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娱乐圈都以为我们有一腿》作者：猫杏 文案： 选秀综艺走红后，全娱乐圈都在传萧邈和导师商觉时有一腿。 他一出道就手握各种顶级资源，还被拍到两人举止亲密、同进同出，不是靠脸上位，还能是什么？ 结束电影拍摄的萧邈，打开手机全是自己黑料。 回家见到商觉时，他鼓起了脸：“你就不能和外界澄清一下我们之间关系很正经吗？” 商觉时亲亲他毛茸茸的额头：“除非我们不被拍到住一起，否则澄清不了。但你是我的猫，总不能让我搬出去吧？” 萧邈为难地甩了甩尾巴，不开心地叫了一声：“喵——” 商觉时：“还有一个办法。” 萧邈：“嗯？” 商觉时声音充满了哄诱：“把绯闻坐实。” ---------------- 萧邈的黑粉有无数个黑他的角度。 调查派职黑发现萧邈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狂发通稿踩他业务能力为负。 然而萧邈跟着团里第一次登台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一堆人里面邈邈白得发光，细腰软若无骨。音乐一响，动作充满爆发力和节奏感，整场性张力拉满。 一夜间无数妈妈粉冲他颜值入坑，又在一首歌的时间母爱纷纷变质。 萧·唱跳完成气不带喘·邈：【还不如跑酷刺激.jpg】 温和派职黑嘲萧邈除了张美人脸没别的记忆点， 没几天萧邈参加的综艺开播收视率破亿，各种综艺梗花式占据了热搜前排。 其中，#邈邈揣手手#雄踞榜一，彻底火出了圈。 萧·路人沙雕粉收割机·邈：【只是从猫胎带出的农民揣，哪有在卖萌！】 八卦派黑粉咬定萧邈和导师有一腿！ 萧邈苍白打字：我没有…… 还没发出去，就被商觉时按在怀里，亲了个七荤八素。 次日，万年不更新的商总发了一张照片，是两只交握的手，戴着对戒。配字：【谢谢关心，已订婚。】 萧·满脸通红强装淡定·邈：【哼。】 【食用指南】 1.主攻，受宠攻 2.软绵绵傲娇喵攻&坏心眼宠溺受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邈，商觉时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把你当铲屎官，你却想泡我？ 立意：每一份陪伴都值得珍惜，感情从来细水长流。 第1章 喵 北城的三月，犹带春寒料峭。 淅沥细雨丝毫不影响兰溪文化艺术中心的人流如织。 黑暗中，摄像组抓紧最后时刻选角度、调试设备参数。 今天，是选秀综艺《进行时》初评级的舞台录制现场。即将表演的，是一个在网上查不到任何资料的名字——萧邈。 电吉他奏出一串迷离变幻的音符，随着乐声，舞台渐渐浮现一层雾蓝，暗金色的人影匿在深处，像幻影又似错觉。 宛若莫奈的油画，绚烂中暗藏轻盈。 相当抓眼的一个开场。 台下数百位练习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不想错过台上任何一个细节。 鼓点重音落下，舞台忽而亮起一束明亮的光，少年身穿白衬衫，手按鸭舌帽，侧身独立在场中央，因光影镀上一层金灿灿的轮廓。 是萧邈。 两侧荧幕通过镜头放大了他的侧脸，鸭舌帽下有几绺不听话的白发柔软垂落，眼尾向上钩起，灿金瞳孔燃烧着野性。他的唇角似弯非弯，随着鼓点默数节拍，三—— “草！”台下爆发出惊呼。“这哥们好帅。” 还有人在吹口哨，“要来个炸的吗？” 二—— 萧邈移步转身，目光像一阵风，掠过台下人，少年特有的生动蓬勃扑面而来。 一！ “咚！”一声重重的鼓点，好似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萧邈踩点跃身，随节奏踏入冷感的雾蓝光线，星星点点的灿金闪烁着浮现。 “牛逼！” 台下又一次叫起来——原来萧邈衣服上有一圈会在雾蓝下显出金色的涂层！ 鼓点声密集，萧邈重踏后接跳转，动作切换快速利落，金色跃动成线，在观众视网膜上构成极为绚烂的冲击。 “这也太强了吧，”后台等候同级别竞演的选手忍不住小声议论：“我等凡人叹为观止。” “感觉A班预定了……” 在萧邈后面出场的周漫脸色并不好看。 他是橘子平台的网红，曾经因翻跳《crush》火出了圈。为了更快被大众记住和吸粉，他准备的初评级舞台，自然是这首舞蹈。按理说，他在很多场合表演过《crush》，实力应该能够惊艳全场的。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跳得这么好……简直要把整个舞台掀翻。当初他有多小看训练生中的纯新人，现在压力就有多大。周漫心里直发堵，目光沉沉看向电视机屏幕，萧邈一个下蹲横腿，地板动作快到能捕捉空气中的金色残影。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通知周漫去侧台候场。前台热闹得和后台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片喧哗中，周漫抿了抿唇。 等着。他心想。 只是他未曾预料到，在侧台候场的这段时间，萧邈的舞台完成了怎样的绝杀。 台下的练习生不知不觉彻底沉浸在萧邈兼具美感与力量的舞步之中，因他的每一个动作心绪起伏。舞台后方缓缓升出高低不一的水晶墙，映着流动的蓝光，格外漂亮。萧邈一个空翻站起，衣角在空中划出弧度。他单腿蹬墙发力，用标准的月亮步踩在墙上。瞬息之间，萧邈已然出现在水晶墙上，对着镜头露出十足挑衅的笑。 两个小尖牙，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这也——太！帅！了！ “哇——”“强啊！” “牛逼！” 台下爆出吼叫与如雷般的掌声，很多人都没看清萧邈是怎么上去的，只觉得他上墙的姿势轻松得好似平地行走。再加上最后那个又酷又坏的笑容，简直直击心脏！ 当鼓点、电吉他与管弦乐合奏出最后的尾声，舞台上雾蓝褪去，观众视线变得明晰，萧邈站在水晶墙边缘，张开手臂，俯身坠下！ 像天使降临人间，萧邈衬衫与发丝均被风吹开，身后的灯光，在这一刹变成灿烂的金，煌煌照彻整个舞台。 “卧槽啊啊啊——” 刺激与恐惧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在场之人战栗的叫声几乎将吊顶掀翻，最前排的练习生甚至吓到站起了身，他们代入感比其他人更甚，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音乐声渐悄，唯有鼓点一声接一声，震颤着所有人的心跳。 萧邈离舞台越来越近…… 一米多高时，他在空中腾挪转腰，立刻调整了姿势。 “咚——”最后一声鼓音落下。 萧邈像猫一样稳稳地四肢落地。 台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电吉他再度响起。 萧邈借力向前翻滚一周，立刻接上地板步。 后台休息室，有人喃喃出声，“服了。” 彻底心悦诚服。 从四五米的高处落地翻滚后萧邈竟然还能跳，动作衔接流畅到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种水平，这种硬实力，简直是降维打击—— 萧邈下腰捞起躺地板多时的鸭舌帽，后空翻的同时戴上了帽子。金色的光披洒而下，这一幕极尽灿烂。 全场掌声雷动。 “萧邈。”最先说话的是节目pd裴青青，自出道以来一直是center位，有七年海外女团经验。 萧邈把帽子摘下，才看向裴青青：“老师好。” 他表现得这么懂礼貌，表演时的侵占与攻击性在脸上找不到一丝踪迹。 “非常漂亮的表演！无论是肢体掌控力，还是表情管理都做到了完美……”裴青青捂着心口，显然还没从刚才表演带来的震撼中走出，连夸赞的语气还有些打飘：“你刚才跳下来的那一下我吓了一跳，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萧邈陷入短暂的沉默。要怎么解释每一只猫猫都会踩着墙壁跳下来呢？ ——是的，尽管萧邈外表看与常人无异，但他其实是一只两岁的白色长毛猫。 而他的主人商觉时，正坐在对面导师席，好整以暇看着他。 “就是……”灯光照进他琥珀似的瞳孔，萧邈眨了眨眼：“用了一些技巧。” 裴青青追着不放：“比如呢？” 比如…… 萧邈果断看了眼铲屎官。 “融入了跑酷。”低沉磁性的男声适时响起，为他解围。 “商老师看出来了？”裴青青道：“对了，商老师请评价下萧邈的舞蹈吧。” 她不自觉带上了敬语。 商觉时是《进行时》dance组的导师，咖位最大、专业造诣最深的一个。 咖位大到什么地步呢？ 商觉时16岁拿荷花奖，两年后获得全国舞蹈比赛单人组第一名。 全额奖学金的荣誉留学期间，他转向创作，担任多部音乐剧舞蹈编剧，其中《thou　in　rainbow》、《Lady　Cat》获托尼奖最佳编舞。商觉时的大型原创舞蹈剧《蝴蝶诗》在欧美巡演，被《时代》誉为“年度最受欢迎作品”和“本世纪以来最伟大作品之一”。 外界提起商觉时，往往会在前面加上“视觉艺术家”、“艺术顾问”，“客座教授”这样那样的头衔。而商觉时也不过二十六岁。 这样一位神仙，竟然下凡参加综艺节目。官宣导师阵容那天，网上甚至出现了#商觉时被绑架就眨眨眼#的热搜。 “在我眼里，他就是玉石，”商觉时目光停在萧邈脸上，顿了片刻，轻笑道：“未经雕琢的玉石。”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萧邈稳了。果不其然，这组竞演结束后，萧邈成了全场首A。而跟在他后面出场表演的周漫，虽然完成度尚可，但大家都看完萧邈炫技后再看他的，只觉得寡淡，因此评到了C班。 《进行时》的学员分班有A、B、C三个等级，以及代表无限可能的X班。进X班的人，都是基础较差的学员。他们会比其他三班接受更多的训练。 一百多号人的初舞台一直录到八点才收工。三月的天气瞬息万变，白天小打小闹的雨顷刻间倾盆直下。 工作人员通过广播通知全体到门口集合，然后由包车带着去宿舍楼。人多加上下雨，场面一度乱糟糟。 萧邈不喜欢挤在一起的感觉，特意落在后面出来。连廊外急雨声势浩大，猫天生对水的讨厌感浮现上来。他有意往里面走了走，以免斜打进来的雨水打湿毛发。 一拐弯，就看到墙边倚着个人，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随意支起。 艺术中心灯熄了半数，他立于昏黄光影中，眉眼温存，带些许宠溺：“邈邈。” 是商觉时。萧邈喊他名字。 雨幕中骤然亮起一道白光，要打雷了。 商觉时一把将小猫拉到了跟前。 萧邈站得不稳，踉跄间瞥见商觉时手腕内侧的红痣一闪而过。雷声响起来之前，他被人捂住了耳朵。 熟稔的体温与木质香笼罩着萧邈。冷雨带来的不痛快，倏尔离他很远。萧邈的世界里，变得只剩下商觉时。他不由自主地，像猫猫时候那样，脸贴在商觉时怀里蹭了蹭，轻轻“喵”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工作人员脚步声渐近，“商老师，我们这边车……”而后眼前亲密的一幕险些让他咬到舌头，衣冠楚楚商觉时，竟然和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白发训练生搂抱在一处。 ——录制第一天他就撞见不该看的？ “那什么……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胡内心充满绝望，这可是商觉时啊！传闻中醉心艺术，零绯闻零暧昧对象的商觉时——听说家里还有企业等着继承，大佬真的不会一个生气安排他打包滚蛋顺便全行业封杀吗？ 而那个叫萧邈的、跳舞很厉害的训练生，竟然不慌不忙转过脸。冲他弯了弯眼睛，“你好。” 好什么好？小胡尴尬一笑。这届学员可真厉害，一来就想法设法勾引导师。在他看来，商觉时是绝无可能对学员出手的，所以只可能是萧邈主动攀扯关系。现在的新人，唉。就不能踏踏实实的吗？非宇晞要搞些歪门邪道。 商觉时倒没放开萧邈：“车来了吗？” “是的。” “带邈邈一起，”商觉时看了眼天，连廊外密雨如瀑，“他有点怕雷。”这时又一个雷炸响，萧邈往商觉时怀里躲去。 原来如此。 小胡豁然开朗，假装怕雷，激发大佬怜爱同情，从而进一步制造肢体暧昧——他在娱乐圈工作了七年，对这些套路可太熟悉了。 但不得不说，萧邈长相看上去很纯，尤其是那双揉进碎金般的猫眼，有一种独特的天真自然感。雷声落下来时脸埋起来，只露白莹莹的下巴尖。很像小动物。要不是看穿了萧邈的心机，连他都忍不住心生呵护。 车一路开到宿舍楼。 下车前，商觉时亲自给萧邈解安全带，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我房间在顶楼，晚上过来。” 萧邈隔着衣袋摸了摸商觉时塞给他的东西。 是张房卡，和一块糖。 作者有话要说： 月亮步和落地翻滚是跑酷的技能 猫崽崽跳舞当然要超级炫酷啦w所以设计舞蹈时融合了一些跑酷 * 开文了，猫猫是攻，谢谢大家不ky 萧邈谐音小喵 感谢以下投喂 读者“实用手册”,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淦”,灌溉营养液+1 读者“我家崽又甜又香”,灌溉营养液+5 读者“春山恨”,灌溉营养液+1 读者“仙贝贝”,灌溉营养液+1 读者“大白菜”,灌溉营养液+5 读者“”,灌溉营养液+23 读者“启墨峰”,灌溉营养液+20 读者“病弱美人攻是宝藏”,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大白菜”,灌溉营养液+5 读者“喵不可言”,灌溉营养液+13 第2章 喵喵 草莓味硬糖抵在舌尖，清甜气息充斥着整个口腔。萧邈在心里晃了晃尾巴，虽然不想去商觉时房间，但看在糖的份上—— 因为基因构造不同，猫类天生吃不出甜味。萧邈变成人后第一次吃糖，就立刻爱上了这种甜蜜的新奇味道。如果不是商觉时三令五申蛀牙有多疼，他可能当天就会偷偷把家里糖果全部干掉。 宿舍楼里很是热闹。为了防止训练生被网络舆论影响心态，节目组会在十一点熄灯前没收手机。离熄灯还有两个多小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找角落给家人打电话，或者到内部超市买需要的东西。 人来来去去，萧邈晚来十几分钟，也没有引起特别大的注意。他选择直接坐电梯，先去找商觉时。 电梯在某一楼停了一下，三个叽里呱啦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所以我跟你说那款面膜超好用的……”粉毛边说边比划着，发现萧邈后超浮夸捂住了嘴：“哇萧邈！大神认识下，我叫陈子睿，来自辉辉娱乐！” “陈子睿你踩到我了！一边去——”粉毛旁边的人也不甘示弱挤上前：“邈神让我混个脸熟吧，我的名字是刘阳。” “还有我，我叫王兆凯，练习刚满一年，非常喜欢跳舞。” 三个人团团将萧邈围住，他们表现得这么友好热情不是没有原因。一来，节目大概率在电梯装了摄像头，看似不起眼的片段可能会被剪进正片播放。二么，根据往年的选秀来看，前期几场公演都是排位靠前的训练生拥有优先选歌权和队友选择权。在镜头下，他们主动示好表示想和萧邈同队，萧邈会很难拒绝。这位的实力初评级有目共睹，如果真能同队，分数只高不低。 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面对这三人的热情，萧邈只是后退半步，点了点头。 他嘴巴里塞着商觉时给的糖果，不方便讲话。没有哪只猫会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因为一张嘴，食物就有掉下来被抢走的风险。这样无伤大雅的小习性，商觉时没有纠正他，萧邈也不打算改。 没想到一番示好受到冷落，三人笑容凝固在脸上——萧邈根本不顾及可能存在的镜头。沉默片刻，他们才捡起之前的话题继续尬聊。电梯终于到了陈子睿他们要到的楼层，一行人陆陆续续出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萧邈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大神不愧是大神，高冷。” “瑞思拜瑞思拜……” “瑞思拜”又是什么意思？ 萧邈表情严肃含着水果糖，心想等下一定要问商觉时。 * 二十二楼，节目组为商觉时预留的专属套房豪华而宽敞，室内包含独立的起居室、书房和卧室。萧邈站在门口，咬碎最后一点草莓糖，用房卡刷开门。 书房为他预留了一道门，萧邈步子变得拖拖拉拉。不想去——他在心里垂下了尾巴——一点也不想面对…… “邈邈，过来。”商觉时早已脱下外套，领口散开两粒扣子，明黄灯光下，露出一片冷白肌肤。 他戴了金丝眼镜，显得斯文且不近人情。 商觉时受邀到大学授课，或是出席讲座，都会戴一副平光眼镜缓解疲劳。萧邈很熟悉商觉时这个样子，但轮到自己上，还是一点都不情愿。 小猫咪当然要先发制人。 “商觉时——”拉长的语调，落到商觉时耳里，自动转换成了邈邈猫形态时绵绵软软的“喵呜”式撒娇。他提要求：“我不要做数学题。” 萧邈的吐息犹带糖果甜香，是草莓味的。商觉时一抬头，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离他只有数公分。 这样的距离就显得过分暧昧。 他伸出手指抵住小猫额头，不动声色隔开一段。 “这招没有用。” 猫猫睁大眼睛，好让商觉时看出他的委屈：“节目很累，想睡觉。” 商觉时沉默片刻，“就写前五题。”他把卷子推到邈邈面前。 “那好吧。”题量减半，萧邈见好就收，安静下来，认真坐在灯光下写卷子。 灯光静谧温柔，照在邈邈身上，他垂着眼睛，浓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过一会儿又咬住了嘴唇，显然正为数学题发愁。 商觉时不知怎么想起邈邈小时候生气的样子。毛茸茸的小猫咪，耷拉着耳朵，收起尾巴背对着他，怎么哄也不理人。 他无声笑了笑。 邈邈是两年前商觉时妈妈塞给他养的。说是嫌弃儿子性格太冷工作绷得太紧，让他养只宠物调剂心情。 那时候邈邈还是只奶猫，一身白色蓬乎乎的长毛，眼睛蓝膜还没褪。有点粘人，看不到商觉时会叫，嗓子细声细气的。商觉时索性到哪都带着他，一直到邈邈出落成大美猫，对独处的兴趣远远大于跟着商觉时。 商觉时养起猫来格外宠，断奶后喂的都是各国空运来的新鲜食材。寻常鹌鹑兔肉吃腻了，从鲜切牛肉鹿肉换到鲟鱼三文鱼鳕鱼，还只要中间口感最好的一段。邈邈被养得很是挑嘴，猫饭要拌上里海鱼子酱才会多舔两口。 谁也没想到邈邈会变成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邈邈只记得商觉时出差后，独自在家待了数不清多少天，有一次玩毛绒球无聊到睡着了，醒过来就发现变成了人形，而且怎么也变不回去了。 商觉时没表现得太意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家庭医生检查过邈邈的身体，好在一切指标正常。他给邈邈办了一套证件，根据邈邈本人的意愿，证件上的名字填了“萧邈”。 学习是商觉时要求的。既然邈邈暂时变不回猫，那就只能想办法融入人的生活。 好在邈邈本来就聪明，又是在人类社会耳濡目染长大，知识掌握得很快。两个月过后，商觉时便开始教他初中内容。 然后……然后就被绕人的数学卡住了，什么指数、幂，什么求解设因，小猫猫可听不得这些。 等五道题讲解完，萧邈被函数催眠过的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 商觉时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别回宿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瑞思拜”又是什么意思？邈邈歪着脑袋提问。 商觉时不答，垂眼握住那只踩在手心的爪爪，亲了一口，然后熟练顺毛到邈邈打起猫呼噜。 今天也是商导师机智避开知识盲区的一天√ 第3章 喵喵喵 萧邈从未经历过集体生活，正处在对什么都感到有趣的阶段，放着商觉时房里软软的大床不睡，坚持要回去。 他下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宿舍聊天，隔着一堵墙，笑声明目张胆泼洒而出。 《进行时》训练生住的是标准四人间，上床下桌，带阳台和独卫，网友看了纷纷吐槽和大学宿舍没什么两样。萧邈的宿舍在最里面尽头，走廊的热闹到这里戛然而止。 萧邈拿着钥匙，试探性插进锁孔，因为不熟悉用法，还插反了一次。正当他研究应该往左拧还是右，门从里面开了。 一个穿白衬衫、样貌很是清爽的男人面带微笑：“你是我们宿舍的吧？我叫柏一白。”他袖子高高挽起，手中还拿着拖把。 “对，我是萧邈。” “欢迎欢迎，”柏一白侧身让萧邈进去：“方醒，周漫，最后一个舍友来了。” 听到自己名字，方醒从床帘里探出头，黑黢黢的眼睛在底下缓缓扫了一圈。说话也是慢而沉：“你好，方醒。” 一百多号人的初评级舞台，萧邈记住的不多。方醒是一个。他的地板舞动作炫酷灵活，和眼下懒散不想动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好。”萧邈抬起脸，和方醒打招呼。商觉时教过他，要对着人说话，才显得礼貌。 “嗯。”方醒眼神始终落在别处，草草回应后便又缩进床帘里。 至于剩下一位…… 周漫带着耳机背对他们，并不理人。 “快到熄灯时间了，你赶紧收拾下吧。”柏一白圆场。 “好。”萧邈随手把商觉时塞来的英语书放在书桌上。 柏一白顺着看过去，书皮上“牛津英语”几个彩色的大字，一愣：“你是不是还在读书？” 萧邈理直气壮：“对啊。” 他不知道汉语里“读书”有上学的意思。 柏一白大受震撼，无良节目组居然找中学生参加。 “那你刚才在外面……” 萧邈想起那几道应用题，语气蔫巴巴：“做数学题。” 柏一白立刻在心中勾画出一个参加节目仍不忘争分夺秒学习，勤奋刻苦的懂事弟弟形象。 萧邈爬上床，丝毫不知柏一白误会了什么。 节目组统一在每个床位上放了床上用品，需要学员亲自动手铺床套被子。萧邈拿着被褥不知如何下手，转头悄悄看了眼对面柏一白的床铺。 袋子里有叠好的棉絮、格子布、单层布、双层布、系绳的、纽扣的……萧邈开始犯愁。 柏一白看弟弟半天不动，猜想他在家里从来没做过家务：“要我帮你吗？” “可以吗？” “当然。” “家里人同意你来参加节目？”柏一白边套被子边问。 “嗯，”萧邈搬出当初导演说服他参加综艺的话：“体验生活。” 《进行时》导演席山右是商觉时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小表弟，过年假期软磨硬泡通过长辈求到了表哥上综艺。席山右登门拜访，撞见萧邈后，又强烈要求他参加选秀。萧邈看了前几季，对花里胡哨的舞台很感兴趣，就答应来这里玩。 柏一白动作娴熟。 萧邈在旁边不眨眼地认真看着。 他试探性摸摸刚套好的被子，自然没家里的软，但一样整洁。“谢谢你，柏一白。” “喊哥。”柏一白很受用萧邈从头到尾认真跟随的目光，听到乖巧的道谢后，心里更是对眼前的漂亮弟弟多了几分喜欢。 猫猫歪头。 柏一白看邈邈这副模样，忍不住逗他：“我都大学毕业了，喊哥不过分吧。” 他便学着喊：“谢谢柏哥。” “一白哥。”柏一白更正。在他看来，带名字喊要比只喊姓亲近。 萧邈从善如流：“一白哥。” 柏一白的帮助格外及时，萧邈洗漱收拾妥当后，没过多久就熄了灯。 宿舍归于黑寂。 萧邈睁着眼，黑暗对他没有影响，他依然能看到天花板是什么模样。 这是他第一次睡在没有商觉时气息的地方。 很陌生，也很新奇。 过去他习惯跑到商觉时面前“喵”一声，宣告要睡觉了，等着商觉时临睡前给他梳好长毛，然后亲亲他的额头。 不过从萧邈变成人以后，商觉时就不再和他睡在一起。 萧邈不明白这种变化，但他好像又是明白的。 * 柏一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从小到大一直是班长，责任心强，也习惯照顾身边人。 他生物钟比别人早醒。八点，宿舍楼安静不已。 柏一白轻手轻脚换好衣服，走到阳台上。初晨的雾气尚未散去，一片濛濛乳白。阳光淡薄的磷金从雾里穿过，不偏不倚洒向万物。 面前的铁栏杆、几株盆栽，楼底下的行道树都被勾勒出绒绒淡淡的虚金轮廓。 这是一天之中，少数能直视太阳的时段。他对着东边，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再睁开眼，柏一白看见更为纯粹漂亮、耀眼的金。 是萧邈瞳孔的颜色。 萧邈竟倒挂在空中，那张毫无瑕疵的脸离得很近，近到柏一白不敢呼吸。 他睫毛好长…… “hi。”小猫向他眨了眨眼，友好打招呼。 “萧邈？”柏一白难得脑袋一片空白：“你这是在干嘛？” “背单词。”萧邈不以为意，扬了扬手中的书本。整个人因动作微微荡起来。 “有你这样背单词的吗？”也许是因为惊吓，柏一白心脏跳得格外快。 “嗯？这样更容易记住啊。” 萧邈一只脚勾着阳台横杆，另一条腿的膝窝架在上面。整个人后仰下来。因为重力，裤管下移了一截，露出一段雪白的脚脖子。 柏一白目光带着莫名的仓皇，余光掠过萧邈的腰。当发现他有好好把衬衣扎进裤子，更是莫名心头松了口气。 “太危险了，下来吧。”柏一白艰涩开口。 “谢谢一白哥。但是没关系的，”呼吸起落间，萧邈轻松把自己整个人捞了起来，从倒挂的姿势变为坐在横杆上。他看着太阳：“我喜欢高的地方。” 柏一白根本没看懂萧邈是怎么上去。想要完成倒挂起身，需要调动全身、尤其是腰腹的力量。而萧邈呢，表现得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脸上丝毫不见充血反应。 萧邈在横杆上叽叽咕咕背了快一个小时的单词。白雾早已消散殆尽，阳光变为灼眼的金黄。 柏一白又一次推开阳台门：“他们都起来了，一起吃早饭去吧。” “好啊。”萧邈回头，金色瞳孔被阳光照成竖竖一条。 好像猫。柏一白恍惚间想。 萧邈灵巧跳到地面，眸光澄明如许。 “走吧，一白哥。”他眉眼微弯，是个漂亮弟弟。 柏一白又觉得，或许是太阳晃眼，他看错了。 第4章 喵嗷~ 初评级结束后，节目开启第一次公演选曲。 “看到我们的分区了吗？”pd裴青青转向身后，粉、蓝、黄三个颜色的区域依次贴了声乐、舞蹈、说唱的标签。她宣读规则：“这代表着每个人在团里的位置，现在，请所有训练生按个人意愿选择自己最擅长的位置。” 萧邈走向蓝色区。他的三个舍友，方醒去了rap组，柏一白vocal，周漫和他一样选了dance组。 其实邈邈也喜欢rap的律动感，但rapper需要原创歌词。他目前的词汇量，用商觉时的话来说就是，“或许可以上去乱喵一通”。 唉。萧邈颇为遗憾地在心里甩了甩尾巴。 他这点遗憾仅存在了半秒钟，就被大电视上正在放的舞蹈展示片段吸引住。分完组优先进行选曲的是舞蹈组。商觉时将每首舞蹈特点、难度做了基本介绍。 一共有六首公演曲目。曲风涵盖MIX-POP、Dark　Trap、Hybrid　Trap、Future　Garage、中国风DnB等多种风格，充分考虑到选手的偏好擅长。 属意《新红》的人最多。 这支舞蹈是商觉时的原创作品，同名音乐剧最出圈的片段。背景构建在信息素为王的末世废土。旧体制崩溃，人们排斥科技与医学，开始崇尚红。红，却是人类伊始，部落最原始的信仰。舞蹈的编排充满力量感，荷尔蒙与禁忌感四溢。 舞台上谁都想选个炸场的，已经有选手开始哀嚎：“好喜欢啊！做梦都想选到！” “都别和我抢——” 看竞争这么激烈，王兆凯紧张不已，随手抓住右边人的手：“还会有我们吗？” 周漫觉得好笑，都分到C班了，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顾着镜头还是敷衍了句：“也许吧”。 裴青青公布选曲规则：“初舞台评级为A的同学有优先选择权，如果你们考虑好了，那就站到对应舞蹈的区域。” 《新红》打样视频标了七人团，也就是说只有七个名额。B、C两班学员发出羡慕的嚎叫，眼巴巴看着四个A的动向。 刘宜然最快，冲了过去：“好耶！” 众人心里一紧，还有六个名额。 “梦中情舞。”林致紧随其后。 却浩南站上最后的台阶，挠了挠头：“嘿嘿，对不起了兄弟们，但我非它不可了。” 最后是萧邈，他没和其他人一样用跑的，所以慢在后面。 王兆凯心喀吧一声碎掉，还有三个名额…… 一支舞蹈居然拥有四A……训练生现在看《新红》，就是在看未来的第一名。就连原本想选其他曲目的，也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挤进最后三个名额。 刘宜然热情十足，上前几步要给萧邈一个拥抱：“哥们，爱死你的表演了，中间那段solo绝对适合你！” “哥们，别激动，”萧邈按住他肩膀，认真地说：“你挡我路了。” 说完往右边一迈，竟是选择了紧邻的《水上伊甸》。 徒留刘宜然怀抱落空在原地怀疑人生。 “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刘宜然也太喜剧人了。屁颠颠跑去接（自己以为的）队友，结果挡住了别人的路。萧邈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更是直戳某些人的笑点。 不知不觉中，选歌焦灼的气氛也因此缓和下来。 王兆凯笑到喘不过气，“萧邈好勇啊，《水上伊甸》也太难了。” “有实力什么都不怕吧。”有人搭腔。 周漫不吱声，心里不以为然。萧邈果然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肯定要吃亏。公演舞台面向观众，想得到足够的票数，表演当然要燃，要炸场。《水上伊甸》风格小众，难度大，作者查无此人，属于圈内口碑成神但不红的那一挂。这种曲目，公演谁选谁傻子。 话是这么说，轮到周漫选，只剩下《水上伊甸》和《here　with　me》缺人。《here　with　me》带点雷鬼元素，难以驾驭不说，还是一个全C班。 再看《水上伊甸》那边，有A有B，萧邈甚至已经在和队友比划舞蹈动作了。 选哪边显而易见。 周漫心不甘情不愿，做了自己口中的第五个傻子。 * 《进行时》一贯是当天录次日播出。 初评级一经开播，观众纷纷因为萧邈一骑绝尘的惊艳舞台pick了他。而紧随其后跳同一首《crush》的周漫，则受到了无情的嘲笑。 [周漫就这水平怎么会有千万粉的？] [对比惨烈……] [感觉萧邈是不需要选秀可以直接出道的水平！] [pick邈邈！萧邈小喵！给我冲！] [邈邈表演时选手反应都好激烈，那谁跳底下就很平静_(:з」∠)_] [hhh看破不说破] …… 不得不说，周漫的粉丝确实多，短短时间内出现了各种挽尊话术。开播第一天，实时广场就开始了粉黑混战，把节目送上了热搜。 [周周上台的灯光比萧邈敷衍很多，灯光师有病吧？] [感觉两场服化道差距太大了！] [这真不是官方故意用周漫捧人？] [前几天周周感冒了，其实他平时实力不是这样的，指路xv12345] [……感觉萧邈跳得一般好吧，商觉时居然夸他？过誉了吧] [合理怀疑是皇族] [不是吧，导师是不能夸了吗？见谁都皇族，谁家那么酸啊？] [问题是商导师从头到尾只夸了萧邈一个？] [说明我家崽太优秀了hhhhh] [你们觉得商觉时这个咖位会配合资本操作？] 随着综艺正式开播，官方开启了投票渠道。短短一个下午，萧邈获得的票数就远远将其他人甩在了身后。 萧邈外貌出众、实力强，以及台上酷帅台下安静的反差吸引了一大波观众，有他出现的画面播放量和弹幕都比其他时间段高很多。 于是，萧邈第一晚坐电梯遇到粉毛三人的视频一刀未剪，插进vip花絮播出。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周漫粉丝这下找到了发泄点，开始带他没礼貌、拿乔的节奏。 黑粉气势汹汹，想法设法对萧邈进行辱骂和人身攻击——这是饭圈最常见不过的操作了。然而下一秒，那些打好的字统统无法发送出去。 再一看红字提示，显示被封号。 没过几分钟，花絮视频也跟着下架，全网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老板，舆论方面已经处理完毕。”电话那头毕恭毕敬。 “告诉席山右，邈邈的一切视频都要给我过目。再有第二次，节目取消。” “好的，我这就去办。” 商觉时挂了电话。 正是黄昏时分，高层阳台能够一眼望到山。山上金丝交错，松涛阵阵。 萧邈在房间里画水彩，脸被画架挡住，只能看见半个白茸茸的脑袋。 他能辨出商觉时的脚步，头也不抬欢快喊道：“商觉时，你快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不用学数学，小猫话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 商觉时语调变得温柔，在邈邈面前，他一向给予最大的宠爱与包容。 “你画的什么？” 萧邈用水彩，喜欢一点颜料兑很多水。画布上的颜色总是透亮清澈。云层游弋不定，被信手涂抹上深浅不一的金色，角落处是一轮虾子红的太阳。 “宿舍阳台的太阳，”小猫仰起脑袋，一脸炫耀。 第一次住在宿舍，看到的太阳。 和商觉时十几平阳台上看到的太阳那么像，却又完全不像。 这是邈邈眼里看到的世界。纯粹、明媚、积极、不染一丝尘埃的视角。 商觉时的心，忽然被小猫尾巴扫过。一瞬柔软。 一年前，也是三月。邈邈溜到花园玩，兴致高昂衔着前夜被风雨吹落的粉龙沙宝石。他进屋像阵风，四条腿在地板上跑得咚咚咚。 彼时商觉时在创作期，困锁一月，对作品仍是不满意。家里谁都怕打扰他，邈邈是唯一一个来去毫无顾忌的活物，他和花枝玩闹。纤丽花瓣上水珠将垂未垂，映进小猫瞳孔。 这是一幅极为动人的画面，宛如水上伊甸。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每章标题连起来竟是猫崽全新说唱力作# #是rap不是乱喵一通# #喵！# * 最近考试比较多，到六月前都不是很有空 尽量两天一更 第5章 喵喵喵呜！ 离第一次公演仅有三天时间，学员必须争分夺秒训练，才能呈现最好的舞台。 《进行时》节目组一贯财大气粗。 每组单独一间宽敞明亮的练舞室，里面灯光、音响、大电视、塑胶软垫等教学设施齐全。三面内墙均贴了镜子，并设有高度适宜的实木把杆。 《水上伊甸》四位成员围坐在地板上，在镜头下维持着不熟络的客套。 “我们是先选队长吧。”先说话的是王兆凯，训练时长一年半。公司老板看中他符合男团的标准身形，安排的资源不错。尽管唱跳实力稍弱，却硬生生被公司用金钱抬进了C班。 周漫搭腔：“附议。” “我没意见。”孔雪峰笑笑。 他去年参加过一档选秀，止步第九名无缘出道。当时队友哭得稀里哗啦，哽咽着说孔雪峰在他们心中是永远的队长。节目组把离别镜头拍得格外煽情，孔雪峰好队长的人设从此深入人心。 “我也没。”最左边坐着的寸头，是曾经的街舞冠军，名叫谈淀。 “那，那……” 那天王兆凯在电梯间试图抱萧邈大腿，结果碰壁明白了大神高冷不好惹。 只是他想不明白，高冷不好惹的大神为何正侧坐在窗台上晒太阳。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感觉大神撑着下巴一副想打瞌睡的神态好像猫哦。 王兆凯小心翼翼问：“邈神？” 四人眼睛齐刷刷看向萧邈。 “随便。”萧邈眼皮轻微动了动，语调轻且懒。这样和暖的阳光，实在太适合舔毛睡觉了。 若是商觉时在这里，就能明白犯困小猫是在假装睁眼糊弄人。 可在心怀嫉恨的人看来，这样的情形就另有一番解读了。 周漫不快至极。呵呵，拿个A拽成这样。 见众人没有意见，王兆凯道：“我提议队长选孔雪峰。” 谈淀跟着点头。 孔雪峰不好意思笑笑，显然也愿意接过队长的职责。 周漫打断：“我反对。” “我当然相信雪峰会是一名好队长。但第一个选择《水上伊甸》是萧邈，所以我觉得队长之位应当给他。” 周漫说完，不忘丢给孔雪峰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不好意思啊，兄弟。” 孔雪峰顿觉尴尬，嘴上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王兆凯和谈淀跟着圆场，心里却多多少少生出不满。看看游离人群晒太阳的萧邈，再看看被冠以“好队长” 头衔的孔雪峰，谁更合适显而易见。凭什么要把队长之位给萧邈？ 萧邈更郁闷，他才不要当队长。周漫在宿舍对谁都爱理不理，这会非提他名字。 他一郁闷，就“喵”了出来。好在声音不高，四个人没听到。萧邈太阳也不晒了，轻巧跳下窗台，睁开金灿灿瞳孔声明：“我选孔雪峰。” 三票对一票，队长之位愉快地落到孔雪峰头上。 王兆凯狗腿地拿起Leader徽章，别在孔雪峰胸口：“队长，我们接下来干嘛？” 孔雪峰毕竟是去年差三票出道的老人，经验比他们都丰富，心里早已有谱：“先确定位置，谁想要C位？” 话是这么说，目光早就落到萧邈身上。 “我们先分析下这支舞蹈的特点，考虑下适合谁来跳吧，”周漫若无其事抢过话头：“兆凯，你觉得《水上伊甸》怎么样？” 王兆凯一根筋，关注点跟着跑偏：“蛮艺术的，第一次看到trap和这么多风格融合到一起。” 谈淀跟着点头：“看的时候我就感觉，哇，那个感染力隔着屏幕要把我吞没。不瞒你们讲，其实我觉得比其他几个还要惊艳，包括《新红》。” “哈哈哈谈淀明晃晃拉踩！商老师听到你就完了！”王兆凯笑死。 周漫啪啪啪鼓掌，佩服谈淀的敢死精神。 几个人聊得特开心。 孔雪峰咳嗽：“我觉得我们得尽快确认位置，每个人走位和solo都不一样。” “好！” “听队长的。” 王兆凯眨巴着大眼睛：“那我们怎么分？” 孔雪峰只想叹气：“先把C位选出来。” 众人下意识去找萧邈。 萧邈这回坐在了把杆上，来回晃着两条腿。坦荡荡迎着这几个人的目光，一脸“看我有事吗？”的表情。 ——他怎么能这么没心思呢？ 孔雪峰想叹气的频率直线上升。 周漫开口：“我觉得没必要非要一上来就谁是C位。像谈淀，全国街舞冠军，硬实力有的。王兆凯也是练了一年半的练习生……包括萧邈，甚至还有我本人，或许我们都有试一试的实力。” 一通毫无用处的废话。 孔雪峰在之前选秀经历过太多小心思，隐隐感到这个队不好带。 谈淀当场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街舞动作。 “哇——” “可以可以！” 周漫夸张地捧场。 王兆凯也跟着起哄，“我们千万粉的大主播呢？快！也来一个！” “啊？”周漫推辞：“我就不用了吧。” “来嘛来嘛！” “来一个！” 周漫招架不住，跳了一段现代舞，几个下腰完成得流畅好看。 王兆凯技痒，跟在后面秀了一段女团舞。 三个人嘻嘻哈哈，感觉革命情谊更上一层楼。 孔雪峰有气无力再次强调：“我们先把C位选出来，好吗？” 谈淀和王兆凯最开始都默认选萧邈中心位，但经过这么一通搅合，忽然自己也想要这个位置了。 本来嘛，就像周漫说的，他们也不差啊。 谈淀：“我们现在就在选。” “对”，王兆凯点头：“跳一段决出胜负。” 周漫只笑，没说话。 “行吧，”孔雪峰向萧邈招手：“萧邈，还差你的solo。” “来了。”萧邈歪头看了半天热闹。听到队长点名，他从把杆滑下来。 最前方的空地，猫猫一通乱秀。 王兆凯看得目瞪口呆，魔鬼！萧邈在跳《水上伊甸》……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孔雪峰很满意，有超强实力的萧邈在，让他对这个队又多了一点信心。“关于中心位，大家举手表决吧，我选萧邈。” 他想，实力差距这么明显，其他人应该是没意见的。 王兆凯的手举了一半，抬头发现谈淀和周漫没动。手臂在空中生硬转了个弧度，假装挠了挠脖子。 周漫是个千万粉级别的大网红，有自己的工作室，手下养着十几号人。虽然他承认孔雪峰是队长，但言行还是强调着自己的想法：“萧邈事先学过。但感觉练一段时间我们也ok的，不如这样吧？先学solo表演，然后再确定中心位。” 孔雪峰要窒息了，除了中心位，其他人也有十秒左右的solo。尽快确认位置练solo和走位才是要紧事情。怎么能浪费时间每个人都练一遍中心位的舞蹈呢？ 谈淀应和：“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周漫安排合理。” 王兆凯把大电视的舞蹈拉到中心位片段，边听边跟着扭，显然也赞同周漫看法。 孔雪峰求助的目光投向萧邈。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跳，”萧邈平静表示：“其他组已经开始练了。” 不是邈邈故意听墙角，他坐的那条把杆，墙后就是《新红》的练舞室。那几个人舞步喊得整齐划一，想不听到都难。 还没决定出个子丑寅卯，工作人员来找萧邈。“邈邈，排练先停一停，过来录个直播。” 周漫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是选秀投票第一的特别活动。如果没有萧邈，以他粉丝数量，现在去直播的只可能是他。 连位置都没分好的后果，就是舞都无从练起。节目组干脆让他们提前参加单采。单采是每组必备的，一般是练习中后期再录，但这组情况特殊。 孔雪峰在单独采访中露出无奈的神色：“就很神奇，开始怀疑自己了。真的能带领好他们吗？” 当被问及中心位人选，他扬眉：“C位当然要萧邈。这点毫无疑问，我不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我们不是要内部争第一，而是要和其他队比拼团体表演。可以说萧邈是我们队的实力担当，一张绝对的王牌。王牌不放中心位？打烂牌吗？” 周漫这么回答：“没有谁天生比谁差一点。我有千万粉丝，一场直播几十万上下。我放弃了轻松赚钱的机会，来这里。那么，我就想要C位。” * “直播在室外，几个简单的问题，”小胡领着萧邈边走边交代注意事项，“要给观众留个好印象。回答问题最好按照真实想法回答，太套路就显得不真诚，明白吗？” “知道了”，邈邈眼尖，一眼看到小胡挂着的胸卡，用圆珠笔写着‘胡正’：“谢谢胡正哥。” 他从柏一白那学来的乖，对没有感觉到恶意的人都喊哥。 嘴甜的小猫这几天背着商觉时，从各路哥哥那里捞到不少糖果私藏，全都锁在小抽屉里。 小胡摸摸鼻子。 他对萧邈观感很复杂。亲眼目睹下雨天萧邈对着商觉时投怀送抱，撒娇发嗲（脑补的）后，他就知道萧邈惹不得。 果然后期组的同事放了萧邈在电梯视频，一向好说话的导演竟然责令立刻下架。大半夜的开紧急会，再三重申不许靠恶意引导舆论博眼球。 可这都是业内正常炒热度手段，前面几季几家粉丝撕得腥风血雨，也没见导演跳脚成这样。 不会真的靠脸上位成功了吧？ 小胡胡思乱想。神游天外。 邈邈也不在意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他的心思全在脚底下。 录制在室外，小猫放着人行道不走，偏走路缘石。窄窄一条，高高低低，旁边有花有草。 他踩着路缘石，时而两三步一并，跳下来绕开横生出的春枝。再跨上去，继续高高低低走着。 弹幕隔着老远看到，已经刷起来了。 [邈邈可爱] [走路都蹦蹦跳跳] [看他一眼心都化了] [啊啊啊啊阿伟可爱死了] “邈邈，好好走路。”商觉时见怪不怪。 萧邈一愣：“商觉时？” [节目组居然安排商教授打工hhh] [求导演多给商觉时镜头！！长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幕后！！！] [喊邈邈诶，好亲昵] [萧邈直呼名字好没礼貌，再怎么说他是以学员身份来这里的，叫一声老师很难吗？] [恃才傲物。] [也就商涵养好不跟他计较罢] [你们忘了发出来被秒删的电梯视频吗？他就是垃圾素质！] 由于导演开播前又强调了一次，工作人员盯得很紧，就怕遇到对萧邈的任何人参攻击弹幕。几乎是在这一条发出来的瞬间，删除封号一气呵成。 出乎弹幕意料的是，商觉时抬手揉了揉猫崽脑袋。 瞬间满屏幕的“啊啊啊”和“kdl”。 [啊这，前面喊没礼貌的那些人呢？你们脸疼不！] [啊啊啊！！这是在做什么？] [？？？sjs你被魂穿了就眨眨眼] [萧邈眯眼睛好萌，我也想摸崽，白茸茸的脑袋看上去很好摸！！！] 第6章 喵喵喵喵 商觉时常年隐于幕后，但国民度一向高居不下。他的创作往往兼具艺术性与商业性。不论影帝、顶流还是当红小花，都或多或少在各种舞台上表演过他的作品。 不仅才华横溢，上天还给了商觉时一副好皮相。多少粉丝被当初艾莱颁奖典礼上商觉时惊鸿一瞥蛊到入坑，从此日夜巴望着大佬能在公众面前多露点脸。 开播短短几分钟，直播间在线人数就飙升到百万人，并且还在飞速增长着。 镜头下，商觉时一身烟灰色长薄款风衣，冷淡气质一览无余，连袖扣都一丝不苟扣着。萧邈刚从练舞室出来，还穿着统一的浅黄训练服，外面是一件拼接牛津布短外套，衣摆边缘饰有特意剪出来的白色线穗。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毛茸茸的稚嫩感。 两个人风格截然不同，却又隐隐有种亲昵的默契。 在屏幕面前的观众脑海中无端端冒出两个字——“般配”。 不一会儿，他们就get到了邈邈独一份的可爱和脱线。 比如快问快答采访环节，商觉时从节目组提供的手卡中随意抽了张题：“邈邈，参加节目有什么梦想吗？” 萧邈听了，脸对着商觉时，灿金瞳孔里满是期待：“我可以继续不写数学吗？” 弹幕纷纷打起问号。 [？？我没听错吧？数学？] [萧邈上节目到底签的什么合同hhh为什么还要写数学] [u1s1数学是我噩梦] [同，毕业N年梦到写高数痛哭流涕] [啊啊啊啊快答应他！这个眼神我无法拒绝！] [为什么要对着商老师说啊hhhh] 商觉时就知道小猫会来这套，眉毛都不带抬一下：“是梦想不是提要求。以后有什么目标？” “目标是不做题，”邈邈也知道太过分铲屎官不会同意，补上句：“就今天。可不可以？” 在商觉时眼里，邈邈就差变回原型，伸出软绵绵的肉垫，“喵呜喵呜”按在他手心撒娇。 就这么不喜欢数学吗？ 饶是对小猫心软，面上仍不动声色。商觉时收回目光：“看你表现。” 萧邈绽出足够让人心脏怦怦跳的笑。 商觉时每次说“看你表现”，都是一种默许。 但观众不知道，看着看着甚至吵了起来，一时间弹幕激增。 [刚才那个瞬间！妈妈我恋爱了！] [hhh邈邈这么可爱快答应他] [商老师好冷淡] [倒贴当然冷淡，萧邈说话靠这么近？] [纯路人，感觉新人过分热情了趴] [？倒也不必在这里带节奏，商觉时又不是没喊昵称没摸头] [你们没发现商说话嘴角上扬么] [感觉萧邈好装，刚才被问为到什么来选秀，竟然说是来玩……太假了！早就不流行立这种咸鱼佛系人设了好吧] [就来玩怎么了？萧邈这种硬实力完全能出道了] [大无语！粉丝好大脸] …… 小胡麻木清理着直播间水军黑号。他现在很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在萧邈面前瞎指挥什么“说实话”。 要是萧邈因为直播多了批黑粉，他会被导演拎走开紧急会议么？ “这次投票第一，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 萧邈找到镜头，露出小虎牙：“我跳舞很好看吧！” 他就像翘尾巴的猫。 被人喜欢，似乎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弹幕本来会起节奏，但商觉时一句“好看”扭转了风向。 [啊啊啊啊好看好看] [这么近！！我恋爱了！宝贝盛世美颜！] [呜呜呜呜呜pick了一个神仙弟弟] [崽眼睛好漂亮] [入股不亏啊啊啊] [期待一公舞台！] 在小胡的提心吊胆中，直播顺利结束。除了开头那些节奏，播到中途，大家都习惯了邈邈和商觉时挨在一起的状态，撕逼理论什么的，哪里有cp好嗑。 商觉时面对萧邈，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纵容感。钓得所有人抓心挠肺，直播结束，仍意犹未尽，在论坛开了一栋又一栋讨论楼。 萧邈听力好，在回练舞室的路上，听见周漫和王兆凯聊天。 “我手下十几个员工，你知道多累吗？我是老板，担着十几个人的去留责任，有时候熬夜到十一二点，失眠胃疼，还掉头发。” 邈邈听得一愣一愣，无声停在练舞室门口。王兆凯说出他的心声：“真的啊？漫哥你也太看辛苦了——” “是，我们公司谈合作都是几十万上下，压力还蛮大。” “可以想象可以想象，光是一两万我都会心态不稳，哥你也这太牛了。”王兆凯丝毫没有发现周漫在凡尔赛，真心实意地崇拜起来。 周漫大为满足，继续和队友分享起做老板的“艰辛”。 邈邈却无心在听后面的内容了。他想起小猫时期，被商觉时塞在怀里去公司。几十层高的摩天大厦，来来往往都是人。 商觉时，会不会为了养家熬夜失眠胃痛秃头啊？ 一贯被娇惯养着的小猫，难得生出心虚。 * 直播时闹着不想写数学的小猫，准时出现在书房。商觉时正在开语音会议，抬眼示意他别说话。萧邈竖着耳朵悄悄听。 会议那头在做汇报，是他理解不了的东西。 猫猫只听明白了两个数字——“一亿”和“五千四百万”。 这可比周漫挂在嘴边说的数字多多了。一想到周漫说压力大到胃疼失眠，萧邈不由更加坚定了慰问铲屎官的念头。 见小猫一直在旁边动来动去，商觉时几句话结束了会议：“照这个思路做，两天后交新方案。” 萧邈难得表现乖巧，蹭进他怀里：“商觉时。” 商觉时手落在邈邈肩上，像一个拥抱，又像要把他推开。 邈邈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终究只是摸一摸小猫柔软的白毛。 邈邈眯起眼睛，脸靠在商觉时衣襟，这同以往猫猫时候的贴贴似乎没什么分别。 他不知道，商觉时每次给予拥抱，内心会经过怎样的滔天巨浪。 “你不要太辛苦。”小猫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话。 “嗯？”商觉时目光在邈邈身上扫过一圈，便发现了端倪：“兜里是什么？” 萧邈总算把手掏出口袋，恋恋不舍道：“送给你的。” 他的手心里，躺着三颗糖。 是邈邈最喜欢的奶糖、草莓硬糖，以及最后，想到商觉时那几十层的公司大楼，忍痛放进的一颗巧克力。 ——不能给太多。以前商觉时喂他猫零食，也是每天只给一点。 商觉时瞥了眼糖，不是他给小猫的任何一种。他捏住小猫下巴，“哪里来的？” “哥哥给的。”萧邈报了一串好哥哥的名字。 像针刺破心脏，连带着呼吸微滞。商觉时嗤笑：“你倒是混得开。” 可惜邈邈听不出他话里的怪味。 “对啊，他们都是好人，”他剥开奶糖，递到商觉时嘴边：“吃糖就不那么辛苦了。我会挣好多糖养自己，你……不要熬夜。” 熬夜秃头，会不好看的。对于猫猫而言，掉光毛毛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商觉时没拂邈邈的好意，放任那只温温热热的小猫爪从唇上一掠而过。 极淡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他摸猫猫脑袋，“养你绰绰有余。” 奶糖在兜里捂久了，已经微微饧化。萧邈手指不留神沾了一点。 他自然而然伸出粉色的舌头，把指尖糖渍舔掉。 商觉时看得心头直跳。 “不许舔手，坏毛病改改。” “知道了——”邈邈被迫到洗漱间洗手，仗着商觉时在门外，爪尖敷衍着伸到水柱里晃了个来回。 * 萧邈原以为，经过这一波友好送糖，他和商觉时已经是无坚不摧的同盟关系。 没想到，好心没好报。 在商觉时面前暴露私藏糖果的后果——家庭医生来了，哄邈邈张嘴巴看牙。 医疗器具冰凉坚硬，小猫嗓子浅，搅在口腔格外难受。萧邈想躲开。 “别动。”商觉时把邈邈脸固定住，不给他乱晃。 “乱吃糖，来看看邈邈有没有长蛀牙。”医生带着口罩，口吻熟稔开萧邈的玩笑。也是他做的邈邈最开始的身体检查，对邈邈是怎么来的一清二楚。 才不会呢，他每天都有好好刷牙。萧邈内心不服气反驳。 雪亮的检测灯正对着脸，邈邈只好往旁边看去，余光里模模糊糊能看到商觉时手腕那颗小红痣。 两年朝夕相伴，他对这颗红痣已经太熟悉了。 萧邈以前糊里糊涂，脑海中总有商觉时手腕光洁如玉的画面，似乎在那上面什么都不该有。 商觉时听了，忍不住点他额头：“左右不分，笨猫。” 是了，商觉时右手没有痣。红痣长在左边，像朵细花，开在手腕线与淡青血管交接的地方。 “还好，没什么问题，”医生坐下来写诊断，“轻微上火，注意点就好。” “本来就没问题！”漫长的检查终于做完，邈邈躲得远远的。医生真是太讨厌了。 商觉时……商觉时也好讨厌！ “晚上把我喊来就是给你的小猫看牙？”医生靠在沙发上。他叫骆宇，和雇主私人感情还不错，勉强算朋友。 “有人给他糖。” 骆宇来了精神，倾身洗耳恭听：“所以？”他早就觉得邈邈和商觉时黏黏糊糊的，非常微妙。 商觉时四平八稳：“怕他蛀牙。” “草，”骆宇再次跌进沙发，深感无趣：“这种事情下次请你预约白天。” “不过送邈邈糖的……应该叫什么一白吧？” “你知道？” “综艺放了啊，他舍友。”骆宇为了追节目冲了会员，也就看到很多花絮，萧邈常有与柏一白在一起的画面。 他随便点了段给商觉时看，视频里的两个人说说笑笑，显得异常亲近。 商觉时是看过的。有关邈邈的片段，节目组都会拿给他过一遍。 骆宇看着他的脸色：“没点想法吗？” “没。” 医生半是调侃：“是没想法，还是有意不去想？” 商觉时垂眼，往玻璃杯加了薄荷叶，和两块冰。冰块与杯壁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他喝下半杯冰水。 “我没有那么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愿以偿不用写数学 却被迫看牙医 邈邈心里苦 第7章 喵喵喵 孔雪峰无愧于他好队长人设。第一天训练本该就这么草草收场，但他用晚饭的休息时间，跑去单独找王兆凯。 选中心位时，他看到王兆凯本来是想举手的。 “队长？”王兆凯打包了盒饭，仗着宿舍没人，正打算掏出没有上交的手机快乐冲浪。谁知被新队友抓了个现行，心虚又尴尬。 孙雪峰直接问他：“你想当中心位吗？” “不，我……”王兆凯尽管跟着趟浑水，内心隐隐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想过中心位能落到他头上，几个队友在舞蹈上都比他强。 “那你觉得谁当合适？”提问步步紧逼。 王兆凯低头掰一次性筷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萧邈灵动轻盈、精彩至极的跳转姿势在他脑内一闪而过，他对选大神没有意见。 但是周漫哥说的，似乎也没有错——或许他们之间实力存在参差，但起码得机会公平。 他卷起一筷子面：“我不知道。” “还有两天，”孔雪峰手指敲了敲桌：“假设从明天起分好位。按节目一天八小时录制来练，满打满算十六个小时。十六个小时，你能练好吗？” “啊？咳咳咳……”王兆凯从来没认真想过时间的问题。他在新人中算训练时间短的，偶尔会破罐子破摔生出大不了去x班的念头。反正公司也没指望他在这里混出名堂，一轮游嘛，也不丢人。 他本是这么想的。 孔雪峰平淡冷静的一句问话，却如平地惊雷，让王兆凯心脏骤缩。 练了没练好，和完全没去练是两回事。还有两天时间，他们还要花多少时间在选位上？ 那练习呢？这支舞难度高，他基础还差，难道要公演出丑吗？王兆凯想起节目组收手机的那天，他在墙角给家人打电话。奶奶夸他“有出息，电视上会看到我们小凯了。”老妈念叨着，“名次不重要，注意身体。” …… 潜意识里的“大不了去x班”，因意识到时间紧迫全然变为惊慌。 孔雪峰拍了拍他的肩，问道：“我打算组织大家晚上练分解动作，来吗？” “来。”王兆凯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草草收拾好就跟着队长出了宿舍。 和谈淀一个宿舍的都各自和队友找地方加练，他看着正觉得不是滋味呢，孔雪峰就和王兆凯来了。谈淀立刻同意晚上加练：“队长，咱们可绝对不能比其他组练得少！” 三个人站在过道，各组训练声从不同房间飘出来，听得他们心里愈发愧恼。 “周漫和萧邈他们一个宿舍吧？要不要去找一下？”谈淀提议。 “我来了。”周漫正巧和一批刚吃完饭来加训的人赶到。 下午刚散孔雪峰就告诉周漫晚上到练舞室来，喊上萧邈一起。 孔雪峰点点头：“萧邈呢？” “我没看到他。”周漫一扯嘴角，“你们不知道吗？他每天都很晚才回宿舍，和谁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天起录节目起码三个机位都在对着他拍。” 不知是谁倒吸了口凉气，惊讶于周漫的敢说。 似乎有些时候，比起承认他人的优秀，人更愿意相信黑幕的存在。 一撮人向周漫靠拢，虽然他们没有全信，但也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连为训练焦虑的王兆凯，也升起无尽的八卦之心。 不止呢—— “还有啊……”周漫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见一团黑影带着风声朝他面门袭来。 卧槽！ 他心头一慌，忙偏过身闪躲。黑影将将擦过脸，是个空易拉罐，砸到垃圾箱边沿后又弹到地面上。那一连串“叮铃哐啷”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刚才的狼狈。 王兆凯噌起火，替他周漫哥骂人：“谁他妈这么不长……” 低沉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抱歉，手滑。” 那人一身黑衣服，拖着步子向这边走来。 看清是同宿舍的人，周漫憋着火没说话。 王兆凯一愣一愣，结结巴巴：“醒、醒神？” 他们这届训练生中实力超强的，方醒。他是国标舞出身，十六岁开始已经代表国家在海外参加各类比赛，获奖无数。 当时国内媒体一致看好方醒，都觉得他是难得一见有态度有实力的天才，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第二个商觉时。不料方醒无故缺席二十届金丝莱决赛现场，自那以后沉寂至今。 没人想到方醒会出现在选秀，并且转身选了rapper。 方醒两手插兜路过周漫，抬脚将易拉罐踢进垃圾箱，转身离开。一句轻飘飘的话落在身后，“垃圾就该好好待在它该在的地方。” 周漫恍惚中觉得，那双黑黢黢的死鱼眼，似乎在他这里停留了片刻。 “哦。对了，”方醒离开前，又慢吞吞开口：“萧邈晚上在学习。你也是舍友，会不知道吗？” 被这么一搅合，八卦碎嘴的人彻底噤了声。 等看不到人，周漫冷笑：“我是真的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 就在不久前，萧邈上了一个人的车，车子还是佛伦萨限定女王金呢。 周漫想起刚才无意间拍到的画面——衣着矜贵的男人弯腰替萧邈系安全带，而萧邈的手正放在男人腰上，一副快搂上去的样子。尽管周漫距离隔得远，没拍清男人的面容，但从照片上可以辨认出萧邈的轮廓，以及那头特别抢眼的白色头发。 饶是好脾气如孔雪峰都皱起眉：“行了，少说两句吧。” “对呀，周漫哥，”王兆凯小心翼翼，唯恐被他周漫哥视为反水：“训练要紧。” 周漫何其敏锐一个人，看出王兆凯和谈淀动摇，自然不会傻到再出头挑事。他对一公演出的成绩并没有队友那么在意，选秀说到底不过是比各家粉丝打投能力。他粉丝基数大，得票率自然不会少。比起把舞跳好，周漫更乐意把得票会超过他的人尽快踩出去。 四个人心思各异进了练舞室，绝口不提先练再选中心位的事。在这种无声的默契中，先后选好最合适的位置。 * 周漫看得不错，萧邈确实上了别人的车。 送走骆宇，商觉时回到空荡荡的房间，看着书架露出的一绺白毛毛，语含笑意：“月亮湾订了晚餐，哪只小猫想去？” 那绺白毛毛动了动，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萧邈睁着那双漂亮的灿金色猫眼，颇为警惕：“不许耍赖。” “不耍赖。”商觉时向他伸出手。 到车上时，邈邈已经完全不记得商觉时强迫他看牙的不满，开心哼着走调的歌，期待等下会有什么好吃的。 商觉时凑近给小猫系安全带，垂眸遮掩情绪。 这么好哄。他想。 所以才更要看紧了，不能让别人骗走。 月亮湾的私家别墅占了整个山头，商觉时偶尔会带邈邈来这里小住。从露台往外看，星河近而可摘，远处海面闪烁着橘黄色的渔灯，与满天星子连成一片，倒也十分动人。 为保留野趣，最后一段路需拾级而上。他们抵达时，天地皆浸润着初春的雨意，早有一行人撑着伞等候。商觉时偏要亲自撑伞，搂着邈邈行走在雨中。 邈邈很习惯地贴着主人。 一到雨天，他就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靠。 众人识情知趣，慢下脚步隔了段距离跟着，也不敢将目光放在老板和他的小情人身上。 邈邈变成人后，各处的人都换过一批。他们不知底细，自然而然把出双入对举止密切的两个人想成那种关系。 萧邈还是猫的时候就很喜欢月亮湾。因为靠海，每次来这里都能吃到最新鲜的海边食材。 海风特有的咸意吹拂到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商觉时。” 商觉时看着路，淡淡应了一声。 “为什么今天来这里？”猫猫歪过脑袋，绿木掩映下雨丝潇潇，被隔绝在伞外。商觉时撑伞的那支手腕，影影绰绰，露出一点红痣。 “你说呢？”绝无可能承认是为了哄猫，商觉时反问。 刚看完牙躲那么远，现在却没一点心事了。 邈邈抱住商觉时手臂，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你也想吃这里的鱼，对吧！” 商觉时收了伞，皮笑肉不笑：“对。” 第8章 喵喵 这里的主厨很懂小猫的心思。 从开胃小点到前菜、主菜都是邈邈喜欢的，时令鲜味与水果清新酸甜巧妙融合的丰富口感。 每道菜分量不多，但胜在样式繁多。凤尾鱼酪草莓、柑橘贻贝球、生蚝鱼子酱配香草柠檬汁、法式香煎银鳕鱼、苹果酸酱海鲜沙拉…… 干饭猫猫埋头苦吃。 商觉时倒了点白葡萄酒，目光落到邈邈柔软蓬松的白发上。他很喜欢看邈邈吃东西的样子，无论是猫形态，还是……现在。 小猫的动作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进食也不例外。这份优雅不是人类社会刻意规训的成果，而是像花开叶落，带着自然而然的韵调。 萧邈很习惯商觉时的目光。他吃得满足，心情好，就抬起脸，绽出染着甜意的笑。 皎皎夜光中，像误入尘间的精灵。 商觉时蓦地看向别处，栏杆绿累累爬着藤蔓，结出幽幽花香。细雨中黄铜灯还亮着，漾起氤氲不明的光。 他注视良久，滚动着喉结啜饮下白葡萄酒。 月亮湾的别墅和其他地方一样，充满邈邈活动的痕迹。 黄铜灯照亮的栅栏和围墙上系着一排高低不一、奇形怪状的彩色玻璃瓶。是给邈邈玩的，一众玩具中，他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栅栏右侧是金鱼池，养了几十尾锦鲤，特意辟给小猫玩闹。不过邈邈从来没抓到过任何鱼，他一般只蹲坐在最大的晒石上看鱼。实在好奇狠了，才会拿爪子试探性碰碰水面。每次碰都是小心翼翼撩一下，就立刻收回来。 金鱼池再往前，就是邈邈衔过花枝的庭院。庭院是小猫最经常去的领地，爬树、扑蝴蝶，在草地上打滚晒太阳。商觉时有次找邈邈，就看到他在桃花树下睡觉，粉色花瓣打旋飘落，覆了白毛一身。 …… 无论看向哪处，就算是一草一木，一石一土，均能勾起有邈邈的一段记忆。 两年。 邈邈就已经融进他的生命里，不可分割。 * 邈邈吃到八分饱，服务生上了甜点。 甜点盛放在一个猫爪瓷盘中。草莓冰淇淋与樱桃冰沙铺在底层，点缀以焦糖颗粒、巧克力碎和花瓣，整体看上去很像邈邈肉垫那种粉色。 萧邈兴奋又疑惑，伸出手掌心看一眼，又看了看他的猫爪甜点。 “喵！”他好激动—— 甜点和以前舔的爪爪一模一样！ 看小猫傻乐，商觉时唇角弯了下：“出息。” “商觉时，主厨是谁？我想见！”萧邈眼睛有那么亮。 商觉时挑眉，有那么不高兴：“为什么？” “是爪子！”邈邈把猫爪盘转了一个边，推到商觉时面前给他看。 商觉时把小猫拉到很近的距离，声音压得很低：“你自己踩出来的，忘了？” 萧邈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商觉时创作期找灵感的方式层出不穷，有次玩过一段时间陶艺。他不让小猫跳上工作台，邈邈才不管这个，故意跑酷时溜到陶泥上，踩出一串梅花印。 然后蹲在爬架上一脸骄傲看着铲屎官，似乎在说：踩都踩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下场当然是被商觉时抱着，强行洗了半天的猫脚。 由于沾水洗爪爪的过程太过讨厌，连带前边的记忆一同被封印，很少主动想起。 邈邈鼓起了脸。 商觉时声音愉悦起来，勺子插进冰沙还给小猫：“爪爪很可爱，顺便拿去做了放大的模型。” 小猫气呼呼的，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带着猫爪盘去了和商觉时距离最远的斜对角位置。 好在冰淇淋配巧克力是真的美味，邈邈还不至于彻底转过身背对商觉时。 按惯例，主厨会在快结束时露个面，以便不断创新，更加符合用餐者的口味喜好。萧邈便见到了一直好奇的主厨。 他是法国人，脑袋里一半装着传统北欧美食，另一半是罗曼蒂克。为商觉时服务之前，他就听说这位老板身边养着一个白毛美人。他并不意外，这在上层社会，绝非什么稀罕事。 直到今天遇到。 主厨先生在许多国家开过高级餐厅，自诩见过不少美人，但眼前的萧邈，绝对是独一份的漂亮甜心。他安静坐着，就有种天然治愈、讨人喜欢的奇妙特质。 见萧邈和商觉时隔那么远，感性的主厨脑海内不受控制，擅自推断出一场情侣吵闹后的冷战。他扼腕，衷心希望老板和他的小甜心能拥有美妙的夜晚。 于是，听到老板的漂亮甜心说喜欢这次的晚餐，主厨按捺住心头得意，神色沉稳地打出助攻牌：“小少爷，今晚菜式都是您对面那位先生定的。您能喜欢，想必他会十分开心。” “是吗？”萧邈偏过头。 商觉时不置可否：“你猜。” 萧邈语气冷酷：“哼！” 主厨在这种气氛微妙之际，悄悄功成身退。 商觉时松了一颗领扣，靠在椅背上把玩酒杯：“这都猜不出来，笨猫。” 已是月上中天。栏杆、绿叶上多出一些积雨，浮漾起湿湿的流光。晚风吹送着新雨、泥土、花香与嫩芽的气息。 他沉默了有半分钟，说：“不要收别人的糖，明白吗？” 萧邈从这句“笨猫”里听明白是谁安排的晚餐。 “我也不是谁的糖都要——”他跑到商觉时面前，拖着声音反驳：“我知道他们对我没有恶意。” 商觉时不想向小猫解释人性的复杂，捏一捏猫后颈，不甚在意：“你才见过几个男人？” 邈邈躲开：“认识的人总行了吧？” “你都认识谁？” “一白哥。” “不行。” 商觉时曲起手指，蹭了蹭小猫的唇边。 他逗弄猫咪常有的动作，却因此时此地、暗自撩动的满院蔷薇香气，显得不那么正常。 我喝醉了——商觉时想。 哪怕他只喝了浅浅一层白葡萄酒。 “别人给你糖，你拿什么换？” 邈邈浑然不觉。 他一向很听商觉时的话。柏一白，是他接触商觉时以外世界认识的第一个友善的人。他相信柏一白不会伤害他，但也接受了商觉时的说辞——别人给他糖，他需要拿东西去换。 那好吧。 “你要补偿我巧克力。”邈邈靠得很近，说话时带着那种“勉为其难给你摸摸吧”的神态。 商觉时…… 他向来很难拒绝撒娇的猫猫，尤其是这种拐弯抹角的撒娇。 商觉时身上，有一点淡淡的葡萄酒香。邈邈眯着眼睛，被摸得很舒服，软骨头习惯性蹭进他的怀抱。 * 作为一只小猫咪，邈邈从来没有太大烦恼。哪怕变成了人，他每天花心思最多的事情，也不过是怎样才能让商觉时同意他少写点数学题。 但从月亮湾回来后，他做了不太美妙的梦。 梦里雨势浩大，水流湍急。猫身的他落在水里面，挣扎不出来。并且因为毛发吸满了水，一直沉沉往下掉。他很害怕，拼命挥动着四肢喊救命。他也不知道要喊谁，却在心底觉得，有人会救他的。眼看就要彻底沉溺，忽然有双手抱住了他。 萧邈惊醒了。 他下意识想甩毛抖干水分，动了下身体才发现自己还是人的形态。 “有哪里不舒服吗？”柏一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上来，忧心忡忡摸他额头温度：“是不是受凉了？” 萧邈意识一点点回笼，在被窝里摇头：“我没事。你不睡觉吗？一白哥。” “你刚才突然叫起来，一直在喵喵叫。”柏一白脸上关切并不作伪。 “啊？”邈邈当场傻掉。 方醒在自己床上，佐证柏一白的话不是开玩笑：“真的。” 这猫叫声绝了，听上去比他遇见过的那些猫还正宗。 萧邈含糊交代了自己的梦：“做噩梦了，变成猫在水里面上不来。”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应该是因为他回宿舍的路上雨忽然变大，打在车前头有种急流涌动的错觉。 早知道还是和商觉时在月亮湾住一晚了。 “难怪你会突然学猫叫，”柏一白笑起来，又摸摸邈邈的脑袋：“没事就好。”。 邈邈看着他离开：“吵到你们睡觉了，不好意思。” 柏一白和方醒异口同声道：“没事。” 周漫半夜被吵醒，非但没生气，还充满探究欲地看着萧邈：“我听见你喊商老师的名字。” 邈邈把床帐拉下。 他根本不记得梦里有喊，卷着被子滚到墙角面壁，坚决不承认此事。 “你听错了。” 第9章 喵 萧邈踩着点去的练舞室。他晚上没睡好，一路走一路困巴巴揉眼睛。 在外布置场景的工作人员被他难得一见的样子可爱到，纷纷掏出手机，和邈邈打招呼让他看过来。在选秀节目工作的好处之一——能光明正大拍喜欢的漂亮弟弟。因为一手视频多，各家粉丝都会关注工作人员的账号方便收集素材。导演也喜欢让他们选出一些有趣的，作为花絮传到网上宣传。 这一批训练生当中，不少幕后人员都和萧邈关系最好。邈邈的表现和传统新人大相径庭，录制任务以外的时间，人堆里很难找到他。 当有人双手拿满道具，费劲走在路上时，郁郁葱葱的树叶里会探出白色猫猫头：“要我帮你吗？” 又或是赶早布置拍摄场景，会看到湖边捧着英语书踩石头背单词的邈邈。 …… 他们一开始还不习惯，次数多了竟然演变成内部攀比，比谁一天能捕获到更多的野生邈邈。就连钻进牛角尖的小胡，也架不住邈邈天天喊他哥，一边纠结一边给邈邈塞过小零食。 节目放过一次混剪花絮，萧邈睡树上的、晒太阳的，以及那些灵巧轻盈的动作。看得网友直呼邈邈“猫里猫气”。 萧邈初舞台一骑绝尘的实力吸引了大批路人粉，但能让人真情实感的，还要看实力之外的性格魅力。邈邈这份天然意外成了加分项，在一群训练生中脱颖而出。 导演席山右既是狂喜又痛心。狂喜于自己眼光不差，一眼相中萧邈来参加节目，根本不愁收视率。痛心的是商觉时绝无可能同意萧邈和他签合同出道——“玩玩可以，当工作不行。”——他表哥冷酷无情的原话。 邈邈喊了那么多个哥哥姐姐，这才从人堆里脱身。 没走几步，又听到前面有人喊他：“萧邈。” 他望去，第一眼先看到那人领口别着的Leader胸章，大脑还没认出是谁，就已经先喊出了口：“队长。” 孔雪峰目光在萧邈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咳，听说你喜欢吃糖。这个给你。” 他把东西交到猫手里。 萧邈低头一看，是盒装紫皮糖。 被按住看牙的惨痛经历还没忘。萧邈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盒漂亮的糖果。 他语调轻轻：“我不吃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邈邈在自欺欺人。 孔雪峰摸摸鼻子，体贴地不去揭穿：“顺手给你带的。” “真的不用。”萧邈把糖盒子还给队长。 “收了吧，”孔雪峰换了个策略，索性实话实说：“我有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昨天你不在，我们分配好了位置，”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萧邈脸色，身为队长总是需要兼顾所有队员的情绪：“当然中心位是一致同意留给你。只有两天时间，我担心来不及，所以就想我们大家晚上加练。你可以一起来吗？” “好。”邈邈向队长伸出手，脸上没什么不满。 孔雪峰福至心灵，再一次把紫皮糖放进邈邈手心。 昨晚王兆凯他们四个已经把动作拆解得七七八八，大致练过几遍。 《水上伊甸》编舞首先难在动线复杂，舞者需要抓细节，那些细碎的动作难记又费体力。 他们先从简单的基础动作练起。 孔雪峰让萧邈站到镜子最前面：“大家都看着中心位练。”经过昨晚的磨合，王兆凯和谈淀还算配合。而周漫小心思虽然多，在跳舞上却绝不容许自己失误。 一个个动作顺下来，王兆凯才发现萧邈实力有多强。有了邈邈在前面带舞，他们都不用浪费时间暂停看录像。 哪怕是最细微的动作失误，萧邈都能在第一时间指出。 王兆凯有点飘，这就是大神带飞的爽感吗？ 基本动作顺完，有一段编舞融合了踢踏舞技巧，步法快得变态。除了多练没有别的办法，萧邈带了几遍放慢动作，由于每个人记住的程度不一样，就先各自自由练习。 萧邈看了半天，念在紫皮糖的份上，第一个问队长：“要不要我教你？” 孔雪峰双手合十，一脸拜托了的表情：“当然要啊。” “手肘就固定在这个位置不要动。”邈邈抓住孔雪峰手臂，将他调整到合适的高度。 “行了，跳吧。” 孔雪峰开始跳。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明明萧邈看上去态度很友好。 两秒后他被叫停。 萧邈走上前。 他再次闻到萧邈身上的香味，不同于任何香水，是一种阳光与稻草般、带着甜味的暖和气息。 萧邈抬脚踢高孔雪峰脚踝，手还按在他肩上：“重心放低，想象你是叶子上往下滴的露水。” 商觉时有次讲座是赏析这个舞。有个女学生这么回答的——叶子上的露水跌进水面，化为万千涟漪，盎然春意从涟漪起。舞蹈赏析这种东西向来很主观，但邈邈很喜欢这个画面的描述。 “再低一点，快要摔下去那么低。”不含任何感情、动听悦耳的声音就在咫尺。 他骨头好软。孔雪峰不合时宜地想。 那双金色瞳孔离他很近，令孔雪峰想起阳光下的向日葵和风无休止吹过的麦浪。他思绪乱飞，拼命控制自己才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萧邈的话语上。 萧邈说了一通要点，让孔雪峰针对性练习。 王兆凯见队友都有模有样，心脏紧张乱跳，小心翼翼请教邈邈。 “大神可不可以指点一下我？” 然后，他同样享受了把小猫手把手教跳舞的保姆级待遇。 “你的呼吸太乱了，呼吸乱动作就没办法连贯起来。先别踩舞步，跟着节奏松紧调整呼吸。” 王兆凯老老实实照着练习，和孔雪峰一样，开始时磕磕绊绊。 邈邈一脸严肃，内心惆怅。他想，商觉时教他数学为什么就那么游刃有余？ 他的目光不期然和周漫撞上。 周漫的问题……无所谓说不说吧。 “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嘴上这样问，周漫其实很自信。 毕竟他也是千万粉主播，靠翻跳起家，没有实力也走不到这么远。 “你表现力不对，但我不会改。”萧邈实话实说。表现力和个人风格有关，这对邈邈而言太难了。 周漫认定他是没事找事，暗地翻白眼。 “小邈老师，我应该ok了吧？”谈淀开个玩笑。他街舞经验丰富，记动作上没什么问题。 “动作太硬，有棱角，不舒展。” “我也觉得，”孔雪峰围观点评：“你不觉得你跳什么都一股街舞味。” 谈淀挠头：“那咋整啊？” “动作放软，”正好王兆凯在旁边摆了个弓月。萧邈点头：“就是他这样，很标准。” 谈淀抱着自己打了个哆嗦：“我跳街舞的，弄不来这套。” “你可以的！”王兆凯扑上来，强行要谈淀把动作做得和他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跳舞上被表扬呢，还是被大神——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孔雪峰也在旁边鼓励谈淀：“不然就你一个很突兀。” 谈淀其实也知道这一关逃不掉，被队友围着他升起一股责任心和团队意识，顺水推舟准备跟着练。 这时周漫轻飘飘飞来一句：“你街舞也没萧邈跳得好呀，再端架子他要生气了。” 哦豁。 王兆凯睁大眼睛，心想要完。谈淀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周漫哥这番言论铁定要把他惹毛。他心里生出一丝怨怼，为什么要多话啊，快点把舞练齐不好吗？一片寂静中，王兆凯慌乱和队长对视一眼。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周漫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捂着嘴满脸歉意。 “没有，你说得对，”谈淀沉声道：“真正的强者不应该拘泥于形式。” 他看向萧邈：“我现在开始改风格。神仙，千万别生气啊，你生气队长会追杀我的。” 王兆凯在内心疯狂鼓掌——谈淀，你悟了。 邈邈眨眼：“哦，我不会生气。” 《水上伊甸》最难的是过渡段。舞蹈动作几乎全是慢定格，极为考验身体控制力和腰腹力量。还没开始练王兆凯就开始吸气，让他在空中定个几十秒，他能抖成帕金森。 “既然难跳，那就改编下吧，”周漫又出建议：“改成中国风一点的转圈。” “像这样。”他站出来旋了几个圈，镜头跟过去拍了一通。尽管是《crush》开始红出圈，但周漫跳得最多的是中国风。他长得白净、一对欧式大双，化了妆穿上古装，很能吸女粉。 “服装可以用水墨风，再加个扇子之类。” “可以啊，场面一下就炸了！”王兆凯觉得牛逼。五个人转圈扇子舞的画面，怎么想也比慢定格更吸引眼球。 萧邈第一次提出明确反对：“我不喜欢。” “理由呢？”周漫有意看了王兆凯一眼，叹气：“我们都知道你跳舞厉害。但是你不能只想着炫技，不顾其他人情况。” “这不合适，搭配在一起，很怪。”邈邈说不出理由，很多事情上他是凭直觉。 孔雪峰倒是能模糊感受出来，这段的慢和收，配合着吟唱，正是一种感情铺垫，能把画面感和故事感推得更加高级。厚积而薄发，随后快而放的鲜明对比，也就更能让人感到震撼。 但他毕竟没编舞经验，拿不准舞台最终能呈现的效果会有什么区别。一时间也难以做出决定。 正在僵持中，练舞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小伙子们，你们练得怎么样了？”裴青青笑着向他们挥挥手，她旁边是商觉时。屋子里原本就在的摄像和跟着来的换着拍不同方向。 节目有导师突击检查练习的环节，时间不会提前通知。 “老师们好。”几个人吓一跳，争先恐后跑过来。邈邈缀在人群尾巴，唯恐和别人碰到一起。 “练到哪了？”商觉时瞥一眼小猫，问队长。 练舞室镜头早就把一切拍得清清楚楚，孔雪峰一五一十回答：“有一段还没有确定好要不要改编。” “哪段？” “是这一段，”周漫把录像放到慢定格部分：“这段太——高雅了，放在我们节目公演并不合适。所以我们想做些改动。” 商觉时不置可否：“想怎么改？” “我不想改。”邈邈抗议。 “这段很适合你炫技，但并不适合团体，”周漫抢白：“我们打算把这段改成扇子舞。” 当着众人的面，周漫又表演了一次。 王兆凯依旧给面子的鼓掌，其他人跟着想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只有小猫在后面，满脸不高兴看商觉时，大有他点头就扑上来挠他的意思。 商觉时眼底生出笑意。 “谢谢老师，我表演完了，”周漫一鞠躬，见商觉时神色带赞许之意，不由更大胆：“商老师，您对这段舞蹈的改动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商老师的编舞处处绝妙，这支舞根本没法和您的作品放到同一个舞台相比。” “就算输给《新红》，我们心服口服。” 《水上伊甸》作者署名sou.M，业内查无此人。 他放心大胆diss了一通。反正国内国外确实也没几个能比肩商觉时的。 商觉时略带讶异，看了周漫一眼。 他一定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忠实的铁杆粉丝，周漫不免笑起来。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sou.M是我给这个系列起的名字。” 周漫勾起的唇角微微僵住。 “它是我最心爱的作品。” 商觉时绕开前面的人，停在小猫面前，揉一揉他脑袋。 “期待你们的表演，现在验收一下成果。” 众人面面相觑，心情犹如坐了过山车。尤其是周漫，饶是在社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脸皮也隐隐发烫。 除了邈邈，其他人都跳得七零八落。 “那你们这个进度有点慢吧？”裴青青看一眼商觉时脸色，自觉圆场：“其他组差不多都可以完整跳一遍了。要抓紧时间。” “好的，我们一定。”孔雪峰乖乖承诺。 商觉时针对每个人，讲了几点要改进的地方。 孔雪峰感染力欠缺，王兆凯气息乱基本功略差，谈淀的硬，以及周漫太过在意镜头。 “邈神，你也太厉害了吧！”王兆凯悄悄对萧邈说，唯恐萧邈听不懂，动作幅度很大地比大拇指：“导师指出的问题你都说了一遍。” 萧邈理所当然得很，商觉时每次指导舞团和学校上课，他也是有旁听的啊。 很快就剩下萧邈没被评价。 大家不约而同好奇，大神的问题是什么？ “邈邈，”商觉时终于点到小猫。 邈邈什么？一群人屏息静气，莫名期待。 “不许挂着脸。” 作者有话要说： 猫里猫气！ 第10章 嗷呜嗷呜~~~ 如果要问《进行时》最火的新人，答案毋庸置疑——是萧邈。 从初舞台惊艳表演开始，他就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周漫的粉丝有很多吃了节目组偏心的洗脑包，结合被秒删的电梯视频、直播直呼导师名字等行为，编造出一套萧邈有后台的舆论。 尽管平台删帖删评很快，但他们会私下在群里传播。 排练这几天的录制陆续播出，节奏一天一个样。 萧邈第一天游离于外的表现引起很多人不满，结合后台揣测，认为他过于自负。 [一点都不合群] [别忘了是成团，不是选拔个人能力，性子这个独……可怜他队友] [感觉邈邈是那种，你们吵你们的，我睡我的类型hhh] [邈邈可爱，但也要和队友好好相处呀] 选队长和中心位的片段，节目组一刀没剪，只加了很多粉色的可爱标语缓和气氛。 当众人选孔雪峰为队长，周漫提出异议认为该给萧邈时，弹幕一下多了起来。纯吃瓜路人提出的疑问被周漫粉丝快速回应，没有激起水花。 [没人觉得周漫很奇怪吗_(:з」∠)_] [？？抱走我漫不约，崽就是太实诚了，提的建议还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解读] [纯路人，感觉周漫很善良，都考虑到给萧邈队长] 但选中心位的拉锯，周漫的表现单放在他们队里看还好，和其他组一比，就显得很奇怪。 [啊这一个c要选这个久吗？看看隔壁全票选A，再看看这组戏精……] [虽然对萧邈无感，但是这实力差距很明显吧？] 萧邈被孔雪峰叫下来跳舞的片段只保留了半分钟，观众还没看过瘾，就接上了周漫质疑萧邈原来学过的发言。 [提前练舞？还说不是皇族？] [ls保重，上次这么说被封号了三个月x] [萧邈说了没提前练过，选择性忽视？] [wocao萧邈跳舞好秀] [？只跳了这么一段吗？] [应该是为了公演惊喜，所以剪掉了吧。有点期待表演了，这组有A有B应该现场会好看] [练习室版本以后会放出来吗qaq邈邈穿制服好青春活力] [腿匀称纤长有力量，绝绝子] 尽管没看到舞蹈全貌，但观众都以为萧邈一定是中心位了。谁知搞了半天，他们要练完再pk。后期在孔雪峰面前p了个Q版叹气，【唉】。 弹幕问号满天飞。 [看得好心累，就算是练三天你们也跳不到这样啊，为啥这么倔强] [u1s1萧邈实力没得黑] [下午萧邈不在？] [hhh不合群直接跑路了吧] [别尬黑，他那天是去录直播] 有秀粉跑到匿名区开一公讨论专楼，除了粉丝，几乎没人看好《水上伊甸》这组。其他组排练得热火朝天，他们连中心位都没定下来。周漫的粉丝追着萧邈掐 第二天播出前，字幕简单说了孔雪峰晚上挨个找队员谈心集结的事情，因为是私底下找的，节目组没拍到画面。 [孔雪峰真是绝世好队长] [+1] [唉心疼孔雪峰摊上这种队友] 画面一转到了练舞室外面的走廊，孔雪峰拿糖拜托邈邈一起训练。 [掏出紫皮糖的一瞬间我傻了] [aaaa邈邈是什么小馋猫人设啊？所以要和邈邈亲近的关键在于给他糖糖吗？] [邈邈让我上头] [一脸舍不得看着糖盒hhh好想用糖诱拐小猫咪！] [莫名觉得萧邈和孔雪峰有点好嗑] [我也hhh] [你们忘记大明湖畔的商老师了吗？] [还有好哥哥柏一白！！] [这么看萧邈好多cp] 和首日相比，弹幕气氛也和谐得多。 [感觉第二天气氛稍微好了一点，果然是要磨合吗？] [呜呜这才是一个和谐的团队] [邈邈手把手指导……] [17分42秒！！孔雪峰耳朵红了！！！] [谢谢姐妹，嗑拉了！] [好甜好甜好甜！] [同样是手把手教，王兆凯怎么就那么谐？] [xs可能因为他长得就像猴子趴] [hhhh] [萧邈这些指导还是很专业的，不愧是A班] 欢乐和谐的气氛到邈邈建议谈淀放软身段打住。周漫一句有意无意的话不仅冷了视频里的场，也成功让弹幕开始争吵。 [。] [……本来对周漫观感还不错，也zqsg追过直播] [总感觉他在带节奏。] [你们乱说什么啊？周漫说话耿直，当事人都不介意，你们在这里鸣不平？] [谈淀回应好高情商] [爱了爱了] 邈邈眨眼说不会生气那几秒，弹幕又一次激增。 [邈邈好可爱啊越看越上头，为什么眨一眨眼睛都可以这么可爱！] [其实邈邈很好脾气的！！看上去不爱搭理人，但是答应了就很认真负责啊！又强又美又可爱！] [一瞬间心跳都加快了] [全程都在看邈邈的眼睛，金灿灿好漂亮] 周漫在商觉时面前diss《水上伊甸》成了本集名场面。 [商老师还是这么帅气，节目组识相点多给他镜头听到没有] [替周漫感到尴尬] [社死现场orz] [天哪代入感太强，我已经窒息了] [真的吗！orz商觉时我男神！没想到《水上伊甸》也是他的作品！！] [srds我嗑到了秒时] [商觉时一进来就先看的邈邈！！！对不起其他cp都是□□只有这对szd！！] [aaaakswl，商脸上那一点笑意是因为发现邈邈在看他啊！顺带再为周漫尴尬一秒钟xd] [这两个人眉目传情！] [搞不好就是人家情趣，上次还有人黑邈邈不懂礼貌真是醉了] [萧邈在商老师面前真的毫不掩饰小情绪，就很直接表达开心不开心] [又是摸头杀！] [直播也摸脑袋了，他们关系真的好好！入股绝对不亏姐妹们] [“不许挂着脸”hhhh商导师你好双标] [其他人的表情好精彩] 短短几天时间，萧邈的节奏就下去不少。只要是追《进行时》的观众，就很难不去喜欢这样一个可爱猫猫。 * 萧邈对网上风波毫不关心。他恐怕是这训练营里对手机最没兴趣的人了。 结束了一整天的训练，邈邈捏着手里的东西，直奔顶楼。 “商觉时——”萧邈跑进来的时候，尾音拖得格外长。 他很少这么嗲。 就算是猫猫时期，也只有好几天没看到商觉时才会这么撒娇。 商觉时在煮咖啡，挑眉应了他一声。 要看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邈把一叠纸送到商觉时面前，满脸期待：“我可以去吗？” 是合同。 只瞥了一眼，商觉时就猜到席山右在玩哪一出。怕他不答应，就直接找邈邈。反正小猫心动了，就会缠着商觉时软磨硬泡到拥有一个满意结果。 商觉时翻到最重要的那几页，原来是节目组推出的分集拍摄计划——《青春时》。 选秀综艺一贯喜欢拍这种花里胡哨的分集，推给不同训练生的粉丝。 时间定在第一次公演结束后的周末，地点是北城还未开业的大型游乐场，里面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摩天轮之类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更为有趣的是，游乐场内部建了很多毛绒绒乐园，有猫咖、兔子馆、狐狸村等。 游乐场是《进行时》的赞助商之一，选那边作为拍摄地点，也是一种宣传手段了。 商觉时还没看完合同。 邈邈就已经等得坐不住，干脆从兜里掏出很多巧克力，堆在铲屎官面前等首肯：“我想去。” 反正商觉时已经知道他有很多糖，藏来藏去不如拿来交换。 商觉时带些安抚性质，捏一捏小猫后颈。 “你要是喜欢，可以挑个海岛做游乐场。” 萧邈很有规划：“先去这个。” 看到最后，商觉时总算明白为什么正常不过的节目录制，非要绕个弯先找邈邈。《青春时》实行邀请制，第一次公演结束，差不多五十多人会留下。前二十名会收到不同游玩地点的门票，可以邀请另外一个人参加。 说白了，席山右就是想要他和邈邈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滴都没有了.jpg 明天拔智齿，不更 第11章 呜喵！ 一公舞台采取直播与录播结合的方式进行，表演现场会有一百位拥有打分权的观众亲自到场。他们的打分将决定训练生的去留，以及未来所处的班级。 直到表演前一天，导演才告诉各位现场场地——奥林环球。听到这个消息，练习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奥林环球啊！拥有超一流的表演环境与顶级设备，业内许多一线艺人演出的首选之地。他们连初出茅庐的新人都称不上，节目组居然舍得下这种血本。 “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我配吗？我不配！” pd裴青青环视一周，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张尚未真正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的年轻面孔。 “《进行时》的一公，可能是我们当中一些人唯一的舞台。节目的初衷当然希望来这里的人能有所收获，培养起一个合格艺人应当具有的素养。比如怎样主宰舞台、不怯场，让观众记住你。” 王兆凯听了，内心惊喜之余又夹杂着紧张、惶恐。他不由看向旁边的队友，或抿唇或握拳，差不多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等……大神这是在做什么？王兆凯旁边的旁边站着萧邈。 他微微仰着头，正聚精会神盯着裴青青身后的墙壁。顺着目光看过去，王兆凯恍然大悟。他敢断定，萧邈一定是被太阳投射出的光斑吸引走了注意力。 别问为什么。 这几天相处下来，王兆凯渐渐摸清楚了大神的真实性格——喜欢亮的、闪的、会动的东西。 他心血来潮在训练服上加了两个铆钉，一整天，萧邈都在从镜子看他。一开始王兆凯怪紧张的，害怕在大神面前跳得不好丢大脸。跳着跳着才发现人家的注意力全在亮闪闪的铆钉上。 好气哦。 但是吧，就，有点可爱。萧邈灿金色瞳孔中带着好奇，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他看铆钉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铆钉的位置靠近心脏，大神每看一眼，王兆凯就觉得自己的心泛起痒。像被猫爪拂过。 公布场地的效果立竿见影。每组回去后纷纷自发加练，两小时打底。 * 一公如期而止，这一天，竟与初评级舞台那天一样，飘着零星细雨。 但场地截然不同。奥林环球是蛋壳设计，水上卧着线条明快简练的半椭圆，水面清波如许映衬出倒影，远看就像一个完整优雅的蛋壳。内部亦是分区严谨、设计一流。 从喷泉入口拾级而下，进入象牙白的弧形拱门，而后是一条长走廊。走廊顶部全是用玻璃做的，光线经由外壳穿透水面，再照进玻璃，散落在走廊的四面八方。如果抬头，能看见粼粼水光摇摆晃动。 蹲守在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发出感叹。 [好美，有生之年必去] [去现场应该更震撼吧] [节目组大手笔] [毕竟都能请来商觉时] [后悔没买票了] 镜头拍完现场环境，重又回到训练生身上。缺乏经验的新人在这阵仗下早就内心打起了鼓，直拍下的第一反应真实鲜明。哪怕部分人很快意识到镜头的存在，调整好表情。这些细微的神情变化都一一呈现到观众眼前。 [第一场表演就搞这么严肃，换我我也紧张] [xs这个红头发的小哥哥快把自己发型抓乱了] [柏一白给我加油冲！] [白白有学霸光环所以我赌他没有再紧张] [他在掰指节] [这哥采访说过做不出题焦虑才会这样] [紧张了] …… [为什么还没看到邈邈_(:з」∠)_] [+1一直在找萧邈] [摄影做个人吧，红头发的你都拍三回了！] 画面镜头是按组来拍的，拍完前六组，镜头终于扫向了弹幕千呼万唤的邈邈组。 [王兆凯在吞口水诶] [深呼吸可以放轻松吧] [谈淀的腿是在抖吗？还是我屏幕问题？] [我这边看也在抖] [hhh第一次亲眼看到抖成筛糠是什么样子] [？他不是参加过比赛吗怎么反应这么大] 孔雪峰看到谈淀出状况，忙扶住他，问出了观众同款疑问：“你怎么了？” “没事，就紧张。” 王兆凯立刻凑热闹：“街舞冠军还用紧张？” 谈淀捂住脸：“我小学没写作业。被我妈在礼堂当着全校人的面暴打。现在看到这种特别官方正式的场景就紧张。” [hhh允悲] [好惨又好笑] 周漫也围上来：“那你还能行吗？” “没问题的，”孔雪峰鼓励性质拍拍他肩膀：“灯光一开看不到舞台以外的地方，你别去想。” “放心，上学那会我文艺汇演每年都参加。”他就是台下容易应激反应。 [周漫表现比他们淡定，不愧是曾经的顶流主播] [……] [孔雪峰好暖啊] [就我一个人觉得周漫问话很怪吗？] [是的，就你一个] [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cue漫漫，哪家糊比粉丝这么贱] [我也觉得……但我不敢说(0_0)] [宁这不是已经说了吗？什么极品小白莲] [漫粉嘴真恶毒] [？先撩者贱，敢说周漫漫不好，就要有被万人骂的心理准备] [粉丝一言堂？] …… 吵得不可开交之际，镜头扫过一个白茸茸脑袋。弹幕顷刻变为大片的金色。 [是邈邈！] [好家伙终于看到萧邈了] 萧邈和其他人仿佛在两个世界。他用春游的那种态度参观了奥林环球内外设计，而后停在过道的一个玻璃展览前，研究里面陈列的剧照、面具和服饰。 他看的是《猫》。柜子里的带毛面具年代久远，呈现出斑驳陈旧的质感。——面具上是是真猫毛吗？这得薅秃了多少只猫啊…… 换毛期开始，商觉时每天拿贝壳梳给他梳一个小时的毛。一下一下，梳子上全是他长长的漂亮白毛。 这幅对着玻璃展窗凝神沉思的样子立刻戳到了观众的萌点。 [邈邈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台上slay全场，台下绝世大可爱] * 表演顺序是电脑随机抽取，万众瞩目、一直看好，实力超强的《新红》在B区第三场，紧随其后的是vocal组《大幻想家》。萧邈选择的《水上伊甸》则在《大幻想家》之后。 《新红》表演期间，其余组的选手后台候场。这一组表演架势很足，七人皆是主打红色调，动作齐整调性同一，几次切镜到性张力四溢的眼神杀，都引起台下一大片尖叫。 “还好下一场是声乐组，不然在《新红》后面出场压力也太大了。” 甚至有关系好的拍了拍周漫肩膀：“保重兄弟。” 周漫扯出一个笑脸，“我们组也是有A班的。”他接触过心理学的皮毛，有时候看似随意的话语，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们的认知。他在这些话题提到萧邈，就会有人跟着把团体表现得成败归因到队内唯一的A身上。 只是他在训练基地，上网机会少得可怜，尚不知网友扒过多少次他那些意有所指的言论。 直播间果不其然开始吵架，看不惯周漫惺惺作态的路人，与坚信周漫真性情国风美少年人设的粉丝各持己见，撕得昏天暗地。 王兆凯看着《新红》出彩表演，紧张不已，开始后悔排练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点。 萧邈是中心位，妆发本就比其他人繁复耗时。而他颜值高气质百搭，化妆老师忍不住多尝试了几种风格。选衣服时候更折腾，邈邈四肢修长，是天生的衣架子。穿哪套都有种独特的味道，造型师陷入选择困难，最终和团队商量，选了这件白金色、带细闪的斗篷。萧邈穿在身上，宛如遗落人间的优雅精灵，不染俗世尘埃。 一来二去，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落到最后才从化妆间出来。 后台正因为《新红》的表演人人自危，一片消沉，像王兆凯这样的甚至心中萌生出些微丧气。 他循着声音，正看到大神从外面打开门。 门口，逆光，萧邈踏着晨风进来，一脸处变不惊。 弹幕瞬间激动。 [大舞担气场有！] 作者有话要说： 猫猫一脸处变不惊 实则在仔细思考比赛结束和谁去游乐园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猫猫会邀请商导师吧！ 第12章 喵呜喵呜 vocal组《大幻想家》是首节奏轻快洗脑的小甜歌，谈不上多惊艳，但也不容易出错，最终打分86.7，位列第二。已经结束的四场表演中，《新红》目前得分最高，96。 评分结合500名现场观众和500名网络观众的打分结果给出。打分方式简单粗暴。每场表演，打分器都会列出这场每个训练生名字照片，观众只可以选一个练习生里点亮“喜欢”。如果不喜欢，可以谁都不点。一个喜欢按0.1分算，加起来的总和就是每组得分。 下一组出场的，是萧邈他们组的《水上伊甸》。 观众席陷入黑暗，唯有舞台上自上而下打出的几束白光。萧邈穿的那件金色斗篷缀有细钻，被光束照出梦幻似的轮廓。 单看身形，就已让人挪不开眼睛——斗篷，尤其是长款，很挑人穿。太高了显得笨拙，太矮了则失调。而萧邈颀长高挑的个子，肩宽腿长，站在舞台中间，轻而易举将气场撑了出来。 现场与直播间弹幕俱是激动。尤其是现场买了前排票的粉丝——真人！居然！比镜头里还要帅！ “哇——” “啊啊啊！” [邈邈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 [这身形比太优越了！！] [才发现萧邈先天优势，脸比别人小一圈] 特意赶来的粉丝挥动起手中的应援牌，台下连绵出一片金色的灯光海。 《水上伊甸》最初是基于现代舞编排的艺术类作品，为了适应选秀节目的调性，在商觉时的授权下节目组对其改编过一次，往电子乐方向靠拢。 开场的小提琴改成了电吉他和钢琴，旋律清新、明亮且富有动感。 干冰营造出雾气缭绕之感，前奏响起那一霎，就已经将人拉进生机蓬勃的氛围当中。无论排练时期发生过怎样的不愉快，起码此刻，他们在舞台上都倾力以赴。《水上伊甸》整支舞蹈偏意识流。水长养万物，与春意交织出无限美好生命力。萧邈长手长脚，衣袂起落间，能隐隐窥见细窄的腰，叫人忍不住多停留几眼。 [啊啊啊原来这组跳得还不错_(:з」∠)_前几天的训练事故果然是恶意剪辑的吧？] [邈邈辨识度好高！全程都在盯他看] [好喜欢背后的水幕，代入感max]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圣洁又美好] 私底下，柏一白问过萧邈，为什么选择这首偏冷门的舞蹈。邈邈在树上，只说“最喜欢它”。 《水上伊甸》的首映式日期定在邈邈一岁生日，商觉时抱着他坐在一排一座的黄金位置观看。他告诉小猫，这是属于他的生日礼物。 邈邈记得那天阳光暖和，三文鱼鲜美，商觉时的怀抱安稳舒服。他枕在商觉时手臂上，边打瞌睡边看。以一只猫猫的阅历来讲，邈邈看不懂太过复杂的故事。但这支舞蹈里演绎的情绪，像极了他在花园里抱着花枝打闹翻滚那种喜悦、惬意和放松。 他喜欢这份生日礼物。 台下有观众提前了解过《水上伊甸》的资料，知道与时令更替万物生长有关。现场的感觉，远比看屏幕震撼得多。 慢定格每一帧都像浪漫主义写实风格盛行时期的油画，无论构图还是色彩，极富轻盈梦幻感。不知何时两面墙露出了将近一米宽的玻璃带，从舞台两侧一路延伸到观众厅入口。洒在水波上的太阳，温暖柔和。 也许因为阳光，也许被舞蹈触动，观众看着，心中涌现出对生的慕恋和感动。 …… 最后得分94.8，舞蹈组第二名，仅次于《新红》。但从单人得票率来看，远远超过了其他人。现场500名观众一人一票，萧邈拥有262票。也就是说，超过半数的现场观众把票投给了邈邈。 [恭喜邈邈！实至名归] [我pick了神仙弟弟] [完完全全被感动到了，邈邈好有感染力] [啊这，粉丝激动啥？不知道的还以为萧邈这组第一呢] [票多主要是组内水平参差不齐吧] [《新红》票数就很平均] [hhh这难道不侧面说明了萧邈一己之力带飞？] [周漫网上得票也差不多200票] [网络评审这个水分……] [某些人网票都落在后面呢在这阴阳怪气啥？] [《水上伊甸》真得把我感动到了，没想到大家表现这么好。可能时间不够，有几处动作差了点意思_(:з」∠)_如果都练到邈邈那个水平，评分应该会更高吧] [这算不算证明了不是非得炸场才会高分？] [emmm我能欣赏这种类型，但前提是跳得特别好，不然宁可看十场扭腰顶胯] [多亏这组有萧邈在，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教简直在做慈善] [节目组就像请了个免费的舞蹈老师] [看到王兆凯这几个不好好练，我真想穿进屏幕疯狂摇他们，清醒点吧！] 公布完名次分数后，裴青青介绍了《青春时》的规则。总共有四个录制地点——游乐场、花谷、森林小镇，和博物馆。 每个地点的门票只提供8张，按单人得票率，先到先得。 邈邈哪里听得下去，心事全都飞到即将到来的游乐场活动上。他得票多，冲在前面拿到了心心念念的游乐场门票。按照规则，只要晚上写封邀请信，把门票塞里面递给邀请对象就可以了。 信纸是统一的模板，需要萧邈手动填上邀约地点以及对象的名字。裴青青cue了第一名：“萧邈，要和谁一起约会？” 选秀嘛。粉丝嗑颜嗑实力以外，还很容易嗑各种cp情。节目组拍摄这种两两组队，真人秀形式的休闲综艺，明晃晃为嗑cp推波助澜。裴青青一句“约会”，倒也无伤大雅。 但在粉丝耳边，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啊啊！” 台下响起一阵阵叫嚷。 “不可以——”先是拒绝崽崽被拐走的唯粉。 喊着喊着有些人开始为自己嗑的cp拉票。 “柏一白！柏一白！” “孔雪峰——” “秒时cp顶天立地，邈邈选商觉时！” 台下应援板都blingbling的，萧邈看到挪不开眼。 [有种官方发cp的感觉，我喜欢] [难以抉择，我竟然想让他们一起去……] [这个环节好刺激！要是能当面邀请就更好了！] [邈邈这么入神，在看哪里？] [hhh不会是在看应援板吧？] [这么可爱的吗！今天也是为猫咪疯狂打call的一天！] “还没想好。” 不管和谁，商觉时绝对不行。他要去冰淇淋屋把所有口味统统吃个遍，还有传说中的棉花糖、麦芽糖、爆米花…… 萧邈的绝佳出游计划——饿着肚子出门，吃遍游乐场的美食再回来。视情况打包一点小零食，讨好没有收到邀请的铲屎官。 他打算找几个人问问看，谁第一个答应就和谁一起去。 本该是这样的。 但商觉时在邈邈常走的那条猫路——靠湖边的小亭子，捉到了他。“后天想去紫峰吃，还是在月亮湾？” 邈邈心脏不安分乱跳：“后天要去游乐场。” “对。”商觉时信手摸摸小猫脸蛋。 邈邈反应过来，商觉时是在做游乐场结束后晚饭的安排。他推开商觉时的手，虚张声势：“我不和你去。” 商觉时挑眉，等待小猫的新花样。 邈邈一脸无辜看着他。以前不小心踩歪花草，或是弄倒书本，猫猫也是这种神情。 商觉时沉吟片刻：“我问你去哪里吃，是想预定生巧。” 邈邈睁大那双金色的圆圆猫眼。 “冰淇淋蛋糕。” 简直……无法拒绝！ “草莓蛋挞。” 是他最爱的草莓！ 商觉时看小猫眼睛亮亮的可爱样子，不免再揉一揉他脑袋：“今天表现这么好，还能奖励一件礼物。” “表现好吗？”小猫抓重点，他喜欢被夸奖。 “你跳得最棒。” 才不是为了好吃的，商觉时在跳舞方面的表扬，让他很受用。 邈邈忍不住翘尾巴。 “既然你这么想去，”萧邈一脸“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那好吧。” 回到宿舍，萧邈开始写信。他学过写字，但忘掉商里面究竟是什么笔顺。写了好几个“啇”出来，怎么看都不对。 邈邈抬起脑袋求助：“一白哥，‘商’怎么写？” “‘商’？”柏一白记忆力超群，可以肯定训练生里面没有这个姓。 那萧邈想邀请的人只会是导师。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周漫暗地里拿给他看的偷拍照——邈邈与其他人在车内近乎暧昧的距离。柏一白有种近乎直觉的预感，那个人是商觉时。 镜头下他神色没有明显变化，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容。俯身拉近和萧邈的距离，柏一白将“商”字正确地写给萧邈看。 他问：“你要邀请别人吗？” 邈邈照着抄笔顺，“嗯”了一声。 “怎么办？”柏一白支着下巴：“可是我邀请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水上伊甸》署名sou.M 是“献给邈邈”的法语缩写 表演场地的描写确实参考国家大剧院啦 正好它的设计理念也有“生命、外壳”之类的意思，感觉还蛮合适的！ 第13章 喵！ 王兆凯手里拿着写好的邀请信，脸上掩饰不住的紧张。 刚听到《青春时》的邀请制规则，他还和队友吐槽这个环节好像告白递情书。或许他不该乱说话的，不然现在就不会胡思乱想。 他要去告、呸，邀请大神一起。 摄像师寸步不离，跟着王兆凯在门外徘徊，力求全程高清特写。墙角还有几个固定的机位，镜头比平时训练还要多。他内心安慰自己，不就是递一封邀请信，有什么好紧张的。 去还不行吗？ 深吸一口气，王兆凯紧张兮兮推开门。 屋里几个人向他望过来，果然，他来得够早。王兆凯没有理会其他人，环视一周。萧邈那头显眼的白发，很容易就找到。 萧邈穿了黑色，拿着本书在看。冷淡的气场很能唬人。 “我、我想请你去游乐场。”开口就结巴，王兆凯心想完蛋。 “嗯？”萧邈撑着下巴看过来，像没听明白。他睫毛有那么长，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逆光剪影。 王兆凯视线根本不敢多停留 该死，他最初怎会以为大神高傲难相处呢？明明……明明很可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一公结果尘埃落定，同宿舍刘阳陈子睿充满酸味恭喜他分数排名靠前，王兆凯才突然意识到，别人有多羡慕嫉妒自己的分组。他是走了怎样的狗屎运才会能和大神分到一组啊。 多亏了萧邈愿意手把手教每个动作，不嫌麻烦也没有计较占用时间，带领他们练满了二十四个小时。拿到邀请信的那一刻，他就想借此机会，好好感谢下大神。 当然，要是能处好关系，下次比赛继续抱大腿，那就更好了。 “我填的游乐场，”王兆凯从背后递出邀请信：“可以吗？”应该不会有人比他还先邀请萧邈吧？ 邈邈还没有回答，身后就响起低沉磁性的声音。 “他有人了。” “啊？”王兆凯愣愣地朝后面看去，只见商觉时坐在沙发上，扫来一记眼风。 他秒怂：“导师好。”但还没有反应过来，商觉时这话什么意思。 “嗯，我和商觉时一起，”萧邈没有接他的信：“你找别人吧。” “这环节还能邀请导师的吗？” “是可以啊！我邀请了青青pd～虽然她把我拒绝了……” “等周导来，我也邀请他！”早就到的vocal组训练生表示。 “拔剑吧，我也填的周可老师！！” 王兆凯又失望又茫然又八卦。 就没人觉得萧邈和商觉时关系很微妙吗？难道说……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不对不对，他现在最该操心的应该是邀请谁的问题！ 王兆凯受不了舍友含酸的语气，也莫名不想同周漫一起去花谷。更多的人，他又不认识了。 最后还是节目组出手调剂，变成王兆凯和柏一白一组，也是去游乐场。 * 录制当天，去游乐场的总共四组八个人，节目组安排了四条路线。 各组的路线各不相同。 “我们通过抽签决定每组的路线，每条路线都是节目组精心设计的，拥有独一无二的风景和趣事。” 萧邈分高，第一个抽。 他随便拿了一张。 抽到的路线：温室花房——童话镇——星之屋——北区游乐设施——小吃街——企鹅馆。 之后是柏一白，他和王兆凯的路线：北区游乐设施——音乐喷泉——星之屋——秋田饭店——狗狗乐园。 很快他们发现，星之屋是所有人的第三站。 “怎么都有星之屋，”王兆凯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导演笑得开心：“好东西。” 进场前每组分到二十块筹码，一块相当于十个游戏币。筹码圆圆的，有瓶盖那么大，上面印着游乐场logo。 每组两个人，要用这些筹码在游乐场里面吃喝玩乐过一天。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节目组“贴心”向他们展示了物价单：一瓶矿泉水要用一个筹码换，普通面包要三个，而冰淇淋奶茶这些奢侈品，更是高达十个筹码！ 可想而知必须省着点花。 “当然，游乐场会有其他赚游乐币的方式，请加油哦～”游乐场的导演是位漂亮温柔的小姐姐，笑眯眯说出了相当残酷的话。 弹幕一片欢声笑语。 [2333，黑心啊。] [就知道根本不会有轻轻松松快乐玩耍的好事！] 邈邈对钱不敏感，领回来筹码后，尽数塞进商觉时口袋。 第一站温室花房。说是花房，其实占地面积有两百多平。四面用玻璃围起来，精心养护着各地珍贵花草。单是站在门口，都能领略到这一室茂盛春光。 宁宁早已等候多时。她是上一届选秀出道的C位，节目组安排她回来当《青春时》发布任务的npc，顺带刷刷老观众的眼缘。 [是宁宁！] [宁宁回娘家了hhh] “商老师好，萧邈学弟好，我是宁宁～欢迎来到花房！接下来是我带你们参观哦”宁宁笑弯眼睛。毕竟是从《进行时》出道的，宁宁整个宿舍都在追这届选秀。不得不说，让她们印象最深的，就是眼前这个白发金瞳，满身蓬勃少年气的萧邈。 特别是邈邈和柏一白宿舍阳台那一段，播出后宁宁同团舍友都惊了。 “这腰，不跳女团舞可惜了！” 所以发布任务时，宁宁果断选了女团舞。 “其实啊，我这里有十个筹码。只要萧邈五分钟内学会我跳的舞，筹码就是你们的了。” 十个筹码等于一支冰淇淋，邈邈自然是愿意的，但是…… “只用我跳吗？”他看了眼商觉时。 “当然啦，”宁宁竖起手指摇了摇：“这可是来自学姐的考核。” [赌一毛钱宁宁是不敢考核商觉时] [hhh难不成要她去教商老师怎么跳舞？] “你想我跳也可以，”商觉时挑眉：“筹码分我一半。” “不了，”邈邈光速看向镜头，一本正经说：“他们不想看你跳舞。” [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看商老师跳舞啦？]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宁宁跳了一段她们团的主打歌《rrrred!》，走的是高冷性感风，很适合即兴发挥。 [宁宁好会，我也想看他们跳女团舞] [女团舞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区区一半筹码就把自己卖了hhh] [邈邈要被迫营业了吗！期待！！] “就是这样跳哦，怎么样？需要我演示第二遍吗？”考虑到这支女团舞动作有点多，不太好记忆，宁宁打算在旁边带着一起跳。 出乎众人意料，萧邈直接说：“我会了。”冰淇淋的诱惑太大，为了快点拿到这些筹码，邈邈看得眼都没眨。 [wow只看了一遍] [好强我爱了] 为了方便行动，邈邈今天穿得格外宽松，卫衣加阔腿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跳女团舞时的灵巧柔韧。 [救命！邈邈身段好软] [我疯狂喊老婆] [他好白啊] [这种级别的下腰是真实存在的吗？] [刚才那个抬手，我满脑子都是邈邈的腰腰腰腰腰] 萧邈轻松跳完，商觉时给面子地鼓鼓掌。 弹幕表白的同时，也在疑惑为什么音乐还没放完。 [感觉速度变快了] [有吗？] [作为粉丝，可以肯定宁宁跳了四分二十三秒。萧邈只跳了三分半] [啊这，漏掉动作了吗？] [装逼翻车了吧xs] [没有！！团粉表示萧邈是跳了完整的一遍，只是速度加快了！不存在记错] “跳的非常好！”宁宁不吝于表扬，就算是她也做不到看一遍就完整跳下来，甚至还加快了速度：“但是！好像跳得时间有些短。” 她手里夹着一个筹码晃了晃，故意逗萧邈：“嗯……要不要给呢？” “没说不可以啊，”邈邈满眼都是他的筹码，嘴巴像抹了蜜：“宁宁学姐。” 猫猫双手合十，一脸“求求啦”的表情。 [啊啊啊好可爱！] [这个动作是和孔雪峰学的吧hhh可爱值max！] [我和宁宁同步露出了姨母笑] [快给他吧呜呜呜] 没有人能拒绝小猫咪的卖萌。 邈邈如愿以偿得到了宁宁的十个筹码，到手不过一秒，就转身塞进商觉时口袋。 [闹哪样？刚才连一半都不给，结果钱全都放在商觉时那] [酷guy身上不屑于放钱！] [你们懂什么！商老师不过保管零花钱的工具人2333] 从花房另一边出来，是游乐场更为繁华的区域。没看到冰淇淋，倒是有卖小橘灯的。摊子上高高低低挂满了各种形状的橘色灯，小猫看了走不动路。 商觉时看他一眼：“想要？” 邈邈点头，目光黏在一个猫猫头小橘灯上。那个灯雕刻出两个猫耳朵尖尖，有点好玩。 摊主抚了抚虚假的山羊胡：“小橘灯一个，不多不少十五个筹码。” [太黑了x这东西放到批发市场几块钱一个] [钱还是花在刀刃上] 弹幕都以为他们不会要的时候，商觉时伸手摘下了猫猫头小橘灯。 邈邈开开心心接过。 [有点奢侈x一上来就花掉二分之一钱] [不觉得萧邈有点自私？为什么钱都他一个人用] [商老师乐意，再说有十块是邈邈跳舞挣的好嘛] [连句谢谢都没有？] [说不定只是碍于镜头才给萧邈买的] [无语，有些人为了黑萧邈连事实都不顾了！] [摆明了两个人关系很好还要硬黑] 越往里面去，就越热闹。路两边都是各种流动摊和美食贩售车，摊贩都装扮成童话故事的角色。 [童话镇好好看] [好多吃的xd一看都好贵！] [天哪真的起步价十筹码] [萧邈刚才不该买灯的] 邈邈如愿以偿奔向贩卖冰淇淋的流动零食车，车前面还插着大大的棉花糖。 “要点什么？”冰淇淋棉花糖的车主是红发公主，童话故事《猫靴子》的女主人公。 “冰淇淋和棉花糖，多少钱？” “冰淇淋基础款十个猫猫币，双拼十五个。棉花糖一样” 又出现了一个新币种。 “猫猫币是什么？” “外乡人吗？”红发公主拿出一块筹码，“可以拿这个一比一兑换哦。” “都来两份。” 商觉时提醒他：“钱不够。” 内心已经开始计划回头让小猫再学一遍四则运算。 邈邈一点也不虚：“我跳舞值十筹码。” [宝，你跳舞不止十块hhh] [只要十块钱，那我必然天天点舞] “跳舞不行，”红发公主从车里掏出一个收音仪器：“我要你学猫叫。” [hhh节目组太会玩了] [毕竟是靴子猫女主角，听猫叫合情合理] 规则是这样的：越来越多外乡人来到猫的国度，公主为了促进文化交流，特意颁布了猫叫比赛。每喵一声，仪器会根据喵的精准度打分，越标准的猫腔，得分越高，就能得到更多的猫猫币。 公主自己做了个示范，“喵”了一声。仪器判定，外乡人口音过重，只有11分，对应猫猫币1个。 分数乘0.1，再四舍五入就是能获得的猫猫币。当分数超过90，不用乘任何系数，所得的猫猫币就是分数！ 这台仪器很灵敏，人类很少能喵到90分以上，节目组故意这么设计的。为的就是看学员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拿不到90的有趣样子。 “听明白了吗？”红发公主介绍完毕，掏出记分板：“两人一共六次机会，谁先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喵光你的猫猫币！ 第14章 喵。 这种天上掉冰淇淋的美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邈邈简直不敢相信。 他张开嘴巴，发出一声轻轻轻轻的“喵。” 唯恐声音大了，会惊扰谁的美梦，导致红发公主改变主意。 [刚才是不是有一声喵叫？] [看到邈邈嘴唇动了，音量太低没听见！！] [带了耳机表示awsl] [好萌！] [感觉他学的好像啊，不知道能打几分] 仪器上不懂得小猫咪的担心，检测到猫叫，开启了节目组引以为傲的精密测算。几秒后字正腔圆播报：“unbelievable！惟妙惟肖！” [woc为了听喵叫调高了音量，结果被这破机器吓了一跳！！] [这系统播报声是想笑死我吗？] 显示的分数让商觉时和邈邈以外的人都震惊了，居然是满分——说好的90分以上很难呢！ 不，重点是，怎么会有人学猫叫学得这么像。 [？满分？仪器不会是个劣质货吧？] [srds邈邈刚才那声真得很像猫猫] [这题我会。萧邈声音很轻，加上环境杂音，听上去就和小猫声音差不多。只能说脑子挺灵活的，不愧是会在选秀镜头卖腐博出位的]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故意放轻声音影响机器判别很心机吗？] [是的只有你，邈邈怎么这么可爱聪明呀～生气吗？] [天天酸别人烦不烦啊，明明其他人主动找萧邈的情况更多] [说明他很会钓呗，左一个哥哥又一个哥哥，还抱着商觉时大腿不放] [天天草这种人见人爱白莲花人设真是烦死了] [说什么抱大腿……到现在都是萧邈在做任务赚猫猫币呢] [辛辛苦苦打工，狗头.jpg] [hhh这才发现商觉时直接跑去镜头外了] [救命，明明商老师坐在遮阳伞底下，我却幻视到了导师席] [仿佛进了隔壁《进行时》片场，下一秒就要说这位学员请开始你的表演] [23333] 面对评分结果，红发公主的笑冻在脸上。录制前一天，工作人员还把仪器调试过一遍，可以肯定没有问题。 满分，意味着一百个猫猫币。这次游乐场录制只有八个人参加，他们充其量准备了两百出头的猫猫币。 邈邈手搭在美食车窗口，满脸期待：“我的猫猫币呢？” 他本就生得好看，五官精致漂亮，带几分天然无辜。这一眼看过来，让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堆到他面前。 连黑粉都不得不承认，邈邈这张脸，确实很能勾起人的怜爱和保护欲。 “奖励要等最后结算完才能颁发。”公主险些晃神咬到舌头，表面很快恢复营业假笑，在记分板上写下第一轮的分数，“刚才是练手，接下来每一次说喵语都要听清要求哦。”虽然这家游乐场是新开的，但她和园内不少人都是十几年的老员工，经验丰富默契十足。立刻想到怎样拖时间让同事准备道具。 公主设置的第一个场景：出门遇到靴子猫，大声用喵语和他打招呼。 [萧邈钻空子连节目组都看不下去了] [节目组好会耍赖hhh一开始并没有设置什么要求吧] [一百一百的给，公主会破产趴] [对比其他组艰难攒钱，怀疑萧邈组拿的破解版_(:з」∠)_] 邈邈超大声地“喵喵喵”。金色猫猫眼一眨不眨，只管盯着出分数的显示屏。 [？？？好真！] [xs我家猫跳上桌到处找声音来源] [呜呜邈邈就是只小猫咪吧，可爱到我了] [连眼睛也好像猫猫！猫党狂喜！！] [说钻空子的打脸吗？邈邈学猫叫凭的是实力] [这年头，偶像都得会特殊才艺了吗！] 仪器短短几秒，接连发出“excellent！”、“实力超群！”、“喵语宗师”的评价。显示屏闪烁几秒，再次给出满分的评价。 好耶，又是一百猫猫币！ 看着红发公主在计分板上写下第二个100，邈邈心里直翘尾巴，想着冰淇淋的一百种吃法。 公主适当提高了每轮题目的难度，但是这对猫猫来说——洒洒水啦。 公主要听太阳底下午睡醒的猫咪叫。邈邈微眯双眸，拖长了调子打了一个韵味十足的猫哈欠。 [跟在后面打了一个哈欠] [喵到一半张开嘴巴打哈欠，猫真的会这样吗？] [真的，其实还会发出更多搞怪的声音_(:з」∠)_] [想抱着邈邈一起睡] [太可爱了我能睡前看一百遍！] 要求模拟猫猫吵架——邈邈搬出自己的rap大作，摆足架势张牙舞爪乱喵一通！ [我竟然从中听出了节奏] [被埋没的说唱组人才！] [哈哈哈这是想打喵喵拳吗？] 弹幕一开始还有质疑，到后来全变成了“还能这样？”、“太像了！”、“邈邈就是猫猫本猫！”…… 很快到了最后一个场景：春天到了，发出想恋爱的猫猫叫。 萧邈停住了：“可以和队友商量的吧？” 说着回头找商觉时，他要申请场外援助。 节目组当然不会拒绝，他们正愁邈邈这组任务进度比其他人快太多呢。 镜头随着萧邈转向商觉时所在。 遮阳伞下，商觉时双腿交叠坐着。桌上放着工作人员特意准备的冰块，比起录节目倒更像在私人海岛度假。 他往小猫手里塞了杯橙汁：“喝水。” 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语文没学好。在问问题前，邈邈想让商觉时替他关掉耳麦。 惨遭节目组拒绝。 萧邈只好问得小小声。 “想恋爱是什么？” 在小猫眼里，商觉时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的商觉时却没有回答。 他教邈邈读书、社交，却从未教过感情。 “商觉时”萧邈咬着吸管催促。他不是很渴，喝水都透露出敷衍。 叼住吸管的粉色唇瓣沾上了些微水渍，有一点湿润的光泽。 商觉时简单地说：“看到对方，有喜悦的心情。” “我明白了！”邈邈自以为听懂了，眼睛亮亮的很是肯定。 ——就像商觉时每次回家，都要抱起他亲一亲的那种喜悦，对吧？ 骄傲的猫猫，当然确信主人对他的喜爱。 邈邈跑回美食车那里，对着红发公主发出一连串又嗲又软的喵叫。 这可是商觉时出差回来才会听到的喜悦与想念。 商觉时坐在后面听见，拧起了眉。 那一刻，满屏幕都是被邈邈猫叫可爱到的失智发言。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级别的甜心小猫咪！！] [邈邈好可爱，妈妈想rua] [声音好甜听得我想恋爱了x] [！！！这就让我家大破锣嗓子猫来学撒娇！] [555好想拥有邈邈，为什么他不能是一只小猫猫] [有人知道什么品种的猫是白毛金瞳吗？现在就想养挺急的！] …… 600个猫猫币装了满满一盒，好在是硬纸板做的，拿在手上并不占分量。 萧邈如愿以偿拿到了奖励，转身就掏出五十个猫猫币，要买最贵的那种。当然，他也没有吃独食，不忘意思意思给商觉时买了个十猫猫币的基础款冰淇淋。 “我买的。”邈邈强调。 第一次凭自己本事赚到好吃的，哪里能忍住不翘尾巴呢？ 商觉时压下眼底的情绪，从邈邈手中取走冰淇淋。他的尾指不经意蹭过小猫手掌心。 邈邈猫爪怕痒，无意识缩了一下。 商觉时眼尾微微上挑。 “谢谢小猫。” 他这么喊邈邈，总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狎昵感。毕竟其他人只会听成萧邈的名字。真正的意义，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萧邈商觉时两个人边吃边走，来到了导演姐姐最期待的星之屋。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进入其中，灯光昏昏暗暗。 “你们是第二个到的小组，恭喜。”导演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而另外一边的长凳上，正坐着柏一白和王兆凯。 星之屋名字听上去小清新，实际是间恐怖屋。据说是经典惊悚片《暗诡》系列的主创团队一手设计打造，吓人效果一流。当时和游乐场达成合作时，还上了热搜。 “嗨，你们来了。”王兆凯有气无力，欲哭无泪。 节目组比较谨慎，怕鬼屋刺激到身体不好的观众，直播在星之屋之前结束了。这之后都是录播，靠vip收费。所以到了这里，所有人说话都随意很多。 王兆凯别的还好，就是怕鬼，死活拖着柏一白不肯进去。 两边人闲聊几句。 邈邈想起平时收过柏一白很多糖，空着的一只手到商觉时口袋掏买的棉花糖，要送给他一白哥。 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猫猫头小橘灯。 王兆凯看到了大神手里拿的东西，顿时一激动。他们来的路上也有这个灯卖，只是太贵了也不实用，就没有买。 但在鬼屋里面，还有什么比灯更有用的东西吗？ “大神我想和你一组！” “不要。”邈邈后退了一步。 小猫的世界泾渭分明。对他好的，他会回报。心思不那么纯粹的，他会远离。王兆凯虽然没有太大恶意，但总是黏巴巴有求于他，恨不得整个人攀上来，这让邈邈不舒服。 但他担心柏一白被王兆凯拖累，恋恋不舍将小灯递过去：“这个给你。” 柏一白愣住：“不用，我们克服一下就行……” 他看了眼脸色苍白的王兆凯，改了口：“恐怕还真要用，谢谢邈邈。等出去了，我再买新的给你。” “还是要这个形状。”邈邈叮嘱。 柏一白笑起来：“好。” 进鬼屋的紧张气氛因萧邈的存在得到缓解，柏一白伸手，同平常一般去摸摸邈邈的脑袋。 萧邈正好抬头，柏一白触到了他的脸。 指尖的触感温热细腻，柏一白呼吸微促，匆忙收回手。 “嗯？”邈邈经常被商觉时摸脸，倒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幽微的灯光下，萧邈金色眼瞳似乎在莹莹生光，天真之下，又有种妖异的蛊惑。 鬼使神差地，柏一白很想再去触摸。 邈邈在叽里呱啦说话，柏一白看似应答如流，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碰到萧邈脸颊那一瞬间。指尖触感柔软到要化开，邈邈眼睛里像藏着蜜，允许所有的亲昵。 为什么会这么软，想再摸摸看…… 下一秒，商觉时一把将邈邈拉过去。 邈邈一脸困惑：“怎么了？” “脸上蹭了东西。”商觉时给邈邈擦脸，理了理他衣服。不高兴起来连语调都是冷冰冰地往下：“走了。” “哦。”萧邈和柏一白说完再见，牵住商觉时的手往里走。他兴致颇高：“我保护你。” 商觉时不买账：“我不怕鬼。” 邈邈转过脸：“我也不怕。” 猫的夜视能力很好，他都看到躲在角落操控道具的工作人员了，真无趣。 “地上很乱，担心你看不到会摔跤。” 商觉时是按企业继承人的标准培养长大的，他习惯将自己放在保护者和决策者的位置。事实也是如此。家族、剧团、校企……多少人依赖着他的荫蔽。刚开始做人的小猫，嘴里竟说着要“保护”他。第一次听这种话，商觉时发笑，却有猫尾巴扫过，春草被风吹开，带来近乎悸动的痒与无限柔软。 猫爪很软。 邈邈还是猫猫的时候，总是乐此不疲与商觉时玩猫爪在上的游戏。他那毛乎乎的前爪小小的一团，完全被商觉时握在手心。抽出来，放进去，再抽出来…… 猫爪垫变成人类修长的五指，依旧很软。 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处，柔软与热意源源不断袭向商觉时。 邈邈牵住他的力道很轻，又或者说，比起‘牵住’，更像是习惯性地，将爪子塞到他手里。 只要商觉时松手，他们就会分开。但他只想将小猫抓得更紧。 毕竟当初，邈邈闯入春天。他心头就永久住进了这只漂亮娇气的小猫。 他们两个走在鬼屋，除了邈邈被其他人的尖叫声吓到好几次，倒也一派悠闲。 邈邈get不到人类的恐惧点。拐进小隔间，幽暗血色照亮墙壁一隅，黑猫挂在正前方。邈邈偏要上去摸摸毛，回头告诉商觉时，“是假的。” 商觉时：“淘气。” 从鬼屋出来，邈邈玩了几个游玩项目。过山车、海盗船这些，给他的感觉像放大版猫爬架，只不过人坐在会移动的车厢里。 一百五十米高的摩天轮慢慢悠悠旋转，邈邈不知疲倦，从上往下俯瞰这座城市。 小猫软软的身体紧挨着他。商觉时微微阖眼，脑内出现无数小猫玩闹的片段，被橙汁濡湿的嘴唇，伸舌头舔冰淇淋盖，爪子放进手心被包住…… 商觉时索性睁开眼，一并望向窗外。这一天的余晖灿若织金，西边天铺着绚烂晚霞。 摩天轮到了最高处停下。邈邈欢呼：“我知道它为什么会停！” 进鬼屋前，邈邈和柏一白聊天，问起玩过的地方。 邈邈很好奇北区游乐设施，柏一白一一告知。 所以他知道，摩天轮停在最高处，是让喜欢的人亲吻。 邈邈转过身，眼瞳中流淌着纯粹的金。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相缠。 “你要亲我吗？”他问。 商觉时目光滑到邈邈唇上，如花瓣薄脂，淡粉色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邈邈理解的亲亲=猫猫时期亲额头 商老师潜意识里的就、、、 第15章 喵？ 游乐场逛下来，邈邈吃了一肚子的水果冰淇淋，唇齿间沾满甜味。 连呼吸也浸着甜，热扑扑落在商觉时脸上，一种明目张胆的邀请。 他得承认，自己产生了奇怪的想法。 商觉时手指按住小猫盈满甜香的唇，不让他再靠近。摩天轮安静地停在空中，游乐场音乐欢快，远远听不真切。 “真的不亲吗？”萧邈漂亮的眼睛里写满失望。 尽管他根本没搞明白为什么人类要在摩天轮顶端亲一下。 舱体下方传来微小的嗡鸣，转轮缓缓开始启动，即将离开最高点。 邈邈从来不在商觉时面前掩饰情绪，随口一说：“那我下次邀请别人。”说完趴到另一边，对着窗框继续看移动中的世界。 那点温度倏尔离得很远。 “不许乱来。”商觉时忍无可忍抱住他的小猫。邈邈整个人被他圈进怀里，软暖的一团，捎着甜香。像剥了皮的果子，由内而外淌着蜜汁。他垂下眼帘，只看得见邈邈单薄的后背，与一段柔白脖颈。 邈邈总是很习惯这种抱法，脸埋在商觉时怀中，眯起眼睛。“那你亲一下。” 他那么甜。甜味让人方寸尽失。 商觉时微微低下头。 摩天轮往下转动之前，萧邈颈侧有温热的触感传来，一触即分。 “……为什么亲这里？”以前不都是亲额头的吗？ 邈邈下意识碰了碰那块地方，喃喃道：“有点痒。” 除了痒，还有点烫。 鬼使神差般，他没有对商觉时说。 * 快乐的时光终结于商觉时让猫咪写600字叙事作文，主题就是游乐场的一天。 邈邈仰头抗议。 “为什么做人类还要写作文？” 商觉时将钢笔塞进邈邈手心，让他乖乖握好：“没有为什么。” 萧邈递给他的邀请信里，有几处涂改错别字的痕迹，怎么看都是平时写字写少了。 邈邈装听不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笔尖跟着划下几道调皮的黑杠。 然后就被商觉时拎了耳朵。 “想去上学就好好写。” 客厅与餐厅交接处，是一个小型吧台。骆宇正坐在吧台面前，一个人调鸡尾酒。 商觉时出来随手带上门，拨亮夜灯：“有事？” 骆宇笑吟吟，一看就是在说屁话：“来给你家小猫看牙？” 商觉时掀起眼皮，也笑：“看牙这么勤快，邈邈要和我闹。” “我看到最新一集了。”骆宇将调好的鸡尾酒举到灯光下，透过酒杯流动的冷蓝，观察他这位上司兼好友的神色。 “你家小猫给别人喂糖。”他指的是邈邈在鬼屋送柏一白棉花糖那段。 商觉时慢悠悠地问：“你很闲？” 《青春时》今天刚把各组鬼屋过后录播的内容剪辑成片，放到平台上播出。骆宇就第一时间看完了。 这么闲不如加些工作量。 骆宇讨饶：“工作性质要求我时刻关注雇主身心健康嘛。” 话没说几句，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了：“不过有件事情我很好奇。在门口邈邈买了摩天轮的门票，播出倒没有这一段？” 骆宇不仅实时追更，还是拿显微镜看的。 商觉时不愿意说话时，怎样都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他同骆宇喝了几杯特调。吧台吊灯的灯倾泄下一束束流光，将他左手手腕那颗红痣照得格外鲜明。 两人隔了玻璃门，看向邈邈。小猫没个定性，不好好写作文，净趴在沙发上转笔玩。 商觉时指关节叩了叩吧台，开始考虑花钱给猫买进学校的事。 骆宇状若不经意提起：“商女士昨天打电话给我。” 商觉时搁下玻璃杯，冷声道：“不用理。” 骆宇说的人是商今雨，商觉时的母亲。 他父母之间是一场毫无感情基础的婚姻。因为商家权势更甚，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的孩子随母姓。 商今雨生完孩子扑进工作。她是大忙人一个，一个月能在“家”里看见三次面就算多的。商觉时小时候除了惯例的家族聚会，极少能看到商今雨的身影。 不闻不问放养到前两年，商今雨却突然开始关心孩子，为的就是给他挑选个合适对象联姻——出于家族利益考量。 商觉时自然只有冷若冰霜的态度。 在商今雨放手不管的这些年，商觉时选了舞蹈艺术专业。商家不当回事，以为他是玩玩，再回过神来商觉时已经在艺术领域自成气候。 这时候施加压力撤几个商业合作，对商觉时而言无关痛痒。 不知道商今雨听了谁曲线怀柔的主意。打包了一只猫，直接送到商觉时常驻的海岛别墅。 商觉时自然不乐意收下。然而佣人低眉顺目：“小姐交代，不要就丢海里。” 商今雨大张旗鼓送猫给商觉时，对外宣称儿子太“工作狂”，性情淡漠状态紧绷，送只宠物调节心情。 但若论性情淡漠，商觉时哪里比得过要直接把幼猫扔海的亲生母亲？ 他留下了小猫，直到养成了今天的小祖宗。 骆宇还要拱火：“你不好奇她的来意？” 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套。 “你说。” 果不其然，骆宇道：“旁敲侧击问我，你最近有没有看对眼的。” 商觉时眉毛一抬，讽笑：“想让我和他们一样么？”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商今雨和他父亲时偲貌合神离。商觉时对所谓的“家”并没多少感情。在他眼里，家只是个粉墨场。母亲、父亲，在家穿着严谨正式，彼此间彬彬有礼。 每个人都在演。 见商觉时脸色明显不豫，骆宇更不敢将商今雨后边的话讲出来。 ——她给商觉时安排了门当户对相亲对象。女孩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是明家大小姐。 家庭医生还要夹在中间当传话筒，这可太难搞了。 “商觉时，”邈邈从酒架后面探出脑袋：“我写完了。” 他来喊商觉时过去检查作业。 看到骆宇，小猫很不高兴打招呼：“骆医生好。” 骆宇看他像救星。 面对邈邈，商觉时声音变得不那么带刺：“过来。” 邈邈捏着他的作文纸：“我写了461个字。” 四舍五入就是500了，离600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当他合格了好不好。 商觉时扫了大概，邈邈躲懒到把每个“喵”都写出来凑字数。 但现在，他不想去计较。 他只愿意抱一抱他的小猫。 “你喝酒了。”邈邈皱了皱鼻子。他语调平静，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做猫的时候邈邈就偷偷舔过啤酒盖，很难喝。等他变成人以后，以为对酒的感觉会有大不同，磨着商觉时给他尝了一口，依旧是苦苦辣辣的。 但是邈邈很喜欢商觉时身上淡淡的酒香。 商觉时回以轻笑。他黑压压的眼睫垂落，收拢怀抱的同时，吻一吻邈邈的额头。 第16章 喵～ 短暂的游玩放松后，节目组再度开启高强度练习任务。 乌泱泱百余位练习生在大教室集合，他们的站位都是按当初评级划分的。A班人最少，十个人穿着暖粉色，站在最前面，后面是蓝衣服的B班。C班人数和B班差不多，分列两侧和最后几排，全靠黄色训练服与B班做区分。 最后基础稍差的新人X班，统一穿着白色，站在另外一边。根据节目组的说法，白色还没有染上任何色彩，就像“X”代表的含义一样，有无限的可能性。 “练习生们，欢迎大家回到这里，周末玩得开心吗？”《进行时》pd裴青青笑着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她今天一改往日披肩造型，扎了个丸子头，显得活力满满，连带着整间大教室气氛都很欢脱。 训练生之间有人积极回应。 “开心～” “喜欢。” “还不错！” “看你们笑得这么开心，我就很期待。”《进行时》声乐导师卫雪冷不丁出声。和裴青青相反，她在很多音综当过导师，经验丰富。平日不苟言笑，一公选了声乐组的练习生都多少有些怕她。 和她接触过的训练生惴惴：“啊？” 裴青青跟在后面说：“接下来，各位，就要开始我们的主题曲中心位争夺战。” 明明是很温柔的声调，揭示的内容却很严肃。“同时，我们会对各位表现进行打分，再次调整评级。这样说虽然有些残酷。但是，主题曲比赛结束后，我们将通过一公成绩和主题曲打分，决定你们当中一半人的去留。” 和一公组团表演不同，主题曲中心位争夺战需要训练生个人单独表演。通过主题曲，同时考核声乐、舞蹈和说唱。对偏科选手而言，这会是件非常头痛的事情。 选秀几乎是全天候录制，训练生再怎么提醒自己注意镜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表情管理到位。裴青青介绍主题曲表演时，摄影师调整镜头，对准训练生们，捕捉到那一瞬的微表情。 表情总是能泄露很多细节。 有人紧张，有人严肃，有人彻底僵硬。偏科的愁眉苦脸，一公分数低的更是一副“天要亡我”。像孔雪峰、方醒这样多边形发育选手，一公排名也靠前，此刻闷不做声听着。周漫仗着在跳舞上有些才华，唱歌也是普通人之上的水平，脸上带出些得意。当然，他很快就因镜头的存在调整了表情，维持人美心善人设，关切地抚着旁边心态大崩的王兆凯安慰。 周漫并不担心自己的去留。他的粉丝数是这些训练生中最多的。在流量为王的时代，节目组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他作为国风美少年的话题度。他余光瞥见其他人战战兢兢的表情，不得不说，内心还是有优越感的。他维持着这种优越感，假惺惺安抚完王兆凯。 王兆凯冷静了一点，抬头看见萧邈。 邈邈穿着A班的训练服，站在最显眼的第一排。他垂下眼睛，正聚精会神看裴青青扎丸子头的水晶发饰投在地面的碎光。 周遭众生相百态纷呈的，似乎都与他无关。 王兆凯忽然说不出话来。 萧邈安静待着的时候，身上就会浮现出一种治愈天然的气质。打瞌睡也好发呆也好，让人看了就想抱着毛茸茸宠物在午后静静消磨时光。 周漫顺着王兆凯的目光看过来，忍不住“啧”了一声。 从初评级撞舞开始，周漫就看不顺眼萧邈。萧邈态度游离散漫，还被他撞见拍下和男人的搂抱照，一看就是背后有金主。在他眼里，萧邈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心机，装得要死。 邈邈听完主题曲的事情，这么无所谓地站着，都被周漫解读出bking意味。 王兆凯清楚看到周漫表情的变化，破天荒地，他感到一阵反感。 主题曲是选秀节目的灵魂所在。《进行时》导演格外看重这点，成品创作质量之高，可以直接拿到顶流男团当主打。 创作质量高，对应难度也提了上去。 大屏幕向所有练习生展示了主题曲——《星芒》。 舞蹈另说，歌词第一句调就很高。 这是首燃炸的快歌。 邈邈听得直往后仰。救命，这么高的高音。 “我们当中很多人偏科，擅长这个不擅长那个。”裴青青道：“所有人两两分组，组队互相练习。” 训练生互相看看：“谁和谁一组啊？” “你们随意。” 主题曲练习时间依旧只有三天。这三天内，训练生可以随时录成考核视频提交节目组，结束练习。节目组还设置了弃权规则，导师只给前100个提交的视频评分，100之后则视为弃权。 教室里炸了锅。 “那我想多练啊，这个太难了！” “练不完吧……” “其实出道以后，像这样的情况很多。可能主办方临场改变方案，可能设备问题，需要你更换演出曲目。又或者说，在你事业上升期，出现了前所当然的好资源。当然要抓住机会，一句轻飘飘“练不完”，那你永远混不出名堂。”导师卫雪的话犀利又直接，说得全场鸦雀无声。 “没错，质量与速度，该如何抉择呢？这是我们特别希望大家在考核曲中得到锻炼的一点。”裴青青言语神态都显得活泼俏皮，恰到好处中和了卫雪带来的冷凝。 “接下来就解散啦。请各位到练习室去，自由组队，抓紧时间开始你们的练习。要加油哦！” * “这也要跟着我拍吗？有点紧张。”柏一白一边走，一边和摄像师说话。 摄像师敬业地保持沉默，只管拿设备对准他。 “上次邀请他去游乐场就失败了。”柏一白对着镜头笑笑：“要是邈邈再拒绝，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但这次萧邈给足了柏一白面子。 两人在拐角处碰到。 邈邈金色猫瞳清澈透亮，主动示好：“一白哥，要和我一起练吗？” “当然，”柏一白在镜头前露出温雅笑意：“你是我的第一人选。” 为了尽可能减少训练生中的交叉影响，节目组提供的结对子训练室偏小型。大约能容纳四到六人练习。 萧邈跟柏一白光速组队，选择了最近的十一号练习室。 他们两个舞蹈、声乐各有所长，搭在一起正好互补。 几遍视频对着学下来，邈邈完全能够follow舞蹈的动作。他对这类电子乐编舞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 但在唱上面，就很车祸了。 他的猫咪式唱法，奔放灵动，洋溢着自由的气息。 换句话说，压根找不着调。 邈邈对着镜子，第N次念经：“最初那缕星芒……” “停。”柏一白叫停，“开头低了。” 他又给萧邈示范了一遍前面四个字。 邈邈神情专注，自信满满将一白哥唱的高度刻在脑袋里。然而一开口，就像小火车越开越远，调也越唱越低。 柏一白微微叹气。 他从小到大都是班级最具有执行力的学霸，头一次在邈邈面前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 要是他声乐方面的专业知识足够丰富，就能更好帮到邈邈了吧。 思来想去，柏一白用了最笨的办法，和萧邈一起，跟着原声带，一句一句学着唱。有人声带着唱，邈邈唱起来就好多了。跑调的频率从十个字十个跑，变成十个字里有一个跑。就是柏一白有些辛苦，好几次调子差点跟着邈邈的一起跑。 顺了两遍下来，孔雪峰站在门外问：“我们能在这边练吗？” 他和谈淀一组。 柏一白当然不会反对：“来吧。” “你们进度怎样了？” 邈邈拖着嗓子，有气无力：“在练歌。” 他这副模样落在孔雪峰和谈淀眼里可太稀奇了。毕竟一公排练期间，完全是萧邈降维打击的主场。 孔雪峰和谈淀互看一眼，原来刚才隔着走廊，听到的跑调歌声真是萧邈。 柏一白说话委婉：“他声乐有些欠缺。跟着人声唱还行，纯伴奏唱就找不到调子。” “我也不会唱，难办。”谈淀摊手，他只点亮了街舞技能。“普通ktv水平。” 孔雪峰系统训练过，对这种情况比较熟悉：“萧邈要从音阶开始学习，但我们就只有三天练习时间，好像来不及一点点练。” 萧邈不愿多耽搁其他人练习时间，打算先把歌词背好，然后跟着歌曲人声学唱歌。 他帮柏一白解决了舞蹈上一些问题。 柏一白记忆力很好，短时间内，就完全记下了大部分舞蹈动作。萧邈将他肢体不协调的地方挨个调整了一遍。只需要充分练习，将动作做到标准流畅就可以。 第一天练习下来，到了导师验收环节。为了节省时间，训练生可以自行选一个导师验收，在门口排队，八组十六人一批次统一验收。 邈邈和柏一白去了卫雪那边。 验收现场每个人都唱了一遍，有人漏拍，有人破音，有人走调。邈邈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唱不好歌的练习生，心情明亮了一点。 才第一天，卫雪态度还算温和：“其实在舞台上，观众会更关注你出彩的一面。偶尔一些小瑕疵，他们不一定注意得到。有些擅长舞蹈的，可以适当放低对声乐的要求。” 邈邈心事重重回到宿舍。 晚上洗漱完熄灯，小猫无声无息溜到了商觉时在的房间。 * 听完邈邈的心事，商觉时合上在看的书。 “所以，你找我补课？” 邈邈点头。 这大概是小猫最心甘情愿上课的一次。 基础的声乐对商觉时而言易如反掌。 他联系了助理，让送一架电子琴过来。 商觉时要教邈邈视唱练耳，因为时间关系，先只教主题曲中存在的音调。 第一下按在白键上，指下流泻出悦耳琴音。“唱。” 邈邈稀里糊涂，小猫嗓里挤出一个单音。商觉时跟着纠正。 反复练了十来遍，邈邈形成了初步的肌肉记忆。 商觉时再教下一个。 如此走完一个音程。 窗外的世界浸在浓浓夜色中，窗内灯光含蓄宁静，照着小猫和他的主人。 一连练了两个多小时，邈邈喉咙磨得疼，喝光了一整瓶牛奶。 他慢慢有了感觉。那些音调忽然不是让大脑一片空白的存在，而是变得有迹可循。当然，邈邈还是会有错掉的时候。但只要商觉时重复弹几次，很快他就能自己纠正过来。 当商觉时把这些音符排列组合，弹出一串熟悉的旋律，邈邈忽然自己把主题曲的第一句话大差不差唱了出来。 “最初那缕星芒，落在我肩上……” “唱对了吗？”邈邈黏上来求证。他眼睛因期待睁得圆溜溜，坚持不到几秒忍不住打了哈欠。 “唱得很好。”商觉时伸出手指，替邈邈擦掉眼角沁出的泪珠，“先睡觉吧。” 邈邈捉到商觉时的手指，抱进怀里不撒手。他雄心壮志：“再来一遍！” 商觉时单手给小猫弹了一遍。 邈邈眼睛半闭，嘴里咕噜出歌词，“最初那缕星芒，落在我肩上……” 就算这样，还能在调上。 眼睫一旦阖上，睡意便浓重袭来。邈邈心想，他就闭两秒钟。 实际上两秒钟不到，邈邈就坐着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终于猛地扎下去。然后抬头，彻底枕在商觉时肩膀。也许潜意识里害怕商觉时发现他在偷睡，邈邈嘴里还在说梦话掩盖，“再来一遍。” 灯光下，邈邈肌肤像一块羊脂玉，白净柔滑。脸颊自然呈现出蔷薇般的粉色，和唇瓣一样，都是未经人事、浅淡漂亮的色泽。 商觉时摸了摸小猫的脸，将他抱到了床边。 第17章 喵喵 邈邈做了一个干燥温暖的梦。 落地窗外阳光暖软，照进屋内一片轻盈和煦的金色。 商觉时难得空闲，挽起衣袖亲自给他做猫饭，手腕上那颗红痣抬起又放下，刀切面落在案板上，发出清脆平缓的声音。邈邈优雅蹲在料理台上，睁着金色猫眼认真监工，白茸茸的长尾巴直直垂落下来。 看到商觉时在碗里加进蛋黄，邈邈向前迈出几步，重新坐下来。这次他收回了尾巴，从身侧盘到前腿旁边，只有尾巴末梢随心情小幅度摆动。 邈邈舔毛很勤快，一天里面有一半时间都在打理毛发。 他还是一身蓬松浓密的长毛，舔到肚子里的毛更加需要喂蛋黄、猫草化毛。商觉时单独喂蛋黄给他，邈邈只会低下头闻一闻，但不肯吃。但小猫很好骗，只要把蛋黄拌进三文鱼，就会全部吃掉。 商觉时做猫饭时候，邈邈当然有看到他放蛋黄。但似乎拌好以后，蛋黄就不难吃了。又似乎他本来就不讨厌蛋黄，就是想这么作一下。 夏季的午后，一切都是慵懒安静，商觉时抱着邈邈到一楼放映厅看电影。小猫对剧情不感兴趣，很快从商觉时怀里跳出去，团在法兰绒小毯子上打瞌睡。半梦半醒之间，尾巴一撩一撩，拍着商觉时手腕。 邈邈梦里梦外都睡得香甜，殊不知商觉时早就被他闹腾醒了。他在打猫呼噜，咬着商觉时睡衣一角。 邈邈四肢按在商觉时身上，做出踩奶的举动。商觉时隔着衣料，明显感到邈邈咬住的地方被口水染出一片濡湿。 小猫天生带着阳光、稻草的那种温暖的甜香。如此柔若无骨贴在人怀里，是最能瓦解意志的蜜糖。商觉时下意识屏住呼吸，轻轻捏了捏邈邈后颈。 他喊小猫起床。 邈邈做了美梦，醒来嘴角仍是翘着的。第一眼看到商觉时，用脸蛋蹭了蹭他掌心，轻轻软软地撒娇。“喵——” 小猫的皮肤光滑暖香。 “别乱动。”商觉时声音带着刚起床的低哑。 “我梦到你在做猫饭，”邈邈抱住商觉时手臂，兴致高昂描述：“然后看电影。” 他一会儿说起梦里的蛋黄，一会儿说好想吃三文鱼。 说就说，还要在商觉时怀里动来动去。弄得商觉时心浮气躁。 商觉时锁住小猫手腕，不让他乱动。 “啊。”邈邈正说着他的梦，突然停下。 他这时候想起了昨夜练了那么久的音调。张开嘴巴，小心翼翼唱：“最初那缕星芒，落在我肩上……” 然后立刻向商觉时求证：“对吗？” “对了。”商觉时摸摸小猫头，坐起身。 “要起床了吗？”邈邈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看商觉时手机上时间，已经七点了。 “你可以再睡会。”商觉时往浴室走去。他习惯早上冲凉。 惦记着和一白哥互相练习，邈邈没有选择睡懒觉。 他起床洗漱，站在浴室门外跟商觉时说：“没有牙膏。” 商觉时开了封的牙膏有薄荷，对邈邈而言味道太辣。 浴室里哗啦啦水声小下来。“右边第二个抽屉。” 邈邈依言打开来看。 原来这个抽屉里面，都是给他准备的洗漱用具。牙膏全都是甜款，水果口味居多。邈邈从十几支牙膏里挑出草莓味的。 他刷好牙齿，洗完脸，隔着浴室门大声告诉商觉时——“我去训练了！” * 节目组规定的主题曲训练时间，是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 邈邈昨天和柏一白约定了，第二天早点起来训练，就像平时背书的时间。他先回宿舍换衣服，顺带和一白哥一起出门。 进了宿舍，却是先看到周漫。 周漫深谙立人设的重要性，一大早就穿得整整齐齐，在镜头下练歌显示自己的刻苦勤奋。看到邈邈进来，他那带点凉意的轻蔑目光自上而下扫来，露出虚假的笑意。 萧邈是这届训练生中的佼佼者，关注度自然也大，一夜之间他不会唱歌的事就传遍整个宿舍楼。 周漫恰巧是那种，乐于对不如他的人展现出伪善的存在。 邈邈不知怎么联想到在《动物世界》看过的，开屏踱步的花孔雀。 身为猫科动物，他对架不住几下扑腾的鸟类一向很宽松。邈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在宿舍找柏一白。 周漫却不想放过他，一激动抬高了音量：“你晚上是不是出去了？”他看到萧邈打着哈欠进来，已经自动在脑内补全了所有潜规则剧情。 他这个样子，颇有质问的架势。 萧邈不高兴，直接堵回去：“没有。” 周漫噎住，却没办法直接喊出来。他没有证据，也无权查看走廊监控，只能暗戳戳阴阳怪气：“哦，起这么早？我还当你晚上没回来呢！” 猜都猜得到，萧邈肯定是怕自己不能继续待在A班，连夜讨好金主去了呗。 方醒丢了个枕头下来，声音中满是没睡醒的不高兴：“吵死了。” 柏一白从阳台晾完衣服，看到这场闹剧，出声调停了几句，就和邈邈一起出门。 训练室所在的大楼一片安静，连工作人员都没开始上班。 小路上没有人，更没有镜头的存在。柏一白状若不经意问起：“你昨天晚上出门了吗？” 邈邈打了个哈欠：“练歌。” “是吗？”柏一白牵起嘴角，眼底浓黑一片，并没有笑意。 他不明白，怎样练歌才能练到一夜未归？萧邈在柏一白眼里，当然是个很纯粹可爱的弟弟。 但萧邈做出了夜不归宿这种事情。 联想到周漫发给他看的那张搂抱照，以及萧邈现在低头，后颈露出一道暧昧不明的粉色痕迹。柏一白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萧邈理直气壮，毫不心虚：“是啊。” 他到底是猫，天性独立，边界感强，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东解释西。能答两句柏一白他的去向，全是因为他们关系还算亲近。 柏一白的怀疑在听邈邈练歌那一刻烟消云散。 和昨天相比，进步那么明显。柏一白觉得，萧邈一定是早出晚归练习了。自己不该乱想的，下次应该买点巧克力向他赔礼道歉才对。 萧邈最开始还是只会唱第一句，但掌握声乐意识后，就不会像原来那样，对着伴奏调子唱得忽高忽低了。练到八点多大部分人到了训练楼，萧邈第二句也学会了。 训练生中有些人，心眼比芝麻还小，竞争意识扭曲。萧邈、刘宜然唱歌翻车，和大vocal司尤跳舞同手同脚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有人拿他们有所不擅长安慰自己，有人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内心在期待这些大神翻车的戏码。 邈邈本来是在练习室练歌，练着练着围了一圈人，说是为他加油，其实是在看热闹。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萧邈唱得又准又稳。 “最初那缕星芒，落在我肩上。” “是梦想的重量，希冀、原谅、渴望……” 有些人感到失望，还很酸。 好像……好像唱得比他们还好。邈邈的音色清朗悦耳，即使是最普通的唱腔，歌声也都更加耐听。 看着看着有人悟了—— 围观没有用，抓紧时间拼命练习才是关键。只要练得多，跑调都能变天籁！ 录制从每间练习室热火朝天的训练声开始。 裴青青来看到这一幕，在镜头下不吝夸奖：“这是我看过最有干劲、最勤奋努力的一届！” 而萧邈呢？ 他被围观得不耐烦，干脆从训练室溜了出去。带着歌词跑到了树上练主题曲中的rap。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要认真仔细舔毛毛，是只爱漂亮的小猫猫啦 第18章 喵喵喵 主题曲难度很大，第二天持续高强度练习，到了下午，有人开始发疯。 “你这里又忘了。”搭档眼中隐隐有不耐烦，顾忌镜头没有完全表现出来。 王兆凯往地板上一倒，累得直喘气：“随便吧。”再这么练下去，要累死人的。 他这个练习室是综合大教，二十来个人一起练，互相影响。像他还在顺舞蹈动作，旁边有的已经开始尝试边唱边跳，压力大到爆表。 王兆凯本来练习时长就很短，唱歌要新学、舞蹈要新学……学完还要同时兼顾两者。 地板上瘫了一地人。 大家嘴上说着“抓紧练吧”、“一定可以的”，互相打气，但谁也不想动。 躺着真好，比训练舒适太多了。 还有人在练舞，踏步落在地板上“咚咚”有声。他们开始说丧气话。 “可能我这辈子，就一次主题曲练习机会了。” “我练不会。” “好难啊……我是不是很没用？” 王兆凯越听越难受，心里堵得慌，翻个身背对所有人蜷起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发火的。”搭档撑着手也坐了下来，“但你上点心，第一段动作就几个，起码先记下来。” “我根本记不住行吧，”王兆凯鼻子酸涩，又苦又累之下，眼泪直接溢了出来：“我不行了！” 看他情绪崩溃，其他人安慰：“没事的，你太紧绷了。” 王兆凯全家都宠他，养成了这种性格。别人来关心，反而更加想哭。 他脸埋进臂弯，边哭边崩溃“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厉害啊，呜呜……”连露在外面的耳朵都哭红了。 他才开始练了第一段舞，就卡动作，后面还有那么多没练。最后还要唱跳一起录，他怎么学得会？也许等他会了，前一百个都录完了，可以直接卷铺盖回家。 菜，太菜了。自己是什么品种的菜鸡啊？ 王兆凯越想越混乱，甚至开始埋怨身边所有人。公司为什么要把他送过来刷脸，找其他人不好吗？父母为什么不反对他当练习生，训练好累啊还看不到希望。搭档为什么要选他一组，他就只会拖后腿…… “要不你……”搭档碰了他的肩。 王兆凯身上长了刺，立刻甩开，“别碰我！”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通。 捂着脸冲了出去，还对辛苦跟着的摄像师发脾气：“能不能别跟我了求求你了！”摄像师身经百战，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王兆凯一通猛跑，最后没力气了才停下来。他发泄式的踹了一脚面前的树，吼叫。 等他闹完了大喘气的功夫，突然听到树上有声音。没想到有人在，王兆凯脸一红，为刚才彻底放飞自我的举动。 那声音古里古怪的腔调，王兆凯费了好大劲才听出来有人在练rap。 他忍不住伸脖子，去找这兄弟是谁。怎么比他唱得还离谱。 浓绿与翠色掩映的树荫里，藏着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萧邈因为王兆凯踹树，一脸不愉快盯着他。明明在跑调，却是气势十足。 “Hey，我胸中有火焰承载//它燃烧喷薄停不下来//世界能有什么阻碍，我一把推开//无畏，展现青春的姿态！” 等rap完，萧邈幽幽开口：“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不待在训练室，千里迢迢跑到他挑中练习的树下又踹又喊。 “不、不是……”王兆凯耳朵更红了。先前是哭的，现在则是因为在大神面前的羞赧和不自然。 “我……”他眼睛又开始发酸，更多的是一种茫然：“我基础那么烂，不会跳舞，整段垮掉。反正也比不过别人，还不如早点退出。” 他知道萧邈会说些安慰的话，捂着耳朵不想听，却又悄悄松了力道。他现在心情太差，其实很渴望别人说点什么。 邈邈在树上不下来：“对啊。” 不用安慰他的。王兆凯想。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 嗯？ “什么意思？”他愣住。 邈邈歪头看他，一脸搞不懂的表情：“真的受不了，可以放弃啊。” 主题曲规则就是这样定的，前100个提交的考核视频会被导师点评打分，之后视为自动弃权。真的不想留在这里，就别交卷，到时候等着顺位淘汰就是了。 “……我不行。”王兆凯张张嘴，只能挤出这三个字。萧邈把退路完全摆出来，王兆凯才发现，训练的焦虑压力和从这里退出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萧邈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呢？王兆凯也想不明白。 为了公司吗？ 其实公司只是送他来刷脸，没有啥期待，只要他争取不是一轮游。 家人？ 王兆凯家人一贯溺爱他，就更没什么要求了。只要在电视上看到他人，就觉得孩子很有出息了。 至于什么梦想执念……好像他也是没有的。 他思绪纷飞，艰涩开口道：“我不想这样。” 不想就这样，轻易地从赛场里退出。 邈邈轻轻：“那你就努力啊。” 他在心里摇了摇尾巴。 人类真是奇怪，既不想努力，又不舍得放弃。 身为小猫，邈邈很早就领悟了要么努力、要么放弃的道理。 不论是爬不上的高树、走不了的猫路、钻不进的纸箱，还是夹缝里爪子够不到的玩具，邈邈永远斗志昂扬、愈挫愈勇，一天能试八百次。 但像咬电源线，舔墨水瓶盖这种被商觉时看到会敲脑壳的事情，他就选择了放弃，每次特意绕着走。 王兆凯垂头丧气：“努力也没戏。” “那怎么办？你要继续吗？”他是指踹树。 如果王兆凯还要发泄，那邈邈只能自己换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脑子很乱。刚来参加这个节目，他明明是抱着无所谓心态来的，为什么现在却不甘心退出呢？ 萧邈不理他，在树上旁若无人练rap。 很奇怪，他看萧邈练习，就没有看其他人练习的那种焦虑感。 王兆凯在树下听着，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春天的暖风，吹拂到脸上，竟是这样的温柔。 听着听着，他忽然觉得荒腔走板的小猫rap很好听，也有力量。“它燃烧喷薄停不下来//世界能有什么阻碍，我一把推开”。萧邈说唱到这两句，王兆凯心里一颤。 他吸了一口气。 反正，来都来了，试一把再走，大不了退赛。 “我想好了，”他仰头对萧邈说：“选择努力。” 邈邈给他比了个加油。 王兆凯有话想说，眼睛涩涩的，却什么也讲不出来。 萧邈躺在树干上，拿起歌词纸：“我还要练rap。” 他从中听出一种“你走还是我走”的意味，立刻表示：“我回训练室！” 到了晚上结果验收，邈邈依然选了声乐导师卫雪。他完整地唱完一遍歌曲，偶尔有一两个错音，但已经做得很好了。萧邈肉眼可见的进步神速，音乐室其他人纷纷鼓掌。 “快歌其实很难唱，尤其你们需要配合身体的舞动。”卫雪难得夸奖了他：“昨天我还建议你扬长避短，今天我收回啊。以你现在的水平，更应该追求如何将两者做到极致。” 在单采环节，卫雪更是不吝于表扬。“进步非常大，很刻苦。我认为萧邈身上就有一种东西，A班的品格。高标准严要求，给自己更多的挑战和压力。” * 柏一白来选秀前，就因A大校草照在网络走红。他每次参加的英语辩论、演讲比赛，乃至社团活动都被人录制传到网上，经常以视频中高颜值和男神级别的临场反应上热搜。 他的粉丝粉学霸，嗑颜的同时，是满足自己潜藏的优越感，因此大部分都是女友粉和事业粉。有些对明星无感，居高临下觉得娱乐圈很肤浅。 柏一白唯粉不喜欢邈邈。他们觉得选秀里萧邈和柏一白同框镜头太多了。《青春时》播出后，星之屋那段又一次引起柏一□□丝的不满。 [感觉柏一白私底下独立镜头好少] [呵呵，就是官方故意拉cp吧？] [一开始就看不惯萧邈，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萧邈只和柏一白说话，单纯，这还不小白花？] [王兆凯要组队他不肯，转手送灯给白白，还要还一个新的。yue，太心机！] [他就是捧高踩低，王兆凯好歹是他曾经队友呢] [？？？柏一白也没和商觉时说话呀？] [哇，这年头，好心送灯还要被职责，抱走邈邈不约] [邈邈和商老师都没有灯走完了全程，怎么可以这么曲解] [故意互动蹭镜头吧] [白眼] [就是想麦麸涨人气！] [谁稀罕啊？商老师和邈邈的cp不香吗？] [非要这样算，萧邈开播后人气投票一直稳居第一xs蹭热度的到底是谁啊？] [我们邈邈靠的不是麦麸！是喵喵叫！！] [+1邈邈喵喵喵播放量破亿了] [hhh正常不应该说靠实力吗！你们怎么回事！] [猫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喵喵喵就是最叼的！] [我永远喜欢邈邈喵喵叫] [提到这个就想到自家傻咪hhh当她的面放了邈邈想“恋爱”的喵喵叫，她竟然躺下露肚皮卖萌！] [作为商老师的粉丝（？）表示完全不介意随便嗑_(:з」∠)_] [u1s1商老师和邈邈真的很好嗑] [hhh互动甜死我了] [就很奇怪为什么邈邈要问商老师“想恋爱”的意思捏_(:з」∠)_感觉是暗示！！] [我也想吃邈邈买的冰淇淋] [这家冰淇淋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好吧我承认是被邈邈可爱的吃相蛊惑到了QAQ] [反正我觉得萧邈和商觉时才是关系独一无二] [+1不得不说，他们每一次互动都能把我萌到满床打滚] [邈邈每次都会被商觉时摸到眯眼睛ww对其他人没有吧？] [嘤嘤嘤，我觉得这两个人超级配！！玩旋转木马时候商老师一脸宠溺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每次都拿显微镜抠糖，人群中眉目传情可还行] [而且邈邈和商老师有一种独特的氛围_(:з」∠)_不知道你们能不能get到，游乐场邈邈很多次说话我还没听懂，商老师已经做出回应了x] [真的是这样www反复回去看了三十遍邈邈喵喵喵的片段] [姐妹们入股秒时不亏啊！！糖多圈内大手多！！] [云霄飞车把我嗑晕！邈邈第一个蹦跶上去玩，结果因为腿软被商老师抱了下来www] [u1s1本来不讨厌柏一白，但他的粉丝好败路人缘] [所谓的女友粉可真恐怖=。=没见过哪家这么疯的] [蒸煮给别人送颗糖，都能反复扒出来说教] 萧邈的粉丝一开始还嗑这两人同框，但架不住对方粉丝恶语相向。辩驳几句，最后演变成互相吵架，粉丝之间相看两厌。 就算有人嗑这两的cp，都要偷偷摸摸嗑。 [追他十几年的老人说一句，柏一白参加选秀前从来没有管过他的粉丝……他之前没有任何管理的念头，也没有签公司，粉丝都是野蛮生长] [有点惨，不管出不出道，希望他选秀结束后约束好粉丝] 《青春时》的余波仍在，这边选秀主题曲互选队友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全程被吵架大军占领，举报都举报不过来。 “这也要跟着我拍吗？有点紧张。” “上次邀请他去游乐场就失败了。要是邈邈再拒绝，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你是我的第一人选。” 三句话像重锤，一锤一锤砸下来，让柏一白的女友粉非常生气，追着萧邈怼。 然而她们所有骂人的话都会被删掉，严重还会被封号处理。 弹幕上全是两家全在计较谁更付出，谁更吃亏。导演安排这个环节，原本用意和《青春时》邀请制一样，推推粉丝嗑cp。万万没想到，柏一白和萧邈关系不错的情况下，粉丝能自己撕成这样。 [柏一白，你为什么这么傻？] [萧邈也太过分了吧，凭什么要占用别人时间，自己学歌？] [三十分钟过去了，柏一白还在教萧邈唱歌] [呵呵，一句一句教着唱了42分钟] [难怪主动找柏一白，自己跑调所以来利用他？] [ww邈邈走调了还是很好听] [脑补了一只小猫咪，咪呜咪呜唱跑调了还不明白为什么（dbq我有罪] [主动说换人练诶] [那些说邈邈占便宜的人呢？他又不是没教柏一白怎么跳？] [萧邈在舞蹈上天赋强到可怕_(:з」∠)_] [特意看了时间，邈邈教了47分钟，柏一白42，某些人还要跳脚吗？] [谁知道有没有剪辑过教唱歌的部分] [……服了] [无语] [顶锅盖说一句，明明两个人关系很好，互相帮助进步。粉丝却要疯狂带节奏，好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练习的心情一如我赶榜 一边觉得完蛋来不及 一边疯狂敲键盘码字 希望以后戒掉拖延（猫猫爪合十祈祷 第19章 喵喵喵喵 邈邈rap部分的调子，依旧是拜托商觉时教会的。他练习的时候没有犯困，但还是选择睡在商觉时房间。 邈邈不喜欢系扣子，套上睡衣后来到他面前：“你帮我穿。” 商觉时不理会：“换一件。” 小猫不擅长手指活，系扣子，打绳结这种都干得磕磕绊绊。有那么多套头的款式，偏要拿扣子的。 “你昨天给我穿的这件。”邈邈费了半天劲扣起来一个。 主要原因是这件睡衣上纽扣是小鱼干的形状，他喜欢。 商觉时告诉邈邈：“昨天特殊情况。” 要给睡着的人换衣服，扣子当然比套头式方便得多。 “什么特殊情况？”小猫耍赖地闭上眼：“我现在睡着了，你可以帮我穿吗？” 商觉时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低头将纽扣一粒一粒好好扣了起来。 * 第三天上午，萧邈和柏一白一前一后交了考核视频。 交完之后邈邈感到一身轻松，又有一点空虚。 他跟一白哥比划着形容了这样的神奇体验。 柏一白笑起来：“这就是考试的感觉。” 考试吗？ 萧邈眼睛一亮。 商觉时答应过他，只要考试能通过，就把他送去上学。 但一直没有给他考试。 邈邈问起，商觉时就会给他看看画了叉的作业本：“你还没学会。” 选择最后一天上午提交视频的人很多。不管表现得什么样，一切尘埃落定，训练生从录制室走出连说带笑，这几天严肃紧张的气氛转为轻松。 还没交的人，看到这么多人提交，本来还想再练练，又怕自己排到100开外。也都排着队匆匆等录制。 商觉时下午要和其他导师一起，给他们的视频打分，邈邈不能去找他。 没有考核压力，也没有商觉时布置的作业，小猫顿时有些无所事事。 柏一白在旁边问他：“我去买小橘灯，要一起吗？” “嗯？”萧邈不知道小卖部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卖了。 “去游乐场啊。” 就像他们随时能吃到赞助综艺的饮品、零食。作为节目组高贵的赞助商爸爸，训练生其实是可以随时去游乐场的。主要是来回车程太远，他们很难抽得出空。 “别去了吧。”邈邈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不是很想出门：“要下雨。” 回来的路上，萧邈看到王兆凯在训练室里跳舞。 小猫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本想悄悄走开，奈何那头白发太显眼，王兆凯从镜子里一眼看到。 “大神！”他格外惊喜。 “他们都去录制了。”萧邈告诉他：“每个房间队伍都很长。” 要是去晚了，很可能赶不上。 王兆凯冲他嘿嘿一笑，额头上有大幅度运动后的汗水：“你在关心我吗？” “没有。”萧邈眨眼：“是提醒。” 别想多，他只是好心提醒一下。 看在王兆凯这一天半都很努力练习的份上。 走到宿舍楼，萧邈才发现，有人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晚上离开。 邈邈愣住。这些人有和他说过话的，给过他糖的……那个扎马尾的高个子，几天前还在食堂用鸡腿换了他的溏心蛋。 主题曲的考核规则，他听一遍就懂了。落到现实，邈邈才发现自己不懂。这些人，原来都要离开。 他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低落。 柏一白安慰他：“就和同学一样，能够结识，就是一种缘分了。” 同学…… 他还没有过同学呢。 * 到了晚上宣布结果的时候。 结果由裴青青宣布，从评级调整开始。 “先请A班学员上台，”她先叫了五个A班学员上台：“萧邈、刘宜然……” “这是你们的评级结果。”评级结果写在烫金深蓝明信片上，四方折叠着，看上去格外正式。让训练生想不到的是，发布结果的会是商觉时。 商觉时难得主动一次，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坐在导师席看戏。 萧邈看其他人打开结果后悲喜不一的表情，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他既期待，又紧张。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唱歌，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商觉时将结果递给他，隔着明信片，悄悄捏了捏惴惴不安的小猫手心。 邈邈鼓起勇气，打开了明信片，蓝色信纸上，端端正正印着一个漂亮的A。 评级结果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升A，有人降B。 原本是A的刘宜然，主题曲完全放弃了唱，降到B班。柏一白升到了A班，他和萧邈这组达成了双A。引得其他人一阵羡慕。而周漫表演都到合格线，从C升到B。更有从X班直接冲出来，到了B班的水子骞。 裴青青将A、B、C三个新评级公布完以后，颇为遗憾看了眼剩下未被提及的人。 一切不言而喻。 台上在讲什么,王兆凯已经听不见了。 “下班了，下班了。”他故作淡然，和其他要离开的兄弟说笑，但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周漫还有其他人，在镜头前和王兆凯依依惜别。王兆凯非但没有哭，还扯着嘴角对镜头做鬼脸：“没事的，我现在心态很好。” 他不想离开得太难看。 完全没做离开的准备，王兆凯还得回宿舍收行李箱。舍友默默帮他收拾散在各处的零碎东西，将人送到宿舍大楼门口。 “行了，别送了，前面就是车子。” “小凯，别忘了我啊。”尽管他们宿舍平时吵吵闹闹，还试图耍小心机抢中心位，或者让自己在镜头里最好看，但相处这么久下来，又怎么会没有感情。 “还有我。” “好兄弟，一辈子。” 王兆凯头也没回，在夜幕中挥了挥手。晚风将他夹克吹得飘扬起来，看上去很是潇洒。 然而离别了人群，一转角，王兆凯脸上的故作轻松尽数消失。他沉默拎着行李箱，在门口等车。今夜，总共离开了五十六人。他收拾行李落在后面，第一批车子都开走了，只有摄影不离不弃。 眼前的一景一物，都极为熟悉。王兆凯目光缓缓从栅栏上迎风飘动的蔷薇上移过。他当时拉着行李箱懵懵懂懂地来，尚不知道自己会遇见多少可爱的人。熄灯打手电筒搓麻将的舍友、说话俏皮可爱的裴青青、嘴硬心软的宿舍监察。一公训练期间，认真负责的队长，手把手教舞的大神…… 大神…… 萧邈几个小时前，还在训练室看自己练习，要他早点去录考核视频…… 王兆凯努力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你就努力啊。” 萧邈昨天坐在树上，这样鼓励他。王兆凯练到最后，明显感觉到，和一开始比有进步。或许第一时间拿出最认真的态度，全力以赴，现在又会是不一样的故事。 他想起很多和萧邈有关的画面，在阳光下打瞌睡的、盯着铆钉不转眼的、跳起舞来slay全场的…… 也许是想的太入神，他幻听到了大神的声音。 “王兆凯。” 王兆凯继续沉浸在内心世界，怀念他在这里遇见萧邈的一点一滴。 然后肩膀被拍了。 他转过头，看见一块巧克力。 “别难过。”邈邈示意他接过：“吃巧克力可以开心一点。” 萧邈穿了件黑色的连帽衫，与周围环境几乎一个色调。夜风把他帽子底下白色猫毛吹乱，瞳孔像揉进碎金，静静看过来，温暖璀璨到让人想要靠近。 王兆凯彻底抱住萧邈，在风里嚎啕大哭。 邈邈整个僵住，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还是第一次，离人类的眼泪这么接近。 他学着其他人那样，拍了拍王兆凯的背。 “以后再来，加油。”王兆凯后面已经很努力了。 王兆凯哭得稀里哗啦同时，又惭愧又很想笑。萧邈比他小，安慰人的话一本正经透着老学究气息。 “我好感谢遇到你啊，大神！以后我就是你的铁粉……”王兆凯好容易止住眼泪：“等我回去，就喊粉丝一起给你投票。” 末了感觉自己说了大话，揉着眼睛打补丁：“如果我有粉丝的话。” 萧邈给所有认识的，要离开的人都送了巧克力。王兆凯因为收拾行李落在最后，邈邈索性等到他上了车才往回走。 天空阴沉要下雨，却始终不见雨滴掉落。 邈邈的心情被天气影响，很是低落。 商觉时一直在一米多远外等他。 他走向主人，闷闷不乐地问：“你也会离开我吗？” 商觉时牵住邈邈的手：“不会。” 小猫总要刨根问底：“为什么？” “我们是家人，永远不会分开。”商觉时说出“家人”这个词时，自己也感到意外。他极少感受到来自家庭的温情，和家相关的东西鲜少主动提及。但似乎除了“家人”，没有更能印证他们关系的词语。 知道商觉时不会离开他，邈邈心情好了一点。 他仰头看黑压压的天：“我有一点难过。” 猫咪时期，他对生命来去变化并不敏感。春去秋来，对小猫而言，不过玩闹的方式变了花样。 他头一次尝到别离的滋味。 怎样应付闷闷不乐的小猫？ 商觉时对此驾轻就熟。他带邈邈回半山别墅，拿平板播放《动物世界》。 等商觉时书房处理完一点事务，邈邈已经忘掉那点离愁别绪，指着屏幕里的水蛇，大放厥词：“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第20章 喵w 学员离开那集，节目组没有特意将离别场景剪辑得多煽情。但离开本身，就是件让粉丝意难平的事情。 pick喜欢的哥哥，通过镜头陪他朝夕相处。从初评级一路走到顺位发布，却没办法再看到他了。 萧邈临分别前送王兆凯和其他人巧克力，网上也是各有各的看法。看不顺眼萧邈的，自然会怀疑他在作秀。但更多的人，尤其是走的那批训练生的粉丝，都真情实感对邈邈产生了好感。萧邈做了屏幕前面，她们想做的事情——让离开的人不那么难过。 王兆凯和公司请了两天假回家，人在受挫时总是无意识寻找家庭的庇护。 父母对他成绩并不在意，从他一进家门就开始忙前忙后。中午吃饭还有亲戚串门，热热闹闹摆了一桌菜。王兆凯本来心塞自己灰溜溜从选秀淘汰，却没想到全家亲朋好友都一脸喜气洋洋、与有荣焉。在他们看来，上过电视，就是大明星。以后上镜机会越来越多，冲出王家村，火遍全世界。 用他大姨的话来讲——“还没见过家里哪个在电视上这么落落大方。我同事还来打听情况呢，小凯真是有出息！” 身处这种欢乐热闹氛围，王兆凯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主动和他们说起训练的细节。 他大姨家的女儿听得两眼放光，趁王兆凯低头喝汤的功夫问：“有没有喵喵的签名？” “啊？”王兆凯一下没反应过来。 桌上的年轻一辈激动起来：“就是萧邈呀！” “对呀，表哥，你们不是一起训练吗？” 王兆凯训练时间难得找到机会上网冲浪，对他这群姐姐妹妹说的梗一无所知：“萧邈就萧邈，你们喊他什么啊？” “喵喵。”表妹说。 堂姐王君安眉飞色舞：“我们都喊他喵喵，你竟然不知道？” 才上小学的堂弟坐在专属儿童座上，跟着做小猫画胡子的动作，咯咯笑起来：“喵喵～” 原来萧邈游乐场学猫叫的视频出了圈，本来他名字就有个“邈”。粉丝原先喊“邈邈”，现在也会用“喵喵”来称呼萧邈。 王兆凯之前没上网条件，当然看不到节目播出的内容，对游乐场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猫叫上了几轮热搜，各大平台屠榜。拿邈邈学猫叫的音频逗猫，并录制猫咪反应的视频，甚至成了这段时间的财富密码。就连对选秀漠不关心的路人，都在不同视频制作者那里听过萧邈的猫叫。 兜兜转转，王兆凯竟然是家里最晚看到名场面的人。 等他看完表妹发给他的视频，王兆凯目瞪口呆：“好有才……” 也不知道是说粉丝起的昵称，还是说萧邈惟妙惟肖、变着花样的猫叫。 “我们成立了后援会！邈邈签约公司是哪家啊？都不来联系我们，也不知道喊喵喵他会不会喜欢？”表妹托着脸，向他表哥打探情况。 王兆凯震惊，大神那种专业水平，居然没有签约公司？ “应该，会喜欢。”他隐隐约约，想起来商觉时就是喊的叠字。 “后援会还有自己的头衔。”表妹举着手机给他看：“这两天在投票从里面选出最适合的粉丝名。” 王兆凯一眼扫过去，什么“山竹”、“猫铃铛”、“猫薄荷”…… 后两个还好理解，但是，“山竹是什么？” “猫爪啊！”剥开的山竹果肉很像白绵绵的爪子。所以网上一直有“每吃一个山竹，都会有一只猫猫失去它的爪爪”的梗。 现在投票第一就是“山竹”，但王君安最喜欢“猫薄荷”这个头衔。 毕竟，没有小猫可以拒绝猫薄荷。 “兆凯哥哥。”二姑妈家的男孩跑过来：“没带点签名回来吗？” 他等不及带着签名到班上炫耀。 “就是啊，我要喵喵签名！” “我想要周漫的，他的签名照可以卖两百块。” “青青姐的有没有？她真的好漂亮……” 而事实上，王兆凯因为淘汰方寸大乱，什么签名也没想起来要。 要承认这点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回怼：“你们怎么不要我的？” “你的？”表妹连连摇头。 王君安一脸费解：“我还有你穿开裆裤的照片呢，要你签名干吗？” 二姑妈家的小男孩一脸抗议。知道王兆凯要去录节目见明星，他特意把珍藏奥特曼贴纸送给兆凯哥哥。王兆凯那时候答应了带签名回来。他要带到班上送给小花，盼星星盼月亮，结果兆凯哥哥全都忘掉了！ 王兆凯再三保证，甚至在同龄人和萝卜头的围观下发了条微博。 【忘记要大神签名，受到一万点谴责。听说你们喜欢喊喵喵？希望下次见面小喵给我个签名[求求]】 王兆凯还想@一下萧邈，找了半天才发现他连微博都没有开。回想起在训练基地的几十天，其他人或多或少会背着节目组藏手机，萧邈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手机的热衷。 这样的专注度，难怪每轮成绩都能排在前面。王兆凯默默给自己喂了口鸡汤，直接这样发了出去。 * 无论当时有多少依依别绪，节目还是照常录下去。 六十多个人离开，让训练生中气氛为之一变。有人失去了朝夕相伴那么久的搭档，自然悲伤难过。 另一方面，顺位发布末尾淘汰激起学员间竞争意识。再单纯的人，也不像刚开始那样不带戒备。像周漫这样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更是乐见于竞争对手减少，又在暗中找寻其他人的把柄，挑下一个软柿子捏。 随后节目组组织了一次宿舍调整，舍友被淘汰的训练生可以内部自行组成四人宿舍。 萧邈所在的宿舍，没有人被淘汰，也就无需调换。在人来人往的宿舍楼，显得格外安静。 主题曲考核由导师打分，决定训练生去留。同时节目组也开放了观众投票环节，用票数决定谁是主题曲的中心位。虽说一首歌的中心位也就比别人多十几二十秒镜头，但中心位这种有点荣誉性质的头衔，粉圈向来喜欢争。 考核曲一经播出，观众就可以开启投票。四十八小时后，根据总票数排出前六名。 观众投票和导师打分不尽相同，他们在网上接收到的信息全面多样，会带上更多主观因素。当初搭讪邈邈的红毛唱跳实力还不错，但被扒出来素人时期脚踏两只船，人品不行。就只有洗脑的粉丝给他投票，成为B班中唯一一个票数倒数的存在。 萧邈不出意外被投到了第一名的位置。好事者想扒他黑历史，但扒来扒去，网上都没有邈邈留下的丝毫痕迹。就好像他从来没上过网一样。但怎么可能有人不上网呢？ 黑子顺势开始编造邈邈背后金主手眼通天，能把他保护得如此周密。 到了二公选曲，这次规则和之前不同。 将五首歌全部放出来给训练生看过一遍之后，节目组会给每人分发一张选曲单。训练生可以在纸条上勾选上自己心仪的歌曲名字，选到相同一首歌的人，组成两队组内pk。 每首歌都是六人团的舞蹈。主题曲考核中获得票数较多的前六个有选择队友的权利。 这五首歌分别是《春浪》、《every　night　without　you》、《兔子的诗》、《空悬》和《绵》。 柏一白和邈邈同在A班，站在同一排更方便交头接耳。他问邈邈：“你想选哪个？” 其他人在旁边，耳朵留神着萧邈的回答。邈邈的实力无需质疑，很多人都和他一组。 邈邈还没想好，但他有一点很肯定：“我不跳《兔子的诗》。” 堂堂猫猫怎么能跳兔子的舞蹈！ 周漫听到了，立刻决定逾洒选这首。 《兔子的诗》是一首小清新甜歌，属于稳扎稳打的类型，虽然上限不高，但只要不作死，分数也不会低。 他趁独处，悄悄拿备用手机上过网。网上对第一次公演曲目《水上伊甸》的评价，大多集中在萧邈身上。周漫习惯万众瞩目的感觉，对这种风头完全被压制的情况非常不满意。 所以这次，他绝对不要和萧邈在一个队里。周漫因为粉丝数量庞大，投票正好卡在前六位。只要他愿意，哪首歌都能去。 虽说《空悬》和《绵》两支曲子看上去更适合周漫的风格，但难度太大，一个星期排练，就算周漫自己也不能保证做到完美无缺。剩下的这三首，也就《兔子的诗》比较讨巧。 周漫和他公司共同制定的策略是——在保住现有粉丝的基础下，尽可能的吸引新粉。《兔子的诗》看上去甜甜的，最对他粉丝的胃口了。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要选什么。 方醒绕过旁边几个人，走向萧邈和柏一白。他问：“你们选什么？” 不少人看到平日里沉默的方醒主动，头一次有了他们是舍友的实感。 柏一白也很意外，但没放在脸上：“我喜欢《春浪》的氛围。” 《春浪》是一首MIX-POP电子乐，富有动感和温柔治愈的感觉。 “你呢？”方醒黑沉沉的眼，看一眼邈邈。 邈邈已经把纸上《兔子的诗》和《every　night　without　you》划掉。 他上次跳过《水上伊甸》，也就对《春浪》这种类型提不起兴趣。 剩下的两首，《空悬》和《绵》都是中国风，但又截然不同。《空悬》的样舞就充满水墨感。要求慢动作稳，快动作有力量感，舞动起来难度极高，视觉上很有冲击感。 《绵》融入了武打和古典元素。视频里面的舞者柔若无骨，像枝上柳绵，又有银光藏于其中，挑亮一抹杀意。男生的肢体除非专门练舞，否则柔韧性不会太好。《绵》放在男团里面表演，难度更是加倍。 作者有话要说： “山竹”、“猫铃铛”、“猫薄荷” 猫猫的粉丝团叫啥名字好听捏？ 第21章 喵喵 选歌纸收上去后，裴青青没有立刻统计他们的选歌结果。而是一脸神秘笑意看向几十位训练生：“在统计大家选歌情况前，我有一个特别的消息要宣布。这段时间比赛训练压力很大，大家真是非常辛苦。” 训练生七嘴八舌，争先在镜头面前表现：“不辛苦——” “应该的。” “学到了很多。” “为了让大家适当放松，节目组特意安排了特殊礼物送给大家。是什么惊喜呢？”裴青青故意卖了个关子，转身看向教室大门的方向。 中途要有人加入？ 训练生跟着看过去。两扇自动门依旧紧闭着，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变得充满了期待。 萧邈处在训练生第一排，听到身后七嘴八舌的猜测：“不会是蛋糕吧？” “《青春时》遇到的微微学姐？” “还是说嘉宾导师？” 在一群人的期待中，两扇门缓缓拉开。裴青青边鼓掌边笑说：“欢迎明以璃成为我们本期空降导师！” 训练生各有各的惊喜。 明以璃出道六年，人气在华国一直居高不下，当之无愧的顶流巨C。而她所在的女团，E.VOL和裴青青的YL，一向有人气之争。这两位从没在公开场合有过接触，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裴青青担任pd的综艺，明以璃竟然会来当嘉宾。他们这届也太幸福了吧！ 明以璃一袭小白裙，披肩长发，看来的目光盈盈似水。她没和导师席的任何人打招呼，只向训练生露出微笑：“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空降导师明以璃。”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因为她长相性格甜美，被粉丝成为“人间小甜梨”。 训练生中不乏她的粉丝，立刻“嗷嗷”嚎叫。一片欢呼中，唯有萧邈内心疑惑。明以璃的眨眼，对着他的方向。 裴青青并不因明以璃的冷淡而忽视pd的职责。“欢迎以璃，请到导师席就坐。” 导师席位置的安排俨然是一门学问。节目组目前设了五个位置。裴青青身为pd，自然坐在中间。商觉时不喜欢身边有人，每次都坐最左边。 而明以璃新来，坐在边上会稍显冷落。因此座位安排在右边第二个的位置，位于裴青青和卫雪中间。 “我想要坐左边，”明以璃手按在商觉时桌前，微微倾身。她以一种势在必得的微笑看向商觉时：“换个座位可以吗？” 商觉时后背靠在椅子上，冷冷一抬眼，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明以璃便是商觉时母亲精挑细选，千万里挑一，给他选的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骆宇借着酒意壮胆告诉他的时候，商觉时只觉得好笑。 能不好笑吗？ 他母亲只会考虑门当户对的利益交换，对他本人漠不关心，也就不知道商觉时和明以璃早就互相认识。 这位家里开能源公司的大小姐，男女通吃，中学就交过三任女朋友。商觉时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他和明以璃曾经是校友。从小到大，他们想要的东西出奇一致，又都手腕强硬，各自争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rap导师费沙顶不住这两人的冷脸，举手圆场：“我和你们卫雪老师坐一起聊聊天，以璃坐我这里吧。” 明以璃半达成目的，甜甜一笑：“谢谢费老师。” 商觉时一皱眉。 余光瞥见小猫看过来，清澈澄净的眼神，又一点点将不悦压下去。 训练生每次集合的站位，都是根据最新成绩来排的。评级最高的A班站在第一排，C班最后。而同一评级下的训练生，则按具体成绩从右到左排。萧邈是第一排的第一个，正是导师席面对着的，最左边的方向。 “好，我们工作人员已经将选曲结果统计完毕，请看大屏幕。”裴青青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看着这个结果，卫雪笑起来：“你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啊？” 五首歌，每首歌只有十二个名额。节目组原以为会出现有些曲子选的人多，有些无人问津的情况，还安排了一段freestyle环节供他们pk。 但结果出人意料的和谐，每首基本都是十一二个选择意向，根本没有抢歌的必要。 那几个多出来的人，按票数排名，靠后的重新调整到缺人的歌曲队伍里去。 萧邈最后因为视频里款款摆动的飘带，选了《绵》。因为是前六名，他有在12人里选队友的权利。最终组成的五人团队，队友是方醒、柏一白、水子骞、司尤。柏一白原先属意《春浪》，但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和邈邈在一组。 等所有人都和队友站到一起，裴青青笑眯眯问：“现在大家都已经有了心仪的歌曲，已经确定不再改了吗？” 训练生互相看看：“确定了。” 裴青青还要问第二遍：“确定不会后悔吗？” “确定了！” “那我要公布第二个惊喜啦。”裴青青愉快地宣布：“第二次公演的准备时间为一个礼拜。在开始排练之前，所有训练生都将享有两天的假期。至于假期的目的地，则与你们选的歌有关。” 邈邈眼睛一亮。 怎么说呢，他就喜欢节目组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法，会接触到很多人类的新奇东西。 这是节目组为了舒缓训练生的压力，以及缓解他们之间日益紧张的氛围，特意设置的环节，都是兔子乐园、猫咖、海豚馆这些有动物的场所。 邈邈选中的《绵》，对应的正是猫咖。 为什么啊！小猫撅嘴。 他对猫咖——毫无兴趣！毕竟猫咖里除了猫，就只有邈邈看腻的猫爬架和玩具，能有什么意思嘛。 “哦我明白了，选了《兔子的诗》就要到兔子馆去！” 有人看着《春浪》对应的小海豚疑惑不解：“为什么我们是去海豚馆？” “都是和你们选的歌曲有关哦。”裴青青这样说。 《空悬》是鸟舍，《兔子的诗》是兔子馆。 《春浪》曲调清新和水相关，对应海豚这一种温柔的生物。 至于《绵》，春困于枝绵，且暗藏杀意。导演席山右这样表示，“这不就是软绵绵躺着任撸的猫主子，忽然挥过来一爪？” 就这样一群工作人员愉快地在会议上敲定了猫咖。 “有猫咖诶！太棒了吧！”明以璃举手：“导师能选吗？我也想去！” 饶是同性，裴青青面对人间甜梨的浅笑仍有一些晃神：“当然可以，不过五首歌都要有一名导师带领。所以不管是猫咖，还是别的地点，都只能有一个导师名额。” “哇——”训练生听了，立马开始起哄心仪的导师和他们一起去动物场所。 “老师去看金丝猴不！” “卫雪老师不是百灵鸟吗？来鸟舍吗老师？” 去猫咖的训练生没有邀请别的导师，也没有其他训练生邀请明以璃到猫咖之外的地方。似乎他们就觉得，明以璃主动提出的猫咖，就一定会是她去。 小猫拉住柏一白袖子，在跟他讲什么。商觉时不远处看到，冷哼一声。邈邈以前经常独自跑出去玩，但无论去了哪里，都会回到他身边。就算是变成了人…… 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 “恐怕不行。”柏一白面上云淡风轻：“新来的导师主动来猫咖，大家都会给这个面子。” “哦……”猫咪难掩失落。 在他的认知里，人类都是同一个物种，并不会因为是女还是男，就生出差别对待的心理。 比起不认识的、一上来就奇奇怪怪盯着自己看的明以璃，邈邈当然更想和商觉时在一起。起码，回头可以让商觉时给他作业减半。 有些跳舞出身，对商觉时充满憧憬之情，趁乱大胆询问：“商……导师要来海豚馆吗？” “老师，蝴蝶馆有兴趣吗？” …… 可是商觉时什么都不说。 非但不说，还任由其他训练生邀请。 邈邈生气地看过去，偏巧撞上商觉时刚从他身上收回的目光。 哼，看他做什么？ 他若无其事移开目光，在内心气得咬尾巴喵喵叫。 “商老师？”主动问话的训练生忍不住低声询问。 商觉时给了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我喜欢小猫。” 邈邈离得近，耳朵动了动。 “这么巧啊商老师，你也喜欢猫？”明以璃转过脸来看他，眼中挑衅味十足。 “是。”商觉时目光又一次掠过他的小猫：“我要去猫咖。” 席山右怎么也没料到，预设的训练生抢歌环节没有出现，反而出现了令他害怕的导师抢出游地点？ 这两个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商觉时是他靠家庭关系死皮赖脸求来的，而旁边那位明以璃，虽然咖位比不过，但背后来头同样不小。他还被商今雨交代了时刻上报这两人关系的要求！ 导演内心苍凉无比，紧急暗示了裴青青让训练生自选。既然谁都得罪不起，那还是闭眼装死最安全…… 裴青青第二次当这个节目的pd，临危受命，编出个导师心选规则。简而言之，就是先让导师自己选想去的地方，如果有重复，则需要训练生举手投票选出最后共同前去的导师。 明以璃和商觉时彻底杠上。 不得不说，每首歌曲都有独特风格和气质。 有底气选《绵》的，在舞蹈上都有一定自信。而对舞蹈有所涉猎的人，势必绕不开商觉时的影响。因此在这两个人当中，《绵》组训练生都更倾向于商觉时。 而隔壁hippop风的《everyday　without　you》，就对明以璃爱得死心塌地，举双手欢迎她一起去蝴蝶馆。 * 节目录制结束，明以璃在走廊拉住萧邈：“喵喵。” ？ 邈邈警惕脸。 虽然数学没学好，但邈邈拼音音调学得有模有样。“邈”和“喵”的区别他还是能分清的。明以璃盯他看就很奇怪了，还喊他“喵喵”？难道他猫猫身份暴露了？ “可不可以签名呀？”明以璃从小挎包里取出几张明信片和签字笔：“我闺蜜很喜欢你，是你的头号粉丝。托我跟你要签名。” 邈邈内心充满拒绝。 小猫咪也是要脸的。他没有特意练过自己的名字，遇到结构复杂笔画多的字就会把字写得很大。 商觉时总说他写字是“猫画符”。 但这是他第一次被粉丝要签名。 粉丝……就是一公带着亮闪闪灯牌来看他的人类。 他犹犹豫豫：“画猫爪可以吗？” 第22章 喵…喵 邈邈低头画猫爪时，明以璃在悄悄观察他。 他白色的头发柔软又蓬松，有种猫毛的光泽感，一看就很好摸。 真人好可爱啊，比镜头里还要可爱。 明以璃疯狂克制想要上手摸的冲动，内心充满妈妈爱。身为顶流女爱豆，不管是在镜头内还是镜头外，她都不会允许自己出现管理失控的表情。 “好了。”萧邈将明信片递还。 假托闺蜜之名要到萧邈的猫爪式签名，明以璃脸上不敢笑得太过，心中悄悄比耶。 连签名的方式都这么有自己风格，不愧是她看重的潜力股。 可可爱爱的猫爪，不枉她开小号混在邈邈粉丝后援会中给“山竹”投了一票。 明以璃担任E.OVL中心位的同时，自己成立了一家偶像公司。她拿出十二分精神工作，想在国内站稳脚跟。但实际上，爱豆行业并不好做。男团、女团同质化严重，新人比以前更容易浮躁，进公司不到一个月就想着出镜。明以璃的事业不受家里看好，还被父母催着趁年轻早早结婚。 为了了解行业动向和热点话题，她会特意抽出时间看一看新出的选秀。在《进行时》中，明以璃额外注意到萧邈。气质和其他人截然不同，人群中一眼能望到。看久了，还会有种被治愈到的感觉。 明以璃二刷过邈邈在游乐场的视频，仿佛时间都变得慢悠悠，充满纯粹的快乐。如果能去掉旁边眉眼薄情、却充满独占欲的商觉时，简直是完美。 她父亲想促成与商家的联姻，明以璃便顺势提出到《进行时》综艺加深了解。 实际上加深了解的对象是邈邈。明以璃在现场追邈，顺带看看有无挖人的可能性。 见他的签名被收下，邈邈也放下心。 这是之前，萧邈和队友训练时候闲聊想出的聪明办法。 王兆凯摩拳擦掌表示：“要开始练签名了，不然以后字拿不出手多丢人啊。” “为什么？”邈邈不懂就问。 孔雪峰想起之前成团夜，遇到对他意难平追出来要签名的粉丝：“粉丝喜欢你，就想要你的签名。” 周漫隐隐炫耀：“我每次开亲笔签署，都要签几千份。” “要签这么多？”小猫被吓到了，手腕都能累断。 “可以用简单的其实，”谈淀问街舞的一个大拿要过签名。大拿名字很难写，但圈里都喊他十一。谈淀拿到的签名，就只有两笔随心所欲的竖。“如果是我我以后就签一个‘言’，机智吧！” 邈邈深受启发，立刻想到自己可以变回猫猫的样子，签爪印。他有四个爪爪呢，一次可以签四个。 明以璃状若无意问：“喵喵还没有签公司吗？” “没有。”他连公司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哦，外界都说你签了千盛。”千盛是商觉时从舞蹈行业积累资本后创办的公司。 明以璃虽然能力强，但再怎么也想不到邈邈和商觉时的真实关系，下意识从自己熟悉的角度理解，将这理解成萧邈签约了商觉时公司。所以两个人在综艺总是同框。她笑盈盈：“果然是误会。” 明以璃很满意这个结果。萧邈没签约，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 邈邈对千盛是什么漠不关心。他确信对面的女生没有恶意，才把疑惑问出来：“你刚才喊我什么？” 明以璃又一次漾起甜笑：“‘喵喵’啊。” 萧邈还不知道这是粉丝给他起的爱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着邈邈漂亮无辜的金色猫猫眼，明以璃完全控制不住妈妈爱，捂着嘴试图遮盖姨母笑：“你就和猫猫一样可爱。” * 选《绵》的练习生，和跟着的工作人员乌泱泱一群人组团去猫咖。 猫咖坐落在游乐场一角。虽然场地足够大，但由于猫咪与生俱来的领地意识，最多能容纳15位客人，所以分成两天拍摄，每组有不同的任务。 萧邈这队安排在第一天，为了保证不错失镜头，里面已经摆了几十个机位。 店里一共有六只打工猫。一进门，萧邈就嗅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最里面用玻璃隔出一块专供猫休憩的地方。里面放着猫爬架和猫窝。 爬架上两只布偶叠在一起，正在…… 商觉时眼疾手快，蒙住邈邈眼睛。“不许看。” “什么？”邈邈不甘心去拉商觉时的手腕。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的同时，听力随之变得敏锐起来。邈邈听见人群的各种声音，以及那个地方，猫的黏黏糊糊的奇怪叫声。 这种叫声似乎非常听不得。 邈邈跟着耳朵尖发烫，心也跳得快了起来。 商觉时一开始就不同意萧邈来猫咖。 面对商觉时的压力，席山右难得硬气一回：“猫咖怎么了？《绵》这首歌和猫咪多配！表哥，你不能自己不喜欢猫就要我改地方啊！” “我不想让邈邈去。” “《绵》就是配猫咖这个场所，要不你让邈邈改歌。”席山右一直以为萧邈是商觉时的小情人，自以为很懂地辩驳：“再说，萧邈粉丝现在都在嗑他的猫设，去猫咖加深设定更吸粉啊，我这是为他好啊表哥。” 商觉时从不干涉邈邈选歌，一来二去默认了去猫咖。 事实证明，猫咖就不是纯洁小猫该来的地方。 “哇，大白天的看猫片。”水子骞发出超大声惊叹。一群人跟着看过去，也都笑了起来。 对人类来讲是小猫片，对邈邈而言可就信息量过大了。他抓心脑肺想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商觉时怀里一个劲乱动。 “谁把门开了？”猫咖员工小柳发现乌龙，急忙忙跑过去把百叶门拉起来。 这两只猫是店里的种猫，平时不对外营业的。他向节目组的人道歉：“不好意思。” 等到百叶门严丝合缝将玻璃后的景色藏住，商觉时这才放开邈邈。 邈邈重获视线光明，又想往那边看。 他小心翼翼，带着奇怪的心情，只看到全然闭合的白色百叶门。 门虽然隔开了视线，却无法隔断声音。那些奇怪的叫声依旧萦绕在耳边，让邈邈心情乱七八糟。 邈邈把无名火全都归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对商觉时凶巴巴张嘴，两颗小虎牙充满了威胁。 商觉时捏了下小猫耳朵尖，面无表情宣读今天的任务要求——将六只打工猫全都吸引过来，强制措施除外。 他现在只想在邈邈看到更多小猫不宜前，快点结束录制。 猫咖的猫虽然个个都被养了很长时间，但并不是每只都会主动靠上来的。 有两只格外亲人的，已经绕着他们打转。其他几只要么干饭，要么躺着睡觉，要么自娱自乐，对这边毫无反应。 司尤提议：“我们分开行动吧？” 比起一窝蜂，还是各自对不同的猫下手更快。 “好。” “我高，最上面那个我来骗。” 萧邈和干饭猫对上视线。 干饭的是只流浪过的狸花猫，是小柳救助回来的。猫咖一霸，无猫敢惹。 员工小柳急忙忙提醒：“这只猫脾气不太好，小心……” 游乐场最近已经开业了，很多人来猫咖玩，都反应这只狸花不如其他品种猫亲人好撸。猫咖老板已经动了换只猫的念头。 小柳很舍不得这只狸花，好说歹说才让老板留下它。 如果出了岔子，让《进行时》的练习生来这里录节目受伤，狸花可就留不住了。 话还没说完。 “喵？”狸花抬了抬爪子，将猫盆往邈邈的方向推过来。 小柳呆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狸花对陌生人这么友好。放下心的同时，还有些酸溜溜。 更神奇的是，这个有双金色猫猫眼的练习生，一脸认真地拒绝：“谢谢，我不饿。” 狸花猫走到他面前，贴着邈邈小腿蹭了蹭。 “你们看我拿了什么！” 水子骞手上抓了好东西，跑回来对着他们晃。萧邈离得最近，猝不及防吸了一脸。 唔…… 是猫薄荷。 水子骞去前台卖萌，吹了好多彩虹屁，唱了一首歌换回来猫薄荷。 猫咖用的猫薄荷纯正，气味浓郁。这么轻轻摇晃几下，已经逸散开来。 就算是花臂大哥狸花猫，已经完全没了该有的高冷，抱着猫抓板蹭得满眼迷离。 邈邈脑袋开始发晕，往后面退了几步。商觉时留意到他脸上泛红，轻轻问：“不舒服吗？带你回去。” 邈邈还在为商觉时不给他看猫片记仇，嘴硬：“我没有不舒服！” 但他连声音都在抖。 商觉时冰凉的手摸上小猫额头：“别逞强。” “不要你管。” 但那点凉意格外舒服，邈邈根本忍不住，在上面蹭了一蹭。 其他人看到水子骞手里拿的东西这么好用，也纷纷跑到前台靠才艺换猫薄荷。 一来二去，猫咖顿时充满了猫薄荷味，邈邈闻得脸热兴奋，金色瞳孔弥散开水雾，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轻飘飘愉悦感。 不对。他摇摇头。快要不行了…… 小猫是敏感体质，一点点猫薄荷就能满地打滚。商觉时以前很注意控量，猫咖猫薄荷的气味这么浓，对邈邈而言，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大冲击。 邈邈几乎克制不住颤抖，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发烫，视线里一切朦朦胧胧。 商觉时赶在一切变糟糕之前，用衣服把邈邈盖起来后打横抱起。怀里的小猫不再闹，红着脸急急喘息，看过来的眼神泪眼迷蒙。 “他不舒服，你联系席山右过来。”商觉时交代跟过来的助理，搂紧小猫往门外走去。 助理不敢多问，立刻电话导演。 这番阵仗引起了店里其他练习生的注意，几个人围上来，甚至挡住了门口：“萧邈怎么了？” 怀中人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痕迹。商觉时拧眉，语气不善：“让开。” 工作人员好声好气解释：“萧邈生病了，商老师带他看医生。” 不管是为了镜头，还是真担心邈邈。他们都跟着商觉时出了门，一路送到车上。 不知道是不是柏一白错觉，他一抬眼，竟然看到衣服底下有一抹白色。 还未看清，商觉时就将人完全抱到了车里。 车门合上的一瞬间，邈邈迫不及待抱住自己那条白色、毛茸茸的长尾巴，在后座位上胡乱打滚。 第23章 喵 厚重的床帘完全拉下, 将光线隔绝在外。 这是邈邈最熟悉的房间。他从奶猫时期起，就习惯在床上变着法跑酷。 眼下，他正因猫咖那一点点猫薄荷兴奋到拖长调子, 叫得又嗲又软。 商觉时忍耐着，把邈邈抱到床上。 “喵嗷～”邈邈一沾床单, 就抱住枕头, 迫不及待翻滚一阵子。又滚下床，满房间里打滚。邈邈整个人都莽莽撞撞的, 那条长长的尾巴在身后随之动来动去。 雪白的毛茸茸，晃人眼睛。 偶尔蹭到商觉时小腿上，隔着薄薄的料子，温热的触感传递而来。像风里吹开的蒲公英，绒绒的招人心痒。 为了防止小猫跑酷受伤, 卧室里的家具材质都是柔软的真皮。有些地方装了剑麻柱与抓板，在上面蹭脸磨爪的愉悦舒服感早早刻在基因里，邈邈脑袋一片晕乎乎地兴奋, 蹭来蹭去看见往常让他飘飘然的猫玩具，直往那里冲。 只是, 剑麻竹和抓板的材质底座坚硬, 触感毛扎扎的，对猫咪而言相当好用。但以邈邈现在的人形, 很容易嗑到哪里，或者划破柔嫩的皮肤。 眼看小猫离剑麻竹越来越近, 商觉时眼皮一跳，一把摸住邈邈尾巴, 止住他动作：“当心磕脑袋。” 然后就被猫在意乱情迷中咬了手。 两个虎牙尖尖的，在商觉时手腕位置落下一息疼痛与酥麻。正是商觉时生长着红痣的地方。尖而利的触感在腕骨处的肌肤上裂开来, 伴随着濡湿温热的触感。 商觉时呼吸一窒。 他原以为，带邈邈离开有猫薄荷的地方，小猫这股兴奋会慢慢平息。但没想到，邈邈在整间卧室折腾了个遍还不够，脸贴上来，在他手心蹭啊蹭，整个人软骨头般依偎主人。 商觉时扣住小猫腰肢的手指紧了紧，将他打横抱起，再次轻稳放到床上。唯恐动作重了，会弄得他不舒服。 邈邈忽然变得安静，整个人翻身蜷缩着，发出细细的喘息。 一副难受狠了的样子。 “商觉时……”邈邈哑着小猫嗓喊他，看上去可怜兮兮。他侧着脸，两颊均是通红，发丝凌乱散开，耳朵只露出两个尖尖。毛茸茸的，随着呼吸微颤。 商觉时错开猫猫求救似的眼神，心中微沉，浮现一个不太敢确定的猜测。 邈邈这两年来，一直无忧无虑的。不像别的动物，他从来没有闹过春。骆宇专门检查过，只说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也许邈邈不是什么普通猫？” 骆宇这个玩笑也是看商觉时平时作风开的。 商觉时不觉得母亲会有送宠物的闲情逸致，一直在让人调查小猫的身世。而平日相处中，商觉时每次做一件事情，还要和小猫讲道理。而邈邈蹲坐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似乎听懂了的样子。 哪怕是后面变成人，邈邈也是和猫咪时期一样，整天没心没肺傻乎乎瞎乐。医生翻阅了半天资料，说也许邈邈先天发育不足，天生没有猫科动物常有的闹春。 结果呢？ 商觉时带着莫名的心情，抱住他的小猫。人类总是习惯用拥抱传递情感，但小猫不懂这些。 他只管用滚烫的脸贴住商觉时脖颈，呼出来的气息凌乱急促。 邈邈又喊了一声：“商觉时。” “嗯。”商觉时怀里的宝物从小小的一团养到这么大，抱起来却还是轻轻软软的。邈邈在他的爱护下，从来没有吃过一点苦，眼下蔫巴巴的样子，让他的心跟着揪起。 邈邈睁着湿润的眼：“我难受。” “我在。”商觉时安抚他。 小猫枕在商觉时怀里，仰头看他。 几绺被汗湿的白发贴在邈邈额头上。商觉时轻轻撩开，拍着小猫后背。 他打电话给医生：“邈邈不舒服。” “什么情况？”骆宇在电话那头，急忙忙穿衣服往外赶，一手拿着车钥匙打开医院办公室门：“我马上过来。” 商觉时寥寥几句说明小猫现状，问他：“家里有没有能用的药？” “什么？”骆宇像听到了什么幽默的事情，憋着笑意，拿着钥匙停在门边，也没了那份着急劲：“这种事情哪里会有药？” 商觉时唇线紧绷，往常淡漠的声音多添几分警告：“骆宇。”他全须全尾念人名字，往往已是耐心告罄。 “咳，这是邈邈的生理反应。”而骆宇仍是嬉皮笑脸，在“生理”两字上还特意重音：“恭喜你啊商总，可以把小猫吃到嘴了。” “要不我给老板送点套过去……” 骆宇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嘴贱，仗着商觉时被邈邈缠住，无瑕顾及他这边，骚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商觉时冷着脸掐断。 两人这么近的距离。邈邈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电话那头商量着“吃”猫，身上难受，心里更是委屈又害怕。声音因情动变为软绵绵的指责：“你不许吃我。” 小猫看的动画片里，总有反派抓住幼小的羊羔，圈养在身边准备养胖了再吃。 商觉时正因骆宇的话烦闷，听了邈邈懵懂直白的控诉简直要气笑。邈邈是他最珍视的宝物。他教小猫写字、读书，以及各项社会丛林生存的本能。他给邈邈铺的路宽阔且长远，哪怕以后出现意外，小猫没有了他，也能成为独立的人。 骆宇对此不以为然，“不过是只小猫，也值得你这样费心？” 没有人会懂得，邈邈对他的意义。 商觉时目光漫不经心从手腕滑过。那处的红痣刚被邈邈咬过，沾染着滟滟的水光。 他扯了一条薄毯，盖在小猫身上。因为浑身燥热，邈邈本能想去蹬开。 “别动，”商觉时止住他动作：“你乖一点。” 邈邈努力不让自己乱动。每次他听到“乖一点”，都会被商觉时变着花样满足。 商觉时维持着那份给奶猫时期的邈邈洗澡的平常心，默然将左手伸进毛毯底下。他握住小猫的手。 邈邈浑身颤了一下。 这一颤，过往堪称温馨的画面尽失，化为心底波澜。只剩下邈邈微促的呼吸，以及贴上来那一份软热与微颤。商觉时动作微顿，而后牵着他往下，艰涩开口：“你自己摸。” “摸……摸什么？”邈邈脑袋一片空白，心跳比跑酷时候还要快，鼻息也是乱的。 商觉时不回答。他把邈邈的手放到该在的位置，隔着裤沿，是小猫温热的肚皮，以及两弯较常人更为柔软的髂骨。 他无意识屏住呼吸，带着一种矛盾的心情，捏住小猫手腕，向下推。让邈邈自己伸进去。 那么多集《动物世界》没白看。电光火石间，邈邈突然领悟过来，猫咖里商觉时不许他看的是什么东西。 “不要……”他声音轻轻，无措反拉住商觉时的手，晕头晕脑地胡言乱语。“不要生小猫。” “不会。”商觉时动了动喉结。在小猫手心捏一捏，安慰他。又轻轻推他，催他自己去摸。 这么一拉一捏的功夫，邈邈呼吸又急促了几分。脸上染了绯红，有生理性质的泪水从眼角渗出。 贴合在商觉时怀里的躯体颤栗着。 邈邈从本能，隐隐知道要做什么，却又完全不得章法。他紧张兮兮、百爪挠心，又有恃无恐。 因为，商觉时就在他的旁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他为自己兜底。 就像小时候贪玩爬到高处脚滑摔下来总会被商觉时托住，就像在外面迷路躲起来不敢出现总会被商觉时耐心找到深夜……只要有铲屎官在，邈邈就爱任性那么一点。 “喵——”小猫轻轻地撒娇，轻轻地催促商觉时。 邈邈在耍赖。 其实这样很不好。 商觉时垂眸。 邈邈柔腻白净的肌肤就在咫尺，因为情动，染上一抹胭脂色。往前一毫厘，似乎就能亲到。 他早该教会小猫，人类的边界感。可面对邈邈纯粹的依恋撒娇，他总是私心作祟，一次次，放任过渡亲昵。 就像现在，他又要纵容了…… 商觉时无声哂笑，唾弃自己的虚伪。 “闭眼。”他轻轻擦掉小猫睫毛上的泪珠。 “为什么要闭眼？”邈邈的金色瞳孔因泪水洗过，变得更加透亮。他无知无觉看向商觉时，眼中却是纯粹的干净。衬着脸颊的绯红，像玫瑰与蜜糖，不自知的诱惑。 商觉时隔着毯子，将他按在身下，吻一吻小猫的眼睛：“什么都别问。” 事实上，邈邈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这种事情太奇怪了，像轻飘飘踩在羽毛上，又比吸了猫薄荷愉悦数百倍。商觉时反复吻他眼睛，让他无从睁开。黑暗让邈邈浑身的感觉都更敏锐。 他感到眼皮上，商觉时嘴唇落下来的轻软，以及由下而上，不可言说的微妙感。 商觉时握着他的手。 邈邈嘴巴里发出猫咪般的呜咽，又像人类的那种细细哼。 他那条长长软软的毛尾巴，胡乱黏了上来。 …… 难得一次商觉时醒来看不到邈邈。 他第一时间看向飘窗，果不其然，小猫正在老地方待着。 “醒了？”商觉时起身，走向不远处的白团子。 猫猫蹲坐在飘窗的短绒垫上，拿背对着他。商觉时只能看到小猫圆圆的后脑勺，和两个耳朵尖。 那些长长的白毛，被阳光照出格外好看的光泽。 “邈邈。”商觉时放柔声音唤他，极自然地给猫猫顺毛。 “喵。”邈邈闷闷不乐看着窗外，不愿意理他。 昨天做了那种事情。 小猫清醒过来，隐隐感到羞涩，却又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只是用手，还隔了一层毯子，也足以让邈邈起个大早，边舔毛边想心事了。 商觉时好脾气哄他：“变不回来了吗？” 邈邈尾巴不轻不重拍打商觉时的手腕。 毛毛缠在手腕上的触感，鲜明又熟悉。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昨晚的事情——邈邈最后舒服到失态，忘乎所以地用尾巴勾着商觉时，还要他多摸一摸。 商觉时心里泛起涟漪，把那条扫在手腕上的尾巴握在手中，拇指轻轻顺着尾巴骨上摸下去。 如果不是邈邈正在生气，他真想亲一亲小猫的耳朵尖。 邈邈的尾巴骨还是很敏感，跟着一颤一颤。 “喵！”因为这阵酥麻，连带着凶人都变得不那么气势十足。 真讨厌，不要摸啊。 邈邈内心抗议，尾巴从商觉时手里抽出，收进肚子底下，气呼呼趴下来团成一个白色圆饼。 就差放个橘子在中间，可以伪装成标准的荷包蛋。 “这是正常的。”商觉时垂眼看他的可爱荷包蛋，斟酌着说：“你长大了。昨天……是例外，以后自己弄。” 邈邈毛茸茸脸蛋埋进前爪，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 要不是因为尾巴被压在肚皮下面，邈邈真想怕打商觉时让他闭嘴。 唉。不想理人。 心情也乱糟糟。 直到席山右找上门，商觉时还是没能把他的小猫哄好。 “我错了表哥，以后再也不安排猫咖了！听骆医生说，他是过敏了吗？”席山右愁眉苦脸。 “别让萧邈退出节目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他现在粉丝那么多，一人骂一句，口水能淹死节目组。” 商觉时对骆宇找的理由不置一词，只说：“他这期不方便录。” 助理告诉席山右，那天录制中途离开的状况，就已经让席山右愁得不行。但商觉时见邈邈现在只能维持猫猫的形态，又怎么可能松口录什么节目。 席山右想说些什么挽救，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实话，他打小有点怵这位浑身气势冷冰冰、说一不二的表哥。 气氛一片凝肃。商觉时不带多余感情，眼风扫过来，正要下驱逐令。 这时，他后面有了动静。 一个听上去有点嘶哑的少年音。 “我来的。”萧邈草草穿着宽大的套头睡衣，出现在房门口，靠近锁骨的地方还有几道红痕。邈邈先前太过胡乱折腾，商觉时按住他让他老实。肩膀上被按的皮肤跟着起了深深浅浅的粉色印子，一夜过去了也没消掉。 这情状，委实让人想歪。 声音都哑了，这得多激烈啊。 席山右满脑袋劲爆八卦，赶紧低下头，防止眼神出卖自己。 “怎么出来了？”商觉时给邈邈理衣服，语调是截然不同的温柔。 听得席山右内心啧啧称奇。原来商觉时看似不近人情，私底下还有这样的一面啊。过年在祖宅，他都没见表哥对谁这样。 “我听到了。”小猫捂住领口，头一次不让商觉时伸手过来碰他。 虽然房间隔音，但邈邈听觉天然敏锐，何况他刚才……确实仗着猫猫灵巧的身形躲在门口偷听。 其实这一夜过去，萧邈虽然有时会控制不住，但基本上能在人和猫之间变来变去了。只是他暂时不想面对商觉时，才会用猫形态的自闭模式。 “邈邈打算回节目录制是吧？”席山右内心狂喜，迫不及待向他确认。 猫咖录到一半邈邈和商觉时双双离开，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粉丝都在质疑节目组为什么不发布声明——嘤，席山右心里苦，不发还不是因为摸不清楚情况吗？ 是他非让邈邈去猫咖，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席山右惴惴不安，哪里敢问表哥，只能一遍遍打电话骚扰邈邈的医生，骆宇被他搞得不耐烦，拉黑后发来一条信息，让他等一天再上门道歉。 “对，不可以吗？”邈邈明明是问话，却只看席山右。 话音落下的一瞬，席山右还没说话，商觉时便已然开口：“可以。”话语中充满哄猫的意味，带着不说穿的温存。 “哦。”邈邈只管看着席山右，干巴巴应了一声。 “但要推迟两天，等身体好了再回去。”商觉时交代他。 邈邈目光在前边乱飘，终归不肯转头看铲屎官。他拖着嗓子：“知道了——” 席山右耳朵听着他们两个怀着别扭劲的一来一往，深深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恨不能装死离开。可他还要顶着商觉时冷冰冰的眼神，坚强掏出手机，开口：“我还要拍张照片。”为了平息这场公关，席山右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在粉丝看来，《进行时》官微装死二十几个小时，终于发布了声明。声明里面写，因为萧邈的身体原因，需要休息两天，暂缓节目录制。医生初步推测是对猫薄荷过敏。 语气诚挚，条理清晰解释了粉丝的质疑。 声明还附上一张邈邈的生图。 邈邈的颜值过硬，直接发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昨天邈邈吸完猫薄荷后，先是满屋子跑酷，夜里又……没睡好，照片里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精神。 粉丝看了萧邈毫无血色的脸蛋，评论也无心苛责节目组的问题。这场风波就此平息。 [节目组也没想到会这样吧，看在态度还算好的份上，原谅你啦] [明明是会喵喵叫的小猫咪，怎么可以因为猫薄荷过敏！希望邈邈早点好起来～] [早日恢复，期待回归] [+1] [邈邈不用急，安心养好身体~比爱心] [一天没看到邈邈，就已经好想他啊，宝贝一定要好好的！] 这两天的时间，邈邈一直在适应身体的变化。控制不住在猫猫和人形间反复变化了多少次，连衣服都撕坏了十几条后，他终于摸清了其中的规律。只有在身体健康活力的情况下，邈邈才能维持人形。如果疲倦、受伤，或是想寻求安全感，那么他就会不受控制变成猫猫。 在他是人的时候，情绪越激动，就越容易露出耳朵和尾巴。如果想主动变成猫，邈邈要在心里花两秒时间想着原来的样子，再睁开眼就能从衣服堆里甩着猫脑袋走出来了。 商觉时喊骆宇来了一趟，给邈邈带了五本指导书。 不是《动物百科》那种图文并茂的野外生存实录，而是正经编写的性启蒙教材。有专给青春期人类学习阅读用的，也有兽医教材里关于小公猫的一切科普。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专业的介绍视频。 骆宇看着挂脸的小猫，余光又瞥见同样冷脸的商觉时，内心直发笑，忍不住故意搅合：“邈邈，看不懂的就去问你主人。” 邈邈冷酷着脸，当商觉时和医生的面，“啪”地一声把房门合上。 他开始看书。当看到和那天过分相似又全然不同的处理办法，邈邈耳朵尖染上了红色。再悄悄看一眼……连尾巴也冒了出来。 粗粗蓬蓬的一条，炸毛了。 再去看小公猫的发.情科普，随手一打开，就是张过于直接的图片。邈邈尾巴彻底忘了摆动，不受控制想起猫咖看到两只叠着的布偶猫，接着想起商觉时捂住他的眼睛不许他看……突然又想到，商觉时覆在他身上，亲他的眼睛。 然后…… 然后个毛毛虫啊！ 邈邈愤然“喵”了一声，变成小猫在自己的猫窝里气呼呼打滚。 本来他快要和商觉时和好，看完满满整章的“手握”、“配种”，邈邈更加自闭，不想理人。 小猫咪现在充分理解了谈淀挂在嘴边说的“想换个星球生活”是什么感受。不去听屋外敲门声，邈邈将脑袋埋进肚皮，再用毛爪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简直无脸做猫。 * 萧邈回归节目录制是在两天后，各组的排练已经开始了一天。 从主题曲考核开始，节目就更加强调考验训练生的综合能力，而非某个单项能力。 像在初评级舞台以及第一次公演，训练生可以选择擅长方向的曲目，就算偏科，只要足够优秀也能凭长处拿A。 而从主题曲考核开始，难度再升级，导师从声乐、舞蹈、说唱三方面综合打分。偏科选手不对自己的弱点加以练习，排名直线往下掉。像水子骞方方面面都有模有样，三项能力保持在75分以上，直接从C班飞升到A班。 经过一次主题曲考核，训练生中不再有人仗着水平高嘻嘻哈哈偷懒。顺位发布走了一批人，更是彻底激起他们之间的竞争意识。 而这次公演排练，为了提高效率，以及达成更好的演出效果，前三天分别有节目组特请的老师给每组训练生上舞蹈、声乐和说唱课。 训练安排表上，前三天每组对应的老师会带领训练生进行一整天的练习。从整体教授、解析细节到最后依次纠错。次日，会由前一天对应的导师进行第一次验收。接下来从第四天到第六天，依次按顺序进行第二次导师验收。最后一天的练习时间，训练生集体自由训练，互相查漏补缺。 商觉时弯腰解开邈邈的安全带：“送你进去。” “不要。”邈邈从车里下来，合上车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像以前那样，回头小声说了句“拜拜。” 他往里面走，第一个看到的是明以璃。 “喵喵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节目组居然不让我去看你！”明以璃早就得到消息，在这里等了好久。她递过去一杯适合补充气血、恢复体力的桂圆红枣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好担心你啊。” “我没有事。谢谢……明老师”邈邈闻到空气里甜甜的茶味，眼睛里满是亮闪闪的满足。他毫不吝啬给了明以璃一个充满少年味道的漂亮笑容。 “不用客气，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喊我姐姐？”明以璃并肩和邈邈走在路上。她恨不得能再慢一点，可以多和可爱喵喵相处一会。 “姐姐？”邈邈尾音上扬。 少年清朗的声音，如泠泠玉石相击。咬字却又带着一丝生疏稚嫩，似乎从未这样喊过人。 明以璃捂心，她本来更想听崽崽喊妈妈，但又怕吓到喵喵。但听到这样一声“姐姐”，只觉得心都化了。 她掩饰性假咳，“我最不喜欢听别人喊老师了，明明我们都差不多大嘛～好不好？” 被一杯甜茶轻松收买的邈邈，根本没有拒绝的念头。就像当初被柏一白教着喊哥哥一样，干脆地喊她，“以璃姐姐。” 推掉国外巡演，助手当初还劝她三思。但这一刻，明以璃感觉这趟来得可真值！她打定注意要签萧邈，护崽心切单刀直入问：“商觉时有没有欺负你呀？” 丝毫不怕会有摄像头。明大小姐粉丝面前人间甜梨，人后骄纵惯了，发号施令不许别人跟着，又有几个敢为难她呢？ 其他训练生都以为萧邈身体出了问题，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 只有明以璃知道内情。当她要求探望邈邈，席山右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明以璃就肯定，萧邈是被商觉时带走了，并且不许任何人接触。 真碍眼，姓商的。明以璃微微眯眼，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和她抢宝贝。 邈邈摇摇头。 这两天，商觉时亲自给邈邈做猫饭。还和以前一样，给他读很长时间充满冒险精神的传奇故事。邈邈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尾巴摆过来贴着他蹭蹭，勉强默认了同商觉时和好。 两个人默契十足，谁都没有说起那天让邈邈深觉丢脸的大坏事。而那种感觉也再没有出现过，就像一场幻梦。 到了训练室外，小猫耳朵敏锐，远远就能听见队友在里面练习声乐。 “好，我们再来一遍。”声乐老师按了一下钢琴，强调：“注意“窗侧呷春酒”这里，是个离调。” 摄影师将镜头对准萧邈。邈邈归队、与队友重逢，有很大概率会被剪辑成重头戏，摄影组心中有数，知道什么时候能摸鱼什么时候怠慢不得。 看到邈邈，队友纷纷围上来，一声叠着一声的关切。尽管萧邈和他们中一些人并不熟悉，但为了能蹭镜头，怎样表现都不为过。 柏一白不露痕迹，挡在邈邈面前，以防其他人磕碰到他。 “谢谢你们。”萧邈从柏一白肩膀后面探出脑袋，无意耽误其他人练习：“我已经好了。”方醒并未上前，在最外围远远扫了邈邈一眼，见他气色尚可，又安心坐回上课的位置。小猫看到了，眉眼弯弯给了舍友一个笑脸。方醒脸转向窗外，耳尖却微微泛红。 萧邈随声乐老师的要求坐在空缺的位置上。他不擅长唱歌，所以听的格外认真。 声乐老师相当贴心，在其他人训练时，带邈邈把前面漏掉的部分重新教了一遍。一上午下来，《绵》这组全员合作练习了两遍，效果还不错。声乐老师对比还算满意，特别是邈邈，没想到悟性这么快。下课时间到了以后，声乐老师和他们告辞：“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再见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练习。” 到了下午验收前一天舞蹈结果，商觉时还没有到。 其他人已经在课上学习并练了一整天舞蹈，邈邈落了课，队友暗中交换眼神，心想到时候验收邈邈会不会挨骂。 舞蹈的故事背景颇为有趣，讲述了暗探趁天下第一楼举办宴席，奉主人之命前来完成刺杀任务。险些被皇子随行的禁军发现身份。紧要关头闯进今晚要献演的舞女秀闺，要挟她协助自己遮掩行踪。 舞女不慌不忙，从熏香的箱笼取出一套舞衣递给暗探。想活命，就穿着舞衣混在她们当中，向楼内非尊即贵的宾客献舞。 那绯红舞衣充满异域风情，外笼轻纱，里面缀满金饰，长袖长裤，却偏偏露着肚皮。 暗探从未穿过这样形制的衣服，带着面纱，内心慌张混在舞女中出场，献舞。尽管他舞得绵绵，眼睛却如熠星般闪耀锋芒。贵宾席里坐着侍郎，一面晃动着酒杯，一面目光饶有兴味追随着暗探。 暗探认出侍郎是他的任务目标，款款舞动间频频送来秋波。外人只当他们郎情妾意，殊不知这两人来往多少眼神官司。 倏尔一阵冷风，烛火尽熄。宴会上乱成一团。侍郎端坐于座位，凛然不动。暗探穿着舞衣，欺身而上，银光挑亮一抹杀意。 艳刀欺近之时，两双眉眼冷冷照看。 《绵》的编舞从进入宴会开始，到刺杀戛然而止，最后一切停在未知。舞剧中有暗探、侍郎、皇子等人。 分配角色时，考虑到暗探这个角色需要的柔韧度，四个队友不约而同想起邈邈轻松下腰和倒挂起身的视频，都认为他最合适暗探的角色。 这和邈邈一公互抢c位、胡搅蛮缠的队友全然不同。其实道理也很简单，二公的队友无论实力、眼光，还是团队意识都远比之前高，比起多出风头，他们更愿意将团队利益最大化，每个人都安排最合适的选择。 比如方醒跳国标舞出身，气质偏沉着，便适合演绎有一段内心博弈戏的黑衣丞相。侍郎温润如玉，却又挺拔如松，舞蹈部分相对较少，由柏一白演绎便能扬长避短。 邈邈在商觉时来之前练了舞蹈动作，对他来说似乎难度不大。 他的动作那样轻盈。 完整顺下来一遍，一旁围观的队友纷纷鼓掌，就连初评级靠舞蹈拿到A的司尤都非常惊叹。他小声问道：“子骞，如果是你，从扒舞到学会跳要多久？”水子骞沉思片刻：“恐怕得一天。”水子骞在舞蹈上绝对算得上佼佼者，他的悟性已经足够吊打绝大部分训练生了。 司尤小小凡尔赛一波：“那我比你厉害，比你少半天呢。” 水子骞拍马屁：“当然，哥厉害。” 司尤摊手，吐槽自己：“当然。就算扒舞完成了，超常发挥，也未必能立刻跳得下来，难度太高了。” 两人对看一眼，深深感慨邈邈的实力恐怖。扒舞到学会，只用了两小时，而且动作力度收放自如，腰身柔若无骨，将每个动作都完成得标准好看。 商觉时来验收，看了他们的合舞。虽然还穿着训练服，在音乐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架势。邈邈的角色，重点在腰肢和双腿的柔韧与力量。为了更好展现，队友一致投票让他脱掉了外套。 在跳舞时，小猫上衣好几次滑上去一段，露出雪白的腰身。看似无限柔软，却蕴藏着力量。 商觉时不小心，视线多停留了一会。 指正阶段，商觉时第一个点了小猫。 邈邈在情绪的处理上没有体现出层次感。其实这首舞蹈是稍微带一点欲和魅惑，邈邈的动作完美，却没有这样的感染力。 初评级和一公，乃至主题曲，都是不需要太多复杂情绪表达的舞蹈。邈邈占了这个巧，一路舞蹈顺风顺水。 但这首，不行了。 邈邈站到前面，跳了一段被商觉时喊停，乖乖站着等他纠错。 商觉时手指点上他的嘴唇：“跳舞的时候，这里也要动起来。” “什么？”邈邈无辜看过来。 “笑一下。”他没忍住，摩挲了一下小猫唇瓣。 艺术向来要注重细节。 失去了这个笑，故事的逻辑便会出问题。这是一个足以让在场所有宾客片刻失神的笑。 吸引了全部目光，才会无人注意，那一道从暗处而来、令暖室陷入黑暗的无名风。 邈邈听完解释，似懂非懂，向他的饲主弯起唇角，绽出一个纯然的笑容。像一天中最漂亮的阳光，璀璨耀眼。 漂亮吧？够让人失神到忽略有无名风飞过来了吧？ 他在心里翘尾巴。 商觉时心头柔软，无奈又想笑。 他的小傻猫。 训练生都惊讶于这两人关系的亲近，唯有摄像师见怪不怪。柏一白不言，目光长久落在邈邈与商觉时贴得很近的影子上。 商觉时教过多少学生，眼下这一刻，却并不知道怎样和小猫讲述欲和魅惑。起码，在这里不合适。 何况还有其他人等着商觉时的意见。 他交代邈邈：“先按你原来的跳。” 但是邈邈原来的跳法，这里没有在笑。 邈邈打小就是个头铁猫，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他拽住商觉时衣袖，偏要任性：“晚上教我。” 声音清清楚楚，从耳麦传来，全然不顾其他人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舞蹈故事的灵感来自于一首叫做《夜探》的歌，很好听。 第24章 喵喵 邈邈话音一落, 场上陷入一片寂静。 嘶—— 水子骞与司尤对视一眼，心想萧邈路子这么野的吗？ 说什么“晚上教”，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现在还能留在选秀的人, 都有几把刷子。要么公司塞钱运作，要么之前就有粉丝基础, 要么在节目中表现出圈赚够话题度。 他们之前都有各自的队友, 对萧邈的唯一印象就是跳舞厉害。几次在大教室看到商觉时对萧邈更为亲近的态度，也只是想当然认为是他公司后台硬, 连带着商觉时也会给几分面子。 但是，什么后台能硬到这种地步？ 萧邈竟然敢到商觉时面前撩拨。 司尤参加选秀前，一直在新芭剧院学习。圈子里面待久了，也就听到过一耳朵和商觉时有关的八卦。 哪怕是世界顶级舞团，亦不乏想走捷径“献身”艺术的人。早几年商觉时还未完全隐于幕后。有次参加一个颇具分量的颁奖典礼, 素有“芭蕾皇后”之称的某位女舞蹈演员，正和其他几个实力天花板争商觉时新剧的主舞位置。剑走偏锋，典礼宴席上泼了商觉时红酒。 还没开始上演道歉勾引的把戏, 商觉时就已经冷着脸离席，留下助理处理后续索赔事宜。自那以后, 再未出席过一次伦朝伯奖现场。 那位心高气傲, 指望一飞冲天的演员，非但丢了面子彻底落选, 还因为赔偿不起那件做工考究的定制礼服闹成芭蕾界笑话，年年都被拿出来当例子教育新人。搞艺术往往假清高, 背后说人向来不指名道姓。但圈内人彼此知根知底，不难猜出来是谁。本来前途一片大好, 闹剧过后没人愿意用她，到现在还不尴不尬停在中级演员的位置。 司尤和水子骞双双垂首装死, 心里为萧邈不知轻重的瞎撩拨捏把汗。 众目睽睽之下，商觉时丝毫没有生气。唇角带一抹笑意，摸了摸邈邈的脸蛋，语气里的宠溺显而易见：“也行。” ？ 司尤惊了。这是什么剧本？ 柏一白绷紧的肩膀微微松开，却又因两人互动手指陷进掌心，用力到指甲边缘出现白色。 方醒站在人后，远远将这一幕互动看在眼底，若有所思收回目光。 水子骞很想和司尤八卦，奈何按顺序第二个出列表演的是他。只能收回心思，将自己的部分跳了一遍。 一个大跳起身，正好看见邈邈手还挂在商觉时衣袖上没收回来，落地险些没能接上下个动作。 等表演完，商觉时果不其然凉凉看他一眼：“如果不是在这，还真看不出团舞也是你。” 水子骞有苦说不出，垂头耷脑听训。他承认刚才不该走神，但是……他真的没办法不去偷看队友和导师的那些小动作啊。 就在他面前，明晃晃的，谁能忍住！ 虽说邈邈非要商觉时教他那种笑。 但还没到晚上，他就找到了更适合的老师。 明以璃从自己带的《everyday　without　you》组结束过来串门，打着关爱其他组进度的旗号，其实是过来看一看她的小可爱。 “哇，以璃老师！” “以璃老师好！” “大家好，没有打扰你们吧？”明以璃一旦露出甜笑，整个房间气氛都变得温柔轻松起来。和只有商觉时在这里的小心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没有没有。” “我们已经结束了！” 训练生受宠若惊。 “喵喵。”她对着小猫挥挥手：“练得怎么样啦？” “以璃姐姐。”萧邈眼睛一亮。他突然发现，明以璃笑的时候，旁边队友有一瞬间晃神。“我在练表情。” 他告诉明以璃遇到的问题。 摄影组立刻对准这边拍摄。明以璃是节目的嘉宾导师，她的粉丝会冲着出场的几期看，像这些突击检查、教学之类的镜头，自然越多越好。 虽然正片放不完，但节目组还可以放到收费花絮吸引粉丝购买啊。 “我教你啊。”明以璃柔柔地笑，拉住邈邈带他到训练室另一边单独练。路过商觉时，话里藏针带刺：“商老师，你不介意吧？” 表情管理是女团的必修基础。明以璃成为顶流女爱豆，自然有两把刷子。对她来讲，不管是要做出什么样的笑，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想要达到那种效果，我们要做一个引导者。”一到教学，明以璃整个人变得认真。她指导邈邈，除了帮喵喵更进一步，也有试试他根基的意思。她指着自己眼睛：“有意识引导其他人注意你的某个地方，从而忽略掉其他。” 她说着，示范性抛来一个眼神，看似随性，却是眼波流传。 邈邈懂了，但没有完全懂。 他照葫芦画瓢，微微眯起眼。 萧邈的眼睫毛很长，更衬得肌肤莹白。金色的瞳孔似弯非弯，像流淌的蜜糖，由内而外一股邀请的意味。 “喵喵，你没问题的！”明以璃一瞬失神，心怦怦跳：“我宣布你已经出师了。” 她一向偏好懵懂精致的大美人。邈邈的一举一动，简直完美契合了她的所有萌点。 邈邈的笑，虽照着明以璃的模仿，却并不一样。 流漾在邈邈眼神中，既是不自知，又是有意的诱惑。 “真的吗？” 萧邈恍然大悟——原来就是晒太阳晒到很高兴的时候，躺下露出肚皮骗商觉时过来、趁他不注意故意咬他的那种眼神啊。 做人和做猫各有各的好处。人类的时候，有更多有趣新鲜的事情等着他。同样的，邈邈也喜欢做猫的自由感。 他用人类的形态生活这么长时间，终于能够变回猫猫，也就格外想要撒欢。等到录制结束，谁也没有理，小猫兴致勃勃，就要去商觉时房间跑酷。 这份兴奋期待，在看到客厅已经装好的猫爬架时升到顶峰，又在看到书房那一刻跌倒谷底。 ——讨厌的书桌上，雷打不动放着给他准备的作业。 “商觉时。”邈邈歪头看他，用上刚学会的、被明以璃夸为“没有人可以拒绝”的笑：“不写作业。” 商觉时眼神一下变得幽深。 “胡闹。”他捉住邈邈环在脖颈的两只手，放到唇边亲一亲。 也不知道是说这个眼神，还是说小猫不想写作业的念头。 唇瓣蹭过的触感有点痒，让邈邈无意识蜷缩了下手指。嘴上仍在撒娇：“不写嘛。” 上学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就想跑！酷！ 还没等商觉时反应，邈邈就闭上了眼睛。下一秒，衣物尽数散落在商觉时腿上。他握住的手变成了两只小猫爪，邈邈毛茸茸的圆脸和商觉时四目相对。 他从商觉时手里收回爪爪，后腿轻轻一蹬，便跳到猫窝上。邈邈居高临下舔了舔爪子，金灿灿的圆眼看向商觉时，丝毫不心虚：“喵。” 他现在是小猫咪。 小猫咪才不用写数学。 “可以。”商觉时无意拘束小猫爱玩的天性。他站在三米高的仙人掌猫爬架旁，信手拨动悬挂的绒球。绒球与细绳摆开，在空中留下晃动的弧度。邈邈微微弓背，“唰”地扑上来，抱住绒球又抓又咬。 他玩了一个痛快，等到多余的体力发泄掉，揣着爪子，蹲在爬架上。 商觉时把小猫抱进怀里，顺着背脊抚摸他的白毛。邈邈被摸得很舒服，下巴搁在商觉时腕骨，眼睛要闭不闭，无声打了一个哈欠。 摸着摸着，商觉时的手从猫背往下滑，摸到尾巴骨那块。 这不可以。他做人做久了，商觉时摸他尾巴骨、肚皮这些位置会让他很别扭。 邈邈立刻翻身，伸出爪子，按住商觉时手臂，义正言辞“喵”了一声——不行。 商觉时失笑：“就一下。” “喵喵喵——” 邈邈喵了一连串，干脆把尾巴藏到肚子底下，哪里都不给碰。 第25章 喵喵喵 明以璃打定主意要签约萧邈, 而她拉近关系的方式也简单粗暴——每天出现刷脸混脸熟，再投其所好。 快到饭点的时候，明以璃打着“奖励心目中表现力最佳”的名号, 单独拉走了邈邈，请他喝烤奶。 《进行时》平时采用封闭模式训练, 训练生在营内唯一的选择就是食堂。食堂旁边孤零零坐落着生活超市, 和一家宽敞冷清的甜品店。 训练生但凡有点事业心，都会有意识控制高卡路里食物的摄入。不像邈邈这样天天吃甜食、到处打盹, 还能在镜头里维持独一份的脸小腿长。 除了节目组工作人员，这家甜品店很少有其他人光顾。 明以璃和邈邈坐在靠窗的位置。店里装修精致，卡座间用白杉木书架隔开，书架上陈列着不同书籍，绿植与毛绒玩具随处可见。在不影响空气流通性的前提下, 形成视觉上的遮蔽，巧妙为顾客提供一份私人空间。光线明朗，轻快的钢琴小调让明以璃心情大好。 她捧着脸看邈邈喝烤奶。 萧邈喝奶茶都有一份与常人不同的安静气质。穿着最寻常不过的衬衣, 坐在窗边，少年与生俱来的治愈感扑面而来。他睫毛特别长, 让人忍不住视线往那里停留。端着奶茶杯的手指修长白皙。看起来一副乖且懂事的样子。 但是……跳起舞来彻底成了小辣猫。 明以璃想起突击检查时, 邈邈训练时候的眼神。浓墨重彩的一瞥，眼尾略微上翘, 有点挑衅有点勾引，又有点想搞事的坏。别说正面对着的柏一白招架不住, 就连她也心脏狂跳。 觉察落在身上的目光诡异，小猫敏锐抬起头, 手心还握着奶茶杯不放。 “喵喵。”明以璃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欣赏够了开门见山：“你有没有过考虑从训练营出来后的事情？” “什么事情？”他松开叼着的吸管, 一派无辜问道。邈邈一向随遇而安，只在刚变成人的时候磨着商觉时想去学校。商觉时答应他，等到卷子能考60分，就送他去上学。但好像训练营结束了，他还是考不到60。 人类的数学，怎么可以那么复杂啊。 猫猫头内心直叹气。 哪怕隔着桌子，明以璃也能清楚地看到，邈邈吸管口被咬出的小洞。 小洞？ 明以璃嘴角扬起可疑的弧度。 在来之前，她就一直关注邈邈，早知道邈邈笑起来有虎牙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两颗小虎牙的咬合力。 她轻咳一声，按捺住想立刻上小号到超话搞萧邈猫设的冲动。 “按你的成绩，顺利成团不是问题，出去后一定会有很多人接触你，想和你签约。但娱乐圈这个行业鱼龙混杂，是人是鬼，你未必能甄别。” “和你说这些，喵喵一定猜到我的用意了吧？”明以璃绽出黠笑，向邈邈眨眨眼：“我成立了一家小公司，专门打造团队偶像的啦，在业内还算有点起色。然后呢——我特别看好你，想要得到你。” 明以璃说这些话时，眼神真诚至极，话语完全不避讳亲昵之词。 她风格一贯如此，谈判客套都爱打直球。过去的几任女朋友架不住这种攻势，一瞬动心后爱她爱到死心塌地。 但这招对邈邈无效。他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出去以后，要和别人签约。邈邈睁着金色猫猫眼，一脸想去努力听明白的表情。 “签约以后，要做什么？” “老三样，学习、训练磨合，表演。不用担心，强度和节目里差不多大，我想你能接受的吧？当然，面向粉丝的公开表演会更多。” 明以璃逐步展示她的筹码。嘴上说着“小公司”、“一点起色”，其实依托出身明家的人脉，公司在业内谈合作接业务，对方都会给几分面子。 “公司会给你最好的S签。出道前就能为你提前规划最合适的路线，保证后续曝光量。酬劳分成这些，都写在合同上了。”她从单肩包中取出文件，推向邈邈：“你看看，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邈邈没有接。他在训练营里待了一个多月，一直熟悉的景物和陈设，有点腻了。 小猫的心思比天边飞云还要漂浮不定，眼下也就接触新的唱跳时会兴奋一阵。签约公司重复训练表演……听上去就很无聊。 他摇头：“以璃姐姐，我不想去。” “喵喵，我特别想要你加入我们。”明以璃想要签下邈邈，一是出于行业嗅觉，二是那份对邈邈的格外喜爱。她授意下属将签约条件拟得格外优厚，没想到萧邈会拒绝。 “还是说商觉时联系过你？”明以璃一想萧邈压根没打开合同，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想。多年的好胜心涌了上来，她敲了敲桌面：“不管他开什么条件，我都出双倍。” “不是，我想上学。” “上学？” 明以璃当然看过小猫被迫做数学的画面，还以为只是节目组玩梗。她一愣，纯粹凭过硬的临场反应接话：“也不是不行……公司可以安排的。” “先不要回绝，好好想一想。两天后再给我答复。” * “没想到明以璃这么快就对邈邈下手了。”食堂二楼包厢，骆宇倚在窗边看热闹。邈邈现在身体状态还不稳定，为了方便随时检查，他临时住在这里。 商觉时轻嗤：“碍眼。” 骆宇目光跟随两人走出去很远，才舍得收回来。笑眯眯问：“真觉得碍眼，您这眼神怎么就没收回来过？” 商觉时约他中午见面，本来是谈邈邈体质的问题。还没进入正题，忽然容色冷下来看着窗外。 骆宇顺着商觉时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明大小姐，旁边是他雇主的小猫咪。 小猫咪进去了多久，他雇主的低气压就维持了多久。 商觉时瞥他一眼：“邈邈很单纯。”言下之意是怕小猫被欺负，才盯得这么紧。 “明小姐倒不像坏人。” “她不行。”若不是清楚明以璃本质不坏，商觉时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会出现带走邈邈。 本质不坏又如何，情史那么复杂，难保不会教坏小猫。“邈邈要交一些品行正直的朋友。” “哦～”骆宇语气轻飘飘：“我看他一公队长很不错。”说的是孔雪峰，前几天还带着奶糖来看望刚回归的邈邈。 商觉时拧眉。不过是个老好人，对谁都面面俱到。 “他舍友……叫什么一白的那个。” 呵，优柔寡断。 骆宇把能记起来的，和邈邈有过互动的列了一遍，商觉时都能挑出一堆毛病。 最后吊儿郎当指着自己：“还是我？” 商觉时凉凉扫过来一记眼风，你也配？ “不是吧？就没有一个你满意的？” “你就是在吃醋吧。”骆宇聒噪个没完。 商觉时屈起指关节，扣了扣桌面。 “邈邈现在身体状况怎么说？” “血黏数值有波动，问题不是偏大……”骆宇出于职业习窳隰惯接了一句。他仰进沙发，又把话题绕回来：“邈邈要是以后交了男朋友带回来，你……” 商觉时冷冷打断他：“为什么是男朋友。” 骆宇举手投降：“不管是男朋友女朋友还是别的猫，我就问你，你能接受吗？” * 下午时候下起了雨，停停歇歇，将空气变得更加闷热。 训练室内，各组都在进行集体训练。司尤对着镜子喊拍。 “一二、二二，左转、踢腿……” “不好意思，能再来一次吗？”柏一白忽然举手打断。 司尤理解点头，重点询问邈邈：“萧邈ok吗？” 这段主要有个侍郎与暗探的眼神碰撞。柏一白要重来这段，免不了要邈邈陪着一起练习。 这支舞蹈前半段柏一白还跳得好好的，当邈邈勾勾缠缠的目光看过来，就明显走神。 “嗯。”邈邈随意活动了几下手腕，疑惑地看向柏一白。 平时相当靠谱的一白哥，竟然连着失误了好几次。 这次重来。柏一白眼神微晃，但还是平稳将自己那套动作做完了。其实这点细节，在现场看未必能发现。但表演舞台各种镜头，随时有可能切到他们的神情细节。谁都想练习到最好的状态。 柏一白和萧邈在门口外面单独练习。 他每一次和邈邈对视，都没办法控制心跳错漏一拍。不知道多少次撞进小猫那一片绚烂璀璨的金色，柏一白的眼神从邈邈脸上滑过。他发现自己的某些想法开始变得危险，似乎再也压抑不住：“邈邈……” 邈邈像被踩到了尾巴，丢下一句“我去厕所”，就立刻跑开了。 柏一白看着走廊外的雨幕沉思。可能是他眼神太露骨，吓到了萧邈。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这两天进入了梅雨季，空气连带着变得潮润。 雨势稍微大了一点，邈邈突然感到四肢发软，控制不住想要变猫。害怕当场变猫吓到别人，溜得没影。 常去的树林绿叶茂密，挡住从天而降的雨丝。邈邈上了树。 一分钟过后，一只白色长毛猫从绿叶中探出脑袋，沿着树干小心翼翼落爪在没有水坑的干净地方。 邈邈甩了甩尾巴。他不喜欢外面空气的潮气，要去找商觉时，进屋子睡觉。 他钻进芭蕉叶走猫路，从玉兰树的枝头爬进了走廊窗户，最后大摇大摆走在过道里。 平时总爱对邈邈问“吃了没”的花匠师父正在扯遮雨棚，一回头看到团白色的毛茸茸从矮植中钻过。放下手中活计去查看时，却不见任何踪迹。 “咦？”他挠了挠头：“刚才是不是猫啊？” 《兔子的诗》难度相对低一些，成员都是周漫这样走人气流的训练生。一个周漫一个红毛，组织能力没有，还特别戏精。 商觉时被席山右拜托检查进度，纯属义务加班。门紧闭着，外面只有一个出来喝水透气的工作人员，看到邈邈，发出“嘬嘬嘬”的逗猫声，伸出手来想rua猫。 邈邈灵巧避开，跳上窗户，抬爪在窗玻璃上敲敲。 “咚咚。” 商觉时抬头，白色猫爪隔着玻璃一闪而过。 “先到这里。”他没心思多管这群人，结束了这次抽查。 他打开门，和邈邈四目相对。旁边还有一个拔了根狗尾巴草，正蹲着企图逗弄小猫的工作人员。 “不好意思……”工作人员以为是他声音吵到了里面，又怕商觉时迁怒于这只漂亮小猫。 但他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看到的惊到忘记言语。 商觉时对着小猫弯下腰，伸出了手。 一瞬间这位工作人员想了太多。商觉时这种人设难道不应该像在云端一样高冷又洁癖吗？竟然会主动抱猫。刚才他逗了那么久，小猫都不喜欢靠人。要是不给弯腰的商导师面子，自己要说什么圆场才好呢？ 工作人员脑速疯狂运转之时，眼睁睁看着漂亮小猫跳进了商觉时怀里。 他尴尬笑：“哈哈，商老师也喜欢猫啊……” “嗯。”商觉时调整了一下邈邈在怀里的姿势，顺手抚过小猫额头。 工作人员乖觉让开一条路，看着商觉时离开的背影疑惑。 大佬抱猫的手法怎么会如此熟练呢？ 雨天的猫咪总要比平时黏人一些。商觉时一直在给他读故事书。到了晚上，邈邈才恢复成人形。 他畏冷，洗完澡央求商觉时给他换上稍微厚点的那件长袖睡衣。 长袖睡衣是纽扣的。 商觉时一粒一粒给小猫扣上。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邈邈的肚皮，软绵绵的触感。 商觉时动作微顿。小猫目光却是坦然，张着手臂任由他摆弄。 商觉时一把合拢邈邈的睡衣。 下午被刻意搁置的问话忽然浮现在脑海。 ——要是邈邈以后交了男朋友带回来，他能接受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老实说，他无法想象。邈邈会对着其他人一无所知张着手臂，等待扣子系好吗？ 一想到邈邈要对别人笑，要对别人无忧无虑弯起唇撒娇，说“你亲亲我”……商觉时无法控制心脏的刺痛与喧嚣。 吃醋吗？ 恐怕是的。 商觉时的目光落在邈邈一无所知的脸蛋上，复又垂眸。 那么，为什么不是他呢？ 邈邈抱着枕头，闭上眼睛没两秒钟，就感到脸上痒痒的。他突然睁开眼，正对上商觉时眼神：“你在看我？” 商觉时不予回应，调暗了夜灯，淡淡道：“快点睡。” 邈邈不想脸上痒痒的，便翻过身，脸扎进枕头打了个哈欠，背对着铲屎官睡觉。 小猫的脖颈是一段柔软优美的曲线，因轻软的呼吸肩颈正微微起伏。 商觉时熄了灯。 在浓黑的夜里，商觉时不期然想起邈邈粉色的唇瓣，伸舌头舔去指尖糖渍，以及红着眼尾湿漉漉的哀求。 梦境放大所有旖念。 …… 他蹭了蹭邈邈泛起红晕的脸颊，往前靠近，终于低头，在唇瓣的位置落下了那个吻。小猫喉咙口溢出轻轻的呜咽，尾巴缠上他手腕，绞得死紧。他把邈邈按在了身下……那双金色的瞳孔，逐渐被他染上欲望的色彩。 …… 商觉时醒来，心头结着燥热。隔着被子胸口卧着一团柔软。邈邈在睡梦中变回猫型，正在羽绒被上虚空踩奶。 他缓了一下呼吸，去捏小猫后颈。哑声道：“起来。” 邈邈闭着眼，以猫呼噜作答。爪垫在商觉时眼皮底下，颇有节奏地抬起又落下，是粉色的。 和梦里触到的唇瓣一个颜色。 商觉时轻轻摸了摸邈邈的脑袋。一路摸到尾巴骨，摸上邈邈的尾巴。 * “都说了。”邈邈隔着浴室门心虚强调：“不要摸我尾巴！” 他在踩奶时，忽然被摸了敏.感的地方，爪子没收住，划伤了商觉时手腕。 商觉时身上沾着凉意的水汽，从浴室出来。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沿着锁骨的线条没入衣领。他那双狭长的眼漆黑如墨，眼尾下端洇了一抹赤色。 商觉时一向对他百依百顺，予取予求。邈邈蹬鼻子上脸惯了，还是头一回看到饲主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是在生气抓伤了吗？ 邈邈悄悄看了一眼。可是那道口子很浅，血已经止住了啊。 小猫还没想明白，就被商觉时按在墙壁上：“偏要摸。” 可、可恶…… 邈邈心脏吓到乱跳，直接冒出长茸茸的毛尾巴。 第26章 喵喵喵喵 猫猫的尾巴很好看。 雪白蓬松的一条, 垂在身后。 商觉时清楚所有摸上去的感觉。尾巴外层的毛长而软，根根顺滑，泛着好看的光泽。里面靠近根部的毛比外面更绒短软绵, 像云絮，再细腻温柔不过的触感。 因为不安, 邈邈下意识想和猫状态时候那样, 两只爪子并在一起端坐着，尾巴绕过来放在爪子上。 他动了动尾巴, 想要环住自己撑在墙壁上的手，却好巧不巧，蹭到商觉时探过来的手。 然后被一把薅住。 “喵！”小猫抗议，抽出他漂亮的尾巴，偏不给摸。他骨头软, 轻而易举从桎梏中逃脱。他溜到门口安全的地方，刚才那一下，尾巴毛上都有商觉时的味道。 “邈邈。”商觉时手心一空, 顺势直起身。 他的眼神幽深，像化不开的夜色, 轻轻提了下嘴角：“小坏猫。” 邈邈撇过头：“哼。” 铲屎官变得好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抱抱顺毛的，但今天就有哪里不一样。 商觉时似乎每个动作都带有侵略性, 袭上来的一瞬间，他被搞得没由来紧张。 怎么可以这样对猫猫！ 邈邈生气甩尾巴, 竖着耳朵听背后动静。 但是没有任何动静。 小猫悄悄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商觉时正静静看着他。 邈邈目光闪躲一瞬, 很快理直气壮对视过去。 “小猫。”商觉时又唤他。 邈邈突然想起，小时候迷路, 商觉时找到很晚，和脏兮兮的他对视。 “小猫。”商觉时嗓音融进风中，却带给他全部的安全感。 他好像做得有点过分。不管怎么样，铲屎官是不会伤害他的。只是想摸一摸……但是，被摸尾巴真的很痒。 邈邈纠纠结结。 商觉时将邈邈变来变去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化成一片柔软。 灯光散漫之下，商觉时垂下眼睫，遮掩眸中笑意，丝毫不知这副动作已经被邈邈判断成非常失落。 非常失落的铲屎官，手腕上还带着伤。 邈邈状若无意走近几步。 “只能一下。”毛蓬蓬的尾巴在空气中划过，悄悄摆到商觉时面前。他扭过头，不看铲屎官。 哼，快点摸啦。 “真的吗？”商觉时尾指勾了一下邈邈的尾巴毛，嗓音带着淡淡的愉悦。水汽夹杂着商觉时本身的气息，劈头盖脸笼罩下来。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侵略感。让他无所适从。 邈邈用尾巴拍了商觉时。 微凉的修长手指灵巧插进邈邈的猫尾巴，沿着尾椎骨慢条斯理，细细摸。 只能摸一下。 但这一下能摸多久，就不是邈邈能掌控的了。 酥麻与痒意从尾巴骨蹿起，沿着脊椎寸寸蔓延。 前几天被猫薄荷唤醒的某种感觉，隐隐约约，有再度复苏的征兆。他本能想要翘尾巴，黏在商觉时手腕上胡乱贴。 邈邈脸上染了绯红，没出息地开始对着铲屎官喵喵叫。你这是乱摸。 他再也不要同情铲屎官了。 * 骆宇最近一直在研究小猫体质问题，对体检报告上的血黏异常有些在意。特意过来给邈邈采血，便于具体研究分析。 邈邈不情不愿伸出右爪，任由骆医生在前爪末端靠近心脏的位置系上乳胶管。骆宇棉签蘸着碘伏，打着圈儿涂在皮肤上。他爪爪上毛量不小，因此需要商觉时将那些毛拨开。 碘伏在那一块皮肤上涂开，带着冰凉的冷意，也凉透了小猫咪的心。 穿着白大褂的骆医生，在邈邈眼里就是最恐怖的人。针头又细又长，在灯光下闪烁逼近。 快到挨针的那一刻，邈邈不自觉向后一缩，想逃。但商觉时早就握住了他的后爪，让他无从动弹。 “喵。”邈邈没办法。自欺欺猫，将脸塞进商觉时怀里，不去看那可怕的针头。 商觉时一直在哄他，转移小猫的注意力。 邈邈的大尾巴垂在商觉时臂弯上，郁闷地甩了几下。 * 一到春雨淋漓，邈邈变得只能维持几个小时的人形，请假频繁了一些。 落到别的训练生眼里，邈邈就是在摸鱼。邈邈开始很晚回宿舍，甚至有时候干脆不回宿舍，神出鬼没让人找不到踪迹。 节目组对外的解释是，萧邈身体不好。 周漫压根不信——哪个身体不好的人能像萧邈一样，天天活力满满地又唱又跳呢？ 他训练时一直盯着窗外。 他们这组的训练室正好在走廊的最中间，连接着另外一条通向宿舍的纵向走廊。看到萧邈的身影，周漫借口厕所，第一时间跟了出来。 隔了一段距离，悄悄跟在萧邈后面。联想到当时拍到的那张邈邈和别人亲昵接触的照片，以及节目组对他独一份的回护，周漫因过于期待兴奋而泛起颤栗。他倒要看看，大白天萧邈到底去了哪里？ ——某个人的床？还是某群人的床？ 等他抓到萧邈的狐狸尾巴…… 周漫内心勾起阴暗的笑，用最肮脏的想法揣度萧邈，走廊外的风把积雨的凉意吹进来，完全浇不灭周漫的妒火。 但邈邈没走几步，突然转过身：“你跟着我有事吗？” “谁跟你？”周漫心头一跳，趾高气昂：“我回宿舍。” 为了打消嫌疑，他还特意越过萧邈，走到前面。 真是见鬼了——周漫可以肯定自己把脚步放得很轻，何况外面还有嘈杂的人声。萧邈到底怎么发现的？ 他几次故意跟踪萧邈，但邈邈耳朵灵得堪比探测仪，每次都直接回头， 还是说有人告密？ 周漫边走，边在脑内一个个排查自己建的小团体中谁最有可能叛变。 跟踪不成，周漫也没了回去训练的意思。他径直回到宿舍楼。这个点宿舍楼鸦雀无声，门禁坐着个无聊玩手机的宿舍监察。 他笑笑：“我有点不舒服。”周漫额外花钱打点过查宿舍的人，不怕被刁难。 果不其然监察一点头：“进去吧。” 选秀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监察见多了来节目镀金、不想吃苦的娇气包，只当周漫也是其中的一员，对他回来偷懒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他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反锁了门。走到固定机位的摄像头后面，状若无意将电源踢开。 看着电源灯的红光逐渐消散，周漫才开始动作。他走到萧邈的床位，冷冷盯着，瞳孔里一片无机质的漆黑。 萧邈的床和桌椅都维持着两天前的样子。他摆放出来的东西很少，也没有给衣柜桌屉上锁。 周漫看了一会，伸手打开了离他最近的抽屉。 他开始翻萧邈的东西。 抽屉里全是五花八门的糖。周漫翻了个白眼——蠢货，只会立甜食吃货人设，娱乐圈早八百年就不吃这套了。 又去开第二个抽屉——他看到了几本练习册和牛奶。 无语。 难怪不锁呢，原来时刻防备。 周漫不抱什么期待打开最底下那个抽屉，竟然只有一坨白毛。仿佛在嘲笑周漫的不自量力。 他关抽屉没憋住火，狠狠一甩。直起身打开一旁的衣柜，萧邈只用了柜子的一小块，简简单单挂了三套衣物，摆着洗漱用品和鞋子。 翻来翻去也翻不到什么。 周漫不动声色将一切东西恢复原样，正要离开，又想起那几本练习册。 他一本本翻。练习册都只有前几页做了题，后面全是空白的。看吧。周漫心里冷笑，他就知道萧邈学习这个人设也是装出来的。 周漫随意合上最后一本，也就没看到，数学那本有一页歪七八扭写着“啇觉时”，又把第一个字杠掉，改成了“商”。旁边还画了个猪头。 他爬到自己床上，探出身子在床下的柜子背面摸索。相邻两个床位的衣柜是背对背摆放的，周漫在柏一白柜子背后摸索了一阵，随着胶带“呲啦”一声撕开，掏出了自己私藏的手机。 周漫迫不及待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是周漫公司的“合伙人”，偶尔合伙到床上的那种。 听合伙人说完涨粉势头最强势的依旧是萧邈，周漫再憋不住了：“给他买几个黑热搜，用我给你的照片。还有他迟到早退、动辄请假……背后有金主，后台操作，把这些料都放出去。” 周漫并不觉得自己手段有问题。离成为明星万众瞩目仅一步之遥，谁能不争不抢？ 他就要当这届中心位，从一出道就成为顶流。 被爆出素人时期脚踏两只船的红毛，就是周漫合伙人安排营销号揭发的黑料。周漫也因此尝到了甜头，《兔子的诗》里面没有能打过他的，节目组剪辑时候的画面也都倾斜向周漫。红毛尚不知他口碑破裂，在训练室和周漫争得死去活来。可以预见放出来后会激起多少路人厌恶，又会给自己虐出多少死忠粉。 他渴望着，再这样搞垮一个萧邈。 “萧邈的料在网上存不了多久，他背后有人。何况你给的料都没证据，照片也能被洗白成角度问题。”合伙人没听他的，坚持暗地不动，只买一些水军隔三差五造谣黑料，埋线布局。 * 邈邈窝在树上揣手手，耳朵竖着听鸟雀的清脆啼鸣。眼睛要闭不闭，看上去像打瞌睡，其实正在算计扑上去的合适时机。 他正全神贯注盯着小鸟，忽然屁股坐着的树干连带一树绿叶猛地一颤。 不是吧。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熟悉。 邈邈熟练抱紧树干，探出脑袋看情况。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努力到崩溃，跑来发泄的训练生。 训练生正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架势，一下就看到了绿荫里那颗圆滚滚白茸茸的小猫脑袋。 他彻底不记得刚才悲伤的情绪，张开手语气荡漾：“小咪咪，来抱抱～” 邈邈对着训练生威胁一眯眼，他才不叫小咪咪。 “哇还朝我wink。”结果训练生更开心了，甚至还张开手臂走近了几步：“……好可爱的咪咪。” 他不叫咪咪！ 邈邈气呼呼跳走，一截白尾巴从绿荫里扫过。 训练生的出现，让邈邈忽然想到王兆凯了。 王兆凯当时哭得好难看哦，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家里哭鼻子。 吃了他送的巧克力应该好点了吧。邈邈穿梭在林间，愉快地甩了甩尾巴。毕竟，巧克力那么好吃。 王兆凯当然没在哭鼻子。 公司给他放了小长假，经纪人英姐夸他脑子灵活，遇到萧邈的两个片段都是节目小高潮，离开的画面一出来，多少粉丝跟着飙眼泪。等到选秀复活赛，王兆凯绝对能稳进前三名。 王兆凯无意去解释他没想过要这样。也清楚现在自己有这么大关注度全是萧邈的关系，不然他只会是个默默离开的小透明。 在家咸鱼的日子，王兆凯被他的表姐拉进萧邈的粉丝后援会。手握八个小号，混成了邈邈超话六级选手，每天都熟练做打投。 萧邈的超话充满常见的饭圈彩虹屁，还有各种不被直男王兆凯理解的奇奇怪怪猫设、性转……以及各种cp大乱炖。 他手滑点开一张长图，这本来没什么。但偏偏长图是镜像的，还写了两小时后删。评论区一片“我in了”、“冲”、“香疯了”、“赞美太太”。 逆反心理作祟，王兆凯将图片下载下来，操作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内容。 【商觉时炽热的吻覆了上去，强势中带着温柔……】 “这是什么东西啊？”王兆凯面红耳赤关掉。 表姐淡定解释：“cp文啊！这位太太写的普雷都好香，而且和我一样站的秒时！” cp王兆凯也懂。还在节目的时候，王兆凯隔壁宿舍两人一拍即合，从第一天开始就一直靠营业cp吸粉。 秒时王兆凯知道，就是萧邈和商……咳，商导师的cp名字。 但两者凑在一起，王兆凯突然无法理解。原来粉丝搞cp，尺度会这么大的吗？！ 受这篇文影响，王兆凯整个人都无法直视节目。他看萧邈和商……导师，都带上了迷之粉红滤镜。尤其最新一期视频播出，商觉时在走廊外抱住不知名小猫，神情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整个超话都嗑疯了，舞猫设舞得飞起。 [是猫！是猫！白毛金瞳的大美猫！姐妹们这难道不和喵喵一模一样吗！！] [嗑到了！！一定是觉得猫咪很像邈邈才会主动去抱吧555绝美爱情！] [我不管绝对是邈邈猫！！邈邈是妖精，他们两个早就苟合在一起了。不然为什么节目里互动独一份的亲密呢？狗头.jpg] [小猫咪好香，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今晚就产猫尾巴小破车] [斯哈斯哈，毛茸茸就是最叼的！喵喵被亲哭的时候一定会长出尾巴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漫：等抓到萧邈的狐狸尾巴……】 但周漫永远也抓不到邈邈的狐狸尾巴 因为小猫咪只有猫尾巴 第27章 喵喵喵 第二次公演排练时间安排在晚上六点开始。在此之前, 每组都将进行妆造设计。演出地点定在兰溪文化艺术中心，也是训练生们初评级舞台的地方。 这段时间是艺术交流月，各大表演中心都被国内国外的剧团预订了时间。兰溪文化艺术中心也不例外, 白天只有两个小表演厅能用。恰巧下午一场钢琴独奏的大师生病，表演取消, 导演才争取到正式表演舞台一个小时的使用权限。 节目组给了他们每组30分钟的彩排时间和10分钟的走台训练。一天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满——上午定妆造, 下午彩排走台。晚上六点开始，则是最为关键、决定训练生未来如何的公开演出。 似乎每次一到兰溪都会下雨。 到了潮乎乎的天气, 邈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骆医生还没分析出个理所然，但根据邈邈一系列的变化提出了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小猫在雨天维持人形的时间长短，和商觉时有关。 邈邈按骆医生说的，训练中憋不住变猫后，待在空房间没有找商觉时。结果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才能再变回人形。而第一次变猫，邈邈和商觉时待在一起，三小时不到就恢复了。 骆宇还想再实验几次看看。但商觉时舍不得。说什么也不同意邈邈在没有自保能力、脆弱无助的时候离开他视线。骆宇只能保留了这个猜想。 又是雨水天, 行程又持续一天之久，邈邈随时有状态不稳变猫的可能, 为防万一, 商觉时一天都跟着他。如果骆宇的猜想成立，也好让小猫多维持一会儿人形。 后台人来人往, 分组排着队领演出服。十几个负责服化的工作人员忙得脚不沾地。 邈邈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演出服，用盒子装了一大包。他打开盒子, 里面有各种大小的横塑袋，整齐装着衣物和精细装饰。小猫深觉麻烦：“这个要怎么穿？” “穿的在这两个袋子里面。”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一面说, 一面把最下面的衣物袋取出。 “其他配饰，换好后我们来。”统统交到萧邈手上：“可以吗？” 邈邈两个衣服袋拿在手上, 轻飘飘的。这样看来，盒子大部分重量都在那堆配饰上。 他抱着衣服去试衣间。 拆开袋子后，邈邈愣住。整套舞衣都是绛红色，缀满亮闪闪的金饰。一直以来，他穿的衣服都是大众基础款，哪里见过这样剪裁的款式。上衣是看不懂的构造，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穿。 而裤子……他分不清到底是裙子还是裤子，丝锦外面笼着轻纱，层层叠叠。邈邈掏出来下装以后，才看到衣袋里面还躺着两条金色的细链，挂着铃铛。 “邈邈。”商觉时隔着门问他：“在换了吗？”平常讲话的音量，不用刻意抬高。以小猫敏锐的耳朵，自然能听到。 邈邈在拨弄铃铛。 “没有。”他拽着铃铛跑去开门，邀请商觉时进来：“你帮我。” 有了商觉时的帮助，邈邈才看明白这套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是一套设计华丽考究的西域风格舞服。 上半身是长袖，但衣长仅遮到胸部。正红为底，装点以赤金，两种都是极为明艳的色彩，碰撞到一起，先声夺人的灼灼奢华。胸前边缘还接了密密的金色流苏，一动起来便似湖面传递水波。 裤腿一如上衣，正红色点缀着金饰。外面笼着层层叠叠的、半透明的红纱，像朵垂向地面，未开的花苞。 肚子是很重要的地方，没有哪只小猫肚皮不长软乎乎的保暖毛。 穿上舞衣后，却偏偏肚皮的位置没有衣料。邈邈难免感觉，没有遮掩到的那一块空落落。 他摸一摸肚子，果然有点冷冰冰。抬头看商觉时：“肚皮冷。” 邈邈本就生了副美人相，还未上妆，就被衣物的摇金流红衬出一份绝艳。 商觉时有片刻失神。 初春的下雨天是有几分寒冷，舞衣又单薄。商觉时怕他感冒，脱下烟灰色薄风衣披在邈邈身上。 然后将风衣拢了一拢，扣上牛角扣。 “暖和了吗？” “嗯。”风衣上有商觉时的气息与温度，邈邈惬意地眯一眯眼。 那两条铃铛链是要系在脚踝上的。 商觉时当然摸过他的每一个爪爪。 邈邈不甚在意，坐在高脚凳上踢掉鞋袜，赤足踩进商觉时手心。任由铲屎官给他戴上脚链。 他的脚踝雪白，纤细骨感。 铃铛跳脱，隔着商觉时手指，反复在邈邈那层薄薄的肌肤上碾来滚去。 时而是铃铛独有的金属凉意，时而是商觉时指腹的温度。 碾来滚去，勾勾绕绕的痒意。 邈邈不自在动了一下。 铃铛跟着晃动，响起清脆的铃音。 商觉时正试图扣上这条细金脚链，一把握住小猫脚踝：“别动。” 唔…… 邈邈难得红了脸：“痒。”铃铛清凌凌的声音，却让他哪哪都不得劲。 这十几秒显得格外漫长 “好了。”商觉时系好脚链，指腹抚过他脚踝软骨。邈邈过电一样光速收回腿，惊慌失措间，蹬到了商觉时的手。 做猫时候总是商觉时亲自给他洗澡、梳毛。邈邈向来被服侍惯了，头一回觉得气氛微妙。 还有一条脚链，他怎么也不肯要商觉时套。 “我自己来。”邈邈嘴上要强，扯着细链在脚脖子的地方比划。一面费劲巴巴地困惑，怎样才能绑成商觉时弄的样子。 “这样，两边交叉。” 商觉时起身，来到邈邈旁边。他弯下腰，握住小猫手指教。“再用同样的办法绕回去。” 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邈邈被握着手，稀里糊涂在商觉时指引下缠绕了三圈半。 然后商觉时代劳，将搭扣系好。 “学会了吗？”商觉时偏过头。 邈邈连眼都忘了眨，一脸茫然无措，肌肤上泛着好看的粉色。 近在咫尺。 他顺势落了一个吻，在邈邈脸侧。 邈邈脸上无可救药染上红绯。 和以前一样，铲屎官给他的温馨无间的亲亲——他惯性想要这么觉得。 浑身都被烫了一下，脑袋也一团乱——实际上却是这么觉得。 他像只热锅蚂蚁，感觉到不对劲，却又找不到出口。最后全都归结于铲屎官的错。恶狠狠生气：“你离我远点！” 邈邈磨磨蹭蹭，是这块试衣间最后一个出来的。尽管外面裹着风衣，却仍能隐约看出舞衣效果的漂亮惊艳。 好奇萧邈服装效果，还没去化妆的训练生“哦～”了一片，还有人吹调戏性质的口哨。 谈淀正无聊呢，几步上前打招呼，要邈邈脱下外衣看看全身效果。 这一切热闹，在看到商觉时跟着开门出来戛然而止。 哦豁。 没看错吧？这两人从同一间试衣间出来了。 萧邈和商导师在里面那么长时间？ 谈淀彻底咽下搭讪萧邈的问候，观察情形。 啧，萧邈走在前面，绷着脸，脸上还有可疑的红痕。 再小心翼翼、悄悄摸摸、提心吊胆，偷偷地瞄一眼商导师。 噫——以同样步调跟在后面，神情带点笑意。 啊这。谈淀感觉自己很难不多想。 “一组的，二组的。”商觉时瞥一眼他们，许是心情尚可，语调不予计较的懒：“彩排过了？” “还没！”有人直愣愣、超大声抢答。然后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痛呼，“嘶——” 没救了。旁边偷偷掐他的同伴痛苦闭目。废话，他们一个个都还没化妆，谁看不出来没有彩排过。 商导师故意问这么一下，潜台词昭然若揭：还不快从这里消失，抓紧时间练习？ “是正准备去化妆呢，不会辜负导师指点的！”同伴忍着内心羞耻给二愣子圆场。 “对对我们这就去！”“保证努力！” * 邈邈万万没想到，他要接一个多小时头发。《绵》的故事背景设定在古代，他们组的人都是长发古装造型。 至于为什么不用假发——商觉时不让。他嫌假发套闷一天，可能会引起脱发。邈邈很爱惜自己的毛毛，真遇上这种事，搞不好得难过好久。 席山右经过上次猫咖事件，再不敢在邈邈的事情上有什么意见。反正萧邈的额外费用，一应他表哥自掏腰包。 好几个发型师一起，极大提高了工作效率。他们边接发边讨论等会发型怎么弄。邈邈被商觉时塞了个魔方打发时间。 “等下把那两个金坠编进这边应该会好看。” “我觉得可以。” …… 说着说着话题走歪，转移到邈邈身上。 “邈邈，你的头发光泽感好好哦。” “是诶是诶，好顺滑！” “怎么养护得这么好？发量还大，羡慕了。”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啊？” 邈邈面无表情看着镜子里，一男三女围着自己叽里呱啦，手上动作不停。 说是不可能说的。 他还在用宠物专用香波。变成人以后，商觉时教他换洗发水。但邈邈习惯了香波的牛奶味，坚决不肯换。 透过镜子，商觉时坐在后面沙发上，慢悠悠翻杂志。 …… 哼。 “没有牌子。”商觉时冷不丁道：“是我托人专门调配的。” 头也没抬，杂志翻过去一页。 “哦，就说呢……难怪效果这么好。” “不知道是谁调配的？” 商觉时没再理。 几个发型师不觉得尴尬，感慨几句换了话题。 行业大佬个个怪癖，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商觉时这个咖位的，能纡尊降贵搭腔一句，已经够给脸了。何况他开价够高，给萧邈弄次发型抵得过接别的明星十单。 接发做了一大半，明以璃敲了敲门进来。看到有商觉时在，仗着没摄像头，丝毫不在乎表情管理，大大翻了个白眼。 她忙到现在，就是商觉时没去检查其他组彩排。只能由她这位超人气·写作飞行嘉宾·实则哪缺人哪顶上的实力唱跳导师去挨个点评加油。 浸在真真假假目光，勾着甜笑维持人设了这么久。有些人唱跳那么垃圾，根本没有努力，赶紧回家算了。快气疯了还要当什么人间小甜梨？ 明以璃不想上班，也懒得和商觉时怄气，直奔邈邈而来。 她只想吸小喵喵。 看到邈邈衣服的第一眼，明以璃就超浮夸夸赞：“哇——好漂亮！” “以璃姐姐。”邈邈举着手玩魔方。不能动脑袋，从镜子里面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玩魔方啊？” 原来是喜欢的，但是今天转了这么久还没转出来。 “不喜欢。” “哦～”明以璃一屁股坐在旁边装了滚轮的凳子上：“那我陪你聊聊天吧。” 明以璃有的是话和喵喵聊。 不仅和邈邈聊，还和那四个发型师聊天。左右逢源，说的就是这个女人。 坐在沙发上的商觉时杂志不知道在那页停了多久。忽然站起身，冷冷将它扔在书架上。 他瞥了一眼邈邈那边，人都堆在一处，把小猫围得水泄不通。 不悦感涌上心头：“明小姐，烦请离邈邈远点。” “关你什么事？”明以璃没想到自己不去呛商觉时偷懒，商觉时居然找她麻烦。 “他不喜欢人多。”商觉时语气淡淡。 邈邈是猫的本性，对身边环境很敏感。一旦被人环绕着，就会从本能上感到不安。基本上每次不得不在人群集合，都会挑最边缘站。 明以璃内心气疯，再看喵喵，确实是忍耐的脸色。 “抱歉抱歉。”她坐着凳子移到足够远：“我不知道会这样，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邈邈好脾气回答。 他从镜子里面看到商觉时。 商觉时和他对视，眸中是温柔的安抚。 邈邈那点被包围的不安感渐渐褪去。心里有种雀跃，又很疑惑。自己从来没和铲屎官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接发做完，就要开始另一项繁复的工程——编头发做造型。 邈邈趁着发型师去挑选工具的时候动了动脖子。“我渴了。” 立刻有两个瓶子递过来。 明以璃白了商觉时一眼。 “谢谢姐姐。”邈邈接过明以璃从桌上拿的节目组团购矿泉水。 又从商觉时那里，抱走草莓牛奶。 矿泉水和草莓牛奶，邈邈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 商觉时给他的是那种自带吸管的保温杯，还是温热的。 明以璃深感挫败，若论挖人，当然是她公司熟悉这个，若论追人，也是她有经验。怎么到了喵喵这里，自己就差了商觉时那么多段位。 她坐着扣手机，给助理发短信【去买奶茶，十杯。要最贵的，料最好的】 【好的姐。】 深谙随大流的人情不会被拒绝，明以璃给化妆间每人都送奶茶，商觉时例外。 邈邈果然没有拒绝。 明以璃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起码她送的也喝了不是？ “喝饱了。”邈邈象征性吸了几口，递给商觉时。像是突然想起来在外面，递了一半又收回来，放在镜台前。 商觉时复又坐着翻杂志。 他的小猫，只有这么大点胃。 发型师费了不少功夫，将繁复华丽的金饰编入头发。化妆相对快些，虽说舞台吃妆严重，又随时有各种镜头怼脸拍，对妆容技巧有很大的要求，但邈邈皮肤底子好，就算是面对面也看不出任何瑕疵。五官精致深邃，省了画阴影的功夫。 邈邈对镜子里面稍显陌生的自己看了好久。只是白发长长垂落下来，额间描画了火纹，就有些犯迷糊。 “这是什么绝世大美人～”明以璃精神一震，掏出手机狂拍。 特别是这个眼神！绝赞，给本身的诱惑增添了一层欲说还休的清冷感。 她不会猜到，邈邈正盯着他自己嘴巴看入神。 涂在上面的口红散发着浓郁的巧克力味，他犹犹豫豫，想舔一口。 第28章 喵喵 到了练习室, 彩排不能再穿着风衣。邈邈把外套脱下，还给商觉时。温暖离开的那一瞬，小猫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还给商觉时的风衣, 带着小猫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气。不止是毛发在阳光下晒出的暖软味道, 还有丝巧克力的甜香。藏在衣间隐隐约约, 反而勾起商觉时的回忆。邈邈嘴巴里塞着巧克力，为了不写作业黏糊糊贴上来撒娇。 邈邈发现他们组的演出服除了他是全部的红色, 方醒纯黑，其他人都是黑与红比例不同的搭配。 色调统一之下，各有各的花里胡哨。柏一白衣服贴满磷光片，方醒的高开叉。水子骞看似是件普通劲装，但一转身, 背后挂满了镣铐似的金属环。借以表达人物癫狂的内心，也方便舞蹈动作的施展。 除了邈邈经常缺席，其他人都练满了一周。勤奋练习不是没有效果。 彩排第一遍无论走位、动作还是表情管理完成得相当不错。像头发打到队友脸上、衣服碰擦缠住都是些小问题。 柏一白对上萧邈略微走神, 但动作还是很好完成了。 明以璃在镜头底下又恢复成甜甜爱豆的样子，小问题说完, 将所有人都鼓励式夸奖了一遍。 邈邈偏过脑袋：“这次别走神啦。” “好。”柏一白眼神闪烁, 仓促看向别处。萧邈清凌凌目光看来，总让他无法控制思绪。 第二遍彩排开始, 邈邈踩着节拍，面纱上那双金色眼瞳投来一瞥。 很妖。 眼波流转间, 柏一白心神微晃，动作漏了拍。 整首曲子跳下来, 他四次三番出错。 “一白哥。”邈邈一着急，说话尾音就有点拖长, 和撒娇一样：“眼神凶一点。” 留给他们的彩排时间不多，这个状态显然不能上台。 柏一白嘴角牵出苦笑，眼神颇为无奈：“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你凶起来啊。” 邈邈反思自己。 之前排练都能流畅跳完。这两遍，难道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表演当中，我只看得到你本人，而不是角色。”商觉时脸色冷淡开口：“柏一白，你这周练了什么？” 他闲闲站在边侧，臂弯挽着风衣，嘴上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商觉时腔调一贯如此。训练生被损惯了，刚开始还玻璃心，如今对此见怪不怪。 柏一白听了，颇觉刺耳。他想想周漫给他看过的偷拍照片，又想想练唱那天萧邈后颈的红痕。心中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涌了上来。 商觉时给出的评价，在他耳里也成充满强烈私人情绪的宣言。是在警告他少打萧邈主意。 凭什么？ “我确实做的不好。”柏一白脑袋一热，顶撞了上去：“老师唯一一次指导我们组时没有提出这点，可能有所疏忽。再加上我和搭档单独练习得很少，所以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尽我所能。” 话一出口，柏一白立刻感到后悔。他似乎波及到了萧邈。 他看向萧邈，压抑眼底情绪：“抱歉。” 邈邈面对着窗户里的柏一白，嘴巴张了张，实在没能说出一句“没关系”。 “尽力？” 商觉时的眉梢微抬，讥讽意味很浓。 “是。”柏一白立刻上头，恨死商觉时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不如请老师告诉我，怎么在表演中看到角色！” “年轻人还不服气。”明以璃笑眯眯托着腮，看热闹不嫌事大：“商老师要不赏脸亲自示范？” 她随口一说，并不觉得早八百年转幕后的商觉时会下场跳舞。 邈邈还在对着窗户闷闷不乐。窗外雨丝连绵，将榉树树叶冲刷得青翠欲滴。 他这副样子，落到商觉时眼里，简直变成了一只垂头耷耳的小猫咪。 出乎所有人意料，商觉时答应了。 “可以。” 商觉时扫了一圈，实在不想别人碰到自己衣服。 “邈邈。”他走向窗边，随意扣上两个扣子：“我和你跳一次。” 商觉时身上是气质矜贵沉稳的烟灰色风衣，很难让人联想到风度翩翩侍郎。但他的第一个抬眼出来，就把人抓进肃杀、警惕、按兵不动的氛围里。两人之间的对抗感几乎满溢出来，整间训练室都充满了势均力敌的张力。 这个角色的舞蹈部分最少。除了集体合舞部分，就只有一段和邈邈的对舞。 刀险些从袖口脱出，为了掩饰，暗探下腰翻滚，撑着手肘正欲起身，被侍郎按住了肩膀。时间在此骤停，舞蹈转向两人的心理世界，一段节奏紧凑激烈的互相博弈。 单独对视以外，彼此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紧密牵连，伪装、试探，最后爆发开彻底交锋。 很多训练生都觉得，跳舞就是练习，越熟练越好，而从未思考过角色的感情心理。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支舞曲的编排，动作的互动感可以这么强烈。 一室皆寂。 不像其他导师，隔几期就配合节目组营业，亲自表演。商觉时验收只会给训练生批发嘴刀子。 总算下场和邈邈跳一次，震得全场哑口无言。舞蹈中娴熟的情绪技巧与感染力，让他们望而生畏。 明以璃在后面眼一眯，不得不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嗑到了。 “冷吗？”商觉时手伸到邈邈面前。 刚刚结束舞蹈，他呼吸略微急促，眼睛亮闪闪的。 邈邈对商觉时摇头，抬手握了一下。 他喜欢刚才一瞬间迸发的感受，浑身都因兴奋而血液加速、毛孔舒张，骨骼颤栗。 来这个节目这么久，邈邈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呢。 搭上来的小猫爪很暖和，还出了点汗。 商觉时稍稍放心。漠然瞥了柏一白一眼：“会了吗？” “谢谢……”他涩着声音回答，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握拳，用力到指甲边缘泛白：“商导师。” “嗯。”商觉时不紧不慢应了声，打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彩排。 “尽出风头啊商老师，”明以璃对他说不出好话：“早知道就我上了。” 居然摸到了喵喵的手，她现在酸味十足。 “你？”商觉时轻飘飘反问，眼神盯着他们第三遍彩排。 音乐声掩住明以璃的低哼。 “喂，”明以璃没好气问他：“你也想签喵喵？” 商觉时并不搭理。 他从这个“也”字听出端倪。 “你还是别打萧邈主意的好。要论签约，我比你更适合。”对此，明以璃绝对的自信。话语中丝毫不掩饰她势在必得的野心：“我的公司，可是专门做偶像养成的。” 商觉时嘴角一扯：“做梦。” 明以璃笑笑，勾着眼反过来讥嘲他：“没记错的话，千盛业务只在舞蹈领域吧。还是说商老师要用名下那些对热点、娱乐圈潮流都一无所知的老古董公司谈签约？” 他们两个这边话不投机，气氛冷淡。 那边镜头里看，却是相当和谐——明以璃时不时倾身，掩唇对商觉时说悄悄话。商觉时回以一笑。 事实上，商觉时的笑确实是因明以璃而起。她这句老古董，让商觉时忽然想起小猫在这个节目的第一天，问他“瑞思拜”是什么意思。 新奇古怪的词汇，商觉时暗地上网查完，告诉邈邈。 不过邈邈后来就懒得问他。融进训练生中的邈邈，经常从嘴里蹦出更多稀奇古怪的词汇。还要到他面前来学以致用。 连着几天进门看到商觉时，两指一并，很欠rua地在额前一挥，“salute”。 或者咬笔头做数学题，被发现打了手。边委屈边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天凉王破”…… 商觉时偶尔上网查，偶尔发信息问助理。更多时候听过就算了，当小猫淘气。 * 演出依旧采取现场和网络直播同时进行的模式。 上一次公演，排在后面出场的分数基本都比前面低。网上被淘汰训练生的偏激粉丝大骂现场观众“眼瞎”、“垃圾品味”。 每场结束后就开始打分，打完分再开始下一场。基本默认后出场不是好事。一场场表演看下来，观众的阈值被拉高，给的分数越来越抠，不会高到哪里去。 邈邈他们组抽中最后一个出场，粉丝看到结果，心里都提了起来。 最出场的往往最宽容，《兔子的诗》如周漫预想，表现得中规中矩，观众给分94分。 第二场《everyday　without　you》，全员大长腿的k—pop，拿到了93分。 等到难度更高的《空悬》上来，由于一些炫技表演和上一场差不多，仅仅被打了88分。 [啊仔细想想周漫那组都没跳齐，凭什么比《空悬》高？？？] [能把奈奈步做整齐其实很加分……第一个节目看到觉得牛逼。第二次再看到，就有种似乎大家都会，不值钱的感觉……orz] [《空悬》就怪和《everyday.》一前一后出场吧] [草了，这个打分制度有毒吧] [现在来看后出场的确实不占优势] [我开始害怕还没出场的两组了，呜呜呜] 节目组似乎听到了观众的心声，镜头一转给到了正在等候的两组。 一个不大高兴的漂亮邈邈正在被化妆师补妆。 弹幕立刻兴奋起来。 [没抽到现场票，哭死] [哇好美！] [节目组不做人] [裹着风衣诶，好奇衣服长啥样] [看上去不太高兴诶，是不是最后出场有分数压力] 邈邈没有不高兴，他只是等太久肚子又饿了。每一组表演完，还要观众打分、统计分数、公布结果……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嘴巴上的巧克力味。 呜…… 邈邈闭着眼睛，幻想巧克力吃进了肚子。肚子咕噜一声，饥饿感更鲜明了。 [崽崽是肚子饿了吗？节目组居然没有小零食？] [好辛苦啊打着精神等到现在] [后出场真是不公平呜呜呜消耗精力还打分严格] [！！！喵喵后面的人是sei？] [商觉时居然在这里！！其他导师都在前台！我不管！！他是来陪邈邈！！！！] [啊啊啊邈邈睁眼！！！他过来了！] [就这么直接拉手了？激动的我从手指缝偷偷看] 邈邈从幻想中睁开眼睛，发现手心躺着两块巧克力。 梦想成真—— 目睹了商觉时扒拉邈邈手心，塞进巧克力的全过程。 [啊啊啊我家cp亲自发糖！] [邈邈对商老师笑得好甜呀~~~] [商觉时你不行！！居然不亲手喂！] [嘴对嘴喂！！] [话撂这了，两个小时内我要看到嘴对嘴喂的车车] * 舞台上暖黄灯光散漫而下，模拟出一室烛光熠熠的状态。琵琶与胡琴拨响，将观众拉入笙歌暖席。 随着被照亮区域的扩大，镜头一一扫过席间宾客席位或坐或立，神态动作各不相同。 一声空灵长笛，舞台左侧骤然亮起一束白光。 萧邈红衣金饰，白色长发垂至腰间。他缓缓抬起藏于面纱后的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眸光流眄。 身后充当屏风的led屏，浮现出舞蹈的名字——《绵》。 “啊啊啊！” [我直接：嗨，老婆！] [好美！！感谢邈邈选了这组！！！] 现场亦是一片激动，尖叫声连连。嘈杂声中，邈邈只顾捕捉音乐的落点，随节奏而舞。 手指轻抬，悬过头顶，如鹤望兰般，在悠悠琵琶中，次第舒展开落。他开始舞蹈，缀满金色铃铛的足踝优雅抬起，琵琶声中，正响起一声清越动听的舌铃。左足落于身后，呈月弓之势。又是一声舌铃，余音颤颤。 他的腰肢轻软，裙摆绽如石榴花，舞动间雾轻红踯躅。像三月春风里招摇的柳，又带着一种绵绵的韧性。 琵琶轻快，胡琴烂漫，邈邈舞进那片暖黄，随着音乐鼓点疾旋慢转。“唯恐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 这是表面上看到的场景。筵席馔玉炊金，西域舞女光彩照人。 而当胡琴转调，舞台灯光立刻变成一种灰蒙蒙的色调。曲音激越急促，正是几人叵测的内心世界。 一片灰色中，全身红色的邈邈成了最显眼的存在。暗示这群人中，唯有一心想着杀人的暗探目标最为纯粹单一。 手鼓响起，俄而渐渐加快，充满了力量感。 邈邈眼神再无春水的多情，与任务目标对视那一刻，整个人如同一把淬毒的刀。他的动作利落刁钻，有武术的影。鼓点密集，铃铛声响成一片，声声急催。舞到最后，竟有尖锐的哨音。 …… 表演结束在艳刀欺身后，邈邈与侍郎冷眼相看的瞬间。 掌声过了片刻才猛然响起，经久不息。《绵》，惊艳了全场。 粉丝一开始还惴惴于成绩。最开场宾客特写时，弹幕聊得五花八门。 [感觉这次运镜好赞] [加油加油，《绵》给我冲！] [黑红色调真的很高级] [屏风爱了] [虽然很惊艳，但一想到前两组是也中国风，就不由自主担心我崽的成绩] 邈邈出场后，弹幕立刻变得又挤又密。 [小腰精] [啊这腰！啊这腿！] [给摄影加鸡腿，从下而上给裸足特写，完美戳中我xp] [眼神太绝了太辣了] [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君王不早朝！我是皇帝也要养这样的美人！金屋藏娇，夜夜笙歌] [人不好色那还是人吗？lsp发言.jpg] [邈邈杀我！决定看一百遍出场回放！] [鼻血止不住了] [啊啊啊这个眼神！是在勾引我呜呜呜] [信不信我穿过屏幕把你亲秃噜皮] 整场表演中这样的言论就没停过。 [这雪白的肚皮真的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好涩QAQ] [这段舞蹈我看出了残影] [啊啊啊，他为什么那么白呀！！！] [这套服装绝绝子！！！！胯骨呜呜呜，好香] [天哪腰窝绝美弧度] [这么柔软的腰床上一定很刺激] [！这个眼神！好凶好野] [我全都要.jpg] [啊啊啊好喜欢看崽崽跳辣舞] 表演结束后，邈邈卸妆换完衣服，就迫不及待跟着铲屎官回房间吃草莓小蛋糕。 邈邈头一次在雨天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形，商觉时静静地看他。 草莓的甜香清爽与奶油的绵密丰富融合交织，吃起来格外享受。 邈邈却无心细品，几口吃完，缠着商觉时跳舞：“再跳一次下午的，好不好？” “不好。”商觉时实话实说：“我没跳过。” “要跳。”邈邈扑上来撒娇。 事实证明，商觉时嘴上说的“不”在邈邈面前毫无作用。就算他没跳过，没记住的地方也能凭着舞者的本能现编几个动作，而邈邈跟着随机应变。 和小猫跳了很久。 直到邈邈跳不动了，倚在墙面喘息。他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因运动而明亮： “原来跳舞这么快乐。” 在邈邈眼里，跳舞原本是和跑酷一样，打开身体自由自在运动，发泄消耗精力的一种方式。 商觉时陪他这一会，他忽然在舞蹈中得到交流感。似乎情绪和心情都能被分享。 商觉时摸摸他的脸蛋：“对。” 情之所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其实，选秀也有几个跳舞的优秀者。 邈邈一路神奇的选曲走位，避开了这些人。方醒倒是技巧很成熟，但偏偏没有情绪，不然当初也不会陷入瓶颈，无故退赛。 小猫因新的乐趣精神亢奋，一时半会不想休息。 商觉时想了想，忽然手伸到他面前，弯腰邀请的姿态：“教你一支新的舞蹈。” 他像教数学那样哄了一句：“很简单。” “好啊。”邈邈懵懵懂懂把手放上去。 商觉时把邈邈带到客厅，随手按下音箱。 动听的琴音流泻而出，商觉时听了两秒，微笑起来：“是这首啊。” 《水边的阿狄丽娜》。年轻的国王皮格马利翁，一意孤行爱上了雕像。由爱情赋予新生。 “快教。”小猫催促他。 商觉时教小猫的是交际舞，来来回回，一直在重复这几个动作。 邈邈在钢琴曼妙的音乐中打了一个哈欠，评价：“好无聊。” “无聊吗？”商觉时握在他腰上，看着小猫可爱漂亮的脸蛋。 “对啊。”邈邈声音懒懒的。 虽然无聊，却流动着一种惬意安心的感觉，邈邈并不讨厌。 像是在阳光里面打瞌睡闲适享受。 商觉时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 “那把单元六的课文背给我听。” 邈邈眼泪水挂在睫毛上，没想到铲屎官来这出。哈欠也不打了，圆溜溜的猫眼看向商觉时：“你好讨厌。” “哪里讨厌？” 邈邈不好说。学习是他们约定好的事情，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已经很躲懒了。 但……他就是不高兴嘛。连带着投来的眼神都娇气中带点埋怨。 商觉时笑声低低，像是感叹：“你这么可爱。” 舞蹈步子随之慢了下来。钢琴声伴着窗外春雨，淅淅沥沥的温柔。 “我当然很可爱。”小猫很习惯别人的夸赞，晃晃脑袋理所当然：“没有人不喜欢我。” “对，我喜欢你。”商觉时说。 “我也喜欢你。”邈邈嘴唇一弯，想也不想快活回答。 舞步越放越缓。 商觉时是这场舞蹈的主导者，他一慢，邈邈也跟着慢。 钢琴曲不知何时变得小声。是快结尾的那一段，琴音低低绵绵，如同温柔的呢喃，落进春夜。 商觉时扣住小猫细软的腰，拉向自己的怀中。被柔软与甜香蛊惑，商觉时缓缓低下头。 邈邈被迫停下，仰着脸看人。灿金色瞳孔清澈如许，倒映出商觉时形状好看的薄唇。 离他越来越近。 第29章 喵 距离越来越近, 温度逐寸攀升。 唇与唇快要触碰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呼吸还是发丝，落在肌肤上, 轻挠般的痒。 邈邈偏过了头，带点抱怨：“好热。” 商觉时的唇从他的嘴角轻轻掠过。 蜻蜓点水般, 未留痕迹。 偏偏害他脸上添了红晕, 心脏跳得厉害。邈邈别过眼神，不知怎地只敢盯着商觉时身后那簇天堂鸟看。 “所以说。”商觉时定定看他, 自嘲般松开扣在小猫腰上的手指：“你还什么都不懂啊。” 按照以往邈邈调皮的性格，一定会胡搅蛮缠一句“我什么都懂。” 他现在却说不出来。 脸上腰上残留的那些触感，比尾巴骨被摸还要燥。 邈邈一遇到自己招架不住的情况，就会下意识想变回猫猫，躲在高高的地方。 但商觉时轻轻拉住了他的右手。 又、又……又要干什么？ 钢琴声渐渐小了下去, 已是曲终，唯有窗外淅沥沥的雨还未停歇。 商觉时恪守舞蹈礼仪，在小猫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晚安。” 这声“晚安”还不如不说。 邈邈一闭眼就是商觉时向他靠近的画面……小猫百思不得其解。 不, 这不对头……他郁闷地翻身，干脆整只猫蜷了起来。 邈邈想啊想, 终于想起在骆医生给他的科普书里, 有男人和女人相拥接吻的剧照——他恍然大悟，铲屎官是把他当配偶了吗？ 怎么会这样呢？邈邈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心想商觉时好笨。 他是一只猫猫，怎么可能成为人类的配偶呢？ 但真要他开口和铲屎官解释, 又羞于开口。 邈邈又翻了一个身。 “怎么了？”商觉时扣住小猫的腰，把他往被子里带了带。 “喵。”邈邈自以为想明白了一切, 立马恢复成以往喵主子的心态。他心安理得在商觉时怀里蹭了蹭，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忽然变得暗烫的呼吸。 下雨天, 还是在被窝里最暖和舒服了。 小猫计划着明天把那本科普书交给笨蛋主人，要拿出商觉时强迫他写作业的架势，凶巴巴监督他读完。读不完，就罚抄十遍…… 邈邈越想越兴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 一个大早，商觉时被猫爪踩醒了。 邈邈彻底变成一只猫猫。 刚睡醒的商觉时，声音稍显低哑：“饿了吗？”他捉住小猫的爪垫，亲了亲。 “喵——”邈邈语调拖得老长，尾巴拍在被子上表示抗议。他这会儿变不回人形了。 商觉时被邈邈闹得七点就起了床。按部就班给小猫刷牙做猫饭，商觉时和厨房点完餐，坐在长桌上翻报纸。邈邈拖着那本科普书，推到商觉时面前。 一人一猫无声对看。 “做什么？”商觉时挑眉，目光落在小猫脑袋上。因为光线的原因，能清晰看到轮廓上那层虚虚的绒毛。看上去格外可爱。 很好摸的样子。 邈邈爪子搭在书封上：“喵。”你看。 商觉时把他抱进怀里，如愿以偿摸到毛茸茸的脑袋：“要看？” “……喵。”有点想炸毛。不过看在商觉时很快理解他意思的份上，邈邈忍了。 然而，他们的默契头一回失了效。 商觉时斯斯文文挽起袖子，手腕红痣在晨光中隐隐绰绰。他掀开书，恰巧翻到目录页。 “哪里不懂？”商觉时摸完邈邈的脑袋，开始摸他的小耳朵。气定神闲开口：“我教你。” “喵！”你是笨蛋！配偶都搞不清楚的人怎么可以教他这只聪明猫猫。 邈邈耳朵别起，尾巴严肃拍打几下。明明就该是铲屎官学习，他来教才对！ 商觉时揣摩小猫的心思，自顾自翻开第一页，为邈邈朗读。读到难以理解的地方，还要身形力行，上手教会小猫一些词汇的含义。 又是前胸，又是尾巴……摸的地方越来越过分了。 真是的，肚皮不可以摸！邈邈气呼呼从商觉时怀里跳走，他不想再理铲屎官了。 绝对——不理！ * 席山右下午电话打了几个，拐弯抹角想他表哥放萧邈参加节目组安排的粉丝见面会。“邈邈是这次活动第一名，粉丝都冲着他来的。要是见不到你说多伤人小姑娘的心啊，是吧哥？” “见面会一共两天，媒体二十几家呢。多好的机会呀一个曝光……”席山右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拿曝光度说事没什么意思。毕竟有商觉时护着，萧邈想要什么曝光都是一句话的事。 “咳，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很期待看到邈邈。如果对节目有什么不满，我肯定会改的嘛。” 无论席山右怎么说，都被商觉时以“邈邈需要休息”为由拒绝。 “邈邈累到了吗？辛苦辛苦！那让他好好休息，明天……能来吗？” 商觉时看了眼生完气，正在和自己尾巴团团转打架的小猫，并未给出明确的回复：“看情况。” 席山右以为哪里惹毛了邈邈，左思右想找不到哪里出问题。挂了电话，带着一袋子山竹，上门探情况。 《绵》的现场火出了圈，眼下正是萧邈讨论度、热度最高的时候。作为导演，他早就想好了各种趁热打铁的单采、小游戏，萧邈稳固人气的同时，也能带来节目组的话题度和流量。 结果二公结束，现场见面会第一天，粉丝就没见到萧邈。网上已经开始闹意见，席山右压力不小。 当初萧邈来节目，并没有签常规练习生的合同。 席山右眼光毒辣，看萧邈第一眼，就打定主意要说服他参加选秀。这个款的，在娱乐圈很少见，弄不好会吃香。 商觉时没同意，奈何邈邈被席山右说的灯光闪闪吸引住了，反过来扑在铲屎官身上要他带自己参加。“去可以。”商觉时最后松口：“合同不签，只能去玩一玩。” 他不保证邈邈会待多久，可能只录几天就会没兴趣退出。 席山右满口答应，心想表哥就是太龟毛，参加个选秀能有什么事。再说谁不想出名啊？ 他这是被萧邈和表哥亲密的接触误导，先入为主认为萧邈是那种心机钻营的人。心机钻营，也就不会放过任何争名逐利的机会。再加上萧邈听到说几句选秀的场面，就满脸向往，更是加深了席山右的误会。 谁知道，萧邈真正的性格和心机没有半毛钱关系。在节目里实力又强，性格又好，连他都好喜欢和邈邈在一起的感觉。 嘤。 “这是今天现场萧邈粉丝送给他的礼物，托节目组转交。” 席山右把精致包装的水果礼盒搁在桌上，压根收不住要往屋子里头看的眼神。 “邈邈不在房里。”商觉时冷淡道。 “咳，我还想见他一面呢。”席山右摸摸鼻子：“要是没见到，邈邈都不知道我来过。” 怎么会不知道？商觉时瞥了一眼在屏风顶端揣手手式蹲着的小猫。 席山右一进门，可就尽在邈邈的视线之下了。 小猫的目光黏在水果盒子上，歪头不知道正想什么。商觉时不动声色，将礼物打开，放在邈邈视线范围内。 满满一筐，全是山竹。圆圆的外壳带着绿柄，很像球玩具。 邈邈的尾巴在空中悠悠荡荡晃了几下。 席山右从另一个帆布包里掏出一大摞签名卡：“活动原来答应粉丝，会有邈邈现场的亲笔签名。起码让邈邈把这些签一下呗，粉丝都是辛辛苦苦投票，千里迢迢买机票飞过来的……” 邈邈从屏风几步跳下来，熟练踩着沙发来到桌上。 席山右正说得起劲，冷不丁看到一只长毛猫，吓了一跳。“表哥，你把猫也带来啦？” 前段时间，商觉时抱猫上了热搜，他还以为什么新鲜事呢，结果一看，不就是表哥一直养着的猫吗？ 席山右认得这只猫。商觉时每次回家过年，会带着他。长得特漂亮，还会和小孩子玩躲猫猫，不过商觉时都不让其他人碰的。 邈邈低头闻了闻山竹和签名卡，矜持蹲坐在桌上不动了。 粉丝为什么会送他山竹？ “说起来，邈邈粉丝可真有意思。就因为山竹长得像猫爪，干脆后援会就叫山竹。”席山右看到猫猫，想起这个有趣的称呼：“如果他们看了这只猫，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很像吗？ 邈邈好奇心强烈，一刻也等不及。 他忘掉了还在因为铲屎官摸他肚皮生气，转过脸来催促：“喵。” 商觉时在他面前剥开一个山竹。几瓣白胖果肉挨在山竹壳里，看上去有点像小猫爪。 邈邈眼睛严肃地睁大，从优雅坐立的姿态站起身，爪子试探着往前伸了伸。 ——怎会如此？ 居然……和他的猫爪爪长一样。 邈邈的粉鼻子贴上去闻了闻，清新的水果味。悄悄舔一口，又舔一口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儿童节快乐鸭 rua邈邈活动特价贩售中 2喵喵币=摸山竹（亲爪爪翻两倍） 5喵喵币=摸额头（亲额头翻三倍） 2冰淇淋=摸肚皮（只可以摸，谢绝埋脸！） 2巧克力+1冰淇淋=摸尾巴（严禁摸尾巴骨，被咬本店概不负责QAQ） 更有高级vip服务：抱起来rua、喂食猫薄荷、听猫rap等，请支付100条小鱼干开通包月业务～ 【注：包月服务，需商觉时不在才可以点钟】 第30章 喵喵 结果一直到傍晚, 邈邈都没有变回来的迹象。 商觉时避开小猫接了个电话。 “老板。”助理在那头和他汇报，“和盛娱方已洽谈完毕，转让合同正在拟备。” 盛娱是一家开了快八年的影视公司, 旗下艺人在业内一应没什么名姓。老板钱砸得哗哗响，压根没捧出什么水花。为了回本, 动了卖公司的念头。正巧商觉时不久前授意下属留意影视公司。 如果邈邈对娱乐圈有兴趣, 商觉时自然不放心假手他人。比起从头开始挖人、组建专业公司，收购几个差不多的公司资源合并显然要更快速有效。 “可以。”商觉时心里有数。不过眼下, 邈邈这边有更紧迫的事情。猫薄荷事件过后，商觉时便开始寻找那方面的人。“联系到人没？” 要联系的人姓杨。小墨镜、山羊胡的老头，向来不修边幅，看上去像江湖骗子。但在奇门异术上造诣颇深，为商觉时合作伙伴解决过几次风水堪舆之事。 平时总会冷不丁出现在商觉时行程中, 捻着小胡子讨要“经费”。 自打邈邈变成了人，这位杨先生就失去了踪影。 商觉时几次让人联系，都没有联系上。 “杨先生吗？他妻子说, 杨先生不巧去了国外，还没有回来。还说, 若有十万火急的事, 就找他的……”助理顿了半晌，吞吞吐吐把原话复述：“找他的家主。” 商觉时看向窗外江景, 心知全是这山羊胡的推托之词。 助理向他请示：“老板，还用再联系吗？” 一整天雨势未曾停歇, 天空暗沉沉的。有灰雀飞速掠过，剪断连绵的雨幕。商觉时收回目光：“算了。” 邈邈伏在桌上, 正对着那几百张明信片勤奋地按签名。 右爪按完，左爪轻轻一推。把“签”好的大作堆到别的地方去。 他对“粉丝”了解甚少, 也不知道她们会喜欢什么颜色。但作为一只有自己审美的猫猫，邈邈在一堆颜料盒中挑了金色。 拜托铲屎官兑好水后，就这样拿爪爪蘸取一下，在明信片上按一下。 商觉时讲个电话的功夫，邈邈已经独自按好了十几张小爪印。 淡金色，像梅花一般大小，落在明信片空白的位置。 “喵——”听到商觉时进来的动静，邈邈拖长了调子要他过来，爪子依旧嗒啪嗒啪按个不停。 商觉时刻意将脚步放得很慢，“怎么啦？” 邈邈仰起脑袋，展示自己签好的明信片，满满一桌都是。“喵。” 知道这是要夸夸的意思。商觉时自觉将明信片收拾成一沓，整齐码在左边。 “这么好看，我也要。” 邈邈抖了抖胡须，在最后一张明信片上按上爪印，犹豫了一秒要不要送给商觉时。 但想到粉丝送的山竹…… “喵呜——”你还是等以后吧。 他抬爪在商觉时手腕上印了一个不均匀的印子。 商觉时一笑：“淘气。” 哼。 邈邈收回爪爪，惯性想舔。 然后就被点了脑门，商觉时语气淡淡：“不许舔爪。” “喵！” * 骆宇说到底只是个医生，为了研究邈邈的情况，这两天甚至改变了方向，开始研究《异兽谱》《山海经》这类书籍。 他开了点安神的药水给猫，眼神示意商觉时出来。 “我只能说，从医学角度看，邈邈很健康。但他现在的状态……觉时，不要怪我多嘴，或许你该去问商伯母。” 他难得正经。 商觉时不言。 “毕竟这只猫，当初也是她给你的。”骆宇只当他不愿意，劝说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并不好。你曾经告诉我，一切问题都有源头。” “我收到了这个。”商觉时张开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日晷状的信令，仅有硬币大小：“文雀送来的。” 骆宇一愣：“这是……” 离界的钥匙。 “明天。”商觉时脸上尽是冷凝之意：“我带邈邈回去一趟。” 他在骆宇肩上搭了一下：“这里的一切交给你了。” “这你放心。” * 第二天的雨还在下。 邈邈已经睡醒，端坐在窗台，垂着尾巴看外面淅沥沥的雨。下雨天让他本能的不快活，再加上无法变回人形，内心充满不确定的惶惑感。 这份不快活与惶惑感，在听到商觉时一如既往藏着宠溺的声音后消散些许。 “邈邈。” 邈邈尾巴小幅度晃了晃，充作回答。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觉时抱起邈邈，点了点他的鼻尖。小猫鼻子湿漉漉冰冰凉的。 邈邈“喵”了一声，摇头，抬起爪爪在商觉时手心放了一下。 爪子软软的。 商觉时将他的小猫爪完全握住。 邈邈难得这般乖巧不闹腾，商觉时倒宁愿他和平时一样淘气使坏。 “邈邈，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商觉时声音比屋外春雨还要轻柔。他诱哄，唯恐小猫不答应：“会让你的情况稳定一点，但没办法继续录制节目了。你想去吗？” 邈邈同意了。 和商觉时在一起，他就不会害怕任何地方。 * 二公邈邈的表演一骑绝尘，将其他组都甩到了身后。 粉丝上演各种断头安利，完整舞蹈和单独cut双双登上视频平台热榜第一。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出现在不少混剪美人视频里。 这种混剪视频最容易吸路人粉，超话粉丝数量一度暴增。 节目组组织的场外投票，人气前三需要现身现场发布会。粉丝选出来的三人是萧邈、周漫和水子骞。 训练生中藏龙卧虎，如果说周漫来节目前有十二分自信，那么他现在就只有七分。 周漫并不能肯定自己能被选上。 虽然号称千万粉大主播，但这个千万粉的计算，是所有平台加起来的总和。然而平台数据会掺水，粉丝也会有多个平台的账号。不管营销得多么辉煌，带货销量不如人意是真。 周漫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和新粉丝互动巩固人气。为此，不惜花大价钱暗地买票。 就这才拿了第二。而拿了第一的，居然没有来。 周漫心头充斥着羞愤和恨意。 他精心谋求的，萧邈不屑一顾。 现场冲邈邈来的粉丝最多，带着各种手牌和应援物。也许是邈邈的天然可爱能够治愈其他人。粉丝点进超话，就会被每一条图文蕴藏的温暖放松俘获。 尽管后援会是纯粉丝自发组成的，却有着超乎一般的凝聚力和友善。敲定“山竹”作为粉丝名称以后，又不约而同将应援色定为金色。 漂亮澄澈，是邈邈瞳孔的颜色。 见面会邈邈的粉丝手上的应援物尽是灿灿金色，互相喊“山竹”，气势上完全压过其他两家粉丝。 水子骞专注于和自己的粉丝互动，对邈邈缺席隐隐有担忧。 周漫就不一样了。看到嘴上支持“粥粥”（周漫昵称）的粉丝，和萧邈粉丝手挽手走在一起，脸上的笑立刻淡了。 活动才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回去摸手机。只是这天是休息日，训练生很多都在宿舍。 周漫宿舍空无一人，他照旧用老方法拿出手机，躲进厕所。不想再听到合伙人说什么“埋线”，“捡便宜”，周漫直接自己联系了水军团队。 周漫生性谨慎多疑，就算反锁了两道门，仍然怕隔壁在厕所听见声音，干脆闷头发短信。 【套c，8】上次水军团队开给周漫的营销套餐，爆红毛的黑料让他路人缘绝迹，用了八万。 水军团队是周漫从素人主播就开始接触的，也算是他单方面知根知底的合作伙伴了。 招不在鲜，有用则灵。周漫倚仗营销，搞垮了不知道多少人。被见面会一刺激，周漫哪还顾得上其他，嫉恨到打定主意，一门心思要黑萧邈。 周漫在厕所站到腿麻，才收到那边回复。 【15】意思搞次萧邈要十五个万。 草，抢钱吧—— 周漫翻白眼，打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倒是平淡，不咸不淡挨着发了三条。 【活粉多，不好做】邈邈粉丝活跃度高且多死忠。 【容易被封】平台养号不容易，瞎带萧邈的黑节奏，很容易按乱造谣删封。 【要不算了，不大想接】 哪哪都不如人意，周漫怒火直冒。但他信得过的也就只有这一家，只能捏鼻子认了。 扯皮到最后，竟然变成周漫主动加钱，才说动水军团队接下来。 钱到位后，水军团队立马干活，当晚就混在粉圈带节奏。拿邈邈被投到第一，却没去见面会这件事到处煽风点火。原本一团和谐的节目超话立刻弥漫起硝烟。 [QAQ明天能看到小猫吗？] [说是身体不好] [好担心啊，喵喵这是什么情况T_T] [没能看见喵喵，有点小失望_(:з」∠)_] [这签名，好可爱呀，是猫爪爪～] [萧邈也太傲慢了！] [粉转路人了，呵呵，还没出道呢就把自己当盘菜，什么玩意] [粉？你能说出了节目3期邈邈花絮做的三角数学题用了什么定理吗？] [勾股定理，真粉谢谢] [笑死，一钓就上钩，那天他在写加减乘除，狗头] [hhh] [曾经很喜欢，现在很失望] [只是坐在屏幕后敲敲键盘，犯不着用这种撤资的语气说失望呢] [搞不懂你们？萧邈不出现一定有他的理由。节目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放过打工人？] [安安心心等声明就好了，上蹿下跳干嘛呢？] [又去刷了一边喵喵跳舞合集，真香.jpg] [确实] 其他几家或许还能克制，柏一白那群女友粉可就炸开了锅。 他粉丝一向眼高于顶，觉得粉了清流，不屑与整个娱乐圈同流合污。 见面会是按照粉丝真爱票投票顺序排的。 真爱票每个身份证仅限一张，要通过漫长又琐碎的助力任务才能拿到。这群粉丝做任务的积极性远比不上别人。几乎是靠选秀的新粉和嗑萧邈柏一白cp的双担投票，才爬到第五名的位置。 可柏一白的女友粉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萧邈，在超话内涵起来没完没了。用“小白花”代指萧邈，指责他“投票”、“拿乔”。这些话又被人挂到了萧邈的超话，两边爆发不满，在网上吵了起来。 [有些cp粉真是歪屁股，呵呵小白花人设不倒] [敢说萧白莲第一的票中没有cp粉的投票吗？] [投了还不去，正主压根不把山竹解解真情实感当回事呢] [一人只有一张票。有些人真是醉了，属于一白哥哥的票，拿去投给别人，好意思说自己喜欢他？] [萧邈又不缺这点票，难道不该投给柏一白吗？] [搞不懂=　=凭什么不缺就要投别人？老娘就喜欢喵喵gnps] [哈哈！当初哪家跑来我们这里厚着脸皮要投票的？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行为，但看在柏一白节目照顾邈邈的份上，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倒打一耙？就没看过这么贱的w] [无语，某些人酸气冲天连出现的资格都没有呢～狗头.jpg] 周漫一直在关注评论区，见黑评并不占优。头脑一热，用三无小号带各种tag发当初拍到的那张照片。 [哦豁吃瓜] [就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粉丝就硬洗] [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萧邈，几次活动都不来参加。免鉴定，纯路人] [就我一个人发现这个人的镜头很多吗？果然是有后台吧] [实力强有梗镜头多不是很正常吗？] [谁愿意看几个连素人颜值都比不上的丑男] [其他队友就没有功劳吗？粉丝一副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样子真是笑死人] [就是啊，粉丝真是和蒸煮一脉相承的傲慢狭隘] [拿数据说话好吗？喵喵镜头的播放量比其他人高多了。再怎么酸也没用哦，架不住大家都爱看呢w] * 网上撕来撕去，都以为会等到节目组关于见面会缺席的官方解释。 结果等来的是一则萧邈退出选秀的声明。 这样的重磅消息，无异于在秀圈扔了颗炸/弹。全网震惊，上了一天热搜。 [节目组能不能别装死了！] 各种辱骂、疑惑、愤怒，在这条声明底下刷屏。 骂吧骂吧，席山右绝望地想，更爆炸的还在后面呢…… 商觉时作为导师也退出录制了。 他拖着不敢把这条一并发出来，打算等网友自己发现再说。 席山右打电话和姑母诉苦。 商今雨无声叹气：“随他去吧。” * “写好了。”商觉时盖上笔帽。 邈邈爪子搭在商觉时手腕，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他直起身，将信上内容看清楚。 商觉时替他写了一封回绝明以璃签他进公司的信。 措辞严谨、态度冰冷，字迹风骨隽秀，和邈邈的瞎画胡完全不是一回事。 邈邈“喵”一声以示首肯。 犹恐以璃姐姐认不出，在上面盖了个喵爪。 连绵细雨中，一辆低调的黑车驶出训练营。邈邈被商觉时抱着，趴在窗玻璃上看蜿蜒的雨痕。 离开这里，小猫只带走了那些糖果。 第31章 喵喵喵 去的路上, 邈邈从商觉时臂弯探出头，好奇警惕观察周围陌生的景象。 商觉时抱着他，似乎正走在山间密林。邈邈去过很多山野度假, 但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群山之间，云龙雾雨, 气象蒸腾。 雨水穿林打叶, 连绵不绝，却丝毫沾不到他们身上。 邈邈有些害怕。 一有风吹草动, 都要将脸埋起来，自欺欺猫。 商觉时像是知道他的不安，点一点小猫湿凉的鼻头：“这里是离界。” “喵。”邈邈小声回应。 还有呢？ 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商觉时手腕，像一种无声催促。 “我带你去见……”商觉时理了理邈邈被风吹乱的毛，话语难辩情绪：“父亲。” 似乎是一脉相承的亲缘淡薄, 他和父母的关系并不热络。 因为他的血脉和姓氏，商觉时一直辗转于离界与人间。直到六岁那年，被商家人接了回去。只有年关将近, 商觉时才会看到他的父母——彬彬有礼、衣冠楚楚，客套且敷衍地共处一室。 …… 邈邈知道商觉时的父亲。 商觉时只有到了过年, 才会带他回那个特别有岁月感的老宅。他也就在那个时候, 见过时偲和商今雨。 商觉时和他的家人没什么话好说。倒是邈邈在孩子堆里很是吃得开，一群萝卜丁每天都要敲商哥哥/叔叔的门, 求他把小猫放出来玩。 邈邈和小孩子玩躲猫猫。 想玩的时候就故意露个耳朵、尾巴给他们找到，不想玩就找个角落打瞌睡。 他总爱躲花园。 终于有次翻了车, 不小心掉进工人挖的树坑。这个坑说是用来年前移栽千年梓树，挖得很深。邈邈在坑里努力了几次, 都跳不出去。 是时偲路过把他救起来的。 后来那棵三人合抱的梓树栽好了，邈邈待在上面, 常常隔着窗户看到时偲在房间里一个人下棋。因为这些，比起商觉时不苟言笑的母亲，邈邈倒不怎么怕时偲。 * “少爷。”单衫少女持伞在石阶上伫立多时，恭然开口：“时偲大人让我来接你们。” 商觉时收住脚步，将那枚信令扔给她。 信令是往返离界的凭证。只有手持信令，才能正确看到前往离界的道路。 少女躬身行礼：“我是阿香。跟我来吧。” 目光不期然撞进邈邈金色的瞳孔。 是那只小猫呢。她想。 阿香生性稳重，安静在前引路，并不多言。 雨不知何时收了势，两边竹林叶梢，露珠滴滴答答地滚落。 走到第九层，场景忽然为之一变。 没有石阶，而是用云朵做的台阶。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云蒸霞蔚，邈邈爪子勾了一下商觉时袖口，他想下来自己走路。 商觉时抱着小猫，让他体验。 邈邈小心翼翼探爪，云阶上飘浮的云朵随之散开，又悄然聚拢。像水面涟漪，微微晃动后重回静谧。 他继续往里面探，直到前爪一只，彻底踩上云阶。然后，完全走出商觉时怀抱，充满新鲜感东嗅西闻。 云阶很软，轻轻地托着他。 邈邈很爱看电视。纪录片里说，云都是冰做的。为此他失望了好久，白云看上去像胖胖软软的棉花糖，居然是冷硬坚固的冰层。 在离界遇见了完全不一样的云，和想象中一模一样！他开始有一点喜欢这里。 邈邈一身洁白的长毛，被商觉时放在云阶上，立刻融进云层。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猫猫。 商觉时按住他的小猫：“还是我抱。” “喵——”邈邈甩尾巴。他要自己走路！ “不行。”没有溜猫的背带绳，在云阶上放任小猫玩闹，太容易走丢。 “喵！”邈邈小声抗议。 “少爷，可以用这个吗？”阿香转身，从伞上拆下穗子。 红绳穿着一枚方口铜钱，和两个小铃铛。 阿香那处的云流动变得快了起来，忽而一片洁白云海中出现双金色圆眼，停在不远处。 “喵。”邈邈很可以。 阿香将红绳挂在猫脖子上。 “喵喵——”邈邈有礼貌地道谢。 邈邈白绒绒的一团，带着红绳跑到商觉时面前，一路走来铃铃作响。 他仰着脑袋：“喵？” 这样可以了吗？ “好吧。”商觉时松口：“不能离我太远。” 邈邈追着云，再度踏上砖石地还愣了一下。 天地间笼着虹色光影，四处生机盎然，充盈着沛然之气。 阿香用信令催开山门。 映入眼帘的是气势恢弘的正门，两侧楹联铁画银钩。(鐘敲月上，馨息雲歸) 邈邈勉为其难认出其中三个字，内心小得意。 商觉时弯腰抱起小猫，念给他听：“钟敲月上，馨息云归。” 像是应和，远方飘荡起一阵钟声。 小鹿三两只，呦呦食萍。闲散野鹤，或立或卧，一派悠然。 翠坪翻飞着蝴蝶。邈邈看得目不转睛，爪子挂在商觉时脖子上一动不动。他实在想扑上去捉蝴蝶。 邈邈来之前那点小小担忧，统统抛到了脑后。 * “来了。”时偲放下手中一枚黑子，未转身，便已知他们的到来。 阿香将信令呈上，悄然退去。 时偲摩挲信令片刻，灰蒙蒙的视线落在儿子身上。旁边的小猫，涉世未深，天真无愁。 “邈邈……是吗？” “过来。” 时偲话语如梦呓，激不起小猫半点反抗之意。 邈邈从商觉时的怀里，跳上时偲的棋盘。 时偲手指点上邈邈的额头。 额间传来清凉舒适的感觉。 他倦倦合眼，坠入酣甜的梦境。 时偲停在小猫额头的手指仍未收回。 “别再碰他。”商觉时冷冷开口。 “不过是探寻病因，对症下药，你慌什么？” 商觉时讽笑：“原来您靠窥探记忆对症下药。” 时偲动作微顿。 商觉时继承商姓的那一刻，就与时家是两路人。二十年未踏离界，却能轻而易举洞穿他的障眼术。 当初决意，到底是对是错？ 他是想借机看一眼小猫的记忆，好知道商觉时都做过什么。 眼下被拆穿，没好气道：“取一段记忆，是我治他的报酬。” 天道运行讲求因果，出手要收取足够的代价，才能双方两不欠就像请杨先生做事需给黄金。时偲出手，自然也不例外。 “不行。”商觉时断然拒绝。 邈邈只有短短几年的记忆，无论欢喜或哀愁，都弥足珍贵。 “你既然敢接信令，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商觉时强调：“是我带他来的。”言下之意，报酬也是他出。 时偲语调不豫：“你想好了？” * 邈邈这一觉睡得很沉，先前因雨水浮泛上来的厌恶恐惧，统统被消解成梦里轻暖快乐的事情。 睁开眼，就看到商觉时守在他身边。 商觉时脸色苍白，浑身冰冷。 “商觉时……你生病了吗？”邈邈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化成了人形。 他没看过这样子的铲屎官，有些担忧，伸手去摸他额头。 探过来的手被商觉时一把握住。 “睡吧，明天就好了。”商觉时安抚小猫。 他没有生病。 作为代价，时偲取走了商觉时心头血。 “疼吗？”邈邈不知道实情，内心忧愁。 他好想亲一亲他的小猫。 此刻四肢百骸皆是痛楚。商觉时只觉得舌尖发苦，唯有怀里的邈邈像蜜糖。 他世界的唯一甜味。 他想亲他。 邈邈手指缩了缩，轻轻说：“好啊。” 原来商觉时意识昏沉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想怎么亲？” 虽然不是同类。在邈邈眼里，商觉时就是受伤可以依偎在一起舔伤口的同伴。人类的亲和舔伤口差不多吧，都是用嘴巴。 邈邈模模糊糊地想，又不那么确定，只好问明白商觉时的意思。 小猫离得这么近。只要他低头，吻上去，热扑扑的甜味就会涌上来，覆盖掉一切痛苦。 但是…… 他一点都不舍得让邈邈吃苦。商觉时咽下喉间血腥味，将邈邈完全抱住：“先欠着。” * 邈邈头一次推开房门。看似安静的屋外，忽然从各处冒出来人。 “哇——”冲在最前面的小姑娘扎着黄棕色马尾，发质偏软：“你醒了！” 招风耳小男孩的嗓音特别亮：“贺伯伯，小咪出来了——” “长得可真好看，不愧是少爷亲手养大的。”墙角有人在悄悄聊天，没有露头。但邈邈天生耳朵灵，在房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怎么会带外人来这里，要成亲吗？” “乱说，人家是来求医的。” 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能看到在风里摇摆的两簇红色胖尾巴。 “咪咪醒啦？”说话的人有个大肚子，看起来慈眉善目，应该就是口中的贺伯伯。“专门给你做了鱼。” 阿香安静站在旁边，打开食盒给邈邈看了一眼。炖到奶白的鱼汤，起了一层酥皮，撒上翠绿葱花，香气四溢。 邈邈有点懵，下意识反驳：“我不叫咪咪。” “小咪”也不行。 “不叫咪咪。”扎马尾的女孩颇为闹腾，踮着脚问他：“那你叫什么？我叫阿黄！” “邈邈。” “那也没差嘛。”招风耳附在妹妹耳边说悄悄话。 “咪咪”和“喵喵”，怎么听都半斤八两。 邈邈听到了。 他想，差别可大了。自己的名字，有那么那么难写。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和鱼汤，邈邈表现得像被不认识亲戚塞零花钱的小孩，下意识转头寻求商觉时解围。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太过热情。 离界几百年来是些一成不变、乏善可陈的老面孔。自从少爷被商家人带走，更是失去了最大的乐趣。眼下出现了个这般好看的新鲜面孔，谁能不激动呢？ 当商觉时披了外衣，自邈邈身后露面。墙角的议论声率先消失，少顷晃着腰走出一个眯眯眼红发胖阿姨。 “少爷。”阿香永远滴水不漏，拎着食盒汇报：“我们是来送午饭的。” 商觉时扫过一眼：“费心。” 他们住在单独的小院。 商觉时带邈邈去吃午饭。 其他人都知趣走了。只有阿黄，还扒在窗前，声音像银铃清脆：“邈邈，吃完饭一起玩吗？” 邈邈满脸纠结。 铲屎官醒来后，脸色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难道昨天的生病是他在做梦？ “想去就去。” 商觉时执了一双筷子，给邈邈挑葱花。“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些时间。” 似乎是光线原因，手腕处的红痣变成了浅色。 邈邈想了一遍自己的事情。明信片的爪印都盖完了，以璃姐姐也收到了自己的回信。虽然离开没来得及同其他人告别，但有骆医生善后，完全不需要担心。 他没什么牵挂。 开开心心答应在这里待着。 阿黄给邈邈的感觉，有点像过年围着他打转的那群小孩，又有点像出门遛弯碰到的热情萨摩耶。比十个王兆凯加在一起还要吵。 “邈邈，啃骨头吗？” “我去游水了，你要一起吗？” 救命，邈邈不愉快地甩尾巴。他讨厌水。 最后他们达成意见一致，玩一个叫“翻花绳”的游戏。对邈邈而言，有些难，却又非常上头。到最后邈邈总是忍不住变回猫，在毛线堆里翻滚。 邈邈在山上跑酷，总会遇到阿黄。两个人干脆比赛跑步。一开始邈邈总是蹿得最快，但阿黄可以一直跟着不远处，最后反超。 实在是耐力惊人。 大肚子的贺伯伯隔三差五给他煮鱼吃。 “咪咪，今天吃鳜鱼行不行得？”手里提着一尾鱼，甩水珠。 “谢谢伯伯。”邈邈每一次都会强调：“我不叫咪咪。” 奈何贺伯伯年纪大了，似乎听不大清：“好嘛，咪咪。” 邈邈默默闭上嘴巴，将从树上采到的漂亮果子，送给他。 “商觉时——”邈邈玩够了回来，跑得脸上红扑扑：“今天吃鳜鱼。” 商觉时摘掉他脸上沾的草叶子，听小猫叽里呱啦一顿见闻分享。 眯眯眼胖脸红发阿姨，每天握着一包炸兔丁打麻将时当瓜子嗑。有次缺少牌友，试图手把手教邈邈打麻将认牌，被商觉时冷脸制止。 和录节目遇到的人不一样。他们发现商觉时要么躬身告退，要么轻笑着四散跑开。 邈邈耳朵灵，跑远了还能捕捉到。 “是时偲大人的孩子，他也有……的力量吗？” “不清楚呢，听说当年……” “别乱说话了！” 除了每天被阿香姐姐看着喝下一碗苦苦的药，邈邈在这里过的堪称神仙日子。 药是时偲亲手熬的。 喝起来味道很怪，苦、腥、涩，还有一点铁锈味。 邈邈抗议过，被时偲一句“良药苦口”轻飘飘打发回来。 阿香觉得邈邈是少爷的娇气包，特意给他备了蜜饯压苦味。 饱满的果肉用上好蜂蜜浸泡腌制，色泽金黄，蜜水清亮。 然而每次邈邈闭着眼屏住呼吸喝完药，都会第一时间从小抽屉里掏出奶糖塞嘴巴。 阿香督促他吃了一周的药，终于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吃蜜饯吗？” “啊？”邈邈眨眼：“我没吃过。” 不是没有闻到蜜饯的甜香味。 但邈邈的药太难喝了。连带着瓷碟装的蜜饯，都被脑补出相当可怕的味道。 邈邈在阿香姐姐的鼓励下，小心翼翼尝试了这个陌生的东西。 好甜。 甜津津的蜜汁配上略微饧化的果肉口感，简直能甜化嘴巴里所有的苦味。 邈邈眼睛发亮：“这一碟都是给我的吗？” “对啊。” 邈邈的思维方式跳脱乐观。他没在意之前错失了多少蜜饯，反而想，阿香姐姐每天都给他送一碟蜜饯呢。 他一定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猫猫，才会被这样优待。 邈邈送糖给阿香姐姐。 轮到阿香小心翼翼：“可以吃吗？” “甜的。” 他把水果糖、奶糖、软糖、夹心糖、玉米糖还有巧克力，统统给阿香来了一遍。 * 商觉时一回来，就被小猫拉到屋子里。 桌上摆了一碟蜜饯。 他还记得商觉时那天很难受的样子，所以留了两颗在碟子里。 邈邈捻起一块，送到商觉时嘴边：“吃啦。” 他是想教会商觉时，嘴巴苦的时候就该吃甜食，亲不亲的没有用。 结果商觉时这个坏人，吃蜜饯的时候咬到了他手指尖。 不痛，但是很痒。邈邈决定最后一个蜜饯不给商觉时吃。 “小猫。” “嗯？” “你还欠我一个吻。” 又来了。亲亲哪有甜食管用！ 邈邈无意识撅了撅嘴。 他这样的神态，简直是在诱惑人亲上去。 商觉时握住邈邈的腰，向他靠近。然后被小猫香软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不可以亲。”邈邈小小声。 “理由？” “因为……书上说不可以。” 商觉时笑声低哑：“书上骗人的。”他捉住邈邈手指，温柔地亲了亲。 小猫躲闪不迭，莫名其妙红了脸蛋。 第32章 喵喵喵喵 邈邈怕痒。 被商觉时这么一亲, 无意识蜷缩起手指。 心绪起伏下耳朵和尾巴都冒了出来。小猫耳毛乎乎的，两个尖尖映着窗外的斜晖，隐隐透出粉色。“配偶才可以亲嘴巴。” 人和猫猫不可以。 商觉时脸上笑意更甚。 邈邈有一点生气地强调：“真的……” 何况, 因为铲屎官那天表现得不舒服，他才同意用亲亲安慰的。邈邈眼睫毛乱颤, 红着脸辩驳：“现在你又不疼了, 干嘛还要亲。”。 一边说，尾巴不自觉去拍商觉时的手腕。 他这么可爱。 商觉时垂下眼眸, 反手摸了邈邈尾巴。 饶是这段时间喝了药，状态比以前稳定很多，邈邈还是没有完全掌握自己两个形态的变换。 大尾巴无端端被这么一摸，就再也控制不住，彻底变回通体雪白的大美猫。他睁着灿金色的圆圆猫眼, 无辜可爱又隐隐心虚：“喵。” “你啊。”商觉时把他抱在眼前，并没有多生气：“小坏猫。” 讨厌。 邈邈小细爪完全推不开，只能任由铲屎官亲了自己毛乎乎脸蛋一口。 放下的一瞬间, 小猫跑得飞快。 邈邈溜出房间，已经是薄暮时分。晚风温热且柔软, 将路过的只言片语吹进小猫耳朵。胖阿姨还在和她的姐妹摸麻将, 牌碰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声响。 “清一色。” “胡了！” 贺伯伯理着渔线自言自语：“明天该要河水满涨上来。” 大家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呢。 邈邈短暂忘掉刚才那阵说不清楚的心情，慢下脚步, 踩在屋顶上闲逛。 前方竹林鸟雀叫得格外清脆，引得他看过去。 小竹林里你侬我侬依偎着情侣, 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邈邈爪子一滑，险些没勾住摔下去。偷偷摸摸看了几眼, 赶紧收回视线。夕阳澄黄与暖红晕染绚烂又漂亮，简直像给他白毛涂了胭脂。 * 邈邈看上去活泼健康, 与常猫无异。论起做妖怪，可就有些先天不足。 除了喝药调理，最好要多和商觉时待在一起，才能稳定。 先前他们就已经验证过这个猜想。如今被明确提出——还是当着铲屎官的面，邈邈立刻喵出了声。 他才不要！ “别任性。”阿香收拾桌上的药碗：“和少爷亲近对你和他都有好处。” 邈邈喝的药里面有商觉时的心头血。如果不是最熟悉信赖的存在，对小猫而言就不会有安定神魂的效果。 “还是说，你不喜欢少爷？” 阿香看似全无坏心，实则满满促狭。 邈邈看着阿香越来越近，根本招架不住。他这小脑瓜，连自己的那点事都想不明白，怎么能反应过来一直稳重友善的阿香姐姐是在逗他呢？ “阿香。”商觉时闲闲翻过书页，警告性质扫来一记眼风。 “是，少爷。”阿香巧笑着端起药盘告退。她将门合上，留小猫和少爷共处一室。 邈邈眼神往门边溜。 商觉时冷不丁问：“今天作业写了？” 连阿黄开口都会背“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邈邈发愤图强，这段日子耐着性子做了几套卷子。并且夸下海口，每天都要把商觉时布置的作业写完。 商觉时看他难得勤奋，到底没有把阿黄已经快一百岁的事实告诉邈邈。 “我去别的地方写。” 邈邈现在觉得，和铲屎官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很奇怪。 “邈邈。”商觉时起身，轻车熟路摸摸他的脑袋：“不喜欢我了吗？” “对啊。”邈邈虚张声势盯着商觉时——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 “好伤心。小猫不喜欢我。” 哪里伤心了？邈邈一点也不信。商觉时嘴角分明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商觉时额头贴额头。 作为小猫咪，邈邈过去常常仰起脑袋蹭人。被抱起来抵着额头说话，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是现在…… 可恶！贴那么近干嘛？！ 他脸一下变得很热，耳朵和尾巴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 看吧。邈邈别开脸，生气乱喵。 ——这个人有什么用？只会害他突然冒出尾巴耳朵！ 商觉时的呼吸落在他肌肤上，让身后尾巴的毛都炸了开来。 邈邈心慌意乱，不知怎么想到小竹林不小心看到的画面。 偏偏商觉时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那天话还没说完就跑了。” “只有配偶才可以……” “但我还是想吻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声接一声，落在小猫耳朵旁边。邈邈敏感地抖了抖耳朵，慌不择言：“喵呜——” 意味着你是个笨蛋。 邈邈甩着尾巴，敢怒不敢言。 “意味着……”商觉时亲了猫猫的耳朵尖：“我想你做我的配偶。” 邈邈本能想要变成小猫逃走。 商觉时捏住邈邈后颈，似笑非笑：“不许变。”后颈是小猫的弱点，一被捏就变得动弹不得。 “喵、喵嗷——”邈邈脸蛋染上了粉色。 凶巴巴用猫话骂骂咧咧，才开了个头，就带上了不易觉察的颤音。 心脏紧张地怦怦跳。 商觉时轻轻摩挲小猫粉色的唇瓣：“我教你亲吻。” 他有一把好嗓音，融进午后的静谧，带点淡淡的凉意。尾调看似波澜不惊，却又似深海暗礁，藏着无限情绪。 邈邈彻底呆掉，睁着圆圆的猫眼，看着商觉时眼睫如何落在他肌肤上。 然后……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只是一个吻，邈邈没出息地红了脸，又乱了喘息。像棉花糖的软与甜，又像偷喝的酒那般晕晕乎乎。似乎他回到了昨天的屋顶，傍晚的风吹拂而过，带来暖暖烫烫的吻，怪让小猫羞赧的。 商觉时克制着心头的绮念，吻得轻轻。邈邈因为紧张，身体带着些微颤抖。商觉时抱着他的腰，就像掬起一捧莹润的水中月光。在手心晃啊荡啊，教人的怜惜与爱护溢了满怀。 …… 离界住满了妖怪，和人世并不互通。商觉时能带着邈邈过来，全是因为时偲接受了委托。 一个月很快过去，委托也到了时间。 时偲并不留人。 邈邈最后的药，还差一味岁晚花，没到开花的时候。等药成了，文雀会去通知。 比起选秀匆促离开，邈邈这次倒有好好告别。他把剩下的糖全分给身边的人。小妖怪们舍不得邈邈，更舍不得邈邈带来的五花八门糖果。 离开那天，送了好远。 “哥哥，为什么小猫能离开？”招风耳男孩牵着的小女孩抬头问他。 招风耳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无知，给妹妹塞了一块玉米糖，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 本该坐私家飞机回去，他们却碰上大雾天气，延误在机场。 贵宾等候室里，邈邈想玩翻花绳。红线绷在手上了，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人是玩不起来的。 来接应的助理忙前忙后，看上去不适合打扰。 而商觉时…… 哼。 他才不想和商觉时玩呢。 结果商觉时坐到他旁边：“邈邈。” 好像很想玩的样子。 邈邈拿乔：“你会吗？”这可是很难的。 “不会。”商觉时哄他：“你教我好不好？” 邈邈虚荣心膨胀，没多想同意了商觉时和他一起玩。他指点铲屎官：“你可以在中间横一下。” 商觉时照做，不忘夸奖小猫。 邈邈被顺毛顺得很舒服。几步过后，得意忘形到以前一样枕在商觉时身上。 …… “现在呢？”商觉时问他。 花绳的图形是邈邈没学会的那种。他已经不知道怎么玩了，却极为嚣张仰起脸。“自己想。” “什么都要问我，你是笨蛋吗？” 商觉时却很快把他手上绳子变成了一个超复杂的图形。 轮到邈邈不说话了。 商觉时笑笑，轻轻吻了邈邈柔软的白发：“你要先勾左边第三根线。” 邈邈浑然不觉被亲，鼓着脸强调：“我当然知道！”一面心里不开心——商觉时怎么就会了？ 手一抖，没有勾稳。红绳散落下来，在两人手中交缠，牵扯不分。 邈邈下意识想缩。 商觉时握住他手心：“别动。”乱动缠紧了，很容易伤到小猫。 邈邈一向和商觉时亲近惯了，后知后觉这样的距离过于狎昵，没出息地冒出了猫耳朵。 还好商觉时眼疾手快，把邈邈按进怀里，给他戴上了帽子，不至于引发机场骚乱。 小猫恼羞成怒在他怀里嘀咕：“没有尾巴。” 另外一只手快拿开！不要捂他尾巴骨了！ 邈邈越想越气，愤愤然在商觉时锁骨警告性咬上一口——小猫的尾巴可摸不得。 商觉时又是一阵轻笑。手从尾巴骨的位置移开，落到邈邈腰上，弄得小猫直发痒。 他调整好邈邈的坐姿，低头解那些缠绕的红绳。 等到绳子解完，邈邈又开始单方面对商觉时闹别扭。离商觉时远远的，带着兜帽，脸被遮住大半，垂下软乎乎很好摸的白毛。 等候室流动着音乐，是德彪西的月光曲。轻柔皎洁的月光在波光上粼粼闪烁，飘忽不定又让人魂牵梦萦。 商觉时的心也被这柔软的月光填满，不由自主跟着柔软下来。 他总是要哄一哄小猫的。 “邈邈。” 邈邈只管低头翻阅彩色连环画，假装一点都不想理睬商觉时。他也不明白呀，为什么会因为商觉时的动作变得慌乱。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却好像完全不是一回事。邈邈看过夏风吹开蒲公英，绒绒轻轻，在金色阳光中四散远去。他现在心里就像塞了这样一朵蒲公英，被商觉时带来的风吹开，满心眼不知所措。 “小猫。” 不听。 “吃冰淇淋吗？” 哼，区区冰淇淋就想收买小猫咪。 邈邈飞快看了商觉时一眼，郑重表明：“要两个。” 这本该由助理去买。但邈邈非要自己去挑选味道，最后变成了商觉时和邈邈一起去。 机场等候室开着几间吧台和零食店，各色酒水、主食一应俱全。邈邈给商觉时塞了一个蔓越莓味道，捧着自己的车厘子冰淇淋边走边吃。 “给我的吗？”商觉时语带宠溺。 爱吃不吃。 邈邈冷酷走在前面，丢下铲屎官一个人付钱。 “是喵喵吗？” 邈邈藏在兜帽里的猫耳朵动了动。应该不是喊自己吧…… 然而他的衣袖下一秒被拉住。 是三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脸上迸开惊喜与不可思议。 “真的是你！” “呜呜喵喵……” 邈邈摸不清情况，咽下口中冰淇淋才开口：“你们好。” 商觉时落后几步出来，看到这个情况便打电话给助理。就算对娱乐圈了解不多，他也知道小猫遇上了粉丝。 萧邈选秀一路走来稳居首位，实力一骑绝尘，没有任何预兆退出比赛，对粉丝而言，实在意难平，也无法接受。 由于邈邈没有开通任何公开账号，也没有签约公司。粉丝全凭对他的喜爱，在茫茫失落、无助中应对网上种种挑衅抹黑言论。 有些人脱粉了，但更多的山竹撑着一口气坚持下来。她们坚信，喵喵在镜头里的一言一行都是真实写照，和网上铺天盖地扭曲揣测没有任何关联。 “太、太好了……呜” 几个女生眼泪顺着脸庞一路蜿蜒。能看到喵喵实在太开心了，但一想到他没有走到最后还被黑了那么久，就更难过了。大悲大喜之下，根本没法控制自己哭泣的冲动。 “你们不要哭。”邈邈看到眼泪，不由难过起来。 “我不哭呜呜……” “身体恢复了吗？” “还会回来吗？” 邈邈没有get粉丝是问他是否回娱乐圈，安慰她们：“已经回来了啊。” 机场人来人往，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其他人往这边看。助理来得及时，领着大家到人少的等候室讲话。 她们三个是舞蹈生，刚参加完艺校招录准备回学校。上一秒还在因为其中一人抽到的考题是《绵》，联想到喵喵而气氛压抑。下一秒就看到那个在节目里看了几百遍，极为熟悉的背影。 助理做事一贯细致妥贴，考虑到都是小姑娘，没有买冷饮，而是带过来三杯温奶茶。 “谢谢。”接过奶茶，三个人也都想送给喵喵一些东西。但她们是去考试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能送的东西。 最后中间的女孩从书包上解下挂坠。 “这个送给你。”她看过来，脸和眼睛都是红的。 是山竹羊毛毡。 “山竹。”邈邈当然知道这个：“好吃。”是酸甜的口感。 “这也是我们的粉丝名。” “你……喜欢这个吗？” 邈邈眼睛是最绚烂温暖的阳光：“喜欢。” 女孩绽出欣喜的笑。 连带着小猫的心情也变得愉悦。 粉丝遇见偶像，少不了签名、合照。邈邈鬼画符了三个喵爪，还给她们。第一个收到他喵爪的是以璃姐姐，因为以璃姐姐一向对他宽容友好，反应不具备参考条件。现在遇上了粉丝，邈邈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担心喵爪会被嫌弃。 “啊啊啊好可爱！” “我还有之前现场的明信片！签名也是猫爪，但和这个不一样诶。是有两版签名吗？” “对啊。”小猫从小心翼翼变得理直气壮。 收获了一堆彩虹屁。邈邈未免飘飘然，他可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粉丝最后离开恋恋不舍：“可不可以开微博？大家都好想和你说话。” 等人走了，邈邈问助理：“微博是什么？” “微博就是一个网络平台……”助理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诱拐纯粹小猫滑入网瘾深渊的负罪感。 “喜欢你的人可以通过它和你互动。” 邈邈似懂非懂：“商觉时有微博吗？” “老板他没有。”助理解释：“但是我们旗下公司都会有自己的运营部” 商觉时在后方冷不丁开口：“你可以直接问我。” “哼。” 邈邈光速转过脸。他这才发现，商觉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而那碗留给商觉时的蔓越莓冰淇淋，他没有吃。 已经开始有些化了。 商觉时把冷饮递过来：“留给小馋猫的。” “邈邈。”他碰了碰小猫手背：“不生气了好不好？” 邈邈舀了一勺塞进嘴巴：“没有生气。” 饶是散发着冷气的冰淇淋，也完全抵不住脸颊发烫。 * 邈邈花了好长时间才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在他离开后的一个月，选秀结束了。 不管这之后其他家的粉丝再怎么拉踩带节奏。不可否认的是，萧邈退赛之后，《进行时》的播放率明显下跌。 席山右为了收视率愁眉苦脸，直到成团前夜，方醒在单采表示退赛。 方醒说话不留情面：“对这样的队友没兴趣。” “什么是有趣的呢？”工作人员非要这么问上一句。 “萧邈吧。”方醒黑沉的眼睛看了眼摄像头：“他很有趣。”方醒出身于艺术世家，自幼便接受严格训练，技巧纯熟但感情欠缺。当初严重到退出世界大赛，曾经的舞蹈老师为此很是歉疚，提议他往偏娱乐化的方向寻找舞蹈本身的乐趣。 他从萧邈的舞蹈中寻找到一丝乐趣，还没进一步接触，萧邈就退赛了。剩下一堆寡淡无趣的灵魂，方醒不屑与之为伍。 方醒这段毫无顾忌的发言放到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网上骂战一片，有替自家哥哥被内涵到的，更多是质疑节目组炒作。 [说的就好像一定能进前七一样。好装] [退赛才是人间清醒，节目组铁定内定出道位] [现在谁还不知道选秀都是签约公司背后撑腰？] [会跳国标舞了不起啊？说不定就是不想丢人才退出的呢，笑死] [当初退赛现在也退，人品无语] [凭实力说话呗，恶心谁呢？] [节目组收收炒作手段吧] [炒作也不是这么搞得吧？] 几拨人吵成一团，成团夜的热度起来了。 最后成团的人，包括周漫、柏一白、水子骞等七个人。 王兆凯是其中粉丝最少的，他成功复活后，一路被投到第七位。而投票的大多数，都是邈邈离开后不知道该投谁的山竹们。 “其实我也想退赛的。”王兆凯在成团夜语出惊人：“但是违约金太高了，我交不起。我知道，凭我的实力不足以站在这里。” “……是萧邈，大神，我沾了你的光。” “大神，不管你在哪里，祝你健康平安。如果你看到这，可以的话露个面吧，大家都挺挂念你的。 “然后，我想对山竹说，感谢你们的抬爱。请坚持下去吧，一定会等到大神回来的。” 说到后面，王兆凯又想起他离开时邈邈来送他巧克力。没绷住哭得很难看：“大神是个很温暖的人，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舍得让你们难过。” 这番发言真诚朴素，触动无数人内心。王兆凯更是给人一种成长了的感觉，和节目最初，浮躁、半瓶水瞎晃荡，判若两人。 本该在成团夜万众瞩目、C位出道的周漫除了粉丝，无人在意。 就秀粉而言，两边撕出了血海深仇。 周漫的粉丝坚定认为，她们哥哥是一股清流，不像其他训练生背靠资本，一路走来全是她们努力的结果。王兆凯搞这么一出，故意cue萧邈，就是想炒作压过粥粥哥哥热度！从此更加讨厌萧邈和王兆凯。还要再加上一个方醒。 尽管成团出道，但事实上，团资源就那样。主要资源还是取决于每个人背后的公司，基本七个人还是各干各的工作。 训练生回到网络，开始接受外界采访。离开了节目的剪辑加成，不少人的真实品性暴露无遗。 柏一白顺利出道，和公司签约后，有了经纪团队。公司认为他的粉丝基础，对外立人设也是那种深情款款的儒雅爱豆，因此女友粉越来越多。 他经常在各种场合被问到萧邈，甚至是自己微博评论区，也有粉丝暗戳戳阴阳怪气。 很多时候事实压根不是外界脑补的那样，柏一白想辩驳。但又因为经纪人的管束没法开口。 王兆凯出道完全是走运，却愿意沉下心苦练，不搞歪门邪道。他们公司老板就欣赏实干派，给他的待遇也不错。他会在公开场合帮萧邈说话。经常被怼“走狗”，“糊比就靠cue邈才能有热度”…… …… 小猫懵懵懂懂，初次窥探到娱乐圈众生相。 “真的要当明星吗？”商觉时问他。 邈邈盖着小毛毯点头：“嗯。” 粉丝，真是一种奇妙的存在。明明和他的生活毫无关联，却会因为他而欢笑哭泣。那三个女生的眼泪，沉甸甸的，似乎落进了小猫心里。 “我不要眼泪，那会让我难过。”所以他要在娱乐圈长久走下去。 萧邈的名字被占用了，商觉时很恶趣味地给他注册了一个叫“邈邈喵喵喵”的账号。 邈邈的第一条微博，商觉时问他有没有想说的话。 “喜欢山竹。”迎着铲屎官稍带谑意的目光，邈邈别扭掩饰：“我是说喜欢山竹的味道。” 商觉时故意问他：“后面一句也要加上去吗？” 明知故问。 邈邈张牙舞爪扑上去：“商觉时！” 然后被握住爪子亲了亲。 单凭一条微博就空降热搜第一。 邈邈喵喵喵：喜欢山竹。 配图放了毛绒山竹和猫爪碰在一起的照片。 [呜呜这是真的吗！] [我也喜欢山竹！更喜欢喵喵！！] [天哪这是在做梦吗！] [又哭又笑舍友以为我疯了，等知道发生了啥后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呜呜呜……哈哈哈！呜呜] [猫爪爪好可爱呀] [喵喵，想死你了！] [不要萌混过关！] 第33章 喵喵喵 杨夏是盛娱影视一名普通员工。毕业刚进公司那会, 他还带着对从事娱乐行业的兴奋激动。短短两年过去，就被现实磨平了所有幻想期待。 在这里工作，和杨夏一头热扎进来脑补的近距离接触娱乐圈光鲜亮丽毫无关联。要不是在盛娱工资待遇实在好, 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听闻换老板，盛娱上下起先还惴惴不安, 担心被开除。结果既没有人事调动, 也没有组建新项目。要不是合并那几天来了一群透着高冷精英范的法务团队签约，他们要以为换老板是集体错觉。 就这样躺平拿了一个月工资, 终于有一天，从总部空降了几个管理层。历来是八卦圣地的茶水间，立刻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两个妹子挨着，一个泡茶，一个泡咖啡。 “我刚路过老大那, 偷瞄了一眼电脑。”穿小黑裙的妹子慢悠悠加糖，搅拌着：“我们部门也在招人。” “起薪……”她故作神秘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 “至少给这个数。” “嘶——”泡红茶的小林不知道是被水烫了，还是被数字刺激到, 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司招人居然这么大手笔, 她那点薪水连零头都赶不上。 “这有什么？”和小林不对盘的卷发妹倚在零食区拆饼干：“你们猜那天我碰到了谁？” “谁啊？” 卷发妹揭晓答案：“汪缙。” “不可能吧！”她如愿以偿看到三两成群的同事齐刷刷投来或震惊或艳羡的对于盛娱员工而言，汪缙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汪缙操刀的古偶, 有一部爆一部。 “有说有笑进了电梯，我吓得连头都没敢抬！” “哼, 昨天我还看到乔丽文呢。”而乔丽文，不仅在圈内左右逢源, 更是亲手带出过无数一线男星女星。 “曹姐，这是要挖大明星吗？”新来的实习生八卦情况。传闻最近影帝江厦在和老东家闹解约, 几家公司抢到快要打破头。汪缙都能，影帝也不是不可能嘛。 “去——”曹姐笑眯眯回怼：“怎么就不能是看好我们柳莹和清秋要好好培养呢？” 她说的两个都是盛娱的艺人。 盛娱在业内中不溜秋，旗下签的艺人都是毫无名气的那种。这八年来，但凡出现个有潜力红的，都和盛娱解约另谋东家。 目前有点知名度的，一个叫徐清秋，靠讨好品牌方大小姐拿到某网剧男二号的资源，正闹着和盛娱解约。另一个十八线小糊咖柳莹，被公司误打误撞安排去一档素人恋爱观察综艺。因为毫不留情吐槽有走红的迹象，眼下正被公司一群塑料姐妹围着讨好，花式拉近关系。 最近盛娱的动向，自然会有经纪人传达到艺人耳中。徐清秋剧里剧外都在和网剧男主卖cp，一下从群演N号跃升成为近期话题之一。有了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粉丝，会草数据刷知名度的应援会反黑站，徐清秋飘了。 经纪人自然不想徐清秋走，绘声绘色描述公司变动的同时，不露痕迹给徐清秋戴高帽子。这么一来，徐清秋彻底觉得公司是为了挽留他，才耍了这么多手段。 他挑了个大晴天，穿了一身贵死人的限量来公司装逼。 徐清秋趾高气昂惯了，不顾其他人阻拦，直接冲向原来总裁的办公室。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后，一身干练强势的气场。听完他洋洋得意的发言后，略微蹙眉：“谁？” 助理在平板上查了查，告诉领导：“徐清秋，盛娱签约艺人。” “哦。”满雪扬眉表示徐清秋只要交了违约金，爱去哪去哪。 满雪的措辞礼貌克制，却让徐清秋觉得面上无光。气愤出门，走得太快还撞到了人。 徐清秋正想抬头骂，却看到一张漂亮的面孔。他认得，是萧邈。 想到公司种种变化，徐清秋回过味来——原来是要捧新人，怪不得也不留自己。 就这？ “我看盛娱是没救了，什么垃圾都想签。”徐清秋怒火中烧，出言讽刺。他科班出身，对上秀人有种天然高贵感。何况《进行时》这档选秀出了不少奇葩，想必萧邈也好不到哪里去。 保镖上前，隔开两人的距离。精壮的身形让徐清秋吞下了脏话。 邈邈看他一眼：“你是？” 你装nm呢？ 徐清秋内心咒骂。他现在讨论度这么高，一个要签盛娱的还没出道的素人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一刻都不想多呆，上了车立刻打电话给大小姐，软磨硬泡哄得大小姐点头签约。 当晚，#徐清秋解约盛娱#和#萧邈签约盛娱#一前一后出现在热搜。网络一片哗然。 [？？？啥玩意？这是商量好的吗？] [当初“红”得要死，居然签了这么个小公司，秀人中就属混得最差了吧，真是今非昔比呀。] [这公司也太糊了吧？想不出艺人有谁……] [门面都没有] [萧邈需要别人撑门面？] [连签约也要卡着别人解约发，这热度蹭的……] [人也不红，倒是爱蹭] [徐清秋看不上的公司，巴巴倒贴哦] 选秀出来的卞博瀚还发微博阴阳。 【有时候投票注水有毛用，业内看得清清楚楚呢】 [哈哈哈虽然没有名字，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xd] [当初就觉得票数差距太大，现在一看果然有鬼] 周漫恰好“手滑”点赞，过了一个小时才取消点赞。 舆论发酵成黑粉狂欢，然而网友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山竹那边，也在担心不已。 [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被人骗了QAQ] [_(:з」∠)_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支持喵喵的选择] [某些人真是太恶毒了，落井下石有病吧] [惴惴不安] 因为表弟王兆凯是踏进娱乐圈的人。王君安深知签约公司的重要性，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在超话发了条小愿望。 [要是喵能发微博告诉一下我们情况就好了] [5555我也想] [+1] …… 王君安的愿望成了真，手机消息推送弹出，邈邈真的发了条微博！ 她点进去一看，是条转发。转发的是他工作室账号，提到和盛娱签约，而经纪人是乔丽文。 ！！ 一阵激动涌上心头，王君安毫无形象地在自己房间大喊出声。她搞饭圈快六年了，当然不会不知道乔丽文。 乔丽文，在娱乐圈无往不利，到处都是她的传说。据说脾气再不好的怪才都对她礼让三分，而她捧出来的明星一个比一个红，影帝江厦、宋社，影后席夏兰都受过她的提携。 [？？？] [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 [盛娱和乔丽文……这是什么神奇搭配] [哈哈哈哈回旋镖吗？乔丽文只会带自己认可的人诶！] [“有时候投票注水有毛用，业内看得清清楚楚呢”这句话还给某些人哦] [orz终于放心了] [呜呜呜喵喵给我冲冲冲！！] * H牌拥有数百年悠久历史，因其独具风格的设计、以及曾为王室服务的高端质量享誉全球。进入亚太地区后，更是受到大量追逐喜爱。今天举办的发布会，初夏系列代言人自然是万众聚焦的中心。新晋小花苏蔓被媒体纷纷围住，犀利问题更是一个接一个。 而另外一边同为代言人的萧邈，媒体问题就要谨慎得多。举着话筒的大哥憋了半天，和和气气发问：“萧邈今天是怎么过来的呢？”全无刚才提问苏蔓对被拍出入公寓怎么回应的尖锐刁钻。 平庸无爆点的问题，萧邈也给出毫无例外的答案：“坐车。” 快门声接连响起。 其实真要挖掘，萧邈远远比苏蔓有话题度得多。 为何选秀中途退出又高调回娱乐圈？被拍与商觉时关系暧昧是真是假？对选秀队友撕逼看法？ 随便哪项拎出来，都能直接空降热搜。 在这个流量为王，媒体人视kpi如命，又怎么会舍得放过爆点。但是，架不住萧邈后台大呀。出场的各家媒体人都收了千盛封口费，不许写萧邈半点不好。而且萧邈也个不好伺候的主，上次有人问怎么看圈内明星发起的晚宴，直接回了个“无聊。”弄得气氛很尴尬。 这也惹毛了一众黑粉。网上铺天盖地营销通告清一色水军好评，反而激起很多人的逆反心理。饭圈纷纷吐槽萧邈性格张扬跋扈，空降抢自家哥哥资源。尽管那些品牌方根本从未和他们家哥哥谈过合作，但是粉丝沉浸在后援会的洗脑和自我臆测中，看到萧邈才出道半个月的人就轻而易举手握无数资源，立刻把他视为自家哥哥事业发展的眼中钉，恨得真情实感。每天互联网上都在上演粉黑大战。 但不得不说，萧邈这张脸实打实的好看。天生的冷白皮，五官精致出挑，随手一拍就是满满的鲜活明媚。摄像师看着镜头愣神，想到网上也就说，萧邈除了这张美人脸也就一无是处。 凭良心讲，就算是花瓶，摄影师表示他也好愿意看。 活动持续了一个半小时，邈邈终于回到保姆车。 助理小米跟在左右，惯例一套“渴不渴？饿不饿？要休息吗？”三连问。 小米是乔丽文的远房侄女，刚从学校毕业，因为学的专业大多只招男生，另一方面对娱乐圈很好奇，干脆跟着姑妈做事情。乔丽文看小米细心脾气好，就安排她先从助理做起，平时负责邈邈日常。 教了几次数学后，邈邈就很喜欢小米。而小米呢，发现邈邈私底下脾气很好，不会像其他艺人那样作妖，也不知不觉把他当成了朋友。 在小米看来，萧邈哪里都很省心，只除了一件…… “对了。先前说的综艺可能去不了。” 可邈邈超想去：“为什么？” “额……”小米吞吞吐吐：“商总不让。”因为是关系户，她知道千盛的幕后老板是谁，但到今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邈邈哼了一声：“商觉时？” 哼了一声？ 她没听错吧？！ 小米眼皮一跳，尽管带萧邈也有半个月，但她还是没办法习惯。每次听萧邈这么理所当然念boss大名，心里都会抖三抖。 这也是她唯一战战兢兢的地方，甚至梦到过萧邈被曝出“潜规则”的黑料，然后身败名裂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不不！邈邈看上去纯粹又可爱，怎么可能干这种事！绝对和她一样，是亲戚之类的关系户吧？ 但就算是亲戚，这态度也不合适啊……毫无顾忌直呼其名什么的。如果她敢这样，姑妈可能早就让她打包滚蛋了。 所以说，萧邈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小妖精啊，居然这么被宠。 小米胡思乱想，神游天外。 正赶上紧急路况，司机一个急刹车，要拿保温杯的邈邈，一下歪倒小米身上。 好、好软…… 原来邈邈很柔软，带一点阳光暖甜的香味。小米瞬间失神，动都不敢动一下，心脏砰砰跳。 “你要不要紧？”他睁着金色圆圆的猫猫眼，声音也是少年独有的清越动听。 救命——这杀伤力！ “没事没事……”小米赶紧坐直身体，将保温杯打开递给邈邈。 “谢谢。”邈邈接开喝之前，绽出足够让人心旌神摇的漂亮笑容。 简直要疯！ 这一刻小米忽然悟了。如果她那么有钱，也想这样无底线宠美人啊！ 到了总部，萧邈特权用的明目张胆，直接众目睽睽下用商觉时专用电梯上去。 到了办公室，商觉时在和人开语音会议，标准的英伦腔，沉稳流利，语调优雅。见邈邈进来，手指点了点唇，示意他安静。 邈邈坐在沙发上，就等商觉时结束，抗议为什么不让他去综艺。 商觉时边谈公事，边在邈邈面前放下一个漂亮的甜点盒。 邈邈打开看，是芒果千层。 浓郁的水果香让邈邈心情明亮起来，不满短暂消退。 他听不懂商觉时在说什么，在耐心耗尽前会议终于结束了。 邈邈迫不及待开口：“我想去那个综艺。” “最近有点事。”商觉时和小猫讲道理：“过阵子陪你去，好吗？” “没有让你去。”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 小猫喜欢的那个综艺是田园旅游类，要出远门不说，录一次就要好多天。 邈邈不甘心：“我感觉好了。” 从机场回来，邈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失控的状况。 商觉时靠近几步，伸手把他困在沙发。残存的芒果甜味中，忽然多出一道薄荷冷冽的气息。眼神宛如深海暗礁，藏着小猫看不懂的情愫。 邈邈招架不住，脸蛋泛红。 “遇到突发情况，”他失笑：“保不齐小猫尾巴都要露出来。” 小猫嘴硬：“才不会！” “比如……”商觉时点了点邈邈嘴唇：“亲你一下。” 邈邈一提到亲就要炸毛。觉察到快要憋不住冒耳朵，赶忙推开了讨厌的铲屎官。 真讨厌！ * 离开前，阿香交给商觉时一种药丸，小猫需要半个月吃一次。 邈邈非但没能让商觉时同意他参加综艺，回家后还要吃药。 药丸是第一次吃，邈邈只看了一眼，就塞进嘴巴。因为很苦，还喝了好多蜂蜜牛奶压味道。 “喝完了。”邈邈把牛奶杯放在桌上，明示商觉时走人：“我要睡觉了。” 邈邈刚变成人那会，商觉时装模作样单独为他布置了睡房。只不过小猫习惯和主人睡，商觉时也纵容，睡房形同虚设。 这次从离界回来后，邈邈闹别扭，拖着小毛毯开始睡自己的卧室。 商觉时拿着牛奶杯出去。 没等邈邈在床上打个滚，商觉时又进来了，这次还合上了门。 邈邈一脸警惕：“你要干嘛？” “吃完药需要观察。”商觉时带着一抹轻笑，伸手揉揉小猫脑袋。“今晚睡一起，好不好？” “哼。” 商觉时取出邈邈的睡衣：“去洗澡吧。” 邈邈看了一眼：“我不要这件。” “不要小鱼干了吗？”商觉时逗小猫。 录节目那阵子邈邈可喜欢这件小鱼干纽扣的睡衣了，每次都要商觉时给他穿。 “要你管——”邈邈脸上有些红，随便拿了件套头款，头也不回去了浴室。 穿什么睡衣并没有区别，到了睡觉时间，邈邈还是选择变回小猫的形态，霸占了两个枕头。 然而商觉时的手下一刻就轻轻抚过他的毛毛。 “喵——” 邈邈发出不情不愿的声音。 商觉时侧身看他：“抱抱。” 谁要给你抱抱？ 邈邈伸爪按进商觉时手心，不许他乱动。 但是商觉时反握住了他的爪爪，另一只手还沿着毛茸茸的猫耳朵摩挲。邈邈一脸严肃。金色圆眼看向商觉时，尾巴在枕头上拍出警告。 咬你哦。 “又要我梳毛，还不许摸……小坏猫。” 就是小坏猫怎么啦！ 邈邈理直气壮。 商觉时把他爪子放回枕头：“好久没有抱过你了。” 床两侧的壁灯柔和，商觉时低头看着小猫。黑沉沉的睫毛低垂，在灯光下投出深浅不一的光影。 有时候小猫好骗且好哄。 邈邈不再拍枕头，尾巴梢还在轻微摆动。看上去没那么抗拒，却又不想丢了面子，所以尾巴尖会挽尊式动一动。 果然，当商觉时再次去摸背上毛发，邈邈睁只眼闭只眼揣起了爪爪。 他把小猫整个抱进了怀里。 不得不说商觉时很会顺毛。无论是耳朵、下巴、脸颊，还是邈邈其他摸了就会很舒服的地方，统统都照顾到了。 邈邈根本无法拒绝，毛茸茸的猫脑袋搁在商觉时手心，打起猫呼噜，尾巴也贴着商觉时手腕蹭来蹭去。 没有小猫会不喜欢这样的按摩。 他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想。隐约感觉到商觉时亲了他的额头，祝他好梦。 到了半夜，邈邈在睡梦中动了动腿，又软又嗲地“喵”了一声。 商觉时捞起小猫，亲亲猫脑袋，哑着嗓音安抚：“乖。” 这一亲，邈邈彻底从梦里清醒。 他呆滞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刚才做梦了。 居然……梦到了那个。而商觉时还敢亲他胡须！ “喵！”邈邈压根不买账，气急败坏一蹬腿，跳出铲屎官的怀抱。 这段时间，赶通告之余，邈邈还要上艺人训练课、文化课，闲暇时间会看电视快乐跑酷。每天时间都满满当当，完全没有再想商觉时亲他的事情。 过分亲近的梦，也就让邈邈反应特别大。 等商觉时拧开灯，小猫早已跳上猫爬架，撅着屁股恶狠狠磨爪，大有将剑麻柱拆散架的架势。 他完全不理商觉时，嘴巴里愤怒“喵嗷”个不停。 邈邈一生气，或者紧张，就会这样。越生气紧张，“喵嗷”起来越响。 灯光下将邈邈蓬松的大尾巴勾勒出金色毛茸茸的轮廓。 商觉时静静看了一会，确认不是吃药的影响，便去浴室冲凉，也给邈邈单独“喵嗷”的空间。 水流带着凉意，商觉时不受控制想起刚才的梦境。 他很少做梦。难得几次，都与邈邈有关。 刚刚梦见的，也不例外。 回到那个游乐场的黄昏，邈邈离他那么近，带着蛊惑人心的甜香。一切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缓缓扫过每一个细节。 阳光照出脸颊上小绒毛，不自觉撒娇、充满信任依恋的眼神，嘴唇微微张合，以及那几句在梦里浮现过千万次，早已印进心底的话。 ——“你要亲我吗？” 对。 “真的不亲吗？” 怎么可能。 “那你亲一下。” …… 游乐场轻快的小情歌随晚风飘送进来。商觉时环住邈邈柔韧细软的腰身，当唇与唇相触，气息变得热烫，融进铺满金色的余晖。邈邈的唇很软，带点甜味，还有几分不知所措的青涩。 接吻的触感鲜明到不似在梦中。 但商觉时知道这只是梦。 他对邈邈向来呵护宠爱，就连离界那个亲吻，也都克制着浅尝辄止。只有在梦中，商觉时才稍微放纵了旖念。他再次覆了上去，交给小猫一个深入的、潮湿的吻。 …… 邈邈惊慌失措把他推开。 同时响起喵叫，再打开灯，就看到小猫在爬架上，气势汹汹对着剑麻柱磨爪。 …… 邈邈用的药，时偲没有明说。但离界住了那么多天，商觉时不难猜到里面放了什么。 ——受到心头血的影响，小猫或许感知到了他的梦境。 商觉时在浴室多待了一会。直到卧室没了动静才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小猫，正蹲在落地窗面前，垂着尾巴，摆出一副思考喵生的高冷模样。 “邈邈。” 邈邈不搭理，全然不知自己的耳朵尖往后动了动。而他背上和尾巴都炸了毛，简直就是虚张声势。 商觉时无声笑了笑。 “是做梦了吗？反应这么大。”商觉时上前，把心上猫抱在怀里。他垂着眼睫，将小猫跑酷乱掉的白毛毛细致理顺。 毫不知情般问：“梦到了什么？” 语气很是温柔倦淡。 第34章 喵喵 评分高达9.4的热播综艺《太阳与向日葵》第二季官宣阵容！节目是充满烟火气的旅游漫综, 因一整季无台本，全程“直播+综艺”的运营方式也将明星私下生活暴露无遗，极大满足了的观众的好奇心和窥私欲。 第二季未播先火, 官宣阵容一经发布，就立刻霸占了各大平台的热点推送。和上季相同, 常驻嘉宾总共有五个。美食家范布成、影帝江厦、新晋小花苏蔓、成功出道从网红转为人气爱豆的周漫, 以及最近高调进军娱乐圈的……萧邈？ 网上一下炸开了锅。 [什么垃圾阵容=_=] [服气了，除了范布成和江厦, 其他人都不想看到] [资本牛逼！导演没有心的] [无语，第一季火了就来蹭热度] [啊这，萧邈凭什么霸占各种资源！就我一个人觉得他出现地有些频繁吗？] [除了脸一无是处] [废物花瓶] [就你一个谢谢，山竹表示就爱看，恨不能天天看ww] [好酸] [哇这节目很累的！某些娇气包赶紧滚回家啊！] [为什么还要有流量！！真的不会发生蹭破皮就满屏幕心疼哥哥吗？] [hhhhh] [萧邈签约公司在想什么？？他这种长相一看就吃不了苦, 老老实实去当花瓶不香吗？我还是很吃他的颜的！！] [+1有这颜值不去演古偶浪费了] [你们慢慢吵，超期待这个阵容～] [感觉这季撕起来很精彩] [乐子人看热闹.jpg综艺还没开始，网上撕逼就这么精彩] 邈邈也在郁闷。 工作人员已经把综艺行程发了过来, 第一站居然是御紫湖苑，毫无新意的地方——自家开发的一块地皮, 当时山羊胡沐浴焚香算了好久的好风水。再加上环境不错, 商觉时带他住过蛮长时间的。 看着发来图片上熟悉的风景，小猫撅撅嘴。他都不想去了, 但是那些杂志拍摄、晚会采访都好无聊。 商觉时看他一眼：“不喜欢？” “反正我要去！”邈邈立刻改变主意。比起和商觉时待在一起……回去看看御紫湖苑的风景更让他快乐一点。 邈邈现在可讨厌商觉时了。 最讨厌商觉时！ 那天做梦以后，邈邈对商觉时的警惕拉满。 平时铲屎官靠近他一步, 他要退三步。“再过来就咬你！”邈邈躲在仙人掌猫爬架后面，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威胁。 眼神也是凶巴巴的。 脸蛋却不受控制泛出红晕。 商觉时停下来：“嗯，我怕。” 他总是有点喜欢欺负小猫。 骗猫！他明明在笑！ 邈邈气急生出大尾巴, 好烦！铲屎官就是最讨厌的！ 还好有这档综艺，给了邈邈盼头。 盼星星盼月亮，盼呀盼，终于盼到了去录制的那一天。 家里阿姨一边念叨着各种注意事项，一边帮邈邈收拾好行李。最后一点小猫物品，是邈邈在商觉时眼皮子底下收拾的，他想带那款有很多羽毛飘带的逗猫棒，又想带能抓咬的小老鼠。那个能弹很高的跳跳球也好想带走…… 阿姨收拾行李的口诀还在邈邈脑海环绕——“要实用、轻便，不要花里胡哨。” 邈邈看着他的花里胡哨玩具，万般不舍。 “想要就都带去。”商觉时开口，家里还有很多未拆封的全新玩具。 邈邈告诉他：“会很重。” “有车送去。”照例讲，这类直播综艺一般是要拍到嘉宾从车上拿着行李箱下来的画面，但满雪按商觉时意思，给综艺砸了一大笔钱。让导演同意了邈邈带助理一起去，行李自然能和助理一样直达休息处。 小纠结被解决，邈邈眼神亮了亮，难得冲商觉时发嗲：“喵——” 商觉时挨着他收拾玩具，都没有离开。 因为，一想到铲屎官两个礼拜都见不到他这只漂亮可爱猫，邈邈就觉得铲屎官好可怜。“好可怜”压过了“好讨厌”，邈邈决定，勉为其难再陪陪铲屎官。 他不知道这样肆无忌惮贴着商觉时笑闹，是怎样一种泛着甜意的诱惑。 后果就是被商觉时捞着，在出门前被亲了脸蛋。 助理小米看到萧邈和商觉时一前一后出来，距离不远不近，却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暧.昧。尽管她曾试图说服自己他们是亲戚关系，现在……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多想。 邈邈气呼呼上了车。商觉时弯腰给他系安全带，又轻声说了几句。 潮湿的热气让邈邈如玉般的耳朵尖染上红色。小猫往旁边偏了偏，“知道了——” 是小米从来没听过的，有点撒娇的声音。 最后商觉时轻描淡写看了小米一眼：“照顾好他。” “是！”小米一个刚出学校的学生，头一次和气场深不可测的大老板搭上话，小心脏吓得不轻：“我、我会的，您放心！” 车开出去一段路程，小米想着刚才两个人的互动，又觉得不是她想的那种金钱关系。 一旁的邈邈在哼歌，不知名的调子。 他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当然很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思绪总会回到刚才车子启动，商觉时立在路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大眼仔有邈邈与向日葵在一起的图～ 这是最初创作邈邈的动力，想写像太阳般温暖漂亮、治愈心灵的宝贝 希望小猫能够温暖到爱他的人w 第35章 喵 远远能望见御紫湖苑标志性白塔时, 邈邈换了次车。按规定节目中只能出现赞助商提供的车，工作人员才和邈邈说了几句，就笑眯眯将镜头对准他：“欢迎邈邈的到来～和我们观众朋友打个招呼吧！” 一上节目组的车, 就开始了综艺的直播。常驻嘉宾有无人机和摄像师跟着，连接对应独立的直播间, 粉丝可以自由切换想看的视角, 这也是《太阳与向日葵》会特别多关注和讨论的原因之一——多视角的代入感很强。 邈邈看向黑洞洞的镜头。虽然搞不懂原理——在小猫看来就像变戏法那么神奇，邈邈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呈现到“山竹”面前。 那些会为他哭泣的、像山竹、像他爪爪那样洁白柔软的女孩子们。 “我来了。”邈邈眨一眨眼睛：“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可以介绍给你们。” [这突然的镜头怼脸！喵喵宝贝仗着颜值就不顾形象咩] [有什么关系！邈邈怎样都是我的大漂亮（确信）] [喵喵全方位无死角的可爱！] [好的，把每个地方都介绍一遍吧] 而车外，无人机跟随在半空中，将沿途之景尽数拍摄、传递到观众眼中。 御紫湖苑位于旬湖之中的白屿岛上，占地两百多亩, 三面皆山，一侧临水。地理上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卧龙风水，“明堂聚水, 玉带环腰”。寸土寸金不说，如此广阔的占地面积, 有且仅有二十户望湖别苑, 并且配有森林公园、马场、高尔夫球场及高尔夫学院、游艇俱乐部。 除此之外，御紫湖苑内部有一家五星级酒店。这次录综艺, 集合地点就在酒店内部自带的花园前庭。 初夏，正是生机葱茏的时节。七米多高的古树绿荫掩映成趣, 花朵纤巧红润，开了满满枝头。邈邈从车上下来的瞬间, 微微闻到茴桂芳香。 [这季一上来就这么奢侈！感谢赞助商爸爸.jpg] [居然连御紫湖苑都能进，节目组太牛了吧] [这是什么花, 好美～] [随便一站都好像杂志大片！] 两侧开满纤丽的英国玫瑰与大泼大泼的绣球花，蝴蝶穿花翩翩，连蝉声都是悦耳的。邈邈走路没个正形，专拣鹅卵石小路上最窄的黑色落足。他身形灵巧，淘气的同时，连叶子都没碰到一片。 弹幕疯狂玩梗。 [小猫猫就是这样走路的！片叶不沾身] [不会碰东西w] “不会碰东西”的buff在鹅卵石小路快到尽头时失了效。邈邈路过紫藤树，那累累花枝，承受不住探了下来。花瓣纷纷扬扬，落到小猫的肩头。 [喵喵来了！] [好好看] [花枝垂在肩头这一幕也太美了吧！截图了！] 邈邈起了玩心，超级想扑上去就着花瓣打滚，但他忍住了——不能在镜头面前丢猫。 节目组一路贴了不少指示方向的图标。 邈邈跟着指引，穿过前庭回廊。面前的亭子已经有三个人的身影。三人坐在一条长椅上，聊得热火朝天。 “你们好。”小猫打了个招呼。 亭子里面的聊天声还没停。 邈邈认识其中的两个——左边穿了粉衬衫的是周漫，右边一身仙女裙的苏蔓。 正中间的男人率先站起身，向邈邈走来：“你好，是萧邈吗？” 周漫和苏蔓便也只好站起来：“欢迎……” 邈邈对上一双淡灰色的眼珠。 这人眉眼温润，脸上挂着很能让人亲近的和煦笑容。 邈邈用排除法，猜到这个人是江厦。 江厦几年前籍籍无名，凭借一部文艺影片《苦秋》拿到了影帝的荣誉，从此火遍大江南北。但他为人一向低调谦和，圈内人缘很好。网上还前不久因为他签约哪家公司争论不休，最后以江厦宣布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才告终。 “是的。”邈邈大大方方回一个笑。 他长相精致出挑，随性一个表情，都足以让人心生涟漪。 对面的江厦还没怎么着，在这三个人直播间的观众倒先激动了一把。 [这看脸的世界，上一秒我还反对萧邈出现在这里，他一笑我心动了……] [放过江厦吧，别无脑嗑cp好嘛？] [？没有人在yy这个] [看清楚是江厦先站起来的好吗？] [lsp只觉得萧邈过分好看了，想prpr] 江厦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气氛重新融洽起来。 就剩下范布成没到。 “萧邈，好久不见。”周漫适时开口。他穿着粉色衬衣，看上去人畜无害。 邈邈独自一个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侧身盯着风中摇摇颤颤的花枝，当没听到周漫说话。小猫信条之不喜欢的人和事，不要理就对了。 不得不说周漫表演拿捏得很是到位。抿起嘴唇、默默不语，在镜头下俨然一副被嫌弃冷落的前队友形象。 弹幕立刻义愤填膺。 [刚才对影帝笑嘻嘻，现在听不到粥粥说话吗？生气了，捧高踩低太明显] [心疼哥哥，有我们喜欢你！] [呜呜别难过了，跟这种垃圾计较不值得！]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范步成姗姗来迟。他是一行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据说对美食的造诣很深。 他很健谈，三言两语就把影帝和苏蔓说得两眼放光。就连邈邈，也竖着耳朵听那段爬山摘果听得津津有味。 “欢迎你们。”略微粗犷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吓我……”苏蔓拍拍心口，一抬头话卡住了：“额，萧邈，你还好吗？” 邈邈听力比普通人好，刚才那道浑厚的电子声，无异于惊雷在耳边炸响。但他作为一个死要面子的猫猫，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被吓到。 “我很好啊。” 而其他人顺着苏蔓看过来，脸上或多或少露出意外吃惊的表情。 江厦哭笑不得：“不要抱着柱子，这样很危险。” 邈邈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一蹬腿抱到了立柱上。猫猫的本能如此，受到惊吓就会往高的地方跑。 小猫看似很冷静，一松手轻巧跳回地面上。实则内心懊恼。他才没有被吓到呢，哼。 直播间头一回出现这么多温和友善的弹幕，就连看不顺眼的路人，都跟着发了几个2333。 [哈哈哈笑死我了！刚才你们看到了吗？嗖地一下就上去了] [怎么反应这么大呀！莫名脑补到一只炸毛上树的小猫（？] [诡异地戳到了我的萌点] [萧邈看上去柔韧性好好呀] [好灵活] [能一下跃到立柱，腰部一定很有力量吧，鼻血……] [强烈安利喵喵跳舞哦w你可以看到各种比刚才快速n倍柔韧n倍的动作！] [吃下这颗安利] [邈邈跳舞超棒！求求你们都去看！] 江厦看看众人，和范布成面面相觑：“就我们吗？节目组在搞什么？” 这么长时间过去，竟然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出现。 “不对，还有我。”电子音突然又说话了。 邈邈爪爪瞬间搭在柱子上，一副随时跑路的样子。但很快反应过来，镇定自若收回手，坐得比谁都端正。 细节被镜头放大，引得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 电子音宣布了任务——他们需要徒步到达御紫湖苑森林公园中的葵园。 “什么——”作为综艺唯一一个女孩子，苏蔓立刻抱怨一句。她哪里知道今天要走路，还穿的高跟鞋配小白裙，怎么看都不方便行动。 “我们这也不认识路啊，”范布成打商量：“是不是得给点暗示？” “有的。”电子音很快回应。 少顷出现一个黑衣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 江厦当着众人的面把帆布包打开，出现了指南针、地图、手电筒、麻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太会看地图。”周漫立刻抢在所有人面前表态：“但我会尽力的。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吧。”在镜头面前说鬼话，他可太擅长了。 邈邈当然认识路：“可以走这边。”他在所有人对面，一个不那么挤的位置，指着地图上能去向森林公园的路。 “那太好了！” “不会还是别乱说吧。”周漫忽然开口：“你指的这边出去，走一段路是天然湖泊，根本没有路走。只能用游艇，但节目组……要我们步行，应该不能游艇吧。” “没错。”电子音：“不能。” 苏蔓笑起来：“没想到你对御紫湖苑这么熟悉。” 其实这是周漫提前打听的，却在镜头前表现得对这里了如指掌。 他云淡风轻般随口一提：“是啊。我度假经常来酒店小住。” [666周漫这么有背景] [富贵人家，慕了慕了] [听说御紫湖苑业主普遍身价上千亿_(:з」∠)_酒店住一次应该也是天价吧] [转粉了，有钱性格还这么好] …… 事实上，周漫只在御紫湖苑外围风景区的酒店住过。周漫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就算以后被扒，也能说是听者自己会错意。 话语中心不知不觉跟着周漫走。几个人商量半天，打算踏上那条任务指引标红的七扭八拐的路。 邈邈期间重复了一遍他知道路。 周漫抬起头，带点恶意地问：“你也住过这里酒店吗？” 邈邈摇头：“没。” 毕竟他都是住在湖景独栋，这里的酒店确实没有来过。 “还是按周漫提的这条路走吧。”范布成一锤定音：“我们再商量商量。” “随便你们。”邈邈看一眼绕很远的路，并不像参与：“我先走了。” 周漫心里爽得要死，却还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样子：“萧邈，你要不还是和我们一起吧……” [周漫人美心善，什么天使哦] [爱了爱了] [这个萧邈不知好歹] [也许萧邈真的认识路呢？] [呵呵，他认路我把键盘吃下去] 第36章 喵喵 “我们应该好好和萧邈说的。”苏蔓咬了咬嘴唇。长发披肩, 一袭白裙，让她显得格外清纯不做作：“他落单，一个人多危险啊。” 范布成掏出放大镜研究任务细节, 头也不抬表示：“御紫湖苑能有什么危险？”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关键信息，连忙在纸上写笔记, 俨然是他们当中做任务最认真的。 邈邈头也不回在岔路口选了另外一个方向。而他们四个, 则按照地图和周漫的指引，紧紧抱团走了左边那条。 现在停下来, 也是因为前面立了个牌子，写着“昆德拉学院”。旁边是一条长桌，摆着赞助的品牌。苏蔓眼尖，看到牛奶下压着一个信封。他们拆开信封，里面便是一个谜题。 很显然, 这才是正确的路线。 “刚才我也拦他了。”周漫很无奈地说：“可是他根本不听劝，少爷脾气没办法。” 苏蔓与他对望。 都是娱乐圈的老油条，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就知道对方和自己凹得是同一款人设。一个综艺，一个两个都“善良”、“体贴”, “为他人着想”, 难免有定位重复之嫌。 苏蔓到底是女孩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行！我放心不下, 我们还是去找他吧。” 说归说，身体却钉在原地不动。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谁看了不说一句心疼呢？ 弹幕立刻沦陷。 [蔓蔓别哭，为那种人不值得] [真不知道萧邈有什么脸乱发脾气] [被两人圈粉了] [感觉这个节目去掉萧邈就完美了] 范布成绞尽脑汁想线索, 被苏蔓哭哭啼啼一搅合，什么思路都断了。摔了笔喝断：“别吵！” 苏蔓噙着泪花：“对不起范哥, 我就是太担心了……” “行了。”江厦头疼，赶忙调和：“蔓蔓，不用担心。萧邈也有无人机跟着，什么情况节目组都能第一时间了解，不会发生危险的。” “还有范哥，我们一起想线索，让你一个人忙哪成啊？” 有影帝出马，气氛立刻缓和三分。 “嗯……”苏蔓红着眼眶应了声，站不稳似的一歪。江厦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扶。 远远看上去男帅女美，倒有那么点意思。 [不喜欢范布成，就算是为了任务，也不该对美女那么凶] [范布成仗着年龄欺负小辈] [蔓蔓哭起来我心都碎了，不愧是小花天花板] [这拥抱太甜了！江厦好绅士！！这季站定他俩] [哇影帝x小花，我先嗑为敬] 这一波交锋，既增加了观众的好感，又靠和影帝互动成为全场焦点。而这些似有若无的亲密互动，还会吸引一批cp粉长线关注。 一箭三雕，苏蔓完胜。 但也仅仅是在这四人中。 小猫拽着脸，轻飘飘撂下句“随你们”就离开。 一下激起观众的叛逆心理。 被惹怒的观众不满足在四人团的直播间隔空输出，而是点开萧邈视角的直播间，就等着他出糗。 一时间误打误撞，萧邈直播间的热度竟然超过了他们所有人。 邈邈走的这条路，尽头是种满各色花卉矮灌木的草坪。草坪另一边，便是碧波荡漾的湖水。湖畔两侧种满了树，因为枝叶繁茂，从外面看，林子里黑黢黢的。 观众舒服了，迫不及待扣字输出。 [一看就没路可走] [现在回去道歉还来得及] [那么装逼还以为会有奇迹发生呢] [哈哈，打脸了吧！] 一团玉色的蝴蝶擦着邈邈手背飞过。 小猫反射神经惊人，一伸爪，蝴蝶落入了他的手心。 蝶翅扑扇着。 邈邈怕痒，赶忙松开，脸上漾出笑意。 憋闷了几个小时，小猫释放了天性，在草坪上又是追蝴蝶又是拨散蒲公英，忙得不亦乐乎。 直播间挑事的人怎么乐意看到萧邈这么高兴，立刻暴躁了。 [这是在做什么？] [破罐子破摔？无语] [离谱，就等着别人来给他擦屁股？] [求节目组别哄，晾他。] 而山竹粉，一边看一边停不下笑。 [哇！萧邈抓蝴蝶好准！] [n(*≧w≦*)n太可爱啦，宝贝看着湖是想捉鱼咩] [蒲公英可以吹哦！不过拨开也很有趣！] 邈邈玩玩走走，来到草地和树林交接处。现在看，林间倒没有一开始那般阴森，反而有种凉荫感。 唯一不足的是，里面的树木高大茂盛，并没有规划给人通行的小径。 [还是有点怕怕的] [没路啊？虽然能挤进去，谁知道会遇见什么哦] [错就错了，干嘛死要面子。这摆明了没路。] 邈邈进了树林，虽然路不好走，却也能容纳一个人通行。他来到两人合抱粗的榕树下，抬头看了一眼。 [？？？他这是要干什么，上树吗？] 在训练营，经常有人来问这个。 “你们想学吗？”邈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无人机，蓬勃鲜活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夏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落在邈邈脸上，一圈细碎的光影。 他整个人散发着淡淡金芒。灿烂、美好，让人目眩神迷。 [当有人和我说世上没有完美的存在，我表示：有的！就是喵喵！] [想学想学！] [喵喵回头杀——] [怎么可以有这么好看的脸！] 榕树主干第一个分叉往往低矮，对邈邈而言，这个距离并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他微微后退，肌群发力。手握住枝干，一个起落便上了树。 “就是这样。”高处总是让猫愉悦，邈邈一眨眼睛：“很简单吧？” 无人机与榕树上坐着的邈邈差不多高，正好完整、清楚地拍下了这个小猫wink。 [崽冲我wink了！老母亲心都化了] [好想亲一亲喵喵的眼睛！] [哪里都想亲！] [awsl太可爱了吧！] [会心一击——] [呜呜截图保存，设置成动态壁纸了！] 无人机镜头对着邈邈，映出他的脸。 “自言自语好奇怪……”邈邈看着镜头，随口说：“好想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呜呜宝贝我爱你！！] [喵喵要注意安全，虽然上树的动作很炫酷，但还是会担心的。] [我说，我永远喜欢你！] 邈邈在树上调整了个姿势：“不过刚才的你们应该都学会了吧。” [不不不，这个我们真不会！] [喵老师我申请一对一、手把手指导QAQ] “接下来的动作很难，你们就不要学了。”邈邈一本正经睁着他那双金色猫猫眼，严肃表示：“受伤会很痛的。” [好想冲进屏幕把喵喵rua秃] [哈哈！谢谢你的关心，并没有要学的打算] [我们也关心你呀——受伤很痛的，宝贝从树上下来好不好？] 邈邈当然看不到弹幕，自顾自出发了。 林间风从耳畔掠过，带来熟悉眷恋的草木香。 [！！！他真的好灵动，像穿梭林间的精灵！] [难不成萧邈跑酷就是在树上练出来的么2333] [本来觉得跳舞好是你们粉圈乱吹。现在有点心动。想试试入坑，有人能推荐么？] [去看！！《绵》真的绝绝子！] [每个舞都很好看，唯一的遗憾就是想要单人orz] 无人机避开枝桠，跟随萧邈走高高低低的猫路。镜头经常在意想不到的角度，捕捉到缤纷之景。 弹幕起先还在撕逼带节奏，但随着镜头的变换，出现了一片赞叹。 树林蓊郁，蕴藏着无限生机勃勃。他们跟随镜头看到泥土上雨水冲刷的痕迹、野菌缠绕着腐木生长、竹子拔节……看着看着，似乎有风自耳畔掠过，呼吸间萦满草木的甜香。 有人抬起沉重的头，疲于应付快节奏生活，拥有电子设备便足不出户，究竟有多久没闻到过雨后潮润的泥土气息？ 色彩端丽华贵的鸟羽从巢穴中落下，碰巧路过镜头。大自然的配色远比任何画家来得高明精妙，仅仅是一片羽毛，也足以引起人的喜爱之心。 掉下去，好可惜…… 不止一个人这么想。 快要掉出镜头前，一只手挽住了它飘坠的趋势。邈邈坐起身：“我收集过好多羽毛，放在书房的箱子。手上这个也很好看，到时候拜托小米送给你们。” 为周漫冲锋陷阵的粉丝惯性想回到原来的直播间。四个人在一起，果然比单独一个画面热闹。但粉丝看着他们笑闹、为解谜冥思苦想，莫名感到索然无味。 很没意思。 尽管是喜欢的哥哥，在屏幕里因为找到线索即兴来了段优美无比的舞蹈，但粉丝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萧邈直播间那些极具冲刷力的画面。 ——雏鸟张大嘴巴，等着父母喂食。 只是一闪而过，粉丝清楚记得，雏鸟尖喙外圈有一层嫩黄色的皮，有点像黄瓜花。 她充满负罪感和心虚，不顾家人情绪，用他们手机开了两个周漫的直播间。静音仍在一边后台播放。 而自己，偷摸着点回萧邈的直播间。 明明很讨厌，却忍不住看入了迷。 带着矛盾纠结的心情，观众看着邈邈来到了果园。 还没到桃子批量上市的时候，眼前这棵桃树结了不少果子，还是青泱泱得一片。唯有一颗现出粉白，正饱满鲜嫩挂在枝头。 邈邈顺手一摘。 这一举动就是导.火.索，那些理亏气短的别家粉丝，立刻找到蹲萧邈直播间的理由——对啊，自己是来为哥哥/姐姐打抱不平的！ 恶意满满的弹幕再次冒了出来。 [啊，虽然长在树上的果子真的很诱人，行为不太好吧？] [应该野生的] [有点常识好不好？这是御紫湖苑的原生态果园，每棵树都有主人] [种在这里的一定很昂贵稀有，萧邈赔得起吗？(—.—|||] [摘了一两个用不着上纲上线吧] [就算摘了半个也叫“偷”好吗？果然粉随正主没素质] [你们冷静点，节目能在这里拍摄，肯定是打过招呼的] [萧邈没和任何人说就摘] [无语，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邈邈心情却是很好。 “你们看，到了。”他眉眼弯弯：“还摘了我的桃子。”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向日葵，在太阳的照射下绚烂至极。 金色花海中，立着白衣服的小猫。 [好漂亮。] [节目组好会！突然get了任务的用意！呼应了综艺的名字！] [真·太阳与向日葵] [有心了] [想到梵高向日葵，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灿烂孤寂又温暖的灵魂] [从选秀就开始pick喵喵，时而感觉很孤独，又非常治愈QAQ] 按设定的游戏流程，嘉宾抵达葵园起码两个小时。 导演没想到萧邈来这么快，正悠哉哉带着渔夫帽体验钓鱼的快乐。 无人机冷不丁飞到导演面前，炫技式来了一个花式旋转。 “啊！”导演吓一跳。 拼命安抚自己的小心脏。 邈邈毫无波澜地跟在后面，有样学样：“啊。” 平铺直叙，一点感情都不带。 刚才还文艺的弹幕突然笑死。 [哈哈哈喵喵淘气] [你“啊”一声是想干嘛啦？] [导演就没见过这种调皮鬼] 江厦那边还在疯狂解题目。苏蔓时而出几个点子，时而嘴上挂念萧邈，惹得弹幕好感动，大呼不值得。 感动着感动着，冒出其他直播间的信息——萧邈已经到了。 [？？？？] [啥玩意？] [震惊] [发生了啥？被打脸的竟是我自己] [不是吧……] 不信邪的观众纷纷挤到萧邈直播间，但此时，只有邈邈和导演排排坐，两根鱼竿整齐划一钓鱼的画面。 直播间是没有回放的，观众也无法私录。 要想知道刚刚四十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就只能等官方出视频。 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到各个平台搜，结果把#萧邈 向日葵#送上了热搜。 粉丝津津有味看着导演和邈邈互相扯皮，毫无意义辩论湖里的鱼到底哪边更多。当范步成领着其他几个人灰头土脸出现，直播间的他们才回过神。 [沉迷于萧邈这边，都不知道江厦他们怎么来的……] [我也，忘记看了=L=] [看上去不轻松，周漫不是最在意形象了吗？怎么脸上这么脏？] [我看了，我知道。第一个机关他争着走最前面，结果范步成弄错了答案，害他摔了一跤] 看到邈邈在导演旁边抱着桃子悠闲揣手手，所有人脸上笑容都不同程度出现了裂缝。 “萧邈！”苏蔓光速反应过来，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你已经到了。我一直担心你，总觉得你路上会出事。” 邈邈不冷不热：“哦。” 弹幕又是一波节奏。 [萧邈白眼狼] [？苏蔓一上来就咒别人出事才是真恶毒好吗] [她只是不会说话，其实是好心] [哦，那我们喵喵也只是不会说话] [反正苏蔓表情很抓马] [这姐戏有点过了] [黑子滚粗，抱走蔓蔓仙女不约] [说两句就打成黑子，无语] 导演宣布人齐后的第一件事——选出队长。 几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按综艺套路，队长啊负责人啊这些头衔，最是吃力不讨好，出事了还要第一个站出来背锅。 谁都不想做冤大头。 “我想到了！”苏蔓提议：“第一个到这里的人当队长怎么样？” 范布成、江厦和苏蔓都看向邈邈。 邈邈天生独立，不想被强行管束，更不想管别人。 “不要。” “为什么呢？”苏蔓故作不解：“我们都觉得你很合适。” “在酒店我和你们就分开了。” “我们也是着急做任务啦、”苏蔓以为萧邈还在别气，带点女孩子式的央求：“保证以后都听队长的！” 范布成举手：“就是就是，我同意。” “放心好了萧邈，我来给你打副手。你让我干嘛就干嘛。”江厦跟着表态。 但邈邈软硬不吃，就是不答应。 江厦只得转移目标，问范布成：“我们还是按资历来吧？范哥做队长非常有安全感的样子。” “小江啊，我年纪大了，年轻人交流有代沟。”范布成赶紧拉人下水：“感觉你和大家都熟，要不你来？” …… “有谁想当吗？”江厦环顾一圈，试探性点人：“周漫你做队长吧！很会做策略。” 苏蔓高跟鞋累得要死，只想拍完这part休息，疯狂催促：“答应吧答应吧！” 周漫当仁不让：“可以。” “好！”范布成开心起头：“鼓掌。” 零零碎碎掌声响起。 终于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这里是100元，节目组送给我们嘉宾的集体资金。”导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写了100的红色卡片。 “今晚的任务是，只用100元的食材，做出足以打动葵园主人的美食，并邀请他共进晚餐。” [葵园主人？就是某个业主么……] [zqsg替他们紧张] [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有这么夸张吗？也许早就商量好了] [nonono看过第一季都知道，这节目就是以虐嘉宾为乐] [任务设置是真的很魔鬼！] “100元这不够吧！”范布成嚷嚷开：“你这100还是自己做的，谁知道物价是啥样啊？” 他随口一句抱怨，哪知道预言准了。“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导演解开竖板遮布，物价表呈现了出来。100元，按竖板上的计算公式，只够换些普通肉蛋菜。 “我请人来我都良心痛。”范布成吐槽，设计美食他就管不住嘴：“平时我招待朋友都还九菜一汤呢。” 周漫决定让萧邈打头阵。 就连苏蔓都微微吃惊，半是做戏半是真问：“不先准备下说辞吗？” 对此周漫这样回：“时间宝贵。可以一个人先去探探情况。” [都不商量，就把萧邈推出去……] [我也觉得周漫有点过分_(:з」∠)_] [都是黑子，装什么路人？] [看综艺前都不认识周漫，有什么好黑的] 葵园建筑是用传统香山技艺做成的。百年黄花梨来做门廊轩窗。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十二折金丝楠木屏风。博古架是小叶紫檀，搁置了几件古玩玉器。屋内任何一件装饰，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底蕴。 偏偏萧邈一路走来，视若无睹，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当回事，还是演技太好。 博古架后面，隐约能看到玛瑙藤椅上人影。正临窗看书。 一看这个身影，邈邈就睁圆了眼睛。几步上前，一点也不客气：“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左手手腕有颗红痣。抬起头，稍显淡漠冷情的眉眼，正是商觉时。 他慢条斯理合上书，暗藏笑意反问：“为什么不能？” 第37章 喵喵喵 借着收拾行李, 苏蔓来到节目组安排的房间。身为大明星，也是头一次住进这样豪华别有洞天的房间。 温度适宜的清水散发着淡淡浴盐香气，苏蔓泡在水里, 目光滑过手边纹路华贵的大理石。 清幽幽的水面倒映出她俏丽脱俗的脸孔，苏蔓微微一笑。她虽然出身普通家庭, 但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待久了, 眼界心思都变了。苏蔓不满足靠自己打拼，转而梦想起嫁入豪门。 她不知道导演哪来的能力, 节目第一期能进入御紫湖苑拍摄。但机会难得，她定不会错失接触大鱼的机会。 导演要他们邀请的葵园主人，自然而然成了苏蔓的首要目标。 ——她当然不觉得萧邈能成功。 苏蔓泡完澡，换上一条粉色仙女裙，裙上薄纱与花朵将她衬得很美。对着镜子重新化好妆, 苏蔓满意地笑笑。临出门，还不忘喷几滴名为“神秘花园”的昂贵香水。 她不紧不慢下楼，准备好迎接同事或真或假的夸赞。一面打着腹稿, 如何不经意提出由自己前去邀请任务对象。 一下楼，就看到客厅沙发坐着一个气质卓然的人。 苏蔓一愣, 立刻认出是商觉时。 “蔓蔓总算来了。”导演招招手, 让她过去：“萧邈已经把商老师带来了。就等开饭，他们都在厨房忙活呢。” 言下之意, 要苏蔓快去。 “是吗？萧邈很厉害啊。”苏蔓目光在商觉时附近流连。 她停在不远处，微笑着问：“你好, 怎么称呼呢？” 苏蔓带一丝欲擒故纵的矜持。 她是个演员，对舞蹈圈不熟悉, 并不知道“芭蕾皇后”博出位翻车的故事。 俏盈盈笑着站立，心中稳操胜劵。 商觉时一挑眉, 声音如翠玉般泠然：“张导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你听不到他的话？” “风大，还是耳朵不行？” [2333梦回选秀，商觉时说话好损] [嘤到今天还在意难平，选秀喵喵和商老师都半路退出了] [哈哈哈哈哈商老师的嘴] [蔓蔓这身衣服好漂亮！] [不喜欢苏蔓，别人都在厨房，就她躲了半天] [就是_(:з」∠)_导演跟她说话怎么不理，太不尊重工作人员了吧] 苏蔓不以为意。 她这个咖位，并不需要看工作人员脸色，更多的是别人捧她。 “张导的话我当然听到了，等下就去厨房做菜。”苏蔓挽了挽头发，坐在商觉时一侧的长沙发：“先和商老师打个招呼，请你尝尝我们皖南的手艺。” 几缕发丝无意间蹭到旁边人的手。 商觉时彻底不搭腔，不紧不慢看她一眼，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警告。 苏蔓浸淫娱乐圈数年，也见过不少权贵名流和大场面，却还没哪次，这样背脊渗出冷汗。 导演摸摸鼻子，到底给了当红小花一个台阶：“蔓蔓，范大哥说你的任务是准备食材。” [噗……这位姐的心思实在太明显] [不得不说有些败好感] 苏蔓的粉丝不敢直接怼商觉时，只能在心疼的同时含沙射影。 [蔓姐下次还是独美好了] [就是太善良，对谁都热情相待。] [苏蔓善良？吐了] [黑子又来了是吧？] [苏蔓就是故意的，善良个鬼] [上午我看的江厦视角，苏蔓假摔，根本没有东西绊她，莫名其妙就要倒进影帝怀里] [江厦唯粉是酸了？] [呵呵，明明是她要蹭热度] [胡说，蔓蔓实绩在手，还有三部剧没播] [真要热度随便找个男演员都能炒] [就是，江厦糊了那么多年，真当谁都稀罕？抱走蔓蔓不约！] [这不就转头看上商老师？] [嘻嘻可惜商觉时不买账呢w] 粉丝拼命跳脚洗地不提。完美无可挑剔的仙女滤镜出现裂痕，路人都因此对苏蔓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对商觉时不了解。看他刚出场好像脾气温和] [哈哈哈哈双标老婆奴吧] [刚出场那是在萧邈面前啦=w=] [cp粉能不能别跳脸] [dpq但是他们两个一同屏就迷之粉红泡泡] [双标是真的姐妹们！入股不亏] 商觉时进到邈邈在的小厨房间，拧开水龙头。 邈邈维持淡定揉着面团，一面悄悄竖起耳朵，偷听铲屎官的动静。 水流声响了一会就被关掉。但商觉时还在这里。 ——他都洗完手了，干嘛不走！ 邈邈乱揉了几下面团。 他带着商觉时回来后，范布成已经根据食材，决定好要包饺子。 到了任务分配。 周漫对下厨房知之甚少，还是范布成挑起了重任。 苏蔓是女生，处理食材。江厦、周漫炒简单的蔬菜。范布成自己需要掌控整个流程，外加炖汤。 “萧邈你就……”范布成看看白白净净的小猫：“等我弄好了一起揉面团。” 做饺子皮需要一定技术含量。步骤顺序、水和面的配比都是学问。 范布成多年老饕，这点东西对他而言手到擒来。他会在面粉里加入鸡蛋和盐，好让饺子皮的口感更加劲道柔韧，同时煮的时候也不容易破皮露馅。 相对而言，揉面团只需要出力就可以，最后大家各自包一部分饺子。 [范布成好会安排] [我觉得他更适合当队长] [周漫把萧邈推出去真膈应] [范布成是自己不当队长！] [周漫担责任，还要被黑子带节奏，网络暴力都不需要成本？] 邈邈拿到一小盆待揉开的面团。“面团粘手，就撒一点面粉进去，揉几下，再加。” “面粉黏不住，就加水。也是一点点。” 范布成匆匆几句，把关键告诉小猫，就又忙别的去了。大厨房里人多，邈邈端着面团，单独在小厨房里操作。 还没体验多久揉面团的神奇，商觉时就进来了。 邈邈简直要炸毛，终于忍不住发问：“你干嘛？” “脸上。” “什么？” “沾上面粉了”商觉时勾了勾嘴唇：“花脸猫。” 邈邈脑补出掉进面粉袋子，浑身毛毛都沾着粉的猫猫样子。 不可以——他才不要在镜头面前出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邈邈立刻觉得脸颊那块都痒痒的。 偏偏还不能用手去挠。 邈邈揉面团动作不停，对着商觉时央求：“给我擦掉啊。” 商觉时又走近几步。 很近的距离。 邈邈没控制住躲了一下。 “乖。”商觉时捏住猫猫下巴，垂着眼睫，将他脸颊上蹭到的面粉一点一点擦掉。 邈邈被迫仰起脸，眼神躲开。这下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落到肌肤上暗烫。 小猫脑袋晕乎乎。手里的面团更是揉得乱七八糟。 …… 商觉时将最后一点擦完，又摸了摸邈邈的脸。“好了。”他喉结微动。 [啊啊啊！你们绝逼有一腿！] [屏住呼吸就等你们亲上去……] [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商老师刚才绝对有想法！] [按头教在哪里！] [这是我能免费观看的吗！] …… 范布成白案功夫是一等一的好，醒完面后利索擀饺子皮。 邈邈揉面团很快乐，轮到包饺子就愁眉苦脸。 商觉时也没做过这个，他临时对着平板学，很快上手，包得有模有样。 小猫本来就不擅长复杂的手工，不是馅破了皮，就是饺子边缘捏不拢。 “我来就好。”商觉时把小猫包废的饺子归到一边，很是宠他。 “不好吧。”邈邈还是有原则的。 商觉时看一眼镜头：“张导，可以的吧？” 几秒后导演冲过来，在门口快乐表示：“可以可以。” 开玩笑——作为本季最大的金主爸爸，商觉时当然想干嘛就干嘛。 邈邈小小声：“但是别人都是自己包。” “你有我啊。” 麻烦的包饺子任务被铲屎官接手，邈邈虽然自由了，但还是良心过意不去。他哪里也没去，就待在小厨房，看着商觉时包。 [嗑拉了姐妹们] [怎么会这样2333商老师明明是来“被美食打动”，结果变成亲自包饺子] [如果有甜甜小猫陪在身边，我愿意包一辈子饺子]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明目张胆的偏爱？都不掩饰一下吗_(:з」∠)_] [这要不是真的，我把键盘吃下去！] [说到吃键盘……之前说喵喵认路吃键盘的大兄弟呢？坐等开直播] 邈邈思维很跳，经常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网友看着，常常搞不懂邈邈的频道，不过商觉时总能跟上。 “商觉时。”邈邈忽然想起一桩惊喜。唇角微弯，语气很是快活：“我的桃子树结果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弹幕立刻炸开了锅。 [？？？] [额，是萧邈的桃子树？] [难怪认识路？是住这里么] [……感觉脸好痛] [不不，萧邈亲口说自己没在这里住过！] [应该是作为朋友，来商觉时这里玩过趴] [正大光明摘的桃子，我就知道喵喵不会损人利己] [突然被圈粉了] [+1] 忙完任务，几个人坐在客厅等待开饭，苏蔓洗了一些水果，端出来。 “大家吃一点垫垫肚子。” 果盘有意无意，多往商觉时的方向放了放。 “谢谢。”江厦浑然不觉。他做了一个多小时任务，早就饿了，随手吃起来。 商觉时没动，多看了一眼桌上的红桃子。应该就是邈邈摘下的那个。 苏蔓察言观色，伸手去拿：“商老师要吃桃子吗？我去洗。” 还没碰到，另一只手就抢先把桃子拿走了。邈邈不高兴强调：“是我的。” 苏蔓笑意微凝。 她不知道桃子的来历，只当是节目组准备的。维持着温柔人设：“商老师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没看小厨房直播的观众立刻不高兴。 [萧邈小心眼啊，这桃子怎么就他的了？] [蔓小仙女太难了] [然而桃子真的是他的] [救命，苏蔓这样你们真不觉得虚伪吗？] 邈邈才不管，拖长了调子声明：“不给——” 这可是他的桃子树结出来的第一颗桃子。 邈邈隐约感到，苏蔓是因为商觉时才要打他桃子的主意，连带着生商觉时的气。 商觉时很顺手揉一揉猫咪软毛：“我不吃。” 哼！他的桃子就是世界上最甜最漂亮的，商觉时竟然不想吃。 小猫就是这么别扭。 看不顺眼铲屎官的时候，无论怎么做选择，在小猫眼里都是错的。 而商觉时多会顺毛摸呀。 他看向邈邈：“第一颗桃子，怎么能随便吃掉呢？” 邈邈被哄开心。如果他现在是猫猫的样子，一定早就躺下等着摸毛。 他想。等到吃桃子的时候，还是勉勉强强，分给商觉时一口吧。 * 小米早就把邈邈的行李妥贴摆放在房间里。 而那几个带来的玩具，她随手和装饰用的干花，摆进桌上颇为文艺的细口花瓶。 邈邈一回屋，就看到这样的诱惑。他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定定站了一会。 下一秒邈邈就变回了猫猫，一跃跳上软凳，仰头看花瓶插着的羽毛棒。 大尾巴垂在身后。 他伸爪，轻轻拨了一下羽毛。想玩。 “呜喵！” 收到小猫的明示，商觉时陪他玩玩具。一团毛茸茸，跟着逗猫棒的羽毛满房间跑酷。玩了半个多小时，邈邈扑羽毛落了个空，被捞进怀里。 长长绒绒的尾巴毛，扫在商觉时手腕上。 “要睡觉了。”商觉时亲一亲小猫的额头。 “喵——” 这下邈邈不乐意了，像个八爪鱼一样，四肢紧紧抱住商觉时手臂，不给一丝能让他手伸进来的空隙。 手往哪里摸？那可是他的肚肚！ 第38章 喵喵喵喵 邈邈正在梦里踩奶。 起先是在绒毯子上, 小猫踩得格外起劲。踩着踩着，爪爪底下的绒毯变成了面团。他身上多了件厨房围裙，一群人围着, 等他的面团包饺子。 他两个前爪忙着揉面团，有人等不及, 连声催促“喵师傅”快一点。 邈邈着急, 四爪一蹬，结果把自己蹬出了无厘头的梦境。 还没完全回过神, 几个爪爪全都被人握在一处。 “睡觉偷袭。” 商觉时正对着小猫，点一点他湿湿凉凉的粉鼻尖：“你坏不坏？” “喵。”邈邈耳朵别到脑后，才不管那一下险些蹬到铲屎官。 他还要睡—— 可商觉时就是来喊他起床的。 邈邈不情不愿，被商觉时抱起。一整条猫笔直挂在商觉时肩上。 柔软轻飘的绒毛触感漾在脖颈处，商觉时侧过头, 亲小猫一口。邈邈耳朵动了动，不想理。 但是商觉时很坏地，对他小尖耳朵吹了口气。 有点痒啦…… 爪爪按在商觉时脸上, 小猫终于舍得睁开他金灿灿的圆眼睛：“喵。” ——真是的，他起还不行吗？ 一般来讲, 综艺大多是从中午开始拍, 到凌晨收工。 而《太阳与向日葵》不是这样。 正应了它的名字，天刚蒙蒙亮, 导演就要嘉宾起床。 邈邈没睡够，平日总是明亮璀璨的一双眼, 正泛着朦胧睡意。配合泛着光泽感的柔顺白毛，让人看了就想rua。 江厦没忍住, 伸手薅了一把。 “早上好，还很困吗？”江厦发挥影帝级别的演技, 一派正经打招呼。其实摸那一下之后，内心就被那种手感征服——带点凉意，柔软顺滑，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太早了。”邈邈揉着眼睛，困巴巴抗议。 只摸了一下，江厦感到后背莫名泛起一阵冷意。 他下意识转头，商觉时正看着他这边。 “是商老师啊，早。”江厦没多想，自然而然打招呼。 真要算起来，江厦要大几岁，但对上商觉时，他就不自觉变成这个称呼。 “嗯，早。”商觉时说着，上前两步，不经意将邈邈和江厦的距离拉开。 江厦摸了摸鼻子，正要说什么，被范步成哥俩好般勾了脖子。“你们来这么快？” 直播间陆陆续续进来观众。 [大家早上好啊] [虽然知道节目很魔鬼，但没想到第1天就折磨嘉宾] [好多人，大家起这么早吗？] [哈哈哈并没有，我看一会准备睡了，晚安~~~] [太真实了吧，素颜猫猫也好好看哦] [总觉得商觉时好像对某人有强烈的独占欲] [自信点！去掉“好像”] 最后一个到的是苏蔓。她妆发一贯精巧复杂，也就难免迟到。 队友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先一脸受伤：“对不起，我晚了一点。” 眼神带幽含怨，轻轻往商觉时的方向一扫。 苏蔓清楚自己美貌资本所在。眉眼间楚楚动人，总能让人为之心动。 正如圈内知名大导曾在酒桌上赞叹——“苏蔓一双眼睛含上忧愁，就似离人心里头的烟雨江南”。 她早就习惯其他人对她投来沦陷的目光，也享受于此。 昨天失利，一定是她浴后发型不够完美。今天，苏蔓自信能够惊艳他人。 掩下眸中的势在必得，苏蔓余光还在留意商觉时。 商觉时全程都没看她，在人群后面，趁着邈邈犯困戳他的脸蛋。 这让苏蔓心中更是气愤羞恨，脸上的委屈反倒真情实感起来。 [……自己迟到在先，还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直说了，从第一天就很装] [她举动怎么说呢，表面看温柔友善，细品就很恶心，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蔓蔓都道歉了，黑子还想让她怎样啊？]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苏蔓对不同的人态度都不一样] 人一齐，今天的录制便算正式开始。 “青年，是初升的太阳。青春，是美好的华章。我们心中都有一轮向日葵，向阳而生、无限璀璨。”导演掏出准备好的台本，念得满怀激情：“让我们从这里开始，同赴一场青春之旅！” 邈邈站在一行人边缘，靠商觉时的身上打瞌睡。小猫本来就骨头软，这么挨着显得两人亲密无比。他也不是完全不管直播，过几十秒会费力抬起眼皮，似乎是在证明自己——才没有在睡觉呢。 [被可爱到了xd] [像上课听睡着的我] [他们两个绝对有一腿！靠在一起还戳脸！标准的情侣动作吧呜呜呜] [秒时女孩发出安利，快来入坑，狗粮管饱，家里更是粮山粮海！] [借个肩膀给喵喵，保证不打扰你睡觉哦！] [看把孩子给困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救命！萧邈睡觉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吗？看得我也好想睡觉……] [+1江厦摸的那一下我就在想，手感应该很不错吧QAQ可恶，好羡慕喵喵身边的人] 云霞染上暖金与橙红，天光大亮。酝酿了许久，太阳喷薄而出。醒转的向日葵托举花盘，阳光下一片灿灿。众人被眼前瑰丽之景震撼，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纪念。 邈邈趁着人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睁开眼，瞳孔是剔透纯粹的色泽。映着一望无际的向日葵。 御紫湖苑竣工，设计私人庭院时，小猫刚满三个月。 助理请示商觉时，这处要种的花。 邈邈正在文书上无法无天抓纸玩。 商觉时笔头轻轻点了下小猫脑袋：“怎么，你有意见要发表？” “喵——”奶猫叫起来细声细气。邈邈哪里听得懂这些，只知道钢笔头敲了他，扑上去和钢笔斗智斗勇。 商觉时失笑，他想到了要种什么花。尽管那时还未觉察，但他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偏爱和纵容眼前鲜活温暖的小生命。 灿烂明媚的向日葵，和住进他心窝的小猫，再是相称不过。 作为万年宅，江厦不是很适应这么早起床，但看着眼前动人景色，呼吸着清新空气，他开始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快乐。 ——似乎跟着节目组健康作息、慢节奏生活也很不错。 江厦这一刻，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 只是他到底把节目和导演想得太美好了。 江厦在圈内爱岗敬业、低调谦和。出道后闷头演了近十年的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切都交给公司打理。 成立自己工作室后，很多考量不得不趋于现实。他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清高”，为了巩固人气，江厦选择了综艺类节目。 江厦圈内人缘一向不错，没多久导演就通过熟人向他递来了橄榄枝。熟人打包票这是一档超吸粉的“休闲”综艺，江厦信了。 事实上，眼前景色有多好看，这个节目有多魔鬼。 导演等他们从美景回过神，笑眯眯问：“范哥，你饿了吗？” 范步成一摸肚子：“一大早站到现在，你说饿不饿？” “其他人呢？” “导演这是明知故问。”江厦吐槽。 导演宣布：“我们节目组也都为各位准备了精心制作的美食佳肴。不过因为材料有限，每一种食物都只做出单人的份量。” 至于怎么获得，和做任务分不开关系。 工作人员带着第一道芳香扑鼻的美味出现，几个人就算原本还不觉得饿，被食物香气一冲击，也立刻动了心。 集周边超多精华的食材，盘里的粥熬煮恰到好处，绵密顺滑。 范步成操起老本行，默默给粥打了个分。是相当值得一试的9分。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介绍道：“粒粒晶莹的特级糯米与鱼片、虾仁、鸡丝等六种湖鲜山珍同煮。切丁的嫩笋、木耳增加粥的甘美鲜香。此外，随盘配有三种精巧果子点心，是不可多得的舌尖享受。” [哇——这菜名把我口水报下来了！] [看得我好馋……这么丰盛] [手中的泡面突然就不香了] [节目组这么大方？不可能] [怎么可能轻易吃到，单份就很坑] 紧接着又上了第二份。 是当地特制的文思面，辅以鸭醪糟、溏心蛋和精炖牛腩，时令浇头。 [溏心蛋yyds] [第二份也很棒的样子] [大块吃肉才是人生幸福] 这成了邈邈最爱的环节，双眼亮闪闪，看着端上来眼花缭乱的美味。 [哈哈邈邈现在好精神呀！你刚才还困得睁不开眼呢] [干饭喵喵w] [脑补出一个直起身子、认真巴望的小猫咪] 最后出现的，是一碗平平无奇黄棕色的粥。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吗？] [i大麦狂喜，是酷暑最爱] [大麦粥！超好喝的！] [和其他几个比起来还是逊色23333] [就和水差不多，填不饱肚子的] [光秃秃的一碗粥_(:з」∠)_] [节目组太狠了] 前后对比落差太大，江厦忍不住吐槽：“最后那个太没诚意了！” “就是。”范步成接腔：“我们要求不高，普通员工餐就可以。” 说着，范步成看向离他最近的摄影：“你们早上吃的什么？” 摄影大哥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他只笑，决口不说刚吃的牛肉粉、汤包，还加了三个馍。 就在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之际，苏蔓插话：“我觉得挺好啊。” “啥？” “因为我平时饭量就那么大。”苏蔓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小圆：“其他的份量还挺浪费的。” 咬唇妆画得精致，微笑时牵动出完美弧度，隔着屏幕更是让人心生向往。 [哇，饭量好小，是仙女本仙了！] [羡慕苏蔓的身材管理] [呜呜，对比之下我就像个猪。决定像蔓蔓妹妹学习，今晚只喝水] [饭量小是什么值得骄傲炫耀的事情？] [暴言，女孩子就该多吃肉运动，拥有一副健康的躯体] [大家对女明星也太严苛了吧，蔓蔓是无心的。] [说的是实话，浪费不好] [srds这就是正常人的份量，我都能吃得下，她完全不考虑队友的] [想云淡风轻装逼，反而显得小家子气——‘看啊我吃得好少’，哪里想得到别人] [哈哈哈说得太对了] [因为喜欢的角色，对苏蔓一直都有滤镜。现在觉得房塌了] 有了苏蔓带偏风向，导演愉快地忽视了范步成的话：“能吃什么样的早餐，全靠接下来游戏中，你们的表现。” [范步成视图讨价还价，被猪队友插刀，唉] [怕浪费直接端了那碗走，正好其他队友也并不想吃] [凭什么不让苏蔓参加游戏？] [随便粉丝怎么洗，反正我路转黑了] 游戏的方式很简单，每个人都会换装，在背后贴上自己的名字。在规定时间内，抢到的名牌越多，就拥有优先选择美食的权利。如果出现两个以上的人名牌数一样，就看谁先跑向终点。 和普通撕名牌相比，导演多加了条类似食物链规则。嘉宾cos不同角色，按“ 猎人→恐龙→大象→灰狼→长颈鹿→雪兔”排列。有直接上下层关系的动物碰面，食物链上层拥有绝对的压制权，也就是说，下层不能还手，除了跑就没有别的方式。 为了增加节目效果和游戏性，每个人的角色不事先透露。“换装间标了名字，里面放着你们即将扮演角色的衣服。” 邈邈拎起衣服一看，是恐龙睡衣。头上有犄角，背后拖着一条尾巴。 尾巴还有三角鳞片。 邈邈起先内心是拒绝的。他可是猫猫。堂堂猫猫变成了小恐龙，像什么样子。 但穿上以后，邈邈看着镜子，举着爪子“嗷呜”了一声。 他有点满意，看上去还是蛮凶的嘛。 [救命！好可爱！] [未免也过于合适了] [想捏一捏尾巴] 也是邈邈的运气好，刚一出门，就和罩着大象头盔的范步成面面相觑。 “哎哟，萧邈。巧啊。”范步成试图稳定局面，美食家在丰盛时令的诱惑下，并不想输掉喝大麦粥啊。 邈邈光速想到范步成就是被恐龙克制的大象，完全不被他表现出的镇定自若迷惑。 “嗷呜”一声，扑了上去。 “别来别来，饶了我吧！”范步成撒腿就跑：“就算是恐龙，也要尊敬老人知不知道！！” 邈邈一路“嗷呜嗷呜”，范步成跑得飞快。他往常注意锻炼，跑步不输许多年轻人。 只要一“嗷呜”，范步成就会像屁股着火般再快一点，嘴里一连串求饶金句频出。 弹幕简直笑死。 [有没有考虑过改行说相声] [这两个人跑好快，不知道还以为在比赛跑步] 而邈邈穿着道具衣，恐龙头帽子一垂一垂挡视线。 尽管跑起来不方便，邈邈感觉自己威风凛凛。 ——原来当霸主的感觉是这么快乐。 拐角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人，只能任由范步成越跑越远。 邈邈气愤抬头。 “嗷呜！”他的猎物！ 邈邈好容易从帽沿下看清人。商觉时穿着猎人的衣服，挑眉：“再嗷一个。” 第39章 喵喵喵 “嗷——”邈邈凶狠露出两边小尖牙, 决定先“嗷”制人。 还没“呜”出来，陡然发现商觉时穿着猩红色外套，显然不是什么雪兔长颈鹿, 更不会是灰扑扑的大狼。 那只能是压制他的猎人！ 邈邈难以置信，小心脏乱跳。拐了个弯带出喵腔：“嗷……喵！” 商觉时轻笑出声。 ……大丢脸！ 前方的路完全被坏心眼的猎人堵住。邈邈余光瞄着四周, 规划找寻可能的出逃路线。 但商觉时多了解他呀。养了两年的小猫哪怕只是尾巴一翘, 他都能猜到是想什么心思。 何况眼下小动作这么明显。 邈邈一个劲往后退，商觉时步步紧跟。 好讨厌！ “哼, 没门的。”邈邈后背抵着墙，没办法再退。他张开成大字，以此护住背后的名牌。 坚决不向铲屎官屈服。 只是穿着恐龙衣服，怪可爱的。 商觉时实在没忍住，捏了捏猫猫脸蛋。 [哈哈哈请给我来一打会喵喵叫的恐龙] [这是壁咚嘛] [2333怜爱邈邈, 娃才开心一会就碰上了大魔王] [勇敢猫猫，没有困难！ ] 邈邈超级坚持。不管铲屎官怎么逗他，都赖在墙上护住他的宝贝名牌。 商觉时保证：“不撕你的牌牌。” “好的。”嘴上这么说, 邈邈却是一动不动，眼里满是警惕——不管怎样, 他绝对不要喝最后那碗粥。 “那你下来啊。”商觉时好笑看着快贴墙上去的小猫, 简直拿他没办法。 邈邈不屑：“哼！你又不是不会骗我。” “不放心的话……”商觉时退后几步：“我们交换名牌。” “真的吗？”邈邈狐疑。拿着猎人名牌的人可以无条件压制恐龙，交换名牌等于把主动权交到了邈邈的手上。 “真的。”商觉时把名牌递到邈邈面前。 “那好吧。”邈邈拿住, 忽然缩回手。耍赖：“我的不给你。” 超过五分钟没有名牌，就会出局。商觉时装模作样叹气：“我只能喝最后的粥。” “怎么办呢？”邈邈超级得意, 溜到路中央，拿着铲屎官的名牌在他面前晃啊晃。 ——哼, 让你刚才欺负我。 眼前的小猫笑容鲜活漂亮，像天光乍破, 像露水摔碎折射出万千璀璨。 商觉时心脏跳得厉害，悸动顺着心脏蔓延至全身——他好想亲亲他的小猫。 邈邈还等着铲屎官说软话认输求饶，没想到对上了他幽如暗礁般的眼神。眼神带着一种侵占的意味，和梦里……和很久以前真正发生过的亲吻一样。邈邈脸上泛起了粉色，简直……简直要冒尾巴！ 小猫陷入慌乱，没留神身边的动静。正当他不知所措时，身后带着香水味的人影袭来，抢走了他手上的名牌！ 原来是苏蔓。她边笑边跑：“商老师，萧邈，不好意思啦。” “还给我！”邈邈怎么乐意被抢走东西，立刻追了上去。 “游戏嘛，抢到就是我的——”苏蔓拿了两张票，心里很得意。除了最后那碗粥，其他几份早餐大差不差。这个游戏，她能保住两张票，就通关了。 邈邈灵巧，几下就拦到了苏蔓面前。但还没等小猫发力，商觉时就一个动作制住苏蔓，轻而易举从她手中取回自己的名牌。 苏蔓表面楚楚可怜：“你们让让女生嘛。”实际上心里却在想，怎么拿到萧邈或者商觉时的牌子。 商觉时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不打女人。” 他长相本就出挑。样貌出挑，再加上身家不俗，苏蔓本就对商觉时有那么点一丝心动。被这样看过来，难免有些脸红。 那只骨形优美、修长有力的手缓缓伸到她面前。苏蔓心跳加快，是要拉她起来吗？ 然而商觉时还在向她靠近，苏蔓甚至留意到商觉时手腕那颗红痣——细细的一点。她紧张地，咽了下喉咙。 只听“嘶啦”一声，她感到衣服上什么东西被扯了下来。苏蔓难以置信抬头——他竟然敢？“绅士风度”这种东西在现实虚伪又荒谬，但在镜头底下，男人都格外在意这个，对女人再三谦让。商觉时居然…… 这种臭男人，就应该被网络狠狠骂一通！ “商老师，你怎么欺负我？”苏蔓眼泪说掉就掉。 “游戏而已，谈不上欺负。”商觉时直起身，慢慢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指。 弹幕果然如苏蔓所愿骂了开来，只不过除了她粉丝，观众骂的不是商觉时。 [大无语，正在姨母笑看喵喵商老师甜蜜蜜，这人突然来煞风景] [蔓蔓玩游戏还要被你们说？] [只是玩个游戏而已，至于吗？] [商觉时好过分！有两个臭钱了不起？比不上江厦绅士] [就有两个臭钱，可苏蔓昨天还巴巴往上倒贴] [玩游戏就玩游戏，大可不必玩不过就装柔弱] [太双标了！自己抢到就笑嘻嘻，被抢就开始嘤嘤嘤] 三十分钟过后，江厦和范步成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他们两个早在一开始就想到，总共六个人，如果保住自己的一票，大概率不会喝最后的粥。 范步成当初被邈邈“嗷呜嗷呜”追得乱蹿，一拐角躲进附近的柜子，和里面的江厦撞了个面对面。 两人在狭小的柜子共处几十分钟，出来后便多了份惺惺相惜的感情。 苏蔓自然没有票，她倒是想找人撕，可是找不到啊。只有周漫偷袭了她，发现没名牌后又溜得贼快。平票的三个人靠石头剪刀布决出了选择顺序。 商觉时要把多出来的一票给小猫。邈邈不要：“是你拿到的。”他刚才跑了那么一下，热得出了些汗，就摘下了恐龙帽子。脸上泛出运动后的红晕。 “送给你。”商觉时又上手摸邈邈的软毛：“你先拦住的。” “好吧。”邈邈不喜欢推来推去：“你想吃什么？” 商觉时知道小猫的口味：“第一份。” 饿肚子到现在，自然没有人选如同清水般的大麦粥。作为最后一名的苏蔓，也别无选择。 [这下好了，苏仙女如愿以偿喝粥，不用怕浪费ww] [求仁得仁] [哈哈哈哈哈，范步成和江厦算是“出柜”吗] [商觉时和萧邈好甜呜呜呜，cp党好快乐] * “享用完美味的早餐，让我们开启一天美好的行程。下面，我代表节目组给……”导演说着说着，一下发现了重点：“咱们队名取了吗？” 范步成与江厦面面相觑，录这个综艺劳心劳力，他们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邈邈喜欢小鱼丸的滋味，搭在商觉时手腕上，眼睛一眨不眨等最后一个丸子的投喂。两个人靠在一起，丝毫没有分注意力给别人。 “对不起，昨天不小心忘掉这个事了。”苏蔓歉意地笑笑，态度很好。 怎么能让美女独自认错呢？ 范步成本想打个哈哈过去，这下不得不跟着安慰苏蔓。他搓搓手：“不不，怪哥。我昨天睡觉前想到这个，就是没当回事。” “咳，我也是，完全忘了。”队友纷纷担责，江厦也只能跳出来一起背锅。不然能怎么办呢？网络上有无数双眼睛、无数种解读，明星稍不注意，转眼就能被有心人拿去带节奏。 他可不想背上“欺负女明星”、“没担当”的负面舆论。 一大早看日出、打游戏，热闹嬉笑互相眼馋早餐……综艺本来渐渐推进到轻松融洽的氛围。苏蔓凭一己之力，将其扭转为认错大会。 不过周漫并没出头。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认错的，另一方面，更是莫名地较劲——毕竟，萧邈不也没出声么？ 猫猫吃东西总是小口。商觉时举着签子喂了四五口，邈邈才把小鱼丸全部吃掉。 [天啦噜是喂食play！没有睡过同一张床真的能培养出这种亲昵感和默契吗？] [喵喵考虑做吃播吗QAQ我看得好香好治愈] [+1之前看他吃冰淇淋就很心动] [还有那种贼甜的紫皮糖，邈邈吃起来太香了。明明知道很齁，但还是忍不住买了] “我想了。”等邈邈吃完，澄金的瞳孔看向镜头：“叫‘葵花班’。”周漫难以置信，表情一瞬间裂开——他瞬间脑补出一条逻辑线：萧邈刚才吃东西拖延时间，在想队名？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小猫可是深思熟虑过的。他对人类的学校好奇，但学习一塌糊涂，去学校上学会露馅。就想在这里体验。为此，昨晚他还特意问铲屎官：“你喜欢葵花班吗？” “喜欢啊。”商觉时一时间没听懂，选择不动声色顺毛撸：“但只喜欢和小猫一样的金色。” 邈邈对这一通猫屁很受用，从床上弹起来：“那我现在去告诉导演！” 商觉时若有所思，原来是队名。 “不去。”箍住小猫的腰，不让他乱跑：“名字特别好，导演一定会选。” 挑剔的铲屎官都说好，邈邈彻底放心，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太棒了。 他说完队名后，信心满满。 苏蔓撇了一下嘴。她不喜欢，只觉得这个队名过于幼稚。她话说得虚伪：“哈哈。好可爱的名字，蛮像小学生的。” [怀疑苏蔓失了智，怎么次次都讨人厌] [这是她第一次录生活类综艺吧，只能说暴露本性？] [萧邈粉丝一言堂？夸可爱了还要怎样？] [哇，苏蔓真是……卫翰学鼻子假体都比她的话真。] 卫翰学是圈内一百八十线小糊咖，金光之夜活动典礼上鼻子透光的照片刷爆了全网。因为糊，他索性承认了整容，鼻子里也是塞的硅胶假体。 [xs，解解嘴好毒] [商觉时自叹不如] [晓得了，这就@商老师来学] [粉丝别洗了，撇嘴摆明了苏蔓就是在轻视和不高兴] 苏蔓撇嘴的动作幅度很小，却逃不过镜头的捕捉，在观众屏幕上放大呈现了出来。《太阳与向日葵》这种直播模式虽然流量大，却没有多少综艺采用的原因就在这里。无时无刻的直播镜头跟着，明星再怎么注意，表情管理总有疏漏的时候。 商觉时才起了个头：“我喜欢……” 江厦的声音同时响起：“我觉得不错。萧邈给我的感觉就是纯粹，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葵花班’听上去简单，很能打动人。我们每个人都是青青葵苗，能同踏旅途经历人生，不正是一种学习成长吗？” 这个高级彩虹屁十分有效，话音刚落，江厦就收获了一双充满感谢的漂亮猫猫眼。 ——这可是铲屎官以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人。 [简单点挺好的] [不愧是影帝，说话好有条理] [本来觉得是个幼稚可爱名字，听完影帝的话瞬间觉得高大上_(:з」∠)_] [江厦说服了我，原来喵喵想得这么复杂] [23333为什么我觉得萧邈压根没想那么多呢？] [明白了，吹彩虹屁喵喵就会亮晶晶地看着你] [哈哈哈哈谁家的醋坛子翻了] “挺好。”范步成也表态：“人上年纪就怀念过去，想回到年轻读书时候。” “范哥，你也就比我大十几岁，哪里就上年纪了？”周漫接话。 [“也就大十几岁”] [草生，一时间分不清是故意的还是在人蠢] [朋友间正常的调侃罢了。黑粉至于上纲上线？] [周漫粉敢对自己的朋友这么说？] 导演见意见压倒性地统一，拍板定下“葵花班”这个队名。 “既然确认了队名，我们继续啊。节目组今天，会为葵花班提供120经费，其中包括了午餐和晚餐的费用。吃饭地点是在风景区，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买。” 范步成在美食这块，脑子一向转得快：“每人120还挺不错的。” 导演开心一笑：“加起来。” 范步成露出“你再说一次”的吃惊表情：“我不信。” “就是这样。” 但昨天的100经费用作晚餐，都勉勉强强。而今天120经费六个人要吃两餐，还是在风景区…… “对了。”苏蔓忽然想起来：“昨晚饺子没全吃完，我可以吃那个的。” “前一天的不行。”导演打碎了他们的期待：“经费只能当天花完。” “也不知道景区有没有10经费能换的食物，一人刚好买两个。”周漫拉着旁边的江厦讨论，意图展现队长风范。 “别慌，除了节流，我还给你们留了开源的办法。”导演安抚：“可以靠任务赚取经费。” 江厦吐槽：“其实我们更想你直接在经费后面加个0。” “那可不行。”导演一摊手：“观众来信说，就想看你们白手起家。我多好，还给准备了这么多经费。” [哈哈哈确实，喜欢看明星绝地求生] [张港好贱，没见过这种导演] [呜呜，作为山竹并不想喵喵饿肚肚] [只想打飞地过去给他们送吃的] 御紫湖苑依托山水而建，坐游艇穿过湖水，再开二十分钟车程，便能抵达外围的国家4a级景区。 周漫对这里算得上熟悉。 出道前作为大网红，周漫除了舞蹈，还会录vlog视频。为了做出符合人设的精致奢侈vlog，周漫团队常年在各种知名风景区、上流社区打卡。 荀湖连接着白屿岛和沧霞岛。如果说白屿岛处处彰显着神秘、尊贵、独一无二，沧霞岛就是烟火气的温暖人间。 旧时候渔民乘船归家，子女欢呼相迎。夕阳染就天边云霞，拥在一起的家人脸上映衬出满足的辉光。沧霞岛因此得名。 风景区多得是美食，邈邈一行人行走的这条街，叫“长干”。和数千年前大诗人的《长干行》有没有关联，没人说得清。长干是个单行街，进去了就只能朝一个方向走。 一路走来香气四溢，很是勾人馋虫。饶是如此，经过巷口，依旧能不经意闻到清幽的茉莉香。 美食街的店铺一色青砖白墙，种几竿竹。有人亲自吆喝，有些是喇叭在喊。而那些摆在路边揽客的招牌，更是各具特色。 “豆花十元一碗，十元一碗。新鲜豆花新鲜磨，漂亮得很——” “土烧鹅——土烧鹅——” “老李茶叶蛋，好吃得不得了！” …… 邈邈没来过这里。他长大到现在，只跟着商觉时出入各种高级场所，反而对人世间的寻常陌生。小猫惴惴不安，又好奇；怕被人捉住，又贪看这份热闹繁华。 人来人往的长街，有不少人发现这在拍节目，又认出明星来，慢下脚步议论。更有些激动的，竟然在街上逆行，往他们这边涌来。 商觉时向来厌恶散乱、失序，但还是把小猫护在人少的一侧。 第40章 喵喵 人推搡着人, 让本就熙攘的窄街更为难行。 工作人员在录制节目前一周，已经同街道有关部门联系商量清道。办事人员告诉他们，目前是旅游淡季, 平时周一到周五，沧霞岛的游客不算多。导演和制作组其他人商讨后, 便决定在镜头呈现最贴近真实的街道风貌。 为了避免引起骚乱, 节目组并没有对外公开具体行程，包括请来的明星。就连一贯注重形象口碑、对这方面有严格要求的江厦工作室, 也仅仅得到第一期会在御紫湖苑的信息。 从对面拐角涌出来的年轻男女个个声音大，和周围正常的游客全然不是一个画风。很显然，《太阳与向日葵》的活动信息被内部员工泄漏了出去。 “周漫——” “啊啊啊粥粥我爱你！！” 人本来就是爱凑热闹的天性。买完桂花糖藕的大妈，在人堆里挤着，随口问莽撞往前冲的小年轻：“哪边有明星？” 小年轻随手一指：“前面啊！” 不清楚情况的四处打听：“什么明星？都有谁啊！” “周漫啊！” “断头安利粥粥, 甜过初恋！！” …… “人多得很，有江厦。” 一听到江厦的名字，原本被挤得颠来倒去的大妈奋力在人群中转身, 急急忙看过去。 不止是她。 但凡当年坐在电视机前看过《苦秋》的人，都搡在一处想看看现实版杜千山。 杜千山是江厦在《苦秋》中饰演的男主。 江厦娱乐圈浮沉多年, 一朝开窍, 演技突飞猛进。他将不识愁滋味的杜家少爷和后期满腔家国情怀的外交家两种形象演绎得格外讨人喜欢。江厦在剧中的扮相丰神俊朗，对女主一往情深。本可以凭借优渥的物质条件远走高飞, 但杜千山却毅然选择留下，最后因公葬身冰冷海水。 电影一经播出, 立刻赚到了格外多的眼泪。杜千山一角深入人心，国民度特高。 但有人喜欢看到明星, 就有人对此无感。何况，现在还是上班上学的时间段。 逆流而来的人群冲劲非常大, 行人避让不及，脾气差些的已经开始骂街。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啊？” “你们闹归闹，别影响我们上班去！” “别挤了，挤个毛挤，一个个赶着投胎” …… [周漫人气好高呀w] [waaaa发现几乎都是冲着粥妹来的，实力与人气并在] [被这阵仗吓到了] [hhh笑死了，感觉周漫全漂亮女粉，江厦是中老年人诱捕器] [滚，别把两人捆绑在一起抬咖] [抱走周漫不约，强行提两人的一律是黑子] [本花季少女陷入疑惑，什么时候江厦粉丝成了中老年人了？] [？？？那边人怎么回事？遇到明星有必要这么疯？] [游客素质太差] [这都影响别人走路了] 白笑颜是最先发现节目组的那批人。不是没感觉到周围人对她横冲直撞的反感，她依旧卯足劲喊着口号要往前排跑。 别误会，她对明星并不感兴趣。 只是她在的学校兼.职群昨晚有人发消息——“明天现场任务来人，有多少要多少。轻松简单，近距离接触明星，到场就能赚钱。” 白笑颜加了中间人私聊，发现给的钱很多。据中间人所说，这是周漫粉丝后援会下的单子。晚上才得知周漫行程，粉丝来不及赶来，因此在附近高校群找人“替接”自己的哥哥。他们只要集体坐包车到沧霞岛，领队示意开始喊着提前交代的口号跑出来就行了。 到现场追人五十元，形象气质俱佳再加五十元，竭尽全力呐喊加五十元。如果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一批，则是再加一百元。几百块钱，对学生党而言是不小的诱惑。 因此竞争也就格外激烈。 小米第一时间去确认萧邈的安全。 商觉时侧着身，不露痕迹把邈邈挡在种满夕颜花的那一边。从小米的角度，恰巧能从三角梅叶子缝隙看到两人牵着的手。许是看到人多害怕，邈邈往树的方向退了几步。商觉时跟过去，手牵得更紧了。 小米：瞳孔剧震。 [wow假装没有看到你们在趁乱牵手手！] [嗑到了] [“人海喧哗与我们何关/我对你/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代了代了] [谢谢姐妹，嗑拉了] [这小姐姐谁啊？] [助理吧，之前在活动看到过] [招人吗？只会近距离姨母笑围观蒸煮谈恋爱的那种] [我也好想摸喵喵的爪爪QAQ] 蜂拥而至的人群本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几次冲破保镖和工作人员撑开的防线。导演没办法，带着大家就近往店里躲。店主人还不错，笑呵呵主动放他们进来。 工作人员守在门口，安抚着乌泱泱的人。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 拿钱办事的兼职党跑到这就算完成了任务，混在人堆摸鱼，不再把口号喊得震天响。这极大的缓解了工作人员的压力。 “热不热呀？” “你看你们跑了这么久，肯定一身汗，要不到隔壁坐下喝一杯凉茶，免费的。” 看热闹的当地人很爱拉家常，和几个工作人员聊了起来。 白笑颜出了一身汗，饶是如此，面对凉茶的诱惑，她依然不为所动。 “能要签名吗？” 工作人员拒绝了：“恐怕不行。” 本想散开些，远远躲日头看热闹的闲人，一看这个阵仗，立马又改变主意。 “我也要我也要！” “啥签名啊？” 白笑颜不死心：“我追到现在就是想要个签名，真的。” “我要请示下。”工作人员有些难办：“你想要谁的？” “周漫。”白笑颜对明星概不关心，周漫粉丝出钱“替接”，那签名一定会有人抢着要。 “我也要——” “我最先来的！” “你们都要周漫老师的吗？” “对！” 周漫自然乐意，站在店门口的青石台阶上表示：“可以的。” 他微微一笑，引得人群粉丝格外激动。周漫享受这种众人簇拥的感觉。 几年前周漫到这里拍摄过vlog。网上有近千万的粉丝，现实却很少有人认得他。如今不同以往，到哪都有人追着喊自己名字，甚至压了影帝一头。 真粉丝拼命往前冲，连带着人堆又乱了起来。 [啊，他们不热吗？] [能不能别堵着路，节目组脑残吗？影响到普通人了好吗？] [周漫粉丝素质好差] [占道了啊] [路人只能从旁边挤过去，好惨] [惨·工作人员·惨] [又不止周漫，你们干嘛针对哥哥] [说明粥粥火了，难免遭酸鸡嫉妒] 刚和工作人员拉家常的大妈扭头问自己老伴：“这是哪个啊？” 大妈患过中耳炎，听力不是很好，说话时不自觉嗓门大。 这话一出来，前排安静了几十秒。 周漫心理素质强大，装作没听到，和自己粉丝互动几句后，借口要休息进了店里面。工作人员等人走了，小声告诉大妈：“阿姨，那位是我们节目的嘉宾老师，周漫。” 大妈压根没听清。她隐约察觉刚才说错了话，没好意思再问别人，而是一个人纳闷有没有在哪个电视台出现过。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往往先认识作品再认识人。比如看到江厦会叫出杜千山，看到苏蔓会说是昭容公主。而周漫，看着人气震天响，更多是在网上讨论度高。大妈几乎不上网，哪里能知道网红翻跳up是谁。 [装的吧？还能有人不认识周漫？] [这大妈一副刻薄嘴脸] [妈妈那辈不认识爱豆很正常啊，周漫粉丝犯得着戾气这么大吗？] [个别黑子言论] [是披皮黑，正常理智粉不会那样说的] [出现了，有事披皮黑，无事理智粉] 制作组组长和导演商量完回来：“导演说在凉茶店领号码牌，可以签前二十个人。” 这招果然有用。签名的诱惑力很大，前排听清后纷纷往凉茶铺挤。外面的人不明就里，跟着四处乱窜。 前二十位的幸运儿忽然鼓起勇气，问工作人员：“我能要商觉时老师的吗？”她的闺蜜是商觉时的铁杆粉丝，做梦都想要一张偶像的签名。 小米知道商觉时脾性。保险起见还回去问了一遍：“商老师不签名的。” [hhhh这是真的] [网上从来没见过有人晒商觉时的签名0-0] 女生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她追选秀时还挺喜欢萧邈的：“那萧邈可以吗？” “额……”小米万分抱歉看她：“他也不太方便。” [搁这摆谱？] [还是周漫宠粉] [等下，这个粉衣服女生刚才不是边追边喊周漫吗？为啥不要周漫的签名？] [……难为你们还能记得一个路人刚才喊得什么。黑子黑人没有基本法] [她刚刚喊破音了我能不记得？] [啊这，难道你们没做过吗？] [emmmm充场吧，都是演员] [黑子在说什么] [穿粉衣服的那么多，带个鸡毛节奏] 有那么一两条无意窥到真相的话，很快淹没进弹幕大军，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导演带他们临时进的是一家奶茶店。店名叫“山竹喵”，黑板上画着一只背对人的白色长毛猫，微微回过头，是灿金色的瞳孔。 [这个店名和小猫猫！很难不怀疑同是坑底人] [啊啊啊老远就看到“山竹喵”的牌牌，当时就觉得这名字很符合～果然是！] [认亲] [店里好多猫猫元素，喜欢] 本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怎样一种体验？ ——谢邀。 可爱，无敌可爱！帅惨了，已经超出人类语言能够形容的范畴！总之，美貌有杀伤力的话她已经死去活来千百万次！ …… 店主内心激动万分，从一进门，眼神都落在邈邈身上没移开过。她控制着语速音调，饶是，如此说出口的话还是能听出颤音：“喵喵！我是你粉丝——” 当初《crush》视频炫酷月亮步一眼入坑，从此再也出不去了。她集集不落追过邈邈在的选秀，最上头的那几个礼拜都在熬夜肝产出。官方声明萧邈退赛那天，店主还为此伤心歇业了一天。 这次追《太阳与向日葵》，店主还小小惊喜了一下。虽然御紫湖苑进出保卫严密，完全没可能到现场围观，但她和喵喵地理位置并不太远，四舍五入就是呼吸过同一片空气啊！ 今天，她和平常一样点进直播间，跟着弹幕吸邈嗑cp，时间过得非常快。看着看着，店主发现萧邈他们来到了沧霞岛。而背景，正是自己店铺所在这条长干街。 店主立刻爬起来营业，就为了找机会看一眼萧邈。本来她家奶茶店十点半才开门，现在开了并没什么客人。 没客人反而成了最大的助攻，导演在街外看中这家奶茶店没人，决定就在这里暂时休息，等拥堵的人群疏散再离开。 [这位姐姐眼睛都在放光] [开心都能透过屏幕传出来] [羡慕] [如果能遇到邈邈，我能笑得比她还夸张] [感觉全天下都在偶遇喵喵，就我不能QAQ] [奶茶单上的猫猫好可爱哦] [是照着选秀那只漂亮猫猫画的吧hhhh] 邈邈进来后多看了西瓜一眼，店主便立刻亲自做了一大杯冰奶昔西瓜汁，加奶盖。 “给你。”她一把将西瓜冰饮塞进邈邈手里，激动到话都磕巴：“解暑气。” 鲜榨出来的西瓜奶昔有种清甜味道，杯壁上挂着一层薄薄的冰冷水雾，光是看就格外解渴。 “不行的。”导演赶忙阻止：“我们今天有任务。” 店主一路看着直播，当然知道六个人要靠120经费过一天的任务。但她不死心，还想为邈邈争取下：“什么任务？” 导演把任务规则重新讲了一遍，着重强调不可以“刷脸”蹭吃蹭喝。 “行的！”店主和稀泥，看一圈店里在的人：“你们想喝什么我来给你们做！” [哈哈哈姐姐做了我想做的，穿进屏幕投喂喵喵] [导演怕不是要哭了] [好喜欢这个豪气的店主姐姐] [好！沧霞岛物价太高几次都没考虑去，今年年假就来！] [23333邈邈好像过年被塞压岁钱的我] [宝肯定很想喝] [眼神里流露出渴望] [导演做个人吧，这种天喝杯水不过分吧] 邈邈并不是个循规蹈矩，乐于服从的猫咪。只是他很小的时候，就从商觉时那里学到——如果想让游戏进行下去，最初约定的规则绝对不能打破。 作者有话要说： 草木对光阴的钟情（《人间草木》） 第41章 喵 他不讨厌, 甚至期待《太阳与向日葵》里导演设计的层出不穷小游戏，那就要遵守导演在葵园念出来的规则。 “我……”邈邈拎得清，知道要拒绝。但是对上满脸期待欢喜的店主, 推拒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谢谢你。” 店主笑得更灿烂了：“不用谢不用谢！” 近距离的喵喵！她简直难以招架！ “什么意思啊？”苏蔓看了半天，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我也可以免费点吗？” 导演冷酷无情：“不行啊, 我重申一下, 除非你们用经费买，不然算作犯规。” “不用不用！”店主疯狂推辞：“这才几个钱呀！” 拜托了, 她真的很想给邈邈投食！ “啊？张导你也太坏了！”苏蔓嗔怪一声：“那怎么办啊。” “要不买了呗？”范誉喺布成站到画着白毛猫猫的小黑板前看奶茶单：“我看看多少钱。” “没几个钱。”店主很后悔前一天犯懒，没把小黑板擦掉。她倚在出品口，推了推摆在台面上的盆栽龟背竹，意图遮住写了价格的地方。 不过范布成的话给了她新思路。店主姐姐面不改色心不跳瞎扯：“西瓜这个季节不贵，一杯也就6块钱。” 没办法报的再低了, 一杯六块已经很离谱。 “哦，确实。那就这样吧，经费里扣6块钱买下来。”范布成往黑板上一瞄, 就这样决定。 范大哥也太会玩了。 店主清楚范布成是配合她谎报价格。两人对视后会心一笑，为这波配合默默点赞。 “不对啊, 我刚才进来有看到。”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苏蔓坐在最近那张桌子上，一边用手理顺长发, 一边提出异议。 “应该是这个吧，芝芝奶昔西瓜。”她唇角微弯, 抢先一步报出价格：“24。” “还是不要了。”江厦皱眉。他们六个人，只有120经费, 24买一杯奶茶未免铺张。 “我赞同江哥的想法。”苏蔓目光落在桌上的陶瓷装饰上，借以掩饰眼底的冷漠。 奶茶就算买下来, 也不可能分到她身上。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就算是六块，苏蔓也不想出。 [呆住，奶茶都要24了吗？] [想钱想疯了？] [家门口随随便便都20+，景区才24真不算高] [大可不必攻击，人家也要付房租水电] [woc苏蔓我服了] [店主姐姐表情裂开] [每次范布成给队友争取到好处，她就跳出来搞破坏。整无语了] [不是蠢就是坏] [弹幕什么三观？做人要诚实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是是是好清纯不做作] “24确实有点太多……”范布成为难看店主姐姐一眼。 “哦没事。”店主心知没指望投喂奶昔，有瞬间的小失落和伤心。 但对她来讲，喵喵在前就是最开心的事情。开心很快把失落冲淡，店主又笑容满面：“你们渴吗？我倒几杯白水。白开水不值几个钱。” 邈邈觉察到了店主的这种情绪变化。他没法形容这种感受，某种程度上像一幅明亮的画，突然变得有些灰暗。 “我要。” 小姐姐愣住：“什么？” 邈邈眨眨眼，理所当然：“这杯我买啊。” 金色纯粹的瞳孔看过来，暗藏其中的傲娇与柔软，简直能点亮所有色彩。 “我……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刚见面就赚本命钱的粉丝吧。”店主有点高兴，又有点想哭。不是在乎这杯奶昔的去留，而是感受到来自。她语无伦次：“没事的其实，不用勉强，呃那个什么……我的意思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 “但我们经费不多。”苏蔓蹙眉：“其实萧邈，你有些时候也要为大局考虑。” “这笔钱我认为不该出。”周漫不管怎么说有着队长的虚衔，经费在他那里保管。他不松口，怎样都买不了。 邈邈直接扭头找商觉时：“我想喝。” [难办了，经费是集体的，他一个人用掉那么多，别人肯定介意] [就不能不喝吗？] [有点自私] [明明是做出来，不想浪费吧] [再怎么说也是粉丝的心意] [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进行时》里就这样] [名副其实小馋猫w] [啊啊喵喵对店主姐姐好温柔QAQ] [其实我不追星的。但萧邈真的不一样，有种和他贴贴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萧邈是个很温暖的存在] [喵喵就是很治愈温暖啊，每期看节目都会有迷之感动_(:з」∠)_] [好奇萧邈家庭背景] [绝对是泡在宠爱里长大的QAQ麻麻的人间甜宝] 眼看出现了僵局。 商觉时不紧不慢：“分开好了。” 苏蔓还有些怵商觉时，没说话，险些没稳住仙女微笑。 “这不好吧，大家齐心协力更好通关。”江厦试图打圆场：“买饮料也是可以接受的。到便利店买水……” 江厦的想法很简单，买食物大份的肯定比六个小份更省钱。 但他没搞清楚，萧邈重点始终不是买饮料解渴，而是如何不辜负别人的好意。 邈邈向导演确认：“规定要一起吗？” “这个啊。”导演摆手：“倒也不用。” 黑板上写的价格是24，邈邈行动力超强，对着周漫说：“给我40。” [？？？为什么是40] [120六个人平分也才20啊] 周漫心里并不情愿。毕竟，人都散着走，他这个队长还怎么分配任务，怎么迎接所有人簇拥的高光时刻？ 他没动：“一个人只有20。” 所以萧邈是绝对买不了饮料的。 “两个人，商觉时和我的。” 别看刚才就一会儿，猫猫可是算了除法又算了加法。 “对吧？”他冲商觉时露出得意的笑。 商觉时纵容：“对。” 这么厉害的猫猫哪里找？ 邈邈内心直翘尾巴。 [连经费都一起领，这两个人太黏糊了趴_(:з」∠)_] [虽然但是萧邈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花商觉时的钱，未免太自私了] [人家你情我愿，旁人管得着吗？] [天啊带入一下我要气死，仗着商觉时脾气温和就欺负] [？？？温和这个词能同商老师沾边吗？吓得我赶紧打开了他的嘴毒特剪] [谢谢，是可以的。是那种面对喵喵蹬鼻子上脸，还能纵容的温和。] [噗，“蹬鼻子上脸”让我联想到猫jio在脸上乱踩的画面] [毫无违和感……] [软乎乎肉垫踩脸，那还不抓过来一顿乱亲] [看看商老师一脸宠溺的表情，摆明了乐意给邈邈花钱……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联想的？] [对啊还是商提出来经费分开，花式满足喵喵小愿望也太宠了w（新嗑点＋1] “可以一起走，但我建议经费分开。”范步成摸了摸鼻子，发话：“我也想尝尝别的。” 作为美食家，不能品尝鉴赏触手可及的食物，对他而言，无异于浪费了人生光阴，白来这边一趟。 这一路走来，范布成早就憋了半天馋虫。只是碍于老大哥的面子，一直没好意思说。 周漫内心再不乐意分开，也不得不顺从多数人的意思。 离开前店主提出了愿望：“可以给个签名吗？” 邈邈自然不会拒绝，站着低头画他的小猫爪，浓密的眼睫毛投下一下片阴影。柔软好摸的白发，侧脸精致找不出任何瑕疵，店主姐姐自认互联网阅遍美人，已经生出抵抗力，却还是看呆了，一时完全挪不开眼。 很多观众第一次看到邈邈签名的样子。 [莫名生出一种想把萧邈抱住狂吸的冲动，呜呜我仿佛是个变态] [亲亲长睫毛] [眉眼好让人心动的] [软毛看上去手感好好，每次看喵喵被摸头都会疯狂脑补触感] “好了。”邈邈现在签名已经很熟练了，一笔就能搞定，却依然画得很认真。荧光笔在纸上有些微洇染。 [hhh猫爪画得这么可爱] [本山竹也好想拥有] [酸到变成柠檬精] 一出门，范布成就忍不住花六经费买了个正山小种煮的茶叶蛋，就着两经费的凉茶吃得贼香。 [哈哈哈哈怪不得范布成要分开呢] [一个茶叶蛋六块？？？这是什么富贵人家] [吃不起吃不起，金子做的？] [这我知道，好像他们家蛋和茶叶都是很贵的那种] “非常好吃。你们看这一圈卤色，火候非常到位。”范布成对着镜头展示他的茶叶蛋：“浓郁醇厚，能品尝出纯正的松烟香气和桂圆香气。” [范布成把我说饿了，可恶] [他说完之后瞬间觉得六块可以接受] [从来没吃过，却莫名脑补出了香气和口感] [看了五块一个的茶叶蛋，好害怕他们饿肚子] [景区的物价都这么高？那可怎么吃饱饭啊QAQ] 导演只给了他们120经费，自然留有后招。 来到全新的农庄，节目组列出嘉宾在农庄可以各种赚取经费的途径——钓鱼、摘果子、挑野菜，以及水底下摸茭白。 范布成问：“摘水果是农家乐的形势吗？” “对，我们就是专门搞农家乐的。”主人看向镜头，默默打一波广告：“欢迎大家到这里来玩，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健康食物！” “边摘边吃是吗？”苏蔓有些意动。 “可以可以！”农庄主人好意提醒：“不过那些树很高。”苏蔓穿的裙子，显然不适合爬高。 钓竿、背篓、竹筐，小舟分别是这几个劳作需要的道具，前三种有两个，而小舟可载两人，只有一艘。 也就是说，每项劳作最多可以有两人选择。 导演介绍完规则：“队长和队员商量，分配下任务。” 周漫认为到了展现自己的时候。他手握队长权利，分配。 然而他把想的太美好了。 在场一共六个人，周漫是绝对不敢招惹商觉时的。萧邈脱线又固执，不高兴做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去做。范布成老大哥，有着社会人的圆融和笑里藏刀，真触怒了绝对要倒霉。苏蔓看着文文弱弱，很会推脱责任和用言语挑拨人。江厦或许是他们当中最好说话的一个，但并不好糊弄。 周漫试着说了几个他认为可行的方案，压根没人听他的。毕竟在场，除了萧邈，谁的资历都比他高，为什么非要听他的呢？ 直播间里以周漫和苏蔓的粉丝为首，吵成一团。 周漫的粉丝后援会，内部有严密的管理和洗脑战术。周漫的真粉中，除了刚入坑一无所知的新人，就是彻底陷入获利方精心构筑的信息茧房、甘心为哥哥“厮杀”反黑的真爱粉。这些粉丝一路腥风血雨撕出来的，战斗力惊人。 而苏蔓的粉丝热衷于找“姐夫”，吃完cp红利转身辱骂男方倒贴癞蛤.蟆。尤其擅长拉踩其他几家小花，翻起黑历史来一套接一套的。 [周漫自以为是……] [这里谁不比他资历牛逼，轮得到他说话吗？] [当初选队长说的好听，什么一定配合全力支持，结果现在各说各的。] [呵呵，苏蔓算什么东西？不是一路睡导演睡上去的吗？] [又拿过期黑料来泼脏水了是吧？贱不贱] [女装骗打赏的人渣怎么好意思组织别人干这干那啊？] …… 弹幕吵得激烈，眼前这几个人发言含枪弄棒、暗自较劲。 商觉时看得兴致缺缺，转过头问邈邈：“想去哪？” “第二个。”邈邈挑了对他而言最简单愉快的摘果子。 商觉时走前几步：“我和邈邈要去果园。” “我不去。” “你们去吧。” 没人想去果园，采摘水果的性价比实在太低了。 导演看过直播回放，觉得爬树对邈邈而言太简单，为了保证节目效果，把兑换门槛定得相对高些。一斤果子才可以换5经费。 江厦浑然不知邈邈攀爬跳跃能力有多逆天，对此连连抱怨：“这个价格就是压榨。” 邈邈背着小箩筐往果园区走去，商觉时毫无意外跟他一起。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几个人油然多出一种紧迫感，恨不得立刻选完多多赚取经费。 一条体型正常的鱼可以换10经费。导演昨天钓鱼可不是单纯好玩消磨时间，而是在摸情况。 他钓了好半天，结果收获了空军。湖水养育的鱼狡猾聪明，野钓的难度不小。所以在经费兑换上，适当放低了难度。 茭白生长在水下淤泥里。采摘茭白需要穿连鞋子一起的特制胶皮裤，在水里费劲地前行，弯腰摸索。池子没什么遮阳措施，顶着烈日劳作。此外，要求一定的技巧，不留神茭白就会断掉。因此采摘完好的一根也能兑换10经费。 挑野菜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要能准确分辨出可食用还是不可食用。而范布成食遍东西南北，常见的野菜辨识不在话下。就算一斤只能兑换6经费，范步成还是打定主意靠挑野菜发家致富。 周漫嫌弃其他任务跳上跳下损害形象，果断选了斯文的钓鱼。而江厦不知野钓难度，也选了这个看似兑换比例最高的方法。 他们几个刚才争执的根源，就在周漫、江厦和苏蔓三个都想选钓鱼。苏蔓怕晒，觉得钓鱼轻松。现在三个人推诿了半天没有结果，苏蔓只好退一步选了野菜。 所谓“芍药樱桃两斗新”，眼下这个时节，正是吃樱桃的好时候。沧霞岛的樱桃园很出名，节目组选定李文龙家的果园拍摄节目。 樱桃园主要有两部分组成，一大半较为低矮，结果率高，是李文龙一家每年的主要经济来源。而最中间六株十余年的老树，被李文龙精心保护起来。“老树结的基本都是精品果，很值钱。游客来体验摘樱桃，也是在这里摘。” 老树区脚下种满了重瓣芍药。正是花期，李文龙别出心裁，仿照旧时的雅趣，红丝线扣上金铃，系在芍药花枝上。 风一动，护花铃便铃铃响了一串。 [景色好优美] [看到樱桃就心情变好] [铃铛声音让我联想到重刷了n遍的《绵》] [+1] “樱桃在我们这里卖二十一斤。”李文龙边走边介绍樱桃采摘的关键。徒手摘出的樱桃柄完好漂亮，但摘不了几个就会指甲疼，而如果用剪刀之类的工具代替，樱桃柄就没有那么美观。 [只要20好便宜，我家这边30多，还没这个樱桃大和好看] [刚想说茶叶蛋五元一个我不配，面对漂亮大樱桃我又可以了] [没想到摘樱桃有这么多注意点……] [好麻烦啊，不过做任务的樱桃不需要有多好看] “像那边樱桃长得比较肥。”主人家指着树东面：“向着阳光又甜又大，但一般没办法摘到。树枝可以踩。” 樱桃向阳生长，糖分就多，好吃但是非常得难摘。 邈邈真正站进树上去摘，从树里面往外看，红润的樱桃随风摇晃着，他伸手摘。对邈邈来讲，用指甲摘并不是很疼的事情。 他摘几个，放进身后背篓。往上看，越是摘不到的地方，就越是显得诱人。相应地，树枝也越是细瘦，别说踩，手攀着借力都怕不稳当。 [好轻盈] [崽你摘这么快！] [恐高症差点窒息，树枝晃了一下看得我好紧张] [啊啊啊怎么这么高！] [_(:з」∠)_] 邈邈想去摘向阳面的大樱桃。他仰头看了一会，还未行动，就听到树下的呼唤。 “邈邈。” 邈邈探出脑袋，和商觉时四目相对。 从商觉时的角度看，就是绿叶掩映中探出白茸茸的脑袋。邈邈睁着漂亮的金色瞳孔看过来：“干什么啊？” [啊啊啊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答应我，以后多拍商老师视角好吗？] [这就是商觉时每天眼里看到的喵喵！！！喵喵好甜好想亲亲] [此刻的我不是山竹，是柠檬精本精] “不要爬太高。” “我不会摔下来的。”邈邈选择性忽略猫猫时期常常脚滑的事实。 “我知道。”商觉时顺毛哄他：“你太高了，我会害怕。” 樱桃树下有个光秃秃的小马扎，照料树木歇脚用的。 “不会太高的。”邈邈并不执着于全部摘掉。一棵树的樱桃，顶上留给鸟雀，一般般高的人类可以采到。而那些稍微有些高，又能稳稳爬到的地方，当然属于猫猫啦：“我自己摘就行了。” [？？这是什么眼神] [感受到了喵喵对商老师的嫌弃_(:з」∠)_] [有种平淡的幸福] 邈邈身为猫，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多勤快，尤其现在太阳正好。他摘了小半筐，就开始懒懒散散。 流光易消。莺声圆润，系的护花铃在风中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 邈邈舒舒服服窝在大树干上晒太阳。他感到脸上痒痒的，睁开眼一看，撞上商觉时没有收回的目光。 “你干嘛？” 他随便问问。过去邈邈经常睡在高处，商觉时就在不远处工作，或是创作。邈邈睡醒了经常能看到铲屎官盯着自己。 “在找灵感。” “是什么？” 樱桃是鲜艳明丽的红，和《绵》一样的红。邈邈睡在其中，面色莹白如玉。 商觉时脑海里浮现出邈邈在换装室一身红色，懵懂中隐隐羞涩、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带淡淡笑意开口：“《聘狸奴》。” 邈邈听不出藏于其中的情愫与珍重，也不太架得住商觉时这种目光，故作淡然转开视线，看向红樱桃。 “哦。”他随便应了一声，就又在凉爽惬意的风里阖眼打瞌睡。 猫猫吃了没文化的亏，弹幕可都是读过书的，立刻激动起来。 [聘什么？什么狸奴？] [？？很难不怀疑商老师借机表白] [我不信商觉时不知道喵喵这个昵称！] [聘谁？眼前这个吗hhhh] [谢谢大家！已知狸奴=猫=喵喵=萧邈，聘狸奴四舍五入就是我cp结婚了！！] [嗑到了嗑到了] [我的傻喵喵你被调戏了] [疯狂代入《绵》穿红舞衣的漂亮野猫，答应我结婚就那么穿（狗头]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地表温度上来，邈邈要转移阵地。他打算下树。 这点高度对小猫而言轻而易举，商觉时站起身，走到了树下，很显然是要接邈邈。 看在铲屎官守着他睡觉的份上，邈邈主动把两个爪爪搭上商觉时的脖子。商觉时右手握在邈邈腰上，另一只手横过去，握着膝弯处，把他完全抱住。 “有点热。”邈邈动了动：“让我下来。” “嗯。” 商觉时放下邈邈，顺手摘去小猫发间的落叶。 [为什么熟练？？？] [好一个公主抱] [天啦噜，这也太没眼看了] [awsl这两人绝壁有一腿！] [背着我们做了多少回！] [我也想要漂亮喵喵投怀送抱qaq] [邈邈看上去好软好好抱的样子] 邈邈是第一个回兑换点的。 导演眼睛一瞄，发现没多少。 两个人这么半天就摘了浅浅半箩筐？他不能理解：“好，放到秤上测一下重量。” 邈邈不松手：“为什么要给你？” 他又不是笨蛋。 第42章 喵喵 “不给我, 你想怎么办？”导演脸上表情未变，内心其实十分乐见这种情况。 节目嘛，有意外才留得住收视率。昨天邈邈不走寻常路到达别墅, 已经带#太阳与向日葵冲了好几个热搜。 “卖给别人。”邈邈不眨眼地看着导演。 他逆光而站，瞳孔像漂亮的琥珀, 边缘轮廓折射出浅淡金色。这样看过来的眼神, 纯粹且明媚，弹幕嗷嗷叫了一片。 “按道理要上交节目组。”想是这么想, 但导演不打算轻易松口。 “上交也可以。”邈邈记住了果园主人李文龙随口谈到的价格：“20一斤。” 虽然搞不清“斤”是个什么东西，但邈邈完全不虚。毕竟，铲屎官肯定会懂的嘛。 弹幕各有各的看法。 [搞特殊不好吧] [节目组克扣严重] [事先又没说不可以，现在打补丁就过分了] 正在僵持间，范布成和苏蔓都回来了。 范布成经验丰富、身手利索, 果不其然挑了满满一筐野菜回来。苏蔓不大会农活，挑了一点点。她知道今天要指望其他人才能吃上饭，话语放得格外亲和甜美：“我们回来啦。” “要去卖樱桃”邈邈越过导演, 想要拉动队友：“一起吗？” 苏蔓自己野菜带回来的不够多，换不了多少经费, 但如果能去市场上卖, 遇到粉丝完全可以卖高价。她自然是乐意的，微微笑着在镜头底下装傻：“啊？我不知道……能行吗？” [萧邈尽想些歪门邪道] [怎么就歪门邪道了？那是我们喵喵小脑瓜机灵w] [脑子转得快] [呵呵, 别人都想不到么？就他聪明？] 范布成听了，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23333光速打脸] [不过是范布成给台阶下, 萧邈想法太离谱了，张港怎么可能放他们钻空子, ] 然而弹幕惨遭再次打脸。 “这个可以有，我支持。”范布成掂了掂装满野菜的篮子：“还有两人呢？” 苏蔓道：“江厦老师和周漫老师还没来。” 等了有一会儿, 才远远看见最后两个人回来。江厦一手提着鱼竿，一手拎水桶，裤管挽到膝盖以上。隔老远都能看到他的喜悦满足。 范布成扬声问：“怎么样？” “两条。”江厦颇为得意竖起两根手指。 他做了十几年演员，需要扮演形形色色的人，特意学过钓鱼。他也明白，比起钓鱼技术，更重要的是玄学。能带回来两条鲜活乱跳的野生鱼，已经达到了江厦的预期。 [hhh江厦卷裤腿扛着鱼竿好像我大姑父] [想知道粉丝怎么看] [论影帝的形象管理] [……真爱粉已经淡定了] [带上我的800层滤镜看，还是觉得很帅xd] 而落在后面的周漫，捂着手，他的渔具被跟着的摄制组助理背着。远远就有人说：“快拿医疗箱，周漫老师受伤了。” 工作人员见状，急忙忙去拿医疗箱，迎上前去。 观众吓一跳，纷纷询问。 [出事了吗？] [啊？发生了什么？] [周漫受伤了T^T] [心疼粥粥] 一群人将周漫围在中心，清理伤口的清理伤口，包扎的包扎，擦汗的擦汗，大有“众星捧月”之势。 [到底怎么了啊？] [周漫手破了] [太坚强了，鱼线割破手得多疼啊，他还能对着镜头笑着安慰粉丝说自己没事] [今天也是哥哥小迷妹的一天呢] [……就破了一点皮] [是是是哥哥太脆弱了太可怜了吧，被鱼线蹭到了可不得把手包成猪蹄] [他还只是个快三十岁的孩子啊] [无病呻吟] [黑子有毛病吧？说话这么难听！我们就是心疼哥哥怎么了？] 周漫那里人挤着人，路人稍微有些不一样的意见，弹幕粉丝就争先恐后护着。而一路顶着烈阳，背十几斤重双肩包和渔具的助理小文，默不作声往道具间走去。小文目前是实习工，还未出校园，她原本对娱乐圈人人光鲜亮丽的生活十分向往。直到被辅导员老师介绍到这边勤工俭学，她才体会到挣钱格外艰辛。而娱乐圈也不是人人光鲜的。明星光彩夺目众人簇拥的背后，全靠无数幕后工作者托起。 同学朋友都说她能够和各类明星近距离接触，履历镀金还有福利。话里话外满是羡慕。她不善言辞，每次都只能笑着带过。 为了背负重物，小文微微弯着腰，视野受到影响，没有看清脚底下的矮凳，绊了上去。而身边除了墙，再无其他可以借力的东西。她手试图按住墙，却完全无法阻止跌落。 说来可笑，当她身体不受控制向后方倾斜，小文脑海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东西要摔坏了，怎么办。她赔不起。 小文闭上眼睛，在自欺欺人的黑暗中绝望等到疼痛与破碎最后一刻来临。 然后，她的手臂被谁拉了一把。 “没事吧？”像暖阳般温暖清悦的声音，碎金跃进黑暗。 小文劫后余生，带着狂跳的心睁开眼。黑暗褪去，便望进一片璀璨赤金。 那个叫萧邈的——选秀了一半走人又高调回归的新人，正站在她面前，简直像发光体，像小太阳。 她站稳脚跟，微微动了动嘴唇，嗫嚅：“谢谢。” 实习这么久，小文学到该对明星敬而远之，省得不知情的时候得罪了人。但内心，还是对邈邈充满感激的。 见邈邈有帮忙分担重物的意思，小文后退了一步：“不……” 她想说，不用。但话没说完，就有其他几个工作人员跑过来，争先恐后“我们来就好”。 身上担负的重量一轻，小文愣愣地站着，不由心想，当明星可真好呀。 “给你水。”邈邈递来一瓶矿泉水。 但是，或许因为收获的这份善意，她心情不似方才的沉坠。 邈邈一回头，导演正在往这边看。 “做什么啊？”小猫警惕拉满：“工作人员可以喝水。”说罢，不忘向商觉时求证。得到铲屎官肯定的眼神，又扭头理直气壮和导演对视。 小文捏着矿泉水瓶，在镜头的边角浅浅笑了一下。 邈邈的参与让许多观众看到了这一幕。 [只有我注意到了，周漫不愧是天生偶像，镜头感绝了] [没感觉出来，只觉得，女生背钓竿渔具，好重] [人家就是干这个的，她在上班懂吗？] [这是她的工作，弹幕圣母病发作] [是啊是工作，感受到了打工人的心酸_(:з」∠)__] [漂亮善良又好rua的喵喵QAQ] [救命！被萧邈蛊到了，好温柔的崽] [作秀罢了] [管他是不是作秀，反正萧邈是做了件好事，在我这里印象分直线上升] [+1看了这么长时间，对他最有好感] [举止言行都好有教养，简直是我的人间理想] [zm破点皮围一群人，前后对比不觉得夸张了吗？] [荒诞现实] 周漫的死忠粉战斗力惊人，一点就炸，稍有几条捎带蒸煮的弹幕便倾巢出动。 [粥粥可是受伤了啊，在黑子眼里其他人关心都有错了，nb] [给哥哥背东西怎么了？是她的荣幸！] [周漫在他的位置应得的待遇，没那个颜值才艺进娱乐圈就别酸了吧] …… 什么样的偶像就会吸引什么样的粉丝，或者说，有意培养、筛选出的粉丝。从网红到选秀，周漫粉丝习惯了靠声音大占据话语权。他们这样攻击性强烈是非不分的言论在粉圈内部还不显得如何，但综艺的观众群体绝大部分都不混粉圈，不免引发路人恶感。短短几分钟内，一连几十条粉丝奇葩发言被截图挂网上。 #饭圈迷惑行为大赏#、#给周漫背东西的荣幸#联动上了热搜。特别是#给周漫背东西的荣幸#这个话题，配的头像是“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的表情包，让人看了就想点进去，点进去就想骂街。周漫的讨论度一下飙升，实时广场除了粉丝，便全是关于他的负面讨论。 而周漫浑然不知场外插曲。等工作人员包扎完后，脸上带着歉疚：“不好意思，我没钓到鱼。” 苏蔓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到集市上卖掉。”她是最先围上周漫的那批人，牢牢占据着镜头的中心位。 [你那点野菜，也好意思装好人？] [蔓蔓人美心善] [就事论事，苏蔓这点够干嘛？] [说到底就想慨他人之慷] [有一说一，节目组设置的经费太少了，张港心真黑] 周漫看看不远处的野菜，江厦桶里的鱼，目光最后落在那点樱桃上：“这块都是风景区，游客不会买菜做饭。”言下之意，野菜没有销路。 听到野菜不好卖，苏蔓立刻慌了神，求援看向范布成：“那怎么办？还卖吗？” 江厦舍不得亲手钓来的鱼：“我觉得光吃鱼能饱。”如果个管个的话，成年人吃两条鱼是足够填肚子了。 “先去看看，实在不行还可以兑换经费。”节目组设定了一斤野菜能兑换十经费。范布成挑野菜的时候有意识选了马齿苋、荠菜这样量大又不贵的野菜。他问萧邈和商觉时：“你们觉得呢？” “卖啊。”邈邈理所当然。 [不要太自私] [精致利己主义] [如果导演不反对，想的点子为什么不能用] [如果队友都不卖的话，单单卖樱桃对其他人不公平] 一边想卖，一边不想卖，范布成持保留意见，此外，还有两个光靠他们自己得饿肚子的倒霉蛋。 “讲一下，无论卖还是和节目组这边兑换，现在你们怎样都可以。”导演再次不要脸修改了规则：“但是有个前提，所有人达成意见统一。” 场面一下变得微妙起来。几人心里都清楚，想要周漫、苏蔓同意，中午和晚上两餐就要带他们一起。其实，不管导演提不提这条规则，在镜头底下，他们也不会真让队友饿一天肚子。关键是怎样自然不尴尬地达成统一。 江厦看向他眼里的小可爱：“萧邈，你想不想吃鱼啊？” 忙碌了一个上午，邈邈肚子有些饿了，尤其他记得，御紫湖苑这块的鱼很是鲜美。 在樱桃果园里，邈邈很嫌弃铲屎官不能爬高，没让他摘。但商觉时不知怎么起的雅兴，拿剪刀在树下站着，闲闲剪了二十来个樱桃。虽然少，箩筐里的樱桃也有他的份。 邈邈是个讲道理的好猫猫。明明可以自己说了算，反正铲屎官也不会反驳，但他还是转头征求意见。 和小猫再度对上视线，商觉时话里藏着独一份的宠溺：“邈邈，你说了算。” “我想吃。”像是回想起鱼肉美妙细腻的滋味，邈邈眼睛微微眯起：“是要用樱桃换吗？” “不用换。我、蔓蔓，还有周队长三个人的经费还没用过，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经费放到一起备用。”江厦清晰地说出自己想法：“你和商老师把樱桃拿去卖，范大哥和蔓蔓的野菜兑换经费。用这些钱去买食材，至于我钓到的这两条鱼，直接做成菜，可以吗？” [哈哈哈喵喵是什么小馋猫人设啊w] [回头看一眼那个谁] [嗯？是要合伙的意思吗？不要啊为什么要] [这有什么？队友互助没毛病] 这和范布成想到一块去了：“一起吃饭能香点。这样，我挑回来的野菜差不多六七斤，好像占了便宜。为了弥补，我来主厨。周漫贡献度最低，来给我打下手怎么样？” “可以。”邈邈思考片刻，同意了。 毕竟，他们都是葵花班的伙伴嘛。 “那我和蔓蔓去买菜吧。”江厦提议。苏蔓自然答应，走到江厦旁边甜甜一笑。这一细节又引得弹幕一阵狂嗑。 范布成和苏蔓的野菜，节目四舍五入给了120经费，再加上先前的60经费，共有180。查看了地图攻略后，江厦和苏蔓决定拿着这些钱，去十公里远的农贸市场买菜。 而邈邈和商觉时要回到长干街卖樱桃，能卖出去多少决定了晚饭的着落。 邈邈借了园主李文龙的电子秤，樱桃上秤，二十斤多一点。按李文龙的出园价21/斤卖，能有四五百块钱。 起先邈邈还担心没人买，路上犹豫要不要磨着铲屎官，让他打电话给御紫湖苑这边的管家叔叔过来包圆。 等到了邈邈才发现，樱桃根本不愁卖，看了直播的粉丝将他们团团围住，拜托，这可是喵喵和商老师亲手摘的樱桃，谁能不想要！先前的奶茶店店主就恨不能一人全买了，惨遭粉丝集体抗议：“给我们留点！！” 前后左右都是人，尽管能感受到热情和善意，但邈邈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紧张和警惕，恨不能有棵大树让他爬上去躲藏。当左手边有人险些冲破工作人员设置的栏杆，金属杆在地上移动，发出“呲哐”的声响，邈邈吓一跳，控制不住就要大庭广众变尾巴。 商觉时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不怕。”头顶传来的声音轻轻淡淡，凌冽却不失温柔的雪松气息将他包裹。小猫在慌乱中找到主心骨，商觉时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是他们之间，一贯给予鼓励的动作。 邈邈一点点积攒到足够勇气，在一片喧闹中抬起脑袋瓜，告诉山竹们：“你们要排队买的。” 有工作人员和当地居民的协助，邈邈的樱桃小摊子很快井然有序地开了张。粉丝太多，只能按“两”来买樱桃。毕竟是来看喜欢的人，买完樱桃，她们会提些小要求。 刚开始还是些普通的粉丝诉求。 “买樱桃能不能合照？” “想要签名……” 邈邈一一满足。 直到樱桃卖了一大半，排了四十多分钟那位穿洛丽塔、戴口罩的小姐姐大着胆子说：“可以学猫叫吗？” 第43章 喵喵喵 居然有人提议学猫叫, 邈邈一下睁圆了眼睛。 弹幕激动不已。 [山竹：你能再表演下那个吗.jpg] [萧邈：？] [哈哈哈萧邈这是什么表情，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离谱23333] [想到了战术性竖耳朵后仰的猫猫表情包] [他一定在想，我的粉丝怎么这么沙雕] [震惊, 一妙龄少女竟当街对异性说出这样的话] [学猫叫好耶！] [最喜欢听喵喵不停喵喵喵了] [悄悄打开了我的录音键w] 怎么会有人让一只猫猫当街学猫叫呢？落到邈邈耳朵里，就和对着人类说“你学一下人话吧”差不多奇怪无厘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 歪头求证, 惨遭铲屎官反手揉毛。因为动作亲昵，引发粉丝一阵小小骚乱。 “不许摸。”邈邈严肃着脸, 拿开脑袋上商觉时乱来的右手。 把他威风都摸没了。 目睹这一幕，在场的哪怕不是山竹，都被可爱晕了。任谁都想看到邈邈学猫叫，一时间全在起哄。 “喵一个吧！” “喵喵快喵快喵啊！” “想听～～” “拜托了，孩子超想听的！”洛丽塔小姐姐格外激动：“如果你喵, 我就出两百块！” 两百块！ 邈邈眼睛一亮——他卖到现在的樱桃，也才两百多块钱。 他被商觉时娇惯养大，锦衣玉食, 物质上什么都不缺。今天去的综艺从凌晨5点录到现在，邈邈倦乏, 还有些饿肚子, 才稍稍领悟到赚钱的艰辛。 金钱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小猫果断张口。澄澈绚烂的砂金色瞳孔牢牢看着提要求的山竹, 有模有样嗷上一声。 “喵呜。” 口罩也遮不住洛丽塔小姐姐脸上漾出的姨母笑：“哇～可爱！”她简直要被迷晕过去， 排在后边的山竹们在内心狂喊awsl, 一边抗议：“太短了，还没拍到！”其实路人和粉丝手机时时刻刻举着在拍, 节目组还有那么多镜头跟着，哪里愁没有这声喵叫的资源。只不过喵叫太萌了, 他们听不够，抓耳挠腮想再听上一次。 “喵喵喵——” “想看跳舞！” [萌化了] [想用这段做信息提示音] [狂rua这只小猫猫] [啊啊啊！瞬间被小萌猫俘获！] [生活不易，喵喵卖艺] [我出一千！快给我喵上十次^o^] [大胆点，我出一个亿] 邈邈喵叫一出，排在后面的粉丝、路人一脸跃跃欲试。商觉时拧起眉毛。看这阵仗，保不齐小猫会遇到他们提出的什么奇奇怪怪想法。 如果收下喵叫的两百块，后面的要求便不好拒绝，一个个答应太耗费体力。 他尾指勾了下猫猫的爪爪：“只收樱桃钱好不好？” 邈邈想不到那么多，但本着对铲屎官的信任，愣愣答应：“好。” [不！给他给他！] [商觉时你在做什么！不要委屈我的喵喵！] [23333粉丝给钱听喵叫感觉怪怪的] [i了i了，很博好感] [其实这样是对的，个人有点厌恶高价卖粉丝东西] [那岂不是白白喵了一声！！] 邈邈眼中滑出的小失落被洛丽塔女生尽收眼底，她哪里肯答应，坚决要给两百块：“给的给的！” 工作人员收到消息，中午饭差不多都做好了一群人就在等他们两个回去。“那就给你两百块的樱桃。”他将最后剩的樱桃统统给她包圆了，后面没排到的人不甘心。节目组出面安抚：“让邈邈再给大家跳舞好不好？时间也不早了，都在等着吃饭。” 洛丽塔女生主动说：“没事的，等下樱桃分给你们。” [小姐姐人好好呀] [富婆抱抱我] [跳舞！姐妹宁太懂了！确认过眼神，绝对是家人！] [棒棒] 在场的粉丝居多，很好说话，体谅节目组嘉宾工作人员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乖乖同意了。何况能亲眼看到邈邈跳舞，可遇不可求的美事。 邈邈决定跳前不久在公司练习室学的鬼步舞。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围观的路人粉丝退开足够多的空间。 伴奏用手机放的，人太大，声音传不出去。小米去隔壁小店借了个喊特价的喇叭，举在在手机出音口临时充当音响。没有任何灯光、布景，背景是街巷的人流熙攘，招牌交错间能窥见青砖灰瓦一角。 尽管场地粗糙，但这丝毫不影响邈邈站定后，在炸裂的电子乐声中抬眼一瞬，漫天铺开的控场能力。小猫天生长手长脚，骨骼玲珑轻巧，是跳舞的好料子。 反复刷过邈邈舞蹈视频的观众不在少数，此刻在现场真正面对面，和隔着屏幕又是截然不同的体验。邈邈对衣物不挑，只要穿着舒服就行。录节目这几天的穿着，都是助理提前一天准备好的。 印着复古涂鸦的橙红色短袖与原宿风白色阔腿裤搭配，将少年身形勾勒，鲜活与冲击力直直撞入眼球。 伴奏极具动感与线条感，独属于夏季的热浪潮流。 邈邈轻松驾驭舞蹈，滑行、踢腿，转身……动作从不拖泥带水，踩踏充满力量感，收尾利落漂亮。震颤时身体的精妙控制，灵活的舞步，裤腿下白皙漂亮的脚踝以及衣摆在空中翻飞的弧度，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帅到了！] [今天是妈妈的酷崽，比大拇指] [啊啊啊摩多摩多！] [一跳舞整个人都在发光qaq] 还隔着很远，邈邈的小猫鼻子在车上就闻到了刚出锅的荦荦肉香。“商觉时。”邈邈随口撒娇：“我好饿。” 商觉时略微倾身。 “哼。”邈邈往旁边挪，才不要和他靠那么近。 然而商觉时寸寸紧逼，直至角落。 邈邈有点怂，但仗着有镜头，依旧仰起脸和铲屎官叫板：“你……你干嘛？”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他这副娇蛮神色，怪可爱的。 “笨蛋。”商觉时骨子里的恶劣基因作祟，偏要欺负猫。整个人覆上去之前，单手盖住了车内摄像头。 邈邈不高兴反驳：“你才是笨蛋。” 他们现在距离很近，近到呼吸交缠。温热的吐息落到脸上，泛起无法忽视的痒意。邈邈紧张兮兮，视线开始飘忽。 商觉时垂下眼睫，指腹不急不慢，在邈邈唇上掠过。邈邈呼吸被搅扰得一瞬凌乱，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颤音。 “唔……” 下一刻，有什么硬硬圆圆的东西塞进了嘴巴。 口腔传来甜橙味，邈邈才知道铲屎官原来是要投喂糖果。 邈邈唇瓣沾了些白糖霜，商觉时替他擦掉时，不可避免划过想要吻他的念头。但那样的小猫，不可以被其他人看到。商觉时掩下眸中情愫，若无其事放开邈邈。 观众只来得及看到商觉时将邈邈困住，镜头就陷入了黑暗。再然后，就是眼前肯定发生过什么的暧.昧画面。 一边是直起身，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的商老师。似乎脸上有一抹疏懒的笑意。 另外一边是红着脸看窗玻璃的邈邈，也不知道在生谁的闷气。 [光凭衣服摩擦和几个语气词我已经脑补完一场大戏！] [你有本事亲人，有本事别挡摄像头啊！] [这么大胆的吗？？？？] [救命车速太快我跟不上] [喵喵脸都红了，啊啊啊生气什么都没看到] …… 弹幕脑补得飞起，丝毫不知邈邈背着所有人搞偷吃心虚，才不敢看镜头。 “还饿吗？”商觉时擦完了手，这会又假惺惺，隔着衣服摸上猫咪的软肚皮。 邈邈才不要理他，在心里伸爪抓挠了铲屎官一百遍！ 第44章 喵喵喵喵 邈邈嘴巴里的那颗糖含到只剩下薄薄一片, 车子终于驶入了御紫湖苑。 除了范布成，其他几个都是无事忙，聚在门厅尬聊, 看到车子回来，不约而同招呼开。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苏蔓：“闻一闻, 香不香？我们肚皮都快饿扁啦！” “怎么样？”周漫在后面伸头来看, 只关心收入：“卖了多少钱？” 江厦搓搓手：“功臣回来了，辛苦辛苦。”等到现在, 总算可以吃饭了！ 担心嘴巴里的甜味会暴露偷吃，邈邈歪了歪脑袋充作回应，便从几个人身边扬长而过。商觉时落后半步，带着刚逗了猫的好心情，难得在镜头底下和颜悦色说几句社交废话。 落到有些人眼里, 却成了“萧邈目中无人”的铁证。 [江厦和苏蔓都是前辈_(:з」∠)_不搭腔有一点点失礼呢] [选秀就这样傲，真是受够了] 这样的声音只占少数，大部分观众都偏向邈邈。 [卖樱桃主力是萧邈, 累到了一时半会不想开口又怎么了？] [+1] [耳朵根还是红色的，邈邈说不定还在生某人的气呢w] 邈邈一马当先, 溜进屋内, 范布成恰巧将最后一道刚出炉的清蒸鱼端上桌。 沧霞岛顺江而下的野生鱼体格纤长，通身银白, 正应了那句“纤鳞泼泼形如刀”。新鲜食材不需要过多处理，将鱼切花刀放入白瓷盘, 葱绿姜黄，与香菇嫩笋一同入锅隔水蒸, 十多分钟出盘，便成一道珍馐美味。 再看桌上已经摆开来的菜, 有番茄炖牛腩、苦瓜焖蛋、凉拌莴笋木耳和酸辣鸡丝。最中间砂锅盖着的是一锅莲藕老鸭汤。范布成做这些菜费了番心思，选的都是夏季的清爽菜，口味贴合大众，不容易出错。就连稻香米，也煮得碧莹分明。 小馋猫看到肉，简直走不动路。灿金色的猫眼圆睁，赞叹的话语发自内心：“范哥你好厉害。”少年声线清越朗润，听上去熨帖极了。 “回来啦。”范布成最经不住别人夸厨艺，得意一笑：“洗手吃饭。” 六个人坐齐后掀锅，荦荦荤香四溢，就连导演闻了都吞口水。 “过来吃啊。”范步成对面空出来的一个位置，大方招呼：“张导演。” 张港摸摸鼻子：“这么客气啊？” “那当然——”江厦站起来分发餐具：“不像某些人，小家子气。” 谁都明白这是在吐槽导演为了不让他们轻松吃上饭，发明的种种规则限制。 观众猛夸范步成厨艺之余，对导演一阵哈哈哈嘲笑。尤其看到张港屁颠屁颠去洗了手就坐，不拿自己当外人，弹幕哈得更大声了。 无论功劳大小，所有人忙碌了一上午。终于能坐下吃一顿，饭桌上氛围难得融洽。范步成是他们当中的老大哥，率先举起橙汁：“来，干杯——” 欢声笑语中，玻璃杯壁碰在一起，响声清脆。 范布成带导演一起吃饭实在是一步妙棋。 考虑到艺人在镜头底下要顾及形象，没法放开吃。写作“通情达理”，实则“吃人嘴软”的张导大手一挥，在观众的抗议中坚决关掉了直播。 商觉时筷子拿在手上，只管挑出鱼肉投喂小猫。 导演吃几口菜，突然来了感触：“对了，我们想个口号吧。” “什么口号？” 范布成奖励自己一个大鸭腿，并不想参与这号事：“队伍口号，你们给想一个。” 苏蔓这顿饭没出多少力，表现比之前积极：“不是叫葵花吗？那就葵花课堂开课啦——” 惨遭导演吐槽：“还好不是开直播，不然人家找我要版权费。” “希望葵花班乘风破浪……”江厦吐出鸭骨头。 动画片看多的邈邈光速冒出下一句：“打倒大魔王！” 范布成鼓掌：“这个好！乘风破浪，打倒大魔王。” “单押上了。” 江厦也觉得这个比自己想的原话要好，点点头：“要不就这个吧，还挺有记忆点的。” 张港自觉代入：“我怎么就成了魔王？” “别想了你还不够格。”苏蔓回怼。导演吐槽在先，她这句出来并没有人觉得冒犯。 桌上偷笑明笑中，夹杂着导演不忿的嘀咕，“那你们这个魔王能是谁？” ——大魔王能是谁呢？ 邈邈正在研究碗里平白无故多出的一块鱼肉。 鱼肉雪白细嫩，淋着色泽清淡、微微透明的汤汁，看上去很好吃。 哼，区区夹菜就能让猫猫原谅坏心眼的铲屎官吗？ 他不买账，气势汹汹看向商觉时。 打倒你这个大魔王！ 眼看张牙舞爪的小猫靠过来，商觉时索性将挑完刺的鱼肉直接喂了。 末了温柔不忘问上一句：“好吃？” 邈邈……完败，老老实实坐回去闷头扒饭。好在鱼肉的口感相当不错，笋和香菇的鲜气早已浸润每一处，恨不能舌头都吞掉。 他用来装菜的小碗，始终会出现想要的佳肴。挑刺、去骨，舀汤，商觉时对猫猫的照顾总是悉心妥当。 算了。邈邈吃得欢快，内心甩了甩尾巴。 好猫猫不能嫌弃铲屎官。 一顿饭下来，导演蹭饭蹭得心满意足，宣布午睡时间结束再开始录制。 邈邈求之不得。 猫一天的睡眠时间起码十几个小时。他本来觉没睡够，一大早被扒拉起来，再加上刚吃过中午饭，困得眼睛都虚了。 刚挨上床边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用原型舔爪洗脸。 舔着舔着，眼睛越发睁不开，终于一头栽进被子，睡得四仰八叉。 商觉时目光从猫猫的粉爪掠过，看向随呼吸起伏的柔软肚皮，以及毛茸茸的尾巴。 这个姿势，看得出来是真困了。 平常就算是仰睡，邈邈也会好好用尾巴遮住猫蛋，而不是像现在，彻底暴露在某人的视野中。 小猫的睡相很可爱，就连尖耳朵上的绒毛都足以让人为之心软。 商觉时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脑袋。 * “起了。” 邈邈团成猫饼，脸埋在爪爪里面，似乎一点也听不到商觉时的声音。 商觉时看到小猫耳朵动了，知道他有点醒了。 “睡这么香吗？”边问，边摸上邈邈的长尾巴。 尾巴毛的触感顺滑柔软，自商觉时的手心滑下去。 邈邈睁开眼，伸爪抱住商觉时手腕：“喵呜”。 声音懒洋洋的。 看上去绵软可人。 其实小猫正满脑袋狩猎本能，盘算从哪里下口咬摸他尾巴的坏蛋。后爪也是随时准备开蹬的架势。 商觉时对此轻车熟路，空着的那只手将邈邈后腿一把握住。非但如此，还得寸进尺亲了脑门。 这可不行！ 不玩了。 邈邈松开前爪：“喵！”尾巴在床单上拍得啪啪响。 商觉时失笑，揉揉小猫：“好了，起来吧。” 说完便直起身，给邈邈拿干净衣服。 邈邈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犹带着那股慵懒劲，不愿意动身。他躺着伸懒腰，在枕头上将自己伸成一张拉满的弓，看铲屎官走来走去。 商觉时带衣服回来，收获了甜甜撒娇。 貌美猫猫趴在枕头上，长毛雪白，瞳孔流金。眨了一下眼，轻轻开口：“喵。” ——要抱。 小猫咪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刚醒来耍坏，现在却又软绵绵地要贴贴。 商觉时的心一下变得很软。 他将整只毛茸茸捞起，举到跟前点点鼻子：“要我给你穿衣服吗？” 想都别想。 邈邈没说话，张口咬住商觉时手指尖。 态度显而易见。 商觉时还是那种哄人的语气：“好，邈邈自己穿。”被咬住的地方并不疼，小猫没有用力。 这才对嘛。邈邈松了口。 不仅不用帮他穿衣服，还不可以看。 “喵。”邈邈被放下来后，优雅蹲坐到衣服旁边，尾巴环绕着前爪，敦促铲屎官快点走。 “我知道。” 商觉时这一点就做得很好，邈邈不许看的时候就不会看。 房间只剩下自己，邈邈飞速套好衣服。 他跳下床，路过书桌看到几张散着的手稿，应该是商觉时的什么作品。邈邈没有在意，商觉时那些关于动作编排、舞台设计，出的草图可太多了。他变成人后能画上几笔，一半是自己聪明，一半是跟在商觉时身边耳濡目染。 商觉时在门口等他，两个人一起去的客厅。 江厦窝在沙发上，无意抬头看到他们过来，连忙招手：“邈邈和商老师，来的正好！就差你们两个。” [才几个小时没见感觉过了几百年] [你们两个怎么总是同进同出！kdlkdl] [？？？萧邈换了套衣服诶，和商觉时情侣款吧！！这个颜色好配！] 邈邈睡了靠四个钟头。其他人休息够了，陆陆续续到客厅。虽然连着直播间，但导演不在，还未开拍。运营组的工作人员发了条微博请他们转发。几个人转发的同时，顺便点了互相关注。 “你的微博是什么？”苏蔓举着手机问。她当然知道萧邈那个叫“邈邈喵喵喵”的认证账号，故意在镜头下这么问，方便互关。 毕竟，她和萧邈前阵子官宣同系列代言。苏蔓自认咖位比萧邈大，等他先关注，结果对方迟迟未关。而她这边也过了关注的最佳时期，陷入不尴不尬的境地。H牌力推的主打系列代言人0互动，黑粉喜闻乐见嘲翻了天。 “我的？”邈邈下意识去找人群中啃冷饮的助理小米。出道以来，他的一系列账号都是公司打理的。 “在我这里！已经用你的号转发了。”小米把手机递了过来。粉丝恍然大悟，怪不得除了第一条，其他动态都那么官方。 [无情的打□□器] [一人血书求喵喵本人发动态！！] [邈邈学学江厦，多多营业吧！] 运营看弹幕津津有味：“邈邈，弹幕都说希望你多多营业。” “营业吗？”邈邈困惑。 是想要他去营业挣猫猫币吗？ “你来看。”运营把手机怼他面前：“发张自拍啊，评论互动什么的。” 邈邈低头看弹幕。 滚动的弹幕密密麻麻，邈邈作为半个文盲，晕字。直接问：“你们想看照片？” [想想想！] [绝赞舔屏中] [是的！一定要多多营业！每天都想看到喵喵的盛世美颜！] [求求了QAQ孩子超想要美照做好看壁纸！！] 邈邈对山竹的需求半知半解。但小猫没想明白，直播综艺有那么那么多镜头，为什么山竹爪爪们还要照片？ “那你们可以在直播间截图。”白到发光的漂亮脸蛋直接怼上镜头，超自信猫猫教育无知人类：“我不好看吗？” 第45章 喵喵喵 邈邈高清正脸怼上镜头。 根本没人遭得住, 原本就密集的弹幕更是炸开锅，疯狂舔颜。 [啊啊啊突然离我这么近！颜值暴击] [老婆亲亲！！！] [隔着屏幕我都心脏狂跳！] [狂按截图键中，漂亮宝贝说什么都是对的.jpg] [不够不够！想要看更多猫猫的美照！] [邈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大可爱呜呜呜好想拥有！] [日常做梦想要和喵喵贴贴] …… 邈邈学着其他人的操作步骤, 挨个给场上的人回关。 手机屏幕上好多地方都是红色的99+，明晃晃占据着注意力。邈邈下意识点开。 各类消息铺天盖地而来。 邈邈站得离镜头不远, 观众通过屏幕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私信界面。最新消息栏显示的id：兆凯king, 头像是王兆凯选秀成团夜的高清照。 兆凯king：大神为什么不理我？QAQ 兆凯king：集训累死我了，鬼天气真热, 还有五天就结束，不知道你档期出来约啊！555大神你回我下呗，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兆凯king：我看直播了，你今天跳舞好帅！那个skipping怎么做到的？教我教我教我！ …… 兆凯king：大神你不看微博吗？ [orz王兆凯凭一己之力就能把消息刷到99+]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你们直男都这么说话的吗？] [天哪, 他这是高强度冲浪选手] [哈哈哈哈我记得他二公结束在家抠脚那会就开始发微博和萧邈互动，至今没得到回应？？？] [笑得我满地打滚，“大神你不看微博吗？”←这是什么怨妇发言啊？] [回去翻了一下他微博, 好像是替亲戚小孩求萧邈签名] [……半个小凯妈妈粉，他每次cue萧邈得不到不回应, 我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闹半天原来是乌龙？] [23333我也, 单方面互动代入感太强，让我想到发信息不回的列表好友orz] [哈哈, 喵喵在选秀还帮过王兆凯，怎么会故意不理他啦] [vb联系不上就没想过换一种方式吗？我不信业内没有渠道] [感觉王兆凯憨憨的] 邈邈看向王兆凯的头像。那是在《进行时》成团夜的会场拍的。会场灯火通明, 将王兆凯的笑容照得很亮。 距离选秀过去了一段时间，照片隔着屏幕略微失真, 在邈邈看来，显得有些陌生。 他不那么确定：“这是真的王兆凯吗？” [王兆凯错付了] [这不得哭晕在厕所？] [当然是真的啦喵喵！难道你以为是假的所以一直没回？？] “呵。”周漫在不远处, 短促笑了声：“之前的队友都不认识了吗？”他本想让其他观众注意到邈邈的“忘本”和“自命清高”。 谁料想邈邈点点头：“嗯，网上他好多话。”还更放肆大胆了。 录《进行时》那阵子，王兆凯经常对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会憋半天突然跑开。 哪像网上…… 看到那刷屏的私信，邈邈都傻了。中英文夹杂，各种网络用语、缩写乱飞，这……简直是欺负猫！ 只看了几条，邈邈就懒得再看。等节目录完晚上发消息也不迟。 [萧邈和王兆凯二公之后就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也正常] [周漫阴阳怪气什么啊，越看他越讨厌] [+1周漫有脸说？落选的罗洋你怎么不回关？节目“哥俩好”结束翻脸不认人] [hhh喵喵是说王兆凯网上人来疯吗？] [他确实有点] [u1s1，王兆凯这个king还不够中二吗] 邈邈搞懂了回关之类的操作，乐于付诸实践，兴致勃勃点进王兆凯主页。 一看，已经关注了。 原来小米打理他的账号，发代言行程之外，还会回关圈内人。只不过从来没有想过点开看别人发给邈邈的私信。 “可以关注下吗？”苏蔓弄完和邈邈的互关，转向在场的最后一个人：“商老师。” 商觉时嗓音淡淡：“没有。” “商老师不厚道啊？除了您，所有人可是都转了官博发的这条宣传。”迟来的导演煽风点火：“除非拿出证据，不然我们——不是说我啊，是说邈邈还有范哥江厦，蔓蔓和周漫，都不乐意。” [我作证商觉时真没微博] [看完《水上伊甸》很感动，到处找主创，就是没找到商老师的=口=] [至今仍然不知大佬为何突然活跃在镜头前] [笑死，张港这么热衷于坑人的家伙说别人不厚道] [哈哈哈哈导演为了节目效果牺牲了自己] 商觉时抬了抬眉，不予计较。他从助理那边接过手机，修长手指落下，按亮锁屏。 镜头立刻跟了过去。锁屏壁纸是一只雪白漂亮的长毛猫，优雅端坐在屋檐上。风将他的毛发吹动，金瞳冷然注视着镜头的方向。 [好有气质！！气质与美貌并存] [巨星气场] [啊啊啊好漂亮的猫猫！！！] [大美猫！！] 苏蔓低声惊呼，想凑近了看。她眼里存着欢喜，轻声问：“商老师是养猫吗？” 商觉时按灭了屏幕，站起身：“确实养了一只。”说着，抬起眼来寻找他养的小猫。 邈邈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全神贯注玩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笑得可开心。 商觉时往那边走去。 弹幕议论飞快，很多人都震惊于猫猫和萧邈外形气质上的相似度。 [原来商觉时养猫] [是选秀看到的那只猫吗！] [等一下！这只猫像不像选秀他抱的那只！！] [白毛金瞳，就是同一只吧] [破案了，原来《进行时》是带猫猫一起录节目的呀。导演居然不给商老师的宠物一点镜头。] [QAQ我好酸！商觉时居然拥有这么漂亮的猫猫，然后还能和邈邈在一起录节目]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邈邈同款猫猫_(:з」∠)_] [天哪好想看他们两个同框，] [那就是双倍的可爱] [萧邈简直就是锁屏那只绝美猫猫的拟人……] [猫设党狂喜] [呜呜呜你们不觉得邈邈很多时候猫里猫气吗？合理推测邈邈就是猫猫本猫！] …… 邈邈对弹幕上的争论一无所知。 他还在翻王兆凯的主页。 王兆凯在网上特别放飞自我，既中二又逗比，大事小事都爱发几句碎碎念，把微博整得像朋友圈。 兆凯king：减肥好辛苦，想吃蛋糕奖励自己。决定了，买个蛋糕提前过99岁生日，等我99岁那年就不过了。 配图是一张颇为诱人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邈邈小小馋了一下，默默把话背熟记在心里。 他以后可以这样和商觉时说——要把一岁和两岁时候的冰淇淋都吃回来，还有后面的生日蛋糕！ 小猫正畅想着无穷无尽的美食，一片阴影覆上屏幕。邈邈抬头一看，来的人是商觉时。 来的正好。邈邈自信这个方法可以套很多冰淇淋，眼睫弯起，笑意便盈在眸中。 这样的笑容，像暖融融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白雪地上。 璀璨漂亮，令人心旌摇曳。 他拉着商觉时袖子，毫不客气要求：“你开微博。” [狂按截图键，每一帧都这么好看] [羡慕能和邈邈接触的每一个人qwq] [哈哈这么直接的吗？] 黑粉见缝插针。 [真把自己当盘菜？] [好没礼貌……] [他们关系就是好啊，别酸了别酸了] [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唐突，但莫名觉得商觉时会答应] 果不其然，商觉时应允他：“好。” 不带半刻停顿。 [！！您刚才不还一脸冷漠说没有吗？] [这偏爱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好喜欢这种宠溺感] [先嗑为敬] [啊啊啊入坑秒时天天胜似过年] [九块九我出了求你们结婚吧！] [我作证这两个是真的，嗑到我原地昏迷555] 注册新账号到了换头像这一步，自动跳转到了相册。商觉时的相册，放眼望去几乎全是猫猫的照片。 弹幕还没来得及感叹大佬宠猫无度，商觉时就反过手机。 狭长幽深的眼瞥向镜头：“不能看。” 镜头乖巧地转了个方向。 [让我看让我看！] [你有本事拍照，有本事别藏镜头！！] [谁能不喜欢漂亮猫猫呢？商老师大方点啦！！] [母胎单身的手速截图了] [我看到了什么！简直不敢相信！商觉时敢不敢解释为啥拍了喵喵] [啊啊啊一堆猫猫照片里面夹杂的是萧邈吧？草草草我死了] [？？？什么？难怪不给看——] [录综艺拍点照片很正常，这也嗑？] [照片都不肯给我们看w好微妙哦] [该死的甜美爱情] [相册除了猫猫就只有邈邈] 商觉时换个头像的当，弹幕的想象越发清奇，歪到不可控制的奇怪地方去了。 [你们看，萧邈和那只小猫都是白毛金眼，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大佬喜欢白毛？] [大胆点，邈邈=小猫] [哈哈哈姐妹好敢想] [为什么不是大佬暗恋邈邈，然后养了猫猫做代餐] [笔给你们了，快快快写] …… 邈邈就在旁边，看商觉时在他一堆照片里翻来翻去，越看越提心吊胆：“不许用！” 原来商觉时偷拍了这么多他睡觉的照片——还有露肚皮仰睡忘记用尾巴遮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邈邈可不想丢脸！ “就要。”商觉时唇角半扬，选中邈邈的粉色肉垫：“喜欢。” 他征求小猫的意见：“这张？” “哼。”邈邈扭过头。 只是爪爪，那……那就没关系吧。 观众千呼万唤，终于看到商觉时账号的全貌。 [果不其然用了猫猫做头像～] [情头get] [山竹和粉肉垫w] [突然发现，萧邈头像的爪子也是这只猫吗？] 直播间流量大，这么一会，消息就已经传开，粉丝和路人蜂拥关注商觉时新注册的账号。 消息提示音响个没完，商觉时不耐烦拧起眉，将通知一一关闭。 所以说，他讨厌任何公开平台。 苏蔓岂容机会错过，声音柔婉：“商老师，我关注你了。” “不用了。”商觉时将手机收起，闲闲开口：“人多，找起来麻烦。” 丝毫没有要和谁互动的意思。 这种态度，放到在场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要被带节奏狂黑。 但商觉时不一样。 就像弹幕里有人说，在舞蹈领域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和一个小花互动？ 苏蔓笑容凝在脸上，从来没有像这样，四次三番碰壁。 她略微低头，挽了挽乌发，余光瞥到商觉时的袖扣——款式简约的黑玛瑙袖扣。 苏蔓眼神闪了闪。如果她没有成为H牌代言人，机缘巧合了解过相应品牌文化，便不会知道这对袖扣价格有多高昂。 那还未完全冷却下去的贪望，又再次复燃。 商觉时穿着一件枪灰色丝质衬衣，脖颈纽扣松开两粒，优雅贵气中更有几分散漫。 他午休创作戴的窄边眼镜忘了脱。镜片遮住眼底疏冷淡漠，似乎给了他人易接近的错觉。 苏蔓给自己找个台阶，不甘心、蠢蠢欲动地试探：“我也养了一只猫，叫cookie。商老师的猫猫那么可爱，可以和我们家cookie交个朋友吗？” 商觉时轻嗤，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苏蔓没由来一惊。 仿佛他投来的冰冷眼神，已然看穿她的灵魂。 江厦到底老好人性格，出声圆场：“蔓蔓也养猫啊？” “对啊，你看，可爱吧。”苏蔓匆匆收回目光，向江厦展示她的宠物写真。 邈邈哪里看得懂其中交锋，只听到苏蔓要给他介绍猫朋友，难得积极，跑到人群边边旁观。 原来苏蔓养的是最近萌宠圈风很大的曼基康短腿。脖子项圈系了个铃铛，歪头看着前面。 江厦不吝他对小动物的夸夸：“很可爱。” “它不喜欢这样。”邈邈是只很爱护自己毛发的猫猫，将心比心，知道其他小猫的感受。 戴上项圈，胸口的毛发就没法打理。长时间下去，心情就会闷闷不乐。 弹幕里苏蔓粉丝却不乐意。他们刚看蔓蔓受了委屈，正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 [？？？？] [有你事吗？] [萧邈真没礼貌，一上来就说教] [只会挑刺，大无语] [宠物医生说一句，戴项圈很容易导致毛囊炎和猫癣，脖子那圈脱毛是轻的，严重些可能猫癣传染给人] [不是说铃铛会影响听力吗] [这样的提醒是有必要的吧] [哇，我原来都不知道……感谢科普orz] [关注视角不一样，很温柔的喵喵] 由于城市生活的拥挤快节奏，现在养宠物的人很多。邈邈的看法很快得到支持。一些粉丝见弹幕风向变了，立马改口。 [只是摆拍，临时带带] [犯得着这样上纲上线吗？] [就是，蔓蔓这么善良，不会虐待猫猫的] [刚才出来的都是黑粉，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 导演看看时间差不多，便宣布开始这一天最后阶段的录制。 “大家午休都不错，看上去精神饱满。”导演开口道：“考虑等下吃晚饭，我们活动就不出去了。” “感觉没好事。”周漫已经对这个综艺没有信任感了，低头看了眼手心被鱼竿撩出的水泡。 范布成跟着催促：“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你！” “你们这想法要不得，我是那种人吗？”导演觉得无辜极了：“就是玩个游戏嘛。” “什么游戏？”邈邈听到游戏，就超级感兴趣。 “很有趣的。”导演平板投放到白幕，介绍游戏规则：“恐怖箱游戏。” 弹幕纷纷吐槽起导演口中的“有趣”。恐怖箱是综艺节目司空见惯的一种游戏，嘉宾将手伸进看不见内部的箱子里面，通过触摸来判断，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导演额外加了一条，嘉宾需要把眼睛蒙起来，才会往箱子里放东西，不给任何作弊的可能。 这次游戏是单人竞争模式。赢的人没有奖励，但是失败的人需要接受小黑屋泼水惩罚。 为了激发在场所有人的斗志，导演特意演示了一遍小黑屋泼水。 只要外面的人一拉绳，满满一桶水就会从小黑屋顶上泼下来，将里面的人浇个透湿。 邈邈讨厌水讨厌得要死。 他默不作声仰头看着，内心发誓，绝对，绝对，不要接受这个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保佑我赶榜成功QAQ 第46章 喵喵 摸恐怖箱的次序是抽签决定的。邈邈抽了个第二。 “第三。”江厦晃了晃自己的纸条。 周漫：“第五个。” “啊？我第一！”范布成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当第一, 拿着张第一的纸条转头看来看去，寻找是否有愿意换次序的人。 然而他看向谁，谁就避开视线。 江厦默默走远点：“哥你别找我。” “萧邈你呢？” 邈邈没接触过恐怖箱, 作为谨慎猫猫，在情报不充分的情况下, 是不可能出头的。他果断摇头。 “第四～”苏蔓对着镜头展示了她的纸条, 一回头，范布成正看过来。她弯起眼睛：“啊？不会要我换吧？” 总不能欺负小姑娘家家的…… 范布成摆手：“不了不了。” 江厦咳了声, 提示老大哥：“商老师最后一个。” “男子汉大丈夫，抽到啥就是啥。”范布成已经不想换了，给自己打气：“算了，抽第一就拿第一！” [比赛还没开始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塑料感情] [哈哈哈不就摸个箱子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可能不怕，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永远最恐惧] [不然为什么叫恐怖箱] 范布成一马当先, 站到台前，戴上了眼罩，转身背对恐怖箱。 摸物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最顶上有个圆洞, 方便人将手伸进去找东西。除了正中间的板子是透明的，其他几面都是黑色, 只要嘉宾不趴到圆洞的上看, 就不存在偷看到的可能。 道具组轻手轻脚将东西放进恐怖箱。 导演说道：“一切准备就绪。范哥，你现在可以摘掉眼罩, 用手确认箱子里的东西了。” 范布成依言摘下眼罩，才转过身。 眼前是黑咕隆咚的箱子,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范布成搓搓手：“莫名其妙心跳有点快。” 他向箱子伸出手，往里面小心翼翼试探。 才伸到一点, 范布成就开始焦虑不安，嘴里不停嚷着：“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是不是没东西啊？” 导演安抚他：“有东西的。” 范布成咽口水, 闭着眼睛往下伸。 道具组放东西并没有避开嘉宾，邈邈能看到，范布成箱子里是个蛋糕。只是一个箱子挡住就能这么害怕吗？ 他不明白。如果范布成早点伸进去，或许已经把蛋糕拿出来了。 范布成在箱子里心惊胆战一顿瞎摸索，终于碰到了蛋糕的外包装。觉察到手指尖的触感，范布成出于身体本能，往回一缩。 顿了两三秒，才重新试探性摸上蛋糕的边缘。他这下确认：“是个不会动的。” [导演口中的“有趣”] [哈哈哈看他们各种受惊吓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啊www] [延长了箱子的高度，手伸进去不断放大内心的恐惧。] [范布成这么高，恨不得整个手臂都塞进去] [换我我也会害怕的] 当范布成扩大了摸索的面积，不经意捏出了蛋糕塑料外包装的声音。“这是什么袋装……” 范布成心里隐隐有了底。 他这下完全不怕了，直接把东西抓到手上掂来掂去，很快凭借经验猜出：“这是小蛋糕吧，这重量和形状是索思飞牌。” 拿出来一看，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工作人员在范布成的记分板上写下1分。 “范哥厉害，牌子都猜出来了。” “轻轻松松。”范布成撕开蛋糕，自然而然吃了起来：“要知道是猜蛋糕我废那墨迹劲干啥？” “来，给我戴下眼罩”他边吃边招呼工作人员帮忙：“下一个。” [2333恐怖箱秒变吃播] [这个点正好当下午茶了x] [赚了节目组一个蛋糕，范布成不愧是你！] 道具组开始放置第二个道具。邈邈看着工作人员将螃蟹拿进恐怖箱。是一只活螃蟹！蟹脚被绑了起来，口器还在吐泡泡。 范布成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吃他的美味小蛋糕。 导演：“准备好了吗？第二轮开始了。” “来了。”范布成剩下一口吞，转过身摸箱中物。有了第一个蛋糕打底，范布成比上次大胆了些，直喇喇伸到了最底下，碰到了螃蟹邦邦硬的外壳。 “这是什么？”范布成不多想，打算直接把碰到的东西抓起来。好巧不巧的，迎上螃蟹被绑住、无处施展的大钳子。 “嘶——”范布成一声痛呼，抽回自己的手。已经出血了：“它有钳子！螃蟹吧！” 好痛！ 这游戏也太恐怖了吧。邈邈代入感太强，下意识蜷起手指。 商觉时在摄像头死角，悄悄勾猫猫手指。 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带医药箱来处理包扎。范布成并不是很在乎，只让贴个创口贴：“小伤。” 边说，眼睛还落在螃蟹上：“螃蟹归我了啊。” [这就是美食家吗？i了i了] [哈哈哈想方设法薅节目组的] [螃蟹君安心地去吧，能落到范布成手上不亏] [怎么能够吃螃蟹，一想到要被范布成做成美食，我的泪水就忍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QAQ] 恐怖箱的第三个物品是仙人球。这次范布成很谨慎，沿着箱子侧面板下去，一点点试探摩挲，确认没东西再移到另一个地方。 邈邈不眨眼盯着看，心想轮到他的时候也要这样，一点一点伸进去。 范布成顺利猜出了物品，也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也许是他前三个都答对了，道具组提升了难度，居然……放进去一块跑了气的足球皮。 [？？？这谁能猜到？？] [软趴趴的一块皮] [好魔鬼] [正常人谁能往足球上想？？？] [导演真的好魔鬼！打算有空补一下第一季] 范布成在摸箱子的时候，虽然留意到皮的纹路特殊，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足球皮。答了十几次都不对后，果断选择了放弃。 最后的考验是冷冰冰滑溜溜的泥鳅。这东西范布成不知道在厨房处理了多少次，几乎是刚碰到就猜出了答案。只是泥鳅不好抓，握在手上因为粘液滑下去无数次。 邈邈特别讨厌这个，会让他的爪垫变得潮湿打滑。他看得入神，捏紧商觉时的手，恨不能跑上去帮范布成拿开。 “就一条。”范布成边抓边笑：“看不到里面情况，总觉得里面是个泥鳅潭。一条都不好做菜，你们就不能多给点？” [哈哈哈范布成够了！] [范布成：今日晚餐多加一条泥鳅] [试图和节目组讨价还价第一人] [？只有我觉得是导演想蹭饭的投诚品吗？] [哈哈哈这个角度！] [哈哈哈导演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好，恭喜范哥，第一个出场便拿下四分！” “厉害厉害。” 邈邈要给范布成鼓掌，才发现一直和商觉时牵着爪爪。他慌里慌张抬起脸，要尚觉时快点放开。再晚一点，别人都鼓完掌了。 镜头一晃而过，正好拍到牵手对视这一幕。弹幕又是一阵“嗑死我了”。 导演笑呵呵问：“蛋糕好吃吗？” “太可怕了。我在旁边看连大气不敢出，手心都是汗。”苏蔓露出一个笑容：“范大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是，刚才蔓蔓太担心，就捏着我。”江厦救回自己被挽住的臂膀，在镜头底下展示自己被捏红的小臂。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苏蔓柔和了眉眼：“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让我帮你揉一揉吧。” 江厦连忙推却：“不用，没事的。” 但苏蔓坚持，俊男靓女凑到一堆，倒也和谐。 苏蔓不蠢，刚才宠物是她膨胀野心下的最后一次试探。显然，商觉时不是好招惹的对象。那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江厦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但能在节目炒个营业cp也不错。 “萧邈，第二个是你，准备好了吗？” 邈邈看了眼黑漆漆的箱子：“我能说不吗？” 导演笑开来：“当然不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邈邈陪着他一起钓鱼的原因，导演面对邈邈，总是会生出那么一丁点的温柔和宽容。 旁观还好，真的轮到自己，那个不起眼的箱子，突然蕴藏着无限恐怖。邈邈蒙着眼罩，听候指令。 “东西已经放好。现在你可以把手伸进去了。通过触摸，猜测箱子里摆放的物品。” 就算取下眼罩，邈邈一时半会也没敢睁开眼睛。 不同于人类，小猫的爪子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也是赖以傍身的武器。而这份武器，只有在快速挥动时才能发挥它的威力。没有哪只猫猫不爱护他的爪爪。就算不得以伸进什么缝里，也会快速收回来。 长时间把爪子放置到未知黑暗中，对邈邈来说，需要莫大的勇气。 小猫柔白的手指搭上箱子顶盖，一点点沿着塑料板的纹路摸索到洞口。他停了好久。 邈邈知道，只要他想，商觉时就能替他叫停这个游戏。 但邈邈并不想停。 或许是因为骨子里头的不服输，或许是轻微冒险的带来的刺激感。 他鼓起勇气，将手伸了进去。 进入黑箱子的一刻，范布成被螃蟹夹到、长满刺的仙人球，还有那个滑溜溜的泥鳅……方才勾起邈邈害怕的画面不期然涌了上来。 邈邈顿了一下，才继续往里伸。 他用从范布成那里学到的方法，贴着板沿，慢慢往下挪。 好几次他都以为到底了，但还能一直往下，就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邈邈手心渗出了冷汗。 明明在旁边看的时候，箱子一点都不大。 邈邈终于忍不住，有点委屈地看一看铲屎官。 他是商觉时宠大的娇气包，要不是在录节目，早就变成猫猫，冲商觉时一叠声的喵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一更QAQ 第47章 喵 商觉时知道邈邈要哄。 猫这种生物看着折腾劲大, 作天作地，但仅限于他熟悉的环境。出了安全区，就会变得小心翼翼。 邈邈在很小的时候, 第一次出家门，看到花园。外面那么大, 他往回缩, 又想去玩。商觉时会鼓励性质地摸摸头，陪在他身边。这样一来, 邈邈便能安心探索新的地盘。 “不怕。”他和往常一样，走过去，温柔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温热熟稔的触感让邈邈感到安心。 邈邈有被安抚到，偏偏在镜头下不承认：“我才不怕。” 说归说，任谁都能看出来, 被摸过头的邈邈，比起之前磨磨蹭蹭一步三停，动作利索多了。 他很快触到一个软软、冷冰冰的东西。邈邈本能用爪子勾住, 反应了半秒，猛地甩开。 这是什么鬼！ 猫猫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蹦三尺高。 现场包括工作人员在内, 全都绷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 “你这是干嘛呀萧邈？” 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间, 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除了生自己闷气的小猫。 “这是我从范大哥那里受的启发，”邈邈挽尊：“防止它伤害我。” 范布成在他对面,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嗯嗯，如果不是能看到箱子里是什么我就信了] [萧邈跳得好高！去参加跳高比赛吧哈哈哈这弹跳能力绝了]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好可爱, 想抱进怀里揉脑袋w] [哈哈哈机灵鬼可还行]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 原因很简单，躺在箱子最底下的, 俨然是一块水晶泥。 但邈邈不知道。 面对水晶泥，如临大敌，单手打出一套超高速连环猫猫拳。 弹幕笑疯。 [花里胡哨眼花缭乱] [哈哈哈军体拳吗这是？] [真的是喵喵本喵了w]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邈邈折腾了半天，自信把黑箱里的活物干掉了。直接上手抓，果不其然这条“鱼”一点反应都没有。从他吃过的鱼中挑了一个最接近的：“鱿鱼。” 信心满满的小猫拎着战利品出来。 到眼前一看，“鱿鱼”变成了水晶泥。 邈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哈哈哈宝贝脸色好臭] [笑得我肚子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邈邈内心是抗拒的，居然被水晶泥吓得半死，大丢面子。 他转过脸，炯炯有神看着镜头：“快忘掉。”邈邈眼睛澄澈明净，这样看过来，简直能看到人心里去。 [救命要不要这么可爱] [好甜好甜] [呜呜呜可爱宝贝就算你是个笨蛋，麻麻还是永远爱你] 当邈邈第二次下去摸，又一次摸到冷冰冰、还会滑动的东西。黏腻冰凉的触感实在是太糟糕了，小猫一点都不喜欢。 他直觉是活的动物，又怀疑是什么新型没见过的泥。 由于刚刚丢了大脸，邈邈忍着没有去打猫猫拳。 他先猜：“是泥吗？” 导演蔫坏，不回答反而问：“确定吗？” 邈邈挎着小猫脸：“不确定。” “也可能是鱼……”再想想上轮害他丢脸的鱿鱼：“不，我猜就是泥。” 导演还是问：“确定吗？” “我要拿出来了！”缠在手上的那种触感，比爪子踩进水塘还要难以忍受。邈邈忍不下去：“不舒服。” “确定了猜测，就可以拿。” “确定了——”邈邈拖着调子不耐烦回答，话音还没落，就看清了趴在手上的是章鱼。 更可怕的是，那些触须还在蠕动。 “喵啊！”邈邈小心脏怦怦跳，猛地甩开手里章鱼。同时一个后跳，上了身后半人高的平台。 他一套动作太快，很多人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我是不是听到了邈邈喵喵叫了？] [吓出母语.jpg] [飞天小猫] [怎么就上去了hhh你是蜘蛛侠吗？] [？？？背后长眼睛了吗怎么就跳上去了] [看把孩子吓的，节目组做个人吧！范布成起码还有块蛋糕呢] [哈哈哈可是一开始的水晶泥他自己吓自己有什么办法呢？] [邈邈就是我的快乐源泉] [看这个游戏笑就没停下来，好喜欢萧邈啊w] “区区一个箱子。”小猫斗志全开。他有个愈挫愈勇，永远燃烧的小宇宙。 第三轮邈邈既有谨慎，又不像全两轮那样束手束脚。他大胆进攻，小心搜寻，干得像模像样。 不过道具组放进去的是一只翩飞的蝴蝶，会躲人的那种。 [和空气斗智斗勇] [哈哈哈每分每秒都被我的喵喵可爱到] [和第一天随手一抓就能抓到蝴蝶形成鲜明对比] [蝴蝶闪避技能点满了] [有本事放出来让他抓！] 邈邈试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他有些不敢相信：“空气？” [我不该笑的但我忍不住，他好可爱！！] [这幅生无可恋的样子哈哈哈] 这时，蝴蝶翅膀从邈邈手背上擦过。邈邈反手一抓，蝴蝶便被困在手心。 感受着手心的翅膀扇动，邈邈很确定：“是蝴蝶。” [？发生了什么？] [好敏捷！] [这反应速度无敌了！] [萧邈厉害！] [终于有1分了！喵喵冲！] 第四轮道具组突然换了个不透光的板子，挡在最前面。也就是说，不仅邈邈看不到，观众也无从得知箱子里塞的是什么。 而邈邈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谨慎，蓦地放松下来。 围观的嘉宾没看到放进去的东西，也都起了好奇心。“哦？这就猜到了？” “摸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呀？] [感觉手伸得好下] [眉毛松开了] [什么东西能让邈邈淡定地摸这么久] “山竹。”邈邈把东西举出了箱子。“没收。”他幽幽地看着紫红色的圆山竹，塞进自己口袋。 [谢谢大家，那个山竹就是我，喵喵的口袋很暖和，以后就住着不走了] [不要脸，明明是我] [哈哈哈跟着范步成学坏了！] [一个吃蛋糕，一个揣走山竹，绝了] 邈邈的最后一个物品是顶假发。似乎是为了增加恐怖感，道具组特意在底下放了个人头模型。 弹幕纷纷为邈邈担心。 [呜呜感觉喵喵会害怕这个] [太惨了，怜爱三秒] [这绝对是我看过最能折腾嘉宾的魔鬼综艺] 但事实上，邈邈接发那一次，在选秀化妆间，出于好奇摸过很多假发，对这种触感熟得不能再熟。 邈邈眼睛一亮：“假发！” [看给孩子高兴的23333] [哈哈哈还以为他会被吓到，底下可是有个人头模型啊！] [感觉萧邈的害怕点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去鬼屋有说有笑的] [求求你们去看当初邈邈和商觉时的游乐场之行！不仅能嗑糖，还能看到猫猫在鬼屋肆意横行] 邈邈拿到了三分。 谁知后面几个人从前面总结经验，大致知道恐怖箱会放哪些东西，不是四分就是五分。 只剩下最后商觉时一个。 商觉时的摸箱非常快。 其他人摸到东西，不管害不害怕，都会本能回缩一下。 但他只会毫无表情摸完得出结论：“生鲍。” “花椰菜。” [好淡定]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和某只大惊小怪的猫猫形成鲜明对比ww] [岂不正好，可以和邈邈贴贴。] 第三轮是游戏手柄，商觉时没碰过这个，没有猜出。 [莫名觉得不认识游戏手柄很符合大佬人设] [hhh这个居然猜不出] 游戏手柄过后，道具组上了灯泡形状的糖。 [啊啊啊乍一看以为是灯泡] [形状是灯泡。] [绝了绝了！道具组牛逼！] [我以为足球皮是巅峰了，没想到还有灯泡糖……] [一般人摸到灯泡形状就会确信了，天哪太坏了太坏了] 但商觉时依旧稳稳答出了正确答案：“灯泡糖。” “哇厉害！”围观的嘉宾和工作人员纷纷鼓掌。 邈邈强调：“这个我也会！”明明是他缠着商觉时买过的糖，居然不是他来答这道题！ [哈哈哈你好不甘心哦] 邈邈怎么能甘心。他分数垫底，商觉时已经对了三道题了，再对下去，要被淋水的肯定是他。 眼看道具组要换道具——一看就能被猜出来的生蚝，邈邈悄悄对导演说：“让我来。” 导演自然不会反对，还临时追加规则，不允许商觉时脱眼罩。 暗箱底下的板可以移动，邈邈把伸手进去捣乱。 商觉时轻松一伸手，就握住了。面无表情的答题机器头一次在这个游戏露出笑意：“手。” 导演不依不饶：“谁的？” 邈邈立刻抓了旁边的人，要和他替换。工作人员也相当配合地弯下腰，就等着找准时机挣脱。 谁知商觉时不依不饶，偏偏这种时候和他十指扣在一起。他语气含着笑意：“邈邈。” 说完，摘下眼罩。微垂眼睫看向面前耍无赖的小猫，点一点他额头：“我会认不出来你？” 最后一名需要面对泼水惩罚，犯错的人要进小黑屋接受淋水。 “不能省掉吗？”邈邈输了，声音都打颤。湿漉漉的眼神第一时间飘向商觉时。 导演坚持规则，何况惩罚是重头戏：“不能。” “别怕。”商觉时安抚他：“我和你一起去。” 邈邈贴着商觉时进的小黑屋，身体都在发抖。 “开始。”导演话才出口，邈邈就发出了猫猫尖叫，整个人都挂到了商觉时身上。 “我这还没数三二一呢。”导演摸摸鼻子。 猫猫带着哭腔，“是吗？” 商觉时回护：“好了别吓他了。”他搂紧小猫，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没关系的宝贝，只是我在给你洗澡。” 他轻轻拍着小猫背脊。邈邈竟然真的生出几分在家里洗澡的感觉，他讨厌水，偏偏被铲屎官按着，“去了泥坑就要洗澡。” “我会抱着你。” “水只能碰到你爪爪那么高。” …… 导演在小黑屋外喊：“好，三、二、一，倒。” “你看，水来了。”商觉时的嗓音自头顶响起，邈邈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从身边经过，却没有多少被沾湿的感觉。 有的只是来自商觉时的温度和爱意。 商觉时把邈邈整个抱在怀里，替他遮掉大部分水流的画面日到了收看的观众。 cp粉更是纷纷表示“磕死我了”。 这半天的录制，不仅邈邈恐怖箱的沙雕梗上了好几个热搜，最后怀中挡雨更是成了讨论度超高的热点话题。 * 手机在邈邈这里，以往只是用来看纪录片。 但自从学会网上冲浪，并和王兆凯取得联系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邈邈开始抱着手机不撒手，第一个晚上没把持住，刷到凌晨的微博。于是，综艺次日去文化艺术博物馆，邈邈全程展现小猫睡功，原地站立也能睡着。 回家以后，小猫彻底沉迷网络，被商觉时抓包好几次。商觉时意识到，邈邈在节目里说出“葵花班”，说明他很想去上学。虽然文化成绩一时半会提不上去，但邈邈可以花点钱进艺术类学校。 前提是，邈邈最基础的那些要学会。 明明说了要写卷子，邈邈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点开手机，想看看王兆凯有没有回他消息。 结果还没看清消息内容，就发现商觉时站到了身后。 邈邈有被吓到，当场变回了小猫咪。他把脸蛋埋进衣服，压根不想面对好不容易同意他去上学的铲屎官。 商觉时故作严肃：“小猫。” “嗷。”邈邈结结巴巴：“喵呜。” 商觉时挑眉：“你在做什么？” 邈邈理亏，坚决不肯抬头，单拿毛茸茸的屁股对着铲屎官。 第48章 喵喵 邈邈通身都是洁白蓬松、云絮似的柔软毛发。 从商觉时的角度看, 躲在衣服堆逃避现实的小猫，炸开毛，简直像一团棉花糖。 知道犯错, 邈邈那条粗蓬尾巴委屈巴巴坠在身后，唯有尾巴尖因不安小幅度摆动着。 长毛如羽毛般散开, 泛着珍珠色泽的光晕, 显得格外好摸。 商觉时轻轻拍他小屁股：“面壁思过？”嗓音淡淡，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 ……讨厌！ 邈邈别了别耳朵, 只想装听不到。可商觉时拍完他屁股，还对尾巴下手，指腹似有若无蹭过那截稍稍。 沿着尾巴骨传来的触感微妙，让邈邈觉得痒。 “喵嗷”。 他喊得小小声。 抽出尾巴，不安分打在商觉时手心。 才不是邈邈怂。 ——偷摸玩手机在先, 他理亏啊。 “嗷？”商觉时两指夹起雪白的卷子，在小猫面前晃了晃：“一点没写。嗯？” 邈邈连尾巴稍也不晃了，伸爪盖在卷子上, 叫得软绵绵。 边喵，边把干干净净白花花的卷子往肚皮底下藏。 仿佛商觉时在他眼前展示的不是卷子, 而是堂堂小猫的面子。 商觉时有被可爱到, 凑近捏了一下那只小爪垫。 邈邈乖巧任捏。 心中却在得意翘尾巴——怎么样怎么样？他无敌厉害！发发嗲就可以萌混过关！ 邈邈悄悄悄悄，抬头看一眼铲屎官。送过去一个晒太阳、露肚皮勾引式的眼神。 商觉时薄唇微扬, 举起猫猫，点一点湿湿凉凉的浅粉色鼻尖。 他嗓音也是极好听。 说的话却十足让猫心碎。 ——“没门。” “喵呜！” 邈邈不乐意再给抱, 跳回桌面仰起脑袋抗议。 商觉时当着他的面把手机拿走了：“先写完。” 邈邈眼睁睁看着手机离他越来越远，再度趴下的姿势越发像法棍靠拢。 ——快乐源泉没有了。 他忧伤把尾巴和爪爪藏在肚皮底下——彻底成了一条不情不愿、软乎乎毛蓬蓬的猫猫虫。 为了取回手机, 邈邈心不甘情不愿被商觉时摸完大尾巴，还要被盯着写完卷子上的题。 邈邈握着笔, 不受控制想起王兆凯爱发的表情包——“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唉。 邈邈这段时间做的都是复习性质的题目，不难，正确率还挺很高的。 积极性上来的小猫，央着商觉时要“奖励”。 商觉时干脆设置了奖惩，答对85分会有邈邈钦点口味的甜点奖励——哪怕是三文鱼冰淇淋这样奇奇怪怪的搭配。如果没有，就要打手心。 前几天搞这一套，邈邈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是知道，商觉时根本舍不得打他。那轻飘飘一下，完全不疼，倒是更痒些。 但今天，邈邈有些怕怕的。他玩手机被抓包，怀疑商觉时会不会打击报复。 小猫捧着卷子，不高兴撅嘴：“我都会做的。”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细碎绒毛背着光，看上去有几分可怜。 怎么这道看着C选了B？那道小数点居然会标错？ …… “写完不检查，还想要手机。”商觉时挑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记住了吗？” “记住了——”邈邈不高兴拖长调子。 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眼睛又往放手机的地方瞄。 他的笨蛋猫。 似乎宠爱总会与无底线偏袒挂钩。 邈邈有什么错呢？ 商觉时摸一把邈邈挂着的脸蛋：“手。” “好嘛。”邈邈伸出右手。 商觉时握住了他的手心。 小猫怪害怕的。下意识闭上眼睛，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有些紧张握成了拳头。 时间一分一秒变慢。 邈邈捕捉着空气里的声音，浑身感知力都放到自己右手上。商觉时的手指修长，有些凉意。 人类的温度好像比他低。邈邈记得，以前在纪录片看到过。夏天在空调房，他就喜欢旁边的人是商觉时，很舒服。 但好像也不全是。选秀排练室，队友彩排结束身上都是热热的…… 邈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商觉时要是真打他。他就，哼，他就去…… 还没想出个理所然，忐忑不安中，有什么柔软湿热的触感浅浅拂过邈邈的手心。 一触即分。 只是浅浅的一下，唇瓣触碰到小猫的手掌心。 柔软，温暖。 带走一缕独属于邈邈甜暖的香味。 邈邈赶忙睁开眼。“你亲我！” 他打小就被亲来亲去，一下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这是头一回被偷亲，邈邈只觉得手心发烫，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收回手，却被商觉时拉着不放。 “是我亲你。”商觉时抬起眉，装模作样一叹气：“实在不舍得弄疼某只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不知名的害羞随掌心热烫席卷到脸蛋，脑袋。邈邈脸上泛起红晕，脑袋也开始犯糊涂：“我不管，反正已经惩罚过了！” “惩罚过了，那就轮到……”商觉时往他手里放上一颗夹心糖：“奖励。” 邈邈无可救药红了脸蛋。他喜欢这个牌子的夹心糖，却一点味道都没吃出来。 * 对邈邈而言，网上光怪陆离的娱乐八卦总是层出不穷，简直看花眼。 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除了……他粉丝，山竹们神神叨叨、奇奇怪怪的言论。 《太阳与向日葵》陆续在网上播出，网友总能围绕邈邈挖掘出频频破圈的新梗。而其中最让人上头的，莫过于商觉时和邈邈独一份的羁绊和亲密。 众人嗑得死去活来，秒时cp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升到红榜第一。各路同人大手子纷纷激情产出，甜虐狗血或是小车车……各种风味应有尽有。 [家人们，《太阳与向日葵》第一期出了！都给我速度去看！] [嗑拉了] [草好喜欢这种双标对待，摩多摩多] [深情对视kswl] [厨房间好甜好甜好甜！！“但你有我啊”这句话杀我！] [商觉时是盯妻狂魔吧！] [甜的我满地打滚，这么默契肯定是睡一张床睡出来的！] 邈邈手指本来已经划过去了，忍不住又回来敲键盘澄清：我们一般不睡在一起。 正在cp超话的粮山嗑生嗑死，突然发现正主乱入时怎样一种体验？ 无数cp粉炸开锅。 有害怕被发现小黄文的。 [？？？？] [正主不可以刷cp超话！叉出去！] [啊啊啊你别看！] 有疯狂套话的。 [什么叫一般不睡一起] [那不一般的时候呢？] [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两个午睡是从同一个房间出来的吧？？] …… [吃丸子要喂，下树要抱抱——喵喵好娇好娇！] 邈邈不服气，遂扣字反驳：是他想抱我！ [哈哈哈] [是吗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妈呀ww好大一口糖从天而降，喵喵保持这个回复速度不要停！] [明明没有说话就知道要抱！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熟练.jpg] [越品越姨母笑，他想抱你就给他抱了？] [甜到我晕眩] [今天居然能从中嗑到新糖] …… [淋水那一幕商老师男友力get，完全护住了呜呜] [kswl这俩拿的是甜宠剧本吧！] [我不管我不管，邈邈和商觉时绝壁有一腿！] [我的cp世界第一rio] [情侣石锤了] 特意查完不懂词汇回来的邈邈，回应得理直气壮：才没有！半个腿都没有！ 可爱猫猫在线互动，山竹岂能忍住不rua，纷纷开始调戏。 为了自证清白，邈邈不惜摆事实讲道理。只是，在他眼中再寻常的相处，落到旁人眼里也是暧.昧无比。 “穿一样的衣服……那是商觉时给的，我不记得了。” “他就该喂我吃饭！” …… 发展到后面，无论邈邈说什么，粉丝都能从中抠出无数越品越香的糖。只要言之凿凿发博说秒时有一腿，邈邈很大概率会看到回复“没有！”。 次数多了，粉丝都戏称这是“喵喵诱捕器”。 坚决否认没人听，怎么所有人都在误会他和商觉时？ 郁闷小猫翻来覆去想不明白原因，找上了王兆凯。 王兆凯的号显示在线。 [王兆凯，在不在？我有事问你。] 邈邈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倾诉询问，将问题抛给了王兆凯。邈邈的词汇量一般般，又要省略他是猫的那些地方，一通描述七零八落。 王兆凯看得直冒火，认为邈邈被占了大便宜——什么“摸肚肚”、“拍屁股”、“到处乱亲”…… 王兆凯：[快跑！你遇到变态了！] 邈邈：[为什么？] 又很快追发了一条，[不是我。] 他不知道，人类有个人尽皆知的烂大街梗，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王兆凯将信将疑，但最后内心天平还是倾向大神不会骗自己。 [行吧。你那个朋友，他长得好看吗？] 邈邈摸摸自己的脸：[当然。] 王兆凯：[进行到哪一步了？] 邈邈听不懂：[什么意思？] 王兆凯单身至今，谈这种话题羞涩，多了几分面对不通世故小猫绝对不该有的委婉。[睡一张床了吗？] [睡了。] 王兆凯一路稳下来，对素未谋面的大神的朋友痛心万分。 [听我的准没错！你朋友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对方是个只会甜言蜜语的渣男！贪图美色！] 邈邈似懂非懂，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王兆凯说得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他和王兆凯聊得飞起，王兆凯最近档期空闲，拍胸脯保证要带他彻夜pk切西瓜积分赛。邈邈在游戏的海洋里畅游，被拐得晚上灯都忘了熄。 聊天太过入神的下场，就是在门把手转动时，邈邈才后知后觉听到声音。 想也没想，他立刻缩进被窝，藏手机装睡。 足音由远至近，邈邈能分辨出，来的是商觉时。 第49章 喵喵喵 邈邈紧闭双眼, 半张脸藏在被子里装睡。 地板上铺着高级手工定制的羊毛地毯。是邈邈自己选的糖果色，他一直很喜欢。 但在这一刻，地毯吸音效果一流, 反而成为阻碍。小猫只得竖起耳朵，留意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声响。 商觉时似乎往这边走了几步。 然后一片安静。 邈邈内心满是紧张——商觉时在哪里？他想干什么？ 他感到盖着的被子被人拉着往下拽了拽, 脸上有柔软的触感, 应该是摸脸蛋。 什么嘛，原来自己睡着了铲屎官会这样做…… 小猫的心怦怦直跳, 快点走啦。 没来得及关掉的夜灯散发出柔和光辉，照在邈邈脸上。 邈邈天生精致漂亮，肌肤雪白，两颊泛出浅粉色。他闭着眼睛，睫毛乱颤, 像月光中悄然绽开的梨蕊。 是个装睡小猫。 商觉时了然，本来想盖个被子，关个灯就走。这下好了, 可是邈邈自己送上门来的。 呼吸浅浅拂在脸上，又痒又热。并且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邈邈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热。 哇——这个人要干什么啊！ 邈邈装睡不下去, 绷不住睁开眼：“你干嘛进我房间！” 商觉时挑破小猫的虚张声势：“装睡。嗯？” 他屈膝上了床, 手伸到邈邈枕头底下，一通搜索。 邈邈不好受, 商觉时的每个动作都让他提心吊胆。 商觉时更不好受。意中猫的身体就在他的怀里，软得没边, 颇有予取予求的意味。 枕头底下空空如也。商觉时动了动喉结，手缓缓移到小猫后颈。 “才没有。”邈邈辩解, 他怕痒，换平时这么个摸法, 早就躲开了。 但现在手机就藏在腰后面，邈邈不敢乱动。 在商觉时眼里，邈邈的反应永远是诚实可爱的。这样脸蛋红红眼神乱飘，一看就藏着东西。 “是吗？”商觉时垂下眼睫，注视着邈邈脸上的小绒毛：“我不信。” 他们离得近，呼吸勾勾绕绕交缠在一处，引得气氛愈加微妙。 “是你……”邈邈躲开商觉时的视线：“你弄醒我的！” 他虚张声势。 商觉时的手指修长，带些微凉意。作为一只猫猫，邈邈早就习惯商觉时的摸毛。但是…… 人和猫猫形态全然不一样。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往下，带来奇怪的感觉。轻飘飘的痒，与无法抑制的酥麻，沿着尾巴骨寸寸炸开。 商觉时刚洗完澡，身上带点浴盐冷冽的香。水珠落进邈邈衣领，摔碎在锁骨上，拖出一道透明痕迹。 邈邈浑身都燥得慌，“呜……”，终究没忍住，声音颤颤地喘息。 再这么摸下去，太奇怪了。手机，发现……发现就发现，商觉时又不能拿他怎样！邈邈暗暗给自己打气，大不了，就是丢猫面子。 邈邈握住商觉时小臂，要阻止又不那么敢。 “喵。”他心虚看一眼铲屎官。 金色的瞳孔，似有月光在流淌。甜蜜的、柔软的月光。 “喵也没用。”商觉时明显被蛊到，呼吸都沉缓了几分。他搂着小猫的腰，在下面摸到了手机。 “不要！”邈邈连忙扑上去抢。 商觉时手扬起，偏不让他够到。 邈邈没抢回手机，反而扑进铲屎官怀里，对上一双狭长幽邃的眼。 “我……”他磕磕巴巴：“我错了。” 要打还是要骂，随便你好了—— “还没怎么你，倒先委屈上了。” 商觉时收紧怀抱，轻如鸿羽的吻落了下来。 睫毛扫在小猫的脸上，很痒。 他和商觉时在过去岁月有数不清的亲亲。但现在这样的，却让邈邈心脏受了新鲜刺激，扑通扑通狂跳。 邈邈不太能招架得住这个，耳朵尾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耍流氓嗷。”他一紧张，带出小猫口音：“渣男！” 商觉时抬眉：“谁乱教你？” 邈邈脸上泛起粉色，转过脸不看商觉时。那两只耳朵在灯光下竖得尖尖，有着毛茸茸的轮廓。 就算是小猫，也能通过恶补网络上信息，知道人类和人类之间不会黏糊成他和商觉时这样。 “网上说的！”邈邈告状：“你对我图谋不轨！” 邈邈不会暴露盟友王兆凯，而是将锅甩到网友头上。 “手机给我，我找给你看！”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网友的发散能力。 商觉时瞥了一眼，亲猫猫的小耳朵：“不过是些捕风捉影。” 邈邈耳朵敏感一抖。 他指着刚刷出来的一条实时。[商觉时这个眼神！他想把邈邈do得喵喵叫！] “那，那你不会这么想吧？”虽然没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上去就很凶残。 商觉时反问：“你说呢？” “你不敢！”邈邈凶巴巴露出尖牙：“你敢……我就咬你！”牙齿和利爪是小猫与生俱来的武器。 单纯的小猫自信满满。 “不。”商觉时偏要教会小猫人心险恶：“我敢。” 话音刚落，他便吻了上去。商觉时唇舌温热柔韧，清淡的冷香完全侵入。邈邈完全不是对手，不由向后退。 他退，换来的是更加强势温柔的吻。 步步紧逼，步步深入。 简直要把人拆吃入腹。 直到抵上床头。邈邈被亲得稀里糊涂，猫尾巴不知道缠住了什么，胡乱蹭着。 夜色四合，海浪无声。那些从未宣之于口的感情，像银色潮汐，在月光下汹涌。 * “表哥。”席山右按预约时间上门拜访。他清楚商觉时懒得听废话，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想请邈邈来录我的新节目。” 商觉时纳罕：“你有新节目？” 席山右翻来覆去，就在选秀上打转，男团女团轮着拍。 “当然有！”席山右掏出企划案：“《进行时Ⅱ》，10月开播。” 商觉时不置可否：“一年两次选秀，选那么多偶像团谁记得住？” “嗐。提到这个我就一肚子火。” “表哥你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天光娱乐的老板娘也开始搞选秀。她搞选秀就算了，还和我抢人！真是岂有此理！” 席山右愤愤灌下一杯凉茶：“之前有几个节目淘汰的苗子，都是自带流量话题度。我和他们约好了下季再来，结果呢？跑何云那去了！” 商觉时看他一眼：“你跟他们签合同了？” “就口头。”席山右摸摸鼻子：“不过何云和我抢人，我怕到时候没人。干脆把明年的节目给提前了。” “在娱乐圈立什么靠自己成功的女明星人设，开了家影视公司。分明就是靠的王守业的资源！” “嗯。”商觉时向后靠在椅背上，屈起指节轻叩扶手。席山右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讲这种东西。 表哥高冷莫测的表情让席山右忐忑不安。但他还是不放弃诉苦。 “王守业他老子叫王金来。” 席山右委屈念叨：“表哥，你们商家，那个叫商英的小子——他舅舅就叫这名。” 所以说，这个女人是在借商家的势和他抢人。岂有此理！ 商觉时听出门道，嗤笑：“小孩子都不像你这样，输了哭着回去喊妈妈。” 席山右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表哥！就这一次！”拜托了！他也想体会有后台罩着的感觉。 商觉时比了个手势让他停下表演。 “和满雪联系。” 满雪被商觉时调到盛娱这段时间，对娱乐圈那些门门道道完全了如指掌。。 席山右一喜，又听到商觉时悠悠开口：“算我投资，赚到的钱三七分。” 嘶—— 也不是不行。有表哥做靠山，别说何云，就算商英那小子，也没那个本事来和他席山右抢人！ 席山右要到满雪的联系方式，又问：“让邈邈也来？” 商觉时抬眉，“做什么梦。” 邈邈都已经在娱乐圈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去选秀做回锅肉。 席山右知道没指望，拿起外套到了玄关：“怎么没看到邈邈？” “不过没看到也好。”他看了看表哥的脸色，胆战心惊地说：“你们两个低调点，情头也太明目张胆了。” 商觉时似笑非笑看着他。 席山右从中读出了“关你屁事”的意思，乖觉告辞。 邈邈正巧从外面进来。他去了花园，手上握着一束花匠师父送他的鲜花。 是新开的五颜六色小雏菊，还沾着露水。 “席山右？”看到熟人，邈邈从花束里抽出一朵：“送给你。” “还给我送花啊？谢谢邈邈。”席山右受宠若惊接过来：“我给你带了好多零食。” 说完就转头，用平生最大的勇气开口。“表哥。你好歹下手轻点吧。” 别以为他没看到！邈邈脖子上有好几个粉印子。 “我都不好意思让邈邈听到。”席山右压低声音：“谈恋爱要温存，温存懂吗？” 说罢，根本不敢看表哥的臭脸。 席山右自以为说得隐蔽，换了张面孔笑嘻嘻看着邈邈：“邈邈，我走了啊。零食记得吃！” 只是，邈邈本就听力敏锐，听得想炸毛。理都没理席山右，赶紧跑掉了。 送走席山右，商觉时在邈邈的练习室找到了他。 小猫正将小雏菊插进明黄色花瓶，听到商觉时脚步，扭过头强调：“不可以这样。” 商觉时虚心讨教：“哪样？” “就……”邈邈把花瓶推到桌子中间，飞快看了商觉时一眼：“就那样。不可以。” 他觉得商觉时该懂。 但是商觉时说，“这样很正常啊。” 邈邈眼睛里写满怀疑：“哪里正常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商觉时摸摸邈邈的软毛：“邈邈，是不是我的猫猫？” 邈邈隐隐感觉铲屎官在下套，却又觉得这句话没什么问题。 挣扎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 “席山右不知道你是猫猫，才会这么说。” “你是我好爱好爱的猫猫。猫猫和人都会这样。”商觉时脸不红心不跳，一通歪理把猫说服。“你可以上网搜。” 邈邈半信半疑。 网上有很多萌宠博主，经常有猫猫狗狗的视频刷到他的首页，但邈邈从来没看过。 他拿出手机：“我看看……”商觉时和邈邈坐在同一侧沙发，挨得很近，做出一起看的样子。 邈邈低头认真看视频，商觉时眸光温柔似海，在看邈邈。 小猫头发长了点，发尾已经能扫到脖子。他伸手，将柔软顺滑的白发轻轻拢起，露出邈邈的下巴尖。 邈邈大开眼界，视频里亲亲抱抱都算轻的，人类还会把脸埋进猫肚肚！视频里面的猫一脸生无可恋，可人类却毫不羞耻地发出各种笑声。 邈邈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商觉时每次想摸他毛肚肚，都会被邈邈手脚并用严肃推开，更别提埋脸了。原来……原来还有这么多过火的玩法！ 邈邈东想西想，在这个页面停了太久。 商觉时看了，直接对小猫肚肚上手：“你要玩这个？” 邈邈才不想被埋肚肚，红着脸反抗。又把要注意距离和言行的事情丢到脑后。 第50章 喵喵喵喵 初夏, 才刚刚开始热。 天空蓝得像玻璃，飘着几缕极淡的云丝。 邈邈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太阳, 以及一眼看不到头的高楼。助理保镖跟前跟后，为他撑伞推门。 “来了来了！” 杨夏部门的同事在落地窗蹲守多时, 就是为了近距离一睹公司重组后唯一签下的新面孔。公司八卦传得有鼻子有眼——一定是为了捧萧邈, 幕后老板才收购了盛娱！ “哟，”曹姐端着保温杯路过：“看热闹呢？” 小林：“对啊姐, 就是把你家徐清秋气跑那个。” “据说这位主后台超硬。” 他们当中有萧邈的粉丝，才看到门口人影就捧着脸花痴：“喵喵好好看啊！” 杨夏纳了闷：“还没到跟前呢。” “你们不懂，”小林激动得心脏怦怦狂跳：“我从空气中就感受到了他的帅～” 部门同事笑出声，纷纷绝倒。 邈邈今天穿了一身嘻哈炸街装，整只猫都是酷帅酷帅的。蛤^蟆镜遮住小半张脸, 黑色oversize上衣领口晃荡着一条细银链，带风迎面走来。 再加上身边簇拥的人，倒像哪家嚣张出游的太子爷。 还在笑小林迷妹脸的同事, 看到这范儿，不由也跟着赞叹一片。 “好洒摆。” “真的在发光诶！” “明星果然和我等凡人有壁。” “怪不得公司要签他, 这控场感, 想不火都难吧。” …… 邈邈今天到公司，是因为他的经纪人——乔丽文有事找他。 “姑妈在和人谈事情, 我们等一下吧。”小米递过来一杯鲜榨橙汁。相处久了，小米也熟悉了邈邈的性格。 只要对上甜食, 萧邈就会格外好说话。 “嗯。”邈邈以极其考验柔韧性的姿势懒在沙发上，重重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 橙汁甜味让邈邈心情愉悦几分, 他摇摇头：“还好。” “要是太累，我去和费老师说情, 拜托他他给你减少点训练课。” “我可以的。”邈邈绝口不提熬夜玩手机的事。 那点运动量，洒洒水啦。 没什么事要做，邈邈和小米都是网瘾青年，不约而同选择低头玩手机打发时间。 邈邈带上耳机，看他最近沉迷的古装推理悬疑剧。正沉浸在主角团寻找线索的紧迫氛围，小米忽然惊呼：“真的假的？” “什么啊？”虽然不怕鬼，邈邈还是吓了一跳。 “周漫翻车了，他被人匿名举报，今天一直挂在热搜上。”小米转过脸，肉眼可见的高兴：“大喜事啊。” 邈邈在屏幕上按下暂停：“嗯？” “你不知道吗？”小米跟邈邈录了几天综艺，打心里觉得亲近，并不避讳在他面前说别人坏话：“我不喜欢周漫，这种人翻车也不稀奇。粉丝内部逼氪，还卖烂脸的假货，有粉丝上课送进了急诊。不过这都前几个月的事了，一直被水军压着，怎么最近突然曝了出来……” 邈邈有个从奶猫时期起的习惯——听人说话时，会歪着脑袋不眨眼认真听。小米难以抵挡，一开口便滔滔不绝。 正说着，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咳嗽。 小米回过头一看，是乔丽文。 “姑妈！”她从沙发上战起，瞥见乔丽文后头站着江厦和一个知性气质的女人，立刻收了那份随性亲昵，礼貌打招呼：“你们好。” 乔丽文向他们介绍来意。江厦带着剧本来谈合作，想邀请邈邈参与其中一个角色的试镜。 这是他自立门户，成立工作室后要拍的第一部 电影。江厦和原公司解约闹了有小半个月，网上众说纷纭。有人说公司不做人，也有人说江厦野心膨胀后忘本。 娱乐圈多的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等着看影帝出走老东家后第一仗打得如何。 电影买的大热小说《金错刀》的影视版权。《金错刀》的作家宁如意文风细腻动人，擅长构筑瑰丽诡奇的古代奇幻。《长安断月》、《金鱼梦》都是既叫好又叫座的经典作品。江厦能拿到《金错刀》的授权，一是和宁如意本人私交好，二是允诺了宁如意作为编剧参与电影制作。 大IP打底，又有影帝翻身仗的噱头，《金错刀》刚宣布电影筹备，就已成为外界关注议论的焦点，。 江厦工作室由上到下，都拿出了十二分的敬业和认真。凭借圈内积累的多年人脉，电影上到导演、下到动作指导都是业内翘楚。对待演员阵容，更是慎之又慎。 尤其是男二兼反派的仇千雪，是无数读者票选出的“美强惨top”。 他生长在大漠，眉眼冷冽，爱恨鲜明，浓墨重彩。像开在极夜冰川之上的雪莲，天光乍破那一眼惊艳璀璨。 娱乐圈能有这份气质和骨相的，别说百里挑一，就是千里万里挑，一时半会也难找到契合的演员。投资方想插手安排艺人，但宁如意身为作者加编剧，并不愿意自己亲儿子ooc。眼看选角陷入僵局，江厦忽然想起萧邈。 在综艺看到第一次看到萧邈，江厦就眼前一亮。那双猫似的眼睛，神秘、危险，完美符合书中对仇千雪的描述。 宁如意听好友说有这么个人，就和他一起过来看看。 如果说宁如意来之前对网上看到的萧邈视频有五分满意，那么这一刻，她的满意变成了十分。 萧邈在他们推门而入的瞬间抬头，瞳孔泛着幽光，骄傲冷漠的样子，和宁如意心中的画面如出一辙。 邈邈听完，虽然对拍电影有一米米好奇，但还是老老实实交代：“我不会演戏。” “这倒不是什么麻烦事情。”江厦看宁如意神色，知道她也满意，不由面上带笑：“杭导最喜欢教新人了。” 负责《金错刀》的总导演叫杭侧舟，很会讲故事，电影注重质感、细节、领悟力和个人功底。他选角强调遵循演员本身的特质，曾经在采访中这样说，“选对演员，起码成功一半。” 同一个艺人在其他导演手底下，可能是摇头晃脑吹胡子瞪眼表演法，但到了杭侧舟手上，演技就像脱胎换骨般得到巨大进步。 “确实是这样，像我和杭导合作过的《长安断月》，里面大理寺卿、玉面公主都不是演员科班出身。”宁如意证实江厦所言。 “《长安断月》是你们拍的？”邈邈眼睛睁圆了，显出几分猫猫式期待。《长安断月》正是他这段时间在追的心头好，听到这里，立刻多了几分“想去”。 宁如意颔首：“剧本是我写的，杭导负责拍摄。那时候弄的单元剧形式，写一集拍一集。” “我很喜欢里面的故事。” 宁如意递过来的是一个厚厚厚的剧本，邈邈打开看一眼，光速合上。 密密麻麻全是字，猫猫可看不得这些。 他面无表情转过脸：“江厦哥，给你个机会介绍剧本。” 江厦不知怎地从这套举动解读出“不想看字”的意味，内心被萌到。他低下头对着剧本讲述仇千雪的剧情梗概，宁如意不时补充两句。 趁讨论剧本的空隙，乔丽文向小米使了个眼色。小米心领神会，轻手轻脚跟在姑妈后面走出房间。 乔丽文定定看她许久，才开口：“在这里工作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小米没想那么多：“和喵喵在一起很轻松。” 小米清楚娱乐圈良莠不齐。明星公众视野下一个个光风霁月的人设，私底下臭毛病黑历史一大堆。遇到事了，都是经纪人、助理跟在后面擦屁股。 乔丽文安排她做助理。小米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她遇到的是一只小天使。 “姑妈，谢谢你帮我找工作……不然我现在可能正毕业家里蹲。” “你能上手我就放心了。”乔丽文一点头：“过几天我再安排个经验老道些的过去，你也好和他学学。” 小米是个聪明人，闻弦知意：“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干我们这行，最忌落人话柄。”到底是自己亲侄女，乔丽文提点她：“这人来人往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有个数。” 小米很快反应过来，姑妈指的是她对萧邈说的那些与周漫翻车相关的言论。 “……我确实不该在公司说闲话。”她低头认错，扎着的马尾从肩头滑落下来。 乔丽文凑近，理理小米的马尾，声音压得更低：“以后那些有的没的，少在萧邈面前提。” “再有类似的事，不可以传到他耳朵里。” “可是……”小米有些犹豫：“一点八卦都不能吗？我觉得邈邈要听听其他人的八卦黑料这些，好避免哪天节目碰上了踩雷。” “像周漫这种这种不长眼的，和萧邈不对盘的……都别去自作聪明告诉萧邈。知道没！” 小米被训得一愣一愣，心中逐渐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她小声问：“周漫是这个原因才翻车的？” “傻丫头，你以为呢？” “难道说？”小米不敢想，声音越来越低，只剩嘴唇翕动：“姑妈，是你授意的？” 乔丽文面露无奈，眼神掠过小米，看向天花板。 娱乐圈艺人每一场黑料大翻车，背后都是资本博弈。她哪里有那个能耐？ 第51章 喵喵喵 《金错刀》是个大ip, 剧本质量高，阵容更是无可挑剔。放到谁身上，都要激动到掐自己一把怀疑是不是做梦。 可邈邈不是一般人。 小猫咪不动声色, 实则满脑袋纠结——那么多字！背台词会很痛苦的。 室内两双眼睛都集中到邈邈身上。 邈邈犹豫接不接。不远处是江厦带来的厚厚剧本，邈邈谨慎地翻两页, 又松开。 像小猫伸爪试探猎物。 之前在《太阳与向日葵》, 江厦一副好口才，把邈邈想出的队名“葵花班”夸得天花乱坠, 被广大观众评为“阅读理解满分选手”。 眼下影帝很真诚地看着邈邈，又是一顿嘴炮输出。 邈邈心中天平越来越向接受试镜倾斜。 乔丽文交代完小米做助理的细节，正巧推门进来。 她眼一扫，撞进江厦求援似的目光。便对此刻情形有了数。 “江厦我很放心，都是老熟人了。这么些年一直踏踏实实的。”乔丽文早些年机缘巧合, 照拂过刚出道不得志的江厦。双方都知根知底。 几天前，乔丽文就和江厦提前接洽过。她不仅深入了解原著，还花时间做了粉丝群像和市场分析, 觉得这是萧邈不错的发展机会。 邈邈在心中晃了晃大尾巴。 身为猫猫的矜持，还是让他没有立刻答应。“我要回去考虑一下。” 小米被姑妈说了几句, 有点蔫, 在车上绝口不提周漫那点破事。 好在邈邈不知道是忘性大，还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逮着她一个劲地问拍戏相关。 这可算是问对人了。小米当初应付大学的社会实践就是跑剧组，攒了一肚子有趣新鲜的事呢。 “每天最有趣的事就是猜盒饭了。早上刚开始工作就在想中午吃什么……” “运气好会有明星自掏腰包的奶茶小零食, 算是一天的小惊喜。” 小米逐渐打开话匣子。 “我跟的那个剧组有去马场骑马！演员要在马背上拍动作戏，但他非到去马场的当天才说自己演不了, 死活要上道具。导演不乐意啊，毕竟来马场的钱都花了。最后还是替身拍的。” 邈邈听得津津有味,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的马呢，只在书房看到过商觉时在马场的照片。 “对了。”小米指着邈邈手头的剧本：“仇千雪应该有很多骑马戏，我看过小说。” 骑马！ 邈邈内心激动。 还没等他激动完，小米就又说：“不过也有可能是绿幕。这样就不需要真骑马，还挺消耗体力的。” 亮闪闪的猫猫眼立刻闪过一丝疑惑：“绿幕是什么？” “就是一块背景布，演员在绿幕前面表演，更方便后期抠图换背景。”小米连说带比划。 “不要这个不要这个。”邈邈捂耳朵。 小米被他逗笑，刚才那点郁闷情绪一扫而空：“大概率会实拍。看阵容就知道，剧组不差钱。” * “商觉时，我……”邈邈一进门，就被一阵隐约的甜味吸引走全部注意力。他眼尖，在桌上发现一个漂亮的海棠式盒子。香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 邈邈随口一问，不等商觉时回答，就直接上手拆。只是盒子的构造特殊，小猫沿着边缘扒拉了一圈，都找不到打开的方法。 那么那么好闻的甜味诱惑就藏在盒子里，邈邈百爪挠心，一个不留神尾巴都冒了出来。 蓬松顺滑的一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 商觉时眼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走过去帮他的猫猫解围。 “我来。” “喵。”邈邈往旁边挪了块地方，不眨眼地歪头看商觉时动作。 商觉时的手骨节分明，在紫檀木的映衬下，更显修长白皙。腕骨处一点红痣，随他动作移动，潋滟到几乎烧起来。 邈邈是猫的本性，不由盯着红痣走了会神。商觉时轻轻拨弄了两下，就听得盒子内部一声暗响。 点心的香气扑面而来，邈邈得意翘尾巴——他就知道是好吃的！ 原来这是一个海棠式五色攒盒。装盒的人似乎怕他们分不清，还特地用杏云笺写了各式点心的名字。 邈邈一个个读过去。 嫩绿浅黄，雕出精巧花样的，叫绿豆糕。旁边形状滚圆，散发着浓郁奶香的是玉露团。 桃花饼小巧玲珑，与真正的桃花一般大小。外皮是微微透明的乳白，内里泛着粉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它和桃花脱不了干系。樱桃酥切成规整长条，侧面能看出半开的樱桃果肉。 最后一个不用看字，邈邈都能认出来，那是他在离界百吃不腻的蜜饯果子！ “是阿香姐姐做的！”他转过脸，向商觉时确认。 商觉时微微颔首。 邈邈格外惊喜，说话语调都因开心上扬。“阿香姐姐来过吗？为什么会来？” 商觉时没有说话。手按在桌面，略微俯身，向邈邈靠近。 被困在铲屎官似有若无的怀抱里，小猫没地方跑，警惕竖起耳朵：“喵——” 又要干嘛？ 商觉时垂下眼睫，仔仔细细看了邈邈粉扑扑的脸蛋，方说：“文雀送来的。” 说完，抬手摸了摸邈邈小耳朵，才直起身。 邈邈耳朵向后躲，不给商觉时多摸的机会。 他还记得文雀。 文雀脸上有雀斑，睁着玻璃珠似的灰色眼珠。发尾窄窄的，很像雀鸟天生的尾羽。在离界的时候，邈邈经常看到文雀飞来飞去，帮所需之人送东西。 他还悄悄给文雀起了个快递名——“文雀速运”。 邈邈没有半点怀疑，视线落在紫檀盒里缤纷诱人的点心上：“那你有没有替我送糖？” 他不知道，文雀告诉商觉时，快开的那朵岁晚，被瘴气侵蚀，不能用了。 也就是说，当初时偲允诺能将邈邈治好的药，只得再等。 商觉时面不改色：“送了。” 其实是文雀自己以抢的速度叼走了一颗奶糖，拍着翅膀留下一串粗嗓子的“嘎嘎”。 一只雀能叫得这么嘲哳难听——哪怕是嘴里叼着东西，也足以让他亲娘伤心。 也许是头一次在少主眼皮子底下抢东西吃，文雀小心脏怦怦跳，火急火燎蹿了出去。若不是商觉时及时按下电动窗帘的开关，恐怕面前这一片落地窗都得报销。 邈邈以为商觉时起码送了一包可以大家分的糖，心安理得开始研究那些好吃的。 点心散发的香味熟悉亲切，邈邈有些思念在离界遇到的朋友。他左挑右选，看中了颜值最高的桃花饼。 入口口感细腻，抿一下就化开了。 “这块好香！”邈邈还没到领悟甜品点心“最高级的甜就是不甜的甜”的境界，只会简单的用“好香”来形容他吃出来的感受。 “给你吃。”邈邈大方奖励铲屎官一块点心。 若是放在以前，想给铲屎官塞什么吃的，小猫一定不会避讳，黏糊糊贴上来，不由分说喂到商觉时嘴边。 但现在不一样了，邈邈渐知人事，单单把点心递到商觉时面前，示意他用手来拿。 商觉时没有立刻接。 “干嘛？你还想要二块？”邈邈警惕地护住身后食盒，这可是都是阿香姐姐指名道姓给他的！ 在商觉时面前，邈邈永远有那么多生动鲜活的小表情——张牙舞爪的、信任依恋的，做错事的心虚无辜，陡然亲密的害羞…… 而此刻，将开未开的桃花，捻在邈邈雪白柔软的指间。他的脸颊泛出自然健康的红晕，让商觉时联想到邈邈前几天在树上新摘的甜桃，脆生生的鲜嫩。 正是无限美好与生命力。 精魄不稳有什么关系？ 他宠爱养大的宝贝，自然要娇惯一辈子。 商觉时心绪翻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他捏住邈邈的手腕，举到自己面前，吃掉了邈邈指尖那朵桃花。 邈邈刻意忽略指腹那点痒意，猫瞳微微眯起。 喵嗷，想咬人！ 春已尽去，人总是想挽留的，不是藏在酒里，就是藏进各色点心中。商觉时尝出一丝幽香，清甜不腻人。 邈邈拿点心时手指染上了幽微的香气。形状优美的指尖近在咫尺，灯光照射下泛出微微透明的玉色，温热、薄透，像极春风里舒展的桃花瓣。 商觉时顺势亲了亲桃花瓣。 “喵！”邈邈炸了毛。 下一刻就变回了猫猫，仗着身形灵巧，几下挂到商觉时脖子上，对着他下巴，气势汹汹咬了一口。 留下两枚尖尖的牙印。 小猫警告丝毫没有作用。 商觉时把他举高高，又在他毛乎乎的脸蛋子上亲了一口。邈邈毛上都是专用香波的味道，绵绵密密的香，柔软温暖。 ……讨厌！ 邈邈推又推不开，只能……只能躺平任亲。 喵嗷！ 第52章 喵喵 邈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相当不在乎用绒面毛巾擦了遍头发上的水珠，又甩了甩脑袋。 白毛湿答答垂落，黏在皮肤上, 他才不在乎—— 小猫最讨厌吹风机，宁可坐在空调房里自然晾干, 还能抱着剧本研究研究。 《金错刀》的背景设定在沙漠。朝廷一道剿魔谕令, 让整个江湖变得风谲云诡。从来人迹罕至的大漠，上演着一幕幕刀光剑影下的生死游戏。 大漠啊…… 邈邈端起他的马克杯, 喝一口牛奶安慰自己。 他是只长毛猫，也就格外怕热。温度稍微高一点就要趴在地板上，把自己摊成长长平平的一条。或者商觉时开了空调，邈邈总爱跳到猫爬架的最顶上吹凉风。 人形的身体没有毛毛覆盖，不像原本那么怕热。也不知道拍戏会不会热…… 还没把看明白剧本, 江厦就等不及发短信问情况。邈邈决定听听粉丝的意见。 邈邈左思右想，干脆发了条微博—— @邈邈喵喵喵：你们想看我拍戏吗？ 想起山竹在综艺里说过要看照片，邈邈还尝试了一次自拍。 按照度娘到的教程, 将手机相机调成自拍模式，咔擦—— 邈邈随意拍完, 火速传了上去。 心里还不忘美滋滋自我表扬——他可真是个宠爱粉丝的好猫猫！ 明以璃的评论很快被顶到最上面。 [好看哦, 什么时候发九宫格～] 后面跟了一屁股的“+1”，“和女神贴贴”, “双厨狂喜”之类的回复。 第二条被顶上去的则是王兆凯完全与图文无关的废话——[大神快回我信息！] [你们到底有多少话聊2333] 合格的山竹冲在评论区舔颜第一线。 照片里，刚洗完澡的小猫坐在床上, 穿着一件奶黄皮卡丘睡衣，侧过脸看向镜头。床头灯光是温暖的柔黄色, 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毛茸茸的治愈感。 [火速下单同款睡衣！] [黄色和我家宝贝好配！] [氛围感绝了！男孩子这么可爱是要被亲哭的] [这款睡衣的帽子，看上去像藏着两只猫猫耳朵！] 邈邈翻着评论, 不由动了动耳朵。连他有耳朵都能猜出来，这届山竹也太强大了吧。 按了次刷新，他才在后台看到关于拍戏的讨论。 [毫无疑问当然看看看！！事业粉一本开心] [什么什么？是要拍戏了吗！] [不管是综艺还是拍戏，麻麻永远支持你！] [是要拍什么呀，再多透露点嘛] …… 山竹化身八爪鱼，一边舔颜调戏小猫，一边在马不停蹄转发，还能腾出手来，在超话每一个猜测邈邈说的是哪部剧的楼里贡献自己的答案。 但还没到一个小时，事情就变了味道。 几天前，青春偶像剧《7天恋爱守则》宣布影视化启动。女主已确认由当红小花苏蔓出演，其他角色还在选角，未公布人选。 邈邈超话有那么几条在猜测时提到了这部剧，被截图挂到了论坛，舆论发酵起来特别快。苏蔓粉丝因为综艺的缘故，看萧邈不顺眼。眼下新仇连着旧怨，搅得匿名区一片腥风血雨。 [呵呵也不看看镜子他配吗] [舔饼消停些吧！吃相真难看] [粉丝缺饼缺疯了！] [不是吧不是吧？跨行？] [说实话，萧邈碰瓷《7天恋爱守则》，宇宙级越级了属于] [苏蔓粉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把你家那个融梗剧当个宝？] [书剧分离谢谢] [？？？还以为怎么个舔饼呢，盘点待开机的影视也叫舔饼？] [从那么多评论里拼凑出这么几条真是辛苦了] [笑死，这就开始看图编故事啦？] [路人看傻了，这剧的剧粉好高贵，别人提都不能提？] [我说一句一言不合盖章舔饼的都是黑子不过分吧] …… 王兆凯5g冲浪达人，第一时间看到了匿名论坛那栋高楼。针对萧邈恶意满满的言论看得他火冒三丈，打字对喷的力度恨不能把手机戳出洞！经这么个事情一闹，王兆凯先入为主认定大神是怕跨行招黑，连发几条消息去劝。 [去啊！有曝光不去王八蛋！呜呜大神，你知道你这副不care资源的样子有那么亿点点凡尔赛吗！] [如果不去尝试，那就永远不会迈出第一步！] 邈邈默默在心中复习了“care”的词义，终于回复回江厦：好嘛。 * 江厦现在自立门户，没有原来公司强大的资金支持，单靠他的工作室，很难支撑《金错刀》的顶级配置。 凭借过硬的ip和影帝的号召力，投资方和赞助商倒是不吝于砸钱。但钱给多了，总想着往里面塞人。 让试镜组难办的是他们最大的投资方，天润集团老总刘东明。 天润的大小姐当初一意孤行捧徐清秋被刘东明骂不务正业，谁料耽改剧上映后徐清秋吃到了大部分红利，天润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因循守旧的刘东明头一次把视线放到娱乐圈流量上，想方设法把他的新晋香饽饽塞到各种能轻易、大量捞钱的高人气角色位置上。 刘东明既不懂演员与角色的匹配度的重要性，也想不到电影以后口碑风评如何。 典型一窍不通的外行人，偏偏仗着投资方身份对选角指手画脚。 试镜组导演编剧都是业内顶尖，心高气傲自然不会让步。萧邈是江厦和宁如意选定的人，来试镜就是走个过场。但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江厦还是默许金主爸爸塞了几个炮灰进来。 试镜场所安排在濠江大酒店六楼会议室。这场试镜是仇千雪专场，试镜组干脆安排所有来试镜的演员带妆试镜。 爆红后是什么感觉呢？很飘很梦幻，看世界的方式都不一样了。 徐清秋这才刚到试镜的等候室，其他先来的人就忙不迭站起来“徐哥”、“徐老师”。 他鼻腔轻飘飘溢出一声冷哼充作回应，施施然挑了个位置坐下——都是小喽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徐清秋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这么红，又有资本站台，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这股优越感还没持续太久，门口又有动静。 徐清秋居高临下看去，结果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萧邈。那天被保镖架住的屈辱感再一次涌了上来。 邈邈推门而入时踩着风。落在徐清秋眼中，显得嚣张又轻慢。 萧邈！ 徐清秋握起拳，指甲在掌心留下两道痕印。 他本以为那天去公司，领导会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他留下，包括那群爱在背后嘴碎的死三八，恨不能围上来谄媚敬畏讨好他吧？ 结果公司反手捧了个新人，最好的资源不要钱一样砸。 这件事一直是徐清秋心里的一根刺——萧邈越红，那根刺就扎得越深。 他在盛娱时，可没这些待遇。 怎么，是觉得他不配么？徐清秋冷笑，低下头借由手机遮掩目光的恶意。 “各位久等，辛苦了。屏幕上是电脑随机抽取的试镜顺序。我们这边呢，需要各位移步化个妆。等化好妆，就按这个顺序来。” 按照试镜顺序，邈邈在第四个，是个不前不后的位置。 化妆间，妆造老师对邈邈的头发爱不释手：“邈邈啊，你……” “我发质很好对吧？”邈邈抢在她前面说了出来。 妆造一愣：“对，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但凡有机会摸过邈邈头发的，都会这么夸上一句。邈邈都形成固定反应了。 就连跟在身边的小米也能熟练地代他背出那三句模板回答——“不做保养，洗发水没固定牌子，天生的。” 妆造绝倒，做发型时忍不住再多摸几下：“真的好好摸哦。” 效果出来后，效果相当惊艳。化妆室的工作人员纷纷惊叹出声。 这未免也太合适了吧！ 邈邈的眼线略微上挑，比平时更有几分攻击性。 不带情绪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像裹了蜜糖的刀，既蛊惑人心，又十足危险。 试镜室，杭侧舟一连看了三个不温不火的试镜，有些失了耐性，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转着黑水笔。 刘东明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旁敲侧击：“我看徐清秋……清秋这场演得很不错。” 资本要力捧的鲜肉，可不是很不错？ 江厦点点头：“可圈可点。” 挣钱嘛，就这么回事。 “谢谢江老师夸奖。”徐清秋得体一笑。 徐清秋火也是有本钱的。 他的古装扮相可圈可点，剑眉星目、英俊潇洒，盘点娱乐圈古风美男的混剪视频经常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也就见了真章。 徐清秋试镜磨蹭了30多分钟还没走，负责报号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到点了叫号：“下一个”。 邈邈进来的瞬间，就让杭侧舟满意地眯起眼睛——江厦老弟和宁如意选的人，果然不错。他从外形、气质上就格外符合仇千雪这一角色。 一旁徐清秋完全被比了下去，显得五官寡淡不说，更是缺少那股少年鲜活气。 试镜导演坐直身子，例行公事开场：“萧邈是吧？” “对啊，邈邈是我和江厦都看好的人选。”宁如意看刘东明那一排坐的几个投资方，憋了一肚子不耐烦，说话绵里藏针。 刘东明也不爽。 一个破编剧有什么资格参与试镜选角？女人就是头发长屁事多！ 他翻了翻剧本，自作主张替导演选了试戏片段：“你就给我演第一幕！” 第一幕仇千雪到最后才出场，戏份不多，连一句台词也没有。 临德五年，春景正盛。 这一年的武林大会比往常热闹。朝廷颁旨剿灭魔教，还大漠边境百姓安稳生活。凡是在围剿立功劳者，无论出身，无论过往，皆重赏。 大漠人烟稀少，主角锦衣玉带，吴钩弯刀，率部下到一家名为“风沙渡”的客栈歇脚。 客栈鱼龙混杂，江湖人豪情爽利，谈到十恶不赦的魔教——明明是魔教，却又被称为“明月教”；谈到明月教魔头，据说杀人有飘渺香风金铃作响；谈到到金错刀的传闻，百晓生兵器谱记载其与权利宝藏挂钩，可坐拥天下；谈到当今那位伸手妄想干涉江湖上的事…… 红衣劲装的高马尾少年，桌上横着把刀，不动声色端着酒盏听。偶有几个目光与他人交错。 …… 在场职员彼此交换眼色。 这种没啥大动静的戏，看着省事，其实真要演好，并不容易。 别说萧邈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表演的，就是换个演技稍微一般些的演员，短时间内都未必能处理好。 第53章 喵 邈邈不大喜欢看书。试镜前的这么多天, 也就马马虎虎翻完了剧本前两幕。 仇千雪化名君广晗，与奉太子之命前来的统领在风沙渡有过照面。石漠地势难行，遍布陷阱, 沙匪横行。各大门派不得以临时结盟，将损失降到最少。 一路上自诩正义的江湖人士, 沿途高谈阔论。殊不知, 和他们同行的那位初出茅庐的高马尾少年，正是传闻里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仇千雪。 “3号徐清秋, 回去等候消息吧。”是敬导演掀过徐清秋的资料，例行公事清退无关人员。 徐清秋全无等候室的跋扈，彬彬有礼道谢，合上门。 试镜室再次安静下来，导演示意邈邈开始表演。 需要表演的段落很简单, 坐着边喝酒边到处看就可以了。 邈邈回想最近沉迷的古装剧，里面就有很多生活化的细节。光是喝酒，他就看到过很多次。 大理寺卿左手微微拉起袖口, 而后端起酒杯，向同桌人举杯示意, 微微啜饮一口, 便将酒杯放下。 …… 邈邈正要照葫芦画瓢，余光瞥见自己的袖口。 不对！ 小猫眼神一凝, 心中尾巴警惕竖起。 他穿的是劲装，袖子有收口, 紧紧束着手腕，根本没有拉起袖口的必要。 仇千雪是个江湖人。大理寺卿也许并不是合适的参考对象。 邈邈追的剧里会武功的角色只有白锦服侍卫。保护大理寺卿的职责在身, 侍卫很少饮酒，只在破获大案的庆功宴上破例。与大理寺卿不同, 侍卫大马金刀坐着，举杯一饮而尽。 “那个谁？开始吧你！”刘东明并不待见徐清秋以外的候选人，口吻很是恶劣。在他看来，萧邈只会阻碍他赚更多的钞票：“磨磨唧唧的！” 导演合起笔盖，抬起头安抚试镜的邈邈。“没事，萧邈，你想你的。” 刘东明旁边的人将考评纸竖在面前挡着，压低声音说：“刘总，五分钟准备时间是允许的。” 刘东明重重哼了一声，“废物！” 试镜组工作人员内心直翻白眼。3号徐清秋准备时间只多不少，刘东明可是从头到和颜悦色从头夸到尾。这欺负人的事做的也太缺德了！ 邈邈从来特立独行，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刘东明阴阳怪气一顿，对小猫来讲无关痛痒。 他想的差不多，几步走到试镜组准备的古方桌：“我好了。” 仇千雪，既不像睿智斯文的大理寺卿，也不像正直忠心的侍卫长。 那天在公司，邈邈直截了当问江厦为什么找他。 “因为气质。”江厦回答：“你的气质再符合不过。综艺第一次咱们见面，在酒店花园。” “我看着你从藤蔓拱门走过来，叶子往你的方向飘。你没有看叶子，轻轻松松接住了。紧接着又毫不怜惜地扔掉。” “你从藤蔓阴影走出来，阳光一洒，整张脸骄傲冷漠。那另外半只脚还留在暗处。一恍惚，我还以为看到了书中的仇千雪。” 既然这样，他干脆演自己好了。 ——在一个拥挤、陌生的地方，借喝酒的名义听别人说话。 哦，他不喝酒。那就想成喝水吧。 少年临桌而坐，左手摩挲酒杯。桌上横着一把刀，少年的视线只落在刀上，借刀鞘反光留意客栈任何动静。 觉察到一股停留许久的目光，他举起酒杯，抬眼。 露出那张鲜活明媚、打动人心的脸。少年乌发红衣，明明窗外是漫天飞沙，偏让人联想到万里之遥的江南，湿黑的雨浸染灼灼枫叶。眉眼间那份精致，既迤逦，又无情。 …… “好，谢谢你的表演。”试镜导演例行公事一句套话。接着响起稀稀拉拉一阵掌声。 江厦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严格来说，邈邈的表演中规中矩。但一个从未接触过表演的人，能发挥到这种地步，说是“天赋型选手”也不为过。 他没有看走眼。邈邈绝对是仇千雪的最佳人选。 好的角色和演员是相辅相成的。短短几分钟的试镜表演，效果比他们前面选角遇上的所有演员都好。 杭侧舟今天头一次露出赞许神色：“不错。” 刘东明不是没长眼睛，自然看得出邈邈似乎有那么一点，比他的徐清秋更合适。 但他不甘心，不管不顾将剧本翻得哗哗作响。 “你没学过表演吧，这么简单的戏也看不出来演技。我再给你选一段试试。” 邈邈打断他：“不要。” 刘东明一瞬间以为他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累了。”邈邈坐回表演的那条长凳。他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冷漠锐利，走路时马尾尖跟着轻轻晃动。垂下的红色发带若隐若现，像调皮的蝴蝶。 刘东明不自觉盯着看了好久，直到邈邈坐好才回过神。鼻子都气歪了：“你们看看，这什么态度？” 杭侧舟没见过这种性子的新人，但好歹找到心仪的人选，下意识回护：“刘总，年轻人总是需要成长机会的嘛。” “杭导，我投资是看在你和江厦老弟的面子。绝对不是给什么阿猫阿狗做慈善锻炼的！”刘东明拿投资说事：“绝不允许你们能拿这种外行人糊弄我！” “噗……”宁如意没绷住笑了出来。这外行人就在这指导杭侧舟选人呢，还好意思拿“外行”说事。 她喝了口茶：“不好意思，呛到了。你们继续。” 江厦圆场：“刘总啊，试镜还没结束，咱得先顾流程。您消消气，有什么意见之后尽管找我啊。” 刘东明摆明了是要他们在徐清秋和萧邈之间选，结果杭侧舟、江厦……一个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再想想拉投资时一桌人笑脸相迎，刘东明立刻冒了火。他可是投资方！ “你们很好。我的意见，是站在专业角度提出的。如果不能达成一致，那我就不得不让手下重新评估投资回报。”刘东明面沉似水，拂袖离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投资方撤资警告。 试镜组工作人员呼啦啦追上去一圈人。 房间内剩下他们几个相对比较熟的人。 宁如意苦笑摇头：“这什么人啊？” “先说好。”杭侧舟笔敲敲桌面：“萧邈必须留，其他的我不管。弄不好真要撤资。” 邈邈满不在乎：“让他撤去呗。” “确实。”江厦也是这么想的，外行插手绝对不行。今天影响选角，明天挑拣戏份，电影还怎么拍？ 大不了，咬咬牙豁出脸借钱。 谁知邈邈出去了趟，带了张卡回来：“算我的。” 江厦一怔：“你怎么把卡带身上。” 老话说，患难见人心。 没想到，萧邈竟然这么仗义，还没到他开口借钱，二话不说就愿意帮忙。而他和萧邈，真要说起来，也不过录了几天综艺的交情。 江厦目光一暖，摸了摸邈邈脑袋，语气带出几分对待弟弟的亲昵：“收起来吧，别弄丢了。电影再找投资也不难，就是浪费些时间……” 话是这么说，其实江厦不打算再找投资了。投资方多多少少都要干涉项目进行，塞人、强行改戏捧人、添加感情线……操作层出不穷。他宁可去借钱，也不要再冒一次可能毁掉电影的风险。 “不够吗？里面有18亿。”邈邈对那一串0毫无感觉。但从小米查完卡内余额，捂着心脏手软脚软数了无数遍的样子来看，应该挺多的。 “多少？！”江厦出现了小米同款反应。 “18亿。”邈邈语调毫无波澜：“还差多少？” 他可以随时问商觉时要的。 江厦瞬间感到跟不上时代的剧变：“选秀这么赚钱吗？” “不。”邈邈实话实说：“主要是我家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江厦：他好仗义 邈邈：钱多的没处花，随便投投 第54章 喵喵 《金错刀》剧组挑了个好日子, 官宣了萧邈作为人气角色仇千雪的演员。 一共发了三张试镜定妆照。 前两张分别是全身和高清正脸照，剧组后期审美十分高级，将照片背景处理成《金错刀》一贯的江湖萧杀风格。 一张红衣漫卷黄沙。一张怀中抱刀, 素月清辉在刀鞘上流转交错。将仇千雪该有的那种疏离、冷感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最后那张, 是邈邈在和江厦说话时, 摄影师随手拍到的回眸。宣发一眼相中，果断放了上来。照片里的人临窗而坐, 单手托腮，听到有人喊便转过头。望向镜头，摄人心魄的一眼。发尾轻轻摆动，有种明朗又顽劣的少年气质。 评论区一石激起千层浪。 [草！！好绝！！] [这张脸我可以期待！] [斯哈斯哈，老婆馋得我口水直流] [少年+高马尾yyds！] [呜呜呜我的喵喵美人] [有“银鞍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那味了] [杭导眼光一如既往的毒，他怎么这么会选人啊啊啊] [这是我看到最贴脸最还原的选角！！] 江厦、宁如意和《金错刀》其他演职员先后转发了这条官宣。江厦还特意在转发中多加了句：“邈邈的表现力一流，是我最满意的一次选人。期待他在《金错刀》更精彩的发挥。” [什么2333原来是江厦选的] [这样一来的话, 应该是录综艺选中的？] [是因为看到我们在夸导演眼光没有夸你，所以带上这一句吗] [江厦：你们夸错人了] [呜呜这下对电影更期待了] [已经准备好去电影院n刷的钱了！] 网友不约而同想起前几天某个论坛针对邈邈的黑粉言论。当时各种拉踩, 现在回过头看, 打脸啪啪响。 [呵呵，先前嘲讽的人呢？] [所以说邈邈之前是在犹豫接不接受《金错刀》的试镜？？啊这] [金错刀和那个什么风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某风来的粉丝有被害妄想症] [诶嘿还是影帝亲自邀请的呢～你们气不气呀？] 黑粉当然气到爆炸, 虽然放出来的那几张照片毫无瑕疵，完美到不像真人, 他们也能换着角度挑刺抨击。 [？？我揉了揉眼睛，今天也不是四月一号啊] [这什么鬼？萧邈也配？] [对江厦太失望了, 影帝就这水平？] [后台大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咯] [出现萧邈我就不看了] [烦死了，安安静静做花瓶不好吗？非来祸祸我喜欢的剧……] [定妆照不都高P精修图吗？说好看的都是水军吧] …… 不过邈邈定妆照和角色的贴合度, 加上江厦出道至今积攒的好口碑，赢得了绝大部分网友的好感和支持。 黑粉跳得越厉害，就越惹人逆反心理。 [萧邈颜值一直很能打啊，就尬黑？] [人家选秀第一天起就没有出现过一张崩图] [没错，我就是水军。请给我打钱，一条两块谢谢] [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水军？有人能拉我进群吗？] [怜爱萧邈一秒，某些粉丝真是疯了一样乱咬人] [好像每次在热搜都很激烈，萧邈到底是什么腥风血雨体质哦] [山竹叹气，还不是因为选秀沾上了某些玩意] [破案了，点开这些人的主页你们会发现惊人的相似] [全是周漫粉？连超话记录都不隐藏……] [他家现在是无差别攻击，选秀出来的弟弟们没一个逃掉的] [正主这么久没出来了能不发疯么] [眼红死了吧，一个选秀出来的萧邈都拍电影了，自己还在家抠脚] [除了活该，没别的想说] [要能把周漫封杀就好了] 自从翻车后，周漫已经三天没动静了。 他以前在团里仗着自己最红，成天头昂得像公鸡，这回彻底偃旗息鼓。 墙倒众人推。多数营销号爆料的买数据请水军还是小事，麻烦事在于他直播带货出的问题。 几个月前有个女大学生，晕倒在课堂，送去医院，查出来肝功、心脏都出了问题。医生了解情况后，认为和这个学生在周漫直播间买的“清通美”减肥药有很大关系。 周漫的公关团队一向做得很好，第一时间暂时下架产品，塞钱，各处打点。女生家里有弟弟，父母对她不是太上心。公关团队打发了她家里人几千块和一个重点中学的名额，封了口。 女生毕竟读过书，有点法律意识，不满公关的含糊其辞，要求明确说法和合理赔偿。但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找媒体被压，发上网有水军洗地。闹了半天，家里人骂她“不知好歹”。女生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医院躺了几天就回了学校。 这场风波本该就这样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几个月后，那个女大学生拿着检测证据站了出来，联合其他受害人，实名举报周漫卖的减肥药里非法添加西布曲明等有害物质。周漫团队被打得措手不及，使出老一套捂嘴转移注意力操作，却对方始终有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他们，把他们打得节节败退。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再发酵下去，恐怕周漫从此翻不了身。 “姓丁的！”他急红了眼，甩上办公室的门对合伙人发火：“我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这点事情都办不成！净通美净通美！你他妈接这种合作怎么不去死？” “收受你身上的刺。”合伙人钳住他下巴，漫不经心摩挲。话却是不留情。“还有，我帮你搭了一条路。再这么吵，或许我就没那个心情告诉你了。” 周漫听清楚话里的内容，狂喜涌上心头。他手心下意识攥紧桌角：“你说什么？” 无法露面的日子太过煎熬，哪怕有一丝能翻身的机会，他都甘之若饴。 合伙人悠悠地看他：“准备八百万，明天去见个人。” “丁鹏，你最好没在骗我。”周漫明显露出割肉的表情，指甲深深抠着桌角边。 八百万。 他要卖多少盒“净通美”才能赚到八百万！ 周漫心里无限后悔。不是后悔卖这些商品，而是后悔没有做得干净点。收割粉丝赚来的钱，反而给他人做嫁衣。 “舍不得？”合伙人看周漫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不慌不忙换了条腿架起来，“那你就等着封杀、坐牢，人人喊打的日子还在后面。” 比起周漫，他实在是悠闲的过分。周漫的刚愎自用、目光浅近，就像会随时引爆的炸^弹。去年开始，合伙人就有了拆伙的打算。借成立公司之名，培养了一批新人。还把周漫那些商务合同与公司撇得一干二净。 周漫现在自身难保，他象征性帮一下，完全是出于情分。实际上丁鹏恨不能趁他病，要他命，吞掉整个公司。 人到了绝境什么都能做的，周漫知道丁鹏不算什么好东西，却也只能一边内心咒骂，一边将钱准备好。 第二天洗干净，换上最体面的那套行头，去求人办事。 会面的酒店奢华考究，是周漫从来没有资格到的地方。连廊铺着高级地毯，两侧墙壁满满名贵装饰。头顶一座接一座流光溢彩的水晶灯，照彻一幕幕纸醉金迷。 周漫没心思多看，紧紧跟着丁鹏，内心却逐渐安稳——能在这个地方谈事，非富即贵。他那点麻烦，看来无需多虑了。 房间只在入口亮了一侧灯带，显得里面格外昏暗。灯光将门口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而周漫和丁鹏在门口，却极难看到里面的情况。何况一圈高壮的黑衣保镖，无数双危险沉默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周漫大气不敢出，听丁鹏恭恭敬敬称呼里面那人：“小商总。” 他跟着打了一声招呼，借机窥视一眼“小商总”何许人。 周漫正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也是狭长的轮廓。 奇怪，他为什么要说“也”？ 他慌忙移开视线。 丁鹏是个长袖善舞的掮客，几句话说明来意。 里面那人一个眼神，站在一旁的助理便冷漠拒绝：“办不了。” 周漫脑袋轰的炸开。这等于给他的事业宣判了死刑，其他人奚落鄙夷的嘴脸、法院判决、监狱、灰头土脸的穷日子……无数种恐惧叠加，迫使他哆哆嗦嗦开口，争取微乎其微的可能。“救我……求求小商总救我，有人害我……我有钱。钱，都给你……” 他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实在难看。“小子，给我他妈闭嘴！”一个光膀子大汉上前，粗鲁抓起周漫领子，要把他丢出去。 “够了。”里头的人头一次开口。 “滚吧！”大汉手法粗鲁扔下周漫，狠狠在两人身上推了一把。“都给我滚蛋。” 到了这种境地，周漫不管不顾，将合伙人先前告诫的种种禁忌忘到九霄云外，哑着嗓子嘶喊：“为什么不行？我就想知道理由！” 巧在里面那人心情好，又或者说，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告诉你也无妨，哎呀呀。”那人站起身，几步走到周漫面前，目光饶有兴味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弄你的人呢，是我小姑姑的儿子。我会拆自家人的台吗？” “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商觉时？” 商觉时——？ 周漫难以置信抬头！难怪，难怪他刚才会隐约觉得那副眉眼的轮廓和谁有几分相似。 丁鹏见事情没指望，唯恐搞黄了来之不易的人脉，满口“不多叨扰”、“得罪得罪”，硬生生将周漫拽走。 包厢重新归于宁静。 “呵。”商英冷笑，看向桌上打印的照片：“萧邈。” * “啊……嚏……”邈邈打了个喷嚏。 “受凉？”商觉时放下手里的书，瞥他一眼。邈邈洗完澡不爱吹头发，还要把空调打很低。平日里倒还好，但最近邈邈在看剧本总犯困。 商觉时已经发现好几次湿着头发睡着的瞌睡猫了。 “没……”邈邈扯了张纸巾擦鼻子。 话还没说出口，邈邈目光下滑，看见自己才写好一小半的破数学。等等…… 他、他要是生病的话，商觉时就不会要他做作业了吧！ 聪明小猫立刻身子软趴下来，不熟练地扯谎：“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商觉时走了过来，手抚上邈邈额头。 邈邈第一次干这种坏事，依旧有气无力趴着。但实际上心脏紧张到扑通扑通狂跳，脸上也升了温。 于是商觉时一摸，温度确实有些烫。 商觉时蹙眉，声音一下变得比平时还要温柔一百倍：“难不难受？” 邈邈摇头，心里七上八下，万分心虚。 像是要再确认温度，商觉时捧着邈邈脸蛋，额头抵上他的。 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小猫咪哪里招架得住？瞬间脸蛋通红，整个人都是烫烫的。 “有点发烧。”商觉时安抚性质吻一吻邈邈的额头：“我让骆宇过来。” 坏了，他怎么忘了还有骆医生？看牙打针的经历太过惨痛，邈邈瞬间觉得数学题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没有发烧。”他拽住商觉时的手，企图通过金灿灿的圆圆猫眼洗脑铲屎官，让他放弃找医生的念头。 “笨蛋。”商觉时没有计较傻猫猫的胡搅蛮缠，用空闲的那只手打电话：“脸上都这么烫了。” 邈邈又去按他那只手，急到露出猫耳朵：“是你离我太近了！” 商觉时多了解他的小猫啊——看邈邈这副活泼样，心里立刻猜到八^九分真相，却不戳穿：“真的？”手还停留在拨打电话的页面。 “真的没有！”邈邈金色瞳孔圆睁，不眨眼看向铲屎官，努力证明自己的活力满满。 这副样子落在商觉时眼里，有点小呆，又很可爱，实在是欠rua。 佣人拿了医药箱过来。邈邈含了会温度计，取出来一看，果不其然体温正常。 邈邈不清楚铲屎官到底知不知道他试图装病。理亏之下，任由商觉时摸摸他的猫耳朵。 谁知道商觉时得寸进尺，邈邈硬生生被欺负回猫型。 “喵嗷喵嗷！嗷嗷！”白色长毛猫炸了毛，像个秋天树头炸开的毛栗子。他从商觉时怀里跳走，不忘路过桌子踹落他的数学作业纸，然后一蹬腿，上了爬架，愤愤对着剑麻竹磨爪。 一路骂骂咧咧，小脑瓜全是王兆凯教他的垃圾词。 臭男人嗷！渣男！ 阿香姐姐送来的点心还没吃完，剩下的都被佣人塞进了冰箱。那个紫檀木做的海棠攒盒，被佣人当成了古玩，空置在博物架上。 虽然它是用来装点心的，虽然它在很多易碎品的博物架上…… 邈邈优雅蹲坐在爬架上，居高临下看着那方造型精巧的盒子，尾巴在身后，小幅度晃动着。 邈邈无法抵御漂亮盒子的诱惑。 尤其，当盒子还是这样半开的时候。里面昏暗暗、狭小的空间，团起来一定很快乐吧。邈邈尾巴彻底忘了摇。 ——好想钻。 商觉时去处理工作了，房间只剩他一个。 邈邈盯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站起了身。悄无声息落地，动作满分。 尽管没有人，邈邈还是表现的对盒子丝毫不在意，翘着大尾巴七绕八绕走了好多地方。 梅花爪不经意似的，狠狠踩了作业纸一脚。 他闻闻花，爪子拨弄几下杂东西，趁盒子一个不注意，跳到了它旁边。漂亮的盒子！邈邈眼睛发亮，几乎能想象到团在里面那种隐秘舒适的感觉。 他迫不及待抬起一只猫脚，就往里面伸。接着是另一只。邈邈压低身体，脑袋往里面伸。最后毛茸茸的尾巴在空气中晃过，慢悠悠收了进去。 紫檀攒盒就这么长出了一只雪白小猫咪。 邈邈很满意新盒子，在里面翻了几个身，又开始梳理自己的宝贝毛发。一切料理妥当，脸蛋埋进爪子不问世事，舒舒服服开始打瞌睡。 睡了有一会儿，邈邈听到商觉时的脚步。 他耳朵动了动，确认是往这边来，警惕探出小脑袋。 邈邈以为铲屎官是来哄他的，心里还在摆谱——他可还没气消呢。 然而商觉时摸了摸猫猫脑袋：“变回来，吃药。” 吃、吃药？？？！！！ 小猫背后的毛再次炸开来。 打个喷嚏居然要吃药，现在卖萌还来得及吗？ 商觉时的手伸过来抱他。邈邈赶紧开溜，奈何盒子开了一半，他卡住了。 “喵呜。”邈邈小声，扮可怜的毛绒团。 商觉时将手里药放下，点点小猫额头：“不可以。” 邈邈这才看清楚，是离界带回来的药丸。 原来是吃这个药……邈邈松一口气，不炸毛了，尾巴也垂了下来。“喵。”他爪子往前探，一副要商觉时抱的架势。 然而刚搭上商觉时手臂，邈邈猛地收回爪子。 不对啊—— 上次……上次可是…… 邈邈想起吃完药做梦亲亲，无可救药又一次炸毛。 他转过身，背对商觉时。 一副坚决不可商量的姿态。 第55章 喵喵喵 邈邈小时候, 犯错或者耳朵皮，都会这样转过身不理人。 小猫安安稳稳坐定不挪窝，皮毛在紫檀木映衬下, 白得几乎晃眼睛。 ——眼皮底下有这样一只毛茸茸的漂亮团子，焉有不rua之理？ 商觉时唇角勾了勾, 弯下腰, 直接上手，把猫猫整个从快乐盒里抱了出来。 “喵——” 邈邈不情不愿, 尾音拖了老长。 那条雪白漂亮的大尾巴，也不情不愿地拖在身后。最末端那截尾巴稍，搭在雕花的荷叶盖边边上。 商觉时表现得像对邈邈梦到过什么一无所知，熟门熟路哄猫：“一碗冰淇淋。” 谁会为区区一碗冰淇淋屈服让步啊！ 邈邈一爪子招呼过来，目光灼灼向铲屎官发威——有骨气的小猫不缺这一口零食嗷。 仗着敏捷的反应与灵巧身形, 邈邈和商觉时打起了游击，竖着尾巴四条腿在地板上跑得咚咚作响。 一开始邈邈还认真躲避，渐渐从“你追我赶”中找到一丝丝快乐, 躲着躲着变成了跑酷遛铲屎官。偶尔跳到高处，俯视底下情况, 一边炫耀似的晃动尾巴。 商觉时陪他玩了一会, 没有坚持吃药的事情。 邈邈满心警惕，躺下来前爪伸在空中, 眼也不眨随时提防商觉时的后招。 但商觉时摸摸邈邈脑门：“我还有个会。” 邈邈跑来跑去和剧组打交道的这几天，商觉时似乎一直在忙。 商觉时对他惯得很, 就算邈邈在他工作时间随意捣蛋，也不过抬抬眉毛的事情。 但像这种晚上还要在书房对着笔记本的情况, 邈邈基本上没兴趣去打扰。 才过去两天，邈邈磨磨蹭蹭挪到商觉时的面前。 “我要吃药。”小猫满脸不高兴。 商觉时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取下眼镜，借擦拭手中镜片思考目前局势。 他动作慢条斯理。 邈邈等不及，莽莽撞撞抓住商觉时的手。“商觉时！”半是央求，半是理直气壮的催促：“快点啦！” 搭上来的手很软，还很温暖。和刚才会议里的冰冷交锋、蝇营狗苟恍若两个世界。 商觉时垂眸，视线落在邈邈的手上。小猫的骨骼天然柔软，就连手也不例外。白玉似的手指，指节处呈现出浅淡的粉色。 他顺势握住了邈邈的手。 温度源源不断传递到商觉时的指尖。邈邈一向体温很高，像个暖烘烘的小太阳，驱走了几分他因家族那边事情带来的不快。商觉时幽黑的眼看向小猫，明知故问：“什么药？” 邈邈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商觉时握他的手，是在和他玩“猫爪在上”的游戏。 他立刻抽出手，一顿操作后重新按在铲屎官手背上。邈邈得意竖尾巴：“昨天的昨天的药，快点拿出来！” “昨天的昨天，叫做前天。”商觉时找到欺负猫猫的借口。握住邈邈的手，举到面前，唇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教你第几次了？小笨蛋。” 从上次开始，邈邈学习奖惩中的惩罚莫名其妙从打手心变成了亲一下，真要说起来，效果比打手心还要好，每次都弄得邈邈怪忐忑的。 邈邈气急败坏抽回手，身后的尾巴瞬间炸毛炸成了鸡毛掸子。 可恶。他只是对那个词语不感兴趣，有“昨天”就够了，还要“前天”做什么？ “昨天的昨天”多么简单易懂，干嘛要费心吧啦再多记一个词语？ 邈邈愤怒“喵嗷”。 他才不是笨蛋！他是大——聪——明！ 这通“喵嗷”，商觉时足足拿三块芝士蛋糕、五碗巧克力、两次海鲜大餐，外加一次旅行才哄好。 邈邈的尾巴在身后摆啊摆，骗到这么多美食实在是太让猫满足快乐了！ 商觉时自然而然帮他的猫猫梳理尾巴上乱掉的毛毛。漂亮顺滑的尾巴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商觉时心情大好，不动声色摸了一把又一把。 ——两边都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实在是桩愉快的合作。 邈邈打开了最亮的那盏灯，如临大敌看向指尖这枚棕褐色的药丸。 上次光顾着吃药，没有看清药丸的样子。药丸大概黄豆的大小，时偲知道小猫怕苦，药上特意裹了一层糖衣。在灯光下看，糖衣有着釉一样的质地，微微反射出亮光。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捻着药丸，往嘴里送。 既然接受了江厦关于《金错刀》拍摄的邀约，心气高的小猫自然要做到最好。邈邈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不声不响让小米专门安排了一对一的定制表演课。 晚了几天没吃药，邈邈在形体课上全神贯注练习，碰上窗外一道雷，没怎么被吓到，就已经露出了小猫尾巴。 还好最近暴雨有些降温，小米给他套了件长款外套，勉强遮住了尾巴没露出破绽。 很显然，邈邈不得不吃药。 尽管有这么一层糖衣，药丸塞进嘴巴，邈邈依旧能分辨出一股铁锈味。 佣人按商觉时的吩咐，送来一杯蜂蜜调好的百香果柠檬水。 “对了。”药含在嘴里，邈邈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你……不许和我睡。” 他并不好意思回头，最后几个字说得又快又轻。 商觉时只看得到邈邈颈后一段柔腻白皙的肌肤，带着薄薄的粉色。 邈邈的头发一直没有剪过，发尾整齐又漂亮，在灯下有着珍珠般的光晕，很想让人拢一拢。 商觉时压下眸中情愫，移开视线，将蜂蜜水放到邈邈手边：“先把药吃掉。” 他说晚了。 这么会功夫，糖衣已经含化了。糖衣的甜味，药的苦味和腥味交织而来，充斥了整个口腔。 邈邈被药苦出了眼泪，猛灌了好几口蜂蜜水压味道。 “你……你会在梦里欺负我！”邈邈回过头，红着眼飞快看商觉时一眼：“反正不许！” 气势汹汹又可怜兮兮。 因为淌了几滴泪水，邈邈的眸中水光潋滟。眼尾哭过一般，生出娇嫩的粉色，像商觉时梦里最绯艳的桃花。 缤纷浪漫的满天粉色，带着哭吟、眼尾一抹滚烫赤红的…… 商觉时动了动喉结，不觉得那是能被邈邈看到的梦。 他拧了块温热的毛巾，擦掉邈邈脸上泪痕：“我不和你睡。” 虽然有了商觉时的保证，但邈邈并不自在。 一方面，邈邈觉得铲屎官松口得太快。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自己过分，因为莫名的梦境迁怒铲屎官。可是……除了商觉时，邈邈找不出会做那种梦的理由。 上次那样……实在是太羞耻、太奇怪了！邈邈在床上翻来翻去，想心事想到睡不着。 他变回猫，准备去摸清楚商觉时的动向。 家里每扇门都打了猫洞，邈邈进出很是方便。他大摇大摆在二楼溜达了一圈，果不其然，商觉时不在卧室。 倒是小书房还亮着灯。邈邈脑袋探进猫洞，结果发现，商觉时还在办公。 “怎么了？”商觉时正巧倒咖啡，瞥见挂在猫洞上探头探脑的宝贝猫。 “喵——”邈邈摇摇头，犹豫是不是进去关心一下。 铲屎官最近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没事就去睡觉。”商觉时一指时间：“明天还有课，别想拿回手机。” 邈邈气呼呼冲他露出尖牙。 才没有想手机的事情！ 他缩回脑袋和前爪，头也不回走了——忙死算了，哼。 邈邈试图熬夜。然而猫的觉一天十几个小时，他根本熬不住。没多久眼皮就耷拉下来，团在枕头上睡着了。 浓黑，伸手不见五指。 邈邈看不到任何东西，没有一丝光线，他试着走了几步，一切都毫无变化。走了有一阵子，邈邈才愣愣反应过来，哦，他是在梦里面。 这个梦一点都不像他会做的。 邈邈爱做的梦，背景都是在几处经常住的房子，经常会有商觉时。至于内容，要不就是好吃的，要不就是好玩的。 像是迎合了邈邈的想法，梦境发生了变化，他身边忽然从无边无际的黑暗变成了现在住的小香山独栋别墅。风极轻微，送来月荷独有的香。 黑暗中藏着隐约的光亮，以猫的视力已经足够辨清方向，再加上邈邈熟悉地形，知道月荷种在露台，几步便跳到窗台上。明净澄澈的月光，将万物照得清清楚楚。 邈邈蹲坐在窗台，感受了一会花香与凉风。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变化，才向房间里面张望。 这本来设计成开派对的房间，奈何商觉时从不搞这套，沦为杂物间，堆了邈邈从小到大玩腻的玩具，还有变成人以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祸害过的各种学科用具。 邈邈惆怅看一眼那架掉了三个黑键的电子琴，不能怪他的。他变成人那会，经常收不好力度，不小心用磨爪的力度按了按琴键，就这么报销了。 还有他爱过的摇摇鼠，抓破了当窝睡却被商觉时拎耳朵的鼓…… 每一样邈邈都能说出一段来龙去脉。看着看着，他看到了散落在水面上的黑白棋子。有的棋子碎了，出现斑驳的纹路，有的还完好无损。 “嗒。”棋子落盘的声音圆润清脆，水面由远及近，泛开层层波纹。 邈邈回过神，这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换了场景。 无边无际的水面，在昏暗的光下泛出点点银亮，成了黑白交错的棋盘。一只修长的手捻起黑子，落在四连星的位置。 “嗒。”几秒后又捻起白子，落了下来。 邈邈尾巴环住前爪，小小声：“喵呜。” 这只手喂他吃过东西，给他洗过澡梳过毛，邈邈一眼就认出了，是商觉时。 “小猫。”商觉时向邈邈走来，随着他的动作，一路棋子滚落相撞、水波、锁链声不绝于耳。 他终于来到邈邈面前。 邈邈坐着，和商觉时四目相对。 这是邈邈要抱抱的姿势。 “还是喜欢撒娇。”商觉时安静看了他一会，伸手来抱。 又是一阵声响。 邈邈被商觉时抱进怀里。他熟练调整了一个姿势，脸靠在铲屎官胸口。就算是做梦，独自走那么久可是很累的。 借着水面折射出的幽微光芒，邈邈不经意看到商觉时左手手腕上，系着三道生铁铸成的锁链。 这是什么？ 邈邈愣住，难怪刚才商觉时行动间，会有锁链的声音。 他不知怎么想的，伸爪碰了碰锁链，寒冷瞬间砭入肌理。 好冷！ 邈邈前爪在梦中猛得一动，把自己惊醒了。 “喵喵喵。”橘子夜灯应声而亮。 房间内静悄悄，似乎夜色正浓，整个世界都在安睡。 邈邈梦境已经忘了大半，但还记得那个锁链。小猫的好奇心一旦勾起，就没有办法忽视。 他钻了商觉时卧室的猫洞。 商觉时感到似有若无、细碎轻微的痒，来回来回，扫在他的脸上。他知道这是邈邈的胡须，睡梦中摸索着揉了揉猫猫的毛。 然而邈邈并不罢休，那股痒意从他脸上转换到手腕。商觉时按住小猫不让动，睁开眼，果不其然看到邈邈毛茸茸的圆脸蛋，和透露着不满的金灿灿眼睛。 商觉时带着困倦，亲一亲邈邈额头：“睡吧，宝贝。” “喵。” 邈邈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睡不着？”商觉时握住猫猫的前爪，不让他有小动作。“想听歌还是讲故事。” 邈邈睁着大大的眼睛听商觉时在半梦半醒间唱睡眠曲。也许是因为歌声温柔，邈邈还是被哄睡着了。 邈邈梦见剧场，空旷而黑暗。 “邈邈。”商觉时抱起邈邈，亲亲他的小耳朵：“给你的生日礼物。”舞台应声而亮，是他看过很多次，最喜欢的《水上伊甸》。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纯1v1，不存在任何精分嗷 第56章 喵喵喵喵 “啊啊啊！” “啊——” 一连串惊叫声惊散林间飞鸟。乌鸦拍拍翅膀, 一面“啊啊”飞远。天空是没有边际和棱角的白茫，被山缘切割成不规则的多边形。 飞鸟展开翅膀，在天幕上留下水墨留白似的剪影, 渐行渐远，最后看不见的点, 消失在视线。 “不好意思啊, 江厦老师。”苏蔓勉强坐直身体，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而不等她再说什么, 车厢又是剧烈晃动。苏蔓惨白了脸，下意识往江厦的方向倒去：“啊！” “没事，小心一点。”江厦温和扶开她，客气笑了笑。 “真是气死我了，节目组是故意的吧！”苏蔓坐不稳似的歪着, 看眼车内镜头，咬着唇抱怨几句：“这什么破车！” 她说话带几分娇嗔，是南方绵软的口音, 虽然在抱怨，也让人乐意听下去。 弹幕大军立刻跟着冲锋陷阵。 [蔓蔓今天也是小仙女！] [江厦这身穿搭还挺好看的] [影帝手臂肌肉线条绝了] [+1我是来看哥哥姐姐的, 不是来看节目组恶意刁难人] [唉, 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工作人员解释啊？都说了是这条路的最优选择！] [不管怎么说，三轮也太寒碜人了] [这有什么寒碜的？老粉表示摩托三轮在上一季已经是特别好的待遇了_(:з」∠)_] 载着他们颠簸前行的, 正是一辆三轮摩托。 以江厦和苏蔓的生活圈，根本见不到三轮摩托。当工作人员带他们来到三轮面前, 苏蔓很怀疑地看着两边仅用铁闩勾上的进出门，怎么也不答应坐这个。 但无论她撒娇还是佯斥, 都像拳头打进棉花，起不到任何效果。江厦无往不利的嘴皮子功夫也在这折了戟。 不管他们怎样, 工作人员仍是笑眯眯，态度极好、却不容拒绝的口吻：“不好意思两位老师，我们只有这个出行工具。” 不知道是路差劲，还是司机开三轮技术太差，江厦和苏蔓坐的这辆三轮颠簸了一路。苏蔓也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变成在担惊受怕中不耐烦。难怪他们刚才看不到导演呢，原来是怕在三轮车上扯皮，先躲起来了。 “啊！” 车子拐了一个小弯，整个车身都跟着重心倾斜。苏蔓一声惊呼，准确无误抓住江厦手臂，嘴上又是忙不迭的道歉。 自打上期苏蔓转移了营业对象，一切变得简单起来。江厦是个鲜少拒绝的老好人，苏蔓主动一些，便满屏幕都是正主有意制造的粉红泡泡。两个人颜值又高，一个楚楚可怜，一个绅士温柔。怎么会没人嗑？ 粉丝翻起他们共同拍过的电影，那是江厦欠的人情接的男三号，从来没和苏蔓饰演的女二号在剧情中谈过感情，但并不妨碍粉丝自己动手脑补戏外怎么怎么相遇相爱的细节。并且将这对cp冠以电影的名字《最美好的年华》，称之为年华夫妇。弹幕再次密集起来。 [小破车神助攻，这对有点好嗑] [影帝x小渝忾花，各种意义上的般配] [年华夫妇yyds] 江厦粉丝不乐意，语气便不太好，甚至冲到苏蔓的直播间表示不满。 [？不能独立行走吗谢绝捆绑] [江厦说过三十五岁之前不考虑感情上的事，事业为重] [影帝粉丝犯不着戾气这么大吧？车子不稳是不可抗力，好金贵哦摔不得？] [谁稀罕啊，切，蔓蔓这么好，狗男人不配] [搞错没有，江厦从第一期开始就对周围人很温柔] [脾气好不代表可以乱拉cp_(:з」∠)_] [这也能带节奏我也是醉了] …… 车里摇来晃去，始终不是个事儿。毕竟和苏蔓只是表面同事关系，江厦渐渐感到气氛尴尬，索性看起节目组固定在车上的手机。 节目组从上一期得到的灵感，给每个嘉宾配了一个链接后台的手机，这样他们就可以看到从自己直播间后台看到弹幕。江厦不露痕迹坐到最右边，身体倾到手机面前看着弹幕，手撑在座位上保持平衡。 他的直播间刚被管理员清过一波cp粉和唯粉的吵架，剩下的那些看上去像个娱乐圈八卦市场。 [呜呜，为啥就只开了两个直播间QAQ] [那个谁不是说进去了] [啊？啊？什么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赶了个论文回来就跟不上吃瓜速度] [是的吧，周漫被拘留了] [这种人能火就很神奇=　=他家粉丝可真是不挑] [点烟，周漫前几年视频质量还是不错的，毕竟也上过日榜第一x] [我就说这两天怎么这么安静呢？原来是他家粉丝蹦哒不起来了。哈哈！希望人有事.jpg] [好的，周漫是没指望了=。=不过我压根就不会看他] [所以T_T邈邈呢？范布成呢？] [这期阵容有萧邈，可是他直播间还没开] [呜呜呜呜求求放出来吧，不然没办法安心了都] [我还想看范布成做饭！] [在《太阳与向日葵》跟着范布成学厨艺x] 江厦一目十行，选择性忽略不太方便回答的，他看不少人在问邈邈的情况，“据我所知，邈邈会来。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怎么改口叫邈邈了w] [叫邈邈？这么熟了吗] [能来太好啦！] [啊啊啊，我放心了！谢谢江哥！！！] 江厦看着这条弹幕，笑容带出几分真诚：“那可是相当熟了，不然怎么能一起拍电影呢？” [好耶！期待电影！] [什么时候开机什么时候开机] “在聊什么这么热闹？”苏蔓听到“拍电影”、“熟”，以为是在谈论自己，巧笑着凑过来。 她和江厦挨的很近，偏偏明星一起看弹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弄得唯粉有气没处发，火冒三丈阴阳怪气，和cp粉第n次打起了嘴仗。 弹幕战况又一次升级。 江厦看到这些不可控的情况，皱着眉，借口说车里太晃看不清字，就放下手机坐回原位。 邈邈比江厦苏蔓晚出发的原因很简单，他的路近且更难行。所以节目组安排他单独坐了一辆摩托三轮。泥土路黄尘滚滚，几道深深浅浅的车辙。遇上土路里埋着的大小不一石子，颠一段让人怀疑能散架。 开车的大叔发动前还打包票：“后生你莫要怕，叔叔技术稳得狠！” 邈邈天生平衡力好，坐在这样一辆车里，没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只是路上石子泥洼实在是太多，屁股颠得疼。 他一个人坐着无聊，就掏出节目组塞给他的手机，选择自己头像进入直播间后台，能清楚看到弹幕在讨论什么。 邈邈的颜粉永远冲在第一线，战斗力惊人。颜粉可能不是cp粉，可能不是事业粉，不是女友粉，不是妈妈粉…… 但每一个cp粉，事业粉，妈妈姐姐女友粉，绝对——都是邈邈的颜粉。 [先亲一口喵喵=3=] [邈邈看一眼镜头吧！截图党已就位] [这也太颠了，镜头都在晃] [啊啊啊！这套穿搭好帅！求同款] [已经凭手速截了二十张！] [终于营业了！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天吗QAQ强烈要求以后每天都发微博！] [今天也是快乐颜粉的一天] “你们好啊。”邈邈和他的山竹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山竹的热情日常问候下，一五一十报出了今日份食谱、天气和别的日常小事。 [邈邈，商觉时和你一起来吗？] [呜呜宝贝告诉我这期有无商老师？] 不提商觉时还好，提了邈邈满肚子郁闷。 他昨天睡午觉，感觉被商觉时亲了亲，还以为是做梦。结果醒过来之后，听到保姆阿姨说，商觉时到国外有要事，要过阵子才回来。 邈邈挂着脸：“不知道！” 这样还觉得不够，又冷哼一声放狠话：“我不认识他。” [哈哈哈这是生气了吗] [好想捏脸蛋ww] [发生了什么，说给我听听w] 然而山竹再怎么问，邈邈都当作没看到。 [邈邈邈邈，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拍呀？] “江厦哥说是下个月。” [喵喵好白！羡慕了QWQ用的什么美白产品啊？防晒用的什么？] “没有用，一直就这样。”邈邈不太喜欢太多东西抹在脸上的感觉，早春天气干燥那几天被商觉时逮住抹润肤霜已经是极限了。 [怎么会，不怕晒黑吗？] “不怕。”太阳怎么会把他的白毛晒黑。 [有问必答这是什么小天使！] [本黄黑皮实名制羡慕了。] 邈邈不懂弹幕羡慕的点：“黄色和黑色也很好看。” 世界上就有很多黄色和黑色的猫猫啊，除了猫猫，还有其他黄色和黑色的蝴蝶、小鸟、热带鱼、花朵…… 人类能够喜欢那么多黄色、黑色的生物，为什么不能喜欢黄色和黑色的自己呢？ 他把自己的那套逻辑讲给弹幕听。 [邈邈也太暖了吧，呜呜麻麻爱你] [喵喵不讨厌黄黑皮吗？] “当然不。黄黑色的小猫难道不好看吗？”邈邈不假思索回答。他本来是想告诉山竹，人类就像猫猫，不同颜色有不同的可爱之处。 结果人类的心思变换莫测，瞬间歪到了猫咪的话题上。 [好看好看！] [玳瑁猫黏人可爱绝赞] [有没有人喜欢橘猫的？] [谁又能不喜欢大橘] [飞天狸花入股不亏！] [喜欢黑煤球，超可爱！唯一的不好可能是晚上起床找不到它会被绊一跤。] …… 邈邈看花了眼，都没看到一条夸夸白毛猫的。 他歪了歪头，掩饰自己的小心机：“但我还是最喜欢自己的白毛。” 弹幕没有get邈邈“白毛”真实所指。 [哈哈哈我也喜欢你的白毛！] [哪有把自己头发说成白毛的23333] [说起白毛！商老师养的那只猫猫超漂酿！！] [是我的梦中情猫没错了！] [偷了商老师的壁纸，绝世大美猫！] 邈邈如愿以偿在弹幕大军中找到好几条夸自己本体的，心中满意翘尾巴。 他可真是一只惹人喜欢的猫猫。 看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弹幕，邈邈脸色有些倦色。山竹看邈邈打了好几个哈欠，纷纷留言劝他休息。 [这么晃看屏幕是不是晕车] [要不还是休息会吧] “那好吧，就聊这么多。” 邈邈到底没好意思说，他晕的不是车，是字。 他在车上小小打了个盹。车子拐了个弯，听到几声杂乱的犬吠。 邈邈听到这动静，又醒了。 “已经在村子了，前面就那个红顶房子就是。”司机后视镜看到邈邈动静，笑眯眯介绍。他随口哼几句山歌，将速度挂到最低挡，顺着下坡慢慢溜下去。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着夏日干烘烘的热，与毫不掩饰的花草香气，把歌声吹淡吹散了。 邈邈打开车门上的窗户向外望去。道路比外面本就不宽的路还要窄上几分，路旁蚕豆苗碧绿肥壮、油菜花逶迤绵延一片热烈的灿黄，峡蝶翩翩然，穿花而过。稗子与拉拉秧偏要挤占进来，在并不宽敞的土地上野蛮生长。 地面上开着几簇不知名小蓝花，被车轮径直碾过去。“六月荷花透水鲜，摘的果儿嫩生下小酒……” 远处翠竹绿树掩映，水田平整，白鹤优雅踱行，偶有几个亮翅嬉水的。 [景色好优美] [节目组每次选的地方都很漂亮呢] [感觉空气很好] [看了好想去] [是想象中的田园生活了] [大叔唱的不错] 江厦他们和萧邈差不多前后脚到的。 “好几天没见了啊。”看到邈邈下车，江厦招了招手。 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眼前是修剪合宜的竹篱笆，攀着粉黄色的重瓣月季，院落里面种满了绿荫，看不太清房屋具体模样。 “哇，世外桃源。”苏蔓眼睛亮了亮：“好期待在这里的生活。” 江厦在门口喊了几声，院子里并没有人回应。 苏蔓左看右看，除了他们，就只有两个跟拍的摄影师。她问：“我们直接进去吗？” 摄影师只负责跟拍，对节目流程不大清楚，依旧敬职敬业架着机器，并不回应。 “那怎么办呢？”苏蔓一筹莫展。 “有门。”竹门压根没锁，邈邈直接上手。 “等一下！”苏蔓打断他，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我当然知道有门，但是未经别人允许就开门不太好吧。” 江厦扶额，递给苏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朋友，我劝你最好不要作死。 邈邈是谁？那可是银行卡存款18亿的人！ 第57章 喵喵喵 “我开我的, 你在这里等好了。”邈邈一贯不介意独来独往。 苏蔓被落了面子，求救似的委屈眼神飘了过来。 江厦咳了一声，给她台阶下：“蔓蔓, 这不是讲究的时候，刚刚司机大叔都说了我们目的地在这里。” “但是……”讲礼貌有什么错, 进别人家不敲门, 也太奇怪了吧。 讲这会话的功夫，邈邈已经先推门进去了。 “行了。”饶是江厦好脾气, 也有些不耐烦，但他一向严格表情管理，没让这点表露在脸上：“门已经开了，进去吧。” 话音未落，江厦便大步走了进去。 苏蔓急急跑了两步：“江厦老师, 你等等我。” 邈邈一进去，就明白为什么没人理睬。导演，在葡萄架下乘凉, 正用蒲扇盖着脸，睡在躺椅上, 一旁开了收音机在放。 “起来了。”邈邈毫不犹豫关掉收音机。 张港听说书正听到精彩地方, 就这么断了。他移开蒲扇，看到了熟悉的猫猫眼：“邈邈, 又是你！” 邈邈一脸淡定：“你听不见我们喊门。” “不是。”导演摸摸鼻子：“我不是让屋主给你们开门的吗？” “哪有什么屋主？”江厦道。他们这一路走进来，连个鬼影子都没碰到。 苏蔓：“对啊, 只有门开着，所以我们就直接进来了。” “哦。”导演站起身：“那他可能开了门忙去了。” 草草收拾了一通, 导演瞬间从懒散状态变得正经，感情充沛说了一顿开场白。 “欢迎各位来到小隐村！” 苏曼感觉不太妙, 悄悄问江厦：“就我们几个？” 听到周漫犯事的风声，大概率没法上节目，但三个人……要怎么撑一档节目？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范布成正巧赶到：“上午有个通告，所以耽搁了会。抱歉啊！” “范大哥好久不见～” “你们好你们好。”范布成是从隔壁市赶过来的，行李带了一路，早就累得不行。他看到葡萄架下的五六把藤椅，反客为主招呼大家：“我们坐下来聊吧。” 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有说有笑走向导演刚刚乘凉的地方。 苏蔓笑意盈盈，挑了张最里面的藤椅，就要坐下：“这里的风还挺舒服的，张导真是会挑地方。” “等一下。”郁郁葱葱的葡萄藤后面，冷不丁出现一只苍白的手，握住苏蔓的胳膊。 苏蔓这次是真吓到了：“啊！！！” 那人很快就放下了她，走出葡萄架的阴影，弯腰将苏蔓选中的藤椅摇了一摇。 接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好了，请坐吧。” 苏蔓根本搞不清这人想做什么，哪里还敢坐？白了张脸和其他人靠在一起。 导演赶紧介绍：“这位呢，是我们这期的屋主。” 屋主叫白峰奇，高高瘦瘦，穿格子衫，带一黑框眼镜。比起在山中小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更像城市忙碌的程序员。 [有点小帅] [这年头帅哥遍地走，我却一个都遇不到] “你们好……”白峰奇向他们鞠躬，看到邈邈，眼睛亮了亮：“你们好啊！” 范布成一屁股坐在自己行李箱上：“你好你好，小伙子你这吓我一跳。” 白峰奇很快把所有的藤椅都摇了个遍。 他礼貌邀请：“坐吧。” 但没人敢坐了。 吹过葡萄架的风一阵接一阵，是炎炎白昼难得的阴凉舒爽，此刻却让人心上毛毛的。 邈邈不懂得迂回为何物，挑明了问：“为什么要突然摇椅子？” 直接到连苏蔓都为他害怕。 白峰奇目光落到他身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提个醒。” 江厦不动声色往前一步：“什么意思？” “像这种藤椅，里面可能住着小虫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峰奇好脾气仔细讲解起来：“坐之前摇一摇，提醒它们一下，以免压死小虫子。” “没想到吧。”导演坐在他的专属躺椅上，“这也是我选在这里进行第二期节目拍摄的原因之一，屋主白峰奇，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范布成啧啧称奇：“这小伙子有悲悯之心啊。” “哦、哦这样啊。”苏蔓笑得勉强：“好善良啊……” 白峰奇这话一说，苏蔓完全不想坐藤椅了，总觉得会有虫子爬到身上。可除了她，没有人还站着，苏蔓不得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坐了下来。 随着介绍的深入，什么“接纳、平和的心”，什么“家里进壁虎不会管”，苏蔓越听越嫌弃。 导演给每个人分甜瓜：“其实你们知道吗？白峰奇曾经是一名名牌大学毕业生，辞职前是企业高管。” 这可比刚才的小虫壁虎刺激多了，范布成一口茶险些呛到：“啊？” “真的假的？” 弹幕也是一溜排的问号。 “那后来是怎么……”范布成问话都温柔了几分，唯恐不经意间戳到白峰奇的伤痛。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白峰奇说：“为了工作，天天早出晚归，城市生活就像钢筋囚笼，抬头看，都是看不到月亮的。那天我为了应酬喝醉酒，打车报了之前的旧家地址。那块地方都在拆迁待开发，没有高楼，我看到一个朦胧昏暗的月亮，下意识拿手机去拍照。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所以想用手机记住它，但手机根本就拍不清我的月亮。” “酒醒后一直在想，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月亮了啊。难道我切割掉自己属于自然的部分，去适应城市这座囚笼，就为了过看不到月亮的生活吗？” “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不是切割了自然的部分，而是暂时存放起来。等我老了，快死了，能坐在院子里看月亮。” “可我为什么要等老了，快死了，再去看月亮。所以我辞职了，回到爷爷留给我的房子里。回来的第一晚，在院子里坐了一晚，晒月亮，收获了满手臂蚊子包。” …… 按综艺的一般套路，煽情环节都是收尾总结才出现，很少有他们这样一上来就是煽情环节大招。 但白峰奇说到真情流露，那份情绪很能感染旁人。就连不那么明白人类思维方式的邈邈，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葡萄架下谁都在沉默，唯有白峰奇低低讲诉的声音。 弹幕更不用说，996社畜一抓一大把，比现场的艺人还能共情白峰奇。 [看哭了，社畜日常：家-地铁-公司-地铁-家] [唉，一睁眼就是生活] [决定年假就去旅游，亲近亲近自然] [小隐村听上去就很不错，有没有人知道那边怎么去么？] [看环境，治愈身心] “所以，我们今天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导演卖了个关子：“把任务卡片给到屋主，请白峰奇给我们揭晓！” 白峰奇手心蹭了蹭裤缝，站了起来接过人物卡：“我们的第一个任务是，贴近自然。嘉宾分为三组，沿指定路线游览小隐村。节目组共有三款不同出行工具，嘉宾根据小游戏决定优先选择权。” 范布成抓到重点：“三组？” “嘉宾分为三组？”江厦 “没错，还有我们这期的邀请嘉宾。”导演让开半步，带头鼓掌：“欢迎人气演员徐清秋和陈森！” “好期待！”苏蔓笑盈盈地看向屋内。 范布成他们三个演得可像那么回事。 其实在场的不在场的，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徐清秋和陈森参加第二期，早有各种爆料放出，弹幕密密麻麻刷了屏。 [徐清秋徐清秋徐清秋！] [森秋yyds！] [呜呜呜就是为了等他们出场] 徐清秋和陈森是靠古装剧卖“兄弟情”爆火的，粉丝多且疯，一同出来，不知道为了宣传还是蹭纸片人热度，穿着剧里的古装。 导演带头鼓掌。“欢迎你们～” 徐清秋完全一副谦逊低调的后辈态度：“各位好。” [徐清秋可真是好孩子] [哥哥好懂礼貌] [啊，他是不是没和萧邈打招呼] [人太多忘了！黑粉禁止带节奏！] [就四个人，还能忘了？] [哦豁，徐清秋和萧邈有瓜可以吃吗？] [公司的事情吧，一个刚解约另一个就签约了] [两个人倒没什么交集] [emmm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喜欢徐清秋态度] 嘉宾人齐之后，导演便用平板投放图片，开始挨个介绍节目组提供的三款出行工具——小破车、风光队坐骑，和双人自行车。 小破车就是字面意义的小破车，落了厚厚一层灰，据白峰奇所说是某年购物的奖品，骑起来也就比走路快一点。“当然，再拿出来给你们用之前，我保证会洗干净的。” 风光队坐骑听名字就很风光，骑马。两匹戴着大红花的栗色马，配有专门的赶马人，游览速度取决于赶马人走路速度。 双人自行车，没有速度限制，没有充电需求，但需要本人出力气。 [这么一看三轮摩托确实是来这里的最好工具x] [骑马吧！这么漂亮的风景骑马观光一定很棒] [能去掉大红花吗_(:з」∠)_大红花有种莫名的谐感] [小电驴的款式像n年前的淘汰款啊……] [双人自行车，嘿嘿，是不是得搂腰？] [这么棒的环境走路也好啊] “至于如何决定组队选择的优先权，那就是节目组准备得小游戏。”导演关了投影，露出身后盖着塑料布的白板。他挑了最近的人：“范大哥，你来掀吧。” 范布成掀开一看，白板上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大字——“吃辣椒大赛。” 江厦不大爱吃辣：“为什么吃辣椒？” “就是啊，埋汰了！”范布成连连摇头：“做成菜还差不多。”辣椒，他最爱吃醋溜的。 “科普一个冷知识”张港：“小隐村的螺角椒很出名，畅销国内海外，所以我们到这里，不尝一尝辣椒岂不是可惜？” 工作人员适时递来一盘新鲜的螺角椒。 “来，”导演端起盘子，在所有人面前走了个过场：“谁有自信尝一下？” 邈邈闻到空气中辣辣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苏蔓先问清楚：“算分吗？” “不算，就是做个示范。”导演毫无良心。 范布成怼他：“那你自己上啊！” “真没人吃？” 几个人互相看看，压根没有理他。 导演大失所望，自己拿了条辣椒咬了一口，立刻呛红了脸：“咳咳咳咳！咳咳，很辣的。” 邈邈怀疑看向干掉导演的螺角椒。青绿色厚厚一层皱皮，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吃辣椒环节，节目组一共准备了五种辣椒，按辣度由低到高排，分别是绿椒、线椒、鸡心椒、小米辣，朝天椒和螺角椒。 根据嘉宾能吃下的最辣的那根辣椒，决定打分成绩。 江厦拿起介绍不同辣椒辣度值的小卡片：“是一定要按顺序吃吗？” “这个无所谓，你也可以直接挑战最辣的。但贸然尝试的后果就像我们导演。”白峰奇温温吞吞解释，导演还坐在角落死去活来。他几乎把皱巴巴的螺角椒递到江厦的嘴边：“来吗？” “不了不了，我有自知之明。”江厦匆忙拿起一条二荆条挡：“这个就是我的极限。” “行吧。”白峰奇收回手，似乎神色非常失望。 游戏开始了。 邈邈闻着空气里浮动的辣味，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长这么大，他只吃过灯笼椒，菜里点缀用的，尝起来是甜丝丝的味道。 邈邈是猫舌头，比人类敏感很多，在辣上面自然也是如此。 他看着那么多种没见过的辣椒，根本不知道，寻常的辣椒是有多辣。 第58章 喵喵 白峰奇看邈邈不能吃辣的样子, 拿的最寻常的绿椒。 邈邈勉强咬了一口，辣味以极快的速度在口腔爆裂开来，很痛。邈邈脸一下通红, 眼泪水都出来了。 白峰奇赶紧递了冰箱的牛奶。 邈邈一口气喝了好多牛奶，稍微一停下嘴巴又会火燎撩的痛。几个人都在吃辣椒, 空气中辣味越发强烈, 他捂着鼻子跑远了。 怎么会有人爱吃这个？邈邈万分不解。 [！我居然有一项能比过喵喵，虽然只是吃辣椒_(:з」∠)_] 白峰奇贴心递纸巾：“不再争取下么？” “不。”邈邈吸了吸鼻子, 红着眼看向镜头：“我宁可走路。” [哈哈对邈邈来说，走路也太轻松了x] [喵喵好娇，想说点颜色发言，但不敢怕被禁言5555] [眼睫毛上那颗泪珠！！！我先舔为敬] [嘴巴都红了诶] [去其他直播间逛了一圈，基本都在争吵赢了拿什么交通工具。就你们一群人在lsp发言？？太好了加我一个] 徐清秋和范布成的老家都是特能吃辣的地方, 表现得云淡风轻。节目组准备的最辣的螺角椒都被他们毫不费力干掉。 范步成吃辣椒像吃小零食：“年轻时候经常吃辣。” 陈森本来举手示意：“我不能再吃了。”但一看周围，除了邈邈跑了，其他人都还在吃, 又坐了下去：“好像还能吃。” [别太勉强了] [呜呜，哥哥真是好努力] 徐清秋直接拿起最辣的螺角椒, 淡定咬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 [放狠话] [徐清秋一定是因为森森不能吃辣, 才这么努力。好感动啊] 江厦吃了一个半的红辣椒，摆了摆手退出：“吃进去一瞬间是没什么的, 但是……马上就很痛，就像有把刀在割我的舌头。” “我吃不消了。”江厦看看两边已经吃上最辣等级的范步成和徐清秋, 抱了抱拳：“范哥，牛！小徐, 佩服。” [从来不懂，吃辣真的很疼, 有次陪女朋友去吃串串，吃到我感觉脑袋发晕] [没毛病，辣其实是一种痛觉] 陈森也跟着摆摆手，赴导演后尘，咳了个天昏地暗。 [就说了不要逞强吧] 苏蔓看似文文弱弱，一口气吃到了小米辣。 江厦很意外：“蔓蔓可以啊！” “没什么。”苏蔓接过工作人员拆好的牛奶：“本身就喜欢吃麻辣火锅。” [？麻辣火锅？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吃的很少吗？] [黑子有病啊！吃的少和麻辣火锅又关系？] [呵呵] 那边比赛如火如荼，邈邈嘴巴里辣味下去一点，蹲在月季花前发呆。 白峰奇不知出于什么心，压低一枝花苞：“小心，有虫子。” 嫩绿的枝干上，趴着一只七星瓢虫。 邈邈倒是不怕虫子：“你不要吓到它。” 白峰奇转头，静静地看他：“我吓到它？” “它或许在睡觉。”邈邈眨了眨眼睛。 瓢虫沿着枝干爬了几步，像嫌他们吵闹，支起翅膀稳稳飞上天空。 [啊啊啊有虫子！] [可恶居然拿虫吓人] [哈哈哈邈邈好淡定] [想吓喵喵还早了一百年！] [他进鬼屋可都是毫无反应啊] [邈邈唯一怕的只有小黑箱的空气吧x] [23333黑历史快别提] “邈邈——回来了！”江厦喊他。 小游戏的结果出来了，徐清秋和范布成并列第一，苏蔓第三。然后是陈森，江厦。邈邈在辣椒上战斗力为负，吊在最后。 “你们可以开始组队和选择交通工具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 如果先组队，未必能保证是双方都心仪的交通工具。 “要不我们按交通工具来分？”范布成提议。 “大家各自写出首选，如果没重叠的话就按名次排。” 邈邈毫不犹豫选了马。 “你选这个？”白峰奇有些吃惊，毕竟其他人选择都根据自己排名来，挺保守的。 “嗯。”邈邈点头：“反正都是最后一个。” 徐清秋、范布成都选了马。苏蔓对马不感兴趣，选了电瓶车。江厦也是，电影拍得多，对马没什么新鲜感，选了电瓶车。陈森排名靠后，不觉得马和电瓶车能轮到自己，老老实实选了自行车。 “那就是选马的多了一个，要去自行车那边。邈邈？” “好啦。”邈邈没什么想法，谁让他是最后一个呢。他想起一件事，慢吞吞看向未来的搭档：“我没骑过自行车，没关系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陈森勉勉强强：“应该没关系吧……” 徐清秋一下陷入两难境地。 他应该讨好cp粉，还是自己轻松。鉴于他的火全靠cp粉，而且上综艺正是为了固粉，徐清秋片刻挣扎后：“我来吧，我选自行车！” 弹幕激动狂嗑。 [这就是真爱] [为爱放弃骑马，嗑到了] [双人自行车想想就很甜蜜诶] 邈邈快快乐乐骑马，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范布成走到他面前：“那我们两一组呗。” “好的。” 栗色马很好看，毛皮泛着温润的光泽，葡萄大的眼睛温顺灵性。 邈邈摸它，它还会在手上蹭蹭。 白峰奇拿了一束马草，“要喂马吗？？” 邈邈跃跃欲试，成功喂了这匹马。 小马喷了个响鼻。 “在骑马前，我都会让游客喂马吃点东西，让马熟悉他的气味。”白峰奇浅灰色的瞳孔看向邈邈：“看上去它很喜欢你。” 邈邈心花怒放，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要喂马：“吃巧克力吗？” 掏出来的一瞬间，邈邈才意识到，他被离界那群什么都吃的小动物带跑了。 ——实际上，马是不吃巧克力的。 白峰奇顺手接过：“这个牌子我还挺喜欢的。” 邈邈郁闷一小下，又没想着给你吃！ 但是，算了。 他提醒白峰奇：“你不能把巧克力牌子对着镜头。” “为什么？”白峰奇吃掉巧克力，顺手将包装纸塞进衣服兜。 “因为……”邈邈回忆起从小米那学到的知识：“能在节目里出现名字的只能是赞助品牌。” [哈哈哈你又懂了] [品牌爸爸看到了吗2333还不快赞助安排一下] [rua猫猫脑袋] 小栗马溜达的速度不快，晚霞瑰丽绚烂，铺满了西边天。白峰奇牵着绳：“觉得怎么样？” 邈邈承认：“挺好看的。” 也难怪白峰奇要从城市跑回来。 [真的好美……隔着屏幕都这么美好] [想去看看] [白峰奇也是个有趣的人。] 第一个半天只用直播小隐村周边风景，邈邈骑马，到处看风景，就过去了。 晚饭吃了顿单人小火锅，小隐村的鸡肉味道特别鲜嫩，邈邈难得吃了很多。 吃完饭散步消食，邈邈躲懒不想社交，便变回了猫，从小窗户翻了出去。 猫行走的视角，和人类截然不同。 视野没有原先那么宽阔，却更清楚了，近到所有细节都纤毫毕现。月光照在草叶上，能看清绿色的、微微透明的脉络。 豆苗茎叶上栖息着小甲虫，邈邈毫不在意，灵巧避开灌木底下的障碍。 他和虫子打交道多了。 白峰奇指给他看的七星瓢虫，在邈邈见过的古里古怪里，简直是最普通的路人甲。 邈邈毕竟是懂事的猫猫，偶尔被小昆虫吸引了注意，仍不忘稍微在心里记一记回去的路。 他从竹篱笆钻了出来，抖了抖脑袋上的落叶。门前种了芭蕉、绿柳和一棵榆钱，将月光遮掩了大半。 邈邈学着白峰奇说的，蹲在门口晒了一会月亮。他皮毛厚，不怕蚊子，但蹲了半天，什么感悟也没有，终归有些无聊。 邈邈打道回府，在自己房间和小米玩“争上游”。 “你有这么多2，刚才三个Q你都不接牌？我再出一把同花肯定没了。”小米一边洗牌，一边指导邈邈上把没走好的地方。 邈邈数了三块巧克力给小米。 他们打牌，赌注不是不钱，是邈邈最爱的巧克力。 “你手上还有那么多牌。”邈邈看小米手上不像有顺子的样子，就没把2丢下去压牌。 “五个以上花色相同，叫同花！”小米教邈邈很有成就感。她打牌水平很臭，难得碰上一个比她还不会牌的。 两个人抓了一手的牌。邈邈不太握得住那么多张牌，勉强用两个手抓着。 “邈邈，你手机响了。”小米提醒他。 “嗯。”邈邈眼睛黏在牌上，哪里分得出精力管电话：“你接。” “邈邈。”手机接通后，传来商觉时的声音。 邈邈手里的牌差点掉地上，并不想理人。 “你在玩牌？” 商觉时在视频里看到邈邈一双手，以及手里排得乱七八糟的扑克。 小米听得如芒在背，这牌打不下去了，立刻开溜。 邈邈没了玩伴，只好跟商觉时说废话。 他撑着脸不高兴看屏幕。“干嘛？” 商觉时哄他：“回来给你带礼物。” 邈邈哼了一声，并不买账：“你离我远点。” 他试图把桌上散开的扑克理回原来一摞的样子，可是怎么理也理不齐：“我要独自生活。” 商觉时摸不清，小猫闹哪门子别扭。 邈邈忽然有点委屈：“反正，你想外出还是回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邈邈。”商觉时听出邈邈怪他出差，但事发突然，他不得不离开一趟。商觉时定定看着邈邈，隔着屏幕触了触小猫的脸蛋：“我说过，我们会永远是家人。” “所以，有你的地方才会是我的家。” 他把声音放得很温柔，就像那晚抱着邈邈唱晚安曲。 邈邈竖起的尖刺有些许软化，或许，他该原谅铲屎官一次。但说出口的话，还是充满了赌气意味。 “反正你只会突然离开我。” 邈邈很小的时候，把商觉时当成了他的大猫，寸步不离跟着。商觉时超过两天的出差，在邈邈心里就像大猫出去捕猎。 等待充满了不安，他不知道大猫会遇到什么危险。会不会活着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今天？还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明天？ 后来他长大了，渐渐弄明白人类社会出差是怎么一回事。但年幼时候的不安还是会不经意出现。 就像现在。“我梦到你被锁在水里……” 他很害怕，可商觉时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就连出差，也是保姆阿姨比他先知道。 邈邈很讨厌这种害怕的感觉。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 屏幕里，邈邈的眼神澄澈又骄傲，偏偏有些要哭的迹象。 商觉时忽然静默。 他意识到猫猫独自在家的孤单不安。不像他，可以从监控看到猫猫的状态，也可以随时向保姆佣人了解猫的情况。 邈邈在娱乐圈跑动跑西，商觉时也是知道他行程的。不仅如此，还专门安排了保护他的人。 尽管这样，他还是挂念心上的猫，打来了视频电话。 如果…… 如果是他对邈邈的行程一无所知呢？商觉时闭了闭眼，只是想象这个可能，就涌出无穷无尽的担忧和失重感。 “邈邈，对不起。”商觉时不那么熟练地道歉。 从小到大，商觉时习惯独来独往。没有人问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他习惯了不说。 商觉时向邈邈保证：“不会再这样了，好吗？”他好想抱一抱他的小猫。 邈邈愣愣看着屏幕里的人。 他没想到商觉时会说这些。邈邈很想说些大度的话，鼻子却在发酸。 很多次，他睡醒了舔毛，家里仍是空荡荡的。商觉时怕他寂寞无聊，就连别墅一楼门厅都取了画，换上一整面墙壁的热带鱼。 无数个寂寂午后，邈邈只听得到水泵运作的声音。 他连哪条鱼掉鳞片都知道。 “这没什么。”邈邈落下一颗金豆豆，又很快胡乱擦掉：“你要……养我嘛。” 说完后莫名别扭，头转到一边，不愿意看屏幕。 商觉时又是心疼，又是一种卑劣的窃喜。 他主动报备行程。“后天回来。” “我要很多礼物。”邈邈过了很久，才愿意重新转过来。屏幕里的眼睛，泛着湿润润的金色。 说着不想铲屎官，这一刻，他却想被抱着摸摸毛。 视频开着，两个人都没有打破宁静。过去经常这样陪伴，却和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邈邈发了火，还掉眼泪，觉得有点丢脸。他抱着枕头挡住前面，藏起来看人。 屏幕上只剩下毛茸茸的脑袋，和两只耷拉下来的猫耳朵。 窗外促织叫个不停。 飞蛾扑在窗玻璃上，前赴后继的声响。 “你……” “邈邈。” 邈邈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乱了。 那么多安静的时候，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撞到一起说。邈邈完全把脸挡住，不想面对。 商觉时一笑：“猫猫优先。” 邈邈闷闷从枕头后面出声：“你要小心。”他放不下梦到的锁链，话到嘴边，却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他说得轻，又软。 像照在雪地上，冬日难得的几缕阳光。 商觉时的心成了被阳光晒化的雪。“好。” “那……你想说什么啊？”邈邈忍不住，猫耳朵竖了一竖。 “不要被别人欺负。”商觉时选择性忽视邈邈在外面耀武扬威，满天黑料乱飞的历史：“但是可以欺负别人。” 第59章 喵 第二天一大早, 窗户就传来鸟雀啁啾，声音像在水中洗过一般空灵。邈邈在床上睡成S型，耳朵尖随之动了动。 他赖了一会, 就在悦耳的鸟鸣中伸了个懒腰起床。 住在小隐村，不像其他地方那么方便。 邈邈选了二楼最偏的那间卧室。房间只有床、衣柜、空调这些基础陈设, 和一间单独的卫浴间。 但若论风景, 邈邈睡的这间房绝对不输任何高级度假村。一推开窗，水杉林挺拔翠绿, 鸢尾一片连绵淡紫。空气湿润润的带着草木香气，沁人心脾，很是讨邈邈喜欢。 鸟雀呼朋引伴，绕着树木翻飞，炫耀歌喉和尾羽。 “喵嗷呜——”端着牙杯站到窗户前, 邈邈忍不住释放天性。学动画片里对着月亮“嗷呜”的小狼那样，也嗷了一声。 水杉林叽叽喳喳的小鸟瞬间安静。 邈邈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威慑力，内心不免飘飘然。他开始刷牙, 牙膏是超级喜欢的牛奶味。 今天怎么这么美好呀！ 然而没多久，树林里又爆发一阵更为密集热闹的莺语燕呢, 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好像在讨论刚才出现的“嗷呜”从何而来, 又好像是对不速之客的炫技。 有胆大的小鸟，跳到窗户不远处的枝条上, 豆豆眼看着邈邈：“啾啾～” 邈邈好急，想嗷回去。但他在刷牙, 没法出声。再着急，还是按商觉时教的那样, 乖乖刷满了三分钟。 在卫浴间漱完口，邈邈一分钟都不多待, 手上水珠都没有擦，就冲了出来。 他手抓在窗框上，探出脑袋，“喵呜——” 水杉林静了一瞬。然后，更加喧哗了。 邈邈不服输的劲立刻上来了。 开玩笑，他可是学过rap的猫猫！ 小猫乱喵一气，以一敌n，和林子里的小鸟展开battle。 他喊得颇有节奏，还夹杂了几句学来的小狗叫。果然震住了水杉林那群土著鸟。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把水杉林照亮，树枝上站着一溜排珍珠似圆乎乎的鸟，缩着脖子一溜排地看向邈邈。 枝头上的豆豆眼，仗着人类抓不到自己，飞到了窗台上，展了展翅膀，做了个鄙视的动作。 然而它翅膀还没收回来，就被邈邈抓住了。豆豆眼对上那双澄金色、微微眯起的竖瞳，瞬间感到脖子一阵寒意。 救、救命！ ——不是人类在“喵嗷”，是真的猫啊！ 豆豆眼找准机会光速飞走，狼狈落下两根羽毛。 自己留一根玩，还有一根可以寄给山竹。 邈邈开心收起战利品，他rap可真是太棒了！世界第一！ 邈邈换好衣服，带着快活的心情打开门。 门一开，看见在他门口走来走去、唉声叹气的江厦。 两人四目相对。 “嗨？”邈邈眨眨眼，试探性打招呼。予。溪。笃。伽。 年纪轻轻的小猫，体会到了社死的感觉——他刚才的rap，还没做好发表的准备……不会，不会被听到喵嗷了吧？ “咳。”被当事人发现在门口打转，饶是混了这么多年的江厦，也不可避免感到一阵窘迫：“邈邈，早上好啊。” 邈邈看一看江厦与往常无异的脸色，有一点点安心。好像，似乎，可能，大概，江厦哥没听到。 他睁大圆圆的猫猫眼，一派无辜：“早。” “我想叫你吃早饭的，范大哥下面煮荷包蛋。”江厦担心邈邈误会，赶紧说清楚来意。 范布成起床下了六碗面，煮了六个荷包蛋。有一个敲开来是双黄蛋，打算留给邈邈吃，至于原因…… “看样子睡得不错。”江厦极为顺手，摸一把邈邈柔软的头发：“今天气色不错。” 昨天录制，他们都觉得邈邈闷闷的，和上一期相比，也没那么活泼开心。所以范布成下厨敲到了双黄蛋，就想到让邈邈吃，让他稍微高兴一点。 邈邈弯起眼睛，绽出一个快活的笑：“对啊。我觉得这里很不错。”不仅舒服环境好，还有免费的羽毛赠送。“谢谢江厦哥喊我一起吃早饭。” 走廊窗户照进来璀璨的阳光，将邈邈脸上笑容衬得漂亮纯粹。 江厦看着满意了，这才是邈邈该有的样子嘛：“看你昨天有些不开心。” “没有啊。”邈邈一愣，他昨天有不开心吗？ “那是不是车上太晃，坐得不舒服？”江厦自发为他找理由。毕竟邈邈在上一期，可要活跃多了。昨天却总是跑到一边，一个人对着月季花发呆。 邈邈本能不想再这点上纠结，含含糊糊：“可能吧。” “快去吃早饭吧，范大哥给你准备了惊喜。” 邈邈眼睛亮起：“什么啊？” 江厦有意卖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江厦哥。”邈邈忽然想到：“我们总是让范大哥做饭，不太好吧。” 在这点上，江厦和邈邈想的一样：“我也说过，但他说什么，我们做得慢还不如他来。” “明白了。”邈邈是懂得感恩的好猫猫：“在其它事情上，我可以多做一点的。” 江厦和他走到拐角，正好有个对着白桦树的窗户。窗外一阵悦耳的鸟鸣。 “不过你这个房间，会不会太吵了？”他忽然想到。 邈邈摇头，不知道江厦怎么会提到这一桩：“不吵。” “别怕换房间麻烦，还有不少空房呢。” 走廊光线这么好，将邈邈头发勾勒出一层淡芒，显得他整个人都有种毛茸茸的稚嫩感。 江厦忍不住操老妈子心，边走边碎碎念：“我刚才在外面，都好像听到你房间有猫叫，还有狗叫。这怎么行呢？晚上吵得你睡不着怎么办？” 邈邈走在前面，险些绊了一跤。他难得闹了个大红脸。 “你听错了！” 第60章 喵喵 范布成远远看来邈邈过来, 招了招手：“快来，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早上用猪骨汤煮的荞麦面，汤色清亮, 面上洒了一把细细的小葱，香气扑鼻。 “好香啊。”邈邈被勾起了馋虫, 和范布成打了个招呼, 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昨天邈邈有听到，白峰奇把管吃饭的地方叫“堂前屋”。堂前屋和卧室一样, 装饰家具都很简单。他现在坐着的长凳，就是用木头做的。长凳只做了抛光打磨，原始的木纹清晰可见，上面还有不少岁月留下的刮蹭痕迹。 范布成向邈邈和江厦递过来两个装着配菜的盘子：“他们人呢？” “还没有起床。”邈邈跟着江厦，顺路叫其他人起床。听门里面应答的声音, 应该还要在等上十几分钟。 他接来白瓷盘，放到手边够得到的地方。 盘子里盛着一个煎鸡蛋、几片薄如蝉翼的切火腿，圣女果和腌黄瓜。几种饱满新鲜的颜色搭配在一处, 光是看着都觉得好吃。 邈邈一眼就看到了占据C位的煎鸡蛋。这个鸡蛋刚出锅，油花滋滋冒着热气。范布成把它煎得恰到好处, 边缘一圈脆脆的焦黄, 蛋黄却是半凝固的橘红色。最神奇的是，它有两个蛋黄！ 邈邈一看江厦盘子里普通大小的煎蛋, 立刻明白是属于他的特殊优厚：“谢谢范大哥！” 声音脆甜，像林间鹿跃过山涧, 欢快不知愁。 白峰奇受节目组委托，从小隐村最红火的豆腐店买了几十袋甜豆浆。其实他不大乐意接这个活, 豆浆这东西去晚了就卖光了，去早了么, 恐怕城里来的那些人还没醒，买回来冷的不好吃要被嫌弃。 不料他来到堂前屋，看到邈邈他们已经开始吃早饭了。 “你们这么早。”白峰奇把豆浆拎到桌上：“张导演托我带的，这家豆腐做得好，磨出来豆浆也好喝。” 确实很好喝。豆浆很香醇，藏着一丝丝邈邈喜欢的甜味。 吃完喝完，新的一天准时开播。 这个点太阳并不大，院子里吹来的风捎带着凉爽。 邈邈在树底下惬意眯了眯眼，听导演念开场白。 [哇，才七点你们都吃过早饭了？] [还没起床] [邈邈今天也是辣么帅气！] [请给摄影加鸡腿！呜呜突然高清特写也太懂了吧] [睫毛好翘起噢，亲亲] “……所以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找到小隐村藏着的三个宝藏。当然，路上会有很多线索和挑战、现在先做个小游戏热身一下，也许其中会藏着线索，一定要认真对待。” 导演给游戏起了个花里胡哨的名字，但本质上就是接龙你画我猜。 节目组给出一个词条，第一个人看完后，画出自己看到的内容。然后将画传给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再把从第一个人画上猜出的答案画出来，传给后面一个人。 以此类推，知道最后那个给出正确答案。 [这个感觉很好玩！] [升级版你画我猜可还行] 画画的场地就选在葡萄架子底下，道具组排好了六张藤椅，从前到后放成直直的一溜排。 [有种幼儿园小朋友排排坐的感觉] [不然为什么叫葵花班！] 这个游戏谁都没玩过，摸不清楚形势，没人敢先坐下。 推到最后，又是抽签决定。邈邈抽到了最后一个。 而徐清秋和陈森两个“双男主”，剧刚播完没多久，cp粉嗑生嗑死，还没能提纯成唯粉，自然是要捆绑的。 他们的座位中间隔了一个人，陈森立马使出狗狗眼，一个一个“苏蔓姐”撒娇，成功换了顺序。 特邀嘉宾的专门直播间里，弹幕立刻嗑得死去活来，又逮着苏蔓不自觉揉搓手臂的小动作骂了很多难听的。 江厦抽到了第一个。他不太擅长画画，一门心思想着待会要怎么做。 正要坐下，邈邈忽然拉了一下他：“等一下。” 他学着白峰奇那样，摇了摇藤椅。 江厦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看向白峰奇，笑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屋子主人还在这里，就这么直接坐下去，实在是太不应该。 “当我不存在。”白峰奇摆摆手，倒没什么特别生气的反应。 镜头将所有人的微表情尽数拍下。徐清秋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心想装什么装。苏蔓皱眉，唯恐碰上什么小蚂蚁……尽管在娱乐圈多年的表情管理训练，让他们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还是被观众看在眼里。 [无语，徐清秋什么反应] [怎么看怎么讨厌] [就算有小虫子，谁坐椅子摇啊，萧邈装过头了。太假了] [你做不到是你的事，怀疑别人就很无聊] [我觉得江厦说得对啊，当着屋主的面直接坐，有种不把他当回事的感觉] 江厦抽到的第一个词就让他傻了眼，是“天圆地方”。 画画是限定时间的，要在一分钟画完。有了时间限制，他心里着急，大脑转不过来，一时半会想不到怎么画。 “可以写英文吗？” 导演看热闹：“当然不可以。” 江厦脑袋一片空，在白纸上方画了一个圆，又在圆里面画了几朵云。然后再下方画了一个长方形，长方形上长出几棵树。 [要是不看答案，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为什么要化成一头尖一头宽的椭圆] 装着画得支架传给了后面的陈森。陈森看了一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唰唰几笔搞定。 [哈哈哈心疼一秒邈邈，我觉得猜不出来] [当我看到陈森把长方形线条画成了波浪，我就知道这把无了] 邈邈接到范布成递给他的画。一个斜着的椭圆形，上面有着星星云朵。椭圆形的下面，是一个水平的菱形。中间是一些竖线，连接着椭圆形和菱形。 邈邈觉得这很像商觉时买给他的八音盒，竖线应该是会旋转的小熊和洋娃娃。他说出答案：“八音盒。” 导演：“四个字。” “八音盒子。”邈邈越看越像。 [哈哈哈神tm八音盒子] [23333我居然觉得很符合八音盒] 导演憋不住笑出声：“回答……错误！” “不是八音盒吗？”范布成吃惊，他从苏蔓的画上看出来八音盒啊。 江厦叹气：“我画的是天圆地方。” “我错了。”陈森掩面：“我看得以为是蒸锅，上面煮了饺子。” 江厦又一叹气：“我那是云朵。” [2333从第二个就开始歪，能猜对就有鬼了] 第二把导演决定反方向来，从邈邈第一个，江厦最后一个猜。 开始前范布成又开始讨价还价：“这太难猜了，能不能降低难度啊？” 苏蔓这会实在嫌弃藤椅钻出蚂蚁，想着快点结束这个游戏，就没吱声发表自己那套。 “那我们就画院子里有的吧。”导演早上蹭到范布成的煎鸡蛋，于是松了口：“词条范围就是能看到的这些东西。” 邈邈拿到的词条是葡萄架。画几笔对他来讲不难。商觉时请老师给他上过画画课，抓形还算准。 时间不够，邈邈随便画了几个杆子，单独把葡萄叶画得仔细一些。有典型特征，会好猜很多。 [喵喵还会画画！] [多才多艺的宝～] [超级棒，葡萄画得好像啊] [这轮应该稳了] 范布成果然看懂了，但他画技一般般，没法画出葡萄叶的精髓。为了不让后面人猜不到，他画上去了一串葡萄。 这串葡萄画得不怎么样，传到苏蔓那，苏蔓没看懂，索性照着范布成画了个差不多的，让前面人自己猜。 徐清秋拿着画，在院子里比对，左看右看，看到里屋门时会心一笑。 [救命，徐清秋为什么看到门笑？？]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几笔画完，交给了陈森。 [这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感觉越画越像门] [完蛋] [歪了歪了] 果不其然，江厦拿到最后一副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门。” 邈邈大受震撼，睁圆了眼睛：“什么？” 他在画画上还是蛮有自信的。究竟是怎么变成了门？ 徐清秋还非常大声地拍影帝马屁：“对对对，就是门！江哥太聪明了。” [笑死了快别说了] [邈邈开始怀疑人生] [哈哈哈这也能歪我是没想到的] 导演看热闹不嫌事大：“来，邈邈，请你说出你看到的词条。” 邈邈面无表情：“葡萄架。” 江厦向他展示陈森画的门，上面还贴了对联，福字。 “这能是葡萄架？” [哈哈哈哈哈陈森这门画得真不错] [喵喵丧里丧气也好可爱啊] [笑死了哈哈哈单看每一张画都很合理的样子] [问题就出在葡萄上！] 第三轮导演又想换顺序。 江厦开始动脑子：“还是萧邈第一个吧，起码能保证第二个人能猜到。” 他们商量了一波，制定策略。画个大概就好，但一定要把有典型特征的东西标出来。 [脑电波不一致就无了] 这一次的词很巧，是早上刚喝的“甜豆浆”。 邈邈想起那个双黄蛋，心里一阵雀跃，觉得这次肯定能行！他把双黄蛋画了出来，再画了豆浆。 然后用红色蜡笔圈了一块，打了个特别明显的箭头。 范布成一看这亲手煎出来的双黄蛋，立刻会意：“哦～” [我相信你！！范大哥别掉链子！！！] [为什么这就懂了？] [这是他们早饭吧] 范布成唰唰唰画了六个简笔小人，然后画了个豆浆。一样用红蜡笔画了个圈，标上箭头。 [2333虽然画得很传神，我怎么感觉又要歪] 第61章 喵喵喵 范布成发自内心觉得, 自己画得很到位。六个带着各自特征的火柴人围着长桌坐下，一看就很有代表性。 他长吐一口气，将画板递给了前面的人。 苏蔓看着画上的桌子和火柴人, 立刻明白了范布成是画的一起吃饭。而桌上那一坨用红笔圈起来的东西…… 苏蔓仔细回忆，心里有了答案。她照葫芦画瓢, 只不过把范布成红圈里那坨不规则的物体修饰了番, 画成了圆瓶子。 虽然直播间的观众没看到他们早饭的甜豆浆，但豆浆很少装在瓶子里买。 看着苏蔓一笔一笔画成, 弹幕也从“稳了稳了”变成“？？？”。 [萧邈的豆浆和苏蔓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瓶子？？救命] [是不是不太对] [往好处想想，他们可以点两款豆浆啊] …… [这不是昨晚他们吃火锅的乳酸菌饮料么？] [破案了，苏蔓画的是晚上] [离了个大谱] 弹幕眼睁睁看着几个人的画越来越歪。徐清秋给每个人面前画上一口小火锅，陈森又发挥了些自己的创造想象。 [救命，我竟然看到他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都觉得绝望又好笑] [这把没了没了] 而此时此刻，邈邈没什么事做，正托着脸聚精会神看葡萄藤上卷曲的葡萄须, 丝毫不知问题严重性。 [哈哈哈哈越发期待等下邈邈的表情] [可怜孩子] 江厦拿到陈森的画，给出答案：“甜豆浆？” 邈邈内心“喵嗷”欢呼, 总算对了！一定是他画得好的功劳！ 事情的发展峰回路转。 [？？这怎么猜到的？] [ohhhhhhh] [影帝nb！] [这也行？？？] 徐清秋立刻跳出来给他挽尊：“没事江哥, 我们下把加油。” “恭喜你们！终于猜对了一回。”导演笑呵呵打断他：“不容易啊不容易。” “什么？”陈森惊讶，和江厦对上视线：“我画的是饮料瓶。” 江厦纳了闷：“我看它就像豆浆啊。” “怎么会呢哥？”陈森把小火锅里的细节只给他看：“你瞧, 我这里面还画了辣椒。” 江厦忍不住笑起来“原来是辣椒啊，我还在想怎么把葱花画得那么长。” “你把它看成了面里的葱花？”范布成受不了这种耻辱, 他切的葱花明明那么细，和这丑不拉几的辣椒哪里像了！ “主要我不记得昨天有饮料。”江厦挠挠头, 他吃火锅配的一壶凉茶，自然忽略了桌上的乳酸菌。 [草23333] [不管怎样, 圆回来就是胜利！] 小游戏热身过后，导演揭晓了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小隐村藏有三个宝藏，对应三个双人组。最先取得宝物的那一组获胜，有神秘大奖，而后面两组会有相应惩罚。 苏蔓问道：“怎么个组队法呀？” “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导演走到邈邈旁边：“但在这之前我宣布一下，萧邈会拿到一条额外线索。” 众人反应不一。 “啊？” “为什么？”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想起来摇椅子的人。”白峰奇说：“导演让我选一个人送出线索，我就只好选他了。” 也就是说，和邈邈组队寻找宝物，可以快人一步。这么大的优势，谁不想拥有呢？ “邈邈！”江厦贼激动。 范布成就在邈邈旁边，一只手已经靠了过来。 苏蔓娇滴滴：“可是……” 江厦让给她先说话的机会。 “可是我们也摇了的。”苏蔓看向邈邈：“我现在想和你组队还来得及吗？” 邈邈认知里没有给人“留面子”的操作，拒绝得直截了当：“我不要。” “拒绝这么快啊。”苏蔓面子上挂不住，勉强笑笑，苍白着脸一副泫然欲泣很受伤的模样。 弹幕上因此争吵开来。 [萧邈就不能态度好点？] [笑死，凭什么非要答应] “嗯，因为昨天开门那样，会很拖的。” 观众想起开竹篱笆门那个小插曲，瞬间理解了邈邈的做法。 “范大哥帮我们做了早饭。”邈邈看向范布成：“所以我想和你一起。” 范布成乐得答应。 一套说法思路清晰，有理有据，，除了苏蔓直播间粉丝阴阳怪气，其他直播间的弹幕都转而夸起了邈邈。 至于江厦…… 邈邈睁着圆圆眼保证：“下次一定。” 他怎么这么抢手哦。 小猫内心苦恼。 白峰奇单独给了他们线索。一张杏云笺，上面写着，“日出扶桑，其鸣也求。有缘人何不沿东而行？”再然后是一张几何图形构成的画，画了倒三角形状的峭壁，半个红鸭蛋黄似的太阳，墨绿椭圆的树。 邈邈看了半天，总觉得眼熟。 [字好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啊？] “唉。”上一期一大早葵园饿肚子的记忆太过深刻，范布成一下想到看日出：“要我们看日出了这是？” “唉。”邈邈晃着脑袋，学他叹气。 然后潇洒掏出太阳镜，架在鼻梁上：“太阳就在头顶。” 都这个点了，去哪里看日出嘛。 [哈哈哈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喵喵就是小调皮鬼吧ww] “所以我们是要往东边。” 画上椭圆墨绿的树似乎大有玄机。范布成对解谜充满热情，而邈邈看问题经常有出乎意料的思路，两个人根据解出的线索七拐八拐。 来到小隐村唯一的一条街上。 小隐村人口不多，街上也是零零散散的人。 按节目组的说明，有npc隐藏在路人中，找到他们，就会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邈邈看看来来去去的人：“范大哥，你去问。” 范布成是个极度在意维护粉丝心中形象的人，不肯先去丢脸：“你去你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水果摊旁边站着一个蓝衣小哥，一直在盯着看。 路人一般都是各走各的，最多扭头看几眼。 像这样盯着看的，有很大可能就是npc。 邈邈磨磨蹭蹭，极不情愿走到蓝衣小哥的面前，念出暗号：“乘风破浪。” 是的，找npc的方法就是对暗号。而暗号，就是当初邈邈想到口号——“乘风破浪，打到大魔王。” 要是知道有当街念出的一天，邈邈绝对不会用这种幼稚的话！ 蓝衣小哥愣住：“啊？” “那没事了。”邈邈收放自如，若无其事走开。 [哈哈哈笑到我了！，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想rua喵喵脑袋] 蓝衣小哥憋不住笑了，拉住邈邈：“打倒大魔王。” 所以，明明是知道暗号的npc。 蓝衣小哥自我介绍了一番，就提出要和邈邈battle跳舞。 邈邈很是不满：“为什么还有这种环节？” “因为你帅啊！” 身为猫猫，邈邈永远喜欢直球吹捧。 但他不表现出来：“只有打败你才有线索吗？” “没错。”蓝衣小哥点头。 若是邈邈对娱乐圈再熟悉一点，就会知道npc表演才艺，是新人“刷脸”“混脸熟”的手段。可能下一届选秀就会看到这哥们的身影。 他踩着音乐，随便来了一段freestyle。 [萧邈跳舞真的好帅啊_(:з」∠)_] [啊啊啊爱死了！] [这个踢腿！腰腹力量] [这个小哥跳得也不错诶，关注了] 结束后，蓝衣小哥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在第二个岔路口，轮到范布成出马。这次的npc是范布成美食节目的忠实粉丝，在大柳树底下卖菜的大姐：“范老师，我看了上一期节目，你还是那么帅。” 范布成乐出眼角纹：“谢谢，谢谢啊。” “特别是你那个蒸鱼，配料看上去都很好看，能不能教教我？” 范布成挽起袖子当场表演了一个切三丝。刀法利落，短短一分多钟，切出来的三丝漂亮齐整。 [人在床上躺，厨艺心中涨] [刀工漂亮] [谢谢，已经学废了。效果很好，就是没了大拇指不太方便] 两个人体力都不错，行动敏捷，解谜势如破竹。几个直播间，他们组是速度最快的。 “应该是这里了！”范布成眯眼看向前方的峭壁。那幅画某种意义上的神还原。峭壁下，真的只有一棵孤零零墨绿的桑树。 邈邈眼睛好使，一眼看到峭壁上最亮眼的存在。他指了指：“是那个吗？” 白峰奇在这里等他们很久了：“没错，你们这组的宝物，就是鸟窝。” 工作人员怕被带节奏，在旁边补充：“不是偷的鸟窝，是我们人工仿的。” 鸟窝用自然羽毛、鲜花、贝壳这些做成。放在峭壁上，有没有笼络到鸟类不知道，反正笼络到了小猫咪。 邈邈好喜欢这个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鸟窝。 “哦，所以最后就是要取到鸟窝……”范布成估摸了一下鸟窝和地面的距离，约莫十米高，攀爬起来说难不难。 “节目组准备好了安全措施，你们谁想来试一试？” 邈邈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眼看胜利在望。 徐清秋和陈森那组坐在不远处树荫里乘凉，几分冷清落寞。太阳已经高升，徒步走这么远，又一无所获，两个人都有些灰心丧气和厌倦。 这时工作人员来到徐清秋旁边：“老师，能麻烦让一下吗？” 安全工具靠石头放的，徐清秋陈森坐在外面，正好挡着，工作人员够不到装备。 “好的，这就走。” 徐清秋笑笑，站起身，那瓶喝过的撕了包装纸的矿泉水就直接丢在了石头上。 “阿森，他们组都到这一关了，所以我们也要努力。” [秋秋加油！] [哥哥你是最棒的！] [呜呜呜好甜哦] 取来攀爬工具后，邈邈自告奋勇：“我去。” [专业对口了属于2333] 穿戴上安全装备，宽大的上衣立刻有了线条。黑色的安全绳束在腰上，视觉冲击力很强。 [啊这样有种不盈一握的感觉] [斯哈斯哈] 攀爬时邈邈动作轻盈灵巧，速度很快。无人机紧紧跟着他，拍下画面。 [我发现身形比例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赏心悦目] [呜呜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这点高度对邈邈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用猫猫形态，爬过比这还要高好多的树呢。 太阳有些晒人，连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热意。 邈邈把鸟窝拿在手里，想着快点回到地面。原本两只手抓着攀爬点，现在变成了单手。 “小心点啊——”范布成在下面叮嘱。 没事啦。 邈邈在心里回答。 他熟门熟路往下退。 邈邈快到地面时，踩中的落脚点滑了一下，整个身形在空中晃了一下。 这本来没要紧。 “呲啦——”邈邈腰间的安全带竟然裂开了一半。 好在只有几米距离，邈邈迅速稳定了身形。 工作人员紧张围了上来。 “稳住稳住！” “没事。”邈邈冷静回答。 到地面才这点高度。 要不是怕鸟窝弄坏，他都想直接跳了。 理论上讲，安全装备有三道保险，虽然腰上绳子断了一半，但还是可以用的。但只是一个脚滑就断了绳子，谁也不能保证这个装备还靠不靠谱。 工作人员紧急联系的当口，邈邈不管不顾，几步下来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白峰奇抚着胸口，松一口气，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虽然下来的动作很帅，但还是捏了把汗] [呜，这也是邈邈运动神经好，换个人来已经摔了吧] [节目组防范措施要做好啊！] [白峰奇快被吓死了xd他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安全绳不应该在用之前反复检查吗？] 第62章 喵喵喵喵 邈邈自己不觉得从峭壁上跳下来能有什么事, 可身边人紧张得不行。 刚一落地，节目组的人就围了上来。 “伤着了吗？我联系急救过来。” “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啦。”邈邈说着。忍不住往旁边拉开些距离，他还是不喜欢好多人包围着的感觉, 也无从招架过分热情的关心。 尤其是范布成，自责得不行。 “早知道还是我上去了, 这万一碰着磕着了细皮嫩肉的得多疼！” “真的没有关系。”邈邈没办法, 在地上蹦跳了几下：“连毫毛都没伤到。” 他想说“毫发无伤”这个成语，就是不记得了。 [没受伤就好] [邈邈把鸟窝交给工作人员后一直在看诶_(:з」∠)_] 围着的一群人见邈邈没受伤, 稍微放了心，关照几句后各自散开重又忙于工作。有向导演副导汇报情况的，有打电话让送点医疗箱来的，还有收拾道具的。 邈邈慢吞吞走向小米：“后面，解一下。” 比起在峭壁滑的那一下, 还是穿着安全衣更让邈邈不舒服。好几个锁扣在背后，他反手去解，不太好弄。 镜头尽职尽责跟着邈邈移动。小米帮邈邈依次解开后面的锁扣, 脱下来的瞬间，带起衣服的一角。 雪白的肌肤上, 有一片粉红色印子。很快衣服又落了下来。 [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斯哈斯哈了] [母胎单身的手速截到了！] 小米惊呼出声：“怎么红了？” 邈邈反手摸了一下, 淡定：“蹭的。”所以说他不喜欢安全衣，好多带子系得那么紧, 就算隔着衣服，还是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拿到了今天要找的宝藏, 邈邈慢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们是不是第一组拿到的。” 范布成拿着鸟窝，嘴上还在絮叨：“以后可不能这样, 知不知道？那么高小心为上……” 邈邈听得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 他怎么就没发现，范布成还有当和尚的潜质呢。 路过小街, 范布成自掏腰包，请邈邈一根小隐村人人爱的老式红豆棒冰。 “谢谢范大哥！” 邈邈心里甜滋滋，不管怎样，范大哥都是个好人。 他举着红豆棒冰，有一搭没一搭吃着，远远看见了江厦。 走进了才发现，不止江厦他们组，还有徐清秋和陈森在。几个人围着一棵被雷劈焦了的树，正在商议些什么。 “诶范哥，邈邈，你们也过来了？”江厦很意外：“这难道是三组的共同线索。” “我们路过。”范布成扬了扬手上的鸟窝：“至于我们的任务——已经好了。” [哈哈哈路过这句话好招仇恨！] [这棵树的造型好奇特] [其他组还没好啊] 难怪在吃冷饮。 江厦看看邈邈手上冒着冷气的红豆棒冰，再看看范布成吃的几乎只剩下棍子的老棒冰，酸溜溜道：“你们好潇洒啊。” “你想吃我给你买啊。”范布成随口搭了句，看了眼邈邈。 邈邈还不知事情严重性，咬着冰棍围观徐清秋他们在雷劈焦了的树旁边的试探。 “你知道萧邈干了什么？他刚才爬高，安全绳都断了一根还敢继续，把我急的！”范布成见到江厦，好不容易止住的絮叨再次开闸。 江厦听完，出现了范布成同款表情，一脸不赞同看向邈邈：“以后可不能这样，知不知道？那么高小心为上……” 好嘛，原来江厦哥也会念经。 邈邈瞬间觉得手中棒冰不香了，小脸一垮：“知道啦——”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下午下了场暴雨，一直到晚饭过后才停，原定的户外拍摄计划只能后延。 一行人待在屋子里，说是自由活动。苏蔓抓紧机会做美容，补觉。徐清秋陈森一起开了个直播，继续他们的捆绑营业。江厦一个人在房间，掏出随身带着的剧本，开始背台词。他已经在为电影做准备了。范布成则窝在后厨，小隐村的食材品质特别好，让他非常感兴趣。 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隔一会儿就来个人，问邈邈情况。 有没有不舒服？哪里疼吗？ …… 邈邈招架不住热情，借口要睡觉，早早遛回房。 但他耐不住性子，安静了一会，又变成小猫咪溜了出来。 他和昨天一样，出了院子散步消食。 上次的路记住了，邈邈这次就稍微走得远了一些。绕过那棵榆钱树，是个分叉口，笔直向前的，是他白天和范大哥做任务走的路。而右拐的小土路，邈邈一直没有机会去过。 这条小路种了很多树，芭蕉冉冉，绿萝森森。夏夜，草丛总是有续断的虫鸣传出。邈邈怕脏爪爪，专挑有草叶的干净路上走。暴雨过后，空气中充满了灼烈又清纯的草木泥土气息。当猫猫翘着尾巴路过打湿了的牵牛花，一两只萤火虫飞了出来。 路尽头有一棵槐树。 经受了下午这一场雨，槐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有的落在了平整的地面，有的飘进雨后积起的小水洼。无论在地上还是小水洼，一地槐花都沐浴着月光，被照得湿漉漉、晶莹莹。 邈邈忍不住，上前试了试爪感。 冰凉，带着槐花的甜味。 小猫也是雪白的，几乎在地面的槐花融为一体。 邈邈玩着玩着，一抬头看到槐树背后隐隐莹蓝色的光。 有幽蓝色的蝴蝶，在慢慢飞舞。他没见过这样的蝴蝶，这个时候，虫鸣、风声都淡去了。 邈邈犹豫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亮着橘色灯光。 在这里，还能看到自己睡的房间。 就去前面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吧？ 终究好奇心压过了心里头的警惕，邈邈走向幽蓝的浮光。猫科动物的狩猎本能驱使他压低身体，伏在地面，抬爪走得悄无声息。 尾巴、背上的毛提醒着邈邈有风吹过，但一丝声音也没有。 邈邈轻手轻脚，他不知道，世界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当他完全绕进槐树的背面，响起一阵铃铛清脆的声响。 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邈邈，你怎么来这里了？” 邈邈以为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想回头。 但下一刻，他意识到不对 他现在可是猫猫的形态！ 除了商觉时和家里那几个人，还能有谁知道他是这样一只白色的猫猫？ 眼前景物看似没有任何异样，洁白的洋槐花打着旋儿落到地面。有风吹过，冰凉凉的。 邈邈什么人也没看到。 那个声音离他近了些：“我在这里。” 邈邈动一动耳朵，再次往上看去。 他看到了白峰奇。 却又不像白峰奇。 没有影子，没有脚。穿着灰扑扑的袍，腿以下便是虚影。 白峰奇欲言又止：“你……” 邈邈果断选择跑路。 事实证明，四条腿的跑不过没有腿的。 回去的路被白峰奇堵住。 “我要回去了。”小猫说得很镇定，其实内心有些发毛。 “邈邈，我们以前是见过的。” 邈邈并不相信，他敷衍喵了一声。 “哦。” 等等，邈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了一句人话。 一直以来，猫形态下，邈邈只能说喵喵叫，但在这里，他忽然能说出人类的语言。 邈邈和白峰奇四目相对，想不起这号人是谁。 “是真的。”白峰奇在空中绕了一圈，犹犹豫豫开口：“你能不能别告诉少主，晚上遇到我这件事。” 邈邈弓起背，伏低身体：“我没有见过你。” 这是猫猫的防御姿态。 “我是守护离界出口的。”白峰奇有些急，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所以你没看到过我，但是我认识你，你留在离界的糖我也有分到，就是昨天你给我的那个牌子的巧克力，我一直觉得很好吃！” 半透明的身体在空中绕了几个更急的圈，白峰奇一想到少主，就心惊肉跳，不要钱似地说了离界很多细节。 邈邈基本上信了，他留在离界的巧克力，确实是这个牌子的。 “你知不知道，上次文雀带回去的糖，又是什么牌子的？”他问。 白峰奇傻眼：“什么糖？” “没有糖吗？”邈邈眼睛微微眯起：“那就是商觉时骗我。” “不是不是！！”白峰奇赶忙辩解！心里捏把汗：“我一直在这里守门，不常回去。所以没有分到。” “一直？” “是啊。” 邈邈想起白峰奇“名牌大学巅峰回乡”人设，不高兴甩了甩尾巴：“那你没有继承爷爷的房子吗？” 白峰奇飘低了些，靠到他身边，摊了摊手：“编的。” 邈邈觉得感情受到了欺骗，起码他当时听白峰奇发表那通“晒月亮论”，有小小的感动到。 他谴责：“骗子。” “不完全是！”白峰奇感觉自己可清白了：“来这里旅游，或是小住的人类的心情，我只不过适当加工了一下。” “你肯定骗了很多人。”邈邈瞳孔澄澈，映着槐树背面幽蓝的光影。 白峰奇难得一阵心虚：“这个年代，会讲故事才更容易卖钱。国内旅游景点太多了，为了kpi我也没办法啊。” “故事不特别一点，怎么吸引人？”他说着说着，说漏了嘴：“你知道我把你们这个导演骗来花了多大功夫吗？” 邈邈敏锐察觉：“你故意让我们来的？” “咳咳咳。”白峰奇目光看向别处：“我送你回去吧，外面风大。” “那我问商觉时去。” “别！”白峰奇立刻改了口。 “少主令我保护你，我就想了这个办法。” 白峰奇算盘打得响，又能赚接待节目组的钱，又能从少主那拿到好处，岂不是两全之美。 “那你是……妖怪吗？”邈邈仰起脑袋。 “半个吧。”白峰奇拱一拱手：“我娘是蜃妖，爹是人。离界都是正经妖怪，留不得我，所以就在这里守门。” “蜃妖都是这样吗？”邈邈跳到槐树下的石桌，上上下下打量白峰奇：“你长得好像电影的鬼魂。” 身子透明的，没有影子，还能飘。 寻常人听到“长得像鬼”这种无遮无拦的评价，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白峰奇脾气好极，又拱一拱手：“这么说也不错，我已经死了两百年了。” 死，在小猫的认知里太过遥远抽象。 他才两岁半，身边的一切都是鲜活灿烂美好的。 而面前这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已经“死”了。 邈邈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风无声吹动他漂亮的毛发，晶莹的槐花一阵又一阵落下。 白峰奇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我该算是个半鬼半妖。” 邈邈头一次听到这么多隐秘信息，蹲坐在石桌，不知道想些什么。 白峰奇背着手转来转去，检查被邈邈踩进来的地方，一面嘀嘀咕咕：“奇怪，我设了阵法啊，为什么不起作用？” “哦，你在做什么？ “赚钱啊。”那些雾气逸散的白线，可以连在网络上海外炒股。白峰奇那个编造的高管人设有一点点是真的，他在编程上有些三脚猫功夫。 邈邈早就从石桌上跳了下来，被散发着点点柔光的白线吸引了注意：“你缺钱？” 白峰奇护住他辛苦搞出来的赚钱宝贝，警惕又酸溜溜：“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穷！” 邈邈是不知道。 但他从白峰奇白天卖故事晚上炒股票的勤奋劲看出来他确实很缺钱。 “我有钱。”邈邈翘着尾巴，开始巡视白峰奇这个地盘：“你要吗？” “啊这个，不太好吧……”白峰奇眼睛一亮，千万句马屁和专为不谙世事年轻妖怪打造的故事就在嘴边。 邈邈盯着白线：“教我这个。” 白峰奇瞬间改了口：“我一个两百多岁的老人家，怎么能收你的钱。” 他坚决不答应。“收钱是不可能收的，也就只有在离界打工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邈邈没听过这老掉牙的梗，直接理解成离界大家都很穷。小脑袋瓜转得飞快，钱搞不定白峰奇，但可以把阿香姐姐、贺伯他们都带到家里啊！ 想到这里，邈邈待不住了，拍起屁股就要告辞。 白峰奇求之不得，他把邈邈送到院子门口，千叮咛万嘱咐：“祖宗，别来了啊。” “还有，晚上的事，不要告诉少主。” 商觉时收到甜心猫猫主动发起的视频邀请。 猫猫刚洗完澡，换好睡衣坐在床上。“商觉时！你认识白峰奇吗？” “一上来就提别人名字？”商觉时似笑非笑：“我好伤心。” “喵～”邈邈敷敷衍衍，冲他发了个嗲。 “你啊。”商觉时眉眼柔和下来，拿心尖猫简直没有办法。“认识。” “他好像很穷。” 商觉时一抬眉，像听到什么新鲜事：“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所以说，离界的人都缺钱吗？”邈邈兴冲冲，灿金色瞳孔中泛出激动的神采：“那我可不可以把他们买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用自己家的钱买自己家的妖怪，邈邈可真是个投资小天才 第63章 喵喵喵 《太阳与向日葵》是今年最受关注的热播综艺, 邈邈又是个话题度极高的主。攀爬峭壁出意外这件事，没多久就上了热搜。 节目组的公关反应到位，第一时间承认了错误。 【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感到万分自责羞愧。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检查了萧邈的情况，万幸他没有受伤。因临时工黄某的工作疏忽, 安全绳锁扣有一处不明显的磨损滑脱。目前, 已经对该临时工做出解聘处罚。节目组全体再次致以诚挚的歉意，加强安全问题防范意识, 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节目组陈恳及时的道歉避免了风波进一步酝酿扩散。 城市高楼的一角，却因此事气氛几近凝滞。 “是他？”高位上的男人喜怒难辨：“确定吗？” “不。”商英站在不远处：“但我不认为，世上存在巧合。这个叫萧邈的，您不觉得和那个孩子很像吗？” “何况，这个人, 出现在商觉时身边。” “比起你拖泥带水的父亲，你很好。”男人鹰隼似的目光紧盯着商英。 “但论手段，依旧是个废物——” “筹划这么久, 就换了区区一根安全绳？” 商英明白自己这次是冲动行事，一言不发垂首听训。他无意辩解对方的保护有多严密, 几乎没有下手时机。商英从萧邈出现在娱乐圈开始注意他, 想下手，却处处碰壁。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 却反而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室内一片寂静。 “今参啊，我不是拖泥带水。但毕竟……唉！”商英身边的中年男人, 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高位上的男人，也就是商今参：“姐夫,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中年男人吞吞吐吐：“可是，可是, 二十年前……” “哦？姐夫还记得二十年前。”商今参冷笑：“当年是姐夫起的头，如今反倒畏手畏脚？还不如你儿子。” “商觉时……商觉时可不是好惹的。” “他算什么？”男人露出轻蔑的笑：“商家的棋子罢了。” * 为了补偿前一天暴雨中断的录制，导演安排了一场晚上的户内“真心话大冒险”。 按导演的设计，“葵花班”一行人在小隐村度过难忘的时光，需要升华一下高度。所以，离开前的这场交心小游戏，应该是一个兼具搞笑和催泪煽情的环节。 他还想让白峰奇一起过来录呢。 白峰奇晚上是魂体的模样，忍痛拒绝了卖催泪故事的好机会，推说自己不舒服，会让朋友来接受房屋交付的事情。 房屋的陈设简单，挑来挑去，只有“堂前屋”能容纳下这么多人。六个人和平时吃饭一样，围着长桌坐下。 工作人员早已将转盘放到木桌中央。导演问：“你们谁先来？” 老式灯泡的光线偏昏暗，隐约还有呼啸的风声。 [不得不说气氛有些上头] 江厦：“蔓蔓吧。” 众人可有可无同意了。 指针转了一圈，在众目睽睽下，停在了邈邈面前。 江厦来了精神，从椅背上往前坐：“第一把就是邈邈啊。” 苏蔓眼神闪过幽暗的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邈邈低垂着眼，盯着木质转盘上的红色指针出神。他没玩过这种游戏。不过从名字上看，“真心话”还是要比“大冒险”温和一点。 “真心话好了。”邈邈做出选择。 “真心话能问吃饭喝水吗？”苏蔓故作无知：“张导演。” “不行不行！”还没等导演开口，陈森就坚决反对：“就要玩得刺激些才有意思。” 范布成深以为然：“对啊，哪有人这样问的！” “那……提问也太容易得罪人了。”苏蔓一脸不情愿，小心翼翼说：“我要是在游戏中不小心得罪你们，可千万别怪我。” “蔓蔓，没事的。”导演道：“游戏是游戏，大家都这么熟了，对吧？” “好吧，那我来提问。”苏蔓回以一笑。 “啊，我想到一个！” 她掩唇，看向邈邈，红色指甲映衬在脸上，显得十分艳丽：“网上有很多你和商老师八卦，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要怎么回答？邈邈自然不能暴露，和商觉时那层猫猫与铲屎官的关系。 邈邈短暂思考了一瞬。 灯光斜斜，他垂着眸，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肌肤上投下一片影子。观众在直播间看到的邈邈，很多时候都是闹腾活跃的。眼下安静下来，竟然有难以言说的美好。 这份美好却不受苏蔓待见。 她带着一种隐秘的恶意，柔婉催促：“大家都在等你。” “哦。”邈邈应了声，睫毛随着眼睛眨动颤了颤。一颤，搅乱了灯光，也晃乱了看客的心。 其实，商觉时给过他很多次答案——他们是家人。 邈邈想来想去，似乎没有再比这个更合适的词。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可以展露所有小心思的人。 “是家人。”邈邈脸上有些轻快的笑。 “是不是撒谎啊？”对面不依不饶：“我手机收到好几次推送，图里面那些密切接触，不像是家人哦。” 苏蔓的话语和目光明里暗里有种窥私感。 邈邈说不出来，但直觉上就是很讨厌。因此话上带了刺：“关你什么事。” 猫瞳澄澈明净，看过去的目光骄傲且疏远。 苏蔓一时哑口无言，开始扮可怜。其他人赶忙安慰。 弹幕骂苏蔓的和洗地粉丝吵成一团，但更多的是在讨论邈邈刚爆出来的大猛料。 [！！！难怪商觉时和邈邈关系那么好！] [啊啊啊！我家喵喵后台超♂硬] [邈邈老婆好好看，屏幕被我舔湿了] [是亲戚好啊！唯粉开始狂喜（bushi] [啊？难道是表兄弟？] [那种一般叫亲戚，而不是“家人”=-=] [第一反应理解成夫妻，我有罪] [hhhhh家人，同一个户口本的那种吗] [思索一番，竟然很有道理！] 苏蔓在众人的安慰下，发表了一通小白莲式道歉。半是甩锅导演定的游戏规则，半是说萧邈态度恶劣。在场人听在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邈邈没有理，随意转了一下转盘。指针指向徐清秋。 徐清秋选了“大冒险”，和他的营业对象，扭扭捏捏地麦麸媚粉。 上来第一把就对准了他，后面几轮转来转去，反倒没邈邈什么事。 邈邈也开始心不在焉。他看一眼手机，已经八点二十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窗外促织还是叫得那么响亮。 “邈邈？”旁边的江厦推了推他。 邈邈回过神。 陈森撑在桌上，面对他的方向，又重复了一遍：“问你呢，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桌上的红色指针，不知何时又转到了他这里。 邈邈体验了一回“真心话”，讨厌那种被追问的感觉，便选了“大冒险”。 陈森脑袋里全是那些营业操作，出的题也不例外：“大冒险的内容就是，在场的人中，你选一个进行亲密接触。” [哇哇哇] [提前羡慕那个能和邈邈接触的人qaq] [喵喵和影帝关系那么好，一定会选他吧] [选江厦！颜狗就喜欢两个高颜值在一起！] [我赌范布成] …… 屋内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邈邈身上，好奇他会选谁。而邈邈第一个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他跳了起来。 “商觉时！” 邈邈作为一只猫，起跑速度永远快的吓人。 镜头都没跟上他的速度。 直播间的观众只觉得屏幕一阵模糊。然后就看到邈邈扑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环住他的腰，往上托了托，把人整个抱进了怀里。 [啊啊啊真的是商觉时！！] [草，狠狠地磕到了] [啊啊啊啊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商觉时竟然把手放在喵喵腰上！搂得这么紧] [这是我看过最甜的拥抱！！] 长桌上几个人议论纷纷：“商老师？” “他怎么来啦？” 导演立刻想到：“屋主之前说朋友会来处理交付房子的事情，没想到朋友是商老师。” 邈邈完全没有从商觉时身上下来的意思，商觉时干脆抱着他走到了桌边。 众人掩饰住眼里的八卦，和商觉时打招呼。 商觉时点了点头，不欲多言。 江厦邀请他：“一起玩吗？” “不了。” 邈邈完成了大冒险，给下一个人出题。商觉时坐在他旁边，和他咬耳朵说悄悄话，偶尔理理邈邈的毛发，或者碰碰邈邈的手。 [哇两个人好多小动作] [别以为在桌子底下就看不到！！] [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 …… 邈邈心思，根本不在游戏上。 导演收到商觉时的眼神，心领神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便无视观众的抗议，结束了直播。 邈邈刚一进门，就变回了猫。他打着猫呼噜，在商觉时怀里踩奶。 他特别高兴。 商觉时在电话里告诉过他，会在八点半之前赶到。 邈邈将信将疑，又期待，又失落。但商觉时真的来了，和变戏法一样，真的在这个时间出现了。 这还是邈邈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商觉时的行程呢。 宠爱的小猫这样撒娇踩奶，对商觉时而言，既是甜蜜的奖赏，又是一种温柔的惩罚。 猫猫柔软、娇小的身躯就这样全然信任，依恋地交付给他。胸口那一点温热的重量，正是他心的归处。 商觉时克制着自己，只是轻轻摸着邈邈柔软的白毛。唯恐打扰了他的踩奶大事。 “邈邈，我很想你。”商觉时声音在夜里显得温柔。 邈邈咕噜一声，胡须末梢扫过商觉时手腕，一阵细碎的痒。 等邈邈激动劲过了，商觉时亲一亲他毛茸茸的耳朵。 “要看礼物吗？” “喵～～”邈邈兴奋地竖着尾巴，磨了磨爪，跳到桌子上示意要看。 商觉时给邈邈买了很多礼物，不过这次来，只带了一件过来。 他当着猫猫的面打开丝绒盒，是一块黄金材质的怀表，格外漂亮。 合作方邀请商觉时参加拍卖会，他本没打算多留，直到看见拍卖手册上的压轴怀表。寻常珠宝黄金倒没什么稀奇。但这只怀表的表壳做成猫形，镶嵌着两颗猫眼石，在灯光下熠熠闪着蜜黄色的辉光。 邈邈喜欢亮闪闪。 尤其，这两颗猫眼石，神秘、优雅，和他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喵呜——” 邈邈很是喜欢，翘着尾巴搭在商觉时手上，要把怀表叼走。 然后就被商觉时捏了后颈。 “我有没有教过你，嘴巴只可以做三件事。” 金灿灿的猫猫眼与他对视。 无辜又可爱。 “吃东西，说话。”商觉时点一点猫猫湿漉漉的鼻尖，说得慢条斯理。 “还有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邈邈平等地喜欢着所有的亮闪闪 不管是碎玻璃，还是价值连城的宝石，都是他的菜 第64章 喵喵 等到后颈力度松开些, 邈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一口商觉时指尖。 “呜喵！” 看到没有？小猫粗尾巴得意举在身后，翘得高高。 除了吃饭说话, 嘴巴还有这种用途！ 咬的这一下并不疼，只留下两枚浅浅的小圆坑。商觉时不甚在意捻了捻, 将猫猫举到眼前：“以为我不敢咬你是不是？” “有本事变回来。” “喵——”邈邈声音拖得长长, 顺势抱住了铲屎官脖子。 他没本事。 笨蛋才变回去给商觉时欺负。 * “邈邈，回头联系啊。”江厦走之前, 特意又来和邈邈告别。 邈邈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拜拜。” 最后一辆载着节目组人员的三轮摩托“轰隆”一声启动了，往夕阳的方向慢吞吞开去。起先还能开出三轮逆着光黑色的剪影，渐渐成了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到了。 邈邈立在竹篱笆外面, 心里浮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难过。 “商觉时！”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立刻跑回院子找商觉时。小猫视力好，进来的瞬间, 看到葡萄架下，有个不明生物正从墙里往外爬。 “喵啊！”邈邈吓出了猫腔, 条件性反射抱住了什么, 同样被吓出来的耳朵也别到了后面。 “不怕。”商觉时怜爱又好笑，把小猫从树上摘下来：“是白峰奇。” 白峰奇手撑着墙壁, 尴尬地卡在空中不前不后：“是我啊。” 邈邈看清了人，自然不害怕了。但心脏依旧因为刚才的惊吓扑通狂跳。 他发现自己挂在商觉时身上, 顿时觉得丢了英勇猫猫的面子。 这个人出现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邈邈谴责看向白峰奇：“你怎么不走门啊？” 白峰奇落地后，本是黄昏的院子暗了几分, 花枝果叶悄无声息逸散出点点荧蓝。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白峰奇掸了掸衣袍并不存在的灰, 拱了拱手：“少主。” 商觉时几分不悦：“不用这么喊我。” 既然不在离界，又何必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称呼。 “要的。”白峰奇低下头：“虚礼不可废。” 商觉时无意和这个几百年的顽固派辩这种没意义的话题，皱一皱眉，转而谈起邈邈不能理解的事。 …… 邈邈听得很是无聊。 周围景物发生了些变化，飞舞着几只那天槐树下看到的幽蓝蝴蝶。有商觉时在，邈邈并不害怕，独自跑到不远处捉那些蝴蝶玩。 这种蝴蝶很奇特，就算被捉到了，下一刻也会化成光点散开。等上几秒钟，光点又会再度聚拢成完整的蝴蝶，在空中上下翻飞。 邈邈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当风从葡萄架下经过，一只神秘优雅的蝴蝶，忽然落了下来。他屏住呼吸，看蝴蝶停在他的手背，蝶翅幽光闪烁，无声翕张。 蝴蝶扇动着翅膀，往另一边飞去。 邈邈捕猎的兴致上来，“嗷呜”一声追了过去。 白峰奇收回目光，有些话不方便当着邈邈的面说：“少主，这一回，是我的失职。” 光知道跟在一旁保护邈邈，却忘了检查那些设施。 若不是邈邈灵活敏捷，没有遇到危险。 那他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铺出幻境，将邈邈救下的。那时的后果，就不是白峰奇能承受得起的了。 商觉时面上神色淡淡：“嗯。” 白峰奇的心七上八下。他是听说着少主长大的——据说少主年幼就显露出强大的天赋和能力，连大妖都说，他有望成为离界一任最厉害的家主。若不是后来，唉……不提也罢。 呸，扯远了。 现在需要关心的，可是自己啊！ 除了小隐村，白峰奇再没有其他去处，如果因为这件事被赶走…… 白峰奇打了个哆嗦，在静默中越发绝望。 终于从头顶听到商觉时冷若冰霜的声音：“去查。” “是是！”白峰奇明白，少主是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明白了。” 他会去挨个查流水，查关系网……查个水落石出！ …… 邈邈跟着蝴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葡萄架。商觉时和白峰奇在说什么“杨先生”的事。 他不想听，扑了上来。 “商觉时，我想看一看阿香姐姐。”那天视频，邈邈异想天开想买妖怪回家，遭到了商觉时无情拒绝。 买不行，去看看总可以吧。 在离界一个月，是邈邈为数不多珍贵的记忆。他很想念阿香姐姐，阿黄身上晒得暖暖的豌豆花香气。就连贺伯钓的鱼在空中甩出水珠，回忆起来都显得那么让人怀念。 商觉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以后吧。” 又是没有确切日子的约定。 邈邈讨厌这个，耐不住性子“喵”了一声。 “现在就要去。”邈邈半张脸溺于暗色，更显得白莹莹：“这里既然是守门的地方，不是很方便吗？” 商觉时摸他脸颊：“白峰奇守的是出口。” 邈邈不买账。他把离界的出口理解成，录制节目随处可见，只是挂了个标识的那种出入口：“我们可以反着走。” 他可真是个具有叛逆精神的猫猫。 “不是这么简单的。”白峰奇无比自觉地解释：“离界的入口和出口散落在九州各处。为了防止人界的生灵误入，分别有不同的守门人看守。” “说起来，以前守门都是离界派妖怪来。推三阻四的事情，对半妖而言，却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白峰奇适时表忠心：“像我们这种不被妖怪承认的存在，也多亏了少主，才有了安稳的住处。” 虽然没有明说，但邈邈隐隐感觉出正经妖怪和半妖处境的差别。 他转过头，用一种看好人的目光看着铲屎官。 商觉时把邈邈脸蛋捏到一边，凉飕飕的目光落到白峰奇身上：“少说几句，不渴吗？” 白峰奇丝毫没听出少主嫌他话多，只当是对老同志的关心，感动得无以言表，摸到桌边喝了几口茶。 “不渴不渴。” 邈邈拉开商觉时的手，追问白峰奇：“照你这么说，门几天才能开？” “其中自有一套运行规则，随便哪个守门人，都不会知道答案。但我可以算出来，你等等啊。”白峰奇信手折了一片芭蕉叶铺在地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支毛笔，开始写公式。 “我研究了十三年，夜观天象，又修行了高等数学这门绝学，结合函数法则，得到灵感思路。” …… 白峰讲故事的习惯难改，滔滔不绝，笔走如飞。 邈邈宛如在看天书。 商觉时瞥一眼，高阶导数都出来了，实在是欺负猫。 白峰奇写满了一整张芭蕉叶。“好了。” “时间，我看看啊。” “上一次开，在二十年前。下一次……”白峰奇一条条找着：“嗯？下一次怎么是个正无穷。” 邈邈听得稀里糊涂，认定白峰奇是吹牛。 但他是个善良的好猫猫，并不打算戳穿，而是毫无感情念道：“你好厉害。” “是吧。”白峰奇心里乐开花：“我可厉害了。” 白峰奇离开走的正门，自从那次在槐树背后撞见，还是邈邈头一回看到他的实体。 实体竟然是有影子的。 邈邈盯着人走出门，走远了还没有收回目光。 他看得入神。腰上传来一阵力量，将邈邈整个往后拉去，然后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有什么好看的？”商觉时捂住邈邈乱看的漂亮眼睛。 这是什么话？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邈邈不满“喵呜”，伸手试图移开。 但商觉时不放。 “我要生气了！”邈邈竖起耳朵尖。 生气还要预告的猫猫，实在是可爱。 商觉时收紧怀抱，贴着小猫耳朵：“看别人比看我都多。” 只可惜猫猫听不出来其中深意：“你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的，天天在一起，看什么看！ 黄昏正是一天最温柔多情的时候，邈邈仰着头和铲屎官说话，脸蛋被霞光映出玫瑰红，嘴唇微微翘着。 商觉时一低头，咬上小猫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后来补充了一段，昨天１点前买的小可爱可以回头看一下_(:з」∠)_ 第65章 喵 从小隐村回来没过多久, 《金错刀》剧组那边就发了进组通知。 开机时间定在两周后，邈邈临时抱佛脚，把表演老师请到家里, 成天不是练表演就是背台词。 三伏天一日热似一日，日气温一路高升, 飙到37摄氏度, 气象台连续发布了几天橙色高温预警。 王兆凯拍广告间隙给邈邈发消息诉苦。【外面的路烫脚，敲个鸡蛋上去估计不用等, 立马就熟了！能不出门还是别出门了】 这么可怕的吗？ 邈邈咬了一口鲜切的西瓜，点开王兆凯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太阳亮得刺眼，热气蒸腾，路面都像被高温融化扭曲成了波浪状。 ……还好自己不用出去。 邈邈放下手中的西瓜，顺手一拍, 发了过去，表示自己没有出门。 才发出去一秒，王兆凯那边立刻有了回复。【！！！大神！你这是在拉仇恨！】 不等邈邈慢吞吞打完字, 又多了一条消息。 【你怎么还没进剧组？】 【推迟了。】 发布高温预警的第二天，江厦就来电话告诉邈邈, 进组日子要往后延, 起码等到这段高温期过了再说。 这对邈邈而言，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邈邈到底是只长毛猫, 毛发又多又厚。天气一热，再加上背台词, 本来就在掉毛期的小猫，掉毛就越发厉害。 围脖、背上、肚肚还有尾巴, 总是有源源不断生长换下的旧毛。这段日子邈邈经过的地方，就算只有一会儿, 也会留下几根白毛。 邈邈自己打理不过来。 每天只有让商觉时抱着他梳毛。早上梳一遍，晚上再梳一遍。梳下来的猫毛塞进玻璃罐，等着被做成猫毛毡。 商觉时的卧室连着衣帽间，里面有个专门的柜子，放着邈邈的宝贝。雪白小巧的猫毛毡，都是用邈邈从小到大掉落的毛发做的。邈邈把商觉时送给他的怀表，也放在这里面。 邈邈几乎是眼睛一睁，就要操心毛毛的事。 商觉时特意告诉厨房，邈邈的三餐，要加上小麦汁。小麦汁富含纤维，若是邈邈不小心把毛舔进肚子，也能帮助消化。 王兆凯没再回消息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忙着拍广告。 邈邈坐在沙发上，抱起尾巴给自己梳毛。 一梳子下去，梳齿便满是雪白的绒毛。 邈邈难免惆怅，掉了这么多毛，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商觉时看他半天才慢吞吞梳一下：“我来？” 说着就摸了一把猫猫的大尾巴，手指间自然而然粘上几缕白毛。 邈邈满眼警惕，护住尾巴：“不要！” 如果是以前，邈邈不单嘴上凶，肯定还会咬商觉时一口。 但、但是…… 在小隐村，商觉时居然……居然咬了回来！ 邈邈承认，他之所以敢咬铲屎官，就是知道商觉时拿他没办法。等商觉时真的咬回来，还是嘴巴，邈邈反而不知所措和慌乱起来。 “你要干嘛？”邈邈尾巴尖轻微摆动着。 小猫怕热，在家更是随便，衣服都没好好穿，只是套了件宽松透气的长衬衫。衬衫勉强遮到膝盖上面，露出两条白皙笔直的腿，在沙发上留下微微凹陷的弧度。 同样雪白的尾巴，被邈邈抱在怀里，因商觉时陡然幽深的目光，炸了毛。 邈邈脸一热：“看什么看！” 又爱招惹又怂，说的就是这只笨蛋美人。 “就看。”商觉时手搭在沙发背上，忍不住想欺负猫猫的心思。 他俯下身。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邈邈完全忘记了打到21度的空调，半推开商觉时，小声说：“看、看够了吧？我热的。” 商觉时连小猫的手和尾巴一同握住，“怎么会看够。” 吻落在他的耳朵尖。 讨厌—— 邈邈尾巴抽了出来，在沙发上虚张声势拍了几下。 正当他七上八下的时候，商觉时反而在他手心塞了一杯覆盆子冰淇淋，站起了身。 邈邈被这么一调戏，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的吗？” 商觉时挑眉：“不是热吗？” “哼。”邈邈收起冰淇淋，勉勉强强原谅铲屎官刚刚薅他的尾巴。 商觉时揉揉小猫的脑袋：“我忙完陪你，作业……” 邈邈一听作业就头晕，立刻打断：“不要作业。” 他睁着猫猫眼，在铲屎官面前卖萌。这样热的天，小猫咪才没有精力做作业。真是的，剧组都因为天气推迟了，作业也要推迟才对！ 商觉时总是纵容他的，可有可无同意了。 …… 商觉时忙完，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到地板上那团雪白的毛团子。 邈邈平摊在楼梯口，两只前爪抱住横放的小桶冰淇淋，头伸进去舔着。 “邈邈。”商觉时走过去，拍拍猫猫的小屁股。 “喵——”小猫不情不愿从冰淇淋桶中伸出脑袋，转过来盯着他。 看得出来，邈邈吃冰淇淋吃得很是投入，不仅胡须上有冰淇淋，就连粉乎乎的鼻尖，也沾着些融化的白奶油。 商觉时倒不是不给猫猫吃冰淇淋。 只是他记得邈邈上午吃过一支芒果甜筒，下午他又给了一盒覆盆子的冰淇淋。 现在邈邈抱着的，却是一桶香草的。 商觉时把香草冰淇淋立起来，拿到远些的地方。 “吃了几盒？” “喵。” 邈邈转过去，留给铲屎官一个圆圆的脑袋。 小猫咪听不懂这种话。 然后就被商觉时抱了起来，摸上猫猫最柔软的肚皮。 烦人嗷！ 邈邈像个八爪鱼，紧紧抱在铲屎官身上，不给他乱摸的机会。 商觉时摸到邈邈微微鼓起的肚子，心里有了数。 他惩罚性质捏了捏邈邈的耳朵，无视抗议的“喵喵”声，收走了冰淇淋：“不许吃了。” 小猫撒娇尾音拖得老长：“喵——” 商觉时点他额头：“这么热啊？” “喵呜。” 邈邈贪凉，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有空调的地方。顶楼泳池，花园，门口……随处可见趴着的猫猫。 商觉时从商家海外市场派系斗争中短暂脱身，手头事总算告一段落。看邈邈成天懒洋洋的样子，想了想：“带你出去玩。” “喵——”邈邈沉迷摊小猫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现在是奶油冰淇淋，出门就会热化的。 * 商觉时带邈邈去的，是一家会员制的室内溜冰场。 他包了场，冰场偌大的空间里，除了工作人员，再没有其他人。 室内冰冰凉凉的空气让邈邈来了精神。 商觉时看一眼邈邈的脸色：“冷？”溜冰场上只有十几度，邈邈身上还是穿的夏装。 “好凉快！”邈邈摇摇头，脸上显而易见的兴奋：“我喜欢溜冰场。” 他刚穿上溜冰鞋，变得不会走路了，只能牵着商觉时一点点进场。 “啊。”邈邈刚进冰场，就发现鞋带散了。小猫习惯性依赖铲屎官：“商觉时，我鞋带散了。” “站好。”商觉时要蹲下给邈邈系鞋带。 松开手的一瞬间，邈邈不可避免涌现出慌乱。没了能牵住的人，小猫害怕到半个身子趴在冰场边缘的栏杆上。他这么趴着，低头看商觉时给他系鞋带。 因为角度的关系，邈邈看不清商觉时手上动作，只好盯着商觉时的脸看。商觉时的目光专注，薄唇紧抿。 这本是他们之间习以为常的事情，邈邈却莫名其妙有些脸热。 他喃喃说道：“感觉很奇怪。” 商觉时动作没停：“奇怪什么？” “不知道。”邈邈趴在栏杆上，难得安静下来。 冰场放的音乐是一首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邈邈记得它的旋律。在春夜里，商觉时放过这支音乐，教他共同跳过的舞蹈。 系完鞋带，邈邈试图抓住栏杆，一个人慢慢往前滑。 只是他还没学过滑冰，就算运动神经再好，一时半会也摸不到门路。邈邈控制不好溜冰鞋的力道，只稍微动一下，要么滑出去老远，要么没有及时松开栏杆在原地狼狈打滑。 “喵呜！”邈邈从来都是愈挫愈勇的性格，就算手臂撞到了栏杆也没当回事。只是他皮肤嫩，因这一下很快泛起红印子。 邈邈不怎么在意地揉了两下，正要再尝试，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手腕处凝着一点艳红。 虽说邈邈上场前换了长衣长裤，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护具，但商觉时总归不想猫猫受到磕绊。 “我牵着你。” 商觉时的声音融进钢琴曲中，让邈邈不期然想起那天夜里的温柔的雨。 “哦。”邈邈乖乖把手搭了上去，任由商觉时握紧了。 商觉时牵着他，在冰场上慢速滑行。邈邈逐渐适应了这样的速度，与吹在脸上冰凉的风。 “明天还来吗？”他话里藏不住的期待。 商觉时自然是宠着小猫的：“好。” 他开始考虑专门给邈邈建一个玩的冰场。 家里有几处泳池，但邈邈怕水，最多趴在泳池边上，用爪子撩一下水，绝对不会下去游泳。 “那明天的明天呢？” “也来。” 邈邈扭过头，对铲屎官绽出一个甜意满满的漂亮笑容。 商觉时目光闪烁了一瞬，明显被蛊到。 他带着小猫，在冰场上转了一个弯。邈邈还没有完全熟悉溜冰，重心忽然倾斜，下意识紧张地抱住商觉时。 商觉时握住猫猫的腰，不动声色往怀里带了带。 从高坡滑下的感觉既新鲜又刺激，冰凉的风呼呼刮在脸上，邈邈一激动，现出了尾巴耳朵。 飞速滑动时，头发和尾巴毛毛在风里摆动着。 邈邈过了好久心情都没能平复下来，手心出了一点汗。天热起来后，邈邈难得一次玩这么开心。 “我觉得我会了。”他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商觉时。 商觉时撩开猫猫黏在额头上的发丝：“你要自己试试吗？” “嗯。” “滑的时候，重心放前面。”商觉时往前滑了两步，示意邈邈先到他这个位置。 邈邈借栏杆稳住自己，微微弯起腿，前倾发力，稳稳滑出了第一步。 “喵呜！”邈邈难掩兴奋。 商觉时知道小猫这样的叫声是在求夸夸，一把接住扑到怀里的宝贝。他声音宠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猫猫。” 他当然很厉害！ 邈邈得意洋洋，一路翘着尾巴溜冰。 但得意是会忘形的。邈邈逐渐熟练，尝试自己从一头溜向另一头时，因速度太快失了平衡。“喵！！”小猫控制不了速度和方向，闭着眼睛逃避不远处的铲屎官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然后两个人一通摔了下去。 “喵。”邈邈睁开眼，很是心虚。 “哪里疼吗？” 小猫摇头，指尖轻轻触了触商觉时的脸，带些紧张：“商觉时，你没事吧？” 他的动作那么小心翼翼。 明晃晃的灯光落在冰地上，将一切照得雪亮。邈邈纯白的发丝扫在商觉时脸上，轻微细碎的痒。那天邈邈做了不好的梦，半夜偷偷到他卧室看情况，猫胡须在脸上扫过，也是这样的触感。 商觉时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人会这样问。他不可避免感到一阵患得患失的陌生，静默了片刻才回答：“嗯。” “嗯是什么意思？”邈邈等半天就等到一个字，有些生气竖起了耳朵，气呼呼看着商觉时：“有事还是没事？疼还是不疼？” 那双澄澈的金色瞳孔近在咫尺，只倒映出他的影子。 真好。商觉时想，邈邈在意着他，哪怕不是开了窍的喜欢。 而他最擅长的，也不过是不动声色圈牢。 “你……”邈邈不满极了。他总是有一堆话可以说，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小笨蛋，眼角眉梢，一颦一笑俱是鲜活生动。 只是他还没说出来，就被商觉时拉了下来，以吻封缄。 冰上气温偏低，相触的那一刻，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彼此的唇上带着一些凉意。这点凉意，又很快湮没于因吻生起的温热。 商觉时扣住邈邈的后脑勺，吻得强势，那些绵软发丝从他指缝间滑落。 邈邈被亲晕了，稀里糊涂抓紧了商觉时的衣领。 第66章 喵喵 农村不像城市, 到了夜晚仍然灯火通明。此时夜深人静，只有零星散落的几户人家还未入睡。 村里大榆钱正对的那栋楼房，二楼一间房子正亮着橘黄色的灯, 透过经年风吹日晒刮花的毛玻璃，往浓黑中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屋外一片静谧, 但仅一墙之隔的屋内, 却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峰奇飘在空中，捂着耳朵, 等那人叫累了，嗓子哑了，狼狈倒在地上喘粗气了，才施施然飘低了些。 “黄丽华。”他一派气定神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 “啊啊啊啊啊！”多看一眼往日熟悉乡邻的鬼影子, 黄大妈只恨不能晕过去。 “叫完了吗？”白峰奇略微松开堵住耳朵的手指。 或许是吓到极致反而麻木了，黄丽华一言不发，跌跌爬爬转过身, 想要离开这里。可是，明明是她家的屋子, 她却怎么也找不到门在哪个方向。 白峰奇飘飘荡荡跟在后面：“5号你在节目现场, 做了什么？” 黄丽华一回头，对上白峰奇死白的一张脸。 她脸色立刻变了, 高声嚷嚷：“我什么都没做过！你找错人了！” “你换了安全绳害人，也不怕亏阴德。”白峰奇吹出一口气, 炸她一炸。 幽蓝色蝴蝶无声在角落碎开一只。 周围陡然变得阴森起来，黄大妈置身其中, 极度恐惧之下，似乎出现了幻觉, 隐隐看到白幡纸钱在飘，唢呐一声响似一声。 大妈肩上搭上一只冰冷的手，顿时汗毛倒竖瘫软下来，再也爬不动了。 白峰奇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架势：“说吧。谁让你换的？” 黄丽华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妇女，被这副虚拟蜃景吓得屁滚尿流，还有什么敢不交代的。 她在换那东西时也害怕出事呀，但、但是，想到能发一笔横财给不成器游手好闲的儿子讨老婆，就被钱蒙了良心，铤而走险了。 “我承认我承认！”黄丽华坐地上，抹了抹眼泪。小隐村山路难行，节目组进来没带多少工作人员，闲杂活要人，都是就近请的手脚麻利的当地人。黄丽华本来就是去当个临时工，谁知，有个总跟她搭话的女孩儿要她换掉安全带，许诺事成之后，给20万。 “女孩长什么样子？” 黄大姐想了半天，完全不记得那女孩的样子，只记得她隐隐约约说什么“黑粉”。 白峰奇单刀直入：“钱呢？” “这……” 问黄丽华钱上的事，还见了鬼还难受。 白峰奇熟门熟路又吓了她一番。 吓人是个技术活，吓得轻，没有效果还浪费精神，吓重了，晕过去就没意思了。 像他这样动动手指就能让大妈坦白从宽的，起码也是五六十年的功夫。 “她说过两天。”要是钱到了黄丽华手上，她早就带儿子搬城里了，还用等到现在被只孤魂野鬼吓吗？ 黄丽华顶着白峰奇上上下下的目光，战战兢兢。 白峰奇看她的话不像作假，往后退了退。 “忘了吧。” 黄丽华后颈传来一阵刺痛，晕了过去。等她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白峰奇穿过了墙，迎着月光，从花露琼浆上飘过。他不能离开小隐村太远，唯有将口信托给文雀，让他代为送到。 一路飘到槐树背面，白峰奇惨淡的脸色才好看些，黯淡飘渺的魂体也勉强止住了消散的趋势。这是在人界使用术法，必然遭到的反噬。 他叹了叹气，又耽误了自己炒股票的时间。 “小女孩？”骆宇在商觉时办公室蹭茶喝，听了一耳朵一手信息：“黑粉能知道，正好你家小猫要用安全绳？” 他吹吹茶叶：“扯呢。” 商觉时眼都没抬，“和商家脱不了关系。”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老板。不然从离界那找几个保镖？”身为一名讲究科学的西医，骆宇在知道邈邈怎么看病的经历后，毫无芥蒂接受了怪力乱神的设定，并且极不要脸顺走了从离界流出来的药方子。美其名曰，做研究。 想让商觉时“找保镖”是假，其实恨不得抓几个妖怪来抽血解剖。 商觉时不理会他。 骆宇一杯茶喝完，嘴上没个把门。 “诶？说起来，你和邈邈，进行到哪一步啦？” 他两只手比了比，做了个不上台面的手势。 商觉时冷冷看过来：“滚。” * 王兆凯晒了自己手臂内侧和大腿肤色对比照片，在户外拍了一个礼拜的系列广告，就硬生生黑了好几个度。 邈邈刷到后，顺手给他点了一个赞。 因为两个人关系好，山竹放心大胆在王兆凯评论区召唤邈邈。 [喵喵宝贝会点赞了！真棒！] [有空点赞，营业吧QAQ宝贝儿] [一人血书发自拍] [大胆点，要发就发九宫格] 邈邈反正也没事做，随拍随发了一张颜值超能打的素颜照。 仰拍镜头下，毫无瑕疵的一张精致脸蛋，简直能掐出水来。 [今日份美貌已到账，请查收～] [解锁新场景√] [哈哈后面居然有猫爬架] [锁骨窝绝了] [看着邈邈的脸，我能吃下三碗白米饭] [崽是不是头发长了？] 邈邈已经不是之前有问必答的傻猫猫了，他视线熟练跳过那些有的没的，看到最后一条。 头发长了？ 是吗？ 邈邈下意识抓住一缕头发，看了看发尾。 ——手里的头发柔顺齐整，摸上去滑溜溜的。 真好看。不愧是他一天打理无数遍的毛毛。 邈邈内心小得意，对头发长了这件事万分开心。这么好看的毛毛，长了也挺好的。 王兆凯收到来自“特别关注”的赞，屁颠屁颠找大神私聊。 【大神，有空出来玩。我最近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海鲜自助店！】 邈邈一眼看到海鲜自助。 【好啊。我一直都有空。】 【okkk，我看看能不能约上一白，我们一起】 邈邈很久没见到柏一白了。据王兆凯所说，柏一白出道后非常拼，常常早上八点录到凌晨三天。尤其周漫被解约后，他们那个团，便是柏一白挑大梁，工作量又翻倍。 努力不是没有效果，邈邈好几次都看到一白哥作品的热点推送。他去看过，一白哥的粉丝数量在他的团里遥遥领先，更是完全碾压王兆凯。 邈邈：【他好努力的。】 王兆凯：【不过说不定，你很快就能见到他啦】 邈邈：【？】 王兆凯给他透露了一个独家消息：【蒋姐，就是我们那个经纪人，上次开会说和《向日葵》接洽。说不定谈下来了呢】 邈邈想一想每一期花里胡哨的游戏：【还挺好玩的。】 【嘿嘿，那到时候可要好好玩一玩。】 …… 邈邈和王兆凯聊了有一会儿，听到门口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是商觉时。 邈邈光速把手机藏进抽屉，跑去开门：“干嘛？” 他开了门，却不让商觉时进来。 商觉时环住小猫细软的腰，将他从门口带离。 “骆宇来了。” “不要——”邈邈感觉天都塌了。 他都有经验了。 骆医生不到家里来，见面还能收到礼物。一到到家里来，准没好事，除了例行检查就是各种复检。 他企图靠“喵”萌混过关。 但商觉时，只是捏了捏小猫脸蛋。“喵”得越可爱，就捏得更多。 例行检查这种事情，无论邈邈怎么撒娇扮可爱，都是逃不掉的。何况他最近吃多了冰淇淋，要多看一下牙齿。 邈邈趁骆宇来就躲在房间里没出来，结果，还是没能躲过去。 他嘴撅得老高：“骆医生好。” 骆宇笑嘻嘻：“邈邈，又变漂亮啦。” 邈邈习以为常，打从小猫时候起，骆宇就爱这么打招呼。 检查仪器靠近的时候，邈邈还是慌不择路，头埋进了商觉时怀里。 小猫嗓子浅，检查这么一会功夫，眼睛里就蓄满了水汽。几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鼻头泛起娇嫩的粉色，显得漂亮又娇气，有种易碎的精致感。 他什么都没做，只管用湿漉漉的眼神这么一看，商觉时就心疼不已，柔声低语地哄。 骆宇仗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夸张翻了一个白眼。 拜托，还好意思嫌他多嘴。 瞎子都能看出来，两个人的腻腻歪歪。 * 一场冷空气过境，气温稍微降了下来。剧组挑了个良辰吉日，举行开机仪式。开机仪式自然少不了邀请投资人出席。 但作为电影最大的投资人，邈邈，听说开机仪式有鞭炮那种东西，坚决不肯来。 金主爸爸在这点小事上任性，让人意想不到又无奈好笑。江厦一顿劝说也没能让怕吓的小猫改变主意，最终由乔丽文代为出席。 《金错刀》有不少外景，要等段时间再拍。目前拍的，是电影中一些长安片段，就在本市的影视城。 邈邈是唯一一个略过开机仪式，直接进剧组的。 他一来，正好赶上徐清秋左右逢源，给片场的演职员工送冷饮。 徐清秋特意拿了一些过来：“买了一些冷饮，小米姐也吃一点吧。” “我今年才毕业的呢。”小米没好脸色。“谢谢，我不用。”快三十的男人现在跑来叫她姐，再想想之前徐清秋脸甩到天上去的态度。实在让小米窝火。 “邈邈呢？”徐清秋堆满了笑，问道。 邈邈心里毛毛的：“不用。” 小米看着他走远，没好气地嘀咕：“捧高踩低。” “什么是捧高踩低？”邈邈虽然不勤学，但绝对称得上好问。 “就是，碰上好欺负的就耍大牌，碰上惹不起的就上赶着巴结。” 徐清秋能出现在剧组，还不是录综艺时死皮赖脸对着影帝说好话？偏偏江厦是个老好人性格，听别人几句软话一说，就同意了徐清秋一个合适的角色。 小米还想多说两句，但想到姑妈的警告，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说：“最好离他远点。” 《金错刀》是封闭拍摄，但架不住粉丝查行程，千里迢迢跑过来探班。 剧组管得严，有保安拦着不让靠近。那些探班的粉丝只能在外围，远远用望远镜看场景搭建和角色扮相。 一连几天，剧组上上下下，都被邈邈的排场惊到。普通群演吃盒饭，明星讲究些的单独点餐，而邈邈呢，居然有个专门为他服务的厨房！ 据说食材都是最新鲜空运的。 昨天海鲜大餐今天牛排配黑醋栗，一天天的绝对不重样。更有源源不断的水果、甜点，邈邈没戏拍，就坐在旁边边背台词边零食，简直不是来拍戏受罪的，而是来换个场地吃自助。 邈邈很大方，水果任吃，甜点管够。 他想，反正是自己投资的电影，这笔开销总归要出的。 小猫是无心之举。这样一来，因为剧组福利好，大家工作时也愿意卖力，拍摄起来进度远比预计得快。 毕竟吃人嘴软，再加上邈邈天生的治愈感，所有人看到邈邈都是笑脸相迎。 就连最暴躁的那位副导演，对待邈邈，也都是温声细语的。 江厦本来为了拍电影塑形，才减没多久，反而跟在邈邈旁边吃胖了几斤，被经纪人勒令不许再吃。 但是……望着邈邈友好分享的鲜美肥嫩的海胆鱼子酱，江厦默默吞了吞口水。 没关系的。他自我安慰，这东西吃了不长体重。 江厦几个不好意思总蹭吃蹭喝，但给钱，邈邈自然不会要的。网络上传闻邈邈爱吃糖，于是有将老婆在国外定制的生巧连冰盒一并塞给他的，有将绝版口味集齐顺便连创始人签名都要到的…… 邈邈收到糖果，先是眼睛一亮。想到看牙的骆医生，瞬间脸又垮了下去。像极了面对美食做心理斗争的江厦哥。 不管了，反正，先收了再说。 他就看看，不吃。 第67章 喵喵喵 《金错刀》剧组是杭侧舟用惯的班子, 干活效率高还有默契，演员也都是经过层层筛选脱颖而出的最优人选。 拍摄一帆风顺推进着，网上却不期然起了风波。 娱乐圈营销号为了蹭热度找话题不择手段, 从邈邈和剧组其他人主页，扒出有关邈邈超豪华美食的照片。再精挑细选出最为吸睛角度, 配上非常引战的文案。 【群演演员吃盒饭, 今天也是平凡而敬业的一餐。萧邈耍大牌点名O其林，一人大搞特殊化, 观众看到都怒了。】 前不久徐清秋才在网上晒过剧组盒饭，很普通的照烧鳗鱼饭配例汤，和照片里那些顶级食材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么一来，还真带出不少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有人知道萧邈是什么来头吗？] [就萧邈搞特殊？其他人都是统一订餐] [直说了，想不通为什么选萧邈, 走后台进的吧。] [定妆照一定是高P] [找个没演技的，仇千雪百分百ooc，资本没有心] [这些吃的怕不是粉丝探班送的] [？不是禁止探班吗？粉丝怎么进去的] [人家有特权咯=。=] [大夏天穿着戏服又热又累, 还让粉丝去拍照？影响别人怎么办] …… [真山竹受不了了，别乱黑了谢谢] [邈邈工作室早就说过——不公开行程, 不接受探班, 禁止跟机] [对啊有好好约束，还要被污蔑] [u1s1, 没见过萧邈有什么舞出圈的疯批粉丝，团队管理真的很好了] [@所有明星, 都来学管理] [已经没人讨论萧邈在剧组搞特权了？呵呵，果然把话题扯开就是好] 网上舆论刚开始发酵, 就被《金错刀》剧组演职人员接二连三的发言完全摁死。 宁如意：蹭到了萧邈的爱心分享，奶冻与夏天绝配。顺便一提, 剧组有超多好吃的～猜猜是谁送的呢w 江厦：你们误会了，邈邈不是一个人吃大餐，他和我们分享了。全剧组都在蹭吃蹭喝，网上节奏可以消停些。 杭侧舟：很多网友私信我，评论区也在问，萧邈是不是有后台。我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是的。萧邈是电影最大的投资爸爸。ps，这条是我边吃虾仁海苔球边发的。pps，虾仁海苔球是投资爸爸送我的。 陆陆续续出现更多的剧组人员发动态，佐证了这些言论的真实性。 徐清秋一声不吭转发，跟着表明立场。 搞事的营销号热度是蹭到了，只是还蹭到了一个永封处理。 看吧。无数营销号的皮下默默os，干什么不好偏偏造萧邈的谣？ 好蠢！这绝逼刚开始做运营的新手吧。 路人越看越羡慕。 [可恶，越看越酸，怎么有这么幸福的片场] [好馋好馋，诅咒你们胖十斤！（并不是真心的）] [啊啊啊现在去报名群演混进去，能不能蹭一口] 蹭是肯定蹭不到的了。 随着拍摄进行，片场具体地点也被黄牛曝光得差不多了，越来越多的粉丝跑来现场探班。保安门卫尽忠职守，探班围观的路人统统被拦在封锁线外，只能远远围观。 导演在和邈邈讲戏。 邈邈演的仇千雪，是电影里背景线最为复杂的人物之一。 仇千雪母亲曾经是西域国的公主，被父兄上供给礼仪上邦的皇帝。冷宫三年折辱而死，仇千雪侥幸被死士搭救回到大漠，从此成了西域国最尊贵的小王子。 为了复仇，仇千雪成立了明月教。他执弯刀，浑身缀满珠宝，以轻纱遮面，露一双猫似的眼睛。立于圆月之下，神秘且危险。从此，魔教教主仇千雪的恶名在世间传开，人人得而诛之。 他谋划数十年，在江湖放出得金错刀可得天下的传闻。金错刀藏于明月教，世人以为金错刀罕世珍宝，只有皇帝知道，金错刀是调遣西域十万军队的印信。皇帝手握一半印信，而另一半原本在仇千雪母亲手里，后来不知所踪。一直是皇帝的心头大患。 消息一出，正如仇千雪所预想，朝廷派人剿灭魔教，实则暗地寻找多年缺失的那半印信。江厦饰演的男主，为讨父皇欢心，化名玉面公子，以宝乐坊坊主的身份前来调查。 仇千雪顺水推舟，一步步设下复仇陷阱。 剧本里有这么一段，仇千雪和玉面公子不打不相识，于酒后交心。 被问起名字，仇千雪报上了自己的化名，“君广晗”。 “‘霏晗升迁，唯有月光。’”玉面公子敲着竹扇夸赞：“‘晗’，寓意天初明。想来君兄父母期盼殷殷啊！” 仇千雪垂眸摩挲刀鞘，笑意盈在脸上：“正是如此。” 正是杀心起。 公主于冷宫诞下仇千雪后，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 下人战战兢兢，伏在宠妃沁香殿求皇帝为新出生的小皇子赐名。 这一辈，是排玉字辈。 皇帝耽于宠妃的温柔乡，连个名都懒得取。 “公主不是死了吗？”妃嫔挽住他：“那不如，便叫他‘琀’。” 乍一看有些美玉的意思，却不可深究。琀，是放在死人嘴里随葬的珠玉。所谓“殡琀之物，一皆绝之”，便是这个意思。 君广为唐，唐琀。仇千雪在冷宫被辱虐三年，性格由此变得冷漠极端。他以权利为诱饵，引天下人入局，步步为营。只等那天，直入皇宫…… 他有种残酷的天真，像极了猫，好心情将猎物玩弄于指掌。 总而言之，仇千雪就是一把淬了毒的艳刀，眉眼满是昳丽而罪恶的堕落。 …… 邈邈听得似懂非懂，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演的不是一个好人。 杭侧舟讲完：“你慢慢思考，慢慢消化。”便溜达回副导那边看拍摄境况。 邈邈撑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电影的武术指导又找上了门。 “你过来。”武指看向邈邈，江厦和徐清秋：“正好，三个人齐了。我好设计下后天需要拍摄的打斗。” 为了节省时间和经费，剧组会在一个场地把所有在这里的剧情拍好，再去其他地方。这样一来，剧情完全打乱了的。 像他们后天要拍摄的打斗，已经进入到了电影的中期。几大门派弟子在红叶寺内集体暴毙，玉面公子、真宝乐坊坊主和遮着面具的仇千雪交手。这里按照导演的构想，必须是一段格外精彩的打斗。 完全没有经费的后顾之忧，武指打算放开了造。 《金错刀》的武术指导叫梁宋音，出身武戏世家，如今62岁，在武指界是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他指导的电影电视剧多次获得过最佳指导奖。 梁宋音一上手摸骨，就对邈邈露出满意的神色。老先生年纪大了懒记这些年轻人的名，只一脸神棍样摸了摸胡须：“仇千雪可以啊，是个学武术的好架子。怎么样？拍戏闲暇要不跟我学武算了。” “唉？老爷子这不厚道呀。”导演杭侧舟笑眯眯横插进来：“剧组里面，可别和我抢人。天大地大，拍戏最大。” 他还打算着看邈邈把演技磨一磨呢。 “跟我练就不是为了拍戏啦？”梁宋音吹胡子瞪眼。他这个年纪，反而多了份孩子气的执拗。 “习惯就好。”江厦摸摸鼻子，放低声音对邈邈介绍：“这两忘年交，纯粹互相呛着玩，合作多少部下来，老爱斗嘴了。” 梁宋音摸清楚了三个人的情况。江厦拍戏多年，武打、吊威亚都轻而易举，但腰上有一道伤，不可做太多用巧劲的身法。徐清秋看上去人挺滑溜，身子却称不上灵珑。 萧邈是梁宋音的意外之喜。刚才梁宋音说的那些“跟着我学武”都是真心话，邈邈绝对是块练武的好料子。他柔韧性、爆发力实在好得过分。 江厦毕竟拍了不少动作，熟能生巧，主动和梁宋音讨论了好几个比较合适的姿势和动作设计。连说带比划，邈邈近距离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梁宋音问邈邈和徐清秋。 徐清秋表现得乖觉：“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不是太懂武术这些。” 梁宋音并不在意，谁都懂的话，那还要他这个武指做什么：“你身板不太行啊，后天要拍，也来不及了。” “这样吧，回头告诉杭导，让他安排你的武替。” 徐清秋道：“我这边找好了。”不仅找好了，还找了三个。打斗那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干嘛要亲自上。反正，观众只会看到他的脸，不是吗？ “那行。”梁宋音点点头，心里基本上有了大致打斗动作路径的轮廓。 当梁宋音目光看过来，邈邈莫名有种终于轮到被检查作业的错觉。 他说不出江厦哥那么多武术专有名词。 “我还是比划吧。” 邈邈今天演的是君广晗模式的仇千雪，垂下的红色发带被风吹着，扬起几分明快的弧度。 邈邈随意来了一套他的猫猫式狩猎教程。 他看古装剧里那些武术打斗，和猫猫的进攻、防御、观察、伏击、迂回……好像没什么区别呀。 邈邈的感觉是对的，武术说到底，也不过是人类为了生存，和野兽作战发展起来的捕猎技巧。 剧组租的这院子里面种了好几棵合欢。合欢花在树上挂不牢，风一吹，便争先恐后落了下来。 最先落下的那朵淡红色，飘飘漾漾，眼看就要落进邈邈的衣领。邈邈似有所觉，仰头侧跃躲避。反手轻巧接住花朵，接一个利落的凌空翻。 梁宋音看着看着敛起笑意，认真琢磨起来。仇千雪这演员，身法真是漂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各肌肉群、思维全然配合统一。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灵敏素质，已经完全达到了一流武者水准。 不知何时他们讲动作的地方围了一小圈人看热闹，见邈邈表演完热烈鼓掌。 “厉害！” “好！” “刚才的动作太帅了！！” 邈邈没想到那么多人看，两指并在额前一挥。 穿着古装用说唱的方式打招呼，显得搞怪又可爱，相机咔嚓声响了一片。 “邈邈，这段可不可以发上网啊？” “无所谓。”邈邈说着，往合欢树走去。 他步履总是轻快的。发带连同发尾一起，在背后轻微甩动着。将花放在合欢树脚下的泥土上。 指尖留着点合欢清甜的香。 梁宋音感觉捡到宝了：“你真没学过武术吗？” 邈邈摇摇头。 他猫猫派可是自立山门。 江厦赶紧献宝：“他以前跳舞的。” “难怪难怪。”梁宋音觉得很有道理：“哈哈哈，所谓‘武舞不分家’。” 邈邈这一套精彩招式，让梁宋音推翻了原来的预设。他找导演杭侧舟嘀咕了半天，最终给仇千雪编出来一整套力度感强且凌厉绚烂的武打设计。 梁宋音决定，把仇千雪作为这场武打的核心位。毕竟这小演员……哦，杭导说是叫萧邈。萧邈天赋厉害，打斗做起来漂亮，镜头当然是越多越好。 邈邈开开心心，剥开之前收到的巧克力吃。全然不知这么一场过后，自己会多出多少戏来。 第68章 喵喵喵喵 邈邈从梁宋音那得了一套新的“捕猎技巧”, 对此很是喜欢。 到了下午太阳不那么毒的时候，小猫折了枝柳条，跑到花园东南面练习。 武术和舞蹈存在很多共同之处, 尤其像软开度、腰垮发力这样的基础。邈邈跳舞上天赋过人，在武术上也占了不少悟性和优势。 他练了几遍身法步, 因运动心情跟着明亮畅快起来。又是在自家花园, 邈邈没什么顾及，一高兴, 尾巴耳朵都露了出来。 练着练着，有什么白绒绒东西在眼皮子底下一晃而过，邈邈本能伸手一抓。 而那条白绒绒，正是小猫自己的尾巴。 尾巴本能闪避这一抓。 躲过了…… 邈邈手里空空，心里立刻升起好胜心。 因为不爽, 邈邈甩了甩尾巴。 这下白绒绒又出现在他视线。 “呜喵！” 邈邈猛地变回猫猫，试图抓住这条挑衅他的白绒绒。然而爪子只勾住了一下，尾巴又很快甩到了另一边。 小猫开始上头, 追着自己的尾巴跑。 从石凳跳到假山，又跃到秋千架上, 再一蹬腿, 扑上了草坪。秋千架因这阵外力，来回摇晃起来。 邈邈短暂忘掉了练打斗动作的事情, 只做无忧无虑小猫咪，躺在地上打滚。正扭得忘乎所以, 无意间看到了商觉时。 商觉时抱着臂，斜倚在凉亭柱子旁, 不知看了多久。 邈邈抱着尾巴一连咬了好几口，尾巴传来被咬的感受, 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是什么登西。 “嗷呜！” 可恶！ “邈邈，回家了。”商觉时提醒他。 天色已经不早。 邈邈当没听到，翘着尾巴在铲屎官面前兴致勃勃炫耀他的新本领。 看他的手法，出手迅速化掌如刀！看他腿法，多么无敌的猫猫无影脚！ 看他——闪转腾挪，身形如游龙！ 商觉时看的有趣，虽然邈邈用的是猫猫原型，但也有模有样。 邈邈仰着脑袋，等着铲屎官拍马屁。 可是商觉时坏心眼，故意不遂他的愿。反而说：“想玩逗猫棒？” “喵！”邈邈甩脸子。他好想咬铲屎官哦。 ——这个人根本不懂欣赏！ 但邈邈下一秒就看到商觉时手里的逗猫棒。 是他最爱的那个牌子，刚推出的新款。羽毛，闪光丝带，邈邈对此毫无抵抗力，扑了上去。 “嗷呜——” 小猫玩到兴头，想也不想直接跟着丝带，跳到了商觉时腿上。 然后被商觉时举高高，抱了个满怀。 邈邈玩够了，在铲屎官怀里快活地打起猫呼噜，任由商觉时抱进了屋。 天色已经晚了。商觉时和往常一样，拿起梳子给猫猫梳毛，不多一会梳下来的蓬松毛毛就占了玻璃瓶的三分之二。邈邈渐渐被梳得不耐烦，尾巴漫不经心甩来甩去。 商觉时握住小猫的爪爪，顺带检查情况。邈邈很少用原型走路，爪垫上的毛变长了。 脚毛太长走路会打滑，也影响跑酷时攀爬抓握的能力。 他用小推子把邈邈爪垫毛推掉。 可是…… 这样操作可痒了。 被摸的那只爪爪本能缩起，邈邈把它藏到了肚皮底下。 “喵。”另一只爪爪伸了出来，挂在商觉时手臂上。 他卖可爱。 商觉时点点小猫鼻子，冷酷无情示意邈邈教出第二个爪爪。 不剪了！他想往地面溜。“乖一点。”但商觉时动作比邈邈更快，把他抱在怀里操作。 “汪呜！”邈邈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不爽地大幅度扫来，扫去。 商觉时不知道邈邈在用小狗叫骂骂咧咧，顺了顺毛：“还有两只。” 邈邈两眼一闭，知道没指望了，收回爪爪，整只猫都卸了劲，后腿平瘫着，呈显出“青蛙趴”的姿势。 “咪呜！” 商觉时抖落邈邈爪垫里的碎毛，邈邈发出了一声小奶音。 没什么实际想法，就是趴着无聊瞎喊喊。 只是他喊得太可爱，挨了铲屎官一个亲亲。 商觉时只可惜没开录音：“再来一次。” “呜喵！” 邈邈生气，一爪踹进铲屎官手里。 商觉时握住捏了一下。 猫猫后腿的两个爪爪趴着不方便剃毛，商觉时抱着他翻了个面。 邈邈很快用尾巴护住肚肚，不给任何可趁之机。 商觉时视线很快移到别处，到底没忍住，喉间溢出一丝轻笑。 邈邈炸了毛：“汪呜！” 再笑，他骂人嗷！ 生着红痣的手腕越来越近，商觉时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不容易推完脚毛，铲屎官还不给他走。把邈邈抱起来，在四个粉肉垫挨个涂上专用护爪膏。 以前涂这个，邈邈总要舔掉，或者蹭掉。 后来商觉时有了经验，涂完后抱着邈邈，等干透了才放走。 邈邈这么被商觉时握着，偶尔摸一摸，眼睛一闭一闭快睡着了。 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商觉时哑然失笑，温柔将宝贝放到了枕头上。 好梦。 他吻了吻猫猫的额头。 * 调查红叶寺这场打斗是开拍后的重头戏，邈邈和江厦、徐清秋三个人，要从屋内打斗到屋外，从天池石围打到迷踪般的佛像石窟。 不过天池石窟这些打斗，要等影视城的戏全部拍完，接着去实地才能拍摄。 按照剧情发展，玉面公子和真宝乐坊坊主寻找红叶寺遗留的蛛丝马迹，追踪到赌坊，发现仇千雪有很大的嫌疑。三人一路打斗，赌坊因此倒塌。 为了电影效果更真实，导演没有选择特效，而是安排了赌坊一场小型爆破。 到了开拍的日子，原定的爆破师因为急性阑尾炎，紧急送去了医院，没办法来现场。 杭侧舟只好找了个影视城在拍战争片的剧组，借了他们的爆破师李哥，来负责这场戏的爆破。 李哥经验丰富，在这一行干了十几年，基本没遇到过什么事故。 烟火组在屋子靠窗设置了一个爆破点，在屋外不同的角落，还有四个爆破点。按设计，仇千雪佯逃，碰开赌坊暗藏的机关。玉面公子与真宝乐坊坊主在后面紧追，机关开启后赌坊地面摇晃、墙体抖落，隐隐有坍塌之兆。一时间碎石飞溅、灰尘满眼，玉面公子与真宝乐坊坊主花费了不少时间适应环境，再抬头已经失去了仇千雪的踪影。也就是这五个爆破，是跟着邈邈既定的轨迹，依次发生的。 “老师们好。”徐清秋今天的武替，叫孟原。身形与徐清秋差不多，浓眉大眼，已经换上了演出服。 邈邈学着江厦打招呼的样子，礼貌点了点头。“不是什么老师。” 娱乐圈里面，人人张口闭口都是“老师”，邈邈都要听起茧了。 李哥耐心与包括替身在内的四个人核对：“几位老师，我们再来对一遍等下拍摄的情况。你们的走位是从这根柱子，到这边。江老师您走到一半，屋内会引爆。不用担心，这时候你们都不在范围内了。” …… 爆破让猫猫本能不安，他竖着耳朵听得格外仔细。 “徐老师，这里需要您出场。大概是三秒的样子，您放心，这是绝对安全的区间……” 徐清秋这段打斗会用武替，副导演只安排了几个场面让他露面。 虽然只有几个场面，但为了真人和替身完美衔接，是非常耗时耗力的事情。拍到一半喊卡，再调整角度换徐清秋摆pose。摆完再换替身继续打斗。掌机、录音、摄影、群演……包括邈邈和江厦，都在无形中增加了工作量。 李哥说了一大串徐清秋在这段打斗和替身孟原交换需要注意的点，说得口干舌燥，却没收到任何回应。 他一抬头，看到徐清秋神情不属的脸。 “徐老师？”李哥脾气有些上来了，他跟战争片的组多，哪里遇到过这种说半天屁都不放的人。当场就要发火，奈何不是自己的剧组，只能吞下已经飙到嘴边的脏话：“徐老师！您听明白了吗？” 徐清秋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被旁边江厦提醒了，这才回过神：“好。” 一副轻飘飘的态度。 李哥能被他气死，恨不得撒手不管。可爆破不是小事，他敬职将注意点又重申了一遍。 他不放心，演员排练完，又检查了几遍爆破现场状况。 副导指挥灯光、布景安排，已经一切就位。 执行导演也在机位和场地来回跑，调整演员各自适当的站位和走位。 杭侧舟转过头：“小李，你这边可以了吗？” “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 现场人多，人一多，哪怕说话声音再小，都是一片嗡嗡的。 嗓门最大的执行导演手举到嘴上，嚎了一嗓子：“全场静音！” 邈邈最喜欢这个时刻，所有人手忙脚乱闭嘴的样子特别好玩。他到处看新鲜，突然在导演旁边，看到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商觉时？ 邈邈睁大眼睛。 ——他怎么来了？ 商觉时正在看自家猫猫，第一时间就接住了小猫不敢相信的目光。 他唇角微微勾起。 不大明显的笑，但邈邈和铲屎官那么熟悉，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杭侧舟在示意掌机：“摄影开机。” 掌机按下开关：“录了。” “录音。” 录音师比了个ok的手势。 商觉时什么时候来的？他来干嘛讨厌！ 邈邈在镜头中心，剧组在说些什么，他似乎听不大清。心里全被疑问和傲娇、生气又惊喜的情绪占满。 但现在是拍戏！ 邈邈转过头，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摄影打完板。 “好，开始。” 掌机站上轨道，随三人打斗施展，稳稳拍摄高速移动镜头。 身形轻巧，招式进退简洁。刀与剑相击，清脆的格挡。仇千雪将计就计，以红叶寺百人之死做诱饵，亲自设下的局。 愈战愈急，邈邈按照设定的动作，利落侧踢到真宝乐坊坊主的腰，将他踹开，而清寒冷意的刀尖，从玉面公子的面部挥过。 他退到窗户边，孟原挥剑追来。因为角度问题，剑劈在窗户这方狭仄的空间，邈邈无法转身闪躲，下意识用刀去接。 这已经不是原来设定的动作了。 道具的剑没开过刃，反而挑落了邈邈的发带。 导演没有叫停，而是默认了他们自由发挥。 几个来回后，邈邈灵巧身形一跃，跳窗而出。 “cut！” 导演几人回看了那段，觉得非常满意。仇千雪发带断落的画面，有种惊艳的美感。宁如意更是激动，受了启发打算再后面剧情加上几笔主角团根据这一幕发现仇千雪身份伪装的线索。 “拍下一场，先让徐清秋上吧。” 下一场是玉面公子两人紧追不舍，到了屋外，再次与仇千雪缠斗一处。由于替身的关系，导演安排先拍徐清秋追过来，和邈邈打斗。然后再上替身，拍有江厦的三人打斗场面。 爆破不在原来的建筑拍，而是转移到对面的空地，道具组的人花费一个礼拜功夫搭建的山寨赌坊。说是山寨，是因为赌坊用木板搭的，并且只有赌坊二楼外面这一层壳子。几个演员在上面打斗还是没有问题的。 二楼有一些高，邈邈仰头看过去，能看见被木板遮住一半的余晖。 他的直觉灵感有时候来的莫名其妙。 邈邈本能不安，无意识看了商觉时一眼。 等到开拍，屋外的爆破点哑了炮，什么动静也没有。 李哥心提到嗓子眼。 爆破出了问题，可是最可怕的事情。 “别拍了，我检查一下。”李哥喊了cut。 邈邈他们停下追逐战，正要往外面来，几个爆破点同时升起了黑烟。 这不对啊！他们可是设置的依次爆破！ 完蛋！ “快跑！”李哥反射性大喊：“灭火器！” 杭侧舟一把拿起喇叭：“所有人都往外跑！” “快走啊！” 刚才屋内那一下爆破就已经把邈邈吓得不清，这么一来都快应激了，恨不能拿出四条腿的速度逃得飞快。 “砰！”先是一声巨响。 地面一阵摇晃，碎木块和砖石纷纷掉落，邈邈凭敏锐的反应躲避，高度紧张下，找不到哪里才是正确离开的方向了。 “砰！”“砰砰！” 三个爆破点，跟在后面爆炸了！原本像个样子的赌坊，瞬间开始从那几个点坍塌。 片场一片吵嚷，尖叫的，大着嗓门交流的，有人在报警，木块移动的声音，脚步声，灭火器浇在升起的火苗上呲啦地响…… “小猫！”直到他听见商觉时急惶的声音。 邈邈狼狈中，好像看见了最最让他安心的身影，远远逆着光，往他这边跑来。 他知道是那个方向了，脑袋来不及想别的，拔腿就跑。 周遭燃烧着的木头噼里啪啦往下掉。 邈邈磕磕绊绊绕开柱子的废墟，在那九曲回环的连廊上狂奔。 直到手被人拽住了。 徐清秋跑不动了，气喘吁吁：“拉我一把。” 邈邈速度快，猝不及防被徐清秋这么用力一拽，竟然绊倒在地上。手掌擦出了伤，疼痛格外剧烈。徐清秋嘴张了张，似乎没预想到会这样，在看到邈邈身后的情形，脸色苍白逃开。 邈邈身后，那块龙飞凤舞写着“银勾赌坊”的招牌被火舌舔舐，已是摇摇欲坠。邈邈并不知情，正要撑着站起来。 商觉时不顾任何人阻拦，已经闯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痛苦和心神俱碎席卷上来。他红了眼，扑了过去：“邈邈！” 木质招牌砸在不远处的脚边，火光亮了一瞬，又彻底寂灭。邈邈心脏狂跳不止，眼泪后知后觉流了出来。 他似乎听见剧组兵荒马乱的尖叫，还有警车尖锐的鸣笛声。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风滚烫，带着血腥味。 透过废墟，商觉时背后是晚霞，艳艳如同火光。 第69章 喵喵喵 邈邈是一只泡在宠爱里长大的猫猫, 为数不多几次哭鼻子，都有商觉时照单全收。 商觉时会把他的眼泪擦掉，用几句话逗得他破涕为笑。 邈邈伤心不了几秒钟, 就会恢复平时无忧无愁的快活模样。 但这次小猫没人哄了。 为他挡下伤害的商觉时，只来得及沉沉看他一眼, 便倒在邈邈身上失去了意识。 邈邈眼泪止不住, 失魂落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到了医院的。 * 商觉时在失去意识前, 最后一眼看到小猫的身影，周遭燃烧起幢幢大火。 他心里挂念着邈邈，痛从手腕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就算是在黑暗中，潜意识里也挣扎着要醒来。 “商……商觉时。” 商觉时再次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雪白。空气中浮动着浅淡茉莉香，隐隐有消毒水的气味。 他在自家病房。看到一只哭哭啼啼的花脸猫。 “商觉时！你醒了吗呜呜……”病床前，天不怕地不怕的猫主子, 此刻蔫了吧唧。原本漂亮的脸蛋上，眼泪珠子争先恐后掉落, 看上去惨兮兮的可怜。 “邈邈。”商觉时轻声唤他, 惯性想要抬起手，擦掉小猫脸上的泪痕。但唯有手指动了动, 他低下头，看到右手的固定支具, 声音仍是波澜不惊：“不要哭。” 邈邈怎么能不哭。 虽然骆医生说，商觉时只是右手骨折, 以及肩背、腿上一些小伤，整体上讲没什么大碍。至于醒不来, 可能是疼痛超过了阈值，就晕了过去。 “所以别担心，很快就会醒的。”骆宇丢下一句安慰就走了。 留下邈邈，隔十分钟就用内线问骆医生：“商觉时怎么还没醒？” 骆宇：“再等等。” 再等等。 等得邈邈心里七上八下，才好不容易等到醒过来的商觉时。 邈邈随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按了呼叫铃。他难以相信般看了又看铲屎官，从桌子上拿起苹果：“我给你削了苹果。” 在等待的过程，邈邈什么都帮不上。他学电视给病人削苹果，磕磕绊绊削了一个。 小猫的手很笨，一手拿着苹果，一手用刀，根本找不准该如何使力。原本新鲜圆润的苹果，被他削得坑坑洼洼，丑到只剩下围着苹果核的一圈果肉。 而且苹果放久了，果肉已经微微氧化。 邈邈举到商觉时面前，忽然意识到苹果很丑，抓着苹果的手往后缩了缩。“还是算了。” “我想吃。”商觉时没受伤的左手握住小猫的手腕，轻轻咬了一口苹果。 苹果清新甜蜜的香气一下飘了出来，溢满口腔。商觉时对邈邈笑了笑：“很甜。” 邈邈却觉得很难受。 商觉时一直吃的都是厨师特别做的美食。他就应该吃电视里那种漂漂亮亮的苹果，而不是自己削得丑巴巴的苹果…… “不要。”邈邈手腕用了用力，从商觉时手里挣来，将苹果扔进了垃圾桶。 “笨蛋。”商觉时伸出手，握住邈邈。“如果是我削的苹果，你会嫌弃吗？” 邈邈摇摇头，安静地给他握着。牵着的手指白皙漂亮，好在没有伤口。 “我也是一样的。” 看到邈邈的苹果，商觉时心里只有意外、感动和窃喜。他亲了亲猫猫的手指。“辛苦你了。” “以后，这种事情让别人做，弄伤手怎么办？” “可是我害怕……”邈邈手不自觉抓紧商觉时的。因为害怕，不由找一些事情去做，就可以不胡思乱想了。 邈邈什么都没说。 但商觉时亲自养大的猫猫。知道邈邈是那样的温柔又心软，特别害怕离别。 商觉时了解他的不安，温柔安抚：“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 “怎么舍得呢……留你一个人。” 他娇气、柔软、调皮的小猫咪。 “小猫。” “商觉时。”小猫抽抽噎噎。“你很疼，很疼的。我……” 他哭得那么伤心，似乎要替商觉时，把不能流的眼泪，通通都哭出来。 “我不疼，邈邈。”手术时用了止疼药，商觉时除了身体微微不快，几乎感受不到疼痛。“笨蛋……” 商觉时静静凝视着邈邈，温柔唤他：“过来。” 邈邈的鼻子轻微抽动了一下，勉强止住哭泣。 他似乎知道商觉时想要做什么，轻轻地向他靠近。 邈邈没有回避商觉时的视线，清澈的，漂亮的眼神，看起来明媚又无辜，尚带着几分可怜。 商觉时抬手摸了摸邈邈的脸蛋。脸上哭过，摸上去冷冰冰湿漉漉的。 他把邈邈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邈邈顺从靠了上来。 清亮亮的两丸瞳仁，倒映出整个世界。两个人莫名其妙亲在一起，邈邈闭上了眼睛。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唇与唇相触，泪水悄然滑过，他尝到一点苦涩。 邈邈第一次，从人类的吻中觉察出那些珍重情愫。 原来吻可以传递心情，他的难过、担心，依恋，好像都告诉了商觉时。 萦绕在鼻尖是茉莉香片清浅舒缓的气息，商觉时原先抚在邈邈脸侧的手，转移到了后颈。他在小猫柔软娇嫩的唇上厮磨，试探着想要撬开邈邈的齿关。 …… “啊呀我来早了！” 骆宇在门口假咳一声，视线没敢仔细看里面。但是听那做作的语气，心情显然好极了。 邈邈像屁股上着了火，一下跳了起来，脸上染开一片红晕。 “骆医生，你快来检查啊！” 说得理直气壮，却欲盖弥彰躲到离商觉时很远的地方，竖着耳朵悄悄听。 商觉时被搅了事情，正是不快的时候：“我现在的情况？” “没什么事，就是右手……”骆宇笑得像个狐狸。他也就这会儿不怕商觉时了。 商觉时知道了自己的伤，淡淡应了声:“嗯。” 骆宇做完基础检查，就要走。他倒是有心调戏几下小猫，可某个人护起老婆来没道理可讲。 目不斜视从邈邈身边走过，听到一声可怜兮兮的“骆医生。” 骆宇蓦然心一软，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酸意：“没什么事的，你家铲屎官命长着呢！” 商觉时，他何德何能啊！ 骆宇头也不回将房门合上，房间又只剩下邈邈和商觉时两个人。 “我……”邈邈睫毛颤了颤，视线移到别处。他微微放了心，却又因羞窘慌乱。 商觉时这一受伤，传了出去，陆陆续续一些人被允许前来看望。 不过他们都以看望商觉时为主，只有骆宇想到小猫，带来了两盆花，给邈邈种着玩。也好让他稍微转移些注意力，省得天天因为商觉时的事情打不起精神。 两盆都是夏日开得最热烈的花，一盆太阳花，一盆矮种向日葵。 生命力顽强的品种，耐造，可以供小猫随意折腾。 邈邈将太阳花举着给商觉时看。太阳花生长起来野蛮，乱蓬蓬的叶子中开出各色鲜艳的花朵，看上去又丑又杂。图的好养活。 商觉时目光从花移到人，不动声色：“好看。” “我也觉得。”邈邈便露出笑，比花的颜色还要灼灼明媚。 邈邈把它们养在病房外的阳台上，开得正是旺盛的时候。 除开一开始那几天黏人，看商觉时好了不少，邈邈重新去剧组拍戏，没戏时候就到医院来。 他这一去，发现了一桩事。 ——徐清秋不见了。 真宝乐坊坊主的演员换成了他之前的替身，孟原。平淡无奇的长相，其实更符合原著。 邈邈平时大方好说话，并不是不记仇。他本来是想找徐清秋算账的。 也只能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满脑子都是猫猫和商老师在一起后的娇妻文学 第70章 喵喵 十一点多, 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安和医院西门守卫严密，鲜有人进出。 医院属于商家的资产, 医疗、环境等硬条件都是顶尖水平，专为上层人服务。安保守卫严密, 保安都是退伍军人出身, 饶是天气酷热，仍在站岗亭下站得笔直。 “那个小哥, 打个商量，我真是来看望商总的，你放我进去吧。”扒在门卫处窗口说话的是个蓄起山羊胡的老者，身上穿了件洗得褪色的蓝白道袍，上面还打了好几处补丁。 保安室值班的人不耐烦：“大爷, 这已经是你第十次来问了。没有准入许可谁敢放人？” “我和商总打过招呼，按理说他助理会带我，但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能不能……” “既然如此急什么？等着吧！”保安见过太多想混进来的奇葩理由, 压根不想搭理。 直接把窗户给关上了。 山羊胡心里直叫苦，蹲在马路牙子上, 用袖子勉强遮住老脸。 他都在这里等快一个小时了。晦气！ 他蹲到腿都麻了, 才蹲到商觉时身边那位唐助理的车，是了！山羊胡精神一振, 他绝对不会认错商家人，包括他们助理的车。 山羊胡中气十足喊了一声：“小唐！” 他站起来。 ——总算从苦海解脱了。 “呼——” 谁料想那辆车这个挺好的。一踩油门, 加速从他身边飙了过去，糊了山羊胡一脸热烫烫的尾气。 山羊胡抹了一把脸, 口吐芬芳：“日他妈的。” 他只好重新坐了下来，这么会功夫那块地方又被太阳晒得滚烫。 山羊胡没好气：“□□祖宗爷爷！” 山羊胡袖子捂着脸, 等到把小唐的族谱骂了个遍。 那辆车，终于停在了他的面前。 助理摇下车窗。 见山羊胡施施然站着，手抱阴阳，一脸高深莫测：“福生无量天尊。” 呸，老骗子。 “哟，杨先生。”唐助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开了好几圈，也没在马路上看到像个人的东西。” “不碍事，贫道理解你。”山羊胡上了车：“年纪轻轻，身上哪里有毛病，像眼睛可要及时去看。” 一个觉得对方是小人。 一个视对方为骗子。 两人开进去一路，屁话再没半个。 山羊胡在商觉时找他的时候玩失踪，助理不爽很久了，揣摩商觉时交代的“有空接”，便故意晾了他很久。 安和医院的环境无可指摘。商觉时入住在三十层的总统套房，套房专门有一间见客的书房。因为手受了伤，商觉时的衣服比平时更随意些，简单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老板。”唐助能坐稳商觉时得力助手的位置，很大一部分有情商高的缘故。 发现老板身边出现了之前从来没见过的邈邈，瞬间就明白需要用什么态度对待他：“邈邈也在啊。” “对，今天不用拍戏。”邈邈对唐助理印象很好，他有一次刷到当初机场偶遇山竹发的微博，里面特意提到了那几杯温奶茶。而买奶茶的人，邈邈记得就是这位助理。 唐助能收到小猫的和颜悦色，旁边气喘吁吁的山羊胡就不行了。 邈邈只是小猫的时候，经常在商家遇到山羊胡。山羊胡一张皱巴巴的橘子皮似的老脸，看到小猫就摇着脑袋叹气，叹得邈邈嫌烦。 唐助理思维清晰、有条不紊地汇报工作。邈邈听得无聊，横竖听不懂，坐在小书桌上给前几天画的太阳花涂颜色。 山羊胡也没个人招呼坐下，浑身不自在。趁着唐助理汇报告一段落，抓紧机会插话：“少爷，少爷！” “哎哟，哎哟。”山羊胡连忙表忠心：“少爷你不是不知道，贫道实在是惧内啊！” “我老婆非要我接一个海外的单子，我有什么办法？听说少爷你找我，我在外面那个急的啊！唉……” “所以这不是一回国就来看您来了！”他唱念俱佳，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药膏：“这是老道祖师爷传下来的秘药，有妙手回春的功效，保管啊，少爷您用了……” 若放个平时，山羊胡把药吹嘘上天，必然会向商觉时讨些“经费”。这回分文不取，可见是真心求原谅。 唐助理嗤笑打断：“什么三无产品。” “你这种凡夫俗子懂什么？”山羊胡拂袖，不屑与之争辩。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老板，徐清秋的公司准备雪藏他，通告商务都取消了，其他调查正在跟进。” 徐清秋？ 邈邈虽说在画画，又不是听不到他们说话，不由竖起耳朵，放慢了涂抹颜色的动作。 “至于商英手底下那几个……” “什么！”山羊胡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他声音突然抬高，吓得邈邈手一抖，颜色画出了线框外。 邈邈不那么高兴，调了别的颜色补漏。 商觉时目光冷冷。 “少爷，你说你对……”山羊胡看一眼邈邈，欲言又止。 商觉时眉一抬：“邈邈，花要浇水了。” 邈邈没反应过来：“啊？可是……” 他清早才刚刚浇过水的。 他正想反驳，忽然意识到，商觉时是在支开他。 心里顿时涌出闹起了小情绪。 商觉时住进来的匆忙，阳台上很是单调，摆着医院统一养护的几盆名贵兰花。邈邈养着玩的向日葵和太阳花，霸占了阳台光线最好的黄金位置。 太阳花开得五颜六色，花盆乱杂缠在一处的圆柱茎叶，在阳光下显得厚实油亮。 邈邈对着它们发了一会呆，看花瓣在极难得吹来的风丝中摇晃。 哼，小心眼商觉时！ “对徐清秋动手也就算了，一个小明星的事情。”山羊胡不放心盯着邈邈走远，才摸了摸胡子反对。“这一家人可不兴不打一家人啊！” “一家人？”商觉时怒极反笑。“谁动的手你不知道？” 他的眼睛狭长凌厉，冷下来看人，压迫感瞬间铺开。 “这……这，这里面定然存在什么误会！”山羊胡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原来是做说客来了。 商觉时：“你在商家多久了？” “算算也有三十多年了，少爷。” 似乎人到了一定位置就会变得格外迷信，商老爷子就是个例子。连最疼爱的女儿都舍得嫁给身体不好的什么界后人，只可惜“后人”只是幌子，商家是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而他山羊胡，真懂几分风水堪舆，自然在商家被奉为座上宾。 商觉时曲起手指，叩了叩桌面：“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爷子的意思？” “这……” 商家人不知内情，只看得到商觉时压着商英的项目打。私底下议论商觉时手段狠辣，根本不顾亲人的面子。商老爷子不喜他胡闹下去，让山羊胡过来传他的意思。 不止是老爷子不喜，他才是怕啊。 山羊胡会算，当年之事，早就模模糊糊推演出大致的经过。他怕……怕和上次一样，商家重蹈覆辙呀！ 山羊胡只恨自己遇上这摊麻烦事，话都说不利索：“误误误，误误会……” “你告诉老爷子。”商觉时脸上泛起讽意的笑：“这件事不拦我，我便回去。” 山羊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真真真真的？” 想当初，商老爷子重病在床，撑着让商觉时赶回来见最后一面，颤颤巍巍要商觉时继承这个继承那个。结果商觉时一眼看穿商老爷子装病做戏。 先是笑吟吟：“我考虑考虑。” 还没等商老爷子高兴，风凉话跟着出来：“真死了再考虑。” * 邈邈是商觉时来阳台喊进来的。 他臭着脸，记仇支开他的事情：“哼。” “邈邈，不生气好不好？”商觉时垂下眼睫，和小猫道歉：“你在这里，那个人有疑心，话在嘴里不愿说。” 邈邈仰起头：“那你们说了什么？” “公司的事情。” “徐清秋……徐清秋怎么回事！” “他欺负你，让人欺负回去。”商觉时轻描淡写。只是他说的“欺负”，对徐清秋而言，可谓灭顶之灾。 邈邈催他：“然后呢？” 商觉时举起了手，转移话题：“手疼。” 邈邈脸上的怀疑警惕没有淡去，但还是拉起商觉时的手检查。 商觉时说疼的是左手。可邈邈什么问题都没看出来，反而鬼使神差，触了一下那颗显眼的红痣。 红痣的位置，他为什么隐隐觉得熟悉…… 还没想明白，商觉时就握住了小猫纤细柔软的腕骨，微微一用力，把人拽了过来。 邈邈手忙脚乱撑住自己，怕碰到商觉时受伤的地方。 这个人怎么回事？都不管伤口的吗！ “你骗我！” 哪里是手疼的样子！喵呜！ 商觉时环住邈邈的腰。用一个吻，堵住小猫接下来的骂骂咧咧。 又、又被亲了！ 王八蛋大骗子商觉时！ 邈邈实在气不过，咬了一口商觉时。 * 骆宇乘电梯上到30楼，为商觉时做例行检查。电梯门开了以后，他从里面走出，意外看见窗户口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太太，您来了。” 商今雨点头：“骆医生。” “您头痛怎么样？好些了吗？”商今雨投身事业，独居鲜少回家，常常工作起来记不得休息，久而久之有了头痛的毛病。骆宇开了些药，又建议她滴一两滴佛手柑混苦橙花精油在香薰里，闻着香薰休息舒缓头痛。 “是有点用。”商今雨皱了皱眉：“这几天又睡不着。” 骆宇了然，难怪商今雨身上有股很强烈的橙花味。 睡不着，只怕是因为商觉时受伤。 商觉时家庭关系复杂，和他父母的几十年的罅隙，个中隐秘，不是外人能插手的事情。骆宇的祖父和商家是故交，隐约听说过当年闹得满城风雨。 …… 骆宇看了看时间：“您也去觉时那里吗？” 商今雨叹了口气，迎着风捋了捋头发：“你先去吧。” 骆宇惯例到商觉时这里来检查情况。 邈邈开的门，还没打招呼，就先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一下躲得远远的，比骆宇来看牙齿反应还大。 骆宇低头一嗅，原来和商今雨说话的时候，自己也沾上了柑橙味道。 猫科动物对这种味道敬谢不敏。 骆宇知道自己此刻不受邈邈待见，动作麻利地工作。“我马上走。” 邈邈远远捂着鼻子：“你快一点。”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后，来访门铃又响了。 “商觉时。”邈邈包办了一整天的访客接待，看了一眼系统显示：“是你妈妈。” 他扭过头：“要开门吗？” “嗯。”商觉时合上在翻阅的文件，连同桌上的几本，一同锁进抽屉。 作为猫猫，邈邈的嗅觉自然是敏锐的。一开门，就隐隐嗅到橙花与佛手柑混合的气味。邈邈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因动作扬起一阵风，柑橙的味道飘散开来。 ！！救命！ 为什么和骆医生身上的香味一样啊！ 邈邈以为自己又要打喷嚏了，连忙捂住鼻子。 让他意外的是，这股香气很淡，若隐若现，完全在猫猫能忍受的范围内。若不是猫鼻子灵敏，恐怕都闻不出。 商今雨刚进来，目光落到邈邈，自然地使唤：“你出去。” 邈邈从山羊胡的事情学了乖，自发往阳台上跑。 但他被商觉时喊住了。 “跑什么？”商觉时扬起眉：“过来。” 邈邈夹在中间，为难了两秒钟。但他更亲近商觉时，加上自己也想听，就和商觉时坐到一起。 这样一来，商今雨单独坐在一侧。 邈邈和商觉时两个人联合，反倒她像个外人。 商今雨话里藏着不豫：“我是商觉时母亲，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说。” 邈邈是猫猫那会，就有点怕商今雨，本能往铲屎官的方向靠了靠。 “母亲？”商觉时觉得好笑：“他才是和我一个户口本的人。我没什么要和你单独说，请回吧。” 商今雨被他噎了一下，又看商觉时和邈邈挨那么近，蹙了蹙眉：“伤好些了吗？” “小伤，不劳费心。” 商觉时根本不信她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关心自己伤情。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聊不到几句，商今雨话锋一转。 “……你能想通回商家，当然是件好事。”商今雨的话里有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但和他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商今雨面若寒冰，目光冷漠看过邈邈：“想在商家站稳脚跟，联姻才有价值。不然你凭什么，胜过其他人？” “或许您没听懂，……”商觉时脸上笑意更盛，更像不动声色的较量：“我说的一个户口本，是指结婚的那种。” 第71章 喵 商今雨涵养极好, 听了商觉时这样石破天惊的宣言，面不改色：“你这样是在胡闹。” “明家那个小姑娘，倒是门当户对。就算以后结婚, 她也不会管你什么，这样最好不过。” “要是不喜欢, 再换……” 商觉时岂能听不明白他母亲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 哪怕毫无感情基础，哪怕各玩各的…… 他可真是感谢他母亲的“好心”。 “如果没别的事, 你可以走了。”商觉时反扣桌上无人动过的茶杯，俨然有送客之意。 商今雨不满他的态度：“你既然姓商，自然要担起商家人责任。” “姓是我选的？”商觉时眼底浮现出厌恶。 “你以为你有的选吗？”像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商今雨声音忽然抬高。 她猛然从沙发站起，价值不菲的名贵香包撞在茶几上, 金属装饰被撞出激越响声，几乎击垮了表面的脆弱平静。 商今雨站得猛，落到邈邈眼里, 就像是攻击的前兆。 邈邈以为她要打人。 邈邈动态视力绝佳，几乎是商今雨抬手的瞬间, 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可以打他。” 小猫说话不似平时的甜软随和, 反而带点严肃的警告意味。他耳朵警惕竖着。 商今雨侧了一下头，免得落下的那缕头发遮挡视线。 她皱眉：“不关你的事。” “商觉时受伤了, 他很疼的……”邈邈很快松了手，仍是不放心。 “反正不许你碰他。” 小猫尾巴在空中晃了晃, 那些柔软纤长的尾巴毛，随之扬起漂亮的弧度。 他瞳孔清亮, 倒映出商今雨面笼寒霜的盛怒。 难道在别人眼里，她百忙之中过来, 是为了打儿子一下？ “邈邈。”商觉时起身，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搭在邈邈肩头，示意他放松。 邈邈回头，用那种略带严肃的眼神快速看了商觉时一眼。 如果不是怕暴露猫猫身份，他都要“喵”上一声让铲屎官别闹。 商觉时捏了捏邈邈肩膀，把他护到身后。再抬眼面向商今雨，难得的一丝温情随之消失殆尽：“您看，这里没人欢迎你。” 说话时，面上犹带轻哂。 这并非商今雨过来的本意。 她背过身，深吸一口气。“好好休息。” 拎着包在走之前，商今雨平复情绪扭头交代：“家里派系人多势众，你想赤手空拳回来，就是送死。我的意思是，不如这次放过商英。”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商家人可真是血浓于水，商觉时还没怎么着，接二连三说情。 “做梦。”邈邈两次差点遇到危险，线索都指向徐清秋。商觉时稍微查了那么一查，在稍微威逼利诱了几个相关人，他们就供出了商英的名字。 商英动手在先，反倒要他放人？ “这么说，商少爷是要凭一己之力风光？”饱受商觉时毒舌荼毒的席山右若是在场，就能立刻明白表哥这等阴阳怪气究竟是来自哪里。 商觉时抬起眉：“不及您当年半分。” 两双隐隐相似的眉眼，相看俱是冷漠与厌倦。 一再提醒自己要心平气和，两句话不到，还是落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邈邈在商觉时身后，稍有些放松，又立刻警惕起来。 商今雨话已至此，再无什么好说：“我等着。” 邈邈记得商今雨差点对铲屎官动手的事，心里起了提防，一路跟着，直到把她送出门。 走到门口这段路并不长，但对邈邈而言很是难熬。商今雨周身都是冷冰冰的盛怒，比以往过年在商家看到，还要让猫害怕。 走到屏风后的玄关，商今雨忽然开口：“小骆说伤不严重。” “啊？”邈邈耳朵动了动，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小骆是谁，商觉时妈妈又在说什么。 一直到离开，商今雨再没有说话。 等到邈邈终于理清“小骆”指的是骆医生，商今雨已经自己开了门。想都没想，邈邈脱口而出：“他手疼。” 商今雨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右手抓紧香包带，头也不回离开了。 邈邈仔细检查了门：“她走了。” “早该走了。”商觉时按了按眉心。若不是他受伤失去了意识，绝对不会住到商家的医院来。商今雨上门，除了这套说辞还能有什么新鲜。 “我觉得……”邈邈想着商今雨在门口像是关心的话，就想告诉商觉时。 他思考说辞，尾巴无意蹭过商觉时。 ——送上门的漂亮大尾巴。 “她刚才问我你疼不疼。”所以…… “信她？她在外一直是个好母亲。”商觉时冷笑，对猫猫的尾巴下手，探进毛蓬蓬的大尾巴摸了一把。 邈邈被这么一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冒出了尾巴！ 要命！ “什么时候？”邈邈难免慌乱。变成人以后，一直把自己的秘密保护得很好，除了几个必要知道的人，再没有人看到过他人形时候的尾巴和耳朵。 商今雨看上去那么凶，自己的尾巴被看到了可怎么办？ 邈邈尾巴也因惊吓炸成粗蓬蓬的一条。 “刚刚。”商觉时揉一揉猫猫竖起的尖耳朵。“没事的。” 商觉时撸邈邈手法熟练至极。他知道耳朵从哪边下手摸，用什么力道摩挲，才能让小猫最舒服。邈邈被这么摸下来，稍微不那么紧张。邈邈舒服得耳朵往后靠，脸不由自主往商觉时手上贴。 如果他现在是猫，肯定已经发着嗲要铲屎官再摸几遍耳朵根到颌骨的地方了。 商觉时安抚着猫猫，一面试图寻找让所有人三缄其口的蛛丝马迹。 商今雨见到邈邈的尾巴，并没有任何特殊反应。邈邈是她打着“解压”旗号送来的礼物，她也说过“不要就扔到海里”。 ……呵。 商觉时眼底不可避免浮现一阵阴翳。 他垂下眸，温声诱哄猫猫：“邈邈，抱抱。” 邈邈炸开的猫尾巴垂在身后，尾巴稍小幅度甩动着——抱抱倒也不是不行。 但他还有一些事情想问商觉时。 要是变回猫猫给铲屎官抱抱，就没法问了。 于是邈邈假大方将尾巴递到商觉时左手。 抱抱暂时不行，所以请他摸一摸尾巴。 只给商觉时摸了一下，就立刻收起来。 “好了！”邈邈尾巴竖到身后。“我有事要问你。” 邈邈身为小猫，在常识上难免认知欠缺。 他不知道同一个户口的意义，商觉时和他母亲打机锋也没多大听明白，单单记得商觉时说了“结婚”。 所以说…… “‘结婚’是什么意思？”邈邈仰起脸。 商觉时定定看着小猫白白净净、毫无所知的漂亮脸蛋，像屋内盆栽青梅新结出的果儿，饱满鲜嫩，在暖色的灯光下，有着一层细小绒毛。 他并非什么好人，这一天下来，四次三番涌现让某些人永久闭嘴的冲动。但又因为邈邈在，不想吓到他才勉力克制着。 邈邈柔软温暖的存在，就像一条绳，拴着他所有蠢蠢欲动的暴戾。 邈邈问的问题显得柔软又甜蜜。 ——结婚是什么？ 商觉时手从小猫微微上翘的唇上抚过。 他要是直接说明白，会和以前一样，把小猫吓到的吧？ 商觉时垂下眼睫，思绪翻涌。 “不说我也知道，就是要给我找后妈！”没等商觉时说话，被狗血电视剧荼毒的小猫如是开口。 商觉时：？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手把手从主课教到艺术哲学的小猫，脑袋里装得什么乱七八糟。 “结婚是给你找后妈，那我是什么？”商觉时决定用笨蛋的逻辑打败笨蛋。 邈邈还没有完全清楚传统那套亲戚称呼体系，看狗血剧本来一知半解，商觉时这么一问，彻底被其中逻辑闹糊涂了。 “你……你是，”邈邈支吾了半天，想不出个理所然。他歪了歪脑袋，金色的眼睛看向商觉时：“喵嗷～” 如此耍赖式喵一声，似乎就可以把所有事情萌混过关。 商觉时心跳不可避免，漏跳一拍。 “小猫。” 他拉近邈邈，握住猫猫天生细软、柔若无骨的腰肢。 “我告诉你结婚是什么意思。”商觉时声音低沉：“结婚意味着除了接吻，还有很多要教你的事情。” “教什么？”邈邈被这么一模，只觉得腰上痒，靠在商觉时身上乱动：“我讨厌学习。” 邈邈是只爱干净的猫猫，他总是睡在花草间晒太阳，身上也染上草木阳光清甜绵密的香。稍长的发尾垂下，几缕发丝扫过商觉时脖子上，因不安分的动作带来浅浅细碎的痒，又因脸上那份无知更显得诱惑。 几缕落在锁骨上，往下没入衣领。商觉时视线随之没入更深。邈邈喜欢舒适，自己穿衣服爱挑宽松的穿，他这样俯在商觉时身上，轻而易举就能从领口窥见里面的旖旎。 商觉时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 邈邈莫名觉得脸热，不自觉开始甩尾巴。似乎甩尾巴，就能让自己自在那么点。结果甩来甩去，尾巴甩进了商觉时手心。 “喵——”邈邈立刻警惕，把尾巴抽了出来：“不许摸！” 商觉时没有摸，转而捻起邈邈垂在锁骨上的一绺发丝绕在指尖，眼底幽暗一片：“从接吻开始教。” 邈邈红了脸，想也不想拒绝：“不可以……” 但商觉时还是不讲道理吻了上来。 他对小猫一贯呵护。吻刚覆上去，总是轻柔细致。 邈邈毕竟有着猫的本能，唇齿间俱是商觉时的气息，他被亲到糊涂了，伸出舌头想要舔毛。 这下一来，反而被商觉时趁虚而入。他吻得深且缠绵，直把小猫亲出了细细的呜咽。连尾巴也无助地缠上了商觉时的手腕。 第72章 喵喵 商家最初是靠房地产发家, 而后世代积累，开拓了国内最顶尖庞大的跃和酒店集团。 虽是家族企业，但经过几代发展, 内部派系盘根错节，明争暗斗也愈演愈烈。目前, 跃和集团的话事权都掌握在商天衡手里。但商天衡年纪在这里, 精力比不上年轻，已经到了快退休的时候。商家旁支按捺不住, 小动作时刻不停。 商天衡结过两次婚。和原配生了一儿一女。原配夫人去世过了十年，遇到商今雨的妈妈，相处出感情便又结了婚。 因为再婚的关系，商天衡对先前两个孩子一度溺爱，继夫人也不敢在这方面多嘴, 纵容得他们有恃无恐。 儿子商今参，养成了一副刚愎自用的性子。大女儿更是离经叛道，派对醉驾飙车出了车祸, 只留下一个儿子在世，也就是商英。 如今在跃和集团为他分忧的, 便是商今参和商今雨两个人。 但商天衡一个都不满意。 今参行事独断, 心胸狭窄，不是掌舵的料子。 今雨……到底是个女人。虽说比她哥哥有本事, 沉得下性子吃得了苦，但终究是个女人。女人想要坐这个位置, 容错率天然比男人低。商天衡在位还能护住。等他退了，不知道要受多少攻讦和私议。 跃和是商天衡经营多年的心血, 也是他的孩子。商天衡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合适的接手人。 他只能寄希望于商英, 让今参今雨一直培养着他。 但在心里，商天衡是最属意商觉时的。 商天衡在财经杂志看过商觉时的专访，心术缜密、洞察长远，手腕又雷厉风行。 若真能把跃和交到这孩子手上，也算了却了商天衡一桩心病。 * 下午两点二十分，跃和集团总部大厦平日空空荡荡的一楼大厅，已经按着部门、职位的高低顺序，排列左右各站了两排人。 公司上下都已经知晓新上任的CEO将要到来，便提前在此等候。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鱼龙开进来四辆黑色高级轿车。 来了！ 众人屏息敛声，无端端生出紧张感。 开道的车率先停在跃和标志性“V”字雕像旁。 随后那辆萨菲斯高调驶入，横在中间。过了一会，从车的前坐出来了一位身材高大的助理。他几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弯腰将后坐车门打开。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尽皆落到车门上。 或仰慕、或期待、或审视、或惧怕、或嫉恨着这位将要出场的跃和集团首席执行官。 商觉时从车里出来。 他眉眼冷冽，身形优越，左手小臂整齐悬挂着外套，周身散发出举重若轻的气场。 不少人在综艺里看过这张脸，敬畏之余又生出几分惊喜亲近。 前后几辆车上的助理保镖训练有素下了车，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商觉时身后。 大厅来的人都是不同部门中上管理层，而商今参一派并未有人参与。 一行人面无表情路过，向里面走去。 电梯间配有西装白手套的侍应，训练有素为商觉时按下楼层。“商少爷，祝贺你回来。” 跃和内部的休息时间，往往是员工去零食区、健身区、影音区这些地方放松的好机会。然而今天，破天荒地，他们都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位会回来。” “那……”聊天的妹子指了指上面：“能忍？” 她们在零食区，上面一层正好是商英的办公室。 “我感觉我在看现实版的豪门风云。” 商英明显是奔着继承人的位置打拼的。这些年来，又是开拓海外市场，又是开发新项目。虽然没翻出什么水花，但忽然天降一个压他一级的竞争者，这谁能忍？ “这有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们这些小虾米瞎操什么心！” 有人抬头看了看窗外晴空万里的天：“可要变天了。” “刚才为商总开车门的那个人，简直是我们部门前年的噩梦！” “真的假的？” “前年地皮招标，那位输给了商总啊！听说回来办公室都给砸了。” “我听说过，美女张还被骂哭了。” “就是那块开发成御紫湖苑的地皮，据说风水可好。” “害整个开发部连续加班了十五天。” “近距离看商总这也太帅了，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上次看到商老师还是在综艺。” “以后得喊商总。” “长得帅家世又好，羡慕都羡慕不来。” “今晚做梦素材又多了一个！” * 标着“首席执行官”的办公室，已经在门上贴了商觉时的铭牌。 助理专业而快速对办公室做了检查记录，以便调整更换上商觉时惯用的设施。 等到门合上，从商觉时放在桌上的外套里面，钻出一只白绒绒。 邈邈甩了甩毛。 商觉时点点他的鼻子：“满意了？” 他恢复速度比常人更快，出院一连几天都在忙。听说今天要来跃和总部，邈邈躺在地上打滚耍赖，非要跟着出来。 邈邈拖着白绒绒的长尾巴，爪垫悄无声息落在桌面上。他左右环视全然陌生的新环境。 没有可以睡进去荡来荡去的藤球，扣一分。 没有放小蛋糕的冰柜，再扣一分。 没有他磨爪爪的剑麻竹，扣……扣一百分！ “喵！” 商觉时很是了解他不满的小心思。 “明天添上。” 邈邈微微眯起眼睛，满意了。他翘着尾巴巡视地盘。短短一会，小猫已经挑中了五个适合晒太阳的好地方。 跃和集团上下早就收到新任ceo的通知，等着人一到，各部门恭贺的邮件齐刷刷发了过来。 商觉时这些都是交由助理打理，单独授意小唐，让开发部上交一份报告。 不多时，唐助理内线打进来：“老板，跃和董事长来了。” 邈邈躺在沙发上伸爪拨弄绿萝，直到听到门外不轻不重的脚步，才跳到空调顶上。 商天衡没让助理跟着，步履稳健走了进来。他定定看着平时鲜少见面的外孙：“觉时，回来啦。” 商觉时起身，示意他坐下：“外公。” “你也坐。” 象征性说了几句套话。 商天衡盼到商觉时回来，一高兴，终于拉下脸：“那年把你从国外叫来……是我糊涂，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 他年轻时眼里只有事业，心硬胆大，什么都不怕。到老了瞻前顾后，渐渐有力不从心之感。染上小感冒脑子也糊涂了，听进杨大师的主意，装病危哄骗商觉时继承家业，顺便给他准备了个相亲对象。 商天衡也是后来才知道，他那一闹，黄了商觉时剧团准备三年、一场至关重要的国际比赛。 商觉时不甚在意：“哪里的话。” 越是不在意，商天衡就越不是滋味。 对商觉时，他心里头存着一份谁也不曾告诉的陈年秘密。也因这份秘密，商天衡对这个外孙很是偏爱和愧悔。 “你回来，外公自然会把一切都交给你……商英，你们到底是兄弟。有什么不满说出来，外公给你做主。” “您老人家身子骨还是少折腾些得好。” 商天衡目光隐隐惆怅：“除了你和他，外公就没有别的孙辈啦。” 商觉时只说：“您放心，我有数。” 子不语怪力乱神。 妖怪的存在，是绝对不可以告诉寻常世人的。 商英对邈邈两次下手，是让白峰奇查出来的，商觉时无意说太多，但同样不会放过商英。 邈邈在空调上听得无聊，仰头看到天花板上反射出的光斑，忘乎所以蹲坐着看，尾巴垂在身后，甩来甩去。 “这是什么？”商天衡人老眼睛却不老，远远看见空调上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动。 他以为是布置办公室的人员有意怠慢，非常生气站起来，就要过去看。 邈邈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反应过来，收起自己的大尾巴。 只是他皮毛雪白又蓬松，在空调顶上格外显眼。 商天衡紧绷的不悦一松。 “是咪咪啊。来。” 每逢商家过年，商天衡都会看到这只被外孙带回去的漂亮小猫，因此对他并不陌生。 才不是咪咪！ 邈邈金灿灿圆溜溜的猫眼看着商天衡，严肃纠正他。 商觉时看邈邈这副生动的小表情，话语里不由带上一份笑意：“他叫邈邈。” 商天衡头一次享受外孙主动搭话的待遇，立刻高兴改口：“邈邈？” 邈邈被喊对了名字，心满意足往前面走了几步。身为猫猫的矜持，让他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小邈邈，到我这里来。”商天衡站在空调旁边，仰头看他，伸手似乎想摸摸他的毛。 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讲，这样的姿势好像有些辛苦。 想到这里，邈邈跳到沙发背上，勉勉强强把爪爪递出来。 “哎哟！”商天衡握了握猫猫的小爪子，乐呵呵道：“他还会握手呢？” 第73章 喵喵喵 商天衡同外孙东拉西扯, 兜兜转转了几圈，终于提出让商觉时回家里吃顿饭的事情。 毕竟，这是商觉时来跃和的日子。于情于理, 都该办一顿家宴。 商觉时无可无不可，看了一眼还在和商天衡乐此不疲玩捉手游戏的邈邈。 “邈邈？”邈邈尾巴敷衍地晃晃, 他没所谓, 反正去哪里都是跟着商觉时。 “这有什么？”商天衡以为商觉时和他说话：“你又不是没带邈邈回去过，还担心这个。” 商天衡这几年, 只会在重大的日子出席公司。他和商老夫人常住在钟秀山的天水园别墅。钟秀山环境得天独厚，风景秀美绝伦，离市区虽然远，但他们两个都不需要工作，远离城中反倒清幽。 小辈们过年回去, 便是回的天水园这处地方。天水园的佣人对商家每一位喜好习惯、特殊要求都记在心里。 见商家小少爷带着猫回来，便和之前一样，每道菜为邈邈额外添了不加调味的一份。 商家传到商天衡手里, 规矩并不重。七个人心照不宣，将东面主位留给老爷子。老爷子右手第一个位置则是今天的主角商觉时, 再次坐着商英。老爷子左手边坐着商今雨和商今参, 然后是商英的爸爸，商家的倒插门女婿, 林生峨。末位是商老夫人。 商家人关系淡漠体现在方方面面。一场家宴，在红木餐上用餐, 所有人都有意间隔空开一个人坐，菜式也都是单人份。 商觉时和外祖父间的空位坐了一只邈邈, 显得不那么疏冷。 “今天是觉时回跃和的日子，你们多多帮助, 同心协力。” 商英最近项目屡屡被抢，事业不顺。他还不知事情暴露，那些合作方的变卦同行倾轧，都来自商觉时的手段，目前还只是开胃菜呢。商英没什么好气呛道：“回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听说觉时还玩小明星呢。” 他怀揣着恶意说完，期待起众人脸色的变化。 厨房的帮佣李姨正在从商天衡那头开始上菜——一道虾籽脆皮乌参，一道海胆鱼子酱。 出乎商英意料的是，商天衡像没听到般招呼商觉时：“多吃点这个，刚采上来的白煌鱼子酱。” 而正坐在商觉时对面的商今雨，打一进门就低气压，面色毫无变化。 “李姨，让厨房做一道养胃汤。”李姨弯腰，给左边的两位上菜时，商今参吩咐道：“商英为了公司在外打拼，应酬去了不少，年轻就开始喊胃疼。”话有意无意，落进每个人耳朵。 “好的。”李姨应声：“我这就去。” 商英心头一酸，没想到商今参会这般关心他。到底……是自己亲舅舅。 再看看商觉时众星捧月的待遇，心里越发嫉恨失衡，怨恨外公偏心，怨恨外公续娶害的母亲早亡，怨恨商觉时一家的存在。 “劳舅舅费心。”商英不过二十七八，血气方刚的年纪：“外公，你想让我听命商觉时？我不服。凭什么？” “他有为跃和出过一份力吗？CEO这个位置哪里轮得到他来做！” 商天衡动了怒：“商英！” 本就不热烈的气氛瞬间冷滞结冰，林生峨脸上带着老实人的紧张，忧心又害怕看着商英。商英头偏到一边，睬都不睬自己怯懦无能的父亲。 商老夫人不做声，她一向秉持着非亲生没立场管教的原则，作壁上观。 一片微妙中，唯有商觉时剥壳声音，碗勺偶尔碰撞发出轻响。邈邈扒拉海鲜费劲，只能是铲屎官代劳。商家人吵起来的同时，他正挑龙虾肉喂猫。 邈邈除了甜食，就格外偏爱海鲜。 他蹲坐着的椅子是两年前头一次回来根据身形专门设计过的，不费劲吃到餐盘里的东西。 作为一只猫猫，邈邈的吃相文雅又赏心悦目，他总是先闻一下，再慢条斯理开动。但吃起来的感觉又很香，有种治愈温柔的感觉。 一勺虾肉吃下来，哄得商老爷子很是高兴。 “我的也给邈邈。”商天衡招手示意，让人把自己那份澳龙也从餐桌取给猫猫吃。 商觉时不露痕迹挡了一下。 “医生说我脾胃不好，这些东西要少吃。不给邈邈，也是浪费了。”商天衡说。 商今雨放下喝南瓜汤的勺，这才说了桌上第一句话：“爸，注意身体。” “哎。我知道。”商天衡每每收到小女儿的关切，都会心里一暖。商今雨的嘘寒问暖，让他不期然想起早死的大女儿。不由又涌起几分对商英的怜惜。 毕竟大女儿走的时候，商英才8岁。 “多吃点。”他看向商英：“凉了就不好吃了。” 商英从中体会出外公对自己的纵容。 舅舅商今参不动如山坐在对面，商英抬头就能看见，瞬间觉得有了底气。他挺直了脊背，觑了眼为猫忙来忙去的名义上的“弟弟”。“尽干些丢人的事！” 商觉时给邈邈分了一小块牛肉，蘸上些调得很淡的黑胡椒汁。 “这话该我说才是。”看着邈邈吃完，商觉时以餐布擦拭银白刀刃，这才转过头，暗含警告瞥他一眼。 “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你要是不知道，我不介意帮你知道。” 商英登时脸涨成了猪肝色。 一个游刃有余，一个半瓶水兜不住晃荡。这一对比，商天衡心里又多添了一份失望。就算商英说的属实，什么“包养小明星”，在商天衡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情。 反倒是商英，暴露出急于求成又短视的毛病，才是难以让人放心的根本原因啊。 商觉时的目光冰冷且具威慑力，仿佛已将一切洞察，商英没由来被他看得心有些慌。 难道……被发现了？ 不！绝无可能！ 商英自认筹划得天衣无缝，几次对萧邈下手，都是消灭了所有证据。 而且，他还有舅舅。 商英看见商今参一派泰然自若的样子，冷静下来。他不过是按照舅舅的意思，一步一步，为他死去的妈妈报仇。 至于萧邈，谁知道是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他们赌不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商英低下头，遮掩眼中一丝杀意。 再抬头，无意看到邈邈，商英悚然一惊。越看这猫越邪性！和那个叫萧邈的，都是金黄的眼睛，气质几乎同出一辙。 见鬼了？商英等不及回去找人查清这只猫的身世来历。 偏偏邈邈在商家讨得多少好，连板正的外祖父都一再和颜悦色，看得商英恼火万分。 一顿勉强维持表面和平的家宴下来，众人各怀心思。只有邈邈，真心实意吃得欢快。 商家老夫人年轻时候很会跳民族舞，是正儿八经的国家一级演员。退休后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客厅看电视。 商天衡喊了小辈谈些公事，邈邈吃饱了有些困，很是习惯地跳上了沙发揣手手。 外孙带来的小猫不闹不吵，陪着她在客厅看肥皂剧。老夫人缺人说话，边看剧情边絮叨个不停，那猫竟然会“喵嗷”“喵”地搭上几句腔。 商觉时要带走，老夫人看着白绒绒的猫猫，还有些舍不得一起追剧的“聊友”：“觉时，天已经晚了，留下来吧。” “以后吧。”商觉时微微欠身，语气罕见的温和。 若非要从商家挑出一个商觉时敬爱尊重些的长辈，那便只有商老夫人了。他后来专攻舞蹈，多少受了外祖母的启蒙。 “明天还有事要忙。” 到家差不多十点多钟。晚饭鱼虾肉蟹都是铲屎官伺候剥好弄小块，放在餐盘里方便他进食的。邈邈因为这个变得有些黏人，赖在商觉时怀里不下来。 商觉时抱着他进了厨房，单手操作，倒了杯冰水。 佣人已经歇下了，听到动静前来迎接，又被商觉时几句打发开：“不用，自己来就行。” “喵。”邈邈伸爪，隔着冰柜玻璃门，给自己指定了想要的水果酸奶。 商觉时看到邈邈指的超大杯草莓奶昔，握住他的爪爪强行改了方向，对准小杯的草莓奶冻。“这个？” “喵！”邈邈抗议，不满抽回爪爪，又胡乱指了个新的百香果奶昔。 “还能喝得下吗？”商觉时摸了一把猫猫柔软温热的肚皮。 果不其然，小猫肚皮鼓鼓的。 “喵！”小猫尾巴拍打在商觉时手腕，又是一声万般不情愿的叫声。 商觉时取出邈邈平时用的猫爪瓷盘，瓷盘是邈邈自己爪爪的倒模。 他看邈邈两个都想吃，索性将点过的两个口味都给小猫倒了一些。浅浅的一层，将将没过瓷盘爪垫一点点。 “喵呜！”邈邈不满意伸爪敲敲盘子边缘。 ——倒少了嗷。 商觉时把他摆在餐吧上，不予理会小猫的无理要求：“喝掉再倒。” 事实证明，邈邈就是嘴大喉咙小。舔了没几口，就喝饱了。 他跟着商觉时进了卧室。卧室衣帽间除了衣物箱包饰品和邈邈的宝贝毛毛，还有很多未拆封的盒子袋子。以前这里都是堆得各处送给商觉时的高定、奢侈伴手礼。等到邈邈跑到娱乐圈玩，陆陆续续有品牌方送来的礼物。 家里佣人收到后不能做主，便一并衣帽间。商觉时前些日子住院，出院几天又都在忙，衣帽间送来的礼盒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邈邈后退一蹬，超兴奋扑上去，成功把小山弄塌了。 “喵呜——” 他对礼物本身没多少兴趣，但是！！ 这里堆着好多袋子好多纸盒子，简直就是猫猫眼里的快乐老家。 商觉时站在镜子前解扣子。邈邈这会儿功夫已经成功占领了一个纸袋子，在里面欢快扑腾。纸袋跟着发出窸窣声响，闹腾又调皮。 邈邈整只猫都钻了进去，在纸袋里摊饼饼，一会儿又用捕猎的身法追逐自己尾巴，简直忘乎所以。玩了没几分钟，就被商觉时整个拎着抽绳提了起来。 干嘛啊？ 邈邈仰躺在纸袋里，毛茸茸脑袋探了出来。还有尾巴，因为放不下，一半露在了袋子外面。他本就是甜美的长相，加之衣帽间的灯光明亮，将邈邈一身雪白蓬松的长毛照得格外漂亮欠rua。 “不早了。”商觉时摸上邈邈垂着的爪爪：“洗澡去。” 等商觉时洗完澡，便发觉不对。 卧室里太安静了。 邈邈刚喝过酸奶，肚子饱饱的，定然不会睡觉。 猫猫静悄悄，必定是作妖。 商觉时去了小猫自己的卧室，果不其然发现邈邈捧着平板看得入神，连他靠近都不知道。 平板里传出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声：“路天辰，从此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怎么可以这样！ 邈邈生气睁圆了眼睛，恨不得穿进屏幕帮女主暴打恶毒女配。 他正全身心投入，耳边陡然响起一个熟稔的嗓音：“邈邈，你在做什么？” 邈邈意识到是商觉时，扭过头心虚着理直气壮：“我练演技！” 他看的是一部狗血乱飞的肥皂剧，集齐真假千金，豪门，婆媳，虐恋等多种要素，正在各大卫视热播。 一开始王兆凯和邈邈吐槽休假回家妈妈表姐都在追这部剧，自己只好跟着看，还停不下来，简直好尬又上头。他顺便把链接发给了邈邈。 邈邈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猫咪，哪里看过这种刺激的东西，一看就停不下来。 今天吃饭，又跟着商觉时外婆在客厅看了几集，剧情发展到男主在前往女主毕业典礼的路上出车祸失忆，被假千金乘虚而入。女主亲妈帮着假千金各种欺负女主，好在女主身边还有一位万年深情的男二帮助，给了女主一份工作。可是女主工作遇到了女配刁难，揭露了女主未婚先孕的事情！！ 然后，商觉时就带他回家了。 邈邈惦记着后面的发展，洗完澡就拿平板继续津津有味追剧了。 他没有按暂停键，平板上电视剧还在放着。 “路北辰，就这样算了吧。你已经不认识我了，或许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们并不合适。” “哇——”随之响起一阵小男孩的哭声：“你们放开我，坏人！放开我！我不要后妈！我不要后妈呜呜呜……” “后妈？”商觉时挑眉，手撑在邈邈两侧，有些欺身上来的意思。 邈邈脸红了。 依旧坚持宣称：“我就是练演技！” 在天水园吃饭，有一道野山参干贝炖乌鸡汤，邈邈馋香味，喝了一汤盅。山参性温和，两盅喝下去，邈邈有些体热。 洗完澡以后随意挑了件冰凉凉的丝绸睡衣，只有腰间有系带。小猫用他独有的敷衍式系带，和商觉时这样闹一闹，倒开始有些松落。 第74章 喵喵喵喵 邈邈这段时间都在拍戏, 很少上网冲浪。也就不知道关于他的舆论起了一茬又一茬。《太阳与向日葵》下一期飞行嘉宾的消息已经偷跑。各路营销号纷纷爆料王兆凯、柏一白是飞行嘉宾，还附上了两人经纪人同导演见面的高糊偷拍照。 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王兆凯粉丝大多“双厨狂喜”，而柏一白的粉丝却非常不满。 邈邈在综艺险些出事, 拍摄电影又遇到剧组爆破引发的火灾。前后两次事故间隔时间并不长，网上很快出现了一种论调——怀疑邈邈是“灾星”或者水逆。尽管这种论调被视为黑粉带节奏, 在大多数人眼中纯属无稽之谈, 但柏一□□丝却都忌讳上了这点。 这些粉丝从选秀起就和萧邈结了仇，如今正主又要合作, 话便有些难听。 [不想让哥哥去，晦气_(:з」∠)_] [能不能别和瘟神在一起啊？我不说但你们都知道是谁] [司马公司安排这种综艺] …… 他们只当寻常吐槽，毕竟选秀也是这么阴阳怪气攻讦的。 谁知萧邈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柏一白就亲自下场，手撕粉丝, 称邈邈是他在选秀最幸运遇见的人。 王兆凯光速转发，给柏一白撑腰。 这么一闹，柏一白的女友粉掉了一大波, 气得经纪人在办公室破口大骂。 事情又很快峰回路转，当天一个三无小号, 冒着违约的风险放出当时剧组爆破点失误的实拍。 视频只放出来几秒钟, 但也足够看到萧邈是被徐清秋拽了一下才倒在地上的，身后那块牌匾摇摇欲坠。 商觉时探班受伤的消息是完全向外封锁的。网友只知道剧组出了事故, 直到视频放出，才知道邈邈曾经处在那种危险当中。视频引起了轩然大波。 [？？？心疼邈邈呜呜呜] [喵喵从来没提过, 老母亲落泪] [喜欢徐清秋演的温怜花，没想到是这种人, 错付了] [太恶心了吧] [可能是我阴谋论，综艺的绳子断不会也和他有关吧？] [？有病？直播都看着呢, 我们秋秋什么都没做！] [明明是爆破师失误，哥哥也是受害人] [这么糊，视频是合成的吧] [掐头去尾几秒钟，谁知道是真是假] [所以呢？这就是雪藏的理由？] 不管网上风波如何，在粉丝看来，徐清秋被雪藏得突然且莫名其妙，一瞬间就暂停了所有商业活动，拍的电影不计成本换了人。他们强烈要求经纪公司给说法，甚至集结了一部分人去公司门口示威抗议。 他们不知道，曾经在试镜环节一门心思要捧徐清秋、满心满眼将他视为摇钱树的那位刘总，此刻正在一场酒局中点头哈腰。 刘东明掌控的天润集团主业务是酿造白酒，这些年在积极像其他领域扩张。比如今年计划将一处酒庄建设成风景区，风景区的酒店开发，已经到了与跃和签订合同的阶段。 此前一直由商英负责，刘东明明里暗里允诺商英吃回扣，项目推进很是顺利。 不料跃和内部变动，商觉时带来的人和原班人马一整合，对跃和大大小小几十个项目重新做了评估。天润酒庄的酒店开发项目，在评估后属于可有可无的等级。 食之无味，弃之也不算可惜。 但对天润方而言，若是跃和接手开发风景区酒店，能极大提升酒庄的档次和知名度。风景区是天润扩张的第一步棋，自然想要走得十拿九稳。 是以刘东明刚得知跃和有撤场的意向，就忙不迭通过人脉搭桥牵线，请了这位少东家。 一方心头着急，舍不得快到嘴的鸭子飞了；一方从容有余，连真实想法也难窥一二。 对刘东明而言，实在是场艰难的酒局。 “商总，视为对不住，我不知道那是你养的人。”刘东明上来便自罚三杯，避重就轻为干涉剧组选人一事赔礼。 他说话带着股自以为懂的轻佻劲，话里话外默认邈邈是商觉时的小情人。也许是因为这样，还别出心裁，挑了几个干净些的小鲜肉，往商觉时面前送。 商觉时蹙眉，抬手制止了那人的靠近。 卖人情牵线的席山右冷汗都吓出来了：“我看刘总酒喝多了，乱说什么呢！” “那可是，可是我嫂子。”席山右斗胆开麦，偷看一眼表哥脸色。见商觉时并无不悦，知道自己乱蒙蒙对了。 “哈哈……恕我眼拙眼拙。”刘东明忙不迭赔罪，又倒满了一杯：“都出去吧！” 把人赶走后，包厢只剩下刘东明、商觉时和席山右三个人。 刘东明就徐清秋一事赔罪了半天，反复解释自己并不知情。 ——他做事向来本分，按时交税从不拖欠，天晓得徐清秋怎么会对萧邈动手脚！ 商觉时自然知道刘东明所说属实，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包厢供应的是天润黄金窖十二年特供款，商觉时象征性喝了半杯，算给刘总面子。 一场酒局交锋下来，刘东明捏着鼻子步步退让，忍气吞声将能给跃和的利益放到最大。 饶是如此，酒局散了，商觉时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否意动。 * 商觉时到家约莫八点，客厅亮着灯。 邈邈今天拍戏结束得早，在片场不是很顺利，回来后难得收心，在沙发上抱着尾巴，边梳毛边背台词。 听到商觉时进来的动静，背台词的声音放轻了一点。 再一晃神，连背到哪都忘了。 “邈邈。” 商觉时走向他，单手解着扣子，弯腰吻了猫猫的脸颊。 邈邈从商觉时的靠近分辨出淡淡的酒味，歪过脑袋：“你喝酒了。” “嗯。”商觉时应了声。 他随手把外衣丢在沙发，给邈邈一个拥抱。 这样一个拥抱刚刚好，酒酿的淡香同雪松冷冽气息混在一起，带着商觉时的体温，邈邈并不讨厌。 他在商觉时肩上蹭了蹭，想到在天水园吃饭，有人说过喝酒会胃疼，不由有些担心：“胃会疼吗？” 浅淡的笑意自头顶响起。 商觉时摸了摸邈邈的头发：“只喝了一点点。” 小猫天生骨头软，抱在怀里说是暖玉温香也不为过。商觉时从他的背一路摸到腰上，像极平常撸猫的手法。 邈邈惦记着剧本，耐着性子由他摸了几下，就要把人推开。 “我要背台词。” “这么努力。”商觉时索性坐下，把邈邈抱到腿上。拿起梳子，给邈邈梳尾巴毛。 “嗯……”邈邈没提在今天的不顺利，单单指着剧本困惑的地方请教铲屎官：“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邈邈拍摄以来，灵活柔软、又蕴藏力量感的身段展露无遗。编剧宁意如刷到过邈邈出圈的舞蹈，受此启发，和导演执行几个人开会商量着，把戏加了一部分。 仇千雪这个角色，在原本设定本就有“千面”之称，擅长诡谲变换，以假乱真。有一处危机，仇千雪伪装成了“圣女”。后来考虑男演员扮女性容易出戏，就删减了这段。但如果是邈邈，柔软身段正好合适。 导演从男性思维出发，指出“圣女”和太子相处，必然存在感情的变化。 宁意如便重新加上了“圣女”这段，并写了太子和仇千雪双方感情上一层朦胧难以捉摸的情愫。因为场地关系，后面剧情提到前面拍。 后期剧情到了设计坠崖，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太子为“圣女”特殊所吸引，而仇千雪一生在仇恨中长大，何曾尝到过这样的温情。两人间产生似是而非、似有若无的暧^昧。 他们萌生了惺惺相惜，不一样的情感。 今天在剧组，邈邈和江厦哥试着走了一遍戏，效果不太好。 杭侧舟叫他好好琢磨，这是一处偏隐晦的点。他们想要呈现的效果是，观众能从中解读出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是朦胧不确定的。 奈何邈邈在这方面是张白纸。多背了几遍台词，还是未参透其中的情感。 商觉时扫了一眼，大致剧情是两人跌入悬崖，邈邈的角色腿受了伤。看星星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风花雪月。 “握住脚踝，为仇千雪腿伤上药。”这十二个字，简直碍眼极了。 邈邈明显听到商觉时冷哼。 “你干嘛？”他有些不满。 “太晚了。”商觉时贴着他耳边说话，不动声色收紧怀抱：“去卧室。” 邈邈耳朵动了动。 他被商觉时抱惯了，双手环住脖子。任由铲屎官带他去了卧室。 邈邈坐在床沿，没心没肺垂下两条腿晃悠。身后尾巴铺在浅色床单上，雪白柔软的一捧。 商觉时眼神深幽，残存的酒精让他放纵了那份独占欲。昨夜记忆不期然重新浮现，在灯光下，丝绸睡衣衬得邈邈两臂与双腿莹洁如玉，脸上是格外漂亮的红晕。 “快点教我。”邈邈等得不耐烦，仰起头撒娇：“你会不会嘛？”他从来不是个有定性的猫猫。 “你说呢。”商觉时两臂撑开，按住邈邈的手。湿热的气息落在耳边，惹得小猫自耳根红了一片。 邈邈总觉得商觉时又要欺负他，一个劲往后退。但手被商觉时按住了，邈邈没法挪开，只能往后仰。商觉时不依不饶困着他，邈邈几乎要倒在床上，走投无路之下，又急又慌，下意识抬脚踹了过去。 然后又被商觉时握住了脚踝。 “喵，喵。”连叫声也变得颤颤悠悠。邈邈不知所措，眼神无辜，偏偏生出很是招惹人的红晕。 “不许拍。” 敏感脆弱的脚踝传来湿漉漉的触感，温热，还有些许刺痛。 商觉时偏过头，吻咬了上去。 第75章 喵喵喵 被、被咬了…… 邈邈睁圆了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于大脑，变得热烫，小猫纤柔顺滑的尾巴毛登时根根炸开。 商觉时指腹紧握着邈邈的脚踝, 一连串的吻往上，直直亲到猫猫的小腿肚。 邈邈从来不知道人类的身体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反应。 他气息不稳, 忍无可忍…… “喵！”一下变回了浑身炸毛的漂亮猫猫。 在邈邈的意识里, 只有他追着铲屎官抓咬的份，可现在, 他居然被咬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嗷！ 邈邈将之视为对猫主子地位的挑战，几秒钟就蹿到了高处，别着耳朵虚张声势“嗷喵”一通，生气不理商觉时。 他觉得自己很生气很生气，不然怎么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这种别扭让邈邈一蹦三尺高, 商觉时靠近一点点，都要浑身不自在。 望着炸成毛栗子的邈邈，商觉时失笑, 用几句极温柔的话安抚小猫。将方才失控的喧嚣汹涌波涛，不动声色按捺回心底。 邈邈在顶上揣手手, 只把脑袋探出来, 矜持又警惕地观察着商觉时。 铲屎官离开后，邈邈跳进落地窗旁边挂着的藤球, 窝着看了半天月亮，默默想心事。 这晚的月色很好, 他在藤球里睡着了。 邈邈做了梦。 自从遭遇了片场爆破事故，他就会断断续续做类似的梦。有时候残阳火烧云铺满半边天, 有时候大火煌煌。这次邈邈梦到的周围仍是红色，残阳似火似血, 商觉时抱着他…… 莹洁月色倾洒在小猫雪白的皮毛上。 邈邈在睡梦中，后腿颤了一下。 商觉时来过，抱邈邈到床上睡。体温和浴盐浅淡的气息传递进小猫的梦乡。 后半夜的梦境又变了风格。 商觉时吻他，从唇开始，温柔绵长。或是咬上脚踝，带着强势不容抗拒，步步向下…… 连猫毛都因为邈邈做梦乱扑腾变得凌乱。 邈邈起床会犯迷糊，醒过来梦就忘了大半。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懒懒抱住尾巴。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要舔毛。 舔着舔着，邈邈渐渐想到梦里的某些片段。 后半夜的时间离得近，想起来的片段也多半和商觉时的“欺负”有关。 嗷！都是商觉时的错！ 小猫瞬间没了睡意，连尾巴都顾不上打理漂亮，就从自己房间的猫洞钻了出来。 这会儿还很早，房子里哪处都是静悄悄的。 邈邈熟门熟路，摸到商觉时卧室。钻猫洞前，邈邈先伸了半个爪爪尖，等待着。确认里面没有异常，才搭上另外一只爪爪。 紧接着探进来的是脑袋。邈邈扒在猫洞观察完毕，才悄无声息摸了进来。 他爬上商觉时的床。借着一大早熹微的晨光，邈邈一眼就看到还在睡的商觉时。 喵嗷，让你欺负我。 明明不愿意再想，梦里的片段偏偏赶不掉，就在脑袋里打转。邈邈越看商觉时越不爽，走近抬起毛爪爪，试探性给了铲屎官一巴掌。 力道并不大，真要说的话，和邈邈懒懒躺着拨弄羽毛棒差不多。 他打完就要走。 没想到商觉时有所觉察，把邈邈抱住了。 “宝贝。”商觉时嗓音带一丝喑哑：“你做什么？嗯？” 邈邈耳朵痒，动了动，并不出声。 他想趁着商觉时没睁眼跑掉。 问就是铲屎官在做梦，小猫没有来过这里。 可是商觉时抱住他不放，偏过头亲一下邈邈毛茸茸软乎乎的脸蛋子。 邈邈本来尾巴还在不高兴地拍打，可是一直被抱着，不一会就生出了困意。趴在商觉时臂膀上，睡起了回笼觉。 等再醒过来，商觉时已经去公司了。 邈邈将自己伸成长长一条，无意看见商觉时睡过的地方有个浅浅的凹痕。小猫心里还存着昨天被咬的气，报复性质抱住商觉时枕头。 他用捕猎那种方式，后腿对着枕头一角踹了好久，才勉强心里舒服了一些。 邈邈到衣帽间找衣服换上。 变回人才发现，昨晚被商觉时碰过的脚踝上，有很明显的印子。邈邈皮肤是那种娇嫩的白，那几处粉色就衬得格外显眼。 ……可恶！ 邈邈脸无可救药红了。好在衣帽间没有人，没有让猫猫丢面子。 他心里气得直咬尾巴，恨不得再变回猫猫，彻底将商觉时的枕头毁尸灭迹。 要不今天拍戏请假算了。 邈邈换好衣服，磨磨蹭蹭吃早饭，在去和不去之间纠结。 但没让他纠结太久，公司的保姆车就来接他去片场。邈邈对着热情满满的小米，欲言又止，打算在片场随机应变。 快拍到这一段，邈邈免不了开始紧张…… 他才不想被人看到腿上的粉印子。 导演看出邈邈不在状态，时间也拍得差不多，就喊停休息。 剧组的氛围一向称得上和睦友好。小米虽然是助理，但前来找宁意如，非但没人阻拦非议，还让宁意如停下了手中事情。 小米一想到接下来要对女神说什么，心里就有些打鼓：“宁老师好，我来是觉得，今天要拍的一些戏，有些地方太目的性了，比如……” 宁意如有些意外：“是萧邈的意思吗？” “额……”小米卡壳，想起老板的交代，老老实实说了：“商觉时老师昨天看过您的剧本了，这是他的意思，提出来供您参考。” 宁意如自然是知道商觉时的。不仅知道，还很喜欢商觉时创作的舞蹈。 “替我谢谢商老师。”宁意如翻开剧本，看着小米提出来的几点，仔细思索着：“我考虑一下。” 江厦正巧来找宁意如谈事情，在旁边听到，认同点了点头：“我也是这种感觉。太子虽然对“圣女”起疑心，借上药试探。但太子过来也是伪装的，伪装成俊朗世无双的君子。既然装成谦谦君子，就不大可能做不符合君子行为的事情。” 江厦演戏往往会沉浸体悟角色。和角色磨合融入这么些天，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宁意如不是特别固执的人，将这边做了标记，打算回去推翻重写。剧组暂时跳过这段，往下面拍。 邈邈某种意义上的心想成真，不免雀跃。 到了下一轮休息时间，少不得吹彩虹屁：“小米姐姐，你真厉害！” 小米不敢居功，凑到邈邈跟前小声说：“是商老师让我说的。” 邈邈脸色瞬间臭下来：“哼！” * 跃金茶庄vip包厢，商英先忍不住打破了安静：“舅舅，商觉时到底给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爬到我头上，呼来喝去。我原本跃和包括谈下在谈的三个项目，他倒好，说换就换！简直欺人太甚。” 商今参脸上泛起冷笑：“净做些没脑子的蠢事，生怕别人找不上你。” 商英几次设陷，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以断羽自保。若不是商今参出手，将局面收拾干净，恐怕早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商英脸上堆出笑：“好在舅舅厉害，事情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 “再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明星，商觉时未必会如何当回事！” “阿英，你去忙吧。”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的父亲忽然开口。 商英才不会听他的，但看商今参没动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甩门离去。 “今参。”林生峨家室不差，但整个人都有种怯懦老实感。如今仍是一副怯懦老实相，眼里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冷然。这种冷然意味着下定了决心：“一不做二不休。” “哦？”商今参笑意未达眼底：“姐夫，这回转了性了。” 林生峨摆了摆手：“不得以罢了。” 天水园家宴，他只是去应付。不料见商觉时对那只白猫的照顾非比寻常。再加上那些细节，林生峨越发笃信非自然的存在。 别人不知道，可他当初是见过照片的。 商今参：“那姐夫高见？” “打蛇打七寸，要杀，就得按住他命门。” “他如果不是人，用寻常手段自然解决不了。你怪阿英，有什么用？” 商今参并不信这些，只当林生峨和老头子一样糊涂了。“这事你自己办。” 就像二十年前，林生峨起头策划的那场绑架案一样。 “我早有准备。”商英没半点遗传到他爸的性格。 林生峨胆小慎微。不到胜券在握，绝无可能贸然出手。他通过杨先生的门路，到海外请了位自称能“驱除邪祟”、在当地很有名望影响力的一位大巫。 杨先生是个滑头，林生峨几次旁敲侧击，只会装聋作哑，绝口不谈任何关于萧邈的事情。林生峨许了好处，才引荐了人。除了好处，事成之后还要报酬。 * 《太阳与向日葵》这次地点选在卓灵市。卓灵市环山绕水，地势很有特色，最出名的景点非宣博山莫属。 宣博山历来有“天险”之称。近几日雾气缭绕，形成泉水奇观。据当地媒体介绍，一年只有这一周能欣赏，再晚些时候就看不到了。 因此导演决定稍稍提前录制。 邈邈还没吃药就要离开家门。 商觉时不放心，恰巧卓灵市有一家跃和的全资子公司，便决定顺路过去考察。只是邈邈的药还剩下最后一丸，时偲那边一直没能等到岁晚开放。 卓灵的环路特别多，邈邈对窗外车流不感兴趣，坐着有些犯困，全靠和弹幕的问答互动撑着。 到了录制地点，邈邈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萧邈。” 邈邈一回头，就见到一白哥。有些陌生，却又很熟悉。 柏一白似乎和在选秀的时候不一样了，邈邈说不上来。 “好久不见。”柏一白定定看着他，笑了一下。 邈邈慢了半拍：“一白哥。” “看到我怎么不高兴？”柏一白摸上他的软毛。 “才没有。” “大神！”王兆凯咋咋呼呼，就要扑上来拥抱。 邈邈到底是猫，不大习惯突如其来的靠近，本能地躲开。 王兆凯扑了个空，悲愤：“大神你变了！” “没有。” “可你以前都让我抱的！” 弹幕打起问号，邈邈也是一脸困惑的表情。 “你忘了吗？就我走的那天。”王兆凯一个劲比划。 “哦。”邈邈想起来了，又往后面退了几步，生怕再次重演。明明那天，就是王兆凯哭啼啼的，好像不给他抱就能哭到天荒地老。 “那是特殊情况，你哭了。”邈邈一本正经解释。 哭得那么伤心，他不好推开。 [23333想起来了] [王兆凯自曝黑历史还行] 王兆凯汪地一声哭出来：“你对别的狗子不是这样的！” 狗子又是什么？ “就，就比如……”王兆凯很想控诉，苦于在镜头面前，只能含含糊糊：“那个谁！” 第76章 喵喵 再次遇到选秀时期的朋友, 对邈邈而言，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这次柏一白和王兆凯来综艺，主要是为了配合公司宣传他们团即将发行的专辑。导演见缝插针, 让他们两个表演了主打歌《striding！》的一段舞蹈。 镜头深谙流量密码，在柏一白和王兆凯两人耍酷的时候, 对着邈邈的脸拍了很久的特写。 邈邈看得很认真, 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架不住观众会脑补。 [期待期待~。。(≧w≦)/~] [嘻哈文化yyds] [帅的帅的！] [感觉这个舞喵喵来跳会很带感（没有ky的意思55555] [突然怀念起他们在练舞室一起排练的时光] 接着和邈邈录了一个单独采访。 “邈邈，你是怎么想到去拍戏的？”主持怕他介意, 小心翼翼解释：“因为大家都感觉你跳舞很厉害。” “江厦哥找我的，感觉拍电影会很有趣。”邈邈老老实实回答。 “以后会专门拍戏吗？” 邈邈摇头，他从来不会去操心“以后”什么的：“没想那么多。” “为什么呢？” “比起专注做一项事情，更想尝试很多没有做过的。”邈邈做猫猫的时候就有着无限旺盛的精力和好奇心。宇宙浩瀚无穷，他总想探索一切未知与新奇。 “能举个例子吗？” “上学！” 商觉时上次出差回来, 除了一堆礼物，还带给他一个特别惊喜——等到天气不那么热的九月，邈邈就可以去上学了。 小猫心里乐开花, 面上就很矜持，唯一的变化就是每天会主动写一道数学题。 综艺第一站是一家甜点手作坊, 据说是外国西点师为了爱人留在卓灵开的。邈邈远远闻到, 空气中充满了香甜的气味。 “我们现在来到的地方是卓灵市当地的巧克力手作坊。来这里，亲自做出一份手工巧克力！” 导演故弄玄虚：“注意和明天的主题相关, 一定要好好体会。” 苏蔓出于职业需要，有意识控制体重, 多年戒糖。但她还是在镜头里维持人设，表现得对甜品充满喜爱和期待。 等候在手作坊的是专业西点师Chrie。 巧就巧在, 他和范布成认识。范布成从事美食测评二十多年，跑遍了全国上下大江南北, 像Chrie这样美名远播的手作坊，自然不会放过合作的机会。 两人热情地打了招呼。 [2333我看过！范布成专讲美食那期请过这位] [#论范哥的人脉#] [双厨狂喜] [没想到是Chrie，他大赛获奖的十二宫女神超级震感！] “今天我们学做手作巧克力。”Chrie介绍：“但是，以范的水平，做这个欺负人，不公平。” “这……范大哥你觉得呢？”导演目光落在范布成身上，三分为难四分搞事三分期待，仿佛不是他教Chrie这样说的一样。 江厦笑道：“如果是比赛，那范哥肯定碾压。” 王兆凯一摊手，蹦出个网络词：“降维打击。” “我换一个呗，Chrie，你觉得今天我适合做个什么？”范布成接得行云流水。 这次有金主爸爸的宣传，节目组给他提供了台本，虽然没有指定具体台词，但大致方向他是知道要怎么做的。 事实上，除了邈邈的特殊待遇，其他人都收到了关于巧克力宣传的指令。 “看看桌上的材料。”Chrie转身，展示桌上摆放的厨房用具，黄油、可可粉、牛奶……无一不散发着甜甜的香气，不同玻璃碗中盛放着各种果仁和榛子。 “不如我们共同做个香草布朗尼蛋糕。” [期待！] [好耶] [C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于剩下来的厨房新丁，便开始了制作各自喜欢的手工巧克力。 每人都分到了一大块黑巧克力、玻璃碗、小煮锅和陶瓷刀。靠墙的大盒子中装满各种各样的巧克力模具，墙上悬挂着温度计、案板和其他瓶瓶罐罐。 这家手作坊火不是没有原因。 屋内装修风格偏治愈，就连厨房用具也都是统一淡雅疏舒缓的风格，每一处细节都充满了人性化设计。 虽然只是悠闲的手工巧克力制作，但为了节目有看点。导演还是引进了竞争机制。 “做好的巧克力内部交换品尝，每个人都要选出你们认为最美味的那一份。获得票数最多的巧克力制作者就能获得参观巧克力工厂内部的名额。” “第二，我们将根据外形、口感、气味、搭配层次等多方面进行评比，获得分数最高的人将抱走范布成和Chrie厨师联手做出的布朗尼蛋糕！” “巧克力工厂，大神你想去吗！”王兆凯僵硬表演出自己台本所要求的“对工厂的期待感”，好在他平时就不怎么着调，掩盖了强行演出的违和。 “我想去！”邈邈答得欢快，真心实意地想去看看自己超级爱吃的巧克力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你们好，我叫舒天天。是这间手作坊的副厨。今天，将由我带大家一起完成手工巧克力的制作。”穿着薄荷绿裙子的女子笑容可掬向着他们打招呼。她不仅是副厨，还是Chrie的妻子。 她的笑有一种感染力，连带着屏幕外的观众都感到一阵放松。 邈邈跟着舒天天教的步骤来。 他打开锡纸包装，里面躺着一大块色泽诱人、散发着可可特殊香气的黑巧克力。 小馋猫几乎抵制不住这阵香气的诱惑。 “首先，我们需要用陶瓷刀将黑巧克力切碎。切好的巧克力放进玻璃碗中。注意，切得越碎越好……” 邈邈带着手套的手按住巧克力，掰成两半。再将两半上下堆叠，一刀下去就能切除很多碎片。 猫猫是没有使用工具这项技能的。 何况邈邈打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陶瓷刀握在手上，都不知道怎么发力。他用刀不那么熟练，就切得很慢。 巧克力浓郁醇厚的可可香渐次飘逸开来，馋得邈邈多吸了几口空气。 舒天天的步骤是根据场面大部分的进度来的。 她看所有人都差不多切完了，便开始带领他们做第二步。 要下一步了。邈邈手上还有三四厘米长的残块巧克力没有切完。 浪费不好吧…… 邈邈泰然自若，悄悄把剩余没有切的巧克力塞进嘴巴。 所有人低着头研究巧克力，只有柏一白看到邈邈的小动作。他眉眼温润，笑得柔和。 ——小馋猫偷吃。 难以言说的苦味瞬间在舌尖蔓延。 邈邈脸皱成一团。 好苦！ 这也配叫巧克力！ 弹幕瞬间笑成一片。 [哈哈哈我以为喵喵无差别喜欢所有巧克力] [黑巧克力是苦的宝] 邈邈很想吐掉，但他是偷摸摸吃的，不好意思做得很明显。黑巧克力含在嘴里越含越苦，邈邈赶紧咽了下去。 他苦出了眼泪水，眼周皮肤娇嫩，粉色特别明显。就连鼻尖也是粉粉的。 [dpq但是我要斯哈斯哈] [好美啊，有种凌虐美……我是BT我先说了] [这得多苦啊，崽委屈了快给阿妈亲亲] 加热巧克力也是一门学问。邈邈没听懂舒天天的讲解，偷瞄了一眼旁边江厦的，有样学样，将装满黑巧克力碎的玻璃碗放进小锅内隔水煮。一边加热，还需要一边搅拌。 巧克力的浓香被煮得愈发浓郁，人浸润在其中，连呼吸都充满了可可香味。 邈邈挂着脸，不为所动搅拌着。嘴巴里的苦味还在，时刻提醒他这看似诱人的巧克力浆并不好吃。 巧克力加热到50℃以上需要关火，取出小煮锅再次搅拌。邈邈性子没那么好，隔几秒就要弯腰看一看温度计上的度数。 “等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叫你。”柏一白看他这样辛苦，主动帮忙。 邈邈出于对柏一白的信任，就没再看。 果不其然等柏一白说差不多了，邈邈一看，温度计上真是51℃。 诶？ “一白哥，你好厉害。” 邈邈发现，他们当中最熟练的居然是一白哥。 之后的操作，邈邈频频向柏一白偷师。也许小猫目光里的打量太明显。 柏一白朝他笑笑：“我经常在家做甜点。” “噢，那我没有。”邈邈眨眨眼：“我们基础不一样。” 王兆凯小声逼逼：“你就该和范老师一起去做蛋糕！” 教程看着轻松，实际操作起来，总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失误。 用裱花袋将巧克力浆挤进模具时，邈邈遇到了一点困难。挤出来的平面不像教程那么光滑，藏着很多气泡。 舒天天轻描淡写：“这个没关系。抓着模具震一下，气泡就会消失的。” 邈邈盯着模具里的巧克力浆，怕把它们震出来。他很小心地抓住模具，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 模具盛满的巧克力浆晃了晃，像魔法一样，气泡消失了！ 成功了！ 邈邈眼睛亮晶晶的，在心里骄傲竖起了尾巴。 他就是天才！ 邈邈的巧克力一共做了十五块，有猫爪、圆形、小熊、爱心的。黑巧克力把邈邈苦到了，他在融化后一口气往里面加了超多的牛奶和糖。 除掉要上交的巧克力，还剩下八块。 邈邈一会儿看看这个圆鼓鼓的爱心，一会儿摸摸那个憨态可掬的小熊。 一个没留神，全都吃掉了。 柏一白看他，想起选秀里大家投喂邈邈的旧事，露出些怀念的神色。他将自己的巧克力塞给小猫：“我的送给你。” “大神还有我的！”王兆凯还特意用工坊的包装纸，包成礼物的形状：“不用说谢谢！” “邈邈，我的加了榛子仁，绝对是最好吃的。”江厦打包票保证。 小猫的面前，一下堆起了一座巧克力山。 第77章 喵 根据导演说的规则, 获得喜欢票数最多的会被邀请参观巧克力工厂。而巧克力打分最高的，会得到Chrie厨师和范步成合作完成的布朗尼。 很快，两份巧克力都评选了出来。 邈邈的人缘一向不赖, 他做的巧克力收获了最多的投票，成功拿下参观巧克力工厂的机会。 表面上看是参观工厂趁机蹭吃一堆巧克力, 其实还是要为金主爸爸做些宣传的。导演摸摸鼻子, 寻思等私底下和邈邈交代清楚。 范布成和Chrie协力完成的黑巧布朗尼，漂亮得像件艺术品。糕体上装饰着一只优雅游弋的黑天鹅, 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是由切开的坚果片和巧克力片拼接而成。 范布成把布朗尼摆在C位，特意在众人面前秀了一圈。嘉宾在镜头里边一个劲地彩虹屁。 “哇——戳中了我的少女心！” “不愧是美食家，看到没有，这就是大佬的实力。” “感觉这份蛋糕，比我买的还要好看！” 邈邈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布朗尼刚摆上桌面, 他就立刻被天鹅吸走了注意力，目光几乎黏在上面。 柏一白选秀时期和邈邈是舍友，清楚知道邈邈有多喜欢甜食。看到邈邈这副神情, 内心不由为之柔软——小馋猫。 “邈邈。”柏一白很想像以前那样，把好吃的投喂给邈邈, 再揉一揉他柔软蓬松的头发。 邈邈仍是目不转睛看着黑天鹅：“嗯？” “你……”柏一白几乎脱口而出, 要把蛋糕送给邈邈。 只是话还没从嘴边出来，脑子先清醒过来。他陡然想起经纪人的再三警告——想想公司对你的投资, 想想支持你的粉丝。别怪我没提醒，拍综艺归拍综艺, 禁止做任何出格举动！ 尽管这看起来只是寻常投喂，似乎怎么也轮不到“出格”这个词。但无可否认, 柏一白刚冒出把布朗尼送给邈邈的念头，就立刻想起经纪人的义正言辞。 或许……是他心里有鬼吧。 这才草木皆兵。 柏一白思绪万变, 脸上仍是清浅温和的笑：“布朗尼随意我处置吗？” 邈邈这才舍得从黑天鹅挪开目光，真心实意回答：“我不知道。” 说完，询问似地看向导演，又看看范大哥。 导演正坐在镜头偏僻的角落，悠然点头：“对。” “那蛋糕分了吧。”柏一白自然而然提议：“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 这一刻的他几乎是天生的伪装高手，内心那些压抑许久的情绪翻涌，表现出来却是滴水不露。甚至不忘说完看范布成一眼。 “给了你的就是你的。”范布成摆摆手：“这随便。” 王兆凯快快乐乐勾上柏一白：“有蛋糕吃好是好，这几天减肥白减了。” 苏蔓半是吐槽：“柏一白其实你是怕吃了长胖吧！” 柏一白温润一笑：“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含沙射影的戾气，像拳头打进棉花，于无形之中消散了。 “哈哈哈……心机boy！”江厦性格使然，第一个打圆场：“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范布成问Chrie老婆要了刀叉碟，边摆边说：“你们就欺负新人。” 这份布朗尼就做得不大，柏一白将它分成均匀的小块，装在不同的碟子里。 独独把一开始装着黑天鹅的盘子，递到邈邈面前。 “给我的吗？”邈邈没想到会收到完整的天鹅，眼睛弯起快活的弧度：“谢谢一白哥！” 邈邈从小长这么大，一直没什么心思。也就丝毫不知，他这样笑，落到别人眼里，会惹出多少涟漪。 等到拍摄空暇，柏一白私底下找邈邈：“录完综艺后有时间吗？” “什么？”邈邈不清楚这个“时间”是什么概念，思考了两秒：“好像要拍戏。” “你要来看吗？” 经过拍综艺的半天相处，那些因时间产生的疏远渐渐被熟悉感取代。邈邈把一白哥划在朋友的范围，大方发出邀请。 看向他的人眉眼昳丽生动。 柏一白难免一瞬失神。 “……如果你抽不开空，就算了。”他笑笑：“下周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你一起庆祝。” 商觉时每年都会专门为小猫过生日，邈邈会收到准备半年之久的珍贵礼物和郑重祝福。所以生日在邈邈心中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 邈邈答应柏一白：“我努力找时间。”他对自己行程并不清楚，需要回头问小米才能确认有没有空。 邈邈从不同的朋友那儿收集了一堆巧克力。但现在天气热，放久了会化。在去参观巧克力工厂前，他把巧克力统统交给小米：“要放冰箱。” “放心！” 工作人员带邈邈去的这家巧克力工厂不远，和手作坊就几百米的距离。 尽管背着宣传的硬任务，但负责人小马并不多发愁。 毕竟，他带来的可是萧邈啊！ 小马清楚记得，当时《进行时》热播，萧邈吃紫皮糖的花絮放出后，网上紫皮糖的销量一度居高不降。还有那些奶糖、话梅糖……简直吃什么火什么。 小马毫不怀疑，萧邈就算只是直播吃几口巧克力，宣传效应都比一般人来得更好。 负责接待的工厂员工引邈邈他们进去。漫步走廊，墙壁上挂满企业发展历史、荣誉，带头人之类的概述。接待人边走边介绍。邈邈这才知道，这家工厂对接跃和酒店集团的糖果供应。 [原来是这家！] [啊啊啊他家超好吃的！市面根本买不到T^T] [喜欢创始人的故事] 不少人都对这个故事耳熟能详。起先，跃和方面不大满意供货商的品种，索性投资自建了工厂专供酒店甜品。 巧克力工厂发展不温不火，直到来了一位颇具能力野心的领导，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和资产重组。 几年前，获得了商觉时三部舞蹈的授权。以舞蹈的经典元素和意境，研发设计了包括巧克力在内的一系列甜品。 随后，跃和举办了国际甜品展，成为现象级话题。 跃和子品牌的糖果甜点从酒店点缀一跃成为媒体时尚万众瞩目的焦点。甚至有些狂热粉丝，入住只为集齐喜爱舞剧的巧克力。 随后工厂陆陆续续买不同的ip，效果都还不错，但都不如原先的经典和广为人知。 邈邈撑着脸，在玻璃罩外看流水线将巧克力打包装袋。 接待人有条不紊逐一介绍：“左手边这条线生产的是经典款……” 介绍还没讲完，身边先嘈杂起来。 邈邈一回头，看见一群人朝他们走来。被簇拥着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形优越，气场冰冷散漫。邈邈只看了一眼就能确认，是商觉时。 [这也能碰上？？] [cp粉狂喜！！] 邈邈能看到商觉时，商觉时自然也看到了他。 看到自己的小猫，商觉时这才从一堆人毫无意义的吹捧中找回点好心情：“邈邈。” 邈邈咕噜一声，他动作灵巧迅敏，几步就到了铲屎官面前。 商觉时那边的人自然知道这位是何许人，并不阻拦。 像拂过树梢新翠、最柔软裕烯活泼的风，小猫暖软的身体落进等候许久的怀抱。商觉时揉了揉他的白毛，又喊了一声：“邈邈。” 邈邈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任由商觉时摸了几下：“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有丝毫怀疑，只觉得逛个巧克力工厂还能碰到铲屎官，也太巧了吧。 [kdl] [节目组聪明的话就该让商觉时一起！！] [拜托了！孩子就想看两人同框] 似乎听到了弹幕的心声，负责人察言观色，适时插话。 “商老师一起吧，我们等下要到研发部参观。” 这么一来，原本负责介绍的接待人彻底沦落为背景板和无情的点头机器。 邈邈有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不等旁人听明白，商觉时就已经三言两语满足了小猫的求知欲。邈邈跳跃的思维再把话题扯得更远…… 他在商觉时面前，总是要比其他时候显得放肆亲昵些。 [旁边的小哥哥：我是谁？我在哪？] [你们也太旁若无人了趴] [姨母笑停不下来] 研发部占了大楼整整一层，按历史墙上的说法，研发部共有巧克力创新工程师、糖果高级工程师十四名，汇聚了来自各国的业内人才。包括之前在节目露脸的Chrie，也都在为这里不断研发创新口味。 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新品试吃，包装各有千秋，口味也是千奇百怪。 邈邈在盘子里挑来挑去，从蜜桃炸^弹味吃到混合榛巧。 镜头逐一拍过不同款式的巧克力，最后停留在猫猫认真专注吃东西的侧脸。弹幕里一片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画面转向邈邈后统一变成了“斯哈斯哈”。 [好高清！喵喵脸上皮肤好嫩噢，口水] [嘴巴好好看，想亲] 负责人把话题带向宣传，提问：“邈邈，你觉得这么多美味的巧克力中，哪款最好吃呢？还是说之前的手工款？” “都好吃。”邈邈目光恋恋不舍从盘子上移开。若不是铲屎官在这，他一定要把所有新款统统来一遍。 商觉时闲闲看过来：“之前？” “今天吃了巧克力，我们自己做的。” 他完全忘掉要给铲屎官留了。 邈邈抬起脸，理不直气也壮，甚至浑水摸鱼剥开一颗新巧克力，要往嘴巴里塞。 商觉时握住手腕，低头看着他。邈邈本能感到不妙，向后退了几步。 但他哪里退得掉。镜头的死角，商觉时的唇似乎触到了邈邈耳朵。 邈邈耳朵本能有些痒，他微微偏过头，听到铲屎官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不许吃了。” 接着指尖传来了一阵湿热的触感。 邈邈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睁圆了眼睛，整个呆住。 ……喵！巧克力没有了！ 小猫的世界观再次受到冲击——铲屎官居然抢他吃的！ 可恶！嗷呜！ * 这一期综艺，节目组住在跃和旗下的酒店，邈邈养成了每天一道题的习惯。 可是今天的题目，看上去一点都不友好。 邈邈对着一字未写的习题纸，第N次打了大大的哈欠。 什么破题嘛！ 邈邈擦掉眼角的泪水，决定放过自己。他快快乐乐打开平板，补起了前两天落下的狗血剧。 数学什么的，还是等铲屎官回来，让他教好了。 是以商觉时晚点回来，就收获了一只沉浸于跌宕起伏剧情的小猫咪。 邈邈等片尾曲放完，才意识到屋里多了个人。他跳下床，扑到商觉时身上：“喵！” 刚回来的铲屎官，总能享受到猫猫的贴心迎接。 他赤足踩在地毯上，空调温度又打得低。 商觉时怕邈邈着凉，打横抱起了邈邈。一手握住邈邈白皙细嫩的足心，摸到一片冰凉。 他亲亲猫猫的脸蛋，声音低缓暗藏克制：“要穿鞋。” 邈邈不自在动了一下腿，拖长了调子强调：“不冷！” 却由商觉时抱了一路，一路叽叽喳喳。从电视剧神转折说到作业，再说到“想要有巧克力工厂”。 商觉时洗完手，感应控制的水流自动断开。 他一边烘干，一边回答邈邈天马行空的想象：“去掉‘想要’。” 烘干机声音不大，但邈邈没立刻听明白，他坐在大理石台面上，身体微微向商觉时的方向倾斜。“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商觉时又抱着小猫往卧室走：“你今天去的就是。” 当初负责糖果供应的子公司获得授权，用的不是资金，而是公司股份。几次合作下来，股份越来越多，再加上投资经理的零散收购，归在商觉时名下的，共有32%的股份。 邈邈开始幻想：“我要做猫猫系列的巧克力！做一百个！” 商觉时低低笑出声。 “一百个怎么够？” 惯例检查完题目再睡。 邈邈相当随意把作业推过来：“今天的不会。” 他桌上干干净净，除了平板，笔和本子，就是一盒拆开的巧克力。 “吃了几个？”商觉时瞥了一眼，语气并不严肃。 “还没有吃。是我收到的礼物。”邈邈语气不自觉带上炫耀：“一白哥做的。” 柏一白的巧克力比别人的多一点草莓酱装饰，邈邈觉得很好看，打算存到后面吃。 他捻出一块，举到商觉时面前献宝：“好看吧？” 商觉时并不买账，反而阴阳怪气开损：“丑死了。” “哼！”和铲屎官这种笨蛋根本说不通。 邈邈不爽，把巧克力摔进盒子，尾巴在身后拍椅垫拍得啪啪响。 商觉时手伸到邈邈面前，云淡风轻般：“给我。” 邈邈凶巴巴露出尖牙，拍开铲屎官的手：“不给！” “好。”商觉时挑眉，拿作业威胁：“那不教。” 居然这样欺负猫！ 居然要他的巧克力！ 邈邈甩着尾巴，气鼓鼓从盒子里面拿了一颗。 拿去好了！真讨厌！ “我要一整盒。”商觉时没有接。 邈邈不满极了，鼓起了脸：“一颗还不够吗？” “不够。” “我讲课可是很贵的。看在你是我猫猫的份上，只要一盒巧克力。” 邈邈心不甘情不愿，连同盒子一起，慢吞吞把巧克力递了过去。 商觉时没收了邈邈的巧克力，才开始和他讲题目。这是道几何体，解题的核心只是加根辅助线的事情。 邈邈一开始无从下手，只是没接触过。现在有了这种解题思路，立马开了窍。 商觉时讲完题目举一反三，他都会做，骄傲到尾巴晃悠。 “这么聪明。”商觉时不吝于夸奖，握住了邈邈一只爪爪。 邈邈心里还在记仇。 除非商觉时把巧克力还给他，不然一定不原谅他！ 放在手心的是一只黑丝绒方盒，装饰以纯银打造的桂树、月亮和玉兔。 这是跃和敲定在中秋当天为客户提供的桂酿系列巧克力。 商觉时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邈邈会喜欢，唯独把这款带了回来。 事实证明，在哄猫猫上，商觉时从未失过手。 邈邈被漂亮盒子迷了眼，心花怒放收下，完全忘记了一个小时前是怎么被强行骗走巧克力的。 他打开盒子，看到了更加让他心花怒放的巧克力。在灯光下，色泽格外诱人。邈邈吃之前，不忘主动塞给铲屎官一个。 商觉时本来不许猫猫再吃，但被猫猫亲手送上门的巧克力堵了嘴，禁止变成了纵容：“今天最后一个。” “喵～”邈邈含着巧克力，金黄色瞳孔中流露出懒懒的撒娇。这款巧克力中，有一点点酒味。不像邈邈偷喝过的辣，反而很甜，余味淡淡的回甘，带着隐幽的清香。 商觉时凑近了些，擦掉猫猫嘴角的碎屑。 他其实不喜欢吃甜食，却觉得这一块很好吃。 灯光晶莹皎白，衬出邈邈脸上嫩生生的粉色。唇角微微上翘。 邈邈被看得不自在了，凶巴巴瞪过来：“你……你又想占我便宜！” 简直就是只虚张声势的跳脚猫。 商觉时捏住邈邈的下巴。多亏他矜贵禁欲的好皮相，做什么都像斯文教导：“这不叫占便宜。” “这叫……”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近，直到睫毛绞缠在一处，在灯光下投下幽谧的影。商觉时鼻尖碰了碰邈邈的，这是猫猫之间表达信任亲昵的方式。“我爱你。” 邈邈从来想不明白商觉时哪来的那么多歪理。只知道这歪理厉害得很，让他失了作天作地的勇气，连对视一眼，都要陷入微妙甜醺的粘稠气氛。 他懵懵懂懂心慌着。懵懵懂懂，在越来越近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直到，唇上传来轻柔的触碰。 邈邈睫毛一颤，呼吸凌乱起来。 亲吻的滋味如何，邈邈也说不清楚。他只觉得飘飘忽忽。倾覆而来的唇舌温热柔韧，满是商觉时冷冽好闻的气息。 桂花酿味道浅淡，却是那么绵长沉醉，在他们之间交换回环。 巧克力的甜香快要把他融化了。 在这种事情上，邈邈只是个青涩的笨蛋。几下试探性的深入，就承受不住，发出细细的呜咽。 耳朵不受控制，变回了毛茸茸的尖尖猫耳，委委屈屈别在脑后。 漂亮的眼睛沁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湿漉漉的晶莹。显得可怜，更有种明媚无辜的诱惑。让人愈发想要欺负，或是……更近一步。 商觉时指腹轻轻抚上邈邈被亲到微微红肿的唇瓣。 “不、不行……”邈邈慌乱偏过头，任由头发遮住了脸蛋上的绯红。 他小声警告：“不许了。” 猫猫是骄傲、慢热又敏感的生物，凭本能模糊竖起的边界感，一寸寸融化在铲屎官的不动声色中。 商觉时唇角勾了勾，吻上邈邈的耳朵尖：“遵命。” 第78章 喵喵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阴云遮蔽了月色，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而坐落在城南商业中心，属于跃和旗下的烨庭国际酒店仍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酒店三十二层套间外, 保镖两排站开，严密戒备着任何异动。如果周漫在场, 便不难认出这正是当初他被合伙人丁鹏带着寻门路试图复出的地方。 套房内一改原先奢侈豪华的陈设, 四面均钉上了约两指宽的赭红竹制封条，封条上以毛笔写着黑色蚯蚓似的咒文。房内家具都被一并清走了, 唯中间放了张黑檀案桌。 案桌上一共三件物什——一对香案红烛，开了煞的桃木剑，以及用红绒布裹着的一撮白毛。 烛火幢幢，将桌案前穿青褂子的中年男子身影映在墙上。 巨大的黑影随青褂子大巫动作变换，看上去倒像墙上蚯蚓咒文活了过来, 正僵硬蠕动着。 满室肃穆中犹带诡异。 香燃了四分之三，林生峨向青褂子的人点了点头。 商老爷子对鬼神之事莫讳如深。因此在商家，私底下请用巫术是件犯大讳的事。 但林生峨急得很。 他觊觎商氏集团、苦心筹谋得太久。二十年前那次对商觉时下手, 却棋差一招，险些露出马脚。蛰伏至今, 再也容不下丝毫差错。 再度出现在商觉时身边, 白发金瞳之人成了他的心头大患、挥之不去的梦魇，和悬在头顶的夺命刀, 时时刻刻让林生峨恐慌，恐慌当年是否那处出了纰漏。 眼下商老爷子更加偏袒商觉时, 一副随时准备大权交握的态度，林生峨知道留给他和商英的时间不多了。 一不做, 二不休。 经山羊胡引荐认识这位青褂子巫师后，林生峨顾不上问清来历, 便情愿花大价钱除掉出现在他视野，现在名为“萧邈”的人。 为了吞掉商氏集团，为了商英。林生峨必须除掉他，一天也不能耽搁。 这次行事极为机密，在场的只有林生峨、商英父子俩。 青褂子大巫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将圆钵奉上案桌。圆钵漆为红棕，钵内白糯米竖插一鸡胫骨。 设法前，大巫曾向雇主林生峨说明过这套的用途——桃木剑斩魂，收入圆钵克化，保管叫萧邈身上的晦孽魂消魄散。 ——是的。饶是双方心知肚明，这宗合作干的是取人性命的勾当，偏偏打着所谓“净化”的冠冕堂皇的名号。 到了天地阴阳交汇时刻，蜡烛火光无风自动，窗外一片拍打之声。林生峨不由屏住了呼吸，高度紧张焦虑等待着大巫的动作。 在一旁的商英尽管稍作掩饰，但仍是一脸怀疑不屑。 他知道父亲林生峨这次花了重金，请的是最高级别的化血煞。可他和舅舅一样，根本不信世上有什么怪力乱神。在他看来，林生峨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商英不露痕迹看了眼腕表时间，耐着性子看这人装神弄鬼。 不出一会，窗外拍打之声更加大了，这意味着之前的咒文丝毫未起作用。 这怎么可能？见了鬼了…… 大巫擦了擦汗，仗着在场的另两人不懂，若无其事开始念第二遍散魂的咒文。 不念倒还罢了。这一念，好端端的全景玻璃忽然碎裂，冷风呼啸着倒灌而入，将案桌整个吹翻。 “不好！”大巫吐出一大口血，跌倒在地上。 不过半分钟，整个人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涌上林生峨心头。他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 手腕红痣处的灼痛鲜明且强烈，商觉时醒来，微蹙着眉，抬手触亮感应夜灯。 暖腻橘光照出一方朦胧幽暗的视野，他看向酣梦中的小猫。 邈邈的睡相一点也不斯文。两只手臂伸在外边，平日里柔顺漂亮的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散在肩颈四周。睡觉前邈邈因为商觉时的“欺负”闹别扭，气呼呼非要背对着铲屎官睡，在床上离他十万八千里。现在睡着了，整只猫又习惯性歪向商觉时的方向，被窝里一只猫脚肆无忌惮搭在他身上。 不斯文，却可爱至极。 邈邈闭眼熟睡的模样，无忧无愁没什么心思，暖黄色灯光下显出静谧的柔软。商觉时冷淡锐利的眉眼生出一份柔软，手腕处的灼痛，渐渐平息下来。 从片场那次爆破事故开始，他就隐隐感到红痣与邈邈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每次小猫遇到潜在危险，手腕处都会有所感应。 这次的灼痛感，竟比片场事故还要强烈…… 商觉时眼睫低垂，在夜光里投下一片阴翳。他手动了动，轻轻抚过小猫的背，抚上邈邈柔若无骨的腰，以绝对呵护与占有的姿势圈住。再稍稍用力，便将人带到怀里。 “喵……”邈邈睡得正香，脸贴在商觉时身上，无意识蹭了蹭。 ——他那么软。 商觉时受了这份柔软的蛊惑，低头向他靠近。 白天的时候，邈邈吃了不少巧克力，临睡前被商觉时监督着刷牙。猫猫用了喜欢的草莓牙膏，老老实实刷满了三分钟。 商觉时和他脸贴着脸。邈邈每一道呼吸起伏，都带着草莓清淡的甜香，热扑扑、轻飘飘落在商觉时肌肤上，像三月天新发的春芽，嫩嫩绒绒。 他甜蜜、温暖的宝贝。 商觉时轻轻吻上邈邈的额头、眼睛，再然后是嘴巴。吻住了所有的草莓香。 邈邈手指蜷了蜷，自梦里呢喃：“鱼……想吃的。” 商觉时离得近，将邈邈的梦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内心失笑，小馋猫连梦里都在想吃的。 邈邈在做梦。他的梦乡满是烤鱼浓郁诱人的味道。 眼前是一片密林，浓黑的天幕像被生长的枝桠刺破，零星露出月色与湛湛星光。 燃烧的松火将鱼烤至金黄，扑鼻的香气格外动摇意志。 尤其是，一只饿肚子小猫的意志。 邈邈缩着身躯，藏在灌木从中，小脸正对着松火和烤鱼。他涉世未深，有些害怕松火旁穿斗篷的陌生人，不敢露面。风把烤鱼香气不要钱地往他这边吹，小猫又馋又饿，忍不住深吸一大口。 就算吃不到嘴里，吃点香气也是好的。 邈邈盯着烤鱼看入神，浑然不知那人已经出现在他身后。 “你是谁！来做什么？”穿斗篷的人一招将邈邈制于身下，冷声喝问。 他从松火堆过来，沾着更诱人、更浓烈的烤鱼香气。 邈邈咽了咽口水，余光只顾关注架子上的烤鱼：“鱼……” 他被香气诱惑，忘记了害怕，鼓起勇气仰着脸蛋央求：“想吃的。” 不远处火光明灭跳动，邈邈看不清身上人的脸，只除了一双灿星般泛着冷意的黑眸。 …… 梦里香气四溢的烤鱼没吃到嘴，邈邈就被自己定下的手机闹铃闹醒了。 邈邈习惯性赖床，脸埋进熟悉的怀里蹭来蹭去，找寻可以把耳朵藏起来的地方。 商觉时替他关掉闹铃，摸了摸猫猫的尖耳朵：“还早。” “喵——”邈邈甜甜撒了个娇。眼睛还闭着，但不妨碍他歪头，将脸蛋放进了商觉时手心。 商觉时以盘猫脑袋的手法，摸着邈邈的脸蛋，摸到他打起猫呼噜。 “我饿了。”邈邈骑到商觉时身上，没轻没重使唤。“想吃……” 这样的姿势，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考验。何况在无意惹火的还是他的宝贝猫。 商觉时睁开狭长的眼，眼尾微微上挑。他扣住腰肢，似笑非笑警告小猫：“不要乱动。” 干嘛不可以动！ 邈邈腰被握着，不上不下没法动弹，生气露出来尖牙：“我想吃烤鱼！” 他天生是个不受拘束的性子，拿出平生各种小猫独家绝技，扭来扭去反抗铲屎官的束缚。 邈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商觉时压在了身下。 他完全笼在商觉时的温度和气息中。 借着熹微的晨光，邈邈看见商觉时轮廓流畅分明的下颌线。商觉时笑了声，嗓音低哑下来：“宝贝。” 他喉结动了动。 邈邈莫名其妙红了脸，不敢再往下面看。 “喵……干、干嘛？”邈邈紧张兮兮，偏要用凶巴巴的视线表示自己丝毫不虚。他抬起眼，试图找回场子。 商觉时撑在邈邈身侧，正凝视着他。眼眸漆黑如墨，内里情绪翻涌。 邈邈感受到一种……一种说不出来的侵略性。 他心脏怦怦跳，尾巴竖在身侧，决定先下嘴为强，蛮不讲理对着商觉时咬了一口。 商老师金尊玉贵的下巴，立刻浮现出深浅不一的牙印。 看得出下口的人很是急慌慌。 第79章 喵喵喵 邈邈咬完, 虚张声势瞪铲屎官一眼，不期然对上商觉时的眼神。 覆在身上的这双眼，眉眼生得冷情, 淡漠狭长的弧度，眸色幽深, 偏生对小猫生出这许多温柔。 邈邈醒来早把梦忘了大半, 这会稀里糊涂想起梦里的光景，不由愣了愣。再回过神, 已经失了反抗的先机，完完全全被商觉时制在身下。 他咬的那一口，很快遭到了铲屎官的以牙还牙。 毛耳朵尖尖传来濡湿的温热触感。 ……他的耳朵，被咬住了！ 邈邈睁圆了眼睛，灿金色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喵、喵嗷！” 连小猫嗓都带上了颤音。 怎么可以咬猫猫耳朵！ 他带点谴责意味仰起脸, 凶巴巴生商觉时的气。只是他这副耳朵别在后边、眼神假凶假凶的样子，反而平添出一份委委屈屈的可爱。 惹得商觉时在他耳尖上又亲一口。微妙的酥麻感自耳朵蔓开，邈邈无意识抖了抖耳朵, 不受控制红了脸。 白茸茸的尾巴胡乱在床上拍着：“你……” “我什么？”商觉时尾音低沉，近乎呢喃。吐字连同呼吸一起, 落在邈邈被亲的那只耳朵上, 让他浑身都似发烫。 邈邈眼里不可避免沁出泪水，本就精致的眉眼因情动生出一段昳丽。 商觉时的吻温热干燥, 带着清浅好闻的气息，沿着邈邈耳朵, 一路往下，吻过眼角和脸颊。木质香融进阳光的甜软味道, 完完全全将邈邈包裹其中。 “你你你，”猫猫脸热心跳, 在熟悉的气息中昏了头：“你坏！” “那你呢？”商觉时亲着反问。 他？他当然是最好的猫猫！ 邈邈心里回答，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不爽甩来甩去。 被商觉时一把握住。 “喵呜！”邈邈小声叫板，腰啊腿啊开始不老实地扭动，在商觉时怀里处处惹火。 他生得骨头软，抱起来格外趁手。 商觉时眼神愈发幽暗，眼尾洇开一抹赤色。他的唇有意无意擦过小猫雪白纤细的脖颈，若即若离般贴在那处肌肤上说话：“你不乖。” 湿热的气息搭在肌肤上，邈邈很快感到脖子上泛起一种酥酥的痒，直直撩到心底。他折腾劲小了下去，红着脸别别扭扭装鸵鸟。 经过这半天的折腾，邈邈身上的睡衣早就变得松散。露出一片柔白细腻的肌肤，由内而外散发着热扑扑的甜香，眼下安静下来，颇有些予取予求的意味。 此刻的吻，落在颈侧。脖子关乎性命，从是猫猫最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这种地方被亲到的瞬间，邈邈立刻颤了颤。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他手要去推人，胡乱说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话：“不、不对……” 还没说出怎么个不对法，邈邈就被商觉时捏住了后颈。商觉时从眉眼到颈侧吻了一圈，终于在小猫脑袋晕乎乎的时候覆了上来。 唇与唇挨到一处，慢慢厮磨，诱哄他张开嘴巴。清冽好闻的气息卷入邈邈的唇舌，寸寸侵占，强势不失温柔。 邈邈被亲得脸红心跳、气息不稳。他无从招架，那原本想要推人的手，失了力道从商觉时身上滑落，意乱神迷间，碰到了不该碰的。 邈邈脑袋一片空白，想要变回猫逃避。可他太慌了，一紧张，连怎么变猫都忘了。 “怎么？”商觉时呼吸一滞，再开口，声音变得低哑：“你要帮我？”边说，边去握住邈邈闯祸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邈邈是只长大的猫猫，并非完全不知事。第一次尝到滋味，是商觉时帮的他。现在轮到他了，他却有种不清楚的紧张慌乱感，隐隐觉得太过亲密。 尽管他和铲屎官是最亲最亲的家人了。可是、可是…… 小猫脸上泛着潮红，两只耳朵毛茸茸又怂兮兮地耷拉下来。委实可怜可爱。 商觉时按下翻涌的情愫，屈起手指，蹭了蹭邈邈的唇：“在床上待着。” 邈邈尾巴炸了毛，推开商觉时就要起身下床——才不要在床上等着被欺负呢。 然而他经历了那么一通亲，整只猫恍恍惚惚的，刚踩到地毯上就腿一软，险些没站住。 好在商觉时及时伸手，将猫猫捞进怀里。 邈邈从来没觉得自己脸这么烫过，他别起耳朵一声不吭滚到床上，脸埋进枕头逃避。 死要面子，竖着耳朵偷听动静，确认商觉时往浴室才转过脸，委屈屈小声嘀咕：“……就是坏。” 等到门合上，小猫又抬高点声音重复一遍：“你就是坏！” * 再从浴室出来，房内一片静悄悄，没有邈邈的身影。 商觉时心里门清，往高处找，果不其然在秋千架上发现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猫咪。发现商觉时看过来，邈邈立刻将头扭到一边。 商觉时没有管他，对着穿衣镜整理袖口，一面联系酒店提供早餐。 敏锐捕捉到了“早餐”二字，邈邈跟铲屎官进了衣帽间。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跳上中央陈放珠宝手表的玻璃柜，圆睁着灿金色的瞳孔，优雅无辜蹲坐着。大尾巴很警惕地，环住了自己的宝贝爪爪。 等到换完衣服，商觉时往他这边走。邈邈立刻站了起来，翘着尾巴，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宝贝。”商觉时失笑，趁邈邈不注意，捉住了他的两只前爪。然后将猫猫举高高，举到视线平齐的位置：“烤鱼。是不是？” “喵呜——”邈邈尾巴卷到肚皮上，勉为其难回应了一声。 除了邈邈，再没谁会早上起来就想吃烤鱼。 不过在吃这一块，商觉时一向惯他。 起床没多久，侍应就如邈邈所愿，送来了刚出炉的盐焗烤鱼。揭开餐盖后，滋滋冒香。 综艺要等到十点多才开始拍，还有大把时间享用美食。邈邈看着表皮金黄恰到好处的烤鱼，高高兴兴给商觉时道别。 自从上次做了约定，商觉时一直有向邈邈报备行程。这次到卓灵，陪邈邈是主要目的，次要目的嘛，便是顺带着出席一场重点项目试推进的研讨会议。 但都这个点了，为什么商觉时还无动于衷？ 邈邈瞳孔流露出不解。他歪了歪脑袋，没有说话，意思却昭然若揭——你怎么不走？ 商觉时拉开旁边的座椅：“陪你。” “不要——”邈邈有预感，如果铲屎官跟着，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吃那么多巧克力了。 桌上烤鱼还冒着香，小猫想归想，倒底吃人嘴软，捡好听的说：“你去忙嘛。” “已经推了。” 邈邈大失望：“啊？” 商觉时不动声色，看着凑到跟前的小猫，揉了揉他的白毛：“有意见？” “当然有。”邈邈晃晃脑袋，凉滑柔软的发丝调皮蹭过商觉时手腕，在红痣上轻轻扫过。“干嘛跟着我？” 商觉时蓦然笑起来，意味深长地说：“拴猫。” “什么意思？”邈邈没有听懂。 商觉时双腿交叠，往后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喝他的咖啡：“听不懂就是笨蛋。” “哼！”邈邈一屁股坐回椅子，开始拿着叉子，将烤鱼里土豆、洋葱，胡萝卜和迷迭香、胡椒碎之类的配菜辅料，统统拨到一旁的空瓷盘。他喜欢加这些东西烤出来的那种鱼肉香气，却又不乐意吃素的。 一边挑，还不忘气呼呼朝商觉时看一眼。 总部boss光临下榻，跃和集团旗下的酒店自然提供的最高规格待遇，就连餐桌上装饰的鲜花，都是清晨刚空运抵达的鲜切厄瓜多尔玫瑰。晨光熹微，从落地窗倾洒进来。室内一切笼罩在淡金色之中，鲜花上的露水反射出绚烂光晕，商觉时扶着咖啡杯，腕处红痣在白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鲜艳。 不爱的洋葱土豆铺满了浅浅一盘，邈邈还是处于听懂又没听懂的状态。他生起气来：“你好讨厌。” 再逗就要炸毛了，还是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商觉时讲给竖着耳朵的猫猫听：“意思就是，为了保护某只笨蛋的安全。” 邈邈动了动耳朵，反驳：“我去录节目，不用保护。” “不对！”说完才反应过来，跳到商觉时面前愤怒露出小尖牙：“你才是笨蛋！” 商觉时点住小猫额头，反问：“没有乱吃别人送的东西？” “别人”两个字，说得很是耐人寻味。 “不是乱吃。”邈邈没听出来，反而试图给自己毫无节制吃巧克力的行为开脱：“是一白……唔唔唔！” 他被商觉时一捏脸蛋。“哥”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化成毫无意义的哼哼。 商觉时冷哼：“不许收。” 猫猫奋力把自己的脸蛋从铲屎官手里解救出来，很是硬气地叫板：“就收。” “你把巧克力还给我。” 不说还好，一说，咖啡都觉得有些酸。 “不好。”商觉时放下咖啡杯，眼高于顶的挑剔劲全拿出来找巧克力的不是：“生产环境温度湿度是保证吗？操作合格了？有生产批号吗，还是质量合格证？” 邈邈哪嵛唏里听说过这些，一下辩不过了。 末了嗤笑一声：“三无产品你还收。” “商觉时！” 欺猫猫太甚，邈邈简直、简直想咬人嗷！ 好像欺负得有些过头。商觉时不动声色，想着怎么圆场。明明是拿烤鱼哄小猫高兴，却又说到巧克力上去了。 在邈邈的事情上，他总会多几分忍不住。 “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邈邈扭过头，把那盘深恶痛绝的土豆洋葱推到商觉时面前：“只可以吃这个！” 商觉时微怔，继而轻笑：“宝贝，你这么可爱。” 干、干嘛？干嘛来这套！猫猫是一点好话就能收买的吗？ 邈邈尾巴炸成粗蓬蓬一条，壮胆似得举在身后。 “小猫。”商觉时被邈邈可爱到，捞着他的腰，带进怀里亲了一口。 “不收别人的礼物，好不好？” 他垂下眼睫：“我也会吃醋。” “哼。”邈邈手抵在两人之间，要推不推。他偏过头，很是嫌弃舔一舔嘴唇：“苦的。” 嘴巴里都是商觉时带进来的，咖啡的味道。 第80章 喵喵喵喵 《太阳与向日葵》直播镜头隔三差五出现商觉时的身影, 观众惊喜之余，已经对此自成一套逻辑——他们懂的！ 看看这两个人黏糊糊贴在一起的样子，看看商觉时时刻刻落在萧邈身上的眼神……是发糖吧！绝对是！这一定是邈邈参与的特殊福利！ [凡商老师出场必定是和喵喵同框！] [又是可以快乐吸猫嗑糖的一天嘿嘿嘿] 倒是王兆凯, 见了商觉时立刻想起选秀时被导师耳提面命的日子，如同耗子见了猫, 打招呼时条件性反射站得笔直。 昨天还眉飞色舞期待着和邈邈多玩几天, 现在只敢乖巧藏在人堆里缩小存在感。 按照行程，今天要去几十公里外的洛扎特尔山。导演不知道商觉时会来, 提前租了辆大巴。看到邈邈和商觉时一前一后出现，意外之余，免不了高兴又惶恐地过来打招呼，问要不要换车。 租来的那样蓝色大巴车停在门口，前后车门都敞开着。同样是四个轮子, 但大巴上的玻璃窗可比邈邈平时坐的车多得多得多。邈邈长这么大，坐过各种跑车敞篷车，甚至游轮直升机……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大车。 他对这种社交性质的谈话没有兴趣, 毫不犹豫抛下铲屎官一个人应付，好奇走前几步打量。 邈邈眼睛亮亮的, 注意力全在面前大巴上。这么高, 这么大，坐上去肯定很威风。 王兆凯已经先一步坐上了车, 从窗户里拼命招手，企图吸引邈邈的注意, 一边用气音喊到脖子红：“大神——” 邈邈耳朵尖，再小的声音也捕捉到了。他又往前一步, 大巴车身很新。 明净的蓝漆倒映出猫猫模糊的身形，还有其他扛着设备的工作人员, 以及不远处和导演交谈的铲屎官。 他回头看了一眼商觉时，见商觉时微微点了点头，才放心大胆跳上了这辆威风凛凛的大车。 “来来来，坐我这里！” 王兆凯很是热情。他平衡感很差，怕晕车，因而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邈邈贪看风景，没去王兆凯旁边，而是挑了王兆凯后边靠窗的座位。王兆凯便转过身，下巴搁在椅背上和邈邈聊天。 大巴车里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邈邈研究起车里各项设施，连窗户旁边的逃生锤都看得津津有味。 “你看逃生锤干嘛？” 王兆凯看着邈邈不动声色好奇的模样，脑袋一热，转而激情科普起这些东西的用处。 “我可以坐在这吗？”科普才起了个头，柏一白过来了。 邈邈注意力被锤子吸引，可有可无同意了。 “别看这个弹簧很普通，其实末端是一个锥尖……”王兆凯说着，手在逃生锤附近比划来比划去，一个不留神，把锤子拽了下来。 刺耳尖锐的警鸣以他们为中心，瞬间响遍了车头车尾。 邈邈吓得从座位上弹起，要不是柏一白堵住了出去的路，恐怕已经跳到了车尾。 “什么事啊？”声音惊动了一早上车佛系闭目养神的影帝。 工作人员也很快看向他们这边：“老师要紧吗？” “抱歉抱歉……”王兆凯手忙脚乱，赶紧把安全锤安了回去。在业内前辈面前出了这么大糗，王兆凯缩回座位安静如鸡，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车内短暂恢复了平静，轮到邈邈戳戳王兆凯。 王兆凯头都没脸抬，反而发来一连串消息，企图以吐槽缓解刚刚的尴尬。 邈邈没了指望，老实坐下来，对着安全锤看了又看。 一直到现在，柏一白终于寻了个和萧邈单独说几句话的机会。话再嘴边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惯常问候：“昨天睡得好吗？” 邈邈不知道身边人千回百转的想法，转过脑袋快活点了点头。总得来说，梦里梦见了香喷喷的烤鱼，醒过来如愿以偿吃到了嘴，当然是件愉快享受的事情。 他刚才扑腾的幅度大，衣领处不齐整，隐约露出颈后的肌肤。 柏一白视线不自主看过去，顿了半晌：“你脖子上怎么了？” 邈邈颈侧有几处深浅不一的粉色，因为白，看上去很明显。 ——他的皮肤可真容易留痕迹。 之前在选秀，柏一白还差点因为这个起误会。但不知为何，他还是有些在意。 “什么啊？”邈邈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脖子。指尖触到柏一白指的地方，电光火石间想起……那些吻落在脖子上的画面。 像被踩到了尾巴，邈邈红了脸，捂住颈侧不松手：“你看错了！” 这几天的天气预报都有雨，邈邈外面穿的是国外一个小众牌的正红色雨衣外套，让人一看就生出好心情。 眼下他因慌乱而眉眼生动的模样，在红色映衬下格外鲜活漂亮。 面前的萧邈，不再是选秀问起那般淡然冷静的否认。 柏一白浮现出一种近乎压抑的情绪。 柏一白心往下沉，勉强维持温雅笑意：“是吗？” 邈邈是只小猫，不大会说谎，却又……却又不想说出印子的由来。六神无主之际，听到商觉时车外喊他：“邈邈。” “商觉时！”邈邈脑袋探出窗外。 商觉时站在外面问他：“要坐这个还是另外坐车？” 这还用选吗？邈邈现在只想溜得远远的。 “我要坐车。”这一刻，在邈邈眼里铲屎官简直成了“大救星”。完全忘了这人才是罪魁祸首。 商觉时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以小猫旺盛的好奇心，肯定赖着要坐大巴。“那还不下来？” “来了！” 卓灵最出名的景色当属洛扎特尔山，现在是旅游淡季，游客不算多。为了拍摄着想，导游提前与景区沟通，设下了这半天的不对外开放。 带领游览洛扎特尔山的嘉宾是女演员邬雪羽，由她担任女主的新剧《彩虹湾》正在热播。上综艺既是宣传新剧，也是吸引一波剧粉关注综艺。 邬雪羽眉眼弯弯，很是温柔可亲：“欢迎你们到洛扎特尔山。” 洛扎特尔是当地的方言，有“薄雾”的意思。每年雨水充沛的时节，洛扎特尔山终日被轻薄的雾雨笼罩着，时有彩虹出现。 范布成第一个捧邬雪羽的场：“光听名字就觉得我们这趟来得不亏。” “那我就要揭老底了。”江厦边笑边说：“昨天范大哥还说是‘莫扎特山’，把我给听糊涂了！” “哈哈哈！” 一行人听着邬雪羽的介绍，有说有笑向山中景区出发。 山里不久前刚下过雨，石板路面有些打滑，苏蔓没留神中了招，惊呼一声往下摔去。 “小心小心！”王兆凯在她后面，反应极快伸手去拉。 他带着洗刷大巴车上惹祸形象的决心，想着积极表现。这么一来碰到陌生女生的手，怪让他紧张的。 “没事吧？”邬雪羽教他们怎么走相对安全：“再等等说不定又下雨了。” 空气中浮动着潮润的草木香，邈邈和商觉时并肩走在一处。 小猫没什么心思，忘性也大。山野间碧绿新翠、倚云绕雾，足以让他转移重点。 走着走着，邈邈的手被人牵住了。 “你干嘛？”他目光追随着稳稳悬浮在花前的蜜蜂，懒得抬头。动了动手指，却没有抽出来。 商觉时言简意赅：“滑。” “哦。”邈邈选择性遗忘自己跑酷打滑的黑历史，将之理解成铲屎官怕摔。 所以需要他的保护了吧？ 猫猫暗暗得意，安心地将爪爪留在铲屎官手中。 小猫最是宝贝在意他的毛爪子。能这般放心任牵的人，商觉时是世界上唯一一个。 邈邈走路不规不矩，喜欢七绕八拐，专踩着小石头走。商觉时和他牵在一处，非但不纠正，反而任由邈邈玩闹。这样一来，便落了其他人一段路程。 山涧溪流淙淙潺潺，清可见底。转弯处水势缓慢，小鱼轻灵游动，日光布下的影子也从石上游过。 邈邈沿着溪流走走看看，慢下步子，拉了一下商觉时的手：“我会背。” 商觉时挑眉，看小猫耍宝。 正午阳光穿过层层云岚雾霭，化为浅淡漂亮的金芒，落到邈邈脸上。他的眼睛则是更绚烂纯粹的金，迎着阳光眼尾微弯，瞳孔一瞬间变得竖直。 邈邈看着商觉时，带点得意劲摇头晃脑：“这叫‘皆若空游无所依’。对吧对吧？” 再如何动人心魄青翠欲滴的山水，也比不上这一瞬明媚。 “聪明。”商觉时的心因此柔软，他伸出手摸了摸邈邈的白发：“你是最厉害的猫猫。”风把邈邈的发丝吹动，与他手腕那点红痣纠纠缠缠。 也因此坚硬。他要小猫永远无忧无愁，不惜一切。 邈邈灿金色的瞳孔中盛满了快乐。他仰起脸要奖励，却因商觉时眼里浓烈的情绪走了神。 这句背出来没多久，就开始下起了雨。空境似的水面打出一圈一圈密密的涟漪，游鱼不慌不忙浮出水面换气，或将涟漪当成青藻唼喋，再也不是什么“空游无所依”。 太阳还挂在天上，雨丝轻细温柔，落到人身上，几乎没有感觉。 但邈邈不比其他人。 他那么金贵、娇气，还怕水。 商觉时第一时间为邈邈戴上外套连着的兜帽。 有他在，哪怕只是一丁点雨水呢？ 衣帽明快亮眼的红，愈发衬得邈邈肤色雪白。邈邈的头发已经扫到脖子根，不可避免变得有些凌乱。 商觉时薄唇微抿，低垂着眼一一将小猫的头发理顺。 邈邈安静站着，看商觉时睫毛沾染轻湿的细雨。 前方不远处，导演本想回头找人，看到这一幕，莫名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第81章 喵喵喵 细雨如织, 薄雾笼罩着山峦，却丝毫不影响太阳半遮半掩藏于云后。在这个季节，洛扎特尔山经常会下这样的太阳雨。 碎玉般的雨珠在晴光中折射出七彩色, 为眼前风景平添一层梦幻瑰丽感。 轻软的风从邈邈脸颊上吹过，他安静看着雨中花草枝叶的舒展。 邈邈为数不多的记忆里, 经常会看到雨。商觉时出差, 他一只猫单独在家，没法出去玩。最经常看到的, 是隔着玻璃窗雨水蜿蜒而下的痕迹。 时间久了，邈邈便觉得，雨水是单调冰冷、寂寞无聊的。 直到这一刻。 原来下雨天也可以变得明亮有趣。 雨停后，山谷的天空出现了双彩虹的奇观。两道弧形的彩虹浮现在云间，水面清朗明净, 将彩虹倒映其中。几乎让人分不清踩在脚底的是溪畔，还是虹色云端。 旁边传来兴奋的大呼小叫。 邈邈看得目不转睛，沉浸在其中。 “商觉时, 有两条彩虹。” “这是‘双彩虹’。” “双彩虹。”小猫学到新东西，总要重复一遍。 “这里的雨, 和家里看到的不一样。”邈邈拉住商觉时袖子, 入眼皆是修眉新绿：“在家很无聊。” 邈邈刚变成人，看什么都新鲜, 磨着商觉时哪里都要玩。商觉时宠他，所以一一纵容满足。但到不久前他才知道, 小猫也会有他的寂寞孤单。 “不止是雨……世界上还有很多特殊的风景。”商觉时轻轻握住小猫的手：“我带你看。” 邈邈快活点了点头，又提要求：“不要淋湿。” “不会。” 《彩虹湾》里邬雪羽饰演的主角是一个心脏先天不足的钢琴家, 人生低谷期间走入一家心脏音博物馆，从此发生了一系列改变。 拍摄取景地点就在卓灵的艺术博物馆。目前, 这座博物馆正在进行心脏音展览。 彩虹看过了，自然轮到前去艺术博物馆。 做这期综艺前，导演在网上发起过一个脑洞征集，只要是想在节目里看到的，都可以提。 观众脑洞一个比一个大，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心动对视挑战”赞到了最高位置。 “所以，这就是张港你就折腾我们的理由？” 导演摸摸鼻子：“这多符合今天的主题。游戏规则是，根据抽签选中的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谁的心跳先超过预警值，就会被淘汰。未被淘汰的四个人中，坚持时间最长的人取胜。” 由于游戏本身社死程度就高，导演难得仁慈一回，没有设置惩罚。 “那么谁和谁会是我们第一轮的幸运儿？”张港开始抽名字。 王兆凯只敢趴在柏一白肩上小声逼逼：“第一个哪是什么幸运儿，分明是吃螃蟹的勇士！” 话音还未落地，王兆凯就成了自己嘴里的勇士。 导演扬了扬手中的小纸条，向他看过来：“小凯，恭喜你成了第一位。” 王兆凯头皮发麻，下意识寻找邈邈的位置：“我能自己选吗？” 满场的人当中，就算柏一白是他的队友，王兆凯也觉得对视……很奇怪。非要选，那就是大神了。尽管邈邈有时候不爱理人，但莫名有种小动物般的亲近天然感，让王兆凯相对放松。 面对小新人，导演毫无怜惜，贯彻他的魔鬼之名：“那当然不能。” “不过，抽签的选择权可以交给你。”他点了点抽取的小箱子，示意王兆凯上前：“从里面抽出你的挑战对象。” 还没开始挑战呢，王兆凯已经心脏狂跳了。 除了柏一白和邈邈，这里的其他人他都不熟。特别江厦还是他没出道前，天天陪老妈表妹追剧的头号男演员！ 抽到女生怎么办？别说对视了，他长这么大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恐怕半秒都坚持不到就要破功。噫——直播丢脸。抽到商导师，王兆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继续想……抽到商觉时，他能原地去世。 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无端端让现场的人都紧张起来。 纸条拿在手中，王兆凯却没有了打开的勇气。他闭着眼睛，把纸条怼到了其他人面前：“看看，看看是谁？” “啊？”一个相当和善的声音淡定回应：“是我。” 王兆凯麻了，是小时候天天在屏幕上看的江厦前辈。 才站上去十几秒，两个人就尴尬得不行。两边不是很熟，尴尬着尴尬着，绷不住互相笑起来。 检测仪“滴”声响个不停。 不止王兆凯和江厦这样，其他几组也大同小异。 “好，下一个是……”导演在仅剩的纸条中二选一，掏出手边上的那个：“萧邈。” “萧邈和商老师一起，正好最后一组。” 王兆凯这会早就忘了，开始起哄：“哦～～” 惨遭商觉时一记眼风。 [导演太会玩了吧！] [王兆凯一副很懂的样子] [押一根辣条！一定是商老师先被喵喵撩到心跳加速w] [我押两根，会是商觉时先套路邈邈成功！] 导演按下计时器：“好，开始——” 邈邈立刻抬眼，炯炯有神盯着对面站着的商觉时。 猫科动物拥有与生俱来的大眼睛，眨眼频率也比人类低很多。 在邈邈的生存常识和准则里，对视有互相较量的意思。要是谁先眨眼或者移开视线，就等于认输臣服了。 借着对视挑战的机会，邈邈自然先看到商觉时眨眼睛，小猫心里暗自嘚瑟，恨不能翘起自己的大尾巴。 商觉时先眨眼，这意味着什么？四舍五入等于承认了他才是老大！ 其他人最多坚持一两分钟就败下阵来，然而邈邈享受着铲屎官的“臣服”，非要对视到天荒地老不可。旁人不知道猫猫的小算盘，只吃惊于两人熟稔程度。 再怎么亲近的关系，这般不挪眼对视，或多或少都会有不自然的尴尬。 可邈邈和商觉时之前没有，他们对视得自然而然，仿佛本该如此。 邬雪羽悄悄问旁边人：“多久了？” 王兆凯给小姐姐比了个“八”。 嘶——八分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邈邈从一开始的兴致高昂，到逐渐失去耐心——他从来都不是个很有定性的猫猫。 怎么才能让铲屎官输在猫猫脚下？ 邈邈面瘫着脸看着不远处的铲屎官。 他们天天看，对视过那么多次，根本毫无波澜嘛。要是有什么能让心跳失常的东西就好了。 心跳失常的东西…… 啊！邈邈很快想到了。 他照葫芦画瓢照抄早上商觉时的做法。“商觉时。”小猫眨眨眼睛，语气相当平直：“你好可爱。” “噗——”围观的人纷纷拜倒在邈邈的神奇操作下，想笑又不敢笑。救命，对面可是商觉时。萧邈怎么敢的啊？ 哼。 邈邈听得一清二楚，金灿灿的圆眼睛只管盯着铲屎官：“你不许笑。” “邈邈。”商觉时在大庭广众下很是给小猫面子，顺着猫毛撸：“好。” 只是他鸦羽似的浓黑睫毛正因笑意颤动，相连的心跳记录仪毫无变化。 好什么好？你明明在笑，根本就没有停过！ 什么嘛—— 邈邈撅起嘴，老大不高兴轻轻“喵呜”了一声。 夸铲屎官可爱这招根本没有用。 嘤。可爱的明明是大神。 早就被淘汰的王兆凯捂住鼻子，内心被萌到扭成麻花卷。 猫猫垮着脸无意识卖萌的样子，镜里镜外秒杀了一大片看客。 [hhhh让他赢！] [喵喵你才是可爱宝！] [甜蜜蜜对视一万年都不嫌多呜呜呜] “小猫，”商觉时话语里笑意犹在，教他这句话的正确使用方式，“你好可爱。” 哼！不听不听。 “商觉时。”邈邈有些红了脸，气呼呼喊他。 两人视线碰在一处，陷入微妙发烫的奇怪氛围。 商觉时的瞳仁幽黑，眼底像一片海，一片星空。 邈邈莫名其妙觉得无从招架。他别别扭扭，想将视线移开，却又因游戏规则坚持着。 简直……简直想把脸埋进尾巴。 小猫不仅脸蛋泛起了红，眼尾也红了，像初绽的桃花。 面对商觉时，邈邈的情绪总是纯粹不加掩饰，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摆到面前。灿金色眼瞳含着水光，羞涩又懵懂，明媚尚天真。纠纠结结看过来的样子，是最不设防的柔软一触。 他总能轻而易举，让商觉时为之心动。 “滴——”记录仪发出警报声，两个人的心跳同时超过了平时的数值。 居然打平了。余口惜口蠹口珈。 放到平常，邈邈定是要闹着再来一次。起码，要他战胜铲屎官才行。 只是他现在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稀里糊涂任由导演过了这一part。 作为坚持时间最长的奖品，邈邈和商觉时都得到一次录制心跳的机会。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邈邈和商觉时坐电梯前往了博物馆二楼。二楼展厅内特别设置了一间心跳采集工作室，游客可将自己的心跳声刻录保存，或赠与希望永久与之连接生命频率的亲友。 采集心跳的过程并不费事，在邈邈看来，和骆医生用听诊器检查有些相似。邈邈几分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选择了一款绘有小叶子图案的光盘刻录保存。 录制的间隙，工作人员拿着一对博物馆联名的全新耳机，递给邈邈听自己的心跳声音。 邈邈没有接，而是看一眼商觉时。 小猫耳朵比常人敏感，听力也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他怕戴上去，耳朵会疼。 “给我。”商觉时伸手截住。 工作人员以为他要先听，忙不迭将耳机递到大佬手中。 等到商觉时调试好音量，邈邈毫不客气，过来扒拉耳机。 只扒拉走了半个。 工作人员看了，默默将第二副耳机放到一旁。 连耳机都要共用！说没一腿谁信啊！ 录制老师颇具综艺感，主动搞了个小互动：“两位老师，可以猜猜分别对应了谁的心跳。” 录制的音频没有标注名字，而是默认生成编号。 但第一段音频才听几秒钟，邈邈就快速抢答“是商觉时！” 他对商觉时的心跳再熟悉不过了。 邈邈小时候有点黏人爱撒娇，喜欢靠近软的、暖的，活的人类。不管到什么地方，非得踩到商觉时身上，脑袋搁在胸口睡觉。再后来长大些，虽然不爱睡胸口了，但日常被抱进怀里梳毛抚摸时，总能听到商觉时的心跳。 清徐有力的心跳，构筑了邈邈从奶猫时期到现在，所有的安全感。 另一段自然是邈邈的。 商觉时第一次听到邈邈的心跳。一下一下，能让他联想到小猫所有的样子。邈邈一开始不会换衣服，要他来。偏偏不那么配合，一有流苏抽绳之类晃动的，便跃跃欲试要扑咬。 指尖不经意触过小猫心口，那层薄而柔软的温热肌肤下，血液汩汩流动，那么生机勃勃，快活生长。 第82章 喵喵 从综艺节目回来, 邈邈被《金错刀》导演杭侧舟抓去赶进度。回到剧组，邈邈一连好几天结束得都挺晚。商觉时得空，偶尔会来探班。 剧组上下从一开始受宠若惊, 到后来见怪不怪。 想啥呢？反正大佬只会盯着萧邈看。至于他们，连半个眼神都欠奉。 “回这位公子, 小人不曾见过……”正在望着邈邈念台词的群演脑袋一空, 忘了台词：“额……” “卡——”现场助理见怪不怪：“重来吧。” 一连几天，邈邈行程都塞得满满当当。杭侧舟作为导演, 育熄对镜头有着高标准、严要求。不满意起来，重拍多少遍的都有可能。 邈邈演的仇千雪，戏份仅次于主角。尽管大多数时候不是他这边的问题，但也必须跟着一起重拍。 群演讪讪挠头：“萧邈老师，不好意思啊。” 趁着导演没往这边看, 又悄悄收买小猫：“明天我带好多奶糖来。” 可他光顾着躲导演，却不知躲开邈邈吃糖的头号敌人商觉时。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铲屎官，邈邈一本正经否认：“我不爱糖。” ？ 群演大叔一脸“别骗人了”。 不行不行。 猫猫内心叹气。要是大家都信了, 以后没人送糖了怎么办？ “明天请假了。”邈邈解释。 “噢——”大叔露出“这才对嘛”的表情：“那就等你回来！” 接下来几天要拍的主要是正派角色戏份，邈邈就向剧组请了假, 去参加一白哥的生日会。 “商觉时。”回去的路上, 邈邈坐在车里问他：“过生日要送什么礼物？” “谁？”商觉时还不知道邈邈请假的事情。 “一白哥。他明天生日。” 商觉时心里像装了青柠水，声音有些轻飘：“别人过生日, 你就要送礼物？” “过生日当然要送礼物！”邈邈理直气壮。 这点常识，小猫还是有的。不然为什么, 他每次生日都收到铲屎官的礼物呢？ 商觉时不爽：“我的呢？” 邈邈装听不懂，睁着漂亮的圆眼睛, 满脸无辜：“什么你的？” 青柠水一下被这只小坏猫伸爪碰翻，泛起轻微的气泡。 “我过生日的礼物呢？”商觉时上手捏猫脸。 邈邈和商觉时在同一天过生日。 并不是有多么巧, 他们出生日期相同。 两年前，商觉时结束深造带着工作室回国。那天也是他的生日，商今雨让人送来了一只尚未足月的小猫。 商觉时将邈邈娇惯养到一岁，才发现，没有人知道邈邈的生日。 根据小猫送来的体型来看，出生日期应该比商觉时的二十四岁生日早几天，索性就一起过了。从此以后，那一天既是商觉时的生日，也是邈邈的生日。 以前都是商觉时给小猫过，现在他都学会送别人礼物了。 “没有。没有礼物！”邈邈脸垮下来，小声碎碎念：“就不给你。”他转过头，车窗外景色飞速变换。 才不要送商觉时礼物呢。 邈邈在一岁前，是记吃不记打的毛团子阶段。到花园玩不忘带一些战利品回来，有时候是草叶、花朵，又或者是蟋蟀之类的小虫子。 高兴起来，就把战利品丢给铲屎官，然后挺胸翘尾巴优雅踱步等表扬。 ——厉害吧，这可是来自猫猫的馈赠嗷！ 结果呢？ 哼，好猫没好报！ 商觉时只会按住小猫咪强行刷牙！ 邈邈在家里转了一圈，综合大家的意见。最后决定从衣帽间挑一份高定，附上手写生日贺卡。字。 “商觉时。”邈邈带着贺卡来找铲屎官：“帮我写字。” 他把手机放在桌前：“抄这个，后面还要再加一句，‘一白哥生日快乐’。” 商觉时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十几行不知道哪里复制来的生日祝福文案。 “才不要。”他点住小猫额头，拒绝得相当冷酷。 小气鬼喝凉水。 邈邈内心说铲屎官坏话，相当敷衍卖萌：“喵。” 商觉时不买账。 “答应嘛——” 区区一根手指怎能难住小猫。邈邈偏过脑袋，变成猫猫形态，跳到商觉时身上，脸蛋贴着他脖子发嗲：“喵呜～” 比上一声，声音显得更甜更娇。 邈邈轻柔细密的长毛贴在颈侧，传来的触感温热柔软。 “少来。”商觉时眸中划过笑意，戳穿猫猫的小心思：“这招没有用。” 一面说，一面自然而然，伸手托住猫猫屁股，怕他掉下去。 “喵呜喵呜！”邈邈才不听呢。 爪爪抱住铲屎官脖子，撒娇卖萌就差翻肚皮，简直把“喵呜”当成歌来唱。 商觉时有什么办法呢？猫猫只想让你帮点小忙。 “调皮。”他把脖子上挂着的小猫摘了下来，放到腿上。邈邈知道铲屎官屈服了，得意洋洋优雅蹲坐着，看商觉时写字。 商觉时写字很好看，但他忽视了邈邈准备的那一串土味祝福，只写下“生日快乐”四个字。 邈邈抬了抬脑袋，小声提醒：“喵嗷。”没写一白哥名字嗷。 胡须不经意扫在商觉时脖颈，带来碎碎的痒。 小猫没想到，铲屎官也学会了装听不懂这招。商觉时自顾自盖上了钢笔帽，还问他：“满意了？” 不！满！意！ 邈邈变回来，顾不上从商觉时身上下来：“你连名字都不写！” “字多了不好看。”商觉时骗猫不眨眼，从一旁为邈邈准备的小筐子里拿了一套偏家居的衣服，给小猫穿。 猫猫配合把手伸进袖子，明显被忽悠住了：“是吗？” 这套是随某个大牌新夏系列一同寄来的，色彩明快舒适。上衣有一枚装饰性质的银质猫咪胸针，眼睛是和邈邈一样的金黄色。 商觉时觉得可爱，单独挑了出来。 衣服的袖口和领口，都有几颗透明色的小纽扣。商觉时从邈邈右手系起。 邈邈空闲着的左手去检查完贺卡，心心念念要在末端画上自己专属的猫猫爪印。 等待纽扣系上的时间里，未免有些不安分。“好了吗？” “还没有。”商觉时捉住了他乱动的手腕：“我养了一只猫。他不仅要送别人礼物，还让我来写祝福。这只小猫是不是很坏？” “小猫说晚上请你吃布丁。”邈邈尾巴在身后晃了晃。 还得是焦糖的。他等会就去和厨房叔叔说。 “明明是馋猫想吃。”商觉时终于将袖子上最后一粒扣子系好，放开邈邈的手腕。 “好嘛。”邈邈睁着大眼睛，努力表现着自己是只讲道理的好猫猫：“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小猫流金般绚烂的瞳孔不眨眼地看着他，澄澈又明净，隐隐带着撒娇意味。商觉时的心，便被小猫尾巴轻轻扫了一下。 “你猜。”他像要欺负猫咪般俯身，指腹在邈邈唇瓣抚过。唇上传来轻柔温凉的触感，小猫尾巴上的毛微微炸开。 “不给！”邈邈露出小尖牙，红着脸凶巴巴。但商觉时多坏啊，一点都不讲道理。捉住猫猫的手腕，就这么倾覆上来。邈邈没有办法，在这人靠过来的时候，还是认命闭上了眼睛。 温热覆了上来，让邈邈呼吸乱了方寸。 商觉时向小猫索取了一个吻。 初起是浅尝辄止的克制。 朦朦胧胧中，后颈被捏住了…… 邈邈眼睫颤了颤，不自觉想躲。 浅淡冷冽的木质香裹着午后风，邈邈最熟悉的那个人的气息就这么闯进来，温柔、细致、斯文，逐寸逐寸侵占，将小猫里里外外欺负个遍。 他是暖的、甜的，被亲到一塌糊涂，像麦芽糖在太阳底下晒化了，流淌着热扑扑的蜜香。 第83章 喵 柏一白的生日就在经纪公司安排的宿舍举办, 他所在的团今年刚出道，一切都在起步阶段。过生日这么好的机会，工作室自然免不了安排一出团里营业。 “萧邈好久不见！”有人跟他热情打招呼。 “Hi。”邈邈拿出猫猫的谨慎, 站着不动。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那人笑起来：“我啊，水子骞。” 猫猫震惊。 眼前这个莫西干头酷哥竟然是水子骞。可水子骞选秀时期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乖乖好学生样子。 “Hi哥们！”水子骞旁边又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队长接电话了, 我去喊他……” 邈邈发现, 选秀时期认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变化。 王兆凯嚷着“大神”, 远远从后面扑过来。 惨遭邈邈躲开，扑到了空气。 王兆凯没反应过来，这也能空？！明明眼看着他就要勾到萧邈肩膀了，根本没机会躲掉的！ 嘤。大神反应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强行挤出委屈：“还说你不嫌弃我？” “不是。”邈邈是猫猫的本性，天生不喜欢露后背被袭击。王兆凯能好好站着没花脸, 说明小猫已经很克制了。 邈邈不想解释这点，将一切锅推到手中的礼物上。“一白哥的礼物。怕弄坏。” “啊，礼物统一放这边桌上, 公司说要拍照。”王兆凯光速转移了注意力：“你的必须放C位。” 邈邈依言把礼物放到桌上。 王兆凯一眼看出是Lavender最新联动款，连连感叹：“哇, 大神你好奢侈！” 价格贵不说, 还是限量款，全球就那么十几件, 根本捧着钱都买不到。 重点是！上面有他喜欢球星的签名！ 他嘴里念个不停，眼神都直了。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邈邈是只大方猫猫：“我家里还有一个。你要吗？” “真、真的吗？”王兆凯话都不会说了。 “嗯。”不仅大方, 对待朋友还雨露均沾：“算你以后的生日礼物。” “大神，我好爱你！”王兆凯感动地扑了过来。 惨遭邈邈再次躲开。 可这次礼物在桌上, 根本不在萧邈手里。 王兆凯醒悟了：“你就是嫌弃我！” 他捂了捂心脏，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就算大神嫌弃我千百遍, 我还是待你如初恋。拿走拿走，赶在我伤心之前。” “初恋是什么意思？”邈邈问题一个接一个。 “这是什么？” 王兆凯选择性忽略前一个问题：“诗卓的邀请函，哥们够义气吧！” 诗卓是国内近几年新起的时尚品牌，凭借其优秀创新的风格后来居上，影响力远销亚非拉地区。王兆凯靠经纪人人脉运作，拿下了该品牌新世代系列推广大使的咖位。 虽然水分很大，但说出去足够唬人了。 诗卓原定下个月举办的二十周年晚宴，本来没王兆凯什么事。奈何代言人曝出婚外情，品牌方连夜解约不说，还从品牌合作艺人中挑了不少人参加晚宴，补上一哥的缺。 档期最闲、人品没啥黑点的王兆凯同样拿到了名额。 不然怎么说王兆凯运气好呢。其他艺人经营多少年都未必能够得到的圈子，他这个愣头青就这么误打误撞踏了进去。 作为受邀艺人，他有资格得到额外一个晚宴邀请名额。 王兆凯不知道以邈邈的家世背景，想要什么邀请函都轻而易举。只是不假思索地，要把来之不易的邀请函送给大神。 “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呢。”王兆凯话语里流露出向往。 “不好玩。”邈邈以前好奇，磨着商觉时去过类似的宴会。人来人往的，很是没意思。 “我这张邀请函可是能参加拍卖会的！” 是没参加过的活动。 邈邈稍微生出那么一点兴趣。 “拍卖会有很多好玩的，钻石珠宝应有尽有，去了绝对不亏。”王兆凯记得大神好像喜欢亮闪闪，一个劲在他旁边诱惑。 “那好吧。”邈邈矜持一点头，收下了邀请函。 陆陆续续和王兆凯他们同公司的艺人都到了，在邈邈面前没个正经样的王兆凯也收敛起来。 工作团队一早准备了造型精美的生日蛋糕，安排一群人各种站位置假笑摆拍。 邈邈不属于他们公司，自然不用遭这份罪。 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很是贴心，黏在蛋糕上。 才不是猫猫想吃。 这么多人围着蛋糕，却一点也不看它。 蛋糕会觉得被冷落的。 拍完照片，经纪人马不停蹄挑出最合适的一张精修，放到工作室微博上营业。 “邈邈，过来了。”柏一白向他招手。 “来了！”邈邈知道要切蛋糕了，小跑过来，笑容都更甜了几分：“一白哥生日快乐！” 柏一白目光蓦然温柔：“谢谢你。” 几个队友为柏一白插上生日蜡烛，点上蜡烛后，一群人象征性唱起生日快乐歌。 王兆凯带头嚷嚷：“许愿许愿！” 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邈邈颇为好奇。他还不知道人类过生日要许愿呢？ 尽管恨不能变成猫猫贴上去观察，他表面却矜持得很，才不把那份好奇显现出来。 一白哥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在其他人掌声中，将蜡烛吹灭了。 猫猫不解。 这就结束了？ 邈邈在鼓掌的间隙悄悄问柏一白：“一白哥，你许愿了？” 太想知道答案，邈邈一眨不眨看着他。 简直正中心脏。 “不能说的。”柏一白掩住内心的悸动，笑了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邈邈自然而然理解成，不说出来就会灵。 还可以这样？！ 那他错过了多少愿望啊！ 邈邈生日不是这么过的。到那天，厨师会用不同种类的肉做成肉塔，撒一层鱼子酱。然后，商觉时把美味推到他面前：“吃吧。” 这就是吃生日蛋糕的过程了。 他从来没有许愿过。 好像商觉时也没有。邈邈不确定的回想，小猫时期的他，似乎没看过餐桌出现人类吃的那种蛋糕，更别提许愿了。 商觉时只会和他静静呆上一整天。 铲屎官是笨蛋。 猫猫自认为学到了商觉时不会的知识，内心骄傲翘尾巴。 等他回去了，要教大笨蛋许愿。 邈邈想，再轮到他和铲屎官的生日，也要这样吹蜡烛许愿。他要许一百个冰淇淋……不，永远吃不完的冰淇淋！ 分完蛋糕以后，配合营业的照片也拍够了，来刷脸的同公司艺人托说行程忙，提前告辞了。剩下团里几个人和邈邈，一时间陷入无事可做的境地。 王兆凯熟练往沙发上一瘫：“看电影吗？”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邈邈压根没看过几部电影，完全不挑。王兆凯和水子骞就恐怖片和文艺片掰头了几回合，转而选了一部动画喜剧片《小狗Lucky》。 这部片子很经典，是邈邈以外在场所有人的童年回忆。邈邈坐在沙发最边边上和他们一起看。 他看得入神，连怀里被柏一白塞了一只小鲨鱼抱枕都不知道。 作为圣诞节礼物，一只小狗出现在新家，妈妈给他取名为Lucky。Lucky很快成为家庭最受欢迎的一员。 妈妈曾经说：“如果没有Lucky，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小主人亲手喂零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第二年圣诞，一家四口去看望姑妈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暴风雪。Lucky为救主人，在两百公里外的农场意外走失，含有宠物信息芯片的项圈也在风雪中遗失。 主人张贴了寻狗启事，奈何一无所获。Lucky和他深爱的主人一家就此分开。 Lucky逐渐适应了流浪生活，当他闷闷不乐思念主人，遭到了流浪狗朋友的嘲笑。 “别傻了，孩子。”流浪狗说起他的狗生哲理：“人类的心里只有那么点大装下怜爱和感情的地方。他们或许会为你难过伤心一阵子，但当新的狗出现，你会成为过去。” “被遗忘的旧狗，只配出现在闲谈时分随意略过的话题。” “这就是人类。” “似乎很爱你，却又比谁都无情。” 流浪狗的眼神饱含故事。说完后，他站起身，宛如孤狼对月嚎叫。山谷立刻响起阵阵回声，仿佛在印证他的话语。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Lucky歪了歪脑袋：“我相信只要找到项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他们会找到我的！” 无论何时何地，Lucky总是个乐天派。 两年后，这家人故地重游，和Lucky关系好的报春鸟告知了他主人一家的行踪。欣喜若狂的Lucky，拿出最快的速度翻过山丘，跃过河流，跳过栅栏—— 硬生生刹在一棵树下。 Lucky睁大了眼睛。 他熟悉的小主人已经长高，笑着跑在前面。而跟在后面的，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 他们在玩追赶游戏。 是过去Lucky最喜欢的项目。 Lucky想过无数次和主人重逢的画面。他的尾巴一定会摇出残影，站着扑进主人怀里。小主人热情地搂着他，边笑边哭。他会记得舔去主人的泪水。 可事实上，眼前这一幕无比温馨和谐，他的出现突兀多余。 Lucky失去现身的勇气，心有不甘偷看主人是如何对待后来这只小狗的。 女主人带着爱意抚摸，男主人和她玩飞碟游戏。小主人给他开了罐头，称小狗“我最爱的狗”。 他伤心极了，无法再看下去。 “我明白的。这并不是他的错，我只是……”Lucky一脸落寞，拖着脚步有气无力密林深处走去。再度踏上了流浪之旅。 深夜，Lucky第一次望着月亮嚎叫。 也许人类的生命中会有很多宠物，但他们终其一生，只有你一个主人。 虽然这一片段渲染得悲伤，但电影本身是喜剧片。一系列剧情后，最后迎来人人喜欢的大团圆结局，主人一家最后找到了Lucky。 如Lucky想象的那样，主人搂着他流下了眼泪。 Lucky重新和主人生活在一起。 沙哑女声的乡村音乐想起，王兆凯眼圈红红：“每次看这段我都眼泪汪汪。” “是啊，狗最乖了，以后我养宠物有我吃的就不会少它一口！” …… 电影放完，有人提议：“看点有意思的吧？我想看《吞噬白鲨》。” 水子骞一脸不屑：“商业烂片，还不如看《化羽》。” …… 一群活宝又开始斗嘴，室内气氛热闹活跃。 邈邈心里装着事情，一直没出声。 时间有些晚了，《吞噬白鲨》还没开始放，商觉时就打电话说该回家。 柏一白起身：“我送你。” 夏季的风带着热燥，让人懒得说话。经过人工湖，一阵短暂舒服的凉意迎面袭来。柏一白斟酌语气，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谢谢你来。” 邈邈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一白哥是请他来玩的，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虽然想不明白，“不用谢”三个字已经习惯性说了出来。 柏一白轻轻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没和家人过生日。” “不可以请假吗？”邈邈以为他想家。 柏一白苦笑：“是我不想回去。” “我妈上一年去世了。我和爸都不太习惯，生活像缺了什么。生日回家只会让他老人家伤心。” “我妈对我要求很严格，小到穿衣吃饭，大到学习工作。”他低头看自己手指：“她要我成为一个体面的人，按她的想法，当医生，或者其他受人尊重的职业。过完按部就班的人生” “可她临走前却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 邈邈安静下来的时候，是个相当合格的倾诉对象。仿佛家养的温柔的猫，静静陪在身旁，任由时间流淌。柏一白不自觉说了很多心里藏着的事情。 远远望到来接邈邈的车，柏一白才回过神：“对不起，我好像不小心说了煞风景的话。” 邈邈摇摇头：“没关系。” 他在心里想，自己也没有妈妈。 但他并没有多难过。 “父母”对小猫而言，是相当陌生又遥远的概念。邈邈没有妈妈，也不需要妈妈，商觉时就是他最亲的人。 但……想到刚才看的电影，他又有点不高兴。 邈邈停下脚步：“一白哥，你养过狗吗？” “高中养过一只，被人偷走了。现在家里有一只博美，是后来买的，我爸在家伺候。” 柏一白察觉到邈邈情绪低落，猜测多半电影的缘故，不由温柔些问：“怎么啦？你丢宠物了？” 邈邈心里更加不高兴。 原来不仅是电影，在生活中人类都会是这样。 “那只狗被偷了，你难过吗？” “当然。我当时哭了好久，饭都不吃到处找。后来专门写了周记纪念我的小狗。不过……自从有了欢欢，时间长了，就没那么难过，连原来小狗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柏一白以为邈邈丢了宠物，这么轻描淡写，就是为了安慰他。没想到却起了反作用。 “怎么会？”邈邈话语里有些失望：“他不是你的家人吗？” 他这话实在问得可爱，像个未出象牙塔、涉世未深的弟弟。 柏一白斟酌着告诉他：“话是这么说，我们对小动物定义的‘家人’，又怎么能和真正的家人相比？” “宠物是可以替代的。我们后来不再想第一只小狗，与其说时间让人淡忘，倒不如说新来的狗狗抹平了‘失去’本身的痛苦。” “只要养它们的时候，尽力优待，无愧于心就好。” “这样。”邈邈不高兴到想用尾巴拍人，非常响的那种。 人类和动物的视角到底是不一样的。Lucky那部电影，人类看了大受感动，也只是意识到，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宠物。 但…… 邈邈看到了背叛。 他是只骄傲的小猫，天上地下最独一无二的猫猫。 在人类眼里，却是可以替代的存在。 “哼。”邈邈的心陷入一片茫然，却想不清楚这样的复杂情绪是为什么。 商觉时一回家，就收获了甜心小猫难得的高冷模样。 铲屎官和往常一般，问候小猫：“邈邈。” 可小猫已经不是过去的天真小猫了。 邈邈揣着爪爪卧在高处，耳朵动了动，不理。 “生日会好玩？”商觉时挑眉，将猫猫从猫爬架上抱下来，举着亲脑袋。 “喵嗷！”小猫才不要被亲亲抱抱，甩着尾巴，手脚并用试图推开抵抗。 商觉时不松手，反而摸他毛茸茸的圆屁股。 可恶！ 邈邈骂骂咧咧：“嗷呜嗷呜嗷呜！”金灿灿的圆眼睛就是不乐意看铲屎官，他可是只有心事的猫猫。 商觉时察觉到邈邈的小情绪，摸摸他的猫脑袋：“怎么了？” “喵——” 小猫借机跳走，甩着尾巴进了房间。 过了一会，出来一个满脸不高兴的邈邈：“你最讨厌。不想理你。” 他路过商觉时，拿走小柜子里的巧克力，再进房间。一会儿又出来，拿了樱桃干。 …… 商觉时稀奇看着他宝贝垂着尾巴，来来去去搬运吃的进房间。 闹别扭还不忘带上零食。 这算……迟到的叛逆期？ 邈邈打开冰箱试图染指厨房阿姨做的泡芙时，商觉时终于忍不住出声警告。 “邈邈，泡芙要加热吃。” 邈邈动作顿了顿，转而拿了一杯酸奶，再度高冷关上房门。“拜拜。” 等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露台出现一个猫猫祟祟的身影。 月色如银，洒在小猫雪白毛发上，晕开珍珠色的光泽。邈邈不声不响爬上秋千椅，落寞抬头，对着月亮：“喵嗷呜～” 他就是今夜的孤狼嗷。 第84章 喵喵 打那天起, 邈邈就开始闹起了单方面的小猫别扭，非常有骨气地坚持了一个礼拜。 每天出门拍戏，比谁都积极。一回家就变成猫猫, 商觉时抱他，邈邈就继续“嗷呜嗷呜”警告；商觉时强行rua他脑袋, 邈邈会亮爪爪。商觉时亲他, 邈邈干脆扭来扭去跳走，半根猫毛都不给他碰。零食美味照吃不误, 就是不理商觉时的哄。 商觉时在家，有时会感觉被注视，一抬头，墙角、门口、柜子上、花盆后……总有小猫暗中偷窥的眼神。 邈邈一被发现，就默默转身举着尾巴, 一言不发走好远。 这段时间，商老师看到最多的，就是他家宝贝猫的背影。 直到一周后, 席山右登门拜访。他邀请邈邈参加综艺，关于七夕特别企划。据他所说, 是和单位合作, 有关传统文化类型的综艺。 “不知道邈邈那天有没有档期，来参加我们节目怎么样？” 席山右一通高大上词句下来, 说得人云里雾里。 邈邈不懂这些，以往有人来邀请节目, 他都是参照商觉时的意见。如今这个局面，小猫自然不会低头。 “我知道了。”邈邈高冷一点头, 果断把席山右带来的文件收到腿上。看不懂没关系，留着第二天问经纪人和小米姐姐。 “我似乎记得, 有人口口声声说过，最讨厌拍生活类综艺？” 是商觉时。 偏偏他要来插一嘴。 “我这叫多向发展，拓宽类型。”席山右强行解释。“表哥你放心好了，就去一天。” 商觉时不置可否，淡淡看邈邈一眼：“不许去。” 凭什么不许去？就去就去！ 邈邈立刻逆反，当场和破铲屎官叫板：“去的！” “我们这个……”席山右正待进一步解释，就听到邈邈清脆脆一声“去”。 这就答应了？ “唉好！”席山右服了，给表哥暗暗递过去一个瑞思拜的眼神。 做戏要做全套，他趁热进一步敲定：“我这就把合同和要求发过去？” “发给小米姐姐就好。”邈邈的事情都是工作室专门的人来管。 席山右大功告成，美滋滋起身：“表哥不多打扰了哈，午饭不用留我吃！邈邈啊，我走啦！拜拜！” 走出大门，钻进车子，忍不住捂住脸笑到肚子痛。 ——救命，再不走他就快笑场了！这两个人的别扭劲，堪比幼稚园小朋友。 你们城里人私底下是这样谈恋爱的吗？ * 邈邈再怎么没文化，也是知道七夕的。起码刚开始学习，商觉时就教他背过“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坐在车里已经能够看到目的地亮眼的轮廓。许多建筑在薄暮中已经亮起了各色彩灯，远远看去，像极了一条璀璨蜿蜒的灯河。 邈邈的心情，不由也随之变得明亮。 下了车，邈邈后知后觉发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这次录节目，小米没有跟着一起来，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具体的行程。 风吹得有些冷。 小猫隔着衣服兜摸了摸手机，犹豫要不要联系小米问情况。 身后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邈邈，这边。” 邈邈眯起了眼睛，简直要在内心甩尾巴。 是……商觉时。 邈邈循着声音扭头，只有铲屎官的身影，连摄影师都没有！小猫聪明的脑袋瓜反应过来，他被骗了，根本不存在什么综艺！ ——哼！商觉时是大骗子。 小猫光速移开视线，才不想理他呢。 园内已经很热闹了，灯光闪烁着，零星有古典风格音乐和小吃的香味飘出来，显得里面格外诱人。 商觉时走到小猫身边：“走吗？”原本还有些冷的风，稍微变得没那么讨厌。 夏天的晚上总是来的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天又暗了一层。 园内的灯光更加璀璨绚烂。 邈邈强调：“我才不想去！” 可商觉时最是清楚小猫口是心非模样，转而说：“那小猫可不可以陪我去？” 摆谱的小猫拖长了调子：“不可以——” 游人的笑闹有几声飘到这边来，猫猫脑袋偏了偏，一点都不像“不可以”的样子。 商觉时挑眉，学小猫平时耍无赖的样子：“我求求你。” 只是语调平淡，一点也没有邈邈平时那种撒娇软绵绵到能唱出来的调。 ——讨厌。 邈邈给他一个生气的凶巴巴眼神。 但商觉时往七夕园去的时候，嘴上说着“不可以”的猫猫，还是跟住了他。 商觉时余光看到身后的小猫，自然而言来牵手。 邈邈才不给，偏要像条小尾巴，固执落在后面半个步子。 入园处设置了禁止车辆通行的路障，需要沿弯曲线多走几步。游人通过入口，难免碰个肩膀手臂。 尽管不是猫形态，邈邈还是抱着爱护毛毛的心态，挑旁边最少人的地方走。 旁边女孩被大人抱在手里，抓着的草莓味粉红棉花糖，在灯光下照出了丝丝缕缕的金色，像藏着太阳的云朵。 邈邈在人群间隙，一眼看到园内面貌，一切都是新鲜稀奇的。有关七夕风俗的衍生物，多且热闹，泥金人偶，糖车，挂着巨大吐火像的面具摊…… 进了园内，大人把小女孩放到地上，牵着往一个方向走去。棉花糖云朵不见了，邈邈忽然发现，商觉时也不见了。 一时间，那些新鲜稀奇突然和他没关系了。所有的张灯结彩都褪了色，欢声笑语、音乐，吆喝，他似乎能听到，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很多人都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欢笑说着什么，有来处和去处。 但他呢？ 邈邈忽然有种被丢下的感觉。 直到背后传来熟悉的温热。“邈邈。”商觉时逆着人流，将邈邈拥入怀中：“怎么站在这？” 商觉时一直留意着邈邈，没隔开多远。只是邈邈走了神，没发现他因人群原因到了另一边。 当他看到邈邈站着不动，不知为何从中读出孤零零的意味。那可是他一直宠爱、无忧无虑的小猫啊。 心脏蔓延开无法言说的疼痛，唯有立刻上前拥抱，可填满空缺。 猫猫楞乎乎被拥抱裹挟，是他熟悉的温度，又因为这几天的疏离显得那么陌生。 明明他最喜欢在这样的怀里撒娇了。 可是…… 邈邈一言不发，任由商觉时带他去了人少的绿化树林。 周围没有人，邈邈不用担心丢了面子。他抓住商觉时袖口，闷闷地说：“我会先不要你。” 会先不要你的。 猫猫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敏感，离去也应不失尊严。 永远不会被人类丢下，而是他先不要那个人。 园内到了时间，依次有烟花绽开。 升到天幕盛开的烟花转瞬寂灭，光影明灭间，照出邈邈不那么高兴垂落的睫毛。 “邈邈。” 他的小猫有了心事。商觉时吻一吻小猫的额头，这样的动作总能赋予他强烈的安抚感。“猫猫不要铲屎官，那铲屎官岂不是很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 反正、反正人类对猫猫的感情是可以替代的！ 空气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甜味，邈邈闻到了，反而觉得比盐水还讨厌。 额头被吻了。 或多或少让他从刚才的失衡感里找到些安慰。 等到意识到这一点，邈邈又炸了毛。 才不要商觉时的安抚。 他赌气性质冲铲屎官发火：“反正你可以去养别的猫，养很多很多。” 话刚说完，邈邈心理就不可避免涌上慌乱——铲屎官真的养别的猫猫呢？那他、他现在就要离开人类！ 因为刚才的惊吓，邈邈脸上有些发白，又因为情绪起伏，添上一抹绯红。看上去可怜极了，何况那双平日里骄傲矜持的瞳孔正隐隐含着失落。 他的小笨猫，就因为这种原因别扭到现在吗？ 商觉时和他对视，以发誓的口吻说：“只喜欢你。” 这口吻实在太过真挚，邈邈防御性质想竖毛：“骗猫。” 人类都是一口一个“最好朋友”的骗子。 小猫瞳孔澄澈明净，在感情上懵懂纯粹宛如白纸。他还不懂，商觉时的“喜欢”究竟意味着哪种含义。 而商觉时，绝无说穿一切的好心。 “人类或许会有很多猫猫。但配偶不一样。”商觉时眼睫低垂，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最贪心，想让小猫染上独属于自己的颜色：“永远忠诚，永远爱护。” “配偶只会有一个。”商觉时语调低缓沉稳，温柔伪装下包裹蜜糖的诱哄。“不仅是我的猫猫，还是配偶，好吗？” “我……”邈邈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商觉时给了他解决方案，只要成为配偶就好了。因为配偶是唯一的。 但配偶是什么？他没办法想明白。 “砰！” “砰！砰——” 烟花越来越多，繁盛且绚烂，绽放在小猫灿金色眼瞳。 商觉时一点点向他靠近，邈邈不知所措眨了眨眼。 直到唇覆了上来，温凉的柔软浅浅触碰到邈邈的唇瓣，他才意识到，这是要亲吻了。似乎今天他的脑袋变得有些钝，什么反应都要慢半拍。 邈邈的唇被濡湿了，呼吸又变得乱七八糟。他本能张开嘴巴想要呼吸，反倒被商觉时占了便宜，唇舌温软柔韧，探进来和他的勾缠厮磨。 如此……不讲道理。 他们其实亲过很多次了，但好像和这次的都很不一样。 邈邈连尾椎骨都开始发软。 笨蛋猫到最后实在呼吸不过来，商觉时才放开他。 邈邈双颊红透了，侧着脸闭着眼睛，只顾喘息，睫毛因不安而颤动。 他好长一会才反应过来，睁开眼睛，有些为难看着商觉时：“我不会。” 做配偶什么的，好像不太行。 他实在被商觉时欺负惨了，漂亮的眼睛里沁出了生理性质的泪水。像朵初开的桃花，沾上了露水。 “没关系。”商觉时指腹蹭过邈邈湿润的唇，声音低哑：“我教你。” “哦……”邈邈一点也不怀疑，毕竟从小到大，他所有的知识，都是商觉时教会的。 却还是不太适应。刚才那个吻，差点害他有了吸猫薄荷后那种奇怪的反应：“那你教慢点，我不喜欢写作业。” 回应他的，是商觉时几声模糊轻笑。 夏夜朦胧纤弱的风初初经过脸颊，商觉时又亲了上来。林间闪烁着几簇朦胧幻梦似的萤光，两个人的睫毛绞缠在一处。 邈邈无措抓紧了这人的衣衫。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的吻像是一种无言温存，安抚着小猫微微紧张的情绪。邈邈陷在商觉时的吻里，唇瓣触碰间感到一丝心安。 邈邈被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吻搞糊涂了。结束很久还没反应过来，被商觉时牵着走了好久。 他发现，和商觉时接触，比之前多了份说不清的别扭，是背上会微微炸毛的程度。 等到回过神，邈邈还在脸热，但默许了这样牵着手，没有把爪爪缩回来。 商觉时领着小猫，有意无意从人迹较少的地方走来。最外面的街靠着河流，河上熠熠漂着数不清多少盏造型不一的花灯。一拐过来。有好几家套圈、占卜蓍草、捞金鱼，下棋的游玩小铺。 捞金鱼的店在前面，人不多，邈邈刚看到充气池子里的金鱼，就挪不动路了。 商觉时勾了勾他的尾指：“要玩？” 邈邈不说话，不眨眼地看着。 猫猫天性如此，捕猎前伏击观察盯梢，直到有了较大的把握，才会采取行动。在参与前，他当然是先看别人玩。 捞金鱼必须用店铺提供的网兜，捞上来的金鱼归游客所有。普通池一次五块钱，里面都是最便宜普通的草金。紧邻的精品池十五一次，养着鹤顶红、虎头、兰寿之类品种稳定的金鱼。一共有五个池，最贵的五十一次，里面游动的金鱼个个都养了五年以上，色彩斑斓、富雅高贵。 定价不高，但似乎成功率并不像价格那么友好。 网兜是用纸做成的，在水里久了，容易被泡烂。再加上金鱼的游动，捞上来的途中也很容易钻破网兜逃回池水。但只要能坚持到小鱼缸还不破，金鱼就是自己的了。 邈邈看明白了，才拉一拉牵着的手：“想玩。” 网兜握在手中，他才懂得，什么叫做“道理都懂，就是不行”。 邈邈毕竟是猫猫，看到金鱼从眼前慢慢悠悠晃过，下意识就想快速挥爪攻击。 这是本能反应，就算再怎么明白不该动，也控制不了。 手一动，网兜也跟着在水里晃动。 一晃，鱼就狡猾地逃走了。 三两次下来，网兜没一次不破的。 小猫捞鱼，捞到空空如也的寂寞。 邈邈不甘心，内心甩尾巴，喉咙里轻轻发出呜咽：“喵呜。” 他快速看了一眼商觉时。 邈邈本想着，铲屎官或许可以替他多捞几条回家。 没想到商觉时握住了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手腕该怎么发力。这么一来，简直像商觉时从后面抱住了他。呼吸落在肌肤上，哪里都烫。这下连尾巴都想炸毛。 几十条金鱼悠然在池子里漫游，一条尾鳍美如蝶翼的月色金鱼，浑然不知游进了网兜范围。 邈邈注意力一下转移到金鱼身上，既期待又紧张，流金似的瞳孔不知不觉收缩成了一条竖线。 商觉时看准时机，握着邈邈手腕往上提。小猫天生反应和动作都快，商觉时有意在出水前压了他的速度，防止阻力将纸弄破。 顺利出水后，这才放开猫猫，由他自己将网兜金鱼倒进鱼缸里。 金鱼脱了水拍尾，两三下还不至于冲破网兜，很快被邈邈放进了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塑料方形鱼缸。 一旦回到水中，金鱼复又游得曼妙优雅。 前后不过几秒钟。 邈邈兴致高昂，一时忘了那些微妙，像小猫时期撒娇那样，回头蹭了蹭商觉时脖子：“再来！” 于是又捞了一条黑色的大尾鳍金鱼。两条鱼游在方缸里，一黑一白，如同蝶翼轻展，倒也十分般配。 虽然价格比不得家里任何一条的零头，但邈邈十分宝贝，问店主叔叔套了两层塑料袋，自己拎着不松手。 另一只手任由商觉时牵着。 他这会又没那么别扭想炸毛了，虽然变成了所谓的“配偶”，好像铲屎官还是原来的铲屎官。 一切想通后，来时没心思玩的地方，在猫猫眼里陡然变得有趣起来。 他有很多没吃过、想吃的新鲜玩意，拎着金鱼不方便自己吃，都是商觉时代劳。无论剥莲子，喂绿豆沙，还是吃新渍的蜜果儿。 邈邈和商觉时似乎迅速恢复到以往一方黏糊糊，一方细致照顾的状态。只是……多了许多的亲亲。 但七夕园里那么多依偎在一起的人。砂糖的香气从这条街传到那一条，一呼一吸间，全都是让小猫醺醺然的甜味。 好像亲吻浸润在其中，也变成了甜津津的。 猫猫悄悄舔一舔嘴唇。 唉。亲就亲吧。 半条街走完，最受某只小猫欢迎的冰淇淋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理所当然领到了喜欢的口味，邈邈犹犹豫豫：“可以吗？” “可以的。”商觉时捏一捏猫鼻子，揽住他天生细软的腰，抱到了长椅上。 邈邈忐忑不安，握住了商觉时衣角，闭着眼催促：“那你快点。” 商觉时脱去薄外套，盖在猫猫腿上。 眼下小猫脑袋藏在兜帽里面，腰间还有衣服做掩护。但他还是紧张，商觉时那一角衣料被握得更紧了。 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邈邈悄悄生出了毛茸茸的尖耳朵和尾巴。尾巴在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往他和铲屎官的中间藏。 雪白漂亮的大尾巴送到面前，又怎能忍得住？ 商觉时一脸斯文正经，却在衣服底下，毫不客气摸上了他的小猫。 “喵！”邈邈轻轻叫了一声，有些生气用尾巴拍了拍商觉时的手：“不许乱摸！” 邈邈在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会多多少少露出一点猫猫的特殊形态。 今天都怪商觉时。 总亲他，让他有些控制不住了。忍着不让尾巴耳朵出来，可是很累的。还好现在可以不用管那么多。 邈邈快活动了动耳朵，再晃晃尾巴，等着商觉时的投喂。他靠过来的脸蛋上毫无心思，满是娇憨神色。 让不远处的烟花都失色几分。商觉时便为他心动了第数不清多少回。 商觉时举着甜筒，喂邈邈吃冰淇淋，然后在长椅上交换带着冰淇淋凉意的吻。邈邈模模糊糊地分辨，似乎吃棉花糖的时候，又是带着棉花糖味道甜丝丝的吻。 一场七夕游会，不知道放掉多少烟花，他们也不知道在烟花下接吻过多少次。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 第85章 喵喵喵 七夕游园会逛完出来, 已经是很晚。 小猫每天都要睡很多觉，这么一趟玩下来，还没出园就开始困了。他解锁了新姿势, 边走路边闭着眼睛，靠在商觉时怀里打瞌睡。倒还记得把金鱼牢牢拎在手中。 缓缓流淌的绚烂灯光被他们抛在身后, 世界从片刻前的热闹抽离, 眼前是截然不同安静。路边传来极轻微的虫鸣，隐约还能听见园内几声音乐。 邈邈鼻尖萦绕着淡淡清冽疏冷的气息。在奶猫时期, 他就很习惯这样贴着铲屎官寻找庇护和安全感。但是，配偶什么的…… 似乎在全然的安全感外，另有一种脉脉流淌着的微妙情愫。 邈邈思考不过来。 索性就不想了。 直到上了车，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商觉时。把金鱼在储物盒摆好, 安全意识相当到位的小猫转身要拉安全带。 他手指刚碰到安全带，就和商觉时的手撞到了一处。 不管是猫形态时的宠物安全座椅，还是人类形态的安全带, 铲屎官总会优先把他的小猫料理妥当。 猫猫只用乖乖坐着等一切弄好。 邈邈习以为常，调整好姿势, 要缩回自己的手。 可铲屎官变了！ 商觉时偏不放, 就着他的手系安全带。邈邈的浓密睫毛低垂，沉默注视着两人交叠着的手, 直到把安全带系好。 然后，脸蛋顺理成章被这个人亲了一口。 讨厌！小猫不可避免一阵脸热, 那点睡意荡然无存。 每次邈邈在车上，商觉时开车都很平稳。遇到拐弯和交通灯, 方鱼缸里的水只是轻微晃了晃，金鱼优哉游哉摆尾, 丝毫不受影响。 邈邈睁着大眼睛想心事，雪白的蓬松尾巴搭在腿上，时不时摆动一下尖尖。 一路开进离七夕游园最近、但不常来的别墅住宅。独立车库自动感应，识别后放了车进来。邈邈最是关心他的鱼：“金鱼怎么办？” 商觉时熄了车，倾身给小猫解安全带。 “喷泉、池塘，随便你。”商觉时身上的白松气息清冽干爽，由远及近覆上来，近乎拥抱般笼罩了邈邈一身。小猫努力维持住脸上的若无其事，尾巴却一点也藏不住心事，不自觉拍在座椅上。 “咔嗒。” 安全带应声而解。 “不要。”花园里的喷泉池塘，里面养着数不清的鱼。放进去邈邈就不容易找到今晚的这两条鱼了。 邈邈超敢想：“我要放到卧室养！”半夜起来活动，还能伸爪爪捞鱼玩。 想都不要想。 商觉时捏住宝贝的脸蛋。“只可以放客厅。” 邈邈身为猫猫的天性，打小就对清水里游动的大鱼小鱼感兴趣。这两年来，商觉时不知道捏了多少次小猫后颈，阻止他趴在鱼缸边沿喝鱼汤。 喵呜—— 铲屎官好讨厌。 邈邈生气，抬起脸，睁着自己圆圆的猫眼睛抗议。 只是他灿金色的瞳孔里，全然是对饲主的信任与亲昵。车库灯光影影绰绰，透过玻璃照进来，将小猫瞳孔照亮，宛如流动的蜜糖。 商觉时对小猫的偏宠毫无底线。邈邈偶尔闹腾，或是耍脾气，并不会让商觉时觉得生气，而是生出更多的包容和宠爱。 他那么可爱，鲜活和温热。充满生命力的美好，是天底下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灵魂。 邈邈抬起眼睛，撞进商觉时还未收回的视线。灯光散漫中，让猫不自在的微妙氛围，再次一点点在夜色里蔓延。 猫猫警惕不已，尾巴竖了起来。 商觉时薄凉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他就知道—— 小猫心里喵喵叫，不情不愿地给亲。 邈邈在接吻的时候总是带着份未经事的懵懂，反应纯粹直接。像刚绽开在宣纸上的桃花瓣，任商觉时勾勒涂抹颜色。 商觉时的吻强势，步步深入。邈邈不自觉往后退。越退，吻便越深。直到脊背抵在车椅上，还能往哪里退？ 他这样老实，只会让商觉时忍不住。忍不住再欺负一点点。 ……这就是配偶的亲吻吗？ 邈邈被亲到话都讲不出，唯有困在椅背方寸间喘息的份。 “我不要这个，你太……”猫猫好不容易找回断掉的思路，抵住商觉时的肩膀不让他靠近：“太……” 他在亲吻中沁出了泪水，睫毛被濡湿了，抱怨也是一份懒洋洋撒娇意味。 “太什么？”商觉时缓缓摩挲小猫唇瓣，好脾气地听他意见。 邈邈莫名其妙哑了火，扭头不看他。过了好一会，才从贫瘠的词汇库里挑到合适的词，说得磕磕巴巴：“……你太凶了！” 低低笑起来，直笑得小猫耳朵尖发烫。 这个人看上去眉眼斯文，动作温柔，却进犯得那么凶，实在是太欺负一只接吻不够熟练的笨蛋猫。 “我改正。”商觉时很会哄他的宝贝猫，赶在邈邈炸毛前，亲一亲小猫的唇角。 但又很快失笑否认：“或许改正不了。” “宝贝，配偶之间会有很多这样的接触。” “什么叫‘配偶会有很多这样的’？”邈邈稀里糊涂想了一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红红凶人：“不对。那你之前就亲我！” ——铲屎官犯规。 不是配偶的时候就亲他，还说书上都是骗人的。 明明是商觉时骗人…… 骗猫嗷！ 小猫湿漉漉的金色瞳孔中满是谴责。尾巴举在身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商觉时握住邈邈的软腰，干脆将整只猫抱到了他这边。他低头，唇瓣浅浅触碰邈邈温软的脸颊，面不改色教这只单纯小猫：“亲吻的意思是，‘我爱你。’人类特别特别喜欢的时候才会用亲吻表达爱意。” “我喜不喜欢邈邈？” “好吧。”邈邈当然知道他是只相当讨人喜爱的猫猫。 铲屎官喜欢到忍不住亲自己，似乎是没有办法的事。 再想想平日碰上的，那些动不动要投喂摸毛抱抱猫猫的大人小朋友，还有离界恋恋不舍的妖怪们。 小猫内心惆怅叹气，魅力太大也是种烦恼。“其他人喜欢我，也要亲吗？” 商觉时不轻不重咬上猫猫耳朵：“不能。” 邈邈耳朵敏感动了动，推开他一点：“为什么？” “因为你有配偶了，只可以和配偶亲。” “哦。”邈邈被忽悠住了。完全没想起来，选秀时期别人靠过来，商觉时是怎样冷着脸把他带走的。 他不甘心小声反驳：“猫猫都是舔毛。” 才不会亲来亲去。 商觉时垂眼，温柔看着小猫，一副斯斯文文好商量的模样：“嗯？你想要舔毛？” 其实不用。 商觉时每天会用贝壳梳帮他打理毛发，在邈邈眼里，就和舔毛一样亲密无比。但铲屎官第一次提出舔毛，他是好猫猫，不该打消铲屎官的积极性。 再说……他对舔毛要比这样亲吻更习惯些吧。 亲来亲去的，他又亲不过这个人。 猫猫不要面子的吗？ 邈邈浑然不知掉进陷阱，小幅度甩甩尾巴，以掩饰心底杂乱的想法：“喵。” 尾巴不经意蹭过商觉时小腹，隔着夏天薄薄的布料，滑进几根蓬松绵软的长毛。 细碎轻盈的痒，最是不自知的撩拨。 商觉时一把握住了猫猫的尾巴。 散漫的灯光下，邈邈尾巴泛着顺滑光泽，抵在两人之间。红着脸耳朵尖尖竖起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就好像任他施为。 商觉时有些恶劣地摸上尾巴根。 不可言说的微妙触感与酥麻霎时沿着尾巴骨一路攀袭，传遍了全身。除了吸猫薄荷那次，小猫没太尝这种滋味，承受不住呜咽出声。 他两只手抱住商觉时摸尾巴的手臂：“舔毛。” 是舔毛，不是摸毛。 不许再乱摸了。 商觉时唇角提起，抚过小猫蔷薇色的脸蛋。 “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说的，仿佛是猫猫邀请了，他才会这么做。别提有多正人君子了。 邈邈思考是变回小猫给铲屎官舔毛，还是就这样舔尾巴。但是，现在这样舔尾巴好像……好像很奇怪。 怪让猫难为情的。 邈邈懵懵抬头，想问问铲屎官的意思。 两个人对上视线。 商觉时一双眼的弧度狭长淡漠，平日总是显得薄情。此刻眼底情绪翻涌，眼尾洇开赤色，覆上来的一瞬，喉结滚动。 邈邈看得一清二楚，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铲屎官的大当。 再下一秒，炽冽的气息同尾音一道，落进这汹涌喑哑的夜里，惹得小猫尾巴暖密长毛根根炸开。 商觉时吻舔上邈邈的脖子。 呜…… 脖颈是猫猫致命脆弱的地方。哪怕面前是最亲近的人，邈邈也不受控制浑身一颤，手指无意识抓紧商觉时的肩膀。 尾巴也粗蓬蓬炸成一条，护住身体。 这丝毫不影响商觉时的“舔毛”。他的吻温暖湿热，沿着脖颈落至锁骨。 小猫的骨骼较常人更为柔软，带着温暖的甜香。雪白莹润肌肤透着粉色，因呼吸错乱有所起伏。 …… 邈邈被商觉时湿漉漉吻了个遍。 尾巴…… 就连他的宝贝尾巴也没放过。 一通舔毛下来，邈邈没出息软了腿，是铲屎官捞着腰抱下车的。 ……太丢脸了。 邈邈脸埋在商觉时肩上，恨恨不平咬了一口。 * 保姆阿姨找了个新鱼缸，安顿好两条带回来的金鱼。邈邈看完鱼，磨磨蹭蹭上了楼。 这里离市区远，他们不常住，偶尔来一趟邈邈都和商觉时睡一个屋。 邈邈对其他房间陌生，在主卧暗示商觉时。 “晚安。”眼睛看着门外，一副等铲屎官走人的样子。 商觉时不买账，提出意见：“配偶要睡一起。” 邈邈用他脑袋瓜一想，似乎铲屎官说的是对的。 但他不想丢面子了，可恶！ 商觉时看他纠纠结结的表情，知道刚才欺负过了头，摸了摸邈邈脑袋，用极温柔的声音哄小猫：“不会吃了你。” “哼，你才不敢。”邈邈身后那毛茸茸的一捧尾巴，晃了晃。 明媚天真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惹人欺负。 商觉时眼神微凝。 干嘛干嘛？又想摸他的尾巴！ “不许！”小猫矜持抬起尾巴，离铲屎官起码三米远。 商觉时把主卧的浴室让给了邈邈，自己到隔壁洗漱。但邈邈惦记着客厅的金鱼，趁机下楼喂了几粒鱼食，隔着玻璃和它们说了好一会话。 “你们待在一起，也会成为配偶吗？” 金鱼哪里会懂外面这只小猫的心事，自顾自在水中游弋，偶尔吐两三泡泡。 “成为配偶的话你们亲吻吗？” 鱼缸的水泵和滤水器工作发出的白噪音，像安静的雨声。月白那条蝶尾鱼，擦着面前的玻璃游过，鳞片反射出幽微的蓝光。 邈邈瞬间心动，犹豫着想将爪爪伸进去撩水玩。 “会亲吻的那是接吻鱼。”熟悉的声音闲闲从头顶传来。 邈邈抬头，商觉时洗完澡了，正站在二楼扶手处看他：“上来洗澡。” 就算是人类形态，邈邈也不喜欢水，洗澡五分钟就结束。草草套上衣服，湿答答的头发还在滚落水珠。 他不愿意用毛巾擦，只是站着甩毛，抖落水珠。 邈邈穿着浴衣从里面出来，发上水珠不断，相继滚落摔碎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透明逶迤的痕迹，没入衣领。 “我好了。” 商觉时已经进了被子，戴着金丝眼镜，灯下翻看助理传来的几页策划案。“过来。”他不抬头也知道小猫现在头发湿哒哒的样子。 头发没擦干前，是不可以上床的。但邈邈讨厌吹风机的声音和风浪，哪怕是最小档，都足以让猫猫炸毛。所以只能是用毛巾擦到不掉水珠的程度，等着自然阴干。 邈邈坐在地毯上，等着铲屎官动作。商觉时将策划案放到了一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毛巾，一遍遍给邈邈擦头发。 邈邈天生爱干净。在游园会上沾染了烟火气回来，就算不喜欢洗澡，他也用了一点点沐浴露，洗一遍冲两遍。 那款沐浴露是草莓味道的，非常香甜浓郁。 沾着邈邈的体温，热扑扑暖烘烘的香。 像是在夏天盛阳里晒了一天，黄昏里甜到醉死人的草莓。 商觉时擦完，悠悠垂眸，评价：“草莓蛋糕。”尾指不经意蹭过邈邈后颈肌肤，留下一痕淡粉。 被蹭过的地方，酥麻痒意直直传到各处神经。 …… 邈邈忍了忍，实在没有忍住。 浴衣软趴趴滑落到地上。 几秒过后，他的宝贝猫猫从衣服堆里钻出来，炸成绒绒的毛团，露出小尖牙示威：“喵呜！” 商觉时挑眉，弯下腰把毛团抱上床：“紧张什么？又没吃你。” 吃什么吃？猫猫是铲屎官可以随便吃的吗！ 邈邈后腿一蹬，像伏击猎物般扑到商觉时怀里，灵动敏捷转身，前爪抱住商觉时手臂，摆出了抬脚踹的架势。 猫猫歪了歪脑袋威胁：咬你嗷。 他这只草莓味的毛团，由内而外都是香的。紧紧相贴的长毛，触感柔软顺滑，反而让人沉溺上瘾。 商觉时反手摸小猫肚肚。 “喵！喵嗷！”邈邈生气亮出爪爪，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再来我就挠你嗷！ 凶凶小猫威胁铲屎官。 邈邈猫猫形态是甜美挂的长相，雪白长毛在射灯下显得不染纤尘。 就算是生气，也显得娇憨可爱。 商觉时心里柔软一片，径自伸出手，将邈邈的爪爪包进手心。 这是他的小猫。 只属于他的唯一。 邈邈没想到商觉时会直接来握他爪爪，慌里慌张收起爪子，单单留出软绵绵的爪垫。他探着脑袋检查情况，还好没有哪里破皮。 小猫圆圆眼略带严肃，警告看一眼铲屎官。 不知道猫猫的爪爪很锋利吗？受伤了他可不管！ “宝贝。”商觉时无声笑笑，将邈邈举到面前，鼻尖相蹭。 小猫瞳孔清澈明净，映出他的影子。 从此往后，邈邈和他永远是唯一，只属于彼此。 第86章 喵喵喵喵 是夜, 跃和旗下最具代表性之一的红岩酒店一派灯火通明，时尚大牌诗卓正在这里举办品牌创立二十周年纪念晚宴。 酒店入口媒体云集，人流如织。 圈内名流明星在展板签名摆拍完毕, 便三两聚在一起闲聊。侍应生捧着托盘往来其中，衣香鬓影, 无不光鲜亮丽。 王兆凯很少涉足这样的时尚场合, 免不了新人的紧张，尽管有经纪人带着, 一时间还是无所适从。 何况目前正和经纪人交际的业内，不过象征性跟王兆凯点头。几句话一绕，话题又回到他们公司正当红的一哥身上。 这就是名利场的现实。 王兆凯被人忽视在一旁，沉默听着经纪人和周围导演各自商业吹捧，显得既尴尬又格格不入。 直到视野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蔓自展板款款而来。她今夜穿了一件香槟色抹胸礼服, 搭配同色系手包，分毫不输他人。 王兆凯心里一高兴。 他和苏曼不久前在综艺见过，还因为山路扶了苏蔓一把, 比旁人更多了份亲切感。眼看苏蔓越来越近，王兆凯笑得灿烂, 主动打招呼：“蔓姐。” 可算让他遇到一个可以搭上话的对象了。 作为新生代小花, 苏蔓人气不低，几家媒体正跟着她拍照, 一面恭维话语不绝。“哪里哪里。”苏蔓只随意往王兆凯这边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她妆容清丽优雅, 在镜头下落落大方。让人一看就能预想到明天换着角度吹“艳压”、“盛世美颜”的热搜通告。 应该是没看到吧。王兆凯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内心疯狂找补。 正进退两难之际, 展厅后头传来一阵骚动，闪光灯声音响个不停。 媒体人嗅觉敏锐, 纷纷放弃原本的采访对象，追逐kpi而去。包括原本簇拥在苏蔓周围的娱记摄影，唯恐赶不上趟，抢着往红毯处跑。苏蔓面前一空，瞬间和王兆凯一般无人问津。 王兆凯随大流，好奇地往外看。 只见红毯尽头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款式虽然低调，每一寸车漆都透露出身价不菲的气息。车里下来的人是萧邈。和…… 和商觉时？ ？？？ 王兆凯目瞪口呆。 他不是只给了大神一张邀请函吗？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两个人一起来！ “萧邈能看我吗？” “到这里来心情怎么样？” “商老师您好，请问网传您和萧邈两人关系非常好，对此您有何看法呢？” “两人是碰到一起还是约好的呢？” …… 媒体蜂拥而上，吵嚷推搡，挨挤着话筒镜头。无数问题从娱记口中报出，快速又五花八门。和刚才采访明星那点温和阵仗相比，简直堪比战斗。 王兆凯在展厅里面，仗着个子高角度好，将人群里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大神和商导师都穿着正装，看裁剪面料，应当是考究高档的私人订制。并肩走在一处，有种自然而然的登对感。 王兆凯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胡思乱想。 邈邈很少像这样穿正式礼服，他本就容色出挑，气质骄矜，晚礼服在身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精致高贵。一路走来冷淡着脸的样子活脱脱娇养出的小少爷，很能唬人。 媒体人直觉萧邈今晚的亮相会大火出圈，镜头话筒恨不得统统怼到人面前。 保镖冷着脸，再三维持秩序：“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不过前后不到一分钟，其他明星流量，哪还有媒体镜头关注追随的份。 所以说，再怎么混成一线，也比不过攀上高枝。苏蔓指甲掐入掌心。 真好，有豪门做后台。 苏蔓这些年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受冷落片刻，很快便有圈内的姐妹花围上来，互相夸着裙子好看。 王兆凯激动把今夜脱离冷遇的希望投在大神身上，热切地注视着邈邈的方向。企图用眼神的温度无声呼唤。 邈邈不负好兄弟的盼望，到展板画完猫爪，就直接往他这边过来。 “商总，您来了。”品牌主办方主动来打招呼。商觉时气势冷淡微微点头。反应最快跟上来的几个熟面孔，绞尽脑汁寻求话题，试图通过主办方搭桥牵线认识商家的天之骄子。 而运气差些的，在远近跟着，不动声色想挤进话局。 商觉时对此游刃有余，把邈邈护在身侧的同时，还能快速筛选出谈话中真正有用的对象。相较而言，邈邈和王兆凯的对话简单又直接。 “大神，你出场排场好大。” “嗯。”邈邈四处看着，用新学到的方式夸人：“你今天也很good　look。” 王兆凯心花怒放。 商觉时和一家建筑集团老总结束交谈，寻了个间隙纠正小猫：“是good　looking。” “哦——”邈邈好大不高兴，声音拖得长长。 还好王兆凯去拿饮料了，没有听到。 诗卓在国内是个非常有腔调的大牌，晚宴以“艺术与自然”为主题，不乏尖锐前沿的时尚理念与思考。 水晶墙隔开的展厅流光溢彩，呈波浪形交错。厅内巧妙布置着大量二次反射光，通过温度和亮度调节，达到置身森林、光影交错的奇妙浪漫氛围。一路向里，从ip构架、发展理念、时尚艺术到夏季新品依次展现。 对邈邈而言，时尚icon不如塞进嘴巴的甜品有吸引力。 那么多展厅走来，只在冷餐处多停留了一会。 对现场大部分人而言，今夜的晚宴是绝佳的社交场合。攀谈，交换利益，拓展人脉。 邈邈这样专心吃东西的，才是“不做正经事”。 晚宴的after-party是场慈善拍卖会，有意参加的嘉宾需要移步至拍卖厅。邈邈就是冲着拍卖会来的，自然留了下来。王兆凯今夜就是邈邈的第二条尾巴，邈邈到哪他就跟在哪。 他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处在对什么都好奇的阶段。按照预约的顺序，参与拍卖会的嘉宾依次入场。展厅内，每个座位上都放着举价牌、电子竞拍器和拍品名册。 邈邈摸了一会这个，又摸那个，不一会就磨着商觉时弄明白了东西怎么用。举价牌在竞拍过程中使用，每次举牌拍品价格都会以固定涨幅增加。而电子竞拍器可直接出价，显示到公开屏幕上，以万元为单位，买家只需要输入自己想加的价格即可。 这种慈善晚宴的小型拍卖会不过博名头，拍品都是些珠宝首饰之类的玩物。 商觉时自然看不上，侧头询问小猫的意思：“有想要的吗？” 邈邈兴致满满，拿起介绍拍品的名册。翻开一看，小猫内心嫌弃到直甩尾巴，都是平时看腻了的东西。 他看了两遍，也没找到什么特别中意的，手指随意点在名册上：“这个吧。” 邈邈指的是3501号拍品。 一枚骷髅头戒指，正中镶嵌一颗弧形切割祖母绿宝石，整体造型非常朋克。 王兆凯立刻开始吹彩虹屁：“酷毙了不愧是大神！” 商觉时一眼看过去，就猜透小猫的心思。无他，这枚戒指镶钻特别多，看上去就亮闪闪的。 小猫天然偏爱耀眼的、会闪光的东西。 拍卖会进行得很快，不多会便到了邈邈指定的戒指。 “第五件是3501号拍品，由苏宇先生捐赠的三克拉赞比亚祖母绿戒指。十万起拍，有响应的吗？”拍卖师笑容合宜，有条不紊介绍拍品。 心里早已约莫估出戒指的成交价。 慈善拍卖会的性质和其他类型拍卖会不同，比起拍品本身价值，更看重捐赠人的来头。这枚戒指本就净度一般，不过拍卖会上的添头。何况捐赠人苏宇不过是个不见经传的二代公子哥，谁会看他面子抬价呢？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三十万！” 不出拍卖师预料，场内频频举牌，但涨幅比起之前影后阔太捐赠的拍品，可谓是毛毛雨级别。 既然邈邈想要，商觉时打算速战速决，在电子拍卖器加价一百万。 公开屏幕上瞬间出现：011买家目前出价130万元。 拍卖师声音一抖：“一百三十万！” 他们之前预估的成交价在七八十万浮动，但没想到一上来就被011拉到一百三十万。 011是谁？011是谁！ 他激动不已，往011方向看去。只见商觉时双腿交叠，后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看他一眼。 豁，竟然是这位大佬。 会场不可避免一阵骚动。 关注着商觉时动静的人纷纷打开名册，企图研究大佬喜好，以及这个戒指有何他们未曾注意到的特别之处。 后排没那么多顾忌，放心大胆抬眼偷看。 正巧看见商觉时微微侧首，听旁边那位小明星说些什么。 好嘛，原来是拍戒指讨身边人欢心。 说起来，有传言说小明星是商觉时的家人，但他们在圈内没听说商家有这么一号人啊。难道是商觉时从未公开露面父亲那边的？ 豪门圈的二代心思各异，低头按着手机交换信息。 拍卖师再次报价：“一百三十万一次。” 场内一片安静，并没有人跟价，默认戒指归商觉时所有。 “一百三十万两次。”拍卖师正待举锤，忽然瞥见后排有人举牌。 “好！054号先生出价一百四十万！” 嘶，谁这么没眼力见偏要和商家人抢东西？ 二代惊了，顾及拍卖场合，不好光明正大往后看热闹。只得不停刷新着手机消息。 他们很快得到了答案，叫价之人竟然是商英。 全场人更是起了八卦之心。商家派系素来复杂，难道正是兄弟内斗？ 邈邈在商觉时手上，试了次电子竞拍器玩。 这东西为了方便客户使用，自动保留上次加价额度。他直接学铲屎官的动作，按了确认。屏幕上价格再次刷新。 “两百四十万！”拍卖师惊了。只恨这是一场慈善拍卖会，价格再高也拿不到抽成。 拍卖师深谙话术：“两百四十万，要上委托席了。”一面暗示性往商英所在的右后方看了一眼。他看出来，这枚戒指再往上竞拍的也就只有这两人参与。 商英会出价，全然是发现了商觉时在。全场明里暗里都在关注商觉时动向，而商觉时气定神闲，仿佛合该如此。可明明……明明他才是外公发妻的血脉，才是正统。 妒意与仇恨如火焰燃烧在他的血液中，商英无从发泄。 拍卖师的声音犹如蛊惑，手中的牌子却是轻飘飘…… 上委托席成交？ 做梦！ 商英眼中闪过恨意的光。 “两百五十万！”随着拍卖师报出价格，商英心里涌上一股隐秘的快慰。 来啊，继续啊。 他奉陪。 只要是商觉时想要的，他偏不让他得逞。 “两百五十万，还有出更高价吗？”拍卖师这会目光落到了商觉时的位置。 商觉时脸在灯光暗处，看不清楚表情。 他内心不悦。 倒不是因为价格，商英在外边闹，做法未免太难看。 拍卖刚开始对小猫而言还算新奇，然而每件拍品的流程大同小异。“商觉时。”邈邈看一会，很快磨了兴趣，有些困倦地打起哈欠。“不要了。” 小猫天生直觉敏锐，清楚注意到戒指抬上两百万，展厅里其他买家不那么赞同的微表情。 有钱又不是傻子，干嘛当冤大头。 商觉时低头。他最是清楚小猫的喜好，对于邈邈，戒指属于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好玩程度甚至还比不过逗猫棒。 擦掉邈邈眼角的眼泪水，商觉时低声问：“困了？” “嗯。” 邈邈在晚宴拿吃掉了好多点心，正是点心进入肚子消化、要打瞌睡的时候。 “那我们提前回去。”商觉时说完，看了王兆凯一眼。 王兆凯反射性背脊挺直，卖了正坐在他们后面一排的经纪人：“商老师不用管我！我经纪人就在我后面，你们先走吧注意安全！” 拍卖师已喊完三遍价，仍不甘心就这么结束，换着话术拖延时间：“要落槌了，两百五十万。” 谁不想看买家上头接二连三出高价的热闹呢？ 可商觉时那边始终没有加价。 “两百五十万，恭喜036号先生。”拖无可拖，成交锤终于落下。 半路截了商觉时出价的戒指，商英是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在拍卖师庆贺声中，又隐约感到一种后悔。 “二百五的戒指。”苏蔓身边的男人略带讽刺，一语双关。他恰巧与商英不对盘，刚拍了苏蔓一根项链捧场。 苏蔓略带思量，看向身边男伴：“沈总认识036号这位先生？” 沈总皮笑肉不笑：“商家的大少爷，废物草包一个。” 苏蔓不由往商英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拍卖会结束后，宾客散去。 商英冷着脸，将装有成交确认书，戒指鉴定书等资料丢进了车中。 他松了松领带，正欲发动引擎，听到有人在敲车窗。 商英按下车窗。 “不好意思商先生，我的车被狗仔盯住了。方便载我一程吗？”苏蔓咬了咬唇，颇为无助地求援。 商英在花园树上装饰灯带的漫光下打量，苏蔓有张颇为动人的脸。 “上来。” * 邈邈这一晚是真的困了。 车里睡了一路还不够，到家后刚沾上床，他就一副要睡过去的架势。 “脱掉再睡。”商觉时上手剥他衣服。 但邈邈困巴巴，丝毫不愿意配合。 睡意朦胧间，只觉得铲屎官声音吵。邈邈脑袋拱进被子，胡乱说着未经大脑思考的哼哼：“我可以变小猫的。” 变成小猫，衣服就可以掉下来了，才不要费劲巴拉地脱。 话是这么说。 可这只小猫连眼睛都不愿意睁。 身上这套是前不久新订做的礼服，样式繁复。内衬、马甲、腰封……一件又一件，简直消磨小猫的耐性。 邈邈穿的时候就扭来扭去的不老实，是商觉时抱住强行一件件穿上的。如今要脱衣服，终于乖下来，躺着任由商觉时一件件脱。 商觉时屈膝上来，整个人覆在邈邈身侧，脱他的礼服外套。邈邈睫毛密而长，脸颊微微泛着粉晕，睡颜宁谧美好。 他没忍住，顺手摸了小猫脸。 邈邈便在睡梦中飘出几句哼唧。 小睡猫。商觉时眼底浮出笑意。 他继续上手，将邈邈的领结解开。松开的一刹，衬衫领口像花开般松垮开来，露出一片精致冷白。 邈邈脖颈线条流畅优美，锁骨若隐若现，藏在衣服深处，引人视线往更深处蔓延游走。 商觉时垂眼，内心浮现出几分拆礼物的错觉。 接着是腰封。商觉时微微托起邈邈后背，以拥抱的姿势伸到邈邈腰后解抽绳系带。猫猫天生软骨头，在他怀里柔软得像一捧春水。温热甜暖就这么依偎着商觉时，侵蚀动摇着他的意志。 商觉时的呼吸不由放轻。 感觉到腰间束缚一松。 邈邈无意识换了个姿势，由仰睡变成了侧卧。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轻轻拍打床单，像是嫌弃铲屎官扰他清梦。 商觉时用同样的方式脱掉了他的裤子。 邈邈很不耐烦地，半睡半醒配合他蹬裤管，脚不经意踩到了他的手上，或是怀里。 邈邈笔直匀称的双腿露了出来，温润莹润有如羊脂玉。为了装衣服好看，邈邈大腿上束着衬衫夹，纯黑皮带下微微凹陷的弧度。皮带连着衬衣边角。再往上布料轻薄，隐隐窥见小猫纤细雪白的腰身轮廓。 他那条雪白的蓬松尾巴贴着大腿，安静到只有尾巴梢偶尔晃一晃。 商觉时目光不自觉停留许久，喉结轻微动了动。 他掌心握上邈邈的大腿，开始解皮带扣。扣子是意大利纯银工艺，皮带用的真皮，抽出来时有明显阻力。商觉时解开的动作不由放到最慢。 邈邈腿侧皮肤嫩，还没怎么着，便轻易留下了粉色的印子。 商觉时指尖顺着粉色勾勒。 铲屎官当然摸过很多次小猫的腿腿。无论是外侧顺滑大长毛，还是里侧带些卷曲的绵软细腻绒毛。 但和现在一点都不同。 指腹传来滑腻温热的触感，带着小猫暖香味，是这夜最为柔软甜蜜的蛊惑。 商觉时受了这蛊惑，丝毫不挣扎，容许自己沉溺其中。便低头吻上那侧柔腻肌肤。 邈邈睡意朦胧间，感到腿上传来的微妙触感，带着酥麻痒意，简直要翘尾巴。 “喵……”邈邈眼未睁，不知道商觉时亲了那里。只是带着浓浓睡意，踢在铲屎官腰腹，咕哝：“不许碰。” 第87章 喵喵喵 天气稍微热点, 猫猫就会进入换毛季。每天床单沙发猫窝上，只要邈邈原型待过，都会沾上的丝丝缕缕的长毛。 他身上的宝贝猫毛又长又厚, 不好好打理可是不行的。 邈邈醒来，习惯性伸到床头柜上摸索梳尾巴的贝壳梳。一到梳尾巴这种事情, 邈邈不得不承认人类身体的便利。 如果是猫猫形态, 他需要抱着尾巴舔上好一会，才能把毛毛打理漂亮整齐。但用梳子的话, 几下就可以打理好。 梳子拿到手中，邈邈尾巴冒了出来，打算翻身坐起来。 刚一动腿，轻微的酸胀感从腿部传来。邈邈困惑低头，后知后觉发现腿上有几处可疑的痕迹。 他皮肤和毛发一样雪白, 稍微一点粉色都能看得特别清楚。 邈邈抱住尾巴，对着粉印子沉默了半天。 商觉时勾住他的腰，语气亲昵, 尚带晨醒的低哑：“醒了。” “肯定是你！”邈邈横过一记怀疑的眼神。对待做坏事的铲屎官，他如秋风般严肃：“你趁我睡觉虐待我！” “没有。”商觉时语气藏着隐约笑意, 懒散撑起身, 下巴搁在猫猫肩膀上，以拥抱的姿势环住他。 “喵呜。明明就有……” 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多出印子？ 猫猫脸上有些烫, 长长的尾巴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商觉时抚上腿上那处痕迹, 一面吻了吻邈邈脖颈，告诉笨猫：“是咬的。” 他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 温凉一路游移, 在邈邈肌肤上激起一连串的颤栗。 “喵！”邈邈缩起腿，尾巴拍了铲屎官两下。 谁许你碰了？ 他这才模糊捡起昨晚半睡半醒的记忆, 似乎铲屎官给他脱衣服，握住后腿不知道做了什么…… 竟然咬他了。邈邈眼睛虚虚眯起，像平时追踪小鸟练习捕猎、小鸟突然回头那样，移开视线故作毫不在意。 猫猫这种生物，在耐心伏击这块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哪怕是没靠捕猎吃过饭的一只娇养邈邈。 邈邈安静任由商觉时尾巴梳毛，趁铲屎官不注意，超记仇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喵呜～ 让你咬我嗷。 小猫复仇成功，抽回梳好的尾巴，得意洋洋看一眼铲屎官。 商觉时握住猫猫的爪爪，举到唇边亲了亲。“你是不是小笨蛋？” 才不是呢。 “你先咬我的。”邈邈看他一眼，坐在商觉时怀里提条件：“我要巧克力。”只有巧克力才足够让猫猫原谅铲屎官。 邈邈的金色猫眼永远那样明澈，让人看了几乎想把全世界堆到他面前。 商觉时眼神微凝，薄唇吐出无情的拒绝：“不行。” 昨天吃了那么多甜品，一早起来空腹又要吃巧克力。 “行的！” 邈邈当然不会意识到空腹要巧克力的操作有多离谱。反而觉得，铲屎官是因为他咬的那一下才不给的。 真是小气鬼。 邈邈眸色随情绪变来变去，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 暖暖的香甜味靠近，他抱住商觉时脖子，疗伤性质舔了几下刚才的咬痕。 然后战术卖萌：“喵呜～” “你啊……”早在邈邈靠上来的一瞬间，商觉时的心就泛起涟漪。 绵密甜暖的气息与欲念汹涌纠缠，几乎能将他连同克制一起吞没。商觉时眼尾微微洇开赤红，腕骨贴着邈邈背脊，逐寸逐寸滑下，直到握住小猫软腰。 邈邈觉察不对头。瞳孔里带点警惕，尾巴也绕到了腿上。 柔软温热的吻落了下来，极富技巧地长驱直入，直把小猫亲得一塌糊涂。 连腿上那处印记，都变得滚烫。 邈邈平时作天作地，一挨亲就老实。气息不稳靠在商觉时怀里，脸上红得像桃花初绽，拍着尾巴找借口：“我今天要拍戏的。”他这段时间吃了不少巧克力，美名其曰“补充能量”。 商觉时呼吸微沉，把猫猫抱到一旁：“只可以吃一块。” 猫猫得了自由，抬起眼试图讨价还价：“两块。” 撞进商觉时幽深的眸中。 好了好了！邈邈尾巴炸毛：“一块就一块！” 刚确认关系，商觉时屡次失了分寸，恨不能把爱意统统交予邈邈。就算邈邈被抓包偷吃，变回小猫翻身露肚皮，巧克力用前爪抱住，一脸甜美乖巧地卖萌。商觉时到嘴边的“没收”，就会变成“下次不许了。” 下次？下次他还用这套嗷。 邈邈从来不是见好就收的性格，他就爱得寸进尺，有恃无恐在危险边缘试探，浑然不知商觉时心里按下了多少旖念。一次次撩拨，到被商觉时抓住一通乱亲，才知道老实。 好在商觉时再怎么没底线纵容，还记得找骆宇预约一次口腔检查。 骆医生按时上门，各种窥镜探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结果是，要少吃甜食 “邈邈，你已经换过牙了。如果以后牙齿出现龋齿，就再也没有其他牙齿可以换了。所以要爱护牙齿，及时刷牙……” “知道了知道了！” 骆医生念起医嘱来，比动画片的和尚还要罗嗦，邈邈简直要闭耳朵。 在这点上，邈邈相当自信，他才不会蛀牙呢。 商觉时为了让小猫心甘情愿刷牙，早在邈邈奶猫时期，就给他看过各种小朋友蛀牙后痛得哭声震天、满地打滚的视频。 邈邈大受震撼，从此在刷牙上无比配合。每天都认真刷牙，变成猫猫形态的时候不忘有事没事啃啃木天蓼。 骆医生看完牙之后，开头两天邈邈给面子少吃了一点甜品。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水平。 《金错刀》开拍至今，邈邈成了剧组最受欢迎的对象。不全是因为他有多么大方友善、教养良好。而是邈邈身上温暖明亮的独特气质，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似乎理所应当得到很多宠爱。 在片场拍戏，大家都喜欢投喂邈邈。 小猫也不贪心。肚子饿了，吃一块补充能量不过分；这条一遍过了，奖励自己一块不过分；借位失误打到他了，安慰奖一块不过分…… 回家就更快乐了。厨房新出炉了香喷喷的烤蛋挞，尝尝味道不过分；看到铲屎官撒娇讨零食，全部吃进肚还是不过分。 可这么多加在一起，就变成了很过分。 邈邈拍戏期间休假一天，中午吃饭厨房阿姨特意按小猫口味多做了几道菜。邈邈第一勺就伸向了最近特别喜欢的番茄龙利鱼，酸酸甜甜的酱汁和鱼肉拌在一起，好吃到内心翘尾巴。 鱼肉送进嘴巴，牙齿咬下去的瞬间，神经传来细而尖锐的疼痛。邈邈呜咽一声，捂住腮帮子。 商觉时看他：“怎么了？” 邈邈茫然摇头。 他不那么确定再次咬住了鱼肉，轻轻轻轻咬了一口。 唔……痛！ 针扎似的酸疼感虽然短暂，却疼得连呼吸都骤停。邈邈不敢再咬，囫囵咽了鱼肉，可怜兮兮求助铲屎官：“……牙疼。” 一个电话的功夫，骆宇很快赶了过来。 这次看牙，可没有上次那么悠闲自在了。骆宇还有心情和小猫说笑话，一边操纵冰冷的探针在邈邈牙面上无情滑动。 邈邈最怕蛀牙了。不安害怕，又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巧克力了。悬在头顶的照灯雪亮，照得人心里紧张，邈邈无意识拽紧了商觉时的袖子。 探针滑过一处，蓦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邈邈一下沁出眼泪。 骆宇停了下来：“这里吗？” “嗯。”要不是必须张着嘴巴由探针检查，邈邈简直想自暴自弃，把脸蛋藏进铲屎官怀里。忐忑惶恐之际，商觉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他的眼睛。 视线一下陷入黑暗，鼻尖萦绕着浅淡的木质香气息。商觉时的手带着些微凉意，是邈邈最熟悉的触感。覆上来的瞬间，仿佛替邈邈收拢了整个世界。 邈邈紧绷的背脊逐渐放松下来，不由自主感到一阵安心。 他想，他拥有世界上最好的铲屎官。 “问题不大，牙本质过敏了。”骆宇检查完，边脱手套边说：“发现得及时，只有这一处。我开张药。” 邈邈听不懂牙本质过敏算什么级别，但听骆医生的语气，好像不太严重。 他放下心来。 等到照灯关闭，商觉时的手才从邈邈眼睛上移开。他指腹拭去邈邈眼角残存的泪珠，语调温柔：“已经结束了。” 邈邈眼里有泪水，看东西带着重影。商觉时手腕掠过时，唯独捕捉到了那颗模糊的红痣。他别别扭扭，竖着耳朵尖看过来。 商觉时转而摸摸他的猫耳朵：“邈邈现在的情况，还能恢复是吗？” “应该是的。牙髓有一定自我修复能力，减少外界刺激，也就是少吃冷热酸甜的东西。过一段时间，就不会疼了。哦还有，坚果之类硬的也尽量少吃。” 骆宇开了一点保护牙齿的中成药，担心猫猫不遵医嘱，稍微夸大了问题严重性：“牙髓的修复能力有限。如果邈邈再吃很多冷热酸甜和硬的东西，牙髓本身的抵抗能力无法抵消外界刺激，就会持续敏感。时间一长，牙髓还会发炎坏死，到时候的话……拔牙根管治疗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刷牙的。”邈邈闷闷不乐。他每次吃糖，都有乖乖刷牙，但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骆宇摊摊手：“这可能就是体质原因。” 体质问题可真是个玄学。 有人再怎么爱护牙齿，换上龋齿的概率都比其他人要高。 不幸的是，邈邈属于前者。 他猫猫形态和人类时候的牙齿构造不同，骆宇也不能冒险给他做沟窝封闭防止龋齿。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甜食想都不要想了。 邈邈捂着脸，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看都是一只伤心欲绝的小猫咪。 商觉时从此不许他吃甜的，或者其他太重口味的东西，联合家里保姆一起收了邈邈的宝贝零食。小米则在片场严防死守，不给邈邈误吃零食的机会。 不出一天，片场全都知道邈邈吃糖吃到牙疼了。上至导演，下到群演龙套，全都趁邈邈候场时跑过来看稀奇。平时嘴巴里总是塞着糖嚼的少年，一脸不高兴坐在藤椅上。目光清幽幽，抱着剧本生无可恋。 “咳……” 任谁看了都要憋笑。或许他们应该同情邈邈，但不得不说，他真的好可爱，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温暖，看到了就开心到想要笑出来。 剧组“豪哥”夸张露出惋惜表情：“好可惜。邈邈，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带了什么。” “行了行了，别逗人家了。”女主演捶了这人一下。 别以为他没看到，口袋里鼓起来的，是糖吧是糖吧。 猫猫心里的委屈有那么大。 强行戒了半个月甜食，邈邈牙齿再也没有疼过。骆宇尽职检查一遍，终于开恩，邈邈不用像之前那样严格忌口，可以适当吃些喜欢的零食。 商觉时很快给“适当”定了具体的标准。厨房甜品的糖减半，巧克力两天一次。一周只可以吃两次冰淇淋，并且要在常温放到有些化才可以吃…… 邈邈对此毫无异议。只要能够再吃上甜食还不牙疼，怎样都好。 “邈邈，上次综艺的事，是我不对。”席山右从他的纪录片拍摄里腾出空，挑了个周日，带着一大包零食登门道歉。 “哼。”邈邈想起席山右怎么天花乱坠骗他七夕有综艺录制的情形，当然郁闷。他想发点小猫脾气，但他眼神太敏锐了，赶在生气前，一下就看到席山右拎着的零食袋。 邈邈闭紧了嘴巴，侧身让他进门。 “其实，骗你参加综艺不是我的主意。是表哥。他找我帮忙的。我带赔礼来了，收下好不好？”席山右毫不留情卖了表哥，把零食放到茶几上。 满满一大袋子，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看上去很是诱人。 但邈邈是只有骨气的小猫，区区零食才不能打动他呢。 席山右摸摸鼻子，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伤了邈邈对他的信任，低声解释：“我也不是就想着帮表哥骗你。那天表哥来，说你好些天都不高兴，他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我是担心你，才会同意这么做的。”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哦。”邈邈是只本性温柔、讲道理的好猫猫，何况席山右在选秀时就对他很好。他矜持掠开视线：“那勉勉强强吧，原谅你好了。” 毫不客气收下了席山右上供的一大袋零食。 邈邈习惯回赠别人东西。他盯着席山右看了一会，忽然想起躺在冰箱的生巧。生巧赏味期短，横竖自己不能吃，干脆把珍藏的生巧分给了他。 “分享”离席山右太遥远了，似乎这是学生时代才会存在的幼稚事情。成年人的世界，又能有多少不掺杂利益交换的交情呢？ “谢谢邈邈。”他接过生巧，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 邈邈眨眨眼睛：“不客气。” 他的瞳孔像被露水涤过，总是清澈如初，明晃晃倒映出所有的温暖灿烂。 席山右本身和商家这头不太亲近，但从小到大没少听亲戚的七嘴八舌。他也大致清楚表哥家里的一堆烂帐。 他家不似商家那么煊赫滔天，少了人心易变和冰冷算计，多了家庭温暖的气息。至少，爸妈和他，每天都在一起吃饭。晚归了家里有盏灯始终亮着。 席山右不可避免想到小时候，表哥身为商家的准继承人，除了家族聚会很少露面。商家的社交圈里，几乎每个小孩都听过父母恨铁不成时说起表哥名字。他是“别人家孩子”，一个完美毫无空缺的符号。席山右却始终记得许多商觉时孑然一身、步入黑夜的画面。 或许，眼前的邈邈才是表哥最想要抓紧的，才会第一次拜托他来帮忙吧。席山右想，纯粹温暖的感情有多珍贵难得。 他心绪复杂，拍了拍邈邈的肩膀：“邈邈，你和表哥要一直幸福。他……他绝对很爱你。” 邈邈没心没肺应了声，就往客厅里钻。 铲屎官当然很爱他啦。 邈邈不知道席山右什么情况。突然说好话，生巧的魅力有这么大吗？ 席山右收起那么多儿女情长的感慨，进书房找表哥。 邈邈目送他走进去，门合上，第一时间打开了零食袋。 快让猫猫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邈邈把零食倒了出来，大部分都是他吃过的。邈邈随便拿了一个没看过的杯装零食，包装纸上写的字不难认，叫“摇摇冻”。 铲屎官还在书房。 邈邈装模作样放下摇摇冻，再去检查其他零食。饼干、巧克力、薯片、奶茶……就算有邈邈没吃过的，也是大同小异。 他看了一圈，目光又黏回摇摇冻上。 吃一个应该没关系吧…… 邈邈不确定地想。 摇摇冻的包装上画着特别Q弹诱人的果冻，看上去晶莹剔透。 邈邈心里尾巴一甩一甩，很难得决定背着商觉时吃摇摇冻。 他看了好一会儿，竖起耳朵确认书房那边没有动静，便对摇摇冻下手了。小猫伸出指甲轻轻一划，就轻松勾破外了包装。 杯子里有一包果冻，和一包扁扁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 邈邈拆开袋子，倒一点在手心，闻了闻确定是食物，才舔了一口。 粉末带着奶香的淡淡甜味，很对小猫的口味。 邈邈按照包装纸上的教程，把粉末倒进杯子，再挤出一颗果冻，最后盖住盖子晃啊晃…… 成品果冻裹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邈邈好奇伸出叉子，塞进了嘴巴。 就……很好吃。 冰凉软滑，沾着奶香的甜味。 第一个很快吃掉了。 邈邈嘴巴里满是摇摇冻短暂停留过的口感。他舔舔嘴唇，忍不住拆开了第二个果冻。 一盒摇摇冻里面只有四个果冻。 这下剩下两个。邈邈纠结看了一会，想了又想，干脆全部吃掉好了。 商觉时和席山右似乎有什么正经事聊，邈邈吃完了，还不见书房动静。他心满意足，把果冻盒、包装袋和塑料纸统统塞进杯子，准备消灭垃圾。 小猫难得长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把垃圾扔进客厅的垃圾桶。而是丢进商觉时很少去的厨房，曲线销毁。 只是他运气不好，刚和垃圾saygoodby。身后就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邈邈，你在这做什么？” 是在厨房负责点心的文阿姨。 邈邈背过身，试图卖萌：“文阿姨。” 盯着人看得瞳孔流露一丝紧张。 文姨一眼瞥见垃圾桶里的零食包装袋，厨房里都知道邈邈牙疼要戒零食，一下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不过这段时间，邈邈连点心都吃不了几块，实在是太过委屈。 她心软，安抚邈邈：“我不说。” “真的吗？谢谢阿姨！”邈邈眼睛一亮，文阿姨可真是个好人！ 文阿被他逗笑了，又因为接下来要做油炸，说了几句话便把邈邈请出了厨房。 书房，席山右和商觉时正事说完，便直接告辞。他可没自恋到以为表哥会留他吃饭的地步。 商觉时手头事务告一段落，出来找他的小猫。 邈邈窝在沙发上补狗血剧，茶几上散着一堆零食。 商觉时走过来：“吃零食了？” 邈邈本来知道瞒不过商觉时，属于“不问不说，问会承认”的心理。可是刚才有了阿姨不告密的保证，他才懒得告诉铲屎官真相呢。 邈邈努力睁大眼睛，不自觉歪着脑袋：“没有！” “嗯？”商觉时单手撑在沙发扶手，向邈邈靠近。 邈邈慌乱移开视线，凶巴巴的语气：“你干什……” 话还没说话，就被捏住了后颈。 清浅好闻的气息覆了上来，商觉时偏要在他嘴巴里亲自尝一尝小猫儿干过什么坏事。 猫崽总被亲得脸红心跳。不开心拍着尾巴。在这之前，邈邈勉强算喜欢和商觉时接吻的感觉。 但是现在……商觉时真讨厌！萧邈很不开心舔了舔自己被蹂.躏到红肿的唇瓣。 * 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 青褂子大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道上混，这点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何况这单的金主，是格外好宰的大肥羊。 上次开阵失利，大师闭门苦思，愁秃了三成头发，才想到说辞。妖物天生地养，各有所长。有的防御严密，难侵其中。保不齐……他要对付的是只修行了千年的王八，壳子硬成石头。自然从外部攻不成。 林生峨皱着眉：“大师，我以为那该是只猫妖。” 他见过商觉时身边的猫，和那个叫“萧邈”的小明星见了鬼般相像。可没听说过他这个好侄子有什么白壳子的乌龟！ 大师高深莫测：“不然，不然。” 从外部不成，那就从内部。 这段时间，大师炼成了一味无色无味、杀害妖邪的药。如果萧邈真是妖物，喝下去一滴，保管回天无路。 更妙的是，此药对人毫无作用。也就是说，哪怕他喝了出现意外，以人类的刑侦手段，也查不到任何异常。 只剩下一个问题，萧邈身边的人严防死守。如何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他喝到这味药呢？ “商英，此事交你，能办好吗？”林生峨深深看了儿子一眼。 “您放心。”商英只说。 商家对于他，只有父亲和舅舅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其他人么，呵。 尽管他并不相信妖邪之说，并且早已认定“大师”在装神弄鬼，但……商英看到父亲刚用过染发膏的鬓角，不由握紧了拳。 如论如何，他不会让父亲失望。 商英的手机响起消息音。林生峨挥了挥手：“去忙吧。” 他走出房门，第一时间查看消息。 商英知道不会是广告，或者别人发来的无营养废话。在他的手机，只存在短暂期间有利可图的人。 消息发信人是苏蔓。 【商总，多谢你这次帮忙。我在苏力山滑雪看到一样很适合你的礼物，就当是小惊喜吧，期待回国后见面。】 自从拍卖会后，苏蔓借了商英的车回家，两人便开始了一段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在商英帮她搞定一部转型电影的资源后，苏蔓那方的短信更是暧昧起来。 商英当初会点头让她上车的原因很简单——她和萧邈目前在同一个综艺录节目。 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商英嘴角得趣地翘起，发消息让苏蔓来见他。 还是上一次和《寻古迷踪》创作人酒局的地方，不同的是，上次，一切未定。这次，她已然是局中人。 苏蔓推了之前合作商的邀约，欣然赴了商英的约。 不过刚认识，就已经借商英的力，从大花手里抢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资源。苏蔓心里半真半假地想，演员越往上爬，越不缺业务能力，缺的是能和其他人抗衡的后台。 谁让大花背后的刘老板不如她的呢？ 她赌对了。 停在包间门口，苏蔓抬了抬下巴，示意保镖开门。 不出她所料，包间没除了商英，再无多余的人。唯一角灯带亮着，朦胧照亮沙发的一角。 苏蔓走上前，声音柔婉动听：“商总。” 商英大张着手臂，占据了大半个沙发，自下而上漫不经心打量她。苏蔓穿了一身淡紫旗袍，长发烫成波浪卷，身段曼妙有致。 不过见面数次，就懂得如何投他所好。商英收回他那打量物件般的视线。 她是一个识情知趣的女人。只可惜……商英略微收了腿：“坐。” 苏蔓贴着他坐下来，又取出礼物当面说道谢的话。 初起送出的礼物，不过是微小的投资，讨得人欢心呢，自然能换来攀附之人更大的好处。 她懂，他也懂。 商英把玩着女人的头发，用调情似的语气贴在她耳边：“我帮你，可是有条件的。” 苏蔓偏要装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白花：“商总尽管开口，但凡需要帮忙的，我自然不会推辞。” “很好。”商英面露阴冷的笑：“一周后，你要去拍综艺？” “是的，《太阳与向日葵》。商总也看吗？下周录最后一期。” “下周我会看的。”他拉起苏蔓的手，往她手里放了一包东西。 苏蔓心里不可避免泛起一丝期待，低头看去。手心躺着的，既不是戒指、不是卡、不是名片，而是一包……药。 商英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苏蔓收好：“下周，我要你把这个，加在萧邈要喝的水里。” “我？”苏蔓脸色微变。 她还没蠢到要为了不确定的未来赔上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 “不用害怕，苏小姐。”商英包住她的手，强行让她收下。“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族，难免对风水玄学有些在意。商觉时。” 他顿了顿，语调冷下来：“你知道，他从不参加抛头露面的综艺，可今年竟接二连三高调行事，实在不是他原本的作风。家中长辈请人算过，那个萧邈就是让他失常的原因。所以……” 苏蔓背脊发冷，无论如何，商英把这种豪门秘辛告诉了她。她恐怕无法脱身了。 “我们只想除个脏东西，哄家里长辈高兴。不过是个求心安的法子。”商英在她耳边循循劝诱。 “可这是害人。我做不到，录制……录制现场有很多镜头。” “听说这种药对人没有效果。” 苏蔓被钳制住了，商英冰冷如游蛇的手掐住她下巴。苏蔓试图挣扎，却无法与男人的力量抗衡。 商英将一杯早已兑好的水灌进苏蔓口中。 “唔……唔唔！”苏蔓心生恐惧，拼命摇头躲避拒绝吞下。商英不容商量，捏着她下颌骨强迫她吞咽。多余的水流漫进旗袍衣领，像是嘲笑她今夜前来的贪心。 整整一杯水喂下，商英才将苏蔓放开。 “咳咳……”苏蔓翻了个身，蜷缩在沙发上狼狈呛咳。这一刻她满脑子杂乱混沌想法，她要死了，遗产、后事又要如何处理…… 爸妈……镇上漆了新白的黑瓦屋…… 她忽然想起几年来一直回避的困苦童年。妈妈手掌伸向她的额头查看温度。 妈妈。她已经八年没有回去过了。可她或许快死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蔓思绪混乱，将狼狈不堪的出身从头到尾回忆了个遍。意外地发现自己还在呼吸。 似乎毫发无伤。 “你看。”商英的话语如呢喃：“对我们正常人来说，这个药不起作用。” “如果真有什么，只能证明萧邈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他活该。”他抓住苏蔓的手，握紧了。“一切都不会查出来的。至于镜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私下活动时间吗？呵呵。”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但也可以收回，还可以，让你彻底消失。” “所以……你明白了吗？” 苏蔓强忍着哆嗦，身体一片冰凉：“明白了。” * 时间并不因为个人情绪而变化，最后一期综艺在苏蔓的忐忑痛苦中到来了。她始终记得那次会面结束后，商英坚持送她回家，留下的那个冰冷威胁的眼神。 苏蔓不喜欢萧邈。她对所有人都不喜欢，在她心中所有人只分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可苏蔓的手段仅限于耍耍心机立立人设，从未想过有一天，她需要对人下手。 尽管商英说什么，萧邈不是人……但是，他可是活生生站着，能说会笑的存在啊。 也许是内心藏着事，苏蔓焦灼，有意无意看了萧邈一眼。没想到萧邈直觉敏锐，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她才刚看过去，萧邈就转身看到她。发现苏蔓后，没什么表情移开视线。 他们关系一直平平。 站在萧邈旁边的除了商觉时再无别人。萧邈回过头，便拉住商觉时袖子。萧邈似乎在和他拌嘴，没几句话又生气甩开了商觉时。 在镜头下，大家都知道要给彼此留些台阶，这几乎是娱乐圈默认的规则。而萧邈这样……这样没规矩，商觉时始终是温和的，带着淡淡笑意。 苏蔓内心惶惑，想起商英说的那一堆商觉时如何如何异常。 难道他真的不是人吗？ 不，苏蔓掐住手心。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事实上，她完全没想明白商英为何为让她做这种事情。若真是要除去什么，商家有权有势，委托专门做这个的出手，不比她更合适吗？ 苏蔓今天不似以往对谁都能聊上几句，罕见沉默站在一旁。 江厦很快注意到她的异常：“蔓蔓今天不舒服吗？” 苏蔓回过神，笑意不达眼底：“没有，谢谢江哥关心。” 这次因为时间缘故，抵达时间在下午。导演索性安排全员在预定的酒店直播头天活动。他把全员嘉宾集合到一起，做小游戏。 邈邈最喜欢综艺里的小游戏了，立刻眼睛亮亮超级认真地看着导演。 导演收到邈邈全心全意的眼神，立刻信心膨胀，搬出自己昨夜冥思苦想出的“绝妙”游戏——“水果蔬菜汁挑战。” 道具组按照红、绿、黄、紫四种颜色，分别准备了五种蔬菜和五种水果。嘉宾和节目组临时选上的工作人员搭配组队，分为两组对抗。一组搭配魔鬼材料，给另外一组喝。组内嘉宾一人只能喝一口，猜饮料是由哪些材料打成的汁。每猜中一个食材，为小队加一分。 如果猜出的食材少于二，嘉宾还需要接受全部喝光的惩罚。 “张港！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热爱美食的范布成第一个心痛。瞧瞧这些蔬菜水果，芹菜、青椒、小麦草、圣女果……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新鲜，竟然要做成难喝的饮料！ 江厦塑形期间喝过一段时间的小麦汁，看到这些东西就反胃。笑眯眯看着导演：“就是啊。能自己选队友吗？我第一个选张港。” “我也觉得，大家一起喝。”邈邈单纯觉得，导演笑得不怀好意。 张港溜得飞快：“我们内部已经决定好是谁上了。小朱，还有薇薇和马元。” 三个工作人员，加上五个嘉宾，总共八个人，分成四人两队。 一般来讲，参加节目的嘉宾都会平均分配到不同的队伍，从而平衡每队的观众关注度和支持率。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邈邈当然要和商大佬在一起。 江厦和范布成直接走到了他们两个对面。工作人员抢着往邈邈那里冲，薇薇和马元速度最快。 苏蔓自动和江厦他们成为了一队。 第一轮哪组喝蔬菜汁由抽签决定，邈邈抽到了先喝的签。 江厦组换了个房间，边选食材边讨论行动对策。范布成刚才还为美食叫屈，现在能迫害对面，直接心狠手辣往榨汁机里丢了青椒。 “等下给他们喝，还是蔓蔓你端吧。” “我？不了吧。”苏蔓僵硬笑笑。 “可是我觉得我们选的材料会被打的。”小朱往里面塞了海带。 范布成也赞成：“对啊，就你仇恨值最低。” 苏蔓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才刚开始录节目，下药的机会就明晃晃摆到眼前。 商英……他说他会看的。如果她没有行动，会面临什么下场？但她真有那个准备，去害命了吗？苏蔓心乱如麻，快要哭出来就还得强颜欢笑。 弹幕也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头。 [苏蔓生病了吗？脸色不太好看] [姐姐要注意身体] 苏蔓几乎将手心掐出血来，终于惨笑着开口：“好的，不过要和他们说清楚，材料可不是我选出来的。要算账找你们哦。” 她甚至还能强撑着开个玩笑。 江厦范布成足足选了七种红黄绿各不相同的蔬菜水果，一通操作后，打出来的汁竟然是浑浊的青黑色。 “哇，这谁敢喝啊，一看就像有毒的样子。”小朱忍不住吐槽。落在苏蔓耳里，却不啻惊雷。 “有毒”两个字，一下戳中了她最为隐秘可怖的心思。苏蔓心脏狂跳，几乎忍不住颤抖。 “唉，我几乎能想象到轮到我们的时候会有多惨了。”范布成宛如送英雄般拍她肩膀：“蔓蔓啊，你去吧。” 苏蔓机械地从这个房间出去，她知道，在走廊拐角的地方，是一个短暂的摄像死角。 药就在袖子里藏着。 第88章 喵喵 摄影师恪尽职守跟着苏蔓, 将她的所有行动录在镜头中。两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任何交谈。无休止的沉默宛若蛰伏在阴影的巨兽，随时准备将她吞食。 若是往常，苏蔓最会抓住机会, 对着镜头包装营业，扮好她的善良无害小白花人设。可现在, 她惧怕那个黑洞洞的镜头, 仿佛食人的兽就在那头，冷冷注视着她的所有动作。 苏蔓打了个寒战,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忽然意识到，似乎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出门不远有个临时放的道具桌，上面不知是谁附庸风雅，摆了仿造的青缠枝汝窑花瓶，苏蔓浑浑噩噩, 似没有注意到这么个精致易碎物件，路过时衣角勾到了花瓶。 花瓶滚落在地，碎得清脆又干脆。 “啊, 真不好意思。”苏蔓缓缓蹲了下去，顿了片刻才开始捡第一块碎片。摄影师没跟上她的动作, 镜头慢了半拍, 才重新对上了收拾瓷片的苏蔓。 “老师，不要紧的, 我们进去吧。”摄影师声音不得不在直播间短暂暴露：“有人来收拾。” “好的，辛苦了。”苏蔓站起身, 将拾起的碎片放在桌沿上，对着镜头惨然一笑：“那我进去了。”虽然看的是镜头, 苏蔓目光仿佛越过了所有无关紧要的观众看客，遥遥向钳制她的男人。 ——告诉他, 她已经按他要求的做了。 苏蔓推开门后，发挥毕生演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除了不敢看向萧邈，不过她过去也很少会看萧邈，并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被导演安排的工作人员，薇薇和马龙，看到苏蔓手中的果蔬汁后，第一时间露出难以接受的神色。 说起来，那些虽然健康无害，但吃起来难以言喻的各种蔬菜，还是他们亲手准备的呢。 “这真的能吃吗？” 马龙搓了搓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这饮料恐怖如斯，要不薇薇你先来？” 邈邈很是抗拒这杯难以言喻的黑暗饮料，自以为隐蔽地和商觉时偷偷吐槽：“黑魔法料理。”他忘了自己还戴着麦克风，说的悄悄话非但没能瞒过镜头，反让观众体会到了猫猫在耳边呢喃的幸福体验。 [耳朵怀孕了！] [好想听邈邈对我撒娇x] [对对对绝对的黑魔法料理QAQ宝千万别吃，我看到他们放青椒了！你不吃辣的！] 正说着，苏蔓其他几个队员也慢悠悠到了。饮料不是他们送来的，因此江厦和范布成毫无负罪感，勾肩搭背看热闹，期待他们喝下的表情。 “感慨完了就赶紧开始了吧。”导演托着下巴：“你们谁先来啊？” “不不不！”凑数的两个工作人员率先叫了开来。不仅仅因为他们不想品味这样的黑暗饮料，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是工作人员。 综艺自然该是明星的舞台，观众谁会乐意看压根不认识的工作人员甲乙丙到处乱晃抢镜头呢？ 邈邈左看右看，发现薇薇姐和马龙哥是真的不想上。于是自高奋勇：“我。” 苏蔓走到江厦旁边，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来吧。” 商觉时突然出声，挡住了邈邈伸向饮料的手。他眼神冷漠锐利，看了眼苏蔓。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却像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又像一根钉子把她钉在了原地。苏蔓陡然生出灵魂都被洞穿的恐惧，竟比那晚的威胁更迫近死亡。夏季室内空调的低风里，苏蔓背后冷汗湿了一片。 饮料用纸杯倒了一些出来，商觉时喝了点。与其说喝，更像用唇敷衍碰了一下。久远之前时偲那边的大妖小妖都笃信，少主日后是要掌管离界的。于是负责启蒙的大妖居安思危忧心忡忡，硬生生下毒下到他百毒不侵，能辨出世间所有毒物的名字。 张港看到大佬象征性沾了一下唇，问地小心翼翼：“商老师猜出来什么了吗？” 要不是直播不能作弊，他恨不得亲自下场为商觉时修改答案。 商觉时语气淡淡：“没有。” 他感觉错了吗。 没有任何会对邈邈有伤害的东西，这杯果蔬汁是安全的。 邈邈早在一旁闻出了迷之饮料中的青椒味道，等不及要大展猫猫身手。他直接霸占了铲屎官手中喝过一口的一次性纸杯：“让我来！” 铲屎官不行的！ 像共用杯子这种事情，在家里邈邈是和商觉时做惯了的。猫猫喜爱干净、温度合宜、流动的水。比起自主饮水机和专用喝水碗，邈邈从奶猫时期起，就盯上了铲屎官杯子里的水。商觉时一开始还点邈邈额头，后来习惯了，也就随他去了。只有喝咖啡之类小猫不能喝的，才会盖上杯盖。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在现场的人有的嗑出姨母笑，有的震惊，但都在意识到之后光速收敛表情。相较现场的含蓄，弹幕直接嗑到飞起。 [间接接吻好耶] [现在的小情侣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建议给我多来电！] [妈妈不允许你们喝一个杯子！宝贝邈邈傻乎乎的qaq给商坏蛋占了大便宜！！] 那杯饮料端在手里，空气中似有若无飘动着让猫躁动的气息。邈邈无意识吸了几口，冲铲屎官傻乎乎笑了两声。 他动作有些迟缓，不受大脑控制，内心却隐隐亢奋。 商觉时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邈邈已经举起纸杯，喝进去好大一口果蔬汁。 邈邈在导演说完规则后，很快就意识到，节目并没有规定这一口必须立刻喝下去。他这一口喝得很慢，在嘴巴里细细分辨饮料的味道。 邈邈不禁苦。舌尖才尝出味道，就立刻苦出了眼泪水。为了避免喝一整杯这个苦东西，小猫忍辱负重，勉强忍耐着，尝试分辨饮料的成分。 果然有青椒。青椒本身是让邈邈避之不及的甜辣味，但他这口下去，压根不觉得辣，完完全全被苦味盖住了！ 唔……放了胡萝卜。 还有一股淡淡的海水咸腥味…… 邈邈分辨不下去了——难喝嗷！ 小猫长这么大，喝过最难喝的东西，就是时偲开给他的苦甜铁锈味道的药。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比药还难喝的东西。 简直难喝到灵魂都扭曲了！ 匆匆咽下去的一瞬间，小猫在口腔中感受到淡淡熟悉的味道…… 还有…… 他脸上越发热了，身体一阵似一阵地发飘。邈邈眼睛沁出了泪水，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茫然看向铲屎官：“……商觉时。” 声音黏软绵甜，像最亲昵暧昧的撒娇讨饶。 接着是一阵脱力，邈邈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心跳越来越快，大脑也愈发亢奋焦灼。 “邈邈！”商觉时及时揽住邈邈的腰，止住他坠落的趋势。邈邈整只猫的重量都被他抱入怀中，商觉时紧张间，手腕泛起灼痛，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张港尚不知问题严重，以为邈邈在夸张表达对果蔬汁的讨探：“怎么了？有这么难喝吗？” 苏蔓心乱如麻，死死咬着唇，坐在椅子上极力保持表面镇定，指甲几乎将手心掐出血。 邈邈没了神气劲，呼出一口气，缩在商觉时怀里，无助抓紧了他的衣领。他面色潮红，喘着气低低说：“……难受。” 这副情动难忍的神态，自从那次猫咖后，曾多少次出现在商觉时梦境里。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勾勒描摹。 商觉时瞬间明白，邈邈发生了什么。 直播遇上这样的突发情况，网上瞬间炸了锅，弹幕滚动刷新到根本来不及看。 [？！喵喵怎么回事？] [别吓我啊啊啊啊！！] 在场人员慢了半拍，看到弹幕才意识到似乎真出了事，纷纷要围上来。 “我带他走。”商觉时面笼寒霜，完全将邈邈护在旁人视线之外：“让开。” 一下走两个嘉宾，节目还能录起来吗？ 然而商觉时来参加节目是给面子临幸，不参加节目那是理所应当。导演毫无反对意见，满口“好的好的”，“你去我们就放心了”。 不仅如此，最有眼力见的工作人员还帮大佬开好了门，跑在前面一路清了碍事的物件。 商觉时心里窝着冰冷的怒火，一把扯开别在邈邈领子的麦丢到地上。 邈邈哼了一声。 商觉时低头，看见邈邈湿漉漉的眼眸，不由收敛了戾气，放软语气哄他：“马上回去了。” “马上”对于现在的邈邈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漫长”。 他浑身发烫，拽着商觉时的衣服，胡乱发出小猫独有的那种呜咽声。 怕在外边被人听到，商觉时收紧怀抱，捂住邈邈的嘴，不让他动静太大。 邈邈带了点哭腔，吐息急促湿热，和柔软滚烫的唇一起，落在他的掌心。商觉时知道他忍得辛苦，索性将手塞进小猫嘴巴，轻轻安抚他：“咬吧。” 商觉时抱着小猫，路过了几分钟前被苏蔓打碎的那个花瓶。再往前，便是可以通向他们房间的电梯。 “……不咬。”邈邈模糊地从喉咙含糊飘出抗拒，犬齿虚虚叼着商觉时的手，忍耐着蹭了蹭。 小猫攥紧了商觉时的领口。 终于回到了房间，电动窗帘合上带来满室昏暗。一方天地，只有他和商觉时。 脊背抵上柔软的床单，邈邈终于敢发出小猫的声音。他抱着尾巴，泪水迷蒙间，求救又撒娇的眼神看着商觉时。 他的气息又甜又乱，一点规矩也不讲，把商觉时的方寸克制尽数打乱。 商觉时顺着邈邈的精致眉眼，一路吻上他的唇，柔软相缠。 邈邈只知道自己难受，奇怪的冲动和渴望占据了所有意识，但又找不到任何发泄的途径。 几颗纽扣解完，领口松垮开来，邈邈肌肤暖白中透出粉色，因呼吸起伏着。 邈邈被他弄哭了，缓了一阵子，不管不顾用犬齿咬住了商觉时的脖子。 咬和控制是猫的本能行为。邈邈从书上正经学习过人类和人类的做法，但这种事情，不经过实践，永远不得要领。 小猫尖牙在商觉时脸上脖子上落下浅到只剩水渍的痕迹。 邈邈与生俱来的甜暖气息，绵绵密密萦绕游移，缠绵渗入骨髓，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商觉时的意志。 商觉时捏住猫猫后颈，止住他不得章法的乱咬。 “宝贝。”他吻上小猫毛茸茸的耳朵。“你乖一点。” 邈邈对这句话没有抵抗力，绷直的脊背渐渐放松。 因为，从小到大，只要听到这句话，小猫就一定会被铲屎官变着花样满足。——无论是蜜糖、罐头，还是巧克力。 在这种事上，邈邈天然纯粹懵懂，不懂也不会掩饰任何反应。而商觉时对他最是呵护耐心，一点一点，全然包容下来。 邈邈明媚张扬的一双眼，渐渐染上潋滟之色。晶莹的泪珠滑落，他连眼角都哭红了。 像是三月天初开的桃花，只为他绽放和打湿。 可商觉时面对邈邈，总是忍不住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恶劣。 不仅要独占桃花，还要引着他一道，沉沦进红尘的网。 小猫瞳孔失了焦，头发被汗水濡湿，尾巴胡乱拍打着身边人。仰起的脖颈，线条分明，介于青涩与成熟间的诱惑。纤细漂亮的手陷进被子，无助捏紧了，直到指节泛白。 商觉时偏要捉住他的手，从指尖开始吻，吻遍了。再握上去，和他十指相扣。 对猫而言，爪子是征服世界的武器，不能随便交付的。除了商觉时，邈邈从来不给旁人碰他的手，又怎么禁得住这些。 他尾巴潮湿，毛发也凌乱。 …… 月升得很高，小猫已是累极，合眼倦倦入睡。 商觉时吻了吻邈邈垂落的睫毛。动作慢而温柔，是爱意珍藏的缱绻。 他静静地看着邈邈。 邈邈的头发银白，同猫形态皮毛一个颜色，柔软顺滑，泛着珍珠般的温润光泽。眼下，那些头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直到长至脚踝，满满铺开一床。邈邈气质隐约发生了些变化，在月光下，周身胧着一层妖异的美感。 第89章 喵喵喵 快接近中午, 邈邈还没有起床。 商觉时暂且处理完事务，到房间来看他的宝贝猫。室内一片静谧，邈邈睡得一点不老实, 手臂伸在被子外边，长发有一半垂到了地上。 他俯身凑近, 正要亲上小猫粉色微微翘起的饱满唇瓣。 “小哥哥……” 邈邈唇动了动, 呢喃出声。 商觉时动作一顿，看向邈邈。 小猫闭着眼睛, 睡得正香，脸颊因熟睡泛起自然的粉晕。 应当是在说梦话。 商觉时轻轻抚上邈邈的脸，自邈邈的眉眼一路细致描摹到唇瓣。只是不知，小猫在梦里想了谁？ 他吃味极了，直接吻住邈邈的唇, 不给小猫再喊其他人的机会。 唇齿间传来温柔强势的侵占，邈邈在梦里乱了呼吸，眼睫颤了颤, 带着未尽的睡意中醒来。太阳光束从窗帘的缝隙倾斜进来，纤尘隐隐浮现。淡金色朦胧光影中, 邈邈缓缓睁开眼睛。好似浸了满夜月光露水的皓白昙花, 悄然惊艳绽放。 谁让光线正好，商觉时数不清多少次, 为他怦然心动。 “商觉时。”邈邈愣愣转醒。他是个迷糊性子，醒来就把梦忘掉大半, 只记得那层朦胧久远的雀跃惆怅情绪。 小猫表现得毫不知情，却又像在梦中经历了什么。 “邈邈。”商觉时掩下眸中情绪, 温柔蹭蹭邈邈鼻尖：“起床了。” 邈邈后知后觉有些饿，坐起来的瞬间, 长发如瀑倾泄。 睡着还好，一动起来，这才感觉到身上有股慵懒酥软劲，哪里都不对劲。有地方酸，有地方麻，有地方……邈邈红了脸，昨夜肌肤相贴的记忆逐渐回笼。穿着的衣服温暖舒适，是商觉时一件白色衬衣。 他每次录节目，家里阿姨都会尽职尽责整理好适合的衣服，哪里会差这么一件睡觉的衣服。可商觉时在某种层面拥有了邈邈以后，占有欲愈发作祟，无视了邈邈那么多款睡衣，给睡下的小猫换上了自己的衬衣。 小猫由内而外，都被他的气息包裹着。 独属于他的。 邈邈不习惯腿间腰侧微妙的触感。他对配偶之间的事情不太熟练，总该有些时间来消化整理发生了什么。 可商觉时丝毫不给小猫留消化事实、整理心情的时间。 反而抚上小猫后颈，温柔狎昵咬上他的唇：“谁是小哥哥？” 什么小哥哥…… 蓦然靠近的气息，让邈邈脸上不受控制有些烫，视线也飘忽。 落在铲屎官眼里，颇有几分不愿意说的意思。 商觉时便捏住这只装傻小猫的后颈，把他里里外外、斯斯文文亲了一通。 邈邈在接吻这件事上，哪里比得过商觉时，无从招架乱了呼吸。尾巴拍在商觉时身上，像小猫的讨饶，又像警告。 这么一通亲下来，邈邈从睡意中走出，渐渐找到一点实感，不可避免想起昨天那点配偶之间发生的事情。 雪白的大尾巴停了拍打，毛蓬蓬炸成鸡毛掸子。 “你……”邈邈耳朵别在脑后，脸上浮现出动人绮色。 “你”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羞愤的小猫，变回一只虚虚绒绒的漂亮猫团。 “喵！”邈邈脸埋进枕头，脑袋乱成一锅粥。 一想到昨天难以自控时候的胡言喵语，他简直无地自容。 商觉时摸上小猫脑袋顺毛：“宝贝。” 邈邈越发觉得脸热，耍小猫脾气，甩掉铲屎官的手。站起身几步走开，从床上挪窝到爬架上。 商觉时讲几句邈邈爱听的温柔话，试图亲他毛茸茸的脸蛋。邈邈趴在爬架上，伸出爪子按在商觉时脸上，不让他乱亲。 猫猫决定自闭了嗷。 铲屎官跟到哪，邈邈就默默爬起来，换个地方摊小猫饼，或者团成一个荷包蛋，默默想心事。 “邈邈。”商觉时声音染上笑意。 明明是猫猫形态，邈邈还是不可避免一阵发烫。他把脸埋进爪爪，别着耳朵装听不到。 可是铲屎官作弊，直接把猫猫抱了起来，还在他暖暖绒绒的毛毛上亲了一口。 “你在想什么。昨天的事情吗？” 邈邈……邈邈无法反驳，直直一条挂着任抱。 长尾巴生无可恋垂下来，在商觉时身上，扫来——扫去。 商觉时得寸进尺，亲上邈邈的耳朵。用好说好商量的语气，和他耳语：“难道你不喜欢那种？我们还可以换其他的。” “喵——”邈邈又炸成了烤栗子。 干嘛要问这种问题！ 再逗就要哄不好了，起码生气两天以上！ “宝贝。”商觉时抱着猫猫，边顺毛边安抚他：“昨天发生的，都是人类配偶之间要做的事情。不是说好了我会教你的吗？” 可、可恶。 配偶……配偶怎么了？ 邈邈胡乱蹬开铲屎官顺毛的手，从他怀抱逃走，重新上了爬架，还是最高的那一层。 举高临下看着铲屎官，才勉强心里平衡了些。 哼。 猫猫扭过头，不看他。强装镇定，竖起爪爪开始优雅舔毛。优雅着优雅着，脑海里又不经意浮现那些意乱情迷，那些肌肤相贴的画面。 …… 邈邈觉得脑袋都在冒热气。 他浑身都炸开了毛，想换个铲屎官找不到的地方想心事。 结果刚站起来，就腿一软脚一滑，从爬架平台中间滑到边缘。 这点高度对小猫来讲并不算难。邈邈爪子牢牢勾着绒布，调整姿势方便跳下去。 还没调整完，商觉时就把他摘了下来，放到低些的爬架板上。 邈邈光速转身，背对铲屎官，还没有来得及生气。 就被商觉时拍了屁股。 “准备一下，骆医生等下过来，庾洒给你做检查。” 检查检查，又要检查。 邈邈不满屁股挨的那两下，扭过脑袋“嗷喵”一声，准确无误咬上商觉时的左手手腕。 尖牙蹭过皮肤时，两人动作一顿，不约而同想起昨天。邈邈叼着商觉时脖颈，断断续续的喘息和呻.吟 那些微妙的，不可言说的，瞬间蔓延开来。 邈邈触电般松开，没事猫般跳下地板。 身后大尾巴举得高高，往洗漱间跑。他力图表现得若无其事。只是脑袋发热下，连自己顺拐了都不知道。 锁上洗漱间的门，邈邈撑在薄荷蓝大理石台盆，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模样在细节上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他的眼睛，以前稍显圆钝的眼角，变得微微上翘。 然后…… 邈邈视线往下移。 结果看到脖颈上明显的粉色痕迹。 …… 真讨厌！小猫脑袋里那些不可告人的画面又一次浮现。 邈邈拢住领口，别别扭扭移开视线。 昨天发生的事情，就是所有人类配偶都会发生的吗？ 毕竟在猫猫的行为准则里，那种事情只是为了生小猫。 他会生小猫吗？商觉时会生小猫吗？ …… 想到这，邈邈脱线的思维打了个转，联想到一直在追的狗血剧。如果有小猫怎么办？小猫算商觉时的还是他的？会出现下雨天带着小猫离开的剧情吗？不——不可以。后妈一定会欺负小猫的。 …… 不对。他和铲屎官可是配偶的关系。狗血剧里的人，好像还不是配偶。既然是配偶的话，那就不会有其他人出现了。 配偶啊…… 邈邈不敢再发散下去，尾巴害羞纠结到卷到了肚子上。 纠纠结结，他又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面的他是长发。邈邈早在选秀那期《绵》中，为了舞蹈效果接过长发，对自己现在长发的样子接受良好。 但问题是，邈邈昨天在镜头底下还是短头发，现在的样子，要怎么出门嘛。 会被发现的。 邈邈犯了愁。就算他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是个大麻烦。 难道要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剪掉？ 邈邈脸色一白。 不要嗷。 一想到要剪毛毛才能出门，猫猫就好心痛。那可是他呵护打理最珍贵的漂亮毛毛！ 这一下，什么睡醒的茫然羞涩都不算什么大事了，护住宝贝头发才是最重要的。邈邈忧心忡忡洗漱完，垂着大尾巴求助商觉时。 可铲屎官坏死了，竟然对他提条件！ “亲一下。” 邈邈毫无威慑力用凶巴巴的眼神瞪他一眼，逆反极了：“就不！” 就不给占便宜。 话是这么说，邈邈还是被这人占了便宜。 商觉时才不理会小猫口是心非的别扭，握着他纤细柔软的腰，将整个人抱到腿上。 邈邈一紧张，瞳孔染上湿意。 他的头发就和猫猫时候的毛发一样，蓬松、柔软且凉滑。从商觉时手上扫过，带起一阵痒意。 邈邈本就是一副精致美人相，眼神这般看过来只会让人觉得，想欺负。 但是，比起欺负，这一刻，商觉时更想呵护疼爱他的小猫。将他的所有惶然、担忧和不安，都尽数抚平。 商觉时按捺住心底的恶劣想法，捧住邈邈脸侧，吻得温柔细致。邈邈炸开的毛，渐渐在舔毛性质的亲吻中平复下来。内心的不安一点一点被商觉时带来的安全感取代。 只除了后背一阵似一阵地发烫，脑袋也变得晕乎乎。 …… 商觉时教着小猫胡来了一阵。 唇齿相依气息相缠中，邈邈不得不又一次意识到，昨天发生过什么。 对这些人类配偶会做的事情，邈邈既是好奇，又隐隐羞怯。 而商觉时教他的亲吻，像一颗颗散发着甜软香味的糖，引着小猫一步步沉沦下去。 小猫尾巴象征性拍一拍，很快陷在吻里。 …… 商觉时额头抵着邈邈的，教他怎么用妖怪的力量做一个假象。 经过昨夜的变化，邈邈完完全全觉醒了作为妖怪的资质。他魂魄凝实了些，体内充盈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看待事物也都和原来有些微妙不同——更加清晰、明白，万事万物都或多或少笼着一层流动的晕光。 但邈邈在妖怪里，算是初生级别的小妖，对妖怪的一切都不太熟练。 邈邈感觉出商觉时斯文外表下，有种隐隐游离的危险感。 这份危险感不是对着邈邈的，更像是活动期未知的火山，存在本身就带着一层危险。 邈邈不由多看了几眼。 商觉时揉猫耳朵：“没明白吗？” “不是。”猫猫动了动耳朵，从铲屎官手里拯救出来。 小猫瞳孔掩不住的好奇：“为什么你会知道？”妖怪方面的事情，连他都不知道。 “家学。”商觉时不大想和邈邈说离界那堆破事，简单回答。他挑起一缕邈邈的头发，在手里把玩一阵，示意小猫快点把头发收起来。 “哦。”邈邈没多问。 本来在小猫心里，铲屎官就该什么都会。 他是只聪明的猫猫，在这些东西上学得很快。邈邈照着商觉时交代的，运用力量，将头发的表象维持之前那样发尾刚好扫到脖子的长度。 “衣服。”邈邈还在对着他头发上那点变化惊奇个没完，商觉时就把一整套亚麻休闲款夏装放到了他手边：“换这套。” “我不要这个。”邈邈和保姆阿姨收拾衣服时就计划好了，要穿背后印着油画睡莲的那个系列。 商觉时捉住邈邈的手。邈邈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衬衣，衣袖本来就宽大，又没有系扣子，一举高袖子就掉下来，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腕。 他很无奈的语气：“你看，这怎么穿？” 不仅手腕上，邈邈身上，到处都有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当然知道！ 邈邈脸红红，在内心给自己找回面子。 商觉时温柔款款好商量的语气中，藏着把小猫拆吃入腹后愈加想要逗弄欺负的恶劣。 邈邈听不出来，不妨碍他生气喵出声：“商觉时！” 他生气的样子格外好看，脸颊绯红，眉眼自有一段昳丽。 这般生动的模样，是只属于他的小猫。 第90章 喵喵喵喵 尽管邈邈外表上看, 和平时没太大不同。但骆宇第一眼看到邈邈，还是走了神。 人还是那个人，但邈邈一举一动间, 总让他觉得勾魂夺魄、光华流转。 邈邈还是像以往那样，兴致不那么高和骆宇打招呼：“骆医生好。” ——他讨厌体检 骆宇极快反应过来, 轻咳掩饰。 毫不夸张地说, 邈邈在的地方，周围都像亮了一个度。 搞不懂妖怪的骆医生尽职尽责, 又搬出他和小猫惯常打招呼的老话：“邈邈好啊，又变漂亮啦。” 邈邈这句话听到腻，真诚睁大眼睛，和医生打商量：“可不可以不看牙齿。” “今天不检查牙齿。”骆宇正面承受了一波邈邈的美颜攻击，赶紧移开视线：“还有, 你不要这样看我。” 他爱惜小命，何况还不想被商觉时扫地出门。 邈邈不理解骆医生的痛苦：“为什么啊？” “邈邈。”骆宇捂心：“你现在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猫猫，谁看了都想偷回家。你再看我一眼, 我一定会把你偷走的。但是我家里面没有那么多巧克力，你去了只能和我一起吃油条豆浆。” “好吧。”邈邈选择性忽略了后面那一长串, 从中提炼出自己太好看的意思。喵咪毛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只魅力超大的猫猫。只要看见小猫, 男女老少都想要摸摸他的脑袋。 后来变成人了，喜欢他的人更是多得不得了。每次活动都有很多尖叫着“妈妈爱你”的超热情粉丝, 还有生活里遇到的那么多对他怀揣好意的朋友们。 唉。如果不是骆医生总要带着他讨厌的医疗器械欺负猫。 邈邈或许愿意分骆医生一块巧克力。 知道不会检查牙齿，邈邈稍微放松了身体, 配合骆医生的检查。 今天做的都是基础项检查，骆宇不经意间, 看见小猫后颈暧.昧的吻痕。 骆宇眼皮一跳。 嘶——他以前会撺掇商觉时吃掉小猫，是因为旁观者清, 早在商觉时发觉前留意到他对邈邈过分的在意和情愫。 但这下，骆宇又突然觉得，噫，老板这个吃法，实在是太欺负单纯小猫了。 邈邈做完检查，一时间没事可做。他对力量的控制还不那么稳定，没办法时时刻刻保证头发不会出纰漏，也就不敢出房间。 他无所事事摸出手机玩，微博消息倒是多到数不清，评论、转发和私信都充满了圈内熟人和山竹对自己的关切慰问。邈邈很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的，不用担心。 但商觉时离开前说过，工作室还没有对外发正式声明。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合理的，向公众交代，说得过去的理由。所以，在此之前，邈邈不能随意在公开平台说话。 邈邈懂的，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聊天软件也同样热闹，信息框不停弹出未读消息，有王兆凯，范大哥，江厦哥，小米，一白哥，张港导演，席山右…… 邈邈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他被宠爱着养大，本身就是只善良，不愿意让他人难过的猫猫。 邈邈同意编辑了一句回复，发给了所有来问情况的人。 【我没有事。】 一时间没有回复。邈邈知道，王兆凯、一白哥他们应该都在录综艺。席山右在忙他的纪录片，杭导演在拍电影。所有人都在为工作和生活忙碌着。 手机消息响了一声，邈邈低头一看，是小米发来的。 【那就好，虽然姑妈告诉我你不要紧，但我总不放心。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多注意休息。】 【谢谢小米姐姐。】 【这有什么？等你好了，姐姐请你喝上次那个赤豆元宵汤。】 …… 陆陆续续回复了六七个人，小米姐姐和他约好下次喝元宵汤，便催他关掉手机好好休息。邈邈不好多解释自己的情况，索性打开剧本，打算背背台词。但看了一会，又没什么耐性地拿出了卷子。本来想做一会习题，结果一发呆，一道题也没有做。反正……反正商觉时没有说今天要做题，那么他看狗血剧也是可以的吧。 邈邈熟练地为自己找借口，以“锻炼演技”为理由，沉浸在狗血剧的恩怨情仇当中。 另一边，骆宇做完邈邈的检查，便来到商觉时临时办公的书房。他闲闲倚在门口：“看样子，我得提前准备红包？” 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他们这边结婚，亲属朋友按道理都要给另一方红包。像骆宇这样和邈邈商觉时都熟的，或许得出两份。 骆宇嘴上没把门惯了，骚话说完心里一阵后悔。他原以为商觉时会岔开话题，或者不轻不重训他几句。 孰料商觉时向后靠在椅背上，抬了抬下巴，心情不错的样子：“快了。” ？ 骆宇猝不及防，被某人秀了一脸。 然而又不敢吐槽，话说得酸溜溜：“那我可提前恭喜啊。” “话说回来，你家小猫是怎么回事？”骆宇昨天本来在奉公摸鱼——他和商觉时接触得多，隔三差五就要应付商家那几位长辈的打听。 谁知道没看多久，就看到屏幕里邈邈似乎中了招，被老板带着，直接离开了直播。 “我正要过去。”商觉时看一眼时间，站起了身。 “那正好。”骆宇手插着衣兜，顺势跟上。“让我看看谁这么不长眼，敢在节目里这么明目张胆动手。” * 酒店二十四楼会议室，正显示使用状态。 苏蔓坐在长桌里侧中间的位置，另外三面，乌泱泱坐了约莫十来个人，西装革履且彬彬有礼，却给她一种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正是中午，会议室里拉着窗帘，空调温度调得极低。苏蔓一人对着这么多人，只觉得浑身都似在冰窖。 正在说话的女人正是满雪，她一身干练气质，语气温和：“苏女士，你不用紧张。如我刚才所说，这次找你，是为了了解事件发生过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苏蔓声音干涩，缓缓抬起眼睛，十足的无辜姿态：“他……萧邈受伤这件事，谁也没有想到。我对此表示关心，也祝他早日康复。” 她这番说辞流畅真切，做足了姿态。在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精，不难听出，这是昨天直播出事后，苏蔓工作室一早拟好的应对说辞。 苏蔓和商英之间的协定极为隐蔽不可告人，因此当商觉时这边的人找上苏蔓时，苏蔓没让工作室任何人跟着，只身前来。 满雪是昨天从乔丽文那知道了萧邈出了意外的。在商觉时手底下培养出的高决策力和执行力很快让她成立小组，对此展开了相关调查和准备。见苏蔓油盐不进的样子，侧头示意助理拿出文件。 她是商觉时调来专门把萧邈的路铺平，顺带把娱乐版图这块做起来，谁知道要她保的人，偏偏就是在娱乐圈出的事。 助理训练有素，将文件放到满雪右手边。 满雪习惯性扫一眼周围，正欲开口，赫然发现，boss和骆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会议室，也不知听了多久。 骆宇对着她目光，扯出一个不着调的笑，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 满雪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看着苏蔓，继续往下说：“苏女士。从昨天的直播来看，萧邈喝了你带进来的饮料才会出现过敏反应。所以我们对它做了分析化验，这是饮料化验结果，你可以看一下。” 她站起身，把文件递到苏蔓手边，倾身盯着苏蔓的眼睛，告诉她：“我们会找你，也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苏蔓瞳孔颤了颤，不敢与之对视。她低下头翻开文件，掩饰自己这一瞬间的动摇。 看了直播的人都会知道，果蔬汁是从榨汁机直接装杯的，杯子上还封了盖子。其他人一直在镜头底下，只除了亲手拿到饮料的苏蔓。尽管只有五六秒，但在走廊打碎花瓶的那个瞬间，她确实不在镜头。 满雪赌就赌这五六秒，苏蔓对饮料做了手脚。更赌她会因为化验结果心虚，从而露出破绽。 因为，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远远不够将果蔬汁的每一项成分都化验清楚。 但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行动，以防漏失更多细节。 苏蔓挽了挽散落的头发：“哦，我这几天有些轻感冒。” 像是要佐证她的话般，说着她咳了几声：“一直在喝荆防颗粒。哪里蹭上了也不知道。” 荆防颗粒…… 骆宇听到这里，颇觉有趣，和商觉时交换了一个眼神。 另一位律师打扮，穿浅咖啡色的男人说道：“你的每句话都法律责任。苏蔓女士，我再次向你确认，对于你昨天在《太阳与向日葵》直播节目中接触过的饮料异常成分丝毫不知情？” 这算是在向法院起诉前，双方私下协商阶段。苏蔓清楚他们开了录音，更清楚多说多错的道理。 索性将目光放在满纸晦涩难懂的成分分析上，缄默不言。 对她而言，商英商觉时都姓商，得罪哪边，似乎都很难有好果子吃。 商觉时和骆宇往里面走，虽说动静不大，但手底下人都留意到。 “老板。” “商总。” 有人要在屋内起身，被商觉时做手势制止。 “我耐心有限。”他随意坐在里门口最近的位置，不耐烦责问她：“还不说？” 苏蔓在节目里接触到的商觉时，眼高于顶、冷淡挑剔，拆人台不留情面。她知道他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而这一刻的商觉时，绝非不好相与那么简单。刚才气势冷然压迫的十几个人还坐在原处，但身体姿势不同程度上发生了倾斜，以商觉时的位置为绝对领导。 而他本身的存在，更是给了苏蔓无形的压力。 让苏蔓意识到，过去妄图挑衅讨好这个人的自己，有多不知天高地厚。。 苏蔓内心一颤，在空调以18℃运行的会议室内，后背滚落冷汗。 既然这样的话…… “和我没关系。”苏蔓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把自己摘出去：“是有人、有人胁迫我。逼我必须放药，不然就毁掉我的前途和人生。” 苏蔓终于开始松口，满雪这一行人凝神细听。 “他说……”苏蔓声音在极度恐惧下发颤。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话荒谬可笑，像极了推托之词。而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商家极为隐秘的事情，说出来自己要遭殃。 她说说停停，倒是没有人因为觉得离奇打断：“他说萧邈是妖怪，所以要我在他喝的东西里放药。”苏蔓凭直接隐去了商英说商觉时因为萧邈变得奇怪，所以想要除掉之类的话。 颇为艰难地说完受人胁迫，苏蔓极快地为自己找理由：“不过我并没有放。” 她从包里掏出商英给她的那份药。 苏蔓并不想按商英的指使行事。 不错，她是喜欢名誉钱权傍身。但她是有多蠢，才会干这样出卖自己后半生的行为。 商英强迫她下药不假，但谁能保证就一定要下他交的药呢？ 毕竟，按那天她被灌下去的那份来看，这药似乎对人不起什么效果。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索性下一个苏蔓自己确定，完全无害的东西呢？ 于是苏蔓把两种药掉了包，化进果蔬汁的，确实是荆防颗粒。 一念之差，救了自己性命。 室内除了苏蔓低低的叙述，落针可闻。 商觉时神色淡淡，不辩喜怒。 “无稽之谈。”骆宇反应极快，接腔：“邈邈的反应只是对荆芥过敏。” 荆防颗粒，顾名思义，是由荆芥和防风做成的治感冒颗粒。荆芥，也就是俗称的猫薄荷。 苏蔓本意想着放安全的药，却不料阴差阳错，让一只闻到猫薄荷就会情热的小猫喝了一大口有猫薄荷的水。 “萧邈早在选秀就出现过荆芥过敏的情况，说什么别人指使，真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吗？” 话说得轻轻巧巧，从阴谋论角度推了苏蔓一把。 苏蔓终于露出破绽，脸色慌乱苍白，语无伦次解释：“没有。我不知道他过敏……” “不知道？”骆宇脸色微沉，冷冷道：“不知道还敢不知死活参进来！” 满雪颇为遗憾地看着苏蔓：“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是苏女士，我认为这件事的发起人是你。“妖怪”之类的说辞，放到童话书里还可以，但似乎不适合成年人的世界。我知道你与萧邈素来不和。” 饶是苏蔓再油盐不进，被这群人一唱一和黑脸白脸下来，心理防线全然溃散。 “好吧……”苏蔓掐住手心，说出了那个让她畏惧的名字：“是商英。” 并不意外。 商觉时好整以暇听她解释。 大概人在一瞬崩溃后，反而会产生无所谓的情绪。苏蔓只觉得无尽恐慌中，自暴自弃的放松。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说到最后竟泪流满面哽咽。 律师模样的男人负责记录。 而商觉时和骆宇，早已经不在了。 另一边，回到临时办公室。 “你们家里人在搞什么鬼？”骆宇憋不住心里的火，毫不留情卖了商家人：“最近商女士垂询，问老板你可有异常。” 骆宇大部分时间很尊重商今雨，只有会像现在这种时刻，才会阴阳怪气她为商女士。 商觉时对自己的事，不欲多说：“谁知道。” 苏蔓交出来的药不知真假，商觉时丢给骆宇处理。骆宇打算留一部分化验，剩下一部分连瓶子尘封在实验室。 他比了个万事ok的手势，“有消息我及时汇报。” 商觉时的人生中，一向不缺乏来自商家的窥探和控制。 眼下邈邈出意外，种种苗头皆指向所谓的“家人”。所料不差的话，前几次事故，也差不多是他们做的吧。 有趣的是。他们为什么知道？ ——邈邈不是人类。 唐助理行事利落，当天送来的档案全面详细，其中几页详细记录了林生峨和商今参的行动轨迹。异常部分，被唐助理挑了出来。 他们两个人，在二十年前都有一段空白的轨迹。 二十年前，商觉时差不多六岁，脱离了离界，到了商家。那是秋天的事情，商觉时记那么清楚。 是因为回商家不久，商老爷子的女儿死了，办了一场隆重。 可葬礼期间他在医院，商今雨借口照顾儿子却在办公室度日，时偲更无可能为一个普通人从离界离开。 他们一家缺席了这场葬礼，导致商觉时这几十年没少被商英记恨。他原本以为，商英针对他，是出于丧母之痛的转移。但现在来看，商英母亲死于那个时间，似乎有什么隐藏起来。 已经是黄昏，余晖洒进窗内，将一切明暗分割。 邈邈没什么心思拖着尾巴，在暖黄色的夕阳下站着，试图用爪子拨弄吊兰。 * 既然头一天就在直播上闹出了个大热搜，邈邈索性没再参加后续的综艺，按照商觉时的安排，搬去天水园修养。由于观众都清楚榨汁机里放过什么的蔬菜水果，不能公开这次的真正罪魁祸首猫薄荷。邈邈在一堆不好吃的蔬菜水果里挑来挑去，选中了苦瓜。 于是工作室对外宣称邈邈是由苦瓜过敏导致的急性反应，现在正在逐步恢复。 邈邈从猫变成人后，为了避免麻烦，住的地方都换过一批人。但天水园没有换过，可能是因为他不常来住。 “一直要住在那里吗？”邈邈高速上。倒不是有多讨厌天水园。只是他原来和商觉时住在地段最好的小区，出门去哪里都很快。 天水园鲜为人知，在城郊边边上，地理位置很偏，去一趟市中心，路上就要两个多小时。 对此，商觉时表示：“先住一段时间。剧组已经请过假了，你好好休养身体。” 邈邈不觉得有什么“休养”的必要，但出于对铲屎官的信任，他还是同意了：“那好吧。” “你要把我金鱼带回来。”小猫在玩具上从来见一个爱一个，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惦记游园会带回来的金鱼。 “已经在天水园了。” 于是邈邈学着吃冰淇淋被抓包时商觉时的语气，摇头晃脑：“你这是先斩后奏。” 商觉时眼神蓦然温柔，戳一下邈邈脸蛋：“你这是小淘气鬼。” “我这是博学。”漂亮猫猫古灵精怪，流眄凝波。 商觉时心微微一动。 在邈邈的炸毛警告下，亲了亲他的眼睛。 等到了邈邈才知道，为什么天水园没有换过人。原来这里是离界的一处出口，像离界那样，充满了毛孔舒张的沛然之气。 邈邈眯起眼睛，像在紫藤花下晒太阳，四肢百骸都舒服到懒洋洋。他忽然有些明白，商觉时说的“休养”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是因为天水园的灵气足，生长在这里的花卉草木都比寻常茂盛些。 天水园有个很大的花园，过去邈邈很爱在花园里玩。 只顾得上确认了金鱼真的在家里一楼，邈邈便迫不及待重温花园的快乐。 草坪小径的边缘被修剪过，井然有序种植着铃兰、鸢尾和风铃草之类的园艺花草。铃兰的花朵洁白，长的很像小铃铛。邈邈以前很喜欢钻在这些花的底下，透过花瓣观察整个花园。就像蒙了一层不同颜色的滤镜，世界都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邈邈索性变回小猫，玩了一会花。爪子踩着小径鹅卵石，渐渐找回一点熟悉感。 有很多四面都竖着绿墙，隔开的花园，墙上密密匝匝生长着爬山虎常青藤。邈邈东看西看，沿着小径走了一会，忽然看见一片特别可爱的青草。 草看上去那么柔软。 邈邈顿时有些走不动路，好想在这样高级的毯子上打滚。可他是只要面子的猫猫，怎么能在外面。 说不定，就要被铲屎官看个正着。 正犹豫中，微风拂过，花圃的青草垂下绒绒花穗，快速划过几道嫩绿的波纹。 小猫爪子不自觉拐了方向，迈过在风里活泼晃动的铃兰，踩进花圃。草坪铺的草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有小猫腿那么长。因为邈邈的进入向两边分开，但又很快合拢，将邈邈藏在这方带着草木清香的世界。 邈邈一抬头就能看见，深浅交错绿叶后，明蓝如洗的天空。 青草地的爪感一流，小猫忍啊忍啊忍。 终于忍不住。在青草国撒欢打滚。 正当他玩得开心，忽然耳朵动了动，不远处传来枝干断裂的清脆声音。邈邈从草叶的缝隙里看到熟悉的身影，是负责花园的云叔。 原来他不知不觉玩到靠近藤蔓墙的地方。 小猫后脚扎实踩住草地，整只猫蹲在后脚上，直起身子，自草叶间探出脑袋。金灿灿的猫猫眼，正巧和云叔对上视线。 “喵。”既然被发现了，邈邈便歪了歪脑袋，无事发生般友好打招呼。 草叶那么高，云叔一定不会看到自己打滚的！ “是邈邈。”云叔拿着篱剪，手上修剪动作不停。“回来啦。” 他提前接到邈邈要来住的消息，一大早便开始修剪花园里玫瑰、蔷薇刺，以防猫猫玩闹会划到。 这会儿他正在打理最后一小块方花圃，花圃里种的是兔尾草，四面墙攀伸着藤本月季和铁线莲。 风一吹，便把花香送得很远。 以前这里是邈邈的最爱。 云叔看顾花木事，经常能看到白茸茸的小猫在兔尾草里打滚嬉闹。 眼下长大了，邈邈还是喜欢在这里玩。 云叔想到这里，将剪子收进工具包。他蹲下采了几根兔尾巴草。在小猫好奇的目光下，编出了一只兔子。 邈邈眼睛亮起来，喉咙发出意义不明的小嗲音。 “送给邈邈。”他把兔子递到小猫面前：“欢迎你回来。” “嗷呜呜——”猫猫得到了爱不释手的新玩具，叼在嘴里，到房子里找商觉时献宝。 由于天水园的房间没有开猫洞，邈邈不得不变回人。好在他被商觉时教了一点基本常识，熟练掌握了变成人后顺便多一件衣服蔽体的本领。 变衣服也是需要技巧的，邈邈这等三脚猫法术，只随便套了一件基础款白色的长款衣服，便迫不及待冲进房间：“你看！” 兔尾巴草的长椭圆形穗子内里是淡金色的，外边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纤毛。小猫捧在手上，天然可爱。 商觉时晃了神。 “喵——”邈邈不满意他这态度，抬高了音调催促。 目光从滑到草兔子上。商觉时了然，掩了文件：“云叔编给你的兔子。” 云叔就会这一招骗小孩。 商觉时小时候被这招唬过，不过草兔子的编法很简单。他留心看两遍就学会了。 “不是兔子。”邈邈摇头：“是猫！” 小猫眼睛圆睁着，如同玻璃般剔透澄净，明显流露出抗议，像是谴责铲屎官的不解猫猫心。 商觉时挑眉，笨蛋猫猫竟会猫兔不分。他耐心纠正邈邈的错误认知：“这是兔子。” 倔强猫猫头绝不轻易认输：“猫！” “是兔子。”点笨蛋猫的额头。 邈邈也在心想，铲屎官怎么这么笨，老大不高兴拖长了调子反驳：“就是猫嘛。” 商觉时握住邈邈手腕，把他带到跟前。“给我。” “你才是笨。”邈邈尾巴任性拍一拍铲屎官，才把宝贝递给他看。 商觉时拿到草兔子，转了一圈，从尾巴的地方开始拆。青色草叶与淡金色的毛茸茸纤毛在商觉时指间灵活穿梭，颤颤的兔尾巴草尖一垂一垂，很是吸引小猫的捕猎本能。 邈邈不可避免盯着兔尾巴。 盯着盯着，兔尾巴散了一桌子。 竟然……竟然把他的“猫猫”拆掉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邈邈没能反应过来，睁着大眼睛满心茫然和不理解。 等猫猫缓过神，积攒起一丁点生气，正要发作，却看到商觉时把兔尾巴草按一定顺序铺好。和云叔刚才相似的动作。 邈邈内心给铲屎官的惩罚判了缓刑，尾巴一下一下拍着商觉时大腿。大有不满意就扑上去凶凶咬人的意思。 还没看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动作，商觉时几下编成了和云叔大小差不多的小动物。 有尖尖的耳朵，和拖着的长尾巴。确实比刚才邈邈捧在手心的还要像邈邈一点。 邈邈喉咙溢出呜咽，不由自主挺直背脊，凑近了想要近距离观察草猫猫。身后的尾巴尖也不拍打铲屎官了，只有尖尖小幅度摆动着。 商觉时握着一侧草杆，草猫猫白绒绒的纤毛扫过邈邈的脸。 他逗小猫：“这是谁？” 当然是他这样的可爱猫猫！ 邈邈被这一套哄下来，心花怒放，声音嗲得像踩奶时候：“喵～” 第91章 喵喵喵 兔尾巴草编成的猫猫一下打败了邈邈所有花里胡哨的玩具, 成了他最宝贝的新宠。邈邈走到哪里，都要把草猫猫带着，就连睡觉也没放过。 商觉时洗完澡出来, 第一眼先找邈邈。 邈邈早早换睡衣上了床，面前摊着剧本, 睫毛垂着睡得正香。 草猫猫还握在手心。 ——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 商觉时无声笑了笑, 走近些从邈邈手里拿走草猫猫，摆到床边胡桃木柜子上。 邈邈奶猫时期最喜欢里面安了铃铛的镂空球, 总爱把玩具叼着到处跑，吃饭的碗里、爬架、床上…… 偌大的冷寂的家里，随处可见奶猫抱着小球睡得四脚朝天的身影。 也因此多了不同以往的温暖与亮色。 邈邈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铲屎官目光骚扰，尾巴尖小幅度拍打着，催促他快点睡觉。 商觉时动作极轻上了床, 将邈邈捞进怀里，落下晚安吻。最后一盏晚灯熄灭，一室归于宁谧夜色。 到了半夜, 商觉时忽然听到邈邈含着哭腔的声音。 “小哥哥。” “邈邈？”商觉时按下打开床头灯带的按钮。 柔和的橘色灯光倾洒而下，邈邈蜷缩睡在商觉时怀里, 不知梦到了什么, 眼泪不断从眼角滚落，没入散乱开的长发。他哭哭啼啼：“小哥哥……呜……” 听清了邈邈梦呓, 商觉时不免蹙眉。 但小猫哭得这样厉害，丝毫不给他吃味的空暇。商觉时压下这一刻涌出的纷杂情绪, 顺着背脊轻拍安抚：“邈邈，醒醒。” “小猫。” …… 邈邈自睡梦中被商觉时唤醒, 抽噎着缓缓睁开眼睛。 “小哥哥……”他蜜色的瞳孔像是水洗过的琥珀，透亮湿润。脸侧银白色的长发, 几缕因泪水打潮，黏在白莹莹的肌肤上。 在灯光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商觉时实在没法责怪，然而内心实在窝火，捏着邈邈下巴，径自吻了上去。唇齿间的侵占粗暴强势，邈邈的唇角传来轻微刺痛，下一刻便从口腔里尝到血的淡淡咸涩味道。 小猫长这么大，还没被铲屎官这样过分对待过，顿时委屈得不行。梦里残存的情绪影响仍在，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哭得脸上一片湿漉漉。 “喵！”邈邈彻底乱了呼吸，颤着声抗议。 商觉时把他里里外外欺负个遍，亲昵咬了咬猫猫的唇角：“小哥哥是谁？” 小哥哥？ 邈邈莫名心虚，但实在心虚得很。他不敢看商觉时，别着耳朵视线乱飘。余光看到柜子上坐着的草猫猫，心头涌起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委屈伤心：“梦到猫猫散了。” 商觉时顺着邈邈的眼神看过去。兔尾巴草极耐保存，草猫猫还保持着白天刚编出来的模样，周遭一圈嫩绿绒绒草叶。 “只是做梦。”头顶传来熟悉的温度，商觉时安抚性质抚摸邈邈脑袋。 铲屎官总是最会顺毛的存在，邈邈心情乱七八糟，耳朵却不由自主贴着他的手摆动。 “就算散了，还可以再编起来。”商觉时取了湿巾，擦着小猫脸上的泪水。 他的怀抱混着淡而清冽的浴盐气息，在昏暗暖橘色灯光下，构筑起独属于小猫的安全感。 “那我……”邈邈仰起脸，睁着圆圆猫眼：“我要很多个。” 如果有很多很多兔尾巴草编的猫猫，散掉几个也不要紧了。 “这可不行。”商觉时望进小猫琥珀色的瞳孔，摇了摇头。 “喵——”邈邈这一生习惯了商觉时变着花样哄他。 何况他现在这么伤心，按道理来讲，铲屎官肯定要对猫猫百依百顺的。 但商觉时居然说不行。 邈邈想不明白拒绝的理由，声音闷闷的：“为什么？” 商觉时刮了刮笨蛋猫咪脸颊：“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邈邈。” 什么意思？ 邈邈明显听不懂，湿漉漉的目光看过来。 世界上当然只有一个邈邈。 “邈邈是独一无二的猫猫。所以，兔尾巴草编成的邈邈也只有一个。” 邈邈没想到商觉时会这么说，心情变得有一点点雀跃明亮。 他表面矜持着，没有露出太大反应。耳朵尖尖却是竖了起来，将那点小猫心思暴露个彻底。 商觉时擦干净他脸上泪痕，低头吻上邈邈尚沾着泪水的睫毛。 “不管有什么事，你都是我唯一的猫猫。和我们配偶的关系一样，永远不会改变。”他像教小猫新知识，语速放得很慢，一字一句几乎要印到邈邈记忆最深处。 “记住了吗？” 邈邈只听懂了前半截。但前半截的情话已经足够让他被商觉时哄住了。 “喵。”小猫轻轻撒娇。 看向商觉时的流金瞳孔明澈纯净，带着不自知的信赖依恋，是最甜蜜柔软的蛊惑。 商觉时内心微动，不由托着邈邈的脸蛋，向他靠过去。 邈邈初尝□□滋味，由商觉时引着，接吻过不知道多少回。“等一下……”邈邈尾巴竖在两人中间。 他憋了话要说，现在不说，等下商觉时亲上来……他肯定要忘掉的。 说不清因为紧张还是心急，小猫脸蛋染上一层漂亮的红晕，移开视线，盯着柜子上的草猫猫，尾巴尖不自在拍打：“你也算是吧。” 没头没尾的，商觉时却听懂了。 算是独一无二的、和猫猫最要好的铲屎官。 独一无二……吗？ 商觉时和小猫朝夕相伴，为他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很早之前，商觉时就发现，与其说宠物，邈邈更是他的骨肉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 他的小猫在感情上纯粹、滞缓，又开窍慢。 商觉时低低笑起来，指腹轻柔蹭着小猫唇瓣：“你是我的荣幸。” 他一这样带着笑意说话，邈邈猫耳朵尖就会泛起痒意。 邈邈在闭眼之前，余光模模糊糊映出商觉时手腕的红痣。 夜色正浓，雨声韵奏敲击着窗。身躯的拥抱隔绝了天地，惟有一室宁馨。商觉时教他的小猫如何接吻。 一遍一遍，吻湿了眼睛，亲软了骨头，陷落在无边缱绻温柔的欲念里。 …… 灯带调在最暗的模式，邈邈闭着眼睛，倦倦进入梦乡。他皮肤娇气，哭过的痕迹仍然鲜明，眼角粉光融滑，十足惹人爱怜心疼。 因为做了噩梦的关系，邈邈这晚是只黏人小猫。揄系正利。 和商觉时牵着的那只手，入睡前都没有拿开。 商觉时握一握邈邈的手，轻唤：“邈邈？” 邈邈耳朵尖未动，俨然睡熟。 借着亲吻咬开小猫唇角的那点血，商觉时探入他的梦境。 入眼是深秋的树林，层林尽染、叠翠流金。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火红与金黄交映，犹如织锦般绚烂。 一个不那么亮眼的、灰扑扑的白色身影踩在落叶上前行，尾巴在空中一晃而过。 商觉时反应了半秒，才认出这是他的小猫。 他从来没看过这个样子的邈邈。 小小一只，只到矮木丛那么高。很瘦，毛发没什么光泽。 梦里的视野受梦境主人意识的驱使，商觉时只可以跟在邈邈旁边。 “等等我。” 带点奶气，甜软的声音。 邈邈幼猫时期，叫声就特别的嗲和软。后来小猫变成人了，商觉时还无聊联想过，小猫幼年声音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回听了，倒和想象的差不多。 小猫正追着一个带斗篷的人跑。 那人腿长，快步走在前面。小猫还小，跟他脚步跟得很吃力，走着走着只能跑起来，细声细气喊：“小哥哥——” “小哥哥”。 商觉时的心，像被锤子敲了一下，空落落的闷疼。 这只笨猫，就在梦里喊别人小哥哥。 ——笨猫。 什么小哥哥？人贩子还差不多。把小猫养得这么差劲，衣服不合身，连头发都没有光泽。 在他这里，邈邈娇生惯养得很，哪里受过这份罪。单小猫护理毛发的，可就有几十种了。 商觉时将迁怒归咎于邈邈太笨的缘故。 就像小猫偷偷浪出去玩，走丢在花园几小时。等找到的时候，皮毛变得脏兮兮，还沾着松针花刺。 让人心疼又生气。 “你真慢。”走在前边的人转过身，停在原地。等到小猫过来，斗篷下伸出一截光滑白皙手腕，牵住了邈邈。 幼猫满心欢喜：“小哥哥最好了！”落叶在脚底沙沙作响，两个人牵着手，往更远处走去。 梦境的雾气渐浓，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被无意识睡眠的黑沉取代。 而在梦境之外，邈邈的手还安放在商觉时手心。 他唇角微翘，似乎正是好梦光景。 商觉时挑眉看他安睡的小没良心，眸光沉沉。 第92章 喵喵 商觉时已经替他向剧组请了假, 邈邈这一觉毫无挂碍，睡到日上三竿才心安理得睁开眼睛。 电动窗帘缓缓拉开，晴暖细碎的光线从百叶窗缝隙照进来。室内空无一人, 小猫懒懒散散，变回原型咬着被子一角伸懒腰踩奶。 灿金阳光下, 小猫长绒绒的雪白毛发泛出漂亮顺滑的光泽。 踩着踩着, 邈邈脑海不期然浮现昨晚梦到草猫猫散架的伤心劲。 啊。 他的草猫猫！ 这下邈邈连猫呼噜也顾不上打了，急慌慌睁开眼睛, 向他放草猫猫的矮柜看去。 兔尾巴草编成的猫猫好端端坐在老地方。 邈邈稍稍放心，凑上前仔仔细细观察一番后，还用鼻子嗅闻确认。草猫猫过了一夜，依旧是青绿的模样，只是叶片稍稍失了水分。 胡须不经意间, 碰到兔尾巴草的纤毛。茎杆晃了晃，像和他打招呼。 小猫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 担心草猫猫会在玩闹途中散掉，邈邈犹豫了一会, 没有带上心爱的玩具，四爪空空出了门。 门外很是安静, 邈邈在楼梯口思考片刻, 便欢快地往二楼跑。这个点，商觉时肯定在书房处理工作。 果不其然, 刚踏上二楼地板，小猫就闻到了专属于饲主的气息。 而书房的门, 已经为他安上了猫洞。 邈邈翘了翘尾巴。爪子搭在猫洞上，脑袋探进洞里：“喵——” 带着睡饱的好心情, 声音嗲且软。 “邈邈。”商觉时抬眼，便看到一只白茸茸毛乎乎的小猫脑袋。 “呜喵！”邈邈回应了一声, 后腿用力，整只猫钻了进来。 小猫昂首挺胸，砂金色瞳孔看着铲屎官，步子优雅又轻盈。大尾巴高高举在身后，全无心思的快活模样。 商觉时欲翻后半夜“小哥哥”的旧账，合上资料，好整以暇等着猫猫自投罗网。 但邈邈身为猫猫，天生要矜持小作那么一点，才不乐意主动投怀送抱。何况……何况，商觉时眼神藏着不可捉摸的暗色。 邈邈走着走着，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商觉时唇边浮出一抹笑意：“过来。” 邈邈内心警铃大作，停在铲屎官刚好碰不到的地方，蹲坐下来。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心思不定。 如此，只能铲屎官离了座哄猫：“吃早饭了吗？”他走到小猫面前。 一提到吃的邈邈警觉性就会降低，嗲里嗲气：“喵嗷。” 还没有吃。 昨天说好了有海鲜焗饭，不许耍赖嗷。 猫猫睁大眼睛表达自己心愿，没有躲开，被铲屎官抱个满怀。 商觉时单手托住邈邈毛茸茸的屁股，叫了某只猫猫心心念念的早饭。 “喵。”邈邈爪爪搭在商觉时手腕。 商觉时和小猫最是默契，听懂了这是说他没洗漱的意思。 人类一起床就要洗漱，然后才会吃早饭。这和小猫的行为方式可不一样。 猫猫只有吃饱了才会舔爪洗脸收拾自己。 商觉时抱着邈邈去了洗漱间，拆封了全新一支小猫专用的牙刷，帮他刷牙。 邈邈乖乖蹲在台盆上，任由伺候，尾巴偶尔扫到商觉时身上。 一时静谧默契。 邈邈变成人以后，保持了猫猫时期的独立自主清洁能力。学会刷牙后，从来是自己动手，绝不要商觉时插手。 今天这番撒娇方式，倒还是头一回。商觉时像以前那样，圈着猫猫刷牙。 照顾小猫的这些琐碎细致日常，并不会让商觉时厌烦。与之相反，他会从中得到一种占有满足感。让他切切实实去碰触、丈量、抚摸和烙下印记。 ——小猫是属于自己的。 柔软温暖的身躯毫无芥蒂依偎在他手边，与往前无数个日日夜夜并无不同。邈邈一脸明媚纯粹，快活无愁。 商觉时垂眸，将内心暗火压下。 也许，只是梦而已。猫猫有什么错呢？ 他心思变换，握着湿毛巾将猫脸蛋擦了个遍。 小猫本体时不那么喜欢毛巾擦脸的感觉，边被擦边愤愤“喵呜！”浑然不知逃过了被盘问“小哥哥”这一茬。 就算不用拍戏，猫猫的日程也安排得满满当当。在书房腻了一会，邈邈脚步不停，到一楼隔着玻璃缸关心小鱼。再到外廊拐角处停足检查两盆太阳花和矮脚向日葵的生长状态。 从骆医生手里带回来的这盆太阳花，今天足足开了六朵，让小猫心情不由变得明亮起来。 天水园的地理位置优越，依山而建、傍水而居，夏季最是清幽凉爽。 邈邈从外廊钻进绣球花丛，熟门熟路往花园走。 正对西侧罗马柱的是一方人工湖，开了满湖睡莲，深绿烟紫层叠。几座鲤鱼喷泉，从鱼嘴里涌出碎珠水瀑，阳光下折射出跃金似的粼粼波光。 小猫走走停停，在花园玩到忘乎所以。偶尔有风经过，吹送来满架蔷薇花香和自然界的只言片语。 只是这一次，邈邈在枝叶颤声与虫鸣间，听到人类说话的声音。 “文雀，你怎么来了？” 小猫维持着抱住珊瑚果的姿势，耳朵却竖了起来。 树上蝉噪愈发聒噪，没有了风，只能断断续续听到零星几个字。 “汇报”、“动向”…… 猫是天生的猎手，爪垫落地无声。邈邈循着声，走向蔷薇花架。 说话的是云叔。 而他对面树荫里，飘飘荡荡落下一根灰色羽毛。邈邈身形隐在草木之间，仰头确认，果然是云雀。 没有哪只猫能对眼皮子底下的鸟雀无动于衷，何况是一只在树上、正嘀嘀咕咕的小鸟。邈邈起了玩闹的心，在灌木丛压低了身子，一副随时准备伏击的模样。 文雀浑然不知被猫猫盯上了，拍动翅膀：“时偲大人让我来问，最近这里有异常之事发生吗？” 邈邈不由弓背炸毛，瞳孔警惕竖成细细一条。 居然……居然会有和电视剧里一样的偷情报的坏人。 喵嗷，他看错文雀了！ “一切正常。”云叔比着前方柏树，修剪手头这棵的造型：“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及时汇报，你们尽可放心。” 没想到云叔也和文雀是一伙的。 邈邈说不清什么心情，垂着尾巴认真偷听。 “不是。”文雀在树上跳了跳：“大人没有不放心，他感应到了封印波动。所以……” “这怎么可能！”云叔一激动，柏树剪秃了好大一块：“那是不可违逆的事情啊！。” 柏树间闪烁着隐幽蓝光，和小隐村那里的大差不差，统一出自离界，能够隔绝外人窥伺闯入。 因此他们交谈并不顾忌。 文雀玻璃珠似的灰色眼珠看着云叔：“时偲大人是这么说的。” “他是亲手封印的人，不会有错。” 云叔愁眉苦脸看着被他剪秃的柏树，试图补救成另外的图案：“除了少爷和邈邈……那只小猫，搬回来住。对了，可能你不清楚，他们……” 看着外表小小一团装嫩的文雀，云叔吞吞吐吐。 “我知道。”文雀点头。 知道什么？ 邈邈更警惕了，竖着耳朵尖尖，唯恐错漏重要细节。 “少爷和邈邈是配偶啊，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鸟雀说起隐私来，自带一种八卦效果：“所以他们睡一起了吗？我是说那种睡一起。” 什、什么？ 邈邈浑身上下每一根毛毛都僵住了，蔷薇的粉色映在脸蛋上，像给白毛涂了胭脂。 “你！你你你——”云叔也僵住了：“没规矩！” 文雀才不怕他，在树干上跳来跳去：“可是我们都知道了啊。” …… 邈邈没脸再听下去。 柳枝在风中微微摆动，花木枝叶轻摇，邈邈落爪无声，静悄悄离开了。 文雀浑然不知邈邈听到了他和云叔的谈话，更不知一只小猫因他社死。他这次来，主要任务是受时偲之命，查看封印。次要嘛，顺带着干往返两界传递物件的老本行。 和云叔商议完，文雀抓起离界邻里托付的包裹，展开翅膀就往屋里冲。包裹里有阿香备的礼物盒，夏天换了一批点心，她总记得邈邈爱吃甜口。还有阿黄写的“告状信”。 还有还有，贺伯指明交给少爷的小铃铛。 这一路飞过来可真重，要抢少爷两块糖才行。 ——唔。或许不用抢，少爷的猫猫在。 虽说邈邈是猫猫，但他在离界讲礼貌又随和，身上有少爷的影子，却不像少爷那么冷漠不可亲近，很难不对他生出好感。文雀一开始只隔着窗户远远看过少爷的猫猫。后来不小心在树上遇见了，邈邈还会帮忙分担很重的东西。 所以文雀在天性上畏惧他，又控制不住心里上的喜欢。 真好啊。文雀想，有猫猫在，这次肯定可以带走数不清的糖果。 他知道的，按人类成亲的习俗，可是要送很多喜糖的。 文雀化成人形，规规矩矩敲了窗户才进来。 灰色发尾的小男孩，忍不住对着少爷旁边的邈邈，露出久别重逢后腼腆友好的笑。 然后笑容冻在了脸上。 文雀印象中，待人友好的猫猫似乎并不欢迎他。邈邈瞳孔竖直成细长的一条，带着狩猎动物天生的冷然，警惕防御地注视着文雀。 尽管文雀现在是人类形态，论体型差，似乎单手都能把桌上炸毛的漂亮小猫抱起来。但实际上，对天敌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 被邈邈这样一通恫吓，文雀直接当机，本能开启装死模式。那半边修炼不到家，人形还保留着的翅膀蓬蓬炸开，护在头顶。几根羽毛因惊吓过度，凄凄惨惨自墙根打着旋儿飘落。 怎么看怎么惨。 离界的人来天水园被吓着走…… “邈邈。”商觉时抚上猫咪耸起的背毛。 “呜。”邈邈头都没回，喉咙口溢出轻轻一声。尾巴重重拍打了两下，对铲屎官这种打扰自己御敌的不懂事行为相当不满。 ——在其他人面前摸什么摸。 堂堂猫猫不要面子的吗？ 文雀可是会背后叽叽喳喳说八卦的！ 第93章 喵 贺伯托文雀送来的铃铛, 虽然只有龙眼核大小，用的材料却都是天底下最为难得的异宝，以鲛绡为链, 秘银铸型，冰霖雕镂。更别说铃铛内部安放的明合珠, 直接掏空了河伯水府大半家底。 商觉时抓起铃铛, 一阵清脆铃音响动，空气随之泛出奇特的波纹。他在铃铛缝隙上随意抹了一下, 指腹血渗了出来，很快消失在铃铛表面。 几缕灵气逸散，文雀抵挡不住这种诱惑，忍不住偷偷吸了好几口。 邈邈在一旁猫视眈眈：“喵嗷嗷呜！” 既然东西送到了，你该走了嗷！ 文雀是个尽职尽责的信使, 不知从哪学了签收一套，就算被邈邈吓成这样，还是坚持所有包裹当面交接：“还还还还, 还有两个……” 说着说着，豆豆眼试探性往邈邈方向瞟。 正对上猫猫那双圆睁的金黄猫眼。 “妈呀！”文雀小心脏狂跳, 翅膀盖在头上装死：“还有你的你的东西！” 邈邈这才放了心, 转过脑袋无声看了商觉时一眼。 商觉时自然明白小猫的意思，这是要他帮忙盯着。 家养猫猫还好, 如果是野外，总会有独自一猫难以完成的事情。 虽说猫是独居生物, 但遇到这种情况，关系近些的小猫之间是会互相帮助的。 比如在危机四伏的野外拉完粑粑, 为了不让天敌发现，猫猫必须好好埋屎, 消除自己留下的气味。 这个过程中，猫和猫之间会轮流换岗盯梢，以防不速之客的偷袭。 在邈邈心目中，文雀的到访，和埋屎被侵入领地是一个级别的重要紧急事件，面对超级信任的同伴才会这样托付。 既然有铲屎官接替看守，邈邈放心大胆移开了视线。他甩甩尾巴，走上前两步，低头研究属于他的包裹。 邈邈猫鼻子灵，还未打开都能闻到一股勾猫馋虫的甜香，隔着盒子确认了是点心。 他用爪子勾住食盒一角打开。 里面摆放的点心很好看，笺子是石榴花的颜色。 邈邈草草看一眼盖上。 另外一件是个棕黄色的信封，带着阿黄的气息，上面涂着乱糟糟的黑色笔画。邈邈完全没看出来这是什么。 商觉时低低提醒小猫：“是信。” 哦，原来是信。 邈邈不动声色，按爪爪签收了。 非但没有得到心心念念的糖，少爷的猫猫还不喜欢他了。 文雀来的时候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沮丧。他这次没撞玻璃，飞到云叔那里垂头丧脑求安慰。 邈邈竖着耳朵，直到听不见文雀扇动翅膀的声音，背上炸开的毛才一点点软趴下来。 他头一回收到信，不熟练在封口位置闻了又闻，还是没敢下爪子。邈邈转过脑袋，理所当然对着商觉时：“喵——” 机智的猫猫不在于会开信封，更在于懂得合理发挥铲屎官的作用。 商觉时如小猫所愿，用裁纸刀取出了信封里薄薄一张纸，摆到他面前。 信纸和信封上一样，都是横七竖八的粗黑笔画。邈邈绕着信纸走了几步，试图研究阿黄的字。 商觉时在意邈邈明显的情绪变化，抱住小猫顺毛：“怎么了？” 他的怀抱总是带着温柔安定的感觉。邈邈渐渐放松下来，背不再紧绷着，索性变回了人形，软化信赖靠在饲主怀里。 在小猫心中，白天远不如夜晚有安全感。 他不肯说，反而举起那张信纸转移话题：“写的什么？” 阿黄这封信，一是狗刨字，二是繁体，小猫当然不会认得。 商觉时就着邈邈的手，为他念这只一百岁狗精的信。 阿黄在信里说，在离界见到了白峰奇。她闻到了白峰奇身上的巧克力，是之前邈邈分给她吃过的那个牌子。阿黄想吃，但是白峰奇不给，还找借口说狗不能吃。可她以前吃过，根本没事！ “分明是白峰奇舍不得分，小气鬼小气鬼——他真的是鬼！” 阿黄在信里气哼哼说了好长一堆白峰奇的坏话，转而求邈邈再带点巧克力回来。“我没有钱，但可以用偷偷藏在后山的大骨头换。” “狗确实不能吃巧克力。”邈邈还记得在一白哥生日那天看得电影，吃巧克力的小狗会有生命危险。 但阿黄不是普通的小狗。 哦，邈邈想到自己零食库里还囤着那么多巧克力，反正他吃不了。 文雀还没走，正在花园围着云叔飞上飞下，嘤嘤嘤个没完。小猫身形灵巧，蹿到树上叼着打包好的巧克力丢到了他面前。 他可不像阿黄，随随便便在包裹上写狗爬字。 而是撒娇耍赖磨着商觉时写的好看的字，清清楚楚标注了阿黄的一份，阿香姐姐的一份，替商觉时准备的送给贺伯的大吉岭红茶。 还有最后一份没有署名的巧克力，文雀只可以和其他人分这个。 “呜呜——”听明白了吗？ 邈邈知道，自己的原型更加凶猛和威风凛凛。特意变回猫形来找文雀，就是不许他再做坏事。 打听情报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文雀果然和他预想的那样，彻底被震慑住，接住包裹的爪子都在发抖。 邈邈内心直翘尾巴，他果然是世界上最威武霸气的小猫。 雪白雪白，蓬松成一团的毛茸茸…… 却有一双冰冰冷冷自带杀意的金色猫眼。 嘤！ 身为一只毛绒控的鸟，他容易吗？ 文雀克制着一边害怕，一边萌一脸血，越发抖得厉害，终于憋不住，抓起包裹拍拍翅膀一飞冲天，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里。 邈邈骄傲抬头，今天也是猫猫成功守护家园的一天。 * 到了晚上，邈邈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商觉时在床上等他：“过来。” 猫猫竖尾巴：“你想干嘛？” 一阵细碎轻盈的铃铛声响。 邈邈白天就很好奇的漂亮铃铛出现在商觉时手中。 他不由往前走了两步。 商觉时倾身，握住小猫的腰，把他带上了床。银白色长发倾洒而下，在床单上铺开一层。 “送给你的。”商觉时拿着铃铛，比在猫猫手腕上。铃铛在夜色下宛如湖面银波，晃动间衬得邈邈腕骨纤细雪白。 邈邈伸手去摸。 “不是玩具。”商觉时不太满意手腕的位置，又将铃铛放到小猫脖颈的位置看效果：“要戴着。” 邈邈微微仰起脑袋，配合商觉时动作：“为什么要戴？” 商觉时将邈邈长发撩到后面，低垂着眼睫，漫不经心逗猫玩的语气：“栓猫。” “哼。”邈邈就知道铲屎官在敷衍猫，威胁性质露出小尖牙：“就不戴——” 小猫这样蹬鼻子上脸，可是要挨亲的。 邈邈得意叛逆两秒钟不到，就被商觉时扣住后脑勺，湿漉漉吻了一遍。 直把邈邈亲到喘不过气才放开。 可、可恶！ 单纯小猫亲不过坏心眼的铲屎官，唯有红着脸泪眼迷蒙，内心可劲说着铲屎官的坏话——商觉时是世界上最最最最讨厌的铲屎官！ “你在心里说我坏话？”商觉时挑眉。 “没有！”邈邈斩钉截铁。 “真的吗？”商觉时点小猫鼻子，“我好像听到有猫猫说铲屎官最讨厌。” 邈邈扭头，不关猫猫的事。 “为了保护你。”商觉时亲亲猫猫脸蛋：“这是十方铃。” 鲛绡带着月华，能聚拢灵气温养魂魄。而冰霖明澈，响动间能屏退任何伤害。 铃铛在指间，沿邈邈脖颈寸寸勾勒流连。 小猫脸有些烫，不自在抗议：“痒的。” “我不想戴在脖子上。” 身为一只漂亮威风的猫猫，邈邈一直以自己浓密蓬松的毛发为傲。要是戴在脖子上，就有一圈毛毛要被压住了。 比来比去，最后铃铛系在了邈邈脚踝上。 早在选秀那会，邈邈就系着铃铛跳过舞，但还是不太习惯。尤其，当商觉时的手碰到他脚腕的时候。 微妙的、碾辗支离的痒，自那侧皮肤，一点一点，蔓延上小腿后颈，乃至全身。 让他呼吸都乱了几分。 几乎是戴上的第一时间，邈邈动了动脚。 “铃铃……” 铃铛声音清脆，泠泠作响。 “有声音。”邈邈挑剔。 “再试试呢？” 原来十方铃和主人心意相通，如果有意控制，就能不发出声音。而且邈邈变换形态时，铃铛的大小也会随着改变。 邈邈试了几次，逐渐上头。铃铛声跳脱清脆，惹得小猫忘乎所以，拿出了追尾巴的架势，抱住后腿斗智斗勇。 尊贵难寻的铃铛，邈邈把它当玩具，不知传到离界会有什么反应。 *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邈邈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默默翻了一个身。 “第八次了。”商觉时从背后抱住小猫，声音放得足够温柔：“睡不着？”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构筑的小小空间，给了猫猫足够的安全感。 他把白天无意听到的对话，告诉商觉时。当然，省掉了文雀八卦那一块。 “所以你才会不欢迎文雀。” “嗯。他做坏事。”邈邈尾巴摆到商觉时腿上，轻轻拍了拍：“商觉时，封印是什么？” 商觉时对封印并不知情。然而在邈邈的话语中，莫名想到前几天邈邈中药时，手腕传来的灼痛。 那时他注意力全在小猫身上，只记得灼痛持续了短短一阵，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商觉时正思索着，手腕那处像有了感应，开始变烫。他碰了一下那点长在血管处的红痣，灼痛感瞬间蔓延，像浑身裹着火焰坠入冰河，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砭入肌理的阴冷。 商觉时蹙眉，闷哼一声。 “你怎么了？” 黑暗并不影响邈邈视物，他有些担忧，暖软的手伸过来，小心翼翼碰了碰红痣：“是这里吗？” 疼痛感一下减轻。 灼痛被小猫的小心翼翼轻轻抚平，阴冷也被他带来的暖驱散。 商觉时联想到查到的那些乱七八糟：“可能。” 他搂住小猫背脊，安抚：“没事的，很好解决。” 邈邈本来不把什么封印当回事，在他认知里，有商觉时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但感受到商觉时在疼，邈邈心底变得慌乱。他伸出手，握住商觉时浸出冷汗的左手，低头在红痣的地方舔了一下。 “还疼吗？” 舔是猫猫安慰疗伤的方式，就像人类之间的摸摸头。 邈邈想着，又去摸了摸商觉时的额头。“不疼了吧？” 小猫身上阳光的温暖甜味随动作靠近，在他面前，邈邈总是露出纯粹又柔软的一面。 商觉时的眼一下变得幽深。 邈邈有点警惕：“说‘谢谢猫猫’。” 商觉时失笑，单手捧住猫猫的脸，鼻尖和他蹭蹭：“谢谢猫猫。” 这么好说话？ 邈邈心里闪过淡淡的懊悔。早知道让商觉时说，给猫猫一卡车零食了。 他只来得及分神了半秒。 商觉时向他靠近，邈邈眨了一下眼，心脏怦怦乱跳。唇与唇相触的那一刻，邈邈不自觉腿往回缩。 铃铛在夜里清凌凌响起。 接着一阵铃铛响。 商觉时捞着邈邈的腰吻。从他后腰衣摆探入，沿着背脊往上。用的是将猫揉进怀里、拆吃入腹的吻法。 摸上肚皮的瞬间，邈邈忍不住颤声呜咽。 ——破铃铛，还说保护他呢？ 第94章 喵喵 二楼猫房连接的阳台, 一直是邈邈喜欢的地方。 阳台一面墙钉着菱形木格，绿萝爬了一整面，与吊兰垂落的枝条错落交织, 渲染森森绿意。 绿萝种植在糖果色的陶盆里，通过将茎杆固定在木格的方式引导攀伸。邈邈不住这里的日子, 应当是云叔打理。一些嫩枝从木格滑落, 沿着摆放陶盆的大理石台面肆无忌惮生长，新叶触到水面才换了个方向攀爬。 邈邈从游园会带回来的两条金鱼, 经常游上来唼喋绿萝的叶，或是吊兰白色的根。 大理石台面的另一侧空间不大，是邈邈按照自己亮闪闪审美收集的零星瓶罐。他最喜欢的那个麻绳玻璃瓶里，插着一捧兔尾巴草。 靠着玻璃瓶的，是商觉时那天编给他的草猫猫。 斜对角支着画架。 邈邈拿起画笔, 坐在他的小天地里。 随着水分的流逝，用来编成草猫猫的兔尾巴草开始变细，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哪怕邈邈再不情愿, 也得接受眼前这只草猫猫会有消失的一天。 第一只的意义总是特殊的。 铲屎官以后会给他编很多草猫猫，但都不是现在这只了。 邈邈想了想, 决定抓紧时间, 用画画的方式将他的第一只草猫猫保存下来。 他选了湖蓝和宝石翠绿两种颜料，开始调想要的颜色。水彩蘸过水就会一点点漫开颜色, 邈邈不眨眼看着画笔在纸张上留下的痕迹。 猫作为狩猎者，需要拥有敏锐集中的视力, 为此，他们牺牲了精准感和色彩感。和人类相比, 猫可以说是近视又色盲，五米以外的视野朦胧失焦, 只能分辨蓝色与绿色。 所以，从猫变成人的那天，邈邈眼中的世界一下广阔和丰富起来。 他喜欢触摸、感受那些色彩，尤其是通过画画，通过水彩。那些不同颜色搭配融合在一起，纷呈层次感的变化，邈邈百看不腻。 对小猫而言，调色彩快乐的事情。 “商觉时。”但今天的小猫，俨然有心事：“什么时候回去？” 邈邈坐在画架前，微微鼓着脸蛋。阳光灿烂照进来，将绿萝、吊兰、兔尾巴草，和室内的一切都映出了金色，亦将他的轮廓勾出一层泛着暖意的淡淡金芒。 看上去更加毛茸茸。 小猫的心思总是很好懂。 话一出来，商觉时就知道，邈邈还在介意云叔和文雀的谈话，觉得这里不安全了。 但商觉时带邈邈来天水园，自然有他的道理。人间与离界之间存在混沌，混沌隔绝开两界一切，包括灵气。 只有离界的出入口，因阵法的维持下依旧存在着妖怪赖以生存的灵气。这也是白峰奇云叔这样守门人，不能离开的原因。 邈邈才刚完全长出妖形，当然在这里最好。 “唉。”猫猫学着电视剧里的人，抑扬顿挫叹气。 他没心思画画，趁商觉时不注意，走猫路从阳台窗户溜到树上，揣手手对着花园发呆。 窗口这棵树叫芙蓉树。 青绿色线状披针叶，花丝细长，像毛茸茸的扇面。眼下正是芙蓉树的花期，远远看着像树上飘了淡粉色的云，近到趴在树上就像粉色花海。 邈邈小时候爱玩这种花，云叔知道后，特意移栽了几棵芙蓉树到猫房窗口。为了方便小猫磨爪睡觉，还特意搭了一个藤条窝。 小猫尾巴直直一条垂下来，其实云叔一直对他很好。 可云叔和文雀居然一起密谋坏事，还想告诉别人他和商觉时的情报。 实在是太过分了。 邈邈想着想着，尾巴逐渐在身后，甩来——甩去。 他心里乱糟糟的。 而云叔依旧雷打不动在花园。 他在园艺上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前两天刚除掉藤蔓植物的刺，这就又忙于给树木修剪造型。 剪着剪着，往邈邈在的芙蓉树过来了。 看到树荫里那团白色后，云叔一如既往和少爷的漂亮小猫打招呼。 昨天邈邈对着文雀喵嗷喵嗷，同样对云叔也不像以前那样亲人友好。云叔不知道哪里惹猫猫不开心了。今天特意准备了哄他开心的惊喜。 一盆移栽进花盆的覆盆子，葱茏的绿色叶片下，悬挂着一簇簇饱满可爱的晶红果实。 然而邈邈没有停留。 格外亮眼的雪白毛团，在锦簇花丛里，刷一下跑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看着小猫头也不回的背影，云叔心里空落落的。 照顾花园虽然并不算枯燥，但很寂寞。天水园常年没有人住，云叔守在这里，同样不能离开。为了找点事做，他日复一日待在花园，不需要开口，面对的永远是沉寂的花木。 少爷偶尔回来住，对他态度客气，但实际上没有多少话说。 对此文雀曾经义愤填膺，笃定少爷被“商家”教坏了，才会冷言寡语，一点都不爱聊八卦。 邈邈不一样。 他喜欢在花园玩，并且对什么都好奇。 云叔干活时有小猫的陪伴，不由多一丝热闹的感觉。 乍然受到邈邈的冷遇，云叔并不好受。 怎样才能让小猫重新亲近他呢？ 云叔拍拍脑袋，想出了绝妙好主意。 邈邈逛够了花园回来，路过云叔，赫然发现，不远处的灌木剪成了圆形，还有两个尖耳朵……甚至两边都修饰出了胡须的形状。 在云叔一连串“喜欢吗？”的攻击下，邈邈脚步顿了一瞬，四腿并用头也不回跑向房间。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猫猫回心转意。 唉，真难。 邈邈思考到脑袋瓜都要打结了，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小猫依赖商觉时。 金灿灿瞳孔盯着他，指望他拿主意。 偏偏商觉时认为这是个邈邈学习人际关系的好机会，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插手。只是像小时候鼓励猫猫走出房屋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试试看。” 邈邈不说话，视线落在窗外。 已经有五棵柏树修剪成了猫猫头形状，从二楼看过去，猫头都圆乎乎毛茸茸的，傻里傻气中带着可爱。 猫猫才不会那么傻呢！ 邈邈别扭地想着。 他决定说个明白。 小猫脚步总是很轻。 邈邈走在离云叔还有些距离的草坪上，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弄出了点声音。 云叔一转头，便看见认真看着他的邈邈。 “我听到你和文雀说话。” “那是当然，文雀可是聊天大王啊。他那么叽叽喳喳一堆，谁能憋得住？”云叔受宠若惊，认为灌木新造型奏了效，这一刻恨不能把整个花园都变成猫猫头！ “你们私底下，在蔷薇花那里说话的，我听到了。” 云叔觉得奇怪，但完全没往谈话泄漏方面想。 开玩笑，在他的认知里，那个阵时偲大人亲设，运转至今百余年，根本没有活物能破。 他不知道邈邈在小隐村那就已经悄无声息误入过这个阵了。 而白峰奇——这个本该向上反应的糊弄鬼，却谁也没说。 短短几秒钟，云叔思路已经发散到“小猫和少爷闹别扭，所以对谁都不高兴”的地步。问得委婉，“你们……咳，你和少爷闹矛盾了？” ？什么东西？ 邈邈一下把这个问题和昨天无意听到的文雀偷说他们八卦联系一起想。 得到结论：云叔已经不满足背后聊八卦了，居然当面问他。 过分嗷！ 小猫几乎要炸毛，干脆单刀直入：“封印是什么？” “什么？你最近看的动画片里面的吗？”云叔对时偲阵法的盲目自信，导致他压根没想到邈邈在说他和文雀的对话。 “你和文雀说的封印。”邈邈严肃着脸强调：“我听到的。” 云叔脸上笑意蓦然消失。一改平时乐呵呵宠猫性格，坚决表示不能说。 邈邈一下离他很远，目光谴责：“坏人。” “不是坏人。”云叔说得正正当当，顺带竖起右手发了个誓。 邈邈凭直觉，感受得到云叔没有恶意。 但……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猫还是不理人了。 云叔试图送编兔子，都无法笼络小猫的欢心。 天水园这两天陷入好一段折腾。 商觉时偶尔出门，看到云叔摆了一半猫形状的花圃。回来迎接他的是，一路毛线球黄铜灯和两侧各种小猫神态的灌木。到了晚上，凉亭附近又多出猫爪花灯。 …… 终于在发现喷泉雕像变成蹲坐的优雅小猫时，商觉时按了按额角：“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是白天，云叔还是开了喷泉的灯光，方便展示得意之作的更多细节：“少爷你放心，我是自费的。” 为了哄小猫开心。 那么，这次小猫有没有开心呢？ 云叔悄悄看了邈邈一眼。 邈邈呆了有七八秒，才在商觉时的顺毛下反应过来。 “原来……”他声音颤颤，颇受打击：“原来不是鱼吗？” 原来喷泉是从鲤鱼嘴巴里吐出来的，小猫咪有什么错？ 居然把猫猫放在人工湖里面淋水！ “那是小猫在洗澡。”商觉时熟练哄猫，顺带看云叔一眼。 云叔心里苦：“那我等他洗完澡就去换掉。” “那个，邈邈啊……”云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离开的背影，拖出一条长长斜斜的影子。 邈邈躲在商觉时怀里，偷偷看了很久。 感觉…… 感觉有点可怜。 邈邈咬了咬嘴巴。 ——他有什么可怜的？ 他可是和文雀一起，偷偷谋划坏事情的坏人！！ 邈邈在心里超大声说着，仿佛声音大了就能打消自己此刻的心软和难过。 他不经意抬头，撞上商觉时静静凝视着他的视线，仿佛看穿了小猫所有的心思。 邈邈不自在躲开眼神：“你不生云叔的气吗？” “不。”商觉时揉了揉小猫的脑袋。 这种时候，他该教会小猫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比如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固定扮演好人坏人二选一的角色。 人与人的关系都是有等级之分的。有陌生人，有不远不近的关系，有表面客气的熟人…… 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容不下那些筹码利益交换。 邈邈听晕了。“那我应该是好猫吧？”虽然是问句，小猫语调却十分肯定。他眼睛睁得圆圆亮亮，试图让铲屎官相信，好猫猫才没有坏心眼。 如今邈邈长开了，眼尾微微上翘，神情明媚如诗。 无心也似撩拨。 这副模样，摆明了没听明白，商觉时面无表情捏小猫脸蛋：“是小笨蛋。” 邈邈脸颊立刻浮现出指痕：“商觉时！” 他耳朵尖尖竖着，洁白的绒毛蓬松炸开。 ——生气了。 偏偏商觉时坏死了，就喜欢把小猫欺负成这副样子。邈邈的心神全然被牵引，澄澈的瞳孔中，只倒映出一个他。因为生气，眉眼愈发潋滟生动。 庭院种植了几株茉莉花。夏季的凉风最是合宜，不疾不徐吹来。邈邈头发顺滑，风一吹，系着的发带就被吹落了下来。 连同清甜隐幽的花香，几缕轻软发丝被风撩到商觉时脸上。 商觉时轻笑，握住邈邈的发丝，放到唇边吻了吻，夸他，“小漂亮。” 喵嗷！烦死了—— 邈邈脸上发烫，超级不满意踢了铲屎官一脚。 脚踝上的铃铛随之泠泠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双更的，没想到我的手速如此垃圾::>_ 第95章 喵喵喵 炸了毛的小猫面对冰淇淋都铮铮不屈, 有骨气头扭到一边，坚决不看。 沁着凉意的小碗贴到邈邈脸上，商觉时不由失笑：“好了, 世界上最好的猫猫。” 哼，这才像话。 视野之内芭蕉垂柳, 冉冉碧色。世界上最好的猫猫晃了晃尾巴, 慢悠悠舔掉了一个冰淇淋。 悠长宁静的午后，邈邈原本计划将画到一半的草猫猫补完。 只是夏昼长, 困意浓。冰淇淋下肚后，邈邈听着身边商觉时偶尔翻动纸页的声音，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合上眼睛，打起了盹。 一如他们过去数百个寻常日子里, 共同分享的静谧时光。 半梦半醒间，邈邈听见无比熟悉的旋律。 他耳朵动了动，分辨出是商觉时的手机来电提示。 通话音量设置得不高, 但邈邈天生听力敏锐，听到了那头说话内容。 “老板, 有新进展了。” “你说。”铲屎官压低声音, 回复冷淡简短。一边起身，要到远处听。 孰料衣袖被拽住了。 “我也要听。”邈邈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唐助理没想到, 邈邈正在老板身边，立刻敛声息气, 降低自己存在感。 商觉时按下通话静音，指腹轻轻抚过小猫脸上的睡痕, 安抚他：“乖，你睡你的。” 邈邈却不肯松, 凭直觉猜测：“是在调查综艺那件事情吗？我就是要听。不然的话，不公平。” 他可是有把所有都告诉铲屎官的嗷。 邈邈灿金色的瞳孔不依不饶看着商觉时。这才睡了这几分钟，娇气的脸颊就印出来两道浅淡睡痕。 小猫从小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何况这般湿漉漉纯粹的眼神，让商觉时半点拒绝的想法都生不起来。 他揉了揉猫脑袋：“我知道了。” 一刻钟过后，唐助理得到继续说下去的指令。 “我们调查到商今薇二十年前的车祸案，发现几处疑点……” 邈邈小小声：“商今薇是谁？” 不等商觉时开口，唐助理就自发为小猫解答：“商英的生母。” 商今薇是商老爷子原配夫人的女儿，名字是从《采薇》里取的，寓意成为娴静温婉的淑女。然而事与愿违，商今薇亲妈死得早，几年后亲爹又续弦再娶，有心人闲言碎语那么一传，让商今薇越发叛逆和放任自流，成年后搬出去一个人住，浑浑噩噩不工作，喝酒派对度日。最后闹出个未婚先孕，在圈子里声名狼藉，把商老爷子气进了医院。 好在孩子父亲，也就是林生峨，外表英俊斯文，为人做事稳妥周全。老爷子窝着火，勉强默认了大女儿和他结婚，不久生下商英。 按商家不成文的惯例，子女成年后会得到一定份额的股份，并会进入集团历练打拼。婚姻对商今薇并无多大改变，她依旧我行我素与狐朋狗友厮混。 最后死于一场行车事故，新闻通报为酗酒驾车。 可多年之后的今天，他们查到商今薇的尸检报告，报告上并未记录商今薇酗酒驾车，而是将车祸原因归为刹车失控。 起初，唐助理和其他同事并未多想。 刹车失控这样的负面新闻有损于汽车品牌方形象和信誉，或许是品牌方用公关手段将信息压了下去。 但随着调查深入，事情越发显得可疑。 唐助理详细汇报了这段时间调查到的信息：“商今薇车祸当天的行程被人为纂改过。事发前半个小时，她曾在宝山路咖啡馆约见过律师汤萍。” “律师？” “是的。” 商今薇毕竟是商家的人，官方自然不会怠慢，通告详细列出了商今薇具体到几点几分的行程。但这样一份行程，却丝毫没有她在宝塔路停留的十几分钟。 他们尝试联系律师了解具体情况，但律师所的负责人说汤律师早已病故，相关资料也因时间久远无法找到。 到此断了线索。 除了汤萍律师本身遗留在互联网上的履历介绍，再无其他可以查证的方向。 据履历所言，汤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离婚律师，接手过“茶叶大王”、影后叶以萱等名人的离婚诉讼，以超高的成功率，稳坐律师所金牌律师的宝座。 邈邈平时狗血剧追得不少，还爱开着弹幕看广大网友的分析吐槽，感觉剧情似曾相识。仔细一想，似乎很多剧中角色遇到离婚的问题，都会找律师商量如何保全财产。如果有孩子，夫妻双方还要争夺什么抚养权。 “她是想离婚吗？所以要找律师转移财产？” “应该是的。”商觉时在平板上快速浏览着手下发来的资料，无意抬眼，瞥见小猫抱着尾巴，满脸认真的神情，不由内心好笑。 笨蛋小猫，明明连人类的婚姻是怎么回事都不太清楚，却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么说，上次吃饭遇到的那个人是坏人吗？” 商觉时摸摸小猫脑袋：“什么叫坏人？” “反正，他很坏。”邈邈拍一拍尾巴。 邈邈说的是林生峨。 由于商觉时回去的次数很少，邈邈只认得常见的几个人的脸，却不知道名字。上次到那里吃饭，那个人偶尔会看他一眼，目光阴恻恻的，有种让邈邈不舒服的成分。 按照唐助理的描述，商今薇在别人的评价里并不是一个好人，反而林生峨才是“好”的。 可是…… 邈邈想不出来，又问：“你见过商今薇吗？她好不好？” 商觉时孩童时期的记忆被无趣的课程占满了，回忆起来仅仅有个女人模糊的影子：“我和她不熟。商家那几个提到她就叹气倒是真的。” 邈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拖着嗓子“哦”了一声。 午后的风经过庭院，夹带着人工湖的凉意。阳光下，猫猫头喷泉折射出点点金光。他没心思在睡觉，拿着画笔继续画他的草猫猫。 日子不咸不淡过去，邈邈这段时间总做梦，梦里总是会出现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哥哥。偏偏小猫不记梦，醒过来就忘了七七八八，被商觉时好一通欺负。 对此，邈邈表现得非常纯良，理不直气壮：“我不知道。” 按道理来说，应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对。可是邈邈白天想的那些“封印”、“草猫猫”，或者是什么“好人坏人论”，从来没有在梦里出现。 只有……小哥哥。 又一次在梦里醒来，小猫心虚，睫毛乱颤，躲避商觉时的眼神：“才没有喊小哥哥。” 你听错了。 “没有？”商觉时恶狠狠咬上邈邈唇瓣。他亲得凶，却一点都舍不得用力：“叫那么顺还没有？” 烦死啦—— 身后的尾巴将邈邈心思暴露个彻底，不安分在床上拍打。 然后就被握住薅尾巴，欺负到脸红红。 或许是无名妒火的驱使，商觉时这一刻忍不住骨子里那份恶劣，变着法欺负在他面前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 他一路往下，吻咬邈邈纤细温暖的喉管。娇贵的嗓音，连哭吟染上旖旎色彩。 邈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湿漉漉的脸蛋贴着商觉时，只顾毫无章法地喘息。 …… 直到以绝对的姿势将他占有，直到肢体相缠到餍足，商觉时欺负过了头，才开始说甜话哄猫。 “喵呜——” 邈邈借机发挥，抱着尾巴翻身，一根毛毛都不要给这个人碰到。 其实，他对只在梦里出现的不认识的小哥哥，有种天然亲近感。 但小猫心虚，没有告诉商觉时。 邈邈闭着眼睛装睡，忽然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是只坏猫猫呢。 * 要怎么开头才好呢？ 邈邈点开江厦哥的对话框，纠结不已。 虽然天水园的生活很惬意，但是！商觉时好讨厌，总是因为小哥哥的原因占小猫便宜。他以前明明都没有梦到过这些，邈邈怀疑是天水园的风水原因，反正他现在身体很好，就想着搬出去住住看。 再加上山竹们一直在网上说骚话吸引邈邈注意，什么“再看不到漂亮猫猫我就要死了”“求求哥哥给个探班的机会”，弄得邈邈越发想要回去拍戏。 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江厦哥名字旁边就多了一行“（正在输入中……）”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邈邈心里一阵雀跃。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从江厦那里发来几条信息。 【邈邈，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消息是，《金错刀》前半段拍完啦！后面的戏要换地方拍，我们要到小盘子山去拍后面进入魔教圣山的剧情。】 【坏消息是，你要是不来，就要赶不上剧组进度了。】 【所以……】 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一刻，江厦哥的名字在邈邈心中闪闪发光。 想也不想，邈邈光速回复，说自己肯定会去的。 江厦充分和他交流了信息。 经费充足的前提下，剧组自然财大气粗，导演拍板决定实景拍摄。小盘子山是杭侧舟网上遍览照片后又去实地考察，千挑万选出来的拍摄地点。用江厦的话来说，是“非常有意境和悲壮美”的地方。 说得小猫心向往之，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小盘子山拍戏。 不过这段时间剧组上下一直在不间断连续工作，导演决定集体放假两天，休息好了再出发去小盘子山拍剩下的戏份。 所以邈邈还要再等两天。 邈邈拿这个理由找商觉时。 这些天生活在天水园，小猫魂魄被养得很好，眼角眉梢都是灵气蕴养出的鲜活舒张。 商觉时看他眼角上翘满是欢欣期待的模样，自然同意了。 不过还没到邈邈回剧组的日子，商觉时就要先去小隐村一趟。唐助理那日查到一半断了线索的事情，交给了白峰奇。现在结果出来是出来了，但很多资料是白峰奇运用蜃妖的能力还原的，只能面对面呈现。他受阵法束缚，无法离开小隐村，只有商觉时亲自过去。 一听是和商今雨有关，邈邈发挥了缠人功：“我也要去！” 上次小隐村一别，好久没有见到白峰奇，小猫出于礼貌，为他准备了礼物。 小隐村那期节目播出后，这个七拐八绕的村庄一跃成了今年最火的网红打卡地点，新路修得宽且平整，随处可见导游举着的各自旗子。 曾经节目组住过的那个院子，现在开展了农家乐业务，门口人流如织，热闹不已。 “好多人。”邈邈相当有觉悟，没有在人多的地方摘掉鸭舌帽：“我们到哪里找白峰奇？” “邈邈，我在这里啊。”话音刚落，邈邈就听到身后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白峰奇从槐树背后飘出来，悠哉哉拱手：“少主。” 原来院子改造成农家乐后，白峰奇雇了几个当地的孃嬢负责接待收银，而他躺着数钱，白天就在槐树后躲清闲，夜黑风高了才会出来满村晃悠。 “我这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村。”白峰奇毫不害臊吹嘘自己一通。 和云叔不同，自从爱上邈邈推荐的那款巧克力后，白峰奇成功解锁了网购技能。不仅学会了买巧克力，还经常因为什么“616大促”、“爱上购物节”之类的消费狂欢活动疯狂买买买。邈邈之前来的清清冷冷的地方居然满是拆开没拆开的快递盒，堆成了好几座小山。 这样的诱惑……没有哪只小猫能拒绝！ 趁着商觉时和白峰奇谈事情，邈邈跳进了小山，心满意足在猫猫快乐盒里面玩耍。 白峰奇用法术打开屏幕，他半透明的脸被屏幕映出幽幽蓝光。比起普通人，他收集资料手段多得很，那些早该被岁月尘封、众人遗忘的上一代恩怨，尽数被他带到了眼前。 对商今薇而言，亲生母亲死了两年，爸就娶了后妈。小姑娘本就心思敏感脆弱，她那时候年级还小，有心人风言风语一说，情感上便一直怀有怨怼。 商老爷子怕后娶的妻子对女儿不好，结婚前就说好了，今薇和今参两个孩子不用她管。 可他不擅长表露对子女的感情，几次遇到商今薇，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经年累月之下，两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 林生峨是个凤凰男，边读大学边在酒吧打工赚生活费。商今薇那天喝酒被人动过手脚，阴差阳错和这小子上了床。意外怀孕后，家里人都觉得不妥，轮番劝说。可商今薇心里有根刺，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他们是在看笑话。羞恨恼怒执意要结婚。 屡次劝说无果，商老爷子火气上来了，放狠话再也不管商今薇死活。 但他嘴硬心软，屡次让同是女儿的商今雨去帮衬姐姐。商老爷子认为，平辈之间更容易沟通，却不知在商今薇眼里，后妈和这个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是让她无比抗拒的侵入者。 她在商今雨面前，只会一次又一次冷嘲热讽。 商今薇怀孕生子后，商老爷子没有办法，不得不将目光放到女婿林生峨身上，为女儿铺路，尽管他打心底反感这个毫无根基的、让女儿未婚先孕的年轻人。 商老爷子以代行区域经理的名义让林生峨进入总部，接触打理该属于商今薇的那一部分版图。林生峨在商氏集团所做的一切，除了象征性的基本工资，其他一切都归于商今薇个人名下。 对此，林生峨毫无怨言，低眉顺眼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揽过商今薇的责任，为商氏数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成了圈内闻名的完美丈夫。 因为一些经历，商今薇终于开始和商家关系有所缓和。 她和商老爷子相看两厌，脾气却是一脉相承的别扭古怪。一次次亲情的示好在会面中显得隐晦又笨拙。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人生还很长，总会有谅解的时候。 但商今薇的人生，在三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难过的故事。 现场气氛显得有些悲伤，邈邈不玩快乐盒了，跳上来听后续。 桌面的资料里，有张商今薇的照片。她冷漠咬烟看着镜头，眼角是商家人标志性的凌厉弧度。 从记录上看，商今薇在车祸前不久还约见汤萍律师，咨询的就是离婚财产保护类的问题。 和有钱人打交道就像在钢索上行走，为了避免后续法律纠纷，汤律师习惯每次律师咨询都留下文字及录音备份。 这给了白峰奇操作的空间。早在十五年前被批量销毁的谈话录音，被他一一复原。 录音里，商今薇情绪激动：“我要让他滚，必须让他净身出户。” 汤萍温言安抚，将形式分析给她听。 商今微清楚自己什么烂样子，一事无成名声差，相对的林生峨事业有成温柔体贴名声在外。像林生峨没出轨没违法犯罪，势必会分掉财产的。 而商英那一年已经十岁了，法律不会再偏向判给母亲，而是综合父母双方情况考虑，选择将孩子判给更优秀的一方。 律师不明白商今薇离婚的动机，毕竟林生峨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商小姐，相信你会选择我的团队，是出于对我专业素养的肯定。我们之间已经签过合同，请把我当成你最忠诚的伙伴，帮助你解决问题的人。现在，我需要你再多给我一些信任，告诉我你想要离婚的原因。” “有些时候，离婚就像战场。信息越详细，我们就越能掌握主动权。” 然而商今薇并不愿意告知。 短短一个礼拜，她就和汤萍沟通了十几次，每次都结束于这几句车轱辘话。 直到出事那天，商今薇最后一次和汤萍约见。她终于透露：“林生峨他在策划一场犯罪，我觉得他是个疯子。” 律师冷静追问。 但再具体商今薇就不肯说了：“这件事情我并不想声张，传出去，我们家也会受到影响。只要……他能滚，有办法吗？” “方法是有的，不过我们需要证据。是和金融有关吗？如果商小姐需要，我这边可以提供专业人员进行搜证。” 商今薇沉默片刻，只说：“有进展我会联系你。” “好的，商小姐。我送你。” 最后一次会面的录音到此结束。 行车记录仪清晰记录了商今薇如何以一百码高速驾驶着车辆，最后失控撞上了一辆卡车。 顾及小猫在看，白峰奇没有点开。 商今薇这边查清楚后，白峰奇顺蔓摸瓜，调查了林生峨的过去。 人的过去就算百般遮掩，也无法完全擦去曾经存在的痕迹。 那时林生峨还是个学生，从小山村考到大城市。与商家千金机缘巧合在夜店碰到，春风一夜实现了阶级跃升。 还没有大学毕业就成了人人羡慕的东床客。 这十年来，林生峨一面勤恳为商氏打拼，一面拉拢小舅子，培养自己的亲信。他用过一张废弃的电话卡，常常与另外两个号码联系，商今薇死后不久，这张卡就废弃了。白峰奇费了好大劲才定位到，最后一通电话在小盘子山基站。 小盘子山…… 邈邈隐隐觉得地名耳熟。想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不是江厦哥告诉他的，剧组要去拍戏的地方吗！ 第96章 喵喵喵喵 听负责厨房的林姨说, 少爷的小猫要到小盘子山去拍戏了。 ……也许之后都不会再来了。 云叔一心二用，边剪灌木边东想西想。 昨天，他依旧试图修复和小猫破碎的友情, 在邈邈带来的太阳花旁边，放了一只新的草兔子。厨房的林小花看到了, 叫住他：“诶云叔, 你干嘛呢？” “给邈邈的？” “是啊。” “可他不在，和少爷一起走的, 你不知道？”林小花讶然。 天水园一众小妖怪心里，云叔和邈邈的关系可是再好不过的了。 …… ——小猫走之前都不愿意见他。 想到这里，云叔不可避免浮现一阵难过，思绪纷飞时，手底下又诞生了一个崭新的猫猫头灌木。 “不要猫猫。” 嗯？ 云叔怀疑自己伤心过度, 耳朵出现了幻觉。 “云叔。” 没错，是小猫的声音。他难以置信转过头，看见了手背在身后的邈邈。 “邈邈？”这么多天以来, 还是邈邈头一次主动和他搭话，云叔结结巴巴：“你, 你不是去拍戏了吗？” “嗯, 我今天就走了。”邈邈说完，将手里的画框递给云叔：“这个送给你。” 云叔脱下手套, 小心翼翼接过。画框里装裱的是邈邈的水彩画，一只草兔子。和邈邈回到天水园那天, 他编出来的一模一样。 在小隐村，邈邈发现, 商今薇在别人眼里很差劲，但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还在试图保护家人。而文质彬彬的林生峨，才是真正做坏事的人。 似乎评价一个人，只用“好”和“坏”来区分，是不够的。 邈邈把这点小小的发现告诉铲屎官。 商觉时赞许式亲了亲聪明的猫猫，进一步告诉他，可以画一个小人，用不同颜色替换人的很多面——善良、邪恶、胆小、温和…… 把颜色涂上去，那就是邈邈心中对那个人的评价。 邈邈试着给他心目中的商今薇涂颜色，涂出来一个薄荷绿远远多于黑紫色的简笔人。 原来他觉得商今薇大体上是个内心温柔、酷酷有个性的人。 商觉时看小猫涂完薄荷绿的商今薇，又涂了个辛红发黑的林生峨，再然后涂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全新小人。 理所当然认为自己会是小猫第一个涂的人，商觉时挑眉：“我？” 邈邈叛逆把纸团起来：“不告诉你。” 那么多颜色涂上去，谁知道变成了黑色。 在他心里，商觉时是彩虹色的。 就像……小猫热爱的这个世界。 邈邈不可避免想到云叔，其实他早就不生云叔的气了。等涂完代表云叔的小人，邈邈发现，云叔在他心里是明亮的橙色和绿色。 是他喜欢的、很温暖的人。 云叔偷偷传递有关他和铲屎官的情报，这当然是错误的。 可是除此之外，云叔大部分时间都对他非常照顾。 想到这里，邈邈懊悔到垂下尾巴，为他之前那么多次故意不理云叔。 而且他很快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拍戏了。 走之前，他想和云叔说清楚。不然他连拍戏的心情都没有。 邈邈请求铲屎官重新编了一个云叔手法的草猫猫，对照着画好了这幅新的水彩画。 “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草猫猫，所以……我们和好，可以吗？”邈邈不眨眼看着云叔，琥珀似的瞳孔中满是柔软的示好。 他有意在“猫猫”二字上加了重音。 因为商觉时给小猫编这只草猫猫的时候，非要纠正他是兔子。 才不是兔子。 明明是猫猫！ 邈邈内心辩驳。 果不其然，云叔相当宝贝，将画框收进怀里，激动出泪花。 “好好，和好。”他有些语无伦次：“我也好喜欢你画的猫猫。” 看吧，除了商觉时，大家都觉得是猫猫。 又一次打败了铲屎官，邈邈忍不住内心翘尾巴。他丝毫没有发现，云叔纯粹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还有，不许再出现猫猫！”邈邈看着眼前招摇的猫猫头女贞树，不由严肃重申。 花园里偶尔出现猫猫造型是惊喜。次数多了，就让小猫怪难为情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整个花园都是云叔的样子，他肯定也会感觉怪怪的吧。 云叔满口答应：“好好，不弄了不弄了！” 既然和好了，邈邈试探：“那可不可以说说封印？” “还不是商家！”云叔沉浸在小猫主动和好的快乐当中，一时忘乎所以，心口登时传来一阵轻微刺痛。 他内心滴泪，企图用真诚无比的目光说服小猫：“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险。 要不是有禁咒，他差点就被邈邈忽悠过去了！ 直到出发去机场，邈邈都没从云叔嘴里翘到一丝信息。 他不免有些失望。 但这点失望很快被和剧组同事会合的快乐冲淡了。 邈邈之前都是坐自己家的私人飞机，这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乘坐专机呢。 粉丝从剧组其他演员那里知道了他们的行程，特意过来送机。抱着一线希望，想遇见邈邈的山竹也来了不少。 所以一到机场，邈邈就看见很多写着自己名字闪闪亮的牌子。 “啊啊啊！活的邈邈！” “呜小猫！！” 山竹瞬间激动起来，推搡着往前面涌，想要离小猫更近一点。有些敏感细腻的小妹妹，已经开始哽咽啜泣。保安训练有素，第一时间用身体隔开牢不可破的防线。 人群骚乱中，穿着碎花裙子的女生被人踩了裙摆，踉跄着往岩石地面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没事吧？”独属于少年的动听泠然声线，阳光般温暖甜意的气息随之浅浅传了过来。女生一阵眩晕——是喵喵！是邈邈啊！ 天哪她好幸福！ “没事没事没事，谢谢喵喵！” 直到女生站稳了，邈邈才放开她。 小猫一直都很怕人多的地方，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离得远远的，或者躲在商觉时怀里才安心。但这一刻，眼看有人要摔倒了，邈邈下意识往人群方向靠近了几步。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人海的簇拥环绕。 不仅是妖力强大了一些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小猫拥有那么那么那么多来自世界的温柔爱意，让他放下警惕，尝试着接触温柔的世界。 很难说明星和粉丝之间存在怎样一种感情共鸣和羁绊。总之在邈邈心里，山竹就是最可爱的弥足珍贵的存在。 无论是评论区的彩虹屁、开玩笑调侃，或是祈福祝愿、打气加油。 珍贵到邈邈一点点都不愿意让山竹们失望。 他的山竹这时候眼睛亮闪闪看着他：“喵喵，想要签名。” 这之前，邈邈没接触过粉丝接机送机，求救性向被人海隔在外边的小米姐姐投去眼神：“可以吗？” 小米奋力挣扎想要挤进来，无暇回答。 山竹集体高呼：“可以的——” 拜托了！他们家喵喵很少搞代言或是出席活动，所以山竹拥有的签名也少得可怜。谁不想拥有喵喵画的可爱猫爪呢QAQ 深知粉丝的话不可尽信，邈邈左看右看，和他一起来要么像江厦哥，正被自家粉丝围着，要么像导演，提前躲近了候机室。 “那好吧。” 恰巧遇上航线出现浓雾延误，邈邈有求必应，给每个山竹，都签了一只猫爪。 * 小盘子山的地貌与邈邈之前到过的都不相同。 这里靠近沙漠，黄沙漫卷，烈日炙烤下，气温将近四十多度。 风景再好看，也架不住这拦路虎般的天气。除了在西北长大，习惯在热气腾腾沙漠生活的宁意如，剧组成员都不愿意出门。 一到剧组提前定好的酒店，邈邈就换了短衣短裤，仍然热到想要吐舌头。 为了方便今后拍戏调度，剧组主要演职人员聚在导演的大套房开会，附带跟随邈邈来的商觉时。 空调开了速冷模式，“呼呼”运转着。 这位大佬怎么来了？ 几个小演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问，但不敢问。 江厦咳了一声，充满自豪骄傲开口：“这位我相信就不用介绍了吧。商觉时商老师，在我的邀请下，会负责电影后半段出现的编舞。” ——先是一眼相中完美契合角色的萧邈，现在又请到商觉时给电影添彩。江厦觉得自己真是太厉害了。 然而吃瓜群众丝毫没在意江厦，集体“哇”了一声后，纷纷爆发彩虹屁。 “没想到商老师会参与《金错刀》。” “太荣幸了吧！” “商老师我超喜欢你的风格啊！” …… 从导演到编剧到武指到配乐，再到如今这位大佬……这电影的配置也太豪华了吧！ 没记错的话，电影屈指可数的舞蹈片段都是围绕萧邈饰演角色展开的。 现在申请在邈邈旁边伴舞还来得及吗？又或者暗示宁编加点斗舞？ 可他们不知道，商觉时会参与进来，纯粹是因为邈邈。 飞小盘子山的路上，江厦坐在邈邈和商觉时前面。 听见邈邈吹牛：“这可是我们剧组的专机，如果不是我，你可没有位置坐。” 商觉时闷笑：“谢谢猫猫。” “那你欠我一个谢礼，就要冰淇淋……嗯，不对，不要冰淇淋。要……” 江厦听到这，福至心灵，转头提出，“商老师感兴趣的话，可以赏脸为邈邈这部电影编一小段舞吗？” 还不等江厦发挥擅长的嘴炮，邈邈就撒娇：“没错，我要这个！” 这一点小事，商觉时又怎会不满足：“可以。” 由于白天温度过高，剧组一致决定，晚些时候再去看拍摄地点。 天光一点点暗沉下来，因为小盘子山白天和晚上温差较大，每个人都带了外套应对气温骤降。 临出门前，邈邈又换了身长衣长裤。 没想到在小盘子山拍戏，最麻烦的事情竟然是换衣服。 小盘子山未经开发，和其他开发成景区的山岭相比，显得更为荒芜潦草。山脚下已是人迹罕至，越往上走，越发岑寂冷幽。 邈邈一开始没太多感觉，走着走着，步子越来越慢。他脑袋发沉，整个人都晕乎乎。 商觉时不得不放慢脚步。 他也不舒服，手腕血管突突的疼，有什么奔涌挣扎，叫嚣着撕碎沉沦。 细心的场务察觉有异：“邈邈怎么了？” 其他人跟着回头：“对啊，是中暑了吗？” 邈邈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有莫名的悲伤、痛苦，和其他难以道明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爬满他的四肢百骸。 商觉时挡住其他人落在小猫身上的目光：“你们先去吧。” 邈邈几乎失去了所有气力，手心沁出了冷汗，浑身都在颤抖。 “邈邈。”商觉时强压下血液里那股戾气，将小猫搂进怀里安抚。：“我在。” 鬼使神差地，又加上一句“不要怕”。 小盘子山的山腰处，有一处不知何年马月被烧毁的木制房屋，如今只剩下烧焦的轮廓。野草在盛夏生命力极为旺盛，带刺的藤蔓纠缠长在一处，让人难行寸步。 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兔尾草。零星几棵混在半人高的其他野草中，孱弱在风中轻摇。 剧组到的时候是黄昏，眼前荒草野蔓，焦黑木头，石头也有焦面，衬着残阳如血，好像若干年前的一幕挽歌。 杭侧舟很满意，认为这地方有种江湖死生杀伐的残酷，拍电影结尾再合适不过。 邈邈呆住，梦境里断断续续的画面与眼前所见在脑海不断交错，回环。 他思绪乱成一团，只知道自己很害怕这个地方。于是不顾他人反应，躲到了商觉时怀里。柔软蜷缩的一团，和他紧紧相偎，喃喃：“小哥哥。” 商觉时脑袋疼痛不已，血液灼热又缠绕着寒气，听到邈邈喊小哥哥，更是由内而外散发着不悦。 “没有小哥哥。”他冷笑，一字一顿说得深情缱绻又残忍：“是我在。” 邈邈恨不得变回小猫，整只猫塞进铲屎官怀里。小猫天不怕地不怕长这么大，头一次被几乎灭顶的恐惧笼罩着，似乎连灵魂都在害怕，哪里还听得到商觉时说了什么。 在商觉时怀里，邈邈小心翼翼，发出一声破碎的哀鸣。 泪水沿着衣物簌簌滑落，洇开商觉时胸口滚烫强烈的恨意。 血液翻涌爆裂到几近燃烧，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商老师，商老师？” “真的没关系吗？” “是不是水土不服，还是找医生看看吧。” …… 剧组其他人留意到邈邈毫无血色苍白的脸，七嘴八舌围上来关心。 “别过来。”像是怕惊扰小猫，商觉时声音很轻，落在其他人耳里，无端带着冰冷的杀机。 这地方果然适合拍江湖刀光剑影啊，商老师这眼神，倒真让他生出几分要结果在此地的错觉。 小演员内心说着玩笑话，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拒绝了任何人的跟随，商觉时背着小猫下山。 山路冷寂难行，邈邈脚踝的铃铛自己响起来，振振又颤颤，仿佛久远前岁月的悲声。 残阳很快变成星子，邈邈惊魂未定，心脏剧烈在胸腔跳动着，但他还是要下来牵着铲屎官走。 天黑了，只有小猫看得见，他要保护商觉时。 商觉时却不松手，只让邈邈打个手电筒。 这是剧组统一配发的强光手电筒，将前路照得很明亮。路两旁的树叶在灯光下显得翠绿透亮，经脉分明。矮丛点缀着倦倦合起的花朵，还有不知道身在何处，呱呱不停的青蛙。 趋光性的小虫子，锲而不舍往电筒玻璃片上撞，发出响亮清脆的声响。 邈邈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商觉时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连同安全感一起，源源不断传递给他。 他虽然总是忘掉梦，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浮现梦中的那些画面。小哥哥牵着他，在黑夜的密林里行走。 但这个时候，邈邈没空想小哥哥，轻轻喊：“商觉时。” 商觉时没有应声，只是捏了捏小猫的手指。 邈邈再喊。 “商觉时。” 再喊。 “商觉时。” 固执地喊很多声。 “商觉时——” “商觉时……” …… 比那声小哥哥多很多很多遍。 他知道商觉时生气了。如果商觉时在他面前喊别的小猫名字，那邈邈就再也不会理他了。猫猫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脱口而出的会是小哥哥。 “商觉时，可不可以不生气？”邈邈长而密的睫毛扫在商觉时颈侧，像小猫难得的软绵绵讨好。 商觉时思绪从戒指该定什么尺寸，盘算到婚宴什么日子要请什么人。娱乐圈那摊子人要请吗？还有那一堆妖怪？还是交给笨蛋猫自己来？ …… 一切都想好了，他才回应小猫：“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邈邈的“小哥哥”存在了多久，商觉时郁火就蓄了多久。尤其此时此刻此地，商觉时有种把小猫锁在谁也找不到的海岛地下室的冲动。 稀奇，他这样独占欲强的人，竟然当初愿意答应小猫上节目。 愚蠢的决定。 这么大的曝光量，如果不速之客找到他的邈邈…… 商觉时放柔了声音：“你所谓的小哥哥和我，只能选一个。” 他在赌，赌小猫单凭那些梦境，还没有对那个人产生很深的感情。 “你。”邈邈不假思索。 商觉时血液翻涌带来的不快稍稍驱散。起码，他赌对了。 可邈邈接下来却说：“你是我的配偶，我不会抛弃你的。” 在七夕点头的那一刻，他就接受了这样的誓约。 配偶之间，彼此拥有、彼此爱护，直到永远。 商觉时呼吸一顿，牵了牵嘴角，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邈邈在很多事情上开窍慢，商觉时习惯了不动声色，哄着教着懵懵懂懂的小猫，一步步踏上他预想好的路线。但似乎有些时候，邈邈比谁都明白。 来自猫猫的感情柔软纯粹，不染杂念，轻而易举击溃商觉时所有心机和谋篇布局。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好久好久。 走出山脚树林的那一刻，来自酒店温暖明亮的光倾洒而下。商觉时丢弃了一路走来，那十几种构想过的哄骗邈邈结婚的方案。 而是直接问：“小猫，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玻璃，在黑夜中摇曳，愈发显得宁静温馨。像霜降那天商觉时做给他的南瓜灯；又像是雪夜他想玩却不敢碰、只得让商觉时冷着脸握住的仙女棒。 零星飞虫在灯下曼妙飞屋。 商觉时侧头看他，幽黑的瞳孔映衬出暖色的光。 邈邈环住商觉时脖子：“愿意啊。” 第97章 喵喵喵 拖拖拉拉到了入睡时间, 仍不敢闭眼睛。 因为一闭眼，视线就会被黑暗隔绝，山上如影随形的不安压抑随之而来, 占据他的全部意识。 从离界带回的药，还有最后一颗, 之前邈邈状态稳定, 一直都没有吃。 以防万一，商觉时塞在他行李箱内侧夹层带了过来。 邈邈变成小猫低低蹲伏在枕头上, 平日竖起的尖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凄凄惶惶的样子，丝毫没有神气劲。 商觉时自然心疼他的猫猫，按捺下种种不快，哄邈邈吃了药。 依旧是苦甜中有一丝难以掩去的铁锈味，反正邈邈不喜欢这个味道。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 让小猫眼皮越发沉重。 猫猫打了个哈欠，继续睁着水汪汪的圆眼睛强撑。 “睡吧。”商觉时把邈邈从枕头抱进怀里，安抚性质亲亲小猫毛茸茸的额头。 “喵。” 邈邈小小声回应, 爪子顺势抱住铲屎官左手，压在肚子底下寻求安全感。 他闭上眼睛, 粉乎乎的鼻子正对着手腕红痣的位置。 商觉时拍着小猫, 从上次停在“大战风车”的地方继续讲唐吉可德。 这个故事无论背景还是内核，都离邈邈太远。所以对小猫而言, 具有一定的催眠功能。 不到一会工夫，他就在铲屎官低缓温柔的声音中睡着了。 邈邈睡得不是很安稳, 后腿抽动着发出梦呓。 商觉时又一次进入邈邈的梦境。 ——入眼触目惊心的红。 深浅不一、层层叠叠的鲜红与暗红色块，在黑暗中次第洇开。 邈邈眼皮越发沉重, 他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只能从缝隙的微光中模糊看到天空和山影轮廓。 胸口的位置热乎乎的, 往外流着温暖腥甜的液体。 四肢一阵接一阵发冷。 有人紧紧搂着他，撕心裂肺呼喊。可他听不清楚了。 温暖湿润的触感落在脸上，像是泪水。 不要哭啊。 小猫想喊小哥哥的，但没有力气张嘴。算了，那就不喊了。 他好累，也好痛。 电光石火间，商觉时刹那明悟，这是小猫过去濒死前最后的记忆。 哀痛如潮水般遍袭全身。 邈邈做梦在哭，因为药的关系，一时困在梦境醒不过来。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落在商觉时手腕，打湿了那颗红痣。 这一刻，忘却多年的记忆疯狂涌入。 独立于人间之外的离界，蓦然变了天色。阴云翻涌，暴雨如注，一道道早该当年落下的惊雷劈在寒锁链上。 时偲遥遥注视着，神情不见悲喜。 电闪紫光，一道重似一道，封印过往的锁链，再也承受不住尽数迸飞四散，再无回圜复原的可能。他微微阖眼，叹气：“冤孽。” 随侍左右的阿香放下心：“大人那时候就算到今天了吗？” “我哪有这种本事。如果有，就不会任由他们两个发展到这种地步。”时偲转身：“走吧，阿香。” * 商觉时刚记事的年纪就清楚明白，自己存在于世的职责——接替时偲成为离界的主人。 离界的来由很简单，往上数几千年，一个修道人吃饱了撑，和时间树签订了契约，在天地初开的乱世中保护时间树的周全。相应的他获得了漫无尽头的时间，并以时间为姓。 时间树生长的地方灵气充裕，蕴养着大千世界形形色色、互相厮杀的妖怪。论力量，人类或许比不过一些妖怪。但若论谋略，再没有比人类更狡猾阴险的了。他花了数百年时间，游说妖怪结盟，并按种族划分了各自地界。 只是，岁月轮转更替，第一个时姓人渐渐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命，渴望自然老去和死亡。 与时间树的契约无法更改，除非是和他血脉相连的第一个孩子。 时姓就这么传了下来。 期间沧海桑田时事变换，时间树生长的地方独立了出去，称为离界。妖族在和人族的大战中元气大伤，逃回离界，受时姓人庇佑，便奉其为主。 算起来，时偲是第八任接替者了。上一任迫不及待把契约交替给他时，还告诉他欠商家一个人情，记得有空还掉。 等到时偲厌倦了这份使命，来到人界边找商家还情，边想方法创造他的接任人。 商家已经换了几代人，普通人所追求的财富权利几乎已到极致，比起这些，他们更想得到可通鬼神的力量。尤其时偲入世不知掩饰，展露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所以最后，时偲和没有太多感情的商今雨生下了孩子。 也就是商觉时。 离界妖怪看商觉时就是看未来的主人，一副托付终生的样子。开口闭口“少主”“不愧时姓”“以你只能” …… 就连给个吃的，都是“少主快长大，以后离界全靠少主了。” 为了早日当甩手掌柜，时偲给商觉时安排得任务不可谓不重。离界小妖怪倒了大霉，轮番陪太子读书，连阿黄都被迫学了有的没的。 商觉时除了睡觉，肯定是没有玩乐时间的。有的妖怪会唉声叹气，有的妖怪生性温柔，会帮解决问题，有的妖怪委屈巴巴。 所有妖怪捧着少主，喜欢是喜欢的。只是喜欢中带着天然的敬畏和督促。 同时商家也要他，作为一个备选的继承人。按照商家和时偲的约定，他的接任人要在商家干到人类正常退休的年纪，才可以到离界来。商家会由商觉时的继承人接手。当然，如果有其他合格的继承人，商觉时倒也未必要在商家呆那么久。 在商家是人类的一套东西。从文化课到艺术修养，商觉时有一堆家教，课程每天塞得满满，但还是比离界好一点点。 商家直系这一支人不多，商今雨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和他相看两厌的商英，就再没其他人了。 商觉时很少在家里见到所谓的母亲和外公。 但他有个外婆，觉得小孩子也要喘口气，所以商觉时每天课程之余，有两个小时空余时间。这也是他觉得比离界好的地方。 空余时间商觉时不大想出去，而是每天看他文工团的外婆雷打不动练两小时舞。 在舞蹈里，身体是自由的、舒展的。商觉时默不作声看，每次从课程解脱出来，看到这种自由，商觉时都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外婆就像看穿他的心思，捉住他的手腕。商觉时长手长脚，和商今雨一样，何尝不是跳舞的好苗子。可惜商今雨更喜欢公司管理，成了外婆心中的遗憾。 她要教他舞蹈。 对商觉时而言，学什么都是学，舞蹈和马术围棋并没有什么分别。 学。 商觉时的生命里几乎被这个字占满。他半年在离界，半年在商家。两边像军备竞赛，拼了命地塞对他们而言有用必要的技能知识。 所以当商觉时从离界出口出来，却没看到商家人的时候，心里罕见地放松。 他没把商家人的缺席当回事。离界出口那么多，运算真能每次都那么准？搞岔了弄错地方也未可知。为了掩人耳目，离界的出入口周围都有树林之类的掩护。 商觉时不想那么快被商家人找到，转而走上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 白色在秋天树林相当显眼，他走了二十多分钟，白色就跟随了他多久。 连隐匿都不会。 商觉时知道是只猫……还有人类的气息，应该是只半妖。 他第一回 离经叛道，警惕心拉到最满。商觉时很烦这条小尾巴，打算处理了。 但尾巴很小心，只远远地跟着，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自欺欺人藏进灌木丛。 商觉时好好欣赏了一番这只小猫藏头不藏尾，空留一条白色尾巴的笨蛋行为。 离界的贺伯做过一段时间的庆元河伯，说起过猫科不少都喜欢吃鱼。商觉时决定用烤鱼骗他出来。 果不其然烤鱼飘出香味后，小猫躲在灌木丛，眼睛只顾直勾勾盯着看，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到。 商觉时把他制住：“你是什么人？” 猫猫仰起脸，金灿灿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鱼……想吃的。” 烤鱼的浓香让他肚子叫了起来。 搞什么啊？商觉时在离界和商家培养下学习的是人心权术，还没遇见过这样的笨蛋。 难道他的老师没有教过，在危机四伏的野外露出弱点是大忌吗？ 好笨。居然有这么笨的妖怪。 商觉时不动声色打量这只小猫—— 很小只，很年幼，看上去全无威胁性，拿来做个小跟班正好。 无论在离界还是商家，商觉时都习惯了众星捧月的少爷待遇，眼下走了大半天，正无聊缺一个说话的。这只笨蛋猫，简直是送上门来的。 猫猫捧着吃烤鱼，小口小口吃得很干净。明明刚才肚子还饿到咕咕叫，却丝毫不影响此刻斯文优雅的吃相。 商觉时看着小猫正儿八经吃饭，有一瞬间怀疑这只猫就等着吃鱼，在他制服时根本没想挣扎。 猫舌头把鱼舔到只剩下光溜溜的刺。小猫吃完了，恋恋不舍放下鱼骨，还要舔手。 商觉时要他洗手。 猫猫很抗拒：“水讨厌的。” 他的眼神湿润天真：“小哥哥，我不想洗手。” “别乱喊，谁是你小哥哥？”商觉时丢给小猫湿纸巾。 “哥哥”就算了，前面加什么“小”。 “那你叫什么？”小猫乖乖接过去。 商觉时自然不会向一个刚认识半天的人交代名字，只是引水浇灭烧烤的火，不耐烦催促：“快擦。” “好了。”小猫展示自己擦过的手，白白软软，因此边缘残留的污痕也格外明显。 商少爷日后挑剔龟毛的性格此刻已初露端倪：“继续。” 小猫足足擦掉八张湿纸巾，才换得小哥哥勉为其难一点头。 收拾掉烤鱼，都不需要商觉时开口，小猫就自然跟上了他。 商觉时不由再次思考起小猫刚才在灌木躲着，是不是就想赖上他。 猫猫还是个奶团子，个头才到商觉时腿往上一点。走路时跟不上他的步子，缀在后面走得快跑起来了。 “小哥哥，等等我。” “你真慢。”商觉时一边嫌弃，一边慢下脚步。 由于两人身高差悬殊，走着走着再次会拉开差距。小猫吃力地追，脸蛋红扑扑：“小哥哥，你走路好快，好厉害啊。” 完全忽视了两人腿长的差异。 毫无技巧的讨好夸赞，和离界那群变着花样吹捧的妖怪比差远了。但不知为何，少爷他就是很受用。商觉时发现，这只小猫眼睛是金黄色的，边缘颜色像透明的琥珀，很漂亮。 商觉时纡尊降贵，主动伸手递向小猫。 猫猫看了一遍自己的手，没有按商觉时设想那样，欢天喜地牵上来。他只好自己弯腰，牵住小猫擦干净的手。 属于幼崽的手掌很软，感受不到指节，暖乎乎的。小猫像被谁施展了定身术，不敢用力。 “好奇怪。” 没有人牵过小猫，这样的感觉很陌生。 防御用的爪子被握住，还有点紧张。小猫藏不住话，告诉小哥哥。 防御？ 商觉时嗤笑：“你那点三脚猫本领。” 能防御什么呀。 又问：“为什么没有人牵过你。” 小猫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流浪。由于什么“文明市容”，以前投放的喂养点都被拆掉了，连人类的垃圾都集中在锁住的小屋子里。总之，在城市，一只没有猫妈妈抚养的流浪猫是很难活下去的。 好在妖怪一生下来就有传承，虽然大部分小猫都理解不了，但给了他变成人类的方法。他变成了人类的幼崽，找到一家可以蹭吃蹭喝的福利院。 但福利院也有不好的地方。资历长的孩子抱团排挤小猫，故意打翻他的饭盆踩他的面包。因为小猫长得可爱，会挤占他们被领养的机会。 有时候大人还会打骂克扣。 不过小猫一点也不在乎，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他可以偷偷在厨房拿到吃的。比起流浪的生活，福利院就是天堂。 直到那天来了奇怪的访客，以收养的名义把他带走，在房子里想对他做坏事。 小猫没控制住变成原型，把那个人吓得晕了过去。 他实在害怕，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那个猪头！”商觉时听得火大，说得字正腔圆：“如果遇到，我一定会凑他一顿。” “什么意思啊？”小猫眼巴巴看着小哥哥。他就说小哥哥很厉害吧，连说出的话听上去都是那么厉害的样子。 总不至于教奶猫这个，“没什么。” 小猫很爱干净，虽然在外流浪，毛发枯燥没有光泽，却把每一处都打理得整齐漂亮。以商觉时挑剔眼光来看，也找不出眼前这只猫崽子有哪里不好看。 也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乐意把要解决掉的小尾巴变成牵住的小尾巴。 可这份干净可爱，在外面没有保护太危险了。 “那些都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跟着我吧。”商觉时想，离界才是妖怪真正的庇护所。 “好啊！”小猫语气遮不住的雀跃。 商觉时带着小猫在树林漫无目的走着，突然逃脱了应接不暇的课程，他有种不知道做什么的茫然空落感。 相比之下，小猫很懂得怎么在野外自娱自乐。他以前的头等大事在树林里找到食物，努力填饱肚子。 现在有了小哥哥当饭票，小猫开始暴露本性撒欢探索这个世界。一会儿爬树一会儿捉迷藏。他一点都不怕高，“我可是猫哦，最会爬树了。” 捉迷藏还是顾头不顾尾巴，捂着眼睛好像全世界都看不到他。商觉时绕到小猫身后，揪住他翘起来的软毛：“捉到你了。” “换小哥哥躲了！”小猫从矮丛爬出来，苍耳沾了一身。 商觉时和小猫一起摘了几个，就不耐烦：“换一套衣服好了。” “尾巴……尾巴也有。”原来小猫玩开心了，不知不觉露出尾巴，也中招长满了苍耳。 “尾巴不能换。”小猫紧张兮兮看着商觉时，就怕小哥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他的尾巴换掉。 商觉时才没有换他的尾巴，而是难得好脾气，一个个帮小猫挑掉苍耳。 小猫尾巴很粗，毛又多又长，是只长毛猫。他的毛发质感轻软，但不顺滑，握在手中有轻微的滞涩感。商觉时想想离界油光水滑的阿黄，难怪一条烤鱼就能骗走小猫。 他穿的衣服也不像个样子，估计是福利院带出来的，在林野间折腾得破破烂烂。 商觉时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对幼猫而言过于宽大。于是他额外加工了一下，用军刀割了一半上衣，裤腰上穿了抽身。这样方便小猫尾巴伸出来。 小猫用超夸张崇拜的语气：“小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和商少爷听腻的彩虹屁相比，小猫的赞叹是那么平平无奇。 但这一刻又那么让他受用。 为了防止被可能闯入的不速之客看到，商觉时还给小猫穿了一件外套。是短款的，小猫穿着像风衣。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一路走来不缺零嘴，更不用担心饿肚子的事情。毛栗子熟透了，落了一地。 小猫从来都不知道这个闻起来香香的东西可以吃。毕竟毛栗子外壳全是刺，怎么看都不是好热的样子。 商觉时按离界老饕透露的那样，指挥小猫挑裂壳的剥出来，他们烤栗子。实践总是比理论更具挑战性，剥了最外层的壳生了火，他居然忘记给栗子开口这个步骤。 火越烧越旺，栗子受热，接二连三在火中爆炸。小猫毫无防备，吓得把小哥哥当树，四肢都颤上去躲着。 兵荒马乱过后，小猫坚决不肯再试。 “刚才没开口。”商觉时取了刀在栗子上划开一道：“这样就不会炸。”开了口的栗子，变得乖乖巧巧，在火中慢慢散发出浓郁的栗子甜香。 “哇——”猫猫惊叹。 商觉时默默闭嘴，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小猫一开始是失误的。 小猫看着他用刀给栗子开口，跃跃欲试。 “你不能用。” “我有爪子。”小猫自信满满划栗子壳，然后……只留下淡白印子。 完全戳不破。 小猫不服，盘腿坐着，尾巴竖在身后继续和这枚栗子斗智斗勇。商觉时以六岁小哥哥的眼光在心里评价，还是奶猫呢。 栗子烤出来特别香，放进保温杯还可以随吃随取。天冷打过霜，小猫取一两个放在口袋里捂手，然后走着走着伸出手来，要和小哥哥牵在一起。 商觉时其实不习惯和其他人亲密接触，可也许是小猫的手太过柔软和温暖。 行走在霜花的秋林中，他有些不想松开。 更多的时候，清高气爽，天空是明净蓝色，金黄与艳红树叶厚厚堆叠在地上。 小猫穿梭在林间，比风还无拘无束。 商觉时记得有一次，由外婆带领，看剧院里她剧团的彩排。舞蹈演员动作轻盈打开，优美却泯然众人，和他在家里练习室看的外婆表演相比，似乎缺乏了什么。 看到小猫，他忽然有些懂得，什么是真正舒展和自由的灵魂。恍惚间，小猫跳跃穿梭的动作，和外婆于绿树葱茏背景舞室的重合，又大不相同。 还没想出个什么道理，舒展又自由的灵魂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 “喵！”小猫尾巴炸成粗蓬蓬一条，竖在身后试图调整坠地的姿势。 商觉时下意识去接，软软毛茸茸的小猫砸进他怀里。 两个人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呜……小哥哥，对不起。”小猫一骨碌爬起来，蹲坐在地上，伸手摸摸商觉时的脑袋念念有词：“不痛不痛。” 然后又把手放在自己脑袋上：“痛痛飞飞。” “你做什么！”陡然靠近的亲密接触让商觉时背后都在发烫。 虽说商家照顾他饮食起居、围着他转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哪怕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能来一串医生保姆专家，甚至还会时候出个详细的报告书。 对这些人而言，照顾商觉时是他们的职业。 就连打针前塞颗糖的行为，都充满公事公办的距离感。没有谁会对他做一些类似拥抱抚摸的动作。 小猫突然来这一下，商觉时毫无防备。 “摸摸就不痛了。”小猫认真看着小哥哥，灿金色瞳孔疼出了眼泪水：“我看过大人都是这样做的，很有用。” 他在人间流浪的时候，经常看到人类的小孩子摔在地上嚎啕大哭，不一会大人就会跑过来，蹲下身抱着哭泣的小孩子抚摸，温柔地说：“不痛不痛。” 小孩子真的会慢慢止住哭泣。 所以，小猫遇到很疼的时候，就会把手放到头顶，摸摸自己的脑袋。 告诉自己，不痛的哦。 第98章 喵喵 商觉时捡到的小猫像一条合格的尾巴, 每时每刻黏在他身边。 “小哥哥，起床啦——” “小哥哥！看我捉住的大蝴蝶！” “小哥哥，你有没有觉得, 下雨像树叶唱歌？” …… 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和两三岁大的幼崽相比，他才不小呢。 商觉时点住小猫额头, 不给靠过来：“小猫。” 他故意把“小”字咬得格外重。 孰料小猫睁着玻璃珠似的明澈眼瞳, 欢快应声：“嗳。” 商觉时一点点憋闷烟消云散。 真是的，自己和一只笨蛋猫计较什么。 他知道, 小猫在人类社会格格不入，与其说是自己逃到树林，不如说是受进出口灵气的指引过来的。只是小猫也不是纯粹的妖怪，不会引起离界阵法的注意，同样也没有资格去离界。因为正统的妖怪都很排外。 这样一半人类一半妖怪的混血商觉时见过几十个, 都在离界出入口徘徊。时偲不驱逐，也不会庇护。 但是小猫太小了，在外面难以生存。商觉时打算先送猫猫去离界, 再回商家。 在商家生活的时间未满，他还不能进离界。但把小猫送到入口, 写封信交代还是可以的。 如果离界和商家那群马屁精在, 定要变着法子夸少爷字迹怎么丰神俊秀、疏朗风骨。 而现在商觉时对面的是小猫，连字都不认识, 却撑着脑袋看得聚精会神。 商觉时写到一半，笔锋稍顿, 抬头看向小猫：“你叫什么名字？” 小猫耳朵立刻耷拉下来，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开口：“……没有名字。” 在福利院, 好像他有过一个名字。但其他小孩子只会喊他“学人精”、“小怪物”之类的绰号，所以小猫也不记得在那个地方的名。 “那你自己起个名字吧。” “啊？”小猫才这么点大, 连名字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哪里会给自己取名。他眼神可怜巴巴：“小哥哥。我可不可以用你的名字？” “不可以。” “那小哥哥帮我取名好不好？” 方才拒绝过小猫一次，商觉时第二次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庾洒他想起小猫在林间枝叶跳跃的灵动身影。曾经读过的诗句，“点缀才经，林峦邈绵”，不期然出现在脑海。 他看着小猫：“叫你邈邈。” “邈”，有辽远广阔之意。 从此天高自由，无拘无束一生。 猫猫愣不拉叽重复：“喵喵。” 他不会写字，不知道“邈”字，读着读着就变成了纯正的小猫口音。 “是‘邈’。”商觉时为了纠正小猫，写给他看。 一笔，两笔，三笔…… 数不清多少笔画。 小猫本在认真记，看着看着彻底晕了套。而会写这样复杂字的小哥哥，俨然在小猫眼中镀上一层光晕。 “小哥哥，超级厉害！” “这算什么？” 小笨猫就会小题大做。 ——但架不住，让商觉时心里沁出一点甜。 他压下嘴角，表现成酷酷的小哥哥：“到了那里，可以先和我父亲学习。” “小哥哥有很多家人吗？” 商觉时从离界各种妖怪想到商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表面亲戚，无可无不可点头：“算吧。” 猫猫眼里满是羡慕，“家人是什么样的？” 商觉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他没觉得这群人有什么特殊的。 “我知道的。”小猫自顾自接下话茬：“家人之间会关心、爱护彼此，无论优点还是缺点，都会相互包容。家是避风的港湾……”他听福利院其他小孩子被领走时候，负责人这么说的。“小哥哥，你说，如果有家人，我会不会喝到最上面一层粥啊？” 他们福利院的三餐常常喝粥。两个餐桶最顶上，都有稠稠的一层粥油。香味浓郁口感顺滑，小孩子都抢着要喝。福利院给他们编了号，按顺序来吃。小猫眼巴巴盼了很久，结果直到离开也没有轮上吃到。 商觉时一开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等到听完小猫爪子胡乱比划的形容，小少爷拧起双眉，嫌弃无比：“谁会吃那个？” “还不如我养你，起码喂得是什么海鲜肉类最好吃的一口吧。” 什么三文鱼、金枪鱼、鱿鱼、龙虾…… 全是小猫听都没听过、更无从想象味道的食材，偏偏让小猫尾巴忘了摇，眼神都听到放空了。 以前在福利院，就是让小猫感到无比满足、仿佛天堂。可是，和小哥哥一个多礼拜的相处，小猫发现，这简直是天堂中的天堂。 小哥哥看上去凶巴巴的，却比任何人都对他好。他会牵着他慢慢走，分享好吃的食物，一起玩和说话。 再没有比这更好更快乐的日子了。 有名不够，还要有姓。 阿黄也是有姓的，姓陈，叫陈阿黄。是跟着她一百年前主人的姓改的。 “你……”商觉时迟疑片刻：“记不记得父母亲人？” 小猫茫然摇了摇头。 “那父母之外，我算是你最重要的人吧。”时家少主理所当然觉得。 “小哥哥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小猫不假思索地回答，十足真心，最是触及心底的温柔一击。 怎么说呢？ 幼崽这样天真眼巴巴信任着他，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柔软起来。 商觉时把以后在时家的名私自给了小猫——萧。“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萧邈。” 听上去像小喵，小猫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萧邈”。他竖起耳朵，眼睛亮闪闪的，对自己的名字再满意喜欢不过。 小猫迫不及待看商觉时在信里写下自己的新名字。 看完又好奇小哥哥名字的样子：“那你的呢？” “这里。”商觉时的名字在落款处。 “哦——” 明明看不懂，却“哦”得煞有介事。 “商觉时，我的名字。” “商觉时。”猫猫不太熟练跟着念了一遍，又喊一声小哥哥。 “乖。”对已经划入离界范围的小妖怪，时家少主保护欲爆棚，上手摸了摸小猫脑袋。手感很不错。 “小哥哥，为什么你的名字比我长？” “因为我比你大。” “那我长大了，名字就可以和你一样长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永远比你大。”手伸到猫猫面前，他们要快点赶路：“小短腿。” 邈邈生闷气，被欺负牵着还要努力走得很快，几乎小跑起来的程度。 “好啦好啦，长大后你的名字可以和我一样长。” “叫什么？” “萧小邈。” * 既决定要把小猫送到离界手中，商觉时开始带着他原路折返。密林树木密集、枝杈交错，别说他们两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来，很容易陷在其中，辨不清方向。 不过商觉时金尊玉贵的身份，高科技和法宝样样不少。他有张时偲亲手交予的活地图，上面时刻能显示出离界所有出入口的位置。 凭借地图的指引，他带着小猫挑近路走，只用两天，就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快要走出密林，他们看到道路尽头停着一辆银白色面包车。林外阳光没有遮挡，远比树林中的灿烂，却无端让人内心发冷。 车旁有个叼烟青年，倚着车若有若无往他们方向打量。 商家的人天生心思多窍，小猫更是在世上流浪过，对未知的危险格外敏感警惕。两个一言不发，手碰到一处，换反向躲去。 可是不知何时他们背后也站了人。十几个黑衣人，从树林各处冒了出来，将商觉时和小猫包围在内，逐步靠近。 小猫抓紧了商觉时的手：“小哥哥。” 以小猫的灵巧和爆发力，在十几个人中逃走，不算太难。他还想带着小哥哥一起跑。 商觉时直觉不对。余光瞟见车旁的那几个腰间有黑沉沉的家伙，疑似是枪。 他张开手臂，将小猫拨到自己身后。 为首的是个疤眼男子，约莫三十来岁。掐了烟冲他们笑笑：“商家少爷，得罪了。” 他是做惯了黑手的，眼光藏不住的凶狠阴恻，做这种亲善的表情，显得不伦不类。 小猫藏在风衣里面的尾巴炸了毛，威胁性地呜咽。 幼崽鼓起勇气，认真防御抵抗坏人。只是在绝对力量和体型差异下，几下子更像卖萌。 “哟嗬。”疤眼身后一小黄毛，啐了口痰，往前两步。 确认金主只要商觉时一个小孩。 疤眼使了个眼色，示意对小猫动手：“阿武。” “你们敢！”商觉时从开始的对话判断他们为了财，拦在小猫面前恫吓：“他和我一起，自然也是商家的孩子。” “如果碰他一根手指，我们家里不会放过你们的。” 黑衣人哄笑一团。 黄毛上手要抓小猫：“啧啧啧，有钱人家的小孩说谎都不脸红么？” “谁不知道你们商家两个，一个商英，一个小少爷你。你是说，这个比你矮的小屁孩是你哥哥？” 小猫动作滑溜，没给黄毛碰到分毫。反而冲他呲了呲牙。 “他是我弟弟，同父同母。”商觉时冷笑：“你以为，你们这种人配知道我们家多少事？” 明明只是个六七岁的臭小鬼，傲慢刻薄得和他见过的商家人如出一辙。黄毛恨得咬牙切齿，奈何碍于这小子身份，无法动手。 “杨哥，怎么说？” 疤眼忖度片刻，半信半疑：“行啊，那就给我们少爷个面子。先带着呗。” 黄毛双手分别在他们两个后背粗暴一搡，推进面包车：“老实点！” 面包车在嶙峋石子路上颠簸，车内空间封闭，充斥着难闻的塑胶味和汽油味。商觉时哪受过这等罪，脸色恹恹，斜斜滑落到小猫身上。 “小哥哥，你没事吧。”小猫扶住他，有些担心。 幼猫带着太阳晒暖的味道，商觉时立刻觉得恶心感减轻了些，放软身体，脸埋进小猫肩窝。 猫猫天性上很习惯这种互相依偎的姿势，略微动了几下，调整成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 在这一过程中，黄毛回头反复确认了好几遍，两个小鬼缩在后排，没有任何异常。 面包车在漫长的沉默中前进。沿途遇上小镇结婚的车队，车队音响放着喜乐，锣鼓喧天，人海如潮。 “小猫。” 小猫藏在兜帽的耳朵动了动。 商觉时突然开口说话，小猫知道不出声引起绑匪的注意，而是静静做出“他在听”的表示。 在这样的情形下，两个人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地图在我外衣口袋，右边那个。等下车门会开，你走吧。” “我不走。”小猫一愣，小小声回答。 他怎么可以留小哥哥一个人在坏人群中呢？ 小猫知道坏人有多可怕。单是他遇到过的一个坏人，就会让小猫不停在可怕的、反复的噩梦里想起。 何况这次有这么多坏人。 他才不愿意让世界上最好的小哥哥遇到这样的危险呢。 “这群人是冲我来的，这里人多，你走了，他们追不上。放心，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不是的……”小猫嘴笨，说不过小哥哥，只能执拗地重复：“我不走。” 结婚的车队终于接到了新娘，一个接一个在马路口拐向右侧。 车流疏通，载着他们的面包车重新打上了发动机，缓缓启动。 商觉时声线紧绷：“萧小邈，你走不走。” “不……不要！”小猫不怕小哥哥对他凶，但很怕小哥哥对他生气，也许就不喜欢他了，不由说话带上了哭腔。 司机堵了半天，借着小猫意外没捂严实的声音发泄闷火，痛骂：“嚎丧啊！” * 入夜，绑匪宿在荒僻的荒站旅馆，将他们两个反锁在车内。 小猫翻个身，握住商觉时衣角，“小哥哥，你是不是怕黑。” “我不怕。”商觉时背对着小猫，不想理他。 时姓血脉天生心眼，就算双眼紧闭也能视物，何况区区黑暗。 “你，你怕的，我保护你。”猫猫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比窗外风吹树叶的动静还要小。 “我不怕。” 商觉时硬邦邦回他一句，想到小猫声音，加上贴着身体的颤抖，沉默半晌改口：“好吧，我怕。” 他摸索着握住小猫的手。 “那我握紧一点。”小猫悄悄说。 商觉时露开毛毯一角：“到我这里来。” 小猫一声不吭挤进毯子。属于他的轻细呼吸，小心翼翼扫在小哥哥手臂上。 身躯靠在一处带来的温暖，驱散了入夜的寒冷。 商觉时转过身，换了只牵猫猫。 他和小猫面对面。 小猫睁着眼睛，正在偷看他背影，商觉时陡然转身，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好像反应过来人类在黑暗中看不见，才再次睁开眼，怯生生看过来。 这个笨蛋。 这时，道旁驶过一辆车。大灯扫进车窗，小猫的眼睛在微弱光线下发光。 他立刻脸埋进爪子。 “对不起。” “嗯？” “因为……我是小怪物。”小猫声音闷闷的，他一定吓到小哥哥了。 小猫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福利院，小朋友不喜欢他。有时候他的眼睛眼睛晚上会发光，其他带头欺负他，叫他“小怪物”。猫猫反抗，指甲长出来，划破了好几个人的脸和脖子。后来不怀好意的领养人把他带走，也是被他尖牙利爪的样子，吓得晕过去了。 “你不是。”商觉时揪住小猫的软毛，尚未用力，转而变为摸摸头：“你这样的小猫，生下来就是要被人喜欢的。” “真的吗？”小猫睁着澄澈的眼。像宝石一样，亮晶晶的眼睛。 明明就很漂亮。 “真的。”他浅浅碰了碰小猫眼角：“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话？” “相信的！” 小猫是那么相信小哥哥，以至在危机重重下，生平第一次打起猫呼噜。 * 商觉时在内心默默数着日子，黄毛和所谓的李哥轮换，面包车开了三天两夜，沿着山路一直往上，最终停在一处藤草树木纠缠茂盛的地方。 这里山形略显陡峭险阻，杂树杂草又多，车子开不进去。只能靠走。 “快点！”绑匪显然对这里很是熟悉，催促着他们赶紧下车，喝骂着赶路。 小猫不小心绊跤。 黄毛立刻不耐烦：“找死？” 猫猫一声不吭，借小哥哥搭过来的力量爬起来，拍拍自己膝盖上的灰。 绑匪手中拿着枪，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进山腰不起眼的一个破房子。 出于天性和教养，小猫和商觉时都在第一时间观察四周。 这处木屋坐落在山腰凹处，四周环绕树林，远离人烟，是天然的隐蔽场所。看样子是绑匪这群人极为信任的老巢。 原先戒备森严，面包车里坐了三个人看守他们两个不说，还有另外两辆不惹眼的车紧紧跟着。 而现在看管他们的人一下松懈。 或许也有人质一路好控制的假象加分，绑匪只留了一个人看在门口。 这处房子破烂不堪，不止窗户破风，连屋顶都有几处破洞。月色斜斜从窗户照射进来，如银波流动。 趁着夜色昏沉，门口那人看不住，小猫偷偷溜了出去。而商觉时呢，则留在原地打掩护。 “小哥哥，你看！”小猫从窗户口钻进来，手中握住一束兔尾巴草。花穗上的绒白纤毛颤呀颤，像极猫猫快活摆动起来的小尾巴。 “拿来。” 商觉时伸手。这东西，在离界也有，有个大家都喊云叔的妖怪，很喜欢用它编玩具逗小妖怪。云叔逗过商觉时一次，东西刚递出去就被拆了破解了方法。从此他大受打击，看到少主就绕道走。 “噢。”小猫把全部兔尾草都交出来，坐到小哥哥身边。看商觉时三两下编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草兔子。 小猫歪着脑袋，灿金色瞳孔发亮：“这是什么？” 不过是只草兔子。 至于这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握在手中？ 商觉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话到嘴边，鬼迷心窍告诉一无所知的小猫，“这是小猫。” 他的心脏剧烈怦怦跳动。 或许是因为说了谎话。 “喵呜～”小猫甜甜软软一声嗲叫，眼睛愈发亮了：“小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单纯的猫猫没有丝毫怀疑，信以为真，连睡觉都握着他的“草猫猫”不撒手。月光淡淡，从窗棂缝隙透进来，照在小猫睡颜，嘴角一翘一翘的，做梦都在喊小哥哥。 剩下的兔尾草散在不远处的地上。 商觉时又抽出几根兔尾草，用编兔子的方法起了个头。兔子和小猫并不相同，四肢修长，有着尖耳朵和长尾巴。 如果，这一步多绕一圈，而不弯折，是不是前爪就会长一点？ 如果…… 结果形态扭曲了。 再试一次……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后，商觉时似乎快要摸索到怎样编成猫猫，只差一条足够长和毛茸茸的尾巴。 …… 月亮从窗户升到屋顶的漏洞，商觉时将最后一根兔尾巴草插进小猫脑袋的位置，编成了耳朵。 成了。 第二天，商觉时睡到十点多才醒。 “你醒啦！”小猫一直守着他，发现他眼睫动了，立刻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嚷开来：“小哥哥。” “小哥哥小哥哥。” “别吵。”或许是钻了兔尾草丛的缘故，小猫身上带着青草香。 小猫乖乖安静了几秒钟，又在商觉时怀里翻身。“小哥哥，这个是你做对不对？” 他睡醒，居然看到了一只新的草猫猫！ “对，原来那个可以扔掉了。” “不要。”小猫看着那两只排排坐的猫猫，摇头：“这个我也喜欢。” 他想谢谢小哥哥。 于是凑近，在小哥哥的脸上认真舔了舔。 商觉时脸登时发烫，睡意荡然无存：“你干什么！” “舔毛。”小猫在捕捉别人情绪方面总是敏锐的，问得小心翼翼：“不可以吗？” 猫猫都是这样舔毛的呀。 “不是不可以……”商觉时别扭移开目光：“会很奇怪啊。” “哦。”小猫虚心：“那人类会怎么做。” 像这样融入人类社会的小技巧，以后要去离界的小猫有必要知道吗？ 虽然这样想，商觉时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小猫：“抚摸拥抱。” 小猫有样学样，摸摸小哥哥的发丝。 “还有亲吻之类的吧。” “亲亲？” 小猫有一点困惑，鼻尖在商觉时脸上蹭过。 “是这样吗？我会啦！” 这、这个笨猫！ 小哥哥脸红到耳朵根，拉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小猫：“不许再对我用这招。” 刚被绑架那会，绑匪搜过他们两个人的身，把那一堆能联络外界的东西统统收走了，只留了衣物生活用品这些。他们自以为搜得全备，却不知遗漏了能够向外发射讯号的腕带。 一连在破屋住了半个多月，商觉时原以为会早早到来的商家人却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他们倒是可以趁着看守疏漏逃走，但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有摸不清这群人的底细，如果他们逃走再被抓就麻烦了。 而时偲每次都在他去商家前强调，不可轻易在人间动用术法，尤其是对普通人类造成伤害。 日子一天天过去，商觉时始终隐忍不发。拿树枝当笔，在地上教小猫写笔画。 小猫临摹着小哥哥示范写下的相当标准的一捺。 “小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去你说的地方？”就像现在这样跟着小哥哥学习就好啦。 这怎么能行呢？ 妖怪只有在灵气充裕的地方才能生存下去吧。 “想和小哥哥在一起，像家人一样。” 商觉时没有再说话。 又古井无波过了一周，小猫不仅上房揭瓦，还偷偷溜出去看过山中地形。他似乎把每次溜出去当成冒险，还会带很远很远的果子回来。 已经进入深秋，草木开始凋蔽，如果逃跑，掩身之所比之前难寻。 终于到了那一天，不等太阳落山，疤眼男子就和他的一帮手下出现在破屋门口。 “商少爷，走吧？” 商觉时遮住猫猫，不予理会。 疤眼刚收到钱，正是心情好的时候：“你家来人了。” “是吗？邈邈，我们走。” 小猫急急忙忙，只来得及抓起草猫猫。 “慢着。”疤眼伸脚挡住小猫：“你舅舅说只想你一个人去。哥几个在道上混，都是讲信誉的。只要钱到了位，说一个人，就绝不会出现第二个人。” “小哥哥，你去吧。” 只要小哥哥安全就好了，他可以自己跑掉的。 商觉时看了又看他：“你等我一会，很快就回来。” “好的。”小猫像是没想到小哥哥还要回来，眼睛蓦然睁得更圆更大，绽出漂亮可爱的笑。 他个子矮，垫起脚乖乖趴在窗棂上，看他的小哥哥在余晖下越走越远，远到渐渐看不清的点。“要快一点哦。” 兔尾草在风里微微晃动，像小猫依依不舍的招手。 商觉时惦记小猫，一口气跑到当初从面包车下来的地方。 而此刻，这里正停着一辆截然不同的银蓝越野车。 商今参探出车窗，看商觉时全胳膊全腿，示意上车。 “和我来的，还有一个人。”商觉时站在原地不动，神色冷静不见丝毫破绽：“他在那群人手中，我要带他一起走。” 他这个所谓的舅舅和他不亲，不咸不淡：“随便你。” 蒙混过去了，商觉时略微松一口气。 如此一来，小猫就可以光明正大和他离开了。 商觉时往山上走，已经是黄昏了。 才和小猫分开十几分钟，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商觉时想，要不先把小猫留在身边，等时间够了他们一起回离界吧。 突然，他听到“砰”地一声，黑扑扑的鸟雀从密林飞出来，短暂遮了小半太阳。 视线陷入昏暗，商觉时忽然有种不舒服的预感。他不由自主跑了起来。 葎草、荆棘上的倒钩刺，在他小腿上划出道道血印。 等他推开门，正看到邈邈无力往下摔去。 野荻秋草掩映中，那样小小的、无助的身影。 耳畔似乎有那群渣滓的议论声，遥远又近听不真切。 “喂，他怎么跑回来了？你们怎么搞的！” “打给……确认过了，那小孩根本不是商家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死了就死了。” …… “小猫！”商觉时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只是凭本能奔了过去。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能一起回家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 邈邈手里一直攥着草编的猫猫，但现在，他没力气攥不动了，兔尾草散开，在地上、身上，草籽浸透了血。被开枪的地方因血液流失暖融融，手脚一阵一阵发冷。 在视线模糊时，看到小哥哥。 有一点想哭。 因为，他好痛啊。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眼泪。 小猫生下来就没有哭过。如果没有亲近爱护的人，泪水只会是对世界示弱、无能的表现。 商觉时落下痛彻心扉的泪水，滚动在小猫脸上，滚烫汹涌。 不要哭。 小猫倦倦合上眼睛。他很累了。 “小猫，小猫！”绝望与不甘搅成一团，弥散成冰冷冷的痛苦：“不许闭眼！” “不许闭眼！不许！不许啊！” “不许闭眼！” 没有用的，小猫的生命体征逐渐在他怀里消散。 除非…… 商觉时拿起刀，银光起落间，毫无停顿划开左手手腕。 为了能在这一刻收住小猫灵魂，商觉不惜以心头血为引，动用了禁术。时偲交代过的种种禁忌规则，恨意冲破一切束缚。 凭什么？他恨啊。 小猫懵懵懂懂来到世界上，流浪上几年或几个月，还未见到多少温暖。稀里糊涂受这一遭苦，就要消失不见了。 凭什么？ 商觉时蘸取血液刻进小猫心脏。泪水如雨，落在小猫满是血污的脸上，打湿洗出一片浅色，又很快被新涌出的血液覆盖。 他头一次祈求：“邈邈，做我的小猫吧。” 小猫的意识已经变成了透明色，却还是在心里悄悄回答。 好啊。他最喜欢小哥哥了。 灵魂天性向往自由，开始向外逸散。 “咳咳……”心口血腥气直往上涌，挑剔完美主义的离界少主头一次如此狼狈。浑身都沾着血，他的、小猫的，糊里糊涂、荒诞可悲混在一处。 他一边吐血，一边和邈邈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小猫。” “给你所有宠爱好不好，无忧无虑……” “我们会是家人，永远。” 猫湿漉漉忍着痛苦的眼睛看了小哥哥一眼，逆着死亡的规则选择交付灵魂。轻盈的猫咪，在阳光照耀下快消散的那刻，带着破碎的虚幻感，跳进了他的掌心。 商觉时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水，珍视而虔诚以亲吻封住手腕处连接的，与小猫息息共存的契约。 再抬眼，已是山雨欲来。 “你们……” 商觉时眼神寂寂的黑，隐隐透露着毁灭的疯狂。那一刻，已近黄昏，残阳滴血。 第99章 喵 商觉时再恢复意识, 是在高级病床，总是缺席他人生的双亲在床头爆发争吵。 时偲冷淡冷静冷漠到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商女士，你满意了？从此以后, 他将和离界无任何瓜葛。” “呵。”商今雨抽了张纸巾擦眼泪：“我求之不得。早就该知道，你这种人, 说是冷血动物都不配。” 有趣。 商今雨怪时偲, 明明在离界算得出商觉时遇上劫匪绑架，却始终没有离开半步。直到商觉时动用了禁术, 才匆匆赶到。 可他们商家做了什么呢？ 第一时间收到商觉时的位置讯号，不去救人，反而安排当时刚大学毕业无事忙的商今参远远保护孩子的“安全”。如此按兵不动，只为等。等商觉时娇生惯养，或许会不满绑匪的粗暴蛮横而动用术法, 从而失去成为离界继承人的资格。 这样，他就能完全、完整地属于商家，娶妻生子、延续血脉, 而不是干到退休就跑到离界一走了之。 商觉时确实如他们所愿用了，可这一用, 直接把自己送进了抢救室。 他们商家确实期待着有一天, 时偲斩断商觉时和离界的关系。 然而商今雨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时候, 自己儿子会承受这样大的痛苦。她眼睁睁看着时偲记忆连同能力和记忆一起从经络骨骼剥离，心如刀绞下, 连呼吸都困难。 “别这么狠……你能不能别这么狠。”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时偲平常是个淡漠的人，此刻裹挟万千冰冷的怒意, 有如冰山下的暗流涌动。 商觉时动用禁术，强行留下本该散去的灵魂, 还不知天高地厚加了共命契约。身体的力量漏成千疮百孔的筛子，等到了晚上那场暴雨，雷顺势惩戒性往这劈一劈。 他这蠢儿子，还能不能活，都是未知数呢。 时偲操纵着灵气，一边在手腕处刻下封印，一边游走着，试图把商觉时护在心脏的灵魂碎片取走。 心电图因此几度停跳。 商今雨泪如雨下，不敢细看。但如果不看，恐慌会加倍蔓延开来，让她更加害怕。商今雨无声咬着自己手掌，泪水簌簌而下。 她的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悄悄地长到这样高了？ 最后一片灵魂藏在心脏最深处，商觉时护得紧，贸然乱取会有危及性命的可能。 “……”时偲闭了闭眼，低声保证：“会还给你。” 这是他作为父亲，为数不多的一丝温情。 血沫从时偲嘴角溢出来，一番修补刻印下来，劳损不少心力。 “只有我能让他活，你知道的。” 商觉时很久才放下最后一片灵魂，与此同时封印的最后一笔完成，小猫的痕迹就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从此，再也不是离界少主。 商觉时养好伤，只记得自己有个常年不着家的父亲，和冷若冰霜的母亲。 他完全属于商家了，再加上外婆的坚持、商今雨若有若无的愧疚，他的课程变得没那么满。常常看跳舞，亲朋好友吹捧，商少爷传了外婆的优秀基因，以后怕不是舞蹈天才。 可能是吧，商觉时捂了捂心脏，总觉得有些空。 手腕的红痣总疼，疼着疼着，慢慢不疼了，成了寻常的痣。 他不知道为什么，没那么喜欢商家，仿佛天生隔了一层疏离感。遇上“妈妈我想对你说”、“我的爸爸”等介绍家人的作文或阅读题，商觉时次次以空白形式交上去。 他也不喜欢那些必须学的为了所谓继承家业做准备的课程。但他分得清，这是推脱不掉的义务。 学习之余，商觉时更多的时间滑进舞蹈。从看到跳，他妄图在手足肢体间寻找一抹自由的身影。好像这个身影不存在，好像有时候会一闪而过。 时间久了，他有些失望，不再跳了。转而创作属于自己的舞蹈，一点点让那抹自由再现。 再怎样也不是他想要的自由。 直到有一天，时偲将一只小猫亲自送到人间，要商今雨转交。对时偲送来的东西，商今雨深恶痛绝，故意当着时偲的面，对助手说，“告诉商觉时，不要就丢进海里”。 他开始找到那抹自由舒展，轻灵纯粹的灵魂。 …… 邈邈还陷在噩梦里，泣不成声呜咽：“……小哥哥。” 商觉时拨开小猫凌乱的额发，印下安抚性质的吻：“我在。” 他的气息和温度带给小猫莫大的安慰。邈邈安稳了一会，又开始抽噎：“商觉时。” “我在。”他扣紧了小猫手指。 * 等到邈邈完全把前因后果想起来，商觉时已经把事情办的差不多了。 当年参与绑架案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剩下林生峨和商今参两个。前者被赶出商家，送进监狱，没过几个月莫名得病死了。商老爷子背过身声音颤抖，只说死得太便宜了。 后者作为从犯，将要在监狱度过漫漫余生雨吸湪队。 商英恨死了，对他而言，所有亲人都被毁了。 直到真相摊开在面前，他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真相不是真相，而是父舅二人精心编织的幻色谎言。 ——他最想念最爱的妈妈，无意发现了林生峨策划绑架，想要将商家资产变为己有。她要离婚，为此找私家侦探跟踪林生峨找证据，反被林生峨发现。证据还没找到，就听到林生峨在电话对那头说“杀了”。 他妈妈不知道林生峨指的是对那只白色小猫下手，而是以为是要杀商觉时，思维混乱下开车出了车祸。 他的好舅舅，商今参对此心知肚明，却任由林生峨误导他——所有的错误根源来自和他妈妈抢夺资源宠爱的商今雨。他甚至因为父亲对商觉时一家的“忍让”、“温和”而憋屈愤怒。 可明明，让他失去妈妈的罪魁祸首是林生峨。 呵呵。 商英得知真相后崩溃，又哭又笑。自杀未遂后，选择出国离开这片伤心地。 商老爷子得知真相后瞬间红了眼圈。他当初私心作祟，放任绑架案发生而不报警。他没有及时分辨出绑架案的幕后主使，这一切阴差阳错，直接让他失去了一个女儿。 同样也失去了一个本可以亲密无间的乖外孙。 商觉时对他们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冷淡。 * “那一个瞬间，心口好痛，在梦里也痛。”邈邈懵懵地回想着，靠在商觉时身上委委屈屈说：“特别特别痛。” ——谁让他这一生，过得娇气又自在，一点点苦也吃不得。 “小哥哥给你揉。”商觉时手从腰侧探入，一本正经耍流氓。 邈邈脸红了，张牙舞爪扑上来：“商觉时！” “嗯。”商觉时抬眼，兜住他的小猫。 两双眼静默相看，忽然坠入一阵甜而微妙的粘稠氛围。 看着他的眼睛，他吻了他。 …… “我很开心。”邈邈耳朵尖尖蹭过商觉时脖子，凉凉的带点细微的痒。“我……的时候，就在想，遇到小哥哥，是我一生最开心的事情。现在来看，一点都没错。” 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呢？ 商觉时抱住他的小猫，语气温柔：“以后再也不会分开，好不好？” 这是商觉时恢复记忆的一个后遗症，总是连哄带骗要邈邈答应一些隐隐藏着占有意图的话。 邈邈开了“小哥哥”滤镜，被铲屎官几句甜话一哄，立刻把自己卖得找不到北。 云叔看了直摇头。 他来凑热闹，其实为时偲传递信息。商觉时封印掉得离界地动山摇，妖怪集体想不知道都难。 邈邈尾巴竖在身后：“你又想欺负小哥哥。” 什么小哥哥？ 云叔懵逼，是喊少爷吗？ 他悄咪咪抬眼一看，看到商觉时脸上挂着的相当宠溺的笑。 哎唷，现在的年轻人呐。 云叔没眼看，奉上时偲大人的信告辞。 商觉时几眼扫过，讲给某只竖着耳朵的好奇小猫听。 封印掉就掉了，意味着人间规则认为惩罚结束了。将来如何，随心就好。 另，请快点到离界接任，时偲只想下班。 再另，离界婚礼一定要单独举办，妖怪不去人间凑热闹。 * 婚礼定在霜降那天举办。 邈邈拍完《金错刀》之后，如愿以偿跑到学校“体验生活”。现在倒好，又要忙学校学习又要准备结婚的事情，邈邈忙不过来了，在床上凶巴巴，对着商觉时发小猫脾气。 商觉时捏住邈邈的后颈，臭不要脸亲了上来。把小猫骂骂咧咧的“喵喵嗷嗷”，变成毫无章法的喘息，又变成软绵绵的小猫叫。 小猫学习上犯难，只能拜托万能铲屎官辅导。但商觉时很坏的，辅导着辅导着，又把稀里糊涂的小猫带到床上去了。 要不是作业拿到了A+，邈邈才不要理他。 商觉时只管在初遇的季节结婚。消息毫无预兆，一放出来震动娱乐圈，理所当然造成了网络瘫痪。吃瓜号八卦号仿佛天降大瓜劈中，后知后觉开始盘点蛛丝马迹。 而这种时候，网友早在评论区通过软磨硬泡、甜言蜜语等技能花式套到邈邈说的相处方式、相处细节，并从中抠出无数糖来姨母笑到腮帮子酸痛。 网友问，“想知道两位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对方的？” 正主出来大方回应。 【六岁。】这是商觉时。 【两岁半。】这是邈邈。 无数吃瓜网友：？？还能再离谱点吗？狠狠嗑到了！ 邈邈不喜欢人多，婚礼只在内部请了少许亲朋好友。 但这少许，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五十多号人了。 王兆凯在婚礼上哭得最大声，大神都结婚了，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几次，能不羡慕吗？嘤。 明以璃端着红酒杯，眼睛刮过商觉时，只冲小猫笑。 婚礼商英也来了，但没进来。 他在国外一度酗酒嗑药，醉生梦死，商老爷子隔着太平洋痛惜又无计可施。前两个月酒架飙车，躺在医院差一丝死亡，陪护无意说是母亲的保护让他幸运活下来，触动了商英的心。他决定洗心革面做人，整个人如脱胎换骨般，褪去了往日功利心和浮躁。 “和觉时说声。”商老爷子眼里闪烁着泪花，他老了，不似年轻时无坚可摧，总抱有着亲人间和睦不切实际的希冀。 “不了，我就过来送个礼物。我……对不起他，就不到现场给他们添不痛快了。” 苏蔓资源在手，势头正猛，野心外露，反而比小白花人设更吸粉。她彻底歇了嫁进豪门的心思，还不如自己混成大佬。 没人邀请苏蔓参加婚礼。不妨碍她开小号，转发，祝他们新婚愉快。 …… 海天一色间，珍珠似的浪花前赴后继拍打着岸边。空气中飘漾着花束和红酒香槟醉人的甜香。宾客神情间的祝愿诚挚而温暖。 “这一刻，新人交换戒指。”观席上响起阵阵掌声，期待看着他们步入婚姻的殿堂。邈邈和商觉时都穿着高定出来的的结婚礼服，再合宜不过的裁剪，显得优雅且浪漫。 商觉时捉住小猫修长柔白的手指，缓慢而珍重，将戒指戴了上去。 白鸽展开翅膀，呼啦啦向蓝天飞去。《水边的阿狄丽娜》在此刻响起前奏，恰到好处融进浪花与白鸽拍翅声。 国王用爱意赋予木偶新生。他们之间，又是谁赋予了谁新生呢？ “接下来，新人进行吻誓。以吻为誓，相伴终老……” 商觉时搂住心上猫的腰。在蓝天白云中，两个人相视的瞳孔中，倒映出完整的彼此。他们靠近了，唇瓣相触交换亲吻。 ——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和童话的结尾。（完） 作者有话要说： 邈邈的故事讲完啦，从今以后也是在绿晋江有房的猫猫了，谢谢大家的陪伴！ 年底有考试，番外要23后以后才有空写啦qaq 最后一句是歌词，出自《勾指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