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入怀 作者：liberal 文案 小作精x隐忍狂 人人都知道顾漾舟离不开筑清光。 所以她任性妄为，从不害怕失去。 直到他们分手时，顾漾舟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tips：当《难瞒》的大学番外或者全新的小故事看都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作精x隐忍狂 立意：为时不晚。 ☆、第 1 章 寒假已经放了十来天，过两天就到除夕夜。 南方这会儿的冬夜冷得出奇，港城降温也降得快。玻璃上铺着冷冷的一层霜雾，室内空调都抵挡不住寒气入侵。 筑清光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没认真吹干，拖着一地板水，渗得滴滴答答。她只套了件小睡裙，裹着浴巾爬到床上。 投影幕布上正放着没看完的电影，她一眼也没看，就着吵闹的台词背景沉思，表情颇为苦恼。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顾漾舟那句话似乎又向她表白了一遍———"我不会要你负责，也不会要你回应。" 所以喜欢上她，是顾漾舟一个人的事，或许她可以当成什么都不在意...... 呸！想到这她又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可能不在意？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后，很难继续像以前一样交往吧。 对她好是因为喜欢，而不只是纯粹的友谊。 和她认识了快十年的顾漾舟，近乎是家人般的竹马哥哥，她还是有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手机震了好几遍，筑清光不情不愿拿过接通："喂？大晚上的干嘛一直打电话，烦死了。" "吃枪.药了啊这么冲？"手机对面是季其野，也算是一起长到大的发小。 他看了看时间，才7点半左右。好在知道她脾气差，心情一差起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他调侃："还是又被你爸缴掉卡了？就跟你说了，少用钱去追明星，一个月砸网上的钱都够我买半辆车。" 筑清光正想着少女心事呢，敷衍得很："有事赶紧说。" 季其野懒声说："找你一起来荃湾赛车啊，下午找你来马场也不来，帅宏他们已经先过去了。" "算了，我没兴趣。"她兴致缺缺，怼了一句，"都怪你们天天拽着我玩这些野蛮游戏，弄得我身边连一个离得近的小闺蜜都没有。" "你这就太会甩锅了，不是还有个曲妙妙陪你玩？" 筑清光："她和我家离得远啊，隔着手机大家都很忙好吧！" 不然她也不至于连个说心事的同性好友都没有，小女生的话题和这群大老爷们又不能讲。 季其野呵了声，胸有成竹："帅宏他们都带了新朋友，现在还没兴趣吗？" 听到有新朋友，筑清光这才有点新鲜劲，懒散地伸个腰跳下床。 "那还行吧，我现在穿衣服......啊！"她话还没说完，赤.裸.裸的脚底踩到水渍一滑，差点儿劈了个叉。 膝盖骨狠狠地撞到沙发脚，痛得她眼冒泪花。 手上的手机也顺势滑到床底，季其野的声音从床下闷闷地传来："......你说什么？" "喂，筑清光？" "......" "爸？爸爸！！！"筑清光朝房门外大叫，房子里空荡荡的居然还传出回声。 关键时候又不在！估计又去屋邨下面还是小区公园侃天侃地去了。她稍稍动了动左腿，痛呼中感觉到了一声嘎吱的骨节声，似乎扭伤了。 季其野那边儿没听清她说话，没好气儿地提高声音朝手机喊："大小姐，您又怎么了？" "老季，你现在在哪？"她试着伸手摸出手机，手臂却卡在了床沿那，第一次嫌弃自己这张大床的面积。 季其野转了转方向盘："荃湾赛车场啊，我快到了。大家都在这等你呢。哎，你声音怎么这么小？" "我摔着了！手机滑床底下，我捡不到。"筑清光极尽全力对着床下喊，动作看上去十分滑稽，"你打个电话给我爸，赶紧让他回来救我！" "在家也能摔，猪脑子！没事儿吧？" "我刚洗澡出来啊，地毯又送去清洗了。"筑清光无语，气恼地喊，"反正你快点打电话喊人！痛死了！" 季其野："行行行，我现在打，你坚持住啊。" 过了几分钟，楼下传来密码解锁的提示声，凌乱的脚步踏在阶梯上，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筑清光眼睛含着水，膝盖骨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得疼："爸！你好慢，我快死了！" 房门没有关，一个高瘦的身影停下脚步立在门口。 他怎么还不进来？ 筑清光眼泪汪汪，觉得这体型有点不对劲："不是爸爸，是、是顾漾舟吗？" "筑叔和我爸喝了酒，在我家睡着了。"男人清冷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她"哦"了一句："那你干嘛不进来？" 顾漾舟顿了顿，清咳一声："季其野说你刚洗完澡，你穿好衣服没有？" "......"被他这么一提醒，筑清光才反应过来她穿着吊带睡衣，因为这摔倒的姿势，裙子快缩到胯骨。 他还真是了解自己。 筑清光撇撇嘴，往下拉过床上的床单把大腿盖好："好了，你进来吧。" 一个小时前还这么难堪地分开，现在又因为这么尴尬的事再见到。她也太惨了，明明是被表白的那个，可偏偏一点主导权都没有。 筑清光委屈地忍住痛，若无其事地抹了抹眼泪："你有没有喊救护车？我的腿好像断了。" 听出她的哭腔和夸大其词，顾漾舟叹了口气。 "叫了车，在楼下等。"像是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一样，他径直蹲在她面前，往上托高她的脚踝，"扭到了？" "对，你别碰，你一碰就疼！我撞到膝盖和脚趾头。"她推开他的手，鼻头红红地补充，"屁股也好痛。" "......" 顾漾舟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肌肤上还有水珠，果然头发也是湿的，难怪地板上都是水。 她发量多，每次吹头发都要花费比别人多一倍多时间，一到冬天就更懒得吹。 不过现在也来不及吹，盯着她裸露在外的玉颈和莹白的肩胛骨好几秒，顾漾舟把大衣脱了披在她身上，一个一个扣上。 又往沙发扶手上扯了块毛巾，随手搓了搓她湿发发尾。 筑清光乖乖地闭眼，早就习惯被他这么照顾。 尴尬慢慢变成熟悉感，她开始使唤人："去浴室拿干发帽啊，拽得我头皮很疼。" "我膝盖不能动了，你能不能爬我床下去把我手机弄出来？" "现在要出门吗？我是不是得稍微补个眉毛，擦个口红......算了，给我拿双袜子吧，外面太冷了。" "......" 房间里全是她的自言自语，顾漾舟用最快的速度把她收拾完，下一刻整个人腾空被他抱在怀里。 有什么人会比她这种情况更惨？ 明明是拒绝别人，却又要被迫接受他的帮忙。 筑清光收起自己的话痨本能，靠在窗边看着飞驰而过的路灯柱，余光瞥向一旁的人。 去医院的一路也非常煎熬，好在顾漾舟一直在跟筑父打电话交代情况，无暇和她交流。 直到手机递到她耳边，只变成一阵鼾声。 筑清光吐了吐舌头，把手机还过去，抱怨道："我爸他是不是又喝了好几瓶啊？每次临近春节，他就喜欢缠着你爸爸喝酒。" 顾漾舟点点头，把她刚降下的车窗又摁上去，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筑清光越想越不爽。 他就是这样喜欢自己的吗？难怪这么多年，她一点察觉都没有！ 家离医院并不远，寒假加上遇到流感期，接种疫苗和感冒住院的病人很多。 人满为患的门诊部，拍片检查花了近一个小时。 最后筑清光打着石膏，坐着轮椅被推出来。 她哭得稀里哗啦，拉住顾漾舟的衣角："顾漾舟，呜呜呜呜好痛啊！！" 旁边另一间科室和她一起被推出来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她，咯咯地和她母亲谈笑："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哭得好丑喔！" "不可以胡说。"女孩母亲忙捂住她的嘴，歉意地对着他们笑了笑，"童言无忌，不好意思。" "......"筑清光哽咽一下，眨了眨眼睫毛，"顾漾舟，她笑我！" "你多大了，还和小孩计较。"顾漾舟拿着挂号单站在长长的走廊上，一边拿出纸巾给她递过去。 他穿着件单薄的黑色高领，面孔洁白，逆着光的缘故，本就身高鹤立鸡群的压迫感更强。 轮廓疏落，黑眸一动不动地注视她。 筑清光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一本正经回答："我18岁，你不是知道吗？明明上个月才刚跟你一起过完生日。" "我8岁！"一旁的小女孩手上握着根棒棒糖接过话，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是睡觉的时候梦游摔跤了吗？" "这才几点就睡觉啊，而且为什么要说我在睡觉的时候摔的？" "因为你没有梳头发，和我睡醒起来的鸡窝头一模一样！" 筑清光智憋，鼓着腮帮子不满地指着顾漾舟："这你得问他，为什么连我的头发都梳不好！" 顾漾舟："......" 他眉心微蹙，懒得参与两个幼稚鬼的讨论。 拿着药单去旁边的柜台领了几盒药贴，回来时走廊上只剩下筑清光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晃着两条完好无损的手臂。 她这人就是闲不住，没带手机又没人唠嗑，苦着张脸压在轮椅扶手上。 只有这种时候，她看上去才乖巧，也没办法找一万个理由来躲开他。 顾漾舟面无表情走过去，俯下身给她说明医生嘱咐："膝盖有淤血肿.胀，养腿这段时间戒辛辣和油炸，多喝水。下周一和医生约好了来拆石膏。" 筑清光不甚在意地说："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她正撑着手要起身，想慢慢往前走，小腿就突然被他的手臂绕着了。 "诶你干嘛？"她挣扎着坐回去，难为情地说，"我可以拄拐杖。" 刚才情急之下才让他抱来抱去，这下清醒过来了，身体上的疼痛也缓解不少。两个人之间还隔着那层友谊破裂的关系，筑清光觉得她应该控制一下距离。 顾漾舟松开手，只一眼就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他眸色深沉，语调缓慢地说："我没想其他的。" "我知道......"知道个屁。 上次喝醉酒被他偷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对顾漾舟已经没有信任了。 两人僵持不下，互相想到同一个地方，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从旁边经过的护士长阿姨显然是脑补他们是刚交往不久的小情侣，笑眯眯给出建议的同时，又加上了一句轻飘飘的威胁："让男朋友抱嘛，害羞什么呀？不小心压着神经脉络会留下后遗症哦。" 筑清光反应过来有些耳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顾漾舟走在一起不再被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兄妹。 他们也终于到了会容易被大部分路人误解的年龄，换做以前，筑清光还能义正严辞地反驳他们是好朋友，叫上一声"这是我哥哥"。 但现在，总觉得"哥哥"两个字难以说出口。 她只好强迫自己大大方方朝他伸出手，攀着他的脖子。 来回几趟的接触让筑清光对这姿势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一抬头就能亲上男人下颌角的距离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把这份窘迫升级的是顾漾舟接下来说的话。 "筑叔在我家睡了，他让我帮忙照顾你一晚上。"他顿了一下，启唇开阖，"所以我今晚住你那。" ☆、第 2 章 不是吧......卖女儿最勤快的就是她爸了！ 筑清光还穿着他的大衣，于她而言宽松地能再塞下一个人。她不自在地把脑袋磕在窗上："本来我还和老季他们约去玩，打个难看的石膏，我连跨年都不能出去了！" 没听见顾漾舟的声音，她纳闷转过头，发现他闲闲地坐着，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筑清光嘟囔一句："好无聊啊，而且有点饿。" 他没说话，眸光淡淡看向车内后视镜的人。 筑清光往车玻璃上哈了几口气，白雾扑散在窗户上，她用食指在上面一笔一笔地描了几个字：顾—漾—舟—狗。 顾漾舟："......" 筑清光写完心虚地往后瞟了顾漾舟一眼，恰好在昏黄的灯光下和他对上视线。 她丝毫没有写人坏话被抓包的抱歉感，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他目光移到水珠往下流淌的车窗上，平静陈述："你在写我的名字。" "是啊！重点又不是你的名字。"她明明是在骂人，筑清光翻了个白眼，"谁允许你偷看我的？" "下雪了。"他答非所问，胳膊肘倚着车窗沿，把玻璃降下一点伸出手去。再伸回来时，黑色毛衣的袖子上搭着几颗晶莹透亮的雪粒子。 "哇，今年居然有雪！"筑清光惊讶地捻起一颗，没几秒就融化在她的指尖，只余下冰凉的触感。 南方下场雪都是几年难得一见，下场大雪更是百不获一，光是这点撒盐般的雪粒子就够人玩好一会儿。 筑清光把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乐此不疲地重复这动作。 "筑清光，你不冷吗？" "不冷！"就算她冷，她也只想和他反着来，说着又把窗户往下移了点。 车停在别墅门口，顾漾舟把她抱出来，碰到她的冰凉的小腿时皱了皱眉，还说不冷。 "你先躺沙发上，我去趟超市。" 她不解："去超市干嘛？" "买菜。你不是饿了吗？"他往下蹲了点身，示意她按密码。 晚饭时候因为他也在，她只是囫囵吃了点东西。筑清光舔舔唇，把门推开："太久了吧，我可以叫外卖。" 他沉默了一会，把她放沙发上："你又忘了，我说过外卖不卫生。" "没忘......就是......"她差点咬到舌头，小声说，"就是觉得有点麻烦你。" "不差这顿。"他沉了声。 察觉到自己划分界限的语气太严重，筑清光懊恼地抬起头，拉住他衣角："不用去了，橱柜里好像有我上次没煮完的面条。" 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筑清光故意把电视声音放很大，满屋子都是综艺节目的搞笑配音。 她心不在焉地刷了刷朋友圈，这个点大家都还在外面玩。 季其野他们还特意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表示"慰问"，多是幸灾乐祸的嘲笑，画面另一边是油门声和疾驰的超跑。 筑清光看了一眼限制自己自由的石膏腿，叹口气，恨声把电话挂断。 "脚放茶几上，你怎么吃东西？"顾漾舟端着面条过来。 筑清光被气到，指着腿说："我现在不能曲不能伸！你还不让我放茶几上？" "不是不让你放......"他及时收了声，觉得和筑清光讲道理是没意义的。 "那你怎么吃？" "放这里！"筑清光拿过抱枕放膝盖上，拍了拍枕头。 她小口吃了起来，没注意到电视机的音量被调低很多。过了一会儿，她没忍住扭头问："你真的要一直看着我吃东西吗？" 顾漾舟姿势很懒散，靠在椅背上歪头注视她的眼睛："很在意吗？" "肯定啊！虽然我是超级大美女，但是经常被盯着的话，也容易找出缺点的。"她把脸快埋进碗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以前从来没有特意关注过他，原来这么多空闲时间里，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顾漾舟默不作声，听见她大大咧咧的自称，嘴角微微翘了点。 筑清光抿抿唇，把最后一口面汤喝完后擦了擦嘴："顾漾舟，我们应该谈一下。" 她清清嗓子，觉得迟早该说开的。两个人甚至两家人都是要经常见面的关系，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生疏绝交。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没少给追求者发过"好人牌"，轮到顾漾舟时，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没法说顺口。也许是因为顾漾舟了解她所有的恶劣和坏习惯，她的不好的一面也从来都只给亲近的人。 她极少有严肃认真的样子，冷着脸把手上的粉红色派大星抱枕塞到男人怀里："你看吧，你之前和我说的话，我考虑了一下。" 说到这她自己都羞愧，这话她也没有多加考虑。 顾漾舟拿着那个抱枕的样子非常不搭，和猛男抱着个芭比娃娃的震撼画面有异曲同工之妙。 黑沉沉的眼看着她，脸上没什么情绪。 她狠狠心把眼睛闭上，语速很快地把话说完："就是那个，我不喜欢你。" "......" 许久得不到回应，筑清光悄悄睁开一只眼，突然人一腾空，又被他抱着了："顾，顾漾舟！你冷静点，你想干嘛！" "我困了。"他抱着她往楼上走，步伐稳稳当当，完全没因她的话受影响。 ......我拒绝了个寂寞？ 筑清光皱了皱鼻子，凶巴巴地掐他的手臂："你刚刚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嗯。"顾漾舟把她放回床上时，因为这动作一起弯下腰，像贴在她耳边耳语。 她往后躲了躲，松开抓住他袖口的手，指尖塞进掌心有些百感交集。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或者说和她以往经历过的不太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把态度表明已经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筑清光硬着头皮继续说："既然这样，你以后就不要对我再说那种话了。你肯定也和我一样，不想失去我这个好朋友......对吧？" "晚上我不关门了，有事就叫我。"顾漾舟镇定自若地把被子给她盖好，转身走到房门口。 家里不常来客人，倒是彼此经常在互相家里住。客房还留着他那间，和她隔了个楼梯正好是对门。 筑清光点点头，又喊住他，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要我回答什么？" "好还是不好？我可以给你时间调整一下......你也该多去看看别人。" 顾漾舟想说他不想看别人，可是这话不能说。他敛下眉眼，站在门框边把门都衬矮不少。 他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的人，无措的状态让筑清光回想到初中那年。 单亲贫困的家庭，哑巴残疾的警察父亲，伴随着这种条件长大的少年寡言冷漠，哪怕是长着一张好脸也照样不招人待见。 她应该是带他走进光明、走进正常社交圈的人，而不是又一次把他置身进这种处境。 筑清光心软了，一起长到大的朋友有很多，但对彼此最了解的只有他一个，她也清楚地知道顾漾舟是什么样的人。 他总是那样孤独又沉默，无声地在某处护着她，不知疲倦地跟在她身后。 对她好，已经是顾漾舟的本能。 但爱她不是，筑清光心想，他们才大一。 都说大学是脱单者的天堂，也许只是因为顾漾舟身边的女生只有她一个，他该去多认识认识新的人。 她没再逼着他硬要一个保证，把被子往拉上至头顶，眼不见心不烦地闷声道："算了，晚安！" 筑清光躺在床上本来想翻来覆去，奈何腿硬邦邦的纹丝不能动，只好刷着手机到深夜才自然闭上眼。 她这一觉睡醒直接到了第二天近中午，看见顾漾舟临走前给她发了消息：【做了早饭，记得吃】 她瘸只腿下楼打算吃早餐时，筑彬华也正好回来。 筑清□□冲冲："爸爸，您居然现在才回家！你都不知道我摔到了吗？" "哎呀，打个石膏而已，刚刚都问过你顾哥哥了，他说没什么太要紧，那爸爸不就在你顾叔那吃完点心再上来嘛。" "他竟然说不要紧？我待会可不得揍他。" "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的不知道是谁，喊他哥哥他还不一定应呢。 筑清光偏过头："可是我很痛啊！" 筑彬华安抚："好好，那请个长期点的阿姨来家里伺候你行不行？" 筑清光愣了一会，摆摆手：不要。 "以前是你妈妈总嫌外人在家里不觉得舒服，现在你倒染上她这坏习惯了。" "您别老提她，大过年的倒胃口。"筑清光一蹦一跳跳到厨房中岛台那，把粥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 筑彬华坐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和她聊了几句学业上的事，又说到今年除夕夜想和老顾家一起包饺子。 筑清光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打了个电话给公屋下的菜市场老板，订了几袋面粉。 "过年你也要拉上人家一起，干脆住一块算了！"她颇有微词。 "我也想啊，你顾叔要强，哪会舍得从山下的公屋搬上我们这住。"筑彬华说得真情实感，羡慕道，"坡下人家都是住一块，邻里互助多热闹，哪像我们这独栋别墅区，冷冷清清。" 这凡尔塞凡得而不自知、让筑清光看得目瞪口呆："这话您在我面前说说就好，真怕您被打！" "......" ☆、第 3 章 第二天就到除夕，港城这边越靠近老城区，习俗和仪式感更重。 天还没黑透，公屋下的居民楼到处开始贴红对联，挂大灯笼，拜祖先烧金纸，香火缭绕得远远望去一片灯火。 事实证明，筑彬华凭着一副乐呵呵的土豪脸下去东买西买。非但没被打，人缘还非常好。 微信好友群里正在发红包雨，消息和表情包刷得飞快，让人眼花缭乱的财神爷和粘贴复制的祝福语。 顾漾舟和他父亲顾明山进门时，筑清光还窝在沙发上笑嘻嘻地看老季他们发来的"抢头香"视频。 香徒为了抢得好彩头，个个穿得喜气洋洋，街头巷尾好不热闹。 见他们来了，她赶紧丢开手机瘸着腿过去问好："顾叔，新年好！" 她单只脚摇摇晃晃的，顾明山忙让顾漾舟去扶着她，点头笑着塞给她一个红包。 "哎谢谢顾叔！"筑清光没推辞，开开心心手下指着厨房，"我爸在那叨咕那几袋面粉老半天，我就说还得您出马！他笨手笨脚的，又学不会！" "清清，又说你爸坏话呢。"筑彬华的嗓门儿到这种节日期间比平时大了好几倍，从厨房餐台那探出头来，"老顾，你赶紧过来看看，这面粉怎么粘不上啊？" "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冰箱都放不下了。" "漾仔你去和清清玩，年轻人和年轻人待一起啊，我还要跟你爸爸学学师。" ... 顾明山不能说话，厨房那就全是筑彬华的叽叽喳喳。笑声一阵比一阵高，锅碗瓢盆都乓啷响。 顾漾舟被赶回了客厅，正好瞧见筑清光往他外套口袋里塞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了，又往桌上的零食盘里抓了一把。 红包、瓜仁、果酱......用她的话来说是新年惊喜和好运。每年都是如此，磨磨蹭蹭的小动作，生怕别人没看见。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终于等她塞完了才装作刚过来的样子，看着她那条石膏腿上乱七八糟的签名。 【小清光早点站起来！】 【季少到此一游。】 【这是一条不能吃的烤猪蹄QAQ】 【qgxnkl】 ... "老季和帅宏他们那几个上午过来了。"筑清光顺着他的目光所及处解释道，指着桌上的笔，"用这个写的，你要玩吗？" 其实她也就是一提，顾漾舟才不会跟着他们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结果下一秒顾漾舟点点头，拿起笔琢磨了一下，提手在空荡处唰唰写了几个小字。 她懵圈地侧头看：好家伙，这是把自己当大明星了？他居然签了他自己的名字。 筑清光："......" 她懒得搭理，很烦地换着千篇一律的电视台，看了一眼厨房忙碌的两位长辈："真麻烦，我还是更喜欢吃速冻饺子。" 顾漾舟深以为然："反正要动手做的，你都不喜欢。" 什么意思？ 说得她很懒似的！虽然这是事实，但被明着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啊！ 筑清光拿起一个橙子丢他身上，瞪过去："大过年的我劝你好好说话，谨言慎行！"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来，垫了张纸巾在手心开始给她剥开。似不经意地提："今天上午还有别人来过。" 不是疑问，是他已经确定的事实。 筑清光眼神飘忽，看着电视里往年的小品："就老季他们啊......" "那这个字迹是谁？"他直接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她膝盖骨后侧那块地方，拉过她腿边的垃圾桶，把橙皮扔进去。 "是高中同学。"她为求真实，又补充几句，"就是我们班上和老季玩得好的同学......曾鸣还是何堪之写的来着。你也知道嘛，他们一窝人以前总聚在一起。" 顾漾舟抬眼望着她的脸，判断道："幸亏你学的是播音。要是报了表演，怕是考不上大学。" 筑清光语塞，干嘛说着说着就拐弯抹角地人身攻击啊！ 她看了一眼那个字，普普通通一句祝福而已。 是以前艺术班对她有好感的同学写的，不过两个人上大学以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今天碰巧在群里聊了几句，他就和季其野一起过来了。 她忿忿不平："要你管是谁写的啊，我爸都不管！" "嗯。"他没再说话，安静地低头把橙子一分为二，取出里面难咬动的副果，把表皮的茎也撕得干干净净后递给她。 这动作叫筑彬华看见了，他隔着老远又数落她："清清你又欺负你顾哥哥是不是？茶几上就有水果刀，不会自己切啊。" "......" 筑清光只当没听见，不爱吃切开的橙子其实也算她的怪癖之一，总觉得那样的橙子就流失了水分。 她有挺多连筑彬华都不会宠着的坏习惯，比如现在若是要上楼，有顾漾舟在就肯定用不着瘸腿跳上去。 电视看得无聊，她吃完橙子拿起手机开始一条条回信息。 曲妙妙发在大一年级群里的图就这么弹在信息框：【小清光，你现在上厕所的姿势是不是就这样？】 那张图里的黑人腿上绑着绑带，坐在马桶上，一只脚直蹬蹬往前伸着，看上去心酸又好笑。 果不其然，她发完之后引起一大堆人的哈哈大笑，筑清光刷下来几乎不认识"哈哈"这个字了。 不知道是谁带头又刷起红包雨，清一色的红包名字上写着：【大美女早日康复！】 筑清光领了几个又发了双倍的钱出去，再加上个问号和感叹号：【谢谢各位～】 发完，她急着私戳曲妙妙：【？？？？？？啊啊啊啊你居然发校群里！你这个女人没有心！】 小妙妙：【哈哈哈哈让大家一起乐乐嘛，你在家无聊吗？】 筑清光把手机角度偏了点角度拍了个几秒的小视频，正好把在看联欢晚会的顾漾舟和电视机一起拍了进去，又拍了一张自己的腿。 小清光：【无聊到爆！老季他们今晚还要去码头放烟花，我哪儿也去不了！而且旁边还坐着一个比我还无聊的人。】 曲妙妙家里一大家子都是读书人，正在玩吟诗作对的游戏。见她一直看手机，曲母不赞同地推了推她的手。 "妈，我出去一下。"她只好避开热闹的人堆，起身去了阳台，点开视频保存下来。 清奇的角度下，顾漾舟只停留在镜头里两秒不到。 曲妙妙移到有他的部分暂停下来，放大了点看。 男人露了张脸，手上拿着个剥到一半的橙，骨节白皙的手指被橙皮衬得尤为矜贵好看。一张淡漠阴郁的脸稍稍露出点暖色，垂着眼在朦胧的光影下竟让人看出有些温柔的感觉。 她分不清是不是筑清光家客厅里太过明亮的灯造成过度曝光，让画质也不太清楚。 她截下图发给筑清光：【这样看顾漾舟，有没有觉得他好帅？】 筑清光看了一眼身侧的人，低龄的衬衣下可见泠冽的锁骨，鼻骨挺直，唇色微红。 再对比了一下曲妙妙发来的图，心想顾漾舟果然不太上镜。 她图也没点开，不以为然发两张自己的自拍过去：【他不是一直长得帅嘛。你这样看我，有没有爱上我？】 曲妙妙：【滚。】 "妙妙，怎么到阳台上去了？快进来一起聊天。"来人是她的新伯母，董琴。 她抬眼乖巧地应上一句，转念一想，拿起手机也拍了个家人视频发过去：【好多长辈在，我也好无聊啊。】 筑清光点开，看见边角上站着的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笑着和身旁的中年男人说话，一脸的喜气盈盈。 这视频没发多久，又被曲妙妙撤回。她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清清，我没注意到伯母在。】 筑清光舔了舔干巴巴的嘴皮，回了句：【没事，顾漾舟拉着我去超市。先不聊了，你也新年快乐！】 曲妙妙看着她这不走心的借口好一会儿，回了句"好"就收了手机进屋。 另一边的筑清光也丢开了手机，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电视也没看了，闷闷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顾漾舟侧头看过去："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筑清光不可置信，微张开嘴问他，"大哥，我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你居然要在这大好的日子问我作业？" 顾漾舟哦了一句，说："那就是没做完。" "......" 她不打自招，诉苦道："社会实践报告真的太多了！每天还要录音打卡，好羡慕你们犯罪学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脑子一转，对着他眨了眨眼："欸，顾漾舟。" "嗯。"对上筑清光有所求的表情和眼神，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伸手把她的眼睛捂上了。 他掌心还有淡淡的橙香，少女密密长长的睫毛继续眨啊眨，蹭个不停："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看在我可怜无助的份上，帮我写作业的。" "你死心吧。"他话语冷漠。 筑清光打开他的手腕，咬住腮边上的肉："那我摔到了啊，现在是病人！" "你用脚写字？" "......" 她气得不行，挣扎着起身要回房间。 被筑彬华大声吆喝了一句："筑清光你往哪儿跳？真把自己当兔子了啊，赶紧过来一起包饺子！" "我不会！" "不会让你顾哥哥教你，年年都有一堆借口偷懒。"筑彬华佯装凶样。 她的"顾哥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吃瘪，偏头笑了笑。站起来把手臂伸过去："走吧。" 筑清光："......" 太憋屈了！！！！ 她趁机掐着顾漾舟手背上那点肉，一点力气也没省，直接把人给掐疼得闷哼一声，一到中岛台那就把他推开。 两个人洗完手相对而站，筑清光在两位长辈看不见的地方对着他做了鬼脸。喊他一句："顾漾舟！" 他错愕抬头，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脸上擦了一道白面粉。 "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假惺惺地把身子探过来要帮他擦脸，却只是有意无意地往他脸上蹭了更多面粉。 把话说开之后，娇纵被惯坏的女孩又开始心安理得地捉弄人。 顾漾舟也没躲开，清俊的额发被她往两边扫开，眉上被她画了个"王"，脸颊上还画了六根胡须。 看上去又奶又狼，和他平素的气质完全相悖。 但她也没好哪儿去，脸上蹭了好几块白。 筑彬华敲她脑袋："馅都放这了，我和你顾叔出去买几提饮料。" 见他们一出去，筑清光立马擦了擦手拿出手机要拍。 顾漾舟不搭理她，只伸手挡。奈何她单只腿还要动来动去，一副摇摇欲坠的姿态。 他只好直接拿过手机，曲着手肘把她头也带过来。两个人靠得很近，沉冷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她头上方响起："看镜头，筑花猫。" 筑清光心下一空，抬头望着他那呆若木鸡的表情，就随着"咔嚓"一声定了格。 ☆、第 4 章 拍完照的那一刻，顾漾舟笑意未收，低头看她。 筑清光心下一股说不出来的恼怒，避开他的目光往后跳了两步，垫脚看手机屏幕。 原相机的镜头十分还原真实，放大一点连筑清光额头上新长出的一颗小痘都看得清清楚楚。照片里她的表情看上去傻愣愣的，倒是顾漾舟看着很是悠然自得。 然后他动动手指，打开微信把照片发给了他自己。 "......"筑清光.气闷，在背后给了他一掌，"合照哪有自己独美的！" 顾漾舟把手机还过去，塞她口袋，语气淡淡："你更好看。" 她勉强被哄好："我当然知道我好看。" 想到他这句话和平时说的感觉上仿佛不太一样，她别扭地往旁边又挪开一点。 包了一会儿饺子，筑清光开始塞乱七八糟的馅。拆零食，找硬币。东洗洗，西放放。 在她胡乱忙活的时候，顾漾舟专心致志地包饺子，身边已经包好了几十个。院外传来筑彬华的笑声，筑清光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包好的饺子全移到自己这边来。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两种外观完全不一样的饺子，做得差劲的肯定是筑清光做的，不过从来没人拆穿她这洋洋自得的小把戏。 两位长辈回来，很快把饺子下了锅。 除夕夜无疑有着最丰盛的晚餐，虽然是两个中年男人主厨，却也有模有样地做了一大桌。 热气腾腾的餐桌，四个人两两对坐。上菜时筑彬华还在大声争论什么，看上去苦口婆心又急得不行。 筑清光看了一眼低头摆菜的父子俩，凑到筑彬华耳边小声嘀咕："爸，您对着顾叔嚷嚷什么呢？欺负人家不能开口反驳您是吧？" "胡说什么！"筑彬华把椅子拉出来，示意她坐好，"我是在撮合你顾叔和你陈阿姨的好事。" 话没说完，顾明山就往他杯子里倒满了酒，摆明了不愿意听：喝你的酒，少说话。 筑清光倒是来了劲："是不是那个新搬来屋邨头那个阿姨，老往顾叔家送蔬菜！被我碰见好几回了，我就说她肯定'意图不轨'！要么想做顾叔老婆，要么就是想做顾漾舟老婆。" 顾漾舟："......" "你这嘴就没个把门的！"筑彬华说着敲了她一筷子，对顾漾舟说，"漾仔，你爸是个老古板，你来劝劝他。" 顾明山态度坚定地拒绝，指了指顾漾舟表示：我这种条件不要耽误别人，你要真想做媒，帮帮漾仔好了。 顾漾舟看完他的手势，几乎是脱口而出："爸，你疯了吗。" 他第一次这样说话，把筑清光给听笑了。 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揶揄地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顾漾舟，你大逆不道！" 下一秒筑彬华喝了杯酒，一脸认真地回答："老顾啊，我肯定不能给漾仔做媒啊，我把他当半个儿子，一个女婿了。" 筑清光笑声戛然而止，气鼓鼓端起旁边的饮料一饮而尽，呛口又尽量面无表情地问："爸，您还有别的女儿吗？" "......" 两个孩子年龄相仿的缘故，这话题隔一两年就要被提起来开玩笑。好在今晚只有他们四个人，话题很快被牵引到其他地方。 筑清光热场子的遗传基因就是来自筑彬华，即使顾明山不能应他，光是做手势比划，他们也能聊high起来。 男人吃饭中途要喝酒聊天，不花上一两小时都不够。 顾明山注意到两个孩子吃完了饭，把酒放一边，招呼他们俩：漾仔，你带清光去切几个佛手柑吃，你筑叔硬要买的。 筑彬华忙附和，推着筑清光往客厅走："看你今天吃饭又只吃了这么几口，赶紧吃完那几个佛手柑。" 筑清光食欲不振是老毛病，筑彬华听了医生话就经常给她买这种改善胃口的水果。 偏偏筑清光觉得这玩意儿奇苦无比，而且长这么大一个，果肉却只有一点点，就这还要被逼着吃完。 "顾漾舟，走，一起吃。"她苦着脸端了果盘，让顾漾舟把她抱上楼。 两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这会儿都互相推辞这个不爱吃的水果。 "你为什么不吃！你以前都吃的。"筑清光捧着脸，磕在书桌上，"不吃完的话，我爸又该唠叨了。" 她脸型生得小巧尖细，挑食又爱美。骨架上没点肉，身材却曲线有致。没化妆的五官在灯光下都有股妩媚劲儿，接触起来才知道是个毛茸毛躁的女孩子。 顾漾舟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淡声开口："你问问你自己，刚刚给我夹了多少饺子。" 筑清光眯起眼："我那是福气饺。" 她管那些藏了其他馅的饺子都叫福气饺，而且这种饺子从形状上就能看出是谁包的。 筑彬华和顾明山向来不夹，她就只能坑顾漾舟。 因此顾漾舟吃的时候总是如履薄冰，一顿饭下来咬了四个硬币，五个辣条、八个薯片和十二个可乐味的饺子。 他不给面子地说："太多了。" "多多益善！" "多的想吐。" "......" 筑清光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想吐，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么烫？跟发烧一样。我还有点热，是不是生病了？" "你喝酒了。"他补充一句，"刚才你拿错了我的杯子。" 难怪她觉得有点呛，筑清光酒量差劲，自觉蹦到床上躺下犯困，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顾漾舟，要是你爸真和那个阿姨成了，你怎么办？" "不会成。" "那么肯定？"她打了个嗝，睡眼惺忪，"我爸看上去好像还挺热衷牵红线的......感觉成了也好，顾叔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我这腿才一两天不能动就感觉到生活不便了，何况你爸......成了的话就有人照顾你们了。" 顾漾舟没说话，垂眸看着她只有一只能活动的脚搁在床尾，迷迷瞪瞪地蹬袜子。 "那个柑，你必须吃完啊！然后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她莹白的脸透着醺粉，微张开嘴开始呼吸浅浅地打鼾。 顾漾舟依旧坐在书桌前，手法娴熟地切开佛手柑。吞咽的时候有点艰难，鼻翼沁出密密的汗，他确实吃不下了。 视线放在床上隆起的一小块地方，黑眸逐渐晦涩。 沾了点酒就不省人事，她似乎永远不知道防备他，哪怕是在同样的境况下吃过一个大亏。 水果盘里的佛手柑尽数被切完，顾漾舟闭了闭眼，收拾了一下果皮，放在窗台边上晾晒。 临走前进洗手间拿出湿毛巾给筑清光敷了敷脸，点好香薰蜡烛，又给她盖好被子。 转身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受心里一股恶劣的情绪影响，硬生生把筑清光摇醒。 女孩在迷迷糊糊又醉醺醺的时候很好说话，媚美的五官却是张软乎乎的表情："你干嘛呀？" "跟我说新年快乐。"他蹲在床边引诱她。 筑清光的感观稍稍回笼，顺着他回："新年快乐。" 顾漾舟心满意足，起身时又被她扯住手。 筑清光莫名其妙，一脸不服输地问："你凭什么不跟我说？" 他抿唇轻笑，说："好，你也新年快乐。" 这是认识她的第十年。 - 作者有话要说：在看文的友友萌～冬至快乐喔:P ☆、第 5 章 寒假两个月过得很快，恰好验证了那句话"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期间据说是因为房产市场的低谷期，以至于筑彬华这个做房产公司的生意人一直待在家，成了个赋闲居士。 腿伤让她躲过了回老家拜年走亲戚，却没躲过做个乖乖女。筑清光顾忌他在，想玩也不敢太出格。 白天出门几个小时，晚上7点前又要赶回来吃晚饭。 临了到开学前，她一堆作业没写完，被学委催债似的发信息打电话。 晚上刚洗过澡，筑清光趴在电脑前开始抄问卷调研。 室友群特地开了个视频看她。 夏语一脸幸灾乐祸："我说这两个月，你出去也没怎么玩，在家还没补完作业啊？" "你不懂，我一碰到作业就感觉全世界都变得有趣了。"筑清光头也没抬，手敲键盘停不下来。 夏语："我很早就疑惑了，照你这样的学习态度怎么考上港大的？我们这届文化分貌似还挺高。" 一旁默不作声的洛佩佩幽幽开口："当然是靠她那个学霸哥哥，你瞧瞧她上学期期末怎么过的不就知道了。" 筑清光猛地抬头，打了个响指："bingo！高三那年的辛酸泪我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 夏语笑嘻嘻："清光，问你个事。你那哥哥有没有女朋友？还是说你们内销了？" 内销倒不至于。 别说筑清光现在不是恋爱脑，就算她想谈恋爱了，找的人也不会是顾漾舟。 她漫不经心回："没女朋友更不可能内销！你老问他干什么？" "我一文学系的朋友托我问的，不知道你听过没，叫付雅。她就喜欢长得帅还低调的帅哥哈哈哈哈！" 筑清光保留刻板印象，怀疑地问："文学系的女生会主动追人？" "你以为大大咧咧的都是工科和咱艺术院啊？"夏语没好气儿，敲敲屏幕，"你问问我们寝室唯一一个理科生，遇到喜欢的会不会主动。" 话题踢到洛佩佩这来，她在两个人的凝视下点点头："会......吧。" 夏语："我就说吧，你晚点找对象不要紧。把你哥哥联系方式分享一下呗。" 筑清光："......" 夏语自顾自地继续说："说真的，我朋友和你哥性格上还挺配的。都是学霸，她也蛮文静。诶，你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 筑清光支支吾吾地答："可能和他本人不太一样的类型吧......" 她不知道要不要说顾漾舟喜欢自己的事，又觉得把这种事公之于众也不好。 像给他定上一个标签似的，就不能有新选择了。 何况她之前也觉得应该让顾漾舟多认识点朋友，身边的女生多一点，他说不定就不喜欢她了。 想到这，她没再多犹豫，直接把顾漾舟的微信名片推了过去。 群里的视频通话挂断后，筑清光又私聊了夏语：【夏语，你那朋友怎么样？】 夏语揶揄道：【这么快就开始行驶小姑子权利了？】 筑清光被她这称呼说得怪别扭。 她索性关了电脑，拿着手机一板一眼地回：【讲瞎话呢你！主要是我这个哥哥吧，是个纯情少男，我给他介绍女朋友也得介绍个靠谱的人啊。】 夏语立马发了张照片过来：【放心，我朋友是他们系系花，还是个人美心善的学霸。】 夏语：【相貌也是我校前几，开学有个港大女神论坛投票你有印象吧，就是你得了第一的那个！当时我们寝还帮你拉票来着，我这个朋友就和你差了十来票而已。】 "......" 筑清光实则没有太多印象，她点开大图，是张文艺女大学生的校园写真。 女生穿着碎花雪纺长裙，长发飘飘，拿着本书在楼梯间低眉阅读。 夏语又把她名片推了过来：【你加她聊聊也行啊，他俩要真成了，你就多一个嫂嫂了！记得请我吃饭哈！】 筑清光盯着那个名片好几秒，还是没加。 她心想，那等他们成了再说。 这事搁在她心里好几天，慢慢她也忘了。 直到开学回校要买票的时候，按道理说平时都是和顾漾舟一起返校回家。 但上学期期末突然得知他的心意，她恨不得避而远之，早早就买了机票回来。 而两个人当时尴尬的关系在这个寒假有所和缓，她明确表达了拒绝，顾漾舟也没再提过。 筑清光在要不要和他一起返校的问题上犹豫不决，筑彬华的助理已经把两张票发了过来。 大概是怕人家觉得浪费钱，他还特意买的高铁票。 筑清光的心情如坐过山车，简直白纠结这么久！差点忘了这个把顾漾舟当半个儿子的爸爸。 返校当天，筑清光拖着个漂亮的小箱子姗姗来迟。 顾漾舟站在指示牌旁等她，他穿得不多，东西也少。穿了件深色帽衫，背了个包。清清冷冷地站在那，不入世俗的模样。 筑清光眯着眼睛瞧了瞧他剪短的头发，两个人经常见面也只限于她腿不方便那小半个月。 之后顾漾舟都忙着家教，她也没主动去找他，说来也快有一个月没说过话了。 "嘿！"筑清光从另一边绕过去，跳起来想拍拍他的脑袋，快摸到时又克制自己停下手。 她若无其事地问："等很久吗？" 顾漾舟顺着她的动作偏了偏头，顺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往前走，表情寡淡："再慢点就赶不上了。" "不可能赶不上，我可是有精确算过时间的。" 她的时间确实算得很准，几步走到那已经开始放广播。过完安检，筑清光小心地拽着行李箱另一侧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的位置连在一起，等落座后，顾漾舟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她瞪过去："我要百事可乐！" "你喝汽水容易晕车。"他好脾气地解释，手一直伸着，直到筑清光把水接了。 列车平稳地运行中，筑清光看电影看得头晕，只好打了两盘游戏。 后排有个小孩一直在哭，吵得人心浮气躁。抱着他的母亲根本哄不住，只能一个劲向周围人道歉。 筑清光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顾漾舟，纳闷的是，他平日一直安安静静的手机，今天震个没完。 她不爽地推他："别睡了，这么吵你也能睡着？" "怎么了？"他睁眼时看了看时间，还以为到站了。 筑清光坐久了有点闷，把小桌板打下来："谁给你发信息啊？" 他喝了口水，缓了缓沉哑的嗓子："你那个朋友。" "我，我的朋友？" 顾漾舟习惯性蹙了蹙眉："付雅。" 筑清光懵了一下，想起是夏语那个文学系女孩。 她拿过他的手机，八卦的心冉冉升起："让我看看她怎么说的。" 两个人的聊天页面都不用多滑几下屏幕，顾漾舟的回复总是"嗯"、"好"。 筑清光看完之后就没了兴趣，这个叫付雅的女生语气温温柔柔的。哪怕是顾漾舟早上回她前一天晚上的信息，她也没生气没觉得不礼貌。 筑清光也是头一回给人搭线，没什么经验。 她大公无私地点点头："对，是我朋友。差点忘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好看吗？性格好吗？" "没注意。" "......" 大哥！人跟你尬聊了一个礼拜，就换来句"没注意"？ 筑清光代入自己，立马生气："顾漾舟，你不能这么跟别人聊天！" "那删了。"他语气平常。 "我给你介绍朋友，你居然要删了她？！" 顾漾舟有点为难，澄澈的黑眸坦然地望着她："那怎么办？" 话音刚落，付雅又发来了信息。她这次的话题是新学期想选修犯罪学研究的课，想找他了解了解。 筑清光没追过人，对她的恒心十分佩服。 她侧头问："机会来了，你怎么回？" 他不解："什么机会？" 筑清光眼神飘向别处："就是带你认识我的新朋友的机会……" 像是被她说服了，顾漾舟点点头，下一秒给付雅发了几套他们系这学期的寒假作业。 "......" 筑清光又好笑又好气：直男真是无药可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取名字、果 1个 - 不用破费砸雷嗷！有评论撒花就很开森～ 比如我记住了孤军奋战的ID"二大爷"（嘿嘿 ☆、第 6 章 新学期刚开始，筑清光吸取了经验。在这学期把课选得很松，要写论文和考试的选修课程直接pass。 曲妙妙过来找她吃晚饭时，她刚开完班会。 曲妙妙羡慕地看着她："你这学期闲得过分啊！怎么没见顾漾舟？" "他啊......"筑清光笑着说，"他这周每天都是满课，昨天加上补课居然有12节课。你敢信吗？" 曲妙妙了然，点点头。 "他那个专业确实学得更辛苦一点。"她话题一转，促狭着眼，"你和他现在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筑清光装傻充愣是一流，边收拾包往外走。 "你现在已经知道他喜欢你了诶，要么答应，要么远离呗。" "啊？" "要不然别人会说闲话吧。你们本来就常黏在一起，被不知情的人误会。" 这话又让筑清光想起一些流言蜚语，她舔舔唇角："我有介绍其他女生给他认识，可能他也没有多喜欢我。" 这话的根据在于筑清光根本感受不到顾漾舟追求过她，也许顾漾舟只是习惯把她当妹妹照顾吧...... "其他女生，你介绍谁了？"曲妙妙的声音陡然变大。 筑清光被惊到，刚想回答，就看着一脸惨白的夏语朝她跑过来。 "清光，我对不起你。"夏语踌躇不安地挽着她，"我朋友好像把你哥惹生气了！" 曲妙妙接过一句："不可能吧，顾漾舟那人还会对别人生气？" 夏语："我朋友她骗人了嘛。" 她慌慌张张把事情经过给她们叙述了一遍，总之就是付雅多次约顾漾舟出来玩未果，就撒了个谎说筑清光她们也一起来。结果大型联谊场面打脸，一度很尴尬。 夏语还没说完，筑清光就已经在脑海里能浮想这社死画面。连她的场子都带不动这"寡王"，何况别人。 "然后你这哥哥如你所说，真的太纯了！"夏语咂舌，"他居然真的以为我朋友只是想认识认识他，交个朋友而已。" 筑清光无语："所以你朋友这是把我这个介绍人也卖了？" "对，然后你哥估计是生气了。"夏语越说越小声，"你可能得收拾一下残局。" 筑清光叹口气，先答应下来："不关你的事啦，你朋友有没有被顾漾舟凶？他摆死人脸还挺可怕的。" 夏语："这我不知道诶，但是付雅好像对你哥越来越感兴趣了……你觉得我要不要劝她及时止损？" 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筑清光尴尬一笑："让你朋友自己掂量吧。" 夏语走后，筑清光又试着给顾漾舟发了几条试探的短信，不过都没有回。 "肯定会生气啊，你都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曲妙妙突然开口说。 筑清光没说话，沉默地连发好几条表情包。这种冷暖自知的事，旁人实在难以将心比心。 自己父母就是最失败的感情例子，也见过两小无猜的朋友因为谈了一场分手的恋爱，友谊也变成陌路。 顾漾舟和她差不多，他们都是反面婚姻教材的产物。 比起她，筑清光总觉得顾漾舟更适合那种有爱家庭里长大的女孩，而不是她这种还需要他一直付出一直照顾的人。 曲妙妙轻声问："为什么他不告诉那个女生，自己喜欢你的事？" 筑清光有些心虚，闷声说："因为我让他以后不准说这种话。" "你平时总嫌他管你，嫌他这这那那。其实他多顺着你啊。"曲妙妙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察觉到失态，她宽慰地拍拍筑清光的肩，眼睫颤动："别想太多，冷他几天就好了。反正他又不可能真不理你。" 说是这样说，筑清光也这么想。从以前到现在惹顾漾舟生气最多的就是她，不过他就是做个冷战的样子。 这次尽管是她理亏，她也没多想。 因为付雅后续没有托夏语再来找过她，筑清光的愧疚也一天天减弱。 期中考试结束，筑清光彻底闲了下来。她寻思一两个月没理顾漾舟了，他气应该早就消了。等他气消只是不去找他的借口之一，她更想试试让两个人关系变淡点。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习惯这种变淡的感觉，这段时间倒是过得也快活，偶尔听听讲座，约个饭，考试周敷衍一下。 只是消费没节制，到筑彬华查岗时经常被训。吃饭时也总会下意识想着顾漾舟去哪了，一遇到事就想给他打电话。 筑清光原本只是想证明自己离开顾漾舟也照样过得开开心心，不会闯什么祸。 可没预料到的是，他们之间先出问题的居然不是她。 听到顾漾舟室友说他打架受处分的事时，她还一脸不相信。 打架？这不是她高中常做的事吗？ 老季他们几个那时候爱装.逼，没事就喜欢和校外的混混约架。她作为群架里唯一一个观战的女孩子，没少被牵连上，罚在主席台念检讨。 至于顾漾舟，从她认识他起，就是一个模范三好学生，怎么可能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陈星丞和王涛急着在路上拦住她："他真打架了，体罚完负重跑，现在估计还在被辅导员训。" "对对，你得劝他道个歉，打得挺凶的！那人直接进医院去了，还说要告他。" 筑清光狐疑地问："和谁打啊？" "隔壁一傻缺体院生。"王涛嘶了口气，拿出照片，"好在那狗、咳，那男的一身肌肉没白练，不然得被打废了。" 陈星丞接过腔："不犯法的话，这种死扑街仔，打废也活该！" 手机上是两张刚拍的照片，寝室走廊上垃圾桶被踹翻，地上还有凌乱的血迹。 而另一张是被顾漾舟打的那个男生，脸已经肿得看不出长什么人样。 "我靠！"筑清光看得触目惊心，拔腿就往前跑。 余下顾漾舟两个室友面面相觑，跟在后面。 陈星丞"哎"了一声："老王，你刚怎么不说原因？" 王涛耸耸肩："顾漾舟这二五仔要是知道我把那种脏事说给他妹听了，下次挨打的你信不信会是我。" "......" 顾漾舟打架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警院生本来训练强度就比其他院系的学生要大，动起手来几乎吃不了亏，因此之前还有几个警院生斗殴被校方直接开除。 筑清光赶过去时，看热闹的都散了场，办公室里只有顾漾舟一个人。负重跑又加上刚做完两百个俯卧撑，他此刻完全脱了力。 顾漾舟倚墙坐在地上，领口湿了一圈，额间都是汗。他垂着头看着膝盖，外套松垮地搭在膝盖上，肩胛骨凸起。 "顾漾舟！"她蹲下来靠近看了看他的脸，不由得感叹，"哇，原来你们男生打架也抓脸，你这多被挠几道就得毁容了。" 听得出她的调侃，顾漾舟唇线绷紧，喉结动了一下，抬眼把她凑上来的脑袋推开。 筑清光微恼："喂，我这可是关心你！" "不用你管。"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皱起眉头，"你干嘛这么呛人啊？我犯点错你平时都没少数落我，我就不能管管你了？" 他掀起眼皮睨过去，黑眸又深又冷："怎么管？例如再把我推给你某个朋友？" 筑清光嘴巴突然就不听使唤地停住了，这都多久了还翻旧账......她低声嗫嚅一句："非要提这些破事是吧。" 顾漾舟仰头望她，表情淡得出奇，眼里是她不曾见过的陌生。 犯罪学系系主任正好从医院回来，他对筑清光倒是也有点印象。没避开她，直接问："罚完了还有力气起来吗？" 顾漾舟这个系主任其实也是本校的副校长，平时看上去就是个总板着张脸的中年大叔，对人说话时声音严厉又肃穆。 筑清光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看向没关紧的门。 这场景太熟悉了，重回高中啊。不过被训的对象成了顾漾舟，真新奇。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拍下来留个纪念。 顾漾舟一言不发，站起来听候发落的样子看上去还挺乖，和平常那个讨人厌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筑清光同情心泛滥，开始护短："老师，两个人打架，您不能赖一个人身上啊！" "还需要我、我赖他身上？眼见为实，你自己看看人家！"系主任被这话气得语无伦次，指了指门外的辅导员。 以及辅导员拽着的一个男生。 男生看上去挺高壮的，就是小眯缝眼有点儿飘飘荡荡的不正经。脸上还包了几层纱布，手上也缠满了绷带。在辅导员背后拼命挣扎，不敢进来。 ？这该不是被打出阴影了吧…… 筑清光心虚地看了一眼顾漾舟，悄悄往后退一步靠过去小声问："大哥，你和人家什么深仇大恨啊。" 顾漾舟："......" 系主任看男生那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齐淮你给我进来！大家都在这，你怕什么？" 齐淮一个踉跄，被辅导员推进来了，差点冲到筑清光面前。 系主任走着和解场面的程序，根据目击同学的说法。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叫齐淮的出言不逊挑衅在先，犯贱地闹了一出"不服你打我啊"的闹剧。 结果就被打了。 虽然年轻人打个架很正常，但被打进医院差点缝针的例子还是比较少。何况这已经不是互殴了，是顾漾舟单方面压制性的发泄。 校方代表协调了几十分钟，决定让他们互相道个歉。顾漾舟再加一份检讨，付了那男生的医药费。 齐淮老老实实认了栽，一早道了歉。虽然这态度跟玩似的，但走流程也就这么回事儿。 轮到顾漾舟时，他总算有了点沉默以外的反应。看着瑟缩在辅导员身后的男生，他突然勾起唇角，手搭在男生肩膀上："对不起啊。没打残你。" ———"顾漾舟！！！"系主任怒不可遏地朝他吼。 男生吓得赶紧往外跑，筑清光往后掐了一把顾漾舟的腰，咬牙切齿："你突然发什么疯啊？" 筑清光起初觉得顾漾舟可能只是叛逆中二期来得比较晚，毕竟气血方刚的年轻人闹矛盾动个手是很常见的事儿。 她也没少被罚道歉检讨什么的，但是每次认错她都特别乖顺。孰轻孰重她分得清，不像顾漾舟，不懂事起来还挺疯的。 在系主任面前这样，就是作死！ 可大概考虑到作死的顾漾舟平时门门体测成绩第一，前几天的反恐演习才被当着整个体院表扬过。 最后他被训了大半个小时，多了一万字的检讨，还要记过警告处分。 系主任气冲冲说完重话就扬长而去，留下筑清光和顾漾舟从后面慢慢锁门出来。 入了夜，路灯下的影子被拉长。耳边凉风习习，筑清光缩了缩小细脖子，没忍住开骂。 "你和那男的怎么回事啊？"印象中，他不是个情绪化上头的人，不太可能因为那人挑衅几句就打成那样。 顾漾舟背后出了汗，被风吹得全身都是冷意。自始至终，这件事里都是其他人和对方在说话，他连一句辩驳都没有。 见他嘴都不张开，筑清光没来由地烦躁，一股脑儿地输出炮火："你这得亏是对方人缘差，没人帮着要个说法。否则先动手的是你，打得狠的还是你！最重要的是，你道歉都摆脸！" "挨了严重处分的话，以后公务员不要考了？招警联考也不要考了啊！" "这学期的奖学金泡汤了，评优评先你也没资格参与了，你做这件事之前有没有想过顾叔会怎么说？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低着头一路上一声不吭，脸色苍白。 半响后舔舔唇边干涸的血痂，竟是笑了出来："筑清光，我疼。" ☆、第 7 章 高一期末考试那年，筑清光成绩滑落得最厉害。 全校前一百成绩考入九中，最后连四百分都不到。 当时她贪玩归贪玩，一方面怕被筑彬华和母亲董琴责骂。又害怕他们本就濒临破碎的婚姻关系，因为她这唯一一个不乖顺的女儿而变得更糟糕。 为了避免考不上大学的情况发生，她决定走艺考这条路。 九中是很传统又历史悠久的高中，学校里面只看重文化生，对艺术生培育并不多。 于是筑彬华托人给她报了南港市中心不错的艺术机构，根据她的心意选择了播音主持这条路。 她音色外貌都是一绝，文化分也不用担心，在一群艺术生里算得上是佼佼者。 高三上学期艺考结束后，她感到无比的轻松。联考成绩斐然，校考时也过了几所艺术高校。 那时顾漾舟是妥妥的年级前三名，他本就是复读生，更是被老师寄予厚望。 放寒假前，校方让大家把自己的理想大学写在班级后方的黑板报上。 筑清光随随便便从自己伸手就能摸到录取通知书的大学中挑了一个，后来那张便利贴被顾漾舟撕了下来。 她记得那天下午是顾漾舟第一次主动翘课陪她出去看电影，以至于她一路上以为顾漾舟生了什么大病，要像傻白甜偶像剧里那样交代后事。 那个冬夜的风比今晚还要冷，他们的脸一个被吹得发白，一个被吹得醺红。 看完电影后，少年小心地拽着她从甜品店出来。 透着点白的月光，路上穿梭的车水马龙都变得浪漫。 顾漾舟有点孩子气的语气，把左侧的口袋转过去对着她："摸一下。" "？"筑清光鼓着一嘴的珍珠，一脸疑惑地把手伸进去，然后摸到一手糖果。 这些糖果是自制的，包装也非常用心。 店主人是美院毕业的高材生，会在糖果上用可食用颜料画上自己创造的插画。 筑清光眼睛都瞪大了，惊叹出声："这个糖果店店主不是移民了吗？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我找她买了最后一箱。"顾漾舟平静开口，眼尾耷拉下来观察她的表情。 "一箱？"她重复了一遍，"你有一箱。" 他点头："想要吗？" "想！"女孩秀气的鼻子被冻红，筑清光吸了口气，抿紧唇，"但是我觉得你肯定有阴谋！无事献殷勤，非——" 她话没说完，软乎乎的脸蛋就被顾漾舟捏住了。 少年人长得高而削瘦，欣长挺拔的身姿足足比她高上一个头。他眼里渗了点路边彩灯的光亮，两眼弯弯地哄她："那你要不要跟我上同一个大学？" 筑清光一听，默默把一手糖果放回他口袋，转头就走。 "筑清光。"他大步上前扯住她帽子上毛茸茸的小毛球，垂下眼有点委屈地看着她。 "你别说了，我真的考不上！"她懊恼地扒拉回自己的小毛球，揉了一下，"顾叔是不是想让你考公安大啊？我差一百多分呢。" 一百多分，让她再读两年的高三都不一定能提上来这差距！ 顾漾舟说："我可以考本市的大学。" 那无疑也是本市最好的大学，她顿了顿，打算用手机搜了一下港大历年的分数线。 顾漾舟直接告诉她："用你上次模拟考的分来算，你还差56分。只要下学期你把重心放在英语和数学上面，两门都及格了就够了。" 他说得很仔细，没人比他还清楚筑清光的成绩。 筑清光犹豫不决："听上去是挺容易......" 但不用想也知道发奋努力有多困难，可如果只是考她自己想去的大学，即使从现在开始不去学校，也能轻松被录取。 顾漾舟突然开口说，声音闷闷的："大学要读四年，一个人肯定很难过。" "是喔......"筑清光苦恼地想，尤其是顾漾舟这种自闭型社交性格。 "筑清光，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吧。"少年带着点撒娇的语气，神情柔软得一塌糊涂。 慢慢地，一年前的回忆和现在低着头的人重叠。 筑清光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印象中这是顾漾舟为数不多在她面前示弱，比诱哄她一起努力考大学还要直接。 顾漾舟看她在发呆，哑声又喊了句："疼。" "......你把那人打成那样，我都没见人家喊疼咧。"她拧眉认真地打量他。 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生打起架来，都是有劲往死里放。顾漾舟虽然占了上风，整个人也不免狼狈。 黑色的衣服沾上不少灰尘，脖子上和脸颊上有抓痕，脸色也差得不行，嘴角还残留血迹。 "你活该！"筑清光没被他绕远，又问了一遍，"你和那男生到底有什么仇？" 他坚持不说，只顾着往前走。不是回寝室的方向，而是校门口。 筑清光恍然大悟："你真的得改改你这脾气了，冷死人不偿命！这就是你要搬出来住的原因吧。" 顾漾舟回过头："不用你管。" "......" 他妈！一个晚上被他连说两句不用她管，筑清光心想她再忍下去就是傻.逼！ 正想着发作再骂他一顿，手机震了又震，是她们副部长打来的电话。 她接起来，另一边却是陈醉的声音。 自从上学期莫名其妙被他表白之后，两个人只要有在一起会碰上的场合，筑清光是能避则避。 但陈醉显然不这么想，他大大咧咧道："大小姐，你磨蹭多久了？大家伙儿可都还在校门口等你呢。" 筑清光抬眼一看，不远处的马路牙子旁确实站了一小群人。都是为了庆祝前不久她趁长假期考的播音主持资格证。 她琢磨着自己系里的人个个都应该去酒吧做气氛组组长，什么热闹都爱凑。 陈醉又说："你不是因为我在就打算放大家鸽子吧？我们上回不是说好了，那事翻篇不提了嘛。" 他坦坦荡荡，筑清光也不好意思推三阻四，何况大家都在。 筑清光拉了拉一旁人的衣角："我今天晚上还有个party，你自己去医院没问题吧？要不我等你一起去......也行。" 顾漾舟脚步顿住，看见了校门口那一群人。都是筑清光的同学朋友，陈醉做了个新发型，一身精致的西装站在其中耀眼又夺目。 视线移回自己沾了灰的鞋子上，他按了按眉心："你去吧。" 如蒙大赦，其实她的问题也是多此一举，明明知道他不会和她一起去。 "那我走了？"筑清光迟疑地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转身前时本来想让他有事打电话，但又觉得不该总是对他心软。 明明对陈醉都能干干脆脆，为什么遇到顾漾舟，就总念及旧情。 "筑清光。"别去了，别跟他走。 他想这样说，但筑清光没有回头。 她听见了顾漾舟喊自己的名字，潇洒地伸手挥了挥手，颇为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不会喝酒，手机也有电，10点前肯定回寝室！" 那群人因她的加入欢笑的氛围更浓厚，很快有只手拽过她的包，把她拉到了团队中心。 顾漾舟看着她们的背影，神色黯淡下来。尾指被割破的伤口因掌心握紧的姿势又在流血，冰冷的液体覆盖住原先的血痂，颜色更深了点。 他突然有个很可笑的想法，在心里轻轻乞求了一句。 筑清光，回头看他一眼吧。 一眼就好，他不敢贪心多要什么。 只是觉得，好像被拒绝、被推开、被忽视都可以因为这一眼再坚持下去。 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越走越远，裙摆随风吹动，热烈又张扬，直到渐渐消失在道路对面的拐角。 顾漾舟站在原地目送良久，像个被遗忘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qswl小美女你明天必哭！ ☆、第 8 章 这几天熬来了南港市的冷天气，又到周末，下午刚下过一场雨，潮湿的校园内落叶铺满狼藉一地。 筑清光站在寝室楼下踩着梧桐树的枯叶，脚底下踩得喀哧吭哧响，一边把语音信息一条条听完。 筑彬华海外出差，这个月都不回来，就给她寄来了一大箱当地的零食小吃和免税店的特产。 她眼睛瞟到自己散开的鞋带，正收了手机蹲下系好。再抬头，正前方一个女生正定定地盯着她。 女生长得挺漂亮，面相让她觉得很眼熟。但筑清光没想起来这是谁，她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看脸。 明眸皓齿大美女，今天这个秋冬枫叶妆化得很漂亮。 筑清光放心了，不要脸地想：看来又是一个被她美色迷住的小姐姐。 小姐姐手上拿着几本书，走过来喊住她，态度很亲昵："清光？" "你好呀。"虽然笑着打招呼，但筑清光压根儿对这位校友没半点儿印象。 全校一大半人可能都知道筑清光，可她肯定不可能记住这么多人。 "你不认识我吧。"女生对她似乎很熟悉，笑着说，"看照片以为是朵野玫瑰，没想到本人更像只小狐狸。" 筑清光听着这比喻非常不得劲，反正她就不能像个人呗。她皱皱鼻子忽略她的评价，问："你是？" "付雅。"她报出姓名，又慢慢补充，"你室友夏语的朋友，也是找你要顾漾舟联系方式的人。" 哦......她想起来了。难怪说眼熟，看来不是个照骗。 筑清光又认真看了一眼女生，气质温婉优雅。不知道是不是惯性思维作怪，她总觉得文院出来的都一股书卷气息。 顾漾舟不喜欢这种类型吧？ 她摇摇头，顾漾舟这么闷，看来更喜欢她这种吵闹点的。 "你有什么事吗？"筑清光从台阶上蹦跶下来，想了想说，"千万别又让我牵线啊，上次我还被他冷了好一段时间呢。" 付雅微微一笑："不会，刚好要去还书。既然遇到你了，那劳烦你给一下吧。" 她手上确实好几本厚厚的书，是那种让筑清光看一眼封面就不想了解的书籍。 扉页被风吹开一点，几个铁画银钩，苍劲工整的字呈现在她面前。 是顾漾舟的书。 筑清光愣了愣，下意识接到手里："你还向他借了书啊？" "是啊，本来只是说有兴趣说着玩。没想到和顾同学一番交流，还真提起了对犯罪学的兴趣。" "那你们......"她欲言又止，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来问这种话，毕竟顾漾舟没跟她提过付雅。 付雅打断道："对了，你是要去他租房那找他吧。" 筑清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他在外面租房住？" 她以为上次之后，顾漾舟应该和付雅没有联系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借书的交情，甚至他还告诉了其他女生自己住的地方。 那他在生什么气？ 付雅抿唇笑道："我送过他回家，就这么到过一次那。还看见了他的玩偶靠枕，一看就是你送的吧？真可爱！" "是啊......"筑清光表情有点僵，尽量用不在意的口吻问，"去他租房做什么啊？" "就是上次在医院碰到了，他发高烧。我看他脸色不对劲，烧得迷迷糊糊的。身边又没有人在，挂完盐水，血都开始回流了。" "发，发高烧？什么时候？"筑清光整个人都是懵的，第一次发现居然要在别人这才能知道顾漾舟的近况。 "上周末吧？"付雅回忆了一下，"噢，那天晚上他刚被系主任训完，因为打架的事。" "你......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吗？" 付雅疑惑地看过去："你不知道？" 筑清光挠挠掌心，不太好意思表现得太紧张："他没跟我说，你也知道现在的男孩子，心事都特别多。哈哈哈哈。" "你不知道倒也正常。"付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听到的事给她重述了一遍。 那件事的起因是筑清光前不久参加了校园歌舞晚会，校园里风头盛一点的帅哥美女难免受到更多关注。 那个叫齐淮的男生托朋友搞了张筑清光的后台照，当时还没定妆。 照片上的筑清光，礼服半穿半脱，雪白的肩颈一直裸到后背都一同暴露在外。 胸线美好，肌肤胜雪，一抹红唇勾心摄魂，瘦白的脚趾头勾着高跟鞋轻轻晃动。 这个年纪的男生还称不上是男人，只不过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人罢了，一窝人聚在一块只会聊聊哪个系的女生好看。 聊到筑清光时，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信息，说她大腿根那有个纹身。齐淮在寝室走廊上大声嚷嚷，还借来了放大镜观察那照片。 正好碰上顾漾舟回宿舍拿东西，齐淮看他俩最近没走一块，以为他们分了手。 他不知死活地问："筑清光这种女的，长得就一脸骚.样，还往大腿那纹身，私下是不是很会玩儿？" 嫌这不露骨，他还故作神秘地显摆出那张照片。 ...... "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付雅咬着唇角轻声问，"你没事吧？" 她说的时候已经把很多污言秽语给省略，要听那群人说原版本，就更不堪入耳。这大概也是其他人没和筑清光说的原因之一。 筑清光眉目蹙起，指甲攥紧掌心，指尖隐隐泛白。她倒不是生气被人抹黑意.淫，毕竟她清楚这世界喜欢她的人永远比讨厌她的人多。 只是这些事被别人告知，心下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有点嫉妒，又有点难过。 她在疏远顾漾舟的同时，顾漾舟似乎也在不动声色地疏远她。 那天晚上为了她被记过、被体罚之后又独自去医院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让另一个女生进入他的私人空间，为什么他们之间需要第三者来传达语言？ 筑清光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她生得冰肌玉骨，家庭富庶一方，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把哪个女生当成对手。 哪怕是交朋友，也从来都是被追捧的那个。 可看着面前落落大方，又毫不掩饰她与顾漾舟相处颇深的付雅，筑清光头一次感受到危机感。 像是从小到大心爱的玩具，要被人抢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记错了，是明天她必哭！（大声！ Merry Christmas～ ☆、第 9 章 到快递服务站领完筑彬华寄过来的一箱零食，筑清光直接在校门口拦了辆车。 没有去顾漾舟的住所，而是直接去了他兼职的补习机构。 比起一对一的家教辅导，大学生找兼职，去应聘一些冲刺高考的补习机构会更容易点。只要有个名校学历，年纪又适当，何况顾漾舟本来就是学霸。 他窘迫的家境决定了他要比同龄人早熟，别人还心安理得花父母钱的年纪。他念书要拿奖学金，兼职也没让成绩落下，顺便还能带着筑清光一起好好学习。 顾漾舟所在的补习学校是个私立机构，校区在城郊区，靠近各大高中，一个小班顶多十来个人。 筑清光刚到那，正好碰上他从办公室出来，拿着教科书要去上课。 她抱着一大箱零食，箱子上又堆了好几本书，几乎覆盖了她的视野。直到手上一空，箱子被他移到一边花坛上。 顾漾舟手上还拿着两本教案，冷淡地站着："来这干什么？" 他正经八百和她说话时，本就自带冷感的五官会让筑清光有点紧张，她本来又带着点内疚感："就......付雅让我把书还给你，然后我爸寄了零食过来。" "不用多跑这一趟，发信息让我去拿就行了。"他说完，转身要进教室。 小课堂的窗口探出几张青春活力的面孔，筑清光挠挠下巴，把零食箱子又搬过去："顾漾舟，你要不要给你学生分零食？" 顾漾舟望了她一眼："不用，他们不———"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那群高中生已经先答应下来："谢谢师母！" "不要乱叫。"顾漾舟按了按眉心，和筑清光对上视线，仿佛在责怪她来这扰乱课堂秩序。 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俏皮地吐吐舌头，把零食发下去。 顾漾舟带的这个班是高三冲刺班，最大的学生也不过比他们小一岁，亦师亦友的关系让班级气氛越来越热。 包装撕开，果皮饼干的香味萦绕整间教室，这群弟弟妹妹开始八卦地讨论筑清光是谁。 筑清光从后排分完零食，又偷偷把手上几块巧克力塞给顾漾舟，小声吐槽："你学生们也太如狼似虎了吧，好在我偷偷留了点给你。喏！" "我不吃。"他示意她出去，拿起讲台上那几块巧克力丢给了第一排的几个女生。 筑清光舔舔唇，有点手足无措："那我先出去等你，然后一起去吃晚饭。" "不用等，我有两节课。" "没事，那我多打几盘游戏！"她跟听不懂婉拒似的，高马尾一甩而过，蹭过他的喉颈。 顾漾舟本能地用指尖挠了挠，看向她坐在外面花坛上的身影。大概是觉得无聊，筑清光居然在拿着他犯罪学那几本书翻来覆去地看。 他把视线收回，瞥了一眼台下的那群好奇宝宝。 有男生大声问了一句："顾老师！那个姐姐不是你女朋友吗？" 顾漾舟头也没抬，弯腰打开了电脑："不是。" 一听这话，他们更兴奋了——— "那是不是和你同校啊？" "港大的学姐都这么好看吗？我想考上港大的心又强烈一分！" "顾老师，敢问一句：我能追她吗？" ... 十来个人七嘴八舌地追问，顾漾舟把ppt打开，站直看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男生。 他面色无波："很迫切的同学，可以出去问问她。不出去的同学，请把上周测验的卷子拿出来。" "......" 鸦雀无声的课堂很快步入正轨，众人噤若寒蝉的同时，为了防止分心，顾漾舟还把窗帘拉上了。 外面的气温其实偏低，阴天的冷风还吹个不停。 筑清光出门时本来就没冲多少电，iPhone的尿性：一到冷天就耗电耗得特别快。 她现在心情十分微妙，打开微信给曲妙妙发实时心理播报信息：【妙妙，我感觉我很嫉妒付雅。】 【顾漾舟有新朋友了，他说不定还会和付雅谈恋爱。】 【他刚刚对我也好冷漠，我有一点点点点难过......】 曲妙妙：【......你觉得他变心了？】 她这话像点醒了筑清光，她压根就没把顾漾舟对她的感情放在第一位，只是一心想着两个人的友谊将会有第三者插足。 之前介绍付雅时，她其实更多的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但真的有人介入他们之间，筑清光觉得有点不舒服。 小清光：【我好烦，想不明白！！！！】 曲妙妙：【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想明白吧。】 是好友，像亲人，做恋人...... 筑清光觉得她缺少一个谈心的长者，而唯一一个够格的人应该是她的母亲。 想到这她又自嘲地笑笑，她那一言难尽的母亲可能比她还迷糊。 她心烦意乱地玩了几把游戏，直到把手机都玩得关机。一空下来，又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个抖m？ 这才下第一节课，其他班还有同学出来溜圈上厕所，而顾漾舟的班连教室门都没开。 "真可怜！"筑清光嘟囔一声，同情教室里那十几个崽，联想到自己之前被顾漾舟抓着补习的日子。 他在正事上大多数时候都很严格，撒娇耍赖想出去玩一两个小时从来没在他面前实现过。但他在补习上也是真有自己独特的一招，很会抓考点和相似考题。 没了手机，她只好拿着顾漾舟那几本书翻了翻。多数是看看他记的笔记，不过也是一样无趣。 记得以前高中时候，他的笔记本还比较花哨。五颜六色的重点内容，都是为了让筑清光愿意去看懂。 筑清光把《刑事司法手册》看到最后一页时，第二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起。 天色暗得很快，甚至飘下几点雨丝。她冷得吸了吸鼻子，跺跺脚站起来。 教室里那群学生鱼贯而出，有几个还和筑清光挥手说了再见。她探长脖子往里面看，顾漾舟拿着教案出来，后面跟着个女孩子。 他眼里带着点疑惑，瞥过她冻得通红的脚踝："不是发信息让你回去了吗？" 筑清光一愣，意识到手机没电，她根本没看见所谓的信息。把手上的书拍在他怀里："不是说了，一起吃饭啊！" 顾漾舟没再反驳，带着女孩进了办公室，把打印机上的例题卷子拿给她："你基础要弱一些，今天布置的最后两套卷子不用写。把这几张回去写完，不会可以问我。" "谢谢顾老师。"女孩看了一眼卷子，小心翼翼地说，"很晚也可以问吗？" 他微点头："但不建议熬夜学习，蠢笨方法，没有成效。" 曾被他用蠢笨方法逼着冲刺高考的筑清光："......" 女孩礼貌地告别，和筑清光在门口擦肩而过时。 筑清光铆足了劲，偷瞄一眼，好像是以前为了她做的错题集。 天色暗淡无光，一道惊雷劈下。 顾漾舟高高瘦瘦站着，轮廓清晰沉静，闪电在他洁白面孔上一闪而过。他往外看了一眼霎时连天的雨幕，刚才被他留下的女学生站在外面踌躇不前， "你等一下。"他说完把伞拿着拿过，要往外走。 筑清光看出他的用意，觉得他太过夸张："等等，我没带伞！" "所以？" "你把伞给别人，我们待会儿怎么办？" 她又想到付雅说他前几天发高烧的事，把手上的伞拽得更紧，试图提醒他："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的学生和我们差不多大，不用你牺牲自己！" 淋场雨而已，她以前还挺喜欢淋雨跑回家呢。顾漾舟就是照顾人照顾习惯了，才会把自己放在最后。 "不行，那个学生身体不好。" "我，我也身体不好！"筑清光凶巴巴地说，看了一眼手上印着可达鸭的伞，小声补充，"而且这是我送你的伞。" 顾漾舟停顿一下，语速缓慢："我把钱还你，当我买了可以吗？" "......"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在，他们的声音在空旷中被放大，而顾漾舟轻声的妥协让她火气更盛。 为什么他要用钱来商量事情？ 还说要还她，是要跟她划分清楚吗？ 筑清光火气更甚，胸口起伏很大："我缺你那几十块钱？我就是不想给！" "筑清光，你别闹脾气了。"他声音沉冷地砸下来，强硬把伞拿走。 筑清光被他一句话说得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胸口莫名的酸涩，更多的是气愤。 所以刚才，顾漾舟是不是为了别人在凶她？ 天壤之别的待遇让她越来越委屈，他还是顾漾舟吗？顾漾舟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想着想着，筑清光难过地呜咽一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 作者有话要说：难人哭吧哭吧不是罪TVT ☆、第 10 章 筑清光是个爱哭鬼，这点她身边人都深有体会。 特别是顾漾舟，没少哄着她。 顾漾舟送完伞回来就看见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意料之中，他刚才确实说话急了一点。 那个学生有先天性哮喘，身体和他们普通人不同，稍微一刺激就可能发作，更别说淋一场大雨了。 他蹲下，把外套脱了盖在筑清光头上。 平直的唇线开阂，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哭了，不会让你淋到雨。" 筑清□□得把衣服丢给他，瞪眼："你别跟我说话！" 她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脸被闷红，眼妆花了一大半，脸颊上面还有她自己几个残余的手指印。 爱美的女孩子精致到手指尖，她无意就是这类。 可现在几根玉指的美甲都被她拔了，显然能体现出她此刻有多气愤。 顾漾舟无奈地把衣服又盖回她脑袋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出去，我叫了车。" 事实证明，他总是太低估筑清光的脾气。 不知道送把伞给学生触犯到她哪根敏感神经，她哭得稀里哗啦，委屈地缩在后座一角，倚着车门还在抽噎。 红绿灯路口，车停在斑马线前。急促的雨滴凶猛地打在车窗上，城市夜景被暴雨洗刷。 筑清光弯腰趴在一边哭，顾漾舟盯着她雪白的后颈在发呆，手上很机械重复地给她递纸巾擦脸。 司机突然在这没有交流的车内开口道："那个，吐车上四百啊。" 筑清光倏地抬起一张涕泪交织的脸，愤慨激昂："我没有喝酒！！！！" "啊哟！"司机被她吓了一跳，手差点摁在喇叭声。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男生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光是看骨相也知道长相出色招人。上车后寡言冷漠，气质又清冷内敛。 至于女生嘛，头发丝都泛着好闻的香水味。精致富足的一身穿搭打扮，妆容全哭花了。 他悟了！ 司机八卦地哼了一句："小姑娘，和男朋友闹分手了啊？" "不要你管！！！" 筑清光瘪着张嘴能怼就怼，半点儿不讲道理。平时在外人面前还端着架子，这会已经全然不管这么多。 "哎，叔叔也是过来人呐。"司机看了一眼淡漠疏离的顾漾舟，摇摇头，"你还看不出吗？你这男朋友已经对你没感情了，哭得这么伤心也没用……" 筑清光哭久了开始头疼，半个字也没听进脑子里。 顾漾舟皱眉，把手上的纸巾塞进口袋。稍稍朝她坐过去了点，把她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裹紧，免得沾上自己一身水汽。 筑清光闭上眼不情不愿地靠过去，哼哼声渐渐消退。 司机听着后面没了声，趁红灯悄悄又看了一眼。 这俩人还保持着一定距离，却都很配合，男生给前女友按摩太阳穴的手法倒是熟练得很。 他起先还以为是男生不近人情，现在瞧着两个人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怎么分个手还温温柔柔的，难怪女生舍不得分了。 司机感慨一句："小年轻就是会玩，有点摩擦就闹别扭，哭得跟不复相见似的。" "......" 筑清光算是忍够这司机了，跟个村口阿婆一样念念叨叨！ 她正要开口骂人，细白手腕被顾漾舟抓住。骨骼分明，带着寒意的手指稍微用点力仿佛就能捏断她。 她不明所以，试图挣脱。 顾漾舟握得更紧，性冷淡的一张脸面无表情。眼神比平时更晦涩了点，略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出声问： "筑清光，你在跟我谈恋爱吗？" -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也没法出去吃饭，他们只好先回了顾漾舟的租房。 筑清光一路闷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漾舟被她拒绝之后，再没说过一次边缘试探的话。他坦率却并不直白，只要不去问，他就会将很多事都憋在心底。 所以刚才这么直愣愣的一句话，着实有些吓到她了。 他拉着她进门，把拖鞋放在她面前："要吹头发吗？" 这句问得十分多余，该去换衣服吹头发的是他自己才对。毕竟筑清光被他的外套保护得很好，除了小白鞋溅脏了水污之外，身上压根儿没淋到几颗雨。 筑清光站着不动，眼睫毛轻颤了颤，心情被这坏天气影响似的，寡淡无神。 他只好蹲下身，把她的鞋带解开，食指反扣在她脚背上敲了两下，示意她抬脚。 筑清光正想换上，却突然想起付雅的话。她来过这间租房，是不是穿过她的鞋？ 她要面子，绝对不会开口问。只是别扭中又带着点咄咄逼人的不爽快。 她一抬脚，把鞋踢出很远。 顾漾舟放在鞋上的手也被这么踹了一下，力道很重，几乎是立马红了起来，手背上还沾上了她鞋尖的污泥。 他面色冷淡，拿过纸擦了擦手背站直。 湿透的上衣紧贴他的身体，没有抱怨，只是把鞋捡回来："那把伞，我会买把新的给你。" "......"筑清光快要被他气死！ 他怎么还在说伞！只是伞的事吗？平时这么有默契的朋友，怎么在这种时候居然一点也不懂她！！！！ 筑清光咬牙切齿，手指攥成拳："我不要了，我很生气！" 别人共享过的东西，她才不要。今天一天都太憋屈了，她鼻腔一酸，眼睛又起了雾气。 顾漾舟眼神里多了分疑惑，他低声问："你在生气什么？" "你为什么发高烧不跟我说？你还借书给付雅，还让她来这里，穿我的鞋！"筑清光闭着眼睛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把身上那件他的外套也甩开，继续控诉，"你还把我的巧克力和伞都给别人！" 她只顾着自己不舒服了，却不知道因为这种带着责怪的占有欲会让人产生错觉。 顾漾舟伸手把她喋喋不休的嘴捂住，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红红的眼尾。 筑清光扭头避开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眼皮还肿着。她愤愤道："你不要碰我。" "筑清光。"顾漾舟盯着她柔软的发旋，一字一顿开口，"哪怕你再怎么发脾气，不开心也好，我都能容忍。可是......" 可是你注定要在男友和好友上作出选择，你不能占着他的好还不接受他，更不允许他对别人也那样好。 他是不是打算这么说？ 筑清光紧张地不去看他，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和想法有多过分。说到底就是一个"渣"字，不过这个字只限于顾漾舟一个人。 她不想接受他，却又用自己那一套专.制来要求他。 顾漾舟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对，微微地叹口气。没有可是，他发现自己对筑清光没有底线。 索性就断在那了，没再补充。 筑清光脑子一热，喊出他名字："你想和我谈恋爱吗？" 明知故问。 到底是什么刺激到她才会问出这种话。 顾漾舟转身把拖鞋给她拾回来，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解释："你那个朋友，没有穿过这双鞋。" 筑清光不满意地站起来，俯身又问他："顾漾舟，你想和我谈恋爱吧。" 这种姿势太过于高高在上，他还蹲着，只能被迫仰视她。 顾漾舟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流转，声音没什么起伏："嗯，你想说什么？" 他目不转睛的眼神太过有压迫感，竟让筑清光一鼓作气的话梗在喉咙里。 她不肯轻易认输，用手指揩了揩湿漉漉的睫毛，缓慢地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什么虐呢-w- 礼短小也很自信（挺胸。 ☆、第 11 章 是"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不是"我想"，也不是"我要"，这话的意义太深了。 那股被雨淋湿身体的凉意袭进心坎，顾漾舟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他黑眸微沉，额前短发的雨滴掉落几颗，从清俊的眉眼滑至鼻骨。 仿佛过了很久，筑清光终于听见他出声说了个"好"字，就没了下文。 她紧张地捏捏手指，颇为站立不安："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脱衣服。" 她一怔："啊？" 似乎是被她呆萌的反应愉悦到了，顾漾舟把她的鞋换下来，手指捻过她脸上几根软趴趴的湿发，说："洗澡，不然该着凉了。" "哦……"筑清光点点头，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重复他的话，"是该洗澡，对对。" 瞥见他湿透的上衣，她赶紧推他进浴室："那你先去，本来就感冒，不能再病上加病了！" 把人推进浴室，隔着磨砂玻璃，她靠着门蹲下重重松了口气，开始反思自己嘴比脑子快的行为。 所以她这是和顾漾舟在一起了吧？交往的第一天，她貌似要和男朋友一起过夜了...... "筑清光。"浴室突然传来男人闷沉的嗓音。 她吓一跳，下意识握紧门把手不让他出来："怎么了？" 他边说边试图推门出来："我没拿衣服。" "等一下！"筑清光急急地掰着门把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也许是没有适应两个人关系的转化，总之现在还不想和他面对面交流。 "别动了，我力气没你大！" "......" 她咽了咽口水，又强调一句："你别出来，我帮你拿。" 很快跑到小衣柜前，随便拽出件T恤和长裤。轮到拿里裤时，罪案感和羞耻感突然就达到了顶峰。 筑清光耳根泛粉，轻轻推开一点门的缝隙，从这把塞成一团的衣服递给他："给。" 衣服被顾漾舟伸手接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背，冰冰凉凉的，还带了颗水珠。 她立马把手缩回来，难为情地往裤子上擦了擦。 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窗台，凄静的暮色早就变成了黑压压的夜，屋子外面还有野猫在戚哎哎地哼叫。 筑清光肚子也古怪地咕咕两声，气了大半天，到现在饭还没吃上。 浴室传出潺潺水声，顾漾舟整个人在冷白的灯光下半阂眼，又睁开。手掌按在瓷砖墙间，看向门口那一小团阴影。 他目光低垂，问出声："你守在那做什么？" "我？我在给你计时。" "......" 筑清光迷糊地回完一句，发觉顾漾舟没再理她了。 她转身起来，又去了他衣柜前挑挑拣拣。 片刻后，顾漾舟从浴室推门而出。 一片水雾覆盖在镜子上，头发丝还在滴水。他本就高瘦，穿得单薄就更显坚实的身材。 他眉尾轻扬，眄过筑清光一眼："你在干什么？" "我可不可以换你的衣服穿？"筑清光拿着一件他的衬衣，咬着下唇站在他面前。 之前看室友同学她们谈恋爱，好像都是这样做的，她也很想尝试一下。 "随你。"顾漾舟低眉，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答复，转身去了厨房。 煮完两份面放在桌上时，筑清光还没有出来。 于是只好坐着等她，盯着那扇门一动不动，他手边那杯水被饮尽两次。 浴室里总算有点动静，窸窸窣窣地吹了几分钟头发，大概是犯懒了。筑清光随便扒拉两下头发，走了出来。 朦胧热气蒸腾开，长而弯曲的湿发垂落在肩侧。她怕冷，把原先身上那件外套披着了。 顾漾舟视线放在她裸露的腿上，他的衣服于她而言太大。哪怕是挑了一件均码的衬衫，也几乎可以当短裙。 衬衫下摆的长腿又白又细，脚趾头蜷着拖鞋。 "顾漾舟，我是不是很好看？"她努努下巴，有点得意，"你盯着我很久了。" 他避而不谈，错过眼把碗筷摆好："过来吃面。" 筑清光低声骂他一句呆瓜，吃完面就蜷着腿坐小沙发上去了。看着他忙上忙下，收拾一通。 最后坐在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给补习班的同学上网课，手机信息一条接一条。 他在干嘛...... 把她晾一边不管了吗？筑清光清咳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果不其然，顾漾舟立刻抬起眼看向她，无声询问她的需求。 "在工作吗？"筑清光用嘴型问他。 他摇头，关掉视频。 不过是几个同学下课后还有问题要问而已。 筑清光朝他勾勾手指："那你过来。" 他歪了歪头，疑惑起身。靠近沙发还没一秒，就被她不耐烦地拉着坐下："你怎么磨磨蹭蹭的，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 顾漾舟身体被她拉着前倾，手掌勉强撑住沙发一侧。他大半张脸逆光，隐在阴影里，唇抿成一条线，捂住她的手。 因为筑清光此刻正把那一小截衬衣往上翻，几乎快到腿根的位置上。 她不解地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手背："放开。" 顾漾舟便不假思索地放开了，眼底艰涩深不见底。 "我要给你看这个啦。"她指了指大腿上那块肌肤，被有心人拍照乱造谣的"纹身"。 平时穿超短裤都看不到的皮肤上，往上褪起衣角才能发现，其实是一块淡红色的、像朵云的胎记。筑清光没有和别人共浴的习惯，而这种位置的胎记恐怕也只有父母和接生医生才看过。 筑清光撇撇嘴，皱了皱鼻子："我也没有很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是你不能误会我。我是不在乎纹身什么的啦，可我也没有往这种地方纹东西的癖好。" 和他疏远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也没有做这些尺度过大的事情。她想表达的是这个。 "我知道。" "你知道？" 他淡声补充："你那么怕疼。" 中学时期打个疫苗都要他哄半天的小女生，怎么可能会偷偷背着他去纹身。 "也没有很怕吧！"她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顾漾舟顺着她的话点头，不能讲道理的筑清光又回来了。他垂眸把她的衣摆往下扯回去，又拿过一旁的抱枕塞她怀里。 筑清光顶着张"这是在干什么"的表情，突然灵光乍现，吃惊地看着和她咫尺相对的顾漾舟："你是不是......是不是害羞了？" 被她的呼吸声影响到，他不太自然地往后退了退。 这反倒坐实了她的想法，筑清光翘起唇角，止不住的傲娇。 她往前靠，顾漾舟就只能往后退。 不知道是不是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她并不觉得有丝毫的不自在，反倒支起下巴嘲笑："顾漾舟，你怎么这么好欺负？" 闻言，他看了她一眼，把她往回推倒："筑清光。" "啊？" "你别勾引我了。" "......"筑清光脖子往后缩了缩，脸上都躁了，"谁、谁勾引你啦！" 他不作声，手臂悬在她的两侧撑着，俯身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凝视她的眼眸太深太涩，让人平白无故感觉到危险和侵略性。 筑清光一掌拍在他背上，眼皮跳了一下："你还要看多久？" 身上的人顺着她的力道，手肘弯曲着坠了下来，成年男人的重量足以让她动弹不得。 "顾漾舟！我才轻轻拍了你一下而已！你、你平时训练俯卧撑的时候，不是挺行的吗？！"她语无伦次地屏住呼吸，仰起脑袋，尖细的下巴都在使劲。 顾漾舟"虚弱"得十分坦荡，脸埋进她的脖子。薄唇与她温热的肌肤相差不过一毫米。手臂随意垂落在沙发外侧，虚搭过她的腰。 紧绷的胸膛被她的手抵着，喉结克制地动了动。 耳侧处，他轻声吐气："嗯，现在不行。" 筑清光：......？ - 作者有话要说：清：呜呜呜男朋友说他不行 你当心被他干.死（亲妈在说什么鬼东西-。- ☆、第 12 章 缱绻旖旎的氛围让这静谧的房间温度上升，筑清光缩起腿蹭了蹭他，嘟囔一句："看着挺瘦，怎么压上来这么重。" 他唇角弯了弯，稍稍撑起从她身上下来："要回学校吗？" 筑清光爬起来看了看手机，折腾了一番都八点多了，按睡觉时间来说还早得很。 她打量了一下顾漾舟的小租房，这个租房实在太小，客厅连着厨房，一眼望尽全部配置。有些乱七八糟的小家具都是筑清光之前闲着没事，在网上下单塞给他的，比如现在坐着的这个折叠懒人沙发。 上次匆匆忙忙就走了，其实只在这过了一次夜。 筑清光望着窗外黑黝黝的天，雨已经停了，风偶尔还刮动枝桠，和玻璃发出摩擦声。 昏沉夜色里，顾漾舟面容英俊温柔，无声地凝视她，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她心情突然变好了起来，坐直身体："我今晚可以住这吧？反正周末也不查寝。" 顾漾舟犹豫了一秒，点点头说"好"，而后起身去拿了张毯子放在一边。 这是要睡沙发的意思，毕竟这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 筑清光把外套脱了，去房间角落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瞎扒拉。她和顾漾舟不一样，她喜欢群居生活，最怕孤单。 虽然大学寝室可能会有些奇葩室友，但不影响晚上有活动时的乐在其中。 但有些东西只能独居的时候用...... 几分钟后，她大声嚷了一句："顾漾舟，我上学期是不是买过一个投影仪？" 余光里，顾漾舟走进来，靠着门框看着她翻东翻西好一会儿，然后她以一个蹲着的姿势被整个抱起来扔到床上。 "你干嘛？"她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目光往上移，是他泠冽的锁骨和线条流畅清晰的下颌。 逼仄的卧室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外头的路灯和客厅的灯光。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下来，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奇怪，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筑清光默默松开了手，觉得面前的人有些许陌生。 还没入夏，阴雨天的温度并不高，她反应过来刚才没穿鞋踩在地板上那么久，脚底冰得不行。 "我想看个电影，上学期是不是买过投影仪啊？"她无事可做就会网购，偶尔追个流量小明星，没少砸钱买代言产品。寝室放不下，她就堆到顾漾舟这来。 被翻到箱子外面的是一台黑胶唱片机，顾漾舟弯腰捡回去，没一会儿就从几十个礼品盒里把投影仪找了出来。 筑清光看着被翻乱的一堆东西，顿时有些心虚。 他问："你想看什么电影？" "emmm我想想......"她犯起了愁。 趁她在想的这点时间里，顾漾舟把笔电和小音响都拿了进来。 等他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后，一转身，就看见筑清光把被子当披风用，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对着他张开双臂，示意他坐进来。 顾漾舟："......"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三岁吧？幼稚得可爱。 他站着不动，和她对视："想好看什么了？" 筑清光披着被子，蹬蹬蹬跑下床把客厅的灯关了，又坐回床上，笑得很邪恶："我们看不看那个？" "哪个？" 昏暗环境下让筑清光的厚脸皮越发肆无忌惮。 她声音放小了一点，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就是你们男生都会看的那个......一到青春期就会想看的那个......" 顾漾舟："......" 他皱着眉心，听是听懂了，再一次被她的奇思妙想，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语塞。 筑清光见他不说话，缩在床头，气势十足地质问："你可别说你不看？老季和万子鑫他们之前告诉我，你们男生没有不看片的！" "说够了吗？"顾漾舟往前走了几步，高大的阴影将她笼罩："筑清光，你把我当什么了？" 一起看片的好姐妹吗？ 共同探讨人类生活大和谐？ 筑清光缩在被子里瑟缩了一下，伸出手戳了戳他胸膛："当男朋友啊。" 她太知道怎么给顾漾舟顺毛了，顾漾舟比她要好哄。 因为自小就八面玲珑的好人缘，投其所好简直是她信手拈来的做法。 平时大大咧咧又任性的女孩子，此刻用一张媚人摄魂的脸蛋，再配上软乎乎的语气。 筑清光带着点羞怯的语气，继续瓦解眼前男人的防线："我室友也是她男朋友带她看的，你要是不陪我看，我下次找别人看也行。" 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笑，顾漾舟有了种错觉。 但他不愿称之为错觉，因为他太了解筑清光了。答应和他谈恋爱，本来就是想尝个新鲜，什么事都想试试。 叹了口气，他妥协了。 筑清光很大方地分了一半被子给他，探出好奇心爆棚的一张脸。 那是部关键部位都打了马赛克的日本惊悚电影，前面还有十几分钟的剧情。筑清光实在太紧张了，本来就是害怕看恐怖片的人，此刻还要看限制级的。 好不容易步入正题了，她隐隐约约只看见个轮廓，听见了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和看有色读物的体感不一样，这只是纯属找寻些刺.激感。 这部片子应该是顾漾舟好不容易找到的保守版本，但片中女主角上半身还是裸露的。 被子掀开那一刹那，筑清光下意识看了一眼顾漾舟。 他倚靠着床头，长腿一收一放。 一只手压在脑后，另一只手很配合地压住了右侧的被角。表情闲散寡淡，眸光放在屏幕上。 筑清光突然有点不爽，为什么他看别的女人看得这么心安理得？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顾漾舟，你经常看这种吗？"她注意力从羞人的大屏幕上移开，探究欲满满地说，"跟我说实话！" "不经常。"他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 筑清光哦了一句，不太相信的表情。 她很扫兴地说："其实也没我想象得好看对吧？男主身材还没你好呢，女主也没我好看。"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拿自己作起了比较。 她头发上的香味很浓郁，很轻易就能撩动人心。 从他的下巴颏扫过，偶尔转头时又移到他的喉结、锁骨、肩颈。像一颗移动的定时炸.弹，再拖一秒就要引爆。 睫毛颤动，腰椎发麻，脑内多个画面交错。 他浴室里买过这么香的洗发水吗？还是她本来就这么香，她身上有什么...... 耳边是她的碎碎念，顾漾舟似乎是受不了了，突然站起来把灯打开，光亮充盈整间房。 筑清光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张红扑扑的脸看向他，愣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而顾漾舟也没好哪去，黑眸晦涩，开口时声音低哑："不看了。" "啊？哦哦，好。"她连连点头，乖巧地不再反驳。又往屏幕那瞥了一眼，正巧定格在一张鬼脸上。 她呼吸一滞，又惊又怕地闭上眼指使他关掉。 没了电影的声音，筑清光清清喉咙："你困吗？" 顾漾舟没往前走了，眸色阴郁："嗯，早点睡。" 说完也没再给她回话的时间，直接把门关上了。 筑清光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摸索出手机，在列表戳戳点点，点开了和室友夏语的聊天框。 她记得最近应该只有夏语在热恋中。 小清光：【我刚刚，和男朋友一起看片了。】 夏语：【？？？？？你男朋友哪个？表演系那几个大帅比？还是最近追你的那个工程系的大帅比？】 筑清光吞了吞口水，淡定回复：【犯罪学系的大帅比。】 夏语纳闷，犯罪学系？ 她对警院系的不太了解啊，除了她家那个帅比竹马，其他人也没什么印象。不多时，她立马懂了：【卧槽！不会是顾漾舟吧？你和他在一起了？】 其实旁观人的角度看，他俩多半是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故事。夏语庆幸地拍了拍胸脯，还好自己当时没一个劲撺掇付雅去追顾漾舟。 夏语：【大晚上你夜不归宿，还跟他看片。你没被日吗？】 筑清光哽了一口气，差点憋死自己：【......胡说什么啊，他平时就够性冷淡了。我也就是好奇才看了一下下。】 夏语：【你不懂！你竹马这种男人一看就是憋得深、放得狠的，你还是悠着点吧，一不留神可能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小清光：【你怎么听上去经验丰富的样子？】 夏语：【晚安。】 "......" 夏语：【ps：最后说一句，心疼你新男友一秒钟，碰上你这撩完就跑的小妖精！】 "......" 筑清光听见浴室又响起水声，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好，她大概也猜到了点什么...... 把被子盖过头顶，闷进去几十秒。她像缺氧的鱼，又探出来，看着黑漆漆的上空发呆。 过了好久，她感觉外头的顾漾舟似乎还没从浴室出来。小心翼翼下床，打开灯穿上鞋。 手机在她正要推开门时又震了一声，顾漾舟大概以为她在打游戏，发了条信息给她：【别玩了，早点睡。】 筑清光把头磕在门框上，框框好几下。暗暗懊恼，早知道不看那个鬼片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交往第一天差点被女友玩死的可怜男人（。 - ☆、第 13 章 从单身莫名其妙变成了非单身这件事，似乎对筑清光影响不大。 确切点说，她觉得和顾漾舟谈恋爱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糟糕，反倒从以前那种别扭的关系中跳脱了出来。 交叉的考试月，他忙得不可开交。 筑清光是玩起来就顾不上他的人，互不干扰了大半个月，才约上一起吃几次饭。 从曲妙妙那里，她得知她的母亲又在闹分手。 筑清光讽刺地冷笑："还以为你那个大伯是她真爱呢，当初宁愿出轨也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和我爸离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他们办婚礼。" 曲妙妙安慰地拍了拍她肩："只是吵个架，情侣不分年龄，都会有吵架的嘛。" 听她这么讲，筑清光不安地问了一句："都会吵架？" "对啊，何况你妈妈那个个性。" "那我会不会也......" 曲妙妙接过她的话："怕你和顾漾舟也吵架？吵就吵呗，反正他和别人又不一样，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你生气分手。" 筑清光觉得有道理："反正我也跟他说好了，先谈一学期试试。觉得合适的话再继续下去。" 曲妙妙有点诧异："你这怎么还跟租男友似的？顾漾舟同意了？" "他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嘛？"筑清光理所当然地反问。 她记得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无意中提了一句，问他这个恋爱打算和她谈多久。 顾漾舟当时愣了一下，而后说了句"随她。" 那自然是听她的咯。这样等感情变质的话，两个人说不定还能做回朋友。 曲妙妙摇摇头，目光放向远处："搞不懂你们。记得你年前还要我去我妈那帮你转个校区，学生档案都给我了，怎么突然又和他谈上了？" "我也说不清，就一时冲动吧……" 毕竟不要他，又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 哪有这么好的事呢？虽然顾漾舟不说怪她，但心里还是会讨厌她这种自私吧。 筑清光不太在意地回答完，看了看手机里的群公告。 艺术系今天有义演自愿募捐活动，由系主任和学生会一起组织的，五、六个同学都发了信息让她过去参加。 外头阳光正好，树梢上闪着金灿灿的光。日光下的空气闻起来像是新生的绿，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味道。 艺术系的公演现场在学校东边的芙蓉湖边。 顾漾舟下完课收到了筑清光的消息，他赶过去时，湖边已经四面八方汇聚许多人。 拉小提琴的女孩和手风琴一起演奏，悠扬婉转的琴声随着柳絮纷飞，随风飘动的裙摆如同热烈的晚霞。 还有行为艺术家身上穿着塑料制品的外衣，在那兴高采烈地介绍自己的理念想法。 青嫩树荫下，他看见筑清光穿着背带裤，头上一顶渔夫帽，鱼骨辫绑在一侧。手上拿着七八只水彩笔，身前的画板上有一副粗略快完成的插画。 插画上是一颗枝桠繁茂的大树，大树底下躺着一个抬头看着天空的男孩。 顾漾舟突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也是这么一棵大树。对她的每一寸靠近，他只能不停压抑住自己的欲念。 但她那么美好，如同在他这堵残垣断壁上攀升的凌霄花。 他一抬眼，就撞进一双弯弯笑眼里。 从此，再也没移开眼。 筑清光的画让内行人一看便知，画技其实很一般。 她喜欢的东西很杂，别人在中学补课冲刺考试时，她独爱在周末报写课外辅导班。练练钢琴和美声，学个素描和滑雪......不过她耐心很差劲，很多才艺只学了个皮毛。 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瑕疵和小缺点丝毫不影响她身上这股自由而浪漫的气质。 脸蛋长得娇媚，远看却是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采撷玫瑰虽然会被刺伤，但依旧有人前赴后继。 小姑娘长睫纤细，弯着腰正在给画板上色，弓起身时，骨感白皙的后颈让人心神一动。 她身旁很快围上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购买她的画。 夏语从后面艰难挤进来，似乎把筑清光当成一棵摇钱树。她眉开眼笑地招呼："排队啊，我们这边还有几个画手大大！感谢各位对此次募捐活动的支持，本次募捐的所有金额都将捐助给红十字总会。" 筑清光早已习惯成为焦点，此刻头也没抬。 心无旁骛地把最后一朵白云画完之后，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人群焦点。 她支着下巴看了一圈这些竞拍者，视线放在夏语的嘴唇上，好奇地问："你嘴巴怎么肿了？" "......我家狗咬的。"刚被男朋友拉去小树林培养感情的夏语脸一红，催她赶紧去募捐。 筑清光反应过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两个十八，九岁的小女生默契转过头。 "我这副画不卖啊！"筑清光拿起一旁的二维码，笑眯眯地对在场的人说，"本来就只是展示才艺，意思就是看了我画画还觉得不错的同学，请自觉来这里为爱心捐善款哦！" 筑清光笑起来非常喜人，不少人买她的账。她头发上竖起的几根呆毛在阳光下闪着光，朝气蓬勃又清透。 甚至不少来加她微信的，她广泛交友，来者不拒。 和煦暖风吹过她的发梢，湖旁的人消散不少。 筑清光蹲在地上已经喊哑了嗓子，系里其他同学还在积极拉动捐款。 她正把微信里募捐得到的钱转去活动总负责人那。突然手机一震，又有一笔进账。 "1，2，3？三个零？"看着比其他人捐款高出好几倍的金额，筑清光下意识抬头想看看是谁。 头顶覆盖上一片阴影，顾漾舟垂眼看着她，手上给她带了杯冰酸奶。 筑清光接过来喝了一口，沁冷直入心肺，驱走那股炎热和站在烈日下的焦灼。 她扬了扬手机："你中彩票啊？捐这么多钱！" 顾漾舟："我想买那副画。" "我的画不值钱！你想要我送给你好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啊，你再这么浪费钱我可要生气了。" 筑清光比他还心疼，把钱给他退回去。边收拾东西边说："这次活动我已经捐了不少了，我们俩算一起就行。诺，这个画给你。" "我们俩算一起"。 她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影响到顾漾舟的情绪，他接过她手里的画，点头说好。 和系里其他人交代完一声要先走。 筑清光转身伸手想挽他，想到自己刚摸画笔还没洗手，又收了回去。 顾漾舟察觉到她的动作，眼神若无其事移开了，下一秒手却又被拉了过去。 他错愕看着她，有些没回过神。 筑清光仰起一张娇俏的脸，弯眼笑得很狡黠："可以牵的吧？我刚刚手有点脏，想了想，那把你弄脏，你总不能嫌弃我了！" 这才是她，没有这么多小心思，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顾漾舟唇角微扬，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后，毫不留情松开她："去洗手。" "......"给你脸了？ 筑清光成功被气到，气愤地狠狠踹了他一脚。偏要一个熊抱拥上去，手脚齐上，手掌在他脸上揉捏搓团。 "别闹了。"他看着半挂在她身上的人，无奈地把人拽下来。 路上人来人往，不少同年级的同学，有几个看见她的学长还促狭着眼和她打招呼。 身后那群艺术院的还在表演，有人怂恿他们往筑清光那边看。即使顾漾舟平时在学校再低调，此刻也不免被人评头论足一番。 一堆人笑着推搡在其中的陈醉，他烦得要命。大男人虽然还有点在意表白被拒，但也不至于小气。 他笑着骂回去："看屁啊，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们这群丑八怪只能陪老子打光棍！" 说起来，顾漾舟的暗恋还是因为陈醉这张嘴才让筑清光知道的。 曲妙妙神色古怪，饶有趣味地问："所以你真打算放弃了？" "......"陈醉看她一眼，顶了顶腮帮，颇有深意道，"我都求她了，老子求她别把我当陌生人。你猜她说什么？" 几个人竖起耳朵听，有人接了一句："好的？" 陈醉别扭地来了一句："屁，她说别变着法儿欺负顾漾舟。我他妈真是操了！" ... ... 和顾漾舟到外面吃了点东西，又被他抓着去图书馆看书。 因为下月周三就要考四级，筑清光这段时间没人看着，她压根没怎么上过课。 图书馆下午的人很多，大多都在奋笔疾书。 筑清光才待了一个小时就已经熬不下去，她也没闹出太大动静，只是干脆枕着胳膊靠在桌子上睡觉。 这个夏季好漫长，以至于外头的烈阳和枝桠都互不相让。阳光从顶层窗帘罅隙里钻进来，筑清光睫毛上被罩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她不满地眯了眯眼，顾漾舟就把手伸过来了。 可阳光铺散的范围太大，几乎笼盖她整个位置。 筑清光还是没睁开眼，凭着对光的敏感度往右边一直挪挪挪，最后靠在了顾漾舟的肩膀上。 她觉得这姿势在图书馆给人带来的影响不太好，把脸贴过去小声说："我不想在这。" 想回寝室睡觉...... 顾漾舟把书本合上，想了一会儿牵过她的手带她出去。 学校的图书馆是新建的，离老阅览室还有段距离。顾漾舟一本正经地说，老阅览室没有人，而且有没搬走的书架。 筑清光跟在他身旁默默垮下脸，为什么想偷懒都不想，她真的不想看书啊！ 阅览室里确实没有人，空调却没有关，估计到关门时间还是会有工作老师过来。 筑清光觉得这儿比图书馆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大声说话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被逼着又做了几套语法卷子，顾漾舟戴上眼镜给她批改。她戳了戳他白白净净的脸颊，没什么肉，骨骼很是清瘦。 "错这么多？"顾漾舟握住她的手，叹口气。 筑清光目不转睛地盯上了他的薄唇，外头酷暑的热气让她飘飘然想起了夏语刚刚"被狗咬了。" 为什么顾漾舟从来不咬她......是不是因为之前她说他偷吻她很恶心...... 其实接吻也很想试试的，筑清光有认真谈恋爱的觉悟，该配合的都配合。 她抬头，先开口问："你是不是不敢亲我了？" 顾漾舟一征，默不作声地瞧了她一会儿。喉结微动："你想我亲你？" 什么我想啊？她只是觉得都一俩个月了，他们牵手的次数也才几回而已。 筑清光难为情地否认："没有！爱亲不亲。" 话音刚落，细嫩的后颈落入一个微凉的掌心，她的上身顺着顾漾舟的力道往前倾，碰上了他的唇。 她原以为只是和之前一样浅尝辄止，手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肩胛。刚想退开点，顾漾舟脖颈一低，手指蹭过她的唇，攫住她的脸又吻了进来。 舌尖轻轻抵开她的牙齿，伴随着一句低哑的"张开嘴"，他抵了进来，柔韧湿滑地开始研磨舔舐她的齿间。 筑清光脑袋慢慢变空，手都软了。又感觉他把自己抱得更紧，唇被咬住，舌头随着他勾缠吮吸。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男生接吻的时候好像都会忍不住摸女孩子的胸。 感受到他的手掌在自己腰上摩挲，顾漾舟也会有这么欲色的一面啊，她恍恍惚惚地这样想。 鼻息相互交缠，她被吻得发颤，手掌撑不住软搭在他胸膛。指尖忍不住挠了挠他，筑清光细细喘气求饶："等，等一下，我没劲儿了……" 他呼吸也不同往常平缓，手心出了点汗，唇分又贴在她耳朵上低喘："好软。" 他说的哪儿啊？看着光风霁月，清冷寡禁，其实是个重欲的男人吧！ 筑清光耳根发烫，刚刚出了一身汗，她小声问："你这又是从哪学来的？" "我是男人。"他答非所问地笑，没歇多久又勾头吻过来。在她唇边抵着亲咬，教她换气呼吸。 好一会儿，筑清光觉得唇都被他吮麻了。闹脾气推开他，主动说要好好写题了。 她总算发现老阅览室没人来的原因，这空调是坏的，只能调到最低度，待久了就能感觉到凉嗖嗖的冷意。 顾漾舟把空调关了，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筑清光抱怨一句："有点冷。"她可怜巴巴地赖着不走，像是打了焉儿的小动物。 顾漾舟握住她的膝头往自己腿上靠，用掌心把她冰冷的脚踝搓热。又皱眉，仿佛对自己刚才没注意到这温度有点自责。 她趴在桌上看他，第一次觉得其实顾漾舟变成自己男朋友，还挺不错。 -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才叫谈恋爱嘛【慈祥脸 ☆、第 14 章 这学期的最后一门专业课上完，距离期末考试周还有不到半星期。因为毕业季，大四的学长学姐们都已经在校园里拍起了毕业照。 而筑清光在一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正被顾漾舟抓来操场上跑步，谁能想到，她一个十全九美的大美女，居然败在了体育课的体测上！ 也难怪熟悉的同学嘲笑她，"亏你男朋友还是警院生"。 大操场上的人一小撮一小撮的聚在一块，筑清光跑完一个八百米感觉花了她半辈子时间。 顾漾舟皱眉提醒："居然用了五分钟。" 她气喘吁吁地趴在一旁双杠上，仰头看着坐在上面的男人，试图把他拽下来："你什么意思啊，还居然？？？这五分钟差点没把我送走！" 顾漾舟如她愿，跳下来把手上的奶茶递过去。 筑清光听见他纳闷的低语，"高中都没这么差劲，是不是最近吃多了"...... "！！！" 她本来就累得不想动了，虽然这段时间是有点贪吃懒散，体重也一直被形体老师揪着批评。 但被他这么说出来，就觉得特别的气愤！ 筑清光一个蹦高跳上去，搂过他的脖子往下压："顾漾舟你想死吧！居然说我吃得多！" 他衣服领口都被她扯得扭七八歪，忍不住咳嗽两声。 "我掐到你了？"她赶紧站好，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刚才手上没轻没重地，估计是箍到他脖子了。 顾漾舟摇头，往后退了一点扶好她："有点感冒。" "哦，差点忘了你们最近也考试周。你肯定熬夜复习了吧？" 顾漾舟："那你复习了吗？" 筑清光理直气壮："没有啊。所以我也没有感冒。" 她继续说着歪理，抿了一口奶茶，把喝不下的递给顾漾舟解决："你看吧，虽然我没有复习，但是我保护好了健康的身体，可以快快乐乐地过暑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懂不懂？顾漾舟你好歹还是个警院的学生，怎么这段时间总生病？" 顾漾舟不置可否，把她剩下的奶茶喝完。残忍道："再跑一次，我开始计时了。" "我不！" "听话，跑完带你去吃陈皮鸡和酱焗龙虾。" "我不跑，但是我还得去吃！你做个人吧！"筑清光赖着他的手臂，急得跺脚，像在撒娇，"真的很累啊。" 顾漾舟平静地把她手从手肘上移开，一本正经地说："筑清光，我每天要跑三公里。" 而她，只是体测前抱几天佛脚，还不认真抱。 "那我和你又不一样！我就是跑不动，我就是没用。"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到时候给体测老师卖个乖就能让他放水。 而且......为什么要拿他自己和她比？ 顾漾舟的体能成绩在他们系都是前几名，筑清光觉得被欺负了，这是臭男人对她的鄙视！ 她越想越不开心，委委屈屈地甩开他的手要回宿舍。 顾漾舟微拧眉，他不是很会揣测女孩子的心思。接触这么久的异性也只有筑清光一个。 看见她撇下嘴，心里就完全慌了。 他勾下颈去哄她，轻声细语的，却依旧没讨到张好脸。 筑清光最后那几天还是没去练，生着顾漾舟的闷气，又反反复复把他拉黑，睡在床上考完试就没怎么出过寝室，选修课也不想去上。 晚上下完晚修，系里一个迷妹同学发来几张照片：【女神，你男朋友好帅啊！你们也太甜了吧，上次在操场拍毕业照的学长学姐们应该吃饱狗粮了！】 那几张照片应该是无意中抓拍的，一开始的摄影对象并不是他们，拍照者却意外地将光影效果处理得很好。 高大英气的男生和娇美迷人的女孩在照片中很招眼，男生低下脑袋把人揽在怀里，眉眼清润疏朗，看上去很温柔地讲话。 那会儿应该正好是她在闹情绪，而顾漾舟在哄她。 不过要她回想起来他说了什么话，那筑清光肯定不记得了，毕竟从照片上也能看出她冷着一张不太耐烦的脸。 她很客套地给那个同学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又看了看那几张照片......好像，是真的胖了一点吗？ 那也不能怪她，她其实是不太囤脂肪的体质，说胖也只是相对于之前不到90斤的体重来说算胖了一点。 这得怪顾漾舟了，也不拦着她少吃点！ 一直到三千米体测当天，体育老师据说是身体抱恙。系主任就找了几个警院生和体训生来帮忙监考，其中当然也包括顾漾舟。 他不仅是主负责人，还正好分配到给筑清光的第三跑道计时。真有没有这么巧？筑清光不得而知。 于是那天下午，还在单方面和男朋友冷战的筑清光不情不愿走到起点处就位。 和顾漾舟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她头也没抬。只顾闷着脑袋往前冲，周围还有起哄的同学给她加油打气，都让几个看场的体训生给轰走了。 筑清光跑到第二圈就很想放弃，日光毒辣，她的防晒喷雾都不见得有多好用，汗如雨下般滴在塑胶跑道上。 身旁多了一个人陪着她跑，她抿着嘴不说话，听见有人笑着调侃。 本来就是憋着气在跑，跑到第三圈，筑清光就觉得小腹疼。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后来疼得实在受不了，她直接停下来了。 "筑清光，你还剩两圈。"照她这样走下去，估计到晚上才能走完。 同样是陪着跑的顾漾舟，此刻气都不带大喘的，他拿着计时器在旁边冷淡地开口。 筑清光一听他这么说，直接坐在地上："我不跑了，这位同学，请你直接记不及格吧。" "......"顾漾舟半蹲下，帮她挡着太阳，身边一个又一个女生跑过。 初高中的时候，筑清光对运动会向来是能躲则躲，躲不掉时也顶多报个铅球、标枪这种丢完就能退场的项目。 顾漾舟想了一会儿："你真不想跑了？" 他语气没半点儿起伏，大概也有点对她不分场合的任性感到生气。他向来不知变通，只会死板地鼓励。 筑清光推开他，疼得捂住肚子："不跑不跑，就是不跑，你要我说几遍？滚开！" 赛道上其他几组体测都测试完了，听到他们的动静都往这看了过来。 筑清光顾不得丢面子失礼数，她看着旁边的顾漾舟真站了起来要离开，眼泪跟决堤似的流了出来。 听到她小声呜咽的声音，顾漾舟去而折返，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叹口气说："我是去给你拿水。" "别碰我，你滚开！"她不肯示弱地打开他的手。 顾漾舟有点没辙，好像筑清光比以前还要难哄很多。 他握着她的手腕："筑清光，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直白地问只让筑清光觉得他没有耐心，似乎很不想在这哄她。 委屈和别扭都是一瞬间的，她眼里氤氲起了水雾，因为生理疼痛，唇色煞白。 "我肚子疼。你还一直让我跑，我就不想跑怎么了！"她极少会在这种较劲的时服软，低声抱怨的嘤咛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下一秒顾漾舟背过身蹲下，示意她上来。 筑清光现在只想离开这，乖乖地爬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还时不时哽咽几下。 经过主席台，王涛晃了晃手上的表格，显然还差筑清光一个人的数据："你们这......怎么回事啊？" 顾漾舟把视线放到那张空白的成绩表格上，陈述道："我女朋友不太舒服，今天测不了了。" 王涛了解地点点头："行，我安排下一次时间，跟后面几天没测的放一起。" "不用。"顾漾舟垂眼冷静地说，"她不测了。你直接写个成绩。" 第一次见人走后门走得这么理直气壮，王涛看了一眼把脸埋在顾漾舟后背的筑清光，忍俊不禁："好呗，那你女朋友想要个啥成绩？" "写我上次的成绩也行。"顾漾舟丢下这句就走了。 "......" 趴在他背上的筑清光越听越不对劲，等回了他租房才后知后觉，气愤地挠他一爪子："写你的成绩？你生怕老师不知道我作弊！" -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不长嗷，几万字主要为了完善情节（来20章是魔鬼吗？20多说不定就写完了！ ☆、第 15 章 筑清光的生理期一向不怎么准，这几天好吃懒做没注意调养身体，疼起来只能蜷缩在床。 她安静地躺着刷手机，脸上苍白素净，没了咋咋唬唬的平时气场。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无聊，又喊他："顾漾舟，你在干嘛？" 顾漾舟把热牛奶端过来，喂了她几口。 她舔舔牙齿，像只乖顺的奶猫。 乖顺了没几秒，她往床单上看了一眼："顾漾舟，我好像弄脏你的床了。" 有点羞耻，筑清光挪了一下遮住那块显眼的血迹："对不起，我会帮你洗的。" "不用。"他把碗放一边，把她从毯子里剥出来，撤开那张床单。 "要换裤子吗？" "要。"反正她也有几套衣服在这，想了一下觉得麻烦，"我不想动。" 顾漾舟只好把人抱着走，筑清光本来还记着他好几天没来哄自己的仇。但被这样伺候着，一时也不好生气，甚至心安理得地有些得意起来。 把自己收拾好，筑清光又窝进沙发里。 顾漾舟坐在地板上写作业，拿着笔电戳戳点点。房间里一时只有他手敲键盘的声音，筑清光把游戏关了，忍不住抬眼看他那张脸。 外头的阳光透着天窗照在他们脚边，顾漾舟那双薄薄的眼皮低垂，面容洁白如玉，轮廓清晰温柔。 那件单薄的白色短T正好衬出他直挺的肩胛，勾下脖子时，从后面的领口能看见颈椎骨骼突出，又瘦又惹眼的身材。 "顾漾舟，我觉得你穿白色好看，你以后多穿白色吧！平时不是黑就是灰，太没精神了。" 她支着下巴开口，心想要不要给他衣柜里塞几件彩色衣服试试。 他嗯了一句，侧头盯着她水润的唇。 突然凑上前，高挺的鼻梁骨蹭过她的脸，和她的鼻尖相撞。 筑清光愣着往后退了退，又察觉到他是要亲自己。 谈恋爱好像不能在这种时候推开人吧？她用了一秒思考，只好又闭上眼迎上去。 顾漾舟弓着腰往前靠，手臂环着她的身体。眼睫毛颤了颤，扫过她的脸颊，含着她的唇瓣问："还疼？"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姿势下说话，筑清光把唇和他分开了点，点点头。 "我帮你揉一下。"他直起身，把手放在她小腹上，掌心的温度隔着一层衣料传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筑清光居然真的觉得他手法还挺好。舒服地轻哼了几句，拿毯子包好自己滚进他怀里。 "顾漾舟，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她凑近搂着他的背，在他锁骨那深呼吸几口气。 因为顾明山常年熏檀香的原因吗？可是他在这又不沾不上。 筑清光这会缓过劲儿来了，脚趾蹬着地板在他身上蹭，东闻闻西闻闻，把他的衣服拽得皱巴巴。 顾漾舟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你是小狗？" 她眨眨眼认真回答："不是呀，我是仙女。" 顾漾舟眼尾一弯，笑得很浅，瞳孔漆黑又亮。他低下头又想吻她，刚凑过去就被筑清光用手掌轻轻抵住。 "顾漾舟，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她谨慎地往后挪了挪，准备爬回沙发上。嘴上嘟囔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她回到沙发里窝着，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下看了一眼，又赶紧若无其事地移开。 顾漾舟："......"他揉揉眉心，站起来，泄愤似的又咬了她脖子一口。 "你才是狗吧！"筑清光看着他进厕所的背影悲愤道。 一个下午，筑清光就瘫在床上、沙发上、他身上这么度过，连喝水都是顾漾舟一口一口喂着喝。 她觉得答应和顾漾舟谈恋爱之后，他对自己妥协和娇惯的底线越来越低了。 不对，顾漾舟在她这似乎是没底线的。 手机震动两声，曲妙妙把她拉进一个临时组的群里，发信息：【中环soho，开了五个卡座，速来？】 筑清光看了一眼阳台在收被单的顾漾舟，回她：【我大姨妈来了，懒得动。】 曲妙妙：【哪这么矫情，能痛这么久？你该不会是被顾漾舟管着就出不来了吧。我跟你说，今天来了个新DJ，长得特别帅，神还原年轻时候的吴彦祖！！！！！】 她这话直接在群里@筑清光，还气势汹汹发了几个感叹号。后面几个常去蹦迪的小姐妹也复制这句话，一连好几问。 筑清光撇撇嘴，心想这都要吃晚饭了，哪有蹦迪去这么早的。估计就是曲妙妙叫了不少人，过去就是陪她们一起喝东西、吹水，玩到深夜。 她想到有新面孔倒是有些蠢蠢欲动，但又确实顾忌顾漾舟，他为了陪自己可是连课都翘了。 手机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毕竟都知道，有筑清光在的场子不会无聊。 可顾漾舟会让她这种时候去酒吧吗？当然不会。 她咬咬牙，喊了一句顾漾舟："我想吃饭。" "出去吃吗？" "我肚子还疼呢。"筑清光面不改色地说，"我想吃李记溏心鲍鱼和避风塘炒蟹。" 顾漾舟："现在？" 她说的这两个地方一南一北，又都是老字号品牌，没开通外卖服务，买回来得花不少时间了。 筑清光心虚地点点头："你去给我买吧，我突然特别想吃。" 顾漾舟不疑有他，说"好"。把之前买的零食和水果放一边，让她饿了先垫垫肚子。 出门时，顾漾舟还担心地看了一眼她，大概也没想到她这次生理期疼得这么厉害。 "等等，你过来。"筑清光勾勾手指，起身在他脸上叭唧一口，"好了，去吧。" 顾漾舟前脚出去后几分钟，筑清光立马跳起来撸了个妆。她底子本就优越，时间凑得紧，就干脆抹了个大红唇换出去。 第一次感觉出去玩和做贼似的，筑清光到酒吧时，一口气直接开了三套神龙。成功把在场的气氛搞了起来，一大群人注意力全集中到她身上去。 她们已经给她叫了几杯热的果饮。 曲妙妙看了一眼她的衣服："你穿的什么啊？" "好看吧。"筑清光一口气喝过大半杯饮料，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衬衣。 顾漾舟那没有合适的衣服，她只好拿了他一件白衬衫套身上，又找了根腰带系在腰间。 乍一看还挺有模有样，时尚感颇强。 曲妙妙认出了是谁的衣服，神色自若地点点头，边摇骰子边不经意地说："你家顾漾舟舍得放行啊？" "那可不，谁能管得住我啊。"筑清光在台面上吹完牛，小声附在曲妙妙耳边说，"我偷跑出来的！" "......" 曲妙妙约的同系异性同学都还没这么早到，现在算是女生专场。女生玩骰子，会的东西也不多，来来回回变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筑清光显然输了好几次，她面前一个不太熟的女生应该是隔壁大学的，盯着她这么久想找点存在感。 前面几个人顶多让筑清光向邻桌小哥哥点杯酒，到她了，她直接说："我要......清光手机里最帅的男生的微信！" 旁边的人都起哄笑起来："温岐，感情你上这来找人分对象吗？" "哈哈哈哈哈让我们看看筑清光同学手机里最帅的男生是谁，开个眼！" "她有帅哥资源？不过最帅的应该早被清光攻略了吧？" ...... 叫温岐的女生兴致盎然，撑着脸看向筑清光，话倒是对着曲妙妙说的："听说妙妙和清光关系好，那这个问题让妙妙回答会更公正点吧。" 曲妙妙和筑清光对视一眼，笑着回答："岐岐，你不知道吧，这女的手机里的帅哥太多了！我们表演系的几大顶流都在她微信里，你想要哪个？" "你觉得最帅的是哪个？"温岐很会来事儿，打了个响指，"要不就聊天记录最新的那个。" 筑清光懵了一下，最新聊天似乎是顾漾舟。她不怎么和别人私聊，平时都在群里诓。 出来玩的都不会扫兴，筑清光点点头，把二维码给她扫了，嘴上没落下一句："不过他应该不会加。" 温岐："为什么？难道早就是你的裙下之臣了？" 筑清光鼓鼓腮，浑不在意："差不多吧。他是我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吧，不吃点苦头就不懂珍惜# ☆、第 16 章 正是日暮时分，散雾弥漫海平线，昏暗的日光与相继亮起的路灯一同亮起。 码头前一家老店在黄昏时就排起了长长的人流取餐队伍，方圆几里都是飘香的海鲜味。 "不要放辣，麻烦用锡纸打包一下。" "锡纸？"服务员错愕抬起头，看向面前身量高大的男生，肤色白如羊脂玉，站得笔直。 服务员是个附近高校出来做兼职的小女生，被他这么温润的目光看着，一下就红了脸。 她忙不迭按要求照做后，边提醒回答："锡纸不能保很久的温，我们家这个炒蟹最好还是趁热吃比较好哦！" 顾漾舟抿了抿唇，礼貌道了谢。接过东西没走多远，后面女生追了出来，是刚刚那个服务员。 "前面那个靓仔，等一下！" 女生跑得气喘吁吁，把他落下的饮品递过去："先生，我们店本周周年庆，买套餐都有送饮品！" 顾漾舟用食指勾过东西，温度偏低的皮肤和女生有短暂的接触。码头海风很大，将他单薄的白T恤下摆吹得稍稍鼓了起来。 他侧了侧头，拦下旁边的的士。对女生颔首说了声"谢谢"。 "再等一下！"女生看他打开车门，急切地喊住他，拿出手机问，"那个......能不能加个好友。" 顾漾舟往后退了一步，敛色道："抱歉，我有女朋友。" 女生问出口时其实就有猜到这个回答，毕竟男生独自来这打包餐点时都是带回去给女友的。 她仍旧鼓足勇气，仰头看他："只是有女朋友嘛，没关系的，交朋友而已。" 顾漾舟抬睫看她，略微冷淡的声音道："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吗？" 他本就是一张冷寒的长相，气质到脸都给人淡漠疏离的感觉。沉默寡言，面色无波无澜地看人时，会给人一种施压的错觉。 "可以，可以加吗？"女生紧张地绞起了衣角，但执拗地站在原地，没打算放弃的样子。 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些许乱，女生脸色也冷得有些发白。 顾漾舟看了一眼手上的外卖，似乎不想再耽误时间。他点点头："把手机给我。" 快速输了一串数字，递还过去。 - 筑清光这边的同学都已经喝开了，她生理期不想喝酒，对自己的酒量也没信心，怕瞒不住一身酒味。 她从洗手间出来，往身上喷了足够量的香水。 "妙妙，我先回去了。"她揽过曲妙妙的肩，和她咬耳朵说，"我怕顾漾舟生气。" 曲妙妙翻了个白眼："你可真够怂的，这都刚玩起来了又要走，还每次都因为他！" 筑清光耸耸肩，懒得反驳："今晚上记我帐上行吧。" "行啊，对了，你上次的那个......."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筑清光拿着手机嘟囔一声出去了。 曲妙妙咬住下唇笑笑，看着她的背影把话说完："那我给顾漾舟也是一样的吧。" "你说什么呢？"从走道上经过的温岐拍拍曲妙妙的肩膀，把脑袋探过去。 曲妙妙正在给人发消息，也没打算遮遮掩掩的意思。 温岐看了一眼消息栏上的备注："顾漾舟？这不是清光男朋友吗？" 曲妙妙手没停下，把消息发完，点点头："是啊，你加到人了？" "没有，压根没同意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她话音刚落，曲妙妙已经收到顾漾舟的消息，言简意赅一个"好"字。 温岐直接一句"卧槽"："他在线啊，对陌生好友申请这么冷漠？寡王吧。妙妙，她这男朋友怎么样？" "你是指哪方面？" "长相就不用说了，筑清光这种女生应该也不会挑外形条件差的。他是富二代？家里有钱吗？很会玩？" 曲妙妙："没钱，他们只是认识得早。" "哦，近水楼台啊。"温岐饶有趣味地说，"这种感情很容易破裂吧，毕竟都有熟络友谊的滤镜，在一起之后就会认清不合适了。" 曲妙妙冷静地提醒她："别白费力气想这些事，你以为他们会缺一个挖墙脚的？" ... ... 筑清光看了看时间，按道理来说她回到家还来得及洗个澡。但她低估了顾漾舟的速度，从厕所把妆卸完出来，门锁就转动几圈。 "回来了？"她迅速坐回沙发上，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过来看看这是谁啊？" 她举着手机屏幕，上面的消息框是一个新加的女生发来的消息：【刚才忘了告诉你，放辣的蟹更好吃，因为是我们店的独家自制。】 筑清光是什么人精啊，一眼就看出了本质。她歪着脑袋："有女生要你微信，你怎么给我的微信号啊？" "不然给我的？"他把外卖放一边，挨个打开。 "......"筑清光没觉得有什么毛病，不过她不反驳了，缩着身子坐过去，"好香！" 顾漾舟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挑眉问："洗澡了？" "对啊。"她推推顾漾舟的手肘，示意他快一点掰好蟹壳。 原本还有点害怕顾漾舟发现她出过门，但他进门这么久都没发现。 筑清光逐渐放了心，抱着膝盖在一边若无其事地聊天："想去染个头发，我能不能去染个绿色？" "但是这个好像很挑肤色，我算冷白皮，应该能hold住......" "顾漾舟，你别跟个木头似的行不行，给点参考意见？" 顾漾舟淡声："我不太了解。" "那我过几天染给你看看！" "嗯，给你买了这个。"顾漾舟说着从另一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暖宫带，帮她系在小腹上。 筑清光顿时有点小内疚，摸了摸肚子："谢谢你啊。" 屋里的灯不算太亮，他侧脸轮廓在淡黄光影下显得很缱绻。筑清光捧脸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蟹壳上移动，点点头下定决心，下次不能再骗顾漾舟了。 她戳了戳顾漾舟的脸，吃人嘴软，很甜地笑着说："顾漾舟，你真好。" 她不过一句"真好"罢了，周正清隽的男生笑意很浅，沉默片刻后忽略了门口鞋柜上凌乱的痕迹。 -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 ☆、第 17 章 考完试，南港大学正式放了暑假。 犯罪学专业考试结束得最晚，临了搬书也只剩警院专业的一小撮人。顾漾舟这学期的宿舍费照交不误，下学期已经提交了外住申请。 港大秉承着"男生宿舍，女生乱入。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的原则，曲妙妙轻而易举就进了他们宿舍楼，正巧碰上他们警院一群光着膀子的男生往走廊上走。 "哎哟卧槽！"同寝室的王涛还没套上外裤，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姑娘，吓得跳回床上盖上了被子。 曲妙妙见多不怪，笑嘻嘻地问："我找顾漾舟，他现在应该在吧？" "顾漾舟在卫生间洗东西呢。"另一边的陈星丞大声喊了句，"顾哥，有人找！" 喊完又往曲妙妙那看了一眼，低声纳闷，怎么人家看着冷冰冰一个酷哥。身边女朋友是校花，朋友是系花，个顶个漂亮，难道现在流行高冷男神路线？ 顾漾舟出来时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细长的指尖搓得有些泛白。眉眼低敛，神色淡然。 曲妙妙倒是对这样的顾漾舟见得不多，盯了他几秒后顺势坐在了一边的空床位上，熟络地问："诶，你的床啊？" 顾漾舟点点头，看向她手上那份文件："筑清光落下的东西，是那个？" 曲妙妙顺着他的眼神望到手上的东西，给他递过去："对，她之前说要转校区，我就让我妈帮忙把她的学生档案调出来了。" "转校区？"他咬着字。 "对，就上学期期末时候的事。后来她又说不转了，我这学生档案也一直没交。现在教务科那边都放假了，不让她下学期开学自己还回去吧。" 顾漾舟拿过资料，直直地站在原地。 上学期期末......正好是筑清光知道他喜欢她的那段时间。原来，她想过要离开。 "我会交给她。"他没再说其他话，直接搁在了桌子上，淡着一张脸像是要逐客。 曲妙妙看不出他的面部表情，又试探地问了一句："暑假清光不在南港，你有什么安排吗？我正好也挺闲的，想参考一下。" 顾漾舟皱眉，已经失去谈话欲望："还不清楚。" 曲妙妙咬咬牙："你也知道清光暑假会和陈醉他们报团旅游了？" "你想表达什么？" "我能想什么啊，就是陈醉和你上次不是有点不愉快嘛。而且他之前又说喜欢清光，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顾漾舟目光沉沉地看着地面，良久没有说话。他压着缓长的气息，手背背在身后，用劲过大而起了青筋。 他没有想象中这么平静，筑清光要去旅游，要和谁去，这些事他全都刚刚才从曲妙妙口中得知。 但他还是一言不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应。 顾漾舟站在门口，脸庞瘦削白皙，秀气高挺的鼻梁上覆上一圈淡淡的阴影。 午后的风从天窗吹下来，随之倾泻的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恍若盖上一层浅色金粉。 他回过神来："我先进去了。" 曲妙妙一瞬间仿佛看见了高中的某个时刻，他依旧温和干净，坐在靠窗的位置翻着书，校服白得发光。 她喊住顾漾舟，手勾住他的衣角："不是我说......我们认识也有两三年了，你对我就不能热情点？" 她说这话时带了点开玩笑的意思，乍一听是很亲昵的调侃。 顾漾舟长睫低垂，颤了几下，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阴郁。轻轻挣脱她的手："抱歉。" 没有特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曲妙妙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保持着风度，带上门离开了。 顾漾舟也回了浴室，只是门关上后，水声哗哗比之前更大。 他们刚才说话没有刻意避讳谁，也可能因为顾漾舟的床就在门旁边，两个人的聊天内容都让屋里人听了十有八九。 隔壁床的陈星丞用口型问王涛：他-怎-么-了？ 王涛往嘴巴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不知道啊，别吵他。" 两个人心领神会地把呼吸都放轻了点，王涛把裤子套上，犹豫着要不要喊上顾漾舟一块出去吃个饭。 但转念一想，刚才那妹子的意思好像是说顾漾舟女朋友要和别人出去玩，还是个前情敌？ 这搁谁谁不气，听着好像就挺扎心的。 - 筑清光这个暑假和同级大半个班一起报了一个旅游团，往国内北方几个城市跑了一圈，转眼暑假就过了一半。 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筑彬华看见她发的朋友圈，是最新一条跳伞的小视频。特地打了一个电话给她，叨叨大半天就是一直说让她少去挑战这些极限运动。 "哎呀没事，爸爸您别这么死板啊。"筑清光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蹬腿，"反正也是出来玩，我们班同学都有试跳呢，我总不能不合群吧！" 筑彬华听着不乐意："你需要合什么群？多得是喜欢我宝贝女儿的人嘞！" 听着他夸张的语气，筑清光失笑道："这种时候就会闭着眼睛吹我的好了是吧？诶，你在家还是在外面出差呢？" "在家，你不回来，爸爸只能天天和你顾叔下棋喝茶。" 听着自家爸爸委屈巴巴的诉求，筑清光立马把话题收住，草草和他又聊了几句后挂断。 结束前他又拿顾漾舟和她比较，无非就是顾漾舟听话省心，不像她似的满中国瞎跑。 说到顾漾舟，自从上飞机前两个人见过一面之后，就极少再有联系。 筑清光是故意地没去主动找他，她报团旅游时原本只是系里关系好的十来个同学一起玩，后来不知道谁又把陈醉拉上了。 她一开口肯定会说漏嘴，与其让顾漾舟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不如就隐瞒下来算了。 反正现在也要回去，她想了想，给顾漾舟拨了个视频通话。 -"筑清光。" -"三十二秒！" 两个人的声音一同从各自嘴里传出。 顾漾舟愣了一下："什么？" 筑清光装着一股怨恨的语气："你居然这么久才接电话！我数了三十二秒。" "在洗澡。"他声音有点低，在兹兹电波中很是磁沉。 筑清光这才反应过来他那边摄像头似乎被什么挡住了，光亮和可见范围都很小。 过了一会儿，顾漾舟慢慢走出去，把手机立在电脑边。屏幕里逐渐将他的脸聚焦成像，他确实没撒谎，头发还渗着水，打湿了一圈衣领，眼睛漆黑一团，蹙眉看着她。 "喂，你往哪看啊？"她假意拉了拉V字型的领口。 刚刚洗过澡，只穿了一件浴袍，滑下去时只露出半截白皙圆润的肩头，锁骨处显出清晰的线。 顾漾舟漫不经心移开眼："没看见。" "......"筑清光反应过来羞愤地把脸埋进被子里，好一会儿抬起头来，发觉顾漾舟的眼神似乎一直没离开过自己。 战术性清清嗓子，她撑着脸在床上问他："你暑假很忙吗？都不来找我聊天。你就不好奇我在玩什么啊？" 顾漾舟："朋友圈能看见。" 筑清光一天那朋友圈摆明是发给他看的，他不来找她，她又拉不下面子。只能隔几个小时更新一条，这一个月来发的照片比一年拍得还多。 她哦了一句，莫名其妙地又很想找他茬，就想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拿一旁的iPad刷了刷微博："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 "晒黑了。" "你闭嘴！"筑清光简直气死！她白白侧着脸让耳坠这么显眼了。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这个冷场王？太破坏心情。 乱七八糟瞎扯了一会儿，她正要挂断电话，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 "清清，是我。"女生声音里带着点焦急的语调。 筑清光听出来是熟人的声音，下床把门开了。 是同行的一个女生，喻妍，她抬起挂着眼泪的一张脸："没吵到你睡觉吧？" "没有，你怎么了这是？"筑清光忙不迭起身拿了瓶水递过去，又拿湿巾擦了擦她的脸。 喻妍个子娇小，又没出过远门，看上去总是像只时刻受惊的小白兔。好在和她一起的男生很照顾她，没让她吃半点亏。 "你住我隔壁房间吧，怎么突然跑我这来了？"筑清光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问，"有人欺负你？" 喻妍吸了吸鼻子："蒋淮他刚刚亲我。" 哦......嗯？？？？？？ 筑清光皱着眉很是气愤："他有病啊？你在和他谈恋爱吗？" "没有。"喻妍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他和陈醉、季凡他们喝了酒，刚刚来我房间找我，他、他说他想和我在一起！" 筑清光越听越不对劲，同行的人很多，她对蒋淮的印象不太深。只记得他和喻妍似乎是一个高中考上来的，关系比别人更亲近点。 后来偶然间听见班里几个男生说他很会玩，嘴上说着不谈恋爱，实际上会偷偷出去约。 当然，喻妍这种乖小孩对这些事肯定一无所知。 想了想，筑清光拍拍她的肩问："你喜欢他吗？" "没什么感觉......" 听到她说这话，筑清光放心了："那就别搭理他了。姊妹是树，男人是路。多靠树，别迷路！懂不懂？" 喻妍有点纠结："但是我还没谈过恋爱......这都快大二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们对彼此也挺熟悉。" "可是宁缺毋滥啊！"筑清光深有体会，把之前的一些犹豫说出来，"万一分手，朋友也做不了。有些人可以是好朋友，但不一定会是好男友。" 她故意说的很夸张，势必要吓退小白兔掉入火坑："而且吧，太熟的话，感觉在熟人面前接吻跟乱.伦一样！" 手机另一边的顾漾舟呼吸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筑清光没有挂断电话。 但他沉默着自己挂断了，甚至轻笑了一声。 原来，有这么恶心。 ... ... 不知不觉被筑清光带进沟里的喻妍瞪圆了眼，她记得筑清光的男朋友也和她算青梅竹马："真的吗？你和你男友呢？" "我们情况不一样。" 筑清光没忍住，把上次从陈醉他们那边听来的话告诉她："你那个哥们不是我说啊，都是同龄人，他可真够'优秀'。前炮.友无数，换床伴比换内裤还勤快！" ☆、第 18 章 隔天下午四点的航班到南港，筑清光怕被顾漾舟碰上队伍里的陈醉，她特意报的五点钟让他来接机。 虽然这一路上她和陈醉也没什么交流，但还是避讳了这个场面发生。 可人算不如天算，从最后一站安清回来的飞机延误了半小时。筑清光只能一下飞机就往前冲，幸亏她一向是只背一个包出门的性格，走得也比别人快很多。 结果一出去，顾漾舟居然已经到了。 他站在航站楼的指示牌下，轮廓看上去很清瘦，头发能明显感觉到剪短了不少。眼神看过来时清淩得如同冬夜里的冷风，闲散落在宽平安静的眉眼，不沾半点人间。 筑清光不自觉被他这淡淡的一眼看得放慢了脚步，抿唇朝他笑起来。 被顾漾舟接机的次数太多，有时是她夏令营结束回来，有时是从亲戚那过完节回来。有时也像现在，她从哪玩了一趟回来。 两个人走在一起，筑清光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顾漾舟也好奇过一小段时间没见，是不是就激发了她的话痨功能。 然后她就老气横秋地摇头："想你了嘛！"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筑清光走上前挽过他的手，一会儿功夫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抛到脑后。 顾漾舟："刚好在附近家教。" "附近？这旁边都是酒店啊。"她开玩笑地瞪过去，掐着他的手掌，"说！是哪个小妖精？" 调侃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来一声： ———"清光，你在西城买的纪念品没拿。" 她错愕回头，看见陈醉举着一只大包朝她咧开一口大白牙笑。 日啊！她千方百计想着别让顾漾舟撞上他，结果这家伙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啊这个......"她下意识看向顾漾舟，想甩手不认。 顾漾舟错身接过东西，揽过她往前走。 筑清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不生气？也不问问自己......她都想好措辞了。 一路快到别墅区坡下，下了车，两个人相对无言。 筑清光细长的眉毛蹙在一起，红唇微启，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新学期快开学了诶。"她实在找了一个不好的突破口。 听见她提新学期，顾漾舟满脑子都是到期了。 她一时兴起的约定像把梁上铡刀，从学期结束开始就给他一种随时随地会掉下来的恐慌。 顾漾舟把唇抿成一条线，提前开口说："你之前说在一起一个学期，已经到了。" 筑清光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眨了眨睫毛，先发制人道："所以呢，你要分手吗？" 这话本来是该带点小傲娇的语气问，可她莫名地紧张起来。紧张过后又安慰自己，迄今为止，这个恋爱谈得她蛮开心的，顾漾舟也应该没有什么不愉快。 虽然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一沾上顾漾舟，她觉得都可以往后忘忘。 她信心满满看过去，却看见......顾漾舟沉默了。 嗯？？？ 筑清光忽然不想听见他回答，她转身往自家门口方向走："我先回去了，纪念品是给你带的。" "筑清光"他喊住她，她却不回头，径直往前走。 顾漾舟看着她的背影，把话说完："筑清光，我想想。" - 可筑清光给他考虑的时间不算长，第二天下午她就已经沉不住气，一连十几条消息加上表情包发过来： 【我有点没明白你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啊？还想想？】 【你想分手？要分手吗？】 ...... 顾漾舟正好回家，没往楼梯上走，脚步停在逼仄拥挤的公屋楼下。公屋楼道下的墙纸已经斑驳，上面还有六七年前的图画。 顾漾舟在小学五年级转到这座城市，对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很陌生。 早些年，他们都应该算是快乐的。 他的母亲罗玉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她有足够的学识支撑教养和远见。顾明山常因为公务繁忙归家晚，她却极少抱怨过。这也使得他的家庭一直和睦美满。 即使后来顾明山因公致残，她一声不响地离开，顾漾舟也极少去怪她。温柔又带着女人味的俏皮，那是他对罗玉最后的印象。 这世上人人自私，为己谋利。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自小孤僻，对那些裸露在外的野心和私心喜闻乐见。深以为坦诚的肤浅和欲念，总比深不见底的阴暗要好很多。 这其中，他属于后者。 而后来，他带着自己缺陷又不讨喜的人格遇见了前者。 筑清光就是这么一种存在，清楚她的本质，却还是无法控制地迷恋她。 与其说对筑清光是迷恋，不如说是好奇。 在小学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女生，生得太好，皮肤白嫩，贵气地像个小公主，桌子上总堆满早餐和零食。 她那时候脾气还不如现在好，总会大声嚷嚷，非常不给人面子，让一些送礼物的男生望而却步。 让顾漾舟觉得很有趣的是，她这样不收敛的性格，居然还是会有很多人喜欢。 直到初二，她主动和自己交朋友。 有时候她被筑彬华逼着来讨好自己的不耐烦浮于表面，看着她跺脚气愤，下一秒却又要扯开笑脸来跟着他时，也是一件让人心情不错的事。 渐渐熟络，友谊开始变质。 她对自己的感情像是友情又像是亲情。而顾漾舟慢慢觉得"哥哥"这个词很刺耳，他对她有了不该有的欲望。 因为太熟悉也太亲近，他甚至因为彼此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觉得是匹配。却差点忘记，筑清光本就是个闪闪发光的女孩。 她只是站在那，都会有人施与善意和爱。 筑清光对谁都好，每个人都喜欢她，她和那个自卑又难堪的顾漾舟没有半分相同。 喜欢筑清光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只是他没想到这些年来会变得越来越辛苦，以至于她会厌恶。 或者说，她从来不在意。 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筑清光注定是那个随时能全身而退的人。 如果他身边也会有良言进谏的好友，估计也会问"顾漾舟，你没有自尊心吗？" 又或者是"算了吧，人家不就倒霉被你看上了嘛。" 是啊，不就倒霉被他看上了吗？ 筑清光不会爱人，顾漾舟发现其实他也不会。他内心深处只会病态畸形地去占有，长期处在放手和紧握的撕扯中，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让他绝望。 勉强的瓜甜不甜他已经试过了，但他不能一辈子都勉强她过下去。 是他对她的期待放得太高，他自以为能让她改变，自以为能成为这种恣意自由的女孩心中的软肋。 当然，他也自以为能接受只做筑清光心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他无法控制自己对她偏执的欲望，他无法看着她一次次为了别人对他隐瞒撒谎。 有那么几个瞬间，顾漾舟奢望她是个只依赖自己的人，想把她关进笼子里，一点点侵占完全。 但筑清光不会愿意的，所以他只能放手。 站在楼道口下抽完了半包烟，余晖最后的一道光洒在石缝处，那里竟生长出一根细韧的草叶。 顾漾舟盯了半响，时间久得生出分荒谬感。不知道是为这棵草，还是为他自己。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最后只给筑清光回了一句：好。 - 筑清光和老季、万子鑫他们在楼下游戏房里玩《僵死之日》，因为是个双人联机打boss战，万子鑫暂且坐到一边看着他俩杀丧尸。 屁股下正好坐着筑清光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他忙起身喊了一句："小清光，你手机响了。" "忙着呢别烦我！"筑清光充耳不闻，勤奋地继续打僵尸。 万子鑫看了一眼屏幕，一字一句念出来："顾漾漾发来一条消息。哎哟，你这备注，那我是不是叫万鑫鑫？" "滚吧，你叫万儿子！"筑清光这回听见是顾漾舟发的消息，已经把手柄丢开，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以为是顾漾舟发来信息哄自己，却没料到只有一个"好"字。 而在这个字之前，是她的一句气话——【有本事就分手啊，冷暴力算怎么回事？】 所以他说"好。"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万子鑫，走。"季其野粗略往筑清光那看了一眼，心下已经有了判断。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一起出去。 万子鑫："不留这看着她啊？我们小清光出了名的十八岁的实际年龄，八岁的感情年龄啊！" "你这说的人顾漾舟就跟八十岁一样，旁观者不一定清。而且我俩算什么旁观者？我俩顶多算是娘家人，劝分不劝合。" "......"这倒是实话，这一圈人原本就不看好这一对。他们这群公子哥和顾漾舟就不是能说得来话的人。 随着他们的离开，几百平米的房子逐渐安静下来。 筑清光想了很久，决定打电话把话问清楚。 很奇怪，听着耳边的风声，筑清光思绪被吹得有些乱，是不是所有的情侣都喜欢隔着个手机说分手？ 她不太想这样，却又不能免俗。 "顾漾舟，我对你不好吗？" 那头呼吸都很安静，似乎只想听她说。 筑清光声音轻轻的，一点点掰开："你说想谈恋爱，我就跟你谈了；你让我好好考试，我每次都有乖乖和你去图书馆；你不想我和别人说话，我旅游都没怎么搭理过男生。" "那个陈醉......我和他已经说好了就是普通同学。我没有花心，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在和你谈恋爱，我对你不好吗？" "挺好的。"顾漾舟耐心听完，安抚地说，"你没有问题，都是我的错。" "我对你挺好，但你还是要和我分手？" "嗯。" "你喜欢别人了？"她以为这是他离开的原因，抓住这个点不愿意放手，"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 "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合适，那也可以。" 筑清光被他模棱两可的话气到，一甩手直接把手机摔远了。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她以为顾漾舟和那些男生不一样，她以为他很特别......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像她母亲董琴，离开她父亲时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就算有理由，也只是喜新厌旧的借口。 筑清光渐渐冷静下来，甚至豁达地想：其实每个人都差不多，包括顾漾舟。 他们相隔不过千米的距离，她下去小卖部里买个零食都可能会遇上他。 可筑清光突然只敢躲在家里发脾气，她害怕看见顾漾舟淡漠的脸和不再看向她的目光。 地毯一角，手机孤零零地躺着，亮着的屏幕还显示正在通话中。 她没看手机，只是轻声喊他："顾漾舟。" 那头很快传来回应，嗓音沉闷："没挂。" 筑清光以泛白的指尖揩了揩眼尾垂下的长睫，她听见自己妥协："那我们正式分手。" - ☆、第 19 章 这通通话时间很长，可实际上他们的交流不多。筑清光把话说完，他沉默良久，说"好"。 在她面前，他总是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筑清光整个人一点也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把和顾漾舟谈恋爱这件事当成是维持两人亲密关系的一个桥梁。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尝试感情上的交往。她从中体会乐趣，但不至于认为会和顾漾舟一直长久下去。 有什么事是长久的？陪伴。 而且一定要是好友间的陪伴。像她父亲和顾漾舟的父亲，像以前的她和顾漾舟。 可现在桥断了，他们会不会又回到被告白后的那一段尴尬时间里，筑清光很担心。 她知道电话没挂断，索性懒洋洋地趴在软垫沙发上："那你和我是不是变回以前的朋友？" 顾漾舟尽力让自己坦诚地说："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这句话让筑清光再度后悔答应和他交往，果然啊，友谊破裂的开始就是掺入爱情。 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渐渐黑下去，周遭也彻底安静下来。她闭上眼睛发了会儿呆，没想到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筑清光看了一眼身上的空调毯，裹着它往客厅走过去。 筑彬华见她醒了，把电视新闻的声音调大了点："怎么睡在游戏房了，吃过晚饭了吗？" "爸爸～"她垮下一张脸靠过去。 "一个多月没摸到你这张小脸了，是不是瘦了点？今天下午是你顾哥哥去接的吧？" 听见他提顾漾舟，筑清光表情僵了一下。 筑彬华何其敏锐，立刻捕捉到她的不对劲："和你顾哥哥吵架了？" "......算吧。"她没把交往的事情说出去，要真让筑彬华知道她和顾漾舟在谈恋爱，估计连婚礼都替他们想好了。 筑彬华："你又欺负他了吧？" "为什么说我欺负他啊！我对他明明很好！"有求必应的，筑清光愤愤不平，她这是算被顾漾舟甩了吧？ "我昨天看的公众号，那上面说'懂事的人一旦不配合, 就被认为没良心。任性的人稍微乖巧一回，就会被夸个不停。'"筑彬华敲敲她的脑袋，说，"所以就算漾仔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怪他，想想他原谅过你多少次的不听话。" 筑清光智憋，连亲爹都不站在她这边！ 她揉着眼睛起身："我不跟您说了！有点饿。" "冰箱里有菜，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了，反正现在还早，我去坡下的小卖部买点零食。" 筑彬华没反对，拦住她说："那你把这块沉香木给你顾叔送过去。别人给我的，我也用不着，正好让老顾晚上熏着睡觉。" "哦，好的。"她机械地拿着盒子出门，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是去顾漾舟家啊！ 他们刚分手，见面会不会很尴尬？ 没太多时间考虑这个，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顾漾舟家门口。 顾明山正好也在客厅看电视，把沉香木送到他手中后，筑清光往屋里望了望："顾叔，顾哥哥呢？" 顾明山比划道：去夜跑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 该不会是故意避开她吧，筑清光忍不住胡思乱想。 顾明山拍拍她的手背：你爸爸上次说要拿两副字画走，正好你来了，去顾漾舟房里的杂物收纳盒里找找，带回去给他。 筑清光忙点头："您回去继续看电视，我走的时候会关好门的。" 她轻车熟路进了顾漾舟的房间，一眼就看见最上面那个大盒子里装的东西。一些节日卡片、扑克牌和小夜灯。 她伸手拿起了最里面的一包女士烟，原来顾漾舟还没有扔啊。 筑清光对这包烟印象颇深，她中学时期不算太叛逆的少女，虽然不少社会上的黄毛小子想认识她，但有顾漾舟在，她少了很多这类麻烦。 记得偶然有一次看见校门口吞云吐雾的几个女生，她好奇地盯了半天，偷偷说了一句"感觉抽烟的人很酷"。 第二天，顾漾舟居然买了女士烟给她。 当时筑清光很惊讶："这什么？" "烟。" "我看出来了。但是为什么买这个？" 他目光冷静："因为你想要。" 她一直以为，她想要的顾漾舟都会给。哪怕是出格的行为，只要她想做，他也会陪着一起做。 抽烟的感觉并不酷，她那次呛得咳嗽，从此对这东西敬而远之。 很快找到了顾明山说的字画，筑清光注意到在旁边并排立着的是她之前送给顾漾舟的水彩画。 她盯着那副画良久，突然鬼迷心窍地，偷偷把它混在字画里拿走了。 - 进入大二，既是新鲜的新学期，又开始有了课业上的压力。 顾漾舟的租房对面在装修，隔板房的隔音太差。他最近忙着备考六级，只好收拾了几套衣服搬回宿舍暂住着。 隔壁寝的厉宏梁过来串门儿时，顾漾舟正在洗澡，他索性和寝室里其他两个人聊了起来。 厉宏梁拍拍陈星丞的肩，八卦地问："顾哥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和他女朋友走一块了？" 陈星丞小心翼翼道："如果冷战期可以超过半个学期，应该就还没有分。" "......" 厉宏梁："伤到了吧？他女朋友在我校这么受欢迎，看上去就是那种笑起来热情奔放又开朗，其实她内心可能没把谁看得很重要。" "这话有道理，女生不是最擅长塑料姐妹情嘛！筑清光肯定是个中翘楚，别看她每次来我们系蹭课都和我打招呼，我估计啊，她现在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现在大一来了这么多新生妹妹，顾漾舟往那一站都收获不少眼光，他肯定也不可能一直守着个前女友不放弃。" 两个人一来一回在这吐槽，说得有鼻子有眼。 话音刚落，浴室门打开了。 顾漾舟穿着件黑T短袖走出来，额发被打湿，往地上渗着水。领口边缘也被洇湿一圈，松垮的领口出露出泠冽清瘦的锁骨。 他眼神漆黑又平静，仿佛没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径直走向床下的书桌旁坐下，戴上了耳机做听力题。 厉宏梁看着他这挺拔孤冷的模样，小声啧啧赞叹："顾哥还是太单纯了，见的女人太少。那个筑清光再怎么漂亮，也不至于吊死在那一颗树上啊。我要有他那副皮相，我肯定在幼儿园就开始早恋！" "行了行了，你个警院海王在这乱分析个什么劲？我看你是自己追不上，就在这酸！"王涛听不下去，想把人轰出去。 他寻思筑清光倒也没有厉宏梁说得这么严重，搞得人一小姑娘跟情场老手、万恶渣女似的？ 王涛对筑清光印象一直不错，大美女对待追求者从来不摆架子，每次来他们寝室都会顺手买点零食，说话也让人舒服。 而且好歹人小两口一块长大的，筑清光什么样，不会有人比顾漾舟更清楚了。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和陈星丞两个人算是离顾漾舟算近的了，他们男人虽然粗糙，但喜不喜欢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被她牵动情绪，偶尔一张冰山脸还会露出无奈、语塞、气愤、低笑的表情。换其他女生，顾漾舟都不带理的。 厉宏梁正想反驳，手机铃声倒是响了又响，几个人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在顾漾舟的桌上。 "顾哥，有人打电话。"陈星丞把他耳机摘了。 顾漾舟抬眼，冷淡地问："你想接？" 陈星丞懵了："啊？" 一旁的厉宏梁伸长脖子瞅了瞅来电人的备注，怎么是筑清光打来的？合着他俩这关系到底谁追着谁啊？ 他看了一眼顾漾舟，索性把手机拿了过来："管个闲事，顾哥你不想接，我来帮你接！" 说着，他就径直接通了。 "顾漾舟？"那端女生的嗓音很细，鼻音有点重。 厉宏梁清咳两声："顾漾舟他、他在厕所蹲着呢。你有什么事儿，我帮你转告。" 筑清光"噢"了一句，缓慢地又问："你能不能把手机递给他？" "不行，他拉肚子！我不敢开门，能臭死个人！" "........." 筑清光犹豫地说："那要不我待会儿再打过来吧。" 厉宏梁听着她这卑微的声音有点不忍心了，他对自己刚才的推测产生了怀疑。 他放慢语速："妹妹，你有事直接说吧。" "就是......我上次不小心把他的画拿走了。"筑清光扣着指甲，咬了咬唇，"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拿回去。" 三个单身汉齐齐盯着顾漾舟，用嘴型问："拿吗？" 男人垂下眸子，在纸上写上三个字：不要了。 "......"厉宏梁老老实实把答案说完，还多加了几句劝告。电话挂断，他完全没了刚刚那副对筑清光鄙夷不屑的态度。 照眼前这情况看来，摆明了是顾漾舟心狠点啊。 临走时他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你这前女友声音不太对劲，好像感冒了。" 顾漾舟放在键盘上的手顿了一秒，长睫微颤。 片刻后又把耳机戴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写题。 ☆、第 20 章 筑清光花了大半个学期，终于搞清楚了：顾漾舟这根本不是分手，是绝交！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居然因为一个学期就彻底互不搭理。确切地说，是顾漾舟对她爱搭不理。连她的信息也不回，再也不陪她一块吃饭，兼职换了地方也没有通知她...... 曲妙妙陪她在外面喝东西，看不下去她把自己蒙鼓里："你怎么看上去这么不开心？不就分个手嘛。" 她其实更想说，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筑清光："是啊，不就分个手嘛。他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还真是......"曲妙妙话头一转，舔了舔勺子上的奶油，状似不在意地说，"也许顾漾舟只是认清了自己不爱你。" "什么意思？"筑清光有点烦，她不是很懂这个年纪的情情爱爱，自己也并不相信这种东西。 "你觉得你喜欢顾漾舟吗？" "喜欢啊。" "不是为了能继续做朋友就可以交往的喜欢，你能为了他推开别的男生，但是你会因为他去考虑你们的未来吗？" 筑清光嘴唇微动，她回答不上来。 他们才多大呢，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想到董琴和筑彬华的婚姻，她对自己的专一就没有了半点儿信心。 曲妙妙也没再逼着她回答。她了解筑清光，表面上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其实内心胆怯得很。 要求这样的女孩把心完全塞满别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那个人是顾漾舟，也只挤进去了一点点罢了。 可筑清光不明白，为什么顾漾舟会说分手就知道再也不理她。她明明很认真地在做他想要的事情，她对顾漾舟明明这么好...... 她气愤地说："顾漾舟就是个王八蛋！负心汉！" 曲妙妙翻了个白眼："骂他做什么？你们分手的主要原因全在你。" 筑清光哽了一下，又是怪她。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怪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明明要分手的是顾漾舟啊！ 曲妙妙晚上要去上晚修，筑清光倒是没有想奋发上进的意思。 她东西没吃几口，两个人分道扬镳后，她打包了几份桌上剩余的甜点去喂流浪猫。 大学城附近的野猫特别多，也许是知道学生会喂食。 她这次学乖了，找了亮堂的巷子。只不过两边的路灯似乎出了点毛病，滋滋作响。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被秋风吹得哗哗掉。 五六只猫循味而来，蹲在筑清光的脚边。 筑清光蹲下来，用手摸了摸一只橘猫的背脊。心不在焉地想，连这么可爱的猫都会被丢弃，何况她呢。 她歪着脑袋，始终觉得很难摸懂顾漾舟的意思。 巷子口一辆靠墙的自行车突然倒地，哐铛一声巨响。 "喵呜！"那只橘猫受了惊吓，慌乱地给了筑清光一爪子，而后缩回墙根处瑟瑟发抖。 "啊你......"筑清光皱眉站起来，借着路灯光看了一眼手背。口子足有五六厘米长，划痕慢慢延伸到手指上。 她皮薄肉嫩，已经看见外沿冒出了血珠。 其余几只猫也早就东奔西窜，逃之夭夭。 唯独那只挠了她的橘猫怯怯地缩在一块废弃的纸板后面，奶声叫唤着，在夜里显得十分凄凉。 筑清光.气笑了，试图和它交流："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我朋友要看见你挠我，你猫命不保我告诉你！" 橘猫抬起一对绿豆眼："喵喵。" 筑清光："......" 她眨巴两下眼睛，觉得手也不是特别疼："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不小心的。" 说完撇了撇嘴，心想猫猫头能有什么错呢。 橘猫渐渐伸出爪子，往前走了两步："喵喵喵喵。" 接收喵星语言失败的筑清光把垃圾袋子收拾好，准备离开："你自己慢慢吃吧。" 晚风吹乱她的额发，筑清光拿纸擦了擦手，形单影只的背影很是凄冷。 她甚至没考虑太多，思绪回笼时已经站在了警院教学楼门口。 ... ... 王涛从厕所回来，进教室前又往花坛阴影那看了一眼，那个眼熟的女生可不就是筑清光嘛。 他跑进教室，看见顾漾舟垂着眼在温习，似乎还不知道人来了。 "顾哥，外面！"他指了指。 周围一群人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男生吹起了口哨："哇哦，美女！" 顾漾舟头也没抬，表情冷淡。 "是筑清光。"王涛见他没反应，又拍了拍他的肩，说，"她脸色好差劲，怎么一小段时间没见，瘦了这么多。" 王涛看他还是没什么松动的样子，叹口气言尽于此。 过了会儿，顾漾舟从窗户口看过去，眼神沉静漆黑。 他看见女孩披着一件外套，站在花坛边上低头踩落叶。两只脚蹦跶来蹦跶去，不打算走的样子。 "诶顾漾舟，你去哪？"问话的是他后边坐着的女生，她指了指卷子，"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这个案子的社会危害性和刑事遇险性？" 他停下动作，粗略扫了一眼："参考《心理学》第三章的例题。" 女生急忙去翻，又问："那从哪判断出江某是物欲型犯罪还是性.欲型犯罪？还有啊，这能不能算......" "抱歉。我明天给你讲。"他打断她，匆忙地走了出去。 筑清光本来啊还在纠结要不要给顾漾舟发信息，可一想到他不回自己，她又在想要不要进去直接找。 再一抬头，看见顾漾舟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注视她。 "顾漾舟？你怎么知道我在！" 有点惊喜，她往前跳了一大步。 顾漾舟望着她："在这干什么？" "我被猫挠了。"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抽出来摆他面前，有点委屈，"还挠破皮了。" "筑清光，你没有常识吗？"他沉下声来，板着一张脸，"被猫咬了要尽快去医院打疫苗。" 她被吼得瑟缩一下，小声说："我知道。" 顾漾舟被她弄得心烦气躁，扯了扯Polo衫的领口，直接拽着她往校门口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筑清光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走路这么快，跌跌撞撞地被他带着塞进了沿路的一辆出租车里。 司机看着两个人有点懵："一位？去哪？" "帮我把她送市医院门口。"顾漾舟俯下身子在窗口说，边把车费付了。 筑清光推开门，拉着他的袖子："可是我想你陪我去。" "我还有课。" "可是我想你陪我去啊。"她重复一遍，快哭出来了。 - ☆、第 21 章 打狂犬疫苗没有想象得这么简单，诊科室三四个被动物抓伤的小姑娘，但里头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颇为手忙脚乱。 顾漾舟等不了这么久，用手机向教室那边请过假，他直接上手拿了瓶双氧水帮她清洗伤口。 整整等了五分钟后，医生过来给她注射了几瓶半免疫球蛋白。 顾漾舟比医生还了解流程似的，问筑清光："感觉得到痛吗？" 以为他是要教训自己，筑清光忙点头："痛死了。" 他淡声："认真回答，要看看你会不会对这个疫苗过敏。" "哦，那其实还好。" "......" 医生那边终于忙完了前几位患者，拿着一只破伤风针过来："这个是屁股针，要脱裤子的。" 筑清光："......" 顾漾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她，还能听见医生念叨"呐！现在爱猫的小姑娘都太不注意了，尤其是那些来历不明的野猫，很容易感染病毒的呀。" 他听着就觉得这医生对筑清光一定有什么误解。 其实筑清光只是喜欢看，一时兴起会去喂。但要让她养，她肯定不愿意花时间养。 几分钟后，筑清光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打完破伤风还要观察半个小时，会不会有不良反应，确认无误之后才能继续注射狂犬疫苗。 筑清光扶着墙还没站稳，她心如死灰，感觉自己的屁股经历那一针已经麻掉了。 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正在拖地，一个拖把甩过来，差点儿没把她摔了。好在顾漾舟手疾眼快搂过她，远离了那块湿漉漉的地板。 "后生仔，拉着一下你女朋友啊！"阿姨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甩拖把时太有力量，反倒数落人起来。 筑清光看了一眼身边这位面无表情的"男朋友"，以前只是朋友时倒觉得被人误会没什么。 但现在，她较劲似的反驳："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揉了揉几十年来听力不好的耳朵，嗓门很大："啊？他儿子都快二十九？" 筑清光傻眼了快："我说！他不是我、男朋友！" 阿姨尽力听了，但奈何还是听不清，摆摆手："结婚必须摆喜酒。" "......"筑清光绝望了，索性自暴自弃，"嗯，您开心就好。这是我男朋友。" 阿姨这回看着她嘴型看出来了，拿着拖把又扫过去："哎，我知道他是你男朋友！这有什么可炫耀的，阿姨的初恋当年不比他差呢！来，脚抬抬。" "......" 筑清光非常吃瘪，认命地把脚抬起来，怀疑这阿姨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 坐在一边的顾漾舟看着她耷拉下来的脑袋不禁笑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她们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实在滑稽。 他这一勾唇，眼神淡淡的。光影下的睫毛拓落分明，鼻挺唇红。眉目间流露的温柔像檐上淅淅沥沥的雨，又似落下了月。 筑清光只看了一眼就忿忿移开视线，她当然知道他在笑自己。突然就很讨厌他这个样子，宁愿他像之前一样故作冷漠。 她气愤地质问，摆出很凶的表情："你舍得理我了，笑什么？好笑吗？" 顾漾舟收回唇角的弧度，靠着椅子的姿势有点慵懒随意："你好像从来没和别人这么介绍过我。" 他指的是那句"这是我男朋友。" 筑清光不解："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干嘛一定要她说出来。 可大家知道和她亲自说怎么能一样，顾漾舟在那一段时间里没少听过这种声音。 "卧槽，真在一起了？两个人性格看上去也不太搭啊"。 "应该就是闹着玩吧，感觉小清光不怎么在意这个男朋友"。 "他们不是多年好友吗？估计就是图新鲜，说不定拿身边人练手呢。" ...... 在这段感情里，顾漾舟得到的安全感寥寥无几。 他有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从所有人身上收获爱的女孩，却吝啬胆怯地不敢分一点出去。 他垂眸看向她手上的伤口，忍不住多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筑清光存心不想理他，给他留下个后脑勺。 安静了一会儿，她又转过身去："顾漾舟，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和我分手？" 怕他误会，她又很要面子地补充："我没有不舍得的意思啊！只是想弄清楚我哪里做得不好。" 他们分手时，顾漾舟说她没有问题。可筑清光清楚，那只是安慰她的话。两个人分开，必定有一方承担得会多一些。 她想不到顾漾舟哪里不好，除了经常管着她，人又不算活泼那种。但谈恋爱本来就是三观一致，性格互补就行。 既然问题不出在他那，那必然是在自己这里吧。 "是谁说了什么还是你身边有更好的人出现了？"她承认，这有点像在引诱顾漾舟揽过这个分手的责任。 她甚至有点希望她的推测是正确的，这样就能安慰自己。 可顾漾舟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筑清光，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也不存在其他人的插足。" 筑清光有些鼻酸："我不明白......" 他不愿意再作解释，眸光放向别处，情绪平静："可能爱一个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难吧。" 筑清光依旧是似懂非懂，她在这方面实在太愚钝了。 心里的围墙砌得高高的，抬头就是晴天和棉花糖般柔软的白云。安于现状的她根本不会想邀请别人进来。 想到曲妙妙的话，"他也许只是认清自己不爱你了"。 她别扭地捏了捏自己的指骨："顾漾舟，那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不喜欢？顾漾舟在人流漫漫的长廊上无声地回望她。 他想起了中学时代的某一个黄昏，筑清光穿着条及膝的百褶裙沐浴在金色余晖下，班上有些男生蠢蠢欲动地伸头探脑。 顾漾舟只敢透过那扇旧窗户看上一眼。女孩斜斜地靠在走廊栏杆上，伸出细长白皙的手去摘那颗青桃树的果子。背影姣好，烙在他心尖。 他自幼沉默寡言，不是很乐衷于表达情感。对筑清光说喜欢太廉价，说爱又觉得玷污。 多年来的期待、阴郁、窥视、欲望......早就不仅仅是一个词就能形容的。 ... ... 他站了起来，提醒她该进去打疫苗了。 筑清光对他的避而不答已经习惯，回去的路上，筑清光没有和他同行，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情。 南港的夜向来繁华婀娜，车上的音乐声开的很大，是90年代某个天王唱得的粤语歌曲。 司机对自己的歌唱天赋没有半点自知自明，跟着唱的魔音不断灌入筑清光的耳朵，她很不合适宜地请求他关掉音乐并闭嘴。 司机以为她是什么失恋少女，立马贴心地把音乐换成了电台节目，还丢了包纸巾给她。 电台里的女主播声线柔和，娓娓讲述了《小王子》的故事。只不过时长原因，她只讲了一半。 节目的最后几分钟，筑清光在朦胧夜色里靠着窗户，听见她井井有条的收尾——— "玫瑰并不知道她的青涩和傲慢会让小王子决定离开，也许他会从另一只狐狸那学会承担责任，回来找到他的玫瑰。 也许他会留在那只狐狸身边......因为《小王子》本就是个童话故事。" - ☆、第 22 章 期末考试，筑清光挂了两门。 没人拉着她去图书馆，她自己也不自律，只好乖乖交了钱准备重考。 这天，她和夏语从正音课上回来，经过篮球场，被几个新生要了联系方式。 筑清光兴致缺缺，敷衍应答时，在错眼间看见顾漾舟陪一个捂着脑袋的女生往她相反的方向走。他们隔的距离有点远，顾漾舟应该没注意到她。 "清清你去哪？"夏语急忙拉住她。 筑清光指了指顾漾舟在的方向，诚实道："我看见他了。" 夏语无奈叹气："然后呢？你没看见人家身边有正事要忙吗？" 那几个男生中有人开口："那是我们班同学杜灵灵啊，她昨天还放下狠话说要让这个学长看见他。没想到啊，今天就勾搭上了。" "她脑袋被撞了吗？一直捂着头。" "好像是趁人学长在打篮球，自己撞上去的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筑清光："......" 筑清光转过身对夏语说："你听见了吧，那女生别有居心，我不能让顾漾舟被她骗了。" 夏语拽得她死死的，浑不在意："能有什么居心，搭讪的手段而已。你可怜他啊？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男人吃亏吧。" 筑清光讪讪地耷拉下脑袋，靠在她身上。 夏语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男朋友跟我闹分手呢，我得去哄哄人。" "啊？你这么好，他还闹分手？！" "因为这次是我做错了，我弄丢了我们百天纪念日买的对戒......" 筑清光无法理解："这玩意儿很重要吗？我......我和他好像都不在意这些。" 夏语一口道破："是你不在意吧？" "......"筑清光能清晰感觉到，她分个手似乎没有人站自己这边。 她玩得好的朋友同学们虽然不看好她和顾漾舟，但也不觉得他们分手错在顾漾舟。 夏语走后，那边几个学弟又从篮球场跑回来，邀请她晚上去附近新开的台球私人俱乐部玩。 筑清光不太喜欢这边的台球室，抽烟喝酒的男人多，气味也难闻，但高档一点的俱乐部看上去会好很多。 她点点头同意，还拉上了几个班上的同学。几个人同是天涯挂科人，这几天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说是玩台球，但其实就是名字好听一点的交友聚会趴。 俱乐部确实是新开的，里面的装潢风格设计都不错，黑椒唱片里放着love stoned组合的老歌。 老板见他们来了直接分了一个大包厢过去，几个学弟似乎和老板有点交情，轻车熟路提了几罐酒和饮料过来。 筑清光拿着杆子在一旁已经玩起来了，她穿了一件很普通的工装刺绣外套，颜色不显眼。 长而柔软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胸前，表情不算明朗，甚至有点郁郁寡欢。 有个学弟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她，这会儿看她落单了，忙从服务员手里拿过两杯果酒过去献殷勤。 "学姐，我陪你打。" 筑清光会打台球也是跟季其野他们几个学的，一眼就看出这男生技术还不错，八个球能一杆清台，还教了她几个加塞技巧。 玩了几局之后，她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婉拒他想再比赛的请求，窝在沙发上休息。 男生看着杯子空了，自觉地去吧台那又做了两杯。一回来看见筑清光眼圈和脸蛋都红红的，口舌都不太清醒，正在打电话。 他都懵了，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果酒，这才多少度啊。 筑清光本来不想打的，但是一想今天在篮球场看见的人，就有点忍不住。 酒精一上头，她连续打了三个，顾漾舟才接通。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顾漾舟对她的消息爱回不回，对邀请他去吃东西、看话剧、一起去玩的消息视而不见。 他刚从家教的学生家出来不久，就听见筑清光那边喧闹的声音："你又出去玩了？" 其实这个时间还算早的。 筑清光点点头，跟他说这边的俱乐部有哪些新东西。 顾漾舟大概不太想听，直接问："什么事？" "我......今天看见你和那个女生一起去医务室。"她觉得耳边太吵，居然把头塞进了沙发缝里说话。像只撅着屁股在刨坑的兔子，看上去很搞笑。 但顾漾舟看不见，他从这句话里只联想到筑清光有颗好胜的心，哪怕是对一个随手丢开的玩具也有占有欲。 他早该明白，从她接受他的那一刻起就该明白。毕竟她对他的耐心，连拨通电话等待的那56秒都不到。 顾漾舟气息不匀，冷声开口："一次两次，都要因为别人才会想起我是吗？" "顾漾舟，你好吵！！"为什么他现在对她一点也不好！ 不是，不是这样的。 筑清光眼睛酸得发涩，在电话这边摇头。她只是害怕那个女生了解顾漾舟、了解他家庭之后，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经济会对交友产生多大的影响。虽然她总标榜自己人缘好是因为人格魅力，她尽量把自己分成一个独立个体，但其实她很清楚有多少人是冲着她的钱才跟自己玩。 长相性格是一部分，可大方慷慨也是一部分。融入一个小团体，擅长打理比平常人更大更广的社交圈，都不可避免需要用钱。她享受其中，也有能力做到。 可她很早就知道，很多人会因为顾漾舟连普通人都及不上的家境暗暗贬低他。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用着单一廉价的文具，每天都在为了生活费兼职打工。对人情往来淡漠又疏离，这样的情感成了他的保护色。 她安慰过自己，同龄的人会有什么恶意呢？筑清光从小在别人那收获的就是爱意，哪怕有些是伪装的。 可接触到顾漾舟之后，她才体会到一个不健全的家庭、不厚实的家底对别人来说就注定低人一等。 她会偷偷塞很多好吃的零食给顾漾舟，分给他的同学，希望他们能对他友善一点。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她那样的，只是恰好筑彬华和顾名山相熟。 她会圆滑世故地处理好身边所有人的喜欢，她笑得热烈单纯，那些人却不能离她心里更近一步。 她任性懵懂，除了快乐之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显现出那副不讲道理的模样，像刀尖裹着蜜糖。 怎么会有人要爱最真实的她呢？ 她纯洁又邪恶，她不完美，毛病缺点一大堆。 只是现在的筑清光还不明白，当对一个异性产生怜爱和同情的时候，他就胜过很多人了。 顾漾舟把她的电话挂了。 不对，是她自己挂的。她被那几杯果酒灌得有点难受，一不留神把手机抛到冰桶了去了。 筑清光看着冰桶里的手机几秒，上面还冒着雾气和泡泡。她想了想，还是不愿意伸手拿出来。 太冷了。她不喜欢现在这样。 学弟等她挂完电话，坐过来又递了杯酒："还喝吗？还是我送你回去？" 没等她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不过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了，要不然我直接把你送酒店吧？" "不要。"筑清光看了一眼那边在划拳的几个同学，拍了拍其中离她近的两个，"晓涛，阿梅，我先回去了哦。你们慢慢玩！" 阿梅看她大着舌头，指了指旁边的学弟："和我一起送一下她上车。" 学弟拉着筑清光的手臂："没事学姐，我一个人就行。" 筑清光懒得听他们唠唠叨叨，直接挥了挥手，往外面走。 学弟追过来，就听见她念念有词。什么"王八蛋、狗东西、绝交吧"，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筑清光嘴里出来的话。 学弟挠了挠脑袋，看着她走不直的路："清光姐，要不我背你吧？" "不用！"她低着脑袋继续兜兜转圈圈，好不容易才到大门口。 外头天色暗沉，霓虹灯牌闪闪发亮。 学弟忙着叫车，又要看着她别往马路上冲，只好一手固定好她："我的祖宗，您别乱动了！好好一个大美人，怎么两杯果酒就成了马小跳？" "马小跳是谁！"筑清光瞪着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有新朋友啦？" 她红唇轻启，媚眼往上挑，一张脸艳丽又奶凶。吐息是香的，一身香水和洗发水的味道。 学弟觉得很好闻，盯着她笑，捂着脑袋刚想说话。 就看见视野前方出现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背着单肩包。长相冷洌，眼神中有种介乎于成年男人和青年之间的凌厉感。 顾漾舟不欲和陌生人多说，直接走上前就要把人拉走。 学弟认出这是那个学长，却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急忙挡住："诶诶诶，你想干嘛？这是法治社会啊我告诉你！" 趴在他手臂上的筑清光听见后脑勺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懵懵地眨了眨眼，把注意力从那只靠在交通灯下吃蛋壳的狗那收回来。 顾漾舟收回拉她的手，一个眼神也没给那个男生。和平时温和的模样有点差，他眉头微拧，极为抑制地压住内心烦躁。 薄唇抿成一条线，声音低沉又有点哑："筑清光，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 作者有话要说：漾仔：让她继续悔 （好的哥(づvど） ☆、第 23 章 港城如同一片被倒立的天，各处霓虹路灯照明。要被星星挤满的夜里，一阵长长的冷风从海湾那边吹过来。 筑清光坐在马路牙子上，凝神倾听路边的汽车鸣笛。晚风吹皱了她的眼敛，她鼻头微红，抬起脑袋看了看四周。 学弟还站在一边，一脸怀疑人生："学姐，那人真是你前男友？" "是啊！"她重重地点头。 "你这前男友人品太好了吧！都分手了还特地接你。" "......" 筑清光脑子混混沌沌的，站起来指着他问："他好还是我好？" "什么意思啊？"学弟看她站得不太稳，手不知道该不该伸。 "问你啊！我前男友好还是我好？"她向前走了一大步，拽着学弟的领口。 "这有什么好比的？学姐，你、你手松开先！" 筑清光不依不饶，大着舌头穷追不舍："那你先告诉我，他好还是我好！！" 学弟立马识相回答："你好，你好，当然是你好！" "我好的话......"筑清光拽着他的力道渐渐变小，声音很颓然，"我好的话，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说着边蹲下去，憋着哭腔呜咽。 顾漾舟把她的包和手机从俱乐部里拿出来，刚到大门口就看见筑清光毫无形象地蹲在一边哭，而那个学弟手忙脚乱地在旁边哄。 他走上前，学弟立马解释："学长，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说她突然就哭了！" "什么都没说？" "说了一点......"学弟有点心虚，挠挠脑袋，"学姐问我她和你谁好，我投了学姐一票。然后她就蹲地上小声嘀咕了几句，就变成了这样了。" "......"顾漾舟垂眸看了一眼把头埋进膝盖里的女孩，招招手示意他走。 他还拿着筑清光的手机，上面的布偶挂坠全湿了，被拧了几道水。 顾漾舟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覆盖住她，脸部轮廓被灯光映照得很柔和。 "顾漾舟。"她闷着声，哽咽着伸出手，"我腿麻掉了，起不来。" 顾漾舟把她拉起来，扶好："你在干嘛？" "我在......诶，刚刚那个学弟呢？"筑清光抱着他的腰，踮脚把下巴搁在他肩胛骨上。 她下巴尖细，他肩膀瘦削，两个人都被硌得不太好受。筑清光腿上没力气，往下滑了一点又自觉攀上来。 顾漾舟没办法避开，他还要拎着她的包。只能一手半扶住她："走了。你和他很熟？" 她打了个气泡酒饮味的嗝，笑着回答："不熟呀。我、我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不认识，也能放心跟他回去。 顾漾舟眸色更深，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筑清光，你连警剔心都没有吗。" "可是你一直在啊。"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手又环上他脖子，跟只小动物似的把脸埋进他锁骨。 太久没有离他这么近了，顾漾舟身上的风都是温柔的，领口是干净的皂香。筑清光只凭直觉去靠近他，压根没有想太多。 顾漾舟把她拉开，很清楚地划分距离。 漂亮怜人的脸近在眼前，他克制地把人推得更远："以后不会了，我没必要为你的人生负责。" 那是一句很严重的话，只是筑清光头还在晕着，想不到更多，她不懂为什么他越来越生气了。 她没醉得不省人事，她也没这么笨。她只是想看见顾漾舟在意她、紧张她的样子。 她像个求关注的孩子，笨拙地引起他的注意。 她总说顾漾舟闷，不爱表达。语言，说多了会矫情，不说又委屈。 可其实关于爱这件事，她远不如顾漾舟。正是因为他给了她无限的底气，她才敢一个劲地把人推开，不顾他的情绪。 筑清光真的没办法了，她很委屈地滑坐回地上，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顾漾舟，你不要不理我，我很难过。" "我很难过，我都答应做你女朋友了。你不可以喜欢别的女生，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漾舟低眉看她，轻声叹了口气。 筑清光伪装的深情和后悔，都基于在失去他之后的不习惯。换成万子鑫、换成季其野，也会这样的。 他和他们，对于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她更习惯依赖自己。 她不是真的喜欢你。 顾漾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一直心软了。 "顾漾舟你这个大混蛋！我哭了很多次，眼睛很痛。"筑清光抱着膝盖，大概以为这里只剩下她自己了，嚎啕得更肆无忌惮，"你不要吼我好不好，我很怕你生气。"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昨天想给你过生日的......" 顾漾舟愣了一下，他确实不怎么记住自己生日。但他们生日只差一天，等于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蹲下身，用手指揩了揩她的泪，风把她的脸吹得很凉。 筑清光忽然就安静了，仰着脸呆呆地看他，微张的嘴吸了一大口冷风："顾漾舟。" "嗯。" "我和杜灵灵谁好看？" 他蹙眉："杜灵灵是谁？" 听到这回答，她又笑起来。一双含了水的眼睛亮晶晶的，没再闹脾气耍酒疯，表情乖乖地又喊了他一句："我想买东西吃。" 擦过她脸上的手指蜷了蜷，顾漾舟说"好。" - ☆、第 24 章 酒店的房间里，灯光晕染着瓷白的墙纸。 筑清光光着脚踩着地毯，把脑袋磕在顾漾舟的膝盖上，掰着手指说出要求："要一杯桃胶糖水、四个芝麻糯米糍、两个椰丝蛋挞......" 顾漾舟听着觉得不对劲，推了推她："这么晚了，你还能吃这么多？" "能啊。"她边说边往旁边挪动，挤进他两腿之间跪坐着。 这姿势太过亲密，偏偏筑清光酒精上头，完全不知道男女有别。本就是个大大咧咧、在顾漾舟面前从不注意分寸感的人，她还直起身来扑倒他。 顾漾舟顺着她的力道倒在软床上，床垫往下凹陷下一块。他抬眼是刺眼的灯光，闭眼全是筑清光微醺的模样。 筑清光迷蒙着眼，像个爱闹爱玩的好奇宝宝。把下巴搁他锁骨上，一仰头就能亲上去的距离。 她抽搭了一下，眼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嘴里叭叭说个没完："顾漾舟，你的房子呢？为什么带我来酒店啊，我想回你的租房睡觉。" "退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仍不清明。 筑清光怔了怔，似乎有点印象，因为他把东西全寄回去了。她有点激动："为什么退了，你不住了吗？还是没有钱了？要不我帮你先付！" 她挣扎着要去拿手机，压在顾漾舟的身体扭来扭去。 顾漾舟被她碾到不知道哪的骨头，闷哼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的大腿："你别乱动。" 她觉得又被吼了，嘴角撇下来："好。" 安静了一会儿，顾漾舟正想起身给她去买小吃。 筑清光突然像决堤的大坝，她开始呜哇大哭。不愧是学播音的，哭起来都声音嘹亮，整间房子里都是她的哭声。 顾漾舟头疼地捂着眼躺回去，挫败感油然而生。为什么才一段时间没看着她，她脾气变得更坏了。 稍微逆着点就委屈巴巴，趁着酒意胡作非为。 隔壁房间的人可能正在办事，气急败坏地过来砸门："吔屎吧你，屎忽鬼！" "大晚上哭魂啊哭？这么大个人了，素质有冇有？你妈没教你不能扰民嘛！" 筑清光吓得打了个嗝，仔细听清外面那人骂什么之后，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嗝、我妈，我妈本来就没教过我！她都不管我......我妈比我还没素质！" 顾漾舟："......" 倘若筑清光再清醒一点，应该会觉得此刻的自己很丢人。酒精不至于让她失去感官和意识，但一定会让她控制不住情绪。 顾漾舟抬手攥住她肩膀，翻了个身把两人位置对调。 他用手掌轻轻盖住筑清光的嘴巴，漆黑的眼睛凝视她："嘘，不要出声了。" 筑清光摇头拒绝，声音放小了一点："我要出声，我还有话要讲。" "什么？" 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朝他勾了勾手指："你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顾漾舟犹豫地偏过头，把耳朵贴过去。 "生日快乐。"筑清光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速度，快速亲了一下他嘴角。 顾漾舟呆滞了一两秒，垂睫看她。 她反倒有些害羞起来，捂着月牙弯弯的笑眼，从稍稍分开的指缝里偷看回去，抿着唇像偷喝了牛奶的小猫。 顾漾舟不太自在移开目光，起身说："我去给你买东西。" "嗯！"她醉眼朦胧，乖乖地点头。 出门时顾漾舟又频频回头，欲言又止，像是怕她乱跑出去似的。 筑清光其实有点困了，还保持开阖着眼皮的动作。 听着床头的电话嗡嗡不断。她本来没在意，错眼看见上面显示的居然是她爸！ "爸爸？"她接起电话，那是顾漾舟的手机。 筑彬华缓了缓："这个点你怎么还没回宿舍睡觉，又让你顾哥哥在酒吧逮到你了？" "......"筑清光鬼精鬼精的，迅速转移话题，"你这么晚打电话给他干什么啊？" "我当然有正事了，你把手机给漾仔。" "他不在，给我买吃的去了！您跟我说也一样啊！" 筑彬华没好气儿："跟你说，人家漾仔成绩好，被校方推荐到美国做交换生了。" "交换生？那不是国际警务班的项目吗？" "我哪了解这么多，就听你顾叔说是两个大学之间什么人才交流，港大多放三个人过去。不过你这成绩，肯定也没老师会给你说。" 筑清光坐起来，酒都醒得差不多了，紧张地问："顾漾舟会去吗？" "老顾是想他去，毕竟以后从警了，出趟国旅游可不容易。何况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呢，要好好把握啊。" 筑彬华本来想打电话过来劝劝顾漾舟，虽然说是公费留学，但生活费肯定要自己承担。他当然是愿意无条件帮忙的。 - 这学期过得太快，筑清光全用来吃吃玩玩和伤春悲秋了。今年顾漾舟没有陪她守岁，他在寒假报考了托福考试。 筑清光一方面不想他去，一方面又发觉自己在无理取闹，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这次和顾漾舟像是陷入了长久的冷战期，不是友情上的。她捉摸不透自己该怎么认错，该解不开这道难题。 她觉得自己像《狼来了》故事里的那个孩子，总是做错了事就想尽办法耍赖撒娇。 筑清光确实已经习惯顾漾舟的好，也舍不得他把这份好给别人。因为笃信顾漾舟不会离开她，所以动辄脸色都是凭心情。 有时良心发现自己太过分，就会讨好地去认错，这种不走心的办法用了成千上万次。 到最后，耗尽了别人对她的信任，也自然不再相信她的真诚。 可尽管她再如何逃避，时间照样过。 大三的新学期即将开学，顾漾舟为期一年的交换项目也正式开始。 走之前，顾漾舟站在机场大厅等待许久，这是第一次筑清光没来送他。 以前哪怕是顾漾舟参加什么省联赛，她都要跑来送张加油的贺卡。 进去之前，倒是筑彬华给他发了几条语音消息： 【漾仔，到了那边记得保持联系。叔叔打了点钱到你卡里，该用就得用，以后还上就是了。】 【清清今天也没去学校，她请了两个礼拜的病假。这孩子可能是太依赖你了，没和你分开过这么久。】 筑彬华作为一个过来人，隐约能感觉到这两个孩子之间有点不寻常的事发生。可作为一位长辈，他也只能点到为止。 最后又发了一句：【让她吃点苦头也好，由着她继续闹脾气去。我们都是太惯着她了，才把她惯成这样。】 ... ... 凌晨三点钟，筑清光做了个噩梦。 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时却又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有那身处恐怖氛围的感受还未消散。 床头柜上玫瑰味的香薰已经熏灭，鼻间还能闻到点儿余香。 筑清光往床上摸到手机，这个点大家都在睡梦里。想了想，她把电话打给了远在太平洋彼岸的顾漾舟。 他们只是十几天不联系，筑清光已经觉得那个大学不有趣了。电话铃声响了半圈，顾漾舟还没有接。 她等得不耐烦了，就挂断重新打。 来来回回五六次，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休斯顿与国内差了十四个小时，美国南部正处于阳光明媚的下午。 窗外金黄阳光洒了一地，顾漾舟拿着手机向自己的小组成员说了句抱歉后走出去。 他看了看时间："筑清光，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 顾漾舟："你为什么不睡觉？" 听见顾漾舟的声音，她就有点难过："我睡醒了，没人陪我玩。你能不能回来啊？" "不能。" 她权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地说："顾漾舟，你回来一天好不好。我有钱，我给你买票回家。" 图书馆外几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朝顾漾舟吹了声口哨，他皱眉握紧了手机，冷淡道："筑清光，你20岁了。不要说些十来岁孩子都不会说的话。" ☆、第 25 章 筑清光从被子里悉悉索索地钻出来，把灯打开。 她以前就讨厌顾漾舟对陌生人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表达态度，当他把这幅样子展现在自己面前时，筑清光发现她更讨厌了。 顾漾舟又问她："你去学校了？" "没有，我还想在家再多玩会儿......" "那你找到陪你玩的人了吗？" "......" 她第一次发现顾漾舟软硬都不吃，只好逼自己找借口："我找不到投影仪了，我想看电影。" 顾漾舟对她岔开话题一点也不意外："都在箱子里。" 他身后的组员们隔着图书馆的落地窗，从里面好奇地望过来。 "找不到啊。"她鼻间一酸，眼眶发红发热。凶巴巴地责骂他，"都怪你把它们全挤在一起收拾，你必须回来！" 顾漾舟揉了揉眉心，并不算温和的表情："你先睡觉。" 她憋着一口气，忍住眼泪："睡完觉你会回来吗？" "嗯。"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筑清光才勉强同意挂电话。她抱着90%的清醒知道顾漾舟只是在哄她，但又对他有着10%的期待。 毕竟他是顾漾舟啊，在她迄今为止一半生命中存在的人。只要她想要，他都会想办法做到。 顾漾舟挂完电话站在原地良久，他有点分不清筑清光到底是需要他还是真的想念他。 也许突然分别对她来说确实太残忍了，她那么念旧，又几乎没有自理能力。 那些分手的借口在此刻都不堪一击，她想过转校，可最终没有转。她骗他只是不想让他失望，这个女孩本性.爱玩，一时改变不了不是她的错。 只是顾漾舟也自私了一次，他不要求筑清光能改变什么。更希望的是，筑清光能学会多喜欢他一点。 他出国前也一直在等筑清光来找他，但她没来。 可能对她来说，面子大过天。 顾漾舟不是神，他普普通通，也才二十岁出头。 也许在别人眼里，这个年轻人早熟、学业有成。他洞悉一切，没有做错的决定。 可对于离开筑清光这件事，他从来没坚定过，他对一次次抵御筑清光的靠近都感到疲惫不堪。 对她好、盼着她好，已经成了顾漾舟的本能。让人违背自己的本能，本就是件残酷的事。 他知道筑清光在家并不好受，他又何尝不是。 来到一万公里远的异国他乡，要克服语言和文化上的差异，还要克服对她的担心。 馆内的一个短发姑娘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是他的小组成员之一，Kathryn。 "顾，你还好吗？刚刚是你的家人打来的电话？" 顾漾舟点头，眼神无波无澜："是我的女朋友。" "哇，你有女朋友了？那Lilith肯定要难过了！你刚来我们学校第一天，她就迷你迷得不行了。"她开玩笑地说。 顾漾舟跟着抿唇笑了笑。他记得那个韩裔美籍的小女孩，喜欢拿着滑板在他出现的校园角落里滑来滑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经常穿着小吊带裙，快速跑过来往他的包里塞约会邀请。如果她肤色再白一点，性格再收敛一点，其实看着和筑清光会非常像。 Kathryn接着也坐到他旁边，继续聊起来："异国恋很辛苦吧。我男朋友就在法国，相隔这么远，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所以很容易吵架。" 他难得好奇："你吵过？" "当然了，不过没有什么是不能做一场就解决的。" "......" 她们说话一向直白，也从来不将性.爱描绘得隐晦。 毫无经验的顾漾舟适时闭上了嘴。 - 另一边的筑清光并没有乖乖去睡觉，反而是裹着张毯子下楼在冰箱里拿了两个橙子回房间。 大半夜的这场景实在有点诡异，筑清光披着长长卷卷的黑发，脚趾头上是昨天染的蔷薇指甲水，贴纸的印花一圈圈漾开，红得发亮。 她坐在高脚凳上，蜷成一小团，梳妆台的镜面反射出她瓷白的脸蛋。 她用手把橙皮一点点撕开，将一整个橙肉剥离出来。但剥完后，掌心全是油腻的汁水。 筑清光盯着那里发了会儿呆，想起如果是顾漾舟，他会先垫一张纸在前面的。 顾漾舟骗她，他把她照顾得太好了。 让她一离开他，就变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第二天他也不会飞回国。 他只是在拖延，然后心安理得地甩开她这个大麻烦。 筑清光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洗干净手。 拿起手机重新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次她等足了铃声响到最后一秒。 通话自动挂断了，顾漾舟没有接。 这是筑清光最后一次给顾漾舟打电话，她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 顾漾舟算什么啊？ 她朋友成群，根本不会感到孤单。没有人管她最好，她可以玩到通宵，也不会突然被人抓回去。交一百个男朋友，一天换一个。 ... ... 休养到第三天，她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一个人返校。 作为一名晋升大三学生会副主席的学姐，筑清光依旧张扬热烈。她染了头发，是个长辈眼里离经叛道的金粉色。 十一月下旬，她代表南港大学播音主持学院最佳学生，在全国主持大赛中拿到了一等奖。 奖金有5万块，其中四万是筑彬华打给她的奖励。因为第一年她并没有拿到名次，当时顾漾舟还安慰了她很久。 她把钱存了起来，没有宴请朋友，也没有让他们办庆祝获奖的party。 成年后的第二次生日，她申请了去斯里兰卡救助海龟的大学生寒假志愿活动。 为了能得到这次机会，她苦练了很久的英语口语。可是她做了近三年的混子，单词都忘得差不多了，最后勉勉强强低分过线。 这次志愿者活动周期很长，直接让她的新年也在斯里兰卡度过。跨年当晚，她在华人志愿中心的一个小帐篷里和筑彬华视频。 他老人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宛如一个戏精："哎哟我的女儿，你怎么把自己晒得这么黑了！爸爸不是给你打了很多钱吗？怎么没有买防晒霜啊！" 筑清光咬着当地美食——黄油酥香虾，满嘴的油擦也没擦："光线问题啦，您别装了。那些钱在这没什么用，没地方花。不过我觉得这还挺好，等您退休了，可以考虑来这买几套房子，寒假来这避避寒。然后您不是钱多嘛，我们这基地正好还缺点生活设备，能有个大款来这捐栋宿舍就更好了。" 筑彬华一听，立刻挂了电话。 筑清光："......" 当天晚上，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把微信里四千多个人这些天的消息全看完，然后用群发消息回复了一遍新年快乐。 把朋友圈刷到底，唯独漏了顾漾舟。 新学期开学，她被老师推荐上主席台给毕业届的师兄师姐们送上毕业祝福。同时全程担任了晚会主持人。 当晚的晚会上拍了很多照片，她站在人群中，口红依然抹得最红，裙子穿着C家的当季限定款。 嫣然一笑，又招来不少人的驻足欣赏。 六月初，筑清光辞去了南港大学公众号管理员的职位，不再每天更新语音。 因为平时成绩斐然，她期末几门大课直接免考，假期也比别人延长了小半个月。 回家没几天，两周前在大使馆面签通过之后，她的签证已经邮寄过来了。 季其野他们几个又一次没约上她去滑旱冰，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最近跻升学霸行列，已经看不起我们了？" 筑清光哈哈大笑，喝完下午茶回了房间："是啊，成绩优异的小清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混混了。" 季其野被她气得半死，把她拉黑之前又连发二十多条表情包泄恨。 下午她打包了一个小背包，把这一学年的奖状和证书拍了个小视频，发在朋友圈里并配了一句话。 "新的开始，新的筑清光。" -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没写过十全十美的主角，也偏爱有不足的人。 这文写到中期可能会让人有点不适。男主不完美，缺乏沟通表达欲、太过病态执着。女主也有缺陷，家庭原因和对内的自身性格都有问题。 都市篇侧重于她鼓起勇气终于愿意考虑婚姻。细写校园篇是为了详述她认清对顾哥的感情。 她悔完、成长完，也就快写完辽～ ☆、第 26 章 曲妙妙给她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候，筑清光正在海关那为了几瓶顾明山自制的辣酱填单子。 "小清光，你这是千里迢迢送国货？" 筑清光耸耸肩，拎着一个比她宽上不少的大行李箱往机场外面走："那我能怎么办？顾叔一听说我要来美国，就给他那宝贝儿子塞了很多很多东西过来。" 曲妙妙："你这突然要去那找人，我们这一圈朋友也不知情......" "没有突然啊。"她有些语塞，站在机场附近的十字路口弱弱反驳，"就是之前就想好了。" 曲妙妙那边语气有些怯慌："清光，我有件事没跟你说过。" "什么啊？" "就是你之前说要转校区，然后我让顾漾舟把你的学生档案交给你的时候提过一嘴。"她停顿一下，猜测道，"后来没过多久你们分手了，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筑清光愣了一下，没太大反应："害，没什么事。你别往心里去，他跟我分手肯定不止这一个原因啦。" 她没否认，也许也正慢慢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糟糕。 筑清光挂断电话，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发了会呆。她没一个人出国过，之前都是有筑彬华安排好的人接着。 然而现在外语水平很一般，找个地址都要依靠翻译软件的筑清光居然出现在距家一万公里远的德克萨斯州。 其实她要到美国来真的算是一时兴起，买机票前两分钟还在找筑彬华打听顾漾舟的学校：美国休斯顿大学刑事司法学院。 她搜了搜时差和距离，他们离得真远。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没落下吃喝玩乐，却也做了很多充实的事情。 筑清光拿着新考的证书打印出来放包里，她有点想让顾漾舟刮目相看，又害怕他并不在意自己了。 点开出国前发的那条朋友圈，点赞一下就99+，可那些人里没有顾漾舟。 从那天晚上之后，她再没有和顾漾舟联系过。听顾明山说他换了号码，还有几个月才能回国。 但她更好奇的是：顾漾舟为什么再也不来找她了。 打车到休斯顿分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筑清光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身心俱疲，毫无形象地蹲在一边。 黑色的校碑看上去庄严肃穆，周围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 她刚拿出包里的手机，一个高壮的黑人男人从她面前骑车飞驰而过，下一秒她手上的包不翼而飞。 筑清光整个人都懵了，这是被抢劫了吗？？？？ 她看着手上只剩下一个装护照和证件的小包，不知道该不该绝望。筑彬华以前总教她钱财是身外物，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去追。 该死的美利坚合众国！手机也不在了，她趴在行李箱上哀嚎了一声。 - 夏初的晚风徐徐吹拂，几个刚打过球的中国留学生从转角走过来，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青年在这些黑白肤色间特别显眼。 "我去，谁说这学校没有漂亮的亚裔小姑娘！"张昀打了个响指，看着校门口不远处蹲在地上的倩丽背影，"兄弟们，这个归我了哈！" 郝珈豪漠不关心，嗤笑一声："出息吧你，现在多少背影杀......杀我操，这个背影我可以！" 他认真看了两眼之后拽住蠢蠢欲动的张昀："不行，这个我要了！光看背影我就觉得是我的菜，正面是个球我都认了。" "你妈.的，啥都是你的菜，天天抢老子的妞！上次那个日本学姐不是都让你给端了？" "......合着这都快回国了，你就不能让让我？" "你这话说的，我都单身二十年了，你怎么不让让我！" 两个人互相拉扯掐架起来，撞到一旁不为所动的顾漾舟。 他皱眉往他们说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赶上那女孩站起身，提起行李箱往校园里面走。 夜色撩人，他只看见路灯下一个模糊走开的身影。 女孩头发很短，披在肩上没过锁骨，在灯光下的发色有点偏灰绿色。 脚踝伶仃纤细，裙子是个露背姜黄色小吊带，脆弱的蝴蝶骨异常勾人心弦。及大腿的裙摆软软地搭在深色行李箱上，过了转角就没了影。 顾漾舟盯着刚才那女孩蹲着的那块空地出了神，有点茫然。行李箱很大，衬得她的背影更瘦削。 他居然有一种很想追上去的冲动，却又知道这种想法实在不应该。 张昀注意到他的异常，推了推郝珈豪："你看顾哥，高龄之花都被刚刚那女孩子给惊艳到了。" "可他不是有女朋友吗，有女朋友还对别的女孩子心动？"郝珈豪舔舔唇，一脸猥琐地说，"原来顾漾舟玩得这么野，果然看上去越正经的男人......" 他说着笑起来，一点也不克制。 张昀嫌弃地推开他，又小声道："哎这都快一年了，也没见他煲电话粥，视频聊天什么的，这和我们单身狗有什么区别。该不会压根就没这个人吧？可能就是他随手拿来搪塞妹子的借口。" "我还有一个推论......" "说说看。" "说不定他早就被甩了，然后心里暗示自己还没分手？"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交流，但都不敢上前问。和他们一块代表学校来休斯顿交换的留学生里，只有顾漾舟最不合群。 和他们闹不到一块去，总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但一到考试还是挺厉害。 顾漾舟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面走，两耳不闻身边两个同学的调侃，脑子里却始终控制不住去想刚刚那个女孩的背影。 在路灯下的背脊都白得发光，腰也细瘦，不堪一握。 他想起了和自己相隔很远很远的筑清光，月光散漫洒在她身上的样子，大抵会比刚才那个女孩更漂亮。 手机震动两声，是顾明山发来的信息：【漾仔，见到了吗？】 有点不敢相信，顾漾舟甚至不敢去想他的"见到了吗"是指谁。可应该只会有那一个人，也只有她会不远万里来这找他。 他抿抿唇，决定给顾明山打个电话确认一遍。 耳边传来张昀的大呼小叫："卧槽，这就是缘分！那姑娘站我们系门口等着我呢！" 带着闷热的空气，筑清光打了个喷嚏，听见熟悉的中文，顺势转过头来。女孩眉若黛山，面容白皙，一双天生向上扬的笑眼清凌凌地望过来。 还在讲电话的顾漾舟和她四目相对，撞上了视线。 筑清光一个激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剪短的头发。 顾漾舟不动声色挂了电话，看着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喉间干涩："这么巧？" "......"筑清光听到他这一句话的时候，忽然觉得她这一趟实在是太自取其辱了。 没有从顾漾舟的脸上看到久违的惊喜，他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激动，筑清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多余。 她低下头，发丝盖了一半脸，怕眼泪掉出来被他看见："我就是经过，我先走了。" 把话说完她一点也没给顾漾舟反应的时间，艰难地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张昀和郝珈豪震惊着互相看了一眼，心里话脱口而出：卧槽。 "麻烦帮我拿一下。"顾漾舟把手上的书递到他们手上，追了过去。 - "筑清光。" 他在身后喊她，可是筑清光一点也不想停下。顾漾舟怎么能这么过分！她跑这么远来找他，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他人高腿长，没几下就追了上来："筑清光，你去哪？" "不要你管！"她恶狠狠地瞪他，却没出息地掉眼泪，"谁跟你这么巧啊？一点也不巧！" "你订酒店了吗？"他语气平淡，却掩饰不了笑意。揉了揉额角，漆黑的眼眸比刚才明朗不少。 筑清光发现她生气的时候力气也变大不少，提着行李箱脚步飞快，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走出校门到大道上，一群黑压压的人在路边不知道抽些什么东西，烟雾缭绕的。 其中有人往筑清光看过来，朝她大声喊了几句。 一个瘦弱的中国姑娘，在这种地方并不算安全。她放慢了速度，呆站着有点不知所措。 顾漾舟并排走上来，顺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别闹了，我先送你回酒店。" 筑清光脸上有点燥，又不想这么快认输。她以为她变好了，有勇气来找他了。可是到这里见到顾漾舟才发现，顾漾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在意自己。 她扭过头，也没再抢那个行李箱，含着眼泪往前继续走。 顾漾舟上前牵住她的手，强制性地桎梏住她的腰。 "你滚开啊！"她哭得哽咽，牙床都在颤。八个月十三天，为什么她要用热脸来贴别人冷屁股。 "你觉得后面那堆人看见你落单......"他顿了顿，锢着她腰的手臂又收紧了点，声音温柔又陌生，"他们会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作者有话要说：顾哥你就吓死你老婆算了。 - 对不起对不起跪了！还有两章完结，明天全更完！ ☆、第 27 章 顾漾舟力气极大，拽着她径直在附近一家旅馆开了房。他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的腰和手腕被拉扯得生疼。 进到房间那一刻，筑清光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脑子里都是他刚刚粗鄙不堪的话，比起那些人，顾漾舟似乎更让人害怕。 筑清光小时候经历过绑架，最严重那次出过一场车祸。暗黑的空间里和被禁锢的手脚，无法动弹的自己看着鲜血在面前流淌，她怕极了再经历一次。 筑清光咬住发白的嘴唇，扶着茶几一角的手在打颤，额角起了冷汗，只想往最安全的地方缩。 顾漾舟把窗帘拉上，回过头来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每个人心里都有最害怕的一面，他的强制和压迫无疑激发了筑清光的恐惧。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筑清光。" "你别碰、别碰我......"她咬牙往后退，蜷在沙发脚一侧，裸露在外的脊背发凉。 "以后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要提前告诉我。不要这么任性了，可以吗？"顾漾舟为了配合她的视线，直接半跪下。 伸手僵硬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力度和刚才截然不同，小心翼翼又轻柔。 筑清光紧绷的那根线轰得一声被剪断，大声哭起来，边哭边骂："呜呜呜呜顾漾舟你有病吧！你就是个神经病、死变态！你吓我，我本来就很害怕了。我英语不好，被司机带着绕了远路，钱包还被抢了......你还吓我呜呜呜呜！" "你性格比我还差，你都不说话！我不就和你分手了吗？我欠你什么了？你也没说过有多爱我！" "我就是犯贱才来找你！亏我还给你带了你爸爸腌的酱，呜呜呜......" 太委屈了，她花了八个多月让自己变优秀一点。但顾漾舟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甚至不清楚这八个月里她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被压抑的一切情绪都在此刻崩溃，筑清光哭得要喘不过气来。 "清清，我错了。"顾漾舟俯身抱住她，声音低沉柔和，"是我错了，不哭了行不行？" 她哭起来总是不太好哄，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一边流眼泪一边脸通红地拽着他领口，抽抽嗒嗒："你吓我了！你还对我这么凶！" "我太着急了。"他说完弯着眼睛笑，清冷散开后，黑睫垂下来有种很好亲近的感觉。 确实太着急了，以至于自己也失控，带着戾气的情绪。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在街上晃，不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提前通知他一声。 但凡出了点事，他该怎么办？ 筑清光眼里含着水光，忿忿地看了他一眼。发白的唇被自己无意识咬得泛粉，小吊带裙的肩带也滑落一侧，春光半泄。 她磕磕碰碰地直起身，把脸朝他胸口衣料那胡乱蹭上去，眼泪和鼻水全蹭在他身上。 顾漾舟把她搂得更紧，长腿屈着，下巴搁在她脑袋上："饿不饿，要吃什么？" "不想吃了！"筑清□□愤不已，一口咬上他的肩，含糊道，"我要饿死自己，让你变成杀人凶手！" 他感觉不到疼，笑着问："那你来我这做什么？" "......"筑清光一下憋住这口气，哭腔也止住了。 对啊，来这干什么呢。 当然不是为了给他送酱，可以只单纯地回答是因为太想他了，可是他会相信吗？ 她吸了吸鼻子，起身把行李箱打开，拿出好几本证书摆在他面前："这是全国大学生主持大赛冠军，这是南港上一届电影节最佳志愿者，这是播音主持教师资格证，这个......" 她蓦地说不下去了，顾漾舟依旧专注地看着她："怎么不继续？" "我。"筑清光低头抹了一把眼泪，抬起雾濛濛的眼睛，"顾漾舟，我只是想让你夸夸我。" 外头风刮得更响了，窗台那有棵桉树的枝桠不停剐蹭着玻璃，发出刺耳的鸣响。 顾漾舟把纸递过去，淡声说："你很棒，比我想象得要出色很多。" 她拉住他的手腕，止不住又哭起来："可是我不想你只是说一句很棒，我还想你抱抱我。" "顾漾舟，你已经有八个多月没有理过我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我想了很久......可能是我太笨了，我不努力......" 她一遍遍剖析自己的问题，到底是有多差劲，才会让顾漾舟分完手就谋划着出国。 可她不敢抬眼看见顾漾舟的反应，她怕顾漾舟真的完全放弃她了。 "对不起，以前我真的很不懂事。总是挂科，总骗你出去玩，总惹你生气。"她低着头，心里很忐忑。 眼泪啪嗒掉在地板上，晕开一大圈水渍。 顾漾舟轻声叹了口气，把手机打开给她看。熟练地把她的号码输入好友申请列表，但显示无法添加。 "怎么会......"筑清光懵懵地眨了两下眼。 突然想起是因为她微信好友已经满了，列表5千多个人容不下其他好友申请。 她有些心虚，又见顾漾舟打开信息，原来他给自己发过两条。但可能信息太多，她这段日子也太忙碌，压根没注意看陌生人的短信。 顾漾舟把手机放一边，解释说："开学初跟你打过那次电话后，手机就丢了。" 所以不是故意没理她，实在是有太多阴差阳错。 何况给她发过信息，说这是他的新号码。可是并没有得到回应，顾漾舟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我们小清光这一年真的很优秀。"他调侃似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筑清光不管不顾地搂住他的腰，哀嚎一声："那我白过这一年了！你都没看见！" 她鲜少露出这种丝毫不遮掩的感情，想黏着顾漾舟，想和他重新在一起。 筑清光惯会耍小聪明，知道顾漾舟吃她的示弱和撒娇。她仰着脸说："顾漾舟，你能不能和我和好？" 像很多次吵架那样，初二那年，她背着他去游戏厅，却骗他在学校门口等了几个小时。 她逃课和喜欢的男生去看电影，对他瞒着一字不说。 她一次次伤害他的真心......这些本该要生气的，但筑清光只要在冷战之后撒娇认错，问一句"能不能和我和好"，顾漾舟都会顺着台阶下来。 但这次顾漾舟没有直接回答她。 作者有话要说：怪我orz两章写不完。 我们还是有仪式感一点吧！明天18:00最后一章！ ☆、第 28 章 筑清光昨晚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再醒来时顾漾舟已经不在房间，茶几上给她留了六百块美钞和他自己的手机。 她吃过早餐，在去银行的路上时手机闹钟响起。顾漾舟给的备注是：在图书馆，醒了来找我。 筑清光撇撇嘴，这都快中午了，顾漾舟是把她当猪看吗？她哪能睡这么久。 办过挂失手续，她取了几千块钱美金放身上，经过商店时又给顾漾舟买了点东西。不知道他在这过得好不好，但美国消费这么高，估计他也没在提高生活品质上花多少钱。 于是顾漾舟在图书馆那看见她时，筑清光两只手提满的东西，其中还有两个大物件，身后还有个行李箱。 "咖啡机、烘焙机？"他略带怀疑地看过去。 筑清光接收到他疑惑不解的视线，用指尖挠了挠眼敛："我觉得你在这天天吃没营养的快餐容易发胖的，还不如自己做。" "那这些呢？"他指着一大袋水果蔬菜。 筑清光有些尴尬，她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像进城里给自己在读书的亲戚买东买西的大妈，偏偏这亲戚还不是很领情。 她如实解释："我觉得它们最贵，肯定好吃！" 其实也怕顾漾舟舍不得花钱买，所以就买一堆了。 顾漾舟哂笑一声，认命地提着东西往宿舍走。 明明还有三个多月就能结束交换课程了，她这一堆东西买回来，像是他还要继续在这待好几年似的。 筑清光还是那个筑清光，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就从不吝啬金钱上的付出，像个涉世未深的人。 却又不免简单直接，只给出了最热烈俗气的喜欢， 筑清光在后面拉过行李箱跟着他回宿舍，心里跟打鼓似的，猜不到顾漾舟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以前太过有恃无恐，以至于忽视了自己到底有什么特质能被顾漾舟喜欢上。现在却是太过自卑，哪怕身边朋友都是她变得越来越好了，她却仍觉得不够好。 他们男寝都是二人间，在里头换完衣服正要去吃午饭的张昀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男生一见到筑清光，立马伸出手："你好你好，初次见面，久仰大名，我叫张昀。" "久仰大名？"她迟疑着把手伸过去，看了一眼进房间收拾东西的顾漾舟，筑清光自恋地问了一句，"是因为在港大就听说过我吗？" 张昀愣了一下，其实他们国际班都比较圈地自萌。课程和教学时间和其他系不一样，也很少听到别的系的八卦。 他站在门口，小声道："别开玩笑了，你不是顾哥女朋友吗？" "女朋友？"筑清光保持着镇定，又问了一遍，"他跟你说的吗？" "是啊，我们这些人都知道顾哥有个国内的女朋友。不过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这么久才联系我们顾哥一次。"他挠挠后脑勺，只字不提昨晚上和郝珈豪抢了十几分钟的搭讪机会。 筑清光咬了咬下唇，有一丝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也就是说顾漾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他们分手了吧？那是不是证明其实他只是想让她学会懂事一点，内心深处并没有把她排斥出去？ 顾漾舟还在里面整理东西，光是行李箱里的瓶瓶罐罐就有一大堆，他有点怀疑筑清光到底怎么过的海关。 一抬头，筑清光站在门槛那看他。 他把最后一包松果拿完，随口道："聊完了？" 和陌生人能迅速熟络起来是她独有的本事，他倒也没太注意他们在门口聊了什么。 筑清光抿起嘴，一点也不含蓄："顾漾舟，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坐回床上："什么？" "和我和好。"她不太开心地补充，执拗地盯着他。 顾漾舟眼皮微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她扑倒在床上。鼻间能闻到筑清光身上的香味，他侧首艰难地偏开头，呼吸从她耳畔响起："起来。" "我不！"她说着去拿脸蹭他的颈脖，寻到他的唇，攀着他肩膀的手虚撑不一下。 "接吻跟乱.伦一样。" 顾漾舟突然想到她说的这句话，近三百个日夜里，只要一想到自己于她而言这么恶心，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剥离得再远一点。 "筑清光。"他尽力把她的脸按回自己胸口，闷声道，"你以后不要这样委屈自己。" 她不听话地仰头："委屈什么？" "做这种不喜欢的事。" 筑清光一下红了脸，讷讷地问："你是说亲你吗？" 她内心想法炸开了花，不知道为什么顾漾舟会这样想。 "顾漾舟。"她掰正他的脸，重重地往他唇上咬了一口，"你简直有毛病！" 鼻息交错，顾漾舟睁眼看她。双手被她强硬地往头上推，形成一个交叉的姿势。他觉得筑清光此刻很像个恶霸。 事实上筑清光就是个恶霸，和张昀聊完天她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她故意亲他，毫无章法可言。每次等他想深吻又把人推开，欲亲又止才是最大的勾引。 顾漾舟被她撩出一身火，呼吸粗重起来，下唇被磨得发烫。 他反客为主把人压到身下，手摸到她脸上不准她退开。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唇，半强迫式地顶开她的贝齿，覆上去和她唇舌相贴。 顾漾舟嗓子哑得过分："筑清光，你什么不是我教的？" 还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她忘了接吻时连换气都是他一下一下教着换的吗。 筑清光恼羞成怒，边亲他："我刚刚买了一个新手机，把你的手机号码存一下。" "嗯，待会儿存。"他意犹未尽，动作自然地吻她的眼角。 筑清光心跳都快了点，扭捏着挠他："现在存啊！" 整个人被埋在被子里，周身都是顾漾舟的味道。她手忙脚乱地想坐起来："顾漾舟，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可能......"他眸光微微暗淡，睫毛垂下，"怕你讨厌我吧。" 筑清光没料到会有这种回答，她边拿手机谷歌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避重就轻地开玩笑："什么啊，我以为你觉得我学习成绩太差，太丢脸了。" 他笑，揉了揉怀里人的脸蛋。 顾漾舟其实一直有些偏激，国外很注重精神疗养，每月都有定时的心理治疗。来到休斯顿的第二个星期，他就被这边的老师约谈过好几次。 但谈有什么用？伪装是他由来已久的保护色。 他渴望被毁灭，也试图拉人一起堕落。 如果那时候没有分开，筑清光对这段感情的回忆只会是他那些不堪入目的偏执和多疑。 筑清光对他好不好，用不着别人来说。反正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愿意回头多看自己几眼。 顾漾舟看着她笑的那刻起，也认定，这辈子就她了。 ☆、第 29 章 回国后，筑清光没想到居然要陪顾漾舟回一趟老家。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港人，但顾漾舟家乡在靠北方的老城安清市。 起因是他老姑的三儿子的堂哥喜获麟儿，居然让人找到了顾漾舟家在港城的地址，特地通知他们家过去吃酒席。 顾明山已经很久不外出了，身体和心理状态都不适合见到这些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于是顾漾舟只能拿起随礼的红包，替他走这一趟。 对此，筑清光在高铁上就笑个没完："顾漾舟，你和那位表哥的关系也差得太远了吧！他估计只见过你穿纸尿裤的样子，哪里有什么亲啊！" 顾漾舟："......" 但事实就是中国的传统，哪怕关系再疏离，喜事丧事叫上了就得去。 何况顾漾舟随顾明山搬到新的城市之后，家里在乡下的老宅子很久没再看过，这次回去可以祭祖的同时顺便扫扫房子。 筑清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她家里亲戚本来就少，在南港相互来往的就更少了。 进门前，筑清光一早就穿好了雨靴和不易沾灰的长外套。对乡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黑白电视剧里的模样，她站在青砖白瓦的房子前跃跃欲试。 "顾漾舟，你说你老家家里会不会有我没看过的东西？" 顾漾舟戴了个黑色帽子，也有些陌生地看着面前的老屋："比如？" "你出生五百天的裸.照啊，光着屁股的那种！"虽然总说从小一起长到大，但她对小学之前的顾漾舟知之甚少。 筑清光说着要往前推开门，被顾漾舟拽回去。 顾漾舟皱眉："很久没收拾过了，当心有虫。"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那种照片还在不在，之前大约是11岁搬去南港时，他母亲罗玉并没把行李收拾完全。 后来罗玉离开，他又把童年的旧物一并和她的东西都丢了，照片这种东西实在没注意。 年久生锈的锁形同摆设，随手就能撬开。 外头有几个老人探着脑袋走过来，朝他们喊了一句："侬四撒拧？" 筑清光蓦地惊慌，躲在顾漾舟身后："他们说什么？" "好像是问我们是谁。" "......" 筑清光懵懵抬头，锤了锤他的背："你认真的吗？居然听不懂？！" "太久了。"顾漾舟面露窘色。 那几个老人倒是听出来了，也没再说方言："顾明山家的娃娃啊，两个都是？" 筑清光摇摇头，一本正经瞎糊弄："我是顾明山家的儿媳妇。" 顾漾舟："......" 几个老人哈哈笑起来，直夸顾漾舟有本事，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结婚。 筑清光把语言弄通顺之后立马和几个老人聊了起来，她今天没化妆，脸上又被顾漾舟养出点肉，笑起来很娇憨，十分得长辈喜欢。 顾漾舟见状只好自己先去收拾了一下房间，倒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件。 木制雕花的窗户玻璃上积满灰尘，蜘蛛丝盘成网。 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个月份正是台风季节。 筑清光从外面跑进来，抱住他的腰笑："顾漾舟，我觉得和那几个爷爷聊天比和你那个堂哥聊天有用多了，他们跟我讲了好多你小时候的事。" "我也找到一个好玩儿的东西。"顾漾舟声线有点懒，听上去有点像个小钩子在挠她。 她歪头："是什么？" 顾漾舟把身后的信封拿出来，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内容。 十几年前，大家还没有大规模淘汰这种通讯方式。 筑彬华和顾明山的同学情谊深厚，彼此有了家庭之后也会用信件联络。 某次筑彬华正把邮票贴好，五岁的筑清光在信封背面上奶声奶气地写：突然好想我男朋友，他在干嘛喔！ 当时顾明山一眼就认出了是小孩子的瞎写瞎画，还和顾漾舟开玩笑，骗他说这是他的娃娃亲女朋友。 一来一往，顾漾舟此后看见这种字迹只会高冷地在这类留言下回上几个省略号。 筑清光虽然记不太清，但还是异常羞耻。挣扎着要毁尸灭迹："啊啊啊啊！什么年代了还留着这种东西！" 顾漾舟把手伸高，不让她碰那封信，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颊说："你嘴巴好干。" 而后温凉的唇覆上去舔了一下。 筑清光："......" 她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缝，问他："顾漾舟，你对我的第一印象什么样啊？" 他想了一会儿："不太好。" 筑清光："我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 顾漾舟没办法撒谎，小时候的筑清光给他的印象真的很刁蛮任性。玩个石头剪刀布都要提前通知他"我待会会出石头哦"，然后顾漾舟只好无奈地出剪刀。 这么看来，对她的让步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事实证明恋爱中的女孩子都没有理智，何况筑清光这种没理也要抢三分的。她气冲冲跑到院子里的一棵桂花树下。 风摇雨落，像只小蘑菇的女孩蹲在那生闷气。 "筑清光，过来。"他喊她名字，嘴角噙着笑意。 筑清光抬头看他之前，心里还在盘算着把顾漾舟骗到这棵树下，踹一脚树干让他淋一身雨。 可对上他的视线，那股气怎么都生不起来了。 风刮得有些大，落雨淋在她的发丝上，打湿了两个人的衣衫。此刻景象，就如同张爱玲说的那句"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便是今天。" 日子常新，浪漫不断。 那一刻他还未伸手，她已经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入怀》只是把大学详写，也只写到毕业之前。 《难瞒》大学毕业分开几年还是存在：顾哥因父亲自杀想请缉毒去前线。几年后两个人都成熟也稳定在同一城市，且在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才重归于好。 所以不太影响原剧情，只是把重逢后的进度变得更合理。 - 写得还挺开心的，希望大家看得也开心！下一本写《你这个假粉丝》，可以去收藏一下！爱你们～ （走之前再求个作者收藏阔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