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娱乐圈围观我崩人设》作者:吕眷倦 文案: 池稚宁生得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稳立纯良阳光乖巧养生人设,出道两年,他以“小干部”标签扬名,位居一线。 粉丝摇旗呐喊:“跟着我崽!吃粗粮,泡脚,早睡早起,热爱生活!” 经纪人百思不解:“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扯的人设都有人信?” 对家眼睛滴血:“人设立得稳,翻得狠,祝崩盘!” 当池稚宁遇上凌明桦,色迷心窍,更是在卖悲惨苦情人设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池稚宁:“我穷,我辍学,我被同行陷害,我老惨了。” 池稚宁:“限量款AJ?东亚神秘武学流派保镖队?问就是公司配的。” 池稚宁:“成交价千万的藏品?风好大,老公你说什么?” 人设崩到他自己都没眼看。 凌明桦抚着池稚宁柔软的发丝,满意微笑:不图资源不图钱,多可心一小东西。 特助痛心疾首:好好一个总裁怎么就瞎了呢!! *日常飙演技流量受×就静静看你表演霸总攻 *年龄差8岁 *轻松欢脱小甜饼/非主流事业线看我立意↓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稚宁 ┃ 配角:凌明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点!击!看当红流量在线崩人设 立意:保护动物,从我做起。 第1章 位于靳城城郊生态园区的户外真人秀录制现场,有那么半分钟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因为当红小生池稚宁和姚奕轩从三米高台上掉了下来。 这两人是对家,哪怕是名字同时出现也会招致一片血雨腥风。 真的对家,敢于在录制时斗得热火朝天,在高台上也能毫不含糊地扭作一团,迅猛异常,以致双双掉落时,在场百十号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有一群冰块脸肌肉男神兵天降,训练有素地把池稚宁抬进保姆车里,姚奕轩团队及节目组这才双双醒神,抬人的抬人,打电话的打电话,拍照的拍照。 现场乱作一团。 姚奕轩的经纪人秦女士先发制人,找到副导演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池稚宁都敢害奕轩往下摔,这种节目我们怎么敢录?” 这么多双眼睛可没瞎,明明是姚奕轩害人,他都看见姚奕轩踢了池稚宁的脸呢。 副导演三两句搪塞过去,派人去看池稚宁那边的情况。 场务很快回来了,苦着脸说被池稚宁那个个子小嗓门大的杨姓女助理挡了回来,还有那伙肌肉男各个绷着脸,瞪得人腿软。 秦女士在旁冷哼,“请一个小母老虎挡着门,他倒是人畜无害。” 副导演摸着良心想,前半句很客观。 至于后半句,要他看,明明就是池稚宁性子软好脾气,太容易被欺负,公司才给配猛男猛女豪华团队来保驾护航。 防的就是秦女士这种千年的狐狸。 但想到杨助理那副尖锐刺耳的嗓子,副导演也是一阵头痛,走到车前做了做心理建设,才硬着头皮敲门。 车窗露出一丝缝,杨助理冷冷道:“做什么?” 副导演说:“我来看看小池,他怎么样了?”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得到允准,车门开了。 “贾导,秦姐,进来说吧。” 这道乖顺温和的声音来自池稚宁。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面料柔软,与人相和,靠坐在床上,身上搭一条薄毯,右腿伸直翘在靠垫上,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脚踝处的红肿看上去触目惊心。 副导演一见,揪心地拧拧手,说:“小池这伤看着就严重,小杨给处理的?还疼吗?” 池稚宁此刻戴了一副黑色半框眼镜,纯净单调的颜色衬得他的眼眶红得厉害,先前哭过似的,右颊也红了一片,抿唇摇头的样子兔子一般委屈。 见惯了妖孽的秦女士看不惯他,道:“小池这是脚肿啦,小姚那边也差不多,你看你们两个一起摔下来,待会儿干脆坐我们的车,一起上医院去,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被媒体打扰。” 她想把池稚宁做题发挥的可能掐死在摇篮里,杨助理当然不答应,“秦姐真是客气,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医院多劳师动众呢。小池这都下不了地了,脸眼看也要肿起来,没法参与接下来的录制,待会儿收拾妥了我们先回去。” 阴阳怪气,又不拿冰袋镇着,姚奕轩故意踢他的脸这事怕翻不过去。秦女士心里狂翻白眼。 副导演神情略显犹豫,却也劝,“小池,有什么事儿也上医院再说吧。出了这种意外,谁心里都不好受。”这口一开,意味着他也跟着秦女士小事化无。 池稚宁抬起清凌凌的眸子看他一眼。那眼神纯洁无害的很,又含着一股受伤及不可置信的意味,副导演被他看得一阵罪恶感。 小池为人谦逊礼貌,是个好孩子,平素见他“大哥”来“大哥”去的,也是真心敬重他。 可这事处理不好,他和节目组都麻烦。 副导演硬着头皮说:“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回头你和小姚双方澄清一下,是意外,节目组会承担你们的医疗费。” “大哥你说是意外……”池稚宁终于出声,说到半句又卡住,仿佛委屈但不善辩白,眼眶愈发红了。 杨助理接棒,叉腰,升调,开腔,“意什么外呀?那台子那么危险,你们做过安全测试吗就敢让我们小池往上爬,哦倒是姚奕轩踢我们小池那脚真挺意外的,你跟我说这算什么误会,我误会他脚上长了眼不会踢到我们小池是吗?” 秦女士入行十几年,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艺人助理,险些做不好表情管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小姚不是成心的,你这红口白牙的就是污蔑!” “是不是成心的大家心知肚明!秦姐也别跟我整这套虚的,今儿这事说不拢,事关小池的安危,我们不可能妥协,请回吧,小池要休息了!” 当事人像个伤透了心原地自闭的孩子,攥着毯子低着头,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们。 两人只得离开。 “砰”地一声响,车门重新关上,好似闭幕的信号。 池稚宁眨眨眼睛,收起将出未出、恰到好处的泪花儿,轻快地把毯子一掀,两条长腿悠闲地叠起来,抱怨道:“他们来得那么慢,我脸痛死了。” 杨纯把冰袋给他敷上,心疼道:“真让他踢到脸了?怎么不躲啊。” “那天看粉丝给我p了个家暴妆,挺有意思的,我看看……”池稚宁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效果不错,明桦见了会心疼的。” 池稚宁得天赐一副好皮囊,五官精致俊美,白面红唇,星眸细眉,棱角分明,时时发散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感。杨纯与他朝夕相对,偶尔还会不愿错过地多看几眼。如今添上殷红的擦痕,肿得不明显,倒是足够惹人心疼。 池稚宁问:“消息放出去,热度给够了没有,明桦那边能不能看见?” 杨纯说:“足够啦,照少爷你的要求,通稿着重渲染伤情,别的不管。姚奕轩那边还来公关,谁要给他们眼神了,可笑。” 池稚宁自动屏蔽闲杂人等的名字,催促道:“你再查一遍私人手机,都一个小时了,明桦怎么没动静?” 杨纯一看私人手机上没消息,便不正面回答,哄他:“凌总毕竟要管那么大一个传媒公司,听说昨天才从北美飞回来,这会儿可能顾不上看内地新闻,你别心急。” 不急才怪,池稚宁心里一计较,“那你叫人来把我腿包扎上,不,打个石膏,拍下来我发朋友圈。” 他又把冰袋丢开,不敷了。 杨纯无奈道:“可你这是扭伤,固定上也不好。”她家小少爷是练过的,身上有防护,摔得又有技巧,压根不会动真格。 “谁说的,我骨裂了。” “……”行,您说了算。 杨纯叫自家全才型保镖进来包扎,见池稚宁左摇右晃浑不在意的样子,生怕少爷又出什么损招,道:“内部消息,姚奕轩的经纪约快到期了,他的工作室正跟凌总的乐凌传媒谈,凌总有个秘书不是正管着艺人经纪吗?” — 夜幕渐沉时,池稚宁的保姆车开动,驶离录制现场。 杨纯把他送到伊北别墅区。 池稚宁不让人扶,就这么一蹦一蹦地往十几米外的大门走,临进门时还在挨了踢的右脸上狠狠拧了一下。 玄关的灯亮着,主人在家。 起居室呈明灿金色,正中是风格复古而华丽的宽楼梯,池稚宁扒着扶手往上蹦,动静在空旷的室内显得大极了。蹦到一半,楼层中间的平台上出现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戴一副纯黑色半框眼镜,五官俊逸,鼻峰高挺,唇形很薄,有些平,气质清隽又肃冷,直视着人的目光略带锐利。 他年纪稍长,风度及气势更盛,只静静立着,就倾出上位者的威仪。 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池稚宁先是看呆了,回神后松开扶手,就这么单脚立着,表情委屈得眼看要落泪。 凌明桦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走下来,利落地把他横抱起来,往楼上走,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怎么弄成这样?” 他还真不知道?池稚宁心里好受了些,语气又轻又柔,说:“录一个室外综艺,被人踢了脸,还从一个三米高的台子上摔下来……” 凌明桦把人抱进主卧室,手掌在他右颊轻轻抚过。他是大提琴一般的沉厚男低音,语气难得透出和缓,“我叫医生来。” “不用!”池稚宁一把握住他的手,依恋地捂在颊边,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抵消痛意,“我不想见外人,我只要你陪我。哥,我很久没见到你了。” “我出差,只有一周时间。” 凌明桦在床边坐下来,唇角勾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任由池稚宁在他脸上轻吻。 吻一下,再吻一下,没够似的。 凌明桦纵着他亲够了本,才说:“我还有点事,你先休息。” “……哦。”池稚宁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半点不收敛,嘴上却佯装大方,“我没事,你去吧,工作重要。” 凌明桦回到书房,先打给秘书问池稚宁的事。 秘书说:“就是那个真人秀,高台淋过水容易打滑,他们身上的物资包和胳膊腿一拌,就一起摔下去了。” 凌明桦沉声道:“小宁说,姚奕轩是故意的。” 秘书说:“应该是这样没错,姚奕轩还踢了池少一脚,踢在脸上。” 她又补充说:“最近,姚奕轩的团队在跟我们谈经纪合约。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假消息,说池少要跟我们签约,来向我打听。” 凌明桦不悦道:“手真长。” 秘书了然,这事不必再谈。 电话挂断,凌明桦开始处理工作,案头积压了不少事,可隔壁那个惨兮兮的小东西总让人放不下,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关了电脑。 主卧里,池稚宁拿靠枕垫着腿,高高翘着那个夸张的石膏。脸倒是处理过了,伤处一点薄红,小脸俊俏迷人。 他以热切的笑容迎接凌明桦,“你忙完啦?” 凌明桦点头,伸手要解领带,被池稚宁叫住。“哥你过来点,让我来,好不好?” 凌明桦便沉默着走过去。他话不多,依池稚宁要求做的却不少。 池稚宁笑得更甜,伸长胳膊替他解下领带,一边偷偷嗅他怀中的气息,得了天大的奖励一般欢欣。 凌明桦去浴室简单冲了一下,出来时手中端着热水和毛巾,以淡静的眼神示意他脱。 池稚宁愣了愣。 录室外综艺很折腾人,他来之前在保姆车上简单打理了一下,本打算来这边先洗个澡,没想到凌明桦就在家,他要装腿伤,就没了机会。 他解开衣扣时甚至有些慌乱,不清楚自己全身的情形,会不会疏漏了哪里,泥泞未除,或是薄汗扑鼻。 凌明桦看他动作太慢,索性亲自上手,池稚宁被他碰到腰际抖了下,带到脚伤,“嘶”了声。 “害羞?”凌明桦的声音淳厚低沉,起伏不明显,事前调情总显得波澜不惊,好像就池稚宁一个人发情,听起来羞耻极了。 凌明桦拧起毛巾,先罩在他脸上,再顺下来,替他擦身。 许是被热气盖了一脸,池稚宁脸色爆红。 “还没到害羞的时候,腿别乱动。” 凌明桦没伺候过人,手不免重些,池稚宁龇牙咧嘴却不出声,还是凌明桦自己察觉到,拿开毛巾一看,腹部一块嫩肉已经红了。 “太嫩了。”凌总拿手指轻轻戳。 “诶……”池稚宁被撩拨得不行,抱住他胳膊讨饶,声音软软的,“哥,够了吧。” 凌明桦眼底浮上一丝笑意,把毛巾一扔,淡淡道:“不够。” “你……” 池稚宁的声音被一双薄唇堵住,紧要部位被人精准拿捏,人从讶异至欢愉再到惘然失神。 男人很会宠爱他的小东西,用手给他弄一回,自己进浴室处理。 出来后,见池稚宁脸颊还红红的,眼角泪痕未消,他心一动,上床将人搂进怀里。 “让人欺负了,就吃不到正餐,看你以后会不会保护自己。” 池稚宁耳朵贴着男人的胸膛,毫不亏心地说:“那些人太坏了,我实在防不住,哥……” 他刻意往男人身上吹气,娇声撒娇,“哥不能算在我头上。” 凌明桦没有应,只说:“我让人取消跟姚奕轩的合作。” 池稚宁摇头说:“不用啊,哥,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公司的决策。” 他这话真心,凌明桦也听得出。 “唔。”男人低低应了声,在池稚宁发顶吻了吻,“睡吧。” 灯熄了,凌明桦纵容池稚宁在自己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目前在想,小东西不图资源,也不图权势,看他的眼神依赖又迷恋,仿佛全心全意在追随他,实在乖顺可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开《全娱乐圈围观我划水》求收藏,文案↓↓ 文案一 乐澄心,一个资源咖,却热衷于在各路剧里打酱油。 大热青春剧里的凹造型男三是他,火爆仙侠剧里不动如山的尊主是他,口碑电影里的十分钟配角还是他。 上舞台站边位,真人秀也懒懒散散,顶着一张逆天俊颜,日常睡不醒。 粉丝痛心疾首:崽啊,家里有矿就能这么咸鱼吗,多营业好伐好哇? 黑子冷笑:你崽这都是人设!热搜包年用户! 路人挠头:嗐,看他划水得那么真,划得奋不顾身,怪香的。 文案二 乐澄心及诸多绯闻基友常年包揽热搜,如—— #接机合作演员热情相拥##与某鲜肉同台深情对视##与前队友相爱相杀的二三事# 最离谱却也最实锤的一条,是他和高岭之花影帝的亲密旧照。 粉:我崽跟游影帝是真的吗啊啊啊! 黑:你崽配吗?配几把? 面对绯闻,乐澄心通常一笑而过,这回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和他没关系。” 媒体深以为然,写下标题——劲爆!谈及和影帝的关系,乐澄心首度澄清绯闻!两!眼!含!泪! 乐澄心:“……”烟圈喷我脸上那个,你下班别走! 次日,万年潜水、只发广告的影帝发了一个孤零零绿莹莹的单箭头图标。 吃瓜群众激情翻译,这是在暗示乐澄心对影帝是单箭头,爱而不得? 不等人反应,影帝又发一条:“没关系?@Le” * 我偏要站在高处,过成你最反感的样子,专门碍你的眼。 1.懒懒散散富二代流量受×苦情励志高岭之花影帝攻 2.娱乐圈小甜文/破镜重圆/绯闻就只是绯闻 第2章 星安娱乐会议室里,王谦结束一通电话,心力交瘁。 公关总监倒是很淡定,“等小池来再说,别急。” “节目组那边偏向保姚奕轩。”王谦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说,“小池昨天居然关机……公关黄金期啊!落后就要挨打!” 小半生里克己勤勉,兢兢业业,到了紧要的上升期,他为什么要签池稚宁这个要命的小祖宗! 女总监觑他一眼,“小池的粉丝挺能撕的,你挨了哪门子打?” 王谦不管。 等小祖宗推门进来,他第一时间扑过去,伏地抱上对方大腿。 池稚宁:“……谦哥,不年不节的,这没必要,真没必要。” 杨纯紧随其后,人小小一只,轻轻松松把王谦提溜到一边。 池稚宁跟女总监打了个招呼,这才坐下,俊秀的小脸上一副怏怏神色。 女总监关心地问:“小池的腿怎么样,昨天不是……”骨折了吗? 池稚宁摇摇头,低声说:“肿了,没什么大事。” 在凌明桦面前卖完惨,他今早离开别墅就拆了石膏,身上的伤也让人好好处理过,没想到出发一个小时后接到信息,凌明桦又要出差了。 他这波拆了个寂寞,且相思穿肚肠,正郁郁。落在别人眼里却是茄子打霜,被姚奕轩那个妖艳贱货折腾惨了。 女总监慈母心肠泛滥,忍不住说王谦,“冷静点,说正事,你跟小池急什么啊。” 王谦满身狼狈地爬起来,闻言一哽,感觉有点邪门。 公司上下,除了这位公关总监,还有声乐老师,负责宣发的总监,甚至公司副总,三五不时就会跟他说,冷静点,好好跟小池说。 不用说的,难道他还能咬这小祖宗吗! 王谦强行冷静了一下,开始说正事。“姚奕轩那边在给节目组施加压力,想甩锅给我们,威逼利诱甚至说要解约,他……” 公关总监接腔道:“真不要脸。” “没错,这手段太低级,副导演都惊呆了。这方面好解决……” 公关总监“唰唰”地在本子上记,“这条消息放出去,先黑他一波。” 这两人谈得热火朝天,义愤填膺。蔫不拉几的池稚宁被杨纯从后面戳了一下,强行参与,“嗯,对,解约!嗯?节目不用录了?” 三人:“……” 公关总监诧异道:“你不想录?” 如果池稚宁有意向解约,就是另外的公关方案了。 “我当然——”池稚宁又被杨纯重重一戳,改口说,“录,怎么不录,不录哪有钱赔,呵,呵呵。” 王谦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杨纯。 杨纯肯定地点点头,当家人似的。 就,也不知道谁是经纪人谁是助理。 王谦继续道:“节目组的意思呢,会对己方的疏忽致歉,希望我们和姚奕轩双方配合,表示体谅。另外,你们两人不和睦的镜头会剪掉,后续录制的剧本要修改。” 做真人秀也要讲究基本法,万事都过犹不及。 嘉宾们和睦相处,节目组要剪出撕逼效果,嘉宾们拳脚相向,节目组要息事宁人,就这么蛋疼。 “小池你在前面的环节中占尽风头,让姚奕轩立健身达人人设的打算落了空,所以现在他要求跟你分开录制。” 池稚宁盯着手机发消息,漫不经心道:“别呀,他不在谁来衬托我敏捷的身手。” 杨纯一点也不明显地踢一脚他的凳子,空旷的会议室里“哐”一声巨响。 池稚宁轻咳一声,“我是说……跟姚哥一起做游戏,轻松,自在,呵呵。” 他进娱乐圈工作,寻常走的是贫贫凡凡清清白白纯纯洁洁可可爱爱路线,跟在凌明桦面前差不多,刚才的发言不可说。 王谦和女总监也“呵呵”,就睁着眼说信了。人也不敢问。 王谦提醒道:“继续组队可以,但如果你和姚奕轩再发生冲突,爆出去会影响你的人设。” “我的人设是保健养生积极阳光好青年,他的人设是单纯耿直低情商工科技术宅,嗯,我们俩打架,谁容易翻车呢?” “你啊。”这还用问吗? 公关总监说:“单从人设上说,单纯耿直低情商都好做文章。” “对啊,还有技术宅,他钳子和扳手都分不清,上次在游戏中表演了一个钳子拧螺丝,最后还摆拍发微博。”池稚宁眼眸带着漉漉水汽,皮相乖顺讨喜,嘴却毫不留情,“我以为姚奕轩立那种人设,就是用来倒塌的呢。” 总监笑了一下,对池稚宁的欣赏溢于言表。 王谦说:“那行,我跟节目组沟通。真要分开也让姚奕轩走人,后面几期,另外那组要去荒野求生,小池才不能去受那种罪。” “等一下,怎么不能?”池稚宁突然来了精神,“真是荒野?有多荒?” 公关总监好奇道:“你好像很期待?” 池稚宁一本正经地说:“是呀,我热爱大自然。” 除了杨纯,另外两人当他在胡说八道。 池稚宁只好换了种说法,“环境越艰苦,越有看点,我是为了热度。” 行吧。 公司对池稚宁无有不从,这点事自然是应了。 池稚宁今年二十一岁,出道两年。 要说他的走红,是三分天注定,七分看颜值。 两年前,池稚宁以素人身份参加了一档歌手选秀节目,止步全国二十强,节目主办方就是现在所在的星安娱乐。 星安在无缘总决赛的选手中挑出六人,组成男团出道,池稚宁就在其中。 而后内娱偶像市场骤变,男团很快凉穿地心,只剩池稚宁依靠枸杞泡啤酒的养生人设以及天赐神颜苟到如今。 王谦是后来接管池稚宁的。他一直纳闷为什么这么做作的人设会有人信,而且盘丝洞一般妖孽横行的圈内还有不少大佬看好他,大约还是那张乖巧纯良且格外英俊迷人的脸蛋好使。 过于出众的颜值使人心难开目又瞎,池稚宁带着谜一样的女修罗助理和铁面保镖团,公司全然不管,除了把他当摇钱树供着,私下里还不时流露出姨母般的关爱。 又谈了些细节,王谦和公关总监各自在小本本上记。 然后公关总监说:“小池,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再和姚奕轩发生冲突,公司也保不了你。” 池稚宁猛地坐直了,“为什么!?”难道他老公真要下血本捧姚奕轩?那星安还真打不过。 公关总监理所当然道:“这个月买通稿水军的费用超预算了。” 杨纯在后面偷笑出声。 池稚宁:“……” 王谦最后嘱咐道:“如果去荒野求生的事定下来,必须把团队带上,小杨一个人怎么照顾得好你?” 杨纯抬一抬眼锋,忍了。 王谦仍觉被刺到,第不知多少次感慨自己是业内最没有地位的经纪人。 从池稚宁出道起,杨纯这个助理就跟在身边,寸步不离,她的薪酬走的是池稚宁私账,俨然是大管家,话语权比经纪人都大。 明明是小巧玲珑小鸟依人的体型,又自带女修罗的气势,王谦在她面前总觉得矮一截。 有杨纯在,公司给池稚宁配的生活助理、保镖、化妆师等等一概闲置,可也不能撤掉,那粉丝还不活吞了他,就,无处安放。 看杨纯没意见,池稚宁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谈完散会。池稚宁利索地往外走,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凌明桦打电话。 王谦叫住慢一步的杨纯,问:“昨天小池掉下高台,是谁把他抬到保姆车上?” 这事说起来也有点邪门。节目录制现场人多口杂,就连业内也流传了无数版本。王谦听说的最靠谱的那版是,一伙冷面杀神从天而降,抬回小池后把保姆车围成铁桶,手持管制刀具,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用杀人的目光瞪视所有意图靠近的人,吓得节目组的实习生当场哭了。 不等王谦绘声绘色描述一遍,杨纯就理所当然地说:“我啊。” 王谦一脸的“你看我信吗”。 从外在条件上,王谦比杨纯高出一头,两人站得近了,杨纯就得仰视他。 于是杨纯往旁边站了站,略伸展了一下肩背,微微蹲身,把王谦拦腰扛起来。 “喂!”王谦叫喊中被杨纯扛出几步,眼看就要出会议室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我信了我信了我信了!放我下来!” 杨纯安抚好经纪人的自尊心后回到车上。 池稚宁吩咐司机往乐凌传媒开。 “明桦又要出差,我得赶紧去见一见。”池稚宁又指挥着保镖打石膏。 保镖很全能,是大少爷派的,暗地里藏着的一伙人也是,一齐负责小少爷的安全,真有事才现身。池稚宁家里事瞒着公司,杨纯当然不可能对王谦说。 杨纯无语,“小少爷,这样方便吗。” 临行前的分别炮,带着石膏还怎么打。 池稚宁正心塞,“有什么办法,一夜之间骨头就长好了?”早知道凌明桦这么快又出差,绝对不出这种损招。 杨纯也想不出好办法,叮嘱道:“……那你到时候动作轻点,脚还肿着呢。” “这,”池稚宁脑补速度堪比光速,言语一顿,倏地垂头,羞赧并真诚,“这我说了也不算嘛。他本事太强。” 杨助理拒绝了这碗狗粮并以工作逃避。 然而一看平板电脑,杨纯就愣了。 “小少爷。我收到凌总的秘书发来的邮件,说……” 池稚宁很少见她踌躇,心生几分不祥的预感,问:“说什么?” “你和凌总的合约,还有三个月到期。” 第3章 池稚宁和凌明桦不是正常的男男恋爱关系。 两年前,池稚宁在业内饭局上,在一派权欲交缠的声色犬马里,对凌明桦一见倾心。他使计挤掉组局大佬打算送给凌明桦的小妖精,自己顶上,成功跟凌明桦签下“合约”。 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池稚宁眼圈迅速红了,于白净俊秀的面容上凸显,十足惹人疼惜。 杨纯一个战术后仰,见怪不怪地提醒道:“小少爷,这儿没外人。” 池稚宁又眨眨眼,逼出一滴泪珠儿,随手擦掉,说:“要常练习,免得手生。” 他上过两期演技培训班不假,哭戏好却是天赋,从小跟大哥斗智斗勇,硬刚不过就以退为进,一手装乖装大度装委屈的白莲技能那是炉火纯青。 池稚宁拿过平板电脑细看,然后说:“这是乐凌办公系统专用的合约提醒模板。” 即秘书筛选条件后自动发送,只看日期不过脑的那种。 他心定了定。要真是凌明桦授意发的,怕不是一拍两散的意思。 到乐凌传媒,凌明桦的秘书引他从专用通道上去,通道保密程度极高,一路上连只闲杂苍蝇都碰不见。 池稚宁来乐凌传媒的次数不多,每回受到这份待遇都在想,是不是这些秘书接待凌明桦的其他情人,也这么熟练。 尽管两年来他没发现过别人,抱着鸵鸟心态,也没刻意查过。 可他也是用全副身心在牵挂,忍不住作此联想。 午时日光正盛,凌明桦的办公桌临窗,挺拔健硕的背影融入粲然金色。 池稚宁拖着石膏,慢腾腾绕过实木办公桌,娇弱得直往凌明桦身上贴,“哥,中午了,吃饭了吗。” 凌明桦双手离开桌案,腰背后仰空出些距离,用低沉音色说:“你来了,一起吃。” 池稚宁顺势坐到他腿上,搂上男人的脖子,侧着脸在他脸颊上蹭蹭,孩童似的表达亲昵。 凌明桦话少,他在心里翻译一下就是,你说你要来,所以等你一起吃。 秘书给两人送来定制餐。 凌明桦不讲究吃食,唯独好一口牛肉,其余荤素汤食由营养师搭配。 池稚宁作为艺人要控制体型,虽然不至于像女艺人那么严苛,也是要控制热量的,到凌明桦这里,也归营养师管理。 办公室后面配有休息室,他们挪进去吃饭。池稚宁吃得不专心,三嚼两不嚼的,总盯着凌明桦看。 凌明桦饮一口汤,缓缓抬眸,不带情绪地看过来。 “诶,哥。”池稚宁像做了坏事被抓个正着,也不知心虚什么,埋头扒了一口饭,把自己这边的青笋夹给凌明桦。 “你又挑食。”凌明桦声音醇厚,看神情很不赞同,动作却很诚实地把笋片吃了。 池稚宁心中又泛甜,笑眯眯看着他,得寸进尺道:“哥,我想吃你的牛肉。” 凌明桦的营养师非常专业,两人分盘而食,各种摄入量都是正好,而且对池稚宁来说,这道菜做法繁琐,配料多,热量超标了。 凌明桦筷子上正夹着一块牛肉。 筷子划过半圈,落到池稚宁盘里。 “错了,”见他要撤,池稚宁伸筷挡住,“喂我呀,哥。” 凌明桦用鼻音轻哼,似乎是笑了声。 “要我喂?” 池稚宁挤眉弄眼,乌亮清透的眸子灼灼含情,“你先喂我,待会儿换我喂你呀。”眼神语气,俱是暧昧。 大约是觉得交换得值,凌明桦无言,却动作温柔地将牛肉喂给他。 池稚宁还不满足,再接再厉央凌明桦喂他,后来索性连筷子都放下了。 饭后歇过半小时,池稚宁才意识到男人在沉默的依从里给他记了多少笔账。 先在餐桌前被吻得意乱神迷、衣衫凌乱。 氛围正好时男人不进反退,抱着他往外走。 池稚宁目瞪口呆,人被摁在落地窗前才回过神。 “哥……”未出口的话被激烈的吻堵住。 他本以为就在休息室里,有床有窗帘,跟卧室区别也不大,而不是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太羞耻了啊! “刚才喂饱了你,现在轮到我了。” 男人不容置喙的语气动作令池稚宁从耳尖羞红到脖子根。 那人还大力地把矮几拽过来,供池稚宁架起石膏腿。 中心商务区的二十二层,窗外是车水马龙,日光倾城。 三小时后瘫成一团泥的池稚宁表示,就很后悔,非常后悔。 餍足了的男人褪去情热,恢复一张冰块脸,心好但手法粗重地把池稚宁搓搓洗洗,放到床上。 “我六点的飞机。你可以继续休息,要走的时候叫杜琰安排。”杜琰是他的特助。 凌明桦又说:“有个护肤品代言给你,已经联系你经纪人了。” 累到近乎昏厥的池稚宁惊坐起,“代言?我不需要啊。” 他不想沾凌明桦任何好处,但又没理由拒绝。 凌明桦没把他的推脱当回事,自顾自说:“先签一个季度的单线代言,等全线代言人合约到期你就续上,品牌冠名的综艺你也参加,都谈好了。” 池稚宁半悲半喜地应了。 悲的是他一时冲动沾上这种名分,在凌明桦面前根本洗不清,喜的是凌明桦替他考虑得很周全。 ……自己给自己抠糖呗。 凌明桦走后,池稚宁又补了一觉,月上枝头才离开。 因他是“伤员”,杜琰先避着人带杨纯进来,等他收拾后才送两人出去。 凌明桦的秘书团池稚宁都见过,数这个特助最大,也最不待见他。 今日他在总裁办呆了近八个小时,估摸着更看他不顺眼了。池稚宁进电梯时故意歪了歪,杜琰眼睛都没斜一下,当他不存在。 坐上自己的车后,池稚宁弯弯唇角,问杨纯:“你说,在杜琰他们眼里,我是不是祸国殃民的男狐狸精?” 杨纯看看他颈边隐隐若现的暧昧红痕,叹道:“在我们眼里,凌总也是一样的。” 把小少爷迷得五迷三道,事业心也没了,只要有机会陪凌总,通告是能推就推。可回头真输了和大少爷的赌局,为难的还是小少爷。 池稚宁想了一下,还挺开心,“杜琰真那样想,就说明明桦是在乎我的。” 杨纯半哄半认真地说:“凌总是很看重你的。” — 过几天,池稚宁去给一个二线时尚杂志拍封面。 他的脚已经消肿,行走无碍,到了之后照旧用杂志社的造型师和化妆师。 杨纯有事晚了一小时,到的时候还没开拍,她一见池稚宁脸就变了,目光狠狠剜向化妆师。 “老师,我跟您看的不是同一份策划吧?我看的策划上,写了妆面要清新自然,小池这眼妆您可太上心了。” 化妆师不高兴道:“小池的眼妆有问题吗?我都看不出,小杨比我懂啊。” 池稚宁扒拉着眼皮,认真看了看镜子,“这个地方稍微重了点,老师修缮得已经很好了。” 他见杨纯态度强硬,乖巧地闭麦了。 化妆师见状更加生气,“人小池都说满意,你一个助理,怎么这么大的意见?” 她当时的确失误手重了点,想着池稚宁是泥捏一样的软性子,就犯懒敷衍,谁知道快完工了会被助理揪住不放。 杨纯嗤笑,“小池哪张嘴说了满意,我怎么没听见?不能他心眼实,您就这么糊弄吧。” 化妆师面上过不去,急道:“小杨看不上我这手艺,那就另请高明吧!” “行呀,请就请。”杨纯在外势必要给小少爷撑场子,不惯任何人的毛病,当即亲自上手给池稚宁卸妆。 “诶,纯姐……”池稚宁佯装无措,两手抓了抓裤子,等杨纯把卸妆棉摁脸上了,才去捉她手腕。 化妆师气得摔门走了,摄影师助理左看右看,无奈地跟出去协调。 身边没了外人,池稚宁松开杨纯的手腕,说:“我看那妆也就失误了一笔,不明显啊。” “回头进了棚灯光一打,就是公开处刑,把你的五官优势毁掉一半。”杨纯用怒其不争的口吻说,“小少爷您看看我呀,我就是你走失的事业心。” 池稚宁被她逗得一笑。 没过多久杂志社的人找来,杨纯寸步不让,真就换了新的化妆师。 也为此多耽搁一小时。 拍摄结束后,杨纯又拉池稚宁摆拍了几张作为花絮,还临时策划拍了一段短视频,回到保姆车上后直接用平板剪辑,做成一个短小有趣的花絮视频。 池稚宁看过后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杨纯不是一般助理,她很有运营头脑,处事能力也强悍,也是因此,公司才能容忍她越俎代庖。 池稚宁有一个工作团队官方号,专门发些营业小福利,杨纯切号过去,即将发送时又想起一事。 “视频里你腿脚这么利索,跳段舞都没问题,被凌总看到怎么办?” 池稚宁道:“应该……不会吧……” 他也许能“火”到凌明桦的办公桌前,但十之八九,凌明桦不会关注。他不想自作多情给自己加戏,哪怕是内心戏。 杨纯点点头,把花絮视频发出去。 — 大洋彼岸,已经是晚十点。凌明桦结束一天的工作,淡淡看向杜琰。 杜琰今早才抵达,跟秘书交接过,将跟随凌明桦进行后续的谈判。此时,他把一份完整资料递过去,那是关于池稚宁的报告,除了官方动态,还包括各项业内数据。 整理这些东西,也是凌明桦秘书团的日常工作。 凌明桦问:“那天小宁是几点走的?” 杜琰四平八稳地回答:“八点。” 凌明桦点点头,俊朗冷厉的棱角滤出几分柔和,带着微不可查的愉悦,低声道:“累着他了。” 杜琰有良好的职业操守,能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在他看来,池稚宁的纯良面孔都是伪装,且独自留在总裁办公室居心不良,他的老板一世英名,竟然辨不出男狐狸精真容。 他很不爽,但不敢说。 凌明桦翻动资料,看池稚宁对外营业的动态,知道团队账号发了花絮视频,还亲自在平板上调出来观看。 面容冷肃不显,实则看得津津有味。 视频的配乐越轻快,杜琰的不满越重,他生气地也盯着视频看。 好像有哪里不对。 杜琰记起那天池稚宁在电梯里装模作样叫人扶的样子,猛地睁大眼,兴奋得声调都高了,脱口道:“老板,他骗您!他能蹦能跳的,腿根本没断!” 第4章 池稚宁的计划是这样,就说石膏只打二十天,在凌明桦面前糊弄几次,走路小心点,也就过去了。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凌明桦主动发来视频通话。那时他正在自己的大沙发里挺尸,一看手机吓了个鲤鱼打挺。 池稚宁住的是大哥送的大平层,这是大哥在他出道前办的最后一件人事——此后他只能收到源源不断的欠账单。 大平层装修华贵大气不说,就池稚宁一个人住,起居室宽敞得能踢球。 他捏着手机,原地转一周,头痛地想这视频怎么接。 他在凌明桦那里还是励志奋进的穷苦小白花人设呢! 但是,以前凌明桦可从来没有给他拨过视频。 拒接可破,可池稚宁舍不得。他急得跳脚,真跳了,消肿不久的脚踝又隐隐痛起来。 犹豫间,通话自动挂断,微信响了一声。 老公:【?】 池稚宁一咬牙,必须接! 他住的主卧里乱七八糟,衣服鞋子游戏卡手办什么都有,随便入镜一个LOGO就穿帮。客卧装修得敷衍,墙面也相对素净,再把灯光调暗,别让凌明桦看清沙发床就行。 池稚宁准备完备,把视频拨过去。 接通了,那边天亮着,屏幕里出现整肃的深灰西装前襟。 池稚宁屏息一瞬,小声道:“哥?” “嗯。” 屏幕晃动了一阵,稳定下来。池稚宁终于看清楚他深邃的眉眼。 看背景,像是在酒店套房里。 “你怎么……”拨视频电话了? 池稚宁把这话咽回去,他惯性规避会明确两人亲疏的话题,改口说:“那边几点钟,不用工作吗?” “等早餐,八点开会。”凌明桦也在打量对面的环境。 池稚宁一阵心虚,故意把镜头晃了晃,妄图晃晕他老公的眼。 凌明桦视线偏移,手也动了动,似乎是在打字。 “等早餐的时候也要忙工作吗?哥你真的,太辛苦了。” 凌明桦专注打完字,转回视线,幽邃的目光直抵人心,“你几点睡。” “我?还早。”其实想打会儿游戏,但池稚宁美化了一下自己的熬夜动机,“下个月有部戏要拍,我在看剧本。” “嗯。”凌明桦一心二用,又挪开眼,再转回来时说,“这边的事情麻烦,我要多留两天。” “啊,哦……”池稚宁失落但也惊喜,十分矛盾地应。 凌明桦居然会向他交待行程! “是有点辛苦。” “啊……”池稚宁再次被惊喜砸中,语言系统逐渐僵化。 凌明桦居然会向他透露辛苦! 心一抖手一颤,镜头就往下掉,池稚宁没留意。 凌明桦继续说:“所以,需要你帮忙解压。” “哦……嗯?”池稚宁下意识问,“怎么解压?” 凌明桦眼底浮现一层笑意,做了个暗示意味极强的手势,用那口性感的低音炮说:“你懂。” 池稚宁:“…………” 手机吓掉了。 池稚宁羞到快要爆炸。 诚然,在家不穿衣服,和在家不穿衣服,是不一样的。 池稚宁再也顾不上掩饰沙发床,当然也顾不上留意精心挑选的墙饰和价格不菲的壁画有没有入镜。 凌明桦那边的早餐没上,来来往往送文件汇报工作的秘书团也没停过。 他不知凌明桦早切换到蓝牙耳机频道,大气也不敢出。 与在人前“表演”无异。 凌明桦还用低沉冷静的嗓音提要求。 镜头再低点,换个角度,手快一些,叫啊。 羞耻感翻倍,池稚宁出来一回,消耗三回的心力。 爽感也翻倍,当晚,池稚宁意犹未尽地做起了梦。 — 池稚宁数着日子,凌明桦出差了十天。 凌明桦落地当天,他录完一个采访,火急火燎地往伊北别墅赶。 别墅区大门外采用电子识别系统,对应业主车头的配套感应芯片,认证开门。 池稚宁的保姆车也有装。 驶过一道青藤拱门,视野开阔明亮起来,望着车外精心打造的园林景观,他想起这芯片安装的时间只有一年。 他们在一起九个月后,凌明桦给了他进入他家的一切权限。 凌明桦正在书房工作。 池稚宁到后从书房外探头,歪着脑袋露出两只漂亮灵动的眼睛,小声叫了声“哥”,然后拖着石膏腿一蹦一蹦地走开。 他进厨房去切果盘。 能在凌明桦工作时伺候一杯咖啡、一份果盘,池稚宁很享受这种感觉。 当然也是因为,伺候别的他也做不了。 池稚宁是真正养尊处优,人生中第一次动刀就是给凌明桦切果盘,不出意料切伤了小指。 那时凌明桦捏着他的手,皱着眉,冷着声,明令禁止他进厨房。 池稚宁不是乖乖听话的崽,为此还多撒了几次娇,直说想为他做点事。 后来才熟练起来。 五六种水果切好装两份,一份放凌明桦手边,一份自己抱着吃。 凌明桦工作的样子十分迷人,鼻梁上一副黑色半框眼镜,沉稳而内敛,面容冷肃,棱角锋锐,通身是冷感又禁欲的气息。 池稚宁坐得不远,边吃边看凌明桦,不错眼地看。 看似他很粘凌明桦,其实都不需要凌明桦分出时间来,能让他看着就很好。 他想要的陪伴,就只是陪伴而已。 安静坐了一个小时,手机震动,池稚宁蹦到书房外接。 王谦大声说:“《Online》那边把你拍的封面改成内页了!真是岂有此理!!” “就前几天拍的那个二线杂志?那他们换了谁呀?”池稚宁说着还“哟”了声。 他没有爆出丑闻,更没有犯原则性错误,拍都拍完了还能临时换掉,这种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他的震惊也只是吃瓜路过式的震惊,还挺客观,仿佛被踩一脚的不是他。 “还能是谁,姚奕轩啊!”王谦咬牙切齿道,“他们欺人太甚,我就和你说一声,再去找公关谈一下,先挂了。” “谦哥你等等,我现在不方便,你给纯姐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王谦沉默了一下,用受伤的语气说:“小池,在你眼里,我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吗?” “不是啊。”池稚宁解释道,“那天拍摄的时候,纯姐跟化妆师起了冲突,你找她了解一下。”顺便照杨纯说的做。 恕他直言,纯姐能顶三个经纪人。 挂了电话,池稚宁转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啊,哥。”池稚宁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你怎么没声音啊,忙完了吗。” 凌明桦沉声问:“什么化妆师,有人欺负你?” 池稚宁犹豫了一下。 他尽量避免在凌明桦面前谈工作,偏偏凌明桦总不忘金主义务,这样就搞得他很被动。 凌明桦拨开他捂着鼻子的手,摸上去。 酸酸麻麻,仿佛映在鼻尖,又仿佛迤荡在心头。 池稚宁被铺天盖地的熟悉气息笼罩,心神恍惚,乖乖说了实话,“《Online》的化妆师,姓孙,化妆的时候敷衍我,然后纯姐跟她们协商换了化妆师。” 凌明桦眉心拧起,“有这个杂志?” “……是比较没有名气啦。这都是小事。”池稚宁抱住他的手臂,转移话题,“哥你工作做完了吗?” 又被小东西这样敷衍。 虽不高明,凌明桦还是顺了他的意。“暂时完了。” 他回想《Online》是哪个野鸡杂志,未果,倒是记起两个月前,他给池稚宁安排过一个一线男刊的封面。 如果当时签约,也就是最近拍摄,但被借口没档期推掉了。 小东西身上最为怪异的一点,便是对他给的资源避之不及。 “哥?” 乖软的唤声打破凌明桦的沉思。 池稚宁往他身上挨了挨,脸颊不知何时已红成小苹果,压低声音说:“你那天……录视频了吗。” 不提这事,凌明桦都忘了那天突然玩这手刺激的初衷。 他朝下觑了眼,“你的石膏什么时候拆?” 池稚宁认定他不会记得准确时间,自然往短了说,“还要五六天吧。” “嗯。”凌明桦低低应声,沉静的双眸里按捺着炽热。 问到石膏也提醒了池稚宁,他小幅度跳了下,假装站不稳,伸臂搂上男人的脖子。 健硕有力的臂膀稳稳将他捞离地面,抱玩偶似的带进主卧室。 池稚宁人落在床上,视线追随着凌明桦,看他换衣服。纯手工定制的西装换为开襟睡袍,也意味着状态切换。 他坐着,痴迷地看凌明桦肌理流畅的背脊,精瘦漂亮的腰背线条以及笔直修长的腿,两手不自觉扣进床单。 衣襟敞怀,男人精壮的身躯渐渐逼近,雄浑的压迫感并翻涌的热气随之而来。 池稚宁浅浅地吸气,眼睛里多了几分不安。 凌明桦猛扑下来,把他罩了个结实,不动了。 “哥?”他小声叫。 凌明桦下颚在他肩头,大半脸埋在被单里,声音有些发闷,“你傻了。” “哥~”池稚宁委屈。反正他逮着机会就撒娇。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才想起来担心录屏,晚了。” “……”尽管没人看,池稚宁眼神还是羞赧地躲闪起来,他小声问,“真的录了?” 凌明桦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池稚宁无措地动了下,但被压得实,没甚空间。凌明桦以为他要闹,铁臂扣住他细腕。 可池稚宁没有挣动的意思,俊俏的小脸泛着红晕,羞涩道:“那,哥你会经常看吗?” 凌明桦:“……” 原来池稚宁担心的是他把那份不存在的视频束之高阁。 男人鼻息间溢出几分极轻的笑。 不愿压坏他的小东西,往旁侧了侧身,凌明桦垂头吻下来。 池稚宁便迎上去,如获至宝似的,讨好地嘬着。 他好似熟透了、能甜到人心坎里去的果儿,沁入唇齿间,香甜四溢。 池稚宁总是轻易被凌明桦勾起来。 可这回,男人又吊着不给。 折腾半天都得不到想要的,他小心挪开石膏腿,明亮带着湿意的眸子哀怨地盯着男人看。 凌明桦表情依然不明显,目光深沉,带着几分嘲弄,“我看你不太方便,今天就算了。” 池稚宁急了。 又不是第一天“腿伤”,现在才说不方便!? 他通身发热,难耐地在男人怀里扭动。 未料凌明桦是铁了心,把人箍住不准动,咬住他的耳唇轻言:“反正有视频在,我方便得很,你好好养着。” 第5章 凌明桦还真把池稚宁“好好”养了起来。 趁真人秀停录,池稚宁多在伊北别墅住了几天,白天有管家厨娘照料,晚上有凌明桦抱,恨不得床都不下。 王谦听说他“在家养”,千叮咛万嘱咐,别长肉。 池稚宁乖乖答应。 然而,节食是不可能节食的,慈爱的管家厨娘也不会答应他少吃。 在“腿伤”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跳舞消耗。 于是白天心安理得地吃着,到了晚上,他就想方设法地勾引凌明桦。 出师有名遂不遗余力。 凌明桦将他卖力的示好照单全收,却始终没给上正餐。 池稚宁几近抑郁,眼看就干涸成小白菜。 这不对劲,凌明桦禁欲深沉的外表跟内里强悍的某方面能力成反比,没道理放着肉不吃,视频哪有那么好使!? 池稚宁转换思路,开始四处翻视频。 凌明桦的书房有三台电脑,其中两台连接着乐凌传媒的内部网络;另外那台是私人用,里面存着不少凌明桦感兴趣的纪录片和学习资料,不需保密,池稚宁可以随便用。 他琢磨着小视频也不可能传到乐凌内网里,然而把能动的电脑平板翻个遍,一无所获。 晚上逮到机会,池稚宁搂着凌明桦的脖子死命撒娇。 凌明桦刚沐浴过出来,他的睡袍带没系牢,前襟半敞不敞,露出令人血脉偾张的肌肉线条,一双眼沾染了湿意,平添几分柔和味道,不同于平素的凌厉冷然。 他比池稚宁高出半头,就这么垂首瞧他,要笑不笑的。 池稚宁被他盯得心口怦怦直跳,耐不住在他胸肌上咬了一口。 “好吧,告诉你。”凌明桦沉声开口,波澜不惊地往西首的壁柜处示意,“那边,上头。” “……”池稚宁猛地退开半步,嗔怪地看他,小眼神娇俏灵动,怪可爱的。 凌总就是有那个不为所动的本事,淡淡睨着他。 池稚宁气鼓鼓地跑到壁柜前,跳着脚努力地往上摸。 柜子做那么高干嘛,欺负矮个子嘛! 其实池稚宁有一米八,一点不矮,但那层壁柜是作装饰用,恨不能直接挂天花板上,摆明了是凌明桦捉弄他。 他越气恼越努力,踮脚扭胯,未察间将睡袍系带挣散。 腰后倏地重了些,仿佛坠上什么东西。 池稚宁被搂紧一个烫热的怀抱里。 “傻。”男人低沉的音色里透着宠溺,腰后又重了重,被拽两下,“没有视频,但有它。” “……什么啊。”池稚宁不忍离开他的怀抱,艰难地转头去瞧,然后整个人呆住。 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在伊北别墅的后两天,池稚宁真的没下床。 不再干涸的小白菜被狠狠捉弄了一遭,又羞又恼地没好气,凌明桦乐得宠他,能腾出空就陪着,伺候吃伺候睡。 好几种东西轮着用,包括且不限于尾巴。 “我要死了,要死了……”池稚宁脸埋在被子里嘟哝半晌,羞愤问,“前些天干嘛去了哥?做了今天没明天吗?” 凌明桦把他连人带被子搂着,深邃的眼眸里笑意明显,“那不是,东西没到货吗。” “……” 池稚宁,年二十一,卒于脑充血。 — 池稚宁开工前一天,凌明桦叫私人医生上门。 石膏被折腾得乱七八糟,池稚宁也疑心过凌明桦是不是瞎,怎么还看不出猫腻。 大概是□□使人盲目。 当然,医生看出来了。 但两位的神色太过坦然镇定,彼此之间的奸情涌动不息,看他的眼神又充斥着殊途同归的心照不宣。 医生觉得,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最后他把石膏一拆,开了几种药了事。 医生走出别墅,恰恰跟杜琰打了个照面,彼此问好。 “老板生病了吗?” 医生摇头,“不是,凌总叫我来看池少的腿伤。” 杜琰目光一亮,“池少根本没受伤,你揭穿他了吗!” 医生神色迟疑,“可是,凌总示意我不要说。” 杜琰顿时垂头丧气,仿佛失去了一笔巨额奖金。 — 次日,池稚宁离开伊北别墅,去往临省的大型游乐场。 即将录制的《火力在线》是一档户外竞技真人秀,形式不算新奇,主要宣传点在于常驻MC,如嫁入豪门神隐许久的影后,这是她的综艺首秀,另有央视名嘴、高人气综艺咖和实力运动员加盟。 有这样的强劲阵容,在节目组的设想中,池姚两个流量对家的互撕只是添头,没在怕的。 谁想到刚开始录制就摊上大事。这些天,节目组官博包括几个工作人员微博被持续炮轰,热度是有了,制片人瑟瑟发抖,听闻为求复工顺利,还特意上山请了道符。 第一期录制地点改到游乐场,也是为了博一个虽迟但到的彩头。 池稚宁在电话里跟杨纯说:“我这次把节目组坑得不轻,你跟大哥提一下,让他拨点赞助。” 杨纯提醒道:“大少爷刚说给你的AJ记账,还有上季度澳洲的开销……”她报了个数。 池稚宁一听就炸了,“做个人肉代购转手就是一百万,他怎么不去抢?” 杨纯化身莫得感情的转述机器,说:“他说这种计费方式呢,是特别的爱,给断腿的你。” 池稚宁气得不行,“这还有没有人管了!?” 没人管。 他哥十年前就继承了家业,且是同代里心最黑的,钞票面前六亲不认。 想他出道,鞠躬尽瘁那个呕心沥血,全是被大哥拿账单逼的,简直一盆辛酸泪。 “大少爷知道你受伤的事。” “受个假伤也不行吗?” “大少爷叫你安生赚正经钱,别总走歪门邪道。” “炒作的事,怎么叫歪门邪道?”池稚宁烦道,“管这么宽,让他来喂我吃饭吧。” 杨纯一言难尽道:“你确定?”她要是这么说了,大少爷真敢来。 池稚宁冷静下来,说:“记就记了,让他掏钱,把这两期的花销报了。” “以什么名义呢?”外界可不知小少爷的背景。 池稚宁霸总发言,“这种事也要问我吗!那要他干什么!” 杨纯当晚抵达,走近酒店套房时双手平举,护送古董一般捧着鞋盒。 池稚宁听见动静从卧室出来,一脸的“你有事吗”。 杨纯把房门一踢,似乎是把什么人拦在了外面,无语道:“你的宝贝一路上都这个待遇,大少爷派了六个人接棒,说他的爱弟之心必须这么捧着。” 池稚宁:“……” 这就是他不跟他哥联系的原因了。 他哥有病。 新款AJ是黄白配色,亮眼夺目,池稚宁踩着跳了几下,拍下照片兴冲冲发给凌明桦。 池稚宁:【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 老公:【……[菜刀]】 池稚宁看着复古的黄豆表情,一乐,找出一张“霸道总裁静静看你”的表情包发过去:【你应该发这个。】 霸道总裁沉默半分钟后,弹了视频过来。 池稚宁眉飞色舞地接起来,“老……老晚了你不忙啊!”临阵改口、很突然的东北腔逐渐弱下去。 凌明桦那边又有时差,穿着周正的浅灰色西装,半框眼镜更添沉稳矜贵,镜头里他眉峰微拧,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与他对视。 “哈,哈哈,哥,工作累吗。” 不是,上次视频的时候,凌明桦说累然后…… 黄色废料顿生,池稚宁干笑声未落,反手轻抽自己一嘴巴,抽完整个人都傻了。 凌明桦眉心稍缓,不禁勾了勾唇,道,“你干什么?” 他,踩着老婆欢脱过头,差点脱口叫凌明桦老公,且在半分钟内智障三连击。 凌明桦仍在笑,醇厚的男低音声声溢出,撩得人耳根颤痒。 ……很久没有见到他这么明显的、外放的情绪了。 池稚宁终于从窘迫中解脱,目光痴痴地看着凌明桦,又有些呆。 “行了,”凌明桦笑够了,语气并眼神陡然幽深,。"你老婆不错。。" “是吧!”池稚宁调整镜头,让老婆入镜,满意地晃晃脚。 “嗯。”凌明桦淡淡颔首,“还是限量款。” 池稚宁动作一顿,立即想起自己的贫困人设,声音倏地低了几分,软声说:“对啊,就是太贵了。我是觉得奢侈了点,但公司要我穿着讲究……哥,你也觉得不太合适是吗?” 镜头回转,屏幕里池稚宁眼眸明澈有神,些微忐忑,又带着直白的信任。 凌明桦静默看他,眸中透出几许古怪,片刻后说:“喜欢这个牌子?” “没有啊,是公司挑的。”池稚宁怕他又去尽金主义务,急忙转移话题,“等我打听一下这边的土特产,带给你呀哥。” 他说着露出讨巧的笑容来,明快而爽朗。 “嗯。”凌明桦低低地说,“再给我看看你老婆。” 池稚宁后知后觉,凌明桦居然会在意对鞋的称呼。 大意了! 见他慌乱,凌明桦反而有些满意,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道:“人在外地,可以不乖了,嗯?” 他又说:“给你五分钟。好、好、解、释。” 低音愈发低沉,蕴着十足的危险。 第6章 池稚宁疑心凌明桦是打通了什么奇怪的经脉,只要和他通视频电话,最后总会往不能过审的方向发展。 以前连裤子都能不脱的人,一本正经端着张俊朗逼人的禁欲脸,为什么最近表现得这么…… 衬得他像个雏鸡。 似乎,他对镜头格外敏感。 所以凌明桦也格外爱看。 夜里,池稚宁梦见了往事。 大哥安排他参加业内饭局,让他领会现实的毒打。 他却遇见凌明桦,使得一切阴沉晦暗溃散。 梦中他的计划没能成功,小妖精顺利进了凌明桦的房间。而他不知身在何处,所归何人,依旧体验了错乱浮沉的一夜。 后来他看着凌明桦从自己身前走过,搂着小妖精,神情冷淡又带着些微餍足。 他听见凌明桦用低沉性感的声音说:“很好,我喜欢浪的。” 池稚宁醒来,一时分不清楚,内心的怅然是因害怕失去,还是因幻梦高潮而迷惘。 早六点,杨纯打电话提醒他起床。池稚宁犹豫再三,还是蹬上了新老婆。 不能让凌明桦白玩一场。 嘉宾们聚集后恍如初见,重新认识了一番,心照不宣将往事揭过。 姚奕轩和池稚宁站成最遥远的距离,在镜头和围观游客面前对视,不约而同露出笑容,一个赛一个灿烂。 姚奕轩想,这小白莲果然不会放弃抢风头,穿得真高调。米白色休闲装搭配一双供不应求的新款AJ,清爽还有点奶,啧,衣品好脸更好。不,不能承认。是姓池的长得太有欺骗性。 池稚宁想,能笑得比他还假,大兄弟有前途。 池稚宁和姚奕轩、影后及两个飞行嘉宾分到一组,任务是完成场地内的各项挑战,寻找线索,收集星星。 姚奕轩和两个飞行嘉宾奔来跑去,四月里很快出了一头汗,而池稚宁游离在外。他“腿伤”初愈,受Follow PD的指示远离姚奕轩,陪在画风悠闲的影后身边做最简单的任务。 工作人员送冰饮过来,池稚宁一摸就推回去。 “这位大哥,麻烦你给我们换两杯常温的吧。”他客气地说。 影后倏地笑出声。 池稚宁眨眨眼,小声说:“真的嘛。” 影后叫那个工作人员,“回来,我想喝冰的呀。” “姐姐。”池稚宁按下她的手臂,眼神清澈明亮,端着白净俊俏的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教育人,“要对身体负责。喝冰的不好。” 大半个上午过完,换姚奕轩到影后身边,池稚宁便去和飞行嘉宾玩障碍闯关。他本就有些身手,深谙发力技巧,完美演绎了一出伤员过障碍,落地的动作十分漂亮,崭新的鞋子在日光里荧荧发亮。 两个飞行嘉宾都是十八线,下来就捧着池稚宁,从头发丝夸到鞋底——不得不说,正中下怀。 池稚宁踩着心水的宝贝,原本还碍于人设不知道怎么嘚瑟,这下愈发飘飘然,也没注意姚奕轩和影后靠近,还是十八线先叫了声。 午间在游乐场的主题餐厅里休息,杨纯趁人不注意,塞一只带LOGO的星星给池稚宁。 “节目组给的。” 池稚宁了然,“大哥的资金到位了?” 大哥为他投钱的次数不多,行事也低调,只让在细微处关照。比如安排池稚宁多在影后身边蹭镜头,再比如放水多给个星星,不会引人注意。 池稚宁也不想在大太阳里跑得满身汗,坦然收下。 ……这份坦然飞速崩塌。 影后也送了一只星星过来,藏在饮料袋子里亲自端来。 池稚宁:“?!” “上午那会儿,小姚费九牛二虎之力找出来的。” 池稚宁:“……”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影后。 年近四十的影后知性大方,笑得温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拿着嘛,下午加油。” 在所有艺人团队的密切关注下,不难看出一颗星星长出腿,从影后手里遛进池稚宁兜里。下午录制时,连央视名嘴待池稚宁也亲善了不少。 影后的照拂完美遮盖了大哥的注资。池稚宁顺风顺水,晚上结算时果然拿到第一期的冠军。 杨纯模仿机械播报的语气说:“一个脸色铁青的小年轻瞪了你一眼。” 她声儿还不小。 众人都知道杨纯的性子,并没觉得她护着性情乖顺的小池有什么不对,见怪不怪各自收工。现场人挤人,一时混乱。 “天这么暗,纯姐你看错啦。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谢谢!” 池稚宁笑着和人打过招呼,被杨纯搀着走开,四下无人时“扑哧”笑出声,“姚奕轩的脸已经黑得找不着了,哈哈哈……” — 这一次是两期节目放在一起录。本以为因星星的事结了梁子,多少要应付一下姚奕轩。可姚奕轩的嘴仿佛被缝上了,任凭池稚宁说什么莲言莲语,硬是没接过茬,池稚宁挑衅了个寂寞。 节目组设置的游戏还真挺有趣,嘉宾们在碰撞中渐渐摩擦出火花,关系亲近了不少。 池稚宁在玩耍中不觉露出孩童心性,也就顾不上别的了。他一路过关斩将还能顾上扮伤示弱,秀玩两不误,不亦乐乎。 最后运动员获得当期冠军。收工早,影后在园内的主题餐厅包场请客,众人热热闹闹聚了一番。 制片人的心这才定了。 就说嘛,他重金求来的符怎么可能是智商税! 杨纯在包厢外等,好不容易捱到聚餐结束,悄悄跟池稚宁说,下午莉斯来过。 莉斯是凌明桦的秘书,待池稚宁态度很好,甚至有点亲近的意思。 也是她来这一趟才让人知道,这个综艺有乐凌投资。 杨纯的脸色不太好看,“莉斯来时制片人亲自陪着,后来才找机会给和我说了几句话。” “什么事?” “不是大事,但,小少爷,”杨纯说:“人多口杂,她听见了风言风语,关于大少爷投资的事。” 池稚宁一怔。 录《火力在线》这档综艺原本不在公司的计划内。最初节目谈的是另一个小鲜肉,打算跟姚奕轩炒作“兄弟情”,结果那人没等综艺招商就翻了车,黑料全网飞。 节目组转而联系王谦。毕竟池稚宁跟那人路线相似,从“兄弟情”改为对家掰头同样不乏话题。池稚宁档期合适,也就签了。 因有救场这个过程,池稚宁方从未多想,也就一直没了解,这节目还有乐凌的投资。 那么,节目背后的资金动向…… “小白花不白。”池稚宁低声呢喃。 “什么?”杨纯没听清。 池稚宁说:“你觉得,我装得真有那么像吗?” 杨纯没明白,依然敏锐地没有回答。 池稚宁抬脚,用力跺了跺地,“他就没怀疑过我?” 他以为娱乐圈最缺的就是小白花,就连大哥这个外行也这么觉得。 凌明桦大他八岁,执掌响彻亚洲的娱乐帝国,怎么就轻易被他糊弄了。 杨纯不敢说话。 “我现在,有点怀疑了。” 他居然现在才怀疑。 — 凌明桦在看《火力在线》官方微博放出的小花絮。 93秒的视频里有14秒是池稚宁的镜头,他看了三遍。 池稚宁是天生适合出镜的人,天生优越的俊朗五官使他无论在何处都不受埋没。这十几秒里他动作灵巧,笑容明快,是阳光下意气飞扬的明朗少年。 唯独脚下,刺眼了点。 “你和男友,都怎么称呼对方?” 凌总端着沉着冷峻的脸问出这种问题,莉斯一惊。 随即她露出戏谑的神情,拖着腔道:“诶唷——老板,这怎么好意思说呢?” 凌明桦放下平板。算他没问。 莉斯是中英混血,自小在欧洲长大,寻常语气已经够腻歪了。 有个发现。 凌明桦默然推一推眼镜。 小东西那声“老婆”分外刺耳。 杜琰送来几份资料,交凌明桦过目。莉斯留意到其中一张,挑了挑眉。 片刻后凌明桦说:“订明晚的机票,飞临省。” 杜琰一出办公室就垮了脸。 莉斯在他身旁,凉凉道:“我告诉过你,不用提醒凌总池少合约的事情。” “他居然还要飞去看他?”杜琰痛心疾首,“明天的行程呢,推了?” “当然推了。”莉斯淡定向前走,“就该晾晾那些人。” — 录制第三天,众人在Follow PD的指示下各自去补录镜头,最后集合拍预热短片,《火力在线》开官就此结束。 池稚宁回到酒店套房,把新老婆脱下来,杨纯准备拿出去安排打理,池稚宁叫放下。 杨纯说:“那你先看看这个吧,莉斯叫人送过来的。” “明桦送的?” 池稚宁面色一喜,跑到床尾去拆盒子。 礼盒外包装素雅,没有任何字样,他一手掀开盖子,又“啪”地扣回去。 池稚宁:“…………” 说出去都没人信,一套玉势居然纾解了他持续一整天的郁结。 池稚宁怕误了凌明桦正事,从没有主动拨过电话,当下发了消息过去,没有得到回应。 干等了两个小时,他才进浴室洗澡。出来时腰间裹着浴巾,脑中混沌,想说他是过足了瘾就此把鞋人道毁灭的好,不觉就给泡进了水池里。 在凌明桦那种反应之后,就不能让他见到这双鞋了。 录完开官,也算不负鞋生。 想着凌明桦,他心里一片混乱。 门铃响,他顺手提溜着鞋带,底下滴着水,湿哒哒去开门。 池稚宁:“……” 凌明桦:“……” 门里的人上身光裸,皮肤白得耀目,发梢还湿着,面颊微红,眼神清澈泛着水光。他把鞋那样拎着,就跟处刑似的,画面说不出的滑稽。 凌明桦眉眼深邃,时时透着冷感,薄唇轻抿,似笑非笑看过来。 “挺自觉啊。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鞋:终究是错付了。 第7章 池稚宁低头扫了一眼。 穿着,是挺方便的。 鞋子,也“处置”了。 是真挺自觉。 就是不知道他说哪方面的自觉。 而且凌明桦称他……小东西。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池稚宁说:“你不回我消息。” 这声音轻软,更含几分幽怨。 换来男人极低的一声笑,低到听者疑心是错耳。 凌明桦声音低沉,“不让我进去?” 池稚宁小步退开,感觉耳根在发热。 他在外工作经常自掏腰包换套房,这次也不例外。关门回身的几步间,池稚宁想好了说辞,解释说:“节目组分配的那间房空调坏了,酒店耽误了大半天才给答复,后来就说要补偿,给升了套房。” 凌明桦四处打量了一番,说:“似乎,你的运气总是不错。” 池稚宁把鞋远远地往卧室门里一丢,又转向挂衣架。 “过来。” “嗯?我……”拿个衣服。 醇厚富有磁性的声音便重复说,“过来。” 道不清是叹息或是庆幸,可这唤声的确让他心口一松。池稚宁与他对视几秒,抬步走向他。 迈出几步,他将轻便的一次性拖鞋褪下,遗留当场。裸足纤瘦白嫩,踏着柔软的地毯,十数步间隔,明澈的眸子始终直视着凌明桦。 他走近了,被男人长臂一搂,落入怀中,整截小腿挨着男人的西装裤,不安地荡了荡。 细白的皮肤蹭上西服衣料,池稚宁一手按住凌明桦前襟,细细抽了下鼻子,抱怨,“太糙了。” 男人的愉悦暗藏几息,不易察觉,只说:“是你太嫩。” 大掌搁在小腹位置,搂紧不动了。 静默片刻,池稚宁问:“哥你怎么会来?” 凌明桦说:“前阵子的事忙完了,放个假。” 池稚宁眼睛一亮,“放多久?” “一天。” 池稚宁暗想,很够了。 凌明桦听他说了几句录综艺的事,捏住他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半晌无话,一开口就令人猝不及防,“礼物收到了?” 池稚宁往他怀里缩了缩,“嗯,放床头了。” 男人轻嘲,“你真是,方方面面都很自觉。” 池稚宁眼神游移,“没有啦,只是顺手放的。” 凌明桦低笑一声,“喜欢吗?” “……”池稚宁硬着头皮说,“玉还挺漂亮的。” 两人少儿不宜地搂着,却在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然后凌明桦把人抱进卧室。 瞥见角落里两头翻倒的鞋子,池稚宁拉了拉凌明桦的腰带扣,软着声叫他,“哥。” 正欲离开的凌明桦顿住。 “那个,翻篇了吗。”池稚宁朝那边努嘴,白皙精致的小脸鼓出小包,十分可爱。 凌明桦鼻中溢出一声含着嘲意的哼笑,躬身倾向他,眉眼深邃。 “小东西。”他沉着声说,“知道还有多少翻不过篇的事吗?” 好在凌明桦没有当场算账的打算。他大约是累了,洗漱后直直睡去。 池稚宁陷在他的怀抱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不明晰却分外努力地去捕捉男人的轮廓。 不知是否错解,仿佛凌明桦给了他一种讯号。 也许他可以不必忐忑猜疑,继续放肆任性。 次日,遵循生物钟早早苏醒的凌明桦收了笔账。 池稚宁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惯常的梦,十分顺从——即便是成真,也会很配合就是了。 直至结束池稚宁也没有完全清醒,在凌明桦低哑性感的诱哄声里翻了个身,长腿搭在被子上,再度入睡。 凌明桦心情极好,拨电话叫杨纯送早餐。 昨天他来时已晚,没让人看见。待天色大亮,节目组工作人员就会陆续退房,不方便让莉斯过来。 早餐送到,凌明桦去客厅吃,一边用平板电脑听财经新闻。 杨纯站着没走。 凌明桦吃完了,淡静无波的眸子看向她。 杨纯跟钉上了似的,即便被看得头皮发麻,依然不走。 她很担心小少爷。 自从被莉斯听见闲言碎语她就很担心,担心事情的走向会影响小少爷的情绪。 因为这位凌总能轻易伤害到他。 凌明桦看她确实没有走的意思,正好问自己的,“小宁最近有什么安排?” 杨纯说:“一个采访,一个品牌活动,还要拍网剧的宣传照。” “他那部网剧什么时候进组?” “推迟了,到六月底。” 杨纯仍不主动开口,凌明桦也不问,叫她把桌子收拾了,拿出电脑做事。 凌总周身的气压不知低多少倍。 杨纯欲言又止,过了十多分钟,终于打算撤。 凌明桦冷淡的眸子睨过来。 “小宁的经纪人不如你细心。”凌明桦的声线很沉,淡淡的,威势敛藏,意味深长道,“他的通告,你多上心,眼界放宽。” “是。” 杨纯走出套房,抚上心口。 并不是没见过世面,可凌总这气场,以及他对小少爷的意义,都让人生畏。 池稚宁醒来才发现,早晨那一发不是梦。身体残留的感觉不是假的。 床头的礼盒没有动过。大约本尊在的时候是用不到的。 客厅里有新闻播报的声音。 他进浴室冲了一下,随手捞起浴袍披上,赤足往外走,邀功一般理直气壮地:“好饿,哥你喂我。” 说着他走到凌明桦身前,在他面颊印上湿湿的一吻。 凌明桦一掌拍在他屁股上,“去点餐。” 餐来了,凌明桦真喂他吃了,从头喂到尾。 池稚宁近距离看着他英气逼人的脸,没留神,差点给自己吃撑。 凌明桦待他一如既往。 他心里甜得冒泡。 因池稚宁“自觉”的穿着,吃完后两人又来了一次。 这回节奏轻缓,磨人,是以往凌明桦十次也用不了一回的,美其名曰,餐后剧烈运动不好。 池稚宁扣紧床单,艰难地想,这人到底有多少种不重样的折腾方式呢。 一日的相处时光快乐而短暂,两人一出酒店门就各奔东西。凌明桦飞北美,池稚宁回靳城。 — 先前莉斯跟杨纯说的“不是大事”,是给了他一个杂志资源,一周后,池稚宁前去拍摄。 新杂志《Yao》这期封面原本定的是乐凌传媒旗下的艺人,但被临阵放了鸽子。前期准备都做好了,跟池稚宁这边协商过立马就能拍。 这杂志比《Online》逼格还高点,档期也合适。 池稚宁猜想被凌明桦知道了《Online》的事就会有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运气”的一部分。 大约是“凌总钦点”牌运气加成buff。 《Yao》沿用原有的森林主题,妆面及穿搭都贴近绿野精灵的形象,池稚宁看过策划很喜欢,朝化妆师笑得甜甜的,真诚地说了声“辛苦”。 化妆师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见惯了明星耍大牌,碰上池稚宁这种颜正性子软的,直想上手捏脸,好不容易才控制住。 化妆的过程漫长,杨纯在旁边修图,偶尔和化妆师玩笑两句,而池稚宁能睁眼睛的时候,都在玩手游。 几人在里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呀,小池又上热搜了。” 池稚宁抬起头,看杨纯。 杨纯就出去打了通电话,回来时摊了摊手,做个不屑的表情,“又是姚奕轩。” 化妆师眼睛不离池稚宁的脸,随口说:“《Online》也是今天拍摄新封面,是吧。” “啊。”池稚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先前团队发的花絮里只有池稚宁穿私服的样子,因为在官宣之前,创意造型等等都处于保密阶段。但合作方是《Online》,这一点,人手一台显微镜的粉丝还是能看出来的。 池稚宁这边作风低调,姚奕轩正相反,进门先跟杂志社的大LOGO合了个影。 微博一发,双方粉丝都炸了。 星安娱乐公关得及时,池稚宁打开微博刚好看见一条嘲姚奕轩又low又土还捡剩馍的。 池稚宁忍不住点评道:“这条文案写得一点逻辑都没有。” 化妆师扫了一眼,冷笑,“很客气了,对面是什么垃圾都上赶着吃,听说还是那个姓孙的化妆呢。”然后她开始不重复地吐槽孙姓化妆师。 池稚宁:“……”差点感动了。 同行的竞争是多么激烈。 这场骂战持续了一个小时,各方通稿满天飞,炒足了热度。 《Online》发声明说他们从头到尾想要合作的都是姚奕轩,为不知做了什么引起粉丝误解感到十分抱歉,池稚宁既然有更好的合作对象完全没必要硬扯他们云云。 这是甩锅池稚宁团队发花絮不谨慎。 《Yao》则用俏皮的语气表示,小Yao一直在专注工作,已经沉醉在小池的盛世美颜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劝没听说过的同行一起加油凭成绩说话,不要搞有的没的小动作。 这是嘈同行恶意炒作不正当竞争。 星安娱乐也发表声明,称艺人池稚宁始终按合约办事没有半分逾矩或不妥当行为,支持池稚宁,感谢粉丝,小池加油。 这是内涵《Online》没有契约精神。 姚奕轩的经纪公司则……姚奕轩没有经纪公司。 池稚宁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气儿顺了。 “乐凌没有签他!” 三方声明连同四个词条在热搜上上下下,浮动了整个白天,直到池稚宁拍摄结束。 他以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出了圈。 第8章 《Yao》这期封面的风格异常适合池稚宁,整体妆容以黄绿为主,清新又自然,眼内及苹果肌贴了亮片,颧骨及鼻翼的高光恰到好处。他本就长了一张唇红齿白的精致面孔,配上妆效真如绿野精灵一般梦幻灵动,这扮相将池稚宁五官的优越展现得淋漓尽致。 穿上墨绿色学院风西装,站到镜子前,池稚宁点点头。“我还挺适合绿色的。” 杨纯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那就是这套衣服合适。”池稚宁左右转转,说不出的满意,“有种能直接去上学的感觉。” 杨纯动作倏地一停,面容错愕,顷刻露出笑容,“衣服可以,妆不行,学校里要抓风纪的。” 化妆师助理在旁收拾,听见了,插言道:“小池上学要穿,也来找我师父呀,给你化个不被抓的妆。” 池稚宁笑得眉眼弯起,率真无害的模样,“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水平,你是哪里找的宝藏师父?” 化妆师被恭维得开怀,道:“哪儿用得到我,要是人人都长小池这脸这皮肤,化妆师都下岗了。” 师徒两人收拾完就告辞,走道里无人,助理小声说:“听起来,小池没上学啊?” 化妆师说:“没上大学吧,他出道挺早的。” 池稚宁这边将细节调整到位了,转去摄影棚。 《Yao》这次用的是外请的摄影师,腕儿大脾气更大的一位,姓丁,摄影水平没得说,人却是个眼高于顶的刺头。这种性子对上众星拱月的明星,就看到底谁专治不服了。据闻,邀他拍摄总要预留两小时时间用以磨合。 池稚宁无论人设还是本性,都不难相处,杨纯事先估计,磨合个把小时就是了。谁想到进了棚,对方态度居然还不错。 丁大摄只扫了池稚宁一眼,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也没挑肥拣瘦,硬着嗓子一个劲催场务加快进度,工作人员们被他使唤得满场蹿,池稚宁和杨纯面面相觑。 “丁老师这是……有急事?” “看看吧,这期片子要提前一周出来。”接应他们的工作人员说,“丁老师要求的。” 池稚宁的静态表现力经过专门的训练,再有天赋加成,拍摄起来效率是很高的。且他外形出众,性子也软,一双笑眼见谁都和和气气,丁大摄看他的眼神还挺平静,不像传闻中的狂躁症患者。 因丁大摄的急切,所有人调整到1.5倍速,拍摄过程异常顺利。 结束后,杨纯照例给小池拍工作花絮,丁大摄朝她招招手,“趁热乎,给这好胚子拍几张发微博,快去。” 池稚宁:“……”感觉自己在大艺术家眼里就是一团泥。 此时场地内灯光撤了一半,池稚宁那边也没有补妆,但他这种天赐的好皮囊,生图是很能打的。杨纯跟杂志社沟通了一下,决定发。 进行到这个阶段,全网都知道他们的拍摄,无所谓保密了。 工作人员小声跟杨纯说:“丁大摄来的路上就着急上火了,他知道网上的事。” 先前对家为了撕池稚宁,扒出这次的合作摄影师丁大摄,还把人家早期作品挂出来嘲了一遍,得出这期必扑的结论。 这位摄影艺术家容不下批评,铆足了劲打算用作品打网友的脸,也就顾不上挑剔池稚宁。 工作人员继续道:“但要我说,小池这么好的条件,本来就无可挑剔。” 总之,以暴制暴,治好了丁大摄多年的狂躁症。 池稚宁挑了挑眉。 事件的走向和结果串联起来怎么这么令人迷惑呢? 这样看,他的运气确实不错。 池稚宁团队成了官方放生图第一人,吃瓜网友都惊呆了。 于是先前在议论究竟谁先毁约的网友们迅速歪楼,齐齐对着玲珑乖巧颜值逆天的精灵在校生舔屏,并表示:杂志呢,买它! 原本掐架的热度已经掉下去不少,没想到这组生图被一转再转,热度远超星安预料,就此出圈。 — 这一日秘书团察言观色,早早就整理了池少的动向报给凌明桦。 几人还偷偷在小群里八卦。 莉斯:【杜琰你用得着再提一次池少合约的事情吗?都说了不要管了。】 杜:【提醒老板正视问题是我应该做的。】 琼:【我怀疑杜琰是池少派来的。】 莉斯:【哦?】 琼:【他一再提醒老板,该续约了。】 琼:【不然,看老板宠池少那个劲头,提醒能怎样,fire他吗?】 【系统:杜退出群聊。】 琼:【老板要微博账号干什么?】 薇:【谁知道,要的还是小号。】 凌明桦那里有微博混战的总结报告,包括各家营销号引导舆论方向的数据分析。 但他只扫了一眼,屏幕久久地停在生图页面。 小东西实在长了一张秀色可餐的天使面孔。 想捏住他柔嫩的脸蛋,还想…… 男人通身肃穆凛然的气场,半框眼镜之下的眸色无甚波澜,深灰西装及四下深沉商务的风格亦然,如寂寂幽潭,如无波沉井,小小一方屏幕上的笑颜,成唯一亮色。 欣赏许久,他用秘书团提供的小号给池稚宁团队发私信:【掐架适度,约束粉丝,处理好毁约谣言。】 “嘿我这暴脾气。”杨纯盯着这条领导批示语气的私信,眉毛挑得老高。 她用一根手指重重地点击屏幕,回道:【已阅。】 — 封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火力在线》的制片人战战兢兢。 他到底为什么要请这两个冤家同框,图他们真人solo,还是图自家节目躺枪啊? 几天后在电影城录制第三期,制片人亲自找两个当事人谈了谈,态度很诚恳,语气很委婉,膝盖半点没有软。 见面时双方你好我好,可连最基本的假笑也没了,只有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干笑。 也是两家粉丝的战局正热,各自组织了应援把场地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姚奕轩说:“你好你好,诸事顺心。” 池稚宁说:“谢谢谢谢,阖家团圆。” 名嘴把他们俩岔开,说:“是的,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 嘉宾们都笑了,气氛这才好些,导演开始发布任务。 这一段录完,池稚宁和姚奕轩分头去安抚、感谢粉丝,好声好气将人撵走,除了影城有相关规定,还有节目组出于安全的考虑。然后池稚宁回了一趟保姆车,擦汗喝水,眼睛亮亮的充满干劲。 “今天走着瞧,看谁是弟弟。” 他本身不爱跟同行计较,但怎么说呢,演好这一part也是流量明星工作的一部分。 杨纯嘱咐说:“就算他有示好的意思也不要理,但也别崩人设,游戏里较劲没关系,今天份的通稿已经备上了。” 做运营经常要研究粉丝心理,池稚宁受杨纯耳濡目染,知道这种敏感的时刻,最忌讳爱豆立场不坚定。 开玩笑,粉丝冲锋陷阵,爱豆却跟对家握手言和,这不是打粉丝的脸吗!? 他要撕,还要撕得漂亮。 池稚宁这次和姚奕轩、名嘴和飞行嘉宾一组,两组可以互相淘汰。第一个任务场地在一个大型展览馆,他进门先从一楼到五楼摸索了一圈。 过两小时,几人集合整理了一下线索,然后由名嘴拍板指定方向,他们再次分散开。池稚宁在二楼遇到影后。 影后在这种游戏里担任后勤保障,手握诸多线索,如果没能及时传递出去,被敌方干掉就白费功夫了。 这会儿她却一脸轻松坦然。 池稚宁估计她是两手空空,也就不动手了,虚晃两枪做出个综艺效果,含笑说:“姐姐你这人头一看就不值钱。” 影后点点太阳穴,“那是,姐姐最值钱的是脸。”她又做了个暗示动作,两人看似和睦实则防备,拉开距离转着圈交换了方向,对视着慢慢退开。 池稚宁朝影后暗示的方向跑。这家展馆做的是电影场景特效展出,碰见什么都不奇怪,前面就是灾难体验馆,池稚宁先前踩点的时候特地把标识牌摘了。 没想到是影后先把姚奕轩骗进去了。 好调皮一影后。 馆内的灯很暗,四面光幕墙呈土色,姚奕轩没发现古怪,正在里面专心致志找线索,跟拍组藏在角落。 “姚哥。”池稚宁关上门,往里走了几步,仿佛才发现他也在,面露尴尬,打了个招呼。 姚奕轩一见他就皱起眉,点了下头。 池稚宁站在原地,两手交握在一起,手指不安地搓动着,小脸白白的看着有些可怜,“这里、这里你都搜过了吗。” 姚奕轩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池稚宁清澈的眸子溢着忐忑,佯装无措地看一眼Follow PD,小声道:“要不,我就先……” 话音未落,“嗡”一声轻哨,馆内陷入一片漆黑。 下一秒,地动山摇。 “啊——” 四下惨叫连连,池稚宁趁机跑向姚奕轩,出手敏捷利落,把人扣到地上。 再往回跑的时候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池稚宁顺势扑到Follow PD那里,挨着他坐地板上,做出惊魂未定的样子。 约莫不过六七秒,地板不再颤动,灯亮了。 姚奕轩狼狈地撅趴着,姿势十分滑稽,额头冒汗,像是吓跪了,周围还掉了三个白色的东西。 一只鞋,和两只增高垫。 姚奕轩:“!!” 池稚宁也是猝不及防,差点没管理好表情,露出一张doge脸。 怎么还带买一赠二的,哟。 第9章 姚奕轩的脸色精彩纷呈。 明星虚报身高是常有的事,但吹牛容易,后果是要在各种场合垫增高垫,还要及时规避其他同等身高的艺人避免穿帮,说来也是辛苦。 池稚宁没虚报,一米八很有底气,有时他挂在凌明桦身上,还会暗暗嫌弃自己高了。 而姚奕轩,官方身高和他一样。 没来得及反应,新一轮地震体验又开始了。 这一次大家都有准备,淡定不少,工作人员还适时抛了个梗给池姚二人。姚奕轩没理。 池稚宁说:“这题我会。遇到地震找狭小的空间躲,比如……” 他扯一扯旁边的三角架,对着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这样后期也可以放一些地震逃生小知识进去。 他们录真人秀,有剧本依然不可控,一半演一半随性,导演看情况剪,究竟出来是什么效果就看命了。 地震体验还在继续,时断时续,灯光时有时无,一点规律都没有。 姚奕轩不知是腿吓软了还是怎么的,要工作人员帮忙才站得起来,脸色黑如锅底,气急败坏往外走,临跨出门又被震得一哆嗦。 池稚宁则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的模样,适应了节奏之后还趁着有光尬了一段舞,笑得别提有多灿烂,尽显少年人的朝气。 地震结束后,池稚宁又留了二十分钟,仔细搜寻线索,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 晚上洗澡时,池稚宁才发现自己锁骨处有一道淤痕。仔细想想,在体验馆里离Follow PD太近了,后来又一团乱,被摄影器材撞到了也说不定。 这道淤痕经过几个小时的沉淀,已经凝成嫣然的粉色,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扎眼。 池稚宁轻轻摁了一下,有点痛。 他心中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 如同一眼看见粉丝p他的家暴妆时,又如留下脸上的伤痕去见凌明桦时。 原来他喜欢这样。 他和凌明桦通了视频电话。 池稚宁依然不会主动联系他,最多压抑不住思念,发条信息试探。他很有当人情人的自觉。 是凌明桦拨过来。 池稚宁让杨纯布置了一下客房,名贵家具换掉,连墙壁都狠心做旧了,就为视频方便。 当下他毫无负担地接起来,软着声叫一句“哥”。 “嗯。”凌明桦视线在看别处,低低应他,说,“工作结束了?” 池稚宁没说话。 他等着凌明桦主动转头,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白净俊俏的脸蛋,光滑漂亮的脖颈锁骨,上身光着。 锁骨处一道惹眼的淤痕,眼眸直视着他,带点暧昧的暗示,纯情却也性感,矛盾地并存着。 “受伤了?” “不知道在哪儿碰的。”池稚宁脸颊泛着红,极不自然地笑,“我看着,还挺好看的。” 凌明桦眼神愈深,喉结动了动。 “送你的礼物呢?” “在这。”备好了。 “很有想法。”男人喉间溢出几声低笑,深邃的眸子牢牢摄住他,音色低沉,渐染狠厉,“让我看看……那道伤,需要重重地按。” 池稚宁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时常害羞,可从未耻于展示自己。这一回,更尽心也更直白,只愿他喜欢的人也能领会那份快乐密码。 完事了,池稚宁又去洗一趟澡。 他经常要上镜,还是把伤处理了,涂过药,又有点不舍,对着镜子轻轻摩挲。 不知是不是今晚受到启发,他有点兴奋过头,那股劲过去了,又觉空虚。 和凌明桦的合约,倒计时一个月。 但他又很不擅长思考明天。 — 六月初,《Yao》月刊提前一周面市。那组出圈生图的余热还在,上线首日就卖出了惊人的成绩。 正片在杂志中,《Yao》官博和池稚宁团队账号分别放了其他几张图,丁大摄都转载了,附上吃瓜冷笑的表情包,嘲讽意味十足,引来有被内涵到的姚粉和不明所以的池粉一顿掐。 撕归撕,片子的质量和池稚宁的颜值都无懈可击,后续销量一路走高,一周内打破了年度记录。 晚一周上线的《Online》就扑得无声无息。 杂志热度不减,欧洲时尚品牌Yopda官宣池稚宁成为中华区护肤线形象代言人,并邀其出席夏季大秀。 这就是凌明桦给的代言了,池稚宁签的时候心情复杂。 这套合约经过两个多月才敲定,是因有不少附加条款,对艺人的限制和要求固然有,可更多的是品牌对代言人的推广义务,包括综艺、电视剧等稳定曝光频率,以及,三个月后升title的明文约定。 当然,还有突破新高的代言费。 这要不是凌明桦,他再混十年也捞不到这么划算的代言。 被金主安排得明明白白是好事,到了他这儿就微妙了。池稚宁想着又有点疑心,这是准备好聚好散吗? 他试着给凌明桦发消息,这次,一等数天,也没有得到回应。 — 六月中旬,池稚宁飞北部晟城,参加Yopda夏季大秀。 秀场众星云集,池稚宁被安排在中间位置出场。他穿了Yopda当季新品,一套贴合身形的纯白色西装,挺拔又帅气。 他的座位在同公司的师姐旁边,两人从未合作过,只混了个面熟,于是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就不再交谈。 没过多久,影后和丈夫韩天相携进场,韩天是豪门出身的画家,气质非凡,两人男才女貌,吸引了不少眼球。 她的座位就在附近,和池稚宁视线对上,点了点头。 入场接近尾声时,师姐低低地“咦”了一声。 池稚宁一转头,眼就睁圆了。 凌明桦怎么会出现? 能让凌明桦亲临现场的活动不多,上一次还是三年前,他受世交长辈的邀请才会出席。池稚宁专门翻过当时的视频。 上一次他身边的女伴是当时的秘书,池稚宁没见过;这一回的,池稚宁还是没见过。 凌明桦身形英挺高大,面部轮廓利落俊逸,戴黑色半框眼镜,与女伴并肩走着,目之所及尽透冷淡矜贵。 他的女伴仪态优雅,有三十多岁,品牌方待这两位极其客气,把人引导最佳观看位置。 池稚宁摸出手机上网。 今晚这场秀占据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单,尽管前十位是明码标价,但哪条是买的哪条是真实的,业内人士有办法辨别。 比如池稚宁和师姐各自占了星安娱乐买的两条,另有一条是池稚宁的粉丝刷出来的。 而现在,关于凌明桦的话题以肉眼可见的上升速度攀上第四位。 这是广大看秀观众刷上去的、真实的数据。 微信有新消息。 纯姐:【小少爷你还好吧?】 Koala去哪里呀:【我有什么不好?】 纯姐:【喝点水,别把牙酸倒。】 池稚宁咬了咬牙。 他是真酸,但原因并不是杨纯以为的那样。 是因为凌明桦走到了台前,他一眼认定的珍宝被所有人看见。 杨纯还不罢休。 纯姐:【小少爷。】 纯姐:【小少爷。】 纯姐:【小少爷!我打听清楚了,那是乐凌海外分公司的高管,他和她不可能的。】 Koala去哪里呀:【废话,凌明桦是gay。】 对面消停了。 池稚宁知道凌明桦是纯gay,双都不算,两年前初见他就看出来了。 而且据他观察,凌明桦过去很可能是正经交过男朋友的。 可他依旧为凌明桦走进秀场发光发亮而酸倒了牙。 一夜之间,蹦出来这么多觊觎他老公的小妖精! 他盯着“凌明桦”的实时动态,屡屡深呼吸,引来师姐不怎么情愿的关注,“小池你哪里不舒服?” 这人别是有什么病吧?晕在这里她不就凉了。 池稚宁用十分勉强的微笑打发了她。 大秀结束后,池稚宁收到莉斯的消息,上面写着酒店地址和房间号。 瘫倒在保姆车里的池稚宁惊坐起,“扶我起来!我被翻牌子了!” 杨纯:“……” 小少爷还挺能适应妖妃身份。 — 池稚宁还穿看秀那一身,匆忙赶到酒店,出了电梯门就攥着拳,打算第一时间蹦起来挥向凌明桦的脑袋——搂紧。 “呜,哥,我想你。” 他的声音打着颤,近似哭腔,而后自己跳下来,眼眶红红看着凌明桦,模样好不可怜。 他有许多话想说,可真见了凌明桦,又觉得统统不重要了。 有今天,就予他莫大的满足,不需看明天。 他看了看人,又埋首进他怀里,哼哼唧唧不再说话。 凌明桦抚了抚他背脊,“不高兴?” 池稚宁小小声,打小报告似的说:“你这一露脸,超话和个站都建起来了。” 凌明桦微拧的眉逐渐舒展,露出几分诧异及欢愉来。 这是个十分称心的情人,目光深情专注,只诉情种,无诉求。 原以为要解释,可他知道不问;知道不问,又拐弯抹角撒娇。 明明是情趣性质的撒娇,应与不应都不影响什么。 对着这张脸,饶是凌明桦,也忍不住想哄他开颜。 他低声说:“那些没什么用,我让人封掉。” 池稚宁似哭似笑地哼了两声,“怎么没用,我还想看。” 凌明桦纵着他把领带解开、领口拨乱,将人抱进卧房。“去洗澡?” 池稚宁说:“一起洗。” 他们洗了两个小时。 池稚宁把积攒多时的酸和苦涩都发泄出来,用力到眼睛都有些发直,被放到床上好半天,才缓过神。 凌明桦的手意犹未尽地梭巡两回,咬着他耳朵沉声道:“送你的礼物,带来了吗?” 池稚宁一个激灵。 好在凌明桦只是说说。 经过巨大的消耗,池稚宁很快睡着。 夜间醒来,昏暗无光,身边的床铺渗着空调所致的冷意。他迷糊地爬起来,光着身子去寻人。 凌明桦坐在外间临窗处,睡袍随性地敞着,英俊挺拔的身形被清辉洒满全身。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一小点。 很少见凌明桦吸烟。 “哥?”池稚宁小声叫,上前蹲在他身前,握住他一只手。 “小宁。”凌明桦用性感的男低音唤他,问,“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想法?” 池稚宁心下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影后:今天也是莫得姓名的一天。 第10章 没人问过池稚宁以后。 只有一阵,他混乱到几乎过不下去,被大哥硬塞进娱乐圈,让他忙一阵算一阵,转成陀螺就不会想有的没的了。 然后他遇到凌明桦。 然后他转到现在。 朦胧夜色里,男孩的眼睛像嵌了星星,熠熠发亮。 池稚宁小声说:“想,回去上学。” “嗯。”凌明桦知道他是辍学进的娱乐圈,“学表演,还是音乐?” “都不是。”池稚宁摇头。 他像小宠物似的,拿脑袋去拱男人的手掌,待男人顺从地翻转过来,便将脸埋进去,蹭一蹭。 “还小呢。”凌明桦低低地叹。 池稚宁没有应声,在他掌心热热地呼着气,气息局促几瞬。 不知静谧沉夜能否将他患得患失的情绪传递给应感知的人。 烟熄了。男人的拇指摩挲着他的脸,有些痒。 “总不能当一辈子偶像。”他说。 池稚宁没回答。他膝行半步,脸也往前凑了凑,目标是…… 然后双眼被男人的大掌盖住。 “不要吗?”他手还不死心地往前探。 “不要。”凌明桦的声音更低几分,含着沉沉的危险。 他想到池稚宁会有心回避这个话题,可用到这样的方式糊弄他,还是超出预期。 “下次吧。”他将池稚宁的下颚抬起,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换到青天白日里,红唇粉颊,黑瞳水眸,必定很好看。 两人的行程都紧张。 凌明桦要在正式商谈之前跟晟城当地的高管见面。 池稚宁要参加品牌活动。 早六点,两个并列放置的手机同时响起。 池稚宁整张脸贴在凌明桦的肚子上,哼了哼,头抬了两公分,又栽回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倒是能想起继续赖着,等凌明桦来叫。 凌总用宝贵的十五秒钟处理完两通电话,然后坐起身。 被子下滑,露出男人精壮俊美的肌肉轮廓;伏在他身上的小脑袋也跟着下滑,撞在…… 凌明桦无奈地勾住他的脑袋,另只手掀起被子。 骤然大亮,池稚宁漂亮的小脸皱起来。 一只手揉上他柔软的发丝。 池稚宁小声哼唧,音色轻又软。 凌明桦有些新奇,从没发觉小东西这么好玩。 于是凌总木着脸,不泄露半分情绪,把人揉来搓去。 池稚宁:“……” 他醒了。 他爬起来,故意在凌总腰腹处压了一下,捡起衣服遛进浴室。 和凌明桦相处的欢跃心情往往能持续好几天,这一次例外。 事实上,一直到凌明桦说他谈完事就飞走,池稚宁的心情也没有受影响。他太习惯这人飞来飞去,能分给他一晚已经不错了。 他还能借机撒娇,央着男人讨亲吻,就这么半搂半缠着人,往外挪。 也幸好他蹦得欢,角度多变,打开房门走了半步就发现不对。 起居室里左右各站了两帮人,一帮西装革履精英派,一帮器材在手实干家,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鸦、雀、无、声。 凌明桦的高管和他的品牌方怎么会同时等在门外!? 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池稚宁做了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反手摁在正要出来的凌明桦脸上,把人塞回去,“啪”地甩上门。 然后他摆出一副“让我们当做无事发生过”的无辜脸,朝精英派为首的杜琰笑笑,迈着《猫和老鼠》Tom的步伐,跨着大步出去了。 品牌方的人在杨纯的召唤下稀稀拉拉撤退,室内重归死亡寂静。 杜琰在众人视死如归的眼神里,壮着胆子敲门,进去。 凌明桦站在落地镜前,慢条斯理地理着领带,眸带寒光。 他见不得人吗? 翻脸比翻书还快,小东西。 — 品牌活动临时变动,池稚宁在保姆车上仓促换装。 “他们想从酒店房间开始拍,我在电话里跟凌总说了,他没反对,而且莉斯也直接放行了。谁知道后来杜琰也带人进去了。”杨纯在他身边,无奈地解释了一番,又安抚他,“莉斯说她会出面解决,品牌方本来就卖乐凌面子,没事的。” 池稚宁系着钮扣,心不在焉地说:“公关不怕,我就是担心我情急之下那一掌,把明桦的鼻子拍扁了。” 杨纯想到当时的情景,直想捂脸,“你要把凌总推回去,推哪儿不行啊小少爷,那张脸你不爱了吗?” 若是推了别人,那叫滑稽,推凌总的脸简直惊悚。 “可能是我昨晚一直想着把他脸藏起来不给人看,然后下意识就做了。”池稚宁动作停了停,眼睛一骨碌转起来,“你说,明桦会生我气吗?” 杨纯老实道:“不知道。” 池稚宁显然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已然陷入自己的思维里,眼神晶亮,“那他生气,下次是不是要打我一顿啊。” 杨纯:“……”感觉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 晟城的工作结束后,池稚宁回靳城录制《火力在线》第八期。 前几期录得太太平平,因为姚奕轩主动要求和池稚宁分开,池稚宁少了不少乐子,只好和影后组成淘气姐弟到处搞事情。 这次更稀罕,姚奕轩没来。 杨纯说:“主要还是经纪约的问题,听说原公司要和他打官司。” 姚奕轩之前为了抱乐凌传媒大腿,动作急切得罪了前东家,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乐凌没签成,惹了一脑门官司。 先前在和池稚宁的battle中节节败退,也是因此。 “哦,”池稚宁看向不远处,疑惑道:“制片人干嘛呢?” 胖胖的制片人穿着浅灰色西装,在角落里做奇奇怪怪的手势,做完一套,换个角落继续。 “也许是什么冷门玄学。”杨纯说,“他觉得首发MC都录不完一整季,很不吉利。” “那第一期为什么要请飞行嘉宾?” 杨纯摊了摊手。 飞行嘉宾每期都换,这一次是个科班出身的三线男演员,叫邬飞,比池稚宁大三岁。池稚宁即将拍摄的网剧里就有和他的对手戏。 邬飞饰演男三号,戏份很重,是请假出来的。他一见池稚宁就笑说:“你推迟进组是对的,中途想请假,要被王导扒一层皮。” 池稚宁扬着纯净明朗的笑容,说:“那我把厚礼备上,邬哥到时替我求情啊。” 两人握了握手。 按照剧本,池稚宁和影后玩了一期第三方卧底,两人明面上分属两队,利用人设和演技优势,把其他嘉宾涮了个遍。 最后揭露时众人大呼上当,运动员和池稚宁年纪相仿,上来摁着他要捶,影后在前面似模似样地挡着,实际是把池稚宁往前推,反而是名嘴上来拦了拦,哄闹间综艺效果绝佳。 当晚,《火力在线》第一期开播。有赖平台不遗余力地宣传,除了MC自身带来的热度,游戏环节的设计、翻转和MC们颠覆形象的表现也增加了看点,一夜之间口碑发酵,播放量跃居首位。 影后和名嘴颠覆以往德艺双馨的高能形象,更搞笑也更平易近人,吸了一大波年轻粉丝;池稚宁和影后的姐弟组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和萌点,又秀了一手敏捷利落的弹跳,获得大片叫好声;其余嘉宾各有亮点,也为姚奕轩挽回了一定的颓势。 池稚宁经封面、代言和综艺的连番热度一时风头无两,通告直接排到明年去。 他听杨纯说有几个档期是莉斯让空出来的,特意看了看,不是代言Yopda来的通告。 “他给安排了什么?” “还不清楚。” 还有不少是星安娱乐给的资源。先前在大秀上遇到的师姐出了点麻烦,不少通告退档,星安把档期合适的都塞给池稚宁。 “这背后你多打听打听,”池稚宁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成了靶子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合约期近,莉斯给池稚宁安排商务多了,跟杨纯联系也频繁了起来。 杨纯就受池稚宁指示跟莉斯套近乎,主要是套凌明桦的行程。池稚宁再根据情报挑挑拣拣,推掉一些通告。 赚钱很重要,但他还是想把时间留给凌明桦。 — 几天后,池稚宁见缝插针追上门去讨打。 推凌明桦脸的后果不可谓不惨烈。 他被打了一顿屁股。礼物也终于见光,配合本尊食用,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最后一回,池稚宁居然还强撑着来了一回上位。 凌明桦抹掉他眼角的清泪,用低沉却也性感的声音嘲他:“不嚷嚷要死了?” “死也要死在你怀里。”池稚宁在他肩头轻轻一咬,附耳在怀。 男人闷闷地哼笑,胸腔颤动,直递入人心窝。 池稚宁张着嘴出气,一手抚上心口。 他离他那样近,近到这颗心能飞跃出来。 池稚宁睡着了。 凌明桦身心难得的懒散,仍看了一眼工作邮箱,看后随手摸过手机,手指按上home键。 解锁出来的桌面却不是默认图片,而是池稚宁近期的封面硬照。 他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池稚宁的手机。 凌明桦偏头去看池稚宁。 小东西朝他这边侧躺着,睡得正香,侧颜轮廓秀美。 只要有机会,小东西就要贴在他身上,皮肤饥渴症似的,对他的每一寸都爱不释手。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被他把指纹录入手机了。 堂堂乐凌传媒凌总,却没有往被冒犯隐私的方向想。 他颇愉悦地给池稚宁盖了盖毯子,不多时就被蹬开,他再盖上。 真把人当好玩的玩意。 凌明桦也躺平睡去。这一晚,他忽略了池稚宁手机里备注为“秦黑”的联系人,也忽略了秘书团发送的关于真人秀资金流向的报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上榜,不知道会有几个新来的小可爱。谢谢你们呀。 第11章 池稚宁醒来看见来自秦黑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把手机扣在床单上,假装无事发生过。 他身后,凌明桦的手慢慢探过来,在他柔软的肚皮上揉来捏去。 池稚宁痒得笑出来,却没阻止,讨饶一般地唤:“哥……” “嗯。”男人晨起的嗓音略显沙哑。 手感极好,他惬意地把人揉了一顿。 池稚宁想,自己真是个让金主格外满意的小玩意。 — 六月底,池稚宁进组拍戏。 这部网剧叫《丰年》,是一部年代戏。王谦看重这个剧的制作团队和剧本质量,认为虽然戏份不多,但是角色形象正面,能和老戏骨合作,后期也有上星的可能,对于有待转型的流量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剧的主线是讲一个制陶世家的沉浮与传承,剧组请了陶艺匠人跟组指导,还大费周折定制了一台符合年代的机器,十分用心。 池稚宁到场时,正在拍邬飞和男一号的戏。 这是一场激烈的争执戏,两个科班出身的演员技巧都不差,入戏快,对决精彩。王导却让再来,说邬飞“太用力了,感情不到位”。 池稚宁看了看,有点明白经纪人让他“感受”什么了。 池稚宁的拍戏经历其实不多,他外形和人设并不适合饰演偶像剧男主,复杂些的角色又容易暴露演技短板,所以在挑选剧本时多有注意。他能一路维持着路人好感,一方面也是因为不强争番位,不排斥作配,在能力范围内挑选角色。 但那些都是现代剧,拍摄的用心和细致程度也远不如《丰年》。 这场戏过了,池稚宁才上去和导演打招呼。寒暄一番,副导演和导演助理过来给池稚宁安排。 影视城附近的酒店日常爆满,《丰年》剧组住得偏,条件也相对简陋。 副导演跟池稚宁解释,“剧组的包房只剩四间,这一间位置和环境是最好的,你看看,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 说着他打开门,狭小昏暗的大床房,一股湿潮的腥味扑面而来。 “这……得通通风,哈,哈。”副导演干笑,使了个眼色给助理,后者跑去开窗开排风扇。 池稚宁笑道:“这里就很好,我没什么要求,谢谢导演。” 杨纯看准时机,把备好的小礼品送给二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把两位哄得舒舒服服。 临走时,副导演又说:“工作上,王导脾气就差点,如果有什么不好沟通的,尽管找我。” 池稚宁乖巧地道了谢,关上门只站在门口,说:“王导那脾气是业内出了名的暴啊,听说连十岁的小姑娘都骂,小孩哭了两天然后辞演了。” 杨纯说:“他只在乎结果,表演能过关就行,演员多大年纪,学没学过,进步大不大,都不管。” “刚才邬飞NG两次,他也就脸黑了点,看来挺欣赏邬飞的。” “是吧。”杨纯上前摸了一把被单,皱眉道,“小少爷,这没法住。” 池稚宁还能不知道?他都不想往里进。 但是他说:“收拾一下吧,被单全部换掉。也住不了几天,别折腾了。” 第二天正式拍戏倒是顺利。池稚宁那场戏难度不大,NG一次就过了。就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演对手戏的男前辈似乎对他有些看法,面上不显,只在细微处流露。 他也想不出何时得罪了前辈,和杨纯聊了一下就不再多想。 下午没他的戏,他听导演的安排到制陶师傅那里学习,成果斐然——烧出一个笔筒。 上面刻的是考拉,画风迥异又意外的可爱。 池稚宁满意地拍照发微博,顺便给《丰年》做了宣传。 邬飞下了戏,挺热情地过来招呼他,“晚上一起吃饭吧,这附近有家特好吃的馆子。” “真的呀,幸好有邬哥。可是……”池稚宁不动声色地躲开即将触到自己肩头的手,面露为难,“拍摄计划挺紧张的,我还要再熟悉熟悉剧本,就算了吧。” 邬飞点点头,“哦,之前没看过吗?” 这个问题带着陷阱,但池稚宁好像没发现,扬着干净明朗的笑,有问就答,“看过很多次了,但我没什么信心,不好意思啊邬哥。” 邬飞一笑,“这有什么,那你先回去吧。” 回酒店的路上,杨纯说起,“上次你和邬飞吃过一次饭,当晚就上新闻了。小少爷不喜欢被人利用,以后离他远点就行。” “倒也不是,”池稚宁眨了眨眼睛,真心实意道,“主要是,他请客,没什么能吃的。” 杨纯:“……” 上回吃的是路边摊,菜上来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被人认出来,匆忙跑了。可能邬飞不是抠,只是为了炒跨界友情。但他凭什么委屈自己? 坚决不委屈自己的池稚宁急吼吼回酒店,准备利用环境“优势”卖一波惨。 到房间,特效妆上脸,在他白净的面上化出一小片细密的红印。 杨纯服气道:“能不能好好靠脸吃饭啊小少爷。” 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就应该被投保供起来,他的主人怎么下得去手啊! 池稚宁理直气壮,“今天不起红疹明天也要起,提前排练一下怎么了?” 这一晚,发给凌明桦的消息久久没有回音。 池稚宁闷在房间里,顶着一张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妆,等得无趣,切小号刷微博。 他的小号是Yopda大秀之后才注册的,关注的全是凌明桦的站子。 页面刷新,当头一条“港股上市公司乐凌环球今日公告”,惊得人眼球震颤。 评论区一片“卧槽”。 【站姐是魔鬼吧![跪了]】 【???我苏断腿的霸道总裁呢?】 【讲个笑话,我是来舔屏的[笑哭][笑哭]】 【默默掏出我的《经济学》[捂脸]】 站姐无奈地表示:凌总的行程太过私密,根本蹲不到图,只好拿乐凌旗下公司动态来凑,她也不想啊! 她们来舔帅哥的,都蹲了个寂寞,底下一片苦中作乐的“哈哈哈”。 池稚宁乐了半天。他的老公,这些小妖精连照片都舔不到,哈! 他乐得在床上滚了滚,长腿伸出半截,感觉床脚一片潮,又有点想抽昨天那个说“别折腾了”的自己。 在他以为今晚等不到了的时候,终于来了视频通话。 池稚宁飞速接起,喊道:“哥!” 对面的人满意道:“哟,这声哥叫得真好听,乖弟弟,过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池稚宁:“……” 苍了天了,真是他哥! 紧接着秦昼行脸色一变,“你脸怎么了?被揍了?哪个活腻了的干的!?” 池稚宁:“……” 天、要、亡、他。 总不能说他是为了勾引男人化的特效妆,池稚宁把锅推给酒店房间。 秦昼行当场翻脸,“杨纯怎么照顾你的?她还想不想要奖金了?你立刻马上离开那个有毒的酒店!” “不是,哥,你听我说……” 秦昼行当然不听,拍着桌子叫自己的特助,“让那边的保镖把小宁架出去!愣什么呢!” 池稚宁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我自己滚,自己滚,不劳你的人动手,秦黑你给我冷静点你吃药了没啊!!” 秦昼行就是有把任何场面都搅得天翻地覆的本事,不管人在不在现场。 二半夜的,池稚宁这边鸡飞狗跳,不可避免地惊动了剧组。 他脸上的妆,通过镜头还能糊弄事,在内行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池稚宁不能见人,让杨纯留下善后,自己被保镖“挟持”到隔壁的星级酒店,叽里咕噜边骂秦黑边卸妆。 这一晚没有等到凌明桦的回应,他不觉意外,失落了一阵也就过去了。 从未忘记,他只是凌明桦的情人。 秦昼行这一手给池稚宁带来了麻烦。杨纯对剧组解释说“小池身体不舒服半夜去了医院”,但他连夜换套房的事整个影城都传开了,不免让人议论几句。 罪魁祸首并不觉得有什么,隔天还信息轰炸他。 秦黑:【该上供了小老弟。】 秦黑:【上供了上供了。】 秦黑:【你的Koala还想活命吗?】 池稚宁咬着牙回复:【知道。】 正常人想不出一个神经病有多会找乐子。比如,大哥会定期向他索要礼物,要求必须别出心裁,目的是促进兄弟情谊。 回馈也是有的,例如一小块易燃易爆的矿石。 那会儿池稚宁沉默良久,沉重地说:“我怀疑他想和我断绝关系。” 这回秦黑大人没折磨他,自己就敲定了。 【昨天你微博发的那个笔筒交上来,我就原谅你让自己生病。】 赔了夫人又折兵,池稚宁内心有个小人,他哭得好大声。 — 凌明桦也正关注那个笔筒。 办公桌上摆着的是前年买回的拍品,桄榔木笔筒,七位数,他不关心,倒是对小东西做的玩意感兴趣。 莉斯他身边汇报工作,“《火力在线》的阶段收益报告在这里,这里面有一笔钱是临时注入的,我想起那次去录制现场听说……” 她说完了,凌明桦沉声复述,“一个姓秦的人给小宁投了钱。” “……应该是这样没错。” 资料被拍在桌上,男人的眸色透着深沉,神情冷峻,薄唇几乎未动,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作者有话要说:预备备—— 第12章 上到第三天的戏,池稚宁遭遇了滑铁卢。 他饰演家族四少爷留洋时认识的同学,因家庭原因,回国后从事情报工作,立场与彼时的四少爷对立。饰演四少爷的就是邬飞。这场戏是两人相互试探,表面平静,暗藏波涛,十分考验演技。 池稚宁NG五次后,王导发飙了,把手上的本子重重一摔,纸张满天飞。 “我说了几次这部分要收着点,说!了!几!次!啊!?” 的确是他没有演好,池稚宁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鞠躬道歉。 “你到底会不会演!中国话听不懂吗!我看你们这些小年轻平时也没少装模作样啊……”王导喋喋不休。 池稚宁:“……” 王导:“你……你!?这会儿戏来得倒是快!” 池稚宁:“…………”他捂了捂眼,好气啊。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确实影响心态,不过池稚宁已经走红两年,抗压能力还是不错的。 心说没关系,但眼睛说不行,得叫一叫屈。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眼睛发红一副要落泪的样子啊! 好、气、啊! 此时流露哭意比什么都丢人,池稚宁被自己气得脑仁“嗡嗡”响。 最后是邬飞替他解了围,说服王导先拍后面的戏份。 池稚宁回保姆车上,默默去读剧本,又看一遍人物小传。 这小传是他自己写的。他的确演技不那么到位,但从没有敷衍过工作。进组头两天,他还拿着去请教过导演和编剧。 那会儿王导觉得他对人物的理解还不错,脸色称得上和颜悦色。 王导对事不对人。 池稚宁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打给公司的表演老师,就一个小细节请教了一番,前期准备就绪,他去找邬飞对戏。 邬飞正和前辈坐着聊天,见他找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然后池稚宁看到前辈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微妙笑容。 后来这场戏过了。 下了戏回酒店,杨纯看池稚宁若有所思的样子,叫了一声。 “之前我一直觉得这剧组氛围奇怪,现在知道怎么回事了。”池稚宁一脸深沉,“我,处在鄙视链的最底层。” 才被大少爷削过一顿的杨纯神经过敏,“谁给你脸色看了?” “这倒没有,毕竟都是把戏过成人生的戏骨。”池稚宁撇了下嘴。 只是那些自持学院派的表演艺术家,他们打心底来的鄙夷,是藏不住的。 前辈是,导演是,邬飞也不例外。 余下车程,池稚宁切小号去看凌明桦的个站。 这次站姐发了照片,是凌明桦出席商务论坛时拍摄的。照片中他西装笔挺坐在前排,双手交叠在身前,容色冷肃沉着,鼻梁上的半框眼镜为他俊逸无双的面容添上几分锋锐。 站姐说,商务论坛在前天已经结束。 那凌明桦兴许已经回靳城了。 刚想到这,像是触发了什么感应,池稚宁收到信息。 老公:【伊北,过来。】 池稚宁面露愁容。 “怎么?”杨纯问。 “明桦找我。” “唔,时间差不多。”杨纯看了一眼通告单,“明天你只有夜戏。” “可是今天才被骂过,明天直接不露面……”池稚宁扣上手机,话锋一转,换了个利落的语气,“有理有据!纯姐你跟副导演请个假,司机调头,快!” 杨纯:“……”一点也不意外呢。 — 影视城距离伊北别墅很远,池稚宁到达时已经十点半。 厨娘准备了低热量的宵夜,一小碗,池稚宁端着去主卧。 “哥。”他怀着欣喜叫了声,把餐盘放下,人先凑过去,想要亲一亲凌明桦。 凌明桦却偏头避开了,把手中的文件一合,起身放到桌上,再拿起一旁的打火机,整个过程无比自然。 男人转身靠上桌沿,长腿支地,点烟的动作优雅流畅。他眉眼沉静,启唇轻吐一息,缥缈虚无的白烟笼着他俊挺的棱角,晕染出一种柔和的……错觉。 是错觉。池稚宁想。 “快吃。”凌明桦低沉地说。 那支烟燃得很快,他分明有些急切。 池稚宁是有些养生习惯的,比如慢食,这会儿他没再管。 依照男人的要求,他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把餐盘送出去,然后自觉进浴室做准备。 来时的雀跃渐渐冷却。他有些失望,可也不问,扮好情人的角色。 洗到一半,凌明桦推门进来了。 这一夜,弥漫着久违的、渗骨的冷。 池稚宁被按在镜子前,贴得极近,呼吸局促,脸颊酡红。 他透过布满白汽的镜面,以依依目光描绘凌明桦渐染狠厉的面庞,心下抽痛,倏地探出舌尖,舔了一下镜面。 男人愈发凶狠,这一次,格外漫长。 池稚宁被折腾到很晚,醒来时天光大亮,凌明桦不在。 手机上有百来个未接电话,来自王谦。 池稚宁眼皮一跳。这是出事了啊。 “出大事了!”王谦在电话里咆哮,“小祖宗你是怎么得罪导演了,不对,你是怎么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的?” 今天的娱乐版面全是池稚宁的负面新闻,以深夜换房和被王导骂两张偷拍的照片展开,深度揭露他与人设不符的令人跌破眼镜的恶劣行为,说他演技差、耍大牌、不敬前辈、装病请假耽误剧组进度、要求特殊待遇逼迫剧组换套房等等,以一人之力,在各个平台分别占据了四五条热搜。 池稚宁事不关己似的,调侃地“哟”了一声,“这排面,实红啊我。” 电话那头传来“扑通”一声。 “谦哥?你不会是跪下了吧?” 王谦深吸一口气,无力道:“现在《丰年》剧组有三个演员用不同方式内涵了你,王导没有表态,但他昨天才骂过你,这……” “我并没有主观故意去得罪人,”池稚宁淡定道,“我一个靠流量吃饭的,本来就和科班演员格格不入。负面新闻让公司看着处理吧,我都配合,麻烦你了谦哥。” 《丰年》从制作到人员无不做派端正,大概立项之初就打算以立意赚口碑,在网剧逐渐被主流认可的今天,即便说要冲奖也不奇怪。 这样一部剧还缺什么呢?缺热度。 一个演技平平、风头正盛的流量明星,正好拿来作筏子。 挂掉电话,池稚宁想下床,艰难地挪了两下,又不动了。 激烈和激烈,有时是不一样的。昨晚凌明桦分明是惩戒的意思,直接把他弄成十级伤残。 凌明桦多久没有下过这样的狠手了。 起先,池稚宁以为凌明桦是遇到了烦心事,找他发泄而已,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能有什么惹怒凌明桦的事?那可多了去了。 问是绝对不敢问的,万一弄巧成拙他哭都没地方哭。 房门响动,凌明桦端着托盘走进来。 池稚宁眼睛亮了亮,又黯下去,扯动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哥。” 那张俊俏的脸上满是惶惑不安,看上去可怜极了。 凌明桦皱了皱眉,把托盘放到床头,“吃吧。” 然后他再次迈开长腿。 “哥!”池稚宁嗓音微哑,面色发白,小心翼翼地,“你要去哪儿?” “打电话。”男人冷着声说完,走出卧房,不出两分钟竟拿着手机回来了。 他当着池稚宁的面拨出去安排工作,几通电话结束,转眼对上池稚宁含着依恋及期许的眼眸。 森寒的神色终究缓和下来。 小东西太过漂亮,也太过可怜,总让人狠不下心。 凌明桦沉声重复,“吃。” “好。”池稚宁歪着脑袋笑了下,面容恢复了点血色。 这回他吃得慢,凌明桦坐在他身边专注地看手机,却是一动未动。 他想,无论凌明桦因何生气,都是不需要讨结果的。凌明桦想必是与他同样看法,瞧这不就妥协了。 他们之间原该这样,只图欢乐,不问本心。 到了下午,网络上声势浩大的声讨有了转折。 星安娱乐发表声明,称艺人池稚宁突发疾病入院治疗,暂不知外界消息,如有怠慢敬请合作方谅解。 这个说法强硬且坚决,是经纪公司对旗下艺人无条件的维护和支持,也是对剧组无理抹黑行为的谴责。 同时出现的是逆转风向的言论,如小池的性子那么好那么有礼貌怎么会呢,他是演技差可一直都有努力啊,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住院的吧,这个剧组众口铄金也太可怕了吧。 玩公关,星安是专业的。 两小时后,《丰年》剧组官博称已经与星安娱乐协商,池稚宁的戏份延后拍摄,祝早日康复。 — 池稚宁白捞到几天假期,不大安心地在伊北别墅住下来。 凌明桦气还没顺,偶尔会发出霸总式阴阳怪气,比如“你们公司找的借口,烂。”“这剧组什么品位,服化道是充值赠送的吗。”“那么丑的笔筒也好意思发微博。”以及“让你拍戏还是让你玩泥巴,为什么黑你没点数吗。”。 他能把这些句子念得不带任何语气,再用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直直盯着人看,加上醇厚性感的低音炮,阴阳怪气效果Max。 而且,凌明桦诶,说这么长的句子! 池稚宁战战兢兢,床上床下地伺候,心里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他好像特别在意那个已经送给秦黑了的笔筒。 真就丑到值得反复diss吗? 如此过了几天,当凌明桦说出“笔筒给我”和“你再找个好下家”这两句毫无关联的话时,池稚宁一时迷惑。 他认真的? 要那个笔筒?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新来的小天使,夸奖我都收到啦,么一个。 第13章 但凡秦黑大人开口要东西,那就是势在必得,直接派人来取,根本不需要谁同意。 凌明桦分外在意的笔筒早已不在他手上。 池稚宁面带犹疑,说:“那个是我随手做的,太简陋了,我换个正经的送你吧。” “嗯?” 彼时距离他说出那两句话,过了十多分钟。凌明桦在翻过往财报,鼻梁上的黑色半框眼镜和身上的深灰色亚麻衬衣都为他添上一股凝肃的味道。 闻言,他抬眸看过来。 那目光深幽绵长,与池稚宁相对,两厢静默,俱带了试探意味。 当下心情,池稚宁难以形容。他以为不在凌明桦这里留下印记是最基本的,尽管他时常光顾伊北别墅,尽管凌明桦周围人都待他还不错,但那些和乐都是虚幻,就如车头获准进入这片领土的芯片,一键就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和凌明桦的关系单薄易碎,不定哪天就是他最后一次光临。到那时,后来者不会察觉分毫他存在的痕迹。 从未想过在凌明桦这里留下什么。 池稚宁给出的这份礼物,依然是拜秦昼行所赐,是他收走笔筒的第二天派人送来的,一个雕琢得挺精致的木制笔筒。 他当时只觉得——震惊!秦黑来送阳间的回礼了! 东西不在身边,池稚宁打了个电话,让杨纯送过来。挂断后说:“然后,再说下一个。什么下家?” 明知故问。凌明桦没回答。 池稚宁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继而勾起唇角,如释重负地笑了下。 还笑?凌明桦把财报抖了抖,合上,不悦地注视他。 “如果是你这种,下家的话……”池稚宁讲话慢吞吞的,似乎极力求稳,眼睫长长的,颤得过于频繁了。 他抬手揉了下眼睛,用了点力,眼尾泛起了红。 池稚宁当真是得天独厚的长相,这样一张脸却在强颜欢笑,实在惹人疼惜。 他继续说:“这事,不着急,是吧。” 凌明桦始终没说话。 他把翘起的长腿放平,舒展开来,手上的东西也放到一边。 池稚宁就不客气地坐上去了。 贴近男人的瞬间,他的心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平复。接近凌明桦是一种本能。 接着,他叛逆道:“除非你要给我介绍下家。” 凌明桦刚刚放到他腰上的手一僵,继而发出一声极其危险的低笑。 次日,在池稚宁身残志坚、锲而不舍地要求下,凌明桦顶着晨起纯天然的乱发,披着睡袍赤着脚,把穿戴整齐的他打横抱出房门,亲自送到保姆车上。 围观的佣人司机齐齐惊掉下巴。 池稚宁不管。要丢脸一起丢,谁让凌明桦不说人话还不干人事。 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 池稚宁回剧组,打算把剩余几天的戏份拍完。风波淡去,合约还是要履行的。继续装病不过是给剧组输送炒作的素材。 人一进片场,满场静默一瞬。 池稚宁的脸色很不好看,走路也慢出了一种病态,就这么顶着一张苍白无助的脸移到导演面前。 王导情不自禁后仰了一下,“你……真的病了?这么严重?要不再休息几天。” 池稚宁轻轻地笑,“王导,我没事了,早点拍完我们都省心,是吧。” 是倒是。但这人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他合理怀疑有人想碰瓷。 打发池稚宁去化妆,王导转头就找来副导演,嘱咐他务必看好人。 倒真不是打算碰瓷膈应回去,池稚宁的戏没多到这个地步。说出去怕人不信,他这是累的。 坐在镜子前,他直想叹长气。 剧组的化妆师四十多岁,是他的妈粉,一见他可怜的小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嘘寒问暖一番,又连声抱怨起那几个内涵过他的演员。 “什么东西呀,接受采访那个阴阳怪气,看你粉丝多眼睛红得滴血嘞。” “还要说你学历低呀,这圈子哪里看重学历咯。” “没出声的那几个也不是好东西哦,特别是邬飞,小池你还和他走好近呀。” “啊?”池稚宁顺从地给她捏着下巴,适时露出迷茫神色,装傻道,“不会吧,邬哥他对我挺好的。” “年轻!太年轻了你!”化妆师加重了语气,“他不是总跟别人说和你关系好嘛,只顾炒他的好人缘,人家黑你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 池稚宁没应声。 她又说:“你别寒心,圈子里都是这样的。但我和你讲呀,王导他心不坏的,他只是很看重作品。” 这位化妆师是王导团队的固定成员,能和池稚宁透露这几句,已经很难得了。池稚宁内心有三分感激,眼神便晶晶亮,能溢出八分,“谢谢你呀郝姐,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听进去就好,多留点心眼,姐是怕你吃亏。你不知道那个邬飞呀……” 化妆师絮絮叨叨,手上动作也麻利,给池稚宁化好了妆。 余下这几场戏是个小高潮,对角色本身是人生转折点,也对四少爷产生了重大影响。 拍摄并不顺利,池稚宁上场就NG两次。 王导“啪”地摔了本子,深吸一口气说:“你给我过来!” 池稚宁挪过去。 王导干巴巴地说:“眼神戏不到位,可以加个手上动作,像这样,知道吗。” 众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导会说人话了! 这小年轻没做错什么,演技是差,工作态度也是真好。再说制片人硬吸了人家的血,把人整得小脸煞白,连铁血王导良心都痛了。 王导走失多年的良心出没,池稚宁的戏也顺畅不少。他差在基础和经验,胜在脑瓜聪明,一旦和导演的拍子合上了,进步飞速。 — 没过两天,外界又出一个大新闻。有关部门撰文抨击多部影视作品存在台词不严谨、词语错用、前后病句等现象,一时间,娱乐圈工作者的文化水平成为热议话题,活跃在台前的明星尤其惹眼。 众多营销号盘点低学历一线明星,池稚宁赫然在列——“海外不知名野鸡大学本科辍学”。 这年头,要想混个大专或本科学历半点不难,池稚宁这个高中毕业也就分外惹眼。 他又被挂热搜嘲了一波。 到了下午,出现“写错过常用字的明星”、“读错、用错常见词语的明星”和“装文化人翻车的明星”等等一系列盘点,这回倒没了池稚宁的影子,反而有两个池稚宁的对家。 池稚宁的粉丝扬眉吐气:所以说吹文凭之前先掂量掂量其中的水分吧,并不是针对谁只是提醒某对家有点b数哦。 杨纯怕这次戳中池稚宁的点,担忧地看着他。 池稚宁无语道:“纯姐,我还没死呢,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吧。” 这神情语气,好像是没事。 杨纯又提醒,“我也就算了,如果大少爷看到那些新闻……” 如果秦昼行知道有人用辍学的事来黑他弟,能气到原地爆炸。 “啊。”想到他药不能停的大哥,池稚宁突然觉得这件事比想象中严重。 隔天,恰好碰上剧组安排好的媒体来采访。 池稚宁原先不知道这事,下了戏看见记者,表情就不尴不尬的,发现正在接受采访的邬飞有叫他一起的意图,转身找导演说起了戏。 他摆明了不给人添油加醋的机会,不惜扯铁面导演做挡箭牌,想借机搞事制造话题的媒体束手无策,只好按部就班地去采访主演。 这个采访是为了宣传剧,问题也都围绕着主线和角色,中规中矩,本身是掀不起什么水花的。 可谁也没想到,在“全民找错字”的风口浪尖上,一向以科班生身份为傲的邬飞说错词了。 杨纯把采访视频看了一遍,有些费解,“这是想说‘龃龉’吧,意思差这么多,他是怎么记成‘龌龊’的?还大咧咧地在采访时说出来?而且,他刚刚说的话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长得像吧。”池稚宁抿嘴笑,精灵一般的大眼睛打着转,偷着乐似的,十分可爱,“他那段分析角色的话,是我第一版小传里的内容啊。” 才听化妆师八卦过,说邬飞投机取巧是做惯了的。 池稚宁的第一版小传里,有一段满分作文式的排比句,用词优美华丽,读起来很带感,却是毫无意义。他进组后找编剧请教过,随后就删掉了。 谁知道邬飞连他的小传都不放过啊。 “你别说,抒情式排比念出来还挺好听的。”池稚宁看完采访又看下面的评论,挺乐呵。无心插柳,让他这个辍学青年狠出了一口恶气。 偷用素材又悲惨翻车的邬飞再也没来池稚宁眼前刷存在感,这段虚伪的跨界友谊终于结束。 六月的最后一天,池稚宁杀青,自此告别和王导互相伤害的日子。 — 同一时间,杜琰志得意满地杀回秘书团小群。 杜:【调查结果已经整理完毕,等老板想起这事,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琼:【所以结果是什么?谁在捧池少?】 薇:【还有那个成交价千万的笔筒是哪儿来的?】 杜:【没查出来。】 琼:【?】 薇:【?】 莉斯:【所以你在得意什么?】 杜:【这说明池少抱上了更粗的腿啊!跪求放过我的良家老板!】 琼:【你,可可爱爱,莫得脑袋。】 杜:【?】 薇:【放眼整个亚洲……】 莉斯:【哪里有比老板更粗的腿?】 【系统:杜退出群聊。】 良家老板本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池稚宁送的东西不是一般的正经,是上月一家海外公司发起的拍卖中,拍到最高价位的清代藏品。 先是神秘靠山,再是千万古董。 现在是连骗他都懒得骗了。 不过冷言试探一下,小东西就亮出爪牙来挑衅了。 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好多小天使给我评论,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真空小作者抹泪。 第14章 池稚宁前脚从剧组出来,后脚就飞机转绿皮又转小巴士,进了山。 荒野啊!他来了! 下车后,池稚宁环顾四周,感觉受到了欺骗,“就这?” 来接他的副导演失笑,“这你还嫌条件不够恶劣?你是经历过什么呀小池。” 祁省地处西部山区,而池稚宁所在是其中一个亟待发展旅游业、脱贫摘帽的项目点,《火力在线》节目组和有关部门沟通后,将收官放在这里。嘉宾们将在这里度过整整一周,前几天用来熟悉环境,最后两天进行正式录制。 池稚宁倒没觉得这里不好,反而嫌弃环境太好,和他想象的丛林历险不是一回事。 当地住宿条件的确简陋,地方也没有那么多,有关部门为了安置节目组众多工作人员,动员了邻近的三个村子。 池稚宁先到,反而挑了最偏僻的一间房,距离河流和人群都远,信号等同于没有,靠近他稀罕的老林。 他笑容带着点歉疚,跟副导演解释,“我没想到这边环境是这样,带的人有点多,实在不好意思占好房间。” 王谦一早要求池稚宁带上公司给配的工作团队,足足有六人,这还不算平素隐匿人群的保镖们——在大山里还怎么藏?池稚宁很有先见之明,好说歹说,最终留下四个保镖。再加上杨纯,人员配额超标。 池稚宁觉得,如果这时候有人买黑通稿说他耍大牌,一点不冤枉。 第二个到的是影后,她只带了五人,选了跟池稚宁邻近的院子。 “当年拍戏没少进山,呀,还挺怀念的。”影后惬意地摇着扇子,说,“这地方选得好啊,很有意义,制片人加鸡腿。” 池稚宁也喜欢这种环境,挺自在地蹲在一边拔草,顺便举起来问她:“这种草我没见过,姐姐你认识吗?” “等下问老乡吧。”影后看他状态不像装的,奇怪道,“你还真喜欢这儿?不是人设呀。” 池稚宁动作一顿。他挺喜欢影后的,当做姐姐那种喜欢,听她这么揣测自己就有些不高兴,轻声重复,“不是人设呀。” 可是,有人对她说小池是很会装模作样的。结果这种亲近自然的一听就很假的人设,是真的呀。 影后意识到自己言语冒犯,正要道歉,节目组的人找来了。 接下来他们被岔开了走流程,影后没再找到机会。 收官阵容和首期阵容一模一样,姚奕轩来了,十八线也来了。 姚奕轩的经纪合约问题已经解决,听闻他抱到了大腿,以自己的名字注册了工作室挂靠在大公司旗下,最近正是事业回春期。 看见池稚宁,姚奕轩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还趁没人的时候嘲笑他的学历。池稚宁以牙还牙,让他在棉花田里来了个拥抱自然。 “我去!”姚奕轩狼狈地爬起来,看一眼远处的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上一次在地震屋就想说了,你他妈是不是练过啊?” 因为不是正式录制,摄像师拍得也随意,看到新鲜的东西还会调整镜头,池稚宁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摔他,当即睁着大眼睛装无辜,“姚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有意的。”姚奕轩被武力和茶力全方位压制,整个下午都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挑事了。 虽然不是理想的荒野,池稚宁还是乐在其中。他长相讨喜性子也好,能吃苦,不挑嘴,耐心照顾小动物,跟着翻了一个小时的山,就为了找到信号连贯的地方,传视频,做宣传。 这样的他,跟抱怨连天、只在镜头前做样子的某些人形成鲜明对比,格外受老乡喜欢。 影后惦记着初到那天的事,可两天过去也没找到向池稚宁道歉的机会。第三天中午她特意早早回了院子,跟老乡打听,老乡却说今天并没有见到人。 影后问了一圈,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打导演的电话拨不出去,只好亲自去找,没想到在副导演的院子里看到了莉斯。 影后惊奇道:“莉斯,你怎么会来这里?” 莉斯似乎和她很熟悉,笑了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当然是大王派我来的。” 两个女人心照不宣。 影后说:“我来找小池,老乡们都说没见到,贾导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副导演诚实道:“不知道。” 莉斯顿时抬高了声音,“什么?这么大个人在山里没了影,你们也不着急?” “……急也没用啊。”副导演站近了点,压低声音,语气神神秘秘,“两位都不是外人,知道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秦姓活雷锋’吧?白给节目组扔钱的那个,就是他把小池带走的,不知道带哪儿去了。” 两个女人:“……” — 池稚宁问天问大地,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哥!? 就因为他少带了保镖手机也没信号,大哥就直接从东南亚飞过来把他绑走了!真的是绑! “秦黑你给我松开!”池稚宁气道:“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是不是要怪小时候那只马来西亚猎犬咬了你啊?” 对面的男人穿着休闲款薄西装,长了一双撩人的桃花眼,面容英俊,从发型到眉峰眼尾都透着散漫不羁。 兄弟俩的五官里,只有嘴部这一处相似,气质性格都大相径庭。 秦昼行就着保镖送上的火点上烟,没个正型地靠着沙发背,得意地笑了声,“明明你现在比我更像狂犬病啊。” “……松开,手麻了。”池稚宁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能屈能伸地放软语气。 秦昼行大手一挥,他身后的保镖立即上前,给池稚宁松了绑。 池稚宁理所当然道:“真麻了!给按按。” 保镖就势蹲下,任劳任怨地为这奇葩两兄弟服务。 秦昼行慢条斯理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夜观天象,发现……” 池稚宁没好气地打断他,“你住的地方什么时候有星星了?” 秦昼行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说:“发现你那只考拉配不上我,太丑。” 池稚宁捏了捏拳。 “所以,我带你去找专业的师傅,你跟着好好学,釉烧上色也一起做好。” 这谁能忍!? 池稚宁猛地跃起,挥拳往秦昼行脸上砸,被后者歪头避开又接住拳头。 “还有件事,我想想……”他推开小弟的拳头,缓缓坐直,望着他笑,“Koala要做一个小手术,你不去看看吗?” 对上大哥的笑容,池稚宁的怒气消散殆尽,只剩下无力,“能不能别闹了,我还有工作啊。” “我不是‘包养’你了吗?传唤小情人,很正常吧。”秦昼行说着,还掐了下小弟的脸。 说者无心,池稚宁这个听者心虚大发了,抿着嘴转移话题,“Koala怎么了?” 秦昼行的语气混不正经,“想你了呗。” 其实池稚宁知道,大哥想他了才是真的。 他们是彼此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不是猜不出大哥找借口来绑他的真正意图。 可是跟神经病真的很难共处一室。 池稚宁用尽浑身解数,说服秦昼行和他一起留在祁省,以免大哥真把他拐远,回头还要翻山越岭地回来。 “最多给你两天时间,好吧。我还要工作。笔筒等我有空了一定给你做好,好吧,Koala那里不急的话等到八月,我飞澳洲一趟。” “好,好,好的。”秦昼行这会儿特好说话,笑眯眯道,“我送你的笔筒,喜欢嘛?” 池稚宁后颈一凉,“喜欢!太好看了,秦黑你哪儿买的?” “拍卖会呀。” 池稚宁:“……” 秦昼行这会儿好像看不懂人脸色,还讨赏似的补充说:“还是清代的哦。” 池稚宁:“…………” 吾命休矣。 不远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老公”两个字格外醒目。 池稚宁满头冷汗,倏地往大哥脸上一拍,“清代的,这家伙,牛逼!” 同时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秦昼行身后,抖着手挂断电话。 十秒钟后,微信提示音响。 老公:【霸道总裁静静看你.jpg】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我真不是东北的。 第15章 池稚宁脑壳痛。 在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秦昼行就反应过来自己挨得这巴掌是事出有因,于是跟着扑过来。 “什么人?给我看看!” 池稚宁捏着手机就床一滚,两个人趁势过了几招。池稚宁不敌,被弹压得死死的,不得已玩了一手恃靓行凶。 和池稚宁的养尊处优不同,秦昼行向来不怕折腾。他不单对旁人惯出阴招,该对自己出手时更狠,真正地疯起来连自己都捶。同样是练过的,他能把池稚宁吊着打。 而池稚宁呢,惯会使怀柔计,即仗着一张上天眷顾的漂亮脸蛋扭转局势。 他被以指节顶在下颚时卸了劲,摆出任人宰割的模样,屏住呼吸看着大哥,明亮清澈的眼睛微微睁大,显得无辜得很。 秦昼行低低咒了声,立时松了手。 都怪小弟长这张脸,总让他不落忍。 池稚宁浅浅一笑,全无得意神色,谎话张嘴就来,“是副导演啦,他脾气不好,我不敢接。” 秦昼行挑眉,“不、敢?欺负你了?那哥给你换个副导演。” 对待大哥这副“换盘菜”一般随意的霸总口气,池稚宁不为所动,静候下文。 果然秦昼行话锋一转,“再聘他来给我打工。什么神人啊居然能治住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自顾自笑得打跌。 池稚宁:“……”大哥开心就好。 祁省属于经济落后地区,当地酒店的条件并不好。秦昼行关照小弟的“易过敏”体质,大费周折让人给池稚宁的房间蛆虫除湿。 因而他的房间要过两三个小时才能回,池稚宁在秦昼行房间里呆到凌晨。 其间凌明桦还拨过一次电话,那会儿秦昼行在卧室打工作电话,池稚宁趁机会接了。 “哥,对不起。”池稚宁的眼神十分诚恳,双眸澄净嵌着漉漉湿意,显得分外歉疚,“当时有工作,不方便接电话。” 凌明桦那边沉默片刻,笑了下。 这声笑令人脊背生寒。 随即,通话中断。 回房间后池稚宁尝试给凌明桦拨视频,拨号音规律且尖锐得令人心焦,持续多时,未得回应。 原来,比起拒绝,更为冷漠的是不予回应。 — 莉斯用一盆很难培育的草把杜琰哄回小群,并将群名改成“三支花和一株万元的草”。 杜:【那不是草。】 莉斯:【差不多啦。现在你舒心了吗?】 杜:【即便是我,也是不敢火上浇油的。】 琼:【老板的脸色好可怕。】 薇:【你说昨天池少挂了老板的电话!?瑞思拜!】 杜:【忙着和“不愿透露姓名的秦姓活雷锋”一夜春宵吧。】 琼:【后来不是通了吗?】 薇:【很快又挂了,该不会真听见什么了吧……】 琼:【我一会儿还要去汇报工作……老板不会生吃人吧?】 莉斯:【至少不会生吃你。】 琼:【?】 薇:【果然,他通知我改行程了。】 莉斯:【老板只会生吃池少。】 琼:【口意~~】 — 后院起火,池稚宁却顾不上灭。 他全部精力都拿来哄秦昼行开心了。 秦昼行比他大十二岁,足足一轮,有钱有闲还有病,先前往节目组白扔一笔钱居然扔出了乐趣。说是娱乐圈那些人拐弯抹角的话术特有意思,想再扔笔钱试试效果。 感情秦老板这是把他们当玩会说话的汤姆猫在氪。 为了稳住大哥,让他不要关注娱乐圈新闻,池稚宁忍辱负重,陪着他玩了两天《实况足球》。 确确实实是忍辱负重,因为他水平烂到令人发指,每玩一局都是对他的精神摧残。 秦昼行啧啧地叹,“小弟啊,你这数据如果让开发商看见,估计能吓得下架游戏。” 一般来说,当一方的水平高到跨位面式碾压对面,就会觉得游戏失去了乐趣才对。可秦昼行不,在虐小弟这件事上,他乐此不疲。 两天下来,池稚宁不时就露出一副杀气腾腾的表情,整个人像炸了毛的猫。 秦昼行看着更开心了,就差没笑死。 最后解放了池稚宁的,是秦昼行真正的小情人。 秦昼行接电话时,池稚宁清晰地听见对面清冷疏淡的语气,还心说这种性子怎么讨人喜欢。 结果那人还没说什么,秦昼行自己先慌了。 “不是,宝贝,怎么又生气了?” “忘记什么?我最近是在国内,陪小弟呢,我……” 秦昼行的特助在旁边夸张地摇晃手臂,以口型示意:生日!生日! “嘶——”秦昼行倒吸一口凉气,起身躲进卧室。 池稚宁把手柄一扔,饶有兴致地问:“林助,大哥很喜欢现在这个吗?”他从没见过大哥这么屈尊降贵地哄小情人。 林助说:“这位特别高冷,所以先生特别稀罕。” “欲擒故纵?”池稚宁摸摸下巴。 林助摇头,“不像。” “那大哥怎么把人搞到手的?”秦昼行表面像个流氓,可也没干过强抢良家少男的事啊。 林助诚恳道:“那人缺钱。” 池稚宁:“……”是他忘了包养关系的本质,打扰了。 — 托小情人的福,池稚宁得以回山里继续工作。还好节目还没有开始录制,没耽误正事。 影后第一时间赶过来道歉,“我只是以为你这样从长相就娇气的孩子没吃过苦,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要生姐姐的气,啊。” 池稚宁哭笑不得,“姐你是在夸我好看吗?”但长得娇气叫什么形容。 “姐姐说实话,不叫夸。”影后看他不像是介意,松快一笑。 回院子见到杨纯,池稚宁神情微妙。 他被绑走这几天,杨纯都留在这里善后,一见他就露出心虚的笑容。 “小少爷,我是你这头的,但你知道,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你倒是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池稚宁想到被绑走那瞬间的心惊肉跳,瞪她一眼。 杨纯递过来一份文件,“大少爷说你受委屈了,这是补偿你的。” 池稚宁拿过来一看,无语道:“……他不知道随便跨界会拉胯吗。” 居然是一个游戏公司的收购协议。 “大少爷说,专门做了个你能玩的游戏。” 池稚宁深呼吸,“我只是踢足球黑洞了点,又不是全面智障儿!” 杨纯继续说:“已经在测试了,你可以先玩一下。” 池稚宁嘴上骂骂咧咧,还是接了杨纯递过来的手机,玩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网速这么快?” “嗯,这个,”杨纯小心翼翼地说,“杜琰带人来改装过。” “杜……”池稚宁怔住。 并不是把凌明桦抛诸脑后了,只是池稚宁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自打凌明桦提过“下家”,就触发了他的被动鸵鸟技能,不管不问不想。 宁愿当是凌明桦没空理会自己,也潜意识里避开去想诸多谎言被戳穿的那个可能。 手握难得畅快的网速,池稚宁又去偷看凌明桦个站。 “乐凌传媒资讯——帮扶祁省五个扶贫助农项目点,总裁凌明桦亲赴当地招商会。” 冷冷淡淡一张文字截图,没有任何说明和照片,池稚宁读了几遍才消化掉。 “他要来了。” 以往凌明桦天南海北地飞,逢两人位置接近,大多会见上一面。 这次更巧,兴许就是来收拾他的。 杨纯再度给出一击,“大少爷做事太高调,现在节目组多多少少都听过‘不愿透露姓名的秦姓活雷锋’的大名,恐怕……莉斯那边这次不会忽视这个消息了。” 池稚宁背后凉飕飕,内心沉甸甸。 他垂死挣扎,又试着拨电话给凌明桦。 居然通了! 他听见对面传来清脆可爱的童音,在叫着:“Papa.”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催更辛苦了QAQ。最近在忙搬家,更新不稳定万分抱歉。以及请放心,本文没有狗血。 第16章 隔天,艺人们齐聚村前,为即将到来的正式录制做最后准备。由于担负宣传、升华的重任,这两期的剧本更加精细,还安排了彩排环节。 名嘴与几人插科打诨,池稚宁站在队尾闷闷不乐,把玩着手里的一小包油纸包。 “这是什么?”旁边的人好奇地说。 池稚宁木着脸说:“吃的。” “我尝尝?” “你谁啊?” 姚奕轩稀奇道:“终于不装了啊你。” 池稚宁翻了个白眼,“你站这里干嘛?” 姚奕轩抬杠,“怎么了,你要入赘这村儿吗?地是你家的?” 这位对家自从发现他练过,明白自己讨不了好,就整个改变了策略,不再暗戳戳使绊子,而是发动嘴皮子功夫,显得贱嗖嗖的。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消失无踪,导演欣慰地捻着并不存在的须,打定主意给他们剪出最佳损友的CP效果。 池稚宁被他烦得不行,目光扫向一旁的摄影师,倏地绽开笑容,“姚哥,饿吗?” 姚奕轩顿时警惕起来,“干什么?” “注意点,在拍呢。”池稚宁睁着一双澄净漂亮的眼眸,恳切提醒道,又说,“要不要试一下?味道不错呢。” 因为临近录制,近几天的素材会留一些剪进花絮里,他们都注意起言行。好在麦还在当摆设,压根没开,相对自在一些。 姚奕轩心头警铃大作,在镜头下却不得不配合,捻起油纸包里的褐色块状物,塞进嘴里半天不动。 “嚼嘛,没事的,”池稚宁轻声说,“光天化日的,我还能毒死你吗?” 姚奕轩视死如归的咬了下去,警惕的神情淡下来,“味道……真的不错。” “当然了,我特意托人带的。” 姚奕轩几口咽下去,问:“要请客?怎么只带这么一小包?” “因为这东西营养太足,狗吃多了不好。” 姚奕轩笑容僵在脸上。 池稚宁却一扫阴霾,笑得真诚多了,朝西边招手,喊,“提拉,快来。” 后者“嗷呜”着狂奔而至——隔壁老乡家的名字过于洋气的大黑狗。 逗着提拉玩了一会儿,池稚宁沉郁的心情有所好转。 昨天接通的电话像个并不美丽的意外,池稚宁只听见对面的童声嘤嘤地念着什么,大都听不清,只有“Papa”和“Mama”分外清晰,清脆稚嫩,能把人的心叫化。 但无人出声回应他,只有沉稳的脚步声靠近,而后通话中断。 所以是,凌明桦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电话还是小宝宝无意接起的。 提拉在他脚边“嘶嘶哈哈”地打转,池稚宁摸摸它的狗头,小声说:“没了哦,真的不能多吃。” 那东西是秦昼行拿来的,一本正经地说是带给小弟的礼物,别看卖相不起眼,补气养颜。 池稚宁信他才有鬼。他一眼看出不对劲,找人问了一下,确认可以拿给提拉吃,但激素过高,不宜多食。 大狗不懂那些有的没的,只管将四只爪爪拢在一起,乌亮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哀怨地盯着池稚宁看。 池稚宁顿了顿,拿手机给大哥发信息,【你给的狗粮怪好吃的,还有吗?】 秦昼行很快回了消息:【不是吧小老弟你真吃了啊你脑子没问题吧哈哈哈哈哈。】 池稚宁收起手机没再回。秦昼行问别人脑子有没有问题,这就很离谱。 池稚宁状态不好,为了避免工作疏漏,他拽上提拉挡镜头。提拉是一只正当壮年、精力旺盛的犬,毛发黑亮,颜值也高,单单利用它的美貌就能蹭镜头。 时近傍晚,红霞漫天,村口开进来三辆极其拉风、与场景极度不搭的豪车,豪到老乡们窃窃私语—— “这什么车,这么扁啊。” “只能坐两人吗?” “载不了人又放不下货,要来干嘛,造孽哟。” “脑壳那么扁,还绿的跟蚂蚱似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听见,脸色发青。他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的车,到了老乡这,还不如牛车好使。 杜琰正从这辆绿蚂蚱上下来,池稚宁一看脸也绿了。 他万万想不到,这几辆土横土横的车,居然是凌明桦的! 这是阳间的审美吗?池稚宁一时开始质疑自己的品味。 乃至穿一身笔挺整肃黑西装的凌明桦抱着个娃娃隆重登场时,他的心已经震不动了。 他倒要看看还能有多稀罕的事。 前来接应的有关部门人员也被凌明桦诡异的精英奶爸形象震慑到,原地怔了五秒才艰难开口:“这……没想到凌总您还带着小公子,恐怕招待不周……” “没关系,周主任。”凌明桦轻轻颔首,声音庄肃低沉,“不劳费心。” 池稚宁好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当即耳蜗一颤。 旁边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低声关心他,“小池怎么了?脸这么红?” 池稚宁摸了下脸,那里同心口一道,是滚烫的。他小声说:“给晒的。” 这一行尊贵无比的贵客被安排在池稚宁同村的小洋楼里,临走前,凌总还给了池稚宁一个苏断腿的深邃眼神。 晚些池稚宁结束工作,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精英奶爸。 倒不是担心那孩子,他们只分开了六天,又不是六年。他只是……很忐忑,又很想念,忍不住盯着手机,看凌明桦什么时候翻他牌子。 直到十一点多,莉斯来敲池稚宁的门,“池少,老板请你过去。” 池稚宁按捺着雀跃,点头,“好。” 他在身上藏了秘密武器,每走动一步,都会产生异样感。 这一路不算近,他们走得顺顺当当,没碰到任何人。只要凌明桦想,任何地点他都能安排好。 就像每一次他出入乐凌传媒,都没被人发现。 此时的心情不同于那时,合约期近,关于他和秦姓金主的流言漫天,林林总总,令他动用诡计,落实到这一处来解决。 终归,他们之间是肉|体关系。 这大概是凌明桦呆过的最小的房间。他窝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大长腿无处安放地翘着。床尾是一个婴儿车,小宝宝在里面快乐地爬。 池稚宁这时才看清,他还是个混血宝宝,眼睛是澄灵的绿色。 原想着,进门直接扑到男人腿边,撒娇不成,拿捏住对方要害也不错。往下三路拐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可是现在,有个长相如天使的小宝宝在。 池稚宁低低地叹了声,走上前捏住小天使嫩藕般的手臂。 凌明桦掀了掀眼皮,“啪”地把文件放下。 池稚宁这才转向他,红唇轻抿,露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尖,心虚眨眼的样子分外可爱。他小声叫了声“哥”。 凌明桦不悦道:“叫你干嘛来的?” 这话一出,池稚宁又觉得身上那件神器存在感强烈起来。 小宝宝突然“咯咯”笑出声,小手艰难地扒住栏杆,似乎是想靠近池稚宁。 池稚宁满脑子黄色废料被迫抽离,诚实道:“不知道。” 原本是知道的,看见小娃娃在这就迷茫了。 凌明桦冷冷地哼了声。他眉峰微拧,面庞俊朗,棱角坚毅,眉眼透着锋锐的寒芒。 池稚宁狠心抛弃小娃娃,走到凌明桦身边蹲下来。 嗅到男人特有的味道,他的心安定下来,压抑住那些混乱不堪的念头,把脑袋搁在男人膝上。 “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池稚宁先发制人,声音又轻又软,“我没有做不好的事哦。” 凌明桦以三指捏住他的下颚,用上几分力,不太客气地抬起来。 “他是谁?我只问一次。” 池稚宁不语。 凌明桦眸带沉怒,冷声,“编好了再回答。” “……”池稚宁抬眸看他一眼,下定决心似的,起身径直坐到他腿上,伸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坦诚道,“算了,编不出来。” 多数时候,池稚宁的很多反应,都让凌明桦觉得很有意思。 好比最初,池稚宁端着一张白净俊秀、未经历过任何风霜的脸,在自己面前哭诉贫困与苦难。 他不怀疑池稚宁跟姓秦的有什么,因为做得太明显了,再撒这种谎没有意义。 可问题是,发生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情,他还不愿和他说实话。 这小东西长了一张纯良无害且精致无双的脸,多么可心,偏偏,欠了他许多实话。 “哥……”池稚宁软着声唤他,打定主意萌混过关。 他引着男人的手,摸到自己后面。腰际一根细细的带子凸起,向下延伸。 凌明桦眼神愈深。 池稚宁一笑,在男人脸颊边吻一下。 渐入佳境时,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脆的“Papa”。 作者有话要说:叮!混血小可爱牌马赛克登场。 第17章 两个大人像被点了穴,维持着不和谐的姿势不动了。 池稚宁面带潮红,趴在男人颈侧,难受地嘤一声。 男人鼻息间溢出极低的一声笑。 “松开啦。”池稚宁轻声抱怨,“要麻了。” 凌明桦放开手,稍稍拉开距离,眼神幽邃沉晦,隐含炽热,用醇厚性感的声音说:“这才几分力,娇气。” “Papa,Papa.”小宝贝叫个不停。 池稚宁下意识转头去看,又“唰”地扭回来,难堪地埋首进男人肩窝。 “怎么他好像在指我,该不会是在叫我吧?” “是。” 池稚宁缓了缓,撑着男人的肩膀打算起来,被搂住屁股摁回去。 “去哪儿?”凌明桦咬住他的耳朵吐气,烫热的气息使人发烧。 “我去看看他……”池稚宁挣了挣,无果,只得往他肩上一靠,“难道就这样?宝宝在呢。” “不许动。”凌明桦把他搂严实了,沉着脸拨电话。 保姆来了,凌明桦依然不放手,池稚宁衣服倒还整齐,却也羞耻得不行,只能埋着脸掩耳盗铃。他听见一阵规律且轻微的响动,然后门重新关上。 “好了。”男人拨了拨他的耳唇。 尽管先前那股劲褪去不少,池稚宁还是一颤,终于问:“他是谁?” 凌明桦心不在焉地说:“猜?” 池稚宁“哼”了声,“不猜,就当是我儿子好了。诶你……” 两人的位置瞬间变换,凌明桦居高临下,全无死角的俊脸上欢愉不显,“我看看,多大了,就敢要儿子?” “不是,哥你……” 池稚宁被人夺去呼吸,再夺去一切。 恍惚时,他央男人给几分颜色,暴力的、真实的,凌明桦是知道的,他喜欢。 可凌明桦不予回应,只按自己的节奏来。 池稚宁也得到了快乐,唯内心难以舒怀。 是他把那些谎言看得重了,或者说把自己看得重了。 以他和凌明桦的关系,真挚诚心,抑或往深了说,感情,半点不重要。 — 正式录制时,池稚宁拿到的剧本又厚了。 这两期收官,因关系到对祁省的宣传,有关部门非常重视,对节目组的关照也多。节目组受到鼓舞,将剧本一改再改,恨不得把梗和冲突全设置好,对艺人的限制也就越来越多。 给出终版剧本后,导演亲自到MC的保姆车里嘘寒问暖,就差没跪求聚聚们别整幺蛾子了。 池稚宁这里,万事都好商量,只要能带着提拉行动。 提拉是只极其聪明的狗,外形也出众,的确是很有走红的潜质。而且它只和池稚宁合拍,换成十八线来接近它,就没那么活跃了。 导演以为池稚宁是为了多要镜头,包容了这点小心机。 但其实,池稚宁听老乡说过,提拉的妈妈有基因病,这两年过得越来越痛苦。他想这是一个节目组不会拒绝的看点,也是呼吁大众重视动物隐藏疾病的机会。 众人站到村口,录制开始。依旧是名嘴引领话题,制造笑点,几人经过这么多期的磨合,接起梗来娴熟多了,如此顺顺当当开了场。 池稚宁分到的是单人任务,跟人打过招呼就独自离开。其他做单人任务的人也有组队合作的,但他不,姚奕轩原本有蹭镜头的打算,看见提拉还是黑着脸站住了。 他和提拉有了些默契,稍微设计一下,就顺利到了提拉的妈妈那里。 提拉的妈妈同样是一只大黑狗,但身量枯瘦,眼睛也失去了神采。老乡介绍,这位狗妈妈一病多年,最近半年已经连起身都费劲,可偏偏吊着一口气受罪,村中最有经验的老人也束手无策。 Follow PD看池稚宁不按剧本走,原本还有点担心,看到这个情况后赶紧联系了导演。 而后节目组介入,池稚宁全程跟进,最终将提拉的妈妈送离了大山。 池稚宁在镜头前,有些感伤地说:“我们能做的太少了,能帮助的也太少了。看到小动物受苦真的很难过,大多时候,它们要依靠人类的善意生存,所以,更需要关注。” 然后他拍拍提拉的脑袋,温柔道:“等妈妈的病治好了,我会把她还给你的,要乖,好吗。” 提拉“嗷呜”一声,凑过来舔舔他的手背。 提拉这一趴于节目组而言是个意外,对池稚宁却是有意为之。他了解录真人秀的流程,如果把事情正正经经提出来,不见得会得到重视,且剧本表演终究是有痕迹的。他希望尽可能多的人关注到这个问题,所以不多说鸡汤,只做真诚呼吁。 之后,池稚宁规规矩矩按剧本完成了录制。 — 凌明桦在村中考察时,接到了女人的电话。 “你昨天、你昨天让人把沅沅接出去,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女人气得声音都在抖,“带他去祁省那种地方已经很过分了!你居然还——” 凌明桦淡声说:“他能懂什么?” “这不是理由!”女人气恼道,“你最好小心,别让我发现沅沅掉一根头发!” “凌悦,你知道肯护着你的儿子就是我最大的善意了吧。再说,”男人低低地嗤了声,嘲讽意味十足,“你儿子哪有头发。” “凌明桦!” “安静。”凌明桦眼神变得不悦,沉声道,“你教你儿子到处认爸这个习惯,继续保持。有事找保姆,别再打给我。” 对面愤愤地骂了几声,引凌明桦森冷一笑。 “哦,那就不要联系你儿子了。” — 晚间结束工作,池稚宁先回自己的院子清洗了一下。 他的神器,不可不说效果显著,凌明桦的反应很强烈。池稚宁打算今晚再试一次,要是能勾来几巴掌就更爽了。虽然工作的同时还要伺候金主很累,可这才像情人该做的事。 更何况,是做一次少一次的事。 来到凌明桦的房间,大人不在,有个小人。 狭小的房间,腾出相当大的区域放置了一个矮矮的圆形充气床,绿色眼睛的小天使正在上面爬来爬去。 看见池稚宁,他“咯咯”地笑出声,径直朝他爬过来。 眼看就要掉出充气床,池稚宁几步走过去,夹住他两腋抱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Papa,Papa.”小宝宝不住声地叫他,还高兴地拍了拍手。 池稚宁在床脚坐下,把他搂在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宝贝才好。 这么可爱的小天使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这边抱着宝宝不亦乐乎,冷不防一个视频通话弹出来,硕大的“秦黑”二字,讨债一般刺眼。 池稚宁只好把小娃娃放回充气床,接起来。 秦黑大人一开口就是:“小弟,你爱吃的狗粮正朝你的方向飞奔,请注意查收哦。” 池稚宁翻了个白眼,“哦。”余光瞥见小宝宝背对着他,茫然且缓慢地转了转头,不禁笑出声。 “在干什么?什么好登喜?给我看看!” “不给。”池稚宁说,“你还有什么事?” “一起飞奔向你的还有学陶艺的入门书,记得查收哦。” 池稚宁:“……” 注意到他的神情,秦昼行危险地眯起眼睛,“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怎么会呢?来得太及时了秦黑,我正想买一本,呵呵!”池稚宁干笑着,发现小宝贝已经爬到临时铺设的地毯上,正朝他的方向来,脸色大变。 “你又干什么?演默剧吗?” “是啊呵呵,你看我演得好吗?” 池稚宁敷衍大哥根本不带脑子,顺着话就说了,同时狠狠心往后面挪。 小宝贝本来就爬得辛苦,一看他这样也急了,童声清脆又带着颤音,喊他:“Papa!Papa!” “什么声音?” “电视咯。”池稚宁又往后挪。 “哦——呵,小弟,你的品味已经这样了吗?”秦昼行指着他后面,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这种中年老男人用的领带,是你的?” 池稚宁一转头,整个人僵住。 他们昨天……的时候,他解下凌明桦的领带随手抛掉……是在这个位置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宝贝全本台词: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bushi。 第18章 池稚宁脑子里一团乱,一时不知道是老公的品味被质疑了生气好,还是大哥要发现他和男人上床了慌张好。 虽然,秦昼行就是万花丛中的一朵浪里的浪,还男女通吃。 虽然,秦昼行包小情人多年,深谙规则,银货两讫。 但这些都不意味着秦昼行能接受小弟和别的男人有一腿,还是以情人身份。 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凌明桦的丁丁就保不住了,然后大哥的丁丁也跟着保不住了,然后……嘶。 那画面,池稚宁不敢想象。 “嗯?说话呀。”秦昼行在对面催促,又说,“啊我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的那本杂志是什么,该不会是《人物》那么没品吧。小宁,这是你的房间?” “啊……”池稚宁上身发僵,整个人板直地转到床头柜的方向,那本杂志封面看起来怪人物的,具体不清楚,但肯定是凌明桦看的财经方面的刊物。 池稚宁估计,自己的紧张心虚快溢出屏幕了。 下一秒,手机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你的品味就这么老古董吗我的天呐你的时尚代言都是假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这么药不能停地哈了半分钟。 池稚宁抹掉额角的一滴冷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点想打人。 没再听秦昼行神经质地狂笑,池稚宁挂断,反手把杂志拿起来,倒扣在桌面上。山里的床窄小,他伸手一够,把领带拿过来。 这就奇了,凌明桦的房间怎么会没人收拾,以至于昨天……的领带还挂在床头? 这个念头一出,他又发现几处琐碎又凌乱的摆放。真的没人收拾过房间。 但这条领带,哪里古董?明明就沉稳禁欲不乏简约时尚,旁人怎么会知道,当他亲手从凌明桦脖子上把它解下来…… “Papa,Papa!” 池稚宁回神,发现这一次小宝宝叫的不是他。 凌明桦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池稚宁大概是心虚过了头,第一反应是丢开领带。 凌明桦一挑眉,先抱起小宝宝放进婴儿车里。婴儿车宽敞还带自动装置,能升高防护栏,这下子小宝宝怎么也爬不出去了。 然后男人来到池稚宁身边,再看一眼被丢开的领带,俊逸的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大提琴一般沉厚的男低音挨得太近了,池稚宁一时心如擂鼓,配合地红了脸,好像真做了坏事。 “小东西。”男人的低语里挟着难以觉察的笑,隐含宠溺。 大掌搂上他的腰。 “诶……”池稚宁红着脸挣扎,往那边怒了努嘴,“他还在呢。” “哦,”凌明桦依旧把人搂得结结实实的,一起倒在床上,“他整晚都会在。” “什么!?” “我的手下都走了,沅沅的保姆也是。” “出什么事了?” 凌明桦不答。他微微低头,自池稚宁耳根始,至颈侧,至锁骨,啜吻。 池稚宁耽于男人的掌控,心内悄悄失落。 他从来不会主动吻他的唇。 小宝贝觉多,婴儿车许久没有动静,池稚宁却还是紧张不已。 凌明桦没有放弃或将就的打算,还因池稚宁不敢出声,更用了几分力,很得趣。 池稚宁身心俱疲。 凌明桦好心帮他清理了一下,完事了把人往床上一扔,自己去洗。再回来的时候,看见池稚宁裹着薄毯艰难地蠕动着,一只手努力地往床下伸。 “什么事?”凌明桦走过去。 “我衣服上的链子,断掉了。”池稚宁一指。 凌明桦躬身捡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 “别啊。”池稚宁拽拽他的袍角,睁着明亮的眼睛解释,“明天一早,村里会来人帮你收拾房间,我的东西,不能留在这里。” 凌明桦不为所动,径直关灯,躺下。 “哥?”池稚宁在一片漆黑里小心翼翼地唤。 男人没有予他半字回应,一动也没有动。 池稚宁等啊等,可也等不了多久,他已累极困极。 久到意识模糊,恍惚听见男人沉冷的声音:“你就这么怕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池稚宁完全是凭本能在答,“我被你……包养,不能,惹麻烦,这是规则。” 而后他几乎是昏睡过去,不知因他的回答,男人在黑暗中怒到极致,笑出了声。 第二天,两人同时醒来。 一睁眼就能看到凌明桦的感觉太好了,池稚宁露出一个慵懒带几分憨意的笑容,拱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亲了一口。 凌明桦无波无澜地看他一眼。 池稚宁不在乎男人的冷脸,又往他身上粘了粘,蹭到某个部位的瞬间,露出满意的表情。 “打个招呼?”他暧昧轻语。 凌明桦却把他推开,起身进了浴室。 池稚宁失望地噘噘嘴,只好也爬起来。下床第一件事,是把垃圾桶里的链子捡出来,再里外检查一遍,把所有留有他痕迹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然后偷偷摸摸地回自己的院子。 今天是《火力在线》最后一天录制,嘉宾们聚在一起做集体任务,已经合作了这么多期,节目的超高播放量也给嘉宾们增添了信心,众人齐聚竟有几分团魂的效果,录制异常顺利。 大约还有节目主旨的因素在。这些天呆在山里,见识过当地的风土人情,感受过老乡的淳朴热情,嘉宾们心中也燃起了一团火,渴望利用自己明星的身份传递有价值的能量,做好这期节目,考虑起个人收益以外的东西。 终极考验完成的那一刻,大家脸上都有动容。他们齐声喊节目口号,最后深深地鞠躬致谢。 录制结束后,周主任走到中间,表达对节目组的感谢。这位同志官腔太重,弄得场面有些尴尬。还是导演站了出来,一边说客套话,一边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一连声说“别整这么郑重”,把他拉走了。 节目组众人这才放松,鼓掌欢呼起来。 池稚宁才要给杨纯打电话,一转身被副导演拦住了。 “乐凌传媒的凌总,小池你知道吧。”他一脸古怪,“他那边人手不足,点名让你过去帮忙。” 上市公司总裁,跨国集团掌权者,人手不足,找流量明星去屋里“帮忙”。 谁还不知道这含义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的笑其实是【哈×140.jpg】酱紫,每次写到我都先把自己笑死。 另,现实好像确实有《人物》这本杂志,本文不映射任何现实,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 第19章 《火力在线》收官录制完毕,节目组功成身退,只留下乐凌传媒凌总看上小池这样一段传说。 但投资爸爸的八卦,人也不敢说。 池稚宁的档期往往是一阵紧凑一阵松缓,防备着金主召唤或者亲哥发疯,眼下这就用上了。 任谁都想不到,身价直逼一线的小鲜肉推迟采访的真实原因,是被扣在大山里带娃。 凌明桦在当地的事务还没有谈妥,明星及镜头撤得干干净净,他才无所顾忌地出门,与周主任四处考察,早出晚归,留沅沅和池稚宁待着。 沅沅大约是个刚满周岁的宝宝,讲的词虽然简单,口齿还算清晰。他能走路却不愿意走,最喜欢的就是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爬来爬去,脆生生地喊池稚宁“Papa”。 村长的妻子前来帮衬,妥善料理沅沅的饮食和清洁问题。池稚宁跟着换了一回尿布,发觉天使只限于外表,就此退避三舍。 第二晚,《火力在线》第四期播出,池稚宁搂着沅沅,坐在闪烁的大锅电视机前观看。 这档真人秀的热度未减,几个常驻MC的关注度和商业价值都直线上升。第三期里姚奕轩的增高垫还真播出了,招致饭圈好一波嘲讽。但姚奕轩到底是个有颜有身材的小鲜肉,狼狈摔倒的样子诙谐却不难看,在路人观众中成了一个不带恶意的玩笑梗。 至于第四期,池稚宁和影后拿的是第三方身份,分头潜伏,最后暗度陈仓,赢得了当期奖牌。期间,他和影后边做任务边整蛊,名嘴则和飞行嘉宾频频出梗,整体节目效果相当不错。 秦昼行还惦记着节目组这群“汤姆猫”,之前就抽空看过一期,今晚又专门空出时间来看直播。他边看边截图,亲自P了几十张表情包全方位嘲笑池稚宁,成功解锁了删除拉黑套餐。 是的,秦黑大人的这一晚,恰是为小弟腾出来的。 他立刻启动了没吃药模式。 先是把池稚宁手机打爆,依旧被拉黑后,派人黑进了池稚宁的平板电脑。池稚宁看着屏幕上他自己的表情包不断轮播,第一次怨恨起凌明桦让人接的网络太顺畅。 秦昼行有个做黑客的死党,网名白屏,大概是求医问药结识的病友,两人互引为soul mate,亲密到你做出新的病毒立刻投到我电脑上、我挖出新的易燃易爆物立刻人肉快递给你。听说某一回,盒子一打开就蹿起幽蓝的火苗,白屏乐得当场要拉秦昼行结拜。 表情包轮播结束,换成了欧美大胸肌猛男尺度照,且往急需打码的方向发展。 池稚宁看得一头黑线,单手轻轻盖住沅沅的眼睛,用另一只手在对方留下的窗口里打字:【阁下跟我哥还是同道中人?】 【不能够,你哥喜欢娘炮型,这些照片可是我的珍藏。】 但是,你不也是1吗?竹竿压猛男? 池稚宁不能暴露属性,无法和他深入探讨,只能无语地回:【那真是多谢款待了。】 【不客气,正餐还没给你上。】 池稚宁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桌角的蓝牙音箱倏地发出一阵压抑的呻|吟,其后,节奏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平板的屏幕抽风一般狂闪,节奏与背景音持平。 池稚宁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抱着沅沅逃离现场,冲进村长院子里。 “小池?这是怎么了,诶你——” 他脸色涨红,气的,放下孩子就跑,回到凌明桦的院子又眼前一黑。 凌明桦回来了。 因是在山里活动,他穿着较休闲,灰白相间的POLO衫及深灰收腿裤,捏着平板靠坐桌沿,长腿交叠支地,可丝毫不掩冷峻庄肃的气场。 令人脸红心跳的背景音不见了,平板上又变成尺度照轮播。 凌明桦眸带寒霜,疏冷地看过来,“有这么急?” 池稚宁心揪了下,满头满脸的热度骤然冷却。 “不,这是个……玩笑。” “谁和你开这种玩笑。” “我,有个哥哥,他的一个朋友。”池稚宁讪讪地走近几步,却不敢伸手去拿平板,“他们以为我是直男,所以……” “正中下怀,是吗?”男人讽道。 池稚宁不作声了。这几日,凌明桦的言语着实冰冷。无关语调,更要紧的,是深涧寒川一般的冷漠态度。 凌明桦棱角分明的俊颜布满阴戾,把平板架在一旁,拿过笔记本敲起键盘。两分钟后,平板电脑的异常消失无踪。 池稚宁是没有这种能耐的,白屏知道他这边有人,也就撤退了。 “你哥哥做什么的?” 又是一道送命题。池稚宁闭着眼答:“挖矿的。” “嗯。”凌明桦声音压得极低,周身气场堪比五匹空调制冷效果,沉声问:“你把我儿子抱去哪儿了?” — 他们度过了极其荒唐的一夜。池稚宁从前就知道灵与肉是可以剥离开的,这回从男人的粗暴及怒火中,才有切身体会。 次日醒来,他只觉得痛。 凌明桦没让他受伤,可也没打算让他好过。沅沅不知何时被送回来,在两米外的婴儿车里,拍打着栏杆叫“Papa”,他却连应一声都费劲。 嗓子冒烟,眼窝发热,应该是发烧了。山间的夜风吹起来清凉,森冷能渗到人骨头里。 凌明桦不在,池稚宁跟沅沅大眼瞪小眼,躺了不知多久,村长的妻子过来送饭了。 “凌先生说你不舒服,让我做清淡点,你快来吃。” “谢谢你。”池稚宁哑着嗓子说。 女人帮他摆好小桌,又去照顾沅沅吃饭。池稚宁坐起来吃了几口,捏着勺子往后一仰,感觉人生前所未有的艰难。 实在坐不住啊,这还是他的腰吗? 池稚宁勉强吃进去半碗白粥,又吃了女人拿来的药,而后任凭沅沅砰砰啪啪地乱动,他只闷头躺着。 浑身酸痛,心也涩涩的难以平复,从未觉得病痛如此难捱。 从前,他最擅长没事找事,没病就装,使劲手段博取凌明桦的宠爱。现在呢,眼看他就旧人哭了,再去装模作样的撒娇有用吗? 新人笑,新人呢?哦,可能是旧旧人,一个有凌家长辈支持的、有底气带球上位的女人,否则以凌明桦的身份,怎么可能随便冒出一个儿子。 池稚宁头痛却不睡,胡思乱想,满腔悲怆,随时能哭出来。 村长的妻子三五不时就来一趟,看看大的看看小的,直到傍晚凌明桦回来。 “他睡了一整天,烧也没退,不敢放他这样过夜的。”女人小声说,“先生还是安排一下,带小池出去看看的好。” 池稚宁脸埋在被子里,侧耳听着。女人离开了,凌明桦先去看一眼沅沅,再走近他。 头顶的被子被掀起来,池稚宁对上令他朝思暮想的脸,鼻头霎时一酸。 “哥。”他哑着嗓子唤。 大掌覆上他光洁的额头,灼人得很。凌明桦脸依旧沉着,却不似前日冷漠。 “起来。”他伸手抱他。 “不用。”池稚宁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我睡一下就好,不用麻烦。” 凌明桦眉心紧拧,不认同地说:“使性子,装病,要分时机。” 池稚宁心口恍如中箭,闷又痛,一时心悸,哑口无言。 是了,他那点小心思怎么骗得过凌明桦。大约是他的心机最终都发展为酣畅淋漓的床事,凌明桦才愿意配合,没有说破。可现在他病得重,任由其发展,凌明桦只能得到麻烦。 “真的不用。”池稚宁垂下眼睛,讷讷道,“我白天没睡着,睡一晚,会退烧的。” 凌明桦沉声重复,“起来,出去看病。” 池稚宁眼一热,终于在男人的冷语里沁出眼泪。 他着实病得难受啊,可还是不想离开他。 池稚宁忍住哽咽,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不想折腾了,让我睡一晚,明天……我叫助理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烧得厉害,嘴唇淡无血色,脸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角含泪,楚楚可怜。 凌明桦沉默地看他,须臾起身,拧了帕子回来,搭在他额头。 “哥。”池稚宁低低地叫他,哑着嗓子,声音轻又委屈,“你在生气,是不是?” “小宁,”凌明桦垂眸看他,用沉厚性感的声音念他的名字,“我好奇,你哥哥到底是做什么的?” 池稚宁胡乱蹭着眼泪,说:“就是挖矿的。” “好。”凌明桦点头。 他没了脾气。 池稚宁睡着了。凌明桦给他换一条帕子,拭去他眼角的泪痕。 病弱却还在逞强的小东西,依旧没半句实话给他。 池稚宁的病势反反复复,体温直到后半夜才平稳。凌明桦一直照顾他,到这个点已经无法入眠,索性一腿支在茶几上、倚着沙发背看电脑,就这样过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池稚宁突然惊惶地大叫一声,整个人弹起来。 “哥?”他惊魂未定,有些气喘,迷惘的目光定在凌明桦身上,亮了亮,又黯淡下去。 池稚宁掀被下床,踉跄走向凌明桦,犹有些恍惚。 “哥,合约……”他用做梦一般的语气说,“我们的合约快结束了,我还能跟着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鸽子精作者砰砰砰磕头。不会坑,只是忙不过来,以后会尽量隔日更,球球小天使们继续怜爱我qwq。 第20章 池稚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刚结束一个演出,穿着风格夸张的铆钉皮衣和紧身裤,怀里抱着绿色眼睛的混血宝宝,步履匆匆走在乐凌传媒一楼大厅里。 那是他无数次远远望一眼就要规避的大厅,眼下空无一人,即他自以为的光明正大,依旧黯然无华。 他走了步梯,在兰白相间的楼道里渐次上升。楼层布置及结构一模一样,他走得愈快,也愈恍惚,疑心起自己所做的,实则是原地打转。 青天白日何来鬼打墙。 只因,那个男人站得太高了吧。 他走了很久很久,怎么也到不了最高点。 似乎是被铆钉硌到柔嫩的皮肤,宝宝不安地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渐渐的,场景变得虚缈、朦胧,不知何处而来的雾气席卷了一切,亦将他和宝宝的身躯纳入其中。 他心头惊惶骤起,周身被白气挟裹,只足下不受控地重复着上台阶的动作,腰部以上全无知觉。 “噔噔噔——”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可是他怀里的宝宝呢!? “Papa!”虚空里传来的童声,像宝宝第一次呼唤他的语气。 转瞬他站在凌明桦的办公室里,惊魂未定,错杂地出着气。而不远处那张熟悉的沙发上,换作他喜欢的男人与另一副年轻鲜嫩的肉|体痴缠。 “Papa!Papa!” 稚嫩的童声在不知所谓的空间里幽幽飘荡,回声逐渐放大,益发诡异、刺耳。 “Papa——” “啊!” 池稚宁惊醒,急喘,大汗淋漓。 — 第二日,池稚宁的体温保持在三十七度九,顽固不下。他能下床了,一手搂着沅沅,一手抱着水杯,盘膝坐在婴孩的充气圆床上不停喝热水。 喝撑了他就给杨纯打电话催促,然后跑厕所,回来了继续rua混血宝宝以及喝热水,如此重复。 第一次,他无视凌明桦的存在。 自天光破晓的简短对话后,两人再也没有交流过。即便同处一室,即便凌明桦还在照顾他。 冰着一张俊逸无双的脸忙前忙后,换帕子,递热水,喂药。 药片递到嘴边时池稚宁歪头避开,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摊开手掌,无声地索要。 就此凌明桦知晓了他的态度,坐回沙发,处理起工作。 然后池稚宁打了电话,叫杨纯来接他。 他看着男人专注工作的样子,想道,不被自己赖着索求安抚照料,凌明桦应当是很满意的。 此前杨纯就带了人等在祁省境内,一说来接,午饭时就到了。 村长的妻子恰来送饭,说:“也好吧,这边不适合小池养身子哩,回去才好休息。” 池稚宁白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浅浅一笑,“这几天多谢你,这点心意……” 杨纯适时送上礼品,保镖进门替池稚宁收拾行李。 池稚宁不舍地抱起沅沅。这些天下来,沅沅不但认得他,还十分黏他,可孩童能有几日的记忆呢?今天走出这个房间,凌明桦与他不再有关联,沅沅对他也不再有记忆。 沅沅无知无觉,欣喜地扒着池稚宁,“咯咯”地笑着。 他捏着沅沅嫩藕般的小臂贴近自己的脸颊,内心酸涩不已。 就这么逗弄着沅沅,杨纯打点好里外,来叫他出发。 池稚宁最后望向凌明桦,男人也终于看过来。 那双眼深邃擢人,无甚温度。 池稚宁走到他身边,将沅沅放下,低低道一句“再见”。 凌明桦幅度极低地点一下头。 就此别过。 — 回到靳城家里,池稚宁闭门休息。兴许是情绪原因,明明是小病,硬是拖了三天才好。 秦黑大人叫人送了一堆陶艺相关的书过来,另有一套黑陶茶具,说是要他潜心钻研、竭力复刻。但池稚宁留了心,让人一查,果然又是价值不菲的藏品。 便知道这是秦昼行害他丢脸的补偿了。 他又想起上次的笔筒,想起凌明桦在他病痛伤怀之际重复询问。 什么贫穷励志善良小白花,他的人设崩得明明白白。凌明桦已经认定他是个小骗子了吧。 难得秦昼行表现出内疚,池稚宁把白屏捣乱的后果夸张了数倍,着重强调了因为在外人面前丢脸自己受到多么严重的精神创伤,喋喋不休,不依不饶,成功推脱掉多余的制陶学习。 “可是,我真的想要那个考拉图案的完美的笔筒。”理亏的秦黑大人用十分可怜的声音说。 “你可以把它制成商标出品牌周边,而不是来为难你各方面都焦头烂额的小弟。”池稚宁哑着嗓子冷酷道。 结束这通电话仅十分钟,池稚宁就接到了游戏公司总经理打来的电话。 这位章总是秦昼行高薪聘来的企业管理人,尽职尽责地向池稚宁汇报工作,大谈企业的运营侧重点及长线战略,极尽专业之术语,池稚宁凭自己被逼学习过的入门知识,耐着性子听了五十分钟,活活把自己拖成血红状态,无奈打断。 下一秒,章总话锋一转,“今天打给您呢是有件事,秦总吩咐把公司和主推手游的LOGO改掉,要换的图案版权归您所有,您怎么看?” 池稚宁无语道:“那你刚才啰嗦什么?” 章总诚实道:“秦总说,在您打断之前,先给您上上企管课。” “……” 池稚宁持有的是干股,说穿了公司还是秦昼行所有。是以他询问了一些细节,最终用自己的灵魂型绘画水平坑了秦昼行一笔版权费。 钱从左兜掏右兜,章总不禁发出感慨:“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池稚宁说:“我不是,我没有,我和他不熟。” 电话讲完,池稚宁终于想起去看一眼公司主推的手游。 这一眼看完,就过去了两个小时。 的确精准地戳中了池稚宁的点。 这是一个轻松休闲的模拟经营游戏,只不过经营的是……超大型野生动物园。 游戏对动物的方方面面设计都仿照现实,如吃食、习性、居住环境,连发育时长也与真实情况成比例,配有严谨的科普小贴士,完全可以当作宣教游戏推向中小学。 池稚宁种下一大片桉树,想到下次上线就能收获一口袋考拉,满意极了。这个游戏多少纾解了池稚宁心头的郁结,退出游戏就打给杨纯说要去公司练舞。 他受邀参加一个卫视的购物狂欢晚会,就在月底,公司安排他和那位一脑门官司的师姐合作一支舞。 师姐受绯闻对象牵连,很是颓废了一阵,事业尚且有公司作后盾,可情伤难愈,练舞更像发泄,不知疲倦地跳了一遍又一遍,本就不待见池稚宁,现下除非必要,更难有交流。 池稚宁大病初愈,还没怎么跳先出了一头虚汗,坐在地上抱着膝,默默叹一声瑞思拜。 大概是师姐的倒霉气息要浓得多,见过她,池稚宁反而松快了些。恢复工作后,他为之前的懒散付出了成吨的代价,赶通告、排舞、练歌、打游戏(?),马不停蹄,披星戴月。 还能记得不要在师姐面前太愉快,一进训练室就切换如丧考妣模式。 — 晚会当天,公司安排池稚宁和师姐携手入场,遭到双重拒绝。 池稚宁是选秀歌手出道,还多半靠脸,舞蹈水平跟在海外特训过的师姐没有可比性。他心里也很有数,乖乖拿了工具人剧本。C位上的师姐不负所望,slay全场,将舞曲中暗黑肃杀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下台后池稚宁看了回放。不同于酷飒的师姐,他一身白色西服式演出服,舞蹈及笑容尽透着温柔,搭配故事性极强的舞美设计和镜头转换,视觉效果极佳。 王谦也在,他看着十分满意,说:“热搜给你们安排好啦。” 这场晚会重在带货,舞台表演只是热场,池稚宁和师姐换下演出服,又到前面站台。 池稚宁很能适应这种场合,一边接主持人递来的梗,一边卖乖巧可爱的人设,说话间介绍了两个品牌的产品,都是他代言的。而师姐就没有那么强烈的营业欲望,勉强走完流程,两人下台。 后面还有过场,池稚宁在后台休息室等,王谦欣慰地说:“你上台的时候讨论度和产品销量都很高,超额完成了品牌规定的销量,后续合作肯定很好谈。” 晚会的尾声众星齐聚,池稚宁站在前排,不是中心位,但也相当不错了。 直播结束后是明星交际、媒体采访的环节,王谦关照师姐要她好好表现,池稚宁呢热度够本,可以随意发挥。他应付过几家媒体,就端着阳光的笑容,乐津津地吃小蛋糕。 现场的甜品多是低卡,小巧精致,池稚宁一口一个,不防身边多出一个女人来。 “池稚宁?” 池稚宁动作一顿,“你是?” 女人长相秀丽,妆容精致,衣着配饰均珍贵不凡,不是圈内人。 她微抬下颚,面色骄矜,“你过来,和我摆拍几张亲近照片,不许碰到我!” 池稚宁闻言,本能地一个反向横跨,“不是,等一下,有话好好说。”开玩笑,和女人扯上关系他就完了,三次方的完! “本小姐要和你拍照,你敢拒绝?” 两个黑衣保镖走位利落,牢牢堵住他的退路。 “小姐,你到底哪位啊?”池稚宁眼珠骨碌碌地转,观察着四下形势,考虑着各种可能性。再逼他就只能动手了,他的清白要紧啊! “我?”女人露出一个带着点恶意的促狭笑容,“我是沅沅的妈妈,你觉得呢?” 池稚宁脸色一变,恍然大悟,继而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你不对劲。 - 鸽子精作者跪在地上。其实本来昨天是有更新的,但我写得太差了只好删掉重来,一切的一切都怪我太菜了,dbq!! - 感谢在2020-09-03 17:12:31~2020-09-08 23:1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光乍漏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他这般反应,算女人挑衅了个寂寞,她收敛笑容,生起气来,“喂,这样你也不care吗?” 池稚宁的神态充分说明了“不啊”——他眉眼弯起,笑得和悦明朗,“你真是沅沅的妈妈啊?” “当然是真的。”女人特特指出,“沅沅管凌明桦叫爸,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能更明白了。”池稚宁郑重其事地点头,“凌小姐,你好。” “你怎么知道我……”凌悦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漏了陷,闭上嘴,不满地瞪视池稚宁。 “我猜的啦。”池稚宁彻底放松下来,颇悠闲地啜了一口酒,“你和凌明桦两个都是东方面孔,怎么会生出混血呢,你说是吧?” 他眼神明澈清亮,俊俏的面上那股子闲适劲怎么看怎么讽刺,笑容稍敛暗含嘲弄,清晰地表达着“你是不是傻”。 凌悦一败涂地,气得直瞪眼。 “easy,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凌悦气呼呼道:“凌明桦那个专|制的家伙停了我在内地的卡!” “哦——”池稚宁应着声,再喝一口酒。 他在用全部的演技,维持当下这份安闲、平和,天知道自听到沅沅的名字、明白此事与凌明桦有关,他的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般心绪起伏还能拿稳酒杯,谁知道了不赞一声优秀呢。 但也,没人会知道。 “所以,你过来跟我摆拍,快点,我要把他活活气死!” 池稚宁另一只手也扶上酒杯,他还能保持微笑,“凌小姐,你好像误会了,用我来影响凌明桦不太现实。” 凌悦还想说什么,被师姐打断了。 别看王谦好像只顾着带师姐应酬,他的雷达从来没有休眠过,发现池稚宁这棵镶了金叶子的摇钱树被女人缠上,立刻启动了预警。 师姐走过来,自然且潇洒地搭上池稚宁的肩,“有媒体要采访我们,这位小姐,先失陪了。” “不行,你站住!”凌悦一不做二不休,扣住池稚宁的手,同时给保镖使眼色,“快拍!” 池稚宁没料到还真能动上手,条件反射地反手一击,正中凌悦腰侧。 踩着七公分高跟鞋的凌悦一滑,又失了重心,人往长桌栽去。 不远处观望的王谦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跳,“池稚宁当众打女人”这种死亡标题霎时就在脑内安排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池稚宁的反应还过了下脑子——不想在众多媒体面前暴露武林高手属性,索性勇猛献身当肉垫。 “砰!” “咣!” “哗啦啦——” 长桌侧翻,酒瓶餐盘碎了一地,池稚宁跪在碎片上,默默给自己点了一首《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天 降 横 祸 。 凌总:凌悦,危。 - 开了一个预收《全娱乐圈围观我划水》在专栏,文案挂在本文文案惹,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我的文案写得不太好,但可以保证是和这本一样沙雕欢乐的恋爱文,求关爱~。 第22章 池稚宁扎伤了手掌和膝盖,博取了并不想要的新闻版面,换凌悦安然无恙。 凌悦到医院探望,想要道歉又拉不下脸,声音很不自然,“昨天,那个,抱、抱歉啊,我也没想到你……对啊你还推我了呢!” “我道歉,都是我的错。”池稚宁一脸与世无争的安详,“都是我起的头,我错了。” 这一出绝妙的反讽令靓女语塞。 凌悦停顿片刻,说:“你提要求吧,我补偿你。” 池稚宁启用正常的那条脑回路,“赔偿我养伤期间误工和违约的损失?” 凌悦再不熟悉国内形势,也涉足娱乐产业,且知道池稚宁知名度居一线,声音立即高了几度,“都说了卡被我哥停了,我哪有钱赔给你?故意的吧你!?” 池稚宁无语道:“事情是你惹的,补偿是你提的,都是我故意的。” 凌悦气得跺了跺脚,讽道:“那这样好了,我让凌明桦给你几个资源,让你被甩后跌得慢一点,毕竟也跟他这么长时间了,是吧!” 这话里藏着些恶意,池稚宁不气。凌悦就是一个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女孩,这种心性和年纪、婚否、孕否都无关,只要有人乐意惯着,她就有资本永远不长大。眼下就是被噎了几次,着意往他痛点踩。 池稚宁假装不痛,故作好奇,道:“你说话,凌明桦能听吗?” “你太讨厌了!”她被气跑了。 只一人住的VIP病房不显空旷,凌悦带来的礼品和补品足以填满每一个角落。池稚宁随手拿过几个,发现牌子陌生,产地都是欧洲一个小国,大约沅沅的父亲就来自那里。 他摇下病床躺回去,眼神逐渐放空。 想不到第一次了解到工作、床榻以外的凌明桦,是以这样的方式。 仅这一丝,已经足够令人窃喜。 如果能,触碰到分毫,再触碰到分毫,将点点滴滴拼凑起来,兴许能捕捉到一小片,独属于凌明桦的影像。 他一定视若珍宝。 他会喜欢凌明桦所有的样子,看似绝情又不动声色地关照妹妹,神情冷淡却偶有体贴,待他。 王谦和杨纯一道同医生谈话,回来后说:“幸好那些玻璃是干净的,没有伤到骨头,回家养吧。” 池稚宁脱口而出,“我就在这养。” 杨纯若有所思地看看四周,帮忙打补丁,“小池从山里回来就说有点累,最近连轴转还要排舞,进了医院正好做几项检查。” 没有发言权的经纪人被轻易“说服”了。 王谦走后,池稚宁自嘲地笑了声,“我这见缝就要插针的,已经成本能了。” 杨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便说了工作上的事。他是当众受的伤,照旧给安排了渲染伤情的通稿。 谁想到,没等池稚宁借伤发挥,就先被送上了热搜。 《火力在线》已经播到第七期,大火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争议,如池稚宁在节目里展现出精明腹黑的一面,被有心人歪曲放大,就完全打破了他固有的人设。 一个很有名的营销号发了长文,还将很多细节做成动图,结论是池稚宁的“纯真阳光养生少年”是用来欺骗粉丝的人设标签,他其实为人狡猾,心机很深。 心机深沉的人,无论放在哪里都不会讨喜,何况是靠人设吃饭的偶像?为此星安娱乐公关部紧急发动自家养的营销号,从各种角度对那篇长文进行反击,解释说池稚宁只是“开玩笑”、“做游戏”、“为了节目效果”,指责对方牵强附会居心不良,又下了一批水军带节奏。 隔天,有个浑水摸鱼的对家手滑点赞黑池稚宁的博文,还是男团成员,引发各路粉圈下场,战火升级,且背后操控舆论的人又多出几家,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池稚宁的负面话题。 池稚宁说:“和公司说一声,公关撤了吧,我今年也算得意够了,让他们踩几脚泄愤吧。”他知道单单凌明桦给安排的资源,至少到明年是完全不用愁了,这还不算他自身商业价值带来的资源。身居一线,不被黑是不可能的。 再说,瞌睡了对家递枕头,他卖什么惨都是惨,不挑。 离开凌明桦他势头会跌,凌悦这么觉得,兴许凌明桦也会这么觉得。 于是报道池稚宁伤情的新闻悄然上线,经自来水扩散,不张扬却已足够稳住局势,此后星安娱乐再无动作。 “我就不明白了,这人——”杨纯看着工作手机,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憋闷,“哪儿冒出来的祖宗啊这是?” “什么?” 池稚宁好奇地接过手机,上面是微博私信界面。 【无论何时都不要懈怠公关,因势利导。】 “我说这语气这么熟悉呢,你看看记录,三个月前他也发过私信,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池稚宁翻上去一看,笑了。 @h976zn:【掐架适度,约束粉丝,处理好毁约谣言。】 @池稚宁的小黄鸭眼罩:【已阅。】 池稚宁点进那个一片漆黑的头像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一片空白。 “也许是个事业粉吧。”他把手机还给杨纯,“语气还是温和点,万一哪天他转黑了挂出去呢。” “是啊。”杨纯叹了口气,照样回他“已阅”,假装自动回复。 星安娱乐的偃旗息鼓被外界认定是力有不逮,是以即便后来又牵连进几个有名有姓的流量,即便混战论点早已歪到大西洋,池稚宁的名字始终被挟裹在战局中。 凌悦也把池稚宁看成软柿子,联想到如果不是自己“害他住院”,一线流量战斗力也不至于这么弱,遂又一次提出要给池稚宁补偿。 池稚宁已经不耐烦应付她,礼貌,热情,问就不答应。 “你说嘛,只要我能办到!”凌悦给补偿也像施恩,不依不饶,一个劲往池稚宁面前凑,胳膊弯里的挎包直要怼上池稚宁的脸。 池稚宁用力推开了,“凌小姐,你这包……真有眼光。” 其色泽之艳俗,令人想起祁省山里的绿蚂蚱。 果然有沅沅的地方就有妈的味道。 凌悦还沾沾自喜,“是吧,凌明桦还说我选包的眼光和挑男人一样差,岂有此理!他简直……”她又滔滔不绝地抱怨起凌明桦。 池稚宁无力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要补偿我,就带沅沅过来给我抱抱,这很容易吧?我想他了,他应该也想我了。” 强行赖在医院做了几天检查,他等不及了,搞事的心蠢蠢欲动。 凌明桦很不好说话,凌悦很为难,关他什么事呢。 他微笑目送心不甘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凌悦离开。 次日傍晚,池稚宁正在喝粥,突然一队黑衣西装男列着整齐的单人队列,甩着整齐的胳膊腿走进他的病房,有序地列成两排,整齐划一、掷地有声地喊道:“池少好!” 尽管看清了领头人怀里的绿眼睛小宝宝,池稚宁的汤勺还是掉了。 诚然,危险分子是进不了这家安保极其严密的私人医院的。但这群人这阵势,这整齐到提线木偶一般诡异的画风,池稚宁简直可以想象他们在电梯里也要排成九宫格站,还要喊着口号甩胳膊腿,要是路人看见会有多么窒息。这群奇葩居然就这样被放出来了,完全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 池稚宁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你们……要一直跟着沅沅,是吧?” “是的,池少。”保镖队长说,“我们护卫小小少爷的人身安全,没事的话,我们不会打扰到您。” “哦。你们的老板是凌明桦?” “是,但近期我们负责保护凌悦小姐和小小少爷。” “那今天是谁让你们来我这里?” “小小少爷的事全部由老板安排。” “……你为什么对我有问必答?” 保镖队长牌答题器卡壳了。 池稚宁又问:“那沅沅来我这里,凌悦有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保镖队长沉默片刻,说:“有,是让凌悦小姐歇斯底里的代价。” “是什么?”池稚宁眼睛一亮,毫不掩饰期待。 “简单来说,凌悦小姐在往后一年里,再也没有购买新款包的机会。” 池稚宁换位思考,如果秦昼行断自己的鞋路……嘶。 他不由问道:“是亲妹吗?” “凌悦小姐和老板是堂亲。” 池稚宁:“……”哦。 沅沅是一个相貌及性格都合格的标准小天使,池稚宁掌心有伤,也不妨碍用五指rua得停不下来,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两天后保镖队长提出带沅沅走,池稚宁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个大人维持着礼貌争辩时,沅沅就黏在池稚宁身上,身体力行地表示喜爱。 最终这场争辩以感受到愈发紧张的氛围、沅沅突然发声大哭结束。 从前池稚宁知道自己喜欢毛茸茸,喜欢软踏踏,现在才发现在哄宝宝方面他也信手拈来。 “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小天使,一定是。”池稚宁揉捏着宝宝柔软的小手,一边念念有词,“沅沅,你最喜欢哪个Papa?” “Papa!”沅沅睁着澄灵的眸子,看着他拍手笑,接着突然凑近他脸颊“啾”了一口。 “哇……”池稚宁感觉心要化了。 沅沅约等于凌明桦的儿子,无疑了。如果实在拐不走孩子他爹,拐走小的也不亏了!池稚宁失去理智地想。 这是自祁省以来头一次,他生出其他人、事重于凌明桦的念头。 大概是这个原因。 下一刻,敞开的病房门外冒出低沉厚重的一句:“小东西,还我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妖精,还我爷爷。(bushi - 预收就是下本要写的啊,我用我专栏唯一的树发誓,绝对不会坑这本的,对我来说弃坑另开的话那两本书都没意义惹。我很爱小池和凌总,尽所能给他们美好的故事和结局就是我爱的方式。 也谢谢你们爱他们。 第23章 和凌明桦分开的这些天里,池稚宁想过种种重逢时可能的场景。 在他的设想里,和凌明桦见面的机会必然是他使尽手段得来的。 到时候他应该得意洋洋勾住凌明桦的脖子,不再佯装清纯干净明朗少年,而是在他耳边极尽魅惑地说一句:“你还是,落我手里了。” 怀着三分怨怼、三分伤怀和四份恋恋不舍的别后重逢,就该展示出腔调来。 理想很丰满。 现实却是——不期然看见凌明桦挺拔颀长的身影、俊逸潇洒的面容,池稚宁心神荡漾,只维持表面平静就用了全部力气。 遇到凌明桦他一早栽了,能找回什么场子? 池稚宁被沅沅一爪子拍回神,把宝宝一搂,咬牙道:“不还。” 凌明桦阔步走近。 在总裁大人强势外放的气场中,目光深沉幽邃的注视里,没事都要心虚三分,何况池稚宁这种搞了事的。 他把沅沅放到半米开外,一手勾着他的小袖子,耍起了无赖,“是沅沅不愿意走,你看看,我放开他也不会离开我的。” 换来凌明桦极其不屑的一声哼。 然后他伸手把沅沅抱起来。 到他面前,沅沅乖觉不少,叫“Papa”的声音都细了几分。 池稚宁听得心软成一片,怕凌明桦抱了孩子就走,先前勾住小袖子的手指落空,改去勾凌明桦的领带。男人看过来,他又一副“无事发生”的无辜表情,说:“我早就想问了,教给沅沅的是英语吗?” 沅沅说话比其他周岁孩子慢一些,除了“Papa”和“Mama”,还有些不太清晰地发音,都像英文。 “原本凌悦没打算带沅沅回国,准备教他英语和当地语种。” “那怎么又回来了?” “那是凌悦的事。”凌明桦的声音很低,目无波澜扫他一眼。 池稚宁无意识一般,扯了扯他的领带,换那双幽邃擢人的眼眸多几分情绪,瞪视也好。 “哥,”池稚宁挤出一个讨巧的笑容,明朗可人,“坐下吧。”他坐在病床上,指的是自己近前的位置。 凌明桦竟然真的坐了。沅沅便扒着床单,顺利逃离严父掌控,往池稚宁的方向没爬几步,就被一把搂过去,生怕让人抢走似的。 池稚宁揉了沅沅几把,心慢慢平静下来,继而沉下去。 他真的把凌明桦骗来了,然后呢。 还是凌明桦先开口:“你的伤怎么样?” “没怎样,我……”他被沅沅胡乱挥舞的小手拍到掌心,不由“嘶”了声。 男人捏住他指尖,拉向自己,布着细密伤痕的手随之伸展。 池稚宁手指微颤。 “疼?” “……很疼。”池稚宁鼓了鼓嘴,十分委屈。 这只手伤得轻,已经去掉绷带,他左手还裹得厚厚的呢。 凌明桦眉头紧蹙,语气沉冷,“凌悦这死丫头。” 过电一般的独属于凌明桦的感觉令池稚宁局促又惶惶,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他歪头看凌明桦,语气犹疑唤了声“哥”。 “嗯。”凌明桦还盯着那只手。 “哥。” “嗯。” “哥。” 凌明桦沉默着抬起头。 池稚宁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点悲伤的笑,眼眸璀璨如星,一抹晶亮犹似泪光。 “咣咣咣——” 突如其来的高跟鞋声搅散了两人间旖旎暧昧的难言的氛围。 凌悦风风火火闯进门,急切嚷道:“说好了让沅沅陪小池一个礼拜,这才两天,凌明桦你干嘛?” 凌明桦的眼眸倏地冷了十度,极近森寒,声亦如冰,“你来做什么?” “来教你诚信守诺的优良品德!”凌悦尖声道,“你做不到,就赔我包!” 池稚宁:“……”差点感动了。 亲眼见到这堂兄妹两人交锋,他发现凌悦女士真乃勇士也。 凌明桦周身的空气能冻得人打寒噤,凌悦偏是不惧,如一团明艳炽烈的火,在霜雪里执着狂舞。 最终再度达成割地赔款成就,抱着儿子灰溜溜滚蛋——这都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凌悦女士精神可嘉。 — 保镖队小群。 凌悦小姐取我狗命:【兄弟们,我的遗愿是葬在城西那个公墓里。】 V587小A:【三百万的墓,哥咱们不约。】 V587小B:【队长咋的了?】 V587小C:【老板假装要带小小少爷走,其实是找个借口来看池少,被凌悦小姐戳破了。】 V587小B:【[点蜡]】 V587小D:【[点蜡]】 V587小E:【[点蜡]】 凌悦小姐取我狗命:【不闹了,有情况!】 — 池稚宁得知自己的馅一筐接一筐地漏,他彻底安详了。 “我的保镖和明桦的保镖打起来了是吧?呵,呵呵。”池稚宁挂掉电话,坚强地抹了把脸,颤颤巍巍要下床。 凌明桦摁上他的肩,皱眉道:“老实躺着。” “我必须去,”池稚宁生无可恋地,“那帮人只听我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是没错的,事涉小少爷的安危,保镖们责无旁贷,况且池稚宁也没觉得他们向秦昼行打小报告有什么不对。 西走廊这边,两方不同流派的专业保镖刚结束一轮交锋。 由于暂时无事发生且只是互相叫了阵,他们动手时都留了余地,一对一过招之余还顺便切磋了对战阵型,几分钟后不知谁喝了声“停”,十几人同时收手。 紧张并静默的氛围里,秦家队长语出惊人:“兄弟,身手真好啊!” 凌家队长被吹得防不胜防,顿了一下,试探着回答:“……谢谢?你们也不差?” 不知谁接了一句:“刚才那个旋风腿可真酷啊!” “过奖过奖,你躲得才真巧妙。” 商业互吹溢满宽敞的走道,凌家队长半天没反应过来,周遭的交流越是热乎,他越是呆滞,猝不及防被狠拍了几下肩,差点没矮半截。 “哈哈哈。兄台是哪条道儿的?” 凌家队长:“……” 究竟对峙斗殴是怎么变成武艺切磋的? 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池稚宁被凌明桦打横抱着抵达现场,一见这和乐融融惺惺相惜的情景,也呆了。 他的膝盖伤得极重,根本不能下床,于是就这么过来了。 “余哥,怎么回事?”他叫自家队长。 余队长喜气洋洋,笑得仿佛要去拜堂,说:“误会,误会呀,我们今天办完了事回来,一看这些兄弟守着这层,还当你被劫持了呢。” 凌家的保镖们则恭恭敬敬叫了声“凌总”。 “嘿呀,原来是凌兄弟你的人!你和我们小池……很铁呀?那没事了!”余队长看了看两人的姿势,想是因为小池受伤才抱着。他心比海大,乐呵呵地搓了下手,大咧咧勾住凌家队长的脖子,“走走走,上外面好好切磋一下,你刚才那手可太绝了……” 由于余队长挟持了敌首,双方很快撤了个干净,留池稚宁和凌明桦大眼瞪小眼。 池稚宁感觉有一排乌鸦自头顶飞过。 “这,这个,他,”池稚宁搂着凌明桦的脖子,组织了一下语言,“余哥是公司派给我的保镖,为人比较豪放,呵呵。” “凌兄弟”冷笑,“知道哪几个人敢和我称兄道弟吗?” “知道啊!”池稚宁发现这题他会,“我啊我啊,是吧,哥~” 他语气不觉间软了几分,鼻音软糯,温热的吐息喷洒在男人颈侧,很自然地撒了个娇。 凌明桦眉心一动,垂眸对上他的目光。 两人都愣了。 — 池稚宁知道祁省一别,他们之间就算是没关系了。凌明桦这次来,只为了沅沅。 他亲力亲为,把沅沅安排得明明白白,尽管过程中也照顾到池稚宁周身不少事,可一个眼神也没留下。 池稚宁两手攥着被角看他忙碌,心中又喜又涩。 有他在,空气都在骚动啊。 等沅沅被抱去隔壁睡,凌明桦终于正眼看他,说:“你的保镖身手不错。” 听闻,是十分正统的东南亚某国流派,且全队人员武力值相差无几,组建如此高素质的一支安保队伍的,能是星安那个毫无海外背景的娱乐公司? 池稚宁从他眼中捕捉到怀疑。 但他也只能给出敷衍的答案:“是吧,公司给我万里挑……了八个呢,看重我,呵呵。” 凌明桦冷声嫌道:“省省你的傻笑。” 池稚宁不忿地撇了撇嘴,直挺挺躺下,把被子拉过头顶。 他少了一重恃宠而骄的底气,反而更在意凌明桦的冷言冷语。 在走廊上情不自禁撒娇后,和凌明桦之间的氛围就更僵硬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凌明桦这人就是个梆硬的冰锤! 简直感天冻地!气死他了。 池稚宁在被子里叽叽咕咕地念,快把自己念哭的时候,薄被被掀开,眼前倏地大亮。 他眯了眯眼。 头顶传来极冷的一声:“让你睡了吗?” 池稚宁眼角含着被光亮激出的泪花,不满更不解地看向凌明桦。 水润乌亮的眸子极美,也就是凌明桦这般钢筋直的定力,才能面无表情地伸掌盖住。 “不用这样看我。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任何人。” 男人的声音浓醇低哑,带着几分性感,缓缓靠近池稚宁的耳窝。 “记住了吗?小东西。” 柔软舌尖探向耳后的同时,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逐步下移。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呵,呵呵,呵呵呵。[干笑.jpg] 凌总:满口谎言的小东西不许再散发可爱。 第24章 池稚宁又惊又怒。 祁省的最后一晚,他发着烧,病恹恹地开口问及合约。 那时凌明桦给出的回答是:“包养合约没有续期之说,你所谓的规则里,没有这一条吗?” 十足冷硬的口吻,令病中的他怅然伤怀。 果真,他的待遇,和普通情人没什么不同,到期就散,拖久了,对金主而言就是麻烦。 可现在,凌明桦又在做什么?明明该是和他没有瓜葛了,不顾场合上手就来,真把他解闷泄欲的暖床玩意!? 池稚宁心头酸楚,可又抗拒不了身体的欢愉,命脉旁落,只能任由施为。 是他喜爱的人在触碰他,感觉如此强烈。 那整洁肃穆的深灰西装,一丝不苟的黑色半框眼镜,以及轮廓清正坚毅的脸,他只看一眼,就激动万分。 就这么被他用手弄出一回,池稚宁心跳急促又气急败坏。 “你干什么呀!?” 他着实气恼,却不知自己沁着水一般的绵软嗓音有多诱人。 凌明桦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擦手,又给他清理,那手法很能勾起什么,分明是存心的。 池稚宁伤得重,又怕痛,寻常能不动弹就不动弹,恨不得僵成尸体,这下可好,这人只管浇油不管灭火,害他一整晚都在做春色旖旎的梦。 其实,凌明桦也一样。 多日不见,他发现池稚宁望向自己的眼神,他依然受用。 即便他冷漠刻薄,甚至恶言相向,池稚宁或忐忑或沮丧,看向他的目光总凝着无限缠绵,好似深情满满。 两年来,池稚宁吃无关痛痒的醋,撒情趣浓浓的娇,笑容干净漂亮,心思玲珑熨帖,从不过分要求,从不恃宠越界,是个十足完美的情人。 偏偏,池稚宁的诸多语言和行为漏洞百出,像一次一次在对他强调,贫困小白花不过是人设,别当真。 他看过池稚宁的戏,看过池稚宁在舞台上发光,看过池稚宁极具表现力的硬照,也看过池稚宁在荧幕里纯真明朗的笑。 任谁在娱乐圈混,总是需要人设的。养生也好,单纯善良也好,是池稚宁营业需要,也的的确确给粉丝做了榜样,无可指摘。 在他面前的做戏,大约也是一种生存手段。 那布满专注爱意的眼神,是假的。有点可惜。 — 凌明桦睡在酒店,次日带了沅沅一起过来,说会履约,让沅沅陪他一个星期。 “不用,我要出院了。”池稚宁一夜没睡好,俊俏的脸上满是呆滞,头顶一撮毛发翘起,蓬乱又有些可爱。 凌明桦说:“可以带沅沅一起。” “不可以。”他想起沅沅和保镖队伍是捆绑的,拍了下发顶,说,“我还有工作,不方便照顾沅沅。” 凌明桦皱起眉,“不是你想方设法要见他的吗?” 我想方设法要见的是谁你心里没点数吗。池稚宁想。 “已经见过了,够了。” 沅沅还不懂离别的惆怅,只知道黏着他喜欢的Papa要亲亲。 池稚宁将他抱满怀,分外不舍。 “行了。”凌明桦冷声说,“既然够了就放开。” 池稚宁果然放开了。 他演得真好。凌明桦想。 凌明桦要走了,池稚宁突然开口叫他:“哥。” “我真的不能继续跟着你吗?”他又一次问出来。 凌明桦最后给他的眼神,是他第一次纳入心底去的冷漠。 “我不会让谎话连篇的人跟着我。或许你可以说哪怕一句真话,比如,你所谓的规则,是谁的规则?” — 池稚宁急于出院,除了逃避凌明桦外,还有个原因是他一直被挂在黑热搜上。 他瘸着腿去了公司,在线围观经纪人王谦薅秃自己。 “我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没看住你!?”王谦死命地往上扒拉自己的发际线。 “因为你的眼里只有师姐没有我。” 这两天,那些有预谋黑池稚宁的营销号又有了新素材——购物节晚会那天,池稚宁在现场喝酒了!什么养生小干部都是欺骗粉丝的! “拍到你喝酒的照片都处理掉了,那些营销号居然拿一张根本看不清的照片来凑,不看图闭着眼说话,他们没有心!” 公关总监两手在键盘上“啪啪”地打字,还能分心和他们说话:“没有实锤还好说,以后小池在外面注意点,你今年势头大好,有不少人眼红。” “喝酒没实锤,姚奕轩内涵他怎么处理?小池这个真人秀上得也太伤人设了!” 说来,《火力在线》的制片人刚好姓梁,综艺的热播给了姚奕轩非比寻常的勇气,他最近又跟前东家纠缠不清去了,想把丢失的脸面找回来。今早他又发了一条微博,回忆录制《火力在线》的种种趣事,言语中暗暗秀自己和MC们感情深,还特特赞池稚宁“机敏善变”、“武艺高强”。 原话翻译一下就是,小池居然有这样的心机和身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池稚宁说:“这也好办,可以改立被唱歌耽误的武学奇才人设,我的身手是现成的。” 王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侬脑子瓦特啦!?”换人设最忌自打脸啊! “……没。”池稚宁也撸了一把刘海,用生无可恋的语气说,“我只是单纯地,在胡说八道。” 他心里乱得不行。 凌明桦厌恶他满口谎言。 而现在,他在和公司商量,如何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 最终他们商定,用一场直播对网上的流言做出回应。如果继续沉默,只会让流言更离谱,不敢直面的下场就是被摁头定罪。 王谦带杨纯出去联络了平台和广告,回来后跳着脚说:“谈是谈下了,但有两家合作过的品牌拒绝了今晚的推广,那些鬼扯的话他们居然也信,这是急着和小池划清界限!?” — 池稚宁的直播仅提前两天发出通知,平台和品牌都没有进行预热,没有过重的商业味道,显然是为了宽慰连番苦战的粉丝而进行的福利直播。 凌明桦事先交代过,所以时间一到,莉斯便替老板调出直播间。 屏幕里的池稚宁穿了一件粉色的衬衫,衬着他精致俊美的五官,十足讨喜的意气蓬勃的少年气,看起来清新又亮眼。他笑眯眯对着镜头打了声招呼,狂热的评论刷得飞快,一个字也看不清楚。 “谢谢大家花费宝贵的时间来看我。我们就早点开始也早点结束吧,大家都要早睡哦。” 【不不不不早开始晚结束安排一下!】 【我想听池崽的话,也想多看池崽几眼,好纠结呜呜呜。】 【我还就不听话了除非你多营业!】 “真的嘛,你们也不放我去休息吗。”池稚宁眨了眨眼睛,举起右手,“给你们看看,很痛的。” 粉丝们心疼地刷了一波礼物。 平台派来的专业主播尽责地cue流程,池稚宁回答了粉丝提问,闲谈中穿插了几段口播,还提到几个只有粉丝知道的梗,粉丝们感动不已,直播间正中接连飘过几条高规格的打赏播报。 有人问到“真人秀人设的争议”,评论里便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把提问的人打成职黑指责他别有用心的,有说是粉丝但同样质疑的,有无条件维护池稚宁的,眼看就要往难看的方向撕了。 “不要吵架。”池稚宁叹了口气,露出一个有些伤心的笑容,“我前些天都在修养,听说网上的议论时,已经有些晚了,害你们辛苦去争辩,真抱歉。” 他对粉丝道了歉,又说:“我展现给你们的,就是真实的我,至于说在节目里很狡猾,装单纯欺骗了粉丝……‘狡猾’和‘机灵’、‘调皮’,其实也就一线之隔吧,我自认没有恶意,不该接受这样的指责。录制真人秀的过程很愉快,即使那样我也是录制几期后,才放开了和伙伴们开玩笑、打闹起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会被过度解读,真的让我很意外。如果一定要指责我出了些鬼主意就是不单纯,那我只能说,让你们失望了,我从来就不笨。” “还有,我希望粉丝朋友们喜欢我,是看到我身上好的一面,不要因为我做一些伤害到自己的事情,吵架不好,生气伤肝不是玩笑话,网上那些言论,不喜欢就避开吧。” 这番话发自内心,并没有文案的痕迹,很容易就被粉丝们接受了。 一片评论和礼物的刷屏里,一个ID为“h976zn”的格外亮眼,因为他的打赏信息一直飘在最醒目的位置。主播见数额大,暗示池稚宁读出来感谢一下。 “谢谢h976zn这位朋友的五个、十个、十五……五十个深水鱼雷!?”池稚宁吃了一惊。评论刷过一大片“壕壕壕壕”,拜服金主爸爸。 一出手就是五十万啊! 明星直播通常是为了带货、引流,粉丝们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轻易不会往平台砸,她们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壕无人性的姐妹!? 种种饭圈用语在评论肆意地飞,各种呼唤h976zn出来说句话。 凌明桦神情严肃地问:“这些评论为什么突然像疯了一样?她们认谁当姐姐?” 莉斯:我哪敢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歇后语:凌总看直播——霸总下凡闭眼扔钱。 - 感谢在2020-09-15 09:39:45~2020-09-16 20:3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429361、这个作者我睡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罗提诺。 10瓶;littlebrune 5瓶;月下 2瓶;LL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h976zn”一掷千金,就此成名,一夜间冒出不少失散多年的妹妹、二姐甚至女儿,“家属们”凭实力把这串乱码ID推上热搜,一度跃过了星安和广告商给池稚宁买的热搜话题。 ID的同名微博因为只关注了池稚宁和“池稚宁的小黄鸭眼罩”两个账号,被认定是同一个人,粉丝数随话题热度水涨船高。然而这个微博空荡荡,除了“来自靳城”外找不出任何有效信息,涨粉十万依然不动如山,显得分外神秘。 杨纯恍然大悟:“这是微博上那个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粉丝!” 一串乱码ID没什么辨识度,他们至此才对上号。池稚宁听她这么说,又把ID读一遍,喃喃自语:“读起来,总觉得很熟悉啊。” 因为巨额打赏的流量加持,直播效果超出预期,关于池稚宁人设的质疑声小了很多,还有些吃瓜群众反应过来,转头去喷姚奕轩极品绿茶茶韵千年。 次日到了公司,见王谦意态端然地翘着腿,神情莫名地冷艳高贵,“前天拒绝推广的品牌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自己划楚河汉界再自己填,盐多好闲哦。” 杨纯疑惑道:“这不是我说过的话吗?” “没错呀,”王谦理直气壮地说,“我原样说给那两家品牌了,借你吉言。” 真·借吉言。就硬借。 池稚宁笑了几声。 他们坐下来商谈后期工作。 池稚宁说:“把工作排紧一点,月底我要去澳洲。” 彼时王谦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第一反应是,“澳洲?那有个Vlog拍摄我觉得可以……” “不可以。”池稚宁双眸明亮,声儿里像带着笑,语气很柔和,“私人行程,不要透露出去。” “好吧。”王谦答应下来。 池稚宁和王谦敲定了行程,发现杨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声,齐齐看过去。 “那位又下凡指导工作了。”杨纯叹着气说,“网友叫他‘九姐’,我看应该叫‘九殿下’。” “九姐?认定了是女生吗?”池稚宁笑道。 王谦问:“什么事?” 他极少过问团队账号的运营情况,杨纯解释了一遍。 “这好办,”王谦眼睛一亮,“把她的私信截图发出去,建议称呼人家为‘九殿下’,现成的热度为什么不炒?” 杨纯略一琢磨,突然在他后心一拍,“好主意啊!谦哥你的经纪人资格证真不是买的啊!” 王谦被拍到桌子上,撞倒了一个长颈花瓶,忍着咳说:“……姑奶奶,夸人用嘴。”姑且算夸。 池稚宁被他们逗得一顿笑。 十个娱乐公司,九点八个被旗下艺人的粉丝骂过,各个都是亲妈眼,看自己的崽是顶好的,看公司是从不做人的。而且九殿下的提议中,有些点也被后援会管理提起过,晒出来完全不虚。 @池稚宁的小黄鸭蒸汽眼罩:【小助理小小声建议称这位为九殿下,放,放尊重点。[跪了][跪了][图片][图片][图片]】 这瑟瑟发抖的语气卑微又好笑,除粉丝外还有不少路人“哈哈哈哈”地转发,很快登上热门,一掷千金·指点江山·九殿下热度飙升,机智网友给那个账号充值了会员,在系统自动发送的VIP升级提醒微博下面尽情地打卡刷存在感,转发量很快破了十万。 “哪怕是尸体,也能给挖出来营业啊。”池稚宁五体投地。 “说真的,我真觉得对面的人是朱批转电子版再来给我发私信。”杨纯关注着实时动态,语气心酸,“你看这些人笑得那么快乐,谁能懂我的心理阴影?” “放尊重点”一般用于警告语境,放在这条微博里就反用得十分巧妙。这句话最终作为流行语出圈,效果不亚于“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 为腾出去澳洲的空档,池稚宁整个八月忙得天昏地暗,这还是因伤情推掉部分通告的情况下。 闲时他会玩玩自家的手游,云养考拉,也会关注凌明桦个人站的动态。 站姐说,近期凌明桦不在国内,出于尊(追)重(不)隐(起)私的考量,更几则商业新闻给大家解解馋吧。 粉丝们已经习惯站姐的魔鬼画风,在线聚众解读,还真学会了几个商业方面的术语。 结合乐凌环球的动态,池稚宁隐约猜到了凌明桦出国的原因。 凌悦原本长居欧洲,因婚姻危机才仓促回国,她把沅沅抱给凌明桦,是为了让孩子他爸找不着;教沅沅到处认爹,单纯是为了气他亲爹。 据凌明桦的保镖说,沅沅的爸爸比凌悦还要小两岁,双方情绪上来了,居然拿各自持股的上市公司赌气。 凌明桦这趟应该是给这对有才缺德的巨婴小夫妻擦屁股去了。 池稚宁想着想着,又动了心思,想打给凌明桦的管家打听消息,但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胆怯心理。举棋不定时,对方居然先拨了过来。 “池少,先生让你把自己的东西……带走。” 池稚宁一怔,“可是,我没有在那边留下任何东西啊。”他想到自己明明是乖巧不添乱地在“守规矩”,不知被凌明桦歪曲成了什么样子,一阵失意。 管家说:“是先生亲自封的箱,我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你有空还是过来一趟吧。” “亲自封好……”池稚宁心里犯嘀咕,能策动凌明桦亲自动手,这是给每一任情人的分手馈赠吗。他没留神说了出来。 管家奇道:“哪来的每一任?” 池稚宁说:“这要问你呀。” 有关这个话题,身份尴尬的两个人无法敞开了讨论。 于是彼此含糊中,管家觉得池稚宁石乐志,池稚宁觉得管家也不向着他了呜呜呜都怪凌明桦有别的狗子! 这通电话后两天,管家又催池稚宁一次。 池稚宁忍不住说:“你是生怕我拖到凌明桦回来,去制造偶遇吗?” “池少你想到哪儿去了。”管家道,“杜琰才把车送过来,所以才催着你来看。” “什么车?” “近五年横扫亚洲赛的‘战神’车,我听你说过很喜欢呀。” 池稚宁头皮一麻。 回想近半年来,秦昼行和凌明桦每每仗着财富为所欲为,被拖累翻车的都是他!他正对这些有钱没处花的行为PTSD。 管家继续说:“再把先生去年买的车牌挂上,齐活。” 池稚宁:“……” 他想起来了! 去年买的车牌号,不就是“h976zn”吗! 所以被他拿来营销的来自靳城的九殿下是…… 沙发上的池稚宁捂着心口换了个跪姿,颤声说:“明桦究竟哪天回来?” 那个车牌,是池稚宁无意中在一次破产拍卖上发现的,因为很巧地包含了他和凌明桦的字母缩写,数字也还不错,便哄着凌明桦拍了下来。 然后以自己没有私人车为借口放在凌明桦那里,替他刷存在感。私心想着和两人都有关联,不算他的东西遗留。 结果居然是他忘了。 池稚宁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以凌明桦的身价,等他回国发现自己的马甲被拿来营销——嘶。 自己会被这样呢还是那样呢还是先这样后那样呢? 倒不是他可可爱爱的小脑瓜里只有这些东西。 只是,凌明桦还能把他怎么样? 仗着有一腿的交情,池稚宁心里踏实了几天,闲暇时幻想凌明桦回来后的情景,还有点小羞涩呢。 八月末,星安娱乐收到律师函,上言因恶意营销行为对凌明桦先生名誉及精神造成严重伤害,建议池稚宁先生赔偿令人眼前一黑的金额数,否则凌明桦先生有办法使本函申明具有法律效力,贵方懂的。 营销是公司搞的,律师函是寄给公司的,索赔就针对池稚宁个人。 池稚宁:“……” 他对富豪敲诈行为也PTSD了。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原则·九殿下:包养关系不续约!换种关系吧[思考]。 - 车牌和律师函非常不科学,请勿当真。 下章入v,v后会有红包和抽奖,全文最多5块钱,万望小天使们支持正版,给真空小作者一点关爱=3=。 下本开《全娱乐圈围观我划水》,真诚求收藏,星星眼求收藏,文案↓↓ 文案一 乐澄心,一个资源咖,却热衷于在各路剧里打酱油。 大热青春剧里的凹造型男三是他,火爆仙侠剧里不动如山的尊主是他,口碑电影里的十分钟配角还是他。 上舞台站边位,真人秀也懒懒散散,顶着一张逆天俊颜,日常睡不醒。 粉丝痛心疾首:崽啊,家里有矿就能这么咸鱼吗,多营业好伐好哇? 黑子冷笑:你崽这都是人设!热搜包年用户! 路人挠头:嗐,看他划水得那么真,划得奋不顾身,怪香的。 文案二 乐澄心及诸多绯闻基友常年包揽热搜,如—— #接机合作演员热情相拥##与某鲜肉同台深情对视##与前队友相爱相杀的二三事# 最离谱却也最实锤的一条,是他和高岭之花影帝的亲密旧照。 粉:我崽跟游影帝是真的吗啊啊啊! 黑:你崽配吗?配几把? 面对绯闻,乐澄心通常一笑而过,这回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和他没关系。” 媒体深以为然,写下标题——劲爆!谈及和影帝的关系,乐澄心首度澄清绯闻!两!眼!含!泪! 乐澄心:“……”烟圈喷我脸上那个,你下班别走! 次日,万年潜水、只发广告的影帝发了一个孤零零绿莹莹的单箭头图标。 吃瓜群众激情翻译,这是在暗示乐澄心对影帝是单箭头,爱而不得? 不等人反应,影帝又发一条:“没关系?@Le” * 我偏要站在高处,过成你最反感的样子,专门碍你的眼。 1.懒懒散散富二代流量受×苦情励志高岭之花影帝攻 2.娱乐圈小甜文/破镜重圆/绯闻就只是绯闻 - 感谢在2020-09-16 20:34:06~2020-09-19 00:0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rii 10瓶;每天都在等更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凌明桦是故意的。 池稚宁出道时间不算长,兜兜转转,能赚到的钱扣掉税再扣掉抽成,数额刚好呈现在那张律师函上。 这资本家绝对是故意的!! 同样了解池稚宁收入情况的王谦神情复杂,“乐凌就能为所欲为吗?该不会他也知道我的账户余额吧?” “没人关心只有四位数的账户,小王不要给自己加戏。”公关女总监的神情是另一种成分的复杂,“小池,其实这事我早该过问了。听说在祁省的时候,你和乐凌的凌总,你们……” 池稚宁一脸无辜,“外面怎么传的?” “无非是说他看上你了,怎么样怎么样,他包你了吗?” 池稚宁用一种慢吞吞的、略显诡异的语气说:“谦哥,你在,高兴,什么?” “这怎么说呢,怪不好意思的。”王谦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一人被凌总看上,星安鸡犬升天啊,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不要大意地上吧!” 池稚宁无言以对,对女总监说:“谦哥说你鸡犬,你管不管。” 女总监淡定耸肩,“话粗理不粗。”她只关心公关方面可能出现的危机。 池稚宁给了个敷衍的答案:“如果真曝出来什么,有乐凌的公关部门挡着啊。” “也是,那可是凌明桦啊。”女总监摸着下巴感慨了一句,接着目不转睛地打量池稚宁,如同在看什么稀罕玩意。 乐凌传媒资历深厚,在欧美市场也有相当的影响力,以凌明桦为首的一众精英管理者具有绝佳的投资眼光,弹无虚发。乐凌的招牌,在资金规模、制作水准等各方面,都属业内顶级。 她眼前这个白净漂亮、笑得乖软的青年,居然成了凌明桦第一任绯闻对象。 多稀罕呐。 几天后,着装、步伐都异常拉风的乐凌传媒律师团队现身星安娱乐,引起了围观。 王谦携公关部、法务部同事紧急接待,去的时候一脸菜色,回来的时候一脑门白眼。 “真就离谱他妈开门,离谱到家了。”王谦还有些气喘,说着猛灌了一口茶。 “说什么了?”池稚宁掩饰着内心的激动难安,问。 公关总监说:“对方大张旗鼓地过来,要求我们保密,不可透露网络红人九殿下的真实身份。” 池稚宁:“……” 像不像有人大声喊——小、点、声! 女总监又说:“我觉得他们来这一趟,是用实际行动给我们提供另一种营销思路。” “比如呢?”池稚宁无语道。 “比如,外界会猜对方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是两公司要合作吗,而且是乐凌屈尊降贵上我们的门。”女总监眼神莫名流露出一种欣慰,“这应该是凌总授意给的好处,小池,小池呀。” 王谦这才顺过来气,道:“总之,星安不再利用九殿下营销获取利益,凌总的索赔就只针对小池个人。” 池稚宁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头长势喜人的猪崽。 为这事,池稚宁不得已把澳洲的行程延后了几天——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凌明桦远在北欧,池稚宁一根毛都够不着。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公事公办口吻的道歉邮件石沉大海。 根本就是涮着他玩。 秦昼行一催再催。池稚宁派保镖去伊北别墅拿管家说的东西,自己气鼓鼓地上了飞机。 下飞机再乘专车两小时,抵达城郊,景色益发清新自然,一碧如洗的天空之下是旷远绿地,绿草如茵,望之心绪开阔。 这里有秦家长期赞助的考拉生态园,也即池稚宁最大的开销。 出来迎接池稚宁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华裔,戴着啤酒瓶底一般的眼镜,胳膊上正盘着一只考拉。 他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对池稚宁打了个招呼,努力地想把考拉哄到他的平板电脑上趴着。 “你是在做无用功,她更喜欢胳膊。”池稚宁用英语说,“你就是白屏,对吗?” “是啊,你哥哥说你会想第一时间见到她,所以……哦该死,我真不喜欢这种感觉。” 池稚宁便把考拉接过来。两人一起上了园里的车。 “我来这边休假,顺便,跟你说声抱歉。”白屏坦然道。 “完全不需要,我把那事记在我哥头上。”池稚宁说。 与其他事比起来,被凌明桦抓到看GV简直和吃饭一样平淡无奇。 秦昼行提起的要做手术的Koala,是他怀里这一只的母亲。 也是幼时,池稚宁被父亲和大哥带来考拉生态园,第一只落到他身上的考拉。 池稚宁自己还是小小一只,费力却欢欣地抱着考拉,鼓着小嘴巴,用稚嫩的声音学着念:“Koala,Koala.” 后来Koala做了母亲,再后来,Koala老了。 Koala的手术已在一周前进行,目前她精神了许多。 “手术时,Ann一直扒着她的母亲,一刻都不离开。”工作人员指一指池稚宁怀里的小考拉,说。 池稚宁拍拍Koala的背,怜爱地揉一揉Ann的脑袋。 他喜欢动物,喜欢自然,从落地起就扭转为舒畅、雀跃的心情,此时几乎攀到顶点。 十九岁,秦昼行同意他退学,代价是此后对生态园的赞助由他独自承担,不能动用家里给的分红。池稚宁当时精神状态很差,给出尖锐又叛逆的反馈,不再取用分红账户里的分毫。 所以他赚的多,花的更多,根本无力承担凌明桦无理取闹(?)的索赔。 冬令淡季,生态园游客稀少,另有一番热闹。 白屏侵入生态园的管理系统,一天里播放了十八次开饭铃声,第二天就把开饭铃换成了澳洲当地火爆网络的需要打马赛克的歌曲。 为所欲为的贵客令工作人员苦不堪言。 到了第三天,白屏在系统内找到一种特殊频率的哨响,播放后所有牧羊犬都开始放牧,一路追赶一路嚎叫,场面极其壮观。 秦昼行和小情人一进园就观看了一出草泥马奔腾现场,然后被羊群和牧羊犬一路撵到休憩营地。 秦昼行下了车就朝白屏扑了过去,两人滚作一团。 小情人的气场出人意料的强,他比秦昼行还要高一点,长脸丹凤眼,是美得带了些侵略性的长相,很高冷地对池稚宁点了下头。 秦黑大人招猫逗狗,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在他惹急一只袋獾、好险保住了自己的手指后,冷美人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啪”地扇向他后脑,然后转身就走。 秦昼行的脾气跟被人魂穿似的好,还好声好气地追上去哄,半推半搂就把人弄回屋了。 晚饭时俩人没出来,第二天才露面,秦昼行春风满面。 池稚宁摸摸鼻子。 大哥和小情人相处,真好看啊。 — 凌明桦回到靳城是一个深夜,满身疲惫。 管家连叔给他热了一杯牛奶,“事情处理完了吗?凌悦小姐会怎么样?” “出让部分股权,资产受信托管制,在她学会承担责任之前,不能亲自抚养沅沅。” “这……” “还有,乐凌环球会对凌悦的男人的公司有所动作,必须让他付出代价。”凌明桦语速快时,说明已经很不耐烦,他不停顿地谈到下一个话题,“小宁怎么样?” “池少的保镖来过,按照您的吩咐,东西没有交出去。” 凌明桦压低唇角,语带不悦,“你再打电话去催,不要说我回来了。” “已经打过了,联系不上。” “人呢?” “星安娱乐对外消息说,在静养。”连叔语气委婉,实则像在说,人跑路了。 凌明桦皱起眉。大概是累的,他从身到心都极不舒服,拳头也紧紧握起。 他能做到许多事,却无法要求孩童心性的人,去郑重对待他人的用心。 好比从小给她收拾烂摊子到大的堂妹。 好比半年前就下了订单,如今却无人认领的车。 他自认对池稚宁不差。可说到底,小东西也和凌悦一般,处于肆意妄为的年纪,年轻有底气,无惧于滥用谎言、透支信用。他们不懂责任。 凌悦比池稚宁还大点。 — 疯玩几天后,池稚宁终于良心发现,打开工作邮箱。 保镖余队长发了三十三封邮件,每封邮件里都插了一根鸡毛的图,内容也都一模一样。 【伊北戒备森严,强闯未果,失职失责,甚憾!】 杨纯也发了一封邮件,大意和余队长差不多,说凌明桦的管家坚持要把东西交给池稚宁本人,余队长被拒绝本来要动手,见对面的保镖队长他曾见过,就偃旗息鼓了。 池稚宁:“……”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王谦则发了一些剧本、代言的资料给他,叮嘱他提前跟几个制片人、导演联系,不能一味玩失踪。 池稚宁花了半天时间处理工作,邮件回了又来,电话挂了又响,最后他已经完全不看来电提醒了。 “你好,我是池稚宁。” “小宁。” 池稚宁猛地坐直了,心后知后觉地猛跳两下。是凌明桦! “我来要债。” 简单四个字,令池稚宁心悸不已。 凌明桦的声音还是那么迷人。 池稚宁的嘴巴张了又张,犹豫着说:“真是要债啊?哥……” “你过来,我们谈一谈。” “我去不了。”池稚宁轻声说,“我现在不在靳城。” “你今天应该在靳城参加品牌活动。” 他怎么会知道!?池稚宁一边胡乱臆测,一边说实话:“上次趁着住院就推掉了。” 那边静默片刻,凌明桦语气沉了几分,“那你现在,伤怎么样?” “差不多了,就是走路小心点。” “是吗。” 他音色冷淡,池稚宁听着,没由来地有些不安,“哥,那张律师函,是不是夸张了。” “如果不是账号刚好是我的,后果更严重,想过吗。”凌明桦加重语气,“不夸张。” “……哦。”池稚宁小声应,心情倒没有很沉重。 资本家大概没听说过,什么叫债多不愁。 — 九月中旬,池稚宁回靳城的第一项工作,是参加饭局。 Yopda冠名的一部电视剧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定下他演男二号,今天来和部分主创、投资商见面。 池稚宁是被王谦连环夺命call回来的,非常仓促,衣服也是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换的,以至于到了包厢,见制片人旁边的主位空着,还没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直到气场两米八的凌总出现。导演、制片人亲自起身相迎,恭恭敬敬把人请上主位。 ……凌明桦给的时尚资源,冠名投资的电视剧引入乐凌投资,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池稚宁呛了一口水,突然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头顶。 他在车上换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拱乱发型呀!? “小池?”满桌人都被他古怪的动作吸引了注意。 “我……”池稚宁被偶像包袱窘住,怎么也说不出“苍蝇”当借口。 尴尬又略显僵硬的氛围中,凌明桦倏地发出一声轻笑。 众人齐齐看过去,见到他神情冷峻,眉眼挑着点兴味,看向池稚宁。 池稚宁:“…………?” 突然就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导演恍然大悟,叫凌明桦右手边的副导,“来来,老李,你和小池换个位。” 流言蜚语使人乱长眼色,这些人反应得比池稚宁本人还快。 池稚宁被搭着肩膀揽过去,安排得明明白白。 坐下后他不免哀怨地看凌明桦。 今天来的没有主演,但有三个戏份少于他、流量也不如他的新人演员,他没想冒尖啊! 凌明桦稳坐钓鱼台,跟制片人寒暄,“周制片点的菜好,这蟹看着不错。” 导演立刻给池稚宁使眼色——剥螃蟹,给凌总,快啊。 池稚宁抖着手,剥了几下,痛叫一声。 他无辜地说:“我没剥过。” 凌明桦转向他,声音很低,“家里困难,没吃过?” “……”干什么讽刺他! 池稚宁想起自己崩得稀碎的人设,突然就破罐破摔了,把螃蟹放他盘子里,故意软着声,“凌总,那你说怎么剥的嘛。” 凌明桦冰着脸拎起来,剥螃蟹的动作优雅又果决,“咔咔”透着一股精准出击的狠劲。 他是真敢剥,池稚宁也是真敢吃。 导演和制片人若有所思。 他们喝的是白葡萄酒,原先池稚宁打算做做样子,被问到就强调一下人设。 谁想到第一个朝他举杯的是凌明桦。 池稚宁看导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敬酒,敬酒啊! 结果凌明桦道:“白葡萄酒养生吗?” 池稚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给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能避免动脉硬化,保护心脏。” “哦,对肺部有益吗?” “……能合理减少发炎。” “胃呢?”说话间,凌明桦又靠近了些。 那低沉带着几分悠然的语气,那深邃执着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像正经玩意! 池稚宁一边不争气地为色相所迷,一边绞尽脑汁回忆做过的功课,“能减少胃溃疡的风险,杀掉……什么杆菌,哈哈来凌总我敬您一杯!” “叮”地碰杯脆响,他们仰头饮尽,视线又极自然地碰撞在一起。 “养生小达人。”凌明桦低低地念。 池稚宁目光幽怨。又嘲他的人设! 制片人笑着打了个圆场,伸手转动转盘,一边朝池稚宁眨眼——夹菜,夹菜总会了吧? 池稚宁欲言又止。 这个也不能会。 该怎么告诉周制片,他特意转到凌明桦面前的,有凌明桦从来不沾的香芹呢? 凌明桦也注意到了,不动声色掩了掩鼻,无甚波澜的沉静眼眸分明流露出戏谑。 导演和制片人两脸期盼,凌明桦一脸高冷——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在看戏。 池稚宁终于下定决心,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香芹……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他不光面不改色、津津有味地吃下去,还跟凌明桦说:“香芹能美容还能安神,挑食就很不健康。” 凌明桦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一顿饭吃得池稚宁异常心累,完事了,周制片和凌明桦说了几句话,然后走向池稚宁。 池稚宁纯真干净的漂亮脸蛋上,清晰地写着“你不会吧”。 “小池你放心,我带的是个正经剧组。”周制片干咳一声,“这事呢,和剧组也没什么关系,去不去……你自己琢磨,哈。” 然后好正经地塞给他一张房卡。 池稚宁:“……” 他猫进自己的保姆车里,抖着手拨号。 “小宁,”对面的沉着男声带着一股意犹未尽的悠哉,“不来吗?” 池稚宁气息不稳,“你真的在房间里?” “真的。”凌明桦低低地说,“周制片一贯周到。”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既然安排了,就有plan B,如果你不来……” 男人的声息透过听筒,递出几分深沉的、刻意的撩拨。 池稚宁被戏弄了一晚上,几近炸毛,“明桦!?” 一整晚都因那人的存在心烦意乱,会迷醉于男人唇角及不可查的弧度,会怅然于男人问罪一般的讽言。 如今,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醇厚男低音在说:“小宁,来。” 这人嘲笑他,捉弄他,现在还用plan B威胁他! ……他去了。 套房里的光线昏黄而暧昧,卧室正中居然是一张圆床。 池稚宁深吸一口气,在门口踢掉了鞋子,鼓着劲从沙发上的凌明桦面前走过,一把打开衣柜门——空荡荡。 “找谁?”凌明桦眉心微拧。 池稚宁把套房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咬着唇说:“你的plan B呢?” 凌明桦给他一个“不要无理取闹”的眼神,又低头看电脑,黑色半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峰上,镜片泛着幽蓝的光。 这个男人能前一秒浸于欲念,下一刻就冷静地处理邮件,细碎的时间也全然被工作占据。 室内宁静,只有凌明桦不时敲击键盘的响动。池稚宁坐在一旁看着他,简直移不开眼。 他爱极了男人这副无情亦深情的样子,仿佛那双深邃眼眸永远容不下人。 一个小时过去,凌明桦终于合上电脑,说:“我要说……” 池稚宁抢道:“我要说的是,谈完我就撤,你赶紧叫plan B候场。” 凌明桦眉心微动,沉默地看着他。 “我想过了,用一个陌生网友的账号炒作确实不对,赔偿我认,但金额是不是离谱了点?”池稚宁做了个莫名的手势,似乎是衡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后说,“关于这一点,哥,你是希望我找你的律师团队谈,还是找你谈?” 凌明桦淡哼一记,“找律师你就照价赔偿,我白养他们的吗?” 池稚宁安静了,心在不安地躁动着。凌明桦的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连叔跟我说起的那台车,应该很难买。” 凌明桦深深地看着他,没说话。 “谢谢哥。”池稚宁看着他,倏尔笑了下,“所以这笔钱能赖掉吗?” 凌明桦说:“现在,不能。” 池稚宁滑下去,坐到地毯上,挨着凌明桦的长腿,脑袋在他膝盖边抵了抵。 接着,脑袋被一只大掌罩住,揉了揉。 池稚宁想起自己抱着Ann的样子,颇有些感慨地笑出声。 “怎么?”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出来。 池稚宁抱着膝,并不看他,“哥你当我的债主,是想约束我吗?” 凌明桦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说:“可以这么理解。” 池稚宁就问:“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凌明桦又思考了一下,“你是我认识的小东西。” 池稚宁:“……” 他听懂了。 沉稳、强大如凌明桦,会关照凌悦,会关照沅沅,会关照连叔养在伊北别墅的阿拉斯加,现在又多一个他。 池稚宁哭笑不得,心内泛着不知所措的甜及涩。 “好吧,谈完了。你可以叫plan B过来了。” 池稚宁撑着凌明桦的膝盖,打算站起来,被轻轻松松摁回去。 “少胡说八道,坐着。” “那,那你不能再……像医院里那样。”池稚宁扭过身子,盘膝对向他,眼睛澄净,带着沁心的光亮。 凌明桦未置可否,又去揉他的脑袋。 第一次,两人纯盖棉被睡了一夜。 睁眼就看到凌明桦,池稚宁心头是久违的欢悦。 他曾经羞恼于医院里那一出。 不仅仅因地点的不合时宜,更因为凌明桦随性的态度。 原以为的离别是假的,即便用了一种奇怪的方式来维系,依然……太好了。 — 池稚宁的工作因澳洲之行积压,回国后又一次连轴转起来。 杨纯、王谦自然也跟着忙得晕头转向。 “代言,活动,商演,又是代言,我的邮箱一夜挤爆,这什么情况?” 作为池稚宁的妈粉、前来串门的公关女总监举了举手机,“有瓜。” 池稚宁、杨纯和王谦同时停下手上的事。 三人挪动转椅,聚众吃起了瓜。 此前,《火力在线》已经顺利收官,最后两期的综艺效果和主题升华都没有辜负观众的期待,播放量惊人。业内知悉,这档综艺有望成为户外真人秀招牌,第二季已经立项,招商也在接洽中了。 但说来点子背,瓜有两个,都与此有关,一是首发MC中已有家室的运动员,曝出桃色新闻,二是姚奕轩被经纪公司女高管的丈夫暴打入院。 杨纯:“卧槽!” 王谦:“卧槽!” 池稚宁:“卧……哇哦。” ——他现在可注意人设了。 姚奕轩的新闻写得还挺隐晦,但谁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呢!? 吃瓜群众迅速聚集,掏出显微镜扒各种他和女高管有一腿的蛛丝马迹,经纪公司来不及声明,相关的话题楼、盘点楼甚至CP站已经光速开起来了。 女高管的丈夫此前在大众面前露过脸,关键词是软饭和出轨,也不是什么经得起扒的主儿。一时各大娱乐板块都被这三人占据了,运动员靠边站。 很快,因女高管和另一个看不清脸的小鲜肉的搂腰照片被扒出,此瓜转变风向,姚奕轩和女高管被定性为财色交易,CP站存活三小时,肿着脸退散。 星安娱乐办公室里多了几盘瓜子,四人潜伏于各大平台,窥屏窥得津津有味。 女总监说:“真就给打成包养关系了,那个公司也不洗洗吗?” 杨纯说:“怎么洗?总不能让女高管承认自己是个海王。” “可他们把业内潜规则的丑闻摆到台面上……这可不妙。” 公关总监说准了。 此祸从姚奕轩翻车始,由对家混战接连牵扯进几个热度极高的明星,最终引起了上面的注意。 杨纯不安地看向池稚宁。 她的小少爷,暗地里刚结束和金主的关系,表面上,却才显露端倪。 令人担心呐。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制片人:你到底会不会伺候金主!? 小池:被金主伺候得舒舒服服.jpg - 评论发红包,么么哒! - 感谢在2020-09-19 00:09:07~2020-09-21 23:3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肖战糊了 30瓶;LLL 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姚奕轩此瓜曝得突然,后续的走向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尽管当中不乏浑水摸鱼者,可显然有人要姚奕轩死,无论谁的、什么惊天料放出来,最后都能将相关边角消息放大,让瓜众的视线牢牢聚集在姚奕轩身上。 一个偶像明星被包养、做三,是致命的。 女高管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前经纪公司乐得落井下石,姚奕轩再没有其他后台,这一波翻得彻彻底底,资源大量流失,品牌方争先恐后与他划清界限。 “我挑了一个封面、两个代言,还有一个综艺的飞行嘉宾,都是对口碑和曝光比较有利的,小池现在这势头,没必要贪多。”王谦的语气跟买菜似的,挑挑拣拣,气定神闲。 公关女总监递出一张纸,“你和姚奕轩是老冤家了,如果被问到他,可以从这几个方面回应。” 池稚宁乖巧地念:“切记要礼貌,问就不知道,态度要乖巧,再把遗憾表。” 杨纯“扑哧”一笑,“好诗好诗。” 女总监满意地点点头,“把下面那些话术背一背。” 乖顺又英俊的脸,伶俐的性子,小池在外营业的状态日常满分,她作为公关人员省多少心。啊,想摸摸头。 王谦说:“之前有个品牌邀你和姚奕轩搭档出席活动,还记得吗?” 在圈里混,对家众多,可要真问起谁是池稚宁的对家,许多人第一反应就是姚奕轩,同理问姚奕轩也一样。 何况他们才一起参加了《火力在线》,镜头里外涌动的风波暗流丝毫不让人失望。 因此,就有那么个把“搞事”写在脸上的品牌,邀请他和姚奕轩同台,可惜姚奕轩提前翻了车。 池稚宁当时是因利益勾连不好拒绝才同意的,眼下兴致缺缺,“嗯,所以活动我可以不去了吗?” “恐怕不能,”王谦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展示品牌方搞事不止的拳拳诚心,“就知会了声,他们会另外安排你的搭档。” 杨纯在旁边,摆了个柔软到近乎诡异的姿势在拉筋,闻言皱眉,“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以做一下排除法,这个品牌近期和这几家公司走得近,这里面和姚奕轩是同类竞品,还跟小池有仇的……” 池稚宁听着听着就笑了。 他能不惧圈内的是是非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个靠谱的经纪公司,尤其杨纯和王谦两人谈论工作时,真欢乐啊。 — 从澳洲回来,特别是见过凌明桦后,池稚宁一直惦记着连叔提过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想破天他也想不出来。 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是想到纯盖棉被那一夜总有些微妙,池稚宁刻意拖延,等连叔多催几次,才貌似不经意地说:“明桦最近忙吗?” 连叔顿悟。两人聊了几句,就听他说:“三天后家里要进些食材,空运来的,池少有没有兴趣来尝?” “好哇。” 池稚宁获得准确的情报,腾出空档,准时上门。 到伊北别墅还是下午,不出意外,凌明桦晚饭时会回来。池稚宁逗着院子里名叫长天的阿拉斯加,一边和连叔说话。 “长天很喜欢池少。” 池稚宁笑说:“因为我也很喜欢长天呀。以前都没什么机会陪他玩。” 连叔若有所思,“看起来,池少对狗很熟悉?” “还可以,我接触过不少。” “从前啊,我见你的视线从来不会停留在院子里。” “那我有别的急事嘛。”池稚宁说着,吐了下舌头,见连叔眼里带着调侃,笑了下,又有些伤怀。 池稚宁在明媚的日光下、葱翠的绿坪里玩了个尽兴,和长天建立起深厚的友谊。 终于进了屋,连叔让人给他调一杯果汁,又把箱子拿来。 箱子里的东西看起来十分陌生,池稚宁拿起一块头巾想了半天,才终于明白过来。 他刻意遵循着的,不要落自己的物品在伊北别墅,自持为小情人的职业素养。 可终究有些不被他当回事的小玩意遗留下来。 如下了戏还勾在头顶的方巾,活动台本,通告资料,搭配演出服的胸针。 串联起过往的点滴,久远又琐碎,翻来覆去地看,才捕捉到一些片段。 好比有一晚他从舞台上下来,顶着夸张绚丽的造型来见凌明桦,那晚所有佣人都放假,他在起居室为凌明桦表演即兴脱衣舞,然后两人做|爱。 “原来是这些,都是过去先生让我收集起来的。” “搞得还挺有意义的,”池稚宁心内五味杂陈,“每一任走时,都送这种回忆大礼包吗?” 连叔无奈道:“到底哪来的每一任啊,池少?” “你又反问,这样等同于默认吧。”他鼓了鼓小嘴,说。 连叔哭笑不得,“怎么就认定先生包过很多人呢?” “有钱人就这样啊。”他哥就这样。 连叔无言以对。 所以池稚宁打算好好利用自己还算“认识的小东西”的这段时间。 比如蹭顿大餐。 凌明桦进门就看见池稚宁捏着钳子,一脸认真地在和澳龙较劲。 他的的确确是生手,把着错误的部位,用奇怪的手法发力,果不其然被碎屑崩到脑门上。 他就皱着小脸揉了揉,小眼神澄净,带着懊恼。 有佣人上前接应,凌明桦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换鞋,松了领带,走过去。 池稚宁有些讪讪,怕凌明桦问他“怎么在这”,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发制人说一句“没吃过”,转移了话题再说。 反正,没剥过壳是真的。 凌明桦拿过他手上的工具,“咔咔”几下就把最坚硬的部分破开了,看池稚宁的眼神沉静,又分明掩着揶揄。 池稚宁把肉剔出来,光明正大地喂到凌明桦嘴边,“来,债主大人。” 凌明桦鼻间哼出极轻的笑音,启唇吃进去了。 原先是上一只澳龙给池稚宁剥着玩,这会儿才正经上菜,一碟碟色泽诱人,摆盘精致,足有十几道,又开了瓶白葡萄酒,给两人斟上。 池稚宁又去和澳龙较劲,满桌疲乏无力的“咔啪”声。 凌明桦轻叩桌面,“不吃饭?” “这个看着挺好吃的。”池稚宁头也不抬。 两次剥壳,凌明桦的手法都那么帅,出自他手的虾蟹肉也那么好吃,他也想学到。 若还有机会喂给凌明桦,兴许他也会觉得,比寻常虾蟹更好吃。 可澳龙真硬啊。池稚宁忙着忙着就痛叫了声,工具“咚”、“啪”地掉在桌上。 “安静点。”凌明桦沉着脸把澳龙端到自己面前,再拿过工具。 从后厨里出来的连叔惊讶极了,快走了两步打算上手,被先生静默又凌厉的眼神制止。 池稚宁到底没学会剥壳,一顿饭吃得晕乎乎、慢吞吞。 饭后,凌明桦检查池稚宁的手,白嫩的掌心里一道红痕,没有破。 “以后少碰那些壳。”冷硬的男声,不知在嫌弃谁。 “哦。”池稚宁小小声地应了。 凌明桦没有再说话的打算,目光专注地看起电脑。 起居室极大,佣人退得干净,又显空旷,通明静谧,时若散场。 池稚宁晃了下腿,抱着连叔给的盒子站起来。 “把车开走。” 池稚宁脚步顿住。他转向凌明桦,欲言又止。 “什么?”男人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池稚宁扬着白净俊秀的小脸说:“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不会开车。” “……” 也许他不该叛逆得那么明显。池稚宁想。 那句话说出口,凌明桦的脸色堪称恐怖,眼神之冷厉直渗入骨。 搞得池稚宁春梦也做不踏实,好好的爱情动作片,画风森寒压抑,上根小皮鞭就更刺激。 虽然凌明桦很生气,但池稚宁还敢。 他发信息问秦昼行的冷美人,有没有渠道帮他订做一根鞭子。 — 九月下旬,Yopda正式宣布池稚宁为品牌代言人,同时发布了一套广告大片。 当中池稚宁穿着Yopda当季新款深灰西服,发型呈银灰色,是不同以往的张扬,眼神澄灵又显出几分魅惑,英俊逼人。 彼时姚奕轩翻车的余波尚在,接连三四人被曝出相同性质的事件,集体水逆的时候唯独池稚宁一骑绝尘,清清白白不说,还接手了他们丢掉的商务资源,这谁能忍? 可另一说,业内传闻,乐凌传媒的凌明桦看上池稚宁啦,正热乎呢。 这帮有劲没处使的只好从粉丝下手。 于是短短两天,“池稚宁粉丝”上了三次热搜。事是不同的事,吵架对象是不同的对象,也不见得能撕出对错,只要起到祸水东引的目的就不算白忙。 池稚宁玩小号的时候点进去看,被满屏的脏字惊得后仰,“啪”地把手机扣到桌子上。 女总监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会做好公关把你摘出来,再让小杨那边安抚好粉丝,不会影响到你。” 杨纯也说:“他们想靠粉丝掐架维持热度而已,掀不起风浪,别担心。” 池稚宁摇摇头,再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 说来他也该适应了。 人在圈内,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对家之间互相泼脏水再正常不过,可每次被卷入这种纷争,他总觉厌烦。 他无辜,他的粉丝更无辜,凭什么拉她们出去替别人挡枪? 池稚宁说:“我想……自己出钱,送粉丝一些东西,希望能安慰到她们,她们总是代我受过。” 女总监面露惊讶,看了一眼杨纯,杨纯面上是欣慰及骄傲。 她当然知道小少爷是怎样温暖的一个人。 两天后,池稚宁飞外省,和师姐一起参加当地招牌的卫视综艺,为师姐的个人EP站台。 池稚宁工作安排中有制作单曲的计划,预计明年开年发行。王谦想借用师姐的海外资源请一位资深音乐监制,因而给两人安排了几次合作。 他们出身不同,人设也八竿子打不着,再控制着点舆论,完全不必担心绯闻。 录制节目有做游戏环节,池稚宁不经意秀了把机灵,被别有用心的嘉宾揪住,玩笑一般故意提起《火力在线》热播时的争议。节目的主持人是位端水大师,替池稚宁打了圆场,再cue师姐出来打歌。 师姐在镜头前的营业状态最多八十,可一旦要演出,就能达到满分。录制顺利结束。 下了台,师姐就恢复冷淡厌世的神情。自从经历了低谷,她整个气场都变了。酷飒御姐是配合她的高级脸打造的人设,也是公司对她的状态做出的妥协。 池稚宁已经不再琢磨师姐到底对他有什么意见了。两人回程的航班座次挨着,相看两厌,池稚宁安静地端着平板看剧本,冷不丁听见师姐说:“其实你和凌明桦早有一腿吧,公司只是在装不知情。” 池稚宁抬起眼,“是吗?我没听说过。” “星安这种良心过剩的公司捧不出你这种程度的流量,而且你的很多资源,背后势力弯弯绕绕,总有乐凌的影子,没错吧?” 池稚宁再次回应她问句:“星安不过分压榨艺人这不是好事吗?”至少王谦、女总监他们这一派,无论手下艺人从谁那里获得资源,他们都不干涉、也不加以利用,只付诸支持。 “随你承不承认,但我可在金主身上栽了大跟头。”师姐冷笑,“没意义呀,什么都不如自己真正站上高峰有意义,星安这种模式只能养出你这种天真的小傻子。” 她又说:“最稳妥的,当然是找一个运营能力更强的大平台,艺人和公司相互利用,资源置换,谁有空等你脚踏实地?” 池稚宁和她不在一个频道里,淡定地按自己的来,“要不你这样,签到前金主的公司去,就刷存在感,坚决不放他逍遥。” 师姐一噎,狠狠剜他一眼。 说到底,师姐是对金主动了情,可这种事一旦承认,就是满盘皆输。 — 工作之余,池稚宁偷偷联系过连叔,问他能不能去看长天。 连叔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池稚宁就明白了,那天把凌明桦惹得不轻。 他偷窥凌明桦个站,站姐说乐凌最近有一笔投资失败。 站姐发的商业新闻写得很专业,有些内容连学经济学的粉丝也解读不出来,只说看起来很麻烦。 池稚宁看过就关了微博。 玩了一会儿游戏,他还有些心神不宁,只好又打开,把看不懂的新闻反复再读几遍。 最后他发微信给自家公司的章总。 虽然跨了行业,章总还是根据新闻给出专业人士的解读——麻烦,特麻烦,麻烦大了。 池稚宁皱着眉打字:【是钱的问题吗?】 【我打听了一下,主要是势力纷争。】 【有人跟凌总争权?】 【差不多,还有一股阻力,来自凌家内部。】 池稚宁回了个“哦”。 他胡乱担心了半天,因章总提到“凌家”,生出一种醍醐灌顶的悲凉。 关他毛事,他除了认识伊北别墅和酒店的床,连凌家大门朝哪儿开都不晓得。 他和凌明桦的距离有那——么远呐。 和师姐上综艺后不久,师姐松口,帮忙联系了音乐监制。 王谦打包了这位监制的作品集,池稚宁一听之下,惊为天人。其中有一首情歌,曲风偏平淡,调子和歌词都极尽温柔。但原唱不温不火,歌曲传唱度也低,池稚宁就提议把这首歌翻唱一遍。 这样一来,等版权问题谈好,他就有两首歌要筹备、录制。 九月的最后几天,池稚宁住进靳城一家闻名全国的城堡酒店,Yopda某服装系列的广告要在此拍摄。 真要说起来,Yopda这种级别的高奢品牌,别说代言人了,哪怕遍地抓的挚友,都要有背景才能选中。所以此类工作最怕遇见架子大的关系户。 池稚宁遇见了。 广告的女主角是一个外籍华裔超模,劳动大驾飞到靳城拍摄已经非常不高兴了,第一天见面时听说池稚宁就住本地,当场变脸,张嘴就要找Yopda在大中华区最大的官,“我要问问Ted,就为了他,让我跑这么远吗?凭什么!” 这还不是最难搞的。 超模翻脸比翻书还快,隔天对着池稚宁笑得那叫一个假,真到拍摄的时候还挺配合。 中场休息时池稚宁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杨纯道:“我打听了一下,她的靠山应该是她的前夫。” “神了。”池稚宁一脸服气,“能把前夫吃得这么死,能耐。” 杨纯摇头,“不,她是被甩的那个。这人呐架子摆得大,才能让人高看一眼,我估计是虚张声势。” 但池稚宁可是title最高的代言人,敢压他一头,能虚张声势到这种地步的必定不是一般人。 等第二天拍到有肢体接触的地方时,池稚宁才懂了。 尽管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腰被别有用心地一挠,池稚宁还是条件反射地离地三尺。 拍摄就此中断,场中如有乌鸦“嘎嘎”地飞过,十分尴尬。 超模的脸黑成锅底。 她就是个走到哪儿撩到哪儿的海王,以此手段无往不利,池稚宁现在占着最高title,人年轻,脸蛋身材更是无可挑剔,撩到手不亏。 这人居然敢不识抬举!? 这姐当场甩脸色走人了,并用实际行动表示这事没完。 第三天拍摄,池稚宁和超模吊着威亚飞。 池稚宁经常拍戏,对威亚要熟悉得多,加上杨纯在下面关照威亚师,他如鱼得水,硬是没让超模沾着一根手指。 可到了第四天,超模大概是偷偷补课了,也得心应手起来。 导演启用威亚,其实也是想捕捉到自然的状态,给他们的发挥空间也挺大。任凭他们逐渐演绎成池稚宁遛着超模飞,导演还能面不改色地拍。 就在满场“愉快和谐”的飞啊飞中,池稚宁眼尖地瞥到城堡后门走出一行人。 为首那人挺拔颀长的身形,笔直修长的腿,冷峻矜贵的气场,怎么看怎么熟悉。 那人越走越近,池稚宁到了该转向的地方,茫然未转。 繁茂苍翠的景观树在他眼前阵阵放大,池稚宁下意识隆起胳膊挡住脸。 一阵异常响亮的窣窣声,他直挺挺扑进景观树里。 现场又一阵手忙脚乱。 幸而穿的厚,虽然把品牌没有公开过的新款冬装划得稀巴烂,好歹人没事——更重要的是,脸没事。 池稚宁摔得有点懵,晕头转向被扶起来,好一会儿才发现扶着他的人是凌明桦。 “你到底,”凌明桦皱着眉,开口还挺艰难地停顿了一下,一言难尽地说,“能做好什么事?” “你知道个锤子,”池稚宁轻喘着,一脸晦气,第一次在凌明桦面前不顾形象,“我是为了守身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笃定):他有情人,很多情人。 连叔:? 凌总:?? - 评论发红包,么么哒!另外星星眼求个预收,戳专栏《全娱乐圈围观我划水》,对真空小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感激不尽! - 感谢在2020-09-21 23:33:56~2020-09-23 23:2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罗提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池稚宁乱七八糟地扯着身上的威亚,毫无章法,一副炸了毛的样子。 杨纯冲过来把他上下打量,又捏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小池有没有事,脸呢,有没有事!?这脸可是上过天价保险的,什么恶心人的东西都能惦记?” 凌明桦皱着眉,拽住威亚细丝,把池稚宁往旁轻轻一拉,让那张无价的脸离开杨纯的手。 超模在几米开外被放下来,僵硬地看向身边人,难以置信地用母语说:“她、敢、骂、我?这个碧池!”她尖叫着扑上来。 杨纯神情不屑地动动脚腕,打算借正当防卫的机会把人踹飞出去,没料到一个宽厚坚实的身影挡在了她前面——池稚宁前面。 凌明桦面容沉肃,带着令人生畏的阴戾。随行保镖快速上前,排成阵列把超模等人隔开,现场气氛愈发紧张。 “这是干什么?都怎么办事的!?” 威亚师战战兢兢地道歉。导演原本还为难,知道了凌明桦的身份,顷刻间明确立场,待池稚宁愈发客气。 池稚宁揉着脑袋,小脸带着纠结,指了下超模说:“刚才是我被追得急了,没控制好。但导演,这样我真的很难合作下去。” 超模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用母语喋喋不休地叫骂。 凌明桦把池稚宁往身边推了下,欲阻挡噪声似的,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杨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添油加醋的,说到超模像在说女流氓,结论是男孩子在外面的确得好好保护自己呀。导演满脸纠结,却不敢打断她。 凌明桦冷笑一声,“贵方选演员的标准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导演抹着汗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池,凌总,这边我会处理好,一定让你们满意,请放心!” 凌明桦冷冷地看一眼超模,后者仍是忿忿,冷不丁对上他的视线,立时哑声。 “聒噪。”凌明桦回身,拧眉看着池稚宁,“回去,休息。” 池稚宁怔然未动。 凌明桦大掌抚上池稚宁的脑袋,“摔傻了?” 池稚宁颇古怪地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 遇事有凌明桦挡在前面,太新鲜。 有凌明桦这位重量级资本家在,事情处理起来就简单粗暴得多,超模当天下午就卷铺盖走人了。 在新的女主角到达之前,池稚宁的时间都很自由。他全当休假,原地住下,吃吃玩玩,顺带为后续工作做准备。 王谦传了单曲的demo和曲谱过来。清早,池稚宁坐在小阳台上,听几遍,又跟着哼唱。单曲是积极阳光正能量的主题,旋律轻快而满怀热情,很容易学。 他唱过几遍总觉意犹未尽,又唱起那首要翻唱的《思慕》。 他实在喜欢这首歌,仿佛就在唱他的心情,且那么温柔,结局那么暖心。 如梦似幻的中世纪小阳台,苍翠的绿藤,舒朗的晨风,精灵一般漂亮的青年在柔柔地唱情歌。 凌明桦走进阳台,循着歌声向右看,对上池稚宁澄明清亮的眼睛。 歌声骤停,池稚宁吃了一惊,“你住这里啊,哥?”两个阳台相隔不出五米。 “嗯。合作伙伴住隔壁。” 池稚宁觉得城堡酒店和名震四方的霸道总裁画风极其不符,他还当他只是路过,“那你会住多久?” 凌明桦动作优雅地点燃一支烟,顶着一张俊朗无匹的脸吞云吐雾,实在赏心悦目。他没回答,只是说:“要出单曲?” “嗯,还有一首翻唱曲。” 凌明桦点了下头,“接着唱。” “……”池稚宁放了一遍原曲。 情歌能唱进人的心坎里,婉转诉着情肠的曲调令池稚宁更加无所适从,甚至羞于再看凌明桦的眼睛。 曲尽了,当中的情愫漪荡未释,池稚宁心如擂鼓,把手里的曲谱紧紧攥着。 凌明桦呼出一口白烟,语气很淡,“敷衍我?” “不是,我,还没学完。”池稚宁小声说。 “刚才那样就行,唱来我听听。” 池稚宁清了清嗓子,可心内悸动难平,开口怕只有颤音。犹豫几息,还是放弃了。 “以后吧。等出了单曲,我……送你一张,好吗?” 他第一次提出要拿自己的作品送给凌明桦,尽管是翻唱。那是极其私人的、他的歌声、他的情意…… 凌明桦没作声,把烟掐了,淡淡看过来。 池稚宁很喜欢那双眼睛,深邃又擢人,拒人千里且难以捉摸,引人为之震颤、痴狂。 凌明桦没说好,也没拒绝。 — 两天后,广告的女主角到位了,是一位年少成名的女演员,性情温和,很好相处。导演根据她的形象气质对部分镜头做了调整,跟双方沟通过后,又把池稚宁两人吊起来。 之前他摔进景观树,其实也有威亚轨道的锅,因而威亚师一并被换掉了。 新来的威亚师格外用心,再三保证不会出岔子,又叮嘱了一些技巧。 没有场外阻碍,池稚宁和女演员磨合得也快,这次拍摄只用了两天。 最后那个下午,凌明桦和欧洲来的合作伙伴再次路过,广告拍摄飞得热闹,引那位合作伙伴驻足观看,津津有味。 “这个男孩长得真带劲。”金发欧洲人满眼赞赏,他说的是英语,兴致勃勃地,“我想要他,靳城有什么规矩吗?” “我以为你不是Top。” “在天使面前,我可以是。” 凌明桦冷淡道:“规矩是,先弄清楚他接不接受短期关系,毕竟你最多留在这里半个月。” “你说得对,”金发摸着下颚,“我是去找那位导演问一下?还是那个看起来很不好对付的女士?” “都不用,”凌明桦倏地按上他的肩,发力迫使他离开拍摄场地,“我可以回答你,他不接受。” “噢,你确定吗,你了解他?”金发不甘地说,“我能给他的可不差。” 凌明桦沉着脸,步子迈得更大。 当晚,Yopda大中华区品牌顾问抵达,开宴招待凌明桦及其合作伙伴,剧组人员同样受到邀请。 在场的人都多多少少知道池稚宁的title是怎么来的,尽管两位当事人连眼神交流都几乎没有。 唯独金发的欧洲人不知道。 他在一派和乐融融之中,端着酒杯走近那个英俊的青年。 池稚宁起初没反应过来。面对热情又不端着架子的欧洲投资人,他展现出了礼貌,见对方中文不利落,还主动切换成英语来交流。他们碰过几次杯,相谈甚欢。其间凌明桦森寒的眼神几次刮过来,池稚宁也不明所以。 直到金发暧昧地蹭了一下他的手。 池稚宁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尽管这类事很常见,可国内的做法要含蓄得多,一般是通过中间人递话递房卡,避免可能造成的尴尬甚至冲突。这位金发上来不似谈交易,倒像是来撩拨谈情的。也许外国人总要把事情演绎得多情浪漫。 池稚宁一时摸不准,可不论哪种,他都没有答应的打算。 金发的失望溢于言表,“得不到你是我深重的损失,你长得那么可爱,那么性感,像个天使。” 池稚宁尴尬道:“我很抱歉。”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被对方乱七八糟的形容词搞得分外尴尬,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 “不再考虑一下吗?”金发说,“你不会吃亏的。” “打扰一下。”凌明桦冷着脸,握住金发的肩膀,“你不该为了钓情人忽略正事,李在等待你。” “拜托了,凌,我以为这是让人娱乐放松的场合。” “靳城的宴会,不会‘娱乐’到那种程度。” 金发再次转向池稚宁,道:“即便不谈财力,我的相貌身材无法吸引你吗?” 他的相貌身材的确很出众,但池稚宁在看凌明桦。 他想男人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金发的意图呢?而且以为他会妥协接受,所以冷眼旁观。耽误正事了才不情不愿地过来。 池稚宁不知道答案。从那张冷漠的脸上,他得不到任何信息。 “不能。”他对金发说。 “我不相信。”这个欧洲人自信且执着。 池稚宁发现凌明桦也终于看向他了,只是眼神渗着蚀骨的冷。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挪动几步,挽上凌明桦的小臂,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干脆利落的语气,“我很抱歉,先生,但他的相貌身材才是真正吸引我的。” 金发惊讶极了,目光在紧挨着的两人之间打转,拖着长音感叹:“和凌比也太打击人了!” 他叽里咕噜地抱怨了一通,碍于凌明桦的眼神能冻死人,只得走开。 池稚宁察觉凌明桦的胳膊动了动,他下意识挽得更紧了。 “还不放手?”凌明桦斜睨他。 在场投过来的目光或讥讽或暧昧,不少人注意着他们。这场宴他是待不下去了。 池稚宁硬着头皮说:“现在圈内到处传我是你的人,至少你得把我带走吧。” 凌明桦反问:“明知是觊觎我相貌身材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带走?” 池稚宁脱口而出:“为了爱与正义?” 凌明桦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第29章 池稚宁叹了一口气,“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吧?” 凌明桦冷笑一声,“你应该大摇大摆地走。” 池稚宁:“?” “一份工作,一周时间,勾到两人,男女不忌。”凌明桦声音压得低又沉,伸指勾住池稚宁柔软的下颚,“能耐呀,小东西。” 池稚宁:“……” 有这事? 能怪他? 他默默地松开手,转身要跑,被凌明桦搂住肩头勾回来。 “跑什么?”凌明桦迎着满场的视线,无所顾忌地咬他耳朵,“跟我走。” 池稚宁被搂出去的时候已经无力猜测别人会怎么看他。 他有点紧张,该不会这个夜晚的结局又是走向酒店房间,再到床上?他和凌明桦之间,无非这样。 渐渐地由搂转为拉着手,凌明桦带他在奢华的城堡里绕了十多分钟,走进一个小花园。 两人在凉亭里坐下,他看着凌明桦难得没有挺直背脊,而是微微后仰,倚着栏杆。 “哥?”池稚宁有些疑惑。 “休息一下。”凌明桦低声说。 于是池稚宁沉默下来,借着朦胧的月色及远处稀疏的灯火,偷偷窥视着凌明桦的轮廓。 他想起章总说,凌明桦面临着很大的麻烦。 “哥,”池稚宁小声地、谨慎地叫他,“你如果……压力很大,说出来,只是说一下,可能也好一点。” 男人侧眸看他,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坐一下就好,你,随便干什么吧。” “哦。”池稚宁轻轻地应。大约是答案不出人意料,大约是他们所处正值花前月下,池稚宁内心很平静。 这样和凌明桦静静坐着,有一次少一次。 空气里浮动着丝丝甜香。池稚宁打开手机,上游戏看自己的考拉。 这款游戏已经在谈发行了,池稚宁从没有干涉过制作,连意见也几乎没有,但其中很多细节都熨帖到他心坎里。 难得有人与他的爱动物观念不谋而合,且愿意花心思去宣传、推广。他想自己腾出空来,真的要去公司看一看,认真感谢章总。 正是游戏为他量身打造,池稚宁一上线就找到乐子,渐渐地就忽略了什么。 一颗脑袋严肃地探过来。 “这是什么?” 池稚宁怔了一下,递过去给凌明桦看,“一个开动物园的游戏。” “你喜欢?” 他点头。 凌明桦随意拨拉着屏幕,看了看,似乎想起什么,“连叔对我说你喜欢长天。” “喜欢。”池稚宁歪了歪头,“我喜欢小动物,哦,大的也喜欢。” “连叔养着长天有六七年了。” 他觉得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以前没看出他喜欢长天。 只是因为他从前不在伊北别墅的院子里停留。 池稚宁没有说出来,戳了下手机屏幕,说:“你看我养的考拉。” 那只卡通的考拉在树干上蜷着,憨厚可爱。鬼使神差地,凌明桦也上手戳了下。 “哥你也会喜欢吧,可可爱爱的。” 青年的声音好似在炫耀,也怪可爱的。 凌明桦偏过头去,在池稚宁脑袋上拨拉一下。 兴许是景色太适宜风花雪月,池稚宁怔了怔,在幽深的夜色里偷偷笑了。 他竟然可以和凌明桦有这样一段偷闲的时光。 男人揉自己脑袋的画面,一定很好看。 池稚宁脑补了一大片“是真的”“嗑到了”这类弹幕,想象能飞满整个屏幕,还有层层叠叠的体现着祝福的平台赠送版塑料小花花。 多美好。 — 离开城堡酒店,星安娱乐为池稚宁组织了一场比较私密的粉丝见面会。被请来的粉丝只有五六十人,经过严格筛选,也是在各种场合、契机下和艺人团队接触比较多的。 池稚宁和她们交流了十五分钟,主要是想表达谢意,以及歉意。 “前段时间的纷争,对你们来说是无妄之灾,真抱歉。” “我在尽我的努力,给你们信心,谢谢你们喜欢我。” “是说去年那部剧吗?我觉得表现得不够好,后来我总结啦,以后再有类似的戏会处理得更好。” 新奇的活动,偶像的低姿态,让女孩们感动得稀里哗啦。 池稚宁离开后,王谦和杨纯代表经纪公司及艺人团队和她们进行交流,也询问了一些意见,不见得会真正采纳,可诚意十足。 过后,池稚宁个人出六位数,从后援会和一些眼熟的散粉中选一千人,赠送每人一份礼品。 事先没有上报,一送走粉丝王谦就被公司高层叫走了,回来后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高层说什么了?”杨纯说。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怎么高明。”王谦满脸纠结,“你敢相信?我刚刚被大老板嘲笑了,他让我去应聘幼师,说我一定能胜任。” 池稚宁有被内涵到,抽了抽唇角,“扣奖金了?” “那倒没有。” 他便浑不在意地笑笑,而后郑重道:“谦哥辛苦啦。” 池稚宁心里很清楚,他做的事情是荒谬可笑的。想要去保护一个庞大的群体,不因喜欢他、支持他而过得辛苦,无异于异想天开。 但见粉丝屡屡为他冲锋陷阵,他无法作壁上观。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外,他还想为粉丝做一些微末的事情。 事情不可能瞒得严严实实,夸赞小池宠粉也好,讽刺他作秀也好,有些粉丝群体中的照片和截图流传出去,很快被推上热搜。 星安又花钱撤下来,好在没有被对家利用到。 近些天风气其实稍好了些,说来还是姚奕轩的功劳。他的翻车在圈内引发了震荡,各家粉丝轰轰烈烈对战数日,效果显著——引起路人极大的反弹,对流量和饭圈怨声载道,因此各家都收敛了不少。 公关总监摇头叹息,“幸亏是这样,否则不说对家公司,单我看到这种事,都想拿来做文章,绝对能把主角黑出翔。” “你这口气松得有点早,”王谦亮出一份文件,“那个搞事品牌把资料发过来了,小池的搭档定了。” “是谁?”池稚宁问。 “为什么你好像很期待?”杨纯敏锐道。 “很难不期待啊,小杨,这次看你的了,加油,搞他!” “所以到底是?” 王谦摊摊手,“是方录凯。” “…………” 三脸微妙。 “我记得当初还是总监你的主意,给他加了个‘录’字,免得名字太大众没有记忆点。” “但他来顶替姚奕轩绝对是登月升咖了。” 池稚宁想起久远的过去,神情耐人寻味。 方录凯是池稚宁出道那个组合的队长,也是团内年龄最大的,当年走的是成熟暖心大哥哥路线,和组合成员关系都不错。 然而大哥哥已经在圈子外围打转多年,难得出道还人气垫底,没几个月就装不下去了。 他用手段拖住团内小幺,截胡了一个音乐综艺资源,被揭发后一改良善面孔,骤然爆发,在公司会议室里摔摔打打,然后以光速解约跳槽。此举直接导致了组合的解散。 当然,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那几个月里,当时的经纪人带组合成员去大佬饭局,指望着他们谁能钓到大腿——饭局上就有凌明桦,这条业内最粗壮的大腿。 结果池稚宁不按套路出牌,挤走被中间人相中的方录凯,打乱了经纪人所有计划。 兴许这才是压垮方录凯的最后一根稻草,谁知道呢。 说起来,当时经纪人行事是背着公司的,可后来星安知不知道他被凌明桦包养?真就按师姐的说法,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池稚宁胡思乱想了一通,被杨纯戳了戳才回过神。 “还要和你师姐说一声,方录凯会在你演唱她的歌的时候,上台互动。”王谦捂了捂脸,“天呐,谁能告诉我方录凯打算怎么炒作,万一连她一起捆上了,她会不会又羞辱我?” 没人应他。短期内师姐的心情是好不了了。连杨纯这个长期欺压经纪人的都同情地拍了拍他。 — 池稚宁派保镖去伊北别墅把战神车开回来,这一次没有遭到任何阻拦。 车子放在他大平层的车库里,极其酷炫极其亮眼,池稚宁只看一眼就激动得不行。 保镖在他旁边杵着,看他的眼神带着担忧。 池稚宁围着车子顺时针转一圈,逆时针再走一圈,眼睛发亮,最后他忍不住隔着窗摸了一把方向盘。 “小少爷。”保镖叫他,也是提醒他。 “嗯,好啦。”池稚宁收回手,唇角勾着,他已经会掩饰这方面的焦虑难安,不让身边人忧心。 而且,这次焦虑程度要轻很多。毕竟这是凌明桦送的车。 池稚宁靠在车门前摆好pose,让保镖拍一张照片,发给凌明桦。 对方不回,他又去问连叔能不能看望长天。 这次连叔给了个很有诚意的回答——最近凌先生的父亲回来了,还带了两位贵客,先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长天躁动不安,总追着贵客跑,要么就围着贵客的车子撒尿,现在房子里氛围僵硬,房子外鸡飞狗跳,确实不方便让池少上门。 池稚宁乖巧回复:【好的,我知道了。】 其实他一脑门问号。 到底是怎样的父亲和贵客啊?连叔这段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 在进组拍戏之前,池稚宁的主要工作是学歌练舞。师姐最近的气场真的有点诡异,她听王谦说方录凯和池稚宁的过往后,特意来练习室指导了他一次,态度是难得的好,结果指导老师不慎提到池稚宁即将出的单曲,当即引来一声冷笑。 “以后你的单曲我也会拿来演出,真不知道谁沾谁的光。” 池稚宁摆出一张无辜脸,一通腹诽后又劝慰自己,没必要和失恋的女人计较,再说师姐也友情指导他了不是?他有高人气,师姐有高业务水准,互相利用呗。 他其实不想了解到师姐的事,深恐兔死狐悲。师姐能化个重眼线改姓钮祜禄,他呢? 活动当天,品牌方送来了衣服,是他们品牌当季的系带单排扣西装,池稚宁一米八的个头虽然不拔尖,可有天生的衣架子身材,比例相当好,穿起来格外精神。 他顶着闪亮的舞台妆,上台表演师姐新发的歌曲。这首歌节奏适中,舞蹈侧重展现女性舞者纤柔不乏坚韧的精神,经公司的指导老师量身改编,多了些男性易于展现的爆发动作,池稚宁完成得很不错。 表演即将结束时,池稚宁突然发现曲调的节奏变了,根本合不上他的动作。 台下倏地爆发出一阵掌声,右侧的圆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来,完美地跟上节奏舞动起来。 舞台之上各色灯影交替闪烁,池稚宁机敏地摆出一个向右指引的pose,凭演出经验圆了这一遭,连表情管理都没有任何破绽。 待那人秀完,也摆出向左指引的pose定格,池稚宁随即接上,跳完自己的最后一段。 音乐结束,灯光大亮,主持人持着麦克风走上来,“哇我们今晚的观众真的是赚到了,小池和方录凯!昔日的偶像组合成员惊喜同台!” 池稚宁已经配合地和方录凯抱在了一起,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方录凯惊天动地的跳槽并没有挽救他的颓势,兜兜转转,资质和运势始终差一口气。他倒不是第一次来蹭池稚宁的热度,可经纪公司给他制定的路线和星安娱乐有壁,到底没掀起什么水花。两年过去,方录凯也就混到“圈内似乎有这么个人”的程度。 今晚是两人第一次真正碰面。 池稚宁营业状态始终在线,见主持人没提,也就假装他和方录凯排练过,是有意给粉丝们惊喜,还配合着回(编)忆(造)了两段组合时期的趣事。 方录凯身上是和池稚宁同款、但衣摆处装饰物呈对称的西装,主持人也据此吹嘘了一番两人的默契和友情。果然等池稚宁下台的时候,方录凯的名字已经占据热搜第一位,安利“池稚宁的暖心队长”的舞技、颜值通稿铺天盖地。 休息室里的杨纯一脸肃杀。 “纯姐,干嘛?”池稚宁拿手帕擦汗。 “你给句话,我这就内伊组特。”杨纯咬着牙说,“他和品牌串通,粘得你结结实实的,不好对付。” “这个啊,别慌,我换件衣服再补个妆。” “换什么衣服?” “我说过要备一套Yopda的西装,带来了吗?”池稚宁淡定地说。 当天的活动结束后,星安娱乐安排了几条池稚宁的个人热搜,还让营销号带节奏,大意是池稚宁下半场居然换上其他品牌的衣服,是对品牌方有什么不满吗?而且方录凯出场那段音乐有点突兀啊,硬插进去的吗,小池在舞台上完美救场好nice!这个品牌到底怎么回事啊方录凯当年解约那么难看现在安排他和小池同台?方录凯和小池撞衫诶是故意的吗谁丑谁尴尬耶就没点数吼。 品牌方也不是吃素的,当晚连发了几条方录凯的个人宣传博,一次也没有带池稚宁,明显是对池稚宁很不满。 方录凯本人粉丝有限,没关系,池稚宁他有多少粉就有多少对家黑。 于是黑子们欢欣鼓舞地活跃起来,矛头全指向池稚宁一人,没有另一个当事人就不算掐架,黑人的事,怎么能叫掐呢?你说方录凯,那是谁? 这场风波影响到了池稚宁参与的另一场直播活动。大量黑子涌入直播间刷屏带节奏,问平台怎么还敢和这种落井下石的艺人合作。 池稚宁心态还可以。他听说方录凯的名字之后就料想不会太平,煽动舆论打嘴仗已经算客气的了。 主持人的控场也很给力,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池稚宁的支持。 但她阻止不了评论区乌烟瘴气。 这个直播平台的部分设计很巧妙,比如巨额打赏的特效非常花哨,而且会存在五秒,能起到净化屏幕的效果。 持续了近十分钟的打赏清屏之后,池稚宁粉丝原地复活,扬眉吐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出现了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跪迎九殿下,大写加粗的服[抹泪]】 【再次解锁九殿下的宠爱!】 【姐姐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ID为“h976zn”的新账号顶着最高级别的皇冠标识,只说了一句话:【本人性别男。】 池稚宁的粉丝们沸腾了! — 勉强完成这波营业,池稚宁捂着脸走出活动现场。 毋庸置疑,男人对男人的宠爱能引发某种意义上的疯狂。他都不用看手机,也知道今晚的话题能有多炸,CP的超话同人站各种同人产出绝对已经安排上了。 原本停着保姆车的位置被一辆格外眼熟的豪华商务车替代了,池稚宁顿觉局促。 他上车后第一句话是:“哥你来追债的吗?” 凌明桦沉静的眼眸看过来,“什么?” “呃……” 凌明桦敏锐地察觉了什么,让莉斯去查娱乐平台话题数据。 前排的莉斯摇头叹息,“池少你何苦提醒老板呀。” 原本,生活被投资基金信托塞满的凌明桦是不可能懂这些的。 不幸的是,只要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弄懂只是时间问题。 莉斯办事高效且无声,也不知她到底传了什么,凌明桦居然秒懂,还挺有兴致地摸进CP超话里翻看,然后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知道什么叫名誉权吗?” 池稚宁苦啊,俊俏的小脸都能皱成一团的那种苦,“哥,这事好像是你先动的手吧?” 凌明桦低嗤了声。 池稚宁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欲转移话题,“这是去哪儿?” “去你住的地方。”凌明桦说。 “!?”池稚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但这个方向……” “现在是随便开,把你的地址说一下。” 池稚宁:“……”带前金主、现债主去他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奢华大平层? 见他沉默,凌明桦看过来。浮沉交错的光与影不时投在他冷肃俊朗的面容上,无端端现出几分疏淡。 “不好吧……”池稚宁小声道。 “不方便?” “嗯,不方便。” “有人?” “……没有。” “唔。”凌明桦合上电脑,漫不经心道,“那,是住处与人设不符?” “……”就你知道! 池稚宁撇了撇嘴,破罐破摔地报了地址。 凌明桦的神情变化及不可察,但池稚宁觉得,他似乎是满意了。 于是九殿下开始事业指导:“你们公司,拿那个姓方的没办法?尽快把事情处理掉,这段时间低调点。” 池稚宁说:“毕竟是以前的队长,我觉得让他蹭一下热度也没关系。” “你以为偶像的人气经得起几次消耗?” 池稚宁知道他说的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但——“那像九殿下这样砸钱博热度呢?” 他又解锁了一次“凌明桦外放情绪”,被实实在在瞪了一眼。 “说起来,我出来之前问了一下,这个平台给我抽成比例要高得多。” 凌明桦偏了偏头,等着看他说什么。 未料池稚宁叛逆上了瘾,再接再厉,“所以我赚到八十万打赏,先还你点钱吧?” “…………” 作者有话要说:凌总:你再皮?[打屁股警告] - 过渡一下,非主流事业线在路上啦,甜甜的恋爱也在路上啦。 - 感谢在2020-09-26 20:50:59~2020-09-28 00:1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调代码141 12瓶;lll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凌明桦给气笑了,捏住他下颚,勾过来,毫不客气地揉他的脸。 “如果实在介意我掏你的钱包还你钱,还可以,肉偿哈哈哈……” 池稚宁在男人的掌中撑不住笑,面上心尖都有些痒。 这样的动作,男人做来太自然了,也太亲昵了。有时凌明桦会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他真的在宠爱他。 “想得还挺美。”凌明桦声音含着轻哂,沉如暗夜,引人疑心他真实的情绪,“我还记得有人当众承认,觊觎我的相貌身材?” 池稚宁抓住他的大掌,另一只手也上来,紧紧握住,仗着光线暗肆无忌惮,“啊对,这个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馋你身子。” 男人轻嗤,“不义正言辞的守身了?” 池稚宁非常做作地表示疑惑,“什么时候的说法?我怎么不知道?” 凌明桦又上了一只手,捏他鼻子。 池稚宁轻轻“咦”了声,把那只手也握住,“好热。” “嗯。”凌明桦低声说,“所以安静点,小东西。” 然后他就这么不动了,片刻后,呼吸也变得平缓。 池稚宁探手在他颈侧、额头摸了摸,有点傻眼,“莉斯?明桦他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莉斯毫不意外地说:“昏过去了吧,老板发低烧呢。” 说话的同时,车子骤然一刹,司机沉声汇报:“到了。” 池稚宁:“……”卡点这么精准的吗,他怀疑有人碰瓷。 这种怀疑,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凌明桦拖下车而车子立刻就发动开走后,变得更深。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直白,大方美丽的混血秘书也做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轻声解释:“老板的低烧持续好些天了,在公司住着休息不好,去酒店又不安全,是我提议到你这里住的。” 人设崩塌的池稚宁神经敏感地反问:“我这里就安全?” “呵呵,我看你这里……”莉斯环顾四周,语气肯定地配合演出,“不愧是明星住所,非常隐蔽,根本找不到能落脚的偷拍点。” 她在车上就查过了,池少住的这个楼盘地界特殊,沾着风水八卦噱头很足,价格高得离谱,服务安保方面也是最高标准,除了户型和面积,根本不输伊北别墅什么。 老板那会儿昏昏沉沉的,回头清醒了肯定要过问,还不知做何感想呐。 车进不去小区,就算池稚宁练过,也不想挑战扛一米八|九的男人走八百米。他果断打电话叫了两个保镖。 进了家门,池稚宁打发保镖离开,自己把凌明桦扶到卧室床上,转头问莉斯:“叫他的医生上这来?” “不行,那凌总的父亲也会知道的。” 池稚宁把凌明桦的衣服鞋子扒掉,光着装进被子里,拿体温枪一“嘀”,37度8。 “你说他这个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了?” “对。” 池稚宁声音沉下去,“找不来医生吗,没有人能处理吗,他父亲是什么吃人的boss吗?” 莉斯惊讶地发现池少的脸色是罕见的难看,她语气谨慎起来,“凌总不喜欢吃药,我们这些人也不能近身照顾,所以……” 池稚宁没有再说话,冷着脸去拧帕子,给凌明桦擦拭。 男人沉睡的面容,望见总觉深刻,他长着一张俊逸无双的脸,五官深邃,下颚的弧度利落分明,池稚宁躬身擦着,望着,不觉发了会儿呆。 然后闷着声问莉斯:“他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莉斯说,伊北别墅住进的两位贵客,是凌明桦父亲带回来给他说媒的。这两位出身不凡,在海内外商圈都有些脸面,凌明桦回去了就不可能再避开。不是说霸道到不容人拒绝,而是两位必定会把事情给他办圆满了为止。 “大凌总和老板关系不算亲近,从前是两不干涉的,这次,大概是为处理凌悦小姐惹的事,老板在欧洲大动干戈,被指摘手段狠辣,因此,有人撺掇大凌总回国主事。” 池稚宁摸着凌明桦的脸,轻声说:“我记得,他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是,过世二十多年了。”莉斯说,“大凌总的风评……池少你很容易就能了解到,总之,他们父子关系确实不好。” “……你这么议论大凌总合适吗?” “我是老板的秘书。” “这就是你泄露老板家事的理由?” 莉斯倏地叹了口气,“当然是老板不会怪我,我才敢说。”还需要她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保镖送莉斯离开,屋内安静下来。 池稚宁蹲在床边,近距离看着凌明桦的睡颜,内心纠结不已。 回顾莉斯前后发言,貌似全是在暗示他对凌明桦意义非凡。 可万一,会错意了呢? 爱恋使人胆怯、谨慎,池稚宁恨不得揪花瓣。 良久,他长长出了口气,终究是信比不信多一些,声儿里藏不住笑音。 “我也从小就没有妈妈。但我爸爸很好哦。”语气像在炫耀,可又小小声地,怕惊扰男人的安眠。 “如果他还在,就能让你亲眼看看他有多好。” “再如果,我们有可能,那你也能亲身感受那份好。” — 次日转醒,池稚宁眼前是硕大的一柱擎天,几乎挨到他的鼻尖,近到他先看傻了眼,然后看对了眼。 喉间不自觉发出一声“咕哝”,在静谧的早晨无比清晰。 头顶传来男人沉厚的低笑,带着些微的哑。 被子里的腿动了动,池稚宁好似被烫个正着,整个人往后一翻—— “咚!” “啊!” 凌明桦坐直身子,露出雄浑结实的肌肉线条,他面带倦色,眼中缔着一丝极淡的笑意,“掉床?你几岁了?” 池稚宁捂着脑袋爬起来。天知道他怎么趴在凌明桦腰上就睡着了,不是,他居然睡得着? “你……怎么睡成这样……嘶……” 被子卷得乱七八糟,升旗敞敞亮亮,这是凌明桦!? 凌明桦神情坦然,“衣服?” “我这里没有你穿的,莉斯说会送过来。” 男人一点头,就这么淡定地、明澄澄地下床了。 池稚宁捂着眼,好像被强光刺激了一般,说:“日用品都在浴室,你自己去用。” 凌明桦应了声,往浴室走去。 好半天,室内没有任何动静。池稚宁试探地放下手,一眼看见浴室门口立着一具身材绝佳的裸体,精壮硬朗的肌肉线条,比例完美的倒三角,以及某处格外雀跃的…… 池稚宁脑仁“嗡”地一声,下意识捂住口鼻。 “我需要借一条浴巾。”凌明桦用低沉性感的声音说着,神情沉静无波,幽邃的瞳仁里藏着一丝戏谑。 池稚宁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拧开冷水猛洗了一阵脸,然后找出浴巾兜头丢过去。 他红着脸梗着脖子走了,听到身后一声轻笑,步子更局促了些。 “送衣服”的莉斯带了四五个人来,哐哐哐就把主卧室和书房砸满了。 池稚宁的书房基本是摆设,因为他没事就喜欢躺着,打游戏看剧本也都能躺着进行。说来这个坏习惯还被凌明桦指出过,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少,聊闲天的时间就更少了,几乎没有,所以语言层面的纠正往往不管用,肢体接触又容易往歪了延伸,所以并没有效果。 眼下书房里添了不少凌明桦工作用的电子设备,还有两台很轻很精简看起来很有逼格的主机,应该是定制产品,为此他们还多花了两个小时接线。 “……你要在我这过年吗?” 凌明桦说:“我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都可以用来抵你的债,具体找我的律师谈。” 池稚宁简直没脾气。 他怀疑凌明桦不是没吃药,是药吃多了。 他不过是用最简单的物理降温给凌明桦处理了一下,这人睡一晚上被子都蹬开了,怎么一早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精明聪慧如莉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池稚宁怀疑的目光。 好在傍晚凌明桦就又烧起来了(?),池稚宁也终于知道人在极大压力下的身体状态能有多反复无常。 — 隔天,池稚宁飞晟城录制室内综艺。说来这个飞行嘉宾的名额还是姚奕轩翻车以后流到池稚宁手里的,同期的飞行嘉宾因圈内风波变动了不少,所以在后台见到方录凯时,池稚宁丝毫不觉意外。 方录凯走的还是稳重自持的路线,穿衣风格尽显成熟魅力,他含笑走来,向池稚宁伸出手,“小池,又见面了,上次太匆忙,没有能好好打招呼。” 池稚宁露出一个毫无芥蒂的惊喜笑容:“方哥,真巧啊。” 两人和睦地往化妆间走。转头,就有营销号发了两人亲密并肩的照片。 大概飞行嘉宾都是临时谈的,现场混乱得不行,执行导演稀疏的发顶还有几根隐隐竖起来的毛,焦急地说人手不足,要池稚宁和方录凯用一个化妆师。 化妆师带来三个助理,进门打了声招呼,说:“那小池先来吧?” “好啊,麻烦你了Linda姐。”池稚宁笑吟吟道。 二十分钟后,方录凯开始坐立不安。他发现化妆师的动作不紧不慢的,要多精细有多精细,边化边和池稚宁闲聊,听起来两人虽然交集不多,可颇有渊源。 再过半小时,方录凯借口接电话出去了。 他一走杨纯就笑了,“Linda你只打算给他十分钟吗?太明显了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Linda一脸认真,“小池这张脸皮太稀罕了,我舍不得化那么快,想多摸一会儿,有问题吗?” Linda真就十几分钟给方录凯化完妆。 不单是身为池稚宁妈粉的Linda要给方录凯小鞋穿。这圈子是跟红顶白惯了的,方录凯突然爆起的热度里掺了多少针对池稚宁来的水,谁看不出?何况池稚宁的人缘一直不错。 热场表演开始前半小时,方录凯发现节目组提供的演出服上屁股口袋是破的。他随意做了个舞蹈动作,果然就露出一小块内裤。 虽然内裤是深色,并不起眼,可当代网友人手一部显微镜,真上了台就成笑话了! 他找工作人员,后者一副置身事外的讶异模样,“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哎呀时间来不及了就凑合一下吧,可以调整一下灯光哈。” 方录凯暗暗咬牙,他毫不怀疑节目组会在灯光上给予他同样的“关照”! 可他的底气寥寥,经纪人并不很看重他,基本不跟他通告,这种时候没人替他出头。 双方僵持之际,池稚宁推门进来,说:“我车上有一条差不多的裤子,方哥你先换上吧。” 杨纯跟进来,故意说:“可是小池你的裤子更长,不适合的。” 工作人员堆起笑说:“也好,换一下吧,谢谢小池了。方哥你看还有哪里不妥吗?” 杨纯推着池稚宁出去,小声说:“我叫你来看笑话,你怎么还给他解围呢?” 池稚宁面上是纯良无辜的笑容,更小声说:“因为让他在台上出丑不是目的,请他吃虾仁猪心才有意义。” 让他自以为蹭到了热度,再来切身体会圈中的拜高踩低,睁大眼、认清楚和池稚宁之间的差距,不是更诛心吗? 节目顺利录完。池稚宁换了一身私服,走到停车场,发现方录凯等在自己的保姆车前。 池稚宁含笑走过去,“方哥,你怎么过来的,用不用我捎你一程?” 四下无人,方录凯也不演了,沉着脸道:“少来假惺惺。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你给我一部电视剧资源,必须是男主角!” 池稚宁:“?” 他知道迟早要和方录凯对峙,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眼睛睁圆了。 方录凯冷笑说:“演得可真够单纯无辜的。你不阻止我踩着你上位,在节目上关照我,不都是因为亏欠我吗?现在我给你这个弥补的机会。” 池稚宁:“??” 是平行时空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怎么?不敢承认?如果不是你陷害我,阻止我接近凌明桦,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你,纠缠了两年才让凌明桦正眼看你而已!” 池稚宁:“???” 他万万没想到方录凯是这么个脑回路。 在方录凯看来,自己费尽心机,直到最近才传出和凌明桦有一腿,简直废物,当初换了他去勾引凌明桦,结果肯定会不一样。 这个人,在娱乐圈里显得那么普通,怎么就能那么自信呢? — 池稚宁飞回靳城,进家门踢掉鞋子转了一圈,发现凌明桦坐在客卧的沙发床上。 出于这样那样的心理,池稚宁没有收拾客卧,就让凌明桦在主卧睡了两天,凌明桦也没有提出异议。 而眼下,凌明桦只是在沙发上看电脑,床铺依然没收拾,不像是要换床睡。 尽管凌明桦随时随地各种姿势都可以沉浸入工作状态,池稚宁还是疑惑了。 凌明桦幅度极轻地抬了抬眼,说:“这里有点眼熟,我感受一下。” “……”池稚宁扁了扁嘴,说,“可能视频里见过。” “唔。”凌明桦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我在你书房里发现了一套黑陶茶具,也有点眼熟。” “因为那东西上过拍卖册。”池稚宁的语气颇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意味。 凌明桦轻哼一声,起身出去。 他走路带风,气场外放如同帝王,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土上横着走,开口还不说人话:“这房子不错,在你名下?” 池稚宁正端着一杯热水要给他,闻言神情忿忿,看样子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大约是凌明桦极少生病的原因,他体温反反复复,过了一周仍没有好转。 池稚宁先斩后奏,让杨纯找了个医生过来,诊也看了药也开了,凌明桦不吃。 “吃药犯困,耽误事。”他语气淡漠地说。 气得池稚宁当场给他表演了个池急跳脚,凌明桦始终油盐不进,他一个没忍住,上手猛揉一把凌明桦的头发。 “啊啊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故意惹他担忧招他心疼吗!啊!? 然后他对上凌明桦锋锐如刀的眼神,分明一只手还平举着,就那么像断了电一般,僵住了。 真·老虎头上扑苍蝇。 在他维持着可笑姿势的那几秒里,凌明桦陷入了一种思索。 这些天,应该是无意识的,池稚宁在他面前放肆多了,也真实多了。 这种感觉说来十分玄妙,也十分陌生,因为两人之间从没有这样相处过。最熟悉的陌生人非是无病呻吟,就真切地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熟悉彼此的反应,可更多的,再没有了。 凌明桦情愿相信,当下小东西显露出的方方面面,都是真实的。 他真实又可爱。 “呵,呵呵,要不你还是多喝热水吧。”池稚宁回过神,干笑着端杯子给他。 凌明桦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漆眸深邃,情绪难测。 池稚宁眼神躲闪。 终于,凌明桦说:“再说一次,省着点你的傻笑。” 他接过水杯,在池稚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住他的脸颊,喂到他唇边。那两片唇有些发干。 池稚宁不明所以,顺从地张开嘴喝了几口。 除却一丝丝的困惑,小东西的眼睛灵动明亮,一如舞台上、荧幕里,他始终明朗,始终闪耀。 — 摸着良心说,池稚宁家里不算一个好的养病场所,原因是主人过于可爱也过于闹腾,而且除了喂热水不懂得任何护理方式。 主人家不自知,病人也不在意。凌明桦是被管家佣人带大的,偶尔生病时虽能受到照顾,可终归浮于表面,这样时时刻刻被关注、被热切的目光追逐的经历从未有过——仅限主人在家时。 池稚宁档期很紧张。录制单曲,拍摄MV,这两项工作都要赶在进组拍戏之前完成。到时他还要与剧组协调,抽空录《思慕》。 师姐牵线介绍的音乐监制名为Parr,来自港城,成名已久。因原定制作人是Parr的迷弟,Parr在不知不觉间就分担了部分制作人工作,经他之手,单曲中增添了部分痛思、成长的元素,也意味着在演唱时要展现出力量。 这不是池稚宁擅长的演绎方式。 另一方面,他是歌手出道,发单曲务必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王谦特意请来Parr,也是对这首歌的重视。 池稚宁白日在棚里被磨掉一层皮,晚上回家只想有人给自己倒杯热水。 凌明桦默默地看他,掐灭烟,还真倒了杯热水过来。 池稚宁“咕咚咕咚”喝下半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话还带唱一般的节奏,“啊——二手烟,不见了?” 肆无忌惮的发言引来凌明桦一声低嗤。 后来家里再不见烟味。 池稚宁闲时就在家里放《思慕》,他实在喜欢这首歌,百听不厌,每每沉浸于优美的旋律和深重的思慕。 又一遍播完,凌明桦摸了下耳朵,沉冷的声音里隐含暴躁,“我会唱了。” 池稚宁:“!?” 他猛地爬起来,扑到凌明桦身前,攀住他的胳膊,“不会吧,等一下,哥?你唱歌?” 凌明桦不耐地作翻译,“是说你放太多遍了!” 池稚宁叛逆地把副歌部分清唱两句,说:“好听吗?” “……”凌明桦木着脸叮嘱,“好好录。” 凌明桦留在大平层里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终于不再发低烧了,是以将更多时间用来工作。 他们渐渐地有几天见不到面,再渐渐地有一旬,忙碌的两人无所察觉。 “OK,收工!”Parr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单曲终于录制完成,棚内工作人员鼓掌欢呼起来。 池稚宁向大家道了谢,着意感谢Parr。这位三十多岁的音乐人相貌不扬,却因才华自成气度,他很欣赏池稚宁演唱时的灵气与朝气,两人在工作中结下友谊。 “唱得非常好,这首歌一定会有惊人的成绩。”Parr说。 “那全是老师你的功劳。”池稚宁诚心道谢。 “池稚宁的小黄鸭眼罩”更新了微博动态,称单曲会与MV同步上线,还发了一张池稚宁和工作组的合照。其中池稚宁与音乐监制站在中间,笑弯了眼睛。 粉丝翻出音乐监制的资历背景,乐得欢呼雀跃,称小池的声线和Parr老师强强联合,制作出的歌曲一定非同凡响。 这波吹捧引来对家粉丝的嘲讽,又走了一次掐架流程。 Parr本人也在微博发出一张和池稚宁的双人合影,说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经历,对作品很有信心,很高兴认识小池这样优秀的青年歌手。 这条微博在寻常的作品转发、广告宣传里分外醒目,数据也翻了几番,池粉欢欣鼓舞感谢老师的关照,对家粉跳着脚问星安给了他多少钱,好不热闹。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对池稚宁单曲的预热宣传。传闻中日理万机·莫得感情的打赏机器·霸总九殿下,终于发了第一条微博——分享单曲的预热链接,并标记“想听”。 CP粉们也加入狂欢,这波自来水将池稚宁的单曲名推上热搜。 电脑前的九殿下本人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问莉斯:“这串缩写是什么意思?” 他指的那条评论是Parr微博下面的。 【Parr老师不要太宠小池啊啊啊啊kdl!szd!!】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好忙,提前祝大家双节快乐,幸福安康。 - 感谢在2020-09-28 00:10:56~2020-09-29 23: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扎格罗斯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Parr就职的娱乐公司在港城乃至亚洲都有相当的影响力,他虽然是幕后工作者,也积累了一批喜好文艺的路人粉丝,并非籍籍无名,这回他赴内地与星安娱乐合作,第一时间就被注意到了。 池稚宁工作团队也po过几张录制现场的工作照,Parr偶有入镜。 所以池稚宁和Parr这对奇奇怪怪的CP倒不是第一天有。 总的来说,池稚宁和Parr职业相关,气场迥异但也还算合拍,更别说有“万物皆可cp”定律的存在,至于年龄……那不是拉得越大越萌嘛。 从以上种种展开,秘书小姐先对缩写进行解释,再率先分析CP粉出现的原因,语气非常客观也非常诚恳,说着说着就上了头,“所以这其实是一种很常见的情况,你看小池除了和你有CP,还有和姚奕轩、方录凯、之前有过合作的女爱豆、男演员、上部古装剧的新锐导演……” 莉斯的声音在凌明桦的注视里逐渐弱下去,垂头不敢与他对视。 夭寿啦她在说什么! 凌明桦漆眸深不见底,情绪难辨,只坐着,神情疏淡。 莉斯硬着头皮说:“总之站这对CP的人体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很快就会散了,完全不值得在意。” CP的热度是需要不断补给来续命的,日后池稚宁单曲发完,其他资源的营销跟上,Parr这边的关注度自然而然就会消减。说来即便“九殿下”自带出圈名梗,如果不是老板又打赏一次上了热搜,也不会有这么高的热度。 运营及传播的道理,凌明桦自然也清楚。 他从莉斯的话里敏锐地提炼出一个关键点:“年龄差越大,CP越……萌?” 男人吐字极轻,眉峰蹙起,对于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这个形容词非常嫌弃。 莉斯霎时反应过来,讶异地回望老板。 — 十月下旬,青春励志剧《向阳》宣布演职员阵容,制作人和导演、编剧曾经合作的正剧有口皆碑,男女主角都是科班出身、有奖项提名的青年演员,男二号池稚宁正当红,还有一位常年混迹大荧幕的男演员何祺特邀出演。整体阵容说不上强劲,但已十分牢靠。 池稚宁流量虽大,真正做主演的戏几乎没有,是以本该事事争先的粉丝已经把心态放得很宽,别家偶像宣剧时该走的撕番艳压流程统统省略,乐颠颠地吹起这部剧的题材和制作班底,毕竟,小池这次又又又又又没有感情戏。 只这点,就让人省多少心呐。 而秦黑大人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了。 他还惦记着进娱乐圈投资的甜头,知道小弟要拍电视剧,主动说要出钱,让池稚宁带资进组、改剧本加戏、“把其他所有演员踩在脚下”。 比任意一个演员出道年龄都短的池稚宁吓得坐到地上。 他哥狂起来真就不给任何人发挥的余地。 大平层的起居室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池稚宁两腿蜷着,坐成一个很扭曲的姿势,漂亮的小脸也扭曲着,对着手机,用尽全身力气保持语气平和。 “投资电视剧没有这么容易,你要考虑贸然出手的后果,招商早就结束了现在也宣布阵容了……不是钞票翻倍这么便宜的后果!我不需要踩别人!是,这个圈子势利眼,但演男二号不等于我被人踩了!我过得好的很没有人踩我!” 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秦昼行根本听不进话。最后是他身边的人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他像看见红内裤的斗牛,陡然被吸去注意力,迅速挂断了电话。 池稚宁捂着额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又被身后突然冒出的沉冷声音吓得一激灵。 “你这通电话,真热闹。” “哥,呵呵,你怎么来了?” 他说完就抿了抿唇,又撅起来,因想起男人说过两次的“傻笑”,倒是消减了几丝尴尬。 凌明桦还是一身整肃的深灰色西装,笔直且长到不可思议的两条腿立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借张床。” 他站得太近,池稚宁只得最大限度地仰着头,声音从嗓子里艰难溢出,“呃……家里客人还没走?” 迎着那张白净俊俏的脸,男人跟逗小猫似的搔了搔他下颚,一手递过去,待他牵上,拉了他起来,惯是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似在嘲他明知故问。 的确,尽管忙得顾不上,池稚宁还是被动得知了伊北别墅的情况,因为连叔和他加上了微信。 对话框里有几条长天嚎叫着撵着贵客的视频,而且还不是无礼冲撞,有一次他蹲在灌木后,待贵客走近狂吠几声,然后撒丫子就跑,连呵斥的时间都不给大凌总,活脱脱成了精。 下附连叔一本正经地请教:【池少你对动物比较了解吧,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池稚宁回复:【动物对人的感观无规律可循,只可称玄学。】 据闻贵客不知受过哪国的皇室礼仪训导,屡屡被一只狗针对也不能发作,而且自诩高贵怎能跟狗一般见识?故面不改色。 就是不知内里的心和肝是否受损。 池稚宁感叹:“他们可真是执着。” 凌明桦冷哼,“是我爸执着。” “那你就一直……”在公司或者他这里凑合着住? 凌明桦不语,沉静的目光里清晰地反映出三个字:不行吗? 说话间两人走向卧室,又齐齐在门口停步,无从下脚。 手办、游戏卡、手柄、衣服鞋子等等,堆满了床以外的所有区域,凌乱得不忍直视。先前凌明桦为此变脸过几次,才让池稚宁有所收敛,今日折返一看,故态复萌。 凌明桦斜睨他。 池稚宁又想“呵呵”。但还没出声,就见男人迈步进门,弯下腰。 他捡起了地上的衣服,还三两下叠了起来! 他把手办都码好了! 他…… 池稚宁嘴张成圆圆的O形,傻愣在原地,然后第一反应是去看太阳。 没从东边落啊。 凌明桦在给他收拾房间!!? 一向过得随心所欲的小少爷阻拦未果,眼睁睁看着凌总不知何时偷食了人间烟火,动作利落地把各种物品归位。 池稚宁不知说什么好。 凌明桦还是没什么表情,回身出来时,顺手一般,大掌抚上青年的发顶,揉乱。 “哥……”池稚宁轻轻叫了声,目光追随着他走开,去拿电脑。 男人的面容沉静冷肃,挺鼻薄唇,星眸剑眉,半框镜架极显锐利。 依旧是英俊却易教人觉得薄情的那张脸。 依旧是令池稚宁神魂颠倒的那张脸。 可似乎有层冰冷的屏障,消失无踪。 凌明桦取了电脑,从容地开始工作。 池稚宁几经犹疑,到底忍不住纠结,问:“你进来时……听见了什么?” “听见有人要给你投资,让你翻、身、做、主演。” 低沉的音色伴着戏谑的语气,还停顿得意味深长,听来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不是,我没有。”池稚宁下意识否定。 凌明桦低低应了声,注意力全在电脑上。 池稚宁又等了一会儿,奇怪道:“你怎么不问?” “问了你会说?” “……现在不会了。”池稚宁扁着嘴说。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晚上,关了灯躺到凌明桦身边时,池稚宁忍不住想。 — 后来秦昼行一天三顿地打电话,都是冲着《向阳》这部剧的投资来的。池稚宁拿这个药不能停的大哥毫无办法,就这么被折磨了一个星期,有天骤然没接到电话还有点不习惯。 一问才知道,是薛岸把秦昼行摁住了。 据大哥的林特助说,薛岸介绍了一个项目给他投,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池稚宁反应了一下。大哥包养的小情人还有这种人脉? 薛岸打来电话让他注意查收快递时,池稚宁好奇问了出口。 “是一个自然探索类型的综艺,我跟你哥说让他去踩踩点,后期介绍你去参加,你会喜欢的。”薛岸淡声说。 “你是怎么接触的呢?” “节目组想找几个主播,来找我公司合作。” “你公司?” “……”冷美人模式启动。 池稚宁觉着自己有被无线电冻到,向场外林特助求助。 原来薛岸是东南亚红极一时的模特,近两年慢慢告别T台,成立服装品牌,有赖粉丝经济推广、发展,也慢慢签了一些主播和小明星。 池稚宁想起这位的“小情人”标签,“所以,你缺钱?” “我从没说过我缺钱。” 池稚宁脱口而出:“你也在装穷?”莫非也,馋他哥身子? “……是你哥先入为主。” 所以孤高清秋露实则是坚毅富荣花,池稚宁觉得这展开有点魔幻。 魔幻到他已经忘了这通电话的初衷。 “总之,”薛岸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说,“你记得收快递。” “啊,什么快递?”池稚宁茫然道。 冷美人不想理他并挂断了电话。 — 知道是什么快递时,池稚宁在影视城里化妆,预备拍单曲MV。 杨纯拿着快递进门在前,后脚就是方录凯一袭古代君子装扮,风度翩翩。 池稚宁示意杨纯把东西放到一边,神情未变,“方哥,又巧了?” 方录凯不在意他的嘲讽,说:“这次还真是巧,我就在隔壁剧组。” 池稚宁看看他,笑说:“看服化道,是个靠谱的资源。” “只有十集的戏份,不值一提。”方录凯看杨纯带化妆师出去了,那股子伪装劲立时没了,不光神情,连脚都松快地抖了抖,“要说靠谱的资源,还得等你施舍我啊。” “我上次说得不够清楚,让你误解了?”池稚宁摩挲着衣角的亮片,语气漫不经心,“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无法施舍你。再有,我并不欠你。” 方录凯脸色微沉,“你的代言,你的杂志,你的剧,哪个背后不是凌明桦的手笔?你敢说不欠我!” “为什么不提我的粉丝数据?我走到今天是因为我比你真诚,不是因为我比你床技好。还有,凌明桦可不止你和我两个选择,我劝你赶紧从牛角尖里爬出来。” 分明是反驳方录凯,池稚宁仍有些微妙的不爽,他声音轻语速慢,似在分神思索。 方录凯神情更冷,沉默了有好一会儿,语气尖锐起来,“这倒是,凌明桦的选择很多。不愧是小池,看得真是通透。” 池稚宁拧眉看向他,“什么意思?” “本来呢,我还念着队友情分,不想告诉你。”方录凯毫不掩饰面上的幸灾乐祸,“和你续完旧,我会去一趟城东那家会所,听说今晚有大佬设宴,意在拉拢凌明桦,给他预备好了人,鲜嫩的呀,就等着凌明桦看上哪个给送出道呢。我是没机会了,我的师弟倒可以试试。看看……他,或者他们,能不能做成你当初的事?” 方录凯离开后,造型师和化妆师重新进来,帮池稚宁做最后的调整。 池稚宁任他们摆弄,紧咬着下唇,呼吸声深重。 “小池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池稚宁不理,只在杨纯过来时摇了下头。 准备好后他去往片场,步子迈得很急。 这种事不奇怪,别说他和凌明桦只是契约关系,“分开”也都有三个月了。凌明桦处于那样的高度,真要想天天都有得换,被塞一个人有什么稀奇? 思路很清晰,可他不好受。 拍摄比预期多花一个小时,因为池稚宁的状态。他的态度和业务能力无可指摘,可状态并非自己能控制。最后导演无奈地宣布收工,原计划里未拍摄的两镜挪后。 “对不起,导演,对不起,大家。” 池稚宁深深地鞠躬,被导演亲自扶起来。 “身体不舒服是吧,可以理解,快去休息吧。” 池稚宁神情怏怏,乖巧点头,又道歉,看上去好不可怜。 回到保姆车上,关好门,池稚宁立时精神地睁圆了眼——一根粗得离谱的短鞭横在眼前。 “我觉得这能让小少爷你振作一点。”杨纯说。 池稚宁:“……”纯姐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原来这就是薛岸说的快递,先前他一时兴起找他帮忙订的,一根用来搞叛逆的恶作剧鞭子。 池稚宁把它握在手里,精神稍振,感慨大哥看上的人果然也是个狼灭。 晚八点,池稚宁抵达会所。顶层被包了场,好歹池稚宁有相当的知名度,刷脸就进。 他也不是无脑乱入,先去找大佬打了个招呼。对方跟星安无甚交情,可也不至于打笑脸人,不咸不淡回应他,客套了句“好好玩”。 这样,池稚宁才不用躲躲藏藏。金碧辉煌,灯影颓靡,光鲜衣着下渴求的是极致的享乐。他对这样的场合并不陌生,凌明桦更是吧。 池稚宁迎着或暧昧或奉承的笑脸,一路敷衍着和人寒暄,就这么大半个厅转过来也没有收获,又苦于无从打听,只能碰运气,终于在一个贵宾休息室的门外看见了方录凯的师弟。那人手足无措,如一盏沮丧但鲜明的明灯。 池稚宁走过去。他听方录凯说过这人的名字,试探着叫了声。 “你?池……哥?”师弟犹疑地看着他。 这个称呼怪新鲜。池稚宁在心里念了一句“我还小呢”。 “里面有人?”问出口时,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紧张而剧烈。 “有……没有!”师弟大约是记起了谁的叮嘱,僵硬地改口。 池稚宁干脆挑明了,“凌明桦一个人在里面?” 那人抿着唇,像是不好说谎,又不愿回答。 那就是了。 池稚宁安了心,掂掂手里的袋子,问:“你见过凌总了?说上话了?” 小师弟支吾着,两手互握,待池稚宁再催促一回,才局促地点头,“单方面,说上了。” 就是凌明桦没理他呗。想想他那骇死人冻死人的气场,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吗? “行,你走吧。”池稚宁彻底安心,脚掌嘚瑟地踏了踏地,露出一副“此山是我开”的从容来。 “可是方哥说……” 池稚宁直接打断了,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奉劝你一句,不要信方录凯的任何话。当年方录凯抢了我们组合里小幺的资源,还害他丑闻缠身,这事你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真假。我们的小幺当时那可是如花似玉,别提有多好骗了,跟小葱似的又嫩又菜……不是,总之,猜猜小幺现在在哪儿?早早就退圈了。他对队友都那么狠心,何况是你呢?” “你其实没做过这事吧,害怕,是不是?怕就对了,你看看我手里的东西。”池稚宁将手袋拉开一条缝,露出鞭柄,故作神秘,可丝毫不压声音,“这可是里头那位让我送来的。这种癖好你想想,诶呦呦,啧啧啧,回头你被打个半死都算轻的,万一落下什么残疾,天大的资源给你又能怎么着,你说……诶?慢点跑啊!” 小葱二号跌跌撞撞地逃了,身后“咔嗒”一声,门被拉开。 沉郁蕴着危险的声音低低传来,伴着浓浓的酒气。 “送了什么好东西?拿、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凌总:风评被害。→_→ - 感谢在2020-09-29 23:46:45~2020-10-05 11: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王是富婆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凌明桦穿着衬衣西裤,身形挺拔修长,领口的纽扣解开两颗,露出线条漂亮坚实的一小块锁骨。 他面色微红,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渗着水珠,清凌凌透着一丝冷意。 池稚宁小心翼翼道:“哥,晚上好。” 凌明桦劈手夺去袋子,扯开一看,薄唇轻抿,勾出一个极浅的微妙弧度。 “进来。”他沉声说。 池稚宁迈着小碎步进去,从头到脚写满了心虚。 贵宾休息室宽敞华丽,正中央悬挂着耀目的水晶吊灯。西装外套被随手放置在欧式圆柱脚床的尾部,散乱肆意,不同于男人一惯规整严肃的风格。 凌明桦坐回沙发上,抽出短鞭一挥,划过虚空,发出一阵低而韧的响动。 池稚宁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到地毯上,闷哼一声。 “哪儿来的这么次的地毯,好硬……” 凌明桦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似乎是再也无法忍耐,“就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娇气得要命,还装贫困大学生?” 池稚宁扒着他的腿调整了一下坐姿,小声嘀咕,“那还不是有人信。” 他发现凌明桦现在就像成功了的捕猎者,特别喜欢戳他不慎暴露的尾巴,还戳得津津有味。 男人微热的手捏住他下颚,目光直白显露着讥诮。 池稚宁毫不排斥,惯性地反握住他的手,“诶,是热的。哥你喝了多少酒?”这双宽厚有力的手,不像以往那般冷。 “几杯。”凌明桦颠了颠手里的短鞭,语气更沉,“说吧,哪儿来的?” “……”池稚宁不语。总不能说是他专门订做了来找茬用的。 “能把人打个半死?” “听、听说的。” 凌明桦冷哼一声,“好的不学。” 池稚宁心虚地笑笑,扯住鞭尾,想把它拉过来,“这只是个玩笑,玩笑。” 凌明桦不放,说:“没收了。” 池稚宁眼皮狠狠一跳,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凌明桦不要别人觉得。说了没收,就是往茶几上一撂池稚宁也不敢去拿。 凌明桦似乎很不舒服,大口灌下一杯水,闭目揉捏着眉心。 “哥?你还好吗?” “不好。” 池稚宁爬起来去给他倒热水,心里暗暗吃惊。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凌明桦今晚要直言快语得多。 这个念头一出,他就不安分了。 凌明桦“咕咚咕咚”,又喝了一杯水。他让把空调打低些,一边又解开一颗纽扣,精壮的胸肌轮廓初现。 这人喝了酒的状态居然是这样的。 池稚宁在他耳边,用做贼般地声音叫:“哥,哥?” 凌明桦低低地应了声。 “有人给你介绍小情人吗?” “嗯。”凌明桦闭着眼。 “漂亮吗?” 他反应了一下,“不知道。” “怎么会呢?难道你没有正眼看他们吗?”池稚宁的声音更近,也更轻,似要搔到人心窝去,“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小情人?” 凌明桦好一会儿没有出声,仍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池稚宁心里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近处远处,他都仔细看过凌明桦,可直到今天,还是逮着机会就不愿错开眼,始终看不够。 这脸这性情,真让人着迷。 他看了许久,待凌明桦呼吸愈发均匀,忍不住上了手。 小心地摸上那张他万分珍视的脸。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 “小东西,”凌明桦的声音经酒气熏染,低哑带着浓沉的不悦,“什么时候能学会适时的安静?” “你可以睡你的,我摸我的。” 凌明桦轻嗤了声,拿开他的手,坐起身来。 “不睡了吗?”池稚宁脸上是显见的失望。 “本来就是小憩,你还要吵。”他抚着额头,长长地出了口气,起身去拿外套。 “……是外面的局没散,你还要去啊。” “要去。”凌明桦长臂舒展,利落地穿好外套,回望过来,“不高兴?” 池稚宁还在沙发上,两腿盘着,把字都写在脸上。 凌明桦想起了什么,“听连叔说你在打听我的情人?” “……” “究竟是谁告诉你我有、或者即将有很多情人?”凌明桦走近了些,眼眸幽邃,十足意味深长,“结合你那什么保密规则,自成体系,是吗?究竟是谁家体系?” 池稚宁一脸无辜地说:“所以,你没有吗?” 又是反问。凌明桦脸色沉下去。 — 池稚宁的单曲《All right》一经发售,就席卷了各大平台及播放榜单,首日销量不俗。MV同步上线,占据多平台首页推荐位,播放量不断攀升。 不枉王谦费尽心思请Parr来做监制,这首歌的质量在口水歌盛行的当下是很出众的,并没有虚耗池稚宁本身的流量加持。 一周后,翻唱曲目《思慕》上线各大音乐平台,此时《All right》已登顶榜单冠军。 因是翻唱歌曲,星安没有像《All right》那样进行大力度推广,但《思慕》不同于当下流行,它更经受住了岁月的考验。时隔十年,这首被淹没在时代洪流里的经典曲目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立即引起了热烈反响。 池稚宁因热爱选中了这首歌,他没有选错。 《思慕》的后续话题度一涨再涨,连当年把它作为片尾曲的电视剧也被翻出来讨论了一番,考古网友一拥而上,致使拥有电视剧播放版权的那个濒临倒闭的小网站崩溃了三小时。 Parr在微博发表千字小作文,说付诸心血的作品时隔多年终于获得认可,感慨万千,回忆昔年艰难的从业经历,对比现在,展望未来,并点出是池稚宁本人选中了《思慕》来翻唱,感恩,感谢。 池稚宁礼貌性地转发了一下,笑称第一次听到《思慕》便觉心驰神往,这是一段奇妙的缘分,能和Parr老师因歌结识感到很荣幸。 但池稚宁对《思慕》的喜欢有多真挚,粉丝们有目共睹。而因原唱歌手已经成家退隐,这首歌便被贴上了Parr的标签。正值歌曲推广的关键时期,星安营销频繁,从Parr身上也挖掘了不少话题,他和池稚宁的CP声势就此壮大。 另一方面,师姐的EP提名年度最佳专辑,用实力冲淡了私生活方面的绯闻。公关总监郑女士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大方拿出珍藏的香槟。 “我真是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郑女士举着高脚杯,满脸欣慰,“那头的事解决了,小池发歌也顺利,诶呀,怎么会有这么乖软听话不作怪的艺人呢?小池呀,你简直是我职业生涯的福星。” 虽然Parr是经过师姐牵线来到靳城的,但得到他的认可,让他愿意配合营销推广,是池稚宁自己的能耐。郑女士朝池稚宁飞了个吻,带着姨母般的幸福笑容,将酒饮尽。 池稚宁哭笑不得地抿了一口酒。作为星安内部郑总这一派的男女台柱,自己就不说了,常年行走在风口浪尖,踏错一步就能收获好几天的黑热搜;师姐丑闻缠身,历经波折,又因金主的事性情大变,出口成刀,如访谈、真人秀之流需要多说话的通告都不敢给她上。 郑女士日常提着一颗心放不下,确实是辛苦。 几人在公司的水吧里小聚,王谦没能请来师姐,只把师姐的小助理请了过来。工作时间合理远离钮祜禄师姐的威压,小助理差点没感动哭了,连吃了三块小蛋糕以示感激。 池稚宁用小号在刷微博。 据站姐说,凌明桦近一周时间都在晟城出差,并发了一张机场照,上面是凌明桦昂首笔挺走在前列,后面跟着的也都西装革履,别提排面有多足了。 模糊是模糊了点,可总比经济版新闻强多了,粉丝久旱逢甘霖,不要钱似的吹嘘起来,如“王霸之气显露无遗”“渣像素掩不住的绝世俊颜”。 池稚宁:“……” 饶是他这种听惯了彩虹屁的人,都尬住了。 倒不是凌明桦担不起这种级别的吹,只是这人气场太盛也太冷,总觉得此类浮夸轻率之词与他分属不同次元。 要他说,天底下最美好的词汇与凌明桦也不能完全匹配。 哦,看见凌明桦的照片,分心了。他的初衷是,研究凌明桦的路线,结合连叔的情报,看有没有机会把鞭子偷回来。 现在看来,鞭子有很大的可能性在乐凌传媒大楼里。而凌明桦不在,他靠近那里的机会是零。 那边郑女士还在滔滔不绝,大约是接连的低气压把她压抑坏了,她攒了一堆槽要吐,将烦忧诉尽,斗志留存,很快郑女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杨纯和王谦欲言又止,不忍破坏她此刻的快乐。小助理就单(没)纯(眼)得(色)多了,“郑总您没看手机吗?小池参演的电影定档了诶,没见咱公司的通稿啊。” “什么电影?”郑女士笑容未收,愉快地给自己倒酒。一手酒瓶一手酒杯,然后像被点了穴似的卡在那。 王谦用叹惋的语气说:“你可能不记得了,小池刚出道的时候签过一部低成本电影。” 池稚宁刚出道时,虽然经过选秀有了些水花,可待遇并没有好到哪儿去,那时的经纪人也不是厚道的主儿,没等组合起步就一副要榨干他们商业价值的架势。成团初期,队员们全部扎在野鸡剧组里赚快钱,池稚宁自然没能幸免。 他参演的是一部小成本青春电影,饰演深情炮灰男三号。那年接连出了两部高口碑青春题材电影,其中一部打破了年度票房纪录,炒热了市场。而风靡之下必出渣作,池稚宁参演的那部因主角故事线不符健康积极的价值观念,甚至牵涉不伦关系,没能过审,就此搁浅。 “所以,现在是怎么过审的?”池稚宁疑惑。 “找那几个至今查无此人的演员重新拍了,没有不和谐内容。” “还有这种操作?”池稚宁震惊了,再次疑惑,“但怎么还有我参演?什么时候的事?” “保留你的镜头,才有卖点,谁知道会剪成什么样子。”杨纯说得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是谁钱多烧得慌,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王谦脸色也不好看,“听说当年那部电影里有不少激情戏,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万一小池被换了头……” 小助理咬了一口西瓜,吐字不清还要作耿直发言,“那就惨了,郑总还有喝酒的心情吗?” 郑女士脸色灰败,拿酒的手微微颤抖。她突然说:“我这要是年纪轻轻就用上太太静心口服液,组织能给报销吗?” — 青春电影定档于平安夜,还有一个多月,片方给自己留足了吸血营销的时间。 王谦紧急与对方接洽,回来之后连连摇头,直呼“好家伙”。 “片子的具体内容和尺度不予透露,没得商量,连小池的镜头到底用了多少也问不出来。他们根本不怕砸钱,也不怕我们追责,这根本就是冲着小池来的吧。” 杨纯刷着手机,说:“我看郑总已经把前经纪人手段低劣不入流坑害手下艺人的通稿安排上了,她要小池回头配合采访卖一波惨。” 前经纪人因星安内部斗争而离职,听闻现在混得很惨,事情毕竟也是他惹的,郑女士这一手痛打落水狗丝毫不用手软。 “谁啊钱这么多,居然盘活一部电影来拖我下水,这山雨欲来的气息太重了点……”池稚宁倏地转头问杨纯,“九殿下没有指示吗?” 杨纯一噎。 不管网友怎么玩梗,“九殿下”始终是她心头的阴影,这种痛别人不会懂! 她任命地打开微博,一愣。 “快找郑总,”杨纯抬头,又补充了一句,“太太静心口服液买了吗?” 倒不是绝对的坏消息。可对公关人员来说,一切不可控因素都有致命的可能。 为推广池稚宁的两首歌,星安才出了一大笔营销费用,再说池稚宁跟Parr的CP也热乎了一阵,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他都不适合再上热搜了。 但小池相关事,怎么少得了九殿下。 所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这人又又又一掷千金,使得《All right》在一个拼氪金实力的榜单上一骑绝尘,招来无数眼球。 更为致命的是,他发了一个表情包。 那是一个白褐毛发、蓝眼睛的布偶猫,坐姿及面相看起来都极其霸总,偏偏配了十分致命的几个字:【我失宠了?】 网友释义,这是对P池CP粉的灵魂质问,九殿下亲自下场清理邪|教了! 遂,有那么几个小圈子经历了一场或正向或反向的震荡。 不同的CP分和各家唯粉进行了无差别混战,而“池稚宁”接连不断的热搜也引发了一定的负面效果。郑女士苦着脸收下了杨纯送的太太静心口服液。 秘书小群里,有位美丽的混血女郎瑟瑟发抖。 莉斯:【我的年假还够吗?我得出去避避风头。】 琼:【谁给你的勇气拿老板的小号发微博?明知他在池少面前已经掉马的情况下?】 莉斯:【那不是他问我怎么延续CP的生命力吗?就算他表情严肃得好像在谈商业战略部署,但我多贴心的人呐,会看不出他打池少的主意?当然给安排得一步到位了。】 万元的草:【怕只怕你的人生也就此一步到位了。】 琼:【薇薇出来了。】 莉斯:【怎么样?判我死刑还是死缓?】 薇:【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在做梦?】 万元的草:【?】 莉斯:【我和你做的应该是同一个梦?】 万元的草:【??】 琼:【我也。老板要我们的表情包干什么?】 — 凌明桦飞回靳城的消息,池稚宁倒不是通过个站得知的。 他收到了来自债主爸爸的召唤。 晚十点,一个十分微妙的时间点,池稚宁疑心有人图谋不轨,趁夜行圈叉之事,义正辞严的表示了拒绝,连借口都不找:【很晚了,不好吧,名声要紧,白天再说嘛。】 ——明白了他对凌明桦的独特,明白了凌明桦并不像大哥有一卡车的情人,他简直把公屏打在得寸进尺上。 对面沉默片刻,发过来一张律师催款函。 池稚宁:【……地点?】 他被凌明桦的司机接去乐凌传媒。沉夜里寂静无声,走廊上只开着夜灯,池稚宁进电梯时,接了保镖余队长的电话。 “小池你去哪儿了?秦哥有东西给你。” “我……有事,你放去我家吧。” “不行啊,秦哥吩咐了必须第一时间交到你手上。” 池稚宁左右看看,想着让余队长这种粗神经的人过来一趟也没什么——保镖们的肠子跟钢管一样直,只要没被抓现场,他们决计不会往奸情上想。 给了余队长地址,池稚宁上到二十二层。 凌明桦把公司当家,休息室里比之过去添了不少东西。他坐在沙发里看电脑,见池稚宁进来,先算账,“我记得有人说过要肉偿债务,怕了?” 池稚宁关上门,慢吞吞转过身来,从头到脚把凌明桦打量一番,眼睛里露出几许亮色。 室内装有智能控温的新风系统,凌明桦只穿一件暗蓝色睡袍,前襟敞着,关键部位也没有任何遮挡。他赤足踩着地毯,腿部肌肉因坐姿微微隆起,线条流畅性感。 池稚宁原地不动,眼神渐渐有些发痴,双唇抿起。 凌明桦冷哼一声,一撂衣摆,盖住大半。 他低低地说:“印象里,你力气不小。” “呃,还行。”池稚宁不明所以。 “会按摩吗?” “……哥你觉得呢?”难道他不是生活自理已经用尽全部力气了吗? “我想也是。”凌明桦神情冷峭,还带了点难以形容的讥讽,微抬下颚,“来吧,随便捏。” 池稚宁:“……” 他发现凌明桦居然是认真的,更吃惊了。 凌明桦去外面放文件,池稚宁到浴室洗了把脸。刚关上水,听见外面自己的手机在响,他生怕是秦黑大人,随手甩了甩水珠,就出来接。 “小少爷!我来了!” 手机里和门外传来同一道声音,池稚宁开门出去,发现凌明桦把余队长放进了办公室。 “东西在这!我走了!” 他风尘仆仆,来去如风。 凌明桦拿起余队长放下的盒子,语气微妙,“小少爷?” 池稚宁已经不惧掉马,还拖长音“诶”了声。 皮的哟,引来男人一记脑瓜崩。 池稚宁笑了下,眉眼弯起,唇角的弧度直像溢散着甜味。 漏夜送达的礼物被一个玻璃瓶装着,是一块红色的矿石,在灯光下莹莹发亮,十分漂亮。 池稚宁把木塞启了,倒出来,捏在手里,“哥你看——” “小宁,”凌明桦拿着一个卡片,语气格外严肃,“别碰它,快放下!” “什么?呃……” 他眼前倏地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来,肉偿。 凌总(后退):你馋我身子! - 凌总:来,侍寝! 小池(后退):守身如玉.jpg - 亲妈:呵,男人。 - 感谢在2020-10-05 11:56:55~2020-10-08 01:3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萃萃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池稚宁横着进了医院。 还没走到电梯间就折回来帮忙的余队长负责开车。饶是他也被“凌兄弟”身上倾露的森寒气息震慑,不敢多问一句,墨镜一戴,油门一踩,把凌总的千万座驾开出奔腾之势。 去的是凌明桦安排的一家私人医院。一个年轻医生等在病房里,掀掀眼皮,再上仪器,一番检查下来,他无语道:“睡几个小时就能醒,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凌明桦面色冷峻如冰,“他把石头拿出来,不过五六秒人就昏过去了。” “终于有人下手暗杀你了?可喜可贺。”医生语气凉凉的,接过余队长递过来的玻璃瓶,试着去拔木塞,“所以意思是,这石头不能碰水?” “一点潮都不能沾。” 凌明桦阻止医生时的语速要慢得多,黑心人并不在意旁人晕不晕,陪小宁受一遭罪最好,可惜医生也敏锐,碰了碰木塞,最终没打开。 随玻璃瓶送来的盒子里有一张卡片,有提醒这东西只能作为观赏品,如暴露在靳城潮湿的空气里会有危险——更何况,那会儿池稚宁的手还是湿的。 “你帮我问问秦黑,我得罪他了吗?”池稚宁醒来之后也分外无语,跟余队长说,“生而为他弟,我很抱歉行吗?” 余队长挠挠头,“老板说是淘到一个装饰品,特别好看,急着给你。” 说着话凌明桦就走进病房了,拎着罪魁祸首放到他床头。 池稚宁拎着被角,战术后仰。 “封着没事。”凌明桦语气沉冷,说,“这到底是谁送的?” “呃……”池稚宁看向余队长。 “小少爷你就交代呗。”看事情浅了不知多少层的余队长大咧咧道,“凌总够意思,还让我张兄弟在外面守着呢,也不知道是紧张个啥。” 凌明桦的保镖也调来了? 池稚宁望向凌明桦黑沉沉的眼眸,妄图看穿这人脑子里的想法,他好顺着劲儿编。 然而他纯真无邪的脸已出卖一切,凌明桦声音压得更沉,似在抑制怒意,“是真话还是胡说八道,你以为我听不出?” 这倒是,这人一直静静地看他表演,三五不时埋汰他一顿,很得趣。 池稚宁扁扁嘴,把余队长轰出去,垂下脑袋,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之前和你提过的,我有个大哥,是他送的。” “亲哥?”凌明桦毫不客气地表示怀疑。 “……”池稚宁摊手,只恨他没有大哥的病历,根本没法解释这是亲哥能干出来的事。 凌明桦目光冷肃锋锐,刀一般把他上下剐一遍,“第三遍,你哥是做什么的?” 池稚宁叹息,“真是挖矿的,主要在东南亚一代活动。至于产业规模……唔,我没什么概念,你往大了想就是了。” 有多大?动辄就给小弟送古董藏品那么大。 “你身边的人,杨纯,还有那些保镖,都是你哥的人?” 池稚宁说:“是啊。” 凌明桦思忖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哥?”池稚宁疑惑。 凌明桦按了下他的脑袋,说:“休息。” 往大了想,许多事就都能解释了。 很多次,凌明桦都怀疑池稚宁背后另有金主,保镖、古董,池稚宁装穷背后的种种破绽,都是那个人示威的手段。 原来池稚宁的礼仪、品味以及不凡的生活习惯,都因出身豪门家庭。 原来真是有人在示威,只是无意向他,而是要钳制自己的亲生弟弟。 难怪小东西对自己的家庭绝口不提,难怪他年纪轻轻就辍学进娱乐圈辛苦打拼。 床头的玻璃瓶是经过处理的,带着层浅浅的幽绿色,将石头映衬得晶亮剔透,十分喜人。 可这精心制成的观赏品,又能轻易害人。 凌明桦盯着那块石头,拳头握紧。 — 隔天,池稚宁出院,凌明桦手下的保镖张队和余队勾肩搭背,一齐送他回位于观天华苑的大平层。 余队热情地跟他张兄弟介绍:“进来之后就省心多了,你别看观天华苑楼盘不起眼,安保还真不是素的,里头有个家伙,那气势,我真怀疑他以前是雇佣兵……嘿,那里,平时值班在对面那个楼,瞧见没?左数第六个窗子,视野最佳,晚上咱们就住那儿去。” 张队点头,表情严肃地张望着,似乎在观察地形。 池稚宁奇怪道:“那不是余哥你们上班才去的吗,张哥去干什么?” “张兄弟是来上班的啊。”余队长喜气洋洋地搓了下手,“凌总说了,让张兄弟跟着一起保护你,我们有很多时间能在一块!” 张队欲言又止。但老板的命令为天,余兄弟对他的这份义气,终究是错付了。 池稚宁百思不解。 都知道他哥的情况了,也清楚余哥的实力,何必再给他派保镖? 晚点凌明桦过来,他问出口。 凌明桦闻言惊诧,尽管眼眸沉静无波,仍被池稚宁捕捉到了一丝情绪——带着某种意义上的匪夷所思的鄙夷。 池稚宁不满地“诶”了声。 凌明桦原打算煮咖啡,放下罐子,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被内涵到。 “这么早出院。”凌明桦看起来很不赞同。 “只是晕了一下,我没事啦。” 凌明桦默不作声地打量他。 “真没事,你看。”池稚宁摊着两只手转了一圈,原地蹦了蹦,下意识就做了个舞蹈动作,回过神来又吐着舌头笑笑,“一点事都没有。” 凌明桦眼中的嘲弄愈发清晰,亦含玩味,他上手捏了捏池稚宁的脸颊。 池稚宁眨眨眼,用那双明澈乌亮的眸十分刻意地盯着凌明桦,“好捏吗?” 应该是好捏的,因为男人又不客气地捏了几下,然后吝啬又冷淡地吐出一个字:“傻。” “我哪有!”池稚宁没有忘记最初的话题,“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想你的小脑瓜装不下的事情。”凌明桦将他的一切表现看在眼中,盖棺定论,到底没有给他确切答案。 池稚宁只能猜测,是凌明桦打算在观天华苑再住一阵子,对这里的安保不放心。 但张队手下的保镖压根不跟着凌明桦走,一直和余队在一处。 池稚宁就又跟凌明桦提了一次,语气较为委婉,意思是他是有些身手在身的,而哥现在后院失火,许多人手不方便用,还不如把张队他们带在身边。 凌明桦对此还以嗤笑,也不知究竟是看不上他的“身手”还是他的安排。 池稚宁回房间,对着玻璃瓶里的红石头唉声叹气。 搞不定凌明桦,怎么办,他哥要来了啊啊啊—— — 秦昼行早知道池稚宁进医院的事情,已经狠狠——责怪了余队一顿了。 费尽心思送小弟一个摆件,他有什么问题呢? 手下人为什么不看着小弟拆礼物呢?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吗? 他理直气壮地到了观天华苑,先在大平层里转了一圈。 当年这套房子买成,是秦昼行参与设计的。兄弟俩性格大相径庭,可都有些不俗的品味,池稚宁一直很满意,没动过重新装修的念头。 但也是池稚宁拎包入住后,秦昼行没再来过。 “我小弟还是我小弟啊,用的这些东西……哦,不是我小弟了,你谁,这什么玩意。危地马拉咖啡豆?他家出了多少钱,我瑰夏咖啡出十倍。” 池稚宁淡定地跟在后面,说:“我不喝咖啡,这是别人送的。” 秦昼行开咖啡机煮出来,抿了一口,满脸嫌弃地说:“果然好酸。” 池稚宁耸了耸肩。 秦昼行又大摇大摆地去衣帽间,拎起一条似曾相识的领带,“这个领带……我曾见过?” “见过,品牌方送的。”池稚宁面不改色道。 然后秦昼行去往书房,看见乐凌集团专用的主机。 “这也是品牌方送的?你当我傻吗?”秦昼行惊讶得十分浮夸,“我的小老弟,你该不会是投了什么特务组织吧?艺人身份只是伪装?你的目的是不是利用脸给那些嗷嗷叫的小丫头洗脑?” 池稚宁抚着额头,“……这是我未来老板办公用的,他家里不方便,在我这借宿。” 给大哥看凌明桦喝的咖啡、具有深重凌明桦风格的领带、等同于企业私密的办公主机,池稚宁心如止水。 他和凌明桦现在可比白豆腐还清白。 借个宿的事,能叫奸情吗? 秦黑大人巡视了一圈领地,搓着手,叫人送来两份香辣蟹。 用的是贼贵的蟹,下的是贼重的料,二者不可得兼,一嗦满口调料。 “秦黑你这吃法太暴发户了!” 秦昼行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他挪了张矮几,盘膝坐在地上吃,美其名曰“有感觉”,手套不戴,工具不用,“咔咔”地三两下破开,嗦壳嗦得津津有味。 池稚宁把秦昼行大油爪子的照片拍下来,发给薛岸。 和薛岸见过几面后,池稚宁隐隐觉得,这位的神经程度不输他哥,行事还有些盘算,换句话说就是更有脑子,指不定真能降住他哥。 所以他要笼络好。 发完后池稚宁还是不吃。他要保护嗓子,轻易不吃重辣的东西,抱了碗燕窝粥蹲在秦昼行身边喝。 吃着吃着,池稚宁从心里觉得大哥说对了。 蹲一起吃饭还真有感觉。 玄关似乎有什么动静。 不等仔细听,秦昼行拿肩头拱他,“来吃,尝一下嘛,一口没问题的。” 一块白嫩嫩的蟹肉递在嘴边,不依不饶。 池稚宁只好咬下来。 秦昼行满意了,继续埋头吃自己的,一边说:“吃完了你站起来跳个舞。” 池稚宁:“……?” “就几个月前你上热搜那段,动作怪有意思的。” “……你是怎么看到的?” “薛岸给我看的,说你那身衣服设计感很好。说好了啊,跳。” 池稚宁无语:“谁跟你说好了?” “你咯。”秦昼行的语气分明是没得商量。 “你又不感兴趣,为什么啊。” “薛岸好像很喜欢看你跳舞,我录一段独家演出视频给他。”秦昼行理直气壮,“再说能跳出来,证明你身体没有受石头影响嘛。” 神逻辑。池稚宁垂死挣扎,“你确定薛岸不是看上我的演出服吗?衣帽间有的是,你拿去。” “跳。” “跳。” “……” “跳。” “他不跳。”一个冰冷的声音插进来。 池稚宁心狠狠一揪。 知道有了这一遭,凌明桦和大哥很有可能碰上面吗?知道。 做好准备了吗?木有哇。 修罗场他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凌明桦穿着衬衣西裤,外套搭在臂弯处,袖口卷起,露出坚实的小臂。他没有走近,像处于做客状态,等待主人的邀请。 “哥……哥,”池稚宁半途转向秦昼行,语气一本正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乐凌传媒的凌明桦凌总,我未来的老板。” “哦,你好啊。”秦昼行放下手里的蟹,还略略调整了一下坐姿,露出一个人模人样的微笑。 “这是我哥,秦昼行。” “医生的说法是,他最好不要乱动,”凌明桦眼神意味深长,朝秦昼行点了下头,语调低又缓,“谁知道昏了一下有没有伤到脑子。” “还有这事?”秦昼行笑容立时变得幸灾乐祸,“不要吧,杨纯说你有回去上学的打算,你那专业可费脑哦。” 池稚宁不假思索地说:“伤到了,能不能上学不知道,反正现在是不会跳了。” “嘁。”秦昼行嗤了声,又拎起一只蟹来嗑,“那你要跳槽?” “等合约期满。” “提前两年就把未来老板请回家?能耐。”秦昼行咬着蟹肉,含糊着说,“杨纯说你现在的公司很够意思,干嘛啊。” 凌明桦冷不丁说:“听说秦总是外行人,有能力来关心小宁的职业规划?” 秦昼行看池稚宁,“你觉得呢?” “……乐凌传媒主营影视,我要转型去演戏。”池稚宁信口胡说。 “就你这一张特好骗的脸,你演个锤子,”秦昼行斩钉截铁,“不想干了就滚回去上学。” 凌明桦凉凉地说:“即便外形受限制,也不是完全不能演,小宁年轻有天赋,无论专攻哪条路,都不会差。” 秦昼行后知后觉,“你是在跟我抬杠吗大兄弟?” 池稚宁看凌明桦的眼神充满了哀求。 “你多心了。”凌明桦冷冷地瞥池稚宁一眼,拔腿往书房去。 秦昼行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他放下蟹瞪着眼,也就是没胡子可吹。 池稚宁没法子可想,扒出来几套演出服,在矮几旁边摆了一地。 “我跟你保证,薛岸就是馋我衣服!秦黑你看看这些,之前我合作的品牌特意为我定制的,全球独一份,你发给他,或者直接拿去给他,保证能讨他欢心。” 秦昼行真有些心动,还要嘴硬,“谁要讨他欢心?是老子养他好吗!?” “还有这套你看看,欧洲那个设计师听说过没,一年只接十单,去年的十分之一就是它了。” 池稚宁语速飞快地介绍了一遍,成功转移秦黑的注意力,然后找借口去书房。 毋庸置疑,凌明桦叕在工作。 见池稚宁过来,他低低地“哼”了声,并未完全抬头,下颚轮廓稍敛,难掩清正利落,鼻尖的镜片反射着精光,为他俊朗的面容添上几分锋芒。 “哥~”池稚宁讨好地唤他,“到底是怎么啦。” 原以为告知自己的家世,能解决掉一部分和凌明桦之间的问题。可凌明桦的态度不甚明朗,做出的每一件事都令人捉摸不透。 就说眼下,为何针对他哥!?要不是秦昼行眼里只有吃,估计能往更深里想——一出反映职场灰暗面的励志大戏什么的。 凌明桦问:“你和你哥关系怎么样?” “还好啊。” 凌明桦明显是不信。细枝末节能反映出一些问题,比如秦昼行比他还像个做客的,根本不熟悉这房子。 池稚宁说:“我们见面是不多啦,他工作忙,副业也多,家里留下的摊子很大很麻烦,他大半年都难回国一次。” 凌明桦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眼深邃难测,幽沉掩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长出一口气。 “来。” 池稚宁走近了些,被试探着搂上腰。他一怔,没有拒绝。 那双手便施了力,将他揽上膝头坐。 池稚宁心如擂鼓。凌明桦的怀抱……久违了。 一只大手握上他的,不带其他引人误解的意味,紧紧地,更像是鼓舞。 记忆里,沉稳性感的低音炮似乎从未说过这样长的句子。 “你大哥很了解你。他的人牢牢守着你,他了解你的合约,知道你的事业路线,关注你的每个舞台。” “最要紧的是,他清楚地知道你的心愿。” “听不出么?他对你的心愿不屑一顾。” 君不见池稚宁本就长了一张纯善好欺的优质面孔,聪明是小聪明,实则天真未经事,被已经掌控了家产的大哥哄得团团转。 凌明桦对心头的悸动不陌生。 第一次,他放任自流,依从渴盼,在小东西耳侧落下一吻。 接着是醇厚的声音,暗含几分怒其不争之憾,“关系好?能不能长点心?” 然而温热带着柔情的一吻落定,池稚宁再也听不见旁的声音。 耳侧唯余急促而又剧烈的心跳声。 又像是两道交错,难辨你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医生吗?我大哥和老公的药都吃完了唔唔唔唔…… 凌总(捂楼上嘴):手动给小东西换个豪门单蠢弱势小白花剧本。 秦黑(拎刀赶到):让我康康是哪个在挖我墙角!? - 感谢在2020-10-08 01:30:14~2020-10-11 01:2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调代码141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低沉性感的低音炮,絮絮说了些什么,语气竟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细细的,藏得极其隐蔽的柔情,只透过这一吻递来。 池稚宁耳根至脖颈都红了个彻底,与凌明桦交握的手沁出细汗。 他甚至无法消化那些长句,整个人恍惚着,循着一股本能及冲动,狠狠朝男人的薄唇咬下去。 凌明桦一怔,随即将小东西搂得更紧,手背青筋凸现,呼吸沈重炽烈,以更为强劲霸道的气势反客为主。 过了十多分钟才分开。 池稚宁轻喘着,狼狈地抚了抚衣角。凌明桦气息亦有些急促,可相比他就显得镇定多了。 他视线上下一扫,眼中流露出戏谑,还上手揉了一把。 池稚宁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红着脸抖着手,说不出话。 “挺精神,”听凌明桦的语气,他心情颇好,“很有肉偿的条件。” 被吻得混乱不堪的池稚宁通体发热,无力反击。他光速沾染了大哥那边的坏习惯,采用纯天然冷却法,气哼哼往地上一坐,两腿并起。 凌明桦看着好笑,总算没再欺负人,提醒他,“凡事长个心眼,多为自己考虑,知道吗?” 池稚宁含糊应了,实际根本没明白他说什么。 在他“冷却”的空当里,凌明桦又回复了两封工作邮件。 起初没察觉,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后,池稚宁惊了。 自己这边心猿意马面红耳热的,这人居然还能工作!? 以往做全套时,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不是商战策略!? 他没留神就把想法宣之于口,引来男人一声低笑。 “小宁,”凌明桦看过来,幽邃的双眸含着几分暧昧。他语带揶揄,“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声这话,池稚宁觉得更热了。 他跑去浴室物理降温了一番,再去起居室,那堆演出服还在,秦昼行没了踪影。池稚宁前后找了一圈,发现他在西面大阳台上打电话。 “嗯,对,回头都给你带去。不感兴趣?你试试?” “看都没看就不感兴趣!你是不是找茬!” 吵架声越来越大。秦昼行气焰嚣张,可脸色倒没怎么变,偶尔还抖抖脚,好像挺享受小情人“忤逆”自己这么个过程。 这两人,真的很神奇。 池稚宁默默地走开。 餐盒倒是让秦昼行收拾起来了,放在餐桌上,其中一个小碟子里堆满了蟹肉,池稚宁知道是大哥给自己准备的。 说来,他真没有剥壳的经验。 池稚宁的出生不在计划内。他母亲的身体算不得好,生下秦昼行后就没有再怀孕的打算。可后来意外有了他,又不忍舍弃。 父亲秦纬便提出,让老二随池姓。 池稚宁出生第四年,母亲病逝。秦纬对随了妻子姓的幼子十分溺爱,是真正将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秦昼行正值敢与天斗的中二时期,在弟弟面前也不得不收敛。 秦纬会亲自动手给幼子剥壳、剔刺、喂饭,秦昼行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无微不至地照顾弟弟。 池稚宁看看阳台上大哥的背影,突然眼眶一热。 听闻年岁渐长,血脉之亲会愈发相像。挺拔如松的大哥身上,已有父亲的影子。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凌明桦走到近前,眸带诧异地看着他。 “我看着,大哥的背影和我爸有点像。”池稚宁眨眨眼睛说。 “你们父子感情很好?” “是呀。” 凌明桦心中摇头。但愿是真的好,可更大可能是,那位父亲故意把小儿子养废,减少争端。 “你父亲?” “过世快三年了。”池稚宁说着,眼眸暗了暗,“我经常想他呢。” 这不就和池稚宁辍学的时间对上了? 凌明桦默然不语,揉了揉他的脑袋。 池稚宁笑笑,笑得很温暖,没有一丝勉强。他已经调整过来,提起父亲,坦然多了。 “吃吗?”他把碟子抬高一些。 凌明桦没应声,也没动。 池稚宁索性叉起一块,往凌明桦嘴边喂,被男人皱着眉躲开。 “你哥往这边来了。”他严词厉色,“你的工作不能白做,波折不能白受,记住了,不要自己递把柄给别人!” 池稚宁:“?” 到底发生了什么? 画风突然中二是怎么回事? 这套大平层只有两个房间。 秦昼行以为凌明桦占了一间,晚些时候自觉滚去了酒店睡。 事实是,凌明桦先前确实让人收拾过客卧,可这晚还是第一次真正住进去。 池稚宁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凌明桦进入观天华苑以来,和他都是“盖棉被纯聊天”。池稚宁的心情十分复杂,有倾近他的欣喜,又有忐忑,不愿和凌明桦稀里糊涂地上床,可又难免失落于不复亲密的关系。 这次可好,吻都吻了,凌明桦居然去客卧睡了,说什么“避免监控”,有事吗!? 他始终猜不透凌明桦在想什么,每每窃喜于亲近,每每怅惘于疏离,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 秦昼行来靳城主要目的是看一眼被自己搞进医院的弟弟,或者说是遛一下自己健在的良心。 但池稚宁活蹦乱跳,隔天就抛弃他上通告去了,他本就没有痛过的良心彻底舒泰。 于是秦昼行看了看本地及附近城市的产业,他要忙起来也是真忙,还临时出了三天差。在靳城时晚上就睡酒店,但凡有空必去观天华苑找池稚宁吃饭。 有两回池稚宁不在,秦昼行碰上凌明桦,两人进行了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 于是逮着机会问池稚宁:“你未来老板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你确定跳槽是个好出路?你是不是圣父病发作想和精神病人共进退?” 池稚宁:“……” 秦黑怎么就能这么认真还有理有据地去怀疑别人精神病? 他只好说:“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你不奇怪为什么堂堂乐凌总裁要在我这里借宿吗?他的五层别墅被他爸霸占了。” 秦昼行立时换了一副八卦的表情,“豪门内斗?” “可不,”池稚宁点点头,煞有介事地,“他爸嫌他不听话,打算借种做试管,直接去培养孙子,他一回去就会被架上手术台!” “啊这……”秦昼行停顿片刻,感叹,“果然家产有多大,法外就有多狂,牛逼啊!” 池稚宁转转眼珠,点头,“就是啊!” “那他躲到你这里,不对,凌家人发疯的话伤到你怎么办?”秦昼行脸色一变,扭头就走,“小余呢,麻溜地把姓凌的全撵走!” “诶哥,不是,听我说!”池稚宁急忙追上去,“大凌总不可能搞得人尽皆知呀,对外总说想和儿子多相处,儿子躲着不见伤透他的心,他没有出过别墅!” 秦昼行这才停住脚,“你是说他跟NPC一样,活动范围只在凌家别墅?” “……对。”池稚宁松了口气,应声。大哥这性子,动辄就是一场血雨腥风,胡编有风险,瞎说需谨慎! — 秦昼行瓜没吃够,还乐津津地去打听凌家的八卦。但隔行如隔山,秦家主市场东南亚和凌家主营地欧洲隔着山川湖海,他毛也没打听出来。 他想着自己在国内“人生地不熟”,也就作罢了,不知道根本原因在于那些八卦不存在。 池稚宁忙得不可开交,见大哥不作妖大大松了一口气。 采访、广告、活动之外,更多的是演出。 星安预备替《All right》也申报一个奖项,还在考察阶段,故而安排Parr和师姐与他一同上先前上过的卫视综艺,宣传造势。 Parr和星安娱乐的深度合作算是一个绝佳的话题,他本人十分配合,有他联合一些音乐制作人站台,将《All right》的深度和演唱难度再吹上一层楼。 后期还聊到师姐在海外出道的往事,卖了一波情怀,稍稍分散了聚集在池稚宁身上的眼球。 郑总为了池稚宁不被问到电影的事出的这招,旨在使话题紧紧围绕在三人和音乐身上,但上帝不会只偏向一方,世事不遂她愿。 “小池的事业真是,要往影视歌三栖发展呐,人还这么小,年轻有为啊呵呵。” 立刻就有人接茬,“对,下个月还有一部小池的电影要上呢。” 嘉宾还是要搞事的嘉宾,主持还是那个端水大师。 几人或拆台或圆场地聊了几句,池稚宁只装作纯良懵懂,面对嘉宾的挑衅并不显露情绪,只说那部电影是刚出道时接拍的,也许质量会不如人意,但自己有尽心去表演云云。 令人惊讶的是,师姐突然阴恻恻地一笑,“我师弟没多高成就,就一点,心态摆得正,无论什么野鸡工作都能认真完成,无论什么膈应人的苍蝇都能微笑面对。” 那位在娱乐圈浸淫多年、资历深厚的端水大师“哈哈哈”地缓和气氛,“可不是,我见小池都想捏一捏,多软一孩子。” 其余人附和几声,将这篇揭过去,到底是连电影的名字也没提。 这档关注度极高的卫视综艺是提前录制的,时常会有观众将现场情况po上网,电视台从不阻止。 所以当晚,师姐的名字就上了热搜。 【据现场观众爆料,她在节目现场翻脸发飙,不尊重前辈嘉宾,究竟是卖酷姐人设过头还是本人素质差?】 等真正曝出她是为池稚宁出头,好家伙,又一顿撕。 站师姐和池稚宁的,站前辈嘉宾的,甚至站电影片方的都冒出来了。 电影官博显然冲浪在吃瓜一线,第一时间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水军跟着就上了。 “咱们这低成本情怀电影不配有姓名呗”、“不配攀人家一线流量的枝儿”、“他演都演了现在这副躲都躲不及的样子真恶心”,诸如此类。 郑总监嗦着太太静心口服液连夜加班。 倒不是星安娱乐真怕了那个野鸡剧组,但这事的关键根本不在于“池稚宁参演烂片”。 流量靠人设吃饭,池稚宁的对外形象一直是谦逊有礼单纯善良,如今摊上“心怀梦想奈何没钱”的低成本电影就撇得干干净净,提都不愿提,万一对方煽动业内同行大打“兔死狐悲”的牌,池稚宁的口碑一坏就难收拾了。 师姐那里也很难搞,好不容易熬过水逆,要说凹人设过了头,那不是自打脸吗? 洗成师姐不忍师弟被欺负暴躁出头也不行,这两位爱豆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一旦越过同公司营业的界限,会招致大麻烦。 而后师姐本人发了条“不道歉”,将热度推上了顶峰。 刚是真的刚,没甚话语权的郑总监只得顺势安排公关,狠狠固了一次师姐的忠粉。 至于池稚宁那边,她还没想好,Parr先行动了。 三人是去外省录的节目,隔天下飞机,池稚宁和师姐直奔公司,路上经杨纯提醒,双双打开微博。 @Parr:【似乎很少有人知道,当年我也是唱过《思慕》的,缘分啊。@池稚宁[歌曲链接]】 公司里,郑总监捂着脸,有进气没出气,“还有比这更烂的转移话题方式吗……” 池稚宁微微蹙眉。 他觉得Parr是个很令人尊敬也很友好的前辈。 现在看来,友好过了头。 Parr可不是凌明桦那样只接2G网,他太清楚CP是怎么回事了,还跟池稚宁提起过一些梗,当做笑谈。 那时池稚宁觉得他很坦荡。 但在这种时候还做不聪明的添砖加瓦,就不必了吧。 CP粉自然也看得出,这种举动搞不好就是火上浇油,引火烧身。 于是她们得出结论:Parr劳斯对小池是真心的! 还有,Parr版本的《思慕》也吼吼听哦! 再见到Parr时,池稚宁以退为进。 “老师,网上那些CP粉太闹腾,我真的很抱歉。我会让公司去做引导,不再给你惹麻烦。” Parr温和地笑笑,说:“我是不在意的,有人给我支了这招,有帮到你吗?” 电梯降至一楼,两人并肩走出去。 池稚宁说:“是有些作用……对了,郑总监说会把你那边的事情一并处理掉,这件事根源在我,非常抱歉。” “不必这样客气。”他们在一楼休息区坐下。那是个宽敞开放的区域,彰显两人关系完全见得光。Parr声音低了些,认真道,“其实也不必麻烦郑总,我可以让我的团队来公关,帮你一并解决掉,甚至能动用人脉帮你去接触片方,一劳永逸,只要你……给予我一些,信任。小池,你说呢?” 池稚宁瞳孔地震。 还真猜对了!Parr要潜他! “电影下个月上映,你还有时间考虑。不过,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很不舒服。”Parr看似彬彬有礼,威胁起来也毫不留情。 这和拍广告遇上的两位不一样。Parr和他有利益牵绊,在国内的人脉也不容小觑,根本不是好打发的。 更麻烦的是,这人不按套路出牌,看向他的眼睛深情款款,好好的潜规则非要伪装成表白。 池稚宁也就在凌明桦面前大胆些而已,真遇上老油条就怂成小鹌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Parr还在他身后语气从容地说:“还是尽快答应的好,否则怎么跟媒体解释呢?” 一头撞上印有媒体LOGO的麦克风时,池稚宁后知后觉,他应该看看黄历。 星安娱乐大楼与国内一家知名的新媒体平台比邻而居,园区内设有多处安保岗位,一般来说,艺人在院子里打滚都没问题。 可今天,Parr放媒体记者突破防线,近距离蹲守在大楼外。 “天呐,还真堵上了!” “池稚宁!是池稚宁!” “小池你和Parr在大堂里谈了什么花那么久啊?” “这么匆忙跑出来是对Parr老师有什么不满吗?” “你怎么看待你师姐的行为呢?她素质真的很差对吧?” “你和电影片方闹翻是因片酬太低吗?” …… 长|枪短炮对准了池稚宁,或恶意或带陷阱的采访问题纷涌而来。尽管前排记者暂时没有推搡到他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阵势依然让人很不舒服。 “这位女士,你冷静一下,诶等等……” 渐渐有人绕到他身后去,阻止他退进大楼。 大楼保安赶来阻拦,但人数悬殊,杯水车薪。 混乱之中,一支西装革履、队伍整齐的保镖从记者后方杀出,带着不容人忽视的气场,将池稚宁保护在身后,将记者们隔到两侧。 “什么呀,又是这样。”有记者不满地嚷起来,“明星有钱就能雇一队保镖来欺负人吗?” “就是啊我们辛苦蹲了那么久。” “池稚宁人设假的吧,这么大架子!” 哪里来的明星高高在上?其实都忌惮媒体一支笔。 池稚宁鲜少有这样落单的时候,到此刻才真正无措起来。他发觉自己学习的话术、技巧远远不够,这顶帽子不够还有别的罪名扣,这些媒体是搞帽子批发的吗? 保镖分列两队,长得夸张。 尾端走出一个英挺俊逸的男人,深灰色西装修身而整肃,长腿快步行来,外释着无可比拟的威慑力。 池稚宁的心彻底乱了。 “是凌明桦!啊——”这人喊到一半,猛地捂住嘴。 记者们一阵骚动,可现场终究安静下来,无人吵闹,无人造次。 凌明桦傲慢矜贵之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径直走到池稚宁面前。 “跟我走。”他沉声说着,揽住池稚宁的肩。 到底有人忍不住,大胆出声:“凌总!池稚宁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很早就搭上乐凌了吗?” 有姚奕轩被包养在先,这人用词隐晦,可含义明晰。 凌明桦蹙眉,侧目看过去,眼神倏地凌厉起来。 “这标识我认的,隶属于乐凌集团的媒体。” 他音色森寒如冰,带着慑人的威势,“耗着我的资源,用着我的钱,编排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儿子,你帅到妈妈了。 - 感谢在2020-10-11 01:28:32~2020-10-12 01: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凌明桦的话令现场鸦雀无声。 再无人阻拦他们。 走出十来步,凌明桦倏地转头看向大楼的方向,玻璃的反光透出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池稚宁被揽着肩,径直上了凌明桦的车。 混乱至安宁,对他而言仿若瞬息。车门重重地关上,将诸多喧嚣纷扰阻隔在外,池稚宁看着男人冷峻英挺若刀刻一般的侧脸,倏地一笑,露出两排白牙齿。 相貌生来优越的他笑起来格外讨喜,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映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深刻却柔软。 凌明桦大掌罩住他的,用力握了握,“还笑得出来?手这么凉。” “天气凉,可不是吓着了。”池稚宁扬着唇,笑色明朗,不负那俊俏,任谁都听得出他心情极好,“哥,你怎么会来?” 凌明桦皱着眉,冷声嘲弄,“太久没看到手法这么低劣的算计了。” 池稚宁也明白,他今天是被蓄意狙击了。杨纯、余队以及他自己,都没想过能在公司遭遇什么,而今天,恰好他们有事不在身边。 小鹌鹑身边没了女修罗护航,这消息不难打听,他大概是被Parr惦记上了,什么时候撞上去什么时候中招。 “所以呢,堂堂乐凌总裁,也要跑来看热闹?”池稚宁又是笑。 引来男人大掌捏他的脸,以及一句低沉不乏讥诮的“傻”。 凌明桦不知道,池稚宁是真有刹那无措,就在这个男人霸气登场的前几秒,他差点就要把杵到脸上的麦克风打飞。 池稚宁自打进圈,就有杨纯和大哥安排的人手保驾护航,再者,还算幸运,他进入了星安娱乐这么个不吸人血的公司。 所以一路顺遂的他,实则没甚处事能力。如果媒体的围攻持续下去,只怕事情会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逼急了就会催出暴力本能,到时媒体和Parr总得躺一个。 没时间多交谈,池稚宁的手机催命一般响起来,接连不断。 杨纯、王谦、郑总监、余队,最后是他哥。 “就一回,小余请假没跟着,你就被媒体给堵了?”秦昼行语气倒还好,轻描淡写,字句却透着股狠劲,“我保证,他没了。” 池稚宁烦恼道:“这不是余哥的错,你别去为难人。” “那是谁的错?你敢说我就敢收拾。” 池稚宁盘算了一下,说:“我的错,好吧?怪我长得太好,被男人追求算计,好吧?” 信息量之大,令秦黑大人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骂了句脏话,“怎么不说是妈的错呢,给你生成这脸皮!”然后他挂了,大约是找别人出气了。 “怎么还双关呢。” 池稚宁又和杨纯通了气,让她去安抚秦黑。 凌明桦把所有对白听在耳中,眼眸深邃,情绪难辨,“公司,你哥,加起来能处理掉你身边所有的事,对吗。” “当然了。” 凌明桦把大掌罩在他头顶,正中的位置,极轻的叹了口气。 莫名的,池稚宁领会到他未尽之言。 一个“傻”字。 但是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车子行到半程,郑总监来电话问乐凌对那些媒体怎么打算。 她叫把通话开外放,语气极其自然,明显是知道池稚宁和凌明桦在一起。 凌明桦反问:“星安打算怎么处理Parr的事?” “您说,处理?” “都肆无忌惮地算计小池了,星安打算忍下这口气?”男人的声音沉而缓,不乏冷厉。 热搜上,Parr和池稚宁的名字还并排挂着,连个伪装自然的话题都吝于去想,就硬生生两个名字。 也是因池稚宁在很多场合都提起过对于《思慕》这首歌的喜爱,还被有心人刻意解读成是对Parr及背后港城势力的跪舔。而Parr从一开始就推波助澜,至今,好的坏的,都抹不开他和池稚宁“惺惺相惜”这一定论。 他和池稚宁的捆绑程度,已越过其他所有,所谓CP。 前座的莉斯在他们真正谈起公事时才放下隔板,加入讨论:“真要说起来,Parr打这主意可不是一两日了,而且手法也是真……简单粗暴。” 就发微博,买热搜,不换花样地炒。 凌明桦用低音炮念了句什么,非常好听。 池稚宁凝神想想,又看莉斯口型重复了一遍,才确定是欧洲西部挺冷僻的口语词汇,骂人的。 池稚宁眼眸惊异地亮了几分。 冷面霸总外语爆粗,好带感啊! 媒体围堵池稚宁之事终究没有报道出去。只因事件中最为吸睛的是凌明桦,而他们开罪不起。 至于始作俑者Parr,星安娱乐很快做出反应。 Parr背后的港城娱乐公司,与星安做出的一部分互利资源置换,重新回到拖沓扯皮阶段。原先姿态甚低的星安一夕挺直了腰杆,牢牢揪住Parr算计在先这一点去谈判。 港城人傲慢,可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也不得不低头,为进一步开拓市场,让了步。 大半合同敲定后,对方开始无能狂怒地阴阳怪气,说Parr关照了池稚宁这么多,为他在歌唱界狠提了一次咖,池稚宁就该“好好回报”。 池稚宁后来听说,他的妈粉郑总监当场拍桌,怼得对方落荒而逃。 经此事,池稚宁被凌明桦包养的传闻终于坐实,对手公司心思各异,有上赶着求合作的,有冷嘲热讽的,还有带人上门求引荐的,热闹非凡。 但有一条,姚奕轩出事不过几个月,牵涉其中的几个艺人至今无法翻身,谁也不想再触一次线。 也就是说不必担心包养之说被曝光,影响到池稚宁。 “姚奕轩也算没有白混,他翻车的后续影响力,能载入内娱史册了。”郑总监啧啧地叹。 池稚宁补充:“至少得载个两年吧。” — 事件被一压再压另有一重弊端,就是在业内、背离公众的地方被传得人尽皆知。 “尽”到什么地步呢,连尚游走在娱乐圈外围的薛岸,和跟娱乐圈不在同一次元的秦昼行都知道了! 不是薛岸告诉秦昼行的。 秦昼行先前兴冲冲地要投资综艺,被薛岸忽悠着去拥抱了一番大自然——忽悠得结结实实的,除了投资,他还签了一份参与录制且莫得酬劳的合同。 后来他在靳城百般拖延,到处找事,一步也不愿意挪,就为躲这个折腾死人不偿命的综艺。 反正万事有薛岸斡旋,好歹给他拖过了两期录制。秦昼行又飞去薛岸所在的晟城,身体力行地表达感谢。 薛岸近期在跟进一部广告片的拍摄,泡在影视城里,秦昼行到后不避任何人,两个奇葩演绎着别开生面的你侬我侬和如胶似漆,雷翻了剧组的里里外外。 有天他们挤在狭小简陋的服装间里抱成一团,正性致勃勃,突然听见外面有两个女孩在说话,细听之下,两脸震惊。 “不会是真的吧?小池那么帅,性格那么好,有点可惜哦。” “可惜什么?那可是业内第一金大腿!难怪别人都走背字,就他,资源越来越好。” “你没听说吗?那个谁,是个抖S啊,最喜欢玩鞭子了。” “卧槽!?是我想的那样吗?” “就是啊,有人亲眼见过的,说那根鞭子做的,可精致可漂亮了。” “???你不对劲!” “……总之,想到小池会被这样那样,好不忍哦。” “哪样?” “你看你看,类似这样……” “????我好了!!” 然后话题的走向逐渐奇怪。 等女孩们尽兴离开,门里两个gay就直接“好家伙”。 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很色批。 居然输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生出一股不甘,再次以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 好像有什么重点悄悄溜走了。 — 秦昼行飞离靳城后,池稚宁左右不自在,觉得自己突然多了个爹系的哥。 凌明桦,他不正常。 先前两人这样那样来来回回地撩拨暧昧时,池稚宁还觉得不妥,总担心哪一回凌明桦就势把他给办了。 现在那些试探消弭无踪,凌明桦偶尔借宿还是在客卧,有天甚至找他说了一声,说一共留宿过多少晚,抵多少债务云云。书房一吻后原该渐入佳境,结果反向冲刺,池稚宁连口肉汤都喝不到,大失所望。 反而是他的事业,让凌明桦上起心来。不是九殿下那样随口一提,凌明桦找杨纯过来,将池稚宁出道后方方面面的情况都问了一遍,然后专门派了手下的秘书程薇和王谦对接商务。 程薇除了背靠乐凌集团,自身也掌握着相当的人脉及资源,一出手就拿下了竞争最为激烈的国产手机代言。她还在池稚宁合约还有大半年、双方并没有谈起过的情况下,“随口”做了提醒。 对内对外,都是一副将池稚宁纳入羽翼的阵势。 王谦尴尬且郁闷,问池稚宁是不是对公司有什么不满。 “就算底牌大也不是拿来扇风的啊,小祖宗!你知道程薇是当着公司高层的面说你合约的吗?她是威胁呢还是威胁呢?就算我不多想,高层还能不多想?” 池稚宁想着,等凌明桦过来了问问,结果等来一条血淋淋的胳膊。 凌明桦还是自己按密码进来的,把池稚宁吓了一跳。 “天呐!你这怎么回事!?”池稚宁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跑着去跑着回来,两手抱着专业级的急救箱,死沉死沉的。 凌明桦脸色倒还好,不见失血的病色,神情淡漠得好像感觉不到疼,冷眼看着池稚宁给他清洗、上药,低声说:“真熟练。” 池稚宁蹙着眉,白净俊俏的小脸紧紧绷着,被他若无其事地一夸,竟抬头瞪了一眼,罕见的凶。 “这是……怎么回事?” “意外。”凌明桦言简意赅,“我回了一趟家。” 这道伤正渗着血,不知是被什么划的,约有十多公分,不深,却宽又重,颜色骇人,周边是大片淤痕,半条小臂都肿了起来。 池稚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上药很稳,结束后手却发颤。 “唔?”凌明桦低低地表示疑惑。 想知道的事,不该问。没有立场,也无法帮忙。 池稚宁性子一向好,这还是第一次,眼中倾露寒芒,说不清在生什么气。 凌明桦的伤臂被他握着,稍稍动了下,去握池稚宁的手。 池稚宁再瞪他,“乱动什么?”却没挣扎。 而那双眼眸如清泉般澄明,带着灼人的光亮,熠熠侵染着或悲愤或伤感的情绪,简直不能更漂亮。 凌明桦倏地一笑,声音很轻,又低语:“手还是凉。” 池稚宁心弦微动。 他说:“第三个冬天了。”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三个冬天。 手脚易凉是天生的,此外,池稚宁小时候还经历过大大小小许多病。母亲体质弱,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练武是从小开始的,自保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强身健体。 过去和凌明桦相处,手脚倒是暖的。因为他们忙于在床上、沙发上、浴室、窗前……做|爱。 结论是,先进的供暖设备远不如人类自食其力,更易起效。 池稚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男人的大掌在轻轻摩挲他的,几根修长泛着淡淡的红的手指,回了些温度。 “咳!嗯!”秦昼行立在玄关口,一只脚尖点着地,阴阳怪气,“干骂呐?才听说你们俩有一腿,这是干骂呐?” 池稚宁整个人一抖,“凌总受伤了,我帮他上药呢。” 他手上还沾着药油,反手把凌明桦的伤臂一扯,此地无银地从小臂到手背搓了几下,引来男人一声闷哼。 “是、吗?”秦昼行还在挑着腔说话。 “不然呢?”凌明桦冷静地反问,“两个男人还能做什么?” 那可多了去了。兄弟俩同时想。 可秦昼行来时见到的,是池稚宁右手扒着凌明桦的大臂,凌明桦拿那只伤得触目惊心的手握着池稚宁左手,诡异地圈成小圈,实实在在瞧不出暧昧。 所以他根本没多想,出声纯粹是调侃,眼珠一转,换了副热切的口吻,“兄弟,听说你也喜欢玩鞭子啊!?” 池稚宁:“……” 凌明桦:“……”他用诡异的眼神看池稚宁。 池稚宁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说:“秦黑你这个‘也’就很灵性。” 秦昼行霎时又换了副表情,凶神恶煞地:“就你话多!” 他总算不再和他们互相伤害,大爷一样敞着胳膊坐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去看过你那个公司,游戏快上线了,老章说找你代言,还有那个商标,版权也可以说是你出售的,现在不流行跨界吗?多好的话题。” “真不嫌那个商标磕碜吗?”池稚宁自诩灵魂画手,当初是借版权费敲诈了没错,可没想到秦黑脸皮厚到真去注册了商标。 谁丢不起人,谁就输了。 他认了。 秦昼行神情十分正经地损道:“不嫌啊,多有童趣,其意境之深,简直鬼斧神工。” 池稚宁抚额,“合作可以跟公司谈,但别整幺蛾子,我已经营销过度了,要低调。” 一惯横着走的秦黑大人分外不解:“‘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池稚宁咬咬牙,“到时签了合同,有限制条款的。” “哦。”秦昼行是越说越来劲,报以嘚瑟的微笑,脸上清晰地写着“你看我care吗”? 违约无非是赔钱,秦昼行自然不怕这个。池稚宁不再和他纠缠,打定主意找章总谈这事。 “哦对了,”走前秦昼行又说,“杨纯说你现在没问题了,真要复学的话,不能再半途而废了吧?” 秦昼行在国内的最后一桩事办妥,当晚飞去东南亚。 凌明桦把所有对话听进去,语气凉凉地,“是你玩过的那个动物园游戏?那是你哥的公司?” “也可以说是我的,他是第一大股东,但有一部分股权挂在我名下。” “用什么形式挂的?给你分到多少?你们入场是几轮融资?公司资产规模怎样,有没有上市的打算?” 池稚宁:“…………” 他给问懵了,两眼无神,以实际反问“你看我像是知道吗”。 他的爹系债主又多管了点事。 倒不是直接插手池稚宁自己都不知道门朝哪儿开的公司,而是丢给他一大摞商业方面的书籍。 池稚宁简直给跪了,“哥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想什么?” 想,小东西真傻得清新脱俗。凌明桦见过许多行业、许多国家的富豪家庭,真就没见识过这么不设防的。 可看着池稚宁迷茫又抓狂的样子,他开始反思。 人天生就分强弱,凌明桦掌权多年,还是头一次怜惜“弱者”。 用的还是不怎么有效的法子。 揠苗助长,委实失智。 — 程薇去过星安娱乐几次,捎带手也给了师姐一些资源。 说到底还是便宜池稚宁这边,其他人想法可就多了。 郑总监、王谦这派依靠着的高层,是公司创始人的夫人秦女士,另有一派,以创始人的亲妹妹金女士为首,姑嫂两个斗法那是常事。 近些年池稚宁和师姐的流量和各项数据都高居不下,很是给了秦女士打压小姑子的底气,金女士狠憋了一口气。Parr来内地时,金女士一系便循机接触港城娱乐公司的人,等他们为Parr看上池稚宁的事谈崩了,再去卖好。 明着出卖手下艺人是不成的,创始人不会允许。于是金女士跟港城公司通气,暗中运作买下了《思慕》那部电视剧的版权,上星复播,捆绑歌曲大发通稿。 短期内,池稚宁是别想撇开Parr了。 郑总监气得跳脚,可也不能拿金女士怎么样,最后杨纯独自去堵Parr,狠话都省了,就在他眼前“咔咔”捏碎两个核桃。这以后,池稚宁再也没有“偶遇”过Parr。 杨纯又结合郑总监,挖一些Parr在港城的黑料散出去,再用团队里一个“粉丝皆知”的工作人员帐号发微博:【快逃.jpg】 营销过度,不能只反噬池稚宁一个。 到这一步,大多数理智的人都能看出池稚宁是被利用了。 这期间,青春电影还想逮着机会蹭热度,可惜池稚宁身上的话题正爆炸式输出,他们没排上号,白白发了一批通稿。 双十一当天,池稚宁顶着一脑门的血雨腥风,出席一个明星慈善晚会。 仗着身材好,他偷偷在西装里加了背心。会场众星云集,灯火闪烁,可总有一丝与节气适宜的风,不知从何处漏出来。 他真的对露胳膊露背甚至露大腿的女明星五体投地。 池稚宁在写有自己名字的位子上坐下,和左右打了招呼。索性附近都是相对名气小一些的演员,和池稚宁没有过节,能彼此相安无事。 这种场合的排位,必须小心再小心,一个不慎,就像往前数五排的两个女演员,要不是顾及着无处不在的镜头,铁定要扯头花了。 池稚宁看了一会儿戏,见时机合适了,才掏出手机摸鱼。 先去问连叔,凌明桦的伤好些没。 那天凌明桦回家最大的收获,就是送走了两位贵客,或者说是耗走了。 唯有大凌总安然不动,俨然一副要在国内长居的架势。凌明桦也不好再有家不回,落人口实,三五不时就会露个面。 连叔说先生的伤好多了。再过二十分钟,居然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上的手臂结实有力,那道伤痕虽有减淡的趋势,仍是让池稚宁心疼不已。 再盯着看几眼,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心砰砰跳,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看照片背景,像是书房的地板。真无法想象连叔走进书房,让凌明桦脱外套卷袖子拍照片的情景。 他把自己脑内的场景又过一遍,更觉惊悚。 除非……是凌明桦自己要求的。 嗯!!?? 池稚宁倏地把手机举高,又收回来摁在心口,惹来不少怪异的目光。 心头的小鹿正七荤八素地撞,主持人倏地抬高音量,郑重其事把一个人请上台。 他听听介绍,再听名字,一惊。 对准台上按下拍摄键,池稚宁发给秦黑:【NPC脱轨了!】 秦黑那边也不知道几点了,嗅着八卦味就来了:【凌明桦他爹?终于出山搞事了?】 【慈善晚会,你给说说,搞啥事?】 【图名声,谋而后动。】 【哇噻秦黑大人牛逼,不说我真看不出参加慈善晚会是为了名声!】 秦昼行发了个拳打脚踢的表情包:【除了他丧心病狂打了儿子我还有任何信息吗!?分析个球!】 兄弟俩斗了几句嘴。虽然永远也不可能承认,但和秦昼行的互喷扯皮,安抚了他心头不安的情绪。 在此之前,池稚宁曾心生祈盼。既然凌明桦不像秦昼行那般作风放浪,既然凌明桦或多或少,总在关注他、予他庇荫,他们,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回答他的是那道深刻的、刺目的伤痕。 台上大凌总的身影高大,可太遥远,看不清楚面容。 池稚宁在网上找到一张大凌总去年在欧洲开发布会的照片。 他的脸型和凌明桦一模一样,五官不然,可也是难得的英俊了。 池稚宁仔仔细细地看,又发现凌明桦的眼睛和大凌总是一样的。 只是凌明桦常年戴着框架眼镜,也就他这样每次都唯恐人收费似的拼命看,牢记在心,才发现。 台上是个陌生人。 可他分明不陌生。 — 这台慈善晚会的背后依然是乐凌集团,池稚宁事先跟莉斯和程薇都打听过,了解到善款会用来助学,利索地捐了一大笔。 出来时,王谦还有点肉疼,“你的钱都是用来嚯嚯的吗,那可不是小数!关键是,我们现在又不能买热搜!” 说好了要低调。 再说出席慈善晚会的明星人手两三个热搜位,还都是早早预定的,池稚宁现在临时起意,他加价都买不到! 池稚宁本人倒不甚在意,“赚钱不就为了花?再说,我是真的想做慈善,被你一买,硬给洗成假的了。” 近些年“慈善”的名声算不得好,几乎要沦为洗白负面新闻的工具,池稚宁半点不想沾。 但他习惯性捐款倒也不假,当初进娱乐圈,不就因为答应大哥要自食其力,自己赚钱去赞助澳洲生态园? 都是做好事。 没过两天,举办慈善晚会的平台又邀请池稚宁参加一场私密性质的小规模酒会,王谦这才满意。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还知道回馈一些人脉资源,我信了这家是真做慈善了,有良心。” 池稚宁笑笑,“也不见得,万一是再让人捐一次呢?” 平台还不至于这么丧尽天良,但也算池稚宁和王谦都说对了。 到场的,名流有,德高望重的前辈有,投资爸爸有,慈善基金会的人也有。 池稚宁结识了一位动物慈善基金会的理事,姓向,两人志趣相投,相谈甚欢。 说话间,银行卡余额减七位数。 最后是王谦强行打断两人对自然生态基地建设的畅想,找借口把池稚宁拉走了。 他拖池稚宁去了一趟洗手间,恳请这位小爷洗把脸清醒一下。池稚宁哭笑不得地放了水,出来又被他拉去见制片人,“干该干的事”。 “我打听好了,这个制片人正在筹备一部大制作历史正剧,哪怕进去演个三代的酱油角色也是赚的,这要是拿下了,你那些捐款才真值!” “谦哥,捐款只要能落到实处,起到作用,解决一部分人的困境,就很有意义了,你真不用在意。” “好啦好啦,你说得对,总之,请吧。” 他们到的是一个较小的宴会厅。池稚宁一步踏进去,又原样退了回来。 “你确定吗谦哥?” “什么?” “我看到金总了。” 王谦:“……”他一哆嗦。 金女士和秦女士神仙打架,这位本职工作是出面活动各方的凡人真没少遭殃。他对金女士有种本能的畏惧,偶有严重时,杨纯真心觉得他能开出PTSD诊断证明。 池稚宁叹了声,拍拍他的肩,“你去车上等我吧,我自己进去。” “这……不行!我怎么能当逃兵!”王谦抹了一把脸,“我陪你!” 更加不妙的是,金女士和制片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亲密,亲密到引人遐想。 池稚宁心里知道是没戏了,可表面功夫要做足,摆出乖巧真挚的脸一路笑过去。到金女士那里,她旁边一位卷发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和他握上手就忘了松开。 “诶呀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小池,可真帅。” 池稚宁笑容纯净,仿佛全然不设防,等卷发夫人笑得掩面时,倏地抽回手,急不可耐地伸到金女士面前。 “金总,能见到你可太开心了。” 金女士妆画得很重,顶着深沉的眼线,几乎在用眼皮子觑人,她勉强和池稚宁握了下手,皮笑肉不笑,“我看也是,小池这张脸呀,见到就是赚到。” 她转头对卷发夫人说:“现在谁不知道小池被乐凌的凌总罩着,他的主意你也敢打?” “我不知道呗。”那位夫人悻悻地,“大凌总都回来主事了,凌总还敢包小男孩?” “你去随便打听,不光包了,还生怕人不知道呢。”金女士简直把“轻蔑”二字写在了脸上,还故意抬高了音量,“说不定一见面啊,小池连大凌总也给拿下了,就此打开新局面,也给在圈子外围摸爬滚打的年轻男孩们指条明路,哈。” 王谦气得发抖,愤然出声:“金总你这是污蔑!” “前一半是事实,后一半是祝福,你不认可?” “不认可。”出声的是池稚宁。 他面上仍带着笑容,可分明有些东西不同了,是眼神,亦或气场,变得凌厉起来。 “金总不待见我,可也不必拖整个圈子下水,你这番话羞辱了所有在圈子里心怀理想、兢兢业业打拼的人,羞辱了他们为之倾尽心力的作品。你想帮你的艺人争取角色是吗?可你这样的眼界,带出的艺人能诠释好历史人物吗?” 他越说,声音越低,可足够坚定,“至于我,不劳你费心,因为我绝对担得起每一分抬爱!” 这番话的音量适宜,足以让想听见的人投以赞赏的目光,比如制片人,也可以让嗤之以鼻的人佯装未闻。 池稚宁刷了制片人的好感度,也付出了代价。他被两个女人逼迫喝了一整瓶高浓度伏特加,几乎是被王谦拖出会场的。 杨纯和莉斯等在停车场,一见,大惊,“怎么搞成这样?” 比池稚宁低得多的王谦喘着气,擦着汗,只说得出两个字:“金总。” “这……能让他去见凌总吗?”杨纯把人放到车上,迟疑地说。 “可以,吧?”莉斯也微妙地停顿了。 但醉酒这么难得的机会,她身为头号CP粉怎么能放过呢? 莉斯拍板,“送他去!” — 伊北别墅里,算上管家只留了三个人,其余的都派去照顾(盯)凌明桦的父亲了——凌明桦耗得起,大凌总可耐不住,特地在外面置办了藏娇金屋。 所以凌明桦亲自下来开门。 门一开,从天而降一个小醉鬼,直愣愣摔进他怀里。 凌明桦的本能非常机敏,撤开受伤的右手,单手把人接住了。 门外,沉沉夜色里,似乎有两个女人逃窜的身影。 凌明桦一个得不到佣人助力的伤员,只用一只手,几乎是把人拦腰夹着,进了卧室。 他原想正经谈些事,穿着正装还没脱,眼下落了空,带着几分气闷换上居家服,去浴室收拾了一番,再拧了热毛巾出来。 池稚宁整个人平趴在床上,下巴挨着床单,小脑袋扬起,睁着水润带着迷茫的眸子,艰难地转动眼珠子。 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他转向凌明桦的方向,可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清,眼神迷蒙。 “小宁?”凌明桦试探着叫一声。 “啊,哥?”池稚宁大着舌头,却还认真地应他。 凌明桦眸带无奈,走过去给他擦擦脸,“能自己换衣服吗?” 池稚宁原先还努力伸着手,想摸到凌明桦,闻言立即放下,“啊……没力气……” 都醉成这样了,真的是用本能在演他?凌明桦看笑了。 到底还是如他的愿,伺候这小东西。 出去端水回来,池稚宁已翻成平躺姿势,眼睛睁得圆圆的,对着吊灯。 凌明桦大掌罩上去,“不刺眼吗?” “啊……”池稚宁含糊地说,“是做梦呀。” “什么梦?” “你。”他小声说,“你,你的空间。” 凌明桦眉心一动,又问:“然后呢?” “然后……有我,”池稚宁语气低落极了,“是梦呀。” 男人的声音醇厚而性感,轻得好似在蛊惑,“那你来到这个空间,想做什么?” “想……回去过去……” “为什么是过去?” “你,对我好。” 凌明桦语塞。 了解到他的家世,关心他的事业,忧心他被兄长算计,这都不叫对他好? 不等他想通,小醉鬼说着话,手就往自己身上去了。 男人惊异地睁大眼,随即发出近乎荒唐的一声嗤笑。 感情所谓的好,还是肉|欲之欢。 “那,你为什么拒绝?” “我不想的……” 池稚宁反复地念,却不说原因。 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这样近,近到稍稍倾近,就能吻到。 吻他,还有……负距离,去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所谓豪门,生死搏杀。 凌总:所谓豪门,兄弟阋墙。 - 感谢在2020-10-12 01:10:41~2020-10-14 23: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暑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亲爱的爹 10瓶;ki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池稚宁眼睛微闭,吐息间逸散着淡淡的酒气,每一个动作都似用尽全力。 很渴望、很努力地,在吻他。 那张格外受造物主眷顾的脸蛋泛着红晕,在昏黄的灯影里显得愈发昳丽。 “这可是你要的。”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几乎是在他耳边炸裂开来。 而后是混沌而热烈,醉了的益发恍惚,清醒的自甘沉沦。 池稚宁在迷朦夜色里醒来,眼前仿佛有星星在打架,携凌乱的星辉错落狂舞。 嗓子在冒烟。他张口想发声,立时一阵闷咳。 闷到直欲纠缠进心肺的闷咳。 室内的夜灯亮了,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捞起来,冒着热气的杯子递到嘴边。 他“咕咚咕咚咕咚”,饮得急,低喘着朝那人看。 “哥?” 他说话又是一声咳,多处肌肉跟着颤,终于觉察出怪异的酸痛感,耳根后知后觉的红起来。 凌明桦起身走开,又给端来一杯热水。 这会儿,池稚宁眼前清晰了些,才发现他什么都没穿,自己也是。 一经餍足,本就傲人的某处看起来就极其坦荡。 他是真没眼看,捂住额头把眼闭起来。 “睁眼,自己拿着。”凌明桦沉厚的声音里夹着淡淡的一丝笑。 “唔……”池稚宁恍若未闻,像模像样地摁着太阳穴,“发生什么事,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啊嗷嗷——”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翻滚起来,被子被卷得乱七八糟,露出大片光洁细腻的皮肤。 凌明桦低嗤了声,在旁坐下,一条长腿高高支起,通身的肌理线条随之涌动凝起,漂亮得极具冲击性。 池稚宁因他的动静稍稍抬眼,又触电一般埋起头,哼哼唧唧。 凌明桦好笑地按住他的后颈,凑到他耳后,低声要挟,“帮你回忆一下?” 青年的琵琶骨动了动。 “我还晕呢……”他软着声哼哼。 “头疼?” “嗯,疼,”池稚宁不客气地应,还补充,“真的。” 凌明桦会意地揉上他的太阳穴。 池稚宁不安分地动,等男人妥协地放平腿,顺势滚进他怀中,轻声哼着歌。 不意外,又是《思慕》。 凌明桦眉心动了动,竭力不把这首歌与制作人联系到一起。 歌曲何辜。 且池稚宁爱极了这首歌。 他问他原因。 “啊,有点说不上来,就是很投缘吧,这个调子总让我觉得很舒畅,很温柔。”池稚宁酒醉的嗓音有些哑,“而且那些词,能唱到人心里去……” 低低说着,又唱起来。 这一次有如每一次,他唱得安宁且专注,眼眸明灿如星,好似一遍遍在诉情。 总该,懂了吧。 蓦地一道沉浑极富质感的歌声插进来。 池稚宁讶异收声,直视着凌明桦眼中倏忽翻涌的炽烈情绪。 男人竟独自把收尾句唱全了。 踽踽泣诉,竟等来和声。 “哥……”池稚宁任凭酒意及那份奔涌的情愫肆虐,颤声开口,“你会唱的,唱给我听吧。” 凌明桦不语。 “哥,”池稚宁握住他的手,心跳剧烈,“唱吧,唱吧。” “哥……” “哥~~” 终于被他吵得不耐,凌明桦罩住他的脸,扭下去,埋起来。 不许他看他。 可还在为他按摩太阳穴。 池稚宁乖乖地闭着眼,他等到了。 等到凌明桦开口,为他唱歌。 一扫沉夜的孤清深寂,繁星听得,人亦听得。 而后又吻在一起。 — 再度睁眼时,天光大亮。 池稚宁好像一团被揉得彻底的布,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无。 宿醉的头痛在激烈反噬。 他这样,没脸见人。 凌明桦只好从头伺候到尾,喂了他吃药,把饭食也端来床上,再看他顶着一脑袋乱毛翻腾,想尽法子使唤人。 要水要鲜榨果汁,要游戏机要零食,再要充电线。 男人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深,可也次次纵容。 有一回连叔把东西送到门口,开门的空当里无意瞥见池少趴在床边,往外伸着脑袋,把薯片咬得“咔咔”响,惊得差点端不住托盘。 先生从小被他们照顾得无微不至,虽说不到洁癖的程度,可让零食屑近到有落到床上的风险,这是先生决计不能容忍的。 不愧是池少啊。 池稚宁其实打不进去游戏,只是拿着游戏机装样子,实则动来动去,想摆个舒服的姿势偷看凌明桦。 ……摆不出,无论怎么摆都酸痛得厉害。 而且疲惫并羞赧轮番冲击着高地。 待凌明桦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紧急的工作,转头就看到他维持着怪异扭曲的姿势,睡着了。 他嘴角勾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走上前,把池稚宁整个人拨正了,再盖好被子。 第一次,他尽可能快地完成工作,不欲时光被无休无止的公事填满。 第一次,他想搂紧床上的小东西,偷半日安闲。 这想法,于冷静果毅的他而言实在陌生又突兀。 可望着池稚宁的睡颜,凌明桦便生不出排斥的念头。他照做。 池稚宁在睡梦中,把昨日的桃色旖境再走一遭,背景音是男人近三十年来独一份的歌声。 睁开眼,男人的俊颜挨在枕畔。 池稚宁甜甜一笑,说:“我想发微博。” “嗯?” “我记得呢,我听了一首好美的歌。” 凌明桦挑眉。 可看着小东西满面的自得灵动,不知该怎么嘚瑟才好的欢欣雀跃,他的心亦开阔几分。 @池稚宁:【无奖竞猜,最近单曲循环的是哪首呢?[思考][思考][图片]】 图上是他唱过的所有歌曲,包括组合时期的合唱曲,还有几首是参加节目时的live版本。 妈粉:【整张歌单我都循环过无数次了!我妈都会唱小池的歌了!】 颜粉:【自拍什么的不重要,主要是稀罕单曲封面[舔屏][舔屏]】 CP粉:【押一发思慕,绝对是思慕!我的CPszd!![打call][打call]】 事业粉:【楼上恋爱脑滚粗!那必须是All right啊,已经提名奖项了,nothing也可,当年就得了奖的!】 上万条评论中,CP粉和颜粉的呼声难分伯仲,因Parr低调消声,前者久旱无粮,一朝窥见希望的曙光,踩着博主的雷点疯狂蹦迪。 围观了全过程的凌明桦悄然黑了脸,拨通一个电话。 “给我联系下面工作室里最拔尖的音乐制作人。” “嗯,做一首歌,给小宁唱。”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脑内BGM变成了:“好想唱情歌!看最美的烟火!在城市中漂泊!我的心为爱颤抖!” 如果有哪个小天使对上了—— 恭喜,这章的意境全毁了。[跪地] - 感谢在2020-10-14 23:23:42~2020-10-17 00:5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调代码141 2瓶;萃萃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你说,程薇联系了音乐制作人?来敲档期?” 池稚宁在参加活动的路上听说了这事,立时想到了什么,澄灵的眼睛里闪动着热烈的欢悦,抿起唇也掩不住。 “对,小少爷你无意往影视圈发展,多出歌,通过舞台来巩固人气是比较有利的,所以王谦觉得……”她顿住了,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小少爷你这笑的……像是终于明白了花为什么这么红。” 杨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十项全能助理,绝不会嘲笑老板。 除非忍不住。 池稚宁不管她。兀自乐呵了半天,才说:“你说,该怎么处理奇奇怪怪的CP粉?” “炒另一对CP咯。”杨纯一脸揶揄。 池稚宁想也不想就否认了,“明桦家庭背景特殊,万一以后微博小号被曝光,这种男男CP会给他惹麻烦。” “难道你家就不特殊?想想咱们大少爷。” 池稚宁不假思索地说:“秦黑多好糊弄。” 杨纯摇头,感觉小少爷已经被恋爱冲昏了头。 他,莫得脑袋。 但刻意去解绑CP无从谈起,《All right》的推广已经进入后期,真正拿到有分量奖项的希望并不大,关注度慢慢就会淡下去。再说Parr已经回港城,日后有没有交集都不一定。 “最重要的一点,炒CP说穿了只是营销手段,‘九殿下’是虚的,你和凌总可是真实的。”杨纯说。 池稚宁耸了耸肩,有那么一会儿,维持住一本正经的样子,和杨纯谈了几句工作。 须臾就绷不住了,转向窗边又开始偷着乐。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呢。 池稚宁这次的活动,是因拐着弯的人情攀扯来参加的。 和方录凯同台那次,品牌方踩着他搞吸血营销,他当即换了Yopda的衣服反击,狠狠打了品牌的脸。 这一次活动的品牌与那个同属一个公司。鉴于方录凯是从星安出走时不那么好看,品牌撩贱在先,与和星安这边对接时费了不少力气,才让王谦点头。 其实一个品牌不必低头讨好一个明星,双方都清楚,这是为了给个台阶下,方便星安娱乐和品牌方继续相互利用。 是以到了会场门口,杨纯说话的语气毫不意外,“喏,对面那辆是方录凯的车。” 两个月里,方录凯主演的网剧悄无声息地扑街了。他还找到过去组合里已经转型主持人的队友炒作,收效甚微,借品牌的便利来碰瓷池稚宁也不奇怪。 品牌在为跨年预热,宣传时下足了本,门外围了不少媒体和明星粉丝,闪光及各色灯牌肆意灼闪,刀影一般咄咄逼人。 池稚宁亮出乖巧真挚的营业笑容,朝他粉丝的方向摆手,最后,视线落在方录凯身上,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这一次,他们真正地撞衫了。 池稚宁私下里的作风,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任性,品牌送的礼物和自己的用品,在他的概念里是有壁的,泾渭分明。就算出席活动,多半也是自己备衣服,参考一下品牌背后的资本纠葛,让造型团队来搭。 所以,方录凯不可能让品牌给他“安排”,就只能打听打听,硬撞。 不知道方录凯是哪儿来的勇气。池稚宁一边和对方假笑握手,一边腹诽。 方录凯比池稚宁低五公分,这种差距在撞衫的时候尤其明显。且他们身上是当季最新的长款羊毛大衣,把方录凯的身材比例衬得更加尴尬,对比以往玉树临风的形象,腿短得活像被截了肢,尤其他还搭了一双高帮的靴子,大概以为人家有内增高吧。 杨纯拍了两人同框的死亡生图,真就仗着池稚宁优越的长相和身材,一点不修,直接发给营销号,进行超一线的拉踩。 方录凯那边还实时监控着,走完红毯他们坐到一处,凳子都还没热,那双愤懑的眼睛已经看过来了。 池稚宁装出一副对镜头打招呼的样子,笑看对方表演变脸。 方录凯忍了又忍,满脸笑容地靠近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就高五公分,你得意个屁啊!” “五公分你也不敢垫上去,组合时那么多同框照呢。”池稚宁笑得十分灿烂,还临时编了个拍子,“我自横刀向天笑,一米八没甚可骄傲,偏偏有人长不到。” 方录凯收获了他想要的热度。 除了关于他身高的讨论,更多的是在猜测这人到底为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铁青。 是不是咖位不够架子来凑呢? — 工作之余,池稚宁还在视奸凌明桦的个站。那个发商业新闻凑数的魔鬼站姐消失了一个多月,在嗷嗷待哺的呼声中发了一条跑路公告。 大意是,凌总太难蹲,商业讯息太难懂,她要去追下一个老公了。 池稚宁盯着“老公”两个字磨了磨牙,自从被凌明桦抓包,他就不太敢浪了。且两人的关系才有所好转,这二字离他这么远,这些小妖精倒是叫得光明正大! 但转念一想,小妖精的爱肤浅又短暂,这不就跑了一个?唯有他!钻石一般,对凌明桦,挚爱,永恒! 池稚宁给站姐发了私信,问她有没有把站子转手的意愿。 进组那天得到回复,说有偿。 池稚宁就借保镖余队长的身份信息把小号认证了,转过去一笔钱。 然后他切号上去看了一眼。说是个站,可凌明桦身份非同寻常,站子里画风也迥异,大家舔不到高清帅照,反而经常聚众学商业知识。 池稚宁想起自己那一大摞“功课”,心在流泪,觉得这个站子会在他手上红红火火。 从微博退出来,他去骚扰自己的爹系债主。 那天之后,池稚宁和凌明桦也见过几面,尽管每次都要滚到床上去,他们依然是清晰的、端正的债权人与债务人关系。 池稚宁还主动索要了一张律师催款函,用肉偿的说法,随随便便就把数额减掉一半。 凌明桦的眼神别提有多诡异了。 Koala去哪里呀:【累die.jpg】 老公:【呼呼大睡.gif】 Koala去哪里呀:【!!!!![怒][怒]】 老公:【?】 凌明桦回得这么快,估计很方便。 池稚宁正要拨电话过去,车子停了,杨纯在他旁边说:“小少爷,到了。” 《向阳》讲述的是一群刚刚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的青年人的故事。其中,男女主角负责痴情缠绵尽撒狗血,池稚宁这条线负责展现职场菜鸟的起落落落落落,另有一对稍显三观不正的CP负责全方位烘托,是一个大基调上非常正能量的青春励志剧。 剧组选择了晟城,一个不输于靳城的大都市来拍摄。 实际上,《向阳》已经开机一个多月了。和池稚宁有很多对手戏的男演员何祺,前段时间都在给一部大制作电影跑宣传,剧组迁就这位电影咖,也顺便体谅了池稚宁是通告不断的一线流量,干脆安排二人延后进组。 何祺三十三岁,出身演艺世家,已经有二十年的表演经验,他身量高瘦,戴着一副银边眼睛,气质清雅温润,有种很能惹人好感的书卷气。 ……但他最为经典的影视角色,是个极其腹黑、令稚儿啼哭的大反派。 池稚宁见对方伸手,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切片。 何祺读懂了他的微表情,且很能适应,做了个大反派的标志性手势,露出极富深意的一抹淡笑。 池稚宁:“……”要报警了! “哈哈哈,真的总有人吃这套。”何祺弯着细长的眉,笑容和善起来,“久仰了,小池。” “……你好,何老师。” 池稚宁干笑,和他握了握手。一贯都是演员瞧不上流量,头次见这么客气的。他对这位前辈的好感度瞬间上升。 谁知道何祺说:“你的新歌真好听,副歌那段旋律真是妙极了。对了,听说Parr回了港城,你们还有联系吗?” 池稚宁:“……” 前辈的关注点究竟是……? 说话间,何祺叫人订的奶茶到了,他让自己的助理分给剧组的人。 杨纯悄悄示意池稚宁有样学样。毕竟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咖位都不小,还都延后进组,何祺是前辈,他表示在先再好不过。 男女主角正在拍摄一段小情侣因接踵而至的生活压力产生摩擦、误会的戏码,男主角因加班爽约,而女主角没有收到信息,徘徊在约定地点,倔强不问,又不甘。 再次见面,女主角伤心难抑,男主角疲惫不堪,一个愤然离去一个无力辩解。 池稚宁仗着没有通告,坐在前排看得津津有味。 中场休息时被导演cue到,“小池看得那么入迷,回头自己女朋友闹脾气了,知道怎么哄吗?” 女演员一听就笑了,“哪儿能啊,郑导看岔了,小池那是母胎solo的羡慕的眼神!” 这是把他当未经人事的小嫩草逗乐呢,池稚宁适时地露出茫然又腼腆的神色。 剧组氛围还不错,暂时没有将矛盾摆到台面上来的,收工后,池稚宁请了全组的夜宵。 收工回酒店的路上,杨纯提醒池稚宁说薛岸找过他。 “什么事?” “嗯……早先王谦和我说,大少爷亲自带了章总去谈手游代言。” 秦昼行一个只接触过两个节目组的门外汉,坚决不走小弟的后门,直接去谈合作,落了个铩羽而归,回去之后暴跳如雷。 大约是知道一些细节,杨纯一脸的不忍直视,“秦总看他作风豪横,提了很多要求。” 池稚宁叹了口气,这圈子的人不得寸也要硬进尺,秦昼行在东南亚吃惯了人,怎么可能甘愿被人吃。 “他的那些条款,连谦哥那关都过不去,我说江湖险恶,他还当我是寻他开心。” 杨纯提醒道:“但是,薛岸那个公司经营得像模像样,就算他说不上话,也能找到说话的人。” 池稚宁觉得背后刮过一丝凉风。认识越久吧,越觉得那冷美人从内到外都阴嗖嗖的,从不憋好事。 “纯姐,你有没有觉得,薛岸对大哥很像……护犊子?”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闭上嘴。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池稚宁嘱咐杨纯跟王谦通个气,别为难人,但还是拖一阵子。他有个想法,需要一些时间。 到了酒店,第一件事是给凌明桦发信息。 白天他去忙,凌明桦更不会闲着。那段无厘头的对话倒没有终止。过了两小时四十一分,凌明桦发来一个问号,又过三小时十二分,再发来一个问号,最后是五十分钟前的一个问号。 执着到池稚宁无言以对。 看他小少爷空了,来好好撩撩。 Koala去哪里呀:【。】 凌明桦应该是在忙,过了四十分钟才回复,又又又又一个问号。 Koala去哪里呀:【猫猫超凶.jpg】 老公:【。】 凌明桦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他还在公司,背后的帘子拉上一半,庄严格调的银灰与深浓的夜色相宜。 “哥,还不休息吗?”已经十点多了。 “明天有一个重要谈判。” 池稚宁想起从站姐那里看过的商业新闻,尝试着说:“我以为乐凌在国内已经稳了,重要的话,不是应该在欧洲?” “原本是这样,”凌明桦音色低沉而冷淡,带着几分轻蔑,“如今,有人专司在内地搅局。” “跟你父亲有关?” 池稚宁想起凌明桦手臂的伤,心里头总有些不舒服。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什么那样对待凌明桦!? 他忿忿又疼惜的神情落进男人眼中,后者目光添上几分温度。 “不说这个。你第一天进组,怎么样?” 说话时,凌明桦又觉出几分异样。 来自他的心。 以往对小东西的关注是无声无息的。 但莉斯说,直接去问,更能让他本人舒心。 “怎么说?”凌总端着一张严肃的面孔不耻下问。 “因为人并非活在真空里,是需要外界予他回应、甚至碰撞的。”最近与大凌总接触益发频繁的秘书小姐如是说。她发现大小凌总不愧为同根同源的神奇物种。 也就这种事,做秘书的敢神秘兮兮不把话说敞亮,做老板的也不追问。 听小东西絮絮叨叨说导演的帽子总歪着戴,看着真让人难受,但他导戏激动起来的时候偏偏又能想起去正一正帽子;为了做人情请了客,但送餐员发错餐盒,让一个过敏的工作人员闻到香菜,当场吐了;搭档的前辈清朗随和,就是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 屏幕里池稚宁的脸颊俊美无双,眼中是沁人的光亮。 男人听着,看着,忍不住伸出一指,去碰屏幕。 也隐约触到了一丝……碰撞。 聊到最后,凌明桦还是没忘记追问了一天的事。 池稚宁即便打字也羞于启齿,何况现在对着镜头,直面着凌明桦的眼睛。他粗糙地转移话题,问了一个从《商规》里看到的问题。 意在证明债主给的书他有在啃。 然后听男人用醇厚的嗓音给他上了半小时的课。 — 进组一周,池稚宁的戏拍得很顺利。 他饰演单亲家庭长大、神经有些大条的小年轻,角色的外形和性格有贴近本人的部分,前期表演难度不大。 而何祺饰演他的顶头上司,清冷严肃,可总被小年轻的憨直弄得哭笑不得。剧情中段,他会被小年轻的认真执着打动,真正去教导他。 适应了何祺神仙一般的入戏速度,池稚宁再也不惧他的反派标志手,还能和他玩笑几句那部影片里的梗。 没人能真正讨厌这种真诚又漂亮的小年轻,何祺也不能,何况他自小就有高于同龄人的视野,并不轻视当下盛行的流量体系。 这样相处起来,别提有多融洽。 两人闲谈的时间越来越多。 何祺也渐渐暴露出本性。 “你师姐跟那个老总是真的吧?我看过照片,不像是P的,但那个老总能同时养三个,你师姐不知道吧?哦那事啊不用担心,你们秦总是不可能离婚的,金总想把她挤走,除非掀翻她一大家子。你听说过那个文娱公司吗,他们的总裁是纯gay,哦他老婆是蕾丝边,他们对自己真正的伴侣是忠贞不二的。” 池稚宁:“…………” 前辈,居然是这样的前辈。 他一边凌乱一边解释:“我和Parr真的只是合作关系,那首歌怎么能是唱给他的呢,是没错他本人很有才华,好吧我承认他想……不是,他什么也没想!啊?我没急啊,我没急!!!!” 如此,闲坐剧组等通告的时光异常欢乐(?)。 冬月初一,晟城下了一场薄薄的雪。银霜铺就枝头、屋檐及路面,晶莹而脆弱,令人不忍践踏。 因这不可抗力,剧组早早收工,男主角请客吃热情红火的川式火锅。结果还没到地方,团结和睦的剧组就一拍两散,辣锅和鸳鸯锅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几个车里开对讲辩论,好险没逼着男主角改订两个饭店。 辣锅和鸳鸯锅都上来了,还有人找导演假公济私,说这些人脸蛋都矜贵着呐,吃了辣长痘可怎么办呀。 导演露出一副“我说句公道话”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长痘那是颜值的不挽留,辣锅它何错之有!? 大厅西首齐刷刷拍掌欢呼,东边的不满全冲着导演而去,连同导演本人在内,笑倒一片。 吃到一半,凌明桦发信息过来。 老公:【在哪儿?】 Koala去哪里呀:【火锅。你看,健康养生的清汤锅。[图片]】 老公:【什么时候结束?】 Koala去哪里呀:【还不知道。你忙完了?要休息了吗?】 对面不回复了。 池稚宁还要打字,被身边的何祺戳了下,听见对方用兴冲冲的口吻说:“刚才隔壁桌在讲八卦,说是上一届那个视后啊……” 他灌着这一耳朵的情情爱爱,嘴里的肉愈发没滋味,终于找了个借口出去打电话。 先拨给凌明桦,不接。 他再拨给杨纯,“你问一下莉斯,凌明桦在哪儿?” 杨纯很惊讶,“不好吧,小少爷?” “你去问,没事的。”他表面上笃定,实则紧张得心跳失衡。 的确,以往,他干不出这种事,生怕越线。 但凌明桦过去也没有关心过他的时间安排,有“事”时会表达得很直接。 飞离靳城的前一晚,他们还厮混在一块,池稚宁反反复复念了很多次,说一进组就要两个月,舍不得靳城的空气,舍不得靳城的土地,舍不得伊北别墅厨娘的手艺。 惹得他真正舍不得的人,把他死死地拢在怀里。 池稚宁真以为要很久不见了。 杨纯回电话过来,不好好说事,反倒调侃他,“我是问不出口,可莉斯反问了呀。小少爷你的房间号不保咯。”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 池稚宁等不及司机来接,走进细雪里,然后跑起来。 白絮在暖色路灯的映照下雀跃飞舞。他跑动着,看清了前方的人影,加快脚步。 “咚”地撞进那个温厚宽阔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7 00:58:24~2020-10-20 23:0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ll 10瓶;kiki 5瓶;萃萃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天寒,情暖,浪漫如诗的雪夜里,池稚宁在酒店学《商规》。 “…………” 排排铅字逐渐变幻成纷乱的小蚂蚁。池稚宁眼睛发直,用机械一般缓慢、僵直的姿势转头,检测到苏断腿英俊大总裁一枚,目标锁定。 他换了种如饥似渴的眼神,不错眼地看。 凌明桦的到来像是一个意外,于他自己来说。 因为他一进门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一个多小时了,水都没喝一口。 室内安静,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池稚宁的心被一阵暖意烘着,终于见凌明桦往后仰了仰脖子。 “不舒服吗,哥?” “嗯。” 他不愿断了思路,折着脖子继续看电脑,像在歪着脑袋,偏偏眉头紧皱,表情严肃得不行。 池稚宁抿着嘴笑了几声,走到他身后去给他按摩。 不抬头,只专注地盯着凌明桦的发顶。虽然凌明桦也从不避讳他,但他自觉能看懂一些东西了,还是避嫌的好。 池稚宁有一身与长相不符的力气,毫无疑问,是学武练的。上回凌明桦提出让他按,虽然因为秦昼行催命的礼物无疾而终,他还是放在了心上,抽空跟余队长学了两手。 别问余队长怎么这么熟练,问就是人在江湖艺多不压身。 这两手还是很够用的。凌明桦舒坦地轻哼了声,池稚宁得意地笑了。 “书看得怎么样?” “还行。”他苦闷道。 “不喜欢?”凌明桦问。 “嗯……如果有兴趣,一早就学了啊。” 凌明桦把笔记本电脑扣上,通身放松下来,低沉的声音里夹着惬意及倦怠,“那,一直说回去上学,学什么?” “哦,你不知道,我本科是动物学。” “…………?” 凌明桦好像连后颈的碎发都透着无语,及诡异的沉默,但默着默着,气息又均匀起来。 这样累啊。 池稚宁放开手,绕到他旁边坐。男人深灰的西裤泛起皱褶,不再平整,倒漏出几分温馨安逸。 约有几分钟,凌明桦倏地睁开眼,瞳仁微缩,难睡踏实。 池稚宁看着心疼,摸了摸他额头,“哥,换下衣服去床上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刚想起件事……”凌明桦重重闭了下眼,再睁开,目光清明起来,又打开电脑,一边说,“再按按。” 池稚宁照做。 凌明桦又去和密密麻麻的文字对线,因按摩的力道,呼吸时而突兀,时而舒缓。 身后,专注揉捏的青年突然觉得,自己走进了男人的生活里。 指针悄悄迈过零点,凌明桦刚把电脑合上,就有个小妖精趴到他耳边吹气,“凌总~对人家的服务还满意吗~~” 语调之婉转荡漾,一秒切进角色扮演模式。 凌明桦喉间溢出极轻的笑,“还行,有配套服务吗?” “买一小时肩背送头部按摩,如果你答应常来点人家~的钟,再送腰~部~独~家~理疗,怎么样?” 句中的停顿轻佻得恰到好处。 男人长长地出一口气,起身,一指勾住小东西的下巴。 “怎么个独家法?说来听听。” 醇厚性感的男低音倾在耳侧,语气淡静,却难掩其后身藏的欲望,撩得人腿弯打颤。 池稚宁软着声说:“就是只,只服务你,什么都行……” 他再演不下去,在男人带着戏谑笑意的目光里愈发羞赧,献祭一般闭起眼,胡乱亲了上去。 凌明桦舒畅地笑纳了。 顾及着池稚宁还要拍戏,他们两次就完事,结束时恰在浴缸里。 凌明桦按键换水,走出浴室,叼着烟回来。 池稚宁开了按摩,躺在翻涌的水浪里昏昏欲睡。男人大跨步进去,把人搂过来。 他的周身,连烟草气息都格外好闻。 池稚宁倏地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给我也吸一口。” 凌明桦微微蹙眉。 “就试一下。” 他主动凑过去。 结果并不是要吸,只是偷香似的,在海柳烟嘴上轻啄一口。 然后被大掌捏住脖子。 “再闹?明天还想起来吗?”男人话音里是浓浓的威胁,偏能让人听出一丝笑。 池稚宁就笑嘻嘻地,“真想试的,可我又怕嘛。” 凌明桦把他的脑袋往怀里摁,再吸一口,白气氤氲轻缈。 “那就不要试,不是什么好事。”他说。 池稚宁动了动,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那哥你为什么会吸?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吗?” “第一次吸的时候,不是。” 说话间,男人吐出一团较浓的白烟,被池稚宁伸手捉散。 “我成年不久,老凌教的,说这是必修课之一。” 池稚宁下意识问:“有很多必修课吗?” “嗯,很多。”凌明桦应着声,却没有细说的打算,只道,“他亲自教。” 他和父亲生出隔阂,始于十岁,有心人挑唆,令他以为是父亲左拥右抱致使母亲忧郁至死。 而父亲并不在意父子关系,以强硬、冷酷的手段教他为继承人、为孤狼需具备的品质和素养。他学,越学心就越抗拒,也越冷硬。 后来他长成合格的继承人,父亲像终于挣脱了枷锁,远走欧洲,逍遥快活。 池稚宁想了想,说:“我爸爸的宗旨是,天塌下来有老大撑着,所以对秦黑要求是很严的,自己没上过几年学,秦黑的成绩下滑一点就要挨顿打。我嘛,就随我开心了。” 凌明桦眉心一拧,“是吗,那你的成绩不好?” “还好吧,我当时的学校,动物专业很出名的,不过对比那些世界名校才显得不起眼。” “专业是你自己选的?” “是呀,秦黑还想逼我读商科,幸好当时我爸还活着,哼,从那件事我才意识到,专|制和强盗也就一线之隔,谁要听他的啊!” 凌明桦无声地叹了一声,一掌盖住池稚宁的双眼,另一手拿小盆盛水,从他发顶浇下,把人粗糙地洗一遍。 秦昼行比他大十几岁,玩一手欲擒故纵有什么稀罕,这傻兮兮的小东西。 第二天,池稚宁是大早上的通告。他从地上捡起乱七八糟的里外衣,赤着脚、伸长腿,走路的样子活像汤姆。 从浴室洗漱了出来,还这样走路,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卧室门前的凌明桦当场抓获。 “哥?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先去片场。” 像是约好了,话音刚落,杨纯敲响了卧室门。 “小少爷,早上我听说化妆师请假了,我们得借用男主角的化妆师,要早点到。” “知道了!”池稚宁应了声,在凌明桦赤|裸的胸膛上亲了一下,“哥,快让开啦。” 凌明桦身上洁白的睡袍闲闲挂着,前面没有任何遮挡,他短发稍显凌乱,双眸却幽邃如许,唇角讥诮地勾着,似笑非笑。 “你进组那天,在为什么事不开心?” “啊?”池稚宁怔住。 “别装。”凌明桦的嗓音沉着,又沾着几分哑,“后来,但凡是打字聊天,你就很容易不开心。” “……所以,你才经常给我拨视频吗?” 杨纯在门外“咚咚咚”地敲门,语气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小少爷——来不及了——” 不等池稚宁开口,凌明桦不容置喙地说:“不交代,就不准走。” “……”池稚宁深吸一口气,“打个商量。” 凌明桦扬眉。 “我可以说,但说完第一时间就得走,所以,我要和你换位置站。” “你真这么急,一句话的时间完全可以说清楚。” 杨纯还在想方设法地制造动静。 池稚宁急道:“你怎么没明白,我是为了说完就跑嘛!” 凌明桦的表情好像在说,当我傻吗? 他们为此多耽搁了三分钟。 最后是池稚宁咬着凌明桦的手腕,羞恼却仍然不忍心用力,只得就势把脸埋起来。 “你以前从来没用过表情包,这段时间发的表情包,又不是我给的……你外面有别的狗子了!” 池稚宁横着心说完,耳根、后颈肉眼可见的红起来,炸了毛的猫一般,柔软却用力地推开凌明桦,夺门而出。 凌明桦被小东西的一连串动作逗得,露出一丝笑,瞬息就收住,恢复到冷肃庄重的表情。 就这么严肃地琢磨起“外面的狗子”是哪种生物。 池稚宁逃也似的奔到保姆车上,面颊红潮未褪,涨红得好像能煮鸡蛋。 杨纯一脸的“口意”,“昨天回去得那么早,都不够吗?小少爷你刚刚跑得挺利索呀~” “快闭嘴!”他脸转向窗外,兀自尴尬了好一阵。 的确,自从进组那天起,看凌明桦发了一个陌生的表情包,他就不开心起来。 那是一种很淡,也很无力,以至于持续了十天的消极情绪。 可要不是凌明桦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原因。 池稚宁二十一岁,行事不老道,长相更不老道,生来享受诸多宠爱,在溺爱的土壤里逆风狂扑棱,善于瞎几把反思,不时生出一种“我会不会太幼稚”的杞人忧天——并非来自于社会的毒打,一般是他围观别人被毒打。 所以他耻于说出原因。 可他又分外在意凌明桦那几张表情包,感慨他的冷面总裁去哪儿了,以至于夜半子时辗转难眠——没有。 待那股子羞臊淡去,池稚宁才想到,莫非凌明桦是为了这事特意飞来晟城的? 他在微信上问凌明桦。 当着面把那么幼稚的想法都说了,微信上还有什么不敢?等凌明桦承认,看他浪里个浪…… 凌明桦没承认。 只是发来一张截图,是微信表情包界面,里面只有寒酸的不足两排的表情,全是池稚宁发过的。 而第一张,是很久远的“霸道总裁静静看你.jpg”。 池稚宁对着车窗露出笑容,无声而灿烂。 — 凌明桦端着一张除了池稚宁谁见谁怕的冰山脸,死活不承认他是为了池稚宁特意来的,问就是路过,再问就是讨债,还要问就直接做。 “闲置”酒店两天后,他终于安排上正经事,乘车去周边小城视察,当天往返。 池稚宁整个人被欢愉的气息裹挟,快乐得能冒泡泡,惹来何祺孜孜不倦地追问:“Parr和你又联系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再合作呀,别误会我只是想听歌。” “……” 他现在怀疑何祺是他和Parr的CP粉,淦!邪|教! 剧情进行到第一个槛,也就是池稚宁饰演的小年轻被上司一再打击,又听见同事在背后拿他开恶劣的玩笑,原地怀疑起人生来。 这是小年轻性格的第一次沉淀,根据人物设定,情节上并不激烈,因此更需要演技来支撑,首先整个人外释的那股气就得沉下来。 池稚宁NG了四次。 实际上,对他来说飙泪简单,但他没飙,而是将出未出,已在他理解范围内用尽全力了。 导演对这个情况也有心理准备,叫他过去分析了几句,末了让同场景的另一组先拍。 何祺走到他身边,“我还当你受挫之后,马上就能达成导演要的状态。” “如果有用的话,导演不就直接骂我了?”池稚宁勉强笑了一下,又说,“何老师,我没有敷衍工作,但力有不逮的滋味真不好受。” “正常的,”何祺温和道,“你经验阅历都浅,还有大把填补的空间。” 何祺不与他说戏,只是闲聊,还拿八卦举例,模糊了姓名只谈故事,慢慢说予他一重开阔境界。 然后找出几个经典的影视片段,让他临时抱佛脚。 这场戏过后,池稚宁说什么也要请何祺吃饭,何祺推却几次,被八卦勾了过去。 池稚宁是选秀出身,打一开始跟何祺混的就是两个圈子,偶有重合而已,所以他知道的八卦,对何祺来说新鲜的很。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他们吃了满肚子汤锅,通身暖呼呼的,出了餐厅被冬夜的风一卷,都是一激灵。池稚宁捉起棉外套的连帽套在脑袋上。 何祺笑话他,“这种帽子丑的,连我都嫌,待会儿要是被拍到,你这个时尚小达人不会掉代言吗?” 池稚宁牙齿打颤,哆嗦着说:“我,我还是养生小干部呢。劝、劝老师你也戴上,当心耳朵。” “有这么夸张?”何祺奇怪地碰一碰他的手,发现确实凉得惊人,又看他连帽被吹得歪了歪,便帮忙正过来。 池稚宁竭力平复着呼吸,道了声谢。 餐厅所处的位置偏,他们要走出好一段才能上车。风雪里,慢慢行。 说来也是池稚宁大意了,不关心温度骤降的预警,好好地去吃汤锅,给自己加了个反向buff,体验了一波酸爽的风霜雪雨。 回去酒店被凌明桦灌了一大碗姜汤。 还嘲笑他丢习武之人的脸。 池稚宁吸着鼻子,不服地说:“还不是我没有准备,否则怎么会!?我要真白练,你的按摩服务就没了!” 凌明桦一身能随时参加总统竞选的正装,是挽着衬衣袖子给他煮汤的,神情也无比端肃,非常公道,“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没有白练。” 池稚宁翻了个白眼,“吸溜”一大口热汤进胃。 看凌明桦解了领带去挂,他又在身后小声嘀咕:“本少爷独一份的服务,怎么可能差。” 没那个力气也要使出力气呢,这冰锤知道个锤子。 “好,知道。” 沉厚的男低音把池稚宁吓一跳。他又腹诽出声了吗!? ……是的。 衬衣的纽扣从上解开一半,配上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似笑非笑的眼神,别提有多败类。 男人走近了,利落地把人抱起来,用手包着屁股这种正面朝向的方式。 “锤就锤吧。”凌明桦把他放到床上,声音沉又缓,徐徐渗着危险气息,“冰锤,口味就太重了,小东西。” “…………” 池稚宁羞愤欲死。 “宠溺正帽”的画面被媒体精准地捕捉下来。 但《向阳》剧组无意搞腐向营销,何祺作为青年一代实力派的路子一向正,媒体无可无不可地报道出去,池稚宁粉丝进行了一番“和谐友爱感谢前辈”的控评,连对家都懒得来黑。 凌明桦在晟城的第六天,预备次日出国,带几个晟城当地的高管,以投资人的身份来到剧组。 制片人、导演亲自招待。凌明桦问了拍摄进度,又问是否有困难,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没有跟任何演员交流。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池稚宁有一腿,也要跟着装蒜。 里外看过一遍,凌明桦谢绝了用餐邀请,又带人轰轰烈烈地离开。 剧组外有一小群粉丝在等候,没有举牌,但凌明桦认出其中一个女孩抱着的公仔,是池稚宁代言品牌出的定制周边。 看凌明桦一行明显是大人物的排场,女孩们懂事地让开路,有人拍照,有人观望,有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 “这个帅哥我曾见过。” “呸,你想得真美。” “唉小池什么时候出来呀?” “要是跟何前辈一起,那我就可以了!!” “你走开,我站Parr!” “何前辈气质那么好!” “小池那么喜欢《思慕》!” “你们两个品味那么差……”有个很突出的高个子女孩摇头叹息,“干嘛非要把小池和老男人扯在一起啊!!” 有些关键字句,无形中被加粗了。 老男人老男人老男人老男人…… — 凌明桦飞北美后,时间就过得飞快。 经何祺点化,池稚宁又顺利苟过了一个小高潮的拍摄,逢平安夜放假,又要请何祺吃饭。 “这次真有事,”何祺不无好笑地说,“小池呀,平安夜呢,我们不约,好吗?” “……”池稚宁又叹又笑。 这个平安夜注定不平静,因为那部青春疼痛电影上映了,非常精准地踩了池稚宁粉丝的雷点。 当年拍摄时,池稚宁和女主演有过借位吻戏,如今这段不仅用上了,还用替身镜头暗示两人拍了床戏。 女友粉们炸开锅,骂出三条热搜。片方乐得白赚热度,闭麦装死。而对家挖出如今境况惨淡的女演员,声讨池稚宁粉丝网络暴力,往池稚宁身上成桶地泼脏水。 郑总监早已严阵以待,但没用,因为内鬼金女士故意动了她往外发的通稿,洗白不成,又给池稚宁招了一波营销翻车的黑料。 池稚宁远在晟城,长吁短叹。 酒店房门突然被刷开了。 池稚宁正叹到一半,嘴半张着,双眸嵌着盈润的湿意,灵动漂亮,也讶异地看过来。 凌明桦淡定进门,带来的人放下行李,安静识趣地出去了。而他脱外套换鞋,动作无比自然,仿佛他出差几天,得胜归来,正该到这里来。 “哥……”池稚宁难以置信地,叫得很小声,仿佛怕惊扰什么。 “嗯。”凌明桦低低应声,趿着拖鞋走近,探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被欺负了?” 池稚宁扁了扁嘴。 “你应该知道,这部电影就是为你上映的,这是蓄意报复,引发什么恶劣后果,都不是你的责任。”凌明桦用沉稳的语气说。 池稚宁忍不住问:“哥,你知道背后支持这部电影的人是谁吗?” “杜琰查过,但……”凌明桦神情出现短暂的空白,眉心微拧,极不情愿地说,“无关人士,不重要。” “啊?”池稚宁万万没想到他会得到个寂寞,“怎么会不重要!?知道是谁,我们才好有针对性地去公关啊。” 此前星安娱乐跟片方的接触全盘遭遇滑铁卢,对方软硬不吃,问就是见钱眼开,有钱不赚王八蛋,拍都拍了凭什么不让上映,什么底细都问不出。 在师姐看来,星安是很没手腕的软蛋公司。而池稚宁正庆幸这一点。 都被人堵着门输出了,也没人来逼迫他去求凌明桦助力。 从前被包养时,他就不愿借凌明桦的势,而今两人有了不可言说的进展,他就更不可能为虚名去破坏。 原先池稚宁这样想。 但凌明桦自己说了……一半,他不问才怪。 凌明桦不提,没事,冷脸,他不惧。 这个问题本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让凌明桦露出这种“不可说”的表情?是哪个小妖精!! 池稚宁使出浑身解数,差点还要把皮带抽出来塞给凌明桦用。 凌明桦还想照单全收,收不着了。他眼前是从某种意义上讲有恃无恐的进化版小东西,在某些情趣上很有一套,现在换凌明桦看得着吃不着。 两个人在酒店套房里“追逐打闹”。 总有一方要妥协。并不是凌明桦制不住池稚宁,只是他看出小东西的决心和意志时,小东西又给他来了一手软的,可怜巴巴的,几分钟内数次变脸。 凌明桦在哭笑不得中妥协了。 “我真不知道。”他说。 “怎么可能!?”池稚宁不满,一举扯开睡袍的腰带,打算继续,“哥你不要想着敷衍,我今天……” “别动。”凌明桦把人搂结实了,不许他造次,另一方面,这个姿势的好处是不用面对面。然后他才冷着声说实话,“杜琰提过,但我不记得了。” 池稚宁:“…………” 他安分地把脑袋埋在凌明桦怀里,不动了。 “是真的,那个公司我没有印象。” 业内TOP都记不住,这得是什么小人……小公司在记恨他啊? 池稚宁槽多无口,更为惊讶且惊喜的,还是凌明桦。 那个永远高冷,永远精英,永远睥睨众生的凌明桦。 他!忘!事!了!哈哈哈!! 最后池稚宁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了,被男人冷着脸“削”一顿。 晚上六点,池稚宁裹着深蓝色长款棉服,跟在凌明桦身后慢腾腾地走,极力掩饰酸胀感。 凌明桦从前面转过身,眉心拧着,可还是帅得人心肝颤,“你捂好脸,我来抱。” “说过了呀,不行,”池稚宁一边艰难地走,一边说,“这个酒店还住了两个剧组的人,附近有狗仔蹲守。” “拍到‘凌明桦抱沙袋’也不行?”男人的声音凛冽如风。 “……哥你不适合讲冷笑话。” 他们在房间里吃过东西,这一趟是专门出来看电影的。 看那部某瓣2.7分的青春疼痛大烂片。 电影院被高调地包了场,凌明桦自己戴着口罩健步如飞,留池稚宁一个人孤独蹉跎,从停车场到电影院这一小段路走了有两分钟,让明处暗处的媒体拍了个遍。 池稚宁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要来。电影票还是其次,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四个小时的时间,不要太宝贵好吗? 凌明桦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发现池稚宁有打瞌睡的意图,一掌拍上他的腿,还有继续的趋势。 “好好看着。” 池稚宁已经无力问原因,哀怨地说,“我困。” “……只是让你睁着眼。” “我是被你虐成这样的,”池稚宁哈欠连天地控诉,“你现在还对我实施精神虐待,你吸、吸血鬼,资本家……” 凌明桦等他断断续续地抱怨完,才说:“没错,我是。你现在,给我看电影,一会儿写感想。” “……????” 人干事!? 池稚宁只好用手撑着眼皮,一脸麻木地看“自己”和女演员卿卿我我。 他发现播到激情部分,凌明桦冷峻的面上多了暗含危险的兴味,眼睛立时闭上了。 “睁、开。”深沉森冷的声音。 这男人的侧面是不是长了眼睛? 这电影怎么这么长? 看完回到酒店,凌明桦检查过池稚宁的小作文,亲力亲为指导他发微博。 【……观看电影的过程中我想起诸多往事,感谢导演和合作演员。更重要的是,我很庆幸有这样的机会,能正视过去的自己。过去无论好坏,都是我个人独有的财富,认清来路,才好找寻归路。】 池稚宁的小作文句句恳切,再由营销号硬给拎出委曲求全、明褒暗贬的意思,挂上热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0 23:02:20~2020-10-21 23:4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Ф△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萃萃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这条微博发出去,池稚宁心情复杂极了。 他被狠命地“关爱”过,疲倦到忽略了顶重要的事。 忽略这是自己和凌明桦第一次看电影。 忽略影院昏沉不可及的暗影里触手可及的亲密。 忽略影片场面热辣时,男人倏忽而至的带着怒意的亲吻。 旖旎暧昧,怦然心动。 这一切都被家庭作业摧毁了!! 正主的表态往往比花样公关更能见效。 以此为支点,郑总监重振旗鼓,从“前经纪人比艺人拍烂戏不做人”到“野鸡剧组胁迫艺人卖肉博眼球不做人”再到“女主演道出曾受池稚宁‘保护’万分感激”,通稿发得铺天盖地,吹人品吹工作态度吹以德报怨吹满满正能量。 顺便还拉踩金女士手下刚被捶过人品的艺人,狂打组合拳。 饭圈是要拼所谓“实绩”的,究竟要不要号召姐妹们给辣鸡电影冲票房,大粉为难得头秃,思前想后,不敢做出决定。 她不太抱希望地在偶像微博里评论:【那到底看还是不看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博主好像在线等着,没几分钟就回复了。 @池稚宁:【亲测,毫无观赏性,别花冤枉钱了[捂脸][跪地]】 同时晒出了新鲜的票根。 大粉听见微博提示音,打开一看,“啊”一声从床上弹起来。 舍友们强势围观,了解到情况后,尖叫声此起彼伏,与有荣焉。 “被小池翻牌了啊啊啊啊啊啊——” 偶像发话,粉丝们跟随步调,在饭圈掐架拼数据也很有底气,那是粉丝听话不去看!配角不需要担票房勿cue! 其实流量明星到了大荧幕上,其粉丝能发挥的作用就有限了,这种数据战不打最好。郑总监乘胜追击,踩着其他小生营销了一波“劝粉丝别花冤枉钱”的耿直善良。 临近年底,电影市场打得火热,青春片票房惨淡,排片率一降再降。 星安娱乐趁机发了不少关于池稚宁往事的通稿,戏称签约如同再嫁,带上如今凄凄惨惨戚戚的组合队友们一道,痛陈小池“遇人不淑”,前经纪人不干人事的恶果延续至今。 这波热闹怎么少得了方录凯? 说来他在流量明星里算是独树一帜,当年组合出道时不过二十三岁,就立起沉稳庄重的大龄范儿,把人设往高了拔,比池稚宁这个“小干部”还干部,加上跟星安解约后一直糊着,在小圈子内口碑相当可以。 趁着星安踩前经纪人的热闹,他也跟着卖了一波惨,捆绑着一线流量,热度话题度火箭式上涨。 — 网络上的血雨腥风,池稚宁看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素装银被,呼啸席卷北部的城。一年之末,城市运转得益发急促,直要将走改为赛跑一般,剧组保持着一惯的快节奏,反而被衬出几分有条不紊来。 池稚宁的状态渐入佳境,对角色的把握比刚进组那几天好了很多,效率也提高不少。 跨年夜当天,剧组放假。池稚宁花了一整天在天上飞,参加两个卫视的跨年晚会。 最后他回到靳城,吊着一口气在最后一个活动上亮相,在闪烁刺目的镁光灯下结束这个仓促得令人喘不上气的夜晚。 池稚宁和师姐一同离开会场。 靳城很少下雪,不似晟城干冽,不消风过,空气里都弥漫着森寒渗骨的冷。 师姐穿着礼服裙,裹两层披肩,裙摆包裹着纤长笔直的双腿,在风里瑟瑟颤栗。 “要么,回去避一下风,等人送衣服来?” “现在回去,还要,应、付那些人。”师姐上下牙打架,轻声抽着气,“不说把你的衣服贡献出来?” 池稚宁这边是单薄的加长款风衣,版型将身材比例衬托至绝佳,走起路来仿佛带风,在严寒节气里自有一番反效果——看着就冷。 “我敢脱,也要你敢穿才行。”池稚宁嘴上说着,也是真敬佩不畏寒霜楚楚冻人的女明星,把风衣脱下来,“感动吗?” “不敢动。”师姐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走快点啦。” 今晚公司的车调不开,王谦一早打过招呼,让池稚宁送师姐一段。两人走到车前,池稚宁正心不在焉地看手机,突然旁边的车门开了。 “上车。”男声寒彻透骨。 池稚宁呆住。 那么几步路里,池稚宁为防被拍到,没有再穿回大衣,只是挂在靠近师姐的那只手臂上,做出一个“供卿取用风度我有”的姿态。 可师姐也不能真用,她也怕被拍到。 女明星就很艰难。 池稚宁更艰难。 好好的新款大衣被团吧团吧丢在后座,目测有三分之二在地上。 池稚宁一脸委屈。 隔板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音儿也漏不出去。还当凌明桦要怎么惩罚他呢,丢垃圾一样丢了衣服就没下文了。 又端着那张凝肃深沉的俊颜看电脑。 你有本事耍霸道,你有本事正面来啊! 他其实已经疲惫至极。临了被拎到凌明桦身边,本能地调集通身能量,大脑进行了最后一期高速运转,彻底歇菜。 也不知是以什么姿势睡过去的,醒来却是在凌明桦怀里。 周遭是乌压压的黑,侧脸挨着厚实的西装垫肩,未及睁眼就心动。 池稚宁展颜一笑。 他知道自己能清晰地感知到凌明桦。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诸多无形的阻力在他们之中。不去强求来日,现状已令人心安。 他冷似寒川,可已冻不伤他。 因为凌明桦真当他是个“小东西”,随时能顺手地抱起来,极亲密地搂在怀。 车子在漆黑的夜幕里疾驰。他小心动了动。 “醒了?” “唔,几点了?我还想跨年呢。”池稚宁哑着嗓子说。 “大概要说声遗憾。” “嗯?”他小小声地,脸朝着凌明桦的脖颈,被抱得像一只考拉。 “你只能这么跨了。” “…………” 就,跨着他?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想什么?”两根手指捏上他的脸,男人沉厚低缓的声音没甚起伏,只在话尾落得几分戏谑。“路程远,只能在车上跨年了。” “新年快乐,小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21 23:47:27~2020-10-27 00:3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车外,是幽深沉谧的夜色,低调雅致的深灰汽车沿江岸飞驰,将靳城的地标电视塔、及江上缤纷明灿的烟火俱弃于身后。 隔音性能极佳的车内,亦是无尽热忱的浪。 节庆的喜气热潮反制住冬夜严寒,明灯华彩凌空璀璨,世界在倒数。 新年的钟声恢弘而至,漾过江面,响彻大地。 车内是翻涌不息的欢愉,伴着难以自持的低呼,青年的鼻息甜美而婉转。 烟火,人间,俱炫烂。 凌晨一点半,车子横越大半座靳城,终于抵达终点。 池稚宁的衣服是种散乱不得示人是穿法,但没关系,他被凌明桦拿厚毯牢牢裹着,像个蚕蛹,打横抱下车。 他勉强掀开眼皮,扫视四周,顿时精神了点,“伊北?怎么到这里来!?我……” “别动。”凌明桦的声音不容置喙,手上紧了紧。 两名佣人在前开路,一左一右推开沉厚的大门。挺拔如松的男人一步未顿,径直上楼。 池稚宁漆黑的眼睛乌溜溜地转,一扫疲倦,面上漫起紧张,“这,你带我过来好吗?你爸他不会……” “不会。” 冷淡的语气被轻易忽视了,池稚宁深陷入自己的逻辑里,压低声音与他咬耳朵,“你爸住哪个房间,什么作息,几点起?我躲在你房间里没问题吧?要么,我只睡三个小时,趁着天黑走?” 凌明桦进了门,照旧把他当个物件往床上丢,闻言一挑眉。 “偷情?” 池稚宁:“……”好像,哪里,不对? 男人的眼眸幽邃浩渺,囊括着些微深沉的、难解的情绪,最终落为似笑非笑,十足微妙。 “很好。”他说,“他不来这里。” 池稚宁料想凌家父子这冷硬如秤砣的关系,别说卧室,兴许大凌总根本不会接近凌明桦这层。那不需要他半夜偷溜的话,等天亮了可以让连叔背着人送饭过来,反正本来也下不去床…… 他兀自盘算着,没留神,胡乱踢了下腿,姿势诡异力度放肆,接着猛抽一口气。 乌亮的眼眸立时蒙上一层水雾,小眼神哀怨地看凌明桦。 凌明桦脱下外装,信手披上睡袍,两襟大敞,伸长了臂往他腰际一勾。 “哪里?” “大腿根。”池稚宁没事尚且能委屈,眼下哼哼唧唧,趁男人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揉捏,手也不老实起来。 男人的胸腹肌肉坚毅大方,且近在咫尺,不下手不是中国人。 “你确定?”凌明桦一把捉住他的手,话音带着浓浓的威胁。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让我挑姿势的话。” “不。”男人简短地否定,又给他捏了几下。 显然凌明桦是不懂按摩的,所以他捏得真的很随便,还很舍得下力气。池稚宁假痛成真伤,无福消受,握着他的手引到几处穴位,这才惬意地长吁一声,放松下来。 不是他弱到受不住两回,但在车上施展不开,狭小空间里又更起兴,劲儿使过了头。 主要还是怪凌明桦,非要他在上,还这样那样…… 池稚宁脱线地思来想去,小脸红扑扑的,羞赧又眼眸晶亮,勾着男人的脖子咬耳朵。 “我想……”他很小声,做贼似的,说了个词。 “不。”凌明桦又否定。 “??你变了!”池稚宁又羞又恼,想不到自己会被拒绝。 “嗯。”凌明桦面无表情,继续给他捏。任凭他想方设法勾引,仍旧不动如山。 难道他的提议不好玩吗!池稚宁忿忿地想。 两人之间,一向是凌明桦主导。该迁就的时候不设下限,该拒绝的时候冷峭如铁板,譬如眼下。 奔波一整天的小东西眼下发青,是层层底妆都遮不住的疲惫,当事人却像打了鸡血,还敢浪。 凌明桦把人捏舒服了,摁着脑袋压在枕头上,“睡。” 池稚宁还想说话,被男人沉声威胁“白天有的是时间”,终于乖乖闭起眼。 夜色深浓,他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时房内昏暗,只一缕日光从窗帘下缝隙里透进来,尤为刺目。 凌明桦不在,连叔卡着点给池稚宁送了一份草莓乳酪慕斯杯。 池稚宁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 厨娘的甜品做得是一绝,而凌明桦长得就不像会吃甜品的人,用池稚宁的话说,雇了厨娘却没有空间给她发挥所长,简直暴殄天物。 乳酪红果鲜嫩可口,池稚宁被唤起食欲,三两下吞咽干净,睁着明澈的眸子朝连叔笑。 “还有两碗呢,但池少还是先吃饭的好。”连叔慈和道。 “不急,”池稚宁眨巴着眼睛,压低了声音,颇有几分神秘感,“连叔,大凌总大致在哪儿活动呢?他和明桦碰得到面吗?” “这个啊,”连叔明显愣了一下,才回答,“他们工作都忙,一般碰不到面。大凌总在顶楼改了临时书房,偏爱西边那个花园。” “哦,我听说他在外面置了房产金屋藏娇,真……这两边,哪里住得长啊?”他不八卦,不八卦。 连叔将逻辑捋顺了,谨慎道:“在外面长些,但这几天集团来了人,大凌总只好留这里。” “这样。”池稚宁心中有了盘算,“那连叔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和长天玩呢。” 他醒来已经是大下午,再接打电话,看看剧本看看书,傍晚时,连叔叫他去放风。 在前院花园挑了个方便隐蔽的角落,池稚宁坐在藤椅上抛掷狗飞碟。 一下,两下,毛发黑亮的大狗愈发兴奋,叫声高昂起来。 池稚宁原本还有些心虚,不知敌在何处,甚至不知敌人形貌的那类心虚,身上也不大舒服。连轴转时不觉得,骤然放松下来,他身上反倒困乏得厉害。 玩了一会儿就失了准头。转角处脚步声渐进,飞碟“啪”地砸在人身上。 不是吧,这也能碰上?走错地图了吧大佬! 他一惊,看也不看就往灌木里一钻。疲倦之下,动作仓惶狼狈,背对着来人,想也知道姿势有多难看。 池稚宁紧张得心颤,头扎在臂弯里,感觉屁股被戏谑地一拍,居然就那么保持蹲姿蹦起来,完成了一个挺有难度的空中转向。 四目相接,当事人比观众还震惊。池稚宁精致俊俏的小脸透着局促的粉色,眼眸清亮浸着水汽,睁得圆圆的,说不出的勾人。 慌乱中,他仿佛听见一声轻笑,惊疑地看向来人。 凌明桦长身而立,整肃西装包裹着无可挑剔的颀长身形,从池稚宁的角度,那双长腿简直醒目得不可一世。男人鼻梁上依然是那副黑色半框眼睛,面庞俊朗淡漠,独唇角罕见地勾起一丝弧度。 “你在干什么?” 池稚宁的心悸冲抵了羞恼,两眼发直地说:“打,打埋伏。” 说完他就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凌明桦毫不客气地嘲笑,“真让人惊喜。” 池稚宁扁了扁嘴,两条手臂架在灌木上方,也不站起来,不知道的还当他浸在水里。 凌明桦朝长天做了几个手势,大狗“嗷呜”一声,高高跃起,努力想要扒他的肩。 他竟也不避,行容优雅地从地上捡了一只球,与长天玩起来。 池稚宁就那么“泡”在灌木里,看着一人一狗,目瞪口呆。 长天是连叔养在院子里的,连叔如是说。在池稚宁的设想里,凌明桦对此应该是不表态,多一只狗多几碗饭,有差吗。 可原来,平素穿着高级手工西服,气场两米八,气温至零下的凌明桦,会逗狗,还很熟练!? 甚至,不限于逗乐。 池稚宁天生具备对小动物的吸引力,很擅长和小动物相处,但真正教动物做事,培养默契,短时间内还是很难办到的。 而凌明桦,分明就和长天有着难以企及的默契。指令、手势、甚至一个简单的眼神,长天都能给出反应。 这让池稚宁觉得更魔幻了。 约有十来分钟,凌明桦打发了长天,转首向池稚宁,眼神淡静。 池稚宁想站起来,拨动枝叶“哗啦啦”地响,失败。 “腿麻了……”他两眼无辜地眨巴着。 凌明桦无言地走过来,夹住腋下,拔萝卜似的把人捞出来。 池稚宁两腿酸麻不止,小声“嗷嗷”,被男人利落地抱起来,往别墅走去。 “哥,我身上都是土。”池稚宁搂着他的脖子说。 “嗯。”凌明桦用沉厚的嗓音应,不以为意。 他又说:“走快点,注意走位。” “什么走位。” “就是别走可能会碰到你爸的地方。”池稚宁跟做贼似的,小声再小声,“要是被他发现,他会连我一起打吗?” 凌明桦反问:“你是让人说打就打的吗?” “但那不是你爸嘛。” 凌明桦抱着他,光明正大从主楼梯走,深邃无澜的眼神看过来,一抹啼笑皆非的精光闪过。 傻兮兮的小东西。 怎么就认定了他父亲在这里?为了躲空气净干蠢事。 但也,可爱。 “不管是谁,别让他欺负了你。”男人的口吻笃定,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及强势,“有事,我担。”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抱歉,抱歉,抱歉。 陷入了更新就掉收的尴尬境地,心态不那么稳。其实入v后我已经不怎么看评论了,现在起不再关注数据,我会闭起眼,专注我的故事。 完结后会拐回来补发红包。 感谢所有读者。 最后,双十一的战线越拉越长,祝大家剁手剁手剁手愉快~。 - 感谢在2020-10-27 00:32:05~2020-11-03 23:3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个作者我睡过 8瓶;大雄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章写得太烂,花时间修了一下细节,可以重看后半部分,下一章会在周日更新。 - 感谢在2020-11-03 23:30:39~2020-11-04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tm 5瓶;kiki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就算有凌明桦保驾,池稚宁也不能把大凌总怎么样。见过长天后,他就安安分分地躲在屋里,吃饭睡觉啪啪。 王谦和他联系了几次,还打过一通电话。 “我得到内幕消息,那部历史剧有个份量很重的男二号角色,找上了何祺。说是男二,但男一号要找四十岁靠上的戏骨,按资历排了番位而已,何祺的戏份和红利是半点不差的。”他语气颇有几分神秘,愈发小声,怕谁听见似的,“听说,是制片人亲自找的何祺,已经签下意向约了。” “那个角色,金女士也在争取吧?”池稚宁第一反应是兴致勃勃地八卦,“我看金女士和那个制片人有猫腻呀,咱公司那谁,她男友,知道这事吗?” “……小祖宗,重点呢!” “哦,角色,谦哥你的意思是,何祺在制片人那里说得上话?” “绝对说得上,何祺是第一个定下来并且放出消息的角色,而且这片子背后的资本嘛……要说何祺有投资我也不意外。” “那你更要告诉我金女士的八卦了,”池稚宁真诚道,“这样我才好投其所好啊。” 正事已经说完了,王谦宁折不弯,果断挂了电话。 池稚宁笑着收起手机,正好听见连叔敲门。 他又意识到一事。 跟前经纪人不同,王谦很少在假期打扰他。干这行,平素有不少事要及时沟通,可王谦大多是发微信、发邮件,最多弹个通话提醒他看手机,打字说不清楚的才会通电话。 打工人理应没有私人时间,他有,还不少。大概是公司一早就发现了什么,跟他的团队达成了某种默契。 连叔给他送来两份甜品,吃完后,池稚宁爬起来收拾东西。他晚上十点的航班飞晟城。 连叔也跟着帮忙,看着他出门必备的足贴赞道:“池少这些生活习惯真是不错,如果能经常提醒先生就好了。他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呢。” “明桦有你们照料,身体没问题的。”池稚宁笑得舒朗和悦,尽量委婉地说,“但就是,不要受意外的伤就好了。” 连叔只得尴尬地笑笑。 池稚宁想凌家有许多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好比凌明桦手臂上的疤痕,是很深刻也很容易被看到的位置,但四季如一的衬衫遮盖,轻巧又极具威慑力,没人会想要去看一眼,关怀一句。 将心比心,他以为没有和睦、平顺的环境,是一刻不能安心的。但愿有一天,他能对凌明桦多些了解,也多给些陪伴…… 这样的愁肠挂牵只维持到晚饭时。 凌明桦赶回来陪池稚宁吃了饭,他另有事,派了一个保镖陪池稚宁去机场。 这保镖木讷耿直,致使池稚宁还没走出大门就知道一件事。 大凌总藏娇的金屋不是一个,是三个。所以自打贵客离开,他就没有再回过伊北别墅。 那会儿凌明桦已经去开视频会议,连叔老脸上带着讪笑,倒退着出了起居室。 — 池稚宁回剧组的第一件事,是找副导演协调通告单,他要空出两天来找人算账;第二件事,是跟何祺讲那过去的故事。 “……所以,金女士从上学时就把制片人当男神,到现在还是单箭头。” 何祺通身气派温润清和,眼中涌动着兴味,“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位副总,是金女士的正牌男友?” “没错,也是单箭头。”池稚宁说累了,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水,小口小口的。 何祺笑说:“你还真是‘小干部’呀,导演那个年纪还没用保温杯呢。” “嘘,小点声,导演什么年纪?风华正茂呢。”池稚宁煞有介事地压了压唇,双眸润澈灵动,眉眼神情透出一股子狡黠,十分可爱。 好几次听王谦吐槽,不知他是怎么想出养生小干部这种人设的。 他没回答过,但其实答案特别简单。 因为是真的。 假期结束,《向阳》的拍摄继续。池稚宁并没有懈怠过,且因自身的悟性,表演起来益发得心应手。他和何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越是浮华重名利的圈子越难交心,能交到何祺这么个朋友,很难得。 半月后,经过双方团队的沟通,为宣传《向阳》,他们配合赞助商进行了一次直播,时长是半小时。 原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五分钟却出了意外,直播间突然冒出来两个人,砸了上万的礼物博尽眼球,然后用平台的炫彩特效进行死亡发言,一边对池稚宁狂热以致露骨地表白,一边diss何祺卖身上位年龄超线莫挨她们的老公。 一时间,评论区除了她们的惊悚言论,就是满屏幕的问号。 这两人把平台和赞助商打得猝不及防,最擅长控评反黑的粉丝也没能跟上节奏。毕竟,这些人的言行蠢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她们怀疑对方是在反串。 最后还是赞助商派来的主持人勉强控了场,直播在一片混乱中仓皇结束。 幸而第二天没有和何祺的对手戏,池稚宁也是真没脸见人。 其实何祺团队有试水营销、提高自身热度的计划,但也爱惜羽毛,打算趁着和池稚宁合作沾沾流量的边,稳扎稳打,等剧播出再适当加大力度。 现在可好,何祺平白惹一身腥,怨不得人家主流圈子对流量有偏见。 此事毫无疑问上了热搜,池稚宁被狠狠嘲了一波。 两个当事人又发微博了,云,她们说的是实话而已,希望被戳肺管子的何老师粉丝稍安勿躁,认清现实。 漫说何祺有着极佳的口碑和路人缘,两人的嚣张狂妄也能把瓜众惹个彻底。 “你说她们真的是我的粉丝?真、是、粉、丝??”池稚宁的声音越来越高,分外不解。 “真是粉丝,我让人去联系她们删除微博,被拒绝了,花钱也不顶用,还说,爱你就应该替你扫清障碍。”郑总监无奈的语气从电话里透出来,“然后我亲自去了一趟,还被指责没有保护好你,很遗憾,她们是真的……爱你。” “……???”池稚简直一脑门的问号。 他匪夷所思,坐在片场旁边的小马扎上,两臂抱膝,近乎自闭,最后还是何祺来安慰他。 “就是几个狂热的粉丝而已,很多明星都有,我不会介意那些话,你不用多想。” “不是,她们是认真的?还说初衷是,AI——”池稚宁张圆了口,第一次觉得说不出那个字,“以爱之名做恶事,这哪门子逻辑?” 何祺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他实在郁闷,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呀,还是太年轻,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是不需要去理解、共情的。” 温雅清隽的大哥哥拍着小年轻的脑袋,这分外和谐的一幕,被走进片场的凌明桦看个正着。 等察觉到近前不同寻常的气压,池稚宁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眼,更是五味杂陈。 端着架子的所谓成熟男人,好心的,像何祺,会说奇怪的是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坏心眼的,明知他误会却故意不解释,让他提防着空气做尽蠢事。 他看不懂的人可太多了,就算长到凌明桦那个年纪,有个锤子用。 “导演,我有问题向你请教!”盯着凌明桦深沉带着冷意的目光,池稚宁捏着剧本跳起来跑了,跑出几步,还不忘遗下一个清透含着委屈的小眼神,生怕透不出一股子哀怨。 凌明桦也就留在片场里,说探班又不是探班,活脱脱一个移动式制冰机,和池稚宁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飕飕散发着冷气,气场能震得没见过世面的实习生腿打颤。 这位的投资人身份非同凡响,剧组不敢怠慢,可也不敢打扰,两个副导演战战兢兢站在五米开外,进退维谷。停驻在池稚宁身上的奇异目光越来越多,气氛别提有多令人窒息。 最后还是导演受不了了,大手一挥调了池稚宁的通告单,“去,带凌总去酒店,好、好、休、息。” 池稚宁眼神诡异,“导演,我的团队跟乐凌的艺人撕过呢,让我去招待,凌总公报私仇可怎么办。” 两鬓发白、头顶锃光瓦亮的导演毫不客气地说:“我上次听见这么诚挚的胡说八道,还是你说我风华正茂,不愧是你,小池!” 很自觉地把债主大人领进自己的套房里,关好门,池稚宁重重地“哼”了声。 还是那张白净漂亮的小脸蛋,两腮鼓着,双眸明澈泛着莹亮的水雾,自以为有威慑力地瞪视过来。 凌明桦面容冷峻如扑克,手却毫不客气地抬起来,想去捏,捏了个空。 凌明桦:“?” 他垂眸一看,池稚宁原地坐下了。 两条长腿盘起来,嘴还微微嘟着,脸还很有原则地撇到一边。 种种小动作小情绪,落在凌明桦眼中,都散发着致命的可爱。 男人脱下西装外套,亦盘膝坐下。 “怎么了。”他说着,上手,如愿捏到小东西嫩又软的脸蛋。 池稚宁眉头皱起来,可也没舍得挣开,闷声说:“你过分,你爸爸根本不在伊北别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有说过,他不会发现你。” “这是一个意思吗!”池稚宁气道,“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 “嗯。”男人竟淡声承认了。 “你你你……”池稚宁横眉竖眼,可又不会拿他怎么样,郁闷地直捂脸。 凌明桦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脖颈,在男人掌下,仿佛声带鼓噪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热,“想看,因为,很可爱。” 一股子劲儿自心头松了开,池稚宁倏地有些丧气。 大约是,记起凌明桦曾经说的,“他是他认识的小东西”。 的确是个小东西,小玩意,和长天没甚不同,随时可拿来逗趣。 这晚用了池稚宁要求过的姿势。 他在上,泄愤一般狠咬凌明桦的肩膀,又在男人的掌控下溃不成军。 征伐背后,夹杂着一丝隐秘的怒火。 凌明桦知道自己对池稚宁关心过了头,他不觉有什么问题,小东西理应被照顾。 可忽略了,会有人同样乐得照顾小东西。 同他一样的,“老男人”。 — 经章总运作,手游谈到了一个相当理想的代理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厂。对方非常专业,一应运作和推广都谈得很快。章总提出找池稚宁来代言,大厂也主动说去和星安对接。 奇怪的是,凌明桦对这事格外上心。程薇全程跟进,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疏漏,在她的斡旋下,大厂给予了池稚宁很多附加便利条款。 合作顺利的话,打通了和大厂的关系,池稚宁会在全新的领域打开局面,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不奇怪。 但是债主大人多给他发几本商业教材就很奇怪了! “这根本不可能,看不完,啃不透,臣妾做不到!”池稚宁人在影城,没下飞机,妄图拒绝邀请。 视频通话中,屏幕里的凌明桦淡定道:“有什么问题,挑出来记好。” “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凌明桦无视他的抵抗,又说:“那天直播间的两个人,我让人去接触了。” “……”池稚宁沉默了一阵,小声说,“所以她们,还是那么,认真?” 他总纠结于“认真”一词,拒绝称那种动机为爱。 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二人像是解锁了什么脑残封印,把近期和池稚宁有“瓜葛”的艺人挨个拎出来diss一遍。 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就是方录凯牵涉其中,乐颠颠地大肆炒作卖惨,而姚奕轩有样学样,久违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硬蹭这波热度。 网络上腥风血雨之深,可想而知。 “这段时间,你出门带好保镖。”凌明桦眼神透着刺骨的冷意,声儿如浸在寒潭里,道:“其他事,我让人跟进。” “不用吧,我都能和余哥过十招呢,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 “听话。”凌明桦语气慎而重,十分坚定。 “好吧……”池稚宁答应得不那么走心。 而下一秒,他收到软件提示音,切出去一看,霎时瞳仁睁大,脸色涨红。 第42章 池稚宁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扣在桌面上。 扩音器里沉厚的男声与实木桌碰撞,勾出几丝嗡音。 “怎么?” “没……”池稚宁小声说,“哥我这边有点事回头再拨给你!” 他一口气说完,以生怕人看不出他心虚的速度切断了通话。 风波中他本人自然表过态,小作文是他真情实感亲自写的,说何祺是他可敬的前辈也是可亲的挚友,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立场,他都不希望看到有人打着喜欢他的名义去伤害别人。结尾还有一句:“这件事让我痛苦,我很疑惑行这种攻歼他人的恶事的初衷,究竟能不能称为爱。” 郑总监叼着太太静心口服液给他打电话。 “你发文之前怎么不给我看看?” “我想着也不长,而且急着表态就发了,怎么了吗?” 郑总监满口忧虑,“我和她们接触过,真的觉得她们心态不正常,你结尾指责她们作恶……” “我好像只是说了实话?” “我担心她们又干出什么事情。” 说是这么说,郑总监结合那条微博给他安排了传播扩散数据和引导舆论的通稿,就算两个狂热粉不依不饶,也能早早从舆论阵地把池稚宁摘出来。 而眼下,慌乱错愕又脸红心跳的池稚宁,终于明白郑总监担忧的由来。 她们对他的私信骚扰变本加厉,已经从频繁的、热切的语言表白,转为发尺度照片。 镜子里细瘦的胴体白花花一片,手机遮挡着脸,此外不存在任何马赛克。 池稚宁又羞又恼,感觉自己快冒烟了,抖着手给杨纯打电话。 杨纯听后果断爆了声粗口,“难怪郑总监那样说呢,这是精神病了吧!” 池稚宁头疼地说:“现在怎么办?” 池稚宁在青春期里早早发现自己是gay,打一开始就在正确的道路上“补课”,直男们梦中的岛国女老师他是一张脸也分不清楚。到十九岁认识凌明桦,就此开荤,一个浪里娇一个永动机,十分合拍,更没空关注女人。 ……所以这是闯进池稚宁视线的第一个女人,以强|暴般的方式。 这滋味,真难受。 “你不要再看微博,实在忍不住就卸载吧,别受她们的影响,你的大号我来打理。”杨纯说着又骂了一声,“看我怎么收拾这碧池!” “哦……唉。”池稚宁深吸几口气,又说,“再跟谦哥、郑姐通个气吧,千万别让明桦知道。” 倒没有卸载微博,他只是删了关联的大号,偶尔上小号看一下凌明桦的消息。凌明桦在外界的活动比前几年活跃了不少,除了半年前诞生大小个人站的那次,还预备在月底参加一次活动。 平台的预告放出来,给已经半死不活的“商业新闻播报”个站打了一剂强心针。看在颜的份上,她们还能嗑! 在诸多个站“转型”又开始发凌明桦帅照的时候,池稚宁接手的名为“凌明桦的家养小妖精”的站子巍然不动,继续死磕商规商法商业准则——说出去她们可能不信,这是正主强制的要求。 池稚宁拍戏之余,啃书啃得头晕眼花,不过三天就把白花花的事给抛到脑后了。 就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地过了一个礼拜,池稚宁把自己的学习笔记处理了一下,模糊掉关键细节,发到花钱买来的站子上。 按照他视奸其他个站的经验,在嗑颜慕金一片欢乐的形势下,重发商业相关简直是讨打行为,结果笔记发出去,反响出人意料。 【泪目,终于有站姐干正事了!】 【[祈祷][祈祷]好人一生平安】 【??突然理解了上个月那条新闻[泪]】 【麻麻我的期末考有救了!】 【听说皮下换人了?这位姐笔记做得太好了吧,我挺!】 【就是字有点……可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池稚宁瞪着那句“干正事”,无语凝咽。不对劲,统统不对劲! 凌明桦虐他,他就拿同样的法子虐一虐凌明桦的颜粉,结果这些人回馈给他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怎么了! 厚厚几本书啃完,池稚宁找凌总交作业。 他是真被虐得不轻,大好的皮肤底子都要多上一层底妆才能遮掩困倦,有一回甚至在何祺给他讲八卦时打起了鼾,薄弱的瓜友情险些就此覆灭。 倒也不是凌明桦的压迫致使他没法休息。过去池稚宁打游戏补番看剧可从不含糊,熬一星期肝几百集的经历也不是没有,现在把娱乐时间拿来学习,多烧掉几层脑细胞,才更觉疲惫。 所以交作业时池稚宁哼哼唧唧,把三倍的惨夸大到十倍,在视频里从挤眉弄眼升级到搔首弄姿。 看得见吃不着的总裁大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丢给他一份划好了重点的进阶版书,教他配合乐凌内部绝佳机密案例食用。 池稚宁倍觉消化不良,遂转变策略,开始没事找事。 比如拿些简单到智障的问题去骚扰凌明桦。“毕竟是你们公司内部的案例嘛,问别人有泄密的风险,只能麻烦哥你啦。” 听听,多娇嗔的语气,看看,多懂事的小东西。 凌明桦在视频里给他凉凉一眼,还真用那口醇厚低沉的声线解答起来。 池稚宁能自己学入了门,智商和用心程度都是不虚的,现在又收获帅炸苍穹专属教师一枚,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行动上很诚实地更下功夫了。 凌明桦给了他找他的正当理由啊。 — 月底,电影局联合晟城当地有关部门开展了一次年度总结交流活动,因为距离近,《向阳》主创团队得以去刷脸。 Yopda特特提供了新款服装,杨纯带来造型团队,收拾一番后陪池稚宁去活动现场。 车上,杨纯说:“那两个碧池还没消停,你的口碑受到影响,王谦发现有人想趁机讨好Yopda升Title,现在看来,品牌方还是属意你的。” “谦哥跟我说,上个月发售的杂志销量没有达到预期?” 杨纯道:“这家杂志是在《Yao》大卖之后来签约的,他们想复制《Yao》的成功,可在主题策划和拍摄上都不如《Yao》的团队专业,这不是你的问题。” 池稚宁微微拧眉,面上带着几分凝重,“可别人找上我,买的就是流量。” 认真对待工作、伺机寻求转型是一方面,池稚宁很清楚自己吃的是什么饭。 到了活动现场,池稚宁在鲜花掌声之中走上红毯,善意或恶意的麦克风、闪光灯追随簇拥着这个青年,而他俊逸精致的脸上勾着弧度完美的笑容,从容走到尽头。 风波之际,在剧组拍戏固然是个很好的隐匿借口,一旦亮相,就必须呈现绝佳的精神状态,池稚宁递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凌明桦在末位出场,相比恨不得粘在红毯上博眼球的明星来说,双腿长得傲人的他步子迈得很大,修长健硕的身影仿佛一闪而过,用寥寥几语应付了红毯尽头的主持人,然后入座。 他的座位在前排,而从池稚宁的位置,与他和舞台正好连成直线,很方便偷看。 这一次不需池稚宁表演,于是他半听活动半走神。还趁近附近三排的人全体上台的时候,找了个偏僻角度偷拍了一张凌明桦的背影。 那身影坐得笔直,西装勾勒出不凡的身材轮廓,矜贵疏淡的气质自显。 池稚宁满意地把照片发到站子上。 收到的评论依然清奇。 【这是哪位帅哥乱入?】 【我舔先![prprpr]】 【帅哥什么的闪一边去,我要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论凌总的站子究竟应该怎么营业#】 原以为今晚能来盘荤的,可池稚宁左等右等,也没有债主大人的传召消息。活动接近尾声时,眼看主持人话锋要引到凌明桦身上,他却看了一眼手机,同旁边的领导说了几句话,径直起身走出会场。 池稚宁好失望。 农历的春节将至,错过了这次,池稚宁再也没找到和凌明桦见面的机会。 线上的专属辅导照旧。只是有一回凌明桦没空,指派了杜琰来教他,也用视频连线的方式。 杜琰戴着眼镜,态度不冷不热,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可总有些尾音能落到微妙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丢丢嘲讽。 通话结束,杜琰去找老板汇报,在门外对上莉斯同情的眼神。 “我们万元的草啊,”她摇着头叹,“出来可别蔫巴了。” 杜琰往门里看一眼,“老板听见了?” “从你让池少再学一遍高中数学开始。” “这是不掺杂私人情绪的合理建议。”杜琰笃定道。 “他退学之前的成绩,并不比你在斯坦福差。”一道沉肃至极的声音,“偏见使人狭隘,杜琰。” 杜琰脸色变了变,抿唇不言。 “我不想把话说得难听,但希望你能把心思用在正事上。”凌明桦走近,随之而来的是强悍慑人的威势,“而不是纠结于我身边的人,无论是谁。” 他又以冷峻的目光看向莉斯,“他的处罚权交给你。如果他不能记住教训,下一次你替他受过。” 沉肃冷厉的人离开许久,莉斯才缓缓释出一口气。 “还是不能适应发怒的老板呐,真恐怖。”她自嘲地一笑,惋惜地转向杜琰,“你啊,何必总跟小池过不去呢?知道你如果真的告诉小池那女人的存在,后果有多严重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狗血!没有狗血!没有狗血! dbq我晚了,但我还没睡,勉强算是周日叭QAQ。 第43章 池稚宁早早就没把杜琰当回事,自然也不会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他发现还真有人蹲守他的站子来学习,哭笑不得之余,啃书时又多了一分动力,和章总通话时,能谈的也慢慢多了起来。 秦昼行从章总处得知这一转变,拨电话来兴冲冲地说:“你终于想通了打算继承家业了吗?快来替我受死!” 池稚宁抽抽嘴角,冷漠地拒绝三连:“不,不要,不可以。” 理由很简单,没兴趣,也hold不住。 他们的爹是白手起家,当年大概称得起一声暴发户。但秦纬此人多年来摸爬滚打,眼界是出人意料的宽,非但不被泼天的富贵拘泥,可能是天性作祟,他投资运作的手法愈发激进大胆,在池稚宁出生前,两度临界生死存亡。 秦昼行在时刻可能破碎的豪宅里动荡地长大,接手家业后,手法跟秦纬如出一辙——至少外表看来是这样——酷爱在悬崖边走钢丝,在翻车的边缘大鹏展翅。 两代掌舵人大胆出格的作风也深刻的影响着企业的整体风格,多数时候,身边的人、做出的事,都如秦昼行在南亚收获的一匹烈性黑马,看似驯服,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蹬人一蹄子,池稚宁见识过几次后更加退避三舍。 秦昼行退而求其次,换了副语气,阴恻恻地威胁,“那也要给我管几件事,没、得、商、量。” 池稚宁无奈叹气。 转头凌明桦听说了这事,倒是满意的很。 彼时他和凌明桦在伊北别墅的起居室里,电视机罕见地开着。电视之外,低调处尽透着华贵,圆几上放着一支产自勃艮第的干红和两个高脚杯,比之屏幕里的载歌载舞、欢庆祥和,氛围冷清至近乎诡异。 因为凌明桦又又又又在工作。 他不光自己全年无休,还丢给池稚宁一个案例分析,两人一同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春晚背景乐里创造社会价值及个人价值。 池稚宁上了这一台全国都瞩目的春晚,节目排得很靠前,所以结束的也早。但跟着凌明桦回家之后居然是干这个,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如果当初他在国内参加高考,努力程度也跃不过眼下。 池稚宁问天问大地,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哥和他的哥同时“爹”了起来。 “你说,你大哥给你安排的?”凌明桦停止敲打键盘的动作,深邃的眼神睇过来。 “嗯,最迟初三,我就要去替他跑腿了……”池稚宁拖长了音,捏住本子的一角,语气哀怨。 “什么项目。”凌明桦淡声问。他一边听着,依旧目不转睛,半点不耽误自己的事。 池稚宁说完,又得到几本针对性教材,他捧着书张大嘴巴,哈出长长的哈欠。 他提醒道:“哥,今天可是除夕。” “欧洲不是。”工作狂如是说。 “……那你也不是欧洲人啊。”池稚宁大着胆子在他眼前晃晃手,“休息一下吧,好吗,哥?哥~” 凌明桦八风不动地又处理了两封邮件,放下电脑,两指去揉额角。 耳边是池稚宁欣喜的窃笑,“这就对了,我们……过节嘛,放松放松。喝酒吗,哥?” 他低低地应了声,而后柔软的唇压上他的,带着渴求,又像惴惴,微凉的手遮住他的眼,在他感观世界里留下细碎而缠绵的啜吻,沁着醉人的酒香。 凌明桦不客气地将小东西搂过来,牢牢箍在他腿上。当中亲吻未停,且因男人的回应显得愈发热烈。即便率先出击,池稚宁依旧被动起来,一手无措地摸索着,捉到男人宽厚有力的大掌,乖乖停滞,亦放弃了挣扎。 小东西未尽的话语大约是,这是他们第一次,共度除夕。 而除夕,是个他在意的节日。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凌明桦意识到,拥抱、回吻,全然是下意识动作。他如此习惯池稚宁的亲近,自池稚宁悄然衔着酒液吻上来,有颗精密运转、连睡觉也难以安枕的大脑偷偷停了摆。 花好月太圆,柔美清甜的声息湮灭在喜气四溢的阑珊夜色里。 — 工作忙碌的两人都只有一天春假,除夕夜算在内。 大年初一,《丰年》在卫视黄金档播出,同步网播。除主创团队外,挨得着的、沾亲带故的都早早发了微博宣传,反而是正经参演的池稚宁,只在播出前五分钟转发了剧组官博。 于是有人质疑,池稚宁不配合宣传工作,根本不尊重这部剧。 粉丝自然要叫屈,说她家小池都是自己用微博的一惯很有诚意,宣传发迟了肯定是在忙,小池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尊重剧?哦说起来这剧骚操作那么多,给她们小池委屈受了,拖一拖宣发表示不满不可以吗。顺带广发宣传小海报,科普了一番《丰年》在拍摄时期就抹黑池稚宁蹭热度的旧瓜。 “小祖宗,新!年!快!乐!你!快!乐!吗!”公司办公室里,王谦咬牙切齿地说。 “还行。”池稚宁过了个快乐的除夕,短暂,却异常欢愉,他笑眯眯地,“这件事我们不至于洗不清吧,再说,不是你拒绝《丰年》的宣传活动在先吗?我这是要和你保持一致步调啊。” 狂热粉还没有退散,池稚宁也就没有拿回自己的微博号,是他授意杨纯,不用当回事,播出前五分钟转发就好。 “那次宣传上的是卫视综艺,有人会找你茬的!再说,不到十集的戏份,干什么给他们贡献流量?”说到底,王谦是不满池稚宁拍戏时剧组的做法,在圈内混必须要记仇,不说主动踩人,最起码不能惯着那些粘了又粘的糖公鸡,但,“那也都是幕后的事情,台前你何必做得这么明显?” 池稚宁悠悠地叹了一声,说:“本来我真的没把这事放心上,但是那天早上,邬飞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 在他还没从凌明桦被窝里出来的时候。 池稚宁不爱接工作电话,在床上就更不爱接,不熟悉的人的电话就更更不爱接。 邬飞在“文盲明星”一词热度顶天的时候念错了字,用的还是池稚宁的小传草稿,那之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试图和池稚宁称兄道弟。但池稚宁杀青离组后,甚至《丰年》制作、宣传预热的这段时期,邬飞三五不时就要cue一下池稚宁。 这个过程长达半年之久。粉丝只在遇到池稚宁时爱得盲目,在其他事上堪称福尔摩粉丝,她们睿智了。 一直是这个邬飞声称和她们弟弟关系好,弟弟回应过一次吗?再说邬飞哥哥去年接受采访时好像说过流量是劣币哦?简直薛定谔的关系好哈。 于是她们贯彻了行动准则——万事以弟弟为中心,坚决不给路人眼神! 邬飞图池稚宁的热度,蹭了个寂寞也没法说什么,这次是第一次找到池稚宁本人。 其实和王谦想的一样,池稚宁本就打算随大流转发一条了事,原本不必计较。 但谁让接电话的地点是凌明桦的床上!? 被吵醒,且是被别的男人吵醒的凌明桦,怒意可想而知。 被害得狠狠收拾了一顿,池稚宁能配合才有鬼了。 剧组顺着池稚宁的反向操作顺杆爬,借着他跟剧组不和的传闻,营销通稿迅速就安排上了。 《丰年》一开始就打算走口碑路线,剧中的服化道及细节已经精细到极致,剧本的立意也深刻,这种迥异的画风面前,踩着池稚宁营销的结果就很不明朗。 四天过去,播出整整十集,收视率令剧方头秃。 于是邬飞同志的采访又又又上线了。 这一次他说,拍摄《丰年》是段非常宝贵的经历啦,导演给到很多帮助哦,剧组演员们之间关系也很好,是真的很好啦,你说的都是谣传而已,耍大牌不敬业的演员当然也有啊,最近合作的就是嘛,每个剧组都会有这种人吧,他身材特别好,替身还挺难找的,呵呵呵。 可想而知,这段采访会被瓜众解码到池稚宁身上。 郑总监含泪加班,听说还分了两盒太太静心口服液给王谦。 这一次,池稚宁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他要是信了邬飞的,帮忙好好宣传才真是棒槌。 风口浪尖上,池稚宁悄悄去试了一次戏,是那部王谦极力争取的古装历史剧。《向阳》在年前已经杀青,池稚宁接下去没有拍戏的计划,如果顺利,档期就留给历史剧了。 为了不出意外,试戏进行得很低调,人缩减到不能更少,金女士的单箭头制片人并没有出现,但她力捧的艺人到场了。 方录凯笑容随和,“你好啊,小池。” 池稚宁:“……” 王谦:“……” 依着年龄和外形,导演挑了几个戏份较多的官三代角色让他们试。 池稚宁分到的那段戏感情比较激烈,是角色的父亲在违法砍头的边缘大鹏展翅,而他苦心劝诫。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开始表演的一瞬间就飙出几滴泪,满载正道之光的气势立时破功。 方录凯那段戏相对平和,是沉痛之下满心难言的苦闷、愤慨,更加考验演员的功底。 导演的头发、胡须都长,翻卷着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他面容严肃,除非必要基本不说话,待两位表演完也不做评价,又点了几场戏,包括一场两人的互动。 结束后,池稚宁跟导演道过别走向王谦,眼睛里满是期待,“谦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王谦点头,“嗯,我打听过了。” 池稚宁:“?” 室内场有些昏暗,走近了,王谦怔神的模样才清晰起来,他说:“金总跟方录凯的约还没有签,但都送到这儿来了,必定是谈好了的。” “……哦。” 池稚宁想起自己表演时那么卖力,有个重要因素就是方录凯在场。 他遭受非议已持续将近一个月。虽然王谦和杨纯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口碑必然是受到了影响,上通告和外界接触时,能察觉到几分微妙。 他讨厌这些七七八八的斗争,邬飞那里,可以说是反击,也可以说是挑事,总之池稚宁叛逆了,且一视同仁地发泄到所有对他不怀好意的人身上。 方录凯,和他背后的金女士,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从会场出来,池稚宁面容总带着几分郁色,王谦叫他几声,他才回神。 “送你去哪里?” 池稚宁顿了一下,而后委婉地说:“还是我先送你吧。” 王谦:“……”行吧,人家自己的人,自己的车。 送走王谦,池稚宁去了伊北别墅。快到时他接到杨纯的电话,“我看到异地提醒,你登录微博了?我你没事去看那些干嘛?” 池稚宁深吸一口气,说:“你没说过,那些人一点也没有收敛。” 结果他直接看到,狂热粉不依不饶,发来的私信语气也越来越偏执暴躁,拿去精神病院说不定能直接建个档。 他总劝自己说那些腌臜离他很遥远。可其实,所经之处不仅聚光灯下,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阴暗如影随形。 车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不远处是简明大气的白色楼体,稳稳伫立在碧蓝天空下,让人望之清新、适意。 池稚宁却开心不起来。 他闷坐着,久到司机犯了烟枪,请示后下车离去,久到天色渐沉,身侧的车门被“唰”地拉开。 池稚宁怔怔转头,撞进凌明桦沉稳幽邃的视线里。 “下来。”男人用低沉的音色说。 池稚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仿佛脖子发僵,可到底摇了下头。 凌明桦眉心微拧,伸手进来。 池稚宁肩头动了动,抬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也跟上,变成捧的。 “哥,”他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突兀的晦涩,那不应当属于他,“让我坐一会儿。” 小东西的力道不足以阻拦他。 但凌明桦不再有动作,手也任他紧紧地抓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含怒带忧,可沉浸在某种情绪里的人无心分辨。 直到听见男人用深沉的、又好似能包容万物的声音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沉声说:我在。 第44章 池稚宁张了张口,又闭起来,拉着凌明桦宽厚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 屈辱和不堪是非必要不能示人的,而他最不愿知道的,就是凌明桦。 这样一想又有点悲哀。 缩在车里像缩在壳里,渴求抚慰却触到一层冷漠的外装。 他最初就是爱上凌明桦冷峻迷人的模样,至今更是不惧。 可那层外装始终在,让他羞于敞开心扉。 贴在面颊上的大掌蕴着汹涌的热度。 偶尔,他会以为自己触到了外装之下。 如凌明桦神情冷淡、行动却依从,如凌明桦耽于欲念时通身翻涌的热潮,如凌明桦神兵天降时沉默却分外有力的臂弯和胸膛。 又如当下,凌明桦深邃凝视他的目光。 凌明桦妥协地陪他站了一会儿,发觉小东西的颓丧在消减,额上一撮细毛呆呆地立起来。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池稚宁柔软的发丝。那丝软与柔,似沿着掌心蔓至心底。 池稚宁长长出了一口气,借他的力下了车,“没什么,工作上的小麻烦而已,我们进去吧。” 这天初六,通常来说年都还没过完,但对于凌明桦和池稚宁这种全年无休的职业,节庆气息已经太过遥远。 池稚宁借口说伊北别墅更有学习氛围,逮着空就过来,凌明桦没有表示出反对。当初的巨额赔偿款像个玩笑,又是个名目,池稚宁随便凌明桦的律师算账,偶尔收到那张像模像样的欠款单还会抿着嘴偷乐。 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处着吧,池稚宁跟在凌明桦身后进门时,暗暗想到,如果不是进圈这样的便利,他的人生本该纵横山林或原野,永远也无法和凌明桦产生交集。 “你说,带了东西给我看。”吃过饭后进了卧室,凌明桦优雅地解下领带,领口的纽扣松开两颗,露出一截流畅漂亮的骨骼轮廓。 “嗯,章总在跟进大厂那边的推广,我有个想法,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我看看。” 池稚宁便将情况大致说了。 纪实性模拟自然生态园的游戏对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他想和动物慈善基金会合作,尽可能地去宣传这方面的相关知识,希望引起更多人对动物的关注和重视。 “内地的慈善基金我只认得这家,纯姐帮我去考察过,是可信的。他们专做动物慈善基金,这位向理事,哥你应该也认识?” 他认识向理事,还是在乐凌主办的慈善晚会上。 这么一说,凌明桦也想起,“莉斯说你一晚上捐出上千万。” 池稚宁眨眨眼睛,“莉斯说那些组织都是做实事的。” 凌明桦无言。他发觉自己疏忽了此类细节,也产生了认知偏差。 小东西是个心思纯澈、心怀大爱的小东西。 要说服资本家做慈善不是容易的事情,至少,挤占了盈利的渠道。 可池稚宁的企划案做得有模有样。他有认真在做他交代的事情。 — 谈过正事,凌明桦进浴室洗澡。池稚宁收拾好文件,跪坐在大床上开始酝酿。 主卧室应该是男男苟且、水乳那啥的绝佳场所,再不济,床是多么安逸神圣的所在,以往他会在上面看番打游戏嗨到打滚,如今呢?生活的闲暇被繁琐磨人的资料挤占,最为踏实的安乐窝也沦为学习之所,呜呼哀哉! 周遭充斥着男人的气息,池稚宁觉得自己可以很快就进入状态,但他错了。那个不分时间场合的工作狂人搞得他也跟着正经了,风花雪月不香吗,操心什么企划!? 池稚宁叹气再叹气,只得蹦下床去翻箱倒柜。 自从合约解除,又经过一些事情,也是近期他才回到伊北别墅来,如果凌明桦没有动过,有些道具应该是放在…… 一个前面有宽案挡着、设计美观但很反人类的矮柜里。 池稚宁探着身子,瞄到某物的一角就撇开了脸,一手撑着柜子,一手胡乱扒拉,水润漂亮的眼睛心虚地眨巴着,随着探寻的深入,腰部再向下压,挺翘的臀高高撅起。 红着脸却也愈发专注时,被重重一拍,立时跳起。 “哥!”池稚宁惊讶地叫一声,下意识反手把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捏在手里被带了出来的东西藏在身后。 男人的浴袍系带松散,前胸一道流畅性感的深V肌肉线条,薄唇抿得平直,眼眸摄出幽深带着几分戏谑的光。 “有节目?”他毫不费力地揽住池稚宁,握住他手腕,将手连东西拉到两人中间,这下连声儿里也带了浅淡的笑音,“我都忘了这东西。” 细长条,紧实有质感,一条鞭子。 “你哥好像问过我,是不是喜欢玩。”凌明桦握着那只细腕不放,眼眸直视着他,俯首欺近,用深沉而危险的声音,在他耳侧说了句话。 池稚宁:“…………!” 羞!到!爆!炸! 幸而手握鞭子的男人做的远没有说的刺激。但其他方面,他存了心,就能把人折腾死。 凌晨三点,池稚宁被抱进浴室,闭着眼快要失去意识。 “别动我……”他小声嘀咕,“要睡觉……” “你睡。” 这道男声沉又冷,落在他身上的手却如水流一般柔。 但他伺候人的功夫依然高明不到哪儿去,搓得池稚宁逐渐清醒。 “唉……”他长吁短叹。 “不睡?”不理会那气声里隐含的抱怨,凌明桦的眼睛望过来,睇着直白的清明,“那交代一下,白天遇到什么事。” “……你让我回忆一下。”池稚宁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 凌明桦冷嗤一声。 似乎是第一次清晰地发现,小东西不愿将事告诉他。 这个认知让男人心头萦绕着一股无名火,再看小东西一点也不像地装样,就愈发旺盛。 怎么就不能说?否则在混乱不堪的圈子里遇到大小事,能对谁说? 他想着便问了出来。 “当然是爹啊,”池稚宁倚在他肩头,连打哈欠都懒得张口,气息岔了道弯,接着呢喃,“不光说,还能哭呢……” 他有多爱重父亲,凌明桦还没有正确的认识,甚至他这边信息还停滞在大秦总养成了大儿子,养废了小儿子。 所以凌明桦理所当然地想偏了——好几次,有人说三十多岁的演员配池稚宁老了,能当爹了。 他也快了。 小东西刚才没哭够。 池稚宁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感觉自己饿成了纸片儿。召唤管家投食后,池稚宁接到秦黑大人的电话,说的还是手游的事情。 先前想掺合小弟代言的强烈意愿被薛岸镇压了,秦昼行不死心,再次闻风而动。 “你又扔了钱给别的基金会?是不是?你居然扔钱给外面的狗子!” “……澳洲的账我也没欠啊。”池稚宁哑着嗓子说。 “这是重点吗!?慢着,你嗓子怎么回事,病了?” “不是!”池稚宁生怕他又叫余队长来捉他,赶紧编,“我……吃错东西了,嗓子倒了。” “你不是唱歌的吗,这么不注意,吃什么了?” “……王八。” “你最好不是在骂我。”秦昼行哼了声,没意识到王八约等于甲鱼约等于ghs,就这么放过了,“那长话短说,爸留给你的基金会完全可以改个名字自己打理了,去吧皮卡丘。” “还早吧,我没时间也没经验。而且,用我的名字麻烦就大了。” 就他现在从人名到头发丝都在经历狂风骤雨洗刷的势头,如果曝出他成立慈善基金,被盯上是肯定的,到时候被黑事小,影响到基金会的公信力就麻烦了。 “那你换个名字,总之,提上日程。” 看秦黑打定了主意,池稚宁便不再推,兄弟两个谈完正事又聊了几句八卦。 自从和何祺熟悉起来,池稚宁对八卦的兴趣越来越高,没事了就攒些料等着跟何祺献宝。最近发现,秦黑也是这么个奇人,而且他关注的又是全新的世界,八卦共享,双倍快乐。 “还有凌家,我也打听了,”秦昼行兴致勃勃地说,“大凌总身边最近总有一个嫩模,说自己是双身子矜贵,是大凌总未来的儿媳。” 作者有话要说:凌总:逐渐爹化??? - 再次强调没有狗血。明天这个时间还有更新。 第45章 池稚宁心里“咯噔”一声。 秦昼行无所察觉,继续说:“这就好笑了,但凡事前做点功课,也编不出这种假话来。” “怎么……怎么看出是假话?”一道失魂的、呓语般的声音说。 池稚宁轻咬下唇,本能地深深吸气,努力听进对方的话。 “这还不简单?凌明桦是纯gay,所以她怀的谁的种?要说是大凌总的孩子,倒有几分可信。” 池稚宁:“……” 信息量巨大,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装傻道:“凌总是gay啊?” “可不?”难得小弟对这些感兴趣,秦昼行说得滔滔不绝,抑扬顿挫,“听说早年他刚掌权时,就有不少打他主意的女人,环肥燕瘦,什么类型都有,包括业内一个御姐范的女强人。这位女士是个时间管理大师,脚下那叫铁索连舟,碰上凌明桦照样受挫。最后一回,她气疯了,衣服没穿好就跑出包厢,放话说天底下她拿不下的男人只有gay,大家伙一听,深以为然。仔细想想,从来就没有女人近过凌明桦的身。这位女士真相了啊!” 池稚宁:“…………” 论和自己的神经病大哥八卦自己老公是什么体验。 但秦黑这段话怎么听怎么儿戏。 “所以,换男人去试了?”池稚宁哑着嗓子说。他发现自己冷静多了。 “这个嘛,有,但也都失败了。哦当时还有个人闹了出笑话……” 池稚宁愣愣地听着,心内不知是庆幸还是感慨。如果要他早些打听凌明桦的事,他又没有秦昼行那样的人脉。所以这两年,是白白误解,白白吃醋了。 八卦不可尽信,有那么几成把握吧,他是唯一成功走到凌明桦身边的人。 — 金女士签下方录凯的事,在星安娱乐掀起了小范围的波涛。 当年方录凯的出走非常难看,前经纪人是不在了,可利益相关的人里还有大把留在星安,且好几个钉在关键位置上虎视眈眈。 没人想看狠狠开罪过自己的人全须全尾地回来。 “这是恨死了小池,才能办出这么不讨好的事情。”王谦碍着郑总监难看的脸色,也做出凝重的表情,可眼中那一抹看戏的精光怎么也掩饰不住。“签方录凯回来,除了给小池添堵没别的好处了呀。” 他和前经纪人没仇,反而很期待别人有仇报仇搞出事来,整个一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有什么好堵的?”池稚宁也很无所谓,真诚地表示疑惑。 “金总觉得,方录凯会处心积虑地跟你争抢。她想针对我们,必定是从小池身上下手了。”郑总监说。 杨纯皱眉,“签一个好几年混不出名堂的,专门搞内斗,高层没意见吗?” 郑总监嫌恶道:“金总可以拿他和小池捆绑着往上推,只要不赔钱,哪怕赚得少些,大老板就管不到这么宽。” “好吧,那方哥别心堵就好。”池稚宁耸了耸肩。 王谦敏锐地看过来,“你要搞事?” “没有啦。”池稚宁一心二用地在想事情,慢吞吞道,“方哥在那个小公司好歹是一哥的待遇,回来星安就……” 星安娱乐无疑是个造星工厂,单说金女士手下,撑得起场面的就有三四人,而且一个赛一个年轻,怎么排也轮不到方录凯。 想想方录凯那突破天际的自尊心。 真是一次双方都伤筋动骨的互惠合作啊。 星安还在努力和历史剧那边接触,听说金女士连跟制片人的情分都押上了,誓死要推自己的艺人进组,而综合考量,明显是启用池稚宁更有利。最后那边给出两份意向约,池稚宁和方录凯竞争的那个角色谁也没得到。 从目前有限的情况来看,池稚宁的角色出场早,虽然中间是大片离线状态,可在后期会对主角夺位起到关键作用,份量比方录凯的角色要重些。 池稚宁了解过后痛快地签了。戏份多不多无所谓,主要是看重角色有深度,有挑战。 这份戏约让王谦和郑总监兴奋不已,八字才划了一撇的事,他们已经制定起前中后期的一系列营销方案。 池稚宁略显忐忑地举手,“那个,还是先报个演技培训班,再说别的吧?” 郑总监露出慈爱的姨母笑,“这还早呢小池就要去培训,有这态度,什么戏演不好?” ……别吧,他还是有B数的。 王谦和领导研究了几天,没有用星安以往合作的演技培训班,而是把池稚宁推去了乐凌传媒。 池稚宁怀疑领导队伍里混进了奇怪的东西,比如程薇。 为什么王谦越来越听程薇的话,他好像突然孤立无援没了娘家,skr。 王谦的腰杆很稀罕地直挺着,“娘家人还能害你吗?乐凌的培训班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池稚宁俊俏的面上露出极其诡异的乖顺笑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是的,没错,你可以为所欲为,那小祖宗你究竟去不去?” 干吗不去? 第一次正正经经踏进乐凌传媒的正门,池稚宁倍觉新鲜。他在门口自拍一张,发朋友圈。 Koala去哪里呀:【打卡上班[图片]】 不过几分钟就收到一大堆点赞和评论,众多名字里,夹着一个“老公”。 他的微信里全是圈内人,但要说和凌明桦的共同好友,无。 池稚宁乐颠颠地回复了一个比心的表情。像在公开平台,可又无人可见,这么一想就有种隐秘的欢喜。 乐凌传媒多年来专注发展影视,演技培训班比外面高出几个level,授课方法和池稚宁以前参加的速成班完全不一样。课时还是一周三次的课时,节奏和深度高出几倍不止。 下课后,池稚宁是两眼通红走出来的。 老师引导着情绪外放,正亢奋时又要学着收,他没收住,激动过了头,感觉大脑都有点缺氧。 和等在门外的杨纯交代了几句,池稚宁避开人,刷卡进了凌明桦的专用通道,直奔二十二层。 卡是他确定来培训后,朝凌明桦撒娇讨的。那会儿凌明桦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用冷淡又敷衍地语气让他找莉斯要临时卡。 到底临时多久,他也没问。 当下,池稚宁和秘书室里的莉斯等人打过招呼,对杜琰不善的眼神视而不见,走向里面凌明桦的办公室。 总裁办公室宽敞华丽得离谱,外面有相当一片区域空着,隔开了里外的动静。 池稚宁站到门外,象征性地敲了敲,发觉门是能开的便没客气,探进脑袋,放轻了声音,鼻音囔囔地说:“一个被狠狠揉搓过的小可怜不请自来——哎——嗨,打扰了!” 句尾尴尬地拖成长腔,他利索地关好门,反身贴住墙面,捂起脸。 对不住他这张人见人爱的脸,又丢了一回。 办公室里有个背影挺美的女人,坐在凌明桦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水逆,一个小圈子的房子塌了,哭得头痛,花了大半天时间安慰自己。晚上做饭的时候被电饼铛烫到手,外表看没有伤,但过了三个小时还在疼,钻心的疼。叫外送送烫伤膏,药店少发了凑单用的创可贴,在对方不断给我打电话协商的时候,头顶有一只不知道什么虫围着我的灯“嗡嗡嗡”地横冲直撞。各种崩溃,没吃下饭。烫伤位置尴尬,药膏蹭到我心爱的键盘无数次。唉,唉,唉。 第46章 秘书小群里,压抑的表象下是略显诡异的雀跃。 琼:【你们没告诉池少那谁在里面吗?都活腻了?】 薇:【就是啊莉斯,你怎么不跟池少说呢!】 莉斯:【你不也没说?】 万元的草:【你们跟我同一阵线了?】 莉斯:【不不不我们不一样。】 薇:【你是多管闲事作大死,我们只是前排看戏。】 琼:【看戏重要还是命重要?】 约有三五分钟,女人就出来了。 长身挺拔而优越的凌明桦后脚出来,停在门口,朝她淡淡一点头。 女人身量有些单薄,窈窕曲线,是小家碧玉的玲珑面相,看起来二十出头,一眼瞧见池稚宁,十分惊讶的样子。 池稚宁只好朝她点点头。 女人便局促地笑笑,说:“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再见,小凌总。” 她迈着略显凌乱的步子出去了。 小凌总? 这个称呼可稀罕。 池稚宁人还贴在墙上,眼尾的红痕未消,沾着漉漉的湿意瞄着凌明桦,整个一俊秀漂亮的小可怜。 凌明桦站得也不远,一眼望过来,张开五指朝他发顶盖上去,顺时针揉几下。 “诶……”池稚宁撅起嘴,一侧的脸颊自然地嘟起。 “怎么回事?”男人的拇指移至他眼下,轻抚着。 “刚上表演课呢,有点入戏,现在头也痛。” 凌明桦把池稚宁领进办公室,按内线电话叫人送牛奶,又给他揉太阳穴。 池稚宁闭起眼,视觉以外,旁的感观被调至最大。 沉默不乏温柔的揉按,均匀自持的鼻息,以及最为令他渴求的、无形的、知是那人在身边的味道。 秘书的脚步声响起,走近,放下托盘又悄悄离去。 那双手很自然地移开了。 池稚宁睁开眼,一杯牛奶正停在他面前,端着它的手指节分明,淡漠又给人以温实感。 他接过杯子,脱口而出:“哥,你会结婚吗?” 如果能理性去想,他应该可以判断女人的身份的,再说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含半分暧昧。 但也不妨碍这个问题长久地梗在心头,令他每靠近凌明桦一步,就多领受一分折磨。 凌明桦只淡淡地看他一眼,似乎不意外。 “不会。” 说完,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疏淡的目光重新投在电脑上。 仿佛这个问题于他,留不下任何波澜。 池稚宁坐在沙发上把牛奶喝完,释然地往后一靠,觉得自己不该再发出声音了。 他得到一个答案,似惊喜又无惊喜,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额角还在“突突”地跳,但用尽力气去表演还不是最累人的。 最累人的,是在喜欢的人身边,全副心神随他而动,不断去揣度,还要分出空儿来抚慰自己的心。 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沉浑中,有人将他的脑袋拨正了,歪成一个舒服得多的姿势。 “小宁。”男人用磁性到令人心悸的嗓音唤他。 池稚宁艰难地睁了睁眼,未果,自鼻间哼唧一声。 “你怕的人要来了。” “唔……”他下意识再应一声,两手搁在眼部,做了个掀起眼皮的动作,露出泛着些许红丝的眼白。 一只手掌盖了上来,眼帘一暗,池稚宁舒适许多,听见凌明桦低沉地叹,“算了。” 又不知多久过去,一个沉怒的声音令池稚宁惊醒。 “你居然让这个人进你的办公室!?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凌明桦淡声说:“一个小时前,方韵才从我的办公室离开,这里进不得人吗?” 对面的人停顿几息,才说:“这根本不是一码事!” “我以为处理方韵的事对你来说会更迫切,毕竟,她快要显怀了。”凌明桦讽刺地补上一句,“爸。” 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池稚宁见鬼似的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办公桌两侧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池稚宁下意识往后仰了仰。 外界以为大凌总多年不管事,这应该是有人刻意营造的误解。池稚宁曾经旁敲侧击打听过,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对大凌总是满心敬畏的,而外人谈起,总围绕着风流韵事,足见城府。 大凌总和凌明桦长得并不像,除了一双眼睛。只是这双眼的情绪更为外放,望过来的目光如刀如剑,锋锐森寒,毫不掩饰威严气势。 “你就是池稚宁?” 池稚宁站起来,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你好,大凌总。” 对方十分不满地扫他一眼,转向凌明桦,“养这么一个小男孩,弄得整个家族都看我笑话,你办的好事!” 池稚宁:“!!” 他如芒在背,缩着脖子想溜。 旁边,凌明桦沉声道:“坐下。” “……哦。”池稚宁应着声,人就一矮,坐得两腿并紧,腰背挺直,惺忪睡眼如嵌了雾,湿软对着人。 他有时动作会可笑又可爱,正像闹脾气时倏地坐到地上,也是这么凭空矮一下,行动异常迅捷伶俐。 凌明桦定定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回转过头,语气更沉,“过不了多久,等方韵的事传得人尽皆知,爸就不用担心因为小池被笑话了。” “轮得到你威胁我?”大凌总重重地哼了声,“别忘了我是为了谁回国的,你要不闹得那么难看,谁有空操心这边的事?” “你回国来,确实操了不少心。”凌明桦咬重了一个字音,讽道,“两个女人,现在一个也收拾不了了。” “你!”大凌总额间青筋暴起,鼻间的呼吸粗重起来,很是压抑,狠狠瞪了池稚宁一眼。 “不、要、看、他。”凌明桦声音浸足了寒霜,一字一顿,渗着像要蚀人脊骨的森冷,“我的事,轮不到别人来管。” 池稚宁瑟瑟发抖,索性眼睛一闭,就当自己没醒过,只黑而卷的眼睫在簌簌地颤。 他以为自己不怕凌明桦骇人的气场威慑,这次居然破功了。 不止因为这对父子的气场,更因为,他觉得凌明桦在大凌总面前过于紧张了。 一种气势凛然的、虚张声势的紧张。 大概是碍着池稚宁在场,大凌总即便怒意冲天,说话还要遮遮掩掩,正事没谈几句,被凌明桦冷嘲热讽气跑了。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凌明桦立在原地,朝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池稚宁走过去,从侧面搂上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肩侧。 “哥,对不起。” “道什么歉。”男人的口吻生硬极了。 池稚宁轻轻摇了下头,没有回答。 他也说不清楚。大概是觉得,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贪睡等来了大凌总,不该窥到男人一反常态的一面。 他会心疼,还会无所适从。 凌明桦转过身,反把他搂住,声音缓了些,“不要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活着回来了!嘤嘤嘤,对不住看文的大嘎!然后我还是不敢看评论所以,完结后再回来发红包! 天冷了大嘎一定多喝热水啊,感冒要人命嘤。 - 感谢在2020-11-16 01:48:10~2020-12-08 17: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罗提诺。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池稚宁不好直接问凌明桦,只好死命地纠缠秦昼行聊“八卦”。 也是最近他才惊愕地发现,原来秦昼行和何祺一样,对八卦有着他不能理解的热情。 “一般来说,大凌总养的人是没什么背景的,图财嘛,银货两讫,好聚好散,但这次的人不一样。” 秦昼行在电话里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凌明桦接掌集团早在他二十岁,都还没毕业时,而大凌总抽身得很快,快到迫不及待,两个月就完成了交接工作远走欧洲。 一个正当壮年的掌权者骤然隐退,这不合情理,以至于十年过去,外界仍有传言,说凌明桦是个自小心理扭曲的天才,早早和亲爹反目,暗中布局,把大凌总赶出了集团的权力中心。 “可如果是这样,靳城这边,乐凌这么多年不可能太太平平的。而且大凌总到了欧洲也没什么动作,意思着挂个名,只顾着潇洒享乐,总不是那么容易就磨没了精神气吧?” “他精神气可足呢。”池稚宁才见过,而且,“专程回来给凌明桦找麻烦,还跟他动过手呢。” “所以这就说不通啊。毕竟豪门巨富,谁知道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昼行乐津津道,“反正这回,大凌总摊上事了。” 大凌总小半生里万花丛中过,终于在回国跟儿子较劲的几个月里,轰轰烈烈地翻车了。 方韵,也就是从凌明桦办公室离开的那个女人,她怀了大凌总的孩子。 这倒不是大凌总第一次进球,但出了事他才发现,方韵的背景可不一般,比起寻常情人多了些家底——意思是,要的钱也不是一般的多。 是久别故土、势力已全然被儿子接盘的大凌总兜不住的数额。 秦昼行总结道:“退一步说,就算大凌总愿意出这笔钱,他也不可能以凌家的名头去拯救方家的公司,这意味着把乐凌和方家绑在了一起,凌家也不能答应。” 这说的是,坐镇欧洲、能压得住大凌总的凌家人。 这则八卦,未完待续。 转天,大凌总上了新闻头版,照片上他和一个女人热情相拥。 不是方韵。 感情大凌总还是位时间管理大师。 池稚宁心底直呼“好家伙”。 新闻版面上娇花争奇,青天白日下孕妇悲泣,大凌总周身花团锦簇,一通热闹。 这晚池稚宁在伊北别墅的书房里,挨着凌明桦在看书。表演老师点出,他对接下的这部历史正剧太过紧张,在对戏时还不如平时表现好。然后因他是关系户,也看在他上课很认真的份上,老师给了他片单和书单,教他有技巧地去剖析角色。 十多米开外书桌前,凌明桦和父亲通过电话吵架。 没有开外放,但在静谧的环境里总归有些漏音,池稚宁听得一字半句,再看凌明桦气定神闲的冷峭,大体能想象出大凌总被气得冒烟的样子。 谈的还是方韵那事——可了不得,对方深情款款说她不要钱,只要爱情的结晶。 也是第一次发现凌明桦这么能气人,句句都往肺管子里戳。 让他处理事情,他说他又惹不出这么离谱的事。 让他去找方家,他说可以安排保镖免得大凌总被方家人打出来。 让他解决方韵,他说文明社会不能枉顾人权。 最重要的是,男人低沉淡漠的声线里,总觉夹着那么一丝的,讥诮。 无论说什么,凌明桦都不松口,最后大凌总愤怒地挂了电话。 池稚宁扣上书,也终于抬起眼睛,弱弱地出声,“哥,我怎么觉得,你很想看那孩子生下来呢?” 凌明桦转眼过来,黑而深的眸子里情绪复杂,语气难得起了波动,“生下一个长长久久的麻烦,不是挺好吗?” 池稚宁坐到他身边去,一只手握住他的,低声说:“那,电视上总演,父子关系不睦,再出来一个豪门私生子,麻烦是要找到你头上的。” 他说完,抬头觑了男人一眼,小鹿一般的眸子澄灵明澈,小心翼翼又很难过的模样。 凌明桦低低地笑了声,“你也知道麻烦,自己还不长点心。” 明明对自己的大哥、自己家里的事半点不设防,还知道要来操心他,傻得可爱的小东西。 池稚宁却没懂,也明白凌明桦不想谈这些事。他真正能和凌明桦沟通交谈的,实在太少。察觉到凌明桦会被父亲影响情绪,可也不能做什么,至多是……身体力行地给予安慰。 这份柔软的牵挂,凌明桦大约也接收到了。 男人由起先的暴躁失控转至平和,而后是令人迷醉的温柔。 池稚宁沉溺其中,又忍不住难过地想,天下间有很多种父子关系,池稚宁得到的是最让人割舍不下的那种,而凌明桦面对的,是与他相反的另一重极端。 因为父亲,凌明桦受过肉体的伤,也受着多年的精神折磨。 无论轻重,让人紧张、失神、心绪难平的,都是折磨。 — 年节过后,池稚宁始终没有恢复到去年的工作强度。一是狂热粉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他的口碑受到严重影响,被对家截胡了几个资源,还没有找到档次相当的替补资源来填档;二是池稚宁本人的意愿,相比以往的连轴转,他突然发现减少一些工作也挺好。 有时间认真学习表演,有时间去休闲放松,有时间去做大哥交代的工作,还有债主爸爸布置的功课。 “原来你不能跟着我的时候都在忙这些,”池稚宁啧啧赞叹,“我的纯姐,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至少你和大少爷涉及到的领域。”杨纯淡定地摆摆手,“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一般来说,杨纯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是听秦昼行的吩咐跑腿干活去了。她领的是绝对不虚的薪水,做的是全能的工作,池稚宁名下的动产、不动产、信托、分红,都由她和秦昼行那边的理财团队对接。这一趟回来,听说秦昼行给池稚宁安排了工作,她也毫不大意地接了过来。 秦昼行给的是靳城这边的两个投资项目,让他从零做起,单是前期考察资料就看得他头痛。 “秦黑说要找漏洞压价,我只能看出三处漏洞,他说不够。” 其实经过凌明桦的调教,池稚宁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可他欠在经验,看过资料又觉得处处是雷,怀疑秦黑是想埋了他。 “没你想得那么麻烦啊,小少爷。”杨纯笑了下,“其实最关键的三点已经找出来了,凭这些,至少能压下五百万。” “好吧,放着我有空再看。”池稚宁叹了一声,“还要多久到啊?” “一个小时呢。” “放个片子吧。” 他要跨过整座靳城去参加活动,路途不可谓不遥远。杨纯把U形枕找出来,又把他指定的碟片放进仓内,片头一出来她就愣了。 “怎么想到挖这么早的片子出来看?” “老师给推荐的。”池稚宁已经把毯子盖在身上,套好U形枕,歪着脖子半躺着。他出发前做好了造型,绝对不能压到头发。 看似他躺得散漫,而实际上真正看起来,他两眼几乎挪不开,专注得仿佛要抠出什么来。 这是一部拍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历史剧,虽然受经费和技术所困略显局限,可拍摄得极其用心,将有限的条件发挥到极致,是一代经典作品。要汲取其中的内核,学习前辈的表演技巧,真正去塑造一个角色,池稚宁要走的路还长着。 这一次的活动由Yopda旗下的一个主打休闲风的男装品牌主办。到会场门口时,池稚宁无意中向外一瞥,倏地嗤笑一声。 “怎么了?” “纯姐,一会儿你先去和品牌方对接一下,不用陪我了。” “看见谁了?”杨纯往窗边倾了倾身子,了然地“啊”了声。 车子停稳,杨纯干脆没有下车,池稚宁被门口的保镖接上,穿过欢呼簇拥的人群,进入会场。 方录凯已经签过名,在红毯之下,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站着,明显是在等他。 池稚宁大大方方走过去,“方哥,自从你回来星安,还没和你好好打过招呼。” 方录凯一笑,“不说一句欢迎吗?” “确实不是很想说违心的话。”池稚宁一如在外营业时的样子,面上挂着乖顺的营业微笑,话却出人意料的直白。 方录凯一愣,眼神添了几分深意,“我离开星安的这段时间,小池变化真是不小。” “听方哥的语气,好像星安你来去自如似的。”池稚宁语气很淡,笑容里丝毫看不出讽刺,“金总那边的冷板凳好坐吗?” 方录凯朗月清风一般的笑脸终于黑了,“我还以为,让出历史剧的角色是你终于想明白了给我的补偿。” “……我怎么不记得我欠过你。”池稚宁心内叹气,感觉这场对话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次次受挫还不放弃给自己加戏,方录凯无可救药,池稚宁即便赢了场面,也还是好寂寞。 一坐几个小时,还要保持完美的姿势和笑容,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品牌提供的衣服有点紧。 不是说不合身,款式使然,池稚宁坐得很僵硬。 台上一个曲风奇异的歌手完成了演唱,灯光骤然切换成红色,迎出一个七人组合。 男团的表演很容易带动气氛,场内的氛围热烈了不少。 坐在旁边的方录凯好像终于顺过来气,又好像更阴阳怪气了,“现在还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台上那个C位,你不陌生吧。” 池稚宁小幅度地动了动脖子,配合地问:“谁?” “说他们是一夜爆红也不为过,这才出道一个月,能和你抢资源了。”方录凯说了个名字,“耳熟吗?” “哦,”池稚宁点了下头,“那个杂志本来也不是我的,不是金总遛了一圈,打算安排给你的吗?” “外人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录凯笑容不变,声音沉了些,“何况,从我手上抢资源常见,从你手上抢资源稀罕,这你都能忍?” “比你想象得能忍。” 池稚宁装得云淡风轻,等活动结束回了车上,才拨电话去跟王谦打听那个男团。 他比方录凯能忍一时得失,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半局外人的清醒。 如薛岸通过秦昼行之口透露给他的,男团出自新模式的选秀节目,造星方式在进化,变现周期在缩短。 这个电话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杨纯几次想说话,都没找到机会。 收了线后池稚宁发现不对,“我们去哪儿?” “机场。莉斯说凌总要带你去晟城,临时通知的,坐私人飞机,航线也是申请加急……”杨纯飞快地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才想起问一句,“去吗?” “……去。” 尽管,杨纯唯独没说到底有什么事。 池稚宁想到凌明桦面临着不知多少压力,就一阵忧虑。 而在池稚宁匆忙赶去会情郎时,方录凯在活动会场附近遇到了意外之喜。 “你在等小池吗?”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手握相机、神情局促的女孩子。 第48章 任凭池稚宁想破脑袋,也没猜到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以为的呢,是大凌总失心疯砍了凌明桦一刀,或者方韵失心疯砍了大凌总一刀,再或者两个女人失心疯分别砍大凌总一刀,再互相砍对方一刀。 他满脑袋狗血伦理,结果,离正确答案是那个九曲十八弯的广度。 所以当他在两个小时后落地,被凌明桦的人接上直奔酒店,看着凌明桦从里面迎出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门前,往来俱是低调不失华贵的商务车型,道路两侧悬挂着彩旗,这里即将开展一场北部极具规模的商务论坛欢迎暨开幕酒会。 凌明桦几步走到他面前,上手替池稚宁整理领结。 池稚宁想到自己现在的穿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身上这套手工定制西装是凌明桦准备的,池稚宁在飞机上就换了。无论是出于职业需要,还是个人喜好所致,他都极少穿板正严肃的正装。换好后他照了照镜子,见怪不怪地想,果然以他的身材样貌,什么衣服都撑得起。 这份自信已经洋溢到显得平平无奇。 毕竟,他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结果……到了凌明桦面前,还是有些羞赧。 凌明桦将他的领结扶得不能再正,又探手拂去肩侧的尘垢,神情专注到一丝不苟。 “哥,”池稚宁说话时微仰着头,直冲着男人的脖颈吹热气,“我这样穿是不是很奇怪?” 真不是他矫情,可他见多了正经八百的西装,没有一套是穿在自己身上的。 更别说是这般氛围,这般场合,他觉得自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光腚小子,多喘一口气就能现猴形。 凌明桦给他整理过后,后撤半步,重新审视一遍,似乎是满意了,双眸这才对上池稚宁。 “哥你笑了。”池稚宁看看左右端肃寒暄的商界精英们,放轻了声音,“那应该是,不奇怪吧。” “我笑了?”凌明桦开口便是苏到人心醉的男低音,起伏极低地反问一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很好看,进去吧。” 池稚宁因这个动作吐了下舌头,结果没走出两步,凌明桦就停下跟人交谈,差点害他的鬼脸尬住。 头发也是在飞机上匆忙抓的。说来,幸好这次的品牌活动不用他上台,发型就矜持内敛得多,发色也是不太惹眼的深棕色,否则弄得花里胡哨再打几层发蜡,来商务酒会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凌明桦跟人谈了几句,再次走动起来,池稚宁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声说话。 “我来这种场合,不好吧?” 万一他被认出来……也不一定,他一个靠脸吃饭的偶像明星,对商界大佬来说多半是另一个次元的生物。 尽管隐有疑虑,跟随凌明桦的脚步却很利索,身体无比诚实,口中还要说:“哥,如果我在这里被拍到,场面会很难看的,他们会骂我作秀、炒作,还可能连累在场的大佬们被扒底裤……” 凌明桦转过头来,眼神凉凉,“乖乖跟着,被拍了有我。” “哦。”池稚宁小声应,嘴角得逞地牵起笑。 好喜欢听他霸总发言啊! 电梯停在六层,“叮”一声,两人出去。彼时四下人少,池稚宁倏地伸指,勾了勾凌明桦腰侧。 “老实点。”凌明桦脚步微顿,警告地看他一眼。 池稚宁说:“哥,其实,还是你的衣服好看。” 他站在左侧,又去勾男人的左手心,然后被紧紧握住。 迎着男人深邃的目光,池稚宁俊雅精致的面庞泛出几丝红,他一笑,来到陌生严肃场合的局促消散不少。 电梯里他才发现,原来两人穿的是同系列的定制西装,只在细节处稍作差别,称得上是情侣款式。 衣服是凌明桦让人送来的,池稚宁忽略是巧合的可能性,任凭内心的小鹿横冲直撞,还要得寸进尺,说,“哥,你又笑了。” 这次论坛的主题,与池稚宁手上的项目有一定程度上的相通之处。凌明桦带他来的目的不言自明。 池稚宁听过,再结合凌明桦三言两语简短但有力的点拨,对秦黑的黑心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秦昼行丢给他的两个项目,真就跟闹着玩差不多。池稚宁先前找出的几处漏洞还都是次要的,重点是,这些项目前景有限,算上在其中投入的时间和人脉资源,约等于赔本赚吆喝,最多落个好名声,专供新手踩雷。 好嘛,秦黑还真在等着埋他。 论坛持续了三天,越往后越有深度,池稚宁脑细胞疯狂消耗,回回茶歇时间就抱着盘子狼吞虎咽。 凌明桦两根手指捏着纸巾,送到他嘴边,“慢点吃。营养师的叮嘱都忘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比练一整天舞还累。”池稚宁含混不清地说着,一手红酒一手叉子,空不出手来接。 凌明桦眉心微蹙,须臾又动了动嘴唇,似是要笑,又收敛起来,直接把纸巾按上池稚宁唇角,擦了擦。 像是按下暂停键,池稚宁咀嚼的动作顿住,右腮还鼓着,望过来的双眸含着惊异,还有光亮。 凌明桦修长的手指缓缓移动着,神情是惯有的严肃认真。 池稚宁呆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目光所向、凌明桦的身后,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端着酒看着凌明桦,脸上是和他同款的瞳孔地震。 过了几分钟,这位姓钱的总裁在凌明桦身旁落座,眼睛却看着池稚宁,说:“我说你这次怎么这么低调,原来是忙着照顾小朋友。” 尽管是这人来找的凌明桦,神态语气却有点长辈内味儿,略带调侃。 凌明桦看样子也很尊敬钱总,向池稚宁介绍了一下,示意他问好,然后回答:“带他来见见世面。” 钱总说:“听我助理说,这小池是他们那行的Top,怎么不打算做本行了吗?” 肯把人带来这种场合,非同寻常,是要拿自己的资源推人的意思。 池稚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还是凌明桦说:“做不长了。” — 三天的论坛听完,池稚宁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生理上的——俗称两眼冒星。 “哥,或许你听说过揠苗助长这个词?” 他咬着牙瞪视着面前的文件,只觉字如蝼蝇,视线里伴随着形状不规则的残影。 说什么趁热打铁把秦黑给的项目做完交差,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吗? 凌明桦扫他一眼,沉静俊朗的面上颇有几分铁血不容情的味道。 池稚宁不管,这挑子他撂定了,盘膝坐在酒店沙发上叽叽咕咕,“别人家霸总一般都直接帮人解决问题呢,才不是押着人自力更生。” “凭什么?”男人幽邃的眼眸直直望过来,用冷峭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讨教,“金主义务?” 池稚宁理直气壮道:“债主义务!” 凌明桦定定地看他半晌,大抵是确认了他是认真在撂挑子,深以为然地点头,合上笔记本电脑,解着衣扣走向他。 “是该履行义务了,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小池:??我和你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 其实这几天在考虑番外内容了,比如大哥和薛岸,比如…… 嗯。可以关注wb。 第49章 凌明桦的情绪起伏比池稚宁预想中还要大,那是掩藏在冰冷淡漠的表象下,因大凌总而起的波澜。他还是低估了大凌总的影响力。 面上不显,实则异常勇猛。 两小时后池稚宁人瘫在浴缸里,脑袋被一双大手托着,仰面,进气出气是一样的虚,“你就这么喜欢镜子……” 那声儿软糯糯的,浸着浴室湿濡的潮气,透着一股子哀怨。 “难道不是你喜欢?” 凌明桦拇指摩挲过怀中人精致无匹的眉眼,在他额心印下轻柔一吻,再大力给人洗涮,到了现在,他帮人收拾的手法还是那样,手劲重。 池稚宁眼眸半闭着,露出疲倦的笑容。 “哥你现在,放松了很多吧。” “你又知道?”凌明桦声音低沉地问。 “知道,”池稚宁用梦游一般轻忽的声音说,“好像……越来越知道了……” 小东西被塞进被子里还不死心地嘟哝着,大意是,还不够,还没完,他想好好安慰凌明桦。 不满足于简单粗暴的方式。 凌明桦在他红润的唇上轻柔一抚,深邃幽沉的眼底漫起几分暖意。 起初以为合约的尽头也即一段关系的尽头。 池稚宁给了他……许多惊喜。 他将室内的暖风调高一些,拿来电脑开始工作。 被派去欧洲的时差党琼小姐从一线发回报道:那边不安生,篡权争利的,明的暗的,实的虚的,花样百出,大盘震荡,人心浮动。 琼身为下属用词委婉,可凌明桦知道,事情看似由他爸搞出了人命而起,真正被针对的仍是他。 无论掌权多少年,始终有人死不了那颗贼心,一有风吹草动就跳出来搅局。 事态比他预计得要麻烦。 月色朦胧洁净,向室内倾洒着孤独的辉光,桌沿点着一盏不算亮的灯,凌明桦结束第二个和欧洲的视频会议,摘掉耳机,阖上眼、轻揉眉心。 天际那抹蓝似乎淡了些,天要亮了。 想起莉斯提醒他记得看池稚宁那份报告,这次睁眼倒利落也由衷得多。 最初,池稚宁发现报告的存在时,眼睛亮得肆意而夺目,颤声叫了声“哥”,激动得说不出下文。 ——那不是凌明桦第一次因这双眼睛被吸引。 独断果决、又与小东西有年龄代沟的总裁生出一种敏锐的直觉,没有对报告的由来作解释。 其实是因为手生。 以他统领跨国集团、内无闲事的大脑,大约,金主是这么当的,大约,关心是这么体现的。 总之,尽管池稚宁大多时候都表现得不愿被插手事业,给十次资源要拒八次,秘书们做报告这一习惯还是延续了下来。 凌明桦忙,报告是每天出,他却不见得每天看,所以有什么特别的,会有人提醒他。 这次提醒,是因为“周善”这个名字。 池稚宁睁开眼,一摸身边的被单是无人临幸的凉,倒不觉得意外。 他呆怔了一会儿醒醒神,隐约听见外面有响动,披上衣服走出去。 披的是宽大不合身的白衬衫,不遮挡也不系扣,发型蓬乱,眼神懵懂,走路的姿势勉强,被狠劲折腾过的痕迹毫无保留。 凌明桦一看,眼神便深了些,“小宁,回去穿鞋。” “啊。”池稚宁呆呆愣愣地应了声,抬了下嫩白的裸足,似乎是才醒了,“不了。” 凌明桦坐的是单人沙发,池稚宁便直接往扶手上坐,躬腰向男人靠近,声音透着微醺一般的软及哑,“哥,你又通宵啊。” 小东西,故意的。 通常来说,触发池稚宁的大胆色诱的前置条件,是凌明桦的退避。 他退了,这小东西就能得寸进尺到与太阳肩并肩,钢管舞都不在话下。 而他进一步,人就好似初夜,原地自热,红着一张脸,小眼神羞涩得诱人至极。 知道小东西是存了安慰他的心思。 可他的工作及家事都不能在短期内解决,也不可能直接把人弄到死。 人走路都还不顺溜呢。 只能稍作避让,任小东西嘚瑟这样。 “哥你眼底泛青了,什么时候能睡一下嘛,到底有多少工作……咦?”池稚宁看清了凌明桦的电脑,“呃。” 凌明桦点头,音色沉厚,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促狭,“不全是工作,有放松时间。” “比如这个?”池稚宁颤颤巍巍地指着屏幕,难以置信状。 凌明桦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池稚宁又想掩面,又想看天,脸憋得泛红,羞愧,气恼,无所适从。 屏幕上是文字形式的两军对垒,没有文明抗辩,没有引经据典,只有一群小姑娘手握键盘、为捍卫心中的光明穷尽毕生的脏字,俗称——饭圈掐架。 凌明桦到底忙还是不忙!?为什么要看他的粉丝和周善粉丝掐架啊!? 像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池稚宁眉心皱起,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凌明桦在意的点明显和他不一样,“这个叫周善的,欺负你了?” 池稚宁反应了一下,“……没,不算。哥,别看这个行吗?” “嗯?”凌明桦正眼瞧他,不解。 池稚宁几经犹豫,才开口,“虽然圈内引导粉丝掐架,炒作、博眼球,这些都是常有的事,可我,没有把粉丝当那样的工具。我不希望她们有这么重的戾气,不希望事情因我而起,更不希望……被你看见这么难堪的一幕。” 凌明桦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是关心掐架背后的风向流动,及可能对池稚宁造成的损害,不意他会这样想。 二人的关注点南辕北辙,简短几语,已经触及到彼此之间鲜有的思维模式的碰撞,凌明桦察觉到了,可他偏偏不是多话的人。 “不要多想,场面难看也不是你的问题。倒是这个周善,你介意他?” 周善就是近来异常火爆的男团C位,在池稚宁口碑下滑当口异军突起,热度直逼一线,捕风捉影的不算,也已经从池稚宁碗里抢走三个资源。 这次双方粉丝的掐架,起源于营销号不负责任爆料某知名休闲食品代言人人选,先遛周善,再遛池稚宁,轻松捕获流量密码。 池稚宁说:“最近才注意到他。” 其实是很介意了。 池稚宁明白自己是走运的,他红得很快,尽管前经纪人不做人,底层的磋磨到底经得少。但现在,狂热粉引起的风浪翻涌持续了两个月,口碑下滑,杂志扑街,资源易手,跟合作的科班演员公开闹不和,粉丝坐立难安,轻易就被引爆、利用、消耗。 飞晟城的那晚,他和王谦通电话。王谦说,市场就这么大,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周善的势头比前代更红也更猛烈,不容忽视。 凌明桦淡声,“我来解决?” 池稚宁果断摇头。 凌明桦挑眉说:“不是说,债主义务?” “……你就当我没说过。” 他们这儿,债主金主傻傻分不清楚。 池稚宁内心的纠结与坚持,不能言明,遂祭出以魔法打败魔法,学男人昨天的做法,用自己的唇舌封对方的口。 — 阳春三月,浮华功利的爪牙携着按耐不住的欲望,不肯屈就,肆意狂舞,娱乐版的焦点换了几换,“某鲜肉被包养”的话题再次占据头版,这个流量鲜肉翻了跟姚奕轩同班次的车。 事情被正室用认证过的账号单刀直入地抖出来,证据铺成雷神之锤,让当事人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一事件,也宣告了姚奕轩第不知多少次试水复出的失败,曾受他拖累被曝出包养丑闻的明星挨个上热搜,有这些人参与的节目正加班加点逐帧打码,帧帧嵌着血与泪。 连官媒也发表评论,痛斥娱乐圈不良风气,“包养”一词延续上一年的黑热度,相关人员见者胆寒。 繁瓜乱人眼,任凭池稚宁那个偏执狂热粉反串黑的技能点满,也生生被分去了关注度,终于不甘地销声匿迹。 “你的私信干净了不少,”杨纯说,“不过,这种东西也不是必需品,你干脆别再用微博了,别人家艺人的微博,也都是在团队打理。” 池稚宁想了想,说:“还是我自己来吧,毕竟粉丝接触到我的机会已经很有限了,如果再给你们打理微博,像是在欺骗她们。” 他十分珍惜粉丝的心意。 彼时凌明桦飞去欧洲,池稚宁回了靳城,内心牵挂,三五不时给凌明桦发信息。十条里能得到三条回复,他却顾不上窃喜,只有担心。 有赖近几个月的填鸭式教学,池稚宁透过专业版面的各种消息,已经能嗅到其后掩藏的波云诡谲,知道凌家的风波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自认和凌明桦近了不少,那些回复不再意味着“老公理我了”,而是“老公有空休息了”。 别管哪儿来的自信,反正他就这么理解,也这么心疼着凌明桦。 三月中旬,王谦带池稚宁去和《火力在线》节目组开会,商讨第二季的录制安排。 姚奕轩多半是凉透了,节目组需要找到形象和热度都差不多的艺人代替。原本是不难的,但这半年来,“包养”像个多米诺,房子塌了一座又一座,弄得众人草木皆兵,生怕请人录到一半又出了事。 所以这会,就开得有意思了起来。 “找新人女演员炒cp?”王谦皮笑肉不笑,“让我们自断一臂,干完这一票就退隐江湖是吗?” 贾导说:“这对小池也有好处,女方的身份、年龄好歹正常不是?免得被爆出什么乌七八糟、有的没的……” “饮鸩止渴,小池可受不起。” 两个老狐狸舌战了半晌,王谦咬死了不松口,贾导愈发急躁,终于亮了句实话:“这是金主爸爸塞过来的人啊!!” 王谦也上了头,脱口道:“谁不是啊!!” “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金主吗?热搜上天天挂的那种?”池稚宁轻咳了声,转向王谦,一脸纯真和好奇,“谦哥,你说还有谁是啊?” 贾导:“……” 王谦:“……”他哪儿敢说话。 总之是没能谈妥。 出来后王谦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忿忿地道:“还不是看你这几个月走背运,居然敢提这种要求,也是凌总……反正,绝不能答应!” 池稚宁看他一眼,不在意地笑笑。 王谦咽回去的半句话是,也是凌总从来没有管过小池,明面上看。山里那点子绯闻之后就没了动静,人家会想,保不齐小池已经被甩了呢。 两人从大楼的偏门出去,王谦来了电话,走到一边去接,板着脸,声音也沉,处处透着不痛快。挂了电话一转身,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廊,好险没眼前一黑。 小池人呢!? 傍晚的春风略显萧瑟,王谦的内心雪上加霜,在方圆十米内找了一圈,回忆起被杨纯支配的恐惧。 惨了,要是小池跟着他还能遇到麻烦…… 王谦回到楼里,从近前的步梯上去,经过半层高的小窗,注意到西侧死角处有一个身材娇小、脸色苍白的女孩,正慢条斯理地把相机收进背包里。 大约是察觉到什么,女孩倏地抬头,正正和王谦对上。 她唇角勾了勾,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走了。 那笑透着古怪,王谦却来不及多想,下楼去到女孩站的位置,往她指的方向一看,脚一软,想跪。 池稚宁正搀扶着一个哭泣的女人,满脸复杂。 被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2-09 23:22:25~2021-01-27 22:0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个作者我睡过 15瓶;有只小猪不开心 12瓶;西罗提诺。 10瓶;ki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王谦多找了两个可靠的人来,好说歹说把哭得梨花带雨的方韵弄走了。 早早躲去车上的池稚宁生无可恋地说,“我也没办法,她怀了孩子啊,还哭成那样,总不能我掉头就走吧?” 王谦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远远躲开她能怎么,活生生的人会原地哭死吗?” 池稚宁看他一眼,语气正经了些,“孕妇能出的意外可多了。谦哥你还是跟他们交代一下,把方小姐安顿好了再回来。” 王谦在他分外认真的眼神里,真去交代了声,然后才有空把被人拍到的事情说了。 池稚宁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先打电话跟杨纯说了声,挂断后接收到王谦哀怨的眼神。 “你的正派经纪人就在眼前,你跟谁报备呢?” 池稚宁安抚地撸了撸他的胳膊,用做作的慈爱语气说:“别多想呀,谦哥,人多力量大,是不?” 王谦嫌弃地抖了抖。 其实这种挂名工具人的待遇,他早习惯了,便问起杨纯的看法。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平素表现出的行动和态度,已经足够说明他对杨纯的能力是佩服的。 然而这次……杨纯没有看法。 “没有照片,也没有其他信息,让我处理什么?”她在电话里如是说。 王谦只好自己忙起来。跟公关部门打了个招呼,再跟合作方商量一些细节,电话一打就停不下来,过半小时难得消停,发现池稚宁正戴着耳机看片子,表情像在……走神。 池稚宁在纠结,不光心里,身上也不大舒服。 最近行程紧张,不夸张地说,他在车里比在床上的时间还多,而且保姆车被送去保养,赶不回来,公司的车在细节方面则不大合意,经纪人也不像助理能照顾到他方方面面。 累日的疲惫回涌,这会儿池稚宁嫌座椅靠垫不得劲,腰腿酸痛,车上还没有他惯常喝的饮品,犯了娇气的毛病,又没脸说出来。 还有一股不方便给老公打电话的憋闷小火苗,扑簌闪烁,灼得人心头躁动不已。 冷不丁回神,发现一个歪着的脑袋正逐步向他靠近。 池稚宁:“!?” 他差点来那么一式习武之人的条件反射,好险反应过来了,“谦哥你干嘛?”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非问不可。”王谦一脸沉痛地说,“那个孩子不会是你的吧?否则她干嘛找你哭?还有,她到底是谁啊?” 池稚宁张了张嘴,又闭上,又张开。 王谦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 “……但我还是能忍住不回答的。”池稚宁说。 方韵暂时没在大凌总的花边新闻上露过脸,但事情一天不解决,人就一天不能安心,何况大凌总后院的另外两个女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至于方韵为什么找他?那会儿她就只是哭,好像整个人都崩溃了,口齿含糊地求他帮她。 大凌总现在很少露面。池稚宁只能猜测,她真正想要寻求帮助的对象是凌明桦。但凌明桦远在欧洲。 直到结束工作回到观天华苑,凌明桦依然没有回复,池稚宁总觉不踏实,给伊北别墅的管家连叔发了个信息。 时间已近凌晨,连叔却回拨了电话来。 “方小姐居然找上你,池少,你的行程怎么会泄露的?” 池稚宁说:“我去平台的大楼那边开会,想查这个行程一点都不难。” 连叔一惊一乍:“然后就被她找到了,都没有人跟着你吗?哎呀,先生是说过,你身边那些人都不尽心的。池少,我来安排,明天一早让他们上你的门外等着,好吗?”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知道我是个外人,但,”池稚宁赶忙拒绝,重点说了下方韵的状态,“她看起来情况很差,放着不管的话……” 兔子急了还咬人,一个承受着多方压力的孕妇,能做出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连叔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池少,也听我一声劝,不要太信任身边人呐。” 池稚宁郑重答应,其实没懂。 — 两天后,池稚宁收到凌明桦的回复。彼时他正在晟城一个会场的后台区域化妆,听见特殊的手机铃,掀起一只眼皮叫杨纯,“把我手机拿来,快。” 杨纯就给他手机,顺便把化妆师和助理忽悠到一边去,免得被人窥见什么。 都不用操作,手机的锁屏界面上清晰地打着一行字。 池稚宁心一动,腰杆随之挺了挺,是一个下意识就要蹦起来的姿势。 凌明桦回国了,就在晟城。 池稚宁手指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字。 【累吗?有没有好好休息?】 删掉,再打。 【欧洲那边都解决了吗?】 再删掉,再打。 【方状态很差,怎么办?】 再删掉,一颗心躁动难平,手为难地顿住。 还是凌明桦又发了一句过来:【专心工作,结束后联系。】 池稚宁心情复杂地回了个“好”字。 他打了几种回复都删掉,无非心有顾虑,唯恐越界。 这种距离感和界限感,自两人相识就存在,且两年过去只增不减,推动着这重压力的最为关键的因素,是两个单箭头。池稚宁对凌明桦爱慕的单箭头,以及凌明桦对池稚宁的动向了如指掌,这个单箭头。 凌明桦的世界太让人陌生。 没等池稚宁发多久呆,出去了一会儿的杨纯带着一脸郁色回来,化妆师及助理紧随其后。 池稚宁把手机给她。化妆师摆开装备开始工作,那张英俊不凡的皮囊给人肆意揉搓,他看杨纯脸色不对,问了声。 杨纯皱眉道:“我去前面看了一下,舞台布置跟事先商量的不一样。” 池稚宁道:“谦哥不是上午还和品牌方敲了一遍流程?” “那会儿他们态度就不对。还有,这次活动的宣发很给周善面子,顺序在最后一位,物料也最丰富,周善团队的通稿和精修图后脚就上了热搜,明显是商量好了的。”杨纯说。 当下,池稚宁没把这微妙的轻慢当回事。 他和周善的团队、粉丝已经交火数次,碰面还是头一次。 即使周善这名字听着就不怎么友善,等确认下本人是什么货色,他再摆脸色不迟。 ——翻脸的机会来得像一阵风。 半小时后,面对化妆间内的几个不速之客,身材小巧的杨纯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口憋回几次的郁气直泄而出。 “周善说换出场顺序就换?他算哪根葱!?” 来人分别是周善的经纪人、品牌方的女总监以及各自的助理,大概是压阵用的,池稚宁身后就也站了几个团队的人,双方僵持。 那总监下巴尖长,刻意捏着笑,稍不注意便显露出尖刻,“事出有因,出场顺序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换了吧。” 池稚宁平静地问:“有什么因?” 经纪人假笑:“周善的服装出了点问题,需要时间找替代。” 杨纯冷笑:“所以是让我们承担品牌方的过失?” 池稚宁微妙地勾了下唇,抬起眸子直直对着女总监,眼神纯良灵巧得好似会说话:对啊,真要这样吗。 女总监:……举报对面犯规啊喂! 她被颜值暴击,一时忘词,闭上嘴。 经纪人皱起眉,语气沉了些,“不是让你追究责任来的,外面都安排好了,我们周善最后一个出场,现在是来通知不是商量!” 池稚宁全神贯注在演女总监,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杨纯犀利道:“你要有能耐安排,还用得着来这一趟?我们不同意!” 经纪人耐着性子劝了几句,终于沉下脸,改弦易辙,开始从流量、咖位的角度输出,旨在让池稚宁认清现实,虾仁猪心。 池稚宁发现那女总监皱了下眉,便配合地流露出受伤的眼神。 杨纯这时开始分心,说半句话就要看手机、打字。而身后的团队成员深得杨纯真传,踩准周善的黑点,不阴不阳地还击起来。 眼看场面就要更加难看。 女总监重重“咳”了一声,不满地看向经纪人,“我过来这趟,不是吵架来的。” 经纪人说:“可这顺序……” 一声嗤笑打断了他。 “我当周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杨纯在满屋的硝烟味里已经全然改换了脸色,气定神闲起来,“原来是排在周善前后的模特全都比他高,彩排时打了照面,周善发现要仰视人家,立马不答应了,才想起换出场顺序,呵。” 闻言,池稚宁这边的工作人员发出哄笑,池稚宁也差点没绷住人设。 经纪人怒道:“你放屁!” “说对了,你来这放个屁话!”杨纯踩着高跟鞋,正正转向他,气势逼人,“告诉你,我们不答应,几位可以出去了!” “小池,杨小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女总监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和立场,不再盯着弱势无辜的池稚宁看,硬起心肠道,“我出面,就表明了公司的态度,希望你们顾及情面,不要让我难做。” “可是,合同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我们双方的利益不受损。”池稚宁终于开口。向来在杨纯火力全开时,他扮演无害从容的角色,语气不需重,只需够坚定,“不必多说了,我不答应。” 原定周善出场的时段临时换人顶上,后面的走位布局也受到一定的影响。 而两位祖宗屁股粘在椅子上,绝不先对方上场。不同的是,池稚宁这边泰然自若,周善那边气急败坏。两边离得倒也不远。 见杨纯进来、关好门,池稚宁问:“外面怎么样?” “刚刚过来哭哭啼啼当说客的小助理,让我给劝回去了。粉丝那边我也派人去安抚了。周善在休息室大发雷霆,他那边的粉丝也正躁着,恐怕今天不好收场。” 池稚宁叹了一声,“不收场不怕,粉丝辛辛苦苦地过来,就为了给我应援……唉。” 杨纯知道他向来在乎粉丝的感受,说:“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步,否则将来谁都能踩我们一头。” “我明白,但就是……” 池稚宁的声音被外面一声凄厉的爆哭打断,他瞠目结舌,跟杨纯对视,“怎么哭这么惨,周善要吃人了?” 杨纯皱眉,“周善和他那个经纪人脾气都不好,那个小姑娘是被骂哭了吧。周善真白瞎了他的名字,半点不积德。” 又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动。 池稚宁唇角抽搐,“我好像也听见周善在骂人。” 杨纯没说话,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池稚宁摇头,“这圈怎……啧。” 他还以为新一代流量王者、火爆到打破市场格局的是什么样的人。 原来,徒有其表。 聒噪的男声及抽泣的女音嘈杂不休,直直冲着那扇隔音很差、现下更显单薄的门,池稚宁皱起眉,突然觉得这些天来,因圈内纷争而起的计较和忧心,都不值得。 活动最终落得尴尬收场,池稚宁和周善谁也没露面。 前来应援的女孩们白等了五个小时。 池稚宁被推进保姆车里,拧着眉心,不想走,“现场来了多少粉丝?” 杨纯说:“八十人。来到现场的应援人数是品牌方严格控制的。” 池稚宁小声说:“那现在,是不是有人哭了?” 杨纯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池稚宁说:“让品牌方帮忙维持秩序,找一个厅吧,或者就在门口也行,地方宽敞一些,我去安慰她们一下。” 杨纯明显是不赞成,可到底没有开口劝说。 这份赤子心肠,放在浮华虚伪的圈子里和其可贵。她怎能把小少爷往歪路上劝? 彼时周善及团队早早走了,品牌方没有立场跟池稚宁过不去,痛快地答应下来。厅里来不及收拾、布置,就定在大楼偏门的门口,大部分安保人员都调了过去。 池稚宁的车开到附近,远远看见人群分成两拨对峙着,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挡在中间,努力想把她们隔开。 “是有周善的粉丝在,和我们这边吵起来了。”杨纯从窗子里往外看,“前排那个女生我好像见过,她从周善的休息室走出来……等等,那她是粉丝还是工作人员?” 池稚宁:“……” 不管是哪种身份,性质都很恶劣,周善什么人啊!?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好像没那么激烈了。池稚宁说:“我下去吧。” 杨纯阻止道:“别。周善粉丝还在呢,你下去会打起来。” “哪有这么夸张?”池稚宁不以为意,开门下车。杨纯只好急匆匆地跟上。 人群登时爆发出意味难辨的惊叫,迎着安保人员徒劳而执着的制止动作蜂拥而来,女孩们高分贝的声潮似汹涌的浪,在蒙上一层静谧的暗夜里,几乎掀翻人的天灵盖。 安保人员艰难地拦在池稚宁身前。不论谁的粉丝都在激动,场面混乱不已,池稚宁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知几人能接收到。 杨纯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扩音器,举在嘴边喊了几次,才让粉丝们安静下来。 池稚宁心想,指不定粉丝们对杨纯,比对他还熟悉,这种时候才能“给面子”。他暗暗松了口气,迎着一双双热切又含着泪水的眼睛,重复道:“今天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弯腰,事态倏变—— “池稚宁你不要脸!” 伴随着这声尖叫,五米外泼出一瓶水,哗啦啦浇了前排粉丝一头。 池稚宁:“……” 前排粉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1-27 22:04:14~2021-02-03 23:4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木枝 57瓶;kik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作者有话要说:先跪地咚咚咚磕三个,我有罪,dbq!! 因为最近几章太拉垮,我重写了,建议从48章重新看,还有前文的一些bug修掉了,但不重要你们肯定已经忘了(顶锅盖)。 “遇到透明液体,人们能脑补出无数惨案,只有你,以为是水那么简单。” 事态平息,回程的路上,杨纯无语地说。 “真的就是水嘛。”池稚宁头稍稍歪着,笑。 当时,前排的几个女生无辜遭殃,引得全场寂静三秒,人们仿佛能听见乌鸦拉扯着三条黑线“呱呱”飞过的声音。 然后,是手里还握着空瓶的肇事者率先笑了出声,这波笑如同解障魔咒,使她心头的愤恨消失无踪,于是在众人没来得及反应时,她就红着脸道了歉。 尴尬又好笑的心情化解了双方的剑拔弩张,池稚宁团队再和品牌方配合安抚,事情落得个有惊无险的圆满结局。 “我没有看错她们,”池稚宁欣悦道,“她们不是外界妖魔化那样的粉圈。真好。” 杨纯欲言又止。 事实上,因为这则突发事件,品牌方唯恐担责任,在场面稳定下来后,容池稚宁说了几句话就把他“轰”走了。 堪堪尽到了安慰粉丝的心意,池稚宁根本都没来得及发现和乐表象之下的东西。 杨纯和泼水的女孩说话时偶然得知,女孩原先是池稚宁的粉丝,脱粉回踩也就是近两周的事情。 和她一起爬墙粉周善的还有几个小姐妹,今天也来跟周善的现场,冲动之下泼水就是其中一个小姐妹的主意。 不想打击小少爷,但这个群体太容易被煽动了,杨纯不得不阴谋论。 车子从城东的会场开到城西的新科技园区,几乎是个对角线的距离。池稚宁在灯光昏暗的一条小路上下车。 身后,他的车静静开走。前方,SUV后车门大开,身形修长的男人斜倚在旁,指间是猩红的烟草的光。 “这有什么意义吗?”池稚宁走近了些,掩饰着心头的悸动,语气不怎么走心地吐槽,“旁边这个厂,得有十几亿市值吧,附近十个八个监控是少不了的,在这里换车能隐蔽吗?” “想多了,”凌明桦顺着原先的方向吐出一口烟,才转向他,“只是顺路,而且人少。” 池稚宁无声地勾了下唇,用力嗅了嗅。 “怎么?” “看你衣服有点皱,以为会有血腥气。”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诉说担忧。 池稚宁把他夹着烟的手拉开,自己贴上去,双臂伸展,搂住男人的腰。 凌明桦胸腔震着,似是要溢出几分笑音,声音依旧低沉,“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清楚你在面对什么,只能往危险、更危险的方向去想。” 他忘不了凌明桦在其父亲那里流过血、受过伤。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凌明桦一手虚虚揽着他,在他耳侧重重抽了一口烟,“上车。” 池稚宁在他胸前拱了拱,矮身钻进车里。 凌明桦要处理烟头,走开几步,又回来,临上车时,一手按住车门,顿住,往后看。 “明桦,怎么了?” 凌明桦蹙眉坐进车里,拨了一通电话,“注意一下,有人跟踪。” 池稚宁一惊,贴着车窗向外看,目光所及,空无一人。 凌明桦交代完,挂了电话,把他的脑袋拧回来,“不用管了。” “我以为是……” 池稚宁顺势倒在他肩头,突然什么也不想想了。 同时,通过那通电话,他也意识到,凌明桦并不知道他今晚在活动现场经历了什么。 他忍不住胡乱琢磨起来。 明桦不知道也好,反正他也不想靠“债主”拼事业。以往推拒乐凌的人脉和资源都要想尽借口,这不就免了一桩麻烦…… 可明桦平日里消息快得仿佛神通,就像下午那会儿,刚落地就能知道他在哪儿、参加什么活动,后来出了事,他却不知情了?是忙碌,还是不关心了? 问是不可能问的。车子行驶起来,池稚宁在黑暗里胡乱一摸,摸到凌明桦的指节,捏了捏,又捋了捋。 男人气息平稳如常,旁的手指搭了搭他的,再点几下,不动了。 这微妙中透着几分亲昵的互动,令池稚宁重新开心起来。 两人去了乐凌旗下的一家度假酒店,在晟城下辖县内。依山傍水,温泉跑马,是个休憩的好地方。 他们拥吻着下了房内的专属汤池,酣畅淋漓一场。 过后,池稚宁趴在岸边,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凌明桦不紧不慢地给他擦背。 擦着擦着,池稚宁就清醒了。 他叹了声,咬牙等凌明桦擦完,按铃叫红酒,又出去拿手机。 回来时,他发现池稚宁白嫩的裸背上有几道鲜明扎眼的红痕,原地反思片刻,手指摩挲而上,低声道:“太嫩了,你。” “还不是哥你太……强。”池稚宁反手握住他的手,暧昧地勾了勾掌心。 两人接了个湿漉漉的吻,再靠近。昏黄的暖光、氤氲的湿气、醉人的酒色,及那沉厚性感的低音,均使人沉耽其中。 等到次日日上三竿,凌明桦才知道池稚宁和周善的摩擦,他饶有兴致地上微博看了看。 于是待池稚宁起来,又一次目击了凌总围观饭圈掐架现场,直接社会性死亡。 昨天在现场,事情已经算是相当圆满了,池稚宁不单安慰到自己的粉丝,近距离温柔可爱又绅士的模样几乎收割到对家的迷妹。 但线下的粉丝只是两个顶流加起来五千万粉丝中的一小尛撮。 微博上撕得有多不堪入目,可想而知。 池稚宁两手捧住凌明桦的脸,把他扭过来跟自己对视,然后一只手暗搓搓地去关电脑页面。 凌明桦极轻地勾了下唇。 池稚宁有些沮丧地说:“还是,别问,问就是不要你管。” “我收到消息,昨天跟踪你到科技园的人,是周善的粉丝。”凌明桦低沉的声音蕴着一丝危险,“最近,你太容易被跟踪了。” 池稚宁还以为那是冲着凌明桦来的杀手,闻言暗暗吃惊,道:“我,有时候会换司机。” 有时用秦黑大人派来的,有时则用公司派来的,自出道起就是这样,没什么规律可言。 凌明桦皱眉,“还有方韵那次……以后,用我的人。” “不至于吧?那次是跟踪的行程啊。” 凌明桦沉默。他英俊的面容鲜有波澜,可这一次,池稚宁真切地捕捉到他压抑的愠怒。 “……哥?” 凌明桦没有看他的眼睛,闷声道:“也是不要我管?” 池稚宁小心地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股愤怒及掺杂其中的不甘,是因提到了方韵,分明不是冲他的。 凌明桦不答,只说:“你在这里留几天。” 池稚宁怔了怔。 男人此刻的气质,似强悍、孤勇又悲戚的狼,对上池稚宁的眼眸深邃坚毅,却又透着几分惊人的脆弱。 “行吗?”他低低补上一句问句。 池稚宁自然不会拒绝。他震撼于凌明桦提出请求这件事本身,也震撼于他说话的语气及原由,这震撼盖过了“自己被凌明桦需要着”这重惊喜。 跟公司协调、延后了部分工作,池稚宁陪在凌明桦身边,慢慢拼凑出了男人反常的原因。 凌明桦在欧洲发现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他耗费心力想要稳定的乱局,那背后有他父亲的手笔。 “你受伤了吗?”池稚宁的第一反应是捉起他的手臂,轻抚那道已经淡化的疤痕。 “没有。”凌明桦声音里有微妙的无奈,“刀剑是最低级的算计。” “那?” “他和族里长辈达成协定,想要说服我认下方韵的孩子。” “……” “他们联合起来,在欧洲做足了戏,耍尽了手段,软的硬的,威逼利诱,应有尽有。”凌明桦讽刺地补充道。 “…………” 凌明桦又简短地讲了几个事例。以池稚宁当下的学习深度,是能理解的。利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寄望达成的是针对凌明桦本人的算计,如果凌明桦棋差一招,就是一败涂地。 池稚宁紧紧握住凌明桦的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向来是暗箭最能伤人,何况那些刺人的利刃,全部来自凌明桦的亲人。 怎么会有这样冷情冷血的人!? 男人说这事的语气太淡也太凉,仿佛浑不在意,可池稚宁知道,他并非没有心。 真正没有心的,是其他姓凌的那些人。 池稚宁张了张口,又觉得不合时宜,闭上了。 “想问凌悦?”凌明桦说。 “其实是想问沅沅啦。” “凌悦偷听到了她父亲的一个计划,赶来给我通风报信,还让我千万别把沅沅还给她,否则会落入她父亲的掌控。” 池稚宁:“……”是在演电视吗? 大概是池稚宁俊美可人的脸蛋显得过于纠结,凌明桦弯起一个像是要笑的弧度,目光亦柔和了些。 “我让她躲去沅沅那里了,不必面对那些事。” 所以是,大凌总搞不定身骄肉贵的方韵,就想倒逼凌明桦替他收拾烂摊子,结果花样百出也拿不下凌明桦,甚至被反杀得在欧洲呆不住,只好灰溜溜地跟着儿子回了国。 池稚宁说:“但我听方韵的意思,她,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凌明桦耸了耸肩,没甚表情,“与我无关,我要休假。” “真的?哦,从我们到这里那天就开始了?” “对。” “你就打算一直不看电脑不接视频不回邮件?” “对。” 池稚宁双眸亮起来,雀跃不已,两只手臂紧紧圈住凌明桦的腰,仿佛不知道怎么宝贝得好。 凌明桦也揽住他,揉了揉他的发丝,在他发顶落下一吻,眼中盛着自己和怀中人都没有察觉的、极致的温柔。 他想,这一刻,让此前的辛苦和乏累都承载了非凡的意义。 在小东西暗戳戳扒拉他的浴袍时,他一边回吻,一边又分神地想,小东西提醒他,那人可能会落入粉红陷阱……他乐见其成。 时间在恍惚疲惫中飞逝,两人又在度假酒店里度过了荒淫无度的三天,凌明桦的报复性休假就此终止。 乐凌的规模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些事再避着不管,酒店后面那座山都能崩开。 池稚宁想,蛮好,就让凌明桦跟他的电脑过吧,不,不是气话,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他能休息。 有的总裁是真的狼灭,不让他工作,他就不知道能干什么,只会干——哔。 昏睡十五个小时又暴饮暴食一顿的池稚宁终于恢复了元气,有功夫关心他自己的事业了。 两个顶流鸽了同一场品牌活动,再有一些不阴不阳的爆料流出去,不难想象,会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这几天,因为正主池稚宁不在服务区,星安娱乐只做了常规的公关工作。至于周善团队那就不再客气了,骚操作频出,一会儿点赞内涵池稚宁的言论,一会儿扒同款礼服搞艳压,一会儿带池稚宁一块舔大制作电影资源、拉踩电影咖,直接就绑着池稚宁的名字住在热搜上。 双方粉丝也不甘示弱,搞各种小动作拉踩内涵,什么鸡毛蒜皮的摩擦都拿出来撕一遍。 池稚宁想让团队去安抚自家粉丝,别再参与这种意气之争,白白给人利用。杨纯在电话里好说歹说劝住他。 “不说粉丝群体数量庞大,又都是爱憎分明、直率冲动的年纪。周善一再挑衅,现在直接骑脸输出,我们去劝粉丝忍耐退让,绝对有大批人脱粉回踩,‘我们在前线为你冲锋陷阵,你原地认怂,就是背刺!’现在的人都喜欢爽文剧本,不喜欢忍气吞声的怂瓜。” “可是掐架有什么意义吗?只能是浪费她们的时间,消耗她们的热情。” 他不想听杨纯说什么产业结构如此,挂了电话叹气。 娱乐版的乌烟瘴气令池稚宁糟心到了一定程度,他第一次真正戒断那些网络平台,连小号也不再看,反正凌明桦就在身边。 凌明桦要面对的糟心事,比起池稚宁只多不少。因大凌总的丑闻产生的动荡还在持续,乐凌的多个产业受到影响,直接引起股市了震荡。商场之外,大凌总的粉红佳人们也不遑多让,为吃瓜群众提供了丰富的、刺激的、惊爆眼球的素材。 甚至,大凌总回国不过两周,凌明桦居然就要派人去保护孕妇的人身安全。 ——对此池稚宁表示,他并没有高估危险程度啊,是不? 在这种外界的节奏异常紧张激烈的情况下,山中的度假酒店就成了仙境桃源。池稚宁闲着的时候不多,陪伴凌明桦之余,也会独坐闲庭……看片子。 是老师给的学表演素材,那种片子。纷争给工作蒙上了一层情感层面的阴翳,但责任感尚在。 此外,池稚宁还为即将到来的凌明桦的生日纠结。 这些天,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悄然发生变化,了解深了一步,距离也近了一步,每每视线交汇,就会擦出比起以往更为激烈的、热切的火花。 有时池稚宁想,若不是多事之秋,他真的要控制不住,去和男人说爱了。 他了解了部分凌明桦的工作,也了解了部分凌明桦的家庭,更重要的是,他触及凌明桦冰冷强大的外表下对亲情的顾念。 这些点滴,致使凌明桦不再是淡漠、矜贵、高高在上,钢筋铁骨、如同假人,而是变得有血有肉,有了为人的温度和情绪。 这样的凌明桦更令他牵思、着迷。 前两年,他们还是包养关系,池稚宁不好送会留下私人印记的礼物,只能装模作样的请示凌明桦,凌明桦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于是他把自己当礼物送了了事。 这一次,暧昧不明,宜远宜近,池稚宁出了趟山。 三月的最后一天,凌明桦照例没有把自己的生日放在心上,一早就驱车去了市区。前晚还温存过一回,池稚宁醒来不见人影,一看手机上的留言,哭笑不得。 他去山上跑了几圈马,神经质地喊了几声,葱翠绵延的山野间回荡着他喉间震出的欢喜。 到了中午,他才回房,拿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王谦。 池稚宁眉心一跳,直觉不好。 “小池,”王谦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戏精,而是极力维持平静,却还在发颤,“这次麻烦大了。” 那个偏执狂热粉用一则爆料重新吸引了瓜众的眼球。 原来她是跟踪池稚宁、偷拍到方韵的那个人,也是爬墙周善、煽动线下应援粉丝对立的那个人。 她用不同时期偷拍到的池稚宁,以及方韵近期的动线——其中有一条,去医院产检——这一系列照片,看图说话,让池稚宁成了私生活混乱、中彩喜当爹、人设全然崩塌的存在。 之所以说麻烦,是王谦刚刚得知、也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方韵的孩子跟凌家有关。大凌总后院失火,这则最重的猛料还没曝出去。 池稚宁和凌明桦的关系尚且是秘密,更别说凌家的身份地位,不会容许池稚宁用真相去澄清。 池稚宁再次登录微博。 饶是他心理素质再强大,也受不住昔日喜爱、支持他的粉丝恶言相向。 相信他、等待他回应的粉丝不在少数。但另外那部分,也同样付出过真挚的感情,他无法当那些热爱没有存在过。 下午三点,凌明桦步履匆匆地回来,没有注意到池稚宁异样的神情,拉了他就走。 “哥?”池稚宁迷茫地跟着,满头问号,“你这脸色,是一晚上没睡吗?” “昨晚有事。” 凌明桦把他带到车前,推向驾驶座,“去中心医院,你来开。” 池稚宁踌躇,“不能找个人来开吗?” “我的人走不开。”凌明桦的语气比平素更沉,皱着眉说,“能走得开的,信不过。” 神态、动作、语气、目的地,这是火烧眉毛的急了。 池稚宁看着男人眼下隐隐泛起的青。 他知道凌明桦不单单是一晚上没休息,再说要走山路,为两人的安全考虑,无论如何也不该他去驾驶。 可是…… 池稚宁眼神闪烁,轻声说:“哥,你仔细想,从来没见我开过车,是不是?” 凌明桦面色沉郁地看过来。 池稚宁打量着驾驶座,犹豫片刻,痛下决心,“要不,二三十迈这么开,我……行。” 第52章 这句话说出口,池稚宁是真的下了决心的。 可凌明桦看了他几秒,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池稚宁的瞳仁有些微的皱缩,滞顿三秒,才明白这是凌明桦的决定。凌明桦没有勉强他,尽管他从未给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他定了定神,长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满手的汗。他以为他已经好多了。 “哥,还是,我来吧。”池稚宁满脸纠结地说。 这语气半点也不真诚,凌明桦便也没给他多余的反应,说:“上车。” 车子发动起来,比池稚宁说的二三十迈好不到哪儿去。 车内的暖风直冲着人吹,池稚宁恍惚地扣上安全带,意识到自己额头阵阵发冷,背心也是,都出了冷汗。 他抽了张纸巾贴在额上,对上凌明桦深沉的目光。 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池稚宁便把手和额头的冷汗给他看,并开了个头:“非要开车的话,我不确定,疲劳驾驶和可能发生的应激,哪个后果更严重一点。” 凌明桦淡淡地“嗯”了声。 然后……就没了。 凌明桦没问。 将到了嘴边的说辞咽回去,这种落了空的感觉让池稚宁的心沉了几分。他以为现在双方的距离,是可以交一些底呢。 车子以龟速往山下驶去。 池稚宁渐渐缓了过来,开口时声音尤有些紧,“我以为……有急事。” 凌明桦语气凉凉的,带了点嘲意,说:“跟你和我两条命比起来,就不急了。” 池稚宁扁了扁嘴。 两道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池稚宁看了一眼自己的,露出苦恼神情。 凌明桦看他没有要接的意思,便按下耳中的耳机,接起来,同时左手熟练地抹了把方向盘——帅是帅的,但车速限制了他潇洒又飘逸的动作,使得画面滑稽起来。 池稚宁把自己的来电按掉。车内安静得过分,性能再强悍的耳机也不免漏音,暴露出来电人十万火急的情绪。 “我没那么快,而且,快也没用,”凌明桦淡道,“你不如用这几十秒时间去催那位医学教授。” 这通电话之后,不出十分钟,两个手机又几乎同时响起来。 这回凌明桦没有接的打算,直接挂掉,并看了一眼池稚宁。 池稚宁无奈地接起来,“郑总。” “小池,时间紧,我就不废话了。”郑女士利落道,“事情牵扯到方小姐,我们不能单方面去公关,所以,你必须和凌总谈。” “这不可能。”池稚宁拒绝得更为果断。 郑女士立马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知道。” 可他也同时想到,凌明桦把车开成龟速,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因为他正心烦意乱。 医院里等着凌明桦的,能是什么呢? 这种混乱的时候,他怎么谈? 车程硬是被拉到两个多小时。期间两人没有交流,接二连三交替响起的来电铃声倒像是两部手机在对话。 行过半程,谣言事件再一次升级。 因为有太多顾虑,星安娱乐发了一则十分无力的辟谣声明,表示流言是子虚乌有,希望网友停止造谣,必要时将走法律途径维权。 先不谈这则声明有多模板化,更尴尬的是,一个五百万粉丝的娱乐版大V紧跟着就转发了。 【我以为我算够敢写,妹想到宁还真敢用啊。家人们,我是狗逼星安养的狗逼营销号,实捶了![笑哭][笑哭][图片]】 图里是这位大V的前一条微博,发表时间在星安发声明的五分钟前。 【池稚宁编好没有,快出来否认呀,文案我都给你写好了。[图片]】 这条文案,竟和星安娱乐发出的声明一字不差。 辟谣立时沦为笑柄,对家和黑粉欢欣鼓舞,上蹿下跳,大肆嘲讽,热闹得好似一场庆功宴。 医院的大门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门前,莉斯和程薇带领一众西装保镖整齐列队,二十多双眼睛齐齐地望过来。 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车速,他们滑过这几十米。 车停稳时,池稚宁恰好刷指纹完成了付款——他给公关总监郑女士买了两大盒太太静心口服液,直接送到公司。 莉斯上前开车门,“凌总,教授半小时前到的,已经进手术室了。” 程薇见池稚宁从车上下来,明显愣了一下。池稚宁留意到这副神情,猜测她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大约是没去处理的,如果有乐凌帮忙,星安的公关不会被动到这个地步。 凌明桦大步流星,直接往大厅深处走去,莉斯紧随其后。程薇拦住池稚宁,面露愧疚,“对不起,池少。” 池稚宁摆了摆手,明知凌家出了大事,他没甚好计较的。 但有一点,他很好奇。“那些保镖不上去吗?”难道不是摆阵迎接凌明桦的? 程薇往外看了一眼,说:“快了。” 大凌总和红颜在外环快速路上出了车祸,正在抢救。尽管权威的专家教授已经先一步进了手术室,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池稚宁跟着凌明桦上到顶层,站住脚,还没消化掉这个信息,就听见电梯间一阵喧嚷。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被凌明桦的保镖围着,阵型稍显诡异,像是要阻拦又不太敢,推推搡搡就让他挨了过来。 这人长相和凌悦有些相似,身份不难猜。他花了五分钟扮演慈祥伯父,说话拐弯抹角,还自以为把目的掩饰得很好,待发现凌明桦油盐不进,才撕破了面具暴跳如雷起来。 “我说明桦,现在是我弟弟出了车祸,你派保镖在楼下拦着我,到底几个意思?” “本来没有这个安排。只是我听说,起先有人想趁乱把我爸送到别的医院去。所以放出了一些假消息,然后让人在下面,等着迎这人。” 这是出自凌明桦难得的长句,越往后说,语速就越慢,间隙里渗出的全是危险。凌明桦那副能将人冻裂的低沉声线添上讥诮时,杀伤力原地拔高几个Level,这直接影响到他伯父凌盛的演技发挥。 凌盛略微寻思了一下,惊觉自己落入圈套,明显慌了,“……有这事?谁、谁这么大胆!?” 池稚宁身子倏地往前一倾,右手抬起,往凌明桦手臂上一拍,后者眼锋凉凉地扫过来。池稚宁也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像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旋即便像断了电一般定住不动了。 在冷肃沉重的医院里,一份画风迥异的可爱。 凌明桦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才转回去,继续与凌盛周旋。 趁火怎能不打劫,凌盛是铁了心要利用手术这段时间捞好处的,短暂的慌乱后改变了策略,切换了角度,依旧扒着凌明桦絮絮叨叨。 凌明桦手臂还被池稚宁按着,向体内递送着源源不断、蓬勃旺盛的热,灼灼唤醒了某部分缺憾的感知。 不是头次面对这样混乱又难看的场面,却是第一次,有热乎乎的小东西陪伴。 凌明桦往手术室的大门望了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池稚宁猛地想到,里面正游走于鬼门关的人,不是覆手云雨的凌家前代掌权者,眼下他只有一个身份,即凌明桦的父亲。 凌盛已经打起了感情牌,“悦悦和沅沅,你想想他们呀,如果让我拿到那个项目……” 池稚宁倏地给自己通上电,猛地踹了一脚近前的铁质座椅,那座椅是三组挨着放的,全乒乒乓乓地颤动起来,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的清脆响亮。 始作俑者则扒着高大俊逸的男人,疼得嘶嘶哈哈地蹬着腿。 怎会如此,动作大声儿小好疼嗷嗷嗷嗷嗷嗷—— 无意识地,维持平衡的那分力越使越大。凌明桦和凌盛的谈话再次被打断,手臂任由池稚宁掐,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一分钟后,一个满脸写着“不畏权贵”的护士赶来,黑着脸发出警告:“几位先生,在医院里请保持安静。” 池稚宁缓了口气,接话:“太对了,人凑在一块就容易产生交流,还越说越起劲,护士你看是不是把这老先生和我们分开比较好?” 在护士维护公共场合秩序的坚决注目下,凌盛板着一张老脸,不怎么情愿地走了。 凌明桦揽住他的腰,带向座椅,两人坐下。 “可算安静了。哥,我机智不?”池稚宁把腿伸得老长,晃了晃脚,说。 “机智。疼吗?” “还好啦,不是很疼。”池稚宁说,“主要是,不想你在这种时候还被打扰。” 凌明桦深深地看着他,“刚才拍我,是想说什么?” 池稚宁把右手也搭上去,给予安抚的握力,笑容明亮,“想说,居然真有这种事,好像在演电视剧哦。他的表情也太假了,把你当三岁小孩哄吗?” 凌明桦神情微动。那张英俊逼人的面上冷峭庄肃如旧,便是这微不可察的一动,让池稚宁知道,他心情应当是好了些的。 很难不转好。诚然,那些人指望他永远是孩童的智商和能力,好让他们肆意蒙骗。而他已经独自坚韧,独当一面,有十年了。 小东西将那些冷酷和恶意视作戏剧,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份心态有坦荡,更有毋庸置疑的信任,将他多年的心结衬得可笑。 那颗时时浸在阴暗里不得解脱的心,一朝探出水面,得到喘息之机。 作者有话要说:手术室里的大凌总:等一下,所以是我哥都有名字了,我还只是大凌总? 感谢在2021-05-12 00:29:33~2021-07-01 17:2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唧唧 9瓶;这个作者我睡过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他们到医院时已近六点,等了三小时,“手术中”灯牌长亮,鲜红刺眼,眼见有过夜的意思。 凌明桦甚至不能静静地担忧一会儿。走了一个凌盛,还有凌x和凌xx,走马灯一样来来去去,带着这样那样的目的,眼中是诚恳到虚假的热切。 莉斯打电话说带了饭来,请池稚宁去另一头的电梯间接。 “我没法过去,被凌总那些亲戚逮住就走不了了,现在公司,还有外面,嗨呀,乱成一团。”莉斯语气匆忙地说着,“池少,凌总身边的事就麻烦你了。还有,你的事,一向只能我们几个亲自去处理的,可现在实在是腾不出手。” 池稚宁经她提醒,迟钝想起自己也是大祸临头。 “……我没关系。”池稚宁忽略心头的一丝沉重,认真地强调说,“即便这边没事,我的事也还是我的事,你,还有程薇姐,负担都不用那么重。” 莉斯笑叹出一口气,说,“池少,你这心里,负担才真是重。” 池稚宁知道她的意思。 他一惯拒绝凌明桦那里得来的好处,这一点,大概莉斯和程薇体会是最深的。 可她们也像站在凌明桦一般高度,考虑不到,自己和凌明桦的开端,有多么不体面。 池稚宁提着几袋子打包的饭菜回去,正碰上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凌x要走。那人满脸沉不住气的恼怒,视线落到池稚宁身上时,面色一阵鄙夷并愤慨的扭曲,压低了音量不敢让凌明桦听见:“……冷血,没心肝!和他一门姓,还不如去卖屁股实惠,我呸!” 池稚宁在原地站住,那人以为他要反击,自知惹不起,脚底抹油,转眼就没了影。 “怎么?”凌明桦在十米开外坐着,远远望过来。 “嗯……”池稚宁就走过去,慢吞吞地说,“是不是,叫人找张桌子来?” 彼时走廊两侧都站着保镖。 本来池稚宁想着直接和他们说的,正好碰上凌x无能狂怒地人身攻击,就觉得自己直接使唤凌明桦的保镖不太合适。 保不齐,人家看他也是个卖屁股的妖妃。 吃完饭,又来过几个“凌x”。池稚宁在旁坐着,神情逐渐纠结。 “怎么?”凌明桦打发走一个远得找不着的堂叔后,问他。 “嗯……我在这,是不是不太好?”池稚宁说。 见的凌家人多了,他越发觉得椅子扎屁股。 不单是因为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异样眼神。 那些人,怀揣着各式各样的目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精明和算计。 对比方录凯、周善之流的那些小儿科一般的拉踩和嘴炮,这种明晃晃的恶意,让人浑身不舒服。 凌明桦说:“哪里不好?” 池稚宁看他的眼神颇有一种“天人不晓凡尘疾苦”的怨念。 凌明桦:“?” 池稚宁扁了扁嘴,用赌气一般地语气说:“我还是避一避吧。” “避什么?”凌明桦没明白。但不妨碍他果断、甚至有些霸道地说:“不许。在我身边呆着。” 凌明桦久居上位,今日又接连面对凌家人,周身那股端肃凛然的威慑气势丝毫不敛,透过黑色半框眼镜摄出锋锐冷厉的眸光。 池稚宁被他这股劲儿震慑到,心神荡漾,手本就被男人大手攥着,便撒娇一般拱了拱。 夜幕渐深,终于没了人打扰,手术室门外特有的焦灼伴着压抑的安静,沉沉压在人的心头。 池稚宁注意到凌明桦看那扇门的次数明显上升了,说:“哥,里面都没动静,说明挺顺利的。” “汇报给我的调查结论都差不多,他们在开车时作死,事故责任落不到别人头上。”凌明桦薄唇抿得平直,声冷而讥诮,“万幸只是撞了墙,殃及路人才真作孽。” “那究竟开车的是……?”池稚宁感觉信息量有点大,语气颇有些一言难尽。 凌明桦没回答,目光冷冷地又看那扇门。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 脑内无意回荡的声音触及了某处关窍,凌明桦倏地转过头来,“你之前说到,应激?” “啊,是。” 怎么话题变得这么快? 突然那么大声干嘛啦? 那,当时,不是不关心,是真的没听进去吗? “开车的话会有应激反应……可能有,三年没试过了。” “怎么回事?” 池稚宁落在凌明桦掌中的手,轻轻颤了颤,指尖堪堪滑过掌心。 不止为溯及过往,更因为,他与凌明桦此刻的距离。 “其实,当年辍学也是因为这件事……” 池稚宁的父亲秦纬是车祸去世,事故就发生在池稚宁的眼前。 那年他念大一,提了新车不久。男孩子看车也像看老婆,池稚宁的新老婆因为独特的外形设计,在发烧友圈子里名气很大。他嘚嘚瑟瑟晒了一圈,等上了路才发现有细微处不大顺手。正好秦纬因公事路过那座城市,就说陪他磨磨车,如果实在不合意,另买也成,或者找行家改造也不难。 父子俩约了个折中的地方见面,秦纬由司机送过去。路上通电话时,池稚宁还听见司机劝秦纬说,行程实在紧张,耽搁这半天,延误那个重要的项目,后面会很麻烦。 秦纬说,陪我儿子更重要。 他用语气词制止了司机再出声,然后把手机拿近了点,用亲切又期待的语气说,小宁到了吗?爸爸也快了。晚上带你去吃你喜欢的柠檬鱼,好吗? 池稚宁也正为即将见到父亲开心着,说,爸爸,其实我们并不是去磨车吧,重要的是,用你儿子我的新欢载你兜风呀! 父子两人说着话,就差几分钟见到面,也没舍得挂。 他们就是那种亲亲热热、腻腻歪歪的父子。 “然后我们见到面了,不,是见到彼此的车。那辆车从路口转弯的时候……” 高架桥下,四通八达,车型复杂,盲区众多。 秦纬乘坐的路虎与一辆呼啸驶来的罐装车相撞。 随后是爆炸。两辆车上,四个人,当场死亡。 “我离他有……三十米?五十米?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本来还想,等他过来,隔着两个车道先给他秀一手车技。” 这件事致使池稚宁的精神状态极度崩溃,只得辍学。 凌明桦问:“是意外?” “是啊,都没能撑到救护车赶到。”池稚宁深陷往事,有点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人都当场死了,能是故意?” 男人一手勾着他的肩,往自己那边带了带。 池稚宁脑袋靠过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和你爸感情很好。” “对啊。我之前就说过。” “有点难想象。” “你不是在内涵什么吧。” “小宁,”凌明桦长臂环着他,低沉的音色带着稳厚及笃定,“你也知道是意外,怪不到你。” 口吻不是宽慰,而是陈述事实。 是有充分的爱意滋养,小东西才长成如今这样,像把世上所有的澄明和光亮都拢于手心,再潇洒地惠及四方。 手术室里出来两个护士,匆匆地去,又匆匆地回,程薇追上去问情况,得到的只是等于没回答的答案。 他们只能等待。 从下午开始,池稚宁的手机一直没有消停过,他给关了静音,偶尔在十个来电或信息里,捡四五条回应。 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是跟杨纯还有公司应个声,以证明自己没有受刺激跳崖。 至于圈内人的问候,平时关系就很塑料,这会儿也懒得分辨谁是虚情谁是假意,一概不理。 他用小号上了一下微博,直奔一个国产家电品牌的官博。这个品牌之前已经和他达成合作,本来今天要发预热物料,上线一看,果然没动静。 这一日,已经让多种感情占据了心神,池稚宁只感到一种遥远的、有些滞顿的茫然。 郑女士和王谦都说这事大了,可他觉得自己早就开始走在下坡路上。 现在围绕着他的种种,谩骂、诋毁、侮辱,起因并不仅仅是一则虚假的消息,因此,并不是澄清了真相就能无事。 这股茫然也存在多时。 夜里,十一点五十分,池稚宁拿出他准备好的礼物,踩着生日的尾巴送给凌明桦。 因着特殊的场合,这半日显得格外漫长、折磨。 可他在凌明桦冰冷的外壳下捕捉到对他的需要。 想到这里,那双望向凌明桦的眼睛,便映出灼灼的光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太重要了,写得我各种纠结,废了n多字,呜呜呜。 感谢在2021-07-01 17:21:27~2021-07-04 00:24: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k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大凌总的手术凌晨两点才结束,红颜比他早一个半小时出来,两个人都没过危险期,一前一后进去ICU。 凌明桦带池稚宁去附近的酒店休息,对下属说:“医院有什么事随时叫我。莉斯安排他们早上九点来找我开会。” 这人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现在只打算睡五个小时吗?池稚宁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不……不行。哥,你陪我多睡会儿。”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带着各式各样的情绪。莉斯偷偷竖了下拇指。 池稚宁在凌明桦深沉的注视下抿了下唇,颇为忐忑,依然说:“多睡一下,好吗?” 第一次干涉凌明桦的时间安排,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祸国妖妃体验感瞬间拉满。 “改下午三点。”凌明桦以沉冷的声音说道,反手握住池稚宁,拉他朝卧室走去。 身后,一群精英下属大跌眼镜。 “这个池稚宁……”有人欲言又止。 “小明星,可不简单呐。”有人面露鄙夷。 “让你们多睡几个小时,还不满意?”忙碌、熬夜令莉斯的声音有些哑,但她的语气十分欢快,说,“这么长时间了,凌总对池少的态度,诸位还看不出来?我劝你们把心思都正一正,别回头冒犯了池少,场面难看,再来怪我没提醒你们。” 几天不曾好好睡过,等待手术时精神又极度紧绷,这一觉凌明桦睡得很沉。 睁开眼,床的另半边空着,窗帘拉上了九成,透出一缕稍显刺目的日光。凌明桦看一眼时间,微怔。 居然快十二点了。 答应了池稚宁归答应,凌明桦不觉得自己真会睡到中午,想着到时醒了先处理别的事。他的工作强度一贯很大,也是因此,特殊时期没显得太过特殊,紧张阶段也不觉得太紧张,毕竟他的神经极少放松。 这次,很意外。 凌明桦稍稍撑起身子,看见池稚宁站在衣柜前,粉白色真丝睡袍挂在肩肘、臂弯,像是随手一披,露出皙白圆润的肩头,他正把脑袋往里埋,两手摸索着,鬼鬼祟祟的样子。 凌明桦:“咳。” 把小东西给惊得原地一跳步。 “……”凌明桦唇线不甚明显地勾了下,给自己垫了个靠枕,坐起来。 就池稚宁这点子心眼和能耐,基本告别勾心斗角了。而他一直以来身处的和即将深入的、娱乐圈和商界,又少不得这项基本功。 过去以为池稚宁就只是处心积虑求上位的小明星,这种人娱乐圈里遍地都是,平平无奇——绝不是指长相。 第一晚,池稚宁给了他全然的、直白的反应,很可爱。 后来池稚宁的小秘密一一暴露,那些谎言委实塑料,脆得人懒得去戳穿,凌明桦乐得看小东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眼神灵动又透着点乖,可爱。 再后来了解到池稚宁的家庭,发现他的确像张纸——白又纯。像眼下,蠢得可爱。 ——是以,不曾提及,也无人能觉察,凌明桦看池稚宁,始终是有滤镜的。 “哥,你醒啦。”池稚宁在衣柜前转过身,露出被抓包的讨好的笑。 凌明桦没有说话,沉默与他对视,深邃的眸子里藏着一丝促狭。 池稚宁眼睛眨了又眨,倏地把心一横,转身继续,意图一气呵成——未果,仓促间扯出了一只十分眼熟的西服袖子。 凌明桦了然,“换袖扣?” 池稚宁耳朵尖悄悄变成了粉色。他硬是没理会,把他送的袖扣强行安到凌明桦的西服上。 安好后又摸了摸,眼睛热了热。玫瑰金黑玛瑙的袖扣,很衬凌明桦清冷不失贵气的西服,且这玩意不起眼,悄摸摸给他换上,四舍五入就是如影相随的意思。 这是池稚宁先于凌明桦苏醒、盯着凌明桦英俊的睡颜、胡思乱想小鹿乱撞之下想出来的主意。 然后被抓了个现行。 池稚宁放开袖子,转身,“啊”地一声轻叫。 他困在男人和柜子之间。凌明桦身量高大,俊逸逼人的眉眼近到人心颤,似雄狮睡梦初醒,通身是慵懒、冷毅又不乏掠夺的气息,将池稚宁牢牢笼罩,勾得他一颗心震荡不已。 “你、你怎么,没声音啊……”池稚宁不自觉打起了磕巴,声音也越来越轻。 凌明桦自鼻息间呵出一声轻笑。 他探手到他身后,把那只袖子牵出来,垂眸看。 池稚宁有些紧张,伸手交出罪证,坦白从宽,“才换上一个呢。” 凌明桦从他手心里、两颗形状不同的袖扣中,捻起黑玛瑙的,牵出另一只袖子,换上了。 池稚宁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激动道:“哥,你喜欢吗?” “嗯。”凌明桦看过来,语气认真,“好看,谢谢。” 然后,在凌明桦跟医院联系过、又接了几个紧急的电话、终于吩咐人送餐过来、等待的间隙里抽空处理公事时,他发觉池稚宁激动的程度并没有降多少,一双眼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 这份情绪,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 他开始思考这件事有没有值得高兴到这种程度,并趁莉斯过来送文件的时候问起来。 池稚宁见两人谈公事就自觉避开了。 莉斯给出了灵魂反问:“我记得,你曾经很介意池少没有亲自开你送的那辆战神车。是不是每回想起这事,都挺不高兴的?” “这两者,一样?” 莉斯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觉得呢”。 凌明桦陷入沉思。 于他而言那是一种微妙的情感,曾因池稚宁生出诸多不受控的情绪,喜怒哀乐均有,原来这种情感,与池稚宁对他的,能够对应上。 下午三点,下属们聚集到酒店房间,和凌明桦开了个简短但及有分量的会。 大凌总进医院的消息终究泄露了出去,几个大区大盘震荡,乐凌集团的精英智囊倾巢出动,临危而战者有之,浑水摸鱼者有之。 池稚宁在卧室躲着,有一搭没一搭回着手机消息,偶尔会听见外面语速飞快的说话声,听不大清内容。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凌明桦抬高声音叫了声“小宁”。 “来了!”池稚宁在众人怪异的目光里大大方方走出来,直接往凌明桦身边站,一脸乖巧,说,“现在走吗,哥?” 过了十几个小时,经过休整和鼓舞,妖妃姿态精准拿捏了。 精英们:“……” 有人后知后觉地打量起房间的隔音效果。 池稚宁跟凌明桦并排,后面是三两结伴的下属,这么个怪异配置涌入电梯。 密闭的轿厢里,空气显得分外压抑,精英们呼吸都别别扭扭,盯着池稚宁的后脑勺,七脸复杂。 似乎是嫌氛围不够诡异,凌明桦突然开了个头:“近期的动作主要针对内部,派人盯着我的好伯父,免得误事。” 池稚宁仿佛听见身后落了一地瞪出眶的眼珠子。 那些惊诧幻化成呼唤,自灵魂迸发,化作实体,给小小的轿厢造成巨大的冲击——凌总啊,色令智昏要不得啊,保密保密啊! “我说话,没听见?”凌明桦回过头,目含警告,“谁还有精力想乱七八糟的?” 莉斯的提醒亦言犹在耳,终于有人卑微地、小声地说了声“是”。 出了酒店,其余人告辞,凌明桦和池稚宁往只隔着几百米的医院去。 “刚才听见多少?” “没多少,真的,我打了好半天电话呢。” 他业务繁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虽然实情是为了逃避烦恼,他一个电话都没接。 凌明桦走得靠前半步,闻言微微侧头,“嗯。那有什么感想?” 池稚宁:“?” 这语气不像正经提问,也不像威胁警告,更像是…… 上次他评价凌盛的话,漾动了男人诸多情绪,不浮于表面,幽深旷静之中,意义不消分说。 “你是把我当取乐的对话AI了吗?”要点一个取悦他的回答? 可另一说,他掌握了宽慰凌明桦的密码。 池稚宁看着凌明桦的眼眸,还有不知何时已不再平直冷漠的唇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出一个回答:“感想是,你要治人,那人就惨了,希望他的亲属不要介意。” 难道这男人的强大还需要怀疑吗? 看起来凌明桦很满意这个回答。 他脚步未停,大手一勾,结结实实将池稚宁的手纳入掌心,牵着继续走。 池稚宁亦步亦趋,双目圆睁,思绪纷乱,那颗因事业时时蒙着阴翳的心已然轻快起来,以酸胀、柔软、饱满的情绪激烈跳动着。 天呐天呐天呐完了完了完了要命要命要命啊啊啊…… 大马路上牵手是什么小学生行为! 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我是不是傻笑出声了? 明桦的这个眼神怎么像是偷偷打量我的反应?嗯?这个冷酷狂拽的男人突然萌了起来。 他们经过一个人……又经过两个人…… 在池稚宁纷杂混乱的神经里胜出的是精英下属们痛心疾首、抱柱哭谏的声音——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妖妃误国!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补偿一下儿砸们,晚上还有高能的一更~ 第55章 池稚宁到医院就只能起到一个“存在”的作用,一点忙也帮不上。陪凌明桦见过医生后,他正琢磨着见缝插针地给凌明桦塞点吃的,就见莉斯步履匆匆过来,精致明丽的五官上写着尴尬。 “姚女士的家人来了,薇薇正在下面应付。”莉斯说。 姚女士当然就是跟大凌总一起出事的红颜了,她比大凌总伤得轻,也是出于后续方便的考量,手术结束后就将她转到了下面几层的病房里。 凌明桦说:“他们要什么?” “……要找方女士算账。”莉斯无语地说,“他们觉得,姚女士的车祸是她害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要真是事不关己,池稚宁大概能抿唇笑一笑。 任谁都觉得凌家是个吃人的深渊呐,动辄以命相搏。 凌明桦没功夫料理这摊事,问了几句,就换上隔离服进了ICU。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再忙再累,凌明桦最少也要花一个小时呆在ICU里。池稚宁隔着两层厚厚的玻璃窗,看着他坚挺的背影,心下不免感触和心疼。 在大凌总看不见的地方,一贯强悍而冷情的孩子才会露出真正的孩子模样,对亲情有着深深的执念。 八天后,大凌总转到普通病房,仍在昏迷状态,凌明桦的时间表也就如旧,每天固定一小时陪着没有知觉的人。 池稚宁问过一次,为什么一定是这样的方式。 凌明桦说,这样安全。 大约是不用当面表露情感的安全。 终于,公关总监郑女士携太太静心口服液杀了过来。 附近一间茶社给他们提供了隐蔽的包厢。 “小祖宗,我第一次见你这么佛系的艺人,火烧眉毛了还躲着!” 池稚宁吐吐舌头,“你也知道是躲嘛。” “你之前说,凌总什么都不知道?”郑女士挑着眉,“这些天,圈里天翻地覆,几个大品牌发声明跟你划清界限,定好的通告取消,你说他一点都不知道?不对啊,程薇不是都出手帮忙了吗?” “凌家比这还乱呢。”池稚宁小声说,“我告诉程薇姐,不用惊动明桦。” 凌家是多大的摊子,凌明桦就背负着多重的担子,更别提还有人把劲儿往外使。凌明桦的辛苦他看在眼里,也是因为那股执拗的自尊和不甘,依旧不肯让凌明桦知道。 后面几天,稍微腾出空的程薇也加入到公关工作中,她的资源和手段比郑女士更强势,从几个巧妙的角度入手破了看图说话无中生有的造谣。 但有了对家资本入场,造谣的手法也变得花团锦簇,粉丝、路人、水军真真假假混战不休,闹到这一步,根本不是真不真相的问题了。 “这一次,是不把你碾进地底不能罢休了。” 池稚宁的许多黑料被起底,大多围绕着立人设、虚伪、心机、言行不一,荧幕前留下的许多影像被翻出来断章取义,极力证明这是让大众失望的塌房偶像。最为严重的指责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所谓跟幕后大佬的亲密互动,结合他的影视和时尚资源一直走在同辈前列,必定是有金主撑腰! 包养一事被曝光多起,一直被大众所厌弃,沾上就是一身腥。那些字句加上激烈的符号和讽刺的黄豆表情,已不再是静态,一字一句沾染着群情激愤,掷地有声。 池稚宁关上手机,一手扶额。他的年岁和心智根本担不了这样的恶意,在网络时代,这种处心积虑的侮辱和诽谤能轻松毁掉一个人,三人成虎到千夫所指,愤懑和耻辱几乎胀破他的太阳穴。 郑女士叹着气,拍拍他。 她给池稚宁留下一大摞的文件和资料,还要赶紧飞回去。 “这里面有公关方案,话术资料,各种合同,律师函,还有法务团队给的法律意见书,现在不少品牌和平台向我们追责索赔……这些都要看,你得有个准备。” “唰”一声,包厢的竹制门被用力拉开。 其后立着高大俊挺的男人。 “都拿来,我看。” 凌明桦的面庞英俊硬朗,下颚线紧紧绷着,半框眼镜之后的眸子直直透着不悦。 “哥?” 池稚宁愣愣地站起来,漂亮的脸上是惊出的苍白。 知情不报,还故意隐瞒,性质极其恶劣,仓促赶到酒店的程薇小姐缩着脖子挨训。 “哥,别怪程薇姐了。”跟她同罪的池稚宁忍不住开口。 “我还没说你,”凌明桦视线冷冷地扫过来,“要不是我找过去,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池稚宁垂下脑袋。 他和凌明桦站得极近,伸手就能碰到,是进门时,凌明桦用沉怒的嗓音接连说了四次“过来”后,到达的距离。 乌黑的短发耷拉着,素白干净的指节交缠而握,青年的后脑及身形都透着消沉的委屈。 凌明桦眉心紧紧皱着,心头那股被忽视、被推拒的火在灼烧,又被池稚宁这番失意浇缓。 他想起近日来被家族、集团的重重责任桎梏,分不出半点心神给枕边人的自己。 厚实有力的手掌抚上柔软的短发,以温厚的力道揉了揉,再移向肩头,将人揽入怀。 他更应该气自己。 受召而来的精英们一进门就受此冲击,齐刷刷垂下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凌明桦放开池稚宁,手朝桌上一点。程薇把郑总监带来的一部分资料发给他们。 “处理掉网上那些脏东西,把那些造谣诽谤的人给我全部揪出来。” 众人交换着眼色,看向池稚宁的目光是十足的复杂。 乐凌集团在欧洲市场的主产业并非影视,但乐凌传媒是凌明桦一手做强的,在内地有超凡的影响力,故而他身边最核心、最得力的人才,对娱乐圈事务丝毫不陌生。 对娱乐圈光鲜表象之下的烂事,也见怪不怪了。 所以,这上头说的立人设、圈快钱、私生活混乱、人品差心机深……要说凌总的小情人真是这么个人,也不奇怪啊? 有人试探着说:“那凌总,我们分一分,安排下去,三天内处理好,您看行吗?” “我让你办的事,你都一层层往下安排?那要你干什么?”凌明桦的目光浸着万丈冰川之寒,凌厉射向那人。 那人忙不迭摇头,不敢再出声。 “这件事,和你们的本职工作同样重要,不许任何人怠慢。给你们的时间有多少,需要我明说吗?” 凌明桦沉冷的声音将语速铺得平直,溢着浓浓的危险。能让他向来沉稳冷肃的气场如此外释,精英们大受震慑,心中真正正视起池稚宁在凌总这里的分量。 这些人离开后,凌明桦电话联系莉斯。 “明天我带程薇回荆城,医院这边由你照看。” 池稚宁在旁边,眼睛睁得老圆,又不好出声,抡圆了胳膊冲他摆手。 别啊,别啊! 大凌总情况才稍稍稳定,人还没醒,真有个什么,莉斯哪处理得了?天塌下来他也不能走啊。 待凌明桦结束通话,他把这话说出来。 凌明桦淡声反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最早,就是你生日那天,我们碰面,你就带我来医院了。和大凌总比起来,我这只是小事。” “那之后呢?这么多天,你觉得,在我看来,你的全部事业、心血毁于一旦,‘只是小事’?”凌明桦深深地看着他,“这种被你往外推的感觉,让人很难不生气。” “那也比不上你的事……” “不需要比,一样重。” 池稚宁一怔,虽然时机不太对,心内仍难以抑制的雀跃起来。 凌明桦一直很关注他的情况,但今天这份关注之余,语气神态,及不容逃避地锁定他的目光,都彰显出更为令人悸动的东西。 予他一种两心相知的心灵震颤。 “……哥。”池稚宁叫得又轻又软,眼神清亮,带着勾魂摄魄的漉漉潮意,突然往凌明桦身上一扑。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稳稳地接住、搂紧,一手在他后颈摩挲。 怀里的人颤了颤,逃避也是归顺一般,更往男人怀里扎了扎。 凌明桦启唇,释出了然、激荡、如释重负的一声叹。他终于正视自己被小东西所牵动多时的心意,亦在这紧密的、几欲与人融为一体的拥抱里,感受到一颗奋力跃动着、迫切予他回应的心。 “哥,其实我……” 池稚宁心跳剧烈到声音都在颤,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和冲动,他想说—— 被抢先了。 “小宁,和我一起。” 脑袋贴着男人的手掌,池稚宁支起头,明澈的眼眸与他交汇,当中是饱满的、洋溢的、热烈的情愫。 凌明桦神情及语气都是难以想象的柔和,深沉的男低音极富磁性,肯定地说:“和我一起,此后,余生,所有的时间。” 池稚宁呆滞片刻,倏地大叫一声,跳起来。 “我,嗷——这不是梦!”他左左右右地蹿了几步,又猛地跳回来,两手捧住凌明桦的脸。 “我,我也要说!哥,我一直喜欢你,从,从一开始……不对,你没这么说。你也喜欢我,是这个意思吧?是吧!”池稚宁犹带颤音,鼓着腮帮佯装强横,澄明的眼眸却露出几分羞怯,俊美精致的面上难掩紧张,即便有居高临下的体位加成,还是……奶凶奶凶的。 激烈如擂鼓的心跳声里,他听见凌明桦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喜欢,喜欢你。” 指尖不自觉用上力,池稚宁箍住男人的面颊强吻上去,以此将尖叫堵回喉管。 凌明桦毫无保留地给予回应。四片唇紧贴,数次结合的他们这一回却吻得混乱无章法。汹涌的情愫浮游汇集,双臂紧紧环抱,眼眸沁出热泪,呼吸炽热交织,灵魂为之震颤,吻到狂乱、失态,喘得狼狈不堪。 两心相贴,魂魄相依,那是他们急欲传递给彼此的爱意,积聚着心头最为激烈、澎湃、浩瀚、广博的情感。 迷醉如置梦幻。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就是要亲亲贴贴~【只是亲亲哈】 第56章 第二天,池稚宁的情绪就显得更不正常了,具体表现为间歇性傻笑和间歇性恍惚。 他就那么蜷着腿缩在沙发上,腿上摊着文件,动作保持了有一个小时,好像看了,又好像没看。 午后的日光穿透纱帘,化作慵懒惑人的光线,映在池稚宁的面上,构成一幅恬静温雅的画,静午眷思量,那张本就惊为天人的脸更见明丽飞扬的神采,双眸熠熠生光。 陡然发现自己又盯着小东西分了神,凌明桦眉心轻蹙,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视频会议上。 连他也无法真正沉下心去,何况池稚宁。这种欢欣的、昂扬的悸动十分影响工作效率,但……也很美妙。 一贯冷硬的心好像被棉絮时时裹挟着,说不出的柔软和鼓噪。他愈发不愿意池稚宁离开自己的视线。索性普通病房对探视没有那么多严苛的要求,到了傍晚,凌明桦就说把他也带上。 池稚宁拿乔,“干嘛呀,是想用我把大凌总气醒过来?” 凌明桦的语气平静无波澜,“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呆着。” 池稚宁笑弯了眼睛,还要拿腔捏调,“真拿我当你的挂件啦凌总,可是我档期很紧的呢。” 凌明桦一时没忍住,猛地把人揽进怀里,朝着柔嫩白皙的脸蛋轻咬一口。 怀中人一阵吃吃地窃笑,温热的鼻息尽数洒在男人颈侧。 两人分开,四目相对,池稚宁双颊泛着可人的粉色,看得凌明桦还想来一口。他深邃的眼眸燃着热切的欲望,又藏着点无措,贯是平直的唇角抿出一个动人心魄的淡淡弧度。 前一晚他们没做,大约是灵魂契合的亲吻勾来不能承受之悸动,都觉得不大应该,亲吻时规规矩矩的,完事一对视,就撩拨起暧昧又害羞的别扭劲,现在也是,这种体验很令人享受。 但池稚宁没能当成凌明桦的挂件,网上又出了新料。他返回酒店跟公司开线上会议,临走前使劲浑身解数,用奇怪的方式磨破了嘴皮,总算稳住了凌明桦。 先前劝凌明桦留在晟城,用的也差不多是这种把自己交代出去的方式。池稚宁还是没给凌明桦隐瞒、推拒他的解释,用美色萌混过关,这招老套但实用。 还是那个已经脱粉回踩、对池稚宁恨意难消的人。大概是为了给新墙头周善出气,她拼着被饭圈讨伐,放出了几张池稚宁和不同人的偷拍照片,配文:【实锤这不就来了?我还就说池稚宁滥交了,池粉睁大狗眼,你主子的金主就在这里头没跑了,不谢。】 照片里都是池稚宁合作过的圈内人,台前幕后全有迹可循,导演、制片人、投资方、品牌方、演员,何祺、师姐、方录恺,连星安娱乐的大老板都在里面。且照片上,他们都跟池稚宁有不同程度的肢体接触,搭肩啊,搂腰啊,挽胳膊啊,搂搂抱抱啊,还有几张氛围微妙的相视而笑,谁看了不说一声“嗑到了”。 连池稚宁本人都叹为观止,“这得是从多大基数的照片里精挑细选才能找到这几张巧合……能告她吗?” 屏幕那头的郑总监头疼道,“老早就发过律师函了,没什么用,这年头,律师函已经被用烂了,跟闹着玩差不多。” 王谦也在线上,和郑总监一言一语地谈着公关方案,以及实时动态。 池稚宁问:“纯姐在荆城吗?” 王谦说:“本来在,今早上走了。怎么你还要问我们?” “就是怕她走了。”池稚宁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解释,在线挂机发呆。 杨纯这些日子在星安和秦昼行那边两头跑,不在星安就不大安稳,这时候找她说事,招来秦黑添乱的可能性极高。 更何况他是想和杨纯说,他居然能被人跟踪偷拍那么多次。这话被秦昼行听见还不炸锅了。其实他的工作环境多变且复杂,不可能随时带一队保镖,怨不到他们。绝不能让秦昼行借题发挥。 说起来,多亏秦昼行常年在海外,而东南亚的信号基站不足以支撑他5G吃瓜,再加上池稚宁特意联系薛岸,让他帮忙瞒着他哥,否则场面只会更混乱。 秦昼行让他接手基金会,从事商业投资,管理游戏公司,甚至上回见面之后已经提过三次要他申请学校出国,全是要把他往回拉,从来就没有让他一直干这行的打算。当年送他上选秀,无非是看重这行门槛低压力大,想让他打圈酱油,转移注意力,别闷家里对着他爸的遗物把眼哭瞎就行。至于赚不赚钱,供不供得起生态园,都不是紧要。 万一给秦昼行知道了,指不定在媒体上一通发疯,然后替他宣布退圈,顺便放几句秦黑式狂言,说他弟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是娱乐圈得不到的男人…… 池稚宁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一个激灵。 突然听见王谦说:“是好消息啊,小池怎么给吓成这样了。” “什么?” “何祺,还有跟他一派的一批人,发声了。” 何祺v:【有趣,闹到现在还没看到一条石锤。好吧是我是我,小池的金主是我行了吧。】 他出身演艺世家,家学渊源,在圈内背景很深,平日里低调不显,这一出声一呼百应,多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跟着站队撑池稚宁。 比较出挑的是《向阳》那部剧的男一号,直接复制了半句:【有趣,闹到现在还没看到一条石锤。】 立刻遭到吃瓜网友的调侃。 【你有本事复制,你有本事复制全呀!】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没包小池呀?是小池颜值不够吗?】 【有趣,颜值不够池稚宁。】 【复制半句真不是借机强插一脚吗,奇怪的cp增加了!】 星安和乐凌的公关紧随其后,开始混淆视听,把那条料夸大往笑料上引。编排一个两个也就算了,拖这么多人下水?池稚宁是开邮局的吗?这看着就假了好吗? 只有何祺那条微博,结合他本人清隽文雅的气质,“有趣”被炒成了梗,获名“清清冷冷嘲讽体”。 — 晚间,沐浴过后,池稚宁给何祺打电话道谢。说来惭愧,何祺也是头开始那几天被他忽视过来电的。他以为两人不过是八卦之交,到不了这份上。 何祺声里带笑,故意说:“雪中送炭我没影,蹭热度宣传新剧我在行,你还要谢我?” 池稚宁说:“剧没有被我牵连就好,我这点价值嘛随便蹭。” 他们合作的《向阳》,后期费不了什么事,如果不是他出了意外,预热宣传都可以安排了。再说,他哪能不知道何祺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替他说话的。 何祺认认真真地宽慰他几句,然后说起一个被当事人捂得死死的大瓜,再开起玩笑来。 池稚宁很感激,也真被他逗笑了,还笑得很夸张,一调三拐,和着腾腾水汽笑出自带混响的效果。 何祺听出不对来,“你在哪里呢?听着像防空洞。” “浴室呢,护肤大全套,你懂的。开着外放呢。” 也就是说,光着呢。 何祺秒懂,调侃道:“刚曝出偷拍的事,你这一点阴影都没有吗,窗帘拉好了吗?” 池稚宁严肃认真道:“怎么没有,叫人在我住的地方里里外外搜查了三遍。” “然后呢?” “毛都没有。” 池稚宁还是那副严肃认真的语气,说完和何祺一起笑了。 王谦是说了要派人帮忙检查他的住处,池稚宁本人倒稳坐钓鱼台。一则他目前和凌明桦一起住着,二则,那个人根本拍不到自己的私密空间,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何祺说:“今天是开玩笑认了,剧方跟我说想把CP话题炒起来,回头宣传的时候,小池正经把名分给我好啦。” “又不是什么好名分,呸,金主也能叫名分?”池稚宁吃吃地笑。他一边聊,一边把腿搭在洗手台上,垂着眼涂涂抹抹,正说着,忽然感觉身后涌来一阵凉意。 池稚宁僵了僵,直起身子,从漫着水雾的镜子里与不知何时杵在门边的男人对视。 “何……老师,我我我我先挂了。”池稚宁用见鬼的语气结束了这通电话。 然后他对着凌明桦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明亮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又眨啊眨。 西装笔挺的男人意态悠悠,稍稍低头,两根修长的手指扶了下眼镜腿,眸中掠过精光,好整以暇的样子。 “我听见,有人找你要名分?” “没、没有啊,呵呵……”池稚宁又发出哄傻子的傻笑,在男人热切的注视下,放下高高翘着的腿,然后原地一个跳步,两腿夹起,面上是恨不能藏起关键零件的懊恼和羞赧。 被他一逗,凌明桦唇线明显勾了一下,目光柔和起来。 暖黄色的光晕衬起浴室的氤氲湿潮,皙白秀美的骨架毫无保留地展露着,池稚宁身量偏薄,但绝不瘦弱,长肢舒展,胸腹处布着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很是诱人。 拿起旁边盖子敞开的扁罐,凌明桦嗅了下,“奶味。” 池稚宁局促地动了动脚。 “用在哪里?” 池稚宁羞于与他对视,声如蚊蝇,“这是身体乳……”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未着寸缕。 肌肤柔嫩,泛着清甜奶香,近到呼吸交织。关键零件积极起立站岗。 有些痒,更多的却是不可名状的酥麻肆虐体内。池稚宁感觉自己要烧起来。 “是那个演员,何祺?”凌明桦边忙边问。 “啊,对。你知道今天的事吗?”能转移下注意力也好。不确定他有没有空去了解,池稚宁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所以还蛮感谢何老师的。” 凌明桦发出淡淡的嗤声。 池稚宁立刻反应过来,赶紧补救,“你不是也帮忙了吗?不光是明里暗里的区别。要不是乐凌的人帮忙公关,我都要被黑出地球……” “如果让你选,是不是要我把人手都撤走?”凌明桦语气不善,“和以前一样,不要管你的事?” 他捏着池稚宁的肩头,把人拉近了点,用近乎怀抱的姿势揉着他的后背。 “不说话?默认了。”语气加重,像在要挟。 池稚宁在他肩头,撒娇地蹭蹭,说:“那时候是想我们的关系能单纯点嘛。” “单纯的肉|体关系?”男人声音更显得凉飕飕的。 要是过去,池稚宁大概会被这句话刺痛,但今时今日,一切都美好得像在做梦,身心被凌明桦独有的气息环绕包裹,他只感到窝心。 等凌明桦给他擦好了,池稚宁讨好地伸出爪子,想帮他脱衣服,“凌总需要特殊服务吗?” 凌明桦由他脱,在他双唇、脸蛋、脖颈处啜吻着,把小东西勾得两眼发直,然后利落地往外面一推,“啪”地甩上门。 池稚宁愣在原地,听见男人醇厚戏谑的声音:“奶香味的特殊服务?要报警了。” — 自大凌总出ICU,经过十二天的昏迷,终于醒来。 借用分公司场地临时收拾出来的大办公室里,精英们紧锣密鼓,猛敲键盘,还敢忙里偷闲地聊天。 “池少这事差不多了吧,黑了半天,还真一条实锤都没有。清清白白,能给人黑趴下?” “还真是,没想到娱乐圈里有池少这么干干净净一好孩子。” “我怀疑你俩在毒奶,快看,实锤黑料来了。” 几个人看着各自的屏幕,齐刷刷吸了口凉气。 “池池池池少被凌凌凌凌总包养!?” “……等等,我们不是本来就知道吗?” “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啊!” “刚刚谁说凌总的料叫‘黑料’?不想干了?” “……” 众人一时都有些迷茫,只能安排一些基础的删帖工作。事关大boss,没有明确指示,他们也不敢胡乱公关。 “这扒得细的呀,说池少的顶级资源背后都有乐凌的手笔,还有这些活动时间点,太过巧合,说他们借机幽会去的,啧啧啧,跟真的一样。” “本来就是真的吧?” “这照片哪儿来的?哪个能偷拍到凌总!?” “淡定,只有凌总的背影。” “但是足够把池少锤死了,圈里多忌讳这个,谁不知道?” “啊这,池少的大粉脱粉了。” “哇这骂得难听的,脱粉回踩的能量毁天灭地啊。” “不堪入目。” “丧心病狂。” “池少惨了。” “黑子惨了。” 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最近的那个人接起一听,脸就白了。“你说什么?凌总和池少在酒店大堂被堵了!?” — 莉斯在推搡的人群中出了满头的汗,平素喜好穿裹身西装套裙、性感又优雅的她,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 她在保镖的簇拥下,一边竭力挡着媒体的长|枪短炮,一边在心里用母语疯狂国骂。 大凌总这一醒,招来姚女士一家也就算了,方韵的肚子还是个未解之谜,她身后那是一直跟着记者的啊! 只想着把凌总和小池守得密不透风,居然忽视了方韵这个bug! 方韵的肚子还没显怀,但也被媒体冲得心惊肉跳。先前她找到凌明桦时,还没发现异常,等他好不容易答应带自己见大凌总,叫上小池一起去医院,下到酒店大堂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记者死死围住了。 凌明桦的保镖挡在最前面,但记者人数太多,他们颇多顾忌,先集中力量把方韵送去酒店房间安顿下来。 “池稚宁你真的是被凌总包养的吗?” “你们的关系持续多久了?” “凌总你知道池稚宁私生活混乱吗?这样你也花钱捧他吗?” “方韵女士是被你们选中的代孕母亲吗?” “你们在网上删帖压热搜,所以那些爆料都是真的对吧?” 顾不上凌明桦的冷肃气场,生命诚可贵,独家价更高,池稚宁的料经过这么多天发酵,媒体都冲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麦克风摄像机直冲池稚宁脸上怼。 一颗心如堕冰窖,恶意的、犀利的、无礼的诘问声声环绕,好似尖锐细密的针扎在心上,那伤示不得人,那痛蔓彻心扉。 池稚宁脸色惨白,他几乎挂在凌明桦身上,一手揪住男人的衣摆,一手机械地拦在凌明桦身前。一手是依赖,一手是回护,全出于本能。 “回答一下吧……是真的吧……回答一下……” “我……我不是……” 吵嚷中那声微弱的否认,被正欲爆发的凌明桦捕捉到。他转头,担忧地看着池稚宁。 “我不是那样的人……哥,我不是。” 惊鹿一般的莹润眼眸紧紧摄住凌明桦,他的辩白念到他时,掺上泣音,抓着他的衣摆像在抓救命稻草。 “我知道,我相信。” 话音未落,凌明桦倏地出拳,打飞了险些戳到池稚宁眼睛的一只麦克风。变故几乎近到眼睫,池稚宁不由屏息,低沉而坚定的六个字伴着强烈的视觉冲击,深深印入心田。 他听进去了。 失控的麦克风引起短暂的骚动,机器的碰撞声、电流的混杂音混着人群的惊叫,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往深里渲染一层。 “干什么!你们想动手!?” “池稚宁你回答啊!你敢做不敢认吗!” 凌明桦上前半步,幽深的眼眸泛着令人生畏的寒芒,俊逸冷硬的下颚线紧绷如刀篆,一手伸向距他最近的记者,是个要求的姿势,却像递来刺人的凌厉。 记者一震,维持着表面的镇静,把手里的麦克风交出去。 一只细白的手从旁将它截走。 “我来回答,我没做过,方女士的孩子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那么多‘夜间密友’。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谣言都指向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其他‘当事人’,因为我是被长期跟踪、偷拍、污蔑的受害者。我也是第一次发现,我的身边长期潜伏了这么一个人,她的眼睛时时紧盯着我,以恶意窥探着我的生活、我的圈子、我的一切。” 大堂瞩目的光照勾勒着池稚宁俊美无双的面容,那张脸上染着被难堪、荒谬逼出的晕红,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尤有些发颤,沁着泪意的眼眸透出不甘与倔强。 “这些天,我反复在想我该怎么去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可同时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为我自己叫屈,人真的能被莫须有的责难击垮吗?凭什么造谣的代价这么低廉?凭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定了我的罪?所有人都向我要一个回答,我不知道这里面真正关心我本人的有多少,还是说,我分辩了,能让那些侮辱、谩骂、言语发泄显得不那么肮脏?如果有些人,追求的不是真相,而是话题,把我整个人碾碎才是目的,我的回答永远不会让人满意,不是吗?” 现场沉寂了几分钟,才有一些膝盖中箭、恼怒刻薄的声音冒出来。 “几个意思啊……” “就你一朵举世无双的白莲花,演得真好。” “说了半天,你不否认你和凌总的关系,是吗?” “就是长期跟踪才看出你是什么人品啊!” “对啊,你就是卖身上位的啊!呸!” 池稚宁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那痛细密绵长,揪得人鼻腔酸涩,一时间,他说不出一个字。 抓住凌明桦的手失了气力。他甚至逃避到,想要立刻和凌明桦拉开距离。 这是他真正不敢面对的,既定的现实。 尖锐刺耳的蜂鸣声响彻全场,打断了那些噪音。 凌明桦修长的手指调试着麦克风,“咔咔”几下,干净利落地拆装,放到唇边。 结实有力的臂膀环住池稚宁的肩,男人睇向他一个鼓励而坚定的眼神。 “媒体的素质令我大开眼界。”简短有力的开场白令现场的空气几乎冷凝。 凌明桦高大俊挺,长身而立,在池稚宁那番话后,他身上那种触即生寒的凛然气势有所收敛,但这缓和给不了人宽慰,沉凝冷锐的神情更似漠然的宣判。 “希望听到这段话的所有人,都能牢牢记住,我和池稚宁的关系从、未、有、过不正当。” “即使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敢来向我求证,你们怕什么?不过是欺软怕硬。” 媒体的目光聚集在紧紧贴合的两人身上,激动及愤慨一并冷却,众人的眼神里添上几分震撼,那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换来的清醒。 “停止对池稚宁的污蔑、诽谤,有能耐,冲我来。所有刻意引导舆论,诽谤、侮辱过他的人,都等着法院传票。我说的是,所有。” 一字一句,缓慢而深刻,凌明桦低沉冷厉的声音经混响发酵,势若雷霆威震,重重慑于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4 12:08:57~2021-08-25 20:4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个作者我睡过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可想而知,凌明桦这番话会掀起怎样的风波,话题关注度一涨再涨,两人的原话被分别截取,占据七条热搜,几大娱乐社交平台的服务器都崩了几崩。 乐凌的公关部和法务部紧随其后,从几个有利方向引导澄清。没有了对家下场搅局,公关工作就好做得多,更重要的是,那些黑料也的确没有实锤。 事实上,有凌明桦撑腰,已没有人再敢触霉头,那些暗中作怪趁火打劫的全部乖觉起来。说来挺现实也挺残酷,有时真相、公正的确不如与你共边的这个人有分量。 乐凌的法务团队和星安对接后,宣布接手为池稚宁维权的事宜,在网络平台实时更新进展,七十二小时内完成了初步工作。起诉几个捏造事实、发布假爆料的粉丝和营销号对池稚宁的诽谤,及一些账号侮辱、谩骂池稚宁,对其名誉权的侵害等等,在一连串起诉信息的最后,才缀着孤零零一条关于集团总裁凌明桦的名誉权维护声明。 吃瓜群众:……好像哪里不太对。 【等下,我划上去看了一眼,这是乐凌的法务团队没错吧?】 【天眼都查不出来星安和乐凌有什么资本联系,这俩人的基情是真的啊?】 【是真的,比我的双眼皮还真!法务还记得是谁给你发工资吗?】 【明明老板也被骂,只顾着给老板娘维权,啊这……嗑到了。】 【+1】 【老板的后院必须重视!】 【楼上你们现在才嗑到!?凌总搂着小池放狠话那段真的苏到我吸氧!】 【+10086苏我一脸血。】 【楼上姐妹们指路凌池超话!】 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即逝,池稚宁乐颠颠地用凌明桦个人站账号给CP超话点了个关注。 因为凌明桦的消息太难挖,个站又不好好营业,拿经济学金融学知识充数,这号买来的时候还有嗑颜粉丝,现在只剩下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粉丝对凌明桦的热爱还不如对学习笔记深沉,是以大家对个站嗑CP这个行为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有不少催他少冲浪多学习的。 池稚宁举目四望。他正在观天华苑的书房里,手边有咖啡和果盘,有游戏公司、慈善基金会、投资项目的最新报告,还有凌明桦走前留下的复杂商业案例。精致的眉眼耷拉下来。 相比干正事什么的,当然是选择冲浪啦。 大凌总醒来后,身体状况也有所好转,于是凌明桦把父亲转回了荆城的医院,他自己也能坐镇总公司处理事务。 凌明桦的麻烦远没有结束。 姚女士一家通过娱乐新闻得知方韵怀孕的消息,更觉得女儿的车祸有古怪,且凌家推三阻四没给个明确说法,他们威胁要在媒体面前爆料;而方韵本就因未婚先孕饱受非议,家里的债务久久得不到解决,方家就也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大凌总车祸的余波未平,近来商场上大小摩擦不断,里里外外都套着个乱字。与这些相比,乐凌集团掌权人凌明桦出柜倒显得不那么稀奇了。 说起来,凌明桦都这么多麻烦事了,还顾得上给自己布置功课? 还有一早堵在观天华苑送文件给他的章总,带来秦昼行安排的新项目资料的杨纯,都约好的? 池稚宁对着一大摞文件,怀念起前段时间被迫停工时那种焦灼的清闲。 那款纪实性模拟自然生态园的游戏因为池稚宁的负面新闻不得不搁浅,章总和代理大厂重新谈判,改推公司开发的另一款中世纪城建战争游戏,相应的合作方案和推广策略全被打乱,池稚宁一想到就很不是滋味。 他能被钉在这啃文件,也是因这份惭愧,他哥送的游戏公司,开发他喜爱的领域的游戏,他正事没干,还拖了后腿。 啃两页就想摸鱼。 他点进凌池超话。 看了一会儿池稚宁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凌池,凌迟。 但CP粉不觉得奇怪,对嗑学家来说,这都是小场面。由这个同音词引发了一系列劲爆的背景设定,基本设定是他们分属刀兵相向的两个阵营,然后各种刑罚play。 他是俘虏,凌长官负责审讯,旁边有个刑床。 他是战败方,被送给凌将军当礼物,还附赠配套道具。 他是囚犯,为免受皮肉之苦,贿赂凌狱长。 好容易有一篇是他占据上风,抓了敌国的凌将军,结果审着审着就坐了上去…… 通常,文的前面会有素质地打上“纯属YY请勿上升正主”。 ……正主看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凌明桦走到书房门口,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池稚宁半趴在桌子上,直勾勾盯着手机,精致俊美的面容写着局促和羞赧,绯红满布脸颊、耳根甚至脖颈,明亮润澈的双眸里又是惊奇又是尴尬,呼吸忽短忽长。 他都站在这了,小东西还没发现? 凌明桦几步上前,长臂利落地抽过手机,去看屏幕。 “唔?”稍显疑惑的语气。 西装整肃的男人睨他一眼,又是一声了然地:“唔。” 非常灵魂的两个象声词把池稚宁给惹炸毛了,他整个弹起来,跳着去夺手机。 但他和凌明桦之间隔着宽大的书桌,身长手长的稍微一避,他就没辙。 池稚宁脸烧得慌,一着急一上头,压着桌案往上一蹦,成了蹲坐在桌沿的怪异姿势。 然后他双唇惊异地张开,又羞又窘,傻傻地僵住了。 “这是什么玩法,”凌明桦冷淡深沉的瞳仁里压抑着笑意,朝他晃了下手机,“也是这上面学的?” “才没有……哥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池稚宁气呼呼地,双眸都沾上湿意,看着却像在撒娇。 凌明桦唇线淡淡地勾了一下,走动起来,踏着皮鞋落地的声响来到他身边,顺手将西装外套脱下,挂到椅背上,蓝色的衬衣袖子挽起,优美结实的小臂探出,捋着他背心,一下一下,很认真地在顺毛。 并在他耳边轻声问:“信息素,腺体,生殖腔,那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低沉磁性的嗓音念着这样的词汇,由耳蜗直搔入心内,池稚宁呼吸都颤了颤。 “不……不知道……” 那只手为安抚更为压制,逼着他维持着窘迫的姿势。男人的唇在耳后落下碎吻,池稚宁脊背一僵,难以承受一般抓住他的手。 那吻渐渐碾到脸颊、唇畔,和着惑人的温热呼吸。池稚宁仓惶地环住他的脖子,几乎挂在凌明桦身上。 就这样陷入男人的怀抱,好一顿揉。 唇齿相依间,男人低沉的叹声带着几分柔和,“真有点想你……” 成日的忙碌,闲暇时,脑域就被眼前人填满。 这些日子,不同于以往的聚少离多,他们几乎日日相对,可亲密的次数与之成反比,特别是互明心意后,像是从物欲横流的成人世界退回青春期,双目对视,碰一碰手,都悸动如置身青涩旖旎,心乱得不像样。 被感情牵动着一切心情及感观,因一念欢欣,因一动怅惘,这事池稚宁不陌生。所以他适应良好,甚至作为一早开荤的小年轻,明明爱人就在身边,还素了半个月,近来颇有些心猿意马。 至于更年长的凌明桦,表现就更耐人寻味了。池稚宁惊奇地察觉,凌明桦在感情方面的腼腆远超他想象,年近三十的男人啊! 但凌明桦久居上位,曼说在商场上气势拉满不怒自威,换到陌生领域也不会让自己露怯,这样一来,亲密时就会露出点虚张声势的、带着点温存的强横。 激吻持续了数分钟,池稚宁已转换方向,两腿缠紧。 他眼眸湿而亮,释出全然的信赖及爱意,声线轻软,又透出几分媚。 “哥,别跑呀。” 凌明桦回来已是华灯初上,剧烈消耗后,池稚宁也干不了别的了。凌明桦叫人送了餐过来,池稚宁忍着困倦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就地一歪。 凌明桦礼仪教养都是极佳,被冷不丁一靠也还坐得笔挺,筷子上恰好是一粒蟹肉,他递过去,“还吃吗?” 池稚宁打着哈欠摇摇头,脑袋拱了拱他,露出安逸满足的笑容。 凌明桦一贯冷硬的心都被这笑蛊得软了几分,忍不住上手,覆住那张俊秀迷人的脸。 “带你去休息?” “好啊。” 凌明桦就把人抱去主卧室,放到大床上。 “哥你去哪儿啊?”池稚宁捉住他的手腕。 “去看看你白天在干什么。”凌明桦探手刮了下他的鼻子,沉静的眉眼现出几分温和,“书房里那些,给我看吗?” “有什么不能的。”池稚宁理所当然地说。 凌明桦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待池稚宁的睡颜变得安恬从容,才离开他。 突然想到池稚宁有此一劫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 看起来张牙舞爪谎话连篇的小东西,本性其实占据着另一头的极端。也许是被童年接收到的爱意遮蔽了眼睛,他太天真,太轻信,不设防。 可在这个圈子生存,多艰难。 这些天,他让人留意过秦昼行的动静,得知是根本没有动作。 那个大哥,在他们的父亲死后,就找借口把池稚宁丢进一个残酷、功利、弱肉强食的圈子里,任其自生自灭。 从前没有立场,可现在,凌明桦知道自己能最大限度的护住池稚宁,自此,不让他再受欺瞒利用。 次日池稚宁醒来,面对的就是拿着几份文件,满眼正色的凌明桦。 “怎么了,哥?”他迷茫道。 “这两个,是你大哥给你安排的新投资项目?” “对。” “你看过了?” “看了,也写了分析的框架。”池稚宁语气老实得像面对严厉的班主任。 凌明桦的眼神意味深长,“还是这样。” “什么?” “这种到处是坑的项目。你大哥用心良苦。” 男人的语气过于淡然沉静,池稚宁没领会到言外之意,还肯定地点了下头,“对啊,就是给我练手的。” “……”凌明桦沉默地看着他。 池稚宁眨了眨眼,垂眸审视自己,睡衣宽大,重点部位一点不露,无非是没穿鞋,大概头发也有些乱,但也……不至于太傻吧? 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怜爱傻子? 而且,“怜爱”这种眼神从凌明桦那里传递出来也太惊悚了…… 第58章 四月十九日,池稚宁二十二岁生日。 以往的生日都挺忙的,成名后尤甚,一天要赶四五个场的活动。 今年则没有这方面烦恼,他不可能在风口浪尖上还大张旗鼓地庆生。倒是有几个胆大的品牌敢蹭他这伙带腥的热度,开了高价邀请他,池稚宁一应拒绝。 凌明桦的强硬手腕的确为他扭转了劣势,但黑与白的界限从未分明,还是那句话,真相并没有那么重要。池稚宁的口碑自年初起一路滑坡,现在沦落成“争议艺人”,虽然粉丝基数依然庞大,但真想转变在大众心中的形象,还需费心筹谋。 那也是以后再说,现在他只求安生。 关于生日怎么过……池稚宁清洗换装做准备时想起那场景,忍不住对着镜子笑。 三天前,凌明桦拿了几个文件袋回来,一脸严肃地递给他,搞得池稚宁心惊肉跳,以为是什么十位数的大项目。 打开一看,池稚宁啼笑皆非。 “生日礼物备选”、“约会服装备选”、“约会场地备选”、“约会节目安排”、“生日紧急公关预案”…… 池稚宁翻开最上面的“生日礼物备选”,还没细看,就被一只凌空出世的大手猛地盖住。 “这份不用细看,可以全都要。” “……”池稚宁抬头。 彼时他们在书房,凌明桦躬身,两手按着桌沿,挺拔伟岸的身材因特异的角度尽显,肩背处的肌肉在衬衣下隆起,线条流畅。他的面部轮廓俊逸冷硬,一如刀琢,镜片后的眼眸深邃,要顶着这份幽淡无波的视线,又要对他冷漠表象下的心有几分了解,才能觅到更深的几分微妙情绪。 那是期许、紧张、欢愉,是一切因池稚宁而生出的,不像凌明桦的情绪。 池稚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先是克制的几声哼笑,可文件就在手边,事情越想越好笑,后来他捂着肚子抹着眼泪,简直要笑得打滚。 凌明桦在这笑声里表情益发严肃。 方案很周全,有什么问题吗? 但他也看得出,这是嘲笑! 凌明桦不忍了,报复一般把池稚宁搂进怀里,吻啊揉的,还有一根手指轻轻在他耳后摩挲,这个地方能让小东西格外战栗。 池稚宁已经笑得够累了,这下完全招架不住,双颊酡红,眼中沁着莹亮的水汽,讨饶一般轻咬凌明桦薄唇。 几缕笑音在二人唇齿间辗转,池稚宁回馈的神情及力度,像要全然将心间的明快与幸福赠与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过好生日。”分开后,凌明桦低声说,“虽然没了惊喜,还是你选吧。” 池稚宁摸着那几个文件袋,感到好笑又窝心,说:“不用看了,我有想去的地方。” 他说出来,凌明桦点头叫人安排,打电话时眉心微微皱着,不在乎池稚宁的选择是什么,而是,他的方案不够周到。 他不够了解池稚宁。 回忆着那天凌明桦的神色,池稚宁唇角噙着笑,一颗心像被浸泡在极度的欣喜及雀跃里蹦跳,无休无止。 凌明桦早起去公司开了个会,把重要的事安排了一番,就又赶回来,在浴室门前见到池稚宁的模样,忍不住上手去捏。 “我看看,脸笑僵了吗?” 何止,池稚宁都能乐开花了。 两人收拾停当,出门上车。目的地是位于荆城下辖县的野生动物园。任凭凌明桦和秘书团队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这种面向大众游人如织的去处。而且时间太紧,又要将保密措施落实到位,少不得要发挥钞能力。 这一天动物园就只接待他们两人,两个导览专员、两个助理和一个司机随行服务,依着园区推荐的游览顺序挨个玩过去,在池稚宁最喜欢的草食动物散养区停留的时间最长。 了解过相关的安全知识,也因为很有经验,池稚宁轻而易举就打入内部,在羊群鹿群之中自在适意。他很擅长和动物打交道,大约这种动物亲和力是与生俱来的。 池稚宁忙着撸羊,凌明桦缀在后面撸他。他知道自己不必纠结于方案落空了。 自然是池稚宁喜欢的就是最好的。他还不够了解他,但时间久一点,了解总归会深一点。 小东西答应了他的,余生相伴。 动物园派来的助理之一是专职摄影师,一路跟着抓拍,那是个挺活泼的女孩,对着池稚宁和羊驼连拍几张后,大着胆子跟凌明桦说:“凌总您也上去吧,和小池一起拍。” 那边的池稚宁立刻听到了,转过头来招手,“对啊,哥,来呀来呀。” 在那抹明快的笑靥下,纵然是凌明桦也无法再冰着脸,他走过去,站在池稚宁身边,英朗俊逸的轮廓不觉柔软了几分。 两人穿的是同一设计系列的咖色风衣,池稚宁那款稍长些,搭配一双铆钉短靴,很潮很范儿,凌明桦则是短款,设计略显板正,钉扣和腰带处的细节打磨得极佳,完美修饰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形和长直的一双腿。 他们在清新怡人的仿自然风貌里并肩而立,摄影师“咔咔”地一顿拍。 “再换个姿势!我想想……” 摄影师话音未落,池稚宁倏地轻叫一声,他被羊驼用脑袋一拱,旋即笑出声来,转头去揉它的头。 凌明桦的目光始终凝在他身上,幽邃淡静的眼神透出些许笑意,伸手摘掉他发间的一根干草。 “咔嚓”,画面定格。 晚上,他们在一个山顶餐厅用餐。这是秘书团队搞定了野生动物园后随之调整的约会就餐方案。 崖下的雾气缭绕,灯影朦胧雅致,空气里迤荡着舒缓的乐曲,端是无限浪漫。 其实刚坐下时,凌明桦的神情隐有裂隙,像在为什么而犹豫。池稚宁问了几次,他才挥了下手。 一个身穿燕尾服、拿着小提琴的男人走过来。 池稚宁:“……” 这份照本宣科的用心,令他感动又有些好笑。 乐声响起,旁的情绪淡化,唯余款款情愫鼓胀。音乐蕴着充沛的、强烈的力量,将这个夜晚的柔情与浪漫无限增强。 听过两曲,池稚宁让演奏人员离开,自己则倾身去吻凌明桦的唇。 四下里伪装、藏匿着的音响播出柔美的乐声。 凌明桦一动不动,放纵池稚宁主导一切。池稚宁吻了一会儿,偏开头,微喘着发出笑音,“好像应该跳个舞,更应景,但我不会。” 凌明桦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捏了下,再握住他的手,“坐好。” 池稚宁是不会交际舞,但身为流量明星唱跳的功底也是有的,这么半趴着半点不费力,听他这么说,还着意扭了扭胯才坐下。 饭食种类多且精致,味蕾得到满足亦充盈了幸福感,他们谈了些吃食饮品方面的喜好。两人相识日久,可隐瞒与误会堆砌深重,即便是这种平常事也鲜有交流。 “我知道哥你偏好非洲产的高因咖啡,蛮重口的,跟我爸一样,我喝黑咖啡就是随他养成的习惯。” “带壳的我不经常吃,真不会剥,小时候别人送我爸的进口蟹,到我们家只活了一个小时,就这一个小时,我被它给夹了。”池稚宁说着,朝桌上那道蟹看了眼,唇角弧度微妙,清凌的眼神含着促狭的暗示。 凌明桦手边是剥蟹八件,低笑一声,遂了他的愿。 从前池稚宁就喜欢撒娇让他喂,凌明桦也惯着他,现在已是个投喂老手了。 一顿饭吃得十足惬意,池稚宁放下筷子,抿了抿唇。 “谢谢你,哥,这个生日我很开心。” “唔,再客气两句。”凌明桦神情清疏,语气也一本正经,“像是又在拒绝我。” “没有那个意思。”池稚宁捏了捏他的手。 凌明桦微一颔首,突然说,“抱歉,我以前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你会承受那样的压力。” 是在晟城酒店那天,他亲见媒体和大众对池稚宁的声讨,亲耳听到那些人以此为矛,对池稚宁肆意侮辱。 以前没有想过,他们昔日的关系,会是压力的来源。 池稚宁有些意外,“你不了解吗?圈内出过几次类似的事,还有我们那份合约……” 凌明桦认真道:“我觉得那些和我们之间,不是一回事。” 以凌明桦的高度,有些利害他是望不见的。而且即便他对池稚宁的行为和动机有所误解,也不妨碍在他心中,清晰地把池稚宁和那些贬义标签摘开。 这就是说,貌似差不多的人和事,性质在他眼中是全然不同的,他的小东西和那些恶劣的定性不沾边。 本质双标,用于区别芸芸众生与皎暇星月。 池稚宁又惊又喜,满心震撼,一时说不出话。 凌明桦眸中透出几分柔和,“小宁,别为过去介怀。” 池稚宁有些动容,像在向自己辩解,轻声说:“那些人一般都是被正室毒打一顿或者铁拳出击,别人还送一句活该,我没那么坏的。” “当然没有。有我在,不会让你因此事受到伤害。”凌明桦眼眸直直摄住他,后仰靠上椅背,在自己腿上一拍。 池稚宁坐过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缓缓释出一口气,呼吸微颤。 “对不起。”凌明桦在他耳边说,“过去两年,我让你很辛苦。” 他一夕懂了,那纸存在得十分勉强的合约,那个维系他们两人的纽带,那是池稚宁豁出名誉换来的。 池稚宁吸了下鼻子,摇头说:“我没有觉得辛苦,你给了我好多好多回应,每一分都让我开心到爆炸。” 两人拉开少许距离,对视着,吻在一起。 凌明桦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眼神就很特别,一点也不怕我。” “岂止啊,我一眼就爱上了你。那时候,如果不是成功支走了别的小妖精,我就去跟你们同归于尽。” “我发现,你会爱我……”凌明桦皱起眉,眼神变得疏冷,“像这样。”然后小东西就会像个嗷嗷叫的小狼扑上来。 池稚宁笑出声来,眸中嵌着莹莹热泪,说:“对,你发现了,你相信了。” 凌明桦仍皱着眉,不为凶,只因对自己不满,越发觉得过去对他的误解是错。 池稚宁侧首贴着他,一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我没爱过人,也没想到我会爱这种,就是,就是……我窥见的,你冷漠之下掩藏着的,于是你那层冷硬的壳,正长在我审美上。” “窥见了什么?” 池稚宁换了副轻松的语气,“那天经纪人带小妖精去见你,我远远看着,你那气势,就像寒冰刺骨那类游戏技能,杀伤力太强了,也许我什么也不做,小妖精也能给你吓跑。” “然后呢?”凌明桦问。 “然后,我就知道非我不可了。只有我看得出,那天你其实很累。” 他一贯不惧凌明桦的冷漠,甚至是为之迷恋,就因第一眼。 凌明桦呼吸一窒,把怀中人搂紧了点。 其实他不记得自己那天的状态,但累理应是常态。不是某天,不是某段时间,是生来如此,是漫漫长路。他行走在高崖孤索,唯有不惧风高齿冷,才能接近他。 空气沉默下来。以爱为茧,两个人紧紧地缠在一起,脑中都转过许多念头,悲的,喜的。 突然,凌明桦意味深长道:“说到合约,我记得是你先提出来的。不但如此,你对包养的规则潜规则,都很熟悉。” 池稚宁:“啊这……” 他已经明白凌明桦在自己之前并没有玩过那一套,甚至都没让女或男近身过,整个一台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回顾自己的心路历程,是他格局小了。 啊呸,明明是秦昼行的锅! 但他也不好揭大哥的短,只能委婉地表示,他看秦昼行的小情人都是那么“懂事”的。 池稚宁囧着脸扭来扭去,腻腻歪歪,哼哼唧唧,妄图萌混过关。 凌明桦心中疑惑尽消,感慨于和他之间的重重误会,一边在他身上胡乱地捏,山野的风都热了几分。 两人各顾各的,乱七八糟就有了冲撞,凌明桦一不小心使重了劲儿,池稚宁疼得“嘶”了声。 然后躁动许久的那个就标标准准地起立了。 凌明桦:“……” 池稚宁:“……” “以前就发现了,你这口味真不轻啊。”凌明桦用沉厚的音色揶揄。 池稚宁默默地把脸埋起来。 第59章 次日,他们乘车返程。挡板隔绝了前后座的空间,池稚宁有点没精神,木着脸左看右看,像要把沿途的景色牢牢刻到心上。被揉了揉脑袋勒令安分后,素白修长的手指依旧灵巧游移,勾勾凌明桦的袖扣,抚抚衣摆,露出一个明灿的笑容。 凌明桦眸中逸着自己没能察觉的温柔,反手扣住他的手,二人视线交汇,嚓嚓地爆出火花。 “回去就去看我的礼物?”池稚宁说。 “看你,你不想工作,就继续休息。” “我想先进棚练练。”池稚宁说着,一边搔他的手心,“说是礼物,怎么没把曲谱带来?送礼就平白一句话。” “那你立刻就开唱了,还顾得上我吗?” 池稚宁抿着唇乐。 凌明桦却一脸正色,“送礼的那句话很关键,昨晚……差点没在零点前想起这回事。” 他被人缠得厉害,丢了一贯的冷静自持,化身为兽。 池稚宁脸红了红,“……你内涵我。” 他刮了下池稚宁的鼻子,神情端肃,唯眼眸逸着揶揄的笑意,“是在夸你。” 两个人昨晚在山上胡天胡地,池稚宁已经接收到不少言语“夸赞”,如山间的鸟儿都让他叫唤跑了,如他才入骨诠释了小妖精一称。 和以往的沉默深切不同,昨夜凌明桦话多了些,内容不论,单沉厚性感的音色便引人痴狂。 “你是因为我说起过去……”池稚宁想了想,说,“那以后,他们是路人甲,我才是小妖精,没错,我是你的小妖精。” 他现在觉得这个词格外精准动听,认下这份专属夸赞,再舍不得作为别人的代称。 凌明桦在他面颊轻啄一下,鼻间溢出几分笑音。 后半程,池稚宁靠着凌明桦睡着了。凌明桦起初以为是消耗得厉害,没有在意,后来过隧道时墩了几下,给人墩出几声滞涩的气音。凌明桦把手往他额上一搭,目光微沉。 “快点开。不去他那里,回伊北别墅。”凌明桦吩咐司机,再让管家找医生上门等候。 伊北别墅主卧室里换了一套床品,池稚宁睡醒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瞪着盖到嘴边的墨蓝色棉被发愣。 眼睛虚虚的,泛着潮意,一眨再一眨,又闭起,仿佛是在怀疑什么,伸出一指拨了下自己的眼皮,嘴巴努了努。 这份灵动可爱被凌明桦尽收眼底,手掌轻柔地覆上他面颊,“醒了,口渴吗?” “唔,水。”池稚宁在被子里蠕了蠕,终于认出这是在哪,哑声说,“怎么回了这边啊。” “叫医生方便。” 凌明桦先前守在床边看文件,这会子放下了,一摸自己的杯子还温热,先递到他嘴边,一边拨内线叫管家。 这位是真没有伺候人的经验,也不晓得扶一把,池稚宁则像软趴趴的泥人,给什么是什么,自己就没骨头似的缩着,勾着脑袋从杯口嘬了几口水。 凌明桦又被可爱到了,招猫逗狗一样,把杯子移开了点。 池稚宁:“!?” 做个人!? “咳。”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的冷面凌总吭了声,淡定地放下杯子,拿体温枪给他测一下,“还是37度。等他们做好饭,你吃一点再睡。” 池稚宁是受了凉,感冒加低烧,嗓子也倒了。他被子掖到下巴,伸出两条白得晃眼的胳膊,手指摩挲着右臂上的针眼,语气是带点撒娇意味的抱怨,又仿佛对自己特别满意,“是那个露台吧,风有点凉,可当时没觉得呀。” 他们住的是最高最大的房间,夜景别有意趣,山雾裹挟着盈盈光点,仰头是漫天星斗,露台上有一张懒人沙发,宽度不大够,如果非要两人用,就得叠着。 是池稚宁强烈要求。 “以后不许胡闹。”凌明桦睨他一眼,抓着两只手塞回被子。 池稚宁露出一个乖巧精灵般的可人笑容,说:“我不,下次还敢,有能耐你推开我。” 凌明桦眼眸深了深,缓缓倾向他。 那张俊逸深邃以至极具攻击性的面容从上方压下,慑力无疑是巨大的,强悍的威势将孱弱病躯笼罩,半框眼镜闪着幽异的光,目中锋芒幽邃,由眸及心摄人心魄。两人额心相抵,池稚宁一时屏息,黑亮的眼睛圆圆睁着,鼻息颤了几颤,感到几分畏怯,但更多的是期待。 男人的语气十足危险,“比能耐是吗?下次试试。” 池稚宁猛地吞咽了下。本就不稳定的体温有飙升自燃的趋势。 管家带了几样清淡的吃食,摆在移动小几上推到池稚宁床边,再用玻璃杯倒来温水,顺手要把凌明桦那只墨绿色的空杯收走。 “哎。”池稚宁伸长了手扣住不放,说,“我要用这个。” 管家动作一顿,不解地看过来。 池稚宁把水倒进墨绿空杯里,玻璃杯推过去,“收走吧,我用这个。” 管家顿悟,老脸一红,憋着笑走了。 凌明桦哭笑不得,揉了把他的脑袋。 “当着连叔的面,好意思。” “是哥你给我用的嘛。”池稚宁理直气壮。 “吃饭。” “要你喂我。” “……” “哥~” “……张嘴。” 山风多少带点邪,也是他们闹得太凶,池稚宁一场低烧烧得缠绵悱恻,医生上门四次,到第三天晚上才真正退下去。 凌明桦叹出一口气,尽管听医生说过没事,手还是在他额上正正反反地探。 池稚宁扮了个鬼脸,“我真的好啦,不要冷着脸了。” 凌明桦语气平静地反问:“我有别的表情吗?” “你也知道啊。”池稚宁“扑哧”一笑,又道,“但我知道,你就是还很担心我。” “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 “上一次你发烧,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池稚宁便记起来,那时他们误会重重,已走到分别的岔口。发烧或许也是因为山风,又或许是受心绪纷扰。 他唇边漾起一抹笑,从容安定,话里像在翻旧账,眼神却柔和,“那时候我满心惦记着合约,问了你两次,你都不答应。” “我也问了你两次,你哥哥是做什么的。” “我说了啊。” “听着不像实话。” 池稚宁两手抱住凌明桦的腰,似叹似笑地舒出一口气。 原来他们从来没有切对过频道,以为真实是谎言,渴求谎言又迎来真实。 两人并肩行来的路崎岖坎坷,稍有差池大约就是渐行渐远的结局。也是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确定关系后他们反而什么都敢说了。 “我原本也不把合约当回事,如果没有那些破绽,如果你不问,我默认我们的关系永远没有终结的一天。” “……” “凌悦的形象很符合我的想象,事实上她父亲更符合,就是那种豪门深宅里被欲望折磨扭曲病态的法外狂徒。至于大凌总,还有你,嗯……构成了一个标准配置的豪门。” “……” — 四月末,赶着节假日将至、人心浮躁的黄金营销期,历史剧官博发布角色定妆照,经多方势力角逐的大小角色均尘埃落定。 这剧没有池稚宁的份,原先几乎被他定下的那个角色,换了星安旗下的另一个艺人,和方录恺同日进组。 因为顶替的艺人名气资历均不如池稚宁,剧本有所调整,戏份倾向方录恺,后来又因其他公司、艺人争抢倾轧,混乱的结果是,星安娱乐的方录恺成为最终赢家,饰演年轻一辈戏份最重的角色,在整部戏里居五番,在青年一代演员中仅在何祺之下。 电话里,方录恺说:“你看,小池,这事说起来可真是,当初你费尽心机跟我抢一个小角色,就算演了能怎样,回头播出了,演员表里都还要找半天,现在他们认定了我,硬生生抬到五番,这才叫本事。” 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池稚宁在碧草晴天下扬起手臂,往长天的方向丢飞盘。大狗“呜汪”一声叼住,欢快地摇尾巴。 “就算是借了你的光吧,从前总是你抢我的,这回算你补偿一点点。小池,你这一翻车,真空出了不少好东西。” 方录凯的语气没有在嘲讽,而是在抒发多年压抑一朝翻身的快乐。就像星安为了保住自身的利益,一定会为方录凯争取正剧番位,对方录凯来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像在朝前队友兼对手倾倒情绪废品,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然后说:“小池,你还回来吗?回得来吗?” 池稚宁轻挠着长天的脖子,说:“方哥,这圈里的东西没有明文归属,到不了你手的,就不是你的。如果我不回去你才能得到,那到底是谁的本事呀?” 方录凯的声音沉了下去,“你讽刺我?你又有多大本事,不就是抢了我的机会,搭上了凌总这座靠山,你忘了吗,就是你抢了我的!你的一切,本来都是我的!现在,他为你出柜了……”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话音骤止,挂断了电话。 长天叫了两声,翻身朝池稚宁身后摇尾巴,不断发出“呜呜”声。 池稚宁回头,两靥绽开笑容,“我想也不是长天听懂了人话,要替我咬人。哥,你今天回来得很早啊。” 凌明桦穿一身沉肃的黑西装,前胸袖口的细节处均用素银配饰,冷淡自持,一如他通身气场,半框眼镜背后的眸光凝肃深邃,像在蕴着风暴。 “是谁?” “一个心态崩了的人。” 池稚宁的笑容很轻快,仿佛只为见到凌明桦而高兴,心情没受到分毫影响。 但凌明桦不知听了多久,眉心紧拧,语气透着不悦,“不知死活。” 池稚宁说:“他这口气也憋很久了。” “还敢扯到我,是你直接说名字,还是我让人去查?” 池稚宁一手在他胸膛画起了圈,失笑道:“多大的事,真不重要啊哥。” 他并不在意方录恺炫耀的,真正介怀的是…… 池稚宁挑逗地在人脸颊啄了几下,长天在旁边追着尾巴蹦跳卖萌,都不起效。电话里寥寥几语,足够让凌明桦想到前因后果,那个人当初寄望于被他包养上位,但被池稚宁横插一脚,自此池稚宁得到的,他都视作是他失之交臂的。 “不会是别人。”凌明桦突然说。 他能想明白这件事,是池稚宁早早提过“别的小妖精”,也许,也许不止是名誉的关系,更因有些人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们的开始充满偶然,不够让池稚宁心安。 手掌轻柔地抚着他的发丝,凌明桦重复说:“那天不是你,也不会有别人。你知道的,不是吗?” 望向他的那双眼眸盛满柔情。 池稚宁在笑,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我不会被你吓跑,我知道,你其实很累。” “小宁,谢谢你找到我。” 凌明桦吻住他。 第60章 那天如果不是遇见了池稚宁,对凌明桦来说,当真一点记忆点也没有。 事实上,以当时那个经纪人的层次,修几辈子也拉不着凌明桦的皮条,再说,凌明桦根本不是爱玩的人。 那天,那种场合,凌明桦是被旁支的堂弟拉去撑场的。 这堂弟心眼跟凌悦差不多,对自己手上的小公司也不怎么上心,主管业务是仗着自己的姓氏狐假虎威浪里甩尾,三五不时就要请凌明桦这虎出山一回。 堂弟他爸手握分红正事不干,最擅长运用辈分资历给予凌明桦支持,对儿子的教育核心也在抱好凌明桦大腿这一条。 凌明桦待这种亲戚很宽容,才会赏这个光,全当是来吃顿饭,哪怕他一个字不往外蹦,也有人冲着他的颜面给堂弟出钱。 用餐的宴会厅不算大,摆了六桌,但好像有十桌的人在游走寒暄,虚与委蛇。灯影明亮绚烂,杯盏酒液轻摇,衣饰声浪俱是华丽光鲜,看得人眼花缭乱。 凌明桦这桌没坐满,这场子重在走肾,够格和凌明桦说话、合作的压根不存在。大着胆子来搭话的也有几个,开始时话稠一些,但凌明桦好像真是来吃饭的,气质矜贵而淡漠,话音稍密一些就皱眉放筷子,眼神给得吝啬又冻人,后来这桌人个个安静如鸡。 到后半场,酒劲和着压抑的冲动将场子烘得愈发热腾,不少辣眼睛的画面冒出来,凌明桦紧紧锁着眉,目光巡视四下,打算给堂弟一个眼神就走人。 堂弟身边正热闹。 一个面相刻薄的中年男人皱着脸在训话,面前杵着五人,其中四个小鹌鹑似的垂头丧气,余下那个截然相反,压根不把训话的放在眼里,浑不在意地四处张望。 堂弟好像看他有趣,站近了两步和他说起话来。 中年人待堂弟都毕恭毕敬的,那出挑的小鹌鹑却不,他有一副精妙绝伦的俊美皮囊,星眸溢彩,唇红齿白,笑得松悦惬意,讲话时的神情像在自家后花园一般自如。 “哎,凌总,那几个是星安的人。”旁边人很有眼力见地开口,“姓罗的经纪人,还有他正力捧的偶像组合。” “姓罗的还是那两下子。”另一个人说,语气鄙夷还带着点振奋,“这是先带给凌少爷看,凌少爷相不中就转手安排,讨了谁的好算他的,往后的好处才算姓罗的,卖一个人,两头卖好。” “凌总和凌少爷一家子,看上谁也不难办。” “看那小家伙,长得可真带劲……” 没再把这些不着四六的话听下去,凌明桦起身走人,半道上被已经酒醉的堂弟拦了一下。 人醉了胆子就肥不少,比方说堂弟都敢搭着凌明桦的肩膀说话了。 “哥别急着走呀,我给你安排了……节目,嗝,绝对精彩!” 然后他不管场合,酒气直冲着凌明桦的脸,把节目内容说了出来,大体围绕“下流”一词,简单介绍了道具和对应玩法,如有需要还可安排围观群众。 凌明桦冰着脸推开他,心里迅速形成了一个让堂弟终生难忘、再也不敢靠近他三尺内的主意。 走到门口,凌明桦心念一动,侧头望了一眼。 出挑的小鹌鹑还在原地,面前只有中年人一个,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小鹌鹑还是那副不知所谓的表情,中年人愈发气急败坏。 正说着,小鹌鹑突然扶腰扭胯,非常做作地眨了下眼。他应该是有些舞蹈功底,随意摆来的动作有模有样,腰臀的线条柔软不失美感,诱惑力及嘲讽之意兼备。 中年人七窍生烟。 小鹌鹑笑吟吟站直了,视线不经意对上凌明桦的。 陡然间,小鹌鹑的眼睛亮得灼人。 大抵,那是惊艳。 回房间后,凌明桦简单冲洗,穿白色纯棉睡袍,叫酒店送咖啡过来。 二十分钟后门铃响,凌明桦将门打开,眉峰轻扬。 眼前是那张令人不住侧目的精致无双的脸,额前的发丝柔软,看上去很是乖巧,两靥挂着甜甜的笑,眼睛亮亮的,有期许亦有忐忑。 池稚宁穿着蓝白色的酒店工作人员制服,像个业务能力不行的新来的,脆生生地说:“凌总,你的咖啡,我……我给你端进去吧。” 凌明桦看了他一会儿,收回打算去接托盘的手,侧身让道。 池稚宁原地怔了两秒,中了奖似的,一脸玄幻地进去了。 凌明桦半扶着门,视线默默追随着他。 托盘里当然不会只有咖啡,除了几份砂糖、奶球,还配有几小碟甜点沙拉小吃,以及配套酱汁。 池稚宁背对着凌明桦蹲在茶几前,衬衣与纤瘦的腰杆贴合,折出优美的弧度。 他不太熟练地说着台词,“凌总,咖啡加奶加糖?” “都不加。” “那……这个酱汁,我给浇上?” 身后的男人没有应声。 “咔哒”,房门关上。 雅白为主色调的欧式套房,冷色的光晕隐匿在吊顶里,静谧而庄重。 池稚宁扶着矮几,倏地觉得脊背一阵酥,像被抽去了大半力量,滑成半跪半坐的姿势。不需回头,已觉自己被一道锐利且炽热的目光慑住,如被鹰隼牢牢锁定的猎物,不由胆寒。 约莫半分钟过去,男人放过了他,迈开长得过分的腿,几步就到沙发前、他对面,坐下,面庞棱角周正沉肃,薄凉的目光透过黑色半框眼镜审视着他。 池稚宁揉了揉自己的脸,心下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他还以为不用再费事,男人就要压上来呢。 那时那刻,唯有他能感受到那股外释着灼灼欲望的火。 但凌明桦只是冷眼看他片刻,便拿起电脑,似乎要开始工作了。 池稚宁把无奶无糖的咖啡放到他手边,然后装模作样地忙活,把沙拉里红色黄色紫色绿色的果子摆来摆去,好像在做一份多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不时抬眼偷瞄,眸子里的慧黠藏都藏不住,直到被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当场拿下。 那双眼睛传递出冷冰冰的三个字:还有事? “我……” 池稚宁脑子一抽,不是,鼻子一抽,开始了他的表演。 “凌,凌总,你是不是知道我来干嘛的,你是不是看透我了,呜……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但是我不能走啊,我不能呜,让我在你这多留一会儿好不好,如果时间没到我就出去了,会挨打的呜呜呜……” 如果他不是表演得太投入,让手上动作遮挡了视线,大概就会看出凌明桦面无表情之余,头顶隐约冒出三个硕大的问号。 凌明桦想,这小东西是不是觉得自己演技很好? 小东西还在努力飙泪,“我就是为了一点报酬,绝对不敢碰商业机密的,让我留下吧,呜呜他们好可怕……” 凌明桦:“……” 剧情还挺丰富。要不是敢从他这里打乐凌主意的人还没出生,他就信了。 像要响应池稚宁呜呜咽咽的假哭,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嗡嗡”的振动起来。 池稚宁尬住,含着泪珠的眼睛不经意地撞上凌明桦凉凉的目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沉默,又很诡异。 不能怪这两人的联想不对劲,今天这局本就很不对劲。 “我的天,不是啊……”池稚宁小声嘀咕,手忙脚乱把东西扯出来,发现是一只陌生的手机,松了口气,双手扶几以示清白。 凌明桦问:“还带了什么?” 池稚宁拍拍胸前口袋又拍拍裤袋,整个愣住。 凌明桦意味不明地“呵”了声,“不拿出来?” 池稚宁见色起意自己硬要来凌明桦房间是真的,可十九岁的他远远没领会到那些人的“专业程度”,此时意识到制服里夹带了什么,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 凌明桦把人拉起来,手掌抚上他的后颈,粗粝的指节磨出颤栗。 “你说不能提前出去,那,他们给你多少时间?” “……半小时?”池稚宁觉得这是“能留在房间”的时间,也不敢往长了扯。 凌明桦目光骤深。 被突然冒出的道具搅得方寸大乱,被深沉强烈的男人气息侵近,池稚宁迟钝到察觉不出危险。 等后来什么都懂了,才明白自己作了什么死。 很多个半小时后,凌明桦去洗澡,出来见小东西还窝在被子里,半死不活。 “不去洗一下?” 池稚宁给了他一个娇嗔又哀怨的眼神,“要你带我去。”说着还从被子里伸出细白的两条胳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要抱抱。 这被爱意滋润长成的小东西,撒娇技能浑然天成,倒是把凌明桦娇得微怔。 然后他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去浴室。 短短十几步,走得两个人都有些感慨。 怕是自凌明桦有记忆起,就不曾和人这般亲近过,不曾有人顶着风霜凄寒来接近他,向他提些不可思议的要求。 池稚宁则在想,凌明桦果然没有外表那样冷,啊,好饿,说起来他亲手端来的小蛋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一会儿出去了央求男人喂他吃,想必也不会被拒绝吧。 那双宽厚、有力、与他无限亲密的手喂东西给他吃,想想就要幸福得醉了呢。 第61章 “你喂我吃蛋糕的时候,我真感觉甜得过分了,还想过万一我真晕了,你就得叫医生,然后外面就会传言你有多能干,都把我给……唔。” 凌明桦喂进去一小块芒果慕斯,堵住他后面的话。 那天,后来,凌明桦的确应了池稚宁的要求。 男人睇着冷而沉静的眸光,宽厚的、让人看来倍觉安心的手上捏着画风极为不符的芒果慕斯,一小块一小块喂到小东西唇边。 那是凌明桦第一次做投喂这样的事,动作有些难以控制的粗,一下两下,那两瓣红唇就粘上了碎屑。 他又一丝不苟地用指尖去拨,方靠近些,让一截湿湿软软的舌尖缠住,舔了一圈。 偷袭成功的小东西刚刚沐浴过,周身仍有水汽潆绕,他的眼睛湿润明亮,目光里有激动也有生涩的不安,面颊白里透粉,唇角勾着一丝极轻的窃笑。 “不是故意的嘛。”面对着男人深沉的目光,池稚宁睁着眼说瞎话,刻意放娇的声线经湿气一浸,轻软而勾人。 “要么,哥你找回来呀。” 怎么个找回法? 面对喂到嘴边的蛋糕,凌明桦敏捷地往旁一撤,眉心拧起。 “我不吃。” “来嘛,很好吃的。” “不。” “哥你是不是从来没吃过慕斯啊?试一下嘛,吃甜的心情好哦。” “……” 凌明桦握住池稚宁伸过来的手腕以示决心,这不是调情,不是,他不吃! 然而这一握正中下怀,池稚宁就势挨过来,鼻息亦吐露着香甜的气息。 “给你试一下,味道是这样的。”他在男人唇上轻轻一啄,又笑着撤开。 男人的眼眸是令人心悸的幽深,沉默片刻,重重吻了下来。 眼下的芒果慕斯与当年一般无二,酸酸甜甜十分可口,池稚宁咬了几下,甜得笑弯了眼睛。 “啊对,现在你还是不吃甜食,连水果都只吃口感清爽的。”他假模假样地谴责,“这就很不科学,我都那样喂过你了,按照电视剧的套路,你不是应该从此独爱芒果慕斯的吗?” 凌明桦淡淡地哼笑,“我没吃到蛋糕。” “味道给你尝到了啊。” 凌明桦不说话,捏着他的下巴吻下去。 当时,以及那以后,他尝到的是清甜柔软的唇。 — 五月初,池稚宁现身星安娱乐大楼,也是他自凌明桦惊天动地的酒店宣言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下车到进入大楼不过几十步,被蹲守附近的记者拍了上千张照片。 如今,池稚宁上热搜倒不至于再引起天崩地裂的掐架,团队许久没有公开行程,粉丝乐观地把这视为池稚宁复出工作的信号。 王谦和郑总监等在楼下,有段日子不见,当中波澜深重,如置桑田沧海,三人对视,一时都有些感慨。 这次来,池稚宁做了完善的准备,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并拿出文件给他们看。 王谦二人都没有预料到是这么个情况,颇为惊异地交换了个眼神。 面前的青年,几乎是他们一路看着走到了今天。他的面庞英俊精致,轮廓分明,唇红齿白,星眸弯眉,容色如是上帝最为鬼斧神工之作,眉眼情态皆发散着蓬勃清朗的朝气,风波散去,一切如昔。 池稚宁说:“谦哥,郑姐,如果公司不同意,我愿意多给些补偿,只要能在最后两个月做成这件事。” 郑总说:“做一首送给粉丝的歌倒不难,虽然时间紧了点,但我们有长期合作的音乐工作室,只是……在发行方面,公司不可能再给你便利,难道这你也要自费?” 王谦说:“给粉丝做定制礼盒也不是不行,你都说了自费,只是我不是太能理解,既然是回馈粉丝,又不打算获利,为什么一定要用星安的名义?” “发行不重要,这首歌,有我的粉丝听就够了。至于礼盒……星安是粉丝们认识我的起点,我想,‘我和星安’一起制作出礼物,才算完整。” 星安两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慎重了不少。 “我以为你只是要解约,换个环境。”郑总说。 “是啊,换个环境。”池稚宁老实道,“我离开星安不是为了去乐凌,我只是还没想好以后的路。” 王谦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大多数人都相信你的人品,你还有那么多粉丝,没必要退圈吧。” “不是因为这个……”池稚宁有些踌躇,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很早就有回去上学的念头了,最近半年情况比较混乱,跟星安的合约也到期了,综合考虑下来,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 青年的眉心好看的皱着,未尽之言,蓄在明亮的瞳仁里。 他的决定,回去后照样说给凌明桦听。 凌明桦点点头,“那么,打算学什么?在哪里念?星安这边的事让程薇料理,你想专心读几年书都没问题,好好选个学校,我让人准备资料。” 他的语气从容且果决,拿出手握一大摞生日方案那种杀猪用牛刀的阵势,当即就要给下属打电话。 池稚宁按下他的手,眼中是欲说还休的光亮。 “怎么?”凌明桦反手握住他的,眼眸深邃。 池稚宁几经犹豫,憋出一些话。 “哥,其实我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的体悟和考量有时难以言明,除了那些心念千回百转,益发沉痛深刻,在主观上,也会呈为羞于启齿。 比如他,在深陷泥沼的那段时间,也有相当的精力是在因那些混乱不堪为他的粉丝惋惜。这话说出来,就会有人匪夷所思,都什么时候啦,你在想什么啊,先担心自己吧,粉丝不就是赚钱工具吗? 而他却真实地疑惑着,除了戾气和怨怼,他给粉丝带来了什么? 他的前路大雾弥漫,混沌迷惘,可有一条,他明确自己不想再做一名这样的偶像。 “我知道我这些想法很傻,但我真的不想再那么稀里糊涂地走下去。”池稚宁语速很慢,斟酌着字句,眼神纯澈又明亮,“除了赚钱,我的事业还应该能创造出一些更深刻的东西,是吧?” 凌明桦思忖片刻,沉声说:“我认为,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有绝佳的空间和资源。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自己想要什么。” 池稚宁一笑,心随着唇线的上扬松悦舒缓,那是得到支撑的轻快,亦有几分迷茫,“我以为能听到一些建议。” 凌明桦说:“会有的,但不是现在。” 他比池稚宁大了足足八岁,说来是道不小的天堑,两人的成长环境、思维模式和处世准则极具差异,原本也正在磨合,所以在池稚宁至关重要的人生节点上,他不会贸然去指引。 一个人究竟想要什么,只有心知道。 “你只需要遵从你的内心。”男人沉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搔着耳膜,笃定说,“然后,无论以后想做什么,有我和你一起。” — 那之后,池稚宁一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解约已成既定事实,星安把他“物尽其用”,安排了不少商业活动让他去奶旗下的艺人,最紧的时候,池稚宁一天内赶了五场通告。 “还真来了啊,这你也能忍,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某卫视演播厅后台,师姐口鼻嗤出白烟,通身散发着果香,对池稚宁说。 池稚宁笑,“我没在忍,帮谁站台不是站,在我这,他跟路人没区别。” 师姐依然是符合人设的酷拽扮相,挑着黑化专用眼妆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点了下头,“也是,傍上凌明桦,同期艺人全都要给你让路,姓方的算什么。” 池稚宁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头一皱。 “不过,应该是不一样的。”师姐声音低了几分,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是在对话,也是在自语,“你和他好好的,不会像我,落到那种下场的。” 接着不等池稚宁说话,她在他肩头轻轻一击,眼中的笑意添上几分温度。 他们两个今天定位相同,都是给方录恺的新歌站台的工具人。录制过半,他们就“惊喜亮相”,方录恺“大吃一惊眼角含泪”然后“倾情献唱”,三人再组队做小游戏,结束。 而“师姐在后台抽着电子烟和池稚宁亲昵聊天”作为这次站台的添头,会有人把这一幕拍下来,留着有需要时推一波师姐的黑词条炒热度,或者借池稚宁炒作友谊,进退都可发挥。 在恨不得把池稚宁头发丝都拿来利用的同时,星安也支持他的愿望,协调出高水准的音乐工作室来制作歌曲,没通告时池稚宁几乎都泡在录音棚里。 池稚宁要录两首歌,给粉丝的歌定名《初遇》,另一首则是他收到的生日礼物,凌明桦找人做好了词曲的《指间心间》。 进棚的头几天不太顺利,距离池稚宁上次录歌已有半年,且他近期都在游离,目下的音准和状态很不稳定,颇费了一番功夫去磨合。 再有,在歌曲表现的情感上,池稚宁亦有些拿捏不定。 编曲老师知道《初遇》是粉丝向的歌,拿出一手娴熟的商业技巧,除了易于传唱的旋律和洗脑歌词,还别出心裁的设计了让池稚宁展现唱歌技巧的段落,可以说是十足用心了,但初衷就已跟池稚宁的想法背道而驰。 后来是王谦出面协调,说服编曲老师改变思路,曲风从快节奏变为舒缓轻快,副歌部分也更重抒情。 至于《指间心间》,随词曲附赠一位享誉盛名的音乐制作人,池稚宁头次听说时愣了好半天。 金晟,曾捧红过两位天王,身为幕后工作者,在外界也有极高的知名度,本人是个“金”字招牌,是金也姓金。 虽说池稚宁是以歌手身份选秀出道,可很大程度上还是靠脸,客观来说,资历水准都够不上和这位合作。 金晟脑后扎着一簇马尾,神情语气十分爽朗,“小池呀,你好,我听过你的歌,嗓音条件真不错。” 池稚宁在脑内翻译一下,他的歌值得肯定的地方只有先天条件了,其他方面不提也罢。 他拿出商业式微笑,“谢谢老师,被您一夸我就有底气了。” “我的话,听字面意思就行,不用脑补。”金晟定睛看着他,倏地神秘一笑,“其实,我跟凌明桦认识,我比你更早知道这首歌的存在。” 池稚宁:“……” 他反而是最近才知道这首歌的起源有那么早。 早在池稚宁上次发歌时,他的话题度如日中天,为宣传单曲用了不少有的没的营销方案。一场酒醉,他和凌明桦的关系再次变得不清不楚。 也是因酒醉、情醉——无论什么——池稚宁深深迷醉之际,听见男人应和着他的声音,用特别的音色和感觉,唱《思慕》给他听。 尽管没有向人说起过,池稚宁也从未忘记自己为何翻唱《思慕》,他借着练歌、借着醉酒,都给那人唱过,每每唱起在想着谁,每每在采访时提及心路在念着谁,声声婉转诉情在向着谁,一声一念,刻入骨髓。 那一晚,压抑许久的情感随歌声激射而出,竟收获了回响。 第二天池稚宁忍不住发微博炫耀,当然是很隐晦的那种,说自己单曲循环了一首歌。 “这条微博很好地满足了某些邪|教cp粉,她们总往别、人身上猜。”凌明桦的声音沉而缓,重音咬得恰到好处。 池稚宁干笑,“哥你还懂邪|教cp呢?” “就是那阵子懂的。”凌明桦语气很淡,音色如质感极佳的大提琴一般醇厚,低低的蕴着危险,“还懂了点别的词,比如,她们说你和那谁谁‘是真的’。” 池稚宁:“……” 说着说着画风就奇怪了起来,此后池稚宁在家练歌就分正经和不正经两种模式,现在进了棚,就产生一种把歌玩坏了的荒谬感。 传闻金晟是很重视效率的人,然而等池稚宁进了棚先把大小状况都出一遍,他竟没有半分不悦。 节奏失误,气息不稳,起调过高,池稚宁渐渐没了别的心思,整个窘迫起来。 过半小时,外面打手势叫停。 池稚宁红着脸道歉。 金晟给他倒了杯水,平静地说:“设备关掉,没必要平白消耗了,你还是换个安静的地方练基础,或者,先把脑子里七七八八的事倒干净。” 池稚宁垂着脑袋找地缝。 “没事,你先坐,冷静冷静。”金晟是真没什么,还把水向他推了推,又说,“你知道凌明桦为什么找我来吗?” 池稚宁用怀疑人生的语气说:“……教我唱歌?” 金晟笑着摇了下头。 其实池稚宁的唱功还过得去,作为偶像,是不功不过的水平,再说他只是欠了些状态,功底是有的,若论技巧层面,压根犯不着动用金晟这尊神。 《指间心间》是一首风格独特的限定版情歌,限定在两人之间,且歌曲从诞生至定稿经历了星移斗转,两位主角的关系有了光年的飞跃。 曲谱旋律悠扬明快,比起初代版本又添坦荡与肆意,不同于寻常情歌婉转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或是柔情小意,《指间心间》的节奏稍快,为立足两位主角当下的状态,风格更趋于积极昂扬,光辉明灿。 所以演绎它的难点就在于,究竟要展露几分,缺一分乏味,添一分露骨,把控情感向外释出的那个度,才是从头到尾参与了《指间心间》制作的金晟重要的工作。 所以金晟一点不急,急也没用。 他说:“其实,这种歌本来就该随你唱,但要是录出来不能让我们的监制大人满意,这活就没完咯。” 池稚宁:“……” 这幸灾乐祸还夹带私货的语气,监制大人出来走两步? 第一天的录制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消耗了,池稚宁给出了一万种演唱方式,逐渐变得麻木不仁、丧心病狂,为提神连沙雕恶搞都出来了。 外面的金牌制作人完全忘记“严谨”怎么写,自己坐着泡茶,还不紧不慢给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喝,混子作风令人大跌眼镜。 结束后,池稚宁满脸疲惫和玄幻,无力地跟金晟道别,一半在怀疑自己,一半在怀疑金晟,还有请他来的凌明桦。 好好的情歌,真要玩坏了。 后面几天情况好了些。金晟也不是真在混,正经和池稚宁说了一些气息、演绎方面的技巧。池稚宁状态渐入佳境,心里轻松了不少。一遍唱完,玻璃里外的工作人员骚动起来。 池稚宁:“……”效果没有到要惊呼的地步吧? 原来是金晟的身边多了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俊挺,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卷起,露出流畅紧实的小臂,他正微微偏头与金晟说话,鬓角黑发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像是感觉到池稚宁的目光,男人侧头望过来,黑色半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其后睇出的眼神深邃幽沉,唇线轻轻勾起,仅一瞬。 池稚宁的心猛烈跳动,眼神有些发直,像因那丝只为他而显露的笑意,被人把魂勾了去。 为他唱了几日的歌,不免脑内心间都是那个人。 金晟面带揶揄说了什么,而后打手势叫池稚宁出来。 “来,总算把吉祥物给你请来了,前几天就算热身,这下会唱了吧?” 池稚宁:“?” 居然有人把凌明桦和吉祥物联系起来? 凌明桦微微蹙眉,“你就这么应付工作?” “你让我帮他找感觉,拜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歌!他真在我身上找到感觉还了得!?你是不知道他这些天唱出多少种效果,什么喜怒哀乐,七苦八难R一八,我都脑补出一部八十集连续剧了,现在就是感觉我知道的有点多,万一你最后听了跑偏的版本暗杀我怎么办?” 凌明桦剑眉一扬,在旁边坐了下来,语气淡得像是上盘菜:“那来吧。” 池稚宁:“……” 有这么一个人,他爱你,你爱他;他送你一首歌,你全力练习想要展现最好的状态回馈他;他使坏裹乱,你心神大乱;他该死的迷人,你特么的丢人。 想池稚宁出道两年,从大红大紫到大粉大黄,什么场面没见过,从没想过自己能被尬在录音棚里,对着人唱不出表白的歌。 他迷茫地跟着伴奏唱,眼神闪烁地落在凌明桦身上,想挪挪不开,也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 三遍唱完,凌明桦放下茶杯走进来。 估计是听不下去了。 “这主意真的很烂。”池稚宁懊恼又心虚,小声说,“你在这,我都找不着北了。” “在家不是唱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嘛。” “是你脑子里想的不一样吧。”凌明桦边说边靠近,近到沉而磁性的声音萦绕全副感官,蛊得池稚宁呼吸发颤。 “你不会是……”光天化日的,不合适吧,诶等等,外面的人呢? 他晕乎乎地被吻住。 “唱的时候,在想什么?”男人的薄唇压着他的,细细地抿,不时试探般地一啄,像在品味。 “当然是你,全是你。”池稚宁嘤咛着说。 凌明桦笑着,启唇深吻。 末了,大掌揉着池稚宁歪着的脑袋,凌明桦似喘又似叹,掌中心口如攒了一簇长明的火种,明亮,炽热。 “知道这首歌是怎么来的吧?” 池稚宁呼吸渐渐平复,睁开迷蒙掺着水汽的眼眸看他。 “最初,我压抑着心底的想法,不知道‘明天’是什么,不知道以后你会在哪儿,只想做出这首歌,让你唱出来。” 凌明桦深深地与他对视。 “如今我能说,更深一层是,我想让你看着我,唱给我。我知道,你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只看着我。” 池稚宁心底一颤,蓦地笑开了。 “我来教你,那叫吃醋。” 他仰头吻他。 再开工的时候,金晟带领一众工作人员进来,招呼人的手势活像交警,“来来来这边就位,大家放心,道路已经清理过,不该开的车也开完了哈。” 大咖滤镜碎一地,池稚宁拼都拼不起来。 终于两首歌都录制完成,礼盒的制作也接近尾声。 定制礼盒共计一千份,半数在庞大的粉丝群体中以抽奖形式赠出,另半数则从后援会和一些与公司接触过的粉丝群里择选赠送。 池稚宁给了充裕的预算,制作团队也很尽心,设计了三款大小不一的周边造型纪念品,均采用大气美观昂贵易保养的工艺,精致且独特。礼盒另收纳了三样过去星安设计但未曾发售的定制礼品,以及池稚宁的手写信。 手写信采用特别的纸张印刷,清新适宜的浅绿色,上附着淡淡的香气。 他写:“这封信送给所有喜爱我的朋友,这份礼物,是想要你们知道,我心里有你,有你们每一个人。” 他写:“凡你喜爱我的种种,我的作品,我的笑,我存在的微末意义,都是你与我共有,谢谢你的喜欢。” 他写:“你的支持我感怀于心,时刻铭记。” 他写:“你给了我太多,太珍贵,以此纪念,难报万一。” 他写:“感恩相遇,重逢不远。” 六月底,星安娱乐宣布与池稚宁合约到期,双方友好解约,山高路远,以期来日。 池稚宁转发微博,并写道:【一段旅程终结,打算休整一下,再去寻找新的起点啦,感恩,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27 23:29:19~2021-11-26 21:0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唧唧 20瓶;这个作者我睡过、kik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两条微博,引发了三大娱乐社交平台崩盘,收到各平台推送的吃瓜群众激情点进去,看到的只有开小差的服务器打滚卖萌页面。 足足半个小时,才恢复正常。 在正主含混的表述之后,池稚宁团队官方账号给出了明确的答案,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池稚宁的小黄鸭蒸汽眼罩:【是啦,老板说要读书充电,努力提升自己,做不辜负粉丝的自己。】 分明在此之前,池稚宁还活跃在各种商务通告上,风波过后紧锣密鼓连发两首歌,也曾大大方方给星安艺人站台。而池稚宁新歌的发行推广一切照常,星安并未吝啬渠道或资源。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丝毫看不出解约的迹象。 “池稚宁解约”、“池稚宁退圈”、“池稚宁超话”、“池稚宁粉丝”等等话题刷屏式霸占着平台热搜,粉丝的泪水化作文字淹没了网络空间,热搜词条沸反盈天,看好的,唱衰的,吵成一片。 星安娱乐的股价不可避免地动荡一番,但比起池稚宁身陷丑闻时的动静算是小巫见大巫,公司早为池稚宁解约做了准备,一应借势宣传自家艺人、预言下位星安“一哥”的通稿也都安排上了。 吵了一天众人才回过味来,为什么先前做商务、发歌、送礼盒都那么赶,此时再读被公开在网络的礼盒内的手写信,更添几分悠远而凝重的味道。 有营销号爆料,池稚宁早早和星安谈了解约,用自身流量置换出做礼盒的机会,所有成本都是池稚宁自费。 一个得到了礼盒的几十万粉丝站姐发表了微博长文,标题为《从未立过宠粉人设,也从未辜负粉丝,我会跟上你,不辜负对你的喜欢》。文中对池稚宁表白的字句引起无数粉丝共鸣,关于充实提升自己的积极正向表述也给人以鼓舞。文章发出十小时,转发过十万。 池稚宁也看到这篇长文,读得眼眶发红。 凌明桦大掌罩了罩他的脑袋,鼻息溢出似叹似笑的气音,将他的脑袋掰到自己肩上。 两人正在户外一个欧式长椅上并排坐着,四周是开阔绿地,晴空遮目,空气清新又舒朗。 如日前发微博道别,是在风景秀丽的湖光山色里,今日面临粉丝的“倾情表白”,池稚宁找了这么一处度假庄园,平白给刷手机这件事增添了仪式感。 他这几天总容易跑神,恍惚带着不安,看手机的频率如同在等情人来电。 而事实上,他的情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我现在才有一种告别了艺人工作的真实感。”池稚宁关上手机,鼻子囔囔地说。 “其实你早就开始休息了。” “是啊,我都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池稚宁明澈漂亮的眼睛里有不舍的情绪。 “最开始,参加比赛时我浑浑噩噩,好像只剩下练好一首歌、学好一支舞这一件事了。粉丝的支持给予了我超乎想象的能量。所以,我也想努力出作品,让她们为之雀跃,成就为绝妙的相互成就。” 凌明桦凝视着他,若有所思道:“就是这样,你做偶像很成功,你清醒地知道最要紧的是什么。” 这些时日他的作为,凌明桦看在眼里,大抵要与这个身份作别,抽离些许,才看出池稚宁事业中表现出的独特魅力。 池稚宁能得到粉丝的追捧,说一句很稀罕甚至有些可笑的,真正凭的是真诚。他十分爱惜粉丝对自己的心意,认真对待要呈现给粉丝的作品,寄望予以回馈,从未把粉丝的喜爱视作牟利的工具。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真的很适合做一名偶像。 池稚宁低低笑了下,极轻地说:“才没有,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能消减对粉丝的负面影响吗,他万万不愿起到坏的导向。 凌明桦在他浸了水汽的眼睫上轻轻一吻。 “别给自己那么重的负担。”男人揽着他的肩,呼吸热热的倾近他耳后,吐息玩笑间激起阵阵颤栗,“我看看,是什么年纪,就敢说自己左右了千万人的思想和动向?” 池稚宁整个愣住,呼吸犹带着无法自抑的颤。 “托大了。星安真是,给了你太多自由。”凌明桦抚了抚他后颈。 秦昼行和星安给了这段艺人生涯足够的“保护”,让池稚宁一直潜意识把自己置于主导位置,可他的年纪心智,尚撑不起这份重量。 “就算不谈这个,我……”池稚宁深吸了口气,亦吞下喉间的哽咽,道,“其实之前,那部历史剧并没有放弃我,剧方看重我的大概不止是流量,我不确定……而且这部剧制作周期很长,他们觉得那些波折迟早会过去,所以我愿意签的话,他们会做安排,晚些官宣我的角色。” 凌明桦说:“程薇跟我说过。” 他知晓那段时间池稚宁的挣扎。 “我并不是无路可走,但那条路也太难走了,上表演课的时候我就觉得吃力,大概真的欠点天赋。”池稚宁说,“我觉得我不该强求那个角色,也不该强求自己继续下去。” 凌明桦轻轻颔首,眼神嵌着淡淡的温和与鼓励。 “转型转不好,粉丝们也跟着乱七八糟,你还说我做得好。”池稚宁的声音迷惘地轻下去。 “因为这些都没关系。”凌明桦说,“认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人们一生的功课。所以,不急。” 池稚宁沉默下去,良久,又出声。 “哥你内涵我。” 一扫方才的低落,这嗔怪的语气令凌明桦眼神露出疑惑。 “我的年纪怎么了,很嫩吗?在某些时候……”池稚宁做作地梗着脖子,像是无理取闹不下去,尾音捎上一抹笑,冲淡了眉宇间的愁思。 嫩,朝气蓬勃亦是生涩憨直,男人都不愿认到自己头上。 “来,为了证明我不嫩,来根烟。”池稚宁学了个故作潇洒的夹烟手势,面颊的笑容透着轻悦与释然。 凌明桦缓缓扬起一个极度危险的淡笑。 “找打?” — 网络平台上,正值池稚宁的热度如日中天,《向阳》剧组高调定档,花絮物料不要钱一般往外撒物料。 剧方在宣传时见缝就cue池稚宁,池稚宁也不介意,还让杨纯多给些授权支持。 横竖于他本人而言,都已是昨日故事。 池稚宁又过上一日三餐万事不管的悠闲日子,白天补番逗狗打游戏,等凌明桦晚上回来,就双人活动,糜烂颓废精准地把快乐回馈到他的体重上。 按摩浴缸里,水面波纹簌簌,凌明桦阖眸仰躺,大手不客气地在人腰腹游移。 “肉多了。” 池稚宁痒得发笑,却没挣扎,说:“现在想想,我是错过了多少美味啊。” “这是你不节制地吃垃圾食品的理由?” 池稚宁舔了下唇,眼眸发亮,“不不不,那是人间至高美味。” “垃圾食品。” “等于至高美味。” “顶嘴?” 几乎是这故作警告的两个字冒出来的同时,泠泠笑音自氤氲水汽中荡起,青年愉悦而满足的声线落在男人颈侧,两道气息渐渐缠近。 夏天真正到来时,池稚宁再度当起凌明桦的挂件,能跟就跟着,乐凌集团总裁办公室也成了他的常驻地点,凌明桦处理工作,他就看他的书。 对此现状,最为忿忿的是凌明桦特助及秘书团队唯一的草,杜琰。 他宛如风声鹤唳的悟空,每每进来送文件或送咖啡,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眉心的“川”字甚至透出几分恐慌,生怕唐僧师父在小妖精的勾引下做出有伤风化之事,更怕撞见现场。 要是池稚宁独自在里面,他就更心焦,寻遍借口一趟趟进去,回回见池稚宁老老实实地呆着,还有些失望。 他的这份压抑和紧张在夏日的尾巴里、方韵挺着肚子到访时到达顶峰。 “有时候我都替杜琰纠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相信你的人品啊?”女人走后,池稚宁不规矩地靠坐在凌明桦那张实木大办公桌上,望着杜琰送客消失的方向,说。 方韵来是替大凌总送一份文件,一份不好让外人过手的文件。她留下了孩子,也留在了大凌总身边,尽如所愿。 杜琰却没捋清这些关系,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不信任池稚宁、方韵之流会安于现状,他认为老板和大老板身边的人始终不怀好意,没下限地在父子间左右逢源。 池稚宁打趣地说:“我估计他脑子里那些剧情抽出来,都不能过审。” 凌明桦坐在桌后,眼神冷峭,“我打算把他调去海外。” “啊?”池稚宁第一反应是,“这,倒也不必,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别让我真成妖妃啊。” 他和凌明桦的情感维系日趋紧密,现在已经能不假思索就把内心OS往外倒了。 凌明桦头次听见“妖妃”这种说法,错愕又好笑地顿了片刻,沉静俊朗的脸露出玩味,“我如果说不是为你,是不是……欠了点求生欲?” 这词被他念得颇为生疏。 池稚宁乐了,眼中盈满笑,又佯作凶恶,怪异地粗着嗓子,“就是啊,那你说,你能为了谁?” “一切决策的出发点,都是为集团。”凌明桦眼中带着调侃,一脸正色道,“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太多,于公于私都不好。” 池稚宁面颊漾着笑窝,在凌明桦唇角啜吻。 这种时刻,只需要看他做了什么。 搭配一本正经冠冕堂皇的凌明桦式情话,怎么就让他那么心动呢。 凌明桦与杜琰深谈了一次。杜琰不愿深究自己的症结,但也承认自己无法调整好心态,接受了远调,以更高级别空降海外公司。 莉斯已是活得十分通透的女人,依旧不能理解,“如果不是知道杜琰是直男,我简直怀疑他爱上了老板。” 池稚宁说:“我听说他很崇拜明桦。” “是这样没错。他当初在乐凌的分公司被挤兑得没有立足之地,是老板看中他的能力,把他调到身边的。” “我想,他是太崇拜明桦了。” “嗯?”莉斯疑惑,为什么要重复地说? “崇拜到奉为神。而神不该有凡人的感情,对吧。”池稚宁笑里带着微微的嘲讽。 — 这次对话之后不久,仲秋时节,池稚宁正式复学。 多种考量之下,池稚宁选择了欧洲一所学校,距离乐凌集团欧洲总部不远,同时修金融学和管理学,还要兼顾秦昼行交给他的公司还有慈善基金会,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在学校和乐凌总部中间买下一套公寓,配一位白人司机接送池稚宁出行,而凌明桦欧洲国内两地飞,一周能有两三天在公寓过夜。 相聚的频次比过去稍好些,单向的思念转为双向的守望,两人都感受到名为安稳与平和的幸福。 关于专业课,池稚宁曾受过凌明桦极为高能的特训,也早早接触了实战,如今回到校园,无形中就领先了一大截,归纳提炼的思维方式也和其他学生不同。 平时不显,是有一回他照常把学习笔记分享到“凌明桦的家养小妖精”这个微博号,恰好撞上国内的热点新闻,被转出两万条。自此“凌明桦”在微博里的存在感愈发弱了,“小妖精”都能认证为学习博主,吸了无数圈外粉丝,是个站中的一支奇葩。 该账号后来还收到了几条推广合作甚至还有MCN公司邀请签约,池稚宁躲在账号后面看着,啼笑皆非。 平安夜当天,方韵在荆城产下一子。年近六旬的大凌总一个激动,由陪产家属变成病患,住进了产妇楼上的病房。 此前大凌总经过车祸重创,身子骨受损严重,即便人逢喜事,抱了新生儿在怀,动作终究流露出些许浑浊的薄暮之气。 他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待怀中的婴孩万分珍视,两手像抱又像护,语气似炫耀又似恳求,“明桦,这是你弟弟。” 凌明桦笔直地站着,面无表情点了下头。 大凌总又说:“留下他,行吗?” 是病痛,亦或是新生改变了他?他的傲慢与威仪竟消失无踪,在昔日横眉冷对的儿子面前,甚至毫无遮掩地表现出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已经明白了你当年躺在病床上的感受,真的,我明白了。请你,答应我,留下你弟弟吧……” 第63章 正文完 二十一岁那年,凌明桦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足足在病床上躺了半年。 池稚宁眼睛立马睁圆了,第一反应是拉了他的手,左看右看转圈看。 “没有留下后遗症。” 凌明桦赶紧说,看池稚宁明显松了口气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才反应过来事情已过去十多年似的,不禁一笑。 “我当时昏迷了十天,一睁眼,病床前围满了人。” 池稚宁估摸着,跟大凌总出车祸时凌x们蜂拥而至的情形差不多。 “比他病床前的人多。”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凌明桦补充道。 “啊?啊……哦。你二十岁就……” “嗯。”凌明桦接着说,“我醒来,他们就告诉我,我的车祸是意外。” 池稚宁下意识说:“啊?真的?” “真的。”凌明桦唇角的弧度略显讽刺,“他们并不是一心的,各自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人脉,但凡有一丝疑点,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拆骨食肉,铲除一个算一个。” “年轻的继任者大权在握,不是应该先铲除你吗?” 凌明桦冷冷一笑,“他们不敢动我。因为那么多双眼睛在看、在等,等着把我和动手的人一起撕碎。” “所以,他们无法拿我的车祸做文章,就趁我休养、集团混乱的时候拼命搅浑水。”凌明桦刀篆一般深邃凌厉的面上满是冷意,眼眸微微下垂,在锋锐的镜片之后蕴着寒霜。 “要我说,你是对的,渐成气候的继任者躺在医院半死不活,当然要暂且放下仇怨,集中矛头,把继任者弄掉再说。他们反而斗得混乱不堪。再到后来,身体状况尚且不允许我去处理公司的事,就先得撑着力气帮他们收拾残局。” 十年之后的大凌总,是怎样明白了凌明桦的感受? 是风光半生之后遭遇灭顶的劫难,终于明白了病榻之上孤立无援是怎样的彻骨之冷。 病痛折磨,是自一个人根上生出的至为无奈的背叛,是万贯家财请不走的身心摧残。 人经历过生死一线,方知冷暖。 医院的走廊是寂静孤清的白,凌明桦望着病房虚掩的门,声轻得好似自语,“他真开心。” 大约从大凌总第一次说起要留下方韵的孩子,凌明桦就知道有今天。 大凌总一夕衰老,开始渴盼血缘亲情的暖。但他和凌明桦的父子关系牢牢嵌在凌家那个冷血的模子上,从无转圜的可能。 所以凌明桦一早被剔除在温情之外,慢慢地,心也就冷得不像人。 池稚宁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从医院出来,驱车到观天华苑,已是凌晨。 “其实,去你那边离医院更近吧。”进门的时候,池稚宁说。 凌明桦淡淡地应了声,迈开长腿几步进去,打开冰箱。国内的房产有专人维护,此刻里面不乏新鲜食材。 “饿不饿?给你做点吃的?” “啊?现在?可是现在已经两点……好啊。” 池稚宁想到什么,郁郁地吁了口气。 在欧洲的生活更接近同居,也是不久前池稚宁才知道,凌明桦居然会做饭。 凌明桦有专门的生活助理团队,打理工作之外的一应事宜,无论在哪里落脚,只要他想,就可以吃到专业营养师搭配的美味饭食。在两人在一起一年后,这位营养师也心照不宣地为池稚宁服务,量身定制营养健康低热量的食谱。 如此优越的条件下,谁还要费工夫做饭啊!?切个水果都像在做手术的池稚宁如是想。 凌明桦就做,还做得很好吃。 岛台前亮着幽幽的灯光。宽背英挺的男人背对着他,袖口挽起,结实有形的臂膀有条不紊地牵动着,背肌的轮廓微微鼓起,完美的腰臀之下,是一双长得不可思议的腿。 这样一个男人洗菜切菜,是一幅给人以极致视觉冲击的画面。 “笃、笃……” 两条胳膊从凌明桦身后环住他。 “别做了,你动作好慢。”池稚宁把脸埋在他背上,声音闷闷地,一不小心就沾了哭腔,“你心里有什么,都跟我说,不要自己闷着,心神不宁的,以为慢慢切菜就没危险了吗?就算好好地做出来,我又怎么吃得下。” 凌明桦背脊僵了僵,缓缓放下刀。 “没有那么夸张。”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昔,只是有种古怪的抽离感,“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经历至亲的背叛与遗弃,但因早早生疏了,也就算不上特别……是吗? 池稚宁眼角含着一抹泪,热切又显笨拙地贴着他的身子,钻进他怀里,把他紧紧抱着。 “你能感受到吗?我的心跳。”他努力踮了踮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爱你的?” “……”像是反应不过来,凌明桦没有回答,只是放在他背后的手动了动。 “哥你早就该知道的。”池稚宁望向他的目光盈着泪意,语气微颤但十分坚定,“你看,这颗心每次靠近你,都雀跃不已。所以,你也要只看着我,不管别人。” 给手上找一些事,由迟缓地走向专注,或许不失为一种调节的方式,但池稚宁不忍放任凌明桦在孤寂中艰难愈合。 池稚宁的呼吸含着颤抖,两手抚上他的脸,吻上去。 男人双手施力将他托上流理台,唇舌激烈地予以回应。 依恋与疼惜,景慕与热忱,急躁与独占欲。小东西不再是顺从的一方,吻得急切而蛮横,眼尾热泪滚落,气息温热又局促,急欲以爱意侵蚀他的世界。 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 伤病、脆弱、孤寒均已远去。 以后,有他。 池稚宁边吻边哭,双唇柔软熨帖,更见湿了,人也抽噎不止。 凌明桦吻上他的眼睛,声音是不可思议的温柔。 “好了,小宁,不哭了。” “我想,即使是十年前车祸重伤的时候,你也不会脆弱到任人宰割……可就是,呜呜,太苦了吧……”池稚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爸怎么能,呜,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我,我好恨他……” 他边说边紧紧抱着凌明桦的腰,用想把人箍得融为一体的力道。 那份伤怀终究被打散了。 凌明桦哭笑不得地把人抱离岛台,长手长脚的两个人落到沙发上叠坐着,紧紧搂抱的姿势。 有只手在背后安抚地轻拍着,池稚宁伏在凌明桦肩上,捂着嘴抽泣片刻,才缓过来。 他觉得丢脸,好一会儿没出声。 “其实女人和孩子都由他照管,方家也不再闹腾,给我省了很多麻烦。况且凌家从没有父慈子孝,我们之间绝不会有温情的可能。” 池稚宁声息不稳,“嗯”了声,又像是“嘤”了声,旋即懊恼地抚额。 凌明桦醇厚的声线倏地添上笑音,“现在也不错,他养孩子,我也养孩子。是不是,宝、宝?” 池稚宁脑内一声猛烈的轰鸣,气血上涌,心跳如擂鼓,脸颊耳根红得不像话。 他手忙脚乱地翻身,两手按住他肩膀撑起,形成一个色厉内荏的压制动作,“哥你、你!我在心疼你,你还欺负我!” “我有吗?”凌明桦唇角含着一丝淡笑,老大不客气地把人摁回来,咬上那只红透了的耳朵。 池稚宁又一阵手足无措。 而后两人专注对向彼此。如对方所愿,只看彼此。 凌明桦觉察到,自己接收到一份赤诚、灼热的能量,以强势的光与热,驱散过往的灰暗。 这份能量亦可令他们燃烧起来。 — 次年三月底,凌明桦第一次陪池稚宁去澳洲的生态园。 这一次他收到的生日礼物是生态园精心制作的限定纪念礼包,包含玩偶、挂件、围巾、笔筒甚至还有烟盒,上面全印着可爱的考拉形象。 把休闲长风衣穿出商务谈判气场的男人拿着这份画风严重违和的礼包,忖夺片刻,斜睨着池稚宁道:“这上面的图案,倒是比你那个公司注册的商标像回事。” 这跟池稚宁预想的回应全然不同,池稚宁一脸黑线,“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 当初为了他烧制的那个草率的陶制笔筒,阴差阳错的,凌明桦和秦昼行给他搞出一连串乌龙,后来秦昼行这脑子不正常的玩意还特意给了他一笔版权费,把他的灵魂画作做成商标。 说来这也是手游的一个营销点,只是后来因池稚宁被污蔑而搁浅,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而生态园出的纪念礼品是找专业团队设计制作的,在当地已经形成一定的品牌效应,成为一项主要营收来源。 凌明桦用两根手指把礼包拨拉了一遍。 接待的工作人员讲英文,语速又快口音又重,好像存心不让新客人听懂,“池,你的朋友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这些东西的人哦。” 池稚宁还没说话,凌明桦先开口了。 “不,我很喜欢。”男人的发音是英式腔调,配合他本身的声线,沉厚而迷人,“我知道这些是池珍视的东西,我当然喜欢池的世界。” 池稚宁望进他深邃的眼睛里,扬眉一笑,拽了凌明桦的手往园里跑,“走走走,给你介绍我的青梅竹马。” 今年送出的生日礼物,与去年风格迥异。 去年池稚宁要谨慎不出格,还要周到能贴身,今年则坦荡且肆意,邀对方探身来看一看自己的世界。 他知道他懂。 “这个地方是小时候我爸带我来的,中途Koala掉在我身上,把工作人员吓得不轻,生怕我受到惊吓,送走我爸这位贵客。但因为我和Koala投缘,爸爸才开始给生态园赞助。” 一只看得出上了年纪的考拉攀在青年臂弯里,拱着鼻子蹭动,爪子懒洋洋地伸向桉树叶的方向。叶子被池稚宁笑眯眯地捏着,戏耍地忽近忽远,考拉的爪子就配合地前伸后移,神情憨厚可爱。 池稚宁眉宇间洋溢着快乐和满足,精致无双的面容在树荫光影之下益发澄灵俊美,如托生于大自然的精灵。 “说起来,她就这么被我给坑了,一直没个正经名字。”他说幼年的自己临场学习一个词汇的发音,也就这样给考拉命了名,又道,“她的孩子们的名字也都是我取的。” 凌明桦探手摸了摸男朋友的这位“青梅竹马”,眼中的情绪颇为复杂。 事实上,Koala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首先,池稚宁的微信昵称是“Koala去哪里呀”,再者,他偶然听池稚宁和杨纯说话时提起过,久远到两人还在合约期内。 以那时他们的沟通之贫乏、观念之差异,凌明桦想岔了。 毕竟这个名字草率到,轻易想不到需要池稚宁养的Koala还真是考拉。 还是用那张冷静至面无表情的脸,凌明桦吐出一句话时的停顿,夹杂着一言难尽,“我以为……Koala是个人。” 池稚宁怔了下,转念明白过来,笑出声道:“那你呢,哥,在我之前,你还有过谁吗?” “没有。”凌明桦摇头。无论何种名目,怎样的人,都没有过。 池稚宁说:“以前我在伊北别墅发现过一些挺私人的东西,看着也不像你的,被管家碰到就给收起来了,我还以为……咳,但由于我们是那种关系,就没问过。” 凌明桦静默片刻,他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但只是说:“你可以去问管家,保准跟我没关系。” 池稚宁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发现凌明桦并不喜欢伊北别墅,那是大凌总早年在国内的居所,装修与设施多年来保养如新,承载了诸多凌氏回忆。昔年兴许谈不上喜恶,如今两人在一起也就有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回去荆城多数是住在池稚宁的观天华苑。 “应该开一瓶庆祝一下,我们的误会连连看又消除一对。”池稚宁调侃道。 凌明桦不置可否,到吃完饭回房了,才默默掏出一瓶红酒。 池稚宁眨了下眼睛,“是我想的那样吗?” 二人都因工作有着不俗的酒量,但也并不热衷,多数是情趣。 凌明桦不答,把人揽入怀,深沉而专注地吻下去。 池稚宁仰头迎合着,一手熟稔地按上男人的胸膛,那处的肌肉蓬勃硬朗,随着心跳的节奏一鼓一鼓的,释放出沉沉的热量,挨上去的指节都要为之生怯地颤几颤。 两人恋爱快要一年了,更别说此前也勾搭了两年多,接吻、亲热不可计数。可从一而终,他始终抑制不住摇荡的心旌每每为此扑簌战栗。 “诶,痛!”池稚宁闪身伏到浴缸边缘,无奈道,“哥你手真的很重,你是在洗我,不是在洗菜啊。” 凌明桦看看自己手中的毛巾,拧眉思索,“是么?我记得一向是这么洗你的,很顺手。” 池稚宁:“……”这说的,感觉自己真成了颗菜。 “让你伺候的代价也太大了。”池稚宁咬着唇,须臾有泪光盈上眼眶,还做作地抖了抖声,“我,我容易嘛,全为迁就你,身折骨裂在所不惜,用一身脆骨抵给你练手艺,这么久了没有一点进步,脆骨还是那身脆骨,人都快洗成了菜,师傅您这手艺是别想接别的客了,跟我凑合凑合得了,小爷我会对你好、唔……” 益发收不住的调笑被人迎唇咽下。 忙了一个多小时,红酒也没能入口,反倒是香醇而魅惑的红欺上白皙滑嫩的肌肤。 到后半夜,凌明桦把人塞进被子里,浴室里外收拾了几下,抹去一些过于见不得人的痕迹。正要躺下,手机铃声在某个角落响起来,曲风吵闹,藏得也深,凌明桦左右翻找无果,将睡未睡的池稚宁从棉被里探出头。 “我、我的……这个铃,是我哥。”他气若游丝地说。 “嗯,我拿给你。”凌明桦循着声,一把掀开沙发靠枕的同时,铃声停了。 “快给他拨回去,不然他要搞事……”池稚宁活像是心事未了死活闭不上眼。 凌明桦快步走到床边,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的一瞬,疑惑地“嗯”了声。 池稚宁没注意别的,一手掐着脸提精神,一手回拨。 他们感情甚笃,还没有过互查手机的经历,但池稚宁那部手机,刚刚被他无意间用拇指碰上,就解锁了。 天亮后,凌明桦趁池稚宁还没清醒,出其不意地进行盘问,并当面试验,明确自己的指纹被录进了他的手机。 是小东西在悄悄留存他的印记。 他们在澳洲游玩了半个多月,蜜里调油,乐不思蜀。 池稚宁生日到来时,他们正在海岛上流连。今年拒绝了成山的庆生约会方案,池稚宁捡了凌明桦踩到的一块墨蓝色的石子,就说是生日礼物了。 这回,凌明桦反倒觉得有被敷衍到。 他握住池稚宁捏石头的那只手,俯首亲吻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给他戴上。 橄榄绿色,精致而典雅,是欧洲一个名表品牌的三百年纪念款,因其限量和独特设计,价值不可估量。 傍晚,他们租了一辆敞篷车沿公路兜风。 橘红的天空,清凉的海风,宽阔安静的公路,池稚宁弯腿撑着,稍稍起身,高高举起双臂,仰头“啊”了几声。 “坐好,系上安全带。”凌明桦开着车,一边看路,一边还要看孩子。 池稚宁乖乖坐回来,笑眯眯道:“不然换我来开啊,哥你站一下试试,很爽的。” 凌明桦意外地看他一眼,没作声。 池稚宁有这种想法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说:“你送我的那辆战神车,我还没开过。” “那时我不知情。” 而且那句“穷苦人家的孩子不会开车”,以当时的他看来,总像含糊的戏弄。 凌明桦说:“即便是弱点,也不是必须要克服,不用勉强。” “不勉强。”池稚宁用手背碰一碰他的,说,“虽然还没试过,但我觉得我已经好了。有你在身边,我好像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车速陡然快了。他们在漫天霞光中掠过,一道郑重又含着几分柔和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有你在,我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完结啦! 受笔力限制,这篇文我写得十分坎坷,知道拖更很对不起读者,但为了这篇文的质量不被我拖累,一路写写删删,搞成了月更。我尽了全力,希望交出的作品没有辜负一直等我的读者,万分感谢你们。 下一本会写《全娱乐圈围观我划水》,预收在专栏里,这一次我会存稿再开,保证更新稳定,盼望你的支持!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