过跪,所以每年圣廷都会有专门的人教他们规矩。但他们一辈子能有几次有幸进入圣廷,圣廷又规矩繁多,出来后没多久就能忘了,就算不忘,不见到灵界的人,谁会给人下跪。最关键的是观念不合,心里又障碍,忘的就更快了。 赵庭知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圣廷之主面前,下下跪算得了什么。老祖宗都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他把自己的态度尽量放到最低,只要把灵尊上哄高兴了,钱权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能进入灵界,获得超凡力量。 “你既然早就知道是孤,为何不表明身份?”苏暮晚问道。 赵庭知道苏暮晚问的是之前在春山公园时的事情,他道:“下臣不敢。龟甲上说尊上不欲人打扰。”他咬咬牙,又道,“下臣自从知道是您在春山公园,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故而不敢显露痕迹,求尊上处罚。” “你倒诚实。”苏暮晚轻笑一声,“你既然不敢来见孤,今天怎么又敢了?” 赵庭身体牢牢向下俯身,眼睛看着地面,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下臣知道尊上身边无人侍奉,愿为您脚下鹰犬,为您效犬马之劳。” “这是要表你忠心?”苏暮晚对他的选择毫不惊讶,愿为她鹰犬走狗的多的是,不过她现在身边无人可用,倒还真有事用到人。 苏暮晚目光一厉,眼中神情带着丝丝杀气,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波澜不惊,她又问道:“既然如此,你必然有想要的东西,说来听听。” 赵庭很是识趣,依然恭敬至极:“雷霆雨露莫非圣恩,下臣既为臣子,只有尊上降恩威的,没有臣子向您要东西的道理。” “你很聪明。”苏暮晚微笑,道,“孤不爱管这些琐事,等正轩来了,你跟着正轩吧。” “谢尊上恩典,臣一定会好好跟着卫首。”赵庭心中一喜,段正轩是圣廷卫首,跟着他就说明尊上准许他进入圣廷,圣廷中没有不拥有超凡力量的。 凡人一世,有谁没有过修炼成仙的想法,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而今他知道有一个地方拥有让人成仙的力量,只要付出一些代价就能得到,那就算让他赔上整个赵家,他也毫不犹豫。毕竟,只要他握有力量了,能够拥有长久的寿命,他还活着,赵家不就能一直存在吗? 至于原本灵界的赵家,虽说同样姓赵,但其实与凡间赵家关系已经隔的很远了,或许曾经是一个祖宗的,但亲兄弟还有近有远呢,何况他们这样的隔着一个世界的亲族。 苏暮晚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而愿意献出忠诚,凡人总是有一些人愿为了力量和寿命付出一切。没有把他的喜悦放在眼里,她想起灵界之乱,想起被污染的世界,只觉得沉重。心里微微一叹,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是,谢尊上恩典。”赵庭闻言起身。 “你以后不必跟在孤身边,孤有一件事要你做,不过不是现在。” “但凭尊上吩咐,赵庭一定会全力以赴。” 苏暮晚挥手准备让赵庭离开,还没来得及说,一个熟悉的身影像风一样刮了过来。 “晚晚,你怎么自己乱跑?”陆辰带着急切和愤怒的语调,急匆匆的跑过来,一把攥住苏暮晚的手。 第32章 找到了 苏暮晚突然消失不见后,方筝和一众保镖慌乱不已,保护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转个弯的功夫就失踪了,让陆辰知道了哪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尤其是方筝,出来时陆辰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夫人,结果还没到一个小时,就把人给照顾没了,让她怎么和陆总交代! 她带着保镖分散开把整个购物广场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人。就和保镖商量着这事也瞒不住,就算是要挨骂也必须和陆总说,然后调更多的人来找。就怕夫人有个什么好歹,不管是被绑架了,还是遭遇什么意外,都要在最短的时间把人找着,不然拖的时间越久就越糟糕。 而且陆总很快就要开完会了,到时候不仅人没找到,还敢隐瞒不报,那更是罪加一等。到那时,陆总盛怒之下,他们这些人更扛不住。 陆辰接到方筝电话时还在开会,一位负责人正和与会人员讲解项目部新做出的计划报告,来电铃声一响,整个会议室瞬间一静。 他们开会都是不允许带手机的,突然有电话铃响起,吓了一跳。动作一致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总裁的手机在响。 陆辰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是方筝时,心里咯噔一下。方筝现在是在陪晚晚逛街,她知道自己在开会,轻易不会打电话过来,现在突然打过来,一定是晚晚出事了。 他向秦越使了个眼色,赶忙接通电话,一边接一边往外走:“方筝,什么事?” 手机里传来方筝焦急的声音:“陆总,夫人不见了。” 闻言,陆辰眼色一冷,铿锵肃杀之色在脸上闪过,怒喝:“废物,你们那么多人陪着一个人,怎么还能把人给照顾没了?” “等着,我马上就过去!”他口中说着,转头叫秦越,“秦越,跟我过来。” 说完,扔下满会议室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坐电梯到楼下,他按耐不住的跑起来。 秦越跟在后面跑,听着陆辰对他一连串的吩咐,赶着时间打了几个电话。 这几个电话不仅是要调更多的人过来,还要在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这些地方布控,又联系一些不见光的渠道去找人,还要看最近帝都是否有什么可能的犯罪分子逗留……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人丢了,总要在最短的时间把人找到。苏暮晚在帝都除了陆辰顾成风他们又不认识别人,更没什么仇家,现在突然失踪,不排除是否被绑架。 一路上陆辰各种心思在心底转了好几遍。 晚晚说灵界的人不可能得到她的消息,那被她灵界的仇家找到的几率就不大了,但也不能放松,万一就是仇家找来了呢? 她也不太可能是自己走的,因为她之前答应过留下来,晚晚言出必践,绝不食言,不会突然毁约,消失不见的。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陆辰想着,他最近是不是对晚晚管的太严了,让晚晚厌烦了?晚晚是不是讨厌他了,不想看到他才不见了? 又想着,晚晚最近身体不好,不知道她本源台崩坍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是不是突然身体不好了?一想到苏暮晚可能在哪个他看不到的地方奄奄一息,陆辰就感觉心脏像被刺一样的疼。那是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宠溺娇惯的心肝宝贝,如果苏暮晚有什么不好,他只会比她更痛。 方筝他们一看到陆辰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把苏暮晚失踪前后的事都讲了一遍。 陆辰一脚把保镖头子踹倒在地,咆哮着怒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人都能把人保护丢了,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这一脚踹的一点没留力,登时把一个彪形大汉踹的爬不起来,其余的人全都噤若寒蝉,扶都不敢扶一下。 见方筝他们都吓的不敢说话,秦越硬着头皮上前劝阻:“先生,现在找夫人要紧,要处置他们也要等夫人回来之后啊。” 陆辰哪能不知道现在找苏暮晚最要紧,他强压着怒火和心里的慌乱,想着晚晚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不能自乱阵脚。 他冷静下来,吩咐秦越带人去广场和附近寻查,又带着方筝去调监控录像。 购物广场的各处经理都已经到了,他们知道广达陆总的夫人在他们这里失踪,也慌的不行,派出所有的保安跟着一起找,一听说要调监控,急忙带着陆辰去了监控室。 方筝还记得苏暮晚失踪的时间,指挥着调出他们从进入广场之后行走路线的视频。 陆辰看到苏暮晚一行人进入拼图店,然后保镖就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了,应该是苏暮晚在店里买的清明上河图拼图。之后他们又往前走,没走几步,画面突然变成了一片雪花。 “嗯,监控坏了吗?”方筝奇怪的道。 陆辰心中一动,又让调出别的角度拍摄的视频,发现在这之前和之后的视频都好好的,只有这个时间段和位置的所有监控都变成了雪花。 广场总经理对着陆辰指天发誓:“陆总,我们这里的监控是前不久才换的一批新的,每天也都有专门的人检查,不知道今天怎么就突然全都出了问题。” 总经理有些怀疑,这监控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只有苏暮晚失踪的时间地点才坏了,是不是有人潜入监控室,故意破坏了监控? 难道是陆总的仇家绑架了他夫人来威胁他?还是他们广场的竞争对手故意来搞破坏,好栽赃嫁祸给他们?陆总夫人失踪的未免也太奇怪了,只是转了个弯,人就在那么多保镖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此时陆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种令所有监控突然变成雪花的手段,也许不是正常人类能够做到的。而且他现在冷静下来,觉得他之前想的几种可能性都不大,而以苏暮晚的手段,也不会被寻常凡人绑去。 他猜是不是与之前苏暮晚所说的被污染的世界有关,或许是她突然发现了什么,才会消失不见的。 但是苏暮晚现在不能动用灵力,身体又不好,如果遇到那些被污染的怪物要如何自保? 陆辰并不知道苏暮晚不会被外力所伤,能伤她的只有和她同等级的以及自然力量,此时他急得心里五内俱焚,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找到护在怀里。 监控没用,那就只能再多派人撒网式寻找,陆辰思忖着再去哪里调人,转身要走时,眼光不经意间从一处监控视频上扫过,整个人就突然定住了。 那应该是一个安全通道与广场内厅的连接口,苏暮晚正从里面走出来,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陆辰急匆匆的跑过去,用力的一把攥住苏暮晚的手,口中训斥:“我和你说不要乱跑,这里人又多,你怎么不听话?” 他身后跟着一大串人,都急忙刹住脚,不敢靠太近。 他们找人找了那么长时间,闹的人仰马翻,结果人正在一个偏僻角落里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一群人登时讪讪的停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好。 秦越和方筝带着人后退几步,远远的等着。 苏暮晚神态自若的道:“我自然有我的事情做。” 陆辰闻言大怒:“你乱跑还有理了?” 苏暮晚不答,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不惊不怒。 陆辰被她如水般沉静的目光看的心头一跳,霎时怒火消弥,大为懊悔,怎么朝晚晚发起火来了? “尊上,这是?”旁边,赵庭不解的开口问道。 陆辰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男人在旁边,想到这个男人和他的心肝宝贝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说悄悄话,刚刚下去的火气登一下又烧起来了。 “这是谁?”他问苏暮晚,眼睛却向着赵庭看,一开口就带着火气。 苏暮晚倒是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的道:“赵庭。” 听说这个名字,陆辰终于察觉出有些眼熟了,他之前让秦越调查过赵庭和赵禺的资料,只是没当面见过,所以才没认出来人。 他放开紧握的苏暮晚手腕,整了整跑的凌乱的衣服,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口中道:“原来是杭城赵家的家主,久仰久仰,我是陆辰。” 赵庭也客气的很,一个劲的说“不敢不敢”,主动去和陆辰握手:“陆先生的大名我早就听说了,年纪轻轻就接手广达这么大的公司,还做出好大一番业绩,我是很佩服的。” 陆辰听他夸奖,眼睛偷偷看了苏暮晚一眼,也做出客气的样子:“哪里,赵总过奖了。” 赵庭是看到陆辰敢上来就抓苏暮晚的手腕,关键是苏暮晚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这就让他对陆辰有些刮目相看了。一个能和尊贵的灵尊上如此亲密的人,值得他放低姿态,以求和其打好关系。以后未必需要他说好话,只要不说他坏话就行了。 陆辰则是因为他在赵庭面前握苏暮晚的手腕,她就乖乖的任他握着,只是这点就让他怒火下去一半。而且他也不想刚把人找回来就把人惹恼了,只要苏暮晚还好好的在他身边,别的什么都好说。他并不觉得苏暮晚和赵庭之间有什么,最算有,也不可能是苏暮晚的问题。等过了今天,他有的是办法找赵庭麻烦,现在当着苏暮晚的面最好不要露出端倪。 苏暮晚心平气和的看着陆辰和赵庭一阵寒暄,她心里想笑,面上却不惊不诧,镇定自若的尽显灵尊上高高在上的风度。 陆辰耐着性子和赵庭寒暄完毕,回到苏暮晚身边,问:“晚晚,你饿不饿?” 苏暮晚一面点头一面朝外走,赵庭跟在身后恭敬的道:“现在是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就由我做东,请您和陆先生一起吃个饭可好?” 苏暮晚停下脚步,打量赵庭一眼,拒绝道:“不必了。”她看了看见他们出来而靠过来的秦越方筝等人,朝赵庭抬了抬下巴,吩咐他:“你先走吧。” 赵庭丝毫没有被很多人看着的尴尬,微微弯腰,是一眼可见的尊敬:“是,赵庭告退。” 又弯了弯腰,行了个礼,才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见赵庭对苏暮晚的态度和他们想象的大不相同,不像是猜测的男女关系,反而肃肃然如对大宾,秦越一行人疑惑的对望了下。 陆辰见赵庭终于走了,而苏暮晚对他也只是如对待下属般高高在上的吩咐,心里那股怒火和醋意消散大半,高兴的握住苏暮晚的手,道:“好了,晚晚,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第33章 追根究底 去饭店的路上,陆辰还是没忍住问苏暮晚:“你怎么和赵庭在一起的?” 苏暮晚微笑着瞅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能忍多长时间呢?就这么没有耐性?” 陆辰抓住苏暮晚的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没舍得用力,只用牙齿磨了下:“你还知道我是一直忍着没问,这么没良心,我知道你不见了吓得魂都要掉了,结果你竟然和个男人一起说悄悄话,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苏暮晚瞪他一眼,道:“我做事光明正大,什么时候会和人偷偷说话。” 陆辰暗暗咬牙,心说不是悄悄话那为什么要躲到安全通道那边去。 苏暮晚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故意问他:“你在心里骂我?” 陆辰忍不住笑:“我哪敢骂你,就算在心里也不敢。” 苏暮晚见陆辰说话时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知道他心里肯定还在嘀咕,这件事在她看来又没什么不能说的,便道:“偶然遇到,他找我来投诚。” “投诚?”陆辰还是有些不信,“只是这样?” 苏暮晚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正常人追求力量才是理所应当的,他献出忠诚,愿为我驱使,做我麾下鹰犬,我赐给他力量和前程,这不是寻常吗?” 陆辰听了放下心来,嬉皮笑脸的凑到她面前:“我又怎么了,你难道没有前程力量更吸引人吗?” 苏暮晚冷哼一声:“还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样胆大包天!” “胆子大才能吃饱饭。”陆辰道,“乖晚晚,别生气,看待会要气的吃不下饭,不就白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了?” “一个私厨饭店罢了,能有多好吃?”苏暮晚不屑。 “你吃了就知道了,不好吃我们再接着换别的地方,我就不信整个帝都那么多饭店没有能让你多吃两口的地方。”陆辰道。 “麻烦。”苏暮晚道。 “不麻烦,晚晚,只要你能多吃点饭费多少力气都值得。”陆辰抓住机会就表心意。 苏暮晚瞥他:“我是说我嫌麻烦。” “乖晚晚啊,你可真是我的祖宗,给你饭吃你还嫌麻烦。”陆辰笑着把她往怀里搂。 把人半抱在怀里,陆辰想了想,说:“我们先去各处试试厨师的手艺,要是你觉得好吃,大不了我想办法把厨师请到家里来专门给你做饭好了。” 苏暮晚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世俗的一些规矩,问道:“既然厨师手艺好,饭店一定会很倚重他,靠他招来顾客,怎么肯放人走?” 陆辰笑道:“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晚晚,你有点小瞧我了,在帝都这个地方,以我的身份地位,只是想要个厨子,谁还敢不给我面子吗?” 苏暮晚见他一副豪情万丈的样子,觉得还挺好看,也就不想打击他了。 陆辰见她不说话,又问道:“之前你去哪了?” 苏暮晚知道他问的是在购物广场里发生的事,道:“去了一个不能说的地方。” 这话说的含糊,但陆辰还是一下就听懂了:“是你之前在乐游山和我说的地方?” “嗯。”苏暮晚点头。 陆辰不解:“顾成风是在乐游山下的古街看到的,我还以为你之所以要去那里,是因为只有乐游山才会出现,怎么这里也有?” 苏暮晚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声音放小了些,微微摇头,纠正他的想法,说:“那是一个很大的世界,和地球接壤怎么可能只有一处?” 陆辰也知道说的话不适合被别人听到,好在他把苏暮晚半搂在怀里,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声音很小,在车里挡板的遮挡下,司机是听不到他们谈话的。 陆辰觉得这种和苏暮晚说悄悄话的体验特别好,感觉两个人的关系都靠近了不少,像是情人的窃窃私语,他便也享受起来,凑在苏暮晚耳边:“所以可能世界各处都有这种现象发生,那会有危险吗?” 苏暮晚哪注意到他现在还有这种小心思,只是道:“不会有危险,能看到的人只是极少数,整个地球大概也就几个人能看到,而且那只是幻影,他们也只会像顾成风那样以为是遇到鬼了,不会往这方面想。从古至今鬼怪故事多了,零星的几个不会往世界末日上想的。” 她又道:“就算想了我也没办法,我既不能阻止它靠近,也不能让人心里没想法。” “人心难禁。”陆辰当然知道无法阻止人心里的想法,管天管地,哪还能管人家心里想什么。他叹息一声放弃这件事,又问苏暮晚,“顾成风只是看到而已,你为什么连人都不见了?” 苏暮晚道:“我进去看看。” 她说的轻巧,陆辰听了却差点吓出冷汗,不用看到他也知道被污染后变成怪物的世界有多恐怖,顾成风看到的那个被凌迟而死的人就是一个佐证。他忍不住生气:“你的身体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敢进去看,不要命了?” “我不会死。”苏暮晚冷静道。 但陆辰并不知道她说的是怪物伤不了她,只是以为这话还是和以前一样,灵尊上能够转世重生,能够死而复生。他后怕不已的怒斥:“还敢顶嘴,你还嫌我天天盯着你,我看着你的时候你都不把身体当回事,不看着你还不得上天!以后不许你再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去!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苏暮晚浑不在意:“本来就去这一次就行了,我进去只是看看情况如何,既然已经看到了,自然用不着再去。” 陆辰觉得苏暮晚态度不端正,气的咬她耳朵,用不敢真的用力:“一次也不许去!这事以后我说了算,你要去哪里都要告诉我,我不让你去就不准去,不许你自作主张!” 苏暮晚虽然觉得陆辰大惊小怪,但他又是出自对她的担心,想想之后也没什么需要她亲自去看的,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 陆辰虽然觉得苏暮晚不够重视,但她既然答应了,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做到,也就没什么好纠缠的了。 强硬霸道之后,陆辰又放低姿态,温温柔柔做小伏低的哄人,细声软语的一路不停。 到了那家私厨饭店,苏暮晚下车看到门上挂着的招牌,笑道:“寻常人家,这家饭店的名字起的倒挺有意思。” “要不怎么叫私厨呢?”陆辰见苏暮晚心情好,也跟着笑。 进了门,入目便是布置雅致的园林造景,不像平常饭店那样进门就是吃饭的桌子,而是一个小巧的小院。 假山堆叠出错落有致的效果,潺潺流水从上面流淌下来,下面是一个荷花池子,虽然这个季节荷花还没开,但里面各色的锦鲤游来游去,也别有一番风趣。 院子角落靠着墙的地方种着一丛翠竹,扎着充满野趣的篱笆墙,一条石子铺就的羊肠小路蜿蜒着接到荷花池边,旁边掩映间露出亭子一角。 苏暮晚平时就很喜欢这种竹林流水的景象,不由得称赞:“这里不错。” 陆辰虽然对这些风景不太在意,但看苏暮晚喜欢,他就也高兴:“你觉得好,我们以后多来几次。” 说着,靠在苏暮晚身边:“等我找到风水师布阵的时候,就把家里的花园修整一下,也弄个小桥流水人家,再种一园子紫藤萝,保准让你喜欢。” 苏暮晚这次不知为何没有故意沉默,还给他提意见:“可以在门口和花园两边种几棵桂花树,秋天的时候桂花味道很香。” 陆辰一听惊喜不已,虽然他也知道苏暮晚这么说并不是答应留下了,她只是就休整院子给个建议罢了,但却不失为原本态度的软化。想到这里陆辰看面前的小院觉得处处都美好,觉得是这个小院哄的心肝宝贝高兴了,才起了心思想要一个更好的院子。 两个人心情都很好的进了门,要了一个能看到小院风景的雅致包厢。 陆辰把菜单拿给苏暮晚,道:“晚晚,你看看想吃什么。” 苏暮晚懒得费这个心,道:“你既然之前来过,想必对这里的菜有了解,你来点吧。” 陆辰见苏暮晚偷懒,也不客气,他有心想哄她心情更好点,也不拘几个菜,像报菜名一样对着菜单数了一连串的菜。 服务员站着的姿势写的字有点大,一张纸都快写满了,有些为难的提醒他:“先生,您点的菜有点多了,怕是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就吃不完吧,你就按照我说的单子上。”陆辰大手一挥,大气道。 服务员进来时就看到陆辰带的一串保镖,知道是一个不差钱的人,听他不怕菜多,也不争辩,说了声好的就下去了。 陆辰摆摆手,对门外的保镖道:“这里不用你们看着,去吃饭吧。自己想吃什么就去点,待会一起付账。” 他之前因为苏暮晚失踪的事又是踹人,又是定下回去之后的处罚,把人训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战战兢兢的跟着。现在人没事了,想着回去又要罚他们,便就势和蔼些,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是,谢谢先生。”被踹的领头保镖名叫程阳,长的人高马大,肌肉遒劲,又有一身功夫,所以平时很受陆辰看重。 他知道是自己失职,当保镖的把人保护没了,怎么也说不过去,被踹了一脚也不怨怼,见陆辰还对他很和蔼,很严肃的应了一声,留下一半的守着,另一半人先去吃饭。他们这些人吃饭都很快,饭菜刚上来一会儿就吃饱了,又去换另一半人吃饭。 包厢里菜一个接着一个的上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子,陆辰先给苏暮晚盛了一碗汤,让她先喝一点醒醒胃。 苏暮晚看着面前的鱼汤,乳白色的汤汁一看就让人有食欲,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对陆辰道:“这个汤味道还不错。” 陆辰这些天因为苏暮晚胃口不好的原因郁躁不已,见她夸鱼汤味道好,喜的不断给她夹菜:“汤别一下喝太多,再尝尝这里的菜合不合你胃口。” 苏暮晚不喜荤腥,爱吃素菜,她尝了几口,倒还真有几道菜吃的挺好。她跨越空间壁障消耗不少,此时已感觉饿了,挑着自己喜欢的菜吃了许多。 陆辰高兴的看着苏暮晚吃,觉得比自己吃还要满足,不断给她夹菜,完全顾不上自己。 苏暮晚吃的高兴了,笑着看他:“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自己快吃吧。” “我吃饭快,你不用管我。”陆辰说道。他虽是这样说,但苏暮晚难得关心他,心里觉得暖暖的,见她吃的确实不少了,才放心的自己吃起来。 陆辰在军队待过,平时作风就强硬霸道,就连吃饭也如风卷残云一般,不多久桌上的菜就有小半进了他肚子。 他吃饭的时候还关注着苏暮晚,看到她吃的越来越慢,很快就放下筷子不吃了,便在吃饭的间隙又盛了一碗汤,道:“菜不吃了,再喝一碗汤吧,刚才不是还说这个汤好吗。” 苏暮晚慢慢的喝着汤,看着陆辰吃的香,也不知不觉间喝完了。 第34章 病发 陆辰这顿饭吃的很舒心,不仅他自己吃的好,最关键的是哄着苏暮晚多吃了不少。 苏暮晚的吃饭问题一直是压在他心头的大事,他琢磨着怎么能把这家店的厨师挖到家里去,尤其是做鱼汤和苏暮晚挑着吃的那几道菜的厨师。 找时间和这家店的老板吃个饭,看看什么条件才能让他放人。再让秦越去调查一下厨师,不管他是缺钱还是缺什么,都尽量满足他。如此双管齐下,早晚把人请回去专门为晚晚做饭。 他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寻思这件事,很快就回了家。 北乡苑的家里,苏暮晚问陆辰:“你跟着我一起回来了,下午不去公司了?” 陆辰道:“下午公司没事,我今天陪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完全把被他扔在会议室的人给忘了。 秦越在陆辰带着苏暮晚去吃饭的时候就回了公司,他和方筝一起处理了上午开会商量好的一些事,又为购物广场的事扫尾,忙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接到陆辰让他去调查厨师的电话时,他刚刚歇一口气,闻言匆匆扒了两口饭,又脚不沾地的走了。 下午的时间陆辰陪着苏暮晚拆了清明上河图的包装,就在之前专门腾出来放拼图的屋子里研究了一下午,得出一个结论,清明上河图果然很难拼。 苏暮晚笑他:“你不知道清明上河图是什么样的,当然不会拼。” 陆辰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振振有词:“谁能记住它完整的样子,它有五百五十多个人,六十多匹牲畜,二十九艘船,三十多栋房屋,十三辆车,十四顶轿子,十七座桥,一百八十棵树,这谁能记住?” 苏暮晚似笑非笑:“你记得怎么那么清楚,还知道有多少东西?” 陆辰但笑不语,他当然不会说这是他趁苏暮晚不注意的时候在网上查的。 接下来的一幕把他惊呆了,只见苏暮晚认认真真仔细看了整幅图几遍,放下图拿出拼图来看也不看,很快就把拼图碎片找出不少来,把其中一块的边框固定好了。 清明上河图要从四周先固定边框,再慢慢的往里面填充,而苏暮晚固定边框的速度快的不得不让人觉得她已将把整个画面都记在了脑子里。 陆辰赞叹的给苏暮晚帮忙,夸道:“不愧是灵尊上,我真厉害。” 苏暮晚看他:“你是夸我还是夸你呢?” “都一样,都一样,你厉害不也说明我眼光好吗?那还是我厉害。”陆辰喜滋滋的道。 苏暮晚忍不住白他一眼,陆辰赶忙上去哄她:“当然最厉害的还是我们晚晚,乖宝宝,还是你厉害。”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陆辰怕弄这个时间久了伤了精神,让苏暮晚过了下瘾就催着她去休息。他陪着在外面的花园里说话喝茶,坐在紫藤萝花架下聊天,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苏暮晚晚饭吃的就比中饭少多了,陆辰暗暗着急,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那厨师请来。好歹哄着吃了点饭,饭后他们歇了一会,一起去花园散步消食。 陆辰从中午到晚上都过的很开心,陪着自己心爱的人这样慢慢任时间流逝,喝喝茶聊聊天,笑闹一阵,是以前的他从未想过的幸福时光。 晚上陆辰依旧如往日那般给苏暮晚暖手暖脚,哄她睡觉,等人睡着了才又给秦越和公司的几个负责人打了电话,安排好几件事务。 都办好了,陆辰又去看了看苏暮晚,见她睡的正沉,便也回房间去睡觉了。 —— 凌晨两点,陆辰在睡梦中猛然一惊,感觉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样的疼了一下,他突然睁开眼睛,四周黑蒙蒙的,显然时还是深夜。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手机想看看时间,刚拿到手里,手机响了,音乐铃声是他特意为苏暮晚设置的。虽然苏暮晚从不用手机,但他还是一直抱着哪天能接到电话的心思。 陆辰心中一动,这深更半夜的,苏暮晚房间就和他隔着一道墙,怎么会想起来打电话? 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起身往外走,刚把脚放进拖鞋里,就听见手机里传来苏暮晚极微弱的声音:“陆…辰…”这两个字极其有气无力,仿佛只是开口就已经耗尽力气。 陆辰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狂奔出去,慌乱间房间门被大力推开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一把将隔壁紧闭的门推开,映在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眦欲裂。 苏暮晚就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似乎已经昏迷过去,枕头上、被子上沾着大片鲜红的血,旁边散落着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他的通话界面上。 陆辰心脏怦怦狂跳,刚要进去脚步踉跄着差点摔倒,他几乎是扑倒在床上,一把将苏暮晚抱在怀里:“晚晚,晚晚?” 被他抱着一晃,苏暮晚似乎有一些清醒,她眼睛微微睁开一点,嘴唇颤动了下,猛地吐出一口血。 这口血吐在陆辰身上,他猛然整个人僵住了,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拿被子把苏暮晚整个裹住抱在怀里,一脚踢开门,大喊:“来人,快开车去医院!” 他开门踢门的声音大的整个屋子都能听到,管家早就被惊醒了,看到陆辰抱着苏暮晚快步下来,身上还沾着大片血迹,大吃一惊。 陆辰一连声的要车要人,外面的保镖也都被惊动了,整个屋子顿时人声嘈杂。 陆辰抱着苏暮晚上了车,不停催促司机开快点,又让人赶紧联系医院那边,说:“让医院那边赶快准备好,要最好的医生。” 一路上苏暮晚在他怀里沉沉睡着,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如何,整个人都没有意识。陆辰低头亲她,口中喃喃安慰:“乖晚晚,没事,没事啊,我在这里,我在……” 他知道苏暮晚听不到,但还是不停的细声软语,陆辰心里很慌,他不停说着,不仅是安慰苏暮晚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幸好凌晨的道路上车不多,这时也顾不得是否超速,司机一路开的飞快。到了医院,陆辰快速抱着苏暮晚下车,门口早就有联系好的医生等着,见人来了就往手术室里推。 陆辰一路又急又乱,眼看着苏暮晚被推进去急救,看到门口手术中的红灯亮起,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盯着紧闭的手术室门,一时只觉得上面的红灯红的如此刺眼,红的让他觉得不祥,像是苏暮晚吐出的血都凝在那上面。 想到这里,他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像是困兽一般在门口小小的地方转着走了十几圈。 苏暮晚突然的发病让陆辰觉得如堕深渊,就在今天他们还一起吃了午饭,一起拼图,一起坐在梦幻的紫藤萝花下聊天喝茶。然而没等一梦睡醒,他的晚晚就吐着血昏迷不醒。 陆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迹,目光一转又看到旁边扔在地上的被子,他用这条被子裹着苏暮晚,上面还有大片的血浸透进被子里,那么多的血,全都是从苏暮晚的身体里出来的。 陆辰额头青筋暴起,他听苏暮晚说过本源台崩塌后身体会更虚弱,但她说的轻描淡写,又只是把重点放在能用玉石调养身体上,竟把他糊弄过去了。 像是控制不住的要发怒的野兽,陆辰面色沉重,眼神像刀子一样透着肃杀冷光,但很快又低落下来。 他想,晚晚知不知道我看到她突然倒下时有多心痛,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会这么严重呢?难道是觉得即便告诉我也没用吗?是了,晚晚的身体她自己也说无法可解,就算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要准备好医生时刻等着晚晚发病吗?而且晚晚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的恶化,本源台的崩塌时间她或许也不能确定,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连为心爱的人分忧都做不到。 他想起苏暮晚曾经一夜一夜的彻夜不眠,想起她一世一世的转世轮回,想起她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帝都,她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赏花看水,却还要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进入被污染的世界探查情况。 而他陆辰呢?自诩说喜欢她,爱她,却只能在旁边看着她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看着她心事重重,看着她虚弱成疾,却不能给她一点依靠。诚然苏暮晚是高高在上的灵尊上,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和怜悯,但她真的不会累不会痛吗?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减轻她的负担和痛苦?他要怎样才能帮到她? 陆辰一时心乱如麻,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望着紧闭的手术室。 管家在一旁站着,看到陆辰先是急的团团转,后来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整个人都阴郁下来,忍不住上前安慰他:“先生,为夫人看病的是一位医术很好的医生,听说很多病的很严重的人都是他救过来的,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看到陆辰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盯着手术室不动,知道这时他的魂是被关在里面,为了让他宽心,又故意大声叫了一声:“先生。” 陆辰被他惊醒,定了定神,问:“什么事?” 管家道:“我们来的急,夫人平时用的东西都没准备,您看是不是要回家收拾一下?等夫人醒来怕是需要多补补营养,医院的饭夫人是吃不惯的,还是由自己家里送的好。到时候夫人还要您照顾,您可一定不能乱啊。” 陆辰经过一阵胡思乱想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冷静的点头:“是要准备好晚晚用的东西,这次怕是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你回去和营养师厨师他们好好说一下,不用管东西有多贵,一定要用最好的。” 说到这里,陆辰又想起他准备挖回家的厨子,思忖着晚晚平时胃口就不好,这一病要是吃不下饭还怎么养身体?看来请大厨回来的事要早点办,回头让秦越尽快去和厨师谈。 陆辰心里想着,嘴上还是不停的吩咐管家:“你回家一趟,收拾好东西早点送来。” 说完,见管家只是说好,却不动弹,眉头一皱,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管家上下看看他,低声道:“车子上有您平时上班备用的衣服,我给您拿来换上吧?” 陆辰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衣服一路上被揉的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一滩血迹。拖鞋早就在来的路上掉了,光着脚,灰扑扑的,还有不知在哪里刮到的几道伤口。 陆辰苦笑一下,朝管家摆摆手:“等晚晚出来再说吧。” 管家不敢再劝,只是叮嘱跟着的保镖先把衣服鞋子拿来备着,自己开车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陆辰的印象里似乎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死死的看着手术室,每过一会都觉得紧闭的门像是从里面打开,但定神一看还是死死的关着。 这样过了十几次之后,手术中的红灯毫无征兆的变成了绿色,陆辰猛地站起,急步冲过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疲惫的摘下口罩,说:“抢救很成功,病人已经没事了。” 第35章 心衰 陆辰看到苏暮晚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赶忙跟在旁边,到了病房也不让护士搭手,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放在床上。 他看到苏暮晚眼皮微微动了下,凑近轻轻喊了一声:“晚晚?” 苏暮晚慢慢睁开眼睛,不甚清醒,还是有些迷蒙的样子,陆辰柔声问她:“乖晚晚,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很累。”苏暮晚声音细微,似乎只说两个字就累的很了。 陆辰此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哄哄她,却也知道苏暮晚此时精力不济,只得忍耐着轻声哄她:“乖晚晚,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苏暮晚睫毛微颤,像是蝴蝶扑扇着翅膀,虚弱无力而又充满梦幻的美好。 “睡吧啊,宝宝。”陆辰弯腰轻轻吻在她的额头,见她转眼就睡熟了,转而掖掖被子。又看到苏暮晚嘴唇发白,因为缺水有些干涩,便拿棉签沾水为她润了润唇。 陆辰坐在床边聚精会神的看了苏暮晚一会儿,想起医生那边还在等着,这才轻手轻脚的出来,慢慢的关上门。 医生一直在门外等着,看到他终于出来,道:“我们到办公室里说吧。” 陆辰跟着进了医生办公室,按耐不住进门就问:“晚晚的身体怎么样?” 他问完看到医生脸色沉肃难看,心里也忽上忽下的急切起来,眼神一厉。 医生语气有些沉重:“是突发性心衰,应该是第一次发作。她身体素质有些太弱,暂时不好进行手术,最好还是好好养养,等身体好点再说准备手术的事。” 陆辰心里一沉,那一瞬间眼中利刃般光芒闪过,让他对面站着的医生脖子一凉,几乎以为他要掀翻桌子。 但也只是这一瞬间的感觉,陆辰很快就变得平静镇定,问:“晚晚身体除了心衰还有别的问题吗?她这些天一直胃口都不好,经常吃饭吃几口就说饱了,哄着她多吃一点就反胃想吐,是不是胃里有什么不好?” 医生也正想和他说这个呢,听他先问出来,便道:“是的,她的胃也有些衰竭的症状,但还不算太严重,应该是有胃部疾病,我建议是先做个检查看看。平时饮食也要注意,不能吃盐太多的东西,比如说腌菜、腊肉、火腿等,也不能吃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像是猪肉、羊肉这样的,她消化不了,会使心衰加重。” 陆辰点头,道:“麻烦您给写个注意事项的纸条,写的详细点。” 医生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刷刷写着,一面写一面叮嘱:“要让病人多休息,不要熬夜,也不能喝酒不能抽烟。”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看陆辰,特意提醒他,“你们这些家属也不能在病人跟前抽烟,二手烟对病人心肺功能刺激也很大。” 陆辰冷静点头:“以后不会有任何人能在晚晚面前抽烟。” 医生是半夜被医院院长的一个电话叫过来的,他和院长一起在门口等着病人被送过来,也知道这位病人家属身份地位怕是不一般。此时听他说的霸气又斩钉截铁,也只能点点头。 之后又道:“我把注意事项都写在纸上了,你们家属也要注意,除了饮食方面,还有病人的心情要尽量保持平静,不能大喜大悲大怒。” “好,麻烦医生了。”陆辰拿着纸条仔细的看了一遍,叠好放进自己口袋里。 回到病房里,苏暮晚还在睡着,陆辰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刚伸出手突然看到手背上竟沾着一块硬币大小的血迹。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是之前抱着苏暮晚时沾到的,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是一身皱巴巴的睡衣,光着脚。 陆辰不禁忍不住苦笑,苏暮晚刚发病抢救时,他心里一阵阵的慌乱,后来抢救好出来,又变得空落落的触不到边际。此时坐在病床上,守着心爱的人,心中才终于安静下来。终于发觉自己一身狼狈。 陆辰见苏暮晚沉睡着,安宁沉酣的样子如此美好,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出门在保镖那里拿了衣服鞋子,在病房的洗浴间里洗了个澡,一身清爽的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阳光高照,幸好他身体康健,从半夜折腾到现在并不觉得疲惫。陆辰给秦越打了个电话,刚放下手机管家就回来了。 陆辰怕打扰了苏暮晚休息,只让他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在旁边,等之后再各自整理归类。 管家提着食盒保温桶放在桌子上,劝陆辰:“先生先吃点东西吧,夫人还要靠您照顾呢,您要是把身体饿坏了夫人可怎么办?” 陆辰也知道这时候他不能有事,苏暮晚还在病床上躺着,他怎么也不能倒下。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就又准备在病床边看着。 管家收拾了餐盘,因为不知道苏暮晚什么时候醒,也不知道有什么要忌口的。陆辰让他誊抄了一份医生写的注意事项,他就又赶着回去准备病号餐去了。 管家刚走没多久,秦越就到了,看到陆辰正坐在床边深情望着病床上的夫人,心中不由得一惊。 陆辰听到推门的声音,转头看到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等着。 秦越在外面等了好一会陆辰才出来,他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低声问道:“我听说是昨天半夜突然发病,夫人这是什么情况?” “心衰。”陆辰沉声道。 秦越看到陆辰虽然表面上沉静自若,眼中却有着掩藏不住的灰心惊异,知道他心里也正惶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心劝慰:“现在医学发达,夫人以前从来没有心衰的症状,这次估计是急性心衰,只要好好治,一定会好的。” 陆辰心里知道苏暮晚的心衰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也知道心衰不是主要原因,而是因为本源台崩塌而引起的外在表现。他只是被苏暮晚吐出的大片鲜血给吓住了,一时慌乱没顾得上多想,此时平静下来心里镇定多了。 陆辰想起医生说的苏暮晚的肠胃问题,问道:“我和你说的请厨师的事,你去查了吗?” 秦越被他问的一愣,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从心衰拐到厨子上去,又一想这八成是为了夫人请的,一个好的厨子说不定能让病人多吃点饭,饮食好了,病才能好的快。便道:“我已经查过了,您昨天带夫人去的‘寻常人家’这家饭店老板是崔家的,只是崔家的二儿子开着玩的,以您的身份和他要个厨子不过是说一声的事。就是那个厨师……” “厨师不愿意?”陆辰脸色猛地一沉。 秦越赶忙摇头:“厨师我也查了,夫人说做的好的汤和菜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个厨师是苏省淮城人,年轻时就跟着一位淮扬菜师傅学厨艺,后来到了京城又跟着中医学过药理,自创了很多药膳做法。听说他能把普通饭菜做成药膳来调理身体,让人胃口舒服了,也就吃的多了。” 陆辰听别的还好,一听说这个厨师做的一手好药膳,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拉过来:“他饭菜做的好,晚晚昨天吃他的饭胃口好了很多,那就更要请来了。” 秦越忙道:“这个厨师姓许,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剩下小儿子还是单身。他给大儿子在京城买了房子,小儿子也谈了女朋友,但是京城房价太高了,所以……” 听到这里,陆辰明白了:“他还想给他小儿子也准备一套婚房?” 秦越点头:“是。” 陆辰笑道:“这算什么,一套房子而已,只要晚晚身体能养好,别说一套房子,就是再多几个要求也不算什么。你去和他谈,我也给崔家老二打个电话,一定要让厨师尽快来上手准备晚晚的饮食。” 秦越应声说是,心里琢磨着用什么办法说动许大厨尽快过来,虽然陆总说一套房子算不上什么,但也不能真让厨师狮子大开口。他们到底是商人,在商言商,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回报是本能,只是绝对不能耽误了正事就是了。 陆辰又道:“还有公司的事,你和方筝多看着点,能处理的就先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就拿到这里来,有什么紧急情况及时告知我。至于开会,我会抽空开视频参加,其他的事就先放着。” 秦越也知道夫人这次情况严重,陆辰不可能还回公司上班,肯定会从早到晚贴身照顾,也不劝阻,平静的答应了。 一边思忖一边道:“之前的项目已经快忙完了,最近公司也没什么大事,您安心照顾夫人,有事我会给您打电话。” 又问:“夫人这边要不要再请几个护工?您一个人照顾怕是忙不过来。” 陆辰摆手制止:“不必,晚晚我自己能照顾好,让别人来我也不放心。而且家里有管家保姆,你只要把厨师找好送到家里去就行了。” 说完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个厨师,你和他说好了,晚晚的病要忌口,让管家把医生写的注意事项给他看看,让他记在心里。” “是。”秦越道。 等了一会,看陆辰没什么事要说了,便道:“先生,您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陆辰挥手,朝病房走去:“你去吧。” 陆辰进了病房,坐在床前呼了口气,注视着沉睡中的人,只觉得心陡然安静下来。 再专注的看着,苏暮晚精致的眉眼,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虽然还是苍白无力的,但却不像刚进医院时那般透着不祥的冷白。看着看着忍不住微笑,沉睡中的苏暮晚抿着嘴,虽然看不到眼睛神情,但还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睥睨,像是在睡梦中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的晚晚啊!这是我的! 陆辰不由得看呆了,他也纳罕,一样的眉眼鼻子嘴,怎么苏暮晚的就这么好看,无论哪个角度哪个神情都带着她独有的魅力,让人像是趋光的飞蛾一样想往她身边靠,吸引的人围着她团团转,明明她平时连个好脸都很少给他。 不由自嘲,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无论她是什么样的,就连冷眼看他都让人觉得可爱的不行,让他心里痒痒。 但苏暮晚又是真的很好,好到让他时刻觉得自己像抱着宇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幸福而又惶恐。 陆辰低头吻她的头发、额头和眉眼,嗓音低哑又柔情似水:“晚晚,我的晚晚啊。” 第36章 我杀你之前 苏暮晚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了,陆辰一直看着她,她刚一有动作就被按住了。 陆辰见她胳膊动了动,赶忙按住不让动,嘴里道:“怎么刚醒来就不听话,你觉得怎么样就告诉我,别自己乱动。” 苏暮晚听出他话中的火气,刚睡醒时的迷茫很快不见了,笑道:“我怎么乱动了,只是无意识时活动一下胳膊,也要被说?” 陆辰见她还笑,怒道:“就是不让你动,以后你做什么都要告诉我,我同意你才能做。” 苏暮晚眉头一皱,脸色一沉:“你这是给我脸色看呢?” 陆辰手上动作轻柔的给她掖被子,嘴里却恶声恶气:“我哪敢给你脸色看,我这个人就是个看你脸色的,你就算什么都瞒着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苏暮晚听他说的阴阳怪气,也觉得奇怪,但她生平从未哄过人,都是人家哄她。现在刚一醒来就被人甩脸色,也有些恼了,她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陆辰一看,这人比他脾气还要大,也怔愣住了。心里念叨,这是心肝宝贝,不能惹她生气,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 伸手小心的拉拉苏暮晚的袖子,见她不理,又勾勾她的手指,她手一动,躲到一边去了。 陆辰心道,我本来就是一个霸道不讲理的人,这样小心翼翼做小女儿态果然不行,干脆要强硬就硬到底,管她生气不生气! 心里想的凶狠,一动手却只是握住人家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里,嘴里还不住的哄道:“乖晚晚,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身体不舒服我还和你生气,我也真不是个人,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又腻歪到床上,撑着身子不压在苏暮晚身上,怕压到她心脏,不顾她的躲闪,霸道的从头发一路亲到鼻子,亲一口求一句:“乖晚晚,我的宝宝,我的祖宗啊,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晚晚是灵尊上,是圣廷之主,比宰相度量大多了,就饶了臣这次吧。你身体不好,医生说要保持心情平静,我还惹你生气,我真是该死,你气不过就打我出气,我任打任骂绝不还手,乖晚晚,别气了。” 说着,又拿起苏暮晚的手让她打自己的脸。 陆辰拉着她的手不敢太用力,苏暮晚一抽就把手抽出来了,被他温温柔柔的哄了半日,心里的那一点火气也消了,瞥他一眼,哧道:“出息!” 陆辰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也不在意道:“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没出息,你能给我个好脸色我就很高兴了。” 苏暮晚问道:“你刚才生什么气呢?我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跟你生气呢。”陆辰哄她。 苏暮晚冷哼一声:“还不说?” 陆辰把苏暮晚的手放回被子里,想了想还是觉得要问,不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怕是睡觉都不安慰:“你晚上突然发病,差点把我吓死了,你自己不知道本源台什么时候出问题吗?” “原来你要问这个,我本来是知道的,只是昨天去了一次异世界后被与我相对的能量接触后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崩塌了,本来算着还有一些时间。”其实苏暮晚也没想到她对于黑暗力量反应怎么那么大了,按理说就算她身体有损,也不该如此弱不禁风。 陆辰一听就快要炸了,强忍着怒火又压下去,最后只是狠狠的抓着苏暮晚的手放嘴里磨了磨牙:“谁让你昨天背着我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你这么不听话,真是气死我了。” 苏暮晚道:“我昨天不是说过不会再去了吗,以后不会乱跑了。” 陆辰磨了牙,又怕自己用劲用大了伤了苏暮晚,把被咬的地方放在嘴边亲了亲:“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苏暮晚笑道:“我虽然答应你了,但这是有时限的,不然我堂堂灵尊上被人限制自由,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陆辰又想咬她了,咬牙切齿的问:“什么时限?” 苏暮晚道:“我杀你之前。” 陆辰怒极反笑:“这么说你早晚还是要走?” 苏暮晚静静看他:“你说呢?” “好,你走!”陆辰发狠的看着苏暮晚,气的在屋里转着圈走,额而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沉思。 苏暮晚先是看他气的不行,一会儿气愤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不安起来,脸上神情像是调色盘一样变个不停,最后他的不安恐惧打动了她,让她想起陆辰那一晚对她说的话。苏暮晚骤然沉默,她是知道他害怕什么的,她一直都知道。 想到这里,苏暮晚暗暗叹了口气,道:“我是灵尊上,我有的责任。” 陆辰气势如虹的一步走到她面前,宣布:“我不管,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能改变我是你男人的事实。” 苏暮晚没想到他转悠半天竟然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由被气笑了:“你死了,谁还管你是谁。” 陆辰握着苏暮晚的手问她:“我死了,你会忘了我吗?” 苏暮晚沉默。 陆辰笑了:“我知道你不想回答,你既不会撒谎说会忘了我,又不能堕了自己的气势说不会忘。” 苏暮晚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她不可能说谎,但要让她承认会一直记得他也不行,她要是这么说了,陆辰还不要得意到天上去。 陆辰又问:“没有我,你以后会有别的男人吗?” 苏暮晚还是沉默。 陆辰笑的更得意了:“你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苏暮晚思忖,哪里还有像他这么胆大包天的人。她自诞生以来就孤身一人,经历过无数风雨无数人,从来没有人能进入她的心里。她是高高在上的灵尊上,是宇宙两大初始规则唯一产生意识化形成功的至高者,她的心孤高而寂寞,哪怕像顾寒如那样从开始就陪着她的,在她看来也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她早已习惯了孤独,习惯了高高的俯视苍生,从未有一次想过身边会多一个人。 陆辰道:“你看,我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会是你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我活在你的心里,你的记忆里,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陆辰又一次庆幸于苏暮晚的言行一致,在他将整颗心捧在她面前的同时,她也从不曾隐瞒过心里的想法。她不掩饰不退缩,不拐弯抹角,不虚与委蛇,哪怕因为说实话会让她陷入尴尬的境地,她也绝不屑于说谎。爱就是爱,是就是是,我爱她,她都知道。 这算不算另类的心心相印? 苏暮晚无话可说,只好闭目不理他。 陆辰也不管她理不理,自顾自的坐在旁边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犀利而又充满力量,像是追踪猎物的大老虎一样,死死的盯着她。 苏暮晚忍不住瞪他:“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陆辰微笑不语,还是紧盯着她。 苏暮晚察觉到什么,问:“怎么,你还要盘问我什么?” “不敢不敢。”陆辰笑道。 “那你就别问,自己憋着吧。”苏暮晚道,然后又补充一句,“不问也别这样看我。” 陆辰握着她的手摩挲,他当然憋不住不问,不然也不会这么死盯着了。他心里想了想,琢磨一下说词,才道:“你之前知道本源台崩塌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吗?” 苏暮晚细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你这是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陆辰道:“我哪敢怪你,我是被你吓坏了,你昨天突然就吐血昏迷不醒,要不是我天天缠着你让你带着手机,你突然发病要怎么办,谁都不知道,我怎么救你呢?” 苏暮晚道:“只是本源台崩溃一时的反应,没有人知道我也不会有事。” 陆辰被她的话气的不行:“你还不当回事,你以为只是一时的痛苦吗,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我有多……”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声音低哑的有些哽塞。 陆辰缓了缓,狠狠的咬了嘴里的肉,他尝到口腔内壁被咬破的血腥味,血液的刺激让他狠着心把汹涌的怒火压在心底,道:“以后我不管你怎么样,凡是身体有任何不好的状况,你都必须要告诉我,不准仗着自己是灵尊上就糟蹋身体。” 他姿势难受的把自己的脸靠在苏暮晚的脸上,喃喃道:“在你杀我之前,你的身体属于我,我不允许你对我的身体不好。” 苏暮晚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发泄着内心的恐惧,沉静的等他起身,才问道:“医生和你说了什么?” 陆辰沉着脸道:“心衰。” “还有呢?”苏暮晚毫不惊讶,又问。 陆辰道:“胃也不好。” 苏暮晚看陆辰一脸沉痛,冷静的说:“这还只是开始,如果我本源台继续崩毁,不只是心衰,我的五脏六腑都会逐渐衰竭。” 陆辰猛地抬头看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暮晚继续说:“你也不用想着给我做手术,没用的。我原本的身体器官已经是最适合的了,如果换成别人的,不等手术完成我就会因为承受不住本源反噬而死。” “那要怎么才能救你?”陆辰问道,他声音沙哑,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 苏暮晚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我并不是真的心衰,这只是外在症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能量匮乏导致的。本源台运转需要能量来维持,但崩塌后身体无法自行吸收空气中的散碎能量,我又不能动用灵力,才导致本源缺乏转而吸收我本身身体里的,如此才会使五脏六腑衰竭。我和你说过可以吸收玉石里的能量,就是用来供给本源台,本源台有能量可用,就不会吸收我本身的。”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需要大量玉石来供给?”陆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问。 苏暮晚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确实可以吸收玉石里的能量,但不能一股脑吸多了,而是要处在充满灵气的环境里,慢慢改善。岂不知,欲速则不达。” 陆辰明白了,他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发觉苏暮晚醒后他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陆辰又哄着她再多休息休息,睡不着也要闭目养神。 不多时,管家送来了午饭,陆辰又哄着苏暮晚吃饭,柔声细语的求她再多吃一点。 下午等苏暮晚睡着了,陆辰让管家看着,他自己出去不知办了什么事,赶在晚饭前又回来了。 第37章 同床共枕 苏暮晚在陆辰没回来时就醒了,她被管家扶着在屋里走了走,刚走了没几步正好被推门进来的陆辰撞个正着。 陆辰进门时一眼看到床上没人时心中一慌,结果再抬头又看到苏暮晚站在窗台前,登时火了。他火急火燎的冲上来,轻手轻脚的把苏暮晚抱上床,盖上被子。 之后也不冲苏暮晚发脾气,对着管家就是一顿臭骂:“我让你好好照顾夫人,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刚抢救完就敢到处乱跑,你连个病人都照顾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管家被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看地面。 他能怎么办?他也劝过夫人好好歇着,但夫人说躺了一天骨头都疼了,拿先生说的话再来劝就冷了脸,问他:他说的算我说的算? 这是个好问题,先生和夫人到底谁说了算呢?整个家里大概没人不知道先生是一个妻奴,夫人一个眼神比先生说一箩筐的话还管用。这话不是说他们先生懦弱无能,而是怕老婆是家庭合睦的象征,是生活幸福的表现。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敢再多劝,不然惹恼了夫人先生回来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苏暮晚见管家被骂的低着头不说话,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笑着问陆辰:“我不过是躺久了起来走走,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陆辰对她只是笑,道:“我只是嫌他不会照顾人,又和你没有关系。” 苏暮晚见陆辰还学会迂回套路了,不禁失笑:“你进门就是一出指桑骂槐,还说和我没关系?” 陆辰喊冤,道:“我哪敢啊,乖晚晚,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对你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哪还有胆子指桑骂槐。” 苏暮晚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不敢,我看你敢的很。”说着,脸色一沉,“你是骂他吗?你这是说我呢。” 陆辰一看,心肝宝贝变脸像翻书一样快,也不敢再阴阳怪气了,赶忙吩咐管家:“去把外面我带来的晚饭拿进来。” 看管家应声出去了,这才腻到苏暮晚身边,轻车熟路的哄她:“你刚刚才好一点,怎么能下床走动呢?你要是觉得无聊,我想办法给你解闷好了,总之要听我的好好修养,刚答应我了不许对我的身体不好,结果我刚不在一会你就忘到脑后了。” 他这番话软中带硬,还扯到苏暮晚对他的承诺,顿时让苏暮晚的火气消了,笑道:“你还真把我的身体当成你的了。” 看到陆辰因为她这句话笑的灿烂,苏暮晚无奈的摇摇头:“我只是躺得太久了浑身酸痛,所以才起来走走。” 陆辰笑道:“等吃过饭我给你做个全身按摩,疏松疏松筋骨,很快就好了。” 苏暮晚笑了,问:“你还会这个?” 陆辰邪魅一笑,低头亲她一下,道:“我会的多了,之前不是给你按过吗?” 之前按过?苏暮晚想起那晚之后她也是全身酸痛的躺床上,脸色顿时一沉,冷着脸不说话。 陆辰赶忙又是一顿轻哄,耳鬓厮磨的软声求饶,求一声亲一口,熟门熟路的一看就知道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很多次了。 苏暮晚恨恨的推他:“我看你真是把怎么对付我练熟了。” “我怎么会对付你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陆辰掩饰住脸上的得意,假装一副知错的样子,“乖晚晚,一会要吃饭了,要是待会气的吃不好我真要后悔死了,你就当心疼心疼我,饶了臣这次吧。” 他嘴上称臣,做出的事却全不是一个臣子该做的,苏暮晚瞪他:“哪个臣子像你这么大胆?别人谁敢在我面前说一个不字,我马上就能让他永远都不用说话了!” 苏暮晚说完马上后悔了,这不是更衬托出陆辰的与众不同了吗? 陆辰心里笑的像得了个大便宜,却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哪里哪里,我再大胆不还是你的臣子,你说往南我不敢往北,说捉鸡我不敢抓鸭,我天生就是为了你活着的。” 苏暮晚白他一眼,没说话。想她堂堂灵尊上,竟还比不过陆辰能说会道,不对,他不是会说话,他是臭不要脸! 陆辰又哄她一会,才叫管家把晚饭拿进来摆上。 管家在外面已经等了好长时间,知道自家先生要哄媳妇,二人世界的悄悄话最好别听到,不然看到先生膝盖软的样子,那才是要命,所以也不敢催促,就这么在外面站着。 终于等到说让进去摆饭,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暮晚看到管家低着头轻手轻脚的快速把饭摆上,又很快退出去,不禁似笑非笑的看了陆辰一眼。 陆辰当然也看到了,对上苏暮晚的戏谑的目光,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这下好了,全都知道我陆辰是个妻管严了,但也没办法,谁让我爱你呢。” 听他说‘妻管严’,苏暮晚冷哼一声,但要反驳的话,陆辰一定会说的更露骨,到底是不要脸豁得出去的人更得便宜。想到这里,苏暮晚再次发挥她的无视大法,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会变成真的。 陆辰先盛了一碗汤喂她,苏暮晚看到面前的汤似乎有些眼熟,她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和昨天在‘寻常人家’的一模一样。 陆辰一勺一勺的喂苏暮晚喝完一碗,又夹菜喂给她,直到她吃饱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得了,和苏暮晚比定力怕是比不上,陆辰只要关于苏暮晚的事就完全没有定力可言。 既然她不问,陆辰反而忍不住邀功:“我说你觉得哪里的饭好吃我就给你把厨子请回家去,昨天你夸好吃,现在厨子我已经弄回来了,等明天就正式上岗,专门给你做饭。” “你使了什么法子?”苏暮晚问。 陆辰笑道:“说你小瞧我了吧,一个厨子而已,我想要谁还敢不给?” 他越高兴苏暮晚反而越要和他说反话:“一个厨子而已,我在圣廷养的厨子多着呢。” 陆辰也不恼,反而因为苏暮晚对他这样自在像是撒娇一样的态度而暗暗高兴:“那是当然,我们晚晚可是灵尊上,一个厨子当然不看在眼里。” 他的晚晚啊,又不会撒谎说不喜欢,这样傲娇,反而更让人觉得可爱。 喂苏暮晚吃完饭,陆辰自己再解决就快多了,他很快就吃完,叫管家进来收拾东西。 他们住的是专门安排好的独立病房,里面布置的很齐全。外面有保镖守着,管家收拾完出去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陆辰让苏暮晚歇了一会,怕刚吃完饭会反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 陆辰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掀开被子,让苏暮晚趴下:“来,我来给你做个全身按摩,等按完你今晚一定会睡的很香。” “手轻点。”苏暮晚提醒他。 陆辰道:“放心,我还能对你下重手吗?保准让你满意。” 说着按住苏暮晚,从脖子按到脚底板,手劲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果然不是胡吹大气。 苏暮晚奇怪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陆辰手下轻柔的摩挲着她,笑的古怪,反问:“你说呢?” 看到苏暮晚转过头去不理他,陆辰才忽的把笑容一收,做正经状:“跟你开玩笑呢。我以前不是在军队待过吗,刚开始我们训练完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慢慢的就学会了互相按按,所以才会这个。” “这么说不是专门为我学的啊?”苏暮晚意味不明的问。 陆辰笑道:“我在遇到你之前和遇到你之后,学会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你。” 苏暮晚听完没说话,陆辰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按完,又让她缓缓,这才哄着苏暮晚睡觉。 苏暮晚躺在床上看他,问道:“你睡在哪里?沙发上吗?” 陆辰道:“我就在这里坐着,陪着你。” 苏暮晚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你这么陪着?” 陆辰握住苏暮晚的手,柔声道:“沙发离床太远了,我坐在你身边这样看着你,有什么事我都能知道。” 苏暮晚见他不肯去沙发上睡觉,说话间眼中紧紧地看着她,突然明白了:“我昨天只是因为本源台崩塌才反应那么大,以后不会了。” 陆辰还是坐着不动:“那也没事,我就是愿意这样看着你。” 苏暮晚沉默一会,轻声道:“你上来吧。” 陆辰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没事,我这样看着你就好。” 苏暮晚听他拒绝,也没再多说,他爱坐着睡就让他坐着吧,她真是多此一举管他。 苏暮晚自顾自的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见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觉得身边一沉,柔软的床被重量压下去的感觉。 一个温暖的强壮身体挤上来,钻进被子里。 苏暮晚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陆辰:“你不是喜欢坐着吗,上来干什么?” 陆辰嬉皮笑脸的道:“我的晚晚都怜惜我,让我上来睡,我怎么能不听话。” 又道:“乖晚晚,我刚才是没反应过来,一时傻了,你别和我一般计较。” 苏暮晚依旧没有笑脸,又问:“你非要坐着过夜,到底是因为昨天晚上被吓到了,怕你一时看不到我又要吐血,还是拿准了我会心软,故意好上床来睡?” 陆辰一脸无辜:“我怎么会故意找机会上你的床呢?晚晚你也把我想的太坏了。” 说着,又把苏暮晚揽在怀里,让她紧紧地靠着自己。 苏暮晚伸手要推他,陆辰仗着力气大非要往她身边凑,还用腿把苏暮晚的脚夹住,一边动一边说:“乖晚晚,你看你脚冰凉的,我来给你暖暖,你把脚放我腿上,我腿上热。” 又摸她的手:“手也凉凉的,放我身上。”说着,就把手拉着捂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 苏暮晚自从受伤后无论冬夏都捂不热身体,就算在炎热的季节里也是手脚冰凉。陆辰身强体健,全身像火炉子一样热,被他这样抱着暖手暖脚,只觉得身体舒泰,也就不挣扎了,任凭他抱着睡着了。 自从那晚之后,陆辰再也没能上过苏暮晚的床,也没能像这样温香软玉的抱个满怀,一时也觉得心满意足,搂着怀里人也睡了。 至于陆辰究竟是因为害怕苏暮晚出事才非要坐着陪夜,还是因为别有目的,只能说他真的没多想,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啊! 睡梦中的陆辰无意识的抱紧怀里的宝贝,像是抱着稀世珍宝,慢慢的在梦里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第38章 两棵枣树 苏暮晚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的靠枕正在看书,她往门口方向看去,却是陆辰正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不由得笑道:“你这是在做贼呢?” 陆辰看到苏暮晚已经醒了也就不再小心翼翼,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道:“我以为你还没睡醒,怕吵到你休息。” 说着,又笑:“我真是不做好人,手脚轻点还不是为了你,还敢说我是贼!” 苏暮晚并不把他的抱怨当回事,问道:“你大清早的去哪了?” 陆辰也不回答,先是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脚,感觉虽然不是很热,但也不像之前那么凉了。他得意的一笑:“还是需要我来给你暖床吧,现在脚热热的多好。” 苏暮晚拿手里的书拍他一下,道:“我问你话你就只想着这个?” “给你暖手暖脚在我这里就是一件天大的事。”陆辰先是表白心迹,又回答之前的问话,“我去问了风水师的事,玉石我已经催着送到了,现在就差找个好的风水师来布阵。” 苏暮晚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倒也不必那么急。” 陆辰道:“怎么能不急,你看你的脸色,白的吓人。我赶着把家里弄好,你就不用在医院里耽误时间。” 说着,握住苏暮晚的手:“你昨天不是说了,心衰并不是真的心衰,而是能量不足导致的表象,我早点弄好你就能早点恢复。就算不能恢复的多好,好歹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 苏暮晚点了点头,倒没有再说什么。 陆辰觉得有些奇怪,看着苏暮晚问道:“你怎么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上心,难道不想早点好吗?” 迎着陆辰疑惑探究的目光,苏暮晚淡定的翻了一页书,道:“这事是急不来的。” 苏暮晚一心三用,一边看书一边回答一边心里思忖,陆辰还是不明白,我说过本源台的崩塌是没有办法恢复的,至少用现在的身体是做不到的。玉石的灵气也只是在寻常时候用用,真正等以后不管是清除叛逆还是封禁荒墟,还是会继续消耗我本身的力量,补充的这点能量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他那么兴冲冲的以为能帮我,还是不必扫他的兴,毁去这点希望了。 至少,玉石能量能让她现在恢复一点,看上去也不会太弱不禁风。 苏暮晚这样想着,表面上一点没露出来,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 陆辰听到她的回答不知想到什么,用探究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没有多纠缠,而是在床边坐下,说:“我出去的时候看你还在睡着就没叫你,怎么醒那么早?早饭吃了吗?” 苏暮晚下巴一抬,示意他看那边的桌子:“昨天睡的太多了,就醒的早了,早饭吃过了。” 陆辰顺着她的示意向桌子上看去,只见上面放着两个装粥的保温桶,还有几个玻璃食盒并四个瓷碗勺子和两双筷子。打开保温桶,一个里面装的是加了茯苓、白术、白芍等药材的药膳粥,另一个是人参鸡汤,食盒里装着几样小菜,都是少油少盐适合养病的食物。 陆辰看到鸡汤倒是少了一半,药膳粥却一点没动,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药膳粥,但这是专门给你养身体用的,你好歹也尝一尝。” 苏暮晚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我不想喝。” 陆辰见苏暮晚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了,他和苏暮晚一起吃过几次饭后就发现她有一些任性,喜欢吃的不用说,就是不太喜欢也不太讨厌的也会尝一尝,但有些不喜欢的是一口都不碰,要是桌子上都是她不喜欢的,就宁愿饿着也不肯吃一口。 而且有些她平常会吃的东西,只要不是她喜欢的做法那也一点不尝。比如说胡萝卜,她能生吃,但无论是蒸煮炒烩,或者是放在粥里,只要是做熟了她都不吃。再比如说生菜,一听名字就是生着吃的,偏她就不生吃,一定要弄熟了才肯尝。还有喝粥,就不爱喝咸粥,也不许粥里放糖,就非要配着小菜才肯吃。 林林总总的毛病,真让人哭笑不得。 陆辰每每看着苏暮晚叹气,真是个宝贝疙瘩! 见苏暮晚一心看书,陆辰恨不得变成她手里的书,故意问:“你在看什么?” 苏暮晚朝他扬了扬封面,陆辰一看,原来是鲁迅散文集。 他上前两步回到床边,从苏暮晚手里把书抽出来,笑道:“看书费精神,从我出去你看了挺长时间了吧,还是歇歇吧。” 苏暮晚问:“不看书做什么呢?睡够了,也无聊。” “晚晚也有无聊的时候啊。”陆辰闻言笑了,道:“你不用看,我读给你听。” 陆辰搬把椅子放在床边,一本正经的顺着苏暮晚看到的地方往下读:“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棵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这上面的夜的天空,……” 他刚读到这里,就注意到苏暮晚微微摇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像是孩童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的活波可爱。 难道我读的有什么问题?陆辰对苏暮晚露出询问的眼神。 苏暮晚笑道:“原来是两棵枣树。” 陆辰也笑了:“以前学这篇文章时因为这两棵枣树还引起很多争议,不过主流思想是说在当时那个时代,枣树反映了民族苦难的特殊时代,那种如枣树一样的傲然独立的民族精神。” 苏暮晚见陆辰笑得有些促狭,挑了挑好看的眉,问:“看你的表情,你是不认同这种看法?” 陆辰道:“乖晚晚,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总是会给别人的话引申出很多含义出来,尤其是一些越出名的人说的话含义就越多越高深,我看这些隐藏含义连作者本人也未必知道。要是鲁迅听到现代人对他文章的解释,说不定也会大惊失色,”他说到这里,做出一副瞪大眼睛极度诧异的表情,“原来我写的竟然是这个意思!” 苏暮晚被他逗的笑容满面,但也点头表示认同:“你虽然说的促狭,但也挺有道理。人们对高于自己的人总觉得深不可测,就连说句话也必然不是寻常的话,必要放在心里左右寻思无数遍,没意思也能找出意思来。” 说完,又问陆辰:“那你觉得鲁迅为什么要这样写?” 陆辰见苏暮晚被他逗笑也心情舒畅,笑道:“我倒是觉得,鲁迅明明能直接写有两棵枣树,却偏要转个弯,就是因为以前文人写文章是按字数算钱的,这样写不就多出来几个字了吗?只要这里多出几个,那里再多出几个,慢慢的字数就变多了。” 苏暮晚道:“那照你这么说,鲁迅之所以这么写就是为了混稿费?” 陆辰微笑点头:“对喽。” 苏暮晚用手指指他,又忍不住笑了。 陆辰怕她笑的肚子疼,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道:“这不就很高兴吗?我们看书管他是什么深层含义,只要高兴不就好了。” 他刚说完,门外传来一个故意拔高的声音问:“高兴?高兴什么?” 转过头,只见顾成风在房门的缝隙里探出一个头来,然后像是突然被谁推了一下,身体踉跄了一下。 门外是楚韬的声音:“你要进就进去,撅着屁股挡在门口干什么?” 虽然苏暮晚好好的穿着病人服,但陆辰还是赶忙抽回给苏暮晚揉肚子的手,盖好被子,掖的一点缝都不漏,转头呵斥他俩:“这是病房,你们闹什么?怎么不敲门?” 顾成风委屈:“我敲门了,你们只顾说话,没听见。” 陆辰向楚韬露出询问的目光,楚韬点头,证实他确实是敲门了。 顾成风瞬间觉得沉冤得雪:“是吧,我真的敲了。” “行吧。”陆辰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着,这些保镖看门是怎么看的,为什么不来报告一声?看来还是罚的轻了,回头晚晚好了我要好好料理料理他们。 苏暮晚坐在床上看着他们,神色平静自若,她其实是听见敲门声的,只是没当回事而已。 楚韬不像顾成风那么不着调,他拎着几提东西交给陆辰:“听说尊,苏小姐病了,我们来看看。” 苏暮晚朝楚韬招招手,示意他近前来,问道:“怎么,不怕我了?” 楚韬尴尬一笑:“怎么会怕您呢?” 看到苏暮晚笑了笑,楚韬感觉汗毛竖起,赶忙拉着陆辰出去了。 到了病房外面,楚韬才松了一口,陆辰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他:“你越是这样,晚晚越要逗逗你,你不是知道她不会对你怎么样吗?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想引起晚晚注意了。” 楚韬听他说两句话就带着酸味,给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这也要嫉妒?你想和尊上多说话,我可不想。你以为我想看见她就害怕啊,还不是以前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我一个现代文明人,就算杀人那也是不见血的,怎么能比得上直接真刀真枪的屠杀,还死的那么惨。” 说完,又意有所指的道:“我们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辰听楚韬还是忍不住想劝自己,只是笑笑不说话。 楚韬看他目光坚定,知道劝不动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你叫我来不是有事吗?” 听他问正事,陆辰正色道:“我听说你之前爱好灵异的时候认识了一个风水师,还是很有名有本事的大师?” 楚韬思索片刻,道:“不是我认识的,帝都有个孟家,生意做的很大,他家常年供养着一个大师,我和孟家人有点交情,那时候又对这个感兴趣,所以去拜访过几次。” 又问:“你是想用这个风水师?” 陆辰点头:“我要在家里布个风水阵,但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楚韬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我能帮你和孟家人牵牵线,但是人家同不同意还是要你去谈。不会也不用太担心,孟家生意虽然大,但还是不如你们陆家,应该还是能谈下来。” 陆辰道:“你只管牵线搭桥,其他的交给我就行,只是这个事要尽快去办。” 楚韬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保镖,小声问道:“尊上这是……?” 陆辰沉声道:“受伤了。” 楚韬一惊,凑近他:“连尊上都受伤了,那个能伤尊上的人会不会……?” 陆辰知道他是想问,连圣廷之主灵尊上这样的存在都受伤了,那能伤的了她的人该有多厉害,会不会追杀过来。陆辰摇头,吐出两个字:“不会。” 楚韬听了还是有些不安心,接着又听陆辰态度坚定,语气严肃道:“晚晚是灵尊上。” 只是这三个字,楚韬立马回想起在圣廷的经历,顿时顾虑全消。 凭他看到的灵尊上,绝不是一个被人追着打的人,她不打别人就不错了。 楚韬又问:“我们这里的医生能治尊上的伤吗?” 陆辰看他一眼:“你以为我要布风水阵是干嘛的?” 原来布风水阵是为了灵尊上。楚韬想着,他要不要多尽点力,自己把风水师搞定了送过来?算了,还是交给陆辰吧,万一办砸了就坏事了。 楚韬表示道:“放心,我今天就去孟家,你等我消息吧。” 两人商量完又回到病房里,惊奇的看到顾成风竟然和苏暮晚相处的不错,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苏暮晚面带笑容,顾成风也哈哈大笑。 陆辰进门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挡在两人中间,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暮晚道:“没什么,某人挨打后续而已。” 一句话说的顾成风不干了,大声反驳:“我说了我没挨打。” 听到这里陆辰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了,也看着顾成风笑:“空穴来风必有因啊。” 顾成风已经无力反驳了,因为他已经就这个事不知道与多少人解释过了,结果越解释越被人用“我已经看透你了”的目光看他,还真是越描越黑。 楚韬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早就说过了,你越解释越糟糕,最好是当没发生过,慢慢的就都忘了。你看看你现在弄的,碰到个人就解释,结果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 顾成风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表情沮丧:“累了,毁灭吧。” 屋里的人顿时哈哈大笑。 又说了一会话,楚韬记着要去孟家的事,就催着顾成风回去了。 走到外面时,顾成风问楚韬:“我看小仙女明明很好相处,你怎么怕成那样?” 楚韬道:“你懂什么,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少给我绕圈子,你失踪回来后还那么痴迷灵异鬼神,结果真的在你面前你又怕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顾成风讽刺他,“这就叫叶公好龙。” 刚说完就看到楚韬抬起脚要踹他,顾成风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差点笑岔气了。 楚韬也没追他,自己开上车走了。 哼!幼稚鬼,我有正事才没空和你闹。 第39章 出院 下午的时候陆辰又让人送来一个大玉石雕刻摆件,是一个全玉雕的大屏风。 红木的底座色泽厚重尊贵,玉石雕刻的凤栖梧桐,展翅高飞的凤凰落在高大的梧桐树上,每一根羽毛都精雕细琢,眼睛神态高傲的栩栩如生,连梧桐树的叶子看着也像是真的一样。 这扇大屏风就放在床尾,占了好大的地方,又能供应能量还能当摆设用,连原本应该死气沉沉的病房都显得熠熠生辉。 陆辰指着屏风对苏暮晚笑道:“我特意选的样式,你就像这个美丽的凤凰一样,落在我这棵梧桐树上。” 苏暮晚听了不屑一顾:“我是凤凰吗?区区一个凤凰只有颜色还好看些,但再好看也是我的臣子。” 陆辰哄她:“那当然,我的晚晚当然比凤凰尊贵好看多了。” 苏暮晚眼睛从屏风上扫过,笑了:“不过你选的这个雕工不错,摆在病房里倒有些可惜了。” 陆辰却不觉得可惜,他甚至觉得这是病房和玉雕的荣幸,正色道:“这里能被你住,屏风能被你看,才是它们有用的地方。” 苏暮晚听了只觉得陆辰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和刚开始那副狂霸的样子越来越不同。 她走过去手触摸在屏风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陆辰觉得凡是被苏暮晚摸过的地方,光泽都仿佛比其他地方暗淡了点。 陆辰问道:“你这是在吸收玉雕里面的能量。” 他问完,苏暮晚转过身来,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 陆辰这样觉得就问了,苏暮晚却笑:“哪有那么快,这点能量怎么够。” “但确实是有用处的不是吗?”陆辰道。 苏暮晚点头:“那是自然。” 之后的时间,陆辰又哄着苏暮晚睡了午觉,等人睡着了就让人好好守着病房,自己开车出去了。 这样一连十几天,陆辰都是陪着苏暮晚吃了饭,聊聊天解闷,等她睡着又出去不知忙什么。但他无论有多忙都会在晚饭前赶回来,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再为苏暮晚按摩放松躺久了僵硬的身体,晚上又抱着暖手暖脚。 苏暮晚也不问他去干嘛了,稳如泰山的吃饭修养看书,在陆辰的不在的时候站在窗边极目远眺,目光沉静冷漠。 转眼间就已经是六月份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病房里的凤凰屏风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神韵,色泽暗淡的像是灰扑扑的石头,苏暮晚也不用整天躺在床上,能时不时的去下面走走。 陆辰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东西一趟一趟的运下去,苏暮晚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被陆辰哄着喂汤,在吃饭的间隙间,她问陆辰:“你这是准备好了?” 陆辰神秘一笑:“你到家就知道了。” 苏暮晚见他故作神秘,想着他既然想给我个惊喜,还是不问了。 其实她早就猜出来陆辰在干什么,这些天经常不见人,无外乎是找风水师那点事。 果然,等坐车回家,离家里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苏暮晚就已经感觉到空气中活跃的灵气,一股远超正常水平的浓郁灵气被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平常人就算无法吸收住久了也会身体健康,不染疾病。 陆辰推开大门,眼睛一直看着苏暮晚,像献宝一样充满期待。 苏暮晚看过去,整个院子和之前相比大变样了。从进门起就是一处石子铺成的道路,原本的车道改在车库那边,顺着院子角落开过去。沿途假山池沼、流水潺潺、花卉争艳,亭台楼阁,完全是一副江南水乡园林的景观。 楼下移栽了大片紫藤萝花,虽然这个季节花已经谢了,但新长出的绿叶却攀爬出绿色的长廊,从楼下一直延伸到大门口。 锁灵聚灵风水阵的布设使整个院子灵气逼人,刚刚移栽的花木无不生机勃勃,连造景的石头都色泽透亮,荷花池的水也清澈见底。 进到别墅里,里面所有的摆设都换成了玉雕木雕,尤其是苏暮晚常待的地方,更是连桌子都镶嵌上了。 陆辰带着苏暮晚走到房间,只见里面四周墙壁都铺设了一层玉石,衬托的整个屋子仿若玉宇琼楼。 苏暮晚摇头失笑:“还真是雕栏玉砌,你这是弄了多少玉石过来?” “不过是多花些钱罢了,只要对你有用,弄多少都是值得的。”陆辰大手一挥,豪迈之气顿生,说着,又凑到苏暮晚面前嬉皮笑脸,“我挣钱不给我的晚晚用,还能给谁呢?” 这次苏暮晚没有再故意说反话,而是给了肯定的答复:“确实很好。” 这好的不是玉石景致,而是一片赤诚之心,就像陆辰从不遮掩的爱意一样,他把关于苏暮晚的事无论大小都当作最重要的事放在心上,捧着一颗真心奉到她面前,每一点每一滴都饱含着真情。 苏暮晚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是否用心,是否是真心,她看的明明白白。 陆辰得到苏暮晚一声赞比吃了灵丹妙药还厉害,他看到苏暮晚目光温和的注视着他,便觉此时温情脉脉,就像故事书里的两人花前月下般美好。他便越发乖顺起来,陪着逛了逛,又一起睡了个午觉。 修整过的院子果然更得苏暮晚喜欢,她一连几日都在花木掩映间散步,拿了鱼食喂池塘里的鱼,还让人专门在一簇刚开的紫薇花下设了一个躺椅。 陆辰过来就看到苏暮晚舒服的躺在躺椅上,头顶紫薇花开的正盛,花树的树冠挡住了炎热的阳光,映出一个凉爽的树荫。 他走过去道:“你就躺在树荫里,还是池塘边上,凉气太重了,怎么不盖个毯子?” 说着,不等苏暮晚回答就叫来保姆阿姨,让她去拿毯子来。 苏暮晚看他如此紧张,宽慰道:“现在都是夏天了,你看连保姆她们都穿短袖了。” 陆辰眼睛一瞪:“你能和她们一样吗?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苏暮晚见他坚持只得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岔开话题问他另一件事:“我之前说要在门口种桂花树,你怎么没种?” 陆辰靠在躺椅扶手上,他本来是想挤上去的,但躺椅太小了躺不下两个人,有心想自己躺上去再让苏暮晚躺他身上,但想了想还是没敢。虽然他借口苏暮晚身体不好,两人晚上睡在一起好就近照顾的理由睡在一个房间,但也只是纯睡觉附带当暖炉而已,想动手动脚他是不敢的。就怕惹的苏暮晚恼了,连躺一张床的福利也没有了。 但每天温香暖玉满怀,还是抱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要说他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苏暮晚如今身体太差,他也不敢惹她生气,以致每每忍的辛苦,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听到苏暮晚问起桂花树的事,陆辰往躺椅扶手上微微一靠,道:“院子改的急,还有好多东西都没弄呢,我留了种桂花的地方。” 说着,他伸手把留的地方指给苏暮晚看:“我准备在院子里车道的两边全都种桂花,还有我们大门口的两边,也种两排桂花,以后秋天的时候还能做桂花糕吃。” 苏暮晚在脑子里把种满桂花树后的场景想了一下,觉得这样种还挺好,秋天的时候整个院子都能闻到香气。又指着墙边问:“我看你墙边都留着位置,是打算种什么?” “种蔷薇花。”陆辰道,“花开的好看,等都爬到墙上去就是另一道风景了。” 陆辰靠在苏暮晚耳边,亲她的耳朵,故意放低了嗓音道:“我特意选的深红色的蔷薇花,花语就是‘只想与你在一起’”。 苏暮晚指尖动了动,却没有故意躲开,还是稳稳的躺着:“只是一朵花罢了,什么都能扯到花语上,你们凡人还真是闲得很。” 陆辰见苏暮晚真是太稳了,怎么撩她都不动声色,看来想看到这宝贝疙瘩害羞的神情是不可能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又转念一想,这才是真正的苏暮晚啊,要是做出小女儿姿态来,还真不像她。 正想着,保姆阿姨送来一个小毯子,陆辰道了一声谢接过来,温柔的盖在苏暮晚身上。 盖好毯子,陆辰想起来一件事,问苏暮晚道:“我好像从来没听到过你叫保姆阿姨?” 又问:“难道这也有什么说法吗?” 陆辰并不觉得苏暮晚是太过高傲,连照顾她的保姆一声阿姨都不愿意叫。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从没见过苏暮晚对任何人客气过,这总不会只是因为灵尊上身份太高了,谁都不配受她一句敬称吧? 果然,苏暮晚回答道:“我不叫她,是为她好。” 陆辰不解:“这是怎么说?” 苏暮晚问:“你知道女娲造人的故事吧?” 陆辰道:“那是当然,女娲造人的故事没有人不知道。” 苏暮晚伸手摘下一朵垂下来的紫薇花,放在鼻间嗅了嗅:“女娲创造人类,所以所有人都尊她为人族圣母,她可以算是所有人类的母亲。如果有一天,她下凡去玩,会叫自己创造的孩子为阿姨吗?” 陆辰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所以你……?” 苏暮晚道:“我是两大最初始的规则之一,代表光明、生命、创造、美好等等所有正面能量,宇宙初开、天地生成、生命初始,所有万事万物无论鱼虫鸟兽还是人神魔鬼,甚至水火石土,我都可算做是它们的母亲。我是苍生之主、天地万物之主,岂有主子、母亲对自己的臣子、孩子敬称的?” 陆辰震惊的看着苏暮晚,心里却不知为何觉得就是如此,觉得对天地苍生的俯视是理所应当,仿佛他曾经也曾这样过。他震惊的不是苏暮晚有如此高的身份,而是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这难道是一个平凡人类该有的吗? 震惊中又听到苏暮晚说:“不只是保姆,就连我借体转世重生的所谓母亲,也没有资格让我这样叫她一声。总没有当孩子的救母亲一次就成了母亲的母亲吧?也没有臣子救了主子就成了主子的主子的道理。我有创世之功,有救世之德,没有人配做我亲人,没有人能压在我头上。我为天地之主、万物之母却叫你母亲、父亲、哥哥或姐姐,你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别说比我高了,就连比我低的人也是不可能有的,弟弟、妹妹甚至子孙,没有人配!” 陆辰听到这里不仅不觉得苏暮晚高高在上,反而皱起了眉:“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你若是想要亲人,怎么会被规则压制住?你是灵尊上,真想要叫谁还能被这些条件压着不准叫?” 苏暮晚看着陆辰,微微一叹:“至高者无亲啊。这才是孤,才是孤家寡人。” 第40章 云间烟玉 “晚晚?”陆辰握住苏暮晚的手,拉着放在自己滚烫的胸膛上,“你是自己愿意无亲、无友的,是为什么?” 他问这句话时想的是,苏暮晚既然有那么高的身份,就应该是站在最顶点的存在了,又怎么会受伤?两大初始规则,苏暮晚代表一切正面能量,那另一个就必然是负面的了,是那个会污染世界的东西吗?是因为它才使苏暮晚无亲无友孤家寡人吗? 苏暮晚看着陆辰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种无奈的怜惜真是令她哭笑不得,就着被拉住的姿势用手扭了陆辰一下,道:“你想哪里去了,难道我会是什么可怜的小白菜吗?” 陆辰被扭的‘嘶’了一声,不是疼的,而是某处突然变得火热,逼得他抑制不住的滚烫,连忙假装吃痛把苏暮晚的手拿出去。 苏暮晚似乎感觉到什么,眼看着脸色就要沉下去,陆辰赶忙问道:“这么说是你自己放不下架子?我的晚晚不是这样的啊?” 苏暮晚抽回手,冷眼看着陆辰微不可察的别扭,冷哼了声,但又不好发怒,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是两大初始规则之一,是宇宙天地存在的基石,最本源的规则产生意识还化形成功,我的存在抽离了宇宙本源。我以前说过我不会死,不仅是能转世重生,更是因为我已经脱离本源规则的束缚,超脱出来,以后就算是宇宙毁灭了,我也不会跟着一起死。为了宇宙寿命的长久,我就必须要尽量不与其他生命产生交集,像这种亲人友人关系,会借助我的力量,不自觉的撬动本源力量向我聚集,时间久了,不仅对宇宙天地有影响,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怎么不是好事?你吸收多了本源力量,不会越来越强大吗?”陆辰不解。撇开宇宙寿命会不会因为本源缺失而变少,苏暮晚吸收了这力量不应该会变强大吗?虽然苏暮晚未必会为了自己而损伤宇宙生灵,但逻辑不是这个逻辑吗? 苏暮晚听了看陆辰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稚童般天真,说:“这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自化形开始就已经超脱本源束缚,成为更高等的存在,如果再吸收本源力量,就会从超脱中掉落下来,时间久了,别说化形了,连本我意识都未必能保全。” 让苏暮晚没想到的是,陆辰听了她这番话后突然恍然大悟,问道:“所以你就算不管那个会污染世界的东西,看着世界毁灭对你也没有影响?” 苏暮晚一愣,陆辰就只听出来这个?虽然诧异却也肯定了他的话:“我既已超脱,自然宇宙毁而我不灭。” 陆辰爱怜的摩挲着苏暮晚的头发,道:“所以你明明能置身事外,却还是承担起拯救世界的后果,变成了现在的灵尊上。” 苏暮晚把他的手打下去,道:“何必做出这副样子,我既然做了,就是因为我愿意,我若不愿没有人能逼我。” 被打下去手陆辰也不气馁,而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苏暮晚,柔声道:“我知道我的晚晚有一颗柔软的心肠,不管你是为了天地之主的责任,还是苍生之母的怜悯,你都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苍生,对得起所有一切。” 他说:“我既佩服你的伟大,却也心疼你的牺牲。如果可以,我想让你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至高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扛起一切的灵尊上。” 苏暮晚对他这样的温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沉默片刻,才道:“我既然这么做了,就从不会后悔,怎么说它们都算是我的孩子吧,都是活着的生命。” “我知道,你不忍心。”陆辰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虽然我真的宁愿你能够自己好好的。但想想,如果你真的无心无情,我又怎么有机会能遇到你?所以,我又很庆幸。” 他刚说完,却发现苏暮晚的神情很是复杂,看上去似乎是要生气了。嗯?我这句话哪里惹晚晚生气了吗? 陆辰赶忙转移话题,问:“所以但凡要超脱,就一定要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吗?” “当然,也许你……”苏暮晚说着,突然停下,不明所以的笑了下。 陆辰不解:“我?我怎么了?” 苏暮晚抛开手里的紫薇花,拍了拍手,说:“没什么,我是说如果以后你能修行了,若有一天修行到极致,想要超脱宇宙,也需要割裂亲情友情甚至是……” “甚至是什么?爱情我不用割裂,你已经超脱了,我还割裂什么?”陆辰笑嘻嘻的道,“而且,你不说要杀我吗,我还能修炼到那一步?” 苏暮晚听出他话中的试探,微微一笑:“看来是没有那一天了。” 陆辰也不失望,他反而有些后知后觉的高兴:“哈哈,天地之主、苍生之母是我夫人!” 苏暮晚翻身背对着他:“滚!” 陆辰是一个很顽强的人,哪怕被数次打击也不曾陷入绝望,他总是能很快调整过来,又缠着苏暮晚宝宝、乖乖的哄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对苏暮晚的爱,他控制不住心中的爱意,那爱太过汹涌太过庞大。有时候他都仿佛有一种错觉,他就像紫藤花的花语一样,为情而生,为爱而死,虽死而无悔。 他没有苏暮晚那般对天地众生的怜悯,他只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有苏暮晚才能得到他一腔深情,万顷之爱! 两人笑闹一会,陆辰见苏暮晚躺着,就也想陪着一起躺,还没等另一个躺椅拿过来,管家就先来禀报,说顾成风和楚韬来了。 陆辰本来想把他俩叫到这里来,没想到苏暮晚正嫌他闹腾,起身往屋里去了。 没办法,陆辰也只好跟着一起,路上还抱怨说:“我怎么觉得你对他俩比对我还好?” 苏暮晚拿眼睛瞥他,说:“因为我天天都能看到你,有什么好稀罕的?” 陆辰哀叹:“还真是远香近臭,这家里我真是没法待了。” 苏暮晚道:“你多出去逛逛,让我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就好了。” 陆辰道:“少来哄我了,我出去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你,还不是我吃亏。再说我天天在你跟前你觉得烦,我要是不在,你还不得转眼就把我扔脑后头去了,我才没那么傻。” 苏暮晚道:“我听顾成风说,你们以前还去过会所叫女孩子,你见不到我有什么吃亏的?不正好自在吗?” 陆辰闻言大怒:“该死的顾成风诬陷我,我从来没叫过。”又拉着苏暮晚的手不让她走,义正言辞道:“晚晚,我除了你从来没搭理过别的女人,我是清白的。” 苏暮晚上下打量他:“你慌什么?” 陆辰委屈道:“我真的没搭理过别的女人,不管是认识你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清清白白的,我从四年前刚看到你之后就一见钟情,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你身上了,哪还有时间去管别人?” 苏暮晚目光审视他:“从四年前?一见钟情?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完了,说漏嘴了。陆辰讪笑,但到底脸皮厚,很快就又仗着力气揽住苏暮晚,死皮赖脸的往自己怀里拉,做小伏低的又求又哄。 “乖晚晚、乖宝宝、小祖宗”的叫着求着,把苏暮晚拉到客厅门口,才放开她整整衣服,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苏暮晚白他一眼,又敌不过陆辰的蛮力,冷哼了声才进了门。 客厅里顾成风一看到他俩进来就道:“你们可终于来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了好久。” 陆辰让苏暮晚坐下,又拿毯子给她盖上腿,才转身问顾成风:“你俩来干什么?” 顾成风在客厅里到处乱转,对着各处玉石摆件啧啧赞叹:“一段时间没见,真是大变样了。你这是弄了多少玉回来,连墙上桌子上镶的都是?” 楚韬比他稳重一点,用手指指中间桌子上放的箱子:“听说你到处寻找玉石,我们也得到了一块很好的玉,拿来给你看看。” “这么好心?”陆辰问。 楚韬道:“当然,在商言商,我可以让给你,只要你拿钱来买就好了。” 陆辰挑眉,问:“你缺钱?” “缺!缺死了!”顾成风插话道,他一脸苦相,哭丧着脸,“有一单生意做毁了,正需要点钱周转。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生意在我手上的不多,不像你有那么大一个公司,能自力更生,我还只是顾少,不是顾爷。” 陆辰恍然:“所以这个玉是你的?” 楚韬干咳一声,把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本人暂时任顾先生的办事人,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谈。” 陆辰看着他俩,目光一肃,立刻就有一股逼人的威慑力:“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顾成风一看这是要翻脸啊,朝楚韬拼命使眼色,楚韬也不装了,讪笑道:“逗你玩玩,这是我们准备给苏,咳,小仙女的出院礼物。” 说着,两人像排练过一样,朝苏暮晚齐声道:“祝小仙女身体健康。” 对眼前两个活宝,苏暮晚矜持的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陆辰微微摇头,失笑。 顾成风把盒子推过来,这是一个只看外壳就知道很贵重的东西,檀木的盒子上雕刻着精致的雕工,只有成人巴掌那么大。 楚韬让顾成风打开,他在一边解释:“前两天有一个慈善拍卖会,这块玉是拍品,我看着材质还不错,就和成风一起拍下来了。是一块小玉雕,雕工还算不错。”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小儿巴掌大的玉雕,整体是白色的,玉上有灰色紫色的纹路,远远看去像是云雾缭绕,极有意境。玉身上雕的也是山间云雾的景象,飘渺高远,虽然玉质并不是多顶级的,但这雕工这意境绝对是大师级的手艺。 苏暮晚看到玉雕猛地脸色一变,目光死死的盯着,眼神沉寂下来。 陆辰是无论何时都会注意心爱的人的言行脸色的,发觉苏暮晚猛然神色大变,还以为是身体不舒服了,急忙抓住她的手,问道:“晚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成风和楚韬也被惊了一下,目光朝她看过来。 苏暮晚盯着盒子里的玉雕,语气沉重:“云间烟玉。” 她说着,站起身来,朝玉雕走去,道:“这是我的东西。” 陆辰脸色惊变,楚韬和顾成风也是一脸诧异。 还是陆辰怕苏暮晚心脏受不了刺激,上前想要扶住她,问道:“晚晚,这是你的?” 苏暮晚道:“玉上有字,”她字字沉重,“圣廷宣历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五年朝灵日,臣萧在奉于吾主。” 她说着,身形站立不稳般摇晃了下,被陆辰扶住了。 陆辰双臂用力想要把苏暮晚抱在怀里,被她抬手制止。 “晚晚?”陆辰担忧的看着她。 苏暮晚的脸色阴沉,眼神却沉寂的很,她伸手似乎想把玉雕抓在手里,却又在上面停住了,有一个瞬间,陆辰几乎以为她眼中要滴出泪来,但专注看时却什么都没有,没有湿痕也没有泪滴。 苏暮晚微微闭眼又睁开,道:“萧在,他已经死了,就在奉给我这块玉不久,就在我面前,自刎而死!”她的语气像是苍凉大地吹过的寒风,是悲凉的也是寒透人心的凄然。 “啊?”顾成风与楚韬惊叹出声。 苏暮晚的抑制不发的悲痛让陆辰控住不住的想抱抱她,但他又知道此时的苏暮晚是不愿露出脆弱的,只好强忍着守在她身边,暗暗担心她大悲之下身体承受不住。 第41章 杜千岩 苏暮晚叹息:“现在是圣廷宣历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七年,萧在死了也不过才两年多而已。” 陆辰在心里暗暗计算了一下时间,这么说他去灵界的时间应该是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三年的年尾,他到了之后不久就是朝灵日了,那是二十四年的朝灵日。待了一年,在二十五年的朝灵日之前回到了地球。 也就是说,是在他和楚韬离开灵界不久之后,苏暮晚就遭遇了一桩惨事。 陆辰刚要安慰苏暮晚,却见她抚摸着云间烟玉的精致雕刻,说出的话令人忍不住大惊失色:“萧在他其实,死的很好。” 顾成风与楚韬虽然被震的不敢说话,闻言也止不住惊诧。刚刚苏暮晚明明还在为萧在的死而伤心,那种令人凄然泪下的眼神绝不是作假的,怎么突然又说人死的好? 苏暮晚继续道:“他是自己自尽死的,死的痛快没有遭受痛苦,已经好极了。” 终于伸手把玉雕拿在手里,不知是否因为接触到原本主人的缘故,云间烟玉在苏暮晚手里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上面的云雾雕刻像水一样流动起来,霎时整个客厅里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像是真正的云雾一样变化着形态,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陆辰看着站在云雾里的苏暮晚,突然有一种她将要飘然远去隐于缥缈中的错觉,陆辰心中一紧,控制不住的紧紧攥住苏暮晚的手,牢牢的扣在自己的大手里。就在他手攥上去的瞬间,客厅里云雾顿消,玉雕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顾成风和楚韬看着收敛光芒,神物自晦的玉雕,恍惚间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 苏暮晚把云间烟玉放回盒子里,道:“萧在比颜临死的痛快。”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仿若没有感情的无机制生命,似乎感觉不到沉痛伤心,但沉重的语气还是暴漏了她的内心:“那天我就站在那里,看着颜临在我面前被摧毁本源,打断四肢,血液流尽而死。他的血流了满地,就从我脚边流过,我却只能这么看着。” 苏暮晚看向陆辰,那目光仿佛带着重量,压的他心疼的喘不过气来,他听到他的宝贝说:“颜临被虐杀而死,萧在为了不让人用他威胁我,也自杀了。他比颜临死的好,至少没有痛苦。” 她微微的笑,笑容苦涩:“我是他们效忠的主子,我是灵尊上,我却只能看着他们死。他们下葬的时候我也没能去送他们,我这个主子没有护住他们。” “晚晚,宝宝,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陆辰柔声安慰,顾不上还有人看着,紧紧的把苏暮晚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 苏暮晚并没有因为他的拥抱而放松下来,她的身体僵立着,脊背是挺直的,说出的话也是有力的:“就在我的面前虐杀、逼杀了我的人,而我却不能为他们报仇,我这个灵尊上可真是尊严扫地,奇耻大辱!” 苏暮晚对陆辰叹道:“你不是一直猜测让我受伤后不敢回圣廷的那个动乱源头是谁吗?真是可惜,他在之前当着我的面杀了颜临和萧在,我却让他活到了现在,还为了避他而不能回去。” 陆辰听的心中大痛,眼睛恨的发红,厉声问:“他是谁?” “杜千岩。”苏暮晚道,“他叫杜千岩。” 陆辰眼中肃杀冷光大盛,冥冥中似乎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弥漫开来,带着灾厄、绝望、末日到来的气息,顾成风和楚韬惊恐的茫然四顾,仿佛利剑就悬在头顶,随时都能掉下来,却看不见究竟在何处。 就在两人惊慌失措之时,苏暮晚身体站立不稳的一晃,陆辰吓的紧紧抱住她,恐怖的气息顿时散去,连一丝一毫的残留都没留下。 苏暮晚目光注视着陆辰,看了很久才闭上眼睛。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气息,怎么那么像…… 她在脑海里把从第一次见到陆辰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最终归于一片黑沉沉的寂静。 陆辰被苏暮晚突然闭眼倒下吓坏了,他急忙把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怕是因为大悲大痛身体承受不住才晕倒,一边大喊医生,一边为苏暮晚按揉心口,口中不住叫着:“晚晚,乖宝宝,你好好呼吸,来,跟着我呼-吸-呼-吸……” 楚韬和顾成风在回过神来后就去找管家叫家庭医生过来,两人不多时拽着医生狂奔而来,跑的呼哧带喘。 医生刚过来苏暮晚就睁开了眼睛,她推开陆辰,拒绝了医生的治疗,慢慢的朝楼上走去。陆辰看着苏暮晚,她的步伐很稳,但一步步的都仿佛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刺出鲜血淋漓的伤口,但她还是步履沉重的不停前行。 陆辰在心里呐喊着,别走了,求求你停下吧,却不知为何竟没有力气喊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脚步逐渐远去。 顾成风和楚韬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被今天一块引起玉的变局惊的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陆辰匆匆告辞,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云间烟玉留下了。 这到底是苏暮晚的玉,是她的人留下的遗物,应该留给她。 出了大门,顾成风看着楚韬,问:“我们今天是不是闯祸了?” 楚韬迟疑道:“应该是吧。” 顾成风问:“那怎么办?” 楚韬道:“我怎么知道?” 顾成风说:“那你总知道小仙女说她是灵尊上吧?还有玉上的时间,圣廷宣历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五年朝灵日,你也知道是什么吧?圣廷是不是你们之前失踪去的地方?” 楚韬不耐烦道:“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你也不能知道!” 顾成风道:“我懂,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耳朵听到的可不算是我故意打听。” 楚韬道:“听到了也是不知道。” 顾成风道:“我懂我懂。” 陆辰拿着玉雕上楼,在苏暮晚的房间看到她又站在那里看着岁寒宫的模型拼图,目光沉静冷漠。她身体站的笔直,稳重的站的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陆辰站在外面注视了她片刻,轻轻推开门,把手里的云间烟玉放在岁寒宫的旁边。 苏暮晚并不显得难过,目光波澜不惊的随着陆辰的动作看过来,道:“把它们放在一起,也好。” 陆辰伸手揽住苏暮晚,低头在她头上亲吻,喃喃道:“乖晚晚,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发泄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苏暮晚道:“我生平从未掉过眼泪,这事还不值得我哭。” “我知道你坚强,你是灵尊上,是最至高的存在,但是在我这里,你只是我的宝贝,是我捧在手心里的晚晚,你可以把所有心里的委屈、伤心、愤怒都发泄出来,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陆辰郑重道。 苏暮晚摇头拒绝:“我没什么可说的,也没有那么多的情绪。” 陆辰握住苏暮晚的肩膀,道:“你有的,只是你压抑的时间太长了,埋藏的太多太深了,才觉得说不出来了。”说着,他低下身体把头靠在苏暮晚的心口,“我听得到,你在哭。” 苏暮晚静立不动,眼神看向岁寒宫和云间烟玉的方向。 还是没有感到苏暮晚软化的感觉,陆辰索性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膛上:“我知道你还不适应依靠别人,我会给你时间,在我的身边,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只想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为任何事而费心,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陆辰紧了紧怀抱,像是怕冷的人拥抱寒夜里唯一取暖的火,哪怕会烧的粉身碎骨也不肯放手,他口中喃喃:“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我就恨的要杀人,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算杀尽天下人都愿意,只要你好好的。” 苏暮晚沉默片刻,推他:“我要费劲辛苦拯救世界,你却又要杀尽天下人,我拯救完的是给你杀的吗?” 陆辰顺着她的力道松了松怀抱,道:“你说不杀就不杀,你要拯救世界我就跟着你拯救,你只要记得,我总是会跟着你的就行了。” 苏暮晚不屑冷哼:“谁稀罕你跟着。” 陆辰顺着哄她:“我稀罕,我就稀罕跟着你。” 苏暮晚白眼瞥他,虽然没笑,但也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凝然。 陆辰越发放肆起来,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压在她身上呼哧着学哈巴狗的样子:“我就是晚晚看家护院的狗狗,每天就缠着你要玩要吃的,谁敢靠近你我就咬死他,把你护的死死的,谁也别想得到你欺负你,你是我的!” 苏暮晚看他刚开始还是一脸爱怜的安抚,越说到最后眼神越狠,仿佛真的有人要跟他抢一样,眼睛里的杀气都快溢出来了。 苏暮晚笑他:“说着说着就把本性露出来了,你就是只狗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狗,杀性这么重,动不动就要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 陆辰得意的笑道:“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算投胎做狗那也是只疯狗,只有你能做我的主人。” “你还挺得意的?”苏暮晚没好气道。 “我当然得意,晚晚,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要不是心里还有束缚,我早就不知疯到什么程度了,在从灵界回来的那三年里,我每時每刻都恨不得把你抢回来,关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谁敢看你一眼,碰你一下,我就杀了他!”陆辰发狠道。 苏暮晚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果然是个杀神!果然是……” 陆辰把她往怀里一搂,松了一口气道:“这次笑了吧,乖晚晚别忧心,等我以后修炼厉害了就专门跟着你,谁敢让你有一点不好受我就帮你除掉他,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苏暮晚推他,不让他抱:“需要你保护吗,你只要别给我添乱,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辰听了不答应她:“我怎么会给你添乱,我多疼你啊。” 苏暮晚冷哼一声。 陆辰又缠过来哄道:“乖晚晚,刚才费了那么大的神,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苏暮晚闭上眼睛感受着屋里铺设满的玉石,道:“不用,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在这屋里待着,比看再多的医生都管用。” 陆辰也知道医生起不到什么用处,就不勉强她了,给她脱了鞋,整好姿势,道:“那就睡会吧,今天还没午睡呢。” 说着,陆辰又把自己的鞋子也脱掉,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睡吧啊宝宝,我陪你一起睡。” 苏暮晚被陆辰抱在怀里,手放在他胸口,脚放在他腿上,一会就暖和和的了。她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确实耗了不少精神,此时躺在温暖的怀里,只觉得眼皮重重的,很快就睡着了。 陆辰感觉到苏暮晚睡着才放下心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我的晚晚,我的。” 他不敢睡着,一直保持着清醒,不时低头亲亲苏暮晚的额头,用嘴唇试探她的温度。又不断摸着她脖子和后背,看有没有出汗,用自己滚烫的怀抱暖着她,让她好好的睡一个安稳觉。 第42章 温存 苏暮晚睁开眼睛时太阳刚刚升起,她隔着窗户看了下天色,不像是傍晚的样子,但如果是第二天早上,那她就是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了。 心里正计算着时间,旁边床垫一沉,有人坐在了床边。 回过神发觉是陆辰正伸手摸她的额头,说道:“你这一觉睡的真沉,睡了十几个小时,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辰被苏暮晚吓的不轻,昨天下午哄着她睡下后,他一直不敢睡,又怕她会因为心中抑郁而生病,因此不停的试探她有没有发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幸好苏暮晚一直睡到傍晚都没事,结果还没等他松口气,就发现她睡的太沉了,一直睡过了晚饭时间,到凌晨都没醒。要不是看苏暮晚确实只是睡着了,既没生病也没做噩梦,他早就开始慌了。 大概是睡的太久了,苏暮晚动了动,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不仅没有因为饱睡而有精神,反而有种乏力还想睡的感觉。 陆辰见苏暮晚身体一动就皱眉,也知道她是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了反而不舒服,伸手按住她,劝道:“缓一缓再起来,你昨天连晚饭都睡过去了,现在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来。” 苏暮晚嗯了一声,等着陆辰回来的时间想要坐起身来,没想到刚一起来就觉得胃里刺痛,还有一股反胃的感觉。 瞬间,她捂着胃又倒在床上。 陆辰端着托盘进来,看到苏暮晚还躺在床上没动,他把托盘放下,细细打量了她的脸色,一言不发的伸手帮她按揉胃部。 他的手很热,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苏暮晚眉头舒展,道:“你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 她一说,陆辰哼了一声:“胃里难受怎么不告诉我,你难道还想自己忍着不说?”憋着气刺了一句,陆辰心里有点懊悔,马上放缓了语气:“你本来胃就不好,还那么长时间没吃饭,我就知道你要饿伤了胃。” 苏暮晚听他就硬气那么一句话立马又软化下来,只觉得好笑,倒也不跟他计较,很是好脾气的解释:“你出去之后我才感觉胃疼,并不是故意不说。” 陆辰对着苏暮晚没事还要软三分,更何况现在受着她如此好脾气的解释,他态度就更温柔了:“你长久没进食了,该吃点清淡养胃的东西,我熬了粥,晚晚喝点吧。” 说着,把苏暮晚轻轻扶起半抱在怀里,就着搂抱的姿势拿勺子一点一点的喂她。 苏暮晚本来因为胃里难受并不想吃东西,但她也知道不能长久不进食,更何况如今受他如此温柔体贴的对待,只得勉强喝了半碗粥才示意不用了。 陆辰也不勉强,拿纸巾为她擦嘴,收拾妥当后才道:“你昨天不是问我种桂花树的事吗,今天已经送来了,你要不要来指挥他们种?” 苏暮晚道:“我管他们怎么种呢,只要种好了让我看就好了。” 陆辰闻言便笑,又道:“今天不仅要种树,还有几处空间准备做园林造景,我知道晚晚心中有丘壑,正要借你的才智看看怎么设计呢,不知可否赏光啊?” 苏暮晚听他一直把话题往院子里引,脑子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微微一笑:“你今天这是非要我把精力放在院子里了,是觉得我太闲了,给我找点事做?” 陆辰目的轻易被看透了也不慌,反而温柔的对着苏暮晚笑着,手上还不停的替她按揉着胃部。 看他这个样子苏暮晚有些无奈了,但她又有被人关心的温暖感觉:“我还没有那么脆弱,颜临和萧在的事也是两年多前的事了,我要是一直放在心上过不去,早就把自己气死了。” 陆辰把苏暮晚揽在怀里,手上不自觉地在轻轻安抚她。苏暮晚放没放下这件事并不是她说了算的,她秉性内敛沉静,又习惯了被人依靠信赖,在她身边都是要靠她生存的人,所以她时常要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她心思又深,外人看她冷漠深沉,就算从不说谎也能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却不知道其实她也会伤也会痛。 她说这件事过去了也确实算是过去了,因为她不会让负面情绪影响她的决断。陆辰相信,如果苏暮晚真的怒火攻心不顾一切绝对不会让那个杜千岩活到现在,所以她的过去其实是顾全大局的无可奈何,她为了更重要的事强行忍下了这对她来说无比屈辱的事。 就像那晚,忍下了陆辰对她的欺辱一样。 所以陆辰想着,苏暮晚一个人待着不是看书就是沉思,心里总是会放着很多事,这样下去怎么能有好心情。恰好她喜欢这些园林造景,昨天也提到过桂花树的事,让她忙起来,有事做了,自然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陆辰享受了一会和苏暮晚的温存时光,才道:“那你就不想院子里看到的景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这多有意思。而且你天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也该运动运动,再躺要把身体躺坏了。” 苏暮晚道:“不是你要我静养的吗?现在倒又嫌我不动了。” 陆辰哈哈笑着:“此一时彼一时也,之前你身体太差我才让你躺着别动,现在有了这个灵阵,你也该走走动动。” 他说完,也不管苏暮晚愿不愿意,自顾自的抱着她去洗漱收拾,为她穿上鞋子。 苏暮晚看得出来陆辰是想着法让她放宽心,也就顺着他的做法,由着他伺候着了。 不用多久两人收拾好下楼,陆辰拉着苏暮晚去看送来的桂花树,对她说:“我知道你喜欢桂花开花的香气,所以特意选了金桂和银桂两种。一种种门口,一种种院子里。” 外面花木工匠已经开始干活了,因为陆辰为了早点能看到花,选的都是成熟的树木,所以每棵树都要两个人抬着才能种下去。 陆辰看着他们种树挖坑,突然想起他曾经把自己能让苏暮晚接受他的手段比喻成种树,忍不住嘴角上扬。 苏暮晚哪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见他莫名其妙的看个种树也能把自己看笑了,而且还笑的春意盎然,便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陆辰余光看到苏暮晚在审视自己,连忙收敛笑容,指挥着工人给树浇水。 苏暮晚横他一眼,道:“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想好事。” 陆辰闻言大笑:“晚晚真是了解我,我可不是肚子里装满了坏水,只是我从不对别人坏,只想坏到你身上。” 苏暮晚见他说话时眼神缠绵,语气也不是正经的样子,实在懒得理他,自己慢悠悠的朝荷花池走去。 陆辰在后面叫她:“你别只到阴凉地去,也晒晒太阳。” 苏暮晚朝他挥了挥手,走到荷花池边的亭子里,拿了鱼食喂鱼。 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鱼被鱼食吸引蜂拥而至,鱼鳍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波纹。 正喂着时,陆辰走过来看了看鱼池,扑哧笑出声来:“我和你说两句话你就要走,结果却来看鱼亲热,难道我连个鱼也比不上吗?” 苏暮晚一愣,她什么时候看鱼亲热了?而且哪有鱼亲热的? 苏暮晚猛然向荷花池看去,这才发现竟有两条鱼在抢食时老是冲着一个地方吃食,抢的太猛了竟像是在亲吻一样。 再看陆辰的眼神,竟透着几分对鱼的嫉妒! 苏暮晚觉得好气又好笑,瞪了陆辰一眼:“你这个人老是动歪心思,没想到养的鱼也这么不正经。” 陆辰把手放在苏暮晚脖子上捏了下,委屈道:“鱼的事我怎么知道,明明是你喂它们才这样的,怎么能怪我。再说我哪有动歪心思,圣人都说食色性也,更何况你在我面前,我难道还不够克制吗?” 苏暮晚负手而立,清冷淡漠的目光注视着陆辰,眼神里充满着“你哪里克制”的疑问意味。 陆辰笑着哄她:“和你相比我当然不算克制,但做为一个男人,我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倒也是,苏暮晚想起她的那些臣子们,家里也是妻妾成群,她也是听说过的。 但她实在不知道那有什么意思,身边有再多的人都只是图颜色好看,不过一时三刻就淡了,既于正事无益,也不能填补内心,又何必呢?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种植桂花的工人突然喧哗起来,不一会儿一群人都围过去了。 陆辰先是让苏暮晚在这里等着,才过去询问道:“怎么回事。” 苏暮晚见他们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看,不由得有些好奇,慢悠悠的跟在后面,陆辰一眼看到她,厉声道:“晚晚别过来!” 苏暮晚问:“是什么东西?” 陆辰回道:“是蛇。你退远点,别靠过来。” 苏暮晚看过去,只见到一个长条会动的东西盘在草丛里,不知陆辰是怎么弄的,两手一抓就把它抓在手里,周围的人顿时一片喝彩声。 苏暮晚慢悠悠走过去,看到那是一条黄底带黑色纹路的小蛇,应该还是没长大的幼蛇,长得像菜花蛇,不像是有毒的。 苏暮晚好奇的问:“你是怎么一下抓住它的,难道以前也练过?” 陆辰见她竟然不听话,脸色一沉:“不是让你在那边站着别过来吗?” 苏暮晚才不怕他的冷脸,慢条斯理的打量了他手里的蛇两眼,才道:“区区一条蛇罢了,难道还能伤了我?你也把我想的太脆弱了。” 陆辰用眼睛瞪她:“我只是不想让任何危险靠近你,和你脆不脆弱没有关系。” “你看着。”苏暮晚说完,在陆辰的冷脸下把手像蛇凑近,陆辰这才发现随着她的靠近手中的蛇像受惊一样试图卷缩起来,却因为被他抓着而动弹不得,只能无助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苏暮晚停住,把手收回去,道:“它怕我。” 陆辰惊诧:“难道真是动物感觉更敏锐,知道谁更危险?” 苏暮晚神秘莫测的微笑,道:“你还抓着它干什么,该放哪放哪去吧。” 不管陆辰怎么处理那条蛇,苏暮晚步履悠闲的去门口看种的桂花,刚看了一会就有一辆车开到门口停下了。 苏暮晚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顾成风,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顾成风和楚韬昨天回去后因为云间烟玉的事觉得自己闯祸了,他辗转反侧想了半天,准备来找陆辰问问情况。昨天苏暮晚的反应把他们吓住了,怕她伤心过度再心衰复发,所以有些不敢见她。 他想着先偷偷来见陆辰,要是苏暮晚情况不好再去看看她,没想到苏暮晚竟在门口看桂花,一来就撞个正着。 顾成风看了看苏暮晚,见她面色并不显苍白,神情还挺放松的,心里松了口气:“小仙女你没事就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苏暮晚见顾成风看到她就不停的偷偷看她脸色,知道昨天的事可能吓到他了,安慰道。“我很好。” 看到顾成风因为她的话放松下来,苏暮晚微笑:“你不用如此不安,你和楚韬把云间烟玉拿到我面前,我很高兴。” “真的吗?”顾成风惊喜问道,“我以为我做错了。你身体又不好,我都怕……” 苏暮晚打断他的话,语气郑重重复一遍:“能再见到云间烟玉,我很高兴。” “哦哦,那这样我就放心了。”顾成风道。 苏暮晚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顾成风看出来苏暮晚并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连忙转移话题:“你们今天种桂花树啊,这个院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回头我也弄一个这样的。” 顾成风说着,一抬头看到陆辰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发觉顾成风的目光后朝他点了下头,又移开眼神注视着苏暮晚,目光是深可溺毙的温柔。 第43章 万分之一 苏暮晚看到陆辰朝他招手,笑问:“怎么静悄悄的站着不出声?” 陆辰笑了笑,走过来揽住她,问:“是不是累了?” 苏暮晚道:“没有,只是觉得有些饿了。” 陆辰闻言大喜,难得听见晚晚叫饿,他柔声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马上让厨房去做。” 苏暮晚想了想,道:“牛肉汤吧,我倒是想喝了。” “好,晚晚想喝我们就喝。”陆辰说着,一连声的叫人去让厨房做牛肉汤,又殷切扶着苏暮晚到荷花池边的亭子里坐下。 顾成风跟着在旁边看了半天,偷偷摸摸的朝陆辰挤眉弄眼,凑过去坐在另一个石凳上,笑道:“正好我也想喝点牛肉汤,小仙女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啊?” 陆辰拿来一个厚厚的坐垫让苏暮晚垫在凳子上,朝顾成风挑眉:“你这是专门跑我家来蹭吃蹭喝来了?想喝自己回家喝去。” “我是和小仙女说的,又不是和你。”顾成风还能不知道苏暮晚陆辰他俩谁说了有分量,说话时只朝苏暮晚使劲,“小仙女,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喝碗汤啊?” 苏暮晚其实对顾成风印象挺好的,活泼风趣幽默,更难得的是有眼色知分寸懂进退,再加上他和楚韬送来云间烟玉,就更让她欢喜。云间烟玉在她封禁荒墟时丢失,顾成风和楚韬为她找回来,全了她一个念想。 所以苏暮晚对顾成风态度还挺和煦:“你想留就留下吧。” 顾成风得到肯定的答复朝陆辰嘻嘻笑着扮鬼脸,在凳子上坐的结结实实的,屁股挪都不挪一下。 陆辰也知道苏暮晚就算看在云间烟玉的份上也不会赶他走,便也只是冷笑一声,又问顾成风:“怎么只有你来,楚韬人呢?” 说起这个顾成风就幸灾乐祸:“楚韬被他妈叫走了。” 他做出一副传播八卦的架势,道:“他家有一个世交家里有一个女儿,算是和楚韬青梅竹马吧,两家人一直想把他俩凑成一对,我看这次他被他妈叫走,估计是要商量办婚礼了。” “他要结婚了?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过?”陆辰觉得很奇怪,问道。 这个原因顾成风还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回道:“楚韬以前多风流潇洒啊,整个一花丛浪子,没想到失踪回来就大彻大悟变得正经了。女方家原本是看不上他那个花花公子的样子的,现在他改好了,他们两家本来就是一起做生意的,两人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商业联姻吧。” “那他也愿意?”陆辰问。 顾成风不甚在意的道:“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呢,彼此又知根知底,和谁结婚不是结。” 陆辰摇头,看向苏暮晚,朝她笑了笑。 顾成风见他这个表现,失笑:“当然比不上你追求真爱,小仙女这样的可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肖想的。” 他说着,一叹:“我的那一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陆辰道:“你每天不干正经事,当然遇不上好女孩。” 顾成风道:“什么是正经事?每天像你那样公司家里两点一线,连我们这些朋友叫你出去玩都叫不动你,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上次聚会兄弟们还说你呢,天天见不到你人,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顾成风想起他们一群朋友聚会时的场景,其实他们说的露骨多了。都说是陆辰看上了一个女人,整天就围着人家打转,连他们这些朋友都顾不上了。又说那女人难道是一个天仙,竟然能把陆辰这样的人迷的团团转,就算不是仙女那也是个狐狸精了。 做为知道一些情况的顾成风听的汗都要低下来了,先是连连打岔,想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但没想到他们竟然越说越过分,最后楚韬听不下去了,发了一通火,把几个人都骂了一通,把人赶走了。 被赶走的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说陆辰的事,怎么楚韬这么生气,就这么见不得别人说陆辰和那个女人的事? 楚韬听他们敢提起苏暮晚就打了一个寒战,更何况还敢往过分了说,只觉得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他让他们闭嘴其实是在救他们。灵尊上这样的存在,就算她受伤了,也不是他们这些凡人嘴里的话柄。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那天说闲话的几个人都像是走了霉运,做生意就赔,家里也是诸事不顺,可谓是喝凉水都塞牙,一直到现在都没好过。顾成风和楚韬知道后都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觉得神奇的同时也对苏暮晚更加畏惧尊崇。 顾成风还感叹,要是真刀真枪的打一场那还好受点,但是这种操纵运气让人倒霉的手段才是防不胜防,看不见摸不着的让人怎么防备? 楚韬心里暗暗叹他不知者无畏,要真是真刀真枪的摆明车马打起来,谁能经得住灵尊上一剑,还不如趁早自杀还爽快点。一刀杀死和钝刀子割肉究竟哪个更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都不好受啊。 陆辰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其实对一些流言还是有所耳闻的,不仅听说过,他还出手教训了几个说的过分的人。只是怕苏暮晚听了生气,从来不敢跟她提起一点,如今苏暮晚就在这里坐着,他赶忙截住顾成风的话,不让他继续说:“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陆辰偷偷看了苏暮晚一眼,她正侧身去揪亭子外面探进来的一朵栀子花,像是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注意的样子。她揪着花放在鼻下去嗅,一眼看去真是人比花娇。 陆辰目光不禁柔和下来,嘴角含笑,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朵花。 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苏暮晚说道:“去啊,当然要去。” 陆辰一怔,急忙问道:“去哪?你们在说什么?” 顾成风高兴的嘴角都带着笑:“你没听见吗?我邀请小仙女去郊外的度假山庄去玩,小仙女答应了。” 陆辰朝苏暮晚投去疑问的眼神,苏暮晚微笑点头。 陆辰顿时脸色一沉:“不去,晚晚身体还没养好呢,跑去什么度假山庄?顾成风你少在这里哄骗晚晚,她身体不好,就要在家里待着才好修养。” 顾成风嘴一撇,被他骂的讪笑:“但是小仙女已经答应了。”又小声嘟囔,“我还不是怕小仙女心情不好,想着让她出去散散心,毕竟那玉是我和楚韬拿来的,才差点害得小仙女旧病复发。再说了,小仙女要是真不愿意去,哪是我能哄骗得了的。” 陆辰瞪他一眼,在苏暮晚面前蹲下,劝她:“乖晚晚,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呢,家里这个灵阵是专门给你修养身体的,去了郊外的度假山庄我怕你身体撑不住。” 陆辰心里暗骂,顾成风这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哄着他的宝贝疙瘩出去了,要是出什么事我非打死他不可! 苏暮晚并没有被劝住,她笑吟吟的道:“我也待的闷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挺好的。” 她说完,陆辰刚要再劝,就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成风在一旁偷笑,所以以后有事就找小仙女来说,只要她答应的事,陆辰的意见都不重要。从前还真看不出来陆辰这家伙一开窍就成了个妻管严,不过也就是对小仙女,换了别人谁能让他这样霸道的人屈服。 去度假山庄的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一会牛肉汤做好了端上来,顾成风风风火火的跟着喝了一碗就跑了,临走前说:“那我明天来找你们啊。” 他真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那两人一个喂一个喝,一碗牛肉汤也喝的情意款款,让他这样的单身狗实在有些难以承受。还喝什么牛肉汤,吃狗粮就吃饱了。 陆辰在顾成风走了之后并没有急着发问,而是若无其事的哄着苏暮晚喝汤。今天这心肝宝贝胃口不错,一大碗的汤都喝完了,还吃了好几块炖的烂烂的的牛肉,喜的陆辰忍不住笑意盈盈。 最后陆辰呼噜噜把一碗汤喝干净,让人把桌子收拾了,才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暮晚。他也不开口问,就这么盯着看,眼睛都不错一下。 苏暮晚被他看的忍不住笑:“你想问就问吧,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陆辰就等她这句话呢,他也不客气,直接问道:“那你是为什么要答应他去度假山庄?”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苏暮晚道。 陆辰拉住苏暮晚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什么道理?我们这家里难道不够你住的?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家里还没建好,各处乱糟糟的不好看?我会让他们抓紧时间弄好的,再过几天就好了。而且家里设了灵阵,又放着那么多玉石,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度假山庄那边可什么都没有。” “去度假山庄也不过就一两天罢了,又不是准备常住。”苏暮晚道,“我只是准备出去两天。” 陆辰皱眉,问:“为什么一定要出去?” 苏暮晚目光幽深沉静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她道:“那个世界要到了。” 陆辰握着苏暮晚手一紧,顿了一下问:“还有多长时间?” “我只能模糊的感觉到,也就是这两三天时间了。”苏暮晚说。 陆辰思忖了下,又拐回之前的话题:“所以这和你要去度假山庄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那个世界很庞大,那就算我们到了度假山庄也躲不开啊。” “谁要躲了。”苏暮晚横他一眼,才说:“这里布了灵阵,灵气太盛了,会吸引世界之力朝这里聚集,说不定会引来一些怪异的东西。我们出去以后,你给所有人都放假,一个人都不要留,没有人气的地方那些东西就不会过来。被污染的怪物会攻击正常的生命,要是这里还有人,就会变成修罗场了。” 陆辰站在苏暮晚背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按着她的肩膀,问道:“情况已经那么危险了吗?那些怪物不是只能以投影的方式被人看到吗,怎么会进来杀人?” 苏暮晚镇定自若,道:“以防万一罢了,大概率是不会突破世界壁垒的。” 陆辰问:“有多大可能性?” 苏暮晚估量一下,道:“大概万分之一都不到吧。” 陆辰就笑了,这还真是以防万一啊。 他把脸凑到苏暮晚脖颈上,笑道:“乖宝宝,你是不是就是想出去玩啊?” 苏暮晚推开他,把揪下来一直攥在手里的花插他头上,微微笑了。 如果……那既是以防万一,也是大势所趋在所难免。 第44章 度假山庄 第二天去度假山庄的时间,不仅顾成风来了,连据说回家商量结婚的楚韬也一起到了。 楚韬拎着两包喜糖过来,进门就说婚期已经定了,八月底就结婚。 陆辰惊讶:“怎么那么快?” 楚韬无奈:“两家家长商量好了,说什么都不用我们操心,我和晴晴就跟着出两个人就行了。”楚韬的青梅竹马叫徐言晴,和楚韬算是门当户对,双方家里一直有生意合作。 陆辰安慰他:“这不是挺好的吗。”他说着,想起他和苏暮晚的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和苏暮晚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结婚的这天,就连现在的相处时间,还不知道能有多久呢。 陆辰打起精神去收拾前往度假山庄的用品,他自己用的可以让管家准备,但苏暮晚的东西他却不想让人碰,所以一直是亲力亲为,就连他们住的房间都是他打扫的。 陆辰给苏暮晚带了很多随身佩戴的玉饰品,包括手镯、项链、把玩的小东西,想着那边没有灵阵,带着这些贴身饰品也能吸收一点灵气。 准备停当后,陆辰给院里所有人都放了假,嘱咐管家在他们走后锁好门,一个人都不准留下。 管家本来以为苏暮晚他们出门就是想空出来时间让工人把院子收拾好,没想到陆辰连栽树种花的花匠工人也不让留下,他虽然满心诧异,但还是恭敬答应了。等陆辰他们的车一走,立马就把门一锁,整个院子都空荡荡的了。 苏暮晚像老佛爷一样一直坐在旁边看陆辰忙碌,间或与顾成风楚韬他们说两句话,悠闲自在的完全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她晚上没睡好,坐车又晕车,所以上车就睡了。陆辰一手把苏暮晚抱在怀里,为了不吵醒她,一路都没敢动一下,等到度假山庄时腿都麻了。 他们这次出来没带保镖,只带着两个司机开车。顾成风和楚韬停下车搬行李,等了半天都不见陆辰两人下来。 顾成风放下行李去开陆辰的车门,道:“你们怎么还不下来?” 刚打开门,就见陆辰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往下一看,发现苏暮晚还在睡着,赶忙放低声音:“小仙女睡着了?” 陆辰轻声道:“我先带晚晚进去,你和楚韬带着司机搬一下行李。” 顾成风点头说好,招呼楚韬和司机让他们小声点。 陆辰把苏暮晚打横抱在怀里,直接进了订好的房间,轻轻把人放在床上,脱了鞋盖好被子。 楚韬知道苏暮晚睡着,就没把行李给他们送过去,而是暂时放在自己那里。又问了陆辰,知道他要看着苏暮晚睡觉也就没叫他出去,自己和顾成风两人去问山庄老板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刚来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陆辰当然不会放苏暮晚一个人在房间里。他烧了壶水,拿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看,翻到八十多页时余光注意到苏暮晚似乎动了一下。 陆岑放下书端着一杯温热的水走过去,试探道:“晚晚?睡醒了吗?” 看到苏暮晚睁开眼睛,他把人扶起搂在怀里,喂她喝了两口水。 苏暮晚问道:“这里是度假山庄?” 陆辰把水杯放下,笑道:“你上车就睡着了,连到地方了都不知道。” 苏暮晚在陆辰的照顾下穿上鞋,问道:“他们俩呢?” “出去玩了,那两人哪里是能坐得住的。”陆辰道。 苏暮晚扫视房间一下,发现这是一个很有古中式风格的屋子,全木质的结构,连房顶的灯都古香古色的。走出门去,外面是一个几平米的小院子,和旁边的房间只隔着一道篱笆墙。这是一排一层平房,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小院,里面种着各色盛开的花。 她和陆辰住一间房,楚韬和顾成风就住他们隔壁两间房,周围静悄悄的,走出院子就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道。 陆辰笑问:“这里环境还行吧?我们住的是单独的独层小院,听说那边还有大的四合院式的房间,不过不如我们自己住着舒心。” “是挺好的。”苏暮晚随口应道,注意到房间门口设着一个秋千架,木架旁边一丛月季花开的正艳。 陆辰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把她一把抱起放在秋千上,道:“我来推你玩秋千。” 苏暮晚被突然抱起一点都不惊慌,她镇定自若的抓住两边的绳子,说:“推吧。” 陆辰果然推着她摇晃起来,可惜的是院子空间太小了,能推动的幅度不大,再用力就撞在篱笆墙上了。苏暮晚觉得推的没意思了,就让陆辰停下,两人坐在秋千上说话。 秋千还是太小了,陆辰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屁股上去,还不敢坐实了,怕秋千的绳索禁不住重量再断了:“这个秋千不行,回头我们在院子里做一个大秋千。” 苏暮晚笑道:“可以在架子边上种紫藤萝,等爬满了之后修一修,又好看又能遮荫。” 陆辰道:“还是晚晚想的周到,回去我就让他们做,就是现在紫藤萝花期过了,不会像你想的那么漂亮。” 这个苏暮晚倒不怎么在意,她说:“不过是这么个意境,开花有开花的妙处,绿叶也有绿叶的风景。” 他们正说着,青石板路上由远及近走过来两个人影,没多久就到了近前,是楚韬和顾成风两人回来了。 楚韬见苏暮晚和陆辰亲密的坐在一个不大的秋千上还有点不太敢看,顾成风却早就习惯了,他推开小院只能当摆设用的篱笆小门,道:“小仙女你醒了,哎呀,外面好热啊。” 陆辰看他热的满头大汗的样子,问道:“你们跑哪里去了,怎么热成这样?” 顾成风道:“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 “什么有趣的地方?总不能度假山庄也有跑马场吧?”陆辰打趣道。上次去乐游山的时候,因为山上有一个跑马场,顾成风和楚韬两人都快玩疯了。 “这里哪有跑马场。”楚韬回道,“是度假山庄推出的项目,他们有一个农村的那种大锅,要烧柴火的那种,做出来的饭特别香。” 顾成风接着楚韬的话继续道:“我们出钱,山庄提供食材和工具场地,可以让我们自己做饭体验农村是怎么做大锅饭的,我试了一下,那个锅真难烧,动不动火就灭了,热的我这一头的汗。” 陆辰道:“所以你们准备中午饭就自己用大锅做了?” 顾成风兴致勃勃地连说带比划:“没错,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中午饭就体验这个大锅柴火饭,自己做的吃的更香。等吃完饭歇一会可以去游湖,那边有一个挺大的湖,可以体验撑竹筏子。现在天气又热,我们去游湖也凉快一点。” 陆辰挑眉:“你想的好是好,但是你们谁会做饭?” 一句话把顾成风楚韬两人问懵了,他们互相看看,都不是会做饭的人。再看看陆辰,倒是见他炖过鸡汤,不知道别的饭会不会做?继续把目光移到旁若无人坐在秋千上的苏暮晚,哦,小仙女就算了。天上的仙女怎么能做烧火丫头的活呢?她敢做他们也不敢想啊! 转了一圈,两人目光定在了陆辰身上。 陆辰侧目而视:“我?” 两人异口同声:“就是你了。” 最后,还是陆辰大展身手做了一个大锅炖鸡,里面放的土豆等配菜炖的烂烂的,汤汁都进去了,十分入味,吃的顾成风两人竖着大拇指称赞他:“看不出来你厨艺这么好,以后再出门遇到这样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陆辰让他们滚蛋,端着专门烧好的排骨汤给苏暮晚:“晚晚先喝点汤。” 苏暮晚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了下:“还真成了个大花猫,你又不烧火,怎么还能蹭到脸上去?” 陆辰愣了一下,连他都没想到苏暮晚会有这样亲密的动作,没等他心驰神往高兴出来,就看到苏暮晚摸过他脸的手覆上了一层黑灰色,这才明白原来是做饭的时候脸上抹到了锅灰。 陆辰连忙拿了水给她洗手,说:“你告诉我就行了,怎么还上手去摸,锅灰多脏啊,快把手伸出来洗洗。” 苏暮晚乖乖的让他给洗手,道:“锅底灰还算是一味中药,有止血、健脾散结、消痈止痛的作用,也不算脏。” “晚晚懂的真多。”陆辰随口夸了她一句,仔仔细细的把她的手洗了个遍,又拿毛巾擦干净。最后才又用苏暮晚用过的残水洗了洗脸,说道:“肯定是顾成风趁我不注意弄鬼,待会真要打他一顿。” 陆辰说得咬牙切齿,他早就看顾成风不顺眼了,昨天竟然还敢哄晚晚出来,关键是晚晚还挺喜欢他的,两项一加就让他这顿打跑不掉了。 所以在吃完饭消食的时候,陆辰借口要给顾成风放松筋骨,捏的他身上各关节咔咔做响,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韬就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顾成风大喊他有难不同当,还是不是兄弟? 楚韬回他:“就因为是兄弟我才一直看你锻炼,能在陆辰手上过两招,才能说明你的本事呢。” 玩闹结束,他们又去湖里撑着竹筏游湖,四个人撑一个竹筏。苏暮晚就在上面安坐,陆辰陪着她看水光山色,唯有顾成风和楚韬两人一个竹筏头一个竹筏尾,累的吭哧吭带喘。 陆辰遥望阳光下水光潋滟,波光粼粼的景色,像是一匹浸染水色的缎子,不由得心旷神怡,对苏暮晚道:“果然还是要多出来逛逛,自然景色才更怡人。” 苏暮晚笑问:“之前不是不愿意出来吗?” 陆辰道:“小没良心的,我不愿意来是为了谁?还不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竹筏头的顾成风看他俩聊的开心,叫道:“你们聊的开心了,倒是来帮我一把啊,我要累死了。” 陆辰被顾成风吸引了注意力,没看到苏暮晚正趁他和顾成风说话的功夫偷偷脱了鞋,把脚往湖水里放,边放还边用脚丫子撩水玩。 不一会陆辰听到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转头一看,差点气了个倒仰。 他厉声喝道:“晚晚,给我把脚收回来。” 顾成风和楚韬听到他的声音看过来,一看两人的情形,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看天看地看远方,就是不敢看他俩。 但他们眼睛虽然不看了,耳朵却悄悄竖起来,偷听两人的讲话。 陆辰听声音就知道气的不轻,沉着脸道:“这湖里的水多凉啊,你本来脚就暖不热,还敢伸水里去玩水,你这么调皮,我真要打你了。” 苏暮晚自知理亏,但还是若无其事的又撩了一下水,感觉陆辰看她的眼神都要冒火了,才慢悠悠的把脚收回来。刚收回一只,就被陆辰眼疾手快的把两只脚都抬起来,放在他衣服上擦干净水珠,捂到怀里去了。 陆辰训她:“说了你多少次都不听,像个小孩似得跟我调皮捣蛋,你冷得很了难受的不是你自己?一点都不听话!” 他抬头看到苏暮晚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甚至嘴角上扬微微带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把她两个脚腕用力捏了捏,还低头亲了一下。 亲完他自己反而忍不住笑了,给苏暮晚暖好脚穿上鞋,揽着她凑到耳边低声道:“你现在的身体可是我的,这两只白白的可爱的脚丫子也是我的,只能给我看,让别人看去了我要吃好大的亏。” 他说着,眼睛朝顾成风和楚韬两人看了看,见他俩都很自觉的朝别处看,才放心的点点头。 算他们识趣,不然早晚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苏暮晚不妨他突然说出这话来,瞪了他一眼:“就是我答应了你的请求,我的身体也还是我的,你还真当自己的了?” 陆辰笑着哄道:“那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话,现在想不承认已经晚了。” “你还真以为能拿住我了?”苏暮晚冷笑。 “不敢不敢,乖晚晚,乖宝宝,你是我的小祖宗还不行吗,我哪敢辖制你呀,我只求你可怜可怜我。”陆辰可怜巴巴的说软话,朝苏暮晚装可怜耍赖。 苏暮晚哪里不知道这是他对付自己的手段,先说软话放低姿态求饶,再做小伏低的殷勤服侍,哄着骗着就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苏暮晚暗暗冷哼,目光牢牢注视着陆辰,脑海里各种心思转了几个圈。 陆辰就这么大刺刺的让她看,反正他脸皮厚,不怕看。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片刻,没等看出结果来顾成风先撑不住了。 他大叫:“陆辰你能不能来帮帮忙,我快要累死了,这算什么游湖,我看就是来受罪的,以后再也不撑竹筏子了!” 顾成风累的气喘吁吁,两条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他艰难的给自己擦擦汗,只觉得累的快要脱水了。 本来他想的好好的,撑着竹筏子来游湖,多么诗情画意啊。没想到这竹筏子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它不像船那样用船桨划水就行,而是需要把竹竿撑到湖底,再用力向后撑,撑一下竹筏动一下。关键是每一下撑竹竿都要用好大力气才能动,完全靠臂力和体力劳动,真的快要把他累死了。 想找陆辰来干活吧,他还和小仙女两情脉脉的相互看上了,同样一个竹筏,头尾两人都累的呼哧带喘,中间两人还搞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温情,简直非人哉啊! 陆辰又安抚了苏暮晚一会,才走过去,接过竹竿,道:“有那么累吗?不就是撑个竹筏。你来时的雄心壮志呢,是谁说这个竹筏谁都别管,他要自己从头撑到尾的?” 顾成风狠狠喘了两口气,累的话都快接不上了:“你,你懂什么,这竹筏难撑着呢,你撑两下就知道了。” 陆辰撑了几下,动作举重若轻:“这不是挺轻松的吗?” 顾成风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偷偷瞪大了眼睛,又鄙夷道:“你刚开始撑当然觉得轻松,等过一会你就知道有多累了。” 楚韬看到陆辰接手了,也往竹筏上一坐,擦擦汗不动了。 苏暮晚要走过去,但是那边已经站了两个人了,她再过去竹筏就要一头偏沉,看了顾成风一眼,道:“你去楚韬那边去。” “好的。”顾成风一听小仙女发话了,屁颠屁颠的和楚韬两难兄难弟凑一起去了。 陆辰看到苏暮晚把顾成风赶走自己来到他身边,顿时笑逐颜开,嘱咐她:“你别靠水太近了,小心掉下去了。” “没事。”苏暮晚看着陆辰因为撑竹筏而臂膀肌肉鼓起,并不显得如何肌肉发达,却出乎意料的坚实有力。她笑道:“你成日里夸自己身体好,现在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陆辰调笑道:“这就算表现了?我能证明自己身体好的事还没干呢,你不是体会过一次吗?” 刚说完,苏暮晚抬脚踢了他一下。 陆辰马上求饶:“错了,我错了,乖晚晚别生气。” 他撑竹筏撑的认真,道:“放心,我自己也能让你好好游湖,再把你好好送回去。” 苏暮晚看了看,他们现在就在湖心,想回去就还要再撑回去,这一路就能把陆辰累的不轻了。 她冷声道:“好好撑吧,别撑到半途说累了撑不动。” 陆辰朝她讨好的一笑,转而又得意飞扬的撑着竹筏哗啦啦跑出好大一段距离。 他大笑道:“这点运动量,小意思。” 最后,陆辰果然没有说大话,他一气撑到湖边,除了呼吸急促点,完全不像顾成风他们那样疲累。 顾成风和楚韬顿时惊若天人,不住的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苏暮晚看到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第45章 白望川 陆辰在度假山庄的厨房订了几个菜,又和老板说好炖一个土鸡汤来喝,都交代好了才回了他们住的独层小院。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昨天他们游湖回来都累的不轻,尤其是顾成风和楚韬,回来吃了饭就喊着累了要休息。结果刚吃完饭没多久,陆辰还以为他们已经早早的睡着了,他们又拿着扑克牌跑来说要玩斗地主。 陆辰哪有心思陪他们斗地主啊,他时时刻刻在苏暮晚身边都觉得时间不够,正要把他们轰出去时,苏暮晚却说可以一起玩会。 他从来没见过苏暮晚还有和人对坐斗地主的时候,像是认识到她被压抑的另一面,整个人都活波可爱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如明珠一样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他们就这样玩到很晚,还叫了夜宵来吃,连苏暮晚的胃口都似乎变好了。 最后他们吃完夜宵又困又累,才各自散去了,今天全都睡到太阳高高升起才醒来。 睡醒后陆辰发现苏暮晚恹恹的不太有精神,所以就没再出去玩,而是在屋里躺着休养生息。 陆辰去厨房的时候苏暮晚正靠在秋千架上看书,此时他回来却发现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一本书展开倒扣在秋千上,看书的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陆辰悄悄从窗户往屋里看,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苏暮晚今天醒来就不怎么有精神,别是晕过去了吧。 他猛地把门推开,惊道:“晚晚,你怎么样?” 苏暮晚正睡的朦胧不清,被他一惊醒了:“怎么?” 陆辰这时才知道她只是睡着了,松了一口气,轻声哄道:“没事了,乖晚晚,你困了就睡吧。” 他在苏暮晚背上轻轻拍着,看着她又迷蒙的睡着了,叹了口气。晚晚身体还是太差了,再怎么想办法给她调理一下? 陆辰轻手轻脚的走出门,拿起秋千架上苏暮晚看到一半的书,书上的文字是他从未见过的字,像是某种久远的古字,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能看懂。 不是字能看懂,而是他在看到这个字时,脑子里自动就出现了字的意思。 书的封皮写着三个大字,意思是《凡间事》,下面有一行小字:白洛城奉上。 陆辰心中一动,他感觉这本书有些奇怪,尤其是下面的那五个小字。 圣廷的规矩繁多而又严谨,尤其是对苏暮晚的尊崇,所有人无不恪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连身为神君的顾寒如都不能例外。他看过别人供奉给苏暮晚的东西,每一个都像云间烟玉那样写明日期,再写上臣某某奉于吾主,或是臣某某尊奉于上。前者是较为亲近的臣子,后者就是关系不那么好的。 但是这本书,直接就写某人奉上,没有日期没有尊称,看上去不像是臣子的语气。 他翻到苏暮晚看到的位置,上面的内容写的是某处景色如何,有什么特产,发生过什么故事,像是一本旅游介绍一样。 这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陆辰又往前翻,从头开始翻起,翻了几页,目光突然定住了。 书的内容确实没有问题,但其中却有人写了标注留言,咋一看上去像是对去过的景点点评,但仔细去看却根本不是。 例如说这一页介绍的是星空中某处经常有流星划过,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留言却是:惟央,上次去看彗星流影,你看到中途就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你让顾寒如去了北城,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陆辰沉着脸又往下翻,隔着几页写着:惟央,岚山的桃花开了,你以前不是说等花开了要做桃花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来,想亲手做给你吃。不过你已经是灵尊上了,想必多的是人给你做,之前我曾见顾寒如做过,他跟着你很久很久了,一定知道怎么照顾你。 之后每隔几页就会有一段话: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听说你每隔千年就要去那里,不知你上次的伤好了没有?从你觉醒之后我就知道我们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你开始承担你护持天下苍生的责任,而我只是苍生中的一个。有很多次我都梦到你以前还不是灵尊上时,我们曾一起游历一起修炼,现在我已经修炼到很高,却还是追不上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灵尊上,是初始的规则,是天地之主,我虽不如你强大,但也想能帮到你,我真想代你去那里,这样你就不会每每重伤而回。 段正轩说你没有去旧山,你不是喜欢在那里看日出吗,为什么又没去呢?你心里不高兴吗?我听说岁寒宫结了厚厚的雪,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曾经说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后,但我没有做到,我很难过。 昨天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看上去瘦了些。你说让我安心修炼,说我既然已经登临高位,就要庇护下面的生灵,才不负神尊之名。可我不想做什么神尊,我只想做曾经与你一起的白望川,我叫白望川,字洛城,你叫苏静昭,字惟央。 …… 虽然留言里写的是苏静昭,但陆辰却有明悟,就是苏暮晚。他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中就已经有了答案。不然还有谁能得顾寒如段正轩两人跟随,谁又能成为灵尊上? 陆辰紧紧的攥住手中的书,他的眼神明灭不定,狠狠的瞪了几眼,眼中肃杀冷光大盛,身体紧绷着手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能把眼前的一切掀翻。 过了好久,他才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眼睛变得幽深难测,像是无尽的深渊。 陆辰艰难的克制自己暴虐的冲动,一屁股坐在秋千上,空着的手握紧又松开,指关节被大力握的咔咔作响。这样来回了十几次,他终于像是把怒火压下去了。 陆辰看着眼前的书,这里面的留言分明是一个爱慕苏暮晚的人留下的,或许连这本书都是那个人的。 那苏暮晚对他是什么感觉,她是否曾经喜欢过他?那个人能直呼她的名字,又认识顾寒如和段正轩,奉给她的书虽然用了奉这个字,但也不是作为臣子的名义送的。看里面的内容,他们曾经应该关系很好,所以才能用这种朋友的方式相处。晚晚为什么要留下这本书,而且还会拿出来看,她看的是书的内容还是留言? 她每次看到留言时是怎么想的?是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还是恨友人逝去?她是什么时候拿到这本书的,拿到的时候是否对书中的留言给予过答复? 想到这里,陆辰细细的把书又翻了一遍,里面并没有苏暮晚留下的任何字迹。 晚晚没有在书里有所表示,那他们有没有当面说过什么?那个人,那个叫白望川的人他还活着吗?他如果还活着,现在又在哪里,还是在喜欢着晚晚吗? 在晚晚长久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多少像白望川一样的人,他们也曾如此亲密的叫她的名字吗? 陆辰一面思索一面慢慢踱步到屋里,里面苏暮晚正在沉沉的睡着。她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时像折翼的蝴蝶,经过修养的面色已经不像刚进医院时那么苍白无力,透着淡淡的红。睡着的样子美好的如刚出生的孩童一般纯真,香梦沉酣的令人心中不自觉地柔软起来。 陆辰的心似乎静下来一些,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沉睡中的人,一时间竟凝固住了。 他想,晚晚是一个再好懂不过的人了,她有能力能承担,也有一颗柔然的心肠。 也许她只是感动于白望川对她的一片心才留下了这本书,就像他曾经那样强迫欺负过她,她也不曾假装喜欢我,用感情来报复我。她看重并尊重每一颗真诚的心,哪怕是她并不认同的,她也认为它们是应该存在的,而不是因为一时义愤否认其存在的意义。 她能够毫不在意的把这本书留在外面,说明她并不觉得这本书不能见人。 问题是她究竟是因为并不动情而不在意,还是因为太在意了才留下这本书? 晚晚她,究竟会不会动心动情? 她活得那么久了,是否曾经也有过让她心动的人? 陆辰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静静看着苏暮晚不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外面太阳下山了,屋里也变得一片昏暗。 苏暮晚睁开眼睛感觉屋里光线暗淡,她坐起身,却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来扶住她,把她揽在怀里。 陆辰难道不在?苏暮晚心里暗暗疑惑,她一转身,一个黑影出现在面前,静静地一动不动。 苏暮晚并没有被吓住,而是心中觉得怪异,她开口试探道:“陆辰?” ‘啪’一声开关被打开的声音,屋里灯光大亮,陆辰沉默着过来为苏暮晚穿上鞋子,照顾她起床,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苏暮晚虽然不知道陆辰怎么回事,但也看出来他心情不怎么好,眼神都透着冷光。她看了他两眼,不动声色的由着他伺候,最后接过他递来的茶。 苏暮晚看着陆辰似乎踌躇着想问她什么,这个问题一定挺严重的,严重到他似乎抑制不住的愤怒,还有深藏的无能为力的哀伤。 怎么回事呢?苏暮晚思考着,她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放在一边的《凡间事》这本书,她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 知道原因所在了,苏暮晚也不着急了,反正陆辰绝不是会忍住不问的人,他对于自己的事像是凶猛的野兽守护地盘一样凶狠,从不许任何人觊觎。 而陆辰呢,他一直偷偷观察苏暮晚的反应,看到她明明已经看到那本书了,却一字不提,假装没看见,顿时一股火气席卷而来,烧的他心肺都觉得喘过气一样的疼。 陆辰猛地喘了两口气,双手用力到青筋都爆出来了,站了好一会,突然掉头就走,脚步重重的出了房门。 苏暮晚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转头出了房门,又用力的把房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看着被甩上的门,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苏暮晚瞳孔一怔,眉眼低垂下来,眼角有冷冽的寒光闪过。不多时,她却又笑了,笑容没有一丝温度。 第46章 侵袭 陆辰一时怒火冲头从房间冲出来后就后悔了,但他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现在想来,从和苏暮晚在一起后,他就不断的后退,做小伏低的放低姿态,哪次两人一有争执不都是自己低头道歉。但这也没什么,他是一个大男人,宠自己深爱的女人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苏暮晚的脾气外柔内刚,两个脾气硬的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先低头。 从一开始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她,逼迫威胁侮辱了她,这一点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抹消掉这个错误。 所以他愿意宠着她惯着她,想尽一切办法为她好,所求的也只有两点,只要不离开他不糟蹋她自己的身体,那就什么都能依她。就算在感情上,也从没有非要得到她的回应,我爱她是我自己的事,她不爱我是我做错了或是我做的还不够。 他以为他是一直这样想的,哪怕付出所有的爱到最后苏暮晚还是不爱他,那也没有关系。但是他错了,在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在意识到苏暮晚留下了她曾经爱慕者的东西时,他既愤怒又嫉妒。 她能留下那本书是否是对那个人感情的侧面回应,如果她曾经回应过别人,又为什么对我的示爱从无表示?她明明知道了我为什么生气,却还是装作不知道,是因为她在书和我之间选择了书?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陆辰恨不得像那天一样狠狠的占有她,让她知道现在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他陆辰,而不是白望川或是任何别的男人。反正她现在也无法反抗,我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也要得到她的人!哪怕让她更恨我,我也认了。 但他再怒火攻心也还是忍住了,不说苏暮晚现在的身体是否受得了,就说他自己,也下不了这个狠心。他很确信,如果再发生一次像那天一样的事,苏暮晚或许还会忍下来,但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他了。苏暮晚的心并不是一味的柔软,而是将冷漠都藏在内里,一但下定决心,就绝不会有回环的余地。 苏暮晚只是她的表象,她的内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灵尊上,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就会露出冷漠无情的一面来。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心软是因为她是灵尊上,心狠也是因为她是灵尊上。 所以他强行忍住,不敢有动作。 他也不敢在屋里待下去,在苏暮晚的面前对着那本书,他怕会暴漏出内心深处的暴虐黑暗,不顾一切的拉着自己和她一起沉入深渊。 我爱她,我不能再伤害她! 陆辰沿着院子前面的青石板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迎面碰上了顾成风和楚韬两人,他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了。 顾成风和楚韬看到陆辰像丢了魂一样,对他们扫了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走了,疑惑的互相看了看。 顾成风问楚韬:“你猜他刚才有没有看到我们?” 楚韬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应该看到了吧,我们两个大活人杵在这里呢,他又不是瞎子,还能看不见?” 顾成风摇头:“我猜他没看见,你看他这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就是有只大象放在这里他也看不见。” 楚韬道:“他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 顾成风遥遥望了望他们住宿的小院方向,只有苏暮晚在的屋里亮着灯,突然恍然大悟:“我看他是和小仙女吵架了。” 楚韬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 顾成风道:“能让陆辰这副样子的,除了小仙女还能有谁?你看他对小仙女那劲,恨不得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样子,看谁的表情都像是要跟他抢人似的。” 楚韬明悟道:“这样说也是,他对着小仙女是有些太患得患失了,多和别人说两句话他都要管。不过也可以理解,对灵……小仙女这样的存在,确实很让人心里没底气。” 顾成风问:“所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劝劝他们?” 楚韬斜眼看他:“你敢去吗?反正我不敢管。” 顾成风看向房间的方向,迟疑道:“那我们,就当不知道?” 楚韬道:“就当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最忌讳别人干涉了。” 顾成风看看小院再看看远方,提议道:“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再出去转转?” 楚韬也怕他们回去的时候碰到苏暮晚,瞬间同意他的提议:“走,我们再转转,等要睡觉了再回来。” 两人商量好,立马像做贼一样悄悄跑了。 另一边陆辰漫无目的的走着,脑子里的想法像走马灯一样转个不停,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他在一条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上,路两旁是古香古色的落地路灯,只到人腰间那么高。灯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几朵花从黑暗中探出头来,被路灯笼罩在灯光下。 陆辰看着探出来的花,突然想起苏暮晚是最喜欢花的了,但她虽喜欢花,却也承认绿叶的价值。在她的心里,万事万物,哪怕是一棵草一块石子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众生在她眼里都是平等的。 就像那本书,无论它是否有留言,都有存在的意义。 或许她并不是多么的在意那留言,就因为心里没有特殊的想法,所以才能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如果她特意把书藏起来,那反而证明放在心里了。 他一时嫉妒上头,却忘了以苏暮晚的性格,如果她真的有喜欢的人,绝不会退缩不前,假装不知道。从白望川的留言可以看出来,他只是单相思,苏暮晚并没有回应过他的感情。如果苏暮晚喜欢他,怎么会让他一个人饱受相思之苦? 他明明知道的,苏暮晚对任何真诚的感情都珍重对待,却能放任白望川苦苦思恋,只能说她不想回应这份感情,因为她不喜欢他,所以无法回应。 是他心里的不安,是他对苏暮晚的患得患失,才使得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让他惊慌失措。 想到这里,陆辰心中大为懊悔,明明经过那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晚晚态度已经有了一点软化的意思,他怎么因为一本书就失去分寸。 现在怒火消去了,理智回笼,陆辰一下子回忆起他扔下苏暮晚跑出来,还敢在苏暮晚面前摔门而去,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晚晚现在应该很生气吧?我该怎么去哄哄她? 但是哄归哄,书和白望川的事还是要问清楚,不然他连睡觉都睡不着。 陆辰正思考着,突然远处夜色里传来一声惨叫,像是人垂死时绝望的呐喊,惊的他猛然抬头,向惨叫发出的方向望去。 这个时候陆辰才发现,太静了,周围真的太静了。 本来夏天的夜晚会有很多的虫鸣声,更何况是在郊外的度假山庄里。他周围都是栽种的花草树木,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但现在却寂静的有些吓人。 接着又是一声频死的惨叫声传来,在寂静的夜晚传的很远。陆辰分辨了一下,那个方向好像是山庄的四合院式的客房,因为比他们住的独层小院便宜,所以客人较多一些。 隔着一段距离可以听见很多人的喧哗声,好像很慌乱的样子,陆辰心里一慌,拔腿往小院的方向狂奔。 虽然不知道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寻常事。一开始的那两声惨叫绝不是一点小伤就能发出的,以他的曾经的经验来看,肯定是有人死了,而且死的不平常。 陆辰想起苏暮晚来之前说的话,如今的情形有很大可能是另一个世界降临了。而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苏暮晚还一个人待着,她身体太弱了,就算逃跑也跑不远,要是遭遇到什么该怎么办? 陆辰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怎么就能把苏暮晚一个人扔下?他就应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守在她的身边! 陆辰顾不得引起注意,拿出全身的力气一路狂奔回小院,在快要接近小院的时候,他猛然停下,愣在当场。 面前的小院只有三四个屋子还亮着灯,其中有一个就是他们住的那个。就着院子里的灯光,他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蹲在篱笆墙上,离他们住的屋子隔着一小段距离。 那是一个长得很吓人的东西,全身是暗红色的,四肢粗壮结实,爪子尖锐有力,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带着尖刺的尾巴左右甩动。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知道,它身上的各处肢体都是为杀戮而生的,尤其是爪子和尾巴,绝对能轻易刺穿人脆弱的身体。 原来被污染的怪物长这个样子。 虽然怪物一直待着不动,但陆辰绝不敢小瞧它的战斗力。现在他必须想办法过去,怪物离苏暮晚住的屋子太近了,他不能让晚晚一个人留在这里。 陆辰屏住呼吸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转过一个弯时,他看了怪物蹲着的篱笆墙下面一眼,瞳孔猛地一缩,血液都似乎冷的凝固住了。 在怪物的身下,躺着一个人,不,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具尸体。 那一瞬间陆辰还以为苏暮晚已经被害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虽然尸体穿着和苏暮晚一样颜色的衣服,但她的头发并没有苏暮晚的那么长。 陆辰缓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仔细观察怪物和它身下的尸体。尸体四肢残缺不全,脖子似乎被咬断了一半,身上血迹斑斑的已经凝固了。 此时怪物正好转过头来,陆辰这才发现它的嘴很大,尖锐的牙齿遍布整个口腔,占了整个头的一半还多。随着它转头的动作,牙齿间有鲜红的血滴落下来,只看它锐利的牙齿就知道尸体的脖子绝对是被它一口咬断的。 陆辰注意到怪物的嘴部虽然发达,但眼睛和鼻子却很小,小的和嘴巴比几乎注意不到,尤其是眼睛上面还蒙着一层白色的眼翳,不得不让人怀疑它是否能看到闻到。但它的耳边却很大,尖尖的立起,一看就知道听力很好。 陆辰正怀疑这个怪物是否是靠听力来捕捉猎物时,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了他的推测。 前方小道上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边跑还边不停的朝后看,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 他慌不择路的跑着,抬头看到静立不动的陆辰惊喜的挥手,虽然没有大声喊叫,但他逃跑的动静太大了。还没等陆辰反应过来,篱笆上的怪物尖尖的大耳朵动了一下,转身时后腿一蹬,速度疾如雷电,一把将那人按在爪下,大嘴一张就把脖子咬断了。 那人的惨叫声还没发出来就变成了血管里血液‘咕嘟咕嘟’往外冒的声音,怪物残忍的咬噬着他的尸体,霎时鲜血四溅,把青石板路都染红了。 陆辰小心的喘了口气,他基本确定这种怪物是听声音来杀人的。因为他离怪物比那人更近,但怪物却看不到他,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那人离怪物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却一下子就被发现并杀害,显然是他奔跑的脚步声惊动了怪物。 趁着怪物还没过来的空隙,陆辰慢慢的往小院挪动,他轻轻打开门口的篱笆门,又往前走了两步,惊喜的透过窗户看到屋里静静地坐着一熟悉的人影。 晚晚还在,她还好好的! 陆辰一直吊在半空的心放下一半。 因为怪物还在,虽然离的远了,但陆辰不知道它能听到的声音有多大,所以也不敢出声,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屋里去。 在经过秋千架快到门口时,陆辰余光一扫,猛地停住了。 因为怪物放弃了已经死透的尸体,几下奔过来,就落在他隔壁楚韬住的院子秋千上,秋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无比吓人。 这下陆辰动都不敢动了,这么近的距离,但凡一丁点声音,它绝对能听得到。 第47章 明悟 苏暮晚看着陆辰摔门而去,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动。 自从那天之后,陆辰对她进行严格的管制,连她出门都要带着十几个保镖。甚至她在别墅里住着,里面的管家保姆保镖会每隔半个小时就把她在做什么告诉陆辰,行动就有人看着,像是一个犯人似的。 她堂堂灵尊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陆辰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太过强烈,她可以理解他出于患得患失的心态而行为失衡,但不代表她就要完全接受。 何况他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对她一番盘查,从赵禺赵庭甚至顾寒如段正轩,好似随便一个男人就能让她动心似的。她是灵尊上,不是街边卖笑的女子,她想和谁说话还要经过他的同意吗?她愿意搭理谁不愿意搭理谁,那是恩出于上,所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连凡人君主都能做到的事,她是圣廷之主,天地之主,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区区一个《凡间事》一个白望城就能让他失去分寸,还敢在她面前摔门拂袖而去,谁给他的胆子!他也不想想,如果白望川真的能让她欣喜,还轮得到他陆辰如今如此胆大包天吗?从始至今爱慕她的人多了,难道每一个她都要放在心上?如果是这样,她的心要多大才能放得下? 真是不知所谓! 苏暮晚拿起被陆辰扔到一边的书,手指轻轻拂上封皮,说起来白望川这个名字好久都没再听过了,估计有数千年了吧,那时他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未觉醒,还不是灵尊上。 正因为他们曾经以朋友相处,相识的也只是未觉醒的她,所以她觉醒以后,他们既做不成朋友也做不好主臣,就那么稍显尴尬的相处。 对于白望川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就算不知道在她看到这本书里的留言时也知道了。怪不得那时顾寒如说白望川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做不成她忠心的臣子,所求到底不同啊。 一个抱着爱慕心思的人是无法只做一个忠心臣子的,所谓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就会想得到与众不同的待遇。就像陆辰一样,他为什么会如此患得患失,如此容易愤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付出的是真心,所以想得到的回报也是真心。 当他的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时,心态难免会失衡。这不是他能够控制住的,爱的越深,用的心思越多,就越难以忍受。 更别说她和陆辰中间还横亘着各种阻碍,无论是他们的身份问题,还是那晚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可忽视的。 这么算下来,他们两个注意要以悲剧收场,恐怕在陆辰的心里,这也是一段无望的爱情吧? 苏暮晚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这场以陆辰强行开始的荒唐,一旦开始了就不是他说了算了,最后的结局如何,什么时候说结束,全在于我。先爱上的到底要更吃亏一些,陆辰敢对我动心,就要承受招惹我的后果。若不然的话,他还真以为灵尊上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殊不知,一个能拯救世界的人,必然同样拥有毁灭世界的能力。 苏暮晚心里很快平静下来,镇定自若的安然看起书来。 至于陆辰,早晚还是会回来,且先冷他一冷。 她打定主意若无其事的看着书,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慢慢伸出手看了看。 四处弥漫的灵气似乎受到什么刺激一样震荡起来,伸手虚握,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弥漫开来,透着腐朽、衰败、疯狂的感觉。 苏暮晚明悟,是另一个被污染的世界降临了。那万分之一的概率,恰巧变成了唯一。 发生了什么事?寒如没有控制住局面吗?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人被杀时捂在嘴里没有发出的闷哼声,连带着重物落地的响声,这个声音不像是直接落在地上,应该是在篱笆墙上,所以才如此轻微。 苏暮晚静坐不动,听着外面的各种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睛的余光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一点点靠近小院,在秋千架前静立不动了。 是陆辰! 苏暮晚猛然起身,陆辰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但是这个时候回来也好,至少在她身边比外面安全多了。 苏暮晚注意到陆辰很久没有动静了,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隔壁像是秋千架发出的‘咯吱咯吱’不堪负重的声音,这个声音就像昨天她和陆辰一起坐在秋千上,因为大力重压而发出的。 苏暮晚明白了,一定是有一个重量很大的东西在秋千架上,所以陆辰才不敢动了。 想到这里,她起身,朝门外走去。 隔着一道门的距离,陆辰正与怪物对峙不动,那个怪物就停在隔壁的秋千架上,悠哉悠哉的似乎觉得秋千的晃动很有趣,长长的尾巴垂在地上扫来扫去,把院子里的草坪都扫成了白地。 陆辰汗滴一滴一滴的落下,哪怕汗如雨下也不敢擦一下,一滴汗水滴落在眼皮上,慢慢滑落下来,他闭了下眼睛,把汗滴眨落。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走动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走到了门口要开门出来。隔壁的怪物尖尖的耳朵慢慢竖了起来,似乎听见了这细微的动静。 不好! 陆辰眼睛猛然瞪大,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人慢慢打开门,秋千上的怪物一跃而起,跳过低矮的篱笆墙,尾巴利剑出鞘一般向房门口一刺。 此时陆辰什么也顾不上了,用尽全力猛地向前一扑,千钧一发之际双臂抱住苏暮晚倒在地上,甚至在这个时候他还记得苏暮晚身体不好,猛一摔在地上心脏会承受不住,还拿手臂支撑着缓了一下,不让她结实的摔在地上。 怪物的尾巴像箭一般刺穿了陆辰的身体,在即将碰触到苏暮晚时瞬间化为一团血气消失不见。 陆辰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一下。 苏暮晚摔在地上,虽然被陆辰手臂护了一下,也还是心脏刺痛,脑子里懵了一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看到陆辰重伤倒地,被怪物刺穿的伤口鲜血直流,在鲜红的血液里有一滴黑色的本源血滴落下来,被她右手中指上带着的灵戒吸收了。 苏暮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滴黑色的本源血被灵戒吸收,一瞬间所有的疑惑不解全都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你!竟真的是你! 她看着陆辰,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怪不得《凡间事》这本书只剩下最后一本了! 陆辰此时只觉得全身都似乎被拆散了,严重的伤势竟感觉不到疼痛,而是像四肢不存在一样,只有胸口被刺穿的地方还呼呼冒着鲜血。 他艰难的张口,只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晚晚,你没事吧?” 苏暮晚见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问自己好不好,深呼一口气才道:“你还问我怎么样,还是看看你自己的身体吧。” 陆辰当然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这么严重的伤势,而且怪物的尾巴似乎还带着某种腐蚀性,应该就是污染世界的那种力量,让他的伤越来越重,恐怕就算现在就在医院急救,也救不回来了。 他艰难的苦笑一下,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苏暮晚,柔声道:“晚晚,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自由了。”他说着,有一滴眼泪滴落下来。 此时陆辰只觉得命运弄人,他本以为他的最后一定是死在苏暮晚手上,却没想到现在就到达了终点。但他死的不亏,他救了晚晚一次。 苏暮晚叹了口气,道:“你扑过来干什么,这些被污染的怪物是伤不了我的,它们连碰都碰不到我一下。” 陆辰一滞,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我不能承受你有一点受伤的可能。”他这时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全身的血都快流尽了,他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苏暮晚,问:“晚晚,你能不能,别恨我了?” 苏暮晚一愣,冷着脸道:“想都别想,我说过要杀你,你不让我杀一次就别想我原谅你!” 还是不行吗?既然这样,恨我也好。陆辰眼皮渐渐沉重,在陷入黑暗前,他听到苏暮晚愤恨的声音:“陆辰,就算你这次因为救我而死,也不能代替我要杀你的事。” 那就等下一世你再杀我一次吧,这样下一世你也还是我的! 我的晚晚,我的! 眼前一片黑暗,然后寂静无声。 苏暮晚看着陆辰头渐渐低垂下去,俄而生息顿消,心中一股怒火涌上来,还带着无可奈何的感觉,一股气堵在心里,最后只能低声冷喝:“混账东西!” “我说要杀你就一定要亲手杀你,怎么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她说着,抬起带着灵戒的右手,放在陆辰的伤口处,灵戒发出微弱的紫光,紫光中混杂着黑色,经过苏暮晚的手掌,慢慢注进伤口。 被怪物贯穿的伤口就这么渐渐愈合,只留下衣服上的一个大洞。陆辰神态安详的躺在地上,呼吸声由微弱到强,若不是看他满身的鲜血还在,简直就像是睡过去一般。 苏暮晚收回手,起身时身体晃了一下又很快站直,稳稳地负手站在院子里,遥望远方的天空。 在她的眼中,天空已不是一片黑暗,而是散发着腐朽的红光,一个庞大的世界降临在地球之外,隔着空间维度慢慢侵蚀着蓝色的星球。 零星有被污染的怪物突破世界屏障进入地球,这些能够突破的怪物都是最弱小的东西,因为有世界屏障的阻隔,越强大的怪物越难以越界。但苏暮晚知道,如果放任不管,随着污染的加深侵蚀会越来越严重,那时才是真正的入侵。 苏暮晚遥遥望着天际,等待着。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悬挂在天空中的世界上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虽小,存在感却强的惊人。那个身影出现后只是一挥袖,众多妄图进入地球的怪物都被倒卷着甩回去了,不一会连天际的红色都慢慢变淡。 “顾寒如。”苏暮晚道。 隔着空间站立的顾寒如衣带当风,身型挺拔,一挥袖一转身都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但苏暮晚却可以看到,他身上雪白的衣服上沾着点点血迹,衣襟有些凌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被污染的世界并不是只有眼前的这一个,顾寒如要处理的也不止一个。 他对着苏暮晚缓缓屈膝下跪,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遥遥间有声音传来:“寒如叩见主上,恭请吾主圣安。” 苏暮晚开口道:“孤安,平身。” 顾寒如三跪九叩拜完才郑重起身,两人隔着遥远的空间对视一眼,顾寒如又是深深俯身一拜,带着天际庞大的世界身影慢慢变淡,消失不见。 一同消失的还有地球上被怪物杀死的尸体,以及人们对今夜的记忆。 天空又变成了熟悉的黑暗,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像是悬挂在天际的灯笼。 苏暮晚回身,看到陆辰躺倒在地上沉睡的身体,思考该怎么把他弄到床上去,还是干脆给他盖个被子,就让他在地上睡了? 陆辰在苏暮晚开门的一刻猛然扑过来,所以现在就倒在房间的正门口,要想进门还要从他身上跨过去。 苏暮晚想了想,回身坐在秋千上,右脚点地微微用力,随着秋千的晃动裙子的裙摆随风飘动,悠哉悠哉的晃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就不愁了,因为她看到不远处两个狗狗祟祟的身影沿着青石小路走过来,是顾成风和楚韬他们两个。 苏暮晚朝两人招招手,叫他们过来。 第48章 入侵 顾成风和楚韬两人遇到陆辰后不敢回小院,他们找服务员拿了扑克牌,跑到山庄四合院客房里找人打牌。 顾成风是一个很会交朋友的人,只在度假山庄待了两天就找到一个可以和他们一起斗地主的人,这个人叫唐西周。 唐西周住在四合院客房里,在一楼的一个小角落里,因为这个房间房费比较便宜。 他虽然叫唐西周,斗地主的本事却像是上周的,连输几次,玩的一肚子火气。 顾成风劝他:“只是玩玩嘛,娱乐娱乐,又不赌钱,输就输了,急什么?” 唐西周没好气道:“你当然不急,就你赢的最多。虽然我们不赌钱,但是一直输影响心情啊。” 楚韬在中间劝和:“我们再来一局,这一局不算。” 他本来是好意,唐西周却不干了:“我又不是输不起,玩牌可以输,但是要有牌品,这一把就是我输了,你们谁也别让我。” 三人又是一通吵嚷,最后还是又玩了一局,刚发完牌,猛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吓得他们全都一个激灵。 互相看了一眼,顾成风问:“发生什么事了?” 楚韬摇头:“不知道,不过听着叫的挺惨的。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唐西周手里抓着牌,推开椅子起身:“我去瞧瞧。” 顾成风和楚韬看到唐西周起来,也跟着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外面喧哗声炸起,带着人们慌乱的尖叫声,还有从没听过的古怪叫声。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头见唐西周还要往外走,伸手要拉住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唐西周打开门,朝外面问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全身暗红色的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就猛地扑在他身上,尖锐有力的爪子一下就把他的胳膊扯了下来,他手里的扑克牌撒了一地,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顿时惨叫声如杀猪一般响起。 惨叫声似乎刺激到了怪物,它张开大大的嘴巴,一口咬断了唐西周的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顾成风吓得张嘴就要高声叫出来,楚韬手急眼快的一把捂住他的嘴,朝他摇了摇头。 楚韬到底是在灵界待过一年,这一刻他反映极快,脑中在闪过几个画面后拼命屏住呼吸,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脏砰砰直跳,急促的喘气声让他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这时他发现趴在唐西周尸体上的怪物抬起头,它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眼翳,离他们那么近却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似的,茫然看了看四周,竖起尖尖的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楚韬放松呼吸轻轻朝顾成风示意,让他看怪物的鼻子和眼睛。惊魂未定的顾成风勉强稳定心神,朝怪物看去,也发现这怪物像个瞎子似的,好像看不到他们。 顾成风示意楚韬他已经明白了,让他放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两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两个静止不动的雕像,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什么也不敢干。 但人在紧张恐惧的情况下腿会控制不住的颤抖,更何况他们面前就是一个面目狰狞恐怖的怪物,刚刚和他们一起打牌的人的尸体还被怪物踩在脚下,鲜血四溅喷的地上墙上通红一片。 两人站着腿越来越抖,楚韬还发出了牙齿打颤的声音,顾成风用眼神示意他:把你的牙齿控制一下,它要听到了。 楚韬紧张的不行:我控制不住啊。 没等两人眼神交流完,怪物耳朵动了动,吓得他们腿抖的更厉害了。 在这种时候,越是想控制反而越糟糕,两人慢慢闭上眼睛,眼睛却干涩的很,应激到连眼泪也消失了。 就在他们以为要一命归西的时候,四合院大门口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声,怪物顿时被吸引了,一眨眼包括他们面前这个,连着三个怪物都快速扑过去了。 门口的叫声瞬间停止了,有鲜血喷溅出来,落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慢慢汇聚成一条鲜血溪流。 楚韬在怪物扑过去时就示意顾成风慢慢往屋里退,他们不敢关门,怕关门的声音把怪物吸引过来。在后退的过程中又看到一个人慌不择路的跑出来,被一条尖锐的尾巴贯穿心口,颓然倒在地上。 顿时吓的身体一震,差点尖叫出来。 两人一点一点的往屋里挪,最后缩在卫生间小小的空间里,坐在地上喘气。还不敢太大口的喘息,只能控制着呼吸慢慢的放松下来。 顾成风手指了指外面,楚韬摇了摇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归于一片寂静,静的没有一点生息。 顾成风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半晌才小声问道:“外面没有声音了,是人都藏起来了,还是被那东西杀光了?” 楚韬微微摇头,也尽量放低声音:“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杀光吧,我们都能发现怪物的弱点,别人只要冷静下来也一定能发现。” 顾成风显然不觉得,他道:“谁看到这东西还能冷静下来,不吓的尖叫就不错了。” 楚韬正要回答,‘嘭’的一声,房门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吓的他们顿时不敢说话了。 又静静听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人进来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成风摸了摸喉咙,说:“我有点渴了。” 楚韬瞪他一眼,道:“忍着,现在你敢放水出来喝吗?还是想喝马桶里的水?” 顾成风看了看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因为不知道怪物的听力有多好,万一它能听到水流声呢,所以他确实不敢放水来喝。他小声嘟哝:“要是逼急了我,马桶里的水也不是不能喝。” 楚韬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没说话。 顾成风往楚韬那边靠了靠,问道:“你觉得这些怪物是从哪里冒来的?” 楚韬翻着白眼:“不知道。” 顾成风又问:“是不是像小说上写的灵气复苏了,所以牛鬼蛇神又都冒出来了?” 楚韬道:“灵气复苏也不会有这种怪物吧?我看说不定是什么野生动物被污染了。或者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顾成风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知道灵气复苏会出现什么东西?看它们这样也不像外星人,你说,你以前是不是见过这东西啊?” 楚韬没好气道:“没见过!我去哪见这么古怪的东西去?” 顾成风诧异:“那你以前失踪的时候没见过吗?我看你反应那么迅速,还以为你见过呢。” 楚韬道:“我是去见过世面,但不是去见怪物。” 顾成风了然:“所以你才会在失踪回来后迷上了灵异的东西,你怎么不跟着学两手,这样我们就不用躲在这里了,出去大杀四方拯救世界,多带感。” 楚韬横他一眼,嫌弃道:“你就做梦吧,你以为超凡力量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顾成风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不然楚韬和陆辰失踪回来后也不会还是这样,从没有显露过任何不同寻常的力量。他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些怪物不会一直都在这里不走了吧?我报警行吗,用枪能把怪物打死吗?” 楚韬迟疑道:“应该不能吧。我听说超凡力量只有超凡才能对抗。” 顾成风问:“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小仙女?” 楚韬断然否认,道:“当然不是,小仙女哪有功夫理我。我们先在这里待着,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回房间,小仙女在那里,我们去了就安全了。” 顾成风心里燃起一点希望:“那如果我们回不去,小仙女会来救我们吗?” 楚韬也不知道会不会,但他还是回答:“应该会吧。陆辰不也在外面吗?” 顾成风道:“我们出来的时候陆辰也出来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这个楚韬倒不是很担心,他说:“陆辰比我们有本事多了,更何况他在小仙女身边那么久,多少也学到一点东西吧,保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顾成风点头:“那就好。所以现在还是我们这里最危险,我们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楚韬道:“再等等看,我们一会悄悄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两人商量好等过会还没有声音就出去打探情况,又坐了一会,外面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怪异叫声,这叫声他们才听过不久,就是外面的怪物发出来的。 奇怪的是,怪物的叫声像是由近到远,从不远处慢慢声音渐小,最后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顾成风道:“怪物好像走了?” “我们出去看看。”楚韬下了决心,见顾成风也同意了,就慢慢的推开卫生间的门,脚步轻轻的往外走。 像是怕踩到地雷一样,他们脚步轻缓的挪到门口,外面一片寂静,除了尸体和血迹什么都看不到。 楚韬正要再往外走一点,感觉衣服被拉了一下,他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顾成风。 顾成风朝他眨眼,手指指向地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楚韬低头,惊奇的发现被怪物杀害的尸体还有满地的狼藉在他们的注视下慢慢消失不见,过了一会,连被怪物撞毁的门都被复原了。 两人面面相觑,眼看着眼前一切都恢复到原样,要不是他们确定真的看见了怪物,还以为是一场幻觉。 “这是怎么回事?神迹吗?”楚韬疑惑道。 但当他们真的以为所有一切都恢复到之前那样时,在屋里躲着的幸存者出来的时候,看到零星的几个幸存的人,才终于意识到,并没有复原。 死去的人是真的死了。 奇怪的是幸存的人出来后全都满脸疑惑,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没有惊慌没有哀伤,像是之前的变局并没有经历过,也并没有人死去。 明明那些死去的人中肯定有他们的亲人,但他们却像是遗忘了一样。 顾成风和楚韬都很确定,就像他们记得和他们斗地主的人叫唐西周,死在了怪物手里一样,是真的有人死了。但这些死人的存在却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抹去了,包括那些怪物,除了他俩,没有人再记得他们。 最终,两人像是逃命一样逃出了四合院,带着满腔的疑惑,奔向小院,去找苏暮晚去了。 第49章 真相 苏暮晚坐在秋千架上朝顾成风两人招手,笑道:“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我把他搬到床上去。” 顾成风和楚韬一进门就吓了一跳,眼中是陆辰满身血迹的倒在地上,还以为他被怪物杀了。听到苏暮晚的话才靠近一看,看到陆辰胸口衣服破了一个大洞,简直和四合院里被怪物尾巴贯穿的人伤势一摸一样。再看他身上,竟没有一点伤口,呼吸声平稳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又偷偷看了看苏暮晚,相互震惊了一下。 虽然地上门上的血被抹消掉了,但只看陆辰身上的血迹就知道他绝对受伤不轻,却还活得好好的,连如此致命的伤口都愈合了,直让人惊叹小仙女的本事到底有多大,竟能让人起死回生。 做为知道苏暮晚真实身份的楚韬,他只是稍有一点反应就克制住了,注意到顾成风从看到陆辰的伤后一直偷偷看苏暮晚,瞪了顾成风一眼,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把震惊表现的那么明显。 两人合力把陆辰抬到床上,还很体贴的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才回到院子里。 苏暮晚见他俩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失笑:“想问什么就问吧,趁我现在心情好,可以给你们稍微解惑一下。” 顾成风和楚韬互相换了一个眼神,还是楚韬先开口问道:“那些怪物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暮晚晃了晃秋千,道:“你们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要知道以后它们不会再出现了就行。” “为什么不需要知道?”楚韬追问道。 苏暮晚道:“因为如果你们知道的太多,它们就还会再来。” 顾成风继续问:“那那些死去的人呢?还有剩下的人的记忆,好像都没有了。” 苏暮晚说:“就是因为不能被人知道,才要消除所有人的记忆,而那些尸体,”她顿了一下,才道,“要想让所有人都忘记,就要抹消掉与之有关的任何东西,只要有一点剩余,就有可能成为引子,再把那些东西引来。到那时就不只是这点小怪了,而是更严重的局面,甚至是末日到来。你们应该听说过克苏鲁神话故事,知道就是罪,就是隐患。” 顾成风抹了一把脸,他觉得有些控制不住想流泪的感觉:“那些人死了,连尸体都不能留下,甚至他们的亲人都不记得他们,这不是完全抹掉了他们存在的一切痕迹吗?他们……”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 苏暮晚明白,顾成风这是物伤其类了。她道:“我也知道这样对他们不公平,但是不这样做就会死更多的人,甚至把整个地球都毁掉。拿他们和整个地球相比,你会选谁?” 会选谁,这几乎是不用犹豫的事。顾成风和楚韬沉默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暮晚看他们沉默不语,又继续道:“你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如果你知道它们是怎么形成的,就不会说这些没用的话了。” “它们是怎么来的?”楚韬一听似乎还有隐情,忙问道。 苏暮晚笑了,笑中是看不出来的复杂和无奈:“虽然它们是被污染的,但其实污染的最终源头还是人类乃至任何有生命有智慧的种族自己造成的。智慧种族会产生愤怒、嫉妒、贪婪等等负面情绪,释放出黑暗的力量,这些力量压过了喜悦、宽容、满足等正面力量,就会压制住光明生机力量,世界才会腐朽,生命变成怪物。” 顾成风和楚韬脸色沉了下来,听她继续说:“所以每一个被污染的世界,每一个变成怪物的人,都是宇宙所有智慧种族自己造成的,包括你们也都是一样,谁都摆脱不了这个责任。” 一句话如黄钟大吕,震荡人心,让两人瞬间呆住了。 苏暮晚并没有说谎,虽然荒墟是宇宙终结之末,但他只是构成世界形成的另一个规则。在宇宙之初,光明与黑暗交汇才诞生了宇宙,诞生了生命,拥有这两种力量才是一个完整的宇宙,光明与黑暗缺一不可。 所以,虽然是荒墟失控后黑暗力量才开始污染世界,但他为什么会失控呢?当然是宇宙中的黑暗力量太多了,多到荒墟快装不下了,才会失控。归根到底,还是各个智慧生命自己造的孽,如果每个人都是美好而单纯的,又怎么会产生那么多黑暗力量? 如果没有那么多黑暗力量,荒墟就不会失控,她这个光明规则的化身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她又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所有人不可能都是纯真美好的,宇宙也最终会走向毁灭。她现在做的,也不过是给走下坡路的车时不时的踩一下刹车,不让它直接掉进深渊里。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但怎么治本呢,总不能把所有智慧生命都杀了吧?或者把他们的负面情绪都抽掉?但只要还有智慧生命,就不可能杜绝黑暗。而且若真的杜绝所有黑暗,那只剩光明的宇宙也存在不了多久,说不定毁灭的更快。 光明是阳,黑暗是阴,唯有阴阳力量同等才算是平衡。 苏暮晚笑问:“现在还觉得那些死去的人可惜吗?” 顾成风和楚韬两人无话可说,照苏暮晚的话来说,这些死去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甚至连死人自己都不是无辜的。 苏暮晚挥手:“行了,你们知道了就好了,别想太多,你们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别制造负面情绪就已经是在为全宇宙做贡献了。” 说完又撵他们:“你们可以走了,别来烦我就行。” 两人踌躇了下,一副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 苏暮晚挑眉:“怎么,你们还有事?” 楚韬道:“那些人的记忆都被抹去了,我们的是不是也要被抹去?” 苏暮晚问:“你不想忘记?” 楚韬道:“是,但是如果因为我们记得会再把怪物引来,那给我们抹消掉也行。” 苏暮晚微微一笑,挥手赶他们:“你们想记得就记得吧,有我的庇护,你们算是漏网之鱼,但你们无法与除知道此事的任何人说,只能藏在心里。其实我倒觉得你们应该忘记,整个地球,只有你们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未必是好事。” “我只是不想做一个无知的人。”楚韬道。 苏暮晚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两人朝苏暮晚鞠了一躬,各自回房间了。 苏暮晚又在秋千上晃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回到房间。 房间里陆辰还在睡着,苏暮晚看到他就算睡着眉宇也凌厉的吓人,五官立体如刀刻,不由得微微笑了。 陆辰啊陆辰,要不是今天知道了你到底是谁,我还真以为我这个灵尊上如此无用,竟被一个凡人拿捏至此。 她慢悠悠的在窗边坐下,遥望远方天际,过了一会又把《凡间事》拿出来,准备就放在眼前,力求让陆辰醒来就一眼能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慢慢的太阳出来了,朝霞渲染的天空一片橙红色,有万道金光散出,涤荡了所有夜晚的黑暗。 陆辰只觉得眼前光影陆离的像是有很多东西从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一滩斑斑血迹里,他猛地一惊,高声叫道:“晚晚?” 一下从床上坐起,他左右张望,看到窗前安静看书的身影时,才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后,陆辰才发现自己身上虽然还是血迹斑斑,甚至胸口衣服破了一个大洞,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伤口。除了失血过多造成的眼前眩晕之外,再没有别的不适。 陆辰猛地从床上爬起,在下床时脚步踉跄了下,差点栽倒在地。 他稳住身体,快步走到苏暮晚面前,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她,看到她安稳的坐着,脸色并不如何苍白,才放下心来。 陆辰很清楚自己的伤有多重,这么重的伤却能睡一觉就好了,他没法想象苏暮晚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来救他,她的身体又怎么能受得住。 如果需要苏暮晚付出巨大的代价来救他,那他情愿等到下辈子再让苏暮晚杀他一次。 “晚晚,你没事?”陆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苏暮晚漫不经心的道。 “别骗我了,你要把我救活,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伤,快让我看看。”陆辰说着,伸手要把苏暮晚拽起来仔细检查一遍,一眼看到她拿在手里的书,脸色一沉。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苏暮晚的身体,只能先把书的事放在一边。 苏暮晚顺着他起身,让他看了又坐下:“我说了没事。” 苏暮晚暗笑,她当然没事,虽然要救陆辰确实需要灵力,但这能量大部分是那滴黑色本源血里出来的,她只是激发了里面隐藏的能量而已。严格来说,是陆辰自己的能量救了他自己。要是没有那滴本源血,只凭苏暮晚现在的身体,想救他就难了。 “没事就好。”陆辰虽然对苏暮晚是怎么救他的还心存疑惑,但是只要晚晚没事,那就什么都好。 放下心里这件大事,陆辰眼睛开始不停的往《凡间事》上瞟,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过了一会,又变成了‘你最好老实交代这是怎么回事’的眼神。 苏暮晚才不理他,偷笑着看他坐立不安的模样,只当没看见。 陆辰等了一会不见苏暮晚理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把苏暮晚揽在怀里,求道:“乖晚晚,我的祖宗啊,你就别再遛我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看到苏暮晚还是没动静,他拼命把人往自己怀里揽,弯腰把下巴放在苏暮晚肩膀上,凑过去耳鬓厮磨的连声求饶:“晚晚,乖宝宝,快告诉我吧,这本书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是不弄清楚,是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着的。求尊上可怜可怜我吧,臣在这里给你作揖了,不行我给你磕一个?” 陆辰说着放开苏暮晚膝盖一弯就要下跪,还没跪下去就看到苏暮晚嘴角上扬,微微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啊,你又逗我,真把我当傻狍子耍了!”陆辰哭笑不得的抱住苏暮晚,往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苏暮晚终于笑出声来,伸手把陆辰贴在她耳边的脸往外推:“这是你自找的,还敢在我面前摔门,你胆子不小。”说着说着,像是又想起被甩上的门,神色一冷,脸瞬间沉下来了。 陆辰一看这还是在生气啊,连忙又哄又求的求原谅,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才把人哄的脸色稍霁。 趁热打铁又问书和白望川的事,陆辰道:“乖晚晚告诉我这本书怎么回事吧,还有白望川,他又是谁?” 苏暮晚冷哼一声,道:“这件事很简单,我与白望川认识是在数千年前的事了,那一世我觉醒的晚,所以和他也算相识一场。但相识的是苏静昭和白望川,是未觉醒之前的我,虽然都是我,但还是不太一样。” 她说着叹了口气:“我觉醒之后成为灵尊上,每天要忙着拯救世界,而且那时处于乱世,到处都很乱,每个世界之间相互征伐的很严重。我把几个闹的最厉害的狠狠打了一顿才消停下来,每天都忙得很,哪有时间管别的。白望川他修行天赋不错,后来也算登临高位,被封为神尊,也算是我半个臣子吧。” 陆辰诧异:“他是神尊,难道比顾寒如的神君还厉害?” 苏暮晚摇头:“他和寒如怎么能比,寒如是神君又不只是神君,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白望川他是神尊,是因为他最高只能做到神尊之位,论战力,两个他也打不过寒如一个。” 陆辰脸色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虽然苏暮晚说白望川不如顾寒如,也算是说明了她确实对他没意思。但是又夸了顾寒如,哪怕他知道顾寒如只是一个忠心的臣子,他也还是高兴不起来。 但他总不能把苏暮晚身边的所有人都打出去,没奈何叹了口气,陆辰又问道:“那《凡间事》呢?你为什么把有白望川留言的书留在身边?” 苏暮晚挑眉:“那是因为这本书只剩下我手里的这一本了。” “什么意思?”陆辰不解。 苏暮晚的目光变得有些奇怪,似乎看透了什么又似乎无奈的感觉:“说来也怪,白望川给我这本书不久,所有《凡间事》书籍都突然被黑暗力量腐蚀了,莫名其妙的这本书再也不能印刷传播,只有我手里的这本因为我的力量才保存下来,所以我想看里面的内容就只能看这本有留言的了。” 陆辰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他疑惑道:“黑暗力量为什么连一本书都要腐蚀,这本书有什么奇特能力吗?” “是啊,黑暗力量为什么那么闲得慌呢?”陆辰听到苏暮晚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有些嘲讽的意味,“大概,就是因为我手里有留言的这本?” “恩?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不让人在书上留言?”陆辰若有所思,这操作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或许吧。”苏暮晚好似不那么想知道原因,她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原因,还要再别扭吗?” 陆辰闻言把刚才的疑惑扔到九霄云外,笑着摩挲苏暮晚的手:“不了不了,我怎么会不放心晚晚,我知道你最好了。” 对于他言不由衷的话苏暮晚报以一声鄙夷的冷笑,把他手一拨,就要站起身来。 刚一起身,苏暮晚就感觉眼前一黑,胃里也针扎一般刺痛起来,身形不稳的往下倒。 陆辰听见苏暮晚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直往下倒,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叫道:“晚晚,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他以为是苏暮晚救他的后果,一时急的额头青筋直跳。 苏暮晚缓过劲来,捂着胃部,咬牙道:“胃疼。” “怎么会胃疼?”陆辰要把苏暮晚抱到床上,但一用力就听见一声疼痛的闷哼,顿时不敢动了。 苏暮晚咬牙切齿的怒道:“我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你说为什么胃疼?” “你要气死我,怎么不……”陆辰话说到一半收到苏暮晚一记冷眼,突然想起来她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了。 昨天他去厨房点好晚饭,还特意让炖了鸡汤,结果刚回来看到《凡间事》怒发冲冠,摔门而去又发生污染世界降临的事。 “想起来了?”苏暮晚冷笑。 陆辰既尴尬又心疼,轻轻把苏暮晚抱起放到床上,打电话给秦越,让他快点安排送饭来。 至于度假山庄,经过昨晚的浩劫只怕没有人能做饭了,还是在外面订饭吧。虽然外面也可能有所损失,但总不会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吧。 陆辰在房间里一通翻找,找出一些袋装饼干之类的吃食,哄着苏暮晚先吃点垫垫肚子。 乖晚晚本来胃就不好,万一再饿伤了可怎么好? 第50章 练胆 秦越赶到度假山庄送来了饭食,陆辰让苏暮晚半坐在床上,靠在他的怀里吃完了饭。 之后陆辰才自己风卷残云般填饱肚子,又各自洗了澡换好衣服,叫上顾成风和楚韬两人一起开车回去。 回到北乡苑的家里,楚韬只坐了一会就被他妈妈的电话叫走了,只有顾成风死活不肯走,他被夜晚的变局吓得不清,认为只有待在苏暮晚这边才最安全,死活求着让他在这里多住几天,权当作疗伤。 为了表示他是一个有用处的人,还把院子里找人装修的事揽在身上,发下豪言壮语,一定会交给他们一个有品味有意境的院子。 陆辰被他缠着烦的不行,只能答应他的请求,并且警告他必须严格按照图纸要求来建设,绝对不允许自主发挥。因为陆辰对顾成风的审美风格太了解了,如果按照他的审美观来建设,很快就会收获一个地主老财家豪奢庸俗的小院。 其实陆辰之所以这么容易就答应顾成风的要求,只是因为他有一件更烦心的事要做。 苏暮晚的胃本来就有轻微衰竭症状,从度假山庄回来后似乎更严重了,连陆辰找来的大厨做的饭也不怎么有胃口。陆辰为了能让她多吃几口饭,绞尽脑汁的想办法。 苏暮晚面无表情的看着陆辰端来的汤,转过头假装没看见。 陆辰拿小碗盛出一碗汤,着急的蹲在苏暮晚身旁,苦口婆心的劝说:“乖晚晚,你就先尝尝味道,你不尝怎么知道不好喝呢?” “不尝我也知道不好喝,”苏暮嫌弃道,“当归姜丝羊肉汤,全都是我不喜欢吃的,组合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好喝?” 陆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羊肉,觉得它味道太重,但是这个羊肉是我专门弄的农家放山上散养的,就像散养的鸡一样,鸡汤你不是喝着也说不错吗?” 苏暮晚眼睛撇了汤碗一眼:“鸡和羊能一样吗,你别想骗我了。” “怎么不一样了?”陆辰急道,“这个我尝过,绝对没有腥味。” 说着,把汤勺往苏暮晚嘴边放:“啊,张嘴。” 苏暮晚脸往一边扭,陆辰手里勺子马上跟着转,苏暮晚又扭回来,陆辰再跟着转。这样来回几次之后,苏暮晚见陆辰没有一点不耐烦,大有继续跟她耗下去,耗到妥协为止的意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陆辰一看她有软化迹象,很快抓住机会连哄带骗的喂了一碗下去。 苏暮晚喝了第一口就知道陆辰说的没错,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法子,羊肉汤里确实没有一点腥味。她知道,为了能让她多吃点东西,陆辰这几天想尽了办法。但她并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了之后胃就不舒服,这样折腾两次之后她就不想费劲了。 反正不吃也难受,吃也难受。 不过有一个人一直惦记着你,这却是一件很暖的事。苏暮晚不是缺少关心她的人,而是觉得陆辰给她的感觉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行了,你也喝点吧,你之前留了很多血,我能为你治疗伤口,却不能给你补血。”苏暮晚咽下最后一口汤,说道。 苏暮晚难得直接的关心使陆辰高兴极了,他盛了一碗汤‘呼噜噜’的喝完,笑嘻嘻的说:“还是晚晚对我好。” “是吗?”苏暮晚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笑了笑。 你现在觉得好,以后可未必了。 陆辰觉得她这个表情似乎别有深意,他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对话,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抬头看到苏暮晚起身往外走的背影,陆辰摇了摇头,叫人收拾好桌子,就回书房了。 从苏暮晚住院开始他就没怎么管过公司的事,现在已经堆积了不少文件等待处理,秦越刚刚送东西过来,现在正在书房等他。 苏暮晚沿着门前的紫藤萝长廊往荷花池的亭子走,走到半路看到顾成风坐在长廊边的休息椅上拿着平板在看电视,她喊了一声:“顾成风?” 顾成风被这一声喊吓得大叫一声,差点把平板给扔了。抬头发现是苏暮晚才深呼一口气,道:“小仙女,你突然喊我,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苏暮晚挑眉:“你怕什么?” 顾成风道:“这个鬼快要出来了,你突然喊我一声,我还以为鬼来了。” 苏暮晚走近一看,平板上暂停播放的画面,是一个黑蒙蒙的屋子,一只惨白的手从屋顶上伸出来,还挺有恐怖氛围。 她用莫名的眼神看着顾成风,问道:“你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看?” 顾成风殷勤的请苏暮晚坐下,道:“就因为害怕所以才要看,这样看多了习惯了我就不害怕了。为了减少恐怖气氛,我都没敢在屋里看。” 苏暮晚微笑:“那你看了胆子练出来了吗?” 顾成风尴尬:“好像没有。” 苏暮晚道:“不仅没有,还越来越害怕了是吗?” 看到顾成风一脸踌躇,苏暮晚往后靠在紫藤萝花架上,是一个很悠闲的姿态:“你会害怕是因为知道自己弱小,如果真有鬼在你面前,你拿它没有办法,它却能杀你。人的恐惧不仅来源于未知,还有对所面对事情的无能为力,所以你恐惧于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无力感。” 顾成风点头:“所以如果我拥有可以杀死鬼的力量,那我就不会再害怕了。” 苏暮晚道:“胆子不是光看看就能练出来的,而是需要真实的经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像那天晚上你和楚韬就表现的很好,只要你多经历几次这样的事,并且没有被吓破胆子,很快就能历练出来。” 顾成风连连拒绝:“有那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以后每天都面对那些怪物。”他又小声问道,“你说的,那些怪物不会再出现了对吗?” 苏暮晚点头:“是,暂时不会吧。” “暂时?”顾成风声音瞬间拔高,“可是你不是说以后不会再有了吗?” 苏暮晚很平静的说:“如果一直在我的控制之下当然不会再有,但是你知道人类是一个很会作死的种族,他们总会有人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想尽办法接触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东西,妄图掌握强大的力量,所以哪天发生有人特意把怪物引来的事情我都不会惊讶。而且怪物是怎样产生的,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顾成风苦恼的抓头,他自己就是人类,当然知道有些人是多么的能作死,就看经常有什么玩笔仙游戏把自己玩进去的传言就能看出人的本性了。他问道:“所以我们人类其实一直都处于危险之中?那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苏暮晚道:“怎么解决?把所有智慧生物都杀了?这倒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她若有所思的点头。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顾成风一看,她还真的去思考要怎么一劳永逸的问题了,赶忙阻止:“你不会来真的吧?” 苏暮晚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如果我真的这么想,人类早就灭绝了。” 顾成风闻言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能这么说难道还真有毁灭世界的力量,小仙女这么牛逼吗? 他期期艾艾的问道:“小仙女,你们那什么超凡力量,我能学吗?” “你想跟我学?”苏暮晚看着他问道。 “我就是想知道超凡力量是怎么被人掌握的,总有一个办法吧?”顾成风道。 苏暮晚摊手:“我从诞生起就是超凡,你们人类怎么修炼的我只略懂。” “那你和我说说人类怎么修炼的。”顾成风道,说完他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们人类?你不是人类吗?” 苏暮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当然不是人类,我生而神圣,怎么会是弱小的人类呢?” 顾成风大惊:“所以,你,你真的是一个小仙女?不是说着玩的?” 苏暮晚微笑。 顾成风大惊失色。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陆辰在后面问道。他看着眼前两人的表情疑惑,晚晚还是一贯的从容淡定,只是眼中却有些深藏不露的戏谑。顾成风长大嘴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成风跨步走到陆辰面前,小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小仙女不是人?” 陆辰瞪眼,万万没想到顾成风敢当着苏暮晚的面骂她! “她真的是一个小仙女,不是假的。”顾成风继续道。 陆辰恍然,原来是说的这件事,他还以为顾成风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呢。 “我知道啊。”陆辰随口应道,眼神和苏暮晚对上,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绝对听到了顾成风自以为小声的话。 “你知道?”顾成风惊讶,很快又想起来陆辰肯定比他知道的多,那能知道小仙女不是人类的事也不奇怪。或许不只是陆辰知道,楚韬可能也知道。 陆辰不想纠缠这个话题,他问顾成风:“你不是说院子装修的事交给你了吗,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说闲话?” 顾成风道:“装修有工人在,哪需要我一直看着,你又不许我自由发挥,就跟着图纸来有什么好操心的。这都装了十来天了,很快就能装好了。” 陆辰道:“正好装好了你就快回你家去,别天天在晚晚面前问这问那的,你不觉得你很碍眼吗?” 顾成风道:“我每天都不敢往你们两个跟前凑,就这你也嫌弃我。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小仙女都没嫌弃我呢,结果你让我干完活就要把我扔了。” 陆辰才不管他抗不抗议,打定主意等院子装完就把他扔出去,不然这么大一个电灯泡杵在家里,也太碍事了。 “晚晚,你该去睡午觉了。”陆辰对苏暮晚道。 苏暮晚失笑:“你每天催我睡觉吃饭比闹钟还准时,不是有公司的事要忙吗?” 陆辰笑道:“公司的事哪有你重要。你别老和顾成风说话,他每天闲着没事干,你还要多修养呢。” 苏暮晚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连她和别人说两句话都要吃醋的人,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陆辰笑着拉住苏暮晚的手,像哄小孩一样哄她,一会就把人哄进屋里了。 顾成风在陆辰和苏暮晚说话的时候就很有眼色的跑了,指挥着工人把要做假山造景的石头运过来,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干得起劲。 为了尽快完工,陆辰给工人开的工钱很高,再加上材料运送的也很及时,小院终于在七月份的时候完工了。 顾成风虽然觉得自己的心灵创伤还没有恢复,但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小院一完工,很快就收拾东西麻溜的走了。 陆辰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之前被怪物伤到而造成的失血过多早就修养好了。他前段时间都没怎么管过公司的事,各种事务堆了一堆,每天家里公司两点一线,忙的脚不沾地。 第51章 不堪一击的情敌 盛夏时节,明媚阳光下的荷花池波光粼粼的发着金光,亭亭玉立的荷花被太阳晒的有些蔫蔫的,水池里的鲤鱼也像是睡着了一般躲在荷叶下不动。 苏暮晚坐在亭子里,倚靠着柱子听知了声声催人,正晕晕欲睡之时,她听到一旁手机响了一下。 拿过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措辞十分恭敬有礼,落款上写着“臣赵庭敬上”五个字。 苏暮晚微微一笑,想了想,拨通了陆辰的电话。 此时陆辰正在京味楼吃饭,对面坐着的是与广达一直有合作的合作商。之前他们有一个大合同要做,忙到现在合同上的单子都做完了,所以才一起吃个饭。 他们点了一桌子的菜,还叫了其他几个老板一起,人多了也热闹,因此大中午的就喝上了。 陆辰虽然年纪是他们中最小的,但是他出自陆家,又执掌广达这么大的公司,所以他表示不喝酒之后,众人稍稍客气一下也没人非要强迫他喝。 陆辰看着包厢里缭绕的烟雾,心里想着结束了要先去洗个澡再回家,不然带着那么浓重的烟味回去,对晚晚的身体不好。 他已经和家里能与苏暮晚接触的人都说过了,谁也不准在苏暮晚面前抽烟,严格遵从医嘱,杜绝所有香烟和二手烟。 正盘算着去哪里洗个澡,突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陆辰听到铃声心里既惊讶又高兴,因为这个铃声是他专门为苏暮晚设置的。 陆辰拿起手机往门外走,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笑道:“晚晚,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电话里传来苏暮晚气定神闲的声音:“我打电话告诉你一声,我要出门去见个人。” 陆辰脸色一变:“去见谁?” “赵庭。”苏暮晚道。 一听这个名字陆辰的脸就拉下来了:“你去见他干嘛?” 苏暮晚道:“我接受了他的效忠,见我自己的臣子自然是有事。” 陆辰知道不能拦着苏暮晚去见人,不然她肯定是要生气的,所以他语气飞快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去哪里?我马上就回去,跟你一起去。” “我去京味楼,不用你回来,我现在就出门了。”说完,就挂了。 陆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骂了一句“该死的赵庭”,叫秦越过来去和合作商说有事要先走。 刚要走时被包厢吃饭的一个老板拉住了,拽着又应酬了一会,陆辰才找到机会脱身。 既然苏暮晚要来京味楼,陆辰准备在大门口等着她过来,守株待兔。 他顺着楼梯往下走,拿着手机给秦越打电话让他送一套衣服过来,刚走到大厅就被人叫住了,转过身是一个稍有熟悉的身影。 甘甜薇今天和朋友也在京味楼吃饭,吃完后结账准备再去做个美容,一眼看到前面的一个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人,连忙叫住他:“陆辰哥!” 陆辰朝她点头示意:“甘小姐。” 甘甜薇人如其名,笑容甜美像是蜜糖一般:“陆三哥还是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 陆辰心里有事,不想和她多说,匆匆道:“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聊了。” “陆三哥,先别走,我有事和你说。”甘甜薇赶忙叫住他。 陆辰停住脚,甘甜薇所在的甘家与陆家算是世交,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想让甘甜薇没面子,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要说什么。 甘甜薇对和她一起吃饭的女孩子说:“瑶瑶你先在外面等我。” 她的闺蜜也是认识陆辰的,只是不太熟也没见过几面,闻言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有事说吧。“陆辰看了看门口,没有看到苏暮晚的,心里计算着时间,知道她应该还有一会才能到,就放下心来,听甘甜薇说什么。 甘甜薇笑容甜美,道:“我前几天去了你家,听说你已经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伯母说很想你呢。” “是吗?”陆辰面无表情。他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因为陆家现在的夫人是他的继母。 他的爹陆黎川先生虽然已经死了,但他一生结了三次婚。第一任妻子生了两个儿子,他是第二任妻子生的儿子,排行第三。现在的陆家夫人是第三任,名叫周窈,还没生孩子陆黎川就死了。 所以甘甜薇说周窈想他,他只觉得可笑。 他从成年后就进了部队,后来又接手广达,和家里关系一直不亲不近。平时都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就像他只把北乡苑那里当家一样,上面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也都住在外面,少有回老宅的时候。 说实话他觉得这种互不干扰的生活很不错,轻松自在没有烦恼,也不用头疼家庭成员如何相处。 更何况他有晚晚了,晚晚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甘甜薇道咬了咬嘴唇,说:“我听说你现在有一个喜欢的人了,她只是出身贫寒,你是陆家的儿子,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陆辰就沉下脸来,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甘甜薇咬牙道:“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你,你可是……” “闭嘴!”听到这里陆辰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贬低晚晚,简直不知所谓。 陆辰厉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请甘小姐自重!”说完,转身就要走。 甘甜薇心里一急,伸手抓住陆辰的袖子:“三哥,我喜欢你,我们从小就认识,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 她说的情真意切,但陆辰已经没有心思管她了。 就在陆辰转身要走被甘甜薇抓住袖子的时候,他一眼扫过门口,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顿时心里一凉。 苏暮晚面无表情的站在大门口,静静地悄无声息的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门口的光影打在她身上,半明半昧中显得如此冷淡。 陆辰心里一突,用力把袖子扯回来,两步就到了苏暮晚面前,想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又退了一步,不敢靠她太近:“晚晚,你来了。” 苏暮晚没理他,而是对身后的赵庭吩咐道:“赵庭,你先去。” 赵庭在看到陆辰和甘甜薇时就很有眼色的低头看大地,不敢向周围瞄一眼,闻言恭敬的弯腰道:“是。” 他说完就低着头从旁边经过,先去订好的包厢等着。 苏暮晚这才看向陆辰,问道:“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晚晚你来的正好。”陆辰急忙回道,他此时恨不得刨腹挖心自证清白,哪敢有一丝一毫的举动让苏暮晚怀疑。 “你就是陆……”甘甜薇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说道,刚开了个头眼睛与苏暮晚对视上,瞬间笑容消失,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因为苏暮晚看向她的眼神,并不是像平常情敌见面的怒火中烧,也不是强忍着的客套,而是冷漠的、平淡的、无情的,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注视着脚底下的蝼蚁一般。 仿佛她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和一块石头一个装饰品一样的不值一看。 甘甜薇猛然愣在了那里,直到苏暮晚和陆辰走了才醒过神来。 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她以为的贫寒出身的女人一个眼神就击败了她,那种仿若神明的高高在上扎根进了她的心里,终其一生她都没有忘记今天的这个眼神。 那是神的眼神。 俯视众生皆蝼蚁。 陆辰追上苏暮晚的脚步,急道:“晚晚,你听我说,我是清白的。” 苏暮晚撇了他一眼,好整以暇的表达疑问:“哦?是吗?” 陆辰举起手做发誓状:“我对你绝对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他碍于自己身上的烟味不敢靠近苏暮晚,此时急的不行,只恨自己太不小心,怎么能让别的女人靠近污了自己清白:“乖晚晚,我家和她家是世交,她说有事要和我说,我不提防被她拽住了袖子,此事绝非我有意的。” “嗯。”苏暮晚回答的语气平心静气。 陆辰心里一急一把拉住苏暮晚的手:“你不相信?” 苏暮晚低垂着眼眸,注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轻笑道:“现在怎么敢拉我手了?” 陆辰一怔,郑重道:“我绝不是因为有那个女人在才不敢靠近你,是我身上有烟味,怕你闻到对心脏不好。” 苏暮晚闻言顿了一下,才道:“谁问你这个了。” 陆辰脱下烟味最重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衫:“那晚晚是相信我是清白的了。”他说着,手却紧紧的握住苏暮晚的手,像是怕她会甩开一样。 苏暮晚从容自若的往前走:“我自信不会看错人。” 陆辰笑道:“那就是相信我了。晚晚你放心,我会永远都只爱你一个。” “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苏暮晚道。 “是的,你没什么不放心的,因为我就是为你而生的,你就是我存在的意义。”陆辰趁机表白心迹。 苏暮晚沉默不语,虽然她明白陆辰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说的话却像是一根钉定在她的心里。像是某种预言,或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在久远以前就已经有了定数。 你是为我而生的吗? 苏暮晚默然。 到了楼上包厢,赵庭在苏暮晚没来之前并没有敢坐下,而是一直站着等。 苏暮晚一进来他就大礼参拜:“臣赵庭拜见尊上。” “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苏暮晚挥挥手,当仁不让的在主位坐下。 陆辰坐在她旁边,冷眼旁观两人的相处方式,发现赵庭还真是一心要把苏暮晚供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爱慕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苏暮晚好笑的看了陆辰一眼,她哪能不知道他心里转的什么心思,哪能是个男人就对她有想法,这人真是太护食了。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这不是承认自己是他的口中餐了吗? 不禁又有些哭笑不得。 赵庭还是守着规矩不敢落座,苏暮晚看他恭谨的样子,挥手:“坐下吧。” “是,谢尊上赐座。”赵庭道了谢才敢坐在下首。 三人的这顿饭吃的有些奇妙,苏暮晚安之若素的坐着,偶尔与赵庭说两句话,其他时候都是在陆辰的照顾下吃东西。陆辰一边顾着苏暮晚,一边与赵庭寒暄,对着苏暮晚温柔似水,对着赵庭说场面话。而赵庭呢,他不敢轻易与苏暮晚多话,只有被问到了才回答,对着陆辰倒是很客气,大概也是想着曲线救国,与陆辰打好关系,毕竟男人吹的枕边风说不定也是有用的。 饭后陆辰把沾满烟味的西服脱下来,换上他让秦越拿来的衣服,才带着苏暮晚回去了。 赵庭一直在路边等到他们的车子看不到了才走,整个过程都严守规矩,比正经的臣子还正经。 第52章 体弱多病 陆辰看着外面车流如织,笑道:“赵庭对你还真是恭敬,你看他就算车走了还在后面看着呢。” 苏暮晚不以为意:“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没规矩,要都是你这样的,我这个灵尊上做的也太无能了。” 陆辰笑笑,有些得意的意思:“那是自然,像我这样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完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和赵庭是有什么事要说,怎么在吃饭的时候没说,难道是在我来之前已经说过了?” 苏暮晚没有回答,陆辰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转过头一看,顿时一惊。 原本好好的苏暮晚正靠在后座上,一手捂着心脏的位置,眉头紧蹙,连脸色都白了。 “晚晚,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陆辰惊问。 他轻轻把苏暮晚搂在怀里,对司机吼道:“快去医院!” 苏暮晚心脏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她抓住陆辰的衣襟,艰难地道:“不去医院,医院没用,回……”一句话没说完,眼前一片昏花,忍耐不住的闷哼一声,身体就往后倒。 “晚晚,晚晚!”陆辰此时虽然惊慌但还保留着理智,他也知道去医院没有多大用处,让苏暮晚靠在他怀里,对司机道:“加快速度,回家,快点!” 陆辰抱着苏暮晚柔软的身躯,不住的柔声哄道:“晚晚,乖晚晚,很快就到了,就快到了。”一面又催促司机,“开快点,再快点!” 司机被催的心慌,加快速度朝北乡苑飞驰,但帝都的交通怎么可能这么快,不时就有车子挡在前面,幸好司机驾驶技术高反应速度快,及时踩了刹车。 但每一次刹车车子就狠狠一顿,苏暮晚本就晕车,更何况在如此糟糕的状况之下,顿时头痛欲裂,不住的在陆辰怀里痛苦皱眉。她不愿露出脆弱之态,强忍着不肯□□出声,一时间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陆辰心中大痛,对着司机厉声喝道:“小心点开!” 一面又搂着怀里冰凉的身体,牢牢的抱着,像是一无所有的人抱着最后的宝贝。 司机被他一吼也觉得无奈,帝都的车况就是这样,他也不能给车子安上一对翅膀飞过去。虽是这么想,但也知道此刻老板一定心急如焚,敢多说什么得到的肯定是一番好骂,便也不敢说话,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尽量想办法开快点。 陆辰痛心爱怜的看着苏暮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乖晚晚,我们很快就到了,不疼了,乖,不疼了啊。” 苏暮晚神态已有些恍惚,勉强忍下一波疼痛,虚弱的道:“玉……给我……” 陆辰闻言脑中飞快回忆一下,他因为苏暮晚的伤想着有备无患,在家里车里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放着一些玉石饰品,此时反应过来,伸手拉开车里设置的小储物空间,翻出一串玉石手串,放在苏暮晚手里。 苏暮晚闷咳一声,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陆辰又急忙为她抚胸摸背。 那串玉石手串被苏暮晚攥在手里,不一会就化作一堆灰烬,但这样粗暴的能量吸收似乎对她的身体有所伤害,很快苏暮晚的嘴角就渗出一丝血迹。 陆辰大惊,拿手指沾了沾她的嘴角,一抹红色印在眼中:“晚晚,这玉……这玉不能这样用?” 苏暮晚吐出血后反而精神了一点,闭目歇了一会,道:“别慌,是淤血,吐出来是好事。” 陆辰这才稍稍有点放心,轻轻用手把人往怀里拢了拢,柔声道:“乖晚晚,你歇一歇,我们到家就好了。别怕,我在这里呢。” “我本来就不怕。”苏暮晚虽然精神不济但还是回道,话说到一半就眼眸低垂,困顿欲眠了。 “是,晚晚不怕,是我怕。”陆辰见她这个时候还要嘴硬,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只觉得更加爱怜,声音放缓了哄道:“乖宝宝,你歇歇吧,我在你身边,我在呢。” 车子终于到了北乡苑的别墅,直接顺着车道开进院子里,陆辰抱着苏暮晚一路狂奔进了卧室。 轻轻把人放在床上,陆辰吩咐管家:“泡杯人参茶送来。” 管家应声去了,不一会端着茶杯进来,陆辰接过来道:“让人全都出去,都在院子里等着,屋里一个人也不许进来。” 管家愣了一下,很快就道:“是,先生。我这就让他们出去。” 打发管家出去,陆辰先把人参茶喝进嘴里,又哺送给苏暮晚,慢慢喂了一杯茶,放下杯子就看到苏暮晚睫毛微微颤动。 “晚晚?”陆辰轻声叫道。 苏暮晚缓缓睁开眼睛,微弱的“嗯”了一声。 这低弱的几乎听不到的一声嗯,几乎让陆辰湿了眼眶,他感觉胸口涨涨的,半晌才低头把脸和苏暮晚的蹭了蹭,柔声道:“我让他们都出去了,晚晚你开始吧。” 苏暮晚轻轻点头,闭上眼睛感受空气中的灵气,满屋的风水阵封锁下,玉石的灵气充斥着整个别墅,而卧室就是灵阵的阵眼。 一股气机从苏暮晚身上传遍别墅上下,所有不管是摆设还是墙上桌子上镶嵌的玉石,都在这股气机下发出微弱的光来,慢慢汇聚成能量长河进入苏暮晚身体里。 苏暮晚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能量长河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平静下来,很快又恢复正常。 卧室里的玉石大多变成了灰色,失去玉石光辉的映衬,整个屋里都似乎光线暗淡下来。但就是在这样的暗淡无光里,苏暮晚白皙透亮的脸庞像是散发出别致的光彩来,虽然还是虚弱,但也正是这虚弱更显得惹人爱怜。 陆辰想了想,便也脱鞋上床,把心爱的宝贝揽在怀里,靠在自己结实的胸膛上,低声征求道:“宝宝,在我怀里睡一会好不好?” 苏暮晚已经缓过劲来,闻言眼眸低垂,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在你怀里睡?” 陆辰更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当然是我想抱着你。” 苏暮晚视线动了一下,道:“你让管家他们在院子里等着,估计以为你要给他们训话,现在你不去叫他们回来?” 陆辰道:“我之前就嘱咐了,如果过二十分钟我不出去,他们就自己进来。” 苏暮晚微笑:“你还真是走一步看三步,这也让你准备好了?” 陆辰低头吻她的头发,举止温柔小心:“我说过,只要是你的事情,在我这里就是天大的事,这么重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费尽心机呢。” 苏暮晚顿了一下,半晌才淡淡的道:“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什么?”陆辰问道。 苏暮晚眼眸微阖,道:“没什么,我累了。” 陆辰在上面便偷偷笑了,哄道:“累了就睡吧,我陪着你。” 说完,他一手把人更往怀里紧了紧,一手轻轻拍着,动作是一万个温柔与小心,像哄心爱的小孩睡觉一般。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四周一片寂静无声,怀里又抱着自己的爱人,陆辰只觉得如此静谧美好,不知不觉轻拍的动作渐渐停止,也慢慢睡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的尤为香甜,陆辰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饿的肚子打雷一样的咕咕叫,让管家端来饭食,吃了两大碗鸡汤面条才算充了饥。 吃完让人收拾出去,又说道:“让厨房准备好夫人的饭,多做几样,夫人胃不好,式样多了也能让她多吃点。让许师傅炖个汤,等夫人醒了就送过来。” 管家笑道:“给夫人的饭已经在做了,许师傅也把汤炖好了,炖了一下午呢,那汤的颜色像牛奶一样白,保准让夫人胃口大开,喝上一大碗。” 陆辰闻言便笑:“这样就好,夫人胃口好了,回头给你们所有人都加工资。” 管家道:“谢先生奖。有您这么平易近人,师傅一定会更加用心的。” 陆辰看了看苏暮晚,见她还在睡着,脸色并不怎么苍白,便放下心来。又问管家:“今天有什么事吗?秦越有打电话过来吗?” 管家道:“您问的正是,秦助理拿着几份文件来找您,好像很重要的样子,现在还在客厅等着呢。我看您和夫人还睡着,就没叫您。” 陆辰点头:“做得好,只要夫人还睡着,就不要过来打扰。夫人身体不好,正是需要多休息的时候。” 管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大着胆子让秦越等,因为他知道不管什么事情在先生心里都没有夫人重要。要换做以前,先生一心处理正事的时候,他早就进来叫人了。 陆辰又看了看苏暮晚沉睡的美好面容,想了想,道:“让秦越去书房等我。” “是,先生。”管家闻言退下,到楼下客厅叫人去了。 陆辰给苏暮晚掖了掖被子,低头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卧室角落里隐藏的监控打开才去了书房。 书房在二楼,陆辰进去的时候秦越也刚到,看到他道:“先生。” 陆辰在书桌后面坐下,问道:“是有什么急事?” 秦越下午就过来了,在客厅等了好久。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道:“前两天您让做的季度报表都做好了,您看看。” 陆辰接过报表却没有看,这东西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让秦越在客厅等这么长时间:“还有别的事?” 秦越表情有些无奈:“您忘了,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各处负责人都还在等着呢。” “哦,差点忘了。”陆辰恍然。但他不是差点忘了,而是真的已经忘了,今天下午他本来还要回公司开会,但经过苏暮晚一场病发危机,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 秦越用万分无奈的眼神瞄了瞄他,没敢说话。 老板说忘了可以,你要是揭老板的短那就是不想干了。 “这个时间了,开视频会议吧。”陆辰想起苏暮晚的身体状况,他还是不敢轻易离开她身边,就又道:“之后我也不怎么有时间去公司,不重要的会你先听了告诉我,重要的就等我有时间开视频会议。” 秦越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从夫人身体不好之后,先生一心照顾夫人,公司的事自然就靠后了。 秦越挨个通知各位与会人员,视频会议开始后他发现先生面前竟然放了两台笔记本,一个用来开会,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陆辰开会的同时分了一部分神放在另一个视频画面上,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的卧室床,苏暮晚正沉睡着,只从被子里露出头来。这是卧室的监控视频。 各处负责人也发现陆总开会时总是时不时往旁边看,看着看着还出神了,纷纷奇怪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只有同在书房的秦越知道,他看的是另一个不知干什么用的笔记本。 突然,陆辰打断了一位负责人的讲话,道:“会议暂停一下,你们先讨论讨论,我有点事去处理。” 说完他起身出了书房。 秦越注意到先生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把另一个不知道干嘛用的笔记本关上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想被人看到似的。 陆辰快步进了卧室,走到床边伸手抚摸苏暮晚的额头,他指头一碰,苏暮晚就睁开了眼睛。 陆辰看她虽然没有显露出虚弱,但眼中却还是有一些疲倦的意味,恹恹的,不太有精神的感觉。 陆辰亲了亲她,柔声问道:“有哪里觉得不好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暮晚不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你进来的那么及时,怎么知道我醒了?” 陆辰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监控里看到了,若无其事的笑道:“当然是我一心记挂着你,你哪里有事,我都知道。” 苏暮晚不知信了没信,笑了笑只是说道:“你是要当我肚里的蛔虫了,可惜蛔虫是不会用别的手段的。” 她话说的含糊,陆辰只做听不懂,微笑:“我是一个成了精的蛔虫,专门只缠着你,你跑是跑不了的。” 苏暮晚看着陆辰,像是要生气,最后却只是冷哼一声:“你那些小手段别让我发现了,不然你就等着瞧吧。” 陆辰哈哈大笑,弯腰亲她:“我藏的好好的呢,而且晚晚知道我有多爱你,一定会手下留情的对不对?” 苏暮晚注视他片刻,冷淡的眼神看的陆辰都有些不自在了,才淡然道:“以后你就知道我会不会手下留情了。” 陆辰赶忙上去亲她,‘乖乖、宝宝’的叫着,叫一声亲一下,不一会就把苏暮晚亲的心里乱乱的,拿手推开他。 这样胡闹一阵,苏暮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道:“我饿了。” 陆辰又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我早就让人准备好饭了,这就去端来。” 自己亲自去厨房端饭,下到二楼的时候看到秦越才想起来还有会没开完,快步进了书房。各位负责人还在等着呢,眼看着他走进来,说了句会议明天再开,就把视频关了。 陆辰对秦越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秦越抱着笔记本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陆辰端着一托盘吃食上楼,顿时恍然大悟,这肯定是给夫人送去的,怪不得先生连开会都顾不上了。 陆辰端着饭进了卧室,扶着苏暮晚起身,往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让她靠着不动。自己端着碗拿着勺,一口一口的喂她。 苏暮晚今天虽然精神不太好,胃口却不错,再加上许师傅熬的一锅好汤,最后也吃了不少东西。 吃完了饭又亲自收拾好碗盘,拿一块湿毛巾给苏暮晚擦了擦脸和手,才上床躺了,让苏暮晚靠在他怀里。 苏暮晚动了动,陆辰马上按住她:“你别乱动,再动我可要烧着了。” “什么烧着了?”苏暮晚奇道,抬头看到陆辰一脸隐忍痛苦的神色,吓了一跳。再看他身体僵硬姿势别扭,这才明白了什么,冷哼一声就要离他远点。 陆辰按住她不让她走,自己深呼一口气,静等着把那股炽热压下去,才苦笑道:“你乱动什么?要折磨死我了。” 苏暮晚恨不得再给他一个巴掌,忍了忍才道:“我躺了那么久腰腿痛,难道不要活动一下吗?你觉得是折磨,就离我远点,我看见你就烦。” 陆辰嬉皮笑脸的凑上去,伸手在她腰腿处按压:“你早说是要我给你按按啊,之前在医院我给你按的多好。我就爱待在你身边,就算折磨我也是甜蜜的折磨。” “不要脸。”苏暮晚骂道。 陆辰笑呵呵的道:“要脸就要不了你,没有你我要脸干什么。” “快翻过来,我好好给你按按。” 陆辰说着,把苏暮晚从头到脚按了一个遍,按完又把人揽在怀里,两人说了一会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对话,只是在这样深的夜里,这样安宁的环境里,才更显得温馨。 说着说着,陆辰察觉苏暮晚声音渐低,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眼眸低垂,长长的的睫毛也不像蝴蝶一样扑闪了,眼看着是要睡过去了。 陆辰一时竟看的入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把苏暮晚往怀里搂了搂,也一起睡去了。 第53章 眩晕 第二天醒来,陆辰又照顾着苏暮晚穿衣洗漱吃饭,两人黏黏糊糊的有一个多小时,陆辰才终于放苏暮晚一个人去院子里阴凉地方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陆辰安顿好苏暮晚,又指挥着人把变成灰色的玉石弄下来换上新的。本来他还担心被人看到这样奇怪的事会引起怀疑,但苏暮晚说他们会在影响下自动无视玉石的情况,这才放下心来。 忙完之后,又把昨天未完的会议开完,这才去院子里找自己的心肝宝贝去了。 苏暮晚正静静躺着,看到他过来笑问:“忙完了?” 陆辰把她盖在肚子上的小毯子往上拉拉,道:“就算现在是夏天了,你在阴凉地躺着也要盖好肚子,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再着凉了,那真是要我的命。” 苏暮晚笑道:“我着凉了要你命干什么,你也跟着我一起着凉吗?” 陆辰恨恨的瞪她一眼:“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还故意装不懂。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顿。” 苏暮晚对他这色厉内荏的样子早就习惯了,只是笑笑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辰又气又笑,拉住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咬完怕她会疼,又亲了亲。 苏暮晚微笑着看着他一系列动作,问道:“楚韬下个月要结婚?” 陆辰拿来一把椅子坐在她身边,道:“可不是下个月,上次他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还给我们带来了喜糖。” “结婚喜糖?送早了?”苏暮晚问。 陆辰回道:“是订婚喜糖,结婚的要等婚礼当天才能吃。” 苏暮晚又问:“你们凡间结婚都要干什么?和灵界的规矩差不多吗?” 陆辰道:“有些地方差不多,比如要接亲、摆宴,但是时间不一样。灵界的规矩和我们这里古代的时候差不多,我们现在都是在酒店办婚礼,有的吃午宴有的吃晚宴。” “楚韬这次是午宴还是晚宴?”苏暮晚问。 “帝都这边都是午宴。”陆辰道,“大清早五六点就要起了,还要拍照、准备婚车,还有抢亲游戏呢。” “抢亲游戏。”苏暮晚嘴里念了一遍,又问道:“我听说结婚要伴郎,你要去给楚韬当伴郎吗?” 陆辰摩挲着她的手,笑道:“本来我是应该去的,但是你现在身体不好,我要时刻守在你身边,就不去当伴郎了,回头给楚韬一个大红包吧。” 苏暮晚挑眉:“为什么?” 陆辰道:“伴郎要和新郎一样五六点钟就起了,你能起那么早吗?” 苏暮晚笑道:“我为什么要起那么早?你自己去就是了。” “那可不行,谁让你答应了人家要去参加婚礼,婚礼上人多,到时候我要是顾不上你怎么办?”陆辰道。 苏暮晚抽回手放在毯子里不让他摸:“我又不是残疾了,还用你一直看着?” “别胡说!”陆辰沉着脸道,“早就说了不许这么说自己,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苏暮晚哼道:“反正我不用你一直看着,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陆辰给她理了理头发,笑道:“我已经和楚韬说过了,他自己去找伴郎,你赶我去我也不走。我们不用去那么早,等你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去,仪式没那么早开始。” “下个月底呢,倒也不急。”苏暮晚道。 “当然不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修养,别的都别管。”陆辰道。 苏暮晚闭目沉默不语,她的身体哪里是修养就能养好的。虽然这么想,她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看了看时间,陆辰问道:“要吃午饭了,你是要在这里吃还是回餐厅吃?” “回去吧,大中午的太阳有些太晒了。”苏暮晚道。 说着,她掀开毯子,起身走了几步却突然眼前一黑,控制不住的往地上栽,被陆辰手急眼快的扶住了。 陆辰眼看着原本还能说会笑的人突然就倒了,一把将苏暮晚抱在怀里,大喊着叫医生就往屋里冲。 苏暮晚眼前黑了一阵,她能感觉到陆辰抱着她,也能听到一声声叫医生的声音,并没有失去意识。眼前清明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陆辰正急的转圈。 苏暮晚起身道:“你别急,只是刚刚起的急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陆辰一把按住她:“你给我乖乖在床上躺着,都晕倒了还敢乱来。” 苏暮晚微微一笑,顺着他的力道乖乖躺着:“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是一时血液不通,躺着坐着久了就会头晕,缓过来就好了。” 陆辰觉得她就是嘴硬,明明身体不舒服了还要逞强,沉着脸道:“你就在这躺着别动,等医生来看看再说。” 苏暮晚随着他折腾,静静躺着听他急躁的走来走去。 不一会医生到了,陆辰急道:“晚晚刚才从躺椅上起来就晕倒了,她心脏和胃都不太好,你看看是不是心衰复发了。” 医生是陆辰专门请来的家庭医生,因为苏暮晚身体不好,陆辰给家里置办了许多医疗器材,就放在地下一层。其实苏暮晚每隔几天就会做一次体检,医生对她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不用询问就知道怎么检查。 他听了苏暮晚的前后表现,拿了血压计给她量,最后才道:“不是心衰复发,夫人身体太弱了,属于三低人群,血压、血脂、血糖都很低,所以才会精神不振,畏寒怕冷,头晕心慌。再加上心脏和胃里的毛病,只能好好养着,急不得。” 苏暮晚道:“我说了,只是起的急了,没什么问题。” “你还不当回事,身体都这样了还要跟我倔!”陆辰怒道,简直要被她气死,给她盖好被子,拉着医生细细询问起来。 苏暮晚闭目听着陆辰和医生沟通,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医生走后陆辰坐在床边,低声道:“你还说我为什么天天看着你,我看着你都那么危险了,要是不管你,你要把自己作死。” “你好好养着,要是到楚韬婚礼那天身体还是不好,就不让你去了。” 苏暮晚睁开眼睛,不以为意:“我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像医生说的那么多问题,只是本源台崩塌,只要本源台好了,就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你就算再怎么小心养着,也不会恢复到之前那样。” 陆辰冷喝:“但是你本源台好不了,小心养着好歹能让你好受点,难道你想把身体弄到像在医院里那样?” 苏暮晚沉默,她的本源台当然没那么容易好,如果容易的话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不会有丝毫妥协。 陆辰沉默一会,低声问道:“你现在身体状况突然严重,是不是和之前救我的事有关?” 苏暮晚没说话,当然是有关的。虽然是用陆辰自己的本源血救的他,但是要激发其中的能量,却需要她的灵力来做引子。她现在身体几乎已经衰败完了,一点灵力都不能动用,要救一个人起死回生,当然不好受。 陆辰看她不说话就明白了,他凝望着苏暮晚,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都知道。” 陆辰亲了亲她的手,喃喃道:“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以后你要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谁都没有你重要,我也没有。以后不许你不顾自己来救我,你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暮晚本来听的还很感动,听他说到最后反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本来就不会死,你不在了,我都不会不在。” “我知道我知道。”陆辰胡乱的亲她,“但我不想看到你有一点不好,你皱一下眉我都觉得难受,要是再受一点伤,你还不如先杀了我。” “晚晚,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 苏暮晚沉默片刻,道:“我知道。” 陆辰温柔的亲她的额头,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固执与偏执:“我的晚晚,你是我的。” 接下来的日子陆辰严格控制苏暮晚的饮食睡眠等问题,每天刚过九点就哄着她睡觉,还询问过医生给她弄了很多吃食,隔一两个小时就喂她吃点东西,照顾的无微不至。 甚至因为医生说苏暮晚有三低的问题,每次躺着坐着起身的时候都会头晕,陆辰就特意在这时慢慢扶着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缓上一缓。 如此细致周到的照顾无疑是需要花费很大的心力的,陆辰却丝毫不觉得麻烦,还很乐在其中。 苏暮晚的饮食起居,每一点每一滴都掌握在他手中,让他心里有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仿佛这个他深爱的人真的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只属于他的手中珍宝。 他像个瘾君子一样沉迷于苏暮晚的一切,又像是末日的狂欢,抓在手里的最后希望。 而苏暮晚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平静的配合了他的要求。或许是因为她知道陆辰这样是为了她好,也或许有着别的打算。 如此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从七月到八月底,太阳还是那么的晒,别墅里的玉石也再次替换了一次,苏暮晚的身体竟真的有了明显的好转。 第54章 晚晚不见了 苏暮晚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她刚一有动静,陆辰就不知从哪里跑来了,低声问道:“晚晚,你醒了?”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整齐?”苏暮晚问道。因为今天陆辰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服,打着整整齐齐的领带,精致的袖扣别在白衬衫的袖口上,衬的他身材挺拔如松柏,有一种尊贵矜持的气质。 但他平时并不常这么穿,在家的时候大多是一身休闲便服。 陆辰闻言露出一个迷人笑容:“乖晚晚,你睡的糊涂了,你忘了今天是楚韬结婚的日子啊。” 苏暮晚一想,还真是今天。她平时并不在意这些,虽然陆辰和她说过,但她转头就忘了。 “到时间了吗?我起晚了?”苏暮晚问道,一面问一面从床上坐起来。 陆辰先喂她喝了一口水让她润润嗓子,才道:“不急,时间早着呢,现在才八点钟。” “八点钟还早?”苏暮晚疑惑道。 陆辰知道她对结婚的时间并不懂,在圣廷的时候就算有人结婚也没人有资格让灵尊上祝贺,所以她少有参加婚礼的时候:“现在新郎才出发去接新娘,离典礼开始还早着呢。” 说着,他让管家送早饭进来,对苏暮晚道:“我们先吃早饭,婚礼只管午饭,早饭可不管。” 苏暮晚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时陆辰已经把早饭摆好了。 因为苏暮晚的胃不好,陆辰总是让她慢慢的细嚼慢咽的吃饭,而苏暮晚本来就不是一个急躁的性子,所以这顿饭一直吃到将近九点才结束。 吃完饭陆辰让苏暮晚坐着休息,自己拉开了衣帽间的门,问道:“你今天婚宴上,准备穿哪件衣服?” 苏暮晚并不在意穿什么衣服,说:“随便哪一件都好,又不是我结婚。” 陆辰笑道:“要是你做新娘,我一定要让人做一件最好看最贵重的衣服。”他说着,脑子里幻想着苏暮晚穿上嫁衣嫁给他的样子,一时竟有些痴了。 “你想的倒美。”苏暮晚失笑道。 她这句话惊醒了陆辰,对啊,又不是晚晚和我结婚,我都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想到这里,陆辰不禁有些泄气,沮丧的看着满衣柜的衣服,顿时觉得哪件都不好看了。 苏暮晚等了一会不见他回话,奇道:“你何必非要在意我穿哪件衣服呢?挑那么长时间是能挑出花来吗?” 衣帽间里传来陆辰闷闷的声音:“我是觉得晚晚穿哪一件都好看,所以反而不知道选哪个了。” 苏暮晚不疑有他,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件白裙子,上面绣紫藤萝花的那个,就穿那件吧。” 她说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裙子,衣摆上大片手工刺绣的淡紫色紫藤萝花,垂落的花下还有几只蝴蝶翩翩起舞。这件裙子因为是全手工制作,所以前几天才送过来,一直在衣柜里放着还没穿过。 陆辰也记得这件裙子,因为上面的紫藤萝还是他亲手画的呢,所以很快就翻找出来,再一看果然很好看。 拿出来给苏暮晚换上,人比衣服还要好看,眉眼精致如画,曳地长裙显得她身姿高挑,裙摆处的紫藤萝更衬托出神秘的气质。 陆辰道:“快脱下来,你这样去婚礼,比新娘还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砸场子的。” 苏暮晚挑眉:“难道我穿哪件衣服会比新娘难看?” 陆辰一时无言。 确实,苏暮晚的脱俗并不是在于衣服,而是她高高在上的气质,哪怕穿一身乞丐装,也改变不了她眼中的睥睨和对苍生的傲视独立。 苏暮晚道:“不过是一件衣服,人的身份高低并不在一件衣服上,就算我穿的再难看,我也是灵尊上,不会变成一个凡人。” 陆辰一想也是,反正晚晚不管穿的再难看也不改气质,在这样婚礼的场合难道还要穿个破烂衣服去吗。 “而且,你穿的黑西装,我穿的白裙子,不是挺好看的吗?”苏暮晚道。 这么一说陆辰就高兴了,这样穿一看他们就是一对,如此谁也别想打晚晚的主意。 两人坐车出发,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新郎新娘还没有到。 酒店的宴会大厅已经装饰一新,各处插着彩旗气球,正中间从进门开始搭了长长的台子。台子上搭着几个花朵构成的拱门造型,红毯一路铺过去,一直到T形台的头上。一眼看过去,各处花团锦簇。 陆辰和苏暮晚一进来就有迎客的人过来,显然是与陆辰认识的。 迎客和陆辰寒暄致谢一阵后,又笑问:“这位是?” 陆辰语气骄傲自得:“我夫人。” 迎客恍然大悟:“原来是陆三少夫人,请进请进。” 说着,把他们迎在安排好的座位上。 坐在椅子上,陆辰老大的不高兴,对苏暮晚低声说:“离婚礼开始还早着呢,我给你开个房间,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苏暮晚哑然失笑:“你又怎么了?” 陆辰沉着脸道:“都怪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太好看了,你看有多少人都在偷偷看你呢。” “让他们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苏暮晚笑道。 “我不管,你是我的,怎么能给别人看呢。”陆辰沉声道。 苏暮晚失笑:“就算我现在去房间了,那待会不还是要下楼吗?” 陆辰哄她:“我让你去房间,不仅是因为这个。我虽然不做伴郎,但毕竟是楚韬结婚,我也要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你好好的房间休息,我也好放心。”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苏暮晚笑问。 “乖晚晚,你就听我的吧,好不好?”陆辰征求道。 “随你吧。”苏暮晚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纠缠,以她对陆辰的了解,再纠缠下去,他绝对要用一些难缠的办法来磨到她同意。 陆辰大喜,让人开好房间送苏暮晚上去休息,好一番甜言蜜语后才又下来。 他早就对那些偷看苏暮晚的眼神很烦了,晚晚是他的,这些人看什么看! 但其实他还真有点误会,很多看过来的眼神只是想看看能把陆三爷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长什么样,抱着这样的心思一看之后,才都恍然大悟,怪不得能让他这么着迷,这简直是天仙下凡啊。 但是这些人看过之后就不敢再看了,因为似乎有种冥冥之中的力量让他们不敢看苏暮晚,只觉得看一眼就自惭形秽,仿若亵渎神明。 陆辰在大厅帮了一会忙,正要上去找苏暮晚,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他:“陆辰。” 他回头,看到一个女人,打扮的珠光宝气,正是他名义上的继母周窈:“阿姨好。” 周窈对他只喊她阿姨早就习惯了,也没想着有一天能听到陆家的三兄弟喊她妈,毕竟她只是一个继母,她进门的时候前面的三个孩子都长大了。后来陆黎川又死了,她为了陆家的权势不想改嫁,虽然陆家三兄弟不回老宅,但也算好好的赡养她了。 周窈道:“听说你带了你夫人来,怎么没见她?” 陆辰道:“晚晚身体不好,我让她去楼上休息了,等婚礼开始的时候会下来。” “身体不好那要好好的看看,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去医院了吗?”周窈关心的问。 陆辰道:“医生看过了,谢谢阿姨关心。” 两人关系不亲不近,现在也没有什么话可说,说了两句后就各自走开了。 很快接亲的队伍进来了,新娘去了楼上房间整理妆容等着典礼开始,楚韬和顾成风进来,全都穿的西装革履,皮鞋擦的锃亮。 楚韬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陆辰:“小仙女没来吗?” 陆辰道:“晚晚既然答应了要来怎么会不来呢,我让她在楼上房间休息呢,等会就接她下来。” “替我向她致谢,她能来我真是没想到。”楚楚韬道。他真是这么想的,灵尊上是什么人,能参加他的婚礼,从前他想都不敢想。 陆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过了,晚晚并没有那么难相处,她其实脾气很好。” 楚韬道:“脾气好是对你,我可不敢在她面前多说话。” 这句话陆辰喜欢,他高兴的说:“你知道就好,行了,你去忙吧,婚礼快开始了我去接晚晚过来。” 说完又和顾成风打了个招呼,高高兴兴的走了。 到了楼上,苏暮晚正站在窗前远眺,看到他进来,问道:“婚礼开始了?” 陆辰从后面揽住她:“是快开始了,我们这就下去吧。” 说着,拉着她要走。 苏暮晚叫住他:“陆辰……” 陆辰疑惑回头:“怎么了?” 苏暮晚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没事。” 陆辰似乎感觉到什么,静静地凝望着她,柔声道:“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我都听着呢。” 苏暮晚微微一笑,主动握住他的手,道:“婚礼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陆辰被她这一握差点美的魂飞天外,这么长时间了,这是苏暮晚第一次主动,就算只是握手也让他感觉仿若仙露降临,像吃了仙丹一样飘飘欲仙起来。 但心中荡漾的同时也生出巨大的疑惑,甚至有些不妙的预感。 到了宴会厅的时候典礼已经开始了,新娘被她的父亲拉着手交到新郎手中,顿时掌声雷动,还有感性的女子低微的感动啜泣声。 上面司仪的声音传来:“尊敬的各位来宾,亲朋好友们,今天我们有幸参加楚韬先生和徐言晴女士的婚礼,……” 陆辰笑道:“晚晚你看,这就是婚礼……”话没说完,笑容顿时消失了。 因为本来在他身旁站着的苏暮晚不知何时不见了。 第55章 又一个情敌 陆辰发现苏暮晚不见了之后,顿时急的不行。 他在大厅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越找不到就越心急。 他想到晚晚是答应过他的,不可能突然消失不见。她现在身体又不好,万一在哪个地方心衰发作了,她要怎么办,谁能救她呢? 既然晚晚不会莫名消失,那就有可能不是她自己要走的,是不是有谁把她带走了?但就这一会的功夫,他不过是一晃神没有注意到,她能被带哪里去呢? 灵界既然不会得知晚晚的消息,那就可能不是冲着她来的。 不对,还是不对。 陆辰想起婚宴开始前苏暮晚在房间里的表现,她有一瞬间的迟疑,以晚晚的心性,她在迟疑什么?是否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但是他从来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把目光分一半来注意晚晚的,如果真的有人靠近并把晚晚带走,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么,难道是晚晚自己走的? 晚晚在答应了他不会走的前提下,突然不见了,那她会去哪里? 她在这里除了我和楚韬、顾成风三个人,其他都不认识,她能去哪?不对,还有一个,赵庭。难道是赵庭把她请走了?但是如果她要去见赵庭,没有道理偷偷摸摸的去,晚晚做事光明正大,绝不会做出鬼祟的事。这样有辱灵尊上心性的事,以她的骄傲,杀了她也做不出来。 一会又想起苏暮晚今天穿的衣服,她本来就气质惊人,配上那一件衣服更是恍如仙人,刚进来的时候他明明在旁边守着,都有那么多人偷看她,若是他不在,岂不更令人垂涎三尺? 真不该让晚晚穿那件裙子的。 甚至不该让她出门! 他一路找着,有不少人认识他是广达的总裁,还是陆家的三少,都上来想和他说两句话,寒暄一二,陆辰现在哪有心情管这些,任谁来问都没空搭理。他目光四处扫过,脚下不停,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一个人身上。 随意道了声歉,陆辰刚要走时被那人抓住了,问道:“陆辰,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陆辰一看,原来是顾成风,顿时眼前一亮,反问他:“你见到晚晚了吗?” 顾成风奇道:“小仙女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来问我?” 一听他不知道,陆辰失望之下转身要走,又被顾成风拉住了:“小仙女找不到了?这里人那么多,你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找。” 陆辰点头:“那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 顾成风又问:“你怎么不给小仙女打电话问问?” 陆辰急躁:“她没带手机。” 关于苏暮晚不喜欢用手机的事,陆辰也有些烦恼。苏暮晚又不喜欢拿手机上网,平时也不给人打电话,出门向来连个包都不带,更没有放手机的地方了。 两人分开,陆辰边走边找,越找越急,但今天婚宴的客人真的太多了。入目全都是人,都穿着眼花缭乱的衣服,偶尔有一抹白色映入眼帘,仔细一看又不是他要找的人。 此时仪式已经结束,楚韬和新娘挨个桌子敬酒,看到陆辰还惊讶于他怎么没有入席。 顾成风不知从哪里跑来,拉住陆辰就走,口中快速道:“我刚才听一个服务员说,她看到小仙女去了旁边的小厅,我们快去那边找找。” 陆辰急切地问:“哪个小厅?” 顾成风边走边说:“我问过了,服务员说那个小厅是专门给尊贵客人定制的包厢,今天被人包下来了,他们酒店还在里面布置了餐桌,只有一小桌,说是那个客人要单独请人吃饭。” 陆辰问:“你问出来是谁包的了吗?” 顾成风道:“没有,服务员说要保护客人隐私,怎么都不肯说。但是她看到不久前小仙女进去了。” 陆辰若有所思:“所以那个人请的客人是晚晚?” “或许吧。”顾成风在前面引路,很快就找到了服务员所说的小厅。 陆辰猛地推开门,果然见到苏暮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说话,听到声音全都闻声看过来。 陆辰看到那个陌生男人穿着一身类似于汉服的装束,宽大的袖子长长的衣摆,长发束起,分明是灵界中人的打扮。 他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急忙要进去,却突然撞在空气中,他用手一摸,这才发现有一层看不到的障碍挡住了进门的路,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隔绝了他和苏暮晚的接触。 却说苏暮晚这边,她本来正在陆辰旁边看凡间的结婚典礼,正看着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机在她身侧晃了晃。 这气机是如此的熟悉,和灵界某个大逆不道的逆贼如出一辙,不由得心中一晒,我下的隔绝旨意刚完成使命不久,那么快就找过来了。 她看了看陆辰,不动声色的转身跟着这股气机到了不远处的小厅,进门看到这里也被装饰的很华丽,正中间摆放着一套两人桌椅,还没有上菜,桌子上只有两套餐具。 苏暮晚扫视四周,在她刚进来的时候小厅就被一种力量封锁住了,这是专门安排好等她来的地方。 一个陌生男人从房间阴影里走出来,道:“原来尊上竟在这里。” 苏暮晚面色波澜不惊,平静道:“你是杜千岩的人,你叫什么?” 男人态度倒是很恭敬:“不敢劳尊上问名,外臣周时遇见过尊上。” “周时遇,倒是一个好名字。”苏暮晚道,她审视着面前的这名男子,“杜千岩的人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见到孤都敢不跪。” 周时遇面目很是俊朗,他大袖一挥,作了个揖:“尊上统御诸天万界,原本是该对您恭敬有加,但外臣毕竟不是统属于您的臣子,还请尊上见谅。” 苏暮晚冷笑:“天地宇宙,还有孤不能统御的臣子?就算你的主子杜千岩在孤这里也只是一个逆臣,逆臣也是臣。” 周时遇倒没有执意反驳,只是道:“尊上说的是。”虽是口中这么说,但他的还是直直的站着,并没有下跪称臣。 苏暮晚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意思,正要说话时,小厅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陆辰被挡在封锁之外,叫她:“晚晚?” 抬手示意他别动,苏暮晚道:“在外面等着。” 陆辰急切问道:“你没事吧?他是从灵界来的?有没有伤到你?” 苏暮晚道:“你进不来,好好在外面等着,我没事。” 这个阻隔结界虽然禁止进出,却不隔音,周时遇听了他们的对话,笑道:“尊上统御万界,真是在哪里都有人关心效忠。” 苏暮晚转头看他:“孤是灵尊上,孤的手下可不是只有逆臣。” 周时遇笑道:“自然自然,但是外臣看他只是一个凡人,恐怕难经灵界风雨吧?” 苏暮晚睥睨他一眼,说:“经不经得住风雨,是孤说了算,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周时遇道:“当然,外臣在您面前只是一只蝼蚁而已,所以也只能为我家主子带个话,尊上还是与我家主子说吧。”他说着,拿出一面青铜古镜,手往上面一按,里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很快又投射出一个虚幻的人。 那人一出现,周时遇就很恭敬的站在他后面去了,观其态度比对待苏暮晚时认真郑重多了。 苏暮晚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字字千钧:“杜千岩。” 门外的陆辰和顾成风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个搅的灵界风雨飘摇,甚至敢在灵尊上面前虐杀逼杀她的臣子,并且还活到了现在的逆臣,杜千岩! 杜千岩面容长得很好,分明五官有棱有角如雕刻般,却给人一种疯狂阴沉的感觉,他的嘴唇很薄,虽然嘴角含笑,却无端令人打个寒战。 他出来第一件事先是给苏暮晚行了个大礼:“臣杜千岩叩见尊上。” 身后的周时遇也随着他跪倒在地,脸向着地面低垂着没做声。 苏暮晚看着眼前看似恭敬的男人,杜千岩虽然是跪地行礼的姿势,但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她,与他的姿势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人,他享受于对她的臣服,却也不安分于臣服。 不等苏暮晚叫起,杜千岩就率先起来了,第二件事却是看向门外的陆辰,嘴角勾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听说尊上这些日子都与这个凡人在一起,不知他对您可有尽心尽力,若是没有,臣愿意为您教一教他的规矩。” 陆辰对上他的眼睛,只是看一眼就如在山林中遇到另一只看中同一个猎物的老虎,眼神骤然犀利,充满杀伐铿锵之气。 这个人,杜千岩,他绝对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因为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熟悉,每每自己看别的可能对苏暮晚有企图的男人时,都是这样的欲杀之而后快! 陆辰眼睛渐渐的眯起来了。 就在这时,“呲啦——”一声响起,苏暮晚拉出餐桌前的椅子坐下,道:“孤的人是什么规矩,还用不着你来操心。” 陆辰与杜千岩的目光全都转到苏暮晚身上,杜千岩笑道:“尊上的人我当然没有资格管,只是时遇说的也对,他到底只是一个凡人,只怕经历一点风雨就不堪重负了。” 苏暮晚语气听上去很漫不经心,但说出的话却大相径庭:“孤说周时遇算什么东西,难道没说你?你听不懂,孤就再说一遍,你又算什么东西?” 一句话说完,陆辰不禁嘴角含笑,他再了解苏暮晚不过了,在他和杜千岩之中,晚晚怎么可能会向着杜千岩呢。 杜千岩在镜子里就听到了苏暮晚说周时遇的话,却没想到这句话竟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陡然失笑,猛然抬手一道光柱朝陆辰打去,迅如疾风的攻势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就轰在陆辰身上。 门口响起顾成风的惊叫声和陆辰憋在喉咙里的闷哼声。 杜千岩回头笑着看向苏暮晚,见她还是镇定自若的毫无动容,挑眉一笑:“一个凡人是不可能挡住这一击的,但是尊上您却一点都不担心,看来他在您心里也不重要吧?” 刚说完,门口传来顾成风惊喜的声音:“陆辰,原来你没事啊。” 杜千岩诧异转头,却只见陆辰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身上发出淡淡的紫黑交加的光芒,他脸色一沉:“灵尊上的庇护,还有那是什么?” 他很清楚,灵尊上偏爱紫色,这样熟悉的紫光只有她的力量能够发出来,但是那能和紫光交缠在一起的黑色是什么东西? 陆辰也没想到苏暮晚会在他身上留下庇护印记,他回忆了一下印记的位置,应该是那时被怪物尾巴穿胸而过时苏暮晚为了救他留下的,挡住这一击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他的晚晚,嘴里说着要杀了他,却已经救了他两次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杜千岩凝望着苏暮晚,道:“尊上对自己的臣子还真是上心,但是再上心也只是一个凡人罢了,您那时候连颜临和萧在都保不住,他又能坚持多久不死呢?” 苏暮晚目光一凝:“你还敢提颜临、萧在,不知死活的东西!至于陆辰是不是凡人,能坚持多久,是孤说了算,不是你。” 杜千岩拉出另一个椅子坐下,道:“当然,尊上到底是主子嘛,但是颜临萧在能死,难道他不能死吗?” 苏暮晚看了陆辰一眼,道:“他与颜临萧在不一样。” 杜千岩顿时怒道:“有什么不一样?”又冷笑,“越不一样死的越快。” 看到苏暮晚不答,杜千岩双手愤怒的捏成拳:“您能护他一次,护不了他二次三次。” 苏暮晚心中沉郁,杜千岩敢在她面前断然动手,和当初真是如出一辙。他数次践踏灵尊上的尊严,胆大包天的当着她的面杀她的人,如此奇耻大辱,这一口气,她已经忍了很久很久。 苏暮晚抬眸:“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杜千岩冷静下来,道:“段正轩确实是厉害,把我的人打的死伤无数,您下了旨意封锁行踪,臣找不到您只能认输投降,灵界战乱一消,您的封锁旨意就没用了,所以臣来找您来了。” 他微微笑着,眼神却很阴森:“真没想到,堂堂灵尊上竟然躲到了凡间,您就这么怕我吗?” “怕你?凭你也配?”苏暮晚冷声道。 杜千岩被她如此鄙夷却不生气,还是笑着:“那您是为什么不回圣廷呢?” 苏暮晚道:“孤要做什么,难道还要与你解释?” 说完,不等杜千岩回答,冷声道:“正轩。” 她喊了一声段正轩的名字,古镜中的空间突然如水波一般激荡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在攻击对面的空间,杜千岩的投影身体摇晃了下。 “段正轩这么快就找到我的藏身之处了,看来要下次再见了,尊上……” 杜千岩话未说完,身影就消失了,几声“咔嚓咔嚓”的响动后,古镜像是不堪重负般裂开了一个口子。 第56章 陆辰,我疼 杜千岩走后周时遇手里的古镜裂开一条缝隙,随着古镜的裂开小厅门口的结界随之消失,陆辰用手一摸没有感觉到屏障,马上冲进了房间来到苏暮晚身边。 “晚晚。”陆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苏暮晚打量一个遍,生怕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少了一块肉似的。 苏暮晚起身,对陆辰道:“我没事,走吧。” 她作势欲走,周时遇阻止道:“尊上且慢。” 苏暮晚看向周时遇,问:“你要拦孤?” 陆辰挡在苏暮晚前面,虽然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又没有超凡力量,但周时遇真的想对他们动手,不管如何他都要尽自己所能保护他的宝贝。 但周时遇并不敢对灵尊上动手,只是略带恭谨的低头,道:“不敢阻拦尊上,只是外臣还有一些话要对您说。” 苏暮晚好整以暇的看他,这个追随杜千岩的人,他能对自己说什么:“是你自己想说,还是杜千岩让你说的?” “尊上何必在意这些,不管是我家主子的意思还是别的,现在这个局势,您总是要听的。”周时遇语气虽依然恭敬,说出的话却锋芒毕露。只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这般的态度简直与杜千岩如出一辙。 苏暮晚危险的垂眸看他,眼中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杀气,俄而却又笑道:“真不愧是杜千岩那逆臣的人,你和你主子都是如此狂悖无礼。孤要是不听呢,你难道还想强逼孤,妄图以下犯上?” “外臣岂敢。”周时遇低头躬身。 “不敢就给孤滚!”苏暮晚说着,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身后周时遇的声音传来:“谁能想到堂堂灵尊上自归墟回来竟畏惧我主,不敢回圣廷,藏在这地球的凡间,就是您自己也未曾料到会有今日吧?” 陆辰走在苏暮晚身后,闻言目光凶狠的看了周时遇一眼,晚晚有多么的骄傲他再明白不过,这句话分明是故意刺激她,不想让她走。 他担忧的看着他的晚晚,果然,苏暮晚脚步一顿,表情虽仍是波澜不惊但语气却冷了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周时遇却在这句问话后屈膝跪地,似乎想为自己刚才的话赔罪:“尊上执掌天地沉浮无数年,又封禁荒墟拯救苍生,诸天万界谁不知您的威名,您说天地众生都是您的臣子,此事外臣自然不敢反驳,但是……” 陆辰听他说出‘荒墟’两个字时,脑中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心里大概知道荒墟就是苏暮晚说的那个能够污染世界的黑暗源泉,但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这个名字,那么到底他为何会觉得熟悉呢?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周时遇语气一转,顿时感觉不妙。 周时遇又继续道:“谁都未曾料到,高高在上的灵尊上竟也有如丧家之犬般躲藏的时候。” 苏暮晚目光一凝,似乎也被他的这句话惊到了,瞬间怒极反笑:“孤是丧家之犬?好,好,真不愧是杜千岩那逆贼的人,凭你也配在孤面前大放厥词!” 她两步走到跪地的周时遇面前,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冷声道:“孤就算是丧家之犬,现在孤要杀你,你敢反抗吗?”她说着,右手一握,并不见如何用力,却捏的手下肩膀骨头咔嚓作响,手臂无力的低垂下来,竟是把他的肩胛骨捏碎了。 周时遇顿时汗如雨下,强忍着疼痛道:“尊上何必与我这小人物计较?您身体衰败已不能动用灵力,今日竟亲自对我动手,外臣何其有幸。您万千至重之躯,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您与我生气,岂不是很不值?” 苏暮晚捏碎他的肩胛骨后就收回了手,诚然如周时遇所说,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今天就算真的弄死他,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周时遇的话未必是他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是杜千岩借他的口来刺激她而已。 虽然肩膀被放开了,但周时遇还是牢牢的跪在地上,他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继续道:“世人皆称赞尊上尊贵高傲,遗世独立,称您是‘高天之月,远山之雪,高不可攀,普照万物’,却不知您也有如此暴虐的一面。” 苏暮晚垂眸睥睨他,道:“这就是暴虐了?孤真正暴虐的一面你还没有看到。”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杜千岩又算个什么东西?”苏暮晚冷声道。 周时遇跪地一拜:“尊上说的是,在您面前,我等自然不算什么,但我家主子,在您面前恐怕是不同的吧?” “他也没什么不同,杜千岩,孤很快就会杀了他,死了就都一样了。” 她语调冷漠无情,说:“你回去告诉杜千岩,孤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周时遇闻言却强撑着身体,郑重道谢:“谢尊上赐死。” 苏暮晚道:“滚吧。” 周时遇又跪地一拜,身影消失不见。 这时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不敢说话的顾成风奇怪问道:“你刚才那句话是要他死的意思?怎么你要杀他,他却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谢你?他既然回去就要死,那不回去不就行了?” “你没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苏暮晚冷笑,“他当然要谢孤,他回去只死他一个,他不回去,哼……” 说到这里,顾成风大概明白了,他心里觉得寒气直冒,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理所当然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让他觉得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 陆辰却不管周时遇是自己死还是全家死,他担忧的看着苏暮晚,从那句‘丧家之犬’开始,苏暮晚显然已经怒极却强行忍耐,这四个字的杀伤力对她来说只怕比其他任何事还大。 苏暮晚身体挺直的站着,眼中神色一片沉凝,阴沉的像暴风雨来之前的天空,站了一会,像是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愤怒的一手将餐桌上的一套餐具推倒在地。 “杜千岩,混账东西!安敢欺孤!” 顾成风被她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偷偷看看苏暮晚,又看看陆辰,都是一脸的阴沉,便悄悄往角落里缩了缩,假装自己不存在。 怒火一发泄,苏暮晚坐着椅子上,侧着半张脸,眼中沉寂着令人心悸的冷光。 陆辰担心又怜爱的看着苏暮晚,不顾她的怒火,张开双臂拥抱住她,柔声道:“晚晚,我的晚晚,别生气,我们找机会杀了他,只要你身体好了,区区一个杜千岩还不是任你摆布。” 苏暮晚安静的在他怀里,半晌没有说话,她呼吸的气流喷在他脖子上,突然有一种痛心的感觉。 “乖晚晚,我们回去吧,好不好?”陆辰小心翼翼的问道,感觉苏暮晚没有挣扎,他弯下腰把人打横抱在怀里,也没和楚韬打招呼就坐车走了。 顾成风今天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楚韬的婚宴还没结束,他作为伴郎逃了半天的酒,一回去就被人抓着灌酒,很快被灌晕了。 回去的车上苏暮晚一直都没有动静,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陆辰知道她没有睡。 他看着苏暮晚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或许说什么也没有用,因为在苏暮晚成为‘丧家之犬’的过程中,甚至有他加的一把力。在苏暮晚受尽创伤封禁荒墟回来后,他又趁人之危逼迫侮辱了她,让她艰难的处境更雪上加霜。 此时陆辰不禁有些痛恨自己,在苏暮晚需要支持和帮助的时候,竟然是他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给了她致命的一刀。如果苏暮晚不是灵尊上,如果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女子,这样的打击下她要如何活下去? 想到这里,陆辰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刀。 一路都是凝重的气氛,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陆辰低声道:“晚晚?” 闭目的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依然沉默的倚靠在车里。 看到苏暮晚并没有回应,陆辰把她抱下车,一路沉稳的回到卧室,把人放在床上。 “晚晚,你还没有吃饭,我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陆辰轻声问道。 等了等还是没有动静。 苏暮晚依旧沉默不语。 还是等不到苏暮晚的回应,陆辰也不沮丧,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自己下去准备吃食:“我知道你累了,你先歇一歇,我很快就回来。” 陆辰走出门去,却只是在楼下晃了一圈,交代厨师两句,很快又上楼了。 卧室的门口,陆辰像从前曾发生的那样,站在窗外静静地看着。 苏暮晚已经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的负手而立,眼睛看向角落里的岁寒宫和云间烟玉,像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她无声无息的站着,面上表情并不是伤心孤独的,而是无波无澜不喜不惊,但就是这样的无声孤寂,才更令人凄惶难耐。 陆辰看的心中大痛,恨不得把他的心肝宝贝抱在怀里,放在手心里,心疼她安慰她疼爱她。任凭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他终究是没有进去,而是陪着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守着。 卧室里苏暮晚看了一会,走上前慢慢抚摸着岁寒宫每一片瓦片每一级台阶,从岁寒宫轻拂到云间烟玉,又到一旁的盆栽紫藤萝上。 紫藤萝的藤蔓已经把花架爬满了,低垂的蔓条掩映的拼图积木宫殿若隐若现,可以想见明年开花的时候,屋里一定会花香四溢,紫云遍布。 是啊,紫藤萝明年还会开花的。 不只是卧室里的紫藤萝,还有门外大片大片的紫藤萝长廊,一定会在开花时构成一幅唯美壮观的场景。 这是陆辰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 明年的紫藤萝花…… 苏暮晚漫不经心的想着,猛然心脏一痛,站立不住的倒在地上。 窗外陆辰霍然一惊,用力推开门,疾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 “晚晚,你怎么样?是不是心衰犯了?”陆辰看到苏暮晚捂着心脏的位置痛苦的皱起了眉头,急的把人抱起放在床上,就要大喊叫医生过来。 就在这时,苏暮晚突然抓住他的手,柔软的小手让他的急躁突然消失,整个人安静下来。 他听到他的晚晚,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用低微弱小的声音说:“陆辰,我疼。” 陆辰顿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泪水就这么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他的宝宝,尊贵的灵尊上,从来没有呼过痛的苏暮晚,她其实也有疼的时候。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第57章 惊变 自从那天之后,陆辰总能看到苏暮晚静立不动的身影,她常常孤独的站在那里,看着岁寒宫和云间烟玉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沉郁的令人心疼。 屋里的玉石又换了一次,原本囤积的玉石已经见底了,陆辰让秦越联系好了玉石卖家,今天准备去谈。 因为苏暮晚这次对玉石的质地有要求,所以陆辰决定亲自去一趟。 他换好了衣服,对苏暮晚嘱咐道:“晚晚,我让厨房准备了吃的,你过会再吃点,午饭你吃的太少了。” 苏暮晚一直很安静的坐着,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陆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我还没走就想我了?放心,我谈完了就回来,晚饭我们还能一起吃。” 说完,想了想,又笑道:“要不,我不去了,就在家里陪你?” 他的眼神仿若不经意的看着苏暮晚,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但苏暮晚一贯的镇定自若,她笑了笑:“不必了,你若是不去把玉石带回来,我要用的时候没有了怎么办?” 陆辰闻言拉下脸来,喝道:“胡说什么,我巴不得你不用玉石呢,还敢咒自己生病,我真是要打你了!”陆辰不 高兴了,苏暮晚用玉石的时候大多是身体支撑不住时,这么说不是咒自己发病吗? 苏暮晚笑笑,倒很好说话:“只是说说罢了,你急什么。” “说说也不行,我把你看的比天还大,比任何事都重,你却不把自己当回事,真是该打。”陆辰气的咬她的手。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陆辰才整理好衣服,和秦越一起出门了。 他走的时候,苏暮晚安静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的笑了。 秦越感觉先生今天有些奇怪,因为他从坐上车开始就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又似乎有什么难解的事压抑在心里,整个人都很沉重。 到了地方,先生倒是打起精神来了,风度翩翩的和卖家谈各种玉石材质,选定了不少高品质的玉石,最后付了款安排人把东西拉回去。 事情处理好之后,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默默的一个人出神。 就在秦越心中万分不解的时候,陆辰的电话响了。 陆辰接了电话,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顿时眼色如利剑般杀气腾腾,怒吼道:“废物,你们那么多人都保护不好一个人,没用的废物!”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啪一下把手机摔在地上,怒火攻心:“赵庭,又是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秦越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他就这么生气?这其中又关赵庭什么事? 很快他就不疑惑了,而是惊讶,因为陆辰说:“赵庭带着人去了北乡苑,把晚晚带走了。” 他怒火高涨:“家里那么多保镖守着,却让人光明正大的冲进去,一群没用的废物,混账东西!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秦越大惊,光天化日之下,赵庭竟然敢带着人冲进先生的住宅,还带走了夫人,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在帝都这个地方,还是面对陆家和广达这样的庞然大物,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赵庭怎么敢这么大胆?赵家的大本营在杭城,这么得罪先生这个地头蛇,他图什么? 陆辰坐上车,双手愤怒的握紧,指关节都被大力握的“咔咔”作响,显然已经怒极了。 秦越在前面副驾驶上偶尔偷偷转头看一眼,就被他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吓的不轻,更不敢说话了。 陆辰冷声道:“秦越,去联系你手里的那些人,让他们全都做好准备,我要用他们。” “是,先生,我这就联系。”秦越马上回答。 陆辰手里并不是只有雇佣的保镖,在秦越的掌握中,还有一些不能说的途径,那些人平时用不上,但一旦用上了,就不是能善了的。 如今先生要动用那些人,就代表着要和赵庭杠上了,不拼个你死我活怕是了结不了。 很快到了北乡苑,陆辰下车看到门口凌乱不堪,像是经过一场激战,但里面却是整整齐齐的并没有被损毁,不禁把目光凶狠的看向程阳,怒道:“你们就这么让赵庭把夫人带走了?我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说完,他似乎气急了,一脚踹在程阳身上。 程阳不敢躲,生受了这一脚,忍着痛苦说:“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枪,人比我们多,而且……”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陆辰一眼。 陆辰怒道:“他们带着枪,难道你们没有吗?这难道是你们没用的理由?而且什么,还不快说!” 程阳低声道:“我们正在抵抗的时候,夫人突然出来,夫人让我们住手,跟着他们走了。” 陆辰顿时无言,愣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生气了,再高涨的怒火也不及此刻的沉默。 秦越听到他家先生低声喃喃:“晚晚,你要做什么呢?” 他在听到夫人主动跟赵庭的人走时就已经有了些猜测,现在听陆辰这么一说,突然也有种想要叹气的感觉。 这两个人,原本不是还甜甜蜜蜜的吗,怎么突然搞这么一出?总不能是夫人看不上他们英俊潇洒的先生,却看上了赵庭那个已经快要步入中年男人范畴的老男人了吧?不可能啊,夫人眼光高的很,怎么可能看得上赵庭? 所以,这对情侣到底在搞什么? 他做先生的助理已经很忙了,就不能让他消停一会吗? 正想着,他听到陆辰道:“你联系的人准备好了吗,我们去把夫人接回来。” “是,先生。” —— 赵庭在不久前专门购置了一套面积很大,特别高档的房子。整个装修都是纯中式山水园林的设计,一看就知道符合苏暮晚的审美风格。 陆辰表情复杂的看着面前大大的院子,他难以想象苏暮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赵庭联系上的,是那天在京味楼见面的时候,还是更早?他心里希望是京味楼见面之后。 他回想起苏暮晚的一举一动,回想起她的沉郁难消,回想起她的那声“陆辰,我疼”,再多的怒火都消失了。 赵庭看着对峙的双方,人多到快要把院子都站满了,心想陆辰这次看来是被气坏了。他笑道:“陆先生怎么突然光临我这里?” 他看了看陆辰身后的一群人,问:“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吗?” 陆辰看着他道:“少给我装糊涂,你带走了我夫人,还敢问我哪里得罪我了,难道你不知道!” 赵庭表情很无辜:“陆先生说的是这件事啊,您知道的,我哪有这个胆子,您这是冤枉我了。尊上的去留难道是我能决定的吗?” 陆辰一把枪猛地抵在他胸口,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晚晚在哪里?” 他突然的动作让对峙的双方都紧张起来,尤其是赵家的人,看到家主被人拿枪指着,纷纷把枪口对准陆辰。 “都别紧张,陆先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赵庭先是安抚自己人,才对陆辰说,“陆先生应该很清楚,我是绝对没有胆子敢动您夫人的,不仅不敢,我还是受尊上的意思做事。您和尊上的矛盾我不敢多说什么,我只是奉命行事,您又何必为难我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晚晚在哪里?”陆辰道。 赵庭笑道:“那我也只有一句话告诉您,我不知道。” “你找死!”陆辰枪口用力的抵着他的脑袋,眼睛危险的眯起。 赵庭并不惊慌,坚持道:“不管您怎么问我,我都是不知道,您就算打死我,我只当为尊上尽忠了,谁让我只是为人臣子呢。” “那我现在就打死你!”陆辰脸色阴沉似水。 赵庭道:“我不知道。” 陆辰眼睛长久的凝望着他,手缓缓的将要扣动扳机。 两边的保镖都死死的抓着枪,瞄准对方,空气中都似乎充满了火药味,凝固的几乎形成实质。 但赵家的保镖明显处于劣势,因为他们的家主被人用枪指着,却似乎因为顾及什么而不敢反击。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陆辰。” 陆辰的眼睛转过去,看到苏暮晚站在楼上目光俯视下来,竟有一种难言的魅力,他笑道:“晚晚,你终于出来了。” 苏暮晚慢条斯理的道:“把赵庭放开吧。” 陆辰微笑着移开对准赵庭额头的枪:“既然你出来了,我当然不会抓着他不放,我本来也不是来找他的。” 他又道:“好了晚晚,现在游戏结束了,快跟我回去吧,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苏暮晚站在楼上,有微风吹过,拂动长长的衣摆,她开口,声音在风中有一些遥远的感觉:“陆辰,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 陆辰道:“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你问的是哪句?” 苏暮晚久久的望着他,居高临下的俯视:“那天晚上我警告过你的,你知道灵尊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绝对会实现。” 陆辰笑道,表情竟有些如释重负:“所以晚晚今天就准备和我算账了吗?那也好,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赵庭和你的联系我也知道,晚晚,我一直都知道。” 苏暮晚看着他,郑重的问:“你知道我跟着赵庭来这里就是为了杀你,那你还敢来?” “为什么不敢,我说过我爱你,哪怕你要杀我,我也还是爱你。”陆辰微笑。他知道苏暮晚和赵庭的联系吗?他当然知道。这是他一直等待的一天,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的结局,那天没有死在怪物的手里,苏暮晚救了他,就是为了亲手杀他。 再算上从杜千岩手里救他的那一次,晚晚已经救了他两次,却只杀他一次,这么算他简直赚大发了。 苏暮晚问了一个她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 陆辰温柔的注视着她,像从前那么多次一样:“因为你心里不高兴。” 陆辰没有用难过、伤心这样的词,而是选了不高兴这样程度很低的表达。因为他知道,他的晚晚,哪怕再心伤都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想让人知道,她的一切都藏在心里,藏在终年孤寂的岁寒宫里。 但那只是藏起来了,并不是不会伤心。晚晚她其实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平常有让她不高兴的事当场就解决了,但不是每件事都能立刻解决。所以无论是荒墟还是杜千岩,亦或者是他陆辰,晚晚不是不恨,她心里恨极了,这些恨不报复回来,她寝食难安。 陆辰把她的抑郁难消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如果不让她出了这口气,那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永远都无法解决。而苏暮晚,也永远不会接受他的爱,更不会说爱他。 如果能用他的死来让苏暮晚消除对他的仇恨,那他死又何妨?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死了,苏暮晚也不会爱上别人,她会永远记得他,他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得到她的男人。 苏暮晚慢慢从楼上走下来,突然夺下身旁一个保镖的枪,抵住陆辰的胸口。 秦越一惊,有些犹豫的把枪口对准苏暮晚,身后带来的人却早就把枪口移过去了。 “都把枪放下!”陆辰害怕的声音都似乎变了调,率先把手里的枪扔了,“谁都不准把枪口对准夫人,全都把枪放下。” 身后的保镖都慢慢把枪放在地上,其中有几个还是有些迟疑,秦越也说:“听先生的都把枪放下。”他们这才把枪放在脚边。 另一边赵庭也让他的人都放下枪,一会功夫就只有苏暮晚手里还有枪了。 陆辰高声道:“秦越,你记住,今天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把枪口对准夫人,记住,是无论发生任何事!” “哪怕是您被打死?” “对,哪怕我今天死在这里。” 秦越无奈应道:“是,先生,我记住了。” 陆辰这才对这苏暮晚微微一笑:“晚晚,你开枪吧。” 他眼睛死死的看着苏暮晚,像是要牢牢的把她记在心里,记住这最后一眼的爱人。 “嘭——” 苏暮晚扣动了扳机。 陆辰猛然倒了下去,发出“砰”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鲜血瞬间浸透了衣服。 秦越和赵庭都被惊住了,万万没想到苏暮晚竟然说开枪就开枪,完全没有一点犹豫不舍的意思。 枪声在院子里回荡,苏暮晚把枪扔给赵庭,走过去注视着陆辰,看到他似乎已经神志昏沉过去,蹲下用手摸了伤口一下,指尖沾染上一滴鲜血。 那滴血是如此的鲜红,映的她的瞳孔都似乎变成了红色。 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一只手拽住了她。 苏暮晚低头,陆辰低咳两声,嘴角渗出血来,眼睛却偏执的盯着她,用尽残留的全身的力气问她:“晚晚,你能不能,别恨我了?” 苏暮晚扯开他的手,目光平静如水,缓缓地说:“这一枪,你若不死,那天晚上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好,我不死。”陆辰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苏暮晚对秦越道:“带他走吧。” 秦越早就被惊的说不出话来,闻言身体猛地一颤,大喊道:“快,快送先生去医院!”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抬着陆辰走了,满院子的人瞬间空了一半。 赵庭上前两步,问:“尊上,这……?” 话未说完,苏暮晚一抬手,道:“都退下,让孤自己安静一下。” “是,臣遵旨。”赵庭欲言又止,动作迅速的带着人消失不见。 夕阳西下,残余的阳光洒落下来,照的院子里的观赏花树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苏暮晚孤身站在院子里,花树的影子映在她身上,身前是落日的余晖,身后是沉暗的阴影。半明半昧中,她仿佛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进一步拥抱光明,退一步沉沦黑暗。 她看着远方天际,沉默无言。 第58章 没死 陆辰紧急送入医院抢救,那一枪是对准心脏的位置打的,开枪的距离又太近了,以至于他刚进了手术室就休克过去,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在陆辰的两个助理中,秦越是最得他信任倚重的,所以他能跟着去赵家要人,还能为他掌控那些不得与外人道的隐秘渠道。 相比而言方筝就逊色多了,她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陆辰被推进急救室已经很久了。 她急匆匆的赶到,问秦越:“这是怎么回事?陆总怎么会受枪伤?情况怎么样?伤的严重吗?开枪的人抓起来了吗?”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秦越无奈的摇摇头:“情况不好,医生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了,说不一定能抢救回来,让我们做好准备。” 方筝急的跺脚:“怎么会这样?陆总是怎么受伤的?难道被绑匪绑了,还是被哪家竞争对手下了黑手?帝都有谁家这么心狠手辣?” 秦越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方筝急道:“你倒是说啊!” 秦越沉声道:“今天下午先生收到消息,说杭城赵家的家主赵庭带人冲进家里,带走了夫人。先生带着我们去了赵家……” “难道是杭城赵家的人伤了陆总?他图什么?”方筝打断他的话,不可思议道。 秦越摇头,低声说:“不是赵庭,是夫人。” 方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问:“夫人?你是说夫人给了陆总一枪?” 看到秦越无声点头,她无比惊讶:“为什么啊?陆总对夫人那么好。” 方筝心中万分疑惑。要说陆总对夫人的感情,几乎整个公司人没人不知道,甚至为了照顾夫人,连公司都顾不上了。更不要说,陆总为了夫人找厨子、买玉石,整修院子,一衣一食无不精心照料,据说连家里的食材都是特意挑选,选用最好最优质最有营养的东西,专门为夫人制作衣服的服装师刺绣师傅都找了十几位,真可谓是无微不至。 就这样,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越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是一头雾水,究竟这样甜蜜的一对情侣是怎么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我听夫人说,她早就说过要杀先生,这事似乎是先生默认的。” 秦越说着,想起陆辰说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把枪口对准夫人,以及陆辰最后那个笑容。他并没有听到苏暮晚和陆辰的最后一段对话,但那个笑容却印在了他心里,让他无比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男人在被心爱的人打了一枪之后,还能露出幸福的仿若触摸到希望的笑容?那个笑容,真的只能用得偿所愿来形容也不能尽其一二。 方筝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是夫人打的一枪,但却是陆总自己愿意的,这到底是怎么从恩恩爱爱变化成相爱相杀的,这么快的剧情她有点遭不住啊。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说:“那也要通知陆总的家人吧,不然这手术最后怎么说也要家属在场。前面那两位陆先生虽然和陆总只是同父异母,但好歹也是兄弟,要不要和他们说一声。” 秦越摇头:“不用了,在去赵家之前,先生已经全权授权给我,不让告诉陆家的人,不然你以为手术同意书是谁签的。” 方筝沉默片刻,才道:“所以,陆总早就知道会挨这一枪,提前做好了准备?” “未必是中枪,也许准备的是别的,总之先生早就知道会出事就是了。”秦越道。 方筝说:“所以明知道是去送命的,陆总还是去了,这事真是……”她摇摇头,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秦越苦笑:“也许这就是爱吧,反正我不能理解。” 方筝也沉默,什么样的爱能让人甘心赴死,而且还是死在爱人的手里? 手术室的门又开了,护士走出来,她的神色很沉重,问:“病危通知书,你们谁来签一下?” 秦越一惊,叫道:“我来我来,给我签。” 拿过病危通知书签上,秦越低声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病人能救回来吗?” 护士语气飞快的道:“现在来看情况很危险,能不能救回来不好说,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拯救病人的生命。” 说完,也不等人回话,又脚步匆匆的进去了。 两个人守在外面垂头丧气的焦急万分,不一会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大喊着“病人失血过多,快去再调血浆过来”的声音。 周围顿时一片慌乱,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匆匆来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间是如此难熬,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里面抢救的医生一身疲惫地走出来。 两人围上去问:“医生怎么样?” 医生喘了一口气道:“病人伤势暂时稳定住了,现在要送到重症监护室,如果24小时没有发生危险,就算是脱离危险了。” 秦越和方筝都松了半口气,只要没第一时间宣布抢救无效,总还有机会再治疗。这半口气落在手术室门口,另半口气就放在重症监护室里了。 陆辰穿着病人服,身上插着管子被推出来,直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秦越交代好让方筝先看着陆辰,自己找到医生去询问情况。 他问:“以病人现在的情况,他有多大可能伤情再度恶化?” 医生说:“你放心,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再加上我们的治疗,只要度过这24小时的观察期,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谢谢医生,麻烦您费心了。”秦越道。 “不客气,这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医生道。 看着秦越关上门离开,医生面带疑惑的回忆了一下对那位枪伤病人的抢救过程,里面有一些让他想想就很不解的事。 其实这个病人的伤非常严重,那一枪几乎是完全对准他的心口打的,打他的人就没想他能活着。按理说在中枪的当时就应该立即死亡,根本没有抢救的余地。 但就是那么神奇,他不仅挺到了医院,甚至还被抢救回来,虽然情况凶险了点,数次病危,但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还慢慢的回转了。现在回想一下,真的好像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力量,吊着他的命不让他死,这简直是一个奇迹,除了用病人求生意志顽强解释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就算再神奇再不可思议,毕竟是救了一条命,只能感叹这位病人还真是命大。 陆辰在重症监护室里平安的待了24小时,之前预想的危险情况都没有发生。 他很快就醒了过来,虽然人比较虚弱,但最终还是平安无恙了。 陆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虽然他对苏暮晚说他不死,但心里却知道这样直击心脏的枪伤绝对没有幸免于难的可能性,除非像上次被怪物伤到之后再被苏暮晚救回来。 所以他心里有了一种不敢置信的茫然,紧接着又有些慌张。 难道是晚晚又救了他? 不可能的。他心里清楚,苏暮晚既然要杀了他,就不可能再多此一举的救他,不然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吗? 如果她真的已经动心,那就不会藏着不说。她做出的决定都是很果断的,说要杀谁就绝不会反悔,哪怕这个决定会让她伤心难过。 难道真是我自己命不该绝? 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怜悯于他的痴情,特意网开一面放他一命? 陆辰艰难的动了动身体,看着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伤口,神色竟有些放松舒缓,有些如释重负的期待。 晚晚有那么多的抑郁积压在心里,那么重的担子压在她身上,愤怒难过都难以排解。 她心里是恨我的,她不说我也知道。 她那么恨我,这一枪下去,血肉横飞,鲜血淋漓,能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晚晚说只要我不死,她就不恨我了,那一晚的事也一笔勾销。这一枪譬如昨日死,我挺过来譬如今日生,这是重新开始的一枪。 这么一想,这血肉模糊的一枪竟让他心中甜蜜起来。 无论如何,这是他深深爱着的人,他恨不得藏在口袋里,放在心里捧着宠着娇惯着的人给他的一枪,是他该受的一枪。 那无耻的趁人之危、落尽下石的行为,那晚强硬的逼迫欺辱,都随着这一枪远去,剩下的只有甜蜜。 心里想着,陆辰仿佛放下了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慢慢的又沉入梦乡。 梦里是甜蜜的一梦,他在里面看到了心爱的人。 之后的时间陆辰的伤口恢复的很快,快到连医生都啧啧称奇,直呼这简直是奇迹。 他很快就能坐起来,能在病房里走动,医生甚至怀疑他体质特殊,体内有不知名的成分,能够帮助他快速恢复伤势。 但他的伤恢复的越快,陆辰就越不可置信。那个连他都不敢相信的猜测,难道是真的? 真的是晚晚给了他一枪又救了他? 他带着这样的疑惑,直到完全恢复那天,他感觉到了体内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那是超凡力量感觉。 似乎因为这一枪的刺激,似乎是苏暮晚在他身上做了什么,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掌握了常人梦寐以求的超凡力量。 他心里想着,眼神却沉默的几乎要滴下泪来。 第59章 报复 流言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能传遍每个人的耳朵,然后在你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传的面目全非。关于陆辰和赵庭打起来的事虽然他们双方都对真实消息进行了封锁,但还是有只言片语流传出去。 先是传说陆辰喜欢上一个女人,对她爱的深情不许不可自拔,然后突然在某一天杭城来的赵家家主赵庭见到那个女人顿时惊为天人,横插一杠抢走了那位据说美的不可方物的美人。继而陆辰怒而带人冲进赵家,最后和赵庭一番较量后被抬着出来进了医院。 传说中的陆辰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赵庭就是那个横刀夺爱的大反派。但是其实人们对他们的故事并不是那么的感兴趣,最让人好奇的是那位美人究竟有多美,不仅能迷的陆辰死心塌地,甚至让赵庭甘心冒着得罪陆家的风险也要把美人弄到手。 这简直是新时代的妲己啊! 顾成风无奈的看着陆辰,问:“你要跟着我去赵家?难道你没有请帖吗?” 陆辰道:“赵庭怎么会给我发请帖?” 顾成风:“所以,你和赵庭是怎么打起来的?我听说你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还是从赵家出来之后,赵庭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 陆辰沉默不语。 顾成风一阵牙碜。关于陆辰从赵家出来后就住进医院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他们都封锁了消息,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陆辰那边的人是问什么都装哑巴不说话,赵庭那边不管谁问都只有三个字“不知道”。他们越是藏着掖着,就越是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小仙女真的在赵家,跟着赵庭走了?”顾成风好奇问道。 陆辰抬头看前方,并不搭话。 看他这样顾成风就明白了,他疑惑道:“难道真是像传言那样,赵庭看上了小仙女,和你展开了一番争夺?小仙女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别人想抢就抢的?” 陆辰开口,声音有些许的沙哑:“晚晚和赵庭不是传言的那样,赵庭他效忠于晚晚。” 顾成风又惊又恍然大悟:“所以这一切都是小仙女的意思,那你怎么受伤的?不可能是小仙女打的吧?” 陆辰沉默着没说话。 顾成风:“……” 他大惊:“真是小仙女打的?不是,为什么啊?你们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我在你那里暂住的时候,每天吃的狗粮比饭还多,差点没被狗粮噎死。” 陆辰低声道:“是我欠晚晚的。” 顾成风:“……”他深深的疑惑了,所以这对情侣到底在干什么?从恩恩爱爱到相爱相杀的进度推进的也太快了吧,快的和他的世界观一样梦幻。从前他以为现实世界就是一个遵循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普通世界,然后突然某一天就变成了牛鬼蛇神遍布的灵异世界。从前他以为小仙女只是一个平凡普通寒门女子,然后她变成了气质超群的小仙女,最后还转化为不是人类的真正小仙女。一下子把他二十几年的世界观都打破了,破碎的像被捏碎的方便面一样,拼都拼不起来。 顾成风道:“赵庭的生日宴没给你发请帖,你跟着我去了这叫不请自来,你是想去见小仙女吗?” 陆辰转头看着外面车流如织,继续保持沉默。 顾成风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悻悻地说:“好吧,我不问了。但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是为了见小仙女。我说当男人对老婆低个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见到她就跪地认错,好好检讨一下你的错误,小仙女她人好,不会跟你一般计较的。对老婆低头也不是懦弱,那是男人博大的胸襟。” 陆辰低喝道:“闭嘴!让我安静一会。” 陆辰真是被顾成风烦的不行,他和苏暮晚之间的事哪里是一句两句话能说的明白的。 顾成风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封上的动作:“好吧,我闭嘴。” 一路到了赵家在帝都的住所,这里已经装饰一新,宴会并没有摆在屋里,而是在屋前大大的院子里。整个院子到处都是觥筹交错的身影,赵家的下人穿梭在人群中,各处桌子上摆放着满满的自助饮食,严谨的西服和华丽的裙子交错。 但与院子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悄无声息的屋子里。那里是极安静的,没有一个人停留,像是特意空出来的安静空间。 苏暮晚静静地坐在书房里,面前放着一封打开的奏章,上面的内容她已经看过了。 赵庭敲门进来,恭敬道:“尊上,陆辰来了。” 苏暮晚把打开的奏章阖上,扔在一边:“嗯,孤知道了。” 赵庭低头问道:“您要见他吗?” 苏暮晚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会没说话。 赵庭等了一会,了然的告退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苏暮晚一个人,她坐在那里,书房昏暗的光影照在她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沉默不忍言的感觉。 赵庭来到院子里,迎上陆辰看过来的目光,笑道:“如果赵某记得没错的话,陆先生应该没有收到请柬吧?您这是不请自来啊。” 陆辰也笑:“我与赵先生也算是相识一场,您的生日宴我怎么能不来呢?” 赵庭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生日宴而已,哪能劳动您的大驾?” 两人一起打着机锋,陆辰不经意间就把话题往苏暮晚那里扯,但赵庭也是一个商场老手里,就是不接话,说了半天一句都没说到点子上。 陆辰不耐烦了,直接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晚晚呢?” 赵庭微笑:“这个问题我早就回答过了,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辰皱眉:“好,我知道你不肯说,我也不问你这个,你好歹告诉我……” 他犹豫了一下,问:“她身体怎么样?胃口还好吗?我这里有一个厨子,是专门给她做饭的,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就把厨师送来。” 赵庭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心道,乖乖,还是个痴情种。随后笑道:“尊上自然有专人侍奉,这样的事我一个臣子怎么能替主子拿主意,陆先生还是别为难我了。” 陆辰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那她身体还好吗?晚晚喜欢玉石,如果赵先生来不及置办,我这里有不少高品质的,送来给你摆上?” 赵庭疑惑,灵尊上喜欢玉石吗?可能是吧,以前听说陆辰弄了很多玉石回去,想必就是为尊上弄的,但是尊上与陆辰是什么关系,他和尊上是什么关系,陆辰能做的他不一定能做。不然为什么尊上从来没和他提过玉石的事。 想到这里,他委婉拒绝了陆辰的提议。 陆辰没有再说什么。赵庭连苏暮晚需要玉石的事都不知道,说明晚晚并不是那么的信任他,在她心里,赵庭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暂时可用一用的臣子。 陆辰对见不到苏暮晚的事早就有预料,他本来也没想着在生日宴上能看到她。 陆辰并没有在生日宴上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在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再一次观察了整个院子的布局和守卫情况,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 他离开赵家之后并没有回去,而是把车子开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等待夜晚的到来。 天黑了,陆辰没有动,等到深夜才偷偷潜进赵家庭院,一路悄无声息的穿过院子,进入屋里。 他枪伤好了之后就感觉到体内有超凡力量存在,这力量慢慢改造了他的身体,让他获得了超出常人的体质,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的潜入戒备森严的赵家。 苏暮晚很好找,陆辰刚进别墅里就看到了,因为她就站在楼梯口俯视的看着他,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 别墅里只开着几盏小壁灯,昏暗的灯光打在苏暮晚的身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映在墙壁上,一眼看上去,灯光下的她沉静淡漠,与世事疏离。 陆辰看到苏暮晚就这么静静的与他对视,一瞬间有了一种仿若新生的感觉。那震耳欲聋的枪声,那曾经失落绝望的心情,都仿佛渐渐远去,只剩下此刻此时此地,他们眼眸中只有彼此的默契。 苏暮晚凝望陆辰片刻,道:“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陆辰笑道,“晚晚早就知道我会来,所以故意在这里等我?” 苏暮晚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你怎么可能不来。” 她叹了口气:“你就是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陆辰踏过一层层台阶走到苏暮晚身边,语气有些凶狠固执:“那也是你给我的机会,晚晚,你给我的那一枪我没死,你说过的,这一枪我若不死,你就不再恨我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一定会加倍的对你好,比从前还要好千倍万倍,你能不能回来,别丢下我?” 苏暮晚道:“我只是说那晚的事一笔勾销,并没有说可以重新开始。” 陆辰眼神一凝,把苏暮晚抱在怀里,他的拥抱像是一个牢笼,牢牢的把她锁在怀里:“你要抛下我了,晚晚?” 苏暮晚回应给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在这沉默中,陆辰感觉自己那根理智的弦正被一点一点的拉紧,紧到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断。他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味道,绝望到内心深处都充斥着深重的腐朽意味。 恍惚间,他听到自己问:“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救我,甚至让我得到了超凡力量?” 苏暮晚沉默片刻,才道:“我并没有救你,那一枪我也没留手,我是真的要杀你。至于你为什么没死,不是我的力量救了你,而是你体内本身就有的能量,是你自己的能量觉醒救了你。” 陆辰的声音绝望中又有些又惊又喜又恍然的意味:“你是没有留手,但你敢说这超凡力量不是被你的灵力唤醒的?” 他抱紧苏暮晚,虽是疑问的话语却用了坚定的语调:“晚晚,你早就知道我体内潜藏的力量,你早就知道我不会死对不对?” 苏暮晚依旧是那么的无喜无惊,淡漠的道:“无论我知不知道,那一枪我都是没有一丝留情的,你能活着是你的本事,我已经做到了我说的话。” “是,你已经做到了,你出了这口恶气,那为什么还要推开我?”陆辰在苏暮晚额头上胡乱的亲着,不解的问。 苏暮晚却微微一笑:“我那时候的痛苦,难道只是一枪就能结束的?陆辰,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虽然是你先开始的,但能说结束的是我,总不能所有好事都被你占了。” 陆辰一愣,却仿佛找到一些希望:“所以你是要报复我?晚晚,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的伺候你,你可以尽情的利用我,只要你把我留在你身边,想怎么报复我都愿意。” 苏暮晚摇头:“我知道你怕什么,留下你不是对你的惩罚,而是成全你。” 陆辰死死的盯着苏暮晚,那种绝望的腐朽似乎已经浸透了他的内心,他闭上眼睛再睁开,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晚晚,你心里是有我的,就算你不肯承认我也知道。你不肯说爱我,那就由我来说,我多说一些,把我们两个的份都说了。晚晚,我爱你,我爱你……” 苏暮晚看着他,沉默的把他推开,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冷静又坚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陆辰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心里的狂暴与欲望,这一刻,他心里有一只暴躁绝望的野兽在心底嘶喊,要把眼前的这个狠心的人的关在只有他能看到的笼子里,狠狠的撕碎她占有她,让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又是绝望的,就算占有了她呢?难道要再重复之前的强迫暴力,让两个人都陷入痛苦的深渊? 他怎么舍得再伤害她呢? 陆辰沮丧的转身下楼,就在苏暮晚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又‘哒哒哒’的大步跨过几个台阶,奔上来把苏暮晚搂在怀里,喃喃道:“我不会放弃的,晚晚,你是我的,我的晚晚。” 他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死也不会,你休想甩开我!” 苏暮晚猛地推开他,声色俱厉:“滚!” 陆辰看着她剧烈的反应反而笑了,道:“你需要时间,我给你时间。晚晚,我会重新追求你,你一定会是我的!” 他说完,抓着苏暮晚的手重重的亲了一口,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苏暮晚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看到他在消失之前还又朝自己挥了挥手,突然慢慢的笑了。 口中低声道:“混账东西。” 第60章 晚晚走了 陆辰刚走进北乡苑的家里时就感觉不对劲,太安静了,静的像是空无一人似的。 虽然家里的管家保姆们都很有规矩,平时因为苏暮晚喜欢安静的原因也都不爱乱跑,不忙的时候就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悄无声息过。 直到等他看到一个身姿挺拔、傲然独立的人站在客厅时,陆辰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 客厅里,圣廷卫首段正轩就站在那里等着他回来。 陆辰惊讶道:“段卫首?” 段正轩一身圣廷的宽袍大袖服饰,一抬手就尽显潇洒气度,他弯腰躬身行了一个揖礼:“段正轩见过先生。” 陆辰顿感吃惊:“你这是?”他感觉很惊讶,要知道从前在圣廷时,段正轩身为卫首,可谓是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手握权势一时无两。那时候他和楚韬都曾被段正轩派人教过圣廷规矩,虽然不曾难为他们,但学规矩至少也代表了他们当时的身份低微。所以今日能看到段正轩向他行礼,还真是大吃一惊,这是万万没想到的事。 段正轩倒是很镇定平常,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笑道:“以先生与我家主上的关系,当得起这一礼。” 他这么说,陆辰反而更奇怪了,就凭他对苏暮晚曾做过的事,哪怕段正轩见面就要一刀砍了他,他也不觉得奇怪。趁人之危侮辱强迫了人家主子,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圣廷的人很信奉这一点,尤其是顾寒如和段正轩他们这些人,更是奉为圭臬。 但再次见面,段正轩不仅没有万分气愤的要抽刀砍他,反而无比恭敬的向他行礼,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段正轩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如此惊讶,正色道:“我家主上的心意您应该是明白的,既然如此,我向您行个礼又有何不可呢?” 说起苏暮晚,陆辰心情就复杂起来,苏暮晚的话还犹在耳边,那般的绝情,那般的不留情面,但此时段正轩的表现却仿佛暴漏了她的内心。陆辰只觉得内心像掀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色味道都一一闪过。 段正轩又道:“先生是奇怪我怎么对您如此有礼,竟没有直接对您动手?”他微微一笑,极有风度,“主上既已说从前的事一笔勾销,那就是金口玉言绝无更改的可能。况且我们做臣子的,只有俯首听旨的份,哪有对主上的决定指手画脚的道理?说实话,若按照我本心来说,我自然恨不得把您挫骨扬灰,以报此深仇大恨,但是,主上……”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陆辰已经听明白了。 若说段正轩对他有好感,那打死他都不相信,但是就像段正轩说的那样,为人臣子只有下跪听令的份,绝没有能背着主子做小动作的资格。段正轩不是对他恭敬,而是为了苏暮晚,为了他们的主子。 苏暮晚身为灵尊上,虽然不能说整个圣廷都对她死心塌地的效忠,但至少顾寒如和段正轩对她绝对是一片忠心,不然也不会在她离开圣廷时,将圣廷所有事都交给段正轩去管。 晚晚对他们两个倒是完全的信任。 陆辰心里有些发酸。 他迟疑道:“但是晚晚她……” 段正轩郑重其事:“主上自有主上的考量,我等做臣子的只是听命行事。先生,主上是灵尊上,是圣廷之主,本来就不会在凡间停留多久的。主上有主上的责任和该做的事。” “是啊,她到底是灵尊上。”陆辰有些失落的喃喃。 段正轩静立不动,其冷静自若的样子简直与他的主上如出一辙。 陆辰并没有失落多久,他很快回过神来,问道:“那你来是有什么事?” 段正轩右手一伸,一本厚厚的书出现在他手中,道:“这是主上给你的。” 陆辰接过来,才发现这本书重的可以,看似只有一指厚,拿在手里才知道这是被用空间折叠技术压缩的书本,里面内容绝不止看到的那么多。他低头看去,书上封面写着三个大大的字迹《灵纪年》。 原来这就是《灵纪年》!原来晚晚还记得! 陆辰想起那天在紫藤萝花下,他想知道从前苏暮晚的经历,她就承诺了要把这本书拿给他看,原来她都记得。 是啊,灵尊上金口玉言,怎么会不实现呢? 陆辰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但段正轩还在这里看着,他不能在她的臣子面前失态。陆辰心里明白,先不说他如果收到这本书哭了,不管段正轩会如何看他,但他绝对会把这件事说给苏暮晚听。 他不想那么丢人,也不想让苏暮晚担心。 忍了忍,陆辰才低声问道:“晚晚她走了是吗?她回圣廷了?” 段正轩还是稳如泰山,仿佛什么都没发现:“是,主上已经回圣廷了。” 说完,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又补充道:“就在和您见面之后。” 陆辰闭上了眼睛。他大概明白段正轩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晚晚本来早就能回圣廷,但却故意等着见他一面,见完后才回去的。 是啊,陆辰恍然。楚韬婚礼的时候杜千岩都能找到晚晚,那身为晚晚臣子的段正轩又怎么会找不到呢?原来从那个时候,晚晚就已经决定要走了。 她一直等着回报给他一枪,一直等到他伤好后去找她,到底是想毫无牵挂的一刀两段,还是对他犹有余情?她说的那些绝情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让她感到开心的地方吗? 那些曾经相处的日子里,她又是怎么看待的呢?是偶然回想起来也觉得有些甜蜜舒心的地方,还是完全视作她长久生命以来的耻辱? 段正轩没有一直等他继续想下去,送完这本书就俯身一拜,依旧恭敬有加:“既然书已经送到,那我就不打扰了。” “段正轩告退。”他拜过起身,身影在空气中慢慢变淡。 段正轩走后,陆辰放下手里的书,在卧室里转了几圈。 苏暮晚已经走了,他只能在这个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期冀着能够寻找到她留下的一点痕迹。 衣帽间里还挂着晚晚的衣服,这些衣服她有的穿过有的没穿过,但每一件都透漏出她的审美偏向。床上的床单被罩上也都绣着她最喜欢的紫藤萝花,花朵的紫色彰显着梦幻神秘的感觉,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说起紫藤萝花,陆辰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过角落里的盆栽紫藤萝,目光顿时一亮。 那是,那是岁寒宫和云间烟玉! 晚晚竟然没有带走! 陆辰惊喜的看着巍峨壮观的岁寒宫和云霞雾遮的云间烟玉,他本来以为苏暮晚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就算不带走岁寒宫的积木拼图,但也绝不会把云间烟玉留下来。因为云间烟玉上有她不灭的记忆,是为她牺牲的臣子留给她的最后的遗物! 她竟没有带走?为什么没带走? 陆辰控制不住内心的惊喜,她能留下云间烟玉,是否也想着某一天能再回来看看? 她的离开是否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至少自己是不是可以期待,他们曾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里,还是有让她高兴留念的时候,而不是只有痛恨和屈辱? 看到云间烟玉和岁寒宫,陆辰再回想苏暮晚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回想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他突然不那么的痛心了。他的晚晚,至少还给他留了希望的种子。 一下子心情好了很多,陆辰躺在他们曾经一起躺过的床上,拿起《灵纪年》细细观看,刚翻开第一页,他放在封面的手指突然感觉到一点字迹的凹凸感,像是专门印在外面的烫金字。 陆辰翻过来一看,登时愣了一下。因为在大大的‘灵纪年’三个字的下面,还有两个很不起眼的小字,因为书的封面是黑色的,这两个小字也是黑色的,所以才使他一开始没有发现。 那是“灵赐”二字。 陆辰手指摩挲着这两个小字,不禁有些感叹。 他听苏暮晚说过,‘灵尊上’这个称号是有寓意的。按照她的身份来说,她在刚刚产生意识时,‘灵’这个字就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的称号,而尊上是苍生对她的尊称。她可以不是苍生敬重的尊上,但一定要是灵。 所以在她这里,但凡赏人的东西大多写‘上赐’二字,更亲近一点如顾寒如和段正轩这样的最多写个‘尊赐’,而‘灵赐’这个写法是她诞生这么多年里从来没用过的,从未用过一次。 因为‘灵’是她的本源名字,与苏暮晚、苏静昭这样的名字是决然不同的。 陆辰惊喜过望,如果云间烟玉的存在还不能证明什么,那这个‘灵’字却毫无疑问的说明了他的特殊。他陆辰,对苏暮晚来说,是不一样的,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晚晚的心里,是有他的。 陆辰心中充斥着喜悦,那些绝望失落都仿佛如烟云般散去,只剩下美好的期待。 他高兴的翻开书,这是《灵纪年》,里面记载着苏暮晚曾经浩瀚无边的经历。 《灵纪年》第一章,写的是宇宙未生时虚无中只有两种力量,代表创造、生命、美好等等正面力量的光明和代表毁灭、死亡、邪恶等等反面力量的黑暗。 他们一个是初始之光,一个是终结之暗。当他们交汇之后,宇宙诞生了,生命诞生了,万物苍生开始随着时间繁衍壮大。所以他们可算做天地苍生的父母。 但他们只是最初的规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直到有一天,光明力量产生了意识,有了一个名字:灵。后来灵化形成功,成为了宇宙唯一存在的创始神,至高者。 之所以说是唯一的创始神,那是因为与她同等的终结之暗本质是毁灭和消亡,在这样的力量下,黑暗是无法产生意识的。因为他产生的意识总会被自己的力量杀死,他本质是毁灭是终结,怎么可能单独具有诞生生命的意义? 所以终结之暗依旧混沌原始,初始之光却化形成功,超脱了宇宙规则束缚。 直到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之后,宇宙中的智慧生命越来越多,他们散发的黑暗力量渐渐超过了光明,唯一的至高者,灵尊上不忍宇宙生命走向毁灭,开始不断封禁黑暗。 由此,黑暗有了一个名字:荒墟。 这是灵为她的同伴取的名字。 他们才是陪伴彼此时间最久的同行者。 第61章 圣廷理事 这是一座壮阔威严的宫殿,整体是肃穆庄重的黑色,宫殿的屋檐像层峦叠嶂的群山,高高翘起的檐角上雕刻有展翅高飞的神禽。 这神禽像是紫色的凤凰,舒展着华丽的翅膀,但只要仔细一看就知道其与凤凰完全不同。因为它的头顶不是凤冠,而是一朵昙华花。它的羽毛也不是凤凰的翎羽,而是像莲花一样的花瓣形状,每根羽毛的底部都有水滴般的纹路,仿若随时都能滴下水来。 神禽的脚下踩着一朵大大的莲花般的神花,和它头顶的花冠如出一辙。花瓣层层叠叠的,从里到外每一层都是不断加深的紫色,最外面的一层紫的最深重,最里面则是淡淡的的紫白色。它的花蕊是灰色的,根根分明,如利剑出鞘。 它们是灵尊上的象征,神禽名为“须念”,神花名为“昙华”,而神禽翎羽上坠着的水滴,也有具体真实的存在,那是尊上手上戴着的灵戒里的圣池水。 昙华主守护,须念主攻击,而圣池水则是获取能量的来源。 视线拉近距离进入宫殿内部,里面同样雕梁画栋磅礴大气,空间很大,大到站在这头听不到另一头的说话声。 苏暮晚身穿黑色的宽袍大袖衣服,长长的衣摆垂在地上,上面绣着盛开的昙华花,衣角有圣池水波澜起伏。她的头上戴着展翅高飞的‘须念’头饰,神鸟口中垂下闪烁光芒的水滴状珠子,整个人都尽显尊贵、崇高的气质。 这是灵尊上在正式场合的服饰,代表了她的独一无二高高在上。 只这一身装扮就已经显示了她的偏向爱好,怪不得她只穿紫、灰、黑、白四色的衣服。 黑色的衣服底色,紫色的昙华花和须念鸟,白色的圣池水,灰色的花蕊,四种颜色组成了一身尊贵的装扮。 苏暮晚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身下跪着十几个身穿圣廷朝服的大臣,有男有女,每一个都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一下。 圣廷无论男女都是真正的平等,都可以进朝堂一展抱负。他们才是真正的唯才是举,唯有能力才是立身之本,而不是性别。甚至因为灵尊上是女身,圣廷的女子更是激昂进取,比男子更有干劲。 宫殿里响起她充满愤怒的声音:“拖下去,杖毙!” 随着她的话进来了几个侍卫,抓起其中一个人就拖了下去,那人连求饶都不敢,如丧考妣的低垂着头。 剩下的人更是胆战心惊,一个个伏在地上,头抵在冰凉的宫殿砖石上。 苏暮晚把跪地的人都扫视一遍,问:“还有谁要求情的,今日一并都说出来。” 众臣默默无言。 苏暮晚道:“好,没有人说了,那以后谁敢再提此事,就都如他一样,别说孤不讲情面。” 众臣皆道:“臣等遵旨。” 苏暮晚站在御阶上俯视众臣,头上垂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她道:“孤久不在圣廷,你们一个个的胆子都大了,还想做孤的主了。” 她冷声呵斥:“究竟孤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 众臣皆以头触地,跪拜不止:“臣等不敢。” 苏暮晚冷笑:“你们不敢,孤看你们敢的很,不然怎么有人和杜千岩那逆臣搅合在一起?不过是以为孤不在这里,没人能管你们了,就都胆子大了。” 跪地的众臣也都深恨刚才被拖下去杖毙的人,怎么就那么大胆敢和尊上顶着来,她有几条命够杀的,真是不知死活。尊上是什么存在,她虽然不爱管事,但不代表没有威信地位。相反,因为她是灵尊上,就算她什么都不管,也没有人敢和她说个不字。 灵尊上统御宇宙诸天万界不知多少亿万年,众生都是她的臣子,苍生也习惯了她的庇护。这世上少了谁都行,唯有尊上才是不可替代不可冒犯的。 更何况,段千岩是什么人,钦定的逆贼,带着一群穷凶极恶的贼子无恶不作,甚至敢冒犯圣驾,简直是万死难赎其罪! 所以众臣都连连叩首,讷讷不敢分辩,皆称自己“臣等万死,尊上息怒”。 一时间磕头如捣蒜。 苏暮晚不耐,大袖一挥,怒道:“全都给孤滚!” “臣等告退。”众臣皆恨不得脚下装个风火轮,但在这大殿上再心急也不敢放肆,强忍着又跪地磕了一个头,慢慢后退着出去,一直走到殿门口才转身离开。 尊上回来第一次召见众臣,就勃然大怒,谁还敢再触霉头。这一次面上,都只顾着磕头了。 苏暮晚衣袖挥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回身坐在威严的圣座上,冷笑:“孤真是没有想到,孤的臣子里面竟然还有敢为杜千岩求情的,真是稀奇!” 她愤怒已极,右手拍了一下圣座扶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御阶下段正轩悄无声息的跪下,低头认罪:“臣该死,求主上责罚。” 苏暮晚怒道:“孤把圣廷交给你,你倒是给孤管出来一个逆臣同党来,你还有何面目见孤?”她说着,一下子气急了,随手抓了一个东西砸向他,“你在圣廷平定叛乱,这么个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没发现,让她在孤面前大放厥词,孤要你有什么用!” 她顺手扔过去的是一个玉石雕刻,摆放在高大御座旁的装饰品,段正轩被砸在肩膀上,身体晃都没晃一下,只是不断请罪:“臣罪该万死,求主上重责!” 段正轩不曾为自己分辩,有这么个人混在里面,他却没有发现,这是他的失职。 苏暮晚注视着段正轩跪地的身影,从她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伏地的后脑勺,片刻之后,她冷漠开口:“赐杖责二十,罚俸百年,以儆效尤。” “谢主上,臣遵旨。”段正轩端正道。 这个处罚真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主上还是对他仅施以小惩大戒。不说杖责二十,就只说罚俸的事,他作为圣廷卫首,罚俸对他只是如毛毛雨般的惩罚,他本就不是靠着俸禄过日子的。 段正轩自行下去受罚,后来再进来的时候额角被汗湿透了,但他还是站的挺直。 所谓的杖责虽然也是拿棍子打,但却是直接打在本源上的,所以就算以他的修为也受了些苦楚。 但是尊上对他还是不忍重惩,不然像那个被杖毙的人,被打完后连本源都散了,直接魂魄归于幽冥。更因为她是被尊上下令处死的,连转世都不能,除非哪天被大赦的时候才能摆脱待罪之身,重新投胎。 段正轩接过侍女送上来的茶,双手奉给苏暮晚,道:“主上歇歇吧,气怒最易伤身,您此时实在不能再伤及圣体了。” 苏暮晚接过茶饮了一口,又递给他,问道:“还有谁要请见的?” 段正轩把茶给旁边的侍女,低声道:“北宫令还在等着呢。” 苏暮晚歇了口气,道:“宣。” 一个字落下,很快就有宣召的侍者大声传见的声音,一声声的从大殿一路传过去:“尊上有旨,宣北宫令觐见。” 随着宣召进殿的是一个身穿朝服的女子,她跪地道:“臣北宫令楚和铃叩见尊上,恭请吾主圣安。” “孤安,平身吧。” “谢吾主圣恩。” 苏暮晚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孤让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 楚和铃回道:“回尊上,臣奉旨巡查诸界,已将具体情况据实上奏,请吾主一观。” 说着,双手奉上一封奏章,被段正轩接过奉给苏暮晚。 楚和铃注意到段卫首额角见汗,行动间似乎有些不便,大概是受了伤。她看到了只当没看到,在宫里做事,最重要的是别管闲事,所以也不敢做声。 苏暮晚草草看了一遍,把奏章拿在手里,道:“楚卿一路辛苦了。” 楚和铃低头微笑:“为尊上办事,是臣份内的事,岂敢言辛苦二字,尊上折煞臣了。” 苏暮晚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问道:“还没回家看看吧?” 楚和铃道:“不敢欺瞒吾主,臣接到旨意后一路兼程,不敢耽误正事,所以直接就进宫等候召见,还不曾回家。” 苏暮晚又问:“还没吃饭吧?” “回尊上的话,是。” 苏暮晚微笑:“既然没吃,就陪孤一起吃吧。” “臣叩谢尊上圣恩。”楚和铃恭敬的又是一跪。 她有些激动,本来能得尊上赐膳就是莫大的荣耀了,更何况是陪着圣驾一起用膳,这是绝大的荣宠了,比赏赐一些东西恩典要大的多。因为这代表尊上把你当作极看重的臣子,要委以重任的。 苏暮晚又看向段正轩:“你也陪孤一起吃吧。” “是,主上。” 说是一起吃,其实是苏暮晚自己一个桌,在最上首中央的位置。段正轩在下方左手处,楚和铃位于右手,同样是独自一桌。 和上位者吃饭其实是很累的,楚和铃恨不得再长出一双眼睛来。因为尊上用筷她就要用,尊上放下筷子了,她也要放下。 苏暮晚似乎不怎么有胃口,只在侍者的服侍下稍用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她看向楚和铃道:“你吃你的,不用管孤。孤是胃口不好,你一路疾行想必很饿了,在孤这里不用太拘束。” “是,尊上。”楚和铃回道。但说不拘束怎么可能,真要放开肚皮吃饭,这是圣前失仪,保准明天参她不敬的奏章能把她埋了。 苏暮晚知道她在这里楚和铃是不可能吃好的,所以就起身道:“孤吃好了,你们自己吃吧。” “恭送吾主。”段正轩与楚和铃忙起身相送。 苏暮晚来到后殿,坐在御案后面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楚和铃呈上的奏章,皱了下眉。 过了一会,她想起来什么,道:“去告诉卫首,饭后不必来见孤了,让他自己回去养伤。” “是,尊上。”殿内侍奉的侍者急忙出去传旨告知段正轩。 又过了一会,楚和铃吃完饭在通报后进来。 苏暮晚安稳的坐着,问道:“你奏章上写的归天界疑似世界本源流失,详细与孤说说。” “是,尊上。”楚和铃道,“臣自从接旨后一路经过诸界都未有发现,直到到了归天界……” 苏暮晚听着楚和铃把巡查途中的各处疑点仔细说来,因为楚和铃讲的细致,苏暮晚又不时会问上两句,所以直说了半个时辰才说完。 最后,苏暮晚道:“这些孤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回头孤还有旨意给你。” “是,臣告退。”楚和铃退下,脚步轻轻的走出去。 留下苏暮晚自己静静思索。通过楚和铃的描述,她知道这是荒墟封禁将破的预兆。之前她还疑惑这次她觉醒之后,荒墟为什么那么快就失控了,快的简直要到末日的速度,按理说不该这样。 直到她看到了陆辰,知道陆辰的身份才明白过来。最不可能产生意识化形的终结之暗都化形了,最本源的力量挣脱了束缚,转世成人了,当然没法控制失控的荒墟。没有得到控制的黑暗力量越来越狂暴,所以才会一次次突破封禁,污染诸天万界。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苏暮晚拿着奏章起身,来到窗边的雕花椅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她抬头看向窗外,外面只能看到层峦叠嶂的一座座巍峨壮观的宫殿,并没有一眼可见的紫藤萝花。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画面在这里停止,陆辰猛地惊醒,疑惑的看着手中的《灵纪年》。 他刚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梦到了晚晚。 不,不对。那分明不是梦,就是晚晚回圣廷之后在做的事,以梦的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陆辰疑惑,为什么他能看到晚晚在圣廷的事,如此的真实,像是实时播放一样,她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都一清二楚。 晚晚在圣廷召见臣子时还真是霸气,是他不曾见到的威严肃穆。 是啊,她可是灵尊上啊。 回到圣廷的灵尊上,和从前的晚晚简直像两个人。 还有段正轩,竟然被打了二十杖,虽然他的视角是跟着苏暮晚走的,但是也能看到段正轩被打之后稍有奇怪的姿势。 但是他为什么能在自己家里莫名睡着,还能看到晚晚的所说所行,这到底是为什么? 陆辰的目光慢慢移到《灵纪年》上,手指触摸着上面的‘灵赐’二字。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 第62章 诛杀杜千岩 这是一座巍峨壮观的大山,山势虽高却寸草不生,光秃秃的露出红褐色的山石,给人一种极荒凉的感觉。 有血迹顺着山石流过,鲜红的血在红褐色的山石上红的耀眼。 血流成河。 伏尸满地。 从山脚到山顶,各处都有厮杀的人群,两方人马杀的你死我活。其中一具尸体上还残留着一把断剑,那断了的武器还被握着手里,人却再也不会起来了。随着厮杀声的渐渐止息,这里将会多出很多的尸体,多到能够掩盖住整个山的颜色。 顾寒如的白衣被风吹的衣袂翩飞,他冷声道:“杜千岩,今日已是你的死期。” “呵呵。”杜千岩嘲讽的笑了,曾经桀骜不驯的人如今一身褴褛,身上一道道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来,衣服也破烂不堪,这是被顾寒如故意泄愤弄出来的。 他笑道:“尊贵的圣廷神君亲自来杀我,真是我的荣幸。” 顾寒如深恨他对主上的侮辱,敢趁主上封禁荒墟深受重伤时虐杀逼杀颜临萧在,当面把主上的尊严踩在脚下,气的主上吐血晕倒,要不是段正轩及时赶到,主上还不知要遭遇什么打击。只凭这一点他就该千刀万剐,神魂归于炼狱受尽折磨。所以他才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他,不能一剑刺死便宜他。 顾寒如大袖一挥,怒道:“你只不过是个蝼蚁一样的东西,趁着吾主受伤,本君腾不出手的空隙兴风作浪,还真以为这世上唯你独尊了?简直不知所谓!” 顾寒如早就想杀了杜千岩了,但因为荒墟不知为何对宇宙的污染加重,每每主上封禁荒墟之后,他就要去处理被污染的世界,完全腾不出手来。 主上封禁荒墟后身受重伤,连灵力都不能动用,频繁的封禁更使得她每次来不及修养就又受伤。如此次次这样,身体更是衰败极了,连修养的时间的不够,哪还有精力去讨伐叛逆。而他呢,虽然他修为很高,但他却一直围着被污染的世界打转,更是连一丁点空闲都没有。圣廷就只剩下段正轩主持大局。 段正轩又要处理日常政事,又要到处寻找能为主上缓解伤势的奇珍异宝,几乎走遍了诸天万界。只有这次主上没回灵界,才终于有功夫讨伐叛逆。不过段正轩的修为还是低了点,只是逼的杜千岩逃窜,却无法杀了他。 这个杜千岩就像毫不起眼的虫子,总能在夹缝中找到生机,甚至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能在上次主上封禁归墟后察觉主上踪迹,才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杜千岩呵呵一笑,竟有些疯狂的感觉:“我当然算不了什么,连尊上都说我算什么东西,但是神君啊,你以为我是用什么办法窥探到尊上踪迹的?而尊上,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吗?” 顾寒如皱眉:“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都掀不起大风浪来。无论你用了什么办法,你死之后就一切休止。” “那是自然,但是神君啊,你杀不了我的,不信我们试试。”杜千岩得意一笑。 顾寒如冷哼一声,道:“本君杀不了你?你在说什么大话,就凭你?” 杜千岩道:“当然就凭我,你连我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要怎么杀了我呢?” 顾寒如一剑指向他,朗声道:“以我手中之剑,还没有我杀不了的人。” 杜千岩哈哈大笑:“我是谁,我是什么?尊上,您难道不知道吗,我是不死的,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我就会永生。” 他大声喊道:“尊上,您难道就打算在后面看着了吗?您不是说要杀我吗?就凭顾寒如可杀不了我!” “还敢对吾主无礼,放肆!”顾寒如一剑刺出,贯穿了杜千岩心脏,但他还是没有死,甚至连伤口都莫名愈合了。 顾寒如蹙眉不止。 杜千岩笑道:“我说过,你不知道我是什么,就杀不了我。就算你知道了,你也杀不了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够在灵尊上的圣威下聚拢了那么多的叛逆?又为什么能纵横这么长时间?” 他对上顾寒如的冷眼,说:“你也知道尊上是何等存在,怎么就能被我窥探到行踪呢?甚至如果不是这次尊上下了封锁旨意,我早就在凡间找到尊上了。而且,尊上统御天地众生,从宇宙诞生到现在多久了,怎么还会有人敢投入我的麾下,与尊上做对呢?你自己想想。” 他说到这里,顾寒如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 杜千岩大笑:“看来你知道了,我是众生的恶念化形,只要还有智慧生命,只要还有人有恶念,我就是不死的。众生的恶念就是我的眼睛,所以我才能窥探尊上的行踪。” 他对着天空大喊:“尊上,我的尊上啊,我说到这里,您还不打算出来吗?如果您不亲自来杀我,就凭神君可杀不了我。” 杜千岩话音刚落,一声响彻云霄的轰鸣之后,天空中出现了一架由一只大凤凰和十只小凤凰拉的銮舆,无数侍卫侍女站在云上,仪驾威威赫赫,旌旗蔽空蔚为壮观。 灵尊上出行,浩浩荡荡绵延不绝,尽显尊贵风范。 杜千岩看到苏暮晚高高在上的坐在銮舆上遥遥下望,不由得大笑:“我就知道您会来,我在您眼里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但谁让我这蝼蚁竟做到了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要说这世上您最恨谁,只怕是舍我其谁啊!” 苏暮晚安坐上方,俯视他:“你确实给孤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所以孤才要把你拔除掉。你以为孤会亲手杀你,孤偏不给你这个脸面,凭你也配让孤亲自动手?” 杜千岩无谓挑眉:“尊上不肯亲自杀我,那么就没人能真正杀死我,难道您要把我关起来?那您可要小心养虎为患,我这个人,可不会那么好对付。” 苏暮晚微微一笑:“你以为孤为什么要等寒如回来?” 杜千岩看了看顾寒如,问:“他?他能杀我?” 苏暮晚不理他,向顾寒如道:“寒如,孤在这里看着你杀他。” “是,寒如谨遵吾主旨意。”顾寒如恭敬领旨。 杜千岩突然感觉不解还有一点不妙,他奇怪道:“我是众生恶念,神君怎能杀我。” 他看向顾寒如,这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不是死一次,而是消亡的的威胁。杜千岩瞪大了眼睛,大惊:“你是谁?你又是什么?” 苏暮晚好整以暇的悠悠道:“孤曾经也曾流过一滴眼泪,在荒墟失控,天地众生跪求孤救命的时候。眼泪也是能化形的。” 杜千岩恍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所以顾寒如是您对天地苍生的怜悯而流出的一滴泪,是光明的善意,所以他才能杀我。至高者的善比众生的恶力量更大,因为是您的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杜千岩深呼一口气,道,“好,好,我死的不冤,死的不冤啊。尊上神机妙算,用善意杀了我这个恶念,不仅根除一大患,还能延缓荒墟的失控。” 苏暮晚冷然的睥睨他,没有说话。 顾寒如的剑上已经有了他本源存在的泪光,一滴水滴牢牢的固定在剑尖的位置。 杜千岩没有动,或许他知道逃也逃不掉,索性就不在瞎费劲了。他没有看顾寒如刺来的剑,而是抬头死死的盯着苏暮晚,眼中有一种病态的偏执。 苏暮晚垂眉俯视他,像高高在上的神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随着一剑入体的声音,杜千岩的身体从剑尖的位置开始消失,他大笑道:“就算您能延缓荒墟的失控,但众生的恶念并不会因为我的死而消失,哪怕以后恶念再也不能化形成人,但还是会被荒墟吸收,我等着世界终结的那一天,尊上我……”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苏暮晚看着杜千岩渐渐消失的身体,大袖一甩,道:“宇宙总会有终结的一天,这是自然之理,但却不会因为失控而走向末日,因为有孤在。” “孤是天地苍生之主,孤是灵尊上。” —— 圣廷无垠殿。 顾寒如手里拿着一个插着妍丽鲜花的玉白花瓶走进来,放在苏暮晚身边桌子上,整了整花束的高低,弄出一个好看的插花。 苏暮晚倚靠在御座上,身后垫着一个厚厚的靠枕,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垂眉看向花瓶的时候,似乎比花瓶还要白的透明。 顾寒如为苏暮晚在腿上盖上衾被,低声道:“今天是聚日,您不去看看吗?” 苏暮晚虽然身体脆弱,精神却很好,她笑道:“外面很热闹吗?” 顾寒如又端起一碗汤来,单膝跪地,拿勺子喂她:“特别热闹,我们圣廷的节日都很热闹,等到了下次朝灵日的时候,还会更热闹呢。” 苏暮晚喝了几口就摇头不要了,道:“下次朝灵日,不知道孤能不能看到呢。” “主上是灵尊上,怎么会看不到?我在起源之地找到一株善恶草,等您用了,一定会好的。”顾寒如低声劝道。 “善恶草啊。”苏暮晚微笑,似乎想起什么来又摇头。 “主上?”顾寒如疑惑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个人来。”苏暮晚淡淡略过。 顾寒如沉默。他知道主上说的是谁,除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不会再有别人了。那个人竟敢对主上无礼,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比杜千岩还可恶,但是…… 顾寒如问道:“主上,不是说荒墟本质主毁灭,哪怕诞生意识也会被黑暗力量摧毁吗?他怎么能……?” 苏暮晚摇头,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顾寒如不敢再问,只是在一旁半跪着为她捶腿。 主上的身体已经很弱了,他们只能小心再小心,但是再小心又能如何,荒墟突破封禁在即,主上终究还要再去一趟。就算杀了杜千岩,也不过延缓下次失控的时间,对于现在的局面并没有什么帮助。 至少要撑过此次封禁。 但主上,还能撑过去吗? 顾寒如并没有信心,但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成与不成,总要尽全力做好。 苏暮晚转头看了看花瓶里的花,问道:“正轩呢?” 顾寒如脸上有了一点笑意:“您忘了,您让他去处理杜千岩的后续事去了。” “哦,是了。”苏暮晚像是突然才想起来,笑道,“我忘了,他身上还带着伤呢。” 顾寒如道:“那是他该受的,要不是您先罚了他二十杖,我回来也要狠狠的打他一顿。让他守着圣廷,他竟然连杜千岩的同党都不知道,您真是打的轻了。” 苏暮晚微笑:“他要忙的事也多,光是为孤找疗伤的药就要耗费不少精力了,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杜千岩是众生恶念化形。他自己都是众生之一,能把杜千岩逼的狼狈逃窜已经很不容易了。” “您也别为他说话了,反正二十杖也挨过了,我不再去找他麻烦就是了。”顾寒如轻声道,“您既然不去前面看他们过聚日,就快歇一会吧,好好养养精神。” 苏暮晚微笑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在顾寒如的持续不断的捶腿中睡着了。 与此同时,地球凡间的北乡苑里,陆辰猛然睁开眼睛,怀里抱着的书上‘灵赐’二字有一道微光闪过。 随即他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到了,陆辰皱眉问道:“管家,外面在吵什么?” 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顾成风和楚韬两人闯了进来,瞪着眼睛看他。管家则像个受惊的鹌鹑缩在门外,一脸无奈为难又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陆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顾成风一步上前,掀开他的被子,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你难过,但是自从小仙女走了之后,你连公司都不管了,天天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你这样下去就废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和楚韬今天一定要拉你出去。” 楚韬也劝他:“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男人吗?尊上回去了你就颓废了,这还是你吗?你振作起来,哪怕没有尊上,还有我们这些兄弟陪着你呢。” 陆辰一愣,他确实很久没去过公司了,但也不至于颓废吧?公司的事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哪怕他不在也不会有事。 但面对顾成风和楚韬的劝慰,他也不恼:“我没事,只是在房间里看书罢了。” 顾成风不信:“别想骗我了,你看什么书能看那么长时间连门都不出?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就算流泪了擦擦再来就是了,你这么消沉算什么?” 陆辰从床上下来,扬扬手里的书,道:“真的在看书,你看我的脸色像是醉生梦死消极度日的样子吗?” 两人把陆辰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确实不像是伤心绝望的样子,虽然看上去邋遢了点,但只要洗个澡就又焕然一新了。脸色眼神也不是恹恹的没精神的样子,相反气色还挺好的,关键是眼睛里有神,一看就饱含着希望。 顾成风顿感奇怪:“你不是因为小仙女不要你了而要死要活的吗?我们搞错了?难道你不伤心?” 陆辰微微露出一个英俊的微笑,有些炫耀的意思:“晚晚给我留的书,专门给我的。” 楚韬点头:“原来如此,看来尊上给你留了能解相思的灵丹妙药啊。但是就算看书,也不能看那么长时间吧?这书才有多少内容,照你这个看法,两天就看完了。” 陆辰道:“你懂什么,你以为这本书像你看到的那么厚吗?这可是宇宙从诞生开始的历史记录,晚晚的所有经历在上面都有记载。”说到这里,他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因为说是都有记载,但他在梦里听到看到的,关于顾寒如是灵尊上对苍生怜悯流下的泪化形而成的事就没有记载,如果不是晚晚亲口说出来,谁又能知道这件事呢? 怪不得晚晚对顾寒如那么信任。 不过神奇的是,当苏暮晚亲口说出这件事后,《灵纪年》上就有了记载。所以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在上面看到,只有灵尊上愿意的才能记下来吗? 看来晚晚还有很多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楚韬闻言道:“所以这本书其实内容很多,多到你轻易看不完了?” 陆辰道:“当然,所以我还要在看一段时间。” “行吧,既然你不是颓废到起不来了,那你就看吧,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楚韬道。 陆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相信我是有分寸的了,刚才都要砸我门了。” 顾成风和楚韬闻言大笑。 说:“我们还不是担心你。” 说完一脸没劲的往外走,边走边说:“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不管你了,等你把书看完了还不去公司上班,我们就再来找你。” 陆辰挑眉,心想,那你们要等好久了,因为这本书我还没看多少呢。 这段时间他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在沉睡,因为在梦里能看到苏暮晚在干什么,除了不能触摸到她之外,其他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正在想着,陆辰闻到一股幽香从外面传来,他分辨了一下,是桂花香。 原来桂花都已经开了。 陆辰感叹道。 是啊,圣廷聚日都过了,桂花怎么会不开呢? 只是,指名要种桂花的人却不在这里了,等桂花谢了,就要到冬天了,他能等到要等的人吗? 晚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的吧。 第63章 可惜…… 陆辰知道现在还是在梦里,但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他看到苏暮晚独自从圣廷离开,身后顾寒如和段正轩都是一脸肃穆的跪在地上,眼中带着悲戚之色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陆辰猛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暮晚去了无垠星空,陆辰能看到她身后被不断经过的巨大星体,不时有流星从眼前闪过,浩瀚的宇宙就这么展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千万年难得一见的景色,而是心中渐渐加深的心慌恐惧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晚晚要去哪里? 陆辰心里大概猜出来了。 随着苏暮晚的身影在星空中心的位置不断下降,下到极深处,连星体都在慢慢减少的时候,陆辰跟不上去了。 因为星空中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气机,带着毁灭腐朽的力量,开始污染他的意识。 他到底还只是□□凡胎,还不能去那里。 陆辰知道,苏暮晚去的地方是哪里。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荒墟。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陆辰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强烈,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星空底部无法进入的地方,几乎要控制不住不顾一切的扑进去。 就算要死,那也要和晚晚死在一起,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看着她一个人去承担这一切的重担。 那是我的晚晚。 又等了一会,苏暮晚还是没有出来,陆辰终于忍不住了,顾不得污染就要冲进去。他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一声无声的轰鸣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冲击力,把他又掀翻回去,星空中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阻隔,他进不去了。 陆辰死死的盯着苏暮晚进去的地方,恨不得生出大力,把这阻隔给砸开砸碎! 就在他急的转圈的时候,星空底部走出了一个人影。 苏暮晚脸色惨白,比她身上的白衣还要白。她似乎极力想要稳定身体,却还是摇摇晃晃的快要摔倒。陆辰看到她闭了闭眼睛,似乎想要给自己疗伤,却还是在下一刻捂住心口,猛然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陆辰瞬间目眦欲裂,心痛的无以复加。 苏暮晚的眼睛往陆辰在的位置看了过来,她似乎知道他在这里,也或许是一直都知道。但无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陆辰都顾不上了。 因为苏暮晚已经慢慢倒了下去,连御空而行都做不到了,身体从星空中坠落下去,衣袂翩飞之间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身上涌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陆辰挣扎着要靠近她,在梦境中想要接住心爱的人。 终于要接住她的时候,陆辰看到苏暮晚凝望着他,抬起的手指尖有一滴紫色的血低落,随着下坠的速度消失在星空中。 陆辰身体一僵。 那滴血,那滴紫色的血,是苏暮晚的本源血,她已经连本源血都要流尽了。 苏暮晚开口,声音在星空中飘散远去,隐约间陆辰只听到了两个字“可惜……”。 她在可惜什么? 陆辰顾不上去思考,梦境的最后时刻是他将要接住苏暮晚的时候,她手一推,把他往反方向推去。 不要!晚晚,求求你不要! 陆辰大声嘶吼,却只看到苏暮晚垂落的手臂,和不断坠落的身体。 床上沉睡的人发出不安的喘息声,像是垂死挣扎着发出的绝望呐喊,随即一个人猛然坐了起来。 “晚晚!” 晚晚出事了! 陆辰从未这样笃定过。 那梦境中的绝望无助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还有最后那垂落的手臂和坠落的身体也像是刀刻斧凿般刻在他心里。 陆辰大汗淋漓的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在刚走到门口时,他脑子一晕,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就在这时,床上的《灵纪年》封皮上的‘灵赐’二字发出耀眼的光芒,盘旋着进入到陆辰的脑海里。 《灵纪年》无风自动,书页被哗哗的翻开,停留在灵给荒墟取名字的那一页。 初始之光与终结之暗一同创造了宇宙之后,像是传说中的天地初开的天与地一般,光明缓缓上升位于宇宙最顶端,黑暗慢慢下降至宇宙最低点。两者一上一下支撑住了宇宙生命的诞生。 直到有一天,光明化形的灵走到了星空的深渊,站在黑暗的边缘,遥遥望着这个与她一同相伴无数岁月的终结黑暗。 她说:“我是灵,以后你就叫荒墟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后来荒墟失控,无数苍生都跪在地上,请求光明至高者的庇护。 灵是正面力量诞生的意识,她答应了众生的请求。 她怜悯的眼泪滴落,一滴化形成人和她一起守护众生,一滴却落在了黑暗里。就在眼泪滴落黑暗的那一刻,荒墟发生了巨变。 无形的喜悦传遍了整个黑暗世界,无声无息的震荡着整个宇宙。 代表毁灭终结的黑暗诞生了最初始的意识。 但黑暗本质是毁灭,这刚开始诞生的意识太过微弱,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黑暗灭杀。 黑暗意识在朦胧中看到灵时不时的会来荒墟说说话。 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叹了一口气,说:“荒墟啊,你怎么不能化形啊,如果你化形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有时候她也会说一些琐事,比如说。 “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有一处星空刚刚诞生,这创世的场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 “我的本源之地长出了一朵花,还有一只鸟,我给它们起名字了,一个叫‘昙华’一个叫‘须念’,我觉得很好听,但还是没有我给你起的名字好听。” “我这几天都住在桃花林里,听说凡间的人能用花做吃的,不知道能不能做出像桃花一样好看的吃食来。不过他们好像能酿桃花酒,但是我不喜欢喝酒。” ……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黑暗意识对光明生出了情爱,他极致的爱竟挣脱了终结力量的灭杀,渐渐壮大起来。 他想着,我本来就是因为灵的一滴眼泪才能诞生,我们曾一起创造了宇宙,我和她本就是一起的。 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我是为她而生的。 她还给我起了名字,她说我叫荒墟。 黑暗因为他的念头而震荡起来,灵惊喜的问道:“你是不是诞生意识了?刚才是不是你在看我?” 他闻言惊慌的不敢再动,黑暗又变得一片寂静,灵失望的道:“没有吗?好吧,没有就没有吧。就算没有,我也还是会来看你的,如果你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但是他不能,他只是一个最初的意识,连黑暗本源都不能挣脱。 灵失望的走了,她走了之后他又后悔了。 也许该让她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他现在连话都不能说,只能偷偷的窥探她。 我要化形,化形之后就去找她。 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但是还没等他化形,灵已经越来越少过来了,她每一次过来的时候都会显得很累。 直到有一天,她来到这里,静静的孤独的站着,告诉他说:“我要去转世了,黑暗力量越来越强,我需要通过转世恢复力量,以后就没有多少时间来看你了。还是很可惜啊,我还是一个人。” 他无法阻止她,也没有办法帮助她。 后来,他开始拼了命的与规则争夺黑暗本源,他的意识越来越强,灵却越来越衰弱了。 她变得更孤独了,偶尔过来也不再说话,而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言,眼神孤寂的看着他。 她也很少会笑了,也不再去看桃花看星河。 他知道,她最长待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宫殿,那个宫殿叫岁寒宫。 她枯坐在那里,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急难耐,开始更疯狂的吸收黑暗本源。 我要去帮她,我要告诉她我在这里,她不是一个人。 我想让她像以前那样,会笑会闹,自由自在的做她的至高者。 她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灵又来了,她告诉他又要去转世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无法支撑了。 她走的时候又叹了一口气,说:“可惜……” 可惜什么呢? 他一直都明白的。 最黑暗的力量因为爱产生了意识,开始有了妄想。 所以他奋力挣脱枷锁,在灵转世之前率先化为一道流光,无声无息的进入了一个蓝色的星球。 我去找你了。 我最爱的人。 你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 陆辰猛然睁开眼睛,意识还沉浸在无尽岁月里,恍恍惚惚不知身处何地。 身边响起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围着他转,说着什么话。 面前出现了一个大脸,陆辰慢慢缓过神来,才发现是顾成风对他在大喊着什么。 他分辩了一些,似乎是“……醒了,再不醒我就……” 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直到过了一会,屋里穿白衣服的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个人还看着他。 陆辰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问道:“我怎么了?这是医院?” 顾成风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在医院在哪里?还问我你怎么了,我还要问你呢。” 似乎是为了缓解内心的激动,他拿起一个苹果边啃边说:“你说你要在屋里看书,我们也随你了,结果你竟然能把自己看晕了。如果不是管家去给你送吃的,还不知道你晕倒了。这一个月要是不管你,你都能把自己饿死。” 陆辰一愣:“我晕了一个月?” 顾成风又啃了一口:“可不是一个月了,你一直没醒,医生也查不出来你为什么会晕迷,怕出事没人知道,就让你在医院里住着了。今天我和楚韬一起来看你,就这么巧,我们刚来你就醒了。” 陆辰摸了摸身体,手指触到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本书。 顾成风也看到这本书了,翻了个白眼道:“你睡着了都死死的抱着这本书不撒手,夺都夺不过来,这也太痴情了吧。这本书是不是有什么魔力,诱惑你的心神?” 陆辰手指触摸在封面上‘灵赐’二字上,这两个字已经很暗淡了,没有了之前的灵性。 他瞬间打了一个激灵,翻身就要下床。 顾成风一看,扑过来按住他,大叫:“你要去哪里,刚醒来就要跑?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他愣住了,因为他看到陆辰绝望的眼神和流下的眼泪。 陆辰的声音痛不欲生:“晚晚她出事了,她需要我……” 一句话未完,他泪如雨下。 他痛苦的说:“我本来就是为她而生,我来找她,却伤害了她……” “我本来是要告诉她,我在这里,她不是一个人,……” “她再也不用说可惜了……” “可是为什么……” 顾成风也愣住了。 似乎有一种痛心充斥在心里。 就在这时,“扣扣扣”的敲门声响起,门口有一个人道:“先生。” 陆辰恍然:“段正轩?” 他猛然起身:“你怎么来了?晚晚呢?她怎么样?” 段正轩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戚:“我来接先生去圣廷,我想,主上是愿意见到您的。” 第64章 沉睡不醒 陆辰与段正轩一起进了圣廷,在须臾宫的门口看到负手而立的神君顾寒如。 他站在宫门口,遥遥的望过来,与陆辰对视着,目中有一丝复杂。 陆辰急切地问道:“晚晚在里面?” “是,主上在里面。”顾寒如点头,挥袖打开紧闭的宫门,“你进去吧。” 随着厚重的大门被打开,陆辰还未进去就仿佛感觉到一丝沉凝的悲哀。这大门里,似乎有着希望,又似乎是无尽的绝望。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是一级级的台阶,一直过了十一级御阶,陆辰看到最上面有一张玉石造就的玉床,一个单薄的身影就静静地躺在上面。 陆辰一步一步走过去,这十一级台阶仿佛让他走过了无尽的岁月,从那一滴眼泪开始,一直走到现在,步步血泪。 苏暮晚就躺在玉床上,她的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仿佛连体内的血液都流尽了,悄无声息的似乎只剩下一具空壳还留在世间,而她的灵魂却在无尽的岁月中耗尽了精力。 陆辰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麻木的看着他的宝贝,只觉得原来他再努力的靠近她,也还是一步晚步步晚,最终只能看着她远去不再回头,也无法回头。 他终于明白了苏暮晚这个名字的含义,暮色降临光明将落,而无论如何挣扎,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也或许不止一步。 他的宝贝,他的晚晚,是否在这一世还未开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 暮则时间将近,晚则一步错过。 所以她才用了这个名字。 如果他能够再快一点,如果他能够更早的觉醒,如果他能够早点掌控黑暗力量,是否就能帮到她? 是否,能让她不再那么满心遗憾? 她那最后一声的“可惜……”是否可以变为“终于等到了”? 陆辰握住苏暮晚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 所有翻涌的心思都堵在心口,想哭又哭不出来,堵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身后传来一道低落的声音:“从那天之后主上就没再醒来过,一直都这么睡着。” 顾寒如踏过一级级台阶走上来,站在陆辰身后凝望着玉床上的人,语气是说不出的凝重:“按照以往的事例,主上封禁荒墟后会转世或者进入灵戒内疗伤,可是这次主上却什么也没有做,也许是因为伤的太重了,也许是她在等什么。” 陆辰望着苏暮晚,没有说话。 顾寒如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主上她也许是想要见你的。” 顾寒如等了一会,给陆辰足够的整理心绪的时间,才又道:“主上她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伤的太重了,已经动摇了根本。我不知道主上在荒墟做了什么,以至于本源血都快要流尽了,以往封禁荒墟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那么严重。但是我猜,应该是与您有关系吧。” 他的话说完,又沉默了一会,陆辰终于开口:“晚晚她,要怎么才能救她?我知道她是不会死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她本来就身体衰败,又伤的这么严重,也没有办法再转世了,如果……” 顾寒如道:“就算有足够支撑的能量,也没有办法转世了,主上她本来就没打算再转世。” 陆辰闻言有些讶然,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沉默下来。 他想起了苏暮晚最后的那句“可惜……”。 陆辰恍然若悟:“所以,现在只能由我们想办法救她了?” 他豁然转身看向顾寒如:“你既然叫我来,就是有办法了?” 顾寒如点头,看着陆辰问道:“你就是荒墟吧?已经觉醒了?” “是,我是荒墟。”陆辰道,仅仅五个字,却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回到那天灵站在黑暗边缘为他起名字的时候。 他是荒墟,他的生命、他的名字、他的感情、他的觉醒,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最爱的人给他的。 我因你而生,因你而存在,因你而延续,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我了。 你从不说爱,却早已把一切都化做行动里。 我的晚晚,我的灵啊! 顾寒如不知他此刻的心情多么沉重而又怆然,继续刚才的话:“我知道你刚刚觉醒,有很多东西还不太明白,力量觉醒的也不够。但是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去做,我们都做不到。” “什么事?”陆辰问,他语气坚定,“只要是能救晚晚,再难的事我都能做到。” 顾寒如摇头:“难做是对于我们来说,对你没什么难度,只是非你不可罢了。” 陆辰仿佛明白了:“是荒墟?” 顾寒如点头:“终结之暗的本源之地,除了主上和你没有人能去的了,如果我们能去,主上就不用独自封禁荒墟了。你是荒墟的意识化形,去那里再合适不过。” 说着,他右手伸出,上面出现了一株奇特的植物,一半黑一半白,颜色泾渭分明。 他道:“这是善恶草,它生长在起源之地,那是光明与黑暗最开始汇聚的地方。所以它能够同时容纳两种最初始的能量,这是唯一能救主上的东西。” 陆辰看着这株小小的植物,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眼中一亮:“这个东西要怎么用?” 顾寒如回答道:“它还只是幼苗,我们要想办法让它长大。它长大成熟之后会结出一颗果子,蕴含本源之力的果子是为主上疗伤的最佳方式。” 陆辰若有所思,他脑子里有了一些觉醒后的知识,大概明白了善恶草是什么东西:“它既然生长在起源之地,那想让它成长就必须吸纳足够的光明与黑暗的力量,但是荒墟现在只有我能去,所以我要带着它去黑暗本源之地。” 顾寒如点头:“是这样没错。光明本源之地与你力量相反,以你现在的觉醒程度怕是去不了,我会先带着它去吸收光明之力,再由你带着它去荒墟。” 陆辰突然伸手拿过顾寒如手里的善恶草,道:“不用了,我会带着它把两个地方都去一遍。” 顾寒如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你要去光明本源之地?确定了?” 陆辰坚定不移的道:“没错,我会把善恶草的果实好好的带回来,毕竟……”这可是晚晚的命啊。 他怎么可能把晚晚的生命交于他人手中,哪怕是顾寒如也不行。 顾寒如突然笑了,深深的看着陆辰,道:“到底是黑暗本源化形,你还真是……”他说着,摇了摇头。“也好,你与主上同为最初的规则,哪怕没有完全觉醒也比我更强,终结之暗会污染世界,初始之光也同样会净化一切,这两个地方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你去确实是最合适的。如果我不是主上的一滴泪所化,我也无法靠近光明本源之地。” 顾寒如正色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若你已经做好准备,就尽快去吧。若是再拖延下去,主上身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陆辰收好善恶草,万分温柔的低头亲了苏暮晚的额头一下,道:“那晚晚就拜托给你了。” 顾寒如看着这个敢当着他的面轻薄自家主上的人,忍了忍。 主上毕竟是对他有心,还要他救主上性命呢,更何况自己现在不一定能打得过他,算了算了,忍了这口气吧。 顾寒如深呼一口气,道:“我家主上我自然会好好照顾,您还是快去吧。” 陆辰顶着顾寒如快要冒火的眼神又把脸和苏暮晚贴了贴,柔声道:“晚晚,等我。” 说完,他步履坚定的转身离去。 身后,顾寒如叹了一口气。 陆辰御空而行,先是去了光明本源之地,他刚到这里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净化之力,虽然不如黑暗狂暴,却能在无声无息中净化所有生命。 是物理净化的那一种。 正面力量虽温和,但同样不可小觑。 就像苏暮晚说的那样,光明能拯救世界,就同样能够毁灭一切,因为最初规则虽有属性之分,却没有强弱之别。 陆辰同样感觉到了将要被净化的威胁。 他虽然是黑暗本源,与光明同等的存在,但却因为本质毁灭的原因,能化形还是因为灵的帮助,所以现在就算觉醒了也没有如灵化形时那么强大。 想要觉醒到最巅峰的时候,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吸收黑暗本源力量。 他把善恶草放在光明的边缘,任由它自己去吸收,这样过了一天之后,善恶草白色的部分被点亮了,发出耀眼的光。 陆辰知道已经成功一半了。 想起苏暮晚还在等着,陆辰丝毫不敢停歇,一刻不停的下沉,沉入到星空最底部。 刚来到荒墟,陆辰看到眼前的一幕,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终于知道晚晚的本源血为什么快要流尽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他刚一觉醒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陆辰看着黑暗本源上灵力结成的大网,在中间的位置上有一个本源血写成的‘灵’字,每一笔一画都是晚晚的心血。 这个字撬开了黑暗本源的口子,将净化过的力量传导出来,让陆辰可以安稳的吸收。 因为陆辰同样也是黑暗本源的一部分,所以传导的能量回不去本源之地,就会自动进入他的体内。这也是他能够觉醒的原因。 原来晚晚,为他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 同样,也为宇宙天地、亿万众生铺好了路。 从此多出的黑暗力量有了归处,荒墟也就不会再失控了,宇宙世界的自然寿命将回归正常,再也不会有世界被污染。 但是她自己呢? 她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为所有人都铺就了一条通天大道,为什么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 宇宙毁灭就毁灭吧,苍生哀嚎就哀嚎吧,我们已经给了众生一条生命,难道还要为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牺牲掉吗? 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个啊! 什么苍生什么天地,我全都不在乎。 我只是为了你才存在的。 这一刻,陆辰想起了苏暮晚最喜欢的紫藤萝花,那时候在乐游山,他告诉苏暮晚说紫藤萝花的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死”,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贴切。 贴切到仿佛是早已注定好的命运。 陆辰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第65章 无言的深情 就算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苏暮晚用了善恶草的果实依然没醒时,陆辰还是忍不住感到绝望。 他整个人都要僵住了,过了好久才艰难的问道:“善恶果的能量不够?” 身后顾寒如同样很失望,默默回道:“主上她伤的太重了,一颗果实的能量并不能补充她的损耗,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陆辰闭上了眼睛:“但是这世上只有一棵善恶草,只有一棵……” 顾寒如叹了一口气:“主上的灵戒内有圣池水,是能够吸收任何能力化为元力为主上疗伤的,但是灵戒只有主上能用,现在主上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引出圣池水。” 陆辰抬起苏暮晚的右手,看着中指上带着的紫色水滴状灵戒,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说:“灵戒曾经吸收过我的本源血,也许还有办法。” 顾寒如猛地看过去,惊讶中带着喜色:“您说灵戒会吸收您的本源血?” 陆辰点头:“我用我的本源血滋养灵戒,或许能引动圣池水自动运行,晚晚她以前这么救过我。” 觉醒后的陆辰已经明白那时候苏暮晚是怎么救他的了,他的本源血被灵戒里的圣池水吸收转化,又回到他的身体里。其实所谓的圣池水就是转化器,不同的是它会强制吸收任何能量,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所以苏暮晚才能在那么多次转世后一次性觉醒到最强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她庇护的苍生造出的黑暗力量太多了,严重的拉了她的后腿,她也不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境地。 光明力量越来越少,黑暗力量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她依旧坚持了不知多少亿万年,已经足以说明她的强大。 如果她能够狠下心来,如果她不去管这些生命,那她依然还是那个最无忧无虑的至高者。 但如果是这样,也就没有那滴眼泪,没有黑暗意识的诞生,也就没有陆辰的存在了。 到底是命运造就了一切,还是人的选择谱写了命运? 陆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晚晚的选择啊。 因为她是灵尊上,她也是灵。 是他的灵。 陆辰抱着一束花插在花瓶里,为冷清的须臾宫增添了几分色彩,又把几枝花理了理,摆出一个好看的形状。 他转身坐在玉床上,划破手指挤出一滴黑色的本源血,低落在灵戒上。那滴血刚落上去就被吸收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陆辰微微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道:“幸亏灵戒还能自动吸收我的血,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为苏暮晚理了理整齐的头发,又掖了掖被子,最后握住她的手:“晚晚,你已经睡了好久了,还不愿意醒吗?我的本源血都快要被你吸收完了,幸好有你在荒墟设的阵,我才能源源不断的吸收本源力量……” “你用了那多本源血,我都补给你,最好是我们的本源血都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才最好呢。” 陆辰笑了一下,又问道:“你是光明化形,但是你的本源血怎么会是紫色的?你怎么那么喜欢紫色,还耗费心血为本源血改色?” 虽然知道没有人回答,陆辰还是不停的说着,希望有哪句话引起她的兴趣,让她早点醒过来。 但是说到本源血的颜色,陆辰又忍不住苦涩。 光明的本源血应该是白色的,与黑暗相对应。但是苏暮晚似乎从诞生起就非常喜欢紫色,甚至曾耗费大量精力想办法改变本源血的颜色,而这世上似乎真的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她竟真的改变成功了。 但这已经是荒墟未失控之前的事了。自从她开始封禁荒墟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如果还是当初那样,如果……但那样也不会有他的诞生了。 陆辰摸着苏暮晚的手,觉得实在太凉了,他脱下外衣上床,把苏暮晚的手和脚都放在自己身上,说:“我以前给你暖手暖脚捂过多少次,你还总是光着脚走,一点都不听话,我那时候真想狠狠打你的屁股,但是你肯定是要生气的。” 他笑了笑:“现在你不能光着脚走了,我却又希望回到那时候,至少你冷了我会给你暖,哪怕你一个好脸都不给我,我也是高兴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知道我爱你,就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那天晚上你说要报复我,现在已经实现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辰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我说了那么多句爱你,却没能为你做什么,反而是你,你从来不说爱,却把所有事都做了。你这样,显得我好没用啊。” “我要怎么才能再对你更好?怎么才能让你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已经觉醒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会永远的陪着你。” “你再也不用说可惜了,我会一直都告诉你,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陆辰亲了亲苏暮晚,一滴眼泪落在她沉睡的脸上,仿佛她也一同哭泣了。 “你哭了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陆辰慌忙为她把那滴眼泪擦掉,虽然知道那不是她的眼泪,但陆辰还是感到无比心痛。 他明明,只是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像以前那样,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他。 为什么还是只能让她一个人孤独的躺在这里? 宫殿外,顾寒如和段正轩正沉默的站着,仿佛听到了里面的悲痛欲绝。 段正轩开口道:“神君,您说主上会醒吗?” 顾寒如沉默片刻,语气坚定道:“会的,一定会的。” 段正轩喃喃:“是啊,一定会的,那可是我们的主上,是灵尊上,是天地苍生之主。” 他说着:“现在荒墟已经不会再失控了,主上已经为这个宇宙和众生做到了最好。如果主上醒了,就再也不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转世重生的过程,也不用虚弱到像从前那样,不用一天天的坐在岁寒宫里,不用……” 段正轩说着,忍不住声音哽咽。 统御天地苍生的灵尊上,威压天下的灵尊上,受众生顶礼膜拜的灵尊上,高高在上的灵尊上,谁也不知道她曾经多少个日夜孤独的一个人静默沉思,多少次虚弱到站都站不起来,多少次为万千世界流尽了鲜血。那些耗尽心血的殚精竭虑,那些被放弃的自由自在,那些再也顾不上的闲情逸致,将自己绑缚在拯救世界的责任里的岁月,终于要完结了。 但这完结,却是他们的主上流尽了全身的血,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才完结的。 顾寒如也几乎要忍不住心里的悲戚,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所以他忍着拍了拍段正轩的肩膀,说:“会好的,我们要相信主上,那么长的时间了,主上从来没有一次让我们失望过,她一直都是我们的主上。” 段正轩擦了擦眼泪,深呼一口气:“是,主上一定会好的。” 顾寒如点头:“让我们一起等主上回来。” 两人站在又沉默了一会,段正轩低声道:“也许,有先生陪着主上是一件好事,这样主上就有人说说话了。” 顾寒如沉默不语。 段正轩又道:“我看得出来,主上和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有很多时候是在笑的,比从前心情好多了。先生他会逗主上开心。” 顾寒如道:“那是他脸皮太厚了。” 段正轩闻言顿了一下,才道:“就是因为他能为主上拉下面子,放低姿态豁得出去,所以才能让主上不再那么沉默啊。主上就是太放不下了,所以才……” 说到这里,顾寒如看了他一眼,段正轩瞬间闭嘴。 又过了一会,段正轩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说:“虽然他是太不要脸了点,手段也不够光明正大,但以主上的性格,以前那么多说爱慕主上的人,都从来没进到主上心里去。当然,他们也不够资格。” “但就是他这样的,才能真正让主上记得他。我知道他确实做错了,也太无耻了点,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但是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主上?” “他们这样,也挺好的。” 段正轩硬着头皮说完,悄悄看顾寒如的脸色。 顾寒如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现在主上沉睡不醒,我哪有心情管这些事?更何况,身为臣子哪有对主子的决定指手画脚的道理,他要过的又不是我这关,而是要看主上的意思。” 他道:“如果主上能一直高高兴兴的,和谁在一起都好,不过就是我们再多伺候个人罢了。” 段正轩挑了下眉。 顾寒如又补充道:“但就算如此,我们的主上也只有一个,真正效忠的也只有一个,他只是顺带罢了。” 段正轩点头。 顾寒如望着威严肃穆的须臾宫,眼睛仿佛穿过宫墙看到里面他誓死效忠的人,那人还是沉睡着:“现在最重要的是,主上什么时候能醒,若不然,一切都休矣,我们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段正轩沉默,也看着宫殿的方向凝望。 若是没有主上,那他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就连整个圣廷、整个灵界,甚至整个宇宙,都还有什么意义? 外面再怎么海晏河清太平盛世,主上看不到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实他们也曾不止一次的恨过这天下这苍生,恨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心思纯净一点,为什么就不能不自掘坟墓,为什么就不能自己了结了自己,不再给主上添麻烦? 但是他们有什么资格?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会有恶意,都会控制不住杀心。 这个世界上,只有已经超脱的主上才是完全无辜的。 余下的所以依附在宇宙万界中的生命,每一个都有责任。 但他们又是因为主上才能诞生的。 当主上回应众生的祈求,决心拯救世界的时候,这些生命都变成了她的责任。 因为她是初始之光,她是灵尊上。 她有一颗柔软又坚硬的心。 第66章 苏暮晚,醒了 须臾宫的大门打开,顾寒如给空旷寒冷的宫殿换上几个充满能量的火灵珠,为了不使里面太过干燥,又在中间放了一个水灵珠。 随着火灵珠的放入,宫殿里的空间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变得暖和起来。 他迈过一级级台阶走到玉床前,隔着被子为沉睡中的苏暮晚按摩手脚,不使其筋骨僵硬。 如今的苏暮晚,还只是转世后的凡俗之躯,又衰弱至此,他们也只能尽量想办法缓解她的不适,虽然她未必能感觉到。 顾寒如看着苏暮晚道:“主上,现在已经是(阴历)十二月份了,距离元日越来越近,又快要到新的一年里,您还没有醒,寒如很担心您。” 他说着,手上按摩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依旧尽心尽力:“圣廷一年就只过三个节日,聚日您没有去看看,元日您又没有醒,等到朝灵日的时候您能醒来吗?上次您说您未必能看到朝灵日那一天,我就已经很担心,那是您的诞辰,您若不出现,我们过的还有什么意思呢?” 沉睡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顾寒如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先生他还算可以,您没有选错人。他这些天一直都为您提供本源血,我看他也快要撑不住了,听说您在荒墟用本源血设下了灵阵,能够为先生源源不断的转化黑暗本源之力,不仅化解了荒墟的失控,还帮助先生觉醒成功,您对得起所有人了,只是……” “我真的宁愿您对自己好一点。” 顾寒如想起了曾经与主上一起的点点滴滴,低声失落:“我是您的一滴眼泪所化,您想做的事我都会拼尽全力为您完成,先生说他是为您而生,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我到底只是一滴眼泪,并不能为您做太多的事,连去荒墟都不能代替您。” “我虽然不太喜欢先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最适合您的了,除了他,没有人能配得上您。您是初始之光,他是终结之暗,你们从宇宙未生时就在一起了,相生相伴,也许,这才是最好的。” “我看的出来,他真的很爱您,您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您说过一个人做出什么决定,不会只是因为一个原因,必然还有更多的的缘故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那您呢,您决定用这种办法结束这亿万年的困苦,到底是为了众生还是为了他?是都有的吧?” “但其实还是有些无奈的吧?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您也不至于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太弱了,不能给您什么帮助,所以您才只能一个人苦苦支撑。但以后您就不是一个人了,我真的希望您能永远都高高兴兴的。” 顾寒如为苏暮晚按摩好,理了理被子,站在床边看着她:“我本来以为我们会一直与失控的黑暗力量纠缠下去,最后为了这个宇宙为了这些苍生献出所有的精力和生命,但您最终还是做到了最好的结局,只是现在真的是最好吗,我有些不太确定了。我知道您不会死,但如果您要一直这么沉睡下去,那又与……”死有何区别? 顾寒如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把这个字用在他忠心追随了亿万年的主上身上。 就这么凝望着,顾寒如低声道:“主上,您快点醒来吧,我知道只要您想做的事,没有什么能难得过您。” 灵尊上是永远不会被任何事难住的,是的,他们一直都这么认为。 顾寒如站着不动,突然闻到身后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他转身看到一簇妍丽的花。 陆辰手中拿着一簇大红的梅花,花香在温暖的宫殿里香气更甚,他说:“梅花开了,我采了些梅花给晚晚看看。” 顾寒如恍然:“是啊,梅花都已经开了,主上以前很喜欢花,但是不喜欢太寒冷的天气,因为她的身体……” 陆辰明白他的意思,苏暮晚也是很喜欢各种花的,无论春夏秋冬四季的花都喜欢。只是冬天的花开在寒冷的季节,而她的身体又太过虚弱,以至于堂堂天地之主,连些许的冬寒都无法抵抗。 而她又认同自然之理。觉得但凡自然存在的,都有其存在的道理,没有什么东西是注定不应该出现的。就像荒墟,就像众生恶念,哪怕这些都给她带来了麻烦和伤害,她也从不曾愤世嫉俗的以暴力来结束这一切,而是究其根本,找出原因来,想要一个相对完美的解决办法。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用粗暴的办法,比如直接破灭众生,那就杜绝了黑暗力量的强大,岂不是一力破万法?那还有什么可烦恼的?但是真的能这么做吗? 她也没有这样的狠心。 她到底是光明创造的正面力量的化形。 顾寒如为陆辰采的大簇梅花找了一个大大的花瓶插上,看着陆辰把它放在床边,静静的看了片刻,就悄悄地出去了。 殿内只有陆辰留在里面,低头亲了亲苏暮晚的额头,划破手指滴出一滴本源血在灵戒上。 随后,他就这么默默的握住苏暮晚的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这样的一幕已经有了很多次,他明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说什么呢?还有什么能说的? 再多的言语都比不上晚晚无声的作为。 最后陆辰只能低声喃喃:“你明明从来都不肯说一声爱,为什么不继续这样呢?为什么要让我直到最后才知道你的深情?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懂爱。” “我从前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就会知道什么是爱,而我又有多爱你’,但是我错了,你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你从来不说。” “是我错了,你是爱和光明的化身,又怎么会不懂爱呢?” “真正不懂的是我,是我不懂你。” 宫殿外,天气剧变,瞬息大雪纷飞。 雪白的雪覆盖了大地,把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 —— 圣廷宣历昔平三千四百二十八年。 阴历一月初一。 元日。 一年之始。 陆辰在须臾宫门口抖落身上的雪珠,为了不让身上的寒气带入宫殿,还专门在火灵珠前多站了一会。 直到把身上的寒气都祛除干净,才沿着一级级御阶走到苏暮晚身前。 他像从前一样为苏暮晚按摩全身,补充本源血,看着沉睡中的苍白面容,忍不住抚摸她的头发眉眼。 陆辰低声道:“晚晚,今天是元日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朝灵日,天地众生都等着你呢,到时候你不出现,可怎么办才好?”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你还睡着,圣廷的你的那些臣子都不敢过节日了,你听,元日这样的日子外面还是一片寂静,从前这一天都是很热闹的吧?” “顾寒如和段正轩都没有心思过节,你那些臣子们就更不敢了。怪不得他们都说,圣廷是因为有你才有的圣廷,没有你的圣廷将毫无意义。你亿万年的庇护早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信任,虽然你未必需要这些。” 陆辰低声自嘲的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晚晚,我其实每次在你面前都很自卑,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听着是不是觉得好笑,我这样凶恶霸道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自卑。你一定是知道的吧?你知道我的色厉内荏,我每次凶你的时候其实心里比你还怕,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不对,你说过,你是不会怕的,你确实什么都不怕。” “但是我怕,我怕你不理我,怕你离开我,怕你受伤,怕你难过,怕你讨厌我……我怕的太多太多了。只要和你有关的,我就从来没有不怕过。因为我知道,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粒尘埃,而你却是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好。” “你其实说的对,我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好东西,想要什么都只会抢夺,就像我从前对你那样。我是黑暗本源的化形,我摆脱不了骨子里的恶劣,但是我对你真的是一心一意的。我怕有人来和我抢你,怕你会离我远去,我本来就是为你而生的,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陆辰低声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爱你所以才会害怕。晚晚,你说你从来不会害怕,你真的没有怕过什么吗?” 玉床上的人依然无知无觉的沉睡着,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有没有怕过什么呢?或许,连苏暮晚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若是没有怕过,又为什么会有那句“可惜……”,若是怕过,又为什么有那句“可惜……”?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陆辰一时也是无言。 他久久的凝望着心爱的人,突然低声笑了笑,问道:“晚晚,我想亲亲你,你答不答应?” 问完他又恍然笑了:“从前我从来没有这样问过你,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太霸道了?其实只是因为我知道,我那时候问你的话,你一定是会拒绝的,所以我就先斩后奏了,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很生气?” “如果你生气了,那就醒来打我一巴掌,也让我清醒清醒。” 沉睡的人当然不会因为生气而起来打他,陆辰只得苦笑:“那天我偷亲你的时候,你突然醒了,把我吓得不清啊。如果现在你醒了,我应该就不会害怕了,我会很高兴。” 那个时候,苏暮晚从荒墟回来不久,他把她骗到自己家里,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她。后来又因为被发现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强要了晚晚,那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次气壮胆肥的时候。 但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敢强硬过,因为他真的看到晚晚就膝盖软。 因为他强硬是因为害怕,软弱也是因为害怕。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时的事,恍如隔世。 陆辰说完,万分温柔的把苏暮晚从头发一路亲下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他闭上眼睛,满怀虔诚的亲吻她柔软的嘴唇,还是如从前那样如蜜一般的甜蜜,让他舍不得放开。 他陶醉的亲吻着,突然仿佛感觉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顿时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因为他的脸前,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正安静的注视着他,深邃的仿佛能把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她低声道:“混账东西。” 苏暮晚,醒了。 陆辰霎时激动的大喊出声,对准脸下的嘴唇,激烈的吻落下去。 身后,须臾宫的大门被猛地推开,顾寒如和段正轩狂奔进来,一霎那间,泪如雨下。 第67章 得偿所愿 庄严肃穆的宫殿外,大雪纷飞,茫茫大雪构成了一个雪白的世界。 苏暮晚身披黑色的大氅站在须臾宫外,苍白的脸似乎比雪还要白,她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雪,指尖被冻的发青。 “晚晚,你又不听话了!”身后传来一声低喝声,陆辰凶狠又无奈的把她的手拉回来,放在自己手里暖着,训斥她道,“你现在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还敢去玩雪?这么不乖,我真要狠狠打你一顿。” 苏暮晚微笑:“难得还能看到一场大雪,难道不许我放肆一下?” 陆辰闻言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苏暮晚终于醒来了,但是她的身体也完全毁了,调养了这么些天也只是让她能从床上站起来。如果不是圣廷物资丰富,各种补养的神物源源不断的供她吸收,只怕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无法起身。 但她好不容易才终于醒来,又平定了荒墟的失控,从此摆脱枷锁,难道还能在看雪这种小事上得不到满足吗?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是万千之喜。 所以陆辰也只能无奈妥协:“当然能看,你不是说要去看梅花吗,顾寒如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去呢。不过我们要先说好,不许你跑出去玩雪啊。” 苏暮晚点头微笑:“我是去看梅花的,又不是去玩雪的,听你的就是了。” 她笑得舒心,陆辰也觉得天地之大再也比不上她此时的笑容。等了那久,守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挫折,还能看到她的笑脸,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只要她一直都这么开心,那让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陆辰温煦缠绵的目光注视着苏暮晚,道:“那我们去吧,雪天路滑,我抱着你过去。” 说完,不等苏暮晚回应,他牢牢的抱着她,脚步稳稳的走向宫外的大雪里。 身后,十几个宫侍跟在后面,除了一个为他们打伞的,还有捧着各种暖炉之类用具的侍女。 要说在圣廷还有什么不便,那就是苏暮晚作为圣廷之主,她的身后老是跟着很多的人。当然,以陆辰的厚脸皮,已经能够完全无视他们了。 除了顾寒如和段正轩两个人之外。 这两个人真讨厌,老是和他争夺晚晚的注意力。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晚晚拐走。 亦道亭位于圣廷宫内的一座小山丘上,这里居高临下,可以赏遍四周景色。 山丘上下都种满了梅花,此时万梅盛开,大雪纷飞,大红的花和白的雪相映衬,好一幅雪中寒梅图。 陆辰抱着苏暮晚走过一级级台阶,到了亦道亭里,轻轻的把她放在暖椅上,裹上氅衣,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描金汇彩的暖炉。 顾寒如早就到了,现在就站在一旁,用关心的目光注视着苏暮晚。 陆辰身体一动,似乎是不经意间挡住他的视线。 顾寒如无语,这个爱吃醋的小心眼,简直无语。 要不是主上心里有他,要不是打不过他……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苏暮晚坐好后打量四周,道:“寒如。” 顾寒如躬身回应:“寒如在。” 苏暮晚道:“孤要赏梅赏雪,你把整个亭子都封起来了,还放那么多火灵珠,孤还有什么可赏的?” 苏暮晚觉得无语。她是专门来赏梅赏雪的,但现在亦道亭四周都被毡毯封住了,一丝风都透不过来。还有这些火灵珠,暖的整个亭子热烘烘的,一点寒气都没有,连亭子周围的雪都被热化了,飘飞的雪一落在亭子上就化为雪水,这还有什么好看的? 顾寒如挑起一处毡毯,露出外面透明的类似玻璃的阻隔物,道:“给您准备好了,您在这里坐着也能看。” 苏暮晚面无表情:“孤不是弱不禁风的娃娃,用不着你们这么小心翼翼。” 顾寒如微笑:“您身体还没好呢,外面风大雪大,还是要注意修养。” 苏暮晚继续面无表情:“孤在这里面坐着,有什么好看的?孤要赏梅赏雪,不是换个地方坐着不动。” 陆辰与顾寒如对视一眼,微笑不语。 虽然他们有时候互相讨厌,但是在苏暮晚的身体问题上却相互一致,甚至还有点惺惺相惜。 呸,什么惺惺相惜,一定是错觉。 苏暮晚无奈。 陆辰蹲在她身前柔声哄她:“等你再好好养养,很快我们就能想看什么就去看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一直都陪着你呢,宝宝乖啊。” 他低声哄着,语气一万个温柔与小心,根本不在乎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苏暮晚被他柔声细语的哄了一阵,终于打消了要自己下去采花的念头。 身后,顾寒如看着他们两个,若有所思。 就在陆辰许诺要亲自去摘一枝梅花来给苏暮晚插瓶时,亭子外段正轩的声音又响起来。 “主上,正轩求见。” “进来吧。” 段正轩进来,只站在亭子口,并不往里面走:“主上,楚韬与顾成风带到了。” 苏暮晚道:“带他们进来吧。” 陆辰看着段正轩转身离去,不太高兴了,问道:“你把楚韬和顾成风带来了?让他们来干嘛?” 苏暮晚笑了笑:“你不想见到他们吗?” 陆辰有些为难:“倒也不是。”他心里嘀咕,本来有顾寒如和段正轩两个锃亮的大功率电灯泡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又来两个和他争夺晚晚注意力的人,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但同时他又为他们的到来而感到高兴,毕竟他们也算是朋友,朋友见面总是高兴的。 苏暮晚向后靠在靠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毛氅衣,衬的她脸小小的白白的,她笑道:“你现在觉醒了,以后也要斩断凡尘,再过几十年,他们会老会死,见一面就少一面。现在再见见,以后就各走各的路了。” 陆辰温柔的看着苏暮晚:“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叫他们过来,你这样为我着想,我都知道。” 陆辰此时心里暖暖的,那些微的酸意瞬间不见了。 他的晚晚,知道他以后要走的路,所以才让他再见朋友一面。 从此,山高水远不相逢,超脱之路比仙凡之隔还要彻底。 但这是他要走的路,他和晚晚一起要走的路。 他和晚晚一起,咀嚼着这六个字,陆辰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历经无数沧桑苦难,错过那么多岁月,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过了一会,段正轩带着楚韬和顾成风进来,两人一见到苏暮晚就愣住了。 段正轩朝苏暮晚行了一礼,苏暮晚道:“不用这么多规矩了,我们还是像之前那样就好。” 一句话,缓解了两人的不安。 楚韬是知道情况的,但是顾成风却是第一次来圣廷。他虽然早就知道苏暮晚的身份不一般,但灵界圣廷的巍峨壮丽,以及神鬼莫测的仙神之力还是让他惊住了。所以他才在见到苏暮晚时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苏暮晚还是和之前那样平和,顾成风也胆子壮了起来,笑道:“小仙女你没事吧?之前陆辰说你出事了,我们还为你担心呢,但是又不知道你们在哪,只能自己干着急。” 楚韬也道:“尊上看来是没事了,那我们就放心了。” 苏暮晚微笑:“孤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 说完又是沉默,顾成风抓耳挠腮,来的时候想了那么多的话要说,怎么现在都说不出来了?是因为小仙女实在太仙了吗? 看到他们面面相觑的样子,陆辰哈哈笑了起来。 “顾成风啊,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顾成风偷偷瞪了他一眼。 苏暮晚微笑:“陆辰,你不是要为我去摘梅花吗?带着他们一起去吧。” 陆辰知道苏暮晚这是要给他们说话的时间,也是为了缓解他们的尴尬,便从善如流的带着他们出去了。 看到顾成风和楚韬两个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连顾寒如和段正轩都忍不住微笑。 顾寒如道:“他们两个,还挺有意思的。” 苏暮晚微笑不语。 亭外,陆辰带着两人来到梅花林中,刚走到就落了一身的雪。 顾成风闻着淡淡的的梅花香气,道:“原来你们失踪的时候是来到了这里,怪不得你们都认识小仙女,尤其是楚韬,我之前还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怕小仙女,原来她那么厉害啊。” 楚韬撇他一眼:“现在不说我怂了吧?你要是看到我以前看到的场景,你比我还怂。” 顾成风呵呵笑:“我只是觉得不自在罢了,又不是害怕,小仙女脾气很好的。” 身旁,陆辰也点头称是。 楚韬鄙视的看他们一眼,一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懒得和他们说。 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楚韬仔细看了陆辰一眼,觉得他好像与自己记忆里的人不太一样了,不,是太不一样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就像他看到灵尊上的感觉一样,一眼看去就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恨不得顶礼膜拜的感觉。 他问道:“陆辰,你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顾成风接过话:“好像是不太一样了,你现在和小仙女好像啊,是不是进化了?” 陆辰微笑:“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回归自我罢了。” “什么意思?”顾成风疑惑。 陆辰并没有细说,因为有些事与他们说了并没有什么好处:“你就当我跟着晚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了。” 顾成风嘁了一声,道:“你还真抱紧小仙女的大腿了。还鸡犬升天呢。” 他靠近陆辰,神秘兮兮的说:“你是不是走上修仙路了?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陆辰道:“可以这么说吧。” 楚韬听着他们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那你还回去吗?广达那么大的公司你都不要了?真舍得放弃?” 陆辰微微一笑:“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广达那边我不在了,有陆家的其他人管,不会无人料理的。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和晚晚一起的路。” 他又低声道:“这是我本来就要走的路,只是错过了很多年,现在终于走上正轨了而已。” 楚韬深深的看他一眼。他感觉到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和朋友见面了,以后天凡之隔,再也不见。 正想着,突然感觉脖子一凉,有簌簌的雪落在他的身上。 一回头,原来是顾成风摇动树枝,把上面的积雪都晃下来了。 梅花林里响起顾成风的大笑声:“想那么多干嘛,各人自有各人的路要走。” 他摇头晃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陆辰能够得偿所愿,我们应该祝福他才是。” 楚韬恍然失笑:“是啊,你得偿所愿,应该祝福你。” 他摘下一枝花,双手奉给陆辰,笑道:“祝你与尊上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琴瑟和鸣比翼双飞。” 陆辰微笑,接过花握住。 亦道亭里,苏暮晚也是微微一笑,安静美好。 大雪扑簌簌的落下,世界白茫茫一片,像是净化了所有的艰难险阻。 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第68章 完结 圣廷宣历昔平三千四百二十八年。 阴历二月初二。 朝灵日。 整个圣廷早已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朝灵日做为圣廷三大节日里最盛大的一个,敞开大门迎接诸天万界所有能够进来道贺的人。幸好这样的节日早就形成了惯例,所以才不至于临到时候手忙脚乱。 这一次来的人更多了,不只是人族,还有各种各样的智慧种族,妖魔鬼怪什么都有。 圣廷最大的宫殿灵安宫外有一片浩大的广场,运用空间折叠技术能够容纳很多的人。朝灵日的大典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顾成风和楚韬早就在安排下等待着大典的开始,看着多到看都看不到边的人,顾成风不住的吐出“厉害、我艹”等惊叹用词。 他震惊道:“怎么有那么多的人?还有不是人的,那是什么种族,脖子竟然那么长?还有那个,全身黑漆漆的都看不到他长什么样?所以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如果是女的,那他们的种族审美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 “还有那个,手指那么长,他们生活的地方需要那么长的手来抓东西吗?那是什么神奇的地方?真想去见识一下。” “哎呦,你再看看那个,他……”。 楚韬无奈的听他嘀嘀咕咕,深深的为他的没见过世面而无语凝噎。 顾成风又道:“真是大开眼界啊,我万万没想到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奇怪种族,传说中的诸天万界竟然是真的!以后我也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惜这些事都不能说出去,不然这是多好的装逼话题。” 楚韬瞪他一眼,说:“你别太得意忘形了,小心犯了忌讳。看到那些人了吧,虽然人家长的奇怪,但是一根小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顾成风满不在意:“没事,在小仙女的大典上,没有人敢动手的。” 楚韬用眼神撇他:“现在是不能动手,但是你不回地球了吗?人家要是追过去杀你,我看你怎么办?” 顾成风瞬间正襟危坐:“不会吧?他们真的能追过去?你不是骗我的吧?” 楚韬:“要不你试试?” 顾成风赶忙拒绝:“不了,不了,我觉得平静点的生活挺好的,就不用他们给我的生活增加波澜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不多时就看到一群身穿圣廷朝服的男男女女走了过来,在中间的位置停着不动了。 他们每一个都气势磅礴,一看就不是凡人。 “这是要开始了?”顾成风低声问道。 楚韬用手肘捣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说话,安静点。 又过了许久,中间站着的朝臣还是屹立不动,就在顾成风抓耳挠腮时,突然礼乐之音大作。 这音乐堂皇大气,仿佛历经悠久的岁月,从天地初开到万物生长,每一个音符都诠释了无尽伟力,诠释了一个人的伟大与浩瀚。 仿佛有一个人,从宇宙最初走到如今,一个人的身影就贯穿了整个历史的轨迹。 随着音乐的响起,一个人出现在浩大的灵安宫前,随着礼乐之音进入宫殿,坐在最上面的圣座上。 有宣礼的宫侍大声道:“圣驾到,诸臣迎驾。” 殿外顿时一片寂静无声。 随着一声“跪”字,所有人都整齐的跪下了。 顾成风正茫然呢,突然被楚韬踢了一脚,也顺势跪下了。 他听到楚韬低低的声音:“尊上功绩可当得起苍生跪拜,我们也是苍生之一。” 得了,这就跪了。 顾成风心道。 又是一声“拜”,众皆俯身,以头触地。 接着又是两声“拜”字落下,没有一个可以抬头的。 三拜完毕,接着又是一声“起”,众皆随之起身。 这是第一跪。 顾成风在茫然中又把刚才的动作做了两次,才终于结束。 这才醒悟,原来这就是三跪九叩大礼。 小仙女牛逼! 终于能够抬头,顾成风遥遥望过去,只见苏暮晚高高在上的坐在圣座上,她一身黑色的威严礼服,上面紫色昙华花盛开,白色的圣池水仿佛波澜荡漾出水纹,展翅高飞的须念鸟嘴里垂下长长的流苏,整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 隔那么远我竟然看的那么清楚?顾成风无厘头的想到。 不过小仙女这样真有气势啊! 正想着,苏暮晚从圣座上走下来,在灵安宫的宫门口朝陆辰招手,微笑着让他过来。 陆辰缓缓走过去,在万千臣民的目光中拉住苏暮晚的手,对视而笑。 苏暮晚转向脚下的臣民们,郑重的道:“今日朝灵日,孤有一事告知诸位臣工。” 她的声音传遍每个人的耳朵:“陆辰,也是荒墟,他为孤之伴侣,诸臣可称之为‘尊主’。” 随着她的话,所有人都又跪拜:“臣等叩见尊主。” “祝尊上、尊主永结同心。” 一时间,天地同贺。 苏暮晚微笑着看着陆辰有些呆滞的表情,笑问:“怎么,被惊呆了?” 陆辰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他只觉得飘荡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牢牢的固定在胸膛里,那些辗转反侧的猜疑、痛苦、绝望……终于都不见了,只有眼前的人还是真实存在的。 他激动的问道:“你这是承认我了,为我正名了?给了我一个名份?” 苏暮晚微笑点头:“你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吗?现在你还有不安吗?” 陆辰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他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把苏暮晚抱在怀里,低声道:“我终于……”。 只是三个字,却饱含了无数的感情。 温柔的凝望着苏暮晚,陆辰道:“晚晚,我爱你。” 苏暮晚微笑:“我知道。” 这一刻,陆辰知道了,他再也不用忐忑不安,再也不用惶惶不可终日,再也不用嫉妒任何人。因为,他最爱的人,也是爱他的。 虽然她从不说爱,但她的爱比任何人都要深情,比任何的言语都要动人心魄。 我爱她,她知道。 她爱我,我也知道了。 —— 圣廷宣历昔平三千四百二十八年三月初。 苏暮晚与陆辰又去了乐游山看了盛开的紫藤萝花。 在花海中,他们又想起了紫藤萝花的花语:为情而生,为爱而死。 但他们是最初的规则,他们都不会死,所以他们还能回来看花。 虽是为情而生,却也是为爱而安。 赏花后,陆辰笑着问苏暮晚:“我们要去哪里呢?” 苏暮晚道:“去荒墟。荒墟有那么多的能量放着污染世界,不如让我们吸收了修复身体,有你做为过滤器,想必我的身体会很快就好了。” 陆辰微笑着把她揽在怀里,道:“我们一起,我觉醒你恢复,既能不使世界被污染又能物尽其能,还是晚晚想的周到。” 他又道:“最关键的是,我们是在一起的,以后永远都在一起。” 两人结伴来到星空最底部的荒墟,望着上面本源血写就的‘灵’字,陆辰温柔的凝望着苏暮晚,眼中是无尽的疼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珍惜。 ‘灵’字上慢慢盛开出一朵绚烂的昙华花,花开的很大,足够他们两个人躺进去。 苏暮晚与陆辰同时躺在花心里,相互拥抱着对视而望,一同闭上眼睛。 巨大的昙华花花瓣慢慢合拢,将两个人包裹在里面,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床。花下,是白色的圣池水不断翻涌着吸收多余的黑暗力量,化作纯净的元力输送进昙华花里。 谁也无法看到的黑暗本源之地上,巨大的花合拢成一个牢靠的保护罩,白色的圣池水波涛起伏,化解了亿万年来的浩劫。 有清脆的鸣叫声响起,似乎是一只硕大的神鸟,展开美丽的紫色羽翼,从星空中划过,流下一个优美的幻影。 如此一年又一年,岁月沧桑变化,空寂的荒墟依然如故。 又千年过去。 随着一声鸟鸣声,寂静之地的花朵突然缓缓展开花瓣,露出里面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陆辰与苏暮晚对视而笑,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 晚晚,我在这里。 你也在这里。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