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恶人的团宠》作者:度阑 文案: 遇到一个蛇精病算什么,她可是遇见了一群! 对他们来说杀人不眨眼是基操, 更别提附加的病娇、偏执、冷血、疯狂属性…… 真想离他们越远越好, 偏偏这些人都是她的青梅竹马, 废柴如她,不知不觉成了人缘最好的那一个。 “这世上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从小到大,只有你待我最好。” “我只相信你一个!” 跪了, 其实,她只想做个好人…… 一句话简介:全员恶人的修罗场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青梅竹马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学尔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穿了,重生了 刘尔朝天空伸出五指,再收紧握拳,再放开手掌,手背上肉乎乎出现五个小窝窝,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叫一回生二回熟? 这是她第二次开机重启了。 第一次她在现代得病挂了,醒来就发现穿了,行吧,她向来随遇而安,又很惜命,结果现在她还搭上了重生的车。 第一次穿她是武林魁首的独女,看起来像是出生就在终点了,结果好嘛,没多久她就被奸人所害失明了,于是愧疚的父母把她视为掌上明珠,那真是捧在手心都怕化了。 可以说除了看不见,她那段人生也是顺风顺水,结果十四岁那年,江湖中出现了七星阁。 七星阁虽然崛起不过数年,却因为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臭名昭著,成为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 也不知七星阁练的是什么邪功,涌现出不少年纪轻轻却武功高强的魔头,让名门正派节节败退。 她爹当时德高望重,一举力推武林大会,想让全武林结合起来反攻七星阁,然而还未办成,就被七星阁打到了门前。 他爹和阁主打斗后落败,被阁主擒拿了施以酷刑,愣是一声没吭,反倒是她旁观的娘哭喊的厉害。 她一个瞎子本就不好逃跑,当时被他们藏进了箱子里,但到底被抓了出来,她娘震惊的叫了一声“你!”还没说完,就没了声息。 阁主短短说了几句话,她就被人提遛起来,那把刀一定快得很,她当时只是胸口一痛,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结果再一睁眼,好嘛,又来! 行吧,起码她现在的眼睛是好的。 她坐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不错,想来这辈子的家境也不差。唯一的问题是,她似乎是被拐了。 她现在就在一辆又脏又臭的牛车上,没有窗户,只有几条木缝透气,底下铺了层薄薄的稻草,周围四散晕着三十多个小孩,看样子都是六七岁的年纪,她摸索着找到唯一的出口,理所当然的被锁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麻药下得太重,除了她还没有一个人醒。 她环顾四周,瞄准了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乞儿,决定还是先打探情况再说。 跨过几个烂熟的孩子,她走到对方面前,蹲下身,纠结的发现,对方的脸不是一般的脏…… 行吧行吧,她无言的拉起自己的衣袖,用衣摆略显粗鲁的抹了抹对方的脸,不过一会工夫,嫩绿的袖口顿时被染成墨黑,这家伙到底是多久没洗脸啊! 她不由戳了戳他的脸,除了瘦了点,五官的底子居然很不错。 说起来,她望了眼周围的小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这些孩子好像没一个长得特别难看的,男女更是各占一半。 回过头,深吸一口气,她花了大力气掐他的人中,他睫毛颤了颤,正要叫出声,立即被她眼疾手快的捂住嘴。 男孩的眼皮终于睁开,一双眼睛灵动非凡,滴遛遛先打了个圈,古怪精灵,她小声的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别出声,我们被抓起来了。” 扶起男孩,他灵活的环顾一圈,赞同的点头,她忙松了一口气,拿下捂住他的手,小心发问,“我醒来后就发现头有点昏,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号?” 他虽然有些诧异,但仍是小声回答,声音跳跃又活泼,“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咸唐五年啊!” 很好,她现在百分之百确认了,这还是她之前穿越过来的时代。 她并起双膝坐到他身边,“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抓的吗?” 男孩靠在一束稻草上,随意拔了根咬在嘴里,“我哪知道,馒头吃到一半就晕了,啧,现在还饿着呢。” 两人正絮絮的说着话,昏睡的孩子们慢慢苏醒,“这是哪?”“爹、娘!”“这是抓我们去哪,哇……” “砰!”一声巨响,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上绑着两个小揪,穿着短打的女孩正一脚踩在木板上,神情冷漠,一副惹我你们就死定了的表情,“吵死了!” 如此的巨响中,女孩脚边有一个男孩被惊醒。 他坐起身揉了揉自己后脑的包,眼神从迷茫转为坚毅,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绸衫,看起来气度不凡,显然是名门之后。 另一个衣着华贵的红衫女孩显然看不惯,哼了一声,讽刺的拍了拍掌,“威!实在是威啊!怎么不再多点力气,把这块木板踢碎了?”她冷下脸来,“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本小姐受你的气!” 短打女孩听而不闻的环臂坐下,黑眸幽深如井。 “嗝!”一个萌萌的正太被连番惊吓,开始不停的打起嗝了,正巧就坐在刘尔的旁边,她便顺手去拍他的背,另一只手指导他按压虎口,听说这样可以减缓打嗝,“没事吧?” 正太泫然欲泣,像是找到依赖一样拉住了她的袖口,好像把她当朋友了,喂喂……她额头下了一滴冷汗,小朋友你这么容易相信人的吗? 还没说上几句话,牛车就停了下来,一群孩子被一个面目平凡的车夫赶了下来,走到一片平地上。 一个黑衣男人正背着手站在那里,听到声音,他神情高深的回过头。 他的五官深邃,却过于干瘦,看着就像一个反派。 刘尔凛了凛神,车上的那个正太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见状更是依偎过来。 ……小朋友,不瞒你说,我也害怕啊。 反倒是小乞儿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混不吝模样,她忍不住问:“你不怕?” “害,”他咬着稻草,“贱命一条,赤脚不怕穿鞋的,怕啥!” 刘尔望了眼周围,发现这些被带来的孩子们脸上多是惶恐和懵懂,反而只有几个人表现的施施然,顿时觉得自己还在正常人的范畴。 男人讥诮的牵起唇,随手把几袋粮食和几枚短刀扔下。 “一个月内,谁能活下来就来见我。” 她顿时瞳孔震颤,整个人僵立原地。 这个声音…… 她死也不忘记,这个声音是怎么轻描淡说出“一个不留。” 即使他此时没有自阵身份,但她确信他就是七星阁的阁主。 尼玛! 她望向周围,心中骂街,靠靠靠靠! 她这次居然在反派阵营! 此时孩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彼此间面面相觑,有几个惶惑的哭叫起来,“我要去找我爹娘!”“爹、娘,哇!” 一个男孩趁此混乱,立刻拔足狂奔。 可惜没跑几步,男人冷笑一声,足尖踢了枚石子,小小的石子如同坚不可摧的暗器,登时击中男孩的后心,一时间血花四溅,温热的血线洒在旁边哭叫的孩子身上,她颤抖的望了眼指尖的红,发出一阵尖锐的厉喊。 刘尔心惊肉跳的望向那具软倒在地的孩子,双腿发软。 救命!玩真的啊! 男人皱了下眉,又击杀两个哭叫不休的,在场的孩子顿时像被掐了脖子般鸦雀无声。 男人满意的挑起一抹笑容,后退几步,那车夫随即跟上,居然也是个练家子。 两人脚下生风,几步便身轻如燕,不见踪影。 气氛一时僵冷,车上那个冷静的男孩几乎是瞬间看清了形势,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眼神一厉,一个弯身就抢前取了一袋干粮和短刀,等两样都拿到手中,他肃容作了个防御的动作,动作有板有眼,显然是从小习武。 小乞儿不容分说的几步上前,灵活的一个翻滚,取物的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他一个跟斗单膝跪地,已是一手干粮,一手短刀。 他眉眼弯弯的转动眼珠,玩笑似的舞了朵花,言语中都透着股欢快,“有意思,有意思!” 这两人得了先机,其他孩子哪还按捺的住,连忙围成一团去抢夺,她头疼的捂了下额,不进反退,连连退出了包围圈。 难道这些人就是日后七星阁的那些魔头?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她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作者:新文求爱护,求收藏,求评论 第2章 逃命要紧 孩子们一拥而上,就连刘尔身边的那块“粘皮糖”也被人群挤落。 她表面积极向前,中途却转了方向,从中突破了一道口子弯身挣脱出来,顿时呼吸一畅。 她拍了拍满是尘土的衣服,眼睛警觉的观察来路。平原边有一条小径通往山下,往这里逃就是自投罗网,pass! 她抬起眸,平原后方是一片茂盛的树林,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往树林方向跑去。 丛生的草叶几乎到她大腿处,在奔跑中不时刮拉她的手,她咬了咬牙,跑得更快。 等跑到树下,她才张大嘴巴,仰望着高耸的树干,不可思议的皱眉,不是吧,这么高! 她望了眼自己的五短身材,原地跺了跺脚。 行吧行吧,她挑了一棵最矮的树,略显吃力的用脚攀上虬结的树皮。 可喜可贺,她沉睡多年的爬树技能再次被点亮,等到她吭哧吭哧的爬到树顶,脚下一滑,她连忙不雅观的用双腿圈住树干,勉强止住去势。 “呼~” 她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水,坐上最粗的一根树枝,固定好姿势后在眼前搭了个凉棚,眺望远方。 这片树林繁茂的像是看不到尽头,她抬眸望向天空,红日就挂在天顶,外面笼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她眯了眯眼睛。 太阳这么大,这片森林还是阴凉的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危机四伏。 好,问题来了,不管是现代人还是作为瞎子,她的野外生存能力都几乎为零…… 还tm要过一个月? 她无言的望了望天,哦吼,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不远处的平原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她连忙把双手圈成望远镜状观察。 人潮在她眼中已经细小如蚂蚁,但托了良好视力的福,她还是模糊看到中间空出一个圆圈,那两个男孩好整似暇的一坐一站,两人齐齐对向一处,像是正在旁观。 她微微纳罕,居然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孩子正背对着她跪地,素色的后背慢慢氤氲出一片嫣红。 哈? 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眯眸再探…… 时间若是拨回二十分钟前,孩童们叫嚷着一拥而上。 地上还有三袋无主的粮食和刀,大多数孩子第一反应便是弯腰抢夺。 “这是我的!”“我的!放开!”几十只手齐齐伸向麻布袋,这一路上他们早就饥肠辘辘,眼见争夺激烈,大家各出奇招,一时或抓或挠,好不热闹。 还有十几个孩子眼看这些人抢夺的如此激烈,便又分出两批。 七八双手抓向蓝衫男孩,他抿唇眯眸,不甚客气的挥刀。 几个孩子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便站到了另一处,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则被划破多处,顿时惊惧。 倘若他们能合作,制住他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些孩子本就是临时起意,眼见他亮了这么一手,更不敢主动出击了。 立了威,他即刻收刀,状若放松,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依旧绷紧了神经防御。 没有吃的就会饿死,虽然他对死亡这件事概念模糊,但他怎么也不能死在这里,他要回家! 一想到此,他的目光更为坚定。 另几个孩子转道抓向小乞儿,乞儿笑眼盈盈,手上的短刀却不客气的玩出一片白花花的刀光。 一时间,凡是接近他的孩子都不同程度的被刀口划伤,不禁骇然的后退。 乞儿蔑笑着把玩手里的短刀,恍如在玩一件无害的玩具。 他的眼中闪过湛亮的光芒,他可是比谁都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 两波人没得到任何好处,只好一同汇入大部队抢夺,于是又是一阵踩踏的惨叫。 如今场上还有三人未加入战局。 头上扎两只小揪的女孩——翠奴,正按兵不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大大打了个哈欠。 耳边有一只苍蝇嗡嗡的飞,她的手指轻轻蜷曲挥散,木然的望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红衫女孩抱臂哼了一声,满脸嫌恶的看着这些“贱民”。 她居然也要沦落到跟这些“狗”一起抢食么? 正太泫然欲泣的四顾,迷茫的抽咽着,他发现那个温柔的小姐姐不见了。 “咕~” 翠奴摸了摸叫响的肚子,喃喃说了一声“饿了。” 她不喜欢饿肚子。 尤其是这几年局势动荡,普通人如猪如狗,总是吃不饱,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饱腹的滋味。 她皱了皱眉,秀气的抽抽鼻子。 食物呢? 她的目光定定的瞄向两个男孩,又直觉评估了风险高低,将目光移向了那座人山。 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那里抢食更容易。 她上身微微前倾,双腿做好准备,一、二、冲! 嗖的一声,她如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轰的依靠蛮力将那座人山冲垮,提脚一勾,干粮到手。 不仅如此,她的一只脚还踩上了另两只粮食袋,宣告这也是她占的坑,如此模样自然引起别人的不满。 一个男孩满是怒气的从地上拾起刀,“你敢独吞!” 然而还未近她的身,就被她一脚踢中手肘,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后,他的手腕以古怪的姿势弯折,刀口“噗”的没入胸腹处。 他惯性的还要怒骂,嘴里却哇的吐出一汪血来。 温热的鲜血飞到翠奴脸上,她冷淡的抹了下脸,小小的脸庞霎时染满血色,恍如修罗。 孩子们此时才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啊啊啊啊!” 她抬起眸,神情淡漠,“谁还要跟我抢?” ……众人不禁摇头。 翠奴走上前,毫不费力的拔出刀柄,男孩失去支撑,唇边带血的软软扑倒在地。 红衫女孩已然因腹中空空焦躁的不行,她不耐的踢了一脚站在最前排的孩子,那孩子未及反应,顺势朝前扑倒,刚好撞上翠奴握在手上的刀刃。 “扑”,锋利的白刃划破咽喉,他甚至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就失去了呼吸。他的脸上甚至还停留着惊惧的表情,就已然成了一条亡魂。 翠奴面不改色的抽刀,抹干净上面的血腥。 红衫女孩的足尖亦踩中地上的粮食袋,气势非凡的抬眸,“你跟我抢!” 翠奴自有一股对危险的直觉,只迟疑片刻便松了脚。 女孩哼了声,瓜分到一袋。 幸存的孩子此时面面相觑,连剩下的最后一袋口粮也不敢去问了,纷纷沉默后退。 刘尔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爬下树,因为太过着急,最后哧遛一声从树上滑了下来,手心破了一大块皮,登时又红又肿。 然而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胸膛剧烈的起伏,心跳怦怦,耳边像是传来激越的鼓点,无一不催促着她逃逃逃! 风刮的她脸颊和耳尖都刺刺的疼,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身后跟着一群洪水猛兽般拔足狂奔。 她整个人呈名画呐喊状捂着脸无声尖叫,靠靠靠靠!她只是个正常人啊,扛不住扛不住! 妈哒,这到底是一群什么神经病啊! 在这种书里她绝对活不过一章! 作者:这是一群没有善恶观念的小孩 女主:我绝对活不过一章! NONONO!自信点,你可以活到结局…… 第3章 噫噫噫噫 刘尔撒丫子朝前狂奔,恐惧感像是削弱了她的疲倦,她机械的迈动双腿,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但绷紧的神经却还是催动着她继续往前。 丛林地区本就地势崎岖,没多久她就吃到了苦头,一截突起的树根绊到了她的脚,她收势不及,啪的重摔了一记,哇的吃了一大口青草。 “噗、噗!” 她反射性的啐出嘴里的杂草,狼狈的撑起双手,头上的长发在剧烈运动中失去了束缚,披落于肩,又被她淋漓的汗水粘在脸颊边。 她欲哭无泪的坐起,屈起腿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好极了,她的膝盖磕伤了! 她不禁抬头喟叹,这才过去多久,她就变得伤痕累累。 真羡慕那些在丛林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女主角啊,=_=她就是个渣渣! 她斜眼乜了下沾染烂泥的裤子,得,她再也不能嘲笑小乞丐了,毕竟她现在这副尊荣,跟人家也相差无几。 幸好这一摔也让她冷静了下来,她已经跑得够远了,可以先吃点东西补充一□□力。 举目四望,她很快发现几棵树上结着青色的果子。 很好,她给自己打气,故技重施的爬到树上,攀着长枝先试探着摘了一颗啃了啃,顿时皱起了脸。 “呸呸呸!”妈呀,什么东西!又酸又涩! 天空传来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她看着展翅的鸟儿,眼前陡然一亮。 对了,她还可以掏点鸟蛋吃! 振奋起精神,说干就干,她立刻圈起“望远镜”四处搜寻,还真就找到了几个隐密的鸟巢。 她得意的眼珠一转,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不过虽然发现了鸟巢,但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蛋。 而且她也不想赶尽杀绝,一般只从一个窝里拿一两个,她也不贪心,积少成多嘛。 在掏到第八个蛋的时候,一只白羽的鸟儿忽然俯冲下来,停到她附近的枝头。 她头皮一麻,慢慢转过脸,只见一双黑豆大小的眼睛正专注的盯着她。 她伸向鸟窝的手僵在半空,佯装无辜的朝它挥了挥手,勉强牵出笑容,“呵呵……嗨?” 鸟儿歪了歪头,她干笑几声,手脚并用的准备下树,“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下去,马上,马上!” 鸟儿短促的叫了一声,扑楞起翅膀,“嗖”的腾飞到半空,再向她俯冲,“哆哆哆”的啄起她的额头,惩罚她“偷孩子”的恶行。 她一只手拼命的在半空挥舞,另一只手紧抱住树干,“哇,别啄我啦,我知道错啦,救命啊啊啊!” 等到她终于手忙脚乱的滑到地面,鸟儿警告的发出几声啾鸣,又飞回自己的巢穴,天空中落下几片轻飘的白羽。 她心力憔悴的靠坐在树根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嘶~” 日,所以搞什么野外生存嘛,她又不是贝爷! 对了,野外不是有药草可以疗伤嘛! 她一脸兴奋的站起,然后懵逼的望向周围茂盛的草叶,额上滑下一滴冷汗。 所以,是哪种草能治伤来着? 随手拔下一把草茎,她仔细拿到眼前观察分辨,坚持了几分钟后便宣告放弃。 TAT她是真的做不到啊! “咕~”她摸了摸空虚的肚子,虽然她有鸟蛋,但难道要生吃? 咦~她嫌恶的皱了下眉,万一有病毒怎么办! 但是不生吃的话,就意味着她还要生火。 很好,问题又来了,她要怎么生呢,钻木取火? …… 太难啦,这题,她依旧不会做! 她面无表情的继续爬上树,又摘了几个酸涩的果子,边吃边流泪。 啊,像她这样毫无生存能力的人,放在野外就是过得如此凄惨又苦逼。 -- 平原上的几个胜者正在瓜分战利品,翠奴分得最多。 打开一看,只见袋里放了一些干粮和水囊,还有一点基础药品和火折,简直是生存必备。 干粮是风干的牛肉和大饼,对翠奴和小乞儿已经算是奢侈,于是他们满足的咬了一大口,幸福的弯起眼睛。 而蓝衫男孩和红衫女孩则一脸纠结的看着干粮,满脸的抗拒。好不容易扯了点吞进肚里,也是吃几口就感觉饱了。 这么粗砺的食物,难道他们以后都要靠这些度日?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他们,烦恼的皱起眉。 而其他吃不到孩子们羡慕的咽了口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这些人却视而不见。 即使是最嫌弃的两个,也依然紧张的护住自己的口粮,不曾让给其他人。 另一边的刘尔,抓狂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对了,她还要去找个地方睡觉,还要去找水源! 啊,活着也太艰辛了吧。 她咸鱼的想,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正这么想着,一不小心被果核噎到,她涨红脸,猛捶着胸把核吐了出来,后怕的重咳了几声。 死里逃生后她拍着胸,QAQ妈妈我错了,果然还是活着更美好! 勉强吃了个半饱,她收拾好心情,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一边打草一边前进。 又走了一段路,她终于听到潺潺的水声,心头一喜,高兴的把树枝都给扔了,有水啦! 她连忙跑到水边洗干净手,再捧着喝了几口水。 虽然生水可能有不少细菌,但她快渴死了,顾不了那么多。 等她咕咚咕咚的喝饱水,突然听到了异响。 沙沙…… 野兽? 她耳尖敏锐的抖了抖,“什么声音?” “哧……” 她警觉的站起身,循着声音望过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对岸。 “吭哧……” 一个庞然大物点着尖蹄,用头分开两边的树叶,慢慢在她面前现出原貌。 什么?她惊讶的大张眼睛。 两根长长的獠牙突在唇边,通体毛发呈褐色,背部高高的鼓起,满是强健的肌肉,黑眼水润的凝望向陌生的她,湿润的鼻子猛的喷出一股白气。 有、有点熟悉嘛,这个形象。 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中,她的思绪居然开始发散,为什么感觉有点像《狮子王》电影里唱歌的那只…… 等等!她缩起肩膀,紧张的抿唇,模糊的想起:野外不仅有很多蛇虫鼠蚁,还有…… 她迅速转身夺路而逃,“啊啊啊!野猪啊!” 野猪被惊了一跳,反射性跟在她背后追了过来,“靠靠靠!为什么要追我!” 恐惧再次激发了她的身体的潜能,她开始灵活的在林间呈S型乱窜,偏生野猪像是被她激起了怒气,居然穷追不舍,她时不时回头,惨叫:“你怎么还在!” 只能继续不停的往前奔跑。 跑着跑着,她迷失了方向,居然朝着来路跑去。 “轰……” 大地都像在震动。 “什么声音!”其他孩子被这异动惊得猛然站起,惊惶的挤作一团。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蓝衫男孩第一个反应过来,起身抽刀,冷肃的作出抵御的姿态。 小乞儿看似轻松的翘着唇,五指却在刀柄处握得发白。 翠奴茫然的抬起眼睛,嘴里仍在咀嚼。 红衫女孩抿起唇,紧绷的吊起了眉眼。 “啊啊!” 尖叫声中,刘尔一马当先的从树林跑了出来,一个大步跃上一块石头,在半空跳起,“救命啊!” “怎么回事?”众人的目光皆朝她望了过来。 未过几秒,一头健壮的野猪砰的冲出树丛,尖牙闪着光出现在他们面前。 …… 众人如临大敌的后退几步,她在半空陡然一僵,五体投地的摔进草地。 问:如何完美的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答:就像她这样。 真是绝了! 她绝望的闭上眼睛:神啊,让我死了吧…… 作者:干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的女主角 第4章 伙伴? 这野猪天生地养,力气极大,满身的肉腱子,在一群身高尚不及它的小豆丁眼中,它几乎可以算得上庞然大物。 其他孩子们先是惊遑的尖叫,随即四处逃窜,慌乱中有人跌倒,有人踩踏,有人跑得太过边缘,一脚滑下了陡崖,还有人推倒了之前的小正太。 等他揪着草叶坐起,才发觉周围的人早逃得一干二净,而剩下的几个又有前科,在他眼中相当“凶恶”,让他不敢靠近,顿时觉得又痛又委屈,便扁着嘴小声啜泣。 野猪此时才发觉这个地方着实有些陌生,它眨着黑亮的眼睛,警觉的立在原地,不耐烦的大喷了一口粗气,用坚硬的蹄子挠了挠泥土。 小乞儿最为活络,他转了转眼珠,唇角一翘,随着遑急的人潮脚底抹油,几步跑到了附近一棵树下,迅疾如猴的爬了上去,只探出一个头小心观察。 如今仅有三个人站在原地与野猪对峙。 蓝衫男孩——叶知愠看似冷静,却满额都渗出冰冷的汗水,他长吸一口气,举刀“呼”的劈出一道风声,眼神泛着冷锐的光。 红衫女孩——江思邪倨傲的抬起下巴,足尖一翘,瞬间踢起地上的短刀,讥诮的挑起一抹笑,天大地大,还没有值得她恐惧的事。 翠奴到了这个关头仍没有放下手里的大饼,她一边拿着饼,一边望着野猪,仿佛还没有了解状况。 旁边的两人已经紧绷起神经,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继续咬了一口饼,嗯,还是饼香。 一朵厚厚的云彩遮住了太阳,刘尔颤着双手撑起身体,震惊的望向那站在原地的三个娃。 哈?他们还留在原地干嘛,留着当活靶子? 她不可思议的想,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对上野猪都要带上几头猎犬呢! 说时迟那时快,野猪吭了一声,将他们认作敌人,先行发动了攻势。 它鼻翼一抽,挥动四蹄朝他们疾冲。 咚!咚!咚! 奔跑间,它身上的大块肌肉随之抖动,毛发在风中摇曳,它唇部向下,朝前耸起了尖牙,眼神一厉,发动攻击! 大地又开始震颤,刘尔面色疾变,当机立断的朝他们跑去,沿途挥舞双手,“快跑啊!” 他们这小胳膊小腿的,难道妄想着蚍蜉撼大树嘛! 叶知愠充耳不闻的冷哼一声,他才不会退,叶家的人永远不会临阵脱逃! 江思邪循声瞅了她一眼,随即高冷的别过头。 切,比自己弱这么多,还想让自己听话?没门! 翠奴……她掏了掏耳朵,谁,谁在嗡嗡叫?手上的牛肉不香吗? 刘尔眼见他们不动,立时倒竖起眉,“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她本就比野猪更靠近他们,但她行动时已慢了一拍,此时虽着了急,更是用尽全力在奔跑,却仍比不上它的速度。 她下意识噔的踩上一块突起的石礁,朝前一个飞扑,精准的将叶知愠和江思邪扑倒在地,由于惯性,三人还朝前滑了半米。 野猪收势不及,仅擦到翠奴的衣角,继续向前跑了一段,一骑绝尘。 虽然她救了他们的命,不过…… “放手!”知愠冷着眸,平地一滚,利落的站起身。 思邪则是哼了声,一把推开刘尔坐起,“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一根细瘦树干被撞得轰然倒地,野猪毫发无损的嗷叫。 几人不由咽了下口水,而它亮着黑色的眼睛,转了个方向,面朝他们碾了碾蹄。 她干笑一声,“你们确定要跟它对着干?” 思邪将目光凝向懵懂的翠奴,恶意的挑眉,“呆子!只要你打倒那头猪,给你加餐怎么样?” 翠奴眼光一亮,“真的?” 刘尔瞪大眼睛站起,“喂,你不要太过分!”她一把拉过翠奴,“不要理她,她开玩笑的!” 翠奴茫然的“哦”了一声,她连忙朝旁边指了指,“看到那边的树了吗?找棵粗的爬上去,快去!” 思邪见状,抱起臂挑衅,“赶她做什么,有现成的苦力不用,你想自己送上门?” 翠奴一会看刘尔,一会看思邪,很快就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听谁的。 幸好,她往往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判断出刘尔对自己没有恶意后,便乖乖的听话。 知愠面色苍白的执起刀,横了刘尔一眼,谴责道:“你引来的!” 她有苦说不出,正要说些什么,不远处的野猪又开始鼻腔喷气,猛的从远处俯冲过来,三人顿时紧急分散。 幸好有了这两个人当饵,它倒没再一直追着她不放。 但他们各自都没讨到好处,情况一时陷入了僵局。 “不行!”她喘着粗气,双腿发软的拍着胸脯。 这一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体力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得找个方法解决它。 “姐姐,”正太发现了她的踪迹,瞬间抹了眼泪,兴奋的从草丛中站起,“你在这里!” 她敷衍的笑了笑,“是你啊。”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望向那抹棕色背影。 她注意力的分散让他眸光微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很快明白了她的烦恼,“姐姐是想击杀野猪?” 她点了点头,头顶的树叶抖了抖,她微感怪异的抬头,树叶影影绰绰,看不出异状,她顺口问了句,“你有办法?” 正太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抬袖举起手指,点向最粗的一棵树,黑眸深邃,“为什么不试着借力呢?” 她的眸光瞬间被点亮,“你的意思是……” “好主意!” 树上忽然倒吊下一个人,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叫,转头一看,原来是小乞儿。 乞儿弯起星眸,毛遂自荐,“你们缺诱饵吗,跑这么久,你们也很累了吧?” 唉?他这么说,是刚才一直在冷眼旁观? 她忍不住问:“你刚才去哪了?” 他灵活的转了半圈坐到树枝上,张开双臂跳了下来,袖边落下几片大饼的碎屑。 显然,某人刚才边看边吃,不亦乐乎。 他嬉笑着朝她眨了下眼睛,“害,我要是也在,不也是被追着跑的份?我这叫保存实力!” “真奸诈……”她捂了下额,忽觉奇怪的望向他,“为什么现在这么热心?” “热心?不不不,”他晃了晃手指,“当然有条件,”他笑眯眯的狮子大开口,“野猪肉要记得多分我一点哦。” 。。。=_=! “怎么样?”他眯起眸,满脸的胜券在握,毕竟现在能做到满场跑的人可不多。 她呵了一声,跑到另一棵树下把翠奴拉了出来,朝他昂起了下巴,“你以为你可以跟我谈条件?” 他挑起眉,暗道失策失策! 摸摸鼻子,他嘿嘿的笑了声,脸上早没了得意,倒是闭口不提多分肉的事了,笑意显得更为诚挚,“我们可以合作嘛。” 见风使舵! 她立时翻了个白眼,正太见她面露不喜,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问:“姐姐,要杀了他吗?” 他的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开始认真的建议,“想杀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靠! 她一脸惊悚的望向他,眉角一抽。 这帮人不是没头脑就是不高兴,要不就是心有七窍,通通都脑子有坑!也怪不得七星阁“人才辈出”! 第5章 合作吧 野猪体力充沛,不同于刘尔他们气喘吁吁,它除了脾气更暴一点,和最开始几乎没什么不同。 知愠和思邪这两人虽没有言语交流,却在共同面对强敌时摸索出一股默契,往往是一人与野猪对峙时,另一人就暗中靠近,悄无声息的补刀,轮流放着“风筝”。 叶知愠抹去额角的汗水,心跳怦怦的像要跃出胸口,未消化的牛肉和大饼在腹中翻滚,似乎随时会被他吐出来。 他垂下睫毛,眼中闪过一丝锐意,电光火石间抓住从身边掠过的野猪鬃毛,紧紧附在它的身上。它很快察觉到异状,发怒大吼着刹车,一个弯折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机不可失!他瞬然跳上野猪的脊背,举刀瞄准它的头部。 它像是提前察觉到了危机,立时快速弹跳起来,它本就皮光水滑,剧烈震动下,他紧握鬃毛的手随之一滑,短刀竟只割破它的耳朵。 既抓不住它,自然不能保持平衡,他一下子被甩到了草地上。 野猪耳尖一痛,怒气勃发的竖起尖牙,正面攻向他。 他望着庞大的身躯惊惧的缩小瞳孔,却也由此激发了强烈的求生本能。他反应极快的连滚数圈,迅速逃离它的攻击范围。 而江思邪趁此机会,跑到它身边举刀劈砍,正中它厚实的背部。 可惜她人小力弱,只没入一点刀尖便被它大力甩脱,因为皮糙肉厚,这点伤对它来说并不致命。 只它吃了痛,还是厉声嗷叫着转头。 眼见一击即中,她毫不恋战的快速撤退。 “嗷!”野猪鼻间的白气喷得更快更凶,它不耐的挠了挠地上的土,振奋精神,又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知愠单膝支起身,才发现刘尔还在闲话,登时举刀气怒的冲她大喊,“还不快来帮忙!” 刘尔浑身一个激灵,心虚的缩了下脖子,“马上就来!” 正太凝了一眼翠奴和乞儿,立刻心生一计…… 不消片刻,刘尔加入了“战场”,三人轮流消耗野猪的体力。 不远处的翠奴拗下一根长树枝,去掉多余的枝条,而乞儿捡来一片锋利的石刀,将枝头削尖。 正太眼神示意,翠奴提起长棍,飞快的冲向追赶他人的野猪,趁其不备,瞄准它的屁股,手指用力一掷。 她的力气本就比一般的孩子大些,又加上奔跑的惯性,木棍噗的刺破它的臀肉,又往前进了几寸。 “嘶嗷!”它暴跳如雷的扬起蹄,咻的掉转了行进的方向,转向来处,小乞儿嬉笑的招了招手,“来啊,来啊!” 它黑色的眼睛里燃满了怒火,猛得朝他跑去。 思邪抹了抹额间的汗,她早就看出他们之前的讨论,便直接走向刘尔问道:“他去哪?” 知愠从一处岩石上跳下来,冷静的观察。 刘尔朝远方的参天大树指了指,气喘得都顺不过来,不远处的正太正走过来跟她会合,顺便帮她回答,“他是去那棵树下。” 嗖的一声,翠奴从茂盛的草丛中坐起,从地上捡起刀,远远缀在野猪身后。 小乞儿弯着眼儿,姿态闲适的“逃命”,他在野外滑溜的就如一条游鱼,像是戏耍似的跑着S型,时不时转头看它跟上没有,有意无意的挑衅,引着它全力往前跑。 野猪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距离越拉越近,眼看到了大树前,他眉宇一挑,足尖灵活的在树干上一点,双手向上一抻,敏捷的攀住一根树枝,像只猴子似的隐入树叶间,险险的与它的尖牙擦身而过。 砰砰两声巨响,它的尖牙先是猛的嵌入树干,随后又狠狠撞了一头,登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翠奴趁势追上,噗的将刀刺入它肚腹的软肉,它“嗷”的发出一声悲鸣,四肢胡乱踢动,奋力想拔出尖牙,头上又被乞儿插了一刀,它吃力的想扬起头,最终倒了下去。 刘尔兴奋的从地上爬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天啊,有野猪肉吃了!“快!我们去看看!” 思邪怪异的望了她一眼,谁跟她是“我们”? 切,看在一起杀野猪的份上…… 知愠虽未答话,却跟着他们一道前去查看。 几人走到树下,小乞儿嬉笑着打了个招呼,“来啦。” 一边的翠奴磨刀霍霍,准备把野猪大卸八块。 刘尔好奇的问:“你会?” 翠奴点了点头,“我爹是卖猪肉的。” 翠奴熟练的举起刀,顺着野猪柔软的肚皮切开,腥臭的血水顿时浸入草地,刘尔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别过头。 一回头才发现,之前那些躲藏的孩子见到最大的威胁被击杀,纷纷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只不过稀稀拉拉,幸存者比起最开始,居然已经折损了一半,她不禁敛下笑容。 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些事不关己的念头,现在却莫名升起一股愧疚感。 如果不是她引来了那头野猪,这些莫名消失的孩子是不是会活得更久一点? 看出她的若有所思,站在旁边的正太忽然开口,“姐姐不必低落。” 嗯?她正奇怪,正太继续说道,“那些分下来的粮食,只能撑过三天,三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前方的思愠骤然回过头,厉眸凝向正太。他却像不曾发觉似的,指了指远处未曾收敛的几具尸身,表情淡然的像是在讨论天气,“当人饿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会吃的。” 刘尔头皮发麻,细思极恐的瞪大眼睛。 他挠了挠脸,黑眸幽深,“区别只在于:谁是猎人,谁是食物。” 他表情平淡的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点明了多可怕的事,只是懒懒的抬眸,“所以,姐姐引来野猪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思邪一联想,表情顿时难看起来,嫌恶的拧眉,横了他一眼。 他无辜的眨巴眼睛,“唉,我说的可是实话。” “你到底是谁?”知愠冷着眸问道。 他温笑着弯起眸,好玩似的甩着袖子,天真的姿态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陆子奚。” 被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刘尔,已经一脸的痴呆…… 什,什么! 不,仔细想想,果然是魔教能干出来的事啊,我日,七星阁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等等,为什么他会知道! 她余光瞄向陆子奚,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能精准揣测到神经病意图的人,精神也正常不到哪去吧! 陆子奚冲她乖巧一笑,她僵硬的牵了牵唇。 为什么觉得,身边的这帮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欲哭无泪,QAQ尼玛,她好想回家! 第6章 第六章 眼见翠奴开始利落的分割野猪,小乞儿便劈了些短树枝出来,知愠一眼便瞧出他在做什么,便默默的串起肉来。 思邪则捡了些干燥的柴火,点起了火折子。 那些围观的孩子本来看着血淋淋的野猪还有些害怕,但随着时间过去,饥饿早就压倒了恐惧,他们无意识的眼冒绿光,咽着口水越靠越近。 帮忙串肉的刘尔眼角余光瞄到了他们的动作,随后怔了一下,心下不忍,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吧? “那个……”她略尴尬的咳了一声,“我有个建议……” 思邪哼了一声,瞬间明了她的心思,“想都不要想!” 她瞪大眼睛,“我还没有提呢?” “不提我也知道,”思邪讥诮的挑起一抹笑,“他们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跟我们分!我警告你,收起这无用的善心!” 子奚歪了歪头,弯眸提议,“我倒是觉得,应该分一点给他们。” 他双手插进宽袖里,冷静的分析,“站在这里的,只有……”他的视线掠过去,“六个人,而他们却有十几个。如果他们真的饿到受不了,群起而攻之,我们可应付不了。” 知愠冷凝的望了一圈周围,迅速审度出形势,“分给他们。” 思邪恨恨的咬了咬后槽牙。 小乞儿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也有个提议,”他在树枝上磨了磨刀,“升米仇、斗米恩,不能分太多给他们。” 翠奴听着他们讨论,浑无反应的继续挥刀。只要她暂且有得吃,就一切好说。 刘尔眼见说服了这帮人,高兴的跳起,“我这就去分给他们!” 在小乞儿的坚持下,这些人每人只分到饿不死却也绝不会饱的程度,竟都乖乖接受,没人发出异议。 毕竟见过这几人合力击杀野猪,之前又杀过几个孩子,他们多少都心存畏惧。 见到刘尔积极的分发食物,小乞儿翘起唇角,戏谑的望向子奚,“你倒是很为她着想。” 思邪托起下巴,望着人群中笑得开心的刘尔,有些不屑她的单纯,不禁张扬的挑眉,“呵!” 子奚半蹲下|身,神情专注的用一根树枝拨弄着地上的蚂蚁,小小的蚂蚁自成一个帝国,井然有序的搬动着食物。 “这些人还有别的用处。”他不时切断蚂蚁的运输路线,手中细瘦的树枝对于渺小的蚂蚁来说,像是一场又一场的宏大灾祸。 他理智的剖析,“如果森林中还有其他猛兽,我们只要比他们跑得快,就可以活得更久。” 小乞儿闻言,捬掌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知愠手下的动作一滞,飞快瞄了子奚一眼,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子奚半阖着幽黑的眸,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只要殊途同归,目的不一又怎么样呢? 刘尔很快回来,放下了心理负担,她快乐的烤起肉串来。 子奚望着发出“哔剥”脆响的柴火堆,想起那个为他批命的游方道人。 “这孩子天生冷情冷性,克六亲,你们还养着作什么?” 他弯起唇,用树枝碾死了几只蚂蚁,冷眼看着它们无从抵抗,在原地扭转挣扎,然后悄无声息的垂下细小的黑色头颅。 他的眉眼垂了下去。 人也是如此。 在“命运”的批注下,谁都是如此孱弱。 不远处的草丛中还留着几个孩子的尸骨,他浑不在意的望向天穹。 即使是没有熟的果实,也可能因为各种意外,未及成熟便坠落于地,人又有什么不同? 人并未比其他生命高贵,朝生夕死,不过是遵从着天地法则。 他黑亮的眼眸像是点着一簇火,流转间便洞悉了世间的一切。 他倍感无趣的扔下树枝,百无聊赖的站起身,踢了块脚边的石子,活着可真没意思。 鼻翼窜进阵阵肉香,他的肚子适时发出咕的叫声。 刘尔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笑着分出几根细枝递给他,“饿了吧?” 他弯眸接住肉串,她还在不放心的叮嘱,“有点烫,记得吹凉了再吃。” 这个人啊……不知防备,毫无机心,要想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恐怕很难。 他抽了下鼻翼,轻咬了一口猪肉。稍有点焦,却比他预料的好吃。 但这个人,却是他被爹娘避之惟恐不及,甚至故意丢弃之后,第一个向他释放善意的人。 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转动眼珠,轻抿起唇,揪住了她的衣摆。 “唉?”她咬着肉诧异的回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渴吗?”她殷勤的把手边的水囊递给他,“喝点?” 他顺势接过,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暗暗决定。 为什么不让她活着呢?就这样陪着他。 -- 刘尔口袋里藏着的鸟蛋早就在追逐战中碎了个彻底,她一天就吃了些野果,又经历了剧烈运动,肚中空虚的厉害。 看着烤熟的肉串,她的口水更是反射性的飞流直下三千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撸完肉串,然后遗憾的砸吧着嘴。 没有调味料,味道是差了点,好在也不是难以接受。 翠奴狂吃了好几串后,终于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小乞儿早吃完了,扯了根草茎咬在嘴里,仰面支起了一条腿,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 思邪和知愠也是饿惨了,比起之前面对干粮一脸嫌弃的模样,此时倒吃得很尽兴。 而子奚慢条斯理的吃着,时不时警觉的抬眸环顾。 刘尔明知道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小孩,她要时刻对他们心怀警惕,但看着他们稚嫩的外表,她还是会弱弱的想:他们还是孩子鸭! 她惬意的在石头上晃了晃腿,眼角余光瞥到几个孩子僵冷的尸身,面色一凝。 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她想了想,从石头上站起,寻了块潮湿的软地,决定把那些幼小的尸体拖到一块安置。 其他孩子早就吃完了食物,见到她吃力的拖行,虽想帮忙,又怕耗费过多的体力。最后只有一两个站起身,加入了她的队伍。 子奚半托下巴,眼皮半垂,看似疲惫的要睡去,乌亮的眼珠却跟着她慢慢转动。 他心中饶有兴致,真是奇怪,她的想法似乎总和他不同。 小乞儿本来脸上一派轻松,闻声撇过头,先是一愣,随即从草地跳起,几步跑到了刘尔身边。 思邪不满的抱起臂,有些困惑又有些嘲讽,“又在做什么多余的事?” 知愠不动如山的坐在原地,那些人与他而言无关紧要,他更不会为此有一丝动容。 翠奴迷迷登登的闭上眼,吃饱了就想睡觉。 刘尔的头上已经累得渗出满头的汗水,忽觉手上一轻,“我帮你!” “唉?”她迷茫的抬头。 小乞儿笑嘻嘻的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很奇怪吗?” 他的眼睛湛湛发亮,望了眼天空,笑容中没有一丝阴霾,“我只是希望,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有像你一样的傻子来替我收尸。” =_=她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呵呵,谢谢啊。”真不知道他是在骂她还是在夸她! 等终于收敛了所有肉眼所见的尸体,她下意识选了火葬。 她举着火把才点燃一片袍角,火苗就咻的窜了起来。 她眼皮疾跳,皱起眉,总觉得大事不妙。 嗯?对了,那些森林公园是怎么写的? 严、严禁烟火? 她望着眼前这堆小小的人山,眉角一抽,万一全烧起来?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万分难看,说时迟那时快,她骤然跳起身,飞起一脚便踹飞了两具正在燃烧的尸体,两具尸身在湿润的草地上滚了几圈,仅剩几簇微小的火苗。她眼睛一厉,连忙跑过去发狠的踩踩踩,瞬间熄灭了火光。 靠靠靠!她的胸膛起伏不定,差点出大事了啊!万一发生森林火灾,他们可是一个都逃不了! 她握了下拳反思,“果然,还是应该选择土葬!” “我们一起挖个坑把他们埋了吧?” …… 几个之前帮忙的,脸上还保留着悲痛表情的人,见到她之前的“凶残”表现,默默的后退几步。 嗯?她一脸迷茫的挠了挠脸。 第7章 无意识攻略 刘尔几人合作,把那些尸骸落了葬。 现在场上的孩子已经不知不觉分成了两个阵营,而刘尔托了一起打野猪的福,似乎被默认分到了人少的“胜利组”。 因为达成了短暂的合作关系,几人互相交换了姓名,轮到小乞儿,他眼眸微亮的翘唇,“我?你们可以叫我小爷或爷爷!” 见几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双手在虚空作枕,嬉笑的咬着草茎,“害,我哪有什么名字,叫我小乞儿、小乞丐、小畜生都有,随便你们叫我什么。” 眼看着其他孩子因着大半天滴水未进,嘴唇已经干得起皮,她忍不住清咳一声,再次提议,“不如我们去补点水?” 几人对她的最终目的心知肚明,却也没什么异议,无他,他们的水的确该补充一点。 翠奴已经睡饱了一觉,闻言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其他孩子相距不远,自然听到了她们之间的谈话,苦于身边没有储存水的工具,虽然跟着他们极耗体力,还是不得不跟着她们一块走。 于是刘尔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丛林里走了好长一段路,她一边走一边有意无意的指指树上的鸟窝,“我在这里掏过蛋呢。”再指指树上结的野果,“虽然不好吃,但多少能垫点肚子。” 她就是个普通人。 她不会为自己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见到他们受苦便树起拯救他们的大旗,但要让她一直冷眼旁观,她也做不到。 她自认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无私,却希望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多少帮上一点忙。或许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人听进了她的话,可以少饿一点肚子。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终于看到清澈的溪水。孩子们雀跃的跑到溪边大口的喝水,有些甚至一扫之前的颓靡,惊喜的脱了衣服,扑通一声跳进了下游,爽快的洗了个澡。 刘尔牵起唇,和翠奴灌满水囊,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快看,有鱼!” 刘尔低头一瞧,可不是嘛,别看这只是条小溪,居然养活了不少鱼。 翠奴将视线移向刘尔,她一下子意会,“你想抓?” 翠奴回味的点头,舔了舔唇,“好吃。” 两人说话间,越来越多饥饿的孩子跳进水里开始徒手抓鱼,刘尔虽然很是意动,但她对自己几斤几两知道的清清楚楚,便还是停在原地观望。 她想的不错,鱼身滑不遛秋,哪里那么好抓。 眼看几个孩子好不容易抓了一条到手上,但鱼儿只要迅疾的一个蹦跳,便会立刻从孩子们的手中逃脱。 于是就算他们抓了大半天工夫,也仅收获了三条。 翠奴并没有盲目下水,她先在岸边选了一根树枝拗断,削去了多余的枝节,又用刀削尖头顶,做了个简单趁手的鱼叉。 之后便定定的站在岸边,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只有眼珠转个不停,整个人宛如一尊石像。 过不久,一条鱼摆着尾,悠哉的游了过来,刘尔有心想说句话,见翠奴表情认真,不禁也紧张的捂住嘴,微微屏息。 翠奴眨了下眼,手中的长枝快如闪电般的飞掷出去,水面啵的泛出层层波纹,鱼儿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尖矛迅速洞穿了鱼身。 刘尔惊叹的看着翠奴面无表情的拎起长杆,小鱼在半空中猛烈的挣扎几下,很快垂下了鱼尾。 刘尔无言的张大了嘴巴,“啪啪啪”鼓起了掌,跟对方比起来,她果然就是个小菜鸡TAT! 翠奴故伎重施,又抓了几条,刘尔后来看得眼热,也在混水中摸到了一条鱼,见其他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不好意思的转头送给了他们。 眼看天边的太阳快要落山,她和翠奴收拾好东西,向他们打招呼,“还不回去吗?”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一个人先行提了出来:“我不回去了!” 他稚嫩的脸上红扑扑的,高兴的扬起唇角,“在那里没吃没喝,这里什么都有呢!” 其他人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对,我们不回去了!” 刘尔倒是有些忧虑,“可你们晚上睡在哪里?” 男孩指了指旁边,“我们可以睡树上!” 见他们打定主意,刘尔便用火折子替他们点燃了火,临走前还不放心的说了一句,“你们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孩子们快乐的笑起来,“我们一定可以的。” 见他们坚持,刘尔便和翠奴走向来路。 太阳慢慢西垂,天边被染上层叠的金边,疲倦的鸟儿不停扑扇着翅膀回归树上的巢窠,丛林里透出阴森的凉气。 刘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一旦到了夜晚,平静的丛林会变得危机四伏,她怂怂的挨进了翠奴。 两人的步伐加快,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原地,小乞儿“呦”了一声,调侃道:“你们总算来了,还以为要明天见到你们呢!” 翠奴浑不在意的提起手上的鱼,言简意赅:“食物。” “看不出来,蛮厉害嘛!”乞儿笑眯眯的翘起腿,“又可以加餐了。” 刘尔本来还想解释其他人失去踪迹的原因,但见这些人毫不关心,只好把话都咽了下去,帮忙烤鱼。 吃完了手头的鱼,他们把剩下的野猪肉用坚韧的藤条串了起来,挂到树上晒干。 做完了这一切,天空彻底暗了下去,月亮洒下了银辉。 他们目前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没有一个安全又干燥的地方休息。 在她们找水的时候,其他几人也没闲着,但就算他们仔细搜寻翻了半座山,也没找到什么适合躲避的山洞。 幸好这个季节并不算冷,他们就算睡在野外也不会被冻死。 “我们需要轮流守夜。”知愠想了想,“这样万一突然有野兽出来,起码我们不会睡死。” 他说得有道理,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但睡在草地上太湿,石头上太冷,最后他们找了大片的叶子烤干后铺了满满一地,勉强当床睡。 刘尔还是第一次以天为被地为席,大概是精神紧绷,觉也浅,思邪一推她的肩膀她就醒了,她揉着眼睛让出了位置,坐到了火堆前。 她忍不住想起《动物世界》里的那些夜行动物,面前的火苗被调皮的风吹得忽高忽低,她将视线转向丛林,只觉它此时像是一个张大嘴的黑洞,潜伏着无数危险,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你害怕?”思邪睁开一只眼皮凉凉的问。 刘尔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问:“别告诉我你不怕?” 思邪挑起眉,一脸的不服,“我怎么可能会怕?” 刘尔斜眼望着她微颤的身体,嗯,如果抖得不那么厉害,或许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思邪忽然有了跟人聊天的念头,索性也坐到火堆边,往里面加了一根柴。 “今天,是我的生辰。”她的声音低落下去,忍不住环抱了自己的肩,“我本来是想去买松子糖吃的……” 刘尔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要听我唱歌吗?” 思邪犹疑的瞪大眼睛,“这个时候,在这里?”这个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吧! 刘尔拿起枝条拨弄着火堆,很轻的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 思邪皱着的眉松了下去,呿,果然是个傻子! 虽然这么想,她却无意识弯起了唇,在火堆前闭上了眼睛。 好暖和啊,暖得她,差一点想要落泪。 第8章 碧眼(小修) 思邪左右睡不着,索性一直坐在火堆前烤火。 夜晚的丛林不时有劲风呼啸而过,刘尔的眼皮蓦然狂跳,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耳边像是听到了沙沙的声音,她面色一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思邪竖起耳朵,只听到草叶摩挲的声响,她怀疑的半转头,“你听错了吧。” “呼……”但愿是这样,虽是这样想,刘尔还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就连握着断枝的手都捏得指节发白。 远处忽然浮空出现了一双幽碧的眼睛,她全身僵直的愣在原地,旁边的思邪浑然未觉的还在添着柴火。 她一时间抖若糠筛,但到了这危急之际,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张的揪了下对方的衣服,颤抖着举起手指,咬着牙一脸惊恐。 “什么!”思邪被她的疑神疑鬼弄得满肚子火气,嗖的撇过头,转瞬也吊起了眼睛。 刘尔伸长了脚,一个个踢醒了还在熟睡的孩子,小乞儿醒得最快,几乎是一骨碌便醒转,之后是知愠,然后是揉着眼的子奚,翠奴嗜睡的垂着眼睛,迷糊的坐起,“怎么了?” “看、看到了吗?”刘尔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 “……那是什么?”思邪渗了一背的冷汗,内衬黏糊糊的贴在背上,劲风一吹,冷得她浑身一颤。 那抹黑影慢慢向他们靠近,橘色的火光先是照亮了它前探的前肢,随后是一张满是尖牙的嘴…… 几个孩子像是失了魂似的看着一股白气从它黑色的鼻尖喷了出来,接着粗砺的舌微微拖出口腔,滴落几滴口涎落在草地。 靠靠靠! 刘尔长抽一口气,猛得从地上弹起,总算尖叫出声:“啊啊啊!狼狼狼!”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跑啊!” 众人一时惊遑的四散而逃,几人中数小乞儿跑得最快。 刘尔腿脚酸软,速度虽然不快,却也比刚醒的翠奴好上一点,但当她飞快的迈动双腿才发现,子奚居然慢悠悠的缀在末尾,整个人还一副闲庭散步的模样,一点都不紧迫。 她吓得心都差点跳出胸膛,连忙着急的向他招手,“快点啊!” 子奚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弯起眼睛,依旧慢如蜗牛。 他一点都不害怕。 假若他真的命中注定在这里垫狼的肚子,那也是他的造化,他并不会觉得遗憾和恐惧,只会坦然接受属于他的命运。 这是真不怕死嘛! 她气咻咻的朝前猛冲,自言自语,“不要管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才没做错!” 一连往前跑了好几步,可恶啊! 她暗恨着回转头,满是怒气的跑到他面前,一把抢过他的手,带着他大步奔逃,“少废话,跟着我跑!” 子奚惊讶的张大眼睛,望着她紧抿的唇角,心间微烫,足下的动作不由快了起来。 她气得咬牙切齿,为什么啊!为什么她就是硬不下心呢! 看吧,有了他拖累,翠奴早便超过了她,将他们甩在身后。 刘尔头上满是汗水,再次挥动麻木的双腿,眼睛中冒着火,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跑着跑着,其他人与她拉开大大的距离,她不时有种野狼近在咫尺的错觉,不禁连连回头。 她的瞳孔清晰的倒映出野狼的身影,它敏捷的摆动四肢,矫健的在半空飞跃,不时缩小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啊啊啊!每次差一点就要和它亲密接触,她都会升起强烈的求生欲,咬紧牙关往前猛冲,然后又因力竭减缓速度。 擦!如果是在看电视节目,她一定会惊叹它捕猎时的优雅姿态,但放在自己身上,她只会叫苦不迭的抱头逃命。 最前的小乞儿福至心灵,高喊了一句:“上树!” 其他人依言而行,最后只剩下刘尔和子奚还在狼狈的围着火堆跑圈。 几次险险的被狼擦到衣角,刘尔察觉到自己的体力快要耗尽,连忙跑到树下重推了子奚一把,“快,你先爬!” 她不是没想过丢下他一个人逃,但见过他不紧不慢的逃命姿势,她下意识把他认作弱者,自己显然比他要跑得快,也理应会比他更容易脱身。 子奚垂下眸,触到她热切凝望的眼神,手上的动作一顿,竟乖乖攀上了树干。 她满意的掉转足尖,又继续喘着气往前,眼看快要到另一棵树下,脚上又被一颗突起的石头绊住。 不是吧!她呆滞的腾空,又、又来! 上天是想搞死她吗! 她生无可恋的朝前一跌,表演了个360度翻滚一周,竟恰恰躲过野狼的凶猛飞扑。 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撑起了身体,野狼冷漠的眼睛盯着她,前肢摩擦着草叶。 太近了,这个距离,她根本来不及跑到树下,只怕一转身就会被它撕碎。 她心悸的跑到火堆前,在它俯低上身为下一次攻击畜力时,突然爆发,趁它不备迅速捡起一根着火的树枝,猛得刺向它的脸。 它虽然一个矮身躲过,却还是被“嗞”的被她烫到了背部。 它凶恶的龇起牙,发出“嗷呜”的长鸣声,旁观的几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知愠无意识揪住了底下的树叶,“它在干什么?” 小乞儿抱臂摸了摸下巴,大胆猜想,“该不会,是在呼唤狼群吧?” “什么!”思邪身下的树枝抖了抖,“得想办法阻止它!” 一旦狼群到来,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子奚旁边的树枝上挂着不少野猪肉,他眯起眸朝它猛丢了一块,警告的望向它翠绿的眼睛,“滚!” 野狼的鼻翼长长喷出一股浊气,比起死去多时的野猪,它还是更喜欢孩子稚嫩的皮肉。 它仰起脖子,继续朝夜空发出嗷叫。 刘尔抿起唇,很好,她现在是有机会爬上树了,可要是被它引来狼群,他们照样没有活路。 不行!她举起手中的火把,强抑住逃跑的冲动,勇敢的朝它刺去。她这一击出其不意,竟又刺中了它。 “呜!”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呼,她惊奇的望向自己的手,莫名升起一股信心! 狼嚎又一次被她打断,它舔了舔伤处,愤怒的张大嘴巴,朝她露出森冷的尖牙。 死定了! 她僵立原地,额前渗出一层冷汗,强抑后退的冲动,一时间五味混杂。 早知道就先自己逃了!啊~算了,她要是真自己逃了,现在恐怕还是会后悔。 如果怎么选都是后悔,还不如做个好人呢,起码她现在不会感觉心虚。 或许是恐惧过了头,以至于到了此时,她竟有些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坦然,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也罢,要是真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的目光坚定起来,咬牙同它对峙。 她还不知道,就在她的身后,翠奴几人正无声的滑下树,慢慢朝她围了过来。 第9章 得救 刘尔手执火把,眼眶瞪得生疼,与灰狼呈对峙之势。 在她身后,小乞儿咬着短刀第一个顺滑树干而下,剩下几人接连落到实地,互相眼神示意,呈半圆形慢慢聚拢。 翠奴虽是不甚了解,但她有样学样,也拿着刀紧跟其后。 刘尔听到细微的沙沙声,朝后撇了一眼,讶然的大睁眼睛。 小乞儿轻笑着用刀舞了朵白花,权当是打招呼,他懒懒的浮起一抹笑,“别误会啊!我怕死得很,啧,真不想帮你,但我们现在就在一条船上,还真是不得不出手。” 知愠握住刀柄,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废话连篇。” 思邪提脚在翠奴小腿上轻踹了一脚,挑眉示意,“呆子,快冲!” 翠奴一听,当真举刀往前直冲劈砍,野狼打了一个响鼻腾跃着躲过。 眼见翠奴一击不中,知愠快步移向野狼背后,利刃破空发出“嗡”的一声短鸣。 野狼竖起的耳朵抖了抖,敏捷的甩过长尾,白光在灰色的尾巴尖虚晃而过,削去几根粗毛。它森冷的用前肢踩上坚硬的石头,在礁石上磨了磨爪子。 不待它反扑,思邪又是一脚踢向翠奴,“抓尾巴!” 话音刚落,她转身从另一个方向上前。 子奚默默觑了眼燃烧的火堆,倏忽翘起唇,握住了刘尔的手。 “?”刘尔本就神经紧绷,此时被他一碰,差点跳起,见到是他,双目透出疑惑。 “跟我来。” 他牵着刘尔疾行到野猪肉前,用刀割下后腿厚实的白色油脂,刘尔的眸光瞬时一亮,“这是……” 话分两头,翠奴听令一把揪住了野狼的尾巴,它连忙掉转身体,张嘴欲咬断她的手。 知愠当机立断,迅疾将手中的短刀飞掷过去,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到底力有不逮,刀片仅划伤它的背部便掉落于地。 灰狼受了伤,脾气更为暴烈。当下一个用力便甩脱了翠奴,不再理会她,反全力追击知愠。 好在知愠腿脚利索,它又在之前的追逐战中消耗了许多体力,明显有些力竭。 思邪和小乞儿见状,一左一右追上前来了个左右夹击。 灰狼分神欲咬向思邪,转瞬被小乞儿刺中背部,待它怒极转向小乞儿,又被思邪刺中腹部,登时勃然大怒,又是一声凄厉的嚎叫。 两人知道它的厉害,并不趁胜追击,因而灰狼不过一转头的工夫,这两个娃娃又不见踪影,登时暴怒的在地上猛抓几下,翻出不少白色的根须。 它一对幽碧的眼睛凝向知愠,露出的尖牙似乎也透出它强烈的不耐,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饶是知愠性情坚毅,此时还是被它无形的恫吓惊出一身冷汗。 正在他咬牙僵持之际,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快让开!” 他下意识侧身,翠奴闪身而上,她手执一根长矛,“嗖”的向灰狼飞掷,灰狼轻易的闪身躲过,眸色一厉,转瞬被引得朝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躲在道路两旁的刘尔和子奚早有准备,野狼跑了没几步便深入了他们所设的“陷阱”,脚下不时发出“嗞嗞”的声音,一股焦臭味充斥在空气中。 它不停的跳脚,发出“呜呜”的短鸣,原是他们之前趁乱在草地上撒了一堆烧红的炭,野狼避之不及,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能力。 刘尔连忙拿起囊袋“哗”的在半空一洒,刚刚熬出的腥臭猪油转瞬泼了灰狼满头满脸,它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子奚配合默契的扔出火把。 在场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觉成败在此一举。 然而因子奚没有力气,火把在半空晃晃悠悠,尚未触到狼身便“啪”的掉到地上,而此时野狼抖了抖身,眯起了碧绿的眼睛,甩尾避开了脚边的火光,仿佛重振旗鼓。 各人不免为失去这大好机会扼腕,正要再回树上避上一避,未料到一阵邪风吹过,火舌“噌”的顺着草地舔到狼身,而有了油脂助力,火焰的蔓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瞬时便“轰”的窜起了大火。 空气中已满是皮肉烧焦的味道,野狼骤然发出一声惨叫,拼命的在草地上打滚,然而它身上沾满了猪油,又哪那么容易扑灭。 它挣扎着仰起头还欲再发出一声狼嚎,翠奴麻利的三两下削尖了一根长枝,“噗”的刺进了它的咽喉处。 几人见状,尤害怕它不死,索性一起协力,一举洞穿了它的喉管。 野狼当下被死死钉在原地,爪子费力的挠了挠地,绿眸不甘的瞪向他们,最终四肢僵直着停下动作。 几人仍心有余悸的胸膛起伏。 “狼群还会来吗?”刘尔不确定的四面环顾。 “应该……不会吧?”思邪警觉的捡起刀,全身依旧保持着紧绷状态。 这么一闹,自然谁也不敢再在平地睡了,索性都爬上了树,用长藤在树上固定自己的身体,免得万一熟睡从树上掉落。 饶是如此,刘尔再不能熟睡,她时不时从梦中惊醒,然后惊恐的望向地面确认。 一个晚上,她就这样看着那金红的火苗不停的燃烧,在后半夜渐渐停息,复蒸腾起无数的白烟。 她自白烟中获得了些许安全感,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垂了眼皮安然睡去。 待到天光大亮,鸟儿啾鸣着拍起翅膀在林间穿行,灿烈的阳光穿过叶缝照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反应是往上一耸,惊遑的望向地面。 经过一个晚上的炙烤,火苗早已把野狼烧成了一副焦黑的骨架,只余几缕白烟。 眼看它死得透透的,也没有发生狼群追击而至的情况,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 头上忽然“卜”的被砸了一记,她吃痛的捂头,一枚野果骨碌碌滚到树下,另一棵树上的小乞儿笑嘻嘻的朝她招了招手。 “呦,这么胆小,不会吓傻了吧?” 她极不雅观的朝他白了一眼,别过头去整理衣衫。 啧,她现在的衣服可算是毁了,原来干净清爽的布料如今沾满了污渍,还因为过大的运动量,不是这里拉了个口子,就是那里破了个洞,简直是丐帮本帮。 小乞儿举起兜里的野果,现宝似的摇了摇,“呐,今天小爷我心情好,请你吃?” 她立时转过脸,惊喜的扬起笑,“真的?” “我扔给你啊,接着!” 她连忙伸出手,他举起手中的果子,瞄准她的方向,手上发力,眼珠滴遛遛转了个圈,一个转向送到了自己嘴里,大口啃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睛,“喂,你!” “啊!”他笑眯眯的又啃一口,摇头晃脑,屁股下的树枝随之乱颤,“刚才我一个人吃,就觉得这果子啊,又酸又涩,实在是难以下咽。”他嬉笑的点了点她,“结果嘛,现在看你这副想吃又吃不着的模样,这果子的味道就好极了。” 靠! 她居然被一个小孩耍了! 她抬头一望,发现自己休息的这棵树上居然连一颗果子都没长,只好气咻咻的顺着树干爬下。 一整晚都在树上保持一个姿势,她腰酸背痛的厉害。 小乞儿欢乐的看着她不时弯腰下蹲,活动筋骨,他吭哧吭哧吃着果子,不时扔下果核,直到全部吃完。 她几步走到他的树下,叉腰仰起头,一脸的气势汹汹,“你……不下来?” 小乞儿哪还不知道她要秋后算账,连忙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我暂时还没想下来。” “好啊,那你有本事就一直别下来。” 她拿出刚刚在地上捡的松果,卜卜的接连向他“发射”。 小乞儿左右支绌,连声向她求饶:“我的好姐姐,害,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哎呀哎呀,疼,你可别再打我了!” 她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完全没觉得自己“以大欺小”。 他们这么一闹腾,其他人自然也醒了过来,纷纷从树干顺滑而下。 思邪嫌弃的看了看身上,“水源离这里近吗?我想洗把脸。” 子奚同样甩了甩袖子,“我也想……” 知愠虽然没有说,但同样拧起眉,于是他们一拍即合,一道向溪流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丛林又是另一副宁静祥和的面貌,林荫处不时有田鼠或兔子好奇的停下,竖起身蠕动嘴唇和鼻翼,一待他们靠近,又受惊跑得老远。 不过它们的预感十分准确,翠奴望着它们的背影吸了吸口水,“……好吃。” 刘尔略略无语的想,大概在她眼中就没什么不好吃的。 不多时,几人走到溪流处,随即分散开来,各自清洗脸颊、漱口,顺便补充水囊。 翠奴腹中空空,自动自发的又开始捕鱼。 刘尔整理好仪容,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的四望,“有点奇怪。” 旁边的思邪警醒的抬眸,“什么?” “昨天,我们和其他人是在这里分开的,但是现在……”她迟疑的回头,“你不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 安静的就像这里只有他们几个人。 “噗!” 翠奴一把提起长竿,旋即发现了什么,微微拧眉,把它递给了刘尔。 “怎么了?”刘尔浑不在意的顺手接过,随后在尖头处看到了一小片布料,立时紧缩了瞳孔。 小乞儿眸光一闪,突然举起手指向了岸边,“你们看!” 几人一眼望去,只见岸边的礁石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一旁的子奚咦了一声,走到附近,用指尖拈起一簇灰褐色的毛发,“这是……” 几人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是狼!” 刘尔心中大惊,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亏她还以为,自己得救了…… 自她苏醒,她就一直想着:她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她能力有限,只能管好自己,只要能从可怕的七星阁逃出去,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她此时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联想。 假若她真的逃出生天,只要七星阁不倒,是不是就又会有其他人补上她的空缺? 这算不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不不,她的道德才没有这么高尚,她只是一个自私鬼,谁也不能要求她做一个“高大上”的大人。 做好心理建设,她勉强自己硬下心肠。她才没有错,趋利避害有什么不对? 不远处的知愠顿了顿,“哗啦”一声,从水底捞起了一只小小的虎头鞋。 她的头忽然“嗡”的一痛,脸上瞬间一白,刚刚冷硬下来的心几乎是瞬间溃败,她不禁垂下了眼睫,眼眶酸涩的厉害,无意识捏紧了拳。 逃个屁!老娘不逃了! 她决定要深入七星阁的敌营,收集证据后积极弃暗投明,向正派“报警”! 没错,她给自己打气,她要做卧底! 作者:斜眼: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干啥啥不行啊,卧底,emm…… 感谢在2020-03-10 00:20:08~2020-03-11 23:4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234357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出山(小修) 一只野兔毫无所觉的走到野草旁,好奇的歪头,望了望头上绳结吊着的石头,再不感兴趣的往前跑了几步。 它的脚步瞬间触发了简易的套索,“嗖”的一声,设定好的绳结转瞬收紧,扼住了它的身体。 它的四肢胡乱的在半空舞动,最后因窒息垂下了头。 没过多久,小乞儿咬着草根,哼着歌走过去,眼尖的一把拎起了兔耳,“哈哈,运气不错!” 蔚蓝的天空中,一只灰鸟拍着翅长鸣一声,滑了长长一道影。 草地上的知愠一把拉开简易的弓箭,单眼瞄准,“噗”的精准命中。 不远处的翠奴抹了抹额间的汗,奋力的用木棍挖开地底,拔出一根长长的葛根。 镜头转向思邪,她扬起飞刀,挑眉“嘣”的刺中了一条游走的蛇。 至于子奚……他在溪边摸鱼。 没错,虽然他看似认真,但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多数时间就站在水里发呆,偶尔有一两条鱼游到他的身边,他才装装样子去捉上一捉,但基本是放任它们游走的状态。 至于刘尔,她熟练的从树顶一滑而下,小心的从怀里揣出几个鸟蛋。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很强大。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像在这里活了很多年一样,不仅是肤色被晒黑不少,就连身上的皮肤都愈发粗糙起来。 而他们现在的形象,更是与之前大不一样。 非富即贵如知愠思邪,身上穿着的丝绸衣衫早已破破烂烂,反不如小乞儿的麻布耐磨,而翠奴因运动量过大,身上的衣服早就豁了不少口子,现在跟个野人无异。 刘尔的身服同样又脏又破,唯独子奚因运动量少又爱洁,身上的衣服除了稍短一些,倒与最初相差无几。 说起来,这些天他们可干了不少事。 确认被困后他们不是没想过下山,但几人找了几个方向才发现,这座山居然是四面绝壁,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把他们带到这里的。 后来连续搜寻,他们也一直没找到可供庇护的干燥洞穴,不得以在树上又睡了三天,最后集体黑着眼圈,受不了了的决定自己造一个“临时居所”。 想法是很美好,但真正做起来却是让他们费尽脑筋。 好不容易造了个简易的石斧,又轮流接力砍下了几根木头,搭起了大致的框架,又用其他大叶搭了房顶。 但计划比不过变化,当天晚上就下了一场暴雨。 他们只能躲在四处漏雨的“房子”里瑟瑟发抖,到第二天,体力最弱的子奚就开始生病。 他们只有金创药,因此对子奚的病无能为力,只能靠他自身的免疫力。 刘尔害怕的一直在他旁边守着,他直烧了两天才退热。 为了防止再遇到这样的窘境,他们又对“房子”进行了改进,在上面垫了一些防水的棕榈叶,总算不怕雨淋。 后来他们不断点亮野外求生技能,还“造”出了几个土陶,终于能煮东西吃,生活质量有了一大提升。 刘尔举着石刀,在一棵树上划下又一道痕迹,记念在这里度过的第三十天。 “姐姐……”子奚已经放弃摸鱼了,他偷懒的从水里走了出来,坐到岸边的礁石上,用手搭了个小凉棚,拍了拍身旁,“要过来坐吗?” “不了。”她从怀里拿出野果,“要吃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她终于知道哪些果子尚能入口,哪些酸涩难言,还真是可喜可贺。 子奚双手平摊着伸到身前,她意会的扔了几枚投入他的掌心。 他拾起青皮的脆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到唇前啃了一口。 前几天接连下了几场雨,附近的枯木上长起了硕大的蘑菇和木耳,刘尔心有余悸的瞪着眼,子奚好笑的弯起唇,“怎么了?” “想到之前中毒的事了。”她悻悻的垂头。 她只是没想到,原来野外不是只有彩色蘑菇才是毒菇,就算是平平无奇的灰蘑菇,都可能有毒! 她之前以为这是绝世美味,作死的吃了一小片,结果转瞬天旋地转,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堆蓝精灵在跳舞,幸好量不大,她一吐出来后就好多了,不然只怕她离严重的食物中毒也不远了。 事后她恨恨的把这些蘑菇晒成了干,万一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两人没聊多久,其余人便提着食材走来。 集体生活了这么久,就算再没感情,多少也有些默契。 他们分工明确,翠奴负责处理食材,而知愠则是他们之中的“大厨”。 等到吃饱喝足,小乞儿仰躺在草地,翘起了腿儿数树上的划痕,惊叹:“这么快一个月了?” 思邪横起双臂,“那个人,想搞什么名堂?” 知愠垂下头,睫毛颤了颤,“总归不是好事。” 翠奴依旧是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她乌亮的眼睛紧跟着半空飞舞的蝴蝶转动,脸上怔怔发呆。 子奚打了个哈欠,“那人可不像是好人。” 刘尔支着下巴,沉默的看着地上的行进的蚂蚁,转瞬被思邪踢了一脚。 她如梦初醒般抬头,“怎么?” “你有什么想法?”思邪的眉毛抽了抽。 她唔了声,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嗯,你好像知道点什么?”小乞儿敏锐的察觉,一个侧身对准了她的脸。他饶有兴趣的眯眸,“说说?” “你们知道……”尚未说完,林中骤起一道劲风,转瞬扑灭了燃烧的篝火,他们立即警觉的站起,互相背靠着背围成一圈。 思邪竖起眉,“什么东西?!” 小乞儿的脸上也失去了惯常的笑意,“不像是野兽。” 知愠的脚不禁划了半圈出去,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他望向飘着白烟的火堆,一锤定音,“是人!” 正当此时,有人清啸一声,步法鬼魅的在林间出现。 只见那人时而在左,时而在右,时而似前,时而似后,因为步伐过快,几乎只留下残影。 刘尔还以为自己眼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但下一刻那道黑影就突兀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立时被吓得一个后仰。 那人低下头,露出一张过目即望的脸,思邪先行认了出来,“你是那个车夫!” 他点头,“一个月期限已到,你们随我来。”不待他们反应,他已经甩袖转身,走向来路。 知愠满脸的不信任,“你带我们去哪?” 小乞儿转了转眼珠,扬起讨好的笑,“对啊对啊,怎么去?还是坐牛车?去的地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对方侧身淡撇了一眼,屈指轻轻一弹,下一刻小乞儿嘴巴大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男人垂下无情的眼,“跟我走或是死在这里,你们选一个。” 刘尔悚然的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明明没说什么狠话,但她就是知道他干得出来!她干笑着回答,“哈,哈哈,当然是跟你走。” 形势比人强,几人乖乖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几人穿过层层的丛林,走到最初来到的平原,果不其然,那里又腾空出现一辆牛车。 虽然小乞儿没法说话,但见他丰富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惋惜哀叹,“又是牛车!” 几人鱼贯着走到车上,车夫挥了下鞭子,车轮便晃晃悠悠的启动。 思邪扬起脸打量,这辆显然比最初那辆车要小一些,因此虽然现在人数不多,但舒适度依旧没有提高。 他们的屁股底下只有稻草,窗户更是痴心妄想,只有木头缝勉强透气。 “真穷。”思邪嫌恶的坐上一扎稻草,坚决不肯坐在硌人的木板上。 知愠从木缝里往外看去,只见天壁上忽然出现一条连接对面山崖的绳桥,车夫吹了声短哨,牛便听话的拉着车走向绳桥。 “怪不得我们找不到路。”子奚又打了个哈欠,惫懒的把头后靠到柔软的稻草上。 翠奴抱着短刀,闭目平静的盘坐于地,若是不认识她,恐怕会以为她有多高深。 但只要凑近她,就会听到她小小的鼾声。 刘尔的额上滑下一滴冷汗,怎么回事?一个频频打哈欠,一个直接睡倒,你们为什么这么心大!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要去哪吗? 正这么想着,鼻尖忽然窜入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 这是? 尚未等她细想,她也垂下了眼皮,整个人向后倒去。 没过一会,牛车的轱辘终于停止转动,车夫打开车门,无声的望向倒了一片的孩子们…… -- 等到刘尔捂着头悠悠醒转,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这是哪?”她晃了晃头,眼睛最初有些迷迷糊糊,很快恢复了清晰。 她翻坐起身,一眼看到醒来的知愠,她连忙几步跑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们被关在这里了,”他皱起眉,手指了指,“门打不开。” 说话间,其余人也一一苏醒。 知愠说不行,刘尔便也试了试,却发现越推大门越是纹丝不动,“奇怪,难道是我们力气不够?!” 小乞儿清了清嗓,惊喜的挑眉,“哈哈,我又可以说话了!” 见两人围在门前,他也起身去凑了个热闹,“我来试试!” 很快,就变成三个人围在门前,对着大门百思不得其解。 思邪等的不耐,挑眉质疑,“你们居然连个门都不会开?” 几分钟后……变成了四个人束手无策。 坐在原地的子奚没有上前,他的大脑依旧混沌,忍不住敲了敲头。 翠奴眼见几人一直在研究怎么“推”开门,便烦躁的走到门前。 思邪斜了一眼,“你来干什么?” 话音未落,“吱呀”一声,翠奴轻松的“拉”开了门。 她茫然的望向自己的手,一时略略疑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还要在这想这么久? 其他人:…… 他们无言的盯着门,莫名心累。 有没有搞错?这门,居然不是推开的?! 翠奴一脚踏出房间,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门口从四面八方“嗖嗖”的射出不少羽箭。 一只羽箭迅猛的擦过她的衣服,险险要射入门内,知愠急忙拎起她的后领往屋内一拽,砰的关上门,屋外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看来我们出不去了。”小乞儿翘起二郎腿,“啧,才从山上出来,又被关进了另一个笼子,我们这运气!” 思邪憋着气,忍不住大声问道:“有人吗!” 想当然没有回音。 知愠在房间内转着圈,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头脑简单的翠奴挠了挠脸,安静的坐在原地神游。 刘尔倚着墙,望向站起的子奚,“你怎么想?” “我?”子奚凝望四周,“等……” “等什么?”小乞儿从地上跳了起来,“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把我们‘请’来,总不会是请我们玩一场游戏吧?”子奚摇了摇袖子,“放心,他们一定会再来找我们。” 第11章 七星阁(小修) 他们所在的房间里摆了一尊小小的佛像,像是一处佛堂。 堂前的香案上既无供品也无香火,只摆了一盏雕花小灯,几人搜罗一圈后别无所获,只能相顾无言。 一般来说,他们在山上和平共处了这么久了,就算是呆在一个房间,应该也可以相处融洽……吧? 事实证明,刘尔又想错了。 翠奴的肚子先“咕”的发出一声长鸣,她摸摸肚子,一脸无辜的望向几人,“……饿了。” 思邪整个人快要气炸,“吃完才没多久?你又饿了!” 翠奴用手环起了腿,觑了眼思邪,表情竟有些可怜,“你不想让我吃饭?” “哈?”思邪的五官皱起,“你是猪吗你!我们这么多人都没你一个人吃得多!” ……又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思邪总是看不太起翠奴,而翠奴也像是本能的畏惧思邪。 “能不能不要吵了!”小乞儿堵住耳朵,一脸受不了的大喊大叫。 知愠长吐了一口气,“我说……” “什么?!”思邪暴跳如雷,“过分的人不应该是她嘛,关我什么事!” 翠奴眼巴巴的瞅向小乞儿,眼泪汪汪。 小乞儿皱起眉,“女人就是麻烦!我说你们就不能消停一会!” “你们……”知愠深吸一口气。 刘尔无奈的和子奚对视一眼,子奚从怀里掏出几个野果,两人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啃一边看戏。 翠奴握了握拳,努力为自己辩解,“我力气大,所以吃得多,你力气才那么点,为什么也要吃那么多?” 思邪“哈”了一声,“你是要笑死我,请问你今天出了多少力?光吃干饭谁不会!”说罢,意有所指的望向小乞儿。 小乞儿眼看战火向他蔓延,登时跳起脚来,“喂,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明着说不好,偏偏要这么含沙射影?” “我说什么了?”思邪扬起眉,“切,谁答应就是说谁!” 知愠气得“砰”的一脚踹上门,一脸冰寒,“不要吵了!” 作乱的几人立即噤声。 “咚~”一枚果核掉落于地,他们循声望来,便看到子奚淡淡的笼着手,站在他旁边的刘尔两腮帮子都吃得满满的,正亮着眼看着他们。 “呃?”她艰难的几口咽了下去,“你们不吵了?” “刘尔!” 她被吓得猛咳几声,脸颊涨得通红,“干嘛?” “你居然看我们笑话?”思邪抱起双臂,眯起眸。 她尴尬的干笑几声。 翠奴双眸湛亮,伸出手掌,“我也要吃!” 小乞儿的一双眼儿灵活的一转,扬起笑,“好哇,你居然藏私?” “不敢不敢。”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几个,“呐,最后几个,珍惜着吃点吧。” 几人囫囵吃完,倒又像是一笑泯恩仇了。 小乞儿无聊的翘起腿,“唉,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啊?小爷快困得睡着了。” 思邪嗤笑一声,“睡睡睡,你是猪吧!” 刘尔忍不住斜眼望了她一眼,天天就是杠杠杠,她八成是资深杠精,才平和了没几分钟,立刻又开始搅风搅雨。 知愠忍耐的握着刀柄,五指都捏得发白,刘尔心内微微叹息,看了眼旁边的子奚,发现他正抬头望着穹顶。 唉? 刘尔奇怪的想,难道上方有什么玄机。 她连忙也煞有介事的望向上方,皱眉沉思,佯装有了点思路。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就算真有什么不同,她也不知道…… 呃,这不能怪她,她以前哪里会研究天花板长什么样?嗨,谁家的天花板不是一个房梁,几根柱子,旁边再雕些精细的吉祥物。 直盯到眼睛都酸了,她也没有看出什么花来,哎,这又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但她总不能表现的比孩子都差吧? 于是她托着下巴,一脸将懂未懂,即将恍然大明白的表情。 翠奴刚吃完果子,无聊的转头,便瞧到他们一致的动作,眼睛骤然亮起,凑上前来,“你们在干嘛?” “嘘,别吵。”她竖起一根手指,神秘的指指上方,“没准那里就有答案。” 翠奴懵懂的哦了一声,她别的不会,有样装样是一绝,便也开始仰望。 小乞儿和思邪吵了半天,发现其他人都不搭腔,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结果停下来一看,发现更不得了,这一个两个居然都在望天,好像在进行什么古怪的仪式。 “这上面有什么?”小乞儿掩不住好奇。 刘尔耸了耸肩,好心情的告知:“大秘密,只不过嘛,我现在还没发现。” “秘密?” 子奚活动了下脖子,犹疑的转过脸,“你不是跟我一样落枕了吗?” ……啥? “落、落枕?”她无语的皱起眉,“什么嘛,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 子奚弯起眸,好心情的笑了起来,“原来你这么相信我?” 刘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还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那倒不是,”子奚笑眯眯的指向穹顶,“我有一点小发现。” “什么?”思邪插起双臂,恕她愚钝,“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 “你们看,”子奚指向四周,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很快又放弃了观察。 几乎和中原如出一辙的摆设,同是雕门香案,哪有什么不同? 刘尔左看右看,完全没有发现,她疑惑的望向思邪和小乞儿,却发现他们同样一脸迷茫,她忍不住问:“哪里有古怪?” 知愠却像是一下子恍然大悟,眼眸讶然的瞪圆。 他俯身贴近香案仔细观察,发现这里的构造虽和中原的极为类似,却在摆件上有着细微的异域风情,比如这盏摆在佛前的灯。 佛堂的花一般是莲花模样,但这灯的花样却雕得比莲花更妖异,再看供奉的佛像,也不像中原那样慈悲,反有股凶煞之气。 他复望向穹顶,才发现四根顶梁柱上雕着细小的蛇像,这根本不符合中原人的习俗。 种种的不寻常之处表明,这佛堂里供的很可能不是中原流传的正佛。 要不是他家中有人礼佛,他又几次罚跪过佛堂,恐怕连他都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知愠的目光闪了闪,凝向子奚,“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子奚把双手笼进袖子里,目光微微寒凉,“我在庙里住过。” 确切来说,是他爹娘把他送去庙里寄养。 眼见这两人说话像是打哑谜,刘尔听得晕晕乎乎,连忙挥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啊!” 子奚轻笑了起来,这才为他们一一指点。 几人啧啧称奇的观赏完,刘尔眯起了眼睛,“好了,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佛像有问题了,然后呢?” 思邪白了她一眼,“这里的主人很可能不是中原人。” “没错。”小乞儿摸了摸下巴,继续补充,“而且这具很可能不是正佛?” 子奚凑近慢慢观摩,“当初佛教传入中原,中间有无数变种,有些是正佛,宣扬正|念,而有些是邪佛,宣扬的是杀戮。” 几人正窃窃讨论,大门忽然洞开,一道声音悠悠传来,“过来!” 声音飘飘渺渺,像是从极远传来,却在各处都出现偌大的回声,“来……” 知愠鼻管一热,后知后觉的伸指一抹,只见指弯一抹嫣红,耳膜更是针刺一样痛,他连忙捂住耳朵,“不好,这声音有问题!” 他提醒的已然太迟,最孱弱的子奚已经轰然倒在地上,思邪尖叫出声,小乞儿则在地上打滚,翠奴面色铁青的咬紧牙关,而刘尔捂住双耳,大声叫着“好痛!” 好一会儿,余音才渐息,刘尔连忙扶起地上的子奚,“没事吧?” 子奚面色难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声音像是无所不在,又发出第二条指令:“来见我。” 这次却是卸去了那股声浪,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子奚是完全动不了了,翠奴抹了抹鼻下的血,蹲下|身,“我来背他。” 他的手软绵无力的下垂,根本无法环住她的脖子,于是刘尔只好在旁边看护。 知愠只觉嘴巴里有股淡淡的铁锈味,他咬了咬后槽牙,好一个下马威。 几人走出房间,外面的机关并没有触发,他们举目四望,才发现面前仅有一条路,再无其他岔道,索性一直往前。 他们人小腿短,又加了一个伤员,走得更慢,尽管路途不长,却也花了不少时间。 等他们走到道路尽头,不禁都为前所未有的景致张大了嘴巴。 翠奴甚至忍不住回望来路,生怕自己走错了。 “这……究竟是哪里?”刘尔怔怔的往上仰望,瞳孔震颤。 想她去过不少寺庙,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宝殿。 光是门口的每扇大门都足有十几米之巨,门槛极高,以他们现在的身高,要跨越都有些困难,而门上的雕花则惊人的繁复,里面隐约透出的神像更是出乎意料的精美绝伦。 “我们进去。”知愠一马当先的向前,后面的人微迟疑了一瞬,随即跟上。 翠奴沉默的背着子奚,略艰难的跨进门槛,刘尔缀在末尾托了下子奚的背。 待完全进入,她整个人又是一震。 里面的佛像比外面的门还要高一些,它通身涂了金漆,面上怒目圆睁,毫无慈悲。它一手拈着花,另一只手持着金杵,神像身披一层薄纱,却是上女下男,似是意寓佛无色相。 大殿前方的香案上依旧无果无香,却摆了不少新鲜花卉,仔细看却不是莲花,而是白色曼陀罗。观它的形状,显然就是佛像手中所执的那种花。 知愠的脸沉了下来,这里很不对劲。 他不禁望向子奚,却发现子奚依旧在昏睡。 思邪的面色极为不善,她向来不喜欢神神鬼鬼。 翠奴抬头望了望如斯壮观的佛像,又像是什么都没瞧见。她耸了下身体,以免背上的子奚滑落。 刘尔如临大敌,身上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人中只有小乞儿张大嘴巴,前后乱窜着接连惊叹,“天啊,这里到底是哪里?” “七星阁。”那道声音再一次出现。 “七星阁?”小乞儿呢喃了一遍,满腹疑惑,“什么地方?” 他虽然年龄不足,但出生市井,接触的消息无数,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因为它本来远在西域。” 一个削瘦的男人从层叠的幔帐中走出,望向了几个孩子,刘尔的心尖一紧。 男人黑发干枯,双颊凹陷,嘴唇惨白的厉害,一副将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然而刘尔比谁都知道,他会活很久。 知愠认出了声音,抬起了湛亮的眸,“是你!” 男人的目光移了过来,他微感压力的卡壳,旋即顺畅的接了下去,“是你弄伤了他!” “?” 男人垂眸望向子奚,表情怜悯,言语中却像是毫无感情,“可怜的孩子……” 第12章 洗白白 刘尔警觉的上前一步,妄图掩住男人望向子奚的视线。 几个孩子中数思邪最为不耐,她当先发问:“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男人的脸上出现一丝虚浮的微笑,“不,不是我带你们来到这里,是伽耶神指引着你们来到这里。” “伽耶神?”知愠皱起眉。 “对,”男人抬起手指向了神像,“你们是被它选中的孩子。” 思邪完全不想听他的鬼话,第一反应便是嗤笑一声,“快放我们回去!什么狗屁七星阁!” 男人沉下了脸,挥了下袖子,几人只觉眼前一花,双膝一软,登时“咚咚”的屈膝磕上地面。 “死在这里或是加入七星阁,你们选一个。”男人漠然的看着他们的挣扎,抬手托起腮。 小乞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哈哈一笑,恭顺的往前拜了一拜,“我自然是加入七星阁了。” 可恶!知愠咬牙用双手支起肘,勉力撑起一条膝弯,正待站起,背上又是一沉,像是转瞬背上了一座石山,顿时整个人五体投地,狼狈的往前倒了下去。 思邪睁大被汗湿的眼睛,一脸不驯的抬眸,唇边被咬出了血。 小乞儿的眼睛转了转,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人怎么都不明白呢? 一旁的翠奴猝不及防,背上的子奚早便顺着她的下跪,从她背上滑落,后脑砰的撞上地面,刘尔本欲上前扶一把,但光是抬起手,就让她沁了满额的汗水。 绝对的实力的面前,任何阴谋阳谋都不足一提,她的口腔里满是血腥气,垂下头向男人拜服,“我也愿意加入。” 翠奴怔怔的看了眼她和小乞儿,小乞儿拢着袖子,好心小声的提点:“傻子,你还想不想活着吃东西,你要是死了,可是什么都吃不到了。” 翠奴于是顺势笨拙的也行了一礼。 子奚被重磕一记,这才醒了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撑起身体,决定先保命要紧,“子奚,也愿意……” 见他们轮番倒戈,知愠瞬间醒觉,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抗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故而他艰难的爬起,同样沉默的行了一礼。 思邪气得不行,好哇,这群没骨头的家伙! 她气怒的瞪向上首的男人,誓不服从。 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男人翘了一角唇,“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刘尔惊得全身一凛,这时候是硬碰硬的时候嘛,该怂的时候就要怂啊!这人根本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你跟他理论什么? 刘尔连忙膝行几步,用手强压了思邪俯身。 “你……” 思邪还要说话,刘尔连忙张开双手行了一个大礼,用话盖住了她的抗议。 “万能的伽耶神既然保佑我们到了这里,一定是我们跟七星阁有莫大的缘分!而且看大师的脸,”刘尔撇了眼男人的脸,艰难的继续说,“哈、哈哈,多面善,简直是如沐春风!以后七星阁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一定会好好听话,发扬光大七星阁!” 小乞儿惊叹着抬眸,要不是现在命在旦夕,他真想鼓掌,什么叫人不可貌相?瞧瞧,看似老实的刘尔居然也会睁眼说瞎话这门本事! 他忙掩住自己的唇,以免笑得太过明显,被人眼厉的看出来。 刘尔叭叭的说完一堆,连忙弯下身行礼,起身时冲思邪半转了脸,小声道:“你是真不想活吗!” 思邪吊起了眉,还欲开口,刘尔急得一个瞪眼,“想不想回家?” 思邪的表情瞬间一焉,随即闭上了眼睛,明白她说的对。 见思邪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点头应允,男人心如明镜似的,满意的点了点头。过程有什么重要,他只看结果。 轻轻拍掌三下,门外便走进两个青衣侍女,行走间无声无息。 “带下去。” 侍女们目不斜视的应声,随后将他们从门口引了出去。 小乞儿摸了摸完好的手脚,好极了,还活着!他此时又雀跃起来,嘴甜的开始问话:“姐姐们,你们这是带我们去哪?” 她们像是充耳不闻,一路一言不发,小乞儿瘪了瘪嘴,双手作枕撑着头叹气,走路一拖一拖的,“好没劲。” 知愠步伐沉重,面色铁青的握着拳,深知自己现在完全不是那人的对手,只能忍字头一把刀。 思邪虽是想通,却仍心有不甘,边走边生着闷气。 而翠奴面上的表情和平时无异,一脸平静的跟着侍女。 子奚之前受了点内伤,如今脚步虚浮,刘尔担心的走在他旁边,“怎么样?” 子奚眨了眨眼,尽管他吐了一口血,看似吓人,伤的却并不严重,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就是好,他面上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不太好……” 刘尔面上一惊,连忙上前扶着他,他悄悄弯眸。 侍女们带着他们一拐两拐,绕过了大殿,来到了后面的居所,到这里便要男女分开,刘尔本来还有些忧心,“我叫他们扶你?” 子奚转动眼珠望向撒欢的小乞儿和冷凝的知愠,立刻站直了身体,“不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哎,真的?”见刘尔还有些不信,子奚怕她真向那两人求助,连忙又跑又跳的展示一番,“哇~姐姐你看,我好像突然好了!” =_=这,也好的太突然了吧! 刘尔捂了下额,得,她又被小孩骗了!“行吧,你等下好好休息。” 子奚连连点头,刘尔向他挥了挥手,和思邪她们走向右边的岔道。 继续往前走了约十米,她们便看到一处门前遍植红花绿柳的小院,侍女在前面推开门,只见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设了一处大通铺供她们休息。 翠奴扬起了一抹灿笑,正要爬到床上睡一会,思邪一把扯住了她。 “干什么?”翠奴懵懂的回头。 “你不洗澡就想上去?”思邪头上冒出青筋,语气不善的转向侍女,“有热水和新衣吗?” 侍女点了点头,将她们引向后面的澡室,澡室四壁皆是木头所制,里面热气蒸腾,空气中微带着硫磺味,竟是一眼开发的温泉。 侍女打开旁边的藤柜,取出三套孩童新衣,又沉默的退了下去。 思邪仍有些不满,“居然是共用的!” 然而还不待她再发牢骚,翠奴已经脱得精光,砰的跳下了水。 思邪顿时被溅得满脸是水,气得原地跺脚,“喂!” 刘尔也有好些天没有洗澡了,索性拍拍她的肩安抚,“算啦,都是女孩子。”说话间也脱了衣服,先用脚试温度,再浸下全身。 思邪别扭的站了好一会才气哼哼的跟着下水。 刘尔舒服的喟叹,哇,这些天在山上当着野人,感觉身上都臭了,总算能洗个热水澡了。 翠奴像只小动物似的在水里玩起来,不时下潜又浮上来,就差玩水上芭蕾了,思邪气得拍水,“你搞什么,就不能好好洗嘛!” 刘尔无奈的睁开眼睛,朝翠奴招了招手,“翠奴,我帮你洗头吧?” “嗯?”她歪了歪头,随即游到刘尔的身边,将自己的头伸了过去。 刘尔解开她的头发,以手代梳,轻轻按摩她的头皮,然后掬了一捧水泼湿,翠奴惬意的眯起眼睛,抓过刘尔的湿发在指尖把玩。 思邪见刘尔和翠奴相处融洽,趁着刘尔打澡豆的时候,一把推开了翠奴,自己挤到了刘尔面前,“她有什么好洗的,还不如给我洗。” 翠奴有些委屈的望着她,脸上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表情。 刘尔一阵头痛,“我都给你们洗行了吧?” 虽然这不是思邪最想要的结果,但她还是满意的翘起下巴,见好就收,“这还差不多。” 刘尔苦命的做着tony刘,翠奴被她按着洗头,开心的哼起歌来。 没过多久,隔壁忽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女孩们立刻瞪起了眼睛,哗的站起,“怎么回事!” “哈?”隔壁传来男孩们隐约的声音,小乞儿的声音最为响亮,“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我们隔壁有人!” 知愠显然已经听出了什么门道,啐了他一口,“闭嘴!” 子奚笑嘻嘻的在扬声问好,“姐姐,你在不在?” 刘尔望向惊疑的思邪,一个字缓缓吐了出来,靠! 七星阁果然很穷!男女浴室居然仅一墙之隔! 第13章 生病 小乞儿调皮的转了转眼,将耳朵贴上墙壁。 知愠着实看不起他这副模样,挑眉“哗”的泼了一小泊水过去,小乞儿“哇”的跳起脚来,本来杂乱的头发被压得软塌塌的,滴滴答答的流下水液。 小乞儿小狗似的甩了下头上的水滴,被当头一泼依旧改不了好奇,继续兴致勃勃的附耳偷听。 子奚没听到刘尔的回应,也不怎么着急,只是惬意的擦洗起来。 翠奴抓了抓头发,发觉刘尔和思邪正紧张的盯着墙不放,便也刷的从水里站起,朝着墙壁歪了下头。 “嗯?”小乞儿纳罕的起身,怎么没有声音?他不死心的又俯身贴墙。 墙这头的翠奴好奇的提起脚对准墙壁,砰砰连踢几脚。 刘尔惊讶的抓起她的手臂,“你不痛啊?”翠奴活动了下脚趾,摇了摇头,刘尔赶紧把她拉进水池,“还是赶紧洗吧。” 思邪撇了墙一眼,哼了一声,也跟着回去清洗身体。 而墙那头的小乞儿毫无防备,被震得屁股着地,重重摔了一跤。 “哎哟!”他捂着屁股爬起,一脸的悔不当初。 知愠掀了掀眼皮,薄唇轻抿,“活该!” 小乞儿浑不在意,灵活的滑进水池,中规中矩的洗了没多久,他无聊的左右瞟了瞟,又想起什么,笑嘻嘻的把整个身体都没进水面,咕噜噜的吹起气泡来。 知愠松快的洗完,迅速起身,一点都不愿久留,像是生怕某人的某些特质会传染给他。 小乞儿哗的起身,发现知愠已经在擦身了,他抹了抹脸,“你洗这么快?” “谁跟你一样无聊。”知愠淡扫了他一眼,开始绞干头发里的水份。 小乞儿不服的白了他一眼,“谁跟你一样无趣。”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撞了个正着,又互相嫌恶的分开。 子奚手脚软绵的举起一只手,“那个……” 小乞儿转动眼珠望向他,他弯了弯眼睛,“我好像,有点晕。”话未说完,他整个人滑进水里,咕噜噜喝了几口水。 “喂!”小乞儿连忙一把拉起他的胳膊,晃了晃他的身体,子奚毫无反应。 知愠一脸肃容的直起身,“把他放到床上去,我去叫人。” “哎?”小乞儿大急,连忙挥手,“等等!”然而知愠根本未曾理会,直接走了出去。 “什么嘛!”小乞儿对着子奚一筹莫展,抓了抓自己的头,“就我一个人?怎么搬啊!” 刘尔此时正在给思邪洗头,听到异响,她不免竖起了耳朵,正要仔细听一听,思邪一脸不满的在她脸上拍水,“为什么给我洗头就这么不专心!” 刘尔连忙哈哈一笑,“有吗?”她赶紧手上用力,搓了搓思邪的头,打出了少许的泡泡。 等到给这两个女孩洗完了头,才终于轮到她自己,刘尔舒舒服服的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抹了个干净,感觉整个人都要闪闪发亮了。 洗完了澡,她们都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一起坐到外面晒太阳晾发。 刘尔伸开五根手指,透过指缝望向太阳外层的光圈,又合上五指,听着耳边的微风轻轻摇动树叶,颇有些昏昏沉沉。 而在男孩那边,却远没有她们这么悠闲。 子奚迷糊的发起烧来。 他之前吐了口血,本就有些体虚,需要温养。但他陡然去泡温泉,像是一下子大开五窍,瞬间触发了自己的虚症。 知愠叫来的侍女给他喂了点药,他难受的唔唔咽咽流下眼泪,“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知愠心烦的挑眉,小乞儿在旁边吃着小点心,“切,你哪有那么容易死。” “呜呜,我要姐姐,我要姐姐过来~”生病的人,向来都不讲道理。 知愠皱起眉,烦躁的掏了掏耳朵,朝小乞儿横了一眼,小乞儿莫名其妙的挠挠自己的脸,“怎么了?” 知愠朝门外一瞥,小乞儿意会的瞪起眼睛,“切,凭什么叫我去?” 他才不理会咧,他张臂正打算躺到床上休息,知愠冷下眸,手中的短刀朝他一掷,扑的刺中他的枕头。 小乞儿像是屁股着了火似的瞬间从床上弹起,皮笑肉不笑的爬下床,“行,行!”他气咻咻的把脚穿进鞋子,“你牛、你厉害,等哪天小爷我有本事,看我不!” 知愠抱着臂在门口冷冷瞪着他,他识相的闭嘴,一骨碌的冲了出去。 刘尔正闭上眼睛小憩,耳边忽然听到急切的脚步声,“刘尔,刘尔!” 她懵然的从梦中苏醒,就见小乞儿上气不接下气,猛得冲到她面前,然后用力扇了扇自己的脸,抢了一个小几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水。 思邪一个白眼,“你饿死鬼投胎啊,这么着急!” 小乞儿憋着没有说话,待思邪眯眼的时候才猛得大叫一声:“大事不好啦!” 思邪惊得砰的坐起,小乞儿捧腹大笑,“哈哈,要你笑我!吓死你!” “你!”思邪涨红了脸,用力抬脚向他猛踢,他灵活的一闪,叉腰做了个鬼脸,“哈哈,踢不着吧,咧!” 思邪登时更气,抬起手脚的小凳就朝他砸了过去,又被他一个闪身躲过,他后怕的拍拍胸口,“好险好险,差点被你砸中,喂,你想砸死我啊!” 眼看两人又要开启一场大战,刘尔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你过来到底是什么事?” “哦,”小乞儿像是现在才想起来,他连忙拉起她的手,“快跟着我去看那家伙的最后一面!” “啊?”刘尔瞬间蒙逼,“最后一面?谁?” 小乞儿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不就是子奚喽,哇,他痛的都哭了!” “怎么回事?”刘尔立刻紧跟着他,“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呼,呼,”小乞儿大口喘着气,“谁知道呢?洗着澡呢,泡着泡着就晕了,刚从水里拖出来的时候脸白如纸,出来的气都比进去的多!” 刘尔听着着急,片刻工夫,两人就跑到了男孩们的房间。 知愠听到动静抬了下眼皮,见到他们又垂了下去。 子奚在床上蜷成一团,时不时一耸一耸的,刘尔走到床前,拍了拍他的肩,“……子奚?” 子奚眼泪汪汪的抬眸,见到是她,呜哇着大哭出声,“难受,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 “我头痛,胸口痛,哪里都痛!” 刘尔摸了摸他的头,发现上面突起了两个包,小乞儿心虚的后退了一步,刘尔替他轻轻揉了揉,“没事了,马上就会好的。” 她拍了拍他的胸口,“你睡一觉,等你醒了就不痛了。” 子奚的哭声渐息,晶亮的眼泪凝在睫毛处,“真的?” “我保证。” 子奚牵住她的手,小小点了下头,“嗯。” 他的眼皮昏昏的垂下,快要沉睡的时候又挣扎的睁开,扯了扯她的衣服。 “嗯?”她俯低身体,他望进她的眼睛,细声的说:“姐姐,从小到大,只有你待我最好。” 说完这句话,他颇有些心满意足,终于闭上眼睛睡去了。 小乞儿感兴趣的抬眉,“啊,你说,他谁都不要,偏偏要找你,你是不是给他下药了啊?” 她试着扯开子奚的手,没想到他的手半点没有放松,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反而微微收紧。 她微叹了一口气,生无可恋的坐在床上,“我好像很适合当幼教。” “啥?” 她托起下巴,“还是没有钱的那种,血亏!” 第14章 活着出来 小乞儿张开双臂,特意乜了一眼知愠,“这下,我总可以休息了吧。” 知愠眼观鼻,鼻观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小乞儿笑眯眯的甩掉了两只鞋,放心的把整个人滚进了柔软的床铺。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他以手为枕,眼角余光看到刘尔撑着下巴凝望子奚的睡容,微微一愣。 真是,子奚的运气还真不赖嘛!他转了转眼睛,想想他活到这么大,现在还是自己管自己呢,又有谁来关心他的死活? 他微妙的生出一丝酸味来,唇边的笑意也随之隐去。他撇了撇嘴,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爽的踢了下被子,再阖上眼睛。 过了一会,子奚在药物的作用下逐渐睡熟,手上的动作略松,刘尔轻轻抽出了手,小声的从床上爬了下去。 坐在椅子上的知愠闻声抬起眼,她下意识朝他笑了笑,他先是微愣,随即点了下头,权作招呼。 经过门口的时候,侍女表情冷淡的向她行了个礼,她连忙笑了笑,轻声道谢:“多谢姐姐照顾。” 侍女仍是充耳不闻,表面八风不动,倒像是她在自讨没趣,好在她也不怎么在意,道了谢之后就快步往来路走去。 下午天气炎热,等她回到女寝,头发已经全干。 结果一回来,她就看到翠奴正披散着一头长发,脸蛋通红,手上拿着树枝在玩地上的爬虫。 也不知道翠奴玩了多久,身上的干净衣服都被蹭了不少草叶,额上更是汗涔涔的,粘了不少黑色的树屑。 嗯?就一个人?她吃惊的跑进房间,发现思邪随便扎了头发,在床上睡了个烂熟。 她稍放下心,拿了把梳子和发绳,再拉了条小凳朝翠奴招手,“翠奴,你怎么披着头发?” 翠奴懵懂的抬眸,看到她手上的梳子,高兴的甩了树枝蹭到她身边。 她极有成就感的举起梳子,然后看着翠奴的一头长发,忽然觉得难以下手。 呃,她忘了自己只会梳马尾…… 她一眼望见旁边正作壁上观的侍女,高兴的举手,“姐姐,能不能帮我们梳头?” 绿衣侍女古井无波的眼睛闪了闪,有求必应的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灵巧的替翠奴和她都挽了个发,随后又静默无声的退回原位,仿佛只是个背景板。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扬唇朝侍女道了声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忍不住好奇的望了眼侍女,总觉得这七星阁就连最普通的侍女都有些不太寻常。 一个没注意,翠奴举起小手,妄图去抓头上的小揪,她眼尖的一把扯过,随即翻开翠奴的小手,一时惊叹,“我的天,你的手到底抓了多少东西?” 翠奴居然还真的开始苦思起来,“毛毛虫、青草……” =_=“停!”望着翠奴手心沾染着数个不明液体,她无语的按了下额,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啊! 见到翠奴这副模样,她忍不住又拉着对方擦洗了一番,这才回到床铺。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疲累了,几乎一沾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思邪率先醒了过来,随后是被饿醒的翠奴。 思邪揉揉眼睛,打着哈欠自发去洗脸,而翠奴望了眼刘尔,发现她还在睡觉,便决定用友好的方式叫醒她。 至于什么是友好的方式?翠奴从床上站起,走到刘尔旁边,双臂大张…… 可怜的刘尔正在做一个美梦,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正在排队吃最想喝的奶茶,好不容易拿到手上,正要大吸上一口。 “哦噗!”胸口的空气像是瞬间被挤了出来,刘尔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奶茶变为泡影,她被强制的从幻梦中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可恶,谁弄醒我的! 她握紧拳睁大眼睛,刚巧和翠奴的瞳仁对上,翠奴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醒了?” 呼,呼!想想,忍一时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忍字头上就是一把刀,我忍! 她扬起唇角,“嗯,早!” 翠奴高兴的站起,为了表示对她的喜爱,又来了一次特殊的示好方式——泰山压顶! 哦噗! 。。。刘尔生无可恋的望向一脸兴奋的翠奴,“我不喜欢这样,真的!” “不好玩吗?”翠奴歪了下头,微微受伤。 “你压到我啦,我会受伤的……”她勉力想跟翠奴讲道理,思邪从侍女手里接过食盒,打开盖子,食物的香气顿时飘了过来。 翠奴抽了抽鼻翼,“你力气比我大,不可以随便……” 翠奴的美食雷达骤然启动,她嗖的从床上坐起,迅速滑下床,连鞋都没穿,直接跑到了厅里,拿了一块糕饼便吃了下去。 正打算谆谆教育的刘尔:…… 日! 她萎靡的掀开被子,抓了抓头上的乱发,双肩无力的下垂,丧到了极点。 QAQ我,再忍! -- 等用完早餐,侍女忽然微抬起手,刘尔和思邪顿时会意。侍女轻易不动作,一动作显然是有事。 三人跟着侍女的指引,没走多远就与男孩们会合了。 小乞儿扬手挥了挥,“呦,你们也来了?” 子奚睡了一晚上,到底是小孩子,恢复的快,现在看起来好多了,见到刘尔便高兴的抿了唇笑,声音软绵绵的,“姐姐~” 她脸上表情微微紧绷,只是少许勾了下唇,很快又恢复肃容。 知愠一脸的心事重重,他望向刘尔和思邪,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来了! 七星阁怎么可能让他们白吃白喝岁月静好,现在便是亮剑的时候。 几人跟着两个侍女,又是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阴暗的地穴入口,里面传来动物喉间呼噜的声音,刘尔忍不住眉间一跳。 知愠皱眉,“带我们到这里干什么?” 侍女显然不会回答他们,只是一人一个拉起铜环,打开了地穴的入口。 几个孩子相互依偎,几步台阶走下去,只觉得里面阴冷非常,等走到平地,才借着燃起的火光看到一排小房间,却是个个都门户紧闭。 不知道里头关了些什么,门扉时不时扑扑的震动,抖下不少灰尘,间或夹杂利爪挠门的滋嘎声响。 刘尔忍不住朝后退了半步,瞳孔中含着怯意,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七星阁主在此时复又出现,他背手望着他们,点燃了一柱香,“选一个进去,一柱香内,我要你们活着出来。” 第15章 打打打 男人的话才说完,小乞儿便为这严苛的条件哇的叫了声,“一柱香?!” 思邪将目光移向昏暗的房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搭腔道:“怎么可能!” 知愠的脸上也闪过犹疑,男人施施然的垂下黑洞的眸,“你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跟我理论,等时间一到,我再料理你们。” 小乞儿被其中的恶意激得浑身一凛,连连打了个寒颤。 子奚一直安静的袖起双手,此时指向了第一个房间,“那,我选这间。” 小乞儿的眼珠转了一圈,在子奚尚未进入的时候,第一个抢前挤开了他,咧开一嘴白牙,“不如你就大方点让给我吧!” 子奚眯眸退后,小乞儿趁机火速打开门,临行前回头冲他灿烂一笑,还未等他们看清里面关的是什么,大门就被快速的合上。 很快,被关在里面的小乞儿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得哇啦大叫,大门更是被他拍的砰砰作响,他不时疾呼,“放我出去!” 刘尔的脸一时被吓得铁青,不过,她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她几步凑到子奚身边,有些奇怪,“你就这么让给他了?” 她总觉得子奚的为人可不是这么“佛”的,果不其然,他笑眯眯的回答,“无所谓啊,我本来也不想选那间。” “啊?”刘尔眼前的孩子依旧笑嘻嘻的,“刚才仔细观察了下,那边关着的喘气声最粗,门抖的最厉害,很可能里面是最残暴的那一只。” “那你?”为什么会选那间! “嗯?”子奚笑呵呵的回应,“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跟我抢呢。” 刘尔:…… 她头痛的按了下额,为什么一个小孩的心思会这么九曲十八弯!比起担心子奚,她更应该担心小乞儿才对,不不,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关心有什么用? 正说话间,翠奴面无畏色的选了一间,如果她理解的没错,只要从里面走出来,就又可以吃东西了。 眼见已经有两人选定了房间,知愠也深吸了一口气,盲选了其中一间。 刘尔正要鼓起勇气选一间,子奚拉住了她的衣袖。 “哎?”她奇怪的回头。 子奚抬头仰望男人,“我们可以使用工具吧?”他冷静的讨价还价,“毕竟你的规则里,可没有提到不准使用。” 本来提脚想进门的思邪闻言顿了顿,索性四望了一圈,找了块石头朝地上重重一摔…… 男人的眼珠转了转,像是在思考,随后点头道:“可以。” 侧脸倾听的思邪挑眉一笑,俯身捡了最尖锐的一块石头权当石刀,选了一道门推了进去。 子奚高兴的凝向了两个侍女,“两位姐姐,听到了吗,你们身上可有武器借我们一用?” 侍女们静默的献上了两把匕首,刘尔眨眨眼睛,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等一下,为什么她堂堂一个大人,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孩?! 子奚分给她一把,面上满是从容不迫的笑意,“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她深吸一口气,明白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也没什么好选的,她表情微凝的握了握子奚的手,“小心。” “好。” 两人共同推开房间门,“吱嘎”一声,刘尔只觉得眼前一暗,才发现房间里居然没有点灯。 角落里发出一声低吼,她执着刀警惕的抵着门…… 说回小乞儿,他一闯进房间,就看到虚空飘着一副白牙,登时吓了一跳。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影骤然朝他扑了过来,他连忙脚底一滑,火速一个转身,险险的避过了尖利的爪牙。 “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一边躲一边分辨,这才看清黑影的全貌,原来是一头跟他等身高的恶犬。 不是吧!他眉头一跳,“这么大,我命休矣!” 他连忙一边拍门一边抬锁看了眼,这锁上有一个简单的机关,打开不是不行,却需要时间。 他侧身一望,身后的饿犬拼命吞着口涏,正奋力朝他扑来,他上身一矮,似一条游鱼似的从它身下滑过,由于逃得太急,他砰的扑到了潮湿的地上,瞬间闻到一股腥臭味。 他嫌恶的甩了甩手上的水液,呸呸吐了几口,瞬间爬起逃窜,可恶!他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 他边逃边凝目一望,很快在墙壁上发现一处凸起的烛台,登时眼睛一亮,脚下飞快的助跳,再在墙上一个助跳。 就在饿犬将将要咬到他屁股的时候,他如展翅般的飞鸟一下腾空飞起,一把攀住了烛台,立时心中大定,索性就借着这个支点,整个人缩到了墙上。 恶犬张开的大嘴扑了个空,砰的狠狠撞了一下墙头,登时眼冒金星的惨叫了声,小乞儿哈哈一笑,忍不住炫耀的吐了下舌,“嘿嘿,抓不着,抓不着!” 正兴高采烈,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咔”,他停下笑闹,皱起眉,“什么声音?” “咔、咔咔!”烛台撑不住他的重量,骤然从墙体里蹦了一半出来,他“啊”的一声尖叫,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整个人攀住暴露大半的烛台,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天灵灵、地灵灵、你行行好,别搞我行不行?” 话未说完,烛台又脱出了一小截,恶犬闻声而动,撑起身蹲在他下方蹲守。 “喂,走开!”他挥着手大力驱赶,“我不好吃,人肉是酸的你知不知道!” 狗儿露出截了一半的舌头,正因如此它发不出汪汪的叫声,它贪婪的滴落口水,静等大餐到来。 随着他的动作,烛台继续下塌,他哇的连忙抱紧烛台,却反而加速它的脱落,狗儿张大了嘴巴,准备接住下坠的他。 未料到他灵机一动,双脚在墙上一个用力,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个向,反而是尖利的烛台“噗”的刺用野狗的眼睛。 “嗷——” 他在地上一个翻滚,见到它的惨状,立时决定趁胜追击,几步跑到了它身边,拔起烛台又是几个猛刺。 “呼~”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得救了! 话分两头,那边的翠奴推门而入,很快便发现了一条大犬,她立刻欢欣的迎上前,“狗,狗!” 不待它先袭击,她先一步揪起了它的耳朵,狗儿龇起了牙,刚要张嘴咬断她碍眼的手臂,她一拳打向了它的眼睛,“跟我玩!” “呜!”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 她新奇的抓住它的尾巴,兴致勃勃的拔起了它的杂毛,“不好看!” “嗷!”它痛得跳脚,正要转身攻击,她眼前一亮,双腿分开,骑到了它的身上,“跑啊!” 它愤怒的在喉间发出一声警告的低吼,她砰砰的送上两记铁拳,它呜咽着老实了。 “驾!”尼玛,它是狗啊,不是马好不好! “不听话!”她生气的揪起它头上的杂毛,它屈辱的往前跑了几步。 做狗,真的好难! 另一头的知愠同样迎面对上了恶犬,他黑眸沉沉,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扎了个马步,朝它勾了一下指。 恶犬在地上蹭了蹭爪子,凶恶的朝他一个飞扑,他瞅准时机,手上甩出一块布的同时飞起一脚,高大的野犬先是眼前一黑,随即便是一道重击命中它脆弱的面门,顿时发出一声短促惨嚎。 趁它病,要它命!他眼光一厉,趁着它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登时朝着它柔软的腹部拳脚相加,噗噗噗的连出三拳,一击比一击更重,一拳比一拳更狠,直打得它连翻白眼。 他尤不肯放松,双脚骑到它的脖颈处,用着吃奶的力气紧紧夹住它的脖子,“呜~”狗儿爆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死命的开始挣扎,他的额前紧张的流下一滴冷汗。 这是生死存亡之际,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他眸光闪动,手上又是用力几拳打向它的口鼻处,它的呜咽一时变得更为凄厉,最终停下了挣扎。 他全身脱力的滑了下来,双手几乎抬不起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又活下来了。 第16章 出来 思邪轻声打开门,便发现房间的角落缩着一团阴影。 她挑了挑眉,握着石刀,踮起足尖,悄无声息的向它贴近。 它的头垫着两条庞大的前肢,惫懒的交叠着搭在地面上,下巴贴着前腿,嘴巴微张,轻轻打着鼾。 似乎知道有陌生人来,它的鼻冀抽了抽,眼皮将掀未掀,似乎即将苏醒,她静默的僵立原地,一时心思几转。 好在,倦意又侵袭它的大脑,它的眼皮仿佛有千斤之重,只打了个响鼻便又睡了下去。 她很轻的吁了一口气,继续蹑手蹑脚的靠近。 很快,她便近到与它呼吸相闻,她冷下眼眸,举起的右手无意识抖了起来。 哦,她是在害怕。 很正常,这是她第一次单打独斗。 眼睫微微下垂,她鼓起胸膛,又吁了一口气,将石刀在左右手间抛了个来回,然后用右手比划了它的要害。 右手虽还有些细微的颤抖,但比起之前的幅度来说已经小了很多。 很好!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迅速的执起石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瞬间刺向它的咽喉。 锋锐的石刀顷刻间划破它的喉管,大股的鲜血哗的飞溅,一下子染红了她大片衣裙,她一击既中,转瞬跳离原地。 它后知后觉的在睡梦中痛醒,睁开眼睛发出骇人的咆哮,狠命的挥舞两只前爪,妄图向她发起攻击,然而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让它喉间的血流得更快更多而已,而她身形灵活多变,它想抓住她显然没那么容易。 没过一会,它很快没有了力气,轰然倒塌在地,只有一双眼睛不甘的凝望着她,费力的喘着粗气,爪子在地上划拉,眼看奄奄一息了。 她翘起唇角,再次靠近它的身边,掂了掂手上的石刀,“不如我送你最后一程吧。” 从门缝里透出一缕细细的幽光,照亮了她巴掌大的小脸,血块在她脸上凝成了一小片红,一时间衬得她宛如修罗。 镜头若是转到隔壁房间,恶犬满怀警惕的在喉间发出呼噜声,子奚笑容满面的袖着手,从怀里掏啊掏,接着掏出一小块点心。 “啊,之前没吃完的。”他轻咬了一口,掰了小块友善的朝恶犬扔了过去,“你要尝一下吗?” 恶犬微微迟疑的挠了挠爪子,没有察觉到什么恶意,它抽抽鼻子,俯身向前闻了闻味道,分辨不出是什么。 它伸出断舌舔了舔,察觉到一丝咸味,味道居然还不错?它忍不住晃起了尾巴。 见它放下了些许防备,子奚继续袖着手,笑望着它前进,它警觉的咧起牙,喉间发出难听的嘶吼。 他又扔了一小块,“还想吃吗?我这里还有。” 野狗微微犹豫,终究低下头,继续开吃。 于是,子奚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朝它走近,直到走到它的身边,而它对此的反应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眸,接着继续吃嘴里的食物。 “乖。”他试着去抚摸它的头,却被它凶戾的目光定在原地,他垂下手,纯然无害的弯起眸。 确定没有威胁,狗儿又垂下头啃食糕点。 子奚眸光微凉的笑了笑,在它最无防备的时候抽刀刺中它的后脑。 “噗”的一声,狗儿的口腔里渗出血液浸染了糕点,再滴答掉落于地,它懵懂的发出一丝呜咽,抬起头望向他,又是“噗”的一声,他依旧笑眯眯的,甚至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 它的瞳孔很快失去了焦距,他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仔细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直到收拾好自己,才把手帕摊开,盖到了它的眼睛上,“真可怜啊……” -- 刘尔紧缩瞳孔,后背紧抵着门,惊惧的望着眼前的庞然巨物,日,她的身高甚至够不到它的头! 身形的差距,使得它不过是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双腿微微发颤。 她也不想这么弱鸡,“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 她虚张声势的挥起雪亮的刀,眼前的恶犬却从鼻腔喷了一股气,仿若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她决定输人不输阵,放些狠话给它听,“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削了你!明白吗?” 他拉开嘴巴,露出同样雪亮的白牙,她抖了抖。 它傲慢的向她迈开大步,她继续抬起下巴,“你要是再往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显然,它半点都没听她的话,继续往前试探她的底限。 日!老娘跟它拼了! 她猛的举刀向它冲刺,将将跑到它面前,它哈出一口腥臭的气体,她被熏的陡然一僵,恐惧的下拉唇角,瞬间掉转足尖,朝另一个方向奔逃。 日!都怪敌人太强大,果然还是该走为上计!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它迈开四条腿,正朝她步步逼近。 她急得都快哭了,一边跑一边用另一只手摸遍全身,妄图找到什么制敌,没想到寻找间竟真的被她找到一个小袋,她眼前一亮,用嘴叼住了刀片,另一只手从袋里掏了掏,天女散花般往后一撒。 狗儿被她砸得满头满脸,本来有些不耐的喉间滚动,随即便看到地上四散的黑色物体。 这是什么? 它一时好奇的停了下来,先用鼻子拱了拱,发现有一股香味,食物?它伸舌舔了舔。 第一口没有味道,它不死心的又咬了一口,很快便有了一阵晕眩感,它迷茫的睁大眼睛,忽然发现眼前的物体居然都在下坠,它不禁无助的在原地哀鸣,妄想要四处逃窜。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四面都像是竖起了墙壁,不管它逃到哪里,都开始砰砰撞墙,它一时被激发了怒气。 它的喉间发出低吼,不行,它一定要逃出去! 刘尔本来握着刀候在旁边,随时准备补刀,但见它陷入幻觉,一次比一次撞的用力,索性先不管它,来到门口解锁。 就在她专心研究锁的时候,野狗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生路,它兴奋的在空中一跃,没想到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它头晕眼花的从墙面上滑了下来。 “咔哒!”她终于解开了锁,推开门,其他人早早候在了外头。 作者:毒蘑菇还记得吗 第17章 伽耶 昏暗的大厅烛光摇曳,居中的男人看到最后一个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满意的掀了掀唇。 翠奴兴致勃勃的逗弄着脚边的大狗,原本威风凛凛的它被她用力间拔了不少杂毛,差点被薅秃,更是时不时被她“友好”的来上一记爱的重拳,如今敢怒不敢言的保持乖顺的姿态,趴在她的脚边。 小乞儿依旧一派轻松,双手在虚空作枕,嘴里轻轻的哼起口哨,完全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决斗。 知愠的一张脸冷冰冰的,除了唇抿得更紧,原来整洁的衣摆少了一块之外,看起来像只是从外面晃了一圈回来。 思邪的脸上沾染了不少凝洁的血块,而她挑眉抱臂,一脸的不驯之色,看到刘尔,她下意识关心的瞄了眼燃烧的香,嘴上却抱怨,“你怎么不等烧完了再出来?” 子奚拢着袖子,微挑着唇,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一双眼睛温温淡淡的,见到她时骤然亮起,兴奋的朝她挥了挥袖。 刘尔彻底放松下来,连忙朝前迈步,却在迈开第一步的时候腿弯一软,差点坐倒在地,思邪眼尖的跑了几步,一把拉过她的手,轻皱起眉,“你还真是没用。” 刘尔哈哈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恬不知耻的承认,“是啦是啦……” 思邪横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气恼的鼓起了脸。 刘尔看着她触目惊心的花脸,伸出拇指和食指向她探去,思邪下意识向后微仰,刘尔举起手指,“别动,我看看你的脸。” 思邪眸光闪动,竟真的听话不动,刘尔用双指拈了拈,“啊呀,都结块了,看来得用水才能洗掉。” 思邪唔了声,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刘尔把借来的匕首物归原主,小乞儿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呦,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带着武器!”他啧啧着摇头,“小爷我可是赤手空拳进去,毫发无损的出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知愠淡淡扫了他一眼,又撇向把狗当玩具的翠奴,脸上不屑的表情显而易见,小乞儿跳起脚来,“你什么意思!” 知愠轻呵了声,一脸他是白痴的表情,“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屁,你的眼睛说话了!”他愤怒的屈起食指和中指,撸起袖子,“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眼看两个男孩要打作一团,冷眼旁观的男人眼珠转了转,只轻甩了下袖子,一股劲气便轰的拍倒了小乞儿,知愠因有些功夫底子,勉力咬牙撑了会,也被强力拍倒。 小乞儿向来是个能伸能屈的高手,虽然被人拍到地上很丢脸,但他眼珠转了转,很快拍拍屁股站起,笑嘻嘻的抬头望向男人,“好了,我们都从里面出来了,接下去呢?” 男人往地洞深处走去,两个侍女半弯了身,做了个跟上的姿势,小乞儿撇了撇唇,小声的嘀咕:“又要带我们去哪?” 侍女可不听他的牢骚,一人执了一盏宫灯,一个走在男人的前方,另一个缀在男人身后。 虽是不满,但形势比人强,他还是乖乖跟在后头,随后是知愠。 翠奴跟狗玩得正开心,刘尔向她挥了挥手,“翠奴,快跟上我们。” 她佯作没有听到,把身体一旋,以背部对准刘尔,继续专心的把玩着狗的尾巴尖。 思邪哧笑了一声,“叫她作什么,就让她一个人跟这条狗呆到死好了!” 子奚无聊的翘着脚尖,先是望望其他人前行的背影,过一会又瞅向刘尔,“姐姐,还不走嘛?” 刘尔想了想,与思邪并肩,佯作要走,回头冲翠奴说了一句,“翠奴,我们走了哦。” 翠奴竖起耳朵,连忙回头,见他们真的一个个都要离开这里,莫名有些惊慌。 她嗖得站起身,挺起自己的胸膛,“翠奴在这里!” 思邪闻言翻了个白眼,“傻子。” 刘尔捧场的回头,向她招手,“翠奴!” 翠奴的脸上浮起红晕,忍不住撒丫子跑了过去,“我来啦!” 眼看她要离开,野狗简直要欣喜若狂,忍不住甩起了尾巴,她登登登跑了几步,像是才想起一件事,转头望向野狗,顿时眼前一亮。 它一下子竖起了全身的毛,恨不得把自己缩作一团。 她迅速回转身,双腿跨上它的背,举起右手,“出发!” 它的尾巴顿时低落的垂了下去,呜的叫了一声,再说一次,它是狗! “驾!” 它条件反射的站起,根据她揪着耳朵的方向前进。 “哇哦!”刘尔惊叹的瞪大眼睛,“这么听话的吗?” 就连思邪都向狗投来奇异的眼光,野狗气得浑身发抖,这真是它狗生的耻辱!它一定要找机会把她从身上颠下来! 翠奴严肃的握起拳,眼神尖锐的望向狗头,“不听话就打!” 屁股下的狗禁不住抖了抖,这下再不敢作妖,走得又快又稳,跟头小马也差不多了,看得刘尔啧啧称奇。 子奚抬起眸,“姐姐,我们得走快点,不然可追不上他们了。” 刘尔点头,望向前方,可不是嘛,这几人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她提议道:“我们还是跑一段吧。” 几人都没有异议,在幽暗的地洞中小跑了起来。 刘尔本来没什么感觉,但随着他们的跑动,烛火随风轻轻晃荡,在地洞的墙壁上映照出几人放大的身影,再加上他们一路的喘息,倒有些恐怖片的场景,令她精神出奇的紧张。 好在没跑多远,他们就听到了小乞儿的声音,“这是……” 刘尔撑着膝盖停下,才发现这里已经到底了,居然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山窟。 知愠听到错落的脚步,一扭头就看到几人一狗气喘吁吁,唯独翠奴还精神抖擞。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回头扫了他们一眼,使了个眼神,侍女们便点亮了四壁的蜡烛,整个山洞顿时灯火通明,刘尔忍不住震惊的直起身,慢慢抬头,这里竟像是望不到顶。 墙上画着浓墨重彩的壁画,每一幅都是那所谓的“伽耶神”。 第18章 幻觉 “既然你们以后都是七星阁的人,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叫跟我一起做早课。” 佛像下摆着一个蒲团和一台案几,男人撩着衣料下摆,盘坐其上,侍女们从旁边的矮柜里拿出新的蒲团,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个。 小乞儿姿势随意,微屈的左臂搭在竖起的左腿弯上,右臂则撑在盘坐的右腿边,因出了些汗,前襟都被他扯得松松垮垮。 知愠正经的盘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板板正正,就连衣服都理得严严实实。见到小乞儿松垮的模样,嫌恶的皱起了眉。 翠奴双手撑在身后,双腿向前展开,时不时自娱自乐的翘起脚尖,带来的恶犬恹恹的趴在地上,却连动都不敢动。 子奚放松的坐下,饶有兴致的托了一边的腮,眼珠慢慢转动,研究着壁画,唇边隐隐带笑。 思邪表情奇异的靠坐在刘尔身边,向她探了半个身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刘尔也毫无思路,只摇了摇头。 一个侍女执起一只细颈银壶,倒出里面的水洗净了手,点燃了一支檀香,细细的烟雾在空中慢慢盘绕上升,刘尔抽了抽鼻子,居然有些好闻。 另一个侍女也在此时洗净了手,两人从柜里取出两种乐器,一种类似于埙,另一种则像是琵琶,两人迈着碎步,在男人左右两边坐下。 男人垂了垂睫,开始低声的唱经,侍女们的伴奏在同一时间响起。 刘尔有些坐立难安,怎么说呢,他说的话仿佛有一种莫名的节奏感,说不上好听,但也称不上难听,咿咿呀呀的,在这个封闭的山窟里层层回响,洗脑效果更是加倍循环。 幸好孩子的注意力本来就容易分散,男人只念了一会就停了下来。 但这显然只是开始。 男人让他们手拉着手,相互围成一圈,说要教他们吐纳。 “吸气、吐气,再吸气、吐气……”闭着眼睛,张大嘴巴,随着他语调的加快,他们的呼吸也愈发急促起来。 耳边丝竹声声,鼻端不时闻到异香,小乞儿的头一瞬晕眩,忍不住用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灵活的四处环顾,却发现他身前的那幅壁画似乎出现了某种变化。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但很快发现,上面的壁画的确是在流动。 一个怀胎十月的胎儿呱呱坠地,随即被人丢弃在河岸边,天生天养长成了他的模样。 那个神明无欲无求的脸仿若忽然活了过来,朝着他眨动了下眼睛。 他莫名产生一丝畏怖,耳边有一个声音回荡。 那是什么!是神? 不,不,怎么可能有神? 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还会让他过得如此辛苦。 不,不,那可能就是神。 正因是神的存在,所以他得以一路逢凶化吉,活着坐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他天生与众不同? 他不停的摇摆,不停的否定,又不停的重建…… 隔壁的子奚同样陷入一场幻境。 幼小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娘离他而去,庙里的大和尚并没有因为他年幼就体恤他,总是给他安排又脏又累的活,他既吃不好,也穿不暖,在庙里过得并不开心。 他躺在硬梆梆的床板上细细谋划,不死心的从庙里逃回了家,他娘看见他时先是一脸惊恐,随后便带着他去集市,给他换了一身新衣,还给他买了好吃的糖葫芦。 他当时高兴极了,他娘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找你。” 他乖巧的点头,一个个吃完了糖葫芦,在街口从清晨等到了傍晚,终于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各人都是骗子,谁都不值得信任…… 身体里像是有某种苦痛要破体而出,他微张开眼,看到壁画上的神正悲悯的望着他。 可怜的孩子…… 那是什么? 神?不,不,他才不会相信! 他眸光闪动,顷刻间苏醒,有一瞬若有所感的瞄向身边的刘尔,她呼吸平缓,仿佛半点不受影响。 啊,是了。 他弯起了眼睛,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值得相信,他只信她。 他的心内似乎被释放出了什么东西,又被放进了什么东西。 刘尔的眉头跳了跳,只觉得他们现在正在经历一场群体催眠。 在不停的吸气又呼气的时候她就发觉了不对,从科学的角度分析,这时候大脑缺痒,最容易产生幻觉。 现代十二年的义务教育,她这个无神论者一旦生出一丝怀疑,就很难进入别人设下的圈套,反而油然升出警惕感。 仔细想想,男人究竟有什么意图?他们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投入? 她凝神思索,最大的可能,就是培养他们成为他忠实的信徒,以后为他所用。 那么,她更不能轻易被忽悠! 她始终保持着冷静,不愿意全身心的投入到他们所营造的环境里,反而时时小心,处处警醒。 等到这一轮结束,小乞儿和子奚的前额都渗出了一层汗水。 知愠心志坚定,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思邪则面露不屑,显然是敷衍了事。 至于翠奴,她擦了擦唇边的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好像看到了大猪蹄,唉,饿了。 而她脚边的大犬早便无聊的睡去,此时也与主人一脉相承的流着口水。 “叮铃”一声,男人摇响了一个铃铛,“早课结束了,回去吧。” 两个侍女收起乐器和几人身下的蒲团,按下一处机关,一处石壁轰然上升,露出一处通往外面的小径。 孩子们跟着大人拾级而上,小乞儿居然出奇的安静,知愠望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 没有他跟自己打嘴仗,思邪还真有些纳罕,她撞了下刘尔的手臂,朝小乞儿努了努嘴,刘尔摊开手,一副完全不明白的表情,思邪飞了个白眼。 子奚袖着双手走到刘尔身边,“姐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刘尔被问得一头雾水,“没有啊?”不过她很快提取到了重要信息,“你看到了什么?” 子奚笑而不答的垂下脸,露出一丝落寞与难过,刘尔忍不住与他挨得更近,“没事吧?” 思邪咬了咬后槽牙,“他能有什么事,我看他好得很!” 子奚眸光微动,面上略带伤心,“姐姐,她好像讨厌我。” 思邪的眼睛瞪得更大,鼻腔里喷出一股气,“知道自己惹人嫌怎么不快滚!就你懂以退为近?” 刘尔一阵头痛,“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翠奴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哎,好像忘记了什么?” 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她很快摸着肚子跟上大部队,还是午饭要紧。 一觉醒来就发现身处漆黑一片山洞的大犬:嗷呜QAQ…… 作者:感谢在2020-03-21 00:14:15~2020-03-22 00:2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sali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武林宗师? 一串小萝卜头亦步亦趋的紧缀在三个大人身后,眼看身前的小径越走越阔,脸上忽而拂过轻风,几个孩子虽不说话,但各自都露出雀跃的表情。 心焦的翠奴率先按捺不住,她个头不高,前面又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委实有些难耐。 她往上跳了跳脚,隐隐看到前方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她忍不住欣悦的翘起唇。 果真没过多久,他们就到达了出口。 或许是司空见惯,三个大人垂下眼睛,惟有几个孩子争相仰起了头。 因为长期身处阴暗之地,往日温暖的阳光忽而变得极为灼人和刺目,几人皆不约而同的用手捂住了眼睛,透过指缝看那镶着金边的光晕。 男人给了两个侍女一个眼神,很快失去了踪影,侍女们依旧沉默的伸出一条手臂,指引着他们前去用饭。 几人被引到一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几条长几和蒲团,侍女们示意他们坐下,随后给每人都送上了一块热巾。 思邪把整张脸埋进了方巾里,终于有机会洗去脸上的脏污,等她露出脸,那块方巾上已满是黑红的污渍。 刘尔擦干净手便没什么事,于是放任眼睛胡乱的瞟着,一眼瞥到思邪颊边一处未处理的污渍,她伸指点了点自己相同的位置,思邪挑了下眉,拿起方巾继续擦试。 眼看思邪几次都擦不到那一处斑驳,刘尔索性拿起自己的方巾向前倾身,她瞬间反射性后倾,刘尔弯唇,“别动,我给你擦。” 思邪微讶然的睁开眼睛,正要欣然接受,刘尔被人按回了自己的座位。 原来是子奚经过,他笑眯眯的拿出自己的方巾,粗鲁的替思邪抹了抹,抹完后他嫌恶的把脏污的方巾扔到思邪怀里,思邪措手不及接了个正着,皱眉瞪向子奚,他面上友善一笑,却轻声问道:“你的手是断了吗?” 他一脸自若的转向刘尔,全然看不出刚刚才冲思邪放过狠话,“姐姐,我想跟你坐一起。” 刘尔现在正坐在翠奴和思邪两人中间,她微微为难的挠了挠下巴,思邪呵了一声,抱起双臂,“哪里不是坐,就你事这么多!” 见子奚难过的眼圈都快红了,刘尔连忙推推相对好说话的翠奴,好声好气的问:“翠奴,你跟子奚换下座位好不好?” 翠奴麻利的爬起,迅速坐到了另一个空位。反正对她来说,只要能吃到东西,坐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 眼看子奚满意的坐下,思邪恨恨的朝翠奴飞了个眼刀。 翠奴一脸懵的眨眨眼睛,完全不懂她为什么生气,索性屈起了双腿,无聊的抠起脚板。 坐在一旁的小乞儿此时恢复了精神,乐呵的一笑,也伸指在锁骨处搓了搓泥。 别误会,他之前才洗过澡,远没有那么脏,但他时不时伸出指甲弹一弹,不为别的,就为了恶心恶心旁边的知愠。 知愠的眉宇先是微妙的耸动,随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正襟危坐。 切,真没劲! 小乞儿撇了撇唇停下动作,撑起下巴静待午餐。 很快,侍女便将食物一一摆上几案。 翠奴早就饥肠辘辘,看到金黄的窝头,一下子便两眼放光,松开了抠脚的双手,下意识去抓,侍女眼疾手快的抓起筷子,用筷尾“啪”的在她手背打了一记。 “?” 她不死心的想继续去抓,侍女手中的筷子毫不留情的又是“啪”的一声,翠奴的手背被打得通红,忍不住憋唇收回,揉了揉手背,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了下去。 侍女把筷子递给了她,她茫然的接过,“给我的?” 思邪受不了的竖眉,“呆子,你不会连筷子怎么用都不知道吧!” 翠奴被思邪一呛,浑身一缩,委屈的抓起筷子,别别扭扭的夹起一筷,快到嘴边的时候她手上一松,金灿灿的窝头一骨碌滚到了对面。 翠奴:=_= TAT QAQ 刘尔无奈的弯身捡起,“别哭了,我的给你吃好了。” 翠奴一下子阴云转睛,瞬间精神抖擞的拿着盘子哒哒哒跑了过来,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她差点被翠奴逗得笑出声,连忙把自己的夹给翠奴,“小心点,这回可别弄掉了。” “嗯。”翠奴像只小狗似的撒欢着跑回自己的座位,小心翼翼的再次夹起,一口咬住。 正幸福的弯眸,眼睛便看到刘尔推拒了思邪和子奚的食物,反而擦干净手,细细的撕掉了外面脏污的表皮,“不怕,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 子奚见刘尔完全不受影响,便垂下眼睫自己吃饭。 只有思邪依旧有些不爽快,冲着面前的食物大发雷霆,“我家的下人都吃得比这个好!” 小乞儿吃了一惊,捶胸咳了几下,灵活的眼睛觑向沉默的侍女,好在她们没什么反应,他挑眉冲着思邪摇了摇食指,无声示意:喂,想什么呢,这可是别人的地盘哎? 思邪一出口便觉失言,见到小乞儿的动作,不甘不愿的开始解决眼前的食物。 知愠像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虽然眼前的食物对他而言同样难以下咽,但他永远知道什么最重要。 他才不要饿死。 他像是完成任务般囫囵吃下了泰半,这才停下了口,用布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小乞儿瞪起眼睛,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有没有搞错,你吃这么快!” 小乞儿较劲似的将盘中的食物一扫而空,拍了下桌,“哼,我也好了。” 因为吃得太快,他禁不住打了个饱膈,知愠淡扫了他一眼,继续在座位上静坐。 靠,输了! 小乞儿眼珠转了转,索性打了个悠长的饱膈,右臂往后一撑,左手揉了揉鼓起的肚皮,“嘿嘿,舒服了!” 知愠的眉角跳了跳,到底没有发作,继续板直着腰,一动不动的宛如神像。 没过多久,几人相继吃完,侍女便引着他们走向另一个房间。 里面不多不少是六个座位,刘尔看着像是古代的学堂。 果不其然,他们才刚落座,侍女便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本书册,上书《千乘心法》。 嗯?刘尔好奇的翻开一看,发现这有点像连环画,都是一些小人做着动作,旁边留一些批注。 难道?她的瞳孔开始剧震,我的天啦噜,这难道就是武功心法,妈妈呀,我居然要变成武林宗师了! 她还在兴奋中,有一个男人一声清啸,以鬼魅之姿进入了学堂,端坐于最上首的蒲团之上。 她难言的掏了掏耳朵,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武林高手来之前都要“清啸”一声,是想广而告之他马上就要装逼了吗! 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个熟人,可不就是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车夫! “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们七星阁的内功入门。” 她激动的掀唇,期待的搓搓小手,天啊,居然是真的!她以后就算不在七星阁混,那不也是妥妥的江湖扛把子! “第一步,引气入体,气沉丹田……” 她闭着眼睛感受“气”,但感受了半天,依旧什么感觉都没有。 哎,怎么回事? 她连忙睁开一条缝,发现身边一个个的都表情认真,她不好意思的再闭上眼睛。 半个时辰后,“还有谁没有引气入体?” 她左右四顾,发现身边的小伙伴都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她的世界观一瞬崩塌。 等等,就连最单纯的翠奴都能做到?这不科学! 她无奈的举起手,车夫朝她招了招手,她连忙向他走了过去。 “伸手。” 她伸出手掌,车夫详细摸了摸她的骨,表情凝重。 “怎么了先生?” 他的眼皮掀了掀,“你根本练不了武。” “哈?”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继续暴击,“你的根骨……出奇的差。” 她呆立原地,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希望瞬间变成了一团稀碎。 我日哦! 作者:女主走的不是武功那一挂, 为什么呢?因为,我怕分分钟写崩…… 感谢在2020-03-22 00:22:19~2020-03-23 00:4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和颜 20瓶;艾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学尔 车夫给侍女一个幽深的眼神,侍女就站了出来,向刘尔指引了往外走的方向。 翠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先一步一脚踢翻了桌子,“你们要带她去哪?” 车夫黑洞洞的眼睛望向她,她半点都没有察觉到恐惧,反倒是旁边的思邪禁不住颤了颤手,幸而思邪很快冷静下来,挑唇轻笑,“是杀是埋,总要说句准话吧!” 子奚的脸上早就失去了笑意,此时一脸冰寒的凝着车夫。 小乞儿一脸隔岸观火的吃瓜表情,知愠恍若未闻的翻着书页。 他从来不觉得她是同伴,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交任何朋友,都是给自己找一个弱点。 所以,就算她真的被送走,那也是时运不济。 他冷淡的翻到下一页,人要是不够强大,就是要这样受人摆布。 车夫的眸光闪了闪,“放心,她不会死。” “她不适合学武,自然有其他地方适合她。” 他的视线移向刘尔,微微沉思,开始对她重新评估。 ____ 黑衣女人放松的给自己打着扇子,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呆立的刘尔,“这谁?” “她不适合练武。” 这还是印象中,侍女第一次说话,她直截了当的向女人提出,“你来教她。” 女人摆了摆手,“免了,不收!反正怎么教都不会像我这么厉害,干嘛教一个注定会败坏师门的出来!” 侍女从袖口拿出一个抽袋递给她,她不甚感兴趣的翻了翻,发现是几片小小的干菇。 她眼睛一亮,拈到鼻前闻了闻,笑意加深,拿起这一小袋东西抛了抛,挑眉,“什么意思?” 侍女指了指刘尔,“是她发现的,不仅如此,她还用这个逼退了恶犬。” “哦?”女人对刘尔忽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走过去一把拎起了刘尔的衣领,刘尔惊的双手乱舞,女人目光如箭的观察了一圈。 嗯……倒也不算讨厌。 侍女见她表情和缓,便知道事有转机,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女人冲刘尔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刘尔跟着她走进后堂,正是一间书房,女人随意指了指,“你先坐。”一边到处翻箱倒柜。 刘尔正一头雾水,忽听到一声巨响,女人脚下是倾倒一地的杂物,手上则是一根粗长的戒尺,她兴奋一笑,“哈哈,找到啦,祖传的!” “!” 刘尔不由瞪大眼睛,女人已经拿着戒尺在手里充分感受,然后朝刘尔走了过来,啪的拍了下桌,气势非凡的点着她侧前方的一本小册,“念一下汤头歌。” 哈?有没有搞错,她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认识这么多字! “不认识?”她狐疑的看着摇头的刘尔,又是一记啪,刘尔心惊肉跳的翻开书,磕绊着念了一段。 她满意的弯眉,“这不是念的很好?” 刘尔气的鼓起脸,要不是她多出一辈子,哪会看得懂! 见刘尔兴致缺缺,女人唇角微扬,“看来你对毒更感兴趣?” 刘尔惊讶的连连摆手,“不不!” 女人空着的另一只手点了点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些人里只有你用毒倒了野狗不假吧?” 刘尔擦擦额上的汗,“这只是凑巧,凑巧!” 女人将水凑到唇边,轻轻一笑,“我可不认为都是凑巧,你在用毒方面,或许很有天赋。” 刘尔浑身一凛,连忙摇头晃脑的佯做朗读状,“四君子汤——” 女人阖目听着她朗声念诵,忽而一手压下了书册,刘尔一头雾水,“怎么了?” “给你一个时辰,给我背下来。” “……哈?!”她竖起课本,忐忑又不死心的询问,“背哪一段?” 女人的眸光扫了过来,唇畔挑起一抹笑,“当然是全部!” “啊!”刘尔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时间也太短了!” “我当年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能倒背如流,一个时辰你都做不到?”女人一脸的不可思议,觉得自己亏大了,不是吧,难道这个徒弟是个白痴? 刘尔恨不得以头抢地,“半,半个时辰!” 老娘怎么可能做得到啊!她正想愤怒的拍案而起,女人啪的甩下一戒尺,桌面上烙下一条薄印…… 刘尔缩了脖子,笑眯眯的坐下,摸了摸课本,我爱学习TAT,学习,让我快乐QAQ! 她精神抖擞的翻开一页,自我催眠,啊,今天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就连书本都显得…… 她捂住了眼睛,天啊,这书,这书有催眠神效啊,看着就超想睡觉! 女人一声清咳,她立刻强制自己睁开眼睛,面对密密麻麻的字,她头痛的翻到下一页,太难太难,还是先背其他的! 结果绝望的发现,下一页更难…… 日! 她灰头土脸的翻回上一页,磕磕巴巴的背起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她才背出一页半。 要说她以前最讨厌什么,就是语文课本的“全文背诵”,而现在这个阴影再一次笼罩了她。 她忍不住哀嚎,整个上身都瘫在了桌子上,冲着女人眨眨眼睛,看看,她才是一个孩子呀!能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可以不要背嘛?”她发挥自己这个年龄的优势,撒个娇半点不脸红。 女人举起戒尺,轻轻拍在掌上,“哦?” 她立刻坐直,眼泪汪汪,“我背,我背还不行嘛!” 女人凝神听着她背诵,眉心微皱,“同一个地方你居然错了3次?” 她尴尬的笑了笑。 “时间延长到一个时辰,你只记住了这一点?” 她额上流下冷汗,呃,为什么女人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拜托你清醒一点,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儿童啊! 女人无趣的飞了一眼过来,“你叫刘尔?” “是。” 女人捏了捏眉,“你还是叫学尔吧。” “学尔?”她一脸茫然,“为什么?”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女人念完,望了眼渐暗的天色,“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来。” 刘尔,不,现在是学尔了,她骤然醒过神来。 靠,这不就是让她记得经常复习,免得太菜了带不出去吗? 作者:为什么女主学医?这是什么古早的设定! 啊,大概我就是喜欢古早和狗血吧 感谢在2020-03-23 00:40:46~2020-03-24 00:1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sal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salina 5瓶;艾橙、微醺初夏z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这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 在另一个学堂里,车夫正垂着眸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乞儿“哈”了一声,眼珠遛了一圈,一脸的精怪模样,“你都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凭什么先问我们?” 车夫的眉宇细微一扬,“建木,”他的乌眸对上小乞儿,“这就是我的名字。” 他既然开了先河,其他人便也依次介绍了自己,最后轮到小乞儿,他嘻嘻一笑。 光是看刚才他们对待刘尔那副样子,他便料定自己性命无渝,于是又开始口头花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竖起腿弯拍拍自己的鞋,挺起胸膛,“小爷小乞儿是也,你也可以叫我乞爷爷!” 小乞儿?这根本不是一个名字,反而像是一个称谓或代号。 建木顿了顿,无情的戳穿,“……所以你没有名字?” 小乞儿被直刺要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跳起,“怎么,还不准有人没有名字嘛!” 建木眼看他跳脚依旧不为所动,只伸指捏了捏下巴,“我可以给你取一个。” 小乞儿眉眼张扬,心存刁难的意味,一脚踩上几案,“哦?那也要小爷我喜欢,你可别糊弄我!” 建木看着他不雅的动作,唇角轻抿,“我已经想到你的名字了?” “什么?”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你就叫有君。” “有君?”什么君子什么切磋的,虽然他听不甚懂,但不妨碍他觉得这是个文雅的好名字。 他瞬间扬起下巴,“不错!从今天开始我就叫有君了,哈哈!” 听懂的思邪一脸无语的望向他,傻子!这名字明明是在讽刺他不够高雅和君子好么! “至于你们……”建木的眸光微定,“从进入七星阁的第一天开始,你们都不能再拥有自己的姓氏,只能保留名字。” 知愠面上一变,全然忘了要韬光养晦。 他的姓氏是他最后的底线,叶家的男儿生来顶天立地,他可以为了苟活做任何事,但这并不包括抛弃自己的姓。 他的眸光中满是怒火,登时拍案而起,“我不接受!” 相比他的反应激烈,以往的刺头子思邪反而一脸的淡定。 姓什么很重要吗?要是有哪个人现在跟她说可以带她出去,她跟着别人姓都可以! 子奚早便抛弃了自己的姓,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 至于翠奴,她挠了挠后脑勺,苦思冥想,哎?她以前是姓什么来着? =_=她呆呆的想,她好像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小乞儿拍了拍知愠的肩,“别啊,你之前不是忍得很好吗?少一个姓而已,又不是掉一块肉喽!” “你懂什么!”知愠握紧拳,他家中的男儿世世代代捍卫着自家的荣耀,叶姓是何等赫赫,哪能容得了别人如此轻慢。 什么叫少一个姓而已,对他来说,那就是要挫他的风骨! 建木的眸子转了转,“带他下去。” 另一个留下的侍女几步上前,伸臂就要去捉知愠,没想到他早有防备,一个矮身便躲开了向他伸来的手,瞅准机会便撒开腿要跑。 此时一股义愤占据了他素来冷静的头脑,他还要忍耐多少? 从站到坐,从坐到跪,他一步一步的放弃自己的坚持,到现在居然连姓都不能再保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不如再搏一把! 知愠的动作对于一般的孩子来说已经不算慢,不过须臾工夫,他就跑了好几米远,眼看快要冲出学堂门口,他面上不由露出爽快的笑意。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侍女竟也是个练家子。几人眼前一花,她便鬼魅般出现在知愠身后,他不自知的犹在奔跑,脚下却是连一米都未移动。 他悚然转头,只见一条柔软的臂扣住了他的肩膀。 “放开我!”明知逃出无望,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垂死挣扎。 侍女垂眸伸指,疾点他的软麻穴,方才还在大声疾呼的知愠一下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侍女抱起了不甘抿唇的他,朝建木点头示意后便退了下去。 几个孩子见此变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学堂瞬时陷入了静默。 建木坐回蒲团之上,像是知道他们的疑虑,“放心,他也不会死。” 小乞儿有君眼睁睁见到一个侍女都武功卓绝,霎时眼前一亮。 乖乖,他期待的舔了舔唇,他要是学会了这些武功,岂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厉害! 他立刻放下自己放在案上的脚,不以为意的拍拍上面的灰,兴致盎然的翻开书页。 他认字不全,只记得最常见的几个字,幸好旁边有连环画,他机灵的连猜带蒙,倒勉强看得懂。 思邪心思几转,眼见有些功夫底子的知愠都如此轻易的被制服,当下更不敢轻视七星阁。 她眸光闪动,摸了摸封皮,好哇,就让她来看看,他们这门武功有多厉害! 翠奴永远后知后觉,此时才翻动书页,跟上建木的授课进度。 她没有习过字,完全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但奇怪的是,这画上的动作她就是一看便懂,学起来更是如有神助。 一旁的子奚托着腮,走马观花的飞快翻完页,然后合上了课本。 当初那些大和尚为了让他念佛,教过他习字,现在看这书倒是全无难度。 但就是太没难度了,让他觉得好生无趣…… 建木见到子奚这副模样,从杯中蘸取了一滴水弹了出去。 透明圆润的水珠受力形成小小的尖锐三角,嗖的破开空气,如箭般抵达子奚的脸颊,发出“啵”的一声脆响,于瞬间爆裂成一小片湿痕。 子奚讶然的捂了下自己的脸,建木放下手中的书,“你为什么不看?” 子奚扬起头,一脸疑惑,“都记住了,为什么还要看?” “都记住了?”思邪不敢相信的往后翻了翻,后面还有这么多页内容呢! 建木同样不信,“第十三页写了什么?” 没想到子奚居然不假思索的背了出来,“道冲,用之或不盈……” 建木眸光乌沉,有了几分认真,“第二十五页、第三十九页、第五十六页?” 子奚一次都没有被难倒,建木沉默片刻,“……很好。” 有君起哄的吹了声长哨,笑谑,“不错嘛!” 思邪不禁收紧了握着书页的手指,眸中闪过不服输的神采。 居然真的有这种人?不行,她才不会认输!今天她也要把这本书全背下来! 建木给了子奚一个眼神,“即使记住了,也不代表明白其中之意,你还是得听我授课。” 子奚弯了弯眼,“那是自然。” --- 学尔心力憔悴的回到女寝的时候,发现翠奴依旧在撵蚂蚁,而思邪居然在认认真真的背书,她一脸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挨过去,“难道你们的老师也让你们默背全文?” 思邪挑起一边的眉,“才不是,是我自己要背的!” “哈?”学尔一脸吃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思邪皱眉,“哼,我是不想让别人得意太久!” “谁?” 思邪觑了她一眼,“不就是子奚喽,要不是今天他露了一手,我都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过目不忘!” 晴天霹雳! 学尔呆滞的坐在椅子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一个金手指不安在她身上! 她叹了一口气,坐在思邪旁边,翻开书本,“升阳益胃参术芪……” OK,记住了!合上书本,她自信满满的开始背:“升阳益胃?嗯,然后?” 迫不及待的翻开书本确认,“哦哦,原来是参术芪!好,这次一定记住了!” 再合上,“什么什么芪?” 她,又又又卡住了…… 她绝望的流下海带泪,神啊,她是喝了失忆药水了吗? 她整个人瘫软在桌上,这个地方,果然不适合她TAT…… 作者:感谢在2020-03-24 00:12:04~2020-03-25 00:0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vi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还是收拾包裹 黑衣女人莲赞倚在椅子上,一边捧着青果啃,一边眺望来路,好一会才看到磨磨蹭蹭的学尔,她立时坐正身体,将手中的果核朝远处一扔,严肃的理了理衣衫,作正襟危坐状。 学尔灰头土脸的向她问好,她点了点头,“书背的怎么样了?” 学尔面上一变,她瞬间了然,不免意兴阑珊起来。 啧,怎么她师父就能有她这么优秀的学生,轮到她的徒弟,就变这么差劲? 她尤有些不死心,“你背了多少?” 学尔霎时浑身一凛,脸色变得惨白,莲赞眯起眸,再次确认她真的很废材,“是大半本吗?” 学尔摇摇头,莲赞狐疑的挑起眉,“一半?” 学尔眨了眨眼,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呃,也就,三分之一……” 莲赞眯起眼睛,唇角一抽,心情不甚明朗的挥出一团粉雾,学尔被这团气体罩了个正着,忍不住开始狂打喷嚏,连忙掩袖捂住口鼻。 这到底是什么? 她心存忌惮,果然没过一会,一股奇痒便侵蚀她的所有感官,她难耐的边抓边问:“师父,这是?” 莲赞也不再去管老师的威仪,直接坐没坐相的倒在了椅子里,长指拈了个果子含在口中,闻言抬起眸,“想解啊,来,告诉我四七汤?” 这题她会! 见她流利的背了出来,莲赞满意的坐起,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弹了一粒乌丸到她口中。 这药丸果真有奇效,她身上的麻痒顿时消失不见,她失神的抬起双手看了看,要不是手背上还留着抓痕,她真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莲赞又拈起一枚果子,另一只手点了点桌,“养心汤呢?” 咦?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磕磕巴巴背了一段,莲赞的鼻腔里喷出一股气,袖口轻轻晃荡,学尔只觉得鼻尖似是闻到一股奇香,随后她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开始大笑。 “哈哈哈,师父,饶了我吧,哈哈哈,我也不是故意记不住的!”学尔上气不接下气,捂着笑痛的肚子,一个劲的求饶。 莲赞拿出一枚圆果,也不吃,只放在桌面,饶有兴致的撑起颊,伸了食指引导它的滚动方向,“别急啊,再来,五苓散?” ……很好,这题,她依旧不会! 几分钟后,她痛得在地上打滚,“好痛啊,我下次一定答对呜呜呜!” 到了后面,莲赞像是尝到了某种意趣,也不管她有没有答对,只管在她身上试毒,等检查完她昨日的功课,她也生生脱了一层皮。 莲赞还跃跃欲试,一旁的侍女伸臂制止。 “怎么了?”莲赞不赞同的挑起眉,“我管教自己的徒弟你也想插手。” 侍女无波的眼睛凝向恹恹的学尔,“你似乎忘了,她只有七岁。” 莲赞一想也是,万一这白捡的徒弟这么快被自己给玩死了,那以后可不是没得玩了?那可是亏大发了。 于是莲赞爽快的站起,“切,没意思。”往学尔的嘴里喂了一枚朱红的丸子。 本来还躺在地上的学尔瞬间又满血复活,她手脚酸软的从地上爬起,一阵后怕。 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莲赞甩了甩袖子背过手,清咳一声,“今天你就回去好好休息。” “哎?” 莲赞扫了她一眼,“回去再温习一遍,明天我再考你。” 学尔极力掩饰全身因为恐惧产生的颤抖,只能恭谨的垂头,“……是。” 侍女在她前面引路,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女寝,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她简单冲了个澡。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来,发现侍女不见踪影,难道是临近午餐时间,所以去帮忙了? 她包着头发走出房间,发上的水落了一滴掉入地面,嗞的打出一小片白烟,忽而一阵大风刮过,树叶急剧的抖动,蝉声叫得更为凄厉和缠绵。 她左右四顾,心脏突然开始怦怦乱跳。 没有人! 这简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的手指收紧成拳,飞快转身回房,麻利的收拾包袱。 啊哈!再见吧我今天就要远航!谁也不能阻止我去追求梦和远方! 等等,她停下动作,这有没有可能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她扎好包袱驼在身上,在寝室里左转右转的绕着圈圈,犹疑不定,直到看到手背上的抓痕,瞬间坚定了信心,擦,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难道还要留在这里受尽折磨么! 以前是她想得太天真,她一个废材,怎么可能在这水深火热的魔教里活下去嘛,没错,她自顾自的点点头,她果然还是应该果断投奔正派阵营! 打定主意,她蹑手蹑脚的跑出房间试探,发现真的没人制止后,狂喜的跑了出去。 不能往南,那是学堂,不能往北,那里通往佛室,绝对戒备深严,所以,她似乎只有一个选择…… 与此同时,建木正在告诫其他几个孩子,“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不要往东。” “为什么?”思邪的眼珠一闪,挑衅问道:“该不会,那里可以通往山下吧?” 建木勾起唇,“你尽可以去试一试。” 学尔一路狂奔,边跑边回头,直到拉出好长一段距离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可恶,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大,她跑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跑到尽头。 学堂里的有君俏皮的一抹鼻尖,颇感兴趣的问:“那里有什么?” 另一边的学尔不死心的继续往前跑了一段路,随即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建木望着几个投来好奇视线的孩子,回答道:“那有一片迷踪林。” “哇塞!”学尔兴奋的跳了起来,“好大一片桃林!” 她整个人如箭般冲了进去,是不是只要走出这里,她就可以逃脱七星阁? “迷踪林?”翠奴呐呐的重复了一遍。 “没错。”建木的乌眸闪过一丝微光,“那是根据奇门八卦所设,一般人若是没有学过,一定会在里面迷路。” “啊咧?”学尔又走到了做过记号的那一棵树,“这里我刚才不是来过了?” 她不死心的又换了一个方向出发,几分钟后回到了原地,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迷路之后呢?”子奚感兴趣的托起下巴。 建木抬了下眼睛,“如果没有人发现的话,”他的眸光扫向他们,“你们会死哦。” “不是吧!”学尔精疲力尽的坐在一棵树下,“靠,我居然迷路了!” 作者:没有被发现,女主卒,允悲~ 哈哈哈哈,当然不可能 第23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就是凭借一腔热血出走的学尔,此时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她从包袱里拿出水囊和食物,小小补充了一□□力,不敢久留,又站起身四处寻找出口。 但她很快发现这就是个奢望,不管是从哪个方向出发,到最后她总是玄之又玄的回到原地。 她累瘫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左右观察,这里的每一棵树都长得差不多,要真说哪里不一样,或许就是她左前方那棵树显得更为粗壮挺拔。 她眼珠一转,哎,这里看不见,登高望远总看得清吧! 说干就干,她活动了下四肢,如一只灵活的壁虎攀上了桃树,在眼前搭了个小凉棚眺望远方。 果然,在高处可以发现不少平地发现不了的盲点,什么叫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兴奋的抱住树枝欢呼雀跃,“哈哈,终于看到出口了!” 然而尚未开心太久,附近的桃树忽而自行移动,原来的出口转瞬消失…… 她震惊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从树干上滑了下去。 神啊,这是在玩她嘛! 她心情不爽的提起脚,狠踹了一脚树干,树枝随之急剧摇晃,在她头上落下一片粉色的花雨,她却没有半分心思观赏。 她正愁眉不展不际,忽然周围发出一声轻响,几棵桃树在她面前分开,现出一条鹅软石铺就的小径。 她登时被惊得一跳,只以为被他们发现了踪迹,完啦,我要死了!她霎时闭上了眼睛,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都殊无动静,她这才试探性的睁眼,后怕的摸摸自己的全身,确认了自己的安全。 “幸好幸好,我还活着!” 她起眸,眼睛讶然的睁大,原来是她误打误撞,竟然无意中触发了阵中的机关。 “这是哪?”她忍不住左右环顾,接着回头望了一眼,随即下定了决心。 也罢,左右她都走不出这片桃林,倒不如进去看看情况。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小径,才走了没几步,只听到“轰”的一声,她立时弯了半身张望,只见身后竟又有几棵树轮番移动,直到小径入口被遮的严严实实,才最终停了下来。 =_=咦,难道这就是电视里说的八卦阵,那岂不是要知道奇门遁甲才能破阵走出去? 苍天啊大地啊!她恨不得仰天长啸,就不能出个简单一点的题么,一上来就这地狱难度,这不是让她在这里呆到死嘛! 她正觉挫败,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往前走。 大概走了几百米,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小木屋,她立时全身一凛,额上沁出冷汗,闹了半天,她该不会是自投罗网了吧? 她焦急的在原地转了几圈,决定先找个隐秘处躲起来观察一下情况。 藏在哪里好呢?她的眸光转向附近垒得高高的稻草垛,霎时眼前一亮。 就在她藏好后没多久,小木屋“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随后是一阵脚步声。 她赶紧捂住口鼻,放轻呼吸,没想到对方顿了顿,居然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对方在她躲藏的稻草垛前停了下来。 她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对方很快走开,然而天不从人愿。 “谁?” 被发现了!她陡然一惊,哎,等等,为什么这个声音会这么熟悉? 她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稻草,面前的人讶然的瞪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吼,她垂下双肩,“我也想知道……” 知愠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还是先整理一下吧。” 她连忙拍打身上的灰尘,“咳咳!”再抓下插进头发的几根稻草,“你怎么也在这里?” 知愠的眼神黯了下去,“我是被罚的。” “啊?”她连忙向四周张望,“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对,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关禁闭,”他凝向学尔,“那你,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哈!”她拿起背上的包袱,脸上扬起灿烂的笑脸,“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哦?”他一把拿过她的包袱,她赶紧去抢,“哎,不是!” 他几步躲过,坐上了一条石凳,挑眉冷笑,“哼,给我的?” 她尴尬的挠挠后脑勺,见他玩味的打开包袱,目光从桃粉的裙子和绣花鞋面上掠过,“我还真要‘谢谢’你。” 她哈哈干笑着拿出干粮,“你看错了,是这个!” 知愠挑眉打开布袋,露出里面啃了几口的大饼…… 她拍了一记额头,沉痛的承认,“好吧,我的确是想跑……” 他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目光中透露着某种难以言喻,=_=“所以,你跑到了这里?” 她整个人一噎,摆了摆手,努力为自己正名,“不怪我,你想想,四面八方,貌似只有东面才是出路。”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鞋子,啧了一声,“谁知道这里也不是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怎么被关到这里的。” 知愠望了她一眼,眼睫垂了下去,“因为我不愿意丢掉自己的姓。” “原来如此。”她索性也找了块石头,拍拍灰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不觉得我固执吗?”他的表情微微挣扎,显然是陷入了自我反驳,“明明前面忍了这么久,到现在却觉得不能忍受。” “哈?”她眨了眨眼睛,现在是怎样,她还要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吗? “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不如,你说一下你们家的事呗?” 知愠的眸光黯了黯,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倾述的人,但到此时,轻风温柔的拂着面,树叶细微的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在天边染出漂亮的金红色霞光,他突然生出一股倾吐的欲.望。 “我的祖父,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 叶家满门忠烈,先辈为国捐躯者不知凡几,他从落地那一刻便被寄予厚望,他也满心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入战场,重现叶家的荣光。 她静静的听着,在他说完后凝望向他,“所以,姓叶对你来说重逾性命?” “……是。” “叶知愠啊,”她望了望天空,再望着他,掀起唇拍掌,“好听!这样,以后我都连名带姓的叫你怎么样,这样你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姓叶。” 他沉默了一瞬,手指微微蜷曲。 “……嗯。”他闷闷的应了一声,头低了下去,像是一只温顺的兽。 作者:看到有人说我写得短,嗨,肾透支了,身体不行了…… 咳咳,当初日三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心无力,但当我日二的时候,突然发现:哎嘿,居然这么快日完了! 感谢在2020-03-25 22:30:16~2020-03-27 00: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苏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失败 “下课。” 子奚第一时间站起,笑眯眯的拢袖向食堂走去。 眼见他走出了学堂的门,翠奴才反应过来,瞬间眸光一亮,从座位上跳起,像枚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吃饭皇帝大,只有吃的方面,她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有君慢条斯理的撑桌站起,眉尖一挑,“呦,跑这么快,饿死鬼投胎啊!” 思邪施施然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闻言抬眸,“你不跟上?” 有君的双手在虚空作枕,“切~又不是晚到了就不能吃,小爷的名字可是有君、有君哎!我以后要做君子的好吧!” 思邪掩袖遮唇,眸光冷淡的向他一扫而过,矜持的表演了一个贵族式的讥讽,有君立刻放下手,双眸怒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她大步走出学堂,“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君眼珠一转,精灵的脸上出现愤愤的表情,“哼,凭什么一个两个都瞧不起我!” 他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都见识到他的厉害! 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唇边挑起一抹笑意,又是一副轻松肆意的表情,哼着口哨走出了学堂。 翠奴虽比子奚慢了一拍,但她一旦跑起来,很快就一骑绝尘,让子奚望尘末及。 他一边心不在焉的走着,一边伸长脖子向食堂张望。 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尚未走进食堂,他先探了半身进去,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居然不在啊?他就像一只放了气的气球,顿时失去了动力,瞬间放慢了动作,慢吞吞的坐上自己的座位,单手无聊的托腮。 啧,没意思~ 不久后思邪也坐到了座位上,她先是挺直了背四处张望一番,随即有些失望的拿起筷子,戳了戳盘中的食物。 有君望着空出的两个座位,挑了挑眉,“呦,这是怎么了,昨天少一个,今天少两个?” 思邪懒懒的挟了一筷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有君翻了个白眼,“怎么,我连说句话都不行。” “不中听的话说了干什么。”思邪绵里藏针的斜了一眼,他弯唇摊手,“行,我不跟你吵,吃饭行了吧。” 翠奴早就已经开始暴风进食,听到他们的谈话才想起什么,她望了望周围,口中迟钝的嚼着鸡腿,黑眸单纯的望向侍女,“学尔呢?” 侍女摇了摇头,指向一个食盒,翠奴“哦”了一声,又开始欢快的大快朵颐。 思邪皱眉,气怒的面朝翠奴:“你哦个什么,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哎?”翠奴懵懂的抬头,“刚才的意思难道不是学尔来不了,她已经准备好食物带回去了吗?” “哈?”思邪求证的望向侍女,居然发现侍女的黑眸闪动,点了下头,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骤然猜疑的望向翠奴。 这家伙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在观察到她拼命的吃吃吃,嘴角不停落下食物的碎屑后,她按住了自己跳动的青筋,这家伙绝对是真傻! “啾~” 子奚含着筷子,闻声望向穿外,只见一只白翅鸟正乖巧的停在枝头,黑豆似的小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的筷子微顿,半阖的眼皮下眼珠动了动,怎么到处都是这种鸟,不管是住处还是学堂,亦或是这里,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有时候是一只,有时候是两三只,这里盛产这种鸟吗? 奇怪,他淡淡的想着,面不改色的继续吃饭。 -- 且说侍女提着食盒回到女寝,便看到女浴门口尚未风干的水渍,她的眼珠转了转,移向尚未完全合上的衣柜门,眼中已是一片了然。 她走到院中,取出衣袖中的短笛,凑近唇边吹了一长三短的气音,笛声传向远方。 未过多久,她倏忽望向天空,伸出一条手臂。 蓝天之上飞下一只拍着翅的白羽鸟儿,稳稳的伸长爪子,抓住她的臂弯停驻,抬起了黑亮的眼睛。 她取出一个袋子倒出一些黍米喂给它,摸了摸它的头,“看来有人迷路了……” “啾~”它张开双翼,扑啦啦的拍起翅膀飞到了天空,盘旋一周后便飞走了。 侍女垂下眼帘,静静的等待。 等到太阳日益西垂,天空又传来“啾”的长鸣声,侍女伸长臂接住了鸟,又喂了一遍食物。 “好孩子,找到了吗?” 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她伸指顺顺它的羽毛,手臂向上一扬,又放飞了它。 “带我去吧。” “啾!” 鸟儿飞快的振翅,转向了东面的方向。 她翘起了唇,真不知道该说那孩子是聪明还是蠢,居然去了迷踪林。 她足下一点,地上的落叶登时被一股劲风拍中,发出极细微的“咔”声,先是猛然砸向地面,随即又悬浮升空。 她的身形如一道急掠的影,而直到她完全失去踪迹,那枚落叶才轻飘飘的落于地面,若是此时有人拾起它的叶梗,便会发现它因承受强压,早已四分五裂。 正在与学尔说话的知愠倏忽察觉到了一丝异动,他连忙站起,摆出一个防备的姿势,乌眸警觉的凝向四面八方。 一头雾水的学尔也站了起来,“怎么了?” “不对劲。”知愠神色冷峻,耳尖抖了抖,“你不觉得,现在太过安静了吗?” 学尔恍然大悟,没错,刚才周围还有一些鸟鸣声环绕,现在却静得可怕。 “你是说……”她迅疾走到他身边,与他后背相抵。 “有人!”他肯定的下了结论,拧起了眉宇。 “啾——” 两人齐齐望向天空,一只白鸟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落在一条桃枝之上。 枝条先是因承受重物迅速下坠,又很快反弹,树叶沙啦着发出声响,随后恢复了平静。 鸟儿歪了歪头,像是好奇的凝视他们,随后又发出一道短鸣,“啾!” 知愠的眸光霎时一厉,忽然生起一丝预感,“快跑!” 学尔反射性的跑了出去,然而还未跑出多远,“嗖”的一声,一枚石子破空而出,“啪”的击中她一条膝弯,她只觉左腿陡然一麻,瞬间跪了下去,又因为惯性,她整个人被带着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她只来得用双手紧急的撑住地面。 “嘶!”事发突然,她抬起手心,上面被擦出一片血痕,想来膝盖同样如此。 她立刻爬起,这回尚未迈动双腿,后领就被人拎了起来。 她霎时大惊失色,双腿仍要活动,却发现只是在做浮空的无用功,她的脖颈登时僵硬,闭了闭眼睛,知道这次已然是失败了。 她小心翼翼的转了半个头过去,看到侍女冷若冰霜的一张俏脸。 再移到另一个方向,发现可怜的知愠在逃跑途中被点了穴,如今还辛苦的保持着全力挥动双手,向前迈步的姿势,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动。 日,她果然……是个渣渣! 她勉力让自己微笑的更为真诚,颤抖的举起手,艰难的开口问好:“嗨、嗨~” 作者:补昨天 第25章 从一根勺子开始 侍女并不理会学尔的示好,一脚踢起包袱这个罪证挂在臂弯,再一手拎起一个孩子,提起了一口气,足下轻点,整个人轻盈的飞起。 两个孩子猝不及防的被骤起的劲风扫到,学尔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这股妖风吹开,眼睛更是想睁都睁不开。 这感觉,简直像过山车一样刺激,失重感让她忍不住想开口尖叫,一开口就被灌了一大口空气,但随即求生欲又占据上风,她惟恐惹人生厌,掐个脖子就一命呜呼,便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硬生生闭紧了嘴。 几个呼吸间,耳边的风声便停了下来。 咦?学尔试探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金碧辉煌,正是佛堂大殿。 七星阁阁主坐在圈椅中,一手握着圈椅的扶手,一手捏着眉,毫无神采的垂下细长的眉眼,询问似的望向侍女。 侍女一个弹指,知愠浑身一软,差点栽倒,他紧抿着唇保持了平衡。 阁主的视线移向知愠,“你,想通了?” 知愠无言的别转了头,阁主并不意外,黑眸移向了学尔,“你又是为了什么?” 侍女扫了学尔一眼,“她逃到了迷踪林。” 阁主伸长食指,触到额头,像是一个寻常遇见的亲切大叔一样,态度和煦的询问:“逃?七星阁待你不好吗?” 学尔浑身一颤,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恶寒之感,连忙打着哈哈,“怎么会呢,我,我……”她的大脑开始加速运转,“我明明是关心一起来的朋友!” 她撇向知愠,越说越遛,“这么大一个人居然消失不见,我当然要关心去了哪里,你们是说他没事,但我总要亲眼确认过吧!” 嗯,完美,她简直是个急中生智的小天才! 直到侍女扔出了包袱…… 哦吼,完蛋! 她闭上眼睛,手掌往额头一拍,=_=怎么忘了这个实锤! 阁主黑色的瞳仁望向学尔,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状若亲昵的叹息,“真是个小骗子。” 他向侍女撇了一眼,侍女迅疾如电的出手,手掌掐到了她稚嫩的脖颈。 “我,讨厌养不熟的狗。”像是生了厌,他的眼皮耷拉,慢慢闭上了眼睛。 侍女意会的一个用力,学尔忽觉呼吸不畅,双手一阵挥舞,却像是螳臂当车般无力,不多时,她的眼前就一阵发黑。 知愠震惊的望着学尔挣扎的手渐渐无力,隐忍的将手握成拳,眼睫边凝出了一滴泪。 学尔的心开始狂跳,只道这下是真的玩脱了,得,她又要死了! 正当她绝望之际,知愠“扑通”一声跪地,给阁主行了一个磕头礼,“知愠,愿意抛弃叶姓。” 阁主的眼睫颤了颤,睁开了一线,“你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知愠的额头贴着地面,眼睛死死的凝视眼下的砖头缝,“是她劝服我的,还请,饶她一命。” 阁主闻言,唇边噙了一抹微笑,望向侍女,侍女立刻收回了手,学尔整个人坐倒在地。 知愠听到动静,急忙直起身,担忧的朝她一瞥。 她一时间捂着咽喉大咳不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知愠所救,连忙朝他感激的一笑,知愠像是被烫到似的移回了自己的视线。 眼见他们都知道教训,阁主抿直了唇线,“你们下去吧,不要再起别的心思了。” 学尔连忙爬起身,跟知愠一同走出大殿,只有侍女被留了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寒风一吹,学尔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竟是渗出了一身冷汗。 知愠见她的脸色仍是有些发白,皱起了眉,“你?” 天啊,她居然让一个小孩为自己担心! “我没事啦,你放心!”她扬起笑脸,“倒是你,不是说了不想妥协吗?” 他的脸垂了下去,像是隐入了深沉的阴影,“我改变了主意。” “啊?”虽然她很不想给自己贴金,但她仍有些愧疚的问:“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不是,我只是想明白了,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听到我的声音。”他的眼睛发出幽然的光芒,“我不想再无助的任人鱼肉了,是你提醒了我。” “我?”她半转头,疑惑的想了想,“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你告诉我了,”他抬起眸,“只要在我没有忘记是谁,那谁也没有办法让我真正的抛弃自己的姓氏。” “啥?”她眨了眨眼睛,“我居然这么厉害的嘛?!喂喂喂,你这么夸我我真的会膨胀的我跟你讲!” “膨胀?” “嗨!”她挥了下手,“不就是骄傲自满的意思!” 他掀起了唇,她新奇的像发现新大陆,“我的天啊,想不到你也会笑嘛!这样就对了,你之前就像个小老头一样,要多笑笑才像小孩嘛。” 他望望她的五短身材,“说的你不是小孩一样。” 她尴尬的挠了下头,恐惧的后劲过去,她这才感到饥饿,“哎呀,饿死了,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 大殿之内,侍女正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她的唇边被咬出了血迹,却没发出一声惨叫。 过不多时,另一个侍女匆匆赶来,见此惨状,瞳孔微睁的跪倒在地,伏地求饶,“求阁主饶命。” 阁主冷着眸望向佛像,轻轻的摇了摇头,“该让我说什么好呢?一个大人,居然看不住一个孩子……” 跪地的侍女呯呯磕着头,急切道:“请阁主放心,我们姐妹二人从此之后一定会严加看管,不让他们飞出我们的手掌心,求阁主饶姐姐一命吧!” 阁主一个挥手,地上翻滚的侍女停了下来,另一个侍女连忙膝行着抱起她,见她虚弱的睁开眼睛,便知道她还活着,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 “是。” -- 学尔和知愠走到食堂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到他们都面上一喜。 有君拿着筷子敲了下碗,“呦,你们总算来啦!” 知愠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一本正经的选了下空位坐下,倒是学尔友好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思邪还未动作,翠奴已经一把拉过了学尔,热情的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这里!” 思邪咬了咬牙,正要做些什么,眼尖的发现了她脖上的掐痕,便若有所思的垂眸。 子奚早就用完了饭,此时挨到了学尔旁边,脸上的表情一凝,“姐姐,你……” 学尔顺着他的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咽喉,哇,罪过罪过,怎么这些小孩个个都精的跟鬼一样,她这个大人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哈哈一笑,“没事,你看,我好着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嘿,可不就是在说我!” 见她精神饱满,子奚弯了弯眼,推了推案上的菜,“姐姐多吃点。” “好。”她正好饿了,胃口大开,霎时吃了不少。 咦,她好像忘了什么? 。。。 等一下,她没有逃跑成功,那岂不是明天还要去上课,她还要背那劳什子《汤头歌》? 吃着吃着,她悲伤的流下了眼泪。 子奚担忧的望着她,“姐姐,你怎么了?” “我,呜呜呜,嗝!我是太感动了……活着,真是太好了……” 日,她的日子也太惨了吧,这么想想,可能还是一蹬腿升天了比较好。 可恶,她一定要想出逃跑的办法来! 她化悲痛为食欲,一边狂哭一边狂塞,思邪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刚才担心她的自己像是个傻子。 学尔吃着吃着,望见自己手上的铁勺,霎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 天啊,我为什么会这么机智,我总有一天要被自己聪明死! 决定了,我要学肖申克的救赎,从一根勺子开始,天天挖个一寸地,我就不信十年二十年,呸呸呸,什么二十年,不吉利不吉利! 对,只要给个十年,只要功夫深,我一定可以挖出一条地道来,从魔教里逃出生天! 其他人就看她风卷残云般的吃光了案上的东西,打着饱嗝停了下来,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藏起了勺子。 嗯? 所以为什么要藏勺子? 子奚咳了一声,翠奴困扰的挠了挠脸,思邪翻了个白眼,有君无聊的抠了抠桌子,知愠垂下了眼睛。 算了算了,就当没事发生吧。 学尔兴奋的站起,“我们回去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大干一场了,没错,她的双手已经饥渴难耐!她骄傲的挺起了胸,老娘真是个人才! 她兴致勃勃的冲到了女寝,期待的撸起了袖子,望向地面。 …… 良久,她吐出了一个靠。 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地面和墙壁,都是砖头做的? 这,这根本让她无从下手啊!她又一次悲伤的流下了眼泪,生活为什么老是给她重重打击! 作者:女主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小天才呢~ 虽然在某些方面废的不行,但在另一方面却是一攻略一个准哈哈哈 第26章 谁最惨 不必细说,等第二天学尔面对莲赞,没有复习到位的她又遭受了一次暴击。 学尔往后一瞧,毫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学。 她虽然觉得自己在医毒方面并没有多少天赋,但由于莲赞的言行毫无规律可言,迫于强大的求生欲,她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努力拼搏的程度简直比高三更甚。 她没有一天不是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那一个,黑眼圈在一段时间内更是成了她的标配。 其实她完全不想这么努力,但她要是不努力吧,她那便宜师父——莲赞可是会分分钟变脸,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她身上放毒,为了少吃点苦,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努力学习。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她的勤奋终究不是无用功。 莲赞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又一次考她。 接连几问都被顺畅的答完,莲赞扫了她一眼,端起茶碗,“心腹疼痛怎么治?” 学尔顿时一脸懊恼,完了,一下子怎么也想不起来! 莲赞眉宇一扬,咔的把茶碗磕到桌上,嘿,不容易,总算让她逮到了一次! 她骤然振袖放出粉雾,学尔鼻尖一抽,迅速分辨出里面混杂的药草,淡定的掏出自制的解药咽下去,唇角微翘,“师父,三年了,怎么还是老一套?” 见学尔安然无恙,莲赞欢快的拍了下掌,“不错,这才算是我的徒弟。” 她推了下手边的茶碗,亲昵道:“渴了吧,我可是一口都没喝过,你解解渴。” 学尔还真有些渴了,便也不客气,笑嘻嘻的作了一揖,“谢谢师父。” 没想到才抿了一口茶水,便觉眼前天悬地转,整个人就要往前倾,莲赞施施然伸腿接住了几欲倒地的她,她整个人坐倒在地。 她大着舌头:“茶、茶里有毒?” 莲赞浅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太没戒心,难道毒就一定有色有味?” 莲赞的纤指弹了下她的脑门,“看来这次,你又输了。” 莲赞行为无序,当你以为她要折磨你的时候,她却心情甚好的放了你一马,但当你以为她还心怀善念的时候,她又像一个小恶魔似的折腾你,比如现在。 莲赞拍了拍她的脸,苦思冥想了一会,“哈哈,今天就让你来试试我的新毒怎么样?” 不是吧…… 学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莲赞弯起笑眼,亲昵的勾了下她的脸,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开、玩、笑的!”莲赞畅快的大笑出声,给她喂了一枚红丸,“瞧你,小脸都吓白了。” “真的?”简直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然而还未等她站起,她的嘴角瞬间流下一些液体,她疑惑的一抹,发现了一片红,日! “师父……” 她扑的一声倒地,“你不是说,开玩笑的!” 莲赞笑嘻嘻的拈了旁边的果子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摇了摇指,“哎,三年了,你为什么还不明白,”莲赞弯下腰,脸上似是认真又似是笑谑,“就算是我,你也不能完全相信。” 她抽了抽嘴角,服了,不愧是魔教。 -- 在另一个学堂前的草地上,有君嘴里衔了一根狗尾巴草的长茎,一边用双手圈了两个圆筒,一边看着其他人练习。 翠奴穿着短打,一直在重复挥拳的动作,脸上丝毫看不出一丝厌倦。 通常建木说要练习几遍,她就像是脑子里完全转不过弯来,完全心无杂念的依言行事,久而久之,虽是同一时间习武,她却是内功最扎实的那一个。 思邪身着一条艳丽的红裙,在一旁虎虎生风的挥着长鞭。她的发尾缀着铃铛,每个动作都发出清脆的铃响。舞到气喘吁吁,她扬眉收鞭,轻抚鞭身,满意的望着前方扫下的残枝烂叶。 知愠不知疲倦的举刀劈砍,他手上的刀极重,平时里连举起它都要费不少力气,当初却是他自己向建木求来的武器。 切~这家伙,一如既往的对自己要求严格。 子奚……在树荫下躲懒。 没错,他虽然永远是他们中学得最快的那一个,却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就连练个武都像完全吃不了苦,练一会歇一会,惯会偷懒。 哼,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副样子都快排到末尾了好么! 思邪望着躺在草地上的有君,挑起了一抹笑意,鞭尾一扫,有君听到风声,骤然一滚,双手一撑跳起,不满的吐出草茎,“我惹你了,你干什么!” “哼!”她抱起胸,转向建木,“师父,我看他的腿根本就没受伤嘛!” …… 他登时一愣,顿时眼珠灵活的一转,抱着腿一滚,哀叫道:“怎么会,刚才我被踢的一脚太狠了,现在还完全动不了呢,真的!” 建木冲着其他人使了个眼神,翠奴捏了捏拳,发出咔咔的声响,思邪冲他扬起下巴,举起长鞭,知愠抬起眸,略缓慢的举刀,就连子奚也从树荫下站起,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他额上落下一滴冷汗,讨好的笑了一笑,作了个冷静的手势,“别忘了等一下我们可是一起吃饭的交情……” 翠奴左手为拳,右手为掌,两两相撞发出闷闷的一声“啪”,他妙怂的保持微笑,继续呆在这里等他们揍他?怎么可能! 他足下一点,灵活的从几人间穿了出去,嘿嘿,几人之中,唯独他轻功一绝。 他转头做了个鬼脸,“抓不到,抓不到!” 子奚懒洋洋的踢起脚边的一枚石子,“嗖”的一声破空,趁此机会打在他的软麻穴下,他登时咚的倒在地上。 日,他向天白了一眼,忘了这家伙因为懒,点穴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几人慢慢向他围拢,他一脸干笑,“行吧,唯一的一点,别打我的脸好不好?” 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有君和饱受摧残的学尔又一次在食堂相遇。 “噗哈哈哈哈!”啊,她实在不应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是,实在是太搞笑啊,她狂拍大腿,“这个猪头是谁!” “嘶哈哈哈哈!”有君同样乐呵呵的看着学尔赤红黄绿的脸,再次喷饭,“呦,你今天又是什么毒啊?” 双方互指一通,高兴的又干了一碗饭。 啊,真是太感动了!两人都在默默的想,原来我不是最惨的那一个! 作者:感谢在2020-03-28 23:55:35~2020-03-30 00:4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sal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salin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刀 每隔一周,七星阁阁主都会带着这群孩子进入地道,例行传达伽倻神的教义。 学尔听了三年,能听出祂脱胎于佛教,却又在其中混杂了不少私货。 比如阁主自称可以代替伽倻神的意志,如今的世界上有且仅有祂一个正神,世界即将进入末日,而服从伽倻神是唯一的自救手段。 几人之中,学尔早便心存忌惮,从头到尾便没有投入;翠奴对此毫无概念,即使听了三年,也像是听着天书;思邪向来对祂不曾敬畏,一直不屑一顾。 知愠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一听到信仰伽倻神没有实际的好处,便也失去了兴趣;而子奚则不信神、不信命,从来只信自己;唯独有君,对每周的仪式满含兴趣。 每一次当他呼吸急促,脑海中一片空茫,眼前便像是能看到无数幻境。 他无数遍凝视着自己的过去。 过早的接触世事人情,再天真的孩子也要为了适应生存,变得更为狡猾刁钻。 他从死人的脚下扒下衣服和鞋子,有时候运道不好,会被年纪略大的乞儿抢了去,那他就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期待自己不要像倒在路边的老乞儿一样,起码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等他终于长大一点,也更聪明一点,他学会了偷蒙拐骗,他要活,尽管在有些人眼里,他命如草芥,连一枚铜板都不值。 但活着的滋味太好了,他有时候讨来了饭,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天空,哼着小调,心里想着:老子还可以再活长一点。 当他从幻境中清醒,看着周围的伙伴,再望向穹顶上的伽倻神,他总是莫名生出某些安定来。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喜欢七星阁。 不同于其他人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他第一次在这里有了“家”的感觉。 当然,他表现“亲近”的方式就是…… 当阁主张开双手宣布仪式结束,几个孩子解脱似的垂下肩膀,纷纷起身。 “慢着!” “哎?”其他人皆诧异的转过身,惟独有君浑身一凛,慢慢接近出口。 阁主皱起眉,提灯照向壁画,慢慢蹲身,伸了两指在壁上拈了拈,发现了一些墨迹。 两个侍女立即知罪跪倒,阁主将灯笼放于案上,背过双手,细长的眉眼收敛,“是谁?” 谁会这么幼稚啊!嗨,别说,他们中还真有人……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转向有君行注目礼,他哼着口哨,双手在虚空为枕,“怎么,干嘛看我,我又没干坏事喽!” 阁主微微翘起唇,一字一顿的念:“有、君!” 话音未落,他已经骤然使出了轻功,一个脚底抹油就失去了踪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然而未能他得意多久,两个侍女便一左一右挟制了他,将他掼在地上。 他立刻乖巧的盘腿坐好,嘿嘿的笑了声,“阁主,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阁主抿唇微笑,“那你跑什么?” “万一被他们推出来,落得个屈打成招的下场,那我可不是有理没处说嘛!” 子奚拢着袖走到壁画前,仔细一瞧,笑眯眯的竖指摇了摇,“冤枉?这个笔迹,应该是中毫软峰。” 有君瞪大了眼睛,子奚继续补充,“怎么这么巧,三天前,某人练字的时候恰好把同样的笔给弄丢了。” 有君还待再辩解,子奚不遗余力的插刀,“又这么巧,两天前,某人在洗衣服的时候,上面沾了黑色的污迹……” 有君不服气了,“怎么可能,我衣服上根本就没沾!”话一说完,他立觉失言的捂嘴。 “……哦!”所有人作恍然大悟状,“果然是你。” 啧,除了他,也没有人会干这件事嘛。 “好哇,你诈我!”有君差点从地上跳起,很快被侍女按下。 子奚眯起眸,“哎,这怎么能叫诈?明明是引导你投案自首。”有君气得当下翻了个白眼。 见水落石出,阁主半阖眼睛,“有君,我罚你清理干净,在这里关三天禁闭。” “不是吧!”他登时昂起头,眼巴巴的望向阁主,“阁主,我知道错了,你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三天也太过分了吧!” 阁主还真想了想,“……” 子奚弯了弯眼睛,继续输出,“咦,真的吗,某人在涂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啊。” 有君握拳咬牙瞪向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回是阁主按了按他的肩膀,“就三天吧。” 这下他知道再无转圜之地,如霜打的茄子般垂下了头。 几个孩子从山洞鱼贯而出,学尔凑到子奚面前,“你跟有君不和?” 子奚摇了摇头,“怎么会,当然没有。” “耶?”她狐疑的望了他一眼,“那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的揭发他?” 子奚拢起袖子,“太吵了。” “嗯?” 他的乌眸像是投入了一团阴影,唇边却牵起笑意,“我只是想早点结束。” 他有时候真的不喜欢有君。 在某些时候,她和有君像是自成一国,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一片温软握住了他的手,顿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摇了摇相握的手掌,“想什么呢,走路的时候还想东想西,当心摔跤!” 他弯起了眼睛,“那就麻烦姐姐多牵我一会了。” 旁边的思邪不甘示弱的也牵住她另一只手,“凭什么就牵他不牵我!” 翠奴傻乎乎的停步,“翠奴也……” 思邪恶行恶状的横了她一眼,她立刻闭紧了嘴巴。 学尔驾轻就熟的晃了晃两边的手掌,“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目标:食堂~” 走在最前面的知愠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垂眼,手心空空握拳,又轻轻松开。 -- 佛堂中,建木向阁主行了一礼,“听说有君被关了禁闭。” 阁主睁开狭长的眼睛,“这么说,你想来向我求情?” 建木斟酌了一番,“毕竟还是个孩子。” “建木,”阁主从椅中站起,慢慢走向正中的佛像,背过双手,“锻造一把好刀,需要千锤百炼,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磨刀。” 阁主的唇边浮起一抹细微的笑意,“他不过是想通过各种方法来吸引你我的注意,倘若我什么都不曾表示,想必他反而会失望。” 建木的头垂了下去,“我明白了。” 第28章 平平无奇的逃跑小天才 用完晚餐后,学尔惯例去了书房温习功课。 这三年来她的努力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倒也见怪不怪。 翠奴在外面玩了一通,很快洗完了澡上床,打起了呼噜。 思邪大部分时间会和学尔一样温习一下功课,随后也会回到卧室休息。 等到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学尔竖起耳朵,确定周围再没有异响,她缓缓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把——小铲。 她划过食指,数清书桌下的砖,小心的撬开固定几块,再探身张望,确定安全后,才滴溜溜转了眼睛,换上专门的衣服和鞋,捧个花盆抱在怀里,小心的爬下去。 夜深人静,她点燃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旁边,把花盆放在脚下,一边铲一边往里装挖好的泥土。 她无声的眯眼偷笑,哼哼,没错!她骄傲的叉起了腰,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她的逃跑计划! 不枉她主动请缨揽下种植药草的杂务,铲子和花盆都是现成的,这三年来她蚂蚁搬家,也挖了一段不短的地道。 别说,她最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说不定挖出一条完整的通道都用不上十年! 她美滋滋的弯起眼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赞,哎嘿,她可真是聪明绝顶! 挖着挖着,铲子忽然戳到一处硬物,她狐疑的再用力刺进缝隙,拿脚踩了踩,脚下的泥土似乎有些松动。 她眼前瞬时一亮,难道有戏! 她继续卖力的挥舞铲子,头上的汗珠哗哗的流淌,她毫不在乎的用袖子擦了擦,一边给自己加油打气,“胜利就在前方!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几分钟后,她累的像狗一样,撑着铲子喘着粗气,两眼无神的盯着脚下这一块,有没有搞错,居然这么难挖! 她长呼一口气,皱眉摇了摇头,“事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还是别挖了吧。” 但让她真收起铲子,她又有些不甘心,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再挖五下吧。” 她一鼓作气的举起铲子,“一……” 底下那块大石几乎纹丝不动,她挑起眉,可恶,再来! 等到她数到“五”,她力竭的用脚轻踩了一记,底下忽然又有了一丝松动。 她登时心潮澎湃的将铲子插入石缝,石头要碎了!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用力的用手一撬,下一秒,底下的石块便发出“咔咔咔”的声响,顿时散发出蛛丝一样的裂纹。 她兴奋的捂着嘴,无声的蹦了蹦,就是这一蹦之下,她的一只脚先陷入了软泥中。 “哎?” 她尚未反应过来,那块石头便碎裂着向下坠落,她整个人悬空坠了下去。 “咦咦咦咦!” 她在半空挥舞着双手,妄图能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徒劳,好在她很快就砰的落到了地上。 她皱着脸哀叫着爬起,虽然底下的泥土足够软,但她仍觉得屁股像是被摔成了四瓣,连忙活动下四肢确认,很好,她没有受伤。 油灯早就在这场横生的变故中熄灭,好在她有准备,她取出怀里的火引,用力吹亮,借着小小的火光望了眼四周。 居然还是地道? 难道……这就是出去的密道? 我的天啊!good job啊尔尔!不愧是我! 她正沉浸在即将逃出生天的快乐中,身后却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嗯?她僵立原地,右肩陡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搭住肩膀,她寒毛直竖,迟疑的半转头,“什、什么东西?” 幽暗的空间中,一张黑忽忽的脸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幽幽的哀叹:“我死的好惨啊……” “啊啊啊!”她紧闭双眼,一只手挥出重拳,一只脚也随之跳起,利落的一个飞踢,对方骤然发出一声惨叫,求饶道:“别打了!” “哎?”她睁开眼睛,这熟悉的声音?她凑到对方面前,震惊的问:“怎么是你!” 有君有苦说不出的捂着脸,“嘶”的叫了一声,“怎么是你?” 两人之间登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电光火石之际,“啊!” 她伸出食指向他疾点,“你居然不好好关禁闭,偷偷遛出来,当心我告诉阁主!” 有君被她倒打一耙,好笑的站直身体,“你去告啊,这里就是我关禁闭的地方,我还要告诉阁主,你晚上偷偷遛到这里呢!” 学尔闻言,不敢置信的望了眼四周,如鹦鹉学舌般重复了一遍,“什么?这就是你关禁闭的地方?” 有君夺过她的火引,点燃桌上的灯举起,向上指了指破开的小洞,“呐,我骗你干什么,我好好在睡觉,是你从天而降好不好!” 本来已经在梦乡里的他先是被层层落下来的泥土糊了满脸,惊恐的弹起,没过多久,头顶就连石带人破了个洞口。 这里自然不是壁画区,那是七星阁的圣地,自然不能让他在里面吃喝拉撒,这里是当初安排他们杀恶犬的房间之一,经过侍女的巧手整理,这里除了没有多少光线,居住还算舒适。 有君双臂一撑坐到了桌上,翘起一条腿,双手环胸,嚣张的俯视她,“老实从宽,抗拒从严,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尴尬的笑了笑,抿了抿唇,“嘿嘿……意外,真的就是个意外!” “咔嗒”一声,刚才还挂在壁上要掉不掉的铲子终于落了下来,在灯下发出闪闪的银光。 有君拿起桌上的果盘,眼珠灵活的转了转,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嘻嘻的望着她,“编啊,怎么不继续编了?” 。。。 她拿起地上的铲子,干笑着补充,“其实吧,我是去挖土种药草的,就是没想到,这坑居然挖得有那么一丢丢深……” 她越讲越是心虚,脸上满是懊恼。 有君笑哈哈的拍了拍手,“算啦,你不说实话也不要紧,你还是趁着天没亮赶紧回去吧。” “耶?”她诧异的抬头,“你这么好说话?” 有君白了一眼,“告发你有什么好处?” 他想了想,瞬间拍了一掌,“不是啊,可能就会多一个人跟我一起关禁闭喽!” 她赶紧双手合十,虔诚求饶,“有君大好人,有君好哥哥,你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他一时心情大好,“好啊,我答应你!” “真哒!”她顿时一蹦三尺高。 “不过,”他捏了捏下巴,眼神玩味的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可是有些无聊哦。” 她立刻打了个响指,安排,“小事小事,我明天给你带玩的东西,陪你聊天怎么样?” 他立刻拍掌,“好啊,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等她从原路返回,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陪他聊天,那岂不就是变相的陪他关禁闭?” 那岂不是血亏! 她长吁短叹,为什么她每次跑路,都会跑去莫名其妙的地方? 她狼狈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一想到她还要整理衣服,还要去收拾残局,就倍感头痛的捂了下额。 日,她还真是个平平无奇的逃跑小天才呢! 作者:感谢在2020-03-31 00:39:15~2020-03-31 23:4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2630470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人和狗 第二天醒来,学尔不出意料的又多出两个黑眼圈。 思邪看着她哈欠连天,小声嘀咕,“你晚上做贼去了?” 她一时惊的瞪大眼睛,被一口口水呛到,厉声咳嗽起来,“咳,当然不是。” 思邪的眼中闪过异彩,一脸玩味,“这么紧张干什么?” “有吗?”她额上慢慢流下一滴汗,“哈哈,有点热嘛。” 思邪把手边的茶杯推过去,白了她一眼,“那就多喝点水。” “嗯嗯。” 正安心的喝水,翠奴手上抓了一个包子,双颊红扑扑的从院子里跑了进来,扑闪着眼睛跳上座位,一脸新奇的问:“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噗咳咳!”学尔先是喷出一小股水流,随即又咳个不停。 思邪撑起一侧脸,怀疑的望着她,“干嘛这么大反应?” 学尔额前凝出了不少汗水,她干笑着举袖擦了擦,“有吗,天气实在太热了,哈、哈哈,对了!”她转向翠奴,瞪大眼睛,“昨天有什么声音吗?” 翠奴咬了一大口包子,闻言举起一根手指,“哦,我昨天有听到猫叫声。” 学尔顿觉大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不少,“咦,原来这里有猫吗……” 吃完饭,见思邪依然盯着她,她赶紧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思邪眨了下眼睛,表情沉思,“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学尔一时警铃大作,整个后背都僵硬了,赶紧自证清白,“我们除了上课一直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有机会瞒着你嘛。” 思邪点了下头,“有道理。” 像是想通了什么,她站起身,“我去梳头!” 危机解除!学尔双肩放松的下垂,在旁边喝着水的翠奴忽然语出惊人,“其实我昨天晚上还听到了别的声音。” “耶?”她差点炸毛跳起,“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呯’的一声,好像还有人尖叫呢!”翠奴手舞足蹈的描述。 学尔的手心又开始冒汗,“是,是么?” “不过,”翠奴歪了下头,自顾自哈哈笑了起来,“醒来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梦呢!” 。。。?虚惊一场。 杯弓蛇影的学尔登时感觉自己七窃升天,整个人颓丧的趴到桌上,只觉得一早上大起大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翠奴见她萎靡不振,忙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她疲惫的挥了挥手,“让我休息一会吧。” 她果然不适合做坏事,还没怎么样,就先自己心虚的厉害。 -- 等到了晚上,她又偷偷潜入了地道。 她在这里藏了一根麻绳,就绑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现在滚动一块石头,便能出现向下的通道口。 有君就坐在椅子上磕瓜子,听到滑绳的声音,他高兴的扔了瓜子皮,“呦,你终于来了。” “给你带的。”她从怀里掏出九连环递给他。 他神采飞扬的接过,“谢喽!” 她望向桌上的灯和垒成一座小山坡的瓜子壳,犹疑的问:“你该不会,等我很久了吧?” 有君眼珠儿一转,拍了一掌,“可不是,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关得,差点快憋疯了!” 这可怜孩子,她索性也捞过瓜子,“你想聊什么?” 好问题!有君开始嘚不嘚的询问,今天又有什么新鲜事,还没有人受了罚,她今天有没有被师父为难…… 尽管他并不在乎这些答案,仿佛只要有人跟他说话,他就别有一股心满意足。 “对了,你还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吗?” 学尔是真没什么印象,“我不记得了,你记得吗?” 他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抿了下唇,“来这里之前,我可不算是活着,顶多是生存。” 她看着他眼中闪现的光芒,她斟酌着问:“你好像,很喜欢七星阁?” 他先是一愣,然后有些困倦的撑起头,懒懒的应了一声,“喜欢啊。” 他飞速的撇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好多都不喜欢。” 她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凝视他,“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呢?” 他的睫毛颤了颤,“我真羡慕你们,你们来之前都有自己的家,有亲人在等你们回去,但是我啊,”他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我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她闭了闭眼睛,“这里怎么可能是家。” “嗯?” “哪有一个家会让我们一开始就学会自相残杀?” 他像是才模糊的回忆起过去,小声的辩解,“可是现在这世道,本就是命如草芥。” “那我们为什么会活下来,是因为我们运气足够好吗?”她凝望着他,“才不是,其他人本来也可以活下来,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好好活着啊。” 有君挠了挠头,“难道不是伽倻神的意志吗?” “狗屁,多少神棍假神之名,做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她强抑怒意,“如果有一天,你的伽倻神为了扫除异教徒,让你为了信仰杀人呢,你杀是不杀?” 有君有些茫然,“杀人和杀狗有什么区别吗?” 她微微一怔,有些心悸的捂了下胸口,“……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人被杀的时候会有多么恐惧和害怕。” 在他的眼睛里,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像是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他随着心情踢上一脚,完全不会在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他愕然的伸指,在她眼下接到了一滴水液,“你……哭了?” “我要回去了!”她骤然站起,“再见。” 她逃也似的爬了上去,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生气了?哎,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说错了话,哪里错了? 人和狗原来不一样吗? 他挠了挠头,倒头躺到了床上,“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才阖上眼睛,没过多久,他就翻了个身。 再过几息,他又翻了个身。 良久,他睁开眼睛,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腾的从床上跳起,狠狠抓了抓头发,“我到底哪里说错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嘛!” 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继续躺了下去,无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心脏,好奇怪,为什么看她这么难过,他好像也有点不对劲了。 作者:在七星阁里最好的朋友——有君自以为,单方面和他翻脸了…… 给基友推个文: 《表妹她婀娜万千》by腾云驾雾琉璃猫。 是预收文哟,戳作者笔名点进专栏就看见了(=^▽^=) 文案一: 宣平侯府里的孟二姑娘有个小秘密,就是想养几个面容俊俏的公子,然后躺在榻上,听着小曲,喝着香茶。 不过呀这孟二姑娘要求极高,寻来寻去也寻不到合心意的。 后来,宣平侯府里新来了一位表公子,长得美如冠玉,风光霁月,但端着却是清冷出尘。 最重要的,还是个落魄子。 孟二姑娘一合扇,就他了! 为了吸引这位表公子的注意,孟二对他百般刁难。 某天,孟二姑娘截住他的去路,笑道:“如你这般落魄,何不跟我自荐枕席,做我的裙下之臣?我可保你一世无忧。” 可是那位表公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孟二姑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牙:“狗东西!” 后来孟二姑娘用尽十八般武艺终于把这位表公子收为裙下之臣。 再后来啊孟二姑娘厌了,便偷偷背着他带了好几个俊俏公子进了闺房,但当场就被男人抓了个现行,他褪去清冷的伪装,露出隐藏在黑暗的獠牙:“你要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挖掉你的眼睛,你敢离开我一步,我就废掉你的双腿,这一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文案二: 宣平侯府的孟二姑娘虽然夭桃秾李,婀娜多姿,但却是个怪脾气的,都十八了还没有嫁出去,全京城的人都看她的笑话。 没想到,宫里突然来了一道圣旨,说刚造反成功的新帝准备立孟二为后。 街巷都传闻这新帝是如何铁血冷酷,凶神恶煞,而且长得还龌龊丑陋,这孟二姑娘一去估计很快就被打入冷宫。 但世人等啊等,等到了孟二姑娘都生了三胎了,还是圣宠不衰。 #如你这般娇颜,何不随我进了宫,做我的皇后,我定拿整个江山为聘,护你无恙# 随心所欲心机真表妹vs心眼如筛子多的腹黑假表哥 阅读指南: ①1vs1双处 ②主角不是善男信女,慎入 ③剧情为主角服务 ④假表哥无血缘关系 ⑤双向强取豪夺 第30章 长寿面(基友帮忙改了章推,非更新) 第二天,有君一早就睁开了眼睛,干涩的眨了眨,随后打了个哈欠,像是想起了什么,先是困扰的握拳捶了下床沿,随着精神的清醒,他用掌包住拳心,不时发出“噗噗”的声音。 可恶,他鼓起了脸颊。 女人就是气量小,几句话工夫就生气了,切,老子也不要鸟她了!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把头撇向一边,随后翘起腿,吊儿郎当的晃着,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目光移向一小道透出阳光的缝,他心中哀叹,已经是第二天了,明天是不是终于能出去了? 他乌亮的眼珠旋了旋,说起来,昨天不欢而散,她今天还会来吗? 他失神的捏了捏下巴,发现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不会不理我了吧?” 他砰得一声坐起,紧张的抿起了唇。 在整个七星阁里,同龄的孩子就那么几个。 他和知愠向来不对付,和子奚更是互相插刀,和思邪则是相看两相厌,至于翠奴……那更不是一个世界的。 总之,平日里跟他关系最好的,居然是不在一起上课的学尔。 “算了,不想了。”他挥了挥手,决定趁着无聊,在这里练练功。 这倒也是要紧事,若是他出去后功力退步不少,别人不说,思邪一定会嘲笑他。 他仰头观察四周,因为这些房间基本是由山洞改造,因而房顶高低不一,有些地方的垂直距离很大,而有些地方则显得较为低矮。 他摸了摸鼻子,在墙上轻轻借一点,整个人凌空飞起,在四道墙壁间走了个来回,轻盈灵活得像一只鸟。 等他落地,周围只散落下一点轻微的灰尘,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睛熠熠生辉,“好玩好玩,再来!” -- 翠奴开心的打开食盒,满脸新奇的夹起一块糕点,随后眼睛弯成了新月,“好吃!” 思邪吐了一口长气,“你都吃不腻吗,天天都好吃?” 翠奴充耳不闻的大嚼大咽,不时呼噜噜喝下一点粥,衬得其他两个女孩都文静许多。 思邪看着情绪低落的学尔,抬了下眼皮,“你又怎么了?” 学尔茫然的抬头,将碎发抿进耳后,“大概是没睡好。” 思邪若有所思的眯了下眼睛,忽然倾身凑向她,“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学尔立刻挺身直背,大脑快速的检索,“叮”的一声获得答案,“啊,你的生日!” “哼,”思邪满意的点头,“算你识相。” 学尔干笑起来,“不会啦,你的生日我怎么会忘呢。” 思邪翘起一边的唇,眸光轻扫,她的后背渗出一身冷汗,哈、哈哈,几秒钟之前,她的确是忘记了。 万一她真的不记得,按照思邪的脾气,恐怕她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翠奴停下动作,目光渴望的凝向她,开心的提醒,“下个月!” “嗯,是你的生日,我都记着呢!”翠奴欢呼一声,抱住了她的臂蹭了蹭。 她随之牵起唇,喝了一口水,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等等? 她皱起眉,为自己理所当然的思维感到困惑:【为什么年年都要给人过生日,年年还都是我准备?】 仔细一想,似乎还是她自己扣的锅。 这件事还要从子奚知道她给思邪过生日说起,他当时就表达了抗议,“姐姐偏心!为什么给思邪过却不给我过?” 。。。 接着是翠奴也跟着泫然欲泣,然后知愠也抬眼凝望她,=_=她看着这些小萝卜头,一时间同情心发作,掷地有声的说,“好,以后我都给你们每个人都过生日!” 啊!她真想劈死当初天真的自己。 天可怜见,她以前可是连自己的生日都未必记得好么,本来觉得小孩嘛,过几年就会忘记了,没想到一个两个,记性还真是好啊…… 到了傍晚,为了以示诚意,她打算亲自下厨煮一碗长寿面。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子奚和知愠都到了厨房围观,知愠沉默的接下添柴的活,子奚撸起袖子替她拍蒜,翠奴一边和面一边望着锅里的白汽咽着口水。 什么事都不干的思邪在门口抱臂斜眼,“煮个面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帮忙?” 学尔嘿嘿一笑,“有什么关系嘛,到时候大家一起吃啊。” 思邪此时倒是想起少了一个人,尽管看他不顺眼,但在不知不觉中,她似乎也把他划为了伙伴,“有君没口福喽。” 学尔闻言抬头,朝着她眨了眨眼,莞尔一笑,“不一定哦。” 于是这一天,侍女照例给有君送来了晚餐,他期待的打开食盒,看到了一碗韭菜鸡蛋面。 汤面上飘着几根绿茎和金黄的鸡蛋,有君扇了扇白烟到自己鼻翼前,大口闻了闻,“哇,好香啊。” 他夹了一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味道总体不错,除了鸡蛋有些焦,汤有一点淡,他眉尖一挑,心道今天的大厨有点失手嘛。 他哗啦啦吃喝完,正要把面放回食盒,这才发现盒子里还藏着一张纸条。 【思邪的长寿面,好吃吗?】 他一时哑然失笑,“这家伙!” 等到晚上,学尔调整好了心情,照旧顺绳而下。 有君这回撑着颊,见到她弯起了眼睛,“咦,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嘛。” 哎,她一个大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孩子置气,不过她佯装发怒的扯了下绳子,“你要是不欢迎,我现在就走。” “别呀!”有君双手合十,虔诚的抵额,“求姐姐陪我聊天!” “哼,这才像样嘛!”她瞬间心情大好,大摇大摆的坐到他身边。 “长寿面怎么样?” “不错啊。”有君飘着眼睛,“今天是思邪生日?” “对啊。”她开始数起各人的生日,“下个月是翠奴,年尾呢是子奚,知愠是……” 素来爱闹的有君突然沉默下来,等她说完,他撑起头,突然向上望了一眼,“好羡慕。” “嗯?”她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他的睫毛颤动着垂了下来,语气并不悲伤,倒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学尔颇有些坐立难安。 她挠了下脸,倏忽翘起唇角,轻快的拍了一掌。 有君有些疑惑的移来视线,她提议道:“我想到了,你可以自己选个喜欢的日子做生日嘛!” “自己选?”有君稀奇的重复。 “对啊,没有生日,难道还不能自己选一个吗?” 听她这么一说,他还真的细细想了想,见他久无反应,她困倦的垂下眼皮,遮着打了个哈欠。 有君捏着下巴思考,好一会,他兴奋的转头,正要告诉她自己选好的日期,没想到眸光一瞥,发现她闭着眼睛,正撑着头呼吸轻缓的小憩,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怔了怔,眼珠儿一转,伸出一指戳了戳她的脸。 指尖传来软软的触感,他新奇的拈了拈指尖,随即期待的搓了搓手,扭了扭眉,坏心的翘起唇,往前倾了半身,“嘿嘿!” 这次,却是大力扭了一下她的脸颊。 学尔只觉睡了没几分钟,脸上突然一痛,她瞬间从梦中惊醒,一睁开眼便瞧见有君迅速回撤的手。 她微微迷糊的揉了揉眼睛,“你掐我了?” 他无辜的瞪大眼睛,一副冤枉的表情,“哪有!” 她犹疑的摸了下脸,顿时“嘶”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你!” 有君朝她做了个鬼脸,“哈哈”一笑,施展起轻功,枕着头在房间里欢快的游走,“抓不到我吧?” 可恶的小鬼!学尔狠跺一脚,在身上一摸,随即眼前一亮,索性施施然的坐在椅上。 有君跑了半天,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瞬时觉得好生没劲,便又从墙上飞了下来。 他一屁股坐下,探头转向她,“呦,真生气啦。” 她冷漠的捧着杯喝水,他说了好些讨好的话,好姐姐好妹妹说了一堆,见她仍无半点反应,他口干的也捧了杯子喝水。 没过一会,他全身一麻,整个上身砰的倒在桌上。 他艰难的颤着一只手,“你……”居然下毒! 她从鼻腔里喷出一口气,手痒的在他脸上也掐了一把。 有君眼睛灵动的一闪,哪里不知道她是想找回场子,当即夸张的哀叫出声。 学尔心情大好,立刻替他解了毒,他活动了下刚才僵硬的脖子,抱了抱拳,“厉害厉害,以后我可不敢轻易惹你了。” 她懒得跟他互吹彩虹屁,只挑了下眉,“你想好了?” “想好啦!”他眉宇飞扬,“本来呢,我是想选上山那天做我的生日,不过一想到那不刚好是思邪的生日,”他做了一个古怪的表情,“谁要跟她同一个生日,那还不如选一个月后呢!” “一个月后,那是什么日子?” “加入七星阁的日子。”他得意掀起唇角,不,应该是开始有家、有朋友的日子。 她心中传来咯登一响,意识到加入七星阁对其他人来说是一场噩梦的开始,对有君来说,却像是一场新生。 她微拧眉细看了他一眼,旋即舒展了眉宇,轻拍一掌,笑道:“好,你终于有生日了!” 出大问题了,她默默的想。 这孩子该不会是被七星阁洗脑了吧,那怎么给他反洗脑还是个问题。 有君看着她真心实意的道贺,轻皱了眉,“你对其他人,都是这么好的吗?” “哎?” 他撇了下嘴,似是讽刺又似是酸涩,“呦呦呦,不错嘛,谁都不得罪的老好人~” 她立时翻了个白眼,既然不想让她一视同仁,那她一定满足啊,她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你什么时候生日来着?” 她背着手摇头,“嗨,忘了忘了。”她火速站起,拉绳,好声好气的望着他劝,“我看你这生日也别过了,你就是你,是不一样的烟火,干嘛跟别人搞同样的待遇呢,是吧?” 有君顿时肠子也悔青了,他连忙站起,扁了扁嘴,不甘不愿的双手合十,“我错了姑奶奶……” 学尔嬉笑的冲他挥了挥手,“行啦,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有君尤有些不安定,眼巴巴的望着她,“那我的生日?” 她歪头应了声,“记住啦!” 有君坐回床上,双手捧住了脸,“嘿嘿,不错,从今年开始,老子也有生日了!” 与此同时,学尔一脸疲倦的爬上床。 日哦,所以下个月有两场生日? 作者:补完,下章就要V啦。 怎么这些小鬼头每写完一个,都觉得跟女主有CP感,迷之百搭 来来来,(敲锣打鼓)走过路过别错过,看看我的预收文: 《撩走女主白月光》 重生后才发现, 原来她是故事里的女配角, 故事的开头她拥有一切, 但遇到头顶光环的女主后, 她就逐步失去,最终一无所有, 她的所做所为都是为女主做嫁衣, 就连门当户对的未婚夫, 都成了对方的裙下之臣。 女主的唯一弱点, 就是那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又刺激的计划: 撩走女主的白月光! 不过——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么配合! 几乎是她勾一勾手指, 他就迅速的向她倒戈。 殊不知,他早就觊觎她很久了…… 第31章 个个都是心机X 禁闭期终于结束,侍女一打开了门,有君先是不可置信的捂脸尖叫一声,原地蹦跳几下,随即便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用着轻功一路疾掠到山洞外。 阳光一下子刺得他不自禁流泪,他不管不顾的睁着眼睛,贪恋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耳尖抖了抖,听着身边的鸟雀鸣叫,兴奋的在半空翻了几个跟斗,“哈哈,老子终于出来啦!” 被建木拖来的其他几个孩子倍感无言的望天望地,就是不想看丢脸的他。 不过是三天而已,为什么他搞得像关了三年之久? 建木咳了一声,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君,还不过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围观,面上微烧,“哈哈,来了来了!” 思邪横了队尾的他一眼,似乎只是随口一提,“长寿面好吃吗?” 他翘起一角的唇,夸张的描述,“好吃的不得了啊!” 思邪被逗得噗的一笑,补充了句,“是学尔让侍女送给你的。” “?”有君困惑的挠了挠脸。 思邪不爽的抱胸,“她说,一个都不能少,切~” 明明像是在生气,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像是表达某种亲昵。 有君胡乱应了声,眼睛飘到头顶,思绪乱飘。 子奚甩了甩袖子,见他走神,状若无意的踢了几块碎石到他脚下,他毫无防备,脚下立时一扭,表情一刹空白。 “嗷,我的脚!” 建木回头一瞧,便见刚才还活灵活现的有君,现在额前渗了一层冷汗,脚踝更是肉眼可见的肿如馒头。 建木顿时一脸复杂,“你受伤了。” 有君跳着另一只脚,“是啊师父,快带我去治伤呀!” “……”这倒霉孩子啊,“你,要有心理准备。” 建木一脸同情的拍拍他的肩,有君的心里一时翻起惊天骇浪,咦,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啊! 直到他被拎着去见莲赞,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好心理准备。 莲赞不满的啧了声,睇向建木,“这么个小伤,让我治?” 学尔蹲下身,偷偷戳了戳有君的伤腿,他嘶叫了声,刹时横向她,她竖起个大拇指,“刚出来就扭到腿,你咋这么能干呢!” 有君气得长喷一口气,直接背过身不理她,眼不见为净! 建木望了眼有君,说了件残酷的事实,“七星阁没有其他大夫,除了你。” 莲赞不怀好意的扬眉,恶魔般咧开嘴,“我可是非疑难杂症不治!” 学尔站起身,想起莲赞之前的那些“手段”,身上不由起了鸡皮疙瘩,满脸同情的望向有君。 这种目光如有实质,他受不了的抖了抖耳朵,紧张的环起自己的身体,扭头啐道:“干嘛这么看我?” 建木的大手揉向他的头,难得挑起一抹安抚的笑。 太反常了吧,他心中一寒,连忙抓住椅子,“师父?” 莲赞伸指指向了他,“我可以帮他治,作为交换,这段时间,他要做我的药人!” 有君登时眼前一黑,连忙抓向建木的衣袖,“师父!” 建木抿了抿唇,拍拍他的手,“有君,你不想变跛子吧?” 有君震惊的张大嘴巴,那岂不是要他自求多福? 学尔献上会心一击,“欢迎跟我一起在地狱遨游。” “不要啊!”有君绝望的捂住双颊,呐喊道:“救命!” 然而不管他怎么叫,建木还是被莲赞赶了出去。 莲赞指使着侍女把他搬进内室,光速处理好了他的脚踝,他瞪着眼翘起包得像棕子一样的脚,“不是吧师叔,我的脚好了?” “只是包好了,你一个月都不能动。” 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快?” 莲赞显然对他的质疑十分不满,直起身乜了一眼,“那你想多久?” 他立刻坐起身,扬起讨好的笑,“师叔啊,你看我都好了,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休息吧。” “急什么啊!”莲赞大力拍了把他的背,脸上露出阴测测的笑。 “……?”他佯装不解的歪头。 “在这一个月内,你可都得配合我。” 他霎时眼皮狂跳,心内浮上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拒绝,莲赞就捏着他的嘴给他喂了一枚乌丸,他尚未反应过来,已经咽了下去,“师叔!”这是啥啊! 下一秒,他开始七窍流血。 “血,血啊!”他抹着鼻管流下的红,“我,我怎么在流血!” “嗯,感觉怎么样?”莲赞迅速拿出一个小本子和笔,一边检查他的眼睛和舌苔,“头痛吗,眼睛花吗,舌头苦不苦?” 她刷刷写下不少资料,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骨头,简直要乐疯,“学武的果然抗造啊,你这身体底子,比学尔可好了不少!” 学尔看着水深火热的有君,摇着头向他致以了深切的同情。 正在看热闹,莲赞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笑着向她招手,“学尔!” 她连忙迎上前,莲赞指了指一脸血污的有君,“接下去你每天的作业,就是替他解毒。” 啥?啥! 学尔瀑布汗的对上他期待的目光,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大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是个学渣啊!】 莲赞吩咐完,开心的离场,学尔战战兢兢的给他把了脉,“咦,这个症状,有点像七日红,又有点像五灵散。” 有君挠着床板,呜呜的哼哼,一个劲的催她,“你行不行啊!” “总之,我先试试吧。”配出第一副解药,她忐忑的递给有君,他两眼放光的握住,她立即反悔的想往回抽,“哎呀,可能是错的。” 有君不耐烦的一把夺过,瞬息吞进肚里,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没事吧?” 他身上的血慢慢不流了,他摸了摸全身,惊喜的坐起,“不错嘛,你有两下子!” 学尔也没想到,正牵起一抹笑,没想到下一秒,他又表情狰狞的倒下去,拼命的抓着身上的皮肤,“哇好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她焦急的跳起,一遛烟小跑去敲莲赞的门,“师父,有君不行了,你快看看他吧!” 莲赞闲适的沏茶,“别咒人家啊,声音那么生龙活虎,哪死得了呢!” 见莲赞拒不出门,她转了转眼,换了个问法,“难道解药不是丹心丸吗?” 莲赞的眼中闪过微光,“丹心丸?我看你是想让他早点死。” 她急的在门上又敲了几记,“那解药是什么啊师父!” “笨蛋!”莲赞屈指在把手上轻扣,“我不是教过你,另一种神似的是什么药?”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眼前一亮,连忙又跑去药房翻找。 莲赞端起茶杯,唇边噙笑,孺子可教也。 有君的毒并没有那么好解,因为她之前用错了药,为怕药性冲突,她还需要再做调整。 莲赞见她一直没解出来,到底出手暂缓了有君的症状,她勉强松了一品气,像是得了一场死缓。 见有君这么惨,她只能加倍努力的学习,这还是她第一次学习效率如此之高,几乎吃饭都在翻书。 见她如此忙碌,翠奴不好意思说起自己的生日,便时常委屈的凝望她,但当她稍有发现的苗头,翠奴又很快移开眼睛,像是刚才盯着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学尔一时失笑,却什么也没有说起,翠奴失望的垂下头,怏怏不乐。 到翠奴生日那一天,学尔照例晚归,翠奴一时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往日能连干三碗饭,如今都连一碗饭都吃得磨磨唧唧。 思邪见她戳着筷子,一脸神思不属,便时不时横她一眼,她竟也像没有发觉。 等吃完饭,她惯例跑去院里玩,捡了根树枝到处戳来戳去,很快在树下发现一个奇怪的布袋。 “耶?”她左右望了望,确实没有其他人,便上前解开绳结,布片瞬间散开,露出了一个食盒。 她歪了歪头,怀疑是别人落在这里了,正要去叫思邪,忽然看到里面露出了一角白纸,她随手抽了出来,发现上面写道:“给翠奴。” “我的?”她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是积累下来的一些零嘴和小食,还有一个雪白的大馒头。 肚子忽然叫了一声,她垂下眼睫,挠了挠肚子,“饿了。” 她忽然胃口大开,一把抓住了馒头,顾不得自己的手还有些脏,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两口。 有点凉了,但是,挺好吃的…… 一滴透明的水液滴落在手背上,她迟疑的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呸的吐了出来,不好吃,又苦又咸! 啃完了馒头,她把其他零嘴都小心的拢在了布片里藏好,满足的弯起眼睛。 一进房间,她又像是没有烦恼的小猪,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思邪听着她轻微的呼噜声,觑了她一眼,“真是没心没肺!” 等到学尔回来,思邪强撑着睁了下眼皮,“你好慢哦。” “对不起嘛,”学尔不好意思的脱鞋上床,“是我学艺不精,再配不出药的话,有君就太惨了。” 这几天他可真像是她的试验品,一直在给她试错,害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让他吃点苦也好。”思邪哼了一声,抬眸打了个哈欠,“你瘦了。” 可不是嘛,原来积攒的双下巴都给缩没了。 她吹熄了灯,在黑夜中化为一抹模糊的影,“早点睡吧。” 思邪还待再说些什么,到底熬不过睡意,沉沉睡了下去。 学尔躺在两人中间,觉得身边都像是两个大火炉,翠奴像是感应到什么,还朝她拱了拱头,她失笑的伸指,点了点翠奴的眉心,翠奴可爱的呶了呶嘴。 倦意逐渐侵蚀了她的神经,未过多久,她也睡死过去。 -- 子奚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在食堂是碰不到学尔了,他只好转道去女寝找她,但因为她的突然忙碌,连找几次,她居然都不在。 啧!他藏在袖下的手攥了攥,又是有君…… 嗨呀,好气! 什么叫千金难买早知道?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啊! 如果当初没有多踢那一脚,哪里会有今天呢? 他心中憋闷,不免思虑过重,第二天一醒,他就觉得头痛脑热。 好吧,他又得了风寒。 虽然习武后他的身体好了不少,但比起健壮如牛的有君和知愠来说,他的体质仍是个脆皮。 他才坐起身,转瞬又天旋地转的摔回到床上,知愠一瞧,半点不意外的问,“生病?” “……嗯。”哎,所以说,并不是他不想成为武林高手,而是他的脑子记住了,身体却不给力。 知愠面不改色,只是在换外服的时候,手指微微后缩,迟疑着选了最新的那件。 出门前子奚扬声,“可以帮我叫下学尔吗?” 知愠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知道了。” 知愠找到学尔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的坐在院子里,抱着书拼命的翻找,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她茫然的抬眸,惊喜的睁大眼睛,“耶,你怎么来了!” 请假过来的知愠看到她削尖的下巴,忍不住皱眉,“你没好好吃饭?” “有啊,可能是压力太大吧。”她略崩溃的抓抓头发,只觉得自己的秀发都稀疏不少。 知愠翘起唇角,“你最近很忙?” “是啊,看看我的黑眼圈!”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长吐一口气,“超累的。” 知愠想起有君那副讨人厌的样子,下撇唇角,“他可不值得你这么拼。” 她托起腮,弹钢琴似的弹着脸颊,“不管是你们中的谁变成这样,我都会这么做的。” 一缕轻风调皮的拂乱她的发丝,有几根乱发拂到他的脸颊,他眼睛微闭,手指轻轻蜷缩,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痒,他很想抓一下自己的脸,却又莫名萌生一丝怯意,让他只想维持着现状一动不动。 她疑惑的望向他,“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像是才想起来,“子奚病了。” 她立刻坐起身,“啊?那我等下去见他。” 知愠并不感到意外,“那我跟你一起。” “好,等我一下。”她做好记号,把书放回书房,这才放心的跟知愠去看子奚。 几年过去,她好像许久没有和他单独说话了。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她笑盈盈的绕着他走,“叶知愠、叶知愠!收到请回答!” 知愠的瞳孔一时缩紧,“你……还记得?” “记得啊,”她索性面对着他背着走路,“你这是小瞧我啊,我答应过你,怎么会忘嘛。” 他垂头低低的笑,脚步松快起来。 她嘻笑着竖指,“你就是要多笑啊,啊,平时呢,我总觉得你身上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小小年纪,就活得像个老头。” 他喉间一紧,倏忽又笑了起来,仿佛这短短的一条路,他就要笑完这几年的总和。 此时的子奚正懒散的挂在窗口,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神气,乌眸下垂,凝望着窗檐下的弱小虫蚁,看上去像是一幅秀致又颓靡的画。 直到听到脚步声,他立刻直起身体,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他笑容满面的向她招手,“姐姐!” 她侧脸跟知愠笑了笑,“我先过去。” 知愠颔首,她轻快的跑了几步,站在窗口伸长了手,贴到他的额头,转瞬被热度吓了一跳,“你吃药了吗?” 子奚乖巧的点头,“吃啦。” 她看着他单薄的衣服,眸光一厉,挥手赶他,“谁让你在这里吹风的!本来吃了药就是发汗,你这样要怎么好?” 子奚示弱的抓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她轻呼一口气,垂下眼睛,“败给你了。” 她鼓起颊,佯装发脾气,“还不快给我躺回去!” 她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床上,自己则抱着臂监督。 他熨贴的望了望她的脸,眨了眨像是含了水光的眼睛,“好久没见了。” 她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被子,他挣扎着还想再睁眼望望她,偏偏他安下心来,药效开始发作,他控制不住的昏沉睡了过去。 知愠望了他们一眼,沉默的拿起刀,继续今日的练习。 学尔听到院中传来的“锃锃”声,一时好奇的走到窗户前,“咦,你练的是刀?” 知愠凝睇雪亮的刀身,“很奇怪吗?” “也不是啦,”她想了想,“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剑。” 他抿唇,“不,刀很好。” 他挥着刀在周身旋了一圈,刀身泛出粼粼的银光,一根头发落于刀锋,转瞬被刀气斩成两截,他轻柔的抚向刀面,眸光冷肃,“它可以横扫千军,刚猛无敌。” 而剑,远没有刀的威力。 “总有一天,我会斩开一切!”他咬着牙,继续提起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大刀,进行枯燥的练习。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他才多大,那把刀,又该有多重? 子奚迷糊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她难得的沮丧表情,他半撑起身,“姐姐,你心情不好?” 她抬起眼,小心的求证,“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子奚弯起眸,“怎么会呢?” 她有些不相信的抓了抓头,“我好像真的很无能,做啥啥不行。”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你对我……”他微沉吟,不甘不愿的接上一个“们”字,“很重要。” 她像是被他手上的温度烫到,又像是忽然醒悟,等等,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从一个小孩身上找安慰! 晴天霹雳,她居然连小孩都不如! 她立刻满血复活的直起背,精神抖擞的拍了拍脸,随即扬起笑,“子奚,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见她恢复精神,他笑着点头。 跟院里的知愠同样打过招呼,她马不停蹄的回去啃书。 她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年幼如知愠都如此努力,她还有什么理由成为咸鱼? 然而她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有君那边又是解毒失败。 倒不是她真的废到三年一无所成,而是她的每一次解毒,若是方向或剂量失误,就会变成另一种毒,成为下一次的谜题,于是她现在几乎每天都是在面对自己前一天犯下的错误。 有君整个人像是小死过一回,见学尔愧疚的点着手指,他快活的牵起笑,她为自己忙前忙后他可是都瞧在眼里,想起以前他还羡慕过子奚,原来得到她的照顾也不是难事嘛。 “小爷还没死,你就一副哭丧脸了?你放心,我福大命大,哪那么容易死啊!” 她垂下头,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把平日的功课想得太简单了。 医毒是实实在在可以杀一个人,也可以救一个人。 她往常便是记错漏背了什么,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如今他人的生命就捏在她的手上,只要稍有不慎,她真的会害死别人。 “你放心,”她认真的凝视他,“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怔愣的望着她,心中莫名一动。 为了让有君少受点苦,她像是海绵一样努力汲取着知识,久而久之,吃错药的情况渐渐少了下去,到了后来,她配药愈发精准。 到他生日那天,他的脚终于可以活动,他身上的毒也被她清得一干二净,他笑嘻嘻的问,“你打算怎么给我过生日?” 她眼下仍挂着两轮青黑,闻言抬起眸,“你想怎么过呢?” 他托腮凝望天上的太阳,“要不,你陪我走一走吧?” “好啊!”她扶起他,带着他在院子里慢慢的走了一圈。 好奇怪,明明之前在山洞里关上三天他就有些受不了,但在这里关了一个月,他居然也不觉得难熬。 头顶是灿烈的阳光,他轻靠在她身上,望向地上两片叠加的阴影,笑嘻嘻的拈了树上的一片绿叶,吹起了叶哨。 暖风温柔的摩挲叶片,悠扬的曲调像是能传出老远,她侧脸倾听,最后赞了一句:“哇,好听。” 他微弯起眼睛,心里一片平静。 等他的脚终于好全,他不敢相信的在实地上踩了踩,抬起眸,“天啊,我的脚真的好了?” 学尔善意的提醒,“你要不要再使一下轻功?” 他眉间一挑,瞬间一蹦三尺高,兴奋的一时窜到树上,又一下从墙上跳下,几乎在周围走了个来回,“哇哦,我好啦,真的好了!” 她噗哧一笑,“好了好了,你也落了不少课了吧,还不回去上课吗?” “我决定啦!”他双手为枕,侧脸认真的望向她,“以后,我只相信你一个。” “哈?”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问他什么意思,他早已消失不见。 他一阵风似的跑到建木面前,360度的转了一圈,“师父,我好啦~” 建木嗯了一声,沉眸看着他虚浮的腿,“你退步了。” …… 有君气极,“我才刚好!” 建木捏捏下巴,“退步的还不是一点点。” “师父!”他跺了跺脚,建木向其他人招手,“你们,陪着他练。” 一听这话,几人皆停下手中的动作。 思邪挑起眉,轻“呵”一声,振了振手上的鞭子,眸光如箭般刺向了有君,他不禁后退半步,结果差点撞上翠奴,她咯咯捏着拳,正慢慢向他走近,他浑身一凛。 知愠冷着眸提起刀,劲风折了不少旁边的小草,他的额头渗下一滴冷汗,子奚是表现最轻松的那一个,他碾了碾脚边的石子,轻笑一声,“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思邪眸光流转,“当然是,”手中的鞭如蟒蛇般扑了出去,“准备好挨揍!” “喂,你们冷静一点!”他足下轻点,灵活的在各式虚影中穿行,“哇,你们认真的啊!” “哼,”思邪轻啐一口,“我早就忍你很久了!” 翠奴疾出几拳,他左右支绌,险险躲过,身上的衣服却被拳风破了角,她捏着拳,“翠奴很生气。” 就连知愠都劈下了他的一缕碎发,他后怕的咬牙,靠,这群人居然真的跟他拼命! 子奚足尖石子不停,笑谑道:“你过得很爽嘛,居然还胖了。” 噗的一声破空,他先是左肩一麻,随后右腿被鞭子缠住,接着其他人一拥而上。 随着惨叫声和噗噗噗的击打声,几分钟后,一颗猪头新鲜出炉。 学尔这天终于恢复了去食堂吃饭,结果看到了猪头有君,震惊的瞪大眼睛,“哈哈哈,你太可怜了吧!” 他恨恨的想再说些什么,一左一右两只手将他按到桌上,左边的知愠哼了声,“吃饭。”右边的子奚笑嘻嘻,“你想说什么?” 靠,他望向学尔,发现她根本没空搭理他,翠奴正高兴的抱住她的胳膊,而思邪则亲密的依偎着她。 。。。 算你们狠! 他划拉着饭,悲伤的垂下两滴泪水。 -- 春去秋来,星空斗转。 学堂前的草地上,一身青衣的少年惬意的翘着腿,脸上扬着洋洋得意的笑脸。他长得十分俊俏,笑容带着一丝痞气,却显得恰到好处,并不惹人厌烦。他口中轻快的哼着小曲,双手灵活的将草编成一只蚂蚱的雏形。 “嘿、哈!” 旁边着紫衣的少女一如既往的挥着拳,她的脸圆乎乎肉嘟嘟,有一种钝钝的可爱,看似软萌没有什么杀伤力,出拳的动作也稀疏平常,但一到她身侧,才会知道她每一次出拳时蕴藏着多大的内劲。 “丁铃铃……” 另一个女孩满身朱红,眉目艳丽而张扬,发尾和手上都缀着铃铛,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手中的长鞭如一条灵蛇般舞动,甩出去后轻易劈开了一棵大树,又倏忽被她收回,她挑起眉宇,爱惜的摸了摸长鞭。 一尺外是一个用刀的蓝衫少年,他的五官犹如刀削斧凿般线条分明,他表情淡漠,仿佛一具石像般久久不动。好一会儿,他睫毛轻颤,忽而执刀劈砍,面前的磐石此时才承受一股强大的气流,“咔”的裂开一道大缝,瞬间四分五裂。 再一旁的树下,一个长相秀逸的灰裳少年懒洋洋的吃着果脯,他一脸的云淡风清,仿若对一切都成竹在胸。 天空中传来鸟雀扑扇翅膀的声音,他温笑着抬头,拾起身边的一片落叶轻轻一揉,“卟”的一声弹指,鸟雀的翅膀瞬间被洞穿,它徒劳的疾扇两下,很快无力的从半空坠落。 红衣少女思邪望向又借故躺在地上的有君,眉尖一挑,手中的鞭子如电般疾甩而出,有君耳尖的听到破空的声音,足尖一点,敏捷的往后一滑,整个人一个撑地飞起。 他挑起一边的唇角,“好哇,你又找我的麻烦!” 思邪早便对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模样看不过眼,当下又甩了几鞭,“少废话,看招!” 他一抹鼻尖,“谁怕你,小爷我奉陪到底!” 思邪功力大涨,长着倒刺的长鞭被她挥舞的如电如蔓,然而他也不是当初仅有三脚猫功夫的有君,她的动作在他的眼中一一分解,仿若放慢的镜头,他在层层鞭影中横行无忌,肆意穿行。 最后她气喘吁吁的收鞭,他毫发无伤的背着手,弯身嘲笑,“哈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直起身,贱兮兮的摇指,“你不行哦。” 思邪胸膛起伏,一脚踢上翠奴的腿弯,翠奴呆呆的回头,“怎么了?” “呆子,揍他!” 翠奴挠了挠头,“哦。” 连个原因都没有问,立刻向有君出拳。 “咦!”有君脸上的表情一凛,顿时脚底抹油。 翠奴自然紧随其后,中途还与他拆解数招,有君比不上她内力深厚,且逃且退,见到知愠时眼珠一转,坏笑着掠到知愠身后,翠奴想也不想的出了一拳,“噗”的正中知愠前胸。 此时的有君早已一个旋身坐上树枝,见状欢快的摇着腿,“哈哈哈”的捧腹大笑。 翠奴眨了眨眼睛,即刻收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知愠冷淡的移动眸光,举刀轻轻一挥,有君还在贫嘴,“你这是往哪砍呢?嗨,这呢!” 话未说完,他只觉座下一轻,立刻在半空一个翻滚落地,一根粗壮的树枝在他身后落下,他浑身一凛,这要是劈在他这人身上…… 子奚拔开面前的树叶,笑呵呵的移压着的腿,很是友好的打招呼,“有君,你玩得很开心么。” 有君立刻崩紧了背,糟糕! 他的身影几乎于瞬间化作一团虚影,子奚眯了眯眼睛,不断屈指轻弹,几无一中,有君立刻自信心爆棚,“哈哈哈,打不中!”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他立刻被定在原地,“嗯?” 子奚袖起双手,弯起眼睛,“还要多谢你发声让我确定位置。” 有君翻了一个白眼,啐道:“卑鄙、无耻!” 子奚笑嘻嘻的晃了晃袖,“过奖,万万不及你。” 有君几乎要气得二佛升天,“靠!” “啾~”所有人尚未反应之际,一只白鸟划了一弧线落到树上,发出了几声鸣叫。 一旁的建木立时下巴收缩,表情凝重。 -- 另一处的学堂,莲赞点了点桌上的糕点,热情的招呼学尔,“吃点?” 一身嫩黄的学尔灵秀俏丽,一双眼清灵若秋水,常常未语先含笑,比起其他人要显得亲切许多。 莲赞越是积极,学尔越是不敢,她摇摇头,笑着摆手拒绝,“谢谢师父,我不饿。” 莲赞推了推杯,“那喝点?” “不不,我不渴。” 莲赞眯起眸,“你是怕我在里面下毒?” 学尔一脸被说中的表情,却义正言辞的表忠心,“咳,师父如此爱惜我,又怎么在茶点里害我呢!” 莲赞撑起下巴,见她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动作,好心安慰了一句,“哼,你放心吧,我现在可轻易毒不倒你了。” 莲赞拈起一块白糕,见她仍盯着自己,颇有些不耐烦的扭眉,“怎么,你还怕我动手脚?” 话音未落,唇角便流下一条血线,她伸指一抹,先是瞪了眼细思,随即不怒反笑,“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学尔恭谨的鞠躬,“刚才摆手挥袖的时候。” 莲赞闻了闻糕点,无色无味,她又给自己把了下脉,很快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 “哈哈哈!”她完全不在乎这一点小毒,反而开怀大笑,“你既然可以毒倒我,便是可以出山了!” 就在此时,树上的白羽鸟儿警觉的竖起身,确定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哨声。 它张嘴“啾啾啾”叫了三声,正是一长两短,莲赞脸上的笑意一凝,望向了学尔。 “阁主在叫你。” “我?”学尔有些奇怪。 “去吧。”莲赞挥了挥袖,学尔虽是一脸莫名,却也知道阁主的命令不能违抗,便向她行了一礼告别。 莲赞望着学尔的背影,袖下的手微微攥紧,眸光闪动。 学尔走了没一会,便和其他人一同会合了。 思邪轻皱起眉,“阁主还叫了你?” 她也奇道:“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居然把我们都叫了过来。” 知愠冷下眸,“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君嗤笑一声,踢踢踏踏的拖着脚,“这不是废话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子奚拢了拢袖,“莫不是要用到我们了?” 学尔闻言眼皮一跳,微微心悸。 七星阁阁主将左手背于身后,右手轻轻摩挲着手指,凝望着眼前的佛像。 沉思间,几人鱼贯而入,阁主转身面对他们,“你们可以下山了,”他如此说道,“七星阁近日出了叛徒,你们如今的任务,便是取回他们盗走的十箱金银。” 作者:保姆和熊孩子即视感……感谢在2020-04-03 00:12:43~2020-04-04 03:5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八月柒秋叶初凉-ぐ、柠檬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式感伤 28瓶;柠檬酸 5瓶;始于初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下山的准备 “下山?”几人异口同声。 知慍适时的垂眸,手掌握紧成拳,一旁的思邪则高挑了眉,手指迟疑的在臂上弹了弹。 子奚面上不动声色,衣摆下的脚却在无意识画圈,唯独翠奴还是一脸神游,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学尔微微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五味混杂。 什、什么,原来还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下山? 靠啊,那她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的挖地! 等等,好想抱头痛哭,她岂不是,白挖了这么多年! 她顿时心中沉痛,早知道她就不那么积极了…… 有君双眼湛湛发亮,先是摸了摸下巴,再背了手确认:“所有人?” 阁主狭长的眼睛瞟向有君,“怎么,不愿意?” 有君心尖猛跳,还真怕阁主临时改变主意,立刻凛神,表情恳切的行了个礼,“怎么会,我们明日就能出发!” 阁主扬起唇,宽大的袖子被他通身的内劲一冲,无风自动的震颤不休。 “好,我要你们取来叛徒的首级,以儆效尤!” 几人各怀心事,同时低头应允,“是!” 拖着沉重的脚步迈出佛殿,一抬眼,便瞧见道路尽头站着的莲赞和建木的身影。 几人对视一眼,学尔率先走到莲赞面前,恭顺的行礼。 “师父,”她用眼角余光小心的上觑,“你在等我?” 莲赞撇嘴,“要下山了?” “是。” 莲赞屈指绕了绕头发,看她这小胳膊小腿,嫌弃的摇了摇头,“毒药……够不够?” “哎?”她还从没有被莲赞这样关心过,当下受宠若惊的呛了一口,“够,够!” 到底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莲赞心痛的捂了下口袋,“张嘴。” 她下意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才张开嘴巴就感觉被投入一枚药丸,顿时脸色大变,迅速给自己把了个脉。 莲赞玩味一笑,“有警觉性是很好,但还是太慢了,刚才我如果真的要给你下毒,现在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她指下的脉象十分古怪,一时像是日薄西山,一时又像是生机勃勃。 她拧头望向莲赞,“师父?” 莲赞拍拍她的脸颊,转身欲走,“这就当我送与你的礼物。” “可这是什么啊?” 莲赞背对着挥了挥手,“保你一年内百毒不侵。” 走了几步,她忽然转身,似认真又似玩笑的警告,“你若是很轻易死了,我是不会替你收尸的。” 学尔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莲赞虽然不算好人,但也不是那么坏。 另一侧的建木什么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说,只是给了每个学生一个布袋。 有君心急的打开,立刻变看到里面晃眼的金银,一时惊叹不已,“哇,发财了!” 他举起布袋,贴近耳朵听着晃动的声响,见他这副财迷的样子,思邪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勾起一边的唇,朝他猛踹一脚。 没想到他耳聪目明,在她出腿的瞬间,他已然一个翻腾,整个人倒挂到旁边的树上,弯眸晃动身体,“我数个钱而已,你这都要管?” 思邪冷笑一声,懒得同他废话,手中甩出无数鞭影。 没错,她就是看他不顺眼。 她是何其要强的人,然而每回比试,她既比不上子奚和知慍,也比不上翠奴,这么多年,她已然学会不跟他们比,却唯独不能忍受有君比她强上一点。 其他人或是天赋卓绝,或是艰辛的锤炼,而有君呢?看着跟她天赋相差无几,也不见有多少努力,凭什么要压她一头? 有君一边哀叫着,一边在满场乱窜。 知慍见怪不怪,脸上不动如山,妥帖的把钱袋系在腰间,向建木行礼告别。 子奚简单的把钱袋的系绳挂在手腕,打了个哈欠,晃袖跟上。 翠奴左右瞧了瞧,一脸茫然的望向建木,两人大眼瞪小眼,瞬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看到两人找上了学尔,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后知后觉的撒开腿跟了上去。 知慍第一个走向学尔,“回去吗?” 学尔下意识点头,一眼瞧见他们手中的布袋,“这是什么?” 子奚举手晃了晃,小小的口袋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笑眼弯弯,“你猜?” “什么啊,不会是钱吧!”她一边猜一边否定的摆手,直到看到他们都点头,她迟疑的问:“……等一下,你们都发了钱?” “对啊,”子奚笑意更浓,“你没有吗?”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从疑惑转为惊愕,“不会吧,你们都有,就我没有?不行,我这就去找师父去!” 知慍和子奚平素关系相当一般,没了学尔,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维持着笑容,互相沉默着往前走。 缀在末尾的有君则边打边逃,往来路的方向撤退。 最前方的学尔没跑几步就看到了莲赞的背影,“师父!” 没想到莲赞听到呼声,非但没有停步,反而步伐更快,害得学尔得小跑才能与她保持并行。 “师父,你知道吗,建木给其他人发钱了!” “嗯……” 莲赞无情的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师父,”她舔了舔唇,“你很穷吗?” 莲赞甩了个不爽的眼神,“真穷可买不起好药。” “那……嘿嘿,师父,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表示?”莲赞一脸离谱的瞪她,“刚才给你的药丸,江湖上可是千金难买,你白白吃了,居然还想让我给钱?” “但是师父,”她据理力争,“你不觉得行走江湖需要金银傍身吗?所谓穷家富路,你多少给点啊!” “开玩笑!”莲赞气炸了,“你跟那些小鬼头关系那么好,这个拿一两银,那边蹭一片金,为什么还要我出钱?” 话刚说完,莲赞足下一勾,她瞬间被绊倒在地。 莲赞趁机飞速逃遁,“好徒弟,事态紧急,你还是快去收拾行李吧!” 她无语的拍着衣摆站起,气鼓鼓的提起一脚踹向旁边的墙壁泄愤,没想到恰恰撞上了脚趾。 “呀!”她表情狰狞的尖叫一声,整个人僵立原地。 完蛋!她缓过神,火速脱下鞋袜,这才发现刚才那一记让甲盖被一股蛮力掀起,甲下更是涌现一片乌紫。 她试着走路,却发现每使一下力气都有点隐隐作痛。 她嘶着穿好鞋袜,知慍他们才姗姗来迟。 见她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知慍皱起眉,子奚几步小跑,“姐姐怎么了?” 她无奈的翘起脚尖苦笑,“磕到了。” 知慍不由分说的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我看看。” 她连忙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刚才看过啦,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见她排斥,知慍顺从的松开手,眉头却皱的更紧。 子奚关心的问,“还能走吗?” “我背你。”知慍适时抬起眸,“我背你回去。” 子奚不服的伸手,“姐姐又不是不能走路,不如扶着我走?” 她还未回应,后面的翠奴已经赶了上来,听到二人的提议,翠奴想也不想的一把环抱起她。 “嗯?”人生的第一次公主抱,对方居然是女生! 她还一脸懵逼,翠奴歪了歪头,“翠奴力气大。” 说罢,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翠奴足下发力,飞快的冲向女寝。 知慍和子奚静默的对视了一眼,双双移开了视线。 哼,刚才要不是对方…… 有君此时才被思邪追击至此处,他喘着粗气喊停,“够了吧,”他挥掌给自己扇风,“不玩了!” 思邪拖着鞭子,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瞧见另两人,她抹了下额上的汗,“她们呢?” 子奚指了指女寝的方向,“回去了。” 思邪复瞪了有君一眼,“走着瞧!”她足下轻点,火急火燎的想追上学尔她们。 有君长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好奇,“你们走这么慢?” 没道理后发的翠奴脚程比他们还快啊,他眼珠一转,唇边的笑容稍收,“有情况?” 子奚眉间一耸,乌眸在眼眶里轻轻滚动,“姐姐的脚伤了呢。” “啊?”有君先是挑高了眉,随即心思一转,轻笑出声,“肯定不严重吧。”真严重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淡然。 子奚表情可惜的垂袖,“这几年不能进女寝,我们就是担心,也不能去探望啊。” 他眼角余光瞄向有君,“虽然我们离她们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有君微垂眼皮思考,“耶,你在说浴室?” 不对,他警觉的凝向子奚,“你该不会又在坑我?” 子奚笑眼弯弯,“我有说什么吗?” 知慍望望有君,再望了一眼子奚,撇了下唇先行离开。 有君自听了子奚的话,难免有些心痒。 回房收拾好行李后,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浴室,目测了下墙的高度,抹了把鼻尖。 哎嘿,才这么点高,对小爷我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拍拍手掌,侧耳听附近的动静——静悄悄。 很好,他只去看一眼,只要快去快回,谁能奈何得了他! 他使起轻功,几个起落就攀到了墙上,他嘿嘿一笑,小意思小意思! 正得意间,暗处护卫的侍女听到异动,闻声弹指,他被噗的击中,整个人扑通掉进了澡堂,瞬间成了落水狗。 他噗的吐出一股水,气哼哼的拍水,“子奚!” 子奚的唇边扯起一抹笑,他上次便发现了,这一片上方连鸟雀都不会轻易飞过,何况是这么大一个人。 躺在床上的知慍翻了个身,屡屡掉坑的人真的不值得同情,这个白痴。 隔壁的女寝,翠奴猛的坐起,“什么声音?” 思邪骤然被惊醒,朝她踢了一脚,“你就不能好好睡觉!” 她们早就准备好了行李,就等明天天亮。 翠奴委屈的扯着被子睡下,思邪侧过身,迷糊的问,“脚还疼吗?” 回应她的,是一下下轻柔的拍被声。 她很快熟睡了。 作者:不好意思,看剧入迷了,更晚了 感谢在2020-04-04 03:52:50~2020-04-06 00: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倾茗茶、草莓酱甜8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84824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茗茶 35瓶;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下山 学尔第二天一醒就查看了脚上的伤势,原先只是一小片指甲盖大小的乌青经过一整夜的渲染,如今已经蔓延到整根脚趾。 虽然看起来很可怖,但她微微活动后便发现,痛楚倒是比昨天小了很多。 听到身后悉索的声响,她套上鞋袜,翠奴这时迷糊的坐起,抠了抠脚丫,“天亮了?” “嗯,起床吧!”学尔慢吞吞的下床,一旁的翠奴早就按耐不住,赤着足滑下床,十根脚趾接触到冰凉的地面,她下意识曲起一只脚缩在另一腿的腿弯,“凉!” 学尔无奈的翻出她的袜子,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床沿,弯身给她套上,她快乐的摇头晃脑。 思邪一起床就看到这一幕,当下就向翠奴飞出一脚,翠奴被踢的一声闷咳,正在给她穿鞋的学尔抬起头,一脸怎么了的表情。 思邪冷着脸抱臂,“她自己没手?” 学尔见她不愉,也有些怂她发火,赶紧把鞋塞进翠奴手心,“你自己穿。” 翠奴失落的垂下眸,可怜的拿眼觑了下思邪,思邪见她还不死心,高举起手,“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的手打废!” 翠奴被这样一吓,手忙脚乱的套上鞋,思邪掀被下床,以手为梳理了下披肩的发,关心的问:“你的脚?” “好多啦。”学尔洗了把脸,换上外衣,又望了一眼窗外。 天清气朗,适合远行。 才用过饭,侍女就沉默的站在门口,显然是要给她们引路。 三人背上行囊,跟在侍女身后,没走多远,就和男生汇合了。 有君嬉笑着跟她们打了个招呼,眼眸瞥向学尔的脚,见她只是走的慢了点,大体无碍,他翘起唇,有些埋怨似的,“你这么不小心?” 她霎时感觉到好几束视线投在自己身上,连忙摆了下手,“没事啦,今天好多了。” 有君将头往后一仰,望向蔚蓝的天空,突然生出些感慨,“没想到哎,我们这么快要下山了。” 思邪发上的银铃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铃的声响,闻言冷笑,“舍不得啊,那你不如留在这里别走啊!” 有君撇撇唇,不服的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来。 这两人向来不对付,一天没吵个几次架便浑身不舒坦,其他人毫不意外。 见知愠表情凝重,学尔小小撞了下他的肩,“在想什么?” 他被打断思路倒也不恼,“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这个方向好像是通往佛堂?” 一旁的子奚掀起唇,“也许出口就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其他人各有思量,只有翠奴全程处于状况外,即便是在这种时刻,她还时不时的会被路边的一只蝴蝶、一朵小花吸引注意力,不时掉队追上去把玩,见队伍走远,又意犹未尽的赶上去。 未过多久,几人果然被引至佛堂。 有君纳罕的四处张望,“咦,不是让我们下山吗?” 两个侍女仍旧寡言,并未多作解释,只给他们发了路引,随即分别走向巨佛的两侧,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只听到几声咔咔巨响,佛足处升起一处暗门。 学尔无言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 服了,原来出口在这里!如果还按她原来的计划,那可能十年二十年,她还没找到出口…… 见洞口开启,好奇心最重的有君按捺不住,仗着轻功卓绝,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学尔下意识想跟上,子奚举起臂,朝她摇了摇头。 “哎,不走吗?” “不急。”知愠老神在在的抱起刀,“再等一会。” 思邪挑起眉,“他轻功那么好,不如让他先探探路。” 没过一会,有君从洞口疑惑的探出头,“为什么你们都不进来?” 见他无碍,几人才放心的鱼贯而入。 这条通道极为狭长,仅有一人的宽度,墙壁上嵌着夜明珠,隐隐照亮他们脚下的路。 最末的思邪紧抓着前面学尔的手,颇有些不耐,“还要走多久?” 最前面的有君也在嘟囔,“是啊,怎么像是无穷无尽?” 正说话间,有君忽觉脚下一空,因为事发紧急,还未等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已经上了一条滑道,整个人刺溜着向下滑行。 剩下几个如出一辙,皆是尚未发出提醒,已经滑了下去。 最末的思邪正觉奇怪,“你有没有听到……” 话音未落,前面的学尔也向下一坠,思邪情急之下还想捞起她,却反被拉着向下疾滑。 学尔的耳边皆是呼啸的风声,她禁不住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一个大型滑梯。 幸而这段滑道不长,没过多久,她就噗的坠入松软的草甸,身后的思邪猛的撞上她的脊背,两人又往前滑了一小段。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前面几个都落在不远处,此时正拍着衣服站起。 这里仍是一处山洞,不同的是头顶有一处洞□□进了阳光,以至于这片草地长得极为茂盛,减轻了他们落地的去势。 有君拾起地上的包袱,拔了一根草叼进嘴里,“有水声。” 翠奴耳尖抖了抖,迅速指明了方向,“那边。” 几人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了一条清澈的涧水。 知愠的下巴收紧,“顺着水走。” 几人顺着水流的方向,先是在岸上走了一段,很快便只有水路,他们只好将包袱扎紧,跳进水中。 幸而七星阁所学庞杂,除了日常的授业,还教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凫水和骑射,想来是早就为今日做准备。 水流先是缓慢,但随着几处水流的汇聚和高度落差,水势渐转湍急,到最后几人几乎是被水流带着疾冲出了穴口。 学尔“哗”的从水中站起,抹了把脸上的水液,眼前是一片陌生而空阔的平地。 暖风低拂着青草,蜻蜓和蜜蜂不时飞舞,鸟雀拍着翅停驻在树枝,树叶随风沙拉作响。 她抬起头,看到一望无际的蓝天和白云,阳光依旧刺目而灼热,让她一时微闭了眼睛。 她突然有些不真实感,直到听到有君哈哈的笑声,“我们出来了!”她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几人纷纷上岸,索性在岸边烘干了衣服,打了几只鸟果腹。 学尔托着下巴,“奇怪,他们就这样任由我们下山,难道不怕我们中途跑了?” 有君眉尖一挑,“耶,你还想着跑呐?” 知愠拨弄着火堆,意味不明的抬眸望了他一眼,是只有他不想跑吧? 子奚笑了笑,“恐怕没那么简单。” 思邪移来视线,眯起眸,“什么意思?” 子奚屈指一弹,一道气劲射向远处的大树,树枝卡拉一声断成两截,几只鸟儿慌乱的扑翅飞向半空,其中一只白羽鸟极为显眼,几人登时变了脸色。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谈逃跑是早了点。 知愠吸了一口气,先行站起身,“走吧。” 翠奴尤在草地扑着蚱蜢,见几人站起身,连忙跟上。 几人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往下,在太阳落山前终于到了山脚,总算抵达了繁华的城镇。 他们不明情况,便找了家客栈先行休整。 有君趁着跟店小二插科打诨的工夫,打听到这里位处南方边陲,与西域较近,衣着也偏向胡汉改良,故而他们身上的衣服倒是一点不突兀。 他们走之前建木便同他们指明了方向,让他们前往北方寻人。 几人用完饭,又松快的洗了个澡,便凑在一起讨论,第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去?” “当然是骑马啊!”有君笑着吹了声哨,“那多快啊!” 知愠瞟了他一眼,“骑马的确是快,但若要上等的马,一路上皆要□□饲料,若用普通的草料喂养,只怕会生病。” 众人沉默,这显然并不现实。 “那普通的马好了吧?”有君不服气。 “普通的马?”思邪抱臂,“那还不如找个马车,普通的马脚程不快,赶这么久的路,只怕我们的屁股都要被磨破!” 有君颓然的垂下肩,顿觉没意思的挥手,“行吧行吧,你们决定。” “马车?”翠奴亮起眼睛,“我可以在里面睡觉吗?” 思邪当即踢了她一脚,“想得倒美,你给我赶车去!” 这倒不是她欺压翠奴,实在是翠奴在驾驭动物方面别有一番天赋,就是再不驯的野兽,遇上翠奴都会变得温驯无比。 翠奴气闷的瘪嘴,学尔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见子奚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学尔好奇的问,“怎么了?” 子奚困扰的摇头,“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如果连子奚都想不明白,恐怕是一件麻烦事。 “为什么这次会单独叫我们出来,他们真这么放心?”他不解的摩挲下巴,“阁主恐怕另有所图。” “比如?”学尔瞳孔微缩,手指蜷曲,只觉心头笼上了一片阴影。 “很可能是在考验我们的忠心。”他弯起眼睛,“希望是我多想。” 听到他这么说,知愠和思邪都有些沉默。 有君见他们心情不佳,连忙嬉笑着调节气氛,“不如我们再想一想,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几人又讨论敲定了一些细节,女生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翠奴很快打起了呼噜,思邪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 学尔拉起被子,轻唤了她一声,她侧了半张脸,忽然说:“这里……离我家好远。” 作者:感谢在2020-04-06 00:06:05~2020-04-06 23:5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外、溪今 20瓶;和颜 10瓶;宁宁宁宁宁、黑黑黑黑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陆路水路(庆祝上夹子,第一更) 学尔把脚伸出被窝,同样坐到了椅子上,双目凝视着桌上油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像是不经意的问:“你的家在哪里呢?” 思邪的手撑着额,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她拿起剪子剪起灯芯,“我忘记了。” “总会记得一点吧。”学尔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她,“你想一想,总有些痕迹的,你家门口是什么样,你的爹娘对你又是怎样?” 思邪微闭眼睛,慢慢回忆,“我的家门口很是威风,有两座巨大的石狮,我上头还有四个哥哥,我是爹娘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所以他们最疼爱我,几乎对我有求必应……” 她絮絮的说着,有些事说过一遍,她却像是忽然忘记似的,稍后又重复了一遍。 学尔只是安静的听,偶尔应和一声。 思邪最后停了下来,呆呆的望向油灯,“我不记得家在哪了。” 明明当时想着一定要记住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今日再回想起来,关于家的回忆已经一片模糊了。 她的眼睛忽然酸的厉害,学尔握住她的手,“会找到的。” 她像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浮木,趴下脸,眼睛湿润的望着学尔,“你骗我。” 学尔轻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发,“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一定会回家的。”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流淌,润湿了学尔的手背。 过了好一会,思邪坐起身,抹干眼泪,笑盈盈的看着学尔,“好可惜。” 学尔松了口气,抿了一口茶水。“哪里可惜了?”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啊~”思邪凝望着她,像是在打趣,又像是认真的,“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娶了你回家,日日不分离。” “噗!”学尔被呛了口,随手敲了一记思邪,“现在不也是没分开过吗?” 思邪撑起下巴,“才不一样!”她双眸一亮,随即兴奋的击了一掌,“啊,我还有两个蠢哥哥跟我们年岁相当,到时候任你选一个怎么样,你就当我嫂嫂?” 学尔伸出食指点她的眉心,“想得倒美,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一定会瞧上我?” “哼~”思邪气嘟嘟的抱臂,“瞧不上?那他们一定是眼瞎了!” 学尔喷笑着把她拉到床铺,“别想了,还是早点休息。” 思邪像是被两个瞎眼的亲哥气到,临睡前仍有些恨恨的踢被,随后侧过身,凝视她的脸颊。 “睡吧。” 思邪身上的浮躁像是瞬间被抚平,她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有君便让店小二替他们买了辆马车,另备了些干粮放在车内。马是一匹矮脚马,虽然走得不快,但胜在走路稳当,吃得也不精贵,几人没什么意见,就此整装出发。 倒不是他们不着急,实是他们计算过,倘若是对方真的盗取了这么多金银,一路自然要慎之又慎,还可能会押个镖,走得就更慢了。 反而是他们轻装出行,倒是能抄些近路走快些。 翠奴被安排赶车。 当然不可能回回让她赶,只是车厢不算大,坐四人已是腿挨着腿,故而总要有两人坐在车前,几人便约定了轮换。 本来坐车的时间属实无聊,学尔想了很多小玩意打发时间,比如叶子牌、五子棋,她还买了些医书打算在车上看,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晕马车…… 一开始她还兴高采烈的张罗着他们玩牌,没过一会就一脸菜色,子奚担忧的一直望着她,“你没事吧?” 思邪拿出酸话梅,“吃点?可能会好一点。” 知愠直接掀帘,让有君和翠奴驾车再慢一点,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探身到窗外就是哇的一口。 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几人都有些紧张,马车最后几乎是龟速前行,到了晚上,几人一瞧,连原先计划的一半都未走到。 连夜赶路那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找个驿站对付一晚。 然后他们又遇上了一个难题——点菜。 要知道他们原先几乎是上什么吃什么,如今出门在外,几人轮流点单,他们才发现什么叫众口难调。 若是翠奴点菜,那百分百是纯肉宴;若轮到子奚,则偏好清汤寡水,看着一点油水也无;轮到有君,则是极尽豪奢,尽往贵的点;若是思邪,则尽是些精细又吃不饱的菜式;而若是知愠,则全是些重油重辣。 几人点着点着便又吵起来,思邪一脚踢向有君,“你点的什么鬼东西,听着就不好吃!” 翠奴瞟向子奚,大声嚷嚷:“为什么你点的都是些青菜豆腐?” 有君横臂瞪向知愠,“切~就知道点自己喜欢的菜!” 学尔早就腹中空空,眼见这一个两个轻易不会妥协,只好按了按额头,“还是我来吧。” 她刷刷点了两荤三素加一汤,既配着辣口的下饭菜,又兼顾清淡的菜色,几人望着上来的菜式,皆满意的举筷。 她无言的抹了下额头的汗,总算是不吵了。 等到吃饱喝足,几人又讨论一番,除她之外,几乎对改走水路这件事全票通过。 “水路?”她有些奇异,“会不会太慢?” 有君坐没坐相,嬉笑着抱起一条膝盖,心直口快道:“起码比陆路快些吧。” 她尴尬的一笑,脸上臊红,“那倒是。” 思邪瞪他一眼,“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有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又不甘心的小声抱怨,“切~信不信你没人要啊!” 思邪立即解下腰间缠的软鞭,朝他一个猛抽,他骤然跳起,在墙上借力一蹬,瞬间跃上了房梁。 然而还未完,子奚取了一枚桌上的瓜子壳,轻轻一弹,他被击中左肩,差点要从上方坠落,幸而他右臂一勾,整个人挂在了房梁上。 思邪扬起鞭尾,指使翠奴,“把他弄下来!” 翠奴猛点头,当即向房梁出了重锤,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扬下微尘,学尔有心想劝,却连打了几个大喷嚏,上面的有君眼珠一转,双腿圈上了房梁。 稍倾,翠奴终于退下,学尔挥了挥袖,“别打啦!” 谁知知愠刀光一闪,有君险险躲过,身上的衣服被劈裂一道碎口,他哇哇大叫:“你们跟我有仇啊!” 话音未落,房梁咔嗒一声断裂,他一下子失去支撑,直直的向下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反应神速的就地一滚,同时得意的抹了下鼻尖,“就这?” 咔、咔咔…… 学尔呆滞的凝向房梁,“错觉吗?不会要塌了吧?” 思邪气恨的啐了一口,猛踹向发愣的翠奴,“傻子么,还不快跑!”说话间软鞭一扬,缠过了学尔的腰,带着她跳出了窗口。 剩下几人见势不妙,也果断跳窗,好巧不巧,就在他们全跑出房间的刹那,整个房间便“轰隆”倒地。 驿站老板听到巨响,连忙跑出来,登时发出一声哀嚎,“怎么回事!我的房子塌啦!”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几人还在推诿。 “不关我事啊,是你们突然动手的。” “谁让你嘴贱!” “有君的脸皮真是一如既往的厚~” “我忍你很久了子奚!” 学尔长呼出一口气,“吵什么吵!” 几人瞬间一凛,立刻安静,她叉起腰,“快给我赔钱!” 思邪撇唇,“有君你出大头!” “靠,这种事又赖我!” 学尔难耐的握拳,伸出手,“全给我!损失平分!” 这下他们才肯把钱袋拿出来,只能说幸好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日宿下的除了他们再没别人,老板刚刚在厨房收拾,倒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赔了钱,学尔再问有没有房间,老板拉下一张脸,“没了没了!就连我今日都要睡柴房了!” 她悻悻回去,“好啦,我们要露宿野外了,高兴吗?”=_= 有君嘿嘿一笑,“又不是没睡过野外,你怕什么?” 他一说话,又燃起了□□,思邪扬起鞭,“都是你!” “没错!” 。。。 啊~佛了! 她升起火堆,背靠树干,心累的闭上眼睛,打吧打吧,她不管了。 到第二天早上,她睁眼苏醒,才发现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她身边。 真是! 她举手欲拍醒这群小混蛋,想了想又把手垂下,算了算了,就让他们多睡会吧~ 她心力憔悴,大概她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 学尔要对自己的体质绝望了。 谁能想到呢,好不容易卖了马车上了船,结果…… 原来她也晕船! 这下他们又是一脸凝重的望着她,提议道:“还是再换吧?” “别!”她青着脸反对,“除了陆路和水路,你们还能想到其他方式?” 那还真是……没有。 他们倒不是没想过用轻功,但几人除了翠奴,内功都不浑厚,只怕没多久就要歇一歇,还不如马快。 无计可施之下,他们只能顺从。 于是她坐在船舱里,先是翠奴问她:“你饿吗?” 她虚弱的摇头,翠奴挠挠脸,剥好了几个桔子放到她面前。 紧接着思邪问她,“你渴不渴?” 她贴着桔皮闻,“你自己喝吧。” 思邪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想喝再叫我。” 没过一会,有君从窗口探进半个头,嘻笑着问:“是不是很无聊?” “还好啦!”她小小的抿了一口水。 有君绘声绘色的讲着刚听来的笑话,她听到捧腹。 再过一会,子奚从窗前经过,递了本游记给她。 “咦?”她奇道,“从哪来的,你自己看吧。” 他把双臂垫在窗前,温笑着说:“找别人买的,我看过了,有趣得很,你也看看。” 又过一会,她正翻着书,知愠从窗口扔来一个瓷瓶。 他握着窗棂,“抹在太阳穴可以缓解症状,船员说的。” 她轻笑起来,“好啊,”指尖晃了晃瓶,“马上就用。” 一打开瓶塞,就有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几乎是瞬间闻出了里面的成分,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个医生。没想到一遇上自己不舒服,脑海里的那些储备也像是瞬间忘了个干净。 她把油揉在穴位上,果然减轻了一些症状,她舒缓的闭眼。 翠奴见状,也在旁边一躺,很快进入了梦乡。 有君复探进半个头想打招呼,被眼尖的思邪打了个爆栗。 “喂!” 思邪冷着眸在唇前竖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君眨眨眼睛,望向学尔的睡脸,立时安静的缩回头。 甚至还拉住了身后的子奚,“她睡着了。” 子奚了然的袖起手,后面的知愠默默牵起笑。 作者:感谢在2020-04-06 23:59:57~2020-04-07 12:1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草莓酱甜8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七 10瓶;子思 5瓶;榴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目标(第二更) 因为睡睡醒醒,船上的日子委实过得飞快。 十日之后,几人终于下岸,学尔腿弯酸软,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子奚通过测算,断定樊北城是必经之路,故而选择在这里下岸。 此城是水路和陆路的枢纽,凡是路过的旅人,不可避免的会在这里进行补给。 有君一下船便兴奋的振臂一呼,瞬间跑了个没影。 翠奴新奇的望着繁华的码头集市,时不时落了队,站在摊前停驻,又被思邪拧着耳朵拉走。 几人的大部队尚未走多远,有君便一溜小跑着过来,左手上挂着四五个装零嘴的油纸包,右手则抓着糖葫芦串,唇边还留着红色的糖渣,“前边就有客栈!” 翠奴紧盯着那些油纸包,趁其不备,迅速的夺了一包,有君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光速打开,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里面是几个酥饼,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又香又脆,她回味的舔了舔唇,湛亮的眼睛继续盯向有君。 他一时气恨的磨了磨后槽牙,护住自己的食物,“你自己不会买吗!凭什么要抢我的!” 思邪斜眼,“你不知道抢来的更好吃么?” 学尔见他宝贝,也有一些好奇,“你买了什么?” 没想到他这回倒是大方的拿出来,“我还买了炒粟子、松糖和杏花糕,要尝一点吗?” 翠奴绞着手,大声:“我也要!” 见学尔摇头,他做了个鬼脸迅速收回,“想得美!” 知愠皱起眉,一脸的生无可恋,子奚望着路边仰头的黄狗,不动声色的弹了一指,有君腕间一麻,一袋食物便啪的落地,黄狗动作迅速的叼起,转瞬失去了踪影。 有君抽了抽嘴角,“子、奚!” 他们打打闹闹的走进客栈,不愧是交通要塞,里面顾客众多,人群熙熙攘攘,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客栈颇具规模,共分四层。一层是人气极旺的大堂,二层是较安静的雅间,三层以上才是住店。 几人订了房间,先行休整一番,再一起集合到二楼用饭。 有君趁着点菜的间隙,和店小二聊了会天。 思邪侧耳听了会,发现都是些王二麻子、刘大姑子的事,瞬间失去了兴趣。 没想到等小二离开,有君拿过筷子,嘻嘻一笑,“那些人应当还没来。” 学尔纳罕道:“你怎么知道?” “嘿,这不是明摆着嘛,”有君敲着两只筷子,屈起一条腿支在另一条的膝盖上。 “这么多箱金银,好不容易运过来,怎么也不会悄无声息吧。那店小二惯爱听些闲话,这城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轻易错过。刚刚聊到兴起,他更是恨不得把最近来的每个客人都告诉我,这些人可都是轻装出行。” 细颈茶壶倒出透明的水线,学尔一一倒好茶,分好茶杯。 子奚举起杯,半垂眼皮瞧浮在上面的茶叶,“那我们正好可以守株待兔。” -- 三天后,几人正坐在雅座喝茶。 翠奴抖了抖耳朵,忽然扒到窗前。 众人眼神碰撞,提前做好准备。 果真未过多久,楼下便传来轮子滚动的声响,一行七人穿着粗布麻衣,带着一幅棺柩行至客栈门口。 轮子不意陷入了其中一个坑洞,几人于是同时发力,几次三番才好不容易把木轮推了出来。 “这几人呼吸绵长,下盘扎实,显然都是练家子。”知愠将茶杯凑到唇边。 子奚玩味的摩挲杯沿,“七个人居然搬不动一具棺木?” 有君拍打手掌,抖落粘在上面的瓜子壳,眼睛晶亮,“不如去一探究竟,不就知道是不是我们所想的东西了?” 思邪瞄他一眼,“了不起,就你会说废话。” 有君歪着嘴,模仿她的表情做了个怪像,她青筋暴起,“我看你就是找打!” 举起的手掌尚未挥下,子奚迅疾弹指,她的臂弯瞬时麻木,刹时火大的瞪向子奚。 他状若无意的小声,“你怎么不更大声一点,最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就不用等晚上了。” 有君得意洋洋的活动脖子,应和道:“是啊~听到没有!” 思邪强行收敛怒气,将手掌握成拳状,收力在桌上轻捶,几个茶杯杯身震颤,抖出几滴水液来。 正当此时,“掌柜的!”那些大汉的领头走进客栈,“劳驾,给我们开个房间!” 他指了指身后的棺柩,“你们应是有忌讳,房间不用顶好,只要能让我们推进去,我们兄弟几人顺道再歇个脚便好。” 掌柜见他们爽快,也像是厚道人,便让小厮将他们一道引去了柴房。 子奚伸指蘸了些倒出的茶水,“子时?” 其余人不动声色的点头。 几人心中的大石微落,有君又叫了那嘴巴利索的店小二,刷刷点了不少茶点。 “点这么多?”思邪瞪着眼,“你倒是一点不心疼。” “呿,留着干嘛?”有君痛快吃喝,畅快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没听过?” 这两人一天下来不打八百个嘴仗是停不下来的,学尔早已习惯,便托腮望向窗外,路上游人如织,稍倾,忽然有一名负剑的黄衫少年穿过人群,走进了客栈。 那少年气度不凡,她免不了多看几眼,只见他在桌上放了几枚碎银,“住店。” 她瞬间拧眉,脊背僵直的倾身往下眺望,小二引着他往另一侧楼梯上行,她只瞧见他削尖的下巴。 察觉到她的异样,子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问道:“姐姐认识?” 她狐疑的摇头,上一世因为眼盲,她对声音的辨识比起寻常人要敏感许多。 但是她几辈子的记忆混淆在一起,就如同一个庞大的资料库,她一时像抓住了什么线索,又像是什么都没抓住。 “只是觉得这声音好生熟悉。”偏偏不记得在哪听过。 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她赶紧回神,“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 到了子时,除却不会武的学尔,几人皆换上了黑色的夜行服,准备去夜探柴房。 对,他们一致决定,为了避免在打斗中伤到她,她还是留在房间里比较好。 “你还能好好睡上一觉,没准你才睡醒,我们已经结束了。”思邪这样说道。 翠奴仍在状况外,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可以睡?” “很快。”思邪包好头发,全副武装,“只要你全听我的。” 未过多久,几个男生从隔壁房间翻窗进来,学尔把配好的迷药塞给他们,轻声提醒:“这次只是去探个虚实吧,我瞧这些人更像是走镖的镖师,你们轻易不要害人性命。” 子奚眯起眸,“姐姐就是心善。” 思邪不耐的掏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耳朵都要起茧了。” “万一,是他们要杀了我们呢?”有君摸摸下巴,“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任务如此,我们总有一天要取人首级。”知愠抿唇,似是在提醒她,“江湖中最忌妇人之仁。” 他像是要打破她仅存的幻想,“今日不杀,总有一日我们还要杀。” 她揪了揪头发,或许是因为他们从未生活在和平年代,所以并不觉得生命可贵。 他人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地上的虫蚁,捏死便捏死了,何需过错,身为弱小,就已经是它们的原罪。 “如若他们威胁到你们的生命,你们自然可以反抗。”她双手交握着抵住下巴,“只是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随意斩落的一颗人头,身后会有许多亲人朋友为之痛哭。” 有君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同理心,听到她这么说,也只是眼眸一亮,“我知道了,你是在担心我们。放心吧,我们最是惜命,保证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思邪摸了摸腰上的软鞭,一时垂着脸没有说话。 “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子奚垂下乌眸,“只是有时候,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阁主也不会给他们选择。 她顿觉有些呼吸困难,知愠收紧下巴,“正因如此,更不想让你流泪。” 她深呼一口气,赶起他们,“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几人很快跃出窗口,徒留下翠奴呆立中间,她咦了声,走进一看,就发现翠奴在如此紧张刺激的环境中……睡着了。 思邪从窗口探进半个身,骂道:“你这呆子又在搞什么!” 翠奴对思邪的声音似乎有着强烈的应激反应,听到声音便瞬间吓醒,立刻跑到窗口,“来了来了!” 思邪暗啐了口,一把扯过翠奴的手臂,嗖的再次消失。 学尔关上窗户,房间里顿时安静的可怕,她默默坐在桌前等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将两条手臂垫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太奇怪了,她默默的想。 如果她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那错的是什么呢? 她握着拳抵在桌上轻捶。 是说一不二的阁主,是必须杀人的规则,还是无从违抗的命令? 让她为了活命从此让双手染血?那不可能! 那她就能看着他们别无选择,一个个染上鲜血,从此仇人遍地吗? 靠,她看着长大的崽哎! 她骤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背。 果然,还是让七星阁早点倒闭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她沮丧的捂住脸颊,那要怎么弄倒它呢? 啧,为什么她就不是那种天王凉破的女主角呢! 作者:嗯,怪我喽 好了,一滴也没有了大家 感谢在2020-04-07 12:18:10~2020-04-07 23:4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恒 33瓶;喵大猫 10瓶;abyss 7瓶;顾十七、和颜、幽兰影月 5瓶;熊先知、绿茶果冻、白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师兄 五人足下轻点,在屋檐上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的到了柴房屋顶。 未料到此时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显然是对方早有防备,即便夜深都有人守夜。 有君眉梢轻挑,掀了一片瓦,往下一瞧。 柴房本就不是给人住的房间,如今临时腾出来,掌柜只加了一个四角桌,另一些床铺。 七个大汉似乎倦极,一下子睡倒了五个,全打着地铺,剩下那两个则端坐桌前,分食着宵夜。 棺木就在他们触手可及之处,这些人几乎是以其为圆心,就连睡着都不忘睡在旁边。 “咕咚。”几人顿时抬头,翠奴适时的望着食物咽了一大口口水,满眼放光。 一旁的思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子奚测算了最佳位置,又换了一个地方掀瓦,弯眸拿出迷药,一通扬扬洒洒。 那二人吃得兴起,油灯的光线又暗,哪能看到这番场景,于是未过多久,原先端坐在椅上的两人皆视线模糊起来,不由揉揉眼睛,将倒未倒。 两人久经江湖,此时皆察觉到不对,正要大喊叫醒同伴,子奚手快的两个弹指,他们立时要昏昏倒地。 眼看两人要摔倒在地,发出巨响,有君转了转眼珠,骤然从天而降,一手一个拉住了他们,把两人按到桌上,保持着趴卧的姿势。 其余大汉仍睡得香沉,有君弓着背,又在他们面前洒了迷药,这才兴奋的向上挥了挥手。 见他打了前锋,暂时安全,几人这才放心的从屋顶掠下。 翠奴已经忘了现在要来做什么,她双眸闪亮的坐到桌前,决定先大快朵颐一番,剩下几人则把目光投向了那具棺木。 有君好奇的绕着它走了一圈,然后挠了挠头,“咦,这个好像封死了。” 子奚走向前,屈指敲了敲棺木,发现里头果真大有文章。 “不像是木头做的,”他凝向知愠,“你来?” 知愠从背后抽出了刀,第一刀仅用了两分力,落下时棺口纹丝不动,他握紧了刀把,眸光闪动,“再来!” 他深吸一口气,第二次用了五分力,棺口微微震动,未几又恢复原状,其他人皆不动声色的斜眼望向知愠。 知愠抿直唇角,好胜心起,“给我让开。” 几人连忙躲开,他高举巨刀,这回使了十分力气,只听得“轰”的一声,棺门被破开一道大口。 思邪一把捞过桌旁的油灯,翠奴嘴里满塞着肉,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连忙捶了几下胸口,顺利咽下咽喉,然后麻溜的滑下椅子,紧随其后。 见有了光,几人不约耐同倾身查看,果真满目的金银。 他们正要细细察看,忽听屋顶传来细微的声响,知愠几乎是下意识挥了一刀。 然而到底江湖经验不足,挥下第一刀后,几人便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正不知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屋顶突然落下几滴血。 “不好,有人!”子奚话音刚落,那人便提气几个腾跃,待有君再去追击,便发现对方早已消失无踪。 -- 学尔正等得心焦,头顶的瓦片忽然传来“咔嗒”的碎裂声,她大惊失色的从椅子上跳起,警觉的抬头,紧张的沁出微汗。 她悄悄从前襟摸出迷药,轻声问道:“谁?” 没有回音。 她不禁竖耳聆听,此时已然夜深,四下寂静无声。她一时以为刚才只是幻听,正要松口气,忽然有一把雪亮的剑尖抵在她的脖前。 “我问你答,不要声张,不然,我的剑可不长眼睛。”剑尖微微后撤,却仍停在她的颈旁,她不由绷紧了神经。 为了保命,她立刻点头,随即顺着剑身望向他的方向。 这声音像是白日那个少年剑客,只是夜色昏暗,他的脸显得模糊不清。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黄衫,只左臂上多了一道渗血的伤口,他的语气冷冷的,眸光若箭,“你们一伙人趁夜打劫官银,到底是何居心?” 学尔瞬间愣住,咽了下口水,“官银?” 他乌眸幽亮,剑尖离她更近,“你还不承认吗?” “误会,这一定是误会。”她勉强勾起一抹笑,“我们是受了师命追击叛徒,哪里会想到打劫官银呢!” “哦?”他眯起眼睛,“你们师从何处?” 见她还要凝神思索,他提剑凑近她的咽喉威胁,“还不快说!” 她惊了一身冷汗,不假思索道:“七、七星阁!” 他的动作一时顿住,她全身一凛,额上冷汗直冒。 上一世她及笄七星阁就凶名在外,这一世应当还没有这么出名吧? “呵,”他忽冷笑一声,手中剑光一闪,“妖女!” 耶?雪亮的剑光向她划来,多亏这些年来身边打闹不休,她下意识往后折腰,同时挥手一扬,那少年一时不备,吸进了几口迷烟。 这药十分霸道,饶是他只吸了几口,没多久就有些昏沉,他忙用手撑起剑,勉力撑起眼皮,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她扶着腰起身,见他竟还不倒,摇头拍了拍掌,“厉害厉害,你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她伸指戳了他一下,他立刻摇摇欲坠,“你!” “我怎么?”她双臂环胸,“你刚才可是要杀我哎,我迷你一下又怎么了?” “士可杀,不、可辱!”他半垂眼皮,“你还不如,杀了我!” 她翘起唇,踢了他一脚,好奇的问道:“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刚才为什么要杀我?” 他的眼睛彻底闭上,砰的一下倒地,她头痛的抓了抓头,找了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她点起桌上的油灯,凑近一瞧,发现他倒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郞。 她又倒了杯水,哗的泼在他脸上,他的睫毛颤了颤,乌眸先是迷茫,随即变为清醒。 “是你!” “对,还是我。”学尔双臂环胸,“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说七星阁你就要打要杀?” “哼,”他冷笑一声,“七星阁是江湖人人喊打的邪门歪道,其门徒更是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咦? 她眼珠一转,倾身凑近他,“凭什么你说什么我便要信什么,我们前几日才得以出山,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呵,谁要骗你!你找任何一个江湖人,哪个不知道七星阁的凶名,自它三年前横空出世,没有一天不在制造杀孽。”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扼住她的脖子。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屈起,三年前?跟她上一世一般无二,还是在她及笄那一年。 她拾起他的剑,伸指轻弹,剑身发出清脆的“嗡”声,她赞了一声,“好剑,它叫什么名字?” “此剑乃是寒光!” “啪!”她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她发愣的看着他,“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甘的抬眸,“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郁寒光!” 日! 她喉间一窒,靠靠靠靠! 这是她第二世的师兄,她爹的徒弟! 第二世她那便宜老爹虽然只有她一个独女,但徒弟收了不少,大部分也对她照顾有加,包括郁寒光。 怪不得她觉得这声音耳熟了,原来是他! 她心中一乐,火速蹲下身,徒然生起一丝亲近之意,“我是不是把你绑得太紧了,我现在就把你放了怎么样?” “妖女!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板着脸,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要杀要剐随你便!” 她火大的抓头,“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根本没想杀你好不好,”她吐出一口气,“拜托,我干了什么事了,你就妖女妖女的叫,我啥也没干啊!” “果然巧言令色,刚才不正是你把我迷倒的吗?”他的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她胸膛起伏,“喂,讲点道理好不好,刚才是你要杀我哎,难道我就站在原地等你杀?” “我想说,其实你真的误会了,”她眨眨眼,一脸自己很无辜很无害的表情,“你看,我没有武功,我就是一个弱女子,在七星阁也完全不是我自己的意愿……” 她扬起真诚的微笑,“其实我一直想要弃暗投明,你看!” 他从鼻腔喷出一股气,啐道:“妖言惑众,你休想蛊惑我!” 。。。 =_=做啥啥不对,她停下解绳的动作,托起下巴,心累的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嘛!” 他抬起眸,“有本事就杀了我!” 她火大的朝他一捶,他又哼了一声,面上是毫不意外的表情,“你果然暴露了真面目!” 靠啊!她长吐一口气,微着着伸手,再一次迷倒了他,“你还是闭嘴吧你!” 大师兄,跟你同在友方阵营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烦人呢! 她又猛踢了他几脚,真是要被他气死! 泄完愤,她站起身,啧,也不能任由他躺在这里,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只怕又要打起来。 她只好吃力的把他拖到外面,找了个无人的房间安置他,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们还没回来。 她撑着头,发现以前还是想得太简单。 突如其来的弃暗投明,的确很有可能是一个阴谋。 完蛋!难道她要一直呆在反派阵营吗? 作者:感谢在2020-04-07 23:42:18~2020-04-09 00:1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懒懒泡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莓酱甜8甜、南瓜饼、半糖去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诺清—溪* 22瓶;28095524 20瓶;格妤、懒懒泡茶 10瓶;青山 9瓶;喵大猫、心心 5瓶;易礼秋 4瓶;你的小甜甜、相看两不厌 2瓶;旗木、榴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叶振(捉虫) 且说有君追了个空,回来便见翠奴正蹲在角落画圈,剩下几人则瞧着棺柩发呆。 他几步上前,奇道:“喂,机不可失,怎么还不搬?” 思邪扬起下巴,“你行你来啊!”说罢抱臂让开了位置。 “呿,来就来,怕你么!” 他双手抓住底座,往上一抬。 “呼、呼!”棺柩纹丝不动,他尴尬的直起身,“意外,意外,看我的!” 他往手掌啐了口,左右一拍,这回使了全身力气,连脸都涨得通红,“怎么样,动了没有!” 思邪翘起唇朝他假笑,“……一动不动。” 他一下子坐倒在地,抹了抹额头的汗,“为什么这么重!” 翠奴此时揉着眼睛抬头,“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闭嘴!”思邪横了她一眼,心情糟糕透顶,“回不去了!” 翠奴委屈的垂下头憋嘴,见他们还在研究,索性站起身。 子奚摸着下巴,“不如跟着他们一道出发,沿途再伺机动手。” “好主意啊!”有君指了指上面豁开的大口,眨了眨眼,“那这个怎么办?” 这棺材板材料特殊,若是把它留在这里,明天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夜探过这里? 知愠冷着眸抽刀,望向昏睡的几人,“那……” 正在他们讨论间,翠奴好奇的问:“要抬这个吗?” 思邪不耐烦的点头,翠奴伸起一只手,轻松的抬起了棺材一脚。 有君咳了一声,思邪眼睛圆睁,知愠默默把刀推了回去,子奚弯眸,“翠奴,你可以一个人扛走吗?” 她翘起足尖一踢,那棺柩便凌空飞起,被她单臂托举扛在肩头。 。。。 几人知道她从小力气就大,却不知道大到什么程度,如今一见,皆有些目瞪口呆。 翠奴侧脸问:“把它搬到哪里?” 有君先一步打开了柴房门,“往西!” 这几日除了守株待兔,子奚早便想过对策。 各人结合店小二的讯息,也在附近搜寻过,找到几处荒野无人处,最后定了西边。 翠奴二话不说,托举着迈出门槛,使了轻功越上屋檐。 “咔~”瓦片碎出一道裂缝。 她凝向脚底,原来她虽是神态闲适,表现轻松,但这棺柩到底有些重量。 思邪竖起眉,小声喝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哦。” 她缩了下头,足尖再点,一步一“咔哒”的向西疾行。 -- 学尔睡到了自然醒。 她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从桌前躺到了床上,翠奴和思邪躺在她两侧,如今睡得正香。 她轻手轻脚的起身,跟着小二去打包了早餐,先敲了男生房间的门。 没过一会,知愠就打开门,“怎么了?” 她举起食盒,笑着递给他,“吃早餐。” 他顺手接过,“睡得好吗?” “挺好的,”她转了下脖子,“你怎么样?” “唔,不赖。”正说话间,子奚听到她的声音,也从床上坐起,披上外衫,套上鞋子,“姐姐不进来看看吗?” 知愠索性打开门,她疑惑的探进半个身,“可以吗?” 子奚除了眼睛微有些迷蒙,状态几乎和平时别无二致,“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说话间,旁边的有君半张着嘴,轻轻的发出呼噜声,不时拱着被子,抠抠自己的屁股。 她憋笑着退出,“我看我还是回去吧,你们慢慢吃。” 门发出“砰”的一声,有君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抓抓微乱的头发,“什么声音?” 子奚弯着眼,“什么事都没有。” 有君一瞬放心,又倒回床铺呼呼大睡。 学尔回到房间,才打开食盒,尚在睡梦中的翠奴就迷糊的坐起,顺着香味爬下床,沿途踩了思邪一脚,思邪气得骤然起身,啪啪猛踹她几下,翠奴吃痛,“嗷”的叫了一声,又执着的坐到椅子上。 她摸摸肚子,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食盒,“饿了……” 学尔把筷子递给她,又抬头问赖床的思邪,“你要一起吃吗?” 思邪早没了睡意,便也爬下床,嘴里气恨的念,“吃吃吃,就知道吃!” 学尔把筷子分给她,正要把早餐摆到桌上,结果一看食盒,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两人了然的望向翠奴,发现她不仅满嘴塞了食物,左右手还拿得满满当当,吃得那叫一个大开大合。 思邪深吸一口气,“啪”的扔下筷子,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可恶!” 学尔连忙去拦,“冷静一点啊!” “靠!你这只猪,今天不杀了你我不叫思邪!”翠奴呼吸困难的翻起白眼,学尔见拦她不住,无耐的撒了药粉。 思邪双手无力的垂下,眼睛不甘的瞪着她,“这是什么!” “……软筋散。”她吐出一口气,提起空空的食盒,“你等一会,我再去拿一下,等一会就回来。” 她离开后,翠奴先是僵硬的望着思邪,见对方不再阻拦,立刻又开始胡吃海塞,很快打了一个嗝,接着疑惑的望向思邪,“唔,我以后要叫你什么?” “?”思邪拧起眉。 翠奴一脸无辜,“你说杀不了我不叫思邪啊?” 学尔此时又打开门回到房间,第一时间给思邪解了软筋散,笑着在桌前坐下,“这下肯定够吃了。” 思邪表情狰狞的暴起,一把抽出软鞭指向翠奴,“混蛋,我杀了你!” 翠奴缩起肩,立刻躲到了学尔身后。 “啪!”思邪响亮的在地上抽了一鞭,“有本事别躲!” 翠奴探出半张脸,小声道:“没、没本事。” 思邪怒火更炽,“啪啪啪”接连三鞭,翠奴跳起脚围着桌乱跑起来。 学尔吐出一口气,冷静、淡定,还是先吃饭吧,她可是带了不少早点呢! 她举起筷子,咔啦!椅子被抽烂,她表情僵硬的夹了个麻球,咔啦,脸盆架摇摇欲坠。 她勉力笑着咀嚼,床柱的一角掉在她脚边,她额间冒出青筋…… 思邪神采飞扬的扬鞭,“啪”的一声,正巧抽到她的脚背。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她脱下鞋,脚背微泛红色。 思邪收起鞭,忏悔着垂眼,坐到她旁边,“没事吧?” 翠奴也小跑过来,“我看看。” 思邪眼一瞥,从桌上拿起一只筷子,猛然向她刺去,“都是你!” “才不是翠奴,是你!”翠奴难得生起了气,鼓着脸拿起另一只筷子,与思邪短兵相接。 两人不停对招,几乎把筷子当成了匕首使。 学尔火大的拍桌,“都给我住手!” 两人登时一惊,这才停了下来。 学尔打开食盒,端出早餐,冷冷道:“要吃就吃,不吃就滚。” 两人默默的拿出筷子,安静的吃饭。 啊,太累了,她心力憔悴的撑起头。 -- 郁寒光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屋顶。 这是哪? 他骤然瞪大眼睛,从睡梦中苏醒,猛得从床上坐起。 咦,为什么他会在床上? 那个妖女呢? 他望向左臂,发现伤口居然恢复了大半,他心头一喜,难道自己被人救了? 他左右四顾,发现房中只有他一个人,不禁奇怪的皱眉。 他整理了下仪容,立刻又去探问学尔他们的房间,却被告知这几人一早就离开了。 正在此时,昨日那七个大汉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掌柜的,你可曾瞧见我们的棺柩?” “哎?”掌柜满脸的不可思议,“没有啊,那么大,我若是瞧见,肯定会有印象,可从昨日到现在,我也就在你们这瞧见。”他小声补充,“一路扶灵这种事,也少见的很啊。” 大汉们一脸复杂,“怎么会,我们的棺柩不见了!” “不会吧,”掌柜咋舌,“怎么会有人连棺木都要偷?” 郁寒光眸光微闪,回到自己房间,吹了声呼哨,未几,一只信鸽飞了下来。 这官银乃是从南地上缴,为得是赈西北的蝗灾。虽是官银,但因为沿途可能有不少不长眼的江湖人士会横插一脚,因此朝廷百般思量后,向武林魁首刘槐求助,这才有了郁寒光暗中护卫。 没想到这样双层保险,竟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数量如此之大的官银被盗,天子自然震怒。“众位爱卿,此案关系重大,谁为联解此燃眉之急?”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站了出来,沉声回道:“臣愿往。” “好!”天子垂下眸,“那就交由叶卿去办!” 叶振弯腰长揖了一礼,下朝便打马回了府。 他的小儿子叶知礼正玩得不亦乐乎,他看得火大,提脚便踹了对方一记。 知礼被踹倒在地,正要扬眉发火,抬眸便瞧见是叶振,当下大气都不敢出,怯怯垂手道:“爹。” 叶振看都不想他一眼,“瞧你这混蛋样,连你阿兄一半都不及!” 叶知礼揉着屁股站起,不服道:“阿兄阿兄,他可能早就死了!” “放屁!”叶振的虎目瞪了他一眼,正扬起手要打,他夫人像是听到什么信号似的,立刻从内门跑了过来,一把护住了不成器的幼子,“你要打便先打死我吧!” 叶振胸膛起伏,“慈母多败儿!就是因为你这娘们,他才会变成这样!” “你!”他夫人垂下眼泪,“你多威风!我的大儿就是被你给弄丢的!我已经没有一个儿子了,我现在不求他成器,只要他能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见知礼依赖的偎向她的怀抱,叶振有些理亏,只好愤愤的挥袖,眼睛微酸。 作者:感谢在2020-04-09 00:16:46~2020-04-10 00:2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知名不具 10瓶;溪今 6瓶;HJ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买辆车吧 且说几人走出客栈,子奚顿足,提议道:“我们还是先去买辆骡车吧。” 这么重的棺柩,走水路难保不会惹人怀疑,因此只能再走陆路。而骡子比马更能负重,走得也更稳当,没准可以减缓学尔晕车的症状。 其余人皆没什么意见,于是转道去了集市。 上一辆马车是他们随意买的,这一次自然要好好挑选。 或许是从古至今,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有些相似。有君才进车马行,便被其中一辆车厢吸引了注意力。 他兴奋的绕着它前后左右观察了个遍,手指蠢蠢欲动的扬了扬,又眼珠一转,佯装不感兴趣的模样,跑到其他人旁边给他们上眼药。 “咦~这车厢配色也太花哨了吧!”他嫌弃的背着手,状若不经意的往后一撇,“那车厢的颜色可比这素雅许多!” 知愠斜了他一眼,他又退到思邪旁边,“哎~我说你这么精致一人,怎么配这么糙的车,刚才那辆雕工别提多细致了!” 他手舞足蹈的在半空描画,“那叫一个栩栩如生,你不去瞧瞧?” 思邪哼了一声别过头,他又前进几步,向子奚指了指车厢,“嗨,你瞧瞧这里头的空间,又小又逼仄,我们这么多人,坐在里面都不能伸腿啊!”他摇摇头,“我看啊,还是后头那辆好,车厢是又大又宽阔。” 子奚笑了笑,“是么?” 他拍了一掌,“可不是嘛!”他既又转向学尔,指指车轮,“你看这设计,这要是上路那可是一点保障都没有,颠的厉害,我刚才看到的那辆,车轱辘上那设计才减震呢!” 他几步冲到看中的车厢前,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你们瞧瞧这辆,这配色、这雕工、这空间、这设计,是不是都棒极了?” 子奚弯起眸,“你倒是选得好。” “那是啊!”有君笑着扬起下巴,“那,买这个?” “棺柩呢,你打算放哪?”子奚摸了摸下巴,有君瞬间卡壳,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嗨,大不了就买两辆嘛!” 其他人齐齐望向他,纷纷点头,“嗯,有道理。” 子奚拍拍他的肩,“只是委屈了你。” “什么意思?”有君听得一头雾水,“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一盏茶后,他们买下了两辆车和骡子。 有君的双手在半空弹着钢琴,嘴巴笑得快咧开了。 啊哈,早在他见到这辆车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辆车就该属于他们,现在果然得偿所愿! 他正要迈步坐上豪车,子奚举臂拦住了他。 “哎?”他正一脸迷茫,便见翠奴高举双手,快活的率先蹬上车,双手挽住了牵骡的缰绳,兴奋的摇头晃脑;下一个是知愠,他掀起帘望了望车厢内围,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坐下;随即是思邪,她跳上车后便弯身朝学尔伸手,“上来。” 学尔被她一把拉上了车,思邪抱起臂,朝有君勾起唇,“眼光不错,谢喽!” “那还用说!”有君期待的拍拍袖子,正要跳上车,子奚指了指后面,“你的车在后面。” “哎?”他朝后一瞥,便看见一辆铺满稻草的简陋四轮车,当即不服,“凭什么让我坐那一辆!” “那还用说么?”子奚笑眯眯的甩了甩袖,“别看那辆车简陋,有资格坐在上面的人却要最不简单。若是遇到状况,我们几人中谁能最快反应过来,谁的轻功最好?” 有君抹了一把鼻子,“呿,那还用说么,不正是我么!” 子奚弯起眸,“你看,你都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了。”他揖了一礼,“那就有劳了。”随后他也爬上了马车。 留下有君瞪着眼睛,“哎!不是,我没这么说啊!” 学尔此时掀起车帘,瞅了眼身后的车驾,“我跟你一起坐吧?” “真的?” 学尔走出车厢,“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坐吧,那也太差别待遇啦。” 有君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手上却一个使力,又把她按了回去。 学尔抬起头,“哎?” 他背着手走向身后的四轮车,“嗨,一个人坐有什么了不起,谁叫小爷我就是这么厉害,能者多劳嘛!” 有君才爬上后缀的四轮车,翠奴就驾起了骡子,他枕着双手躺到稻草上,望着蓝天唱起不知名的小调,她掀开车帘,只能望到他翘起的那条腿,旁边的思邪轻哼了声,“就你瞎操心,我看他快活得很!” 是么? 她垂眸撩了片路边的叶子,凑到唇前吹响旋律,正是他刚才所唱的曲调。 他先是一顿,随即弯起了笑眼,唱得更为响亮。 思邪挑起了眉,“你这次头不晕了?” 她只好停下来回答,“可能这车确实不错,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正要再吹叶笛,子奚翻出她之前的叶子牌,“要打吗?” 知愠递了话梅过来,“吃一点?” 一来二去,她彻底放弃了吹笛。 有君唱了一会,狐疑的撑起身,便听到前面车厢热火朝天的打牌声,忍不住叼了一根草咬了几下,“可恶!” 没过一会,他们就到了西郊,几人挖开土把棺材搬上四轮车,学尔探身上前,“等一下。” 翠奴暂且完成了体力活,便拔了些草喂骡子。 学尔从那豁开的口子里取出了一锭金子,翻到背面,果真有字。 知愠的脸沉了下去,“劫官银乃是杀头的大罪。” “这是官银?”有君一时大惊,“莫不是我们弄错了人?” 学尔抿直了唇角,“如果我说,这或许是阁主有意为之呢?” “嗯?”子奚眨了眨眼,“你是说,阁主本就是想让我们成为亡命之徒,只能供他驱使?” 思邪拧了下眉,哼了一声,“他还想让我们取人首级呢,若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先取人性命,便是罪上加罪。” 有君环起臂,“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也可能是阁主同样受人蒙蔽呢?” “蒙蔽?”学尔摇了摇头,深呼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太小瞧了阁主,他比我们年长这么多,论起心眼,会比不上我们?” 有君还待再辩,她扔回官银,“你们不知道七星阁臭名昭著,一旦我们承认是七星阁的门人,就是人人喊打的邪门歪道,这次,恐怕是阁主想让我们同七星阁绑在一条船上。” “臭名昭著?”思邪抬起眼,“你一向跟我们在一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子奚微睁眼睛,“昨天晚上?” 她不甚自然的挥了挥手,“当然不是,你们也想得太多了吧。” 子奚肯定的眯起眼睛,“没错,就是昨天晚上。” 这下几人都凝向了她,一脸从实招来的表情,她浑身一僵,垂下肩膀,“好吧,昨天你们离开之后,我是遇到了一个江湖人。” 有君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些兴趣,“他说了些什么?” 子奚盯紧她的表情,像是随时要分析一番,而思邪扬起下巴,斜睨了她一眼,她只好把昨天的情况挑拣着说了,“……你们也瞧见了,他根本奈何不了我啊。” 她弯起臂,捶了捶上面几乎没有的肌肉,“我也是很厉害的好吗!” 知愠抱起刀,眼神冷凝,“最好是这样。” 思邪扯了下唇,随意勾起脚,她立刻下盘不稳的趔趄几步,思邪毫无感情的拍掌,“果然厉害。” 子奚不甚赞同的抿直唇角,“太危险了。” “就是,”有君撅起唇,“万一他懒得跟你废话,你可是连下毒的时间都没有。” 翠奴此时喂完了草料,也过来凑热闹,跟着点头重复,“危险!” “不会有下次了。”子奚垂下眸。 见气氛瞬间降到低点,她立刻举手投降,原地转了一圈,“你们看,我现在可是一点事都没有。翠奴,你饿不饿?” 翠奴摸了下肚子,捧场的举手,“饿了!” “我们一起去找点东西吃吧。”她逃似的抓住翠奴的手,“走,我们去前面瞧瞧。” 见两人离开,思邪轻皱眉头,“昨天?” 剩下几人的目光移向了她,她继续说道,“昨天回房,翠奴说房间里有血腥味。” “她没有受伤,”知愠肯定道,“那就是那个闯入者受的伤。” “很有可能是昨天你砍伤的那个人。”子奚捏着下巴,几乎是瞬间推导出结果。 有君倒没有讨论的兴致,他的目光转向棺木,眼睫失落的垂了下去。 他声音低落的问:“这怎么办,运回七星阁?” 思邪嗤笑一声,“怎么,将错就错?” 知愠双眉轻锁,“还不如等。” “等?”思邪挑起眉。 “等有人过来调查,”知愠抬起眸,“彼时顺手推舟,只要料理干净,查不到我们头上。” 子奚的目光凝向树梢的白鸟,手指搓了搓,“只怕阁主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 -- 七星阁,一只白鸟扑腾双翅飞向天空,侍女将收集的情报递给阁主。 阁主摊开白纸,他轻扬起唇,“有趣。” 摸了摸茶杯边沿,他抬起眸,“传我令,就让他们去取那老狗的项上人头。” 侍女敛目垂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他饮了一口茶,轻轻敲着桌案,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朦朦胧胧间,他像是回到幼时,“你与你的爹娘只能活一个,只要你杀了他们,我饶你一命!” 他的手上全是血,匍匐着抱住了对方的腿,“我杀了,求求你,求你饶我一命!” “哼,此等不忠不孝之徒,杀了也不可惜!” 眼前一片红光,他无意识捏碎了杯子,碎片割破了他的手,他却像无知无觉似的继续紧握,直到鲜血淋漓。 他松开碎片,转动眸子望向伽耶神,唇边噙起了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 作者:补昨天的 感谢在2020-04-10 00:23:25~2020-04-11 17:3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3229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昔言烬烬 2瓶;HJ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雨 莲赞咔嚓咔嚓的啃起果子,待吃完了,又伸向果盘。 吃东西的间隙,她望向建木,像是刚才没听到似的,“你刚刚说什么?” 建木沉声回答,“阁主让我去接他们回来。” “接?”莲赞噗的吐出果核,袖起双手,斜了一眼,“不是去监视吗?” 建木凝向她,她嬉皮笑脸的撑着颊,“还别说,许久不见,我还怪想的。” “他原是想让你去。” “哦?”她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我脾气可不好,万一下手没个轻重……啧,你快去快回。” 建木下颔紧缩的点了下头。 -- 翠奴抽了抽鼻子,吸了吸口水,“好香啊~” 有君扎着草环,闻言往鼻前挥了挥香味,“是啊,什么时候可以吃?” 思邪一脸不耐,“为什么吃个野鸡都这么麻烦,包什么泥,直接吃不香吗?” “你是没吃过叫花鸡,”学尔小心的用手撕开荷叶,一脸的得意,“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什么嘛,让我们都当回小叫花?”思邪抱起臂不满。 “那你就别吃啊。”有君倾了半身,“你那份给我!” “天还没黑,你倒是开始做梦了。”思邪瞪着他,举起手,“找打!” 子奚双手滴着水,捧着一堆青果回来,放到一片铺开的布上,随后挨在学尔身边,他几乎对她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姐姐做的一定好吃。” 知愠用刀快速削着筷子,削好后同样放到布上,眼睛不时望向学尔。 她已经剥开了层层荷叶,露出里面烤得金黄的野鸡肉,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几人不禁食指大动。 有君撞了下思邪的肩,“喂,说好了,你那份给我!” 思邪拿起筷子,不满的朝他的方向一刺,他立刻一个闪身躲过。她昂起下巴,嗤道:“想得美!” “你!”有君气得也举起筷,刷得刺向鸡身。 “啪!”几人的筷子同时刺向鸡腿,旋即互相对视,他们最开始是想讲道理的。 翠奴挺起胸膛道:“我抓的!” “那烂泥跟荷叶还是我找的呢!”有君同样理直气壮。 思邪冷声,“怎么,要论功劳吗?火还是我升的。” 知愠凝目望向筷子,他的理由不言而喻。 众人望向子奚,一脸你凭什么跟我们抢的表情,他弯眸弹指,几人顿时手腕一麻,失去了战斗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挟起鸡腿,送给了正在啃果子的学尔。 “哎?”她茫然的抬起头。 他笑眯眯的说,“你功劳最大,你做的嘛。” 其余几人气恼的瞪向他,奸诈! 她愣着接过,“你们呢?” “啰嗦,有得吃还不好!”思邪横了她一眼。 知愠点头垂筷,“你吃。” 翠奴憋了憋嘴,但对方是学尔,她倒是很快接受。 有君心中一动,顺手把手边的草环扔到她头上,捬掌笑道:“挺合适。” 她扶正下坠的草环,“给我?” “随手做的,又不值钱!”有君随意挥手,又举起筷。 思邪活动手指,斜觑向他,“喂,别跟我抢!” “别呀,”有君讥嘲,“你吃这个可是要变小叫花的,多不吉利!” 两人说话间,翠奴的手已经电光火石般瞄向另一只鸡腿,却在夹住的刹时被知愠打落。 “好哇,还没喊开始你们就抢!”有君和思邪立刻摩拳擦掌的加入了战局。 “啪、啪啪!” 几人的筷子再次撞作一堆,子奚偷偷将筷子伸向鸡胸,顺利吃到了第一块肉。 “可恶!”几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哪里的肉不是肉,先抢来再说! =_=看着眼前又打成一片的人,学尔无奈的举起鸡腿咬了一口,旋即幸福的弯起眉眼。 不愧是我,这味道绝了! 几人争抢个不停,一只肥壮的野鸡很快被他们分食个干净。 吃饱喝足,他们纷纷在草地上躺下,思邪躺到了她腿上,翠奴有样学样,也躺到了她的大腿上。 有君撑起身,眼睛湛湛发亮,“我们来唱歌吧?” 思邪瞟向他,轻啐一口,“滚。” 他不管不顾的躺到草地上唱起来,唱完后又起着哄让其他人唱,眼看别人兴趣了了,学尔只好说,“我来唱吧。” 她想了想,唱起了《农夫渔夫》。 老实说她唱得并不好,因为年代久远,她连歌词都记得七零八落,最后差不多是自由发挥。 但或许是风太温柔,绿色的草浪被层层吹拂,蜻蜓和蝴蝶悠闲的飞飞停停,最后有一只停在她头顶的草环上,似乎没有人再在乎她唱得怎么样。 思邪轻轻圈住她的腰,脸贴向她的腹部;翠奴拱了拱她的腿,随着旋律摇动手指;子奚拿下遮着眼睛的叶子,侧了半身望向她;靠着树干的知愠微睁眼睛,唇角微翘;有君则举起了手,望向指缝中透过的阳光。 唱完后,一时四下无声,她转了转头,发现他们一个个的都像是在小憩。 于是她也以手为枕的倒下,望向蓝天白云,慢慢闭上了眼睛。 -- 几人有心拖延,回程的路程自然不快。 这天他们正要投宿,掌柜狐疑的望向他们的四轮车。 子奚认为光是棺木太扎眼,因此在途中添置了一些藤具放在上面,再用粗布一遮,顿时感觉满满当当。 他拱了拱手,解释道:“我们是去南边投奔亲戚的,这上边是我们全部家当,劳驾掌柜的给我们弄个方便的住处。” 有时候话不必说满,旁人自会替你补充细节。 那掌柜瞧他们年纪轻轻,有一副好相貌,再看他们风尘仆仆,衣着朴素,顿时联想了不少父母离世,亲戚夺权,这些年轻人又是如何愤而出走,一路谋划投奔的场景,一时唏嘘不已,不免对他们多照顾几分。 等到晚上,几人看着明显多出许多的晚餐,都有些表情微妙。 “你们放心的吃,若是感觉饿了,我让厨房再送一些给你们!” “好耶!”翠奴连忙伸手,被学尔扯了下来,“谢谢掌柜的,不用啦,这点就够了。” 翠奴委屈的咬了咬筷子,“我还可以吃嘛。” 有君也倾身憋嘴,“就是,白送的为什么不要!” 学尔看看掌柜打着补丁的衣服,“人家也不宽裕啊。” 有君撇撇唇,勉强接受。 有些人就像是水,是红是黑,全看身边是什么颜色,她的所作所为,只是尽力让身边的水变得清澈一点。 知愠望向窗外乌沉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枝头的白鸟忽然骚动起来,子奚微微凛神。 一滴水液从天空坠下,砸到了青石板,绽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雨点噼啪着落下,逐渐连绵,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道水帘。 几人难得安静的吃菜,一道鬼魅般的灰色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待几人反应过来,一柄油纸伞已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子奚第一时间走下椅子,向窗前拱手行礼。 有君还有些微愕,旁边的知愠也行至窗前,“师父。” 伞面抬起,露出了建木严肃的脸,另三人也走了过来,老实的向他行礼。 学尔打了声招呼,探身问道:“师伯,就你一个人吗?” 建木收起伞,伞尖的水液成线般流淌,他抬起眸,“她可跟不上我。” “师父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子奚有些奇道。 他的脸沉了沉,旋即开口,“阁主有令……” -- 却说叶振领了皇命,一路打马南下,这天他和几个随从正在路上疾驰,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随即是轰然的雷鸣。 “叶大人,恐怕要下大雨,我们先行避一避吧。” 他抬眸一看,果真乌云密布,怕是下一秒就要倾盆而下。 他扬起马鞭,向前一甩,“此处前后无挡,我们再行几百米!” “是!” 一行人又行了一刻钟,雨势渐大起来,最前方的探路小厮前来报告,“大人,前方有一座寺庙,我们可以去避一避。” 他的脸已经被雨点砸得生疼,当下大喜,“兄弟们,走!” 等行至寺庙,雨已经下得滂沱,几人分工明确,不是升起火堆烤火,就是饲养马匹。 这座庙只建了一半,或许是因为大雨,竟无人值守。他望向大殿,微挑起眉,“这是什么佛?” 几人皆抬起头,只有一人挠了挠头答道:“这佛我们北地没有,似是南地才有的伽耶神。” “伽耶?”他有些奇怪的重复。 “是,听说灵验得很,这几年建了不少它的佛堂,我还是听上一个驿站的马夫说起的。” “灵么?”他望着那尊佛像,神情飘忽不定。 他不信佛,他过世的娘在生前倒是时常手握佛珠念个不停。 说来还是叶家一门英烈,早年在战场上死伤不少,他娘这才求神拜佛。想他少时兄弟众多,最后也只仅他一人活了下来。 他解下湿透的外袍,朝着未完成的佛像虔诚拜了三拜,在心内祈愿,【希望我的儿平安无事。】 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穹,照亮了塑了一半的伽耶神像。其形若鬼,神情又似佛,它的眼神像是慈悲怜悯,又像是无情嘲讽。 作者:感谢在2020-04-11 17:33:53~2020-04-12 00: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相看两不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斩开一切 知愠认真的擦拭他的刀,刀锋是那样雪亮而锋利,清晰的倒映出他紧抿的唇。 建木刚才单独叫住了他。 “知愠,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他闭了下眼睛,“不记得了。” 建木微微怀疑,“不记得?” “毕竟那时候只有七岁,十年过去,我已经忘记了。”他抬起眸,“怎么了?” 建木的喉头收紧,“……你想回去吗?” 知愠的瞳孔微缩,建木背起手,“阁主愿意放你自由,只要你帮他杀一个人。” “只有我,为什么?” 建木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你知道的,虽然你的姿态无比顺服,但你的眼睛一直都藏着不驯,阁主一直不喜欢下面的人不受控制。” 知愠的眸光微微闪动,“杀谁?” “谁过来追你们,谁就是你要斩杀的人。” 知愠垂下头,“我知道了。” 建木于瞬间明白,不出阁主所料,他果真答应了。 “师父此次过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建木喉头滚动,“事成之后,我会带其他人回到七星阁。” 知愠的手指有一瞬蜷曲,又慢慢伸直。“师父可要督战,亲眼见证我斩落人头?” 建木眼眶干涩的凝望他,阁主的命令明明是让他紧盯着他们,但望着他们,他的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个小萝卜头。 他实是不该心软,更不能心软,但他手掌握成拳,终是翘起一笑,“我会留在这里等。” 知愠行了一礼,回到了自己房间,抽出了一直背负的刀。 他沉默而仔细的擦拭刀面,仿若在擦试自己的决心。 这么多年了,他不是一直在期盼着脱离七星阁吗? 他的眼眸瞬间变得锋锐异常,他手握刀柄,肃然的空中一划,仿若斩落自己的犹豫不决,如今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抓住? 剩下几人也有任务,却是“引蛇出洞”,建木说:“真正的叛徒还未出现,但你们可以引他出现,阁主要活的。” 当知愠被单独留下,剩下几人回到房间,皆是各有思量。 有君是他们中最快乐的,他眉眼飞扬,“你们看,阁主才没有骗我们,或许这件事还有下文!” 思邪斜了他一眼,揉了揉额角,“哼,也就只有你这傻子相信。” “没有关系,”子奚施施然的笼起袖,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你是说?”学尔转了转眸,“这跟我们之前策划的事异曲同工?” 子奚向她垂眼,尾音微勾,“知我者姐姐也。” 学尔先是微愣,她哪受过这样的逗弄,当场老脸一红。 有君看得仔细,下意识伸臂揽住子奚,“你有什么主意,快快从实招来!” 思邪的天线像是接收到什么,望向了子奚和有君,随即挑起一抹笑,张开双臂环抱住学尔。 学尔正一头雾水,“怎么了?” 思邪摸了摸她的头,一把把她按进胸口,这还不够,她还扬眉嚣张的蹭了蹭。 子奚瞪大了眼睛,有君则斜着眼,靠,这家伙! 翠奴眼见这两人相亲相爱,便也挤了过来,“我也要抱!” 学尔看着瘦,实则骨架小,抱着软绵绵香喷喷,真有点上头。 两个女孩热情的簇拥下,学尔彻底成了夹心饼干,虽然是蛮软蛮舒服的,但她真的快挤到窒息了,男生们看着她们打闹,忍不住憋笑。 等她挣扎着挤出来,早已经面红耳赤。 “噗!”有君强忍着咳了声,“你们结束了?” 她长舒一口气,无奈道:“刚才说到哪了?” --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才渐歇,叶振一行继续南下,到了傍晚便抵达樊城,恰好在驿站与郁寒光汇合。 “叶伯伯!”因官银被盗,郁寒光又受师命协同调查,因而留守在此地已有几日,等得好不心焦,如今总算见到了叶振,难免有些激动。 “你就是寒光?”叶振大手飞快的解下外袍,豪爽的朗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寒光被夸得不好意思,叶振拍了拍椅子,示意他一同坐下,“你师父在信中说过你,他可还好?” “老样子。”郁寒光顺从的坐进椅子,脸上的笑意微顿,“他现在是酒中仙,一日都离不开酒。” 叶振了然的垂眸,“喝酒伤身,我同他相交多年,却天南地北,你们这些做徒弟的近在眼前,多少劝一些。” 寒光叹了声,“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们这些徒弟的话,实在不怎么管用。” 叶振一时不再说话,只沉默的饮了一口茶水。 郁寒光见他兴致不高,心中略有些着急,便开门见山道:“叶伯伯,官银被盗一案恐怕是七星阁所为。” “七星阁,你有什么发现?” 郁寒光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全告诉了叶振,叶振点了下头,“好孩子,你先去睡一觉,伯伯再理一理。” 自叶振过来,郁寒光便像是有了主心骨,当下爽快的回房休息,只余叶振一个人留在房间。 黑夜如期而至,他忽然也想要喝酒…… 休整了一晚之后,两人很快展开了调查,出乎意料的是,七星阁这次的手脚显得很不干净。 郁寒光这边欣喜于调查的顺利,经验丰富的叶振却拧起了眉。 郁寒光很快从车轮印查到了七星阁一行人的回程方向,见到叶振愁眉不展,奇道:“叶伯伯,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叶振指了指车轮印,“前几日下雨,雨势颇大,这印记却如此清晰?” 郁寒光一听,顿觉有理,“那这岂不是个陷阱?” 叶振摸了摸胡子,眯眸道:“陷阱?他们必有所图,不如顺藤摸瓜,一摸虚实。” 一方决定继续往下查,另一方则有意放水透露线索,两相配合之下,案件的进展几乎是神速。 不到三日,叶振二人紧跟线索的指引,很快来到一方破庙,一辆四轮车大咧咧的停在院中,像是静等着他们到来,两人上前一瞧,里面的金银一分不少,但是,人呢? “不对劲。”叶振目露精光,挥手去赶郁寒光,“你快去找其他人来!” 郁寒光向来听话,当即跨上马便走了,只留下叶振一人。 此时已近黄昏,残阳若血,几只乌鸦轻扇着翅膀,发出粗劣的“哇——”声,叶振凝望屋顶,忽然看到一个抱刀而坐的身影。 再定睛一看,那道人影却不翼而飞,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谁?!” “你问,我便要说吗?”几只鸟扑腾着飞起,他循声望去,便见树梢上站着一人,树梢随风轻轻摆动,这人却像是足下生了根,竟一直不曾移动位置,他不禁赞了一句:“好轻功!” 此时又有一道声音破空而来,他立时向后弯腰躲过,鞭影险险的擦过他的鼻尖。 他的武功本以刚猛见长,这鞭使得灵活,他闪躲起来倒要费一番功夫,待他直起身,便瞧见一个明丽的少女正握着鞭子,神情娇横。 他额前凝出一滴冷汗,“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几枚石子便朝他飞来,他只好拨剑抵挡,正应付间,一个少女又跳将出来,同他对了一掌,他对得不假思索,万料不到这少女内力惊人,饶是他功力深厚,还是因为小瞧她吃了些暗亏,当下气血翻涌,退了半步。 “七星阁果真卧虎藏龙!”这几人个个身怀绝学,他不禁暗暗叫苦。 正头痛间,一抹雪亮突然从天而降,他下意识举剑格挡,刀剑相撞,“锃”的爆出火星,他咬了咬牙,好沉的刀! 他抬起眸,看到了少年沉默的脸。 心中忽然一惊,他张大眸,“你是谁?” 少年的眼睛乌沉的宛若一口深井,不发一言,举刀便砍。 “你!”他还待说话,下一刀已经斩了下来,其力重若千钧。 有君足下一点,从树上跳下,几步行到坐在台阶上的翠奴旁边,跟她抢起了瓜子磕。 学尔看得眼花缭乱,紧张的小声问:“有没有觉得知愠有点不对劲?” “特别拼命是吧?”学尔回头,“你看他表情,可怕得很!” 思邪烦躁的点着脚,“谁知道!”她现在只想早点交差早点回去。 子奚袖着双手,眯起眼睛,“他看起来不像是要活捉,倒像是要杀人似的。” “杀、人?”学尔艰难的重复,又将视线转向了知愠。 他的眸光锋利而冷漠,每一招都极其果断,反观对面的陆振,却像是畏首畏尾,完全没有施展出全力。 叶振用剑逼他退了几步,他提起刀,助跑几步后往上一跳,嘶喊着往下劈砍,学尔恍然想起他曾经跟她说过,“总有一天,我要用刀斩开一切!” 知愠的去势极猛,叶振当即站立不住,单膝跪了地,不得不咬紧牙关,企图再站起身。二人此际比拼起力气来,一时皆是满头大汗。 知愠唇角翘起一笑,“你不是想问我究竟是谁?” 见叶振神情震动,知愠又道,“将死之人,不必知道我是谁!” 比武本就讲究一鼓作气,叶振被他一激,登时气力松驰,知愠眸光转厉,正要横刀斩落人头,面前突然升起了迷雾。 他的手顿时一松,大刀插入地面,他微微一愣,转向了学尔,“……为什么?” 她吐了一口气,“不要杀人。” 作者:我要死了 我真的不会写打斗场面,我这写的是啥啊…… 为什么个个都说虐,大家,这是对比啊! 这是没有女主的第二世和有女主之后的第三世的区别感谢在2020-04-12 00:00:18~2020-04-13 00: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B的快乐你不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好名字 有君往前跳了几步,蹲身查看了叶振的伤势,回头道:“还好还好,人没死。” 子奚笼着手望向知愠,表情玩味的歪了下头,“你今日格外不同。” 学尔面色凝重的走向知愠,“你刚才是真的想杀人?” 知愠眸光闪动,先是敛目,随后抬眸,“……如果,我说是呢?” 尚未得到她的回答,他又将头侧了过去,像是害怕听到她的答案,又像是有意回避其他人投来的探询眼神。 子奚的手微拱了拱,瞬间联想到了之前,他轻轻搓了搓指,试探道,“建木跟你说了什么?” 知愠的眼睛瞬间瞪大,随即握拳,子奚往前走了几步,继续探问,“让我猜猜,是武林绝学?”见知愠殊无反应,他摸了摸下巴,“是你过去的线索?” 知愠的身体轻颤,学尔回过头,不赞同的向子奚摇了摇头,子奚只好闭上了嘴,见他吃瘪,有君偷偷捂着嘴笑。 翠奴仍在专心的磕瓜子,思邪翘起眉,“干什么?还捉不捉人了!” “捉、捉!”有君从角落拿出绳子,嬉笑着望向叶振,“这位伯伯,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这样才不会吃苦头。” 叶振仍有些魂飞天外,他望着知愠,越看越是心惊。 这眉眼实在太过熟悉,他有心再问,又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一团布堵住,竟是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一旁的有君绑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不岔的抱胸,“等一下,这么多人呢,凭什么就我在动手干活?” 子奚笑眯眯的抚了下袖子,望向思邪,“啊,你说我们之中,谁最能干?” 思邪挑起一抹微笑,“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有君。” 有君竖着耳朵,当下一抹鼻尖,朝他们点起了食指,“算你们有眼光。” “那,这绑人的活?”子奚话说了一半,有君立刻拍了拍胸脯,“我来!” 他热火朝天又绑了会,倏忽拧起眉,登时扔下了绳子,“子、奚,你又坑我!” “有么?”子奚哈哈一笑,“明明是你愿意的。”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厮打起来,思邪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那头学尔一把扶起了全身绵软的知愠,知愠见她一直沉默,喉间不禁干涩。 人真是很奇怪,若是她直白的问他,他大约也会不知所措,但若她连问都不问,他又觉得有种难言的失落,“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自然有你的理由。”她忍了忍,到底忍不住,“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话吗?” 他迟疑又防备的凝向她,猜想着她会说什么。 她望进他的眼睛,“你的父亲是举世无双的英雄,你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呢?” 知愠的瞳孔陡然一缩,浑身僵直。 他明明厌恨七星阁,如今却要因为自由甘愿为对方驱使,成为对方的爪牙吗? -- 叶振带来的人本就离得不远,郁寒光紧赶慢赶,倒是很快迎头撞上。 “快、快!”郁寒光连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却知道怎么快速调动这一大帮人马,“叶伯伯有难!” 这些人本就是行伍出身,又是叶振亲信,当下也不废话,直接蹬马便往破庙赶去。 未过一会,本来还在安静磕撤子的翠奴抖了抖耳尖,坐直身体道:“有人来了。” “这么快?”有君先行停下动作,望向四轮车,“那怎么办?” 子奚倒是干脆,“不如断尾求生!” “说人话!”有君愤而拧眉,子奚挑起一笑,“自然是走为上策。” 学尔见势不妙,立即给知愠解了软筋散。知愠握了握拳,见果真有了力气,他足尖一踢,大刀便从土中迸出,他一把握住刀柄,又望向叶振。 有君脚底一个抹油,先抓起学尔的后领,学尔下意识望向知愠,向他伸出手,有君挑眉笑道,“管他作甚,我们先走!” 他一把拉着学尔溜之大吉,其余人也一一撤离,知愠动作最慢,子奚凝了他一眼,“你不会还未死心吧?” 他咬了咬牙,“我自会跟上。” 子奚无所谓的背起手,“随便你,你若是让她流一滴眼泪……”他眸光一厉,唇角仍保持着笑意,“我不会放过你。” 几人先后离去,知愠望向叶振湛湛有光的眼,刀尖向下一劈,叶振只以为这回难逃一死,未料到“嗡”的一声破空,他安然无恙,手上的绳索也被尽数劈断。 知愠淡淡扯唇,“我不杀你。” 他跳上墙,正准备离去,却听到不远处的郁寒光一边拍着马,一边使了内力大喊:“叶伯伯!我们来了!” 叶?他拧起眉,刀尖指向叶振,“你是何人?” 叶振像是才反应过来,他双腿盘坐于地,捊须道:“我?叶振是也!” 知愠浑身一颤,心中的情绪如翻江倒海,叶振如鹰的眸光射向了他,“小友又是何人?” 知愠却像是被烫到似的,时间太久,他已然忘记了他爹娘的模样,如今更是惊疑不定,额间落下冷汗,“怎么会?”怎么可能! 叶振的眸光软了下来,“你,你是不是知愠?” 叶、知、愠! 他不由收紧了手指,他的名字包含了叶振对他的所有期许,他本该堂堂正正的活在阳光之下,可他现在身处七星阁,却像是一只见不了光的老鼠。 这个名字曾经是他的荣耀,此时却像是一个恶咒,就在刚才,他差点就手起刀落,斩下亲父的头颅。 他倍感讽刺的笑出了声,随即睁开冷漠的眼睛,望向满含期待的叶振,“不,你认错人了!” 叶振还待再和他说上几句,他足下发力,霎时不见踪影,郁寒光此时才率众冲了进来。 “叶伯伯,你没事吧?”郁寒光翻身下马,四处张望,“他们人呢?” 一众大汉皆下马摆出防守的姿势,叶振长声叹息,“他们走了。” “哎?”一行人面面相觑,纷纷收起武器,郁寒光悻悻道:“哼,逃得倒快,若是让我碰到,一定大战个三百回合!” 叶振颓然的垂下头,脊背弯了下去,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多岁。 -- 建木坐在房中,正在慢条斯理的烹茶。 沸水噗噗的冲击壶盖,他一手按住骚动的壶盖,另一只手捏住壶柄,头顶的瓦片传来轻微的震动声。 他轻抿唇角,又取出几个杯子,一一注入茶水。 “师父!”有君一马当先的提着学尔从窗口冲进房间,“我们回来了!” 他点了下头,往前推了推茶杯,有君转了下眼珠,立刻牛饮了一杯,“师父真是体贴!” 不出片刻,几人皆站在他的面前,他轻叩着桌,“人呢?” 子奚行了一礼,“我们遇到追兵,对方人多势众,所以……” “失败了?” 几人无可辩驳,只能诺诺称是。 建木揉了揉眉心,将眸光移向知愠,见他的表情变得更为冷凝,便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生怕建木找他们算账,赶紧退了下去。 这天晚上,学尔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后困扰的坐起。 她本来就觉浅,不知道是不是下午在建木那喝了点茶,乃至于现在夜深人静,她都没什么睡意。 肚子在此时咕得叫了一声,她眨眨眼睛,决定去厨房看看。 她提着油灯,轻手轻脚的走向院子里的厨房,从走廊转了一个角,眼前倏忽多出一抹人影,吓得她浑身一凛,油灯幽弱的光线也随之摇摆晃动,那抹影子更是照得弯弯曲曲。 “谁、谁?”她心跳如雷,凑近一看,才发现是知愠。 她长松一口气,拍着胸口,“你要吓死我么!” 知愠乌沉的眸转了转,“是你。” “大晚上你不睡觉,跑院子里静坐干什么?”她犹豫的望向厨房,到底还是扼腕着把油灯放在石桌上,在他旁边坐下,往前伸直了腿,一派轻松的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今日要多谢你。” “谢我干什么?”她望向天上的星河,惬意的撞着足尖。 “若不是你,我可能会铸成大错。”他望向自己的手,一脸的后怕。 她轻笑了一声,“我有这么厉害吗?” 他猛得闭上眼睛,模糊的记忆中,有一只大手轻柔的按上他的头顶。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知愠吗?”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便是你的名字由来。】 君子么?他沉默的垂下眼睫,她忽然站起身,“你饿不饿?” “嗯?” “我们弄点东西吃吧?” 因为只找到一株青菜,她就随意下了一碗面,两人各分到几片叶子。 油灯的光线昏暗而晦涩,汤面看起来朴素至极,只是汤水热辣辣的,喝完后好像四肢都升上了暖意。 “知愠。” “嗯?” 她弯起眼睛,“你爹是希望你胸襟广阔,这真是一个好名字。” 他微微怔然,酸胀的眼眶中慢慢淌下一滴水液。 “哎?”她收起筷子,笑谑,“有这么感动吗?” 他蠕动了下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像中途放弃,反而弯起了唇。 这世上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作者:看很多人理不清时间线,可能是我写得太模糊了,在这里说明一下 女主第一世:现代,大学生就挂了 第二世:幼时眼盲,14岁(查资料发现及笄是十五岁,但我写的时候一直想得14)七星阁的恶名传遍天下,18岁挂了 第三世:幼时被拐,现年17岁 她的身世,你们有上帝视角啊各位,应该都猜到了哇!感谢在2020-04-13 00:56:31~2020-04-14 00:0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234357 26瓶;书虫一只 10瓶;深雪 3瓶;旗木 2瓶;*明诺清—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拉风的出场 一一点数了官银,郁寒光松了口气,“叶伯伯,幸好他们没有得逞!”他边说边回头,却瞧见叶振居然破天荒的在喝酒。 他略疑惑的坐到叶振旁边,“叶伯伯,你不高兴?” 叶振呷了口酒液,勉强回过神,“寒光,恐怕此事,七星阁不会善罢甘休。” 郁寒光少年心性,又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当下提起了剑,挺胸道:“哼,我们正气浩然,难道还怕那群鼠辈?” 叶振的眸光向他移了移,举起酒盏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入口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他轻“嘶”了一声,额前出现了三道纹路,“寒光啊,你今年多大?” “我?”郁寒光不明白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他挠了挠头,“十九了。” “十九啊,”叶振大拇指和中指握着杯沿,食指指向他,“与我交手的那几个人,比你还小上一些,身手却很不一般。” 郁寒光下意识抚上左臂,面色沉了下去,的确,这些人的武功在他所见的同龄人堪称翘楚,若是让他正面迎敌,只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话间,一只信鸽咕咕着飞到了窗前,郁寒光瞬间眼前一亮,从座位上跳起,“一定是师父来信了!” 早前在他眼皮子底下丢失了官银,他就憋了一股劲,想着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后来有了一些眉目后,他便火速给师父刘槐送了信,便是想让老人家放心。 他探出窗户,麻利的解下鸽子腿上的信筒,这信筒比之前收到的精细许多,他轻“咦”了一声,将其递给了叶振。 叶振抬眸一看,神情微肃的接过,摊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几句,他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 “叶伯伯?” 叶振先是拧起眉,随后眉目舒展。原是此事事关重大,天子惟恐生变,又叫了一人前来相助,他笑着站起,大力拍了拍郁寒光的肩膀,“快准备一下,我们要有帮手了。” 另一头的建木背着手,双目凝向无垠的夜空。 大概他是老了,最近一有时间,他总会想起从前。 “建木,快背我!”“哈哈,建木,你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彼时他们年龄相仿,是最好的玩伴。 他的指尖动了动,唇角细微的翘起,然而下一瞬,他面前又像是看到一张满是怨毒的脸。 “建木,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的奴隶!你绝不可以背叛我,我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 他垂下眼睫,先是嘲讽的一笑,随即恢复了面无表情。 -- 第二日一早,几人又去找建木。 虽然子奚他们本就是打了主意要归还官银,但如今多出建木这一双眼睛,他们自然要绷紧了神经。 有君一进门就开始对建木大献殷勤,不是按腿就是揉肩,建木施施然的受着,安静的煮水烹茶,有君笑嘻嘻的问:“师父啊!” “怎么?” “你说,那帮人那么厉害,这银子……”要不就算了吧? 他话还未说完,建木举起了茶杯,轻轻吹了吹浮起的茶叶,“你们怎么丢的,就怎么拿回来,还要我教你们吗?” 有君当下停住了捶肩的动作,“师父!” 建木抿起唇,“怎么,我的话都不听,非要阁主亲自过来吗?” 几人对视一眼,皆丧气的垂下头。 行吧,尽管他们心中百般不愿,但如今建木就代表了阁主,他们不得不听命行事,不听话?建木想捏死他们可是分分钟的事。 子奚飞快理清了形势,最先拱礼走出建木的房间,其余人见有人带人,也跟着一一离开,唯独知愠留了下来。 建木并不意外,只是推了一杯茶给他,“喝吗?” 知愠摇了摇头,双手握紧成拳,“师父,我做不到。” “嗯,”建木并没有难为他,只是理解的站起了身,“让自己的手沾满血腥的确很难。” 知愠微诧的抬头,建木冷淡的垂下眸,“只是阁主不会想听你的理由,知愠,”建木无情的凝视他,“你得做好受到惩罚的准备。” 知愠下巴紧缩,神情坚毅的抿唇,“是。” 其余人走出建木的房间便又凑在一起讨论,有君坐到桌上,无聊的支起腿,“我们要怎么办?” 思邪嫌弃的瞪着他,“难道你的头只是装饰用的,怎么从不见你动过脑筋?” 他撇了撇唇,不服气道:“呦呦呦,大小姐你这么大意见,你咧?你提过什么好意见?” 翠奴掏了掏耳朵,继续坐到椅上专心的剥起瓜子来。反正他们说的话她从来就听不懂,若是需要她做什么事,他们自会告诉她。 思邪头靠着柱,表情微凝,“为今之计,我们自然是要阳奉阴违。” 子奚端正的坐在椅上,闻言欣然的笼了笼袖,“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翠奴磕得正欢,他小小拢了一把在手心,翠奴敏捷的抬头,看见眼前还有大半后,便决定大方点不予计较。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再去劫一次?”坐在椅上的学尔撑起头,眉宇略泛上一丝愁,“只怕下次没这么容易了。” 有君打了个响指,“哎~我想,只要我们表现得‘全力以赴’,阁主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阁主?”思邪抱胸眯眸,“你对阁主还真是莫名的信任啊。” 子奚把剥好的瓜子仁送到学尔面前,“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哎?”学尔连忙接过,“谢谢。” 思邪眸光一厉,疾走过来,向她伸出手心,“我也要!” 子奚旋即伸出双手护住,“这是我剥的,你要是想吃,喏,”他朝翠奴的方向努了努嘴,“自便!” 思邪横了他一眼,“就你会剥吗?”她在翠奴旁边坐下,当下划了一半到自己面前,翠奴登时一惊,见对方是思邪,立时不敢吭声。 有君慢了一步,略不岔的挑眉,从怀里掏出一截木头另一把小刀,开始专心雕刻。 “姐姐,你吃。”子奚继续笑眯眯的打开手掌,学尔干笑一声,“好,我尝尝。” 那头思邪的双手快得几乎只能看到残影,她迅疾的剥了一小把,喘着气伸到学尔面前,“别吃他的,吃我的!” 。。。 她和起稀泥,“哈、哈哈,我看我还是都尝一点吧。” 子奚在左边笑着看着她,思邪则在右边瞪圆眼睛,见她吃完,纷纷问道:“谁剥的更好吃?” 哈?她无言的望向翠奴,你们的瓜子不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吗? 翠奴察觉到她的视线,倒是献宝似的又推了一小堆瓜子出来,过一会又挣扎着从自己的瓜子山里捏了几颗汇入小堆的瓜子里,随即便圈起臂,宝物一样护着自己的瓜子山,一脸这些都给你了,再多就没了的表情。 她回过神,这两个人还期待的看着她,难搞啊,她正头痛,忽然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立刻如蒙大赦的站起,“啊,应该是知愠回来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她下意识给自己抹了把汗,呼,又平安度过了一天,太难了。 -- 叶振一行人因人数颇多,自然很难掩藏行踪,对方在明,他们在暗,几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缀在叶振身后。 郁寒光因为叶振的提醒,不免打起十二分精神,几乎是时时留意,处处当心,就连吃个饭都要用银针试下毒,但古往今来,有千日做贼的,又哪有千日防贼的。 不出几日,郁寒光便又懈怠起来,思索那帮贼子应当是不敢再来了。 郁寒光和叶振一个队首,一个队尾,几乎不在同一桌吃饭。 这天晚上,一行人行至驿站,暂且休整一番。郁寒光正在挟菜,忽觉眼前朦朦胧胧,看不甚清。同桌的人同样甩了甩头,用手撑着头,他第一反应便是着了道,不由恼恨的抽剑,当机立断的在手心抹了一把。 那剑当真是削铁如泥般锋利,何况人的血肉之身?痛意刹时让他清醒起来,他忙撑起桌大喊:“叶伯伯,这菜有毒!” 说来也巧,叶振这几日养成了呷酒的习惯,到现在还一筷未动,听到郁寒光的话,他并几个尚还清醒的当即拍桌站起,就连郁寒光都摇摇晃晃的走到他身后,他瞪着虎目,朗声四顾:“究竟是何方英雄?请赐教!” “赐教可不敢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正以手为枕,仰卧在房梁上,此时探出半个头,“又见面了大叔!” 叶振一见是有君,立刻面色微变,“只有你,其他人呢?”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想我们的嘛!”有君高兴的翻身坐起,眼珠灵活的转了一圈,拍掌指向门外,“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可不就来了!”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一个丽色少女一手执着鞭尾,不时敲着另一手的掌心,她傲然的扬着下巴迈进门槛。 紧接着“噗”的一声,驿站的牌匾摇摇坠落,众人凝向原来的挂匾处,竟是一枚柳叶,饶是对方是敌非友,他们还是忍不住赞道:“好功夫!” 子奚站在不远处,遥遥含笑着向他们行了一礼。 叶振忍不住逡巡起来,那个抱刀的少年呢? 他很快在屋顶发现了拄着刀的知愠,唇边升起了一抹笑,果真也来了。 至于学尔…… 她悄悄的躲在厨房探出了半个头。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出场都这么拉风!学武果然是装逼利器! 作者:给足排面! 毕竟他们可是“反派” 感谢在2020-04-14 00:06:56~2020-04-15 00: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易礼秋 20瓶;*明诺清—溪* 7瓶;又没吃药呢= ̄ω ̄= 2瓶;琳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帮手 学尔扒着门,身后的翠奴则大咧咧的站在厨房里,一手举着鸡腿啃,另一手则抓起羊肉,时不时塞进嘴里。 叶振他们为朝廷办事,沿路上的伙食不说顶好,味道却是有保障的,反观他们一路跟踪,因怕跟丢了,往往在吃食上敷衍了事,翠奴自然也倍感委屈。 如今见了这么多吃食,简直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翠奴几乎走不动道。 不过她留在这里,更大的原因还是其他人担心学尔的安全,便让翠奴跟在她身边。 说回郁寒光,他自学有所成,出入江湖不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等闲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偏偏上回栽在这些人身上,又听叶振说他们身手不凡,早就有些不服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与他们干上一架。 如今见他们一一现身,他不禁用手心握紧剑身,鲜血滴答着落地,疼痛让他的神智更为清明。 “一群鼠辈!”他举剑怒喝,“来得正好!” 剑尖去势极快,然而他自诩名门,出手前喊了这一嗓子,思邪早便警觉,只见剑光粼粼,风驰电掣般刺向最近的思邪,他在剑术上颇有心得,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能看到一道青光残影,正赞叹后生可畏,却未料到思邪眸光闪动,“嗖”的甩出一道鞭影。 寒光剑削铁如泥,然思邪的长鞭却也是一件神兵利器,二人修的功法又都是轻巧机敏的路线,一时间缠斗起来,不时发出锃锃的声响,却轻易奈何不了对方。 见二人分不出胜负,叶振队列里又分出三五好手守在官银旁,另几人则向子奚他们主动出击。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青衣男子轻功上佳,看见有君的身手不由心痒,当下脚尖一点,整个人如无线风筝般飞上房梁,摸了摸胡子,“我来会会你!” 有君像是自然一惊,上身立时往后一倒,整个人像是要掉下房梁,男人下意识去抓他的臂,有君眼珠疾转,却是倏然一个仰卧起坐,啪得拍了一掌,正中男人的前襟。 一击既中,有君哈哈捬掌,男人先是微讶,随即笑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有君不欲与他废话,当下施展轻功落地,未料到对方轻功也不差,竟是牢牢跟在他的后面。 有君有心摆脱,又升起些争强的念头,当下开足马力,整个人快到只剩残影,再回头时果真没了“尾巴”,不禁笑嘻嘻的停下,抹了把额上的汗。 他撇了撇唇,得意道:“啧,也不怎么样嘛。” 回到驿站,一个矮墩墩的褐衣男子向子奚抱拳,“请赐教!” 尚未等子奚回应,他已然出了一记重拳。 他招数极快,拳势虎虎生风,子奚赶忙向后一跃,双手不停弹指。 随着一道道破空声,男人每出一次拳,手臂便随之一麻,一时间关节凝滞的像个偶人,拳势更是频频减弱,杀伤力大减。 而叶振凝向知愠,当下施展了轻功飞上屋顶,“小友,你我有缘,又见面了。” 知愠紧抿起唇,闻言抬了抬眸,“少废话!” 他举刀便斩向叶振,叶振先是一愣,随即举剑格档。 这二人心中各有心事,皆未出全力,因而看着凶险激烈,实则都是假把式,全不能当真。 -- 有君随意摘了一根草叼在口中,忽听后面有人遥遥一笑,“小友是在等我?” 有君登时一惊,抬眸回望,在一丈开外发现了对方的踪影。 原来对方的脚程虽不如有君的快,却始终保持着相对的距离。 可恶!有君立刻吐了草茎,摆动双腿,全力向前,未过一会,他已经气喘吁吁,对方仍跟在他身后,且观其气息,依旧如常,显然还有余力。 有君眼珠疾转,此人难缠的很! 再回到子奚这里,褐衣男人不以为意的抬起眉,双拳对撞了一记,两条手臂瞬然贲裂了衣服,露出虬结的肌肉。 子奚垂下眸,忽觉不妙,果然,他再向对方弹指,对方却像是毫无所觉,拳势只快不慢,越来越近,反倒把子奚逼得步步败退。 一个守着官银的人看着眼热,奇道,“这是何种功法?” 另一人摸了摸下巴,“此功乃铜墙铁壁,练成后刀枪不入,谁还怕点穴?” 旁边的郁寒光久攻不破,当下竖起眉,刷刷刷连刺三剑,直取思邪的面门。 思邪避也不避,右手扬鞭,将将把指到她鼻尖的剑身缠紧,使其凝滞不动,二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对峙起来,竟是争相比拼起内力来。 二人皆是不服输的性子,见对方使了三分力,怎么也要使上五分力。如此一来,外人看着不显,他们却在心中暗暗叫苦。 稍顷,内力加速流逝的二人额间满是汗水,皆知再比下去怕是不妙,因而对视一眼,顿生默契,火速分开。 外放的内劲被强制收回,郁寒光面色发青的退了两步,思邪则连退三步,却面色无异。 学尔正矛盾着,不知要担心谁,却见思邪哇得吐了一口血,登时一惊,她转过头,望向满嘴流油的翠奴。 “嗯?”翠奴吧唧着嘴,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就在男人的拳头即将捶到子奚额前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掌,竟是啪的包住了他的拳头,男人眉毛一挑,瞥到翠奴的脸庞,当下卸了几分气力。 未想到翠奴的手掌往前一送,他被推得退了半步,当下讶然的睁大眼睛,“好大的力气!” 翠奴打退了他,这才嚼了嚼嘴里的肉,咕咚着咽下,随即望向男人,“来!” 子奚见有了帮手,顿时松了口气,垂下袖子站在角落。 屋顶上的知愠和叶振大概是最轻松的,两人下手谨慎,皆是些花架子,叶振还不时在打斗间隙问话:“小友今年贵庚?”“可是出生就在七星阁?” 知愠困扰的拧眉,“闭嘴!” 叶振抿起唇,过一会又忍不住,“小友……”“小友……” 知愠的额心突突跳起,又被他强行按捺。 而子奚这边有了翠奴,形势也变成一面倒。无他,翠奴力若千钧,一力降十会,等闲人甚至近不了她的身。 男人的武功走得也是刚猛之路,翠奴打得兴起,竟是一手抓着男人后颈,一手抓起他的腰带,生生将其举了起来,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翠奴轻松的将人一抛,随即拍了拍手,望向官银,几个守着的人顿时背心一寒。 正当此时,一人策马而来,见有人凌空飞起,立时在马上站起,使了轻功在半空拍了一掌,男人被气劲一推,立刻保持了平衡落地。 听到马蹄声,所有人皆循声望去,叶振和郁寒光皆面露喜色,纷纷高喊:“刘兄!”“师父!”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长身而立,他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唇角似是时常带笑,气质和若春风。 他先是安抚的向郁寒光点了下头,随即望向叶振,“叶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学尔闻声吃惊的捂住了双颊,什么鬼! 叶振朗声大笑,“帮手原来是你!” 不错,此人正是武林魁首——刘槐,也是学尔上辈子的爹。 思邪捂着胸口,轻啐一口,指向刘槐,“呆子,你愣着做什么,打他!” 学尔焦虑的抱头,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翠奴眨了眨眼睛,二话不说便冲向刘槐,快若闪电的连出几拳,刘槐背着手疾退闪身。翠奴见连他衣角都碰不着,当下使出吃奶的劲,呼出的拳风几欲化作一堵墙。 刘槐到底是武林大家,所学庞杂,内力也极深厚,因而有惊无险的频频躲过,却也是暗暗吃惊,江湖中果真卧虎藏龙,这女娃看似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 眼见翠奴在刘槐身上讨不到好处,子奚走到思邪身边,“翠奴怕是拖不了太久……” 正秘语间,有君如一阵风跑了过来,喊道:“快走!” 几人目光交错,立时打定主意——撤退! 有君掉转足尖奔向厨房,郁寒光瞥见学尔露出的衣角,霎时醒觉。 他提起剑便刺向有君,有君“哇”的大叫一声,一个弯身躲过,“喂,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 “果然是一帮无耻之徒!”郁寒光愤慨道,“休想得逞!”他们居然想抓无辜的百姓为质! 有君被骂得脚底一滑,莫名其妙道:“放你的狗屁!” 然而就这会功夫,那八字胡的男子已经追了上来,他立时衡量出其中的厉害,此时他几近力竭,若再带上学尔,恐怕分分钟被人追到老巢,还是先引开对方吧。 他长吐一口气,掏了一枚赤红的丹药补充体力,旋即足下一点,下一瞬已经老远,“我先行一步,你们速来!” 见势不对,学尔朝外面探了半只脚,却见思邪勉力甩起鞭子,郁寒光也不甘示弱的举剑,吭锵吭锵! 。。。 太、太危险了吧,她默默的又把脚伸了回来。 子奚笼起袖,正要去找学尔,没想到之前那褐衣男子又卷土重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知愠见二人都脱不了身,连忙从战局中脱身,从屋顶飞了下来。 不料还未踏进厨房,刘槐和翠奴已然比出了结果,翠奴到底比不上刘槐,整个人如一道抛物线般飞起,知愠下意识扶了一把,下一瞬刘槐已经站在他们身前。 不妙,很不妙! 子奚扬起眉,“撤!”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施展轻功离开,临走前有些不安的望了眼学尔的方向。 这些人没瞧过她的样子,应当不认得她的真实身份吧。 郁寒光松了一口气,望向厨房,“恶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请出来吧!” 学尔心力憔悴的挠门,救命! 作者:补昨天 感谢在2020-04-15 00:45:45~2020-04-16 19:0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铜雀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子初~ 10瓶;浮华一梦 5瓶;2574876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眼熟 屋顶的叶振飞了下来,微皱起眉宇。 叶振的江湖经验可比郁寒光多多了,现在驿站里还有不少人吃了迷药昏迷呢,要说哪里最有可能下毒?还不就是厨房! 然尚未思虑多久,刘槐已经上前握住了他的肩,“好兄弟!” 他忙笑着拍对方的肩,“你我今日痛饮,不醉不归?” “好!” 郁寒光说完之前那句话后,见里面的人并不答腔,他满腹疑惑的挠了挠头,正欲再说几句话,厨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几人闻声一望,先是见到了一双灵慧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似乎是有些胆小,不过惊鸿一瞥,她就又往回缩了缩肩膀。 不过短短的一瞥,也足以让在场的众人看清她是个女孩,他们连忙露出最和气的笑容,向她拱了拱手,“姑娘莫怕,我们都是好人。” 那个荆钗布裙的少女又朝外探了半个头,似乎是被说服了,她半掩着面,步伐小心的跨出了门槛,向他们福了一礼,“多谢诸位。” 郁寒光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一个赞,不愧是我,救民于水火! 他笑得咧开了满嘴白牙,随口问道:“姑娘是驿站的厨娘?” 学尔摇了摇头,见他们一脸怀疑的表情,额上紧张的滑落一滴冷汗。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幸好他们早前有过被抓之后的设想,她垂头道:“我父母双亡,便想北上投奔亲戚,因为没有多少银钱,便来厨房帮忙打打下手,也好抵一些盘缠。刚才我眼前一黑便晕了,厨娘还在里面睡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双方互报了姓名,她自称姓孔。 郁寒光望了眼她,“姑娘,你这声音……” ?“我的声音怎么了?”她可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不会被发现吧? 郁寒光挠了挠下巴,“你这声音略哑啊,你可是病了?” 她清咳一声,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是有些不太舒服。” 叶振面上不显,却掂了掂手中的剑,刘槐若有所觉的侧脸,却见他眸光冷肃,快如闪电的将剑尖飞掷出去,她眼前青光一闪,瞳孔下意识紧缩,条件反射的朝后一倾,连遮掩的袖子都放了下来。 雪亮的剑身噗的刺入面前的泥土中,她一时心跳如雷,哪里不知道这是一场试探,一阵风过,她才觉后背一片冰凉。 郁寒光不满的拧头,“叶伯伯,你这是何意?” 叶振老老实实的拱了拱手:“对不住,老夫失手了。” 几人这才看到她的真容,郁寒光抬了着眼睛回忆,“姑娘,你的脸?” 她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我的脸怎么了?” 郁寒光奇怪的摇了摇头,“奇怪,你这脸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勉强牵起唇角,“可能我是大众脸吧。” “是么?”见郁寒光仍有些不相信,学尔额前不要钱似的流淌着汗水。 好在郁寒光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没多久便翻了这页,她连忙松了口气。 刘槐一错不错的望着她,叶振见状屈了一肘,“怎么了?” “这孩子我瞧着好生面善。” 叶振不耐的挥了挥手,“打住,谁家的姑娘你不面善?” 刘槐面露无奈,这话倒也不是胡说,刘槐年青时是出名的浪荡公子,骗小姑娘的情话一套一套,勾了无数女郎为他寻死觅活,他最常见的一句情话便是:“我瞧姑娘好生面善,想必是前世有缘”。 叶振横了他一眼,“你在我面前说这话无事,要是搁嫂夫人头上,恐怕就不太妙了。” 刘槐微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觉可能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叶振这才去拾剑,途中他慧眼如炬的打量了一眼学尔的手,发现她手上的肌肤细嫩,也没有学武之人的老茧,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怀疑了,“你可知是谁在我们饭菜中下了毒?” “毒?”刘槐拧眉重复。 “可不是,”叶振竖起拇指指向背后,“还有不少兄弟睡着呢!” 学尔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我也不知道。” 刘槐见学尔浑身轻颤,心下不忍,打起了圆场,“这位姑娘想必是受了惊吓,不如和我们一道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本欲拒绝,惟恐露出其他马脚,但听见刘槐温和的声音,居然生出些怀念来,“……好。” 正当此时,本来追踪有君的男人使着轻功回来了,郁寒光眸光一亮,“叔叔可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男人摸了摸八字胡,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少年真是厉害,本来瞧着有力有不逮之象,原是骗我,他后面遛得太快,我连他影子都摸不着了。” 几人同时唏嘘,“这七星阁前几年名不见经传,这几年风头正劲,原是这些弟子个个身怀绝技。” “那又如何?”郁寒光只觉他们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下抱胸道:“哼,便是资质再好,也不过为虎作伥!” “咕~”赤着上身的矮小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我之前只喝了点酒,现在还真有点饿。” 被他一说,其他人才觉腹中空空,于是一群人便走进大堂。 方才急于武斗,此时他们才惊觉,里面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不少人。 叶振上前闻了闻饭菜和酒,没有异常,再举起筷,果然闻到一股几不可闻的淡香,“吃食倒是没毒,全下在筷子上了。” 他和刘槐久经江湖,查看这些人的症状,一眼便判断是春日醉,这种算是微毒,中毒者在三个时辰后便会苏醒,算是一种蒙汉药。 此时这些人呼声振天,刘槐提议道:“我观他们性命无虞,不如搬了桌椅到院里吃喝?” 几人早便饥肠辘辘,于是欣然同意,扛了一张大圆桌放到院中,学尔也分到了一张椅子。 叶振还是没打消试探学尔的念头,“丫头!” “嗯?” “既然你是帮工,酒水放在哪里总知道吧?”叶振笑着敲了敲桌,“你去拿坛酒来,顺便再拿些下酒菜。” “好。”她乖巧的走到厨房,然后关上门崩溃着抱头鼠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下酒菜倒是简单,之前翠奴的狗鼻子可是挖出了不少美味,问题是酒!她是真不知道放在哪啊! “咦!”郁寒光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厨房。 学尔的余光撇到昏迷的厨娘,连忙深吸口气,蹲下身,狠命掐了把对方的人中,“你知道酒放在哪吗?” 厨娘迷迷登登的欲睁开眼睛,反射性的回答,“地、地窖。” “地窖在哪?” 厨娘指了个方向,她弯起眼睛,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你啊。”然后不客气的再次迷昏对方。 她端起一盘下酒菜,才打开厨房门,就和找来的郁寒光大眼瞪小眼。 她紧张的握紧盘子边沿,“郁少侠,你找我有事?” “啊~你真的很眼熟,”他咧开一嘴白牙打量着她,她焦心的瞪大眼睛,背脊紧绷,“什么?” “是不是哪次我行侠仗义的时候救了你?”郁寒光哈哈笑道,“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做好事我从不留名,不过……” 他撇了眼学尔,暗示道:“你要是想向我师父夸一夸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 师兄,我一直以为你成熟稳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为了防止他再细想,学尔索性认了下来,“呀,原来是郁少侠!恕我之前眼拙,现在才认出来,多谢少侠相助,我一定替你美言!” 郁寒光摸了摸下巴,“嘶,不过,我是帮了你什么忙呢?” “哈、哈哈?”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郁寒光一个拍掌,“啊,是不是我替你打退了劫匪?” “正是正是!”她心虚的把下酒菜塞到他手中,遛了遛了,“郁少侠,我要去拿酒,劳烦你帮我把菜端到桌上!” 见她火速离开,郁寒光垂下眼睛,眸中精光一闪。 原是他突然想到,为何厨娘未醒,她却醒得如此之快,现在不过是诈一诈她,果然有古怪。 学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引发了怀疑,她在地窖里抱出一坛酒端到桌上,叶振一掌拍开了封泥,给刘槐倒了一碗,“刘兄,请!” 二人多年未见,情谊都在酒中,刘槐和他撞了一杯,大口灌下,“痛快,痛快!” 郁寒光则盯着学尔,不时探问一些信息。 不得不说,除了顺着他的那段话,学尔的身世背景几乎全无破绽,不管是出生地,中间遭遇了何种变故,沿途的风景和人情,她几乎都能说出一二来。 她说的一五一十,令郁寒光又产生了动摇。 刚才莫不是她为了不让我尴尬,特地顺着我说的? 学尔则时不时瞧一眼刘槐。上一世她眼盲,哪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现在趁着眼睛好,当然要多看几眼。 刘槐和叶振虽是推杯换盏,却一直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学尔和寒光的对话。学尔的身份越是详实,他便越是灰心。 不是没察觉到学尔的目光,他朝她撇了一眼,恍惚间却像是看到了自己夫人的影子,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手中的酒碗啪的掉在桌上。 “刘兄?” 刘槐尚未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向前一抓,如鹰爪般撅住了学尔的手。 “你今年,几岁?” 学尔整个呆住了,“……十七。” 刘槐心潮如涌,笑了笑,“你,你说你爹娘没了?” “是啊。” “好孩子,”他松开了手,“你要不要做我的女儿?” 嘎? 作者:感谢在2020-04-16 19:03:54~2020-04-17 00:2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喾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书魔船 6瓶;喵大猫、又没吃药呢= ̄ω ̄=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喜当爹 刘槐这话并非说笑,实在是无奈之举。 自和夫人岑宝琴成婚后,他们便夫妻恩爱,见夫人生产艰难,他便决定此生只生养一个。 没想到有一日爱女失踪,岑宝琴本就体质羸弱,受此打击后更是缠绵病榻,时时以泪洗面。 因为夫人体弱,他近年来已经极少外出,起先朝廷下令,他思来想去,也不过派了他另一个徒弟。 但就在出发前,岑宝琴做了一个梦。等她醒来之后,便忽然容光焕发,自她病后,那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精神,就像是一只微光的蜡烛突然散发出光与热,让他心生不安。 “官人……”她笑盈盈的亲自替他更衣,然后眉眼温柔的劝他走这一趟,脸上充满着希望,“我有预感,我们的女儿要回来了。” 他喉头一窒,低头望了眼她,看到她掺了灰白的青丝和一张难掩虚弱的脸,下意识应了下来。 他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自他成婚之后,他就变得莫名胆怯,做事更是畏首畏尾。那一瞬他心惊胆颤,无来由升起一丝恐惧和畏怖。 他们的女儿如今是岑宝琴活下去的唯一指望,他这次若是无功而返,夫人恐怕再也承受不住。 一想到此,刘槐劝道:“我家夫人有一心病,她早年失了独女,如今日思夜想,身体难免有亏,姑娘与我女儿年龄相仿,我便是想求一副心药。若是孔姑娘能做我们的女儿,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 “失了独女?”学尔面色微妙,“可是走失?” 刘槐轻叹一声,目光凄恻,“正是。” 学尔怔了怔,刘槐见她不答腔,略略灰心,“罢了,这事本就是我的奢望,自然要你心甘情愿,你若是不愿意,我必不会勉强。” 学尔一时间有些混乱,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想法:该不会,她这次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变吧! 她心内刚升起一丝喜悦,很快又愁云密布。无他,她七星阁的身份就是个“定时炸|弹”,先不说七星阁的人会不会再来找她,她间接造成引狼入室的结果,退一万步讲,若是哪天她的身份被揭穿,对刘槐无疑是一大丑闻。 她的理智告诉她远离刘槐才是最好的结果,但她的情感在听到岑宝琴身体不好的时候又出现了倾斜。刘槐向来谨慎,若是连他都说不好,那情况已是相当危急。 她心绪纠结,一时垂下头,“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好,好!”刘槐本来已觉无望,见她说还要考虑,脸上顿时扬起笑,“此事重大,自然要好生考虑。” 此时这些汉子早就酒酣耳热,现场更是吵闹的厉害,她于是寻了个理由先行告退,打算去哪个安静的地界好好想一想。 学尔在驿站后院找了条椅子坐下,一边托了下巴思考。 知愠的事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阁主该不会早就知晓了他们的身份,想借此谋图一些事。 等等,她脊背一凉,阁主难道从他们小时候起就开始谋划了?她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她猛得站起,他们回去还有一大段路,刘槐还会遇到其他女孩做自己的女儿,她还是尽早离开为妙,她不能让自己成为攻击刘槐的武器! 她这次本是轻装出行,于是一打定主意,她便打算离开这里。 问题是:怎么离开? 她望了眼人声鼎沸的大门,再望了眼高耸的墙壁,无言的垂下肩膀。这个世界一定有鄙视链,有武功了不起么!为什么不给她活路! 正这么想着,一条狗从一个小洞里钻了出来,忽闪着眼睛望了眼她,咧开嘴巴“汪”了一声。 她额前滴下一滴冷汗,靠,她就是从这墙上跳下去也不会钻狗洞! 说回叶振和刘槐,他二人多年未见,只觉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刘槐望了眼天上的月亮,怀念的笑了,“想当年我们也是这样月下痛饮。” 叶振捏起酒盏往嘴里猛灌一口,然后捊了把沾湿的胡子,眼神微微迷离,“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年之事,仿若历历在目。”刘槐轻咳了声,望向叶振,“叶兄,你有没有后悔过?” 叶振摇头失笑,“不过履职尽责,何来后悔?” 二人再次举杯一撞,饮下这一杯苦酒。 郁寒光见周围喧闹非凡,起身又走向厨房,他想要确认一件事。 而后院的学尔好不容易找到了梯子,吭哧吭哧的背到墙下,却发现长度不够…… 她抬起头,发现这高度她根本爬不到墙上,就算爬上去了,她跳下来也可能断手断脚。=_= 她挫败的叉腰左右四顾,最后定睛在狗洞上。 难道她还是逃不脱人类真香的本质吗? 她不情不愿的敛起裙,拼了! 结果,她在前进途中,卡住了。 没错,卡住了!虽然她的身材算是纤细,但人的骨骼在那,又怎么可能比狗还小? 她进退两难,眼看往前还有一大段距离,只好往后回撤,费了好大的劲,她灰头土脸的退了出来,可怜、孤单又无助的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日,狗屁电视剧害我! 正当此时,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立刻站起,佯装无事的拍了拍身上的灰。 郁寒光停住脚步,拧眉望向她,“你究竟是谁?” “嗯?” “厨娘已经醒了,”他提起剑对准她,“她根本没有听过孔家姑娘,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紧张的睁大眼睛,“我……” 他望向她的脸,深吸一口气,“我不管你是何身份,厨娘的事只有我一人知晓。现下我师娘病重,我要你跟我们一道回去。” 他眸光一闪,抬眸厉声道,“不过,若是你另有所图,休怪我剑下无情!” 他扬起手中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后转身离开。 她松了口气,忽听到一声咔嗒声响,忙循声抬头,这才瞧见身边枣树的树枝摇摇欲坠。她反应迅速的跳开,树枝随之落到地上,她垂头望向平整的切面,倒抽了一口冷气。 却说子奚他们先后回到客栈,建木瞥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都情绪低落,不禁问道:“学尔呢?” “事发紧急,我们未来得及带走她。”子奚拧起眉,心有不甘,“过几日时机成熟,我们再接她回来。” 他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几人对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顺从的退下。 建木自然知道他们想向他求助,待身后再无声息,他想了想,还是提步使起轻功,决定亲自跑一趟。 那头学尔受到打击,走回座位,便见刘槐和叶振脚下已经放了不少空酒罐。 叶振是海量,如今依旧神色如常,刘槐酒量略差一些,此时脸上浮起薄红,神智却还清明。 见到学尔,他笑了一声,“孔姑娘来了。” 学尔望向一旁的郁寒光,他拇指摩擦着剑柄,状若无意的抬眸望了她一眼。 她连忙朝刘槐福了一礼,“小女考虑好了。” 此时桌上的八字胡男人连连举起杯子,“不行不行,我喝不下了。” “咦,”耳边像是忽然过去一道风,他警醒的抬头,“有声音。” 同伴不由分说把他的酒杯满上,闻言不以为意,“他们刚被我们赶跑,谁还敢再来,你可不准赖皮!” “不是,真的!”同伴们眯起笑眼,“一个大老爷们,喝个酒这么叽歪?” 八字胡没有办法,只好一饮而尽。 一旁的刘槐和叶振眸光一撞,挺直了背,温笑的望向学尔,“不必勉强,你只要按你的心意。” 她眼眶一热,“爹爹在上,请受小女一拜。” 刘槐先是怔愣,叶振拍案大笑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扶起她,眼睛里闪出水光,“好孩子,好孩子!” 八字胡有些迷糊的望向不远处的枝头,有一根枝条正无风自动,他拍桌而起,“那边有古怪!”然而还未等他迈出步,他已经晕眩的一头撞到桌上,刹时人事不醒。 郁寒光凝视着师父喜当爹的场面,心中赞叹,这小骗子的演技当真不赖。 而建木瞧见了学尔这一场认爹,心念一转,又回到了客栈。 他执笔写了一封密信,朝树上招了招手,白鸟扑着翅飞下。 鸟儿回到七星阁的时候,阁主正撑着头小憩。 最近他的恶梦越来越频繁,几乎让他夜不能寐。 他总是梦到过去,他鲜衣怒马,畅快的在草地上飞驰,身边总是有人在劝着他,“殿下,慢一点吧,慢一点!” 他听也不听的甩鞭,兴高采烈的回头,“建木,你怎么这么慢!” 后来他奄奄一息,是建木在尸堆里找到了他,明明比他还小,却吃力的背起了他,“和光,你不要死。” 莲赞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待他醒过来,发现身边仅剩几个旧部。 建木欣喜的扶起他,“和光,你终于醒了!” “建木,谁让你直呼我的名字!”他奋力的拍起一掌,却像是抚在建木的脸上,建木惊愕的看着他,他的心头却泛起一丝恐惧,除去他昔日的荣光,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们要记清自己的身份,你们就是我的奴隶!” 他们垂下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呢,是惊遑还是不屑? 他时常在想,或许他们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怎么离开他,这让他生起一丝凶戾,休想、休想! 他瞬然睁开了眼睛,满额都沁出冷汗。 白鸟从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他手边的香炉旁边,他坐起身,拿下了信筒。 他先是勃然,旋即又哈哈大笑,眼睛微眯,“刘槐……” 作者:感谢在2020-04-17 00:27:09~2020-04-18 17: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糖去冰、草莓酱甜8甜、萌萌哒物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双面 子奚几人一直没放弃救回学尔,只是他们的武艺虽在年轻一辈里出类拔萃,但要在叶振一行人中轻易带走一个人,那也是痴人说梦。 几人一路跟在叶振他们身后,一边暗中谋划,然而尚未等他们谋划出什么,建木却忽然向他们下令,“你们暂且不用急着带回学尔。”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是翠奴先感到奇怪:“为什么?!” 有君若有所思,知愠攸然抬起头,“是……阁主?” “学尔自有她的任务。”建木并不愿意多谈。 “那银子呢,”子奚的手指在袖下摩挲,状若无心的试探,“我们也不必管么?” 建木沉眸,“对方请了高人助阵,你们不是对手。” 思邪虽有些不满,却不敢当面质疑建木,只能咬牙忍下。 另一边的学尔,则跟着叶振他们的大部队逐步北上。 既然认了学尔,刘槐便认真问了她的名字,学尔踟蹰着报了“孔尔”。 这个名字她用惯了,若是临时想个其他名字,恐怕叫她都不会应,只怕更要露出马脚。 “孔尔?”刘槐先是一愣,见到她不安的表情,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好名字!” 只是离开前他却不禁升起一丝警惕,到他这个年纪,已经见过太多的阴谋诡计,这是巧合,还是有人知道他痛失爱女,故意安排了她与自己相见? 反倒是郁寒光,本来对她还有些怀疑,后来则是一点点放下了防备。 啧,谁叫她实在是太弱了……弱到他完全不信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而学尔虽然上一世眼盲,但到底是刘槐养在身边的女儿,当然对他的喜好十分了解,于是刘槐渐渐发现了有女儿的好处。 这天他正拿起筷子,才发现碗边多出了一碟辣椒酱,不由一愣。 郁寒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时挑眉,瞪了眼学尔,“师父向来饮食清淡。”谁人叫她自作聪明。 “哎~”叶振一把按下,笑道,“你这便错了。” “嗯?”郁寒光略有不解,却见叶振爽快的挖了一勺红艳的辣子,“你师父与我以前外出闯荡,就此爱上了辣口,几乎是无辣不欢。只是这些年,你师娘身子不好,他的饮食也渐趋养生,你们这些小辈瞧着,还真以为他爱吃清淡的呢。” 郁寒光皱眉转向学尔,“真要如此,你又怎会知道。” “呃,”学尔灵机一动,“我是看叶伯父昨日吃得痛快,而爹爹也吃了一两筷,面上一点都不排斥,所以才让人准备的。” “有心了。”刘槐笑眯眯的拌了拌辣酱,心中却升上隐秘的怀疑。 这才一两日工夫,她却比自己的徒弟还要了解他?不不,从另一个角度想,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若真把他当做日后的仰仗,想讨好他倒也很合理。 他暂且放下这些怀疑,又与叶振推杯换盏,喝了一杯后,他举拳咳了一声。 “师父!”郁寒光不满的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你的咳疾又复发了?这病久治不愈,你休想再喝酒了!” 说完后,郁寒光又望向他手边的辣子,顺便也拿到了自己手边,双臂环胸,“辣椒是发物,你这几天都要禁酒禁辣!” 刘槐尴尬的摸摸鼻子,“哎,我这师父做的如此没有威严,真是好没道理。” 叶振爽朗大笑,却也理解的拍拍刘槐的肩膀,“刘兄,你还是别让他操心了,身体强健最重要。” 他听闻刘槐这些年几乎日日都要饮酒,就连一场小小的咳疾都拖了两年未好,也难怪郁寒光发作。 学尔诧异的抬头,“咳疾?”她仔细打量,这才发现刘槐骨肉不丰,竟有些小小的凹陷,略有病容。 她有些担心的放下筷子,“爹,可否让我给你诊一诊脉?” “你会医?” “我只是略懂皮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刘槐居然不太高兴。 她预感的不错,刘槐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到欣慰,反是更添怀疑。他不由联想,古来医毒不分家,她若是会医,那当时驿站的毒呢,会不会也是她下的? 他伸出手腕任她把脉,她诊断后稍松口气,“只是一点小问题,不过在短时间内确实碰不得其他东西,免得你病情反复。” 刘槐点了点头,又瞧了眼她开的方子,久病成医,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方子的确对症,用量也精准,她的医术显然不是她谦虚的皮毛。 刘槐垂下眼睛,掩饰眼中的忌惮,他现在无比的确信,这位“孔尔”有问题! 他望向她的脸庞,一边惊叹她几乎就像是他和夫人的亲生女儿,一边却又冷静的想:兵法上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更有攻心为上,他失去独女这件事不是秘密,倘若有人想趁机安插她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抚了抚杯壁,弯眸轻笑,有意思,对方想做什么呢? 眸中闪过精光,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振瞧着他们“父女和睦”,无来由生起一丝嫉妒来。 眉心微皱的抿了一口酒,他的头开始一抽一抽的痛起来,然后想起了那个背着刀的少年。 太像了……他有些恍惚的牵起唇角,又有些难过的压了下去。 -- 扬州的岑宝琴拉开床账,掀被起床。 或许是心中有了希望,她的身体在短短几天内就一日好过一日。她为人温和宽宏,平日里很得人心,见她大好,丫鬟仆从们都高兴不已。 这天才醒,她就下床在院中走了一圈,又精神百倍的用完了粥,丫鬟忙打趣道:“太好了,夫人终于要被我们养胖了。” 她噗的一笑,揽镜自照,颊上果然长了些肉,比原来那副福薄的样子好上不知凡几。 她朝窗外探头,又开始每日一问,“官人回来了吗?” 丫鬟手脚麻利的打了帘子,让温暖的阳光照进房中,“还没呢,不过也快了。” 岑宝琴应了声,继续眼巴巴的朝外望着。她原先虽然身体不佳,但也没有这般脆弱,没有人知道女儿失踪的那天晚上,她是听到声音的。 那天正是半夜,她忽然听到一声猫儿似的呜呜声,心下古怪,却犯了懒病,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第二日才知道女儿不见了。 自此之后,那呜呜声便成了她的心结,她几乎日日都在懊悔中度过。如果那天她起来了呢?如果她没有翻身睡去,那女儿是不是就不会被掳走了? 可是最让她肝肠寸断的是,根本就没有如果……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也不是看不见周围人对她的担忧,但她除了更加自责之外,几乎没有办法让自己好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握着她的手,一叠声的叫她娘。 这大概是母亲的某种直觉,她就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没有死,所以她让刘槐一路南下,或许在路上他就碰到了呢。 被她挂念的刘槐刚与叶振分道扬镳。 一旦进入随州的地界,就另有高手护卫叶振,叶振还要北上去京城复命,而刘槐则要回扬州。 叶振感慨的向刘槐拱手,“刘兄,我们有缘再见。” 刘槐的咳疾终于好了,他一路上虽然舟车劳顿,但吃好喝好,心情舒畅,居然也长了些肉,此时也向叶振拱了一礼,“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 “好!”叶振跳上马车,又欣帘朝他们挥了挥手,这才头也不回的向北行去。 刘槐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回头招呼两个小辈,“走吧。” “是!”学尔忙不迭的跟上,迫不及待的想见自己的娘。 随州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十分发达,叶振走的陆路,他们走的则是水路,有了之前的经验,她倒没有出洋相。 几日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扬州,下了码头,刘槐又换了马车。 她一直掀起帘子瞧着古代的街景,扬州市井发达,沿街都有人在叫卖,她一时新奇的四处张望,看到一座座气派的建筑。 或许是为了吉利,几乎有条件的都会在门口塑两座石狮,亦或是麒麟。 她不禁想起思邪,这许许多多的宅邸,会有一个是思邪的家么? 还未细想,马车忽然慢了下来,有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老爷回来了!” 刘槐心中喜悦,当下从马车跳下,“夫人呢?” 门房牵过缰绳,热心的汇报,“夫人可是等了好久了!” 郁寒光先一步掀起车帘,跟着跳下,学尔这才从里面探出身,门房极有眼力界的拿了一条矮凳给她下马,一边问道:“这位小姐是?” 刘槐尚未回答,就听到里面脚步匆匆,还有几道女声,“夫人,慢点!”他立时收紧了下巴。 果然,不过稍顷,岑宝琴便快步走到门口,先是瞧见他,抿唇笑了笑,“官人。”随后,她的目光便移向了学尔,眼眶瞬间一红,却仍是笑着望向刘槐,“她是?” “夫人,她是我们的女儿,”刘槐上前揽住了她,轻声细语,“我们以前给她取过名字的,是刘尔。” 学尔笑盈盈的福了一礼,“女儿见过娘亲。” 岑宝琴的眼泪霎时落了下来,一把拥住了她,呜呜的哭泣起来,她拍着母亲的背,却若有所感的抬起头,一只白鸟落到了屋檐之上,正歪头凝望着她。 哭过之后,岑宝琴又笑着把她拉进房里,带她去了闺房,这么多年,岑宝琴一直派人在打扫,就是想着有一天她会再回来。 见她面有倦色,岑宝琴虽然有心跟她聊一聊,还是心疼道:“你好好休息,待用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她笑着点头,岑宝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打发了配给她的丫鬟,面无表情的打开窗户,解下了信筒。 阁主是想搞死她吗?居然想让她利用现在的身份,挑拨刘槐和武林中人的矛盾。 头秃,这不就是双面间谍! 不对,现在她爹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啊! 作者:感谢在2020-04-18 17:28:42~2020-04-19 00:2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斯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陈小姐 这一天晚上,学尔被丫鬟叫出来一道吃饭,才走到饭厅就被满满一桌菜震惊了。 郁寒光和刘槐比她早到一些,看到这壮观的场面也表情微妙,郁寒光更是当场跳脚,“师娘,这是给我们接风洗尘的?” 岑宝琴轻敲了他一记,“你们有什么好接风的,这是替尔尔准备的。” 郁寒光不满的呶了下嘴,岑宝琴并没有瞧见,她微侧过脸就瞧见了刘尔,立时喜笑颜开的朝她招手,“尔尔,过来,坐在我身边。” 学尔有些受宠若惊,“娘,不必这么麻烦。” 刘槐轻笑,“你可不要吓到她。” “我女儿才不会这么胆小!”话虽如此,但岑宝琴还是望向了学尔,细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脸上除了不自在倒没别的情绪,这才放下心来。 刘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学尔坐到岑宝琴身边后,岑宝琴得空便要问上一两句。 “尔尔,这个菜怎么样?”“喜欢吃这个吗?”“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再让厨房做。” 见岑宝琴似乎在暗暗记下她爱吃什么菜,她举起的筷子停了停,“娘。” “怎么了?”岑宝琴紧张的撇过脸。 “其实呢,只要好吃,我都喜欢吃的。”她弯起眼睛,“对了!”她扬起筷子,“我最讨厌香菜和苦瓜了,除了这两个是我的死穴,其他我都可以接受。” 岑宝琴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啊~没想到我女儿挺好养的。”她放松许多,还挟了一筷菜给学尔,“你多吃点。” “好。” 郁寒光冷觑了一眼,暗想:这小骗子居然适应良好,倒真像是刘家的女儿似的。 刘槐眉心微皱,但瞧见岑宝琴浮起红晕的脸,又舒展了眉宇,罢了,总归在自己眼皮底下。 吃完饭,岑宝琴又拉着学尔回房说话,她最是关心学尔这些年去了哪里,有没有吃苦。 学尔挑了些好的说了,岑宝琴放下大半的心,不知不觉间,天都黑了。 岑宝琴失而复得,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今天跟娘一起睡好不好?” 咦?学尔素来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哪里敢答应,连忙摇了摇头,岑宝琴略有些遗憾,不过还是有些不死心,“那跟娘一起泡澡吧?” 她本也想推拒,但见岑宝岑的眼里浮起期待,便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岑宝琴喜滋滋的站起,连忙让那些丫鬟去准备。 两人进了浴室,热水是早便烧好的,此时热气氤氲,一下子热得她出了汗。 她上辈子因为眼睛不好,没少跟岑宝琴一起洗,所以也不讲究,爽快除了衣服。岑宝琴小心的跟在她身后,在她转身的时候特意观察了她雪白的脊背,果真瞧见一处熟悉的红印,登时欲扬起唇角,眼眶里却又盈满了泪水。 原来平白多出一个女儿,岑宝琴不是没有怀疑。 她唯恐刘槐是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替身,这才有了这一番试探。这背上的胎记就连刘槐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在这件事上事前准备。 “娘?” “哎!”她应声抹去脸上的泪水,温和的笑了起来,“我来了。” -- 岑宝琴虽然一直孱弱,但或许是因为她心中一直有一线希望,倒是没有全垮,此次又吃了颗定心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恢复健康。 因为认回了学尔,她的身体又强健许多,她觉得是时候放出消息,让大家都知道刘家的女儿回来了,便开始操持起宴会来。 这宴会不光请了武林中人,还请了好些达官贵人,一时引起了一阵轰动。毕竟接到上一次刘夫人的宴会,那可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概因刘槐不是纯粹的武夫,他年轻时喜好诗文,也顺利考取过功名,还曾在朝廷任职,娶的岑宝琴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 不过朝廷到底有各种限制,不如江湖肆意自由,于是他后来辞了官,又踏足武林,这才成了武林魁首。此后他虽不在朝廷,却仍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自古以来,夫人外交就屡见不鲜。以往岑宝琴若是组织宴会,那刘府必然车水马龙。 但自她卧病,不仅她没有体力也没有兴致再组织或参与宴会,刘槐也变得难请起来,平平惹得一帮人扼腕。 如今她一宣布要组织宴会,礼单和拜帖便如同雪花一样向刘府递了进来。 因为数量太多,她看着头疼,便让王管家先理一遍,复又向她报告。 而学尔也很忙。岑宝琴见到她来时那一身十分朴素,那真是心疼的又要掉眼泪,这几日就带着她又做衣服又买头面,把她的衣柜和妆匣都买到快爆出来,这才停下手。 这天岑宝琴刚带着她买完鞋,岑宝琴叫车夫赶来马车,她清晰的听到身后有两位夫人正在闲话家常,“前几日我特意去佛堂求了平安符,听说那尊佛灵验得很呢。” “你说的是南边的宝桥寺吗?”“哎~我说的是新建的伽耶庙……”她一时间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很快,她就被岑宝琴拉上了马车。心绪不宁的回到刘府,王管家居然递了张拜帖给她,她大奇道:“给我的?” “是,有位陈姑娘声称与小姐相识,特请你叙旧呢。” 知道她现在是岑宝琴的心尖尖,王管家不敢怠慢,看到便过来通报了。 “陈姑娘?”学尔翻开拜帖,里面寥寥几笔,是邀请她明日去茶庄饮茶的,她不禁望向岑宝琴,岑宝琴见她这几日不是待在家便是陪自己采买,也有心让她出去逛逛,“我儿若是有兴趣,不妨过去瞧瞧。” “好。”她是真的很好奇,那位声称跟她认识的陈姑娘到底是谁。 扬州虽然有刘槐压阵,治安相当不错,但岑宝琴面对学尔的安全,难免多加小心,思来想去,便让郁寒光跟着一道去了。 郁寒光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谁叫他的那些师兄弟一个个都有任务,此时在刘府的就他一个,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个马车夫。 等到了茶庄,他敲了敲身后的车厢,好生不客气的说:“喂,到了。” 学尔掀起帘下车,他则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她的身后。 穿过门口,她才知道这座茶庄今日都被人包了下来,那位刘小姐早便来了,就在前面的八角亭等她,她不禁拧起眉。 快走到八角亭,郁寒光便被一个侍卫拦了下来,“前面都是女眷。” 郁寒光本也不愿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于是抬起下巴朝她点了点,“我到外面等你,若是有情况,你只管大叫。” “好。” 或许是为了隐私,八角亭内垂了白色的幔帐,随着她的走近,微风吹拂起一角,隐约露出一个纤细美人的背影。 似乎是听到脚步身,亭中美人慢慢站起,她掀起帘子,“请问,是陈小姐吗?” 那美人比她高上一截,闻言侧了半张脸,“!”她惊得后退半路,“噗哈哈哈!怎么是你!” 女装丽人子奚笼起袖子,倒是半点不以为意,只是凝望着她,弯起笑眼,“姐姐还真是难见。” “哪有?”她小小的表示抗议。 子奚掀了下眼皮,在石凳上坐下,倒了两杯茶,屈指敲了敲桌,示意她一起,语气有些埋怨,“若不是披了陈小姐的皮,我怎么能请到你?” 她略有些心虚的坐在他旁边,饮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茶,突然想起什么,“咦,怎么就你一个人?” “阁主临时调整了任务,让我们协助你,其他人各有身份,我么?”他小心调整了自己下坠的“胸”,“啊,抱歉,这葫芦老掉。” 他一本正经的露出端庄的笑容,“以后我就是陈姑娘了。” “噗咳咳!”学尔一口茶没下去,又被他引得喷水,她一把抹去唇边的水渍,“等一下,为什么是你扮陈小姐?” “思邪和翠奴已经暴露,难免会被认出来,我扮成女装反倒安全些。” “咦,那如果是这样,知愠和有君不也可以?” 子奚轻笑了一声,“知愠太壮,有君……你确定他能扮‘淑女’?” 呃,她一边摸着下巴思索,一边抿了一口茶。 的确,知愠体魄强健,实在不能想象他变成女装大佬的样子,而有君更是一个坐没坐相的泥猴,这么看来,居然只有子奚最适合。 “不过,我的确需要你们的帮忙。”她苦恼的在指尖绕了一缕头发,开始把阁主的命令娓娓道来。 子奚略略沉吟,“阁主此举,是想搞乱中原武林?” “恐怕不仅如此,”她眉心微蹙,“我原以为伽耶神只是小范围传播,但现在看来,就连这里都有了它的踪迹。” 子奚摩挲杯沿,“若是伽耶神在举国各地开花,阁主的势力便不容小觑了。” 虽然她很忧虑,但现在他们毕竟势弱,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只能先顺从阁主的意思。 两人又聊了些近况,她眸光移向旁边的茶庄,不禁感叹这里还真是风景怡人,正当她悠闲的品茗,一只大老鼠突然从田垅中嚣张的飞窜而出,然后跟她大眼瞪小眼。 子奚面对她而坐,自然瞧不见,气氛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她喉头发涩,惊惧的抖起杯子。 子奚正奇怪,她突然跳起身,“啊啊啊!” 候在外面小憩的郁寒光闻声猛得睁开眼睛,眸光精光一闪,提剑嗖得翻过高墙,急掠到八角亭外,“怎么回事?!” 那老鼠早在她尖叫的时候迅速遛走,她长舒一口气,“老、老鼠,现在好了,它走了。” 郁寒光翻了个白眼,此时刮过一阵强风,白幔激荡着扬起,露出了里面子奚的脸,完蛋了! 她僵硬的一笑,介绍道:“师兄,这位就是陈姑娘。” 郁寒光拧起眉,“你,很眼熟啊!”她额前狂滴冷汗,不会被当场戳穿吧! 郁寒光想了想,继续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子奚冷静的抿唇一笑,朝他摇了摇头。 郁寒光困扰的摸摸下巴,“确定没有么?我是不是在哪次行侠仗义的时候救过你?” 。。。 她淡定的抹了把额上的汗。 好了,破案了,郁寒光,就是个脸盲。 作者:没错,师兄就是个脸盲。 为什么咧,因为以后小伙伴还会继续出现在女主周围, 他要是火眼金睛,这游戏就没法玩了呀 感谢在2020-04-19 00:24:05~2020-04-20 00: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琅、倾九城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神佛 思邪几人坐在客栈二楼,边磕瓜子边等着子奚回来。 有君时不时凝望楼下那些讨饭的乞儿,突然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我有事先下去一趟。” 思邪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翠奴连头都没有抬,知愠闭起的眸睁开了一只,瞧他一眼后又阖上。他撇了撇唇,麻溜的下了楼。 那些乞儿向来不招客栈和酒楼的人待见,更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吃饭,看起来又脏又臭的聚在一起。 有君摸了摸怀中的碎银,眼珠转了转,又掏出几个铜板上下抛接,不多时便吸引了乞儿们的注意力。 “大爷,行行好吧。”其中一个近乎麻木的捧起破碗,“发发善心吧,来生我做牛做马的报答你。” “当!”几枚铜板掉到了他碗里,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给、给我的?” 有君挑了下眉,“不然呢?”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对方大喜过望,连忙把铜板塞进自己怀里,朝他磕了个头。 “哎,哎,别!我可受不起啊!”有君连忙闪身躲过,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刹时一下子蜂拥而上,这个扯着他的衣服,那个抱住他的裤腿,一时间哭声震天。 “大爷,行行好吧!”“大爷,可怜可怜我吧!” 有君左躲右闪,每个人都分了几枚铜板,然后迅疾脱身,隐到了一处角落,免得又被重重包围。 饶是他轻功不错,还是被挤出一身汗,他抬袖抹了一把额,又摸了下衣襟,顿时脸色一变。 “我去!”嘿,没想到,刚才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混水摸鱼的在他怀里掏走了一两银子! 他再摸了摸,幸而其它钱他都藏得好好的,料他们也顺不走。 思邪的双手交叉的撑着下巴,冷眼旁观了整场骚动,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都说财不露白,他这人倒是喜欢反其道行之。 好在有君对此并不在意,别说他们了,如果换作以前的他,难得见着一个有善心发钱的肥羊,他都要手痒的摸一点银子。 都说钱就是胆,对这些光脚不怕穿鞋的人来说,可不就是想多搞点钱嘛。 他振了振衣服上的灰,正想走上楼,忽听到有人高喊,“快快~王夫人又免费施粥啦!” 那些乞儿一听,瞬间两眼放光,腾的从地上爬起,“哈哈,又可以吃饱饭啦!”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跑了起来,有君眸光一闪,左右无事,不如跟在他们后面去看看热闹。一生起这个念头,他足尖一转,悄无声息的缀在他们身后。 大概行了几百米,他便看到有一角支起的布棚,不少早来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待。 没过一会,一个微胖的妇人便和几个丫鬟走了出来,一个看着便灵光的小厮咣的敲了一记锣,“各位乡亲父老!我家夫人心善,听闻西北闹饥荒,特地在此施粥祈福!若是有些官人有财,也请慷慨解囊,我家夫人会统一捐给朝廷,”他抱了一拳,“此乃大义之举,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他如此说完,人群立时响应,“多谢王夫人!”“王夫人大义!”“快开始吧,等不及了!” 他立时做了个手势,人群开始迅速的流动起来。 有君正欲离开,却见那群乞儿正排在前列,此时探头探脑的举着破碗,显然是马上要轮到了。 他索性不走了,翘唇环起臂,偎到后面的墙上,打算再看会热闹。 那一群乞儿果真很快轮到,几个丫鬟笑着给他们施了粥,一旁的王夫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细细的记录捐款账册,有一个乞儿喉间滚了滚,鼓起勇气在王夫人面前停下。 王夫人正觉面前一暗,抬头便看到一个乞儿装束的人,她倒也是真的心慈,只是弯了弯眼睛,“可是有事?” 那乞儿表情微微挣扎,还是说道:“夫人,我要捐钱。” “哦?”王夫人润了润笔,“你想捐多少,我这就帮你记上。” “一、一两银。” “咦?”王夫人几欲怀疑自己的耳朵,却见那人果真从怀里掏出了一两银,王夫人镇定下来,“你的名字?” 对方摆了摆手,“不必记,不必记!”王夫人点点头,写下了无名氏。 旁观的有君瞪大了眼睛,“什么嘛,呿!借花献佛?” 他正要转身离去,却见王夫人站起身,递给乞儿一张符,乞儿有些无措,“夫人,这是?” “这是从伽耶神那求来的符,灵验的很呢。” 有君的背影一顿,骤然转过头去。 乞儿尚还有些茫然,王夫人还在笑着说,“以后你若饿了,也可以去伽耶庙,那里可以免费提供膳食。” 乞儿眼眶一红,霎时向她长拜一礼,“夫人仁善!” 有君先是愕然,随即快速转身,向客栈走去。 -- 且说郁寒光认不清人脸,主要还是因他小时嗜好看书的缘故。 搁在现代,他就是一个轻度近视,看其他人就只能瞧见一个轮廓,看谁都是模糊版。 初见时他仅能根据一些特征来分辨,比如叶振的大胡子、大高个,等到熟悉之后,他又能通过声音来识别对方的身份。 但是显然,无论是学尔还是子奚,都不属于这个范畴。 学尔提在半空的心瞬间放下,她转向子奚,“陈姑娘,回见。” 子奚朝她点了下头,不敢久留,姿态娴静的退了下去。 郁寒光收起剑,奇道:“这就结束了?” “是啊,”她连忙跳下亭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郁寒光本就等得不耐烦,这提议无疑正中他的下怀,他登时扬眉,“那走吧!” 子奚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确定安全后,才上了另一辆马车,前往七星阁的根据地。 学尔往日不曾留心,回去的一路上才发现这个国度虽然在政体和文化上与中国古代相似,却有一个大不一样,就是神佛盛行。 打个比方,路边小小的一座庙都有数量繁多的信众,甚至小到贩夫走卒,大到世家贵族,还个个都满怀虔诚。 马车哐擦哐擦的摇晃,她忍不住问:“师兄,你信佛吗?” 郁寒光扬了下眉,“不信!”他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怎么,你信?师父可向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 她连忙摆手,“我自然不信,只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多人信呢?” 郁寒光扬起马鞭,“啊~你到底是从哪个山沟里走出来的乡巴佬,少见多怪,在这里信教可是一点都不奇怪,不信教才奇怪。” 学尔被他说的一愣,不禁若有所思。 回到刘府后,她跟岑宝琴说想要看书,岑宝琴几乎对她无所不应,当下就带着她去了书房。 岑宝琴和刘槐皆是爱书之人,书房里的书品类众多,上辈子的她自然也“看”过书,不过多是让丫鬟给她念游记,见她看着满书柜的书一筹莫展,岑宝琴掩袖笑了,“你想看什么书,娘给你挑?” 她这才意识到岑宝琴涉猎极广,可不就是活体百科,她立刻挨到岑宝琴身边,“娘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信神佛呢?” 岑宝琴虽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尽心回答了她。 原是前朝因为神佛盛行,有不少青壮出家,留下大量良田无人耕种,皇帝老儿大怒,进行了一次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 只是因为神佛论经过几十年的宣传,早就深扎在百姓心中,此举引起民众的大肆反弹,本朝的皇帝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私下与各个宗教的首领会面结交,最后得人心者得天下,就此推翻了前朝。 当今天子在建立政权之后,为了不受人非议,对各个宗派便抱持着宽和的态度,对各种传教行为几乎从来不加管束,各个神佛就此在这个国家遍地开花。 学尔微微愣神,原来这神佛盛行居然还是天子睁一眼闭一眼的结果,但她仍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像她这样的无神论者,就是有人上门来传教她都不会理会,她忽然问道:“本朝有科举吗?” 岑宝琴有些纳罕她为什么问这个,“自然是有的。” “那,如果普通人想念书,束脩是多少银钱?” “普通人?”岑宝琴想了想,“想必是没几个普通人吧。” 经过岑宝琴的解释,学尔这才了然,原来本朝虽然看似蒸蒸日上,但普通的百姓几乎没有什么上升渠道。 虽然本朝也有科举,但能学到知识的普通人却少到可怜,因为这里念书不仅要钱,还要知名人士写推荐信。 如此高的念书门槛,经过几代的传承,贵族依旧是贵族,平民任是再如何能干也依旧是个平民,百姓们的生活没什么指望,只能寄托于宗教。 “我儿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她连忙挽住岑宝琴的手臂,“我原来住得偏僻,到了扬州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当然得先了解情况,免得日后出了洋相。” 岑宝琴想想也对,“不过你的养父母倒也不是一般人,我儿能认得字,还要多谢他们。” 啥?谢七星阁吗,那还是算了吧? 岑宝琴见她表情排斥,适时转了话题,“我前几日让绣阁做的衣服到了,我儿去试一下给我看看。” 她也巴不得揭过此事,立刻点头。 此时换回自己衣服的子奚也回到了客栈,进门后却见几人面色凝重,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君当先熬不住的跳起,“你一定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作者:补昨天,有点卡,码的慢了点 感谢在2020-04-20 00:28:55~2020-04-21 21:3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宴会 身为武林魁首,虽然不需要文官那样需要天天点卯,但刘槐也有不少俗务要忙。 比如时不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让他“主持公道”。 习武的人虽多,但也不是个个都走得正道,也有不少武林败类恃强凌弱,要是告到官府,人家还不一定抓得到人,只能找刘槐解决。 所以刘槐看似是一个武林魁首,但若是不开那些武林大会,平日里干得都是这些社区调解的工作。 端坐在椅子上的刘槐勉力保持着微笑,“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座下一个柔弱的女子呜咽着哭了起来,“求刘大侠为小女子做主啊,那杀千刀的胡飞兴始乱终弃,小女子实在是没法子了!” 刘槐轻叹了一口气,倍觉心累。 胡飞兴是前魁首之子,因为有其父的背景撑腰,兼之学到其父的七八成武艺,平日里横行无忌,就连其父也管教不了他。也正是因为教子无方,前魁首这才觉得颜面无光,自发传位于刘槐。 而刘槐在这位置坐了这么些年,也不知是第几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个个都要他做主,他也的确是做了几回主,但代价是胡飞兴对他几乎是欲生啖其肉,水火不容。 “你让我做主,那你知道那胡飞兴家中有多少女人,你若是因我进了他的门,只怕他更不待见你。”不是他吓对方,实在是胡飞兴前些年惹下不少风流债,后院都快被挤满了。 女子面上一凝,随即垂首,“小女子不求名份,只是不甘被白白玩弄,事已至此,若是他给出相应的补偿,小女子在此地实在活不下去,只能背井离乡,到别处从头再来。” 刘槐点了下头,为胡飞兴擦屁股的事他也没少做,当下给了她一些钱财,女子道着谢离去。 郁寒光在门口同女子打了个照面,一眼撇到对方眼角的泪珠,当下心中了然。 走进堂室便瞧见刘槐在头痛的按额角,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想也不想的问,“师父,又是胡飞兴?” “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能耐?”刘槐吐出一口长气,胡飞兴之所以纨绔,便是因为其父对他几乎是溺爱,因而他出手相当阔绰,有几个穷人家的女儿能忍得住这样的诱惑。 “厉害啊!”郁寒光禁不住望了下女人的背影,微拧起眉,“不过得罪了胡飞兴这个小人,只怕我们麻烦多多。” 刘槐半阖眼睛,“本就已经得罪了,如今不过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这话说的当真不错,因为刘槐的“多管闲事”,胡飞兴早便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刘槐不做什么,胡飞兴都觉得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更何况他还做了那么多,还几乎桩桩件件都是与自己作对。 胡飞兴早便对刘槐恨得牙痒,一方面恨他老爹为什么不传位于自己,害得他现在处处要仰人鼻息,看刘槐脸色。 另一方面则恨刘槐明知自己的身份,却半点未曾特殊对待,弄得他几年间声名狼藉,议亲都受了极大限制,正经的娘子是别想了,妾室倒是有一大把,却也是后宅不宁,让他烦得要死。 什么,这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呸!他说是因为刘槐,那就是刘槐的错! 虽然刘槐和胡飞兴关系不瞌,但明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因而胡飞兴也收到了岑宝琴的宴会请帖。 “女儿?”他快意的舒展身体,舔了舔牙齿,咧出一抹满是恶意的笑。 另一边的学尔刚确定了宴会当天穿的衣服,母女两便手挽手去院中散步,等走累了,再停下来歇脚喝茶。 几日后便要开宴,岑宝琴仍有些不放心,一直微皱着眉。 “娘,”学尔剥开橘子,一把喂到她面前,“你吃吗?可甜了!” 岑宝琴笑着咬下,“嗯,的确很甜。” “不用担心。”学尔低着头,继续剥开黄色的皮,“有你们在,能有什么事呢?” 岑宝琴被她说的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过度紧张,学尔把剥好的橘子显示在她面前,“娘,给你吃!” 岑宝琴望着她的脸,最难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还有什么比她在自己身边更重要?紧绷的肩膀随之一松,岑宝琴揽住她的肩膀,“你说的对。” -- 很快便到了宴会当日,一大早,丫鬟们便忙得跟陀螺似的,学尔也被早早的挖起梳妆打扮,再推出去待客。 这个朝代的男女之防不算是特别严格,男女之间是可以同桌吃饭的,但这次的女客中不仅有武林人士,还有大家闺秀,岑宝琴便把女宾和男宾分到了两处。 学尔被岑宝琴拉着见客人,“这是知府夫人,也是娘的手帕交,这是她的女儿……”“这是方女侠……”“这是……” 个个不是说恭喜,就是夸她颜好气质靓,她只能矜持的抿起一抹微笑,状若高冷,实际上她的记忆力容量已经彻底告罄,满脑子混乱的线头,咦,这谁?那又是谁?! “这是前武林魁首的夫人,姓李。” 她条件反射的扬起微笑,“李夫人好,请往里面请。” 李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面上出现满意的表情,这让她产生微妙的不适感。 “岑夫人,你女儿可真漂亮,看着像你外子多些。”岑宝琴虽然也不是很想答腔,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笑了笑,“谬赞了。” “哎呀,不知道她许亲了没有?” “李夫人,”岑宝琴的笑意消失,几乎是咬着牙回应,“小女找回来才没几天,并不着急出嫁。” 李夫人落了个没脸,勉强笑道,“哎,我也是关心,这么好的姑娘,可耽搁不起啊。” 岑宝琴忍了忍,最后扯出一抹讽笑来,“有心了,这件事我们自有主张!” 李夫人被她一刺,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讪讪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抑抑。 李夫人愁啊,她那宝贝儿子到现在还没娶一个正经娘子,还没生下一个孩子,想想就怄。 在她看来,若是能和刘家结亲,那是门当户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啥,刘家的想法?嗨,先攀上试试么,万一,人家就这么瞎了眼呢! 眼看客人来了不少,差不多要满座,王管家派了个丫鬟过来禀报,“陈姑娘来啦!” “陈姑娘?”岑宝琴一下子便想起来,“你的闺中密友?” “对、对。”学尔点头,岑宝琴还没见过“陈姑娘”,便挥手让丫鬟带上来。 子奚很快走了过来,偏生岑宝琴对女儿的好友起了兴趣,一时想跟她们聊聊,“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两人对视一眼,“小时候。”“北上的路上。” 他这次的声音倒是清亮许多,不辨男女,不对,为什么他们的答案不一致啊! 岑宝琴皱起眉,学尔赶紧再与他对视一眼,他无辜的抿起笑,她立刻回头,咳了一声解释。 “我们是在途中偶遇,后来发现原来我们小时候还见过一面,着实有缘的很,这才成为朋友的。” “原来如此。”岑宝琴后来又问了几个问题,学尔再不替子奚回答,免得错漏百出。 子奚因为记忆力极佳,几乎博览群书,岑宝琴问了几个问题,立时对这位“陈姑娘”升起莫大的好感,“有你在尔尔身边,我便放心了。” 子奚福了一礼,“伯母,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就座了。” “去吧。”岑宝琴也推了学尔一把,“我这里暂且没什么事,你陪着陈姑娘。” 子奚朝着她嘻嘻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朝她眨了一眼,“姐姐,做陈姑娘倒也不赖么。” 二人挨着肩坐下,她端了一碟果脯到面前,示意他一起吃,借着吃东西,她凑到他耳边,“有什么发现吗?” “姐姐说的不错,”子奚同样咬了一口果脯,然后与她咬耳朵,“伽耶神庙早在七星阁出现之前便存在了,在这几年间它先在南地站稳脚跟,这几年快速向北扩张。 伽耶神甚至有自己的酒楼和银庄,因为经营得力,利润极大,因此在吸收信众时也是大手笔,不仅无偿资助贫困的百姓衣食,还会教授一些简单的文字,因而极受穷苦百姓的欢迎。” 子奚顿了顿,“不仅如此,它的信徒分布在不同领域,有钱有势者不在少数,听闻在各地做了不少善事,名声极好,由此也吸引了不少信徒。” 她捏着下巴沉思,这是想靠好人好事来洗白自己,扩大伽耶神的影响力?阁主有两下子啊! 子奚沉下眸,垂下握着果脯的手,望向她,“我在想,阁主是想通过宗教来控制这个国家吗?” “未必没有可能。”她垂下眸,忽然打了个冷颤,像是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庞然巨物,“子奚,我有点害怕。” 经过几年的耕耘,阁主的势力恐怕早便深不可测,她是有多大的脸,居然贸然的想要挑战对方的权威? 子奚把手盖在她的手背,“姐姐,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阁主。”他们不也在她的身边吗? 她怔了怔,随即勾起唇,“你说的对。” 刘府外,翠奴一身少年打扮,双手牵着马缰,懵懂的望着四周。 待客的郁寒光瞅着翠奴,抬起下巴,“这个人好生面善~” 一旁的王管家叹着气挼胡子,“郁少爷啊,你这句话我都听腻了,今天来的人可不都是我们的座上宾,咋滴,还有你不面熟的吗?” 作者:感谢在2020-04-21 21:39:00~2020-04-22 00:4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月白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设计 刘槐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开了宴席。 岑宝琴知道此次宴席来的人形形色色,为了避免有些人不自在,便特意把江湖中人集中在几张桌上,另一些官宦人员则安排在另几桌,中间可谓是泾渭分明。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江湖人士大多胸无点墨,吃饭更没什么规矩,待饭菜一上桌,便一个个狼吞虎咽,转瞬便空了盘,还大咧咧的剔牙;反观那些文绉绉的官员,则吃得慢条斯理,吐个骨头都要遮遮掩掩,有时候夹到同一盘菜还要相视而笑,再拱一拱手,“请!” 不过,就因为人员复杂,几乎彼此间都互不相识,对有些人倒有是了可乘之机。 有君穿着破布破衫,欢快的举起筷,甩开膀子吃喝。别看他现在这副尊荣,毕竟这是过来白吃白喝,轻松得很,就这,还要他们竞争上岗呢。 当然,最后以思邪和知愠不识货的放弃,而他和翠奴轮番猜拳后,最终由他获得坐在这里的资格。 旁边的人有些忐忑的侧脸:“小兄弟,请问你是哪个帮派的弟子啊?” 有君放下筷子拱了拱手,确定脸上的脏污还在,“正是丐帮。” “果然是丐帮。”来人拱了拱手,“不知你们帮中的刘长老……” 嘿,还专给他出难题啊,他含糊不清的回答,“他好着呢,吃嘛嘛香。” “咳、咳咳!”那人一阵猛咳,惊异道,“我原是想去拜祭他,他竟是没死么?” “哈?”他尴尬的在脸上捊了一把,“不好意思,刚刚我听错了,原来你说的是刘长老。” 他拉长尾音,眼珠一滚,瞥了眼窗外,瞧见一片叶子落下,连忙笑道,“都说是叶落归根,刘长老自然要埋在自己的家门前。” “原来如此。”那人继续问道,“不知他的家在何处?” 。。。他扁了下嘴,一把揽住那人的肩膀,“朋友,我们好不容易来这里大吃一顿,你为何有如此多问题?” 那人闹了个红脸,立刻检讨,“这倒的确是我做得不对,那,等我们吃完饭再聊?” “好咧,咱说定了!”此话说完,他趁人不注意,立时翻了个白眼,希望对方到时候还能找到他。 等吃饱喝足,他拍了拍滚圆的肚皮,弯起了笑眼。 “小兄弟?” “哎呦!”他机灵的迅疾弯起背,“不好意思啊,可能是一下子吃得太多,我得先去如个厕,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那人微微一愕,“行,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有君躬着背哎呦叫着跑出大堂,等一走出对方的视线,立刻直起身,神气活现的抹了一把鼻子。他以手为枕,吹着哨拖着步,在偌大的刘府闲庭信步。 学尔住的地方不错嘛,他随手挼了一把花,又跳起身摘了片树叶把玩,没走几步,却看到了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立时有了兴趣,眼珠一转,便决定跟上去瞧瞧。 此人正是胡飞兴。且说他与刘槐单方面结了多年的怨,当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这些年混迹女人堆,对女人可算是相当了解,而刘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岑宝琴长年卧病,自然也没有精力管教几个大丫鬟,他采取了广撒网策略,倒也有一个咬了钩。 几年下来,对方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这丫鬟名叫施施,前几日岑宝琴选了几个侍女服侍学尔,她便是其中之一。 胡飞兴也刚从宴席上脱身,见到她后,连忙把手中的药粉递给她,“我们依计行事。” 施施有些犹豫,“若是被查出来是我陷害小姐,夫人怕是要发卖我。”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岑宝琴对她这般好,她怎么忍心害夫人的女儿? 胡飞兴见事到临头她还要推脱,登时小意安慰,“正是如此,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放心,事成之后,刘尔必然只能嫁我,你到时候便随她一起陪嫁到我府上。你若是不愿意,”胡飞兴笑了笑,“你弟弟是在城里做木工学徒吧?” 施施猛得抬起头,胡飞兴唇角一扬,摸了一把她的肩,“这么紧张干什么,关心一下你弟弟嘛。” 施施心有余悸,登时狠了狠心,眸中闪过厉色,“你放心。” 见丫鬟匆匆离去,有君转了转眸,这种热闹他怎么可以不看?立刻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却说女眷们用完饭后,岑宝琴便带着她们去院中赏花,子奚和学尔也在其中。 过不久,施施也混入其中,跟在学尔身后服侍。 走了一段路,各个夫人小姐香汗淋漓,纷纷坐下休息。 施施能在众多丫鬟中脱颖而出,正是因为细心妥帖,因此即便她分发茶饮,也无人怀疑她居心不良。 学尔面前也放下了一杯茶,“小姐请用。” 学尔笑着点头,端起杯后,轻咦了一声,子奚侧过脸,“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念师父了。” 子奚闻言挑高了眉,不动声色的屈起指,在桌上轻叩了叩,学尔轻轻叹息,啧,现在的毒为什么就不能长点心?起码要无色无味吧!这品质也太次了些。 举起杯的瞬间,她瞧见施施颤抖着的手,她忍了忍,在心内默数,1、2、3,施施忽然道:“小姐!” “嗯?”她火速放下杯子,“怎么了?” 施施望了眼杯子,递给她一盘茶点,“要配点心吃吗?” 行吧,她笑了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拈起点心吃,过一会后再揉揉头,“我有些晕。” 施施垂下头,“小姐,我先带你去厢房休息吧。” 子奚一脸玩味的笑,“可需要我陪你?” 施施正欲言又止,学尔一把搭上他的手,挑起一抹眼神示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施施向岑宝琴禀报了情况,岑宝琴立刻便让她们回去休息,于是施施领着二人一路穿行,到了一处人少景幽的厢房。 “小姐,这里最是安静,你可以好好睡上一觉,我就在门外守着。” “好。” 两人走进厢房,学尔在唇前竖起指,示意子奚安静,然后佯装掀被,“我先休息一会。”随后贴在门缝处,向外观察。 施施倒也警觉,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睡死之后,才跑了个没影。 她回过头,发现子奚笑嘻嘻的坐到了椅子上,向她扬起头,拍了拍桌子,“说吧,怎么回事?” 她笑了声,“没想到还有人向我下毒呢。” “哦?”子奚翘着唇,“那她可找错人了。” “奇怪,”她也坐上椅子,在桌上撑起了头,“按理我来这里没几天,还没有时间与人结怨,是谁要害我?” “等着吧。”子奚一脸的好整以暇,“她把我们引到这里,等一下自然会有人给我们答案。” 两人在厢房未等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朝床上瞥了一眼,再望向子奚,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子奚呀,好子奚!” 她歪了下头,朝他眨眨眼睛,“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吧?” 子奚叹了口气,“既然是姐姐的意愿……” 且说有君紧跟在胡飞兴身后,没过多久便又看到了施施,施施向胡飞兴点了点头,示意计划顺利,胡飞兴喜上眉梢,立刻背起手,“她现在在哪,立刻带我过去。” 有君跟着他们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厢房,施施顿足不前,垂首道:“小姐就在里面,还有一位是小姐的朋友。” 有君心想,这是谁家的小姐,居然这么倒霉? “有两个?”胡飞兴高兴的挥了挥手,“哼,今日运气当真不错,你这就去叫我娘来,等到昭告天下,她便是不想嫁也不得不嫁。” “……是。”施施的脸上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施施走后,胡飞兴大步流星的跑到房门前,搓了搓手,正要把手放在门栓上,跟在后头的有君走路无声,朝着他后脑就来了一记砖。 砰!胡飞兴顿时头晕眼花,娘的,是谁坏他好事!头上忽然有嗞嗞声,他连忙抹了一把,发现手心居然被染成了一片红! 是谁害他!他正要回头,有君掂了掂砖,又是砰的一声,他一点声音都没发,身体晃了晃,便瞬间软倒在地。 有君扔下砖头,又踢了他几脚,确定他是真倒了,这才放心的推门,打算告知那无知的小姐丫鬟的诡计,嘿,想不到他有生之年还来了一次英雄救美嘛! 然而,没想到他才刚推开门,一股气劲就啪的点中他的穴道,他登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等在门后的学尔正要砸椅子,见到是有君,立刻放下“武器”,哈哈笑着扶起他,“嗨,见外了,干嘛一见面就给我们行礼?” 有君咬了咬后槽牙,“怎么是你们?” “这话不是应该我们来问吗?”学尔奇怪的望向他,“怎么是你?” 有君捶着腿站起,指了指外面躺尸的胡飞兴,“跟着他来的喽。” “嗯?”她走过去翻看了他的脸,疑惑道,“我不认识他啊。” 有君不客气的搜起他的身,很快掏出一枚玉佩,“嗬,好东西啊!” 子奚瞧了一眼,见正中镌刻着一个变体的胡字,再推了一下各人关系,顿时有了计较,“此人应该是胡飞兴。” “是他啊!”虽然没正式见过他,但岑宝琴早就跟学尔说过他的恶行恶状,她索性把了下他的脉,或许是习武强身健体,多年的酒色之下,他居然还没有被掏空。 她眼睛转了一转,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他既然如此设计我,我怎么也要回报一二。” “听闻他后院的女人可不少啊,我精心研制的‘绿帽粉’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绿帽粉?”有君捏了捏下巴,“那是什么?” “顾名思义,就是让后院的女人一个个争相给他戴绿帽的天下奇毒!”她发出反派的笑声,有君和子奚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不能轻易惹火一个女人。 作者:学尔叫卖:绿帽粉,是集各种珍惜草药制作而成,毒性猛烈,效果显著,根本不用怕遇到色狼,此药可以让男人雄风不再,让他女人寂寞难耐,如今更是优惠价,九块九包邮哦,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嘻嘻~ 感谢在2020-04-22 00:49:16~2020-04-23 00:0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琅 2瓶;都督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过渡章 施施步履匆匆,很快在花园找到了敲腿歇息的李夫人,连忙不动声色的迎上前去,在她身前躬身附耳,小声道:“李夫人……” 施施私语完,李夫人惊疑不定,“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施施倒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张胡飞兴写的字条,快速的在李夫人面前一亮,李夫人这才相信,施施立刻退下。 李夫人撑起额,想到儿子正在筹划的事,不禁心尖狂跳。虽然是她的儿子,但让她扪心自问,她也不觉得嫁到他们家是门好亲事,但是…… 以她儿子的名声,她要是有刘家女儿做媳妇,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压下心中的不安,她直起身,望了一眼四周后,选了出了名嘴巴没把门的宋夫人。 她一脸为难的走到对方面前,“宋夫人,说来也是年纪大了,这才走了没几步,我这腿就疼得厉害,可否陪我去厢房一道休息?” 宋夫人当真热心,也的确有些累,当下一口应下,亲热的挽住她的手臂,“正好我也累了,李夫人的提议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李夫人为了避嫌,还特意叫了另一个丫鬟引路,“可否带我们引路,我们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 丫鬟抬起头,“自然可以,夫人们想去哪一个厢房?”她简单介绍了几处。 李夫人瞅了眼宋夫人,提议道:“我们去南厢房吧?那里安静。” 宋夫人本就无可无不可,闻言便点了点头,于是丫鬟便领了二人往南厢房走去,一路上李夫人假借身体不适,走走停停,竟如龟速一般。 那边施施见几人离开,便又放心的寻机退了下去,从一条近道抄回了南厢房。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便觉得四周静悄悄的,她不禁小声向内探头:“胡公子?” 她耳尖的听到“啪”的一声,下一瞬,她整个人软倒在地。 没多久,李夫人几人到了南厢房,却见大门微掩,露出一道缝隙,便有些吃惊,“这里原来有人么?” 丫鬟点头,“我家小姐便在里面休息。”正奇怪怎么不见施施的人影,李夫人已经等不及的推门,“既然都是女人,宋夫人,我们一道进去吧!” 丫鬟连忙跟上,李夫人此时却是完全不见疲态,一扫路上的“虚弱”,简直是健步如飞的推开房间的门,随即大喊了一声。 跟在后面的宋夫人见有热闹可看,立刻也挤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里面被褥凌乱,隐约露出一条健臂,怎么看也不像是姑娘家的手臂。 -- 视线回到正厅,前武林魁首胡越被安排坐在刘槐身边。不同于胡飞兴的耀武扬威、处事高调,他一头白发,衣着简单而质朴,神情更是十分温和,看上去就像个无害又慈祥的普通老人。 胡越英明一世,在任期间更是处事公正、刚正不阿,获得无数拥趸。 按理来说,他怎么也不可能教养出胡飞兴这样的儿子,这事若要细究,却要牵扯到一件旧事。 胡越本有二子,他向来对大儿寄予厚望,平日里管教甚严,结果大儿成年后嗜好吸食五食散,他怒火三丈,强关了大儿禁闭,大儿在此期间药瘾发作,内功走火入魔,就此暴体而亡。 那日之后,胡越便一夜白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大儿心存愧疚,他对自己的幼子一改严厉的作风,几乎是有求必应,几近溺爱,这才让胡飞兴养成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胡越满怀歉意的给刘槐倒了一盏酒,“听闻那不成器的最近惹了麻烦,又劳烦你了。” “胡前辈,”刘槐叹了一口气,“你若一直放任他,只怕有一天他要闯出大祸。” 胡越苦涩的摇了摇头,“不说这个,我们喝酒、喝酒!” 正喝着酒,一个丫鬟忽然上前在刘槐耳边耳语了几句,刘槐登时变了脸色,胡越关心道:“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槐像是才想起胡越来,眼中闪过厉色的望向胡越,“前辈,此事还与你有关,你得随我一同去一趟。” 胡越虽是满腹疑惑,但见刘槐神情紧绷,便知事情紧急,连忙肃容站起,随着他一同匆匆离开。 却说李夫人瞧见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当下放声大叫,义正严辞道:“哪里来的歹人,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嘶~”被她这么一喝,胡飞兴醒了过来,他先按了后脑,随即从床上坐起。 “飞兴?”李夫人自认自己演技逼真,惊讶的表情更是做得恰到好处,宋夫人的表情果真像是猜到了什么,正在痴想着要是刘家女嫁到自家会如何,门突然被人推开。 “咦,这厢房何时如此热闹?”学尔和子奚各提了一个花篮走进院中,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房间内的混乱,浅笑道,“见过李夫人、宋夫人。” “刘、刘姑娘!”李夫人揉了揉眼睛,瞬间结巴起来,“是你?” “不是我又会是谁?”学尔笑嘻嘻的歪头,李夫人不敢置信的望向床榻,胡飞兴眸光闪动,脸上闪过狠戾,即刻掀开了被子,露出了睡在里侧的施施。 他的神色变幻莫测,一双手如鹰隼般狠狠的撅住她的肩膀,“怎么是你!”施施几乎是瞬间痛醒,惊呼出声。 李夫人一见如此情状,哪还不知道计划失败,一下子脸色灰败,而一旁的宋夫人则把眼睛瞪得老大,心道此事不简单。 学尔拍了拍掌,吸引了一旁丫鬟的注意力,“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我爹娘请来!” 丫鬟瞬间有了主心骨,“是。” -- 胡越跟在刘槐身后走进厢房,一眼便发现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小儿子,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发髻散乱的姑娘。 想到他这儿子平日风流,素来又对刘槐十分不满,再联想到今日刘府大宴宾客的原因,他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立时大惊失色的直冲上去,劈头盖脸的打了胡飞兴两巴掌。 胡飞兴愣住,李夫人极有眼色的上前来拉胡越的衣袖,“老爷,他知道错了。” “混账!你今天又做了什么错事!”胡越怒发冲冠,难免带上一丝上位者的气势,竟让嚣张的胡飞兴也感到胆怯,他砰的下跪,膝行着抱住了胡越的腿,“爹,你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胡越并不相信,他朝刘槐抱了下拳,“刘兄,我儿酿成大错,任凭你处置!不知这位姑娘……” 宋夫人还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吃瓜,闻言笑道:“胡大侠,恭喜你又多一位儿媳。” 岑宝琴此时才到门口,闻言简直气血翻涌,正当此时,却听到里面的学尔嬉笑道,“可不是么,胡少侠,你既然这么喜爱施施,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何必如此着急?” 岑宝琴一下子松开了捏紧的拳,心下大定,但仍绷紧了脸皮迈进门槛。 “娘!”学尔笑眯眯的望着她,“你来了。” 岑宝琴点了下头,“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不需学尔开口,宋夫人便嘴皮子利落的描述起来,胡越这才知道这姑娘原来不是刘家的小姐,而是一个丫鬟,登时缓了口气。 两家都不想把此事闹大,于是一通协商,当天便把施施塞进一顶软轿,连夜送到了胡府。 虽然此事隐秘,双方又尽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两个主人皆在中途退场,谁人不会回过味来?且有了宋夫人,江湖中自然免不了风言风语。 思邪在客栈就能听到各人在兴奋的谈论,“哎~那胡飞兴,那叫一个色中饿鬼!” “听闻他饥不择食,竟在别人院中就做起那当子事来……” “听闻他原先的目标可不只是屈屈的丫鬟……” 知愠移了眼睛,望向子奚和有君,“怎么回事?” 有君吹了一声知哨,摸摸鼻尖,“还能怎么回事,有情人终成眷属呗!” “呵~”子奚轻笑了一声,抬眼朝窗外望了一眼,言语中意有所指,“要变天了。” -- 胡飞兴忽然有了一个烦恼,本来那一日他便打算让施施做新妇,未想到除去衣物,他那玩意竟破天荒的毫无反应。他不信邪的又去找了好几个小妾,竟是无一能让他重振雄风。 第二日他虽嫌丢脸,还是去找了大夫,却个个瞧不出是什么问题,他思来想去,莫名想到了刘家小姐。 那计划明明万无一失,为何会变成如此?那日他是被人敲破了头,而施施则是被点了昏睡穴,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设局害他。 “啊!”胡飞兴大喝一声,在院中疯狂砍下枝叶,“刘槐刘尔害我!”一想到此事,他便再坐不住。 胡飞兴找到胡越的时候,他还在练拳。 看到胡飞兴来了,他收起势,捊须哼了一声。 “爹!” 胡越的白须都被气得吹起,“混账!” “爹,”胡飞兴的眼眶瞬间红了,“你信我,孩儿那日是中了别人的计!” “你还要狡辩?”胡越随手拿起一件兵器,恼怒的砸向他,他跳着脚躲过。 见胡越怒气稍平,他垂下头,眸中闪过阴狠,“那刘家小姐有古怪!” “谁要害你?”胡越冷笑一声,“你不做错事,谁要害你!” “爹,”胡飞兴撩起下摆,咚的跪下,“孩儿那日从刘家出来,便再不能人事,事关男儿尊严,孩儿断不会扯谎!此事若与刘家无关,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信!” 胡越面上一愕,下意识辩解,“刘槐才不会做出此事。” “你怎知他是不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胡飞兴咬了咬牙,“刘家这是想让咱们胡家断代啊,爹!” 见胡越还是没有反应,胡飞兴恨道:“爹,你知不知道大哥以前同我说过什么?” 胡越垂下脸,望向他的眼睛。胡飞兴的眼角泛红,牵起了一丝讽笑,“他说爹为了求一个公正严明的名利,根本不把自己的亲生子当人!你事事秉公,为天下大义,却欠我们何其多也,你又何曾为我们想过!” 为了不被人非议,尽管胡家略有薄财,在胡越在任武林魁首期间,他规定他们母子三人只能穿简朴的粗布麻衣,言行更是要依从圣人一般的高标准,他们为此吞下多少苦楚和委屈? 胡越被他一通喝问,只觉头痛欲裂,忍不住抬起头望向苍天。那高悬于空的阳光是如此强烈,让他不能逼视,甚至流下了浑浊的眼泪。 “爹,你要帮我!这是你欠我的!”胡飞兴抬起头,眼神怨毒,“我要那刘槐不再是武林魁首!” 胡越额间的沟壑显得更为深刻,“我明白了。” 他凝向胡飞兴的脸庞,心中一片怆然,“我,会帮你。” 他虽退位,但在位多年,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便有多少人甘愿受他驱使,只要他振臂一呼,江湖便要暗流涌动。 事情发展至今,即使学尔的本意并不是挑拨离间,但殊途同归,自这一天起,中原武林就开始了分崩离析的过程。 -- 一个孩童正全手合十,在伽耶神前祈福,“佛祖保佑,希望我娘的病能快点好。” “她会好的。”孩子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看到一张清丽的脸庞,“带我去见你娘,我帮你治好她。” 孩子震惊的坐倒在地,“你吓到他了。”建木冷着脸在她后面出现。 “哇!”孩子往后倒仰着疾退,“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莲赞笑眯眯的弯身,按上他的头顶,“你可以看作是——伽耶神显灵。” 一只白鸟扑腾着落到香案上,阁主展开信筒内的白纸,旋即低低的笑开,他伸起指,在手边的黑白棋盘上继续落下一子。 作者:虽然主角团在这章没有占很大篇幅,但此章信息量很大,阁主在下一盘大棋 感谢在2020-04-23 00:00:13~2020-04-23 23:2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虫一只 10瓶;琳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识破 刘槐在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一段时间过后,他便发现了底下的人再也做不到令行禁止。 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了站队,人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逐步涣散。 子奚他们虽不属正派阵营,却也能察觉到这股涌动的暗流。在客栈中,这些往来的江湖人士再不如以往友好和气,反而言行举止间充满了□□味,往往一件小小的事就值得他们借题发挥。 有君一边往嘴里倒着炒花生米,一边矮下上身,一副神秘的模样,“你们有没有发觉现在很不对劲?” 思邪翻开一本书,闻言抬眉,一脸愿听其详,“哦?” 有君皱起眉,“这些人似乎只是想寻衅挑事,”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一点芝麻大小的小事,他们都要吵到翻天。” “了不起啊,”思邪哼着翻了个白眼,“你才发现?” 有君被她一呛,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他转了转眼睛,发现一旁的知愠在探试他的宝贝刀,而翠奴则趴在桌上睡着了,唯独不见子奚,他口腔里的花生米咬得哼哧作响,“子奚呢?” “他早就发现了,”知愠抬起头,“所以他去找学尔了。” 思邪撑起头,朝有君投以讽笑,有君的动作一顿,霎时觉得口中的花生米也不香了。 子奚早就看出这帮江湖人士并非出全力,倒更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有些事不论对错,只是他们表达自己立场的工具。 他察觉到这一丝差别,便即刻动身,门房早便认得他,因而爽快的放他进门。 丫鬟忙引着他去找学尔,一边抱歉道:“陈姑娘,我们刚洒扫了地面,有些还没干,恐怕有些滑,您走慢些。” 未走几步,便听到嗡嗡的剑鸣,原是郁寒光在必经之路练功。 郁寒光手执宝剑,正练到酣畅淋漓处,雪亮的剑光被他舞成一片,树下的残叶随着剑风摆动,在他身周环绕。 练到兴起处,他凌空跃起,飞起一剑,却不想丫鬟此时恰好带着子奚路过,他大惊之下,收势不及,眼看剑尖朝子奚飞去,他连忙道:“小心!” 子奚下意识要弯身避开,但想到此时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便佯装弱不经风的歪身,只是没想到这脚下的青石板着实滑了点,他这一歪身的功夫,立刻脚下一滑,饶是他尽力保持平衡,还是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啪得摔了个正着。 就在他接触到地面的刹那,三人同时听到了咔嗒的碎裂声。 郁寒光此时才收势,丫鬟整个吓呆了,“陈、陈姑娘……” 子奚的声音闷闷的,“劳烦你帮我叫一下你们小姐。” “是!”丫鬟飞也似的跑了,郁寒光有些抱歉的问:“你没事吧?” 子奚微微沉默,过了一会才艰难的说,“麻烦郁公子背过身去。” 郁寒光虽是不解,还是照做了,子奚爬起身,“多谢郁公子配合,还请公子速速离开。” “……好吧。”郁寒光倒也听话,真就打算离开,子奚松了口气。 然而郁寒光未走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的剑鞘还留在原地,于是连忙转身,恰好与子奚打了个照面,双方皆是一愣。 “你、你!”郁寒光的手抖了起来,转瞬举起食指指向他,“凹进去了!” 只见子奚胸口的两坨整个平了下去,此时更是形状不一,边缘锋利。 “呼~”子奚索性从里面掏出葫芦碎片,“还是被发现了。” 郁寒光再不说废话,直接向子奚出剑,子奚侧身闪过,同时手指一弹,一股劲气立时逼近郁寒光面门,他连忙用剑身格挡,薄薄的剑刃发出嗡的一声剑鸣,劲气即刻消散。 这招数让郁寒光心生熟悉之感,再凝眸望向子奚,他脑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许多片断,“你是之前在驿站的余孽?” 子奚抿唇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郁寒光食指和中指在剑上一划,眸中闪过精光,“看招!” -- 却说那施施自嫁给胡飞兴,日子便不好过起来。想她本来是刘府上的大丫鬟,吃穿用度堪比小门小户的小姐,但出嫁后,不仅她的地位一落千丈,还十分不招胡飞兴待见。 胡飞兴因为身体原因,已经看满院的女子一阵心烦,尤其是施施,他更是心生厌恶。 本来他把她埋在刘家就是想有颗暗钉子,但如今不仅被拔了出来,还因此让他染上了怪病,让他怎么能不对她心存意见。 因在刘家不受宠,施施的心又有点倒回刘府了,她想回来了。虽然知道岑宝琴不一定会愿意帮她,但她到底还是有些希望的,万一岑宝琴顾念旧情呢? 只不过门房早便受了岑宝琴的命令,让她吃了个闭门羹,“你做出这等事,夫人早便放了话,我怎么敢放你进去!” 施施一时怔住,竟不知要如何是好,她望了望高墙,最后想起个馊主意,咬牙向街坊借了梯子,打算翻墙进刘府负荆请罪。 然而刚挨上墙头,她就听到了舞动兵器的风声,不禁又矮下头去,等到适应了之后再探头去瞧。 郁寒光剑术卓绝,使得是近攻,而子奚的点穴出神入化,却擅于远攻。 因而短期内只能看到郁寒光剑光粼粼,偶尔挨到子奚身边,割破他一方袍角。 刘家小姐此时刚被丫鬟叫来,见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便知情况要坏,她连忙摒退丫鬟,上前制止,“别打了!” 郁寒光额尖凝出一层汗,他的视线先移向学尔,再望向子奚,脑海中模糊的出现两人的身份,“哼,不愧是七星阁!” “师兄……” “呵,”郁寒光磨着后槽牙,“妖女!” 七星阁?施施只觉得有些语焉不详,正待细听,手中触到了一片瓦,郁寒光眼中森寒的回头,“谁在那里!” 噫!施施几乎是下意识矮身,郁寒光一时没有发觉,只犹疑的把目光又转了回来。 那边学尔看到子奚平坦的胸口,在额前抹了把汗,“师兄,此事说来话长……” “不必说了!”一旦识破了子奚的身份,学尔的身份同样昭然若揭,郁寒光摆了摆手,“你不必和我拉近乎。” 他横起剑,眼眸锐利,“若你只是单纯的骗子,我尚可以容你,但你是七星阁的妖女,我断不能容你在刘府,限你三日之内离开此地,不然要你好看!” 说完狠话,他愤然离去。 子奚面含愧色的望向学尔,“姐姐,没想到是我连累了你。” “嗨,这有什么好连累的,”学尔语气轻松,“我早便做好了被识破的准备,如今只不过是先一步被他发现而已。你看,果然是名门正派,他还给了我三日转圜,也算厚道。” 只不过有些可惜,她不得不离开刘府了。 学尔忽想起一事,“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子奚神色微凝,抬起深潭般的眼睛,“江湖的水已经浑了……” 那头怒气冲冲的郁寒光转头便报告了刘槐,刘槐下意识摩挲了椅把,表情若有所思。 “师父,你怎么想?” “你做的很好,”刘槐的眼眸不禁下垂,“兹事体大,万不能把她的事闹大。” “但是师娘……” 刘槐的脑海闪过岑宝琴日益红润的脸,“你师娘近日身体大好,等此人离去,我会亲自同她解释。” 却说另一头的施施虽没被发现,却也是心跳怦怦,再不敢做出爬墙这等事,灰遛遛的从梯上爬了下来,心事重重的回到胡府。 胡飞兴正在家中喝酒,见她回来,抬眼冷嘲道:“呦,瞧瞧这是谁?” 施施忍了忍,打算回到后院,胡飞兴冷笑一声,朝她摔了酒杯,“你今天去哪了!” 施施噤若寒蝉,见胡飞兴的眼睛像刀刮着肉似的望着她,便全身轻颤着回答,“刘府。” “怎么,嫁给我很委屈是么!”胡飞兴一拍桌,拿起手边的鞭子啪的在地上一甩,“你给我过来!” 他这几日脾气越发古怪,施施断不敢与他正面相对,她立时跪倒在地,求饶道:“夫君,求求你放过我!” “求我?”他掏掏耳朵,放声大笑,“求错了吧,是该我求你别害了我啊!” 长鞭如蛇般抽向她的后背,她霎时发出一声哀嚎,然后哭叫出声,“别打我,我知道刘府的秘密!” “秘密?”他停下鞭子,饶有兴致的用鞭尾抬起她的下巴,“说啊,可若是我不满意,”他很轻的笑了声,“就打死你。” 刘府中的岑宝岑突然有些心绪不宁。“尔尔呢,尔尔在哪?” 身边的丫鬟会意,“我这便去找小姐过来。” 没想到学尔竟也心有灵犀,恰巧走进院中,“娘,你找我?”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在突突的跳,”岑宝琴不安的扣住学尔的手,“我有点担心你。” 学尔心中微酸,“你现在看到啦,我有什么事!” 她依恋的靠进岑宝琴的怀里,岑宝琴被她逗的一乐,“你这么大还撒娇呢?” “在母亲身边总要多撒撒娇嘛,以后就没机会啦。” 岑宝琴听得皱眉,“什么以后就没机会了?” 学尔俏皮笑道,“女儿家嘛,总会离开娘的。” 岑宝琴眼睛一弯,“你啊,这么快就想着嫁人了?快同我说说,这江湖上你喜欢哪位少侠,又或是哪位名门公子?” “这都哪跟哪啊!”学尔哭笑不得的张开双臂抱住岑宝琴,掩住眼中的泪光,“我真舍不得离开你。” 岑宝琴没有发觉,只是拍了拍她的背,“那我跟你爹说,多留你几年好不好?” “……好啊。” 胡府中,施施抖若筛糠,细细告诉了他今日在刘府的见闻,他有些沉默的坐在椅上,施施忐忑的抬起眸,生怕他又发疯。 胡飞兴万万没有想到,刘槐居然送了这么大一个把柄给他。 武林魁首之女居然是七星阁中人? 他的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按进自己怀中,“好施施,是我错怪了你!”他亲密的摸了一把她的脸,低嗅她的青丝,“你是我的福星!” 施施浑身僵直,勉强牵唇陪着他笑。 他眯起眸,眼中闪过狠戾,他断然不会错过此等良机,他要昭告天下,让刘槐就此身败名裂! 作者:下一章离开家了,我真的觉得不虐,反而还很沙雕 感谢在2020-04-23 23:26:27~2020-04-25 16:2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一番骚操作 这天晚上,刘槐背着手走到了学尔的房间外,在门口踟蹰不前。 从情理上说,这些天岑宝琴和学尔的亲密他都看在眼里,岑宝琴的身体能恢复的这么快,学尔居功至伟,此时让她离开,未免有过河拆桥之意,着实不太地道。 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不去追究她的真实身份,那又与他的身份及长久以来坚持的正义相悖,然而话虽如此,要让他疾言厉色的赶她走,对他来说却也是一桩难事。 等到学尔的房内亮起昏黄的光线,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外面站了这么久。 做人难啊,他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向来路返回。 第二日,胡飞兴以胡越的名义广发英雄贴,声称在近日发现了一桩大事,特邀请各路英雄豪杰到府中一叙,本来这种英雄大会,怎么说也要提前一个月派发请贴,但因事出紧急,又因为之前刘槐邀请的宴席还未过几天,有不少英雄还未散去,因而响应的人数倒是不少。 学尔几乎是本能的察觉到,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干系,同一时间,子奚他们也知道了英雄贴的事。 思邪将书卷成筒状,轻敲着桌面,“你们怎么想?”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知愠言简意骇。 有君捏着下巴,双腿不安分的晃动,“这胡飞兴对刘槐恨得牙痒痒,此次这么大手笔,定然是有了什么发现。”他扭了下眉,“哎~刘槐无论做什么,胡飞兴都不满意,这武林魁首做着还真是没滋没味啊。” 子奚却想得更多,“有君,你去探一下胡飞兴。” “我去?”有君眼珠一转,“怎么,有什么特殊的任务吗?” “若我是胡飞兴,轻易不敢动刘槐,除非……” 知愠抬起头,“除非能一举动摇他的根本。” “没错,”思邪摸着耳垂,“刘槐和他的几个徒弟几乎无可指摘,若是要拉他下水,恐怕要找其他人下手。” “所以……”子奚屈指扣桌,“有什么值得他大作文章?” 几人目光相撞,异口同声道:“学尔!” 翠奴听到声音骤然从座位上坐起,左右四顾后发现学尔并没有出现,她便又把头垫在胳膊上,屈起指玩着桌上爬行的小虫。 子奚转向有君,“我需要你去确认。” 见其他人的视线纷纷望向自己,有君撇了下唇,“好吧,我这便去瞧瞧。” 不光是他们这么想,就连郁寒光都觉得胡飞兴这是图穷匕现,而且刘府向来没有什么秘密,施施昨日找上门来,今日胡飞兴就发了英雄贴?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攻讦戏码。 他直接提剑杀到了学尔房中,呯的踹开了门,“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学尔正在埋头写字,笔下一顿,这张纸算是毁了,她一头雾水的望向他,“什么?” “你可知胡飞兴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师父一生清白,绝不能因你被泼了脏水!”郁寒光尤有些愤愤不平。 学尔一听这话,瞬间回过味来,“你是说,他是想拿我做武器?” “哼,算你聪明,”郁寒光眸光闪动,“所以你什么时候离开?” 学尔抿起唇,“你放心,我一定会择机离开。” “来不及了,明日之前你必须得走。”他表情冷肃,难道她还要在这里当颗被人定时引爆的炸|弹吗? “错,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提前走,”学尔眨了眨眼睛,“我若是提前走了,到时候爹,”察觉他异样的神情,她又改口,“刘大侠岂不是百口莫辩?” “你倒是一堆理由,你若是在,岂不更是一块烫手山芋?” “放心,”她弯起眼睛,“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这些天来,我可有害过你们?” 的确是不曾,郁寒光勉强放下心来,深望了她一眼,“希望你记住自己的承诺。” 打发走了郁寒光,学尔坐回座位,高深莫测的双手交叉,撑起下巴思索了一会,然后摊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刷刷刷,画出了……一堆鬼画符。 没错,她就是在乱写乱画。 咳,这可是她学生时期的绝活,有利于她发散思维! 她虽是把话说的这么满,但其实根本就毫无思路嘛,哎,她好希望子奚把头寄给她。 好在当天晚上,她忽然听到头上有轻微的声响,丫鬟轻斥道:“哪里来的野猫!” 她却听到这声音居然有节奏,“啊~我有点渴了,”她望向丫鬟,“这壶里的凉了,你再帮我拿些热水来吧。” 丫鬟退下后,她朝上面吹了声哨,很快有另一道哨声回应,下一秒,有君从天而降。 她差点吓了一跳,“还真是你啊。”她紧张的望了眼窗外,“会不会被人发现?” “发现不了!”有君指了指耳朵,“你当我耳朵是摆设啊,”他盘腿坐到桌上,“我刚刚去夜探了胡府。” “胡府?”她拧起眉,“有什么发现吗?” 他眼睛灵动的转眸,“嘿,这话说的,要是没有发现,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是不是。” 他手痒的从桌上拾起一枚青果咔嚓着塞进嘴里,“不过呢,恰好我们刚才也收到阁主的命令,搅乱武林的目标已经达成,阁主让你趁机撤离。” “阁主?”她微微眯起眼睛,“他的消息好生灵通,据我所知,我们还没有把这个消息报给他吧?” “阁主的确手眼通天。”他双臂撑桌,认真的望着她,“所以,不要跟他作对好不好?” “有君,”她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对阁主不是想不想作对的问题,而是不能认同他啊。” 有君没有其他办法,遇到这件事上,他一向是和稀泥,此时他挠了挠头,“总之,胡飞兴已经决定一定要把刘槐拉到地底,子奚担心其他人会对你群起而攻之,我们明日都会混入其中,打算趁乱把你带走,你不必担心安全。” “你们若是都在,那是再好不过了。”她笑嘻嘻的弯起眼睛,他的耳朵霎时一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雕扔给她,“接着!” “咦,”她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他朝她挥了挥手道别,“呿,不值钱的玩意。”转瞬消失无踪。 她低下头,望见雕的栩栩如生的娃娃人偶,忍不住伸指点了下人偶的脸,“蛮可爱的嘛。” -- 许多江湖人士虽然看不惯胡飞兴,但看在胡越的面子上,还是来了英雄大会。 来是来了,但他们也不报什么希望,只觉得八成又是胡飞兴在危言耸听。 胡飞兴当然知道这些人心底里对他就是存着不屑的态度,但他毫不在意,没过多久,正主刘槐一行人也到了胡府。 岑宝琴并没有出席,一是因为身边的人都没有提及今天这场宴席的重要性,二是因为她是官家小姐出身,在这种纯武林的场合总觉得格格不入,便也不想自找不痛快。 学尔跟在刘槐身后,双目逡巡,竟没有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他们真的来了吗? 郁寒光敏锐的察觉到她视线乱飘,“你在看什么?” “没有啊,”她连忙收回视线,“我向来喜欢看热闹,当然得饱饱眼福。” “乡巴佬。”他吐槽了一句,她手痒的握拳,忍住!这是她师兄! 江湖儿女没有什么忌讳,全是男女同桌而食,三人落座,还没举筷,身边有一人已经风卷残云的吃空好几个盘,此时还他们面前的鸡腿舔了舔唇。 “……”她不动声色的鸡腿摆到对方面前,此人身量矮小,满脸的络腮须,只有一双眼睛单纯懵懂,此时正喜悦的望着她。 好了,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幸好胡飞兴在吃食上还算大方,在后面几乎是飞一样的上菜速度,学尔终于能吃上几筷菜。 酒足饭饱,胡飞兴拉着施施出现,向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此次召开英雄大会,全是因为我有一事不得不昭告天下。” “哦?”有一白眉老人捊了一把须,眼珠子滴遛遛转了一圈,“敢问所为何事?” 胡飞兴心中狂跳,陡然伸出食指指向刘槐,“诸位可知,身为武林魁首的刘槐,他的女儿来头可不小啊!” “女儿?”“怎么回事?”各个英雄议论纷纷,整个会场顿时吵闹非凡。 胡飞兴闭眼清咳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便睁开了眼睛,“诸位都知道,七星阁杀人如麻,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邪门歪道。” “你如此说是何意?”一个女道士冷哼,“难道堂堂武林魁首,竟会和七星阁关系匪浅?” “不错!”他冷笑道,“我今日正是要揭破刘槐的假面,他新认的女儿刘尔,正是七星阁中人!” 刘槐听到此话仍是八风不动,只是心中一叹。胡飞兴今日与他公然撕破脸面,这其中已经隐含了胡越的意思,中原武林再不是一块铁板,反而成了一盘散沙。 见刘槐面无惧色,胡飞兴好生不满的转向学尔,“刘尔,我说的可是实情?” 学尔笑着站起,“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也就诚实的告诉你,不错,我正是七星阁中人。” “既然你死不承认,嗯?”胡飞兴骤然瞪向她,她居然承认了! 学尔向刘槐拱了拱手,“刘大侠高风亮节,小女子实在佩服,当日答应‘假扮’做他女儿,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如今被当众戳破,我这白饭自然是不能再吃了。” “假扮?” “不错,当时刘大侠爱妻思女心切,我正是瞅准此等良机,假作他的女儿打入名门正派的内部,怎么,不可以么?” “哼,果真无耻!”名门正派们纷纷义愤,居然敢骗他们阵营的大佬! 胡飞兴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怎么短短几句就把刘槐摘了个清清楚楚,刘槐也从“帮凶”成了“受害者”? 嗨,想她在现代混了这么多年,当初那也是带着键盘各处征战的,带节奏的套路算是熟稔于心,一开口那可是妥妥的老阴阳了。 她笑着朝众人展开双臂,显示自己的无害,“你们也瞧见了,小女子弱不经风,身无一丝武功,若非必要,平日里连门都少出,我为何如此?” 她摇了摇头,“哎,实在是被刘大侠正气感染,我因此消极怠工啊!” =_=又来了,白眉老人——有君摸了摸眉毛,这熟悉的睁眼说瞎话的场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众人更是一下子难以适应,等一下,这还是他们眼中那誓死不屈的反派吗? “敢问诸位,我自进入刘府中,手上可曾染过一滴血,可曾干过一件坏事?”众人面面相觑,“扬州向来固若金汤,怎会让你得手!” “不错,我进入刘府中便遵纪守法,几乎是夹着尾巴做人,我想有了刘大侠的威慑,扬州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吧,然而我没想到啊,原来扬州居然也频发欺男霸女之事,真真让人唏嘘不已。” 胡飞兴哪还不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当下涨红了脸,“你放屁!” 她笑了一声,朝他洒了一点药粉,他当场“砰”的放出一个又大又臭的屁来,顿时脸都绿了。 “咦~”她挥了挥手散味,“好臭啊,胡少侠,你说话当真有毒。” 一些看胡飞兴不爽的人纷纷憋笑,饶有兴致的看他吃瘪。 学尔继续道:“实不相瞒,诸位,我今日就把我的目标撂在这里,我来这里便是要把中原武林搅得四分五裂。” “什么!魔教果真用心险恶!”“我们才不会让你得逞!”这些正派群情激愤,有几个差点要激动的一拥而上,忽然被人噗的一声定在原地,一书生模样的人展开扇子轻晃,“且听此人一言。” 她哈哈一笑,“但是你们瞧吧,你们现在这般,可曾需要我挑拨?害你们的人真的是我,还是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她意有所指的望向胡飞兴,“膨胀的权利与欲望?” 此话一出,许多江湖人士陷入了沉思,擦,莫名觉得她说的话好有道理啊怎么破! 胡飞兴被她这么一刺,简直要气疯了,“妖言惑众!大家别听她的!” 此时也有人醒过神来,“对,大家别被她蛊惑!” “蛊惑?”她眼眸望向众人,“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们心中自有判断。假若你们一定要屁股决定脑袋,我说的什么话都要反对,那我就得真心诚意的说一句了。” “我强烈推荐胡飞兴做你们的正道魁首,即便他不是我们阵营,但只要有他领导,那名门正派的衰弱之日便指日可待,简直比安插了一个间谍还要方便省事。”她慎重其事的朝胡飞兴拱了拱手,“希望你接过我的棒子,继续搅乱中原武林!” “可恶!”胡飞兴怒发冲冠,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杀了你!” 他出手成拳,砰的向她冲去,却有一人闪身而出,同样挥拳与他对撞,他一时直面对方的浩瀚真气,瞬间气血翻涌,忍不住后退三步,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抬起眸,眼中闪过凶戾,“你是谁!” 那娇小身影一把拉下络腮胡,嘴上油乎乎的,正认真的望向他,“好弱。” 要知道上次翠奴尚可以和刘槐对上数十招,胡飞兴的水准在她看来自然是弱爆了。 他一时又要被气得吐血,其他人也看出门道,“此人是谁?”“好生厉害的姑娘!” 学尔笑眯眯的向刘槐拱手,“我的同伴来接我了,刘大侠,咱们后会无期!” 刘槐放在案上的手握成拳,却迫于身份,一句话也不能说,以免引人口舌。郁寒光眼神复杂的望向她,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分别。 “走了吗?”翠奴顺手提起一个酒壶,这果酒味道不错,她想要路上喝。 “竟也是七星阁人?”江湖人顿时肃穆,纷纷人人自危的抽出刀剑,“我们的地盘哪容得你们说走就走!” 场面一时变得极为混乱,有不少人冲向学尔和翠奴,随之刀剑锃锃作响,一白眉老人足下鬼魅,一把带走了学尔,翠奴随之靠蛮力从里面破出了一道口,但打斗却没有停止。 “所以,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啊?”女道士——思邪甩动着拂尘,一脸的无语。 “中原武林颓势已成,刘槐独木难支了。”书生打扮的子奚摇了摇扇子,“总之,我们先走吧。” 知愠冷眸望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学尔有一种正反派颠倒的错觉,等等,这种做反派不用顾忌别人眼光的生活,居然出乎意料的蛮爽啊! 这些人打到后面才觉得不对,“七星阁的人呢?”“不是在我们剑下吗?”“屁咧!” 等停了手,他们几乎个个都挂了彩,郁寒光心累的想,靠,还真被他们说对了!这些正派的人为什么个个看起来还不如人家反派? 刘槐一直静默的望向胡越,直到闹剧结束才上前拱手,“胡前辈,此时正是需要我们通力合作之际,你也看到了,倘若我们各自为政,中原武林危矣。” 本来闭着眼不看的胡越睁开了一只眼睛,“刘槐,我,只有一个儿子了,”他望向胡飞兴,“只要他能过得好,我便心满意足。” 刘槐心中一叹,知道此事再无谈论的可能。 然而他们回到家中,刘槐才想到他还有一关要过。 岑宝琴万不曾想,就这么出了一趟门的工夫,刘槐居然把女儿又给弄没了。 刘槐老老实实的认错,“我原是想让她假扮一段时间,等你身体好了再说与你实情。” 岑宝琴气得拿起手边的花瓶就往他的方向砸,他连忙接住求饶,“夫人,夫人!我不该瞒着你,但她是七星阁的人,我们留她不得啊!” “好你个刘槐,你知道什么!”岑宝琴的脸都气得涨红,她咬牙切齿,“她就是我们的女儿!亲生的!” 作者:感谢在2020-04-25 16:21:00~2020-04-25 23: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琳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大醉 “亲生的?”刘槐的大脑嗡的一声,“什么亲生的?” 岑宝琴气恼的冲上前,又是把一通花拳秀腿打在他身上,“她就是我们的女儿,我确认过她的胎记,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岑宝琴手上的力气逐渐虚弱,最后抬起头望向他,发现刘槐满脸恍惚,他扣住了她的手,“夫人,对不起,我不知道。” 岑宝琴展臂揽住了他,在他怀里伤心的呜呜哭了起来,“把她找回来,刘槐,你要把她找回来!” “好。”刘槐轻拍她的肩背,“我会的,你放心。” 岑宝琴本就身体虚弱,这天心情又是大起大落,很快睡去了,唯独刘槐有些辗转反侧。 他索性披了衣服下床,一路走到了学尔的房间,然后推门进去,点亮了蜡烛。 岑宝琴给她的买了一柜子衣服,一匣子奇珍,她却连一件都没有带走。他走向书案,却是轻咦了一声,发现上面摆了两幅画。 画作的笔触拙劣,却是寥寥几笔就勾画出他和岑宝琴的五官特征,他伸指触了触柔软的宣纸,眼睛中闪过水光。 虽说是答应了夫人要找到刘尔,但人海茫茫,他又能去哪找呢? -- 且说学尔几人毫发无伤的从英雄大会逃出,连奔一个时辰,终于在一处荒郊野地停下脚步,确认没有人再跟着他们。 翠奴从怀里拿出酒壶,还没开始喝就被眼尖的有君发现,“你拿了什么!” “酒。”翠奴单纯的笑了笑,“好喝。” “好哇,你居然一个人吃独食!”有君一把夺过,刚才因为紧张,他连桌上有酒都不知道,“我也要喝!” 他提起壶,张开嘴,细颈瓶里的液体呈流线般灌入他的喉咙,他抿了下唇砸摸滋味,“不错嘛,居然是甜的。” 他手上的壶很快被思邪抢到手,在翠奴眼巴巴的眼神中,她也灌了一口,随即弯眉,“的确好喝。”她递给学尔,“要喝吗?” “好啊。”学尔多少也有些好奇,便喝了一口,口腔中先是尝到杨梅的甜味,再是一股呛鼻的辛辣味,瞬间从咽喉烧到了腹部,她忍不住咋舌,“这酒的后劲应该很强。” 子奚就着她的手也跟风喝了一口,先是被辛辣味呛得咳嗽几声,随即嘴硬道:“也还好嘛。” 知愠见一个两个都尝了味道,便也从她手中拿过酒壶灌了一口,然后皱眉,“一点也不好喝。”居然是辣的。 翠奴再去拿酒壶,才喝了没几口就发现空了,顿时以谴责的表情望向他们。 有君毫无愧疚的舔舔唇,提议道,“不如,我去买点酒来一起喝?” “去啊,”思邪用道具拂尘擦试石头,还不客气的使唤,“哎,记得多弄点下酒菜啊,我刚才可是没吃多少。” “嘿,你还点菜呐,当我谁啊!”有君抱起双臂,正要跟她理论理论,子奚朝他一笑,“有翠奴坐在身边,姐姐应该也没怎么吃,麻烦有君了。” 听到这句话,思邪不怀好意的摸起腰间的鞭子,而知愠把刀抽出一条缝,“不愿意?” “……这话说的,愿意!”有君扬起大大的笑,“当然愿意!”一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立时一变,脚步更是踏的沉重,早知道他就不提议买酒了! “一起去吧。”学尔提议,“有君一个人哪能拿这么多东西?再说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想必他们也不会猜到我们还会再回去。” 子奚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那便一块去吧。” 既然他们都投了赞同票,其他人便也没什么意见,他们脚程飞快,很快就又跑回了城。结果接连去了几家酒楼都关了门,反倒是那些风月场所开着,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去吗?” 有君兴奋的搓搓手,“去啊,为什么不去,长长见识也好嘛!” 翠奴身上仍是一副短打,学尔望了望她和思邪的装扮,“我们这衣服,不合适吧?” 有君仔细瞧了瞧,可不是,一个小姐装扮,另一个则是道姑,他捏了捏下巴,很快会意的拍拍胸脯,“等着!” 他飞身去附近的院落搜罗一番,很快顺了两套衣服出来,热情的朝她们招呼,“换上啊!” 于是他们找了条小巷,几个男生把风,翠奴监督,她们则换上男装。 这两身衣服都有些偏大,思邪高挑一些,加上神情矜傲,倒是很有些傲气少年的模样;而学尔虽是撑不起衣服,但好在气质清正温和,腰杆挺直,着男装倒也别有一番风姿。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嘻哈笑了起来,学尔忽道,“别动。” 她走到思邪身后,替思邪重新束了个冠,再翻翻衣领,这下终于顺眼了,她脸上扬起笑,“这样才对嘛。” 思邪眸光闪动,唇角微翘,“你转过身去,我也替你束发。” 皎洁的月光拖过两人的影,思邪双手轻柔,目光凝到她的耳朵,下一秒,手指便捻上耳垂,她略有些惊奇,被思邪按住,“别动哦。”随后将她的耳环取了下来,放到她手中。 “啊,差点忘了。”她收起耳环,拉起了思邪的手,“走吧。” “嗯。” 待二人走出来,其他人都有些好奇的向她们打量了几眼,知愠难得开了金口,“不错。” 一行人选了一家门前挂满了红灯笼,名曰如意坊的地方,正要进去,老鸨一把拦住了他们,学尔微微紧张,难道女扮男装被看出来了? 没想到老鸨点起食指,“你们可以进去,”然后再指向有君,“就你,不可以!” “耶?为什么啊!”有君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行了?” “老爷子!”老鸨笑呵呵的甩着香帕,指指他头上的白发,原来他身上的伪装尚未去除,目前还是个白眉老人的形象,老鸨捂唇轻笑:“您这年纪可不小了,千万别进来玩了,我怕您一个高兴就过去了!这要是出点意外,我们可怎么担待的起啊。” 其他人忍笑的捂住嘴,有君眼珠一转,叉腰道:“呸!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老当益壮!” “噗!”学尔忽然觉得有车轮压在脸上滚了一圈,有君还在满嘴跑着火车,“怎么,就不兴我一树梨花压海棠?” =_=日,为什么这家伙会这么懂!她养的小崽子不干净了! “这……”老鸨还待再劝,子奚捏着鼻梁,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不知这个,够不够让我这位朋友跟我们一道进去?” 老鸨瞬间张大嘴,随即眉开眼笑的招呼,“当然,当然,请进请进!” 几人选了个雅间依次落座,这雅间比一般的酒楼要精致一些,面前的几案上摆满了食物,翠奴眼亮的伸出手,被眼尖的思邪拍了一记,思邪瞪眼,“又吃!” 翠奴憋着嘴,趴到桌上,盯着食物看个不停,学尔忙问:“这是?” “哦,这是免费送予客人的,”老鸨笑眯眯的拍了拍掌,“你们慢用,我这就叫姑娘们过来。” 一听到免费,翠奴立刻坐起身,甩开膀子胡吃海喝。其他人多数在英雄大会上食不知味,此时倒也觉得腹中空空,便也开始动筷。 没过一会,大门洞开,一排姑娘袅袅婷婷的站在他们面前,老鸨一脸骄傲的抬起下巴替他们介绍:“各位,就让我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头牌姑娘,这位是如心,这位是诗画,这位是……” 知愠充耳不闻,只一本正经的挟着菜,仿佛与周围闹腾的环境格格不入。 子奚时不时把菜推给学尔,“姐姐,这个好吃。”思邪横了一眼,趁学尔不注意,立时换了另一盘碟子,子奚顿时抬眼,与她展开眼神的厮杀,过一会再不动声色的换回来。 在学尔不知不觉间,面前的小碟已经换了好几回,唯独她还毫无所觉。 一旁的有君边吃边支起一条腿,整个人松松垮垮,还顺手倒了倒手边的酒壶,这才发现是空的,他立时打断了介绍中的老鸨,“可有酒吗?” “这,自然是有的,说起来我们的酒那也是一绝。” 有君眼睛一亮,“那快上啊!爷有的是钱!” “那这些姑娘?”老鸨有些懵,这些人是不是哪里有问题,来花楼不找姑娘,只吃饭喝酒? 学尔望着一群漂亮的小姐姐,不禁有些心动,“敢问若是点她们,需要花费多少银钱?” 见总算有人感兴趣了,老鸨立刻报价:“这位需要一两,这位同样是一两,这位是二两……” “呃……”好贵!学尔瞬间把头低了下去,贫穷的她不配说话! 眼看老鸨的脸色一下子晴转多云,子奚眯起眼睛,“还请找位姑娘替我们弹首丝竹即可,再上些酒菜来。” 那老鸨本来还以为这次遇上了肥羊,没想到遇到了一群抠门精,再见他们像是饿死鬼投胎,吃吃喝喝全不客气,忍不住有些肉疼。 好在这里吃食是免费,酒水却是要收费的,她咬了咬牙,“把我们最好的酒端上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每人面前都摆上了一壶酒,翠奴打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好香。” 有君二话不说,咕咚灌了几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溢出的酒液,“果然是好酒,比刚才的好喝!” 几人一听,都有些好奇,不免也跟着尝了一下。 知愠是他们中酒量最差的,几乎是三杯倒,没喝几口,就砰的倒在桌上,学尔正在起身查看,子奚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无事,气息正常,只是醉了。” “醉了,这么快?”学尔有些不可思议,“他本就喝不惯酒。”子奚举起杯,“姐姐,再来一杯?” 第二个倒的是翠奴。她在酒席上便喝过一些,她又喜好快饮,几乎是瞬间就上了头,整个人往后一倒,呼呼打起鼾来。 思邪瞪了一眼,“真没用。”话虽如此,但她脸上也浮起了薄红,见子奚仍在与学尔对饮,她一把揽住了学尔,伸出食指点了点,“你,休想灌醉她!” 学尔本就是半醉半醒,索性依偎在思邪怀里。 子奚一手撑着头,眼神也有些迷离了,见二人亲密相拥,一个倾身来扒思邪的手,“别碰她。” “哼~你管不着!”思邪亲密的把脸挨在学尔脸颊边,“要恨,便恨你是男人。” “呵~”子奚顿住手,“你以为女人便可以一直陪着她吗?”他抬起眼睛,“她总有一天会嫁人。” 思邪斜眼,语气软绵的毫无气势,“休想!” “喝酒!”子奚眯起眸,倒了一杯酒给她,“谁怕你!”她一饮而尽。 有君醉醺醺的望着两人争执,索性在地上一滚,揪了揪学尔的袖子,她微微睁开眼睛,有君笑了笑,又闭上眼睛睡去。 见思邪和子奚两人开始拼起酒来,学尔只觉累得慌,举目四眺,瞧见这厢房还有一处偌大的床榻,堪称古代的kingsize。她睡意朦胧的朝着床走了过去,随意蹬掉鞋子,打着哈欠,横着睡了上去。 未过一会,她忽然从梦中热醒,迷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子奚和思邪睡在她两侧。 眼皮沉重的厉害,便又睡了下去,再过一会,她忽然觉得身上一重,随即呼吸急促的睁开眼睛,发现其他人也跑了上来。 翠奴胆大包天的挤开了思邪,抱住了她的腰,而有君则蜷缩着抱着她的脚睡得正香,而知愠则睡在她的头侧。 像是在半睡半醒间看到了她,便自发的向她聚拢。 她微微挣扎着想坐起,只是眼皮沉重的厉害,很快又呼吸平缓的睡了下去,一室安静…… 作者:我是真不知道选哪个做男主,开放式结局? 感谢在2020-04-25 23:56:55~2020-04-26 23:5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害谁说不是呢、叁三 3瓶;又没吃药呢= ̄ω ̄=、HJ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过去的拼图 “你再说一遍,多少钱?”有君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见老鸨笑着伸出五根涂了红甲的指,“五十两。” 有什么比宿醉更让人头痛的事?那一定是遇到了宰客。 眼见这几人面色阴沉,老鸨眼珠转动,先给自己叫起屈来,“我们这雅间包一夜可也是要钱的,再加上昨夜给你们的酒那可是我们这的……”她竖起个大拇指,随即抿唇撇了他们几眼,“怎么,客官们是付不出钱吗?” 思邪气恨的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把我们当猪在宰!” 知愠强抑着反胃,神情恹恹的,第一次看起来无精打采。 子奚同样没有睡好,他打了个哈欠,冷漠的眸光慢慢滑向老鸨,惹得她打了个激灵。 翠奴正坐在床榻之上,此时表情虚无,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学尔眼下有些青黑,精神头倒还不错,眼看有君脾气发作,已经在撸袖子大打出手,那边老鸨也在示意龟奴一拥而上,她正要走上前去看看,子奚先一步站起,“我去吧。” 他几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有君的肩膀。 “怎么了?”有君奇怪的回头。 “让我来跟她聊聊。” 有君倒也干脆,立刻让出了位置,“行,那你试试。” 老鸨一脸灿笑,“客官这是?” 子奚笑眯眯的朝后指了指翠奴,小声说道:“这位嬷嬷,你可看到那位没有?” 老鸨觑了眼,“怎么?” “别看她长这个样子,她可是力能抗鼎,恕我直言,你这几个龟奴,全不是她的对手。” 老鸨回过味来,登时抬起下巴,“废话少说,你也想赖账?”这么一个小矮子硬要说成是大力士,是要笑煞她吗! “不信啊,”子奚随意捡了条板凳递给翠奴,“翠奴,你试试能不能把椅子腿掰下来。” 翠奴连眼睛都没抬,顺手接过,几乎是毫无吹灰之力的扯下一条椅子腿。 老鸨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呵,就这?果然是少年人,说什么大言不惭的话呐! 然而下一秒,翠奴的几根手指便深深嵌入木条中,并在瞬间把它捏了个粉碎,落下满地纷扬的木屑。 老鸨的嘴巴微微张大,就连原本已经准备好上前的龟奴,都畏惧的退回了原位。 子奚眨了眨眼睛,仍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现在呢,多少钱?” 老鸨仍是伸出五个手指,有君砰的跳出来瞪眼睛,“嚯,还是五十两?!” “不不,”老鸨干笑着擦擦额前的冷汗,“五两,五两……” 有君哼了一声,以手为枕,朝她扬起下巴,“这还差不多!” 正当此时,知愠弯下腰,“哇”的开始吐了起来,老鸨脸都绿了,痛心疾首的狂拍大腿,五两血亏、血亏啊! -- 却说叶振之前回到了京城,虽是顺利交差,却时常有些恍惚出神,别人没有察觉,他的同僚兼老友江无寒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同于叶振在京城深耕几年,他前年才回到京城。大概是富商做久了,他骨子里闲散惯了,现下面对新帝和朝廷各个官员,他有一阵适应不良,便想向新帝请辞,回到南方。 这日下了朝,他见叶振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有心与叶振商量,便邀其一道到府中喝酒。 江无寒乃是言官,他比叶振稍长,因为年轻时五官凌厉,说话又多不客气,常被人认为不太好惹,如今留得一把美髯,又谨言慎行,看着与当初几乎判若两人。 江无寒先煮了一壶茶,另让人上酒,他手上飞快的剥开花生壳,轻松的问道:“南下之行,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叶振举起茶杯,只见绿芽在水中载浮载沉,他沉眸吹了下茶叶,一时静默。 江无寒没再说话,只等酒水来了,直接给他倒了一杯,同时举起茶杯与他一撞,“喝么?” 叶振一饮而尽,正当江无寒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叶振摩挲了杯沿,“我看见了。” “什么?”江无寒再倒满了酒,同时嚼了嚼香脆的花生米,叶振的眼睛望向他,“我好像看见我儿子了。” 江无寒的咀嚼停了下来,他扭着眉咽了下去,“你是说,叶知愠?” “对,”叶振又灌了一口酒,然后陷入了纠结,他拧眉,语气中满是不确定,“或许不是……” “这么多年了,你若是认错也是情有可原。”江无寒安慰着他,他却又下意识反驳,“不对,一定是他,我就没瞧见过这么像我的少年郎!” 江无寒看着叶振矛盾的表情,神情暗了下去,然后举杯嗞了一口酒。 十几年前,他们这些人初入官场,也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是他最先发现了这个王朝潜藏下的危机,在神佛盛行下,有无数壮劳力投身佛寺,香火日益兴盛的后果,便是大片良田荒芜。 身为言官,他自然要义不容辞的上谏,当时的天子极为重视,于是下达了“灭佛”的指示,但当时的朝廷臣子中,笃信佛教者便有大半,自然是强烈反对。 天子没有办法,只能从不信佛的臣子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叶振和刘槐一同执行。 “灭佛”耗时多年,在本朝闹得轰轰烈烈,最后虽是成功了,但叶振与刘槐也算是得罪了大半个朝廷,及至新的天子登位,叶振被贬去驻守边疆,他被贬谪江南,而刘槐索性辞了官。 当时有不少人说他们对佛祖不敬,总有一天会受到报应,不过当叶振在西部立下赫赫战功,而他在江南更是混得风声水起后,这些声音都小了下去。 “报应么?”他微觉讽刺的挑起唇角。 十年前,他们的孩子在不同时间被掳走,与其说是神佛对他们的反噬,他反倒更相信是有人恶意为之。 江无寒剥去红色的花生衣,露出里面洁白的果实,他冷不丁的说,“我想要辞官了。” “辞官?”叶振的表情微怔,“为何?” “你是知道我的,”江无寒的眉目露出一股冷诮味,“新帝酷爱旁人拍他马屁,我是言官,说的话自然不好听,我们双方皆忍了对方两年,现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叶振先是愣怔,随后问道:“你可是要南下?” “是,”他的表情和缓起来,“我的祖宅就在南方……” 叶振抹了把脸,“如此,甚好。” 他拍了拍叶振的肩膀,“不必难过,若是有缘,你们自会相见。” “你呢?” 他有些疑惑,“什么?” “你女儿,你就不曾想过吗?” “……”他放下剥了一半的花生,抿了一口酒,像是此时才觉得酒水辛辣,由喉管烧到了腹部,又泛上了眼角。 “想啊,但日子总要过下去,但愿有一天,她能找到我们的‘家’。” -- 翠奴摇头晃脑的哼着小调,一边扬鞭赶着马车,一旁的有君听着有趣,便吹起叶笛来,清清灵灵的声音沁人心脾,然而马车内的人,却全然没有欣赏音乐的心思。 他们正聚在一起打牌。 或许是马车坐着坐着就习惯了,又或者是学尔现在有了经验教训,在坐之前都会含上一枚药丸,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基本不晕。 自从不晕车后,她便开始尝试把这些小伙伴带入叶子牌的神奇世界。 一点都不赌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穷光蛋一枚,因此她最先提议记帐,然后她发现…… 除了前几次她赚了点小钱后,后面就开始节节败退。 。。。这些人真的以前没打过牌? 先不说子奚的聪明脑瓜了,其他人居然也打得不错,知愠和思邪是自小学过算术,而有君则是对数字天生敏感,他们记起牌来那叫一个迅速,甚至能倒推出别人手上有什么牌。 至于翠奴,那更是一个幸运值加满的大杀器,随时就是一副“炸|弹”,分分钟结束战局。 她从最开始的富翁,变成一面倒的负翁。“可恶,再来啊!”她才不相信她居然打不过他们! 结果,等到了一块地方打算驻扎,她看着账面上的天文数字无言以对。 思邪哈哈大笑着抱起双臂,“你可以不还我钱。” “哎?”她充满希冀的抬起头,“你要免我的欠债?” 思邪朝身上指了指,“呐,捶一次肩抵十文,按一次腿二十文……” 她立刻满面笑容的替思邪按腿,“怎么样,舒不舒服,要不要我再重一点?” “不错,继续保持。”思邪抬起下巴,“再重一点啦,你是没吃饭吗!” “好好,我这就重一点。”她狗腿的敲按思邪的腿,其他人在旁边斜眼,什么嘛…… “咳!”子奚笑眯眯的说,“我的债务也可以这么抵消。” 思邪横了一眼,“呸,男女授受不亲!”她张开双臂,眼睛大睁,把学尔严实的护在身后,“想得倒美!” 翠奴立刻爬到女生阵营,然后举起手,笑容满面的欢呼,“那我也要!” “嗯?”学尔望向翠奴,“你也要我给你按摩?” 翠奴摇了摇头,一把抱住她狂蹭,“跟我一起睡好了,我给你抵二十文!” 有君握紧拳,“这算什么公平!” 思邪叉腰哈哈笑了起来,“哼,谁叫你们是男人!” 知愠一把抽出了刀,抵在思邪鼻尖,冷着眸道,“打一场。” “怕你么!”思邪一把揪过了翠奴的耳朵,“呆子,给我揍他!打赢了我今天便请你吃大餐!” 翠奴眼眸一亮,霎时举起拳冲向知愠,知愠厉起眸,横过大刀格挡,包含巨力的拳头让刀面微微弯折,知愠长吸一口气,下盘使力,凛冽的真气无形的从刀上散发,翠奴的头发无风自动,不得已退了半步。 她低头望了望微红的拳头,又继续冲上前去…… 同一时间,有君也向思邪发动奇袭,思邪反应迅速的抽鞭,啪啪啪扬起飞尘无数。 子奚本来独善其身,“姐姐,你想吃什么?” “兔肉吧?” 他闻言站起身,“好,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打。” “哼,奸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招!”鞭影一下子落到子奚身边,把他也扯入了战局,然后是子奚点错了有君的穴道,有君再一脚踢中了知愠。 总之,又开始了一场混战。 学尔坐在石头上,淡定的生火。 为什么有种孤寡老人的心酸感?这一定是错觉吧。 作者:感谢在2020-04-26 23:51:42~2020-04-28 00:4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 20瓶;积雪草 10瓶;儒非魚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活罪难逃 “啊~”学尔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条树枝,“就决定是你了!” 然后顺着来路走回去,淡定的穿过一片“嘿”“哈”呼喝的混乱场面,在刀光剑影旁边捡起几块石头,在火堆外垒起一个灶台,然后用长条树枝挑了挑火。 篝火发出哔啵的声音,眼看短时间不会灭,她转头走向马车拿陶器。 结果刚拿了个陶盆下马车,子奚恰好向有君弹指,有君灵活的躬身一躲,一股气劲猛的打到陶盆上,她不禁被逼退半步,第一时间便是抬起陶盆查看,随即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子奚也连忙停下动作,“姐姐没事吧?” 她扬起笑,“没事……”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道鞭影紧随有君而来,有君登时在空中一个翻身躲过,恰好又打在陶盆上。 有君这才笑嘻嘻的回过头,“没打到你吧?”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睛凝视着陶盆上突然出现的裂缝。 另一头的知愠也在此时挥起刀,“哗”的砍落了灶台一半的石壁,翠奴的脚更是一脚踩裂了学尔捡来的树枝。 。。。 “咔、咔咔”,随着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即将四分五裂,几人瞬觉心虚。 “我去捡柴!”翠奴当先举起手,飞快的逃离战场。 有君干笑一声,“我这就去买个新陶盆回来!”下一瞬便脚底抹油,不见踪迹。 子奚笑眯眯的袖起手,“姐姐想吃兔肉?我去去就来。” “咳,”知愠收起刀,“我来升火。” 哗啦一声,学尔瞪着眼睛望着一地的碎片,一脸的生无可恋的找了块石头坐下。 被留到最后的思邪表情别扭,把手上的鞭子扔给了她,“嗯?”什么意思? “不爽快的话,要不要找样东西抽一通?” =_=她把鞭子扔了回去,背转身没好气的回答,“我又不是你们。” “真生气了?”思邪挨到她旁边,扯了扯她的手臂,“对不起嘛~” 她无声的把背往内又转了一寸。 正当思邪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翠奴已经放好了捡来的柴,像箭一般冲了过来。 “尔尔~”翠奴眼睛晶亮的从怀里掏出朱果,像讨赏的动物似的把果子捧到她面前,“给你吃!” 她一腔脾气顿时有些发不出来,便伸指拿了一颗投进嘴里,翠奴蹲下身,捧着脸望她,“好吃吗?” “……”她垂眸望着翠奴,正想要说话,思邪挑高眉,伸出魔手开始挠她的胳肢窝,她立时笑得花枝乱颤,连连讨饶,“哎呀~干什么干什么!” 翠奴的眼睛也跟着弯成了月牙,“你笑啦!” 清脆的笑声传到远方,知愠劈柴的动作微顿,唇边也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 因为荒郊野岭,有君在方圆几里地都没找到人烟,更别提买陶盆了,于是几人晚上吃的是打来的烤兔和山鸡。 待到填饱了肚子,有君翘着腿在草地上躺平,双手放在滚圆的腹部轻抚,一边望着漫天星子,感叹道,“这时候再来点酒就好了。” 思邪踢了他一脚,“怎么,你倒是喝上瘾了!” “哎~”他不服气的一个侧身,屈肘撑起自己的头,“你怎么这么大意见,酒不好喝?” “哼,好喝又怎么样,你这个弱鸡不是很快就喝倒了,就那么点酒量!”她抱起双臂,一副好笑的神情,“我说错了么!那天趴地的人又是谁?” 子奚才不掺和他们的日常一辩,只是拿了几片树叶,懒懒的在身前扇着风。 听到他们提起酒,翠奴忍不住舔了舔拇指,有些蠢蠢欲动,“我们什么时候再喝过嘛~” 知愠的脸变得难看起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甚至感觉到有一种反胃感。 白色的信鸟落到他们旁边,子奚取下信件,一目十行的看完,“阁主让我们先回去。” “这么快回去了?”有君有些意犹未尽,提议道:“我们晚一些再走吧?” 学尔正和知愠一同拨弄火堆,见他握着树枝的手指力气大到指节发白,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到他皱着眉的脸,不对劲啊,“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就脸色泛青的哇的朝外吐了一口乌血,学尔霎时跳起,不由分说的按住了他的脉。 “他这是?”有君哇啦叫着,满身草屑的从地上爬起,子奚停下手中的动作,凝目望向学尔,眸光微闪。 思邪用脚尖压了压周围的草,“黑的,他中毒了?” 学尔摇了摇头,太奇怪了,她拧眉抓过了一旁凑热闹的有君,按了他的脉进行对比,果然有些细微的差别。 “什么情况?”有君感兴趣的探听。 “他没有中毒,”她垂下眼睛,收回了把脉的手,望向其他人求知的眼睛,“但我怀疑,他很可能中了蛊。” 知愠看似健康,脉像也蓬勃有力,但她仔细对比之后便发现,他的和有君的脉像有着细微的差别,像是体内有一股隐含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蛊?”知愠的面上闪过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别说是他了,剩下几人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理解,有君想不通的抬眸回忆,“不是啊,我们平时同时同睡,他什么时候中的蛊?” 子奚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眸凝向知愠,“这便要问他了。” 知愠被他问得一愣,“我?”他下意识回答,“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话说到一半,他电光火石般想到了一幕,瞬间陷入了沉思。 有君见他说了一半再没有说下去,不禁有些着急,“哎~话只说一半是要憋死人的!” “啊~”知愠被这么一提醒,又从回忆中抽离,然后眸光沉沉,“是阁主。” 本来满心期待的有君霎时被堵的一窒。 却说之前阁主令知愠刺杀叶振失败,建木便同知愠说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知愠当场便恭谨的向建木跪倒,“任凭师父和阁主处置。” 建木向他飞了一眼,任由他跪,转身煮起了茶水。 待他跪满了半个时辰,建木终于让他站起,然后推了一杯黑色的茶给他。 他有些迟疑的抬眸,“师父,这是?” “喝了它,”建木望向袅袅升起的水汽,没分给他一丝目光,“喝了它,阁主才会对你放心。” “这是惩罚?”知愠一时有些糊涂了,这么容易?他本以为他会有更惨烈的结果。 听到这话,建木才转动视线,看向他的脸,然后摇了摇头,“你不该有这么多问题。” 知愠怕惹了建木的忌讳,当下再无二话,咕咚灌下了茶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建木的眸光像是黯淡了少许。 听他如此说完,子奚捏了捏下巴,沉眸望向知愠,“我想,阁主这是想提醒你,不要想着离开七星阁。” 知愠拧了拧眉,重新直起背,“我没事,这蛊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学尔对上一双双望着她的眼睛,吐出了一口长气,“虽然我很想说我可以,但是我师父莲赞并不通蛊术。” 众人皆有些失望,她竖起食指,“不过呢,我听说南疆就是蛊术的发源地。” 有君眉宇飞扬,盘腿坐起,轻快的弹了一下舌,“你是说?” 思邪翘唇,“如果我们脚程快一点,没准可以在那里找到破解之法。” “正是如此。”她轻声笑起来,子奚顺口接道,“那我们便先去南疆一探究竟。” “呼~呼~”几人被巨声的鼾响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才发现翠奴躺在地上,半张着嘴巴,发出长短不一的鼾声。 思邪面色不善的瞪着她,“猪啊,这样都能睡着!” 学尔“嘘”了一声,“她累了嘛,今天差不多都是她在赶车。”她从马车上找了一件披风披到翠奴身上,“晚啦,我们也早点睡吧。” -- 到第二日,作为第一个睡着的人,翠奴第一个揉着眼睛坐起,披风嗞遛着从身上滑下,她微微一愣,然后弯起了眼睛。 学尔醒的时候,翠奴热情的朝她拱了过去,手上捧了一堆鸟蛋和野果,“要吃嘛!”翠奴的眼睛散发着晶灿的光,极力推荐,“特别好吃!” “嗯。”她一手接过一部分,另一手揉了揉翠奴毛绒绒的头,“谢谢翠奴。” 翠奴的脸微微一红,“翠奴也要谢谢尔尔。” “哎?” 翠奴的头一歪,“我喜欢尔尔!” “啪!”尚在梦中的思邪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梳子扔了过来,“哪来这么废话!” 翠奴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学尔捡起梳子,“好久没帮你梳头了,今天我帮你梳?” “好啊!”翠奴立刻解散了头发。 啧,子奚拿起叶子遮住自己的眼睛,眼不见为净;有君闷闷的翻了个身,靠,女孩子了不起啊! 知愠微皱眉宇,唇角微微渗出一丝血线。 直到学尔给翠奴理好头发,才发现知愠紧绷的身体,她连忙检查,“你怎么了?” “没事。”他咬着牙强撑,头上浮出一层冷汗,过一会后却又恢复如常。 学尔的表情不禁严肃起来,这样的症状,简直跟戒断有得一拼,子奚坐起身,“看来我们得尽快出发了。” 其他人皆无异议,知愠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活罪难逃。不是剧痛,却如附骨之蛆,时时隐隐发作,让人逐步失去自制力。 作者:卡卡卡…… 感谢在2020-04-28 00:46:11~2020-04-29 22:3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面咸鱼 20瓶;沉默如水 15瓶;一样YQ 5瓶;白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南疆 几人出发赶往南疆,却不知道此地正处于一场大灾之中。 南疆多植被,往日气候湿润还未如何,如今却罕见的接连几日都没有一泣雨点。 经验丰富的长者望着炽热的太阳,愁苦的蹙起眉,既怕颗粒无收,又怕引发山火。 果然,有一日山林中忽升起熊熊大火,烧了足足三天三夜,把整座山都给薰黑了,这火才算燃尽。但随之而来的一场大雨又引发了剧烈的洪涝,不仅冲刷了无数动物的尸骸下山,还冲垮了不少房屋,引得许多人流离失所。 因为天高皇帝远,南疆知府平日里就横行霸道,简直比当地的地痞还要可恶,根本不得人心,但如今接连遇上这样的大难题,百姓只能求助于知府。 然而知府上上下下的官员,又有哪一个是靠的上的呢,往往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时间忙得个人仰马翻却还不得要领。 正因知府的后知后觉及无能,这些事又发生一系列连锁反应,引发了另一场危机…… 学尔几人才到南疆,便发现路边居然有不少流民,还个个面有菜色,神情麻木。 子奚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们一眼,“南疆按说也是鱼米之乡,不该如此。” 有君出去晃了一圈,很快收集到了信息,几人正要问他,他眉毛一扭,望向客栈,“不去里面边吃边聊吗?” 待围坐到桌边,他灵动的扭眉,“原是一场天灾,这里好些人都失了房子,良田也被淹了。” “哎~对了,小二!”他招徕店小二,笑眯眯道,“见谅,我们原是经过此地的旅人,请问此地可有什么名胜?” 小二瘦得像猴一样,却是个热心人,闻言拍着胸脯,“客官,你也算是问对人了,要说我们南疆那可是民风淳朴、风景秀丽,旅行那可是再也不过了!我这便给你们介绍……” 他们听完后,子奚拿出几枚铜板放到桌上,小二眼前一亮,“谢谢客官!” “对了,”子奚状若不经意问道,“听闻此地盛行巫蛊之术,我们这些外乡人可要守什么规矩?” 小二收了钱,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外界虽是这样传,但其实巫蛊之术哪有这么简单,且用的人若是心术不正,很可能反噬己身,真正懂此术的人在南疆可不多。” “哦?”几人视线对撞,有君感兴趣的问,“那这些人平素是闭门不出,还是和寻常人一样?” “嗨,他们跟平常人没什么不同,只要你们没有惹怒他们,他们才不会白白给你们下蛊,毕竟培养蛊虫也要许多年,用在陌生人身上多不划算。” 有君也掏出几枚铜板,“再说说,再说说~” 小二见他们极感兴趣,只当是旅人爱听惊险刺激的故事,又觉他们出手爽快,对他也不吃亏,便又说了下去。 “我们这有名的巫蛊师只得两派,一派是孟之峰,另一派则是刘通一脉,他们二位在本地也是德高望重,只要避开这二人或是他们的弟子,南疆对你们便是安全无虞。” “那,敢问他们谁更厉害?” “哦呦,”小二躬弯背,小声的同他们说,“这我可不敢乱说,这两派时时争锋,我可不敢得罪任何一个。” “原是如此。”子奚又掏出几枚铜钱,“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小二眉开眼笑的退下。 思邪撑起脸,“我们该找谁?”她望向子奚,子奚眯起眼睛,“情报不足。”两人望向有君,有君挑了眉,“嗨,又不是我有事喽,这不是应该问当事人么!”三人达成共识,又瞅向知愠,知愠皱紧眉,沉默的望向学尔。 学尔本来正在喝茶,一下子四人望向她,她干笑一声,“不如让运气最好的人选?” 这下换五人望向翠奴,“刘通和孟之峰,你选哪个?” “刘通。” “为什么选他?” 翠奴眨了下眼,“两个字,好念。” 唔,几人头痛的对视一眼,瞬间做下决定,“刘通就刘通吧!” 然而没想到,几人用完了饭,直接去找刘通,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 “难道他不住在这里吗?”有君索性坐在台阶上,“我们白跑了一趟?” 翠奴的耳尖动了动,“里面有声音。” “嗯?”学尔奇道,“该不会他就在里面,却闭门不出?” “极有可能,”子奚冷静的分析道,“我们本就是外乡人,还一来就直接找他,显然是有目的。” 知愠闻言,立刻转身,“既如此,我们回去吧。” “还是试一下,”学尔在门外拱手行了一礼,“刘前辈,晚辈几人有事相求,还请前辈见我们一面。” 此话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正当学尔灰心之际,却听得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几人顿时精神紧绷起来,“前辈,得罪了!” 有君一脚踹开了门,几人鱼贯而入,未走几步,便在客厅见到了几个倒地不起的人,“这是!” 学尔立刻弯身去按脉,随后吃了一惊,子奚一把按住了她的肩,“怎么了?” “我怀疑……” -- 这日上朝的时候,已经被天子推了两次辞官的江无寒正想着事不过三,今日再接再厉的辞,天子却率先开口,“诸位爱卿,近日南疆快马加鞭的派人送了折子,你们可知发生了何事?” 有些朝廷命官消息还是灵通的,自然有所耳闻,“可是大旱大涝?” “不只如此,”天子闭了下眸,“南疆涌现了不少瘟病百姓,当地却无力收治,恐怕要酿成大乱。” 朝臣们闻言,不禁窃窃私语。 要知道自从神佛盛行,百姓们可是迷信的很,之前北方蝗灾就已经有人在暗暗的说是天子失道导致,故而当今天子才对赈灾款如此看重。想不到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北方的危机才解除,南疆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如此天灾,若是一个处理不当,百姓们只怕更不会信服。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江无寒本来因为辞官一事站得稍稍靠前,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后退半步。 他本来正袖着手,天子却高兴的拍了一掌,“江爱卿果真是国之栋梁,在此际还愿为孤排忧解难。” 哈??他顿感不妙的左右一望,这才发现他竟是人群中最为突出的那个,原来他之前退了半步,其他人却是退了一步,生生把他衬托了出来。 “江卿,你既然毛遂自荐,就由你协助南疆知府吧。” 江无寒虽是百般不愿,到底还是接了旨,“臣,谢主隆恩。” -- 刘通一大家子的人都病倒了。 自从粮食缺失,市面上逐渐开始流通一些烧焦的肉,刘通他们正是因为吃了这些肉才会接连得病,先是头晕目眩,再是手脚乏力,最终奄奄一息,严重者全身都会出现黑斑。 救人要紧,学尔给他们开了药,由翠奴和知愠搬着他们躺到床上,而有君和子奚则负责去跑腿。 二人虽是很快回来了,却带来另一个消息,“我见那抓药的人手上也出现了黑斑,再问医馆,近日类似的病症可是不少。” 学尔整个蒙了,“很多人?”联想到这里之前遭遇的种种天灾,的确是大规模爆发的前召。 思邪见子奚一直不发一言,便抬起下巴问道,“怎么,你也有什么发现?” 子奚被她一点,发散的神思立刻归位,他笑了声,“的确,我刚刚听到几个商贩正在闲话。” “什么?” “他们说,正因天子失道,上天才会降下灾祸。”子奚在原地慢慢踱步。 思邪把玩着自己的发辫,讥嘲一笑,“我想,只说这句话可引不起你的重视。” “确是如此,他们还说,”子奚背过双手,抬起眸,“只要信奉伽耶,就可以获得一线生机。” 学尔顿觉头皮发麻,阁主还真是无孔不入,“我先去煎药了。” 她拉了条凳子守着火,蒸汽噗噗的往上冒,她慢慢开始神游,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下意识抬眼,发现是知愠,“你怎么来了?” 知愠的脸色并不好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这场疫病究竟是不是人为?”子奚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出现,她微愕的抬头,“人为?” “不错,”子奚走了进来,“如今市面上只有天子无道这一个声音,或许是有人有意为之。” 学尔轻捏下巴思索,旁边的知愠冷下眸,“我跟你想的方向不同,我是在猜,阁主到底在谋求什么?” 子奚闻言转移了视线,轻轻一笑,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知愠便继续说道:“我怀疑,他真正的目的或许是想动摇天子的帝位。” 学尔微微一窒,“帝位?”玩这么大么? “他如今的所做所为,无一不是在与朝廷对着干。”知愠眯眸,无论是让他们盗取官银还是挑拨武林,再利用他亲子的身份去刺杀朝廷重臣叶振,桩桩件件,证明阁主绝不是无的放矢。 子奚笑了笑,“我甚至还有一个更疯狂的想法。” “什么?” “若我是阁主,若我要割裂朝廷与此地的影响,我会亲手制造这场疫病。”子奚的眸光冷淡而无情,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 学尔呆愣的望着他,正觉得哪里不对,鼻尖先抽了抽,“呀,药要焦了!” 她连忙跳起来,妄图去抢救快要熬干的黑糊糊的药汁。 知愠深望了子奚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睛。 作者:有句话说:只有变态才能了解变态…… 第58章 发现 给刘通一家诊完脉后,学尔就担忧这是一场疫病的开始。因此当时她虽是让翠奴和知愠帮她搬动病人,却让他们屏住呼吸,唯恐是呼吸道传播。 谨慎起见,她甚至仿造了一个粗糙的口罩替他们喂药,之后便开始研究这场疫病的源头以及传染方式。 刘通病得较重,他的几个徒弟因为年少力强,病情较轻,中途便醒转了。 知道学尔是大夫,他们便热情的让几人住在府上,说是这里本就面积大,平素也住不满人。 想着在这里还能就近照顾病患,学尔便同意了。 此事重大,她犹豫良久,还是决定要去趟官府,以期获得官方的支持。 她握着拳站起身,子奚举起茶杯笑道:“姐姐早些回来。”却是问都不问一句她去哪。 她咳了声,假意道:“我就去旁边走走,很快回来。” 思邪嗯了声,低头卷着书看;有君则拿着刀刻小像,闻言头也没抬,只挥了挥小刀权作告别;知愠则爱惜的擦着宝刀,只朝她点了下头;至于翠奴,她拿着树枝在捅树上的鸟窝。 哎~失落,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关心她! 但当她垂着肩膀离开后,思邪觑了眼她的背影,望向子奚,“不劝劝她?” “碰壁后她自然会回来。”子奚悠哉的笼起双手。 有君其实心中亦是同样想法,嘴上却杠道:“呦!你们这么确定她不会成功?” “自然,”知愠抬起头,手还在摩挲刀柄,“此地知府豪横,如今又是事故频发之际,怎会理她一个无名小卒。” 即使知道她去了多半没有什么好结果,他们却一个都没有劝阻她,因为那是她想要做的事。 学尔直接去了当地的知府,却见大门洞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个个忙得焦头烂额。 当地的县太爷愁眉苦脸的抓着头发,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被自己抓秃了。 因为今年北方蝗灾,南方少不得要支援米粮,南疆当然也不例外,然而谁能想到,上缴没多久,南疆就开始旱了呢? 这场大旱导致河流露出了河床,大量良田干裂,粮食自然种不活,米粮的价钱便水涨船高。 当地的豪绅见奇货可居,借机屯粮,引得粮价越来越高,百姓们怨声载道,差点揭竿而起,他不得不开放粮仓稳定粮价。但是随之而来的一场大涝,粮食又开始缺了,他只能向各地“借粮”,然而这办法并不好使。 要知道北方素来有“粮仓”之称,今年北方损失惨重,全国各地的粮食都随之紧张,就算匀也只能匀一点给他。 他正头痛间,洪涝又来了,死了不少百姓的同时又批量制造出一大帮流民,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安置他们。 因而当小吏回报,有人来找他谈论城中怪病的事,他直接挥了挥手,“不论是谁,都一边去!没见我正忙着嘛!” 学尔本就没有报太大希望,便转道去了医馆,希望能与这里的大夫互相分享些经验和调查结果。 但是这些大夫本就繁忙,先不论有没有空,有空的一听她是个外乡人,便先提起防备心,还有几个大夫虽是见了她一面,但一听她的言论,却也觉得她是危言耸听,“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怎么会是瘟疫呢?休要胡言乱语!” 接连碰了几个软钉子,她一件事都没干成,只好回到刘通家里,决定先解决眼前几个病患再说。 因为条件受限,几个人又情况反复,她开的药方在最开始并没有什么用处,她便知道全靠医书只怕是不行了。 她全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接连改了几个药方,却也是时好时坏,她只能一一记录在案。 没想到南疆的疫病迅速失控,像是在一夜间突然爆发。病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那些医馆的大夫们都先后染上了重病,知县这才意识到这不是闹着玩的,连忙上报了朝廷。 此时城中已有过半的百姓染上怪病,学尔第二次去找了县令。这次说明来意后,衙役的表现可谓是天差地别了,非倒没有人再阻拦她,知县还亲自过来迎接。 “神医来了,请,请!” “神医,我?”学尔狐疑的指指自己,随即摆了摆手,“我不是。” 知县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近乎热情的把她请到上座,未语泪先流,“神医啊,前几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几日全城的大夫都倒得差不多了,你还好端端的,不是神医是什么?” 他期期艾艾的问,“我儿昨日身上也出现了黑斑,神医可有救治之法?” 她肃容道:“我现在尚未找到对症的药剂,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知县却一脸喜色,“好啊,好啊!只要你肯医便好!”毕竟如今城中除了她,再没有能站着说话的大夫了。 她由此向知县提了两个要求,一个设立专门的医馆,专医此病;另一个是尽快焚烧因此病死的百姓尸体,知县自然一口答应。 医馆好办,现在大夫都成了病人,知县索性统一征收使用。 因为城中疫病横行,学尔作为大夫天天要与病患接触,便减少了与思邪他们的见面,更让他们如无必要不要出门,这对爱闹的有君来说,无疑是艰难的任务。 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低落憔悴起来,因此但凡遇到采买或是跑腿的任务,他都是第一个举起手,积极引应,“我、我、我!我去!” 而一旦有了出门放风的机会,他若是不在外面待够本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这日他在外面买了药材,正在四处闲逛,便听到一句“孟之峰”,登时醒觉,侧耳细听。 “听闻他的夫人之前病重,这次怎么不送去医馆?”路人活动了下手指,细细盘算,“这可已经半个月了。” “嗨,无稽之谈!我刚还瞧见他夫人来买菜呢,若真是病重,怎会恢复的如此之快?” “怎么可能,我上次明明瞧见她手上出现黑斑了啊……” “你个老东西,八成不是眼花就是记错了!” 有君眉宇一挑,忽然觉得事有蹊跷,“请问孟之峰家在何处?” 路人虽有些奇怪,但还是指明了方向,他拱了拱手,“多谢!” 有君很快找到了孟宅,他悄无声息的飞上檐顶,伏低身子观察。 那刘通已经年逾古稀,同为巫蛊大拿,他本以为孟之峰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想不到其人却要年轻不少,大约四十上下。 孟之峰身无武功,因而并未察觉到有人正在窥视,此时端坐在院中看书。未过一会,一个黄发垂髫的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他的腿,笑嘻嘻的唤:“爹!” 然后一个少妇从屋中走了出来,“这皮猴子,背个诗竟还这般推三阻四!” 孟之峰连忙起身,“夫人息怒,你身子还未恢复呢,”随后他拎起孩子的后领,“你怎么又惹你娘生气?” 有君眼珠一转,立时去了厨房翻看,没多久便翻出一些未用完的药包。他小心的望了眼四周,倒了少许放进袋里,然后脚步无声的离去。 这药他后脚便送到了学尔面前,她有些好奇的拿到鼻前,凑近一闻,几乎是立时分辨出里面的草药,“这是?” “孟之峰的夫人似乎曾经患过此病,却被治好了。” 学尔点了下头,随即皱眉,“我闻味道有几处跟我开的是一样的,的确是针对这疫病开的,不是用于风寒。” 有君高兴的拍了一掌,“好!既然对症,这药我拿的不全,等晚上我再去探一探!” “哎?”学尔的脸上微带疲惫,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为什么要夜探,直接问他不是更好?” “好问题,”有君笑道,“一切等我今日去探了再说。” 他觉得此事透着几分古怪,孟之峰既然在此地受人尊敬,其夫人又是这样被人治好的,为什么孟不把这救命的药方公之于众? 这天夜里,他趁夜摸进了孟家,借着月光在厨房翻了半天才找到药包,正要推门离开,斜刺里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 他当下全身一凛,上身往后一矮甩脱肩上的手,随即脚底一滑,正要遛走,未曾想那人却粘人的紧,下一秒另一只手又搭上他另一边肩膀。 他只好回身对敌,啪啪与对方对了几掌,且打且逃,却是越打越熟悉,越逃越心惊。随着“噗”的一声,他被人定在原地,忙抬起眸,“师父?” 月色于此时照亮了对方的脸,不是建木又是谁。 建木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意外,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立时反客为主的追问。 建木眯起眸,解了他的穴道,“跟我来。” 有君抓了抓后脑,一头雾水的跟在建木身后,两人走到了孟家的书房。 孟之峰正在里面等候,见到建木后满脸喜色,“大师,你终于来了。”他下意识瞄了一眼有君,却不敢多瞧。 建木从怀中拿出药包,“这是最后一剂,用完后应是无虞。” “谢谢大师!”孟之峰长揖一礼,“若不是你们,内子只怕早便走了。” “不必多言,交代你做的事如何?” 孟之峰恭谨道:“我已派人去散布讯息,近日归依伽耶神的信众不少,”他急切的抬起头,“敢问大师,这神药何时可以派发给他们?” “再过两日便可。”雪中送炭方能显示炭的珍贵,救人亦是如此。 有君眸光几变,待到随着建木从孟宅出来,才敢发声询问,“师父,这场疫病?” “阁主的计划不容有失,不许多嘴多舌。”建木沉下脸打断,“你们这几日都在这里?” “……是。”有君惴惴的抬了眼皮,生怕建木问起原因,又很快心虚的垂下。 建木望了眼有君,随即突道:“有君,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啊?”有君被吓得猛然抬头。 建木背过手,“阁主现下有其他事要忙,自然不会注意到一些小事。但若是你们阻碍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有君的背脊一时僵冷,建木又道,“你们几人中,阁主有意培养你接替他,你意下如何?” 有君垂下头,额上冒出层层冷汗,“我……” “不着急,”建木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吧。” 有君如蒙大赦,却忽觉肩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建木冰冷的眸望过来,“他们若是问起,你便说你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 作者:感谢在2020-04-30 01:51:00~2020-05-01 00: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没吃药呢= ̄ω ̄=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愿望 根据现代医学,一般传染病的传染途径都是通过直接接触和飞沫传染,顶多加上血液传播。为了应对,在医馆设立后,学尔便开始教其他人自制“口罩”,然后整日烹煮有杀菌作用的一些药草。 她很快就看到了一张“熟面孔”——当初向他们介绍南疆情况的小二。 他被送过来的时候情况还不算太糟,虽然身上出现了黑斑,但起码他还说说笑笑。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他见到的客人不多,居然把她认了出来。 “哎~原来你是大夫啊!”他笑着撑起身,干瘦的脸上满是笑意,平头百姓总有一些小小的生活智慧,比如在这种时候刷一刷好感,以期得到更好的治疗。 见学尔被他叫的一愣,他嬉笑着打了个揖,“我们在客栈见过。” 学尔很快反应过来,“啊,我想起来了。” 他动了下眉,“客官,你同我说真话,这病好治吗?” 虽然他很年轻,但他的太干瘦,身体素质甚至还不如刘通。 学尔虽然没什么底,但怎么也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用万金油式的回答,“我会努力的。” 小二本就没有期望得到确切回答,因此倒也没气馁,反而吹起了彩虹屁,“行啊客官,你一看就和其他大夫不一样,我信你!”他突然想起什么,朝她招了招手。 嗯?她疑惑的凑近,他左右瞧了瞧,小声附耳道:“客官,我家中养了一条猫,最近因为没有吃食,我轻易不敢让它外出,唯恐被人宰了吃了,现下我被送到这里,它无人照顾,我委实有点担心,你能不能帮我去喂喂它?” 这事本就是小事一桩,学尔便答应了,当天便去了他家留了食物,那只猫是最普通的三花猫,行动间有些迟缓,看起来是有些老了。似乎是怕见生人,远远的躲着她,直到她走远才敢从藏身处走出来,学尔这才放心的离开。 因为救助及时,又或者本就年轻,免疫力强,刘通的徒弟倒是先一步恢复,这让她多出几分信心,但不知道是不是疫病产生了变异,她开出同样的药,刘通和其他人却丝毫不见好转。 因此当有君拿来了那个药包,说似乎有人被治愈之后,她便抱持了极大的期待,但到了第二天,有君虽是来了,却有些愧疚的跟她说,“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她愣住,“那昨天的药包?” “似乎是他们先行买来烹煮,预防感染的。”有君握着拳,艰难的说完,一点都不敢看她的表情。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是你的错。”她轻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想办法。” 看她愁眉苦脸,他忍不住说道:“……或许,”见到她凝望过来的眼神,他别扭的移开视线,“或许再等两天,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过两天吗?”她皱眉出起了神,只怕他们等不及。 — 有君之所以能骗过学尔,实在是她从未疑心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但同样的状况,其他人却是分分钟看穿了有君有所隐瞒。 “你昨夜有什么发现?”思邪第一个问起,有君摸了摸鼻子,“没有啊。” “……哦?”思邪注意到他的动作,微抬下巴,细长的眉眼眯成一道缝,“说谎!” “哪有!”他像是被戳中痛处一样立时跳起,“我干嘛骗你们!” 知慍抬起头,眸光冰冷而幽微,“你在心虚?” “没有!”他抓了抓头发,更大声的说道,“那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子奚撑起脸,玩味道:“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翠奴砰的从树上跳下,头上还顶着树叶,手上抓着几根鸟羽。 “既然他不想说,我们总不能逼他说吧。”子奚捧起茶,“不如想一想,什么情况下能让他闭嘴。” 有君下意识闭紧了嘴巴,只扯了扯唇角,“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若说青梅竹马有什么坏处,便是彼此间什么都太了解,随便动个眉毛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觉得他再待下去,子奚估计会把什么事都套出来。 “对了,”他回过头,“我明日就不出去了。” 咦!翠奴立刻举起了手,“我!我去!” 思邪斜眼,“这么积极?” “我要见尔尔!” 其他人没有什么意见,翠奴瞬间欢呼雀跃,然后立刻调转足尖回房。 “呆子,你干什么去?” “我要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出门!”思邪无语的望向还没落山的太阳,这个时间睡觉?有没有搞错! — 学尔虽做了医生,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她甚至觉得在某些时刻,自己甚至称得上愚钝,往往学上半天都学不会,还经常搞砸。 但是看到那些躺在床上的病人,她又会觉得他们太可怜了,她还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店小二的病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恶化的,她本来就和衣宿在医馆,睡到一半,忽然被几声猫叫声惊醒。 她起身点起灯,便看到那只三花猫立在原地,朝她喵了一声。 那只猫的眼睛像是充满了灵性,她恍然有种还在做梦的感觉,跟着它走到了小二的病床前,他已经烧到说胡话了。 它的肚子里发出咕噜的声音,轻盈的跳上床,用尾巴触了触他的手。她戴上手套翻看了他的眼皮,她几乎能看到他的未来,往往发热之后就是出现全身的黑斑,然后奄奄一息。 她蓦然对上了它的眼睛,忽然产生一丝愧疚,“对不起。” 它好像是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有,它只是蹲下身,乖顺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脸。 她给他喂了药,却从心底里知道这不过是安慰剂。喂完药后,她沉默着走到院子里,天光熹微,她望着朦胧的天际,一时怔怔出神。 那只猫缓慢的朝她走了过来,她注意到它下垂的胸脯几乎要挨到地面,脸上的胡须也有些散乱,显然是很老了。 它无声的跳上凳子,安静的躺在她身边,眼神异常温顺,像是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阳光透过云层慢慢洒在她的身上,她无声的流了满面的眼泪。 天麻麻亮就出门的翠奴刚把门开了一条缝,正想给学尔一个惊喜,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她立时绷紧了脸,一言不发的狂奔回去,砰砰踹开了其他人的房门。 下一秒,一个瓷枕被思邪扔了出来,翠奴下意识用脚一踢,瓷枕原路返回,反而是思邪的肚腹被砰的砸了一记,虽然有被子阻隔,但也足够让她清醒。 她眼神可怕的披衣从房间里跑出来,“混蛋!我掐死你!” 翠奴的脸上第一次没有表情,“尔尔哭了。” “嗯?”知慍第一个起床,此时正走到房门口,“什么?” 翠奴鼓起了脸,“尔尔哭了,翠奴不高兴。” 子奚和有君先后走了出来,听到这话,有君放下了揉眼的手,“哭了,为什么?” “姐姐心善,”子奚袖起双手,“恐怕是药剂没有效果。” 有君的头垂了下去,声音低微的不知道是说与人听,还是自言自语,“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是啊,子奚的眸光闪过冷光,一一扫过几人的脸,他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世道人命卑贱,江湖更是快意恩仇,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死的是英雄,还要叹一下时事多艰。但那些人却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人,有什么值得她感怀神伤? 真是奇怪,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她却总是认为无论是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这或许便是她与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我去看一看有没有医书古籍,或许有线索。”子奚第一个做出了决定。 思邪挑眉,“我和这呆子去帮把手。” 知慍点点头,“我去各处排查,看有没有人隐瞒未去医馆的。” 有君握了握拳,表情微微挣扎,然后嗖的提脚腾跃,转瞬失去踪迹。 子奚轻笑了声,“看来,他守不住秘密了。” 那边的学尔稍稍平息了心情,赶紧擦干净眼泪,整理了下衣着,刚站起身,下一秒有君就站在她的面前。 “哎,你怎么来了?” 虽然她已经整理干净,但有君一眼就瞧出了她微红的眼眶,他闭了闭眼睛,“我说谎了。” “嗯?”她一时有些惊愕。 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昨天,我其实有发现……” 她默默的听完,他的头又垂了下去,她慢慢的抬手,然后揉了下他的头。 “哎?”他瞬间抬起头,“你不怪我吗?” “……其实我知道的,你们好像从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他脸上的表情凝滞,若不是怕她难过,他甚至不会觉得自己做错,“我从来不觉得,为了一个目的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牺牲别人的生命,谁不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弯腰抱起了猫,温柔的抚了抚它的毛,“有君,如果你们没有遇到我,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遇到了现在同样的境地,我也希望有一个医者能尽全力救你们。” 有君眨了眨眼睛,莫名泛上一股酸涩。 “不论阁主想做什么,我不会让他得逞的。”她望向他的眼睛,“为了他的计划,他根本不把他人的死活当一回事,我很生气,”她认真的收紧下颌,“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生气。” 有君嗯了一声,“你想做什么呢?” 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他们都会替她实现。 她的愿望,便是他们的愿望。 第60章 反抗 子奚假借县令的名号,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书局。因他博闻强识,记忆一本书的内容就像是翻看一样迅速,没过多久便翻阅了大量书籍,然后便发现这些书都相差无几,几乎没有一本提到现今遇到的症状。 “可还有书吗?” 那书局的管事直接看的目瞪口呆,“你,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他像是对身后小山堆一样的书全无概念,只是问到,“哪里还有藏书?” 管事想了想,最后把他引到一处布满尘灰的地方,“此处是我们的库房,里头有好多古籍,已经许多年不见天日了。” 子奚下意识捂住口鼻,“好,那便请你开门吧。” 随着“吱呀”的声响,一股霉烂味扑鼻而来,他挥了挥眼前的空气,皱起了眉头。 “还要进去吗?”管事见他装束整洁,忍不住提醒,“里面久未打扫,恐怕有些脏。” 子奚长叹了一口气,对于洁癖症来说,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这便进去。” 他干脆的将脚迈进房间,里头的尘土立刻飞扬,他找到医书的归类,捏着鼻子开始翻看起来。 而其他人也同样行动起来,只是他们似乎天生就不是什么善人。 翠奴和思邪冷着脸照顾病患,有人看到思邪的脸,先痴痴笑起来,“仙女……” 思邪双手抱臂,“仙个鬼!挺生龙活虎的嘛,还治个什么病!” 那人微捂胸口,脸上浮起红晕,翠奴有些紧张的绞了绞指,却听那人陶醉的说道,“就连骂人都这么好听,仙女,你再骂我几声!” 神经病!思邪正要走,那人伸出尔康手,“别走!” 思邪直接冲翠奴使了个眼色,翠奴会意的按了下对方的肩膀,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咯哒,他便脱了臼。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这回不用翠奴动手,思邪直接抽出腰间缠绕的软鞭,啪的重甩了一记,他脸上的表情随即一滞,思邪扬起下巴,收好了软鞭,未想到他反而更加狂热,“啊,你抽我了!再抽一下!” 日!这下连翠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给了他一拳,他砰的倒到了床上,鼻前流下两管鼻血。 其他病人像是切身体会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火速躺平,满脸写满了乖巧。 而另一头的知慍则直接上了人家屋顶排查,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只要听到或看到不对劲的,便直接跳下屋顶,踹开人家的门便扭送对方去医馆。 沿途几乎是哀鸿遍野,“大侠,大侠你抓错人了呀!” “没抓错。”知慍手中的刀发出一道蜂鸣,嗡的破开对方的衣角,露出内里的黑斑。 “呜呜呜,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不要抓我去医馆啊!”即便到了现在这个阶段,还有人存着侥幸的心理,认为去医馆便是等死,没准自己吃点药就好了。 “给你一个选择,”知慍摸了摸刀,“现在死于我的刀下,还是去医馆?” 。。。“大侠饶命啊!”平日再嚣张的地痞无赖,遇到知慍也只能认怂。 而与此同时,江无寒正快马加鞭的赶往南疆。 — 太阳即将西垂之际,孟之峰抬起头来,天上火红的云彩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像是随时要翻弄风云。 夫人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明天,”他呢喃着,“等到明天,我就把神药分享给所有信众。” 另一头,学尔正埋头研究。 除了子奚,此时其他人都聚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忙的脚不沾地,便偶尔替她打下手。 她刚刚给两个轻症的人用了新药方,他们受了药力,如今沉沉的入睡,有君探过头,“这是有效?” 她探了一□□温,摇了摇头,“没有退热,没有发汗,似乎又失败了。” 思邪替她看着药炉的火,她在自己的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叉。本子上写满了各种失败的药方,这让她几乎失去信心。 到吃饭时她还有点心不在焉,任由翠奴在她碗里堆起小山,明天孟之峰是不是就会行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正当此时,子奚卷着一本书小跑着过来,“姐姐!” “嗯?”她狐疑的回头。 “你看看,这本有不一样的内容。” 她闻言立刻放下碗,翻开医书,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不同之处,但是似乎依旧没什么帮助。 “谢谢你,子奚。”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只觉得耳边像有一只钟表在不停的滴答作响。她突然想要放弃了,她就连这件事都做不到,还说什么大话要反抗阁主? 知慍抿了抿唇,“你这就要放弃了?” 她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垂下,不放弃还能怎么办呢? 知慍拧起眉,“懦夫,胆小鬼!” “喵~”那只猫适时的叫了一声,她瞬间红了眼睛,难道她真的只能到此为止吗?不甘心,抬不甘心了! 子奚则拢起袖子,“姐姐,不如换一个角度,如果你是莲赞,你会怎么做?“ 她怔了怔,如果她是莲赞,她会怎么做呢? 等等!当初莲赞是不是跟她说过,她现在百毒不侵? 她连忙翻找出一把小刀,几人同时警觉,“你干什么!”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她迅疾在手上抹了一把,血珠立刻流了出来,把其他人都惊了一跳,“!” 他们一个个不是夺刀,就去找金创药,团团将她围了起来。 思邪第一个发作:“你傻啦!”翠奴眼泪汪汪,知慍一脸抱歉,“我错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有君要替她上药,唯独子奚站立不动。 她像是在一瞬间失却了听觉,只看到他们如同默剧般在眼前表演,她也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觉,竟一点都不觉得痛。 她推据了金创药,举起手放到鼻前嗅闻,思索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她百毒不侵。 血液本来没有味道,但或许是莲赞那枚药丸在起作用,她的血竟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这是?眼前走马灯般出现莲赞逐一在她身上试验的药丸,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电光石火般联想到了有君曾让她闻过的药包…… 她忽然笑了起来,她知道那味药是什么了! 这么多天,这还是她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畅快的笑容,但是其他人都有些发毛。 “她是中邪了吗?”思邪一脸不可思议,“她是不是脑子坏了!” 有君斜眼蹬向知慍,“那也是你骂坏的。” “……”知慍有苦说不出,只是摩挲刀柄。 翠奴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挠头,“尔尔怎么了?” “我知道了!”学尔扬起脸,“我知道要怎么治好他们了!” 子奚笑嘻嘻的弯起眼睛,“姐姐想明白了。” 这天夜里,她又开了新药方,那一直沉睡的刘通终于睁开了眼睛。 — 学尔让衙役加班加点的烹煮药剂,然后叫了其他人回房中讨论,翠奴向来听不甚懂,便趴着抠桌。 有君将昨天的发现一一告知,学尔也说了自己的打算,便是要和阁主对着干。 “你想怎么做呢?”思邪以指绕发,“阁主的势力非同小可,我们之于他如同螳臂当车。” “不错,光凭我们几个是不成气候。”学尔眸光闪动,“谁说要只凭我们几个去对付阁主呢,我们为什么不与其他人合作呢?” “合作?”有君奇怪的扭了下脖,“什么意思?” 子奚倒是一点就通,“姐姐是想,与更庞大的势力结成同盟,进而反扑七星阁?” “更庞大的势力?”知慍顿了顿,眼眸望向学尔,“你是指——” 子奚骤然睁开眼睛,微翘唇角,“朝廷?” “没错。”学尔双手交叉抵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势力堪比朝廷?” 思邪面上一凝,“朝廷岂会听我们一家之言。” “朝廷更不会听我们的话,指哪打哪吧,只怕到时候我们先被阁主给……”有君做了个抹脖子吐舌的动作。 知慍望向学尔,“你有什么想法?” 她弯起唇,“七星阁与伽耶神共享一个关系网,朝廷之所以放任伽耶神,正是因为它对朝廷的统治无碍,但若是我们可以证明,伽耶神就是一个邪教呢?” “我懂了,”子奚眯起眸,“如果七星阁和阁主是想造神,那姐姐就是想要毁神。” “为什么不呢?”学尔认真的绷紧了脸。 她一直都在忍耐,阁主无所不在的势力让她畏惧,她从来不敢正面迎敌,只能暗暗的蛰伏。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更好的时机,在幼年时她拿七星阁毫无办法,她总以为自己长大后会不一样,但等到她长大,她还是受制于人。 她无数次的想,她怎么可以脱离这里,怎么才能摆脱阁主,然后有一天她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不借别人的势呢?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还有什么会比中央集权亲自动手更为有效的办法? 她已经不想再忍了。 知慍凝眉思索,不禁直起了背,“这确实可行。” “那么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事是……”思邪别过头,望向刘通的方向。 有君竖起食指,“阻挠孟之峰。” “但是,”学尔捏了捏下巴,“总觉得这件事不该由我们出面。” 正当此时,翠奴坐起身,“有马来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有君奇道,“不是封城了吗?” “不,”知慍沉眸回答,“县令之前上报朝廷,当时便派了人,想必是今日才到。” 子奚先是微愣,随即哈哈笑了声,然后望向学尔,“姐姐,你瞧,替我们出面的人来了。” 第61章 江无寒 江无寒远远便瞧见知府的标牌,手上鞭子甩的飞快。 “吁~”马儿打了声响鼻停下铁蹄,他觑了眼牌匾,从马背滑下,衙役连忙上前,“请问阁下是哪位?” 江无寒一言不发,只从背囊中抽出圣旨,衙役浑身一凛,连忙做了个长揖,“原来是大人!” 却说刘通虽是之前昏睡,脑子却一直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命是被怎么救回来的,因此学尔想让他做什么事,他几乎无所不应。 待到江无寒连夜视察医馆,便瞧见原该是重病患者的刘通撑起了身子坐起,朝他做了一个揖,“大人。” 江无寒见他虽然发须皆白,但是气质风度却与其他老人全不一样,便往回望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县令连忙回答,“此人是刘通,在我们当地颇有名望。” 江无寒微微颔首,视线转向刘通,“老先生,你是专门在等我?” 刘通恭敬的垂手,“正是,大人若不着急,可否听我一言。” 江无寒眯起眼睛,依言向刘通走去。 — 孟之峰一早便换上了新衣,他夫人替他拉直衣角,欲言又止,“路上小心。” “嗯。”他面色微凝的走出家门,抬头望了眼天空,浅金的阳光刺的他头晕目眩,他微甩了甩头,提脚朝伽耶寺走去。 有君双臂平展,走在人家的屋檐上如履平地,眼看孟之峰已然行动,他扬起眉,足下一点,整个人如同风中的风筝嗖的腾起,迅速赶向了“大本营”——伽耶寺的房顶。 这乃是他连夜踩点后总结的最佳看热闹场地,其他人早便在这里驻扎,学尔早早便将这里的陈年老灰打扫了一遍;子奚犹嫌不够,另铺了一块粗布;翠奴背靠着柱子,一脸的昏昏欲睡;知慍拘谨的抱着刀做沉思状;思邪则抱臂翘着腿,一脸的兴趣盎然。 “嘿!”有君轻轻弹了下舌,瞬间吸引了注意力,“他来了。” “哦?”思邪无聊的捶了捶腿,“终于~” 学尔正紧张的望着下方逐渐聚拢的信众,忽然听到液体的流动声,她轻诧的扭头一瞧,却见子奚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颈银壶另几个杯子,正在朝杯中倾倒,“姐姐可要喝水?” 哈?开什么玩笑!现在这是喝水的时候嘛!她正要说话,忽听到咔擦咔擦的声响,她循声望去,便见翠奴从怀中掏出几袋零食,此时啃的正欢。 翠奴的两颊鼓鼓的,见学尔盯向自己,她一时停下动作,迷茫的抬头,随即一脸“啊,我想到了”的表情,把面前的零食往学尔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在上面拍了拍,一副随便吃,我养的起你的表情。 学尔一时风中凌乱。拜托正经一点啊!这不是在外面郊游啊! 然而尚未等她爆发,孟之峰已经迈进了门槛,嘈杂的人群一时安静下来,随后此起彼伏的喊:“孟先生。” 这几日因为疫病来势汹汹,城中的百姓皆是人心惶惶,就算自己不病,也总有些亲戚友人倒下,加上孟之峰本就鼎鼎大名,又言明有神药相赠,自然有许多人决定皈依伽耶神。 此时人潮汹涌,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头。 孟之峰在簇拥中拱手走到了上首,看到诸人充满希冀的眼睛,他喉头微微发紧,“各位乡亲父老,我们如今饱受疫病所苦,幸而天无绝人之路,伽耶神慈悲为怀,决定赠予我们神药!” 孟之峰在此地本就有些名望,有他牵头,这事本就成了一半,眼见那些百姓表情动摇,而学尔他们要等的人却久候不至,有君先一步混入人群,小声道:“空口白牙,你说是神药便是神药吗?” “不错!”“是啊!”毕竟这可是要吃进肚里的药,旁人被拉回些理智,也觉得正是这个理。 孟之峰扫了一眼人群,暂时没找到捣乱的有君,他垂下眸,“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也染上此疾,便是因此药痊愈。” 其他人先是一惊,皆有些不信,要知道这病发病迅速,如今也没有特效药,严重者一两天就去了。 有个胆大的直接上前撩开了他的衣袖,惊道:“快看!” 众人一瞧,果然看到淡去的黑斑,脸上都出现信服的神色。 眼看情况又要一面倒,子奚拈了粒乌梅,中指一屈,只听到噗的一声,那伽耶神的耳垂便被洞穿一个圆孔。 孟之峰这时哪里会不知道有人在肆意捣乱,他举目四眺,“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他抱了个拳,“英雄,不必再躲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他倒警觉。”学尔本来心尖一跳,还以为真被发现了踪迹,但仔细一琢磨,“你”就不对啊,没想到孟之峰看着老湿,居然还会诈他们! 思邪收紧下巴,“他们要是还不来,我们可是不得不现身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知慍睁开眼睛,“不必着急。” 翠奴的耳朵尖抖了抖,“有人来了。” 孟之峰见无人回应,正有些狐疑,互听到一道女声响起,“原来巫蛊大拿竟也沦落到做神棍的地步。” 他先是一愣,随即气到脸庞涨红,正要找出这大放厥词的人,那闭紧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谁?!” 众人闻声齐齐望去,只见满头白发的刘通被徒弟扶着,同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 “是刘先生!他怎么好了!”“医馆治好了?”“什么,连老先生都被救活了,那我儿子是不是也有救了!” 孟之峰的脸色几度变换,刘通冲着他笑了笑,随即中气十足的大声道:“诸位,如大家所见,我已经大好了!” 刘通指了指旁边的江无寒,“此次是多亏朝廷及时,我等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万望各位对朝廷多一些信心,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他意有所指的望向孟之峰,“虚无缥缈的神明之上。” 众人一听,立马觉出味来了。以往他们虽是齐名,但到底年龄有差距,基本相安无事,如今倒好,刘通这是和孟之峰摆明了针锋相对呢。 “大夫已经给所有病人都开了汤剂,大家不如去医馆亲自瞧上一瞧。” 听到他这么说,乌啦啦的人群瞬间用脚投票,潮水般涌向了医馆的方向,孟之峰抿唇望了眼刘通,甩袖离开了。 刘通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次和孟之峰是结下梁子了,他垂头向江无寒告辞,“老朽久病初愈,还是先回去休养了。”得到首肯后,徒弟扶着刘通也走回医馆。 江无寒有些粗浅武艺,自然听到了其他人的呼吸声,他凝眉道:“何人在此畏首畏尾!” “切,谁畏首畏尾了!”有君最听不得激将法,此时足尖一点,瞬然从天而降。 江无寒的眸光始终盯着学尔的方向不放,“只你一个?”他冷声一笑。 学尔懊恼的拍了下额,行吧,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连呼吸声都不一样,她只好笨拙的抱着柱子,一路跐溜着滑下,然后装模作样的向江无寒抱了个拳,“见过前辈。” 江无寒摸了摸胡子,面上不动声色,“其他人呢,不必藏了,皆出来吧!” 学尔一听,眼眸晶亮的双手叉腰,“啊~凭什么你说出来就出来,那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果然,念反派的台词还真是很爽,她的气场一定两米八。 结果刚嚣张完,离她一米远处便落下一枚果核,滴溜溜的滚到江无寒的脚边,她跺脚抬头,哎,什么叫猪一样的队友? “抱歉抱歉,”子奚笑眯眯的探出半个身,“一时没收住。”既然暴露,他也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使了轻功下了房梁。 旁边的知慍随后旋身落地,然后沉默的抱着刀,走到学尔身边。 见几人一一暴露,思邪也不再多想,索性一把拎起吃的正欢的翠奴的耳朵,翠奴哎呦叫了声,思邪瞪她一眼,“还不一起下去!” 翠奴勉力咽下嘴里的东西,拉着思邪一起落地。 江无寒为这些人的年纪与身手暗暗心惊,随后问道:“是你们说服刘通与朝廷合作?” 子奚将手拢进袖里,“不错。” “诸位少年英雄心系社稷,江某佩服,只是,”江无寒沉下眸,“我想不通,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他一边盘算,一边观察几人的表情,“据我所知,伽耶神近几年间发展迅猛,其壮大非一日之功,你们为何要与它作对?” “啊,所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学尔莞尔一笑,“大人,我们确实是有目的。” 江无寒眯起眸,“你们但说无妨。” 学尔正想开口,一转眼便看到他的表情,一时张大了嘴巴,忽觉有些面熟。 这嫌弃的矜傲范,这冷淡嘲讽的神气,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啊…… “怎么,你不敢说了?”江无寒冷哼一声,思邪没有感觉,其他人都若有所思的望向思邪。 “哼,你们都瞧我干什么!”思邪一副老大不爽的表情。 。。。几人从她的脸转向江无寒,又从江无寒转向思邪,确定他们不是复制黏贴的吗? 江无寒被他们看的发毛,不耐烦的循着几人的视线望向思邪,思邪正巧也抬起眸,两人目光对视,脸上的表情双双冻结。 思邪的眼睛抽了抽,虽然很像,她爹当年可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哥,这个……大胡子糙汉是谁! 江无寒同样抽了抽嘴角,虽然很像,但他女儿又乖又萌,眼前这个……明显脾气恶劣的女娃是谁! “呵~”都对对方有着重度滤镜的两人齐齐移开视线,同时抱臂,嫌弃的想,这个人绝对不是我爹/女儿! 作者:感谢在2020-05-01 01:13:28~2020-05-04 22:23: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瓶;你爸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相认 眼看江无寒和思邪相看两相厌,学尔连忙干笑着把话题转回来,“咳,不如我们回归正题?” 江无寒冷声道:“正合我意。” 学尔朝他拱了下手,“不知大人可曾了解过举国上下,信教者有多少人口?” “十之□□。”江无寒虽然有心辞官,但他向来不是尸位素餐之辈,对全国的形式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大人可曾统计过,这些教徒中又有多少人信奉伽耶神?” 江无寒皱起眉,他既不信教,又怎会去统计这些?“三分之一吧。” 子奚摇了摇指,“大人,你有所不知,现今转投伽耶神的信众已有三分之二。” 江无寒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子奚说这话倒不是无的放矢,自发现伽耶神与七星阁的关联,他们一路也做了不少调查,询问了不少庙祝和那些成日蹲守庙门的乞儿,最终得出这一大概的结论。 伽耶神之所以发展迅猛,概因本朝的第一大教就是佛教,有不少人本来就是佛教徒,而它外头披了佛教的皮子,对不少人来说那就是多拜了一个佛,因此极具欺骗性,在前期拉拢了不少人。 江无寒是什么人啊,他不信神佛,当年还当面谏言灭佛。 他一直认为神佛误国,之前是无数壮丁削发出家导致良田荒废,而新朝崛起后,新帝便是依靠神佛各教的势力上位,因而这些势力无可避免的安插入侵了朝堂。 正因如今的朝堂形势错中复杂,他才生出退意。 如今听到伽耶神的发展态势,他几乎是立刻生出了一丝危机感,这伽耶神背后的势力只怕所图极大,但他为官多年,早修炼了一手岿然不动的表面功夫,虽然心中汹涌,面上只是冷淡道:“那又如何?” 学尔认真的抬眸望进了他的眼睛,“大人,我们同样苦伽耶神久已,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我们的目的是相通的,我们可以合作。” 吼,麻烦,还是个大|麻烦,根本不符合他打算低调退休的念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云淡风轻的收回视线,“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本就打算处理完此事便辞官回家,今后朝堂如何、天下如何,与我何干?” 他飞速转身,整理了身上的衣物,迈步准备离开,思邪眼尖的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她一双眼最像她爹,如今一瞧,可不是如照镜子一般。 她冷笑了一声,手指绕上发辫,“也是,混吃等死倒也是一条好出路。” 他恍若未闻的继续往前走,思邪继续道,“哼,曾有人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原来不过是一场空谈,是我高看了!” 江无寒足下一顿,随即掉转足尖回头,“江思邪?” 思邪掏了掏耳朵,十分不客气的招了招手,“江老头!” “谁让你这样说话!”江无寒咬牙切齿,“不是该叫我爹吗!” “呵,”她冷笑一声,“我何时多出一个胆小怕事的爹,我怎么不知道。” “臭丫头!你这是要气死我!”江无寒跳脚。 “臭老头果然是老了,原来的那些锐气呢,都不见了!”思邪扬着下巴讽刺。 。。。学尔屈肘碰了下她,“真是你爹?” 江无寒刚挺起胸,便听到思邪“呵”了一声,“还是换一个吧。” 江无寒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臭丫头,枉我担心你这么多年!” 两人开始一来一回的大吵特吵,学尔表情呆滞的拱起手围观,子奚又拿出了银壶,“要吗?” “为什么你的水到现在还没有喝完。”她边吐槽边伸手接过,那头翠奴难得能看思邪的热闹,满面新奇的掏出梅果吃,眼睛湛湛发亮。 知慍抿了抿唇,“他们要吵多久?” “不会吵到天黑吧?”有君以手作枕,虚虚的垫在脑后,小小打了个哈欠,索性找了一条长凳,“来、来来,不如我们坐着等。” 。。。学尔心力憔悴的抿了一口茶,总感觉眼前这个像小学鸡一样吵架的人不太靠谱。 等到其他人都喝饱了茶水,这两人才暂时休战。 “呦,吵完了?”有君挥了挥手,“嗨,这时长怎么够你们发挥啊,怎么不吵到天黑呢?” 思邪飞了把眼刀,从腰间抽出鞭子,“我不介意你再嘴贱一点。” 有君眨了眨眼睛,安静的封了口。 思邪一把拉过江无寒,抬高下巴,一脸我找你是你毕生荣幸的表情,“老头,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江无寒瞪大眼睛,“死道友不死贫道,我都要辞官了!!!” “我是不是你女儿?” “哦吼,你之前可不是不承认吗!得了,我也别要你这金贵的女儿了。”他那个可爱乖顺会卖萌的女儿不见了啊! 思邪的眉头突突的跳,靠,她小时候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爹不见了! 眼看这两人还有的吵,学尔连忙打断,“江伯伯,不知你对我刚才提到的合作怎么看?” 江无寒的表情微肃,“不是我不帮你们,实在是我现在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如今朝堂如一滩浑水,若按你们所说,或许朝中就有不少人是伽耶神的背景,如今他们官官相护,同气连枝,就连天子都默认神佛横行,只怕不妙。” 学尔早便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但是听到闻言还是皱起了眉,只觉障碍重重。 子奚却是笑道,“姐姐,你似乎忘了,我们并不需要同伽耶教直接对抗。” “嗯?” “一个人若要皈依,何尝不是在塑造自己的神。只要我们可以证明这个‘神’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美好,必然会有人就此醒悟。” 话虽如此,但怎么证实伽耶神是邪教呢?学尔望向子奚,“你有办法?” “等,”他冷静的袖起手,“阁主性格睚眦必报,近期他一定还会有所行动,我们如今只能等他出错。” “阁主?”江无寒眯起眼,“你们似乎有许多秘密。” 江无寒与思邪久别重逢,还有许多事要聊,几人便没有跟着凑热闹,而是返回了医馆。 学尔第一个替刘通做了检查,发现他果然大好,当下也松了一口气。 刘通与她寒暄几句,笑道:“对了,你们那天来我家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学尔见机不可失,立刻拉来了知慍,知慍还有些奇怪,“什么事这么着急?” “你这几日还会痛吗?” 知慍微愣,他以为她这么忙,或许早就把他的事忘了,未料到她竟还记得这么清楚,“偶尔会发作。” “痛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痛,他从小的教育就不容许他示弱于人前,但是看到她担忧的表情,他睫毛轻颤,“很痛。” 他说,“痛到想死。” 她停下脚步,摸了摸他的头。 “嗯?”他有些奇怪。 “下次不要忍了。”她想起他这些日子看上去和平常无异,突然有些心疼,“觉得痛就尖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忍着太辛苦了。” 他垂下头,“……嗯。”耳尖微微飞红。 “刘前辈,”她拉着知慍走过来,“你来瞧瞧,他身上的蛊虫要怎们解?” 刘通仔细打量了眼知慍,“小友,请坐!” 刘通从怀中掏出一个不响的铃铛,见两人好奇,便道:“这是我的本命蛊,它可以感应到同类的气息。” 刘通将铃铛放在知慍面前,铃铛一动不动,刘通纳罕的望向知慍,学尔紧张的问:“很严重吗?” “奇怪,”刘通摇了摇头,“小友,你身上的……根本不是蛊。” — “不是?”听到这个消息,其他人都异口同声,有君捏了捏下巴,“等等,如果不是蛊,那又是什么?” 学尔表情微妙,“刘前辈说,是中了一种咒。” “咒?”子奚拧眉,“难道阁主当真有些神通?” 学尔咽了口口水,“希望不是。” — “砰”的一声,阁主扬手翻倒了杯子,他闭目猛捶了一下桌,随即睁开了眼睛,弯身靠近建木,几乎与他呼吸相闻,“为什么会失败?” 建木先是沉默,随后答道,“朝廷插手了。” 阁主若有所思的赤足站起,轻轻摩挲袖口,然后望向另一边的莲赞,“你的手笔本该万无一失。” 莲赞的下颌不禁收紧,他瞬然回头,“还有谁可以治愈此次的疫病?” 建木与莲赞对视一眼,垂首沉默。 “……学尔?”阁主眯起眼眸,莲赞的瞳孔微震,阁主又摇了摇头,“她目前还不能与你并驾齐驱。” 莲赞闭上眼睛,额前的冷汗落在地板。 阁主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只是背过了手,“你们下去吧。” “是。”两人俱松了一口气,退出了大殿。 阁主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眸中发出冷锐的光,他们有事在瞒着他。 走出来后,莲赞望向建木,“我以为你会回答。” 建木也投了一抹余光,“我也以为你瞒不住。” “建木,”莲赞垂下手,“我虽然不排斥手上沾染血腥,但我讨厌上面的血多到洗不干净。” 建木移开了视线,“慎言。” 莲赞的唇动了动,强忍着没有说话。她没想到学尔会跑到南疆,还解开了她布下的疫病难题。 她当时下意识把这道难题的题眼设成了当时给学尔那枚药丸的药引子,当学尔猜到了药引子,疫病也就迎刃而解。 不愧是她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垂下眸,一时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担忧。 作者:小剧场: 【现代】 学尔一边心想:艾利斯商学院,这什么中不中西不西的鬼学校啊!嘴上却笑嘻嘻的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学生,大家可以叫我学尔!” 同学们:“哇,难得,居然有转学生!” “砰!” 同学们安静如鸡的端坐,老师强颜欢笑的推了推学尔的肩膀,“小学尔,你要记住,我们班级后面有几个不良,你千万别惹他们啊。” “咦?”学尔一惊,“但是只有他们旁边有座位啊老师!” 老师全身僵硬,充耳不闻的把她按到座位上,“现在没有空位啦,你先坐这里!” 她转头看了眼因为起床气暴躁的可爱女孩,“……嗨?” 翠奴砰的一声重捶了一记桌子,眼神危险,“吵我,死!” 她望向旁边,另一个漂亮女孩吃着棒棒糖,朝她飞了个白眼。 一个男孩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唇边还流着口水。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还有一个男孩移动视线,沉默的与她对视几秒,又戴上耳机。 另一个男孩则飞快的翻着书,然后无聊的撑起下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我说……” “嗯?” 那个懒洋洋的男孩笑眯眯的弯起眼睛,“你能不能别抖了。” 她继续抖抖抖,“我,控制不住。” 好,好可怕……感谢在2020-05-03 01:13:28~2020-05-05 02: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意外 几人原本是为了解知愠身上的“怪病”才辗转到了南疆,没想到如今事情又回到原点。 那边江无寒虽是有心把思邪带走,但此时敌暗我明,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带她回家的良机。 于是几人一番商量,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先回七星阁,再借机解除。 打定了主意,几人便收拾起包袱,学尔盯着那只猫有点犯难,最终去拜托了刘通。 刘通倒是完全不介意,“不打紧,你放心去,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它的。” 老猫乖巧的甩了甩尾巴,十分淡定的喵了一声,似乎知道要同她分别,她弯身摸了摸猫头,抬头朝刘通道谢,“那便谢谢了。” 几人出发的时候,南疆的疫症已经受到了控制,城门也开始正式流通,因为江无寒还要留在此处处理后续的烂摊子,比如之前流民的安置问题,所以只是出来望了思邪一眼。 思邪的心头难得有些愁绪,江无寒因背后有衙役催促,他一边回头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催什么催,没见我正忙着嘛!”一边拧眉深望了眼她,“……早点回家。” “嗯。” 思邪突然有些鼻酸,逃也似的跳上马车,却又撩开帘子朝江无寒的方向看去。 马蹄得得的响起,江无寒回头张望,思邪这才瞧见他微躬的背,一时间五味混杂。在她的印象中,他一度伟岸的像一座山,原来也会衰老。 她无来由生出一股冲动,她扒在窗口朝外挥了挥手,“爹,爹,你多保重!” 江无寒咧开了嘴,高兴的露出一口白牙,朝她也挥了挥手,“思邪,你也要保重!” 学尔见她难过,便揽了揽她的肩,她怔怔放下车帘,很快埋进了学尔怀里,流出的眼泪沾湿了学尔的前襟。 但她很快振作起来,擦干净眼泪坐直了身体,学尔还有些担忧的问,“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她眼眶还泛着红,语气却十分轻松,“打牌吗?” -- 几人一路往回走,还未回到最初下山的地方,却觉一路上人心浮动,颇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回事?”有君直接将上半身探出车帘,只觉得心痒的厉害,“哎呀,不行,我一定得下车去凑个热闹!” 尚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下马车,很快推推挤挤混入了人群。 未过多久,他又一阵风似的跳上马车,畅快的翘起了腿,“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皇帝要选秀了!” “选秀?”学尔有些好奇,“怎么个选法?” “还不是让下头的人把辖区内的适龄女孩送到上头去嘛!”有君摸了摸下巴,“别说,这皇帝老儿还真是好色。” 有君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假,新帝接管这个王朝不过短短几年,平日里也算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但在女色上却十足的放纵。 权势和地位哺喂了他的欲望,他从上位第二年就开始选秀,基本是每年一选,这架势几乎是要把自己的后宫填满。 大臣们有意见么?当然有,但人家是皇帝,皇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大型的比烂,难得遇上一个明君,那可是要谢天谢地了。而比起那些荒淫无道的暴君来说,新帝又还算靠谱,所以大臣们虽然知道新帝的德性,却也没怎么谏言。 思邪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不管怎么样,跟我们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见其他人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学尔撩帘望了眼人群,“只是可怜那些被选上的。”毕竟进宫看似是一条平步青云的好出路,但三千佳丽,多数结局是老死在宫墙里。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客栈,几人依次下车,居然引来齐刷刷的围观。 思邪被瞧得发毛,眉毛一挑,通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煞气,那些看客立即收回视线,只敢小声讨论。 “不太对劲。”子奚摩挲手指,抿直了唇角,朝有君使了个眼神。 有君弹了下舌,表示知道了,几人先在雅间坐下,有君随即找了个小二探听消息。 “小二,我们刚一进门,怎得大伙都盯着我们看,可是我们有什么不妥?” 这小二圆墩墩的,面相就有些讨喜,上完了菜才敢回话,“客官有所不知啊,因选秀的圣旨一下,家中有女的人家便立刻闭门不出,就算难得有适龄女子出门也戴着面纱呢,惟恐惹来祸事。”他指了指三个女孩,“你们一瞧就是外地游客,竟是全不当一回事。大伙可不就瞧着稀奇!” “原来如此。”有君扔了两个铜板,笑道,“多谢解惑。” 满足了好奇心,有君马上打发了小二,然后从筷筒里拿出筷子,嘴上还调侃道:“这群人还真是乡巴佬嘿,看见一两个女人便走不动道了。吃菜啊?”有君大力吆喝着,“啊,这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几人不置可否,却也抽出了筷子,有君正要开动,学尔眼疾手快的打落了他夹的菜。 子奚和知愠几乎是立时放下了筷子,子奚倒了杯茶水,知愠环起双臂,而思邪则撑起下巴,“怎么不继续让他吃?” 翠奴后知后觉,眼巴巴的望向学尔,“不能吃吗?” 学尔摇了摇头,小声道:“这菜不干净。” “黑店?”有君愁苦的皱起了脸,“这些一个都吃不了?” “有啊。”学尔朝小二招了招手,翠奴不由咽了口口水,然后眼睁睁看着小二端来了一盆……白饭。 =_=翠奴含着筷子,望了眼热气腾腾的菜,又望向白饭,一时无语凝咽。 “……”知愠沉默的盛了一碗饭,扒拉了几口,子奚苦笑着继续喝茶,思邪可不想干吃饭,索性吃起了花生米。 “啊~”有君眼睛一亮,啪的夹了下筷子,“这样好了,我还是吃菜,你到时候再救醒我嘛!”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尚未等学尔回应,他自个先刷刷开始吃起菜来,“好吃哎!” 学尔一脸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解?” “啥?”有君呆滞的抬头,“什么意思?” “蒙汉药加软筋散,顶多就是失去武功昏睡几个时辰,所以……”学尔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根本就没有解药。” 有君的筷子掉了下来,眼睛瞪大,“你怎么!”行吧,她还真提前说了! 思邪热情的把菜都拢到他面前,“来来,索性你多吃一点喽。” 有君泫然欲泣,面前的菜忽然就不香了,翠奴见他这般下场,也默默的开始扒饭。 知愠望了他一眼,毫无同情心的翘唇,炫耀似的吃了一大口白饭,惹得有君也开足马力,索性也大口吃起菜来。 未过一会,他便药效发作,砰的倒在桌上。 子奚放下菜杯,整理了下仪容,同样趴到桌上。其他人依样画葫芦,只有翠奴还叼着筷子,迷迷登登的望着他们,直到思邪不满的坐起,一把按倒了她,“趴着!” “哦。”翠奴的眼睛乱眨,翠奴瞪了一眼,她立刻闭上眼睛。 未过一会,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随后那小二先跳了进来,“便是这几位。” 后头跟着的人弯身仔细端详一番,赞道:“嗯,不错,你倒是干了件好事。” “大人,既是如此,那……” “你放心,我自是不会再为难你。” “多谢大人。” 这两人说话云里雾里,全让人琢磨不透,所以几人虽是听得眉宇微皱,还是决定继续假装昏迷,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结果未过多久,却是又来了几人,将他们男女分开。 知愠三人先行被抬了起来,随即被锁到了一处房间,待他们的人一走,知愠和子奚便张开了眼睛。 “咦?”子奚有些疑惑的坐起,“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知愠冷目看着呼呼大睡的有君,往他身上踩了一脚,注意到子奚投来的目光,他冷声道:“瞧他不爽。”子奚了解的点了下头,啧,太正常了,就连他都会忍不住手痒。 却说学尔三人却是被绑着塞上了马车,待他们一离开,三个女生便凑到一起。 学尔微皱眉心,“他们想带我们去哪?” 思邪倒是一脸淡定,“这么大费周章的‘请’我们去,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翠奴有些不太舒服,正想震碎绳索,思邪横了一眼,轻斥:“老实点!”翠奴憋了憋嘴。 一盏茶后,她们又被扶下马车,学尔的眼睛微睁开一道缝,发现竟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府邸。 被扶到大厅,几个丫鬟拿来嗅盐放在三人鼻下,她们这才适时的苏醒。 “三位姑娘,”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坐在上首,此时和蔼的望着她们,“如此‘请’你们过来,实是我们的不对,万望见谅,但实在是我们的无奈之举,你们可否帮我一个忙?” 来了!思邪挑高眉,“请说。” “我家中本有三个女儿要参与今年的选秀,却接连出了怪事,一个如今满脸皆是红疹;一个得了急病去了;另一个撞了邪,如今还说着胡话。若送她们去选秀,只怕要触怒龙颜,但若是不送,我们又是欺君之罪,实属难办。” “所以你想让我们代替她们?”学尔一脸惊诧,“你女儿不乐意,难道我们就乐意?” “三位姑娘,”妇人仍是保持着笑意盈盈的表情,“如今我为刀俎,你们为鱼肉,还是不要同我作对的好。这事,只怕你们不同意也要同意。” 作者:继续昨天的小剧场吧: 学尔擦着点跑进校园,看着缓缓合上的校门,拍了拍胸脯,“幸好,差点就进不来了。” 正要走向教学楼,砰的一声,她头晕眼花的望向砸到她的武器——一个书包,她奇怪的抬起头,然后看到思邪骑在墙头,极其嚣张的朝她挥了下手,“喂,让开!” 她紧张的瞪大眼睛,“你要跳下来?” “废话!”思邪拍了拍手,敏捷的从墙上跳到树上,再从树干滑到地上,然后捡起地上的书包扬长而去。 学尔眼见快迟到,赶紧跑了几步,却忽然听到背后门卫的嘶喊声,“喂,这位同学,我们这里要关门了!” “轰~”一辆摩托车用着最大马力,擦着快要闭合的门缝“挤”了进来,随后减慢了速度,一条长腿支着摩托车,来人揭下了头盔,冷淡的望向跑来教训他的门卫,“啰嗦。” 而趁着门卫纠缠着知愠,有君悄眯眯的攀爬过校门,门卫耳尖的回头,“啊!又是你这臭小子!” 有君摊开双手,“什么呀,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正说话间,同样迟到的翠奴砰砰砰的连踹三记,直接破坏了门锁,然后一脸没事人的闯了进来。 门卫抓狂,“又是你!你给我赔钱啊!” 刚放好自行车的子奚在她旁边经过,“转学生,记得扶好下巴,”他调侃的翘起唇,“快掉喽~” 学尔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学校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感谢在2020-05-05 02:52:43~2020-05-06 01:3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自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回返 “夫人,你如何肯定我们这些素不相识之人能为你所用?” “这可是一条通往荣华富贵之路,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妇人脸上满是施施然的笑意,“嫁予一般人哪有嫁给当今圣上好,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宁为英雄妾,不为平民妻吗?” 思邪当场被气笑了,嘲讽道:“夫人此话还真如醍醐灌顶,让我辈叹服。” 妇人观她表情,哪里不知她说的是反话,便只翘唇一笑,“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好。” 思邪不耐烦的提脚踹了一下翠奴,翠奴迷糊的回望,“呆子,还不快替我们解绳子!” 那妇人正纳罕间,翠奴当即站起身,“哦”的应了一声,随即满脸轻松的一挣,妇人犹在得意,“不要费力气了,这绳子便是壮汉都挣脱不开,更何况你们还中了药……” “啪啪”,话未说完,翠奴身上的绳索已经尽数暴裂断开,散落一地,她也于瞬间挣脱了束缚。 妇人一时瞧得目瞪口呆,“你,你们!”她一时惊慌失措,“来、来人啊!” 听到她的惊呼声,有不少候在外面的侍卫冲了进来,“夫人!” 翠奴并未理会这场混乱,只迅速解开了思邪和学尔身上的绳索,思邪转了转发酸的手腕,从腰间抽出软鞭,啪的在空中甩出一道波浪线,她冷冷噙起笑,“一帮虾兵蟹将,又有何可惧!” 妇人脸色铁青的举起食指,“把她们给我拿下,记住,抓活的!” “是!”一群人卸了武器,勇武的蜂拥而上,心下还好些不满,不过是三个女娃,拿下是分分钟的事,竟还要他们亲自出动,然而他们到底低估了三人。 几名壮汉才对上翠奴便砰砰受了她几拳,登时被震得倒退几步,察觉到她的力道,几人不敢再轻敌,互视一眼后便继续向她包抄,未想到尚未接近,便被一股磅礴气劲掀翻在地。别看这气劲看似无形,但几人还是中了不同程度的内伤,有些底子薄的,当场便吐了血。 不同于翠奴的硬碰硬,思邪的鞭子往冲向她的各人脚下一抽,顿时将他们抽了个倒仰,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她又破风挥鞭,几下便将他们的衣服都抽出道道血痕,一时引来哀鸿遍野。 至于冲向学尔的那批人,学尔面上一凛,当下一边叫着“别过来啊,真的别过来啊!”一边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一小包药粉在空中挥洒。几人皱眉挥散了这道白烟,未走几步,便觉浑身瘙痒难当,很快丢盔弃甲,“好痒,好痒啊!” 那妇人眼见这一帮壮汉都不能奈何她们,忍不住气恨道:“一群废物!” 思邪执起鞭尾在手心掂了掂,“夫人,你现在还要跟我们谈条件吗?” 妇人脸色铁青,正要口出恶言,学尔已经几步上前,喂了一枚朱红的药丸到她嘴里,妇人瞳孔放大,“你给我吃了什么!” 学尔哈哈笑了笑,“你觉得是什么?” “你们这群XX,小XX!”妇人知此事再无可能,忍不住恨恨的口出恶言,然而尚未说上几句,便觉整条舌头都麻了起来,两片嘴唇更像是毫无知觉。 思邪本来被其气得勃然大怒,此时见到她的情状都噗哧一笑,一旁的翠奴则瞧得眼睛骤亮,“香肠,香肠!” 妇人大惊失色,“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呀,”学尔嘻嘻向她弯身一笑,“只不过呢,你要是再有害人之心,你这嘴巴和舌头便要肿成香肠!” 妇人脸上登时一阵红一阵白,却当真三缄其口。 “还理她作什么!”思邪打开窗户,一脚把翠奴踹下去,朝学尔温柔的招了招手,“走!” 三人全身而退,越窗使起了轻功。凉风习习,将思邪的鬓发吹的乱飘,她挑起眉,“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什么呀”学尔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我要真这么神就好啦,我骗她的!那药大概可以让她维持那副尊荣大半个月,省得她再犯类似的错。” 她们急掠回原来的客栈,正打算与知愠他们会合,谁曾想一只白鸟划过一道弧线,扑着翅落到檐上,学尔与思邪对视一眼,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阁主又有什么指教?翠奴吹了声呼哨,白鸟积极的朝她们飞过来,最后停在翠奴的手臂上。 学尔解下密令,才翻开便一脸便秘的表情,思邪奇道:“怎么了?” 学尔一言难尽的把纸条递给她,思邪抻平一瞧,登时也有些无言以对,眼见翠奴还要瞎走,她一把抓住翠奴的后领。 “嗯?”翠奴茫然的回头。 “你知道他们在哪?”翠奴摇了摇头。 “先去找那小二!”思邪使了个眼神,翠奴立马会意,不出片刻便抓住了小二。 翠奴将他绑在椅上,他心中虽是惊遑不定,脸上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客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小人是哪里得罪了你们,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思邪提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细长的眉眼微眯,“你是想现在说,还是等我给你抽出血再说?” “小人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二额上满是紧张的汗水。 学尔显然已经很适应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反派,她笑眯眯的威胁,“我觉得你是不知道我们的手段。” 她从怀里掏出几包药,开始安利起自己配制的毒药,“这个红色的呢,只要你吃了就会浑身筋管爆裂而死,啧啧啧,”她摇摇头,“死相惨烈得很呢。”小二胖胖的身躯抖了抖。 她唇边扬起笑,“这个蓝色的呢,一旦你吃了就会产生强烈的幻觉,最后就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啦,你不是想撞墙就是想跳楼,要不就是拿刀砍着自己玩,各种去找死,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小二的脚尖紧张的翘起,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啊~还有这个黄色的,”她举起食指,“如果你吃了这个,你不会马上死,但你会像初生婴儿一样脆弱,随便一点小磕碰就会淤青,一场小小的风寒都会要你的命,哎,每天都会离死亡更近一步,你想不想试一试?” 小二的头如波浪鼓一般摇个不停,学尔坐回座位,“你放心,这么珍贵的毒药,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给你用呢?我们先抽你一顿,再给你尝尝这其中一味药是什么滋味,怎么样,我们对你是不是很不错?” 小二的脸已经惊恐万分,思邪还挑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死鸭子嘴硬是吧?” “啪!”这一鞭尚未打在小二身上,他立刻条件反射的扯着嗓子大喊,“饶命啊客官,我说!我什么都说!” 思邪背对着学尔竖了个大拇指,学尔抿唇偷笑。 问出了其他三人的去向,她们即刻打晕了小二,来到了那个上锁的房间。 “锁了?”思邪皱起眉,“钥匙在谁身上?”翠奴好奇的拿起锁头,仔细端详。 “我再去问那个小二吧,不对啊,为什么他们安分的被关在这里?”学尔托着下巴思考,尚未想到什么,便听到咔哒一声脆响,翠奴直接掰断了锁头。 思邪吐出一口长气,“干得漂亮!”然后推门而入。 知愠听到声音,警醒的从床上滑下;子奚正背身站在窗格前,闻声也回过头。 嗯,还差一个人?正要问有君去哪了,脚上立刻踢到一个温软的物体,学尔低头,便见有君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衣服上印着几个明显的鞋印。 …… “你们来的倒快。”子奚没事人一样走到桌前,“要喝茶吗?” 翠奴欢呼一声,冲到桌前牛饮了几杯茶,知愠也坐到桌旁,“他们带你们去了哪?” 思邪同样视而不见的跨过有君,“不换个地方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子奚见学尔还担忧的望着有君,眼皮微垂的拿了一杯水往有君脸上泼去。 “哗”的一声,有君骤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然后满脸迷茫的望向四周,“咦,这是哪?”他垂下头,眼眸大张着哇哇叫起来,“为什么我衣服上这么多脚印,你们跟我有仇啊!” “噗!”哑穴一点,他便是张开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知愠掏了掏耳朵,“呱噪。” 有君被气得直跳脚,伸长食指无声的咒骂,知愠适时的抽出刀柄摸了摸,有君立时偃旗息鼓,乖巧的坐下。 “阁主刚才又下了命令。”思邪拿出纸条,男生们凑上前一望,登时面面相觑。 “参与选秀?”子奚摩挲指尖,“他连皇宫都想要掺一脚吗?” 知愠抿紧唇畔,“问题是,你们用什么身份去参与选秀?被查到可是欺君之罪。” 思邪和学尔眸光一撞,顿时笑出了声,学尔摸了摸自己的发辫,“我今日可算明白了什么叫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你们有办法?”子奚的眼珠在二人间来回转动,心中却有了定论。 “有啊,”思邪神秘笑道,“走,我们一起回去?” -- 却说那妇人揽镜自照,当场被气得七窍生烟,正在喋喋不休的咒骂,忽然一道强风劈开了窗户,她霎时被吓了一跳。 “什么人!”她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掌了灯去查看,随后向她摇了摇头,然后闭紧了窗户。 她拍着胸脯长松一口气,正觉得自己是疑神疑鬼,正要回身去休息,不过一抬眼,顿时梗住了脖子。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长串人,那三个女娃可不就是刚才与她交锋的玉罗刹,“你,你们想干什么!” 学尔弯起眼睛,努力让自己笑得人畜无害,“夫人,我们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们改变主意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妈呀,还来?!那妇人呼吸急促,一口气吸不上来,翻了个白眼昏昏倒地。 第65章 宫门 几日之后,连家的三位小姐并几个侍卫便启程上京了。 要说连夫人也是一朵大大的奇葩,她年轻时十分貌美,离奇的是每嫁一任丈夫便死一个。偏生她是个富有的寡妇,因此就算前一个死了,还是有人愿意娶她,直到连死了五任丈夫,人人皆说她克夫,连夫人这才安心守了寡,与三个女儿相依为命。 如今三个女儿都要送去京城,听闻那连府的夫人哭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就连嘴唇都给哭肿了,又有人说那是喜极而泣,连夫人高兴着呢。 至于真相嘛…… 摇晃的车厢中,子奚边卷着书看,边抿着香茗喝,好不悠闲。 “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学尔膝上卧着打呼的翠奴,她坐立难安的托腮,“这连夫人靠谱吗?” “放心,”有君往嘴里投了粒炒豆子,嚼得咔咔作响,“她这人有的是钱,上上下下愣是用钱开出一条道来,谁会跟钱作对?” 思邪挑了一边的眉,“既来之则安之,真的不行我们再跑呗,反正若真是有事,那也是抄连夫人的九族,干我们何事?” 学尔抿着唇点点头,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知愠赶着马车,抬眸望向京城的方向。 -- 长途跋涉之后,几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这秀女年年皆选,底下的官员早便形成了一条龙服务,几乎是一报上自己名号,便被小吏接到了一处宅院,里面全是这几日刚到的秀女。 子奚他们不方便再跟进去,便找了附近的客栈住。 未想到没过几天,他们的房门便被敲响了。 “来了!”有君迅速的打开门,随即揉了揉眼睛,“咦?” 听到他的声音,知愠和子奚也循声望去,只见门口正站着学尔和翠奴。 “你们?!”学尔苦笑的摊开双手,摇了摇头,“没想到啊,还没进宫呢,我们就被淘汰了。” “哈?” 这话还得从几天前说起,却说她们一路舟车劳顿,很是饥肠辘辘,那管事的嬷嬷倒也善解人意,便引了她们去吃饭。 一上餐桌,翠奴便原形毕露,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吃得那叫一个香甜又豪放,管事嬷嬷见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默默拿出一个小本本记了两笔。 到第二天,便有秀女在院中练习,或弹琴或跳舞,学尔看得有趣,一时兴起,便也拿了一张纸刷刷的笔走龙蛇,思邪斜眼一觑,“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学尔兴奋的拿起纸,“当当当当!美女群戏图,好看吗?” 思邪看着上面糊成一团的小人,“……你高兴就好。” 那嬷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又拿出一个小本本记了两笔。 待到几天后,便有小吏来接她们去宫中选拔,上面竟是少了好几个名字。 不待学尔她们发声,先有几人按捺不住,“怎么没有我们的名字,你们可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嬷嬷走上前来,翻出了她的小本本,往日里慈和的眼睛刹时变得无比雪亮,“若是没有名字,便是第一关都没有选上。” “哎?”各个秀女皆一脸蒙。 原来选秀女既是举国上下进行选拔,规模自然极大,要求也很是严格。 这皇帝老儿除了是个颜控,还喜欢玩红袖添香这一套,因此他定下规矩,要选的秀女除了要长相好气质佳,最好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而翠奴和学尔便是生生犯了皇帝老儿的忌讳,便是长得再美丽可爱,也不入他的法眼。 知道真相的思邪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尤其是学尔和翠奴还一脸解脱了的表情,还顺便给她加个油,“思邪,你一定要带着我们的份一起努力啊!” 思邪冷笑一声,“努力什么,努力被淘汰?” “别呀!”学尔连忙安抚她,“你想想,我们总要明白阁主到底在想什么计划嘛,先顺着他的意思做做看嘛。” 思邪抱起双臂,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哼~” 学尔想了想,还是给了她一包药粉,“万一那不要脸的皇帝老儿要让你侍寝,你就用这个药,一指甲盖就可以让他产生幻觉,他会以为你已经跟他圆房。” 思邪眉眼一眯,“真要是有这样的机会,我便杀了他自己做皇帝。” 学尔眨了眨眼睛,立刻大惊失色的阻止,“别!千万别!做皇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特别多,你会累疯的!” “哦~那就算了。”思邪不感兴趣的挥手,没好气的赶人,“还不快走,省得在我眼前碍眼!” 学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真是每分每秒都不能掉以轻心,这些人说的每句话都可能是认真的! 就比如现在,有君一脸兴奋的搓了搓手,“我们什么时候杀进宫去?”察觉到学尔的视线,他光明正大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嗨,我们这是把被困的思邪给救出来!” 知愠撑着下巴,认真的分析,“我看过城门,在换岗期间守备松弛,是可乘之机。” 子奚也不忘插上一脚,“虽是如此,但若是再加上一场火灾,我们趁乱进入,又趁隙逃出,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砰”的一声,她在桌上恶狠狠的拍了一记,茶杯都随之震颤不止,她凝眸瞪向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三人瞅了她一眼,高高低低的应“是。” 那头的思邪本以为有了另两人的前车之鉴,她应该很快会被淘汰,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摧枯拉朽的留到了最后。 咳,不是她自身条件有多么优秀,实在是其他人还未正式入主后宫,就先学会了设计陷害。 思邪满脸都写着不好惹,外加琴棋书画虽是会,却只是略懂,其他人便有些瞧她不上,嘿,怎么看她都不可能留到最后,还不如把构陷的精力放在有更大威胁的人身上。 于是思邪几乎是每天都在吃瓜,今天看这个小主滑了一跌骨折了,明天看那个小主掉进了水池差点咽气,后天又是哪个小主被害得破了相,只有她独自美丽。 这样闹腾下来,结果她成了最安全,犯错也最少的那一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那头皇帝瞧了一圈下来,个个都低眉顺目,唯独思邪的脸上懒洋洋的,偶尔一瞟间露出桀骜不驯的眼神,像勾子般勾走了他的魂。 怎么说呢,美人常有,不驯的猎物却少有的很,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征服欲,眼皮子一跳,伸指遥遥点中了思邪,“就她吧。” 当天夜里他就召了思邪侍寝,思邪理所当然用了学尔的药,皇帝一个人在床上笑得荡漾,只觉得她柔情似水,而他异常勇猛,跟其他人侍寝完全不同。 到了第二天,他本以为降服了美人,未料到思邪又是一副翻脸无情的模样,弄得他心痒难当。小妖精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自那之后,他几乎是沉迷于思邪了。 江无寒风尘仆仆的返回京城的时候,才从叶振的口中知道,皇帝新封了个贵妃。 啧,他本来不想管这麻烦事,但是他偏生是个言官。未辞官之前,他可是要站好每一班岗。 “皇上,”小太监躬身道:“江大人来了。” 皇帝如今已经沦为思邪的忠实舔狗,听到江无寒来的消息一阵头痛,“让他进来吧。” 江无寒脚步急促的迈进御书房,“皇上,你怎可如此草率的封妃?” 皇帝不耐的挥了挥手,“孤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不知道,她值得贵妃的封号。” “皇上,这根本就不合规矩!” 皇帝心烦意乱,忍不住把手中写的笔向他掷去,“规矩,什么规矩!孤就是规矩!” 正说话间,小太监前来禀报,“连贵妃嫌太闷,要到御花园逛逛。” “逛逛好啊,”皇帝眯起眼睛,“等着,我这便陪她去。”他一时心情大好,看到江无寒也不那么糟心了,“江卿啊,不如你陪我一起去?” 江无寒心中也对这“连贵妃”好奇的紧,“臣遵旨。” 结果一到御花园,一瞧见对方的脸,江无寒握紧了拳,咬了咬牙,“陛下,臣身体不适,暂且告退。” 皇帝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思邪那,便甩了甩袖,“准了!” 江无寒阴着一张脸从宫中出来,打马疾驰回了自己的府上,关门便大骂道:“狗日的!他奶奶的老不羞!我日你祖宗!” 他越想越是怒不可遏,于是马力全开的动用身边的暗卫,“你们给我去查,先皇有没有什么流落民间的私生子遗腹子什么的,没有也去给我造一个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他的夫人和几个儿子听到这么大动静,纷纷向他围了过来,“好端端的查什么先皇血脉,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闭上眼睛,胸膛起伏,“我找到思邪了。” “思邪!她在哪?你怎么不带她回来?”夫人激动的过来揪他的衣襟,他抿紧了唇,“我怎么带得回来,我女儿,她成贵妃啦!” 这下如同炸了马蜂窝,他几个儿子并夫人皆加入了辱骂皇帝的队列,是可忍孰不可忍,居然敢睡他们家的姑娘!几人的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比起那劳什子连夫人,江无寒才是本朝深藏不露的巨富。 这个皇帝本来在他们眼中已经算不错了,但此时此刻,他们还真就是无比的想要造反。 “查,必须查!”那糟老头子比他还老,居然还想当他的女婿,怎么不去做梦呢! 而另一头,几人围坐在桌前,仍在奇怪的思量,“阁主到底想让思邪做什么呢?除了进宫,他就再也没有其他指示了。” 七星阁中,阁主垂下眼帘,又落下一枚棋子。 作者:接上一个小剧场: 因为班上一直没有别的空位,学尔只能坐在翠奴旁边,久而久之,居然也和这几个人混了个眼熟。 而这些不良虽然少有人接近,居然在学校里颇有人气,很快就有人把她拉去了一间偏僻的女厕。 她一脸无辜,“我,我跟他们不熟的。” “不熟,谁信啊!”有人撩她的裙,有人揪她的头发,还有人嘻嘻哈哈的推挤她,“警告你,别离他们太近!” “你们能不能好好学习,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啊。”她紧张的握拳,“你们这样我要反抗了!” “哈哈,听到没有?你要反抗啊!”她们团团围住她,“反抗啊,来啊!” 她鼓起脸,正打算要咬、抓、挠,“咚!”一粒足球砰的击中最嚣张的那个女生,那女生暴跳如雷,“谁!是谁!” 有君在窗外探了半个头,眼睛灵活的转了一圈,明知故问道:“你们想干嘛?” 一群人轰然而散,却暗暗给她使了个走着瞧的眼神。 “谢谢啊。”她向有君道谢,他挥了挥手,“小事小事,我打球去了!” 第二次,她被人恶意推下楼梯,路过的知愠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过,身后的肇事者早便逃得无影无踪。 “谢谢。”知愠颔首,即刻松开了她的手腕,没想到他看着冷冰冰,手掌倒是很热嘛。 第三次,几个女生正在打篮球,互相使了个眼色,篮球直直朝她飞了过来,她当场呆立原地,旁边的翠奴暴起,砰的一拳把球打了回去,反打得对方流出一管鼻血。 “谢谢!”她诚惶诚恐,翠奴只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第四次,她端着食堂的餐盘打菜,被她们一推,她瞬间滑倒在地,汤水洒了一地,弄湿了刚好经过的思邪的鞋面。 “擦干净!” “啊,对不起,我现在就擦!” 思邪皱紧眉,举起食指点了另几个人,“你你你!还有那个穿黄衣服还打算往后面挤的,都给我过来!把我的鞋还有这块地给我弄干净!” 她们立刻90度鞠躬,“对不起,我们这就擦!” 第五次,她被人关在音乐室里,她火大的在里面敲着门,“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混蛋!” 子奚在角落里坐起身,掏了掏耳朵,“转学生,你可不是一般般的吵啊。” 他从裤袋里拿出钥匙,“你赶紧出去吧出去,我要睡觉!” “咦,谢谢!” 她突然觉得,这些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感谢在2020-05-07 22:49:50~2020-05-08 02:0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默如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身世 江无寒手下养的暗卫不是盖的,很快就找到了不少线索。 现在的皇帝其实是先帝的亲叔叔,当时名为勤王。先帝当年支持灭佛,在明里暗里树了不少敌,勤王便是趁机与这些不满的臣子勾结,这才夺得了王位。 皇家素来亲情淡薄,虽是亲叔侄,但他翻身做了皇帝后,惟恐先帝会卷土重来,明面上圈禁先帝,暗地里送了一碗鸠酒,直接毒死了对方。 先帝本就是在权利场打滚的人,对皇家这些手段知道的门清,在被毒死之前,便将身边的丫鬟仆妇遣散了,听闻其中就混着一个大肚的。 现在的皇帝知道后派了不少人抓捕,只是这妇人倒也厉害,居然生生逃出了层层眼线,如今都不知其踪影。 江无寒不禁怀疑,“这孩子,还活着吗?” 暗卫欲言又止,江无寒自问自答道:“既然皇上都找不到,那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暗卫见他暂时没有别的吩咐,便先行告退。 经过几天的沉淀,江无寒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不造反是不可能的,只要想到思邪,这口气这辈子都不可能咽下。他闭了闭眸,既然这个皇帝不行,那为什么不能换一个? 他心事重重的走出家门,打算去喝喝小酒放松一下。待走到皇宫附近,他抬头凝望这高耸的宫墙,拐了个弯到附近的客栈落座,“给我一碟花生,一壶梅子酒。” “好嘞!” 他提起壶柄,将清澈的酒液倒入酒盏,轻晃几下,然后一饮而尽。 只要找到先帝的子嗣,也就不算师无出名,江家只占个从龙之功,不深入权力中心,便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皇家后裔若是找到最好,若真的找不到,他不介意造一个出来。 正这样想着,他就抬眸看到了同样在倚窗磕瓜子的有君,和正翻阅书页的子奚。 他瞬间认出这二人之前便与思邪在一起,想必是朋友。嗯?他的眼眸瞬间眯起,如鹰隼一般仔细端详,先是望向有君,有君如同多动症附体,时不时换一个姿势,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转向了子奚。 子奚手上飞快的翻页,表情温温淡淡,看上去稳重多了。 江无寒眉尖一挑,心中微定,不如,就他吧! 学尔和知愠并不在客栈,他们正在外面逛街。 因为阁主一直没有其他吩咐,思邪又荣升贵妃,几人只能暂且在京城停留。 学尔呆着无聊,便时常出门逛逛。因她不会武,其他人便轮流陪着她,这天正轮到知愠。 学尔一边逛着小摊,一边同他说话,“知愠,这个挂你刀上怎么样?” “不好。” “为什么?挺好看啊!” “花哨。” “好吧。”她遗憾的放回摊位,随后背手倒退着走路,“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再疼了?” 知愠摇了摇头。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小胖墩炮弹似的冲到知愠身上,随即被反弹摔倒在地,当场脾气恶劣的瞪眼,“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撞你爷爷我!” 知愠皱起眉,一把拎起他,他紧张的双腿乱蹬,“干什么干什么!知不知道小爷是谁?” “哦?”知愠沉声问,“我倒要洗耳恭听,你是谁?” 男孩双手叉腰,“哼,张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就是鼎鼎大名的叶振之子,叶知礼是也!” “叶……知礼?”知愠眯起眸,让他落回原地,男孩得意的扬起笑,“嘿嘿,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好好的给我赔礼道歉!” 学尔扬起眉,被当场逗乐,“呦,你好大的面子啊!” “这是自然!”男孩眉眼飞扬,“你们要是得罪了我,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狠话放了一半,后面忽然传来隐约的呼声,“小少爷,你在哪?” 他眼珠一转,立刻藏到两人身后,然后在唇前竖起食指,“我警告你们啊,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玩味的点头,随后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孩,大约到我腿这么高!” “看到了。”学尔往旁边一站,瞬间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叶知礼,叶知礼惊愕的张大嘴巴,很快跳起了脚,“小人!居然出卖我!” 小厮则大喜过望,“小少爷,原来你在这!快跟我回去吧。” 叶知礼转了下眼珠,小声抱怨道:“回去干什么,反正我怎么也比不上我大哥。” 知愠的手指动了动,下一秒,他就揉了下知礼的头,知礼尖叫一声,愤怒的瞪向他,“你好大的胆子,我的头居然也敢揉。” 学尔从怀里掏出刚买的梨花糖,弯腰递给他,“有什么关系嘛,他是觉得你可爱才揉你的,呐,要不要吃点糖。” “呿,男人怎么可以说可爱!”知礼挺起胸膛,“我明明是威武又霸气!”话虽如此,他还是咽了下口水,觑了她一眼,伸爪拿了几颗糖吃。 听到她细微的笑声,他色厉内荏的瞪眼,“笑屁!” “是是。”她也忍不住的揉了下他的头。 最终还是小厮把他拉了回去,她直起身望向知愠,“跟你小时候完全不一样唉。” 知愠微翘起唇,“这样,也不错。”他比自己活泼,应是给父母带来不少慰藉。 那边江无寒回到家中,正在斟酌如何与子奚商量自己的打算,暗卫忽然来报信,“大人,我有事禀报。” 江无寒闻言抬眉,“说吧。” 暗卫飞速的垂下眼睛,“我阴错阳差救了一个老人,他同我提起了一件旧事。” 原来这暗卫脑子活络,想到活人若没有线索,那死人呢?他沿路查了些老底子的仵作,果然找到了一处线索。 十几年前那仵作曾验过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这女人很是不寻常,她皮肤细腻,手指娇嫩处像是之前从未干过粗活,但大概是家道中落,几个指节还是被磨出了茧。 她当时紧紧的握着一处浅黄破角,死于后脑撞击,凶手许久没有找到,仵作便一直印象深刻。 此事发生后没几天,他又在一个泼皮的尸体上搜出一块破角的襁褓,他仔细查验过,发现正是那女人死前拼命握着的那块,他怀疑那女人是被这泼皮所害,本欲上报,但那块襁褓却也与众不同,上面绣着隐秘的龙纹。 江无寒的心中已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他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把手,眼睛湛湛发亮,“那孩子在哪?” 暗卫不知说了什么,他猛的从座位上弹起,表情几度变幻,随即推开门朝客栈走去。 行到一半,天色变得无比昏暗,他抬头一瞧,便看到空中积蓄起的层层乌云。他嘴角一撇,疾步走向客栈。 学尔嫌闷,推开雅间的窗户,感叹道:“这天气可真是奇怪,刚才还好好的,眼看就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天空便砸下大颗雨点,翠奴迷糊的睁开眼睛,跳到雅间门口,才打开门,便瞧见正欲敲门的江无寒。 学尔听到声音探头,纳罕道:“伯父,你怎么来了?” 天上发出沉闷的雷声,江无寒大步迈进门槛,眼眸却一直在三个男生中打转,“你们之中,可是有人做过乞儿?” 有君嬉笑着把玩着小刀,翘唇灿笑,“可不就是我喽。” 江无寒的脚步顿住,脑海中响起暗卫的话,“那孩子先是做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乞儿,于十年前不知所踪。” “轰隆隆!”空中传来一声炸响,江无寒捏紧了拳。 有君坐没坐相的翘着腿抖,一边还吹着口哨,皇子嫡孙……皇家后裔……就是这货?!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有君转过头,难得正经的肃容:“伯父,”然而这姿态尚未维持三秒,他立刻抹了把鼻尖,嬉皮笑脸起来,“你有何贵干啊?” 窗外已是狂风暴雨,江无寒的心也像是被打湿了一样,那叫一个透心凉。 日,他真的要扶这家伙做皇帝么? -- 阁主单臂支着头,正在小憩。 大概是最近诸事顺利,他又梦到了从前。 自佛教如火如荼的传入中原后,便分为数个分支。 他的家乡素来信奉有修行者是为“活佛”,而“活佛”投胎转世即为“灵童”,成年后接受“灌顶”仪式,“灵童”便会想起前世的一切,也会拥有前世的大神通。如此修行九世后,方为功德圆满,可位列仙班。 他自出生时便被认定为“灵童”,自此被接到佛寺抚养,建木与莲赞是他的仆从,却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 “殿下。”建木板着脸,“你不该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都说过多少遍了,叫我和光!”他不满的瞪向建木,“跟我还这么见外。” 莲赞双手托着脸,眯眼笑着唤,“和光~” “嘿嘿,我在!”他咧嘴大笑,拍着建木的肩,“你怎么不学学莲赞。” 那时候他无忧无虑,骑着小马驹到处奔跑,像是永不会疲倦。 “殿下,看到了吗,这一片触目可及的土地都属于我们佛寺,也属于你。” 他当时只是懒懒的转眸,随口感叹,“嚯,这么大么!”再拍马遁走。 直到有一天,这片广袤又丰饶的土地为他惹来祸事。那些人莫名冲进了佛寺,打砸佛像,烧毁经文,再嚷着让他还俗。 他全身颤抖着反驳,“我不会还俗的,我是灵童,我生死皆是佛子!” “佛子?”那些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在地上扔了一把刀,“你与你的爹娘只能活一个,只要你杀了他们,我饶你一命!” “你们休想,我便是自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殿下,”他的生身爹娘卑弱的向他跪伏,“你本就是借我们的肚腹生下的,我们甘愿为你死。” “杀了我们吧,我们命如蝼蚁,远不如殿下贵重,请殿下成全我们!” “不不不!”他拼命摇着头,然而下一秒,他的手便被鲜血染红。 他右手握紧拳头,骤然睁开了眼睛,从梦中苏醒。 是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孩子了。他坐起身,望向了布满棋子的棋盘。 那些人本就应该受到惩罚,而他不过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而已。 作者:我可爱机智聪明睿智的读者应该看得懂吧? 写小剧场上瘾了,再写一个吧: 有一天学尔拿了蛋糕到学校,本来熟睡的翠奴忽然坐起,抽了抽鼻子,“你带了什么东西?” “呃,蛋糕。”翠奴冷漠的向她伸手,她乖乖的拿出来,“不能带吗?” 翠奴一言不发的接过,张开血盆大口吞下。 “!这是我买的早饭啊啊啊!” 翠奴舔了下嘴唇,“味道不错。”继续趴桌上睡觉。 ……=_= 有天她经过一处角落,发现子奚被一群猫包围,经过的女生小声的低语,“天啊,美少年与猫,太美好了吧!” 呃,只有她注意到那家伙紧张到捏拳了吗? 她冲进猫群挥手驱赶,“走啦,快走!”猫咪们依依不舍的离开,“谢喽,转学生。” “什么转学生,我有名字好不好!” “哦?学尔~是吧。”他背对着她挥了下手,权作告别。 还有一次上体育课,思邪突然脸色发白的倒下,体育老师朝大家朝手,“大家来帮把手,把她送去医务室吧。” 其他人都害怕的摇了摇头,唯一不怕的翠奴半蹲着竖起耳朵,却仿佛充耳不闻,最后只有她站了出来,“我送好了。” 思邪醒来后,若有所思的望向她,“你带我来的?” “是啊。” “切,没想到这么弱鸡还有点用嘛。” “哈?你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这么说话!” 思邪腾的坐起,“谢谢。” “啊~”她挠了下头,“哦,不用谢啦。”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有君倒数第一,数学老师气得把他叫起来,“你说说,这第4题你到底是基于什么逻辑选了B!” “嘎!”有君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我扔橡皮选的!” 她忍不住噗的笑出声,结果尴尬的发现,全班级就只有她一个人在笑。 “很好,接下去就让学尔教你数学吧!” 她无奈的开始做起“小老师”,他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我也太笨了吧!” “你很聪明啊,只是不喜欢学而已嘛。”她随口一句话,他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露出一口大白牙,“嗯,你说的太对了!”=_= 还有一次她经过知愠的摩托车,发现他居然没有拔车钥匙!她先是往前走了几步,“没看见没看见,我要回家!” 没走几步又转回来跺脚,“好气,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结果从天亮等到天黑,等他出现的时候她已经等到没脾气了。 “嗯?”知愠有些意外,“有事?” 她气得一蹦,掏出车钥匙,“你怎么不拔钥匙就走,万一被人开走怎么办!” 真被开走就再买一辆喽,不过看到她冻得发抖的身体,他难得没有扛,反而递给她一个头盔。 “嗯?” 他戴好头盔,跨上车座,眼睛一撇,“我送你回家。” 第67章 搞事 虽然江无寒心中百般不愿意,还是打算与有君摊牌,他皱紧眉头,颇为嫌弃的看了有君一眼,“我有事找你,我们找间厢房聊吧。” 有君的眼珠滴溜转了圈,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伯父,什么事非要单独谈?”他扭了扭眉,做了一脸怪相,“不如就在这里说吧。” 江无寒越瞧他越是不靠谱,偏生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凝目问:“你确定?” 听到江无寒的话,子奚微微摩挲指尖,与拧眉的知愠眸光一撞,都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就连学尔都颇感兴趣的端坐在椅子上,感觉江无寒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只有翠奴趴在桌上,无聊的又滚起了核桃玩。 见有君嘻皮笑脸的点头,江无寒就这样背着手,把自己的调查和盘托出。 几人先是一脸惊奇,随后转为震惊,再是呆滞的望向有君。 有君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啥?啥啥!”他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双手交叉抵住了下巴,“伯父,你这玩笑开得着实有点大啊。” 江无寒同样一言难尽的挑起一抹笑,“江某不开玩笑。” 。。。现场静了一会,有君忽然腾的跳起,举起食指对准了自己,“你说我是?” 江无寒吐出一口浊气,简直没眼看,更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小声摇头:“我也希望不是。” 这句话道尽了多少心酸,然而有君可没听到,他挺起胸膛站起,双手叉腰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我的身份居然这么惊天地泣鬼神!”他神清气爽的转向子奚和知愠,“啊~你们以后可别惹我了,我从今天开始就要膨胀了!” 知愠提起一脚踹到他身上,脸上一副不爽的表情,“看出来了。” 子奚笑眯眯的捏了捏拳,有君气得在原地跳脚,“喂,我警告你们不要太过分哦!” 眼见他们又打作一团,学尔轻声细语的劝说,“不要打啦,江伯父还在这里哎!” 没有人回应,她额上冒出一根青筋,无奈的望向江无寒,“伯父,你今天应该不只是告诉我们这件事吧?” 江无寒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有要紧的事。”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混乱场景,拍了拍掌,“伯父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们听一下吧?” 等了几秒,见眼前的乱局还是没有结束,她忍不住捏紧了拳,心头窜上一股难言的怒火,翠奴见她表情难看,猛得坐直,“我去阻止?” “不用。”她堪称温柔的朝翠奴一笑,再冰冷的面朝他们,“我说住手,”纤细的指尖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你们都当没听见嘛!” “刷”的一声,白色药粉瞬间弥漫在空中,翠奴见没她什么事,又懒懒的趴回原位,三个男生尚未反应过来,便因吸入药粉四肢僵直,纷纷直挺挺倒地。 她瞥了他们一眼,“打够了吗?” 三人条件反射的点头,她抿唇一笑,“我觉得你们还是再躺一会清醒一下比较好。”她再转向江无寒,“伯父,你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江无寒的头皮微微一炸,随即捊了下胡须,点头道:“我是有一个计划……” 待他们听完,药效也过了,有君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眼睛像盛满了灿亮的繁星,“嘿!”他拍了一下掌,“做皇帝好啊!” 想想他少时思邪他们总是瞧他不起,若他真做了皇帝,他便是万人之上,这些人怎么也越不过他,光是想想就美滋滋。 知愠从地上爬起,冷觑了他一眼,“你以为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可以?” “怎么!”有君抹了下鼻尖,呛声道:“我看你就是嫉妒!” 子奚此时也起身转了转僵硬的脖,窗外雨声连绵,他眸光闪动,心头绕过千丝万缕的线索。他唇边扬起笑意,“兹事体大,伯父请容我们考虑一晚。” 江无寒知道他们还需要时间接受,便顺势告辞。待走出客栈,他伸掌接了檐下的雨滴,望向乌沉的天空。 思邪曾对他说过这些人值得信任,他便直接来了,如今看来,这些人倒真不像是寻常人等,乍然听到这弄不好会杀头的事宜,竟也是面不改色。 他倒没有想到,他才刚出门,有君便缩了脖子吐舌,从桌上拿起苹果抛着玩,“哇,果然想想还是不行,我过得好好的,干嘛要为了思邪拼命。”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子奚袖起手,垂下的眸子微转。 “怎么说?”有君把苹果胡乱在衣服上抹了几下,再举到面前咔嚓咬了一口,好奇的伸头望向子奚。 子奚屈指在桌上轻扣,“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场选秀,思邪会留到最后。” “不是因为她幸运吗?”学尔反问道。 “不,”子奚摇了摇头,“身边的人全数出了意外,只有她独善其身,会有这样的运气吗?” “她入宫是有人安排?”知愠皱紧眉宇,“但不会有人算到她会得宠。” “如果那人的目的,并不在于她得不得宠,而是想让江无寒知情呢?” 学尔神情一震,“你是说?” “让我们想一想,倘若阁主计划顺利,朝廷先是失去叶振这个大将,随后江湖四分五裂,南疆陷入内乱,此时江无寒又怒发冲冠,皇位岌岌可危,而若是江无寒调查的属实,最后有君位登大宝。注意,是有君,”他指了指知愠,“不是你,不是我,偏生是有君。” “我怎么了?”有君有些不服。 “你?”子奚挑高了眉,“我们中唯一一个万分敬重阁主,唯他马首是瞻,最后是谁赢得了天下?” 学尔脑海中嗡的一声,只觉脊背发凉,知愠若有所思的望向有君,有君嘴里的苹果嚼了一半,被他快速咽了下去,面上不满道:“哼,净是胡说八道!我累了,先去睡了!” 他蹬蹬蹬回到房间,倒入柔软的床铺,盯着床帐思绪万千。他现在对阁主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就像是一个长久以来屹立不倒的信仰被逐渐冲击,他慢慢对七星阁所做所为的正确性产生了动摇,却还没有破除所有幻想,依然惯性的对其产生某种亲近。 “接下去怎么办?”学尔撑起腮,“伯父还会来的。” “顺水推舟。”知愠凝向子奚,“若是他想的不错,那阁主也会推那家伙登上帝位。” “不错。”子奚张开眯成一道缝的眼睛,“阁主虽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但若是有君成了皇帝,真就能为他所用吗?” 学尔赞同的点头,“不过你们是不是漏了一点,”她举起食指,“他说他不愿意哎,总不能强迫他吧。” 子奚轻笑一声,“这便需要姐姐努力了。” “哎,我?” “不错,”知愠的脸上满是不爽,“你说什么他都会听。” “哎,不是,你们搞错了吧?”学尔皱眉,“我哪那么大能耐。” “姐姐不要妄自菲薄,”子奚朝前倾身,含笑逼近了她的脸,“你若是想让我做什么事,我也会乖乖听话。” 她怔怔的望着他的瞳仁出神,翠奴也猛得坐起,一把抱住了她,蹭了蹭软绵的胸口,“我,我也很听你的话。” 被翠奴一打断,她哈哈笑了起来,“好吧,那我明天试着劝劝有君。” 知愠握紧了刀柄,慢慢抿紧了唇。哼,巧言令色! -- 第二天,学尔遇到了来吃早餐的子奚和知愠,听闻有君还在赖床,她索性借了厨房煮了碗面,端到了他的房间,“有君?” 有君迷糊的下床,开门一瞧才发现是她,“你怎么来了?” 她端起面,“吃面吗?” “咦?”有君眼前一亮,“难道今天是我生日?” “不是啦,你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她无奈的把面端到桌上,“快糊了,赶紧吃吧。” 有君舔了舔唇,坐下就猴急的举筷开吃,待见了底,他才眼珠一转,“不对,你为什么突然送面给我吃?有情况!” 她双手托腮,手指在脸上弹起琴来,“是是是,你再猜一下。” “干嘛!”他环起臂思考,陡然抬头望向她,“哇,不是吧,你想让我跟着伯父搞事啊!” “是啊,”她大大方方的承认,“我想过了,你若是失败,我们陪着你,你要是能成功,那我们便是以一个国家之力在对抗七星阁。呐~”她凝望进他的眼睛,“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一把大的?” 她的眼睛明亮又澄澈,担忧中又夹杂着希望,有君心中知道,恐怕就连她都不能确认这次会不会成功。 万一失败,这可是要杀头的,而他是多么惜命的一个人啊! 但她只是这样望着他,他便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要烧起来,他砰的站起,“玩!为什么不玩?” 若是真当死了,四舍五入,也是和她同穴,又有什么可怕? -- 当江无寒第二次拜访的时候,他们达成了同盟,子奚亲手写下了这条消息,传给了阁主。 阁主接到消息后便望向建木,赞道,“此子真是聪明绝顶。” 建木沉默了会,“他少时便是如此,常常举一反三。” 阁主唇角一翘,“如此,便配合他们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有君成为新帝的场面了,只要一想到宣布灭佛的皇室后裔却恰恰是虔诚的伽耶教徒,便觉得既讽刺又痛快。 于是从这一天起,北部出现了一只罕见的大龟,背上竟有几个大字,乃是“天子失道,社稷将乱”,皇帝好不容易压下;过几日南边又捞上一条大鱼,鱼腹中同样是这几个字。 百姓何其迷信,更何况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正当此时,有君又冒了出来,声称自己乃是先皇血统,现在的皇帝不仁不义,当年鸠杀了先皇,又想将他赶尽杀绝…… 江无寒暗中操作,登时人证物证俱在,人人皆认了有君的身份,百姓皆暗中窃窃,难道就是因为皇帝的这些举动导致他“失道”? 结合之前北部的蝗灾,南部的饥荒瘟疫,此事一时间被传得有鼻子有眼,不少人自己说服了自己,错不了了,这还有假,不是皇帝的错又是谁的错呢?! 不用有君呼喝,这些人便用脚投票进了他的阵营。 而阁主和江无寒也同时发力,朝中既有伽耶神信徒,又有与皇帝政见不同,早有嫌隙的官员,这些人人数不少,也纷纷站到了有君这头。 在皇帝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这边就已经陷入了颓势。 他心烦意乱,摆驾去找思邪,“爱妃,爱妃……” 思邪早便不耐烦与他周旋,见到这老匹夫又皱着一张脸来寻她,又想起之前风闻的那些事,忍不住挑眉,想起当初跟学尔说过的话。 “皇上,你过来啊。”她朝他勾了勾手,他眉开眼笑的朝她跑了过来,“爱妃今日……” “噗”的一声,皇帝不敢置信的低头,望向插入腹中的那枚短刀,“你!为何杀我!” “想杀就杀,还要选日子吗?”她拔出刀柄,几滴血液飞溅到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怜悯,望向他的眸光中只有冷酷,宛若玉面修罗,人间罗刹。 皇帝呜咽了一声,不甘的倒在地上,思邪借着他的皇袍擦干净手,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开宫门,迎新皇!” 作者:完结倒计时…… 感谢在2020-05-09 00:31:24~2020-05-10 01:3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兰影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沉船 七星阁中,阁主撑着头侧卧在软榻上,建木呈来了有君即将登基的消息,他挥了挥手,攸然坐起。 身上的黑袍如流水般落下软榻,他睁开细长的眼睛,凝向建木的方向。建木的头上已然出现几根华发,他拍拍身边的座位,“建木,过来与我同坐?” 建木像是充耳不闻般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便站起身拱起了双手,“一晃眼,竟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赤着足往前迈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半转脸,“你是不是很恨我?” “建木不敢。” “不敢……”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若是以前的你会怎么回答?” 建木沉默的垂下头。 一阵疾风穿过窗户,于瞬间显露了他隐于袍下的瘦削身材,他闭上眼睛,有一瞬感到孤寂。 莲赞还是建木虽是近在咫尺,与他却像是远如天涯,这让他感到一股透骨的冷意。 他转动脸庞,望向头顶炽烈的太阳,眼前恍然出现多年前接受灌顶的那一幕。 彼时他赤着上身,双手合十,唱着经盘坐在蒲团上。他周围围了一圈边行边唱经的僧人,而他面前则站着一个法师,“佛子,低下头来。” 他依言俯低头颅,清凉的圣水洒在他的头顶,却犹如一汩滚烫的水,一把尖利的斧破开了他的头颅。他于刹那间开启了天眼,洞悉了无数真理,又像是穿越了五行三界,看破了自己的生生世世。 当时他魂飞体外,自知已然轮回九世,此际功德圆满,正欲“飞升”,却觉足底如陷泥潭,竟是动弹不得。 为何? 他福至心灵,举起了自己的手,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这才想起来,他唯独在此生犯了杀孽。 他的魂灵又附回自己的肉身,过往的种种神通重归他的掌心,周围的僧人齐齐跪地,尊称他为“活佛”,他的睫毛轻颤着睁开,彼时只有他一人知道,他身为佛子,已然堕入了修罗道。 久远期待的一件事终于完成,他却奇异的感觉到一丝空虚,心更是空落落的,一点都没有落到实处。 “建木,”他回转身体,“你随我一道,去亲眼目睹有君登基如何?” “……是。” -- 有君这天终于黄袍加身,被拱卫着登上王座。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没想到心头却像是压上一片乌云。 身上的皇袍像是有千斤之重,他被拘着不能做大表情,只能恭顺而安静的端坐,这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坐在这上面的人究竟是谁呢?是本朝的新帝,是皇族的后裔,是江无寒和阁主手下的提线木偶,却唯独不是真正的他。 若是以他的本性,此时早便架起了腿瘫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听着大臣们打机锋,然而他现在却得眼观鼻鼻观心,着实无趣。他忍不住下撇了唇,当皇帝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 他不由自主的转移视线,望向伪装成宫女的学尔,她先是踮着脚一脸新奇的四处张望,又在快被其他人发现的时候收回视线,毕恭毕敬的站直身体,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做贼似的抬起头来,看得他忍不住翘起唇。 幸好,幸好他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 等结束之后,他还未到后殿,便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 走进一瞧,翠奴正甩开膀子大吃大喝,嘴边落下不少食物碎渣,脸颊也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吃食,一张嘴简直不够她用;思邪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一边列数在后宫的诸多麻烦事,时不时抽上一记空鞭泄愤。 知愠冷着脸擦刀,时不时烦闷的掏掏耳朵,眉尖皱得死紧,显然是觉得吵得厉害;子奚淡笑着喝茶,时不时翻上一页书,再吃一些旁边的零嘴,悠闲又惬意;学尔则撑着下巴,佯装感兴趣的应和着思邪,再时不时给翠奴递水,免得她咽到,也是很忙了。 啊~这感觉还真是该死的熟悉!他跳着脚跑进去,身后的内侍大声嚷嚷着不合规矩,去你的规矩吧! 他先是挤到翠奴旁边抢了个鸡腿,又用油乎乎的手夺过思邪的鞭子抚了抚,再扔还给她,然后踹了脚知愠,再泼湿了子奚的书页。 学尔抬起头望向他,他摸摸鼻子,良心保证,“嘿嘿,放心,你最安全!” 其他人皆危险的瞪起眼睛,“略略略!”他做了个鬼脸,腾的在桌上翘起了腿,“打不着,打不着!” “你找死!”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冷淡的响起,“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众人皆是一惊,立刻停战,齐齐跪倒,“见过阁主。” 阁主望向有君,本以为大仇得报,心中该是很痛快肆意,然而他细细审视,却觉得心中一片平静,反而有一丝百无聊赖。 他不禁望向天穹扪心自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或许他就是太满足了,原先那股支撑着他的强烈念想一旦消失,他的人生就变成了无尽的虚无。 不,不对,他心念疾转,想起还有一事至今未能如愿,这个愿望像是一把火骤然在他心头燃烧,很快火势雄雄,像要燃尽他的生命。 “有君,我要你去寻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童女,将他们送到一艘船上。” “嗯,做什么?”有君一脸蒙。 阁主振了振袖,“我要将他们活祭伽耶神!” 众人皆惊了一跳,阁主凝望有君,“我给你十日。”接着便与建木无声无息的离开。 几人站起等了一会,确认他们是真的走了,思邪这才冷嗤一声,“他还真是不管你的死活,只怕你皇位还未坐稳,就成了下一个‘失道’的皇帝。” 子奚却是笑着摇头,清脆的拍掌,知愠闻声移来视线,“你又想到什么?” 见其他人都望向他,子奚笑着拱手,“我们此前不是苦于没有证据证实伽耶神是邪教,此时正是大好的机会,可以趁机将伽耶神一网打尽。” 有君困扰的挠了挠头,“什么意思?” “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子奚道,“只要我们在这些人死后放出消息,证明此事是阁主有意为之,举国震怒之下,朝廷再出手,必然可以剿灭伽耶神。” 学尔眸光闪了闪,望向子奚,“你刚才说,等他们死后?” 却说建木与阁主同行,同样犹疑的问道:“为什么要活祭?” 阁主一脸的平静,“此法可助我飞升成仙,建木,你不同意?” 建木埋下头去,拳头捏得死紧。他想起当初的和光虽是喜欢玩闹,但因佛子的身份,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而眼前的这个人,却陌生到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 阁主望向建木,而远在皇宫中的子奚在此时回望学尔,两人的口中吐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只要能换来更大的利益,便不枉他们的牺牲。” “才不是!”学尔立时反驳,胸膛剧烈的起伏,“谁人不是父母的孩子,凭什么,凭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事去死?” 阁主仿若隔空回应似的,唇角翘起了一笑,“我是佛子,世人以我为尊,我让他们生便生,我让他们死便死。”建木闻言抿紧了唇。 学尔愤慨道:“我们有什么权利去决定他人的生死!又有谁人真就愿意白白去死的!” 子奚陡然一震,哪里不知道犯了她的忌讳,随即拱手向她道歉,“姐姐原谅我吧,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此事的确是阁主太过心急,我们可以借此发难。” “不过嘛,”他弯起眉眼,“此事,还要江伯父帮忙。” -- 新帝放出风声,说自己嗜好游玩,独爱逛画舫,引来不少世家贵族、豪绅名士的目光,他们惯会钻研人心,新帝此举是想拉拢谁呢?论投其所好,他们可是一把好手,有君才抛了个苗头,他们已经不淡定的开始大肆操办。 毕竟新帝如今看就是一根金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于是一时间,名流间皆流行画舫聚会。 不久后,新帝果真去了画舫私访,只不过闲聊了一句话,年轻人本该与年轻人一道,这么多老匹夫跟着玩做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哪还有些不明白的,画舫上顿时只剩下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这一天注定非同一般,当暮色四合,新帝借机离开,船上的青年人仍未有所觉的吟诗作对,船舱忽然就进了水…… 半晌后,一个湿漉漉的人影出现在岸边,大声疾呼,“不好啦!不好啦!沉船啦!” 岸边的人尤不相信,“这么大一艘船,怎是说沉就沉的?” “这船有古怪!之前船舱漏水,船上的人四处奔走疾呼,附近本有护卫,竟是一个都没有下水救援,若不是我水性好,只怕我也要被折在那里!” “怎会如此!”有几个下人本是在岸边歇脚兼等着少爷小姐,听到船工这话,早便吓得一身冷汗,“你可不能乱说话!” “我骗你作甚,同我一起去瞧瞧便知道真假!” 当下便有好几人站了出来,撑了条小舟去瞧那画舫,画舫本是停在湖心,此时湖心一片漆黑,几人均知不妙,有一人忽得站起,遥指一处,“快看,那是什么!” 几人连忙探眼,便见有一处泛起涟漪,中间却是一处尖角,再一细瞧,竟是船顶,登时便深信不疑。“沉了,真沉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少世家贵族的不眠之夜,他们当场召集了无数水性极佳的好汉下去捞人,只是这湖深不见底,哪里能捞出什么。 这些人悲痛欲绝,却也不能迁怒新帝,毕竟画舫是他们出的,就连活动也是他们组织的,他们只能强忍着回家暗自神伤,但到第二日,情况便急转直下。 原是突然有一个传言,这并非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这是一场人体活祭,因为新帝就是伽耶神的资深信徒。 此话一出,世家名流先行炸开了锅。 作者:好卡,太难写了…… 第69章 结章 人好像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人也总是下意识回避自己犯下的错误。 大错铸成,是相信因为自己才让子侄丧命,还是相信伽耶神导致了这场意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因为结果惨烈,他们本能的更倾向于让“伽耶神”承担他们犯错的后果。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子奚曾经袖手对学尔说过,“姐姐,尽管你说生命平等,但平民百姓的儿女死了便也死了,轻飘飘如纸一般,另一些人却不一样。” 学尔深刻的知道这一个道理,比如此次“意外”就足以牵动朝中近半的中流砥柱,一旦这些人联合起来,就连天子都不得不敬畏三分。 待有君上朝之时,就有数人上书要求彻查伽耶神庙,往日里发展的如火如荼的伽耶神几乎是在一夜间掉下神坛,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虽然此后不久,那艘画舫上的青年才俊们皆在另一条船上出现,对自己失踪一事都语焉不详,使得之前的沉船事件彻底成了一起玄案,但是皇令已下,查封伽耶神教就此成了本朝一等一的大事。 阁主从前神通广大,也是因为有着无所不在的信众,但是如今整个朝廷皆凝成一把尖刀对准了他,不仅神庙被封,信众更是在不停流失。 毕竟朝廷如今已是明令禁止,还有谁敢公开触皇帝的霉头。事到如今,阁主哪还不知道是谁在与他对着干,只是他今时不同往日,一旦失去信众,他也像是自断臂膀,陷入无人可用之地。 当初他起事时身边仅有两个侍女,建木与莲赞,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世事浮沉,他身边能用的竟还是这几人。 “混账!”阁主掀翻了棋盘,勃然大怒道,“好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的计划已经被全盘破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愤怒的发着颤,眼眸如同淬了毒的箭,“建木、莲赞,我要你们去杀了他们!” 两人半跪着对视一眼,低低应是。 -- 这一天刚落过小雨,空气中满是潮气,宫人点起了灯笼,微湿的青石板在月光下反射出一股温润的水光。 几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学尔的眼皮不停的跳动,她莫名有些不安定。 见她停箸,思邪分了一个眼神给她,“怎么了?” “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皱紧眉,有些食不知味。 “疑神疑鬼,”有君笑谑,“我看你是太顺,就想找点事操心。”话虽如此,他吃饭的劲头也并不高涨。 几人中唯独翠奴心中没有挂碍,脸都快吃得埋进盘子里了,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子奚微敛起笑,“阁主睚眦必报,我怕他还留有后招。” 知愠闻言,左手抚了下桌上放着的刀,右手举杯抿了一口茶,眼眸微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放心吧!”有君撇向学尔,笑眯眯的抹了下鼻尖,“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阁主想要对付也是先对付我们。天大地大,总是吃饭皇帝大!总之,我们先吃饱饭再说。” 见几人都有些担心,学尔勉强放松精神,弯唇提起筷子,“都看着我干嘛,吃菜吃菜!” 然而她才刚夹了一筷,翠奴突然脸色一变,唇边流下一道血线,砰的倒在桌上。 “!”学尔登时脸色一变,立刻过去把她的脉,再将菜夹到鼻前嗅闻一番,转瞬扔了筷子,“不好,有毒!” 几人顿时脸色大变,如临大敌般从座位站起,背对背围成了一圈,警惕的望着四周。 学尔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拿出丹药喂给翠奴,“翠奴,你忍一忍。” 翠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慢慢阖上了眼皮,学尔惊异的拍她的脸,“哇,你醒一醒,不要吓我啊!” 翠奴迷糊的睁开的眼睛,“可我好困……ZZZ” 哎?学尔赶紧再探她的脉,发现她刚才吃得多,体内的毒素也多,学尔刚才情急之下以毒攻毒,虽是不能完全解毒,却也能暂缓一阵,但这也形成了让她安睡的副作用。 “呼~好,你先睡。”学尔把她平放到桌上,然后转向几人,“她没事。” 此时四下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偌大的院子一时安静的可怕,陡然刮起一道轻风,屋檐上落下一枚青果,几人齐齐抬头,莲赞正坐在屋檐上,此时笑眯眯的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学尔,你发现的太慢了。”莲赞又扔了一枚青果,“若不是翠奴先行毒发,恐怕你们现在都被我毒倒了。” 她翘起了一抹笑,摇了摇头,“历练一番,你怎么还退步了?” 学尔额前流下一滴冷汗,紧张的问道:“师父,就你来了?” “你想问谁?”莲赞举起食指晃了晃,“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的食指对准了另一处檐顶,建木见双双暴露,便背着手乘风而下。 几人的脸上皆表情凝重,他们的武功可全是建木传授,如今面对建木,不得不说压力极大。 “阁主要杀你们,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建木的脸上一片冷凝,先是左腿朝前划了个半圆,再用左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来吧。” 几人面面相觑,皆有些想把翠奴弄醒的冲动。 知道今日不出全力便要命丧于此,知愠微咬牙,锃的挥起刀,势如破竹般冲向建木,建木眸光一闪,在他砍过来之际先是闪身躲过,随后伸出两指啪的在他右肩一点,知愠手腕一麻,刹时连刀都握不住。 子奚见知愠失利,当下频频屈指向建木弹射,有君见状骤然跳起,腾的跃到建木身后,如一块黏人的麻薯紧缠着建木不放,思邪趁机刷的甩鞭缠住建木的腿,建木一时动弹不得,身上又被点中几处麻穴,动作微微迟缓。 知愠换了左手执刀,继续冲向建木劈砍,眼见这把刀将将要斩下建木的臂膀,莲赞哗的散下迷雾,几人登时都流出鼻血。 学尔见状不妙,也不甘示弱的洒出药粉与莲赞斗法,然而莲赞已经替建木争取了时间,建木双臂一展,全身的真气登时外放,砰的一声就将围在周围的几人都震倒在地。 几人摸了摸唇角的血,撑臂又从地上弹起,有君的眼中满是战意,不驯的梗着脖子,“拼了!” 知愠握紧刀柄,已经全然不顾防守,只把自己也当成了刀的一部分,七星阁是压在他们身上的阴影,而他就要斩开一切! 思邪机械式的挥鞭,眸中是熊熊的火光。 而子奚的脸上不见笑意,满脑子都是计算建木的下一步动作。 学尔一边警惕的望向莲赞,生怕她再出手,一边拼命的摇着沉睡的翠奴,“翠奴,你快醒醒!” 翠奴如同一滩烂泥瘫在桌上,半点没有反应,学尔咬了咬牙,索性在手边划了道口子,如果她现在百毒不侵,那她的血是不是也有解毒的神效? 比起她的紧张,莲赞却是半点不慌,反从屋檐爬下,悠哉的找了个矮凳坐下,闲适的看起这场乱斗来。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虽然几人全力以赴,然建木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不过几息间,建木已经一把抓住了滑溜如泥鳅的有君,咔嗒着卸了肩膀,有君顿时发出一声厉嚎软倒在地。 知愠挥刀猛的斩向建木,建木不闪不避,生生受了一刀,知愠正吃惊,未料到建木一拳击中他的肚腹,他霎时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了几米。 思邪眯眸啪的重重甩出一鞭,却被建木单手握住,思邪的脸上微闪过惊慌,连忙回抽,两相角力之下,鞭子竟啪的断成了两半,思邪噗的坐地吐出一口污血,显然受了内伤。 见几人连连失利,子奚停下动作,朝建木拱了拱手,“师父,我认输……”垂头之际,他当机立断的从怀中飞出一枚短刀,建木一个挥袖,短刀原路回返,子奚连忙闪避,却还是被刺中手臂,当场鲜血直流。 建木摇了摇头,“子奚,我早知你的的性子,你这招对我可没有用。” 正当几人以为这次必定要成待宰的羔羊,满心不甘之际,学尔见情势不妙,立时从座位跳起,几步拦在他们面前。 建木冷冷的望了眼她,“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她忍不住恐惧的轻颤起来,脸上却是一派轻松,“师叔,没有比过,你又怎么知道?” 她一把洒出毒粉,建木将真气扩散到全身,霎时如一阵罡风将这些毒烟挥散,但她却还是固执的站在他们面前。 “师叔,”或许是恐惧到了一定程度,她竟也不那么害怕,“你若要杀他们,不若先杀了我吧。”仔细想想,她这辈子还是白得的,怎么看都是血赚! 几人此时倒是坦然了,若是难逃一死,他们又何必去争谁先死呢? 建木抿紧了唇,“既如此,我成全你。”他挥起一掌重重朝她拍去,眼前却攸然一花,竟发现莲赞跑到了学尔面前。 他惊愕的想收掌,但他此掌本就是蓄了十分力,此时贸然收回,还是留下三分,剩下的七分真气霸道的冲回自己体内,也让他霎时气血上涌,受了内伤。 莲赞身无武功,就算他已然卸了力,却还是心肺受损,当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建木愕然的问:“你为何如此?” 学尔同样吓了一跳,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莲赞,“师父!” 莲赞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她叹了一口气,望向了自己的手,“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学医术吗?” 建木恍然的想起,和光当年送过莲赞一只兔子,后面这兔子无故死了,莲赞感叹生命脆弱,不想再无助的面对死亡,这才发奋学医。 “我只有一个徒弟,”莲赞的眼角渗出一滴透明的液体,“我已经为和光做了太多不愿意做的事了,建木,我真的好累了。” 莲赞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也不愿意,你可不可以停手?” 建木的手指动了动,并没有说话,莲赞有些失望的闭上眼睛,“算啦,算啦,”她望向夜空,突然笑了,“我好想回到过去啊,只有我、你、和光,我们无忧无虑的骑着马,什么都离我们很遥远。” 她的声音渐低,眼皮也沉重起来,最后握着他的手也垂了下去,建木沉默的抱起了她。 “师叔!”学尔的眼睛里透出水光,“你要带师父去哪?” 建木回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我带她回家。” 几人怔怔的坐在原地,一时间竟还有些不真实感,直到翠奴突然揉着眼睛苏醒,“哎,你们为什么都坐在地上?” 几人这才意识到,建木居然真的走了…… -- 建木形如鬼魅的回到了七星阁的据点,阁主闻声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满身血腥的他抱着闭着眼的莲赞。 阁主腾的站起,几步上前,“她怎么了?” “她死了。” 阁主瞪大了眼睛,“怎么会?!”随即反应过来,“是他们做的!” 他的脸上闪过狠戾,“你已经杀了他们吧?”建木没有回答,他的脸上出现满意的表情,“哈、哈哈,他们也死了!” 建木犹如一座铁塔般直挺挺站着,只是重复,“莲赞死了。” “我知道。”阁主伸手摸了摸莲赞,“我会把她葬在故乡,让她死后也能落叶归根。” 建木的手用力的握紧,“是你杀了她。” “……”阁主动作一顿,慢慢抬头,“建木,你在说什么?” 建木猛的抬头,“是你,是你一点点把她杀死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还杀了我,你还杀了自己!”建木的眼睛迸发出璀璨的光华,随即陷入一片死寂,“莲赞累了,她先去了,她还有一个愿望。” “是什么?” 建木以手为掌,砰的震碎了阁主的心脉,阁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我会带着你们去故乡。”建木望向阁主和莲赞的脸,“我们三个人,一起。” 他们死了,他同样不会独活。 -- 阁主死了。 几人是从七星阁的侍女口中得知的,没有了阁主,她们也重归自由。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有君当即称病,日日催促着江无寒再找一个人来继承皇位,他做得快无聊死了。 知愠抱着刀走在街上,第一次感觉到像是走在阳光下,身后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哎~”叶知礼抬起头,“怎么又是你啊!” 他揉了一把知礼的头,翘起了唇,问道:“你家在哪里?” 思邪回到家中,转瞬被父母兄长包围,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望她,像是有些陌生。她挑起了眉,“怎么,不认我?那我现在就走!” “哎呀!”“是她!”“这臭屁劲,可不就是!”被她这么一怼,全家人一身舒坦,个个围着她嘘寒问暖,她撑臂支起头,无奈的笑起来。 学尔去集市买了一辆马车,付钱的时候子奚忽然冒出来,“姐姐这是想去哪?” 她紧张的望了眼四周,“看他们一个个都回了家,我也想回去了。” “姐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抿了抿唇,“我若是现在告辞,万一他们也要跟上来怎么办?有君现在身份尊贵,思邪和知愠刚刚一家团圆,我这去一趟舟车劳顿,恐怕也吃不了大餐,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悄悄走比较好。” 子奚弯起眼睛,“那我呢?”见她语塞,他拍了一掌,“这样吧,姐姐去哪,我也去哪,你可不能丢了我一个人出发。” 她无奈的点头,“好嘛,我们一起走。”结果两人刚要去牵马,便见翠奴已经牵来了。 翠奴笑嘻嘻的望着她,“一起,一起!” 她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好,一起!” 三人刚坐上马车,有君包袱款款的冲上来,“为什么不叫我!” “嗯?”她奇道,“你好好的皇帝不当,出来做什么?” “嗨,当皇帝哪有行走江湖爽!我已经找到一个远房子侄接盘了!” 她耸了下肩,“好吧。”尚未走几步,思邪和知愠也挤上了马车。 “你们怎么也来了!”她瞪大眼睛,思邪白了一眼,“别提了,在家几天,已经给我看了好几个青年才俊的画像了,他们是真想让我嫁出去。” 知愠吐出一口气,一言难尽的指了指思邪,“我爹,想撮合我们。” “哈哈哈哈!”有君笑得肚子疼,“这不是挺好,喜上加喜啊!” “我看你是找死!”思邪反射性想抽鞭,这才发现身上的鞭子早坏了,索性直接动手,知愠默默的横插一脚,有君在狭小的车厢里左躲右闪。 子奚淡定的倒茶,外面的翠奴闲适的唱着不着调的歌,她双手托腮,轻轻的笑了。 作者:会再码几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