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入赘女皇伤不起 作者:萌吧啦 从火海到洞房 华国女皇华康持着火把点燃着奢靡的金色幔布,上面的盘龙在猩红的火舌中满满消逝,宫内慢慢响起了厮杀声,惨叫声,呼救声,求饶声。 仿佛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一般,华康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的惊慌。 向内走去,华康仔细的点燃每一件可以燃烧的器物,就像她每日对镜梳妆一样认真投入。 “陛下,终于输了。”一道清冽的男音传来。 华康不去理会,环视四周,最后走向佛像,点燃佛像后面的幔帘,精美的锦帛很快化作一股焦臭味消逝,“无瑕很高兴?” “作恶多端,泯灭人性,鱼肉百姓,杀僧弑佛……天下的人没有不为陛下这样的下场高兴的。”无瑕大师坐在蒲团上说。 华康注视着佛像,按照她的脸庞铸造的金身佛像,在她死后也会被拆了吧,“无瑕是不是还要加上牝鸡司晨这条罪名。” “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要逆天命悖人伦杀尽华姓子孙,抢来这帝位?”无瑕皎洁的脸庞上,两只眼睛的位置只剩下空洞的眼窝,血肉模糊。 华康接着点燃佛像下的案几,“同为华姓子孙,为何我就不能坐上那龙椅?” “陛下终是女子……”无瑕叹道。 华康不屑的撇过头去,“论才华,手段,心机,他们哪里比的上我,为何我却要屈居在他们之下?我华康允文允武,是父皇亲笔定下的继承人,为何坐不得那帝位?” “倘若不是陛下暗中杀尽先帝子嗣,先帝又怎会膝下无人?”转着佛珠的手一顿,“倘若陛下舍下那帝位,华姓族人又怎会联合诸国围攻我华国皇宫?” “哈哈,我华康这一世无怨无悔,败只败在身为女子。”华康将手中的火把一扔,火已经攀上房梁。 在火光围绕中,华康走近无瑕,伸出手小心的触摸着无瑕瘦削的脸庞,那双灿如明月的眸子,再也看不到了,“无瑕,你已经动心了,对不对?” “贫僧早已无心。”无瑕的脸一颤,捏紧手中的佛珠。 “哈哈,”向后坐去,华康癫狂的笑着,眼角流下一滴泪,“无瑕,你动心了,可是你宁愿挖掉双眼也不愿看我一眼;宁愿终日诵经也不愿和我说一句话。” 无瑕手中的佛珠断落,洒在地上,“陛下,贫僧无心。” “无瑕,下辈子,我不要江山,只做一个深闺女子,你可愿和我在一起?”华康的声音淹没燃烧崩裂声中,一段烧焦的房梁塌下,华国万人憎恨的唯一女帝终于消失了。 梁国的一个山村里,几声唢呐,一串鞭炮,村里的富户梅二家次子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 说起梅二家不得不让人叹息一声,作为村中第一大姓,梅姓族人可谓在村中横着走都没人敢管。梅族长家的长女家有三女一子,次女梅二却只生有两子,偏偏次女娶的夫郎是个烈性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愣是不让梅二纳小侍,梅二心一软,如今竟无女送终。 万幸不久前,有一无家无业女子流落至此。梅二家的费尽口舌劝说此人入赘梅家,说是与长子村花梅一枝成亲,谁知长子一心一意只想等着上京赶考的关举人高中之后来娶他,婚礼前天硬是让梅二家的把次子梅一朵送上新郎的位子。 华康的意识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粗糙的凳子上,面前的桌子看不出是什么木质,上面摆着几个陶制碗碟,一个碟子上放着饼状物。还有两支红蜡烛,再往上看去是一个大红喜字。 背后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华康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盖着盖头的人坐在床上,红盖头上绣着几朵花,华康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线法简陋粗大的实在有碍观瞻,颜色太少且配色不当,布也只是棉布,没有光泽。 评判完盖头之后,华康终于将视线转到自己的身上,一身红色喜服,布质粗糙,经纬稀疏,用手摸一下,还有突出的小小疙瘩,看到自己的手背,华康一愣,翻过手心一看,上面姜黄色的茧子,不是她习武时留下的那几个,像是…… “哼。”盖头后面响起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音质听起来十分干净。 华康还是没有动。 “喂,你烦不烦啊,要不要掀盖头啊?”梅一朵透过盖头模糊的看到坐在蜡烛边发愣的华康,“姓华的你快点,我都饿死啦。” 华康动也不动的安坐着,垂着眼,思量着自己的处境。 梅一朵的火气又上来了,“唰”一声扯下盖头,跳到华康面前,“姓华的,你不愿娶,我还不愿嫁哪!”见华康没有理他,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上面的碗碟跳了一下,蜡烛也晃了晃,梅一朵忙护住离自己近的蜡烛,“姓华的,快扶住蜡烛。” 华康随手扶住她身边的蜡烛,在蜡烛稳住后放手。 “该,要是你的蜡烛倒了,我才不给你守寡……啊,呸呸。”梅一朵嘴快的咒完华康后,忙反悔的呸两声。 梅一朵坐在华康对面吃起桌子上的饼,嘴里塞的满满的,原本就十分圆润的脸,现在被撑的圆的更立体了,“你就别想我哥了,人家那高枝你是攀不上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德行。”梅一朵话一出口,饼的渣滓从嘴巴里喷出来。 华康皱着眉看着面前自称自己夫君的男子粗鄙的毫无仪态,忍不住伸出手挡在自己面前。 有些被噎到的梅一朵向华康伸伸手,“水,快,水。” 华康看了桌上的粗瓷碗,还有旁边的茶壶,虽然看得出被洗刷过,但是茶壶把手里面黑黑的油腻让她怎么也伸不出手。 梅一朵见华康不给他倒水,站起来自己倒了,咕噜咕噜灌了两杯,然后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姓华的,现在你站的地都是我梅家的。我爹说了,成亲之后啥事都得听我的,让你倒杯水你屁股长在凳子上啦?是不是想被休啊?” 泼妇,不对是泼夫。 盖着盖头的泼夫,这是什么情况?华康皱着眉头,“镜子。”发出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 “什么?”梅一朵一愣。 “镜子拿来。”华康重复着,声音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那么样子哪? “好。”被华康的气势所迫,梅一朵迈开一步去拿跟他爹讨来的铜镜,脑子清醒过来,一巴掌拍在华康肩膀上,“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让小爷我给你拿东西。” 华康冷冷的目光向他射去,梅一朵肩膀一抖,往地上一坐,嚎着嗓子叫起来,“哎呦,我不活了,爹不疼娘不爱,招进来的妻主还嫌弃我,我的爹呀!” 华康嫌他聒噪,环着手,双手放在袖子里,“闭嘴。” “哎呦,哭都不让我……”梅一朵嚎的更加用力了。 “朵啊,咋的啦?”梅二家的站在院子问。 梅一朵向着门外喊:“爹啊,姓华的她嫌弃我!” “她敢!”梅二家的走到梅一朵住的东房,拍着门喊,“姓华的,堂都拜了,你敢现在反悔?不想在梅村混啦。” “他爹,快别喊,让人家听见了。”梅二忙拉着她夫郎回去,“华康啊,做女人要有担当,朵儿也不差什么,你就安心过日子吧。”说完拉着骂骂咧咧的夫郎回正屋去。 西间,梅一枝盯着燃烧的油灯,瞟了东边一眼,“呸,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继续绣着手中的鸳鸯,想到关举人高中之后,自己就是官夫郎了,脸上一热。 “睡吧。”华康叹了一口气,走向简陋的木床,拉起被子闻闻,万幸没有什么异味,动手把床上的枣子花生捡出来,放到桌子上。 梅一朵胜利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华康的背影,脸上浮起一抹红晕,说实话,姓华的卖相还真不错,不知道的看上去还以为是大家小姐,只是,除了砍柴也没见她有其他的本事。 想到梅一枝经常在他耳边说着要当官夫郎的话,梅一朵恨恨的挖了华康一眼。 华康收拾完之后,就躺了下去,枕着手臂闭上眼。入赘?也就是说,女子当家? 想到这华康猛的坐了起来,那又如何?现在还能去抢江山?泄了一口气,阿康又倒了下去。 “作死啊!吓死人了。”梅一朵叫着,想到今天是大婚之日又忙呸了两声。 “往里去去,我还没地睡哪。”梅一朵把华康往里面掀掀,自己在华康躺过的位置躺下。 心猛的跳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大,梅一朵的脸烧了起来,火辣辣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忙又放下,僵硬的躺在华康身边。 华康背对着梅一朵躺着,想到自己到了女子为尊的地方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失落,倘若,上一世也是女子为尊,那么她现在就不会…… 背上被手指戳了一下,华康转过身去,“做什么?”原本满脸涨红,眉目含情的梅一朵听她生硬的话,立刻所有的羞涩都不见了,坐起身来往华康身上掐去,“还想着梅一枝?人家是村花看不上你!” 华康抓着他的手,“别胡说。” “还不承认?早知道就不答应我爹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梅一朵又要嚎叫起来。 华康双手抓住他乱动的手,腿一伸,禁锢住他的腿,梅一朵不动了,脸色又红起来,含羞带怯的看着华康,喉咙一动吞了口口水。 洞房两个字跳进华康脑海中,华康僵住了,这样的泼夫,她要怎样临幸? 洞房夜观教材 难道今日要忍受这□之辱?华康头向梅一朵的脸庞凑去,梅一朵羞涩的闭上眼睛。 半响见华康没有动作,柳眉一竖,“你还想着梅一枝?” 高亢的声音响起,华康的耳膜被震的一时失聪,手上一松,梅一朵挣开把她掀倒在里面。 “姓华的……”梅一朵向华康脖子上掐去。 华康不耐烦的一用力抓着他的手用后甩去,梅一朵啪一声掉到床下。 本以为梅一朵又会撒泼的华康等了一会,见床下没有声音,拉过被子安然的睡了。 谁知一刻之后,床下响起了哭泣的声音,哽咽打嗝的声音不断。 华康烦躁的把被子一扯,向床下扔去,果然被子蒙住之后哭声变小了。 一会,梅一朵从被子下面爬了出来,爬上床,坐在华康头边哭,满脸泪水,也不去抹,“我爹说了,成亲之后,我是一家之主,你会对我好;我爹说的,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打断你腿;我爹说的,拜了堂以后就要一起过日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华康被他聒噪的睡不下去,这么晚的天,从火海里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的脑仁都疼死了。无瑕,无瑕现在怎么样? 想到不知生死的无瑕,华康王八之气全开。 梅一朵被震的一噎,打了个嗝,对华康的王八之气全然无感,只是看到华康这么冷冷的对他,心里委屈极了,“我爹说的,今儿个要洞房。”说完哀怨的看了华康一眼。 华康一抖,不说现在没有洞房的心情,只说洞房的对象也……她喜欢的是无瑕那样温润如玉,气质高华,俊美无涛,如谪似仙的男子,求不到无瑕,她的后宫之中,塞满了长相气质仿佛无瑕的美男。 想到无瑕,华康再次叹了口气,心中一痛。 梅一朵见华康叹气,火气又上来了,“大喜的日子,你不要找我不痛快,告诉你,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我梅一朵的,我怕过谁啊?”手又向华康掐去。 华康捉住他的手,上下的看了他一眼,圆圆的团子脸,十四岁出头,乡土气十足,难道以后就要跟这个乡野村夫过日子? “喂,你洞不洞?”梅一朵叫嚣着。 华康放开他的手,此地为何是女子入赘?为何男子如此大胆的叫嚷着洞房? “我不会。”华康闭上眼睛,先过了今晚,明日再想以后的事吧。 梅一朵听到华康说不会,面上一喜,“不早说,”翻身下床,“你等着啊。”娇嗔的看了华康一眼。 华康一动不动的躺着,只想赶快休息,朦胧中听到打开箱子,在衣料中翻找的声音,几声脚步声之后,华康知道梅一朵又过来了。 睁开眼睛,华康满眼杀气的看着蚊帐顶部,杀了这个泼夫,安静的睡一宿,明日便离开此地。 一个荷包递到华康眼前,华康的杀气一滞,看向梅一朵,只见梅一朵有些羞涩的扭着头,背对着她把荷包递过来。 华康接过荷包,蓝底粗布的荷包看不出什么,翻过背面,原来是一男一女缠抱在一起,针脚粗大,毫无意境,比起宫里珍藏的春宫图,可谓是天壤之别。 华康把荷包还给梅一朵,梅一朵接过,“这么快?”愣了一下之后,用几层布包裹好荷包,又放回箱子底。 站在床边,羞涩的解了自己的腰带,脱下大红喜服,爬上床,犹豫了一下,就要解华康的腰带。 华康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就要扣住梅一朵的脖子,“不对,不是这样的。” 梅一朵把华康的手环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搂着华康的脖子,腿缠在华康腰上,“我爹说了,这是他跟大姨夫要的生女秘方,做错了小心生不出女儿,我休了你。”梅一朵打了个哈欠。 被压在下面很不爽,华康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忍不住叹息,无瑕不喜自己滥杀无辜,那么今天就先敷衍一下吧。 想到这,华康的手从梅一朵脑后抽出,探向他的里衣里,梅一朵不耐烦的把她的手拿出来,“我说让你看的时候你不看,现在乱摸什么,快点放好。小爷悃死了。”华康用手环住梅一朵的脖子。 她悟了,梅一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洞房。神经一松,华康就搂着梅一朵睡了。 几声鸡叫之后,华康睁开了眼,感到有人蹭了蹭自己的肩膀,怒气上来,忍不住要叫太监把这人拖下去打死,复又想到她已不是女皇了,怒气之后,失落失意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无瑕……”华康忍不住叹道。 “嗯……”梅一朵皱皱眉往她身上又挤了挤,华康闻到梅一朵头发上的头油味道,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用力一推,梅一朵被推下床。 还在睡梦中的梅一朵被吓醒,发现自己坐在地上,黑洞洞的床上,只看到华康坐在那里看着他。 “你作死啊?大清早的都不让人睡觉!”梅一朵拍着床板叫着,黑黑的房间里,他看不到华康的表情,但是华康对他的表情却是一清二楚。 粗鄙,华康不屑的撇过头去,走下床。 “姓华的,你给我说清楚,敢欺负小爷!”梅一朵扑过去,扯着华康的里衣。 华康将他往地上一推,“衣服在哪?”伸着手臂,华康估量着这个身体的状况,目测的话,还算高大健壮。 “你!”梅一朵生气的从一个柜子里拿出衣服扔到华康身上,“我今天就跟我爹说休了你!” 看到地上华康的鞋子,梅一朵跳过去,在上面狠狠的踩着,他爹说的,一定要踩了她的鞋子。 然后翻身上床,拿着被子蒙住头,支着耳朵等着华康过来求饶。 华康摸索着穿上衣服,她不是养尊处优的女皇,军队战场,她哪里没有去过,为何华国的人都看不到,只单单盯着她女子的身份不放。 怒气上来,华康扫向床上的梅一朵,又有了杀气,竟然被一个泼夫威胁,饶他不得。 “朵啊,闹什么哪?”梅二的声音响起,老好人憨厚的声音,让华康的杀意再一次落下去。 拉开门,华康就看到蹲在门前抽着旱烟的中年女人,一身粗布衣衫,嘴里还啪嗒啪嗒的响着。“华康,咋这么早起了哪?”梅二回头问道,黑黝黝的脸上,只差写老实两个字了。 “睡不着。”华康看向还没有落下的月亮,一种荒凉的感觉涌上心头,残月如钩,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梅二抬头看着华康满脸的凄凉留念,“华康啊,人这一辈子就这样,不该你的就不要想了。” 不该自己的吗?华康眉头一皱,怒气涌了上来,凭什么不该是自己的! “一枝这孩子心气高,他看不上你。你再怎么想都没用,还是跟一朵老老实实过日子吧。哎!”梅二叹了口气,“都怪我们梅家,当初没有说清楚,才搞出这样的事,你说这干的都是啥事啊!”梅二自责的跺跺脚,烟锅子在鞋上敲了敲。 “娘,你就别说了,咱休了她,大家都清净!”梅一朵披着外衣大步走了出来。 “一大早胡噙什么,都回去,快都进去。”梅二推着一朵和华康进了房间,给他们关上门又蹲了下去。 “哼!”一朵剜了华康一眼,衣服一扔,面朝里躺在床上。 华康坐回昨天坐的凳子上,是要从梅家出去自力更生,还是要寄人篱下求一时温饱? 西屋的梅一枝躺在床上翻个身,“草鸡也想配凤凰,呸。” 无情无义无信 天大亮了,院子里,有了走动的声音。 梅二家的站在院子里,对着东房,“朵,跟华康起了吧,别饿坏身子。” 迷迷糊糊睡着的一朵坐起来,看到华康端坐在桌子边,想到华康还没跟他求饶,“哼,”被子一甩走下床,在衣柜里翻出自己的衣服,背对着华康穿上。 偷眼看去,他换衣服时,华康竟真的没有看他一眼,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姓华的!”一朵走过去在桌子上一拍,桌子上的碗碟又是一跳。 华康看了他一眼,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万不能再跟这样的男子敷衍下去。 华康站起来,越过一朵,直接走了出去,梅二终于不蹲在东房门口了,门边堆着一锅烟灰,踩着烟灰,华康走了出去。 大门正开着,见华康出来,梅二家的整理下头发,等着华康改口叫他爹,架势还没端好,就眼瞅着华康从大门出去了。 “爹,我要休了姓华的!”一朵甩着袖子大步走了出来。 “胡噙什么,华康怎么出门啦?”梅二家的问。 “什么?”一朵跳了起来,“爹,你怎么让她走了?她这是要跑啊!” 梅二家的一听,天都要塌下来了,华康走了,洞过房的一朵可怎么办?太坑人了!“孩子他娘,快出来,快!” 梅二听到动静走出堂屋,“咋啦?” “快去追,华康要跑了!快叫娘,还有大姐他们去追。”梅二家的叫着,梅二一听脚上着火一样跑了出去。 “爹,你坑死我了。”一朵跳着脚哭着,扯着他爹的袖子抹抹鼻涕眼泪。 “放心,在梅村想跑没这么容易!”梅二家的眼色一沉,拉着一朵,“走,找她去。” 一朵流着眼泪被他爹拽着走。 早就听到动静的一枝忙梳洗一下,蒙上面纱也跟了过去。“爹,我也去。” “哎,你就在家待着呗。”梅二家的对一枝说,一枝的脸在面纱里看不出神色,“都这时候了我怎么可能待下去。”扭了一下腰,拿出帕子一甩。 “爹,快走。”一朵催着,梅家爹三就过去了。 山村的清晨,宁静祥和,几个扛着农具的人对华康点头含笑走过,有几个还对她连声恭喜。 华康脸上滴得下水,无视他们的表情,直接走过。 “怕是不满意了吧?”张三说。 李四用手拍了张三一下,“小声点,小辣椒和一枝梅怎么比啊?要你、你乐意换啊?” 窃语渐渐远了,华康走在田间的小径上,背着手傲然的看向一直延伸到山下的田地,一块块水田上,次序井然的插着秧苗,晶莹的露水挂在禾苗上,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一个个小太阳般顶着露水绽开。 延绵起伏的山岭,隔断了通向天边的视野,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秀丽江山,太平盛世,终不是她的。 一声长叹之后,华康向前迈出了脚步。 “拦着她!快,拦着她!”几个农妇叫着,华康顿住脚,那几个人就把她围住了。 华康不在意的瞟了他们一眼,心里在估量着如何放倒她们。 又几个人过来,一圈圈的站在后面,有几个手中拿着棍棒,还有几个手中拿着农具,仿佛就是刚才跟华康打招呼的几个。 华康的神态在梅村人眼中就是看不起她们的意思,一个个的更显出气愤的表情。 “让开。”华康冷冷开口,难道今天非要以一敌百?虽然自己的武力值很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 梅村的人又向华康围拢,包围的圈子小了点。其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更是凶神恶煞的瞪着华康。 “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众人让开了一条道,一个老妇人倚老卖老的拄着拐杖走进了圈子,后面一朵高亢的哭声传来。 “二狗子,你站远点。”梅老太太,也就是梅氏族长开口说,拐杖在地上敲敲,那个凶神恶煞的女子不甘的向后退了退,“呸。” 梅大梅二跟在梅老太太身后,一会,梅大家的并梅二家的搀着哭成泪人的一朵走了进来,一枝跟在后面,一众男子中,只他一个带着面纱,原本不屑不满的盯着华康的二狗子眼睛立刻贴在一枝身上。 看热闹的其他男子彼此努努嘴,各自心领神会的对着一枝的背影翻个白眼,又接着看笑话。 “华康,我梅家虽说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堂已经拜了,房已经洞了,一朵已经是你的人了,就这样走了,也太不把我梅家放在眼里了。” “就是,姓……”梅二家的就要骂起来,梅老太太瞟了他一眼,梅二家的缩了缩,闭上了嘴。 “哇……我不活了!”一朵又嚎叫起来。 “朵啊,你奶奶会给你做主的,别怕啊。”梅大家的忙哄着一朵,梅二家的笑话他是很乐意看的,但是事关整个梅家,他也不能不管喽。 一朵的声音降下去,打着嗝,眼泪汪汪的看着华康。 “华康,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给一朵一个交代。”梅老太太挺挺胸,一只手背在背后,“一枝的事大家都知道,你先也是同意的,现在反悔,未免太无情无义了。” “就是,就是。”围观的人附和着。 “你要如何?”华康傲然的看向梅老太太,眼中的轻蔑一目了然。 梅老太太先是被华康的眼神一震,后又察觉到自己被人轻视了,心里对华康的评价就更低了,原本见华康还算老实同意了二女儿招媳妇的糊涂心思,现在看来是错了,早知在梅大的女儿中找一个过继给梅二,将来给她养老送终就好。 想她一辈子在村里有哪个这样看不起她过?! 梅老太太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捅,梅大梅二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梅老太太倔强的甩开她们的手,“华康,我梅家不嫌弃你啥都没有,你反倒嫌弃起我梅家了。一朵缺啥啦,你这么不中意他?” 一朵听到提起自己,直了直身子,吸吸鼻子,用袖子抹抹脸。 华康看他一眼,别过头去。 “华康,做人不能这么没有信誉,你不能误了一朵一辈子,两口子不就那么回事嘛,凑合着过就行了。”梅大看了她娘一眼,果然梅老太太赞赏的给了她一眼。 梅二附和,“就是就是,华康,跟一朵回去过日子吧。”走上前去,就要拉着华康,华康甩开她的手,想要动手看到梅二老实巴交祈求的眼神,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拳。 一朵走了上来,打着嗝,“姓华的,我再不说休了你了,你跟我回去吧。” 梅二一听,拉住华康的手臂,“走吧,回家吧,大家都散了吧。”一朵赶快抓住华康的另一只手臂,娘俩就把华康拽回去了。 华康估量着围观人的数量,料定今日是走不了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就随着一朵回去了。 梅二家的,缩着梅大家的身后,梅大家的往旁边让让,把他露了出来,“看你都干的啥事!早知道就听我的!”梅老太太抖着身子骂道。 梅二家的低着头翻了个白眼,都听你的,那他早没地站了。 梅大扶着梅老太太离开,梅大家的皮笑肉不笑跟着走了。 梅二家的腰板一直,对着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吐沫,快步往家赶。 “嘿嘿,一枝……”二狗子凑到一枝身后,腆着笑脸说。 一枝手中的帕子隔着面纱擦擦嘴角,“二狗子姐姐,我家去了啊。”扭着腰走了。 “唉。”二狗子十分狗腿的让了路,看着一枝慢慢的摇回家去,心里被一声姐姐叫的甜滋滋的。 “二狗子,擦擦口水吧。”一个梳着大辫子的男子站在二狗子身后,对一枝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一声:骚货。 二狗子心思不在的,当真擦擦嘴角,嘿嘿的笑起来。 华康回到梅家之后,梅二把她又推回屋里,一朵也跟着进去了,“朵啊,华康,等会你爹把早饭端来,你们就甭出屋了。”说着把门关上了。 一朵先是惴惴的看着华康,见华康在床上斜躺着,殷勤的过去把她的鞋子脱了,把她的脚放到床上。 心还在乱跳,万一华康走了,他就跟村里的张寡夫一样了,就算再嫁也得让人看不起。 现在是不服软不行。 梅二家的进来,跟蹲在东房门口的梅二对对眼色,对着东房跺跺脚,咬紧了牙,这华康是怎么回事,太缺德了。 梅二让他去给华康一朵端早饭,梅二家的骂了一句,进了厨房。 一枝走进院子,梅二看了眼他脸上的面纱,“枝啊,天要热了,在家里就不用带了吧?” “娘你懂什么,家贼难防,以后饭送我房里得了。”一枝扭着腰进了西房。 梅二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的房门,头一低,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儿子儿媳妇都得伺候着。 梅二家的早膳 华康躺在床上,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冰山火海交错在心中。 憋屈,愤怒,无奈,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一代女皇,竟落此下场。 难道真要认命,一辈子做一个村妇? 华康忍不住一拳砸向床板,一朵一抖,心里的更加的委屈了,“姓华的,我都服软了,还不行吗?” 华康看了他红红的眼圈,不理他。 一朵的理智丧失了,什么做寡妇什么的,都不顾了,他上前拉着华康的手臂,“走,你跟他过去吧,你不就是想他嘛。” 拉了半天,竟没有拉动华康。 梅二家的端着两碗稀饭,一碟酱菜进来了,“朵啊,别叫了,小心坏了你哥的名声。 “那我的名声哪?当初不是给他招的吗?还有谁不知道啊?”一朵气愤的说,虽说他爹对他也不错,但是跟一枝比起来,他还是觉得他爹偏心。 梅二家的不敢吭声,心里忍不住啐一声:你还有啥名声啊! “别说了,快吃吧。”把饭碗向一朵推推,梅二家的看向床上的华康,有些低声下气的说,“华康啊,别饿坏了,快吃吧,啊。” 华康没有理他,梅二家的卷起袖子,想要跟她拼了,但是又忍住了,米已经下锅里了,还能怎么办。 咬咬牙走了出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走眼了,选了这么个不厚道的儿媳妇,当真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回来。 梅二家的又走进厨房,还得把饭给一枝送去。 一朵饿坏了,西里呼噜的就吃完了饭,看向没有动作的华康,眼一横,硬是把华康的那一碗也吃了下去。 有些撑着了,一朵在房里走来走去。 华康本就烦躁的心更烦了,呼的坐起来,瞪了一朵一眼就要往外走。 一朵忙拉住她,“你还想走啊?你走不出梅村的。” “放手。”华康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一朵脚一跺,紧跟着她。 见华康出了房门,已经走到大门口的梅二忙把锄头放下,又走了回来,“都吃了啊?” “吃了,吃了。”一朵看了华康倨傲的脸一眼,忙跟她娘说。谁欠你钱了啊?拉长一张脸。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梅二安心了点,又转向华康,“这是要干啥去啊?” “没事,娘,你去地里吧,她没事。”一朵说着,看向西边紧闭的门,“我哥怎么大白天的还关着门啊?” “没事,你别操心他。”梅二说道。 谁懒得管他!“这以前还开着门,现在当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咱家真要养出个少爷啊!哎呦呦,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命啊。”一朵对着西边叫着,凭什么他不要的就推给他,凭什么被嫌弃的就该是他! “胡说什么,你不是……”梅二家的站了出来,“你怎么就不消停一会哪?” “我不消停?爹你骗我跟华康成亲的时候我可消停了,你看看现在?啊,什么人长的好,人品也不错,什么以后就是我当家……”一朵不停的数落着他爹。 梅二家的急着想要捂了他的嘴,矮矮的土墙之外,在丝瓜叶子间,几个人影晃过。 一朵越说越来劲,“你说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对我比对一枝好啊?他斯文,那是他识字,你咋不让我也识字?他漂亮,一天到晚的坐在屋里,啥事不干,能不白不漂亮吗?他要等关举人,我就得捡他挑剩下的,你们骗了我捡了,吃了哑巴亏还不能让我叫两声?……”手拍着,脚跺着。 梅二家的慌着去拉他,梅二羞的蹲在门边,焉头搭脑的抽着旱烟。 原本心情抑郁的华康,此刻饶有兴味的靠着墙,抱着手臂看一朵闹,伸出手指挠挠下巴,心里忍不住为一朵喝彩,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也是个人才啊。 一朵还在骂着,越骂越顺溜,小时候梅二家的给一枝的枣比给他的大都说出来了。 西房的门终于开了,一枝蒙着面纱袅袅的走了出来。 看到一个男人这么摇着腰肢走了出来,华康的眼角一抽,一朵,梅二家的还算正常(只是够泼,够唠叨),这个人妖一样的男子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是之前定给自己的那个? 华康心里忍不住庆幸起来,要是跟一枝洞房,她一定会直接掐死他。 “娘,爹。”一枝迈着小碎步,走到院子里,双手叠在胸前,屈膝给他爹和娘行了礼。 梅二和梅二家的已经习惯了,对他说道,“行了,行了。” “装相!”一朵当面给一枝一个白眼。 一枝貌似大度的笑笑,透过面纱,若隐若现的笑,神秘十足。 梅二家的赶紧挡在一枝面前,讪笑着看向华康,一朵又给了一枝一个白眼,看到他爹的动作也看向华康。 华康依旧靠着墙,整理着一朵刚才话里的信息,突然她站直了,看向梅二家的,难道一朵一枝都是他生的? 华康震撼了,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自己不用生孩子的惊喜,不是觉察到这个世界真的跟自己的那个世界不一样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如今这么清楚的事实摆在面前,原本有着再次出手打天下打算的华康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雄心壮志。 天下已经不再是她的天下,不再是华国的江山,不再有无暇,她要这江山又有什么用? 华康顿悟了,江山天下,以后再与她无关。 华康明媚而忧伤的看向西边的山峦,远山如黛,今后就做一个隐士吧。 采菊东篱下,悠然…… “吭吭。”梅二家的又往一枝身边站站,华康的表情,显然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表情。 一枝捏着帕子,隔着面纱擦擦嘴角,掩饰着嘴边的鄙夷。 一朵生气的一跺脚,不敢说出要休了华康的话,重又把枪口对准一枝,“隔着帕子擦口水,你也不嫌麻烦!” “呵呵,我乐意,有本事你也蒙一块。”一枝花枝乱颤的笑着。 “你!我还就不乐意学你哪。”一朵被一枝一噎,“哼,也不看看整个梅村就你最显眼,还真以为都是在夸你啊!” “哟,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只是我一枝梅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你小辣椒的称呼也不是白得的。”一枝帕子对着一朵一甩,然后用帕子扫扫裙子。 华康想到了以前看戏时戏里人的动作,她又一次的悟了,这一枝该不会是看着戏学大家公子的样子吧。 嘴角一抽,华康觉得现在一朵跟一枝对阵显然没有刚才一朵自己发挥有意思,哎,谁乐意听他们对骂。华康又向东房走去,想了想,“午膳什么时候备好?” 一枝一听,午膳,这个词以后可以使用,真看不出华康还有这本事,能说出这个词。 梅家剩下的三个一愣,没有听懂。 “你说啥,啥没有备好?”梅二家的问了。 一枝在后面用手肘碰碰他,“午饭,问你啥时候做午饭。” 梅二家的明白了,“还有两个时辰才做,你饿啦?” “送一份早膳过来吧。”华康说完走进了东房。 “爹,让你送早饭过去哪。”一枝还在琢磨着早膳午膳的用法,“爹,午膳备好了也送我房里啊。”帕子一甩,一枝对着一朵翻个白眼走进了西房。 “哎。”梅二家的应着一枝,然后看向一朵,“华康没吃早饭?” “……都被我吃了。”一朵面上一烧,然后理直气壮的说:“谁让她不起来的。” “你!那是你妻主,你得伺候着她吃。”梅二家的作势要打一朵。 一朵举着手向后躲去,“爹,你不是说我做主的嘛,你也没伺候我娘吃过。” “你能跟你老爹我比。”梅二家的说道,看向蹲在一边不言语的梅二,腰板更直了。 一朵哼一声,也进了东房。 “快去备早膳吧。”梅二蹲在地上说。 “都是祖宗!”梅二家的恨恨的走向厨房,准备给华康呈上早膳。 梅二家的投资 梅二家的给儿子儿媳送过午饭之后,两口子坐在堂屋相对无言的吃着饭。 不管是梅二还是梅二家的都不敢出门,家里只有两个儿子在,大儿子又是不出门的,万一让华康跑了,他们拦都拦不住。 原本还盼着儿媳过来给他们敬茶的念头全息了,只想着华康只要不走就行了。 华康看向粗瓷碗里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的菜,告诫自己不能挑剔,只当是在军营里就好。 极有风范的强令自己的咽下粗糙的饭菜,然后把碗一推,走了出去。 一直看着华康比一枝还斯文的吃着饭的一朵,赶快拔了几口饭,跟了出去。 “姓华的,你还要走啊?”一朵偎在华康身边,惊慌的问,看向堂屋,准备叫他爹出来。 “出去走走。”华康跟一朵拉开距离走了出去。 堂屋里一直悬着心的梅二和梅二家的赶出来,“都吃啦?这又是去哪?”梅二家的问道。 “都吃了,都吃了。”一朵看向他爹,“华康要出去走走。” “走?”老两口心一紧,怎么还要走啊? “只是饭后走走。”华康难得的开口。 “那去吧,去吧。一朵跟着啊。”梅二说道,梅二家的掐了她一下,梅二忙加上一句,“别走远了,村里走走消消食就好,啊。” 华康微不可见的一点头,走了出去。一朵要拉着她袖子,被华康躲过去,只能悻悻的跟在她身后。 “爹,你把碗收了吧。”一朵回头喊了一句。 “哎。”梅二家的应着,走进东屋把碗收了。 “你看,你非得要招给儿媳,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伺候了两个儿子十几年,你还想留在身边伺候一辈子啊?!”梅二看着老伴弯腰收拾桌子,心有不忍的说。 “我就乐意。”梅二家的转过头横了梅二一眼,“整个村里,谁家的儿子有咱家的水灵,还不是我伺候出来的。等一枝嫁了人,我也就有人伺候了。”梅二家的说着,心里念了句佛祖保佑,关举人千万要高中啊。 梅二无语的看着他,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地里,顺便偷偷跟乡亲们说说,看着华康千万别让她出了村子。 华康身后拖着个一朵在村里走着。 处处都是土坯的房子,家家有个或大或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色菜蔬,有几家只有篱笆墙,各家墙上都爬着藤蔓,有丝瓜,有西葫芦,还有几家种着牵牛花。 宁静祥和,归隐的最佳选择,华康的心有些醉了,一生蛰伏在此,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一朵,出来啦?”二狗子凑过来问道。 “怎么啦?我就不能出来了?”一朵翻了个白眼。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二狗子瞅了眼华康,对着一朵满脸堆笑的说,“一枝哪?怎么最近都不见出来啊?” “我哥出不出来关你什么事啊,再说,他又不用干啥活,出来晒太阳啊?”一朵后面那句话却是对从二狗子身边走过的春花说的,那春花就是梳着大辫子,喜欢二狗子看一枝不顺眼的那位。 春花紧了紧手中的提篮,里面几件还没洗的衣服散发出酸味,他心里就更酸了,谁不想托生在梅二家啊,梅二家的虽然为人泼辣,经常不讲理,但是对两个儿子都是如珠如宝的,不说一枝,就连一朵也没怎么见过他去小河边洗衣服。 “哼,就你会显摆,也不知道一大早是谁在哭丧!”春花啐道,斜着眼看向华康。 此时,华康脸上的神态说不上是傲慢,但也是矜贵的。 春花哪里懂得什么是矜贵,只是觉得华康拉着一张脸,显然是对一朵不满意,这梅二家的笑话还有得瞧,翻了个白眼,春花蹭着一朵走了过去。 “你!”一朵哪里受的了委屈,上去就扯着春花的辫子,“你再给小爷说一遍?” “你,你放手。”见一朵硬来,春花就软了,看向华康,“你妻主在这哪,这么粗野也不怕她又走了。” 一朵心里一跳,看向华康,“我不走。”华康说道,然后从人家篱笆上扯了一朵喇叭花,在手中转着。 “哎。”一朵吃了定心丸一样,专心的教训春花,没怎么动手,但是只是扯着头发也□花痛的叫了半天。 “以后还敢不敢说?还跟不敢跟小爷我叫板?”一朵揪着春花的耳朵。 春花可怜巴巴的看着二狗子,二狗子忙说,“一朵,放过他吧,他不是有意的。” “我管他有意无意,惹了我就得受教训。”一朵蛮横的说道,手上一拧,春花又叫起来,“不敢了,不敢了。” “哼。”一朵松开手,拍了拍,对着春花和二狗子翻了给白眼,“再打听我哥的事,小心我对你也不客气。” 二狗子讪讪的笑着,春花忙拎着篮子跑了。 走的远远的站住,“呸。”春花吐口唾沫,这样的男人也有人要?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见一朵教训完了春花,华康又向前走去,至少,也要了解一下梅村的情况。 “都怪你让我被人家笑话了。”一朵跟在后面,语气不善的说,但是也只是如此,他现在可不敢太凶的跟华康说话。 华康没有理他,一路走下来,眼看就要出村子了,一朵忙挡在她前面,“前面没啥好看的了,我们回吧。” “再往前走走。”华康越过一朵向前走去,远远的听到读书声,一群女童在先生的带领下,抑扬顿挫的读着三字经。 一朵见华康在听,没话找话,“我也会读几句,我们村里男人中就我哥懂的最多,村里的先生都说我哥聪明的很,一教就会。关举人跟我哥还是同窗哪。” “男子也能读书?”华康问道,男女地位的辩分,读书与否很关键。 “哎,你不知道,先生不收我跟我哥的,我爹站在学堂外骂了三天,先生才收下的。我奶奶那时候天天来赶我爹,我爹一趁她不注意又跑过来骂。呵呵,先生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最后只能答应了。我哥学的比我好,我来了几次也就没耐心听那个啥子曰了。”一朵眉飞色舞的说着。 华康在他的村言村语中回想起自己读书的情况。 温柔大气的母后一心只想着皇兄,即便她恳求她去跟父皇说要跟皇兄一起读书,也总是被忽略。 如果,母后答应了她,她也许就不会对皇兄下手…… 看着华康有些呆愣的表情,一朵拉拉她的袖子,“哎,你识字吧?看你的样子,以前应该进过学堂吧?” 朕学富五车!华康在心中说道。 “进过。”拂过衣袖上的皱褶,华康淡淡的说。 “太好了。”一朵抓着华康的袖子,两眼冒光,“那你能考上状元不?” “当然。”华康双手背在身后,傲然而立,仿佛当初被父皇考校时,胸有成竹。 一朵眼中光芒大绽,“那你以后什么都不要干,去考状元吧?” “不考。”要她去给别人当臣子,除非天塌下来。 “为什么?”一朵被泼了冷水,声音拔高了,“姓华的,只要你愿意去考状元,以后啥活都不用你干。我就不信了,我就不能比一枝强。” 原来,还是要跟一枝比啊,华康思量着,不用干活和没了女皇的尊严,孰轻孰重? “不考。”华康坚持道。 “哼。”一朵甩着手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行行,都随你。”姓华的,我还非得让你考了。 华康看着一朵滴溜溜转的黑眼珠,猜到一朵不会放弃,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大的事她都遇到过,还怕这个小小的村夫不成? 华康跟一朵又回了家。 梅二家的正在一枝房里做鞋底,看着一枝纤纤素手上的刺绣,怎么看怎么顺眼,不住的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也是有回报的。 看到一朵和华康走进院子,忙走了出去,眼见着一朵神色比出去时好很多,华康虽然还是拉着一张脸,但是只要她不闹着走就好。 “爹,没水了。”一朵拎着空茶壶出来。 “自己去装。”梅二家把一朵伸过来的手一推,折回一枝房里。 “哼。”一朵跺着脚进了厨房,等着呗,等华康考了状元,看你还向着谁! 华康跟一朵的新婚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除了华康要沐浴,梅二家的骂骂咧咧的给她准备了洗澡水这个插曲,再没有发生其他的事。 一朵在华康的要求下洗了头发,躺在床上看着华康平静的脸,觉得华康比关举人还像当状元的料,心理盘算着,怎么让华康屈服。 儿媳五谷不分 第二日,鸡叫之后,华康就起床了,睡在里面的一朵嘟囔几句翻个身接着睡。 华康察觉到门外有人,推开门,果然梅二又蹲在东屋门外,抽着旱烟。 “华康,这么早就起了啊?”梅二抬头看了华康一眼。 “嗯。”华康应着,在院子里舒展筋骨,不久梅二家的起来了,“洗脸水。”华康吩咐道。 “哎。”梅二家的忙应着,片刻反映过来,对着华康的背影眼一横,真把他当佣人使了?不成,今天非得让她下地不可,不能白养着她。 梅二家的把华康的洗脸水送过来,试试水温,有点烫,不利皮肤保养,华康不满的看了梅二家的一眼。 梅二家的一抖,“水不合适?” “嗯,下次不要这么烫。”华康十分勉强的洗了脸。 梅二家的脸有些黑的看着她,转身往床上叫一朵起床,“朵,朵?别睡了,该吃了。” 一朵迷糊着眼坐起来,梅二家的忙给他把衣服递过去。走了出去,又去叫一枝起床。 一朵穿了衣服,就着华康的用过的水洗了脸,打了个哈欠。 华康坐到桌子边,无聊的翻看桌子上一朵昨晚做的枕套,上面绣着两只水鸭子。 惨不忍睹,这就是华康的心理想法,拈起针,华康扎了下去。 心里又想起了上辈子,琴棋书画女红,她哪一样不好,为什么无暇就是看不上她?她身为女皇,为无暇做的荷包,他为什么会不屑一顾? 华康的神色幽怨起来,绣着一只鸳鸯,怀念起当年的遐思。 纵被无情弃,不能休…… 一朵一回头就看到了华康这样的神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姓华的,哪有女人做这个的。”还有那个啥表情,恶心死了。 华康的手一顿,上辈子有人说她不该动刀动枪,这辈子有人说她不该拈针拿线。真是讽刺。 “姓华的,你该不是那个吧?”一朵有些厌恶的向后缩缩,早就听说城里的有钱人,有喜欢把女子当成男子来养的,叫什么来着,断袖。 “哪个?”华康放下针线,危坐在凳子上看他。 华康应该不是吧?看着会的表情又不像了,“就是那个,喜欢女的。” “我喜欢男的。”华康垂着眼,袖着手坐着。 一朵撇撇嘴,走过去,拿起枕套,上面一只昨天自己只绣了一半的鸳鸯,现在绣全了,倒衬得自己绣的那只像水鸭子,“绣得真好,比一枝绣的还好。”一朵赞叹着。 一枝听起来算是梅村最出色的,既然比他绣得好,那么以后倒也算是一条出路,不必寄人篱下,“那以后我就卖绣品为生吧。” 一朵往桌子上一拍,“不行。”只能考状元,一个女子去卖绣品,说出去都没脸见人了。“哪有女的天天绣花的,你今天跟我娘去地里吧。” “你家有多少地?”华康问道,跟世俗作对,她还没有这么多闲心。 “七八亩哪,一半都租给别人种了,农忙时也请村里人帮忙的。反正你闲着,跟我娘去拔草吧。”一朵说着,心里想着华康脑子要是正常的话就乖乖的回来去考状元。 “也好。”华康应着,此生就做一个平凡农妇吧。 前尘往事,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梅家用过早膳之后,华康就要跟着梅二去了田里。 临出门时,梅二看了眼华康的长衣长裤,还是他们成亲时,她亲自到镇上给华康买的,“华康啊,换身衣服吧。” “换衣服?”华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无不妥。又看在梅二身上一扫,脸上一黑,莫非,难道,她也要穿梅二身上的那种半截的衣裤? “走,我给你拿。”一朵看到华康不乐意,十分积极的说道,拉着华康进了东屋。 一朵递给华康一身类似与梅二身上的衣裤,华康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穿上,虽是女皇,面首三千,但是这么露着小腿手臂,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推开一朵的手,华康向外走去,“不必换了。” “得换,不然这衣服就全毁了。去田里干活可比不上读书,要是读书考状元的话,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一朵一副拿着糖诱骗小孩子的表情。 华康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接过衣服自己穿上,入乡随俗吧。 一朵看华康穿上那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不如那一身长衫看着顺眼。 华康木着脸,跟梅二走了。 一路上,梅二憨厚的跟村里人打招呼,聊聊天。 华康面无表情的跟在她身后,其他人见到了也不敢上去说话。 有几个说了句恭喜之类的话,看到华康目中无人的样子,也都没意思的走了。 梅二叹口气,想要劝劝华康,但是想到华康今天能跟她出来已是十分难得,也就不再说什么的往前走了。 到了田边,华康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青草轻轻涩涩的味道飘来,让人忘却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硝烟还有战火。 几只青蛙呱呱的叫着,附和着远处的蝉鸣,迷醉在田园风光中,华康的嘴角微微一笑。 梅二站在一边看着华康莫名其妙的表情动作,心里在打鼓,这华康不会是打算又跑吧?四处看看,还有几个人在田里,估量着能截住她,心也就安了。 “华康啊,你从这边开始拔草,我从那边开始。”梅二说着脱掉鞋子走下田埂。 华康一愣,看到梅二的动作也脱了鞋子,走了下去,水有些凉,脚踩到地,粘滑的泥从脚趾间挤出。 华康把脚又缩了回来,看到脚上的淤泥,华康有点觉得恶心,什么时候她脚上沾过这些东西,而且淤泥夹在趾缝里,别提多别扭,多难受了。 梅二已经开始拔草了,华康看向其他人,一咬牙走了进去。 哪有农妇不敢下田的! 下定决心之后,华康走进了水田,弯下腰,牙一咬,拔草。 拔了半天,腰有些酸了,直起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像第一次被父皇认同时一样,满满的骄傲萦绕在胸怀。 她华康,绝对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 身后传来水花声,锤锤腰,华康一扭头就看到梅二要哭了一样看着她。 “什么事?”华康语气不好的问。 “华康啊,”梅二看了眼华康手中的绿色,“你把咱家的庄稼都拔了。”梅二看起来真的要哭了,眼圈有点红。 华康一僵,田埂上一个看热闹的憋着笑,肩膀抖给不停。 梅二脸上一烧,儿媳被人笑话了,自己能跑了? “华康啊,你先回家吧,啊,我自己来就行。”梅二对华康说道。 华康对比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草,和梅二拔掉的草,这看起来不是差不多的嘛,真是岂有此理! “我重新拔。”怎么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后退。 “华康啊,没事,我来就行,你先回家吧。”梅二有些祈求的说道,“家里的柴火不多了,你去砍柴吧。” 竟敢让我走?华康阴沉着看向梅二,梅二一抖,接过华康手中的禾苗。 华康走上田埂,淤泥糊在脚上,闷闷的。 走了几步,在小沟里洗洗脚,然后又用衣服擦擦穿上鞋子走了。 远远的听到几个农妇打趣梅二的声音。 华康回到家里,一朵正在绣那个枕套,看着上面就只有那一半鸳鸯最出彩,一朵想要拆掉,最后下不了手。 一枝看着他手上的绣品,嘴角勾勾。 “干嘛?又想吵架?”一点就爆的一朵瞪着一枝。 “谁乐意跟你吵啊,你妻主回来了。”一枝眉毛一挑,说道。 一朵忙迎了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看着华康黑着脸,心里乐开了花,怎么样,后悔了吧? “我去砍柴。”华康说道,一朵忙把斧头找出来递给她。 见她扭头就又出了门,一朵忙追出去,“哎,等等我。”万一她跑了,那就不好了。 一朵一路上没话找话的唠叨个不停,华康步子迈小一点,让他跟上也好带路。 一朵丝毫没有察觉到是自己在带路,只是对梅村的事说个不停,谁家生了给女儿,谁家夫郎又被打了…… 山上,华康看着大大小小的树,拿不定注意要砍那颗,拿着斧子比了比,对准一棵不大不小的树砍去,思量着这一棵树,就够了梅家的柴火了。 一朵看见忙拦住她,“姓华的,这树不能砍。” “那砍哪棵?”华康问道。 一朵一愣,华康是故意的吧,居然问他这个问题,手一指,“那颗,长出来的叉子,砍了吧。” 华康按照一朵的指示砍了柴,背在身后。 “哎,我说姓华的,累不累啊?还是读书好吧,只要你读书,砍柴什么的,我都包了。只要你能考个状元回来……”一朵看着华康额头上的汗水,不失时机的说。 “不考。” 华康两个字打个回来,一朵跟在她身后撇撇嘴,等你受够了,就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看着华康带回来的那一小抱柴火,梅二家的又深深的后悔了,当初看着不错的姑娘,怎么一进门就成这样了?该不会真要他们两口子养她一辈子吧? 下午,华康又要沐浴,梅二家的耷拉着脸给她烧了水,一枝坐在房里听到了,也跟他爹说要沐浴。 当天晚上,梅二两口子又是长吁短叹 妻主游手好闲 接下几日,梅二家的不敢叫华康去地里干活了,她怀疑华康是故意这么干的。 村里其他人在她耳边也是这么说的。 华康在梅家每日对月兴叹,吃饱喝足之后,身后跟着给跟班一朵,就在村里逛了起来。 摘摘野花,看看浮云,华康觉得这样随意一生也好。 一朵倒是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本来农活家务他都不沾手,现在跟在华康身后,只想着华康不走就好。 梅二家的脸越来越黑了,邻里之间,他被人看的笑话够多了,他都不怕。 现在儿媳妇被人说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什么的,他也可以不在乎。只是,每次这么吃完碗一推就走人了,也不管下顿有没有的吃,吃什么。这以后万一他们老两口不在了,一朵跟在华康身后怎么办啊? 再说,华康这么不厚道的人,刚成亲就要跑,万一她以后把一朵卖了自己跑了可怎么办啊?就算不卖,也养不起啊。 夜里老两口说着说着就更加的睡不着。 一日,华康带着一朵,又逛了起来。 一家乱哄哄的,有女人的咒骂声,男人的哭喊声,还有几个小孩的声音。外边远远的站着几个人看笑话,走进了,还有几个人拉着女人劝着。 “这是怎么啦?”华康问一朵。 一朵看了一眼,“这是梅安,算咱堂姑,她又打她夫郎海棠了。” “哦。”华康看了一眼,梅安已经是三十几岁了,那个被打的男子看上去才刚二十出头。 “那个海棠是梅安在镇上买回来的,咱们村里有很多找不到夫郎的就去镇上买一个回来。都是人家不要的小厮,买的时候就不干净了。”一朵说着,“你看着,我爹一过来,梅安就得停手。” 华康抱着手看着,原来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跟梅二家的一样。 正想着,梅二家的过来来,“梅安,快放手,做什么哪!”高亢的声音传来,梅安人一下子冷静了,刚才的狠劲不见了。 “他姐夫,这回你可管不了,是这个贱人又四处乱勾搭人。”梅安瞪了一眼海棠,海棠一抖往梅二家的身后缩去。 “海棠,你勾搭谁了?”梅二家的问,把海棠让出来。 海棠发丝凌乱的摇着头,脸色两个鲜红的巴掌印,“我没有,姐夫,我真没有。” “他说他没有。”梅二家的说。 “他说没有就没有啦!看到的人多了,你说,你跟那个陈管家说话了没有。”梅安跳着脚。 海棠摇着梅二家的衣袖,“姐夫,我就只跟她说了一句话,还是她拉着我说的。” 梅二家的把他拉开,“梅安,你都听到啦,你说的其他人都看见啦,看见啥了啊?叫过来当面说说。” 梅安哼唧了半天,蹲下来不说话了。 “自己没本事,看不住还把夫郎带到镇上去,他看见原来的主家,被人拉住,能啥都不说的走啊?你怎么不拦住陈管家啊!”梅二家的斥道。 海棠见他女人被说,心里痛快,又怕等下没人的时候又挨打,拉着梅二家的,“姐夫,没事了,我下次一定不离她一步。” 梅安也站起来,“姐夫,行啦,我以后不乱打他了。” 梅二家的见好就收,毕竟是人家的事,他也管不了太多。 梅二家的看到一朵,一朵忙跟了上去,华康也跟着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梅安低声的哼了一句,“没人要的儿子找个小白脸的媳妇,也好意思管人家家的事。” 三个人的脚步都顿住了,一朵上去就要跟梅安打,华康一手拎住他的衣领,把一朵往后一送,“你骂着,我来打。”华康卷起衣袖。 一朵一听,来劲了,一手掐腰,一手指向梅安,“王八蛋,只会打男人的家伙还满嘴胡噙,叫你一声姑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啊,……” 华康走过去,提起拳头就打,梅安原本打海棠的狠劲都没了,只能乖乖的待在那被打。 华康专门朝着她脸上砸去,本来就不怎么样的梅安,脸上肿起来,更显的丑陋不堪。 海棠在一边假意劝着,只觉得华康打的太爽快了,好像把他这几年挨的拳头都还给了梅安一样。 梅二家的掐着腰看着,不去拉华康,也不去劝一朵。 旁边的人不住的在他耳朵说着让他儿子儿媳住手的话,梅二家的只是不动不开口。 末了来了一句,“活该,我梅二家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 华康打完了,一朵骂完了,三人皆神清气爽的走了。 晚间,华康又要沐浴,梅二家的这次二话不说就给她烧了水,就冲着华康今天动手的利落劲,也像是他的儿媳妇。 躺在床上,华康看着被她压在下面“洞房”的一朵。 “我考状元。” “哎呦。”一朵摸着头,刚才一激动,头顶在华康的额头上了,“你说真的?” “嗯。”采菊东篱什么的,至少要有个篱笆吧,现在她寄人篱下,难道真要做小白脸? “太好了,我明天跟我爹说。我们去找先生,让你进学堂。”一朵眼中闪着光芒,仿佛,明天他就是状元夫郎了。 “不必了,买些书和纸墨笔砚就好。”华康翻身下来,已经压了一段时间了,总趴着睡也难受。 “真的?不骗我?”一朵有些不信,关举人考上举人之前,一直都是在学堂待着的。 “嗯。”华康闭上眼,也罢,随便考考就好,以一朵的见识来看,随便考个举人,他也会很高兴的。而且,见各家门上的对联还有学堂传来的读书声,这个世界的文字,书籍并没有和以前有太大区别。更何况,真的好久没有读过书了。 华康睡着之后,一朵激动了很多才模模糊糊的睡着,梦里都在呵呵的笑着。 他就知道,他不会比一枝差的。 第二天梅家堂屋里,一朵跟梅二家的一说,梅家老两口都愣住了。 听说过供女儿考状元的,没听说过供儿媳考状元的。 “一朵,你可得想清楚啊,这得供多久啊?那关举人也是考了好久回才考上举人的。而且没听说华康识字啊!”梅二家的叫起来。 “她说了她识字,还说了很能考上。爹,你就别小气巴拉的,你儿媳妇考上状元,你脸上也有光啊。”一朵晃着他爹的手说。 梅二家的还是不乐意,虽说他家还算可以,但是要供一个人读书,还是有些费力,那些笔啊,纸啊,哪一样不是要钱啊!而且是女儿他咬咬牙,一家吃糠咽菜的也就算了,这还是给儿媳,万一考上了,她跑了怎么办? “哼,我不管,反正华康就是要考状元。爹你不给钱,我去给人家洗衣服,也要供着她。”一朵的脾气上来了。 “你自己的衣服都不洗,你还想着给人家洗衣服?”梅二家的也火大了,茶碗往桌子上一摔。 “都小声点。”梅二坐在一边,想着华康什么都不会做,会读书也算是好事,只是这个银子…… 一枝走了进来,脸上还蒙着面纱,“哟,朵这是学谁哪?还要供着华康考状元,真当书这么好念的啊?想当初……” “行啦,那是关举人无能才考了好几次,华康绝对一次就行了。”一朵自信满满的说。 “哼,你也学人家望妻成凤啊?说出去笑掉大牙。”一枝听一朵看不起关举人,脸色有些发青。 “总比那些个还什么都不是,就巴巴的守着寒窑等着人家高中的要好吧?”一朵反唇相讥。 “都别吵了。”梅二家的被他们吵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梅二只是坐在一边,什么都不说。 “一朵,华康真能考上?要不先让她去学堂里坐坐?”梅二家的疑心华康是故意偷懒才这么挑唆一朵的,又看到一朵要跳起来的样子,只想把这小两口子都踹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她能。”一朵胸口一挺,他疑心是他爹怕华康考上了抢了关举人的风头才不支持他的。 “就他,你就吹牛吧。”一枝不屑的哼了一声,手帕在一朵面前一甩。 “你又想吵!”一朵跳了起来。 “行啦。”华康走了进来,“考状元的银子我自己会赚,不劳二老费心。” 华康的语气是一如往常的高傲,神态也是傲然,但是看着其他人眼中就有些变味了。 梅二家的脸上一红,听着华康这么说,怎么都感觉有点是自己不近人情,仿佛就像是见到华康高中了之后从自己面前走过,再来上这么一句:谁叫你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 “华康,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里的情况……”梅二家的窘迫的说。 “无妨,我只要画几幅画去卖就好。还要劳烦二老先给我买些文房四宝。”华康右手一摆说道。 看着她的架势,倒真有点像是会读书的样子。 不懂什么叫气质气势气场的梅二一家,都有些相信华康去考状元有点靠谱。 伪一打白骨精 几只小鸟在树梢上欢腾的跳着,整个林子静谧无比。 让他赔野鸡,让他赔野鸡…… 杨烨刘学的耳中循环着这句话,不敢置信的彼此看了一眼。 “快点,听到没有,快赔。”一朵叫道。 杨烨刘学一愣,也围了上去,“快点赔,快点。” 杨烨扫向妖艳男娇小柔弱的身子,偷偷抹了把嘴角。 妖艳男一愣,“没有野鸡,我没看到野鸡。”就算看到了,也不是你的啊! “少胡说,你看,你看。”一朵拉着妖艳男看向挂在草叶上的箭,“我的箭都在这了,就是你把我的野鸡吓跑了。” 要不要告诉姐夫,他看到的是男子头上的鸡毛?刘学有些犹豫,看向靠着树冷眼旁观的华康,她悟了,华姐姐摆明了就是要找他麻烦的啊,这个妖艳男一定有问题,那还等什么啊! “哼哼,就是你吓跑了姐夫的鸡,快点赔!”最大程度的扭曲着脸,刘学狞笑着凑到妖艳男面前说道。 妖艳男兰花指一掐,身子又向后倒去,一朵没有防备,手一松,妖艳男头砸在了地上。 后脑一阵剧痛,妖艳男的泪水默默的流出来。 “这可不赖我,是你自己向后倒的!”一朵跳到一边说道,“你别以为这样就不用赔了。” 妖艳男子的嘴唇动动,眼神偷偷的瞄向远处,又收回来看向杨烨刘学,“二位小姐,我本是前面芳华镇上的……” “谁有空听你说,快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杨烨伸手拿下男子头上的鸡毛,不屑的扔在地上,“不然,你还是想让老娘我给你搜身?” 妖艳男一抖,暗恨情报的失误,不是说华康侠义心肠、义薄云天,最好见义勇为、舍己为人的吗?“我给,我给。” 妖艳男将身上值钱的首饰都摘下来,看着翠莹莹的玉镯,语气中夹藏着怒气,“够了吧,这些能买几十只野鸡。” 话出口后,妖艳男有些后悔了,忙用袖子遮一下自己的脸,又哭泣到,“几位小姐,我本是……” “谁要你的银子,就好像我们要占你便宜似的。”一朵估量着野鸡的价钱,拿起一根发钗,就要把其他的还给妖艳男。 刘学忙拦住他,“姐夫,你不知道越靠近京城这野鸡的价就越高,他的这些首饰看着好,不值几个钱。” “真的?”一朵半信半疑的看向她,刘学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还能骗姐夫吗?” 一朵将得来的首饰放回身上掖好,转向华康,“走吧,我一定要打只野鸡给你瞧瞧。” “嗯。”华康应了一声,带头越过妖艳男向前走去。 刘学牵着马跟上,杨烨绕着妖艳男转了两圈,啧啧的砸吧着嘴巴,摇着头走开了。 “哎,几位小姐,我本是……”妖艳男抬高声音叫道,除了杨烨回头色咪咪的看向他,其他几人都没有回头。 妖艳男泄气的低下头,站起来,整理凌乱的头发,走向前面。 几十步外,在大树的掩映下,几个装扮成欢场打手的女子,莫名其妙的看向离开的华康等人。 “白先生,我们还上去不?”一个丫头扭头问一脸懊恼像的白管家。 白管家一拳砸在树上,粗糙的树皮在她的手上留下深深的印子,张着嘴,抱着自己的手,白管家无声的叫着,站在原地转着圈。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么有女子气概的动作,做起来这么痛苦。 几个丫头憋着笑,抖着肩膀看向白管家。 白管家甩着手,又羞又痛的涨红了脸,“看什么看,此事早在老妇的算计之中,哼哼,此乃连环计中的第一计,华康等人已经尽在老妇的掌握之中。” 白管家自信的一笑,还伸出手在几个丫头面前一抓,仿佛天下尽在她手。 看向白管家白胖的手被树皮留下一个个粉呼呼的小伤口,有个丫头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白管家瞪了她一眼,恰在此时,妖艳男捂着后脑勺走过来,白管家对他翻个白眼,脚下一跺,“朽木不可雕也。” 妖艳男委屈的低下头,心里骂道,老匹妇,是你们的情报不准好伐!还有你准备的那个破说词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华康五人带着挂满一匹马的猎物回来,一朵不嫌腥臭,围着华是等人,看她们去毛剥皮,然后撒上作料放在篝火上烤。 肉还没烤熟,但是已经散发出扣肉的香味,肉上面的兹兹冒着油,油滴下来,落在火上,火又呼啦的向上窜。 一朵伸出手去拈肉,碰到肉又忙的缩回来,手指摸着耳朵,“哎呦,烫死了。” 柳严的眉头皱起来,这样的少夫君,将军见了会怎么看? “少夫君,肉还没好。”翻着肉的华是说道。 一朵看向手指,上面红红的,鼓起一个水泡,“那你快点烤啊。” “哎。”华是应道。 一朵回头,满意的看到白莲花没往华康身边凑,“姓华的,快过来,马上就好了。” 华康头也不回的看向小溪的下流,思绪顺着小河往下走,波光粼粼的小溪里,几尾巴掌大的小鱼在游动。 一颗石头扔过来,惊了鱼,华康后退一步,避开溅起的水花。 一朵跑过来,伸手就要拉她的袖子,“走啦。” 华康拍下他的手,嫌弃的皱皱鼻子,“太脏了。”一抬眼,眼神锐利的扫到一朵耳朵上的油光,“耳朵上也有。” “切,就你毛病多。”一朵蹲下来洗手,然后用手帕沾了水去擦耳朵,“还有没?” “没了。” “哼。”一朵站起来,“就你毛病多,害的我头油、胭脂都不能用。干净啦,快走吧。” 站在十步之外的白莲花捕捉到这几个字,摸摸自己的脸,暗中想着,莫非,华康不接近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胭脂和头油?没听说过连城清不用这些东西啊? 不行,得把消息传递出去。 白莲花状似无意的在岸边溜达着,趁众人不注意,在一块石头上留下几个字。 然后走向华康等人。 一行人,吃了烤肉,休息片刻又上了马车赶路。 走了一刻钟后,华非折回来,在白莲花留下的字上改了改。 一行人在天抹黑时到了芳华镇,芳华镇是比海棠镇更大的镇子,看着宽阔的街道,就能感受到芳华镇的繁华。 天虽已黑了,道路两边还是有很多的商铺开着门,有些小贩打着灯笼卖着小东西。 几人草草的吃了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一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华康梳洗之后,将他往床里一推,自己在外边躺下。 “姓华的,你给我揉揉肚子。”一朵凑到华康身边叫道,一边还自己揉着肚子。 华康侧过身背对着他,顺手把一朵身下的被子扯过来。 一朵被掀在一边,毫不气馁的再次爬过来,“姓华的,我肉吃多了,你帮我揉揉肚子。” 华康翻身看向他,“不揉。”谁叫你吃这么多烤肉的。 一朵拉过华康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肚子疼,我爹都给我揉的。” “我又不是你爹。”华康把手抽回来,一朵拽着她的手不放,趴在她的身上叫道,“姓华的,万一我肚子里有了,弄坏了孩子可不赖我。” 能有孩子才怪了! 华康把他往床里一推,然后指指屏风后面,“那边,自己蹲着去。” “哼。我才不去,我就知道,一离开梅村,你就不要我了,呜呜……”无依无靠的,一朵越想着自己的处境越伤心,靠在墙上,伸脚踢了华康一下,“没良心的,一离开梅村,就翻脸不认人啦。”一朵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烦死了。”华康叫道,把被子一扔,蒙到一朵身上。 一朵从被子里转出来露出圆圆的脑袋,抽着鼻子,打着嗝,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柳严在外边敲着门叫道。 “无事。”华康说道。 柳严将放在门上的手放下,想着刚才模模糊糊的听到肚子,孩子,莫非,这少夫君有了? 柳严一凛,快步走回房中,思量着孕夫的注意事项,尤其是这少夫君有了,不能同床,是不是该给大小姐准备个小厮凑合着用用? 华康侧过身枕着一直手臂躺着,一朵小心的挤过来,也不叫唤了,贴着华康侧躺着。 肚子在华康的背后蹭着,华康向外边挪挪,他又跟过去。 “你到底想干嘛!”华康呼的坐起来,看向他。 一朵委屈的瘪瘪嘴,“我肚子难受。” 华康手一伸,指向屏风后的恭桶,“那边,自己蹲着去。” “我不去。”一朵叫着,拉着华康的里衣,“姓华的,你给我揉揉。” 华康甩开他的手,实在是弄不明白一朵哪里来的毅力。 拉过被子躺下,手伸进一朵的里衣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他的肚子。 心里想着梅二家的真是个人物,竟然能在一个破山村里养出这样的儿子。 一朵舒服的缩缩脖子,嘤咛一声靠着华康的身上,又蹭了蹭,接着就打起了小呼。 华康闭着眼,被一朵蹭的有点想吃萝卜了,手下柔软的皮肤让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燥热。 烦躁的抽出手,华康转过身去,没长大的萝卜吃着也没味,明天再找找看有啥好萝卜没有。 一朵的腿搭在她身上,又蹭了蹭,华康伸手他推开,睡梦中的一朵伸手抓抓脸,又挤了过来。 上辈子人参吃的想吐,这辈子,你说找根好萝卜怎么就这么难啊! 巧合之下,柳严华康两主仆,心意相通了。 笔墨纸砚伺候 当天,梅二就去拜访了村里的先生,拜托先生帮着买一套文房四宝回来。 村里的先生也姓梅,梅先生疑惑的摸摸嘴角的皱纹,梅二家就梅一枝还算用得上这些东西,但是也犯不着专门拜托她去买,还千叮咛万嘱咐,要买好一点的。 隔了两天,文房四宝买回来了。 梅二一家有些紧张和激动的都聚在了东屋,就连一枝也没经过三催四请的就过来了。 梅二把东西放下,一朵大手大脚的把纸展开,梅二家的忙抢过他手上的纸,“也不知道轻重,这纸可贵着那。” 把纸展开,一朵又忙着磨墨,水放的有点多,墨淡了点。一枝抢过他手中的墨锭,细细的磨着,一朵虽然不甘心,现在也不敢闹出来,眼巴巴的看着华康。 华康安坐如钟,见到一枝也把墨磨好后,一手扶袖,一手提笔。 笔在砚台里一点,又一转,提起笔后,又在纸上一画。 只见华康运笔如神,姿态及其洒脱,看似随意的一勾一画,但那一勾一画也十分富有神韵。 一笔下去,有浓有淡,连接自然,仿佛山泉时浅时深,天公造物般,鬼斧神工又自然熨帖。 时轻时重,时粗时细,时竖时卧,时正时侧,时顺时逆。 梅家四人都憋着一口气,梅二两口子虽看不懂字,但是那画还是觉得好看的。 一枝看了画,只觉的自己看走眼了,这华康还真是深藏不漏,比关举人还……不对,还是比不上关举人,字画不错,说不定科考不行哪! 一朵似懂非懂的看着,只觉的华康这么快画完,而且画的这么像,一定是好的。 骄傲的又挺起小胸膛看向他爹娘。 梅二家的见华康收笔,对着桌子一拍,“考,缺啥我去买。” 一朵听了感激的看了眼他爹。 “字画裱了拿去卖吧。”华康垂着眼放下袖子,淡定的表情更显得高深莫测。 “哎。”梅二应着,她人虽老实,但也不是个傻子,心里盘算着先让她娘还有梅先生看看给估个价,别太亏了就成。 一朵兴奋的拿着华康用过的笔,看了看,也要写两个字,梅二家的忙拦住她。 “那个啥,我先去准备午膳了。”儿媳是个读书人,这也是个大光荣,等会他就让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全都知道,他梅二家的眼光有多好。 心甘情愿的提起菜篮子去河边洗菜,梅二家的觉得自己的坚持一向都是对的。 看,一枝多水灵,一枝梅的名头多响亮,就算关举人没考上,也是个举人夫郎,呸呸,怎么可能考不上;一朵的运气多好,泼就泼点,懒就懒点,命好的老天都保佑,招进来的妻主还是个能写会画的。 梅二家的心里盘算着,就算关举人,华康都考不上,一朵一枝将来的日子也不能难过喽。 河边在洗菜洗衣服的几人看到梅二家的满脸笑意的过来,互相对对眼色,想着自从一朵成亲,多少日子梅二家的都是阴着脸,今天这是这么啦? “哟,老二家的今天是怎么啦?你看这嘴弯的。”梅大家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梅二家的。 要是往日,梅二家的早跳起来了,今日想着自己以后的身份也就不跟梅大家的计较了,“大姐夫,一柳还在读书啊?打算后年再考?” “那当然了,一柳那孩子,就她读书最好,不去考浪费了。”提起自己的小儿子,梅大家的满脸骄傲。 “那怎么今年没考上啊?”梅二家的眼一瞥。 梅大家的脸一黑,“那是今年刚好着了风,脑子哄哄的,怎么考啊。” “那就太好了,我们家华康正好跟一柳一起去考,也有照应。一柳又是熟门熟路的。”梅二家的在最后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旁边听着这两连襟唇枪舌战的众人都愣住了,华康是个读书人?真看不出来啊。 读书人能干出新婚第二天就跑路的事? 虽说众人对华康还是看不上的,但是对着梅二家的也不好显出来,不然被梅二家的揪住,就算骂得过他也打不过他。 梅二家的没管梅大家的脸色,洗了菜提着就走,脚步轻快。 憋着一口气多少年了,不就是看他没女儿嘛,现在找了有本事的儿媳,不比他那个没啥用的女儿强。 今天,梅二家的对华康的不满消失了,谁家的读书人不是啥都不干的供着,就算是连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也没什么。 梅二家的看着华康是越来越满意了。 之后,梅二告诉他华康的画至少在镇上能卖到二两银子,若是在城里价钱更高。 梅二家的看着华康更是亲切了,天刚暗下来,就准备好了沐浴的水,一枝的水也一起烧了。 梅二进了一次城,拿着剩下的五两银子还有一堆梅先生说要买的书回来了。 梅二家的看着梅二把剩下的银子递给华康,眼睛不住的对着梅二挤着,都快抽筋了。 华康也不伸手去接,一朵直接推给了他娘,“娘,你收着好了,她又不缺吃缺穿。” 梅二家的一听,赶快把钱抢过来,“就是,我收着,缺啥了我去买就好。”银子放进袖子里,悄悄的掂掂,心里乐开了花。“华康看书吧,朵,你出来,别吵到她。” 梅二去地里了,梅二家的拉着一朵到一枝屋里做针线,三个人说话都悄悄的,生怕吵到华康。 本就是大嗓门的两个憋得很难受,梅二家的找了个事出去串门,一朵也想出去,想着留下一枝和华康在一起,那华康又起啥心思就不好了。 拿着针线偷偷看一眼一枝,一枝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哪?就华康那样的,我可看不上。” “哼。”两人对着翻了个白眼,接着手上的活。 只一会,一朵就坐不住了,他看了眼一枝,一枝抿口水,“想去就去,你不张嘴就吵不着她。” 一朵嘴一撇,回了东屋。 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往里一看,一朵火大了。 原本以为在寒窗苦读的华康,现在正安卧在床上,帐子还都放下了。 一朵上前拉起帐子,提着华康的耳朵就叫起来,“姓华的,你还真给小爷我长脸,闹了半天小爷我大气不敢喘的,你就在这睡上了。” 华康睁开眼,寒光一闪,一朵缩回手,但是又心有不甘的拍拍床板。 华康坐起来,听着一朵接着说。 “我容易嘛我,见谁给谁说你能考上状元,现在哪,你睡的倒是香,书都白买了。早知道拿着银子买肉吃,也比买书给你强。” 华康下床,越过一朵,给自己倒了杯水,现在她对隐藏在茶壶把上的污垢,已经完全无障碍了。 坐在桌子旁,华康垂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喝着。 一朵见自己说了半天华康一点反映都没有,夺过华康的杯子,一口气灌了下去。 “姓华的,你说你对得起我吗?”一朵总结着说。 对于对不对得起一朵这个问题,华康没有多少兴趣讨论,但是她知道一句话就能让一朵闭嘴,“我要看书了。”华康拿起一本书,侧倚在桌子上看了起来。 一朵果然闭上了嘴,在另一边坐着。 看着华康读书,一朵慢慢的觉得无趣起来,还不如跟一枝斗嘴好玩哪。 “姓华的,要不要写字?我给你磨墨。”一朵说着就去拿砚台,华康一摆手,“不必了。” “那你想吃点啥?我去弄。”一朵殷勤的问。 我想吃的你还没见过哪,华康心中想着,但又想到这是给让一朵走开的好办法,“弄点瓜果来吃吧。” “哎。”一朵应着,想着谁家的甜瓜熟了,去要几个回来。 见一朵出了门,华康把书一丢,又躺在了床上。 人生,怎样才算是无怨无悔的人生。 在重新拿起笔的时候,重新画起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自己上辈子的事,真的很没有意思吧? 看起来很激昂的跟天斗,跟人斗,跟宗教礼法斗,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真的是,很空虚苍白的人生,哪怕是平平淡淡一辈子,也想要留住一些人,一些事。 华康有些伤感的想着。 听见一朵的脚步声,华康不慌不忙的坐到位子上,拿起书,随手往后翻了几页开始看。 一朵见华康正在认真读书,很满意的奉上了一盘香瓜,嫩黄的香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华康拿起一瓣,小小的咬了一口,清香立刻充盈在口腔之中,不得不说,瓜果什么的还是乡下的好吃。 “好吃吧。”一朵见华康脸色看不出神色,有些不安的说。 “味道不错。”华康大度的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神色,一朵脸色的神色立刻生动起来,“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我找的瓜能不甜嘛,姓华的,你先吃着,我给一枝送点。” 一朵端着另一盘瓜送到了一枝房里。 梅二家的回来做了梅家的午膳,一家人吃了之后,一朵又盯着华康看书。 天暗了下来,华康沐浴之后躺在床上,一朵收拾完了之后,挑了挑油灯走了过来。 “姓华的,你不看书了?”一朵问道,神色有些恨铁不成钢。 “天暗了,对眼睛不好。”华康把手遮在眼睛上说。 “不是有油灯吗?人家不是说要挑灯夜读嘛?还有什么头悬梁,锥刺股,大姑家的姐姐听说都是一看书就是一整夜,也不喊累的。”一朵坐在床边对华康说道,忽又想起什么,“油灯对眼睛不好,要不,我叫爹去卖点蜡烛回来?” “不必了。”华康脸转向里面。 一朵趴在她耳边,“姓华的,你是不是又反悔了,不想读书了?我爹可跟全村人说了你要考状元的,你要是不读了,我们家的脸可都全没了。” 你们家什么时候怕丢过脸,华康心里想着,“不必了,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需要晚上看书。” 一朵一听,原来是这样,得告诉他爹,以后大姨夫再夸一柳怎么怎么刻苦,就拿这话堵他的嘴。 一枝梅的传说 自华康开始读书后,小两口的待遇提升了不少,一朵也跟着华康坐在屋里,倒也没有出去惹事。 只是注定要发生在家中的祸事是躲不掉的。 话说,那日天刚刚暗下来,梅二家的看向墙头,发现一人影晃动,唬得忙叫梅二出来看。 梅二从堂屋出来,听到动静,华康也走了出来。 走出院子,看那人影向东边跑去,“站住。”梅二叫叫道。 就见华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步上前将那个人影踹倒。 “哎呦。”听声音有点熟,是那个二狗子。 梅二家的跑过来,另有其他几家的人走出来,二狗子捂住脸还想跑,华康又一脚将她踹倒。 “这是怎么啦?”二狗子她娘和她爹走了出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二狗子她爹叫道,上前就要扶起二狗子。 二狗子将将站起来,又被华康一脚踹倒。 “别动,躺着说明白了再站起来。”华康居高临下的说。 二狗子一抖,二狗子她爹不依的坐在地上嚎了起来,“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的欺负人,这是什么事啊,就算是姓梅的也不能这样。”不见眼泪的嚎了半天见没人理他,站起来就要往华康身上撞过去。 华康身子一侧,一脚又踹向二狗子,“你叫一声,我就踹她一脚。” 想着华康这么大力气的一脚,再多来几个自己女儿的命也就没了,二狗子他爹心有不甘的住了嘴,使劲掐他女人的手臂。 二狗子她娘走了出来,“梅二,这是怎么啦?怎么无缘无故就打孩子啊?” 梅二嘴拙,说不清楚,幸好梅二家的过来了,“问你女儿,这天刚抹黑就趴在我家墙头上要干什么?” “我说什么事哪,就这个。”二狗子她爹说道,华康的脚动动,作势又要踹向二狗子,二狗子她爹忙住了嘴。 “说啊,你趴我家墙头干啥?”梅二家的追问。 “姑父,我没干啥,就是想看看,看看一枝。”二狗子脸上挤着笑说。 “我呸,你是什么东西,我儿子是你想看就能看的?”梅二家的啐道。 一朵也跟着骂起来,“就是,早看你不安好心,没事看我哥干啥,不知道春花是你未来夫郎啊。” “他不是,我对春花没意思。”二狗子忙着解释,赶来的春花一听捂着脸就哭起来,二狗子她爹忙安慰春花,嘴里小声的说着,“别听她的,就那个狐媚子谁看的上啊,孩子,快别伤心了啊。” 声音虽然小,但是梅二家的耳朵一向很尖,立刻叫道:“谁是狐媚子,啊,谁是狐媚子。你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怪到天鹅身上了,告诉你们,今天不说清楚了谁也别想走。” “就是,早就看到你这个人嘴欠,没想到这么不积口德,小心以后有报应。”一朵跟着叫嚣着。 “孩子她娘,咱不忍了,你给我上去打。”二狗子她爹一急,对他女人说道。 “哎呦喂。”二狗子叫道,原来是华康又踹了她一脚,“说了你叫一声,我就踹你女儿一脚。” 二狗子她娘畏畏缩缩的,想到年轻的二狗子都不是华康的对手,更何况是她了。 “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二狗子她娘说道。 “你女儿这是想败坏我儿子的名声,还要我们好好说。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保证,二狗子今天就休想离开。”梅二家的说道,眼刀子甩向二狗子。 二狗子一哆嗦,人显得更加猥琐。 二狗子一家不敢硬来,吵又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就说理也在人家那边,只能看向她们女儿,指望二狗子幡然醒悟。 “姑姑,姑父,我真喜欢一枝,你就成全我们吧,别拆了我们,我会对一枝好的。”二狗子腆着脸说。 春花又嚎叫一声,被他爹拉了回去。 “我们是谁?谁又跟你是我们?”一朵问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这样的也想高攀我哥,也不怕人笑话。”一朵鄙视的看了一眼二狗子。 二狗子一怒,刚想上前,又被华康踹了回去。 一朵一见,更是无所顾忌,上前走到华康身边,“我哥人品好,相貌好,才学好,想着他的人多了,不缺你这一个。别占着是乡亲就以为我们家会让着你,今天不立下保证以后不再提我哥的名字,你今天就睡这吧。” 二狗子低着头,说不出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一枝的方向。 “快点,小爷还等着沐浴哪。”一朵叫道,现在他们家洗澡统称为沐浴。 二狗子看向华康,只见华康看向她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样,只觉今天不立下保证,华康真会踹的她瘫在这里。 “我保证,以后不提一枝的名字,不再想一枝。”二狗子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华康又是一脚过去,“怎么啦立了保证还打人?”二狗子她爹护住二狗子说。 一朵也不解的看向华康。 华康冷冷的看着二狗子,“你想报仇?” 二狗子一愣,眼睛防备的看着华康,“不,不想。” “你刚才想了,”华康平淡的陈述着一个实施,“所以,以后你靠近我家,还有我家人百米之内,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如果我发现你有想算计我家人的想法,不管你做没做,我也会教训你。” “怎么这么不讲理?”二狗子她娘一听也觉得太欺负人了。 一朵听了倒是很开心,“就是,一看就没有给好心眼,就该这么着。” “行啦,二狗子以后按照保证做就好,回去吧。”梅二拉着她老伴说道。 梅二家的见华康一朵已经把该说的说了,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稍微遗憾的跟着梅二回去了,还不忘对着二狗子她爹扔一个白眼。 一朵也跟着华康回去了。 远远的看着梅二家的人都进去了,二狗子她爹恨恨的吐了口吐沫,“还不知道人家关举人乐不乐意娶他就在这等着,我呸。” 两口子扶着二狗子回家去了,心里还在想着这给华康比小辣椒一朵还不讲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回来时,就见到一枝站在院子里。 “怎么出来啦?也不怕蚊子。”梅二家的问。 “是怎么啦?听着闹哄哄的。”一枝甩着帕子问,天黑了,一枝的脸上还是蒙着面纱。 华康忍不住腹诽,这蚊子能从哪叮着他啊。 转身进了房间,一朵也跟了进去。 “姓华的,真看不出你这么能打。”一朵呵呵笑着,蹭蹭华康的肩膀说。 华康看了他一眼,实在是不想跟他说话,也自觉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半响,“去端盆水来擦擦。” 稍微运动一下,出了一点汗,黏糊糊的,华康实在是受不了这种不洁的感觉。 “哎呀,我的洗澡水都冷了。”一朵跑了出去。 第二天,刚用早膳,华康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一枝梅的真面目。 梅二家的在给一枝送早膳时,迈门槛的时候,脚绊了一下,碗掉了下来,一枝慌着出来看他爹。 于是,对门走出来的华康就第一次见到了没有蒙着面纱的一枝。 梅二家的紧张的看着华康,一枝忙躲进去,“稀饭火太大了,要温火慢慢熬。”华康说道。 梅二家的忙应着,“哎,下次慢慢给你熬。” 华康点点头,走了进去。 梅二家的舒了一口气,收拾掉在地上的碗和早饭。 一朵跟在后面也见到华康碰到一枝了,心里有些酸酸的。 两人吃着早餐,一朵横了华康一眼,“怎么样啊,好不容易见到我哥怎么不多看两眼啊?” “没什么好看的。”华康慢慢的喝着粥,对于粥口感的改善还是值得称赞的,只是还不够好。 “胡说,我哥怎么可能不好看。”一听华康说一枝不好看,一朵跳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下,“你就嘴硬吧你。” 华康想想刚才看到的一枝,说实话,她还真没发现一枝跟一朵有啥曲别,不过是一个圆圆脸,一个鹅蛋脸,脸皮是在房间里捂出的白色。 那传说中的斯文有礼,貌美什么的,她还真没看出来。 简单的说,一个比较白的农夫。 华康有些阴暗的想,是不是为了不让别人的幻想破灭,一枝才一直捂着脸的。 还没有她上辈子一半白哪! 祠堂家谱姓氏 梅老太太注意华康很久了。 当然这个很久的起点是在梅二把华康的字画拿给她看的时候,虽说她也没多少见识,但是一族族长她还是有点见地的。 听到梅二说了在城里卖了十两银子,还有字画店老板追着跟梅二定下以后的字画,梅老太太越发觉得华康也算是个人物。 虽说人品不怎么样,没信用,又得理不饶人,但是想想华康的才学,万一真考中了,这可是放过了一条大鱼啊! 想到这些日子,华康都没跟她请过安,打过招呼,心里更是给华康加了“无礼”两个字。 要她屈尊去见华康,她又拉不下脸,不去,又怕以后华康高中了翻旧账。 在自己的正屋里翻腾了半天,梅老爷子看着他老伴走来走去,头都晕了,“我说老婆子,你怕啥啊,你是长辈,就让梅二带华康过来又怎么啦?再说,成亲这么久了,华康都还没进祠堂哪。” 梅老太太一听,恍然大悟,乐滋滋的喝口茶,对啊,华康只要进了祠堂,改了姓,以后她就算是状元了也不能不认她这个奶奶。 梅大家的就住在侧屋,这时站在窗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连个老东西,竟然想让一个外人进祠堂,还改姓。 牙一咬,又折回侧屋,看着一柳摇头晃脑读书的样子,心里对梅老太太更不待见了,自己的孙女这么用功,竟还想着别人的功名。 那华康,也没听着怎么认真看书,就让梅二家的空欢喜去吧,到时候,又有笑话看了。 梅老太太站在大门口,远远的看到梅二扛着锄头经过,就对梅二招手。 梅二快步走了过来,“娘,什么事啊?” 梅大家的在他房门外探头探脑的看着,梅老爷子在正屋门口看到他黑黑的脑袋,“一叶他爹,过来,我有几个花样子,你收拾收拾,拿去给一叶绣着,也好卖几个钱。” “哎。”梅大家的应着走了进来,一叶是他宝贝儿子,见梅二家的这么宠孩子,他也学着让一叶什么都不干,就指望一叶能找个好人家。 眼看着儿子越来越娇贵可人,可是梅村一枝梅的名头还是让一枝占了这么多年,一叶的风头还是压不过一枝。 进了正屋,看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心里更是有气,梅二排行老二,又没个女儿还占着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屋子,就连一枝一个人都住着两间屋子。 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还是要跟小儿子,小女儿挤在一起住。 儿子要做什么都要缩手缩脚的,还得伺候两个老的。 “爷爷,我自己来挑。”一叶跟了过来,梳着双缳髻,手中也是常年捏着一方帕子。 除了脸上没有一块面纱外,竟像是一枝的孪生弟弟,腰肢也是一样扭着。 “你怎么出来啦?这大热的太阳。”梅大家的叫道。 “就这几步路,没事。”梅老爷子拿出一本旧书,翻出夹在里面的花样子。 一叶一张张看着,梅大家的一看一叶这么认真的样子,心里不舒服起来,他花了这么多心思不是让一叶去给人当绣匠的。 “一叶啊,别挑太复杂的,累眼。”梅大家的抽下一叶手中花式繁复的绣样,“这种简单大气的就很好。” 梅老爷子瞪了他一样,“就胡噙,年纪轻轻,正是练手艺的时候,怕什么费眼啊。” 梅大家的嘴动动,听着梅二隐隐约约的声音,说道,“还是给一枝吧,一枝的手艺是个人都夸的,给他绣出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比给一叶强。” “行啦,你一边坐着,一叶,这个看看。”梅老爷子递给一叶一个更复杂的花样,转向梅大家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一枝卖绣品?给他也是浪费。” 梅大家的一听,险些跳起来,一枝就这么金贵,天天坐屋里什么都不做,一叶就该针线不离手? “爹,你也不管管老二家的,一枝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留着,一朵都成亲了。留着也就算了,听说天天饭都是老二家的端进屋里吃的,这也太娇惯了吧?也不怕人家看笑话。”梅大家的酸酸的说。 梅老爷子早就看出他想什么啦,不就看上老二家的屋子和地嘛,“一叶还在这哪,你又胡说什么。你不是也就差把饭送到一叶嘴边了嘛。” 一叶只管看着自己手中的花样,也不插嘴,他早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从小他爹就拿他跟一枝比,比了这么多年还是比不过,心里有些不甘,但也有些认了。 另一边,梅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势十足的先训了梅二一顿,照例是她压不住自己男人,又让梅二家的惹祸。然后话题一转说到华康身上。 “老二,华康进门这么久了,也该进祠堂拜祖先了。还有,咱们梅家不能白养着她,以我看就选个黄道吉日,给华康改了姓,上了家谱。”梅老太太说完也觉得自己很大度,一个外来的媳妇也让她上了家谱,有了根,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梅二一愣,没想到这个地方去,“娘,让人家改姓不好吧,当初可是说好,只要一个女儿姓梅就好的。” 梅老太太看着自己二女儿满脸憨厚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脑筋,万一那华康考上了,能看上一朵?一朵要是下堂了,还有谁要他啊?” 梅老太太的意思是华康这人信不住,但是梅二只领悟了后一层意思,“娘,你咋这么说呢,一朵有什么不好的,人又活泛,长相又富态,谁见了不说是个有福的。普渡庵的师太都说一朵命格好。” 梅老太太气的拐杖往地上一捅,她时常觉得自己二女儿在装傻,不然怎么能自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一向精明的大女儿都不如她,但是眼下,梅老太太知道自己二女儿真傻了,“你不想想那华康拜过堂就要跑的,又紧盯着一枝不放,能让人放心了?改了姓,也就把她绑在我们梅家了,不怕一朵将来受委屈。再说,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谁知道她能不能考上,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只怕是不想干活故意拿读书来做掩饰的。” 一大串话说下来,梅老太太有些喘,梅二给她顺着气,“娘,你别急,我回去跟一枝他爹商量一下。再说上家谱,改姓的事,也得其他长辈同意不是。” 梅老太太刚顺的气有喘起来,“这事还要一枝他爹管?你只管等我的消息,带着华康去祠堂就好。” 梅老太太的拐杖笃笃的在地上敲着,梅二看着她颤巍巍的样子忙先应着,然后回家去了。 梅老太太,双手撑在拐杖上,只觉得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心满意足的走回正屋。 梅大家的带着一叶回到侧屋,进了一叶住的里间,布帘子一放,就低声的咒骂起来,“老不死的。” 看着一叶收拾花样子,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的火又更大了,“绣什么绣,你真想绣一辈子啊!你看看一枝,你再看看你!” 一叶畏畏缩缩的耷拉着肩膀坐在床上听着他训话。 “你怎么不跟你爷爷说,你也不用绣花去卖啊?也不知道争争,难怪你爷爷看不上你。”梅大家的手指戳在一叶额头上,就算是被人嫌弃的一朵也敢闹闹,他的这个儿子怎么就不知道吭个声。 一叶眼角一红,小声的说,“你争了不也没用,再说我不绣花,嫁妆你给多少啊?” 梅大家的一听更火了,“你要是能找个当官的有钱的,多少嫁妆我都给你出。” “那我以后都不绣花了。”一叶嘟囔了一句。 梅大家的不喜欢梅老爷子说一叶要绣花去卖,但是真要是一叶不绣了,他又觉得卖绣品的钱都白扔了,便宜了别人。 “绣吧,只跟别人说是绣嫁妆的。”梅大家的有些讪讪的说,头一扬,又要数落一叶,“你说说你,我也是宠着你的,什么都不让你沾手的,你说你怎么就比不上一枝了?说句话都低声下气的,你就不能说大点声?” “是你说大声说话没教养的,现在又来怪我。”一叶也有些被说恼了,什么都按照他爹说的去做了,现在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外边脚步声响起,“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煮饭?你等着谁伺候你啊?”梅大呼啦一声掀起帘子,走了进来。 “这就去,这就去。”梅大家的讨好的说,忙奔去厨房。 梅大看了一眼一叶,“绣了多少啦?收拾收拾我明天带到镇上去卖。” “哎。”一叶应着,去整理绣品。 梅二的大智慧 梅二走在路上一时觉得她娘的话有道理,一时又觉得华康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又得闹着走。想来想去心中都没有个注意,正乱着走到家门,听到她那口子的一声大喊,顿时觉得心安定了,有啥啊,难题都交给一枝他爹解决不就行了。 梅二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她从来不逞强,没有那个智慧,交给别人来办不就行了。 梅二进了厨房,果然就她老伴在忙活,三个孩子都是赖在各自的屋里没有出来。 “一枝他爹,今天娘给我说了一件事。”梅二蹲下去,烧着锅对梅二家的说道。 “又说什么?还不是说我不讲夫道,又给你们梅家丢脸了。”梅二家的手下不停的说道。 “不是,”火有些大了,梅二抽出点柴火,“说是要华康进祠堂,上家谱,改姓哪。” “哎呦,”梅二家的差点切到手。 梅二忙站起来看,“切到啦?” “没有。”梅二家的放下刀,眼珠子一转,“你娘是不是说怕华康考上了之后不要一朵了?” “是。”梅二应着,“她说她去找几家长辈说说,找个黄道吉日让我带着华康过去就成了。” “你答应啦?”梅二家的转身看着她。 “没,我说跟你商量来着。” “哼,祠堂是这么好进的?家谱是这么好上的?别到时几家不同意,又说是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巴望着进来个外来的女儿,赶着分老太太的家产哪。”梅二家的撅着嘴说。 “可是娘说的也在理,这样也能留住华康不是。”梅二说道。 “放屁!”“砰”一声,梅二家的把刀砍在菜板上,“入赘就算了,还跟个男人姓,这华康以后就算有那个能耐也没人让她去当官,在家都做不了主的女人,出去能干什么?” “是,你说的对。”梅二应道,完全没想自己在家也是做不了主的。 “先不说华康愿不愿意,这改了姓,咱们也只是占个虚名,分不了梅家的产业,还挡了华康的前程,华康就算是要走,咱们也拦不住她,还得顶个让人忘祖的恶名;再说,华康要是不愿意,现在就得闹翻了,咱们家鸡飞狗跳,你娘她远远的一站,又是我们的不对。”梅二家的手上的菜切着,嘴上分析着。 梅二觉得她老伴分析的在理,可是也不能说她娘不安好心,“我娘也是好意,再说华康读书不还是要村里的先生帮衬一下?” “她当然是好心,好心的怕以后华康忘了她。占着是长辈就想干什么干什么,我看她也老糊涂了,不该算计的也算计。” 梅二嘴动动,想说着你不是也怕华康忘了,又咽了下去,半响,“你说怎么办?” “你别管,我来对付。”菜下锅,滋滋响着,梅二家的翻了几下,“这该得的就得不手软的拿,不该得的就不能沾手,这样,别人就是再看不上你,也没有个说头。你娘就是太贪了,有一柳还不够,还想着华康给她上封诰啊?” “行啦,我不理这事了。” “跟一朵华康他们也别说。”梅二家的又加上几句。 饭菜上桌,经过上次华康看到过一枝的真面目后,鉴于分人送饭菜劳动量大,而且需要洗的盘子数量也多,在梅二的号召下,终于开始了一家人在一桌吃饭的日子。 “午膳备好了。”梅二家的一声长唤半个村的人都能听到。 “哎。”一朵应一声,看向华康,华康放下书本。 一朵忙出去端了盆水过来,华康洗了手,一朵也跟着洗了,二人走去堂屋。 一枝用手遮着阳光扭着腰肢进来了。 梅二坐在首位,梅二家的和一枝坐在一边,对面的是华康和一朵。 华康看着日渐合她口味的饭菜,对梅二家的点点头,表示了赞扬和再接再厉的希冀。 梅二家的见华康满意,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虽说心理有些抱怨,但是日子久了,见华康从对自己煮的饭不屑一顾,到满意点头,梅二家的还是有一种自己也在进步的骄傲感。 而且,同样的菜,经过华康的每日挑剔之后,真的变的可口了一点,而且看起来还有了这么一点点精致。 就连一枝也比较满意现在的饭菜以及饭前礼仪,比如洗手漱口什么的,没有高级的茶碗顶级的茶叶,也让他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他想过的。 似乎比起其他人,自己高雅了一点。 当然这对一向追求高雅的一枝来说,还不够。 唯一没有感觉的就是一朵,除了事多了之外,他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可有可无的感觉。 “爹,我想吃红烧鱼。”一朵开口了。 梅二家的横了他一眼,多少人家连像样的菜都吃不上,他倒挑起来了。 “我就要吃。”一朵顶了回去,“上次卖画的钱不是还剩吗?” 梅二家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吃完了以后看你怎么办!一点过日子的样子都没有。” “哼,我就要吃,再让华康画几幅不就得了。”一朵仰着脸说。 梅二家的真想把他的脸给撕了,“那也不能这么花钱,要是急用的时候没了怎么办?要是人家不收画了怎么办?” “他爹,你就给他买条鱼吧,没几个钱。”梅二说道。 华康一直不语的吃着,鱼什么的,也不一定比菜好吃。 梅二家的又瞪了一朵一眼,拿起筷子吃饭。 “你不给我买,我就自己下河里捞鱼去。”一朵小声嘀咕着。 “胡说什么,我明天买。”梅二家的看了眼华康,见华康听着一朵的话之后没有反应,心里一沉,这华康该不会是还不满意一朵,觉得一朵光着腿去捞鱼也无所谓吧。 又看向一朵胜利般的咧着嘴大口的吃饭,对比着另一边一枝斯文的小口小口的咽着,还有华康比一枝更显贵气的动作,心里想着华康指不定还想着一枝哪,梅二家的下定决心,在对付完梅老太太之后,一定要□好一朵让他把华康降服喽。 饭后,梅二家的出了门,梅二又去了地里。 剩下三个各回各屋。 一枝绣着嫁妆,一朵被华康以吵为由赶了出来,赖在一枝这边,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 “我说你都成亲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似得,到河里去捞鱼,是你这样的小子干的事?”一枝端着哥哥的架子说着。 “行啦,有什么大不了的,华康都没说什么。”一朵不耐烦的说道,一不小心扎到了手,“哎呦。”忙把手指伸进嘴里。 “笨样。”一枝瞟了他一眼。 梅二家的办事很利落,窜了几家的门,一个时辰之后,梅大家的就收到消息,梅老太太要华康进祠堂上家谱了。 梅大家的听着别人说着老二家的高兴劲,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东西真是糊涂了,这样的事也能干出来。 身边的长舌夫偏偏还在他耳边说着,“这事要是成了,凭着你们老二家的那个泼皮样,还不得把老太太的东西都搜罗到他家去。你们一柳现在可还没成家,一叶还没嫁人哪。” 梅大家的牙一咬,赶快奔到家里,推醒床上躺着的梅大。 “你作死啊!”梅大被推醒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顺手给了梅大家的一下子。 被打的梅大家的顾不着委屈,就急促又鬼祟的说:“还睡哪,再睡这家都轮不到你当了。” “胡说什么。”梅大瞪了一眼她那口子。 梅大家的对着正屋翻翻眼皮,“那边的琢磨着要华康上家谱,改姓哪!” “胡扯。”梅大一下子坐了起来,高声喊道。 “别叫,叫那边听到了。”梅大家的冲着她摆手,“赶快想辙,让老太太死了心吧。梅二家的高兴了一整天了,说是要买鱼庆祝哪。” “哼,做梦。”梅大一脸横肉的说,“叫个外来户进来,真是老糊涂了。我早看出她偏心老二了。” “就是,没见过这么偏的。”梅大家的说道,想想真是恨得牙痒痒。 梅大站起来穿上衣服走了出去,梅大家的忙贴上去,“你现在去找老太太?” “蠢货,去找她找骂啊!我去找几位族中元老,这事,它还就成不了。”梅大歪着嘴一笑,这点面子几个长辈还是给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下任族长,她们的子侄还是要她照顾的。 梅大打定注意出门了。 于是,梅老太太把华康拉进门下的想法,就在她大女儿的干涉下胎死腹中了,得知是梅大四处找人说的,梅老太太直觉得这个女儿是精明的不在地方,接连两个月没给梅大好脸色,直到梅先生夸一柳有进步时,梅老太太脸上才放了晴。 细雨蓑笠垂钓 梅二家的准备教育一朵的事被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断,想着来日方长,他也就不急赶着把一朵叫过来说教了。 华康用过早膳之后,看向太阳,今日有些阴沉沉的,仿佛还能呼吸到空气中的小水珠。 华康突然起了雨中垂钓的心思,想起那日一朵说过他要去河里捞鱼,于是整理整理衣袖,对走路都蹦蹦跳跳的一朵说:“一朵,你会做钓竿抓鱼饵吗?” “这谁不会。”一朵脸一仰答道。 “去做了,我们去钓鱼吧。”华康抿了一口茶,垂钓的意境在与独钓,当年每每遇到糟心之事,她都是用垂钓来让自己的心回归宁静。 这个方法,是她在一心庙里第一次见到无暇时,无暇告诉她的方法。 一朵看看天,“要下雨了,改天我给你做吧。” “你不会?”华康眼角一挑。 一朵眼睁的圆圆的,“谁不会!我现在就做给你看。”说着一朵走出了东屋。 院子里,正晒着衣服的梅二家的见了,叫住他,“朵啊,风风火火的做什么啊?” “姓华的说我不会做鱼竿,我还就做一个给她看看。”一朵说完,走出了院子。 梅二家的看看天上的乌云,皱皱眉头,心里骂一句,吃饱了没事干的。 一朵很快提着一根鱼竿还有一个鱼篓,一撮用荷叶抱着的蚯蚓回来了。 “姓华的,你看,谁说我不会做了。”一朵抖抖手中的鱼竿,得瑟的对华康说。 华康走出东屋对他点点头,“不错,走吧。”带头先走了。 “哎,去哪啊,快下雨了。”一朵提着东西在后面跟着喊。 “去钓鱼。” “姓华的,你不读书啦?再说马上就下雨了。”一朵说着,有几滴雨落了下来。 华康走过门口时随手拿走了一个蓑笠,一朵见了忙在腋下也夹了一个,一手鱼竿一手鱼篓的跟着走。 “哎,姓华的帮我拿一下啊。”一朵叫着。 华康头也不回的接着走,“又不重,你拿着就是了。” “喂。”一朵郁闷的想把东西扔了,又不舍;回去吧,又觉得钓鱼有意思,而且已经走了这么多的路。对着华康的背影咬牙瞪眼。 华康戴着蓑笠,坐在河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一朵把鱼篓放在一边,鱼竿递给华康。 “把鱼饵勾上。”华康说道。 一朵一边把蚯蚓串上,一边抱怨,“你自己钓鱼怎么不自己串蚯蚓。” “太恶心了。”华康把鱼饵抛进河里。 “姓华的。”一朵站起来叫一声。 “嘘。”华康只是对一朵嘘了一声,几点雨珠落下,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雨要下大了,我们回去吧。”虽戴着斗笠,但是雨珠斜斜的打过来,身上的衣服还是湿了。 “你先回去吧。”华康说道。 “哼,谁爱管你。”一朵说着,跑了回去。 钓鱼很好玩,但是淋雨最难受了。 终于一个人了,华康闭上眼睛,两旁的芦苇散发出青涩的味道,在雨中风中细细碎碎的发出声音。声音和涟漪一样,一圈圈的轮回。 第一次见到无暇时,是什么样的哪? 那人一身青衣,独坐在垂柳之下,如青莲一般,不容人亵渎。 那时,她已经成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隐忍多年之后的宠爱,本就不可能带着纯洁和太多的感动。 青青柳色之下的无暇,就像一个最纯洁的梦,闯进了她的眼中。 睁开眼,几滴雨打在脸上。 原来如此吗?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可笑,喜欢佛坛之下的无暇,却又妄想让无暇远离佛坛。 真真是可笑的一生,深情却可以接受其他的男人,即使是打着他们肖像无暇的旗帜;痴情却可以将自己爱的男人逼到自剜双目的境地。 “姓华的。”一朵站在远处叫着,声音在雨幕中朦胧又遥远。 华康回头看去,就见到一朵跑了回来,地上的水花飞溅起来。 一朵跑过来拉着华康,硬要把华康拉起来。 “姓华的,你是不是打算跑了啊?”一朵叫着,眼睛因为打在脸上的雨珠眯着,平时看着吵闹的圆脸,在雨中有了一些楚楚可怜。 “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注意,快跟我回去,想跑,每门。”一朵拉着华康,一手提起鱼篓。 华康雨中伤感缅怀上一辈子的心情都被一朵给搅了,说不上生气,但是闷闷的没有理一朵,一朵手也不放的拉着华康的手臂一直到家。 梅二两口子在堂屋见到华康他们回来,心里安定了。 进了东屋,两个各自擦着自己身上的水珠,一朵随便擦了两下,就坐到华康的对面。 华康慢条斯理的擦着头发上的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保养,手上的茧子已经没有了。 一朵看着华康侧着身子擦头发,仿佛梳妆一样,原本就有些冷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抖,“姓华的,一个女人擦这么仔细干什么?” 华康手也不停的继续擦着,“姓梅的,一个男子也不知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天气不好,闷闷的,心情也不好。 “呸,我就这样了。你不乐意也不能换了,你这个人真坏,我就知道你瞅着空子就想跑。”一朵发着牢骚,又有些庆幸自己英明。 “你就这么喜欢我?”华康手巾一丢,侧躺在床上,蚊帐上的花样一看就是一朵的手笔,粗枝大叶的。 “呸呸,谁喜欢你。梅村哪一个女的不比你好啊,你看你除了知道点字有什么好的。人又懒,又看不起人,一张脸拉的,比驴脸还长。”一朵收起华康丢下的毛巾,捋捋头发说道。 “那你追我做什么?我跑了不更好?”无暇当初是这样的感觉吗?被自己死缠烂打。 “哼,”一朵一跺脚,一屁股坐到床边,“要不是我爹哄着我跟你拜了堂,鬼才会去追你。只能认了倒霉,这辈子我算是毁在你手里了。” 一朵看着华康,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亏了。 拜了堂就是一辈子吗?“你真要跟我一辈子?”华康问道。 “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一朵手往华康身上掐去,被华康抓住手,“谁家不是成亲了就要一辈子在一起啊?再怎么烂也得认了,方圆十里,整个梅村就没有休夫的,你要是敢对不起我,看我不一刀捅了你。” 一朵做了个用刀捅华康的动作。 华康一笑没有理他。 不需要谈情说爱,只是因为遇到了,恰好拜了天地,就要一辈子在一起吗? 这样,也好。 至少这辈子,她再不会是一个人了,有一个人,会不管她有多糟糕都跟她在一起。 一生如此,也不算虚度。 今生再不去理会什么情情爱爱。 梅二家的冒雨送了姜汤过来,二人喝了下去。 华康的身子还好,发了一会汗也就没事了。 一朵却在晚上发起烧来,浑身烫烫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梅二家的眼睛跟刀子一样瞪了华康一晚上,煮了土方子给一朵灌下去,告诉华康晚上别让一朵再着了凉,就被梅二催回去了。 华康躺在一朵身边,一朵感觉到热气,往华康身边凑去,华康把一朵往里一推,一朵又挤了过来。 几次之后华康也就懒得推他,自顾自的睡着了。 雨一直下了几天,一朵也跟着病了几天。 裹着被子,一朵缩在床里,见华康不时的看向窗外的雨幕。 “姓华的,跟我说说话呗,那个雨有什么好看的。”一朵打了个喷嚏,“都怪你,要不我还能找一枝吵吵架哪,闷死了。” 华康伸出手接着雨珠,背对着一朵,“跟你说什么。” “说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离开家到我们梅村。”一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原本干净的孩童一般的声音,现在有些软软的更像是幼儿了。 不记得,这个身体都是捡来的,又怎么会记得。 “你爹没跟你说?”华康坐到桌子边问道。 一朵紧紧被子,“你刚来我们村没两天我们就成亲了,我爹也只知道你没有家,无牵无挂。想着捡了个便宜,我爹就让你进我们家门了。” “你爹还真有胆量。”华康翻翻书。 “那当然,整个梅村我爹也就怕我奶奶一个,”一朵得意的说,“你快说说你为什么来的。” 一朵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我的爹啊,你该不会是个逃犯吧,要不就是躲债的?” “不是。”华康嗤笑一声。 “那你快说说你为什么来的啊?”一朵有些急了,“万一你在另一个地方娶了亲,万一你那个夫郎带着孩子找过来,我怎么办啊?打死我,我也不做小。” “你想多了。” “那你快说啊,急死我了。”被子从一朵身上滑下,他也没顾着去拉,万一真猜中了,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没有,”华康好笑的看着一朵,“因为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我留恋的地方,所以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那边你的亲人都死光了?”一朵的理解之中,留恋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吧。 “嗯。”无暇,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就让他活在佛光之中吧。 “哼,你要是敢骗我,就算来十个八个认亲的,我也全都把他们赶走,进了我梅家的门,就甭想出去。”一朵裹紧被子,吸吸鼻子说道。 身体已经是我的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既然没有亲人,那么,这个身体也不会有。有也不算。华康心中想着。 下雨天没好事 雨天可以做什么? 华康把书往桌子上一丢。 一朵见了,刚想说她一句,一道惊雷打了下来。 “哎呦。”一朵的手一抖,扎到了,“都怪你,就是你丢书,老天才打雷的。也不怕被雷劈了。”一朵含着手指含含糊糊的说着。 华康不去理他,把他针线筐里的一块布拿出来,又抽了几根线,用绷子绷好,坐在桌子边绣了起来。 一朵扯着她的袖子,“喂,姓华的,快放下,被我爹看到了,像什么样子啊!” “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华康不理他,一连几天连屋都出不了,几本书翻了几十遍,神仙也会厌烦。 一朵不依,“那也不行,大女人一个有书不看倒拿起针线了,让我爹知道,不是打死你就是打死我。” “看看。”华康把绣了一瓣的花给一朵看,又瞥了一眼一朵手中的那块布。 一朵忙把自己的那一块藏在身后,“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女人会针线活还炫耀起来了。”一朵背对着华康又开始自己手中的活计,“我说,姓华的你绣着玩就成了,千万别拿出去啊。” 那还用你说! 华康又开始绣了,一朵绣了半天眼睛有些酸,看向华康手中,一朵粉嫩的荷花已经成形了。 “姓华的,你家到底是什么做什么啊?竟然会教一个女人刺绣。我听人家说,大城里也有女人刺绣的,那是刺绣世家出来的。绣出来的东西比男人绣的都好,你不会就是吧?” “你倒是喜欢打听我的事。”华康说着,咬断手中的线。 “呸,要不是怕被坑了,谁乐意打听你的事啊。”一朵抢过华康手中的莲花,“这个正好给我做个荷包。姓华的,你再给我绣几朵梅花吧,一枝的帕子上就绣着一枝梅花。说是大家公子身上的东西都是带着标记,让人一看就能猜出名字的。” 给你绣只辣椒,让人一看就能猜到你的性情不是更好。 “不想绣了,没兴趣。”华康整理一下头发,雨哗哗的打在屋顶上,门外的雨花四溅,木门下半部分已经被浸湿了。 往年下雨的时候自己在干嘛?担心洪涝? 似乎不论是那一年,都没有现在这么闲,只能干看着雨,什么事都没有。 “姓华的。”一朵的声音拔高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了,怎么帮我绣朵花就不行?现在,我可是还病着哪。”一朵假装打个喷嚏,然后看向华康,指望着华康良心发现。 “你说不要我动针的。”华康走向床,然后躺下。 “呸,现在倒是听我的话了。”一朵跟过去,坐在床边,“你就给我绣一朵吧,我得让一枝羡慕一回。每次都是他做的比我好,我得压他一回。” “自己绣。”华康推开他的手。 “我要是绣得比一枝好,我早绣了,求你了啊。”一朵说着又去拉华康。 华康不耐烦的推开他,一朵又扑过去,死拉着华康的衣服不放,“姓华的,做人不能这么赖皮,我都帮你这么多了。” “那是你乐意。”华康的力气虽然比一朵大,但是一朵紧拉着她不放,她又不是真的想跟一朵打,所以也就扯不过一朵。 一朵趴在华康身上,“喂,你到底给不给我绣?” “你想怎样?”华康看向一朵,用眼神告诉他立刻放手。 熟悉华康的人都知道这个眼神的含义,但是一朵不包括在里面。 “想你给我绣啊,快点起来。”一朵说着。 华康一个翻身把一朵压在身下,邪魅一笑,“我就是不起来。” 萝卜比不上人参,但是也聊胜于无。 一朵可不管邪魅是个啥魅力,只知道华康笑的很坏,“姓华的,看你笑的那样,哪有白天洞房的,你快起来给我绣朵花吧。” “下雨天,闲来无事,洞个房也好打发打发时间。”华康懒洋洋的说道,然后往一朵的脖子上嗅去。 “也对,我爹先前还问什么时候能抱孙女哪。”一朵不坚持绣花了,手脚盘在华康身上。“姓华的,别乱动,手脚放好了。” 华康的动作让一朵觉得痒痒麻麻的,有些难受,于是一朵自己动手把华康的头掰正了。 华康的那点吃萝卜的兴致都没了,推开一朵翻身下床, “姓华的,你又干什么?” “绣花。”华康说着,又拿起了一块布。 一听着华康同意绣花了,一朵立刻把洞房抛在了脑后,“你等等,在我的帕子上绣。” 一朵打开衣柜翻了起来。 基本没见过一朵用帕子的华康坐在桌子边等他把帕子拿出来。 看上去是一块跟一枝手中那条差不多的丝帕,石青色的帕子,显然是被压箱底压了很多年了。 华康挑了线,在帕子上绣了一朵红花黄蕊的梅花,一朵在边上一直看着她绣完,“姓华的,你太牛了。”一朵拍了一下华康,拿着帕子对着门外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梅花比一枝的那一枝梅好看。 “朵啊,华康,”梅二家的撑着油纸伞站在外面,一朵忙把帕子藏在身后。 梅二家的看着一朵藏东西,也没深究,“午膳备好了啊。” “哎。”一朵应着,梅二家的又去叫一枝吃饭。 半个月之后,雨终于放晴了。 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一朵很高兴又可以出去跑了。 梅二家的有天把一朵叫进堂屋。 “爹,什么事啊?”一朵手中拿着一个莲蓬,掰开,塞嘴巴里一颗。 梅二家的看到他跟没成亲时一样,一团孩子气,忍不住想着,他要是华康,也不喜欢这样的。 “朵啊,你跟华康怎么样了啊?”梅二家的小心的问。 “还能怎么样?爹你就别担心了,我不跟她打架。”一朵递给他爹几颗莲子。 “谁问你这个,我是说,华康对你怎么样?什么时候能让你娘和我抱上孙女啊?”梅二家的把莲子又给他推回去。 一朵塞了一把莲子到嘴里,“没事,一年之内爹你肯定能抱上孙女。华康还说下雨天没事洞洞房打发时间哪。” 梅二家的一巴掌打过去,“哪有个小子整天把洞房挂在嘴边的,也不知羞。”心里想着华康既然愿意跟一朵洞房,也就是说不讨厌一朵吧,算啦,自己也就不操心了,孩子有了,华康的心也就定了。 抬眼看了一朵鼓鼓囊囊的嘴,伸手用力一扭。 “爹,你干什么?”一朵叫起来。 梅二家的哼了一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一朵翻了个白眼,随手抽出一条帕子擦擦嘴巴。 梅二家的眼尖的看到上面的梅花,“这是你绣的?有长进啊。” “那当然,怎么样,比一枝绣的好吧?”一朵得意的把帕子在梅二家的眼前晃晃。 “别一枝一枝的乱叫,没大没小,小心你哥听了又不喜欢你。”梅二家的说道。 一朵撅撅嘴把帕子塞到袖子里,“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哪。” “别胡说。”梅二家的又看了一朵的袖子,想到一枝又想到关举人家,有些日子没过去看看了,明天得去瞧瞧,顺便问问关举人来信了没有。 雨后庄稼疯了一日日的拔高,梅二喜滋滋的天天去地里忙活。 梅二家的提着一篮子鸡蛋就去了关举人家里。 关举人家里只有一个守寡多年的老爹在,见了梅二家的很是亲近,两人拉着手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听着关举人没有捎信回来,梅二家的安慰了关老爹一场,最后在你推我让中让关老爹收下了那一篮子鸡蛋。 回到家,就见到一朵一枝很高兴的围着梅二转。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放下篮子,梅二家的问道。 “爹,明天我们去镇上,都去。”一朵拉着梅二家的转圈。 “晕死了,快停下。”梅二家的皱着眉头拉住一朵,“一枝也去?怎么突然要去镇上了。” 梅二坐在一遍,满脸褶子的笑着,“跟着老信的马车去,都说好了。” “给她几个钱啊?一家子五个人,她得收多少啊。”梅二家的伸着手指算计着。 老信时常会去镇上卖布,偶尔带着几个人到镇上去,虽不明着要,但是大家都意思着给几个钱。 “看你,能收几个钱啊。你也收拾收拾,明天咱们一早就出发。”梅二说道,又转向一朵,“叫上华康也去,她要买什么自己挑。” “哎。”一朵应着。 番外一 在劫难逃 华康第一次出宫的时候,是在十三岁。 她亲手杀了一个乐师,六弦,原因是六弦给她弹奏了一曲《凤求凰》之后,又给二皇姐弹奏了一遍。 那时,父皇身边已经已经没有儿子了。 父皇把她叫到身边,“阿康,你为什么要杀六弦?” “他背叛了我。”华康理直气壮的说道,骄纵蛮横是她在父皇面前最好的掩饰。 “阿康,你这样会失了民心。”父皇语重心长的说。 “我要民心做什么?”华康挤在父皇的龙椅上坐着,用一双天真的大眼看着父皇。 父皇摸摸她的头发,“得民心者得天下,阿康,朕太放纵你了。” “父皇,我要这天下做什么?”华康嘤咛一声把脸埋在父皇的胸口,金丝的五爪金龙就在她的眼前,一伸手,那龙就是她的了。 她比二皇姐聪明,因为她知道,这龙不能自己去求,自己去求了,父皇反而会故意不给。 “阿康,你出宫吧,在宫外,你会知道要天下做什么。”父皇看着远方,摸着阿康的头发说道。 懵懂的眼神看向父皇,然后告退。 走出困了她十三年的宫墙,华康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自由。 父皇一定派了人跟着她吧。 那么,怎么做才能让父皇满意?。 宠爱,帝王的宠爱就是这样,她一路拼杀到如今,怎能在最后时刻放弃。 穿着一身男装的华康,走在大街上,秀美的脸,因为常年习武带着一丝英气,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是个出身高贵的女子,除了一个小和尚。 华康好笑的看着一个小和尚蹲在路边数着路上的女人。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小和尚嘴里念叨着。 “喂,小和尚,你干嘛哪?”华康站在小和尚身后叫道。 有些呆呆傻傻的小和尚转过头看了华康一眼,“数女人哪。” “哼,羞羞脸。”华康刮了小和尚的脸一下,“一个和尚还站在路边数女人。” “我师父让我来数的。”笨嘴笨舌的小和尚,满脸涨红的辩解。 “哈哈,师父弟子都是色鬼。”华康拍着手笑着,眼睛弯成了小月牙。 小和尚一愣,“你真好看。” “那你怎么不数我?”华康歪着头问,头上的发带滑到了前面。 “你又不是女人,”小和尚看了华康一眼,又往路上看过去,却再没有一个女子路过。 “哎,你师父为什么让你数女人啊?”华康和他一起蹲着。 眼睛盯着路口不放,小和尚说道,“师父说,今天午时之前遇到的第九十九个女子,是我要历情劫的人。只要历了劫,我的修为就会大涨。” “你师父骗你的,哪有让自己的弟子下山找女人的。”华康从身后抽出一把扇子在面前摇着。 “你胡说,师父才不会骗我。”小和尚有些恼火的说道。 “哈哈,”华康坐在地上前仰后俯的笑着,扇子在一只手上拍拍,“那你师父怎么不去历情劫?” “师父说他的劫就是天下的劫,不能为了自己的修为去坏了天下的运数。” “哼,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和尚敢把自己和天下连起来。”华康站起来对小和尚说,“走,我们去见你师父。”顺便找个晚上落脚的地方,摸摸钱袋,华康觉得还是省点用,这么快就把父皇安排的人叫出来,倒显得自己无能。 “不行,我还要等第九十九位女施主哪。”小和尚说着。 用扇子遮着眼睛,华康看看太阳,“午时早过了,小和尚走吧,莫非,你师父还等着你找的女人?”一把扇子敲在小和尚的戒疤上。 小和尚涨红了脸,“别胡说,我师父说让我历完劫数回去,说千万别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哈哈,小和尚,你师父怕你吃了他的斋菜特意将你赶出去哪。” “才不是。” “就是,就是。时辰过了,咱们去看你师父吧!”华康去拉小和尚。 硬被拉起来的小和尚满脸不情愿的跟着华康走了,“师父说错过这个劫,以后要想修为大涨就难找机会了。” “那就不涨好了,正好陪着你师父。哎,小和尚,你们寺庙的斋菜怎么样?” …… 什么样的得道高僧可以掐指算出他人的劫,自己的劫,天下的劫? 什么样的圣僧,可以在算出天下事之后,却避不过,逃不了。 暮鼓声阵阵,佛香弥漫在寺庙里,多少杀心恨意都消解了,穿过一座座佛堂,走过一道道回廊,在柳色的遮拦下,那人用一道清澈的声线,叹息一般的说道,“回来了。” 进集市见亲戚 梅家一家在天还不亮的时候就起床啦。 华康依旧是平时那样的穿着,一身青衣,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根木钗挑着。 收拾完之后,华康坐在凳子上,呡着茶水看一朵收拾。 天色还暗,一盏油灯放在桌子上,一朵把一面铜镜靠在茶壶上,对着镜子梳妆。 已经看惯了男人们梳着髻,盘着头发,见一朵梳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等着一朵拿出一盒胭脂往脸色抹时,华康被呛了一下。 “一朵,你气色好,不要用那个了。”华康随口找了个理由。 “真的?”难得被华康夸奖的一朵有些兴奋,又看向镜子,“那也得用一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朵说着往脸色抹去。 华康见一朵不听她的,脸又沉了下来,拿过胭脂闻了闻,“这个不好,里面都是硝石,伤皮肤。”随手把胭脂扔了出去。 “哎,我说,你别扔啊,很贵的。”一朵去捡,见胭脂已经从盒子里洒出来,转过身瞪着华康,“姓华的,你得赔我。” “行,我赔。”华康拂拂衣袖,漫不经心的说。 一朵见她这样,牙咬的吱吱响。 梅二家的站在院子里喊,“都快着点,该走了啊!” 几家的狗听着一起吠了起来,鸡鸣狗叫声一片。 “来啦!”一朵听着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服,“怎么样?还能看吧?” “嗯。”还有个人样。华康站了起来,“走吧。” 见华康走了出去,一朵又照了照镜子才跟着出来。 院子里一枝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是面纱,手上的帕子还有身上的衣服看得出来是新的。 华康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一枝,大家闺秀是不出门的。摸摸鼻子,还是不要多事了。 一朵围着一枝转了一圈,“哎,我说,哥你这身衣服我怎么没见过?” 一枝甩甩帕子,一个兰花指顺顺耳边的头发,“你没见过的可多了。” “喂!”一朵叫了一声。 “你听听一大早的又怎么啦?”梅二家的走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是八成新的,“人都齐了,那就出门吧。” “爹,哥这身衣服我怎么没见过?”一朵追着他爹问。 梅二家的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怎么没见过,上回你奶奶大寿的时候不就穿过了?” “有吗?”一朵皱着眉头想着,怎么也想不起梅老太太大寿时一枝穿的什么了,“就想骗我,上次不是做的我跟一枝样的吗?压根不是这一件。” “行啦,都成家了还算计这些鸡毛蒜皮的,不怕华康笑话。”梅二家的说着推着一朵往前走。 “哼。”一朵和一枝对着彼此各翻了一个白眼。 梅二走在前面,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也不言语。 出了门没几步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梅二和老信坐在前面,剩下四个人坐车厢里,看向车厢里,布匹已经占了大半的位置。 四个人坐进去有些挤。 华康不耐烦跟他们挤在一起,走到前面跟梅二换了位置。 见华康的脸上没有多少笑意,早就听说梅二媳妇是个下手狠的,老信背挺的直直的。 马车赶起来,听着后面几个高嗓门的说话,老信转头看向华康,清清嗓子,觉得应该找点话。 “一匹布可以卖多少钱?”华康问道。 老信一愣,没想到华康还会主动开口,“没,没多少,自家织的土布,一匹也就一百钱。染坊那边还总是压价。” “一层剥一层都这样,倒不如自家开个小染坊。”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啊。早先年想着开的,后来,要给女儿娶夫郎,又要嫁儿子……”老信跟华康说着日子的艰辛,又骂起染坊老板来。 一路上倒也不紧张了,只捡着在镇上听到的新鲜事给华康说。 华康也不多说,就听着老信滔滔不绝的。 青山绿水,天色慢慢的大亮了,还没有到镇上。 远处橘黄色的太阳从山中生气,有些微的刺眼,再把眼睛转向其它的方向就看到各色的光圈。 终于,在太阳火辣辣的晒在身上时,马车到了镇上。 进了镇子,几人下了马车又跟老信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地点。 往街中看去,就看到沿路摆着的小摊,一朵和一枝凑在一起,看着一个摊子上的卖的发钗。 梅二用手挡着太阳,看看四周,“都别走散了,先一起去书店,然后再逛,一整天哪,不急。” 一朵和一枝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发钗,小贩见没戏,又转向其他人。 华康觉得有些胃部不适,见到一个个男人描眉画眼的,更有几个胡子一把竟还头戴红花,手捏兰花指,摇摆着水桶腰的。 有几个见了华康还挤了下眼睛,真的忍不住了,握紧拳头,华康身上的冷气散发出来。 “姓华的,走啦。”一朵拉着华康向前走去。 看看一朵,华康竟有一种山鸡里头出凤凰的惊喜感,似乎,一朵比起周围的那些,勉强还算有点男人样。 华康的胃被治愈了,颇为大度的任由一朵拉着她的袖子。 一家不大的书店里,华康随手挑挑,见没有什么好书,有几本话本想买但看看梅二两口子一副看圣贤书的表情,只能忍着放下。 不甚满意的挑了几本书还有一些纸和笔,一家人终于开始逛起街来了。 本是一起逛的,但是奈何人太多,慢慢的挤散了。 一朵原本牵着华康的袖子的后来见了新鲜的玩意也放开了手。 白晃晃的太阳照着,华康逛摊子的心全没了,再说,一群人挤着一起,光是汗酸味就让人受不了。 拐进一家茶馆,华康坐在茶馆里听起了说书。 一个中年妇女惊堂木一拍就说起了天下大势。 几个看似是读书人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还有几个晃着扇子,摇着脑袋听的津津有味。 呡着茶水,华康也抱着手听着,原本跟华康一个桌子的人,见华康的垂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生人勿近的样子识趣的换了另一张桌子。 只是听了一段之后,整个大厅里就只有华康的一张桌子最空。 进来三个人,一身锦缎,小二姐忙迎了上去,接着就是找位子,最后看向华康的那一桌。 一身布衣,但是气质雍容,也有点见过市面的小二姐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跟她商量一下能不能拼个桌,万一是个说书里头常见的微服私访的主,那可是得罪不起。 掌柜的见了,忙快步走到华康身边,还没开口,一个身穿紫衣长袍的先开了口。 “大姐,是你吗?大姐?”语气激动中带着颤抖,那张有七分肖像华康的脸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华康,似乎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 雁过必须拔毛 华康眼皮都没抬的接着听。 那女子坐到华康左边的位子上,刚要开口,华康一个冷冷的眼刀飞过,女子忙又站起来,凳子也倒在地上。 小二姐扶起凳子心里想着万幸没有得罪这个。 “真是华姐姐啊?”一个声音粗哑的肥壮矮小女子走过来,也不敢坐下,只是一直看着华康,“可把华姐姐找着了,华姨妈可一直挂心着你哪。” “就是,就是,要不是听那个人说的信誓旦旦,咱们怎么也不能相信华姐姐会缩到这么个小地方。”第三个女子显然不放过示好机会的挤到胖女子身边插嘴说,精瘦细高的身子,在胖女子身边一站,显得很滑稽。 华康用没有温度的眼神扫了她们三个,三个人都立刻肃穆的站好,腰板挺的笔直。 华康暗中想着,这个身份原主,看来也是个有威严的,不过这三个人,怎么看都像是在脸上写着,人傻钱多四个大字。 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喝着茶水,“带银子了吗?” “哎?”叫着大姐的紫衣女人一愣,手伸向荷包,其他两个立刻把钱袋解了下来,“大姐,你缺银子?” 上下看着华康的一身布衣,心中想着不愧是大姐,穿什么都这么的有气势,又想到大姐这次缺银子了,应该会跟她们回去的,所以这银子,现在不能给。 这样想着,紫衣女子的荷包就没拿出来。 也不去看桌子上的两个荷包,华康又呡了一口茶水,深深的看了紫衣女子一眼,然后依旧袖着手,眯着眼听说书。 紫衣女子一凛,忙把荷包拿出,见华康这么悠闲的样子不像是急用,莫非,大姐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掌柜的见三个人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问她们要什么茶水。 本就是快马赶过来的三个人现今已是口干舌燥,两腿发颤,眼巴巴的望着华康面前的茶碗,就等着华康让她们坐下。 可是偏偏华康老神在在的听着说书就是不动。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轰动声,茶馆里的几个人走出去看热闹,又有几个走进来。 听着外面的嬉笑声,隐隐约约的还有男子的哭闹声。 华康的眼睛猛得睁开,身边的三个女子早就站麻了的腿刚晃了几下,忙又伸直了。 华康站起来,一甩袖走了出去。 三个女子忙跟了出去,掌柜的拦住要茶钱,胖女子摸摸身上,又看看桌子上,荷包已经不见了。 紫衣女子要走,又被小二姐拦着不放,上下搜摸了一遍,原本挂着玉佩的地方,只剩下空空的丝绦。 一圈圈的人围着,华康在一人身后咳嗽了一声,那人看了华康一眼,立刻后退给她让了一条路,前面的人见了,不明白是什么事,但是也跟着让开了。 走了进去,就见到一朵蹲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着,打着嗝手中还抓着一串糖葫芦不放。 华康用脚踢踢一朵,“站起来,走了。” 一朵泪眼朦胧的看向华康,猛的跳起来,“姓华的,死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瞅着空子就想走。” 又打了个嗝,扯着华康的袖子擦擦眼泪,“你死哪去了,我都叫了你半天了。” “茶馆。”华康说着拉着一朵就走,挤出看热闹的人群。 一朵的脚有些麻了,“姓华的,走慢点,我脚麻了。” “别回头。”华康脚下一点都不慢的说道。 一朵听着向后看去,就被华康把头转正了继续往前走,“姓华的,你做什么坏事怕被人找到啊?” “闭嘴。”华康的手一用力,一朵叫了一声,用力的踩了华康一脚,翻个白眼开始啃手中的糖葫芦。 走到集市外边的柳树下,华康靠着树坐着,一朵坐在她身边,华康看着手中的玉佩,朱雀图腾,上雕着阳文华字。 “姓华的,你偷东西啦?”一朵叫道,忙捂着嘴看向周围,见没人听到,又揪着华康的耳朵,“姓华的,你怎么能干这么缺德的事?我们梅家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人。” 华康拉下他的手,“认识吗?” 一朵接过玉佩,看了半天,不确定的问,“是个华字?” “嗯。”华康答道,把手中的三个荷包递给一朵。 “这个是?”一朵接过来,打开一眼,白花花的银子,吓了一跳,“姓华的,你这都是怎么弄出来的?” “遇到认识的人,要的。”闭着眼睛,华康说道。 “你要就给?”一朵在手中掂着,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也不知道这具体是多少。 “嗯。” “现在都是我的?”一朵拿出一块银子,用牙咬一下。 “是你的了。” “姓华的,你还有点良心。”一朵高兴的说,抱着银子又看向周围,赶忙放进自己的袖子里,玉佩也塞进荷包里,“回去给我爹收着。” 看到又有卖糖葫芦的,自觉现在有钱了的一朵跑过去又买了两串。 “姓华的,这个给你。”一朵递给华康一串,华康推回去,“你吃吧。” “爱吃不吃。”一朵狠狠的咬下一颗,心里又有些不放心了,“真不是偷的?” “不是。”华康坦然的神态彻底的让一朵放下心。 半个时辰之后,梅二两口子并一枝回来了,每人身上都背着很多东西,这次一枝倒也不怕破坏形象,手里抱着一匹布。 老信不久就到了,梅家一家坐上车回村了。 天渐渐暗了,原本一身锦缎的三个女子,现在皆穿着当铺里买来的布衣,挤在一家简陋客栈的小房间里,因不知还有什么地方要用钱的,也不敢多要两间房。 “他爷爷的,姑奶奶我那身衣服好歹值个几十两银子,竟然只给姑奶奶我两百钱。”胖女子,也就是杨烨说着。 “行啦,”瘦高的刘学抓抓身上,总觉得身上有虱子在爬,“乡下地方,她们能有什么见识?不卖衣服,你还想把马卖了啊。”说着转向华安,“你大姐在家也这样?雁过拔毛?” 华安坐在凳子上,敲着还在发抖的腿,“大姐平时就是这么厉害,我都不敢跟她说话,也只见着她跟清哥哥笑。清哥哥一进宫,大姐就离家了,半年多不见,没想到大姐会这样。你说,会不会是大姐出了什么事,急着用银子啊?” “说不准。”刘学又抓抓脖子,看看散发着霉味的小屋子,“咱们姐妹三个算是遇到克星了,这辈子还就没住过这样的地方。” 华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们两个拱拱手,“辛苦二位了,陪着我出来一趟受了不少苦,妹妹我感激不尽啊。” “行啦,咱们谁跟谁。”杨烨说道,“就看着华将军的面子上,听着华姐姐的事迹,老杨我也不能叫苦。” “就是,华安你这样说可就见外了。”刘学也不甘落后的说道。 三个出身显贵的女子就这样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一夜。 再说梅家一家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各个都是腰酸背痛,梅二家的早早的进屋里躺着了,一朵走了进去,梅二家的抬眼看他,“怎么还不睡啊?哪来的这么大精神?” “爹,这个给你。”一朵说着把三个荷包递给他爹。 梅二家的接过,打开一看忙又系上袋子,“哪来的?怎么就不走正路哪?”说着一巴掌打在一朵肩上。 一朵向后一缩,叫道,“是华康给我的,她说是问她认识的人要的。” “她说你就信,怎么不用用脑子。哪有人这么好心的一要就给?我看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梅二家的说着穿上鞋子就要去找华康。 “真是她认识的人给的,你看,还有个玉佩哪。”一朵把玉佩拿出来。 梅二家的不识字,但是看着也眼熟,想着把压在柜子里的婚书拿出来,对着油灯,两个对比一下,才认出是华康的“华”字。 “还真是她家的。”摸着玉质不错,梅二家的想着华康家里的情况,既为华康出身富贵感到高兴,又担心华康是有什么毛病才被赶出来的。 一朵打了个哈欠,“华康说没事就没事,你就收着好了,这么多钱,真是偷的怎么没见有人闹腾啊。” 梅二家的想想也对,“华康认识的人,你见了没?什么样的啊?” “不知道,华康拉着我就走了。我回去睡啦!”一朵揉着眼睛走了,到了门口又折回来把玉佩带走。 梅二家的把荷包藏在衣柜里,想想不放心,又分开一个掖在枕头套里。 华康身世过往 华安她们三个顶着烈日,在一个好心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梅村,短短几日,三个人原本算得上细嫩的皮肤已经被晒的黢黑,就连胖子杨烨也苗条了不少。 三个人牵着马到了梅二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一声长唤,“用午膳啦!” 三人顿觉饥肠辘辘,华安又比其他二人多了个想法,觉得似乎这“午膳”二字,说明大姐在这过的也不错。 梅二家的抬眼看到大门外站着三个人,几步走出来,一手掐腰,“你们是?” 华安忙迎上去,“大叔,我们是来找我大姐华康的。” 梅二家的眉毛一挑,上下打量了一下华安三个人,“你大姐?” “哎,我叫华安,这是我两个朋友杨烨,刘学。”华安说着,刘杨二人忙上前作揖。 梅二家的眼皮一翻,想着就是给华康钱的那三位,又上下看了三人一番,一身布衣还有酸味,怎么都不像是能给华康这么多钱的人。 “先进来吧,大热的天。”热情的把人先叫进来,梅二家的转身对着东屋叫着,“华康,你妹来了,你出来看看。” 华康从东屋里出来,眯着眼看向三人。 华安见到华康,又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大姐,可算找到你了。” “站远点。”华康伸出一根手指挡住鼻子,嫌弃的看了华安一眼。 “哎。”华安闻闻自己身上,酸臭味传来,也恶心的把脖子伸得直直的。 “华姐姐。”杨烨和刘学也挤了过来,不敢太靠近,只是和华安并排站着。 “华康啊,别站着了,一起用午膳吧,我再去做几个菜。”梅二家的说道。 一朵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好奇的看了她们一眼,门外响起马打响鼻的声音,一朵跑了出去,“爹,华康,过来看多俊的马啊。”围着一匹白马转着,一朵小心的伸手摸摸马上的毛。 梅二家的又跑出去,“别动,这是人家的马。” 华安三个人不知一朵的身份,也不好乱叫,只是腆着脸对华康笑着。 门外又传来一朵的惊叹声,“爹,我去拿胡萝卜喂它。” “胡说什么,三匹马,得多少胡萝卜,喂点草料就行了。”梅二家的骂道。 “那我去弄草来。” 梅二家的声音又拔高了,“吃饭的点,乱跑什么,一会饿不死。” 华康眼神凉凉的看向华安,华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华康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叹息一声,华康深深的看了华安一眼,华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姐的这个眼神怎么这么像她娘骂她不长进时的眼神。 “你姐夫喜欢那匹白马。”华康淡淡的说道,拂拂袖子,不再说话,也不动,就等着华安的答复。 华安一愣,还在消化“姐夫”这个词,怎么都没想到大姐会娶这么个男人,刚才只是看了一眼,但是和清哥哥完全是两个类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大姐不会是打击太大,破罐子破摔了吧? 刘学一听,马上反应过来,拉拉华安让她回神,然后没有二两肉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姐夫看上了,就送给姐夫,不过是一匹马。” “嗯。”华康满意的对刘学点点头,杨烨听了也上赶着说道,“就是,空着手来,都没什么见面礼送给姐夫。” 华康用手遮着太阳,对着刘学也点点头,又有些不满的看了华安一眼,转身走向堂屋。 没有被招呼的三个想要跟过去,华康一回头,又捂住鼻子,看了三人一眼。 三个人不敢跟上去了,一枝早在屋里听着动静,蒙着面纱坐在屋里,打定注意不出去,等着梅二家的给他把饭送进来。 刘学看向华安,三个人面面相觑。 梅二回来了,大老远的看到门口有三匹马,走近了跟一朵一样绕着马走了一圈,“这是好马啊,你看看这腱子肉。”说着摸摸马背。 “行啦,快吃饭去吧,吃完了再看。”梅二家的想着多了三个人,忙又进了院子,看到三个人还站在太阳地里,“怎么不进屋啊?当心着了暑。”梅二家的让三个人进屋,想想华康的表情,华安忙推辞着,“大叔,能不能让我们先洗洗,还有那马也要喂点水。” “行,你们等着啊。”梅二家的说着进了厨房,想想又提着茶壶给三人先倒了碗茶水。 华安三人灌下一大碗之后,又各自端着一碗,慢慢的喝着,就见一朵站在梅二身边走了进来。 三人忙放下手中的碗,“姐夫。”“华姐夫。” 一朵吓了一条,半天反映过来是叫自己的,“你们都是华康的妹妹?” “哎,姐夫,我是大姐的亲妹妹,这两个是跟着过来找大姐的。”华安说道,暗中打量着一朵,一眼下去,更坚定了一朵配不上华康的想法,但又想到大姐这么出色的人品,这一朵莫非有什么特别之处。 “哦,那你们来找她做什么啊?先说好了,华康可不会跟你回去。”一朵说着越过华安三人向堂屋走去。 “哎,姐夫……”华安叫着。 一朵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喂,华康之前没成过亲吧?” “没。”华安上前一步说道,一朵捂住鼻子扇着风,“走远点,臭死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哪!”梅二憨厚的对华安三人陪着不是,“要不,三位到厨房边的凉棚里坐坐?” “哎,谢谢大姨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位还讲究待客之道的,三人感激的对梅二说。 一朵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进了堂屋。 进去看到华康已经开始吃了,一朵坐下就要拿筷子,华康一筷子打过来,“洗手。” 摸着被打红的手,一朵瞪了一眼华康,又站起来去洗手。 华康换了双筷子接着吃。 “哎,姓华的,你没见那马多好看,比老信的那匹老马漂亮多了。”一朵含着饭说。 “食不言,寝不语。”华康说道。 “哼。”一朵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又看向华康,心里有话不说出来,他不痛快。 “那马是你的了。” “真的?”一朵叫了一声,被呛到了,咳嗽了半天,忙着就要去看马,“那我得去喂马,我的马可不能饿着。” “吃完了去。”华康看了一眼一朵,一朵一听吃饭的动作更快了,“我吃完了。” 碗和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一朵就跑出去看马了。 华康吃完了,回到东屋,在屋里慢慢走着消食。 半天,一朵又满头汗的跑进来,“华康,我们去放马吧,我也想骑马。” 大热的天,吃饱了撑的。华康想着,眯着眼看看一朵,“太热了。” “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看你这几天捂得,身上的肉白得都快赶上一枝了。”一朵说着去拉华康,华康躲过他的手,慢悠悠的躺在床上,“等太阳不大了去。” “哎。”一朵应着,也躺在床上。 华康伸手把他推了下去,一朵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一声就捂住屁股,“姓华的,你干什么?” “热死了,一边去。”华康说着,把帐子放下来。 “我还就不一边去,你往里躺躺,我也要睡午觉。”一朵挤了过去,华康推了几次懒得管他,“把门关了,吵。” “哼,什么事都叫我干。”一朵下了床,关上门又挤在床上睡着。 华安三人洗了之后换上梅二的衣服,人都显得老了十岁,狼吞虎咽的吃了饭,看向梅二家的,“大叔,我姐哪?” 梅二家的看向关了门的东屋,“我琢磨着睡午觉哪,你们累了一天,都坐下好好歇歇,有什么事,都能谢够了再说。” “哎,谢谢大叔。” 梅二坐在一边也不言语,本来她话就不多,也不知道要跟华安她们说什么,坐了一会就又出去下地了。 梅二家的想着一枝大概还没吃,忙有给一枝送了饭,然后端着一盘子西瓜走进凉棚。 “吃吧,甜着哪。”梅二家的递给每人递一块,华安她们忙接着。 梅二家的摇着蒲扇坐下,“华安是吧?” “哎,是。”华安啃着西瓜说道。 “你们这次来是要叫华康回去?”见华安啃完了一块,梅二家的又递了一块。 “嗯,我娘叫我来找大姐的。” 梅二家的想着也是这么回事,“华康当初是为什么离家的啊?她现在可是入赘我们梅家了,不能说走就走。” 华安三个都呛到了,一个个喷出西瓜,咳嗽的惊天动地。 “大、大叔,梅姐姐是入赘你们家的?”杨烨不敢置信的问道,虽没见过华康,但是这么个人物会入赘? “大叔,不会是闹着玩的吧?”华安咳嗽几声问道,刘学忙给她拍拍背。 梅二家的扇子一摇,“谁跟你们闹着玩,红纸黑字上清清楚楚写着哪。”话是这么说,梅二家的也有些心虚,都说是入赘,其实,华康只是答应住在她们家,生的一个女儿姓梅。 华安的脸都白了,这梅家可真大胆,竟敢让华康入赘,“大叔,这个可不成,我大姐她得回去。” 梅二家的扇子往矮桌上一拍,“想反悔?门都没有,要是回家去看看老人倒也行,想跑没这么容易。”眼神往华安身上瞄去,脸色又带上了笑,“你们家又不是只有华康一个,不是还有你吗?有什么不成的,难不成,没了华康你们家就没有顶梁柱了?” 顶梁柱是有,但是没有华康这个柱子大,刘学心里想着,“大叔,不是这么个意思,是华姐姐离家半年了,也不说一声就成亲了,还是入赘,怎么也得给长辈们一个交代吧?” “就是,大叔,你看我们现在也不是反悔,就是想让华姐姐回家看一趟,再说,大姐夫不也得跟着回家给长辈敬茶磕头不是?”杨烨跟着说道。 梅二家的只是摇着扇子不言语,半响看向华安,“你们华家是做什么营生的?” “华姐姐都没跟您说过?”杨烨惊讶的问。 梅二家的心悬起来,当初看梅大家的撺掇着梅老太太给他过继女儿,一着急,又碰巧遇到没家没业的华康,急赶着商量了成亲的事,难不成,踩到麻烦了?“没哪,只说了她不回家了,我也就没追着问。” 三人对视一眼,华安开口道,“我家是带兵的,我姐以前也是带兵的。” 梅二家的手中的扇子一滑,忙又握住,“带兵的?”又怀疑的看了华安一眼,怎么看华安都不是带兵的料。 华安立刻明白梅二家的在想什么,有些羞愧的涨红脸,“大叔,我没带过兵,我读书哪。” “哦。”梅二家的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华康现在准备考状元哪,带兵那都是以前的事。” 杨烨又被口水呛到了,这华姐姐莫非想要考个文武双科状元? 华安也被惊的愣住了,心里那点子自卑又起来了,原本想着武不成,至少文能胜过大姐的,万万没想到,大姐竟是个文武双全的。 梅二家的见华安那傻愣愣的表情,用扇子拍拍桌子,“你说说看,那华康是因为啥不回家的?不会是干了啥坏事,被赶出来的吧?” “不是,怎么可能。”华安忙否认道。 杨烨和刘学也忙着说,“大叔,你就别多想了,哪有这回事,华姐姐的人品,绝对不会这样的。” 华安想着该怎么去跟梅二家的解释,要说实话,告诉梅二家的,华康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吧,总觉得说出来,会伤了华康的面子,梅二家的也会介意,现在人家的儿子可是华康的夫郎哪。 “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梅二家的追着问。 华安琢磨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刘学腆着笑脸,呵呵的对梅二家的笑着,“不是啥大事,就是跟家里的长辈起了点矛盾,华姐姐年轻气盛,一时生气就走了。现在家里的长辈想通了,叫华姐姐回去哪。” “就是,大叔,你说怎么着都得让华姐姐回去一趟吧?”杨烨说着。 三人都看向梅二家的,接触不多,但是显然这个男人要比他女人说话有用的多。 梅二家的放下扇子,收拾了西瓜皮,站起来,“你们几位先歇着,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啊。” “大叔……”华安想着让梅二家的现在就答应,刘学一把把她拉下来,“大叔,你先忙着啊。” 见梅二家的走远了,悄声的对华安说,“这事不能急,得慢慢的说,华姐姐要是同意走了,我看谁都拦不住。” 最后,三个人商定要慢慢的磨着华康回去。 免费劳力三个 太阳下山了,地面上还是烫烫的翻着热气,但终归不是这么热了。 华康起了床,一朵听到动静翻个身,忽又想到要喂马,忙跟着起了床。 “姓华的,我们去放马,你不能骗我啊。” 华康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一朵听到华康的答复,飞快的套上衣服,自觉的出去打水。 华安三个一直关注着华康的房门,见门开了,都想过去,还是刘学机警,拉住二人,“别急啊,万一华姐姐不方便哪。” 三个人又坐下,想到华康不方便的原因,又都看向一朵的背影。 杨烨用手肘碰碰刘学,低声道,“你说,华姐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小娃娃?有十三了吗?” “我说看起来像是刚十四的。”刘学说道,“比华姐姐身边的小厮都不如,真是让这小子捡到便宜了。” 见一朵端着水走近,三人忙住了嘴,又看着一朵走进东屋。 三个人叹息着坐回凉棚下面,“华姐姐怕真是伤透心了,哎。” “就是为了个男人,真是蓝颜祸水。”杨烨说着,“华安,那个梁国第一子,连城清真有这么美?” 华安想了想,“清哥哥美貌倒在其次,关键是一身的才学,天下男子没有比的上他的,大姐会如此,也是,哎。”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杨烨接了一句。 东屋里,华康洗了脸,擦干净手,一朵也随便抹了一下脸,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华康慢条斯理的梳理头发,“我说姓华的,有什么好梳的,一个女人头发乱一点都不行,笑死人了。” 华康放下梳子,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朵,“你笑一个死给我看。” “姓华的。”一朵大叫一声,想着要让华康陪他去放马又忍了下去。 外边凉棚里的三个听着一朵的声音,心都提了起来,还没见过(听过)有人这么跟华康说话的。 就见着华康走了出来,一朵跟在身后,三人围了上去。 “大姐。”“华姐姐。” 华康点点头,看向三人,“你们都闲着?” “哎。”不知道华康为什么这么问,三人忙应着是。 “你们这幅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真的很让我心痛,只会呆坐在一边,只怕是还不知田里种的是稻还是谷。不是死读书就是读死书,不是舞刀弄枪就是舞文弄墨。养尊处优,日日保暖思□,无所事事,昏昏沉沉虚度人生。你们就不知道要反省吗?天下一时大旱一时大涝,百姓度日艰难,你们却一餐一饭挑挑拣拣,实在是,太让我痛心了。”华康语重心长的说道,最后,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三人一眼。 想要辩驳的华安三人在华康恳切的眼神之下,竟都觉得华康言之有理,彷佛就是这么回事。 一朵见华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没去注意内容只是看向华康,拉拉华康的袖子,催着她快点走。 “我真的很失望。”华康怅然的叹口气,又看向她们三个。 “大姐,我改,我一定改。”华安先应着,剩下的二人也叠声说着要改,被华康这么重量级的人物说失望,大概就是真的失望吧。 “跟着我走。”华康说着走了出去,一朵跟在她后面,三个被训成孙子一样的人也快步跟了过去。 华康负手走在前面,一朵牵着白马,剩下的两匹马被杨烨刘学牵着,华安在华康身后一步的地方跟着,也不敢问华康到底要带她们去哪。 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远远的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弯着腰在地里。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饱食终日想必不明白一餐一饭的难处,再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华康站在夕阳之下,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带上了圣洁的金光,“今日,我便以长姐之身,教导你们,你们可服也不服?”看向三人的眼神,似乎寄予了厚望。 不自觉的,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服。” 华康手一挥指向碧绿的田野,三人竟想到了指点江山这个词,忙把不敬的词从脑中赶走,看向华康更崇拜了。 “去吧,你们去把地里的草拔了,想当初,我便是通过拔草,领会了人生的真谛,看破了迷障,你们也去吧。” “是。”华安三人应道,顺着华康的手指,慷慨激昂的走向了梅二所在的田地。 “姓华的,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还有,你不就拔了一回草吗?”一朵歪着头问,杨烨刘学走的时候把缰绳都给了他,小小的手里攥着三匹马的缰绳有些吃力。 听懂的都是傻子,华康想着,从一朵手中接过缰绳,“走吧。” 一朵和华康到了村子外边的山坡,松开缰绳,让马自由的吃着草。 一朵一会看看这匹,一会看看那匹。 “姓华的,这两匹我也喜欢,能都留下吗?”一朵叫着,手里挥挥舞着一枝野花。 “可以。”华康应着,让那三个走回去吧。 地里的三个人不自觉的后背一凉。 接连几日,华安三人都跟着梅二下地干活,农活倒是熟练了,但三个人渐渐的回过味来。 似乎,不对劲啊。 在田里。 “华安,你说是不是华姐姐故意整我们啊?”杨烨问道,刘学也看向华安,很赞同杨烨的话。 华安捶捶自打到了梅村就没不酸的腰,“不至于吧?我大姐自幼严于律己,不苟言笑,十二进军营,一言一行,都被我娘赞为典范,这种小心眼的事,我大姐才不会做,再说也没理由啊?” 刘学摸着下巴想了想,“该不会是花姐姐不愿意走,拖延时间的吧?” “我也这么觉得。”杨烨说道。 华安捶着背的手一顿,难道大姐还没从打击中走出来?“我去找大姐说说。” 回到梅家,天刚抹黑,三人洗了一下,囫囵吃了晚餐,华安在杨烨刘学的鼓励中进了东屋。 东屋里,一朵趴在桌子上,玩弄着一只草编的蚱蜢,华康在油灯下一手托脸,一手翻着手,昏黄的灯光照在脸色,脸的弧线温和起来。 华安一愣,走了进去,“大姐。” 华康伸出手指对着华安摇摇,华安会意站在一边不做声,一朵看他一眼,接着玩自己的。 终于,在华安的腿肚子有些抖的时候,华康放下书,“一朵,你去一枝那,我跟华安有些话说。” 一朵应一声走了出去。 “大姐。”华安看了眼空出来的凳子。 “坐吧。”华康垂着眼,袖着手说道。 华安坐下,跟华康平起平坐让她的心里打着鼓,心跳的厉害,想着还不如站起来自在一些,“大姐,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啊?” “我为什么要回去?”华康说道。 华安的腿在桌子下偷偷的伸展着,“大姐,清哥哥进宫,是谁都管不了的事,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但是也不能为了这么大的事就走啊,咱们华家可就你这一根顶梁柱了,你走了,华家的天可就塌了。”说完,期期艾艾的看向华康。 “接着说。”华康的表情不变。 “接着说?”华安一愣,“娘年纪也大了,将军府只靠她是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宁国在边境屯兵,华家军无人统领,更有大姐你的黑衣军更是只听大姐的命令,皇上听说都几夜没睡了,大姐为家为国,都该回去啊。” “哦。”华康应了一声。 华安又愣住了,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华康闭上眼,早几日知道或许还有心去卧薪尝胆然后逐鹿天下,现在,随便吧,我是不会为别人打江山。 “华安,”华康睁开眼,“你看皇上对华家如何?” “皇上自然是对华家恩宠有加,”华安想也不想的说道,又看向华康,“大姐还因为清哥哥的事对皇上不满?” 华康看向华安的眼睛,华安忙低下头,“你只告诉母亲,我离开华家正是为了保住华家,她便明白了。” 华安不明白的看向华康。 “一个月之后,你们三个人再回去吧。” “一个月?”华安更糊涂了,莫非大姐神机妙算算出了什么?万一这一个月之中,宁国发兵了怎么办? “嗯,”华康点头,“一个月。” “这一个月之内不会有事发生?”华安问道。 华康又高深莫测的对华安竖起一根手指,然后五指伸开在她面前摇了摇。 华安糊涂了,不明白华康的意思,但是又想着华康运筹帷帐之中的雄才大略,心中信了,直觉的一个月之后回去,事情定然会迎刃而解。 华康对华安示意一下,华安点点头走了出去。 重新拿起书,华康又翻看了起来,一个月之后,梁国如何,华家如何,她倒不知道,不过,听着梅二的意思,地里的稻子,还有一个月就熟了,怎么也不能放这三个走了。 梅二家的教诲 华安出去之后,一朵走了进来,就看到华康扯着一边的嘴笑着。 “姓华的,你又干什么了?看你那坏样。”一朵趴在桌子上看华康。 华康扫了他一眼。 “我最烦你这样了,有什么话不好好说,整天不阴不阳的。”一朵说着,在桌子下踢了华康一脚。 华康立刻踢了回去。 “哎呦。”一朵抱着腿站起来,“姓华的,我都没有用力。” 被踢了还不还手,脑子里有坑吧。 华康不理他,转身脱下外衣,把衣服丢到衣柜上,上了床。 一朵单腿跳过去,“哎,姓华的,是不是华安跟你说要你回去啊?你答应了没啊?”一朵说着,伸手拧了华康一把,见华康的手举起来,忙向一边躲去。 “没有。吹灯吧。”华康翻身背对着华康。 “哼,算你识相,你要是跟她走了,我就阉了你。”一朵恶狠狠的说,把灯吹了,摸黑爬上床。 眼前正黑着,忽的被华康翻倒,压在身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阉。” 华康呼出的热气扑在一朵的耳朵上,心漏跳了一下,一朵的脸一下子烫起来,“姓华的,我开玩笑的。”一朵求饶的说。 却发现,华康的手伸进了他里衣里,在腰上打个圈,慢慢的往下滑。 一朵蠕动了几下,华康的手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手被华康紧紧的固定住,想要拦着华康的手也拦不住,只能扭着腰。 华康的手还在往下滑,终于,“是这样阉吗?嗯?” 一朵一僵,也不扭动了,看不清华康的脸,但是他总觉得华康现在一定是在坏笑。 “姓华的,你放手,那个地方不能碰。” “为什么不能碰?”华康说着舔上一朵的脖子,一朵身子颤抖了一下,声音里有些哭腔,“我爹说的,谁都不能碰,会碰坏的。” “你爹什么时候说的?”华康的手动起来,手感不错。 “我去河里游泳的时候说的。”一朵说着,身子拱起来让后退去,“你快放手。” 这个时候傻瓜会放手,华康不再理会一朵。 一朵忍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了,头一顶撞在了华康额头上,华康放开一朵,摸摸头,冷冷的看了一朵一眼。 黑黑的帐子里,一朵就见到华康眼中的寒光,缩到床脚,委屈的看着华康,“是你先动手的,不赖我。” 手自己往下一摸,心里更委屈了,“都怪你,都肿起来啦。” “以前没肿过?”华康的郁闷的问。 “呜呜,真坏了,我叫我爹给我看看去。”一朵说着要下床。 华康伸手拉住他,“没事,一会就好。” “真的?”一朵怀疑的问。 “嗯。”说着华康放开手,背对一朵侧着睡了。 一朵蹲在床上半天,见真的消了肿,“真弄坏了,看我爹不剥了你。”对着华康骂了几句,抵着华康的背睡了。 华康见识到了一朵的一个优点,不记仇,不管什么事放下爪子就忘了。 一个月之后,稻子成熟时,整个梅村都热闹起来,田里,扬谷场上到处都是人。村里也是往来送水送饭的人。 华安三人彻底的明白了一餐一饭的来之不易,并且见识到了由稻谷到米饭的全过程。刚开始生疏的动作遭到众人耻笑,被激起的斗志燃烧着,几日之内,三人就熟练的掌握了动作的要领,在梅二的夸奖下,三人越发干劲十足。 稻子收了之后种麦子,之后梅二家的又热情的教导他们种几种秋季下种的蔬菜,顺便在院子外的空地上建了一个马厩,在一枝的提醒下,梅二家的又带着华安三人把凉棚房子都翻修了一番。 华安三个人俨然是标准的农妇样了,黑黝黝的脸上,笑起来有几道褶子,就连杨烨现在也算不上是肥胖了。 华康我心甚慰的看着她们三个,终于还是决定给她们留两匹马。 倒不是良心不安,只是嫌麻烦。 “大姐,你真不跟我们走?”华安问道。 华康点点头,“记住我的话,一个字都不要错漏。”华康信任的看向华安。 “是。”华安应着,心中又默记了一遍。 “走吧。”华康一挥手,对三人说道。 华安在杨烨刘学的推搡下,上前一步。 华康不解的看着她。 “姐,是不是要给我们点盘缠啊?”华安说道,杨烨刘学也跟着可怜巴巴的看着华康。 “哼。”华康冷哼一声,“一个个大女子,竟然会被一点点盘缠难倒,还说什么雄心壮志。枉你们还自称是将门子弟,没得为祖宗丢脸,想当初,我身不带一文独自走天下,你们尚且有三人,竟然会这般没有志气!枉费我对你们寄予一片厚望。”长叹一声,华康甩手进了东屋。 梅二家的琢磨着那三个荷包该是她们身上的全部家当,想着让她们当了一个多月的劳力,不能不给点工钱,于是慷慨的塞了一包干粮给了华安。 三人接过,千恩万谢的对梅二家的拜了又拜,方才牵着马走了。 一朵想要把两匹马追回来,被梅二家的揪着耳朵拎了回来。 菊花韭菜饺子 宁静的山村,日复一日的安详。 踩着露珠,华康摘下一把野花,一片片的撕着,现在已经不用为生计发愁,听着远处的鸡鸣,真的有一种隐居的感觉。 远远的听到一朵叫她回去吃饭的声音,华康把野花一丢,负手走了回去。 路上见到几丛野菊花,紫色黄色红色,鲜艳的颜色顶着露珠,有些瘦瘦干干的枝,稀稀落落的叶,倒也有几分隐士的风骨。 绕着菊花看了半天,华康走了回去。 进院子时看到院墙里边用小石子磊的小菜圃,狭长的一小片,里面种着据说是韭菜的东西。 吃完了早膳,和一朵一起回到东屋。 “一朵,”华康把书放在桌子上。 “干什么?”一朵没好气的问。 “哎。”华康长叹一声,一朵不明白的看向他,眉头微微皱着,“姓华的,一大早你叹什么气?” 华康不去看他,摸摸自己的下巴,半响,“总觉得看不进去。” “什么?”一朵一听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怎么会这样?是要换本书吗?还是你想吃点什么?” “你知道梅兰竹菊又叫做什么吗?”华康问道。 一朵有些骄傲的一挺胸脯,“当然知道,花中四君子呗。” “梅,剪雪裁冰,一身傲骨;兰,空谷幽香,孤芳自赏;竹,筛风弄月,潇洒一生;菊,凌霜自行,不趋炎势。”华康抑扬顿挫的说着。 一朵茫然的看着她,没听懂。 “哎。”华康又是一声长叹,“每每见那些写书立传的贤士,家中居所不是梅影鹤姿,至少也是凤竹簇簇。能成就大事业的,为官做宰的,那个居住的地方不是风雅之极。偏偏我住的地方,只是几丛韭菜,想想,真是自愧不如。” 一朵还是没听明白,但是大概是懂了华康在说她住的地不好,“姓华的,那关举人家里不是也种着青菜,住着土屋嘛。人家不是也考上了。咱们家里又不是大富大贵的,那有银子给你弄那个鹤那个梅的。” 华康袖子一卷,“关举人自小读书,我是半道出家的。罢了,我还是去种田吧,一亩三分地,只要养得活自己就好。”说着就要出去。 一朵忙拉住她,“姓华的,你不能这么走了,你说,你怎么样才能看进去书啊?” “外边的那个韭菜……”华康坐下,用一根手指翻着书。 “韭菜怎么了?你想吃?”一朵问道。 华康忍住想把书砸在他脸上的冲动,“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你要种菊花?”一朵问道。 见一朵这么聪明,华康赞扬的点了点头。 “那不行,那韭菜是我爹好不容易问隔壁的姑父要的种子种的,你要是给拔了,我爹还不得气死。”一朵摆着手说。 华康翻书的手指不动了,“闻着韭菜味,写出的文章也是韭菜味。罢了,下里巴人装什么阳春白雪,不看了。” “别啊你,我还等着你给我考状元哪。”一朵焦急的说,拉住华康又要往床上躺着的身子,“你先看着,我立马给你把菊花种上。” 华康坐下,翻了翻书,然后看向一朵。 一朵立刻明白华康这是要他马上去种,立马奔了出去。 梅二家的从隔壁串门回来就看到他辛辛苦苦种的韭菜被拔了,凌乱的扔了一地。一朵正弯着腰扶着一棵菊花填土。 梅二家的火气上来了,上去揪着一朵的耳朵,“作死啊你,老爹我好不容易种的,长势正好,你倒是给我拔了,种这个不能吃不能喝,哪都能见到的菊花干什么。” 一朵忙拉住他爹的手,“爹,你放手,疼死了。” “疼死了活该。”梅二家的放下手。 一枝在屋里听到了,蒙着面纱站出来,看到一朵呲牙咧嘴的捂着耳朵,无声的微微一笑,“爹。” “哎。”梅二家的应了一声,心疼的看向自己的韭菜,想着现在再种下去还能不能活。 “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梅二家的伸手戳戳一朵的额头。 一朵向后躲去,“爹,不就是一点韭菜嘛,华康说了,院子里种着韭菜她看不下书。” “胡扯。一柳那边还种着蒜苗哪,人家怎么看下去的。”梅二家的嚷着,对着东屋瞪瞪眼,就等着华康出来了,一起教训。 屋里,华康托着脸听着外边的动静,打定注意不出去。 “那一柳不是没考上嘛!华康说了韭菜见多了,写的文章都是韭菜味。”一朵也嚷起来。 一枝侧着头看看一朵种的菊花,“我还真没见过这个季节种菊花的,这能活嘛。” “你没见过的多了。”一朵对一枝翻了个白眼。 一枝没理他,早就想着在院子里中些花花草草了,今儿个一朵出头了,他不如就做个好人,“爹,一朵说的也对,咱们家现在也算是读书人家了,256中文,这韭菜就不要种了,还是种些好看的东西,这以后华康中了,来见个人什么的,也好看些。” 一朵不明白一枝为什么替他说话,忙赶着说,“就是,就是。” 一枝在面纱下对着一朵翻了个白眼,“爹,先种点菊花,明年春天,咱们种棵梅花树吧,正应了咱家的名。” “是应了你的一枝梅吧!”一朵小声的嘀咕着,眼珠子一转,“爹啊,再种棵葡萄吧,就种凉棚那边,葡萄垂下来,又好看还能吃。” “那个葡萄招虫子。”梅二家的说道,心里想着一枝说的在理。 “那就种桃树,杏树,石榴树。”一朵叫着。 “种这么多你想种到屋里啊,赶快把韭菜给我收拾了,中午吃。”梅二家的弯腰捡着韭菜,一枝胜利的看了一朵一眼,“爹啊,就种梅花了啊。” “哎。”梅二家的应了一声,一枝扭着腰走回西屋。 一朵撅撅嘴,“就偏心。” “少废话,这菊花不是按你心意种了吗?”梅二家的横了他一眼,“走远点,别踩到了。” 一朵故意踩上一棵韭菜,见他爹瞪过来,忙又去种他的菊花。 梅家的午膳是韭菜馅饺子,饺子上了桌,梅二家的看着华康很不厚道的大口吃着,想想心里有些不甘心,“华康啊,这韭菜看多了写出来的文章有韭菜味,这吃下去,这韭菜味不更重?” “乡下地方,粗茶淡饭的,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华康沾了醋,接着吃。 梅二家的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她倒是真的不客气。又看向一朵吃得正香的样子,心里想着当初真不该想着把一朵留在身边,一对讨厌鬼。 梅二看看她老伴,一言不发的吃着,梅二家的狠狠的咬了一口饺子,立刻吐了出来,烫到舌头了。 菊花兰花话本 一朵种的菊花奄奄一息的挣扎了几天,在梅二家的精心照顾下,终于活了过来,一朵朵的花开着,看着倒也喜庆。 一朵又拉着华康去放马,山坡上,一朵逗着马,试着爬上马背。 华康站在草地上,向四周看去,深呼了一口气,真的越来越满意现在的生活了。 忽然,华康的视线被一株兰花吸引了,是一株银边墨兰,还没有开花,静静的摇曳在一棵悬崖边的大树下。 华康走过去,小心的用树枝把它周围的土撅起来,最后找了几片宽大的树叶包起根部。 一朵见到山下梅二家的在远远的向他招手。 “华康,我爹叫我了,我们回去吧,你把马牵着啊。”一朵说着就先跑了下去。 华康慢悠悠的牵着马跟着。 回去之后,见是梅二家的在给一朵量尺寸,准备做新衣服,在一枝屋里,爹三个挑着式样说说笑笑。 华康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后在凉棚下找到一个小花盆,在花圃里弄来土,就把兰花种下了,见花圃边阴凉通风,随手把兰花放在了花圃边上。 几日之后,见兰花长势不错,华康想着现在有菊有兰,这隐居的日子倒真是不错,比起当初满宫奇花异草却没有闲暇和闲情去观赏,现在日日赏兰弄菊倒像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就在华康琢磨着这墨兰开的花是什么颜色,在宣纸上画着兰花的枝叶时,一朵兴冲冲的进来了。 “姓华的,我又给你找了一棵菊花,你看看,可好看了,一般都没见过这样的。”一朵去拉华康,笔上的墨滴在纸上,一副幽兰图毁了。 放下笔,华康随着一朵出去了。 在一个熟悉的花盆里,华康见到那颗很少见的菊花,稀稀疏疏的花瓣确实很少见,但是,这个不是重点,“一朵,兰花哪?” 一朵一愣,“什么兰花啊,我没见过。” 华康眼神一暗,“就是这个花盆里原本种着的。” “你说那个啊,”一朵不在意的手一指,“早扔出去了,跟蒜叶一样,不知道是谁种的。” 华康听着向门外走去,终于见到了兰花最后一面,小白马打着响鼻,嘴边的兰花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了。 华康走回去,一脚把那盆菊花踹翻了,一朵立刻炸了毛,“姓华的,你发什么疯?” 梅二和梅二家的都不在家,一枝在屋里听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劝,站在窗户边,就等着万一一朵吃亏了再出去。 “你才发疯,竟然拔了我的兰花种那个破菊花。”华康声色俱厉的说,一枝在屋里抖了两下,没想到华康这么厉害。 一朵一颤,立刻上去扯着华康的袖子嚎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捶着华康,“你那个蒜苗一样的破草有什么了不起的,花都没有一朵,不是你要菊花的吗?现在又不认了,还骂我。” 华康把他推开,向门外走去,心中想着之前的满意舒适什么的,都是假的。简直是鸡同鸭讲,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想隐居,也不能过了。 一朵拉着华康不让她出门,“姓华的,你要去哪?”一朵打着嗝说。 一枝一听忙出来了,“华康,一朵又不是故意的,他不懂。你好好跟他说就好了,怎么又要走啊。”这些日子对华康的一点点好感又没了,万分庆幸当初坚持着没跟华康成亲。 一朵眼泪汪汪的看向华康,外边听到动静的梅二家的也赶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又闹什么啊。”梅二家的给一朵擦擦眼泪,心疼的说。 “爹,华康又要走。”一朵看向他爹。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梅二家的给一枝呶呶嘴,一枝会意,立刻把大门关了。 “我就拔了她一棵破草,我还给她种了菊花哪。”一朵结结巴巴的说,自己用袖子擦擦眼泪,还把菊花指给他爹看。 “就是,华康你闹什么啊,一朵还不是给你弄的菊花啊。再说,你拔了我的韭菜,我不是啥都没说啊。”梅二家的说道,心里也暗骂华康小心眼。 华康不想跟梅二家的胡缠,走进东屋,砰的甩上门,郁闷的躺在床上,心里满是无人理解的苦闷。 梅二家的眼睛瞪的圆圆的,用手戳戳一朵,“以后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动动脑子。再出这样的事,我也不管了。”梅二家的说着进了堂屋,一枝看看一朵也跟了进去。 一朵跺跺脚,“又不是我的错。”说着,也进了东屋。 梅二家的心气的怦怦跳,灌下一大杯凉水,还是觉得热,“你说说,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懂事啊。” “爹,这事我看真不怪一朵。”一枝给梅二家的顺着气说。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两口子吵架,谁对谁错不是这么分的,关键是不管对错,都是一朵受罪。”梅二家的说着眼睛一红。 一枝忙又安慰他,“爹,等一朵大了就好了,华康那人,也就那样了。只能指望着一朵懂事了。” 梅二家的叹口气,摸摸一枝白嫩的小手,“爹就全指望你了啊,等关举人回来,爹就有好日子过了。” 一枝脸上一红,娇羞的扭着头,“爹,你说什么哪。” 一朵进去,见华康面向里侧躺着,对着华康呸了一声,自己坐下喝口水。 过了一会,见华康还是不动,又觉得没意思,走过去,戳戳华康的背,“姓华的,这次真不是我的错。” “那是谁的?”华康冷冷的问,心中埋怨起老天,为什么不干脆让她孤身一人好了,至少她的心不是孤独的,在这里就算有人陪伴,不孤单,但是心更孤独了。 “是你的,没错就是你的。”一朵撅着嘴说,“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弄来菊花,你不说谢谢还踹翻了,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 “那你拔了我的兰花不是错吗?” “谁知道那是什么狗屁兰花,”一朵的声音高起来,一听到兰花心里又有火气,“连个花骨朵都没有,谁见了不当是蒜苗啊。” 一朵不知悔改的样子让华康更生气了,华康拿被子蒙住头,一朵又去扒她的被子,嫌着一朵吵的华康,直接用被子把一朵卷起来了。 见一朵跟个毛毛虫一样在被子里扭着,不自觉的笑起来了,把一朵往里面推推,自己枕着手臂躺下。 “姓华的,我赔你,我立马去山上找一模一样的赔你。”一朵叫着说,被子卷的紧,脸被憋的红红的。 “行啦,不要了,菊花也不错。” “哼,不要就算了。”一朵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我才懒得给你弄哪。” 华康看了他一眼,又扯过被子蒙住眼。 几天之后见一朵真的没有去找兰花,华康的心放下来,又有些失望和失落,话本里那种为采悬崖边的兰花失足落下山,然后两人再和好,感情更浓的剧情没有出现。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话本里恶俗但经典浪漫剧情的女人,华康对此很不满,连着几天对着一朵没有好脸色。 一朵也只当华康小心眼,在梅二家的教导下,非常大度的不跟她计较。 中秋节见算计 中秋越来越近了,各家都在准备过节的礼品果蔬。 梅二家接连几日不是收到别人的礼,就是要出去送礼。 整个梅村上空飘散着芝麻的香气,各家都在做月饼,一层层面皮叠在一起,捏上花边,或用碗或用酒杯印上一朵朵小花,蒸熟之后放在堂屋里,准备着祭月。 虽是粗糙但也都尽了心。 梅二家的在厨房忙着,大大小小的月饼都要做出来,一朵在旁边看着,不时的用手指蘸芝麻盐吃,被梅二家的骂了几次还是不改。 一枝坐在一边,拿着小巧的酒杯,在上面印着花,几个圆圈拼在一起就是一朵精美的小花。 做好了月饼,梅二也从镇上回来了。 一朵和梅二家的走出门去接东西,一枝也戴上面纱跟了出去。 梅二家的看着大袋小袋的果脯,肉,还有几匹花布,嘟嚷了几句也就罢了,毕竟现在他口袋里可是有银子的。 一朵掏出一颗李子干放进嘴里,梅二家的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 “反正饿不死我,不吃干什么。”一朵嘴一撅,抱着东西进了堂屋,梅二两口子和一枝也抱了东西进来。 梅二坐在一边喝水,一枝和梅二家的忙着分拣,肉还有鱼都送进了厨房。布匹,一枝拿在手里看着,梅二家的给他留下一块,其余的都放进了箱子里。 一转头,梅二家的叫道,“朵啊,拿什么哪。” “李子干,我给华康送去。”一朵抱着几包果脯还有肉干说道。 梅二家的把东西拿下来,“你就败家吧你,这些东西是走亲戚用的。” “哪用的着这么多,爹,你就留给我吃吧。”一朵又塞一颗到鼓鼓的嘴巴里。 “你就是个吃货。”梅二家的伸手戳在一朵额头上,“今年你都成亲了,算是大人了,还不得给你奶奶大姨她们送节礼啊。” “那也不用这么多……”一朵看向桌子上的一堆说道,伸手又抓过一包肉干。 梅二家的伸手慢了没抢过来,一枝在一边看了扑哧一声笑了。 “他爹,你就给他吧,不差那一包。”梅二劝她夫郎。 “也不知道像谁了。”梅二家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按人一堆堆的分开。 一朵拆开肉干,递给一枝和他娘一块,又塞了一块给梅二家的,“像你,我就像你了。” 梅二家的含着肉干,含糊的骂了一句,分好东西,又把里屋放着的两篮子鸡蛋提出来,“吃了饭,叫上华康一起去你奶奶家。” “哎。”一朵应着。 梅二家的又数了一遍鸡蛋,一朵和一枝回房去了。 一朵把肉干放在桌子上,拿出一片在手中晃着,“姓华的,要不要吃?” 华康提在手上的笔继续在纸上游走着。 “嗨,画的这是小白马啊,真像。”一朵看向华康的画。 放下笔,华康洗了手,捏起一块肉干,太久没有吃了,似乎味道还不错。 “好吃吧,我娘买的,对了,下午要去给我奶奶还有大姨她们送节礼。”一朵喝了口水,拿着书在华康画好的画上轻轻扇着。 “嗯。”华康应了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今时今日,她竟没有家人可以思念,真是可悲。 下午,一朵给华康翻出新做的衣服,看到华康穿好出来,一朵眼睛睁的大大的,“姓华的,看不出你长的还人模狗样的啊。” 华康推开绕着她转圈的一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坐了下去。 一朵嘿嘿笑着,也换了一身新衣服,想想,又拿了一条帕子在手中,然后去了西屋。 “哥,你等着,我绝对让一叶憋一肚子气。”一朵对一枝说道。 一枝看了他一眼,把他有些散的头发抿抿,“怎么不用头油啊?” “华康不爱闻那味,说是恶心。”一朵伸手自己去拢头发。 一枝对着他翻个白眼,“别去惹一叶啊,他又没得罪你,都成亲了,别不知轻重啊。” “我就是看不惯他没事装你,你说你也不怎么样,他没事装你干什么?”一朵说道。 一枝动作飞快的在一朵耳朵上拧了一下,“那是大姨夫教的,不关他的事,你不要给他气受。” “哼。”一朵揉揉自己的耳朵。 梅二和梅二家的提着篮子出了院子,一朵一枝去接篮子,被二人躲开了,“小心提的手都粗了。”梅二家的叫道。 “没事,我拿个轻的。”一朵接过一个只装了果脯肉干的篮子。 梅二又用一个篮子装了两只鸡,叫了华康,一家五口前往梅老太太的院子。 一路上总能见到几个同样提着篮子的,来来往往的人见梅二老两口双手提着篮子,华康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两手空空。这些人走远了,都在那嘀咕梅二招了个祖宗进来,纷纷告诫身边的儿子,这种眼高手低的女人千万不能要。 一朵蹭到华康身边,“姓华的,这个篮子你提吧。”说着,把手中的篮子递给华康。 华康双手背到身后,居高临下的看了一朵一眼。 “哼,你比一枝还娇弱,还是女人哪。”一朵叽歪道。 华康快走几步甩开他,一朵又跟上去,“喂,你就帮我提一下。” “我的手是拿笔的,提不了篮子。”华康望向远山说道。 一朵瞪了她一眼,“考不上状元看我不剁了你。” 梅老太太端坐在正位上,又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摸摸拐杖。 梅老爷子坐在一边剥着豆子,看了她一眼,“老婆子,别弄啦,都挺好。” “那个华康一会过来?”梅老太太再次问道。 “老二家的说了,一准过来。” 梅老太太清清嗓子,“老头子,你说一会我是要威严一点,还是慈祥一点?”自从华安三人来了之后,原本梅老太太对华康的不满全消失了,傲气点就傲气点,谁叫人家有傲气的资本啊!看那三匹马的架势,华康家底应该很厚。 “平常那样就行了呗。”掂掂篮子,华老爷子把几颗坏了的豆子挑出来。 华老太太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不满的看向华老爷子,“快把豆子收起来,扫干净了。像什么样子。” 华老爷子站起来,拿了笤帚扫地,“怕什么啊?都成你孙媳妇了,就算她是天皇老子也不能在你面前摆谱。” “放什么屁哪,华康第一次到正房来,不能让她看轻了。”华老太太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侧屋喊,“老大家的,老大出去啦?” 梅大家的翻个白眼,走了出来,“娘,没哪,正睡着觉哪。” “叫起来,一柳一叶也过来。老二一家一会就过来,水都得烧好了。”梅老太太吩咐到。 “哎。”梅大家的应了一声,见梅老太太见屋去了,对着脚下吐了口口水,进屋推推梅大,“快起了啊,你娘叫你哪。” 梅大一个巴掌挥出去,打的她夫郎抱着膀子喊疼。 “你娘叫你你打我干啥?”梅大家的嚷道。 “哼,竟想到让我去等着老二,她也真想的出来。”梅大咬着牙说道。 揉揉自己的肩膀,梅大家的又凑过来,“你都听到啦?” “嚎的跟杀猪一样,谁听不到。”梅大说着披着衣服出去了。 梅大家的对着她的背影呲牙咧嘴,对面的帘子一掀,一叶和一柳走了出来,“爹,我先过去了。”一柳瓮声瓮气的说,打了个哈欠。 梅大家的心疼的摸摸她的脸,“又没休息好啊?” “一间屋子隔开,一叶在里间点着油灯,能睡好?一大早的,叫叫嚷嚷的,看书都看不进去。”一柳瞅了一叶一眼。 一叶委屈的看看他爹,又转过脸去。 “一叶,怎么又熬夜啊,又扰到你姐了。”梅大家的转向一叶。 一叶掐着手中的帕子,半响不甘的说,“娘赶着问绣了多少,急着去卖哪。” “那你不能白天绣?”梅二家的没好气的说。 一叶眼圈一热,扭身走了出去,“等等,面纱。”梅大家的叫道,一枝也过来,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了份子。 一叶又扭回去,拿了面纱。 一柳又打了个哈欠,“爹,我娘什么时候盖房子啊?总不能我成亲了,还和一叶住里外间吧?” “等你考中了,要多少房子没有。”梅大家的说道,“你就别指望你娘了,你娘还指望着你奶奶的房子哪。” 一柳揉揉眼睛,“就这么住着,没一刻安宁,能考上才怪。” “快点呸呸。”梅大家的拉着一柳,一柳呸了一声,外边又传来梅老太太的叫声。 一柳去了正屋,梅大家的想到房子又想起了一枝住的西屋,三间房子,要是能让一枝跟梅二两口子住堂屋,一柳住过去多好。 住的日子久了,那房子也就是一柳的了。 梅大家的进了厨房烧水,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事。 梅老太太看看自己的大女儿和孙女,“一杨和一槐有消息了吗?” 见问道自己的大女儿,二女儿,梅大腆着笑脸说道,“她们两个还在外面倒腾皮货哪,都好着哪,也没写信就传了口信回来。” “传了口信怎么不告诉我?还真是一个两个都不把老婆子我放在眼里。”梅老太太拐杖在地上用力的敲着。 梅大知道梅老太太这是把火气撒在自己身上,心里憋屈,恰在这时一柳打了个哈欠,“你这是什么样?没见到长辈在吗?” 一柳怯怯的看向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的拐杖又敲起来,“你这是在谁面前逞威风哪?她读书辛苦你第一天知道啊?” 梅老爷子捧着一个碗走出来,把碗放在桌子上,“来,一柳,把鸡汤喝了。” “哎。”一柳应着走过去,坐下。 梅大见一屋子老小就自己站着,哼了几声把脸扭到一边去。 “你坐这。”梅老太太指指靠自己最近的一个凳子,梅大坐过去。 “一会,华康她来了,你们都给我客气点。尤其是一柳,我琢磨着华康家在京城有点地位,以后一柳上京赶考也好有个照应。”梅老太太摸摸自己嘴角的皱纹,想着当初没让华康改姓也好,不然,现在就得罪人了。 一柳呼噜呼噜的喝着鸡汤,梅大闻着鸡汤的味咽咽口水,转向梅老太太,“娘,你就听老二胡说。那华康家要是个有钱的,能跑到梅村这鸟不拉屎的地?还入赘进来?”梅大说完,又想说什么秘密似的用手捂着嘴凑向梅老太太。 梅老太太一棍子抽了过去,“不长进的,没钱能随便送一匹马?” 梅大哎呦一声跳起来,一叶正提着茶壶进来吓了一跳,一柳喝汤的动作一顿,又把头埋在碗里接着喝。 “娘,你看那三个,跟我一样黑,哪点像有钱人?”梅大嚷着。 “闭嘴,都听我的没错。”梅老太太恨恨的看向大女儿,“不长进的,就算没钱,华康也是有学问的,跟着她多混混也好。” “哼。”梅大还要嚷,见她娘的拐杖又举起来了,忙住了嘴。 梅老太太的拐杖又指向那个凳子,梅大小心的坐过去,身上被打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梅大家的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盘子枣,“就是,一柳跟华康两个都是要考学的,又是一家子,以后多亲近亲近也好。” 见她夫郎插嘴,梅大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梅大家的一哆嗦,又大起胆子向前一步,“娘,你看一柳现在挤着我们那住也住不好,又总是被吵的看不进书,能不能跟老二说说,让一柳过去住,跟华康一起看书?” 梅老爷子瞅了一眼老大夫郎,把空着的碗给一叶,一叶拿着碗出去了。 梅老太太也看了一眼他,砸吧着嘴,想着这样更好,即使亲戚又算是同窗,以后华康更会照顾到一柳,只是…… “哎,我也就是说说,老二家的能愿意才怪了,老二家的不愿意,那老二敢同意才更怪了。”梅大家的假惺惺的说,梅大点着头,心里想着这个败家精也有聪明的时候,华康家有没有银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二家房子多啊。 梅老太太也知道梅大家的算计,不过,总归都是自己女儿家的,给自己的孙女倒了不算亏。 梅老爷子瞅着空插了嘴,“一柳过去住哪?堂屋?” “爹,一枝不是一个人住西屋的嘛,叫他挪堂屋住,一柳住过去,清净,一准给您考个状元回来。”不愧是两口子,梅大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夫郎的算计。住个一间堂屋,迟早得搬回来,住着西屋,谁还搬啊。 “哼,他一个男人家的就会乱叫能做个什么主?我就不信了,今天在我这,他还能把持住老二。”梅老太太敲着拐杖说着。 说出去丢人,跟自己女儿的夫郎斗了几十年,还没大胜过,这是梅老太太压在心头的奇耻大辱,就连跟梅老爷子她也不敢明着说。 市井高手过招 一路上,梅二家的眼皮子一直在跳,料定今天准没好事,他暗中提高警惕,“到你娘那边,要说啥看我的眼色啊,别乱答应人家。” “哎。”梅二憨厚的答道,心中暗想自己什么时候不是按照他的眼色行事的。 远远的就看到梅大家和一柳站在门边迎着。 梅二家的对着梅二使了个眼色,梅二再次保证道,“我都听你的。” 梅二一家五口就这样上门了,梅大家的发自内心的笑着去接梅二家的手中的东西,“哎呦,今年怎么这么多啊?” 看向梅二眼中的篮子,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暗想着,梅二一家的伙食本来就好,一柳住过去,这饭钱也省了,他还就不信梅二家的敢把好吃的自己偷吃了,只给一柳吃糠咽菜。 梅二家的把篮拉回来,“一朵也成家了,当然也得送一份,不然倒让人笑话。” 梅大家的脸阴了一下,他听出梅二家的是在笑一杨一槐成亲了也只算一份节礼给梅老太太,不过今天,他不跟他计较,“转眼,一朵都这么大了。哟,一枝也来啦,看看一枝,这么久憋在屋里,又白了。” 一枝在面纱下翻个白眼,对着梅大家的作个万福,“大姨父好。” “哎,好好。”梅大家的怎么瞧怎么觉得一叶不差一枝什么,心里又不服气了。 一柳对着华康作揖,华康一点头,越过她走了进去。 一柳倒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华康气度非凡,又想到她奶奶的话,更觉得要巴结好华康,紧跟着华康走了进去。 梅大家的恨恨的想着华康拽什么拽,带着梅二一家进了正屋。 梅大站在堂屋外迎着,看向几个篮子眼中冒着金光。 梅老太太端着架子坐在正位。 “嗯哼。”梅老太太在几个人给她见礼之后对着华康清清嗓子。 华康敷衍的拱拱手,梅二家的心头一跳,想着华康不爱搭理人,梅老太太铁定要发飙了,不想梅老太太面色平和的让众人落了座。 梅老爷子并梅大家的去收拾东西把篮子空出来给梅二待会带走。 进了里屋,梅大家的一边侧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一遍琢磨着,这么些东西,要是都给他的该多好。 “一枝带你两个弟弟去侧屋玩。”梅老太太指向一枝,一枝身态优雅的欠了身,一叶忙跟着做,动作有些僵硬,一朵撇撇嘴。 三人走出去之后,梅老太太看向华康,“华康啊,最近书读得怎样?老婆子虽不才,给你看看文章还是能够的。”呡一呡茶。 华康皱着眉闻闻茶水,泡的太老了,推开,“不必了。” 梅老太太手一顿,不识抬举。 梅二呵呵笑了几声,“娘,放心,华康功课好着哪,您帮一柳看就行啦。” 呸,这是说一柳功课不好?梅大心里想着,“老二啊,你这就不厚道了,华康功课这么好,怎么也得提携着一柳吧,又不是外人,一家子骨肉的。” 梅二听了只是嘿嘿笑着不应。 “说的是啊,老二,你不能忘了你侄女啊。”梅老太太看向老二家的,见他只是乖乖的坐在一边不言不语,心里想着只怕他又是在装乖,“一柳跟一叶住里外屋太挤了,也吵着她读书了,你看?” “我们没意见。”梅二家的踢了一下梅二,笑着答道。 “哎,我们没意见。”梅二跟着说。 “啥?”梅老太太愣了,这么好,都没意见?“真的同意?” “哎,大姐大姐夫她们伺候着您二老,劳苦功高,您把堂屋让一间给一柳住,我们没意见。”梅二家的说道,见梅老太太嘴张张,不慌不忙的说道,“娘你就别为我们操心了,我跟梅二早打算好了,您这院子还有正屋都是大姐他们的,我们不争。” “那是以后的事,现下一柳读书要紧,要是能……”梅老太太摩挲着拐杖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娘您这这么清净,又有娘您教导着,一柳铁定能中。华康那也只能自己瞎琢磨了,这是没法子的事。”梅二家的一张嘴说的很溜。 “哼。”梅老太太等向二女儿,梅二只是低着头,也不看她。 梅大不屑的看了眼老二,“二妹夫,还是两个人一起读书有用,这什么事有商又量的多好。华康,你说是吧?” “好。”华康说道。 梅二家的一愣,万没想到华康会这么爽快答应,心里暗恨没跟华康说清楚。 “我明天就搬过来。”华康不急不慢的说道。 谁让你搬过来了?梅大心里想着。 “华康,你真要搬过来?那娘,你看华康住哪件屋子哪?一朵那小子肯定也要住过来。”梅二家的大喜,嘴角咧的大大的。 “不行。”里屋梅大家的叫出生,一想到华康什么事都不做,就连送礼都不帮忙提一下,一朵又是那个跳脱性子,整日鸡飞狗跳的,要是她们住过来,他还有个活路吗? 梅老爷子掐了一把梅大家的,梅大家的反映过来,接着收鸡蛋。 梅老太太不满的看向梅大,梅大算计着回去怎么教训她夫郎,手指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都是一家子骨肉,大姐夫这么说真让人伤心。我原本还说让一柳过去住哪,既然大姐夫看着不乐意,我也就不掺和这事了。还是各看各的书吧。”梅二家的略有遗憾的说。 梅大脸上的横肉一抖,“看老二家的说的,他懂什么啊,满嘴胡噙。” “既然大姨这么说,那么明日我和一朵二人就要过来叨扰大姨了。望大姨日后多多关照,不必多收拾,我们住那间就好。”华康指向正屋空着的那一间。 “不行,那是放东西的,满着哪。”梅大说道,怎么能把正屋让一间给华康她们,一柳都没住进去哪。 “吭吭。”梅老太太哼唧了一声,“老婆子我这见天有人过来,分个正屋给小辈住像什么话。” “行啦,行啦。”梅二家的摊开手,“华康跟一朵就别过来啦,您老年纪也大了,一柳又是长学问的时候,您老就好好给她看看文章吧,华康半路子出家,也就我们两口子什么都不懂的觉得她学问好。没得耽误了一柳。” 梅大还要接着说这里吵,一柳学不好,怕华康真住过来的梅大家的走出来了,“娘,晚上要留老二家的在这吃不?要的话,我这就把鸡杀上。” 梅老太太看向梅二,一直闷声不想的梅二怎么让她看着这么心烦,“别费事了,让她们回去吧。” 梅二一家识相的走了,梅老太太闷坐在那里,梅老爷子也不搭理他。 半响,梅老太太叹了口气,对着侧屋骂道,“不上进的,烂泥扶不上墙。”这华康还真是想巴结都找不到地方。 梅大教训了自己的夫郎之后出门了,一叶站在门边叫,“爹,月饼还做不做?” “做什么做?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说着,抹抹眼泪揪了一叶一把,走向厨房,一叶揉揉自己的手臂,委屈的跟了过去。 一柳在华康走后,怎么想怎么觉得像华康那样凡事不言不语,安坐如钟的淡定表情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这才叫做恃才傲物,目下无尘,心如明镜。 梅大一家很快就发现了一柳和华康的相似之处——凡事爱搭不理。 梅老太太遗憾之余,又安慰自己倘若一柳和华康搅在一起,恐怕就会像华康一样,鼻孔都要朝天了。 梅二一家到家,一枝和一叶坐在西屋,“哥,你说,一叶眼睛怎么熬的这么厉害?那眼圈黑的,多吓人啊。” 一枝摘下面纱,对着镜子拢头发,“都跟你说了,别欺负他。你看那屋里不通风不透气的,大白天都暗的要命,还要躲在屋子里刺绣,眼睛能好了?” “我那不是没想到嘛。”一朵塞了一颗李子干,“谁让大姨夫见天的嚷嚷一叶跟个千金宝贝一样在屋里供着,还让一叶学你。” “你还吃?”一枝抢过一叶的李子干,“哪来的?不是都留着送人的吗?” “娘多买的,偷着留给我的。”一朵说道。 “呸,吃独食。”一枝挑出一颗,“明明是给我们两个的,偏你都自己留着,还有没有?” “没啦。”一朵忙捂着一枝的嘴,“小声点。” “都拿出来,不然我跟爹说去。”一枝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挑着眼睛对一朵说道。 “哼,就你会告状,等着啊。”一朵说着走出去。 东屋里,华康换了衣服,正在伸展四肢,一朵啐了一句,“吃饱了撑的。”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堂屋里,梅二家的给梅二分析着她娘话里的意思,说了梅大两口子的算计。梅二嘿嘿一笑,说道,“都听你的。” 梅二家的嘴一撇,扑哧笑出来。 中秋夜赏满月 第二日就是中秋,梅二家的一大早就开始打扫庭院,然后又开始杀鸡杀鱼。 一朵和一枝帮着做点小事,梅二去劈柴火,准备煮饭用。 闲着的华康,看着梅家人忙碌的样子又伤感起来,竟然想不起上辈子是怎么过中秋的,或者,根本就没过过。 走出梅家,华康向外边走去,越走越远,直到看不到一个人。初到梅村时见到的太阳一般的黄色小花已经谢掉了,只有最后的几朵能够让人分辨出颜色。 这就是花的一生,也是人的一生,短暂的绚烂之后是永久的腐烂。 “请问,那个……”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华康身后响起,华康转过身,就见到一个身穿蓝底粗布,简简单单挽着一个发髻,面色苍白的男子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有事?”华康问道。 男子的脸一下子涨红,侧过身子,似乎不习惯被华康直视,半天说不出话来。 华康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那个……”蓝衣男子还在犹豫,双手抓紧自己手中的包袱,咬着嘴唇。 华康不耐烦的又向前走去,那个男子似乎有些急了,忙赶上去,“那个,请问……” “姓华的!”一朵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华康站住向小径的另一头看去,就见到一朵飞奔而来。 一朵站住,气还没喘匀,就扯着嗓子叫,“姓、姓华的,隔壁的五叔说你跑了,你还真的跑了啊。” 华康看着他喘着粗气,抬眼看向远处的山,山上已经染遍上了黄色,秋意正浓。 “说话啊,姓华的!”一朵扯着华康的袖子叫着。 “那个……”蓝衣男子低低的开口,一手用袖子遮住嘴。 原本没注意到他的一朵转过去,“好啊,姓华的,学会找狐狸精了。” 一朵绕着蓝衣男子转了一圈,看着男子袅娜的身段,水光潋滟的眸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狐狸精。 “姓华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一朵叫着,去扯华康的耳朵,被华康躲过去,“别闹,我不认识他。” “骗谁啊!”一朵撇过头去,恶狠狠的看向蓝衣男子,“喂,你谁啊?” 蓝衣男子似乎受到了惊吓,眼中闪烁着泪光,“奴家,奴家……” 见他半天说不出话,一朵不耐烦的打断他,“行啦,你会不会说话啊?” 蓝衣男子的眼泪掉下来,又凄凉无助的看向华康,“这位小姐……” “你怎么出来了?”华康问一朵。 一朵一愣,“喊你回去吃饭。” “那走吧。”华康说着迈出了脚步,一朵忙扯着她一只袖子跟过来,“喂,姓华的,跟你说今天有一道菜是我亲手做的,可好吃了,我还就这道菜拿手……” 蓝衣男子小声的在后面叫了几声,华康和一朵没在意的走了。 回去之后,因是午饭,并没有做太多的菜,一家人草草的吃了,梅大家的就找上门来了。 “我说老二家的,一朵两口子太不厚道了,我外甥在村外见着他们两个,问个路都没个人应一声。就连过路的乞丐问路也得给说一声啊,不言不语的丢下人家一个弱男子在路边算是什么事啊!” 梅二家的也不恼,听着梅大家的说完了,拿着一根黄瓜,慢慢的啃着,“大姐夫,我锅里还有菜呐,没啥事咱就有空聊。”转身进屋里去了,梅大家的在梅二家门口吐了几口唾沫才解气的回去。 厨房里,梅二家的看向正伸手偷吃鸡肉的一朵,“有人问路,你跟华康两个没理,自己回来啦?” 一朵的手被烫着了,甩着手,“哪有人问路,就一个狐狸精,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梅二家的用筷子敲了他又伸向盘子里的手,“那是你大姨父家的外甥,别狐狸精狐狸精的叫。” 过了半个时辰,梅大家的又找上来了,梅二家的不耐烦的看向他,梅大家的身子一侧,就露出后面楚楚可怜的蓝衣男子,“这是你二姨父,快叫人。” 蓝衣男子小小的上前一步,莺啼一般叫道,“二姨父。” 梅二家的还未打量完,蓝衣男子就羞怯的避到梅大家的身后,“这是我外甥莫问,今儿个中午到的。”梅大家的似乎忘了之前的不愉快,满脸堆笑的对梅二家的说。 “你娘家什么时候姓莫了?”梅二家的问道。 梅大家的笑一下子僵了,“他自小被送去给人家当童养夫,就跟了妻家的姓。” “哦。”梅二家的估量着是被赶出来的,也不好再问。“那姐夫现在是打算……”眼神扫向梅大家的身后。 “嗨,我能替他打算什么,就是我那边不方便,你就行行好收留他一晚上吧,明天我送他回去。”梅大家的说道。 “舅舅,我、我不回去。”两行清泪落下,莫问扯着梅大家的袖子哭着说道。 梅大家的扭过脸去,莫问干脆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哭,“舅舅,我真的不能回去,回去我娘又会把我卖了,我不能回去。” 一朵听到动静跑出来,见到莫问,指着他说,“呀,是你!” 梅二家的拍下他的手,“行啦,大过节的哪有跑到人家门口哭的,起来吧。” 莫问哽咽着用袖子擦着眼泪,凄凄艾艾的看向梅二家的,一朵见他这样嘴一撇,“有什么大不了的,哭什么啊?” “住嘴,你懂什么。”梅二家的喝住他,“一朵,带莫问去一枝屋里吧。” “哎。”一朵应着,拉起莫问向西屋走去。 梅大家的见老二家收留了莫问,松了一口气,想到莫问刚才喊的话,忙辩解道,“老二家的,别信那孩子胡说,又不是饿得吃不饱饭了,谁还能卖孩子啊。也就是我姐姐琢磨着给他个好前程,才给定的娃娃亲。” “那这亲现在算是解了?”梅二家的问道。 梅大家的见他没有追着问,心下一松,“那小姐没福气,早去了。莫问这孩子就好瞎想,自己从家里跑出来了。” “那现在他还带着孝吧?” “没啦,人家看他年纪轻轻的不让他守,给送回来啦。”梅大家的说道。 “哦。”梅二家的沉吟了一下,“今儿个晚上他在我这,明天你们定了注意,或嫁或卖,我都管不着。” “哎。”梅大家的应一声走了,想想对老二家的这么低声下气,心里恨死了莫问。 晚上,梅二家的把瓜果月饼摆在院子里,一家五口加上莫问在堂屋里吃饭,特意点了两盏油灯,堂屋里不算太暗。 一朵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把他想吃的都扫进碗里。 梅二家的瞪了他一眼,一朵冲他皱皱鼻子。 梅二家的转向莫问,“吃吧,别客气。” “嗯,多谢二姨夫。”如同蚊子叫一般,莫问答道,拿着筷子夹了面前的一根菜。 梅二家的看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一朵抬眼见了夹起一筷子放进莫问碗里面,“吃吧,又没人不让你吃。” 莫问放下筷子,眼圈一红,“多谢一朵哥哥。” 一朵一听被呛到了,梅二家的看向他,“叫你吃这么急,”又转向莫问,“一朵比你小,你叫他弟弟就好。” “嗯。”莫问应着,脸上浮起红晕。 一家吃完了饭,莫问抢着要洗碗,梅二家的劝不住,只能和他一起洗。 华康站在院子里望向天上的一轮圆月,起了赏月的心思,抬脚向外走去。 一朵忙跟上去,“姓华的,你去哪?” “山上。” “去山上干什么?”一朵接着问。 “赏月。” “有病。”一朵骂了一句,见华康根本没有住脚,几步赶过去拉住她,“你等等,我带了果子肉干和你一起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趁着机会偷跑。” 华康袖着手站在门边等一朵,一刻钟之后一朵提着个篮子出来了,“姓华的,我可跟你说好了啊,这都是我的,你可不能偷吃。” 华康瞥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葡萄洗过了吗?” “没,”一朵拿起一颗放到嘴巴里,“知道你不吃没洗过的,我故意不洗的。” 华康转身走了出去,一朵提着篮子跟在后面边走边吃。 到了山坡上,华康席地而坐,只是看向那一轮冷月。 “哎,姓华的,你是不是想你家里人了?”一朵歪着头问。 “没有。” “骗人,怎么可能没有,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想了,跟我爹说一声,他一准让你回去。”一朵递给华康一串葡萄,“洗过的,吃吧。” 华康接过葡萄仔细的看看,扯过一朵的袖子,在里面拉出一条帕子来,“喂,你干嘛?” “葡萄上有水。”华康说着用帕子擦了葡萄,然后揭掉皮吃下葡萄。 一朵翻了个白眼,“毛病。” 吃完了葡萄,华康把帕子给一朵扔过来,一朵捏着帕子就着月光,看到上面的一点点黑色,“姓华的,你给我弄脏了,你得赔。” “是你自己没把葡萄洗干净。”华康躺下,头枕在手臂上说道,露水浸在衣服上,有些凉。 “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比我还不讲理,”一朵把帕子塞在袖子里,“我说华康你家是什么样的?我还就想去京城逛逛。” “那就去吧。”华康说道。 “真的?”一朵跳过来,压在她身上,“你真带我去?我们什么时候去?” 华康推开他,“一边去。” 一朵戚了一声,然后趴在华康头上,“快说,我们什么时候去?” “等到京城的人来接了就去。” “京城会有人来接?”一朵疑惑的问。 “嗯。” “太好了,我要去京城了,等你考上状元,我就住在京城。”一朵拍拍手上肉干的渣滓说道。 清风明月,算得上是良辰美景,看看身边的包子脸,华康赏景的心都没了。 忍不住叹道,知己难求啊! 所谓亲上加亲 莫问第二天并没有走,一连住了几天。 白日里去梅大家里,帮着他舅舅做家务或者跟一叶一起刺绣,晚上才回梅二家住。 梅二家的也没去催着问他什么时候走,日子久了见莫问除了脸皮子薄,为人还不错,住在一个院子里也是避着华康,不主动往前凑的。 听着莫问说起以前的日子,倒有些心疼他,想要给他说个亲事,又怕梅大家的说他多事。 眼看莫问住了快一个月了,一日莫问从梅大家回来,脸泛桃花,眉眼含春。 梅二家的一见,想着莫问约摸是心里有人了,算着华康跟他没什么接触,料定不是华康,心安定了,叫来一枝,让他去问问。 一个晚上之后,一枝告诉梅二家的,莫问看上一柳了。 想到梅大家的那个脾气,梅二家的看着莫问的眼神更加的柔和了,吃饭时都多给莫问夹几筷子菜,引的一朵说了半天的酸话。 没两天,梅大家的过来,脸色有些发青,依旧是皮笑肉不笑,“老二家的,谢谢了啊,我姐姐来接莫问了。” “哟。怎么这时候来接啊?找到人家啦?”梅二家的明知故问。 梅大家的笑的更僵了,“不知道哪,虽说是舅舅也管不着他的事,眼看没几个月就过年了,还是得让他回去不是。” 梅二家的没说什么,让开路,梅大家的卷了几下就把莫问的包袱卷起来,走了。 一朵刚从东屋出来见着了,“爹,大姨父这是做什么啊?” “莫问要走啦。”梅二家的卷了袖子说道。 “他不是喜欢一柳吗?怎么就走啦?”一朵叫道。 “小孩子家家管人家这么多的事。”梅二家的端起盆,准备去河边洗衣服。 一朵哼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爹,你太心狠了吧,也不帮帮他,万一莫问又被他娘卖了哪?” “这事是我能管的?他要是缺衣少吃的,我还能帮个忙,这婚姻大事,我能插上手?”梅二家的瞪了他一眼,看向一朵有些歪的嘴角,“你别打什么鬼主意,这事,你也管不了。” 一朵皱皱鼻子,看着他爹走远了,绕到屋后,一溜烟的小跑到梅大家。 到了梅大家门口,就见到莫问正用袖子摸着眼泪,双眼红肿的看向侧屋,一个中年悍妇,还有几个中年的男人,并一个头上带花,脸上抹粉的,一看就是媒公的老男人。 几个男人正拉着莫问劝着,梅老爷子看着一朵跑过来了,眼皮子一跳,“朵啊,怎么这时候过来啦?” “爷爷。”一朵叫一声,看向莫问,“莫问怎么啦?哭什么啊?” 梅老爷子想着一朵来了肯定没好事,梅大家的正好抱着包袱回来了,“哟,一朵怎么来啦?不在家伺候华康读书啦?”说完,还奸奸的笑一声。 一朵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没好话,“大姨父,怎么莫问就要走啦?” 梅大家的把包袱塞给莫问他爹,“看你说的,这走亲戚总归是要走的,哪能常住啊?” “一柳姐姐也让他走?”一朵问道,转身对着院子里喊,“一柳姐姐,一柳姐姐?” 侧屋的一柳捂着耳朵,躺在床上假装听不见。 梅老爷子和梅大家的忙捂着他的嘴,“别叫,一柳读书哪,你叫她干啥!” “呜呜。”一朵的嘴巴被捂住,挥舞着手去扯梅大家的手臂。 梅大家的转向他姐姐,“这孩子就这样,整天咋咋呼呼的,都别见怪啊。” 莫问他娘刚才听着一朵话里的意思就觉得一柳肯定跟莫问有什么,见梅大家的动作,立刻明白了,“他舅舅,莫问就要走了,你把一柳叫出来送送吧,表姐弟一场,走了都不送,太不近人情吧。” 梅大家的一愣,一朵扯开他的手,喘了几口气,“就是,一柳姐姐跟莫问最好了,整天弟弟弟弟的叫着,怎么这时候躲着不出来啦?” 梅老爷子气的一巴掌抽在一朵背上,一朵向前跳去,“爷爷,你干什么,疼死了。” “疼死了活该。”梅老爷子没好气的说,然后转向莫问他娘,“一柳眼看就要开考了,天天读书的功夫都不够,就不来送啦,表姐弟不是也得避嫌?” “呜呜,一柳姐姐。”莫问瘫在地上哭着,嘴里还喊着一柳的名字。 莫问他娘看着事实明摆在眼前,想着,一柳中了,她也算是个举人的岳母,莫问现在是嫁不到好人家了,卖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跟他舅舅一起过,做个长期买卖。 “他舅,一柳跟莫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姐姐我一个交代,不然,我清清白白的孩子到了你家成了这样,这以后可怎么寻人家啊?你可是他亲舅舅,不能放着不管啊?”莫问她娘凑近梅大家的说道。 梅大家的向后退退,“我们怎么他啦?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倒要问问,放着个孩子在我家不管不问,姐姐,你说你这是什么事啊?现在还赖到一柳身上啦?一柳是个什么人品大家伙都知道!” 梅老太太看看围过来的村里人,“进屋说,一家子亲戚站在门口吵吵像什么样子。” 莫问他娘想着就把这事嚷嚷出去,让一柳赖不掉,不想进院子,梅大家的看向围过来的人,硬是挤着笑把他姐姐一群人拉进院子,一朵也想进院子,被梅老太太虎着脸推了出去。 门砰的关上,一朵翻个白眼,“谁稀罕看!” 一朵跳着回家了,梅二家的端着盆子回来的时候就见着他坐在东屋门口嗑瓜子,“你去你大姨家了?” “去啦。”一朵用手背擦掉嘴巴上粘着的瓜子壳。 “就你能,等着吧,你奶奶他们又不喜欢你啦。”梅二家的去晒衣服,一朵跟过去帮忙,“谁要他们喜欢,爹,你说一柳怎么这么怂啊,都憋在屋里不敢出来。” “你懂什么,她要是敢出头早被你奶奶打断腿了。”梅二家的抖抖衣服,想着一柳那默默唧唧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依靠。 “爹,你说莫问怎么就看上她了,这以后要住在一起还不得被大姨父欺负死啊。”一朵在身上擦擦水,站在一边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命。”王八看绿豆看上眼了,人家还嫌弃华康不通人情,看不上她哪,“一边站着去。”嫌一朵碍事,梅二家的把他推到一边。 下午梅村里就传遍了,一柳跟她表弟莫问定了亲,约好了来年立春之后就成亲。 莫问还是跟着他娘回去了,梅大家的指桑骂槐的站在村口骂了半天,被梅二家的三言两语挡了回去。 梅老太太叫住梅二,要她好好管教夫郎儿子,梅二憨憨的应了,转身就忘了,气的梅老太太的手又开始哆嗦了。 又过了十几日,果然如华康所说的,京城来人了,三辆扎实宽大的马车驾进梅村,在小孩子的围观中停在了梅二家的门口。 正在串门的梅二家的,被人叫了回来,打量着几匹马的架子,心里已经料定这就是华康家的人了。 果然,经历上次劳动改造的华安三人也站在马车边,看到梅二家的走过来,热情的叫道,“大叔好。” “哎,好。”梅二家的应着,然后看向华安身后的一个中年女子。 华安忙让到一边,“大叔,这是我家的管家,柳严,柳管家。” “梅夫君好。”柳严对梅二家的拱拱手,梅二家的忙还了礼,再去打量柳严,见她相貌清瘦,眼神清明,气质温和,不是个真真正正的老好人就是个腹内藏奸的,体格看上去也是能骑马上战场的,难怪华安三人对她这么客气。 另有四个丫头上前给梅二家的作揖。 梅二家的一一应了。 “大叔,我大姐现在在吗?”华安问道,话音还没落,一朵的叫声从她身后传来。 “是你!”一朵叫着,小跑到华安身边,“你是来接我们去京城的?” “姐夫。”华安杨烨刘学叫着,柳严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朵一番,然后恭谨的叫道:“见过少夫君。” 四个丫头也跟着柳严叫了,一朵奇怪的看了柳严她们一眼,又转向华安,“华康早就说过你们会来接我们,哼,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现在才来。” 华安几个忙赔着不是,可怜他们几个一路风餐露宿的到了京城,没过两天好日子又折回来,现在还不讨好。 “看姐夫说的,我们一路紧赶慢赶的,就怕误了您的事,不过大姐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华安疑惑的问。 “切,她就是个神棍。”一朵撅着嘴说着,梅二家的敏感的察觉到一朵说这话时,柳严的眉头皱了一下,于是他插到一朵和华安中间,暗地里掐了一朵一把。 一朵嘶了一声,不解的看向他,梅二家的说道,“朵啊,进去跟华康说一下去,快去。” 一朵揉着被掐的手臂翻了个白眼走向院子,一脚进了门又回头冲华安喊了一句,“华安,上次的两匹马,你得给我留下。” 梅二家的恨不得掐死他,偏一朵就站在门口等着华安回话,华安一愣,刚要开口刘学就抢先说了,“姐夫放心,到了京城,您要多少马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啊!”一朵拍着手,蹦蹦跳跳的进去了。 柳严拿出帕子擦擦嘴角,这个少夫君,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梅二家的脸僵了一下,想到这个柳严倒是个难缠的主,一转念,她只是个管家,怎么说一朵都是她们的少夫君,心里有了底气,客客气气但又不失风范的招呼着几人进了堂屋。 梅二大老远的也赶回来啦,一枝在屋里听着,早蒙着面纱,沏了茶放在堂屋,又躲在自己屋里了。 一朵兴奋的跑进来告诉华康,华康听着一朵的描述,垂着眼,用书抵着下巴,看着华家的架势,她就算说出自己不是原来的华康,这事也不能善了。 那么,就看看华家值不值得她认了,最多,有点良心,不搬空华家就好了。 笑面虎腹黑龙 一朵激动了半天,见华康没有反映,坐到她身边捅捅她的肩膀,“喂,姓华的,你不去看看她们?” 华康给了他一个眼角的关注量,“叫华安进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华康又拿出一朵的镜子抿抿头发。 一朵肉麻的摸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爹爹腔的,天天照镜子的时间比我还长。”话说完,没两步走到了东屋的门口,对着堂屋叫着,“华安,过来,姓华的叫你。” 一朵高亢的声音让梅二家倒茶的手一抖,平日里倒没什么,但是今日面对那个柳严,他总担心一朵会让她看不起,这要万一一朵进了京城,被个管家看不上,这日子能好受了。 “梅夫君不用麻烦了,在下自己来。”柳严唇角带笑的接过梅二家的手中的茶壶,如果不是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见她皱了一下眉,梅二家的倒真会以为她对一朵没意见哪。 华安听了一朵的叫声,走进了东屋。 进了东屋就见到华康坐在桌子一边,透过一个小帘子见一朵的身影在里屋里转着。 华安站在华康面前,背挺的笔直,心里想着,不愧是大姐,料事如神啊。 华康呡着茶,垂着眼睛不说话,放下茶杯,又袖着手,一派沉思的样子。 华安的后背冒起了冷汗,大姐这是怪她没有事先通风? “大姐,这事不赖我。娘他们要见你和大姐夫,非叫我带你们回去不可。”华安说着,暗中把手在背后擦一下,两只汗手印印在后背上。 “上次让你带的话,你可带到了?”华康问道。 华安忙腆着笑脸应道,“带到了,带到了。娘说她明白了。” “哦。”华康低声应了一声。 华安忙上前一步,“大姐你可真是神了,让我等了那一个月,果然那一个月里,宁国又退兵二十里,现在还不敢向前一步,大姐你是怎么料到的?” 华康瞥了华安一眼,没有理她的话,“这次都带了谁过来?” “哎,本打算还是我们三个的,爹说姐夫一个男子不便,要我们带了三辆马车又带了四个丫头过来。后来,娘又让柳管家也跟来了。”华安说道。 “柳管家?”华康状似不满的瞥了一眼华安。 华安腿肚子一抖,坐了几天马车,屁股现在还颠地生疼,现在这么罚站一样的站着,别提多难受了。 华安眼神渴望的看向一边空着的凳子,“大姐,真不是我乐意带柳管家来的。是娘非要她跟过来。” “怕我不回去?”华康伸出手指划拉着茶碗的边,一圈又一圈慢悠悠的转着。 “嘿嘿,”华安干笑两声。 华康的手在杯子上接着划拉,状似无意的问道,“那她准备了什么说辞?” “也没什么,这个还真没听她说起过。”华安说着,腿向前弯了一下,差点跌倒,真的不能再站了。 “是哪四个丫头?” “是府里的四个家奴,娘说了怕打草惊蛇没带你身边的丫头小厮。” “叫柳管家进来。”华康吩咐道。 华安一听,如蒙大赦般感激的看向华康,“哎,我马上去叫。”华安说着跑了出去,终于可以活动一下腿脚了,华安在院子蹬了几下腿,然后进了堂屋叫了柳严过来。 柳严看到华安的动作,摸摸下巴,嘴角的笑依然未减。 华安站在门口对里面说道,“大姐,柳管家到了。” “进来。” 华康低沉的声音响起,华安有些可怜巴巴的看了柳严一眼,柳严会意,“老奴自己进去就好,二小姐去歇息吧。” “哎。”华安一下子乐起来,对柳严点下头,转身回了堂屋。 柳严手微微一握,走了进去。 “大……”柳严还未叫完,一朵噌一下从里屋窜出来,在她面前带起嗖嗖的小风,“姓华的,你看,我是带这件衣服,还是带这件?” 华康看向他手里的两件衣服,新做的。 “带旧衣服,越旧越好。” 一朵一愣,脚下一跺,跳了起来,“姓华的,你就不安好心,诚心想让我穿的破破烂烂的,到京城丢人啊!别忘了,我丢也是丢你的人。” “到京城,有人给你做新衣服。”华康说道,不屑的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衣服,“这些衣服到了京城也要扔,你爱带哪件就带哪件吧。” “真的?”一朵有些不相信,然后转身看向柳严,“到京城给我买新衣服?” 柳严温润的说道,“少夫君放心,到了京城您想要多少衣服都成。” “哼,不早告诉我。”一朵卷起两件衣服,“我去问我爹要旧衣服带过去,新衣服扔了太可惜了。” 说着,一朵把衣服放回里屋,又跑进堂屋去找他爹。 柳严看向一朵的身影,高深莫测的一笑,“不愧是大小姐,竟然会想到这么一招。” 华康对柳严一笑,继而拈起一枚棋子,棋子清脆的落在刚买没多久的棋盘上,“哦?柳管家明白我这么做的意图?” “老奴只能猜到十之一二,再深的,恕老奴无能。”柳严摇摇手中的扇子,暗中打量着华康,多日不见,果然如将军所说的,大小姐的气度心智更上一层楼了。 “柳管家见我今日如此可还好?”又落一子,棋盘上的局势敌我难分。 柳严扫了一眼,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局,“大小姐如今如闲云野鹤般,自是逍遥自在,不过将军府……” “柳管家无须多言,只说我今日好或不好。”又落一子,局势更加混沌,柳严的笑淡了,转而去想华康言语中的深意,莫非,大小姐又在计划着什么? “大小姐现在很好。” “那便好,柳管家,现今将军府可好?”华康掂着手中的棋子问道,乳白的棋子在她手中上下跳跃。 柳管家迟疑了一下答道,“现今将军府极好,皇上虽有催促大小姐回去,但对将军并未加斥责,赏赐也颇多。只是越是如此,将军越是担心……所以,大小姐还是回去的好。” “柳管家,我自是会随你回去,只是,我不会在京城久留。”白色棋子落下,混沌的局势顿时清明,胜负已分。 柳严眼中精光大绽,一直挂着的笑消失,对着华康深深一揖,“老奴听凭大小姐安排。” 华康站起来,负手而立,看向门外的远山,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柳管家,我好将军府便好,我若不好,将军府自是不会好。” 所以,将军府最好别打其他的注意。 “老奴明白。”柳严再次拱手。 华康转向她,眼中的锋利一闪而过,但却让柳严清清楚楚的看到。 柳严一凛,想到华康刚才的话,并非自谦,她确实只是明了十之一二,再多的,却也是似懂非懂,倘若是以前的华康她或许会问出口,但是眼前的这个,她心里拿不准注意了。 以往的华康是权威的,现在的华康更有说服力,她口中说出的话,你不需要懂,但是就是会相信。 “大小姐,连城清连公子现在已是皇上亲封的清君,皇上对他宠爱有加,倘若回去之后……”柳严说着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的看向华康。 聪明人说话都不用说全。 华康不屑的一笑,坐到凳子上,翘起腿,推散棋局,“柳管家,你说我是继续迷恋连城清的好,还是移情别恋,另觅佳人的好?” “老奴不知。”柳严垂手,扇子敲在手中,一字一字的琢磨华康话里的意思,暗想,难道,莫非…… 柳严抬头看向华康,华康微微点头,“正如柳管家所想。” 柳严心中一震,自认对华康从小看到大,却到今日才发现她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大小姐早就料到了?” “不错。”华康爽快的应道。 柳严第三次鞠躬,一揖到底,“老奴日后但凭大小姐吩咐。” “呵呵,柳管家不必多礼,你我二人所作所为皆为同一目标,自是应当同心协力。”华康扶起柳严,望着柳严的眼睛说道。 柳严不禁对华康的敬意更上一层,“只是未免太苦了大小姐。” “柳管家言重了。”华康拉着柳严坐在她对面,又亲自拿起茶壶,给她斟茶。 柳严站起来,连呼不敢,华康再次示意,她只得侧坐一边,扇子也不敢随意拿起,半响,“大小姐可要老奴再寻一佳人?” “不必,梅一朵正可。”华康收起棋盘上的棋子。 柳严沉吟半天,不得其解,梅一朵算佳人?“大小姐这是要?” “山人自有妙计。”黑白的棋子一一分开拣起,只余下空荡荡的棋盘,“柳管家,出了这门,过了此刻,华康不再是你熟悉的华康,请你务必管好下人的嘴,倘若出了什么差错……” “大小姐放心,此次带来的全是老奴挑选的家奴,四人名叫恩怨是非,只有大小姐身边的人未免打草惊蛇现下仍旧留在将军府。” “嗯。”华康满意的应道,柳严刚要说什么,就见到一朵又不打招呼的冲进来,怀中抱着一堆似黑非黑,似灰非灰的衣服。 “姓华的,我把我爹的旧衣服都收拾过来了。”一朵把衣服放在华康刚收拾好的棋盘上,柳严刚要开口,看到华康沉稳的表情,也闭上了嘴。 华康对她挥挥手,柳严走出东屋。 装模作样可是女皇必修课,跟我斗,哼!华康心情很好的端起茶杯。 一朵拿起一件衣服抖了抖,一阵灰尘飘下,华康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茶碗,砰的一声放下。 “有病。”一朵骂到,翻了个白眼,又接着收拾衣服。 华康的好心情没了。 白莲花抛绣球 三日之后,一朵跟家人告了别,再三保证会给她们带东西回来,又敷衍的答应了梅二家的几句。 在梅二家的不放心的目光中上了马车,车子走远了,一朵刚开始扒着车窗往外看的心思没了,闷闷的看向一边闭目养神的华康,“华康。” 一朵蹭过去,挤着华康坐着,华康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理他。 一朵又挤了一下,“姓华的,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啊。” 华康睁开眼上下扫视了他一遍,一朵跳了起来,撞到车顶又弹回来,捂着头斜着眼看向华康,“姓华的,你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华康抱着手,靠在垫子上,舒舒服服的养神,一朵踢了她一下,闪到一边瞪着华康,“姓华的,喜欢我梅一朵的多了去了,小心我哪天看你不顺眼,给你戴绿帽子,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哼。”见华康还是没反应,一朵也学着她的样子养神,没一会又开始动起来,“姓华的,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开始想我爹他们了。” “过一阵子。” 摇摇晃晃的车子,再加上昨天晚上兴奋的没有睡好,一朵很快就打起了盹。 马车外,华安三个并柳严腰板挺直的坐在马上,终于离开梅村了,受了两天摧残的四人还有马车里的四个丫头,心中流下激动的泪水。 在梅村的三天里,华康极其龟毛的绕着马车看了一遍,先是对里面的舒适度产生质疑,其后,又对路上的饮食居住提出疑问。 事无巨细,甚至每一日的路程,经过的地方,经过地方的特色特产都要一一过问。 柳严带着四个丫头日日早出晚归的去采买东西,看着华康勉为其难的表情,柳严一向看不出喜怒,温润的脸产生了裂缝。 这个,也是策略吗? 大小姐竟然在未离开梅村时就开始伪装自己,太委屈她了。柳严敬佩的看向华康,采买时更加尽心了。 几个丫头见华康和以前接触的不一样,在她们未提出质疑之前,柳严就一个个的和她们谈了话,经过一番洗脑,几人对蓝颜祸水连清城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 因为那个男人,大小姐竟然变了一个样。 看着华康挑剔靠垫的柔软度,四个丫头对连清城更是提都不想提了。 横刀立马,意气风发的一代将才,竟然变成了一个吹毛求疵,拿着靠垫研究半天的市井女子。 华安三人也没闲着,基于她们已经对农活很娴熟了,梅二家的丝毫不把她们当外人的使唤着,几人也不敢拒绝,只能跟着梅二下地干活。 华安甚至颇为自得的在柳严面前炫耀自己的技术,引来柳严心中的白眼几个。 精神方面,梅二家的也没有放过她们,一有空,就用他一贯高亢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念叨着,华康是入赘他们家的,不能不回来,她们现在把人接走了,以后一定得还回来。 高亢不带停顿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就算梅二家的不张嘴了,几人还是觉得耳边嗡嗡的响。 终于要走了,原本以为华康会骑马,没想到,华康利落的上了之前她布置舒适的马车。 “柳管家,你说大姐这是怎么啦?”华安不解的问道,相比而言,柳管家跟着华康的接触比她多了多。 “二小姐只管听大小姐吩咐就好。”摇着扇子,柳严高深莫测的说道。 老神棍!华安一下子想起一朵说华康的词,现在看来,柳管家也像一个神棍。 走了大半天,在下午时华康从马车里钻出来,“停车,休息。” “大小姐,再等等,晚上就能到另一个镇子了,到时咱再休息。”柳严说道。 华康看看身处的小镇子,“不必了,就在这里歇息。” “大姐,还是赶路要紧,再说前面的镇子里,客栈更大更好,听说这两天前面的镇子有庙会。”华安劝着华康,想着她娘催着她快点回去,她可不敢在路上耽搁。 前面一阵喧哗喝彩声传来,一朵揉着眼睛也钻了出来,“姓华的,前面怎么啦?” 华康看向一个丫头名叫华恩的,“华恩,去看看。” “是。”华恩说着翻身下马向前走去。 “少夫君是不是该把面纱戴上?”柳严上前一步说道。 一朵直接跳下车,扑通一声,柳严的眼皮跳了一下。 “我才不戴那玩意。”一朵说着,伸手摸摸面前的马。 柳严看向华康,华康微微摇头也下了车。 不一刻华恩就回来了,“禀大小姐,这个镇子叫青莲镇,青莲镇的第一美男白莲花正在前面抛绣球招亲,千金作嫁。” “当真是第一美男?”华康袖着手,低声问了一遍,一朵伸手去掐她,被她捉住手,“一起去看看。” 几人不敢拦着只能跟过去看。 “姓华的,你要是敢接绣球,看我不咬死你。”一朵凶神恶煞的说,柳严看向他皱了皱眉头,“少夫君,您应该尊称大小姐为妻主。” 一朵扭头看向她,皱了皱鼻子,“我才不叫,我才是一家之主。” 脚下一个石头绊了一朵一个趔趄,一朵扯扯被华康拉住的手,“姓华的,你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华康淡淡的说,一朵冲着她呲牙咧嘴。 柳严在后面不住的摇头,华安看向她,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叹息一声。 凭着身边是非恩怨四个丫头的体格,很快在拥挤的人群中抢占了一个有利的地势,抬头看向前面的绣楼,薄薄的纱帘后面,朦胧的人影在晃动。 “把帘子拿下来。”华康命令道。 “大小姐,这……”太缺德了吧,被命令的华怨苦着脸看向华康。 “柳管家,立刻让华怨离开,她以前不是我华康的人,以后也不是。”华康转向华恩,“把帘子拿下来。” 华恩一怔,手动了一下,几不可闻的破空声之后,绣楼上的纱帘被石子打了下来。 “哇——”楼下的众人一片哗然,楼上的第一美男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随身伺候的小厮忙挡在他面前。 “也不怎么样。”一朵砸吧着嘴说道,“比一枝差远了。”如果不是话里的酸气,别人倒还真信了。 华康没有看向绣楼,垂着眼睛,她清楚的听到身边的抽气声,倘若说华安那种见过梁国第一美男的都会惊艳,那才是真正的笑话,此事有诈。 她问身边的几个人,“你们可要抢这绣球?” “不要,大姐我定亲了。”华安脸红着急忙说道。 刘学杨烨一脸垂涎的看向绣楼,嘴中也叫道,“我成过亲了。” 四个侍卫中,华怨仍处在打击之中,其他的三人表示不要。 “回去吧。”华康说道,转身走了。 几人立刻簇拥着她离开,一朵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转向华康,“哎,他长的还不错,你真不要?” “养不起。”华康说道,身后一股风吹来,华康一挥手将已经飞到他头上的绣球拍了回去。 绣球飞到人群中引起一阵轰动,人浪翻滚。 华康看向护卫在绣球飞过来方向的华怨,华怨涨红了脸看向她,“大小姐,我……” “大小姐,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柳严看向华怨祈求的脸,对华康说道。 “不服从命令,即为不忠;护住不利,即为无能。我华康身边从不留无能不忠之人。” “大小姐,那只是个绣球。”华怨说道。 “当真只是绣球?”华康眯着眼看向华怨,华怨再次求救的看向柳严。 柳严眼睛一眯,只是一眼,但是那白莲花的样貌,倒有颇有几分连清城的风格,“华怨,你先离开吧。”这一路看来要多加小心了。 华怨对着华康跪下,头砰的一声扣在地上,“请大小姐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一定不会再出差错。” 一朵拉拉华康的袖子,“华康,你就别小心眼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吧。”一朵说着去拉华怨,华怨避开他的手,仍旧不起。 “你去把绣球抢过来。”华康对华怨说道,一朵马上就要跳起来,华康又接了一句,“既然是别人送上门的,就拿过来给一朵当小厮吧。” “大小姐这样做,是否妥当?”柳严上前一步。 华安想着白莲花的样貌也不是很赞同,在众人的目光中,华康说道,“都给我记住了,别人要是把鱼饵送上来,就给我抢了鱼饵折了鱼竿,我华康到嘴边的肉从不退回去。” “是,属下遵命。”华怨说着,利落的冲进人群。 看着华怨的身影,华康眯上眼。从小的变成属下,华怨怎么可能只是个家仆,这个华将军有点意思啊。 很快华怨捧着绣球回来了,一朵小心的看着她手中的绣球,护在华康身前,“你自己留着,华康不要的。” 华怨只能自己抓着绣球,不一会,白家的管家带着家丁过来了。 看着十几步之外的白家人,华康对身边的人说道,“提高警惕,还有,把白家给我端的渣都不剩。” 敢算计她,找死。 恍如蝗虫过境 白管家来到华康面前,对着华康拱手,“恭喜这位小姐和我家公子喜结良缘。” “喂,是华怨抢到的,你家佳媳在那边。”一朵挡住华康前面指向一边站着的华怨,华怨脸一红,手中的绣球就像火球一样灼着她的手,她恨死这个绣球了,就是它证明了她的无能。 “这奴婢抢到的,自然也是小姐的。”白管家说道,接过身边丫头手中的红绸就要挂在华康身上。 “她是我的姐妹,不是奴婢。”华康淡淡的说道,语气极其肯定。 华怨一怔,看向华康的眼神有不解,更有感动,“大小姐……” “这……这位小姐不必推辞……” “推辞你个头。”一朵跳过去,踢了她一脚,“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到绣球在谁手上啊!不是谁抢到,新郎就是谁的吗?” “这位小公子……”见一朵身上破旧的灰衣服,白管家看向一朵的眼神有些轻视,避开他又要跟华康攀谈。 一朵扯过她手中的红绸,在手中甩起来,“大家快来看啊,白家人说话不算话啦!” 围着的几个人跟着起哄,堵在白家绣楼前乱叫唤,白管家忙辨道,“各位别听他的,这位小公子快别叫了。” 白管家对手下的丫头一挥手,几个丫头就要上前拉一朵,一直警惕着的是非恩怨将她们几脚踹翻在地。 “别废话了,华怨抢了绣球,那么白莲花就是我们华怨的。快叫他出来我们带走,还有我们几位赶路,嫁妆一并给我们带走。”矮矮的杨烨仰着脸说道,痞态十足。 白管家不知该如何处置。 身后有人让出一条道来,一身流纨,耳着明月珰,略施薄粉,并未戴上面纱的白莲花袅袅的走过来,所到之处一片惊叹。 华康冷眼看过去,第一个感觉是好想吐啊,回头看眼一朵,果然治愈了很多。她对女人不感兴趣,这种除了没胸多块肉的疑似女人的美男,恕她接受不能,尤其是还化了妆。 继而想到莫非这个世界的男子都是这个样,那么是不是她以后想吃点人参都不行,只能啃萝卜了? 看到华康走神,白莲花冷若冰霜的脸上浮起一抹骄傲,他就知道谁也抵抗不了他的魅力。 盈盈一拜,身上的披帛向后飘起,一朵警惕的看向他,“狐狸精。” 比莫问长的还像狐狸精。 白莲花并未和一朵计较,他看向华康,眼神清冷,似乎很看不上她,“这位小姐,既然你家的奴婢接了我的绣球,那么,依据誓言,我愿意委身于她。” 啧啧的可惜声响起,华康并未在意。 “嫁妆哪?”刘学说道,跳到他面前,色咪咪的打量了他一番。 白莲花对刘学的眼神并未在意,“请诸位到白家,今日完婚后,嫁妆自会随我一起跟小姐走。” “喂喂,”一朵又挤过来,“你是华怨的,嫁妆是我的,你可分清楚了啊。” 白莲花怜悯的看了华康一眼,一声叹息,“我会遵守誓言。” “不必举办婚礼,我们赶路,嫁妆马上搬走。”杨烨叫嚣着,华安也想叫几句在华康面前显显眼,可惜反映没有杨烨快。 “这,少爷,这事……” “进去吧。”华康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几人立刻跟上去,一朵忙把红绸给华怨披上。 敲敲打打声中,白莲花身穿大红喜服,未蒙盖头,一步一泪的走向坐在正位,充当华怨高堂的华康,眼神决绝凄美。 杨烨贴在华安耳边问道,“那个清哥哥也这样冷冰冰的?” “这个叫不食人间烟火。”华安解释到,再看向白莲花怎么看怎么别扭。 “切,我看是不吃人粮食。”刘学趴在华安肩膀上说道,“我怎么没瞧出来华姐姐对那个清哥哥情深似海啊,要是情深,能看着他嫁给别人?” “难道是看上了小辣椒一朵啦?”杨烨立刻接上去,三人看向坐在华康身边主夫位置的一朵,身上一抖。 柳严再次打量了白莲花一通,见他虽像连城清,但是这装的太过了,这眼泪要是迟几天流下来,指不定能打动大小姐,不,现在的大小姐就算是连城清在她面前哭死,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柳严眼一耷拉,得出了白莲花其实也是个缺心眼的二货。 一朵用牙霹雳巴拉的咬着花生,花生壳掉了一地,“我说,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啊?华怨都没嫌弃你。” 白莲花依旧倔强的看向华康,眼神中带着幽怨。 一朵把花生壳砸到他脚下,“喂喂,别盯着人家的女人看,要看看自己的啊。” 华怨满眼不甘的穿着喜服站在一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华怨和白莲花向着华康跪拜下去,白莲花的手心里噙着汗,心里在呐喊,快叫停啊,华康,你快叫啊。 “夫妻对拜。” 白莲花回头看了华康一眼,在华康的眼中他发现了戏谑。 这是对他的嘲弄,百分百的嘲弄。 看向对面的华怨,华怨平凡的脸平凡的气质,他怎么也拜不下去。 他不演了! “喂,快拜啊!”杨烨刘学在一边起哄,一朵也跟着瞎叫唤。 白莲花一僵,幽幽的开口了,“华小姐,你还记得幽幽谷中的白莲花吗?” 深情绝望的眼神,令人心生怜惜。 白莲花等不到华康的回应就一直怔怔的看向她。 “负心人。”白莲花的贴身小厮啐道,堂上白莲花一派的人跟着叫。 一朵跳起来,桌子上的碗碟被掀翻,“姓华的,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华康说道,看向白莲花那张精致的小脸,“我从不打男人,所以”华康看向华怨,“给我打。” 华怨一愣,一巴掌抽了出去,白莲花倒在地上,如玉山倾倒,脸上烙上了五指印。 “做男人就要遵守夫道,你已成了华怨的夫郎,倘若再行为放荡,我等便为青莲镇众人请命,将你浸猪笼。”华康拂去身上的花生壳,将一把花生递给一朵。 一朵接过来,看向白莲花,心里的气出了,又有些可怜他,“哎,我说,华怨你力气也太大了,这可是你夫郎啊。” 华怨握紧拳头,看向华康。 “华怨,扶他起来吧。白莲花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样貌倒还勉强可以接受。你先用着,以后看到好的了再换。”华康袖着手说道。 被羞辱的白莲花脸涨红起来,白管家并几个家丁想要上前跟华康理论。 “华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少爷可是……” “管家,不必多说。”白莲花站起来,似恨非恨的看了华康一眼,对着华怨展颜一笑,如呈露碧莲,“接着拜。” 最后一个字落下,白莲花对着华怨拜下,华怨一怔,身边的华是嘻嘻哈哈的压着她弯下腰。 “姐妹,今儿个就数你福气好,出来一趟就带个俊俏夫郎回来。”华非揽着她另一个臂膀说着。 华怨笑的比哭还难看。 “行啦,看到嫁妆你就不嫌弃了。”杨烨上前,从衣服里翻出个巴掌大的金算盘,一朵两眼冒光的看向她,杨烨立刻侧过身去,用衣袖挡着算盘。 白管家上前说道,“华小姐,酒席已经备好了,您这边请。” “不急。”华康一摆手,看向白莲花,“你家中已无长辈,现在又进了我华家,我华家自然要替你接管白家。大家先把吃喝等琐事放在一边,还是先理顺嫁妆家业,让白家人见见她们主子为好。” 柳严微微一笑,立刻会意,“白公子,还是先拿出嫁妆单子为好,倘若嫁妆太多,我等只要放出信号,半个时辰之内,就有家将赶到,多少嫁妆也是运的来的。” 白莲花听出话里的威胁之意,一咬朱唇,“管家,把嫁妆拿上来。” 原本就是做戏,哪里来的嫁妆!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白管家苦着脸出去,令家中下人将所有的金银财物装进箱子里,抬到喜堂里。 华康看向面前的几十个箱子,“这就是千金?” 白莲花一怔,太不要脸了,千金只是个泛指好伐! “杨烨刘学,恩怨是非。” “在。”众人应道。 华康呡一口茶,“柳管家放信号,恩怨是非看着白家众人一个也不能少了。华安杨烨刘学给我一箱箱的算,不足千金,发卖白家家仆补足。” “是。”几人得令,分头行事。 白管家哆嗦的看向白莲花,白莲花的清贵没了,脸上肌肉绷紧,“华小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倘若卖了家仆还是不够千金……”华康扫向白莲花,白莲花一抖,难道华康要卖了他? 一朵坐不住早跑去看箱子里的东西,冲华康喊道,“白莲花是华怨的,不能卖了他。” 华康手中的碗盖敲在茶碗上,清脆的一声,白莲花又是一抖。 华安一件件把东西拿出来,杨烨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响着,刘学拿着本子记着。 “白玉观音,五十两。”杨烨叫了一声。 白管家上前一步,“这位小姐,这观音可是五百两啊。” 杨烨瞥了她一眼,“进了当铺也就这个价。” “华小姐,你这是明抢!”白莲花叫道,手上的指甲刺到掌心里。 华康不理他,慢慢的喝着茶,假装去放信号的柳严回来了,暗地里对华康做个手势,然后对白莲花说道,“白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千金作嫁,这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事,整个青莲镇都知道。您可别赖账。” “可是,这,这,总不能叫我们少爷以后喝西北风吧。”白管家看向柳严。 柳严扇子一打,温润儒雅的说道,“你家少爷已成华家家奴之夫,自然不会让他喝西北风。” 堂外,白家众人站在那里,有几个壮着胆子想要逃跑,被恩怨是非打倒在地,虽是人多,但奈何恩怨是非四人武艺高超,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 “白公子倘若有救兵就快点叫来,迟了,我们就不等了。”华康说道,“算过的东西带到当铺都给我当掉。” “是。”华非应着,押着白家家仆抬着箱子去了当铺。 因都是粗略计算,一个时辰之后嫁妆清理完了,华是走进来,“禀小姐,地契找到了,现已将白宅卖给乡绅,得银一千两。” “这个宅子是五万两买的啊!”白管家情急叫出声。 五万两买了没几天就这么一千两转手啦! “叫什么叫。”华是揉着耳朵恶声恶气的说道。 白管家缩到白莲花身后站着,这可怎么跟上面的主子交代啊! 白莲花怒极反笑,“白管家,既然华小姐缺钱就让她搬好了。”两人眼睛一对,各自放下心来。只要能跟着华康就好,此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把她也拉出去卖了。”华康指向白管家。 白莲花坐不住了,“华小姐,你!” “华康,我要这个。”一朵拿着一个金丝手镯戴着腕子上。 “嗯。”华康点头。 一朵又跳过去看其他的东西。 白管家被华非拉了下去,她倒不担心自己被卖,只是,她是文人是谋士,不是武妇啊,你们要不要这么粗鲁啊! 破庙吃肉喝酒 提着银子银票,华康带领众人立刻上马离开。 临走时,一朵又让是非二人端几盘肉回来,是非二人嫌弃的看了一朵一眼,犹豫了半天黑着脸走进白家宴客厅。 见到满桌没有动的佳肴后,华是华非二人脸也不黑了,迅速的装了满满的三大食盒,又看到桌子上的上好美酒,顺手也提走了。 几人做贼心虚的快马离开,白莲花在车里颠簸的胃都快吐出来了,“喂,你们慢点!” 白莲花捂着胸口,趴在车窗边叫到,他真想直接喊出来:没人追你们! 华是递给华怨一壶酒,“喂,姐妹,你夫郎嫌快呐。” 华怨仰起脸把酒往嘴里倒,“男人家家的,扯着嗓子叫也不嫌丢人。”今日就数她诸事不顺,华怨将白莲花归结为扫把星。 白莲花的脸在风中吹的有点变形,车轮经过一个水坑,头撞到了车窗上,白莲花忙缩进来,想着总有一天要让华康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想他裙下之臣无数,哪一个不是对他如痴如狂。 一朵在车中向华康显摆自己刚得的首饰,拿在手中的玉器在马车的颠簸下,上下跳着,煞是好玩。 “华康,你看你看,这个给我爹,这个给一枝。” 华康扫了一眼,拿起酒杯呡了一口酒。 “华康,你说要是再多几次抛绣球的该多好,那整个梅村的人都不用干活了。”一朵两眼冒光的说着,然后挤在华康身边说道,“哎,华康,咱们回去拿着银子也学人家乡绅修个桥行不?” “你倒是心善。”华康说道。 “哼。”一朵翻了个白眼,“看你那个小气巴拉样,我可跟你说了啊,我爹可想修个桥了,说是做善事能生女儿,你得帮他老人家完成心愿。” “岳父生孩子还要儿媳帮忙?”华康看向一朵。 一朵一愣,扑过来,“好啊,你竟敢说我爹。” 华康把他向后面一推,一朵的背被硌到,顾不得背疼,忙检查身后的首饰有没有被压坏。 半夜里,一群人奔到了一个破庙里休息。 看着破庙的屋顶尚是好的,一向奉公守法的几人还带着白赚钱的兴奋,也不嫌弃,将马车停好,马拴好,就将从白家带出来的酒菜摆上。 一朵跳下车,也不悃,兴奋的看向庙里。 白莲花站在车上等了半天也没人给他摆凳子扶他下车,只能学着一朵的样子跳下来,裙子太长,踩到了,一身红衣扑倒在地上。 一朵正背对着他,听到动静猛的回头,“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白莲花满脸涨红,脸向下就是不想起来。 “姐夫,他在给你行礼哪。”杨烨叫道,色咪咪的看着白莲花扑倒在地的身段,忍不住抹抹到了嘴边的口水。 “真的?”一朵问道,见华康走进了庙了忙跟上去。 刘学推推杨烨,“喂,他可是有妇之夫,朋友夫不可戏,小心华怨跟你急。” 杨烨嘿嘿笑着看向正提着东西的华怨,然后和刘学一起进了庙。 华怨眼角抽搐,太给她丢人了,“你要趴到什么时候,快起来提着食盒。” 白莲花见只有华怨站在外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然后圣洁的看向华怨,“我与你成亲并非自愿,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不会得到我的心。” 华怨不耐烦的把食盒塞到他的手中,“想得美,谁要得到你的人。” 白莲花的腰马上弯下来,这个食盒怎么会这么重! 华怨在前面走着,“快进来,摔了食盒,我打死你。” 一群莽妇,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莲花在心里叫着,步履维艰的跟进庙里。 原本清净的庙里,弥漫着酒肉的香气,奔波了一天,众人早已饥肠辘辘,饭菜虽是冷的,但是味道却很美。 华康赞扬的看了一眼白莲花,有品味。 白莲花本憋的通红,呲牙咧嘴提着食盒的脸一僵,想要调整一下表情,但是奈何手中的食盒重比千斤。 华是走过来,白莲花刚要感激的说声谢谢,然后把食盒递给她,就见华是掀开盖子看了一眼,然后对白莲花叫道,“提到这边来,少夫君,肘子在这边。” 白莲花只能把食盒提向一朵,打开看到里面塞得满满的三层,白莲花的脸有些僵了。 不会中了华康的声东击西之计吧,梁国的华家竟然跟没有吃过东西一样,抢了人家的银子也就算了,连肉都端走。 一朵叫道,“都不许吃,先摆好了,孝敬了佛祖再吃。” 几人看向华康,华康垂着眼,片刻之后,“拜吧。” 大鱼大肉摆在佛案前,一朵带着众人拜了一拜。 华康看向上面的佛祖闭上眼睛:神佛在上,原谅我上一世的冒犯,请让无暇这一世一生无忧。 “喂,拜拜就行了,你不会这么当真吧?”一朵戳戳她,仿佛提议拜佛的人不是他一样。 华康瞟了他一眼,在铺好坐垫的位置上坐下,一朵坐在她旁边。 剩下的几人,就连华安也站着看她。 “都坐下吃吧。”华康说道。 “是。” 几人围坐起来,华康举起一杯酒,“今日劳烦诸位了,我先干为敬。”饮尽一杯,华康将杯底亮给众人看。 “大姐太见外了。”华安说道,从没做过坏事,虽然今天做的也不是坏事,但是心里还是很兴奋。 众人干了一杯,华怨向白莲花叫道,“傻站着干什么,快给大小姐满上。”华怨说完看向华康,华康满意的点点头。 白莲花忙持着酒壶走向华康,眼神幽怨的看向她,“嘶。”白莲花手中的酒壶一抖,看向掐着他的一朵。 “再看我把你的眼睛挖掉。”一朵抢过酒壶,“我来倒酒。” 柳严早就注意到白莲花的举动,虽说脑子有点二,但行动间的优雅气度,不是短期内养成的,那么,这白莲花的出身不会低了,会是谁的人哪? “少夫君,倒酒这种事本来就是下人做的,您就坐在一边吃好了。”柳严微笑着说道。 “真的?”一朵看向华康。 华康点下头,把一只大虾夹给他。 “哦,那还给你吧,还有不许再看华康。”一朵嘴巴里塞着东西说道。 白莲花娥眉微颦,无限忧愁的接过酒壶。 “你家夫郎真不守夫道。”杨烨对华怨说道。 华怨捏着筷子的手一紧,眼刀甩向白莲花,“大小姐,我不想要他。” 不想嫁是一回事,被人休又是一回事,白莲花又满是幽怨和不理解的看向华怨。 “胡说什么,都拜了堂了,你让白莲花以后怎么嫁人。”柳严轻声的劝说着,“今日仓促没有给你们准备新房,明日一定让你们洞房。” 洞房?白莲花的手上一紧。 “就是就是。”一朵含含糊糊的说着。 “华小姐,既然华怨不同意,我愿意和他和离。”白莲花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就算是主子,大小姐也没有权利插手。” 华康转向华怨,“华怨,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柳严深深的看了华怨一眼,华怨一握拳,向白莲花骂道,“还不快斟酒!” “呵呵,华怨不要这么凶嘛,谁家不是这样凑合着过日子的。你把他□好了,日子也能过红火喽。”刘学笑着说道。 华怨低头说了一声是。 …… 几人吃完了,白莲花一脸艳羡的看向一朵华康住着的简易帐篷,搓了搓手,想着今天晚上自己怎么过。 华怨推推他,“好好看着怎么搭的帐篷,以后这些都是你的活了。” 白莲花惊愕的张开嘴巴。 “发什么愣,还不去铺好稻草,不想睡了啊。”华怨又骂道。 一朵的声音从帐篷里响起,“华康,真的不会有山贼过来抢咱们的东西?” “嗯。是非恩怨轮流守着哪。”华康躺在被子下说道,地上铺了两层褥子,倒不是很硬。 一朵还是不放心放在马车里的首饰,爬起来,“我去看看。” 华康不耐烦的看向他,“出去了就别进来。” “……那我不出去了。”一朵缩回来,翻个身,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你们不是比山贼还山贼,山贼起码不卖人家房子!白莲花铺着稻草腹诽着,一根刺扎在了手上。 抱着手指,白莲花眼泪掉了出来,华怨不耐烦的看向他,“一边去。” 白莲花挪挪位置,站在一边,华怨三下两下铺好稻草,“睡吧。” 看到华怨转身去了另一边躺下,白莲花的心放下,躺在稻草上,一翻身就听到稻草的声音,哆嗦着缩成一团。 一条虎皮毯子落在身上,白莲花抬头看去,就见到华怨别扭的转过身去走出了破庙。 白莲花感激的看向她,裹紧了毯子,心里想着华康太名不副实了,小气粗鲁不讲理,也就配得上一朵那样的粗俗男子。 他就知道,华怨这样的莽妇怎么可能不沉迷在他的国色之下,在华康等人的欺压下,华怨默默的卑微的仰慕着他…… 华怨走出破庙看向柳严,“柳管家干嘛要我给那个上不了台面的送毯子。” “呵呵。”柳严摇摇手中的扇子,“他总归是你夫郎,让他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自是最好。” “小的明白了。”华怨说道,大局为重啊。 第二日,众人草草的洗漱完了就见到华康还在慢条斯理的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华安倒抽了一口气,白莲花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华小姐,我来吧。” 说着就要去接梳子,一朵一屁股把他挤到一边,“你自己脸上的眼屎还没擦干净哪。” 白莲花一僵,马上转身拿袖子去擦眼角。 柳严眼皮一直在跳,上前一步,“大小姐,这天就大亮了,是不是要快点出发?” 华康梳完了头,对着镜子左右看看,“走吧。” 是非恩怨忙过来收起剩下的东西。 白莲花把眼睛擦的通红,跟着上了车,华怨把他扯住,“以后要叫大小姐,别华小姐华小姐的叫。”说着塞给他一个纸包就走开了。 白莲花捏着纸包,闻到里面的干粮味道,肚子叫了几声,局促的看向周围,见没人看他,三口俩口把干粮塞进肚子里。 嘴角忍不住弯起,良久又小心的觑了华怨一眼,华怨,你的心中有我,我懂,我明白,原谅我,今生不能做你的小白莲。 一朵艳压白莲 一路上风和日丽,前面没多久就是个大镇子海棠镇,见没有人追过来,众人也不再着急。 再加上华康将昨天的银子拿出一半给大家分了,就连是非恩怨四人也得了一份,去花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众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白莲花坐在马车里听着她们算计着怎么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没天良的!更郁闷的是,原本打算和华康日久生情的,但是眼下梅一朵紧粘着华康,这可怎么好? 车窗外传来一朵的大嗓门歌声,一曲山歌,一句中有半句破音。 “扑哧。”白莲花拍着手笑了,眼角一挑,得意的清了清嗓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最后一句又重复唱了两遍。 略带磁性的声音中透着惆怅,宛如雨中荷花,凄美感人,风一吹荷花倾斜,露珠滴落。 一朵噌的一声从车窗里钻出头来,“你唱的什么玩意,树上当然有树枝,什么啊,你听我的。” 一朵扯着嗓子嚎起来,“这里的山路……” 华康眼角抽搐,手中的书握紧。 华恩推推华怨,指指白莲花的马车,“你不管他?” 华怨撇过头去,她再也不说华康娶一朵丢人了,她自己娶了个更丢人的,这绿帽子是甩不开了。 白莲花听到一朵的俚语民歌,在马车里无声的笑翻了,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又唱起了《凤求凰》。 二人互比谁的歌声更美,唱了三个之后,就变了味,不知不觉的,白莲花跟一朵比起了谁的嗓门高,都扯着嗓子互喊起来。 到了最后,白莲花的嗓子嘶哑着叫着,“吭吭”清清嗓子,可是肿胀的嗓子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赢啦,我赢啦。”一朵兴奋的叫着,饱经历练的嗓子一点干涩都没有,见华康在看书没有理他,又伸出头冲骑着马的华安她们喊,“我赢啦。” 华安十分捧场的说道,“大姐夫,技压群雄,艳冠群芳。” “你是夸我吗?”一朵没听太懂。 杨烨忙凑过来,“当然是夸您,姐夫的嗓子真好。”嚎了半天还这么清脆。 刘学嘻嘻笑着,“姐夫,你看青莲镇第一美人白莲花都比不上你。” “那当然,想当初我可是能跟隔壁村的牛二叔骂上一天不带停顿的。”一朵得意的说。 白莲花在马车里摸着自己的喉咙,不停的咳嗽着,太冲动了,怎么能跟不靠谱的一朵较上劲。 一个水袋从车窗外递过来。 白莲花一怔,犹豫着伸出手。 “快点。”华怨的声音传来。 白莲花接过水袋,忙打开灌了几口水下去,被呛得的咳嗽两声,然后抱着水袋,偷偷的掀起车窗的帘子一角看向外边的华怨。 仔细这么一看,华怨也不难看,只是,哎!白莲花一声长叹,只是他只能辜负她了,只希望华怨对他不要用情太深。 到了海棠镇,在华康的要求下,众人住进了最大的云深客栈。 华非极其潇洒的将一块十两的银子扔给小二,“九间房的热水都烧上。” “哎,马上给您都送上去。”小二接过银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众人上楼洗漱之后,一起下楼用餐,女人们很快收拾好了,除了华康。 饭菜上来后,一朵和白莲花走了下来。 众人站起来,“姐夫”、“少夫君”的叫道。 小二看向白莲花高贵清冷的气质,对比着身边站着的一朵一身灰布衣眼睛乱瞄,当即利断,小二越过一朵,招呼着白莲花,“这位少夫君,您这边坐。” 白莲花心里得意,有些飘飘然的看向一朵。 一朵吭了一声,小二还是没理他,掐着腰叫道,“喂,我才是少夫君,他是我的小厮。” “这位小公子,别开玩笑了。”小二嘲笑的看了一眼一朵。 “少夫君。”柳严走过来,伸手对一朵说,“少夫君这边请,这种乡下地方的小二有眼不识泰山,别跟她们计较。” “嗯。”一朵对小二翻了个白眼,走向空着的一桌。 “还不跟过去伺候。”柳严对白莲花说道。 白莲花眼睛微微一睁,只能跟着过去,下定决心,在他征服华康之后,决不让她们好过,尤其是那个一朵。 小二摸摸头,掌柜的走过来一巴掌拍她脑袋上,“机灵点。” 小二小心的凑到掌柜的耳边,“掌柜的,你说这是闹着玩的吧?放着大美人不要,娶了这么个小子。” 话说着,眼睛还一直盯着白莲花看。 掌柜的又一个巴掌下去,“少废话,赶快去干活。”这有钱人的口味就是怪啊。 一朵坐下,伸手去拿筷子,白莲花忙按下他的手,嘶哑着嗓子说道,“少夫君,要等大小姐来了。” “没事,我都饿死啦。”一朵说着,伸着筷子去夹。 白莲花注意到柳严看向一朵的眼神有些轻视,心中一喜,敛襟站在一边,更显大家风范。 终于在众人几乎饿晕之时,华康走下来了,仔细看就能发现她把头发都洗了。 柳严嘴角抽抽,当初大小姐在军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姓华的,快过来。”一朵冲华康招招手。 白莲花冰清玉洁的站在一朵身后,眼光中丝丝缕缕的幽怨让华康忍不住一抖,不过仔细看看没有化妆的白莲花还能看。 一朵转过头去,伸手掐过去,“去,你去华怨身边坐着,我不要你伺候。” 白莲花眼中蒙上水雾,一边站着的小二都忍不住要上前帮他,看这架势,那少夫君是在棒打鸳鸯? “大小姐,您就让我伺候吧。”白莲花说着去拿筷子。 一朵眼快,从白莲花手中抽出筷子,“快走开,你妻主在那边哪。” 白莲花脸上一红,见华康还是没有理会他,只能转身去了华怨身边,站得太久腿有些软,华怨快速的扶了他一下又放手。 “谢谢。”白莲花低声的说道,忍不住想为什么华怨不是华康哪。 小二不屑的看了白莲花一眼,原来是打算攀高枝的啊,可惜了这神仙般的气质。 饭后,每人各自提着一袋银票,浩浩荡荡的出去逛集市。 白莲花瞅着机会蹭到华康身边,一辆马车飞速驰来,打量着靠自己最近的是华康,白莲花放心大胆的一声尖叫,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果然有人抱着自己避开马车,在空中转了一个圈。 待到落地时,“多谢,华……”白莲花睁开眼,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竟然不是华康。 “小心点。”华怨放下他,向前走去。 白莲花不甘的看向华康,就见到华康被一朵拉着看发钗。 “我说,这也太便宜了,老娘我有钱没地花啊。”杨烨很欠扁的甩着手中的钱袋说着,比起上次三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赶路,这次跟着华康回去,真是太爽啦。 “就是,就是。”刘学附和着,上次三人乞丐一样的经过海棠镇,这次,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华安挑完,不问价直接甩上一张银票。 “哟,华安,你这是给你未来夫郎买花戴啊?”刘学拿起华安挑的发钗问道。 “嘿嘿。”华安忙抢过来藏在自己身上。 “你小子太不厚道了,买便宜货送人。”杨烨说着捶了她一下,华安又甩出一张银票,“现在不是便宜货了吧。” 三人皆是志得意满,有种出人头地的感觉,完全忘了当初她们成为乞丐的原因。 柳严摇着头看向她们的败家行为,掂量着手中的钱袋,算计着也买点什么。 白莲花恨恨的看向她们,拿别人的银子充大方,什么人啊。 眼角瞄到一个蝴蝶发钗,摸摸身上,一文钱没有,就连昨天耳朵上的明月珰都被搜刮走了。 逛了一个时辰,众人回到客栈,在华康的提议下,众人今日休息,明天去逛庙会。 “喂。”华怨站在白莲花身后叫住他。 “何事?”白莲花回头,华怨闷闷的看了他一眼,将一根发钗塞到他手中,然后转身离开。 白莲花看向发钗,墨绿的蝴蝶发钗,正是他在集市上看上的。 “对不起。”白莲花在心中说道,迷醉在他的风华之下,注定只能苦苦的期盼,只希望她能看开点,不要因为他误了一辈子。 咬着唇,甩着袖子,白莲花进了房间。 半天,敲门声响起,白莲花打开门,就见到华怨木着脸站在外面,“她们说这间房是我们共用的。” 华怨说完走了进来。 白莲华防备的看向她,“你不要乱来,我有喜欢的人。” 华怨没有理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休息。 “我不会和你同床的。”白莲花凑到床边说道。 “闭嘴,”华怨不耐烦的喝道,“我睡床,你睡地上。”没有柳管家看着,谁乐意讨好你。 白莲花在凳子上坐下,暗想华怨是因为他的一句心上人在生闷气,不禁幽幽的一叹。这个世界总有这么多的痴情人,求而不得,却依然无怨无悔。 讨人嫌妻夫档 第二日,因为昨天华康一行人的大方之举,掌柜的十分殷勤的跑来亲自伺候。 吃过丰盛的早餐后,众人一起去逛庙会。 “喂,白莲花,你快点,哪有你这样当小厮的。”一朵冲白莲花叫着。 白莲花款款的走到一朵身边,然后对华康做个万福,“大小姐。” “喂喂,你是我的小厮又不是他的。”一朵说着将自己买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扔到白莲花怀中,“不许偷吃,偷吃也不能多吃。” 一朵说完,又拉着华康去看其他的东西。 白莲花抱紧怀中的东西,抬眼看到华怨在看他,在他看过去时,华怨又别扭的扭过头去。 白莲花垂下眼睛,他懂的,这里人多,华怨不好帮他,他不会怪她的。 前面传来锣鼓的声音,一个戏台子搭在那里,华恩打听来的消息是本地的小倌在选花魁。 摩挲着下巴,对于选花魁是不是要搭戏台子,是不是要露天,华康也不懂,但是兴趣还是有的,瞥了眼一朵,如果一定要吃萝卜,是不是应该多看几颗萝卜,总不能抱着一根胡萝卜饿死吧。 “走,去看看。” 一朵忙拽住她,“喂,姓华的,你敢去我咬死你。” 柳严手中的扇子扇的更快了,白莲花有些兴奋,果然对付一朵这样的人,就得等着他自己出状况。 华康看向他,“华恩,华是,华非还没娶夫郎,你也去帮她们看看。” “哎?”一朵看向恩是非三人,立刻兴奋起来,“走,咱这就去,漂亮的都留下。华怨都娶白莲花了,不能让她们三个眼红。” 被点名的三人一脸苦逼的看向华康,她们真的不眼红啊!大小姐想去看看为什么要拉她们下水啊?! 华怨的心理有些正常了,一样都要带绿帽子,等着她们娶了花魁,就没人笑话她了。 华康带着一朵先行一步,白莲花跟在后面。 华安,杨烨刘学也紧跟着走了。 “柳管家。”恩是非三人看向柳严,柳严微微一笑,“放心,大小姐只是骗少夫君的。”但是,极有可能少夫君会当真。 “柳管家,到时候你可得拦着大小姐啊。”三人哀求的说道。 柳严扇子一扇,“大小姐不会这么乱来的,快跟上。” 昨日用银子砸下的名声,今日华康一行人很快就被安排在前排的两个桌子上坐下。 四个丫头还有管家一桌,剩下的华康几人又是一桌,白莲花站在一朵身后。 “哎,快点,把东西放桌上。”一朵对白莲花说道,然后转身看向华康,“有小厮真好,啥事都不用自己做,以前看完戏,我就想着,我要是皇夫多好,躺在床上,饿了就要小厮送上个牛肉干吃吃。” “扑哧。”白莲花掩着嘴笑了。 “你笑什么?”一朵翻个白眼看向他。 白莲花用袖子遮着嘴,“少夫君,皇夫才不吃牛肉干。” “那吃什么?”一朵啃着烤红薯问道。 白莲花腰板一直,“山珍海味,珍馐佳肴。” “你倒是很熟。”华康说着深深的看了眼白莲花,白莲花一凛,立刻垂下头,端庄淑雅的站在一边。 “哼,我就要吃牛肉干。”一朵啃着烤红薯含含糊糊的说道。 来看选花魁的都是色中高手,白莲花这么亭亭玉立的站在那,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最初上台的几个暖场的,根本没有人看。 华怨走过来,塞给白莲花一个面纱,白莲花看向她,无声的说了谢谢,被华怨碰到的手指有些发烫。 白莲花忙戴上面纱,双手放下,另一只手又碰到了被华怨碰过的地方,面上一红,只能在心中叹道,奈何相逢恨晚。 “姓华的,帮我剥壳。”一朵将一包瓜子推到华康面前。 华康面色一沉,看向华安三人。 “姐夫,我来。” “我来。” …… 三人各自分了一半,在自己面前,一颗颗剥着瓜子壳。 “哎,姓华的,我给你说,这台子上的都是跟白莲花一样的,你可不能吃了窝边草,占了华恩她们的便宜。”一朵蹭蹭华康说道。 白莲花拳头一握,“少夫君,我跟他们不一样。”忍住,千万要忍住,白莲花告诫自己。 “怎么不一样,等他们嫁给华恩三个就一样了。”一朵噎住了,仰着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活该!白莲花快意的看着一朵噎着的样子。 华康把水递给一朵,一朵灌了一口。 “姐夫,这水应该是小厮给递的,他这样不合格,要是在我家里,早被打个半死赶出去了。”杨烨嘿嘿笑着,看向白莲花。 “真的?”一朵的气顺了,转向华康,“姓华的,我用不习惯,能不要他不?” “他卖不出去,你就可怜他,凑合着用。”华康呡了一口茶水说道,她后悔了,看向台上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美男,她恨不得自插双目,只是想要找一个勉强凑合的萝卜,怎么这么难? 一朵用胳膊碰碰华康,“姓华的,你说这个给华是好不好?” 华康转向华安,“你怎么看?” 华安剥着瓜子的手一顿,眯着眼看向台上,“身姿窈窕,样貌……” “能生吗?”华康打断华安,她真的很想知道男人是怎么生的。 华安的眼睛瞥向台上小倌的屁股,头摇来晃去的看看,然后转头看向杨烨,“能生吗?” 杨烨也眯着眼观察了半天,然后转向刘学,“你家夫郎生过孩子,你看能生吗?” 刘学砸吧着嘴,手在桌子上敲敲,“屁股太小,生不了。” “那不能给华是。”一朵叫道,然后伸手招向一个老鸨,“掌柜的。” 刘学的手一顿,“姐夫,不是这样叫的。” “那叫什么?”一朵看向刘学。 华康瞟了刘学一眼,刘学一抖,忍不住想抽自己的嘴巴,“没事,姐夫爱怎么叫怎么叫。” 一个身穿红衣,头戴大红花的满脸褶子,下巴上还长着络腮胡的老鸨麻溜的走过来,看向这桌,见有一个男子坐下,一时摸不准一朵的身份,“几位小姐有什么吩咐?” “找几个能生的上来。”一朵吩咐到。 “这……”老鸨看向华康,心里琢磨着难道今儿个遇到砸场子的?竟然到这地找能生的,“几位小姐这是要……” “听我们小姐的,带几个能生的过来。”一直关注着的华怨说道,她身边的是非二人各自在她的手臂上一拧。 “哎,几位稍等。”老鸨古怪的看了几人一眼,走了出去。 “柳管家。”华恩看向柳严。 柳严淡笑着点头,“放心,挑不到好的,自然不会让你们娶。” “谁怕谁,大不了带回去当小侍。”华是灌下一杯茶豪爽的说道。 几个有些发福的男孩被带了上来。 “几位小姐,你们看他们这身段,这体格,绝对能生。”老鸨推出一个男孩说道。 男孩羞涩的看向华康等人。 “哎,华恩,你们来看看。”一朵高声招呼着华恩几人。 旁边传来拍桌子的声音,“喂,老娘要看花魁,能不能小声点。” 一朵一听,炸了毛,站起来一脚踩着凳子上,“你小爷我就要大声,你敢怎么样!” 那人就要走过来,隔壁桌的恩怨是非四人站起来,那人摸摸鼻子又骂骂咧咧的坐回去。 华安三人瞠目结舌的看向一朵,一朵得意的坐下,“姓华的,我教你,跟这种人骂架就得够凶,你凶人家才怕你。” 说着跑到华是那边帮她们挑夫郎。 华康看向台上一个走着出淤泥而不染路线的小倌,一身藕荷色衣裙,正在弹奏着手下的古琴。 清清淡淡的脸上,不染半点红尘。 “华姐姐,这个不错吧,这气质多干净啊,没有涂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我看这花魁肯定是他了。”一朵终于走了,杨烨压低声音说道。 刘学终于能吃到自己剥的瓜子了,“我看也是,这哪是花魁啊,大家公子也不过如此。” 华安偷偷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剥好的瓜子,“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有这种货色……”见三人看向她,华安的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姐,我胡说的,我没去过小倌馆,真的。” 华康眼角一挑又看向台上,杨烨的声音又压低了,“华姐姐喜欢,小妹我就孝敬你了。” “不要。”华康摸着下巴说道,比脱俗比出尘谁比的上无暇,上辈子收集这样的美男,这辈子,她再也不要用这样的男人去玷污心中的无暇。 “大姐不喜欢这种?”华安小心的问道,眼角扫向一边正忙着给华是她们做媒的一朵,大姐的口味不会这么怪吧? “卖点不同而已,我最讨厌当□立牌坊。”华康的手在一朵的零食堆里翻翻,翻出一包葡萄干。 “华姐姐果然是快言快语啊,我就佩服华姐姐这样的。”刘学立刻怕马屁。 白莲花站在一边,暗想华康不是喜欢连清城那样的嘛,怎么变啦!摸摸自己的脸,白莲花觉得自己也应该顺应时事,调整一下战略。 耳朵中听着一朵的吆喝声,白莲花眉头一皱,难道要变成梅一朵那样的? 一朵最终没有做成媒,华是她们挑尽了毛病,直到老鸨都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朵才放弃给她们挑人。 三人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花魁大赛之后,又是一路撒银子,撒完了,天色已晚,众人回到客栈,吃罢晚饭,开始睡觉。 华康好奇的男人生孩子的方法,还是没能知道。 同时,华康隐隐觉得,按照这个趋势,似乎她能吃的萝卜还真不多。 看向一朵深深的一叹。 三朵金花齐聚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华康坐起身来,一朵咕哝一句,翻身睡了。 听到敲门声,华康走过去开门,就见到白莲花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外。 “华小姐,你真的忘记我了吗?”黑暗中白莲花的脸上的泪水晶莹的发着幽光。 华康抱着手看向他,“有事?” 白莲花抱着包袱幽幽的叹息,“我本是仰慕与华小姐,才设计抛下绣球,不想,与华小姐却是有缘无分。” “所以哪?”一个男人唧唧歪歪的在她面前哭,华康想到上辈子的事,为了好强,多少次受了伤,都是在宫中众人入睡后独自摸着黑哭泣。 有时候天上一轮圆月,洒下的光都是冷的。 黑暗中,白莲花见华康没有出声,暗自大喜,果然,以退为进就是有用,女人都吃这一套。 “只可惜,有缘无分,错将绣球抛给了华怨,”提到华怨的名字,想到那又是一个对自己痴情的人,白莲花发自内心的为她长叹一声。 是啊,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有缘有份的人太少了,就像她与无暇,有缘相识相知,却无缘相许。 无暇当初是怎么说的,他无心,只是一句无心,就想要将她打发了。 “华小姐,今生我来迟一步,你已成亲,我已嫁人,下辈子,我一定要早早的遇到你……”泪水滑过白莲花精致的脸颊,像露珠滑过早晨的青莲。 早遇到又怎样,只不过是早伤心罢了。华康的心思又飞到上一辈子。 “每当看到你的身边站着少夫君时,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痛,看到你看向他的宠溺目光,我的心就像放在火上烤,我受不这煎熬了,我放弃了,我认输,向这悲哀的命运认输……”白莲花酝酿已久的感情彻底的爆发了,太激动了声音有些高。 华康的思绪收回来,“白莲花。” “是,我在,我在。”白莲花捂着双手激动的说道,手中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很快你的脸就会很痛很痛。”华康说道闪到一边,身后一身白色里衣的一朵站在了白莲花面前。 华康转身走向屋里。 一朵扑向白莲花,“你这个狐狸精,出墙红杏,就会勾引别□主……” 白莲花的脸被一朵撕扯着,没见过这架势的白莲花明显落于下风。 心中盘算着,苦肉计或许可行,白莲花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嘤嘤的哭泣,“华小姐,救我,救我。” 华康将屋里的蜡烛点着,倒杯水自己坐下喝着。 一朵骂个不停,外边的是非恩怨挡在过道里,不让看热闹的人过来。 把白莲花压在身下打了半天,一朵冲华康叫道,“姓华的,给我杯水喝。” 华康端着一杯水走过来,被压住的白莲花,楚楚可怜的看向华康,一朵一拳又落了下去。 视力很好的华康看到白莲花变成紫莲花了,拉起一朵,对外边叫着,“华怨,把你男人带走。” 白莲花挣扎着爬起,一朵又上去踹了一脚,华怨一脸懊恼的拉起白莲花就往外走。 过道里,华非快速的塞了一瓶药到她的手里。 华怨瞪向白莲花,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幸亏拦着外人,不然,明天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自己脑袋上的绿帽子了。 白莲花哆嗦着手,摸着自己的脸。 “哼。”华怨冷哼一声,将药膏丢在他身上,转身上床休息。 白莲花感激的看着他,就算在他这么落魄的时候,华怨仍然对他这么好,他却对她的深情无以为报,真是命运弄人。 就着一支蜡烛,白莲花小心的将药膏,抹在自己的脸上。 什么大梁第一将才,就是一个夫管严,小气没涵养没情趣,整天板着一张脸。 哼,要不是为了任务,谁懒得理她。 想到任务,白莲花幽幽的看向华怨的背影,对不起,不是我不珍惜你的感情,只是我有命在身。 第二日,白莲花顶着昨日华怨给的面纱出门了,见到众人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对华康的热情没了。 面纱下一双死鱼眼,无精打采的眯着,他算看清楚啦,华康这人不值得他费大力气。 就他这样的相貌气质,竟然还不动心。没品位! 众人顶着朝阳出发了。 “大小姐,前面只有五十里外的一个镇子,我们是否要快马加鞭,赶去过夜?”柳严问道。 “不,慢慢走。”华康掀起帘子看向外边,“到前面停下,打些野味。” “打猎?我也要。”一朵立刻挤了过来,华康将他往后一推。 一朵又不屈不挠的挤过来,“管家,我也要打猎。” 柳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是,一切听大小姐安排。”脚下一夹马腹,向前走去。 又行了半个时辰,几人在一处山下小溪边下马。 一朵砰的一声跳下马车,然后转身看向马车上的华康,“姓华的,快下来。” 华恩放好凳子,华康才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向远处的秋景,华康负手而立,一股爽朗之气盈于胸怀,忍不住诗兴大发。 “华恩,拿纸笔来。”华康说道。 华恩转身去拿纸和笔,一朵忙拉住华恩,“姓华的,你又撑着啦,现在赶路不用读书,我们去打猎吧,华恩,别理她。” 这个能是不想理就不理的吗?华恩忙看向华康。 华康的诗兴没啦,阴沉着脸看向一朵。 一朵习惯了她耷拉着脸,没有一点反映,还扯着她的袖子冲柳严喊,“管家,给我们弓箭。” 真想一箭射死你!华康皱着眉头。 白莲花看向欢腾的一朵,面纱下的脸又阴郁了,怎么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一样?至少一朵和华康也该为了毁了他的脸自责愧疚一下啊? 白莲花小心的跳下马车,先看了华怨一眼,又看向华康,倘若没有昨天的事,他倒是乐意上前吟诗一首,让华康瞻仰瞻仰,现在嘛,这么个没品位的人,怎么能理解他诗中的意境。 想到这里,白莲花幽幽的一声叹息,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华是拍拍华怨的肩膀,指指正站在小溪边看向秋日长空的白莲花,“你那口子又叹气了,不会是想不开想跳下去吧。” 华怨推开华是,看向清可见底的小溪,“别理他,他就没正常过。” 华非走过来,将一束野菊花塞到华怨的手中,“柳管家给的。” 华怨握紧拳头,瞪向正独自惆怅的白莲花,华非拍拍她的肩膀,“忍一下,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华怨头一撇接过菊花,大步向小溪边的白莲花走去,看着白莲花单薄的背影,华怨忍不住想,这水要是再深点就好了,一推什么事都了了。 一束黄白相间的野菊花伸到白莲花面前,正忧伤寂寞的白莲花一怔,回头看到华怨有些涨红的脸,犹豫之后接过菊花,“谢谢。” 华怨转身走向华是华非,白莲花注视着她挺拔的身影,那宽广厚实的肩膀,面上一红。 低头嗅着菊花的清香,白莲花忍不住笑了起来,华怨,知我如你,怎能看不出我如菊般高洁素雅的心。 恩怨是非负责看马车,华安、柳严也留下休息,剩下的华康带着一朵、杨烨、刘学三人去打猎。 走进林子里,听到小鸟的叫声,一朵睁大眼睛四处打量着,脚下被树根绊倒,忙拉住华康的衣服。 “华康,那,兔子。”一朵指向草丛。 话音未落,华康的箭就出去了,想要逃走的兔子被一箭射穿。 一朵欢欢喜喜的去捡兔子。 杨烨看向被射中的兔子叫道,“华姐姐果然是箭法如神,百发百中。” “就是,华姐姐快一年没有拿箭,箭法还是准。”刘学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华康扫向她们二人,“让我看看你们的箭法。” 这是要指点我们?杨烨刘学激动的想到,接过一朵手中的兔子挂在马上,杨烨刘学紧张的看向四周,打算一显身手。 “姓华的,我也会射箭。”一朵举起手中的弓箭,向前瞄准,杨烨刘学忙退到他身后。 前面深有两尺的草丛里,露出几根五彩的野鸡毛。 杨烨刘学忙对准了,一朵小声的叫道,“是我的。” 杨烨刘学二人只能怏怏的放下手中的箭,一朵一箭射过去,力道不够,箭飘到了草丛边就掉下来。 草丛里却传来一声尖叫,“啊,救命。” 一个妖艳的娇小男子窜了出来,杨烨忍不住扑哧一笑,哪里是野鸡,不过是这个男子头上戴着的鸡毛发饰。 一朵吓得向华康身后躲去。 那个妖艳男子匍匐在草地上,发丝有些凌乱,上面粘着几根草,但是脸上却是干净的,仰起的芙蓉面上,一双多情的眸子春情涌动,精致的妆容一点都没有花,“几位小姐,救命啊!” 杨烨刘学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搀起男子,华康抱着手清了清嗓子。 二人又老实的在华康身后站好。 “喂,你没事吧,受伤啦?”一朵上前扶起男子问道,然后看向他干净的衣服,洁净的脸,“你没受伤啊!” 妖艳男挣扎着推开他的手,“几位小姐,我原本是……” “你落难啦?有强盗追你?”一朵又追着问。 妖艳男推开一朵挡在他面前的脸,“我本是……” “喂,你没受伤,没遭强盗就快点赔我的野鸡。”一朵扯着他的领子叫道。 妖艳男一愣,打落一朵的手,然后扫向他的穿着,“我本是……” “我管你原本是什么,快点赔我的野鸡。”一朵仗着身后有靠山,恶狠狠的说道,又扯住他的衣领。 妖艳男顺势向后仰去,楚楚可怜的看向华康三人,“救命啊,三位小姐救命。” “华姐姐,这……”杨烨有些心动了,一朵怎么看怎么像是仗势欺人的恶人,那个男子,正是需要被解救的无助可怜人啊! “让他赔野鸡。”垂着眼端详着手中的箭矢,华康说道。 伪一打白骨精 几只小鸟在树梢上欢腾的跳着,整个林子静谧无比。 让他赔野鸡,让他赔野鸡…… 杨烨刘学的耳中循环着这句话,不敢置信的彼此看了一眼。 “快点,听到没有,快赔。”一朵叫道。 杨烨刘学一愣,也围了上去,“快点赔,快点。” 杨烨扫向妖艳男娇小柔弱的身子,偷偷抹了把嘴角。 妖艳男一愣,“没有野鸡,我没看到野鸡。”就算看到了,也不是你的啊! “少胡说,你看,你看。”一朵拉着妖艳男看向挂在草叶上的箭,“我的箭都在这了,就是你把我的野鸡吓跑了。” 要不要告诉姐夫,他看到的是男子头上的鸡毛?刘学有些犹豫,看向靠着树冷眼旁观的华康,她悟了,华姐姐摆明了就是要找他麻烦的啊,这个妖艳男一定有问题,那还等什么啊! “哼哼,就是你吓跑了姐夫的鸡,快点赔!”最大程度的扭曲着脸,刘学狞笑着凑到妖艳男面前说道。 妖艳男兰花指一掐,身子又向后倒去,一朵没有防备,手一松,妖艳男头砸在了地上。 后脑一阵剧痛,妖艳男的泪水默默的流出来。 “这可不赖我,是你自己向后倒的!”一朵跳到一边说道,“你别以为这样就不用赔了。” 妖艳男子的嘴唇动动,眼神偷偷的瞄向远处,又收回来看向杨烨刘学,“二位小姐,我本是前面芳华镇上的……” “谁有空听你说,快点,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杨烨伸手拿下男子头上的鸡毛,不屑的扔在地上,“不然,你还是想让老娘我给你搜身?” 妖艳男一抖,暗恨情报的失误,不是说华康侠义心肠、义薄云天,最好见义勇为、舍己为人的吗?“我给,我给。” 妖艳男将身上值钱的首饰都摘下来,看着翠莹莹的玉镯,语气中夹藏着怒气,“够了吧,这些能买几十只野鸡。” 话出口后,妖艳男有些后悔了,忙用袖子遮一下自己的脸,又哭泣到,“几位小姐,我本是……” “谁要你的银子,就好像我们要占你便宜似的。”一朵估量着野鸡的价钱,拿起一根发钗,就要把其他的还给妖艳男。 刘学忙拦住他,“姐夫,你不知道越靠近京城这野鸡的价就越高,他的这些首饰看着好,不值几个钱。” “真的?”一朵半信半疑的看向她,刘学信誓旦旦的说道,“我还能骗姐夫吗?” 一朵将得来的首饰放回身上掖好,转向华康,“走吧,我一定要打只野鸡给你瞧瞧。” “嗯。”华康应了一声,带头越过妖艳男向前走去。 刘学牵着马跟上,杨烨绕着妖艳男转了两圈,啧啧的砸吧着嘴巴,摇着头走开了。 “哎,几位小姐,我本是……”妖艳男抬高声音叫道,除了杨烨回头色咪咪的看向他,其他几人都没有回头。 妖艳男泄气的低下头,站起来,整理凌乱的头发,走向前面。 几十步外,在大树的掩映下,几个装扮成欢场打手的女子,莫名其妙的看向离开的华康等人。 “白先生,我们还上去不?”一个丫头扭头问一脸懊恼像的白管家。 白管家一拳砸在树上,粗糙的树皮在她的手上留下深深的印子,张着嘴,抱着自己的手,白管家无声的叫着,站在原地转着圈。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么有女子气概的动作,做起来这么痛苦。 几个丫头憋着笑,抖着肩膀看向白管家。 白管家甩着手,又羞又痛的涨红了脸,“看什么看,此事早在老妇的算计之中,哼哼,此乃连环计中的第一计,华康等人已经尽在老妇的掌握之中。” 白管家自信的一笑,还伸出手在几个丫头面前一抓,仿佛天下尽在她手。 看向白管家白胖的手被树皮留下一个个粉呼呼的小伤口,有个丫头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白管家瞪了她一眼,恰在此时,妖艳男捂着后脑勺走过来,白管家对他翻个白眼,脚下一跺,“朽木不可雕也。” 妖艳男委屈的低下头,心里骂道,老匹妇,是你们的情报不准好伐!还有你准备的那个破说词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华康五人带着挂满一匹马的猎物回来,一朵不嫌腥臭,围着华是等人,看她们去毛剥皮,然后撒上作料放在篝火上烤。 肉还没烤熟,但是已经散发出扣肉的香味,肉上面的兹兹冒着油,油滴下来,落在火上,火又呼啦的向上窜。 一朵伸出手去拈肉,碰到肉又忙的缩回来,手指摸着耳朵,“哎呦,烫死了。” 柳严的眉头皱起来,这样的少夫君,将军见了会怎么看? “少夫君,肉还没好。”翻着肉的华是说道。 一朵看向手指,上面红红的,鼓起一个水泡,“那你快点烤啊。” “哎。”华是应道。 一朵回头,满意的看到白莲花没往华康身边凑,“姓华的,快过来,马上就好了。” 华康头也不回的看向小溪的下流,思绪顺着小河往下走,波光粼粼的小溪里,几尾巴掌大的小鱼在游动。 一颗石头扔过来,惊了鱼,华康后退一步,避开溅起的水花。 一朵跑过来,伸手就要拉她的袖子,“走啦。” 华康拍下他的手,嫌弃的皱皱鼻子,“太脏了。”一抬眼,眼神锐利的扫到一朵耳朵上的油光,“耳朵上也有。” “切,就你毛病多。”一朵蹲下来洗手,然后用手帕沾了水去擦耳朵,“还有没?” “没了。” “哼。”一朵站起来,“就你毛病多,害的我头油、胭脂都不能用。干净啦,快走吧。” 站在十步之外的白莲花捕捉到这几个字,摸摸自己的脸,暗中想着,莫非,华康不接近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胭脂和头油?没听说过连城清不用这些东西啊? 不行,得把消息传递出去。 白莲花状似无意的在岸边溜达着,趁众人不注意,在一块石头上留下几个字。 然后走向华康等人。 一行人,吃了烤肉,休息片刻又上了马车赶路。 走了一刻钟后,华非折回来,在白莲花留下的字上改了改。 一行人在天抹黑时到了芳华镇,芳华镇是比海棠镇更大的镇子,看着宽阔的街道,就能感受到芳华镇的繁华。 天虽已黑了,道路两边还是有很多的商铺开着门,有些小贩打着灯笼卖着小东西。 几人草草的吃了晚餐,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一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华康梳洗之后,将他往床里一推,自己在外边躺下。 “姓华的,你给我揉揉肚子。”一朵凑到华康身边叫道,一边还自己揉着肚子。 华康侧过身背对着他,顺手把一朵身下的被子扯过来。 一朵被掀在一边,毫不气馁的再次爬过来,“姓华的,我肉吃多了,你帮我揉揉肚子。” 华康翻身看向他,“不揉。”谁叫你吃这么多烤肉的。 一朵拉过华康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肚子疼,我爹都给我揉的。” “我又不是你爹。”华康把手抽回来,一朵拽着她的手不放,趴在她的身上叫道,“姓华的,万一我肚子里有了,弄坏了孩子可不赖我。” 能有孩子才怪了! 华康把他往床里一推,然后指指屏风后面,“那边,自己蹲着去。” “哼。我才不去,我就知道,一离开梅村,你就不要我了,呜呜……”无依无靠的,一朵越想着自己的处境越伤心,靠在墙上,伸脚踢了华康一下,“没良心的,一离开梅村,就翻脸不认人啦。”一朵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烦死了。”华康叫道,把被子一扔,蒙到一朵身上。 一朵从被子里转出来露出圆圆的脑袋,抽着鼻子,打着嗝,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她。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柳严在外边敲着门叫道。 “无事。”华康说道。 柳严将放在门上的手放下,想着刚才模模糊糊的听到肚子,孩子,莫非,这少夫君有了? 柳严一凛,快步走回房中,思量着孕夫的注意事项,尤其是这少夫君有了,不能同床,是不是该给大小姐准备个小厮凑合着用用? 华康侧过身枕着一直手臂躺着,一朵小心的挤过来,也不叫唤了,贴着华康侧躺着。 肚子在华康的背后蹭着,华康向外边挪挪,他又跟过去。 “你到底想干嘛!”华康呼的坐起来,看向他。 一朵委屈的瘪瘪嘴,“我肚子难受。” 华康手一伸,指向屏风后的恭桶,“那边,自己蹲着去。” “我不去。”一朵叫着,拉着华康的里衣,“姓华的,你给我揉揉。” 华康甩开他的手,实在是弄不明白一朵哪里来的毅力。 拉过被子躺下,手伸进一朵的里衣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他的肚子。 心里想着梅二家的真是个人物,竟然能在一个破山村里养出这样的儿子。 一朵舒服的缩缩脖子,嘤咛一声靠着华康的身上,又蹭了蹭,接着就打起了小呼。 华康闭着眼,被一朵蹭的有点想吃萝卜了,手下柔软的皮肤让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燥热。 烦躁的抽出手,华康转过身去,没长大的萝卜吃着也没味,明天再找找看有啥好萝卜没有。 一朵的腿搭在她身上,又蹭了蹭,华康伸手他推开,睡梦中的一朵伸手抓抓脸,又挤了过来。 上辈子人参吃的想吐,这辈子,你说找根好萝卜怎么就这么难啊! 巧合之下,柳严华康两主仆,心意相通了。 伪二打白骨精 一早起了床,众人吃罢早餐,就要一起出客栈逛街。 刚出了门,一个男子一身红衣的冲过来,依旧是发丝凌乱。 杨烨刘学注意到是昨天的那个妖艳男,拉住华安指给她看,“瞧,这就是昨儿个说的‘野鸡’。” 妖艳男扑倒在华康脚下,扬起一张浓妆艳抹的,却又能让人辨认出惶恐的脸,“这位小姐,救命——” 话音刚落,一个粗壮女子冲过来,狰狞着脸斜眼看向华康一行,“哼,敢管我们钟翠楼的事,不想活啦。” “小姐,救——”话音刚落,又几个女子冲过来,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子一脚踏在妖艳男的身上,“红芍,哼哼,还想从我们姐妹手中逃走。” 妖艳男,人如其名,脸上红扑扑的红芍伸手去够华康的衣角,华恩抬脚将他的手踢开。 华康眼角一挑,手指捂着自己的鼻子,都是什么人啊,用这么多头油自己也不嫌熏得慌。 白莲花站在后面,看了一眼红芍,心里一急,暗骂一声笨蛋。 注意到华怨看向他的目光,白莲花娇羞的垂下头,虽然明白华怨时刻想要关注他的心,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希望她少关注他一点,不要这么的,迷恋他。 对面茶楼上偷偷给白莲花打手势的白管家心中一急,你说他怎么就不按照约定的抬头看啊! 脑袋上的汗都流出来了,一直挥着的手也酸了,白莲花的头还是低着,白管家只得收回手,一转身看到自己身边挤满了人,一个个本应该看楼下热闹的人都在看她,嘿嘿的干笑两声,白管家开口道,“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凶残啊?不放过一个弱男子,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白管家煞有其事的摇着头,挤了出来。 华康从红芍的手上跨过,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红芍又大哭起来,“救命啊,我不要进青楼。”在地上匍匐爬了几下,红芍抱住白莲花的腿。 白莲花的身子一晃,华怨扶住他,“小心。”说着又放开手。 被华怨碰触过的手臂一阵阵的发烫,白莲花的耳朵尖上都红了,侧过头去,低声说道,“多谢。” 说完此话,方察觉到红芍在他的腿上写了什么,再去思索时,红芍已经写完了。 华怨将红芍踢开,红芍在地上滚了两圈,极有技巧的避免自己的脸擦过地面,然后爬起来,如西子捧心般蹙着眉头,脸上的胭脂果然没有脱落,“我红芍宁死也不会进那龌龊之地。” 说着,向华康身后的墙壁撞去,华康拉着一朵避到一边。 红芍在就要接触到墙壁时用手撑在墙壁上,“我死可以,只是可怜我家中七十岁的老父无人看顾,还有我那一岁多的妹妹,尚且嗷嗷待哺……”说到感伤处,红芍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角,然后面向墙壁深深一叹,对着众人露出自己美丽的侧脸,小巧的耳朵下,一片雪白的脖颈。 “大小姐,他多可怜啊,你就救了他吧。”白莲花拿着帕子隔着面纱擦着眼角,“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小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华是华非挤着眼,看向华怨,华怨的眉头一皱,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好羡慕啊。”一朵拉着华康,一脸艳羡的看向红芍,“姓华的,你说我爹也刚四十出头,还能生的吧,人家都七八十了还能生个妹妹。” 柳严眼角一抽,扭过头去,这少夫君,太不着调了。 华康低头看向一朵,在一朵真挚的表情中,华康肯定的点头。 一朵立刻兴奋起来,“我就知道我爹做了这么多好事,肯定有好报的。”一朵琢磨着干脆让华康买下来送给华恩。 “是,大叔确实是好人。”想到那一包干粮,华安三人诚挚的说道。 “咳。”被忽略的红芍不甘心的咳嗽一声。 柳严打眼看过去,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太妖艳了,不能将这种男子送给大小姐。 “大小姐,你们有这么多的银子,”还都是从我那抢来的,“为什么不救救他!”白莲花再一次感慨道。 华康扫向柳严,柳严立刻转身对白莲花说道,“没有规矩,大小姐没有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我还没有签卖身契哪。”一直做着小厮的事就算了,还真把我当小厮了?!白莲花气愤的想。 “这么想签,回头就让你签。”华康负着手慢悠悠的说道。 “你们——”敢!白莲花将最后一个字吞进肚子里,然后委屈的看向华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帮我?是怕我有一日会离开你吗?不,你这狭隘自私的爱是牢笼,它禁锢了我的自由!也禁锢了我对你的…… 一直等着华康她们将红芍买下的几个打手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茶楼,茶楼上的白管家已经走了,她们顿住了,不知道这戏该怎么演。 “哎,你们这些有钱人就买下他好了,一个弱女子。”围观中的一个人说道。 两个打手一愣,跟着叫起来,“就是,这货性子太烈,进了楼子里也是个祸害,一天跑一回,你们想要,便宜点,五百两卖给你们!” “就是,您可看好了,这脸盘,这身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围观的人也在起哄,“就是,这可是个大便宜,又是救人一命的好事。” …… “太贵。”华康只说了两个字。 “那您给个价?”瘦瘦的打手问道。 华康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您这也太便宜了。”瘦子摇着头说道,“您再看看他这一身的风流气度。” 红芍拧过身来,回眸浅笑,围观的女人一阵惊叹,也有几个男的比如一朵大声的骂道,“狐狸精。” 一朵拦在华康身前,刚才要买下红芍的心思没了,“姓华的,你要是敢买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你撞撞试试。”华康戏谑的看向他。 “哼,我死之前也要先咬死你。”一朵做了个咬人的动作。 “我买了。”一道洪亮醇厚的女声传来,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一个矮胖的女子一身绸缎的走进来,手中转着两个核桃。 胖女人眯着眼看向红芍,吸溜一声将流在嘴角的口水吸回去。 红芍一僵,面壁站着,不敢再玩回眸一笑了。 “这位小姐真是有眼光,既然这样,就让给你了。”柳严拱手说道。 “不,我不要跟她回去。”红芍叫道,一手扶着墙,宛如弱柳扶风,身子摇晃着,更显娇媚动人,“这位小姐,你就救救我吧。” 一双饱含春水的眼睛看向华康,华康未动,一朵冲了上来,“我说狐狸精,这么多人你干嘛非要华康救你啊,那个女的都要救你了,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换你跟她,你乐意啊!红芍皓齿轻咬朱唇。 “十两。”华康报出价。 “成交!”担心事迟有变,胖打手推了一下瘦的那人说道。 华恩将十两银子拿出来,“卖身契。” “在这,在这。”胖打手将卖身契递给华恩,接过银子就拉着瘦子还有其他几人跑开了。 “哎,我说,我还要买哪!”脑满肠肥的胖女人举着手中的核桃对跑开的两人喊道。 “呵呵,”柳严走到胖女人身前,指向红芍,“这位小姐也喜欢?” 胖女人一双眼睛仿佛要将红芍吃了一般,紧紧的盯着她,又吸了一下口水,“你们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正的男人,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依我说,起码得值个一千两,然后还得买回去供着。” “没想到这位小姐是如此的情深意重,至情至性。”柳严再次拱手说道。 胖女子洋洋得意的说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我这人最是快言快语,最烦那虚虚假假的。” “真是他乡遇知己,你看,我们一群人还要赶路,刚才一时情急只为救人才将红芍买下,小姐要是喜欢,我们自当是要成人之美。”柳严接过红芍的卖身契递给胖女人。 胖女人接过,“这,这怎么好意思。” “小姐不必在意,不过是区区十两银子,虽然我们人多,一路花费也多,没了十两银子或许路上会有些艰难,但是,能让小姐得到心头之好,成全一对眷侣,也是一大乐事。”柳严摇着扇子,微笑着说道。 人群中传来啧啧的赞叹声。 胖女人一愣,从衣袖里摸出一百两银子,“既然这位姐姐这么豪爽,我也不是那几角鸡毛蒜皮的人,这一百两就送与诸位做盘缠吧。” “多谢了。”柳严也不推辞,接过银票,“红芍请小姐带回去吧。” 原本沉浸在得逞的兴奋中的红芍不敢置信的看向柳严,“不,我不去。” 胖女人上前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拖,“各位有缘再会。” “再会。”众人拱手道。 就在红芍的嚎叫声中,胖女人拖着他消失了。 “华康,这样好吗?”一朵皱着眉头想着。 “少夫君放心,这样最好,没听胖子说要把红芍供起来吗?”柳严的眼睛微微的向下一扫,一朵的肚子还真看不出有了。 “那就好,喂,柳管家真厉害,一下子就赚到了九十两。”一朵敬佩的看向柳严。 “哪里哪里,不过是凑巧罢了。”柳严摸摸下巴说道,“这钱得来不义,还是送给需要的人吧。” 华康的眼睛在茶楼里一扫,嘴角一勾,“接着逛。” 远处的一间客栈里,刚才的胖瘦两打手捂着脑袋看向白管家,其余几人缩在后面,“白先生,我们可都是按照您说的做的!” 白管家的手又在她们的头上敲着,另外几个丫头看向白管家青筋暴起的脸,忍不住呡紧嘴巴笑起来。 “白先生,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行的吗?” “哼,老妇我算无遗策。”怪只怪华康那群人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在众人围观下还见死不救,无耻!竟然还想着拿红芍卖钱。 “那接下来怎么办?” 白管家低沉头,忽然“啊哈哈”的奸笑起来,“老妇我已看破华康的弱点,现有另一步棋,一定会让华康中计。” 伪二打白骨精 一早起了床,众人吃罢早餐,就要一起出客栈逛街。 刚出了门,一个男子一身红衣的冲过来,依旧是发丝凌乱。 杨烨刘学注意到是昨天的那个妖艳男,拉住华安指给她看,“瞧,这就是昨儿个说的‘野鸡’。” 妖艳男扑倒在华康脚下,扬起一张浓妆艳抹的,却又能让人辨认出惶恐的脸,“这位小姐,救命——” 话音刚落,一个粗壮女子冲过来,狰狞着脸斜眼看向华康一行,“哼,敢管我们钟翠楼的事,不想活啦。” “小姐,救——”话音刚落,又几个女子冲过来,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子一脚踏在妖艳男的身上,“红芍,哼哼,还想从我们姐妹手中逃走。” 妖艳男,人如其名,脸上红扑扑的红芍伸手去够华康的衣角,华恩抬脚将他的手踢开。 华康眼角一挑,手指捂着自己的鼻子,都是什么人啊,用这么多头油自己也不嫌熏得慌。 白莲花站在后面,看了一眼红芍,心里一急,暗骂一声笨蛋。 注意到华怨看向他的目光,白莲花娇羞的垂下头,虽然明白华怨时刻想要关注他的心,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希望她少关注他一点,不要这么的,迷恋他。 对面茶楼上偷偷给白莲花打手势的白管家心中一急,你说他怎么就不按照约定的抬头看啊! 脑袋上的汗都流出来了,一直挥着的手也酸了,白莲花的头还是低着,白管家只得收回手,一转身看到自己身边挤满了人,一个个本应该看楼下热闹的人都在看她,嘿嘿的干笑两声,白管家开口道,“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凶残啊?不放过一个弱男子,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白管家煞有其事的摇着头,挤了出来。 华康从红芍的手上跨过,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红芍又大哭起来,“救命啊,我不要进青楼。”在地上匍匐爬了几下,红芍抱住白莲花的腿。 白莲花的身子一晃,华怨扶住他,“小心。”说着又放开手。 被华怨碰触过的手臂一阵阵的发烫,白莲花的耳朵尖上都红了,侧过头去,低声说道,“多谢。” 说完此话,方察觉到红芍在他的腿上写了什么,再去思索时,红芍已经写完了。 华怨将红芍踢开,红芍在地上滚了两圈,极有技巧的避免自己的脸擦过地面,然后爬起来,如西子捧心般蹙着眉头,脸上的胭脂果然没有脱落,“我红芍宁死也不会进那龌龊之地。” 说着,向华康身后的墙壁撞去,华康拉着一朵避到一边。 红芍在就要接触到墙壁时用手撑在墙壁上,“我死可以,只是可怜我家中七十岁的老父无人看顾,还有我那一岁多的妹妹,尚且嗷嗷待哺……”说到感伤处,红芍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角,然后面向墙壁深深一叹,对着众人露出自己美丽的侧脸,小巧的耳朵下,一片雪白的脖颈。 “大小姐,他多可怜啊,你就救了他吧。”白莲花拿着帕子隔着面纱擦着眼角,“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小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华是华非挤着眼,看向华怨,华怨的眉头一皱,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好羡慕啊。”一朵拉着华康,一脸艳羡的看向红芍,“姓华的,你说我爹也刚四十出头,还能生的吧,人家都七八十了还能生个妹妹。” 柳严眼角一抽,扭过头去,这少夫君,太不着调了。 华康低头看向一朵,在一朵真挚的表情中,华康肯定的点头。 一朵立刻兴奋起来,“我就知道我爹做了这么多好事,肯定有好报的。”一朵琢磨着干脆让华康买下来送给华恩。 “是,大叔确实是好人。”想到那一包干粮,华安三人诚挚的说道。 “咳。”被忽略的红芍不甘心的咳嗽一声。 柳严打眼看过去,然后微微的摇了摇头,太妖艳了,不能将这种男子送给大小姐。 “大小姐,你们有这么多的银子,”还都是从我那抢来的,“为什么不救救他!”白莲花再一次感慨道。 华康扫向柳严,柳严立刻转身对白莲花说道,“没有规矩,大小姐没有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我还没有签卖身契哪。”一直做着小厮的事就算了,还真把我当小厮了?!白莲花气愤的想。 “这么想签,回头就让你签。”华康负着手慢悠悠的说道。 “你们——”敢!白莲花将最后一个字吞进肚子里,然后委屈的看向华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帮我?是怕我有一日会离开你吗?不,你这狭隘自私的爱是牢笼,它禁锢了我的自由!也禁锢了我对你的…… 一直等着华康她们将红芍买下的几个打手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茶楼,茶楼上的白管家已经走了,她们顿住了,不知道这戏该怎么演。 “哎,你们这些有钱人就买下他好了,一个弱女子。”围观中的一个人说道。 两个打手一愣,跟着叫起来,“就是,这货性子太烈,进了楼子里也是个祸害,一天跑一回,你们想要,便宜点,五百两卖给你们!” “就是,您可看好了,这脸盘,这身条,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围观的人也在起哄,“就是,这可是个大便宜,又是救人一命的好事。” …… “太贵。”华康只说了两个字。 “那您给个价?”瘦瘦的打手问道。 华康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您这也太便宜了。”瘦子摇着头说道,“您再看看他这一身的风流气度。” 红芍拧过身来,回眸浅笑,围观的女人一阵惊叹,也有几个男的比如一朵大声的骂道,“狐狸精。” 一朵拦在华康身前,刚才要买下红芍的心思没了,“姓华的,你要是敢买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你撞撞试试。”华康戏谑的看向他。 “哼,我死之前也要先咬死你。”一朵做了个咬人的动作。 “我买了。”一道洪亮醇厚的女声传来,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一个矮胖的女子一身绸缎的走进来,手中转着两个核桃。 胖女人眯着眼看向红芍,吸溜一声将流在嘴角的口水吸回去。 红芍一僵,面壁站着,不敢再玩回眸一笑了。 “这位小姐真是有眼光,既然这样,就让给你了。”柳严拱手说道。 “不,我不要跟她回去。”红芍叫道,一手扶着墙,宛如弱柳扶风,身子摇晃着,更显娇媚动人,“这位小姐,你就救救我吧。” 一双饱含春水的眼睛看向华康,华康未动,一朵冲了上来,“我说狐狸精,这么多人你干嘛非要华康救你啊,那个女的都要救你了,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换你跟她,你乐意啊!红芍皓齿轻咬朱唇。 “十两。”华康报出价。 “成交!”担心事迟有变,胖打手推了一下瘦的那人说道。 华恩将十两银子拿出来,“卖身契。” “在这,在这。”胖打手将卖身契递给华恩,接过银子就拉着瘦子还有其他几人跑开了。 “哎,我说,我还要买哪!”脑满肠肥的胖女人举着手中的核桃对跑开的两人喊道。 “呵呵,”柳严走到胖女人身前,指向红芍,“这位小姐也喜欢?” 胖女人一双眼睛仿佛要将红芍吃了一般,紧紧的盯着她,又吸了一下口水,“你们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正的男人,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依我说,起码得值个一千两,然后还得买回去供着。” “没想到这位小姐是如此的情深意重,至情至性。”柳严再次拱手说道。 胖女子洋洋得意的说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我这人最是快言快语,最烦那虚虚假假的。” “真是他乡遇知己,你看,我们一群人还要赶路,刚才一时情急只为救人才将红芍买下,小姐要是喜欢,我们自当是要成人之美。”柳严接过红芍的卖身契递给胖女人。 胖女人接过,“这,这怎么好意思。” “小姐不必在意,不过是区区十两银子,虽然我们人多,一路花费也多,没了十两银子或许路上会有些艰难,但是,能让小姐得到心头之好,成全一对眷侣,也是一大乐事。”柳严摇着扇子,微笑着说道。 人群中传来啧啧的赞叹声。 胖女人一愣,从衣袖里摸出一百两银子,“既然这位姐姐这么豪爽,我也不是那几角鸡毛蒜皮的人,这一百两就送与诸位做盘缠吧。” “多谢了。”柳严也不推辞,接过银票,“红芍请小姐带回去吧。” 原本沉浸在得逞的兴奋中的红芍不敢置信的看向柳严,“不,我不去。” 胖女人上前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边拖,“各位有缘再会。” “再会。”众人拱手道。 就在红芍的嚎叫声中,胖女人拖着他消失了。 “华康,这样好吗?”一朵皱着眉头想着。 “少夫君放心,这样最好,没听胖子说要把红芍供起来吗?”柳严的眼睛微微的向下一扫,一朵的肚子还真看不出有了。 “那就好,喂,柳管家真厉害,一下子就赚到了九十两。”一朵敬佩的看向柳严。 “哪里哪里,不过是凑巧罢了。”柳严摸摸下巴说道,“这钱得来不义,还是送给需要的人吧。” 华康的眼睛在茶楼里一扫,嘴角一勾,“接着逛。” 远处的一间客栈里,刚才的胖瘦两打手捂着脑袋看向白管家,其余几人缩在后面,“白先生,我们可都是按照您说的做的!” 白管家的手又在她们的头上敲着,另外几个丫头看向白管家青筋暴起的脸,忍不住呡紧嘴巴笑起来。 “白先生,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行的吗?” “哼,老妇我算无遗策。”怪只怪华康那群人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在众人围观下还见死不救,无耻!竟然还想着拿红芍卖钱。 “那接下来怎么办?” 白管家低沉头,忽然“啊哈哈”的奸笑起来,“老妇我已看破华康的弱点,现有另一步棋,一定会让华康中计。” 河蟹之声传遍 一行人逛了一会,在茶楼里坐一下,便又回到客栈。 柳严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的提出给一朵请个大夫把把脉。男人有孕这种事,还真不是她一个外人,又是个女人能随便说出口的。这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坏了一朵的名声,就是她的罪过了。再则,这给华康找个暖床的事,仔细这么一想,还是得回到府里,交给将军和正君安排为好。她万万不能越俎代庖。 吃罢晚饭,各回各屋。 华怨和白莲花房间里,店小二送来了一壶好茶。 闻着茶香,似乎是自己惯常喝的那种。白莲花诧异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这种好茶,转念一想,定是白先生送来的。 捏着帕子,擦去眼角感动的泪水,白莲花给自己和华怨各自倒了一杯。只想着,这华怨身为奴仆定然没有吃过这等好茶,他不能回应她的爱已是愧疚难当,不若趁现在还能相处之时,对她好一点,也给她留下一点美好回忆,以供她回味一生。 华怨看了白莲花一眼,接过茶低声道谢,然后就呡了起来。 白莲花见她吃了茶,心里的石头轻了点,也坐在位子上品尝起来。 茶喝完了,华怨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耳朵却支起来,以防华康那边出事可以立刻冲过去。 心里莫名的燥热起来,茶有问题,华怨猛的坐起身来,就看到到白莲花满是淤青的脸上竟然泛着粉色,双目含情的看向她。 白莲花心中也苦不堪言,大概明白了红芍在他腿上写的是什么字了,用力的掐着腿,白莲花想义正言辞的向华怨解释不关他的事,“华怨~” 叫出来的声音,也是饱含春水,白莲花忙闭上嘴巴。 华怨说道,“过来。”药性上来,华怨想着柳严的嘱咐,更何况是白莲花自己送上门的,又还顶着自己夫郎的名头,如果还憋着,她就不是一个女人。 白莲花咬着牙不愿过去,可是脚步却不由自由的迈出,“华怨~”白莲花原本委屈的叫声,成了娇嗔。 华怨拉着白莲花压下,白莲花象征性的推了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乘着药性,两人干柴烈火的猛热燃烧起来。 说是最大的客栈,也不过是相对而言。这间客栈的门墙还是不隔音的。 华怨屋里里的嗯嗯啊啊声传遍客栈,华安等人心里都痒起来,又不敢当着华康和柳严的面去小倌馆,只能生生忍着。 一朵伺候完华康洗漱,又把自己弄干净了,刚爬上床,就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呼啦一声坐起来,就要越过华康下床。 “你做什么?”华康拉住他。 一朵坐在床边,义愤填膺的看向她,“姓华的,你太不厚道了。华怨是你的人,可是你也不能放着她欺负白莲花啊。” 人家还乐意被欺负哪!“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别管。”华康说着把一朵拉进被窝。 一朵缩进去,在华康身上偎偎,“好冷。你说这得多疼啊,你听白莲花叫的。”一朵眼睛还向华怨房间那边瞥一瞥,示意华康听听。 “华怨也在叫,没事,他们都动手了。”华康说道,闭上眼睛。 一朵想着他爹以前说的床头打架床尾合,也就安心的睡下了。 “嗯……啊……” 一朵睁开眼睛,有些口干舌燥,又爬起来,喝了口凉茶。再钻进被窝里,见华康闭上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便搂住她,蹭了蹭。 华康顺手拍拍他,又睡了。 一夜无话,除了众人惊叹白莲花的人不可貌相,艳羡华怨的好运(在床上,谁还管小白莲的脑子怎样),再没有其他事发生。 习惯了暗杀刺杀的华康睁开眼,对这个世界的和平非常的不习惯。 坐起身来,华康刚越过一朵下床,就听到一朵坐起来的声音。 华康见他醒了,吩咐道,“去拿衣服给我。” 一朵坐在那不动,脸涨得通红,一向利落的嘴张不开了。 察觉到异常,华康走回床边,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一朵拉着被子把自己围起来。 见他脑门上冒出细汗,华康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姓华的,我没发烧。”一朵别扭的将头扭向一边。 华康又伸出两根手指探向他露在外面的脉搏,没有发现异常。 “起来,马上就要启程了。”华康站在床边看向他。 一朵瘪瘪嘴巴,抓着被子的手更紧了,“姓华的,你别管我,我马上好。” “说,到底怎么啦?”华康不耐烦的说道,作势就要掀被子。 一朵的脸更红了,脸脖子都烧起来,“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一朵声音如蚊的说道。 “嗯。” “我、我尿床了。”一朵的屁股十分不舒服的扭动一下。 听到一朵的答复,华康先是一愣,然后扑哧的笑起来。 “姓华的,不许笑。”一朵爬起来要捂着她的嘴,半路又缩回来裹着被子。 华康自去换了衣服,又翻出一朵的亵裤丢到床上,然后背对着一朵梳理。一朵迅速的换了,惴惴的看着华康,想着说点什么壮壮胆子,半天又找不到话。 “其实我早就不尿床了。”一朵低着头讷讷的说道,飞快的扫了一眼华康,见华康真的没有嘲笑他,心安定下来。 二人出门去吃早餐,在已经准备好早餐的桌子上坐下,只有华怨和白莲花没有到。 杨烨刘学她们原本嘻嘻哈哈的说着荤话,在一朵进来后也不敢说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吃早餐。 众人将近吃完,才见到华怨扶着腰走出来。 “哈哈——”杨烨她们还有恩是非都拍着桌子笑起来。 华怨脸一红,扶在腰上的手立刻拿下来,挺胸抬头的走过来,只是脚下还有些虚软。 “华怨,今儿个你得坐马车喽。”杨烨扫着华怨的下半身说道。 华怨一僵,将脸扭向另一边。 “没想到柔柔弱弱的白莲花这么凶猛,吵了我一宿没有睡着。”刘学咬着手中的饼说道。 华是华非站起来勾搭着华怨的肩膀,“姐妹,艳福不浅啊,这第一美人的滋味……” “吭吭。”柳严手握成拳在唇前咳嗽两声。 华是华非会意,微微瞟了一眼一朵,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华怨,白莲花怎么没出来?” 华怨沉着脸,哼唧了半天,“……我等会给他端进去。” “哎?你把白莲花打趴下啦?”一朵端着碗叫道。 华康用筷子敲敲他的碗,一朵想着自己的糗事忙低下头接着吃粥,又不甘心把话憋在肚子里,“大女人一个,白莲花不就是弄闪了你的腰嘛,至于把他打趴下嘛。” 一朵的声音虽低,但是在场的人倒是都听明白了。 有憋着笑的,也有憋着气的,更有心思又起变化的。 柳严用筷子挑着碟子里的酱菜,想着一朵话中的意思,更兼着一朵平日跳上跳下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看,这少夫君都不像是有孕的。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他根本不懂昨天白莲花叫什么,同床共枕这么久,再怎么上不了台面,好歹也是个男人,大小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他,莫非,难道,大小姐不行了? 被这个结论打击到,柳严持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华家的顶梁柱不行了,这可怎么是好?! 华怨坐不下去,扭着屁股扶着腰,叫小二将饭菜端到房间里,转身又上去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一朵莫名其妙的看向众人。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拴好了,众人站在门口,就见到白莲花浑身无力的扶着华怨一摇三晃的走出来了。 透着薄薄的面纱,隐约能够看到白莲花脸上的桃花色。 扶着白莲花上了马车,华怨走向自己的马。 华是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回到马车边,“行啦,姐姐你就别撑着啦,今儿个你赶马车呗,妹妹我帮你骑马。” 华怨握紧拳头,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气。 “哟,华是快扶着点,别摔着啦。”华非坐在马上笑道。 “哎。”华是扶着华怨的手臂,把她往马车上托,华怨甩开她的手,自己爬上去。 马车里,一朵还是别别扭扭的缩在一边。 “吃吗?”华康将一把剥好的瓜子递过去。 一朵狐疑的看向她,“你怎么这么好心?” “不吃算了。”华康收回手。 一朵忙抢过来,一口塞在嘴巴里,然后嘴巴动着看向华康,“姓华的,你不能告诉别人,咱们是两口子,说出去你也丢人。” “嗯。”华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萝卜熟了,可以拔了。 马车刚出了芳华镇,就被白管家拦住,白管家身边只站着红芍一人。 今日的红芍没了浓妆和头油,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了点胭脂,但是两眼边天生的两片桃花色看着还是十分的妖艳。 “白管家。”柳严拱手。 “柳管家。”同样是管家差距咋就这么多呢?“老妇今日有事要与华小姐相商。” “何事?”华康拂开帘子问道。 “请华小姐带上我与一小厮一同上路。”白管家俯身一揖到底。 掀开帘子,华康袖着手看向她,“凭什么我要带着你们上路?” “这是老妇的一点小小心意。”白管家下颚对红芍一扬,红芍抱着一个包袱走上前。 华恩接过包袱,打开一角,里面都是银票,便将包袱呈给华康。 华康的手指在银票边缘擦过,“柳管家,空着的马车安排给他们。” “华小姐,请让红芍照顾我们家公子吧。”见华康身后的马车里有人声响动,白管家当即以为昨天的计谋已成,嘴角有些得意的翘起。 “好。”华康爽快的应道。 柳管家带着红芍上了白莲花的马车,白管家又上了空着的那一辆。 有了白莲花华康怎么还会看上一朵,白管家独自一人在马车里托着脸,理不出个头绪来。 上了白莲花马车的红芍,见到白莲花大吃一惊,原来马车里的白莲花摘下了面纱,正在往脸上擦药。 “你怎么会这样?”红芍惊讶的叫道,眼睛再往下看,又看到了白莲花脖子上的斑点。 “华康太过分了,竟然将你打成这样。”红芍气愤的想,掏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看来要加倍小心了,这么宝贵的脸万万不能也变成白莲花这样。 “红芍,不是华康动的手。”白莲花举起手,往脸上蒙面纱,手一软,面纱又掉下来了。 “昨天华康把你折腾成这样?”红芍又惊讶的叫道。 白莲花暗恨红芍咋咋呼呼的样子,听他这么说忙捂着他的嘴,“别胡说,我跟华康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微微撩起帘子,看着华怨宽广的后背,白莲花娇羞的垂下头。 罢了,今生便为她抛却荣华富贵,过上男织女耕的逍遥日子吧。 这样想着,白莲花为自己深深的感动了。 早就习惯了白莲花时常走神的红芍,见多不怪的拿出怀中的胭脂盒子,用指甲挑出一点细细的在唇上抹着。 高墙大院谁家 鉴于白莲花已经成了仆人夫,白管家唉声叹气之后,只觉的项上人头不保,为了将功补过,一心撺掇着红芍接近华康。 只是红芍听白莲花说过他的脸是一朵打的,只想着离一朵远远的。偏偏一朵又紧粘着华康,红芍在白管家的催促下只能曲线救国的接近华恩。 日日听着白莲花情情爱爱的说个不停,红芍的心思也起了变化,渐渐的看向华恩的眼神更加柔和。 华恩避了几次,在柳严的劝说下也只能学着华怨应付他。 一路摇摇晃晃,众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进了城门,沿着城中主干道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下。 一朵掀开帘子看向外边高耸的院墙,心里有些怯怯的,小心翼翼的扯着华康的袖子,“姓华的,这就是你家?” 华康瞅着牌匾上大大的华字,点点头。 一朵嘴一撇,手上有些冒汗,“姓华的,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你爹不是都教过你嘛。”华康说着拂开他的手,看向被一朵抓着的袖子上一片湿痕,从一朵袖子里抽出手帕去擦。 “就是,就是,我才不怕,我爹都教过我。”一朵的气势又回来啦,没了胆怯开始大大方方的欣赏起四周的街景。 “大小姐,请下车。”柳严在马车外叫道。 车帘子被掀开,华康走出去,站在车厢前俯视众人。 出门迎接的上百奴仆皆匍匐在地,“恭候大小姐回府,大小姐金安。” 声音回荡在街道上,占了一条街的华府外面,跪着的都是姓华的人。 华康刚欲开口,扑腾一声,一朵直接跳下了马车,“都起来吧,这么客气干啥。”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着一朵的身份,只是仍旧不起。 “起吧。”华康说道,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众人站起,分开一条大道,华安等人跟在华康身后走了进去。 一朵拉着华康的袖子看向大门上的雕花,门槛太高绊了一下,万幸他拽的够紧没有摔下去。 “姓华的,你说要这么高的门槛做什么,就会绊人。”一朵扶着华康单脚在地上跳着走,另一只脚伸出去甩甩。 “你不喜欢就让人砍了吧。”华康说道,转向柳严,“备轿。” 柳严一愣,华家虽大,但是华府众人皆是习武之人,不是骑马就是步行,没有坐轿的习惯,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没地找轿子。 “嘿嘿,华姐姐就是心疼姐夫。”杨烨嘻嘻哈哈的说道。 刘学也立刻接上去,“就是,你看姐夫绊一下,就要给姐夫找轿子。” “……大小姐,这轿子要找上一会才能找到。”柳严说道。 “算了吧,姓华的,我能走。”一朵不单脚跳了,只是手上依旧抓着华康的衣袖。在门外的胆怯又回来啦。 看着这传说中几进的院子,一朵隐隐有一种危机感。 最后,一行人走到正房天寓堂,华老夫人高坐在正位,华将军及其正夫坐在左侧,两个生育过的侧夫立在他们身后。 再往下的右边座位上,坐着两个侧夫所出的少爷,两人一样的穿着,皆是十三四岁,大的面带笑容恬静的坐着,略小的那个好奇的向门外张望。 见华康一行人进来,华正君想要站起来,看看华将军的眼色又忍住了坐下。 “哼,你还知道回来。”华将军冷哼一声。 华康不为所动向堂上拱拱手,一朵一抖,向华康身后缩缩。 “见过大姐,二姐。”两个少爷站起来俯身说道。 “哎呦喂,这就是我们少夫君吧,瞧这相貌气度。”从外边走进来的华将军的新宠拉着白莲花的手说道。 亭亭玉立,气度高洁的白莲花抽出自己的手,用帕子擦擦,然后看了眼华怨,面上一红。 “禀红侧夫,这是小的的夫郎,白莲花。”华怨拱手说道。 红侧夫一僵,扫向离华康最近的一朵,嘴角一撇,走向面如桃花的红芍,“瞧我这双眼哟,少夫君你可别见怪。” 红芍傲娇的哼了一声,羞涩的扭扭手中的帕子,侧着脸对华恩展颜一笑,仿如桃花朵朵绽放,“华恩,我没有这个心思,你别听他的。” 华恩嗯了一声。 红芍再次对她回眸一笑。 看够笑话的华正君喝道,“这哪里是你能够来的地方,快下去。” 红侧夫红着眼角看向华将军,“将军~” “下去吧。”华将军挥挥手,看向堂上的华老夫人,见华老夫人眼睛不抬的喝着茶,她又对华正君示意一下。 华正君走向一朵,牵起他的手,慈祥的打量着他,“是叫一朵吧,好名字,梅一朵,听着就雅致。” “爹。”见华正君这般和蔼,心里的畏惧少了些,一朵脱口而出叫道。 华正君一愣,“哎,好孩子。”然后牵着一朵走向华老太太,“这是你奶奶。” “奶奶。”一朵干脆的叫道。 华老太太板着的脸松动了一下,朝身后示意一下,身后跟随她多年的华得托着一个盘子给一朵。 一朵伸手接过盘子里的荷包,打开看里面是一枚玉佩。 “这个我有了。”一朵叫了一声。 华安的眼角一抽,“姐夫,你那个是我的,这个才是大姐的。” 众人沉默不语,华老太太瞄了眼自打进来后就一直负手立在那边的华康。 白莲花被华怨推了一下,上前接过托盘,又把一朵手中的玉佩拿下放回托盘里。 “这是你婆婆。”华正君又挽着一朵的手引他见华将军。 “娘。”一朵又叫了一声。 华将军看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身后的侧夫将一个荷包直接放在白莲花手中的托盘里。 两个少爷没等华正君介绍就先上前行礼,“见过姐夫。” “这是你大弟弟,宝筝,这是你二弟弟,宝琴。”华正君指着二人介绍到。 “大弟弟,二弟弟。”一朵叫道。 “都是一家人,一朵在这府里千万别客气啊。”华正君又拉着一朵说道。 “爹,那我不客气了,我爹早说了,这是华康家,也就是我家,在自己家谁还客气啊。”一朵直爽的说道,认识了华家的人,心里的那点子畏惧又没了,典型的人来疯。 华正君的笑脸一僵,“呵呵,是啊,不客气就好。” “今日初到,你们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杨烨刘学劳烦你们了,改日华府必定设宴酬谢你们二位。”华老夫人说道。 杨烨刘学忙拱手,“不敢当,这些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杨烨刘学告辞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就连白管家都被安排了一个院子。 华康留下说话,一朵被华正君领着去裁衣。 天寓堂里,只剩下华家当家的三个女人。 至于华康之前和柳严在梅村所说的事,早已被柳严飞鸽传书给了华将军。 三人如出一辙的黑着脸相对坐着。 “阿康,你当真不愿意回来?”华老夫人阖着眼问道。 “当真。”用碗盖在茶碗上轻轻的刮着,华康答道。 华将军一急,“华康,你怎能置华府众人于不顾!” “这样也好。”华老夫人说道,“随她吧,只是要走可以,但是宁国的事情要处理完了才能走。” “好。”华康手中的碗盖叮的一声落下。 “快过年了,过年之后再走吧。”满是皱纹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矍铄的眼睛,华老夫人老而弥坚的身躯端坐在堂前。 “嗯。”华康又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随便抓了一个人带着她去找一朵。 华康走后,华将军仍旧不甘的坐在位置上,“娘,难道华家真的要隐退?” “华家荣耀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退下朝堂了。”扶着华得,华老夫人站起来,“阿康现在的样子就不错,爱钱总比爱权好。可惜我华家最出色的孩子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娘,那个一朵是不是太?”华将军皱着眉头说道。 “那孩子还不错。”华老太太走了出去。 华将军皱着眉头呆坐半天,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论心机筹谋,她远远比不上华老太太。 一朵跟着华正君量完身后,就到了华康以前的住处,康然居。 屋子里虽然没有太多装饰物,但是摆上的几件却都是珍品。 一朵一个个看着,然后把摆在各处的玉瓶金器收罗到桌子上,算计着带回去送给一枝当嫁妆。 绕过一道幔帘,进了连着卧室的小书房里,见桌子上摆着上好的纸墨笔砚,一朵一个个拿起来看了看,没什么兴趣的放下,又把砚台单独拿出来。 一转身,看到一个红木箱子立在一边,过去翻开箱子,就看到满满一箱子的卷轴。 “少夫君,大小姐说过谁都不能碰这个箱子。”进来送茶水的小厮说道,眼角高高的挑着,斜着眼看向一朵,比不上连城清也就算了,他可不认为自己哪点比不上一朵。 一朵抿着嘴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奴才丁香,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小厮。”丁香说着,小胸脯一挺。 一朵瞪了他一眼,“狐狸精。” 丁香一愣,这少夫君太直接了吧,转念一想,他这样的正好,这深宅大院的,活不下去的就是一朵这号的人。 一朵拿起一个卷轴,打开,不屑的撇撇嘴,又打开另一个。 一连几幅都是一样的内容,一朵懒得再看,随手将打开的卷轴抛到身后,又将箱子里剩下的也扔了出来。 丁香幸灾乐祸的看着一朵,悄悄的走出门去,站在康然居的门口等着华康。 河蟹之声传遍 一行人逛了一会,在茶楼里坐一下,便又回到客栈。 柳严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的提出给一朵请个大夫把把脉。男人有孕这种事,还真不是她一个外人,又是个女人能随便说出口的。这万一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坏了一朵的名声,就是她的罪过了。再则,这给华康找个暖床的事,仔细这么一想,还是得回到府里,交给将军和正君安排为好。她万万不能越俎代庖。 吃罢晚饭,各回各屋。 华怨和白莲花房间里,店小二送来了一壶好茶。 闻着茶香,似乎是自己惯常喝的那种。白莲花诧异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这种好茶,转念一想,定是白先生送来的。 捏着帕子,擦去眼角感动的泪水,白莲花给自己和华怨各自倒了一杯。只想着,这华怨身为奴仆定然没有吃过这等好茶,他不能回应她的爱已是愧疚难当,不若趁现在还能相处之时,对她好一点,也给她留下一点美好回忆,以供她回味一生。 华怨看了白莲花一眼,接过茶低声道谢,然后就呡了起来。 白莲花见她吃了茶,心里的石头轻了点,也坐在位子上品尝起来。 茶喝完了,华怨躺在床上闭目休息,耳朵却支起来,以防华康那边出事可以立刻冲过去。 心里莫名的燥热起来,茶有问题,华怨猛的坐起身来,就看到到白莲花满是淤青的脸上竟然泛着粉色,双目含情的看向她。 白莲花心中也苦不堪言,大概明白了红芍在他腿上写的是什么字了,用力的掐着腿,白莲花想义正言辞的向华怨解释不关他的事,“华怨~” 叫出来的声音,也是饱含春水,白莲花忙闭上嘴巴。 华怨说道,“过来。”药性上来,华怨想着柳严的嘱咐,更何况是白莲花自己送上门的,又还顶着自己夫郎的名头,如果还憋着,她就不是一个女人。 白莲花咬着牙不愿过去,可是脚步却不由自由的迈出,“华怨~”白莲花原本委屈的叫声,成了娇嗔。 华怨拉着白莲花压下,白莲花象征性的推了一下,也就不再坚持。乘着药性,两人干柴烈火的猛热燃烧起来。 说是最大的客栈,也不过是相对而言。这间客栈的门墙还是不隔音的。 华怨屋里里的嗯嗯啊啊声传遍客栈,华安等人心里都痒起来,又不敢当着华康和柳严的面去小倌馆,只能生生忍着。 一朵伺候完华康洗漱,又把自己弄干净了,刚爬上床,就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呼啦一声坐起来,就要越过华康下床。 “你做什么?”华康拉住他。 一朵坐在床边,义愤填膺的看向她,“姓华的,你太不厚道了。华怨是你的人,可是你也不能放着她欺负白莲花啊。” 人家还乐意被欺负哪!“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别管。”华康说着把一朵拉进被窝。 一朵缩进去,在华康身上偎偎,“好冷。你说这得多疼啊,你听白莲花叫的。”一朵眼睛还向华怨房间那边瞥一瞥,示意华康听听。 “华怨也在叫,没事,他们都动手了。”华康说道,闭上眼睛。 一朵想着他爹以前说的床头打架床尾合,也就安心的睡下了。 “嗯……啊……” 一朵睁开眼睛,有些口干舌燥,又爬起来,喝了口凉茶。再钻进被窝里,见华康闭上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便搂住她,蹭了蹭。 华康顺手拍拍他,又睡了。 一夜无话,除了众人惊叹白莲花的人不可貌相,艳羡华怨的好运(在床上,谁还管小白莲的脑子怎样),再没有其他事发生。 习惯了暗杀刺杀的华康睁开眼,对这个世界的和平非常的不习惯。 坐起身来,华康刚越过一朵下床,就听到一朵坐起来的声音。 华康见他醒了,吩咐道,“去拿衣服给我。” 一朵坐在那不动,脸涨得通红,一向利落的嘴张不开了。 察觉到异常,华康走回床边,眯着眼睛看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一朵拉着被子把自己围起来。 见他脑门上冒出细汗,华康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姓华的,我没发烧。”一朵别扭的将头扭向一边。 华康又伸出两根手指探向他露在外面的脉搏,没有发现异常。 “起来,马上就要启程了。”华康站在床边看向他。 一朵瘪瘪嘴巴,抓着被子的手更紧了,“姓华的,你别管我,我马上好。” “说,到底怎么啦?”华康不耐烦的说道,作势就要掀被子。 一朵的脸更红了,脸脖子都烧起来,“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一朵声音如蚊的说道。 “嗯。” “我、我尿床了。”一朵的屁股十分不舒服的扭动一下。 听到一朵的答复,华康先是一愣,然后扑哧的笑起来。 “姓华的,不许笑。”一朵爬起来要捂着她的嘴,半路又缩回来裹着被子。 华康自去换了衣服,又翻出一朵的亵裤丢到床上,然后背对着一朵梳理。一朵迅速的换了,惴惴的看着华康,想着说点什么壮壮胆子,半天又找不到话。 “其实我早就不尿床了。”一朵低着头讷讷的说道,飞快的扫了一眼华康,见华康真的没有嘲笑他,心安定下来。 二人出门去吃早餐,在已经准备好早餐的桌子上坐下,只有华怨和白莲花没有到。 杨烨刘学她们原本嘻嘻哈哈的说着荤话,在一朵进来后也不敢说了,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吃早餐。 众人将近吃完,才见到华怨扶着腰走出来。 “哈哈——”杨烨她们还有恩是非都拍着桌子笑起来。 华怨脸一红,扶在腰上的手立刻拿下来,挺胸抬头的走过来,只是脚下还有些虚软。 “华怨,今儿个你得坐马车喽。”杨烨扫着华怨的下半身说道。 华怨一僵,将脸扭向另一边。 “没想到柔柔弱弱的白莲花这么凶猛,吵了我一宿没有睡着。”刘学咬着手中的饼说道。 华是华非站起来勾搭着华怨的肩膀,“姐妹,艳福不浅啊,这第一美人的滋味……” “吭吭。”柳严手握成拳在唇前咳嗽两声。 华是华非会意,微微瞟了一眼一朵,又坐回自己的位置,“华怨,白莲花怎么没出来?” 华怨沉着脸,哼唧了半天,“……我等会给他端进去。” “哎?你把白莲花打趴下啦?”一朵端着碗叫道。 华康用筷子敲敲他的碗,一朵想着自己的糗事忙低下头接着吃粥,又不甘心把话憋在肚子里,“大女人一个,白莲花不就是弄闪了你的腰嘛,至于把他打趴下嘛。” 一朵的声音虽低,但是在场的人倒是都听明白了。 有憋着笑的,也有憋着气的,更有心思又起变化的。 柳严用筷子挑着碟子里的酱菜,想着一朵话中的意思,更兼着一朵平日跳上跳下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看,这少夫君都不像是有孕的。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他根本不懂昨天白莲花叫什么,同床共枕这么久,再怎么上不了台面,好歹也是个男人,大小姐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他,莫非,难道,大小姐不行了? 被这个结论打击到,柳严持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华家的顶梁柱不行了,这可怎么是好?! 华怨坐不下去,扭着屁股扶着腰,叫小二将饭菜端到房间里,转身又上去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一朵莫名其妙的看向众人。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拴好了,众人站在门口,就见到白莲花浑身无力的扶着华怨一摇三晃的走出来了。 透着薄薄的面纱,隐约能够看到白莲花脸上的桃花色。 扶着白莲花上了马车,华怨走向自己的马。 华是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回到马车边,“行啦,姐姐你就别撑着啦,今儿个你赶马车呗,妹妹我帮你骑马。” 华怨握紧拳头,也只能忍下这一口气。 “哟,华是快扶着点,别摔着啦。”华非坐在马上笑道。 “哎。”华是扶着华怨的手臂,把她往马车上托,华怨甩开她的手,自己爬上去。 马车里,一朵还是别别扭扭的缩在一边。 “吃吗?”华康将一把剥好的瓜子递过去。 一朵狐疑的看向她,“你怎么这么好心?” “不吃算了。”华康收回手。 一朵忙抢过来,一口塞在嘴巴里,然后嘴巴动着看向华康,“姓华的,你不能告诉别人,咱们是两口子,说出去你也丢人。” “嗯。”华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萝卜熟了,可以拔了。 马车刚出了芳华镇,就被白管家拦住,白管家身边只站着红芍一人。 今日的红芍没了浓妆和头油,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了点胭脂,但是两眼边天生的两片桃花色看着还是十分的妖艳。 “白管家。”柳严拱手。 “柳管家。”同样是管家差距咋就这么多呢?“老妇今日有事要与华小姐相商。” “何事?”华康拂开帘子问道。 “请华小姐带上我与一小厮一同上路。”白管家俯身一揖到底。 掀开帘子,华康袖着手看向她,“凭什么我要带着你们上路?” “这是老妇的一点小小心意。”白管家下颚对红芍一扬,红芍抱着一个包袱走上前。 华恩接过包袱,打开一角,里面都是银票,便将包袱呈给华康。 华康的手指在银票边缘擦过,“柳管家,空着的马车安排给他们。” “华小姐,请让红芍照顾我们家公子吧。”见华康身后的马车里有人声响动,白管家当即以为昨天的计谋已成,嘴角有些得意的翘起。 “好。”华康爽快的应道。 柳管家带着红芍上了白莲花的马车,白管家又上了空着的那一辆。 有了白莲花华康怎么还会看上一朵,白管家独自一人在马车里托着脸,理不出个头绪来。 上了白莲花马车的红芍,见到白莲花大吃一惊,原来马车里的白莲花摘下了面纱,正在往脸上擦药。 “你怎么会这样?”红芍惊讶的叫道,眼睛再往下看,又看到了白莲花脖子上的斑点。 “华康太过分了,竟然将你打成这样。”红芍气愤的想,掏出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看来要加倍小心了,这么宝贵的脸万万不能也变成白莲花这样。 “红芍,不是华康动的手。”白莲花举起手,往脸上蒙面纱,手一软,面纱又掉下来了。 “昨天华康把你折腾成这样?”红芍又惊讶的叫道。 白莲花暗恨红芍咋咋呼呼的样子,听他这么说忙捂着他的嘴,“别胡说,我跟华康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微微撩起帘子,看着华怨宽广的后背,白莲花娇羞的垂下头。 罢了,今生便为她抛却荣华富贵,过上男织女耕的逍遥日子吧。 这样想着,白莲花为自己深深的感动了。 早就习惯了白莲花时常走神的红芍,见多不怪的拿出怀中的胭脂盒子,用指甲挑出一点细细的在唇上抹着。 高墙大院谁家 鉴于白莲花已经成了仆人夫,白管家唉声叹气之后,只觉的项上人头不保,为了将功补过,一心撺掇着红芍接近华康。 只是红芍听白莲花说过他的脸是一朵打的,只想着离一朵远远的。偏偏一朵又紧粘着华康,红芍在白管家的催促下只能曲线救国的接近华恩。 日日听着白莲花情情爱爱的说个不停,红芍的心思也起了变化,渐渐的看向华恩的眼神更加柔和。 华恩避了几次,在柳严的劝说下也只能学着华怨应付他。 一路摇摇晃晃,众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进了城门,沿着城中主干道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下。 一朵掀开帘子看向外边高耸的院墙,心里有些怯怯的,小心翼翼的扯着华康的袖子,“姓华的,这就是你家?” 华康瞅着牌匾上大大的华字,点点头。 一朵嘴一撇,手上有些冒汗,“姓华的,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你爹不是都教过你嘛。”华康说着拂开他的手,看向被一朵抓着的袖子上一片湿痕,从一朵袖子里抽出手帕去擦。 “就是,就是,我才不怕,我爹都教过我。”一朵的气势又回来啦,没了胆怯开始大大方方的欣赏起四周的街景。 “大小姐,请下车。”柳严在马车外叫道。 车帘子被掀开,华康走出去,站在车厢前俯视众人。 出门迎接的上百奴仆皆匍匐在地,“恭候大小姐回府,大小姐金安。” 声音回荡在街道上,占了一条街的华府外面,跪着的都是姓华的人。 华康刚欲开口,扑腾一声,一朵直接跳下了马车,“都起来吧,这么客气干啥。”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着一朵的身份,只是仍旧不起。 “起吧。”华康说道,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众人站起,分开一条大道,华安等人跟在华康身后走了进去。 一朵拉着华康的袖子看向大门上的雕花,门槛太高绊了一下,万幸他拽的够紧没有摔下去。 “姓华的,你说要这么高的门槛做什么,就会绊人。”一朵扶着华康单脚在地上跳着走,另一只脚伸出去甩甩。 “你不喜欢就让人砍了吧。”华康说道,转向柳严,“备轿。” 柳严一愣,华家虽大,但是华府众人皆是习武之人,不是骑马就是步行,没有坐轿的习惯,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没地找轿子。 “嘿嘿,华姐姐就是心疼姐夫。”杨烨嘻嘻哈哈的说道。 刘学也立刻接上去,“就是,你看姐夫绊一下,就要给姐夫找轿子。” “……大小姐,这轿子要找上一会才能找到。”柳严说道。 “算了吧,姓华的,我能走。”一朵不单脚跳了,只是手上依旧抓着华康的衣袖。在门外的胆怯又回来啦。 看着这传说中几进的院子,一朵隐隐有一种危机感。 最后,一行人走到正房天寓堂,华老夫人高坐在正位,华将军及其正夫坐在左侧,两个生育过的侧夫立在他们身后。 再往下的右边座位上,坐着两个侧夫所出的少爷,两人一样的穿着,皆是十三四岁,大的面带笑容恬静的坐着,略小的那个好奇的向门外张望。 见华康一行人进来,华正君想要站起来,看看华将军的眼色又忍住了坐下。 “哼,你还知道回来。”华将军冷哼一声。 华康不为所动向堂上拱拱手,一朵一抖,向华康身后缩缩。 “见过大姐,二姐。”两个少爷站起来俯身说道。 “哎呦喂,这就是我们少夫君吧,瞧这相貌气度。”从外边走进来的华将军的新宠拉着白莲花的手说道。 亭亭玉立,气度高洁的白莲花抽出自己的手,用帕子擦擦,然后看了眼华怨,面上一红。 “禀红侧夫,这是小的的夫郎,白莲花。”华怨拱手说道。 红侧夫一僵,扫向离华康最近的一朵,嘴角一撇,走向面如桃花的红芍,“瞧我这双眼哟,少夫君你可别见怪。” 红芍傲娇的哼了一声,羞涩的扭扭手中的帕子,侧着脸对华恩展颜一笑,仿如桃花朵朵绽放,“华恩,我没有这个心思,你别听他的。” 华恩嗯了一声。 红芍再次对她回眸一笑。 看够笑话的华正君喝道,“这哪里是你能够来的地方,快下去。” 红侧夫红着眼角看向华将军,“将军~” “下去吧。”华将军挥挥手,看向堂上的华老夫人,见华老夫人眼睛不抬的喝着茶,她又对华正君示意一下。 华正君走向一朵,牵起他的手,慈祥的打量着他,“是叫一朵吧,好名字,梅一朵,听着就雅致。” “爹。”见华正君这般和蔼,心里的畏惧少了些,一朵脱口而出叫道。 华正君一愣,“哎,好孩子。”然后牵着一朵走向华老太太,“这是你奶奶。” “奶奶。”一朵干脆的叫道。 华老太太板着的脸松动了一下,朝身后示意一下,身后跟随她多年的华得托着一个盘子给一朵。 一朵伸手接过盘子里的荷包,打开看里面是一枚玉佩。 “这个我有了。”一朵叫了一声。 华安的眼角一抽,“姐夫,你那个是我的,这个才是大姐的。” 众人沉默不语,华老太太瞄了眼自打进来后就一直负手立在那边的华康。 白莲花被华怨推了一下,上前接过托盘,又把一朵手中的玉佩拿下放回托盘里。 “这是你婆婆。”华正君又挽着一朵的手引他见华将军。 “娘。”一朵又叫了一声。 华将军看不出喜怒的嗯了一声,身后的侧夫将一个荷包直接放在白莲花手中的托盘里。 两个少爷没等华正君介绍就先上前行礼,“见过姐夫。” “这是你大弟弟,宝筝,这是你二弟弟,宝琴。”华正君指着二人介绍到。 “大弟弟,二弟弟。”一朵叫道。 “都是一家人,一朵在这府里千万别客气啊。”华正君又拉着一朵说道。 “爹,那我不客气了,我爹早说了,这是华康家,也就是我家,在自己家谁还客气啊。”一朵直爽的说道,认识了华家的人,心里的那点子畏惧又没了,典型的人来疯。 华正君的笑脸一僵,“呵呵,是啊,不客气就好。” “今日初到,你们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杨烨刘学劳烦你们了,改日华府必定设宴酬谢你们二位。”华老夫人说道。 杨烨刘学忙拱手,“不敢当,这些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杨烨刘学告辞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就连白管家都被安排了一个院子。 华康留下说话,一朵被华正君领着去裁衣。 天寓堂里,只剩下华家当家的三个女人。 至于华康之前和柳严在梅村所说的事,早已被柳严飞鸽传书给了华将军。 三人如出一辙的黑着脸相对坐着。 “阿康,你当真不愿意回来?”华老夫人阖着眼问道。 “当真。”用碗盖在茶碗上轻轻的刮着,华康答道。 华将军一急,“华康,你怎能置华府众人于不顾!” “这样也好。”华老夫人说道,“随她吧,只是要走可以,但是宁国的事情要处理完了才能走。” “好。”华康手中的碗盖叮的一声落下。 “快过年了,过年之后再走吧。”满是皱纹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矍铄的眼睛,华老夫人老而弥坚的身躯端坐在堂前。 “嗯。”华康又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随便抓了一个人带着她去找一朵。 华康走后,华将军仍旧不甘的坐在位置上,“娘,难道华家真的要隐退?” “华家荣耀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退下朝堂了。”扶着华得,华老夫人站起来,“阿康现在的样子就不错,爱钱总比爱权好。可惜我华家最出色的孩子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娘,那个一朵是不是太?”华将军皱着眉头说道。 “那孩子还不错。”华老太太走了出去。 华将军皱着眉头呆坐半天,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论心机筹谋,她远远比不上华老太太。 一朵跟着华正君量完身后,就到了华康以前的住处,康然居。 屋子里虽然没有太多装饰物,但是摆上的几件却都是珍品。 一朵一个个看着,然后把摆在各处的玉瓶金器收罗到桌子上,算计着带回去送给一枝当嫁妆。 绕过一道幔帘,进了连着卧室的小书房里,见桌子上摆着上好的纸墨笔砚,一朵一个个拿起来看了看,没什么兴趣的放下,又把砚台单独拿出来。 一转身,看到一个红木箱子立在一边,过去翻开箱子,就看到满满一箱子的卷轴。 “少夫君,大小姐说过谁都不能碰这个箱子。”进来送茶水的小厮说道,眼角高高的挑着,斜着眼看向一朵,比不上连城清也就算了,他可不认为自己哪点比不上一朵。 一朵抿着嘴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奴才丁香,是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小厮。”丁香说着,小胸脯一挺。 一朵瞪了他一眼,“狐狸精。” 丁香一愣,这少夫君太直接了吧,转念一想,他这样的正好,这深宅大院的,活不下去的就是一朵这号的人。 一朵拿起一个卷轴,打开,不屑的撇撇嘴,又打开另一个。 一连几幅都是一样的内容,一朵懒得再看,随手将打开的卷轴抛到身后,又将箱子里剩下的也扔了出来。 丁香幸灾乐祸的看着一朵,悄悄的走出门去,站在康然居的门口等着华康。 不要得罪女人 华康到了康然居门口就见到丁香带着五六个小厮迎了出来。 人未到,脂粉气先传过来,华康厌恶的捂着鼻子,“都站远了。” 许久未见到华康的众人一愣,也只能站的远远的,只有丁香仗着自己的身份走上前来。 “大小姐您可回来啦,奴才日日盼着您回来呐。”丁香侧过头去,眼角一红。 “少夫君哪?”华康扫了丁香一眼,看出他算是领头的一个。 “在卧室,奴才带您过去。”丁香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说道,带着华康走向卧室。 其他几人心中不满的对着丁香翻个白眼,也隔了几步跟在后面。 进了小书房,丁香后退几步以免华康发脾气时殃及池鱼。 “你在做什么?”华康见一朵小老鼠一样忙进忙出的问道。 “你自己不会看啊。”一朵头也不回的说道,然后举起手中的砚台,“这个给你带回去用好不好?” “先放下吧,我们过年之后回去。”华康向前几步,踩过地上的卷轴,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就转向书架上的书籍。 掐着帕子,丁香着急的看向华康,地上,大小姐怎么不往地上再看看。 一朵听说不用着急,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将砚台放回桌面,然后捡起一个卷轴展开给华康看,“这是谁啊,白莲花吗?” “你来说。”华康抽出一本书坐下看,然后指向丁香。 丁香讶异的看向华康,然后上前说道,“少夫君,这是梁国第一子连城清,连公子。” “什么第一子?”一朵皱着眉头问。 “呃,第一美男,第一才子。”丁香说道,刻意的打量了一朵一眼,意思是一朵比不上连城清。 可惜一朵没看他就挤到华康身边,拿着画卷给她看,“你画的?你喜欢他?” “不喜欢。”华康推开他的手,和白莲花相似的脸真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华康摸着脸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丁香彻底傻掉了,大小姐不喜欢连公子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的机会又大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华康命令道。 “是。”丁香收起自己的心思退下。 “我就说嘛,你要喜欢不早收了白莲花。”一朵将卷轴卷起来,“你说说你,不喜欢你画这么多的画像做什么,白白浪费纸笔。” “卖。”翻着手中的兵书,华康吐出一个字。 “也是,怎么说都是那什么第一子,那这画像你还要不要啊要不也带走,以后没钱的时候卖了?”想着地上的都是银子,一朵蹲下身子,一个个的将卷轴收好,插在书桌边的大花瓶里。 “明天叫华恩都拿去卖了吧,带着麻烦。”放下书,闭着眼睛,华康回忆着上辈子的兵书战法。 水准备好了,丁香原打算伺候华康沐浴的,刚伸手要帮华康解衣服,就被一朵推到一边,“出去出去,大老娘们洗澡,你挤在这干啥。” 丁香一愣,楚楚可怜的看向华康,“大小姐,往日都是小的伺候您洗的啊。” 一朵的眼睛竖起来了,“哼,我爹说的没错,有钱人家就是不要脸,出去。” 一朵将丁香推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丁香在门外啐了一口,“看什么看。”横了一眼站在外边的月季木棉,扭着腰走了。 房间里,一朵恨恨的瞪着华康。 华康脱衣的手一顿,看向他,“你打算伺候我沐浴?” “想得美,我爹说了,大户人家的小厮都是狐狸精,专门勾引小姐夫人的。我爹说了,进了京城就得看牢你,一步不能离开,凡事不能让狐狸精插手,我爹还说了……”一朵滔滔不绝的重复着梅二家的教导他的话。 华康脱下外衣,然后又解下里衣挂在一边,华康的衣服越脱越少,一朵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圆圆的脸红红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华康看。 华康的手一松,身上的衣服全没了。 一朵的喉咙动动,双手按在下身,嘴巴傻傻的张着,也不说话了。 解散了头发,华康顺着两级木台阶走进浴桶。 头轻轻一甩,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一朵蹲在原地看她。 “又怎么了?”华康侧着脸看向一朵,眼角一挑,仿佛一个媚眼抛出去。 一朵又往下蹲了蹲,“姓华的,我想尿尿。” 华康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伸出一只手,“过来。” “我不过去。”一朵说道,在原地蠕动了一下,“我要看大夫,看男大夫。” “来,我给你看看。我会把脉。”华康的嘴角弯起,温柔的笑道。 没见过华康脸色这么好的一朵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弯着腰夹着腿把手递给华康。 华康伸出手指在一朵的脉搏上动动,然后凝起眉头,砸吧着嘴,“很严重啊。” “真的?”一朵带着哭腔的问道,另一只手还按在下身。 “嗯,来让我看看患处。”华康说道,收回了手。 一朵哽咽着解下裤子。 “上衣遮到了,看不到。”华康撩起水扑在脸上。 “你根本就没看。”一朵说着,把上衣也脱了,看了眼华康,觉得下面胀得更加厉害。 一朵站在台阶上,华康伸出一只手在他身上慢慢的滑下,一朵一颤,向后缩去。 “进来,要泡水才能好。”华康收回了手。 “你别骗我啊。”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心里就像有火在烧,就想着贴着华康,一朵小小的犹豫一下迈进了浴桶。 华康伸手揽住他的腰,封住他的嘴就压了下去,一朵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也就没了力气。 华康终于吃到了她的萝卜。 从浴桶里抱出一朵,给他擦干穿上里衣后,华康又把自己装扮整齐了才叫丁香进来收拾。 丁香看到满地的水,嫉妒的瞪了眼床上的一朵,就带着人抬走浴桶,擦净地面。 “大小姐……” “晚膳的时候叫我,出去吧。”华康避开丁香要帮她擦头发的手,捂着鼻子说道。 丁香一僵,应了声是走出去,然后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 华康厌恶的挥挥面前丁香留下的脂粉味,一想到这味是男人留下的,她就喜欢不起来。 看向还瘫在一边的一朵,华康满意的照着穿衣镜,打量着自己现在的身体。论起在床上的体力,现在真的是比以前厉害了许多。 “姓华的……”一朵迷迷糊糊的在床上叫着。 华康端着茶水给他喂了一口,一朵睁开眼睛看向她,委屈的骂道,“坏蛋。” “你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嘛。”华康放回杯子,一朵脸一红迷迷糊糊看向床顶的夜明珠,“骗人,我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后遗症,良药苦口都这样。”用手指理顺头发,坐在床边,华康回道。 “那以后都不会犯了?” “你这是慢性病,要慢慢调养。”华康用毛巾又擦了擦头发,床上没了一朵的声音。 丢开毛巾,华康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脸上挂着可以看到的笑意,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这可不行,喜怒形如色,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活不下去的。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脸又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把一朵向床里推推,华康躺下,也迷迷糊糊的睡了。 晚膳时间,丁香叫醒华康和一朵。 华康推开丁香想要给她穿衣服的手,“告诉院子里的人,都不许用胭脂水粉。” 丁香一愣,才明白华康不喜欢她身上的味,“是。” 一朵坐起来,“你过来,给我穿衣服。” 丁香一愣,叫身边的月季,“你去,给少夫君穿衣服。” “哼,我叫的是你,狐狸精。”一朵骂道,“华康,我不喜欢他,叫他走。” “大小姐。”丁香娇声叫道,华康忍不住一抖,“你走吧。” “大小姐?”丁香愣住,呆立在一边。 月季忙上前殷勤的伺候一朵穿衣服,一朵推开他的手,只让他把衣服递过来,然后自己穿上。 丁香又想去给华康挽发,华康冷眼看向他,“还不走?” “大小姐,少夫君,我再也不敢了,千万不要赶我走。”丁香跪下来对着一朵磕头,“我就是死也不能出了这个院子。” 砰砰的两声嗑得一朵心里发麻,“行啦行啦,不让你走,就是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一朵摆着手说道。 丁香看向华康,见华康正在木棉的伺候下梳头发,委委屈屈的站起来,走了出去,算计着找个机会单独和华康在一起,让华康念起往日的情分。 “我说难怪你这么喜欢让我伺候,原来是伺候你的人多了。”一朵快速的穿了衣服,接过木棉手上的木梳,“你是月季,你是木棉?” “是。”月季,木棉应道。 “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赶接近华康,我就打断他的腿。”一朵恶声恶气的说道,伸手揉揉自己的腰,一手按住华康的头发梳起来。 华康眉毛一挑,没想到一朵进了华府还是气势不减,又想到总归是要回梅村的,反正她也看不上,带着月季他们也是累赘,手中摆弄着一根木钗,华康不发一语。 月季木棉见到华康放任一朵不管,丁香又是那么个下场,忙俯身应是,心里对一朵的轻视又少了几分。 华康带着一朵来到天寓堂的饭堂,见到他们进来,华安,宝琴宝筝忙站起来。 华康在华将军对面坐下,一朵紧跟过去。 “姐夫,这边来。”宝琴对一朵招招手,一朵看过去,那一桌是华正君,宝琴等男子坐的。 “你们家就是规矩多。”一朵嘀咕着走过去,在华正君身边坐下。 食不言,华家的饭堂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朵别扭的扭扭身子,“我还是坐华康身边。” 说着站起来走过去。 下人一愣,忙给一朵换上凳子和餐具。 华正君见华老夫人没有反对,心中虽有讶异,面上却是不显,示意宝筝宝琴接着吃。 “真任性。”宝琴低声说道。 身后给他们夹菜的他亲爹张侧夫伸手掐了他一下,宝琴一疼,忙敛神闭嘴。 宝筝温婉的笑着,娴静的端坐着。 华正君满意的对着宝筝点头,然后瞪了张侧夫一眼。 张侧夫讪讪的转到华正君身后站着。 华老太太坐在正位,华将军和华康相对而坐,华安和一朵就对着面坐着。 “哎,华安,你未来的夫郎是谁啊?趁着我们没走,带来让我帮你看看呗?”一朵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饭堂里。 没想到一朵会找自己说话的华安,惴惴的扫了眼正位的华老太太,“是户部尚书家的三少爷,后天咱们去乾福寺赏菊,想是能够看到的。” “哎?这里还有菊花?我还以为都谢了哪。”一朵惊讶的说道,筷子夹向一只虾。 “京城比梅村暖和,菊花还能再开一阵。”华安说完面上一红。 “那个啥三少爷有白莲花红芍好看?”一朵问道。 华安一愣,“没有。” “你喜欢他?” “还行吧。” 一朵鬼鬼祟祟的趴在桌子上探向华安,掩着嘴低声说道,“这事不能还行,我就是信我爹的话,将就着跟华康成亲,现在都快后悔死了。” “咳咳。”华正君一口米饭呛在嗓子眼里,咳得昏天黑地。 宝筝忙给他拍着后背,宝琴愣了一下,在张侧夫的示意下,也站过来伺候在一边。 一朵忙缩回来,老实的坐好。 华将军横了华康一眼,华老夫人不为所动的细嚼慢咽的吞着饭,“阿安,不喜欢就算了,我做主给你退了这门亲。” “别,奶奶,我喜欢,喜欢。”华安连声说道。 宝琴扑哧一声笑了,宝筝也拿着帕子掩住嘴角。 华将军又横了一眼华安,华安手中的筷子一抖。 华康将剔好刺的鱼肉放进一朵碗中,“没刺,吃吧。” 一朵不疑有他,夹起大块鱼肉放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就吞下去,然后一根鱼刺就卡在嗓子里。 看着一朵挠着喉咙在那里咳,华康举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 一朵被卡的直翻白眼,伸出手指哆嗦着指向向华康,咳得说不出话。 众人忙着给他又是拍背,又是喂米饭,喂醋。 华安看向华康淡定的表情,忍不住一抖,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得罪华康。 浅谈翁婿之道 晚膳之后,华正君看向一朵的眼神就变了,虽说之前也只是客气,但好歹华正君还有心装装样子,现在就算是装样子,面上也是冷的了。 华康和一朵回到康然居,不一会华得到了,送来一堆战报。 华康让她把战报放在小书房的书桌上,就坐在书案前看了起来。 一朵扭着腰打着哈欠,捧着脸在她对面坐下。 “哈。”一朵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华康抬头瞥了他一眼,“悃了就去睡。” 一朵揉揉眼睛,不理她。 华康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依旧翻着手中的战报,眉凝了起来,眼看着夜深了,一朵的哈欠越来越频繁,华康的眉头才舒展看来。 了解了全部情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华康将手中的战报合上丢在一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一朵迷糊着眼看她站起来,也捂着嘴打着哈欠跟着站起来,贴着华康在床上躺着。 华康向里面退了退,一朵又跟进去。 华康不耐烦的看向他,原本侧身面对华康的一朵“哼”一声转过身去。 一朵见华康没理他,又挤了上来。 “你又怎么了?”华康坐起来看向他。 一朵揉揉酸涩的眼睛,鼻子皱了皱,“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谁说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进了这个院子你就不理我了。”一朵的眼睛朦胧起来。 华康又躺了下去,以前也不怎么理你,怎么今儿个闹起来,转念一想再怎么大大咧咧,只身一人进了这陌生的地方一朵心里还是不安的,不过还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伸手揽住一朵的肩膀,“别瞎想。” 一朵侧过身来靠在华康胸前蹭了蹭鼻子,“华康,你爹不喜欢我。” 就你这么说话能喜欢的起来嘛!“别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你不怕我被人笑话?”一朵伸手搂住华康,碰到了她胸前的丰盈,又回味起下午的事情来。 虽说当时怕怕的,事后也是浑身软软的,不过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是十分美妙的。 这样想着一朵就把手放在了华康胸上,腿也攀了上去,又蹭了蹭。 “不怕,这府里你最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华康揽着一朵的手紧了紧,虽说一朵确实有点不靠谱,但到底是她的正夫元配,自己欺负可以,但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再者,她若是怕人言,上辈子就登不上那宝座了。 一朵听了华康的话,将原本气恼的鱼刺一事也揭了过去,眼睛终于阖上了。 第二日一早梳洗之后,华康诧异耳边的清净,转身看向身边,一直绕着她转的一朵不见了。 “少夫君哪里去了?”华康问在一边伺候着的木棉。 已经洗去一身脂粉,看上去干净利落的木棉忙回道,“少夫君让月季带他去正君的葳蕤院了。” 华康沉吟了一下,便让木棉出去,独自一人在房中。 翻出以前那个华康的书稿,用毛笔沾着水在桌面临摹起来。因那字迹和如今自己的字形十分相似,一笔一划都是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临摹起来倒没有什么难度。 “小姐,该去天寓堂了。”木棉站在门外叫道。 放下笔,用一方帕子将桌面的水迹抹去,华康走出了康然居。 华家百年传统,不论那一餐,都必须一家齐聚。 华康进了天寓堂的饭堂,就见到一朵殷勤的伺候在华正君身边,又是端茶又是递帕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华正君的表情讪讪的,似乎是有火发不出。 华老夫人到了,众人肃立,然后各自落座,除了华将军上朝,其他诸人都在。 一朵还站在华正君身后,接过张侧夫手中的象牙箸就要帮华正君夹小菜。 华正君勉强笑了笑,“一朵,快过去吃吧。” “不行,我爹说了,新女婿要伺候公公的。”一朵坚持着。 华正君用帕子掩住嘴角,看了一眼望过来的宝琴,“一朵,我们家不兴这个规矩,快过去坐吧。” 一朵半信半疑的看向他,“真的?” “真的。”华正君想到一朵一早上的“伺候”真心的说道。 一朵不再坚持,走到华康身边坐下。 “这个拿给一朵吃。”华老夫人指向一碟茄鲞说道。 身后的小厮立刻将那碗碟拿过,放在一朵面前。 “谢谢奶奶。”一朵嘴甜的叫道,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在嘴巴里,华安盯着他看。 一朵将碟子往中间一推,“想吃就自己夹。” 华安忙收回视线,“没有,姐夫,我不想吃。” 被华康用筷子抽过这么多次,一朵用餐的仪态还是有点的。 华老夫人满意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虽说出身山野,但一朵的面相,她看着就是舒服,多喜庆。 见华老夫人放下筷子,众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除了一朵。 一朵见对面的华安对他挤眼睛,疑惑的看向华老夫人,“没事,你们吃着。”华老妇人说着,接过茶水漱了口。 众人拿起筷子,却没有那个真吃起来,只有一朵继续吃他的饭。 “阿康,初回京城,这几日就不要见客,先修养两日再说。外人递帖子,一律退回。” “是。”华康应下,心中想着这是华老夫人继续给她时间看战报。 华老夫人站起身来,众人也站起送她出去。 都没了胃口,小厮们送上茶水。 一朵见了忙站起来凑到华正君身边,伸手接过小厮手中的茶碗。 华正君正待端起茶碗的手一顿,然后从一朵的手中接过,在一朵灼灼的目光中,小小的含了一口水。 “爹,”一朵突然叫道,华正君一口水吞了下去。 “爹,你怎么就吃这一点?”一朵说道,华家不许剩饭,他一进来就见到华正君的碗里只装了浅浅的一点,也没有再添饭。 华正君心中一阵气闷,但一朵又是好心,垂着眼又含了一口水,漱了口,用帕子掩着嘴将水吞到小厮端着的杯子里。 “我饭量小,吃不得那么许多。”擦着嘴角,华正君说道,“一朵,不用来伺候我,我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自在点,没事多找找你两个弟弟玩啊。” “哎。”一朵应着,对宝琴宝筝咧嘴笑笑。 从天寓堂出来,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满是菊花的清香。 “你怎么想着要伺候公公了?”华康问道。 一朵扭着腰,学着华康以往的动作舒展筋骨,“昨儿个忘了,今早才想起我爹说的。” “你爹还说了什么?” “不知道,反正什么都说了。”一朵又甩甩手臂,“华康,我们今天去哪玩啊?” “这么大的园子还不够你逛的?”华康看向前方的康然居牌匾说道。 一朵踢踢脚下的鹅卵石,“谁有心思逛这园子,还不如山上好玩。” “我要练字,没空。”说话间进了康然居。 一朵一听,又来精神了,“我给你磨墨。” “不用,你去找宝琴吧。”看那两个少爷,一个心思外露,一个一心守拙,还是简单点的人和一朵更能相处的好。 “哎,明天要不要去乾福寺啊?听爹说过两天还要见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朵扯起华康的袖子说道。 “去。”既然过几日就难得休息,那就先放松放松。 一朵见华康应了松开他的袖子,“那我去和华安说,”刚迈出两步又转回来,“等一下去,反正午膳的时候也能见着,现在还有事哪。” 华康想着一朵说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懒得去问。 回到康然居,依旧将木棉月季赶出屋子,拿着毛笔沾水在桌子上临摹。 “姓华的你做什么?”一朵凑过来看,手中抱着两个卷轴。 “练字。”华康笔下不顿,伸手又翻了翻以前的华康在兵书中的注释。 “那怎么不用纸和墨?” “省钱。”华康毫不犹豫的答道。 一朵翻了个白眼,“看你那小气样,以前不想着省钱,这到了你自己家了又要省了。鬼知道你做什么,就是会骗我。” 一朵将连城清的画像一张张摊在地上,端详着,手指指着犹豫不决。 “姓华的,你说要先卖哪一张?”一朵回头问道。 “全卖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卖了也能表面立场。 门外华恩到了,木棉通报了一声,一朵让华恩进来。 华恩看向满地的画卷一愣,“少夫君……”传说中大小姐睹画思人,是这么个“睹”法? “来,华恩,你看着哪张比较好卖啊?”一朵招呼着华恩过来看。 华恩见里面小书房里华康正运笔练字,心中想着这回可以断定大小姐对连城清是真的淡了,不过,这卖字画,怎么说也太那个啥了,还有这画上的可是当今圣上的清君。 “大小姐,这个……” 华康放下笔,又在砚台里倒上水,毛笔沾了沾清水,“总有个地方能卖出去。” 华恩的眉头皱起来,这是要私下里卖?那兴许,不,是肯定能卖个大价钱,不过这画像只怕是要被当做美男图卖给那些色鬼了。 “小的明白。”想到连城清的画像落到这个地步,华恩心中倒是有些解气,害惨了大小姐的罪魁祸首,就该有个报应。 “华恩——”红芍叫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拦不住他的木棉木槿。 “没事,让他进来呗。”一朵挥挥手,木棉木槿只能退下,看向红芍的眼中是明晃晃的嫉妒,听说这样的妖艳男子是华康带进府的,身上的酸味更重。 “连城清!”红芍指着地上的画像叫道。 “你认识?”一朵惊讶的看向他。 红芍忙摇头否认,“不认识。” “呸,你当我是傻子,不认识你怎么不喊白莲花,喊那个什么第一子啊。”一朵翻个白眼,“过来看看,我们挑几幅画让华恩带出去卖。” 红芍嘀咕着一朵看起来就是个傻子,小心的蹲在一朵旁边,用手背的碰碰自己的下巴。 “行啦,我保证不打你的脸。”一朵早从华恩的口中知道红芍怕他的原因,指向一幅画,“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红芍看向画像里的连城清,轻声哼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就这样的还号称是什么第一子。还不如我……” 早听腻了他接下来的话,华恩站在一边清了清嗓子。 红芍抬头对她露齿一笑,唇红齿白,笑靥如花,仿如朵朵桃花漂浮在空中。华恩撇过头去,一次两次惊艳,可扛不住红芍时时刻刻这样。 “这张,这张……”红芍随便指了几幅,一想到指着的是第一子,心里就觉得痛快,仿佛已经压了连城清一头。 终于,红芍跟着抱了十几副卷轴的华恩走了。 一朵无聊的转了半天,见华康真的没让木棉木槿他们进来伺候,放心的叫月季带了他去宝琴那里。 拳拳爱女之心 午膳时,比起其他人,华康的面前就多了一碗浓汤。 轻轻的闻了闻,分辨出其中的几种草药味,均是滋阴的药材。用调羹在里面晃了一下,只有零星的一点点汤料浮起来。 看向那星星点点的不明漂浮物,华康将汤推到一边,觉察到身后热烈的注视,微微回头,却见到华正君端庄的坐在位置上。 顶着华正君隐约的灼热目光,华康用完了午膳,只是那汤却是不敢喝的。不清不楚的东西,她是不会入口的。 饭后,华康回了康然居,一朵被华正君留下说话。 不一会,就见到木棉领着华正君的小厮采星走了进来,采星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大小姐,正君给您送汤来了。”说着,采星将食盒打开,将一碗浓汤端了出来。 华康嗅了一下,闻出又是午膳时的那碗汤,眉头皱了一下。 “大小姐,正君让我看着你喝下。”采星看着华康的神色小心的说道。 华康用调羹荡着汤,此次倒是没有见到多少漂浮物,“这是什么汤?” “奴才不知,这是正君一早起来亲自炖的。趁热,大小姐快喝吧。”采星催促道。 “哼,你这是在命令我?”华康将调羹丢在碗中,浓黑的汤水洒了出来。 “奴才不敢,只是大小姐看着正君亲自动手的份上,也该……” “啪”的一声,华康将汤碗扫到地上,“你这是在要挟我?” “奴才不敢。”采星跪在地上。 借题发挥,免去喝那浓汤之后,华康转向小书房自去练他的字,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采星。 木棉跟着跪下,“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不要跟跟采星计较了。” “都下去。”华康挥挥手。 木棉拉着采星走了出去,木槿忙把地上收拾干净。 一个时辰之后,华正君又叫了小厮撷月来请华康过去说话。 放下笔,华康丝毫不讶异华正君会让人请她过去,只想着如何应付他,让他察觉不出异样。这华正君能独生两女,而只让两个陪嫁各生一子,要是没有些手段,她才不信。 有了采星的前车之鉴,撷月越发的小心谨慎,唯恐惹怒华康,一路上对华康所问的事情更是知无不言。 反复诉说着华正君对华康的思念,在华康的询问下又说了华正君最近的饮食以及每日的大概活动。 穿过一个花园,就到了华正君的葳蕤园。 见那牌匾上的三个字显然是华康的手笔,走进门内就见到宽敞的院子里,只种了几棵高达数尺的什锦牡丹,上面挂着各色花苞,每一朵都有巴掌般大小。 虽然天气较暖,但此地也已入冬多,这花还能开的这么好,显然是被人精心照顾的。 帘子掀开,华康进了屋里里,就只见到华正君一人,一朵却是不知所踪。 “都下去吧。”华正君挥手说道,原本伺候着的小厮都退了下去。 “我的儿啊。”华正君快步走到华康身边,哆嗦着唇下的胡子,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又摸,全然没有在人前的隐忍,“快让爹看看。” 华康别扭的任他摸着,转过脸去,不看华正君敷了一层薄粉的脸。 “快,快过来把汤喝了。”华正君拉着华康走向桌边,然后将她按在椅子上。 “这是什么汤?”华康直视着华正君的眼睛问道。 华正君眼中的哀痛怜惜溢了出来,“虎胞,我的儿快喝了,喝下就好了。” 华康倒不知道那虎胞是什么,只是看华正君的眼睛里只有关切没有恶意,想到此次是自己想多了,便端起来几口喝了下去。 炖的太浓,药味充溢着味蕾,华康接过华正君递过来的茶碗喝了几口水。 华正君见她喝完了,欣慰的一笑,眼角有些湿润,“阿康,以后爹天天给你炖。” 虽是喝了水,那药味还弥漫在喉咙里,“不用了……” “你这狠心的孩子,”华正君听着华康拒绝一下子扑到华康怀中,捏着帕子的手一下下的捶在她的胸口。 华康僵硬了,一朵这样还可以接受,但是一个长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做这撒泼动作,实在是太难看了。 “为了个男人,你就扔下怀胎十月生下你的爹,一去不回,也不想想你爹我的日子怎么过,”哽咽着,华正君的思女之情爆发出来,手下又捶了起来,“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下地干活,你哪里是能做那些事的人啊?” 这是一朵对华正君说的? “我可怜的阿康,就为了那个狐狸精,遭了这么多的罪,” 狐狸精是连城清吧? 华正君恨恨的捶在桌子上,“那个狐狸精,要是绝了我儿的子嗣,就算他成了皇夫,我也要他不得好死。” 子嗣,华康的眉头一皱,也悲从心来,上辈子就是天煞孤星一个,一心想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却怎么也求不得。 华康身上的悲凉渗出来,华正君的眼泪立刻止了,“阿康,别伤心啊,有爹哪,爹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要治好你。” “我没病。”华康接了一句,倒有些羡慕原来的华康了,华正君虽然在人前一副端庄尊贵的样子,人后倒是一个真正的慈父,倘若母后也能卸下沉重的面具,对她这么倍加爱护,那么她必定会一心辅佐皇兄,让母后心甘情愿的成为太后。 “是是,我儿没有病。”华正君忙应道,犹如哄幼儿的语气让华康又是一阵别扭。 “阿康,听爹的,忘了那个姓连的,以后你要多少美人爹都给你。”华正君信誓旦旦的说道。 美人?像白莲花红芍那样的? “我不要美人。”打死也不要那样的,跟搂着个女人似的。 “我的儿,你怎么还是不能忘了那个狐狸精!”华正君伸手又拍向华康,见那一掌气势十足,但没什么力道,华康也就不动任他打。 “爹,我早忘了。”话一出口,华康就愣住了,她不是一朵,这么容易就喊一个陌生人爹。但是,刚刚,她确实喊出口了。 “忘了好,我看着那个姓连的也不是什么好货,哪里配得上我的阿康。”华正君没有注意到华康的愣神,只是扭着帕子恨恨的咬着牙,“阿康,那个一朵你真喜欢?” “……还好。” “罢了,你看着还好就好。你奶奶说一朵的面相是个有福的,你娘也说了你少年英雄风头太盛,倘若娶了高门公子,更加让人猜忌。一朵还小,以后多□□就是。”华正君又端详着华康的脸,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一朵哪?”华康见华正君镇定下来问道。 华正君又擦擦眼角,“跟着宝琴去院子里玩了。阿康,以后记得喝汤啊。” 华康点头应了,华正君又絮絮叨叨的询问她出走后的事情,又大哭一场,最后拉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因脸上的妆花了,华正君没有走出屋外,只是看着华康慢慢的远去。 走出葳蕤院,风一吹,华康便觉出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想是那碗热汤的作用。 华康的嘴角微微翘起,有个这样的爹倒也不错。 回到康然居,没进屋子就听到一朵的声音。 进去了就见到一朵拿着几张银票跳着,“华康,华恩已经卖出去一幅了,比你在梅村的时候多了去了。” 华康推开一朵举在她眼前的银票,“你跟爹说了什么?”原来换个称呼也不是很难,叫出第一次,就能叫出第二次。 “他问什么我说什么呗。”一朵跑到床边将银票放在枕头下,又拿出来,“姓华的,你说我把银票放哪好?” “放你包袱里,没人拿。”华康推掉外衣,在床上一趟。 “那可不行,万一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了哪?”一朵说着,将银票装进荷包里,又塞在枕头下,想想又爬过华康,将荷包放在里面的床铺下。 华康翻身压住一朵,手向他的身下摸去。 “喂,姓华的,你干什么?”一朵叫道,屁股动了动。 华康身上更热了,将一朵翻转过来,一朵就见到她发红的脸。 “喂,你病啦?”一朵伸手探向华康的额头。 华康将一朵的手拉下来,只觉得现在一朵看起来也有几分可爱,张嘴含住他又要张开的嘴唇,舌头伸进去,慢慢的吮吸。 一朵本能的张开双手,将两条手臂勾缠住华康的颈项,两条腿也交缠在华康腰上不停的磨蹭。 “唔,姓华的……”一朵叫了一声,既觉得舒服又觉得又什么地方不对劲。 “嘘——”华康跪坐在一朵身上,将身上的衣服一把扯开,仅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敞开的衣领里,墨绿的肚兜下,一对浑圆若隐若现,一朵犹豫着伸出手,华康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身子又压了下来,顺手将一朵的裤子解下。 当华康的唇再次印下,一朵全凭本能的相接,华康诱导着一朵的舌,一朵生涩的吻法,更让华康产生莫名的兴奋。 一朵的手伸进华康的肚兜里揉搓,忽然身子顿住了,只能喘着粗气紧紧的抱住华康。 …… 外边,木棉木槿月季对视了一眼,自觉的去准备热水。 出了一身粘腻的汗,一朵还死死的靠在华康身上一动不动。 此时,华康想起那个虎胞大概相当于什么东西了。心里不禁一阵郁闷,倒不是因为那啥的能力被低估而气闷,而是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么还会不行?郁闷之后也又些感动,华正君怕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件事,才自己亲自动手炖的汤吧。 “华康,刚刚……”一朵缩在华康肩下闷声问道。 “嗯,这个才是真正的洞房。”华康回道,心思又回转到华正君说的子嗣上,低头看了眼一朵,这辈子,她绝对不要再断子绝孙。 不要得罪女人 华康到了康然居门口就见到丁香带着五六个小厮迎了出来。 人未到,脂粉气先传过来,华康厌恶的捂着鼻子,“都站远了。” 许久未见到华康的众人一愣,也只能站的远远的,只有丁香仗着自己的身份走上前来。 “大小姐您可回来啦,奴才日日盼着您回来呐。”丁香侧过头去,眼角一红。 “少夫君哪?”华康扫了丁香一眼,看出他算是领头的一个。 “在卧室,奴才带您过去。”丁香压抑住内心的兴奋说道,带着华康走向卧室。 其他几人心中不满的对着丁香翻个白眼,也隔了几步跟在后面。 进了小书房,丁香后退几步以免华康发脾气时殃及池鱼。 “你在做什么?”华康见一朵小老鼠一样忙进忙出的问道。 “你自己不会看啊。”一朵头也不回的说道,然后举起手中的砚台,“这个给你带回去用好不好?” “先放下吧,我们过年之后回去。”华康向前几步,踩过地上的卷轴,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就转向书架上的书籍。 掐着帕子,丁香着急的看向华康,地上,大小姐怎么不往地上再看看。 一朵听说不用着急,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将砚台放回桌面,然后捡起一个卷轴展开给华康看,“这是谁啊,白莲花吗?” “你来说。”华康抽出一本书坐下看,然后指向丁香。 丁香讶异的看向华康,然后上前说道,“少夫君,这是梁国第一子连城清,连公子。” “什么第一子?”一朵皱着眉头问。 “呃,第一美男,第一才子。”丁香说道,刻意的打量了一朵一眼,意思是一朵比不上连城清。 可惜一朵没看他就挤到华康身边,拿着画卷给她看,“你画的?你喜欢他?” “不喜欢。”华康推开他的手,和白莲花相似的脸真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华康摸着脸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丁香彻底傻掉了,大小姐不喜欢连公子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的机会又大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华康命令道。 “是。”丁香收起自己的心思退下。 “我就说嘛,你要喜欢不早收了白莲花。”一朵将卷轴卷起来,“你说说你,不喜欢你画这么多的画像做什么,白白浪费纸笔。” “卖。”翻着手中的兵书,华康吐出一个字。 “也是,怎么说都是那什么第一子,那这画像你还要不要啊要不也带走,以后没钱的时候卖了?”想着地上的都是银子,一朵蹲下身子,一个个的将卷轴收好,插在书桌边的大花瓶里。 “明天叫华恩都拿去卖了吧,带着麻烦。”放下书,闭着眼睛,华康回忆着上辈子的兵书战法。 水准备好了,丁香原打算伺候华康沐浴的,刚伸手要帮华康解衣服,就被一朵推到一边,“出去出去,大老娘们洗澡,你挤在这干啥。” 丁香一愣,楚楚可怜的看向华康,“大小姐,往日都是小的伺候您洗的啊。” 一朵的眼睛竖起来了,“哼,我爹说的没错,有钱人家就是不要脸,出去。” 一朵将丁香推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丁香在门外啐了一口,“看什么看。”横了一眼站在外边的月季木棉,扭着腰走了。 房间里,一朵恨恨的瞪着华康。 华康脱衣的手一顿,看向他,“你打算伺候我沐浴?” “想得美,我爹说了,大户人家的小厮都是狐狸精,专门勾引小姐夫人的。我爹说了,进了京城就得看牢你,一步不能离开,凡事不能让狐狸精插手,我爹还说了……”一朵滔滔不绝的重复着梅二家的教导他的话。 华康脱下外衣,然后又解下里衣挂在一边,华康的衣服越脱越少,一朵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圆圆的脸红红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华康看。 华康的手一松,身上的衣服全没了。 一朵的喉咙动动,双手按在下身,嘴巴傻傻的张着,也不说话了。 解散了头发,华康顺着两级木台阶走进浴桶。 头轻轻一甩,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一朵蹲在原地看她。 “又怎么了?”华康侧着脸看向一朵,眼角一挑,仿佛一个媚眼抛出去。 一朵又往下蹲了蹲,“姓华的,我想尿尿。” 华康嘴角抽搐了两下,然后伸出一只手,“过来。” “我不过去。”一朵说道,在原地蠕动了一下,“我要看大夫,看男大夫。” “来,我给你看看。我会把脉。”华康的嘴角弯起,温柔的笑道。 没见过华康脸色这么好的一朵磨磨蹭蹭的走过来,弯着腰夹着腿把手递给华康。 华康伸出手指在一朵的脉搏上动动,然后凝起眉头,砸吧着嘴,“很严重啊。” “真的?”一朵带着哭腔的问道,另一只手还按在下身。 “嗯,来让我看看患处。”华康说道,收回了手。 一朵哽咽着解下裤子。 “上衣遮到了,看不到。”华康撩起水扑在脸上。 “你根本就没看。”一朵说着,把上衣也脱了,看了眼华康,觉得下面胀得更加厉害。 一朵站在台阶上,华康伸出一只手在他身上慢慢的滑下,一朵一颤,向后缩去。 “进来,要泡水才能好。”华康收回了手。 “你别骗我啊。”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心里就像有火在烧,就想着贴着华康,一朵小小的犹豫一下迈进了浴桶。 华康伸手揽住他的腰,封住他的嘴就压了下去,一朵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也就没了力气。 华康终于吃到了她的萝卜。 从浴桶里抱出一朵,给他擦干穿上里衣后,华康又把自己装扮整齐了才叫丁香进来收拾。 丁香看到满地的水,嫉妒的瞪了眼床上的一朵,就带着人抬走浴桶,擦净地面。 “大小姐……” “晚膳的时候叫我,出去吧。”华康避开丁香要帮她擦头发的手,捂着鼻子说道。 丁香一僵,应了声是走出去,然后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味道啊。 华康厌恶的挥挥面前丁香留下的脂粉味,一想到这味是男人留下的,她就喜欢不起来。 看向还瘫在一边的一朵,华康满意的照着穿衣镜,打量着自己现在的身体。论起在床上的体力,现在真的是比以前厉害了许多。 “姓华的……”一朵迷迷糊糊的在床上叫着。 华康端着茶水给他喂了一口,一朵睁开眼睛看向她,委屈的骂道,“坏蛋。” “你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嘛。”华康放回杯子,一朵脸一红迷迷糊糊看向床顶的夜明珠,“骗人,我现在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后遗症,良药苦口都这样。”用手指理顺头发,坐在床边,华康回道。 “那以后都不会犯了?” “你这是慢性病,要慢慢调养。”华康用毛巾又擦了擦头发,床上没了一朵的声音。 丢开毛巾,华康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脸上挂着可以看到的笑意,伸手拍拍自己的脸,这可不行,喜怒形如色,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活不下去的。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脸又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把一朵向床里推推,华康躺下,也迷迷糊糊的睡了。 晚膳时间,丁香叫醒华康和一朵。 华康推开丁香想要给她穿衣服的手,“告诉院子里的人,都不许用胭脂水粉。” 丁香一愣,才明白华康不喜欢她身上的味,“是。” 一朵坐起来,“你过来,给我穿衣服。” 丁香一愣,叫身边的月季,“你去,给少夫君穿衣服。” “哼,我叫的是你,狐狸精。”一朵骂道,“华康,我不喜欢他,叫他走。” “大小姐。”丁香娇声叫道,华康忍不住一抖,“你走吧。” “大小姐?”丁香愣住,呆立在一边。 月季忙上前殷勤的伺候一朵穿衣服,一朵推开他的手,只让他把衣服递过来,然后自己穿上。 丁香又想去给华康挽发,华康冷眼看向他,“还不走?” “大小姐,少夫君,我再也不敢了,千万不要赶我走。”丁香跪下来对着一朵磕头,“我就是死也不能出了这个院子。” 砰砰的两声嗑得一朵心里发麻,“行啦行啦,不让你走,就是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一朵摆着手说道。 丁香看向华康,见华康正在木棉的伺候下梳头发,委委屈屈的站起来,走了出去,算计着找个机会单独和华康在一起,让华康念起往日的情分。 “我说难怪你这么喜欢让我伺候,原来是伺候你的人多了。”一朵快速的穿了衣服,接过木棉手上的木梳,“你是月季,你是木棉?” “是。”月季,木棉应道。 “都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赶接近华康,我就打断他的腿。”一朵恶声恶气的说道,伸手揉揉自己的腰,一手按住华康的头发梳起来。 华康眉毛一挑,没想到一朵进了华府还是气势不减,又想到总归是要回梅村的,反正她也看不上,带着月季他们也是累赘,手中摆弄着一根木钗,华康不发一语。 月季木棉见到华康放任一朵不管,丁香又是那么个下场,忙俯身应是,心里对一朵的轻视又少了几分。 华康带着一朵来到天寓堂的饭堂,见到他们进来,华安,宝琴宝筝忙站起来。 华康在华将军对面坐下,一朵紧跟过去。 “姐夫,这边来。”宝琴对一朵招招手,一朵看过去,那一桌是华正君,宝琴等男子坐的。 “你们家就是规矩多。”一朵嘀咕着走过去,在华正君身边坐下。 食不言,华家的饭堂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朵别扭的扭扭身子,“我还是坐华康身边。” 说着站起来走过去。 下人一愣,忙给一朵换上凳子和餐具。 华正君见华老夫人没有反对,心中虽有讶异,面上却是不显,示意宝筝宝琴接着吃。 “真任性。”宝琴低声说道。 身后给他们夹菜的他亲爹张侧夫伸手掐了他一下,宝琴一疼,忙敛神闭嘴。 宝筝温婉的笑着,娴静的端坐着。 华正君满意的对着宝筝点头,然后瞪了张侧夫一眼。 张侧夫讪讪的转到华正君身后站着。 华老太太坐在正位,华将军和华康相对而坐,华安和一朵就对着面坐着。 “哎,华安,你未来的夫郎是谁啊?趁着我们没走,带来让我帮你看看呗?”一朵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饭堂里。 没想到一朵会找自己说话的华安,惴惴的扫了眼正位的华老太太,“是户部尚书家的三少爷,后天咱们去乾福寺赏菊,想是能够看到的。” “哎?这里还有菊花?我还以为都谢了哪。”一朵惊讶的说道,筷子夹向一只虾。 “京城比梅村暖和,菊花还能再开一阵。”华安说完面上一红。 “那个啥三少爷有白莲花红芍好看?”一朵问道。 华安一愣,“没有。” “你喜欢他?” “还行吧。” 一朵鬼鬼祟祟的趴在桌子上探向华安,掩着嘴低声说道,“这事不能还行,我就是信我爹的话,将就着跟华康成亲,现在都快后悔死了。” “咳咳。”华正君一口米饭呛在嗓子眼里,咳得昏天黑地。 宝筝忙给他拍着后背,宝琴愣了一下,在张侧夫的示意下,也站过来伺候在一边。 一朵忙缩回来,老实的坐好。 华将军横了华康一眼,华老夫人不为所动的细嚼慢咽的吞着饭,“阿安,不喜欢就算了,我做主给你退了这门亲。” “别,奶奶,我喜欢,喜欢。”华安连声说道。 宝琴扑哧一声笑了,宝筝也拿着帕子掩住嘴角。 华将军又横了一眼华安,华安手中的筷子一抖。 华康将剔好刺的鱼肉放进一朵碗中,“没刺,吃吧。” 一朵不疑有他,夹起大块鱼肉放进嘴巴里,嚼了几下就吞下去,然后一根鱼刺就卡在嗓子里。 看着一朵挠着喉咙在那里咳,华康举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 一朵被卡的直翻白眼,伸出手指哆嗦着指向向华康,咳得说不出话。 众人忙着给他又是拍背,又是喂米饭,喂醋。 华安看向华康淡定的表情,忍不住一抖,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得罪华康。 浅谈翁婿之道 晚膳之后,华正君看向一朵的眼神就变了,虽说之前也只是客气,但好歹华正君还有心装装样子,现在就算是装样子,面上也是冷的了。 华康和一朵回到康然居,不一会华得到了,送来一堆战报。 华康让她把战报放在小书房的书桌上,就坐在书案前看了起来。 一朵扭着腰打着哈欠,捧着脸在她对面坐下。 “哈。”一朵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华康抬头瞥了他一眼,“悃了就去睡。” 一朵揉揉眼睛,不理她。 华康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依旧翻着手中的战报,眉凝了起来,眼看着夜深了,一朵的哈欠越来越频繁,华康的眉头才舒展看来。 了解了全部情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华康将手中的战报合上丢在一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一朵迷糊着眼看她站起来,也捂着嘴打着哈欠跟着站起来,贴着华康在床上躺着。 华康向里面退了退,一朵又跟进去。 华康不耐烦的看向他,原本侧身面对华康的一朵“哼”一声转过身去。 一朵见华康没理他,又挤了上来。 “你又怎么了?”华康坐起来看向他。 一朵揉揉酸涩的眼睛,鼻子皱了皱,“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谁说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进了这个院子你就不理我了。”一朵的眼睛朦胧起来。 华康又躺了下去,以前也不怎么理你,怎么今儿个闹起来,转念一想再怎么大大咧咧,只身一人进了这陌生的地方一朵心里还是不安的,不过还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伸手揽住一朵的肩膀,“别瞎想。” 一朵侧过身来靠在华康胸前蹭了蹭鼻子,“华康,你爹不喜欢我。” 就你这么说话能喜欢的起来嘛!“别管他,该干什么干什么。” “你不怕我被人笑话?”一朵伸手搂住华康,碰到了她胸前的丰盈,又回味起下午的事情来。 虽说当时怕怕的,事后也是浑身软软的,不过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是十分美妙的。 这样想着一朵就把手放在了华康胸上,腿也攀了上去,又蹭了蹭。 “不怕,这府里你最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华康揽着一朵的手紧了紧,虽说一朵确实有点不靠谱,但到底是她的正夫元配,自己欺负可以,但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再者,她若是怕人言,上辈子就登不上那宝座了。 一朵听了华康的话,将原本气恼的鱼刺一事也揭了过去,眼睛终于阖上了。 第二日一早梳洗之后,华康诧异耳边的清净,转身看向身边,一直绕着她转的一朵不见了。 “少夫君哪里去了?”华康问在一边伺候着的木棉。 已经洗去一身脂粉,看上去干净利落的木棉忙回道,“少夫君让月季带他去正君的葳蕤院了。” 华康沉吟了一下,便让木棉出去,独自一人在房中。 翻出以前那个华康的书稿,用毛笔沾着水在桌面临摹起来。因那字迹和如今自己的字形十分相似,一笔一划都是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临摹起来倒没有什么难度。 “小姐,该去天寓堂了。”木棉站在门外叫道。 放下笔,用一方帕子将桌面的水迹抹去,华康走出了康然居。 华家百年传统,不论那一餐,都必须一家齐聚。 华康进了天寓堂的饭堂,就见到一朵殷勤的伺候在华正君身边,又是端茶又是递帕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华正君的表情讪讪的,似乎是有火发不出。 华老夫人到了,众人肃立,然后各自落座,除了华将军上朝,其他诸人都在。 一朵还站在华正君身后,接过张侧夫手中的象牙箸就要帮华正君夹小菜。 华正君勉强笑了笑,“一朵,快过去吃吧。” “不行,我爹说了,新女婿要伺候公公的。”一朵坚持着。 华正君用帕子掩住嘴角,看了一眼望过来的宝琴,“一朵,我们家不兴这个规矩,快过去坐吧。” 一朵半信半疑的看向他,“真的?” “真的。”华正君想到一朵一早上的“伺候”真心的说道。 一朵不再坚持,走到华康身边坐下。 “这个拿给一朵吃。”华老夫人指向一碟茄鲞说道。 身后的小厮立刻将那碗碟拿过,放在一朵面前。 “谢谢奶奶。”一朵嘴甜的叫道,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放在嘴巴里,华安盯着他看。 一朵将碟子往中间一推,“想吃就自己夹。” 华安忙收回视线,“没有,姐夫,我不想吃。” 被华康用筷子抽过这么多次,一朵用餐的仪态还是有点的。 华老夫人满意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虽说出身山野,但一朵的面相,她看着就是舒服,多喜庆。 见华老夫人放下筷子,众人也停下手中的动作,除了一朵。 一朵见对面的华安对他挤眼睛,疑惑的看向华老夫人,“没事,你们吃着。”华老妇人说着,接过茶水漱了口。 众人拿起筷子,却没有那个真吃起来,只有一朵继续吃他的饭。 “阿康,初回京城,这几日就不要见客,先修养两日再说。外人递帖子,一律退回。” “是。”华康应下,心中想着这是华老夫人继续给她时间看战报。 华老夫人站起身来,众人也站起送她出去。 都没了胃口,小厮们送上茶水。 一朵见了忙站起来凑到华正君身边,伸手接过小厮手中的茶碗。 华正君正待端起茶碗的手一顿,然后从一朵的手中接过,在一朵灼灼的目光中,小小的含了一口水。 “爹,”一朵突然叫道,华正君一口水吞了下去。 “爹,你怎么就吃这一点?”一朵说道,华家不许剩饭,他一进来就见到华正君的碗里只装了浅浅的一点,也没有再添饭。 华正君心中一阵气闷,但一朵又是好心,垂着眼又含了一口水,漱了口,用帕子掩着嘴将水吞到小厮端着的杯子里。 “我饭量小,吃不得那么许多。”擦着嘴角,华正君说道,“一朵,不用来伺候我,我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自在点,没事多找找你两个弟弟玩啊。” “哎。”一朵应着,对宝琴宝筝咧嘴笑笑。 从天寓堂出来,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路满是菊花的清香。 “你怎么想着要伺候公公了?”华康问道。 一朵扭着腰,学着华康以往的动作舒展筋骨,“昨儿个忘了,今早才想起我爹说的。” “你爹还说了什么?” “不知道,反正什么都说了。”一朵又甩甩手臂,“华康,我们今天去哪玩啊?” “这么大的园子还不够你逛的?”华康看向前方的康然居牌匾说道。 一朵踢踢脚下的鹅卵石,“谁有心思逛这园子,还不如山上好玩。” “我要练字,没空。”说话间进了康然居。 一朵一听,又来精神了,“我给你磨墨。” “不用,你去找宝琴吧。”看那两个少爷,一个心思外露,一个一心守拙,还是简单点的人和一朵更能相处的好。 “哎,明天要不要去乾福寺啊?听爹说过两天还要见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朵扯起华康的袖子说道。 “去。”既然过几日就难得休息,那就先放松放松。 一朵见华康应了松开他的袖子,“那我去和华安说,”刚迈出两步又转回来,“等一下去,反正午膳的时候也能见着,现在还有事哪。” 华康想着一朵说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懒得去问。 回到康然居,依旧将木棉月季赶出屋子,拿着毛笔沾水在桌子上临摹。 “姓华的你做什么?”一朵凑过来看,手中抱着两个卷轴。 “练字。”华康笔下不顿,伸手又翻了翻以前的华康在兵书中的注释。 “那怎么不用纸和墨?” “省钱。”华康毫不犹豫的答道。 一朵翻了个白眼,“看你那小气样,以前不想着省钱,这到了你自己家了又要省了。鬼知道你做什么,就是会骗我。” 一朵将连城清的画像一张张摊在地上,端详着,手指指着犹豫不决。 “姓华的,你说要先卖哪一张?”一朵回头问道。 “全卖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卖了也能表面立场。 门外华恩到了,木棉通报了一声,一朵让华恩进来。 华恩看向满地的画卷一愣,“少夫君……”传说中大小姐睹画思人,是这么个“睹”法? “来,华恩,你看着哪张比较好卖啊?”一朵招呼着华恩过来看。 华恩见里面小书房里华康正运笔练字,心中想着这回可以断定大小姐对连城清是真的淡了,不过,这卖字画,怎么说也太那个啥了,还有这画上的可是当今圣上的清君。 “大小姐,这个……” 华康放下笔,又在砚台里倒上水,毛笔沾了沾清水,“总有个地方能卖出去。” 华恩的眉头皱起来,这是要私下里卖?那兴许,不,是肯定能卖个大价钱,不过这画像只怕是要被当做美男图卖给那些色鬼了。 “小的明白。”想到连城清的画像落到这个地步,华恩心中倒是有些解气,害惨了大小姐的罪魁祸首,就该有个报应。 “华恩——”红芍叫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拦不住他的木棉木槿。 “没事,让他进来呗。”一朵挥挥手,木棉木槿只能退下,看向红芍的眼中是明晃晃的嫉妒,听说这样的妖艳男子是华康带进府的,身上的酸味更重。 “连城清!”红芍指着地上的画像叫道。 “你认识?”一朵惊讶的看向他。 红芍忙摇头否认,“不认识。” “呸,你当我是傻子,不认识你怎么不喊白莲花,喊那个什么第一子啊。”一朵翻个白眼,“过来看看,我们挑几幅画让华恩带出去卖。” 红芍嘀咕着一朵看起来就是个傻子,小心的蹲在一朵旁边,用手背的碰碰自己的下巴。 “行啦,我保证不打你的脸。”一朵早从华恩的口中知道红芍怕他的原因,指向一幅画,“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红芍看向画像里的连城清,轻声哼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就这样的还号称是什么第一子。还不如我……” 早听腻了他接下来的话,华恩站在一边清了清嗓子。 红芍抬头对她露齿一笑,唇红齿白,笑靥如花,仿如朵朵桃花漂浮在空中。华恩撇过头去,一次两次惊艳,可扛不住红芍时时刻刻这样。 “这张,这张……”红芍随便指了几幅,一想到指着的是第一子,心里就觉得痛快,仿佛已经压了连城清一头。 终于,红芍跟着抱了十几副卷轴的华恩走了。 一朵无聊的转了半天,见华康真的没让木棉木槿他们进来伺候,放心的叫月季带了他去宝琴那里。 拳拳爱女之心 午膳时,比起其他人,华康的面前就多了一碗浓汤。 轻轻的闻了闻,分辨出其中的几种草药味,均是滋阴的药材。用调羹在里面晃了一下,只有零星的一点点汤料浮起来。 看向那星星点点的不明漂浮物,华康将汤推到一边,觉察到身后热烈的注视,微微回头,却见到华正君端庄的坐在位置上。 顶着华正君隐约的灼热目光,华康用完了午膳,只是那汤却是不敢喝的。不清不楚的东西,她是不会入口的。 饭后,华康回了康然居,一朵被华正君留下说话。 不一会,就见到木棉领着华正君的小厮采星走了进来,采星的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大小姐,正君给您送汤来了。”说着,采星将食盒打开,将一碗浓汤端了出来。 华康嗅了一下,闻出又是午膳时的那碗汤,眉头皱了一下。 “大小姐,正君让我看着你喝下。”采星看着华康的神色小心的说道。 华康用调羹荡着汤,此次倒是没有见到多少漂浮物,“这是什么汤?” “奴才不知,这是正君一早起来亲自炖的。趁热,大小姐快喝吧。”采星催促道。 “哼,你这是在命令我?”华康将调羹丢在碗中,浓黑的汤水洒了出来。 “奴才不敢,只是大小姐看着正君亲自动手的份上,也该……” “啪”的一声,华康将汤碗扫到地上,“你这是在要挟我?” “奴才不敢。”采星跪在地上。 借题发挥,免去喝那浓汤之后,华康转向小书房自去练他的字,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采星。 木棉跟着跪下,“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不要跟跟采星计较了。” “都下去。”华康挥挥手。 木棉拉着采星走了出去,木槿忙把地上收拾干净。 一个时辰之后,华正君又叫了小厮撷月来请华康过去说话。 放下笔,华康丝毫不讶异华正君会让人请她过去,只想着如何应付他,让他察觉不出异样。这华正君能独生两女,而只让两个陪嫁各生一子,要是没有些手段,她才不信。 有了采星的前车之鉴,撷月越发的小心谨慎,唯恐惹怒华康,一路上对华康所问的事情更是知无不言。 反复诉说着华正君对华康的思念,在华康的询问下又说了华正君最近的饮食以及每日的大概活动。 穿过一个花园,就到了华正君的葳蕤园。 见那牌匾上的三个字显然是华康的手笔,走进门内就见到宽敞的院子里,只种了几棵高达数尺的什锦牡丹,上面挂着各色花苞,每一朵都有巴掌般大小。 虽然天气较暖,但此地也已入冬多,这花还能开的这么好,显然是被人精心照顾的。 帘子掀开,华康进了屋里里,就只见到华正君一人,一朵却是不知所踪。 “都下去吧。”华正君挥手说道,原本伺候着的小厮都退了下去。 “我的儿啊。”华正君快步走到华康身边,哆嗦着唇下的胡子,伸手在她身上摸了又摸,全然没有在人前的隐忍,“快让爹看看。” 华康别扭的任他摸着,转过脸去,不看华正君敷了一层薄粉的脸。 “快,快过来把汤喝了。”华正君拉着华康走向桌边,然后将她按在椅子上。 “这是什么汤?”华康直视着华正君的眼睛问道。 华正君眼中的哀痛怜惜溢了出来,“虎胞,我的儿快喝了,喝下就好了。” 华康倒不知道那虎胞是什么,只是看华正君的眼睛里只有关切没有恶意,想到此次是自己想多了,便端起来几口喝了下去。 炖的太浓,药味充溢着味蕾,华康接过华正君递过来的茶碗喝了几口水。 华正君见她喝完了,欣慰的一笑,眼角有些湿润,“阿康,以后爹天天给你炖。” 虽是喝了水,那药味还弥漫在喉咙里,“不用了……” “你这狠心的孩子,”华正君听着华康拒绝一下子扑到华康怀中,捏着帕子的手一下下的捶在她的胸口。 华康僵硬了,一朵这样还可以接受,但是一个长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做这撒泼动作,实在是太难看了。 “为了个男人,你就扔下怀胎十月生下你的爹,一去不回,也不想想你爹我的日子怎么过,”哽咽着,华正君的思女之情爆发出来,手下又捶了起来,“吃不饱穿不暖,还得下地干活,你哪里是能做那些事的人啊?” 这是一朵对华正君说的? “我可怜的阿康,就为了那个狐狸精,遭了这么多的罪,” 狐狸精是连城清吧? 华正君恨恨的捶在桌子上,“那个狐狸精,要是绝了我儿的子嗣,就算他成了皇夫,我也要他不得好死。” 子嗣,华康的眉头一皱,也悲从心来,上辈子就是天煞孤星一个,一心想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却怎么也求不得。 华康身上的悲凉渗出来,华正君的眼泪立刻止了,“阿康,别伤心啊,有爹哪,爹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要治好你。” “我没病。”华康接了一句,倒有些羡慕原来的华康了,华正君虽然在人前一副端庄尊贵的样子,人后倒是一个真正的慈父,倘若母后也能卸下沉重的面具,对她这么倍加爱护,那么她必定会一心辅佐皇兄,让母后心甘情愿的成为太后。 “是是,我儿没有病。”华正君忙应道,犹如哄幼儿的语气让华康又是一阵别扭。 “阿康,听爹的,忘了那个姓连的,以后你要多少美人爹都给你。”华正君信誓旦旦的说道。 美人?像白莲花红芍那样的? “我不要美人。”打死也不要那样的,跟搂着个女人似的。 “我的儿,你怎么还是不能忘了那个狐狸精!”华正君伸手又拍向华康,见那一掌气势十足,但没什么力道,华康也就不动任他打。 “爹,我早忘了。”话一出口,华康就愣住了,她不是一朵,这么容易就喊一个陌生人爹。但是,刚刚,她确实喊出口了。 “忘了好,我看着那个姓连的也不是什么好货,哪里配得上我的阿康。”华正君没有注意到华康的愣神,只是扭着帕子恨恨的咬着牙,“阿康,那个一朵你真喜欢?” “……还好。” “罢了,你看着还好就好。你奶奶说一朵的面相是个有福的,你娘也说了你少年英雄风头太盛,倘若娶了高门公子,更加让人猜忌。一朵还小,以后多□□就是。”华正君又端详着华康的脸,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一朵哪?”华康见华正君镇定下来问道。 华正君又擦擦眼角,“跟着宝琴去院子里玩了。阿康,以后记得喝汤啊。” 华康点头应了,华正君又絮絮叨叨的询问她出走后的事情,又大哭一场,最后拉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因脸上的妆花了,华正君没有走出屋外,只是看着华康慢慢的远去。 走出葳蕤院,风一吹,华康便觉出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想是那碗热汤的作用。 华康的嘴角微微翘起,有个这样的爹倒也不错。 回到康然居,没进屋子就听到一朵的声音。 进去了就见到一朵拿着几张银票跳着,“华康,华恩已经卖出去一幅了,比你在梅村的时候多了去了。” 华康推开一朵举在她眼前的银票,“你跟爹说了什么?”原来换个称呼也不是很难,叫出第一次,就能叫出第二次。 “他问什么我说什么呗。”一朵跑到床边将银票放在枕头下,又拿出来,“姓华的,你说我把银票放哪好?” “放你包袱里,没人拿。”华康推掉外衣,在床上一趟。 “那可不行,万一他们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了哪?”一朵说着,将银票装进荷包里,又塞在枕头下,想想又爬过华康,将荷包放在里面的床铺下。 华康翻身压住一朵,手向他的身下摸去。 “喂,姓华的,你干什么?”一朵叫道,屁股动了动。 华康身上更热了,将一朵翻转过来,一朵就见到她发红的脸。 “喂,你病啦?”一朵伸手探向华康的额头。 华康将一朵的手拉下来,只觉得现在一朵看起来也有几分可爱,张嘴含住他又要张开的嘴唇,舌头伸进去,慢慢的吮吸。 一朵本能的张开双手,将两条手臂勾缠住华康的颈项,两条腿也交缠在华康腰上不停的磨蹭。 “唔,姓华的……”一朵叫了一声,既觉得舒服又觉得又什么地方不对劲。 “嘘——”华康跪坐在一朵身上,将身上的衣服一把扯开,仅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敞开的衣领里,墨绿的肚兜下,一对浑圆若隐若现,一朵犹豫着伸出手,华康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上,身子又压了下来,顺手将一朵的裤子解下。 当华康的唇再次印下,一朵全凭本能的相接,华康诱导着一朵的舌,一朵生涩的吻法,更让华康产生莫名的兴奋。 一朵的手伸进华康的肚兜里揉搓,忽然身子顿住了,只能喘着粗气紧紧的抱住华康。 …… 外边,木棉木槿月季对视了一眼,自觉的去准备热水。 出了一身粘腻的汗,一朵还死死的靠在华康身上一动不动。 此时,华康想起那个虎胞大概相当于什么东西了。心里不禁一阵郁闷,倒不是因为那啥的能力被低估而气闷,而是想不通,这个女人怎么还会不行?郁闷之后也又些感动,华正君怕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件事,才自己亲自动手炖的汤吧。 “华康,刚刚……”一朵缩在华康肩下闷声问道。 “嗯,这个才是真正的洞房。”华康回道,心思又回转到华正君说的子嗣上,低头看了眼一朵,这辈子,她绝对不要再断子绝孙。 心软心硬难全 第二日,一朵脚步虚浮,整个人蔫蔫的缩在一边。 说到去乾福寺,一朵又挣扎着爬起来,“去,一定要去。” 华康瞥了眼他软趴趴的样子,让木棉去告诉华安不去了。 之后杨烨刘学陪着一身崭新衣衫的华安去了乾福寺。 一朵迷糊了半天又睡着了。 华康转身去了康然居里的大书房。 这间书房里的藏书更是繁多,华康不急着翻书,先在书桌上的匣子里,书桌下的柜子中搜起来。 找出一堆信件,翻了一下,均是无关紧要的书信请柬,将上面的名字一一记在心中。 人名虽是繁多,但其中连氏姐弟的信件最多。草草瞥了一眼,华康让月季拿了火盆进来,将信件全部投入火盆。 又转向书架上的书籍,其中兵书居多,华康无聊的翻着,随手抽出一本翻开,眼睛就转不开了。 套着兵书的外皮,里面裹着的竟是一本话本,华康捧着话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过也是才子佳人的套路,但是换上这个世界的规矩,看着也新鲜。 见到里面才女讨好佳人的做法,华康更是啧啧惊叹,又翻到才女给佳人画眉的一页,更是抖落了一地鸡皮。 想要弃在一边,又见已看了大半,便接着看起来。 只是心中对原来的华康印象又翻新了。 “大小姐,华怨求见。”月季在门外说道。 “让她进来。”华康眼皮不抬的说道,书中在描写才女佳人的闺房之乐,华康欲在其中寻找于前世的不同。 几声脚步声之后,华怨进来了。 华康不说话,她也就呆站在一边。 “何事?”华康向后翻去,竟然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她最想看的部分。 华怨忐忑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大小姐,白莲花大概是有孕了。” “好事。” 华怨还要等她再说两句,偏偏华康不开口了。 “大小姐,你说怎么办?”华怨一咬牙问出口。 “跟我没关系。” 要是跟你有关系还得了!不,现在就不得了,“可他的身份……”虽说白莲花身份有问题,但是孩子还是自己的,更何况,白莲花那样的相貌竟然一心想着跟她。 华怨眼圈一红,想到白莲花这两日来跟着她爹学家务,心就酸了起来,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进了华家,就是华家的人了。放心。”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华康放下书,“有孕多久了?” 听到华康这么说,华怨的心就真的放了,现在完全是沉浸在当娘的喜悦之中,嘴咧着,露出里面的白牙,“我爹说大概是有了,应该不到一个月,现在脉相浅,还把不出来。” “怎么看出有孕的?”华康盯着华怨问道,一个月就能有孕相? 华康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华怨不安的低下头,“我也没看出来,我爹说像是有了。” 有些失望的摆摆手,“下去吧。” 华怨走后,华康低着头仔细回想着上辈子女人的孕状,最后发现,上辈子除了宫中父皇的妃子有孕,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本就没近距离见过孕妇。 懊恼的将书砸在书桌上,华康摸着下巴,算计着要找个经验丰富的老男人跟在一朵身边,华怨她爹似乎就不错。 “大小姐——” 一道幽怨的男声传来,华康摸在下巴上的手一滑,脸阴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的?”华康瞪着无声无息窜进来的丁香。 今日丁香洗去一身铅粉,周身不带一点脂粉气,一张瓜子脸,蜡黄的,更显得楚楚可怜。 “大小姐,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就绕了我这一会吧。”声音略带哽咽,眼中泪光点点,一双眸子怯怯的看向华康。 “出去。”华康喝道。 丁香眼睛一垂,再睁开眼睛时一颗泪珠挂在眼睫上,越发的动人了。 跪在地上,丁香仰头看向华康,“大小姐,奴才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不要赶我出去啊。” 原本守在门外的月季,听到声音急忙赶过来跪在地上。 “去哪了?”华康看向月季。 月季愤愤的剜了眼丁香,低下头,“回大小姐,奴才刚才去、去……” 见月季脸涨的通红,华康也不再追问,“叫管家将他送走,别让我再见到他。” “是。”月季低头应着。 丁香失神的看着华康,然后又磕起了头,嘴中不住的喊着华康。 月季跪在一边欲伸手拦他,华康冷哼一声,月季便收回了手。 丁香磕了两下见华康并未心软,更加用力的磕了下去,没两下就有血从额头上留下。 月季看的心惊,将头转向一边。 “磕够了?不够接着磕。”华康端起茶碗凉凉的看向他,“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丁香瘫在一边,血糊在脸上,也不再磕头了。 华康对月季一招手,月季立刻拉起丁香。 仿佛没了骨头般,丁香靠在月季身上,忽然猛的挣开月季就要大喊,从外面赶过来的木槿用帕子堵住他的嘴,和月季一起将他向外拖。 “站住,多赏点钱,别惊动了少夫君。” “是。”木槿月季应着,拖着丁香走远了。 看向地上的血,华康微微闭上眼,没了翻书的兴致,向卧室走去。 一朵还在睡,华康在他外边躺下后,一朵又翻身在她身边拱了拱。 伸手揽住一朵,华康觉得她似乎有些想念梅村了。 比起在梅村时无忧无虑,爱睡就睡爱起就起,谁敢惹她上前就打的日子,眼前小心谨慎的日子似乎有些难熬。再一想到天不亮,华将军就抹黑上朝,更觉得还是做个山野村妇更好。 午膳之后,一朵去了宝琴宝筝那里玩。 华康又在大书房翻以前华康的书,本想翻到什么机密信件,没想到找到的尽是一些藏起来的话本。 又过了半个时辰,木棉进来禀告,“小姐,连小姐到了。” “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见吗?”华康冷声说道。 木棉讷讷的张了张口,然后就听到一声温润的女音说道,“多日不见,你我竟生疏了。” 声音刚落,一身月白衣衫的女子,手中摇着一柄玉扇走了进来。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更如暖玉般。 见那张脸与画上的连城清有七八分相似,又与自己年龄相仿,华康心中已想到她是何人。 “你我知交多年,今日竟不让我落座?”扇子敲着手心,连玉清看向华康说道。 “坐。”华康挥手说道,依书信来看,这连玉清不投帖子自行进门的事也是有的。 “呵呵,华姐姐气势更胜当年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华康,连玉清说道。 “你也更加深不可测了。”华康瞥了眼连玉清,心里算盘着她此行的目的,非是她多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哎,想当年,我们三人一起饮酒作诗,如今却只有你我二人。真是,世事难料啊!”连玉清摇头感叹着,左手握住扇子。 “如今只余你我二人岂不更好?也免得迁就那男子做些伤春悲秋之曲。”华康转身将书本放回书架。 连玉清的抿唇一笑,“华姐姐还在埋怨城清?那不过是……” 见连玉清不住的提起连城清,华康开口打断她,“你我许久不见,不必再提那等扫兴之事,待我让人送上酒菜,你我今日不醉不归!” “好。”连玉清扇子展开遮住嘴唇,见华康不愿提起连城清,心中更加坚定华康并未忘记他。 酒菜未端上,木棉变进来了,“大小姐,正君让您过去。说是姑正君过来了。” “呵呵,那小妹我就不打扰了,我们改日再聚。”连玉清站起来拱手说道。 “那么,请。”华康也站了起来。 连玉清却并未向外走去,行到华康身边将一方丝帕放在桌上。 “这是……”华康看向她。 连玉清的扇子在手心里敲敲,“华姐姐一看便知。” 木棉引着连玉清出去,华康用手指挑开那帕子,就见丝帕上绣着一只白兔。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华康讽刺一笑,将帕子扔进还在燃烧的火盆里。 到了华正君那边,就见到了华正君的姐夫,所谓的姑正君。 一朵与宝琴正在拿着小锤子敲核桃,宝筝依旧是带着浅笑坐在一边听着。 姑夫君的身边又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杏色长裙,看起来倒是端庄知礼的。 “爹。”华康叫道。 “来,阿康,你姑父今日带着你表弟过来,你见见吧。”华正君冲华康招手。 “姑父好,表弟好。”华康微微点头叫道。 姑正君,也就是何正君眉开眼笑的看向华康,慈祥的叫着,“好,好,我的儿,许久不见,想死我了。”这么一说,就拿着帕子去擦眼角。 恰在此时,宝琴一用力,锤子下的核桃掉到了地上。 “看你这孩子,快别砸了,让小子们弄干净了拿来给你们吃。”华正君说道,宝琴忙放下手中的锤子,和一朵对看一眼,挤一下眼睛。 张侧夫走来,收拾了地上的核桃,又将桌子上的核桃锤子交给采星带下去。 这么一打岔,何正君也不擦眼角了,只一个劲的盯着华康打量。 “阿康,忙的话就下去吧,让我们男人说说话。”华正君摸着手指上的戒指说道。 “是。”华康应道。 “我们也走。”一朵将核桃塞在嘴巴里,拉了拉宝琴,“爹,回头见。” “哎,回头见。”华正君点头,呡了口茶。 一朵和宝琴窜了出来,只余下宝筝恬淡的笑着陪坐在一边。 看向葳蕤院中的牡丹,华康更确定了连玉清此行必有所图,不然,华正君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把她支来,只是,康然居的人要多管教管教了。 心软心硬难全 第二日,一朵脚步虚浮,整个人蔫蔫的缩在一边。 说到去乾福寺,一朵又挣扎着爬起来,“去,一定要去。” 华康瞥了眼他软趴趴的样子,让木棉去告诉华安不去了。 之后杨烨刘学陪着一身崭新衣衫的华安去了乾福寺。 一朵迷糊了半天又睡着了。 华康转身去了康然居里的大书房。 这间书房里的藏书更是繁多,华康不急着翻书,先在书桌上的匣子里,书桌下的柜子中搜起来。 找出一堆信件,翻了一下,均是无关紧要的书信请柬,将上面的名字一一记在心中。 人名虽是繁多,但其中连氏姐弟的信件最多。草草瞥了一眼,华康让月季拿了火盆进来,将信件全部投入火盆。 又转向书架上的书籍,其中兵书居多,华康无聊的翻着,随手抽出一本翻开,眼睛就转不开了。 套着兵书的外皮,里面裹着的竟是一本话本,华康捧着话本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过也是才子佳人的套路,但是换上这个世界的规矩,看着也新鲜。 见到里面才女讨好佳人的做法,华康更是啧啧惊叹,又翻到才女给佳人画眉的一页,更是抖落了一地鸡皮。 想要弃在一边,又见已看了大半,便接着看起来。 只是心中对原来的华康印象又翻新了。 “大小姐,华怨求见。”月季在门外说道。 “让她进来。”华康眼皮不抬的说道,书中在描写才女佳人的闺房之乐,华康欲在其中寻找于前世的不同。 几声脚步声之后,华怨进来了。 华康不说话,她也就呆站在一边。 “何事?”华康向后翻去,竟然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她最想看的部分。 华怨忐忑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大小姐,白莲花大概是有孕了。” “好事。” 华怨还要等她再说两句,偏偏华康不开口了。 “大小姐,你说怎么办?”华怨一咬牙问出口。 “跟我没关系。” 要是跟你有关系还得了!不,现在就不得了,“可他的身份……”虽说白莲花身份有问题,但是孩子还是自己的,更何况,白莲花那样的相貌竟然一心想着跟她。 华怨眼圈一红,想到白莲花这两日来跟着她爹学家务,心就酸了起来,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进了华家,就是华家的人了。放心。”突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华康放下书,“有孕多久了?” 听到华康这么说,华怨的心就真的放了,现在完全是沉浸在当娘的喜悦之中,嘴咧着,露出里面的白牙,“我爹说大概是有了,应该不到一个月,现在脉相浅,还把不出来。” “怎么看出有孕的?”华康盯着华怨问道,一个月就能有孕相? 华康的眼神太过于热烈,华怨不安的低下头,“我也没看出来,我爹说像是有了。” 有些失望的摆摆手,“下去吧。” 华怨走后,华康低着头仔细回想着上辈子女人的孕状,最后发现,上辈子除了宫中父皇的妃子有孕,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本就没近距离见过孕妇。 懊恼的将书砸在书桌上,华康摸着下巴,算计着要找个经验丰富的老男人跟在一朵身边,华怨她爹似乎就不错。 “大小姐——” 一道幽怨的男声传来,华康摸在下巴上的手一滑,脸阴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的?”华康瞪着无声无息窜进来的丁香。 今日丁香洗去一身铅粉,周身不带一点脂粉气,一张瓜子脸,蜡黄的,更显得楚楚可怜。 “大小姐,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就绕了我这一会吧。”声音略带哽咽,眼中泪光点点,一双眸子怯怯的看向华康。 “出去。”华康喝道。 丁香眼睛一垂,再睁开眼睛时一颗泪珠挂在眼睫上,越发的动人了。 跪在地上,丁香仰头看向华康,“大小姐,奴才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不要赶我出去啊。” 原本守在门外的月季,听到声音急忙赶过来跪在地上。 “去哪了?”华康看向月季。 月季愤愤的剜了眼丁香,低下头,“回大小姐,奴才刚才去、去……” 见月季脸涨的通红,华康也不再追问,“叫管家将他送走,别让我再见到他。” “是。”月季低头应着。 丁香失神的看着华康,然后又磕起了头,嘴中不住的喊着华康。 月季跪在一边欲伸手拦他,华康冷哼一声,月季便收回了手。 丁香磕了两下见华康并未心软,更加用力的磕了下去,没两下就有血从额头上留下。 月季看的心惊,将头转向一边。 “磕够了?不够接着磕。”华康端起茶碗凉凉的看向他,“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子,不要总是自以为是,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丁香瘫在一边,血糊在脸上,也不再磕头了。 华康对月季一招手,月季立刻拉起丁香。 仿佛没了骨头般,丁香靠在月季身上,忽然猛的挣开月季就要大喊,从外面赶过来的木槿用帕子堵住他的嘴,和月季一起将他向外拖。 “站住,多赏点钱,别惊动了少夫君。” “是。”木槿月季应着,拖着丁香走远了。 看向地上的血,华康微微闭上眼,没了翻书的兴致,向卧室走去。 一朵还在睡,华康在他外边躺下后,一朵又翻身在她身边拱了拱。 伸手揽住一朵,华康觉得她似乎有些想念梅村了。 比起在梅村时无忧无虑,爱睡就睡爱起就起,谁敢惹她上前就打的日子,眼前小心谨慎的日子似乎有些难熬。再一想到天不亮,华将军就抹黑上朝,更觉得还是做个山野村妇更好。 午膳之后,一朵去了宝琴宝筝那里玩。 华康又在大书房翻以前华康的书,本想翻到什么机密信件,没想到找到的尽是一些藏起来的话本。 又过了半个时辰,木棉进来禀告,“小姐,连小姐到了。” “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见吗?”华康冷声说道。 木棉讷讷的张了张口,然后就听到一声温润的女音说道,“多日不见,你我竟生疏了。” 声音刚落,一身月白衣衫的女子,手中摇着一柄玉扇走了进来。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更如暖玉般。 见那张脸与画上的连城清有七八分相似,又与自己年龄相仿,华康心中已想到她是何人。 “你我知交多年,今日竟不让我落座?”扇子敲着手心,连玉清看向华康说道。 “坐。”华康挥手说道,依书信来看,这连玉清不投帖子自行进门的事也是有的。 “呵呵,华姐姐气势更胜当年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华康,连玉清说道。 “你也更加深不可测了。”华康瞥了眼连玉清,心里算盘着她此行的目的,非是她多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哎,想当年,我们三人一起饮酒作诗,如今却只有你我二人。真是,世事难料啊!”连玉清摇头感叹着,左手握住扇子。 “如今只余你我二人岂不更好?也免得迁就那男子做些伤春悲秋之曲。”华康转身将书本放回书架。 连玉清的抿唇一笑,“华姐姐还在埋怨城清?那不过是……” 见连玉清不住的提起连城清,华康开口打断她,“你我许久不见,不必再提那等扫兴之事,待我让人送上酒菜,你我今日不醉不归!” “好。”连玉清扇子展开遮住嘴唇,见华康不愿提起连城清,心中更加坚定华康并未忘记他。 酒菜未端上,木棉变进来了,“大小姐,正君让您过去。说是姑正君过来了。” “呵呵,那小妹我就不打扰了,我们改日再聚。”连玉清站起来拱手说道。 “那么,请。”华康也站了起来。 连玉清却并未向外走去,行到华康身边将一方丝帕放在桌上。 “这是……”华康看向她。 连玉清的扇子在手心里敲敲,“华姐姐一看便知。” 木棉引着连玉清出去,华康用手指挑开那帕子,就见丝帕上绣着一只白兔。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华康讽刺一笑,将帕子扔进还在燃烧的火盆里。 到了华正君那边,就见到了华正君的姐夫,所谓的姑正君。 一朵与宝琴正在拿着小锤子敲核桃,宝筝依旧是带着浅笑坐在一边听着。 姑夫君的身边又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杏色长裙,看起来倒是端庄知礼的。 “爹。”华康叫道。 “来,阿康,你姑父今日带着你表弟过来,你见见吧。”华正君冲华康招手。 “姑父好,表弟好。”华康微微点头叫道。 姑正君,也就是何正君眉开眼笑的看向华康,慈祥的叫着,“好,好,我的儿,许久不见,想死我了。”这么一说,就拿着帕子去擦眼角。 恰在此时,宝琴一用力,锤子下的核桃掉到了地上。 “看你这孩子,快别砸了,让小子们弄干净了拿来给你们吃。”华正君说道,宝琴忙放下手中的锤子,和一朵对看一眼,挤一下眼睛。 张侧夫走来,收拾了地上的核桃,又将桌子上的核桃锤子交给采星带下去。 这么一打岔,何正君也不擦眼角了,只一个劲的盯着华康打量。 “阿康,忙的话就下去吧,让我们男人说说话。”华正君摸着手指上的戒指说道。 “是。”华康应道。 “我们也走。”一朵将核桃塞在嘴巴里,拉了拉宝琴,“爹,回头见。” “哎,回头见。”华正君点头,呡了口茶。 一朵和宝琴窜了出来,只余下宝筝恬淡的笑着陪坐在一边。 看向葳蕤院中的牡丹,华康更确定了连玉清此行必有所图,不然,华正君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把她支来,只是,康然居的人要多管教管教了。 七大姑八大姨 从葳蕤园出来,就见到那个红侧夫鬼鬼祟祟的站在远处看她。 华康瞥了一眼,又转向康然居。 临近晚膳时间,一朵回来了。 与下午见他时不同,整个人怏怏的。 一朵往华康跟前站站,见华康没理他,又挤到她眼前,“姓华的,那个何玉竹你喜欢不?” “谁是何玉竹?” “别跟我装了,你表弟你能不知道。”一朵翻了个白眼。 “不喜欢。” “那万一他要嫁你,你怎么办?”一朵小心的看着华康。 “不要。” 一朵的嘴马上就咧起来了,“我就说你不喜欢他那样的,宝琴还跟我争。哼,我跟你说你见到他也不许看他一眼。” “他没走?”华康挑眉问道,那样的气度,虽说还不错,但不该是何正君亲生的。 “没呐,姑正君说要留下他伺候爹,爹推了两次没推开。”一朵倒杯水递给华康。 不是推不开,是做个样子吧?意思应该是有我侄子在,你们就不用想着再塞人了。 华康喝着水琢磨着华正君的心思,“玩你的,别去管他。” 天寓堂的饭堂里,果然见那何玉竹也在,坐在宝筝的下手,眼睛也不多看,只低头看向自己的饭碗,倒是十分的安分守己。 坐在一朵对面的华安倒是满面春风,不时的摸着嘴角傻笑,引来华将军的怒视。 饭后,华老夫人将华将军、华康带到她的书房。 “阿康,军报看的如何?”华老夫人抚摸着手中的玉佩问道。 “差不多了。”华康袖着手,垂着眼睛说道。 华老夫人没有表态,华将军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什么叫差不多?有对策了没有?” 华老夫人微微抬眼看了华将军一眼,华将军阴着脸,将头撇向一边。 “阿康,不急。只是明日是你姨奶奶七十大寿,你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这是不能不去的。明日要见你的人必定云集,你回去多准备一下吧。” “是。” “明日一朵就由你爹带过去吧。” “……是。”华康应道,之后向华老夫人告辞离开。 “娘,那个一朵过去能行吗?”华将军急躁的问道,明日来人众多,京中贵人齐聚,倘若一朵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妨。”华老夫人看向手中的玉佩,佩戴多年玉中隐隐可见绿色苔藓,“这个家终归是阿康的,明日之后,就看她要如何做了。” 华康回到康然居,撷月已经带着一碗浓汤到了。 当着撷月的面,华康一鼓作气的将浓汤喝完。 撷月收起碗,回去复命。 许是第二次喝,药效没有昨日那么烈,华康出了点汗,泡个澡也就散了药性。 第二日,华家满门前去另一条街上的华侍郎府拜寿。 华康进了那门才知道华家以将军府为首,下面也是有众多子弟在朝为官。文官虽没有武官多,但也不容小觑。 见华氏族人拔尖者皆在腰上挂一朱雀玉佩,并以之为荣。 华康的眉头皱起,这样的世家大族最是帝王心头大患,脸冷下来。 几个凑上前来打招呼的人更是惴惴不安。 见几人如此行状,华康更是面沉如水,想着本就不知道诸人身份姓名,一个不甚反而引人猜疑,倒不如,就扮作黑面神,让她们有话不敢说。 “阿康,这么久不见快让大姨看看。”一五十几岁女子走过来,虎背熊腰,一看便是从武的。 “呵呵,阿康回来之后更是深沉了,来来,三姨带你认识认识今年的新贵……”另一中年女子也拉着华康的手将她引向正一脸仰慕看向她的年轻女子。 …… 转了一圈,华康将人分辨出了七七八八,华家的姨母,近的就有十几个,远方的更是数不清;华正君的娘家何家,也是另一大族,身带玄武图腾玉佩,来祝寿的姑母便有十几个,下面的平辈更是数不胜数。除却华何两家,其他大族也是携重礼前来。 靠着装出来的冷酷气质,倒没人敢靠近华康攀谈,只是打了招呼就转向一边。华康眯着眼打量大堂中的众人,腰间挂各色图腾玉佩的居多。她是打定注意要归隐,至于华家能不能退隐,那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只是她新认的爹…… 离开人满为患的大堂,华康向侍郎府中的花园走去,侍郎府没有将军府看着大气,但是胜在精致,亭台楼阁样样透着文人气息。 坐在亭子里,华康手指敲在石桌上,思考着如何从京城全身而退。 “大小姐,是否要奴才给您送些酒菜?”一陌生小厮问道。 “不必。”华康挥手说道,那小厮便退了出去。 竟然在侍郎府中也被尊为大小姐,华康的眉头微动,这样的声名地位,是将侍郎府也绑在她身上了? “呵呵,华姐姐还是这么喜欢菊花。”连玉清仿如春风般的声音传来。 华康倒不去分辨原来的华康是不是真的喜欢菊花,“坐。” 连玉清在华康对面坐下,手中的玉扇合了又展。 “听说华姐姐的夫郎今日也到了侍郎府,不知小妹能否一见?”连玉清含笑看向华康。 华康低头看向她的腰间,没有图腾玉佩,心中料定连家根基不深。 “内子正与家父见家中长辈,怕是不能出来一见了。” “哎,”连玉清叹息道,“当初本以为你与城清必是一对眷侣,没想到今日,却……” “大小姐,少夫君将七表少爷打了。”华正君身边的采星提着裙子跑来叫道。 华康站了起来,“你看……” “呵呵,无妨,华姐姐事务繁忙,小妹就不打扰了。”连玉清拱手说道。 华康一点头,抬脚跟采星离开。 连玉清玉扇敲在掌中,面上并无不悦,笑如春风的看向面前花瓣丰腴的菊花。 “哎,菊花要瘦些,才有意境。” 连玉清站起身来,一朵菊花只余下零星几丝花瓣立在花盘上,地上一堆花瓣随风飘散。 华康原本以为这又是华正君支开她的手段,进了侍郎府的宴月堂就见到了发丝凌乱的一朵。 见她进来,一朵委屈的扑到她身上,“华康——” 拖长的嗓音带着哭腔,“呜呜,我被人打了……” 竟然有人敢打一朵,华康的眉毛挑起,“谁打的?” “你要替我报仇?”一朵一愣,忙拦住华康,“没事,我没吃亏。” 见一朵的样子也不像是吃亏的,华康在椅子上坐下,自有小厮送上茶水。 清清静静的坐在这里也好,揉着眉心,华康看一朵梳妆,“跟着爹见了什么人?” “这么多人,谁记得住。”一朵坐在镜子前,侧过头来,“华康,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过了年。”华康端起茶碗。 头发梳好,一朵走到华康对面,趴在桌子上,“我讨厌这里,我们赶快回家吧。” “听话,过年之后就回家。” “可是他们说你要留在京城。”一朵撅着嘴说道,“我不管,到时候就算拖,我也要把你拖走。” “过了年就回,你先忍一下。”华康看向一朵那张圆圆的包子脸,不光是一朵,她也讨厌这里,只是她不能像一朵那样直接说出来。 一朵将头埋在手臂里,看不见那张肉呼呼的脸,倒显得身形有些瘦小。 华康放下手中的茶碗,一朵在怕什么她很明白。 “过来。”华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敲。 一朵抬头看向她,然后走到她面前。 华康拉着一朵坐在她腿上,“过年之后,我们马上动身走人。” “不许骗人。”一朵趴在华康肩膀上闷闷的说道。 “他们还说什么了?”华康揽住一朵的腰问道。 “……他们还说你要娶别人,就是那个七表少爷,姓华的,我真的长的很难看?”一朵又委屈了。 怕是他们又挑着一朵的身世相貌胡说了,“走,找他们去。”华康扶着一朵站起来。 “哎,没事,我都打过了。”一朵拉住要走出去的华康。 华康阴沉着脸,竟敢欺负她的人,“再打一次。” “喂!”一朵拉住她的手拖在后面,“哪有女人去打男人的。” 管他男人女人,敢招惹她一样揍,“你打,我在旁边看着。” “你看着谁还敢还手啊。”一朵叫着,转到前面抱住华康的腰,“我没事了,不就是让他们说一下嘛,又没少一块肉。” 华康心想要是少了一块肉,就把那个七表少爷炖了,这万一肚子里有了,这还得了。 “大小姐,少夫君,正君,三姑正君,七表少爷到了。”木棉站在门外高声宣道。 一朵向华康身后缩缩,华康拉住他的手。 华正君进门就见一朵畏畏缩缩的看向他,显然是怕他生气。 “来,一朵,让爹看看伤到哪了。”华正君拉着一朵坐到正位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哎呦,这都是紫烟的不是,阿康,一朵,你们看在姑父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回吧。”三姑正君忙开口说道,“快紫烟,给阿康,一朵赔不是。” 从一进门就盯着华康看的七表少爷,脸上带着几道抓痕,虽是娇羞姿态但也难掩周身的骄横,七表少爷扭扭身子,甩开他爹的手一双眼睛又粘着华康身上。 “哼!”一朵高声哼到,坐在他身边的华正君拍拍他的后背,“他姑父,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就不要跟紫烟计较了。” 三姑正君身子一僵,伸手在紫烟身上一拧,“看小舅子说的,这孩子有错就该管教。” 紫烟疼的一叫,回头瞅他爹一眼。 三姑正君扯着他的手臂,“紫烟,快赔不是。” “对不起了。”紫烟有气无力的说道。 华正君拿着帕子擦擦嘴角,“行啦,一朵别生气了,你也有不是,宝琴得了一件新鲜玩意,正到处找你呐。” 一朵兴致缺缺的站起来,“爹,我跟着华康。” 华正君愣了一下,“也好。那,三姐夫,咱们先出去吧。” “哎,那阿康,我们有空聊。” “爹慢走,三姑父慢走。” 华正君走出去后,三姑正君拉着不住回头看华康的七表少爷走了。 一朵又伸手拉住华康的袖子,抬头看向华康,一双眼睛里还是闪烁着不安。 “华康,爹是不是在生气?” 华康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京城里,只有一朵才是她相伴之人,“没有。一朵,记住,这里你最大,给我放心大胆的横着走。” 七大姑八大姨 从葳蕤园出来,就见到那个红侧夫鬼鬼祟祟的站在远处看她。 华康瞥了一眼,又转向康然居。 临近晚膳时间,一朵回来了。 与下午见他时不同,整个人怏怏的。 一朵往华康跟前站站,见华康没理他,又挤到她眼前,“姓华的,那个何玉竹你喜欢不?” “谁是何玉竹?” “别跟我装了,你表弟你能不知道。”一朵翻了个白眼。 “不喜欢。” “那万一他要嫁你,你怎么办?”一朵小心的看着华康。 “不要。” 一朵的嘴马上就咧起来了,“我就说你不喜欢他那样的,宝琴还跟我争。哼,我跟你说你见到他也不许看他一眼。” “他没走?”华康挑眉问道,那样的气度,虽说还不错,但不该是何正君亲生的。 “没呐,姑正君说要留下他伺候爹,爹推了两次没推开。”一朵倒杯水递给华康。 不是推不开,是做个样子吧?意思应该是有我侄子在,你们就不用想着再塞人了。 华康喝着水琢磨着华正君的心思,“玩你的,别去管他。” 天寓堂的饭堂里,果然见那何玉竹也在,坐在宝筝的下手,眼睛也不多看,只低头看向自己的饭碗,倒是十分的安分守己。 坐在一朵对面的华安倒是满面春风,不时的摸着嘴角傻笑,引来华将军的怒视。 饭后,华老夫人将华将军、华康带到她的书房。 “阿康,军报看的如何?”华老夫人抚摸着手中的玉佩问道。 “差不多了。”华康袖着手,垂着眼睛说道。 华老夫人没有表态,华将军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什么叫差不多?有对策了没有?” 华老夫人微微抬眼看了华将军一眼,华将军阴着脸,将头撇向一边。 “阿康,不急。只是明日是你姨奶奶七十大寿,你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这是不能不去的。明日要见你的人必定云集,你回去多准备一下吧。” “是。” “明日一朵就由你爹带过去吧。” “……是。”华康应道,之后向华老夫人告辞离开。 “娘,那个一朵过去能行吗?”华将军急躁的问道,明日来人众多,京中贵人齐聚,倘若一朵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妨。”华老夫人看向手中的玉佩,佩戴多年玉中隐隐可见绿色苔藓,“这个家终归是阿康的,明日之后,就看她要如何做了。” 华康回到康然居,撷月已经带着一碗浓汤到了。 当着撷月的面,华康一鼓作气的将浓汤喝完。 撷月收起碗,回去复命。 许是第二次喝,药效没有昨日那么烈,华康出了点汗,泡个澡也就散了药性。 第二日,华家满门前去另一条街上的华侍郎府拜寿。 华康进了那门才知道华家以将军府为首,下面也是有众多子弟在朝为官。文官虽没有武官多,但也不容小觑。 见华氏族人拔尖者皆在腰上挂一朱雀玉佩,并以之为荣。 华康的眉头皱起,这样的世家大族最是帝王心头大患,脸冷下来。 几个凑上前来打招呼的人更是惴惴不安。 见几人如此行状,华康更是面沉如水,想着本就不知道诸人身份姓名,一个不甚反而引人猜疑,倒不如,就扮作黑面神,让她们有话不敢说。 “阿康,这么久不见快让大姨看看。”一五十几岁女子走过来,虎背熊腰,一看便是从武的。 “呵呵,阿康回来之后更是深沉了,来来,三姨带你认识认识今年的新贵……”另一中年女子也拉着华康的手将她引向正一脸仰慕看向她的年轻女子。 …… 转了一圈,华康将人分辨出了七七八八,华家的姨母,近的就有十几个,远方的更是数不清;华正君的娘家何家,也是另一大族,身带玄武图腾玉佩,来祝寿的姑母便有十几个,下面的平辈更是数不胜数。除却华何两家,其他大族也是携重礼前来。 靠着装出来的冷酷气质,倒没人敢靠近华康攀谈,只是打了招呼就转向一边。华康眯着眼打量大堂中的众人,腰间挂各色图腾玉佩的居多。她是打定注意要归隐,至于华家能不能退隐,那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只是她新认的爹…… 离开人满为患的大堂,华康向侍郎府中的花园走去,侍郎府没有将军府看着大气,但是胜在精致,亭台楼阁样样透着文人气息。 坐在亭子里,华康手指敲在石桌上,思考着如何从京城全身而退。 “大小姐,是否要奴才给您送些酒菜?”一陌生小厮问道。 “不必。”华康挥手说道,那小厮便退了出去。 竟然在侍郎府中也被尊为大小姐,华康的眉头微动,这样的声名地位,是将侍郎府也绑在她身上了? “呵呵,华姐姐还是这么喜欢菊花。”连玉清仿如春风般的声音传来。 华康倒不去分辨原来的华康是不是真的喜欢菊花,“坐。” 连玉清在华康对面坐下,手中的玉扇合了又展。 “听说华姐姐的夫郎今日也到了侍郎府,不知小妹能否一见?”连玉清含笑看向华康。 华康低头看向她的腰间,没有图腾玉佩,心中料定连家根基不深。 “内子正与家父见家中长辈,怕是不能出来一见了。” “哎,”连玉清叹息道,“当初本以为你与城清必是一对眷侣,没想到今日,却……” “大小姐,少夫君将七表少爷打了。”华正君身边的采星提着裙子跑来叫道。 华康站了起来,“你看……” “呵呵,无妨,华姐姐事务繁忙,小妹就不打扰了。”连玉清拱手说道。 华康一点头,抬脚跟采星离开。 连玉清玉扇敲在掌中,面上并无不悦,笑如春风的看向面前花瓣丰腴的菊花。 “哎,菊花要瘦些,才有意境。” 连玉清站起身来,一朵菊花只余下零星几丝花瓣立在花盘上,地上一堆花瓣随风飘散。 华康原本以为这又是华正君支开她的手段,进了侍郎府的宴月堂就见到了发丝凌乱的一朵。 见她进来,一朵委屈的扑到她身上,“华康——” 拖长的嗓音带着哭腔,“呜呜,我被人打了……” 竟然有人敢打一朵,华康的眉毛挑起,“谁打的?” “你要替我报仇?”一朵一愣,忙拦住华康,“没事,我没吃亏。” 见一朵的样子也不像是吃亏的,华康在椅子上坐下,自有小厮送上茶水。 清清静静的坐在这里也好,揉着眉心,华康看一朵梳妆,“跟着爹见了什么人?” “这么多人,谁记得住。”一朵坐在镜子前,侧过头来,“华康,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过了年。”华康端起茶碗。 头发梳好,一朵走到华康对面,趴在桌子上,“我讨厌这里,我们赶快回家吧。” “听话,过年之后就回家。” “可是他们说你要留在京城。”一朵撅着嘴说道,“我不管,到时候就算拖,我也要把你拖走。” “过了年就回,你先忍一下。”华康看向一朵那张圆圆的包子脸,不光是一朵,她也讨厌这里,只是她不能像一朵那样直接说出来。 一朵将头埋在手臂里,看不见那张肉呼呼的脸,倒显得身形有些瘦小。 华康放下手中的茶碗,一朵在怕什么她很明白。 “过来。”华康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敲。 一朵抬头看向她,然后走到她面前。 华康拉着一朵坐在她腿上,“过年之后,我们马上动身走人。” “不许骗人。”一朵趴在华康肩膀上闷闷的说道。 “他们还说什么了?”华康揽住一朵的腰问道。 “……他们还说你要娶别人,就是那个七表少爷,姓华的,我真的长的很难看?”一朵又委屈了。 怕是他们又挑着一朵的身世相貌胡说了,“走,找他们去。”华康扶着一朵站起来。 “哎,没事,我都打过了。”一朵拉住要走出去的华康。 华康阴沉着脸,竟敢欺负她的人,“再打一次。” “喂!”一朵拉住她的手拖在后面,“哪有女人去打男人的。” 管他男人女人,敢招惹她一样揍,“你打,我在旁边看着。” “你看着谁还敢还手啊。”一朵叫着,转到前面抱住华康的腰,“我没事了,不就是让他们说一下嘛,又没少一块肉。” 华康心想要是少了一块肉,就把那个七表少爷炖了,这万一肚子里有了,这还得了。 “大小姐,少夫君,正君,三姑正君,七表少爷到了。”木棉站在门外高声宣道。 一朵向华康身后缩缩,华康拉住他的手。 华正君进门就见一朵畏畏缩缩的看向他,显然是怕他生气。 “来,一朵,让爹看看伤到哪了。”华正君拉着一朵坐到正位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哎呦,这都是紫烟的不是,阿康,一朵,你们看在姑父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回吧。”三姑正君忙开口说道,“快紫烟,给阿康,一朵赔不是。” 从一进门就盯着华康看的七表少爷,脸上带着几道抓痕,虽是娇羞姿态但也难掩周身的骄横,七表少爷扭扭身子,甩开他爹的手一双眼睛又粘着华康身上。 “哼!”一朵高声哼到,坐在他身边的华正君拍拍他的后背,“他姑父,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就不要跟紫烟计较了。” 三姑正君身子一僵,伸手在紫烟身上一拧,“看小舅子说的,这孩子有错就该管教。” 紫烟疼的一叫,回头瞅他爹一眼。 三姑正君扯着他的手臂,“紫烟,快赔不是。” “对不起了。”紫烟有气无力的说道。 华正君拿着帕子擦擦嘴角,“行啦,一朵别生气了,你也有不是,宝琴得了一件新鲜玩意,正到处找你呐。” 一朵兴致缺缺的站起来,“爹,我跟着华康。” 华正君愣了一下,“也好。那,三姐夫,咱们先出去吧。” “哎,那阿康,我们有空聊。” “爹慢走,三姑父慢走。” 华正君走出去后,三姑正君拉着不住回头看华康的七表少爷走了。 一朵又伸手拉住华康的袖子,抬头看向华康,一双眼睛里还是闪烁着不安。 “华康,爹是不是在生气?” 华康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京城里,只有一朵才是她相伴之人,“没有。一朵,记住,这里你最大,给我放心大胆的横着走。” 世事洞明学问 “木棉、月季进来。”华康向门外叫道。 木棉、月季听到华康的声音走进来,就见到华康冷眼看向他们,不禁双双一颤。 “你们是怎么伺候少夫君的?”华康声音不高,但是其中的气势却不是木棉月季能抵住的。 “砰”一声,木棉月季跪下。 一朵不明所以的拉拉华康的袖子,华康示意他不要开口。 “竟然眼看着少夫君被人欺负,要你们有什么用。”华康手中的碗盖重重的落在茶碗上。 木棉忙辨道,“小姐,和少夫君吵的是表少爷他们还有其他家的少爷们,奴才只是奴才,实在是不能逾矩插嘴。” “是啊,小姐,奴才怎么能和主子们吵。”月季也忙接上去。 华康手中的茶碗丢下,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朵吓了一跳,又见木棉月季在看他,“姓华的,我没事了。” 华康按下他的手,“你们难不成是表少爷还有其他家的奴才不成,既然如此,今日我便将你们还给你们的主子。” 木棉月季一凛,忙叩头认错,“小姐,奴才知错了,奴才的主子只有小姐。” “停下,难不成要别人知道我虐待你们不成。”华康低喝一声。 木棉月季停下,垂首等着华康训话。 “君辱臣死,以后不论谁敢碰一朵一根指头,敢说他一个字,你们都给我骂回去,打回去。倘若还要少夫君亲自动手,那要你们有什么用,倒不如放你们出去,早早嫁人的好。” 听到嫁人,木棉月季的心一紧。 “记住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以后若是还想着在其他人面前讨个好,我便将你们直接送过去,让你们日日去讨新主子的好。别在外人面前去装什么风度体统,也别想着看少夫君的笑话,长点脑子,记住他好了,才有你们的好。他若是不好了,你们一个个的也逃不了。听明白了吗?” “是,奴才记住了。以后一定唯少夫君马首是瞻。”木棉、月季见心中那点子算计全被华康说了出来,更想到丁香稍微自作主张,便真的被送出去配丫头,越发的小心谨慎。 一朵第一次见华康这么声色俱厉,受到的惊吓倒比木棉月季还多。 华康捏捏他的手,便让木棉月季去换了新茶过来。 “姓华的,你吓死我了。”一朵拍着胸口说道,“是我的事,你怪他们做什么。” “奴才就该护着主子。”华康收回手,不光木棉月季,只怕是华府的人都想着她与一朵不会长久吧。 “那他们是我的打手了?”一朵理解着刚才华康的话。 “嗯。” 华康和一朵在宴月堂坐了一会,一朵又活泛起来,不住的东摸摸西看看。 华老夫人身边的华得来请华康到大堂陪长辈们说话。 华康看向木棉、月季二人,二人忙保证一定看好一朵。 华康走后,一朵嫌屋子里太闷,便叫木棉带他出去逛逛。 出了宴月堂,顺着一条紫藤长廊,便走到了一处亭子,亭子下是荷塘。 许是为了附庸风雅,一塘残荷枯枝依旧留着,风乍起,残荷随风摆动,倒显出几分萧瑟,只有枯叶下的红色锦鲤,带着几分生气。 “哇,这里的鲤鱼可真大!”一朵叫道,“木棉、月季,你说我们带两条回去怎么样?” “少夫君,我们将军府也有锦鲤……”月季话未说完便被木棉偷偷的掐了一下。 “在哪?我怎么没见过?”一朵趴在栏杆上回头问道。 木棉忙回道,“那是以前有,如今咱们府里没有锦鲤了。” “为什么没了?”一朵又追问。 月季向木棉身后缩了缩,木棉笑着说:“那是因为……” “这是华姐夫吗?”仿如春风般的声音传来,然后就见一处冬青之后,一身浅绿色衣袍的连玉清走了出来。 “你是谁?”一朵问道。 昨日连玉清从华府离开后,康然居的人就被警告不许私自放人进来,聪明有脑子的人便都猜到华康和连玉清的关系不同往日了。 木棉、月季拦住欲再往亭子里走的连玉清,“连小姐请止步,孤男寡女难免引人非议。” 连玉清浅笑着扫了二人一眼,玉扇在掌中敲着。 “在下连玉清,华姐姐的知交好友。” 一朵皱着眉头略想了一下,“那个第一子是你弟弟?” “正是,姐夫也听过小弟的那些虚名?”连玉清无视警戒着看着她的木棉、月季,进了亭子坐下。 “不是听过,是见过,你知道他一副画像能……” “吭吭”,木棉清嗓子打断一朵接下来的话,康然居小书房一直由他打扫,卖连城清的画像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一朵不解的看向木棉,见木棉对他挤眼睛,又回头去看池塘下的锦鲤。 连玉清听到画像两字,猜测一朵已经见了连城清的画像,“华姐夫怎么不再说下去?说到这锦鲤,想当初华姐姐为了城清倒是寻了不少长大两尺的锦鲤放在府中饲养。” “真有这么长?在哪我去看看。”一朵一听来了兴趣。 “哎,只可惜后来那锦鲤都被华姐姐丢掉了。”连玉清感慨到,扇子展开遮住自己的嘴,“哎呀,你看我,怎么跟姐夫提这件事。” 木棉、月季唯恐一朵泼起醋来,谁知一朵跟着也叹口气,“就是,为了屁大点事,就把这么好的鲤鱼扔了。” 连玉清一直温润如玉的面孔一僵,屁大点事是指城清?“呵呵,姐夫是如何与华姐姐相识的?” “成了亲就认识了呗。”一朵将枯叶扔进池塘,枯叶落在水面引着一群鲤鱼争抢。 “那姐夫可知道华姐姐以前和城清的事?”连玉清眯着眼说道,她倒不信一朵真有这么大度。 “以前的事关我什么事。”一朵翻个白眼,转过身来,“我说,那个第一子的姐姐连……” “在下连玉清。” “连玉清,华康都说她不喜欢那个第一子了,你还一直在我面前提他做什么啊?我最烦你这种见不得别人家好,整天就想着撩拨人家两口子吵架的人,我跟你说,你省省吧,我爹说了,就算要吵,也不能当着别人面吵。”一朵一口气说完,又用眼角看了连玉清一眼,这样整天笑嘻嘻,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的人最讨厌了。 连玉清手中的扇子在面前扇了两下,早听说一朵醋性很大,一撩拨就着火,没想到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呵呵,姐夫误会了,在下只是生怕姐夫被人蒙蔽了。” “行啦,最烦你这一套,有事找华康说去,甭来找我。”一朵站起来,“走,找宝琴玩去。” 木棉、月季忙跟上。 “姐夫慢走。”连玉清说道,手中的玉扇用力合上,粗俗无礼,她就不信,这样的村夫能让华康移情。 一朵再和男眷一起玩时,木棉、月季一改最初冷眼旁观的姿态,极力护住一朵。 聪明的见木棉、月季的作态,也就闭了嘴,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呆傻的,还要再嘲弄一朵,便被木棉连消带打的堵了回去。 见自己不用动嘴,一朵反而觉得有些无趣。 华康在大堂那里,少不得也要应酬,暗中也收集到了不少信息,对这梁国的局势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晚上,二人回到康然居时,俱是精疲力尽。 沐浴之后,华康头枕着手臂躺在床上,思考着华家的退路。不说是为了华正君,便是为了她自己,也不能弃华家于不顾。她与华家早就绑在了一起,想要只身隐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朵爬上床,跪在华康身边,张嘴就向她胸前咬下。 华康一疼,伸手推了一下,就将一朵推下了床。 揉着屁股,一朵又爬了上来,什么也不说,又趴在华康身上向她的肩膀咬去。 “你做什么?”华康推开一朵,手撑在他肩膀上说道。 “谁让你骗我的。”一朵叫道,又张着嘴用力向华康肩膀上探去。 华康用力将他往床里面一扔,坐起身来,“我骗你什么啦?” “今天有个姓连的说你还为了那个第一子弄来很多大鲤鱼,你还骗我说你不喜欢他。哼,大骗子。”一朵裹着被子面向里躺着。 华康眼眸一暗,“她还说什么?” “不知道。”一朵用被子蒙着头。 华康嘴角冷冷的勾起,真真是地狱无门她自闯。既然连玉清这么急着送死,不如成全她。 一朵听着华康又睡下了,从被窝里钻出头,“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华康伸手从一朵身上把被子拉回来。 “那,家里还有什么是那个第一子的?”一朵凑过来,紧挨着华康的头问道。 “不知道,明日让木棉他们找出来都扔掉。”华康侧身背对着一朵,眼中晦暗不明,连玉清到底是什么企图? 一朵紧贴在华康身后也侧躺着,“不扔,都卖掉。”手往前面一伸,摸到那团柔软,又用手揉了揉。 43、真爱折现等式 因华康在侍郎府露了面,接下来的几日,便有无数人上门递帖子。 有熟人,也有慕名而来的。 实在推不开的,如族中长辈,华康只能耐着性子去虚与委蛇,见了几个,便厌烦了,又恰好一朵整日絮叨着要去乾福寺,当即定下去乾福寺赏菊花。 那一天,在华府其他人等的惊讶中,华康自自然然的上了马车,完全无事旁边那一匹为她准备的俊美汗血宝马。 一朵也跟着上了马车。 跟着华恩的红芍,犹豫的看向马车,又转向华恩。 “华恩,我坐哪?”红芍说着又羞涩的用帕子遮着脸嫣然一笑。 华恩阴着脸,早料到红芍不会戴面纱,将怀中已经准备好的面纱丢在他身上,“戴上。” 红芍看向那密不通风的面纱,一怕那面纱会蹭去脸上的胭脂,二想着这面纱完全没有其他面纱的朦胧美,心中便不乐意戴上。 “嘿嘿,这是打算共乘一骑啊。”华是华非挤眉弄眼的调笑着。 华恩的面色更是阴沉,狠狠的横了眼门外偷看红芍的家丁。 初为人母的华怨扬眉吐气的看向华恩,“你就干脆点,拉他上马呗。” 华恩瞄了一眼华康一朵的马车,能让红芍进去吗?就算让了,红芍也不乐意吧? “戴上面纱,上来。”华恩将手递给红芍。 红芍犹豫了一下,将那面纱小心的蒙在脸上,又将手递给华恩。 是非恩怨四人骑着马护在马车两边,红芍不时的回头看向他身后的华恩,虽蒙着面纱,但华恩也能判断出红芍在对她低眉浅笑,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马车走过华家所在的大街,又沿着京城主干道向城外走去,在城外又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乾福寺,因过了赏花旺季,来乾福寺的人并不多。 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出入。 一朵“嗖”一声跳下马车,华康看着他敏捷的背影皱皱眉头,红芍站在马车上将手递给华恩,等着华恩扶他下车。 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直通向乾福寺正门,一朵蹦蹦跳跳的就先跑了进去。 华是华非二人忙追过去。 进了乾福寺大殿,众人在佛前上了香,一朵和红芍要去求签,华康让是非恩怨四人跟着,便独自一人走向乾福寺后的菊花园。 乾福寺的菊花,看起来倒是真真正正的瘦菊,没有一丛丛的,只是零星的,在假山脚下,在放生池边,开着那么一两朵,随风摇曳,更显得菊花的傲骨风姿。 “华姐姐果然没变,还是这么喜欢乾福寺的瘦菊。”连玉清的声音在风中依然不减其中的温润。 “不,花不再是往日的花,人也不再是往日的人,赏花的心情自然也是不同。”华康负手看向放生池中的游鱼。 “不过是赏花的人少了一个,华姐姐便说这花变了?”连玉清手中的玉扇刮过一朵菊花,本就垂败的花辨飘落下来。 华康沉默不语,连玉清果然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不过,总是避而不见,倒不如说清楚的好,至少也要弄明白她在算计什么,半响,“他还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连玉清见华康主动提连城清心中一喜,面上却满是忧色,“孤身进宫已是莫大不幸,心有所属更是雪上加霜。城清他如何能好的起来?”说完,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华康依旧背对着连玉清,心有所属也可以叫做不安于室,虽合情但不合理,“他这又是何苦?” “心若苦了,到哪里都是苦。这世间最难停止的,便是情不自禁。”连玉清上前一步,细看华康的侧脸,“华姐姐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告诉城清的吗?” “劝君惜取眼前人。”华康转身看向连玉清。 “哎,话是如此,做起来又是何其的艰难!城清对你的思慕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改变的,想你们二人相交十几年,均对彼此一心一意,痴情不二,这样的感情,怎能是深宫帝王的一点点恩宠取代了的?”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怎能如此说话,若是让他人听到,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呵呵,”连玉清笑着,将扇子展开遮住唇角,“倘若连华姐姐都信不过,那这世上又有何人可信?” “隔墙有耳。”华康蹲下捡起一根被折掉的菊花枝插进泥土里,伸手在泥土上按按。 “君心难测,更何况后宫这么多人看着,只是得了一句空赞,便要听满宫的风言风语。城清又一心只记挂着你,无心与他人争斗,处境更是艰难。”连玉清一直看着华康的脸色,见华康脸上隐隐露出忧色,心中更是大喜。 “……是我无能。”华康一拳捶在石栏杆上,连玉清忙拉住她又要砸向栏杆的拳头。 “华姐姐何必自责,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要他进宫。华姐姐一向忠君爱国,怎会为了一个男子,忘了君恩,背了纲常。”华康收回拳头,背对着连玉清,背影有些萧瑟。 连玉清满意的看着华康的反映,将面上的喜色一收,又满是担忧的接着说道,“只是,后宫皇夫之位空悬多年,如今皇上有意在后宫诸君中选一才德兼备者晋位。虽说城清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人虽有妒忌,凭着成清与他人平起平坐的位份,也没人敢迫害他,但倘若其他人坐了那皇夫之位,到时借着身份不同,欺压城清,那城清的日子必定更加苦不堪言。” 华康见连玉清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也不急着表态,“后宫倾轧自古如此,依城清的品貌,那皇夫之位必定唾手可得。” “华姐姐,城清的为人你我都知,但皇夫一位牵连甚大,不是只看人品、帝宠便能定下的。那宫里的柳君,生有一女一子,又有其母柳丞相撑腰;殷君,虽无女儿,但背后也是有着殷氏一族撑腰……论势力,城清最弱;论心性,他又是不争的。我身为其姐,也不能助其一臂之力,真是枉为其姐!”连玉清手中的玉扇用力的合上。 “清儿……”华康凝视着远方轻声唤着,隐隐听到一朵的声音传来,决定速战速决,“玉清,你放心,我必不会让城清受苦!” 连玉清听到华康的保证,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拍拍华康的肩膀,“华姐姐,你与城清如今分飞两地,我连家怎么能……” “不必与我见外,”华康握住连玉清的手,“你我二人知交多年,我又与他……,虽说今生不能共结连理,但是若要我看他受苦,我华康也是做不到的。” “华姐姐,”连玉清感动的看向华康,“原以为华姐姐已经移情别恋,虽知这在情理之中,但心里也难免怨怼,万万没想到华姐姐如此情深意重,我连玉清,代城清多谢你了。” 说着连玉清就要下跪,华康忙拦住她,“你我二人何必如此。怪只怪我与城清有缘无分,只凭着你我二人多年的情谊,我华康也定当出手相助。” “大恩不言谢,我连家一辈子不会忘记华姐姐的大恩大德,”连玉清站起身来,“只是华姐姐要如何去做?” “未免他人口舌,我会暗中派人进行。连妹不必担心,万事有我。”华康保证道。 连玉清沉吟一下,想到华康倘若公开支持连城清,确实会让人再次提及他们的过往,对连城清名声有碍,“那就拜托华姐姐了。” “嗯。日后,你我二人也不必来往甚密,若是有人看到……” “小妹明白,一定会照华姐姐说的去做,今日,小妹就不打扰华姐姐的雅兴了。”连玉清说道,对华康一揖便摇着扇子,玉树临风的走了出去。 华康冷眼看着她的背影,倘若是以前的那个华康,说不定会为了连城清的皇夫之位奔波与朝堂战场,但是可惜了,那个华康不见了…… 以前的华康确实是痴情的可以,竟然为一男子舍弃大好前程,即便是前世为了无暇,她也不能放手筹谋已久的皇位,果然她的情烧的再烈,也都是冷的。 “姓华的,你看我的签。”一朵拿着一张黄色签纸跑了过来。 华康接过,草草的扫了一眼,又重点看向最后一句,嘴角就弯了起来,“华是,香油钱多加一千两。” “是。”华是应着,想不明白华康是为了哪一句话这么开心。 “找人解签了吗?”华康问一朵。 一朵一愣,“没呐,我拿到了签就给你看了。” “阿弥陀佛,不如让贫尼来给少君解签。”一个尼姑走了过来。 “有劳了。”华康将签文递给尼姑。 那尼姑看了一眼,又看向一朵,“华施主,少君面颊丰满额头宽阔,耳珠圆润,眼神清明,是多女多子的面相,一生无忧无虑,真是羡煞旁人。” 华康顺着那尼姑的话去看一朵,因为那多女多子的一句,再见一朵那张圆脸,只觉得顺眼无比,“哦,那大师可能看出,何时我才会有子?” “这……”那尼姑再看向华康,“早年,贫尼便给华施主看过相,如今看来,小姐面上杀戮更重,不利子嗣。” “放肆!”华康冷声喝道,一句不利子嗣将方才的欣喜全部浇灭。 一朵吓得一抖,是非恩怨众人也是一惊。 “回去!”华康拉着一朵大步走开。 “姓华的,看相本来就说不准的。”一朵扯着华康叫道,他步子没有华康的大,拖在后面,踉踉跄跄的。 “华是,将那香油钱……”华康的话一顿,“罢了,将香油钱给了就走吧。” “是。”华是应了一声。 回到马车上,华康依旧冷着一张脸。 杀戮太重吗?手指敲在膝盖上,华康闭上眼睛,难道重生一世,她还是与子嗣无缘? 一朵伸出手指捅捅她,见华康没有反映,便放开胆子挤在她身边,“没事的,姓华的,你以前不是打仗的吗?打仗哪有不杀人的?大不了,我们多修修桥好了,把十里八乡的桥都修了,总能生个女儿的。” 华康眯着脸,伸手掐了一朵的脸一把,多女多子的脸,配上她这么个不利子嗣的,不知道能不能生下个一男半女。 只觉得胸中满腔憋闷,伸手掀开车帘,忽然华康眼前一亮,一英武不凡,俊美非常,面容坚毅,棱角分明,体格健壮的男子在刚出笼的包子腾空的白色水汽中,仿佛谪仙一般横空出世。 这是上天对她的补偿吗? 华康直愣愣的看向那个男子,心中一个声音在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小雨点的地雷,=3= 44、英武健壮俊男 一朵见华康傻痴痴的向外看,将她挤到一边也往那边看,“姓华的,你想吃包子了?” “……对,我想吃包子了。”华康反射的说道,“停车。”来了这么久,总算被她找到一个真的“男人”了,将一朵推开又往那包子摊边看去。 车子停下,华康大步走下车来,“扑腾”一声一朵也跟着跳了下来。 华康示意是非恩怨四人等着,又生怕一朵吃醋撒泼,“一朵,你在车上等着。” “不要,我都坐的烦死了。”一朵伸伸胳膊,活动四肢,“走,我们一起去买。” 说着,一朵挽着华康的手臂向前走去。 华康推开他,“好好走,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切,就你会装。”一朵翻了个白眼,就向那包子铺跑过去。 “都有什么馅的?”一朵看向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有素的,也有荤的。”那男子说道。 华康仔细听他的声音,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更让她心中一喜。 华康走过去,“素的十个,荤的也要十个。” 一双眼睛直盯着那男子看,心中算盘着怎样将他带回去。 “姓华的,要这么多干嘛。” 一朵的声音传来,华康心中一凛,一朵定然是会闹的,而且会翻天覆地的闹,到时候不说她打算回梅村的退路会被人给截断,就说给人钻了空子,再塞进十个八个男人进来,那她必然要耗费心力去肃清后院。这对打算过年就离开京城的华康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倘若留在京城,那日后被看出异常,必会枝节横生,不胜其烦。 “喂!问你话呐!”一朵在她耳边吼道。 华康回过身来,伸手去接那男子递过来的包子,心中疑惑她盯着那男子看了这么久,为什么一朵还没有生气。 华康接过包子时,伸手在那男子的手上摸了一把。 立刻,那男子坚毅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颇为娇羞的垂下头,双手不安的揉在一起。 仿佛一个让人口生津液的美味包子,吃到一半看到其中剩下的半条虫子,大倒胃口。 只是华康仍不愿放弃,“你可成亲了?” 一朵抬脚踢了华康一脚,低声骂道,“说什么呐。”语气中却没有一丝醋味。 那男子搓着身上的围裙,抬头委屈的看了华康一眼,又垂下头,“没哪,奴家……” 奴家……这两字循环在华康的脑中,让她听不到那剩下的话在说什么。 “你多大了?”华康又接着问道,如此美男正值壮年,比一朵那小豆丁更有韵味。 听到华康的问话,那男子脸上更是红成一片,嘴巴微微颤抖了几下,“奴家,已经二十有四……” 话语中的羞愧显而易见,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一朵伸手又掐了一把华康,“那,我们走了啊。” 伸手拉着华康就往马车那里走。 华康只觉的她是犯贱了,竟然将那剩下的半条虫子也吞了下去,现在胃里直冒酸气。 如此体格去做那娇羞之态…… 一朵将包子分给是非恩怨四人,因红芍带了面纱便没吃,又给了车妇一个,便上了马车。 “姓华的,吃包子。”一朵将包子递给华康。 华康闻着那味,忙侧过脸去。 “哼,不吃你买什么,毛病。”一朵拿起一个菜包咬了一口,然后将手里的包子送到华康嘴边,“你尝尝,好吃的。” 华康看了眼那绿色的青菜,厌恶的别看眼,伸手推开,“你自己吃。” “一会要吃,一会又不要的。”一朵又咬了一口,嘴巴塞的满满的,“我说姓华的,你太不厚道了。哪有专门跑过去揭人家伤疤的。” “我没有。”华康又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哪里还有什么仙气,见他似乎又受到了侮辱,只是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缩在一边,放下车帘,华康伸手揉揉额角,她可没有那个精神去治愈他。 “我说,人家长的丑就算了,一看就是嫁不出去的。你还专门跑过去问人家年龄,要是我爹在,早骂死你了。”一朵吃完了一个,又拿起第二个。 丑,并且丑到一朵都不会吃醋生气的份上。华康明白她一直找不到俊男的原因了。 “一朵,要是有人偷偷摸你的手,你怎么办?”华康对俊男彻底不留恋了,只要个架子有什么用,两辈子她都不会向唯唯诺诺的人看一眼。 “谁敢,小爷我剁了她的爪子!”一朵恶狠狠的说道,然后就翻着白眼直着嗓子叫,“水,给我水。” 华康拍着他的背,心想不愧是她的结发夫郎,又叫车妇停下车。 众人进了一家酒楼,正值中午,酒楼客满,已经没了包间,掌柜的见一行人的气势,忙迎上来,给她们安排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 一朵灌下一大碗水,又捶了捶胸口,气才顺了。 身为男子还能做做出如此豪放粗俗举动,引得酒楼里其他桌上人的指指点点。 “你们坐啊。”一朵冲是非恩怨还有红芍招手。 红芍立刻坐下,是非恩怨看向华康,见她点头,方才坐下来。 见周围人的目光投来,四人再看向华康,见她正淡定的点菜,心中更是敬佩不已,在敬佩中又夹杂着不值。 这少夫君,也太……华恩在心中想着,微微的摇摇头,忽然背脊一挺,周围的目光太过火热,顺着那目光,就见到红芍已经把面纱摘下来了。 原本对华康的同情,竟变成了同病相怜,男追女隔层纱,这红芍时时刻刻跟着她,简直成了她的尾巴,见白莲花有孕,她心中也有点想要成家了。 何况男人不就是生孩子嘛,娶谁不一样,娶个好看的,以后孩子也跟着好看岂不是更好。再说,既然大小姐能保下白莲花,那再保下红芍不是顺手的事嘛。 “戴上。”华恩将面纱拿起来。 “不要,戴着怎么吃东西。”红芍将面纱扯下来,然后指向一朵,“他不是也没戴吗?” 华恩一僵,她总不能当着华康的面说一朵不怎么好看,没人愿意看吧。 红芍将面纱收起来,又给华恩添了茶水,然后低着头看向茶水里的倒影,“胭脂没花吧?” “……没。” 红芍听完又对华恩嫣然一笑,引得四周的赞叹之声不已。 “毛病,不许笑。”华恩横了红芍一眼。 红芍敛眉坐下。 华怨“扑哧”一声笑了。 华恩在桌子下踩了她一脚,“白莲花最近又忧伤了?” 华怨的笑脸一僵,抬脚也踢了回来。 华康抬眼看了她们一眼,华恩华怨忙端正坐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别笑话谁。 华康将一朵又要拿包子的手按下,“马上就上菜了。” 一朵悻悻的缩回手,然后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菜很快端了上来,一朵先将各种菜色夹了一碗,然后就埋头吃起来。 华康夹着菜听着邻桌两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华家大小姐回来了。” “是啊,据说娶了个村夫回来的,还是入赘进去的。” “依我看,那村夫定然貌美如花。” “非也非也,我听说那华少君相貌奇丑,那华小姐是对第一子不能忘情,又无力抗拒家中二老要她娶夫的严令,便寻了个极丑男子,为那第一子空置正夫之位。” 华康将剥好的虾放进一朵碗中,又扫了眼同样听到的是非恩怨,四人忙低下头继续吃菜。 “依我看,这皇夫之位必定是那第一子的囊中之物。” “我看未必,论家世,宫中四君,唯他最是势单力薄,空有第一子的名号又有什么用。” “你想啊,那华康回来了,能不帮她的心上人抢到皇夫之位……” 皇夫晋位,竟然搞得街知巷闻,这梁国皇帝是在玩什么花招?连玉清毫不避嫌的再三来找她,只怕也是得了什么人的指示,那么目标莫非也就是她华康? 不过一新兴之族,竟然压过其他几家,养出一个“第一子”,这连家,怕是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连玉清嫁给华康。 不再听她们的闲言碎语,华康端起酒杯,慢慢的品起来。 果然是风云人物,不过是吃个饭,很快就有人走上前来搭讪。 “华康,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一油头粉面女子走来,伸手在华康背上一拍。 本就俊眼秀美,看起来及其风流的那张脸,略点了几点胭脂,更是在风流中带了那么一点风骚,一身红衣上又绣着大朵的红花,看起来十分俗艳,可以说是“男态”十足。 华康原以为自己十分厌恶胭脂,此时才发现厌恶的不过是男人脸上的胭脂,这胭脂在女人的脸上,倒让她觉得亲切不已。 “认错人了。”华康推开她,然后看到那人手中折扇上“第一风流”四字。 “哈哈,华康,不过是出门一趟,你就忘了我百里沉醉?”那女子将华康向一边推推,挤着她坐下。 “来来,你我共饮一杯,待晚上,我们再去百花楼不醉不归。”百里沉醉将空着的杯子斟满酒,揽住华康的肩膀说道。 华康低头扫了眼百里沉醉腰间挂着的荷包玉佩扇套等物,终于将那堆花里胡哨的东西中将狼形图腾玉佩辨了出来。 “好,干杯。”华康举杯饮尽,纨绔?扮起来似乎比她的黑脸要自在多了。 “百花楼?”一直埋头的一朵转过脸来,“酒楼?” “男人家家的,问什么问。”百里沉醉又将酒杯倒满,“华康,据说你娶了个丑八怪……” “啪”,一朵将筷子拍在桌上,指着百里沉醉骂,“你才丑八怪,你们全家丑八怪。看你不男不女的,恶心死人啦。” “你是哪个?敢说我?”百里沉醉也伸手指向一朵。 华康举起筷子,夹起一根鸡腿,无视一朵和百里沉醉横在她面前互相指着的手。 是非恩怨也跟着华康吃起来,假装看不到对骂的二人,只有红芍歪着头,想着百里沉醉脸上的胭脂。 “华康,你这下人太没规矩了。”百里沉醉收回手,注意到红芍的目光,潇洒的扇着扇子一笑。 红芍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扭脸转向华恩那边。 “这是内子,梅一朵。”华康淡笑着看向百里沉醉。 “哼,狗眼看人低,华康,别跟着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一朵拿起筷子不再理百里沉醉。 “啊哈哈,华康,你的品味还真是特别啊!”百里沉醉大笑着说道,“也难怪,听说你除了那个第一子,没见过啥男人,晚上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温柔乡。” “你敢!”一朵站了起来,“姓华的,哪都不能去,不然,不然……” “小姐夫怎么这么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百里沉醉摇头晃脑的说道,“华康,晚上我可就在百花楼等着你啦,咱们不见不散。” 百里沉醉摇着扇子走下楼。 “呸,也不嫌冷,还扇扇子,”一朵啐了一声,“跟那个连什么一路货色。” 45、两女冲冠一怒 回到华府之后一朵紧盯着华康,生怕她真的去那个百花楼。 温柔乡,他还是知道是什么的。 华康将柳严叫进书房,一朵就在门外守着。 柳严进书房时,见一朵坐在门外嗑着瓜子先是一愣,然后进了书房。 “查出是谁了?”华康问道。 柳严眼角瞥向门外。 “无妨,一朵守在那里更好。” 柳严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是木槿,还有红侧夫。大小姐,要不要除掉他们?” “不必,暂且留着,告诉正君让他小心一些便是。”华康的手敲在桌面,“坐吧,百里家近来如何?” 柳严在华康对面侧坐着,“回大小姐,这百里家少家主百里沉醉在大小姐走后更加的荒唐,日日流连花街柳巷,放荡不堪,更是连连得罪京中达官显贵,百里家皆以之为耻,据传要换家族继承人。” 华康的手指一顿又在桌面上敲起来,她走了这么久,也只是“据传”要换,恐怕,百里家根本就没有动过换人的心思。 “听说,连玉清见到大小姐了?”柳严小心的说道。 “嗯,想必她说了什么,柳管家也猜到了。” “是,略知一二。不知大小姐打算如何?” “他既有青云之志,我便送他一阵东风。”华康收回手,端起桌上的茶碗。 柳严疑惑的皱起眉头,“可否请大小姐告知小的,这是为何?京中已是传遍……” “连玉清会是皇夫,但不是我华康扶上去的。管家可明白了?”华康看向柳严。 柳严思索一会,“小的还是不知。” “那柳管家可知梁国皇上想要谁做皇夫?” 柳严疑惑华康会称皇上为梁国皇上,“这,小人更是不知。” “不知才是对的,她谁也不想要。所以,我偏偏送她一个,让她想扔扔不掉,自己腻歪自己。”如果猜的不错,那皇帝也是这么跟连玉清交易的。帝王无情啊! “是,小的明白了。”柳严应着告退。 华康看向碗中的剩茶,据说剩茶可以算命,她原本不信的,只是现在有些信了。 上一世,有人说她是天煞孤星,命中无子,今生有人说她杀戮太重,不利子嗣。 罢了,万事随缘吧。 一朵见柳严出去,窜了进来,跑到华康身边,坐在她对面剥瓜子。 吃罢晚饭,一朵喝了华康递给他的茶就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在华康面前坐了一会,头一垂就睡着了。 将一朵放在床上,华康吩咐木棉月季看好他,便走了出去。 华是惴惴不安的跟在华康身后,“大小姐,要不要再给少夫君加点药?” “不用。”华康头也不回的说道,是药三分毒,还是少用的好。 两人骑马到了百花楼。 浓浓的脂粉味呛的华康忍不住捂住鼻子,华是推开想要扑向华康的男子,低声说道,“大小姐,在这欢场,还是不要……” 顺着华是的目光,华康看向自己捂住鼻子的手指,将手指放下,在莺莺燕燕中她便看到了一身红衣的百里沉醉。 “来来,华康,今日我请客。”百里沉醉手执酒壶,仰面躺在桌子上向嘴巴里倒酒,斜睨的眼角有无尽的妖娆,一群脂粉男儿围在她身边。 并未理她,华康示意了华是一下,华是便让老鸨带她们去厢房。 “喂,别走啊!”百里沉醉见华康上楼忙爬下桌子,脚步摇晃,显然已喝了许多,搂着一个穿着暴露的男子,一手仍提着酒壶向楼上走去。 踹开华康她们的包厢,便搂着那男子坐下,一边灌着酒,一手伸进男子的衣服里摸索着。 那男子嘤咛一声,一双媚眼直飘向华康。 华是关上门,然后站在门内看向百里沉醉。 “有话快说。”华康不耐烦的伸手在鼻子前扇扇,“让他一边去。” 百里沉醉眼中精光一闪,放开怀中的男子,那男子收起妖艳的姿态,乖乖的站到华是的对面。 “不愧是华康,不知我哪里让你看出了破绽。”百里沉醉双目清明,抬手倒给华康一杯酒。 华康嫌弃的看向那酒壶,“刚才你喝过了。”反复提及不见不散,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有鬼。 “呵呵,大女子哪里这么唧唧歪歪,喝了就是。”百里沉醉将杯中的酒饮尽,见华康仍未动杯也不再催促,“这么计较,真不知你在战场是如何活下来的。” 华康伸手抹了一下百里沉醉脸上的胭脂,“位置太下,依你的脸形再往上匀一下会更妩媚。” 百里沉醉一僵,干笑两声,“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说着站起来,示意华康跟过去。 进了里面才知另有一隐藏密室相连。 密室中只布置一桌两椅,桌面上摆着酒壶、酒杯。 “不知华家欲要如何?”百里沉醉坐下倒了一杯酒。 华康沾着酒在桌面写下:退。 “百里家也有此意,不知华家打算如何退?” 华康又在桌面写下:斗。 “在下与你真的是有缘啊,竟然如此不谋而合。”百里沉醉伸手挠挠自己尖尖的下巴。 “不,我与你不同。” “哦?那里不同?”百里沉醉眯着那双风流多情的眼睛凑近华康。 “你胆子太小了。”华康说道,“只凭一己之力,小打小闹,如何能让偌大家族脱身?” “那,你要如何斗?”百里沉醉缩回去,懒洋洋的看向华康。 “臣不斗,君不安。身为梁国最大的两个家族,华家当然要跟百里家斗。”华康将杯中的酒倒掉,又自己斟了一杯,放在鼻下慢慢的闻。 百里沉醉先一惊,想通之后连声呼妙,沉吟一会,又迟疑道,“只是,弃卒保帅未免伤损太大,恐怕会得不偿失。” “不过是剔除腐肉罢了,那些糟粕留着也无用,日日饮酒闹事。借此机会清除,也是好事。”华康将酒杯放下,并未喝酒。 “……华小姐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比不得我夫人之仁。”百里沉醉说着自己干了一杯,“不知华家要多久可以退尽?” “为何退尽?”华康反问。 “这,华家难道还要留有势力在朝中?”百里沉醉不解的问。 “当然,华家与百里家的斗争要延续百年。” “百年?”百里沉醉又是一愣,“为何要百年?倘若你我二人去后,百里家与华家无人拘束,真的斗了起来,那么,恐怕会两败俱伤。” “至少五十年内不会真斗,倘若真争了起来,那狭路相逢,便各显本事,各安天命了。” “在下还是不明白华家要留下势力的原因?”百里沉醉背靠在椅子上问道。 华康手指在酒杯边缘滑动,“倘若我的儿子,我的孙子要当皇帝哪?” 百里沉醉嘴角抽起来,不说那最后犯忌讳的两个字,只说华康这么理直气壮的要男嗣当皇帝就让人镇静不下来,“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百里沉醉感叹着,又喝了一杯酒,压下抽搐的嘴角。 “那我们今日便开始斗吧!”百里沉醉说着站了起来,走出两步又回头看向仍旧坐着的华康,“华康,你我二人在时,万不能真斗。” “那自是当然。”华康站起来负手说道。 百里沉醉打量了她一眼,总觉得华康不是很可靠的样子,这么无所顾忌的一个人,和她真斗起来,会很惨吧? 出了密室,站在厢房窗户前,微微打来一条缝,百里沉醉眯着眼看向大堂里的人,“华康,我们要怎么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华康指向那个跟着百里沉醉进来的男子。 “奴叫玉案。”那男子低头答道。 华康转向百里沉醉,“准备好了吗?” 说完不待百里沉醉回答,就将她推出窗外,一声怒喝响彻百花楼,“敢跟我抢玉案!” 木质雕花窗户被撞破,百里沉醉迷糊之间就半挂在了窗外,衣领还被华康扯在手中,被拉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粉嫩。 百里沉醉脸上一红,反映过来破口大骂,“姓华的,你放手。” “你当真要我放手?”华康瞄向窗户下站着的老鸨和几个小倌。 “当然。”百里沉醉挣扎着说道。 华康嘴角一勾,松开了手,百里沉醉掉了下去,虽被老鸨等人接住,但后背撞到人身上,也是疼痛难忍。 “姓华的,你等着!”百里沉醉揉着腰喊道,又转向围观的人,“看什么看!” 华康退出窗口,无视华是瞠目结舌的表情,拿出帕子在玉案脸上抹了抹,然后搂着他走了出去。 众人见她出来,忙让开一条路。 华康搂着玉案到了看台第一排的位置上,原本悠哉观看花魁的女子被她身上的冷气冻到,忙端起自己的酒杯退到后面的位置。 华康坐下,搂着玉案坐在她的腿上,“上酒。” “哎,来啦。”立刻有小倌送上酒菜。 百里沉醉摸摸脸上的刮伤,哼一声在华康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玉案,你过来!姓华的你敢仗势欺人!” “我就是欺负你,你待如何?”华康斜睨着百里沉醉,伸了伸拳头。 “哼!”百里沉醉端起酒壶灌了起来,琴鼓再次响起,舞台上的小倌跳起了舞。 “华康,你太狠了。”百里沉醉阴沉着脸在华康耳边低声骂道。 “我还有更狠的,要见识吗?”华康伸手勾住百里沉醉的下巴,伸出手指在她细腻的脸上摩挲,心中暗想这家伙的皮肤怎么会这么好,若不是刚才扯她衣领时见到了那部位,怕是真的会以为她是男扮女装。 百里沉醉打开她的手,忍不住一抖。 台上的舞蹈完了,老鸨上台刚要让众人喊价,选花魁,华康一个杯子掷了上去,“花魁是玉案,舍他其谁?” 老鸨一僵,“华小姐,百花楼的花魁自来都是从雏儿中选的,这玉案早就破了身子。” 华康手伸进玉案衣衫内,打着圈从玉案的肚脐一直游走到那颗红珠,伸手一掐,玉案一颤,“我说谁是花魁,谁就是花魁!一万两,我要了。” 老鸨惊讶的看向华康,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偷偷去看百里沉醉的脸色。 百里沉醉将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砸,站起来扯起玉案,“他是我的,两万两!” “三万。”华是在华康的示意下叫道。 百里沉醉暗恨今日没有带侍从出来,只是跟一侍卫喊价就很掉价,“五万。” 华是刚要再喊,就见华康转过头来,“出来多久了?” “一个半时辰。” 华康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来。 “喂,你干什么?你不喊价了?”百里沉醉拦住她。 华康伸手拉住百里的衣领,向自己面前一带,张嘴咬在她艳红的薄唇上,“没有你,谁是花魁都无所谓。” 百里沉醉推开华康,向后跳了一步,用袖子使劲的擦着自己的嘴,“华康,我百里家与你势不两立!” 华康勾着嘴角一笑,带着华是走出百花楼。 玉案惶恐的看向百里沉醉,百里沉醉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身后是哄堂大笑声。 坐在马车里,又用帕子擦了擦嘴,直到擦出了血腥味,百里沉醉将帕子一扔,“姓华的,够狠!”。 华康回到康然居,洗净一身的脂粉味,一朵刚好醒来起夜。 “三更半夜的,你洗什么澡,有毛病!”一朵翻个身又睡着了。 第二日,华家大小姐华康将百里家少家主百里沉醉当做娈宠之事传遍京城。 46、关姓博学鸿儒 第二日,华怨一早被叫道康然居,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到底是什么事。 又忆起昨夜华是敲着房门,将她和华恩华非聚在一起的事。 当时华是十分严肃的提醒她们和华康单独在一起时一定要提高防范,之后在她们的不解之下,华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华康和百里沉醉的事情。 这么严重的事情,华是是不会拿来撒谎的。虽说四人都是大众化长相,但是考虑到华康会选了一朵,那么华康对她们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华康瞥了一眼华怨惴惴不安的表情,懒得去管她心里在想什么,“你爹没病吧?” 华怨一愣,“我爹没病。” “一点毛病都没有?” “一点毛病都没有。”一大早就问候人家爹,华怨后退一步,心里琢磨着华康肯定算计着什么。 不禁伸手挡在胸前,她已经有了白莲花了,倘若华康想要对她做点什么事,她宁死不从…… “小姐,我爹好着哪。” “哦。”华康沉吟了一下,又接着伸展四肢,“以后就让他到康然居来吧,专门照顾少夫君,别让他动了胎气。” “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华怨脱口而出,然后愣住了,一朵昨天还上蹿下跳的,哪里有孕了? 华康听到华怨的话,脸一僵,“让你爹过来看看有没有。” “是。”华怨低头应道,立刻明白了华康的意思,心里想着大小姐真是求女心切。 华怨走后,华康继续晨练,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她要是有了儿子,儿子要当皇帝,她就去打江山;儿子要当山贼,她就去占山头。 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她不利子嗣? 没了锻炼的兴致,华康走回屋里。 一朵听到动静,抬头看她一眼,“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快就进来了?” 华康脱下汗湿的衣服,接过木棉递过来的湿毛巾。 一朵见华康已经脱了外衣,忙爬起床来,“这有我哪,你们都出去。” 木棉、月季见一朵还在防着他们,便放下脸盆毛巾走了出去。 华康擦完之后,向一朵伸手。 “哼,真拿我当小厮用了。”一朵又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 华康擦过之后,换上新的里衣。 一朵爬回床上,一会又爬起来,“姓华的,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事。” “你能有什么事。”华康转身进了小书房,开始每一天的练字。 一朵披上衣服跟过来,“你帮我想想,我爹吩咐过了,一枝也一直让我做的事。” 华康提起笔,瞥了他一眼,“今天去关举人住的客栈。” “哎?”一朵叫了一声,然后又恍然大悟的拍着手,“还是你记性好,我都忘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爹还有一枝要我去找她的?” “你爹和一枝怕你忘了,专门嘱咐过我。”华康运笔如神。 “嗯,越来越像了。”一朵说着,然后打了个喷嚏,忙跑回床上。 华康提着笔的手一僵,一朵看出她在练原来那个华康的字了 在天寓堂吃过早膳,华康便带着一朵去关举人的客栈。 带路的华恩将路越带越偏,眼看就要出了京城。 “喂,华是,这个地还能有客栈?”一朵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华恩向前打量了一下,“少夫君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马车停下来,一朵探出头来,“到了,这么快?” “请小姐,少夫君下车吧,前面马车过不去。”华是看看那狭窄的小巷子无奈的说道。 一朵和华康只得下了马车,顺着一条不断有污水流过的巷子又向前走了两三百步,便看到一块木拍子上写着“客栈”两字。 华康伸出手指掩住鼻子,原本只是不想去与那些人虚与委蛇才陪一朵出了华府的,看这样子倒不如直接将那关举人接进华府。 不过,“一朵,那关举人叫什么名字?” 一朵一愣,摇头晃脑的想了一会,“关什么来着……” 不是内定嫂子吗?怎么会连名字都不知道!“真笨。”华康移开看向一朵的眼睛。 “谁让她名字起的扭七扭八的,我哪记得住。再说,大家小的时候都叫她关文人,后来又叫她关举人,谁叫过她的名字……”一朵不忿的嘀咕着,然后拉着华康的袖子向客栈里面走。 是非恩怨想着要不要告诉华康关举人的名字,梅二家的可是在嘱咐她们的时候,说过一次。 梅二家的还说了一句,就是华康这两口子都靠不住。 漆黑腐烂的门槛仿佛一踏上去就会粉碎,跨过门槛,里面就是被灶台熏黑的两面墙,显然是没有地方煮饭,才在大门内立起临时的灶台。 “请问,掌柜的在吗?有人吗?”华是叫道。 空无一人的院落只有华是一个的声音在回响。 “咳咳。”背后有人在咳嗽。 几人看过去便见到一个一身补丁的女子在墙边吹着火,火上架着一个小锅。 “咳咳。”那人转过头来,满面尘色,只有眼睛是清清白白的,食指发黑,虽头发上挂着一根草,但是一头黑发倒是梳理的整整齐齐。 待她站起来时,就见她一身长袍虽打有补丁,但又洗的干干净净。 那人用手指指指一朵,又指指自己,嘴里还在不住的咳嗽。 “你知道关举人在哪?”一朵向前问道。 那人总算止住了咳嗽,将手中的捣火棒一扔,“在下,就是你梅一朵要找的关举人。” 一朵总算是认出了关举人,兴奋的上前一步,“真的是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伸手将她头上的一根草丝拿下。 “这样又是怎样?虽说我关鸿儒手无缚鸡之力,但尚能自理。只是这一餐饭而已,怎能……”关举人正待长篇大论时,华康打断她的话。 “你倒是狂妄,竟敢以鸿儒自居。”华康斜睨向她,虽说关举人一身潦倒落魄,但却没有酸臭味,可见也是极自爱的人,心中不由得欣赏起来。 “惭愧惭愧,在下姓关名鸿儒。”关举人一点不在意华康语气中的不屑。 “关举人,这客栈还要你做饭啊?”一朵不解的问,“我们来京城时住的客栈都是客栈里的人准备饭啊?” “这……,掌柜的一时离开,奈何腹中饥渴,是故不得不……,让诸位见笑了。”关鸿儒摆着手说道。 “鸿儒姐,我来看你了。”一道柔柔弱弱男子的声音在墙外传来。 “就说我不在。”关鸿儒低声快速的对一朵说完,迅速的跑进一间屋子,砰一声把门关上。 一朵柳眉一竖,欲拉住关举人问清楚,一转念又站住。 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一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身碎花小袄,迈着碎步走了进来,手腕下还挽着一个竹篮,隐隐的可以闻到篮子里饼的清香。 “鸿儒姐。”那男子又叫了一声,关鸿儒躲在里面一声不吭。 “喂喂,我说你谁啊。”一朵叉着腰大声问道,斜着眼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那男子。 “狐狸精。”一朵终于肯定的骂出来。 那男子的长相在一朵眼中属于莫问那一档次的狐狸精,不张扬不显眼,但是柔柔弱弱的,眼中还总是冒着媚气。 华康并是非恩怨一眼便看出他身上的风尘气。 被骂的男子一愣,将胸前的头发扔到背后,打量了一下一朵,不屑的转过脸去,“鸿儒姐,我做了饼给你吃。” 说着就向关举人进的那间屋子走去。 一朵伸手挡在他面前,“我说你谁啊?女人的名字是你能乱叫的?” “我是暮云追,你是谁?”暮云追将挽着的篮子换一只手提着。 “我是梅一朵,关举人的小叔子。”一朵理智气壮的说道. “我可是听说关举人并未娶夫,你这小叔子又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暮云追绕着一朵转了一圈,“莫不是你有心与鸿儒姐,又自惭形秽,诌出一个哥哥的吧。” “放你的狗屁,小爷我早嫁人了。”一朵啐一声骂道。 “放肆!”华康跟一朵同声喝道。 华非一见走上前去,“请这位公子自重,不要污了我们少夫君的名声。” “少夫君?”暮云追又打量了一圈华康等人,“这年头的怪事可真多啊,这种人也有人看上……” “叫你胡说。”一朵扯起暮云追的脸皮。 暮云追忙伸手去拉他的手,嘴里不住的叫着,“鸿儒姐,鸿儒姐,救命啊!” “一朵,随便打他两下就行了。”关举人满面无奈的走了出来。 一朵又在暮云追身上掐了两下,走到关举人面前又伸脚踢了一下,“你敢对不起我哥,看我不剥了你,让你这辈子回不了梅村。” “一朵,你误会了,你听我慢慢解释……”关举人欲拉住一朵,听到华康清嗓子的声音后顿住手,“我与这暮云追……” “鸿儒姐,快吃吧,都快凉了。”暮云追伸手去拉关举人的袖子,关举人后退一步避开,“请暮公子自重。” 暮云追收回手,楚楚可怜的看向关举人,一扭身,眼角落下一颗泪,刚好可以被关举人看到。 “呸,恶心。姓华的,你觉得恶不恶心?”一朵蹭蹭华康。 华康沉默不语。 “鸿儒姐,大女子三夫四侍实属平常,就算你娶了夫,云追也自甘为侍,一心一意伺候您。”暮云追又看向关举人。 关举人“哎呀”一声,顿足不已。 “呸你个三夫四侍,想的美,你以为做侍还委屈你啦,每门,想都别想,啊,是不是,姓华的?”一朵又用手臂捅捅华康。 华康看向一朵,心里嘀咕着一朵这是要杀鸡儆猴?一朵没有这么聪明吧,一定是想多了。 这样想着华康又看向那暮云追,这位,应该是从良不久的。 “啊,是不是啊?”一朵见华康两次不回应自己又用力的捅了一下。 “……是。”先应着吧,华康心里想着。 “这位小姐一看便不是寻常的贵人,难道真的会为了您这样一位‘少夫君’不纳侍?”暮云追估量着华康的身份说道,能佩戴图腾玉佩的,又岂会是寻常人? “我呸,我这样是哪样啊?我那样都比你好,是不是姓华的?”一朵看向华康,又扫了眼是非恩怨。 “少夫君这样极好。”是非恩怨应道。 华康没回答,一朵略有些不满,又看向她。 “是。”华康应道,退后一步,想着一朵吵就吵干嘛每次都问她。 “这位华小姐当真不纳侍?”暮云追冷笑着问道。 “我们大小姐纳不纳侍关你什么事?”华非看出华康有些犹豫替她叫道。 “就是,纳也不会纳你!”华是也上前一步支援华非。 “哼,怎么样,你连你家妻主会不会纳侍都管不住,还来管别人。”暮云追嘲讽的看向一朵。 一朵伸手掐了一把华康,“喂,姓华的。”脚下又踢了一脚。 “……不纳。”华康一咬牙答道,反正她也曾失信于人,就当是骗一骗一朵好了。 暮云追挑着凤眼看向华康,“这位少夫君,看你家妻主不情不愿的,怕不是真心吧。” 一朵手上又用力一转,华康伸手握住他的手,“姓华的,以后你要是敢纳侍,我就带着孩子走,让你断子绝孙,你可想好了啊,这世上没几个像我这么多女多子的人了啊。” 断子绝孙四个字让华康心中一痛,华康手上用力,一朵的手吃痛,但并不像以往那样叫出来,只是睁大一双圆眼毫不示弱的盯住华康的眼睛。 “姓华的,我说的话一向很灵验,我可是早在佛祖面前说了,你一心一意对我,我就让你多子多孙;你要是敢纳侍就断子绝孙!”一朵又说了一遍。 华康放开他的手,对于一朵说话灵不灵验她没有注意过,不过有一样东西是她永远不敢拿来赌的,那就是子嗣。 她前生不信佛,不信鬼神,重生一次,她现在信了。 “我华康发誓永不纳侍。” 47、拯救失足少男 华康的誓言让暮云追心中一震,随后又疑惑:那夫郎不过说了句在佛前立誓,那华小姐怎么就信了? 倘若世间女子都如此笃信神佛,那负心的女子便不复存在了。 “怎么样?姓华的不会纳侍。”一朵得意洋洋的看向暮云追,眼中的骄傲刺痛暮云追的心。 他哪里比不上这个叫一朵的?凭什么他就该小时被卖进青楼,倚门卖笑?凭什么他出了青楼想找个好女人都不行? 如果真有神佛,他不求关鸿儒一心一意待他,只要给他留下容身之地便好。 关举人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鸿儒姐,饼快凉了,你先吃了吧。”暮云追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关鸿儒。 关举人却不去接,“在下已经煮了粥,不劳暮公子费心。” “鸿儒姐当真绝情至此?”暮云追颓然的收回手,眼中的泪珠滑落,“云追自幼丧父,之后又被继父卖入春风楼,过惯了迎来送往的日子,也看尽了世间的虚情假意。鸿儒姐,你是第一个没有看不起我的人,当云追站在台上,任万千邪淫目光扫视时,鸿儒姐皎如明月的目光,让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仍旧是一个人。” 说至此,暮云追已是泣不成声。 “喂,要吵就吵,你别哭啊。”一朵见暮云追的身子彷如风中之叶,一身气势反而低了下来,“我最不耐烦看别人哭了,你再哭,再哭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见暮云追还是无声的哭泣,一朵鼻子一酸,“我说,你这种人太没意思了。”说着手上去扯华康,要是暮云追凶悍点跟他吵跟他打还好,这么一哭他也没有办法了。 华康冷眼扫向暮云追,真是好手段,虽然相貌不是十分惊艳,但凭着这样的功力作态,他在青楼的身价也不会太低,能在青春年华就从青楼里脱身,这暮云追绝不简单。 “我们进去,让他哭够了再进来说清楚。”华康拉住一朵走进关举人住的那间屋子。 里面只有一床一桌一凳,墙壁虽已斑驳脱落,但是屋内却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异味,显然是关举人住进之后收拾的。 小小窄窄的一间屋子,进了七个人便有些容不下了。 关举人忙将凳子拿出屋外,“让诸位见笑了,斗室狭窄,不如就坐在院子了吧。”又转身去其他屋子里找凳子。 “关举人不必麻烦,我们四个站着就好。”华是说道。 关举人便站住了,恍惚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屋子里拿出脸盆,打了井水,仔细的擦了脸。 再回来时,面上漆黑的灰尘已经没了。 容长脸型,面相十分和软,目光柔和,连玉清的温润彷如暖玉,关举人的柔和便像那水中的鹅卵石。一个更高更洁,但价值连城,让人望而却步;一个朴实无华,但又随手可取。 这便是暮云追历尽千人之后,看上的心中良人。 “我说,关举人,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一朵坐在凳子上,身子歪趴在华康腿上,端坐着的华康伸手推了推,一朵又靠过来。 “唉,此事说来话长。”关举人卷起袖子就要慢慢说起。 “少废话,捡要紧的说。”一朵横了她一眼。 “是是。”关举人果然好脾气,连声应道。 被冷落的暮云追见无人再看向他,将手中的篮子放在脚下,莲步款款的走到关举人身边,“还是云追来说吧。”一双眼睛又深深看了关举人一眼。 关举人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请。” “那日,我被爹爹逼着上台,正弹着琴,就感到一束……” “少废话,直接说管举人跟你怎么认识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朵不耐烦的打断暮云追。 正追忆过去的暮云追面色一僵,又可怜的看向关举人。 “一朵说话向来如此,暮公子不必在意。”关举人维护一朵。 暮云追皓齿轻啮红唇,心中暗恨众人对一朵的包容,只觉得命运对他实在不公,“我在春风楼的庭院里,见鸿儒姐被他人纠缠,便出手相助,随后,又与她一同对月吟诗,那时,我弹琴,她作诗……” “啊呸,你不让别人纠缠,然后自己再缠上?”一朵跳起来插在暮云追和关举人之间,“还有你,竟然到了京城就去青楼?你当我哥没来京城不知道啊!” “一朵,当日我不过是被同窗强拉去的。况且我也没叫小倌,是他们自己缠上来的。”关举人急着解释。 “一朵,不过是去了一次,你坐下听她慢慢说。”华康看向一朵。 “就是,少夫君,这女人偶尔去逛一逛,没事的。”陪着华康一起去百花楼的华是插嘴说道。 “啊呸,狗改不了吃屎,去一次就能再去第二次。”一朵啐了一口。 华是无语,有些心虚的看向华康,见华康面上无一丝不自在,心中暗暗佩服她的功力深厚。 “接着哪?”华康冷眼看向暮云追,便是他先让一朵逼她发誓,后又提起去青楼之事。 暮云追垂眸避开华康的视线,“随后,我的心中便只有了鸿儒姐,即便是被爹爹打骂,我也不愿去伺候其他的女人。” “暮公子,万万不可如此说话,你并未‘伺候’过我,你我之间不过是诗琴之交。”关举人摆着手说道。 暮云追脸上的泪脉脉留下,在脸上留下两行水痕,“鸿儒姐,你说我是你见过最有才学的男子,并说以后也必得这样的男子相伴。” “什么!”一朵跳起来,两步跑到关举人身边抬脚就踢,“死关举人,你敢这么说!” 暮云追上前拦住一朵,一朵的脚落在他腿上,暮云追的腿一弯,人倒在关举人怀中。 “喂,我没用力,你别装啊。”一朵指向暮云追,然后又斜着眼看向关举人,关举人反射的向后退去,暮云追摇晃了一下,自己站住,心中更恨一朵搅他好事。 “说,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一朵指着关举人的鼻子问道。 关举人后退一步,“一朵,我说的那样的男子是指一枝,除他之外,我关鸿儒的心中再无他人。是暮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 “喂,你听到了吧。”一朵大声在暮云追耳边叫道。 暮云追咬牙看向关举人,“那为何在乾福寺,我被泼皮侮辱,众人皆围观,只有鸿儒姐你要出手相助?”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在下如此做,不过是不愧对心中的道义。”关举人的目光依旧柔和。 “我不信!”暮云追摇着头说道,“那之后,鸿儒姐拿出全身盘缠为我赎身又作何解释?” “这……当日见你说的凄楚,不忍见你再被鸨父欺压,才倾囊相助。” “天下卖笑之人千万,鸿儒姐却只救我一人,难道不是对我有情?”暮云追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仰头看向关举人。 “千万人中,我关鸿儒却独见到你一个,其他人只能鞭长莫及了。”关举人感叹着。 “不,你在撒谎。”暮云追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拉住关举人的长袍下摆,“云追不求名分,只求鸿儒姐能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在身边。” 关举人后退,扫开他的手,“我自幼丧母,家中只有老父一人操持。求学途中,屡次想要放弃回家帮助老父务农。幸有梅家二叔出手相助,让我与老父不至于承受饥寒之苦。后又有一枝鼓励督促,我才能一心读书。倘若今日,我关鸿儒辜负了梅一枝,那我便枉为人女,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书。” “云追真的不求名分,倘若梅公子不能接受我为侍,云追便只做一名小厮,为鸿儒姐和梅公子端茶送水。”暮云追祈求着管举人。 华康袖着手看热闹,看来这梅二家的真是深谋远虑,有眼光啊。 一朵碰碰华康,“唉,我说,这京城的男子都这样?” “不知道。”华康推开他,一朵又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又趴在他身上。 阳光照了下来,一朵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君女不立于围墙之下,我关家苦寒,用不起小厮,多谢暮公子抬举,还望暮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关举人无奈的对暮云追拱手。 “我并未逼迫与你……”暮云追急忙辩解。 “暮公子先起来吧。” “鸿儒姐不答应我,我便不起来。”暮云追依旧跪在地上。 华康不耐烦的站起来,“华是华非收拾东西,我们走。” “走吧,关举人,到华府去住吧,看你这样指不定哪天就饿死了,还怎么读书啊?”一朵走过来对关举人说道。 “这,恐怕会麻烦到华小姐。”关举人看向华康。 “唉,一家人说什么哪。”一朵叫着,“快走,我们吃了饭再回华府。” “那就叨扰了。”关举人也不假意推辞,便应了。 华康不由得对关举人更加的欣赏,没有迂腐的惺惺作态说什么不食嗟来之食,能够坦然接受他人相助,不自卑与一时的落魄。识时务,但又不忘恩负义,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侠义心肠,这梅二家的还真是厉害,想必也是看上了以前华康的重情重义,费尽心思让华康进了梅家吧。 “鸿儒姐……” “行了。”那缠缠绵绵的叫声听着耳朵都疼,华康冷眼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暮云追。 在华康的目光下,暮云追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你身价到底多少?关举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买不下你的一夜**。能自赎而不愿出青楼,是自甘堕落。关举人有心救你,你却携恩相逼,恩将仇报。想跪,就一直跪着好了。” 暮云追一僵,待华康说完便去看关举人,见她不再看他一眼,又对那个一朵的唯唯诺诺,显然,是对一朵的哥哥十分在意,所以才会忍让一朵。 “鸿儒姐,能告诉云追,梅一枝,是怎么样的人吗?他比我美?比我有才华?他能与你琴诗相合?还是我只是一个肮脏之人,不配与他相比?”暮云追站起来,摇晃着身子问道,一双眼睛饱含深情的看向关举人。 一朵的话就要冲口而出,华康拉住他,示意他让关举人自己说。 “一枝,是梅村的一枝梅,也是我关鸿儒心中的一枝梅,无人可比。他没有你的风姿,没有你的才华,他不通音律。他世俗,想要荣华富贵。”关举人深情的说着。 是非恩怨的眉头皱起来,回忆梅一枝,只看外表和才华,确实暮云追要比梅一枝好上许多。只说这暮云追甘愿抛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一心追随关举人,自甘贫寒,就让人感动。 “那为何……”暮云追听关举人如此说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疑惑的问道。 “何人不想富贵?哪个不想衣食无忧?一枝想要我给他富贵,是因为我在贫寒之时他已经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与我相互扶持。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理解他望妻成凤的心?”关举人看向暮云追说道,他爹说了坏男人才会让女人和他一起过苦日子,好男人才会让女人越过越好,整个梅村最有福气的女人就是梅二,“更何况,暮公子,你虽聪慧,但不是一枝的对手。倘若你跟我回到梅村……” “我哥会让你骨头都不剩。”一朵加上这一句,然后恶狠狠的看向暮云追。 “走吧。”华康带头走出了客栈。 关举人头也不会的跟了上去。 华是在屋里的桌子上留下住宿费便抱着关举人的包袱走了出来。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比我命好!”暮云追喃喃自语道。 华是走过他身边,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摇摇头,“你不该利用关举人的善心。”说完,又向前走去。 暮云追双手握拳,指甲深深的抠进手掌,“我暮云追就不信这辈子命就这么苦。” “唉,我说,关举人你还有点良心。”一朵真心的夸奖着。 “哪里,哪里。”关举人拱手说道。 一朵又看向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华康,“唉,姓华的,我可提醒你了啊,以后要是男的找上门来,我也不去骂那个男的,只管追着你打。” 见华康没有反应,一朵又凑过去伸手捅捅她,“唉,你听到了没有啊?” “嗯。”华康发出了声音,一朵满意了,又趴在窗户边往外边看。 “辛苦了。”关举人对华康拱拱手,她真没想到一朵能嫁出去。 “彼此彼此。”华康看向关举人,一枝也不是省油的灯。 作者有话要说:暮云追要做杜十娘,可惜关举人不是李甲 48、百里以牙还牙 华康等人在外吃了午餐,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逛够了才回华府。 进了华府那条街,远远的就见一群人围着。 华府家丁见华康的马车回来了,忙迎过来。 柳严也是快步走过来,然后站在马车边对华康低声问好。 华康掀开车帘看向前面,“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从后门进府吧,回府咱们再详谈。”柳严的眼睛向车厢里的一朵瞥了一下。 华康眼皮略垂了一下,嘴角勾起,“可是有人找上门来?” “是,大小姐英明一猜就着。”柳严说着,前面围观的人已经向这边看来,“百里沉醉现正带人堵在门前,您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华康说着放下车帘,然后转向一朵,“一朵。” “干什么?”一朵被华康的表情唬了一跳,从来没见她这么认真的主动和自己搭话。 “无事,下车吧。” “有毛病。”一朵骂了一声。 华康刚下车便听到百里沉醉的声音传来。 “哈哈,华康,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等你等的好苦啊。”百里沉醉手中的纸扇飞快的摇着,一双潋滟的眸子中泛着绿光,一身大花红衣,身子一步一晃的带着一群纨绔浪女走过来。 “哦,不知你等我有何事?”华康袖着手看向她。 “当……” “扑通”一声,一朵跳下车扑到华康身上。 华康身子并未摇晃,只是在一朵站住时回头略带责备的看向他。 “这不赖我,谁让你下了车不走远点。”一朵摸着自己在华康背上磕疼了的下巴说道。 “哎呦,大家看啊,这就是华家少夫君,你们说丑不丑?”百里沉醉纸扇一合指着一朵叫道。 众人看了一朵掩着嘴各自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一朵瞪了她们一眼。 关举人从马车另一边下了车,然后绕到华康一朵身后。 “华康,不要怪我百里沉醉不够意思。”百里沉醉拍拍手,玉案还有一个娇小妩媚女子走上前来。 百里沉醉揽住玉案和那女子,“君女不夺人所爱,今日我特特将玉案送还于你,得知华康你的特殊癖好,我又不辞艰辛的寻得另一尤物,还望华大小姐喜欢。” 玉案和那女子被百里沉醉一推,向华康走来。 “你什么意思?”一朵护在华康身前斜着眼看向女案和那女宠,“送个狐狸精和不男不女的过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哈哈,华小正君误会了,这可是华康在百花楼看中的,我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百里沉醉说着挑起狭长的凤眼看向华康,有仇不报非君女。 华康面上并无一丝波动。 一朵走到华康身边抬头看她,“你去百花楼了?”手伸到华康身后用力一拧。 关举人站在华康身后忍不住替她吸了口冷气。 华康拉下一朵的手,表情真挚诚恳,“她陷害我。” “真的?”一朵斜着眼看向她。 “嗯。”华康点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有时间去什么百花楼。” “她为什么陷害你?”一朵又问了一句。 华康在一朵耳边低声说道,“她喜欢我,不想我和你成亲。” 一朵一僵,再看向百里沉醉的眼神就带着鄙视,“我早看出她这不男不女的有古怪,还敢一直说我是丑八怪!” “喂喂,你们说够了吗?华康收下这对尤物,然后跟姐妹几个一起去百花楼吃酒。”百里沉醉笑着说道,又冲华康得意的一挤眼睛。 这是对华康抛媚眼!一朵脑中如遭雷击。 “喂,你那个百里什么,你再看华康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掉!”一朵上前一步叫道,“木棉、月季,给我过来!” 在华府门口的木棉月季忙快步走过来,跟在他身后。 “敢上门来抢我的女人,我告诉你,没门!”一朵伸手推开玉案。 “华姐夫,我并没有抢你的女人,这二人不过是件玩物而已。”百里沉醉指向玉案和女宠。 “我呸,自己抢不过小爷我,就找了其他男人女人过来抢。省省吧,华康不喜欢你!”一朵掐着腰骂道,又回头看了木棉月季一眼。 木棉想到华康的交代,见华康就站在身后也未上前阻止一朵,便也学着一朵的样子,一手掐腰,“就是,就是。自己抢不过还找其他男人女人来抢!” 月季忙也跟着木棉应和着。 “笑话!”百里沉醉摇着扇子,“我百里沉醉玉树临风,英姿飒爽,怎会喜欢华康这个女人?” “那你倒是喜欢那个女人?”月季上前一步,见百里沉醉眼中的火气直冒便又缩了回来。 “哼,我后院美男三千,谁会喜欢女人!”百里沉醉伸手拉了一□边的一个纨绔。 “就是,就是!”那纨绔忙应和着。 “就是个屁!哪个女人整天涂脂抹粉的,你看她那张脸,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光滑,指不定就是个男的没事出来乱逛。”一朵骂完,又拉住木棉,“你看像不像?” 木棉月季凑到一朵面前。 “我看像,你看她腰细的,身上哪有点女人的架势?”木棉摇着头。 月季忙点头,“就是,我觉得,她那胸就假的,指不定塞的棉花。” “姑奶奶我是女人!”百里沉醉叫着,挺起高耸的胸脯。 身边的几个纨绔平日花言巧语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关键时刻却只会说一句“就是、就是”,百里沉醉对身边的几个翻了个白眼。 “脱!不脱小爷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一朵一脚踏在家丁搬过来的椅子上,豪气千丈的指向百里沉醉。 “华小姐,不会有事吗?”关举人看着一朵活跃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梅村,日日在村尾听着一朵骂街。 “没事,坐吧。”华康袖着手坐下,关举人见状也在她身边坐下。 “大小姐,这……”在华府门前,少夫君撒泼,还要百里家的少家主脱衣,这成何体统。 “柳管家,”华康的头微微侧向柳严,“去给一朵备个武器,要轻巧点,又要够气势的。” 柳严一愣,不知华康在想什么,又一想百里沉醉敢到华府门前闹,老夫人在府中却闭门不出,也不叫人阻拦,必有深意,便转身去寻找华康说的“轻巧,气势”的武器。 马车已被赶走,阳光照下来,华康便带着关举人晒着太阳,看一朵骂架。 关举人见华康兴致盎然的听着一朵的骂声,只觉得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喂,咱们走吧,人送到就行了。”一女子拉住百里沉醉说道。 “我还偏不走了!”百里沉醉推开那人,“我百里沉醉货真价实的大女人一个,还会怕一个男人不成。” “脱,快脱!”木棉、月季一左一右的叫嚣着。 “哼,将军府的男子都是这样的泼夫不成?”百里沉醉斜睨着三人。 “哼,我们就是这样的,有本事你也这样!”一朵翻了个白眼。 “倘若是我,早休了你一百遍!”百里沉醉用扇子指着一朵。 一朵上前扯过她的扇子就撕,“敢指着你小爷我,不想活了?” “我的扇子!”百里沉醉看着自己的标志性扇子被撕了,一时冲昏了头脑竟向一朵举起手。 早有防备的木棉、月季上前扯住她的手,一朵将手中的扇子碎屑仍了一地,见红芍也出来找华恩,便向他招手,“快,红芍,这个不男不女的到华府来勾引人了。” “胡说!”百里沉醉极力挣脱木棉、月季,看向一边悠然的华康,心中咬牙切齿。 红芍一听,看向华恩。 华恩被华康命令着在这保护一朵,便也看向红芍。 红芍本准备对华恩低头一笑的脸僵住,又眯着眼睛看了眼百里沉醉。 竟然敢比他还妖媚! 红芍卷起袖子也加入了一朵,伸手向他最嫉妒的百里沉醉的脸上挠去。 “哎,你们,把这群泼夫给我拉开!”百里沉醉向身边的“知交好友”叫道。 “百里姐,这……,我们怎好去跟男子动手……”一纨绔无奈的摊着手。 “百里姐,好女不与男斗……” …… 这些都是良家男子,更有一个是华康的夫郎,她们怎么能动手。 “呸!我算白认识你们了……”百里沉醉推开木棉,月季又马上扯住她的袖子。 玉案远远的看着,想要上前帮忙见华康冷哼一声,便站住了。 “给我脱了她的衣服,敢来抢小爷的人!”一朵接过家丁递过来的鸡毛掸子,握住鸡毛的那一端用力的抽向百里沉醉。 “泼夫!”百里沉醉暗想下次来一定要带上她后院的小侍小厮,关键时刻,还是得靠男人。 刺啦一声,百里沉醉的衣服被木棉、月季撕开了。 大红的肚兜下,大片雪肤露出。 四个男子俱是一惊。 “啊,流氓!”红芍叫着扑进华恩怀中。 一朵三人也忙转过头去,“色鬼!” “无耻!” …… 百里沉醉阴沉着脸将自己的衣服拉上。 闹了这么久,百里家的人终于来了,一番交涉后,百里家家主当众说下与华家势不两立,然后带着百里沉醉离开。 百里沉醉鼻青脸肿,扯着破掉的华服看向华康,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一下,然后又颇委屈的皱皱鼻子。 见华康无惊无喜的带着一朵等人进了华康,抬脚踢了下凑过来表示关心的纨绔。 百里家与华家的梁子算是在全京城人的心中结下了。 木棉、月季面红耳赤的接受了华康的表扬,提着赏钱退下。 关举人被柳管家带着去客房。 一朵灌了一杯水,又看向悠哉坐在一边饮茶的华康,手中的杯子用力的拍下。 “姓华的,你跟那个百里沉醉到底有没有那个啥?”一朵越想越生气,竟然要跟一个女人抢女人。 “没有,完全没有。”华康想想百里沉醉的表情,心中偷笑不已。 “我呸,苍蝇不定无缝的蛋,你肯定招惹她了。”一朵伸手掐她一把,手又被华康抓住。 一朵收回手,又倒了一杯茶,心里想起了什么,又一掌拍在桌子上,“你真不喜欢女人?”手掌拍的有些麻,一朵揉着手瞪向华康。 “真的不喜欢。”华康的手指在桌面上点着,算计着以后的事。 一朵凑过来蹭蹭华康,“你说,那百里什么的,怎么这么白啊?” 华康的手指一顿,瞥向一朵,见他嘴巴砸吧着,显然是在回忆刚才的“惊鸿一瞥”。 手一拉,华康将一朵拉过来坐在她腿上,“来,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晚饭时,关举人也被邀请到天寓堂吃晚饭。 华正君原本听说华康在百花楼里的事,心中担忧不已,怕华康的真有那毛病,再见到饭桌上一朵晕乎乎的,脖子上又是红晕一片,心也就安定下来。 原本对一朵撒泼的嫌弃之心又淡了下去,怎么看怎么欢喜。喜欢一朵这样的总比喜欢女人好吧。 饭后,华正君带着一朵去首饰。 关举人同华康一起与华老夫人,华将军聊了一会便自觉地告辞离开。 只余下华家三个当家女子坐在书房中。 良久,“阿康,做的好。”华老夫人赞扬道。 “是,多谢奶奶夸奖。” 华将军看了二人一眼,“母亲,这样真的可行?” “嗯。过几个月,百里家与华家会大闹一场,然后各自离开京城。”华老夫人手中依旧摩挲着自己的玉佩,“你继续当你的闲散将军,老婆子我就带着华安等人回到湘城祖屋。” “是,女儿明白了。”华将军应着,又严厉的对华康说道,“小心谨慎,不可因你一人误了华家一族。” “是,女儿明白。”华康也低头应了。 华老夫人想到柳严叙述的华府门外之事,“这百里沉醉倒当真是忍辱负重了。”想到多年好友,一生劲敌的孙女被自己的孙女轻而易举的整了,满是皱纹的脸皱的更加严重了,“一朵这孩子,干的不错。” “谢奶奶夸奖。” 华将军看向与华老夫人对视而笑的华康,脸又黑了一点。 这祖孙二人难道不觉得一男子剥了女子的衣服相当不成体统吗? 49、少男集体怀春 康然居书房里气氛相当凝重。 华怨的爹田叔的腿忍不住软了一下,差点摔倒,万幸站住了,可是那腿却抖个不停。 “你是说,一朵没有身孕?”华康拧着眉又问了一下,虽说她们真正那个啥还不过一个月,但是盼女心切的华康总是忍不住询问田叔。 “回大小姐,真的没有。”田叔心中暗骂华怨,本以为进了康然居,伺候一朵是什么好差事,进来了才知道,一朵好伺候,基本不用他动手,但是华康每日一问,让他跟每天被油煎一般,要大半天功夫才能缓过来。 “下去吧。”华康挥挥手。 田叔擦擦头上的汗走出书房,在门外候着的木棉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谢谢了哎。”田叔感激的看向木棉。 木棉扶了他几步才放手,“田叔,你真能看出不到一个月的身子?” 田叔叹了口气,“我又不是那什么神医,不过是看我女婿走路的样子有点像,就说了一句。谁知道那缺心眼的华怨跑来跟大小姐说了,哎,我这是什么命哟。”田叔捶捶自己的腿,提起华怨就牙痒痒。 “您可真大胆,这万一有了您再说是没有,那可了不得了。”木棉啧啧道。 这华康求子心切的事已经从将军府传到侍郎府了,从侍郎府传遍京城。 华正君还特意将各处一朵能到的地方都摆上了求子观音,就连天寓堂的饭堂里,也得了华老夫人的话摆上了观音贡品。 听木棉这么一说,田叔的心又提了一下,一咬牙,“没事,我肯定能看的清,这不,我女婿刚被大夫把出喜脉。” 木棉心想那一回是你运气蒙对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蒙一回,又见田叔惴惴不安的样子,也就不再吓他,“您到我那坐坐,吃杯热茶,反正少夫君还没起,就算是起了,他也不用我们伺候。” “哎,多谢了哪。”田叔打眼看向木棉,怎么看木棉那面相怎么喜欢,虽说比不上自己女婿,当然,满府的男子没一个比的上的,但木棉鹅蛋脸上,柳眉修长,双眼有神,近几日又觉得木棉十分心善,“你爹可给你寻了亲?” “田叔你又胡说,这哪是我爹做的了主的,还不是得看正君,大小姐恩典。”木棉面上一红说道。 田叔凑近他,“我给你说一个人,你先看看。只要你满意了,那人就去求大小姐;你要是不满意,咱们就当没这回事,绝不伤你的脸面。” 木棉一愣,原本想着一辈子跟着华康,但是眼下少君又是那副样子,华康虽说看不出对一朵情根深种,但偏偏除了一朵不碰其他男子,不如,早做退路,也免得年纪大了,寻不找好的,心中念头一定,木棉便羞怯的看向田叔,“不知田叔说的是哪一位?可与我爹说过了? “你先看看,你满意了,我再跟你爹说。”田叔见木棉的神情,料定好事成了一半,便附在木棉耳边轻声说了那个名字。 木棉回忆了一下,想起田叔说的那人的相貌,心中立刻便乐意了,“田叔去跟我爹爹说吧,我都听我爹的。” “哎。”田叔立刻笑着应道,又低声在木棉耳边絮叨,“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一心想着给人家做小,也不想想,做小的能有几个有好下场。” “田叔,你又没把门了。”木棉说着看向四周,见没人心才安定了。 “是是,这话哪能在这院子里说。”田叔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华康平定心头的失望,又在观音面前上了一炷香,拜了又拜。 走回卧室,一朵才刚起床,待一朵收拾之后,两人出了康然居,在半路上遇到关举人。 一朵将一枝带给关举人的衣服交给关举人后,又叫人给她做了几身新衣。 一身新衣的关举人,看起来似乎和满身补丁之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敦厚和泰然自若,看似没有什么气度,但那气度又一直都在,不会因时过境迁而有丝毫改变。 自从关举人到了之后,华康明显的觉察到华府小厮们的活动频繁了,以往不常见到的人都能在花园中,池塘边见到。 一个个含羞带怯的手中提着帕子看向关举人。 三人进了天寓堂,关举人坐在华安身边,同要参加明年春天的大考,华安与关举人十分谈得来。 一朵面前是华正君命人专门准备的,据说是有助生女的膳食。 食材怪异了点,但是味道却是好的。 一朵一连吃了几天,也没有吃腻。 “阿康,听说你也要考状元?”一向食不言的华老夫人突然开口。 “是。”华康应道。 华老夫人却没有再问下去,刚才的疑问仿佛只是突然间想起。 “华康一定会考上状元的。”一朵咽下嘴中的饭,接了一句。 “嗯,好好督促她。”华老夫人看向最近被补的脸又圆润许多的一朵。 “奶奶,你就放心吧。” 华老夫人眯着眼看向华康,文武状元,华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看那皇帝小儿怎么好意思对她下手。 饭后,一贯是先行一步的华康脚步略慢了一下,待她再回头时就发现了问题。 平日不言不语,仿佛不存在一样的何玉竹没有随着华正君离开,而是偷眼看向关举人,一双沉静的眼忽闪着不住的看向关举人。 再看向关举人,见她毫无所觉的在与华安辩论什么。 华康扭过头去,带着一朵离开。 在午饭时,何玉竹的眼神更加明显,不住的往关举人那里看。 华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是自夸,但相貌气质身份,她都高出关举人许多,为何一向视她若无物的何玉竹会看上关举人?而且府中小厮们虽有心与她,但眼中都没有那种看向关举人的情意。 午后太阳正好,一朵拉着华康在华府园中的池塘边看鲤鱼。 阳光正好,水中的鲤鱼纷纷冒出头来。 “这鱼什么时候能长到侍郎府那么大的?”一朵将一把鱼食撒下去,新找来的小鱼苗,一只只只有巴掌那么大。 “不知道。”阳光照在身上,华康接过月季递过来的鱼竿。 “我说,你别在这钓鱼。”一朵拦住她就要放线的手。 “没用饵。”华康将直直的钩子给一朵看。 “有病,这样还钓什么鱼啊。”一朵骂一声松开她的手。 华康见何玉竹的杏色衣衫在对面树丛中一闪而过,“帮我拿着杆,我去散散步。” 一朵接过鱼竿,“你快点回来啊。” 华康应了一声,沿着回廊向对岸走去。 绕过回廊,又走过一块假山,华康站在假山之后看向何玉竹,见他正鬼鬼祟祟的向前张望。 察觉身后有人,华康回头见是一朵忙伸手捂住他已经张大的嘴。 一朵唧唧呜呜的,抬脚提向华康,华康把他按住,然后示意他安静。 一朵愤愤的剜了华康一眼,又瞪向何玉竹。 见前面关举人的身影走来,何玉竹将手中的帕子丢下,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关举人走过,见地上落了帕子忙捡起来,叫住何玉竹。 “何公子,这是你落下的帕子吗?”关举人举着手中绣着几尾凤竹的丝帕问道。 何玉竹莲步轻移慢慢走过来,“正是我的,多谢关小姐。” 何玉竹侧过脸接过帕子,脸上红霞一片,双眼更是饱含秋水。 关举人退到一边,“何公子客气了,在下先行……” “关小姐,我近几日新做了一首诗,可否请关小姐帮我指点一二?”何玉竹搅着帕子说道,见关举人不应,又接上一句,“我自到了将军府,便每日苦闷不已,府中人才济济,只可惜,却无人能懂我的诗。” 关举人看向何玉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那,在下就不推辞了,只是,我诗才有限,怕也不能看懂何公子诗中深意。” “关小姐谦虚了。”何玉竹将袖中的诗词交到关举人手中,“还望关小姐多多赐教。” 关举人接了那诗词,在看向何玉竹,见他眼中的暖色不禁一愣。 何玉竹转身离去,行了几步又回头对关举人掩唇一笑,双眸秋波粼粼。 见何玉竹走远了,关举人手中握着诗词摇头叹了口气。 “佳人投怀送抱,你又为何唉声叹气?”华康送假山后走出来,丝毫不为自己的偷听行为感到羞愧。 一朵也跳了出来,下巴上被华康捂得有些发红,“好你个姓关的,这么快就又勾上一个。” 一脚踢向关举人,关举人不防被他踢中。 “华小姐,一朵,你误会了,我对那何公子绝无半点心思。”关举人摆手手说道,手中的诗词欲放进袖中,又觉不妥。 “我呸,都这样了还没心思。”一朵翻了个白眼。 华康接过她手中的几张纸,一张张看了,嘴角勾起,“闺中怀春的佳作,可惜将军府中无人能懂。” “管它怀什么的。”一朵抢过何玉竹的诗词一把撕碎,“早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华小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关举人不去管一朵的骂骂咧咧,转身询问华康。 华康绕着关举人打量,想着一枝是如何放心让这样一个人独自在外的,虽说她无心,但屡屡做出让人误会之事。暮云追虽设计,但也是误以为关举人倾心与他;何玉竹以诗传情,也是看关举人没有直言拒绝。 “呸你个如何是好,谁让你去捡人家东西的,要是姓华的,早一脚踩上去了!”一朵说着颇为骄傲的看向华康。 关举人嘴角一抽,“是否太失礼了?” “私相授受更失礼。”华康听着一朵的话隐隐知道自己不招桃花的原因了。 “我只是听何公子说的凄楚,才接了他的诗词。”关举人凝眉。 “他又不缺衣少穿,你哪知眼睛看出凄楚啦?”一朵掐着腰翻了个白眼。 “这……” “不过是些无病呻吟的句子,你就信他凄楚?”华康抱着手臂再次对关举人刮目相看,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就只会在这种地方犯糊涂。 “……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吧?”关举人小心的看了一朵一眼,果然见一朵又炸了毛,“我呸,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还怜香惜玉!” “呵呵,”华康听到关举人的话也笑了出来,“那你以后怎么办?继续怜香惜玉?” “自当是和何公子说清楚,不能误了他。”关举人拂袖说道。 “我看你还是现在就跟他说清楚比较好,再等以后便晚了。”华康说道拉着一朵离开。 “华小姐,”关举人上前叫住她,“在下还是不知哪里错了?怎能因为自己的顾虑,就对他人的愁苦视而不见?” 华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但见关举人满脸认真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真心求问,“他人的愁苦,你解不了;当断不断,反而会让人更加的苦闷。想想暮云追吧,你在乾福寺救他没错,赎他出青楼也没错,那最后为什么还会让他伤心,让自己落魄?” “别理她。”一朵又瞪了眼关举人,拉着华康向前走去。 “关鸿儒,愁苦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要助人为乐也要看清楚你要助的是什么人。”华康远远的又飘来一句。 关举人站在原地,寻思良久,地上何玉竹的诗词碎成一地随风吹散。 将盆子里的鱼食全部倒进池塘,一朵瞪向华康,“你别学着她没事去怜香惜玉。” “当然。”华康拿着鱼竿闭目撒着太阳,香啊,玉啊的,她就从来没当那些男人是香是玉。 一朵又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接过月季递过来的汤,一口喝尽。 “我是不是又胖了?”一朵摸摸自己的脸。 华康看了他一眼,“没有。” 胖才好生! 何玉竹过了两天便被华正君送回去了,临行前,他又去见了关举人,最后抹着眼泪离开。 关举人的桃花体质到此结束了。 50、红杏穿墙而过 这边厢华康在忙着生儿子,那边的华正君却发现了苗头不对。 本被当做秋后蚂蚱的红侧夫,他不上蹿下跳了,安安静静的足不出户,反而更让人起疑心。 华正君叫来红侧夫身边的小厮这么一问,才知道最后红侧夫有事没事就去宝筝那里坐着,且不到宝筝院子里关门不出来。 宝筝的亲爹王侧夫平日看着不言不语,凡事不出头的,竟然胆大起来,放任宝筝和红侧夫混在一起。 又将王侧夫、宝筝身边的小厮叫来一问,红侧夫的算计就全在华正君的掌握之中了。 华正君接过身后张侧夫递过来的茶水,然后看向下边坐着的宝筝、宝琴。 下面的宝筝依旧是端坐着,嘴角带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宝琴与身边的宝筝一对比,便显得坐没坐相,只略比一朵好一点。 碗盖无声的滑过碗边,华正君垂着眼,心里想着若是宝筝自己来告诉他红侧夫找他什么事,他便帮他一把,若是他还有意隐瞒,那他就不必去做滥好人了。 “眼看着宝筝、宝琴也长成大人了,也该给他们寻个亲了,这宝筝可不必一朵小多少。”华正君垂着眼说道。 张侧夫一听忙接上话,“是呐,正君,大公子只比少夫君小两个月。” “哎,这倒是我的疏忽,一年到头的无事乱忙,反而把要紧的事给忘了。”华正君半真半假的感叹着。 宝琴侧着头看向他,刚要说什么便被张侧夫瞪了回去。 宝筝略有些紧张的捏紧手中的帕子。 “来,宝琴,到爹这边来。”华正君伸手去招宝琴。 宝琴忙将手中的点心放下走到华正君身边。 华正君摸着宝琴的头发,“看看我们宝琴,就快成别人家的人喽。” “爹,你说什么呐。”宝琴害羞的扭向一边。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又不是外人。我们宝琴要嫁给谁啊?是定南侯家的小世子?还是连尚书家的大小姐?”华正君将采星端上来的玫瑰膏点心拿一块放在宝琴手中。 宝琴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含糊的答道,“爹,我不嫁。” 张侧夫在他身后急得瞪眼,虽说是庶子,但既然正君能拿来随便的开玩笑,也就是说倘若正君愿意,宝琴要嫁过去也是可以的。倘若宝琴现在满口应了,为了下台,正君也会帮他筹划一二。 那边站着的王侧夫听到华正君提及连玉清的名字,忙向宝筝挤挤眼睛。 宝筝一愣,心中暗自揣摩华正君说这话的用意,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敢贸然插口。 王侧夫急得差点跳起来,他也暗想华正君说着话定有深意,但是机不可失,下次华正君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又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正君,论顺序,也该是大公子先嫁,小公子怎么好意思开口应你呐。”王侧夫体贴的将撷月手中的帕子递上去给华正君擦手。 “说的也是。”华正君自己擦了手,又用帕子揩去宝琴嘴角的碎屑。 张侧夫见到华正君的动作眉头一跳,再去看王侧夫,隐隐觉得王侧夫在嘲笑他不会教儿子。 王侧夫倒没有闲情去关心宝琴的仪态,一门心思只等着华正君接下来的话。 您倒是把话说完了啊,没得留下半句话叫人悬着心,说的也是之后,您怎么不让宝筝也来选选啊? “正君,大公子的亲事……”王侧夫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华正君瞥了眼王侧夫,又见宝筝也屏着气等着他说话。 “宝筝的婚事,我自会做主。”华正君又深深的看了王侧夫一眼。 王侧夫一凛,知道自己逾距了,忙低下头垂下眼。 “爹爹,儿子不嫁。”宝筝不忍亲爹难看,忙开口说道。 “哦?如此我便多留你两年吧。”华正君随口说道。 宝筝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抿了抿嘴,又看向坐在华正君位子上的宝琴,“大姐姐回家之后,看起来孤僻了许多,往日的那些个朋友也不见来往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如今一门心思回梅村耕田种地,哪还能那些个少年英杰混在一起。”华正君放手让宝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也不尽是爹爹说的那样。大姐姐的知交好友连小姐也有隐居的志向,只因一颗济世之心,才勉强自己留在京城,她最是能与大姐姐情趣相投的。”宝筝自己尚且没有发现,只是华正君并两位侧夫依然看到他脸上的红晕一片。 “哦。”华正君不置可否的看向杯中清茶。 王侧夫欲拦住宝筝,可是宝筝沉浸在助意中人和知交好友重聚的兴奋中,只想着这也算是成全了连玉清一回便也不去看王侧夫的眼色。 “更何况,大姐姐日日闷坐在康然居,大姐夫又是和她说不上话的,大姐姐心中的苦闷无人可说,想必只会更加的抑郁,倒不如抛下因连公子而起的芥蒂,让大姐姐放开心胸,邀请连小姐来与她谈天说地,这样,大姐姐说不定……”宝筝话说到这,方才注意到王侧夫的眼色,以后张侧夫瞠目结舌的样子。 “说不定什么?”华正君并不正眼看他。 宝筝讷讷不敢再说下去。 “张侧夫,去看看小厨房给一朵炖的汤好了没有,顺便带宝琴过去,也学学这门手艺,将来嫁了人也不会让人说嘴。” “是。”张侧夫想着王侧夫这回定然有麻烦了,想着华正君这些年的手段,暗骂王侧夫不长记性,竟然还会犯在华正君手上。 “爹爹,我也去帮……” “不必,你留下。”华正君依旧不正眼看他。 张侧夫将宝琴带了出去,就见到王侧夫、宝筝身边的小厮都垂着头站在屋外,暗想这些人都是华正君分给他们的,经了华正君手的人,那必然就是华正君的人了,也只有那不长脑子的才会以为他们跟久了就能被笼络住。 宝琴回头看了一眼,“偏心眼,为什么只要我学炖汤啊?” 听到宝琴抱怨的声音,张侧夫伸手掐了他一把,“要死了,快闭上嘴。” 宝琴不情不愿的跟着张侧夫走向小厨房,张侧夫跺了跺脚,他自认不笨,怎么就偏偏养出宝琴这样的性子。 屋里,华正君依旧坐在位置上,只慢慢的喝茶吃点心。 宝筝的后背一凉,只能按下心头的慌乱静静的坐在一边,手中用力的掐着帕子。 “没话说吗?我倒不知,这做兄弟的什么时候还能管着姐姐姐夫说不说得上话,我更不知道,这大家闺秀的,什么时候又知道外边的小姐有什么志向?宝筝,你来给我说说。”华正君摸着晚上的绞丝金镯。 “爹,”宝筝叫了一声,吞了吞口水,“我见姐夫目不识丁,姐姐又满腹诗书才这样说的。而且,连小姐才满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单单说她的七绝便是……” “吭吭。”王侧夫见华正君面上不悦,忙打断宝筝的话。 “说啊,你怎么不让他接着说?这主子说话,还得看你的脸色不成?”华正君眼中厉色一闪。 王侧夫心中一颤,猜测华正君已经知道他们最近筹谋的事情,自觉没有退路,一咬牙上前说道,“正君,奴才不敢。只是见大公子早于那连小姐情根深种……” 华正君低头不语,王侧夫便豁出去,一口气说了下去,“早些年,连小姐经常出入府中,大公子便仰慕她的才华,只是那时年岁还小,便没做他想。如今,大公子年龄也到了,连小姐又还未成亲,岂不是天作之合?更何况,那连家的公子如今做了清君,备受皇上宠爱,市井皆知他便是未来的皇夫无疑,倘若华、连两家联姻,对华家也有好处。” 华正君抬眼扫了他一眼,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平日不开口,一开口便说的人哑口无言。 宝筝不禁感叹还是亲爹疼他,一双眼睛感动的看向王侧夫。 “正君,连小姐对宝筝也有意,倘若不让二人在一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日后,清君成了皇夫,连家兴盛起来,万一对华家怀恨在心……”王侧夫又循循善诱道。 华正君伸手摩挲着自己的镯子,一只手腕上戴了四个镯子,每一个都是他珍爱的。 王侧夫自以为说道了点子上,便对宝筝使了个颜色。 宝筝忙跪下,“儿子求爹爹成全,儿子今生非她不嫁。” 华正君冷眼看向他,眼中略有些失望,华家会怕连家?没有华家连城清就连那皇城宫墙都进不去。 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华正君一手扶额微微的摇摇头。 “爹爹,求爹爹成全。”宝筝看着华正君的神色忙叩下头,头砸在厚厚的地毯上,虽不疼,但心也一颤。 “成全你可以。”华正君伸手敲在桌面上。 “多谢爹爹。”宝筝和王侧夫面上俱是一喜。 “但是私相授受,华家丢不起那个人,我今日便放你出府,对外只说你暴毙了。你乐意去找连玉清便去找她,乐意去见其他人也自去见。只是不许再说你是华府的公子。” 华正君字字掷地有声,宝筝的手缩起,心中拿不定注意,只是可怜的望向王侧夫。 “正君,这么大的事,哪能开玩笑?”王侧夫讪笑着说道。 “玩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跟你开玩笑?”华正君斜睨向王侧夫。 王侧夫的脸一僵,华正君每次不留情面的时候就是他要将你彻底赶尽杀绝的时候,“正君,这事,至少也得老夫人,将军同意……” 华正君斜靠在茶几上,“王氏,忘了我当初说的吗?后院是我的,你们也都是我的,我要你们生你们便生,我要你们死,你们便死。” “不,正君,将军不会同意的。”王侧夫低声强辩道,他这么多年的温柔小意总是有点作用的,至少比起张侧夫,将军更喜欢他,更乐意到他那里去。 华正君冷笑一声,“夫妻同体,我的意思便是将军的意思,亏你做了这么多年的聪明人,最后反而糊涂成这个样子。” 王侧夫膝下一软,处置一个少爷公子的事,正君都能轻易说出口,那他必定已经说服了将军。 王侧夫跪在地上,“正君,你不是还让宝琴选那连小姐吗?宝筝不求那侯门世子,只要一个尚书家的小姐就好。” 华正君居高临下的看向他,“说你傻,你还真傻。我让宝琴选,是我乐意的。我既然没让宝筝选,那他不管选什么,都是抗了我的意。宝筝,你现在可还愿意选那连玉清?” “宝筝愿意。”宝筝脸上两行泪水落下。 “不后悔?” “不悔。”宝筝一咬牙说道。 “好,”华正君拍手说道,“华府的一丝一线皆由专人制造,有华府的标记。采星,给他换上外边买来的衣服,带他从后门离开。丑话说在前头,倘若以后还是告诉别人你姓华,就算你进了皇宫,我也有本事封了你的嘴。” “是,宝筝明白。”宝筝又一次跪下。 “正君,正君,你不能这样。”王侧夫欲伸手抱住华正君的腿,撷月将他挡开。 “王氏,你也在我身边多年了,也该有些见识,你总该知道这样哭闹的下场是什么。”华正君站起来,伸手弹了弹裙子,“稍后柳严会派人送你出府,到了园子里,你自己慢慢反省吧。” 王氏呆住了,此刻没有闲心去想宝筝以后怎样,只是一想到那园子就头皮发麻。 他大半生顺风顺水的过来了,后半生却要被关在一个小屋子度过。 “正君,你可怜可怜我吧,都是红侧夫多嘴,我又一时糊涂,听信了他的话。”王侧夫大声的嚎了起来。 “你叫的声音越大,日子越惨。”华正君斜着眼看向他,“你也算跟了我一辈子,撷月,告诉柳管家以后别让他冷到饿到。” “是。”撷月应道。 被采星带去换衣服的宝筝走了出来,一身也是锦缎,但看其色彩便不如他以往穿着,宝筝心中隐隐有些后悔,但一想到可以和连玉清在一起,便将心头的悔意压下。 跪下对着华正君,王侧夫各自一拜,然后咬着牙含泪跟着采星走了出去。 王侧夫欲伸手去拉他,嘴中却不敢叫出口,只能用帕子塞着嘴巴呜咽的哭两声。 “走,去看看汤好了没有。”华正君扶着弄辰的手走了出去。 51、暮云追再出山 自打接回华康一朵之后,杨烨、刘学二人便总是撺掇着华安去寻华康一起去玩。 虽说华康的脸阴沉了点,一朵闹腾了点,两人欺负她们了点,但杨烨、刘学还是觉得与华康同行的那一路最为痛快。 关举人来了之后,华安又一直闭门不出,与她日夜秉烛长谈,杨、刘二人就有些落寞了,在街上见过几次华家与百里家火拼,她们插了回手,虽出了一身汗,但总觉得不如抢白家嫁妆时痛快。 这一日两人相约来到华府,心里虽不待见关举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相处的人。二人拖着华安便向康然居赶,关举人摇着头笑着跟在她们身后。 到了康然居,杨烨、刘学二人竟被月季拦在了外面。 “二小姐,关小姐请进,杨小姐、刘小姐请回吧。”月季微微颔首恭敬的说道。 “哎,我说,凭什么她们能进我们不能进?”杨烨立刻叫了起来。 “就是,我就不信华姐姐不待见我们。”刘学挺了挺腰板,斜眼看向月季,见月季斯斯文文,听她大声叫一下就红了眼圈,怯怯的样子,又不好再大声吓唬他。 “杨小姐、刘小姐,这是大小姐亲自吩咐的,不信您问二小姐?”月季看向华安。 华安郁闷的又看了眼月季,要不是那天见证了月季、木棉凶悍的剥掉百里沉醉的衣服,她还真就以为满府的小厮都是文文弱弱的,“二位对不住了,我忘了说了,我姐吩咐了,相貌不堪,言行鬼祟的,皆不能进入康然居。” “那凭什么你能进去?”杨烨的手指指向华安,然后一跺脚,“不对,华姐姐这话里肯定说的不是我,哎,你再去问问。” 杨烨温和的对月季笑笑,又拂了拂袖子,一手负在身后做出潇洒状。 月季眼圈更红了差点就哭出来了,“杨小姐,你别难为我……”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显可怜。 华安不禁感叹这男子都是做戏的好手,幸亏她未来的夫郎不是这样。 “月季,让她们进去吧,虽说杨姐刘姐相貌不堪,”关举人这话出口,便引来杨刘二人的怒视,“但她们皆已成亲,想必那育子的秘诀还是有些的。” 月季犹豫了一下,“关小姐等着,我去向大小姐通报一声。” “多谢你了。”关举人淡笑着说道。 月季转身进了院子,杨烨、刘学不甘的对关举人拱拱手。 “华安,华姐姐有这么急着生孩子吗?”杨烨用手肘撞撞华安。 许是为了泄愤,杨烨的力气重了点,华安呲牙咧嘴的捂着肚子,“嘶……,听说是在乾福寺被老尼姑说不利子嗣刺激的……” 杨烨甩了一下袖中的金算盘,只听到清脆的玉珠相击的声音,心里盘算着倘若弄来生女秘方,定能从华康手中大赚一笔。 刘学则在回忆当初与她夫郎造人时的过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秘诀,难道要将她们洞房的过程在华康面前一一说出来? …… 月季片刻之后就出来了,邀了众人进去。 几人到了康然居正屋,便见到一道屏风立了起来,杨烨、刘学刚欲夸赞那屏风上的骏马图栩栩如生,气势非凡,便听到木棉温和的声音。 “杨小姐,刘小姐请坐。” 木棉引着二人坐在屏风外,眼看着华安,关举人进了屏风里面。 紫藤给二人上了茶。 杨烨不甘的看了眼屏风,站起来欲转到屏风后面。 “杨小姐,这可使不得……”田叔忙拦着她。 “这是为何?”杨烨皱起眉头。 “三岁定八十,这腹中的胎儿通过亲爹的眼睛看着呐,见了那丑陋之后,只怕生下来后,也会……”田叔深深的看了眼杨烨,通过眼神告诉她:你懂的。 杨烨眼角一抽,复有惊讶开口,“华姐夫有喜啦?” “吭,”田叔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还没有,不过是先预备着。” 这没有影的事,你们准备的这么周全? 杨烨、刘学的眼角都抽了起来,心中想着华康是想孩子想疯了。 屏风后面,一朵和华康从卧室走出,见了华安和关举人。 “我说,你们不急着看书啦?”一朵虽又富态了,但行动依旧敏捷。 华康坐到正位上,“要松弛有度,不可日夜不休。” “是,多谢姐姐教训。”华安站起来又对华康行了一礼。 “多谢华小姐前几日赠送书籍,那些书确实都是我遗漏的。”关举人感激的看向华康,“不过有几个问题在下想不明白,与华安商讨了几日,脑中依旧是一团糨糊。” 华康也不去管为何关举人坚持叫她华小姐却叫直呼华安的名字,只是接过华安手中的纸稿,凝眉看了眼,“木棉,将书房书架上第三排右数第本拿来送与关举人。” “是。”木棉应着退了出去。 “多谢华小姐。”关举人又是一礼。 杨烨、刘学见到人,华康摆的这道屏风,看似只有一道薄薄的纸,可是这纸一点也不透光。 二人无心听她们去说那四书五经,便插了嘴。 “华姐姐近几日怎么也不见出门?”杨烨高声叫道。 “府中事务繁多,无暇游玩。”华康淡淡的声音传出。 杨烨与刘学对视一眼,双双嘴角抽搐,杨烨对刘学一挤眼睛,刘学略点点头便开口道,“华姐姐,你不知道,近日来,那从良的花魁,极品尤物暮云追再次出山,引得满城高门贵女如那狂蜂浪蝶纷纷扑向百花楼,啧啧。” “吭吭,”田叔瞪向刘学,“刘小姐切不可在少夫君面前说这乌糟事。” 刘学瞥了眼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田叔,暗中翻个白眼。 屏风里面沉默了一下。 “暮云追?在哪听过?”一朵挠挠已经成了满月的脸,华正君的汤最显著的效果已经出来了,一朵一身的皮肤晶莹剔透,仿如脱胎换骨。 华康戏谑的看向关举人。 关举人先是一愣,然后又不住的摇头叹息,“他终是又回了那烟花之地。” 华安皱了皱眉头,小心的看了眼华康,“那暮云追你们认识?听说前不久看上一个穷书生自赎了,没想到又回去了。依我看,定是被那负心人弃了,无处可去。” “哎,我想起来了。”一朵伸手拍了下桌子,五根指根上是五个圆圆的小窝。 华康看着略皱皱眉头,这肉都长在脸上和手上,怎么就不长肚子上? “不就是要嫁给关举人的小碎花嘛!”一朵撇撇嘴,又向关举人翻了个白眼。 华安倒不知道一朵的小碎花是指那天暮云追的衣着,但这并不妨碍她听懂一朵的话,“原来,鸿儒你便是那负心之人。” 杨烨、刘学一听从屏风后窜过来,“真的?暮云追要嫁的是你?” 二人脸上的艳羡溢于言表,刘学甚至伸手抹了一把嘴角。 田叔阻止不及,歉疚的看向华康。 华康的眉头皱起,见她皱眉,杨烨、刘学脸上便僵了,想要退回去,又想听关举人说那花魁的风流韵事,二人便眼巴巴的看向华康。 华康见二人这样,心情颇好,一挥手,“无妨,田叔回去休息吧,下午再过来。” 田叔应了一声便回去了,月季指使着人将没有作用的屏风撤下去。 “切,他长的又不好看。”一朵见她们这般神情,不屑的撇撇嘴,将瓜子放在嘴巴里,噼里啪啦的嗑着。 “华姐夫此言差矣!”刘学站到众人面前,“这美人,第一要神,第二才是那形。人美却无神韵,不过是个木头美人,只能抢一时风头,人老了,看腻了,他也就不美了。虽相貌一般,都胜在气质卓然,让人白看不厌,才是上品,当然,像连城清那样,有神又有形的,更是上上品。” 杨烨、刘学二人早知华康对连城清没了心,是故对连城清品头论足,毫无顾忌。 “那我是哪一种?”一朵看向刘学。 刘学打眼过去,见他那张圆脸已经是面如满月,嘴角还挂着一个瓜子壳,“姐夫哪是我能随便说的,你说是吧?” 刘学看向杨烨,杨烨暗恨她关键时刻又将自己拖下水,“姐夫神形兼具,连城清什么的,根本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一朵满意的收回眼,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华康的杯子里满上。 杨烨拍完了马屁,又急切的扭向关举人,“暮云追千金难买一夜,竟然想嫁给你?你怎么就下的了手负了他呐!” “在下没有负他,只是心中已有意中人,断不能……”关举人摆着手说道。 刘学砸吧了下嘴唇,“想当初,我们三人同暮云追在月下吟诗对句,那暮云追真是字字珠玉,句句精品。” 华安一僵,偷眼看向华康,见华康果然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忙为自己申辩,“大姐,我只是被她们两个拉过去吃了一回酒,以后再也没去了。” 刘学觉察到自己将华安卖了忙闭上嘴,暗中向华安一拱手。 “他现在进了百花楼……”华康伸手敲在茶几上,百里沉醉要用暮云追做什么? “暮云追相貌只数中上,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更知情解意,据传,纵有万千烦恼,只消与他相谈片刻,便会心情舒畅。”杨烨晃着脑袋,满面沉迷之色。 “我呸,我哥可比他好多了。”一朵翻了个白眼。 “是是,那当然。”杨烨忙接着话,这才想起传说中一枝的未来妻主便是这位关举人。 华康的手指依旧敲在茶几上,“最近那暮云追接了什么人?” “求见的人如潮水,不过那暮云追也是有品格的,定下规矩,只有对上他对子的人才能见到他。” “那都有什么人对上对子了?” “这倒不多,只有柳家的四女,殷家的三女,这两人自见了暮云追一次后,便朝思暮想,不能自拔,整日守在百花楼,抢着对对子。”杨烨颇为感叹的说道。 “你们今日便是要找我去对对子?”华康眉头一挑。 杨烨、刘学二人一怔,见华康这么快猜中她们的来意,讪讪的笑着。 “呸,不许去。”一朵站起来拦到华康面前,“你们两个坏东西,小心我带人到你们家去砸,告诉你们夫郎你们在外面花天酒地!” “姐夫,我们没在外面胡混!”杨烨一听一朵要去找她夫郎,后背忍不住一麻,虽说外面的野花香,但家花更毒辣,她的夫郎也是出身将门,且自小当做女子教养,一身拳脚功夫,凶悍无比,连她也自愧不如。 “姐夫,我们就是想去见识见识,没其他想法,要不,我们不去了?”刘学也跟着哄一朵。 “哼,要是让我知道,我就把你们家的大门都咋了。”一朵掐着腰凶巴巴的说道。 华康将一朵拉向一边,见二人的神色便知她们要另寻它法去见暮云追,“杨烨、刘学,”华康的脸又冷了些,“不许去见暮云追。” 见华康如此严肃的警告,杨烨、刘学一凛,忙点头应是,心想华康既然不让她们去,必有她的理由,如此表情,定不是儿戏,当即将心中邂逅佳人的绮念丢弃。 华康见二人不再提及暮云追,心中略放下心,只怕是百里沉醉要导一出英雄难过美人关、两女争一男的戏,叫这两个呆子掺和进去,必会成那渴死的池鱼。 华安、关举人又请华康指点了她们的文章,华康一一点评之后,再次看向杨烨、刘学,“生子秘方哪? 晚上,华康一朵各自喝了华正君的汤,躺在床上华康枕着手臂,思索着京中的形势。 她已进京一个月,那皇上还是没有召她进宫,边境战事也无进展,大军压境,却不叫华将军去边关,只怕是那皇帝压根就知道宁国不会大举进攻。 如此说来…… 华康觉察到胸前的酥痒低头去看一朵,见他趴在她胸前,伸出粉嫩的舌头慢慢的舔着。 华康翻身将一朵压下,心想去她的皇帝小儿,去她的江山天下,这年头,生儿子要紧。 52、华康你失态了 华康上一辈子便无师自通,得知伪装的好处。 她做公主的时候,假装天真无邪,彷佛对后宫的风云变幻一无所知;她做女皇的时候,又假装无所不知,天下万物尽在她掌握之中。 不论是得了帝位,还是失了江山,她的表情从不超出她的控制之内,眼神嘴角,都按照她的设定,或喜或悲。 今天,她终于在众人面前失态了。 同样在康然居的书房里,一向站在华康面前腿发抖的田叔此刻笃定的看向华康,“没错,大小姐,少夫君一准有了。” 田叔一直被华康压迫着,他整日盯着一朵看,终于从他的行动中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真的?!”华康的嘴角大幅度的咧起,一颗心剧烈的跳着,带动全身的血液温度上升。 “是,大小姐,少夫君最近的饭量也加大了。”田叔细细琢磨着,越发的笃定他的判断。 “宣太医。”华康叫了一声,方想起如今她已不是女皇,还是低调点好,“木棉,去请太医。” “是。”木棉应了一声,看向田叔的神色,想着终于定下来了,忙叫门外的丫头去请太医过来。 “大小姐,只怕时候太早,大夫把不出脉。”田叔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倚老卖老的说,如今他是功臣,对着华康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先请来再说。”华康呼的一声站起来,几步走出书房。 木莲,紫藤等人站在院子里,见她一阵风般经过,都惊讶的用眼神询问月季。 月季也不回答他们,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也不立刻进去,只是守在门外。 华康进了屋,看着床上躺着的一朵,那张圆圆的脸怎么看怎么喜欢。 被华康灼灼的目光盯醒,一朵翻个身,“有病,一大早的。” 华康此刻发现就连一朵翻白眼都是这么的可爱。 抱住一朵,在他的胖脸上亲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忘了一件事。 忙又站起来整理衣衫,然后恭敬的拿着一支香,在观音面前拜了起来。 一朵被她亲的一懵,睁大眼睛茫然的发了会呆,然后就呼喇一声坐了起来。 托着鞋子,一朵绕到华康面前,看向正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华康,“喂,你没病吧?” 一朵伸手摸向华康,他说觉得哪里有古怪,原来是华康那一直咧着的嘴角,太吓人了。 你说她不笑就不笑吧,一笑起来怎么这么瘆人。 华康睁开眼,忙将手上的香插在香炉里,打横抱起一朵,“快回床上去,也不知道轻重。这么冷的天,竟然一件衣服也不披,你说你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一朵张大了嘴看向华康,一直到华康将他放在床上,体贴的给他盖好被子,一朵还是没回过神。 “姓华的,你怎么啦?”不会是有什么癫症发作了吧? 华康伸手摸摸一朵的脸,脸上的傻笑和狂喜的眼神让一朵又是一抖。 “一朵,一朵……”华康弯腰抱住一朵,心里的兴奋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来。 一朵茫然的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一朵,我终于当娘了!”华康激动的说道,鼻子一酸,竟然流下了眼泪。 “哦,恭喜。”一朵的拍在华康后背上的手一顿,“混蛋,你又勾搭谁了?”伸手掐在华康的背上。 一向以牙还牙的华康,今日竟然未还手。 一朵觉察到肩膀上的湿润,手上更用力了,“让我当人家后爹,我都没哭,你倒先委屈了!” “一朵,你有了……”华康说着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多少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真心真意的流眼泪。 一朵先是一阵高兴,“真的?” 然后又郁闷起来,“我说,姓华的,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啊?你哭什么啊?大不了孩子跟我姓,反正我爹会给我养着。” “……我这是高兴的……”华康压在一朵身上,又无声的哭泣起来,哭的一朵的心也酸了。 “没事了啊,没事了,阿康不哭了啊,不哭了。” 华康抬头郁闷看向正哄小孩一样哄着她的一朵。 一朵讪讪的移开手,“爹说了,你小时候就爱哭,他都是这样哄的。” 华康知道一朵说的爹是华正君,不禁又想起母后,记忆中母后从未哄过她,也一定不会为了她有后了而高兴。 “大小姐,正君到了。”月季站在门外说道,然后为华正君掀起帘子。 华康忙站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 华正君进屋后,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先是看到华康哭红的眼一愣,“傻孩子,这是喜事,有什么好哭的。” 话是如此,见华康此刻眼圈红着的可怜样,华正君的眼圈也是一酸,眼中有泪光闪动。 一朵下了床站在一边,华正君忙将他按回床上,又仔细的掖掖被子,“朵啊,躺着,想吃点什么啊?” 伸手摸过一朵的脸,华正君眼中满是慈爱,这华康早在七岁就被算命先生,得道老尼说过命中无嗣,他也是一直忧心,又不敢在华康面前提及,如今总算是有了。 “爹,”一朵挣扎着要起床,“该起了,一会要去奶奶那吃饭呐。” “哎,躺着,”华正君又将他按下,“以后不用去天寓堂吃早饭了,多睡会啊。”手又在一朵身上拍了两下。 一朵的手在被子下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觉得什么异样,这就是有喜了?半是期待,但是害怕的揉揉自己的肚子,一双眼睛看向华康,就见华康咧着嘴,红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 “吭,”华正君用帕子掩着嘴清清嗓子,“阿康啊……”华正君有心提醒华康稳重,可是华康愣是不向他这边看。 “孙太医到了。”采星进来说道,将床上的帘子放了下来。 孙太医隔着帘子给一朵把脉。 华康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她,孙太医被她的眼神吓的一颤,偏过头去背对着华康,把了半天的脉,“华正君,华小姐,这日子太浅,恕在下把不出来。” “你再试试。”华康面上一冷,孙太医不禁又颤了一下。 “孙太医,麻烦您再给看看。”华正君忙安抚下孙太医。 华康的眼神太过迫切,孙太医的手抖了起来,“大概……有了,只是脉相实在太浅……须小心照顾……” “赏!”华康又笑了起来,脸上的笑犹如阳光,耀得人眼花。 孙太医也不去想华康此刻的话是否恰当,只是嘀咕着这华大小姐要么冷着脸,要么笑的跟个傻子一样,真是……刚才,那个真是喜脉?……孙太医忙打住心中的想法,一个劲的向华康和华正君道喜,“恭喜华正君,恭喜华小姐。” “劳烦您了。”华正君含笑说道,又让撷月送孙太医出去。 一天内,华府的人都知道一朵有喜了,柳严带着人按照华康的命令将所有一朵会到的地方都处理的一遍。 没办法,少夫君会折腾,你不能拴住他的脚,就只能铲平他走过的地。 确保一朵走的路没有坑坑洼洼、高低起伏后,柳严摇着扇子向华康复命,心中暗想这都是她的功劳,若不是她将大小姐有隐疾的事告诉正君,只怕这辈子大小姐都没有个后人。 天寓堂午膳时间,华老夫人带着众人坐在位置上,等着姗姗来迟的华康一朵。 又等了一刻钟,方见到华康扶着一朵进来了。 一朵别扭的挣开华康扶着她的手,“我能自己走。” “别闹。”华康抓着他的手,小心的扶着他坐到了餐桌边。 华老夫人、华将军目瞪口呆的看向华康,华康那张一向拉长的脸,今日竟然圆了。 “阿康……”华正君沉声说道,对于华康此刻的不深沉十分不满。 “娘!”华康粲然一笑的看向华将军,脸上带着满足。 “咳咳。”华安一口水呛在嗓子里,脸咳的红起来,还是止不住。 自打华康回来后便没怎么被搭理的华将军面上先是一喜,后又考虑到自己一家之长的风范,忙又掩下面上的喜色,“此事虽是喜事,但不能张扬。” “是,娘教训的是。”华康依旧是满面春风的答道,华将军的那张黑脸在她眼中也可爱了起来。 “想不到老婆子我终于能抱重孙了。”华老夫人笑眯眯的看向一朵,“来,一朵,快吃,桌上都是你喜欢吃的。” “哎,谢谢奶奶。”一朵答道,一上午都被华康按在床上,整个人都懒懒的,虽说有孩子了很好,但是十个月都要被华康那么管着的话……,一朵隐隐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华安偷偷看了眼华康,又仔细看了眼一朵,最后又看向关举人。 面前的真的是她的大姐,不会是换了人吧? 据说早上还喜极而泣来着,华安想着华康那张威严的脸含着晶莹的泪水,拿着的筷子忍不住一抖,筷子上的菜掉了下来。 华将军阴着脸看向她,华安向关举人那边缩了缩。 许是今天府中有喜事,华将军并未出言斥责华安,只是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便接着吃饭。 “呵呵!”华康将一块肉夹到一朵碗中,又摇着头笑起来。 华将军郁闷的看向她,华安和关举人皆是诧异,只有华老夫人依旧面色不改。 一朵心惊胆战的看向傻笑的华康,心想一定要问一下华正君华康有没有癔症。 吃罢午饭,华康正要带着一朵去散散步,华将军将她叫了过去。 将一朵交给华正君,又让木棉月季跟着伺候后,华康便到了华将军的书房。 没有华老夫人在场,华将军一家之主的气势更盛。 看着含着笑,不时摇头,且眼神温柔如水的华康,华将军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 “稳重点,不过是夫郎有孕便这副德行!”华将军伸手拍在桌面上,遥想当年华正君有华康时自己的表现,她当时多镇定,那才是大将风范。 “娘,你说是男孩好,还是女孩好?第一胎,是不是先要女孩比较好啊?”华康丝毫不在意华将军的泼冷水,凑到华将军身边坐下。 “女孩好。”这还用问吗?华将军瞪向华康生硬的回答道,华康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华将军的语气也不在意。 “你说起什么名字好哪?”华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笑了,面色凝重起来,一手敲在桌面。 华将军见华康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面沉如水,身上的气势更盛,即便是身在战场也不过如此,一双虎目怒视着华康。 “你说,是叫华无尊好?还是叫华至尊好?”华康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眉头皱的更紧,哪一个名字她都觉得很好。 “宁国的特使近日就要到京,如今宫中连城清的呼声最高,你奶奶预计过几日皇上便会叫你进宫……”华将军一字字说着,企图用这些军国大事唤回华康的理智。 “娘,”华康严肃的叫了一声,手不在桌面上画了,面色凝重的提笔,在华将军的桌面上展开一张纸。 华将军忙看过去。 “娘,你说哪个名字吗?”华康将写好的纸送到华将军面前。 华将军看向华康,忍不住握紧拳头,她以为华康又想出了什么对策,原来是…… “哪个好哪?”华康的手在桌面上一拍,“不如去问问爹。” 华康说着就拿了纸,径直走了出去。 华将军伸手在桌面上一拍,震得手臂都麻了,她原以为华安不像她就算了,至少还有华康。没想到剩下的一个看着不错的华康,竟然会是这副德行。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华将军又忍不住叹息起来。 晚间,一朵已躺在华康怀中睡着了,华康睁着眼看向那颗发着幽光的夜明珠,还是无法入睡,伸手摸着一朵的头发。 前世的影像在眼中一点点闪现,人人都说她是遭天谴,所以命中无子,任她将苦涩的药一碗碗灌进肚子里,她的小腹却怎么也隆不起来。 手在一朵的小腹上滑过,华康方才觉得这辈子,是真实的一辈子,不再是梦。 她的根已经长在这里了。 “姓华的。”一朵翻身抱住他,说了句梦话。 闭上眼睛,华康开始回忆四处搜集来的养胎秘方。 53、最佳娘子得主 华康在第二日,总算是恢复了一点,仅仅是一点。总体看起来,她还是很异常,异常的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身上的冷气关了,华府的家丁见了她也不抖了。 说一句吉祥话,得了她的欢心,甚至还能收到她的笑容一枚。 杨烨、刘学挖空心思弄来的生女秘方没了用武之地,二人如今是连隔着屏风见华康的待遇也没了,只能站在康然居门外,反复的跟羞羞怯怯的月季商讨形貌不堪、言行鬼祟的标准。 华康心情大好,华府的风气也随之一改。 年关将近,月钱赏钱一并发了,众人的脸上也跟华康一般带着梦幻的笑容。 又一日,华康正牵着一朵的手慢慢在花园中漫步,午后的阳光正好,华康无视一朵郁闷的表情,仔细的帮他理了理披风。 “哎,我说姓华的,我自己能走。”一朵撇了撇嘴,企图将自己的手从华康手中抽出来。 “别动,多笑笑,田叔说了,多笑笑以后孩子才会爱笑。”华康握着一朵的手,只觉得老夫老妻时也这样闲来无事牵着手看孙儿嬉戏也不错。 一朵暗想有你一个人笑个不停就够了。 远远的就看见白莲花跟华怨走了过来。 白莲花不停的跟华怨说着什么,一朵看不见,但视力极好的华康看到了白莲花脸上凄楚哀婉的表情。 临走近了,白莲花的表情立刻变成了幸福甜蜜,尚未鼓起的小腹挺着,一手放在腰间,另一只手递给华怨。 华怨抽了抽眼角之后,耐住性子一手扶着白莲花的腰身,另一只手接过白莲花递过来的手,在他身后扶着。 走进华康,白莲花幸福的脸上惊讶一闪而过,“呀,大小姐、少夫君也在啊。” 华怨欲松开白莲花的手给华康行礼,奈何白莲花抓着不放,华怨无奈的看向华康,“大小姐好,少夫君好。” 白莲花和红芍在华府是个另类,占着小厮的名头,却没人把他们当小厮使,按照主仆的称呼叫着,言谈举止却丝毫没有仆人的自觉,华府的主人也没有可以的要求他们按照小厮的规律来办事,因此白莲花和红芍对着华康行不行礼,一般都是看心情。 当然,这个心情是指华康的心情。 今日华康心情很好,因此白莲花可以不行礼。 “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这身子重了,人也懒了,一直不肯动弹,偏偏华怨一个劲的叫我出来散散步,这是……呵呵。”白莲花的脸上也胖了些,少了清清冷冷的仙气,多了平凡满足的惬意,只是他的身子没看出哪里重了。 被白莲花强拉出来的华怨,郁闷的看了眼华康,“我爹说了,多晒晒阳光有好处。” “是啊,好久没看见你了。”一朵瞅着机会挣开自己的手,然后打量着白莲花,“你更狐狸精了。” “哪有,你也有一点点狐狸精的潜质了。”白莲花早就明白了一朵的狐狸精就是美男的意思,也不与他一般计较,只当是夸自己的。 “哎,起风了!”白莲花抽出放在华怨手中的手,遮在面前,似乎不胜那风力。 华康立刻站在一朵面前,挡住白莲花口中所说的起风的方向。 华怨的动作比华康慢了一步,忙将功补过的将白莲花披在身上的披风兜帽给他戴上。 “真是的,我哪有这么娇弱。”白莲花娇嗔了一句,“你们慢逛,我要去那边看看。” 白莲花的后一句却是对华怨说的,华怨如蒙大赦的牵着白莲花的手向他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看着白莲花依旧修长窈窕的身影,一朵实在不明白他干嘛非要华怨牵着。 华康又抓起一朵的手,“去看看梅花吧。” 一朵又想要挣开,这样被牵着,华康又一步三挪的,他想要迈开步子都不行。 冬日的阳光十分的珍贵,其珍贵的程度就在于华康和一朵能在一个小小花园中三番四次的见到平日很少出现的人。 华恩因为华康吩咐办的事,极少出现在华府,跟着她四处走的红芍自然也不会出现。 今日,红芍跟在华恩的身后,两人之间相较白莲花和华怨的新婚燕尔,又是一番情形。 身材高大,相貌略比华怨带了一丝秀气的华恩,不时的微侧向红芍与他低声耳语,红芍则是羞红着脸,不时的偷看向她。 红芍在华恩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撒娇的扭向一边,又回眸一笑的偷眼看她。 华恩宠溺的摇摇头,伸出手指在红芍鼻子上轻轻一点,完全没有昔日见到红芍笑的抽搐样子。 一朵觉得身上有些发抖,太瘆人了,怎么一个两个一夜之间都发起了癔症。 红芍和华恩走近一朵和华康。 华恩拱手叫道,“大小姐,少夫君好。” 红芍跟着略弯了一下膝,又蹭了一下华恩,伸脚跺了一下地,“人家不依,你答应我的。” 万种风情尽在那一脚,娇俏中又带着一股娇憨之气,一朵不禁感叹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做什么动作都好看。 “好,都依你。”华恩深情的说完,又小心的觑了一眼华康,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嗯~。”红芍又是一跺脚,扭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华恩默念着:一,二,三—— 果然就见红芍咬着帕子又是对她回眸一笑,然后又向前跑去。 “大小姐,少夫君,见谅。”华恩的头低了下来,太丢人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无妨。”华康毫不在意的说道,又牵着一朵向梅花林走去。 华恩转身快步追向红芍跑的方向。 华怨路上看到华恩的影子一闪而过,抑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至少还有一个人同她一样倒霉,这样大家都倒霉的话,就不算倒霉了吧? “华怨,”白莲花拉拉走神的华怨,“你刚刚若是快一步帮我挡着风就好了,不,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只是你是我心里最好的,所以,我认为你还能更好一点——”手中扯着一根花枝,白莲花幽怨的看向华怨。 爹说了,孕夫都这样,都这样…… 华怨在心中不停的用她爹的话来安慰自己,只要再过八个月就好,八个月之后,白莲花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过我这么喜欢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做的更好的。”白莲花终于露出了笑容。 华怨的心咆哮起来,再来一次?没事跑到华康面前比谁给夫郎挡风挡的快?!被逼着演一次戏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半个时辰之后,华正君便将华康一朵请了过去,其实请的是一朵,华康不过是附带着跟过去的。 进了华正君的葳蕤院,就见到几个陌生的小厮在屋外站着,几人见两人进来,也不好奇打量,只是恭敬的行了礼。 华康和一朵进了屋子,华正君见华康也跟了过来,略皱了一下眉头,心想什么时候要给华康再添一个房里人,这样整日跟着一朵也不是个事。 一个看起来比一朵大上一岁的男子站起来给华康一朵行礼。 一朵回了礼然后看向华正君。 “这是户部尚书家的三公子,你叫他闲云便好。”华正君笑着看向闲云,“你也不用客气,叫他一声一朵就好,他虽是华安的姐夫,但年龄却比你小。” 一朵没明白华正君这话的意思,华康却立刻知道这位闲云便是华安连声表白喜欢的那个了。 “这不合规矩吧?”坐在华正君身边的中年男子说道。 那男子看起来与闲云仿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眉眼虽不精致,但胜在那一股温柔之气,仿佛天生便不会对任何人置气。 “正君,二小姐过来请安了。”张姨娘在门外叫道,声音刚落,华安便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华安的一双眼睛便痴痴的看向闲云,直到华正君清清嗓子,才打断她的遐思。 “见过苏叔叔,见过闲云弟弟。”华安温文有礼的叫道。 “好久不见。”闲云柔声应道。 四字出口,华安又痴了,只是愣愣的看向他,“闲云弟弟别来无恙否?” “嗯。”闲云应道。 “哎,我说你们不是在乾福寺见过吗?”一朵纳闷的看向华安。 “一日不见,如……” “吭。”华正君又清了下嗓子,拿着帕子遮了自己的嘴角,打断华安接下来的话。 苏正君面上并无不喜,“多日未见,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这些孩子正是年轻活泛的时候,便不拘着他们,放他们出去逛逛吧。” 华安感激的看向苏正君,苏正君满意的点头,虽说华安不是十分拔尖,但苏闲云也不是绝色,平日话又不多,显得人极为沉闷,说好听是温柔不好听的便是木头,难得遇到个志趣相投的,也算是觅得佳婿。 一朵拉着宝琴连同闲云三人走在一起,华安不时的向前张望,脸上时喜时悲。 华康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禁瞪了她一眼,然后又叫道,“宝琴,不要带着他走这么快。” 还是不放心,华康快走几步,挤进三人中,重又自己扶着一朵走。 被挤开的闲云看向华安,又双双怔住。 “你好吗?”华安关切的问道。 “嗯。”闲云点头,“你好吗?” “嗯。”华安也点了头。 宝琴郁闷的看向两人,好不好,用得着问的这么肉麻吗? 摸着手臂上起的鸡皮,宝琴觉得跟着他们玩还不如去小厨房学煮汤有意思。 没一会,天便有些凉了,华康带着一朵回康然居。 华安则领着闲云回葳蕤院,苏正君不多时便带着闲云告辞。 看着闲云离去的背影,华安的眼睛一酸,“不知下次相见,又待何时?” 华正君本要告诉她年前华府还要去拜会苏府一次,见华安的表情痴傻,心情阴郁起来,想到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长大了便都一心一意对着外面的男人好,都是没良心的。 华正君带着采星、撷月回葳蕤院,暗想不能独他一个人不痛快,必要折腾一下华将军才行。 另一边,出了华府之后,宝筝便直奔连府,连府的门房通报之后,没一刻,连玉清便出现了。 宝筝此刻方将自己的委屈发泄出来,直扑到连玉清怀中哭泣起来,半响,哭声止住了,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与连玉清,不过是鱼雁传书,以诗会情。起初也曾觉得不合规矩,只是红侧夫不停说着连玉清的好话,又将连玉清的诗词传递给他,他亲爹也连连劝他不要错过连玉清这样的佳婿。 见了连玉清的诗,他起初只当是觅得一个知己,得知连玉清有意与他后,一颗春心便系在了她身上。 “宝筝,你怎么到连府?身边小厮哪?”连玉清敏感得察觉到异样,华府的公子,见上一面已是难得,更何况是奔到她府上。 “连小姐,我回不去了……”宝筝哭着将华正君的话说了,越说越恼华正君的不近人情。 连玉清敛起脸上的笑容,最近宫中连城清的处境好多了,也有众多官员上书为连城清美言,街头巷尾,连城清的品德更是宣扬的人尽皆知。 如此看来,华家还是支持连城清的,但又将宝筝赶出来,这难道是在警告自己?又或者是在撇开干系,证明华家华康与连城清没有关系? 连玉清的眉头少见的皱了起来,怎么都猜不出华家此举的深意,华正君为了华康就算将两个庶子都赶出来的事也是做的出的,只是让宝筝过来做侍,究竟是警告,还是暗中示好? “连小姐,除了你这,我无路可走了。”宝筝咬着唇看向她。 连玉清恍如春风的笑又回到脸上,“我连玉清定然会八抬大轿,光明正大的娶你过门,宝筝,一切有我来做主,我送你回去!” 宝筝感动的看着连玉清,想到华正君的手段又有些害怕,“连小姐,我不要那虚名……” “我要,宝筝,我怎么舍得委屈你。”连玉清神出手指在宝筝叠在一起的手上滑过。 宝筝的脸一红,仿佛又有了勇气。 连玉清刚叫人备了轿子,便有自称是华家的人传话过来,要她善待宝筝。 连玉清终于断定华家是暗中示好,惊喜之余,又暗自猜测是谁不欲连家与华家结成姻亲,又是谁能这么快知道她暗中的举动? 这么一想,连玉清不禁后背一凉,这个人,只怕是上面的那位。 想到她的举动尽在别人眼下,连玉清握紧手中的玉扇,安抚了宝筝让他安心在连府住下后,便着手调查她手下的人是谁背叛了她。 54、至亲至疏夫妻 华是华非二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进了康然居的书房,柳严也跟在后面。 华康袖着手看向她们提进来的箱子。 “就这么多?”略皱了下眉头,华康看向华是打开的箱子。 “回大小姐,就这么多,还有几箱子人参等补品,过两日才能运回京城。”柳严答道,见华康对她的答复很满意,暗想果然运补品回来给少君是聪明的选择。 华是道,“大小姐,宁国的使团里有一位男扮女装的,已经查明是宁国的皇子,是不是要把人放了?” “你看上了?看上了给你。”华康头也不抬的说道。 华是一愣,“大小姐别开玩笑了。”又想到华康一向说得出做得到,又加上一句,“那皇子一点男人味都没有,属下不喜欢那样的。” 华非扭头看了眼华是,知道她在出发前就已经问华康要下了木棉,不禁回想木棉撕打百里沉醉时的表现,身上一抖,这男人味太重了。 “大小姐,这宁国的使团,是要全部做了,还是放了?”柳严问道,华是华非也关切的看向华康,想到那群姐妹还在山上待着装山贼,万分庆幸自己还能回来。 “绑人当然是要赎金。”华康袖着手说道。 劫了使团还要赎金?柳严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大小姐,这样只怕会把事情闹大!” “闹大又如何?” “若是问宁国要赎金,那就是要两国交战,若问朝廷要赎金,皇上必会派人去围剿。”柳严分析道。 “哦,那现今,还有哪些人闲着,能够派出去?”华康看向柳严。 柳严一愣,细细的计算起来,除却在边境的军队,只有皇上手上的禁卫,华康手上的黑衣卫,另有司徒将军手下的一队。 禁卫不能动,司徒家实力尚弱,引不起皇上猜忌,那就只有让黑衣卫出动了。 自家人去打自家人,想胜想败还不是自己说的算。拖个一年半载的,也能从皇上手上弄出军饷,既能练军,又有银子拿,柳严不禁感叹这生意实在是够本,只是,“大小姐,倘若宁国那边闹起来……” “闹起来自有梁国皇帝顶着,我就不信,那皇帝能让宁国的军队进到梁国里来?”华康手敲在桌面上,“虽事关一国颜面,但既然能在边境待了近一年仍未交战,也就不会为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发兵。” “是,属下明白。”柳严答道,“属下立刻派人向朝廷和宁国送上书信,只是这赎金数额……” “柳管家随便要个数字,反正这勒索的书信,我们可以一封接一封的发。”华康袖着手说道。 太无耻了!柳严在心中叹道,忙拱手应了,带着华是华非出去。 华是在院子里见到木棉,两人对视一眼。 因婚期将进,木棉很有些不好意思。 华非拉了拉华是,华是对木棉一点头,便跟着柳严走了出去。 华康叫木棉进来,吩咐他找人抬着将那箱子与一朵收罗起来的东西堆在一起。 华康想到一朵在华正君那里还未回来,便想着自己去寻,刚出了康然居,就见月季急忙跑了过来,“大小姐,少夫君与正君吵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华康大步向葳蕤院走去,月季小跑着跟上去。 华康心想一朵虽顽劣,但不是毫无分寸的人,他一向对华正君都是恭恭敬敬的,况且华正君又是自持身份的人,怎么会吵起来? 进了葳蕤院,张侧夫在屋子外边站着,见她过来示意她赶快进去。 华康走进门帘就听到一朵的叫声。 “想纳侍,没门!”接着又是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反了,反了,竟然还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拍桌子!”华正君极有气势的说道。 倘若是平时,一朵或许会退缩一点,只是今日却一步不让,“看我烦,行,我立刻带着华康走。” 华康走进去,就见华正君不停的拍着胸口,一朵站在他面前满脸怒气。 “阿康,你来的正好,你是要他,还是要你老爹?”华正君见华康进来,忙开口问道。 一朵立刻跑到华康面前,抱住她的手臂,“姓华的,你爹不讲理了。” “我哪里不讲理?哪家的小姐没有两个房里人,再说阿康又是这个身份品貌,只有你一个,也不怕人笑话。”华正君用帕子掩着嘴角。 “爱笑话笑话去,反正我们过了年就走,谁知道他们是谁啊?”一朵抬头看向华康,眼神略带委屈。 “阿康,以前看着他没有规矩,我也忍了,只是这事万不能由他做主,你看看爹给你找的人。”华正君拍拍手。 从里屋走出来四个体态丰腴的男子,看相貌也只是中上,面上并无脂粉,更重要的是,似乎华正君猜测华康喜欢一朵这样的,便找了四个脸形圆润的。 华康觉察到抱着她手臂的一朵一僵,伸手握住一朵的手。 “阿康,你看看,爹找人算过了,这四个小子都是能生养的,命中多女多子。”华正君站起来,拉着一个男子转了一圈,让华康看他的身段。 华康本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听了华正君的话便又细细看去。 一朵猛的转身向华康脖子上咬去,“死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一朵嘴上又用力,吊在华康脖子上就是不松口。 华正君一急,“快放手,哪有打妻主的夫郎?” 伸手就要来扯一朵,华康抱着一朵避过华正君的手,“爹,算了,不要了。” 华正君一愣,他刚才可是看到华康听到易生养时眼中的光芒,怎么这一晃神就变了。 “阿康,这男人就该管教,你把他交给爹,爹保证给你调教好了。”华正君见一朵还咬着,心里又气又怒。 “不用了爹,这样就很好。我带他回去了。”华康说着抱起一朵走了出去。 华正君张嘴欲叫她,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颓然的坐在椅子上,“都给我滚出去。” 采星撷月带着四个男子走了出去。 见屋里没了人,华正君拿着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进了康然居,华康把一朵放在床上,掰开他圈在她脖子上的手,“好了,没事了。” 一朵此时才松开嘴,嘴上带着一点血迹,瞪着华康,一句话也不说。 华康伸手去摸他的头,一朵打开她的手。 “我没要。”华康说道,刚才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一朵趴在她身上,心里就难受,只想着带他出来。 “你看了。”一朵伤心的说着,话一出口,眼泪就掉了出来,伸手打了一下华康,“你看了。” “……对不起。”华康说道,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一朵用力的推开,人翻身下床,转身翻开箱子就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华康坐在床上看着他,“你干什么?” “我走人,别以为我只能跟你,回梅村我就让我爹给我找人嫁喽。”一朵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等着吧姓华的,随便你爱找多少房里人,爱生多少孩子,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要跟着我走,叫别人娘的。” 一朵回头,见华康果然在瞪着她,又将手中的包袱一甩,“你想打我?你打啊,用力打,打没了孩子更好,没了拖油瓶,我嫁的更好。” 华康见他这样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刚才竟然为了这样一个男子忤逆了她的新爹,拒绝一件所有人心中理所应当的事。 一朵见华康笑了,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有什么好笑的,你就觉得我真嫁不出?” 华康用力的抱住一朵,任他掐着,“我就是好奇才看一眼,真的。” “鬼才信你,你想孩子想疯了的,谁不知道?真当我是傻子?”一朵趴在华康肩膀上,又呜咽着哭了起来,“没良心的,别以为我真舍不得你。” “我知道,我知道。”华康说着,又拍着他安慰起来。 “你等着,就算是再过几十年,我老了你也休想纳侍,你别以为到那时候我嫁不出去就不敢走了,姓华的,我跟你说我照样离你远远的,死了也不跟你埋一起。”一朵又警告的看向华康。 华康一愣,生同床死同穴吗? 一辈子夫妻,就算是临老了也不能原谅,她一直以为一朵很好哄,没想到他会这么固执。 “好。”华康应了,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流过,上辈子花言巧语的面首,也有众多人许愿说着要同她埋在一起,她一直不信的,但一朵说出的话她却信了。 一朵的心中怒气难消,又缩到床里面裹着被子,“没有孩子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华康愣住,她以为一朵不会在意这个问题,“一朵——” “没有孩子,你肯定会找其他男人的,对不对?”一朵最近脸上肌肤晶莹起来,更显得可怜巴巴。 “……也许吧。”华康靠在床柱上说道,她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或许原本不在意,但一个人被全天下人咒着断子绝孙,那四个字就像是她的命运一样,总觉得,只要打碎那四个字,便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朵扯着被子蒙在脸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华康靠在柱子上听着他哭,心慢慢也凉了,“我不想骗你,但是孩子真的对我很重要。” 华康的话让一朵颤抖的更厉害,“我娘……说了,就算……我爹生不出孩子……也不离开他。” 一朵哽咽的声音从被子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那是因为你爹生了一枝和你。”华康答道,眼角扫向帘幕后,那里有一朵堆积起来的箱子,箱子里有金银珠宝,也有笔墨纸砚。 怕一朵憋坏了,华康用力的拉开一朵裹着的被子,果然看到他满脸是泪的红着脸。 “一朵,没事,现在不是有孩子吗?”华康伸手擦去他的眼泪。 一朵偏向一边,趴在床上不去看她,“姓华的,如果没有哪?” 华康沉默不语。 一朵的脸埋在枕头上,“姓华的,要是没有,你想娶别人的话,就先给我休书吧。” “……好。”华康应道,心痛了起来,一朵在新婚那一夜让她扶着的红烛晃在眼前,那时,就算讨厌她,一朵也是想着要白头偕老的。 不再哭了,一朵下床自己洗了脸,与华康仿佛一下子生疏起来,也不再有事没事挤在她身边,只是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见多出一个箱子,也不像平时那样兴高采烈的打开看里面是什么,华康可以想象到一朵如果打开那个箱子,一定会抓着银票跳着说这些都是他的。 现在一朵不看了,不要了,是想着划分界限的时候不要太麻烦吧。 “一朵,那个箱子里的东西是你的。”华康说道,自己动手将那个箱子打开。 一朵看也没有看一眼,又动手将之前他收起的华府东西一一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回原位。 华正君,华老太太等给的东西也单独收在一起。 木棉月季进来,明显觉察到氛围的异样,小心翼翼唯恐惹了华康。 午膳时间,华康本以为一朵刚与华正君闹了脾气,不会去天寓堂,谁知刚有人报那边传饭了,一朵便站起来跟着华康走了出去。 任华康牵着他的手,一朵也不叫着他自己走了,老实的近乎木讷的跟着她走。 进了天寓堂,华正君虽补了妆,但也能看出双眼的红肿。 一朵走向华正君,屈身行了礼,“爹,对不住了,我以后不敢了。” 华正君一愣,狐疑的看向华康,又再次打量一朵,见他身上往日的肆意全没了,要说是畏惧了,怕了,倒也不像,看起来更像是客气了。 “没事,我没放在心里。”华正君本要教训他,见他这样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华老夫人早知葳蕤院发生的事,暗自叹息,“一朵,快过来吃。” “奶奶,我在这边吃。”一朵又是客气的对华老夫人说道。 华康知道一朵的倔脾气,也不勉强他。 饭吃到一半,华正君正暗想着华康是怎么教训的一朵,就见一朵的泪又啪嗒的掉了下来。 宝琴惊讶的看向他,“姐夫,你怎么啦?” 一朵拿着筷子,眼泪一滴滴掉在饭碗里。 华康坐在位置上一僵,却不回头。 华正君伸手掰开他僵硬的手,拿出他手中的筷子,“一朵,怎么啦?阿康不是不要屋里人了吗?” 宝琴见一朵哭了,也跟着哭起来。 华正君怕他伤了身子,忙又劝道,“一朵,别哭了,我不逼你了啊。” 一朵嘴巴动动,回头看了一眼,“我吃好了,我走了。” 说完站了起来,又向众人行了礼方走了出去。 55、没谁离不开谁 华康一直觉得一朵很闹,动不动撒泼耍赖,如今他不闹了,她的心又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华康想此刻一朵心里肯定是想梅二家的,但是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抱着她边哭边想了。 看向床里面裹着被子独自颤抖的一朵,华康伸手揽住他,“一朵,别伤了身子。” 一朵一僵,被子裹得更紧,“放心。” 一朵只说了两字就不再理她,钻出华康的手臂,又向墙边靠过去。 华康收回空荡荡的手臂,预感到即便是一朵生下孩子,她和一朵也回不到以前了。 “一朵。”华康叫了一声,在一朵背后抱住他,“没事了,别多想。” “我都叫你放心啦!”一朵推开华康坐了起来,“姓华的,你别过份啊,别以为我爹不在,你就能随便欺负我!” 一朵又裹住被子蒙着头默默流泪。 华康也不敢再去碰他,仰头看向床上的夜明珠,那冷冷的荧光,和她的心一样冷。 第二日,华康起床后,一朵没有像往常那样亲自给她穿衣服,华康故意高声让月季给她穿。 一朵躺在床上听着华康的声音也没有反映。 月季小心的屏着气给华康穿衣服,眼睛不时的瞄向床上。 见一朵没有动静,心更提了起来。 华康郁闷的走出屋外,看向仍旧黑暗的庭院,心上面仿佛被压了块石头,强压下心头的不痛快,华康勉强自己做完了每日必做的晨练,便又走了回去。 木棉、月季将水、毛巾放好,也不敢动手递给华康,屈膝后退了出去。 华康自己湿了毛巾,正擦着身子听着床上有动静,心里颇有些欢喜的回头,却见一朵下床之后只是自己穿衣,而不是过来帮她擦。 心情有些失落,将手中的毛巾重重的砸到盆里,华康扭头看向一朵,“你到底怎么啦?” “没怎么。”一朵爱答不理的说道,一件件给自己穿衣服。 “没怎么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华康的眼睛瞪起来。 一朵向来是不记仇的,不管怎么对他,第二天他还是会笑嘻嘻的黏在她身边。 “姓华的,”一朵回头看她,眼睛还带着哭了一夜的红肿,“一辈子妻夫和露水妻夫是不一样的。” “谁跟你说是露水妻夫?你知道露水妻夫是什么意思?”华康的脸阴沉下来,明明拜过堂的,怎么就成了露水情缘。 “姓华的,你别吓唬我了,我不怕你。原本和你是一辈子的两口子,我什么都让着你,现在我不管了,反正指不定哪天就散了,散了后谁还记得谁?”一朵又转身给自己穿衣服,一直如同幼童般清脆的声音里带着沙哑。 “一朵,我不找别人……” “少给我废话!”一朵打断华康,不屑的看向她,“我梅一朵再不好,也不是赖着你的人。再过一个月让大夫看看到底有没有,要是有了,我就跟你凑合着过;要是没有,你找好生养的去,我自己再嫁人。” “一朵,太医不是说有了吗?再说没有也不急,慢慢来。”华康好声好气的劝一朵。 “慢慢个屁,想等到几年十几年后,把我熬成个老头子嫁不出去?你休想,我告诉你,我梅一朵不是没事折腾自己的人,你等着吧,咱们以后就比赛看是谁先有了孩子。”一朵恨恨的瞪着华康,又吸了一口气,“木棉,我要洗脸。” 木棉和月季接连两天听到一朵说要改嫁的事,暗中佩服他的勇气,又纳闷华康对他的忍让。 一朵用毛巾敷着眼睛,华康坐在小书房里提笔练字,心却静不下来。 她一直以为一朵嫁给她,是高攀了,虽然不是刻意,但这种想法却是实实在在,自自然然存在的,恐怕整个梁国的人也都这么以为,谁知一朵却说在让着她,忍着她。 笔尖的墨迹滴了下来,华康将笔放下,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 一朵经过一夜思考后,决心不能太委屈自己,在心里把华康的不是一个个挑出来,竟找不到自己非跟着她的理由。 虽有华康撑腰,但他也是知道自己是被人看不起的,不说别人,就光说华正君,虽说他对一朵很好,但这好也是看华康和孩子的面子上,昨日华正君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是他已经高攀了,怎么还敢拦着华康不纳侍? 一朵梳好自己的头发,伸手摸着肚子,暗想若是真的没有就好了,那他就能回梅村,不在这个鬼地方受气了。又一想这气受的莫名其妙,他在梅村活了十几年,谁敢欺负他,凭什么一到华府他就得小心谨慎? “木棉,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地方?”一朵看向正收拾床铺的木棉。 木棉一愣,“少夫君要出去玩?”又看向华康,料想华康事事小心,必定不会让一朵出去的。 “你看她干什么?”一朵气势汹汹的说到。 坐在里面的华康眼睛微微睁开。 “玩的地方有乾福寺,牡丹园,碧水亭,吃的有三泰楼的点心,六月楼的醉鸭……”木棉滔滔不绝的说着。 一朵低头想了一下,“让人准备车,我吃了早饭就出去。” “……这,大小姐……” “不许去。”华康想起大夫说的怀孕之初要小心的事便开口说道。 “我呸,你以为你谁啊,还敢管我?”一朵啐了一口,“没有车,我就自己走了去。” 华康伸手揉碎面前的宣纸,“我陪你去。” “不必了,不稀罕。”一朵说道,径直出了屋子。 华康快步跟上去,伸手要握住一朵的手,就被一朵避过去。 华康还要再抓,一朵瞪向她,“看你就烦,哪边凉快哪边去。” 华康不敢再强抓,只看着他大步向天寓堂走去。 康然居的人面面相觑,木棉、月季等人心惊的同时又觉得男人就要像一朵那样才行。 这样想着,木棉又记起华是昨天只是向他一点头就走,心中也不忿起来,太敷衍了,这几日定要给她好看。 华康与一朵拉开五十步远。 在路上见一朵与关举人说了几句话,就又向前走去,关举人站在路边显然是在等她。 华康走上前去,就见关举人的面色十分不好。 “华小姐,”关举人沉声说道,“我也算是一朵的娘家人,他有事我不能不管。就算你出身显贵,一朵只是山野村夫,也由不得你这样欺负。” 华康看向此刻面上毫无笑意的关举人,鹅卵石虽圆润,但也是石头,也有她的坚硬,“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懂。” “你们之间的事,我是不懂。但是一朵被欺负了,这事我必须得管,你到底是要干什么?一朵这辈子就没这么忍过,他忍你这么久了,你还不够,还要找什么麻烦?”关举人眼冒火星的看向华康,她是看着一朵长大的,自打对一枝有了意思之后,就当一朵是自家弟弟,虽也嫌弃,但绝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华康也瞪向关举人,“一朵现在已经有了,我不会不要他的,都是他自己多想。” “你就没想过如果没有?如果没有你真的要纳侍?”关举人眯着眼睛看她。 华康的嘴抿了起来,“一朵一定有了。” 关举人冷笑一声,“华小姐,你这种人足智多谋,样样想的精细,算的周全,只怕是立下誓言,说着只娶一朵时就算计好了一个期限,盘算着过了那个日子一朵若是还没有,你便可以不守誓言。” 华康眼神一暗,她确实有这个想法,没想到竟被关举人看出来了。 “华小姐,你这样算计着退路,一心两意本就是违背誓言,就算是佛祖,也不会如你所愿。” 华康警告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华小姐不用这样看着在下,在下一介布衣,即便永不进京城,也一样过的逍遥自在,”关举人拱手说道,“华小姐,这天下间就连那九五之尊,你也是看不上眼,瞧不起的。这样的你是不是心里也不敢去想,万一一朵没有身子,他走了,你怎么办?在下言尽于此。” “站住,”华康叫住关举人,“如果一枝没有孩子,你不会纳侍?” 关举人看向天空,“此事我也很难答是,大概,就是女人找出的这些不得已的理由,乱了自己的心,缠在新欢身上,渐忘了往日与旧人的情意吧。” 关举人说完便向天寓堂走去。 华康低下头,看着脚下因一朵有孕新换上的鹅卵石,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石头,一个个踩在脚下只有微微的感觉,就算是走多了,脚也不会痛。 她确实不敢想,一朵要是没有,她真能写下休书?一个酸腐秀才,竟能将她看的那样透。 天寓堂里,一朵依旧和华正君一起吃饭。 华康沉默着吃饭,华安听说她欺负了一朵,也隐晦的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愤懑。 关举人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和软。 看到一朵俨然又恢复过来了,华正君松了一口气,饭后,华正君放下筷子,“一朵,爹那新到了几张兽皮,你随我去挑两张?” “爹,不用了,我要去逛京城。”一朵推辞到,然后看向木棉,“车准备好了?” “是,少夫君。”木棉应到。 “奶奶,爹,我先走了。”一朵叫道,带着木棉、月季走出饭堂。 华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碗,看向沉默的华康,“还不跟过去。” 华康一愣,低声应了,便跟了出去。 华老夫人见她这样,也是不住的摇头,暗想阿康那样孤傲的人,只怕是还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魂落魄。 华康到了门外,见一朵和木棉月季爬上了马车,华是华非按照柳严的吩咐在马车外护卫并带路。 华康刚要抬脚进马车,一朵呼啦一声扯开车帘,“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华是华非见到华康的脸又阴沉下来,也不好插嘴。 华康握紧拳头,下了凳子站在一边。 “愣着干什么,快点走。”一朵向华是叫道。 华是,华非上了车,看了眼华康,见华康点头便赶着马向前走去。 “大小姐,您的马。”柳严将缰绳递给华康,华康翻身上了那匹汗血宝马,慢慢的跟在一朵的马车后面。 一路上,华是华非不时的下车去买一朵要的东西。 马车沿着城中主干,慢慢向前走去,路上一朵趴在车窗上看向两边的小摊,眼中一点兴致都没有。 见一朵闷闷不乐,月季指着外面摊子上的小玩意,“少夫君,你看那个,那个多好玩。” 一朵看过去,见是给小孩子玩的东西,心里又难受起来,向后面看去,又看到了华康的身影,一朵一咬牙,“华是,停车,咱们下去买东西。” “是。”华是停了车,今日的气氛太过凝重,就连她笑着看木棉木棉也不理她,华是不禁小小的埋怨起华康,想着是不是只有华康和一朵和好了,木棉才又会理她。 一朵下去,伸手拿起一个拨浪鼓,在手中晃了晃,“喂,这个送给你们主子,算是以后我给她女儿的见面礼。” 华是诧异,华康的女儿不就是一朵的女儿吗? 木棉见到华是疑惑的转向她,翻了个白眼,男人的女儿就是女人的女儿,女儿的女儿未必是男人的。 华是郁闷的将拨浪鼓接过来,递给后面骑在马上的华康,“少夫君给的。” “……我都听到了。”华康接过那鼓,在手上转了一下。 一朵和木棉月季将那摊位上的东西全看了个遍,挑了一堆的面具泥人,全当做见面礼,让华是送给华康抱着。 街头上,一匹气势十足的汗血宝马上,一气势更足以睥睨天下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对杂七杂八的玩意。 百里沉醉站在茶楼上看向下面的华康,暗自解气,想着一朵脸上杀气十足,华康又只能远看着不敢靠近,两人定是闹了脾气。 伸手招过随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又端起茶杯准备着看好戏。 那随从猥琐的笑笑,便退了下去。 不一时,一相貌俊朗,气质如华女子,慢慢走向一朵,一身暗色蓝衣,更如将近夜幕的天色,低调奢华,只是随意的逛逛走走,却也走到了一朵站的位置。 一朵去拿一双虎头鞋,却见那鞋上有另一只手,抬头看去,就撞进了一双明媚的眼中。 “我先看到的。”一朵扯过来,华是华非戒备的看向蓝衣女子。 “既然公子这么说,那在下就让与公子好了。”蓝衣女子大度的说道,又看向其他的虎头鞋,明媚的脸上带着一丝失望。 “你给你女儿买鞋子?”一朵心中一动。 女子的脸上带着伤痛,“不过是有缘无份的孩子。” “让给你吧。”一朵将鞋子推过去。 女子接过感激的看向一朵,“多谢公子,在下……” “滚开!”华康驱马过来,居高临下的说道。 “你才滚开!”一朵翻了个白眼,“我叫梅一朵。” 华康的脸僵了一下,那蓝衣女子有些愧疚,“这位小姐可是公子的妻主?在下并无它意,只是……” “你管她这么多,指不定哪天就她娶她的,我嫁我的。”一朵斜眼看向华康。 “一朵——”华康沉声叫道。 “呸,姓华的,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一朵横眉说道。 56、心安之处为家 百里沉醉在楼上见到华康这般憋屈模样,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潋滟的眸子一转,引得众人观看。 却说一朵这话一出口,众人便围观过来。 虽说市井泼夫也常说这话,但是看那两人的身边侍卫小厮的装扮已是不凡,更别说那匹汗血宝马的珍贵,是故众人都纷纷看过来,猜测着是哪家的贵女没事惹出来的风流债。 “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一朵冲看热闹的人叫了一句,刚才那一句骂出口,见众人看向华康,心中也有些后悔,但又想华康对他有二心了,他还想着她,暗骂自己没骨气。 那些人讪讪的转过头去,又纷纷支起耳朵接着听。 “原来公子还要嫁人,真是太好了……”蓝衣女子似乎发现自己的话太过唐突,忙住了嘴,“九曲莲台的莲花已经盛开,不知在下可否请公子一同前往观赏?” “不行。”华康在马上说道。 蓝衣女子不去看华康,一双明媚的眼睛只是看向一朵。 “去,干嘛不去。”一朵又向华康翻了个白眼,“冬天也有莲花?” “少夫君,是用温泉水养的莲花。”木棉说道,心中为一朵叫好。 “我说了不许去。”华康看向蓝衣男子,眼中飘着北国寒冬的冰雪。 “我偏去。”一朵对着华康叫道。 “这位小姐未免太过霸道,这位公子不过是想去欣赏一下美景,又有何不可?”蓝衣男子说道,又转向一朵,“我见公子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至情至性男子,只是你这妻主实在是,哎,可怜天下出色男儿如公子者,竟然得不到珍惜爱护!” 一朵本不厌恶这女子,刚见她为夭折的女儿买鞋,也是十分感动,现听她这般感慨,心中又另是一番滋味,“我不优秀,我喜欢吵架闹事,狗向我翻白眼我也得翻回去。” “公子说笑了,吵架闹事总比一棍子打过去不出声的好。”蓝衣女子欣赏的说道,又感伤的回忆起来,“想当初,我那夫郎也是如此,每每有事便与我大呼小叫,邻里家人多有不解,但我却甘之如饴。真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可惜,我那夫郎年纪轻轻就……” 蓝衣男子抬头看向白日,眼中隐忍的泪花晃动。 木棉、月季并一朵三人均是一副感动的样子,甚至拿着袖子擦擦眼角。 一朵心想他多次闹事,不管是在梅村还是华府,华康都未嫌弃他,还让他放心大胆的来,也是甘之如饴? 华康俯视着蓝衣女子,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虽也有一身风度,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又看了一眼俨然被吸引住的木棉、月季二人,灵光一闪,这蓝衣女子的装扮相貌气度,不正是与当年她后宫那些面首相似?也就说,这蓝衣女子是女版小白脸。 “一朵,我带你去九曲莲台。”华康向一朵伸出手。 一朵撇过头去。 “这位公子,仿佛在此之前,我与你见过,只是忘了究竟是在哪里?”蓝衣女子专注的看向一朵。 一朵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你记错了吧,我没到过京城。” “不不,在下的感觉不会错,许是上辈子,你我便见过吧。”蓝衣女子感慨道,“只是可叹今生,我又迟了一步。” 华康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小白脸是要玩缘定三生?一朵在京城很少露面,怎会有人盯上他,更何况还当着她的面勾搭? 狐疑的抬头环顾一遍,见茶楼一角露出百里沉醉标志性红衣,眼神暗了一下。 楼上的百里沉醉也不闪躲,挑衅的看向华康。 一朵从未听人这样对他说过话,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娇羞,“你别这样说,我嫁人了。” “公子性情如同璞玉,让人一见难忘,更何况,我见公子与这位小姐并不和睦,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公子与其继续与这蛮横又惯常仗势欺人的女子纠缠,不如……” 唰一声,华康手中的马鞭挥了出去,“你再说一句试试?” 蓝衣女子略微退缩了一下,又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 一朵愣了一下,慢一步反映过来,然后一脚向蓝衣女子踹了出去,“我呸,大街上就敢来勾引你小爷我,以为小爷我没见过女人?” 蓝衣女子只顾向华康摆出不畏的表情,一时不察被踹的一个趔趄。 木棉、月季从刚才的恍惚中回来,也鄙视的看向蓝衣女子。 “百里沉醉,你下来,把你的人带走!”华康向楼上叫道。 百里沉醉摇摇手上的扇子,略带失望的看眼蓝衣女子,便转身下楼。 “姓华的,怎么回事?”一朵抬头看向华康。 华康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周围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百里沉醉还是不放弃我,她想找人勾引你,让你离开我。” 一朵又一脚踢向蓝衣女子,“我呸,小爷的人从来不会让给别人。” 蓝衣女子避过一朵的脚,不料华是一脚踢在她的腿弯,腿一软,人跪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百里沉醉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嘴角不停的抽搐,她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这断袖磨镜之事,人人都避而远之,偏就有不要脸面往自己身上扯的。 百里沉醉身后的随从将一钱袋丢在地上,蓝衣女子忙伸手捡了,然后连滚带爬的逃走,全无刚才的风范。 一朵瞪向百里沉醉,“你这家伙果然贼心不死!” “在下不过是想帮梅公子一把,”百里沉醉用扇子将一朵指向她的手指推回去,“想必梅公子在华府很不习惯吧,明明是山野的麻雀,自由自在,却偏偏被人用金笼子关着,心里不自在,逗鸟看鸟的人又是一副等着你感恩戴德的嘴脸。” “要你管!”一朵忿忿的骂道,虽不喜百里沉醉的比喻,但她话里的意思也是合他的心的。 “梅公子,华康除了皮相,家世,会带兵外,没有半点长处,真不知你为何会跟了她,难道真是为了她的钱财?”百里沉醉挑眉说道。 华康斜睨着百里沉醉,暗想她果然是出来挑拨她和一朵关系的。 “胡说,姓华的有好处。”一朵跳起来叫道。 “梅公子都打算另嫁了,又何必偏袒她,只看着华康她往日对你爱答不理的,就知道其实华康心里实在是看不上你。”百里沉醉又摇着扇子说道,眼角看向华康,见华康只坐在马上,也不出言阻止她,暗想她还真能沉住气。 “谁说的,华康从来不嫌我出去跟人吵架丢人。”一朵又想起蓝衣女子刚才说的那句“甘之如饴”,虽不是很清楚这个词的含义,但是想来也是好的。 “唉——”百里沉醉长叹一声,扇子遮住自己的脸,“只怕是觉得你多吵吵多闹闹,她以后正好有理由休了你。” 一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华康,“姓华的?” 华康翻身下马,两步走到百里沉醉面前,“一朵,你骂着,我来打!” “啊?哎。”一朵先是一怔,反映过来高兴的应着。 百里沉醉缩了一下,“华康,这可是大街上,你注意点!” “大街上,大家看着不正好?反正是你送上门来的。”华康逼近百里沉醉。 百里沉醉打量着身边带来的随从,估摸着双方的实力,低声说道,“不许打脸!” “好!”华康应到,在百里沉醉刚刚放松之时一拳打在她脸上。 “喂,你说好不打脸的!”百里捂住自己的眼睛气愤的说道,她错了,她以为华康不会在大街上动手的,不然她也不会从茶楼里出来。 “哪天我找人勾引你夫郎试试。”华康勾起嘴角说道。 “你敢!”百里沉醉哆嗦着手指向华康,虽说高门大院的,但是若有个万一,这绿帽子就摘不掉了。 “你说哪?”一阵风过,华康又打在她脸上,低声耳语,“忍着点,不打在脸上就浪费了。” 百里沉醉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有这么算计的吗?打在华康脸上和打在自己脸上效果一样,为什么受伤的要是她? 一朵只顾着欢喜,倒忘了去骂。 华是华非早将百里沉醉带的人打倒,护卫在三个男人身边。 月季碰碰一朵,“少夫君,要不要开骂?”语气中的跃跃欲试显而易见。 “斯文点。”一朵说道,又开心的看华康打百里沉醉。 想到华康从没有嫌弃过他,一朵的心飘飘然起来。 没有开口的机会,月季有些不甘。 华非扭头瞥了他一眼,想起田叔曾想将月季说给她,忍不住万分庆幸她当初的回绝。这么一个娇娇弱弱,又时常羞羞答答,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竟然会喜欢上吵架闹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华康的力道不大,但又确保百里沉醉脸上的伤能够留个两天。 因是华家与百里家的少主打架,众人不敢贸然劝阻,谁知道会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但华家与百里家的人总有几个无所事事在路上闲逛的,是以当华康住手,拉着一朵上马走了之后,街上的混战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百里沉醉摸着自己的脸,“你说,华康那家伙真喜欢梅一朵?” “喜欢这种事,谁说的清。”一脸萎缩像的随从应道。 百里沉醉碰到自己的嘴角,嘶的一声吸了一口冷气,仿佛重新认识自己的随从一般,“你还真能说句人话。” 那随从仿佛历尽千帆般感慨着微微抬头看向天上的云彩。 华康骑着马带着一朵走出京城,然后放开缰绳任马儿自己走。 “姓华的,”一朵抬头看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怕给你丢人,但我忍不住。” “忍不住就不要忍。”远远的看到没了叶子的柳树一排排立在长亭外,华康用下巴蹭蹭一朵的头。 “这可是你说的啊,”一朵笑道,又想起自己现在正与华康生气,又有些不自在,“姓华的,我知道我不好,但我还是想让你只喜欢我一个。” 华康沉默了一会,“想让我喜欢你一个跟你好不好没有关系。” 不论是倾国倾城,还是貌若无颜,都会想要对方只喜欢自己一个。 “一朵,我们过年之后立刻回梅村,然后再也不来京城了。”华康伸手揽住一朵,“回了梅村,有你爹在,你就不用怕我另找别人了。” “哼,要是我爹知道早打断你的腿了。”一朵转过身来抱住华康,“姓华的,我不闹了,我不逼你,以后的日子长着,我就不信我梅一朵还拢不住你的心。” 趴在华康肩上,就看到华康脖子上露出来的已经结疤的伤口,一朵觉得华康真的也忍让了自己许多。 “一朵,我想好了,有孩子说明我对你很好,没有孩子说明我对你不够好。不管有没有,都跟你没有关系,不怪你。”华康下了马,站在马下看一朵。 “你不想要孩子了?”一朵皱起鼻子,华康的转变也太快了点。 “一朵,我跟别人不一样,别人要孩子是为了有后,我要孩子是为了安心,现在有你在,我已经安心了。”话说出口,华康忽然觉得心中一松,多少日子了,总是在患得患失,大喜大悲中度过,现在,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确实与别人不一样,上辈子,就不是个能将真正的自己放在阳光下的人,时间久了,她也疑惑了自己的真性情到底是什么。 她可以在父皇面前娇俏,也可以在母后面前柔顺。扮猪吃老虎,这招用的太多了,就连自己也忘了自己究竟是猪还是老虎。父皇母后皇兄皇妹,那么多的人,她都得防范着。只有孩子,只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才能得到自己的信任,让自己放下防范。 “花言巧语,跟那个蓝衣服的一样。”一朵嘴上嫌弃着,心里也乐开了花,他也想要生孩子,也想要华康对他好,但是华康因为孩子才对他好,心里总是不舒服,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工具。 华康见一朵面色和缓了,心也放了下来。 “无暇是谁?”一朵突然问道。 华康的心一紧,这个名字从一朵的嘴中说出,总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你怎么知道?” “你做梦的时候说的。” “不可能!”华康马上否认,一个秘密太多的人,最怕的就是泄露秘密,上辈子她就训练自己在睡觉的时候也警醒着,唯恐哪天说了不该说的,项上的人头也就被摘了去。 “你梦中情人吧?别不承认啦,你都说了四五个月了。”一朵不屑的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和连城清的事?别以为只是做梦我就不知道了,我给你说,你以后再叫无暇,我就揪你头发,不让你睡觉,看你还想不想那个狐狸精,我说,就算是做梦,你也得梦到我……” 华康牵着马慢慢向长亭走去,原来,在四五个月之前,她的心就安了。 57、男安内女主外 回去之后,一朵越发坚定了要拢住华康的心,暗想别管那无瑕是怎样的天仙狐狸精,只要拿下华康,就万事无忧了。 见两人又和好了,华是华非,并木棉月季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在天寓堂,晚膳时间。 因早上示好被一朵断然拒绝了,华正君表情讪讪的,又觉得一朵不识抬举。 一朵似乎忘了这两日的过往,清清脆脆的叫声爹,就又跟着华康过去吃了。 华正君用调羹搅着碗中的汤,反而觉得一朵的大方显出自己的小气来,想着回去之后还是挑出两张兽皮做了大衣送给一朵,女婿还是要慢慢教。 华康看着一朵落落大方的举动,暗想这样小心眼的人怎么会一下子放开与华正君的芥蒂。 回到康然居,看着柳严送来的各路信息,华康抬头看眼正坐在她对面绣花的一朵,“你怎么不跟爹生气了?” “嗨,我又不是傻子,”一朵翻了个白眼,“你爹对我再好能好过你?再好也不过是个样子,我来的时候,我爹就跟我说过了。就你爹见多了侯门公子的,见到了我,不嫌弃让我做你的夫郎就是恩赐了。” “我以为你跟他关系很好。”华康低下头,果然梅二家的准备充沛。 “再好他也是你爹,不是我爹。亲外甥嫁进门还想着给女儿纳侍哪,更何况是我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朵咬断手中的线,看着那绸缎上的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华康顿时对一朵又刮目相看了,她一直当一朵的脑袋是个摆设,没想到还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姓华的,你给我绣。”一朵将绣布递到华康面前,“本来想给你绣个荷包的,总是弄不好。” 华康接过那绣布,仔细看看上面的图案,图案十分简单,十分适合一朵来绣,只是这花样却不好看,当即将桌上摆着的梁宁两国时事推到一边,拿出一张纸,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不过一刻钟,就将一个样式简单,但又雍容大气的麒麟兽画了出来。 “照这个绣,做肚兜。”华康将刚做出的绣样递给一朵。 一朵皱着鼻子接过来,“做这个干嘛?” “早生麟儿。”华康又抽来宁国朝堂的现况来看,微微皱起眉头,想着过年后就要回梅村,但是眼下这种状况,一心要钓大鱼的梁国皇帝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那么,只有比谁的手快,谁的心狠了。 反正,谁挡着她回家的路,谁就该死。 “呸,不是说不生也没事了吗?”一朵又啐了一口,想着自己真是糊涂了,听着华康的两句好话就心软信了。 “没有也行,有岂不是更好。”华康老神在在的说道。 一朵又动动嘴唇,念叨了几句没良心,便就着绣样,在绣布上慢慢的画起来,“我说,姓华的你还真能干,这绣样都会做。以后你也别考状元了,我看这京城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你也被个花魁黏上,我就不信你能像关举人那样不动心!” 华康见一朵明显抬高关举人,也不言语,那关举人看着是好的有点假,但奈何人家就是假的让你挑不出错处,心里敬佩。 “以后回去了,你就去画画,画花样子,画那个第一子,就算不考状元,你也能养的活我。”一朵细细的一琢磨,想着画画也不累,清闲又钱多,不比那每天捧着书本,熬坏眼睛要好得多。 “你不跟一枝比了?”华康问道,关举人的才学,及第是必然的,若是自己不考了,一朵以后见到一枝还不得酸死。 “比什么比,你哪点比得上人家。”一朵嫌弃的看了眼华康,又想起梅二家的说过这样会把华康越推越远,又加上一句,“我不是说你什么都比不上关举人,至少你花样子画得给她好,你说对不?” 华康郁闷的看眼一朵,倘若是上辈子,一个女子被赞女红,那是夸奖,现在这样说是骂人的吧?暗想还是当一朵的脑袋是摆设吧,看着机灵,平时用不到。 第二日吃过早膳,一朵被宝琴叫去一起绣花。 康然居书房里,柳严,并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白管家站在华康面前。 “白东正,”华康坐在书案之后看向白管家,“自己看吧。” 说着将几张纸推给白管家。 白管家吓的几乎跪在地上,暗想华康怎会知道她的真名,又想着倘若让华康知道了他们此行的任务,一定会杀了她和白莲花、红芍三人。 白管家哆嗦着手接过那几页纸,也不敢看,颤颤巍巍的看向华康,“华小姐,求你……” “你先看吧。”柳严催促到,一向温润中无甚波动的眼睛里也有一丝怜悯。 白管家草草扫了一眼,整个人都傻掉了,又重头细细看了一遍,脚下一软,人就瘫坐在地上,反应一会又端正的跪下,头重重的砸在地上,“求华小姐放过红芍,放过公子。” 华康的手指敲在桌面上,“我最恨被人设计,也最恨保不住自己人。白莲花、红芍已经跟了华怨,华恩,也就是我华府的人了,我自会保他们周全。” “大小姐,万万不可!”柳严急忙开口道,宁国白丞相早知宁皇要对付她,特意说服宁皇,让她同意将自己的独子送到梁国,对华康施展美人计。 看她只给了大量银钱,又派了个只有忠心没有头脑的门客跟随白莲花前来,便知她原本就打着美人计不成,让白莲花在梁国安然度日的注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小姐实在是太过贪心,竟然自己不要,也不浪费的送给了自己的侍卫。 柳严也不知白莲花这究竟是命苦还是命好,但是梁皇竟然能放华康一路顺利到京,而不暗下黑手,显然也是等着白莲花跟了华康之后,再治华家一个通敌卖国之罪。如今,虽然华康没有要白莲花,但是白莲花成了华家人的事,也算是华家窝藏敌国奸细。这事弄不好,会让华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求华小姐开恩。”白管家又叩了下来。 华康的手指继续在桌面上敲着,“白东正,我华康保证会护住你儿子红芍,你少主子白莲花,只是,这事牵扯到华家几百口,关系重大,如今白丞相已死,白家被抄,华家也被梁国皇帝盯上,依你之见,我当如何去做?” 白管家感激的看向华康,又重重的叩了三个头,“在下一切听从大小姐安排。” “不知大小姐欲如何做?”柳严也疑惑的问道。 “柳管家,白东正意欲刺杀皇上,被我识破后,狗急跳墙,又伤了我,之后带着两名男子逃窜,逃至边关虎岭,华家军一路跟踪过去,发现白东正与绑架宁国皇子之人是一伙,那群行绑架勒索之事的山贼,原来是宁国之人。” 白东正睁大眼睛看向华康,“山贼?绑架皇子?这,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柳严将华康的话在心中细细思索一遍,虽有漏洞,但只要谨慎安排,也是可信的,“大小姐为了梁国,以身饲虎,诱敌深入,真是感人。” “柳管家客气了。”华康谦逊的说道,又转向仍跪着的白管家,“白管家请吧,今夜子时就有人接应你出府,趁现在去与红芍、白莲花话别吧,其余事等你到了虎岭便知道了。” “是,多谢华小姐。”白管家感激涕零的退下,想到要与红芍分别,将那不相干的皇子抛到了脑后。 “柳管家坐吧。”华康指向一边的椅子说道。 “谢大小姐,不知大小姐还有何事?”柳严恭敬的问道。 “我过年之后便要回梅村,挡我者死。”华康字字掷地有声的说道。 柳严一惊,“只怕太难,皇上定是打着让您有来无回的注意,才这么许久不召见您,也没有叫人下黑手。” 华康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桌面,“柳严,找人给梁国皇帝下毒。所有能够找到的渠道,妃嫔宫女夹带进宫的香料脂粉,衣衫锦帕,官员上表觐见,统统夹进春药,巴豆。” “大小姐是要?”柳严再次大吃一惊。 “我毒不死她,也要慢慢的熬死她。后宫里,就让连城清和殷家柳家斗,我要让他坐上太后之位。”华康微微眯上眼睛,毒药不易弄进去,但是药量浅,不易被察觉的东西还是很容易混进去的。 “是,小的明白了。”柳严想到华康这是要先下手为强,灭了皇帝,另立一个幼子,就算是功高盖主,想要抄了华家,也要等小皇帝长大,那时已是二十年后了,“不过连城清进宫一年多,并未有孕,只怕是皇上也不想要他生下皇女。” 华康沉默了一会,“管家只管看着哪位皇女顺眼,就做了她的父君吧。” 有所得必有所失,给你江山,换你父君的一条命,也算是不亏不欠。 “小的明白了,那柳家的皇女就不错,大小姐,不如将这事赖到连城清身上,将来这太后和皇帝闹起来,自然不会再想到华家。”柳严笑着说道,宫中皇女本就只有几个,倘若选了没有根底的,没有外戚相助,连家必定要一家独大。 “柳管家果然老谋深算,一切就全靠柳管家筹划了。”华康站起来拱手说道。 “大小姐过奖了。”柳严忙站起来避到一边,犹豫之后问道,“大小姐当真不随老夫人一同回祖籍?” 华康淡淡点头,“柳管家,我答应一朵跟他回去。” “小人明白了。”柳管家应着走了出去,暗想前两日闹了一场,大小姐果然对少夫君重视了。 另一边,华正君听采星说一朵去了宝琴那里。 推着腕子上的金钏,华正君眯起眼睛。 那日大哭之后,他越发心酸起来,女儿他养大了,一心想着外边的男人不说,还敢违抗他;那样的女婿,他也没有苛待他,处处想着他,还拦着别人往女儿屋子里塞人,这样的好公公,哪里去找?竟然敢向他拍桌子,还死活不愿意领人回去。 华正君用力的扯下手上的皮,虽然保养得宜,但皮肉到底还是垮了。 想他何家嫡子嫁到华家都得听着公公的话,欢欢喜喜的给华将军娶侧夫纳侍,凭什么一个村夫竟然敢独自霸着他女儿? 又想起华老夫人告诫他不可在再在府中生事,又反复说了华府如今的处境。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他不要给华康忙中添乱。 华正君想着以前为一朵熬汤,这两日又为了华家阖府安宁,委曲求全的与一朵搭话,眼角一酸,差点流下眼泪。 哪家不是顺理成章的给女儿放几个人用?凭什么到他这里就是生事了? “正君?”撷月见华正君表情哀伤,忙开口问道。 华正君用帕子擦擦眼角,“汤给大小姐、二小姐送去了?柳管家还在大小姐哪?” “汤送过去了,只是柳管家刚才已经不在康然居了。”撷月答道。 华正君站了起来,“走,去宝琴那边看看。” 采星、撷月忙跟上。 华正君止住要通报的小厮,带着两人悄悄的走到宝琴门前。 张侧夫听到里面宝琴和一朵放肆的笑声,想要告诉他们一声,又没有那个胆子。 “这真是要给我姐的?笑死人了,好丑!”宝琴没上没下的说道。 “是我绣的丑,华康画的花样子可漂亮了。”一朵赶紧说明。 两人又是一番嬉笑,显然是宝琴抢了一朵的东西,一朵在喊着要回来。 华正君微微握拳,竟然让他女儿去画花样子。 张侧夫见他脸色发青,低声问道:“正君,要进去吗?” “进去。”华正君敛神说道,他不能在这时候给女儿添麻烦,等到事情都解决了,他再动手,就不信他深宅大院的混了一辈子,就斗不过一个黄毛小子。 “爹。”一朵和宝琴异口同声的叫道。 “哎。”华正君应道,在两人让开的位置上坐下,“来,一朵让爹看看阿康画的花样子。” “好。”一朵一惊,见华正君果然听到了他的话,犹豫之后还是将自己的绣布递上去,“我绣的不好看。” “哪里要什么好看不好看,不过是一份心。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靠你卖绣品养活。”华正君看着绷子里的麒麟,语气还是有些尖刻,想着这个女儿果然被个男人拿住了。 一朵一愣,嘴巴又要张开,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女人家的,哪有给男人做花样子的,以后要绣花来找爹,爹那有一箱子的新鲜花样。” “哎。”一朵应着。 华正君见一朵又乖起来,想着大概只有纳侍一事是一朵不能忍得。 两人都有心修好,又有宝琴在一边叽叽喳喳,是以午膳时,华正君便同一朵浅浅热热的进了天寓堂。 跟在他们身后,张侧夫窃喜,华正君一生得意,如今也算是栽了。 58、你唱罢我登场 一朵坐在华康身边,拽着她的袖子,听着外边敲锣打鼓的声,看着木棉月季等人端着一盆盆热水、血水进进出出。 “姓华的,这是做什么啊?”一朵皱皱鼻子问道,他原本睡的好好,正做着在梅村过年的美梦,迷迷糊糊的就被华康拉起来,穿了衣服。 “没事,演戏玩。”华康说道,暗想宁国人刺伤了梁国出了名的将才,看那梁国皇帝怎么办,别管那皇帝小儿跟宁国有什么算计,她总归是要给梁国人一个交代的。 “姓华的,那水里是什么啊,那么红?”一朵伸长脖子去看木棉端出去的水,还未听到华康的回答就见月季一嗓子叫了起来。 “不好啦,大小姐又出血了。” 华康的眉毛皱了一下,热水、血水,怎么就让她想到了生孩子时的场景。 整个华府乱哄哄的,家丁四处搜寻传说中的刺客。 为了逼真,华老夫人,华将军等人也带着随从小厮,急忙忙的赶来了。 到了康然居,众人坐在正屋里,一时面面相觑。 以往都是在天寓堂饭堂相见,就算是聚会也都是男人和女人分开的,如今在康然居,又没有吃饭那种自自然然可以各做各的事,众人都有些尴尬,纷纷端着茶碗一碗接一碗的喝。 眼看着众人又要换上一遭茶水,消息没有这么通的华安赶来了。关举人被柳管家劝着留在客房,没有过来。 “大姐,我的大姐啊!”华安冲进门来,大声喊道,脸上还留着闪亮的泪痕。 华将军的脸一下子黑了,眼角抽了抽,然后看向华正君。 华正君用帕子掩着嘴角,“怕耽误她读书,就没告诉她。” 华安急切的冲进卧室,掀开蚊帐就趴在床边拍着床板叫了起来。 一朵张张嘴,想提醒她华康在这边,见众人没有出声,他也就住了嘴,“是在演你受伤的戏?” “嗯。”华康点头。 一朵站了起来,“你看我的。” 华康挑起眉来,她不是一直都看着他的嘛? 一朵卷起袖子,又用手沾着茶水抹了一下脸,然后冲进卧室,“我的妻主啊~~” 声音带着几个转回荡在康然居里。 华老夫人摩挲着玉佩的手一顿,“这样才逼真。” 华将军想到华安与一朵哭嚎的话语是那么的相似,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她一直都觉得华安不像自己,不像也就算了,她怎么这么没有女人气概? “吭吭。”华正君清清嗓子,一朵的哭嚎声又传出来。 “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留下我们孤儿寡父的~~” 哭声掺杂着拍床板的声音,那一咏三叹的哭声,让华安的声音一顿,复又重新喊了出来。 “我的姐啊,你走了我们华家可怎么办啊?我扛不住啊!” 华将军忍不住站了起来,欲走进卧室叫华安住嘴。 “站住。”华老夫人抬了抬眼皮,“就这么哭着,让人都听听咱们华家顶梁柱倒了,看那皇帝小儿要怎么给咱们一个交代!” 华将军回想着华康这“为国捐躯”的妙计,手指忍不住握拳,然后看向华正君,暗想她一辈子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器宇轩昂,怎么会有一个这么阴险狡诈的女儿,一点也不像她。 为华将军生下两个一点不像她的女儿的华正君,微微侧过脸去避开华将军的视线。 华康端起茶盏,走进卧房,给正拍着床板的一朵喂了口水,又走了出来。 同样跪坐在床边的华安眯着眼睛哭嚎着,一想到华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成了独女,啥事都要她来顶了,心里害怕起来,哭的更加伤心凄切,压根没有注意到华康进来过。 “娘,我看差不多就行了。”华将军皱起眉头,院子外原本被安排大哭的小厮,听着屋子里的哭声那么大,也扯着嗓子嚎叫起来,生怕一朵华安的声音压住他们的,拿不到赏钱。 华老夫人微微摇头,又砸吧着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华正君看了一遍,“宝琴那孩子怕他多嘴,就没跟他说,也没让他过来。” 华老夫人还是摇头。 华将军也思索起来,倘若华康真的出事,整个华府闹起来的话…… 华正君忽觉背后一凉,抬头就见华老夫人,华将军,华康都将视线对着他,华正君也想到了,只是听着屋里屋外的声音,他怎么也拉不下脸。 三人还是盯着他不放,华正君一咬牙,走进卧房,嚎叫了一声:“我的儿啊……” 那一声惊的一朵一愣,华安更是被口水呛住,屋里端水的小厮也盯着他看。 一向端庄的华正君不禁窘红了脸,用帕子遮住嘴角就出去了。 “就这一声?”华将军不满的说道,她这辈子就没见华正君失态过,就连新婚之夜,他也是落落大方,显得自己跟个不通人事的黄毛丫头一般。 “我晕了。”华正君不以为意的说道。 “正君晕过去啦!”撷月冲着外边叫了一声。 华正君向华老夫人行了礼,就被采星、撷月扶着走了出去。 虽然华正君面上并无什么不妥,但华将军偏从他淡定平静的脸上找出了得意,心中气闷,端起茶碗灌了下去。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整到华正君的机会,竟然就这么让他逃了。 “我也晕了。”一朵觉得哭的没什么意思,便站了起来。 “少夫君也晕倒了。”木棉也冲外边叫道。 见一朵走了出去,华安一时感到家人的冷漠自私,眼中的泪水落的更凶,反复哭了几遍,嗓子已经嘶哑了才作罢。 到了外间,看到一朵正趴在华康身边,惊愕的嘴张的大大的,手指还傻傻的指向里面。 华将军眼角抽搐,实在是忍不下去,站起来一脚踢了过去,“你看到床上的人是谁了就哭丧!” “……我没敢看。”华安委屈的说道,嗓子疼了起来,感觉已经肿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华将军顿足说道。 华安又委屈的撇嘴,“爹,和姐夫也嚎了。” “你也是男子不成?”华将军骂道。 “你骂她做什么?她们这是姐妹情深,一般人家还羡慕不来呐。”华老夫人喝住华将军,又眉开眼笑的看向华安,以前只觉的这个孙女木讷,没想到她也有这么有趣的时候,“阿安啊,如今咱们华家危在旦夕,你姐姐这样装病也是为了华家满门,你既然已经哭了一半,就接着哭下去吧。” “娘。”华将军的脸上几乎可以掉下冰渣。 华老夫人倒不觉得让华安哭两声有多丢份,“这样更逼真。” 华将军勉强同意了,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华老夫人是老了,老人喜欢的还不就是个热闹? 华安畏畏缩缩的站到一边,“奶奶,娘,我嗓子疼,要不,我也晕了?” 一双不大的眼睛,努力将心中的祈求展现出来。 华将军一掌拍在桌子上,又低声训斥道:“我华府女儿,哪有哭两声就晕过去的?你是想让华家的脸丢遍京城?” 华安一抖,忙转身进去接着哭。 “给二小姐准备胖大海。”华老夫人体贴的吩咐道。 又听了华安哭了半个时辰,一朵的哈欠开始一个接一个打了起来。 “奶奶,可以了。”华康说道。 华老夫人让华得将华安请了出来,看着华安一口气灌下两杯茶水,伸手摸摸华安的头,“这孩子,就是实诚,像你娘。” 华安憨厚的笑笑,又小心的看了眼她娘。 华将军的黑脸一丝丝的裂开,她没有胆量说华老夫人胡说,只能在心里低声的反驳。 华安、华将军一左一右扶着华老夫人出去。 出了门,华老夫人立刻老态龙钟了,身上的精神气全都没了,一步一颤的向前挪动,看的人伤心不已。 华将军忍不住赞叹姜还是老的辣,不发一言,不落一泪,也能让人看出她的伤心。 众人走后,康然居又收拾了一下,一朵便爬上床,在床上滚了两圈,“姓华的,我不悃了。” 华康在他外边躺下,算算时辰,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她每日的起床时间,明日是不能锻炼了,最近也要憋在屋子里,要找些事情做才好。 一朵腿一伸搭在华康腰上,“我说,你唱这出戏干嘛啊?” “唱完戏就能回家。”华康用手遮住眼睛。 一朵的腿蹭了蹭,手又伸进华康里衣里揉了揉。 华康移开搭在眼睛上的手,看向他。 一朵脸上一红,“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华康忍不住大笑起来,“见过,见过,你继续。”又往下躺了躺,田叔虽说过初期不能行房,但偶尔一次,也没事的吧? 再说,其实她很喜欢躺在下面。 第二日,华康还是在那个时候醒了,将趴在他身上的一朵轻轻推开就下了床。 在屋子里舒展了一□体,又练了一会字。 待到木棉送来早饭,一朵仍未起床。 吃过早饭,华康便听到有人报连玉清到了,并且坚持要见到华康。 华康暗想这人果然是个麻烦的,盘算着连玉清此次,不光是代表她自己,也一定是代表皇帝小儿,不见不成,但一朵又睡着,总不能叫一朵起来吧? 思考了一遍,华康依旧是让人将连玉清带到书房。 却说连玉清天不亮就听到下人来报华康遇刺,心中也是不信,不过一个时辰便接到皇上口信,让她立刻去华家辨明真假。 连玉清到了华府门前,见侍卫果然增多了不少,一个个更是警惕万分。 反复诉说了自己的担忧心情后,拖了半个时辰才有人将她带进去。 一路上的侍卫不停的扫视着她,对她手中的玉扇也是仔细察看。 连玉清将自己的扇子左右展示一遍,示意这并非是什么暗器。 到了康然居外边,人更是多上了几倍,侍卫们连眼睛都不敢眨,就连院子里的小厮,面上也是戒备。 连玉清原本以为会见到华康卧病在床,谁知却被请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便闻到药味,接着绕过一道屏风,就看到华康坐在书案之后,身上披裹着狐皮大衣,露出来的那张脸没有半死血色。 连玉清身上出了层薄汗,原来屋子里又四五个火盆正烧着。 华康咳嗽了两声,几滴血水落在她刚写好的纸上。 连玉清心中一紧,“华姐姐,你没事吧?昨日听说你……” “咳咳。”华康又咳嗽两声,血水从她掩着的嘴中流出,一双眼睛也黯淡无光。 连玉清见华康整个人已经大限将至,心更提了起来,她知皇上要华康死,但她不想。华康一死,她也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华姐姐还是早早歇息吧,这样才能康复,岂能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儿戏!”连玉清挽住华康的手,那凉凉的手又再一次确定了她心中的想法,偷偷给华康把脉,果然脉相时断时续,不是长寿的脉相。 “将此信交给城清。”华康哆嗦着手将带血的信递给连玉清。 连玉清忙接过来,略过上面大幅的相思,连玉清终于找到了华康许诺要连城清父仪天下的话,大喜之时,又担忧华康若是不在了…… “放心……即便是我不在了……也要保他周全!”华康虚弱的说道,眼中一道温柔的光闪过,仿佛是在回忆和连城清的往事。 “华姐姐,城清并不想要这些,你这样说就是太看低他了。”连玉清诚挚的看向华康,“华姐姐,我相信城清也一定如我一般,想要你健康长寿。” 华康又捂着嘴大声咳嗽起来,血水不停的从嘴中流出,被她的动作扫落的纸上,写着“情深不寿”四个字。 连玉清心想华康果然是个情痴,便是到了今日仍旧不忘连城清。 “连小姐,请你劝劝大小姐休息吧!”木棉央求的看着连玉清。 “华姐姐,你便休息吧!”连玉清说道。 华康摆摆手,手上沾着几点血,“不,我一定要将事情都安排好。” 连玉清想到华康的固执性格,料到她必定是也知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才急着将后世安排妥当。 “华姐姐,还请保重!”连玉清又说了些劝慰的话,一时也怕华康时间不够安排不够妥当,便也不多说,草草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华康端着茶水漱了口,又将沾着血的帕子,纸张都让进火盆烧掉,整理衣衫后便回到卧房。 一朵已经起了床,半眯着眼吃早饭。 一朵刚刚吃过,华正君便带着人前来问候,之后便又虚弱的被扶回葳蕤院。 颠簸在马车里的白管家,不住的为华康叫好,想着自己的主子被杀了,又落了一会泪。 哭了半天,白管家方想到一个问题,如今,她算是宁国的叛徒吧? 琢磨了半天,似乎华康也不是梁国皇帝那边的,这样的话,她也不算叛国吧? 59、华正君护犊子 不过一日,京中传遍了华家大小姐被宁国奸细刺伤的事,经过刻意渲染,华康的大义凛然人尽皆知,再过一日,又有新的消息传出。 原来那奸细竟然在梁国境内占山为王,绑架了宁国的使团,并敲诈梁国皇帝。 这下满国百姓皆怒发冲冠,大呼宁国不仁,竟然将贼子放入梁国境内,又直言断定梁国皇帝必会灭了贼寇,并让宁国给华家一个交代。 正当百姓人心沸腾,等着皇帝有所作为之时,又传来皇上为了连城清两日不曾早朝。 犹如一盆冷水泼下,众人纷纷摇头叹息表达心中的不满。 此刻,成了蓝颜祸水的连城清也是叹息一声,既不想靠近皇上,又不敢离得太远。 皇上脸色蜡黄的趴在床上,心中如有蚂蚁在爬,缩着手,夹紧小腹,一双眼睛盯着连城清看,直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却说她前两日到了连城清这里闻到一股幽香,忍不住性致大发,正将连城清压倒在床上,做那快乐的事,小腹一阵咕咕声,随后就再也忍不住奔向了恭桶。 丢人是小,只是随后的两日,不管如何吃药,如何修养,都止不住腹泻。 心腹太医说是连城清的香料有问题,大抵是她的身体与那催情的香料相克才会引起腹泻。 梁皇打量着连城清,却说满国也找不出连城清这样的人。不笑如仙,笑而似妖,浅笑似莲,大笑如牡丹。一颦一笑皆有不同韵味,一人气质也有百种变化。 人人皆说连城清如仙子,那不过是他在外面很少笑罢了。 “皇上,吃药了。”连城清欲亲自侍奉梁皇吃药。 梁皇摆摆手,让自己的侍卫端过来,一口饮下。 “脱衣服。”药下了肚子,闹腾了许久的肚子不再叫唤,只是另一种**又升腾起来。 梁皇本想回自己寝宫休息,但又琢磨着这事既然是连城清弄出来的,那就必要将这顶祸国的帽子给他戴上,看他还如何去当皇夫。 连城清心中恼恨起来,面上却不显,慢慢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如一朵红艳艳的芍药慢慢的绽放。 梁皇一时口干,吞了口口水,暗想这连城清真是个尤物。 正待连城清靠近时,梁皇却急忙收紧小腹,但似乎却有些迟了,噗的一声之后,臭味传开。 梁皇冷眼看向连城清,待到她好了,必要给他些颜色看看。 另一边,华府众人的心态也是不同。 华安自被作弄之后,越发觉得华正君偏心,存心要看她的笑话。接连几日对华正君颇有些冷淡,引得华正君接连几日亲自给她送汤添衣,说了些体己话,华安的心才又和华正君亲近起来。 华老夫人觉察到华安的有趣,倒是时常叫她过来说话。将书房里的故旧典籍也翻出来叫人给华安送去。 一时华府倒也和谐,只是接连几日没有早朝的华将军十分不适应,谈到华康的时候,嘴角总是忍不住抽搐。 一次实在忍不住,华将军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同华正君说了来,“阿康、阿安,这两个丫头怎么没一个像我的?” 华正君一愣,冷笑起来,“都几十年了,如今人老了你倒怀疑起我来。若是不想认女儿,我便将她们都带回何家,绝不让你看着碍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华将军连忙拉住华正君,“只是,阿安那丫头从小便是如此,但阿康回来之后似乎变了许多。性情虽未大变,但那些阴险毒辣的招数,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 华正君一愣,华康自小便被华将军亲自教养,一言一行,皆以华将军为样板,虽说行军布阵样样使得,但这算计人的事还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在连城清进宫之后,立刻远走他乡。 华正君摩挲着腕上的镯子,打眼看向华将军,“会不会是跟你娘学的?我看那些招数很像是老夫人的风格。” “胡说,我娘才不会使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华将军呵斥道。 听到下三滥这个词,华正君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反射性的维护华康,“什么叫下三滥,这叫打破常规。” “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华将军皱起眉头想,“难道真如柳严所说,阿康自小便隐瞒真实性情?” 华正君一听也愣住了,以前未细想,但仔细想想,似乎真有些不对劲,“你说会是什么事?”想到华康虽与他亲近,但从未告诉过他她在外面的事,从一朵那打听回来的,也不过是在梅村的事情,华康之前的流浪日子却是不得而知。 华将军叹息一声,“自她回来之后便不能行人事,又对钱财很是看重,对我们也多有防范,想来那一年间定然受了很多苦。只是阿康自小便被我教导,又在军营多年,便是身无分文,也不会受多少苦,那又为何变成这样?” 华正君眼睛一酸,用帕子捂着眼睛,哽咽起来,“定是那皇帝小儿私下派人暗算与她,我的儿啊,竟然忍着不跟爹说,那皇帝小儿将我女儿害的好惨啊!” 华正君心酸起来,又拍着桌子低声哭起来。 因是自己挑起的话题,华将军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安抚的拍拍华正君,“莫哭,我定会为我儿报仇!” 一时华康被人行刺,被奸细陷害,又身中剧毒,沦为乞丐,流落街头的画面出现在华将军脑海中,华将军也握紧了拳头。 华正君止住眼泪,暗想一定要倍加关心华康,将他女儿的心拉拢回来。 华将军走出葳蕤院,看向皇宫的方向,她一向忠君爱民,如今是那皇帝逼她的,想到唯一像自己的女儿被皇帝逼迫成一龌龊小人样,华将军暗下决心一定要以牙还牙。 随后柳严又接到了给皇帝加大药量的命令。 康然居里,“养伤”的华康又一口喝下华正君送来的补药,然后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一朵。 实在是看不下去看了,华康一把夺过一朵手中的肚兜,几下拆了线,自己绣了起来。 “姓华的,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绣给你的吗?”一朵不满的叫道,又伸手要抢。 华康瞥了他一眼,“还是我绣给你吧。” 就一朵那手艺,她情愿穿没有花样的。 一朵撇撇嘴,“就你要求高,人家都没有嫌过我的针脚大,就你会挑三拣四的。” 华康懒得跟他吵嘴,捏着针绣了起来。 一朵靠在她身边,“我说,你怎么会针线活的?还做的这么好?” 很可疑,一朵暗想,华家这么多的小厮,光阵线上的就有几十人,哪里需要华康亲自动手。再说,华安那样默默唧唧的就被华将军说没有女子气概,那拿着针,引着线的,不更是不堪? 华康眼睛看着肚兜,暗想要不要绣出一条盘龙来,“我在外边的时候,被人抓着做刺绣,绣不好,不给饭吃。” “你真可怜!”一朵摸摸华康的头,“我爹吓唬我说做不好不给饭吃,最后还是给了。” 华康偏过头去,心想梅二家那样的,就算是儿子懒得端碗吃饭,他也会把饭一口口送到儿子嘴里的。 “呜呜。”门外传来几声呜咽声,华康和一朵抬头,就见帘子掀开后华正君走了进来。 华康询问的看向采星、撷月,二人忙对华康点头。 知道华正君听到她刚才的话,华康忙又辩白,“爹,我刚才是胡说的。” 华正君看向她手中的肚兜,眼泪又落了下来,“天杀的,告诉爹是谁逼着你做绣活的?爹去杀了他们。” 想到华康没有饭吃,华正君又恨起皇帝来,摸着华康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华康瘦了。 “爹,我已经把她们都灭了。”华康拉着华正君坐下,一朵忙又给华正君换条帕子。 华正君擦着脸,端详着华康,“阿康,你放心,爹不会放过那死丫头,敢整我的女儿!阿康,你安心养着,外边的事就别管了,你爹我来弄。” 华康看着华正君护犊子的激动样子,心中又是一阵感动,暗想自己果然越来越心软了,“爹,没事,我能应付的得来。” “以为你爹是养在院子里的,就斗不过那些王八蛋了?”华正君挑起眉毛,“你爹我三岁开始管教家仆,至今还没有败过,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爹,真的不用。”华康假意推辞道,后院里的男人和朝堂上的女人,谁又能确定谁是强者? “你别管了,安心跟一朵一起养身体,万事有爹。”华正君保证道,像采星、撷月示意一下,采星、撷月忙退了下去,守在门外。 “阿康,别看你爹是男子,我可不比你娘差,那后宫里的事,她们女人未必清楚,你爹我可是看的门清,你等着,我定要那皇帝小儿后宫不得安生,看她还有什么心思对付我儿。”华正君满心的怨恨都扔给了皇帝,发誓要让那皇帝精尽人亡,死了也要得个骂名。 “爹,喝水。”一朵递上茶水,华正君说的话他听不懂,也就不插嘴,只想着华康若是不管外边的事了,定然有更多时间陪他,这样他要拢住华康也更方便。 华康感激的看着华正君,又似是而非的说了些受苦受难的话,只引得华正君又哭了一遭。 看着华正君被搀扶出去,华康愧疚之时,又忍不住赞叹,众人都说男子头发长见识短,谁知他们要是有了见识,那女子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不说有什么兵马暗探,只说华正君与那些诰命王夫的关系,要想挑拨几句还是十分容易的。 要报仇不是要动刀动枪,杀人于无形,几句话就能联众离合才是最厉害的。 想到今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华康又含着笑拿着肚兜绣起来。 一朵一颗颗的剥着瓜子,将剥好的瓜子分一半给华康,“姓华的,我对你好不好?” 华康嚼着嘴中的瓜子,眼角抽了一下,哪有一把瓜子就想收买人的,嘴一撇,“剩下的也给我。” “我呸,那我不是白忙了。”一朵忙将剩下的瓜子都塞在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 华康微微摇头,继续绣肚兜上的鸳鸯。 下午,华安带着些许羞愧的到了康然居。 “大姐,你好点了没有?”虽说没有真受伤,但总是要找些话题的。 “你又做了什么事?”华康眉毛一挑,华安忐忑的表情正说明自己真才对了。 “你怎么知道?”华安叫了一声,又忙掩着嘴,示意一朵避开一下,偏偏一朵就是不想走。 “无妨,你说吧。”华康又摆弄着手中的针线说道。 华安看到她手中的针线,别扭的将眼神转开,“姐,你可得救我,不然我跟闲云就完了。” “说说,你干什么啦?”一朵纯粹看戏的嗑着瓜子盯着华安看。 华安脸一红,“我出了府,然后在路上遇到暮云追,他拿了我的玉佩,要我今晚到百花楼,大姐,万一闲云知道了,他误会了怎么办?” “我说,你怎么遇上小碎花的?”一朵递给华安一把瓜子。 拿着瓜子,华安怎么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认识我,偏抢了我的玉佩,扭身就走……” “那你就任他抢?”一朵挑起眉来。 华安讷讷的说道,“他是男子,我又不好跟他动手,再说大街上这么多人。”话语中十分委屈。 “真没用,要我是你,我就一巴掌过去,直接抢回来。”一朵叫道,又接上一句,“我早看那小碎花不是什么好人。” 华安脸红成一片,也不敢接话,只盯着华康看。 华康看她这样,就猜到华安一定是初见暮云追被他迷惑了,不然怎会这么轻易被抢了玉佩,也不点破,心想不知暮云追此举是自己的行动还是百里沉醉的指示,目标不是她华康就是关举人。 “无事,我去陪你要回来。”华康说道。 华安吁了一下,松了口气。 “什么,姓华的,你要去百花楼?”一朵反应过来,将茶盏重重放下。 “去去就回,不做什么事。” “谁信你,进了那温柔乡你还能想着回来?”一朵怀疑的说道。 华康沉吟了一下,“我带你去?那里的点心十分好吃。” “……好。”一朵犹豫了一下应道,华安那双眼睛失望的看着他,真让人受不了。 60、爱美男儿天性 华安走后,一朵就惦记着去百花楼的事,忙着找衣服,忙着打扮。 穿着一件略小的女装一朵不确定的看向华康,“姓华的,非得这么穿?”话语里多少有些不情愿。 一想到百花楼里面的男子一个个装扮的艳丽无比,只有自己灰不拉几的,到时候华康肯定只顾着看美男不看自己。 “木棉,你的胭脂借我用用。”一朵突然叫道。 木棉也有好久没有用胭脂了,见一朵要借也愣住了,“少夫君等等……” “不用了,木棉退下吧。”华康说道,然后站起来打量着一朵。 原本就没有男子的沉静温柔的一朵,穿起女装,又将满头乌发束在头顶,倒像市井常见的小女儿,看在华康的眼中就颇有点“正常”男人的味道。 “这样打扮很好。”华康赞赏的说着,饶了一圈,“以后也这样打扮吧。” “你有病吧。”一朵翻了个白眼,暗想没有胭脂用已经很委屈了,以后连漂亮的男装也穿不了,谁受得了。 木棉来报天寓堂传饭了,一朵忙要换□上的女装。 华康拉住一朵的手又看向木棉,“告诉正君,少夫君留在康然居喂我吃饭。” “……是。” 一朵斜着眼睛看向华康,“你没事吧?还要我喂你吃饭?” “不是受伤了嘛。”华康坦然的说道,然后拆了一朵头发上的发束,拿着梳子给他分成两边,各自绾成一团,弄成了标准的小书童造型。 一朵不满的看向镜子里,原本镜子里的小姐不见了,剩下了一个丫头,“姓华的,这样一点都不好看。” 华康啪的一声打掉一朵的手,“弄这么好看做什么?你还想去撒银子包小倌?” “呸,你就是见不得我比你好看。”一朵撅着嘴说道。 一会木棉月季将饭菜送来,华康将挑了鱼刺的肉送到一朵碗中。 一朵警惕的看着那块鱼肉用筷子戳戳,然后放在嘴中慢慢的嚼着,确定没有鱼刺才敢吞下去。 然后一朵又夹起一块鱼肉送到华康嘴边,“来,你不是要我喂你吃饭的嘛。”心中暗想今日一定要报了上次被卡到的仇。 华康嫌弃的看着他的筷子,“上面有你的口水。” 一朵一僵,筷子放下,手拍在桌面,“我刚才不是吃了你的嘛,我都没嫌弃你!” 华康看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嫌弃的。” “哼!”一朵扭过身去,“不吃拉倒,等着吧,看你以后还吃不吃我的口水。” 一时气愤将鱼肉直接塞进嘴巴里,狠狠的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咳咳。” 一朵翻着白眼大声咳嗽起来,华康憋住笑,让木棉去拿醋,又让一朵将米饭吞下去。 待到鱼刺终于吞进肚子后,一朵脸涨得通红,伸手指向正一脸平静吃饭的华康,“姓华的,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又不是我挑的刺。”华康瞥了他一眼。 一朵一僵,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看华康。 “来,多吃饭,把汤喝了。”华康将木棉重新换上的热汤递给一朵。 “不吃了,我等着到吃点心。”一朵端起汤,却不再去碰饭菜。 吃罢晚饭,一朵就靠着门等华安,“姓华的,华安怎么还不来?” “你急什么,天还没黑。”华康看了眼一朵,不明白一个男子去青楼有什么好激动的,稍微想了一下,又将一个箱子拿了出来。 这箱子是原本那个华康的,初到华府时,华康翻遍康然居后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到的。 华康打开箱子,拿着一张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仔细的贴好后,又拿出让华恩准备的脂粉,慢慢的涂抹起来。 一朵好奇的看着华康涂脂抹粉,见华康描眉的动作十分熟练,一朵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个喜欢涂胭脂的百里沉醉。 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姓华的,你真跟百里沉醉没什么?” 华康的手一顿,“真没什么。”又拉着一朵坐到她面前,“来,我给你化妆。” 将另一张人皮面具贴在一朵脸上,又调整了一下眉形。 就算是见过这两张面具的人,此刻也不能确定是原来的那两张了。 一朵反复的照着镜子,“姓华的,你还真有一手。”夸奖完了,又有些遗憾,华康不许他用胭脂,以后也没有机会让她再给他描眉了。 想到才子佳人描眉补妆的事,一朵脸上一红,暗想若是没有那层碍事的面具该有多好。 华康只见到他的眼神一会懊悔,一会恼火,又一会是羞涩,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只以为他在想百花楼里的事情,也就不去深究,“到了百花楼,凡事听我的。” “嗯。”一朵应一声,见华康没有其他的吩咐又说起了自己的要求,“你进去之后不准乱看,也不许跟他们说话,不许跟他们笑,还有,银子千万不能给。” 一朵细想了一下,又严肃的问华康,“你带银子了吗?” “华安带了。”华康说道。 一朵决定待会将华安身上的银子全部没收回来,据说见一眼暮云追要千两银子,谁有那个闲钱给他。 华安不一会就到了,进来之后见到华康和一朵,显然是没有认出来,愣住之后只将头向内探去,四处寻找两人。 “走啦。”一朵拉着华康叫道。 华安此刻才反应过来是华康二人,好奇的盯着两人的脸研究了半天,才随着她们走出了康然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也没有换掉侍卫,依旧是是非恩怨四人。 “姐,会不会被人发现?”华安担忧的看向四人。 “无妨,今日你是小姐,我和一朵是随从。”华康说道,抬眼看到一朵塞在胸口的两个茶碗,眼角抽搐了一下。 华安忐忑的看向华康,有些不好意思,“大姐,我怎么敢……” “听我安排。” “是,大姐,一定要把我的玉佩要回来啊。”华安想到自己的玉佩屡次被人抢走,第一次是华康也就算了,第二次竟然是个男子,忍不住羞赧起来。 “嗯。”华康应着。 心想自己的侍卫给了华安,不知道京城里又会有什么传言。 是说自己不中用了,华家开始重视华二小姐了,还是说话家无情无义。 离谱是离谱了点,但市井传言本就离谱,夸张到天上,和夸张到天边又有什么区别。 马车中,一朵果然按照他想的将华安等人的银两都收了回来。 华安因是自己的事拜托华康,便将身上的银子全都带了来,想着今晚的花销总是要她出的。 如今银子全在一朵那里,暗想倘若一朵不把银子还给她,今后的一个月她就没有银子用了。虽说用银子的地方不多,但总要防备个万一。 华安羞红了脸,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姐夫,回来后你要把银子还给我。” 要说华安留着银子防身的心理,还是在华康的教育下养成的。要不是那一次的风餐露宿,华安还会是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华二小姐。 “看你小气样,你姐夫我有的是钱。”一朵鄙夷的看向华安。 华安缩到一边也不敢反驳。 到了百花楼门前,华康和一朵先下车,华安听着华康的吩咐端着架子最后才下了马车。 华安被六人围住,果然百花楼里的小倌都将视线集中在华安身上,一个个快步走过来投怀送抱。 华是华非两人将那群男子推开,簇拥着华安走进去。 见华是等人满脸煞气,那些男子也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几步之外,展示自己的腰肢,嘴上亲热的叫唤着。 进了百花楼里,果然百里沉醉正仰躺在一张桌子上,举着酒壶向嘴里倒着酒。 鲜红的葡萄酒流出她的嘴角,带着奇异的妖娆。 两个妩媚男子趴在她两边,伸着殷红的舌头慢慢舔走流在百里沉醉脸上的酒。 一朵鄙视的看向百里沉醉,更抱住华康的手臂,警惕的看着华康,防止她被别的男子勾走。 依旧是那个老鸨,亲热的叫一声,就带着华安等人去了上次那个厢房。 进了厢房,要了一桌子酒菜点心后,一朵拿着点心趴在微微打开的窗户上往下面看。 **的场景就在眼下,一桌桌的女子随意的将手伸进男子的衣衫内玩弄着。 一朵哼了一声,脸忍不住红了,心想若使他爹知道他到这种地方来一定会掐死他。 又将眼转向百里沉醉,不得不说,就算是这样荒唐的举动,百里沉醉做起来也比其他人好看。 就说她伸手摸那小倌的脸,不像是调戏,反像是话本里说的**。 一朵很勉强的承认百里沉醉下流起来也是比别人高雅的。 扭头看到华安也趴在窗户上看,一朵横着眼看向她,“再看,再看我就告诉闲云。” “姐夫不也看了嘛?”华安委屈的说道。 “我是男的,看看怕什么。”一朵说道又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华安转向华康,用眼神示意她管一下,男子进青楼已经很不合适,竟然还这么好奇的四处看。 “没事。”华康闻闻端上来的酒说道,心想上辈子的驸马都敢养外室,让一朵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华安见她都不在乎,自己更没有立场说话,剥着花生等着暮云追出来。 不一会,下面喧哗的声音没了,原来是暮云追要开始对对联,选今夜的入幕之宾。 “我说,那个真是小碎花?”一朵挑起眉毛。 下面的暮云追一身月白衣衫,广袖长裙,头发披散,只在发梢用白绸轻轻束起。 华安也趴在床边看了一眼,“对就是他,比以前更有韵味了。” “呸,色胚。”一朵啐道,见华康并未往下看,心里十分的满意,“姓华的,我要是打扮打扮比他好看。” 华康看了一朵一眼,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那个西施的美貌档次也是有限的。 一朵见她点头决定再接再厉,“那我以后也打扮了给你看?”胭脂脂粉什么的,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就算不喜欢,强制他一辈子不化妆试试。 “不用了,你不打扮最好看。”华康看着酒杯说道,闭上眼睛,嘴下咬着一张涂了口脂的小嘴,这得多难受啊,指不定会以为自己吻的是个女子。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不知道你哪来的毛病。”一朵翻了个白眼,又趴在窗户上看。 “大姐为何不让姐夫打扮,男为悦己者容,打扮是男儿的天性……”华安最后的话在华康威胁的眼神中消失。 “你年轻不懂,男人还是出水芙蓉的好,那铅粉用多了老的快。”华康十分老道的说道。 “原来如此。”华安附和着,暗中想想闲云不化妆的样子,心想那才是清水出芙蓉。一朵那样的,是清水出莲藕吧。 一时想到一朵白胖的脸,华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得了华康和一朵的白眼后,华安又缩在一边。 “快看,暮云追选了个胖子。”一朵惋惜的说道,犹如圣子一样的暮云追竟然选了个胖子,虽说对暮云追看不上,但见他这样作践自己,一朵还是有些不忍。 “选了英俊的还不是一样。”总归是露水情缘,只不过英俊的女子或许会和暮云追成就一个神话,肥胖丑陋女子会和暮云追创造一个笑话。 暮云追脸上并未不愿,一双眼睛无惊无喜,只带着纯粹的对殷姓胖女子才华的仰慕。 “什么时候那姓殷的文采这样好了?”华安困惑的皱起眉头,复有一击掌,“定是找了枪手。” “什么是枪手?”一朵问道。 “枪手就是帮她作弊的人。”华安解释道,心里也为暮云追惋惜,叹息他那样灵秀的人怎会没有发现这一点? 暮云追带着姓殷的女子进了自己房间,下面的人又开始闹闹哄哄的搂着身边的男子占便宜。 一朵砸吧着嘴,不停的说着无耻,下流,一双眼睛偏还不停的往下看。 不一时,厢房的墙壁动动,一身红衣的百里沉醉手上晃着玉佩走了进来。 “哎呀呀,华康你竟然没有去抢暮云追,真是意外啊。”百里沉醉是真的以为华康会为了见暮云追一面而对对子。 “等着你就好,何必费事。”华康将另一杯酒递给她。 百里沉醉却不去接,嫌弃的看了看,“谁知里面有没有春药、泻药。”想到皇帝前后水流不断的样子,百里沉醉又捂着嘴巴低声奸笑起来。 “你消息倒是灵通。”华康面上并无意外。 “那是当然,我还帮你又加了点东西进去,保证皇上对连城清那的香料,又爱又怕。”百里沉醉又抖着肩膀笑起来。 五石散十分不好找,她可是将自己的存货都用在了皇帝身上。 “那就多谢了。”华康一拱手,随后接过百里沉醉手上的玉佩递给华安。 61、墙倒众人齐推 百里沉醉打量着在华康身边坐着的娇小女子,摩挲着下巴一时想不出这是哪号人物,刚想伸手拍一下她,手就被华康先拍了下来。 “这位小姐是?”百里沉醉问道,尾音绕了一个圈才消散。 “扒了你衣服的那个。”一朵开口说道。 百里沉醉握在手中的扇子一滑,然后用眼角看向华康,“果然是人中龙凤,华小姐果然不同凡响。” “有话快说。”华康说道,挡住一朵要拿酒杯的手。 “华姐夫喜欢什么样的,随便点,我请客。”百里沉醉笑着说道,眼中冒着看好戏的火花。 “你真的请客?”一朵犹豫的问道。 华安忙看向他,心想莫非一朵当真要当着华康的面点小倌? “当真。”百里沉醉应道。 一朵犹豫了一下,“那你把请客的银子折现给我吧,要最漂亮的那些。” 百里沉醉眼角一抽,“给姐夫找男人,实在不好,还是免了吧。” “我不介意。”华康开口说道。 百里沉醉紧了紧握着扇子的手,潋滟的眸子一闪,“真没想到华康华大小姐日子如此艰难。” 华安端起酒杯遮住自己的脸,偷眼看向华康,见她依旧一副坦荡荡的表情,心中忍不住再次佩服起来。 “钱多不压身,谁还会嫌银子多。”华康递给百里沉醉一杯酒,“给一朵上暮云追那样的货色。” 百里沉醉接过酒杯,“姐夫,不必折现了吧,姐夫若是喜欢,在下可以将暮云追送给姐夫,日日为姐夫叠被铺床。” “我呸,就你会胡说,你是想不认账了吧?我告诉你还没谁敢欠我梅一朵的,你说了请客就不能反悔,快,拿银子出来。”一朵伸手叫道。 华康握住一朵的手,“一朵,别闹,暮云追的身价用手哪里拿得来。”然后转向百里沉醉,“里面聊。” “好。”百里沉醉随着华康站起来,跟着华康走到了里间,然后按下开关,关了那道门墙,“姐夫真是风趣,果然比一般男子有意思的多。” “他说的是真的,倘若你不给银子,一朵绝对会带着人杀上门去。”华康道。 百里沉醉嘴角抽搐起来,“如此蛮不讲理的男子,华康你也能忍下去。” 华康斜眼看向他,“讲理是看对象的。” 百里沉醉展开扇子摇了摇,“敢问在下哪里得罪了姐夫?” “暮云追。”华康说出三个字。 百里沉醉了然的点点头,“真是兄弟情深啊!”说完又半真半假的感叹起来。 “暮云追为什么会投靠你?”华康问道。 “为了个情字啊。”百里沉醉叹道,“不知道那关鸿儒有什么好的,能惹的这么一个尤物对她痴情不悔。有机会一定要见见。”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人。”华康说道。 “哦?”百里沉醉有些讶异,“那为何暮云追会对她如此难以忘情?” “她样样中平。”华康说道。 百里沉醉暗自点头,中平的人最是让人喜欢,也最是让人讨厌,人人都讨厌毛病多的人,但没有一点毛病其实也不招人喜欢。 “你答应了暮云追什么条件?关鸿儒是定然不会要他的。”华康手指敲在桌面上说道。 “这不须你我操心,有些人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我答应他。只要他做了我要他做的事,便找个关鸿儒不能拒绝的人,将他送给关鸿儒。”百里沉醉说道,“姐夫也不必操心,倘若关鸿儒真是坐还不乱的人,就不会收下;倘若是假仁假义,就会顺着台阶收下暮云追。” “你叫她的名字叫的倒顺口。”华康看向百里沉醉,她一贯都是叫关举人的,“还有关鸿儒不能拒绝的人,到底是何人?” 倘若是梁国皇帝,那是根本不可能了,就算她能撑着到明年春闱,也没有多余的气说出赏赐的话。 “关鸿儒拜了老师,当朝太师。”百里沉醉说道,“关鸿儒对太师极为尊崇,必不会违了她的意思。况且,我只答应了给暮云追一个机会,就算关鸿儒拒绝了,也与我无关。” 华康垂下眼睛,能够拜到太师门下,遇到她时却是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太师为何没有接济关举人?” “呵呵,你这位未来嫂子可是比在下还要风流潇洒,不过是在太师府中出现了两次,便引得太师之子春心荡漾,如今仍不肯找人家,只等着关鸿儒回心转意,前去娶他呐。”百里沉醉颇为艳羡的说道。 华康略想了一下,确实关举人很招桃花,“你找我来有何事?” 百里沉醉见华康说到正题了,也敛襟坐好,严肃起来,“如今百里家,华家,还有你外祖何家都对皇上不满,其余几家闻到风声也想要份一杯羹。” “哦?他们也知道?”华康手指在桌面上敲着,“也难怪,百年世家谁家在皇宫中没有几个暗探细作,更何况后宫侍君十之**都是从世家选出来的,知道也不奇怪。” “确实如此,皇帝亲政以来便一直扶持新贵,对世家门阀多有打压,诸家本就不满,只是一直敢怒不敢言,如今见有人对皇帝下手,便纷纷打探药是谁下的,也有胆大的,顺手掺和了一把。从把脉的太医,到试药的侍童,皆有人提点过,绝不敢多言。便是那上吐下泻的皇帝心中确定自己中毒,也没有办法求得解药。”百里沉醉洋洋得意的说道,倘若是一个下手,尚且奈何不了皇帝,但是诸家联手,便成了天罗地网,皇帝就算是有个三头六臂,水火不侵也逃不开了。 华康暗想,倘若是她的朝廷,她也必定会将这些盘踞百年的世家门阀一个个连根拔起。只是如今立场变了,她是绝不会让梁皇对华家动手的。 “梁皇十岁登基,十五亲政,也算是英明神武,只是太过急躁,操之过急了。她以为十年就能将世家放在宫中的百年势力剔掉,真是太过幼稚。”百里沉醉摇头叹息道,话语之中多有英雄相惜的意味。 华康举起酒杯,“随她再是怎样的圣主,时不她待也是无奈何的事。”就像自己,除了对无瑕的事,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昏君,不是也一样被人推翻,成了丧家之犬,“有人联络你了?” “是,清和杨家,华北孙家也找人暗中和我奶奶联络过,只是在试探是不是我家动的手,我奶奶虽没明说,但也暗示了要换掉梁皇的意思。其他仍旧在京中的几家也联系过,有大胆的早猜到是华家,只是你家老夫人实在太过狡诈,任她们如何绕圈子,都不肯将心思说出来。”百里沉醉饮下一杯,摇头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哦?这我却不知。近几日我受了重伤,在家卧床不起。”华康自然的说道。 百里沉醉嘴角一抽,又看了眼她面上的面具,“这事也就是你做的出来。几家已经上书要皇帝给你家一个交代,我看不管她跟宁国有什么勾搭,此刻也不得不向宁国施压了。” 华康依旧面无表情。 百里沉醉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因劫了使团的山贼要赎金,皇帝不敢动用国库,先将自己私库的银子送给了山贼,要她们先放了宁国皇子。如今,山贼又提高赎金,已经有传言皇帝要向几家征银子,只怕还有的闹。” “不怕不闹,就怕闹的不够大。” “你倒真是大胆!”百里沉醉看向她,“你就不怕两国打起来?” 华康不以为然,“你多虑了,宁国不只是与梁国临界。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宁国的兵进得了梁国,就回不了宁国。宁国皇帝也不是傻子,费力气丢了自己的江山去捡别人的。” “你算计的还真清楚。”百里沉醉叹息一声,“你说怎么办?真要让其他几家来搅混水?” “当然,水越混越好。”华康举起杯子碰了一下百里沉醉的酒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倘若不分她们一杯羹,只怕就会多几个敌人。反正粥不是华家的,也不是百里家的,谁吃的多,谁吃的少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只要大家有粥吃就好。” 百里沉醉摸摸自己的鼻子,她原本以为华康会将小皇帝据为己有,没想到却是根本不在意的,“既然如此,我便去联络其他几家,那皇帝最近暗中联络了几家新贵,准备对我们动手。如今那些人的名单已经在我手中,几人也被我控制住,明日皇帝的身体会有很大起色,后日重开早朝,几人会先后上书告老还乡。不知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没有。”华康说道,见百里沉醉不信又加上了一句,“我爹说他负责,不用我操心。” 百里沉醉一口酒含着口中差点呛了出来,沉吟了一下,“你倒是好命。”能有这样一个劳心劳力的爹,实在让人羡慕。 华康端起酒杯,暗想那宁国皇子还是早些放出来的好,狗急了都会跳墙,虽说是打着宁国人的名字绑的人,但好歹还是在梁国境内,她倒要看看,那准备和亲的皇子,要怎样嫁给一个面黄肌瘦,□过度的皇帝。 百里沉醉和华康最后决定,在几家都出动之后,便从前线退出来,将最大的饼让给其他几家。 出了密室,就见一朵趴在窗户上,嘴中还不停的骂着,“色胚。” 百里沉醉看向华康,见她的面色依旧未变,暗想恐怕是隔着面具看不到她的真容,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华康,你真的不介意?” “百里,你见过男人逛窑子,女子关在家里绣花的吗?”华康开口问道。 百里沉醉一怔,“没见过。” “倘若你见过了,就知道这样一位远远的站在一边唾弃下面种种荒淫行为的男子是多么的难得可贵。”华康双手负在身后说道。 “你没病吧?”百里沉醉十分真挚的问道。 华康看着她高深莫测的笑笑,笑的百里沉醉一头雾水,她可以算到华康的计策,与她配合的无间,可谓是心有灵犀,但对于华康和一朵的关系,她实在是想象不能。 “一朵,走了。”华康叫道。 一朵跳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姓华的,你不知道下面的女的多无耻,我跟你说啊,你以后不许到这种地方来,想都不能想。” “好。”华康应道。 一朵又晃着华康的袖子说道,“你没见那些女子的都将手伸到了那些男的衣服下面,真是太无耻了,一点脸面都不要。” “姐夫,这风月场所本就如此。”不是良家男子来的,百里沉醉暗想。 “我呸,人家好端端的男儿都是被你这种人买进来受苦的。”一朵不屑的说道。 “……也有自愿进来的。”百里沉醉辩解了一句。 “好了,一朵我们走吧。”华康看向华安,待华安站起来,带头走了出去,她才跟上。 百里沉醉看着她们离开,忍不住笑了起来,暗想倘若是她夫郎,进了这里只怕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更别说一边看一边骂了。 回到华府,两人都将脸上的面具除去,一朵看向华康洗净的脸,“姓华的,我怎么觉得你戴着那张假脸和这张脸的感觉都一样。” 华康端着解酒汤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一朵,“你这张脸不如那张好看。” “我呸。”一朵啐道,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我这脸色多好,多喜庆。”忽又想到什么,一朵站起来走到华康身边,“来,小妞,给小爷笑一个。” 说着,一根手指挑起华康的下巴。 华康就看到一朵圆圆的脸上咧着一个十分荒诞的笑,似乎是想要作个风流的表情又做的不伦不类。 华康勾起嘴角,给了一朵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朵看到华康坚毅,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冒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一红,收回了手,“姓华的,我怎么觉得你笑的这么,这么傻呢?”一朵最后觉得只有傻字才能形象的描绘出华康此刻的笑容。 华康脸上的笑容一收,脸又板了起来。 一朵松了口气,感觉这样舒服多了。 华康伸手拉住一朵,向他的唇边闻去,“你喝酒了?”未待一朵回答,便将嘴中的解酒汤送过去。 一朵被呛到,刚张开嘴,华康的舌头便挤了进去。 一朵被吻的晕晕乎乎,突然一个激灵推开华康,只觉得华康刚刚的举动与自己看到的十分相似,“姓华的,你去过多少次百花楼?” 作者有话要说:做女人真难,痛苦了一天 据说**不抽了,就不备份了 62、有心人天不负 华康上辈子最大的喜事便是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龙椅,但坐上龙椅之后她有的只是茫然;这辈子最大的喜事就在眼前,但这事发生之后,她没有茫然,反而对未来越发憧憬起来。 “赏!”除了赏字,华康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嘴角努力的压下又再次翘起来。 绕着屋子转了两圈,依旧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现在做的事情。 相比起华康的手脚无措,一朵就淡定多了,躺在床上,细嚼慢咽的吃着松子,“我说,姓华的,高兴一会就得了。” 华康哆嗦着手走向一朵,又反复的看了眼他依旧平坦的肚子。 一朵不耐烦的瞅了她一眼,伸手抓住华康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说什么呐!”华康喝道,见一朵被吓的一激灵,又有些后悔,“话不能乱说。” 木棉、月季送了大夫回去,相对一笑双双退了出去。 终于确定了一朵有喜,华康撩开一朵的衣服,手伸进去在他的肚皮上慢慢的抚摸着,下面温热的肌肤让她的心里一荡,仿佛可以感觉到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婴儿正在一点点慢慢长大,突然下面的肚子动了一下,华康激动起来,“一朵,孩子动了。” “动你个头,是我肚子饿了。”一朵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也有他鄙视华康的这天。 华康一听忙转身去拿桌上的点心给一朵,又让木棉月季快端了鸡汤上来。 一朵手指也不动,舒舒服服的躺着,让华康一口口喂到嘴巴里,在木棉月季艳羡的目光中,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得意,不过,“姓华的,我就知道你还是为了孩子,不然你怎么会喂我吃饭?”想想,一朵又委屈起来,“就会骗我说不是为了孩子。” 华康将手中的一勺汤喂到一朵嘴巴里,暗想这就是田叔和华怨说的孕妇心情不稳了,“一朵,这孩子不是锦上添花嘛,没有孩子我也对你好。” “呸!”一朵又瞪了眼,“那我们过年之后还能回去吗?刚才爹说不能颠簸,说要我们留到孩子生下以后再走。” 华康沉吟了一下,确实如此,如今只刚刚两个月大小,实在太冒险了。 “我不管,生孩子的时候我要我爹在。”一朵撅着嘴说道,想想一个孩子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确实挺可怕的。 “那就把她们都接过来,正好一枝也能看住关举人。”华康说道,吹了吹汤,又喂给一朵,明年皇帝走了,还考什么科举啊,关举人正好可以被一枝带回去。 “……也行。”一朵应了,又接了一句,“不会有麻烦吗?”似乎华家最近很忙的样子。 “不麻烦。”麻烦也麻烦不到她身上。 仿佛一颗石头落了地,众人都兴奋起来,虽知道此时还要掩饰,但华府知道此事的人一个个脸上的笑容还是难掩。 虽在一个城墙之内,山不高皇帝不远,但一个自身难保的皇帝,就算确定了华家人在做戏又能拿她们怎么办? 从华老夫人到下面的柳严,皆将一朵的事放在重中之重,反正皇帝已经被几家接手,她们也无须费多大心思。 在众人兴奋之时,偏有人来扫兴。 华康正高兴着抱着一朵午睡,就听到有人来报,说连城清身带圣旨前来探看华康。 不爽的阴下脸,华康就命人将连城清领进来。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就算是猖狂的指鹿为马也是可以的。这样想着华康也不愿再去演戏,更何况一朵是定然不会放着她与连城清独自见面。想到当着一朵的面假装对连城清痴情不悔,华康不禁一凛,一朵绝对会暴跳如雷,这样必定会伤了孩子。 转念间,华康决定让连城清自己识时务,聪明的人必定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陪同连城清到华家的女官,本要宣旨,但见众人无人下跪,华家的人又人多势众,也只得作罢。 到了康然居门前,木棉、月季却堵在门前不让连城清的随从,小厮进入。 “我们少夫君有喜,相貌不堪,行为鬼祟者不得入内。”月季柔柔弱弱的说道。 连城清面上并无异色,心中也不免嘀咕,华康一向循规蹈矩,什么时候竟敢对皇家的人说这些话,“丁香哪?”看向木棉、月季,连城清疑惑的问道,倘若是从前必是丁香来迎他,如今他的身份更不同以往,丁香更该早早的在康然居门外迎接。 “回清君,丁香嫁人了。”木棉敛眉说道,他与连城清也算相熟,只是如今眼前的清君看着似乎与以往不同了,多了分雍容,少了分洒脱。 “原来如此,”连城清说道,他一路行来,见华家下人对他并未和以往不同,似是并未因他的荣升而多一分恭敬,略有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华家人是有这个资本的,不过他今日身边还跟着皇上的人,华家的人不该如此外露,“皇上虽卧病在床,但心中却一直牵挂着华小姐的安危,因此特让本君带了几位太医前来为华小姐把脉施药,还请你们不要拦路,以免误了皇命。” 连城清说完就要带人进入,谁知木棉、月季放他进来后依旧将其他人等拦在门外。 “放肆,我们是奉旨前来为华小姐把脉的。”一显然没有看清现状的太医说道,其他几人附和道。 “我们小姐自有大夫探看,不劳皇上担心,几位还是好好为皇上治病吧,听说皇上已经几日未下床了,万一有个什么,诸位的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华非说道,依旧堵在门口。 “你胆敢咒骂皇上!”一太医说道。 华是瞪了一眼,“叫什么叫,我们少夫君有孕,任何人不得大呼小叫,否则直接割掉舌头。” 那色厉内荏的太医想到皇帝的嘱托依旧是絮絮叨叨,但音量也已放轻。 “几位这边请,圣旨交给在下便好。”华恩抢过圣旨,又将圣旨放在一个托盘里,心想谁知那皇帝会不会以牙还牙在圣旨上面下毒,“带几位去喝茶。” 被华恩点名的几个侍卫带着太医等人离开。 虽不甘心,但人在屋檐下,太医等人也只能认了,呆傻的在心中想着回去如何向皇上狠狠的告一状;聪明的,心中暗想这风向要变了,良禽择木而栖,还是早些选了高枝的好。 连城清见几人被带走,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但监视他的人走了,岂不是只有他一人独自去见华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倘若传出什么,对他的名声不利,如今距离皇夫之位,又只有一步之遥;华康能如此猖狂的要见他一面是不是说依旧不能忘情,又想到皇帝病的突兀,难道是华康下的手,原因不过是为了…… 千百种念头涌上心头,连城清在心中叹息一声华康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清君,大小姐等着哪,您快点。”木棉催促道,语气恭敬让人找不到一丝错漏。 连城清想到当初华康等他多时也从未不耐过,不禁想要压一压木棉,“阿康的性子哪里像你说的这么急躁。”依旧是莲步轻移,衣带翩翩。 “大小姐和少夫君等着睡午觉呐。”月季小声的说了一句,原以为优雅多姿的第一子,也不过是个装腔作势的人,听他叫的这么亲热,哪里是个嫁了人的人该说的。 连城清眸光一暗,进了康然居,就见到华康坐在正位,手中捏着核桃,一个个小孩拳头般大小的核桃,被她捏的咔嚓一声碎掉。 又向华康身边看去,一个圆脸的男子,表情恹恹的,睡意仍在,只是强撑着坐在一边,头不时的向下点,嘴中嚼着核桃。 “阿康。”连城清叫道,“你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和连玉清描绘的完全是两样,难道华康连连玉清也信不过,骗了她? “我夫君有孕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华康煞有介事的说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连城清说道就要上前。 “咳咳。”一朵咳嗽了两声,见连城清依旧深情的凝望着华康,心中不满起来,“我说,你能别盯着我妻主看不?” 连城清终于正眼看向一朵,“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当然是华少夫君。”一朵翻了个白眼。 华康打量着连城清,见他果然与白莲花十分相似,不过是比白莲花又多了些韵味。同样是清冷,白莲花是小溪,冷,但清澈见底;连城清就是深潭,水清但不可见底。 对于他开口问一朵称呼,这个显然找存在感的问题,华康本能的厌恶起来。不叫华夫郎,华姐夫,难道还能让你叫名字不成?不过十之**,连城清还以为夫郎的位子给他留着哪。 连城清微微一笑,笑容不大,但又恰到好处的显出脸上的两个笑靥,“公子好直爽。” “喂,我说了叫华少夫君。”一朵瞪大眼睛看向他,虽然华康嘴中叫的是个叫无瑕的,但不能对连城清掉以轻心。 “内子性格本就直爽,清君还是叫他华夫君吧。”华康开口说道,心想倘若连城清识趣,就到此为止。 连城清的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蹙,又要再次试探华康,“听姐姐说你姓梅,我叫你梅弟弟吧。” “谁跟你哥哥弟弟的,咱两不熟,你就叫我华夫君。”一朵瞪了眼华康,伸手在他手上掐了一下,哥哥弟弟的,他可没有这样的哥哥。 华康也不避任他掐着,又将手中拣出来的核桃仁放在他手中。 “清君坐吧。”华康指向一边的椅子。 连城清坐下,面上无起伏,心中却不甘起来,这样一个粗俗男子哪里有资格坐在华康身边,“华夫君将阿康照顾的这样好,真是辛苦了。” 华康眼皮一跳,连城清果然是个会找事的,“一朵是我夫郎,照顾我也本是应该哪里用得着清君夸赞,只是如今清君的身份不同以往,还是注意称呼的好。” “……是,是我唐突了,一时情不自禁。”连城清说道,心中更摸不准华康这是要做什么,倘若是做戏,如今又没有旁人——除了那个叫梅一朵的;倘若真是对他疏远了,为何又在玉清面前做如此多的姿态。 “清君还是自重些方好。”华康说道。 一朵睁着一双眼睛来回看向两人,怎么也没看出传说中的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情谊来,看到华康冷冷的样子,心里又有些不舒服,觉得华康有些无情,痴情的时候感天动地,无情的时候又冷言冷语。 “我知道了。”连城清垂下眼,见华康对一朵的体贴态度,断定往事早已成了记忆,既然华康不将一朵屏退,那也就是十分信任他了,“能否告诉我你要怎样?” “我告诉连玉清的事都会做到。”华康又拿出一个核桃,用力的捏起来。 连城清看向一朵,那是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男子,心思粗浅,一看便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见华康将手中的核桃递给他,他便抛下刚才心中的忧虑,开心笑起来。 这样极易满足的人,才是华康喜欢的人吗?这样的华康,怎么可能是那个对自己痴情的人。 连城清抿了下嘴唇,“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这样做?”明明心不在了,为什么还要帮他? “……不负往日。”华康仿佛叹息一般说道,虽有利用,但也算是全了以前那个华康对他的情谊。 连城清听她这般说,心中也有一瞬间的彷徨,但又被欣喜压过,就算华康移情,他们往日的情谊却不是假的,华康依旧会帮他,只是想到这几日皇上的态度,连城清又担忧起来,“皇上最近喜怒无常,看向我的眼神也锐利无比,只怕她会对我不利。” “放心,我自会保护你。只要忍过几日,那世间男子所要的至高之位,也一定是你的。” 连城清微微闭上眼睛,忍几日?那样的日子怎么能忍下去,如果是以前的华康,她会直接救自己出来,“华康,你是否会觉得我很无耻,贪恋权势?” “不,”华康似乎在连城清身上看到了上辈子自己的影子,一样的不甘心。 “权势是女子最好的配饰,可以让一个丑陋的女子具有无穷的魅力;也是毁掉一个男子美貌的最好利器,不见血腥却可以将他身上的美丽剥除。”连城清幽幽的说道,“女子追求权势可以是利欲熏心,也可以是宏图大志;男子追求权势,却永远都是爱慕虚荣。华康,我不后悔,我是为权力而生的,就算为了权力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华康看向连城清,那双清淡的眸子里藏着倔强,就算是被所有人唾弃,也不愿放弃心中所想的倔强。 一朵不满华康看连城清,伸手掐她的手。 华康握住一朵的手,感觉到一朵的指甲在她掌心里挠动,“我会如你所愿。” 世人皆爱淡泊无争男子,鄙弃争强好胜之人,引得天下人都假装不争。敢于说出权力的渴望,就凭这一点,华康更坚定了一定要将连城清送上太后之位。 “多谢。”连城清笑着站起来,终于确定心中所想,他喜欢的华康是不能理解权势对男人的重要,是一个端正的像圣人一样的人,连城清走出两步之后又回过头来,“你一点也不像她。” 华康一怔,又握紧一朵的手。 连城清独自走出康然居,回头看了眼那牌匾,心中竟思念起那伴随了他十几年的呼声。 华康抱着一朵躺在床上,心中想着连城清的话,一点也不像。 能够分辨出两个人,是深情,连城清心中也必定是有华康的,只是那情深不过对权势的渴望;知道但又不声张,这是连城清的聪明之处,他明白华康对他的有利之处,即便不是他心中的华康,也是能为他所用的. 63、产前忧郁症状 京城风云变幻,宫中皇帝的病情一日三变。 梁皇卧病在床,已经心如死灰。原本的破釜沉舟在众人眼中不过是苟延残喘,以往争宠夺爱的侍君们又将争抢的目标转向皇位。依旧占着国君名义的梁皇,早被人抛在了脑后,成了昨日黄花。 如今侍奉在面前的只有众人口中贤良淑德的第一子,梁皇恶意的看向连城清,只想留着最后一口气狠狠的咬上他一口。 连城清面上依旧不变,仿佛看不到梁皇最后疯狂的眼神,依旧温良的细细吹凉了汤药,一口口喂给梁皇吃。 明知道这药是毒药也是解药,区别不过是不吃立刻死,吃了慢慢死而已。梁皇一口口吞下药,现在她也未必没有奋力一挣的机会,只是倘若争输了,这江山就不再是她家的江山。如今乖乖的等死,那江山却依旧是她家的。 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后代子孙身上,梁皇忍住心中的愤怒,将苦涩的药咽下。 华府之中,因所有的事都交托给别人负责,一心扑在一朵身上的华康,在最初的激动之后焦虑起来,只是这焦虑尚且没有被人发现。看在众人眼中的,只有华康对一朵的关心。 继华安之后,又有木棉、月季看到华康在做婴儿肚兜。 起先的瞠目结舌之后,又震撼于那肚兜的华美。红色的肚兜上,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镶边又绣上各式花草鱼虫。 从没见过这么繁复精致的肚兜,木棉、月季等人在自卑之后,对华康的敬仰之情又涌了出来。 华正君听到消息,来见了几次,每次都是愤怒到来,随着华康的话语,怒气又莫名其妙消失,话题转到了研究婴儿服饰上去。 华正君拿出几个绣样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康然居的目的。隐晦的告诉华老夫人,想要她制止华康,但华老夫人总是笑而不语,依旧是一贯的放纵态度。 一朵打了个哈欠,看着依旧燃烧着的蜡烛,“喂,我说,姓华的,你还睡不睡啊?” 华康看向一朵,“你先睡,我马上就好了。”手中捧着一件婴儿的小衣不放。 一朵翻了白眼,裹着被子在床上蠕动两下。 “有光睡不着?我去书房。”华康说着站起来,将蜡烛拿了向书房走去。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一朵坐起身来叫道。 华康听了只能放下手中的家伙,到一朵身边躺下,一边抱着他轻轻摸着他的背,一边的脑子快速的运转,“一朵,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 “我又没生过,我怎么知道。”一朵说道,将腿搭在华康,双手揽住华康的脖子。 华康一怔,原本就清醒的思维更清醒了,男人生孩子的事她和一朵都不知道,这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生啊,会不会有事?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圈,男人生孩子也大致一样吧? 一朵的年龄这么小,倘若是女人生孩子太早也会难产的吧?到时难产,孩子会不会有事?万一一尸两命…… 下意识的抱住一朵,华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明知道想那个问题不吉利,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手脚发热,慢慢的痒起来。 华康听到一朵绵长的呼吸声,放下一朵翻身下了床,又点燃蜡烛拿着尚未做好的小衣走进小书房。 对着一点烛光,华康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上辈子就烂熟于心的小孩衣服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时间总是太少,手脚总是太慢,华康恨不得一夜间将那些衣服全都做出来。 终于做好了衣服,沿着边角仔细的折叠好,看着依旧没有一丝亮光的窗外,华康犹豫之后走了出去。 天还未亮,守夜的小厮见她出来十分惊讶,“大小姐?” “我出去走走。”华康说完也不让人跟着就独自走了出去。 一朵早上起床时,没有看到华康,以为她还在晨练,便自己穿衣洗漱。之后又在四处转了一下,便看到折叠整齐的婴儿衣服摆在小书房里。 待到吃早饭时华康依旧没有回来,问了康然居里的人也只说她出去了,并未说去了哪里。 一朵以为她又有什么大事,也不再追问,看着时间还早便去了天寓堂吃早饭。 华正君见到一朵,因他是孕夫不好说什么,但又想着华康在做男人的活计,心头又有些不爽,细致入微的让下人准备了许多吃食给一朵,面上又是不冷不热的。 “一朵,阿康怎么没来?”华正君问道,如今华家算是外紧内松,后院看不出什么,但是在外围确实安排的十分紧密,消息是传不出去的。因此华康陪着一朵过来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她一早就出去了。”一朵答道。 华正君微微皱眉看向华老夫人,“娘亲知道阿康去哪了吗?” 华老夫人微微摇头,“阿康带了什么人出去?” “回老夫人,柳严说天不亮大小姐就独自出门了,并未带人。”华得说道。 华正君面色严峻起来,如今外面的形势如此严峻,难免会有人大着胆子下黑手,若是有个万一…… 一朵也跟着担忧起来,“奶奶,华康不是听你的话出去的?” 华老夫人安慰的向一朵摆摆手,“许是突然有要事,一朵放心,不会有事。” 一朵听了,见几位长辈也是一副担忧的样子,也只能强忍着笑笑,心里想着等华康回来,一定要给她好看。 饭后,华老夫人和华将军稍稍商议之后,还是让柳严暗中派几个人悄悄的寻找一番。 一朵坐在小书房里,看着华康留下的衣服,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样喜欢做绣活的女子,恐怕整个梅村人都没有见识过。 又翻出了几张华康画下的鞋样子,一朵叫木棉等人找了布来慢慢的裁下。 午饭时,华康依旧没有回来,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只说时辰太早,没人看到华康的影子。 整个天寓堂也压抑下来,华正君强笑着要一朵多吃一点。 一朵心里咒骂着华康,又暗暗祈祷一定要她平安回来。 白日慢慢落下去,华康还是连影子都没见。 一朵也没有心思吃晚餐了,华正君又不许她出了华府,只能守在康然居门外转悠。 一朵摸着自己的肚子,骂了几句华康没良心,一时焦虑又瞎想起来。 想着村里以前有个人家,独生儿子相貌丑陋嫁不出去,就招赘了媳妇,待到那家儿子有孕后,那没良心的媳妇就自己卷了钱财偷跑了。虽说现在是华家,但想到新婚第一天华康就要溜走,之前又有过离开华家出走的经历,一朵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朵,进屋里等吧。”关举人接过木棉手中的手炉递给一朵说道。 一朵看着她,鼻子一酸,“你说,姓华的会不会跑了不要我了?” 关举人忙安慰一朵,“别乱想,不会的。”说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华康如此盼望儿女,怎会在一朵确定有喜之后离去?一日未归,只怕凶多吉少。 一朵伸长脖子向前面看着。 “少夫君回去吧,大小姐回来后管家会来报的。”木棉伸手扶住一朵,欲将他带回去。 “我不走,我等姓华的回来。”一朵吸吸鼻子,想到自打成亲之后两人吵吵闹闹但总是彼此离不开的,就算分开了也不过是一会,何曾有过华康一走就是一天的情景。 关举人知道一朵性子倔,也不强劝他,让木棉搬了凳子出来给一朵坐着。一群人陪着一朵一起等。 晚风凉凉的吹来,一朵看向前面摇晃的灯笼,忍不住流下眼泪,恨恨的骂一句,“姓华的,再不回来我马上回梅村改嫁!” “少夫君,大小姐马上就回来了,再等一下吧。”木棉和月季忙说道。 一朵拿着袖子擦了下眼泪,“就知道她不是好人,谁乐意等她!” 嘴上骂着,一朵却不移动脚步,依旧向前看去。 华正君带着采星、撷月来了,摸着一朵凉凉的脸,“一朵,已经叫人出去找了,你先回去睡吧,听话啊,这样一直吹着风,孩子哪里受得了。”说着挽着一朵的手就像康然居里面走去。 “爹,华康会不会不回来了?” 华正君眉头一皱,“说什么呐,你一觉醒来人就回来了。听话,别多想。” 又拉又扯的,一朵就被华正君带了进去。 木棉月季给一朵擦了脸后,又将他按在床上。 华正君阖上一朵的眼,“一朵,阿康一会就回来了。等她回来,不用你动手,爹就教训她,乖,睡吧。” 一朵乖乖的闭上眼,华正君叹息一声后离开。 一朵在华正君走后睁开眼睛,看向放在一边的烛火又爬起来将华康做好的衣服抱在怀里缩着身子等着她回来。 朦朦胧胧中,一朵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身后就有个凉凉的身子贴过来。 一朵猛的睁开眼睛,也没有回头就一脚踹了下去。 刚刚钻进被窝的华康被一朵一脚踹下床,木棉、月季拿着烛火进来看了一眼忙又退下去。 “你死哪去了?”一朵叫道,说完又暗暗的咬住自己的舌头,死字可不是现在能随便说的,透过微微的光看到华康脸上的疲惫,心里又后悔刚才那一脚了。 华康也未生气,爬上床,拉着一朵躺下,又裹紧了被子。 “说,今天干什么去了?”虽然华康的有些事不是自己能问的,但是这一走就是一天的,不问心里没有个底。 “学生孩子去了。”华康困倦的说道,又打了个哈欠。 一朵伸手掐住她的脖子,“骗谁去,你一个女人到哪学的生孩子。” “找的稳公。”华康说道,可以说是极其幸运,她不过是听着城中有家传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便跟了过去。 果然之后便听到婴孩的啼哭声,站在院子外等着那个稳公出来,华康便随着他去了他家里,将男子如何生子之事细细的问了一遍。 “人家愿意告诉你?”虽说稳公的年纪应该也有一把了,但总是个男子,怎么会将生孩子的事告诉一个女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华康说道,心里又咬起了牙,下半晌,好不容易又有一个生孩子的。本想去现场观摩一下,只是那生孩子男子的妻主无论如何不许她进产房。 “就你行!”一朵嗔道,又张嘴咬了下华康的耳朵,“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跑出去。” 华康想到产房里凄厉的叫声又害怕起来,那一声声的嘶喊,喊的她的心一颤一颤的。 “一朵……”华康叫了一声抱住他,以前只想着生孩子,现在才知道有孕了到有孩子还有一段漫长的过程,而且稍有不慎,就连枕边的人都要失去。 感觉到华康的颤抖,一朵又用力抱住她,也不知道她心里在害怕什么只是嘴上说着,“唉,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 “明天跟你说。”华康疲惫的说道,不一会就传出了鼾声。 一朵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华康怀里蹭了蹭也睡着了。 一夜无梦,只是第二日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鉴于华康在如此危急时刻肆意离府,独自行动。一向放任她的华老夫人终于放下话让她到祠堂里跪一晚。 华正君本也是满腹埋怨,但见到女儿受罚又心生不忍,左右劝了一通,华老夫人终于同意让华康在康然居里闭门思过哪里都不能再去。 原本就几乎闭门不出的华康,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惩罚,更是如鱼得水般带着一朵裁衣,做小孩的鞋袜。 木棉、月季见华正君也拦不住华康便跟着她一同做了起来,几次之后,就连田叔也大力称赞华康的手艺精湛,引得白莲花也挺着肚子跟着田叔一起过来做针线。 私下里确认了白管家平安无事后,白莲花安心养胎,身子发福了许多。 华康看着白莲花判若两人的身躯,又将视线转向一朵,回想起稳公的话又将手中的针线放下,隔半个时辰又带着一朵在院中走动、活动筋骨。 近日来无早朝的华将军看着华康这样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几次,见她依然如此,就将怒气转到华正君身上,两人说了起来,华将军嘴上说不过华正君,就动起了手,纠缠了几下就缠到了床上。 如此几次华将军与华正君的关系又密切起来,仿佛回到了新婚时期,由此,华家的新年里也便又多了一件喜事。 64、夜话昔日情人 穿过一座座宫殿,踩着盘龙浮雕的地砖,在一副副随风飞起的幔帘中,华康茫然的奔跑着,心中焦急的寻找,在她的身后,火苗蔓延到了天空。 “我来了。”那一声似清风般叹息的声音在华康耳边响起,仿佛穿过了几个世界,穿透了无尽红尘,洗尽了俗事铅华。 华康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在猩红的火海中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眶,带着粉色的小小肉瘤悬在那里。 一声呼唤就要叫出口,华康腿上一疼,人猛的睁开眼睛。 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华康心虚的对上一朵愤怒的眼睛。 夜明珠下,一朵圆圆的眼睛散发出锐利的光。 “一朵……”华康试探的叫了一声,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叫出无瑕的名字。 “那个无瑕对你很重要?”一朵用力的咬了口华康,然后趴在她胸口上看向她。 “……已经不重要了。”华康自问,似乎无瑕上辈子对她很重要,这辈子,无瑕已经跟她无关了。 “骗人。”一朵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摸向华康的脖子,“你怎么想你老情人还出冷汗啊?吓的?怕我跑到你梦里边抓人?” “不是。”华康握住一朵的手,无瑕那双空洞的眼眶又出现的眼前,那是前世的噩梦,与爱的人联在一起,就像一根刺,她舍不得放手,就必须忍受那根刺。 “无瑕长什么样子?比第一子还好看?”一朵的睫毛滑过华康的胸前,痒痒的。 “不记得了。”无瑕没了眼睛之后,她就极少看向他的脸,但那时无瑕的样子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她随时可以回忆起他那张与他的名字极其相配的脸。只是现在,除了那双空洞的眼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的眉,他的眼,模糊成了一片,仿佛与天下芸芸众生的相貌混成一团,再分辨不出来。 一朵手撑在华康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在一片黝黑中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不禁有些失望,“姓华的,无瑕有什么让你这么喜欢的?” “我说了你要学吗?”华康一挑眉。 一朵在她胸前狠狠的掐了一把,“做梦,我是给你分析分析。我爹说了,女人喜欢男人总要有个理由,没有理由的也要翻出个理由。” “然后呢?”华康接着问道。 “然后再分析那个理由,最后证明那个理由是不靠谱的,我爹说,甭管怎么研究,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没有理由去喜欢稀罕那个男人。”一朵打了个哈欠,又加上一句,“我爹就是用这个方法让我娘忘了隔壁村的老情人的。” 老情人,无瑕算是她的老情人吗?这样的称呼在无瑕看来是种耻辱吧! “没事,睡吧,我刚梦到他跟做个噩梦一样。”华康抱着一朵说道。回忆老情人,应该是美梦吧。 在她与无瑕往昔的记忆中翻翻捡捡,除了初见的美好,之后却是一次次的攻防。心机手段,每次都要耗尽心力才能靠近他一步,但那一步又在下一刻不见。 想想,真的是很疲惫。 “嗯。”一朵头埋在华康胸前,“姓华的,你不想喜欢无瑕的时候就跟我说说吧,我保准给你一个不喜欢无瑕的理由。” “……好。” 感觉到一朵的眼睫又在自己胸前扫过,华康闭上了眼睛,无瑕空洞的眼眶被一朵圆溜溜的眼睛代替果然舒服多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要是再问一句我就给你说。” “我不问,问多了惹人烦。”一朵的头蹭了蹭。 华康用力的抱住他,自打上次闹过一次之后,一朵也长大了,他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该忍了,只是这样忍着的一朵,和她印象里的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的一朵相差太远。 或许是因为在梅村有双亲兄长相护,无拘无束,才养成了口没遮拦,肆意妄为的性子。即便一朵骨子里是识时务,明事理的人,表现在外的也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在一朵通情达理之后,华康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的失败,她从未想过一朵会改变性情,即便只有一点儿,即便是为了她,一个女人逼得原本自由散漫的夫君变成了小心谨慎的人,算是十分的无能吧。 一朵是璞玉,稍加打磨就会成为璀璨炫目的美玉,只是,她舍不得一朵的粗糙,精雕细琢之后的一朵,就不再是那个洞房夜肆意哭嚎的一朵了,“一朵,你问吧,最多我也问你。你就没喜欢过什么人?” “姓华的,你当是我是什么人?”一朵柳眉竖了起来,吼完之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吧。其实我以为我会嫁给村里打铁的阿丽,打小村里人就说我们是一对。你不知道阿丽人长的可壮实了,人又老实厚道,我从小欺负她,她都不会告我的状。有一次,我把她的头发给烧了,你猜怎么着?她回家说自己烧的。” 欢喜冤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个个词语进入华康脑中,不爽的撇撇嘴,“人家是懒得理你吧?” “谁说的,她说过我比一枝好看,整村人就她说过。”一朵又怀念起来,在脑海中假设倘若自己嫁给了阿丽,此刻大概正从地窖里扒出萝卜白菜,洗干净了,然后搬着凳子坐在一边,看着阿丽切萝卜做饺子馅,炸肉丸子,然后两口子一起回娘家送节礼…… 华康看一朵竟当着她的面遐思起来用力的揪了一下他的头发,“想什么哪。” “想我要是嫁给阿丽多好,现在也不用离开梅村,也不用防着有狐狸精跟我抢人。”一朵砸吧了一下嘴唇。 “人家不想娶你吧?”华康在脑海中搜寻了一边,不记得有个叫阿丽的人,“我见过阿丽没有?” “……她出去倒腾东西去了,要不然我能嫁给你?”一朵又感叹了一声。 “哼。”华康哼了一声,那个叫阿丽的最好永远别回梅村。 “哎,现在该你说了,那个无瑕为什么不要你啊?”一朵开口问道,反正他的事都说了,不问白不问。 “你怎么知道他不要我?”华康颇有些诧异。 “我呸,你这种不要脸的人,这么喜欢人家骗不到手,还不得抢过来。摆明了就是人家不要你,骗了抢了都没用,才自个儿没事做梦瞎叫唤。”说着,一朵的手又用力的掐了一下,表达心中的不满。 确实是怎么做都没有用,无瑕连和她一般相貌的佛像都不愿看一眼,更何况是她这个人。 “……他是个和尚。”华康闷闷的说道,作为女皇,她可以得到全天下的男人,只是那和尚却不在俗世之内,不在天下间。 见一朵迟迟没有搭话,华康低头看向他,“你不说点什么?” “无耻!”一朵啐道。 华康摸摸自己的鼻子,确实很无耻,更何况还是在男子为尊的世界,抢占一个和尚,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堪。 “你喜欢他的理由是什么?”一朵又想到了那个“没有理由喜欢”的结论。 “……不知道,只是看到了就喜欢了。”华康说道,此时此刻,她真心希望一朵能找出一个理由,然后告诉她那个理由很荒谬,根本不值得她去喜欢。 “他长得好看吗?比连城清还美?”一朵摸摸自己的脸,他连白莲花都比不上,更别说连城清了。 “……嗯。”不论长相,只说气质。白莲花是人间清涟出品,连城清是九天瑶池仙葩,无瑕则是佛前玉石莲台。更冷,更精致,更完美,也更让人绝望。 倘若三人站在一起,便是嘴上说着十分讨厌白莲花的华怨,也会积极的选择白莲花。浅薄的幸福,只有俗世的人才能享受到。 一朵泄气的放下手,“无耻,果然是好色的。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过于愤慨一朵掀开了被子,冷气灌了进来。 华康忙将他拉下,又裹上被子。 “他比小碎花有才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朵又不甘的问道。 “……嗯。”论才华,暮云追拍马也比不上无瑕,无暇的一曲清音,可以荡尽人心中的尘埃,让人忘却人世纷争。 “骗人!”一朵叫道,又撑着手臂立起身子。 “别着凉了。”华康说道,抱着他再次将他按了下来。 “哼。”一朵皱起眉头,他爹可没有说过这个理由要怎么分辨,左右思考了一下,一朵一咬牙,“你会琴棋书画吗?” “会。”琴棋书画可是公主必修课。 “我呸,也不嫌腻,一个人会了就算了,还另找一个。你是觉得你比他技术好,想显摆一下,还是觉得他技术比你好,想偷师?太无耻,太浅薄了。”一朵念念有词的说道。 华康眉头动了一下,想要说一句一朵什么都不会,又想着一朵会不会有什么关系,难道两口子没事在床上吟诗作对不成? “你说,他还有什么好的?” 似乎好的太多了,但要说自己是因为无瑕的哪一种好而喜欢他又太牵强了,“没什么好的了。” “你看,这不得了,你根本没有理由喜欢他。”一朵松了口气,暗想华康再列出一个无瑕的好处来,自己一定亲手掐死她。 没有理由喜欢他,和喜欢他没有理由是不一样的。 倘若是梅二家的,或许会真的掰出这个结论,只是一朵的功力显然还是太浅了。 想到梅二家的,华康的眉头皱了起来,设想一朵以后成了梅二家的那样,自己成了梅二…… 梅二每日在自己门口蹲着抽旱烟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华康不禁一抖。 一朵闭上眼睛,对比了一下连城清,无瑕和自己,哪一样自己都比不上他们,心里没了底,“姓华的,我跟无瑕他们都不一样,你真喜欢我?” “我跟阿丽一样吗?”华康反问道。 “不一样。”一朵的嘴翘起来,“反正我不会去学那些玩意,你也别想着我能成才子。” “我知道。”华康应道,心里也觉得十分神奇,一朵与无瑕完全不同,两个截然相反的人,但比起无瑕,一朵和自己更能说得来话,不管反应如何,至少一朵还在试着听,而无瑕却是一贯的将自己挡在门外。 “不过我不介意你把我儿子教成才子。”一朵懒洋洋的说道,然后打了个哈欠。 华康将一朵趴着的身子翻好,又给他掖好被子,“行。” 诗兴大发的时候,找儿子一起对诗倒也不错。 不过竟然会这么清晰的梦到无瑕,华康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征兆,至于预兆着什么,却也是说不清的。只是她仿佛并不喜欢这个征兆。 她情愿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去牵起蹲在地上哭泣的一朵,也不想,再回到那一座座空荡荡的宫殿,只能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反复回响。 第二日,一朵迟了些起床,听到水声,爬起床来,穿了衣服便给华康擦身子。 “你睡着就好。”华康看向他眼下的淤青,心想昨日还是说话说的太晚了。 “我不伺候你,等你想找我麻烦的时候又有借口了。”一朵说道,依旧拿着毛巾帮她擦背,“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干净的,大冬天的还每天都要洗澡,早上还要再擦一遍。”剩下半句话憋在心里,就是害的他每天也要洗。 华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朵的服侍,然后两人去了天寓堂,吃罢早饭,华正君有事要宣布,“过两日,咱们得去乾福寺还愿,不能有了喜事就把佛祖给忘了。” 华康微头微皱,想起那个老尼姑说的话,心想去去也好,告诉那老尼姑看不准面相,以后少替人看相。 因为华康坚持也要去乾福寺,华正君再三思量之后,终于同意华康戴着一张假脸跟着去乾福寺。 一朵又是兴奋了半天,便开始找衣服,将一件件衣服摆在床上,想着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突然回头看向坐在一边独自下棋的华康,心想那天一定要华康帮他画眉。 65、不如擦肩而过 却说隔日便到了华正君定下的去乾福寺的黄道吉日。 华康拾掇好自己的那张假脸后,便要催促一朵快点出发。却见一朵坐在梳妆台前,竟是连头发都没梳的。 “木棉,为何还不给少夫君梳头?”华康皱眉叫道,虽知一朵不喜人服侍,穿衣装扮都是自己动手,但华康还是对下人的疏忽表示不满。 “你别怪他,是我的事。”一朵摆弄着一根发钗,“反正我长的不好看,你又不许我涂胭脂,出去了也是丢人,我就蹲家里好了。”一朵说完,颇委屈的看了眼华康。 华康眼皮一跳,便猜到一朵打的什么注意,“那就不去了。”说完,竟要自己脱掉衣服。 一朵一见,忙扯住她的手,“姓华的,你不去爹会伤心的。” “好,那我去。”华康说道就要转身,又被一朵抱住。 “姓华的,你就让我涂一次嘛,不然人家见了又该说你娶了个丑八怪了。就一次!”一朵伸出一根手指在华康面前晃晃。 看到那根手指下圆滚滚的肉窝,华康忍不住笑起来,握住那根手指,心中也起了画眉的兴致,心想反正就一次,大不了不去看一朵的脸就好,“来,我给你画。” 一朵兴奋的随华康坐到梳妆台前,在华康温热的手搭在自己脸上时,竟情不自禁的脸红了,偷眼看了下专注画眉的华康,想着这样的感觉也不错,以后要让姓华的多给他画几次。 带到两人到了葳蕤院时,华正君见了一朵吓了一跳,习惯了一个假丫头般的女婿,乍一见这精雕细琢后的一朵,有些不习惯。 “爹,不好看?”一朵难得的有些扭捏。 “好看,好看。”华正君赞道,心想一朵的手艺真好,这么一画,竟画出了俊眼秀眉来,本就精神的双眼,更显得神采奕奕。 华正君又见一朵粉面含春,不禁感叹自己终是老了,再好的胭脂也画不出年轻人的感觉。 宝琴拉着一朵转了一圈,“姐夫真好看,也给我画一个。”说着就要拉着一朵去他屋里。 “宝琴,怎么这么没轻没重的,你姐夫现在是双身子了。”华正君轻声呵斥道,又吩咐采星将自己新做的胭脂拿给宝琴和一朵。 宝琴被华正君呵斥,本有些不快,见又得了胭脂,便欢喜的拉着一朵试起了胭脂。 出了葳蕤院,便见到了华安、关举人侯在院外,两人见了一朵也是一惊。 关举人虽知一朵早就嫁人,但一直还将他当做昔日在村里摸鱼的小子,恍一见他装扮起来,才想到一朵如今也成了小伙子了,不禁去想一枝如今又成了什么样。 “姐夫真好看。”华安确定了那是一朵后,咧着嘴夸奖道。 一朵看了眼华安从头巾到靴子全新的一身衣着,“今天闲云也去?” “姐夫说什么呐,我怎么能知道。”华安脸上一热,略转过身说道。 见华安手中也抓着一把装风流的扇子,一朵皱了皱鼻子,“华安,别拿扇子,拿扇子的女人靠不住。” 刚好来到的柳严一愣,手中的扇子略向下放了放。 “柳管家,老女人没有关系的。”一朵又说道。 华安惊疑的看向华康,宝琴,见两人都点头,忙将手中的扇子递给小厮。 被称为老女人的柳严,清了清嗓子,“正君,车轿准备好了。” “有劳了。”华正君说道,扶着张侧夫向前走去。 众人忙跟上。 出了华府,华正君与一朵、宝琴一车,张侧夫与采星、撷月一车,一朵与宝琴两人的小厮又是一车。 华康、华安等人骑马。 路上见华家的大批车马出城,纷纷让开了路。 半路上,又与闲云家,杨烨家,刘学家汇合。 华安与撩开车窗的闲云眉目传情,见他又清瘦了,感慨良多;杨烨刘学看着路边的男子,也没了往日的放纵,最多低声调笑一番,并不时的扭头看向自家夫郎的车厢。 一朵与宝琴又缠着华正君讨要做胭脂的秘方,说是春天了也要自己弄一回试试。近日与华将军吵吵闹闹,但感情更胜以往的华正君,也乐得陪两个小辈玩,就将自己未嫁时如何在家做胭脂一事慢慢的跟两人说了。 不知不觉,马车便停在了乾福寺外。 华康看着铺排向上的台阶,想要伸手拉住一朵,以免他像上次那样蹦跳着上去。 华正君看了眼她那张假脸,示意她不要乱动便又叫一朵挽着他,宝琴在另一边,三人慢慢向乾福寺大门走去。 因搀着华正君,随着华正君慢行,一朵的步伐也不大。 华康略微放心的呼了口气。 “我说,没想到姐夫打扮打扮,还不是那么难看。”见自家夫郎均随着华正君先进了寺院,杨烨蹭了蹭华安说道。 华安不安的看了眼华康,心想杨烨若是知道那个扮作侍卫的就是华康,还敢不敢这样说,“胡说什么,姐夫本来就好看。” “行啦,看着是挺讨喜,不过这男人啊,又不是孩子,只讨喜又有什么用。”刘学蹭到华安另一边说道。 华康斜睨向三人,心想这三个家伙果然是欠调教。 又看了三人一眼,华康大步从她们面前走过,去追一朵。 只见一阵风从面前吹过,杨烨不爽的撇着嘴,“华安,你家的侍卫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也不打个招呼就自己跑进去了。” 华安背后一凉,心中祈祷:佛祖啊,千万别让大姐以为我和杨烨刘学是一伙的。 “有急事吧,呵呵。”华安干笑道,“行啦,咱们进去吧。” 关举人见杨烨、刘学二人如此,摇头浅笑着离开。 “别急啊。”杨烨拉住华安,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听说暮云追抢了你的玉佩,小样,看不出你还真行啊。” “真不够意思,也不告诉姐妹一声,不然我们也能沾沾光,见一见那暮云追。”刘学又拍了拍华安的肩膀。 “你们误会了,暮云追根本……”华安忽闻一阵熟悉的脂粉香,清清淡淡的,似有若无,心叫不好,再回头,果然见闲云蒙着杏色面纱站在她身后。 “闲、闲云,你怎么还没有进去?”华安结巴着问道。 见状,杨烨、刘学慌忙快步跑进寺院。 “暮云追是谁?”闲云疑惑的问道。 华安松了一口气,“是个极博学的大儒,极有见地。” “哦。”闲云点头应了,并无怀疑。 “闲云公子,刚才是我们胡说,华安并没有去过百花楼,没有吃花酒,你千万别误会。”良心发现的杨烨、刘学又折了回来。 华安头皮一麻,再去看闲云,便见闲云仿佛没有听到,对着杨烨、刘学一礼,便带着小厮走了进去。 “怎么样,姐妹够义气吧。”杨烨哈哈笑着说道,还颇为自得的拍拍胸脯。 “完了……”华安低声说道,闲云的性子便是这样,有事都不说出来,只自己憋在心里,慢慢忍着,现下让他误会了,只怕他会独自哭上许久。 杨烨、刘学见华安这样,便知又坏了事,挠着头,拉着失魂落魄的华安向乾福寺走去。 华康虔诚的跪在大殿之中,感谢佛祖赐给她一子。原本想要向那个师太示威的心,在庄严肃穆的佛殿中全部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下了感激。 再三叩拜后,华康又起了将全寺的佛祖菩萨全部跪拜一遍的心思。 见一朵安安稳稳的站在华正君的身边,便放下了心。 并未带随从,只自己一人随性的向乾福寺中走去,见了佛祖就拜,心中念叨着佛祖保佑,一定要让一朵顺顺当当的生下孩子。 却说一朵起初因化了美美的妆,也想保持端庄的样子,又有华正君身边,便耐下性子跟着华正君走,不过半日便忍不下,又见华正君与方丈在那谈论佛法,心中更是不耐。 见宝琴却依旧是听的仔细,一朵碰碰他,“你听的懂?” “嗯。嘘!”宝琴只略转了头,便又听方丈讲佛法。 一朵皱皱眉头,他原以为宝琴和他是一样,原来终是不同,宝琴是大家公子,性情顽劣,但也样样精通。 “带少夫君去外面看一下梅花吧。”华正君说道。 “是。”木棉、月季应道。 一朵如释重负,快步走了出来。 到了乾福寺的梅花园,果然梅花林中一棵棵梅花树上挂满了火红的花苞。 一朵伸手摸向那梅花,又压下枝头闻了一下,“姓华的去哪了?” “回少夫君,奴才不知。”木棉应道,因他是看着华康走出康然居的,也知道华康戴了面具。 一朵放开手,又想着今天华康给他画了眉,便送她一枝梅花好了。 想着,一朵的手就向梅花枝上攀去。 “这位公子手下留情。”一道清冷萧素的声音传来。 一朵的手一顿,再回头就见一人,身穿女子青衣长袍,头发用青色丝绦束在头顶。 若不是他刚刚开口说话,会让人以为他是个淡泊洒脱的小姐。 清风明月,一朵只想到了这四个字。虽读书不多,但在学堂中,先生教对对子的时候,他还是记得这四个字的。 “我又没有杀生。”一朵在他面前不自觉的底气不足,手也收了回来。 那男子走过来,解下发带,满头青丝流泻下来,映在脸边,没有妩媚柔美,反更显圣洁。 男子将一朵弄折了的断枝扶起,用丝带专注的一圈圈的裹起来。 “公子,一草一木皆有生命,它一生只能绽放几天,你又何苦将它折下,让它连那几日生命也没有。” 倘若是别人,一朵或许会骂他有病,但是眼前男子如此说,一朵却反驳不了,那男子专注的深情,满怀慈悲的双眼,都让一朵不得不相信自己错了。 “……对不起。”一朵说道。 男子将发带打了个结,又看向一朵,“公子知错能改,也是大善之人。” “少夫君,咱们该走了。”木棉轻声叫道,仿佛大声呼喊,也是对眼前男子的亵渎。 “我走了,我叫梅一朵,你是谁?”一朵转身之后,又回头问道,心中竟奇异的想到,这样的男子定是华康喜欢的类型,想到那日华康要自己做女子装扮,这男子不梳妆打扮,不涂脂抹粉,虽说长的女相了点,但…… “在下宁无瑕。” 一朵一僵,嘴巴动了动,“你认识华康?” 宁无瑕也是一愣,“我认识华康,只是不知公子所说的华康和在下所认识的华康,是否是同一个人。” 一朵鼻子一酸,不由想到原来华康是将他向宁无瑕这般调教,暗恨华康是要将他养成无瑕的影子;又想到即便做了女子装扮,自己也比不上他,况且宁无瑕又是这般气度风采……越想越悲,一朵竟生出了华康这辈子都不会一心一意待他的念头,一时绝望,竟张嘴哭了起来。 “哇——”见一朵大哭,宁无瑕愣住,将袖中的丝帕递给他。 一朵见无瑕如此,想到自己心地也没有他好,更加悲伤。 木棉、月季忙安慰他,“少夫君,你怎么啦?少夫君……” 一朵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嘶声大哭。 原本正在虔心拜佛的华康刚将香烛插上,便隐隐听到一朵的哭声,当机向着声音出来的地方奔去。 快步穿过了几个院子,又过了一道月亮门,便看到一朵穿着一身粉色衣衫站在那里仰面大哭。 周围围着华正君,宝琴等人。 心中一凉,华康奔过去抱住一朵,“一朵,怎么啦?哪里疼?” 一朵见华康过来,下意识的止住哭声,见木棉拿着的帕子上有化掉的胭脂,又将自己的脸扭向一边,那一边却又看到无瑕白玉一般的脸,心中更悲,后悔今日化了妆,又恨华康让他学无瑕。 百种滋味上来,只能咬住唇,打着嗝看向华康。 “一朵,谁欺负你了?”华康横眉冷眼扫向四周。 一朵忙挡住华康,“我累了,我要回去。”说完,趴在华康胸前,心中害怕华康会看到宁无瑕。 “阿康,带他去休息吧。”华正君说道,刚听木棉说一朵是自己突然哭起来的,华正君心中也有些疑惑。 华康看向一朵,掰正他的脸,早上欢欢喜喜涂的胭脂全花掉了,“真的不疼?” 一朵打个嗝,又扑到华康身上,“不疼,我要走,我要走。”想到华康见了宁无瑕,必定会不再理他,心中更害怕起来。 “好。”华康打横抱起一朵,只想着回去之后叫大夫好好给他检查一番。 一朵趴在华康肩上,偷偷看了眼宁无瑕,又将额头抵在华康身上,双手搂住华康。 若是华康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姓华的,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去死。”一朵抬头看向华康说道。 华康一怔,本要调笑一朵,说声“不是说给你休书嘛”,见一朵眼光坚决的看向她,将调笑的话咽下,“我不会不要你的。” 宁无瑕在众人围着一朵离开后,伸手拂过那一枝折断的梅花。 阿康,你没有认出我,是吗? 66、只是当时惘然 一朵的情绪直到上了马车才稳定下来,不哭之后也只是盯着华康看。 又是怨恨,又是不舍,一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对待她,要是曲意讨好,又对不住自己;倘若横眉冷对,又会将她推的更远。心里矛盾,一时想起了梅二家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一朵,到底怎么啦?”华康给一朵擦着眼泪,心想乾福寺的人里里外外的都被华家的人看住了,怎么还会有人敢欺负一朵,又模糊的想起方才站在一边的一个青色陌生身影。 一朵瞪了她一眼,“没事。”暗想宁无瑕那样的人,除了挑他的长相外,没有其他的毛病。可是宁无瑕的长相在华康眼中竟是比连城清还好看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朵想到了这句话。 “什么?”华康凑向他,“对对,我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然怎么会看上一朵。 一朵横了她一眼,转身看向车外。 这一掀帘子,一朵就看到了烟雾缭绕下,一健壮丑陋男子站在包子铺后,华康上次买包子的事又在脑海中冒出来,一朵扭头又对华康啐了一口,“姓华的,你是不是因为我丑才和我在一起的?” “哪有,你不丑。”华康小心的安慰道,孕夫的情绪果然多变。 “我呸,你敢说你没看上那卖包子的?”一朵嘴一瘪,原来在华康眼中他和那卖包子的是一样丑。 华康早将卖包子的英俊男子抛到脑后,如今见一朵提起,也掀了帘子去看,果然看到车窗外就是包子铺。 一朵将华康推到一边,“看什么看,我果然是和那卖包子的一样丑。” 见一朵又抽起鼻子,华康悻悻的坐在一边,伸手给他擦眼泪,手却被一朵拍下来。 “哪有,你比他好看多了。”要是一样“丑”,当初就不用挣扎这么多了。 一朵抬头又白了华康一朵,然后摸摸自己的肚子,“我日后要天天描眉画眼,天天涂脂抹粉。” 华康沉默了一下,见一朵又要哭起来,忙应着,“行,我给你画。” 一朵咬牙,他才不要成那什么无瑕的影子,又想着他闹了半天,他爹说过要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便又靠着华康坐下,在华康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华康见他如此,只当他心情又好了,便搂着他,吻向他的唇,谁只一朵将她一推,“死开,我还没原谅你呐。” 华康一怔,“你原谅我什么?”回想一下,她最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一朵的事,难道是那包子铺?不过这事一朵是怎么知道的 “一朵,你听我说,那包子铺只是意外,我没看上他。”华康辩解道。 “看你心虚的那样。”一朵翻了个白眼,将华康的头扭向一边,又自己趴在她肩膀上,“要是咱们儿子嫁了人,嫁的那个人心里又有旁人了,你怎么办?” 华康的眉头一跳,她一直都回避的问题之一,便是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是个鲜衣怒马,风流倜傥的少年,而是个手中捏着针线的闺男,“一朵,咱们招赘吧,招个媳妇,她敢心里有旁人,我剥了她!” 见华康咬牙切齿的样子,一朵撇撇嘴,他也是招赘,如今不是也招了个坏的进来,“那你心里有旁人了,你说怎么办吧?我爹又剥不了你,我娘也打不过你。” 没想到一朵会绕回到自己头上,华康脸一僵,“一朵,我……” 一朵皱着眉头搂着华康,“姓华的,你教我读书写字吧。”来日方长,至少先有一样超过那无瑕。 “好,”华康拍拍一朵,心想回去之后一定要细问木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先从《三字经》开始?” “你侮辱我!”一朵跳起来叫道,随后回忆起三字经的内容,似乎几句之后他就不记得了,“好吧,你可以侮辱我一下。” 一朵回了康然居,洗了脸之后便昏昏欲睡的,华康不在眼前又不能安心睡着。 华康只能陪着他小睡了一会,待到一朵熟睡之后便起了床。 在书房里,木棉、月季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 听了宁无瑕三字,华康的心如被闪电击中,说不出是悲是喜,只能说是百分百意外。 回想她一扫而过的青衣,竟怎么也想不出那人的相貌,只是听着木棉的叙述,那人确是无瑕。 华康捂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挥手让木棉、月季二人退下。 无瑕,这个名字曾经单单只是被人提起,便能在自己心中掀起大波,如今又在她的这一生中再次出现。 华康提笔在纸上描画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无瑕的五官是什么样。 隔世再见,已成陌路。 一朵醒来,手伸到旁边没有摸到华康,急忙披了衣服便冲出去,“姓华的哪?” “大小姐在书房。”木棉应道。 一朵就要向书房冲去,又止住了脚步,“她问你宁无瑕的事了?” “是。”木棉诧异一朵会如此在乎宁无瑕。 一朵全身一凉,想到万一华康此时冲回乾福寺寻找宁无瑕,他就一尸两命,让她想后悔都难。 这样想着,一朵又向书房跑去。 “少夫君,小心着凉。”木棉拿着披风跟在一朵身后。 一朵推开书房门,见华康仍在书桌后坐着心中一喜。 “一朵,怎么穿这么少?”华康皱着眉头快步走来,将一朵拉进门内后,又接过木棉递过来的披风给他裹上。 “姓华的……”一朵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叫道,随后又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不让你见他了,你也知道他哪样都比我好,所以……” “没事。”华康拉着一朵一同坐在书桌后面,“他是外人,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倘若无瑕没有认出她,那便是他依旧对她无心。 倘若无瑕认出,却不叫她,那便是他依旧放不下他的佛。 “来,这些字你都认识吧?”华康将自己写好的三字经拿出来。 “你少看不起我。”一朵回头白了她一眼,用头撞了一下华康的下巴,又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不想见他?” “不想。”想与不想,见了又如何,继续上辈子的苦恋?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朵在堆在一起的纸中抽出自己的画像,看着那张圆脸上圆润的五官,低声说了一句真丑。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追了他很久,追的累了,累的不喜欢了。”华康叹息一声,她真的累了,累得就连回忆都带着沉重困顿,连回忆也变得苦涩,还有什么值得再爱的。 “你喜欢我吧,追我一点都不累。”一朵回头笑着说道。 “好,来,读一遍吧。”华康转过一朵的头,让他去看桌面上的《三字经》。 原来只有再来一世才能看的清,那当时已惘然的感情,只有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 吃过晚饭,因一朵在乾福寺的情绪失控,华正君对待他更是小心翼翼。 仔细的想了一遍,华正君以为一朵又是思乡情切,又有了身子,才一时大哭起来,便拉了一朵到葳蕤院,同宝琴一起玩乐。 柳严坐在康然居书房中,静静的看着华康将密报看完。 看着上面的墨迹,华康竟生出好笑的念头。 当年她要和无瑕在一起,天下人反对;如今无瑕来和亲,竟是要嫁给她的,也是打着为了天下太平的旗号。 “大小姐,倘若是早两个月,宁国皇子与你联姻,自是有益无害,如今看来却是可有可无的了。”柳严分析道,倘若是之前,梁皇会看在宁国皇子的份上对华康不能明着下手,如今梁皇成了瓮中之鳖,哪里还能顾及华康。 与无瑕成亲,成亲之后哪?日日听他念佛讲经? “宁国皇子是否酷爱佛法?”华康将手中的密报丢在桌面上。 “是,大小姐是如何得知?我们放走了宁无瑕之后,他便跟着几个传经尼姑到了乾福寺。”柳严伸手摸了下扇子,没有摸到,想到因一朵称呼她为老女人后,一时气闷便将扇子丢在了一边。 想到没有正形的一朵,柳严忍不住摇头叹息,嘴角却是弯起来的。 成全他吧,华康心中默念着,无瑕心中只有佛祖,上辈子因自己乱了他的修行,这辈子,就成全他吧,“宁国皇子乃佛祖座下金蝉子转世,必要皈依佛祖,悟尽、传遍天下佛法,如此方不负佛祖良苦用心,保得众生平安。” “大小姐……”柳严惊讶的看向她,这是要让宁国皇子出家?“宁国必不会赞同。” “宁国皇帝会赞同的,因为这是天下万民的心声,是佛祖的训诫。”华康说道。 “是,小的会去安排。”柳严应道。 柳严走后,华康靠在椅子上,然后提起笔再次在纸上画了起来,此时的无瑕清晰了,却也还是那个最初坐在柳树下,打坐念经的无瑕。 将画像丢进火盆,看着那纸在火舌下一点点的消失。 华康释然一笑,她放手了,只愿无瑕能够得偿所愿,修成正果。 今日心情不好的不止一朵一个,华安自在乾福寺便一直小心翼翼的盯着闲云看,只是闲云一直守在他爹身边,半步也不愿离去,她想要解释也没有个办法。 见闲云如此,华安越发坚定了他在生气。 与杨烨、刘学商议之后,却也只得了一个极坏的建议。 “华安,是女人就提起胆子,趁早去解释一下。”杨烨说道,又得意洋洋的加了句,“当初你姐姐我便是爬进了岳母家,钻进了你姐夫的闺房,解释了一通,不然你姐夫嫁的人就不是我了。” 华安扫了她一眼,也有道理,只是,“这终究不合规矩,而且,闲云不会再嫁给其他人的。” “但难保没有人钻了空子,到时候闲云和别的女人恨不相逢未嫁时,你就等着戴绿帽子吧。”刘学摇着头说道。 “真的?”华安也不信闲云会这样,只是想想便知道闲云此刻必定在独自落泪,他身子又那般娇弱,如今天又冷,万一…… “男人哭一哭落下心病,就会卧床不起。”杨烨拍着华安的肩膀说道。 华安看向杨烨,心想她夫郎这般强壮,还会因为哭泣卧床? 不过心又提了起来,似乎耳边能够听到闲云的哭声。 “姐妹,上吧,咱们姐两托也要把你托进墙里面。”刘学鼓励着华安。 华安一时头脑发热,顾不得规矩礼法,又想着反正闲云都是自己的人,也不怕有人说闲话,感激的握住杨烨、刘学的手,“好姐妹。” 不一会到了尚书府外,杨烨刘学将华安托上了墙,华安骑在墙上,张望着闲云的院子。 听到隐隐的声音,忙翻身进了墙内,低声向外叫道,“我待会怎么出去啊?” 杨烨刘学对视一眼,“你就从大门出来,没事,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呵呵坏笑两声,杨烨刘学勾肩搭背的离开。 华安无法,只能继续向前,摸到了闲云的院门前,听到声音,忙躲到花树后,见一时声音又没了,忙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苏正君站在那里。 “给叔叔请安。”华安涨红了脸说道。 苏正君看了她一眼,“闲云在里面呐,你进去吧。” “多谢叔叔。”华安窜了进去。 跟着苏正君的小厮嘻嘻笑了两声,苏正君看着凋零的没有几片叶子的花树,“去,告诉华正君,华二小姐在苏府呐,叫他不必担心。” 皇上眼看就不行了,还是趁早把闲云的婚事办了的好。 华安进了闲云屋子,小厮也识趣的退到屋外。 “华小姐。”闲云眼圈红着,显然是刚刚哭完。 “闲云,我和暮云追没有什么,我都没有看到他。”华安没头没脑的解释道。 “玉佩拿回来了吗?”闲云问道。 “在这,在这。”华安忙将玉佩送到闲云手中,“你留着吧,放你这我安心。” 闲云破涕一笑,“爹爹说女人去吃花酒实属正常。” “闲云,我真的没有去吃过,不,我进去了,但是是为了拿回玉佩,我真没见到暮云追。” 闲云抬手将华安头上插着的一片树叶摘下,想到自己的举动过于亲密,身边又无小厮在,又羞红了脸,“我信你,我去叫人给你沏茶。” 闲云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华安直觉的闲云袖中的香气萦绕在面前,傻傻的应了声是。 华正君那里得了苏正君传来的消息,推了推华将军,“皇帝还能熬多久?别为了什么国丧,耽误了华安的婚事?” 华将军翻身指指自己的肩膀,示意华正君接着给她捏,“你在年后挑日子,越快越好。” “能撑到过年吗?”华正君有些疑惑,“不是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吗?” “你管这些做什么,反正不发丧,皇帝就算是好好活着。” 华正君想想也是,便动手给华将军捏起肩膀。 67、男人心事纷纷 一朵曾以为他有孕了,高兴的不过是华家和梅家两家,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因为他有喜了而沸腾。 在某种程度上是应该为了自己的影响力稍微骄傲一下,但是眼下一朵却没有精力去沾沾自喜。 距离过年的时间越近,前来华家的人越多。 拜访华正君的正君夫郎们,无一不带着一两个儿子过来。 一朵因是少夫君,也被华正君叫去陪客。起初他还真没往那地方想,在那些正君公子的反复隐晦询问下,一朵明了了,这么多的公子打着陪他散心的名义,都盯上了他枕边的那块肥肉。 眼下,身边这位公子只是陪着一朵在花园里逛。原本宝琴也是要一起来的,只是前两日吃杂了东西,如今在自己房里躺着。 一朵对着身边本就沉默不语的少爷公子十分不耐,叫木棉去看看华康在做什么,想着一会偷溜走。 谁知身边的那位,在木棉刚转身之后,就拿着帕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喂,你干嘛?我没欺负你。”一朵先迹撇开关系,又觉得这样太过冷漠,便又拍拍他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白公子抬头看向一朵,眼神无助弱小,“华正君,你救救我吧。” “我怎么救你?”一朵略皱了下眉头,华正君这个称呼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 “华正君,你是乡野出来的,不知道我们这些高门大院里庶子的苦处。我虽是公子,说是养在正君身边,其实也不过是正君嫡亲儿子的跟班而已。每日非打即骂,你看看我这身上……”白公子说着卷起自己的袖子给一朵看。 一朵看到上面果然有青青紫紫的淤痕,同情心上来了,想着莫问身上都没有伤痕,白公子实在是太惨了,“你亲爹不管你?你娘哪?” “娘一年难过两回,我爹也只是个打帘子的,处境比我更不如。华正君,你救救我吧,我真的熬不住了。”白公子哭的更加凄凄惨惨。 一朵打量着他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衫,虽算不上绝色,但也是一个清秀可人,竟然遭到这种对待,“行,我去跟爹说,让他教训一下你那个爹。” 白公子一僵,越发哭的凄厉,“华正君,你这样说了之后,我在白家更是无立足之地。正君失了面子,定是要折腾死我的。” 一朵愣住了,他见华正君对宝琴多有包容,一直以为别人家的庶子也该与宝琴一样的,原来却是不同,“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白公子咽下呜咽,感激的看向一朵,又颇有些不好意思,“求华正君收留我吧,只要你跟正君说一下,我就能出了白家。” “收留你?”一朵鼻子皱了一下,“那要等我爹来了,看他愿不愿意收你当干儿子。” “华正君,你不愿意是吗?”白公子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华正君只要跟正君说替华小姐要了我,我就能脱离苦海。” 一朵的脸阴沉下来,果然又是一个千方百计要爬上华康床的。 白公子察言观色后,果断下跪,“华正君,我定然不会与你争抢华小姐,我只要一个小小的栖身之地,能够平安度日就好。” “行啦。”一朵不耐烦的叫道,“别叫我华正君,我就是华夫君,什么正夫侧夫的,都给我别想。” 白公子一怔,垂下眼皮,不解这样的男子如何有这般的好运,想他处处比他好上不止一点,为什么就要在白家受人践踏。 “我会跟爹说让你家正君对你好一点的。”一朵气愤的说完,便向康然居走去。 “华正君,你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要离开白家……”白公子追上来叫道,伸手要拉住一朵的袖子。 远远赶来的木棉,忙挡在两人中间,“白公子,我家少夫君不是你能拉扯的。” 白公子悻悻的放下手,依旧恳求的看向一朵。 一朵一咬牙带着木棉走了,想想又将心头的疑惑告诉木棉,“你说,他当真进来了不会勾引华康?” “少夫君别信他的,这叫引狼入室,做好事有的是办法,让正君随便给他找个人家就是。”木棉不屑的说道,自打弃了成为华康房里人的念头后,木棉因与正室能够感同身受了,对那些一心做小的男子便是十分的鄙夷。 一朵想想也是,又低声问道,“宝琴也跟他们一样日子不好过吗?” 木棉一愣,细想了一下,“少夫君,咱们家少爷与他们不同。正君心地宽厚,只要少爷别在大事上惹了正君,平日里要做什么都是自由的。听说宝琴少爷的婚事已经在慢慢谈了,正君又没有儿子,宝琴少爷是当做嫡子嫁的,那家也是与咱们家门当户对的。” 一朵也为宝琴的婚事高兴,毕竟总要嫁人的,嫁的好总是好事。 一朵回到康然居见华康不在,又与前来找他聊天的白莲华说上话。 看着白莲华已经显露出来的肚子,一朵暗自对比了一下,惊叹了一声,“白莲花,你肚子真大。” “那是当然,我这可是两个。”白莲花骄傲的伸出两根手指。 一朵羡慕的看向他,一下子能生两个该是多好的事,嘴上却问道:“那你的肚皮还不得被撑破。” 白莲花一僵,想到肚皮上已经出现的纹路,脸色暗了一下,“听说大小姐忙着选侧夫呐,哎呀呀,若是选中了,那咱们府里算上你肚子里这个,不是双喜临门了。” 一朵瞪向白莲花,两人对视片刻又纷纷转过头去。 白莲花看着一朵忍不住一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妻啊,华怨对他情深不悔,又没有那莺莺燕燕缠着,真真是最好不过的。如此想着,又感谢起上苍赐给他这样一个完美妻主。 一朵与白莲花互相挑刺后,想到那没完没了的人涌上门,真是烦不胜烦,“你说,我该怎么办?” 白莲花的感恩被打断,看向一朵的眼神颇有些同情,“如今,只能靠着大小姐对你的心了,倘若她无心,再多的男人送上门也无妨。” “姓华的自然是不想找他们的,只是看着不停的上门真是烦人。”一朵说道,“本来没事的,都怪姓华的说要开开心心过年,传出消息说她康复了。” 白莲花灵光一闪,“不如找个人充当大小姐房里人,这样已经有人了,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塞人。” “你别出馊主意啊,刚才我刚挡了一个,难道还要自己送一个不成?”一朵想着,打量着院子里的小厮,一个个的除了木棉、月季各自有了心上人,其他的哪一个不是想挤进来。 白莲花也托着脸,不过心里想的却是生产后他的身材问题。 红芍一脸怒气的冲进来,抢过白莲花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木棉、月季看他这般没有规矩,也没有开口教导,上面的主子都不管,他们又何苦多这个嘴。 “你又怎么啦?跟华恩吵架了?”白莲花问道。 红芍的脸一僵,随后又妩媚的笑起来,“说什么哪,她哪里舍得跟我吵。” 只有眼中的落寞遮不住,心中想着华恩大抵是看不上他的,一直都是自己主动贴上去。 如今华恩腻烦了,也开始凶他了。 这样想着心里难过起来,但看着一朵和白莲花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又把到了嘴边的诉苦咽下去。 倘若华正君得知一朵的想法,必定会笑他庸人自扰。 甭管送上多少人,只要华正君不开口,那些人就进不了华家,而华正君是极其不愿意开口的。 送上门来的,都不会是与华家并肩的大家族。虽是庶子,但若是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侧夫,也是极为落面子的事。 因此同华家一般,他们也是将庶子嫁给别家庶女,或者家世再次一层人家的嫡女。 那些人家,带过来儿子,不过是彼此见个面,以后也好来往。之前是想着华康与一朵不能长久,才算计着与华少君的位置,如今一朵都坐稳了,他们也不必再费什么心思了。 真正要将儿子送进来的,反而不多,只有极少的几家。毕竟能够得华正君亲自接见的,身份低不了。只有攀上亲戚的落魄人家,才会费尽心思将儿子送进来。 而这样的人家,华正君是定然不会接受的。不光没有好处,反而又挂上一层不论不类的亲戚关系,倘若出了什么事,必会牵连到华家。 华正君心中也想给华康纳侍,只是那侍得是背景干净,没有拖拖拉拉一串子亲戚的。 因宝琴年年龄尚小,又考虑到皇帝的身体,便将他的婚期定在两年之后。 张侧夫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近来又见到华将军与华正君关系亲密起来,本就不多的争宠的心彻底成了死灰,只想着老老实实当差,让宝琴能够顺顺当当的出嫁。 如今要说他担忧什么,便是担心宝琴的嫁妆,心里盘算着华正君会拿出多少嫁妆给宝琴。 华正君将人送走后,揉着眉头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这几日很是没有精神。” “这几日人多,正君定是累到了。”采星说道。 华正君喝了口浓茶,又看着一张张礼单,想着华安的婚事定在年后二月,又将宴客的单子也看了一遍。 连府中,宝筝听说了宝琴的婚事,心里泛起了酸。 他是哥哥,倘若没有离开华府,如今的婚事该是他的。 如此想着,对华正君怨恨起来。倘若当初让他名正言顺的嫁到连家,如今他也不会受这份苦头。 本以为连玉清是个洁身自好的,想着她与华康一般大小却至今未婚,以为她是对自己深情所致,谁知她虽未成亲,身边的小厮却也无数。 但凡近了她身边的小厮,一个个皆以她房里人自居,哪一个都是看不得他沾近连玉清的。 起初,他以为之后便会与连玉清明媒正娶的在一起,也一直以未来主夫自居,不与那般低贱的人一般见识。 那些小厮也以为他不过是暂住。 谁知过了这么许久,华家也没有人来接,连玉清也不再提嫁娶之事,对他也不再亲近。 看着那些小厮猖狂起来,对着他也敢张牙舞爪,宝筝心中不忿,便也起了争宠的心。 失了身子后才知道,与那些小厮争宠,才是最掉身价的事,如今他们看他,更是像看着与自己一般的小侍一般。 连玉清与他欢爱后,总是亲自喂他一碗汤。起初以为是体贴,在与一个小厮置气后方才明白那不过是去子汤,是那些小厮们惯常喝的。 明了了自己已经同其他小厮一样后,宝筝对连玉清心灰意冷了,但又不得不接着争宠,否则被连玉清冷落了下场会更惨。 听着小厮嘲弄他,说着华家公子的婚事,想着那数不清的聘礼。 宝筝忍不住苦笑,他一直觉得宝琴是被华正君故意养坏的。 华正君一贯是只要宝琴完成了他交代的课业就好,其他时间不再管宝琴,便是张侧夫插嘴说几句,华正君也是不许的。 在华府中,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宝琴是个呆傻的,竟然没有看出华正君的险恶用心,并且为自己的清醒而沾沾自喜。 如今看来,呆傻的那个是自己。要那么端庄娴静自持做什么,表面做的再好,违了华正君的意也是白搭。 又听说连家要给连玉清说亲了,列举出的一大优点,便是连玉清洁身自好,身边没有一个小侍都没有,年纪虽大了点,但是没有一个庶子庶女。 宝筝摸摸自己的肚子,想着只怕等连玉清成亲了,他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到时他还能不能生还是个问题。 68、莫问是缘是劫 梁皇一生如意,皇位名正言顺的到手,美人轻而易举的拿来。摆下天下棋局,看着对手一个个到位,落入陷阱。 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再见华康的情景。 比如说,华康因私通外国,便捉下狱。她衣袂翩翩的带着连城清前去探看。说一声华康执迷不悟,叹一声她无用之才华,最后敬一杯清酒,说一声英雄相惜,只是奈何时势弄人。 比如说,华康弃暗投明,敢为天下万民舍弃一家之小利。她赞叹一声华康的心胸开阔,与她畅想君臣想得的美景。干尽一杯烈酒后,两人指点江山,造福万民。 最差的,不过是自己落败,一身傲骨大义凛然的看向华康,叹息时不我待,劝华康爱惜天下沧生。然后华康与她共饮一杯,看着她不屈的逝去。 设想了千百种,万没想到华康竟是连人都看不到的。 倘若此时看到华康,她定然要当面啐上一口:小人! 她千百种的设想都是以为华康不是英雄也是枭雄,没想到计较这么多,唯一漏算的就是华康是个小人,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小人。 因身上散发出的异味,大殿内的龙涎香不断的燃烧着。 连城清细细的吹冷一勺药,然后喂给梁皇喝。 沉思中的梁皇一时不察没有张开嘴。 药汁洒了下来,连城清用丝帕细细的将药汁揩去,又接着喂下一勺。 梁皇的嘴唇动动,无声的说出贱人两个字。 连城清面色不改,“皇上,你最是爱民如子,为了天下苍生,你也要熬过了年啊,老百姓还等着欢欢喜喜过年呐。” 梁皇昏黄的眼睛动了动,心底的悲哀再次升起,她对万民的最后一点贡献,就是不要搅了她们过年的兴致。 连城清给梁皇喂好药之后,又出去见了已经被接近宫来的宁无瑕。 看着宁无瑕那身气度,连城清回忆起来,仿佛曾经他也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气质,只是不久就变了。 “宁皇子,你当真要嫁给华康?”连城清问道,虽知那已经不再是华康了,但他仍不想让一个超过自己的人接近华康。一朵与他是不能比的,所以一朵可以,连城清不行。 他不能看着华康去爱上另一个优秀的男人。 “是,这是我的劫,不去应劫,我便终生难以解脱。”宁无瑕说道,华康抱起一朵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那样的急切,那样的焦急,似乎就像久远之前的娇俏少女,围在自己身边,急切忐忑的询问斋菜好不好吃。 “你要应劫,又何苦拉了别人进入你的劫难。”连城清叹息一声。 宁无瑕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劫,也是她的缘。” “你凭什么相信她会认为你是缘?”拿着眼前的安宁生活,去换取一个不知结果,不知是缘是劫的相遇。 “因为她是华康,她若见了我,定然会知道这是缘。”宁无瑕微微低头,发丝滑了下来,“只要她看到了,她就会知道。” 似是说服自己一般,宁无瑕又说了一次。梅林中一遇,华康定然是没有看到他的,不然怎么可能会认不出。 “你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的劫?”连城清追问到,不问他为何与那华康相识,只是不愿他破坏了她眼前的人生,缘多了,也是劫。 “不应劫,难以成佛。”宁无瑕说道,转动手中的佛珠。 “你果然是天生的和尚,只是和尚不该有执念,执念不破不能成佛。宁皇子,你还是放弃吧,不放下华康,不放下你心中的劫,你永远难以解脱。”连城清说道,鱼与熊掌,总要选一个。 宁无瑕闭上眼睛,看向夜幕中的皇宫,黑黑的一片,如同她上一世剜掉眼睛后的每一天。 即便活在宫中,他也看不到那皇宫的富丽堂皇。 “……贫僧愿意应劫。”宁无瑕说道。 “为什么?” “华康留给贫僧一滴血,贫僧必须去了身上的血腥,才能一心侍佛。” 连城清听着宁无瑕自自然然的一声声贫僧,摇头苦笑,这个心已经进了佛门的男子,也是看不破自己的感情。他敢在华康与权势中抉择,这个男子却是不敢将华康与信仰摆在一起的,“宁皇子,你出家吧,不管你与华康是何关系,她选择了放手,你便只是一个陌路人。你的缘还是劫,你是否因她成不了佛,都与她无关。自己的迷障只有自己能够看清,但不管你看不看清,都是你的事,你没有机会再与华康在一起了。华康不愿,我也不许。” 宁无瑕抬头看向他,“华康一定会愿意的,只要她看到我。” “宁皇子,你是天上的金蝉子,你理当侍佛。宁皇也已经同意了,过两日,你便会在相国寺内出家。”连城清笑着说道。 “……为什么你不许?”宁无瑕看向连城清。 连城清一笑,“因为我是坏人,我没有得到的,你也不应当得到。” 说完,连城清向他的寝宫走去。 果然他不是最可怜的一个,至少他可以在心中光明正大的怀念他与华康的过往,而宁无瑕,却只能将华康与命理相连,用缘和劫为借口,在心中偷偷的想着华康。 连自己的心都要欺骗,确实,比他可怜。 宁无瑕看着他的身影,最终将心头的话咽下,倘若华康看到了,定然会选择他,倘若华康知道他便是他,华康一定会来寻找他。 觉察到心头对华康的期盼,宁无瑕又闭目念起了经。 华康耐住性子教一朵读书,她不是觉得一朵笨,只是觉得他那样跳脱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的。 劝了半天,隐晦的,明着的话语全说了,一朵始终坚持要学习。 倘若是自己儿子有这般上进心,华康极有可能会大力支持,然后引以为豪,但是自家夫郎要读书,就有些撑不住了。 “一朵,没有必要识这么多字,认识银票上的几个字就行了。”华康劝道。 “不行,我要当才子,将那个第一子什么的都踩在脚下。”一朵斗志昂扬的说道。 等到一朵把连城清猜到脚下,大概老的没人愿意叫他梅子,只能尊称一声老子了。 “一朵,其实连城清的才学也不怎么样,他也就是大字识了一箩筐。才子的名气都是吹出来的,要不,我给你宣扬一下,明天就让你当才子!”华康陡然想起一条成为才子的捷径,暗叹才是自己聪明。 “哼,别跟我说那些歪门邪道的,如今孩子在我肚子里哪,小心她跟着学坏。”一朵啐了一口,又握着毛笔写起了字。 华康看了眼只有丁点起伏的小腹,“这小子若是能学到她老娘的皮毛,便能成才了。” 听着华康的自吹自擂,一朵翻了个白眼,“我爹他们什么时候到啊?” “别急,过两天就到。”华康说道,算算日期,那天刚好是无瑕出家的日子,要送他一程吗? 今生,他嫁给了佛,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哎,愣什么神?”一朵伸手在华康面前挥了两下。 华康反应过来,忙转移话题,“一朵,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咱们都按照女儿来教吧。” 这样怎么算,孩子将来都不会吃亏。 “胡说什么,那舞刀弄枪的将来怎么嫁的出去,就说是招赘也招不到好的。”一朵摸摸肚子说道,心想老天保佑一定是个女儿,这样他爹的心愿就达成了。 “你这样不也挺好?”华康扫视着一朵,心想梅二家的应该就是将一朵当女儿来养的。 “所以我只能招了你。”一朵嘀咕一声,见华康没有反映,松了口气。 谁知华康摩挲着下巴,却想着如何应付梅二家的,约定好的有个女儿要姓梅,但是这第一个女儿,怎么说也不能给了梅家吧。 越临近新年,华家的人越忙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忙的。 华老夫人、华将军忙着安排人事,确保一家平安;华正君忙着布置新年的宴席;华安、宝琴忙着准备婚事,宝琴婚期有些晚,但心里不安稳,直将一对对红绸堆在房里,慢慢的做嫁妆,也没有时间再来找一朵。 因此,闲下来的一朵整日便拉着华康学习,甚至在白莲花、红芍来窜门的时候也扯着他们要他们赋诗一首。 许久不碰诗书的白莲花、红芍二人,哪里有心思去作诗,只是谦虚的推说不会,一朵听了,又想起华康的话,顿时对全国的才子才女鄙视起来,想着那些人的才华大抵都是吹嘘出来的。 只是一朵求学的心并未减淡,更加坚信只要努力求学,定会超过第一子等人。 如此,便到了梅二一家到来的日子。 却说那一日,华康一早睁开了眼,便看向已经黯淡了的夜明珠,在脑海里描绘着无瑕剃度的情景,一头青丝落进,她竟生不出可惜之感。大概是见到他时他便是如此,如今他要出家了,她却只当他是回家。 轰轰烈烈燃烧过的爱情只剩下死灰,但那灰尘还飘散在心中。 华康略一思考后,又看了眼依旧沉睡的一朵,轻身起身。 一朵翻了个身,依旧没醒。 华康收拾了之后,走出康然居,骑着马向相国寺骋去。 浓雾弥漫,看不到前方,仿佛依旧是在梦中,马蹄声在街道上回想。 冷冷的雾气凝结在她的眼睫上,成了小小的冰柱,脸在冰冷的雾气中仿佛冰雕一般坚硬。 在相国寺前下了马,一步步沿着台阶走上去,地上的霜踩在脚下是发出吱吱的声音。 阳光洒了下来,在晨光中,相国寺的大门打开。 不顾看门小和尚怪异的眼神,华康跑了进去。 在大殿之中看到一个青衣身影,满头青丝披散在地上。 只是背影,却也圣洁无比。 “无瑕……”华康唤了一声。 无瑕心中一喜,却又为这喜自责不已,只是他终究忍不住回头。 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娇俏、刁蛮的少女,也不是那个哀伤、怨毒的女皇,在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上一世的影子,就连苦求不得的怅然也找不到了。 他知她是她,却也知她不再是她了。 无瑕仿佛要将华康透,看尽她骨子里,魂魄里,祈求在她的身上找到自己残留的影子,只要还能找到一点,他便有了背叛佛祖的勇气。 “无瑕,我愿助你成佛。”华康说道,尘埃落地,那死灰终究不会再复燃。 无瑕心中一凉,原来如此,他的劫,也是她的劫,只是她已经走出去了,而他尚在其中而不自知,“贫僧多谢施主。” 无瑕合十谢道。 “别了。”华康说完转身离开,纠纠缠缠的爱恋,究竟是情深还是恨深,倘若无瑕一开始便从了她,那延续了十几年的苦缠是不是就不会存在。 只是别了,不说再会,不说再见。 只因永不再见或者日日相见,都没有意义了。她剥开了思念的茧,他便成了她擦肩而过的路人。 “回来。”无瑕无声的说道,然后看着华康的身影慢慢远去。 回头跪在大殿上,无瑕拿出袖中的发钗,拉开袖子在上面重重的滑下,已经布满了伤疤的手臂,只是破了皮,划破了痂,无瑕再次用发钗刺下去。 他的心破了戒,只能让他的身子来承受惩罚。 阿康…… 无瑕放纵自己又一次轻声念出她的名字,然后再一次用发钗,用血来惩罚自己。 华康回到康然居,天已大亮。 一朵学着她每日的样子在练字,见她回来抬头看了一眼,“你去哪了?” “去看无瑕了,今天他出家。”华康答道。 一朵握着毛笔的手一顿,想到那样的男子,就算长的不好看也不至于出家啊,“……可惜了。” “不可惜,他本该如此。”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只有这样,无瑕也才能够得到解脱。 69、不战屈人之兵 梅二一家到来,因想着梅家的人出身不高,华正君便也没有兴师动众,更没有刻意的去迎接,只是按照日常作息,起了之后略小坐会便去了天寓堂。 到了天寓堂便见华康和一朵皆未到来,等了一刻钟后,派去请的人说俩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华正君此刻心里才有些在意,想着两人未吃早饭便去等着,心里有点泛酸,又想着梅二家的骗了华康入赘他们家,实在是可恶,便起了那么点压一压他的念头。 待到吃罢早饭后,便回了葳蕤院,懒懒的躺在床上,心想待到梅家人来拜访他时,便推说身子不爽利,隔日再见。 却说一朵稍稍吃了点点心后,便拉着华康在门外等了起来。 寒风未散去,一朵裹着华正君给他的银狐皮拼成的大毡,又戴上帽子,之路出圆圆的白嫩的脸,看上去仿佛是一个放大的婴儿般。 关举人也同二人一起侯在大门外,见一朵笨拙的装扮,又畅想起一枝此刻又是怎样的装扮。 华康看向关举人满面遐思的神情,眼角一抽,想着关举人如今见惯了大家闺秀,在去见一枝那仿佛戏剧中的仪态,又会是怎样的想法。 日上三竿,依旧未看到人影。 华正君终究是心软了,让人送了点心热汤过来。 几人吃过后,又接着等,华安并杨烨、刘学两人也过来了,口中说着要酬谢梅二家的一饭之恩,心里却是打着要再会一会那把暮云追踩下去的一枝。 虽然见过,但是好比不经意间见过一枝梅花,已经有些淡忘后,又有人说这梅花比桃花好,因此不将两枝花对比起来,实在是不知那梅花究竟是哪里好,那桃花又输在了什么地方。 暮云追想必也是这般心思,男人可以输在比自己好的人身上,但倘若输在一个比自己差的人身上,便是一种耻辱。 因此,大概是从百里沉醉那里得了消息的暮云追也只带了一个小厮便赶了过来。 见到关举人,如同隔年再见,眼含盈盈泪水,便颔首立在关举人身后,仿如关举人的侧室一般。 同样披着一件猩红大毡,却一点不显臃肿身姿玲珑,透着一股子出尘之气。 直引得杨烨、刘学眼睛发直的看向他 华安因暮云追抢了她的玉佩,心里对暮云追有些厌烦,便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一朵瞪向暮云追,“你怎么来啦?” 暮云追看了眼裹得圆滚滚的一朵,又换头看向关举人,“承蒙鸿儒姐照顾多时,云追也想向梅公子道声谢。” “暮公子不必如此,在下不过是出了面,赎金却是暮公子自己准备的,况且,暮公子如今又回了那种地方……”关举人向华康身边站去,与暮云追拉开距离。 “不管鸿儒姐如何说,云追都是要见梅公子的。”暮云追低头说道,然后不言不语的站在那里。 见他这般坚持,关举人也不好赶他,只是抬眼望向前方。 “呸,不要脸,”一朵翻了个白眼,“我说,你和关举人又没有什么关系,别搞的跟要见大房一样。” 暮云追用眼角看了眼一朵,微微一笑,依旧不语,打定主意要见到梅一枝。 倘若梅一枝通情达理的话,就不该硬生生拆散他和关鸿儒。 “姓华的,你看他。”一朵去拉华康。 华康握着一朵的手,裹得十分严实的一朵,手掌烫烫的,“别管他,要留就留着吧。” 一朵又翻了个白眼,心里焦急的盼着梅二家的到来,也懒得跟暮云追吵,伸长了脖子去看。 临近午时,两辆马车才摇摇晃晃的慢慢驶来。 “我爹来了,我爹来了。”一朵高兴的要跑过去,被华康拉住手,只能在原地跳着。 关举人也是一副急切的表情,搓着手,前前后后看着,不知那一辆里面有一枝。 马车停下,两个车妇下了马车,接着便见梅二和梅二家的从第一辆马车下来。 一朵兴奋的跑过去,抱着梅二家的大叫起来。 梅二和梅二家的从没有这么长时间看不到一朵,也是搂着一朵一遍遍叫着“我的儿。” 华康向两人一拱手。 梅二点头应了,又看向一朵。 “他娘,你快看孩子瘦的!”梅二家的叫道。 “哎,受苦了,朵啊。”梅二附和道。 华康连同跟出来的木棉、月季等人皆是眼角抽搐不已。 关举人见一枝没有出来,心中略有些失望,便又向第二辆马车看去,果然见一枝蒙着面纱婀娜多姿的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 关举人忙迎上去,“一枝,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隔着面纱,一枝看了关举人一眼,“我很好。”说着又将手举起,搀扶着另一个人下车。 关举人一双眼睛只盯着一枝看,虽然看不到面孔,但关举人凭着丰富的想象力,想象这一枝此时的表情,那表情定然也是激动的。 另下了车的人瞪了眼关举人,又清了清嗓子。 关举人一腔缠绵的感怀被打断,略有怒气的看向来人,脸却一下子僵住了,“爹——” “没良心的,我就知道你是娶了夫郎就忘了爹的货!”关夫郎骂道,又摸摸一枝的手,“还是一枝这孩子实在,要不然你找个了妖里妖气,成天想着搅家的,我这老头子还不得被你扔到山沟里去。” “看伯伯说的,关举人是一时只是没想到您能来,你说是吧?“一枝劝完关夫郎,又问向关举人 “是是,爹,你怎么来啦?”关举人忙搀着关夫郎问道,眼圈也是一热,她离家一年多了,本以为明年才能见到老爹。 “一枝说我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冷清了,不如随着你梅二叔一家到京城来,也能跟你团聚团聚。”关夫郎说道,又白了关举人一眼,“他们还说你在京城想我哪,只怕是他们骗我的。你也不常来个音信,又自个儿无牵无挂的,逍遥自在,心里还在怕我来了,扰了你的清净吧。”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想你想的紧呐。”关举人看了眼一枝。 一枝忙又握了握关夫郎的手,“伯伯,关举人专心读书,又怕你担心才不来信的。明年就要开考了,咱们可不能让她分心。” 关夫郎又瞪了眼关举人,“看你一点也不如一枝贴心。” 暮云追远远的看过去,心里略有些失望,蒙着面纱,又一身布衣,如同隔着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到一枝的真容,他就算有心要对比,也对比不出来 “这位是关家叔叔吧,云追这厢有礼了。”暮云追上前对着关夫郎一礼。 本是斯文有礼的样子,只是关夫郎眉头却挑了挑。 暮云追心中一颤,想着莫不是有人将他的出身先告诉了关夫郎?垂下的眸子看向梅一枝便有些怨恨,想着定是梅一朵先告诉了梅一枝。 谁知关夫郎凝眉想了半天,却贴着一枝的耳边问道:“这京城的公子都不戴面纱的?” 一枝看向前面的一朵,见他也未戴,心里一时也拿不定注意。 关举人忙接着回道:“爹,京城里也是戴的,只是一朵在自家门前就不戴了。”话里却并未说暮云追为何也不戴。 暮云追微微握拳,一心想着将一枝压下去,精心化了妆,竟忘了面纱的事,心里忽又盼着梅一枝问他的身份。 “这位也是华家的公子?”关夫郎打量了一下暮云追问道,他未见过这般贵气的男子,又听着关举人的话,以为是主人家的少爷,便客客气气的问道。 暮云追原本想着只有梅一枝在,他便将他与关举人的前尘往事说了,倘若梅一枝闹起来,正好可以让关鸿儒看看梅一枝上不了台面的一面,谁知问话的却是关夫郎,那梅一枝温柔沉默的立在一边,一副好女婿的派头。 犹豫间,暮云追一双满含秋水的眸子便转向关举人。 “不是。爹,我们进去吧。”关举人不去看暮云追,搀着关夫郎就要向前走。 关夫郎看暮云追这番作态,心里隐隐明白了,伸手在关举人手臂上掐去,又回头见一枝不似生气的样子,对暮云追略笑笑,便随着关举人向梅二一家走去。 暮云追不愿告诉关夫郎他的身份,但又不甘心梅一枝什么都不问,便又转向一枝,“在下暮云追见过梅公子。” 一枝回以一礼,却依旧什么也不问,只是跟着关夫郎向前走。 暮云追在心中挑剔着一枝的作态,又想着一枝定是个心内藏奸的。 杨烨、刘学两人萎缩的挤在一边,咬着耳朵。 “我说,一枝就什么话都不问?”杨烨又看了眼一枝,一个爹生的,一朵恨不得所有的嘴都长在自己身上,所有的话都自己说。一枝却静静的站在一边,有话都让关夫郎去说。 “你懂什么,这叫以不变应万变。”刘学的话里颇有几分赞扬,“你没见梅一枝啥事都没做,啥话都没说就把暮云追踩下去了!” 杨烨暗想也是这么回事,要是像一朵那般与暮云追吵闹起来,反而显得将暮云追当了回事,抬举他,降了自己的身份。 关夫郎三人到了梅二一家身边,见梅二家的仍在抱着一朵哭,“我的儿,早知道多留你几年,也不用跑这么大老远的,遭这份罪!” “行啦,别哭坏了孩子。”梅二劝道。 木棉心想梅二一家不抬头看看着高门大院的,倘若多留了两年定然寻不到大小姐这般的人物,“梅夫君,快别哭了,少夫君双身子的人,哭坏了身子可了不得。” 月季忙地上帕子给梅二家的擦眼泪。 梅二家的一听,忙又打量一朵一番,“是爹糊涂忘了,朵啊,有没有不舒服?能吃的下东西不?” “没事,爹,我都能吃。”一朵拍着肚子说道。 “小心点,没轻没重的。”梅二家的又眉开眼笑的说道,终于正眼看向华康,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能是略有些满意,“走,朵啊,爹有话问你。” 几人进了华府,留下一众仆从收拾东西。 暮云追眼看着众人进去了,关夫郎和梅一枝也不再提起他,从未被人如此忽视,心中的不甘涌了上来,再要上前就见杨烨、刘学二人围住了他。 “暮公子,真是久仰大名啊!”杨烨说道,色咪咪的盯着暮云追看。 暮云追微微侧过头去。 “不知暮公子可否陪我们两个游玩一番?如今冬梅已经绽放,咱们也去看看如何?”刘学笑着邀请 暮云追一笑,见关鸿儒等人已经进了大门,不好再追去,便又对杨烨、刘学一礼,“二位要邀我游玩,须到百花楼告知爹爹一声,爹爹允了,云追方才随二位小姐出去。” 说完,暮云追便带着小厮离去。 杨烨、刘学嘿嘿一笑,也跟着进了华府。 华正君本是要将客房收拾一下给梅家人住,谁知一朵瞅着康然居正五间的屋子后,仍有三间抱厦,便让人收拾了那里,想着一家人也好住在一起 待到一朵将梅家人引进康然居后,梅二家的便和一朵在屋子里谈话。 梅二嘴中叼着旱烟蹲在门外。 一枝随着关举人去了客房,安顿关夫郎先休息。 华康看着蹲在一边的梅二,想了想也蹲在一边,琢磨着以前也就算了,但是倘若现在每天早上梅二一早就蹲在他们门外,万一一时兴起,她和一朵做了点什么,那梅二不是全都听到了? 木棉看着诡异的两个女人,犹豫之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两人面前的地上。 梅二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 “没味?”华康问道,想到这茶水比着梅二喝的是淡了点。 梅二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这水没咱们村的甜。” 华康端起来,喝了一口,“……这是上年的雪水。” “我说呐,都放馊了。”梅二叹道。 木棉见华康听了梅二的话没有反映,想着自己一个小厮也没有立场说梅二没有品味,再说两位主子都蹲在地上,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也忒显眼了,便默默的退到一边,站的远远的。 “一朵没受苦吧?我看胖了不少。” “……没有。”华康有些心虚的说道,又是连城清,又是无瑕,还有无名无姓的小侍,总体算起来,一朵没受苦吧? “那个暮云追是怎么回事?”梅二眯着眼睛说道,刚才用眼角瞅了一眼,看着是个不错的人物。 “关举人惹的风流债。”华康不厚道的说道。 “那丫头打小就招男人喜欢。”梅二说道,话语里没有对关举人的批判,只是轻描淡写的述说一下,“行啦,都交给你爹处置。” 华康看了眼梅二,心里猜测这“都”里面包不包括她? 70、亲家本是冤家(改错) 外边华康和梅二蹲着,里面的一朵和梅二家的说话。 待到一枝从客房回来,就见到华康和梅二还在门口蹲着。 木棉捶捶腿,想着蹲了一个时辰,那两人怎么就不腿麻? “娘,我爹哪?”一枝问道 梅二家的指指屋里,一枝便要推门,又回头看了眼梅二,“娘,你起来吧,门口有风。” “哎。”梅二家的站起来,跟着一枝进去。 华康依旧蹲在门外,木棉走过来说道:“大小姐,天寓堂传午饭了。” “嗯,知道了。”华康淡淡的说道。 木棉又在门外高声报了一下,回头就见华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挪,显然是腿麻了。 华康回头看了眼木棉,木棉忙扭过头去,憋着气不敢笑出来。 华康慢慢挪了几步,然后坐在台阶上,想到梅二那轻轻松松的走路姿势,为什么就只有她一人腿麻了? 月季等人远远的看了,也都是憋着笑,暗想着大小姐为讨好丈母娘牺牲也太大了。 一枝进去,见着一朵和梅二家的显然是又哭了一场。 “爹,一家团聚你哭什么?”一枝说道,又打量了下一朵,见他白胖了许多,像是变了一个人,脸上离家时的稚气也褪了大半,一时也伤感起来,红了眼圈,摘下面纱也擦起了眼泪,“一朵看着比哥哥还白了。” “哥!”一朵叫道,又抱住一枝,“哥,放心,那什么狐狸精都甭想跟你抢人!” “嗨,谁担心这个,”一枝叹道,又揉了揉一朵的脸,“看着多水灵,这下子回了梅村不怕嫁不出去了!” 腿刚刚有些知觉的华康进了屋子就听到一枝这句话,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表明自己的存在。 “我本来就能嫁出去!”一朵低声嘀咕道。 华康有心想知道一朵和梅二家的说了些什么,但看着眼前的情景,梅二家的定是不肯放了一朵的。 梅二家的看着华康的动作,略想一下便想通了,“你娘是蹲习惯的,你怎么还跟她比?” 华康了然了,梅二是故意的,故意不说话让她陪着蹲了一个时辰。 “传饭了,咱们去吃饭吧。”一朵说道,挽着梅二家的手就向外走去。 一枝挽着梅二家的另一边,一家四口出门去了。 腿依旧麻木的华康坐在椅子上,捶了捶腿,就见一朵一群已经消失了。 木棉、月季等人陪着走了,剩下进来收拾茶盏的木槿只是憋着笑看她一眼,也不敢走近。 华康本要叫木槿给她捶腿,又看着木槿退得远远的,不想为难他,便自己又揉了几下,见有了知觉,便快步追了上去。 半路上遇到关夫郎和关举人,关夫郎拉着梅二家的手又是一番感谢。 “一家人哪里这样客气。”梅二家的说道。 一枝和关举人对视一眼。 关举人见一枝已经摘下面纱,眼圈又红了些,忍不住怜惜起来,“你受苦了。” “哪里比得上你求学的苦。”一枝回道。 两人又凝视了许久,便随着梅二等人向天寓堂走去。 迟到一步的华康,听着几人的话,觉得情况十分的诡异。先不说无媒无聘,梅二家的那一句自自然然的自家人,再说关举人和一枝的对话,就同已成了亲一般,难道梅二家的不怕关举人不要一枝后,一枝的名声会不好? 天寓堂里,华老夫人、华将军皆在,华正君懒懒的坐在那里,表情有些不快。 他等了半天,梅家人进了华家都没来跟他请安,这般待遇他自小便没遭受过。就算是待字闺中,那来往的夫郎公子,哪一个不是要见过他,才算不失礼。 华老夫人示意华将军注意一下华正君,华将军得了华老夫人的暗示便清了清嗓子,“你别这样,小心别人以为咱们华家仗势欺人。” 华正君看了眼华将军,脸上的表情调整了一下,喜悦的成分还是不大。 宝琴探着头看向外边,“听说姐夫的哥哥是他们村的一枝梅!” “小地方的说法能算得了什么。”华正君拿起茶碗说道。 宝琴吐了下舌头,又看向华安,“二姐,你是见过的,你说哪?” 华安只见过一枝蒙着面纱的样子,他的真容却没有见识过,“没见过,他们家吃饭都是他爹端进房间里的。” 华安到了梅家后,梅二家的便又恢复了将饭菜送进房里的惯例。 华正君敏感的听出了华安话语里的羡慕,“慈父多败儿!” 华安忙缩回脖子。 宝琴也听出了华正君话里的敌意,看着张侧夫向他挤眼睛,便闭了嘴。 华将军瞪了眼华安,在桌下又踢了一脚,几天前一朵便拉着华康给梅家人准备房间各式用具。 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儿对岳父岳母竟比对自己还要贴心,华将军也是十分气愤的,只是她是女人,这些小事不能说出口,不然就是小肚鸡肠,华正君是男人,这事他气起来刚好。 正看着,门外报梅家一群人来了。 随后便见一精干男子先迈进了门,一朵和一年轻男子各自搀扶在左右。 随后便有一中年妇人,并关举人和又一中年男子进了门。 最后一个是华康。 华正君看向那个比女子还早一步进门的精干男子,只见他一副普通农夫装扮,身上的衣服还能看到折叠的痕迹,显然是新做的衣裳。 若是旁人穿着一件新做的衣裳走亲戚,不是炫耀,便是自惭,想着要装面子。偏那农夫穿着,就让你觉得是在给你面子,没有一点要装相的感觉。 华正君暗自握拳,与那男子双目相接,仿佛能听到空中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又将头转向那男子身后的女子,却见那女子对男子先一步进门并无不满,心里顿起犯起了酸,想着他进门几十年,生下两女,也未得到与华将军并肩行走的权利,凭什么一个只生下两个儿子的农夫便能得到那种殊荣。 又与梅二家的对看一眼,从梅二家的眼中也看出了他对自己的略有不满,华正君更加气闷,又有些懊悔不该穿了这半新不旧的衣衫,农家人懂什么安贫乐道,懂什么守拙,就该穿的花枝招展,插金带银,长长他们的眼界。 华正君与梅二家的彼此打量之时,宝琴却拉着一朵打量起了一枝。 一枝自成一体的大家闺秀风格,让他不禁眼前一亮。自己是被华正君按照标准的大家闺秀样子教出来的,而梅一枝却像是一位开山立教的领袖,自己研发出了另一番大家闺秀的标准。 哪怕那标准说不上好坏,但只凭着他那份自信,那份建立与自信上的自傲,便不容人小看。 一枝看着宝琴的打量,略屈了屈身。 宝琴忙回之一礼。 两种大家闺秀风格,抛开偏见,实在说不上谁雅谁俗。 华安打量着一枝却没有宝琴那般的想法,虽说不上一枝具体怎样,但只能说一枝和关举人很配。 就像关举人是为一枝量身打造的一样,想着一枝和关举人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华安忍不住一抖,暗想一枝的训妻之路,开始可真早。 “亲家母,亲家公来了。”华老夫人说道。 “您是老夫人吧,这厢有礼了。”梅二家的说道。 梅二对华老夫人一拱手,所有的话语让梅二家的全权代言。 华将军见此微微皱眉,想着梅二实在不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子。 “爹,娘,这是我在华家的娘和爹。”一朵介绍道。 梅二两口子便又跟华家两口子见了礼。 华正君心中略有些不悦,一朵说她爹娘的时候是先说爹,再说华家的时候是先说娘。 男子最怕比较,尤其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服侍妻主,又见到一个被妻主捧在掌心里的男人。 华正君此刻明明白白的嫉妒起梅二家的,脸上的表情便有些皮笑肉不笑,“梅正君辛苦了,一路奔波想必十分疲惫吧,我想着你们要休息,便没叫人去打扰,还特意吩咐的下人不许去叫你们给老夫人请安。” 梅二家的听出华正君不满他们没给华老夫人请安,嘴上却说道,“华正君别叫我梅正君了,叫我梅夫郎就好,省的人家听了还以为我那口子有闲钱去买小侍呐。” 华正君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什么叫做安贫乐道,这才叫安贫乐道。又听出梅二家的另一层意思:有钱闲着烧的慌,才买小侍。原本以为理所当然的纳侍,被梅二家的这么一说,细细琢磨,竟品出了暴发户的味。 华正君与梅二家又对视了眼,两人心照不宣的对彼此看不上眼。 “好了,好了,都饿了吧,快吃饭吧。”华老夫人看着两个主夫间火花闪烁,不慌不忙的说道。 成了布景板的众人也不猜不出这两个男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安坐之后,华正君更是捏紧了筷子,梅二家的竟然坐到了一朵身边,上了女人那一桌。 只是说一句要看着一朵吃饭,华老夫人就允了。 虽知华老夫人只是见到客人客气一下,但想他一进门就坐在男人桌子下手,随后奋斗几十年才坐上男人上首,只怕一辈子也上不了女人的桌。 如此一想,华正君又泛起了酸,开始将怨念转移到华将军身上,想着华将军要是敬他,爱他,他也就不用今天被梅二家的看不起。 是的,华正君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从梅二家的知道宝琴是张侧夫的孩子后,对自己的怜悯一眼中,华正君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 “一朵,多吃点。”梅二家的说道,又将剔好刺的鱼放在一朵碗中。 “还是爹剔的鱼肉干净,姓华的给的鱼肉有刺。”一朵将鱼肉放在口中,放心的嚼了俩下。 梅二并梅二家的看向华康,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谴责。 华康握紧了筷子,看了眼一朵,见他仿佛不是故意的,便又低下头去。 “朵啊,受苦了,以后想吃鱼肉爹给你弄。”梅二家的眼圈一红,想着没有他看着,一朵果然被欺负了。 华正君听了这话,也不管那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了,开口道:“梅夫君可不能这么说,这一朵也嫁人了,哪里还能让娘家爹爹常伺候着。” 梅二家的眉毛一挑,“看华正君说的,咱们家不是跟别人家不一样嘛。” 华正君心中暗恨,想着一定要把那入赘的凭证弄到手,怎么说他的女儿也不能入赘,还有他孙女,怎么也不能姓了梅。 饭后,众人小坐会,体谅梅家一行人连天奔波,便请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察觉到梅二家的对自己的不满,华康一心想要问清楚一朵到底是怎么说的。 只是梅二家的似乎不喜欢华康站在身边,华康只能去书房待着。 梅二家的见一朵打了个哈欠,想着他必是一早就起了床等着的,便让一朵躺在床上,自己在床边坐在跟他说会话。 一会之后,一朵便睡着了,梅二家的伸手摸着一朵的头,盯着看了许久,心中有些后悔当初的草率,想着就算过继梅大家一个女儿,给了他们一间房子,如今一朵还能顺风顺水的待在他们身边。 那边厢,华正君憋了一肚子火气,正要找人发作之时,华将军便送上门来了。 华正君等着华将军,一拍桌子,“都怪你!” “放肆,跟谁家学的规矩,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睛起来。”华将军不满的说道。 “怎么,你敢休了我?”华正君一挑眉毛说道,“老子我早过了说什么情情爱爱的年纪,我还怕失宠?” 听着华正君粗俗的自称老子,华将军几乎将眼珠子瞪出来,“你又怎么了?莫不是在别处受了气,就拿我来出气,你以为我真不敢……” “那你倒是休啊?”华将君又瞪了眼华将军,翻身躺在床上背对着华将军。 华将军握拳,确实如今华正君没什么好怕她的。休了他?自己被赶出家门都比休了华正君有可能的多。只凭着两个成人的女儿,华正君比她更有理由横行华家。 “你闹什么?他们乡下人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华将军掰过华正君说道。 “滚开!老子我现在想跟谁一般见识就跟谁一般见识!”华正君推开华将军,又扯了被子盖在身上,想着他一辈子什么都不缺,如今看来竟像是井底之蛙一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被一个他想象中什么都缺的农夫看不起了。 如此想着,华正君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喂,你……”华将军掀了被子压在华正君身上,想要按照老规矩解决,便吻向华正君。 “滚开,看见你就想吐!”华正君说道。 “华何氏,你给我适可而止!”华将军叫道,又扑了上来。 华正君看了一眼华将军,果然吐了。 71、羡慕嫉妒恨啊 有孕也叫有喜,此事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令人欣喜的,只是这喜的方式和程度,又因为具体有孕人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 比如说新婚男子有孕,那是阖家惊喜。 成亲许久之后,那欢喜就有些有惊无喜了。 再久一点,抱上孙女的老男人有喜了,那惊的成分就明显多过了喜。 华正君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面,帐子也拉了下来。 “这是喜事,你怎么还这样……”华将军站在床边说道。 女人跟男人是不同的。华将军丝毫没感到一丝难堪,反而为自己的老当益壮沾沾自喜。能让一把年纪的老伴有喜,这得是有多大的活力! 华正君将枕头扔出来,“喜事?你没看到大夫那眼神?” 那眼神就差点直接写上“老不羞”三个字了。 “你让我怎么出门?自己挺个大肚子,然后再抱着孙女出门?”华正君捶了下肚子,暗想这孩子早来一年都算是掌上明珠,如今只能算是个祸害了。 “这有什么,这说明你还年轻,你瞅瞅你认识的那些男人,哪一个到了你这把年纪肚子还能大起来?”华将军撩开蚊帐说道,“不说别人,只说那亲家,倘若让他知道了,一定羡慕死了。” 华正君望向华将军,思量了一下,想着一朵曾说过他爹想要生个女儿,只是一直没能实现。 华将军坐在床边,望着华正君的肚子,心里琢磨着这个孩子她要亲自教养,一定要养出一个和自己一般的女儿,绝对不让她成了华康华安那般。 将腰板挺了起来,华正君扫了眼华将军那灼灼的眼神,想着此时不提条件更待何时,“我年纪大了,只怕生的时候有些凶险,倘若有个万一……” 说着眼角的泪就落了下来。 华将军忙劝慰他,“不要乱想,你身体一向健康,哪里会有什么凶险。” “不是你生孩子你不知道,我生阿安的时候就差点没醒过来。”华正君哽咽道,“倘若我走了,两个孩子要怎么办?我的命怎么就这样苦啊!” “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老夫老妻了,华将军这点领悟能力还是有的。 “吃饭的时候我要坐你身边,进屋的时候我要走你前面,在梅家人面前我说什么你就应什么……”华正君开口说道。 华将军皱起眉头,“娘还在,你也不怕她说你没规矩?还有就算我娘不说,你就不讲规矩了?华安宝琴都看着呐。” “哼,我是有今天没来日的人了,凭什么不能乱了规矩?再说规矩是人定的,我说了只能我做,他们不行,这就是规矩。”华正君理所当然的说道。 华将军愣了一下,每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不讲理起来都是十分难缠的,“住口,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年轻人学这些?” 年轻人这样是撒娇是骄横,这看腻歪的老伴做起来,就是蛮横撒泼了。 一把年纪这四个字刺激了华正君,将枕头向华将军扔去,华正君又趴在床上呜呜的哭起来,“我一把年纪了,老了,蔫了,你去找年轻的,新鲜的。害了我不说,还这般理直气壮的。” 华将军微微握拳,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华正君是有身子的人,难免情绪波动。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门外报。 华将军阴沉着脸走出里间,到外边就看到听闻华正君不适而来探看的两个女儿。 “娘,爹怎么样了?”华康开口问道。 华将军瞪了眼华康,上上下下的扫了她一眼,“如今倒是想起你爹了,想着来孝顺了?早去哪了?见了岳父岳母就把自己老子全都忘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不孝女!” 华康微微皱眉,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华将军又转向华安,“还有你,没事钻人家闺房里,害的你爹给你收拾残局,还得提前婚期。你不知大过年的你爹本就事务繁忙,还要忙着你的婚事,你就没想过你爹能累到?” 华安吓的一哆嗦,又想着华正君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喊出的声音便带了哭腔,“爹啊——” 华将军又恨铁不成钢的踢了华安一脚,想着万幸她还有一个女儿可以好好抚养。 却说华正君本听着华将军的骂声心里也解气,待听到华安的哭声时心里又不安起来,忙爬起来跑到外间护住华安华康,“看我们爷三不顺眼,就直说!” “爹,你没事吧?”华康问道,华安也忙看向华正君。 华正君面上一红,“爹没什么事。” “你爹是……” 华将军刚开口,华正君便掐住她的手臂一旋,“爹没什么事,都别担心哈。” “爹无事便好。”华康说道。 华安泪眼婆娑的看向华正君,“爹,你有事千万别瞒着我啊,万一爹你要是有个好歹……” 华将军又伸脚踢了过去,“磨磨唧唧的,哪有一点女子气概?” 华安委屈的揉着腿,又看了眼华正君,“爹。” “我说你老打她干什么?”华正君柳眉倒竖的说道。 华将军一愣,“我不过是在管教她。”而且以前打了华正君也没这么生气。 “用得着你这样管教?”华正君又叫道。 “轻声点。”华正君低声说道瞪了眼华安。 华安委屈的低下头,她刚才看向华正君不过是习惯性的,没有一点告状的意思。而且,就算是告状,华正君以往也是背后安慰华安,哪有当面和华将军顶撞起来的。 华康也觉得华正君今日十分反常,仿佛没了顾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都回去吧。”华正君说道。 “是。”两人应着就要后退。 “回来!”华将军喝道,“你爹有喜了,你们都留在这伺候着。” 华安华康齐刷刷的看向华正君,两双眼睛都睁的圆滚滚的。 华正君又在华将军手臂上拧了一圈,他一心想隐瞒的事就这样被华将军直接点破了。 “爹……”华安张大了嘴看向华正君的肚子。 华正君忙用帕子遮住。 华将军伸手拍在华安头上,“看什么看?有妹妹了,你不高兴?” 华安捂着头,依旧接着看华正君,她都要成亲了,难道华将军还指望着她跳起来欢呼“哦,我有妹妹了。” 华康看了眼华正君,算着年纪心想一朵有三十年好生的,这么说三年一个,她跟一朵能有十个孩子? 这样算着华康脸上的喜气就冒了出来,向华将军一笑,“娘果然老当益壮。” 华将军得意的摸摸下巴,伸手揽住华正君,“那当然。” 华正君抬脚踩了下华将军便又回里间躺着。 华将军想着当着两个女儿面,华正君总不会再提那没有规矩的要求,便示意两个女儿跟上,一起进了屋子。 华正君看出华将军的企图,嘴角一勾,也乐得让两个女儿在身边伺候着。 到了晚饭时刻,华正君有喜的事便传遍了华府。 梅二家的听了后,眼角抽了抽,悄声的问一朵,“你公公多大年纪了?” “比爹大两岁。”一朵响脆的答道。 梅二家的忍不住嫉妒起来,生了两个女儿就算了,年纪一把了竟然还能再生,心中埋怨起上天的不公平。 一枝知道梅二家的心思,闭口不语。 梅二却是不自觉的向一边避过去,免得被梅二家的注意上。 “爹,你还能生不?”一朵开口问道,“咱们现在有钱了,我还跟姓华的说,回去就修桥,让爹你早日生下妹妹。” 梅二家的脸一黑,果然一朵只有在离他远远的时候才会可爱,现在近在眼前了,真恨不得一脚踢开他。 “朵,别胡说。你爹是正经人,都要当爷爷了,谁还会做那般轻浮的事。”梅二家的话里带刺的说道。 “年纪大了不能洞房了?”一朵疑惑的问。 一枝的脸一红,梅二趁着几人不注意走了出去。 “别张嘴闭嘴洞房洞房的,”梅二家的戳了下一朵,“年纪大了就该做年纪大的事。” 一朵似懂非懂的听着。 待到几人到了天寓堂,便只见到华老夫人在,其他人等还未到。 与华老夫人见了礼后,众人便坐下等了起来。 华老夫人细细的问了梅村的事,种什么农作物,何时种,梅村过年要做什么…… 梅二家的一一答了。 一枝和宝琴坐在一起,宝琴也是向一枝问起他每日做什么。 天寓堂一派和谐之时,华正君被华康、华安扶持着便到了门外。 华将军正要进入,便看到华正君站在她身后不走了,一脸阴郁。 虽不合规矩,但今日华正君的火气特别的大,华将军便退到一边,让他先进去。 人总是会对自己介意的东西敏感,梅二家的介意的事便是女儿。 梅二家的看过去,便看到了华正夫眼中隐隐的得意,忍不住握拳。他琢磨着华正君这是在嘲讽他来着,心里又恨起来。 向华老夫人致了歉后,华正君却不落座,只是颔首站立。 已经走向自己的座位正要坐下的华将军眼角抽了起来,一咬牙踢了下就要坐在她身边的华安,“起来,去请你爹这边坐。” 说完,小心的看了眼华老夫人,见她并无异议,吁了口气。 华安疑惑的站起来,再次看向华正君。 只是此刻华正君并未因她眼中的委屈产生一丝的愤怒,反而有些责怪她动作慢。 华安便又搀扶着华正君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如此,座位的次序乱了,众人反而不知该怎么坐,一个个站在那里。 “长辈坐这桌,小辈去那桌坐。”华老夫人放话道。 有了指示,华康,华安,关举人,一朵便去了抱琴、一枝那一桌。 落桌之后,华正君与梅二家的对视一眼。 “梅夫郎大概是不习惯,我们华家讲究食不言,吃饭的时候不能嘻嘻哈哈的说笑。”华正君开口道。 “真不巧,我们梅家在华康进门之后就改了这进膳的规矩。”梅二家的针锋相对。 “呵呵。”两人彼此笑了一下,便各自收回视线。 梅二家的拿了筷子给梅二,又给她布了菜。 华正君万没想到梅二家的竟然还会做这等贤良的事,心中诧异,乍闻到这鱼腥味便又掩着鼻子皱着眉。 “将这鱼拿下去。”华将军开口道,又忐忑的看到华老夫人正举着筷子夹向那鱼。 “端下去吧。”华老夫人看了眼华将军,然后收回筷子。 小厮将鱼端下去。 华将军后背一凉,想到她将华老夫人得罪了,又想到她见华康对一朵贴心便心中不忿,华老夫人见她如此,应该也是一般的心思吧? 华正君对华将军的贴心十分满意,但又见梅二家的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又不乐意起来。 仿佛精心准备的华衣,拿出来炫耀的时候,别人却看不上眼。 见华正君表情更阴郁了,华将军更加的提心吊胆,想着年纪大了果然不是生孩子的好时候。 饭后,梅家人在康然居正房里又说上了话。 果然没过一会,一朵便又招梅二家的讨厌了。 “爹,我要吃你做的丸子。”一朵扯着梅二家的说道。 “让你家的下人做。”梅二家的没好气的说道,心里想着另一种可能,要是他努力努力,是不是也能再怀上? “我就要吃爹做的。”一朵没看出梅二家的心烦意乱,继续撒娇道。 “走开,烦死了,你爹我累个半死,你还让我给你做丸子?”梅二家的挑眉说道。 “朵啊,娘给你做,娘也会做。”梅二插嘴说道。 一朵不依,“我就想吃我爹做的。” 梅二家的横了一朵一眼,“行,过两天给你做。” “哎。”一朵高兴的应着。 又小坐了会,梅二家的边拉着梅二出去了。 一枝又去客房看望关夫郎。 华康终于有机会单独和一朵在一起了,“朵啊,我算了算,咱们至少有十个孩子。” “那得生到多大年纪啊?”一朵皱皱鼻子,“我爹说年纪大了就不能洞房了。” “你爹是胡说的。”华康说道,心想梅二家的真是多事。 “我挺我爹的。”一朵头也不回的说道。 “一朵,你今天跟你爹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一朵裹紧被子说道,“连城清啦,无瑕啦,还有那什么百里沉醉啦,都说了。” “关百里沉醉什么事?”华康坐起来问道。 “她不是女宠嘛。”一朵闭着眼说道,“反正我爹问你在京城有没有招惹什么人,我就都说了,哦,还有那几个不知道叫什么能生养的小侍,我爹也知道了。” 华康瞪着一朵的背,想着这家伙真是乖巧错了地方。 72、厨房里说往事 不管外面发生多大的事,真正让人高兴的却始终是一些上位者眼中的小事。 即便是连城清抱太子晋位为皇夫,天下人关心的却也不多。 华怨激动的感受到白莲花肚子中孩子的胎动;华恩筹划着来年的婚事;华将军一夜间再度青春起来,如初为人母般守在华正君身边……倘若梁皇有知,定然会感叹众人的麻木,不忧国忧民,无人担心她的死活。 但事实就是这样,天塌下来,老百姓还是要先将年过了的。 华康早晨醒来,捏了下一朵的鼻子,让他转身向里面睡去。又轻声起床,刚要穿衣服时,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中拿着衣服便去开门,然后果然看到一点火星。 “起啦?”梅二唆着烟斗说道,烟斗上的火星忽明忽暗。 “起了。”华康说道,然后又关上门,待穿戴整齐后,方才出了院子。 在院子里被梅二盯着活动了一下,华康觉得有必要问一下梅二为什么非得蹲他们门口。 “娘,”华康叫道,尊严啥的就那么回事,放下一次以后就不当回事了,是以华康现在喊谁都能自自然然的叫出口了,更何况,这女皇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独自坚持着女皇范又有什么意义。 “嗯。”梅二应了,随后便只能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院子这么大,你为什么非得在我们门口蹲着?”华康问道,梅村的时候就算了,毕竟院子就这么大,她还可以解释是梅二早就习惯了。如今在京城,康然居这么大,梅二怎么还蹲在这里。 “习惯了。”梅二答道,“朵十二岁才不跟我们两口子睡,他一个人睡,我怕他魇住了,醒来叫人没人应。” 华康沉默了,心里想着的问题不是梅二有多疼一朵,而是终于找到了,梅二家的生完一朵后就没再生孩子的原因。这么大的一个障碍睡在两人中间,要努力造人也没有余力。还有,这就是一朵为什么刚刚新婚就这么习惯跟她一个女人睡在一起的原因?把她当他娘了吧。 作为没有妹妹的罪魁祸首,一朵此时还在呼呼大睡。 “现在不用你看了,一朵大了,不是还有我看着嘛。”华康说道。 梅二回应华康的只有啪嗒啪嗒的声音,蹲着的动作依旧没变。 华康明了了,这是说她靠不住。 脸上一黑,华康进了屋里。 木棉、月季跟梅二问了好,端着热水等物也进了来。 华康细想之下就走到床边去推一朵,“醒啦,醒啦。” 一朵迷迷糊糊裂开一条缝看她。 “你娘在外面蹲着呐。”华康说道,心想一朵要是个孝顺孩子就立马起床让他娘回去休息。 一朵皱了皱眉,翻身用被子蒙着头不再理华康。 这个不孝子,华康眯了眯眼,又上前掀被子。 一朵呼的坐起来,“我娘在外边呐,小心我叫一声,我娘进来跟你拼命。” 华康的手一顿,放下手中的被子。 一朵又瞪了眼华康,便裹着被子又睡了。 华康自己去擦身体,想着梅二蹲在外面原来是对一朵有利的。 早饭时间,华正君没来,今日不上早朝的华将军也跟着没到。 华老夫人虽看不顺眼,但又考虑到前两个孩子从有孕到生下来,华将军都是不在家的,如今能全程看着一个孩子生下来,必是十分激动的。 心中为华将军找了这个合理的理由,华老夫人决定过段时间再收拾华将军。 憨厚的梅二竟得了华老夫人的眼缘,两人攀谈起种庄稼的事,饭后便跟了华老夫人去了。 剩下的众人也散了。 华康见一朵跟着梅二家的走了,今日阳光正好,便回房想着将孩子的包被做出来。 梅二家的一辈子操劳,本以为进了华家能休息几日,结果却发现都是幻想,有那几个祖宗在,他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一枝体谅梅二家的辛苦,在一朵提出吃丸子后便没有开口。但在梅二家的动手做馅料的时候,一枝又想着反正他爹都动手了,再多动一下也没什么,“爹,我要吃素馅的,你给我分开弄,别进了肉渣。” 一枝说道,伸手在一朵端着的碗中捏了枚话梅。 梅二家的瞪了一枝一眼,“一个懂事的孩子也没有。” 一朵一听将碗放在一边,卷了袖子就要帮忙,“来,爹我来切萝卜。” “滚一边去,碍手碍脚。”梅二家的看了眼一朵婴儿般的小手,这样的手哪是能干活的。 一朵又坐回来,依旧端着碗看着。 “一枝,你关伯伯哪?你怎么不去再看看?他一个人在这,关举人又要读书,别是他不好意思,怕麻烦别人不肯出门吧?万一缺了水什么的,他要不叫不是要渴坏了?”梅二家的说道,关夫郎一辈子没有出过梅村,一路上也是怕耽误他们的事,有什么事也不说,都要别人问了才不好意思的讲出来。 “没事,爹,关伯伯这么长时间没看到关举人,正坐在关举人身边盯着看呐。”一枝说道,看着他爹的动作又叫道:“爹,看着点,萝卜皮都进去了。” “一点萝卜皮怕什么,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么娇气。”梅二家的嘴上说着,还是将那点萝卜皮切下来,“一家子也就只有你能吃出萝卜皮的味道。” “娇气也是你养出来的,你要是给他吃糠咽菜试试,保管他吃萝卜皮都是香的。”一朵撅着嘴说道。 “你怎么不吃糠咽菜?”梅二家的没好气的说道。 一朵将碗一放,“哼,我就知道,偏心眼的,就看我不顺眼。” “行啦,你去看你公公,别在这烦我。”梅二家的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偏不去。”一朵站起来掐着腰说道,“想看不见我,我就偏在你眼前晃。” “你都要做爹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一枝将一朵按下来,“爹跟你说着玩的,还就你当真。” 一朵喘着粗气嚼着话梅睁着眼看梅二家的,等着梅二家的给他说软话。 梅二家的头也不抬,手上的刀快速的剁着萝卜。 宝琴来时便看到梅二家的正在用手挤萝卜里的水,看着有趣便凑过来。 “梅二叔这是做什么?”宝琴歪着头问道,他进厨房说是亲手煲汤,也不过是看着张侧夫或其他的小厮动手,这做丸子馅更是没有见过。 “做丸子馅,你等着,一会就能吃了,刚做出来的丸子最好吃。”梅二家的笑着说道。 宝琴看那清水从手指间挤出来十分的有趣,便卷了袖子也要帮把手。 “行啦,不用你们帮手,一边坐着看就行。”梅二家的叫道,宝琴手上的玉镯金钏戒指一个不少,倘若要他动手,来回洗手拆东西的功夫,他就能自己做好了。 三人排排坐在梅二家的面前。 “姐夫,我大姐呐?又在做衣服?”宝琴问道。 “没有,做小被子呐,她嫌布料上的花纹太俗,要自己绣了。”一朵答道,将话梅递给宝琴,“你嫁妆做多少了?” “就只做了一点,反正时间还长,爹说不用急,省的熬坏了眼睛。”宝琴接过话梅说道,又将身上带着的荷包给了一枝,“一枝哥哥,这个给你,我自己绣的别嫌弃。” “针脚是有点大了。”一朵看了一眼,心知宝琴说的爹是指张侧夫。 一枝接过来,先对宝琴道了谢,又向一朵翻个白眼,“说的跟你多会绣一样,你的针脚不是更大。” 梅二家的却突然问道:“朵啊,华康去做被子?”手中用力,一把萝卜丝被捏的只有一团。 “嗯,爹,姓华的可会做了,她绣的花比一枝绣的还好。”一朵骄傲的说道。 宝琴也附和着,“就是,我大姐手可巧了,是正经的全能,啥都会。” 梅二家的嘴角抽搐,心想大户人家什么时候兴起了女儿做针线的,还是他脱离这个圈子太久了,啥都不知道了? “朵,去把华康叫过来,女人家的哪能天天蹲在屋里做针线。”梅二家的说道,那个女宠的事又从她心头冒出来,心想整天做着男人家的事,千万别把性子给弄拧了。 “爹,没事,她乐意做。再说包被还没做好呐。”一朵懒得动弹便找着借口。 “让你去就去,被子棉袄爹来做。”梅二家的将活计包揽下来。 “这是你说的啊。”一朵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走出了厨房。 不一会便将华康领了回来。 梅二家的再次打量了下华康,见她还是很有女子气概的,便又将心放了下来。 华康郁闷的跟着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听着三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胭脂脂粉,有心插嘴,但只要她一说了自己的见解,梅二家的便眼神怪异的看向她,实在是让她说不下去。 想要出去,或者去书房吧,一朵又拉着她不许她走。 回想起上辈子吃过的东西,华康向梅二家的说道:“我要吃拔丝丸子。” 梅二家的太阳穴直跳,满府的小厮厨子都不用,都使唤起他来了。 “我也要吃。”一朵听了一也叫道。 一枝和宝琴虽没说,但眼神还是期待的。 “行,等我炸完了丸子再做。”梅二家的应道,“还要什么丸子一起说,你二叔我最会做丸子了。” 华康将注意力转向做丸子上来,也就不再听一朵他们说什么。 一会,采星过来送汤,华康端着汤,吃冷了些,慢慢喂给一朵吃。 梅二家的看了眼,心想这样才算像话。 “是喝这个皮肤变好的吗?我也要喝。”一枝开口说道,顺便摸摸自己的脸。 宝琴踊跃的帮一朵回答:“是的,就是喝了我爹给的汤姐夫才变好看的,我也要喝,就是我爹都不给。” 现在的这个爹说的却是华正君了。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汤不是给你们这些小孩子喝的。”梅二家的抬手将掉下来的头发撩到脑后。 “姐夫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宝琴鼓着腮帮说道。 “就是,我还是一朵的哥哥呐。”果然男子都是爱美的,一枝一心想着要便的比一朵更白更嫩。 “他当爹了,你们当爹了吗?”梅二家的瞪了两人一眼。 一枝和宝琴脸上一红,对视一眼便不再提这件事。 华康心思略转了下,心想梅二家的一个村夫如何会只问着这味便知道是给孕夫喝的。 喝完了汤,又问了几句华正君的状况,才让采星离开。 “爹懂的真多,你是这么知道的?”华康向梅二家的问道。 “哼,你姥姥以前可是贩药材的,专跟那些大户人家打交道,你爹我什么补品没见过。年轻那会子,富家公子什么的也是常见的。要不是你姥姥生意垮了,你们两个现在跟那些富家公子比也不差什么。”梅二家的说道,语气里颇有些感慨伤怀。 华康了然了,商户出身,难怪梅二家的不识字,见识又有些,还一心想让儿子读书。 “姓华的,我跟你说,我姥姥最喜欢吹嘘她当年如何如何了,说的跟她经常跟皇帝打招呼似的。”一朵扯着华康的袖子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姥姥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当着爹的面数落你姥姥的。”梅二家的瞪了眼一朵,“你姥姥家先前阔着那,现在京城里也有你两个伯伯,他们年纪大,先嫁了人,就剩下我,年纪小了点就跟着你姥姥到了乡下,随便找了你娘嫁了。” “娘不是说是爹找上她,要嫁给她的吗?”一枝疑惑的问道,随后又赶快闭上嘴。 宝琴也是好奇的看向梅二家的。 梅二家的面上微微发红,回忆起往昔来,“我刚到了乡下时性子傲,觉得谁都配不上我。就想找个老实好欺负的,看着你娘一棍子打过去不吭声,就选了她。你姥姥当初还不同意,嫌弃你娘,你爹我那时候性子倔,越是不让干的事偏要干,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跟你娘成了亲。” 有其父必有其子,华康感慨道,虽然老套了点,但这一哭二闹的把戏历经几千年的考验,依旧十分的耐用。 宝琴回想起莫名其妙消失了的宝筝,又听着张侧夫暗示他一定要听话正君的话,觉得那哭闹的把戏也不是谁都能用得上的,一时感伤起来,设想若是他不愿嫁给华正君给他找的那个妻主也玩起一哭二闹来,最后受苦的定是他和张侧夫。 看着宝琴失落的样子,一枝握着宝琴的手对他一笑。 感受到一枝的安慰,宝琴将心中的失落扫去,张侧夫也跟他说过了,只要听着华正君的话,华正君是不会亏待他的,就算是庶子,也是华家的儿子,华正君是不会看着华家的儿子在外面被人欺负的。 “那咱们不去看看两位伯伯?”一枝又问道。 “……有时间去看看吧。”梅二家的叹息一声,树倒猢狲散,当初两位哥哥也是有心无力,他们也不过是个夫郎,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力收留他们,再说娘家垮了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半个时辰后,丸子便从滚烫的油锅里捞了起来。 丸子上依旧有油在冒泡,一朵也不管烫不烫,捏起来就往嘴巴里送,咬了一下,张着嘴吸气,嘴里的丸子却依旧不舍得吐出来。 “饿死鬼一个。”梅二家的又往油锅里续丸子,笑着瞥了一朵一眼。 “还是爹做的丸子好吃。”一朵将手中剩下的塞到华康嘴中。 73、人生三大境界 人便是如此,进了一个圈子绕不出来,便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样了。一时看开了,就会豁然开朗。 华正君那一日心烦意乱压制不住内心的火气发泄出来后,竟有一种居高临下重新审视自己人生的感觉。 他一出生便被要求端庄贤淑,不争不妒,嫁人了一直都是端庄明理的典型好父亲好夫君,他本身也一直要求自己这样做。如今看来全然没有必要了。 没事给华将军送个小侍之类的事,他也没少干,以前是为了个好名声,如今看来那个名声根本就是自己想出来的。 他要顾全华将军华府的面子,华将军华老夫人又何尝不是?就算他善妒了,专宠了,又怎么样?难道华将军她们还会自己出去跟别人说华家当家主夫不检点? 华老爷早就死了,上面只余下一个婆婆,难道一个婆婆能去管女儿女婿房里的事? 再者说,就算关起房门来,华将军又能耐他何?他有两个女儿,先不管何家的势力,就说休了他之后,华康和华安怎么办?只为了两个孙女,华老夫人打断华将军的腿也不会让华将军休了他的。 想透彻之后,华正君越发觉得先前的苦头全是自找的,贤惠什么的,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华将军也会打掉牙和血吞的跟别人说他贤惠。 因此,华正君宛然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起来,看着华将军也是别般视角,再不会将她当做天神般敬着、供着了。 依旧沉浸在喜悦中的华将军一心认定过了最初几天,华正君便会恢复正常,便告诫自己要忍耐。 午餐时,众人在天寓堂吃了梅二家的做的丸子,都是交口称赞。 华正君随口夸了几句,又细细看向梅家两口子的相处,渐渐琢磨出了一点味来。 梅二家的不是总不是梅二面子,在一枝一朵面前,也是敬着梅二的,虽说有事都是他做主,但梅二家的做主的时候,又不让旁人看不起梅二,只觉得梅二是谦让、怜惜她夫郎,不觉得是她没本事。 一言一行,梅二家的除了最初进门的时候越过了梅二,其余皆是敬着梅二的,就连吃饭拿筷子等,也还是梅二家的做的。 华正君吞咽着饭,心想他也只要在外的时候敬着华将军,把该做的都做了就好。至于关起门来,那自是他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华将军瞥了眼脸上的阴云终于散去的华正君,心里松了口气,想着终于守的云开了。 晚餐后,华将军将华正君送回葳蕤院,又陪他说了一会子闲话,便等着华将军开口送她出去。 谁知华正君愣是不开口,华康华安宝琴一个个说了个遍,便是被赶出去的宝筝,华正君也唏嘘了一番。 华将军看看天色,站了起来,“夜深了,你休息吧。” 华正君心中明了华将军的意思,只是他偏不顺着她,“嗯,咱们休息吧。” 一个咱们,就将华将军囊括在内了。 华将军脸阴了一下,她不是好色之人,但食色性也,偶尔垂涎一下美色也是应当的。再说她今日在路上见到许久未见的小侍怜儿,见他出落的越发妩媚了,一张小嘴红红艳艳的微微启着…… 华正君将茶盏轻轻的放在茶几上,瞟眼胡思乱想华将军,“将军在想谁哪?” “怜儿,多日不见,你不知那怜儿……”华将军顿住,看着华正君阴沉着脸,暗自郁闷,倘若是之前华正君便会让她去怜儿那里,如今他有孕了,更不该拘着她在身边。 “你今儿见到了?”华正君垂着眼握着手,“没事出来花枝招展的乱逛,定是看着府中有三个青春正茂的小姐,起了什么歪心思。明儿个人我就把他撵出去,省的将来败坏了我女儿又或者是关小姐的名声。” 华将军瞪向华正君,“你这是无中生有!” “我喜欢生,我能生你又能奈我何?天色不晚了,我倦了,要休息了。将军也自己脱了衣服上床吧。”华正君用眼角看了眼华将军,想着如今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憋了几十年的气终于顺了。 瞅着华正君得意的表情,华将军压抑了一天的怒气终于发了出来,重重的哼一声,便要转身出去。 “你敢出去试试!你要是走出去一步,我今儿个晚上就让满府的人知道华康华安的爹是个不成体统的,我明儿个就带着一群孩子回何府,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华何氏就是不像话,不守规矩,被华家赶出来的。” “泼夫!”华将军低声喝道,唯恐被外面的小厮听到。 见华正君又要喊便上前捂着他的嘴,“小声点。” “我就是泼夫,我泼的自己舒服,畅快。你想泼一回还没那个机会呐。”华正君横了眼华将军,听说一朵总是威胁华康要带孩子改嫁,他当时听着心里也气一朵不识抬举,如今看来这招真的太有效了。 未叫小厮进来,华正君自己卸了钗环,脱了罩衫,看向镜子里华将军不甘的黑脸,心里又是一阵痛快,“愣着干什么?快上去暖床去。” 却说华康那边将各处的邸报看了遍,见一切尽在掌握中后,华康又将一颗心放在了孩子身上。 伸手在一朵的肚皮上慢慢摩挲,摸了半天也感受到一点点凸起,胎动什么的竟一点没发现。 不甘心的将让耳朵贴上去,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姓华的,你行了吧?我困死了。”一朵打了个哈欠。 “再等等。”华康说道,又趴了上去,华怨那张幸福吹嘘的脸,真是太欠揍了。 “这才两月多,要再过一个月才有。”一朵又打了个哈欠。 “我耳聪目明,一定能听得到。”华康依旧坚持,只是听了半天依旧是什么都没听到,最终只能放弃,只是手再往下面这么一滑,便又滑到了此时不该碰到的东西。 想要放手吧,又有些不舍得;不放手吧,又担心一朵的身体。 一朵睁大了眼睛看向华康,“……偶尔一次没关系吧?” 华康颓然的放手,侧身躺在一边,试不起啊,色字头上一把当,只是刀下亡魂不能是她儿子。 一朵贴着华康侧躺着,在她身后蹭了蹭。 华康郁闷的皱了下眉头,心想难怪华正君要给她小侍,果然小侍还是十分有用的。以后的八个月也只能这样憋着了。 第二日,华将军早早起床,昨夜又是牵挂着怜儿的妩媚,又是气愤华正君的嚣张,竟是一夜没有合眼的,脸黑的让送水进来的采星等都是战战兢兢。华将军以为华正君不会起床了,谁想到他竟也跟着起了。 与以往一样伺候她穿衣漱洗,又一脸温顺的送她出门,让华将军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 早饭时,饭堂里华将军见到华康与她十分相似的,欲求不满的表情,心里的怒气又上来了,待到饭后,又将华康叫过去一通训斥。 “没出息的,竟然被一个夫郎压制住,你如何才能成大器?” 华康眼角一挑,心想女皇都当做了,还有更大的器不成? “看看你那样,哪有一点女子气概,院子里的小厮难道都是摆设不成?我华家的女儿怎能如此委屈自己?”华将军气愤的说道,她堂堂一个将军,谁敢对她出言不逊,竟然被自家夫郎叫去暖床! 越想,华将军觉得自己昨晚就该闹开了,这样华正君才有个怕头,才不会得寸进尺。这样想着,心里又有些后悔了,只怕经了昨晚的事,华正君会更加嚣张。不过这也难说,倘若华正君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那她也还真不能奈何他。 “回去痛痛快快的打一顿,骂一场,扬扬女儿雌风。别跟你岳母一般被个男人骑在头上。”华将军将心里的不痛快转移到梅二身上,料定华正君就是跟着梅二家的学的才会这般没有规矩。而梅二家的如此不合规矩的原因,自然便是梅二不够女人。 华康任她说着,也看出了华将军不过是拿她出气,只怕是昨晚上在华正君那里受了气。忽又想到女子有孕待胎儿稳定后,便可行房,男子应是一般道理吧?那她就不用熬八个月了。 见华康脸上冒出喜气,华将军气又不打一处来,“看你那傻样,终日无所事事的围着个男人转,再过两年除了不能生孩子,你还跟个男人有什么区别?” “我能生。”华康说道,她最恨别人说她不能生孩子了。 华将军一噎,她是打惯了华安的,从未打过华康,今日她是在是忍不住要教训华康一回,只是她的手刚刚扬起,外面就传来采星的声音。 “将军,正君说胃不舒服,让您过去瞧瞧。” 华将军的手握起,用力握拳挥下,“说我有正事。” “正君说倘若将军有事便不打扰了,后院里是非多,他今日刚好有空可以收拾收拾。”采星的声音又传来。 华将军的脸冷的能掉渣,华正君这是威胁他倘若她不过去,就将内院里她喜欢的几个小侍统统拉出去。 “娘还能生孩子不?”华康戏谑的问道,平白被训斥了一番,她怎么说都要讨回来些。 “当然。”华将军咬牙说道,她刚教训完女儿,夫郎就将她叫过去,这算是什么事? “娘亲放心,您与爹爹和睦,做女儿的自是为你高兴,绝不会笑话你的。”华康摆手说道,嘴角挂着难掩的笑意。 上辈子这样的事就见多了。正妻是什么?那不仅仅是妻,还是老娘和姐姐,是要将丈夫捧着哄着的,就算是丈夫跟妻子说说小妾的好,那也是十分正常的。 华将军被捧着哄着几十年,实在是很欠调教。 “娘亲,为了后院安宁,您还是赶快去吧。”华康颔首说道。 华将军喘着粗气瞪了眼华康,小侍折腾,最多不过后院起火,夫郎闹腾,那这火不知道要殃及多少池鱼。 衡量再三,华将军觉得是在不该为一时之气,断了以后的退路,阴沉着脸,出了书房又瞪了采星一眼。 采星一哆嗦之后,又见华将军还是向葳蕤院走去,将心头的恐惧压下。 到了葳蕤院,果然见华正君躺在门前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虎皮毯子,身边围着四五个小厮给他按肩膀捶腿,端茶递水。 “将军来啦,”华正君欲起身,随后又哎呦一声,“瞧我着身子骨,不过是要起个身就满眼金星。” 看着华正君揉着额头装模作样,院子里又站满了小侍,便不出声的站在一边,等着华正君向她解释这是做什么。 华正君向华将军一挥手,“快,将军请坐。”又抬眼看向院子里的那些见了华将军来到后边搔首弄姿的小侍。 “你这是做什么?”华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人群之中,怜儿妩媚的一笑是那样的出众,笑的她心中一荡。 “我琢磨着咱们后院的男人不能一无所长,总要有个专长才好。那些鱼目混珠,算计着滥竽充数的人就放出去得了,也免得有人说咱们华府的人浅薄无知,只盯着人家一张俊脸看,也不管那芯子里是不是草包。来,大家伙都对将军说说自己会做什么,要是会针线的,以后便去做针线了,那府中做针线的人便能裁去几个,也省了些银两。要是擅长音律的,如今年关将尽,便在府里日日弹奏,也不要热闹的,只是那浅淡的琴箫远远的奏着,听着也有些意境。”华正君自说自话的说完,又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给将军沏茶,还有你们一个个开始说吧,别急一个个慢慢说,今日阳光正好,大家都晒晒太阳。” 华将军的脸更黑了,只是此时要她跟华正君吵起来却是不能的,不说为了华正君的威信,就说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也是不能。 “你身子重,管他们这些做什么?看着满意的留下,不喜欢的关在院子里。”华将军说道,便要拉着华正君进屋子里私下相谈。 华正君看了华将军一眼,又轻描淡写的说道:“也好,就随将军吧。只是如今亲家也住在府中,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不得人传,不能出了院子。倘若要被我知道谁打扮的妖妖调调的出门四处乱逛,为了华府的颜面,我也不管有没有风声传出,直接将人撵了出去。” 华正君特意多看了眼怜儿,便站起来随着华将军进了屋子里。 “将军叫我可有何事?”华正君开口问道。 华将军一愣,“明明是你叫我过来的!” “哦。”华正君轻挑眉头,“年纪大了,又有了身子,一时忘记了。将军既然无事便陪我下棋吧。” 华将军看着已经摆好的棋盘,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将他们都叫过来做什么?” 虽不好色,但算算其他人等送的,先华老爷给的,华正君以前添的,也有一院子的人。 “没事,许久不见了,怕将军你忘了他们是什么样。来下棋吧,将军。”华正君落下一子。 华将军捏紧了棋子,“华何氏,你……” “将军,你说把这些人都撵出去另给你换一院子新人如何?”华正君托着脸说道,“娘亲定然是同意的。我这一把年纪的都能有身子,他们年纪轻轻的,白吃了这么多年饭,一个好消息也没传出来,不如全换了新人,咱们华府也能多多添丁进口。” 华将军与华正君对视一眼,越发觉得华正君是疯了,疯的一点顾忌都没有了,他越是没了顾忌,她的顾忌偏又多了,不甘愿的坐下,华将军捏起一枚白子,“不用了,反正摆着也是浪费。” 华正君微微一笑,想着倘若自己早看透这点,早几年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74、日有思夜有梦 华康最近越来越挂不住她那张伪装的皮,原本因少言寡语,冷面黑脸而营造出的神秘感也渐渐消失,众人对她依旧是敬,只是却少了一层怕。原本见到她就抖的家丁小厮也不抖了,恭恭敬敬笑眯眯的问声好就罢了。 华康心里是甘愿的。香香软软的孩子抱在手中,其他的人她根本没放在眼中。 却说华康抱着一朵睡到四更天时,昏昏沉沉的将醒未醒,忽觉一阵吵闹声传来,接着便是一朵的嘶叫声,又有端盆倒水的声音。 隐隐睁开眼睛,就见着梅二家的和华正君都在磕头拜佛,木棉、月季拦着她不让她进屋,嘴中还说着产房女人进不得。 华康诧异的算着怎么一朵这么快就生了?不是要怀胎十月吗? 心中诧异,身体上也没了力气,便被木棉、月季挡住了。 忽然听到产房里一朵一声大叫后,又有婴儿哭声传来,华康情急推开木棉、月季,进了房中,就见一只小猴子扑过来,搂着她的脖子直叫娘。 那猴子婴儿般大小,身上黄棕色毛已经长全,呱呱叫着娘。 华康不明所以,伸手推着那猴子,谁想那猴子力气实在是大,勒着她的脖子就是不放。 眼看着喘不过来气了,一朵还在床上叫着别让她伤了孩子…… 华康一惊,就要坐起来,却发现刚才不过是个梦。 微微偏头就见一朵的手臂紧紧箍在她脖子上,大半个身子也压在她身上,除了比猴子大了些,动作竟是一般无二。 摸摸额头,上面已是一层汗水。 吁着气将一朵掰开,因一朵不喜人守夜,房内便没让小厮留下。 华康只得自己起身喝了口水,离了被窝,身上一冷,才发现连后背也是汗湿的。 又躺回床上,刚好看到一朵伸手挠自己的脸,那动作神情,真像一只猴子。 这就是胎梦吧? 将一朵的手放回被窝,华康又想到那夜她梦到无瑕,不过两日无瑕便来了。如今她梦到一只猴子,那她的儿子不会…… 又缩回被窝里,华康伸手摸着一朵的肚子,当即立下决心,一定要做好胎教,绝不养一只猴子。 年关近了,华氏各家侍郎府等又有何家诸家,纷纷下帖子,又或派人来亲自邀请将军府的人前去吃宴席。 华正君不想众人知道他有孕之事,便以照顾一朵为由一一推脱,又叫人各家送去厚礼。华将军与华康也只是到各处应个景便又赶回华府。 将军府宴客也是免不了的。 择了几日,便下了帖子,将各家的人都请来。 那日华正君接待各家的正君,众人心知华正君是有喜了,也不敢打趣他,只假装不知,各自心里或嘲笑或艳羡。 华正君看着众人的神色,也只当做不知。 又有一枝帮着宝琴接待各家的公子少爷。不卑不亢,谈吐多有村语又不让人嫌俗,一枝与那些将门公子也是相谈甚欢,替宝琴分担了不少。 华康嫌着人多,只让一朵在院子里逛逛,自己去应酬一番后,便让关举人帮衬着华安去照应来人。 因有关举人陪同,又有杨烨、刘学插科打诨,华安应付的也算得体。令苏闲云之母,苏大人心中十分满意,也赞赏了华安几句。 康然居里,关起门来,一朵闷闷的坐在一边,听着华康读《春秋》。 不过读了两句便腻烦了,“我说姓华的,你读这个干什么?没一句能让人听懂的!” 华康将他欲站起来的身子压下,“别动,是让孩子听的。不然你想将来生下个猴子?” “你才生猴子!”一朵骂完觉得不对劲,“隔着一层肚皮,她能听到什么?” “能,古籍上都有记载的!”华康信誓旦旦的说道,又接着劝道:“我是不能考状元了,只能将希望放在咱们女儿身上,一朵,你想想,你是要状元还是要猴子?” “……状元。”一朵稍微犹豫之后说道,又瞅了眼那本春秋,“要不,咱从三字经开始?怎么说也要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华康想着还有好几个月,不用这么着急,便去拿了本三字经。 听着三字经,一朵也兴奋的跟着读,随后又颇为自得的自己背了一遍。 华康见有戏,三字经之后又拿着本《论语》,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不时还稍作停顿给一朵思考的时间,待读的口干舌燥之时,便见一朵头一点一点的,隐隐有鼾声传出。 叹息一声,将书放下,又将一朵放回床上。 华康出了门便见着梅二家的坐在门口晒太阳,梅二蹲在他身边抽着旱烟。 “咋不读了?”梅二抬头问道。 “一朵睡了。”华康声音略有些嘶哑的说道。 “你这孩子就是急了点,跟你娘一样,想当初有一枝的时候天天在院子里唱戏,天天跟个傻子一样瞎折腾。等到有了一朵的时候,就不管不问了,跟没事人一样。”梅二家的说道,手中拿着一件婴儿的小鞋鞋面,细细的在上面绣上蚂蚱蝈蝈。 华康瞅了眼梅二,心想故人诚不欺我,胎教果然有用。 “我做梦梦到一朵生了个猴子。”华康郁闷的说道,而且那猴子出来就要勒死她娘。 “这有啥,我当初梦到你爹的房里爬满了蛤蟆,呱呱乱叫。”梅二不甚在意的说道。 确实,比起蛤蟆,猴子真不算什么。 “你还年轻,等过两年再多了两个孩子你就知道了,梦到啥都没关系。”梅二头也不回的接过梅二家的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再递回去。 华康惊异于两人的默契,想着什么时候一朵也能在她渴的时候不用她叫就递杯水过来,“万一生下来的孩子跟只猴子一样哪?” “切,你看一朵那样我们不是也养大了?就算像只猴子,那猴子折腾死你,你也不能把她扔了吧?”梅二家的翻了下眼皮。 确实,很有道理,但总归生个猴子还是不好的吧? “想这么多干啥,成龙成凤的能有几个,是啥样就是啥样,教的好是好,教不好就不好呗。你以为爹娘是那么好当的?天下的好孩子都由得你挑?”梅二家的又接着说道,“你看一枝一朵,哪一个是省心的?一枝也就面上看着好,他拧起来也能让你几天几夜睡不好;一朵更是黑天白日的捣乱。想当初两个孩子小的时候,你娘出去走南闯北的倒弄东西,就我一个人在家。这个哭了那个闹,成天两人不打上十回八回,不把我气疯了就是好事。” 梅二听着有些愧疚的看向梅二家的,口中却说:“当初不是你让我出去吗?” “不出去咱们一家四口还挤在一间屋子里住啊!”梅二家的嗔怪的看了眼他妻主,“也不过是辛苦两三年,这咱以后的日子不就好了。” 华康看着老两口子说话,心里还是十分排斥有一个猴子一般的孩子。活泼归活泼,但也不能太活泼了吧? 晚上,华正君的那里就传了太医,说是这两日太过操劳了。 隔着幔帘,太医给华正君把脉,华康华安等人皆在,就连华将军也是紧张的在一旁看着。 “诸位放心,正君不过是累到了,歇息几日便好。正君虽身体健康,但也上了岁数,又是双身子,万不可再这样操劳。” “多谢太医了,阿安送太医出去。”华将军说道。 太医出去后,幔帘卷起,宝琴一朵扶着华正君到床上躺着。 “你以后还是多多休息吧,不必再忙着府里的事了。”华将军因华正君最近管她管的严苛,心中本是十分的怨恨,又悄悄的给他寻了些事做,如今见华正君竟是累到了,又有些羞愧。 “一大家子,上一千口子人,每天大事七八十件,小事要上百件。又要过年了,哪里能休息的了。”华正君叹口气说道,脸上是胭脂也盖不住的苍白。 “都怪我不能帮爹。”一朵懊恼的说道。 华正君拍拍一朵的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这些事也不是勉强得来的。” 华安回来,看着华正君气力衰弱,眼圈又红了起来。 “爹休息吧,以后府里的事我来管着就好。”华康主动请缨。 华正君欣慰了看了眼华康,又微微摇头,“你一个女人家如何管得了内院的事?整天价的,都是小厮,夫人的事,鸡毛蒜皮的,你一个女人也插不上手,白耗费了你的时间。” “宝琴也要嫁人,就让他和一枝从旁协助吧。管家的本事,他到了妻主家也是用得着的。”华将军略一思考后说道。 张侧夫惊喜的看向华将军,想着真是亲娘,便让宝琴忙应着。 华正君也点头,“宝琴也是懂些的,我看一枝待人接物又比宝琴强些,便交给他们两个吧。只是府中那些长着一双‘富贵眼’的,恐怕会欺他们年幼,又是未出阁的。阿康和阿安也盯着吧,过年的各色礼单,采买的单子都做好了,按着做就成。其他若是有人敢找麻烦,直接拉出去卖了,不必和他们多费口舌。” 华康等人应了,见华正君实在是困乏不堪,便都退了出来。 “辛苦你了。”华将军又让张侧夫等人也退下。 “行啦,将军爱去哪就去哪吧,我也没有心思折腾你了。”华正君摸着自己肚子又是一声苦笑,“我算看明白了,女人都靠不住,最后还是自己的女儿对爹好。我只盼着能顺顺遂遂生下孩子,再平平安安养她个一二十年,然后就能无怨无悔的合眼了。” 听着华正君发此悲凉之音,华将军心中也有些荒凉。 “我倦了,将军自去找人服侍了吧。”华正君向上拉拉被子,背过身去。 “你又何必这样?若不是你管我管的太紧,我又怎会对你不闻不问?”华将军说道,起初华正君说他不舒服时,她只当他在假装,便没放在心上,依旧是看她的兵书,研究她的战法。 华正君听她如此说,沉默了半响便又开口:“妻夫本是一体,我也没想要你怎样,只是近几日心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就想折腾了你,心里舒坦一些。” 见华正君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后,华将军没有释然,反有了一丝失落,她本以为华正君是要将她圈着,不让她碰别人的,没想到竟只是心里不顺单纯的要找她麻烦。 “如今我好了,咱们依旧是照着原来那样过吧。你也别怕我找你心上人的麻烦,也别多心我会向着阿康阿安两人诉苦。这点体面我还是要的,断不能让孙女出来了,说她爷爷是个不自重的。”华正君回头对华正君一笑,“我年纪大了,有女儿有孙女就够了。将军出去吧。” 华将军听他如此说,又仔细的看遍华正君的眉眼,见他真的无一丝怨尤,又眉眼酸涩,十分困乏,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细细听着里面华正君已经气息绵长,想是睡着了,又出了屋外叫采星撷月等人好好照顾。 出了葳蕤院,心中怒气无处释放的华将军,回忆到华正君说的有女儿有孙女就万事足了,算尽了所有人,只剩下她一个陪着他最久的成了不相干的人,便又叫人去将华康、华安、宝琴叫到她书房。 华康等人刚刚迈进书房,华将军酝酿许久的怒气便发泄了出来。 “不孝女,不孝子,你爹爹日日为你们操劳,看你们一个个做的什么好事?一个只知道围着夫郎转,一个只知道爬人家墙头,还有一个只知道吃吃喝喝,最是懵懂愚顽。”华将军一掌拍在桌面,伸脚欲踹华安两脚,又恐华正君知道后心疼。 华安委屈的看向她娘,她只爬了一次,怎么偏偏华将军就爱提这件事。 宝琴低着头,也不敢言语。 华康眉头挑了一下,华将军如此气急败坏,必定是又受了华正君的气,“娘是不是又惹爹生气了?爹卧病在床,娘应当忍让着点。再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些莺莺燕燕,再过几年也不过是同样的鸡皮鹤发、红颜白骨,娘怎么不看破点,偏要执迷其中?” 华安的委屈一扫而尽,又换成气愤难平,“娘,爹身子不舒服,你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和那些男子一同惹得爹生气?每日上百件事中有大半都是他们找下的。” 宝琴不敢看向华将军,又知张侧夫早不得华将军宠爱了,这莺莺燕燕里也没有他,便挨着华安附和道:“就是,就是。” 华将军握拳,腿伸出一半又收了回来,看着三个子女已然是站在华正君那边的,又气恼华康将她说的跟一个色中饿鬼一般,怒喝道:“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娘!女不言母过,你是要反了天了?” 门外听着华得的声音传来:“将军,老夫人问您半夜将小姐少爷叫来有什么要事?” 华将军一顿,“……无事,不过说教两句。” “老夫人说了,今日小姐少爷都累到了,将军少说两句让他们早早回去歇息。” “明白了,我再说两句,请代我向娘问好。”华将军阴沉着扫了一边华康等人。 “那小的便先退下了。”华得说道。 待华得走后,华将军又坐回椅子上,想到华老夫人一心也是孙女要紧,她不过刚把人叫过来,华老夫人便赶紧派人过来看看。 “记住,好好为你爹分忧,倘若教我知道你们又给他惹事,让他劳心,就算是你奶奶求情,我也绝不饶过。” “是。”三人应了,退了下去。 华将军看了眼悬在墙壁上的地图,她在战场拼杀多年,如今回了家来,本想安享天伦之乐,没想到却走到这般境地,俨然成了孤家寡人,叹息着,华将军欲找个人诉说一番,在后院怜儿等人门前绕过,一番嗟叹,终不肯走进去。 向一个小侍诉说自己被夫郎儿女嫌弃,这样丢脸的事她如何能开得了口。 兜兜转转,最后只得在书房冷床冷被的对付一晚。 75、去年今日此门 悲伤,落寞,欢喜,又或者是绝望,不管你有怎样的感情,在爆竹声中,在红色门联上,总要露出一张笑脸来,向人展示新年的喜悦。 暮云追迎来送往,一张脸淡漠又或者神秘的摆出各色神情,诱惑着一个个前来猎艳的女子抛洒千金。 在夜深之时,看着身边躺着的不同的女人,他终是忍不住去想关鸿儒。他也不知关鸿儒到底是有怎样的魔力,只是他的心早就丢在了她身上。 “你当真要见他?”百里沉醉一身红衣躺在玉案膝上,手中的美酒在空中留下一阵香醇的气息便又流入她的口中。 “是,我想见他,我一定要见他。”暮云追乞求道。 是他不是她,因知道她的情都给了他,便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一点点垂怜与同情。 百里沉醉侧过头来看向暮云追,“何苦哪?明知道他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是。”暮云追应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是能得了他的一顿臭骂也好,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他们对他的视而不见。就算是被骂做狐狸精,也好过那个蒙着面纱的男子云淡风轻的瞬也不瞬。 “过两日,我让人送你进华府。”百里沉醉说道。 同是天下沦落人啊…… 华府里,华将军自华正君生病之后,最初几日小心翼翼的,等着华正君再找些理由将她唤回去。 谁知华正君只是看她睡在书房里,体贴的叫人准备了火盆,又嘱咐怜儿等人细心照顾她。 仿如从前一般,只是因到底经历了之前的事,华将军也觉得自己的心境变了,却又发现那也是无奈何的事,若要她向梅二华康般对待华正君也是不能的。 又过了几日,暖玉温香的抱着,华将军也便将这事揭了过去,依旧当华正君是可敬的夫君,有些大事要事,还是与他细细分说。 只是偶尔酒醉之后,兴叹一番,其余时间并无不同。 华正君也是看透了,他自知自己在华府的地位,是以便真的闲下来了,每日带着一群小厮提着糕点椅垫手炉等物,或晒太阳,或赏梅花,吃吃喝喝,玩笑嬉戏,过的也算自在。 每常华将军来了兴致,欲叫后院的小侍唱个曲子又或者弹奏一曲,便听人来报,那人正被华正君使着。 一日,华将军要找人对弈,又遍找无人。听小厮说那人又在华正君那边伺候了,一时气愤,便自己亲去葳蕤院。 未进葳蕤院便听到一声悠扬的箫声,接着便有人弹琴,有人唱曲。 进了院子里,便看到华正君坐中间,另有一朵、白莲花,并红芍等人,面如娇花的围在华正君身边。 更有无数小侍小厮,捧着碗碟等立在一边。那一个个小侍,比在她身边伺候时更加的殷勤。 香气袭人,脂粉之气只怕就连蝴蝶蜜蜂也是引得来的。 华正君神情安适恬静,不时的传授一朵、白莲花一些禁忌经验,引得两人连连点头。 眼看着华正君比自己还舒服,华将军脸色阴沉了一下,却也无法。聪明的、灵秀的小侍,皆明白伺候在华正君身边得的赏赐,比在华将军身边更多。又想到今生不能有子,不如多在华正君身边,得了他的赏识,年老了,也有个依傍。 因此,华将军身边剩下的反多是一些靠着脸皮吃饭蠢笨不堪之人的,不出三句话,便让华将军觉得淡而无味,失了兴致。 华正君自是看见了华将军,也只当没看到,又被身边的小厮逗着嘻嘻哈哈。 华将军转身出来,便又见到两个小厮月儿和薇儿手中捧着一个荷叶玉盘,上面摆着几个精致点心。 两人向华将军一礼,便立在一边等她先过去。 华将军知道这两人最擅厨艺,必是为了讨好华正君颇为了一番心思。 甩手走远了,华将军依旧能听到院子里的嬉闹声,乱发了一通脾气,踢翻几盆花草后,又见到梅二蹲在池塘边研究里面的鱼。 虽心中气愤,但华将军也没向梅二发脾气,依旧是极有素养的问候一声,随后便又问道:“亲家看什么哪?” “看鱼,老夫人说明年开春要在院子里种桑树养蚕,还说要再弄一群小鸡小鸭放在花园里。”梅二说道,又瞥了眼池塘里的鱼,“这些小鱼看着好看,只是养了鸭子就活不成了。” 华将军蹙了蹙眉头,心想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正常了,“亲家公哪?” “关夫郎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一枝又有事,他去照顾关夫郎了。”梅二说道,站了起来,“四五十岁的人,天气变一点就一堆病。” 华将军点头称是,“上了岁数是该注意了。来年若都种上菜,那府里的花销就能少了一大半,这些菜果子都不用从外面买了。” 梅二微微摇头,又砸吧了下嘴巴,“我那口子说了,省不了几个钱。可能比以往多花些也不一定。” “哦?这是什么道理?”华将军一听是梅二家的说的,本能的反感起来。 “你们这样的人家,吃个鸡蛋都要整出十来种花样。这以后自家园子里种出来的果蔬,只怕要送个十家百家的,然后折腾着花样做出来,主菜不值个什么,就怕配菜要贵上许多。”梅二娓娓说道。 华将军暗中撇嘴,“夫人之间,那里能花上那些?没有为了吃萝卜,配上人参的。” “你不当家不知道这些事。”梅二淡淡说道。 华将军的火气上来,拉着梅二就要去账房看一看。 梅二见她的倔劲上来,左右无事,便随着她去了。 华将军要账房将厨房的账册拿出来,一一看了,果然如梅二所言,主菜不贵,配菜贵。而且吃的粳米等,也是自家种不出来的。 梅二见华将军犹自不服气,也不激她,又见了账房火盆前的金桔树上累累挂着许多小小果实,便又与账房搭讪攀谈起来。 华将军也觉得没意思,又拉着梅二到院子里四处逛逛。 华康接到消息说百里沉醉将暮云追混在一家送礼的小厮里面了,也不声张,叫人依旧装作不知,只仔细盯着他,不叫他生事就好。 多情总被无情恼,见暮云追如此不肯舍弃,她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大抵就和上辈子的自己一样吧。 所有人都说不该,只有自己独自坚持,不愿放弃。 暮云追终是混了进来,脱去华服换上布衣,他又成了那个一身小碎花衣裙的朴素男子。 进了门来,暗想怎样才能见到梅一枝时,便听着前面的夫郎说如今是华家的少爷在管事。 到了后厅,侯了一会便见两个男子被一群小厮夫郎簇拥着走了出来。 年轻男子坐右边,年长的坐左边。 夫郎向年轻男子唤一声华少爷,暮云追便知这是华家的公子了,只是另一位是谁却不知道。 那男子就坐在那里,万事不做主,只是偶尔隐晦的提点华宝琴一声。 正暗自纳罕,想着华家不是去了一位少爷,何时又多了一位年长的少爷。 便听到华宝琴唤了一声“一枝哥哥”。 暮云追心中一动,又打量过去,心中立刻不服起来。 原本以为是个国色天香的男子,谁知也不过如此,便是气质等也不如他。况且关举人也说了一枝琴棋书画样样不如他。 握紧了拳头,暮云追心想梅一枝定是仗着往日的恩情,硬赖在关举人身上的。 待宝琴一枝与那夫郎交割好,便叫那夫郎带人离开。 暮云追一时情急叫道:“梅公子。” 一枝看向暮云追,也认出了他,微微点头,面上并无不悦,“暮公子好。” 暮云追见他并未追问他为何来此,面上反有些羞赧,“好,梅公子可好?” “多谢关心,我很好。关伯伯生病,关举人在侍疾呢,你这样是见不到她的。不如我叫人送你过去见她?”梅一枝开口说道。 暮云追一怔,讷讷半天,终是想要再见关鸿儒一眼,“多谢了。”说完,又疑心梅一枝在诓他。 一枝叫了个小厮带暮云追过去。 暮云追不住回头,心想按照梅一朵的说法,梅一枝必不会这样好心,那又是有什么陷阱?又或者他就那样自信关举人不会动心? 暮云追跟着小厮一路走去,过了夹道,又穿过几个门方才到了关举人住处。 宽阔的正五间屋子,门廊庭阁俱全,又另有后门与街外相通。显见华家并无小看关举人。 暮云追进了来,带他来的小厮与守门的小厮夫郎只说是梅一枝让带了来的。 暮云追进了院子,见到正捧着药碗的关鸿儒,便知梅一枝并没有骗他。 开口欲叫,就见关鸿儒进了正房,竟是没有看到他。 有些灰心丧气,但暮云追依旧沿着门廊走去,走到窗下,隔着窗纱见关鸿儒正捧着药喂给一个老父,另有那日见过的另一中年男子陪在一边。 暮云追也不叫人去叫关举人出来,痴痴的在窗下看了片刻,想着这至诚至孝的女子,才是自己的良人。 倒是那中年男子不经意的回头看到暮云追,便叫关鸿儒出去。 关鸿儒出来后,见是暮云追也是一愣。 暮云追呡唇之后说道:“是梅一枝让人带我进来的。” 关鸿儒听他如此说,笑着说道:“既然是他让你进来的,你可有什么事吗?” 暮云追心中凄凉起来,因是梅一枝让他进来的,所以才问有什么事,倘若是被人带来的,难道就不见不问? “我想来看看你好不好,又要过年了,想着看你一眼,这一年也算是美满了。”暮云追说道。 又是一年韶华逝去,他依旧还要倚门卖笑,寻不到他的良人。 “我很好,你不必挂心。只是那等风尘之地,还是早早离了的好。倘或需要,我可请人将你赎出来,只是你不要误会,我对你并无它意。”关举人说道。 暮云追看着关鸿儒眼中的关切,那关切是真的,却无关情爱,“鸿儒姐姐,你当真不会要我?” 关举人坚定的点头,“你是一个好人,必会寻觅到一个只对你好的人。” 暮云追微微摇头,“鸿儒姐姐,我不会放手的。我就在那百花楼里等你,等你前来娶我。” “你这又是何苦?”关举人摇头叹息。 “鸿儒姐姐,见过了你,虽知你不是我的,但心里总还是存了那么点贪念。倘或嫁了别人,找了一个满身酒色财气的女子,又或者遇见一个始乱终弃、寡情薄意之人,那我暮云追这一生便连那点贪念都没了,活着也没了意思。”暮云追落下泪来,想着那百花楼,他也待不了多久了。 比起后院的男人,青楼楚馆里的男人老的更快,如今他的心已经老的只能回忆思念关鸿儒了。 “那你便自己珍重吧。”关举人拱手说道。 “那男子是梅一枝的父亲吗?”暮云追又问道。 关举人点头。 暮云追了然了,果然梅家除了年纪最小,最是天真的梅一朵,是没人将他放在眼中的。 “鸿儒姐姐,回头见。”暮云追说完,又痴痴看了关举人一见。回头,究竟是多久,又要多久才能等着你回头? 关举人向暮云追点头,便转身又进了屋子。 暮云追在心中数着关鸿儒的脚步,想着只要她回头,他便为她留一辈子的心。 关举人终是没有回头。 暮云追失望的转过身去,他的心依旧全给了她,就算她不回头,他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华府的小厮,就算诧异也不显在脸上。 仿佛看不到他脸上的泪痕,那小厮依旧原路送他回去。 暮云追原本以为会见到梅一枝向他耀武扬威,又或者苦口婆心劝着他放手,到了来时的后厅,只看到几个管家夫郎守在那里,梅一枝,华宝琴早走了许久。 暮云追再次确定了梅一枝对他的不在意,他对关鸿儒的感情,即便在自己的世界里再怎么轰轰烈烈,愁肠百结,相思刻骨,在梅一枝眼中,什么都不是。 梅一枝对他,就连厌恶也是没有的。 随着来人出了华府,看着华府外来来往往的人,一个个面上带着喜气。 暮云追裹紧身上的衣衫,一年又一年,或许总会有一天,关鸿儒会被他感动。 “见到梅一枝了?他怎样?”百里沉醉问道,有那样一个弟弟,梅一枝也应当是十分泼辣的。 “见了,他,很好。”暮云追说道。 “不是你的,不该取。”百里沉醉叹息到。 暮云追看向一时神伤的百里沉醉,“小姐这话出自哪里?” “佛家真谛。”百里沉醉说道,不是她的,所以只能放手,“暮云追,你会坚持多久?” “……不知道,大概会是一辈子吧。”暮云追又问道:“百里小姐曾经放手过?” 百里沉醉看向暮云追微微一笑,华康没了第一子,可以有梅一朵。她却只是看着连城清的身影消失,连回忆都不曾有。 暮云追离开后,百里沉醉走进密室,打开那间只有自己进得了的房间,里面满满的都是华康画下的第一子。 抚摸着连城清的脸,百里沉醉苦笑一声,她比暮云追更要可怜,暮云追有与关鸿儒的回忆。 而她,就连回忆都是别人的。 76、孕期快乐之事 华康自接手了府中事务后,仔细研究了一番,便将事务分摊出去,一个个的落在个人身上。端着一张黑脸,华康将事情都交代了,又把正君的意思说了。 那些人都听着华康说但凡出错,不问缘由一并革了出去,一个个越发的谨慎起来;再则年关将近,谁都知在这种时刻找事,让主人家郁闷,自己也落不了好处。 那些惯常眉高眼低的也一改往日作风,一个个勤勉起来,又乖顺的听着宝琴等人的话。 原本华正君便将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是以华康等人倒了算不上忙碌。 一朵除却经常陪着华正君之外,其他时间闲下来,又接着为自己的“才子”养成努力。 不说华康,就连梅二家的等人也以为一朵只是一时热情,谁知一朵竟真的坚持下来了。每日不多,但也坚持着写两张大字,又喜欢拉着华康读些浅显的书。 华康读腻了三字经,弟子规等书,摩挲着下巴想着怎么将自己解脱出来。 强行不让一朵读书是不对的,劝他也劝不住,那就只能在一朵看的书上面动脑筋了。 又想起了以前那个华康藏在书房里的话本,心想用那些书来教一朵倒是很好。 一来她不用再看三字经,二来一朵也必定喜欢看,三来可以做做胎教。 倘若肚子里的是女儿,就让她学学书里面的女子是如何迷倒那些男子,引得那些男子哭天抹泪的誓死追随,心甘情愿贴人贴财;倘若是男子,那便让他知道如何让万千女子跪倒在他的石榴裙下,也省的以后死脑筋,掉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打定了注意,华康便放下三字经。 一朵正一边写字,一边听华康读的欢快,见没了声音便抬头看向她:“你怎么不读了?” “我去给你找几本好书。”华康说道。 一朵皱了下眉头,“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我这都有了。” “……是才子秘籍。”华康说道,又神秘一笑,“绝对让你迅速成为才子。” 一朵一听也来了兴趣,“我跟你去拿。” “不用,你在这等着,接着写字。”华康开口说道,才子的风采不在与文字,在于能迷倒女人。那些才子佳人,江湖眷侣,宫廷艳情秘史,可不就是最好的才子养成秘籍。 华康说完,便走了出去。 一朵歪了下头,又接着写自己的字。 进了书房,将搜罗到一起的话本拿了出来,一本本看着。 那些过于香艳的名字显然是不行的,华康自己磨了墨,又找了些硬纸,将那些书皮撕下,黏上硬纸,重新写上正儿八经的名字。 那些密情,密史换成某经某史,看着还挺像样。 自我得意一番,华康便抱着一叠书走了回去。 “这就是秘籍?你可别骗我。”一朵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只刚刚看了一眼,便来了兴趣。 原来他也曾试着看那些高深的书,只是读了一两句,便不懂文里在说什么。如今看的这本,语言通俗有趣,他虽有些字看不懂,但意思却都是知道的。 “这书好,就是有点奇怪。”一朵用书支着脑袋疑惑的看向华康。 “有什么好奇怪,你看书里不都是才子佳人?”华康拿了一本躺在床上慢慢看了起来。 “这不就是话本吗?”一朵叫道,又忙掩住自己的嘴,“你哪里弄到的?宝琴说他以前偷偷看了本就被爹罚写了好几百遍家规。” “你都是孩子他爹了,宝琴还是小孩子,哪里能跟你比?就说你以前拿的那些香囊,你能看,一枝就不能看。”华康看的津津有味,便又叫了一朵躺在在她身边,“你看这江湖侠客,咱们儿子以后定也要做这样的,快意恩仇,哪个女子敢招惹了他,就追杀到底,让她想后悔都没门。” 一朵拿了枕头垫高头,又凑到华康身边,接过书来看,他没有华康看书的速度,看了一刻钟才看出那男子要杀人的前因后果,心中也认为那女子该杀,只是,“我说,姓华的,这男的不是好人吧?邪教魔头一个,咱们儿子怎么能成这样的人?” “那女子始乱终弃还不该杀?”华康反问道。 一朵嘴快的回道:“该杀。”随后又有些犹豫,“只是杀了人之后,就是坏人了,再找不到好人家了吧?” 华康也担忧起来,思量之后,又举起书接着看,“要不,我帮他杀了?” “我呸,儿子还没出来,你就想着他被人休了。等着儿子长大了,我说给他听,看他待见不待见你。”一朵咬牙说道,又用脚踢了华康一下。 华康轻轻的踢回去,又翻了一页。 “呀呀个呸的,不看了。这女的凭什么又娶了一个男的,还这么多人说他们天作之合!”一朵坐起来叫道,“白害了人家这么多年,说一声对不住,就想了事?” “她不是又要把那个男子也娶了嘛,两男共侍一妻。”华康说道,趁着一朵义愤填膺之际,又多翻了两页。 一朵躺下,又抢过书往回翻了两页,一边看一边骂。 华康闭眼小憩一会,听着一朵突然将书丢在一边。 “我儿子要是这么没出息,听着那女的一句好话就回心转意,跟别的男的共侍一夫,还什么彼此互敬互爱,我就一把掐死他,然后把那个女的掐死。”一朵气愤的叫道,又踢了下华康,“你到时候就直接把那女的弄死吧,我绝不拦着。” “好。”华康说道,伸手将一朵丢下床的话本又捞起来,将结局看完。 细细思量一下,一朵说的确实有道理,不如一开始弄死了那女的,也免得祸害了她儿子。 如此想着,华康又扫了眼一朵的肚子,心想若是女儿还好,若是个儿子,按照这个世界的男儿养法,不知道要费尽多少心思。光是拦住那群狂蜂浪蝶,就要熬白了一头黑发。 一朵下床又随手拿了本上面写着梵文的书,“姓华的,这是什么书?”翻开看里面的内容也是他认识的字,便又越过华康爬到床里面,依旧与她躺在一起。 华康看了眼那梵文,那意思是色即是空,有些心虚,这是她准备留给自己的看的,没想到一朵竟挑了这本出来。 “一朵,换一本吧,这本难度太大。”华康说道。 “骗谁呢,我都看的懂。”一朵说道,便一页页慢慢翻看起来。 华康也只能跟着看,一目十行,她将一页书看完了,便又一一的告诉一朵里面那些生僻字是什么意思,又怎么读。 一朵便又低声读了起来,遇到生僻字顿住等华康解答。 眼看翻了两页,一朵便又顿住了,脸上也是一红,“姓华的,这怎么能这么写啊,我爹都说了这事是不能跟别人说的。” “书又不会说话,你不说,谁能知道?”华康坦然的说道,经过梅二家的多次教导,一朵总算知道要害羞一下了。 一朵听了,细想也是这么回事,便不出声了,羞红了脸慢慢看起来。 华康见那上面说了种她没试过的姿势,便伸手搂住一朵,手向他身下探去。 一朵会意,又想到他身子好,如今应该过了那危险的时候了,便也没拦着华康,伸手箍着她的脖子,身子扭了起来。 却说梅二家的听着午间一朵说要吃酸辣汤,又嫌华府做的太精细,反而没了味道,便亲自做了一碗,自己端着送了过来。 待到屋外,见木棉急忙向他走来,并接过他手中的碗。 “梅夫君安好?” “好,”梅二家的应了,又向屋里头看去,“华康一朵不在?” “……在,只是在歇午觉,您先回去吧,我把这汤给少夫君留着。”木棉说道。 华正君见木棉言辞闪烁,又满面羞红,便猜到了是什么事,当下便暗骂华康一朵两人果然是不让人省心的,若是让华正君知道,又会抽着空子要送人进来。 “辛苦你了,我等会再过来。”梅二家的说道,便又赶去关夫郎那里。 憋了许久,终于舒畅了,又怕动作太大,伤了胎儿,华康便又检查了一番,见一朵没事,只是累了睡着了,才安下心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朵便醒来了。 华康叫木棉送了水进来,自己擦洗之后,又扶着给一朵也洗了。 晚餐之前,梅二家的果然又来了,只是恰好府中有事,华康便被叫了去,只剩下一朵正在房里偷偷的看那才子佳人的话本。 梅二家的径直走了进来,见一朵一慌神之后,便又要将手里的书藏在身后,心里诧异,但也没往他处想,“你看你的书,躲什么,我又不笑话你。想当初逼着你上学你也不肯,如今反而爱起看书了。” 一朵反应过来,想着梅二家的不识字,又只当这些书都是华康挑出来的正经书。 “爹,酸辣汤我吃了,有点不够酸。”一朵叫道。 “那是你口味重。”又想着酸儿辣女,一朵如今的口味与他当初相同,莫不是也是个儿子吧? 又看向一朵的脸,见他眼神依旧有些飘飘浮浮,脖子上又留有红痕,脸当下又冷了下来,“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梅二家的叫道,伸手将一朵的衣领扯了一下,“待到吃饭的时候,戴个毛皮领子掩一掩,也省的你公公见了不高兴。” 一朵面上一红,挡住梅二家的手,又开口问道:“爹没事吧?还有两天就三个月了,能洞房吧?” 梅二家的手一僵,伸手掐了一把,“你个死孩子,你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养胎。” 一朵鼻子一皱,委屈的说道:“我想安生,姓华的不安生还不是没用。再说,其实我也不想安生。” 梅二家的放下手,坐到一朵身边,“三个月之后能洞房,只是还是要小心些的好。再说,爹是过来人,知道你现在有身子了也有些受不住撩拨,只是也要注意着点,不能青天白日的就关上门做那事。你等到晚上了,自是没人敢说什么。” 一朵不服的说道:“是姓华的等不了。” “行啦,我知道她年轻火气重,只是这下火的方法有的是。”梅二翻了下一朵的书,“戚,没想到我小儿子还能看这么多字的书。” 见梅二家的语气里颇有些骄傲,一朵更坚定了打死也不能让梅二家的知道这是什么书,“爹,你让我给她找房里人?” “呸,我是你亲爹。”梅二家的翻了个白眼,“这女人下火的方法多了,你也不必让她沾了你的身子,只要多动动手就成。” 见一朵似懂非懂,梅二家的便又细细跟一朵说了一通。 一朵不禁惊讶梅二家的是怎么知道这么许多的,又听到梅二家的低声传授了许多经验更是惊叹不已。 “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爹我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啥不知道的?”梅家的说道,又看着天色暗了便又开口:“收了书本吧,戴上毛领子去吃饭。” 一朵应了,梅二家的又去找梅二,一枝等人。 一朵便让木棉找了个红狐狸皮的围脖围在脖子上,仔细照了镜子见没有露出一点痕迹,便出了门,跟他爹娘汇合,一同去了天寓堂。 当天晚上,华康看着一朵诡异的对她笑笑,也没猜出他又有什么心思。 待到洗漱之后,一朵便又早早的催她上床。 “一朵,不好吧?别伤了孩子。”见一朵一副急不可待的表情,华康皱眉说道。 “没事,让你过来就过来。”一朵叫道,待华康上了床,便放下帐子,伸手向她衣服里探去。 华康微微一笑,也伸手摸向他,一朵却将华康的手拨开,“你躺着,哪都别动。” 华康依言躺下,看向床顶的夜明珠,觉察到一朵的动作便又是一笑。 心想,那些话本果然是“才子秘籍”,这么快就让一朵通窍了。 另一边的华将军便没有这般的好心情了。 因是十五,她今日名正言顺的留在华正君这里,回忆以前新婚之时,华正君初初有了孩子,总是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半夜向她伸手的。 因此华将军便一脸傲气的躺在华正君身边,等着他来求和讨饶,看他还说不说只要孩子就好。 眼见夜越来越深,华正君睡的越发安稳,一点动情的样子也没有,心里便有些失落,但又不甘心自己先出手,便白白的熬了一夜。 待到第二日,华正君伺候她穿衣洗漱之后,便又自己歇着去了。 华将军阴沉着脸走了出去,半路上不甘心,又转来回来,开口问道:“你昨晚上怎么没向我伸手?想你有阿康的时候,只要我一近身,就忍不住往我身上腻……” “哈,那是年轻时,现在我可是老人了。”华正君打了个哈欠说道,又翻身扯了下被子。 华将军闻言一愣,半响说道:“我们都老了。” 便又歪着身子斜躺在华正君外边,怔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不抽了吧,就不备份了 77、过年先清账目 过年不仅是团圆的日子,也是催债要账的日子。 华府的下人都收到了月钱赏银,华府的女主人都各自抱着心上人一夜无梦。 只是华府里的男人,不管姓不姓华,都睡不安稳。 红芍终于跟华恩摊牌了,华恩一咬牙年后成亲,红芍的情债算是讨回来了,只是激动的睡不着了;白莲花挺着肚子回忆以前在宁国的往事,字字句句煽情的诉说着他娘对他的宠爱,华怨为了孩子豪迈的放言一定要宁皇血债血偿,不管你信不信,反正白莲花是信了,于是他感动的睡不着了;一枝听一朵聊起关举人的桃花运势,琢磨着要慢慢改变关举人,宁要一个一身毛病只属于他的人,也不要一个处处惹人觊觎的主,于是思虑过度,睡不着了;宝琴听说他的未来妻主流连花丛,日夜笙歌,张侧夫催着他向华正君哭诉,于是他犹豫不决,睡不着了;一朵在看了十几本话本之后,发觉自己这种人是典型的跑龙套的,一心以为自己也是华康人生中的龙套,于是也睡不着了…… 年轻男子夜不能寐皆是因为女人;中年男子夜不成眠则是为了女儿。 华正君本是要待梅二家的到了之后便于他摊牌,因一朵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他可以大度的原谅梅二家的骗华康与一朵成亲的事,只是这成亲的方式他却不能原谅。 就算是成亲,也该是娶吧,怎么能让堂堂一个女儿入赘过去。 想到入赘,华正君心中又嗤笑起来,暗想梅二家的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又不是豪门大户,还学人家找上门媳妇。 翻了个身,华正君盘算着还有两天便过年了,如论如何也要跟梅二家的说明白,这是娶,不是嫁。还有那婚书一定得毁了。 倘若不是他突然有了身子,又羞于出门见人,他早跟梅二家的说清楚了。 “你怎么了?”华将军见华正君辗转反侧含含糊糊的问道。 “没事。”华正君敷衍的应了一声,又一一琢磨明日见了梅二家的应该怎么开口。反复思量了一下,华正君觉得依梅二家的泼辣性格,明日还是不宜摆出大家的架子,要以泼治泼。 那边厢,梅二家的也是睁着眼看着蚊帐顶部。 身边传来梅二的呼哈声,梅二家的给梅二拉拉被子,便又枕着自己的手臂回想起来。 他自听一朵说过华正君要给华康纳侍之后,便想要跟华正君好好谈谈。还有将来一个孙女姓梅的事,也要再跟他们说清楚,免得到时候赖账,又是一番闹。 虽然一朵也说了华正君说不塞人了,只是那时是怕一朵伤了身子,现在又是看在过年的份上才不提。倘若以后华正君突然发作起来,一朵一时手忙脚乱,只会更伤心。 再则,华康夹在两人中间也不好受。年轻的时候吵一会两会,看着也有趣,时间长了,只会生厌。她亲爹,她不能讨厌,那讨厌的便只有一朵了。 如此想着,梅二家的更想要跟华正君坦白的聊一次。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华正君总该能理解一二吧。 不眠之夜,一朵犹豫再三推醒了华康。 “姓华的,我怎么看我都像话本里死缠烂打的男的,最后都是被甩在一边,没人要的。”一朵开口说道,而且是市井里被人嘲笑的那一种。 华康只是略朦胧了一下,便清醒过来,“那话本里的女的都是什么人?” “侠义大度,英俊潇洒的人。”一朵抱住华康蹭了蹭。 “除了后面的,你看我像侠义大度的人吗?”华康开口说道。 一朵楞了一下,随后在脑中堆砌他知道的词语,小肚鸡肠,贪婪无耻,虚伪……貌似,这样的女子最后也是要被众人揭穿,然后唾弃的,与他这样的刚刚好是一对。 想通了之后,一朵打了个哈欠,半个身子搭在华康身上睡去了。 第二日,天寓堂饭堂里,早餐。 华正君与梅二家的几乎同时跨进饭堂,两人在饭堂外彼此看了一眼,皆看出两人眼神中的含义。 “亲家昨晚休息的可好?如今夜长了,不知道亲家的梦多不多?”华正君端庄的问道。 “梦多不多无所谓,只是夜里凉,亲家有没有冻到?”梅二家的大方回他。 “呵呵。”两人对视一笑。 彼此互称亲家,也别管是正君还是夫郎。 梅二憨厚的向华将军拱手,华将军诚恳的回礼,两人相对坐下。 华正君与梅二家的彼此一点头,然后各自随着自家妻主坐下。 宝琴打了个哈欠,随后掩着嘴小心的看向旁人,张侧夫又向他示意,宝琴只是摇头。 一朵见了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宝琴在桌子下捏了一下一朵的手,咬着耳朵说道:“回头跟你说。” 华康将自己的粥,又分了一些给一朵。 张侧夫见宝琴跟一朵说话,想想由一朵去跟华康或者华正君说都行,暗自庆幸宝琴跟一朵的关系好,想当初他是不乐意宝琴跟一朵一起玩的,一心以为一朵会将宝琴带坏。 吃饭中,梅二家的跟华正君多次眼神交汇,引得梅二与华将军也不得不彼此相视笑了几次。 华老夫人看着两个男人在餐桌上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心想这样倒也热闹。有人吵吵闹闹,总比大家相对无言的好。 饭后,华老夫人走后。 华正君主动相邀,“来了这么久,还未与亲家一起吃茶闲聊,今儿个有空,不知道亲家愿不愿意赏这个脸?” 梅二家的立刻应道:“我也想感谢亲家对一朵的照顾,只是一直没有个机会,既然亲家今日有空,那我就不推辞了。” “亲家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华正君开口说道,携了梅二家的手。 “这是应该的,礼多人不怪。”梅二也握住华正君的手,两人一同向葳蕤院走去。 梅二与华将军彼此互看一眼。 清了清嗓子,华将军开口说道:“院子里真的不能种橘子?” “还是种草莓香瓜吧,看着也好看些。”梅二应道。 华将军想想也是,总不能把院子弄的太难看,还要见人的。 一时冷场,梅二主动说道:“要不先去看看地方?” “好。”华将军应道,两人便向府中的空地走去。 闲着无聊计划在府中种地的两位女子走后,一朵便看向华康,“姓华的,我跟宝琴有话说,你自己玩去吧。” 说完挽着宝琴走了。 华康楞住,自己玩去,能去哪玩? 除了去一次百花楼,一次相国寺是自己独自出门的,还真没自己出去玩过。 如此想着,华康便也不带人,自己出府了。 梅二家的与华正君两人到了葳蕤院便一边喝茶,一边絮叨起来。 “你不知道阿康小时候多乖,一点点大就知道去练武了。”华正君说道,语气里有些怅然,便是因为懂事,不需要他操心,才会感到有些生疏。 倘若华康不是那么懂事,便不用十几岁去战场了,还能多在他身边养几年。 “唉,我们一朵嫁了人也还是要操心的。他说话迟,走路也迟。比起一枝,我多抱了他好几年。”梅二家的也感慨道,人就是那么奇怪,他喜欢给一枝做新衣服,新首饰,喜欢给一朵弄吃的,弄喝的,偏偏一朵还总是说他偏心。 虽也知道一朵不过是嘴上说说,但扪心自问,他还觉得自己有些偏心,似乎是习惯了不把一朵当大孩子看,从来没想过给他打扮打扮。 “阿康小时候,就被人说是神童,将门虎女,大家都供着她,敬着她。我都怕她被捧坏了。”华正君又开口道,回忆起来华康一直都是一板一眼的,小小年纪,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先有了气势。 “我们一朵小时候,人见人厌,去谁家谁往外撵,只有庙里的师父夸他一句,结果他还把人家的贡品偷吃了。”梅二家的叹了口气,多少年的事了,当时气的要命,如今想想挺有意思的。 “确实啊。”华正君无心的应道。 便是这三个字结束一直算的上友好的谈话。 “我那是谦虚,人家说着讨厌的,心里都喜欢的紧。不然一个村里,一朵走哪里都有人给个瓜给个枣吃。人家要是夸奖的话,反而是吹捧的,谁还拿那话当真。”梅二家的开口说道,他的一朵从来都是让人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喜欢的紧的。 华正君蹙了蹙眉,“别说昧良心的话,我们阿康那就是人才,别管小时候还是现在,谁敢不服她?有些人也是一辈子不变的,一直都是那德行。” 硝烟味弥漫出来,梅二家的与华正君双目相接,“要不是你有身子,只凭你说一朵一个字,我就跟你拼命。” “别管有没有身子,你说我阿康就是不行。”华正君毫不相让。 一时僵住,两人极有默契的转移开视线,各自捧起茶碗。 “说吧,你想怎么样?我们阿康是绝对不会入赘你们家的。那个婚书必须作废。”华正君放下茶碗说道。 见华正君开诚布公,梅二家的也十分高兴,又听了华正君的话,想着果然是女生外向,华康压根没跟华正君说清楚入赘的事,如此,那便是对梅家有利。 略作思考后,梅二家的说道:“可以不入赘,但有两个条件。” “说。”华正君爽快的说道。 “一不纳侍,二有一个女孩姓梅,继承梅家的香火。”梅二家的将自己思考后的条件说出。 “不行。”华正君想也不想的回绝,“第一个条件可以考虑,第二个绝对不行。” “那就免谈了,招赘就是为了养个孙女养老送终,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事,我可不干。”梅二家的摆手说道。 华正君思量片刻后回道:“华家给你们两口子养老送终,你们也住在华家,另外想要多多少银子都行。” “银子我不要,你女儿给我儿子一箱子银子,我儿子又把那箱子银子给了我。至于你这的银子,你打不打算分给华康?”梅二家的说道,心想华正君真是狗眼看人低,就算想钱也没有为了钱卖儿子孙女的。 华正君微微眯眼,梅二家的这意思是甭管他给华康多少银子,最后银子都会进他手中。心中气恼华康不争气,手轻轻摸过肚子,又想到这一个是个儿子才好,儿子才跟爹贴心,不像那两个。 “以后我不给阿康塞人,至于阿康自己要不要,那是她的事,我管不了。只是这孙女,决不能姓梅。”华正君开口说道,“机不可失,我只给你说这一次,下次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哼,”梅二家的冷笑道,“没有机会?莫非你想仗势强赖了过去?” “是又怎样?实话跟你说,我们华家还真没什么怕头。”华正君挑起眼角,他一贯不喜显摆自己的身份,只是今日面对刀枪不入的梅二家的,只能出此下策,“你若是乖乖的答应了,咱们还是好亲家,亲亲热热的把年过了。不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服。” 女儿入赘,一直让华正君心里不痛快,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不拔不行。 “那我就等着了,不过如果你连女儿都没了,咱们这亲家不做也没关系。毕竟比起亲家,还是媳妇更重要。”梅二家的也不甘示弱。 华正君想到华康对一朵的感情,又心知她有多想要孩子,倘若此时刺激了一朵,让他动了胎气,那他的这个女儿大概就真的没了。 “亲家,咱们有空接着聊。”梅二家的站起来说道。 华正君一怒肚子微微疼了起来,伸手抱住肚子便“哎呦哎呦”的叫。 “我说,你怎么啦?快过来躺下。”梅二家的忙扶着华正君在一边的榻上躺下,又开口问道:“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了。”华正君咬牙说道。 “你这把年纪了,可得小心。”梅二家的急忙劝道。 “我真没事。”华正君又说道,刚才一怒之下肚子才疼的,如今缓过劲来,又没觉得哪不舒服,只是听着梅二家的说他年纪大,又有些不甘,“我看着可比你年轻多了。” “哼,你十指不沾洋葱水的,能跟我这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动手的比?”梅二家的撇嘴说道,见华正君脸色又恢复过来,也才安了心。 华正君回忆华安的话,便又疑惑问道:“你真把饭送到他们房里?”随后又自言自语,“我以为乡下的孩子都要从小干活洗衣煮饭的。” “不止送饭,天冷了,他们懒得起床,我还把饭送到他们床上哪。”梅二家的说道,有些诧异华正君是如何知道的。 “太娇惯了。” “没事,他们自己也会洗衣煮饭,不趁着能动的时候伺候他们,以后怎么心安理得让他们伺候。”梅二家的说道,想起一朵小时候说要养他又是一笑。 华正君摸着自己的肚子,又叹了口气,随后抬头看向梅二家的,“一定要一个孩子姓梅?” 梅二家的点头,“这事不能商量。” “那就这样吧,只是婚事必须得拿来,我们华家的人不能入赘。”华正君严词说道,过年了,还是各退一步的好。 “行,你就安心养你的胎吧,”看了眼没有起伏的小腹,梅二家的酸酸的说道:“多大年纪了,还能再怀上。” 华正君也知道梅二家的心思,当即伸手温柔的摸过小腹,“这就是命,羡慕不来的。” 梅二家的扫了眼,“是个女儿吧?女儿好,将来娶了夫郎就能孝顺岳母了。” 华正君一时气闷,扭过头去,心想一定要好好将华康给扭过来,不能让她比起华家更贴近梅家。 见华正君扭头向里,梅二家的撇撇嘴向外走。 “等等,回去把婚书拿给我。” “行。”梅二家的应道,心想华正君见了婚书又会气闷。 宝琴向一朵诉说比去这边来要容易的多。 “姐夫,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爹说嫁过去她心里就有人了,会吃亏。”宝琴说道。 “嫁过去之后她心里再有人也一样吃亏。”一朵接着说道,“又不能退亲,那要怎么办?” “我爹说让我跟另一个爹说,让方家收敛点。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跟爹开口。”宝琴懊恼的抓抓头。 “别怕,咱打上门去,叫你姐开路,敢红杏出墙!”一朵拍桌子说道。 宝琴有些犹豫,“不算吧,还没成亲呐。” “都定亲了就是你的人了,这跟成亲有什么区别?”一朵叫道,又鼓励宝琴,“你别怕,管她是谁家,总该讲理。这要是我们梅村,早带着娘家人把他们家砸个稀巴烂了。” “真的?”宝琴惊讶道,“可是爹不会同意的。” “没事,包在我身上,华康一准同意。”一朵信誓旦旦的说道。 78、久不惹事手痒 却说华康独自走出华府,走过僻静的门前,再向前走了几百步,便进入了热闹喧哗的大街。 一路上见到许多小孩手里拿着爆竹,噼里啪啦的点燃;又有路边摊贩摆在摊位上的大红剪纸,门联。 如此热闹之中,华康又忍不住忧郁起来,似乎好久没有回忆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的过年,只有宫女太监们在乐,皇子公主是感觉不到究竟有什么区别的。只是一个个加紧练习,不论是字画还是歌舞,都争着要在父皇面前出风头。 父皇说,她是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了,她没有皇家的威仪,只知道一味的胡闹。 有时候,她也曾疑惑过,父皇究竟知不知道她做的事,又或者是知道了也假装不知。 帝王都爱自己的江山,但爱的方式不同,有人要千秋万代,有人要江山只属于他。是不是父皇洞悉一切,却只当做不知,一心就想这江山在他之后葬送。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啊?”因华康站立太久,又一直在出神,摊主不耐烦的问道。 华康抬头冷眼看向她,那摊贩一抖,心下一跳,疑心自己得罪贵人了。 “要了。”丢下一块碎银子,华康拿着手中的一个面具走了。 摊主拿了银子也不敢叫她回来找钱。 “呵呵,既然她付了钱,那我便再拿一个。”百里沉醉一身红衣说道,手中拿起一张玉面狐狸的面具,面具上狐狸高挑的眉眼与她的面容十分相似。 “好,小姐你自己挑。”那块银子已经能买下所有的面具,况且百里沉醉一身华服,摊主不想再得罪一个贵人。 百里沉醉一笑,戴上面具,向华康赶去。 见华康一路都在出身,面容哀伤,似在回忆悲伤之事,百里沉醉心中疑惑,片刻便想到必是为了连城清的事,因此脚步一顿,随后苦笑一下,便又赶上去。 华康察觉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当即回头抓住那人的手腕,隔着一层面具,她便看到了百里沉醉似笑非笑的眼,“不想笑就不要笑。” “满街的人喜气洋洋,我不笑,岂不是太突出?”百里沉醉摇头说道。 华康也将手中的面具戴上,“现在我不再是我,自然不必再笑了。” “你总是说这种玄而又玄的话,一张面具,就能换个身份不成。”百里沉醉叹息一声,“不过今日我未穿红衣,未上胭脂,只怕认识我的也不多。既然无人认识,那就不笑也罢。” “那今日你我不必再打了。”华康说完向街外走去。 百里沉醉看她这般便笑道:“你总是将人生看做儿戏,爱打就打,爱闹就闹。从不管别人如何看,也不管事后如何收拾。” “管这些做什么,倘若难收拾了便一起全部除掉就行了。”华康不回头的说道。 百里沉醉叹息一声,这般无赖的性格,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华家果然比百里家要强上许多,便是在百里家鼎盛之时,也没人敢说出这等狂言。 华康与百里沉醉一路走走说说,便到了百里名下的一座酒楼里。 “华康你真的不要歌姬助兴?”百里沉醉打趣道。 “不要。”华康断然说道。 “也不知道你是痴情还是无情。见了连城清,便将其他男子不放在眼中,见了梅一朵,便将连城清也看不上了。”百里沉醉说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喜欢连城清?”华康问道。 “是,你怎么知道?”百里沉醉坦然的承认,然后又疑惑的问道。 “听得出来,你叫他名字时的感觉。” “你介意我去找他吗?”百里沉醉忐忑的问道。 “我又不是皇帝,绿帽子又不是我戴。只是你还欠我一次,我当日说要给你夫郎寻一个女人的,之前忘了,过年之前一定补上。”华康端着玉杯在鼻子下闻着。 百里沉醉闻言,握紧酒杯,“华康,此事非同小可,你若真是找了人,我便跟你真的断了来往,以后跟你誓不两立。”随后又问道:“你是放不下连城清,有心逼我不去找他?” “一朵不喜欢女人勾三搭四,红杏出墙。我也不喜欢。”华康说道,面首三千自是自在,只是能觅到一个真心人,哪个女人愿意朝秦暮楚。 百里沉醉听出了华康的话外之意,不管是不是连城清,她都不喜欢百里沉醉去勾搭别人,“便是一个院子里,除了我那内人,也还有几十个男儿,不是我看上的,便是别人送的,如此也算是勾三搭四?” 见华康点头,百里沉醉摇头说道:“我只当你想要独善其身,没想到你也管起我来了。” “不是管,只是跟你说一下,你爱怎样,我又如何能管了你?”华康拿起酒壶给自己和百里沉醉满上。 百里沉醉一笑,知华康如今跟她说这番话,才是将她真正视作朋友,“罢了,早就是陈年往事。不过因着暮云追的痴情才想了起来,如今也不过是一说。梦里看花,水中望月,只怕见了面,就连那一点点遐思绮念也消散了。”毕竟,她也不曾真正与连城清见过。 一见钟情,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一个侧影,便喜欢上了。倘若近了,会不会发现那一眼看到的只是假象。 “还未恭喜你,倘若梅一朵生下儿子,你打算如何养大那孩子?”百里沉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想华康的儿子在街上到处追着人家女孩扒衣服,也是一桩趣事,以后也有的乐了。 “听说你有个不足两岁的女儿,倘若定下娃娃亲,你定然能每日从早乐到晚。”华康冷眼扫了百里沉醉一下,心想依照百里沉醉的相貌,她女儿也定是个美人,如此美人好好教养,日后成了她儿子的解语花也不错。 百里沉醉微微握拳,要一个一朵一般的女婿,还不如杀了她痛快,“你别乱来,咱们如今还是仇家,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我近日研读话本,发现你我两人互相敌视,以后你我的儿女互为冤家,因恨生爱,也是一段佳话。”华康开口道,本只是随意说说,如今看来,这事十分可行。 “呵呵,我观你的相貌,此次另夫郎一定生下贵女。”百里沉醉干笑道,华康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倘若她真下定了决心,以后就难办了。 “你院子里有个小侍有孕了,如此便是指腹为婚。” “不可,那是小侍,庶出,配不上另小姐。”百里沉醉皱眉,心想华康果然与她一般时刻注意对方的举动。 “如此更好,既然配不上,那就多凑几个吧,以后百里府中的庶出公子都送到华家就好。”华康淡定的说道,如此看来,量多,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百里沉醉叫道,随后又笑了起来,“方才还说不要我红杏出墙,如今女儿还没影,你就想着给她三夫四侍。” “孩子是不一样的。”便是儿子,只要他想,她也能让他三妻四妾。 “看着吧,不定我夫郎便能生下一儿子,到时配给你女儿也好。”百里沉醉说道,盘算一下,果然还是嫁过去比较占便宜,梅一朵那倔性子在,不会放任华康胡闹的。 “也好。不过你女儿……” “绝不可能。”百里沉醉叫道,又猛灌下一杯,她女儿若是知道一早便被她娘扔进了火坑,只怕以后见面也懒得理她了。 忽然听到对面酒楼闹闹哄哄的,百里沉醉拉长脖子看过去,见她对面的华康依旧淡然饮酒,只是因有些吵闹微微皱眉。 “华康,我似乎看到熟人了。”百里沉醉坏笑着说道,“见到亲家公了。” “你何时有了亲家公?”华康不解道。 “刚刚有的。”百里沉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华康猛的站起来,向外看去,果然见当先一人便是一朵,一朵身侧站着的是宝琴。 “告辞。” 见华康飞快的跑出去,百里沉醉心想有这样的亲家也不错,她儿子至少不会受苦,只是那女儿,还是免了。 华康跑到对面酒楼,就听到一朵在那叫人。 “叫那个方小侯出来。”一朵掐腰喝道,身边的木棉、月季并是非恩怨立在一边。身边另有一圈人在围观。 “一朵,你怎么出来了?”华康凝眉问道,看了一眼木棉、月季。 “不是姐姐让姐夫带人出来跟你汇合的?”宝琴惊讶的叫道,隔着一层面纱看向一朵。 “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华康喝道,又低声问一朵:“出了什么事?那个方小侯是谁?” “方家的小侯,宝琴那口子,听说她正在上面搂着男人喝酒哪,那男的还是她的什么蓝颜知己。”一朵麻溜的说完,又小心的看了眼华康,“这事你不能不管,宝琴可是你弟弟,不能让他被人欺负。” 宝琴扯着一朵的袖子躲在他身后,这是他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以往出了门,也不过是去寺庙或是别人家里。 华康见宝琴不惯被人看着,便向前一步,“走吧,进去说,别在门口站着。” 本就呆住的掌故见了华康忙腆着笑脸迎上来,“小姐,这是要雅间?” “嗯,另外把方小侯叫来。”华康开口道。 “这……”掌柜的犹豫了,方小侯不是她能叫的,但不叫的话,这群人又像是要砸店的。 “你说华康叫她过来。” 掌柜的听了华康的名,立刻醒悟过来,忙笑着应了,“华小姐,您里面请,一准给您把人请过来。” 华康带着一群人上了楼,进了雅间,又叫小二过来点了点心茶水。 宝琴讷讷的看了眼华康,“姐姐,你别怪姐夫,都是我说的,他才要带我过来。” “没事。”华康见他神色不安说道。 “那你回去也得跟爹说一声不关我的事。”宝琴忙又说道,然后希冀的看向华康。 “好。”见他这样,华康只能应了。 是非恩怨四人心想果然寻衅滋事的事,很像华康的风格。 少时,有人敲门。 木棉开了门便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立在门外,相貌英俊,气质华丽,只是面上隐隐有些不乐。 那女子进来后,便微微一拱手。 华康扫了她一眼,脸黑眼冷,许久不曾用过的王八之气再次露出。 方小侯本事不在意,但见华康不言不语,便有如此威势,便又恭谨的再次行礼:“见过华小姐。” “方小姐客气。”华康说道。 方小侯一愣,只觉得刚才华康那句客气如同再说免礼一般,心中更是紧张起来,仿佛面圣一般。 “坐吧。” “多谢华小姐。”方小侯应道,看了下座位,当窗坐着华康与一圆脸男子,那圆脸男子下手又坐着一个蒙了面纱的男子,心中狐疑,又听说华康不曾纳侍,一时不知这两位男子的身份。思量一下,便在华康下手坐下。 “听说你在寻花问柳?”华康开口道。 “不是。”方小侯否认道,随后又说道:“我与蓝颜不过是君子之交,他是卖艺不卖身的,万不能污了他的名。” “你还真贴心。”一朵说道,随后又捂着自己的嘴,只让华康问话。 “与华家定亲之后,你便日日流连酒肆,是否是对华家有什么不满?”华康问道,打量了一番,那方小侯身上并无酒色之气,想来也不过是寻个地方胡闹。 方小侯沉默半响,心想也不能自己忍着,总要说出自己的芥蒂才是,“听说华公子是庶出,不是华正君所出……”说完,见蒙着面纱的男子一僵,便又去看华康的眼色。 “确实如此,你不满我弟弟的出身?”华康挑眉问道,又握住一朵的手不让他冲动。 方小侯叹息一声,“这嫡庶总是有别。那庶子装的再像,也难能跟嫡子一般。不说才华,便是气度气量也是不同。我自小便十分厌恶那些庶妹庶弟,也曾遭了他们的黑手。是以我早年便许下誓言,绝不娶一个庶子,万没想到,爹爹会不经我同意便定下你们家的公子,而且,而且这婚事又不好退掉。” 见方小侯面有难色,华康也只是不言语,个人自有考量,也是勉强不来的事,即便是勉强了,以后宝琴嫁过去也会受苦。 “啪”的一声,却是宝琴抓了面纱拍在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 方小侯刚想这是哪个,能这般放肆,便听那男子开口了。 “我就是华宝琴,别跟我装傻充愣。不想定亲就直说,你要死要活的闹一场,我就不信你爹能不来跟我们家说。退不退得了是一回事,你自己要没要退是另一回事。别只当自己委屈了,谁都欠着你的。”宝琴上下扫了眼方小侯,不屑的说道,“我华宝琴身上就是没气度,你如今见了我,拿了实证更能回家闹了。我等着你,你快点去闹去退亲,你退了,我还能再找一个好的。” 方小侯不料宝琴正会出现,又见他连珠炮一般说了一长段话,便又去看华康。 “我们家人都这样。”华康淡然说道。 “你也别怕我姐,别跟人家说我们华家是因为仗势欺人,你才不敢退亲的。也别跟人家说是为了我的名声。我什么都不怕,你退了亲,我嫁的了是好,嫁不了便在家里养一辈子,吃的也是华家的米,不是你们方家的。别以为你同情我,为我好,就娶了我,你少爷我可不想嫁了人被扔后院里,然后被你怨恨个一辈子。我不欠你的,你也别提起我就这么委屈。”宝琴说道,忍住眼中的泪水,想了想,还未嫁就被嫌弃了总要发泄一下。 思量了一下,便在桌面端起一杯茶水泼了过去。 方小侯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茶水,“你果然没有规矩。” “我两个爹又都不在这里,我怕什么。”宝琴说道,又斜睨着方小侯,“便是你要打我,我姐还在这里,你也得掂量着能不能打过。” 方小侯沉默半响,心想他刚才还说不仗势欺人的,如今又仗起人多来了,又看向华康,“华小姐,另弟果然……” “退亲吧。”华康说道,看向方小侯,“这亲事华家来退,你也不必假仁假义,说什么坏了宝琴的名声。华家招赘个媳妇,还是能够的。” 方小侯愣住,她原本也是因无力反抗双亲,又因心中抑郁,这才想着去青楼楚馆胡闹一番,也算是向她爹的抗议。如今华家主动提了,她又有些怅然若失。 “华小姐,别太冲动。”方小侯讪讪说道。 “你原本就打算娶了我,之后冷落我的吧?冷言冷语,不闻不问,那要你有什么用?你少爷我还不如拿着嫁妆养个小宠呐。”宝琴叫道。 听他提起小宠,众人不免都看向他。 一朵有些心虚,悄声说道:“不是我给他看的话本,是他自己拿的。” 一朵声音虽小,众人却都听到了,宝琴一时气愤失言,也是羞红了脸,身上的气势没了,便又乖乖的坐在一边。 方小侯彻底的瞠目结舌了,早便听说将门男子豪放不拘小节,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当下便又细看宝琴相貌。 华宝琴五官灵动,一看便是活泼爽朗的性子。刚才又见了他的真性情,又有一些欣赏。 原本只当说他是养在正君那里,是骗她来的,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了。不然,被正夫压着,这庶子哪里来的勇气,又如何能保有这天然的性格。 “你看的可是前朝圆皇夫的秘史?”方小侯问道。 宝琴一怔,应道:“是。” “我也曾看过,其中我最是喜欢的便是明公子被退亲后,自立自强,逍遥洒脱的性子。”方小侯说道,又怕退亲一事戳到宝琴,便又去看他,见宝琴并不介意,又有些不甘愿,心想宝琴若是退亲后,也这般逍遥自在,那岂不是因为自己太无能,不能让他留恋。 “我最喜欢的是退了明公子亲的莫小姐,英勇果决,不拖泥带水。”宝琴答道。 “莫小姐跟明公子实在是一对佳偶,只是缘锵一面,最后令两人抱憾一生。”说着,方小侯看向宝琴,倘若今日没有见到他,日后真的会如宝琴所说的将他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宝琴沉默了一下,“若是不退亲,莫小姐见不到明公子的另一面,也必不会觉得他有何不同。” “不然,天长日久,莫小姐见了明公子总会动心的。”方小侯急忙说道,见宝琴不语,便又说道:“你可曾看了侍君怨?那里面的两人不也是彼此看不上,日久生情的吗?” 宝琴摇头,“没看过。” 方小侯一愣,便探过身子向宝琴讲述侍君怨里的故事。 华康见方小侯这般,微微一笑,才想起华正君选人,怎能只看门第。他也必定是知道方小侯生性烂漫,又有几分孩童性格,又非长子,又是嫡子。不必担心生计,才将宝琴许配给她的。 两人一般一生都只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凑在一起,玩一世也好。 一朵扯了下华康,“圆皇夫秘史我还看过。” “回去跟他要回来。”华康开口说道。 79、过年琐事繁杂 宝琴与那方小侯说是一见钟情倒也算不上,只能说是一见如故。盲婚哑嫁的,能见到未来那口子的面就不错了,见面之后又彼此觉得还过得去,那更是锦上添花。 由此,方小侯满意了,打定注意不再闹了。那个什么蓝颜,就让给别人吧。 虽说是风尘男子,那蓝颜与人谈诗论赋言语风雅有趣,只是不知是真的珍重,还是拿腔作势。一旦有人提起那艳情秘史,就严词令那人住口,唯恐多说一句,多听一言,便堕了他的身价。 时间久了,方小侯早就腻烦他的腔调,只是碍于一时找不到其他的人来做幌子,又与蓝颜的事早就传出去了,便一直耐着性子与蓝颜相处。 如今见了宝琴,只觉得格外顺眼,一心认为他性子天然纯真,又不似旁人那般阿谀奉承,当下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交谈之下,更将宝琴视作知己,虽未见过许多话本,但宝琴对话本里的男男女女见解竟与她一般无二。 看看时辰,一朵早就坐的不耐烦了,只是为了宝琴忍着。 华康则是皱起眉头看向方小侯,见她兴高彩烈的向宝琴讲述一本本书,时不时手舞足蹈,暗想倘若以后这方小侯去做那说书先生还真是相当有一手。 “时辰不早了,小姐,少夫君,少爷该回去了。”木棉见机插嘴说道。 方小侯意犹未尽的端起茶水,又有些遗憾的看向宝琴,想来以后若是要见宝琴就难了,“你以后还能出来吗?” 宝琴听了,便去看一朵,一朵直觉的应道:“能。” 应完了,又有些祈求的看向华康。 华康略沉吟一下,“隔三差五的可以出来一次。” 方小侯欢喜的看向宝琴,“下次我拿书给你。” 宝琴也是十分高兴,“好,不要那痴痴缠缠的,要那女的男的洒脱些的。” “好。”方小侯忙应道,又有些不舍,“你多珍重。” “你也是。”宝琴应道。 宝琴戴上面纱,随着华康一朵等人出了雅间,方小侯送出来。 由此,便见到了那蓝颜与一位久已相识的男子,暮云追。 那蓝颜确实是一位蓝颜知己,相貌、眼神、身量,无一处不透露着温柔小意,气质又有些小家碧玉的温婉,没有一丝风尘之气。 “方小姐。”蓝颜开口说道,声音却是端庄的,不带妖娆。 方小侯直觉的看向宝琴,见宝琴蒙着面纱却是不言语的,也未见他有何举动,生怕宝琴生了气,便说道:“蓝公子,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蓝颜也是见惯了各色场面,思量一下,心想莫非这就是那位华家公子。 “见过华小姐,华少夫君,华少爷。”暮云追屈伸一礼。 蓝颜了然了,便也跟着说道:“请华小姐,华少夫君,华少爷的安。” “行了,你不是在百花楼吗?怎么又到了这里?”一朵向暮云追问道。 恰好一间雅间里传来呼唤暮云追的声音。 暮云追面上一窘,“柳小姐在此宴客,要我作陪。请问关伯伯身体好了吗?” “好了。你怎么知道关伯伯生病了?”一朵又接着问道。 暮云追淡淡一笑,“失陪了,便又走进了雅间。” “何苦呐。”华康叹息一声。 暮云追听了却也不言语。 蓝颜又向宝琴屈身一礼,“华少爷不要见怪,我与方小姐只是君子之交,并无任何龌蹉不堪之事。” “我们少爷明白,蓝公子不必多说。”月季代宝琴答道。 蓝颜见宝琴不语,便又说道:“倘若因我让两位起了纷争,那蓝颜就万死难辞其咎了。虽说方小姐与我日日共处一室,但我们确实是清清白白的。” 宝琴听了蓝颜的话一僵,又去看方小侯。 方小侯怒瞪了蓝颜一眼,本以为是个善解人意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挑拨离间。 宝琴一跺脚就要离开,方小侯忙过去拉住他的手,又觉唐突了宝琴,又不敢放手。 “喂,我说你究竟是要解释,还是要勾人家吵架的啊?”一朵掐腰说道,上下扫了眼蓝颜,“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别在这装好人了。方小侯跟你客气说话你听不懂,现在我跟你明说,她以后不来了。” “方小姐……”蓝颜叫道,心中一急,他本是见方小侯不甘不愿过去的,又想着只怕是碍于华家的势力才不得不在那陪了许久,谁知一转眼间,先前还跟他抱怨华宝琴不好的方小侯就变了。 宝琴挣开方小侯的手,“我信他的话。” 方小侯心中一喜,她就知道欣赏明公子的男子不是那么容易就吃莫名其妙醋的男子,“我以后都不来了。” 宝琴扑哧一笑,“你不来,那不是辜负了人家蓝颜知己。” 方小侯臊的干笑两声。 一朵见他们又和好了,便拉着华康一起向外走。 蓝颜欲追上,却被月季截住,“蓝公子请留步,不必相送。” “我绝没有挑拨的意思,只是见方小姐为难,这才解释的。请容我再跟华公子说两句。”蓝颜说道,见方小侯走远了心中焦急。 “我们少爷是不会跟蓝公子说话的,蓝公子还请自重。”月季不软不硬的说道,上下看了蓝颜一眼便又离开。 蓝颜心中不甘,在这火坑里的人谁不想跳出去,他珍重这么久,唯恐被方小侯小看了去,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与方小侯双宿双飞。况且方小侯又似不喜华宝琴,婚后也不会与他亲密,如此,他不是更能得方小侯的心,怎么这一时半刻的就全变了。 在酒楼下,方小侯与宝琴等人分别,痴痴的看了会,想到婚后必不会像对着一个木头人一般,两人日日读书也是趣事一桩,如此想着,便又赶回家去整理各色话本。 马车上,一朵看向宝琴,“你真喜欢她?我看着嬉皮笑脸的,一会阴一会阳的,不像个大人样。” 一朵此刻俨然是一位恪尽其责的姐夫,与宝琴一同品评方小侯,再看向一边的华康,越发觉得女人还是该像华康一般稳重些才好。 宝琴伸手抓抓下巴,“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长的还行,人也不是坏心眼的。”男人嫁人,能嫁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就不错了。 一朵想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过日子就是凑合,大家凑合凑合就算了。” 华康郁闷的看向一朵,过了这么久,原来一朵还是在凑合。 另一边,华正君早就发现一朵偷偷带着宝琴偷溜出华府,又得知他们带了小厮侍卫,心里便不是那么气了,只是刚刚被梅二家的赢了一局,怎么都要将这口气撒出来。 待几人进府之后,不及换衣,华康便将两人带到了华正君面前。 阴沉着脸,华正君只是正座吃茶,也不去看地上四人。 “爹,我们去看那个方小侯了,人还不错。”华康开口说道。 华正君面上不动,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挑的人还能有错的。 “就是,爹,别看那方小侯天天泡在酒楼里,人还挺精神。”一朵也开口说道。 华正君依旧不语。 张侧夫急着给宝琴使眼色,宝琴见了便又跪下,“爹,我错了,以后不出去了。” “起来吧。”华正君开口说道:“以后要出去,也得跟我先说一声。都下去吧,阿康留下。” “是。”一朵和宝琴松了口气,便退了下去。 张侧夫等,也被华正君退了下去。 出了葳蕤院,一朵正向宝琴要书,张侧夫便赶了上来,一朵心知张侧夫是要问宝琴方小侯的事,便知趣的带着木棉、月季离开。 张侧夫拉着宝琴回了房,细细的问了一遍方小侯的相貌言行,宝琴一一说了,只是省去了话本之事,张侧夫心里又感激起华正君。 正房里,华正君在众人走后,便将身后的垫子向华康扔了过去,“你个不孝女,让你没事入赘,如今我白少了一个孙女,你要怎么还我?” 华康一头雾水的看向华正君,也不言语。 华正君自己叹了口气,又说道:“如今你不是入赘给梅家的了,一朵也是嫁给你的。看谁敢再说你入赘,我就敲断她的腿。只是梅二家的忒心狠了,竟然张口就要了我一个孙女。” 华康总算明白华正君说的是什么事了,“爹,没事,姓华还是姓梅,都不是你孙女嘛。” “这能一样?姓梅了以后怎么办?她长大了见她姐姐妹妹都姓华,都继承华家的家业,只有她与人不同,她心里能没有怨怼?”华正君拍桌子说道。 华康凝眉一想,不患寡而患不均,“那就全部都不给吧,让她们自力更生。” “那华家怎么办?”华正君柳眉倒竖,早知华康是个没心没肺的,竟然连女儿都不管不顾了。 “华安的女儿来撑着吧。”华康说道,拿银子她女儿来,挑担子让华安的女儿来吧。 华正君见华康如此不思进取,也懒得再看她,便让她退了下去,摸着肚子再一次坚定一定要生个儿子下来。 晚间,众人的心事都解开了,虽说略有缺憾,但也被人选择的遗忘,如此晚餐就吃的有些其乐融融。 只是华正君的好心情在见到那婚书的时候又没了。 “果然是坏心眼的,竟然骗我!”看到婚书上并无入赘一说,只是约定了一个女儿姓梅,华正君暴跳如雷,“本来没有的事,梅二家的竟然骗我答应不给阿康小侍!” 华将军无语的看向华正君,“不给就不给,反正也不过是生孩子用的,一朵能生又何必再添两个,免得闹得家宅不宁,大家又不得安生。” 华正君瞪了眼华将军,“你现在说的轻巧,当初你爹给你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没用。” 华将军碰了一鼻子灰,便又收回视线只看自己的书,又听着华正君喘气的声音,开口道:“又不是傻子,给了干嘛不要,而且我看你那时候在一边站着还很高兴。” 华正君歪在床上,回想当初确实是自己高高兴兴的迎了人进来,还劝说了华正君让她到小侍房里,“那不是你爹在吗?” “你看,当初你要是跟一朵一样生个气,我不就不要了?”华将军将责任都推到华正君身上,反正是陈年往事,谁也说不得准,只听着谁的声音更大便是。 华正君见华将军的话比以前多了一些,也知道她是前几日憋的,一笑之后,也不再去分辨这些。 又过了两日,华康一早起床之后,便又见一朵也跟着起床了。 两人略活动一下,便见木棉、月季带着几个小厮捧了红纸门联福字回来。 “这是从哪拿来的?谁写的?”一朵拿起一个小福字问道。 “老夫人那里领的。”木棉答道。 华康看了眼,问道:“老夫人起床了?其他人都领了?” “回小姐,老夫人一早便起床了。正君那里,梅夫君那里,关夫君那里都领了。”木棉答道。 “贴了吧。”华康略看了眼说道。 “我来贴。”一朵叫道,又拉着华康,“姓华的,咱们一起来贴。” “好。”华康应了一声,心想华老夫人真是周到,各处的门联就连大小的福字都写全了。倘若是在皇宫里,这得是多大的恩赐。便是上辈子,她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过是得了父皇两幅门联。 又有木槿早早的送了熬好的浆糊过来,众人便一起动手贴了起来。 “姓华的,这个福字要倒着贴。”一朵说道。 华康挑了下眉,“这个我当然知道。” “哼,你当然什么都知道。”一朵原本想着显摆一下这字的贴法,见华康不识相便有些生气,又想到大年三十不能生气,便又笑了一声,“我本来还想写两个字贴在门上的,谁知道奶奶竟然都给咱们准备了。” “你写了贴在小书房吧。”华康心想一朵的字还是贴在自己房里自家人欣赏的好。 一朵想想,华老夫人给的门联不贴不好,那就只能把自己写的贴在房间里了。 这样想好了,一朵便真的自去研磨铺纸。 华康见他既有架势的苦思许久,才落下笔,心里也疑惑一朵会写些什么。 待见到众人将对联福字都贴好后,一朵仍旧未放下笔来。 华康走近看起,见一朵一张纸上,满满的都是福字。 “你写这么多福字做什么?”华康问道。 “人家不是说送礼送一张纸上都是福字的吗?我这样写为什么不行?”一朵撅嘴说道。 华康拿起纸,见一朵字体尚未练出来,这十几个福字每一个七扭八扭竟然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你写了,绣出来做屏风吧,人家话本上送的万福图是这样的。”要每日面对这样的丑字才怎么让人受得了,不如让一朵绣个十年八年,这样日子久了,他自己忘了就好。 一朵回想了一下,便说道:“也行,等着我娘过大寿的时候我送上去,我娘一定高兴。” 华康见一朵如此孝顺便也不拦着,万一一朵真绣出来了,她可不敢冒险将那万福图留下。 吃过早饭,梅家并关家的人留下,华家众人便齐聚到祠堂外。 又有侍郎府并其他各府的华姓子孙齐聚过来。 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多是依附与华家的分家子孙,早便在与百里家的闹腾中,被华家家长因各种理由开除出去,因此今年聚过来的,便少了四分之一,留下的多是直系子孙,华家精英。 众人开了祠堂,跪拜之后,便又去侍郎府中聚了起来,只余下男眷留在将军府中。 华康、华安也随同华将军去了侍郎府应酬,一朵宝琴一枝便随着华正君同那些正君少爷闲聊。 众人皆对梅二家的十分好奇,一心想见识一下华正君的这位亲家。 华正君便要采星撷月去请梅二家的和关夫郎,不一时梅二家的就到了,关夫郎因自惭不愿见客,只在客房里坐着。 华正君便又叫人将好酒好菜拿去给关夫郎。 却说梅二家的出来后,虽不出众,但一切对话可是十分得体,直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的哑口无言。 华正君与梅二家的,两亲家看着也相合。 傍晚时分人才散去,华正君看向梅二家的,“亲家先去歇息,晚上吃酒再去请你。” “亲家客气了,不必想请,你只管自己去歇着吧。”梅二家的说道,见华正君果然面色疲惫,心想这大户人家过个年也能将自己折腾的这般疲惫。 华正君也不推辞,扶了小厮便回了葳蕤院。 宝琴一枝在华正君走后,便一一察点各色屏风碗碟,见只是略少了几个,也就将这事放下。又带了人四处看了一番,为晚宴做准备。 华康等人也回来了,一个个皆是满身酒气,华康尚清明,只是华安却已经醉成烂泥,被侍卫扶着,一步也不能行走。 华康回了康然居躺下,木棉端上了醒酒汤,月季送上醒酒石,华康喝了汤,却不要那醒酒石。 “准备了水,我要沐浴。”华康说道,侧头闻了一□上,华康皱起眉头。 “喝这么多酒做什么?熏死人了。”一朵皱着鼻子,伸手在面前挥着,“我说,你要是成了酒鬼,我可不要你了啊。” 华康抬眼看了眼一朵,眼神清明,“能推的都推的,那些想灌我酒的,全部都趴倒了。” “就你有本事。”一朵说道,又转向华康,“华安怎么醉成那样?” “她酒量浅,只一杯就那样了。”华康说道,更大的原因是华安好欺负,来者不拒。更有今日杨烨刘学等人不在,华安一人独身奋斗,华康又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可怜的华安便只能醉成那样。 “还不如我们乡下一家人聚在一起热闹呐,陪着一群一年没见过一回的人过年,有什么意思。”一朵翻了个白眼,也在华康身边躺下,“我也累死了,宝琴跟一枝应付走了那些人,还要再满院子查看,我说,我以后可不干这事。谁爱去谁去。” “行,你生完了咱就走。”华康说道,人情往来真是个麻烦,能免就免吧。 一朵伸手拍了下自己的肚子,“都是这个害人精,要不然咱们现在都能收拾行李了。” 华康忙拉住一朵的手,又想起了百里沉醉的事,便说道:“我那日跟百里沉醉说了,若是个儿子,便将儿子许配给她家女儿。” “没门。我看她是存心想多看你一眼,让她死心吧,我的儿子可不能便宜了她。”一朵说道,又问华康,“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爹说我的口味跟他的一样,大概是要生儿子了。”心里又有些担忧,他爹生了都是儿子,他爹的爹据说也是生的儿子多。 “儿子、女儿都好,反正你生什么我喜欢什么。”酒气上来,华康的头脑有些晕乎乎的,“你等着吧,咱们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要她刀枪剑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一朵听了前面的话十分欢喜,又听她说了下面一句,便又心急起来,“万一是个儿子,你真要他舞刀弄枪?” 见华康不回头话,再去摇她怎么都摇不醒。 木棉月季白准备了水进来,一朵想想又爬起来,给华康擦了一遍,换了一身衣服。 80、三世梦醒人归 在红霞弥漫中,是谁在唱着歌? 顺着那歌声,华康慢慢向前走去,莺飞燕舞,漫天飞絮。 在春花开满枝桠的乡间小径上,一个布衣男子在唱着歌。 “一朵……”华康叫道,却叫不出声音,待叫出一朵的名字才想到那男子声音低涩不是一朵的声音。 “无瑕,无瑕。”一个女子一身布衣提着竹篮走了过来,“该吃饭了。” “阿康——” 无瑕,华康认出这是无瑕的声音,只是却对眼前的情景不解。 无瑕浅笑着向那女子走去,接过那女子从竹篮里拿出的饭碗。 华康好奇的看向那女子的眉眼,细细的寻找,半响才想起这就是她自己。 无瑕吃过饭便去了地里,另一个华康收拾了碗筷便又赶回家里。 华康随那女子一同回去,见那女子洗了碗之后,便在那茅草屋前织起了布。 男耕女织,华康心想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眼前的情景不断变换,一生一世,男子都与女子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没有大喜大悲,没有大善大恶,一辈子就这样平淡如水的度过。 “无瑕,我下辈子也要和你在一起。” “阿康,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两鬓斑白的男女彼此说道,然后男子看着女子就那样平静的夕阳下闭上眼睛。 又见到不过两日后,男子便真的追随女子去了。 烟雾弥漫,茅屋夕阳都不见了,只模糊看到一个影子走过来。 “华康,你看清楚了吗?这是我们的第一世。”无瑕的声音传来。 “……无瑕。”华康叹息一声,她以为她与无瑕是无缘的,原来竟还有这样圆满的一世。 “三生石上,写了你的姓名又怎样。转眼便是一世新人。第二世,你我不再有第一世的记忆。你有权势,我有佛法,你我终究不能在一起;第三世,你我有了记忆,只是我来迟了,你来早了,你爱上了新人,我不得不入佛门。这便是情,你对我痴情,也对我绝情。”无瑕叹息一声。 华康怔住不语,三生三世的爱情,最后不过是一场梦。 “情情爱爱究竟是什么?我不怨你,你也不必怪我。红尘千丈,倘若你我还在那山中,只有鸡鸣犬吠,那生生世世你我都会在一起,只是离了那世外桃源,你便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了。”无瑕又说道,脸上的悲天悯人消散,只剩下一片淡然。 天下苍生只有它的命数,枯荣衰盛也自有定论,不必他枉自担心牵挂。 “无瑕,忘了吧,现在的我不是第一世的我,也不是第二世的我。”华康终于开口了,那样美好的过去,只属于第一世,既然不能回去,便各自忘了吧。 无瑕微微摇头,“你有牵挂,我却是生无可恋的。如今看透了那佛法也不过是个迷障,我不再痴迷于它,况且那宁无瑕的魂魄也要归位,我该走了。你,那一位华康也要回来了。” “走了?怎么走?”华康急忙问道。 “回该回的地方,你我本该投胎,只是如今乱入了别人的命盘。既然是乱总会拨乱反正,阿康,来生,再不相见。”无瑕最后看向华康,命里的东西多了,那情就不多了。 “再也不见。”华康说道,命运只要一次就好,以后的重复,也不能还原最初的美好。 无瑕心叹华康果然是已经对他无情了,如此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无瑕转身,不回头的向远方走去,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华康挣扎下醒来,再看向一朵,见身边的一朵依旧将大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如今正睡的香甜。 一世情一世了,不必再问来生。 华康回想起第一世,又有些怅然。 那样的美好,确实会引人留恋。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看她,华康穿上衣服,便去了书房,不叫人跟随,进了房门后便将房门紧闭随后叫道:“出来。” 一声破空之声后,果然有一蒙面黑衣人出现,那人不跪不拜只是看向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接,都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 僵持了许久,两人同是开口道:“我……” 见对方都有话要说,两人各自挥手示意对方说。 见黑衣人不言,华康便开口道:“阁下是来送礼还是前来收礼的?” “见……故人。”那人说道。 华康微微一笑,坐在书案之后,随手拿起一卷书向她丢去,那人避开,便又向华康攻过来。 一时摸寻不到武器,华康伸手拉开柜子,里面有连城清剩下的一幅画,华康当即用那画砸向那黑衣人,谁知那黑衣人却不敢接。 华康见了越发怀疑,便又将那画扔向那人,待她接住后,又将墨砚丢过去。 黑衣人背过身去,用身子挡住墨砚里的墨水,随后又爱惜的轻抚那画,细细展开,见无一丝污染,方才放下心来。 “你敢丢清儿的画。”黑衣女子说道。 “姓名?”华康不屑地问道。 “华康。”黑衣人傲然答道。 “姓名?”华康依旧问道。 “……安如是。”黑衣人又说道,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改名字的那个是她。 “摘了面罩吧,看着不舒服。”华康伸腰说道。 安如是便摘下面罩。 “扑哧”华康笑了起来,先是小声的笑,随后前仰后合起来。 安如是握紧拳头瞪向她,恼的满脸通红,“不许笑。” “好好。”华康应道,原来那安如是一张娃娃脸,犹如一朵一般,又唇红齿白,眼睫修长,一双翦眸更是水汪汪的。 “你笑够了没有。”安如是喝道,察觉她越凶,华康笑的越厉害,便握紧拳头,止住心里的怒气。 “说,你把话本都藏在哪的”华康张口问道,不能听她一句话便认了她。 安如是自信的说道:“四书五经里,暗格里。” 华康想了一下便又问道:“你在箱子里放了多少卷连城清的画像?” “九九八十一卷。”安如是又答道,“箱子里是八十卷,最后一卷藏在书房里。” 华康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众人口中的冷面少将竟然长着这张可爱面孔。 安如是憋红了脸,懊恼的问道:“你是何方妖孽?为何会占了我的身子,害我先是成了游魂,之后又进了这个身子。” “行了,知道这些又有何益。不知你如今过的怎样?可娶夫生子了?”华康摩挲着下巴问道。 安如是握紧拳头,半响说道:“我有一个童养夫,还未圆房。” “你还想着连城清?”华康见她如此爱惜那画卷便又问道。 安如是点头,“有些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你可要留下过年?”华康又问道。 安如是点头。 华康见她不说话的模样十分乖巧可人,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爹看到你一定喜欢,跟个大娃娃是的。” “那是我爹。”安如是叫道。 “如今是我爹,跟你没关系了。我叫人给你收拾房间。”华康站起来说道。 安如是惊奇的看向她,“你要怎么跟别人解释我是谁?凭空冒出来一个人,她们不会将我当做刺客?还有,你怎么就不想杀我灭口?” “果然是小孩子,”华康微微摇头,走近了伸手捏了安如是的脸一下,见她身上的冷气散出,只觉得更加有趣,“强权就是道理,我的话她们谁敢不听?还有,你若是刺客,我还能将你视作上宾?” 安如是瞪大一双眼睛看向华康,眼睛眨了一下,喃喃道:“你果然是这样的,难怪我听着华家最近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不管怎样,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更何况,你的连城清过年之后就是太后了,不必太感激我。”华康说道。 “你让他没了妻主,我还要感激你?”安如是顿时黑了脸,虽进京城不久,但这皇帝时日不多,众人忙着嫁娶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对了,爹有了身子,你最好不要刺激他。再说你也算换了一种人生,我见你藏了许多话本,只怕你也是个假正经,如今没人识得你,你便想怎样就怎样吧。”说完,华康便出了门叫人给安如是准备房间。 安如是瞪向华康的背影,倘若不是怕华正君等人伤心,她早杀了这个妖孽。又想到华正君竟然都有了,真是山中方十日,人家已百年,她不过是出去了一两年,回来便都改了样。 康然居里突然多了一个,众人当真没有任何异议,便是有,也不会当着华康的面问出来。 本见一身黑衣,以为是什么不正当的人,谁知又看了安如是一张脸,一院子小厮的脸上立刻开了花,恨不得伸手掐一把安如是的脸。 一朵起床之后,便也看到了安如是。 安如是径直进了房间,半响才认出一朵是她曾拜了堂的人,心想真是男大十八变,她当初不过是因流落他乡,想着胡乱寻一个人成亲,也能扎下根来,日子久了,自然会忘掉连城清。因此便同意了梅二家的提议,谁知在新婚之前便远远的见了一朵骂架的场面,拜堂之后便有些心灰意冷,又思念连城清,一时神魂飘荡出来,便被华康钻了空子。 “哎,姓华的,她是谁?”一朵问道。 华康看了眼安如是答道:“我救下的一个苦命人,她感恩想要来当我的门客。” 一朵不解,便听华康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一朵便又转为愤懑,“可恶的百里沉醉,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安如是猜不出华康是如何跟一朵解释的,只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打开她以前放画的箱子,安如是立刻暴跳如雷,“画哪?怎么都没了?” 原来那箱子里胡乱的放了一层银票和碎银子,原来的画卷却是一个也没了。 “还给他了。”华康答道,见安如是不信,又说道:“他看出我不是你,便将画要了回去。” 料想安如是也不是那种买春宫的人,所以大可以放心,安如是是不会知道画被卖掉的。 安如是又是感慨,又是缅怀,自言自语了半天。 一朵瞧着热闹,捅了捅华康,“她没病吧?” “老毛病了吧。”华康又忍不住笑道,如此相貌再去做那相思刻骨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简直如同小猴子穿大人衣服一般。 一朵挠挠下巴,心想百里沉醉真是罪恶深重,竟然将人家好端端的女儿整成这般模样。 待木棉提醒两人该去天寓堂了,华康便将安如是带了过去。 家宴开始后,众人便聚在了天寓堂后面的大厅。 只见最上面摆着一张席面,上面是花老夫人的位置。 下面并未分宾主,依旧是长辈分男女各自坐在左右,最下便是华康等晚辈的。 因是家宴,关夫郎便也被梅二家的请了出来。 众人都纷纷看向多出来的安如是,尤其是华正君,梅二家的等中年男子,见安如是一张可人小脸,又眼神忽闪煞是可爱。 “请华老夫人,华将军安;请华正君,梅夫君,关夫君安。”安如是一一问候道。 见她圆润的小脸一本,众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如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这些都是自己的长辈。又想到当初多大的事都能不动如山,如今只是被笑一下,便忍不住了,果然是松懈的太久。 “安小姐果然伶俐。”华老夫人含笑说道,又上下看了一眼,“安小姐请上座。” “不敢。”安如是应道,又见不独华老夫人,便是华将军也是嘴角含笑,便又想起华老夫人教导她的喜怒不形于色的话,心想果然是她们拿来蒙她的。 华正君见安如是这般小大人模样十分喜欢,便又将她叫了过来。 “这孩子看着真惹人疼,多大了?”华正君问道。 梅二家的直夸,“就是你看这般好相貌,只让人当做是个公子哥呐。” “十七。”安如是答道,这般相貌就算了,偏偏又少了好几岁,如今再看自己的爹,心中一酸,后悔当日自己的鲁莽,便眼中涌出了泪水。 “好孩子乖,以后就当这是你家了。”华正君忙安慰道,一心以为是自己勾起了安如是的伤心回忆。 “这孩子,许是很久没见到爹娘了吧,可怜见的。”梅二家的也说道。 关夫郎却是在一边含笑不语。 “我看着顶多十五岁。”华正君又打量着安如是说道。 安如是一双眼睛只盯着华正君看,眼神恋恋不舍,引得华正君也忍不住心酸起来,“过来,到叔叔这里坐吧。” “……谢叔叔。”安如是应道,便在华正君身边坐下,以往她因是长女,自幼被华老夫人等人教导要稳重,因此从未做过撒娇等动作,如今换了一个身体,又无人再认出她,便想着将那些约束都忘了吧,因此在华正君身边,不时的给华正君夹菜,间或说个话题引华正君大笑。 华康见安如是如此举动,忍不住一笑,又给一朵挑起了鱼刺。能让安如是一享天伦之乐,也算她还了借用身体的情。 只是华将军见华正君将一个已经十几的女子叫到身边坐,那女子又对华正君百般逢迎巴结便阴沉了脸,暗中瞪了眼引狼入室的华康。 81、没事吵个小架 若问以前的华康,如今的安如是,华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她会告诉你华将军相貌周正,为人方正,总归,华将军就是一个“正”字。 可是如今,就连她也疑惑了。 眼前的中年女子手持酒壶,一个劲的扯着她嚷嚷着不喝酒就是不给面子,又不停的用眼神凌迟着她,似将她当做仇人一般。如此不顾修养的华将军陌生的让她恍惚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安如是,与面前这个女人不曾做过母女。 华正君护着安如是,对华将军说道:“她还是小孩子,不要再跟她喝了。” 华将军冷笑一声,心想但凡是个女子,知道了男人的好就不算是个小孩子了,“女人说话,男人少插嘴。” 华正君许久不曾听华将军这般说话,一时僵住。 梅二家的忙说道:“将军不过是看小安子长的伶俐,心里喜欢她罢了。算了,就让她喝吧,左右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痛快一回吧。” 华正君面色依旧不好,更觉得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他面子,他哪里知道华将军是醋意上来,又参杂着酒气,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 梅二家的瞧了在华正君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华正君立时又害起了羞,伸手推了梅二家的一把,“老不羞的。” 说完,再去看华将军,便又不觉得她不给自己面子了,见她凶残的拉着安如是喝酒,竟在那张老脸上,看出了一丝久违的可爱。 安如是见华正君不再劝解华将军,更觉华正君也变了。 一朵因身子不能喝酒,华康叫人拿了各色汤等让他慢慢喝下去。 一朵喝了两碗实在是撑不下去,便带着木棉一人去后厅更衣小解。 谁知这一去,高兴的时节又闹出了一点风波。 原来一朵小解之后,木棉也有了小解的意思,便让一朵在外面等他一会。 一朵裹着大麾,又在宴席上喝了热汤,浑身发热,便走到外面廊上凉快一下。 冷风吹来,一朵先是一抖,随后察觉身后有人盯着他,便又回头。 这一回头,便见一个男子站在两步之外看向他。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一朵开口问道,再看那男子,见他一身半旧衣裳,头上也只带了两根银钗,额头上又有一个大疤,显是粗使小厮,又好奇他怎么会到这来,便是这恭房里伺候人更衣的小厮也不是他这般粗糙装扮。 “丁香见过少夫君,少夫君好。”丁香屈身一礼。 一朵却不信他是丁香,想他刚来的时候见了丁香,那丁香一身锦罗绸缎,插金带银。,哪里这般朴素,“你真是丁香?你不在康然居里怎么跑出来了?”又看他挽着头发,显然是嫁了人了,又问道:“你何时嫁了人?” “少夫君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少夫君说不要再见到我吗?少夫君可真得大小姐的心,一句话,大小姐就把我这伺候她多年的奴才赶了出来。”丁香冷笑道,又上下打量一朵,说道:“少夫君如今可真贵气,这一身打扮,跟那乡下的土包子完全不一样了。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像我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一朵听丁香啧啧的咋着嘴巴,越发的不自在,辩解道:“我只说不让你出现,没要你走。再说你要嫁谁,还不是你自己选的。” “呸,你不要见我,不就是让大小姐赶我走?我自己选?被赶出去的小厮还不是得去配丫头?人家好人都上赶着要那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谁要我这个没了脸面被拖出来的。都是你害的我,自己上了高枝,还要把别人踩下来。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都是你害的。”丁香恶毒的看了眼一朵,又想不出他究竟比那个一朵少了什么,为什么一朵什么好事都能摊上,他就这么没有一点运气。 “我不知道……”一朵说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先不说华康会将丁香赶出去,就说丁香被赶出去就要嫁人,这事他也是不知道的,“我以为赶出去,就是赶回家。” “呸,你就装吧你,装的自己多高贵一般,你不知道你发个脾气弄个啥,倒霉的就是下面一圈子人?还以为自己多讨人喜欢呐,其实大家都讨厌你,巴不得你早早滚出去。”丁香越发没了顾忌,又想他如今日日挨打受骂,就算再被罚赶出华府又怎么样,说不定换个妻主换个运道,还能更好受些。 “少夫君?”木棉轻声唤一朵。 丁香听了又瞪了眼一朵,便又忙转身离开。虽在一朵面前豁出去子,但他可不想让木棉等昔日被他指挥着的小厮来嘲笑他如今这般面容。 木棉出来,见一朵有些失魂落魄站在那里,四周又没有其他人,便牵了一朵的手,“少夫君,回去吧,大家都还等着呐。” “嗯。”一朵应了,便跟着木棉回去,又忍不住问木棉,“木棉,你什么时候嫁人?” 木棉羞涩的一笑,“少夫君怎么问这个?我还不到年纪,不过大小姐已经允了,说事让我早些嫁出去。” “丁香也嫁人了?”一朵又问道。 木棉一怔,当即问道:“少夫君为何提他?少夫君见到他了?” “……没有。”一朵直觉说了会给丁香带来麻烦,便又催着木棉问道:“他怎么样了?你就告诉我吧。” “丁香嫁人了,如今在外面管家呐,少夫君干嘛为他操心。”木棉说道,又引着一朵向前走。 一朵却站住了,一双眼睛盯住木棉,丁香刚才的情形哪里像是管家的,华府的管事他见过,哪一个不是干干净净的,“你别诓我,他到底怎么样了?” “……丁香很好,少夫君真没见过他?”木棉依旧不肯改口。 “你要是骗我,以后你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一朵生气的说道。 木棉立刻跪下,口中求饶:“少夫君,不是奴才不说,是丁香真的很好。” 一朵见自己一句话,木棉便又跪下,心中便信了丁香说的事,搀着木棉站起,“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木棉偷眼看向他,见一朵依旧神情失落,也猜不出他到底听了什么,看了什么。 回到席上,华老夫人已经先行回去歇息了。 华将军还在要安如是喝酒,华正君只是含笑看着也不再阻拦。 梅二家的依旧在陪着关夫郎说话;关举人还是跟华安把酒言欢;一枝也是宝琴窃窃私语。 华康注意到一朵的神情,便看向木棉,木棉只是摇头。 一朵注意到木棉摇头后,华康看向木棉的眼神一冷,便扯了下她的袖子,随后又放开了手,心里越发的难过。 “你累了,我带你回去吧。”华康说道。 一朵点头,却避开华康的手。 两人一路闷闷不乐的回了康然居,路上又恰好看到远处家丁燃放烟花。 漫天烟花落下,如同五色花语一般,华康忙掩住一朵的耳朵。 一朵靠在华康怀中,看着那烟花,一回头又搂住华康张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华康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去看那烟花,只抱了一朵便回去了。 进了康然居,也不要其他人伺候,华康将一朵放在床上便去看他,“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坏?”一朵开口问道。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也绝不认为自己是坏人。更何况是让一个青春男子变成那般模样。便是村里被买回来的男人,被女人打了他也要插一句嘴的。 “不坏,你听谁说你坏了?”华康凝眉问道,又扭头要去叫木棉进来。 “你别叫。”一朵急忙转过她的脸,“他不知道的。” “到底怎么了?”华康又问道。 一朵低头想了半天,便又问道:“丁香怎么了?你把他随便嫁人了?” 华康一时想不起丁香是谁,便又看向一朵:“丁香是谁?” 一朵一愣,拿着枕头向她砸去,“丁香不是服侍你很多年嘛,你连他也不记得了?” 华康随后想到那个一进华府便被赶出康然居的小厮,“你怎么想起他来了?不过是个小厮,哪里用得着你这般上心。” 一朵皱皱鼻子,心想果然华康是不管别人死活的,“当初没想到,只是现在想想要是白莲花不愿意跟华怨成亲呐?我们不是害了他一生?还有我说不要见到丁香也没说逼他嫁给一个坏人啊,你怎么就让他嫁人了,还找了一个喜欢打他的女人?” “你见到丁香了?”华康眼神一暗,果然万事还是要斩草除根的好,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又钻出一个祸害。 “你别想再去教训他。”一朵叫道,又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在梅村的时候吵惯了,骂惯了,不也没事?怎么一到了这里,动不动就会害了人家一辈子。” 华康在一朵身边躺下,外面依旧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丁香等人不过是个奴才,她是从未想过奴才会怎样的。对奴才好,是为了用的更趁手,对奴才不好,是为了杀鸡儆猴。 一朵见华康面无表情,一点悔过之心也没有,便又说道:“难怪人家说你杀戮太重,你打一下骂一下就好,干嘛要害了他一辈子。” 这也算杀戮?她一直以为只有见血的才算。 “一朵,太过了。他是奴才,我不乐意用他,当然将他赶出去。没得主子还迁就奴才的。”华康不以为然的说道。 一朵见她没懂,便又伸手掐了她一把,手被华康握住,又挣了挣。 “哼,要不是看现在走不了了,我早转身走了。”一朵气愤的说道,又重重的喘了两口气,“有买有卖,不乐意要他就让他出去,自己找人嫁了不行?还说要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能保住我没事,那下面的人怎么样?” 因此又想起他前儿个带着木棉、月季并是非恩怨没得了华正君的允许便出了府,之后便看到木棉、月季走路有点不稳,显是受了罚了,心里又愧疚起来。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善心,自己快快活活的不就行了?”华康又用力的握了一下一朵的手,不明白平白怎么就多出一个心怀天下的主。 “呸,我不关心别人也不想连累了别人,你们都瞒着我让我胡闹,什么都不敢我说。最后害我被人戳脊梁骨。”一朵说道又哽咽起来,他从来跟人吵架等都是气势十足的,偏今日见了丁香说不出话来,两三句话便被他说的愧疚起来。 华康坐起来靠在一边,她前世今生的地位身份,都注定了她懂不了一朵的感受,便是安如是见了丁香,也不会有多大反应。 毕竟,丁香只是一个好用的小厮罢了。 “一朵,别哭了。我以后都叫他们出去自己找人嫁了好了。”华康抚摸着一朵的后背说道。 一朵退了开她的手,又咬牙说道:“人家说的对,我就是飞上枝头也当不了凤凰。”说完又是一楞,又默默说道:“果然我跟你是不同的。” 华康听他说完,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见一朵解了衣服,背对华康躺下。 外面月季说梅二过来了。 华康便又出去见梅二。 原来梅二家的看一朵走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便叫梅二过来看看,他另外又送了关夫郎回去。 “一朵是怎么啦?”梅二开口便问道。 华康思索一下,便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今日突然说起一个被赶出去的小厮,便又闹了起来。” 梅二见华康表情很不以为然,便又问道:“是谁赶出去的?因为什么赶出去的?” “一朵说不想见那个人,之后那个人再来找我,我一时不耐烦便叫人把他赶出去,配了丫头。”华康说道,整体来说,她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劲。 梅二看了她一眼,又问道:“那小厮嫁了什么人?现在过着什么日子?” “……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闲情去管一个小厮过的怎样。 梅二听了便又叹息一声,“一朵那孩子心思浅,看着讨厌爱找麻烦,其实没有害人的心。怕是想着自己害人了,便害怕起来。” 华康听了梅二的话,心想她害了皇帝,逼了无瑕出家,弄死一个君侍……如果一朵要知道这些的话,只怕见了她都会讨厌。 “你改了吧,没事别这么大脾气,小厮也是人,不喜欢也别让他们太难过。虽是小事,也算是积善。”梅二说道,看了看夜色,远处梅二家的被一枝扶着回来了,步履有些蹒跚,也是多喝了两杯。 “我回去了,你劝劝一朵就好。”梅二向梅二家的走去。 华康靠在门上,又有木棉小心的问道:“大小姐可要沐浴?” “不必了。”见木棉还在因为她那一眼而心惊胆战,华康也觉得没意思,便又进了房里。 一朵依旧裹着被子背着她躺着一动不动。 “行了,我以后不再随便拉人出去了。起来吧,今晚上我们两个说说话,守岁吧。”华康好言劝道。 一朵回头看向华康,“我也不随便乱动了,就算动也不拉着其他人受苦。” 华康伸手刮了一下一朵的鼻子,“行,来年我们一起改了吧。” 82、初一不能生气 华康与一朵说了一夜的话,直到过了子夜一朵才睡去。 已经是初一了,华康却睡不着,犹记得梦里无瑕那一句走了。 虽不再执迷与他,但一世伴侣一世追寻,经历这么多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终究是毫无睡意,穿了衣服走出门,华康听着周遭的鞭炮声,看着天上的烟花,更觉人如烟花,一瞬间便散了。 房顶上滚下一个酒壶,华康抬头看去,却是安如是坐在那里。 “上来吧。”安如是说道。 华康微微一笑,四处看了一下,回道:“没有梯子。” 安如是一愣,哈哈笑了起来,随后又从房顶上跳下来,“你这样怎么会让我娘她们相信你就是我?” 语气中多有伤感,本以为这个世上至少还有父母能辨出她来,没想到竟是自己一厢情愿。 华康却是一笑,“相信则是一家团聚,不信则是合家不欢。若是你你选择信还是不信?” 安如是听她如此说,也是叹息一声,如今她是客,看着华家合家欢聚,若她不是客,那她又是什么? “如是以前的我,我选择信;现在的我,宁愿他们永远不信。”安如是如此说道,人人都说要清醒的活,只有遇到了才会知道人生难得是糊涂,“我娘跟我爹怎会这样?” 华康一愣,想到华将军吃安如是的醋,又笑了起来,“大抵是以为你想占爹的便宜,以为你是小白脸了。” 安如是脸一红,“胡说,我娘才不会这样想我爹。” 以前或许不会,只是如今就不一定了。 “来,我带你上去,我们把酒言欢。”安如是说道,携着华康的手便飞到了房顶上。 远望向南边,只见白日尚能看见的相国寺被夜幕笼罩,只有烟花一闪时许能看见高高耸立的佛塔。 安如是递给华康一壶酒。 华康接过,却又看了一遍。 安如是皱皱眉头,说道:“是桂花酒,我随手从酒窖里拿的。” “你喝过了吗?”华康问道。 安如是知道她不喝酒的原因了,又皱起眉头,“没有,大女子不拘小节,想我出门在外结交各路好汉,那都是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你如今是个小女人了。”华康笑道,喝了一口。 安如是郁闷的又闷了一大口,又看向皇宫的方向,“他还好吗?” “求仁得仁,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安如是又怔怔的望了眼。 “你若是想他,也可以过去。如今皇帝是动不了了,值此佳节,他应当也是孤身一人的。”华康说道。 安如是摇头,“我去了,清儿也不会放弃,还会更加的痛苦。”她的出现,会让连城清再一次的面对他曾经痛苦的抉择。 华康一笑,仰面躺下。 “若是我当初坚定一些,跟梅一朵拜堂之后不要神思恍惚就好了。”安如是说道,虽知世上没有如果,但看着华康眼前的生活她还是忍不住想,倘若有如果存在,她是否也与如今的华康一般,与一朵一起过着琐碎安乐的生活。 华康侧头看向安如是,刚经了安如是的提醒才发现,跟一朵拜堂的人是她,一时心里泛起了酸,“安如是,有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安如是问道,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依旧板着。 “娘跟爹最近在吵架,娘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侍,爹有了身子又自觉老了,每日此刻便会独自落泪。”华康说道,声音也也带着几分哀伤。 “不可能!”安如是叫道。 “信不信随你,我中午听到了娘的话,似乎她今夜还要去找那个小侍,大年晚上,爹只怕又要伤心死了。我是没有爹娘的,如今将他们当做亲生一般,只是若说到如何安慰爹,我却是没有法子的。”华康怅然的说道,又将酒壶举起,灌下一大口酒。 安如是见她如此,心中便信了,又想着晚宴时华将军的做派,华正君隐忍的表情,便站起来,将酒壶一扔,便飞奔过去。 华康见安如是几个起跳便跳进了华正君的院子,笑着等安如是再飞回来。 安如是仗着一身好功夫飞奔进了华正君的屋子,又在窗外听着嘤嘤的声音,便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却愣住了,原来华将军也在,华将军一时酒酣,难得真情流露,向华正君表白一番,两人便老夫聊发的做起了那欢乐之事,见窗子开后一黑衣人闪了进来。 华将军□着上身护住华正君便转脸去看,一眼便认出了是安如是,当即怒喝:“你这淫贼,快滚出去!” 安如是也是一愣之下没了反映,又见她娘的身材依旧看不出老态,正要感慨一番便又被华将军催着滚,便乖乖应了一声好,转身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华将军披了衣服便爬起床,华正君也是又羞有愧。 “早看出那家伙对你不安好心。”华将军说道,三下两下穿上衣服,提了宝剑便要追过去。 “将军,算了吧,我看那孩子也愣住了,显然是进错了屋子。”华正君说道,又要拦住华将军。 华将军瞪了他一眼,“误入?我管她是不是进错了,一样要挖了她的眼。” 华正君还要再劝,便见华将军也从窗子飞了出去。 安如是见华康并未在康然居房顶,而是又到了天寓堂华老夫人房上,便又追过去。 “你敢骗我!害我看见了我爹跟我娘……”安如是说道,脸又红了。她自小便在军营,各种荤话村话也是听多了的,后来又看了话本,虽没真枪实弹过,但也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又反映过来华康也是有功夫的便又说道:“你果然卑鄙,连我也骗。” 华康听她这样说,又笑了,“你倒是好运,只是辛苦咱们弟弟了,在爹肚子里也不得安生。还有,能让别人动手,我是绝对不动手的。”如此功夫,还去做一个落魄的樵夫,安如是也是个人才。 “闭嘴。”安如是喝道,刚刚华将军的**又出现在眼前,在军营的时候,大家不拘小节,她也是见过华将军身子的,如今多出了一个她爹,感觉真是别扭多了。 “小贼,哪里跑!”华将军提着宝剑便跑来了,“今日我不杀了你,我就不姓华!” 良辰美景,如此好的时节偏偏被这个不长眼的给破坏了。华正君成亲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羞涩,今日见他也能有那般表情,又那般的配合,她正飘飘欲仙,便进来了这个混蛋。 “将军,听我解释!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大年纪……”安如是说道,她娘要杀她,认清这个现实,安如是将视线转向那个罪魁祸首,“都是你害的。” 华将军自行想出安如是没说完的话,怒火更盛。 华康淡定的摇摇头,又将酒壶扔给安如是。 安如是接过,刚要喝上一口,华将军的宝剑就刺了过来。 华康看着她们母女两人一个追一个躲,也看的十分有趣,又过了片刻,见华将军追的有些吃力,安如是跑的却越发起劲,便又摇头一笑,随后跳下院子,进了华老夫人房里。 房顶上这么大的动静,华老夫人早就醒了。 本来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不过被华康三言两语便说完了,最后作为总结,华康说道:“如今你的女儿正在房顶上杀你孙女呐。” “能被杀的就不是我孙女了。”华老夫人淡然说道,又问道:“如今你将一切说出是做的什么打算?” “我带一朵走,我想了,他不喜欢这里,我们还是回梅村的好。”华康抱着手臂说道,改变总是痛苦的,倒不如回到原来的地方好。 华老夫人轻笑一声:“你不能走,至少现在不能。一切看似尘埃落定,但各家都在看着哪,你是华家的支柱,你走了,华家就散了。” “如今我也什么都没有做。”华康开口道。 “这就够了,有你在,各家也有个忌惮。并不敢一味联合对抗华家。”华老夫人打了个哈欠,“再说,一朵肚子里的是华家的骨血,你现在身上流的也是华家的血,这血不能白流。” 华康眯着眼看向华老夫人,果然是老奸巨猾,用了“华家”的身体,就要留下为华家办事,“安如是也在,她更了解京中的情况。” “呵呵,这我自是知道,而且她能与各种人称姐道妹。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行。你对谁都没有感情,所以你能找到最直接的方法,给华家取得最大的利益。安如是,她顾忌太多,只一个连城清,就会让她左右为难,犹豫不决。”华老夫人叹息道,又摸摸华康的手臂,“这是我孙女的,你用了,你便也是我孙女,无须多想。” 此刻梅家人都在华府,便是想多想也难;更何况原本就是觉得华老夫人有所察觉了,才主动也自首的,如今说开了,她便也不再顾忌什么了,“那就多谢了奶奶。” 房顶上响起砖瓦破碎的声音,华老夫人微微皱眉,华家以勤俭持家,这两个败家的东西,又拍拍华康的手臂,“来,她们吵的也睡不着,下盘棋吧。” 不时听到房顶上的声音,房子里的两人却相对无言的下起了棋。 华老夫人看着自己的棋子被华康逼得走投无路,又感慨起来,果然华康的棋风如她的行事风格一般,剑走偏锋,从不拖泥带水。说是霸道,但又霸道的十分有道理,便又问道:“你以前也是很有权势的?世家?皇族?”如此风格,便像那仗势欺人的人,虽是仗势,因其权势太大,只能让与她对阵的人无可奈何。 “皇族。”华康回道。 华老夫人一听果然如此,房里又静下来。 因华将军总是追不到安如是,待她休息时又见安如是又凑过来扶她,便疑心安如是看不起她,追的越发卖力。 安如是见怎么也躲不掉华将军,天边已经发白,又有鸡鸣不已,便跳下房顶,恰又有华康从华老夫人房里出来,便劫持了她。 华将军一剑劈来,见是华康已经收不住剑势,正心中焦急后悔,便见华康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尖。 吁了口气,华将军收回宝剑,又瞪向安如是,“淫贼,竟敢躲到阿康身后!” 安如是见华将军如此激烈反映,又是伤心,又是欣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偏他的不反应,看在华将军眼中,竟像是豪不认错一般。 华将军也不敢再刺过去,只提着宝剑蓄势待发。 华老夫人半天才走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华老夫人的神情仿佛是刚知道一般。 “娘,这个小贼,她……”华将军止住自己的话,她不能跟华老夫人说华正君让人给看了去。 “大年初一的不能生气,一生气就要生一年,还不都给我笑笑。”华老夫人含笑说道。 华康浅笑着退到华老夫人身边站着。 华将军嘴角抽搐的对着华老夫人笑笑,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安如是。 安如是,以前的华康,是从来不曾笑过的,更何况是专门笑给别人看,这一次,她的嘴角翘起来又落下,竟像是挤眉弄眼一般。 “娘,你看这小贼,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华将军又说道。 华老夫人与华康看着安如是这般神情,早已是乐开了花。 “罢了,你放了她吧,其实,她是你妹妹的女儿。”华老夫人说道。 华康凝眉心想华老夫人是何时想出这般说词。 “娘,我妹妹哪有这么个女儿?”还是姓安的。华将军不服气的说道。 “是我年轻的时候对不起你爹,打仗的时候在一个村里留下的,如今你妹妹去了,就只剩下她一人找过来了。我不想你知道,便让阿康帮我编了这么个谎话。”华老夫人不急不慢的说道。 华康看着华老夫人的脸,心想这才叫做演技。 华将军只能放下宝剑,又说道:“倘若再有下次,我就挖了你的眼。” “是,……姨娘。”安如是叫道,又是一番感慨,虽是姨娘,虽然这姨娘要挖她眼睛,但好歹认上娘了。 华将军郁闷的提着剑又赶回葳蕤院,华康也拱手告辞。 “奶奶。”安如是叫道。 “阿康,”华老夫人叫道,“你可会怪我?” “不怪。”安如是说道,“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哎。”华老夫人叹口气,“你比她好,但华家如今需要的是她。” “……阿康明白。”安如是说道,又跪在华老夫人面前,“奶奶,是孙女不孝。” “你没错,错的是我。”华老夫人说道,她养出来的华康是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华康,只是太好了,便有些过犹不及。 “起来吧。”华老夫人搀起安如是,“给奶奶说说你娘为什么要杀你?” 安如是的脸立刻又红,看了眼华老夫人一脸坏笑的表情,心想两年多了,她爹娘都变了,便是她奶奶也不是她记忆里的奶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今天见到了那么长的评,加更 83、爹不疼娘不爱 年轻的男子跟年老的男子想的不一样的。比如说,倘若是年轻的男子被人看到了会大怒,继而大骂登徒子;年老的男子在羞愧的同时又多了点窃喜。 虽算不上老,但华正君此刻的心情也有些接近老男人的心态,在刚刚得知华将军对他的心意之后,又见到安如是似乎对他有所图谋,愤怒之后也有那么一丝窃喜。 是故并未像华将军一样愤怒,待到知道安如是是华老夫人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后,便又有几分怜悯,继而又产生一种怀疑,“将军,你也是走南闯北,四处征战的,可也曾在山村野地里留下什么女儿儿子的?” 本要说孽种,但想想牵扯到华老夫人,华正君便又换了说法。 华将军脸一黑,叫道:“我可是正经人……”又想到这话的意思是她娘不是正经人,便又闭了嘴。细想一下,也曾随众人一同去过小倌馆,倘若真留下什么儿女……如此想着,华将军便有些心虚。 华正君见她如此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哼了一声扭身面向里睡了。 华将军更恨安如是,心想倘若此刻安如是在她面前,一定要挖了她的眼睛才好。 天未大量,四处又想起了鞭炮声,只是熬了一夜,极少有人能醒过来。 一朵醒来后,摸到身边的华康还在睡,于是以为自己醒早了,便又蹭了蹭,接着睡去。 直到日上三杆,两人依旧没醒。 梅二家的站在屋外想要冲进去将人叫起来,梅二拦住她劝道:“大过年的,就让她们睡吧。” 梅二家的皱眉,“那也不能这么睡吧,这得睡到什么时候?”再说她们是没有什么,就怕华正君等人嘴上不说,心里嫌弃。 直到午餐时分,众人才聚到天寓堂,安如是此时才正式以华老夫人的孙女身份进来。 华将军瞪了眼安如是:“你娘没了,以后我代行母责,若是让我看到你做出什么不三不四的事,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安如是听她娘如此说,心中又是一动,即便是叫不了娘,但能与华将军母女一般相处,也就够了,是以安如是忙应道:“是,以后就全凭姨娘发落了。” 华将军见安如是应的如此自然,越发认为这人是个腹内藏奸的。 “姨父。”安如是又向华正君拱手说道。 “好孩子,真是辛苦你了。”华正君感慨道。 安如是一听,倘若不是顾忌着其他人在,早恨不得扑到华正君膝上,抱着他哭诉自己的遭遇。虽称不上是磨难,但这般遭遇,也算是极为苦心煎熬的。 华将军见安如是饱含感情的望向华正君,便又大声咳嗽了一声。 安如是忙收回眼睛,一心想着等会要向华将军解释一番,万万不能在让她误会。 一朵看着安如是与华康两人,来回扫视了几次,终于开口道:“我说,姓华的,你跟小安子长的不一样,不过那张臭脸还是很像的。” 众人听了,便也将她们两人对比起来,这么一看,又都笑道很像。 因昨夜太过疲惫,除了各自拜年,众人依旧各自回房休息。 只是听说安如是又跟华将军打了场,因华将军没带兵器,安如是也就不再躲,跟华将军对起招来。 另一边,康然居里,一朵宣布了他的重大决定。 “娘,爹,我说,咱们还是按照在梅村的时候过吧,不要那些小厮什么的,就咱们一家五口,爹你煮饭洗衣服。”一朵说道,又暗自得意,他总算想出这个好办法了,这样一来,他也就不用怕连累其他人了。 华康憋住心里的笑,不说一朵这样的决定有多幼稚,只说他能有这份心想出这个法子就值得鼓励,因此华康说道:“我赞同。” 梅二家的恨恨的剜了眼华康,若不是一朵有了身子,想着自己的孙女,此时他一定要用力的将一朵踹的远远的,“你想这个做什么?你又哪不自在了?” “爹,我不喜欢用小厮。我都是听你说的,不让他们沾着姓华的,如今什么都要我做。还不如不要他们了,我也省心,他们也不怕因为我受罚。”一朵振振有词的说道,本来就是因为有了他们才多出这么多的麻烦,若是没了不就跟梅村的时候一样了嘛。 梅二家的等着华康说两句反驳一下一朵,等了片刻见华康只是在一边坐着,竟是不出声的,咬牙说道:“你就不能让你爹闲一会,非得给我找事。” “你在梅村的时候不也没闲着嘛。”一朵小声的嘟囔道。 梅二家的又瞪了眼一朵,倘若不是一朵什么银票之类的都交给他保管,只看他这个德行,真得在夜里为有这么个不孝子哭死,“你公公他们能同意?再说你是想跟他们分家过?还是说我要给他们一大家子煮饭?” “一朵,懂事点,别闹。”一枝给梅二家的顺着气。 一朵不服的哼了一声,又翻个白眼,他辛苦了一夜才想出的这个主意,怎么到他们面前就成了胡闹。 “朵啊,要不这院子里不要小厮,只是吃饭什么的还跟你公公他们一起?”梅二建议道。 “行,就这样,还是我娘好。”一朵忙应道,又怕梅二家的反对,便又眼巴巴的看向他。 一枝瞅了一朵一眼,又劝着梅二家的,“你小儿子就这个德行,先顺着他吧,等你孙女下地之后,你偷着掐两把也解解气。” 梅二家的听了便也点了头,又说道:“木棉他们也别赶出去了,另叫他们做其他的事就好,反正我瞅着这院子这么大,不如过两月种上点韭菜什么的,他们也能帮忙浇浇水。” 一朵不解道:“不要他们伺候了,我们跟爹解释一下还不行吗?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娘不能浇水吗?” “主子不要奴才了,就是奴才伺候的不好,奴才伺候的不好就该罚。”华康说道,又将剥好的花生递给一朵。 “原来你们都是不讲理的。”一朵叹了一声,将花生塞在嘴巴里,心想他有钱了,爱吃什么吃什么,爱喝什么喝什么,这就够了,何必再找些人放在院子里,没事给自己添堵。 “看你那样就是不能享大富贵的,你爹我小时候这么多人伺候着,我也没嫌不舒服过。”梅二家的回忆道,忆往昔,总会发现那些看似落魄的生涯里还是有些值得留恋的东西。 一枝忙又凑过去问道:“爹,你那时候有多少人伺候啊?” “不知道,谁记得这个。”梅二家的忙叉开话题。 一朵唧唧歪歪的两声,低声说道:“爹你走哪都不忘种韭菜,你也不是能享大富贵的。” “你这孩子,你敢说你爹!”梅二家的揪着一朵的耳朵说道。 “爹,我有你孙女哪。”一朵捂着耳朵叫道。 “呸,孙女在肚子里,又不在耳朵上。”梅二家的啐了一声,方才收回手。 “对了,咱们还没去找那两个伯伯哪,华家人走亲戚,咱们也去。”一朵揉揉红红的耳朵,又说道,然后站起来拉了梅二家的,“爹,咱们去吧。” 梅二家的略想了一下,方应声好,又感叹道:“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找到他们。” 梅二见梅二家的感伤起来,又握住他的手,两人彼此看了眼,梅二家的终是笑了起来:“我娘走前还想着要见两位哥哥,他们两个只怕如今还不知道娘走了的消息,也好,我就替我娘看看他们去吧。” “爹,我们都去,姓华的反正也不想见那些人,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一朵又说道,又望向一枝:“关举人也去。” “关举人明日要去先生家拜访,去不了了。”一枝笑着说道。 华康原本就不耐烦见以前华康的那些朋友,如今又有安如是在,便也应了。 华康让梅二家的说了那两人的姓名,又让华是去查找一下,看看两人是否还在原来的住处。 晚餐时,依旧是梅二家的便将药拜访哥哥家的事说了。 “定了哪一日?我叫人备了马车礼物。”华正君说道,又怜惜的看了眼安如是,安如是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被华将军印上了几个乌青的指印。 “过两天就过去,礼物就不用了,我们随便买点什么过去就行了。”梅二家的说道。 华正君心知梅二家的这是不想太麻烦他们,便又说道:“也不费什么事,再说如今各家店铺都未开张,便是要买,也是买不到的。” “那多谢了。”梅二家的感激的说道,心想也是,突然冒出来的心思,哪里来得及另买了东西。 小辈的餐桌上,众人都看向安如是,没了长辈的那份怜惜的心,几人都憋着笑。 安如是握紧拳头,以前哪有人敢嘲笑她,如今接二连三的被人嘲笑,还不能回嘴。 “小妹,你这是怎么弄来的?”华安问道,将姐姐的姿态摆的十足。 “……姨娘打的。”安如是答道,她与华安并不亲近,便是以往相见,也是教训华安居多。是以,今日被华安嘲笑,简直是奇耻大辱。 华安心理平衡了,华将军一向不打华康只打她,因此心里难免有些不平,不过比起华将军踢她,这么打在脸上,可以说是比起她,华将军更讨厌安如是? “打是亲,骂是爱。”华康说道,又盯着安如是的眼睛扑哧一笑,心想华将军必是使出了阴招,不然哪里能伤到安如是。 安如是握紧拳头,若不是被严厉教养了多年,她早就扔下筷子,将一桌子的人打倒。 “没想到安姐姐打不过娘。”宝琴笑道,又冲一朵挤了下眼睛。 安如是看着她这一对妹妹与弟弟,手中微微用力。 “再用力那象牙筷子就折了,华家勤俭持家。”华康说道,对安如是愤怒的眼神毫不回避。 安如是只能低下头,她娘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再一次的崩毁,倘若是别人使出这般下三滥的功夫,她一定要骂一声:小人。 饭后,华将军面对华正君时,不待华正君说出可怜安如是的话,便抢先说道:“那小贼竟敢说你老胳膊老腿的,没什么好看的。” 安如是的原话并非是这样,只是华将军经过自己的一番揣摩后,总结出这样一句话。 原本对安如是甚有好感的华正君立刻怒上心头:“给我狠狠的揍!” 第二日,大年初二,关举人去她老师家拜年,待她回来后,一枝去客房迎她,回来之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关举人忙又追了过来,到了康然居,便见一枝与梅二家的坐在一处。 “梅二叔。”关举人叫道,一脸焦急。 一枝却是将头撇向一边。 梅二家的便站起来,说道:“有话你们说,我去看看给一朵炖的汤好了没。” 梅二家的走后,关举人便坐在一边看向一枝,“一枝,我真的没有答应老师。” “你干嘛不答应,做了人家的乘龙快媳,那状元一准就是你的了。” 关举人沉默片刻,便说道:“你要真这么想我,那就罢了。” 一枝又叹了口气,心想关举人一贯如此,他又何必再此时发脾气,“我知道你人好,看不得别人伤心落泪,也听不得别人诉苦。只是你这样,我心里也不舒服。” 关举人先前听了华康的劝诫,只是多少年的习惯了,又是渗入骨子里的品性,一时半会如何能改好。又见一枝并未介意过,便也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才知道原来一枝也是介意的。 “暮云追还是要跟着你?”一枝侧头问道。 “是。”关举人应道。 “他喜欢你哪一点,你就改了吧,反正不管你怎样,我都是要跟着你的。”一枝说道。 关举人应了。 再说,一朵等也是在梅村多少年没走过亲戚的,以前梅二家的娘还活着的时候,他尚且有个地方去去,待到他外婆去后,便是一个亲戚也没了,梅二家那边的亲戚又都在梅村,因此也少了走亲戚的味。 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两个人走走了,一朵便兴奋的收拾起来,又叫华是早早的来回如今他那两个伯伯住在哪里,等到了初五,一家人便一早起了床,梳妆打扮,带着华正君准备的礼物出门了。 华康骑在马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小声的唱了一句,觉得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便又将嘴巴闭上。 84、见面不如闻名 人生中总是充满了意外。 虽说是来探望亲戚的,但这意外出现的也太让人猝不及防。 先前还是好好的,梅二家的与他多年未见的兄长抱头痛苦;他哥哥见梅二家的面色发黑,满身乡土气,又是哭了一场;待到知道他娘死了许久了,更是泪流满面。 虽说是哭的人心烦了些,但好歹这也是乍然见到今生都以为见不到的亲人的正常反应,只是这之后的事就有些诡异。 “我这两个侄子真好看。看这一枝长的,比那大家公子也不差。”梅二家的哥哥也就是罗正君摸着一枝的手说道,随后又看了眼一朵,说道:“一朵也不丑。” 先不论这究竟是不是在夸一朵,随后罗正君便叫人将自己的儿子请出来了,丝毫不避讳在场的华康。 不一时,一个姿色中上的男子莲步轻移的走了出来。华康看过去,却见那男子容貌清丽,只是十分丽色中掺杂着八分闺怨,让人忍不住望而却步,只想敬而远之。 “这是我儿子可人。”罗正君说道。 那可人却开口了,声音也是三分甜蜜,七分幽怨,只听他说道:“爹爹,我说过,我从那时起就改名叫做思康。” “死扛?”一朵惊讶的叫道,一张嘴张的大大的。 梅二家的伸手掐了一把一朵,一朵揉着手臂委屈的凑近华康。 华康挑眉看过,又对比了一下那思康与一枝,怎么看都觉得思康有二十出头了,又他没有挽着发,一看便是尚未嫁人的。 “不知你可跟华家大小姐熟不熟悉?”思康开口问道,面上带着两分不屑,全因他刚刚在屏风之后细细注视华康,见她对一朵甚是怜惜,时时在意一朵的举动,不禁感叹华家不仅有那般伟岸女子,也有这等唯唯诺诺的唯夫命是从,胸无大志的小女人。 华康见那思康这般神态,便不去搭理他。 华家大小姐这个称呼,一朵也是十分熟悉了,一听便知说的是华康,便看了华康一眼,伸手到她后背上拧了一下,问道:“你问华康做什么?” 因初到罗府时,梅二家的考虑倘若两家亲戚相差太多,以后往来必定不便,况且他们又是要回梅村的,仗着华家的势也不好,便对罗正君介绍的时候,只说是姓华。 那罗正君观察了一朵之后,便也料定了华康不过是华家旁系子妹。 因此罗家人皆不知华家的大小姐就在眼前。 “你若是能看到她,就跟她说,我在等她,今生我罗思康非她不嫁。”思康决绝的说道,扬眉挺胸,一副绝不回心转意的样子。 一朵伸手又掐了起来,华康握住她的手,又看向那思康,心想他果然是在死扛。 “不知道侄子跟那华家大小姐是怎么相识的?”梅二家的挡在一朵面前笑着问道,明明应该叙旧感伤的,他哥哥家这是闹的哪一出? “这与叔叔无关,叔叔只要替我传了话就好。左右,今生我都是她的了。”思康又说道,随即便扶着小厮流下两滴清泪走了。 “弟弟,你也看到了,可儿如今是魔障了,一心只想着华家那个祖宗。只是那样的人,怎么能是我们能攀得上的?”罗正君携着梅二家的手在正座上坐下。 一枝便扶着梅二在一旁坐下。 华康打量着,自进了罗府来迎接的便不过是那几个人,罗家的女人又不在,显然也是并未将梅家的到来当回事的。 梅二家的听了罗正君的话沉默不语,只是瞪了眼又在暗地里跟华康互掐的一朵。 一朵收回手,又生气的扭过脸去。 木棉将带过来的松子等放在茶几上,又有月季捧上茶水。 华康给一朵剥着松子,只听着剥壳声阵阵。 罗正君见她们是不吃自己家的茶水的,便想着这一朵的妻主应当也是有些地位的,越发认定自己此招英明,便又与梅二家的说道:“这事还是要从七年前说起,那时可儿随我到乾福寺上香,在寺院门口台阶下,便遇到了马匹受惊,万幸有华家的华康出手相助,不然可儿便要死在那马蹄下了。” 罗正君感叹着,见华康将一把松子递给一朵,一朵依旧是脸色不好的样子,心想这样的女子果然是个没主见的。 “然后哪?”梅二家的问道,心中已经大概了解罗正君要说什么了,略有些感伤,多年兄弟见面,一见面要说的竟然是这种事情。 “然后可儿就一心喜欢上了那华康,说只有那样有女子气概的女儿才配得上他。又过了两年,见那华康锦帽貂裘,骑着汗血宝马凯旋而归,可儿的一颗心就落在了她身上。死也不要嫁别人。虽说孩子倔了点,但做人爹爹的,还不是要想方法帮他。只是多少年过去了,我也寻不到条路子,把他送到华府。如今见到弟弟,真是赶巧了,不知道老二媳妇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华正君讲完之后,又一双眼睛直盯着华康看。 一朵就要叫起来,华康及时的端着茶水给与一朵喝。 罗正君心想一朵这般没规矩也能进得了华家,那可儿若是要嫁给华家大小姐,也是有可能的。 “这华家大小姐成亲了,哥哥还是多多劝劝可儿吧。”梅二家的拿着帕子擦擦眼角,他幼时罗正君便嫁出去了,隔了这么多年,似乎除了他已经死去的娘亲,两人便无话可说了。 罗正君又叹一声气,“能劝我早就劝了,只是他一直以死相逼,如今陛下又身体有恙,若是陛下有个万一……,只怕可儿又要拖上好久。” 梅二家的点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朵家的,你若是能见到华家大小姐就跟她说一声,倘若能成了好事,也是你的功德,再说,一朵与可儿是表兄弟,他进了华府也能帮衬你一二。”罗正君又笑着向华康说道。 华康嗤笑一声,说道:“伯伯不必费事了,那华家大小姐早成亲了。” “不碍的。”罗正君忙接上,又望向华康说道:“可儿年岁也大了,便是进去做个侧夫也行。” 梅二家的嘴张张终是又闭上。 一朵却是憋不住了叫道:“伯伯也真是的,你不碍我碍,我偏不让姓华的娶侧夫。” “住口。”梅二家的轻声斥道,又歉疚的向罗正君说道:“哥哥不要介意,小孩子就这样。” “没事,我第一眼见他便知道他是个活泛的。”罗正君垂眼饮茶淡淡的说道。 梅二家的脸色一冷,虽然罗正君话里没有毛病,只是那语气却让他觉得一朵被人看轻了。 “弟弟,你一定要帮帮你侄子,不然他这辈子就真的要完了。”罗正君又向梅二家的说道,经过刚才一朵那么一叫,他也算看出来一朵的妻主是个拿捏不知夫郎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跟能当家的梅二家的说话。 梅二家的清了清嗓子,便接过月季递过来的茶水,低声道了声谢,略喝了两口,依旧说道:“哥哥不考虑考虑?让可儿去做小的,你怎么舍得?” “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不说可儿年纪大了,咱们又是商家够不上她们华家。就说那侧夫,华府的侧夫不比其他人家的正君来的舒坦?皇帝的侍君也是小,不是还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去做?”罗正君念念有词的说道,心想梅二家的果然是乡下地方呆多了,脑子也不灵活了,便又说道:“倘若跟华家大小姐搭上线,便是你媳妇,以后也能谋个好差事。 一朵泄愤的咬着松子,瞪着罗正君,早知道会听到这席话,打死他他也不兴冲冲的来走这亲戚。 华康品着茶,心想华正君果然是细心周到,便是出门在外的茶水点心等,也吩咐着木棉带全了。又想那安如是有什么好的,竟也跟关举人一般,遍地惹桃花。 梅二家的只是沉默不语。 一朵左右看看,见他爹不说话,也不顾一枝的眼神便插嘴道:“华康不要小侍侧夫的。还有华家的侧夫也是跟小厮一样,要服侍人的。” 虽也见张侧夫身边有几个小厮,只是一朵见的更多的,还是张侧夫服侍在华正君身边。 罗正君不屑道:“你见过的也不过是华家旁支分家,那本家里面,不说侍郎府便是那将军府,你又进去过没有?” 一朵一噎,便站起来掐腰说道:“我怎么没去过?我还喂过侍郎府的金鱼呐。” 罗正君嗤笑一声,又对梅二家的说道:“虽活泼点好,但是华家规矩大,你也应当多教教,免得到时候被华家赶出来,以后就没这个好命了。” 梅二家的眉头一皱,将手中的杯子咣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说道:“哥哥多心了,便是赶出来,一朵再嫁也是正夫,没有那给人做侧夫的命。” 一枝早知梅二家的忍了罗正君许久,如今是听他说一朵说的厉害了,便说话也尖刻起来。 罗正君握拳,又想到他多年也求不到一条通往华家的路子,便又将怒气压下,笑着说道:“看弟弟你说的,我不过是关心情切,若是别人家,我还懒得动这张嘴呐。” 梅二家的也自觉自己说的尖酸了些,便也缓下神色,说道:“哥哥不必再说了,一朵这孩子就这样,如今他也成人了,便是这副性子也不碍什么,就随他吧。” 罗正君笑着应声是,又见梅二憨厚的坐在一边,一直不言语,华康也是如此,暗想也就这般没有忍气吞声的窝囊女人会要这样的男人。 “弟弟,你觉得我说的怎样?若是能当正君自是最好。只是你侄子命不好,托生在我们家里,跟华家大小姐有缘无份,倘若华家大小姐知道有人等了她这么久,一定会感动的。”罗正君又试图说服梅二家的。 “谁说的?他自己愿意死扛着关华康什么事?凭什么他要等了,人家就要感动?就要来娶他?”一朵叫道。 “就是。”华康应道,又将那小核桃捏碎了将核桃仁挑出来。 罗正君有意等着梅二家的呵斥一朵没规矩,谁知梅二家的竟低着头,不言语了,如此只能他自己来说了:“你小孩子懂什么?让可儿白等了这么久,虚度了青春,那华康要是要是个有情有义的,还不得把可儿娶回去?” 一朵气愤的哼哼,便说道:“若是这样,你干嘛不让他去等那皇帝,那皇帝要是不想让人指着说无情无义就赶快把他接进宫里,这样还能去当个皇夫。” “皇上是你能说的?越发没个把门了。”罗正君说道,又笑着向华康说道,“他小孩子不懂这个,你说是吧?” 华康冷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华康,我就是个没情没义的。” 罗正君脸一僵,忙又站起来,欲献殷勤,上前两步又退了回来,“你骗谁啊?就你这样的还想装华家大小姐?” 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又看了几个来回,越发觉得华康是在骗他,“你也不看看你这身上的气势,哪里像是华家大小姐?” 因刚才梅二家的放任一朵说话,此时罗正君心里醒过味来了,知道梅二家的不愿帮忙;又想到那华家大小姐哪里是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见到,就能跟她攀谈上的。 华康冷冷的瞥了眼罗正君,又转向一朵,“坐的太久了,也该走动一下。” 一朵应了一声,便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梅二家的自觉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便也站了起来,“哥哥,我们先告辞了。” “啊,好,有空我去看你啊。”罗正君说道。 梅二家的见罗正君自始至终也没问他日子过的怎样,也没问他如今住在哪里,只是一进来便盯着华家大小姐说事,心里一酸,想到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过也就这样。 “哥哥还是早些把可儿嫁出去吧。”梅二家的还是忍不住劝道。 罗正君面上半是无奈半是不悦,“行了,知道了。” 梅二家的也不好再说其他话,便带着梅家一群人走了。 又去了附近的二哥家,两兄弟也不过是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便又各自分开了。 马车里,一朵看着梅二家的落寞表情,叫道:“爹,你怎么了?” 梅二家的叹了口气,握住一朵一枝的手说道:“你们两个以后能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他的两个哥哥显然是各自通过气的,就连说的话也是相似。二哥也是不停的在试探他一朵的妻主在华家的地位到底如何,又为思康说了许多的好话,一心要说动他。 一朵一枝对看一眼偎在梅二家的身边。 “这亲戚身份相差太大了就是不好,不说自家人嫌弃,便是下面的下人也是要狗眼看人低的。你们以后千万不能生份了啊,若是这样,你爹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瞑目。”梅二家的说道,又哭了起来。 梅二看梅二家的哭,便说道:“是我连累你了。” “有你什么事啊。”梅二家的嘟嚷道,又哽咽着叹口气,“算了,以后这门亲戚就算了吧。” 骑在马上的华康回头看了眼华恩,“我这样没有气势的好,还是既有气势的好?” 华恩一愣,半响回道:“没有气势的好。”暗想华康这种人最让人佩服不过,身上的气势也是收放自如,不愧是华家大小姐。 华康听罢,径自笑了起来。 85、知足者长乐也(全文完) 岁月如梭,当琐碎的事情充满了每一天时,那些风云变幻的大事,则都成了天上浮云。 在华安成亲没多久后,梁国女皇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管是厌恶还是憎恨,连城清恪守职责的守护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天天的化作腐朽的烂泥。 梁皇死后,连城清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后,抱着不足两岁的幼帝登基。 几大家族在年前就开始分裂利益,如今尘埃落定,各家也安心打理自己的产业,不再管外面的事。 于是除了梁国先帝独自在地上皇陵里郁闷,众人心里都是满意的。 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中,一朵顺利的生下了那个众人瞩目的孩子。 听着产房里传出的婴儿啼哭声,华康喜极而泣,若不是华正君有先见之明,要几人拦住她,华康早早的便冲进了产房。 产房的门打开,给一朵接生的梅二家的走了出来。 华康接过那皱巴巴的一团,心情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是男孩还是女孩?”华正君忍不住问道,又用手撑着自己的腰,面上也是一片喜色。 梅二家的有些为难,又看了眼华康,说道:“是个男孩……” 华正君一听,面上的喜色便又少了一层,转念又想,好歹一朵只要几个时辰就生下来了,又是父子平安,这也是一桩喜事,便又笑了起来。 梅二家的注意到华正君的神色,虽心里也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法,世情本就如此。 “华无敌,爹,我儿子就叫华无敌!”华康抱着孩子激动的说道,面上一片得意。 华正君本就听华康说过几次儿子的,以前只当她说说,如今见她得了儿子果然如得了女儿一般高兴,便暗骂了她一句傻瓜。 “爹,一朵怎么样了?”华康看过了儿子,又问梅二家的。 梅二家的见华康抱孩子的架势不对,便接过婴儿说道:“没事,他累了,自然就睡过去了。” 华康听他如此说,便又安心的去看儿子。 若说华康得儿子,最生气的那人便是百里沉醉,听着下人传来消息后,百里沉醉将自己的爱女叫到身边,看着已经展露出几分遗传自她的风采的女儿,百里沉醉开始沉声向她讲述一个泼夫的故事,并再三申明,这样的泼夫,浑身是毛病,是万万不能迎进门的。 百里沉醉的心,一直到听到华康一行人回梅村了才又放下了。只是华康临走前,竟然将百里沉醉的玉佩偷走,又将自己的玉佩留了下来。 猜度着华康的意思,百里沉醉一咬牙,便将每日教导女儿见了泼夫绕道走的事坚持了下来。 只是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百里沉醉的女儿在一遍遍的听着百里沉醉的复述中,越发的对那位未来的泼夫感兴趣了。 一朵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当他挺着肚子坐在他爹面前要他爹给他做糖醋鱼的时候,便听到了他两岁的儿子在院子里哼哼哈哈的声音,走出门来便见到华康正教他儿子在打拳。 “姓华的,你这是做什么?”一朵叫道,因肚子太大,又忙扶着门。 一身短打的华康淡淡的看了眼一朵,又对儿子说道:“无敌,只有自己的拳头够硬,才能不怕别人的拳头。” “是,娘,我记住了。”华无敌回道,一张与一朵一般无二的圆脸,却因常与安如是混在一起变的面无表情,与以前刚到这个世界来的华康十分相似。 又听着他儿子哼哼哈嘿的练起拳来,一朵生气的叫道:“姓华的,你是不想你儿子嫁出去了?” 华康回头一笑道:“早定了人家了,不怕嫁不出去。”若是真找不到合意的人,便赖上百里那貌美的小娘子,若是寻到自己中意的人,那这换玉佩的事便可以揭过去了。 一朵哼哼了两声,又因身子笨重,懒得走那两步地,便又折回来坐到他爹面前,继续磨着他爹给他做糖醋鱼。 华康教了一回,实在是没有耐心再教她儿子,便向房顶上叫道:“安如是,你来教教我儿子的拳脚。” 正迎风感伤的安如是,向房下看去,心知是华康又犯懒了,但又见华无敌随着华康的话也抬头眼巴巴的看向她,口中也唤着干娘,又不忍心拒绝,跳下房顶,瞪了眼华康,便开始教华无敌打起拳。 安如是之所以会跟华康等人住一起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华正君不放心华康远离她们,最后只能拜托安如是过来保护她。 安如是依旧是半是感动,半是伤感的拜别了华家众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华康一群人到了梅村。 跟着梅家人一起,关举人也回到了梅村,因梁皇驾崩,停了科考,她便又在梅村的学堂里做起了先生,一日日下来,也自觉面对一群孩子要比对付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人简单容易的多,便也将那仕途的心息了。 一枝知道后,也并不抱怨。华家那样的富贵都见识了,见识之后也觉得不过是那回事,便是不考也罢。又想着指不定当了官之后要应付多少男子,招来多少桃花,便也安心过日子。 梅村依旧是那个梅村,梅村的小辣椒和一枝梅又回来了。仿佛京城那一路只是个梦,梦醒了,大家过的才是自己真正的日子。 若干年后,与同百里沉醉一般风流潇洒的百里无极一身红衣,手摇纸扇站在酒楼之上,居高临下的看到一面无表情的男子口舌伶俐的舌战群夫,只觉得如同前世见过一般,一颗春心砰然萌动。 小说在线阅读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