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都是乱臣贼子》作者:伊人小酌 文案: 谢氏一族,满门抄斩。 看着书中反派的结局,谢宵雨感慨万分。 可眼睛一睁一闭,她竟穿进了书中,并成了权臣谢岱的二女儿。 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做个小怂包,总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吧? 但是没过多久,她却发现事情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 那个对她弃之如敝屣的齐王,竟视她为心中的白月光!? 明明眼里只在后宫大权的太后姑母,竟垂帘听政了!? 曾经还知道收敛的权臣父亲大人,竟直接光明正大拉帮结派了!? 甚至连那个极为端庄从不挑事的姐姐,竟也开始拼命撺掇父亲!? 醒醒!你们这样只会凉得更早! 夹缝中求生存却被众人宠着的穿书女主 X 被众人寄予厚望却只想谈恋爱的重生男主 X 一堆成天只想搞事情的重生谢氏族亲 【前方排个雷】 1、女主穿书,有点怂。穿进一个大乱世,周围人都是人精。男主重生,是个正常人,会犯错会成长。前期对女主只是愧疚,后期才爱上。 2、女主一家上一世谋朝篡位,被满门抄斩,却阴差阳错全部重生。然前期彼此却并不知晓。 3、1v1小甜文,众人都想搞权谋,男主只想谈恋爱,女主只想看戏。别人负责精彩,他们负责撒糖。偏剧情流。 【后方补个小剧场】 "红叶,你说这齐王为什么总揪着我不放?他不是心中只有高凡霜么?" 作为丫鬟的红叶根本不敢回话,可心中却忍不住吐槽。小姐,你是瞎么,王爷心中明明只有你啊! 没一会儿,谢宵雨感觉脊背一凉。 "听说,宵雨对我很是不满?" 谢宵雨忐忑地转过身去,却见红叶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某王爷。 瞬间,她就怂了!"没……没有……" 公孙晰挑了挑眉眼,嘴角一勾:"我会让我家宵雨知道,在我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于是,谢宵雨又一次"落难"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穿书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宵雨,公孙晰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穿了 初冬的太阳,高悬于绥城上空。四周的旌旗,随着萧瑟的秋风,肆意飞扬。此时此刻,整个绥城最为热闹的地方,不是酒楼茶馆,而是位于城中的法场。 午后时分,众百姓不约而同地朝法场行进,生怕晚了错过行刑现场。为的就是看看那个将整个宁国搅得腥风血雨的大奸臣谢岱,究竟长什么模样;为的就是看看曾经的那个名门望族,会落得何种下场。 "谢太傅,时至今日,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监斩官冷漠地看着法场正中的那个中年男子,例行公事地问道。 闻言,谢岱低垂的头颅,昂了起来。 他不屑地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自古成王败寇。我谢岱,无话可说!谢家几百号人,我们黄泉路,再会!哈哈哈!"一时间,整个法场充斥了谢岱放肆的笑声。 嚣张,跋扈,都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却还是那样狂妄自大。 "这谢太傅倒也算是个枭雄,都已经这样了,说话还这么有底气。" "这人能不嚣张么?怎么说也控制了宁国朝政十几年,如若没点手段,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样说来,太子,不对,当今圣上,岂不是一个天定之人,竟能凭一己之力干掉野心王爷,终结权臣专政。" "那肯定。我还听说当今的皇后娘娘,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强强联合,才能还我等一片清明盛世!" 终于,一道洪亮的报时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声:"午时三刻已到!斩立决!" 监斩官起身拿起一旁的牌子,惋惜地看了谢岱一眼:"谢太傅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希望在见到阎王爷时,你也能有今日一般的气魄!" 语毕牌落。 刽子手端起一旁递来的酒碗,一饮而尽,然后迅速地将口中的酒喷在了刀上。银晃晃的大刀瞬间便被侵袭而至的酒水淋湿。手起刀落,谢岱人头落地。 一世枭雄,机关算尽,可终究还是落得如此下场。权利之争无情,成王败寇。失败的那一方,注定只有灭亡这一种结局。 谢宵雨感慨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次看这本书,谢宵雨哭得肝胆疼。丧心病狂的原作者,前半本书洒满了糖,说尽了尚书庶女高凡霜和太子公孙翰的甜蜜事。可谢家一亡,画风一转,后半本书竟变成了男女主的暗斗。最终,拥有女主光环的高凡霜胜利了,可她却并没有获得属于她的幸福。 按理说,这样糖里加刀子的书,谢宵雨不应该再看第二遍。可奈何她的名字和逆臣谢岱的二女儿一样,便使得她格外在意谢氏一族的命运。当然,她依旧还是那个看客而已。 配角终究只是配角,没有跟主角站在同一立场,又怎么可能活得到最后。纵使曾经权倾朝野,纵使开场拥有一手好牌,可最后还是只有土崩瓦解的下场。 哎,惨,满门抄斩!真的惨! 谢宵雨惋惜地闭上了眼,感慨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可是,权利斗争,哪有什么对与错,有的只有胜和负。 就在这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飘然而至。是桂花味!隐约间还有金银花的甘甜! 她略兴奋地睁开双眼,可摆在她面前的一切,都变了一个样。 摆在她面前的,不再是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而是一面幽黄的古铜镜。刚刚明明还在她手中的书籍已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支极为精致的玉簪。 这……?怎么回事?她秒睡了?诶?不对,她不可能这么蠢。难不成……她穿越了!? 谢宵雨慌张地转过脑袋,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古色古香的厢房之中。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丫鬟,缓缓朝她走来。 "小姐,刚刚齐王派人送来了一支红翡金钗。"说完话的同时,绿衣丫鬟已然走到了谢宵雨跟前,同时还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递到了她眼前。 齐王?王爷?等等!她刚刚看的那本书里,跟谢岱勾结的那个王爷,不正是齐王么?而书中的谢宵雨的设定,只有一个,满心满眼只有齐王一人。难不成,眼前这个女子口说所说的"齐王",是……? 谢宵雨慌张地抓住了女子的手臂,疑惑道:"我现在在那?" 闻言,女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姐你又在说笑了。你还能在那,你就是在自己的房间呀。" 谢宵雨皱了皱眉,心中的不详之感却更重了:"范围说大点。" 看到小姐有些认真的模样,丫鬟一愣,转而也认真地回道:"小姐在谢府,绥城的谢府,宁国的谢府。" 轰——三重连击!顿时,谢宵雨的的脑壳一片空白。 她是穿越了,而且还是穿书,穿的还是自己刚刚看完的那本书! 宁国,绥城,谢府,那不就是她刚刚重温的一整家子站在高凡霜对面的反派么? 谢宵雨有些想哭,但泪腺却一点都不配合她。 思来想去,谢宵雨觉得这世界不会这么魔幻。她再一次紧紧抓住眼前这个丫头的双手,眼里饱含着期待之光:"你的名字,不是红叶,对吧?我的名字,不是谢宵雨,对吧?还有!我父亲的名字,不是谢岱,对吧?" 闻言,绿衣丫鬟忍不住乐了。小姐又在瞎说什么胡话了:"小姐你又拿红叶开玩笑,红叶不叫红叶,叫什么?这名字还是小姐你给取的。小姐不叫谢宵雨,又叫什么?小姐你可是谢府堂堂的二小姐,如假包换!至于老爷的名讳,红叶可不敢置喙,小姐就饶了红叶吧。" 嗯……如假包换。唉……她的希望破灭了。 红叶见小姐一脸挫败的模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刚刚她无意间称呼了小姐的名讳,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小姐,红叶知错了,你罚红叶吧。不过,在这之前,你收下齐王送来的这份礼物吧。"红叶随即跪倒在地,并将手中的锦盒放到了谢宵雨的腿上。 谢宵雨下意识接过了腿上的锦盒,抬起头,看了看眼里又是疑惑之情的小丫头:"今年,是……什么年份?" "元光五年。" 听到这个答案,谢宵雨又一次丧气地垂下了脑袋。连年号都吻合了,她还在期待什么。 "你,先下去吧。"指尖下意识划过了手中的锦盒,手指的触觉告诉谢宵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绿衣小丫鬟见小姐让自己退下,心中有所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她不知道小姐怎么了,这低落的情绪也不像是在生她气。而且,小姐心里这么在意齐王,如今收到王爷的礼物,不是应该很开心么? 谢宵雨能感觉到小丫头的彷徨,但彷徨过后,她乖巧地退下了。仰起头,谢宵雨哭丧地想要绝望大喊,她一个历史成绩只能够平均分的渣渣,竟然穿越到了一个古代背景的世界里。不光如此,还是一个大乱世,动不动就发生流血事件,她真的能在这样的世界里存活下去么? 绝望过后,谢宵雨开始梳理自己脑子里的信息。这个时候,她就有点想埋怨原作者,为什么不多写写反派的故事。 现在,她是谢宵雨,宁国最有权势的大臣的女儿。"最有权势"到什么地步呢? 她的父亲谢岱,贵为当朝太傅,门生众多,朝堂之上几乎有近二分之一的人,都是他的麾下。她的外祖父萧钦,是太医院提点,萧氏一族更是宁国最有名的医药世家。她的姐姐谢宵霁,大家闺秀,更是尊贵的太子的未婚妻。当然,这谢宵霁的未婚妻身份,一看就是炮灰,毕竟太子和高凡霜才是真正的一对。 此外,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她的姑母谢音南,当朝太后,同样也是谢岱的嫡亲姐姐。五年前,先帝去世,太子公孙友是个怂包,谢音南便想垂帘听政。但谢岱知道后,便直接出言制止,说是过犹不及。若是做得太过分,便会引起皇家的反弹。绝地反击,不死也伤。 最终,谢音南放弃了垂帘听政的想法。不过她虽然没有控制朝政,却严严实实地把控着整个后宫大权。宁国其实也是有皇后的,只不过皇后其人,却是一个没什么背景又唯唯诺诺的女子。 不过,正是因为皇后低眉顺耳不惹人眼,便是哪个最适合在暗中做手脚的人。原女主高凡霜,为了帮太子稳固地位,自然要削弱谢家的势力。于是她便联合了皇后,一步一步架空了太后。但高凡霜仅止步于此,她并没有想杀害谢家任何一人,她的心没那么黑,更不想成为太子手中的刀子,去沾染不应该沾染的鲜血。 盘了这么多人,谢宵雨差点都忘了自己原主的背景。其实原文中,几乎很少提到谢宵雨这个人。她就是一个没什么戏份的三十二线小配角,终日只会围着男配齐王公孙晰转。最终,谢宵雨也确实嫁给了这位谋逆王爷,只不过成婚几年后,连个孩子都没生下,便跟着整个王府遭了难。 这个齐王公孙晰,应该算是"她"心中的男神。然而她的这位男神,却是原作者笔下的男二,目光从始至终都只会聚焦于高凡霜一人。但事实上,高凡霜却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越想,谢宵雨就月想不通。为什么这一个个的,都拥有逆天的背景,可结果却连剧情的一半都没有撑到。开局天胡,玩得却像是一手烂牌。 如今,她穿越进这个世界里,是不是应该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可是再一想,谢宵雨又觉得不对了。她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也不是救世主,怎么可能做得了这种事。独善其身,兴许还马马虎虎。 此外,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成熟冲动,她想跟高凡霜做朋友。看原著,她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女子。但此事,兴许得从长计议。 想累了,谢宵雨便换了一个姿势,目光正巧扫到了手中的锦盒。 这个锦盒……刚刚红叶是说,送这个锦盒的人是齐王公孙晰?不对啊,这剧本有问题。齐王公孙晰不是应该非常厌弃她这位天天黏着他的跟屁虫,怎么还会给她送礼物?难不成,锦盒里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虽然心中疑惑满满,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谢宵雨还是小心谨慎地掀开了锦盒。 只见一支制作工艺极为精致的金簪,安静地躺于锦盒之中。金丝缠绕,根本找不到任何衔接之处。三颗大小一致的圆润红翡错落有致缀于其上,实在是点睛之笔,巧夺天工。 红翡金簪!这根簪子,她知道! 这根簪子并不是寻常之物。三颗红翡是齐王差人前往临海的七弦古国,费劲千辛万苦才寻得。随后,齐王更是亲自拜访了邻国最好的铁匠,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说服,用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打造,才有了这支精致的发簪。 对于齐王公孙晰来说,红翡金簪,就是他的定情信物。 这礼物,公孙晰不是应该送给女主高凡霜的么?她非常清楚地记得,太子公孙翰曾因为这支发簪,跟高凡霜置过很久的气。可现在,这簪子怎么出现在了她这儿? 谢宵雨不解地摇摇头,并谨慎地将手中的锦盒合上,搁在一边。 这烫手山芋,她还是尽早还回去吧。 这位齐王公孙晰也真是可怜,倒腾这份礼物是倒腾得挺用心的,怎么偏偏就在节骨眼上掉链子了呢?送个礼物都会送错,难怪没办法抱得美人归。 她再一次唤来了红叶,吩咐红叶将这份礼物还给齐王。至于这其中的理由,她并没解释给红叶听。红叶虽万分不解,但也不能驳了小姐的意思。 刚送走了红叶,谢宵雨就想到自己似乎忘了一个问题。她忘了跟红叶确认今天的具体日期。只要有这个时间,她就能确定剧情具体已经进行到了哪儿。 若是她贸然地闯去高府,恐怕高凡霜会被她吓坏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丢一本小酌的新文: 《递纸条日常》 这是一本古言日常小萌文,甜度upupup! 【文案】 不想重蹈覆辙,白奕雯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哑巴九皇子。 好嘛,有个不会说话的丈夫,也挺好。 互不干涉,乐得清闲。 ———— 想象中,婚后日常应该是这样的,煮酒烹茶刺绣赏花。 可事实上,迎接白奕雯的却是,冷酒空闺无人言语。 于是,她鼓起勇气,忐忑地闯入了陌生夫君的领地…… 【后方补一个小剧场】 一直以来,禹睿都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夫人这么讨厌其妹妹。为此,他展开了极为详细的调查。可他还没找到答案,就露馅了。 白奕雯:你调查我! 禹睿一愣,心虚地写道——[夫人,冤枉。] 白奕雯(丢出一堆证据):你看!你还要如何辩解! 禹睿用笔杆戳了戳头发,咬咬牙,随即大笔一挥——[不辩解!为夫与你一道收拾小姨子!] 白奕雯:好! 第2章 祈福 关于原女主高凡霜所在的高府,谢宵雨是有记忆的。 高凡霜有一个嫡亲的弟弟,但这个弟弟却是一个痴儿。整个高府除了高尚书和高凡霜,恐怕对这个孩子,都只有鄙夷的嫌弃。 此外,高府还有一个大小姐,可这位大小姐却有着极为惹人厌性子,成天不好好地提高自己的修养,满心满脑只想着如何攀高枝。一有机会便各种贬低自己的妹妹高凡霜,以抬高自己的地位。殊不知她嫌弃的这个妹妹,才是真正的金枝。而那个她已经不记得的姨母,更是流落街头的邻国公主。 至于当家主人高尚书,其实是一个极为正直但却腐朽的老顽固。父亲谢岱也曾向其丢出橄榄枝,可此人却是当场断然拒绝了。 要说高凡霜这身世,其实挺复杂,也够可怜的。她的生母之所以会流落民间,其实牵扯到了上一辈两国的恩怨。直到母亲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母亲跟宁国皇室有仇。而自己从小长大的宁国,并不是她真正的家。 高凡霜一度彷徨过,可她忘不了母亲对自己的疼爱。她知道,太子对她有好感。于是,她便加了一把火,让太子眼中,只有她。原因无她,她就是想利用太子对自己的喜爱,把原本就是一趟浑水的宁国,搅得更加混乱。 表面上,她是帮了太子,可她真正的目的,是宁国皇室。 谢府灭族之时,高凡霜想暗中救这些人。毕竟谢府落网,便是灭族之刑,牵扯的可是上百条人命。可不幸的是,公孙翰却先她一步。而她,还差一点因此,暴露了自己。 高凡霜的复仇之路,走得极为辛苦。好在,原作者最后做个人,视她为亲女儿,并让她成功将太子反杀。 至于高凡霜真正的感□□,某作者却仅仅只提了一笔。 再一次回顾高凡霜的身世,谢宵雨还是想哭,她太心疼原女主了。那作者,也就结尾亲妈了一波,前面根本就是个后妈! 谢宵雨收回了自己的难受,回归到现实。谢府二小姐的身份,自然要比高府小小姐的身份高得多。可自己的父亲和高尚书就不是一个阵营的,谢府和高府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那么,她这位谢府二女儿,又要如何靠近高府小小姐? 好巧不巧,她从路过丫鬟口中得到的消息,是一个极为有用的信息。现在的具体时间信息——元光五年六月十九。 这个日子,可不是寻常的一天,她有印象! 和平日里不同,这一天,高凡霜并没有在高府,而是前往了城郊观音寺祈福。也就是在这一天,书中的男配公孙晰借此机会,派人将高凡霜给绑架了。 巧!真巧!谁说她谢宵雨不是上天眷顾的宠儿呢! 只要她能充分利用好这次机会,借机英雄救美,岂不是有足够的机会,与高凡霜建立良好的关系? 不过,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而她还要想办法顺利出府。 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谢宵雨今日的运气是真的好,她的这次行动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连书中那个描写得极为严厉的母亲萧柳灵,在听说她准备去祈福时,竟直接放行。 心中大石落地,谢宵雨忙带着自己的另一个丫鬟青莲,风尘仆仆地朝城郊观音寺赶去。临走前,她还给红叶留了个口信。若是其回来,可直接去观音寺找她。 仅用了小半个时辰,谢宵雨便赶到了观音寺。她的目标很明确——找到高凡霜,并守在她身边,做一个护花使者。 一下车,一个比丘尼便出现在了马车旁,欲为其引路。看来"权倾朝野的谢太傅的二女儿"这个身份,也蛮好用的。 谢宵雨恭恭敬敬地朝面前的比丘尼鞠了一躬:"师父,麻烦你了。" 闻言,比丘尼楞了一下。没想到谢府二小姐竟如此有教养,根本就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看来有时候,流言不可信。 有了这样的第一印象,比丘尼和谢宵雨的对话便随和多了。 "施主,言重了。能为施主引路,是贫尼的荣幸。"比丘尼双手合十,同样恭敬地回了个礼。比丘尼先行,谢宵雨主仆二人紧跟其后,三人一前一后,缓缓地朝主殿走去。 见时机几近成熟,谢宵雨假装随意地询问道:"师父,听闻高府五小姐也在寺中?" 闻言,比丘尼点了点头:"是的,高小姐的确就在寺中。高小姐是一位有心之人,算是寺中的常客。早在一个时辰前,高小姐便来到了本寺。约莫在半炷香前,前往寺中的西厢房休息。" 听完,谢宵雨心里便有些着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谢宵雨就是在这个西厢房内被绑走的,时间约是抵达西厢房后半个时辰。 半炷香前……也就是她还剩下约莫四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做戏要做足,谢宵雨忙去主殿及各个偏殿参拜。等她结束整个参拜活动时,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炷香。 谢宵雨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假装毫不在意地提出去西厢房休息。 比丘尼本想说谢二小姐若想休息,应该去的是东厢房。可再一看,她便很明显地看出谢二小姐是有意为之。既然如此,便随了其意。 谢宵雨小步紧跟在比丘尼身后,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三十二线炮灰女配,可曾经作为读者的她,却非常喜欢女主高凡霜雷厉风行的犀利手段。如今终于要见到真人了,她心里多少有点小粉丝见爱豆的心情。 没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西厢房的院子门口。比丘尼原本想在门口等谢宵雨出来,可谢宵雨却挥挥手,让她忙去便可。 打发了比丘尼,谢宵雨仔细地审视了一番身旁的青莲。虽说她跟这个小丫头不熟,但这丫头应该没什么坏心思,身边多带一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鼓起勇气,谢宵雨提起自己的裙子,迈进了西厢房。 算算时间,高凡霜此时应该并没有遇难。可灾难不久之后便会来,她又要如何英雄救美呢? 这个问题,她在路上也想过,只不过却并没有想到答案。看样子只能使出她的绝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绑匪的头头是她书中的丈夫公孙晰,可现在有她这个护花使者在,怎么还会让这贼人伤了如花似玉的高小姐! 进入院子,再往里走了几步,谢宵雨便看到了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此女子在见到谢宵雨的第一时间,转身便朝屋内跑去,同时嘴里慌张地喊道:"小姐!小姐!来人了!外面!谢二小姐!" 见状,谢宵雨忽然有了一丝慌张。她这样忽然的出现,竟会引起这样的恐慌么?或许她应该先提前打个招呼?若是弄巧成拙,不小心吓到了原女主,那她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没一会儿,屋内便走出来了一位肤若凝脂,眉如细柳,宛若天女下凡的妙龄女子。 一见此人,谢宵雨便认定她就是高凡霜。只不过她依旧怕自己认错,便没有率先开口。 女子施施然走到谢宵雨身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开口说道:"谢二小姐,你好,不知二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凡霜没有记错,你我二人,先前并未有任何交集。" 这话说的,礼貌有了,客气有了,距离也没落下。还真是高凡霜能说出来的话。 此人便是她要找的人,她谢宵雨出马,一击即中,够厉害!或是开心得有些上头,谢宵雨下意识答道:"待会齐王要绑……" 话刚出口,谢宵雨便意识到了不对,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种事说出来,谁信啊,说她是来英雄救美的?被怀疑是同谋,倒是非常有可能。 谢宵雨的话音,结束得太快,高凡霜根本就没听清楚对方要表达什么。可隐约间,她听到了"齐王"两个字眼,脸色下意思地一沉。她的目的只有宁国太子,她无意与宁国齐王,有任何瓜葛。 不过很快,她又意识到了眼前的女子是高太傅的女儿,不可将不喜之情现于表面,便急忙收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反而抬头审视了谢宵雨一眼。记忆中,这位谢家二小姐明明是天天追着齐王跑的人,又怎么可能来当说客。难道,为了心爱之人能够得到所爱之人,此人甚至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想到这,高凡霜便忍不住用一种心疼的目光看向谢宵雨。这傻姑娘…… 感受到高凡霜眼中的怜惜,谢宵雨瞬间明白对方肯定误会她了。不过,只要她没听出绑架的意思,那就是好事一桩。 "高小姐误会了,小女只是仰慕高小姐的文采,一直想找机会与你结交。今日本是来观音寺祈福,却听引路的师父说,高小姐也在寺里。择日不如撞日,便索性冒昧地来此,登门拜访。"谢宵雨发誓,自己的这段话是发自肺腑的感言。 可很明显,在场的四人,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人相信。其中,她的丫鬟青莲表现得最为震惊,她张大嘴眼睛一动不动地吃惊地盯着自家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小姐竟自降身份来结交高尚书家的庶女? 闻言,高凡霜同样也愣住了。眼前这女子唱得又是一出什么戏,怎么她一点都看不懂!她明明终日窝于自己房里,谢二小姐却说什么仰慕自己的文采?一看就是托辞。 虽然心中震惊万分,但这种诡异的示好让高凡霜提高了万分的警惕。 她温柔地朝谢宵雨笑了笑:"谢二小姐哪里的话,我只是一个小户人家摆不上台面的女子,怎么敢在二小姐面前舞文弄墨。倒是谢二小姐,一看便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说完,她又恭敬地朝谢宵雨微微伏了伏身。 谢宵雨认真地听完了,可心里却哐当一下。很明显,因为她刚刚的话,高凡霜戴起了伪装的面具。 手足无措间,谢宵雨只能寄希望于"英雄救美"。她垂着头,忍不住默默埋怨起来。这绑架犯怎么还没来,现在她跟高凡霜的关系,就缺这样一个刺激的环节。 高凡霜没看明白谢宵雨的神情,但多少对这个忽然到来的女子起了几分兴趣:"谢二小姐?怎么了?你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之处?" 听到疑问声,谢宵雨忙心虚地抬起头来,一脸尴尬地接道:"没事,没事,只是过来看看你,没别的事。" 与此同时,她感觉时间过去的异常缓慢。难不成,这些绑架犯中途还打了个盹,一不小心把绑架这件正事,给睡过去了? 就在谢宵雨尴尬到没有任何说辞时,门口的确来了一个人。只不过此人不是黑衣人,却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 看见来人,高凡霜的脸微微一沉:"原来谢小姐今日的用意在此,拖延时间,为齐王留有机会。" 谢宵雨看着朝她们走来的陌生帅哥,也懵了。这人就是齐王公孙晰? 这剧情不对啊,堂堂齐王怎么可能亲自绑人?来的人怎么不是那堆黑衣人,竟变成了齐王本尊? 高凡霜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谢宵雨有些懵逼地站在一侧,而来人却极为不屑地瞥了一眼高凡霜。 "你别紧张,我没想来找你。我齐王怎么说也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个庶家女。" 说着,他温柔地看向谢宵雨:"今日来此,我只是为了寻回未婚妻。既不会干扰你做正事,也不会打扰你跟你的太子哥哥调情。"说着,他直接拉起谢宵雨的手,便往外走。 走出两步,他又回头朝愣在一旁的青莲看了一眼:"你,是宵雨的丫鬟吧?红叶在寺外候着,你们俩先回谢府便可,你家小姐,我定会在天黑前,送至谢府。" 被冷落在一旁的高凡霜,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可此时,脸上却挂起了一丝愤怒。 好一个齐王,今日竟如此羞辱她!还有那位假仁假义的谢二小姐!一样! 强行被公孙晰拽走的谢宵雨,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满脸震惊。 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齐王心中的白月光不是高凡霜么,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讥讽的话! 还有!说什么是来寻未婚妻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现在高凡霜和太子的感情线基本都没怎么开启,怎么她身上却挂上了一个婚约!? 第3章 猜测 "公……公孙晰!你放开我!你要干嘛!你放开我!" 谢宵雨一边被齐王拽着,一边挣扎地呵斥着。可她又不敢喊得太大声,眼前的男子如此暴戾,她要是不小心触怒到他,鬼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酷刑等着她。 齐王没想到曾经如此乖巧的女子,竟也有如此恼怒的时候。不过,就算她凶他,他也喜欢。 一拉一扯,两人竟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寺旁的树林中。 谢宵雨见眼下只有她和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瞬间怂了一截,说话的声音也降了两度。 "你……你要干嘛……我……我告诉你,我可是谢府堂堂二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算你贵为齐王,也够你喝一壶!"她吞吞吐吐地威胁着,心中的不安全感却席卷了全身。 这位齐王,可是出了名的做事没有分寸。在他这儿,并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事。她的说辞,多半只是自我安慰,恐怕对这位王爷来说,便是几句废话而已。 然而,让谢宵雨没有想到的是,公孙晰并没有因她的威胁而发怒。他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你没事来找高凡霜干嘛?" 谢宵雨本想反驳"要你管",但马上,她就压抑住了自己的怼人之心。这逆王的性子,她并没有摸透,若是自己作死整出点事,她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见谢宵雨没回答,公孙晰舒展了自己的眉头:"离高凡霜远点,这女子不是普通人,你不是她的对手。" 听完,谢宵雨撇了撇嘴。高凡霜能是普通人么?堂堂女主大人!能普通么?此人可是从弱小无助的小庶女,走到了至高无上的皇后之位,期间还扳倒了强势的太。能把"一手烂牌"打成这样,恐怕也没几个人了吧。 公孙晰自然不知道谢宵雨心中的吐槽,他没有就高凡霜继续往下说,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形锦盒。 这个锦盒!不就是她让红叶退回去的那个么! "你说你,明明心里欢喜的很,却非要如此嘴硬,竟还差自己的丫鬟将这礼物退回来。这支红翡金钗,你不要,也得要。"说着,公孙晰直接将锦盒塞到了谢宵雨手中。 手指的触感告诉谢宵雨,她手上确实多了一样东西。合着,公孙晰没送错礼物?这礼物就是送给她的?不不不,她可不想跟这个喜怒无常的人,有任何牵连。 想罢,谢宵雨忙将手中的锦盒塞了回去:"如此大礼,我受不起,受不起。" 见眼前的女子如此不识趣,公孙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哦?受不起?那你说,谁受得起?是你刚见过的高凡霜?还是某个你为为夫物色好的绝妙女子?"说话的同时,他还悠哉悠哉地朝谢宵雨走去。 就说这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吧!慌乱之中,谢宵雨绝望地往后退,可最终,她的后背狠狠地砸到了一根结实的树干之上。 "你……你想干嘛?" 两人四目相对,公孙晰更是得寸进尺地将手支到了树上。如此近的距离,早已突破了谢宵雨周身的安全线。公孙晰看着眼前女子如此惊慌的模样,不免又起了捉弄她的小心思。 "你我已是未婚夫妻,如今在这树林中,只有你和我。你说,我能对你做什么?"公孙晰幽幽地说着。比起谢宵雨的威胁,公孙晰的威胁明显更有效果。 谢宵雨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承认,眼前这个男人长得的确好看,甚至她有些怀疑,曾经的谢宵雨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张脸,才被公孙晰虐得肝胆疼却还是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不过,就算颜值加分,这也不能抹去公孙晰性格上的硬伤!若是跟这个人呆久了,谢宵雨敢保证,自己绝对会神经衰落。 冒着触怒公孙晰的危险,谢宵雨狠狠地推开了面前的男子,并如兔子一般从侧边逃离:"谁是你的未婚妻啊!我谢宵雨这辈子就算做姑子,也不会做你的妻子的!"说完,她转身便朝树林外跑去。 慌乱中,她还勾到了脚下的一根枯木,摔了一个狗啃泥。好在,她满心只想逃跑,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摔疼,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然后极为麻利地从树林中逃了出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谢宵雨,公孙晰不仅没有追上去,心里还有些发慌。 重生一世,他知道了高凡霜的丑恶嘴脸,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掏心掏肺好的,便只有这位被他冷落一辈子的王妃。在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他便发誓。这一世,他一定还有娶她为妻;这一世,他定要还她一生幸福。 可是就在刚刚,他是不是把她吓跑了。记忆中,宵雨明明不会这样排斥他…… 看着手中这支依旧未曾送出去的金簪,公孙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追妻之路,还很长。 ———— 一路小跑逃离树林的谢宵雨,一出林子便朝观音寺跑。好在寺外,她的丫鬟红叶和青莲,还在。 她慌慌张张地爬上马车,唤上红叶和青莲,忙差车夫回谢府。 看着小姐如此慌张的模样,红叶和青莲都有些不知所措。 谢宵雨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示意自己冷静下来。想到刚刚公孙晰的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她心中萌生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想确认另外一件事。 舒缓住自己的情绪,谢宵雨平静地说道:"我跟齐王公孙晰,定婚了?" 闻言,红叶和青莲连连点头。红叶还自以为非常识趣地补充了一句:"小姐难道忘了?十天前,就是定婚懿旨下召的那一天。红叶自小便陪在小姐身边,从没有看见小姐如那一天一般开心。" 听到这个解释,谢宵雨脑内一懵:"哈?懿旨?"太后下的懿旨?书中的谢宵雨可没这份殊荣。为了嫁给公孙晰,谢宵雨可是几乎是倒贴上去的,怎么如今却成了太后下懿旨? 红叶看到小姐不解的模样,有些疑惑,但嘴上的解释却并没有停下:"对呀,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大约在半个月前,齐王便派媒婆来找老爷说亲。许是上天听到了小姐日日夜夜的祈祷,这一回,老爷竟想都没想便直接答应了。齐王也是有心,为了小姐能风光出嫁,竟主动向太后娘娘请了一道旨。" 越听,谢宵雨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哪里是为了她风光出嫁,明明是怕她不想嫁,强逼她! 这逆王就是谢府满门灭口的根源,穿书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离此人远远的。可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谢宵雨满脸愁意地回到了谢府,迎面便对上了自己的母亲。萧柳灵见二女儿满脸愁意,随即也一脸失落。 "小雨,你若是对这门亲事不喜,娘好好跟你爹说说,定会有一些回转的余地。" 谢宵雨本想说点什么,可她满脑子都是萧柳灵严肃的模样,如此和善的样子,她真的有点适应不来。 "谢谢娘,女儿知道了。先回房了。"她向母亲行了个礼,便准备告退。萧柳灵张了张嘴,并没有阻止。 走着走着,谢宵雨止住了脚步。 此时,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估摸着长她几岁的妙龄女子。此人,应该便是她的姐姐谢宵霁吧。印象中,谢宵霁是一个话很少与世无争的女子。如此恬静的背景,唯美的背影,的确犹如画中女子一般。 女子意识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便转过身来。见是自己的妹妹,谢宵霁微微一笑,温柔地对谢宵雨说道:"刚刚听母亲说,你去观音寺祈福了,可有什么收获?" 慢声细语,轻柔干净,如沐春风。她的这位姐姐,可真是一位仙女般的女子。顿时,谢宵雨对她的好感,瞬间爆棚。此外,她也提起了裙子朝谢宵霁走去。 红叶和青莲见两位小姐要说话,便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对啊,妹妹刚从观音寺回来。倒也没遇到什么事,一路顺风,便是好事。"谢宵雨本想提遇到高凡霜的事,但一想,未来两人似乎是情敌。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她怎么先前没发现。若是以后高凡霜和姐姐谢宵霁打起来了,那她这个既是妹妹又是"粉丝"的人,该选择站哪一边?要不,做个中间和事佬? 谢宵霁宠溺地看了看妹妹,并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小丫头,如今也似出水芙蓉,娇滴滴,惹人爱。妹妹已然婚配,那姐姐只能祝妹妹,在日后的婚姻中,幸福美满。" 谢宵雨委婉地笑笑,算是回了姐姐的话。 她跟公孙晰不是一路人,这婚事,指不定就被她搅黄了。不过,姐姐这几句话中的宠爱之意,她感受到了,又何必驳了姐姐的关心。 看着姐姐如此温柔的模样,谢宵雨心中想起了谢宵霁书中的未来。独守空闺,坐等人老黄花瘦。最后谢府倒台时,她的太子丈夫也丝毫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也不知道当初那作者是怎么想的,太子既是女主高凡霜的另一半,又何必给太子配一个如此和善的正房夫人。既没办法衬托出女主的机敏,也不会增加任何戏剧性的效果,凭空多添了一笔忧愁罢了。 想到这,谢宵雨忽然觉得,姐姐的未来,或许可以考虑发生一些改变。 "姐姐,你若不喜欢自己从小定下的这门婚事,跟爹娘说说便是,左右太子也不是一个良人。爹爹这么厉害,咱们还有姑母撑腰,若是姐姐想退婚,一定是没问题的。"谢宵雨一脸认真地提醒道。 却不想,听到这话的谢宵霁脸色微微一黑。若是谢宵雨低头,还能发现谢宵霁暗暗地握住了手中的拳头。 "妹妹不必担心。这份婚约,姐姐很满意。我们谢府出去的女儿,没有一个是会受欺负的。若是有人敢欺负姐姐,姐姐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那些小门小户的小妾通房,你姐姐我,定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回答干脆利落!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可为什么,谢宵雨从姐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暗藏着的恨意。 这一个个的,人物性格都不对啊!谢宵霁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暴戾的话!联想到今日一整天的异常之处,那个先前萦绕在她脑海中的不成熟想法,越来越清晰。 齐王的宽容、母亲的和善、姐姐露出的凶意,这一切,似乎只能找到一个解释——那一场灭顶之灾,却让罪魁祸首齐王和整个谢氏重生了。 这种解释……未免也太疯狂了吧!一时间,谢宵雨慌了,她甚至有点不敢再往下想。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真可惜,宵雨竟听不到小酌的话。 不过,小酌只想说,刺激的还不止这些呢……(唔……我没想剧透!) 第4章 入宫 自从心中有了那个猜测,谢宵雨就再也不敢简单地去看这个世界了。而且,就她这两天的观察,这个想法的真实性,似乎还挺高。 怕打草惊蛇,谢宵雨没有主动地去找人证实自己所想,而是选择自行解开这个疑惑。 若是按照原文所述,此时应该是太子公孙翰成功解救女主高凡霜,随后两人的感情升温。可现在,因为"绑架案罪魁祸首"公孙晰改变了主意,高凡霜便没有被绑架。那么,后续的剧情是否可以认为不存在了? 谢宵雨本以为日子会一直风平浪静得持续下去,直到下一个剧情开始。可没过几天,让她担心的突变剧情便出现了。谢府收到了一张请帖——皇后娘娘的生日宴。 这个消息表面上看去,合情合理,可在谢宵雨眼中,却很明显有问题。 根据时间消息判断,此时剧情还在前三分之一。谢氏一族还十分强势,太子和高凡霜还没有到如胶似漆的地步,那么,皇后娘娘就还是那个软弱的皇后娘娘。 现在会举办生日宴?怎么可能。此时的皇后在皇帝眼中便是一件摆设,在太后眼中便是不存在的,后宫之中没有地位,甚至任何一个骄纵的妃子,都可以将她任意揉捏。为她庆生?无稽之谈,这无疑是一个借口。 谢宵雨本想找姐姐谢宵霁商量,可马上,她就意识到了不行。姐姐或许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姐姐了。在还没有摸清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她不可贸然行事。 最终,谢宵雨只能把脑内蹦出来的各种想法,往肚子里咽。 ———— 皇后的生日宴,不是谣言,是真的。 虽然皇后没什么地位,可她终究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娘娘。所以,当这一天如期而至时,绥城之中的各位官家女眷,便纷纷携带着自己的子女进宫。 不过,对谢府来说,却还有所不同。除了按时参加生日宴,萧柳灵还决定借此机会去拜访一下慈宁宫的太后谢音南。万一有机会解了宵雨身上的婚约呢?也不知道家里这个老顽固是怎么想的,齐王来提亲,竟然连商量都没跟她商量,便直接同意了。非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也不知道他这个当父亲的,是怎么想的。 临走前,谢宵雨在青莲和红叶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因为此次入宫,只需要一个丫鬟在身边伺候即可。 谢宵雨本想带红叶,可就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却发现这个红叶就是个话痨。青莲比她大几岁,多少也稳重一些。 在谢宵雨的印象中,皇宫之地,是一个需要小心谨慎的地方。斟酌再三,她决定带上青莲。若是红叶这张兜不住东西的嘴,瞎说不停,非闯出什么祸不可。 对于这个决定,红叶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丧气地转身回房收拾东西了。一旁的青莲倒有些意外,明明以前小姐更喜欢活泼开朗的红叶。她这么闷,对小姐来说,难免有些无聊。 一行人,终是如期出发了。路上,作为母亲的萧柳灵正襟危坐,极为端庄地坐在两姐妹身旁,倒颇有几分书中所写的严肃。然而,隐约间,谢宵雨竟能从母亲的眉眼中,品出一丝忧虑。难道母亲和自己一样,也意识到了这次的宴会只是一个噱头? 随后,谢宵雨又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儿身边的姐姐,却发现姐姐没有任何慌张之情,反而十分坦然地坐在一旁,时而捏捏手中的手绢,时而提一下脚边的裙边。 没过一会儿,母女三人便进入了宁国皇宫。 跟谢宵雨想象中的不一样,宁国的皇宫不仅算不上富丽堂皇,还有些萧瑟。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还能从偏远的宫殿中,看出几分落败之景。 原来,皇权衰落到极致,连国家的门面——皇宫,都会显得萧条。 在一位太监的指引下,三人来到了慈宁宫。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此处的宫殿一看就是刚修缮不久的,连屋梁之上的树漆,都是崭新的。 "柳灵、宵雨、宵霁,你们来啦。"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得极为精致的女子从内屋缓缓走来。谢宵雨没有仔细数,但其头上的装饰品就绝不止两手之数。 不用猜,这位女子便是她的姑母谢音南。只不过,谢宵雨没想到,姑母看上去竟这么年轻,也就三十多岁女子的模样。之前只要一想到她,便联系到"太后"一词,还以为她有多老。 谢音南用手往屋内引了引,便将一行三人往屋内带:"宵雨、宵霁,你们这两朵姐妹花,可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说着,她极为慈祥地审视了一番两姐妹。 被太后这么看着,谢宵雨有些不自在。她的目光如此慈祥,根本就像是老奶奶看乖孙女。可事实上,谢宵雨敢打包票,她的这位姑母绝对不会比她母亲大五岁以上。 就在此时,门外走来了一个老嬷嬷,手上则端着一碗剥了壳的白果肉果子。谢宵雨定睛一看,便露出了期待的笑容。这不是她最爱吃的荔枝么! 谢音南看到了谢宵雨期待的眼神,忙笑道:"你这小家伙,嘴真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你们来,可是能一饱口福了。这果子是我差人去江南取来的。果肉鲜美,入口的一瞬间,便会蹦出爆满的汁水,可口诱人。若是你们再晚来几天,可就尝不到这个美妙的果子了。" 闻言,萧柳灵小心谨慎地从盘中拿起了一颗荔枝,放入口中。 一旁的谢宵雨早就迫不及待了,而且她可不会想萧柳灵这样小心谨慎。若是没人看着,她绝对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把这一整盘都解决了。 谢音南挥了挥手,示意宫人退下。见状,青莲和另外两个丫鬟,也识趣地退下了。 至此,宫内便只剩下她们四人。 见姐姐谢宵霁没有动手吃果子,谢音南开口了:"宵霁,从小,你就和太子有一纸婚约。但这纸婚约,是先帝和家父一时糊涂才定下的。如今,他们都已不在这么久了。这些年,也从未问过你是否满意。如今,姑母只想要你一句话。" 似是怕谢宵霁退缩,谢音南还补充了一句:"姑母知道你脸皮薄,就算心中有委屈,也绝不会有任何言语。可若是你真的不喜,只管告诉姑母,姑母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话已至此,明白太后的意思也不难。看来,姑母是想为姐姐主持公道,退婚。想来或许是上一世姑母看到了姐姐的婚姻悲剧,不忍多看一次。这姑母,对她们姐妹俩,可真好。 然而,谢宵霁闻言,却摇了摇头:"谢谢姑母惦念。这纸婚约,宵霁不怨。我和太子若能结为夫妇,也算是告慰先帝和爷爷的在天之灵了。" 这样的回答,简直像极了乖巧的姐姐。可如今,哪里是表现乖不乖巧的时候。既然姑母都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之事,顺梯而下,早日脱离火坑,多好。谢宵雨心中有些急,忙往嘴里又丢了一颗荔枝。 一旁的萧柳灵闻言,便准备主动开口劝女儿。这份婚约,她之前就不喜欢。如今已然知道独守空闺的结局,又何必再执着于往日的约定。再说了,嫁入皇家有什么好,尔虞我诈,终日不得安宁。 就在萧柳灵准备开口劝解之时,谢宵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可马上,这丝笑容,便消失了。 "姑母请放心,从谢家走出去的女子,没有一个是懦弱的。太子虽然可能不是良人,但宵霁嫁给他,却也是正房。加之有整个谢氏撑腰,宵霁怎么会怕。不管是谁,若是敢欺负宵霁,宵霁定会变本加厉得讨回来。至于那些见缝插针的小人,亦或是混进来的通房小妾,宵霁也一定会将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若是不听话,便早日打发。"说罢,谢宵霁轻松一笑,以示此言出自肺腑。 然而听到这段话,萧柳灵的心却一沉。隐约间,她读出了女儿言辞之中那种深深的恨意。怎么这两个女儿的婚事,都让她如此担心。 在一旁吃瓜吃得好好的谢宵雨,听完同样有些不淡定。 姐姐本性温柔善良,现在根本就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说话!她知道姐姐是重生,上辈子定是受到了委屈。她可以理解姐姐心中的恨意,但理解不等于接受!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又会有什么幸福的下场,多半把自己也搭进去! 然而,不嫌事大的太后谢音南却在听完这段话后,拍手叫好:"好!不愧是我们谢家的女儿,弟弟生的好女儿!他日你若出嫁,姑母定会为你背下一份丰厚的嫁妆!若是太子敢欺负你,姑母为你撑腰!" 谢宵雨见状,忙拿起果盘旁的布条,迅速擦了擦手。然后,悄悄跑到姐姐身旁,伸手拉过她的手臂,低声呵斥道:"姐姐!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若是嫁进太子府,葬送的可是你自己的幸福!" 听到妹妹的话,谢宵霁并没有反驳。她回头温柔地对妹妹笑笑:"没事,姐姐很好,这样的结局,姐姐很满意。" 离她们不远的太后自然是看到了姐妹俩的互动。看样子,妹妹似乎有些异议。 "对了,宵雨,你呢?哀家给你赐的婚,你可满意?"说完,她还十分期待地笑着看向谢宵雨。 这眼神!依旧慈祥。可哪里慈祥了!明明是笑里藏刀! 事到如今,除了说满意,她还能说什么。很明显,父亲、姑母和那个阴晴不定的齐王,就是一伙的。她跟姐姐的婚事,由他们说了算! 谢宵雨从姐姐的身侧挪了出来,僵硬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努力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开心的笑容:"姑母赐婚,宵雨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怕太后不信,谢宵雨马上违心地补上了一句:"齐王英姿飒爽,宵雨有幸嫁给她,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前半句,谢音南听得真切,她信。后半句,却绝不是这小丫头片子的心里话。宵雨从小黏着齐王,这是整个绥城都知道的事,可她却是一个用行动来表示一切的性子。像这样如此夸张地夸赞公孙晰,倒有些反常。 当然,谢音南并没有点破。只要谢宵雨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不喜,这事便作罢了。 宫中四人,彼此笑面相迎,实则各怀鬼胎。 今日这场会面,对谢宵雨来说,太紧张了,简直就像是最后一次裸考六级。这哪里是说家常唠短嗑啊,这明明就是写投名状呀。站位站错,火葬场准备。 亲爱的皇后娘娘的生日聚会,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呀! 作者有话要说: QAQ小酌有在反思,嗯,真的有在反思,为什么小酌要向温柔善良的姐姐伸出魔鬼的双手! 再打一个QAQ,能不能弥补QAQ 可……可是……可是宵霁姐姐上辈子,真的被欺负的很惨嘛……黑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嘛……(别打小酌!小酌闭嘴! 第5章 宴始 眼看着盘中的荔枝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这天也聊得差不多了,谢宵雨便生了离开这里的想法。 然而,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她这儿,而在她的母亲萧柳灵那儿。但是现在,就算她给母亲使眼色,估计母亲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太后谢音南反而率先丢出了一个邀请:"天色还早,你们可需要休息片刻?皇后的生日宴,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若是真迟到了,不碍事,姑母给你们撑腰。" 嚣张、任性。这话说得,可真不客气。 现在,谢宵雨算是明白了,原来皇后的威严,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打压下来的。连一个宫外之人,都敢如此蔑视她,宫内之人又怎么会把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此外,太后的这个邀请,谢宵雨内心是一点都不想答应。 决策人萧柳灵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直接回话。若是上一世,她就点头同意了,毕竟她也不想驳了太后的意思。可重生一世,萧柳灵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儿女们存活下去。这种如此针锋相对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主意已定,萧柳灵微笑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往日也就罢了,今日毕竟是皇后娘娘的生日,礼数上多少也得说得过去。" 听到母亲的话,谢宵雨心中狂点头同意!母亲这话虽然说得十分平静,但却有底气。以柔克刚,竟压过了姑母身上的威严。 萧柳灵的话,让谢音南有些意外。这可是萧柳灵第一次拒绝她的请求。她意味深长地地看了萧柳灵一眼:"也罢,你们先去吧。宵雨、宵霁,你们可要多来哀家这儿走动走动。姑母没有子嗣,在姑母眼中,你们俩就像是哀家的亲生女儿一般。" 谢宵雨虽然内心极为抗拒,但面上还是只能跟着姐姐一道点头示好。 离开慈宁宫的那一刻,一种由心底散发开来的自由感,充斥了谢宵雨的内心。为了表达自己并不慌张,她还故意走在了最后。 在殿外等候的青莲、春雪、水云,见小姐夫人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一行六人,在一位慈宁宫老嬷嬷的带领下,走向了宴请群臣的凝露殿。 ———— 待她们抵达凝露殿时,殿堂内已然坐满了人。 隐约间,谢宵雨意识到四周有很多人在看她。顿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紧张地漏了一拍。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母亲和姐姐,却发现她们一点都不紧张,泰然自若。 看样子,只要她是谢宵雨,这种引人注意的"殊荣",便会一直伴随着她。 谢宵雨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试着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宾客席中,谢府的位置位于皇帝的右手边。此时,父亲谢岱,已然落座,坐在他身侧的则是大哥谢旷和二哥谢昀。弟弟谢晌终归小了些,便坐在了后面一排。 显然,父亲身旁留着的那个位置,是留给母亲的;而弟弟身旁的那几个空位,则是留给她们姐妹俩。只不过,让谢宵雨有点在意的是,隔壁竟然还有一个空桌,也不知是留给哪位的。 跟在姐姐谢宵霁身后,谢宵雨落了座,虽然她的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宁国宫廷的规矩,曾经的谢宵雨或许懂,可现在的谢宵雨可不会。 原本,她想向身后的青莲求救,可场合并不允许。最终,她只能选择多观察观察自己的姐姐,依样画葫芦,总差不了多少。 此外,她心中还有一件比较在意的事——高尚书有没有带上他的女儿,高凡霜。 目光搜索了很久,谢宵雨终于在对座的某个角落找到了高凡霜的婢女杏雨,可高凡霜本人却并不在席间。 仔细观察,谢宵雨发现杏雨低垂着眉眼,似是在被人训斥。至于这训斥之人,从其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高尚书的夫人何氏。何氏是上一任卫将军的女儿,在高府并不受宠,而且她并没有给丈夫生下一儿半女。 难不成,高凡霜出事了?可这偌大的皇宫,怎么可能说出事就出事。 谢宵雨不解地思索着,下意识将自己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调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二妹妹?怎么了?不开心?" 闻言,谢宵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并寻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坐在她前面的二哥谢昀。 关于谢昀,谢宵雨有一箩筐想吐槽的话。原本,在看书的时候,谢宵雨还挺喜欢这个人设的,活泼开朗,阳光直爽。虽然站在女主的对立面,却并不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毒舌但却讨喜。因此,谢昀甚至还一度成为了谢宵雨心中最喜欢的反面角色。 可这两天接触下来,谢宵雨却完全改变了这种想法。她这位二哥的毒舌,可不仅仅是针对敌人,同样还包括友方。此人极为嘴贱,嘴贱到谢宵雨想拎起拳头揍他。 果然,谢宵雨还没说话,谢昀就自行把话接上了:"怎么?没见到你心爱的小晰哥哥,不开心了?"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扭过去,双手搭在了谢宵雨的桌上:"二妹妹啊,作为哥哥,我必须要好好劝你几句。这看人呢,不能光看脸,还要看看他的心在不在你身上。我承认,子星风流倜傥、用情至深。可他用情,却并没有用在你身上。我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如今为什么要跟父亲提亲,可我敢保证,你就算嫁给他,心思也依旧不会在你身上。你这样嫁过去,除了受委屈,没别的可能。要我说,你就该主动找父亲商量。解了这婚事,才是王道。"谢昀的说话声并不响,恰好之够谢宵雨听到。 谢昀口中的"子星",是齐王的表字。倘若现在坐在谢昀面前的,是曾经的谢宵雨,那她肯定会立马跟这个二哥哥翻脸。可现在,坐在谢昀面前的,是自己这个谢宵雨。他口中的这个子星,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这些话听进谢宵雨的耳里,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言辞。 谢宵雨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对二哥谢昀温柔一笑:"二哥,妹妹知道了。明日,妹妹就找爹去商量,说是二哥建议我来找爹,商量能不能把身上的婚事退了。" 皮笑肉不笑,说的就是现在的谢宵雨。笑话,这婚事若是能因为她的这句话就退了,那这齐王还要不要面子,她爹还要不要面子。 这件事情,谢宵雨早就想过了。要想搅黄这桩婚事,只有两种办法。其一是让齐王对她极度厌弃,使之自己找太后退婚;其二就是让谢岱开窍,明白与齐王联合并不是什么好路子,使其去找太后退婚。现在,若是她从中掺一脚,激起了这两位的逆反心理,退婚不就黄了么! 看着谢宵雨温柔的笑容,谢昀脊背一凉,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沉声认真说道:"妹妹啊,哥哥平时虽然是老取笑你,可今日哥哥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就在两人扯皮之间,一道白晃晃的身影从谢宵雨面前飘过。随后,这道身影竟径直坐在了她的身侧。 等等,齐王公孙晰怎么会坐在她身旁,难不成这个空位,就是给齐王留的!?不对啊,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怎么会坐这儿!这可是第二排! "聊什么呢。"坐下的一瞬间,公孙晰开口问道。 与此同时,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宵雨似乎对他冷淡了很多,兴许是他一直冷落宵雨,让她放弃了?那他是不是也该学学宵雨曾经的模样,去用自己的黏糊,感化宵雨的冷漠。 想到这,公孙晰深吸了一口气,扯扯嘴,尝试着一改曾经的冰山状态,并努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听到公孙晰跟自己搭讪,谢宵雨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她很想说实话,告诉公孙晰他们正在聊如何退婚的事呢。可她才没这么蠢,要是正巧刺激到了公孙晰,公孙晰死活不退婚,那她还不知道找谁哭去呢。 谢昀见公孙晰落座了,竟极为反常地没有说话,反而径直转了回去。 公孙晰见状,同样发现了谢昀的反常,伸手拍了一下谢昀的肩膀,尝试着轻巧地说话:"小昀子,怎么了?难不成是因为昨日射箭比赛,我赢了你?"公孙晰其实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既然决定改变方针,便从谢昀开始。"小昀子"这个称呼,他也是第一次叫,可万事总有个开头嘛。 闻言,谢昀生气地扭过头,低声怒道:"谁是小昀子。你要是敢这样叫我,我现在就在妹妹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告诉她,昨日你在翠云楼里,是如何与那谁,云雨缠绵。"谢昀心中慢慢地不爽,可他总觉得,今日的齐王,似乎整个状态都有些诡异。 听到这话,公孙晰的脸瞬间黑了:"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多说。谢昀,你可知道,污蔑我的下场是什么?"若不是宵雨在这里,公孙晰敢保证,他绝对立刻马上就直接跟谢昀打一架。 谢昀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下,丝毫不解释地把头扭了过去。 这下,轮到公孙晰慌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若是宵雨当真了,怎么办! 想到这,公孙晰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谢宵雨:"宵雨,他瞎说,我没有!为夫是清白的。如今我都有宵雨了,哪里还会往什么翠云楼里跑。" 谢宵雨本抱着一副吃瓜地心情,正愉快地看着这两个公子哥互怼,却不想公孙晰竟会如此可怜巴巴地来找她解释。 而且,这人不是应该超凶超阴暗的么!就算是重生,也不可能会这样娇弱,这是直接被夺舍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通传声,让整个凝露殿安静了下来。 "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唔……某王爷心中的怨念已经溢满整个屏幕了……有谢二哥那句话在……他说不清了…… 不过,小酌其实应该公正地说一句。那个,齐王呀,我们家宵雨心中可还没有你呢,谢二哥的话其实真的没啥用啦~毕竟宵雨一点都不在乎~ 这不是补刀,这不是补刀,这真的不是补刀(X) 第6章 撒娇 宁国的皇帝公孙友,谢宵雨一直很感兴趣。她很想知道,作为皇帝,究竟是有多窝囊,才会使得皇权如此旁落。 谢宵雨本想张望一番,却发现身边的人都低下了头。于是乎,她也只能跟着一起垂下的脑袋。 "皇上!万安!"一道整齐洪亮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且具威严的声音,回道:"众卿平身!"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这声音,一点都不软弱,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窝囊废皇帝啊。谢宵雨好奇地提了提眉眼,正巧发现众人已纷纷起身,便也挺起了腰板。 台上极为端庄地坐着的男主,想必定是皇帝公孙友。与此同时,他的两侧还有皇后姜雪和太后谢音南。就气场上来看,太后谢音南是绝对的赢家。可再仔细看,谢宵雨便发现了一些蹊跷。 皇帝公孙友并不是晚年迟暮的老头,也不是一个病秧子,明面上看去,倒是一个正直壮年的硬汉,眉宇间甚至还透着一份英气。这样的人,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昏君啊。难不成书中太子能赢,还有这皇帝的推波助澜?可她完全想不起来有这样的剧情。 若真是这样,谢宵雨倒也有点佩服公孙友。在众人眼中,他是没有实际权力的。可他并没有选择装昏庸,而是选择了装坚强。如此,众人只会认为这个皇帝是胸大无志,强逞英雄;却根本不会去想,他们的这个皇帝,其实是真的有谋略。 看样子,若是有机会,她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皇帝陛下。 ———— 既然主角已经到场,宴会便自然算是开始了。随即,歌舞美食便一应俱全地如流水般被摆了上来。 良辰美景,美食加美女。谢宵雨忽然觉得,如今的日子,也蛮不错的嘛。至少,好吃好酒,完全不缺。 不过,宴会的中间有一个小插曲,让谢宵雨提高了万分的注意力。给皇后娘娘送礼。 对别人来说,这个环节是攀比谁的礼物送得最好最妥当,可对谢宵雨来说,这却全然是一个认脸的环节。要知道,现在的她,是一个"知道很多人名字却从未见过他们真人"的设定! 当然,这些人中,最让谢宵雨在意的,便是曾经的男主,太子殿下公孙翰。 虽然后面作者拼命递刀子,但是谢宵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开始太子和高凡霜是有多甜蜜。男主是如何认识女主的;又是如何用心追到女主的;在女主危难之际,男主又是如何守护好女主的。这林林总总,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跟想象中的有出入。此时的太子,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从颜值上看,公孙翰是一个英俊的男子;但从此时的气质上来说,却是一个懦夫。 公孙翰想伪装自己心底的野心,可知道真相的太后,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就在太子准备退下时,谢音南发话了:"文须啊,前些时候我听宫里的公公提到你。说是平日里,你除了喜欢舞文弄墨,似乎还会跑校场。你跟哀家说说,宁国的这些士兵,可有认真训练?" "文须"是公孙翰的表字。闻言,公孙翰脸色一沉,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可能啊,他私底下的确和何将军有联系,但这事办得极为隐秘,太后不可能知道啊。而且,为了避嫌,他全程都是派手下去的。 公孙翰怀疑是太后在激他。 原本,他想直接否认这件事,但若是那样不是相当于拂了这老太太的颜面,便扯谎地说道:"曾经,儿臣极为好奇,好奇大将军是如何把士兵训练地如此神武,便去过一次校场。可当儿臣刚走到门口,便被里面去阵仗给吓到了,终是打道回府了。" 说着,公孙翰轻笑一声,自嘲道:"打仗练兵这事,不适合儿臣。对儿臣来说,书房倒是一个更舒适的地方。" 谢宵雨听着,忍不住微微点了点。这话,回得可真好。不管是直接否定还是直接肯定,都会让大家去深究太子这个举动背后的原因。可如今,经由他这么一说,反倒是直接把太后堵死了。此外,他最后强调的那句话,更是直接表明了他打仗没有天赋、只喜欢舞文弄墨、对兵权并不感兴趣的态度。 太后张了张嘴,思索着如何追问下去。就在这时,皇上说话了:"既然皇儿不喜欢打仗,那就别去碰那些刀刀剑剑的,怪血腥的。多琢磨琢磨些诗词歌赋,也就罢了。" 皇上的话,都已经接到这个份上了,她这个当太后的,也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便只能放过太子。 追寻着太子退场的身影,谢宵雨还清楚地看清了太子的贴身侍女——莺歌。此女表面柔弱,但实则武力值不低,更是太子的心腹。太子其实对女色并不感兴趣,但为了让别人以为他沉迷于女色,便把身边服侍的人都换成女子。莺歌,便是这样寻来的。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埋怨声飘然而至:"宵雨,你怎么老盯着太子?难不成,你移情别恋了?"这话说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出自齐王公孙晰。 闻言,谢宵雨有些哭笑不得。 内心深处,她不想回头,不想跟那张精致的脸对视,更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曾几何时,公孙晰是一个多恐怖多强势的人啊。在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公孙晰除了调戏,还言语上威胁她。可如今再见面,公孙晰却从一直老狐狸变成了小绵羊。这让人很难一下子就接受啊。 谢宵雨能感觉到,公孙晰的目标似乎就是她。从重生的角度来说,谢宵雨可以理解。上一世,公孙晰那样刻薄地对待妻子,想必是后悔了。这一世,他想补偿她。可是,这种情感是感激,并不是荷尔蒙分泌导致的真正的喜欢。她不能接受。 至于此时的态度转变,谢宵雨也只能认为,是他改变了策略。所以,作为一个冷漠的被追求者,她可以拒绝跟眼前这个人说话么? 见自家未婚妻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公孙晰犯难了。为什么公孙翰追女孩就那么简单,而他却处处碰壁?这东西是靠天赋么?可他没有怎么办?现在后天学习,还来得及么? 他低头看了看谢宵雨面前那空空如也的碗,有些心疼:"宵雨,你怎么不动筷子?想吃什么?告诉我。你若是不喜欢这宴席上的东西,我差人出宫买。" 听听,听听这话,不喜欢就差人去买,这人又在说什么笑话了。这宫里就算再寒碜,伙食还是可以的。而且,现在天都黑了,再去买些吃的,算是夜宵么?吃夜宵可是会变胖胖胖的。今晚她这么忙,认人还来不及,哪有时间一心吃东西。 虽说心里满满的是吐槽,可谢宵雨也不得不承认,齐王改变策略,怀柔以对,却正好挑中了她的软肋。谁让她谢宵雨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怕公孙晰又语出惊人地说些什么,谢宵雨忙回答道:"谢谢王爷的关心,今晚的吃食,宵雨很满意,想必定是御厨精心制作。此外,宵雨好心告诫王爷,若是吃太快,恐怕会噎住呢。"说完,她扭头朝公孙晰露出了一个营业性的微笑。 这几句话,齐王肯定不爱听,她可是在咒他噎死。不过,她的计划原本就是时不时膈应一下齐王,让他厌弃她。所以,说话还是要捡难听的说。只不过,她现在的功力,是肯定不及谢昀分毫的。 然而,谢宵雨却并不知道,她想要的目的根本就没有达成。公孙晰不仅没有因这句话生气,反而有些欢喜。宵雨这是在提醒他小心吃饭噎到么?果然还是那个善良的好孩子。此外,宵雨似乎对这个御厨有些满意。或许他该想办法把这个的御厨请回齐王府。 ———— 两人谈话之间,舞台上的舞曲又一次开场了。 这一回,涌进来的是一群身穿红黑舞衣的舞姬。浓妆艳抹,搭配着满身的华丽,让这个露面便透出一份妖娆的感觉。 对此,谢宵雨只想说。天下,唯美人,百看不厌。 舞女既已入场,众人的目光便自然是聚焦在为首的舞姬身上。但谢宵雨却想把这些美人看尽,目光便一直往后追寻。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在队伍最后捕捉到了一个慌乱的身影。身影出现的很快,仅一个眨眼的工夫,又消失了。四处搜寻,谢宵雨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凡霜。 此时,高凡霜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窝在角落里。在黑夜的掩盖下,并不引人注意。再加上来来往往上菜的宫女极多,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还多了一个人。远远看去,此时的高凡霜有些不对劲,似是在大口喘气。 至此,谢宵雨已然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台上的歌舞。 随后,她看到莺歌朝高凡霜走去,并递过去了一颗药丸。高凡霜本只是抬头看了看莺歌,但最终还是接过药丸,吞了下去。解了披风,递给了莺歌。再然后,高凡霜调整了一会儿呼吸,便从众人的视线盲区中,走回了高府所在地。 见小女儿回来,何氏似乎还低声训斥了一句。 谢宵雨的目光一直看着高凡霜,公孙晰循着她的目光,也捕捉到了这件事,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他的这位妻子,怎么老是注意着这几个坏人。讲道理,不是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这个翩翩公子的身上么? 但关于高凡霜,公孙晰倒是的确有话跟谢宵雨说:"宵雨,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着了高凡霜的道,才会那样没理智地追着她跑。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如今,你的小晰哥哥及时醒悟了,你就别怨我了吧。" 再一次,谢宵雨的观察又被打断了。 这人算是在跟她解释?而且,这肉麻的发腻的称呼竟能从他口中说出来?他这算是撒娇?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至于他解释的这个问题,谢宵雨很想跟此人说——别回头,头铁往下闯,那才是你齐王的本色。可这人刚刚这么委屈的模样,就算这话能说,她也说不出口呀。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从门口闯了进来,并跌跌撞撞地朝太后跑去。 "太……太后娘娘……不好了……慈宁宫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说,这齐王是跟谁学的撒娇?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才会忽然说话如此腻歪,不知道会起反效果么! 小酌敢说,教他这么干的人,肯定跟他有仇 (这不是剧透,不是剧透,不是剧透。只是小酌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第7章 出事(上) 慈宁宫出事了? 闻言,奏乐之人自觉地停下了演奏;满堂的舞女,也十分识趣地退到了一旁。瞬间,整个台上,便只剩下了那个慌张来报的小宫女。 "慌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谢音南见状,厉声呵斥道。 小宫女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种脖子已经挂在腰带上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她才来宫中没几年,今日也是慈宁宫里的嬷嬷非要派她来,她才敢来的。可如今,她却还是把这桩如此简单的事,给办砸了。 恐惧,遍布了她的全身;紧张,使她控制不住得全身颤抖。言辞,则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见小宫女不说话,谢音南怒道:"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奴才拖出去!" 说着,两个护卫赶忙跑来,收拾残局。这小丫头,就是他们俩放进来的。要不是看这丫头是太后宫里的人,他们才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可谁料,这丫头就是来找死的。 这样的架势,小宫女何曾见过,但她知道自己要是这样被拖下去了,必死无疑。 趁两个护卫还没抵达,小宫女忙把脑袋实实地扣在地上。额头上的疼痛让她清醒几分,嘴里的话,终于艰难地吐露出来。 "太……太后……是黄……黄嬷嬷让奴婢来找你的!"她瑟瑟发抖地说着。 虽说宫女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周围毫无杂音,倒也是让众人听得清楚明白。可她这种"挤牙膏"式的表达方式,很容易让人不爽。比如太后,便是其中之一。 "黄嬷嬷让你来?然后呢?你知道现在的场合么?你知道你闯的地方么?今日,可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宴!若是皇后来年不利,祸水便是由你而起!滚出去!"谢音南怒斥道。 言罢,两个护卫已经跑到了小宫女的身边。他们利索地架起了宫女的双臂,准备直接把她拖走。 宫女知道自己惹恼了太后,知道了自己闯了大祸,可是黄嬷嬷交给她的任务,她没有完成!横竖都是一死!小宫女心一横,奋力从两个护卫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两护卫哪里会料到这柔弱的丫头竟会来这一手,一时不察,竟真的失手了。这不是让他们俩丢饭碗么? 两人对视一眼,再一次上前逮住了面前的小宫女。 然而,就在这时,皇帝说话了:"等等,这小宫女,定有什么苦衷,听她说说吧,也耽搁不了多久。"其实,公孙友很少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话。但如今,见这小宫女如此仓皇失措的样子,公孙友不免心生怜惜。 听到皇上竟然愿意救她,小宫女再一次将脑袋狠狠地磕了下去,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这一次!这一次!她一定要把事情说出来 "是……慈……慈宁宫……嬷嬷抓到了两个人!有……有人在慈宁宫偷行苟且之事……黄……黄嬷嬷就让奴婢来汇报……奴……奴婢……"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心中更是极为自责自己的结巴。 然而,宫女的声音虽小,可她的话,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他们听到了什么?宫中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还在这样群臣汇聚的日子,这已经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这么简单了。此时此刻,整个凝聚殿连一个呼吸声都听不到。所有人,都彷徨地用余光看着太后,就等她爆发。 至于留下宫女的皇帝,在听到一半的时候,便后悔了。 他干嘛这么嘴贱为一个小宫女抱不平!他的这个后宫,早就不太平了!作为皇帝,他根本没法插手后宫之事。太后一手遮天,什么都管,甚至连他每晚宠幸哪位妃子,都要管。 如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竟爆出了这样的丑事。而且,事情的发生地还在慈宁宫,恐怕无法善终。 一旁的皇后,在听完宫女之言时,脸色便瞬间惨白了几分。这些话,她听在耳里,却颤在心里。名义上,她是统领整个后宫的皇后。可事实上,她和皇帝一样,只是个傀儡。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绝对的平静。谢音南平静地听着宫女之言,脸上的神情一点都没有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然而,谢宵雨却注意到了姑母握着酒杯的手,似在微微颤抖。 "嘭——"终于,一道清脆的酒杯碎裂声,划破了凝滞了空气。谢音南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愤怒一摔,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了出去。酒杯落地,瞬间肢解。飞溅起的碎瓷片,划破了宫女的手臂,可她根本不敢动弹分毫。站在她两边的护卫,也不敢大气喘一声。 "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说着,她一甩自己的袖袍,果断转身朝慈宁宫走去。 紧跟着,谢岱也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大臣,也迈出了好奇的脚步。瞬间,众人如同潮水一般,朝慈宁宫席卷而去。 看到这种现象,皇帝从心中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他的丑事,马上就要人尽皆知了。 原本,他想遣散群臣。却不想太后怒摔杯子的那一刹那,把他也摔懵了。太后走得太快,众臣跟得太快,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说话的机会。而且法不责众,他拿众人没办法呀! 这人啊,好奇心重,真不是什么好事。无奈之下,公孙友也只能跟着众人,一道往慈宁宫赶。他倒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坏家伙,让他这么下不来台面! 同样混在队伍中,甚至还走在前面的谢宵雨,有些感慨。慈宁宫,依旧还是那个熟悉的宫殿,原本她还以为近期不会再来,可谁知缘分来得这么快。 整个事件,她都看在了眼里。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整件事就是她这个姑母在背后自导自演。若非如此,谁敢在她寝宫做这样的事。此外,刚刚高凡霜如此慌张地溜回凝露殿,难不成跟她有关系? 带着心中的疑问,谢宵雨愉快地吃着瓜。当然,若是没有某人的打扰,她的心情会更好。 比如刚刚,谢宵雨混在人群中,好端端地走着自己的路。这齐王公孙晰就偏要凑到她的耳边,还一本正经地质问她:"我说宵雨啊,你怎么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这可是你的亲姑妈……" 谢宵雨没好气地冷冷瞥了齐王一眼,继续平稳地走自己的路。这瓜,她吃得开开心心,要他管! 可公孙晰见谢宵雨没回话,便又调侃道:"宵雨?你说,要是这出事的人,是哪位大臣的女儿。你说这当爹的,是不是会现场自刎,以示请罪?" 听着公孙晰絮絮叨叨个不停,谢宵雨微微扭头瞪了他一眼,并轻声呵斥道:"别吵,看戏就要有个看戏的样!"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也会这么烦,若是惹来别人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大臣会不会自刎,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一回,"女神"高凡霜并没有着了自家的道! 公孙晰看到谢宵雨冲他露出了一个凶煞的表情,忍不住想笑。不管是凶还是宠,总之,他的未婚妻,理他了! ————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在太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慈宁宫。 小宫女口中说的事,自然不会发生在慈宁宫正殿,而是发生在偏殿。当然,太后可没有旁观这种丑事的癖好。对于她这种上位者来说,去正殿等着,便是最便捷的办法。 抓住当事人的两个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她们早就轻车熟路了。只不过,这一回,她们没想到,阵仗竟会如此之大。 没过一会儿,众人便都聚集在了慈宁宫的正殿。太后谢音南坐在首位,两侧摆放着的两张椅子,则是为皇帝公孙友和皇后姜雪准备的。至于群臣,则是很自觉地站在了两旁。越往前的,是职位越高的大臣。职位较低的,则很识相地站在了靠后的位置。 如此场景,绝对是在宁国历史上,空前未有的。 男女行苟且之事,算是一桩内宅之事。可如今,这件事的审问人竟是整个宁国权威最高的三人;而旁观者,则是当朝的全部重臣。 没人知道,当事人是谁,但心中却都打起了鼓。间隙之间,更是四周寻找家眷是否还在,生怕这种灭顶之灾,落到自家头上。 谢宵雨的目光很直接,她径直看向了高府所在之地。她知道,高府有一个只想攀高枝的姐姐,难不成发生这事的,是这位姐姐?可若真是她,高凡霜也不会那么狼狈地回来吧。 谢宵雨敢保证,她的视力绝对没有出问题。她能清楚地看到,此时的高凡霜,脸色有些惨白,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的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谢宵雨有些担心,可她和高凡霜并不熟。而且,在这样的情形下,她也不可能上前去询问。 就在这时,公孙晰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还没等公孙晰说话,谢宵雨便又回头狠狠地瞪了公孙晰一眼。这人,真烦! 公孙晰委屈地撇了撇嘴,却只能在心中埋怨,他未婚妻又凶他。 一切就绪,只待犯人上场。 此时,两个当事人已经被穿好了衣服,身上则捆着结实的麻绳,被两位嬷嬷压着脑袋,压上了正殿。 定睛一看,谢宵雨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女子她认识啊!此人不是高凡霜的那个婢女——杏雨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哎……高小姐要倒霉喽……(某酌悄咪咪地混在现场吃瓜!) 谢宵雨: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某酌:emmmmm……那啥,我只是个路过的,看戏,认真看戏(差点露馅) 第8章 出事(中) 杏雨?高凡霜的婢女杏雨? 不对啊,怎么会是她?谢宵雨清清楚楚记得,先前她还在凝露殿看到这个丫鬟。 现在,谢宵雨知道高凡霜脸色为什么这么差了。杏雨之于高凡霜,就如亲生妹妹一般。 只见此时的杏雨,身穿白色布衣,双手用麻绳捆着并死死地绑在身后,头颅深埋,曲着身子,可怜地跪在地上。不过,让谢宵雨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杏雨的发型竟只是有些微乱,一点都不像是偷情被抓的模样。难不成,上来之前,某个老嬷嬷给她梳了个头? 谢宵雨疑惑地撅了撅嘴,便将目光转至了一旁的男子身上。 此人长得一副极为大众的模样。差不多的身材,差不多的脸庞,是那种"只要丢进人群中就会找不到"的类型。虽然已为众人的围观对象,且围观者还是皇帝太后皇后和群臣,可是此人却丝毫都不紧张,还趾高气扬地仰着脑袋,极有兴致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见他没点礼数,一旁的嬷嬷便上前往下摁住他的脑袋,让他老实。 嘿,这人有意思啊,竟一点都没有死到临头的觉悟。不过,换一种角度来说,或许此人是抱着必死之心,所以才会这么坦然。但若是这样,这其中便定有蹊跷。 谢宵雨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的手肘,一脸严肃地打量着现场。 忽然,一道极轻地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耳边:"宵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太没意思了。我敢肯定,待会就是定罪追责一番。两人推下去斩首示众后,便散了。要不,我们偷偷溜出去?" 谢宵雨忍不住想翻一个白眼。这人今天是真的有点烦,跟他冷酷的设定完全不对。而且,软软糯糯轻声细语的,跟个幽灵一般。这好戏正要上演,哪有走的道理。她没好气地努了努嘴,示意公孙晰别来吵她。 见自己的未婚妻依旧不理自己,公孙晰有些脑壳疼。他对现场审讯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种事顶多就是权力争夺、后宫争宠导致的结果,他早就看腻了。对他来说,他只想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自己的未婚妻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烦躁间,公孙晰绕后,从大殿中溜了出去。 而谢宵雨,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嘭——"的一声闷响,现场的安静被全然打破了。只见一个男子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看他的样子,已然晕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高凡霜的父亲高尚书。 何氏见自己的夫君竟晕了过去,便连忙上前将他的身体,从大殿中央拖到一旁。她心中虽然很慌乱,但也只能故作坚强。咬咬牙,何氏只能痛恨地看着下跪女子。 高府之人,除了何氏,还有一个女子引起了谢宵雨的注意。此人站在高凡霜身侧,打扮得花枝招展,却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玩味地看着高凡霜。想必,此人便是高凡霜那个没眼力见的妹妹吧。如今,高家都已经大祸临头了,她却还只想着看妹妹的好戏,活该嫁不到好人家。 至此,"当事人女子就是杏雨"这个结论,多半是既定的事实了。只不过,谢宵雨不明白,这中间究竟是出了多少偏差值,才能眼前这个场景,如此合理地出现。 时机已经成熟,老嬷嬷伸手便拽走了堵在两人口中的毛巾。 然而,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跪在下面的两个人,在能说话的这一刻,竟然都保持了沉默,连一句辩驳都没有。 "你们,可还有话说?" 听到太后的话,杏雨下意识浑身一颤,但却依旧不敢抬头,更不敢出声。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害怕让她几乎不能呼吸。然而,她身旁的男子,却并没有这种惶恐。此人虽然同样没说话,但却向太后丢了一个极为轻视的眼神。 太后眯了眯眼睛,平静地暼了一眼一旁的老嬷嬷。 瞬间,老嬷嬷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她上前便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杏雨脸上,同时厉声呵斥道:"哑巴么!不会说话啊!" 一巴掌下去,一声巨响,杏雨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三道红红的印子。 "啊!"疼痛,让杏雨叫出了声,让她也直起了腰。 瞬间,杏雨一直强忍着的泪花,喷涌而出:"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杏雨不好,竟敢在大内皇宫之中,做出如此下……下贱之事!上天有好生之德!祈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给杏雨一个痛快!" 咦?开口就是求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有了这样的疑问。 从始至终,谢宵雨的注意力,就一直在高凡霜这个主人身上。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杏雨被打时,高凡霜也下意识地狠狠一颤。 事到如今,或许在场人的看不清,可是明白这些人之间的恩怨的谢宵雨,却已经看懂了一大半。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肯定是宫中之人,否则杏雨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做出这样的事。杏雨,说白了,恐怕只是一个顶罪的。如果没猜错,最初受到迫害的,或许是高凡霜这位小姐。高凡霜和杏雨情同姐妹,许是杏雨执意要牺牲,才会有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既然真正的受害人已经推出来了,那真正的罪魁祸首,岂不是一目了然。 谢宵雨忍不住微微一笑,她的这位姑母,可真是一个好演员。这杏雨,也真是可怜。只不过,这小丫头倒还有点聪慧,许是在高凡霜身边待久了。 杏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认罪,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看似自投罗网,实则却是在众人心中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遇上这种事情,还是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辩解,就一口承认呢! 当然,太后若是想定杏雨的罪,也很简单。直接装傻,顺着杏雨说的往下盘,那杏雨便只有死路一条。但倘若这样,谢音南便会给众臣留下一个"糊涂断案" 的印象,多少有损威严,不利于可持续发展。 不过,姑母或许一点都不在意这点威信的损失吧! 作为主审人的谢音南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会如此直接地一口认下所有的事。她心里自然清楚,这丫头并没有犯事,毕竟原本应该跪在这里的是另一个人。 她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询问道:"哦,都是你的错?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何处?" 谢宵雨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杏雨。如此□□裸的问题,竟让一个女孩子来回答。没眼看,没眼看。 但是对杏雨来说,太后既已丢下这个问题,那她便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杏雨有错,错在不该在慈宁宫做出如此下作之事,错在不该私自与情……情郎幽会,错在不该辜负了小姐的疼爱,错在不该连累整个高府……"说到这,杏雨已然泣不成声。 闻言,太后笑了笑,同时用一个打量的目光看了高凡霜一眼:"哦?你家小姐?高府?" 接到太后审视的目光,高凡霜很平静。虽然她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针对她,但如今,她不能让杏雨独自承受这场暴风雨。 不理会何氏的阻拦,高凡霜径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杏雨是臣女的丫鬟,是臣女教导无方,污了太后之眼。请太后责罚,作为杏雨的主人,臣女责无旁贷。"高凡霜扣下了头,生硬地说道,言语中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并没有直言罚不罚,只是淡然地感叹了一句:"高尚书教出来一个好女儿啊。" 就在众人以为太后要连着这个主子一起收拾收拾时,她却又将目光转回了杏雨:"你刚刚说,你是和情郎私会?那你说说,你身边下跪之人,是何人?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 闻言,杏雨僵住了。这个男子是谁,她根本就不认识啊!但若是被人看出了蹊跷,又查到了最初受难的是小姐,那小姐的下半辈子,不就毁了! 为此,杏雨只能硬着头皮扯谎道:"他……他是宫内的侍卫……" 闻言,男子"噗嗤"一笑。 杏雨怕男子拆穿她的谎言,忙补充道:"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真是假,因为这些信息都是他告诉我的。至于相识,我与他,是上一次跟我家小姐来宫中时认识的……" 听杏雨说完,一旁的男子便忍不住轻笑道:"喂,小丫头片子,你这牺牲可真大。不过,就算编瞎话,你也应该编得切合实际一点啊。你说我是大内侍卫?你不怎么不说我是皇帝老儿。我若是大内侍卫,恐怕在场各位,就都能轮流做皇帝了!"说着,他又放肆地笑了几声。 呵,这人,可真敢说。谢宵雨敢断言,就凭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此人便必死无疑。 "放肆!这里,岂是你放肆之地!来人,将他拖出去,鞭邢伺候!" 话音刚落,一群侍卫便涌上前来。谢太傅的话,岂是玩笑之言。 此男子,不管事出何因,都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对杏雨的发落,决定权依旧在谢音南手中。不过,她要如何处置杏雨,恐怕是看她心情。 这个案子疑点太多,众人虽说也不相信杏雨是干净的,但他们却清楚,这或许是一桩陷害。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太后要处罚杏雨时,却听谢音南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丫头,哀家想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你今日到底发生什么,哀家就让你免受大狱之灾,并保你平安。" 哈?姑母谢音南不是一个手腕果敢之人么?今日怎么就大发慈悲了? 不过,谢宵雨也很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杏雨遭此难。 作者有话要说: 整件事的开始到结束,小酌用了三章来渲染。 因为对于整个事件来说,宵雨和公孙晰都是局外人,是两个愉快的吃瓜群众(公孙晰哪里愉快了),所以他俩戏份就有些少。 谢宵雨:没事!戏份少什么的,根本不是事!这瓜我吃得可开心了,我才不想跟那个逆王有任何瓜葛呢!他爱干嘛干嘛,只要别来烦我就好! 公孙晰(怨念地看着比她矮一个头的家伙):这人,怎么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我那温文尔雅的妻子大人呢!(忽然声音变小)不过……其实宵雨总嫌弃我,也挺好。否则追着也没劲……(忽然意识到现场似乎还有某个人)不对!小酌!你什么都没听到!我怀念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大人!! 小酌(审视地看着齐王殿下):嗯~嗯!明白了!安排了! 第9章 出事(下) 太后给的这个机会,对杏雨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杏雨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原本她已必死无疑,可这一回,太后竟如此仁慈,还有机会放她一马。 但是很快,理智让杏雨恢复了清醒。天上哪有掉馅饼之事,更何况,若是她如实坦白,不就相当于把小姐也牵扯进来了?那小姐的下半辈子,岂不完了? 杏雨的脑子是清楚的。她知道,这件事只要牵扯到了小姐,就算她再怎么辩驳,再怎么说小姐没有受到□□,在场之人都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拼死狡辩,最终却只会让众人遐想非非。 不行,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把小姐牵扯进来。如今,她已经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又何必再拉上小姐。 凭着余光和直觉,跪在一旁的高凡霜,察觉到了杏雨的纠结。 她很想告诉杏雨,如实说便可。可是,她知道,只要她干扰了杏雨。那杏雨再说什么,太后都不会再相信了。所以现在,她只能沉默。在这种场合,作为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她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 心中有了主意,杏雨坚定地抬起头,冲太后露出了一个感恩的笑容:"太后娘娘,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但杏雨没办法说谎,一切就如您看到的一样。是杏雨自己不知检点,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还不幸被宫中嬷嬷发现了。"说着,她默默垂下了脑袋,等着暴风雨降临。不过,她是真的感谢太后娘娘对她的关照。 然而,让杏雨没想到的是,太后听了她的话,却笑了。 "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我们是有多蠢,"说着,她将目光看了一旁的大臣,"袁司徒,你说说,今日之事,你有何高见?" 被点到名的袁司徒,名为袁谭。原本他他在一旁看戏看得好好的,却不想自己竟然会被点到名,连忙匆匆从人群中出列。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早知道,他就不该跟来!要不是他的同僚非要过来旁观,他根本就不会来到慈宁宫。这种家宅之事,他从来都是没多大兴趣,如今,他竟然还要对这种事做出一个评论。 他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太后,却见太后一脸慈祥地端详着他。 早已浸淫官场已久的袁谭,对这种场合,早就见怪不怪了。结合先前太后说的话,袁司徒心中有了自己的判断。想必今日,太后多半是想饶了这个丫头。 "此案并不是表面上看得这样简单。这个丫头虽说口口声声说都是她的错,但是她却连那男子是谁,都说不出来,此为疑点之一。其二,今日乃是皇后的生辰,这两人是有多迫不及待,或者说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今日做出这样的事。其三,此女如此急切地想要将整件事情背在身上,反倒像是在隐藏什么。综合以上三条,臣认为,此案恐怕另有隐情。至于这丫鬟究竟在隐藏什么。恕臣愚见,臣并推断不出来。" 说完,袁司徒用余光轻轻瞟了高凡霜一眼,没再说话。 原本,他想直接把矛头引向身旁的高凡霜,可他看不出来太后对这个女子,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若是他说错话,撞了枪口,岂不是无妄之灾,还是假装愚蠢看不出来为好。 袁司徒这一本正经的分析,让谢宵雨有些目瞪口呆。这位司徒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就是一个混子。看上去分析得头头是道,可事实上,他只是把众人都看出来的信息整合一下,并颠来倒去地说一通。而且,他明明就看出了端倪,还偏偏不说明白。 对此,太后谢音南没有做出任何评价。她挥了挥手,示意袁谭退下,算是放过他了。可随后,她便朝着下跪了杏雨走了两步,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敬酒不吃吃罚酒,在场的谁看不出你在掩盖什么。难不成,你是在为你家小姐隐藏什么?"杏雨虽然没有抬头,但她却能感受到太后娘娘那炽热的目光,犹如一只毒箭,狠狠地扎在她身上。 她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有今日之事!原本,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一口承认,那所有的罪责便只会降临在她头上。可刚刚听完袁司徒的分析,她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在场的,哪一个不是宁国的高官?在他们面前耍小聪明,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或许,她先前做的所有努力,在这些大臣眼中,就是一场滑稽的笑话表演吧。 一口气没接上,杏雨感觉自己的呼吸断了一下。眼睛一白,杏雨竟跟高尚书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谢音南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丫鬟,抬了抬手,示意嬷嬷将她拖下去。唉,这高府之人,可真是不经吓。可她上辈子,怎么就栽在他们手里了呢。 杏雨被拖下去的时候,高凡霜依旧还跪在地上。她不敢吱声,也不敢阻拦,只能努力睁着双眼,努力让眼泪不留下来。 当事人都已经被拖走了,剩下的群臣便只能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 凝重的气氛又回到了事发那一刻,吃瓜的众臣不免有些后悔,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多事地来看这场好戏! 终于,太后发话了:"高小姐,别跪着了,起来吧。" 说着,她用目光扫视了一眼群臣:"刚刚袁司徒所说,想必大家都听清楚了。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愚蠢之人,想必我不用再多解释什么。此事多有蹊跷,容后再审。" 此言一出,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差异的表情。太后可不是一个会轻易饶恕的人她如此大动干戈地上演了这场戏码,难道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 不过,也有几个机敏的人,已经看出了事情缘由。当然,这其中包括了谢宵雨。 只见太后眉头一皱,转身看向皇后姜雪,厉声呵斥道:"皇后娘娘,哀家倒想好好问问你,如此歹人,竟然能如此轻易混入宫中!这后宫,你是怎么管的!" 闻言,皇后愣住了。若是以往,她或许便顺势跪地。可如今周围站着这么多人,就算她是一个卑微的皇后,她也做不出如此自贬身价之事。 而且,其实她挺想反驳的,宫内的安全问题,又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管的。那些侍卫,才应该是第一问责人。但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做出这样反驳,她只能继续扮演乖儿媳的角色。 一如往常,皇后恭恭敬敬地朝太后行了一个礼,然后乖巧地说道:"妾身知错,此事,是妾身的疏忽。" 然而,这一回,谢音南却并没有因此放过皇后。她挑了挑眉,轻笑道:"哦?知错?疏忽?然后呢?原来对于我们宁国的皇后娘娘来说,宫内出现这样的事,只要一句轻飘飘地'知错'就可以解决。你这皇后,未免也当得太轻松了吧!" 闻言,皇后姜雪心中一沉。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所有人的面追究她的过错?她这个皇后究竟有几分实权,想必只要是住在绥城的大臣,都了然于胸,又何必在这里出演这一场戏。 就在姜雪敢怒不敢言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皇帝,说话了:"母后,这事也全非皇后的责任,朕也有疏忽之处。母后若是执意要追究雪儿的责任,未免太过苛责。" 说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对周围旁观的大臣呵斥道:"这都已经卯时了!难不成,你们都想在朕这个皇宫内过夜!?还是你们想待会结束,直接上朝!"这一回,公孙友铆足了力气说了这段话,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周围这群好事之徒先赶走! 至于太后的意思,公孙友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对于姜雪这个皇后,他其实说不上有多喜欢。不过,皇后虽比不上别的女子娇媚,但却着实贤惠。而且,他也不算是在为皇后出气,此事已经牵扯到了他的内宅,他可不想自己成为众朝臣的笑话。 很明显,皇上之言就是赶人走。 几个机智的大臣忙开口说道:"皇上说的有理,微臣告退!"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瞬间,众臣作鸟兽散。没过一会儿,整个大殿便只剩下皇帝、太后、皇后三人。 见状,太后谢音南浅浅一笑。她没想到最后呵斥众人散去的竟是这个窝囊皇帝。不过今日,她的目的,已然完成。原本,她就是只想当着众人的面,敲打敲打皇后,让她继续独木难支。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告诉众人,姜雪这个皇后到底有多废。 至于高凡霜,她原本也只是想顺带拉她下水,却没想到她竟有一个如此忠心的奴仆。 没人知道,慈宁宫中的三人究竟聊了什么。但回去的路上,各种议论声却此起彼伏。 然而,谢宵雨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此事上。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谢宵雨便想跟原女主高凡霜成为朋友。可上一次太过鲁莽,想必已经给高凡霜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现在杏雨落难了,她若是能利用自己的身份之便,将杏雨解救出来。恐怕和高凡霜之间的隔阂,也不是这么难消。 只不过,若想达成这件事,她定要再面对太后。可让她独自面对那个心思深沉的女人,想想都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谢宵雨忽然看到了一个极为失落的身影——公孙晰。 或许这一回,她可以找他帮忙?虽然她还是想离这个逆王远点。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酌想请两天假期,20号和21号,因为这两天有些忙。下一次更新时间为6月22日18:00。 为表歉意,下一章4000字奉上~ 不过,小酌走的第一个小时,某两个人就在墙角暗戳戳地说:宵雨,你看小酌都不理你了。都没人跟您玩了,你怎么还不理我! 谢宵雨(听着这满满的抱怨声,一脸懵逼):谁说小酌不理我,我就只能找你?我还有二哥,还有姐姐!(随后她又忍不住小声bb)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是腹黑! 公孙晰:所以宵雨,你其实是喜欢腹黑这个设定? (谢宵雨一愣,没反应过来。) 公孙晰(脸色一沉):妻子大人,难道你忘了,你的丈夫,曾经有多坏。 谢宵雨:……(天,这人是个精分么!) 第10章 邀约 究竟是上,还是不上,谢宵雨犹豫了。 就在这时,同行的谢宵霁发现了妹妹站在原地发愣的身影。顺着妹妹的视线,她捕捉到了齐王的身影。 没忍住,谢宵霁笑了:"我的好妹妹,乖乖跟姐姐回家吧。你的心上人,可早就跟父亲提亲了。谈情,可不忙于这一会儿。难不成,你担心他跑了不成?"说完,她还扯扯谢宵雨的衣角,示意她回神。 听着姐姐的调侃,谢宵雨自然是知道姐姐误会了。但事到如今,她跟姐姐解释,说什么她跟公孙晰没关系,多半也是无济于事吧。 既然姐姐已经帮她做出了决定,谢宵雨便顺势放弃了上前找公孙晰的念头。跟公孙晰交流,她还是有些应付不来。况且,现在的时辰,也确实挺晚了。只不过,跟着姐姐离开的那一瞬间,谢宵雨似乎收到了一个略带怨念的目光。 回到谢府,谢宵雨久久不能入眠。 现在,她是谢府的女儿。一开始,她只是用一种旁观的角度看着众人,自以为是一个局外人。可事实上,她却能感受到,谢家其实是一个蛮温情的家庭。虽然,一个个在外都是反派角色,甚至还有欺负人的嫌疑。可回到家,每一个人,对她这个妹妹都是极好的。就连那个还不怎么懂事的弟弟,见到她时,也总"二姐二姐"地甜甜唤。总结一个词,这家子就是一个"护短"的性子。 可是,就算这样。现在,在这个世界里,她最熟悉的那个人,依旧还是高凡霜。 对于高凡霜,谢宵雨看尽了她的一生;而整个谢府对她而言,终究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对高凡霜的那种熟悉和亲切感,并不是短短几天,就可以忘却的。虽然,高凡霜本人对她谢宵雨,并不怎么友好。 诚然,宫里发生的这些事,她也可以跟别人一样,当做是一场笑话。可是,她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心中的那个好朋友,此时此刻需要她的帮助。 谢府和高凡霜之间的矛盾,可以调和么? 想到这,谢宵雨无奈地笑出了声。大概是不行吧。除非,高凡霜能放弃太子殿下,亦或是谢府不再与齐王联合,否则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调和。 谢宵雨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将这个极为长远且想着就头疼的问题,抛到了一边。现在!又还没到那么绝望的时刻!她想那么远有什么用! 如今,摆在她眼前的问题,只有一个——要不要救杏雨,要不要趟这摊浑水? 要,她便有机会接近高凡霜;不要,她便于高凡霜没有交集。两种选择,两种人生。 犹豫着徘徊着,谢宵雨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脑袋一歪,谢宵雨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她又看了一遍这本书。梦里,她对高凡霜依旧感同身受。 关柴房、喝冷水、吃隔夜伙食、被姐姐欺负、被弟弟嫌弃,这些都是见怪不怪的事。然而这一回,高凡霜却并没有遇到太子公孙翰,也没有反抗地勇气,有的只是忍辱负重的魄力。不还手,不还嘴,连抵抗的想法都没有。 谢宵雨看得好气,甚至气到了摔书。 昏昏沉沉,谢宵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但醒来的那一瞬间,那口一直压在她胸口的气,终于吐了出来。 不行,这个世界她最心疼的就是高凡霜,她绝不能看着高凡霜就这么失去杏雨。 有了这个想法后,谢宵雨忙利索地起床穿衣洗漱。还睡什么觉啊,赶紧行动。再拖几天,杏雨可能就真的凉了。 随便披上了一件外套,她便立刻唤来了红叶,并令其立刻带一封书信去齐王府。 没错,她想求助的人,就是齐王。谢宵雨拿不准谢府的人,对高凡霜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所以她只能求助于别人。虽说这个逆王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若是两人没谈成,大不了一拍两散、一刀两断! 但一想到宴会上齐王跟她说话的语气,全身的鸡皮疙瘩又瞬间爬了出来。现在,她多希望公孙晰对她,也如原作中的冷漠。 谢宵雨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继续拾掇自己。 为了避开家人的视线,她决定邀请公孙晰于府外相见。时间是今日午时,地点则是绥城西侧并不怎么出名的酒楼——覆云楼,正好可以借机尝尝绥城的美食。 这次约会,既然是她提出来的,那总不能穿得太随意。于是,谢宵雨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自己想穿的服饰。可让她觉得有些悲伤的是,翻遍了整个衣服,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几乎都是粉色系的。 好在,上天并没有抛弃她。最终,她在柜子的最角落,翻出了一件有些微皱的蓝衣。 谢宵雨满意地拍了拍手中的衣服。今天就先将就一下吧。总之这件衣服,打理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穿的。 然而,当她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时,却从姐姐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此外,今日二哥谢昀见到她的一瞬间,竟噔噔噔地径直朝她跑来。随后,他扶着她的双肩,饶有兴趣地将她转了一圈,最终满意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的小宵雨啊,你终于想明白啦。对嘛!就是要这样,勇敢地做自己,才不要去管谁不爱看!" 说完,谢昀便自顾自地潇洒走开了,独留谢宵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不过是变了一个穿衣风格,有什么好奇怪的么?难不成,这身衣服还有什么典故? 瞬间,谢宵雨心中就有了一丝犹豫,并有着纠结要不要回去换一身。 可是,她真的并不是那么喜欢粉色。相反,蓝色淡雅,比较符合她的气质。 最后,她并没有向心中的疑惑低头,还是坚定地穿着这身蓝衣,走出了谢府。 路上,她本想问问红叶,有关这件衣服的典故。可最终,她还是没能问出口。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出口,她就觉得有点蠢。 就在她沉思之际,马车停在了覆云楼侧门口。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比公孙晰早到,毕竟她已经提前了半个时辰出门。可当她下车时,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朝她行了个礼。 这人,她隐约间有点印象。她在宫里参加宴会时,看到过,似乎是公孙晰的随从。 跟着此人,谢宵雨走向了楼上的一个厢房。进门那一刻,她便看到了屋内有一桌美食,以及公孙晰本人。与此同时,她还捕捉到了公孙晰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这一回,红叶很识趣。她没有进门,反而在小姐进入房间后,便直接关上了房门,乖巧地站在门口等候。 公孙晰很绅士地站起来,示意谢宵雨入座。谢宵雨也不跟他客套,径直坐在了公孙晰的对面。 见谢宵雨入座了,公孙晰挑了挑眉,调侃道:"宵雨今日找我,有何事?难道你想明白了?愿意跟我了?" 这话,说得还是如此轻浮,谢宵雨下意识抿了抿嘴,心中却盘算起了另一种想法。看来,在说正事之前,她似乎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跟眼前这个男子好好谈谈。 "王爷,感谢您的如期赴约。不过,在说正事前,臣女有一个不太明白的问题,想要请教您。"说着,谢宵雨露出了一个善意的笑容。毕竟,与人沟通嘛,表达和善很重要。 然而,公孙晰却从这句话中,读出了一种浓浓的距离感。但无可奈何,他只能点点头,示意谢宵雨继续往下说。 "臣女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王爷您,对臣女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闻言,公孙晰眉头微蹙,压着声音,低声说道:"你不喜欢?" 谢宵雨点点头,如实回答道:"不喜欢,腻得慌。" 生怕齐王不明白所谓"腻"是指什么,谢宵雨忙补充道:"我说'腻得慌',就是指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两天王爷对臣女的态度,让臣女惶恐。" 闻言,公孙晰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脸色一沉,心中却多了些慌乱。 曾经,他对她冷面以对,换来的是她满腔柔情。这一世,他不想对她那么冰冷,可结果却是对方的嫌弃。难道,他非要那样冷漠地对她,她才会满意么? 谢宵雨看到公孙晰脸色有点暗,瞬间也慌了神。她今天来是有目的的!她还有事情求他呢! 她抬了抬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安慰之言。可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无奈,只能尴尬地将手放下。 然而,谢宵雨此时的注意力全然在公孙晰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边,有一道滚烫的菜。 手碗相碰的一瞬间,手便弹开了,还将另一旁的一叠糕点推到了地上。瓷碗碎裂,同时一道轻微的呼喊声,从谢宵雨口中自然而然地蹦了出来。 听到谢宵雨的声音,公孙晰立刻紧张地推开身后的凳子,一个健步冲到了谢宵雨面前,并紧张地抓起了她的手。只见谢宵雨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冷声说道,并生气地瞪了谢宵雨一眼。 随后,他将谢宵雨的手轻放于桌上,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瓶药粉,回来了。 "烫伤容易留印,这瓶药,你拿着。早晚各换一次,应该很快就能痊愈。"说话的同时,他麻利地为谢宵雨上了药。 在谢宵雨眼中,这种小伤根本就不能算是伤。就算不处理,过几天也就好了。 可没想到,眼前之人,竟会对她如此小心。看着他的侧颜,谢宵雨承认,她似乎又被某人的颜值给迷惑住了。 上完药,公孙晰也发现了谢宵雨的呆滞,然而他却并没有点破。放下手中的药瓶,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以后,我不会做那种让你觉得恶心的事了。但你已是我的未婚妻,'齐王妃'这个名分,非你莫属。"公孙晰一本正经地说着,没了先前地调侃,多了一分认真。 见谢宵雨没回他,公孙晰又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另外,我收回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你穿蓝色的衣服,挺好看的。" 听到这句话,谢宵雨脑内瞬间明白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穿这身蓝衣服,竟出现了这么多怪异之事。合着曾经的谢宵雨,因为这身衣服,竟被齐王嫌弃过。 再细细一想,粉色似乎是高凡霜最喜欢的颜色。难不成,曾经的谢宵雨在努力模仿高凡霜? 今日的谜团已然解开了。 公孙晰也在谢宵雨思考问题之际,回到了座位上。只不过,他却选了一个距离谢宵雨只有一个位置间隔的位置。 "所以,你找我来,所谓何事?"公孙晰的声音有些冷,和先前书里的描写有些吻合。但是谢宵雨却在他的冷漠外,感受到了一丝温柔。 谢宵雨没有客气,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昨日那个丫鬟,你还记得么?我想救她,但我不敢独自面对太后。所以,你能答应我,跟我一道前往么?" 谢宵雨的话,公孙晰听着,很开心。因为谢宵雨已经将自称从"臣女"改回了"我"。看样子,他先前的策略,真的是错了。 心中开心,嘴角的笑意,自是压不住。不过,开心的同时,他的理智并没有丧失:"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想知道一个原因。为什么,你想救那个丫头?明明你们非亲非故。如果你不跟我说明白,或许我不会出手帮你。"保持距离,以退为进。 果然,谢宵雨并没有觉得公孙晰的要求过分。相反,倒是觉得两人平等起来了:"我对这个丫头的主人,有好感。所以,我想为了高凡霜,救一下这个丫鬟。" "有好感……"闻言,公孙晰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可是,我并不喜欢高凡霜。甚至,我还有些讨厌她。" 说着,他站起了身,双手抱臂,一脸审视地看着谢宵雨。谢宵雨被看得有些发憷,但她不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扛着。 好在,公孙晰的视觉威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便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为了你,我愿意救此人。" 话音一落,谢宵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她竟然有一丝感动。 在这之后,两人便进入了一本正经吃东西的节奏。谢宵雨没有主动说话,公孙晰也没有主动搭话,席间无语。 两人虽不说话,但公孙晰还是会时不时抬头,还总冷不丁地给谢宵雨夹点吃的。 谢宵雨本想拒绝,可对方机敏得很,根本就没给她机会。每一次,她想说话,对方却垂下了脑袋。 临走前,两人约好了第二日清晨,一道去宫内找太后。 回去的路上,谢宵雨看着手中的瓶子,呆呆地发愣。 红叶看到小姐嘴角时不时扬起的那一丝笑容,也忍不住偷笑。她果然没看错,齐王,就是对自家小姐好。 第11章 博弈 按照事先说好的约定,两人决定来一场慈宁宫偶遇。 两人说好,谢宵雨到慈宁宫的时间为巳时一刻,而公孙晰的抵达时间则为巳时二刻。 原本,谢宵雨心里盘算着,若是公孙晰能比她先到,该有多好。可再一想,她便知道了公孙晰的用意了。 毕竟,向太后要人的人,是她。若是公孙晰搅在其中,反而可能会起反作用。而公孙晰给她留的这一刻钟,其实就是给了她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 想清楚这个理,谢宵雨便只剩为自己鼓气壮胆了。 ———— 这一天,谢宵雨起得很早。由于今日要见的人,是宁国权利最高的人,谢宵雨便十分认真地将自己上下拾掇了一遍。 既然是去宫中找姑母,那自然是要跟母亲打个招呼的。可不巧的是,她竟然在母亲那遇到了姐姐谢宵霁。 听说妹妹要去宫中,谢宵霁表示也很感兴趣,甚至想要陪她一道去。 对此,谢宵雨有些僵硬。这是出师不利啊,还没出门就遇到了一个拦路虎! 为此,她只能哭丧着脸,极速寻找脑内的解决办法。最终,她只能赌一发,赌自己的母亲并不赞成她跟齐王的婚事。 "母亲,这次宵雨去找姑母,其实是有目的的。宵雨想找姑母解了身上的这桩婚事。"她假装有些忐忑地说道。 "不行!你和齐王,是天作之合!"谢宵霁听到妹妹的话,脱口而出。 好在,收到姐姐反驳的同时,谢宵雨看到了母亲眼中四散而出的闪光!成了!母亲支持她的这个想法! 有了萧柳灵的阻拦,今日,谢宵霁便不可能有机会去到慈宁宫。 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谢宵霁急切且惋惜地规劝道:"妹妹,你怎么忽然想不开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齐王么?齐王是你的良配啊!" 谢宵雨自是没理会姐姐,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良配?就这齐王?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书中的公孙晰对妻子有多不待见。就算他如今可能洗心革面了,可难保哪天性子又变回去了呢? 此外,她还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原来她的母亲之前说悔婚,并不是安慰她,而是她也打心底里不赞成自己的这门婚事。看样子,己方阵营终于有了第二个人。 不过,谢宵雨也知道,她此时可不能嫌弃齐王。毕竟今日,他愿意帮她一起面对太后姑母。那,要不,她就不嫌弃齐王,一天? 打点好一切,谢宵雨便准备上路。原本她只想带青莲跟自己一同前去。可当她看到一旁红叶那极为委屈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最终,在红叶的千般保证下,谢宵雨决定带上两个丫鬟。 一路上,红叶极为乖巧,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种极为安静的环境,给了谢宵雨一个可以认真思考的氛围。她想要杏雨,那得有个合理的借口。可这借口该用什么?说辞又该怎么编排,才算合理? 沉思间,马车已然到了宫门口。在一位宫人的带领下,一行三人忐忑地抵达了慈宁宫。 此时整端坐在正殿的谢音南,意味深长地看着桌上的拜帖。这是一个时辰前,从谢府送来的。 谢音南自然还记得,前两天,她的确邀请过这两姐妹。可她明明记得,就当时的反应来看,明明是姐姐比较积极。怎么如今率先来拜访她的,竟然那个跟自己意见有些相左的妹妹? 对此,谢音南脑内出现了无数种可能,其中自然包括了前两天栽在她手里的那个丫鬟。 要不是此时联想到这个丫鬟,谢音南都快把这个人忘了。想来那丫头应该被关在某个角落,估摸着她手下的嬷嬷,应该有给她送吃的。高尚书的人,自然是不敢来找她要人。难不成高家那庶女,竟有本事搬谢府的救兵? 听到宫人来报,说是谢宵雨已经到了。谢音南顺手就将拜帖推至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角落,同时笑盈盈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到谢宵雨的一瞬间,谢音南便上前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宵雨啊,你总算来了。这宫里,姑母连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怪冷清的。如今你来了,倒是能陪姑母好好解解闷。" 谢宵雨本就是一个有些慢热的人,根本就没想到今日与姑母相见,对方竟会如此热情,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思量几瞬,她客气地回答道:"姑母哪里的话,宵雨能进宫陪姑母,可是宵雨的福分。"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里屋。在太后的指引下,谢宵雨忐忑地落了座。同时,她还发现了面前的那副围棋。 看样子,姑母是想让她陪着下棋。 可是,围棋她不会啊!曾经还是在上学期间,出于好奇,她曾爬上度娘翻阅过围棋的游戏规则,可就只有一次。别说是实战经验,就连游戏规则,她或许都没有吃透。 谢宵雨想拒绝,可对方是太后。但待会两人只要一对弈,姑母便会知道真相。所以,她还是如实交代比较好吧。 "姑……姑母,宵雨不会下棋,做不了姑母的对手……" 闻言,谢音南眯了眯眼。这小丫头,胆量倒不小。这世上,可几乎没有人,敢拒绝她的要求。 在谢音南的记忆中,谢宵雨就是一个公孙晰的跟屁虫,唯唯诺诺。若不是跟齐王联姻对谢家有好处,她甚至都快忘了这个小女孩。可就冲她今日的表现,难不成,她谢音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谢宵雨自然不知道太后会想这么多,她只是纯粹地想表达一个事实。对于太后,她的确有些害怕,只不过这种害怕不是恐惧,而是那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此时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太后。而她不惧,则是因为她受过现代化的平等教育。 事到如今,谢音南哪里会放过谢宵雨。她谢音南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就算只是一次下棋。 她冲谢宵雨和善地一笑:"没事儿,这棋啊,就得好好练。常下,才能有所长进。若长期懈怠,恐怕再好的棋艺,也只会荒废。不然这样,姑母让你三子,可好?"说话的同时,谢音南将一旁的棋盒推到了谢宵雨面前。 硬着头皮,谢宵雨只能迎难而上。 记忆中,她得先占据黑色的那五个点。随后,就是一个不停地丢棋子。她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铺满。 谢宵雨的诡异落子,让谢音南皱起了眉头。她本以为这个侄女是先前所说,只是一种托词,可交手后,她却发现这竟是一个事实。若如此差的棋术是装的,那谢宵雨也装得太像了吧。 不过,这种情形,不应该出现啊。琴棋书画,对谢府子女来说,就是必修课。怎么可能会这样一点都不会?据她了解,弟弟的这些儿子女儿中,可不乏人中龙凤。就算再怎么平庸,这棋也不该下成这样啊。难道眼前这个谢宵雨是个假的?可看这幅皮囊,应该就是谢宵雨呀。 虽说心中有着疑惑,但谢音南却下得极为轻松。对付这种三角猫的水平,她闭着眼都能赢。看着谢宵雨极为认真的模样,谢音南开始盘算,想着如何套出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宵雨,今日前来,你可有别的事?"她假装随意地问道。 然而此时,谢宵雨满脑子都是手中的棋子该往哪里放,哪里还记得她来慈宁宫的目的。下意识,她脱口而答:"恩。我想要那个丫鬟……" 话音刚落,谢宵雨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天呐,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竟然连套路都没跟太后使,竟一口道出自己的目的!直接,果断,没有丝毫委婉的意思! 听到这个原因,谢音南愣了一下。这丫头的话,未免也太好套了吧。这是太蠢,还是对她这个姑母太放心了?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谢宵雨到底是准备了什么样的理由,来问她要人。 这人,她也不是不可以给,只看这丫头给的原因,合不合她胃口。 见姑母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谢宵雨慌了神。 她仓皇地丢下了手中的棋子,慌张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并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她现在很清醒,她此刻可是在古代啊,是那个说砍头就砍头的年代,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就算她是谢岱的女儿,冒犯了权利至高的太后,同样没好果子吃。 青莲和红叶见小姐下跪了,忙慌乱的跪在小姐身后。 谢宵雨垂着脑袋,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姑母……宵雨的话还没说完……姑母先别急着生气……"话虽然说得不流利,但谢宵雨的脑子则在飞速旋转。快点,她先前想过的那些点子,快点蹦出来! 最终,她还是选择从公孙晰下手,只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说编排那些妥当的说辞了。 她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地面,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宵雨和姑母一样,也讨厌这个丫鬟。这个丫鬟如此荒唐,还那样冒犯了姑母,可以说是死不足惜。所以宵雨希望,能够亲自处罚这个女子。让她轻易死去,可绝不能填补宵雨心中的愤恨。"谢宵雨机智地选择了跟谢音南站在同一立场,这样,希望或许高一些吧? "哦?你竟如此讨厌她?这是为何?" 谢宵雨早就料到了太后会问这个问题,自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杏雨是高凡霜的丫鬟,高凡霜先前勾引过齐王。所以,我不喜欢这两个人,连同这个丫鬟。" 谢宵雨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心中却开始埋怨她口中所说的齐王。这都已经过了巳时二刻,这个齐王,怎么还不来! ———— 对啊,齐王怎么还不来? 跪在地上惶恐万分的谢宵雨,自然是不会知道。她心中埋怨着的这位齐王,此时已然走到了慈宁宫门口。而且,在听到她这句话的那一刻,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第12章 揭底 谢宵雨给的说辞,谢音南其实是可以接受的。 众所周知,宵雨这丫头,曾经极为痴心于公孙晰,但公孙晰却一心扑在高凡霜身上。若宵雨跟她说,一点都不恨高凡霜,她是不信的。女人嘛,哪有不嫉妒的。 所以答应宵雨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想要从她谢音南手中要走一个人,哪是这么简单的事。 看着谢宵雨惶恐地跪在地上,谢音南微微一笑,脸上瞬间堆满了和善之意。她上前扶住谢宵雨的双肩,将她扶起:"宵雨你何必如此慌张,姑母岂会因为一个不懂事的丫鬟,来责罚你。" 话是讲得这么漂亮,但谢宵雨却觉得太后气势全开了。紧张起身的同时,她正巧对上了谢音南温柔的笑容。 瞬间,一沉厚厚的鸡皮疙瘩,爬满了她的后背。这个太后,一看就是功于心计之人,她一个宫斗小白,怎么可能是这太后的对手。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不过那只鸽子,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如期赴约! 小姐虽被太后扶起了,可青莲和红叶却并不敢自作主张地起身。所以,她们俩,还是乖乖跪着为妙。 谢音南自然也瞥见了这两个丫头,但却丝毫没有将她俩叫起的想法。这主子跪很久,跪不得,说出去多少影响她的声望。可这丫鬟便没这个讲究了。她的这个下马威,就让这两个小丫鬟,好好地受着吧。 她笑盈盈地朝谢宵雨,嘴上则又丢出了一个问题:"宵雨,哀家先前为你选的这位夫婿,你可满意?" 这个问题,其实是谢音南第二次问了。先前这丫头的母亲姐姐在,若是害羞,谢宵雨有可能并没有说实话。现在在这样紧张惶恐的气氛下,就算她真的说谎了,她也多半能看出来。 其实,她只是想确认清楚地这个丫头的立场是否跟她一样。毕竟若是真的放人,她就一定要确认清楚这个丫头的立场。齐王的野心有多大,谢音南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只要她愿意跟齐王捆绑在一起,那这个丫头就不会有任何反水的可能。 这一回,谢宵雨的脑子转得很快。既然她选择跟姑母站在一边的立场,那她自然不能再抱怨这桩婚事。虽说现在承认满意,是口是心非,并为她后续的解除婚约提高了难度。可当务之急,是将杏雨救出来。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慌张,谢宵雨没有迫切的回答,反而一本正经地拿起跌落在旁的棋子,并假装思考地认真回答:"嗯,自是欢喜。姑母又不是不知道,齐王在宵雨心中的位置。姑母下的这道懿旨,实为成全宵雨心中所愿。"说完,谢宵雨还假装害羞地埋了埋脑袋。 门外的公孙晰听到这些话,嘴角幸福的笑容止不住地往外溢。他不知道太后有没有信谢宵雨的话,但是他公孙晰,信了。 至此,他踩着愉快的脚步,轻松地走进了大殿:"你们两个,怎么如此好兴致?在这里下棋,也不告诉我。" 进门的瞬间,公孙晰就看到了两人面前的棋盘,便顺势找了个话题。 看着门口走进来的男子,谢音南有些意外。齐王公孙晰,可不是她这慈宁宫的常客。瞬间,她心里产生了"这两人事先已经说好了"的猜想。怎么,要一个人,竟还要如此兴师动众? 她眯了眯眼,微微一笑,调侃道:"原来是子星。怎么?今日竟有空来我这慈宁宫转转。难不成,你是知道今日来我这慈宁宫,能见到你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 公孙晰听着谢音南的话,哈哈一笑。他的功力可比谢宵雨高多了,太后的言外之意,自是一听就明白。不过,他并不打算反驳,反而选择顺着谢音南的话往下说:"那是自然,慈宁宫可是宫里的福地。昨日梦里,我梦到了一个神仙姐姐。她告诉我,今日来着慈宁宫,定有好事。这不,我才走进这正殿,便看到了我梦里最想见到之人。" 这话说得可真是滴水不漏。不过,话中找茬对她谢音南来说,可是轻而易举之事。 "哦?梦中最想见的人?看样子,子星是只想在梦里见宵雨,并不想见到本人。" 说着,谢音南还扭头,假装一本正经地对身边的嬷嬷说道:"黄嬷嬷,快将宵雨带下去。我记得偏殿可藏着不少美食,且带宵雨过去尝尝。"被喊到的黄嬷嬷,自然看出来了两位主子是在开玩笑,便也只是假装准备迈出自己的脚步。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对公孙晰来说,这样的博弈很熟悉。可重生后的这一世,倒是还真没怎么遇到过。这棋逢对手的感觉,甚至让他有些小怀念。 公孙晰自然不会让太后将谢宵雨带下去,忙轻描淡写地说道:"太后又开子星的玩笑了,若是有机会见到这真人,哪还需要区梦里寻。" 就在这时,公孙晰的余光瞟到了一旁还跪着的两个丫鬟,便心生解救之意。 他大胆地将目光看向两个丫头,并一脸好奇又吃惊地说道:"这两个小丫头怎么跪在这儿?犯事了?" 立刻,他的脸上挂上了严肃之意,并顺其自然地伸手点了点这两个丫鬟,言辞苛刻地训斥道:"你们啊,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太后生气了。这宫里可比不得外面,岂能没点规矩。现在太后让你们跪着,你们心中就要心存感激,并好好反省反省。日后若是还这样没规没矩,要是犯了什么大事,牵连的可不仅仅是你家小姐。" 听着这话,谢音南挑了挑眉。这齐王说话,依旧还是那样隐晦。以退为进这种手段,太常见不过了。 不过对此,谢音南并没有生气。算时间,这两个丫头也跪得蛮久了。她可不想落得一个"苛待下人"的名头。 "你瞧我,这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若不是齐王提醒,我都没注意到这里还跪着两个人。快,快,快起来,让黄嬷嬷带下去,好好看看,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顺势,谢音南便借着公孙晰的话,找了个台阶下。 这一回,黄嬷嬷知道太后是说真的,便立刻行动了。 青莲和红叶听到太后的话,却有些慌张。作为谢府的丫鬟,待遇已经很好了,可她们俩终究只是伺候人的丫鬟,哪里有过这样好的待遇。见小姐给她们使了一个没事的眼神,两人便只能跟着黄嬷嬷懵懵懂懂地离开了。 这下,旁事已了。公孙晰便径直走到了谢音南和谢宵雨身侧,好奇地想看看此时的棋局。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公孙晰就忍不住想笑。他这未婚妻,蠢得有点可爱啊。 坐在棋盘旁的谢宵雨,早就惴惴不安许久了。现在见公孙晰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忙起身客气地问道:"王爷,你可是手痒了?那宵雨让给王爷吧。"说着,她便准备收拾面前的棋盘。她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两色棋子归置好! 然而,就在她伸手捡起第一颗子时,公孙晰却拉住了她的手:"不用,就这样便可。为未婚妻收拾残局,我可是乐意至极。" 谢宵雨讪讪然退到一旁。既然公孙晰都这么说了,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整个殿堂,便成了太后和公孙晰厮杀的战场。 公孙晰拈起一颗棋子,将之放在了一个谢宵雨脑内从未出现过的位置,然后抬起头,冲一旁的谢宵雨微微一笑。 见状,谢音南也笑了,看样子,这两人的感情,似乎还蛮稳定的。想着,她也顺手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 高手之间的对局,向来快准狠。没过一会儿,整个棋盘上的棋子,便从乱七八糟变成了错落有致。 谢宵雨很认真地看着,可是她其实依旧看不懂。怎么公孙晰把子落在那个明明是死棋的位置,太后姑母的棋便消失了一片。怎么姑母看上去下错了,却又莫名其妙地救活了一片。不明白,不明白,太神奇了。 一来一去,两人便已交战近五十回合,棋局也开始趋于稳定。 就在这时,谢音南率先丢出了一个问题:"子星啊,你可得好好跟宵雨解释解释,你过往的那些风流韵事,是怎么回事。今日宵雨来找我,可是跟我好好地哭诉了一番。哀家跟你说,宵雨是我们谢家人,要是受了委屈,我这个做姑母,就第一个饶不了你。" 公孙晰听到这话,抬了抬眼。这太后,明显就是要挑事。 落子的同时,公孙晰平静地回道:"哦?此话何解?" 谢音南自是不嫌事大,便忙将公孙晰的往事拖了出来:"听说你对高府的那个小庶女,很感兴趣?" 闻言,公孙晰脸色微微一沉。 太后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他追宵雨已经追得这么辛苦了,可她却还给他增加难度系数。这种糟心的往事不提也罢,非得现在再来翻一遍旧账么? 一旁的谢宵雨倒是完全没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公孙晰的往事,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还有人能比她清楚? 第13章 心思 过往风流韵事,对公孙晰来说,就是一个人生污点。但是,这种根本就说不清的问题,不回答便就是心虚;说太多,又会变成一种掩饰。 沉默几瞬,公孙晰莞尔一笑:"高府小庶女?的确是一个聪慧的人儿。只不过,聪慧有余,气质欠缺。小门小户的小女儿,又怎么摆得上台面。在太后眼中,我的眼光究竟有多差,竟会看上那样的女子?难道,我们家宵雨竟不如一个小小的庶女?"说着,他不慌不忙地又落了一个子。 然而,谢音南却并不准备轻易放过公孙晰。她继续掰扯道:"哦?是这样么?我们家宵雨,可是因为这个庶女吃醋了。你看,今天,不就是来跟我讨要那个庶女的丫鬟……" 话说多了,难免就会出现漏洞,公孙晰立刻找到了插话的绝佳时机。他浅浅一笑,随即打断了谢音南的话:"既然宵雨想要,太后大人大量,将那个小丫鬟,给宵雨处置,不就得了么?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想必太后也不会在意。" 谢音南挑了挑眉,心中有些不悦。没错,左右不过一个没什么用的丫鬟。可是现在这话从公孙晰口中说出来,她怎么就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哦?是么?齐王难道不知道,这小丫鬟犯的事,可不是什么小事。当时,满朝的文武百官,可都看到了。若是真按齐王说的,如此草率地将那丫鬟交给宵雨处置,那没法像众人交代的,可就是哀家了。" 公孙晰听到这话,又笑了:"文武百官?太后可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按我说,这事其实就是慈宁宫的宫事,哪由得着他们插手。若他们真要管,也只能算是他们的手伸太长了,太后您可是要好好管教管教啊。" 谢宵雨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竟然也敢说!然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太后谢音南听了这话,竟然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 这彩虹屁,谢音南听得自然舒坦。那丫鬟对她来说,实属鸡肋。若是把这丫鬟换成她心心惦记的高凡霜,恐怕不管是谁来要,她都不会给。 此外,谢音南自然是看出,这人,其实是谢宵雨想要。而齐王,竟愿意为了宵雨特意来找她。看样子,这两人的婚事算是没有了变数。只要他俩离不开彼此,那齐王这支势力,便跟谢府脱不了关系。 她眯了眯眼睛,心中又生出了一个主意。她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顺便再撮合一波。 "既然宵雨和子星都开口了,这人我要是还不给,反倒是哀家的不是了。不过,此事不宜声张,明日,哀家便将那丫头送去齐王府。宵雨若是想要好好收拾这丫鬟,恐怕也得去一趟齐王府。" 太后的话,说的合情合理,谢宵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把人给要到了。此外,这齐王府到底长什么样,她还真有点好奇。冷酷男的府邸,恐怕也是冷冰冰的吧。 至此,谢宵雨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只不过,她若是拿了便宜就走人,未免不近人情。太后想解闷,她便只能陪着太后玩闹了一整天。期间,公孙晰全程就像是一个雕塑一样,不参与也不说话,只是极为礼貌地旁观着。 对此,谢宵雨有苦难言啊。这公孙晰也不来给她减减负,前两天还能说会道的,今天却变成了一个哑巴。如今,她只能一个人陪太后跑来跑去。这太后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怎么闹腾起来,还这么会玩! ———— 直至酉时,谢音南才将两人放走。临走前,她十分郑重地嘱咐公孙晰,一定要好生将宵雨送回谢府。 谢音南的话十分在理,两个当事人也没听出她是故意的,便一同离开了慈宁宫。 这个皇宫,对公孙晰来说,自是熟悉。所以这一回,就不需要什么宫人,来为谢宵雨引路。 谢宵雨乖巧地跟在公孙晰身后,并主动慢了他一个身位。公孙晰有些失落,他感受到了身后那人的不自在,却不知道该如何缓解。 走了一小会儿,谢宵雨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己的两个丫鬟似乎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看到那两个丫头竟然离他们远远的。青莲似乎想要追上来,可红叶却拉住了她。 此时此刻,谢宵雨忽然很后悔。早知如此,她为什么非要带上红叶这个小妮子。在她身边,想撮合她和公孙晰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个红叶,绝对是最积极的。难不成,公孙晰收买了这个丫鬟。否则这臭丫头,怎么天天策划着把她卖给这逆王。 谢宵雨赌气地皱皱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从心底深处疯狂地往外冒。"夜晚"加"独处",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 冷不丁,公孙晰竟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直心不在焉走路的谢宵雨,一时没刹住车,便直挺挺地朝公孙晰撞了上去。 "哎呦。"她极为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原本,这是关心谢宵雨的绝佳机会,可公孙晰却并没有因此展开对话。 谢宵雨揉了揉被撞的额头,极为不爽地瞥了公孙晰一眼。这人想要干嘛啊,没事停下来,要是她有心脏病,非当场去世不可。 没过多久,公孙晰终于开口了:"跟我呆在一起,如此不自在?" 他的话很短,言辞中甚至带有一份落寞。 对于这个问题,谢宵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是,未免太直白;说不是,却有些口是心非。 公孙晰见谢宵雨没回答,便又自顾自地说道:"你难道,真的在意,我和高凡霜过往的那些事?"说着,他转过了身,直勾勾地看着谢宵雨。 谢宵雨被公孙晰看得浑身不自在。天呐,这人到底是想怎样,古代不是应该男女授受不亲么,怎么这人竟用如此大胆的目光,盯着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她想搬救兵!可用余光一瞥,却见红叶这死丫头竟拉着青莲躲得远远的。 理智还在,谢宵雨还发现了一个异常之处。一路走来,她竟没遇上几个宫中守夜之人。这种现象,不应该啊。她现在可是在皇宫!宁国的政治中心!守卫怎么可能会这么少! 公孙晰看着谢宵雨四处张望地模样,便已然猜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他本想主动承认,这一路上的人,已经被他提前支开了。可他又怕自己这种霸道的做法,让谢宵雨产生不适,便终究没有坦白。 此外,公孙晰已经确定,自己的这个未婚妻,应该是比较喜欢他以前的样子。可心态变了,他哪里还凶得起来。 沉默,让整个夜晚都变得有些沉重。公孙晰知道,无话可说,对情侣来说,是一件致命的事。既然如此,那便由他来主动找些话题。最好的办法,或许就是向他自己开刀。 "我记得你说过,你对高凡霜有好感。是么?" 谢宵雨不知道公孙晰为什么会忽然提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状,公孙晰开始不安起来。宵雨竟然连想都没想,便点了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是不是应该趁两人还没熟起来,从中作梗一番。 "高凡霜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个女子,心机极为深沉,你若是跟她深交,我担心她会伤害你。"公孙晰的语气极为恳切,若是寻常女子,或许还真能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可谢宵雨是谁啊,她怎么可能会相信公孙晰的话。高凡霜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啊,这还用得着他公孙晰来跟她说么! 见谢宵雨面无表情,公孙晰有些头疼,看样子,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还有,我和高凡霜的事,不是你想得那样。" 轻描淡写,公孙晰没再多解释什么。 公孙晰虽然没解释,但谢宵雨心中的吐槽停不下来啊!高凡霜、公孙晰、公孙翰的故事,她可是极为清楚。这种解释性的话,在她这儿,可是完全不起作用。 就在这时,公孙晰忽然冷声说道:"别动。" 沉浸在自己吐槽世界里的谢宵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竟真的不敢动了。 只见公孙晰的手,抬了起来,然后越过了她的视线。谢宵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忽然轻了一下,随即又重了几分。 公孙晰收回了自己的手,并平淡地说道:"你的发簪歪了,我帮你重新簪了一下。"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对话,终于结束了,谢宵雨心中的那根线,也松了下来。再走了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宫门口。 将谢宵雨送上马车,公孙晰并不打算亲自护送。也正是这次机会,谢宵雨终于知道了那个经常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个公孙晰的手下,叫左和。 公孙晰的安排,很合谢宵雨的胃口。她才不想连回府,都是束手束脚的。 然而,就在马车启动没多久后,红叶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小姐!你头上!" 看着红叶满脸震惊的表情,谢宵雨疑惑地伸手去摸。 就在指间触摸到金属质感的发簪时,谢宵雨心中的一道防线,随着指间传来的冰凉,瓦解了。她能意识到,自己头上的发簪被人换了。当她看到手里拿着的发簪变成了那支红翡金簪时,说不动容,是假的。 发簪本是冰冷的,却被谢宵雨手心的温暖,感染了。 看着手中的簪子,谢宵雨有些发愣。这份礼物,就是齐王想送给她的,而不是给什么高凡霜。 在一想,谢宵雨又想起了一个细节。记忆中,其实这只簪子出现地并没有这么早,应该再过几个月。 谢宵雨的情绪,乱了。她是不是对齐王,太苛刻了?这个人,或许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想法。 第14章 超凶 第二天一早,谢宵雨依旧醒得很早。 曾经,她是一个睡眠质量极高的人。只要窝在被窝里,她就不想出来。赖床,更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可如今来到这个世界,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好几晚没有睡好了。 谢宵雨丧气地把脑袋一歪,正巧看到了远处摆在梳妆台上的那支红翡金簪。 今日,她要去齐王府将杏雨领回来。那她要顺道把这支簪子还给齐王么? 送回去?名正言顺。她没有任何理由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 可若是就这样又果断送回去了,未免太伤人了。公孙晰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将这支簪子送到她手上,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无奈地叹了口气,谢宵雨又将自己的脑袋转了回来,呆呆地望着一如往常的房顶,脑子几乎放空。她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扣扣——"一道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谢宵雨的思绪。没一会儿,青莲便走了进来。 谢宵雨下意识朝门外探了探脑袋,尝试着寻找红叶的身影。要不是她的反射弧有点长,昨晚,她就收拾那个死丫头了。 青莲看到谢宵雨的小动作,显然是看出了小姐的心思,忍不住掩嘴一笑:"小姐,红叶说小姐最爱吃城南王家铺子的糕点了,一大清早便赶去排队了。" 谢宵雨收回了自己的脑袋,不解气地呷呷嘴。 青莲见状,忙跟谢宵雨说道:"小姐,你就别怪红叶了,王家铺子的糕点,可不好买。对了,昨日小姐说今日要去齐王府,我们何时动身?"青莲一边帮红叶开脱,一边开始为小姐梳洗打扮。为了让小姐不再惦记红叶,她还是转移话题方向为妙。 听到"齐王府"三个字,谢宵雨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脑中对红叶的埋怨瞬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内心深处往外扑腾的莫名紧张感。 原本,她对齐王府多多少少有些感兴趣。但经过昨晚那事,似乎的某些情绪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谢宵雨捏了捏手中的拳头,咬了咬牙,一扫心中所有的惧怕。 她谢宵雨可不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她会紧张?她会怕!?不就是齐王府么,难不成是什么阎王府?她就不信还是她不敢闯的地方! "收拾完就走!不带红叶!"谢宵雨气势汹汹地说道,倒是让身后的青莲微微一惊。 青莲的速度很快,谢宵雨也丝毫不墨迹。很快,两个人就风风火火地出府了。只不过这一回,谢宵雨却并没有找母亲萧柳灵报备。反正平日里,她也挺调皮的,就让母亲以为她又偷溜出去玩了吧。救杏雨这事,还是保密为妙! 谢宵雨本想走侧门进齐王府,可路过正门时,却发现左和早就等在门口了。无奈,她只能领着青莲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了齐王府。 此时的谢宵雨,有些莽撞,可莽撞之中还有些好奇和紧张。她用余光粗略地瞥了瞥整个齐王府,心中有了一个定论。 从基本的摆设来看,这个齐王府和谢府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但若是从氛围上来说,两者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府邸。在谢府,多得是跟她和善打招呼的过路仆人。可这齐王府,却冷冷清清的,没一点温度。 也对,就公孙晰那清冷的性子,若是有一个温暖的窝,反倒是一桩怪事。当然,这个印象是源于书中的公孙晰。 跟着左和,谢宵雨和青莲一直往里走,终于在最后的一个院落里,见到了已在那儿等待的公孙晰。对视的那一瞬,谢宵雨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别处。 看到谢宵雨闪躲的目光,公孙晰倒是落落大方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宵雨,怎么来得这么早,昨晚睡得可好?" 这句话,谢宵雨虽然听清楚了它的字面意思,却并没有发现言语之后隐藏的僵硬。此时,公孙晰心中的紧张,并不比谢宵雨少多少。昨天,他也是灵机一动,便突发奇想地将宵雨的发簪给换了。也不知,今日对方会不会又来退他的礼物。 谢宵雨没有回答,只是自然地点点头,算是了回答公孙晰的问题。 见状,公孙晰有些意外。怎么宵雨开始跟他学,竟也学会了沉默,这可不是好事。不过,好事到也有一件。至少宵雨没有直接退他礼物。这是不是说明,他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谢宵雨前脚刚进齐王府,后脚,慈宁宫的黄嬷嬷便也到了齐王府。就在两人寒暄之际,黄嬷嬷跟着抵达了这个院落。 "没想到,二位竟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是嬷嬷我,来晚了。今日,我便将那个不识好歹的丫头,给送来了。"说着,她朝自己的身后方向,招了招手。 随即,一个太监便推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后面踉踉跄跄地出来了。 这个白衣女子,就是杏雨。可现在的杏雨,却已是满脸憔悴。一身白衣布满了脏兮兮的污渍,满头的碎发凌乱不堪,眉眼嘴角处还有不少清晰可见的乌青。她走得很慢,拖拖沓沓,根本就没什么力气。 她身后的太监,见这丫头走的如此墨迹,直接一脚狠狠地揣在了杏雨的膝盖处。杏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这阉人下手可真狠!谢宵雨忍不住隐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宫里的私刑,竟如此可怕。杏雨虽是丫鬟,可她也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子啊!竟被她们折磨成这番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没一会儿,谢宵雨心中的怒气值便蹭蹭地往上窜。不过,她心里也清楚,黄嬷嬷是太后的人,更是她的眼线。现在,可不是为杏雨伸张正义的时候。 谢宵雨用指甲扣扣手心的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爷,谢二小姐,这人,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至于后续的惩罚,可就由二位来定夺了。"说完,黄嬷嬷便将双手负于身后,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 见状,谢宵雨的心,顿时一沉。这嬷嬷,看来不仅是太后的眼线,还是一个监工啊。 所以,她还得当着嬷嬷的面,好好折磨杏雨一番? 谢宵雨觉得有些荒谬,她是一心想救杏雨的,可现在却成了恶人。然而,这些事摆在当下的情景中,又的确合理。但是现在,杏雨根本就只剩下了一口气,哪里还受得了什么折磨。而且,她谢宵雨,可一直是一个和善之人,打骂别人这种事,她可几乎未曾做过。 公孙晰冷眼旁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宵雨身上,所以对方的各种小细节,他都尽收眼底。他家宵雨被欺负了,被眼前这个老太婆给欺负了!所以,是时候该他出手了!这可是他的齐王府,哪里是她撒野的地方! 然而,就在公孙晰准备呵斥黄嬷嬷滚出去的时候,谢宵雨却行动了。 只见她黑着脸,捏紧着拳头,极为平静地朝杏雨走去。 "你就是高凡霜的丫鬟?你小姐跟你,可真是一路人。勾引男人的法子,真真是有一套。"谢宵雨冷冷地说道,站在她身后的公孙晰却看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宵雨,他可是从未见过。 杏雨自是不知道谢宵雨的心里想法,听到对方如此恶毒地辱骂自家小姐,便同样怒气冲冲地回瞪了一眼。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呵,我家小姐。呸,你哪里来的脸说我家小姐。你们谢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谢宵雨就是故意激怒杏雨的,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机械的抬起手,用力得撑开手掌,"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杏雨脸上。随即,杏雨竟直接晕厥了,直挺挺地侧倒了下去。 听到这响亮的巴掌声,一旁的黄嬷嬷心里狠狠地颤了一下。这位谢二小姐,看上去长得柔柔弱弱,人美心善。可这下手,却一点都不比她轻。眼下,她可不想再呆下去,若是出了人命,她也会摊上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公孙晰是满脸震惊地看着黄嬷嬷离去的。当然,他震惊的并不是黄嬷嬷落跑,而是他家宵雨怎么会这么凶。 意识到谢宵雨有如此凶恶的一面,公孙晰顿时心情大好。他的这位未婚妻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凶过!所以他家宵雨,对他,自是极好的! 见黄嬷嬷领着太监走了,谢宵雨忙收起了自己冷酷的样子,上前查看杏雨的状况。杏雨的状况不妙啊,她可不想要杏雨的命,若是死在她手上,她这辈子都别想见高凡霜了! 凑近一看,只见此时,杏雨几乎是一种有出气没进气的状态。 "快,快,青莲,快去找个老医生!" 一想这个世界似乎用的不是"医生"这个说法,谢宵雨忙改口道:"大夫,快去找大夫!" 听到小姐的吩咐,青莲却慌了。以前在谢府,她也只是叫仆人去寻,她自己可从未做过这件事。如今身在这齐王府,她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一旁的左和见状,忙跟青莲示意,并转身走出了这个院子。 公孙晰看着谢宵雨忙乱的样子,脸色又露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他家宵雨怎么可以如此善良,他公孙晰,果然是没看错人。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某人的诡异逻辑是怎么回事!? (嗯,小酌也是看得一脸懵逼!) 第15章 跑路 谢宵雨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按照原计划,她今日便可将杏雨接回,然后藏好。之后,找个适合的机会,便可以给高凡霜送去。 可如今,杏雨却被折磨成这幅样子,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将她送回去。更何况,这最后一巴掌,还是她打得! 此刻,杏雨还处于昏迷状态。若是她不能好好跟杏雨解释清楚,那她跟高凡霜的关系,不仅不会好转,反而会因此极速恶化。 如何安置杏雨,成了谢宵雨现在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她心里自然非常清楚,"把杏雨带回谢府"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且不说被父亲发现会怎么样,就算她姐姐谢宵霁看到,也定会把杏雨轰出府去。 思量许久,谢宵雨意识到,她或许又要麻烦齐王了。 若是公孙晰能答应她,让她将杏雨安置在齐王府,那她便没有后顾之忧了。只要杏雨身体一养好,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在提出这个想法之前,谢宵雨努力寻找了一些借口和说辞,以便说服齐王。甚至,她都已经做好了条件交换的准备。 可她没想到,当齐王听到这个提议时,他竟想到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对于这个提议,公孙晰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跟谢宵雨的婚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他不仅想要得到宵雨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最近,他正十分忧愁跟宵雨没什么交集。现在,对方主动提出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将这机会拒之门外。 不过,公孙晰还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他垂下脑袋,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随后十分为难地抬头看着谢宵雨。 谢宵雨被齐王看得有些紧张,难不成又有什么变故了? 没等多久,公孙晰为难地说道:"宵雨……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就是,我这齐王府,并没有丫鬟,都是一些大男人。而杏雨,终归是一个女子。若是要照顾杏雨,恐怕多有不便……" 听到这,谢宵雨已然听出了公孙晰的言外之意。这照顾杏雨的人,得她出。 对此,谢宵雨自是满心疑惑。堂堂齐王府,竟没有一个丫鬟。这事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啊。 不过,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从最初入府到现在,她看到的仆人,的确都是男子。 齐王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提议让齐王去买个丫鬟?她这求人的人,未免要求太多了吧。 最终,谢宵雨点头同意了,就说让青莲常来齐王府照顾即可。 看到宵雨同意了,公孙晰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他就怕谢宵雨会拒绝。在他眼中,虽然谢宵雨没说她会常来,可只要杏雨在他这里,青莲还常往这儿跑,那谢宵雨就绝对会是齐王府的常客。 事情既然已经说定,谢宵雨也差不多该走了。毕竟她一个外客,不宜在齐王府久留。 安置完杏雨,谢宵雨有些担忧地看看躺着床上的可怜人儿,终是离开了。倒是青莲,稍微多耽搁了一会儿,才赶回谢府。 ———— 果然,事情跟公孙晰所料无差。 第一天,谢宵雨没来;第二天,也没来。 但是,两天过去了,杏雨同样没有苏醒。所以,当第三天到来时,谢宵雨终于按耐不住了。 她的心,早已被不安和彷徨占据。都三天过去了,这杏雨怎么还不醒过来。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人,自是知道这世界有"植物人"的存在。若是这小丫头,被她那一巴掌打成了植物人,那她岂不是变成了那个罪魁祸首。 谢宵雨满心焦急,可公孙晰却由衷地坦然。因为他很清楚,杏雨为什么到现在还依旧未曾苏醒。 为了让杏雨多睡几天,他可是屈尊亲自往杏雨的药里加了点东西。这件事,他连左和都没有说。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其实很简单。 不管杏雨是醒着还是睡着,谢宵雨都会来齐王府看望。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让杏雨醒着,还给宵雨提供沟通感情的渠道。毕竟,杏雨终归是高凡霜的丫鬟。而他,则跟高凡霜有着根本就不可能调和的矛盾。让自己的未婚妻跟自己的仇人做好朋友?他公孙晰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当然,这些事,谢宵雨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而他公孙晰,做了这件事,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这个丫头的救命恩人。而他,只是让她多睡了几天。两者之间的分量哪个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谢宵雨满脸担忧地走进杏雨的房间。此时的杏雨十分平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就像是熟睡一般,可就是没有丝毫要苏醒的样子。 这,分明就是植物人的状况啊。难不成,杏雨这辈子都不会醒了…… 在这种猜测下,谢宵雨心中只有绝望。弄巧成拙,说得不就是现在的她么。可是她真的是好心,只是没想到却办了坏事。 公孙晰看着谢宵雨极为伤心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还是不会告诉她真相。 "宵雨,别担心,她会醒的。"他尝试着安慰道。 谢宵雨知道公孙晰是好心。这种事也只能看上天的意思了。要怪只能怪她下手太狠,要怪只怪当时黄嬷嬷站在那里给她的压力太大。 生怕两人的谈话声吵到还熟睡着的杏雨,谢宵雨转身走出了房间。紧跟着,公孙晰也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盛夏,蝉鸣鸟叫络绎不绝。可如此热闹的景象,也依旧盖不过谢宵雨心中的失落。后悔,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会好的。"忽然,谢宵雨又听到了公孙晰的安慰声。 "是啊,会好的。"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情。是啊,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便是天注定。 想明白这层关系,谢宵雨脸上的愁容淡去了几分。与此同时,为了表示自己的谢意,谢宵雨还扭头冲公孙晰温柔一笑。 宵雨一笑,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却足以让公孙晰沉醉其中。 可能是氛围到了,也可能是情绪到了,更有可能是公孙晰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忽然丢出了一个完全让谢宵雨没有准备好的问题。 "三个月后,便是我们的成婚之日。宵雨,你可是真的愿意嫁给我?" 这个问题,犹如一个炸弹,瞬间让谢宵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陷入极不稳定的动荡中。 什么?成婚之日?三个月后?这日子什么时候定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对,她的思维被引导了,这公孙晰根本就没给她否定的选项!这人的口气就像是,嫁肯定要嫁,他只是询问一下她到底愿不愿意嫁。 清明的脑子,陷入了混沌。 公孙晰没再说话,但谢宵雨却知道,他在等她回复。可现在的她,根本就给不出答案。 若是几天前,谢宵雨肯定会一口回绝。这份婚姻,她不同意,也不想要。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谢宵雨发现,这个齐王似乎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偶尔还有些热心肠,并不像原书里说的那样冷酷绝情,杀伐果断。 谢宵雨承认,她原本的那份决绝否定,有些动摇。 她用余光瞥了齐王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看着她。可她敢肯定,齐王现在的注意力,就在她身上。 认清这个事实,随之而来的情绪就是紧张、慌张。慌乱中,谢宵雨转过身去:"我……我该回去了……"说着,她便去杏雨的房间唤青莲。 公孙晰看着谢宵雨离去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一世,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未婚妻会不理她。明明上一世的宵雨,不可能这么不在乎他。 不过,他也有些庆幸。虽说宵雨没说愿意,可她也没说不愿意。 对他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送走了谢宵雨和青莲,看着依旧躺在床上的杏雨,公孙晰心里盘算的事,有了答案。 差不多,是时候了。这人,他不能再留了。 ———— 回到谢府,谢宵雨辗转难安。 公孙晰算是对她表白了吧?不对,这是求婚!可他们不是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么!而且,她心里还完全没有接受这个人呀! 这几个问题,就像是梦魇一般,在谢宵雨脑中不停的盘桓。 许是因为怕了,随后的几天,谢宵雨根本就没再往齐王府跑。 可是,没过几天,她却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杏雨苏醒了。但是她却趁齐王府的人没注意,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宵雨瞬间石化。这个杏雨竟然跑了,她不是都快成植物人了么!而且她跑了,不就代表她和高凡霜之间的纽带,断了! 此外,她还没来得及跟杏雨做任何解释!所以她那狠狠的一巴掌,顺便也拍断了她跟高凡霜之间的可能! 一切努力,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所以,她折腾了这么多天,还欠下了如此大对人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爷竟然理直气壮做坏事! 小酌要去跟宵雨那打小报告! (不过大概会被某位王爷追着打吧QAQ 第16章 敲门 回顾穿书后的这些日子,谢宵雨觉得自己的运气有点背。 明明她是一个穿书者,怎么她就不能开发一个逆天的金手指。而且,这段时间,她想做的事,好像没有一件是成功的。 想和高凡霜做朋友,可对方却因此对她生了警惕心;想救杏雨,可结局却是弄巧成拙。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敢肯定,齐王和谢府,尽是些重生之人。难道这些拥有重生背景的人,就这么厉害?好歹她也是一个知道上一世全剧情的穿书者,如今却是连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谢宵雨有些失落,索性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捣鼓起她从未接触过的刺绣。顺便也可以不用再面对有关婚事的问题。 期间公孙晰也曾来看过谢宵雨,可她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闭门不见。逃避虽然解决不了本质问题,但至少能让她短时间内,不再忧愁。 最终,还是姐姐谢宵霁敲开了谢宵雨那紧闭的房门。 "宵雨?你在里面么?" 听到声音,谢宵雨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姐姐谢宵霁,她没有不见的理由。可是,她跟姐姐又能聊出什么花样呢,左右不过也就那么几个问题。 犹豫几瞬,谢宵雨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上前为姐姐开门。 谢宵霁一进门,见妹妹的脸色并没有什么问题,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看样子宵雨并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有心事。这心事呢,多半和齐王有关。难不成,这小两口,吵架了? 想到这,谢宵霁忍不住掩嘴一笑。 谢宵雨不知道姐姐到底在笑什么,满脸疑惑。 "宵雨,这两天你是怎么了?整天闷在自己的房间里,这可不好。就算你突然痴迷于针线女工,也不能如此折腾自己的身体呀。"说着,谢宵霁顺着谢宵雨附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闻言,谢宵雨乖巧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姐姐的建议。毕竟姐姐是真心地在关心她。可她的反应却多多少少有些敷衍。 谢宵霁本想问问妹妹,跟齐王是怎么一回事,但看着妹妹这满脸抗拒的表情,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幸好,今日前来她可不只是嘘寒问暖,她还有着另一手准备! "姐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谢宵霁俏皮地说道。 "好玩的地方?"闻言,谢宵雨兴致缺缺的眉头好奇地挑了挑。 见妹妹颇有兴趣的样子,谢宵霁忙说道:"绥城的'珍珑阁',你去过的!" 珍珑阁!? 这个地方,曾经的谢宵雨可能去过,但她没去过。可是,此地她听到过。 "珍珑阁"在原书中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没有一定地位的人,是无法进去的;没有足够财力的人,同样也无法将珍珑阁里的东西带走。 此地,在原书中出现的次数,绝对是个位数。她记忆最深刻的,便是太子公孙翰曾在这个名为"珍珑阁"的地方,买下了一对玉镯,并将之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高凡霜。 谢宵雨一直很好奇,皇城脚下,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么霸道的场所存在。而这个"珍珑阁"又是如何在这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绥城,站稳脚跟的。 看到谢宵雨一脸沉默,谢宵霁以为是由于妹妹不了解导致的,便顺口丢出了此地的相关介绍:"珍珑阁,是一个买卖珍奇异宝的地方。若是你手上有什么好东西,也必然可以在这里卖到一个满意的价格。平日里,珍珑阁只对一些特定的贵族开放,我们爹爹就在其列。" "平日里?"谢宵雨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还有非平日? 谢宵雨自是听出了妹妹的言外之意,同时也察觉出了妹妹的兴致已被挑起。于是,她嘴角上扬着的微笑,更灿烂了。 "明日,对珍珑阁来说,可不是一个寻常的日子。两年一次的珍珑拍卖会,就在明天。"说着,谢宵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玉碟片,并得意洋洋地将之推至谢宵雨面前。 虽然她觉得妹妹不一定见过这个玉碟片,但她却清楚其中的价值。这可是她托大哥谢旷,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手的。若是拿到外面去,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谢宵雨自是不知其中的价值,但却还是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只见上面精致地雕刻着"珍珑"二字。 "这张玉碟,可以让五人进入这场拍卖会。我带上春雪,你带上青莲和红叶。不多不少,正好五个。"谢宵霁轻松地说着。 这话她说得轻松,可若是被旁人听到,定会训斥谢宵霁暴殄天物。这张玉碟,只有五个名额,可她却还要带上了三个丫鬟!谢家大小姐可真会玩! 看着桌上的玉碟片,谢宵雨的眼睛开始慢慢放光。这个名为"珍珑阁"的地方,她的确很感兴趣。 送走了姐姐,谢宵雨便开始清点自己的财产。毕竟是一个拍卖会,若是真看重了什么,也得花真金白银,才能买下来。 可清点到一半,她那短路的脑子忽然好使了。她现在可是堂堂谢府的二女儿,难不成拍个东西,还要她变卖自己的首饰么!犯蠢! ———— 许是因为好久没有出现这种能让她感兴趣的事了,第二日,谢宵雨竟又一次早早地醒来。睡意全无,还不如吃完早餐,径直去找姐姐。 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抵达姐姐的院子时,姐姐竟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看着姐姐匆忙的身影,谢宵雨忽然有些动容。姐姐好像是为了哄她开心,才会把这件事如此放在心上。 她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亲昵地挽上了姐姐的手臂。就这样,一行五人朝珍珑阁,悠哉前去。 珍珑阁虽说位于天子脚下,但其实并不在绥城最中心的位置,而是位于东北的偏郊之处。整个东北偏郊,以珍珑阁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聚居。 这里,和绥城别的地方,有所不同。平时渺无人烟,几乎没什么定居之客。可一到了拍卖会这种日子,这周围却变得极为热闹。平日里空空如也的客栈,也会变得人满为患。 坐在马车里,谢宵雨悄悄地撩开帘子往外看。 只见到处都是风尘仆仆的来往行人,同时还有不少她曾在慈宁宫大殿上看到的达官显贵。看样子这拍卖会,可真够引人瞩目。 终于,马车停在了珍珑阁的一个侧门前。谢宵雨挽着谢宵霁的手,从马车上缓缓而下。春雪、青莲和红叶,随之紧跟而上。 珍珑阁侧门站着一个小厮,似是专门负责查验出入凭证。小厮的旁边则站着一个彪形大汉,看样子是专防有人来此惹事。 走到门口,谢宵霁将腰间的玉牌递了过去。对方恭恭敬敬地接过玉牌,来回翻转几下,便还给了谢宵霁。看到其身后跟着的三个女子竟穿着丫鬟服饰,小厮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这个玉碟只允许带五个人入内。跟您一同入内的,可是您身后的这三位姑娘?" 闻言,谢宵霁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并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厮生怕自己多问,惹恼了眼前的这几位贵客,忙不再说话,示意她们可以入内。 走进珍珑阁内部,迎面又来了一个小厮,只不过眼前这个男子却跟门口那位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呆滞,甚至还有些油嘴滑舌。 一路上,小厮介绍了很多,可谢宵雨却全然没有听进去。她的心思,全部在眼前的这个珍珑阁的真面目上。 珍珑阁内部,其实很像一个酒楼。只不过,规模却比一般的酒楼大上好几倍。有了好一会儿,小厮把她们带到了楼上的一个厢房门口,同时问他们讨要了先前的那个玉碟。 仔细查验一番,小厮便将玉碟还给了谢宵雨,并示意她们进房:"小姐,这支玉碟可要收好。玉碟侧面刻着一个数字,若是待会你们买下了什么,最后的交易,以这个玉碟为准。" 按照小厮的指示,谢氏姐妹走进了厢房。进门前,谢宵雨还发现,她们所在的这个厢房门牌处,写了一个数字"7"。 怀着好奇的心,谢宵雨小心地拿过姐姐手中的玉碟片仔细瞧了瞧,只见薄薄的玉碟侧面,真的刻着与门牌号相对应的数字"7"。 原来还有这个规定,看样子这拍卖会还真的挺正规的。谢宵雨想着,便将玉牌递还给了姐姐。 所谓的厢房,其实跟戏楼听戏的楼上隔间很像。窗户是全敞开式的,几根玉珠帘子整齐地挂满了窗口,间隔距离正好是某个舒适区。窗口摆着两张桌子,若是往外望,楼下的所有人和事,一览无余。 就在谢宵雨准备探头往下看时,一个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行动。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谢宵雨和姐姐谢宵霁同时回头看向了门口。在这种场合下,可几乎不存在"串门"这种事。那又有谁会来敲她们的门呢? 随后,门开了,只见从门后走出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王公孙晰。 见到来人,谢宵雨的脸瞬间红了。一旁的谢宵霁则瞧了一眼妹妹,然后忍不住掩嘴一笑:"噗嗤,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齐王。怎么?追我家宵雨,竟追到这里来了?" 听到谢宵霁的调侃,公孙晰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谢宵雨。 "先前青莲跟我说,你受了风寒。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小酌总觉得宵雨是害羞的闭门不见。 还有,某王爷竟追人追出了谢府,真不容易! 第17章 自白 谢宵雨心里,根本就没有做好应对公孙晰的准备。听了公孙晰的话,她的脸,瞬间又红了一层。 她哪有受什么风寒,那明显就是当时青莲回绝他们的一种托辞。谢宵雨转移了自己闪躲的目光,有些吞吞吐吐地敷衍道:"好……好多了……" 一旁的谢宵霁看着两人尴尬的相处模式,瞬间明白了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话少,她倒是能接受,毕竟他一直如此。可是宵雨,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羞涩? 齐王突然转性,本是一个疑点。但从始至终,谢宵霁的心里只想着复仇,视线焦点也一直都是公孙翰和高凡霜,接触到的父亲和姑母也还是那样野心勃勃。她哪里还会想到,这世上或许还有别的重生之人。齐王已经不是原来的齐王了,自己的妹妹也同样不是原来的妹妹了。 如今的现象,她更愿意相信,是她的重生导致了两人的性格变化。 重生之后,她本计划着劝妹妹放弃齐王,毕竟上一世妹妹追了那么久,却依旧还是没有打动齐王的心。可这一世,齐王竟这么早就向父亲提亲,那妹妹从小的梦想不是终于实现了么。而且作为旁观者,她能看出,公孙晰是真的用心。 但现在看来,某王爷的追妻之路,似乎并不好走嘛。这样也好,免得到时候又欺负他们家宵雨。 虽然谢宵霁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她却依旧有着一颗想要撮合他们俩的心。这辈子,她是注定不幸的,所以能看到妹妹能幸福,她就知足了。 "王爷,要不,你跟我们拼个桌?反正房间里还有空着的桌子。"谢宵霁友好地发出了一个邀请函。 可谢宵雨听到这个邀请,脑壳都懵了。什么?姐姐要邀请齐王?她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愿意跟他呆在同一个房间,还要共度几个时辰! 她一脸惊恐地朝姐姐丢去了一个"不要"的表情,可谢宵霁却以为她只是羞涩。 公孙晰看到谢宵雨如此抗拒的表情,有些失落,但也有些无奈。 他很识趣,生怕自己在这儿继续呆下去,气氛会变得更为诡异,便主动开口拒绝道:"不用了,我就在你们隔壁的6号房间。只是知道你们俩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这拍卖会也差不多就要开始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谢家姐妹的房间。 看着公孙晰走得背影有些落寞,谢宵雨忽然心中有些愧疚。齐王也是关心她罢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她却给了一个如此伤人的反应。 心中的愧疚慢慢滋生。从未谈过恋爱的谢宵雨自然并不知道,这是她心里防线被逐步瓦解的表现。齐王以退为进,以不变应万变,其实正好是攻略谢宵雨的最好方式。 谢宵霁抱着吃瓜地心态看着齐王的离开,满心好奇地扭头看了看妹妹:"宵雨,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齐王心中有你,这我能看出来。你不是从小都喜欢齐王么,怎么如今却是这幅小女子娇羞的模样?" 公孙晰已经走了,谢宵雨心中那根紧绷弦也松了下来。见到姐姐把话说得如此轻巧,她没好气地回看了一眼,嘴上则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今日不是说好的来看拍卖会么?怎么姐姐竟开始八卦起这些有的没的。"谢宵雨不知道如何回答姐姐的话,便只能尝试着转移话题。 可这女人的心,一旦想要八卦,哪里肯放过。 "不对,宵雨,你现在这表现,明明就是心动了。难不成,是你的哪个丫鬟教你的,要你欲情故纵?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若是一直如此,可不好哦。"谢宵霁丢出了一种心里的猜想。 坐在她对面的谢宵雨,听到她的假设,心跳开始不自主地加速跳动。她对齐王心动了?可明明,她很害怕见到齐王呀。虽然有时候,她的确挺好奇齐王的动态。 不承认,这是谢宵雨的第一反应。可如今坐在她对面的,也不是什么外人,而是她的姐姐谢宵霁。 摇摆之后,谢宵雨还是嘴硬地回道:"哪有,我明明是曾经欢喜,如今死心了。" 看到妹妹明明动心的,却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谢宵霁忽然有些同情公孙晰。不过,她也打算不再追问,这两人,任其发展就好。 姐姐的夺命连环问,终于结束了。谢宵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被齐王和姐姐一打扰,谢宵雨哪里还有先前的闲情逸致。不过她也没有完全失去兴致,便继续往窗外探了探头。 只见楼下摆着密密麻麻的桌椅板凳,桌旁则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儿。在这之中,谢宵雨甚至还找到了大司马陈墨。 陈墨的脸,是在皇后生辰宴上认明白了。而他这个人,却在谢宵雨的脑海中,早有印象。原书中,陈墨是一个比她谢宵雨更惨的配角,因为作者只提过此人一次。当初在介绍高丞相大夫人何氏的父亲时,曾说起过这位大司马。何氏的父亲曾官拜大将军,而将其打落马下的人,就是这位大司马。 这下面都坐得是些什么神仙啊! 在这种场合下,她和姐姐竟还有机会坐上楼上的厢房,可见她们手中的玉碟有多厉害。谢宵雨忍不住心中感叹,可随之,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难不成,这珍珑阁背后的势力是谢府。理论上来说,这个设定是讲得通的。毕竟现在在这绥城中,实力最大的一支便是她们谢氏。 可若是谢氏有这么大的家业,她怎么没未听说过。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起过。难道是因为她才穿越没多久,接触得不深? 谢宵雨疑惑地皱了皱眉,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姐姐用斜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楼下的一个方向,同时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怨毒的恨意。 心里一惊,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姐姐如此恐怖的眼神。 顺着姐姐的视线,谢宵开始寻找姐姐的目标。可她万万没想到,视线的终点竟是高凡霜。 这不对啊,原书不是说,高凡霜只是三品尚书的女儿,最重要的是她只是一个庶出。按理说,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珍珑阁,更别谈拿到这种规格拍卖会的入场资格。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高凡霜就是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这场拍卖会。这期间,定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偏差值。 难道,高凡霜是跟太子进来的?可她刚刚隐约间记得,那个小厮跟她们介绍,她们手中的玉碟能带进五个人,可楼下的却是一人一张木碟。而且,虽说太子无势,可终归是宁国的储君,明面上怠慢不得。所以,太子多半也在楼上的厢房中。 很明显,此时若是要追究高凡霜为何在这儿,许是寻不到答案的。 但是,虽说她谢宵雨心中找不出高凡霜会这儿的原因,但她却能尝试着解解姐姐的心结。她伸手覆在了姐姐谢宵霁的手上。两手接触的一瞬间,谢宵霁的身体忍不住浑身一颤。 "姐姐,怎么了?"谢宵雨关切地问道。 闻言,谢宵霁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冲谢宵雨笑了笑:"没事,姐姐挺好的,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 谢宵雨自然知道姐姐口中的不好之事是什么,但她总不能自告奋勇地跟姐姐说,她什么都知道吧!便只能假装好奇地问道:"不好的事?" 谢宵霁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犹豫了。但随后,她便扯出了一个借口:"曾经,我做过一个可怕的梦,梦里我如期嫁给了太子公孙翰。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深爱着另一个女子。而我,却只能终日独守空闺。" "后来,那个女子也嫁进了太子府。起初只是一个妾室,最后却被扶成了平妻。而我这个真正的原配妻子,从始至终就只是一个摆设。" 说着,谢宵霁对妹妹温柔一笑,有些自嘲:"这个梦,听上去很凄惨,事实上的确也很悲凉。我能十分清晰地记住,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样趾高气扬地抢走我的丈夫的,又是如果给我使绊子,让我在府中孤立无援。" 说着,她又朝高凡霜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可嘴上的话却依旧未曾停下:"我有我的傲气,看上起我维持住了自己的尊严,但事实上,这一切却早已被他们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这一次,是谢宵雨第一次倾听姐姐吐露自己的心声。曾经,她以为自己理解,但事实上,她却从未真正地感同身受过。 看着姐姐脸上依旧洋溢着的笑容,谢宵雨却有些心疼。她很想上前抱一抱姐姐,可未免太过突兀。 硬着头皮,谢宵雨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从嘴里抠了出来:"可……姐……那只是一场梦,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说完,谢宵雨就想弹自己一个脑瓜崩。何必耿耿于怀!?若是她经历了这样的事,肯定比姐姐的反应更激烈。可作为局外人的她,还是不想让姐姐在这份仇恨中,越陷越深。 然而,这一回,谢宵霁却没有立刻回话。她伸手揉了揉谢宵雨的脑袋,脸上洋溢的笑容更加肆意。 隐约间,谢宵雨听到了一个极轻的声音从姐姐的方向飘来:"可如果,那一切,是真的呢?" 闻言,谢宵雨愣住了。当她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姐姐已然转移了目光。 看着姐姐有些落寞的背影,谢宵雨心中的愧疚开始蔓延。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不安慰姐姐也就算了,还帮着依旧不理她的高凡霜欺负姐姐! 这一刻,谢宵雨对谢宵霁感同身受。这一刻,是谢宵雨第一次想帮着别人,去对付高凡霜。 第18章 项链 眼见着拍卖会即将开始,一道平稳的敲门声,又一次敲响了谢氏姐妹的厢房门。 谢宵雨给青莲使了个眼色,随即青莲便谨慎地打开了门。 来的是一个女子,只见她衣着十分得体,妆容极为淡雅。见门开了,便恭恭敬敬地朝她们行了一个礼。 "两位小姐,你们好,我叫凝月,是珍珑阁的丫鬟。此次拍卖会,将由我在一旁协助二位。两位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凝月说。若是有什么看中的,告诉凝月即可。" 既然知道了来人的用意,谢宵雨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而且有一个珍珑阁的丫鬟在身边,的确会方便很多。 凝月得到两位小姐的同意后,便谨慎地走了进来。只见,她手上还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铃铛。 凝月走到窗口处,踮了踮脚,便将铃铛挂在了窗户三分之一处的地方。做完这一切,她冲两位谢家小姐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角落里,站在一个伸手就可以拽到铃铛的角落。 见状,谢宵雨心中猜测了个大概。莫非拍卖时想要某样东西,摇铃示意即可?这种方式倒也新鲜。 心想着,她便又往楼下看了看。这一次,她发现了一个之前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只见每张桌子上方,都悬挂着一个古铜色铃铛。许是因为是俯视,加之铃铛和桌子的颜色相近,所以她先前才会一点都没有发现。 终于,珍珑阁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喧闹的整个会场,竟在短短几瞬的工夫,便恢复了平静。 也对,在场的人多半是宁国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家教修养也自是十分严谨。再加上彼此间基本上都相互认识,有熟识的也有交往不深的,多多少少也得端着点样子。 而拍卖会想出来的"摇铃"的这种方式,倒也的确符合在场各位的身份。 和谢宵雨脑海里想的一样,不一会儿,一个穿得些许妖娆的女子,便从侧面缓缓地走上了台。女子身穿一身火红色罗裙,妆容虽有些浓艳但却恰到好处,脸上洋溢的阳光微笑,不深不浅,落落大方。 女子走到台中央,十分恭敬地冲众人鞠了个躬,施施然说道:"今日,对珍珑阁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灵瑶在这里,谨代表珍珑阁,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并如期赴约。相信今日的这场拍卖会,定能让诸位,满意而归。" 女子的话说得很体面,声音也很好听,犹如莺啼萦绕耳畔。谢宵雨敢说,若是让她跟这个小姐姐聊天,她准能唠一天! 对谢宵雨来说,这场拍卖会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她更多的,只是来见识见识,来看看这古时候的拍卖会,究竟是怎么样的。 只不过,她心中的疑惑依旧未曾解开。绥城有专属贵族的交易场所,谢宵雨可以理解。但出现珍珑阁这样的庞然大物,却是她无法想通的。 宁国身处于乱世,朝政也并不稳定,但却还是处于一个皇权集中的封建制度下,哪里会有这种民间拍卖会。 谢宵雨自顾自思索着,没说也没问。期间,灵瑶简单地介绍了拍卖规则。拍卖的方式,的确就是摇铃示意。起价二十两,每次加价默认十两,若是加价超过十两,则需本人或仆从喊出来。 规则简单易懂,看来古代的拍卖会跟她认识的,相差无几,还是价高者得。只不过,在场的各位达官显贵,若是要从别人手中抢东西,恐怕得好好思量一番。 开场,被拿出来的就是一副名士字画。字画这东西,谢宵雨不懂,曾经她跟朋友一同去看艺术馆,也只是走马观花。可她不懂,不代表别人不懂,一时间,整个拍卖会出地摇铃声,此起彼伏。最终,这幅字画以一百二十两的价格,被人带走了。 "一百二十两"等同于多少价值,谢宵雨一时间没有直观的概念。五两银子大概是一户平民人家的一个月的开销。那这一百二十两,便是一户人家两年的开销。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房间里首饰盒中,随便一件首饰,便能去当铺当出近百两银子。 算完这笔账,谢宵雨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就在她平静旁观无奈叹气的这段时间里,又拍出去了不少东西,不过几乎都是些古玩书画翡翠玉石。当然,也有出现过几样稀罕之物,比如邻国的精巧工艺品,亦或是海国的珊瑚珍珠。 但是,从始至终,整场拍卖会却并不像谢宵雨想象中的那样热闹。大家彼此之间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些小高潮。 谢宵雨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眼前的拍卖会一□□味都没有,简直就像是珍珑阁把他们聚在一起,大家互相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各取所需就好。 然而,就在她无聊到快要睡着时,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 这回的拍品是一副并不起眼的项链,在场的人多数看不上此物,便根本就没有人摇铃。就在众人以为此物要流拍时,谢宵雨却看到角落里的高凡霜,伸手摇响了她面前的铃铛。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凡霜会摇铃,这是谢宵雨完全没有料到的。不仅引人瞩目,还让人疑惑。按理说,高凡霜不是应该跟她一样,只是过来见识见识。可如今看来,对方多多少少或许是有目的的。 微微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姐姐,谢宵雨发现姐姐同样也看向了高凡霜的方向,只不过光从面部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姐姐的喜怒哀乐。 谢宵雨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心里是心疼姐姐的,她希望姐姐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她希望姐姐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同时,现在的她也并不能完完全全站到高凡霜的对立面去。她所看到听到的一切,没有谁对谁错,只是立场的不同。 就在谢宵雨以为这件物品,注定会归属于高凡霜时,她却听到了楼上的某个房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铃声。随后,高凡霜便不再有任何新的动作了。 过了几秒,她便听到凝月平静地跟她们陈述道:"此次摇铃之人,为太子殿下。" 凝月直接跟她们说,倒是出乎了谢宵雨的意料。不过,再一想,也很好理解。如此的提醒,只是为了出现一些不必要的争执。看样子,这珍珑阁的老板,还挺良心的。 但是!高凡霜已经摇铃了,太子殿下又何必摇铃?二十两,对一个官家庶出小姐来说,也不算一个大数目,她肯定出得起。难不成太子殿下此次出钱,只是为了给心上人买单,顺便偷偷秀个没人知道的恩爱? 眼看着这物品归属将定,谢宵雨的心思也活络了。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太子殿下这么简单地就拿走这幅项链,她这个曾经的读者,是不是也可以给这两个主角制造点麻烦。就算她真拿下了这件东西,她也可以转送给高凡霜,顺便多点接触。 说时迟,那时快,谢宵雨直接上手拽了一下不远处的铃铛。 "叮当当——"悠扬的铃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拍卖现场。 现状,让众人有些懵逼。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副破项链么?高凡霜想要,他们可以理解,但是怎么还引起了楼上两位的争执。这种现象,怎么想都有些耐人寻味。 楼下众人不解,和谢宵雨同在一个房间里的谢宵霁,同样一点也不理解:"宵雨?你对那副项链敢兴趣?" 谢宵雨嘿嘿一笑,自然是丢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姐,我闹着玩呢。从太子殿下手中抢东西,多有意思。" 闻言,谢宵霁只能宠溺地看了妹妹一眼:"你啊,注意好分寸,别玩过火了。" 果然,太子并没有准备放弃这个物件,随即,他又一次摇响了铃铛。有了姐姐的那句话,谢宵雨哪里会怕,头脑一热,更是一点都不慌地往下加。 一百两、一百五十两、两百四十两……两人争得火热,价格也直直地往上攀升。众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难道这已经不是一场价格战,而是一场尊严之战? 终于,价格突破了八百大关。但这一回,谢宵雨犹豫了。 没错,她是叫着玩而已,但是现在的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物品的价值了,她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而且,就算她真的拿下来,她给高凡霜送去,高凡霜敢收么? 谢宵霁看着谢宵雨放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自己的这个妹妹可真够狠,这一抬价,竟让太子足足多花费几百两。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场价格战已经结束时,又一道铃铛声响了起来。 听到铃声的瞬间,谢宵雨的脑子懵了。她敢肯定,这一回传来这道铃铛声的地方,就在她隔壁。 脑子空白,却并不能阻止声音进入耳中,谢宵雨还敢肯定,她听到那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喊的是:"一千六百两!"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现在宵雨脑内想的是:神经病啊,一千六百两!就为买这破玩意儿! 第19章 凶兽 一千六百两,真金白银的一千六百两! 谢宵雨觉得公孙晰是疯了,才会叫这个价。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公孙晰,却沾沾自喜地插着腰。一千六百两算什么,只要宵雨能开心,他就买!就算是一千六百两黄金!他……他还是会心痛那么一下下的……不过!一下下!就一下下! 听到齐王出价,太子公孙翰皱了皱眉,终是不再跟价。 就这样,这条项链被齐王以一千六百两的价格,拿下了。 整件事的发展,让谢宵雨满脸懵逼,也让众人万分吃惊。这一回合的拍卖,可不比先前,不仅□□味十足,还给人一种神仙打架的感觉。 这明明就只是一条不怎么值钱的项链,怎么就惹得太子和谢二小姐争抢至八百两的高价。难不成是他们眼拙,看不出这是个好东西?更精彩的是,齐王竟愿意为这未过门的妻子,一掷千金。这不就是明晃晃的秀恩爱吗?为什么作为看客的他们,竟有些羡慕,特别是在现场的女性。 众人的目光忍不住徘徊于楼上的这几个厢房,毕竟刚才的这一回合,太过精彩。大家根本就没注意到拍卖已经进入到下一个回合了。只有几个眼尖的,看到一个男子拎着一个蒙着布的笼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 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灵瑶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东西,可是这世间少有的异兽。此异兽来自于西北沙漠的边缘地带,当地人称之为凶兽。是一种看上去身材很小很可爱,但其实很凶残的肉食动物。从它的身材体型来看,这只异兽应该还在幼年期。" 说着,站在灵瑶身后的男子便将盖在笼子上的纱布给扯掉了。随后,一只还在沉睡中的动物,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根据灵瑶的介绍,此凶兽必然未曾被驯服。而这,就是一个不稳定的未知数。但若是有人能将之驯化,想必定是一个不错的战力。 众人的注意力已然被转移。可坐在楼上的谢宵雨,直到现在,还未能从前一回合的情况中缓过来。 但听到灵瑶这充满不确定性的介绍,谢宵雨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出了自己的脑袋。 不看不要紧,看完,谢宵雨就忍不住想笑。喂,这哪里是什么凶兽,这明明就是一只软软糯糯的小奶猫啊! 从体型上看,这只小奶猫应该只有半岁左右,全身披着银灰色的毛发,脑袋埋在双臂中,蜷成一团,正极为安然的呼呼大睡。 嘿,这小家伙,心怎么这么大!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看着,竟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谢宵雨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她好像的确未曾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什么家养猫,原书中好像也不曾提起过。看来,猫在这个世界里,恐怕还未到被驯服的时候。因此,这小奶猫,可不就成了稀有物种么。 看着那个小家伙可爱的睡颜,谢宵雨承认,她心动了。 但是,她却并不打算从一开始就激进地加入加价行列。她想看看这些从未见过猫的贵族,会如何对待这只名为"凶兽"的动物。 拍卖,终于开始了。 起初的一段时间内,整个会场极为安静,无人叫价。可随着一道摇铃声响起,整个会场里的铃声便开始起此彼伏。 异兽对于贵族来说,其实只是一种象征身份的玩物,可有可无。若是价格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那摇铃便可。若是超了,不叫便罢了。所以,众人叫价次数很多,看上去虽然激烈,但却并不存在任何撕破脸的现象。 处于观察中的谢宵雨发现,众人中叫价最凶的,应该是楼上的一个厢房。听凝月介绍,那是太宰董幽的孙女,董千柔。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谢宵雨笑了。 董千柔,终于出现了,她还以为得再等好几个月,才有机会遇到她。原书中,董千柔是高凡霜唯一一个好闺蜜。只不过这却是在高凡霜成为太子妾室后的事了。 她的爷爷董幽,可不是一个寻常人物。以董幽为首的那一支,可是如今朝中唯一一股可以与其父亲谢岱抗衡的势力。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的董幽已经到了古来稀的年纪,而董家的后代中,也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谢岱才一直不动董幽。毕竟这股势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自然瓦解。只要熬一熬,熬到董幽不行了,那一切便如顺水推舟一般简单。相反,若是谢岱花心思去对付这股势力,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反弹,致使他们团结一致对外。到那时,可就不是收拾一两个人的事了。 联想到这些弯弯绕绕,谢宵雨忍不住再次感叹,自己的父亲还真是一只精明的老狐狸。 此时的董千柔,必然还不认识高凡霜。既然如此,谢宵雨也根本不用看在高凡霜的面子上,对她客气。 不过,谢宵雨也怕自己没什么底线,胡乱叫价,终是谨慎地提前问道:"姐姐,若是我想拍下这只异兽,大概最多能使用多少银子?" 闻言,谢宵霁有些吃惊。什么时候妹妹竟对这样的凶兽也感兴趣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谢宵霁从妹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认真的神色。 "宵雨,你确定?这东西可不比家里养的小兔子,凶起来可是会咬人的!"谢宵霁忐忑地说道,同时尝试着用言语恐吓妹妹。 可知道这是小奶猫的谢宵雨,哪里会被姐姐的话吓到。恐怕谢宵霁用尽她所有能想到的吓人之语,都无法动摇谢宵雨心中那"想要占有小奶猫"的想法。 谢宵雨挑了挑自己的嘴角,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看着谢宵雨的反应,谢宵霁释然了。既然妹妹是真心想要,那她也没必要阻拦了。就算是凶兽,左右不过是一个小动物而已,若是太过凶残,大不了再送回深山里便可。 "万两以内,应该都不是什么问题。"谢宵霁平静地回答道。 闻言,谢宵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万两以内?她刚刚跟太子叫价到八百时,都已经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可姐姐一开口就是万两…… 顿时,谢宵雨开始思考,她是不是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家庭的富有程度。她是不是甚至可以做一个挥霍无度的千金大小姐。 两人交谈间,拍卖的价格已然攀升到了一千五百两。还在坚持叫价的,也就只剩下了那寥寥几人。 有了姐姐的那句话,谢宵雨自然是底气十足。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拿不下这只小奶猫,毕竟"万两"打底,这整个绥城,有几户人家有这魄力。 现在,也是时候到她谢二小姐出马了。 谢宵雨朝凝月点了点头,并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从始至终,谢家两姐妹的对话,凝月都听在了耳里。当谢大小姐说出那句"万两以内"时,她也暗暗吃了一惊,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改变。如今看到谢二小姐的动作,她便瞬间明白了。 凝月淡定地伸手摇了一下空中的铃铛,并坚定地喊出"两千"一词。 瞬间,现场又陷入了新的一轮安静。 这一次报价,跟先前可不一样,算是一种质的飞跃。谢宵雨加价,可是直接往上加了五百两。这突如其来的破两千行为,让叫价的人开始思考,报价的合理性。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心中默默感慨。这以后的"两夫妻",怎么连行事作风也都一模一样。 现在的报价虽高,但却不是谢宵雨觉得能拿下这只猫的价格。果然,过了一小会儿,谢宵雨又听到了附近的那道摇铃声。只听一个女子倔强的喊道:"两千一。" 这可不是珍珑阁丫鬟叫价,这是董千柔亲自下场了呀。 "两千五。"谢宵雨毫无感情地继续喊道。然而这一回,董千柔并没有立刻回应。 就在众人以为这只异兽的买家已定时,董千柔那倔强又不甘的声音,伴着悠长的铃声,又一次响起:"两千六。" 看来,董千柔是真的想要这只猫。只不过可惜的是,谢宵雨同样也盯上了它,而且她还是一个不缺钱的主。 "三千两。"谢宵雨再一次淡然地喊道。 这下,终是无人再与谢宵雨叫价。同样心动的董千柔,也只能因为没钱,跟自己生闷气。 拍卖会已近尾声。但自从拍下那只小奶猫,谢宵雨的脑子里便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就连先前公孙晰那有让人有些头疼的手笔,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回家的路上,谢宵雨看着笼中熟睡的小奶猫,忍不住伸手想去揉。然而理智终究是控制住了心中的欲望。撸猫这种事情,还是回自己房间再做,比较好。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谢宵雨随口问道:"红叶,今天是什么日子?" 闻言,红叶如实回答:"七月初六。" 这个答案,倒是让谢宵雨没想到。这不就是说,明天是七月初七? 在这个时代里,七月初七并不是七夕节,因此也不是一个情人相会的日子。但可能是原作者对这个日子有那么一点情节,所以她还是将男女主的定情之日,安排在了这个一天。 作为曾经的读者,她是不是可以去现场旁观?反正在家里也只是早早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想去做个现场怪!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要小酌说啊,某王爷就是第一个来捣乱的人……(剧透是要被递刀片的! 第20章 心乱 公孙晰和高凡霜定情之日是在七月初七,定情之地则是城东水巷的某个偏僻角落。 根据原作者的描述,那是一个众人无法轻易发现的地方。附近有一颗杨柳树,杨柳脚下停泊着一艘无人的小船。 七月初七,虽然不是宁国的乞巧节,但是宁国百姓却会在这一天沿着水巷放花灯。祈求风调雨顺,秋天能有一个大丰收。 当然,这是往大了说。若是往小了说,这一天便是个人的祈福之日。放花灯求好运。百姓们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心中的心愿告知神明。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作为府里最不得宠的小女儿高凡霜,才有机会在晚上出门。在这个前提下,太子公孙翰才有机会制造"偶遇"。 所以,若是她要成为了一个现场的旁观者,不仅要沿着水巷走走,还要想办法找到传说中的那颗杨柳和那艘小船。 用完晚餐,谢宵雨便找到母亲,就说想带着青莲和红叶出门祈福。希望通过祈福,能让神明保佑谢家一生平安。 谢宵雨这话,自是说到了萧柳灵的心坎上。她没想太多,便马上答应了。 这一回,姐姐依旧站在一旁,而且也提出了要一同前往。但谢宵雨却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阻止姐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宵雨其实已经接受了谢宵霁这个姐姐。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总防着姐姐,而且她其实很愿意和姐姐一同出游。再说了,就算她真的拒绝了。难不成姐姐就不能自己出门了? 要是姐姐独自出门,恰巧还看到了高凡霜和太子幽会,那指不定姐姐要躲在哪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哭。 所有,综合各种利害,谢宵雨觉得,还不如两人一道前去。大不了遇上太子和高凡霜,她就看一眼,然后迅速将姐姐带离。 于是,一行五人,又一次想约出门了。而目的地则从珍珑阁变成了城东水巷。 等她们抵达城东时,时间已经到了戌时三刻。若是往日,路上定是只剩下了打更的更夫。可现在,街上却是人来人往之景。果然这种没有宵禁的日子,就是热闹。 此行,谢宵雨是有目的的,但绥城的夜市也的确惹得她有些好奇。 不少大人是带着小孩出门的,因此夜市上自是少不了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吃食,用泥捏的小人,用糖浆糊的糖人,还有小米糕、雪花糕等等。此外,女子用的胭脂水粉梳子香囊,亦是琳琅满目。 会摆在夜市摊位上卖的这些小玩意儿,自然不值几个钱。但这些东西虽然廉价,却挺好玩的。 谢宵雨时而走到这个摊位,时而跑到那个摊位,乐此不疲。 然而,就在下一个分岔路口时,她却和姐姐有了一个小分歧。 谢宵雨想往左走,因为这个方向通向祈愿的水巷,顺便她还能找找她的目标。谢宵霁想往右走,具体原因没有明说。 就在这时,一旁的红叶忽然指着右前方说道:"小姐,你看那边。那不是城南王家铺子的糕点么!你最爱吃的那家!"说着,红叶便极为兴奋地直接拉着青莲跑了过去。 城南王家铺子的糕点,是蛮好吃的。不过是曾经那个谢宵雨比较爱吃,现在的她,感觉也就马马虎虎。 不过,既然红叶都帮她选择了右边,她总不能再执意往左边走。 再算算时辰,高凡霜现在应该刚刚摆脱她那个烦人的姐姐。照这样算的话,留给自己的时间应该是充足的。 谢宵雨有些不舍地往左侧瞧了瞧,随后便挽着姐姐的手,跟上了红叶和青莲。 也不知道她们运气好正好没人排队,还是王家铺子今日准备的糕点比较多。反正没用多久,红叶和青莲便回来了。而此时,谢宵雨正挽着姐姐开心地研究着路边的胭脂水粉。 穿书前,谢宵雨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化妆。不是因为麻烦,而是担心伤皮肤。可现在,这些胭脂水粉的材料都是纯天然的,只要不遇上过敏,就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姐姐、两个专门为她化妆丫鬟,倒也让谢宵雨对化妆这件事,略感兴趣。 闻了闻手中的胭脂,一股玫瑰的香味扑面而来。谢宵雨将之递给姐姐,但姐姐却没有接。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姐姐,却见姐姐正捂着嘴偷笑。时不时还抬抬眼皮,看看她的身后。 难不成,她身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怀着疑惑的心情,谢宵雨犹豫地扭头往后看。可这一看,一张绝世容颜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只见公孙晰站在离她一臂的地方,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谢宵雨的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这么近看公孙晰,是很帅,但架不住这突然的出现啊!太吓人了! 喂,这人是故意的么!悄无声息出现,是魔鬼么!还有,先前姐姐执意要来这个方向,以及红叶那突然的应急反应,都是故意的吧!或许这些人早就商量好了,就是为了撮合她跟齐王。 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红叶,果然发现红叶的眼神有些躲闪。好啊,这小丫头,胆子可真大。这一次两次的,就差真的把她给卖掉了。说起来,前几次的账,她都还没好好跟这小丫头算算呢。 红叶自是知道自己已被自家小姐惦记上了。但是经过她的观察和分析,只要她在小姐生气的时候,努力降低存在感。等时间一久,小姐便会自己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往青莲身后缩了缩。 公孙晰自是看到谢宵雨被他吓了一跳,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自己的气势让宵雨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公孙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锦盒。 "今天是一个吉日,都说心想便会事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宵雨能收下。"说着,公孙晰将手中的锦盒往前递了递。 不用猜,谢宵雨便知道锦盒里装的是昨天那条"价值千两实则极为廉价"的项链。只不过,这份礼物,她可担不起。 她抬了抬手,准备将这份礼物推回去。可还没等她的手抬起,话也还未说出口时,一只白净的手却接过了这个镜盒。 "谢谢王爷,这份礼物,小姐心里定十分欢喜。只是碍于羞涩,不表于面。"接过镜盒并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缩在青莲身后的红叶。 嘿,这小丫头,她谢宵雨都还没发话,竟敢擅作主张接过礼物!至此,谢宵雨心中下定了要好好收拾红叶的决心。 谢宵雨想抢过红叶手中的锦盒还给齐王。可还没等她动手,公孙晰却又说话了。 "听姐姐说,宵雨最近很喜欢女工刺绣。我便特地派人去了趟江南,采购了一些上好的丝线和布料。现在,正好一并送给你。"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左和便端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上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份礼物肯定要比先前的那条项链要值钱,所以她就更不能收了。 拒绝别人的礼物要有礼貌。谢宵雨扯了扯扯了扯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然而,就在她调整面部表情的时候,她的姐姐谢宵霁却给春雪使了个眼色。立刻,春雪直接上前接过了左和的大木盒子。 "齐王有心了,看样子,宵雨能嫁给你,实属她的福分。"作为姐姐的谢宵霁上前一步,十分客气地说道。 谢宵雨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波人的骚操作,明明她什么话都还没说,明明她什么动作都没来得及做。此时此刻,谢宵雨心底有一种,自己被一群人联合起来卖掉的感觉。 事已至此,谢宵雨还能说什么?大闹一场还礼物?要知道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群。若是她真这么做,恐怕明日,她和齐王便是整个绥城老百姓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 就这样,齐王公孙晰也加入了她们这一队人中。 原本还活蹦乱跳的谢宵雨,有了齐王的加入,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齐王的话也不多,所以只是跟她们一道走,更像是个领路人。倒是红叶和谢宵霁,反而互动最多。 谢宵雨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地在心里抱怨。恐怕也就撮合她婚事这件事,才能使得姐姐和红叶关系如此亲近吧。 不过,谢宵雨也会偶尔用余光瞥一瞥走在她们前方的公孙晰。 若是讲心里话,接触下来,其实她并不是那么讨厌公孙晰。最初的排斥也是源于原书的描写。如果在这个世界,她非要找一个人成亲,齐王或许……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谢宵雨立刻甩了甩自己的头。天呐,她在想什么,怎么就忽然能接受跟此人成亲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嘛!不对,这不是闺女不闺女的问题!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应该很明确啊,抱紧女主大腿,找到一切能存活的机会,然后远离这个逆王! 怎么她现在竟被周围人洗脑到能接受的程度了!? ———— 就这样,因为齐王公孙晰的出现,谢宵雨的思绪乱了。以致于连她最初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高凡霜和太子幽会,与她何干。 还有清算红叶的旧账,那也得谢宵雨什么时候想得起来,才作数!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乱撞,嘿嘿。 第21章 挽手 七月初七,宁国众百姓祈福,愿风调雨顺。 然,天不遂人愿。自七月二十起,整个宁国便被一场绵绵阴雨给笼罩了。不日,江南水祸,民不聊生。 绥城虽是宁国的国都,也未能幸免于难。 ———— 就在这场雨下到第三天时,谢宵雨想起来了,这场雨并不寻常。 这场雨,原书之中也有提及,但由于是高凡霜视角,所以描述极为简单。现在想来,这场雨绝对是谢府的灭顶之灾。 "七月末八月初,一场大雨倾覆而下,绵绵不绝十五日。随之而来的则是洪水、瘟疫。天灾无情,百姓痛苦不堪。太医院的萧家世代行医,不忍见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便倾家出动,前往边城医治百姓。" "然而,祸不单行。萧家的这一次行医救世,不幸遇上了边城暴|乱。谢府萧氏被抓,受尽折磨,留着一条小命逃回了绥城。太傅大怒,倾其所有为报妻仇,却因此暴露了他的底牌。" 这整一个事件,虽然写得简练,但却是原剧情的一个转折点。由于暴露了底牌,谢岱开始遭受多方势力的联合反抗。也是从这个事件开始,谢氏一族,由盛转衰。 会发生这种现象,其实谢宵雨倒也可以理解。 暴露之前的谢岱,其实只是表面上把控着朝政,实际看去并没有涉及到兵事。所以众臣也仅是敬之畏之。可当众臣发现谢太傅的手其实早已伸到了兵权上时,便或多或少触动了不少人的敏感神经。 这一世,谢宵雨倒不担心父亲会暴露自己,她忧心的是母亲萧柳灵。很明显,原文中描述的"谢府萧氏",便是自己如今的母亲。 这段时间以来,萧柳灵虽然严厉,但作为母亲,她却做得无可挑剔。根据她这段时间的做事风格来看,这一世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全家平安。 许是遗传了外公的善良,母亲看不得百姓受苦。否则作为已经出嫁的女儿,她也不会直接跟着外公出走,去到边城极苦之地,悬壶济世。 瘟疫这样的大事,恐怕重来一世,母亲还是会执意前去。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从七月二十五起,谢宵雨便发现,母亲萧柳灵总一有空就去外公家走动。好在发现母亲异样的人,不止她一个。 隔日,平日很少在家的父亲谢岱,竟整日留在了谢府。两位哥哥从学堂下课,便哪都不去,径直回家。姐姐谢宵霁,更是天天缠着母亲教习针灸。就连自己的那位弟弟,也在大家的带领下,天天去母亲的屋内玩。 本来一直有种局外人感觉的谢宵雨,在谢府的氛围下,竟多多少少也被感染了。毕竟母亲对她的好是真心的,毕竟她也不希望母亲出事。 作为当事人的萧柳灵,自然是感觉出了众人的异常。可是她还是想去,便只能表现得没那么迫切。 双方彼此僵持着,谢宵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因此只能寄希望于父亲他们能拦住母亲。 ———— 下雨下久了,整个世界都会变得潮湿不堪,让人极不自在。 谢宵雨一手柱着脑袋,一手用指尖敲打着桌面。她呆呆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思绪却忍不住越飘越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她的眉头下意识地拧在了一起。 安静下来,谢宵雨觉得自己有些蠢。前面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满心想着如何抱女主大腿,可却事与愿违。 她知道高凡霜就是一个警惕性极强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与之交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为什么非要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别人身上。她可不是一个平民小百姓,她可是权臣谢氏的女儿,而且还是带着整个剧本穿越的。 她明明是可以自行发展事业线的,为什么一直寻思着怎么做人家小弟! 想到这,谢宵雨忍不住嫌弃地捶了锤自己的脑袋。不过嫌弃了一小会儿,她便开始思考正事。 记忆中,太子和高凡霜最后会成功逆袭,其实脱离不了一个人的帮助——张闯。 别看此人名字莽撞,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胆子极小之人,遇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躲不过了,才会使用他的聪明才智,去解决问题。也不知书中的公孙翰,对此人允诺了什么,竟让他心甘情愿地辅佐。不过,就算到原书最后,张闯还是改不了自己的脾气。每次出谋献策结束,便走就走,还次次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对此,就连公孙翰也只能无可奈何。 不过在谢宵雨看来,或许正是因为张闯的胆小,才使得他考虑事情极为周密,行事作风小心谨慎。 所以,她若是想要瓦解太子对谢家的攻势,为什么非要去找高凡霜,而不是捷足先登釜底抽薪? 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对不起太子殿下,顺带还对不起高凡霜。不过,她现在和谢家是一体的,谢家遭罪,她根本就不可能从中摘干净。 但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作为一个女子,她若是直接去找张闯,成何体统? 所以,最机智的办法,就是说服一个男子跟她一起去。那谁又是最合适的人选呢? 思来想去,其实摆在她面前的选择,也就那么几个。毕竟她认识的男子,并不多。 父亲谢岱……唔,这个选项直接排除。若是父亲跟她一起去,恐怕能把张闯给直接吓死。 大哥谢旷,嗯,是一个她基本还没怎么接触上的男子。 二哥谢昀,不错,是个好人选。但是谢宵雨可是见识过二哥的八卦能力,若是她去找他,恐怕非得把他谢宵雨问得个底朝天不可。而且就二哥那性子,能不能答应还是一个问题呢。 所以谢家男人,似乎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项了,小弟谢晌。额……这个,还是算了吧…… 想了一圈,谢宵雨也没找到她心目中的合适人选。就在这时,那个她一直不愿去想的面庞,又一次从她脑海深处蹭了出来。 难道,她又一次走投无路到只能找公孙晰了?可除了这些家人,她认识的男子,似乎也只有齐王了。 犹豫徘徊了一段时间,谢宵雨咬咬牙,决定去试试。虽说现在离太子认识张闯的情节还有点早,但时不待人呀,谁知道说服这个张闯要多久。 ———— 冒着大雨,谢宵雨又一次偷偷溜出了谢府。 等她风尘仆仆出现在齐王府门口时,公孙晰愣住了。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去找过宵雨,也不是没有邀请过她。可每一次,她都找不同的借口来婉拒。公孙晰怕自己逼得太紧,便不再继续打扰她。 可如今这大下雨天的,宵雨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将谢宵雨迎进府内,公孙晰忙吩咐厨房里的大厨炖些姜汤,做些小食。 许是因为跟公孙晰来往较多,谢宵雨便没有卖关子,单刀直入,直接说明了她的来意。 谢宵雨的话说到一半,公孙晰的嘴角便划过了一丝微笑,不过他很快就收住了自己的这个小动作。 趁谢宵雨没注意,他朝一旁的左和使了个眼色。也不知主仆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左和随即便退下了。 谢宵雨说完,便轮到公孙晰说话了。 不过,他故意犹豫了一瞬,假装斟酌好了最后的措辞:"哦?张闯?宵雨是如何知晓此人的?据你所言,此人拥有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宵雨想拉拢他,意欲何为?" 公孙晰的这些话,说得轻飘飘,字里行间全然是满满的不信。 看到公孙晰的反应,谢宵雨瞬间后悔了。她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来找这个家伙!就算她去找她二哥,左右也不过是这样一段质问吧?如今她竟傻傻地冒雨跑来,接受一个陌生人地问话! 想听她的解释?做梦吧! 谢宵雨暗自气恼地咬了咬自己的牙,端起一旁的姜汤,猛地一口喝完。随后,她便起身向公孙晰行了一个礼:"既然王爷不愿跟宵雨一道前去,那宵雨便不再强求。只不过,王爷既已知道宵雨的目的,望王爷不要来破坏宵雨的计划。"否则……否则她决不放过他! 谢宵雨的这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可这不妨碍公孙晰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不过,谢宵雨言辞之中的威胁,他是全然没有在意。 见谢宵雨要走,公孙晰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谁说我要拒绝你了?要去找张闯,对么?地点都打听好了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 哈?公孙晰这忽然的变卦是怎么回事?不对,他也不算变卦,就是忽然这么积极,是怎么回事!? 谢宵雨一脸懵逼地被公孙晰拉着往大门走,脑回路长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走到齐王府门口室,谢宵雨却发现左和早已安排好了车马在等他们。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谢宵雨有些措手不及。明明是让人头大的难题,现在却瞬间迎刃而解了。 但冷静下来,谢宵雨却意识到了扣住她手腕的那一圈暖意。 阴雨微寒,然着谢宵雨却浑然不觉。 嗯,她觉得有点热,有些紧张,也有一点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这算是意外么? 第22章 造谣 谢宵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反正是晕晕乎乎,懵里懵懂。马车外的雨点,叮叮咚咚地敲打着,充斥着谢宵雨的整个脑子。 谢宵雨上车后,便极为端正地坐着。可齐王上车后,却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诶,等等,不是还有别人么?怎么这人就这样把门给带上了。不过好在她还没开口,脑子便瞬间反应过来了。齐王的这架马车,恐怕除了她这种胆子大的人,便没人敢再上来了吧。 在这种阶级分明的时代里,青莲和左和就是两个下人。恐怕就算齐王让他们上来,他们也会一口否决。 所以,一个让谢宵雨觉得全身神经都紧绷的问题,出现了。 现在,这个两车的车厢里,只有她跟公孙晰,两个人!先前,他们是有过交集,可像现在这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却绝对是第一次。 许是看出了谢宵雨的紧张,公孙晰只是保持距离的观望着,也不主动搭话。 两个人就这样,你不说话,我不说话,一直僵持着。谢宵雨全身紧绷,一旁的公孙晰倒是悠然自得。 紧张之余,谢宵雨的脑子还能动,她心中有一个疑惑。 明明她都没说张闯的住处在哪,怎么左和就能架着车明确地往目的地赶了?她想拉拢张闯,只是脑内刚形成的计策。现在,怎么就直接实践了?或许公孙晰本来就知道张闯?可这不应该啊,张闯每一次都把自己藏得极好,齐王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幕后军师"。 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是,公孙晰仅用了这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便直接找到了张闯的住处。难不成这做王爷的,门路就是多? 没过一会儿,马车终于减速了。谢宵雨用余光瞥了瞥公孙晰,却见他依旧一脸随意地看着自己。或许,是她紧张了吧。可能,她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毕竟,齐王看上去如此随意。 谢宵雨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公孙晰见谢宵雨终于会喘气了,便灿烂一笑:"宵雨,我们到了。"齐王的话音刚落,一个轻轻的叩门声就出现了。 只见青莲轻轻地从外面打开了马车门。 见到青莲的谢宵雨,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急匆匆地出了马车。她可不想再尴尬地跟某王爷呆在同一个车厢里。 逃离马车的一瞬间,谢宵雨便看到了一间破漏的茅草屋。只见一个穿得极为质朴的男子,慢悠悠地从院内走了出来,随性地将一盆水泼在了雨里。 那人见门口停了一辆精致的马车,好奇地往前探了探脑袋。可在看清楚来人的一瞬间,他却急忙转身往屋内走,并慌慌张张地掩上门,假装自己不在家。 不用说,想必那个男子就是张闯了。而他这慌张的一切行为,谢宵雨一眼不漏掉的,全看在眼里了。 这张闯,还真是如传闻中所说的胆小。可现在她都已经到人家家门口了,哪里还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谢宵雨挽过青莲的手,青莲则为谢宵雨撑着伞。一行四人,不紧不慢地缓缓朝张闯的家走去。 此时此刻躲在房屋内的张闯,满心忐忑。他敢保证,刚刚那四个人肯定看到他了。可要是他偏装自己没在家,对方也拿他没办法吧! 他小心翼翼地通过门缝看外面,却见门外的四个人正缓缓朝他走来,瞬间他又只能急得满房子乱跑。妈啊,来的人可是齐王啊,他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谢宵雨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对方对他们如此恐慌,惧的多半是他们的身份。所以如果她拿出稍微亲切一点的语气,是不是会好很多。 走到屋檐下,谢宵雨率先走了上去,同时伸手敲了敲门,"扣扣——"。 此时的张闯正慌张地躲在门后,听着这催命符般的敲门声,一脸绝望。他只想平静地生活着,一点都不想参与朝政。那玩意儿,不管怎么站队,都有绝命的危机。 谢宵雨已然料到了对方的无动于衷,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轻声说道:"请问?有人么?" 张闯抬了抬眼,继续偷瞟一眼。废话,自然是没人。 谢宵雨见对方依然不回答,便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哥哥来自江南,本来来绥城游玩。却在路上遇到了这场大雨。车马劳顿。今日路过此地,只想讨碗水喝。" 听到甜甜的女声,张闯疑惑地皱了皱眉。这个女娃娃怎么扯瞎话,齐王怎么可能来自江南。哥哥妹妹?他怎么不记得皇家有这般年纪的公主。 然而,这充满漏洞的说辞,却勾起了张闯的兴趣。 一旁的公孙晰,听到"哥哥"两字,眉头微微一皱,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可谢宵雨根本没发现公孙晰的小动作,她满心只想说服屋内之人开门。她继续甜甜地编故事道:"这雨越下越大,我哥的身子一向不好,前两天还刚生了一场大病。" 听到这,张闯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什么,齐王身子骨弱?这丫头有点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她旁边之人,竟任由其编造。 这几个人,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看如今这情况,他多半也是躲不过去了,还不如会会这伙人。而且今日多了个小姑娘,或许还多了一种变数。 想罢,张闯选择了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张闯脸上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呀,这外面的雨也太大了。这屋子虽然有些简陋,不过至少也能遮风挡雨。"说着,他便将四人迎进屋内。 张闯一边引路,一边打哈哈地说道:"先前我在屋内看书,也没听到几位的敲门声。若不是这姑娘的声音,许是要让你淋更久了。" 谢宵雨忙摆摆手说没关系。 张闯将他们带到了一个极为简陋的厅堂,堂中只有一张破败的桌子,桌子旁散落着几张椅子,其中一张还断了一条腿。好在这些家具虽然看上去极为破旧,但总的来说收拾得倒也算干净。 当谢宵雨看到屋内的摆设时,忍不住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传闻中的大才子,怎么住在这种破房子里。 张闯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不好意思啊,不要介意。"说着,他急急忙忙地走进了里屋。 没过一会儿,他便抱着一张长条凳走了出来:"这坐的地方不够,这张就当凑个数吧。" 闻言,谢宵雨淡然一笑。不管张闯住得怎么样,她要拉拢的是这个人,想求的是此人的聪明才智,而非他背后的势力。 "没事没事,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为了表示自己不介意,谢宵雨径直走到桌子旁的椅子前,坐了下去。 公孙晰抬了抬眼,直接跟了上去,顺着谢宵雨坐了下去。 见状,张闯忙从角落的柜子里捣鼓出一罐茶叶,并泡好热茶,为四人送去。 左和和青莲接过张闯递来的茶杯,彼此看了看,又看了看一旁的长条凳,终是选择双双站在一旁。 谢宵雨接过张闯递来的茶杯,捂在手里暖了暖。至于公孙晰,则是瞥了一眼张闯递过来的茶水,便看出了此茶是陈茶。 谢宵雨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嘿嘿一笑:"大约是一个月前,我们兄妹俩从江南出发,一路往北走。路上山清水秀,更是遇到了不少好玩之事。唉,可好景不长,还没玩够呢,便遇到了这场雨。唉……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谢宵雨说着,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她都已经捏造了齐王和自己的身份,又何必不把这故事编得精彩一点呢!一想到这个,她浑身上下的创作细胞,都被激发出来了。 张闯虽看出来谢宵雨是在扯谎,但他可不会蠢到戳穿女子的谎言,更何况这姑娘如此瞎说,一旁的王爷可一点都没有生气。 他假装满脸好奇地搭话道:"哦?江南?听说那可是一个绝美之地,可惜我没那个机会,去亲眼见见。时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张闯晃了晃脑袋,酸溜溜地说道。 谢宵雨没在意张闯后面的那句感叹,却听到了他前面的惋惜。回想自己那个时代的江南水乡,她的眼睛一亮:"小先生,我跟你说,这江南啊,可真真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渔舟唱晚,春有莺歌鸟啼,秋有缤纷落叶。好山好水,更让人回味地便是那小鸟依人的温婉女子。" 说着,谢宵雨朝公孙晰瞥了一眼,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就拿我哥做个比方,都跟我走了近一个月了,可他还忘不了曾经的那个温柔之乡。先生,我偷偷告诉你,翠玉、连月,这一个个的,都貌似天仙。纵览人世间,那样的美人,不可多得。"说着,谢宵雨还极为感慨地晃了晃脑袋,说得煞有介事。 张闯听着这姑娘竟有胆量当着王爷的面造谣,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公孙晰很平静地听着,只是偶尔眯一下眼睛,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悦。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未婚妻,是不是太过放纵了。 他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嗯,这茶,苦涩无味。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只有我们宵雨,敢如此造谣了! 第23章 示弱 "小先生,你别听翠玉这名字老土,可这姑娘实诚,心地善良。不像连月,虽长得好看,但却虚有其表,鬼主意极多。总是仗着有哥哥撑腰,欺负我。" 谢宵雨一边嚷嚷着,还一边没好气地瞅了公孙晰一眼,就好像他们俩真的是亲兄妹一般。 张闯假装十分认真地听着,并皱起眉头,煞有介事地疑问道:"哦?是这样?难不成你哥哥疼这两个女子,胜过你?" 听到这句话,谢宵雨瞬间露出了一个被说中了的表情。她满口答道:"那是自然!" 她凑近张闯的耳朵,低下头用手挡住嘴,小声嘀咕道:"小先生,我悄悄跟你说,我可是在连月手下,吃过不少亏。" 张闯无意间瞥了齐王一眼,谢宵雨正巧也捕捉到了他的这个眼神,也用余光偷瞟了一眼。只见此时的公孙晰,正举着杯子品着茶,只不过脸色却有些僵硬。 见状,谢宵雨心里一紧。太岁头上动土,怎么着也得学会看脸色,她要是再这么胡扯下去,非得惹恼公孙晰。事后算账,她可有些挡不住啊。 她立马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江南女子虽好,却过于柔弱。不如北方女子,颇有豪气。" 看到谢宵雨的小动作,张闯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各地有各地的风情。若是有机会,我这个穷书生,也要去走走这大好河山。"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火热。 谢宵雨"入戏"颇深,编得开心,说得也贼顺。若不是中间瞧了齐王一眼,她都几乎要忘了公孙晰的存在。一旁的青莲看着小姐如此瞎说,满心忐忑。她很想提醒自家小姐,要注意言辞啊。 跟谢宵雨唠嗑的对象张闯,倒是从始至终都有暗中观察齐王。可让他觉得意外的是,纵使这个女子说得如此荒唐,齐王公孙晰最多也只是皱皱眉,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上位者的威严。 至此,张闯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此女子应该就是前些时日与齐王定亲的那位谢府二小姐吧。 前段时间,他的同窗跟他聊到过此事,还硬要跟他打赌,说这门亲事绝对是一桩政治婚姻。谢太傅打得一手好算盘。大女儿攀上了太子,未过门就是既定的太子妃;二女儿跟齐王定了亲,还是太后下的旨。总之,不管谁获得了最终的皇位,谢家都能全身而退。 同窗夸夸其谈,非说是谢府想要拉拢两方势力,便将两个女儿都送出去了。可张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谢家又不是什么低门小户,难道还要倚靠别人才能存活?太后谢音南虽是一介女流,但这个太后可跟前朝完全不一样。再说,两个女儿这种嫁法,怎么都不像是为了权利做的事。 虽然心中想法不一,但张闯也没有发表任何言论,生怕落得一个"乱议朝廷重臣"的罪名。至于这场赌约,更是一口拒绝了。 现在看来,他不应该拒绝啊,或许还能因此骗到几顿饭。 如今这桩婚姻的两个当事人,一并出现在了他面前。他能听出谢宵雨口中的说辞,绝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应该只是一场即兴表演。而且,这位姑娘怎么这么逗!他敢保证,除了她,恐怕这世上无人敢如此当着齐王的面,如此编排他。张闯虽然无心朝政,但几个重要人物还是或多或少有所耳闻的。眼前这位齐王,在他印象中,就是一个冷酷凶残之人。如此和善的面庞,他可从未想过。 看来,这门亲事,或许不仅不是政治婚姻,而是齐王一心求得的。 两人开心地唠着嗑,多多少少聊得有些投缘。 谢宵雨以为对方什么都不知道,讲得起劲;张闯虽然知道女子在说谎,却把她的话当成是戏言,笑得开心。 直到最后,谢宵雨也没有提拉拢之事。但跟张闯之间的交流,却自然得已经像是个朋友。 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谢宵雨便起身告辞:"小先生,今日多有打扰,我们兄妹二人就此告辞。" 闻言,张闯也起身对二位行了一个礼。他心中清楚,虽然这姑娘嘴上没有明说,但这两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最开始,他将这几位"瘟神"迎进屋时,心里只想早早把他们送走。可他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有意思。 张闯笑笑,继续假装不知道两人身份,自然而然地问道:"二位今日便要离开绥城么?" 谢宵雨一听,觉得有戏,面上却还是故作轻松地莞尔一笑:"绥城是个好地方,或许我们兄妹俩会定居在此,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答案,张闯早已料到八分。他会心一笑:"若是那样,二位可记得常来我这儿做客。虽然我这屋子有点破败,只要姑娘和公子不嫌弃。" 得到这个邀请,谢宵雨眼睛一亮。果然,怀柔政策是有用的!她的目的,已然达成。看样子,她表演得那么卖力,力气没有白费! 至此,谢宵雨和公孙晰圆满打道回府。两人一前一后地朝马车走去,青莲撑着伞,紧跟着小姐,而公孙晰则独自撑着伞。至于左和,则故意晚了一步。 他回身朝张闯行了个礼,然后轻声说道:"谢谢张先生配合。日后,只要有这位姑娘在,您都可以假装不认识我们王爷。" 张闯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这位未来的齐王妃,可真有意思。" "先生知道就好。"说完,左和连忙追上的雨中三人。 这段话,青莲和谢宵雨自然是没有听到,她俩根本就没发现少了一个左和。若是被谢宵雨知道了这个真相,恐怕她会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此刻,谢宵雨心中充满着欢喜,满心只有成功的满足感。 一旁的青莲,则根本就不敢去看齐王。自家小姐刚刚肯定犯了齐王的忌讳,王爷宽容没当场戳穿,也不知道待会会不会秋后算账。 ———— 上了马车,谢宵雨开心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可看到随后走进马车的公孙晰时,谢宵雨瞬间清醒了。 那个来时就面临的问题,又出现了。或者说,这一回,问题变得更为严重了! 她跟齐王两人,独处一室,而且隐约间,齐王似乎有些不高兴! 谢宵雨捏了捏拳头,以舒缓自己内心的紧张。 果然,没过一会儿,公孙晰挪动了他的位置。 原本两人之间的距离,足有两个人之远。可如今齐王一动,谢宵雨只能硬生生地被逼进了马车的角落里。 "你……你想干嘛?"谢宵雨警惕地说道。她虽然自知理亏,可她可不能任其宰割啊! 公孙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谢宵雨,有些气,但又凶不起来。他勾了勾自己的嘴角,邪魅一笑:"刚刚那些故事,说得不错嘛。听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闻言,谢宵雨头皮一紧,心底一凉。完了,公孙晰要找她麻烦了。可……可她刚刚那样说,不也是为了拉近跟张闯之间的距离嘛。平头老百姓之间的对话,总好过权臣之女跟穷书生的对话。 谢宵雨嘿嘿一笑,有些认怂地说道:"那啥,哥……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听到宵雨叫自己的称呼,公孙晰眉头一皱:"你这家伙,还叫上瘾了!我们俩不是兄妹!是夫妻!" 这个词落进谢宵雨的耳里,却如同一个重击,狠狠地捶在了她的心上。但是面上,她却依旧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可我们俩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夫妻。那样说假话,多尴尬!肯定会被识破的!" "哦?是么?我们是夫妻,是假话?"公孙晰凑近谢宵雨,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看着宵雨。他承认他有些生气,心底甚至还有直接把这人给办了的魔鬼冲动。可好在,理智依存。 谢宵雨被公孙晰的目光吓到了,紧张地往后退了几寸,心中的恐慌甚至盖过了不安。 然而,公孙晰的下一句话,被让谢宵雨有着意外。 "所以,你作为我的妹妹,就能随意编造那么多风流韵事?" 这……谢宵雨也有一些无奈。她这不是编故事上头了么,前世小说里看的那些破事,全在那一刻蹦了出来。 灵机一动,她忽然想到二哥谢昀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既然如此,那把锅丢给自己的二哥,也不是不可以嘛。 她抿了抿嘴,弱弱地说道:"二哥不是曾经说过,你在翠云楼里,和那谁,云雨缠绵么……" 越说,谢宵雨的声音越轻。她心里盘算着,故意示弱总比咄咄逼人要好吧。 闻言,公孙晰微微一愣。他平静地收回了自己上半身,有些失落了垂了垂头,脑内则开始埋怨谢昀。那家伙!怎么可以这样污蔑他。 不过,让他有些小开心的是,宵雨竟然还记得,那是不是说明宵雨心中是在意他的? 看到公孙晰收回了他的气场,谢宵雨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得救了! 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松懈,一丝极轻却坚定的声音,穿入了她的耳膜。 "你二哥说得那些,都是胡扯的,别信。" 这个解释……是刚刚公孙晰说的?可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个?古代男子逛个烟花柳巷,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可没那么保守。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男子是公孙晰,好像她的确有点不能接受……? 许是外面的雨声太大,谢宵雨有些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酌其实想看某王爷把某人办了……(唔!别把我拖走!我还没说完ToT 第24章 噩耗 就在谢宵雨还沉浸在搞定张闯的喜悦中时,谢府却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谢府当家女主人萧柳灵,带着她的丫鬟水云,偷偷离开了谢府。 这个消息,谢宵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一天,她睡得正香,红叶却慌慌张张地跑来敲她的门。谢宵雨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但听到红叶说是在谢府找不到母亲萧柳灵,她瞬间清醒了! 谢宵雨匆匆忙忙地穿上自己的衣服,随意地箍了一个发型,便快速往书房赶去。 路上,红叶告诉她,父亲谢岱因为公事耽搁,直到亥时才回到家,然后满屋子找大夫人,却怎么都找不到。后来,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全府,可结果还是一样。 听到这,谢宵雨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猜测。父亲直到亥时才回家,而母亲恰好就在这时失踪,恐怕母亲早有准备。要知道,这些天,谢岱回家的时间都很早,而今日却恰巧有事。恐怕父亲能遇到这事,多半和母亲脱不了关系,甚至还有可能就是母亲找人缠住了父亲。 萧柳灵这一走,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前往边城,解决瘟疫。 可是,算算时间,今日不才是七月二十八么?书中外祖父萧钦带着家族子弟出发的时间,明明是在这场雨结束后的第五天。难道,是这个世界线中,出现了什么偏差值? "红叶,最近,萧府可有什么动静?"谢宵雨疑惑地问道。 红叶挠了挠头,仔细地想了想:"好像就是昨天,大夫人的哥哥,也就是小姐的舅舅,带着萧府的几个人,离开了绥城。" 听到这话,谢宵雨茅塞顿开。所谓的偏差值,应该真的存在。而始作俑者,多半就是自己的母亲萧柳灵。 一场连连十几天都不曾停止的大雨,会引发洪灾,这是常识。洪灾之后,若是没处理好,便会发生一些传染疾病,这也是常识。 上一世,出发解决瘟疫,会拖到下雨结束,是因为众人没有想到这层关系。可经历过一次大瘟疫的萧柳灵,定然十分敏感。 萧柳灵,除了是谢府的大夫人,还是一个医者,一个救死扶伤的医者。上一世,她见过瘟疫蔓延有多恐怖;还见过在这场疫病的折磨下,百姓生活得又是多么凄惨。所以,在这场雨才开始下了没几天时,她便开始往萧府跑,跑得还特勤快。看来,母亲多半是在说服外祖父萧钦,早日出发。 外祖父萧钦最开始听到女儿的话,兴许不在意,可当他看到这雨下了一周时,便坐不住了。能将疫病遏制在苗头,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萧钦对女儿的推测,或许不能全然相信,但从萧府抽调出一小部分人去以防万一,却是力所能及的。 只要外祖父有了这样的想法,母亲只需要稍微巧妙地引导一下,便能将外祖父的目光,转向这场瘟疫的发源地,边城舞长县。 而母亲之所执意要去,则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上一世的经验,是应对这场疫病的最佳人选。 谢宵雨心里盘算着,脚下的步子也一点都没有放慢。等她匆匆赶到父亲的书房时,大哥谢旷、二哥谢昀、以及姐姐谢宵霁都已经在了。 此时,谢岱正一筹莫展地来回踱步于书桌前,两位哥哥同样也愁眉苦脸,姐姐更是顶着一个大红眼圈,微微抽泣。 听到门口的动静,谢岱下意识抬起头头。可见来人是自己的小女儿,便又丧气地垂下了脑袋。 关于谢岱,谢宵雨更多的印象,是原书作者在书中所呈现的。既然谢岱能成为一代权臣,那自然是有他的手段。他话不多,想事情极为周到全面,做事干净利索。在谢岱的世界里,不存在打草惊蛇。只要他决定要将某人置之死地时,便会直接快刀斩乱麻,下手绝不留情。 有了这层印象,谢宵雨在谢岱面前就有些畏畏缩缩。穿书后,他们父女俩的接触,也是少得可怜。她遇到谢岱,基本上就是恭恭敬敬地打个招呼;而每一次,谢岱都只是点点头,并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这个设定却和原书中极为不同。书中的谢岱,可是极为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的,她们想要什么,他就会努力给她们什么。 谢宵雨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呼吸声,蹑手蹑脚地挪到姐姐身旁。整个书房安静得可怕,她的到来,也没有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见姐姐依旧止不住地轻声抽泣,谢宵雨心疼地伸手抚摸姐姐的后背,以帮助她平复自己的心情。 许是妹妹的到来,给了谢宵霁一股力量。顶着一双红通通哭肿了的眼睛,她坚定地说道:"爹!我要去找娘!"谢宵霁的声音不大,但由于整个书房足够安静,所以连最远的谢旷,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的每一个字。 闻言,谢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担忧地朝大女儿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不予理会。 此时的谢岱,内心很烦躁。 从他当上这个太傅起,他就从未出体会过如此被动的感觉。一直以来,不管是出了什么事,他都能用他的各种手段轻松解决。可如今,出事的是她的妻子。他生怕自己错误的决定,又走回了原来的老路。 大女儿想去找她娘,他也想去找自己的夫人。 可若是他离开绥城,恐怕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自己的姐姐谢音南。宁国这朝政,可绝不像表面这么平静。自己的姐姐虽说此时此刻掌控着大权,可只要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被人故意架空。 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夫人抛弃这些权利,可若是那样,姐姐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了么?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谢旷说话了:"宵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舞长县地处极苦之地,别说父亲不同意。就算父亲真同意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绝对会阻止你。" 闻言,谢宵雨一愣。大哥谢旷,她接触不深,只知道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君子。可今日,大哥的话怎么说得这么直接。就算他真要阻止姐姐去,婉言拒绝不就好了么,非说"死了这条心"这种决绝之言。 果然,听到大哥的话,谢宵霁猛地抬起头,胡乱地一抹脸上的眼泪:"谢旷!你不在意娘!我在意!你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 说完,谢宵霁狠狠地瞪了谢旷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跑出了书房。 这突如其来的冲突,让谢宵雨不敢吱声。她见过姐姐执拗地想要报仇的一面,可她却从未见过姐姐如此凶的模样。况且,一直以来,只要是在家人面前,姐姐就永远是那个温柔的姐姐,连重话都不会说一句。 "大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谢昀忍不住埋怨地怼了谢旷一句。 谢旷也不甘示弱,立即反怼道:"哼,我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我说得在理!舞长又不是什么良善之地,若是妹妹去了,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 说着,他上前一步,对父亲说道:"明日,我便收拾行装,带上□□个家仆,前往舞长寻找母亲的下落。只要一找到母亲,我便立即给家里修书一封。若是母亲愿意回来,我定将她顺利送回。但母亲若是不愿,我便一直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我跟大哥一起去!"谢昀闻言,扬了扬脑袋,坚定地说道。 谢宵雨见两位哥哥这么积极,自己却在一边,像个没事人一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就算想去,恐怕哥哥们也不会让我去的吧……" 闻言,谢昀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家宵雨,可真是个明白人。" 谢岱看着眼前三个孩子,给出这样的解决办法,也只能无奈应允。为今之计,这或许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和两位哥哥一道离开书房,谢宵雨便找了个借口去找姐姐。当然,除了安慰姐姐,她还有别的想法。关于寻找母亲,她也想去,只不过看两位哥哥的意思,说了也是白说。 一进谢宵霁的院子,谢宵雨便听到了姐姐的哭泣声,心里忍不住又埋怨大哥一句。 害怕自己的出现吓到姐姐,她走得轻手轻脚。可在进房门的一瞬间,谢宵霁便抬起头看到了她。 谢宵霁知道妹妹一定是来劝她的,劝她放弃。可她还清清楚楚记得上一辈子母亲从贼窟逃回家之后的情况。那时,母亲虽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但她却总能发现母亲总是无意间独自发呆。 "姐,我们不哭了,我们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既然姐姐已经发现了自己,谢宵雨便直接说道。 谢宵霁哭得伤心,脑袋空空,就没有接话,只是疑惑地看看妹妹。 谢宵雨走到姐姐身边,伸手摸了摸姐姐的脑袋:"刚刚大哥和二哥决定,明日就出发去找娘。要不,我们找个机会,混进去?" 听到这个主意,谢宵霁的眼睛瞬间亮了。 是啊,只要出了这绥城,就算被哥哥发现,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这兵荒马乱的,还直接将她们遣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爷胁迫小酌,说小酌不给他出现的机会!(那你倒是快点成为谢家女婿呀! 第25章 伪装 既然决定混出城,那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女扮男装,是必然。易容变声?她又不是在什么奇幻世界,自然不存在这种骚操作。所以,谢宵雨能做的,只有在女扮男装的基础上稍微伪装一下。 一大清早,红叶便拿着一个大包裹,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谢宵雨的房间。 "红叶红叶,一切可都准备好了?"谢宵雨见红叶进门,忙小步跑过去,并轻声问道。 听到小姐的问题,红叶赶忙点点头:"恩。一切都准备好了!"说着,她将手中的包裹放在桌子上,然后麻利地打开。只见包裹里装着的是两套干净的下人衣服。 "小姐,这两套衣服是给你和大小姐的。为了保护你们不露馅,我买通了二少爷院里的一个下人,名为胡桃。你们俩收拾完,便先去二少爷的院外,找一下这个男子。"红叶认真地嘱咐道,可谢宵雨心中却多了一个疑问。 "二哥院里的下人?难道二哥的手下,这么容易收买?" 红叶放下了手上的动作,凑近小姐的耳朵,轻声说道:"胡桃心仪青莲姐。" 一句话,谢宵雨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她还是没好气地瞧了红叶一眼:"所以,你为了收买胡桃,就出卖了我们的青莲?" "我哪有,"红叶忙反驳道,"我这是在为青莲考验胡桃。再说了,小姐是二少爷的亲妹妹,哪有背叛之说。" 嘿,这小丫头,连借口都已经找好了! 生怕小姐继续追问,红叶忙转移话题:"对了小姐,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出发时间为巳时。所以,你和大小姐,可千万别错过了这个时辰。" "好!" 话不多说,时不待人。谢宵雨赶忙拿着收拾完的东西,往大姐的院子赶去。好在见到谢宵霁时,她也基本上已经收拾完毕,只等最后伪装了。 直至辰末,两人才终于拾掇好彼此。 女扮男装,粗看是没什么问题,但经不住细看。所有谢宵雨只能利用有限的胭脂水粉,对两人彼此的面容做出一些改变。虽然最后她还是能从姐姐的脸上看出谢宵霁的影子,但只要她们低调一点,再加上一点神灵的保佑,说不定能混过去。 带着行李,两人撑着伞,急匆匆地往二哥谢昀的院子赶。 老远,谢宵雨就看到二哥院子门口的角落里,有一个长得清秀的男子,正急得直跺脚。他四处张望,在看到谢宵雨和谢宵霁的一瞬间,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后,便赶忙招呼谢宵雨她们过去。 "两位小姐,你们可算是来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许是心中过于紧张,男子忍不住说嘴了一句。 怕谢宵雨不认识自己,他忙补上了一句:"我的名字叫胡桃,红叶应该跟二小姐提起过吧?" 闻言,谢宵雨点头示意。看样子,青莲的这个追求者,还是个急性子。 胡桃不再耽搁,带着两位小姐,转身便向偏门走去:"两位少爷待会走的,肯定是谢府正门。我们这些随从,便是先在偏门集合,然后由偏门出,再绕回谢府正大门等候。" 这安排,听上去挺周到的。谢宵雨和谢宵霁满意地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紧紧地跟上胡桃。 等他们抵达偏门时,就看到门口站着六七个男子。这天还在下雨呢,怎么他们都站在雨里,也不先找个房间躲一下。 看到三人向他们迎面走来,一个壮壮的男人哟呵道:"胡桃,你怎么这么慢!到时候,二少爷要是怪罪下来,我可都说是你的原因了!" 胡桃听到这话,嘿嘿一笑:"虎子,你可别乌鸦嘴!"说着,他便朝众人走去。 谢宵雨和谢宵霁随即紧跟而上。谢宵雨有些忐忑,这伪装终于要见人了,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能不能瞒过这些人。 果然,谢宵雨和谢宵霁一走到大家身边,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诶?胡桃,你身边的这两个人,我先前怎么没见过?包子和饺子呢?他俩怎么没来?" 听到这个疑问,胡桃忙丢出先前已经想好的理由:"包子和饺子运气太差了。这两天不是天天下雨么?昨晚,他俩竟染了风寒,现在正唏哩呼噜地躺在被窝里养病。绥城到舞长,这一路颠簸,要是他俩跟去,这不成了累赘么。所以,他们的师傅,火灶房的刘管事,便赶忙换了两个人。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么晚。对了,你们可以叫他们小木和小林。" 编造了这么一大段前情故事,胡桃还是有些不放心,赶忙补上了一句:"你们别看这两小子长得瘦小,但他们的厨艺,可是一流的。这可是刘管事跟我打包票说的!"说着,他还拍拍胸脯。 "原来是这样。"那个叫虎子的男子,喃喃道。 就在谢宵雨以为她们姐妹俩安然度过了第一关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朵:"这两人,怎么看上去,这么像大小姐和二小姐?" 听到这声音,谢宵雨的心都凉了一截。她们该不会这第一关,都过不去吧…… "小扣,别瞎说!两位小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胡桃连忙打住道。可他的否认,却并不能阻止别人对谢宵雨和谢宵霁的审视:"小扣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两个人,的确越看越像。" 这事,眼看着就要兜不住了,胡桃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将目光丢给二小姐。谢宵雨心底虽凉,但死马当成活马医。她赌自己二小姐的这个身份,在这些下人的眼中,是有威慑力的。 "没错,我就是二小姐,难不成你们要把我们赶回去?"谢宵雨略带威胁地说道。而且亮明身份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做法,是对的。一路藏藏藏,还不如让所有人帮她们做掩护,来得妙。 把两位小姐赶回去,他们哪敢啊。可是若是被二位少爷知道了,他们同样也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众人都不敢说话的时候,谢宵霁走了出来:"如果我大哥二哥责怪你们,我保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帮我们做掩护,以后在谢府,你们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谢宵雨的声音不大,完全不像是在喊口号,反倒是给大家了吃了一颗定心丸。 而且,此次出城的目的是寻找大夫人。两位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情有可原。大家是谢府的下人,小姐与夫人的感情都看在眼里,更是由衷地想要帮帮两位小姐。至于路上的安全问题,有他们在,有两位少爷在,应该无碍吧。 巳时已到,众人便一齐朝谢府正门走去。为了掩护两位小姐,众人便将两位小姐的位置,放在了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谢旷和谢昀便从谢府里走了出来,一道出来的还有他们的父亲谢岱。 谢宵雨撑着伞,垂着脑袋,屏着呼吸;谢宵霁同样也紧捏着拳头。两人生怕彼此露了馅。 好在,哥哥们和父亲道别的时间,并没有多久。更庆幸的是,拜别父亲,谢旷和谢昀径直钻进了马车。 启程就好,启程就好。谢宵雨开心地冲姐姐笑笑,谢宵霁也满心欢喜。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马车抵达绥城城门时,谢昀却忽然叫停了马车。他悠然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径直朝他们这些随从走来。 "胡桃,我忘了准备干粮。趁现在还没出城,你去买一点。"说着,他便掏出一些碎银两,递给胡桃。 胡桃接过谢昀给的碎银两,自是十分自然。可正巧站在胡桃身旁的谢宵雨,却是紧张万分。她多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世上之事,偏不尽如人意。就在等待胡桃归来的间隙,谢宵雨引起了谢旷的注意。 "诶?你叫什么?怎么看上去如此瘦弱,还总是低着个头?"这话,听上去就是一个简单的搭讪,但谢宵雨听着,却像是她的催命符。 想着盘问自己的人是二哥谢昀,而不是大哥谢旷,谢宵雨便决定再赌一把。希望上天能保佑她。她有些僵硬地抬起了脑袋,并冲着谢昀委婉一笑,沉声答道:"小木……" 然而,谢昀也是个眼尖的,他一下子就看出了谢宵雨的伪装:"二……" 见状,谢宵雨忙上前捂住谢昀的嘴,并在他耳边轻声念叨:"二哥,求你了。你要是敢把我赶回家去,我就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谢昀没好气的掰开了谢宵雨的手,嘀咕着问道:"就你一人?还是……?" 事已至此,谢宵雨还能怎么办。她有些心虚地朝姐姐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昀无奈地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你啊……"摊上这么一个妹妹,他还能怎么办? 随即,他只能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小伙子,要注意锻炼身体啊。"说着,便朝另一边走了过去,假装没看到妹妹这人。 周围的随从见二少爷竟然也愿意帮二小姐隐瞒身份,便更加不慌张了。一旁的谢宵雨则给姐姐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看来,这个虽然平时总嘲笑她的二哥,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嘛。 然而,祸不单行。才刚刚解决了一个谢昀,却又迎来了另一个新的麻烦。 就在胡桃回来的同时,谢宵雨竟然看到一道走来的,还有齐王公孙晰。更让她绝望的是,这齐王,竟然还惊动了她的大哥谢旷! 谢宵雨承认,她是对齐王是有些好感。但现在,她却只想以"灾星"对之命名。 好巧不巧,这人,来瞎凑什么热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媳妇都要去冒险了,某王爷怎么可能不来凑热闹…… 第26章 露馅 悠哉坐在马车上的谢旷,其实分了一丝心神在车外。 他见谢昀竟还没搞定那些琐事,便掀开马帘往外一瞧,正巧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齐王。 二话不说,谢旷径直走下了车。与此同时,公孙晰也正巧抵达了两兄弟面前。 "公……齐王?你怎么会在这儿?"谢旷礼貌地笑了笑,言语中透露一丝警惕。 公孙晰倒一点都没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自顾自地行了个礼:"听闻谢大公子和谢二公子,此行是前往边城舞长。正好,我也要去。要不结伴而行?顺路。" "哦?"闻言,谢旷皱了皱眉。结伴而行?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有一个观点,是众人私底下公认的,齐王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与之同行。 谢旷想知道,可公孙晰却并不准备合其意。他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假装并没有听懂这个疑问词。 一旁的谢昀看着大哥和公孙晰交涉,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了垂着脑袋的谢宵雨。不用说,齐王会出现在这儿,多半跟自己的这个二妹,脱不了关系。 原本,宵雨和齐王的婚事,谢昀是绝不赞成的。上一世妹妹过得有多不幸福,他都看在眼里。可这一世,他却发现这个齐王像是转性了,不仅眼里有宵雨,更是一直在做宵雨的护花使者。关于同行这个提议,他倒是觉得可以考虑。此去舞长,并不是游山玩水,再加上外面形势也不太好,队伍里还混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多一个齐王也算是多一份力。 想罢,谢昀便准备为公孙晰说话。不过,这绝不代表公孙晰过了他这一关。 "大哥,齐王定是有要事要办,才会去那种荒郊野岭。你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是让齐王难办么?既然我们有相同的目的地,一道走,路上也多少有个照应。" 听到二哥的话,低着头努力隐藏自己的谢宵雨,却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什么?二哥明明知道自己在队伍中,还拉上这个齐王,这不是找事么!? 然而,纵使谢宵雨千般不愿,此时她也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 谢旷虽然依旧紧皱着眉头,但听了二弟的话,觉得多少也有几分道理,便应下了。不过虽说同行,他可没准备跟齐王坐同一辆车。 公孙晰自然也没打算蹭车,他向后招了招手,随即左和便拽着一辆马车,朝他们缓缓走来。 对于公孙晰的这种骚操作,谢宵雨只能说服。不对,她除了旁观还能做什么,要是被大哥发现了,那结局更坏。 见公孙晰的准备这么充分了,谢旷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自顾自走上了马车。紧接着,谢昀也上了马车。倒是公孙晰,上车前,竟意味深长地朝谢宵雨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宵雨感受到了齐王的目光。对方看似无意地朝她这个方向看看,但她总觉得那个眼神就是故意丢给她的。就好像,公孙晰已经看透了她的伪装。 不对啊,哥哥他们去舞长找母亲的事,不是昨晚临时决定的么?怎么齐王的消息这么灵通?而且,她跟姐姐伪装的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难不成,又是红叶又把这消息告诉了公孙晰?这个死丫头…… 谢宵雨咬了咬嘴唇,有些怨念。这红叶,回来的时候,她定要好好收拾一番!不过好在,她跟姐姐终于顺利出了城了。 就这样,前往舞长的队伍,又多了两个人。谢旷和谢昀的马车跑在最前面,众随从的车紧随其后,齐王和左和则悠然地跟在最后。 然而,出发才过去半天,第二辆马车却出了问题。车轱辘卡在了大石头中,加上马匹受惊,竟直接将整辆车给折腾散架了。至此,众人便只能选择步行。可光步行,走到下一个驿站,却至少还要二十多个时辰。 胡桃提议让谢宵雨和谢宵霁负责赶车,可谢宵霁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跟大哥二哥坐在一起,无疑是增加了暴露的可能,她宁可选择走路。现在距离绥城还近,若是她们的身份被揭穿,恐怕只有被"遣返"这一个选项。 下雨天,就算是走官道,这路也依旧泥泞不堪,极不好走。 这样的步行,对谢宵雨来说,倒是还好。毕竟她是现代穿越过去的,徒步走也不是没有走过。现在的运动量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可她旁边的的谢宵霁,却全然不适应这样的运动量。从小到大,谢宵霁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作为谢府的大小姐,她出门从来不是靠双脚的。所以这条路走下来,对谢宵霁来说,就是一个挑战。 就在谢宵雨极为担心姐姐的时候,齐王忽然派左和找到了谢宵雨,并邀请她和身旁之人到齐王的马车上休息。 众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低声劝两位小姐。而且还承诺,她们尽管去休息,少爷这边他们应付,定不会被发现。两位小姐金贵,若是出了意外,才是大事。 虽然不太想跟公孙晰呆在一个空间,但对于公孙晰的邀请,谢宵雨很想答应。她可不想再看着姐姐如此磕磕绊绊地走在路上。 但还没等她说话,谢宵霁便出口拒绝了:"谢谢王爷的好意。此行,我去定了。任何风险我都不想冒。" 至此,左和只能讪讪地回去跟王爷复命。听到谢家两姐妹给的回复,公孙晰有些失落。不过,他还是伸手拖出了一旁的药箱,再一次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是否把药都带齐了。 雨中赶路这种经历,可是谢宵雨这辈子都未曾体会过的。而且,算起来,这雨估计还得再下一个星期。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抵达下一个驿站。 另外还有一点,谢宵雨想着有点好笑。如今这队伍中,应该只有大哥谢旷一个人,不知道她们俩的身份。更诡异的是,所有人,竟然都在帮着她们姐妹俩。 许是因为大家齐心协力,直到抵达驿站,谢宵霁和谢宵雨的身份都没有被揭穿。 然而,就在这一晚留宿之时,谢宵雨却发现姐姐的脚腕,肿得着实厉害。瞬间,她就有种自投罗网的冲动。现在都走得这么远了,就算大哥真的知道了她们的身份,难不成还真的能将她们赶回去? 谢宵霁看出了妹妹的想法,虽然心里还想坚持,但她的脚是真的疼得钻心。 隔日,谢宵雨便没有对彼此做任何伪装,只是男扮女装而已。收拾完毕,她便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姐姐,径直走向汇合点。 谢旷看到远处走来并互相扶持着的两个身影,瞬间明白了什么。待她们走到他面前时,谢旷的眉头几乎已经拧到了一起:"宵雨、宵霁?" 闻言,谢宵霁埋着脑袋,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大哥。倒是谢宵雨,胆子相对来说比较大些,心底虽然还是有些发虚,但还是瑟瑟发抖地抬起了脑袋。 在看到谢宵雨面庞的一瞬间,谢旷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他极为生气地呵斥道:"你们两个!胡闹!" 见妹妹现在的身体有些虚弱,哥哥又在发作的边缘,谢昀忙站出来帮两位妹妹说道:"大哥,妹妹们的坚持,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我们就带上她们吧。" 听到谢昀的话,谢旷眉头微微一皱:"你之前就知道了这个事情?" 谢昀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这谎言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最终,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老实交代:"倒也不是最开始就知道了。在城门口的时候,我发现了。只不过二妹威胁我!我才……" 谢旷转头又看向一旁悠然自得看戏的公孙晰:"你也知道?" 公孙晰倒一点都不怕谢旷,他嘿嘿一笑:"你以为呢?否则我来跟你们去那种荒郊野岭,做什么?" 这个答案,已经显然易见。谢旷有些恼,合着这件事,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情者! 见谢旷生气得很,谢宵雨两姐妹更是不敢出声。谢昀倒是没好气地用手肘怼了一下公孙晰:"两人这种走法,你怎么都不知道叫她们上车?你这个护花使者,做得可真不合格。" 闻言,公孙晰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怎么没叫了?在你们的威压下,她俩怎么敢!再说了,要不是你们死活不允,她们怎么可能出此下策!" 谢旷觉得自己的头已经够大了,这两人还吵吵,忙呵斥道:"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说着,他生气地用手指点了点谢宵雨和谢宵霁:"还有你们两个!上车!跟着车步行两天!也真亏你们干得出来!"说完,他生气地挥了挥袖子,愤怒地朝门外走去。 谢宵雨调皮地伸手在姐姐面前晃了晃,谢宵霁才敢抬头。俩姐妹对视一笑,去舞长这事,成了! 公孙晰见状,走到谢宵雨面前,没好气地说道:"我叫你们俩上车,倔什么倔。你们大哥又不会注意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干嘛非得这样折磨自己。" 谢宵雨努了努嘴,想顶嘴,但又找不到什么好的说辞。 最终,公孙晰的小心思还是没有得逞。谢宵雨和谢宵霁两姐妹,被谢旷强制安排在了谢府的马车上。而谢旷跟谢昀,则重新置办了两辆新的马车。 路上,谢宵雨小心翼翼地为姐姐上药。当她低头看到脚边的药箱时,心底那悸动的萌芽,又再一次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耿直大哥,摊上这两个妹妹,被气死了…… 第27章 线索 一行十多个人,四架马车,大约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抵达了边城舞长县。 掀开窗帘,谢宵雨往外瞧了瞧。正如她心中所想的,舞长有些荒凉。路上连个行人都很少见。就算有,也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从上到下打满补丁。至于路边房子,则是一户人家占一大块地,稀稀拉拉。有几间房看上去像是许久无人居住,风一吹就倒。 谢宵雨不免有些唏嘘,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贫民窟吧。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人,大哥谢旷便询问此地县衙怎么走。见状,公孙晰上前直接将人打发了。 "公孙晰!你这是什么意思?"见村民走远了,谢旷气恼地质问道。 公孙晰没想跟谢旷争执,反过来问道:"谢大公子,你又想做什么?" 齐王这种指手画脚的感觉,让谢旷很不自在。不过,他还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去衙门,找长史,寻母亲。" "噗嗤。"公孙晰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 闻言,谢旷恶狠狠地瞪了公孙晰一眼。他才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们此行目的是寻母,这是最快的做法。而且,我们只有十二个人,找到地方长史,便可掌握兵权。" "掌握兵权?谢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公孙晰轻蔑一笑。而他的这个笑容,终于激怒了谢旷:"公孙晰,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眼看谢旷的拳头要打中公孙晰了,谢昀忙上前拽住大哥,公孙晰也非常淡定地往后退了两步:"我可没兴趣找你麻烦。只不过,跟葛先生学了几年学问,谢大公子倒是越学越回去了。拜托,我们现在又不是在绥城,人生地不熟。这舞长看上去是一个穷乡僻壤之地,但你这样硬生生从开始就暴露自己的底牌,未免也太自傲了吧?" 公孙晰的话虽然说得刻薄,但确实有点道理。拽着哥哥的谢昀见哥哥不服,忙打岔道:"好了,好了,我们先找找客栈再说!" 有了这个台阶,争执的双反倒也消了气。 谢宵雨虽然只是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着,但大哥和齐王的争执却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个跟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大哥,是一个极其冲动的人,难怪姐姐会这么怕他。不过,齐王竟敢如此怼自己的大哥,她可是一个护短的人。这回,她要站大哥! 在谢昀的拉扯下,众人再一次纷纷归位。与此同时,谢昀还提议,众人就先伪装成刚刚卖完货物的富贵商人。反正他们身上带的银两足够,装个富商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此,公孙晰自是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不是他出钱。谢旷虽然满脸嫌弃,但也只能任由弟弟瞎掰。 深入舞长县,众人才发现这地方其实也没最初看上去那样萧条。只不过,人口倒是的确有些少。找了好一会儿,众人看上了一家看上去还算体面的客栈,客栈的门匾上写着"鸿运"二字。这名字,可真是大俗。 原本,客栈的店小二正蹲在门口数蚂蚁。听到动静,他恍惚地抬起头。见面前出现了这么多款大爷,忙急匆匆地跑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各位爷?可是要住店?" 闻言,谢昀点点头,并直接询问道:"你们客栈还有几件空房?" 听到这个问题,店小二的眼睛瞬间亮了:"管够管够!客官要几间,本店就有几间!" 这对话,谢宵雨在一旁听得有些想笑。这店小二怎么一副没见过这么多客人的样子,还"管够"。这用词,怎么听,都像是一家黑店。 就这样,众人也没再挑选,径直入住了这家客栈。 谢宵雨和谢宵霁两姐妹,自然是住在了同一间房。齐王公孙晰见状,连忙挑了紧挨着她们的隔壁房间。谢旷虽然很不爽,但谁叫这齐王动作比他快呢,只能生气地领着二弟,住到了妹妹们的另一边。 出门前,谢宵雨和谢宵霁倒是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先暂时继续女扮男装。出门在外,还是男装方便一些。 算算时间,现在其实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但谁叫这客栈里只有他们这些客人呢? 所以一下楼,众人便看到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当然,这些并不是店家自动供应的,而是胡桃提前打点好的。 "喂,小二,你们客栈怎么都没什么客人啊?"刚坐下,谢昀便将店小二唤了过来。 对于这个问题,谢宵雨也很想知道。眼前这场景,她看着,到越来越觉得这家是家黑店。或许这店提供的包子,还是传说中人肉馒头呢。 "唉……我们这地方啊,太偏了。难得遇上几个人。要不是这客栈是我们老板祖传的基业,早就办不下去了。" 谢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小二的这个解释。可当他夹了一口菜丢往嘴里后,眉头却瞬间锁到了一起:"嘶……你们这儿的菜,可真够辣的!" 店小二嘿嘿一笑:"我们这边的人,无辣不欢嘛。" 见客人没有别的吩咐,店小二便准备离开。可公孙晰却拦住了他,毕竟这吃饭时间,也可以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好时间。 "小二,你看,我们路过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要不,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就说说你们这儿,除了爱吃辣,还有哪些新鲜玩意儿。"说着,公孙晰看似随意地瞧了店小二一眼,掩盖了言语中的那份刻意。 听到这个问题,店小二忙凑上前来。这几位可都是有钱的大爷,要是他说得他们开心,怎么还会少得了他的好处? "我们这儿,地名叫舞长,最大的特色自然就是能歌善舞。不管是谁,只要你给个调,都能顺着调往下接。有个地方,想必各位爷肯定喜欢。" "哦?"公孙晰挑了挑眉,有些好奇。 "这个地方叫'斗舞阁',位于舞长县的南边。那里啊,可是人间福地。众人只知寻欢作乐,彻夜喧嚣,根本就不分什么白天黑夜,"怕自己说得太过玄乎,店小二尝试着解释,"你们走进我们客栈的时候,肯定觉得这里冷清,先前我也说了是因为地方太偏。鸿运客栈位于舞长东北边,而若是想在舞长找热闹,得往南走。" 听到这,谢宵雨有些不解。若是这样,这客栈为什么不迁址?何必留在这荒凉之地。就在她刚想张口说话时,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女声定会被人看穿,便只能闭上嘴。好在公孙晰帮她问出来心中所惑。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走?" 闻言,店小二摇摇头:"你以为那种地方是想去就能去的么?没点钱没点权,能在那边开客栈?想都别想。鸿运客栈虽破,却也是我们老板的全部家当了。哎,都是穷人,没办法。" 要有钱有权?怎么这么偏僻的小地方,还有这种权利斗争? 谢宵雨不解,可店小二却一点没有给她思索的时间,便又丢出了下一个提醒:"对了,要是各位爷要是真想去'斗舞阁',可千万别走偏了。西南那个方向,去不得。" 这一回,众人一齐不解地看向店小二。 见状,店小二也好不藏私:"那地方啊,现在不太平。听说前两天,还死了不少人。这死人的尸体,一具具地往山里抬,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我是不敢往那儿走。"说着,店小二还浑身颤抖了一下,表示出心中的极度恐惧。 西南不让走?可这描述,不就是他们想找的地方么?那些死掉的人,多半是死于瘟疫,若是如此,他们的母亲也定在那边。 见众人不说话,店小二担心他们没放心上,还特意又叮嘱了几句。 谈话间,众人已然用完了午餐。收拾行装,大家便准备上路。 就在出发前,谢宵雨忽然听到了店小二幽怨地说道:"唉,我怎么这么笨。非要跟你们说什么'斗舞阁',这桩生意,黄了。我们这客栈啊,又该冷清了。" 这话,谢宵雨听到了,旁人自然也听到了。谢昀客气地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豪气地说道:"放心吧!只要我们人还在舞长,这住宿啊,可就权权拜托你这客栈了!" 听到这话,店小二瞬间笑开了花。 ———— 很明显,相比于斗舞阁,众人更想去的地方,是店小二口中那个去不得的西南方。往那个方向,说不定,他们就能顺利找到他们的母亲。 然而,这条路,却是一条极小的山路。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路,越走越安静。明明是盛夏,可连蝉鸣鸟叫都不存在。 走着走着,马车已经没法前行了。至此,众人只能派两个人留守在原地看马车。剩下的人,则一齐往西南更深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一个安静地小村落。和外面一样,这个小村落极为安静。 就在众人准备穿过这个小村子时,忽然凭空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们,别往里面走了。" 这个声音,透着一丝死气,让谢宵雨忍不住浑身一颤。就在此时,一个温暖的臂膀却直接将谢宵雨搂进了怀里。怕她冷,还小心地搓搓她的肩膀。 公孙晰越界了,可在这种情况下,谢宵雨便放弃了抵抗。至少这样,恐惧少了很多。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老奶奶,晃悠有地从村子最外面的那件茅房里,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酌大半夜写的,瑟瑟发抖。满身死气的老奶奶什么的…… 第28章 转道 "小伙子们,别往里走了。里面啊,都是死人。" 老奶奶边说,边用手驱赶了几下。 然后,众人却没有一人往回走。这,人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哪有轻易回头之说。 当然,谢宵雨没动,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说,她甚至完全没有在意老人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某人分散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抬头,用余光瞥了眼某王爷,脑内则开始不自主地点评起来。其实,从斜下方往上看,某王爷拥有一个完美的侧颜,时不时上下微动的喉结更是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等等,禁欲??她在想什么,怎么就禁欲了!转移注意转移注意,干活干活! 谢宵雨的这些小动作,别人没注意,但作为当事人的公孙晰,自然是注意到了。只不过,他是断然猜不到此时谢宵雨脑内的真正想法。他看到的仅是,他似乎吓到了宵雨。他该放下自己的手么? 犹豫几瞬,他还是坚定地搂着了谢宵雨。 除了这两位有点状况之外,剩下的人自然将目光都放在了老人身上。 老人见众人不走,无奈地摇摇头,同时晃悠晃悠地走到了他们面前:"你们啊,一看就是外乡人。这舞长县啊,可不是随便哪个地方就能闯的。别看你们小年轻,一个个都年轻气盛的,要是惹上那病啊,还得见阎王!"许是这回走得比较慢,气比较足,老人的话倒是说得清楚明白。 在这种地方,遇上这样的老人,其实就是一件诡异的事。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唯有谢昀,大大咧咧地走上前的一步,恭恭敬敬地朝老人行了个礼:"老人家,再往里走,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往里走就会见阎王呢?" 闻言,老人无奈地谈了一口气:"唉,都是可怜人。里面啊,其实就是一个小村落,平时也没什么人进去,我们都叫它雾绫。" 老人说着回头往山里看了一眼,嘴上依旧喋喋不休:"哎,也不知道怎么惹恼了这老天爷,竟惹上了那种怪病。死喽,死喽,一个个都死喽。这天也真是的,这雨还下不停了。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老人连连摇头,还是不是用手拍拍自己的额头。 也不管眼前这些年轻人走不走,她直接转身自顾自得回去了,但嘴里还是不停地碎碎念:"走吧,走吧……都走吧。" 看着老人神神叨叨的样子,众随从不知如何是好。 谢旷依旧皱着眉,思量几许,断言道:"走!我们进山!" 然而,公孙晰却又一次阻止了他:"今天就算了吧?太阳已经落山,如此贸然行动,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说话的同时,他放下了搂着谢宵雨的手。毕竟要是搂太久,宵雨跟他急,也不好。 闻言,谢旷回头狠狠瞪了公孙晰一眼。这人跟着来舞长,就是专门来找他事的吧?怎么他说往东,齐王就非要往西。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把这个人拦截在绥城之中。 "怎么?齐王是不敢?"谢旷挑衅地说道。 公孙晰耸耸肩,没有接话。他只是实话实说,并不想针对谢旷。 这两个人争吵,对众随从来说,根本就是神仙打架,哪里敢说什么是是非非。所以敢站出来劝架的,也只有谢昀。 "你们俩,行了,朝堂上吵不完,来这儿还吵。不累么,"说着,他转身朝众人说道,"今天我们先回去,明早再来。" 对此,谢旷只能无趣得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并甩了甩衣袖,第一个往回走。 看着大哥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谢宵雨愣了一下。她的这位大哥,该不会是个傲娇吧。 就这样,一行人齐齐打道回府。此外,有一点,大家倒是达成了统一的共识。此时完全没有必要直接回鸿运客栈,既然他们在西南方,那店小二口中那个说得极好的斗舞阁,不是正好可以顺道去看看。 离开山路,走回大道,路上的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而且越往南越密集。 舞长南边,的确跟萧条的北边完全不一样,甚至都快赶上了绥城的繁华。许是因为能歌善舞的人性格多半外向,所以两边都是纷乱的谈论声。 此时,已到戌时,然而周围的人却没有任何要休息的意思。 至于他们要找的斗舞阁,则是一个很好找的地方。只要随便找个路人问问,对方便能准确地指明方向。只不过,当指路人知道他们要去斗舞阁时,均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 很快,众人便知道了指路人为什么会那般诧异。想要进这斗舞阁,的确得跟那店小二说的那样,有钱有权。光入场费,谢昀就交出去了白银五千两,而且这还不是他们全部十二个人,仅是谢家四姐妹跟公孙晰。好在,这入场费按月算,交这一次钱,他们一整个月都能来。可他们不久后就要回绥城,没事总往这斗舞阁跑,算什么事儿! 白银五千两。这些钱,就算是摆到绥城,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交钱的时候,谢昀甚至还在想,是不是对方看他们是外乡人,才狠狠宰一刀。 "嘿,你回去之后,记得把钱如数还给我!"谢昀有些恍惚,但不忘转头和公孙晰嘱咐道。 公孙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还还是不换。这钱,就算不说,他都会主动还回去,真抠! 跟着领路人往里走,谢宵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光入场费就这么贵。斗舞阁分上下两层,中间中空。整个场馆内,充斥着鼓声、锣声、琴声、唢呐,以及一些她未曾见过的乐器。进门,就是一个极大的圆形平台,随着音乐声,大约有几百人在这中间尽情摇摆。 他们五人都是斯文人,也不会跳舞,便直接请领路人将他们带到了楼上,顺便解决晚饭。 落座后,谢宵雨好奇地往楼下探了探头,正好能看到一群人,不分男女地舞动着身姿。这……这场景,也太壮观了吧。要知道,现在可是在古代,这个男女讲究授受不亲的古代。就楼下这场景,根本就是一个大型蹦迪现场! 谢宵雨吃惊地将自己的脑袋挪了回来,却见自己的碗里已经装满了菜。 "宵雨来,快吃。饿了这么久了,肚子肯定饿了。"公孙晰殷勤地说道。 看着碗中的菜,谢宵雨忽然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该吃。齐王对她的态度,似乎换了换了种方式。嗯,这齐王是有目的的。可是!她偏偏就吃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 还没等谢宵雨夹起碗中的大鸡腿,一双筷子却径直把她面前这只大鸡腿给夹走了。 谢宵雨猛地一抬头,看到"作案元凶"竟是自己的大哥谢旷。喂,这是她的鸡腿,还是公孙晰给的。怎么大哥就拿走了! "宵雨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而且别总这么献殷勤,宵雨不稀罕。"随即,谢旷给出了他的理由。 这理由!谢宵雨很想直接反驳。这种大鸡腿,明明是她最爱吃的东西了,怎么就变成了她不喜欢。要知道,知道现在,她还在怀念前世的金拱门呢! 可是慑于大哥的威严,谢宵雨还是只能弱弱地屈服了。就……就当她!不喜欢吃吧! 这边三个人打得火热,谢昀和谢宵霁俩兄妹,倒是吃得十分安稳。 忽然,楼下的喧闹声停止了,随即,一道敲锣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来宾!有缘,大家才能欢聚一堂!更巧的是,今日我们斗舞阁,还将迎来一场真正的斗舞!"说着,他往舞台的一侧靠了靠,将舞台正中央留了出来,"下面,有请我们的两位主角,方任和张寒。" 话音刚落,两个男子便从后台走了出来,一个长得高高瘦瘦,而另一个却是极为壮实。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两人要斗舞?谢宵雨看得目瞪口呆,连手上的筷子都无意间放下了。 就在这时,附近的一个议论声闯入了众人的耳朵:"唉,这两人,终于把这事整到了这儿。" 说话的是人来着他们邻桌,边说,他还一边可惜地摇摇头。随后,他对面的人也随声附和道:"哎,这两人这么做,让岳蝶怎么做人啊。" 谢宵雨皱皱眉,听得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没办法,谢宵雨只能歪着脑袋,疑惑地瞅了瞅她那个最爱八卦的二哥:"哥?你听明白了?" 闻言,谢昀灿烂一笑:"不明白。但是,看你哥的。"说着,他径直起身,顺手带走了桌上的一杯酒。 "嘿,介意我坐这儿么?"谢昀走到邻桌两个男子旁,边说边直接坐下了,根本就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谢昀的突然出现,多少吓了两人一跳。只不过这短暂的诧异,却瞬间被楼下激烈的场景,给冲淡了。 不多说,其中一人好客地说道:"坐。没事。" 随即,谢昀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和我的朋友,今天才到舞长。听说这斗舞阁稀奇,便过来瞧瞧。可这楼下现在唱得是哪出?"三两句话,谢昀便交代了自己的状况,并丢出了问题。 对方见谢昀这么直爽,同时也看到与他同行的人,都是些斯文人,便好心解释道:"楼下这事啊,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子,闹上了斗舞台。" "哦?此话何解?"谢昀继续问道,谢宵雨也竖起了耳朵,专心听。 第29章 岳蝶 邻桌之中,一个拿着折扇的男子,用眼神指了指楼下的两人:"你看,高高瘦瘦的那个,叫张寒。而他隔壁那个,对,就是那个有点壮的,叫方任。两个人都是方家子嗣,只不过一个是直系嫡子,一个却是养子。" "嫡子?养子?看来这其中有故事。"谢昀一本正经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男子见谢昀有兴趣,瞬间来了兴致。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嘶——好酒。你们可知道,在舞长,方姓是一个大姓,足足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姓方。" 这事谢昀自然不知道,无奈只能摇头。 那男子继续说道:"那你现在知道了!这方家啊,有好几支。其中,这两人所在的那一支,是整个舞长最有权势的一支。" 说着,男子忽然摇摇头,满脸遗憾:"可惜啊……他们家虽然有权有势,可年轻一辈却是人丁稀少。这方任,可是他们家下一代中唯一一个男丁。" 男子说着,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朝楼下看看:"这……大概就是命吧。老方家,生不出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做过什么缺德事。" 许是说得口干舌燥,男子又饮了一杯酒:"不过,这方家老爷,也真是一个精明之人。对于这个独子,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宠溺。甚至还为了刺激方任,领养了另一个男孩,也就是这个养子张寒。" 说到这,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能说的,凑近谢昀的耳朵,窃窃低语:"要我说,这方老爷领回来的养子,多半就是他的私生子。" 说完,男子便又恢复了他原本的音量:"张寒和方任这两人啊,打小就彼此不对付。更巧的是,两人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天生的冤家。" 谈话间,楼下的斗舞已经开始了。随着音乐声起,两人使出了各自的绝招,场下一片欢呼。男子的注意力也全然被吸引了过去,他激动地跟着吆喝道:"好!方任好样的!" 对于这样的氛围,谢宵雨一行人,并不适应。更何况,此时此刻他们都坐在楼上,根本就没有完全融于这个氛围中,多多少少有种局外人的感觉。因此对他们来说,相比较于这斗舞,故事本身反倒是更吸引人。 见状,谢昀主动丢出去了一个问题,努力将男子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几分:"若是按你这么说,他们两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那这个女子,岂不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 "那是自然,"闻言,男子又一次把头扭了回来,但他的半分心神仍旧时刻关注着楼下的状况,"我敢跟你打包票,这岳蝶啊,就是我们舞长最美丽的女子。你以为,今天这场斗舞,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捧场?还不是因为岳蝶。" 男子口中的岳蝶,自然便是那女子。只不过男子的形容未免太夸张,反倒是让谢宵雨有些好奇,岳蝶的真容到底能有多惊世骇俗。 对此,谢昀也不甘示弱。他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贼兮兮的笑容:"这岳蝶长得这么好看?" 男子嫌弃地看了谢昀一眼,撇了撇嘴:"别嫌我说得难听,你啊,就是一个满身铜臭味有几个小钱的商人。这岳蝶啊,可是断然瞧不上你的。" 听了这话,谢昀假装很不开心地嘟囔道:"啧,看不上就看不上,本大爷还不稀罕呢。那你倒是说说,楼下这两人,岳蝶喜欢谁?"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很快回答问题的男子,却忽然陷入了沉思。思考了几瞬,他犹豫地说道:"若是我猜啊,岳蝶应该是喜欢方寒。" "我觉得不是,"忽然,一个反对的声音突然闯入,而此人则是坐在男子对面那个一直没有跟谢昀说话的人,"岳蝶喜欢的人,或许并不是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说完这句话,此人就再也不发表任何言论了。而且,他连视线都根本不看谢昀,只是自顾自地吃菜看"戏"。 既然对方一脸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谢昀也没打算自讨没趣。这话题也就这样,打住了。众人也开始全心全意地观战了。 就在方任和张寒即将决出胜负时,忽然从场下冲出来了一个女子,二话不说,便将两人直接拖走了。 不用说,此人定是这场赌约的另一个主角——岳蝶。从上往下看,谢宵雨只看到了女子风一般的身影。具体的容貌,则是完全没有看清,但是她头上那个发型,让宵雨一眼就记住了。 这一场万众瞩目的斗舞,就这样,像一场闹剧一般,结束了。斗舞阁恢复了先前的闹腾,齐舞又起。 此时已近深夜,谢宵雨一行人,便决定返回鸿运客栈。 走出斗舞阁看到平静的街道的那一瞬间,谢宵雨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有两个男人为了向爱人求爱,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她挽着姐姐的手,有些恍惚地说道:"这边的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可真直白。" 谢宵霁看了看一脸感慨的妹妹,忍不住捂嘴一笑,这小家伙,竟然装深沉。笑完,她的目光则忍不住地往公孙晰那个方向瞟了瞟。 公孙晰站在距离两姐妹几个身位的地方,因此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公孙晰才不屑于用这种表达方式说出心里话,若是有人敢打他家宵雨的主意,他绝对会折腾得那人,连找阎王的路都看不到。 当然这话,他自是没有说出口。而站在他不远处的谢昀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斗舞阁,嘴上忿忿地说道:"这地方,我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多来几回!毕竟五千两啊……" 在斗舞阁门外等候的众随从,见几位主子出来了,忙迎了上去。随后,一行人便紧赶慢赶地回到了最初的鸿运客栈。 是夜,谢宵雨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至于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兴许的出门在外,心中多有不安?兴许是舞长这地,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或者是白天,某人无意间搂了她一下……? "宵雨?还没睡呢?"忽然,谢宵雨听到姐姐轻声的问候。她张了张嘴,刚想回答,一个更有意思的想法便从脑海深处崩了出来。 随即,她抱起自己的枕头,直接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朝姐姐的床走去。没错,她就是忽然心血来潮想钻姐姐的被窝!前一世,她也是这样钻大学室友被窝的! 谢宵霁没想到妹妹会突然钻进自己的被窝,差点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只不过,在出声的同时,她的嘴便被谢宵雨给捂上了。 "姐,别叫,是我,宵雨。" 谢宵霁连忙点头示意,谢宵雨便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两姐妹同床共枕,这件事对谢宵霁来说,是第一次。她虽然诧异,但心中还是甜的,有这样一个甜心小妹,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再联想到自己这一世注定的不幸,反是让谢宵霁更加珍惜自己和妹妹的这份情。 至于谢宵雨,却并没有多想。在她的世界里,跟好朋友睡一张床,是促进友谊的一种方式。她直直地躺平,眼睛呆呆地看着上方。似乎,心境平静了不少,没有先前那么慌张了。 "宵雨,你是不是,心里还喜欢齐王?"谢宵霁忽然扭头看了谢宵雨一眼。 听到这个问题,谢宵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回道:"也许吧。" 谢宵霁欣慰一笑:"还记得那个曾经我跟你说过的梦么?" 梦?谢宵雨自然知道,所谓的梦就是姐姐上一世的经历。她平静地回道:"记得。" 似是叹了一口气,谢宵霁释然一笑:"在那个梦里,除了我自己,我也梦到了你。梦里,你对齐王,不像现在这样清冷,从始至终都一直追随着他,可结局却并不好。梦醒之后,姐姐曾想过,你那么爱齐王,可齐王心里没你,嫁给他,你是不是其实是不幸的。" "但是,当我听到齐王向父亲提亲这个消息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跟齐王在一起,会幸福的。这个世上能给你幸福的人很多,但只有你喜欢的恰好愿意给你幸福,才是最难的。" 谢宵霁说着,扭头看了看妹妹。见她沉默不语,便也不再往下说了。 谢宵雨的脑海中,徘徊着姐姐的这段话。在姐姐心中,男女之情是破碎的,而此时她却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如此言说,这份姐妹之情,不免沉重。 至于她跟齐王,相处方式确实有些诡异。她作为一个穿书者,竟喜欢上了原书那个让人厌恶的男配,这或许是她最初完全没想到的。可是,公孙晰喜欢的人,究竟是上一世的谢宵雨,还是这一世的她呢? 谢宵雨微微摇摇头,心中有些苦涩。这个问题,就算她想知道,或许她也不敢找公孙晰问吧。 谁知道呢,还是随缘吧,顺其自然,过得轻松。 谢宵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等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前一夜,众人约好了今日要早些启程,去雾绫寻找母亲。所以谢宵雨连忙起床,急匆匆地收拾完毕往楼下赶。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启程,谢宵雨准备上车之时,她却意外地在客栈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乍一看,好像就是她在绥城找的张闯。 所以,张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太子? 第30章 雾绫 发现张闯的一瞬间,谢宵雨便将目光丢向了公孙晰。正巧,公孙晰也在看她。 两人眼神相触的一瞬间,谢宵雨便知道,齐王也发现了张闯。可是现在,他们不可能直接上前找张闯攀谈。毕竟在场接触过张闯的,只有她跟齐王两人。而且,此时此刻,对众人来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进山寻母。 看来,若是想找张闯问个明白,只有等今日之行结束。而且,她上次撒谎了,有点心虚,还得约上公孙晰。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寄希望于张闯不是在鸿运客栈吃饭,而是住店。不过,刚刚张闯好像是把行李递给了店小二,那多半就是住宿了吧? 深思的同时,谢宵雨在姐姐的催促下,上了车。随后,马车便往西南雾绫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去。 一路上,谢宵霁满是激动和紧张。对此,谢宵雨只能放下自己心中所想,转而宽慰姐姐。 然而,当他们来到昨天遇到老人的那地地方时,却发现那位老人已经不在了。这直接为他们的"寻母行动",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难道,那位老人是某人故意安排的?亦或是有人想引导他们前往那个名为"雾绫"的地方?可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对此,谢昀提出了撤退的想法,可谢旷却直接果断地拒绝了。只要能找到母亲,就算是假的信息,他也要一试。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针对他们一行人,那哪里是想躲就能躲的? 若是那样推测,那他们住的客栈,多半就是有问题。作为当朝太傅的孩子,他谢旷可不是怕事之徒。而且,若是鸿运客栈真有问题,他就找出证据!杀回去! 这种想法,不可谓不莽。谢宵雨本以为这一次公孙晰又会提出不一样的看法,可没想到,他却什么都没说。 谢昀见自己的建议不被大哥认同,也只能撇撇嘴。他的想法,本就摇摆不定。见大家无人赞成,便只能作罢。一行人随即不紧不慢地往山上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众人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村落。望去,还有袅袅升起的白雾。 见状,谢宵霁有些激动地捂住了胸口。她有一种感觉,她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 一旁的谢宵雨,同样也很开心,只不过她却是嘿咻嘿咻地喘着粗气。终于不用再走山路了,她是真的不怎么喜欢爬山。 众人皆露出了喜色。只有一直紧跟着谢宵雨的公孙晰,微微皱了下眉。今日之事,未免太过顺利了。 随即,整个队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走近再一看,谢宵雨发现这个村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凉。村口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在负责烧水。水蒸气上升,正好就是他们先前看到的袅袅白雾。除了这个男子,还有好几个与他着装类似的男子,来回奔走,似乎在忙碌着什么。 许是太忙了,对方没有发现他们的出现。 就在这时,落在后面的谢宵霁也终于抵达了村口。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忽然情难自已,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表哥!" 听到这个称呼,谢宵雨便知道,她们是找到目的地了。 见状,公孙晰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难道是他多虑了? 然而,都这样了,谢家兄妹哪管什么诡异不诡异,纷纷跑了上去。 许是听到了村口了动静,没一会儿,一个全身穿着白衣的女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白衣女子的一瞬间,谢宵霁更是直接冲了上去,满满地抱住了她:"娘,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没错,从屋内走出来的女子,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萧柳灵。可萧柳灵还没看清楚眼前状况,便被自己的大女儿抱了一个满怀。 愣住,是萧柳灵的第一反应。可当她看清楚怀里的人是谁时,急忙连连将她推开:"放开放开,我身上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惹病了怎么办!" 萧柳灵的语气极为严厉,可落在谢宵霁耳中,哪有半点责备之意。她欢喜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萧柳灵没好气地瞪了谢宵霁一眼,随即转身朝还在村口的众人走来:"你……你们怎么,都来了?" 谢宵雨冲母亲笑笑,心里却忍不住说,还不是因为母亲你离家出走了。不过现在,两位哥哥一位姐姐在场,若是要责备母亲,也轮不到她。作为最小的一个妹妹,她就负责在一旁乖乖看戏就好。 果然,听到萧柳灵的这个问题,谢旷径直站了出来:"这就要问母亲了,到底这心得有多硬,才能抛弃我们这一大家子,来这种鬼地方。" 闻言,萧柳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知道,想要从大儿子嘴里听出一句好话,基本是不可能的事。甚至连她二儿子,一个原本只是带着话痨属性的萌孩子,都在这位大哥的影响下,走上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发展方向。 "我……我不是想出门救死扶伤么!"虽然气势弱,但萧柳灵还是倔强地反驳道。 随即,谢旷又立马怼了回去:"是是是,救死扶伤,抛家弃子。" 至此,萧柳灵除了怒视,已经不想跟这个儿子说话了。这个死孩子,会不会说话! 谢宵雨安静地站在一旁,可脸上已是满脸震惊。她的这个大哥,还真敢说。看来她先前会觉得二哥毒舌,是因为没见识过大哥的功力。这两人,根本没法比啊! 见到母亲在大哥这儿吃瘪,谢宵霁和谢昀忍不住掩嘴偷笑。倒是一旁的公孙晰,径直站了出来:"谢夫人,您好。我有个问题,想让夫人解答一下。昨天下午,我们在半山腰遇到了一个老人,可现在她却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此人,您可知道?" 公孙晰对谢家内部的拌嘴,一点都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谢宵雨的安全。若是他们真的走进了某个圈套中,那他这个局外人,可不能放松警惕啊。 闻言,萧柳灵才注意到一旁的齐王。齐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大儿子的夺命连环质问,萧柳灵当然非常乐意解答公孙晰的问题:"你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曾经,她也是这个村落的居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离开了村子。许是对村子还有所留恋,她便在山腰处建了一间小屋,并住了下来。至于她人此时不在,我倒是说不清楚原因。因为按村里人的说法,那个老人应该是不会离开她住的那个地方。"萧柳灵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很明显,整件事都透露着一丝怪异。可到底怎么回事,公孙晰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垂着头,自顾自地思索,便自然而然地被众人晾在了一边。 随后,谢宵霁提出要帮母亲的忙。萧柳灵虽然很想拒绝,但谢宵霁硬要黏着她。考虑到大女儿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学习医术,她终究还是答应了。 教了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众随从便加入了干活的队列。 好在,谢昀、谢旷、谢宵雨和公孙晰,没有逞强说要帮忙。 谢旷和谢昀,倒也不是不心疼母亲,只不过行医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真的不擅长。以他们笨手笨脚的程度,绝对只需要一刻钟,便能让他们的母亲将他们高声呵斥走。 与他俩你不一样,齐王公孙晰,则是打心底里不想动手。毕竟他现在会在这里,只是因为某人也在这儿。 至于谢宵雨,她当然不懂医术,对处理疫病,也丝毫不感兴趣。现在,她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原本的谢宵雨对母亲的医术几乎不感兴趣,否则她不是就要当场露馅了么? 于是,四个人只能在这个雾绫村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了。 和村口的景象完全不一样,走进村子里,便能瞬间体会到瘟疫对一个村落的强大杀伤力。四周,是一片死寂的寂静。偶尔传出一些悲泣的啼哭声,许是哪家人不幸,终究未能及时救治。 看着周围这荒冷的场景,谢宵雨打心底里有些同情,但又有些无奈。她上辈子又不是学医的,遇到这种事也只能束手无策。而且在这种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古代,惹上这种病,除了等死,又能怎么样呢? 有那么一瞬间,谢宵雨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母亲会不管不顾地从家里逃出来。 走着走着,忽然,一道犀利的责骂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岳农!你看看!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如今自己在外面发达了,就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了!她弟弟都快被这个病折磨死了!她竟然还口口声声地说和她无关!?有没有一点良心!"女子的声音很尖锐,与周围安静的环境格格不入。 四个人听到声音,都不免愣了一下。可当他们想要走近一步,听得更仔细些时,却忽然被一人叫住了。 "小伙子们,别管。他们岳家的事啊,管不了!" 谢宵雨回身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女子,扶着门框,站在一间屋子门口,手里则拿着一张包药材的纸皮。看来,是急匆匆从屋里赶出来的。 谢宵雨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女子此话,是何意? 中年女子见面前的人没听懂她的话,连忙补充道:"你们是村口那位菩萨娘娘的人吧?我跟你们说,这岳家婆娘就是一个搞不灵清的泼妇。你们啊,没必要进去劝架!" 闻言,谢宵雨终是明白了这个妇人的意思。但是"菩萨娘娘"?这个称呼是在说她的母亲?还……真有那么点贴切。 另外,这户人家姓"岳"? 第一时间,谢宵雨脑海中便又出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时间晚了。虽然也没明说固定的更新时间,嘻嘻~ 暂定基本更新时间为晚上六点,若是有事耽搁了,可能会拖到晚上九点。再晚的话……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QAQ不要揍小酌! 关于更新时间,其实小酌可能还会进行调整。或许中午十二点?可以考虑一下?(认真思索脸! 第31章 泼妇 就在谢宵雨还在努力回忆岳蝶的身影时,一道幽幽的埋怨声又从那个争执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蝶儿在外面赚钱不容易,你没事老惦记她干嘛?"男子虽然是在抱怨,但光从气势上讲,就是唯唯诺诺的。 谢宵雨沉思着搓了搓自己的下巴。蝶儿?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她们口中的这个女儿就说先前他们看到过的岳蝶? 针对男人的反驳,对面的女子根本就不对他客气,立刻继续数落道:"赚钱不容易?赚钱不容易!别一天到晚跟我说这不容易那不容易。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穷哭累!你看看你女儿,明明身上都是钱!否则就凭她,怎么可能穿得上那种好衣裳!?真是一只白眼狼,赚钱了也不知道补贴家用。家里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她倒好,还在外面风流潇洒。听说啊,你这个女儿,一天到晚,就在用她那张狐媚妖子的脸,勾引有钱人。这样脏的钱,我还不稀罕用!"说着,一道响亮的砸东西的声音,"嘭——"的一下,又从那个屋子里,传了出来。 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谢宵雨忍不住眉头紧锁。嘿,这女的!嘴怎么就这么欠!明明就是在嫉妒岳蝶,却偏偏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凌|辱她。神特么岳蝶赚的钱就要给这女人用!神特么给了钱了,还嫌脏!没错!她就是忍不住想上去爆粗口了! 心里情绪激动,可谢宵雨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因为她正在拼死压制自己的怒火,这是人家家事,人家家事!跟她没关! 大约过去了足足两分钟,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出现了。只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懦弱:"你要是看上了蝶儿的那身衣服,下次她来,我就跟她说说,让她抽空给你带一套。还有,你别总这样说蝶儿,不好听。让她听到了,也不好。" "我管她爱不爱听!就一个女娃娃,难不成我还当祖宗供着,"得,机关枪又来了,"还你跟她说说,你以为你这个当爹的,在她心中,能有多少地位啊!还不如那个老不死!走走走,你快给我去找岳蝶。去问她要给儿子看病的钱,你要是要不回来,你就别给我回家!" 至此,众人基本敢确认,这个岳蝶,多半就是他们看到的岳蝶。当然,得排除重名的可能。若真是如此,那这岳蝶的身世,未免也太惨了吧。且不说这懦弱的爹,就是摊上这种娘,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外面不……不是有萧大夫么?你就让她看看嘛。我们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非得出去找大夫。"男子继续小声说道。 当即,女子便"哼"了一声,然后好死不死地开始数落萧柳灵:"萧大夫?才认识没几天,就开始'萧大夫'了?也不知道这人给村里人灌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把她当成活菩萨供了,什么好吃的,都往她那儿送!免费给别人诊治?这不就是一个唬人的噱头么!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不给她钱,她真能把小儿治好?这天底下,哪来的这种好事!你见过这村里,哪个人是被她治好的?我要是把小儿拿过去让她看,出了事!怎么办!走走走,你快去找岳蝶要钱!要不到,你就别回来!" 这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欺负人欺负到她娘头上了!谢宵雨承认,她怒气上头了!想都没想,便直接冲了出去! 然后刚走出两步路,一个强而有力的手却直接拽住了她:"宵雨,别去。这种人,跟她争执,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而且,对方冷不丁还会朝你砸东西!若是因此受伤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拽住谢宵雨手臂的人,不是她的两位大哥,而是公孙晰。虽然心中对公孙晰阻止自己感到有些不爽,但公孙晰的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跟泼妇吵架,有什么意义?这样作妖的人,自有天收。 但谢宵雨仍心有不甘,便不服气地转头看了看旁边两位哥哥,却见他们也没动,只是极为鄙视地看着那个屋子,眼里除了不屑,就是嫌弃。 四个人没往那个屋子走去,可没一会儿,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不用说,此人定是刚刚说话唯唯诺诺的那个男人。 谢宵雨很想上去质问一句,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你家女人。可因为手被公孙晰拽着,她的理智多少也被拽回来了一些。 男子低着头,朝四个人走来。许是用余光看到了四人的影子,有些吃惊地抬起了头。当他看到一群人都鄙视地看着他,其中有一个还似乎有些愤怒时,心中难免有些诧异。可随即,便又一次垂下了脑袋,灰溜溜地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这人,真特么怂! 回去路上,谢宵雨还是有些情绪激动,但公孙晰拽着她的手,死死不放。等谢宵雨冷静几分,意识到她跟公孙晰似乎在变相牵手,心却突然有些慌乱。以及,她心底似乎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在跟她说,不要放开,不要放开! 直到众人又回到村口,公孙晰才放开宵雨的手。 手臂被松开的一瞬间,谢宵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当然,她才不会把这个事情告诉公孙晰。 之后,四个人便没什么心思逛村落了,只能干瞪着眼看母亲和谢宵霁忙碌。 期间,萧柳灵来找过公孙晰一趟。两人走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单独说了会儿话。谢昀有些好奇,母亲为什么会忽然找齐王。随即,谢旷便丢出了一个他认为的答案——母亲一定是在数落齐王的浪子行为,而且肯定让他放弃宵雨,别来招惹我们谢家的女子! 这话,谢宵雨听在耳里,却心不在焉。是啊,母亲还能有什么事找齐王,多半也是因为她吧。可母亲会对齐王说什么呢? 没一会儿,萧柳灵和公孙晰便回来了。招呼一声,萧柳灵又去忙了。公孙晰脸上一如既然的平静,根本就看不出两人聊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随后,四人又只能继续低头看昆虫。 许是看他们实在无聊,许是见天色也不早了,萧柳灵便开始督促众人回程。谢宵霁提出要跟母亲一道留下来过夜,但萧柳灵毅然决然地将这个提议给否决掉了。 这雾绫又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没事留下来过夜,干嘛?要是他们也惹上了疫病,她还得花心思,给他们治病。 最后,萧柳灵答应了谢宵霁第二天还要来的请求,谢宵霁才终于罢休。 但为了母亲的安全考虑,不管萧柳灵答不答应,谢旷还是自作主张地将随行的谢家仆从,留在雾绫。 萧柳灵知道自己说不过大儿子谢旷,便只能听从他安排。但她还是尝试着努力了一下,最后终是把胡桃塞还给了谢昀。这些人出门在外,身边也少不了照顾的人。 至此,返程了人减少了一半。左和和胡桃,则是唯二两个还回鸿运客栈的仆人。回到鸿运客栈时,已是酉时,胡桃忙吩咐店小二给他们准备吃食。 谢宵霁匆匆吃了点,便回房休息了。毕竟忙了一整天,还来回颠簸了这么久,累得慌。谢旷回去地也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怎么想跟齐王呆在同一个空间。倒是谢昀,跟胡桃主仆二人,开心地吃着饭。 谢宵雨是故意墨迹地吃着碗里的饭粒。她要想办法留到最后,这样才有机会跟公孙晰探讨张闯的问题。 公孙晰看出了谢宵雨是故意的。不过,未婚妻想要留更多的时间跟他吃饭,他开心得配合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异议。 等到谢昀吃完时,谢宵雨才吃了一半,而公孙晰则是基本只动了几口。 谢昀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瞬间也看出了两人的故意。难道,这两人有事发生?他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该管管?免得宵雨被欺负?可是,现在的这个氛围,他似乎好像有些多余? "嘿,你们俩怎么不吃啊?是这饭菜不合胃口?我先前专门让胡桃吩咐店小二,少放点辣椒。今日这饭食,不是还可以么?"谢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本正经地关心道。 谢宵雨不知道怎么赶自己的二哥走,便忙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一旁的公孙晰听到谢昀的话,忍不住眉头一皱。这人!真碍眼,不知道呆在这里,很不合适么! 见谢昀还是一副不愿意走的样子,公孙晰发话了。他冷冷地说道:"你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谢昀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确实又无从下口。这齐王!若是真要娶宵雨!他绝对要给这人使绊子!想要赢得美人归,还得问问他这个当哥哥的,同不同意! 有些恼意,但谢昀还是狠狠地瞪了公孙晰一眼,然后转身大步一迈,仰首挺胸地离开了。 谢宵雨抬了抬自己的眼皮,见自己的几位哥哥都走了,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虽然让哥哥误会她和齐王了,但她总算是能跟齐王两人,单独说说张闯的事了。 "早上,你也看到了吧?"谢宵雨试探性地问道。 第32章 身世 "嗯。看到了。"公孙晰抬起头,平静地看了谢宵雨一眼。 谢宵雨戳了戳自己碗里的米饭,继续自顾自地疑惑道:"你说,张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原本,她想主动提出"张闯或许是太子派来的"这一猜想。但转而一想,就算公孙晰是重生的,他应该也不知道张闯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吧。毕竟张闯的行事风格,就是把自己深藏。而上一世,他跟公孙晰是对立的。 公孙晰看着谢宵雨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憋不住想笑:"应该,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随后,他又想到了那一天雨里,两人赶去找张闯,宵雨各种瞎编乱造的场景。虽然那话编得他生气,但那种氛围,他很喜欢。 心血来潮,公孙晰的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所以,我亲爱的妹妹,你可有兴趣,跟哥哥一起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谢宵雨听到这话,瞬间毛骨悚然,怎么公孙晰竟主动代入了兄妹角色。而且听他这话,似乎对张闯了如指掌? 忽然,有那么一丝灵感,嗖得一下闯入她脑海。不对啊,那个下雨天!公孙晰可是二话不说,直接带她去了张闯的家。所以,这一世,不对是这两世,从始至终,公孙晰都知道张闯的事吧!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张闯已经被公孙晰捷足先登了! 若是如此,那么那一天,她的所作所为,不是太滑稽了么! 越想,谢宵雨心中不安的感觉就越重。这公孙晰,该不会把她当猴耍吧!? 看着谢宵雨开始微微涨红的小脸,公孙晰暗道一声,不好。 如今,转移注意力,是最好的办法! 想罢,他二话不说,转身径直朝客栈后院走去。无奈,谢宵雨只能放下手中筷子,跟上公孙晰。 两个人相继离开了座位,可谢宵雨却没发现,楼上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偷偷地观察着他们。而此人,正是先前被公孙晰赶走的谢昀。 原本,谢昀以为自己偷看到的会是齐王和妹妹谈情说爱的场景。可他却没想到,两个人连手都没牵,只说彼此说了几句话,便朝客栈后院走去。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被好奇心驱使,谢昀决定跟上去。他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胡桃跟上,并理直气壮地解释道:"走!我们跟上去!我可不能让某人欺负宵雨!" 跟着公孙晰,谢宵雨第一次迈入鸿运客栈的后院。走进后院的一瞬间,她便看到了两只公鸡在撒欢地跑。当然,不可忽视的是,遍地都是些鸡屎粪便。 谢宵雨不解地歪着脑袋看看公孙晰。他带她来这儿,是何意? 随即,公孙晰便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角落里的一间房:"喏,那边。" 顺着公孙晰的视线,谢宵雨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不偏不倚,正是张闯,此时他正极为认真地埋头看着桌上的书。 "小先生?"下意识,谢宵雨惊呼了一声。这里不是客栈后院么?怎么张闯会在这儿? 许是听到了谢宵雨的声音,张闯也顺其自然地抬起了头。看到面前三个人的那一瞬间,张闯眼底也划过了一丝诧异。 他赶忙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慌张地从角落的屋子里,小跑出来。站定的同时,"齐王"二字,差一点就从他的嘴巴里,蹦了出来。 但立刻,他就想到,齐王应该还没跟未来的齐王妃坦白吧。那他要是率先露馅了,不是又要遭罪了么。于是,他又顺势继续演道:"你们两兄妹,怎么会出现在这鸿运客栈?舞长距离绥城,可并不近,你们怎么游山玩水到了这儿?" 说着,他又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还有,后面那个人,是你们的朋友么?那要将他也叫进来么?" 后面有人?谢宵雨犹豫地将脑袋转了过去,正巧看到了二哥谢昀正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往这边瞧。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儿?"谢宵雨下意识便将这个问题丢了出去。 谢昀发现自己不巧被逮个正着,瞬间慌了。他连忙一本正经地从后面走了出来:"正巧如果这儿,你们慢聊,你们慢聊。"说着,也不等众人跟他说什么,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他可不想让二妹妹知道自己对她跟齐王的事感兴趣,再说了,偷窥这事,多摆不上台面。不过,离开的同时,他的脑内却在思考他刚刚听到的。"兄妹俩"?公孙晰和谢宵雨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兄妹?而且,他们怎么会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同时认识一个乡野村夫? 这些显而易见是有问题的问题,很明显,并不会有人回答谢昀。 公孙晰见谢昀识相,心情瞬间往上走了好多。其实,从谢昀躲在楼梯角落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此人。所以刚刚,他才会直接给张闯使了一个眼色,让其戳穿背后这跟踪之人。 谢宵雨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没等她细想,张闯却又说话了:"刚刚那人,应该是你们同伴吧。就这样离开,没事吧?" 见小先生有些拘束,谢宵雨忙粲然一笑:"没事,我二哥心宽。"虽然她不知道二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人,但她想跟张闯搞好关系的这个初心,是不会变的。 说着,谢宵雨又继续问道:"对了,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张闯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舞长,是我的故乡。而这间客栈,则是我在舞长的家。" 张闯都这样说了,谢宵雨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原来,一直都未曾露面过的店小二口中的那个老板,就是张闯。 与此同时,她心中忽然多了一个合理的猜想。上一世,太子来过舞长。该不会,两人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吧。唉,这原作者,为了保持智囊的神秘,关于他的身世,一点都未曾提前。 就在这时,客栈的店小二忽然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到这些客人竟在后院,不免有些吃惊:"诶?你们怎么在这儿?老板,客栈后院又不怎么干净,你怎么可以带他们来这人。这几位,可是我们客栈的贵客,老板你可不要怠慢了。"这话,听着怎么还有言外之意。 "张永林!我不是跟你说了,别叫我老板!"闻言,张闯厉声呵斥道。 可店小二,却丝毫不慌张,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你明明就是我的老板,我叫你老板又没什么错?"似是觉得后院没意思,没打招呼,店小二便径直离开了。 这……人物关系?好像有点复杂啊…… 对此,谢宵雨只能将好奇地目光,丢向张闯。 张闯挠了挠头,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毕竟是家丑,让齐王和未来的齐王妃知道,多尴尬。可现状是,他要是不解释,眼前这两人,似乎并不愿意放过他。 他只能无奈地笑笑:"他是我的弟弟,我们两个是亲兄弟,只不过父母早亡,只留下了这一间客栈。而我跟弟弟两人,从小相依为命。" 看着张永林离开的方向,张闯的目光暗了几分:"他在怪我,怪我不管这个客栈,丢下他独自跑去了绥城。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要是在这个舞长,我们兄弟俩,能靠这间客栈活下去,我哪还需要去绥城另谋生路。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回来看过他,总是托人把钱带回来给他,所以他才会用'老板'的称呼,叫我。" "要不是前些天,这雨下得太凶,我兴许还不会下定决心回来看看他。可我这一回来,他就跟我闹脾气。以前,他可是一个极为听话的孩子。" "可是,小先生。你们二人虽然都姓'张',可这么名字为什么一点关联都没有?"想着,谢宵雨还是将心中的不解丢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张闯笑了:"这个啊,说出来,我还真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曾经的名字,叫张永松。曾经有一个算命先生,为了算了一卦,说我之所以天生胆小,原因就在我这名字上。'松'跟'怂'谐音,所以我只会越来越胆小。但是,我是哥哥,也是这家的主事人,太胆小只会让弟弟受欺负。所以,我便将我的名字,改成了张闯。" 至此,张闯那神秘的面纱,终于挑开了。原书中的那个极为重要的暗中智囊,原来是有这样的身世。 当然,谢宵雨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很重要的事。既然张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舞长人,想必他一定知道很多这边的事。那么,舞长第一美人岳蝶,想必他也知道。 在继续追寻线索之前,谢宵雨想到了另外一件她必须要先做的事——承认自己撒谎的错误。且不说公孙晰是不是收买了张闯,总是她单方面,也不想让这个笑话,继续下去了!而且,自己的两位亲哥哥就在这,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两位哥哥,陪她演戏。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小先生,有一件事,我可能要跟你说一句道歉。" 张闯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但还是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地问道:"嗯?" "我和这位公子,其实并不是兄妹。"谢宵雨轻声说道。然而话音刚落,公孙晰便直接将话头接了过去:"她是我的未婚妻。只是有些调皮。" 闻言,张闯直道"没事"。总算不用再演戏了。 言归正传,谢宵雨严肃地丢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小先生,既然你是舞长人,那你可知道岳蝶?" 闻言,张闯的脸色一滞。随即,平静地点了两下头。 第33章 解谜 看到张闯脸上闪过的那一丝犹豫,谢宵雨瞬间明白了。岳蝶之于张闯,可能不仅仅只是知道而已,两个人多半还有一些瓜葛。 联想到这,谢宵雨心里忽然有些后悔。岳蝶应该就是张闯心中的女子吧?张寒跟方任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岳蝶,而他却只能窝在这边缘角落,郁郁不得志,想来心里必定不好受。现在,她却偏偏要揭他的伤疤。 当初在看书的时候,谢宵雨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次在太子穷途末路之际,就是这个人用他的鬼主意,将太子一次次地救回来。所以,当她意识到可以利用穿书者这个身份优势去拉拢一些人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人在陋巷"的张闯。 从始至终,谢宵雨是打心底里佩服小先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借她的穿书之便与之交好,然后利用他。 此时此刻,岳蝶究竟是什么人,对谢宵雨来说,变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不过也对,这种偏僻小村落里的一个美丽村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小先生,我只是在斗舞阁见到两个男子为了这位名为'岳蝶'的女子,进行了一场斗舞,觉得好奇,便想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若是不想说,不强求的。"谢宵雨轻巧地说道,面上努力露出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原本,谢宵雨以为此话题会就此作罢,却不想张闯竟主动接话:"斗舞阁?你们去过斗舞阁了?那可不是一个寻常人能进的地方。另外,竟然还发生了'两个人男子为一个女子整出一场斗舞'的事?这可就更稀奇了。要知道,在斗舞阁当众斗舞,可是一年都难得见到一次的事。"这话,说得很轻巧,听得也很自然。张闯这情绪,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谢宵雨还是有些担心,张闯会不会是强装振作。虽然心有疑惑,谢宵雨嘴上还是老实交代道:"我们是昨晚去的斗舞阁,也是因为听说了斗舞阁的稀奇,才去那儿凑热闹的。昨晚斗舞的两个男子,一个叫方任,一个叫张寒。听邻桌吃饭的老乡说,这两个人还是一对兄弟,而这个张寒,则是方家领养的孩子。"谢宵雨生怕张闯不知道,忙将自己的所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怕小先生受刺激,谢宵雨忙继续转移话题:"没想到当众斗舞,竟是如此少有之事,看样子我们运气还真不错。" 闻言,张闯脸上没有露出任何难过的情绪,反而浮上了一抹无奈:"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人,我都知道。因为,这个张寒,曾经是我的弟弟。" 一句话,瞬间让谢宵雨瞠目结舌。原本,谢宵雨以为张寒和张闯都姓"张",只是因为大家都是舞长人,同姓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没想到,两人竟然还真的有关系。 吃惊的同时,谢宵雨也瞬间明白了刚刚张闯的情绪变化。从张闯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并不是因为岳蝶,而是他的这个小弟张寒。张寒是被方家领养的,那在这个时代,作为嫡亲哥哥的张闯便基本上不能在认张寒这个小弟了。 或许,张闯的那一丝难过,是因为这个事情? 见谢宵雨愣住了,张闯忙哈哈一笑,以缓解眼前的尴尬:"这家伙,也真是的,竟然丢人丢到了斗舞阁上。这回家,定是要被方家老爷责罚了。" 哦?听这语气,张闯和张寒这个弟弟,似乎关系还不错。 不等谢宵雨发问,张闯便主动继续往下说:"那一年,我十岁、永林八岁,而小寒只有五岁。其实方家老爷会领养小寒,纯粹是因为偶然。那一天,许是天色太暗,从外面回来的方老爷便住在了我们客栈。然而,正好就在那一天,家里最后的一个大人,也就是我的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张闯停顿了一下,许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调整了几个呼吸,张闯又平静地说道:"方老爷是一个好心人。当时,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们三兄弟,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给母亲处理后事。最后,是方老爷帮我们安葬了母亲。离开时,方老爷带走了我的小弟。永林不愿意离开这个客栈,便和我两人,打点起了这个鸿运客栈。现在,这客栈虽然生意不好,不过也算是我们永远的家。至于小寒,虽然是方家的养子,但每一年母亲忌日,他都会回来。" 听到这,谢宵雨算是明白了。这三兄弟的关系,其实永远被那一份血缘关系牵绊着。就算张寒成了方家的养子,也不会将这份情割断。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张闯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滞了:"其实,在众人眼里,我这个小弟,便是我母亲和方老爷的私生子。大家都不相信,方老爷会这么好心白养一个人。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所以就算被说,方老爷也从来未曾解释过什么。" 唉,有时候,在旁人眼里,就不存在什么好心。只要做了某件事,便是有所利,有所图谋。谢宵雨脑中有些感慨,可她也清楚,自己什么都改不了。而张闯,则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 "至于岳蝶,其实我对她的了解,来自于我这个小弟。正如你们所见,岳蝶就是我这个小弟的心上人。而且,是从小就喜欢的那种。岳蝶的身世很可怜,她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奶奶。祖孙俩就一直窝在山里的一个小茅草屋里。十年前,老奶奶眼睛还好,还能倒腾些针线活,勉强度日。现在,不行了。不过好在岳蝶争气,早年跟着一个路过舞长的大夫,学了一两年医术皮毛。也算是能混个日子。" 听到这,谢宵雨便将故事都串其起来了。现在,她的心里有九成的把握,雾绫村里听到那两夫妻提到的那个岳蝶,多半就是他们认识的这个岳蝶。而山腰上遇到的那个老人,则是张闯口中的这个老人。 十多年前,多半不是岳蝶想要离家出走,而是那位老人带走了岳蝶。不过,要是把那样的父母搁谢宵雨身上,她准一有能力自食其力,便离家出走。 此外,张闯不知道岳蝶的身世,定是岳蝶不想说。所以,作为一个外人,谢宵雨也完全没有必为岳蝶补充。 谢宵雨心里盘算着这些事,可张闯的讲述依旧没停。当然,谢宵雨也一个字没漏得全听进去了。 "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小女孩,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张寒遇到岳蝶,大概是他到方家的第三年。那一年我见到小寒时,他很开心地跟我分享了心中的秘密。"说着,张闯脸上竟露出了一个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那一天,天下着小雨。跟着奶奶出来买菜的岳蝶,不幸跟奶奶走散了。她不敢跑到大街上去找奶奶,便只能躲在桥洞里哭,正巧被小寒遇上了。所以,他便拉着岳蝶的手,去集市找岳蝶的奶奶。张寒还跟我说,当他看到那个老人着急的模样,便想到了我们的母亲。也从那时候起,他的眼里便住进了那个小女孩。而我,对岳蝶的记忆,便也由此开始。" 听到这,谢宵雨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方任呢?他又是如何认识岳蝶的。" 闻言,张闯忍不住眉头一皱,咬了咬嘴唇:"那家伙!" 见自己有些失态,张闯便继续说道:"按我的想法,方任喜欢岳蝶。其一是因为岳蝶长得真的好看,其二则是因为岳蝶是张寒的心上人。方任从小看不惯我小弟,其中的缘由想必不用我多说。所以,只要是我弟弟喜欢或拥有的东西,方任便想对之占为己有。至于方任对岳蝶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其实我还真不知道。" 至此,谢宵雨总算是弄明白这些人的恩恩怨怨了。 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张闯便主动提出了散场。不过,一向胆小的张闯,竟主动提出了第二天带他们去见自己的弟弟张寒,兴许还能有机会见到岳蝶。看样子,在自己的家乡,张闯也有做东道主的一面嘛。 对此,谢宵雨心里满是开心。对于岳蝶这个女子,她是真的很感兴趣。一个女子,究竟美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让整个县的人,都心服口服。至于跟姐姐去雾绫,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来也只能看蚂蚁搬家、蚱蜢打架以及鸡狗大战。 听到张闯的提议,一旁的公孙晰眼底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地算计。见谢宵雨不说话可眼中却是满眼兴趣,他便直接答应了张闯:"可以。"公孙晰的话虽然只有两个字,可是却让谢宵雨心满意足。 随后,两人便双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后,谢宵雨看到姐姐谢宵霁已然熟睡。她便悄悄地爬上了自己的床,生怕打扰到姐姐。 躺平后,谢宵雨有些感慨。她穿书到这个世界,能成为谢府的二小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不管父亲谢岱是不是一个权臣,但至少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里,她高人一等,衣食无忧,还有人疼有人爱。 第34章 分道 "宵雨!宵雨!快起床!你要是再睡,到雾绫可就是中午了。"谢宵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她却知道,扰她清梦的人是自己的姐姐。 懵里懵懂,她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又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然,下一秒就被姐姐谢宵霁,直接从被窝里扒了起来。 等两姐妹下楼时,齐王和她们的两个哥哥已然在大厅里安然地坐着了。作为老板的张闯,此时则正好站在柜台前算账。听到楼梯处有动静,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见对方是谢宵雨,还极为友好地跟宵雨点了点头示好。 一心赶时间的谢宵霁,自是一点都没有发现掌柜的表现。她飞速地冲下楼,然后开始快速扒拉早饭,生怕耽误了去雾绫的时间。 谢宵雨则有些不上心。虽说昨天齐王答应了张闯的提议,但仔细一想,公孙晰是为他自己答应的吧。作为谢家的一份子,她是不是还得跟去雾绫数蚂蚁。 谢宵霁见谢宵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妹妹:"嘿,宵雨,打起精神,今天才刚开始呢。" 闻言,谢宵雨抬了抬眼皮,深吸一口气,故作精神。 幸好就在这时,张闯竟主动走上前来,假装不知道众人之后地安排,非常热情地招呼道:"几位爷,我是我们鸿运客栈的掌柜。前两日不在家中,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见没人接话,张闯又紧接着说道:"我看几位爷是第一次来我们舞长吧?要不,我免费带你们玩玩我们这舞长?" 作为大哥的谢旷,知道掌柜的这个提议,是出于好心。但是他们一行人有要事在身,自然不会接受这种行程安排,便决定一口回绝。 可还没等他开口,二弟谢昀便直接把话头儿接了过去:"这感情好啊!掌柜的,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先去忙,我们待会吃完饭来找你。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到时候,可不能跟我推辞。"说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张闯先忙自己的去。 张闯见自己任务完成了,对方竟还直接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自是立马礼貌地伏了伏身,随即干脆地转身离去。他可不能给谢大公子任何拒绝的机会。 见状,谢旷的眉头立马紧皱了起来。谢昀这是在胡闹! "谢昀,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还管不管娘了!?"他厉声呵斥道。 谢昀如此做,自是心中有一个算盘。母亲所在之处——雾绫,有自己哥哥镇守,出不了什么事。但是,昨晚"齐王、宵雨和这个掌柜在后院鬼鬼祟祟聊天"这事,他也很在意。他敢肯定,这三人肯定先前就认识,这事有猫腻! 谢昀扁了扁嘴,脸上浮现了一丝委屈:"大哥,昨天我跟宵雨在雾绫,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数蚂蚁听八卦的份。而且,这逛舞长的事,我又没打算拉上你和宵霁,你俩的目的地,还是雾绫!" 生怕自己的哥哥发作,谢昀又补上了一句:"而且人家掌柜的,多热情。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个帮,我总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谢旷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但是他脸上的怒气,却是消散了不少。倒不是因为谢昀拿掌柜当挡箭牌,而是因为这几个人跟去雾绫,的确帮不上忙又碍手碍脚。有这几个拖油瓶跟着,他除了负责母亲的安全之外,他还得多留个心眼看好他们几个,着实烦心。 "行了行了,别说得冠冕堂皇的,你不就想着玩么?今天,看在掌柜面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就这事,我肯定会在母亲那边,好好告你一状!" 说着,他的余光飘到公孙晰身上,嘴上厉声地对谢昀叮嘱道:"照顾好宵雨。如果宵雨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就这样,吃完这顿饭,一行人分成了两拨。谢旷直接带着自己的妹妹谢宵霁,驾着车赶往雾绫。而谢昀带着妹妹谢宵雨,跟齐王以及两个仆人,留在了鸿运客栈。 ———— 看着离去的马车,面带笑容的谢昀,收住了脸上的笑容。 他满脸疑惑地用目光扫视了一遍公孙晰和谢宵雨:"你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说!" 见公孙晰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威胁,谢昀立马伸手拽住了谢宵雨的手腕:"公孙晰!你要是不说……你就再也看不到我妹妹了!"话说完的同时,谢宵雨便被谢昀拽到了身后,就当是藏了起来。就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敢肯定,齐王心中肯定是有自己妹妹的。 公孙晰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暼了一眼谢昀,转身便径直离开了。 见状,谢宵雨差点憋不住笑出了声。二哥这算是遭到了冷遇么?虽然很让人同情,可为什么她就想笑,这未免也太幼稚了吧。 谢昀的心思可没在谢宵雨心上,他见公孙晰不理自己,忙冲着他的背影吼道:"公孙晰!我跟你说,你要想娶我妹妹,你必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显而易见,谢昀并没有得到公孙晰的回复。生怕自己的妹妹倒戈,谢昀忙转头看向身后的妹妹,并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宵雨,刚刚那话,你可要给我牢牢记住!" 怕妹妹不听,他继续碎碎念叨:"我知道你从小喜欢齐王,但我跟你说,这人并非就是你的良人。宁国好的男子那么多,也不是非他齐王不可,是吧!?所以,要是二哥哥没有同意,你决不能跟着人家屁颠屁颠地跑了!"教训妹妹的同时,谢昀还故意把最后的这几句话说得大声一点,生怕齐王没听到。 谢宵雨嘿嘿一笑,忙答应道:"宵雨知道,定不违背二哥哥所想。" 她跟公孙晰?八字还没一撇呢。虽然,她承认,自己心中是对齐王有点好感,但她却拿不住齐王对她,只是因为上一辈子对妻子的愧疚,还是真对她这个人感兴趣。如果说,硬要找一个人结婚度日,这齐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而且长得还不错,养眼。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上一辈子的谢宵雨积累的福报,她兴许,无福消受。 此时此刻,她看待自己和公孙晰的关系,并非谈恋爱的男女关系,反而更像是互帮互助的朋友关系。 谢昀没想到妹妹竟答应的如此利索,有些意外,明明妹妹心中满满的都是齐王,怎么忽然又这么听话了。他疑惑地凑近谢宵雨:"嘿,宵雨,你跟哥哥说说,你俩现在到底是啥关系?还有昨天,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后院干什么呢?" 谢宵雨不想撒谎,可又不想将"齐王带她冒雨找张闯的事"告诉哥哥,便敷衍地回答道:"我跟齐王先前在绥城的时候,遇到过这家掌柜,并正巧结识了一番。所以昨日的事,叙旧而已。" 生怕自己的二哥继续追问下去,谢宵雨忙堵话道:"哥,你就放宽心吧。妹妹一定不会随便跟别人跑的。"说完,她给二哥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紧接着走进了客栈。 看着妹妹灿烂的笑容,谢昀也温柔地回了一个笑。可立马,他便想到了什么。嘿?这家伙,怎么还学会藏话了!?在绥城,谢二小姐和齐王,除了有一纸婚约,还能有什么交集?竟然还能在绥城认识同一个人?这不是摆明了不把话说完么! 然而,此时谢宵雨已经走了。他就算想追着宵雨一条条质问,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很快,张闯便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发。谢宵雨一行人,因本就没什么行李,便直接轻装上阵。 一路上,谢昀好好地打量了一番客栈掌柜。可不管他怎么看,他都觉得此人只是一个穷酸小子。虽说他在舞长开着一家客栈,可就他家这客栈的流量,恐怕也就只能养活一个店小二吧。 所以,齐王和自己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同时结识此人?思量几瞬,谢昀决定从掌柜下手。宵雨和公孙晰明显藏着点什么,那这个掌柜总不会那样滴水不漏吧。 "掌柜的,听我妹妹说,先前你在绥城住过?" 闻言,张闯自然不能避而不答,他憨憨地点点头:"这不是因为开客栈赚不到钱么?所以先前我便跟着老乡,去绥城走了走,看看能不能另谋出路。唉,难啊!"张闯心酸地叹气道,满脸愁容。如此模样,倒不是张闯在装可怜,而是他觉得谋生这件事,是真的不容易。 谢昀本想继续往下追问,可看着张闯的模样,他却不知道如何下口。 微皱着眉头,谢昀用余光扫了扫宵雨和公孙晰。如果这几个人,真的有猫腻,那只要他细心观察,就肯定能找到纰漏。 没过多久,众人便抵达了舞长南部,还比先前他们回去的时间,快了一炷香的时间。 坐在马车里,谢宵雨能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贩卖声。听这架势,似乎也不弱于绥城的小商铺呀。可没过一会儿,外面的喧闹声便弱了下去。 紧接着,马车开始减速。终是停在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 第35章 不见 率先走下马车的,自然是东道主张闯。 就在张闯下车的一瞬间,出现了一道清脆的男声:"闯哥,你来啦。这么久不见,连车都换新的了。" 听这称呼,想来对话的另一人,应该就是张寒。谢宵雨心里猜着,同时跟在齐王和二哥身后,也下了车。而此时,她的装扮还是最初的那样,穿着男装。 钻出马车之时,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宅院,出现在了谢宵雨面前。院子的外墙是由石块和黄泥砌成的,不似绥城那边的宅院讲究,造型上也没那么规整,但乍一看却的确很气派。 马车停在了院子侧门口,门口站着的那个瘦弱男子,俨然就是先前他们先前在斗舞阁看到的那人。此人就是张寒,没错了。 见马车上陆陆续续又下来了几个男子,张寒微微愣了一下。站在前面的两个男子,光从气质上看,就绝非寻常人。随后下来的那位身材瘦小但却眉清目秀的公子,一看就是女扮男装。 只是这短短几瞬的打量,张寒便可断定,大哥带来的这五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 "哥,这几位是?"张寒没想着藏着掖着,直接问道。虽说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提防,可这几个人终究是大哥带来的人,想必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闻言,张闯哈哈一笑,拍了拍张寒的肩膀:"小寒啊,这几位是我的朋友,绥城来的。前几年,哥不是去绥城闯了闯么,这几位就是哥在绥城认识的朋友。没想到,这几位正好住在我们鸿运客栈,我便主动提议带他们出来逛逛。" 既然张闯都这么说了,张寒便也就不再怀疑什么了。既然这几位是绥城来的,那气度举止非凡,也是理所应当。 张寒礼貌地朝他们行了个礼,然后又将话题丢回给了自己的大哥:"大哥,我先前托你采的药材,你可都带回来了?"他的言词之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期待。 听到这个问题,张闯没好气地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家伙!满脑子就只有你家那位的事,也不知道先关心一下你哥!我大老远地从绥城回舞长,路上可是很艰辛的!你都不知道寒暄几句!亏我刚到舞长,就急急忙忙地跑来找你了。"张闯假装埋怨着,可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张寒挠了挠头,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还是完全不客气地说道:"我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连永林都嫉妒我。" 闻言,张闯也不再墨迹,转身从马车里取出了一个大包裹,给张寒递了过去:"这些就是你信里提到的那些药材,想必是岳蝶要的吧?你点名要的这些药材,可都不好弄,你哥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那小弟我就更加义不容辞地收下了,"张寒干脆地接过包裹,直接转身递给了身后的仆从,并调皮地补充道,"明日,我就给蝶儿送去。" 明日?张闯可没想等到明日,他立刻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现在就给岳蝶送去?" 对于这个提议,张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原本,他的确计划着今天就给岳蝶送去,可碍于哥哥身后的这几个陌生人,便准备将时间挪到明日。不过现在,大哥既然如此提议,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此外,若是蝶儿知道弄到这些药材的人,是自己的哥哥,想必她也肯定会想当面道谢。 岳蝶习医,现在自然在舞长的医馆中。舞长的医馆不在偏凉之地,反而在集市旁。所以要从现在的位置抵达医馆,就必须要穿越舞长的整个集市。正好,张闯本意也是带众人好好逛逛舞长。 就这样,一行人在张寒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闹区走去。 在舞长,如此一大堆人,簇拥着走在路上,实属少见之事。不过,众人见人群的领头人是方家二公子,也就只是好奇地看看,没敢上前询问。但是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到方家二公子身后跟着的这几个陌生公子,一个个都风度翩翩,明显就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子弟。 谢宵雨在众人的注视下,多少有些不自在。看来,穿越到这个世界,她必须得习惯别人打量的目光。否则气势上,她就示弱了。 走了好一会儿,众人终于来到了医馆面前。张闯没想带众人进去,毕竟馆里都是些病人,若是让身后的这几个公子哥染上什么病,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简单地跟弟弟张寒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众人站在了医馆的一侧。张寒则拎着手中的包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谢宵雨跟在众人身后,暗自庆幸这个地方的太阳不大。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大雨,空气倒是极为潮湿。若是她没猜错,一会儿,岳蝶定会主动从医馆里出来。 果然,比谢宵雨料想的时间还要短,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便匆匆从馆内跑了出来。女子从谢宵雨眼前闪过的那一瞬间,谢宵雨愣了一下。在如此的小山村里,能看到长得如此清秀的女子,确实罕见。 且不说女子长得白皙,五官也正好落在了最恰当的地方,再加上收拾得妥当,清新脱俗,就算放在绥城,也是一个美娘子。当然,此女再美,在谢宵雨心中,也比不上姐姐谢宵霁的美。姐姐的美,是柔中带娇,娇中带媚。至于这份媚,谢宵雨认为,是姐姐重生后才有的。否则若是上一世姐姐也是这般娇|媚,太子怎么也不至于冷落姐姐到那种地步。 从医馆里跑出来的岳蝶,径直跑到了张闯的身前,微微喘着气,并俯身鞠了一躬:"张闯哥哥,谢谢你!" 岳蝶没想到,自己随口跟张寒提了一嘴,对方却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这些药材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所以她知道能拿到这些药材到底有多难。有了这些药材,奶奶的眼疾就有希望了。因此,她必须要郑重地感谢张闯。 抬起头的一瞬间,谢宵雨从岳蝶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激动的泪光。看来,这些药材,对岳蝶很重要 。 闻言,张闯忙反驳道:"别这么客气!小事一桩!这份人情啊,你就记在小寒头上就好了。"张闯说得轻松,可岳蝶却依旧觉得这恩情之重。 她本想提议由她来带众人逛舞长,可奈何医馆病人太多了,大夫忙不过来,她也走不开。谢家自是知道其中的轻重,毕竟谢家主母萧柳灵也是医者,所以谢昀也开口让岳蝶忙自己的去,就好。 岳蝶虽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还是应允了。最后,张寒便主动接替了岳蝶的位置,毕竟张闯已经那么久没回舞长了。 这舞长,说小不小,但地广人稀;说大也不大,众人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将整个县都给逛了个遍。 夜幕降临,谢昀便起了再去斗舞阁的想法。要知道,他可是在那儿花了白花花的银子足足五千两。要是只去了一次,那不等于五千两打水漂了么?太亏了。 然而这一回,张寒却不准备与众人同行:"最近舞长不太平,我担心岳蝶的安全,要去医馆接岳蝶回家。" "你这家伙!"张闯没好气地叹道,可他也知道弟弟这是正处于热恋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拜别张寒,众人便立刻启程了。不过,当张闯得知众人要去斗舞阁时,不自主地微愣一下。 等众人来到斗舞阁门口,张闯便准备跟着胡桃和左和,往斗舞阁附近的酒家走去。 然而,还没等张闯迈出两步,他便被人拽了一把。拽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王公孙晰:"一起进去。" 闻言,张闯面露尴尬之意,他没钱。但是现在被公孙晰硬生生地拽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时,公孙晰不浅不淡地说了一句:"这人,由他付钱。"说话的同时,公孙晰的眼神看向了谢昀,算是给门口的收票人员一个眼色。 "噗嗤。"听到公孙晰的话,谢宵雨忍不住笑了出来。张闯没钱进斗舞阁,她是想到了,只不过她可没料到,这花钱的冤大头还是自己的哥哥。 谢昀本兴致极高,可听到这话时,却不免愣了一下。什么?怎么付钱的人又是他了? 见谢昀准备反驳,公孙晰继续说道:"付钱吧,我知道你带钱了。回去,我还你,白银三千两。"公孙晰所指的三千两,当然包括了谢宵雨的那一千两,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出来。 听着前半句话,谢昀想拒绝公孙晰的要求。可是听到后半句话,谢昀却将口中的拒绝瞬间丢弃了。这中间可是还有一千两的差价啊。想明白这事,谢昀便主动上前补足了张闯的入场费。 可就在众人刚坐下准备享乐时,张寒却忽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哥!哥……岳……岳蝶……她不在了!" "小寒你别急,好好想想这中间怎么回事?岳蝶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张闯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情,但除了慌张,还有冷静。 张寒猛地举起了大哥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坐下来准备开口讲述。不过还没等他口中蹦出一个字,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寒!你把岳蝶藏哪里去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今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去找了岳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寒的哥哥,方家的长子方任。 与此同时,谢宵雨还发现,方任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家仆,手上都带着小短棍。看样子,他们是硬闯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打架了,太血|腥太暴|力,小酌先跑了! 第36章 方任 看方任这架势,摆明了就是想要打架嘛!谢宵雨怂怂地往哥哥谢昀身后,缩了缩。 公孙晰抬了抬眼,丝毫不把方任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悠然坐下。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煞有介事地小抿一口,目光则饶有兴趣地看向楼下的热闹景象。 一旁的谢昀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这场好戏。凑热闹,可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 倒是左和和胡桃,有些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两位主子没发话,他们是不会行动的。可若是对方挑衅,他们也不会示弱。 至于张寒和张闯,则是首当其冲的两个人。本就胆小怕事的张闯,在这个时候,将他的胆小体现的淋漓尽致。方任还没上前,他便有些惧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后的房柱抵着他的后背,无路可退。作为弟弟的张寒,却直接站了出来,底气十足地呵斥道:"方任!你别血口喷人!" 方任的注意力,本就七八成都在张寒身上。被张寒如此一呵斥,剩下那二三成打量陌生面孔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张寒身上。方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握在右手的短棍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左手:"张寒,我知道你觊觎岳蝶很久了。可就算你对岳蝶有心,也不能做这种事啊。好端端的一个清白姑娘,就这么被你藏了起来。你这样,让岳蝶以后怎么见人?" 方任这话说得轻巧,脚下地步子走得也轻巧。话音一落,他已然走到了张寒的面前:"我说张寒,有些人,不是你的,就终归不是你的。有些东西,也是这样,不是你的,你就休想占有!你张寒,还没那个资格!" 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谢宵雨是知情者,自是瞬间了然了方任的话中话。 一旁的谢昀并不清楚眼前这些人的关系,下意识跟胡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动。虽然他谢昀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岳蝶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理论上他完全没必要蹚这一趟浑水。 不过……宵雨似乎跟那个小白脸书生掌柜关系不错。若是宵雨和齐王向帮那掌柜的,是不是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岳蝶一事,张寒定是没有头绪才会直接找来。眼前这家伙,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说不定就是那个不错的突破口。 想到这,谢昀用余光看了看齐王,正巧齐王也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他。嘿,这齐王,看来是跟他想到了一块了。现在,就等这矛盾加剧吧。 谢宵雨捕捉到了齐王和二哥的眼神交流,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奇怪的共识。可是她没懂,忍不住微微一皱眉。 果然,跟谢昀所料一样,眼前的争执场景,因为方任放的这句狠话,瞬间炸了。 "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一码事归一码事!岳蝶的失踪跟我没关系!我倒是想问你方任,是不是这个罪魁祸首!"咬咬牙,张寒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以前不管方任怎么针对他,他张寒都可以不管不顾,可如今却牵连到岳蝶,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他心里恨,恨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岳蝶。 张寒的反驳,听上去抑扬顿挫、掷地有声,可落在方任耳中,却完全不痛不痒。他贱贱一笑,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信口雌黄?血口喷人?还跟我一码事归一码事?张寒,你当我傻啊?我看你,就是在贼喊捉贼!" 说着,他用余光扫了扫谢宵雨一行人:"你看看,你跟这一堆陌生人站在一起,你告诉我,这一个个的,是不是你找来的帮凶!?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这么多陌生人,这摆在我们舞长,可是一件稀奇事!" 说着,方任朝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并狠狠一挥手:"来人,给我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我绑了!"他观察了这几个陌生人好一会儿,断定了这几个人就是充满铜臭味的过路商人,否则怎么会有这个闲钱来这斗舞阁。还有那个一本正经摆着架子坐着的小白脸。他以为他是谁啊,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哪儿。这舞长可是他方任说了算!这种人看着就让人火大! 听到大少爷发话了,方家众仆从,挥舞着手中的棍子,瞬间蜂拥而上。 左和和胡桃见状,自是直接上手与对方展开了焦灼的战斗。可先前两位主子给他们使过眼色,便不好尽全力揍,总之决不能让这些不长眼的伤到主子! 谢昀见状,有些手痒。先前在绥城,大家都知道他是谢家二公子,打架都没对他使出全力,现在,他可是想好好过一把瘾。不过搏斗的时候,谢昀还是收了一半的力。 至于公孙晰,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找人干架。众人打起来了,他直接起身将站在他不远处的谢宵雨拽到了身后,同时抄起手上的酒杯,便朝来人的额头砸了过去。 有人砸斗舞阁的场子啦!瞬间打架双方就成了众人的视线焦点。可扭打在一起的人,是方家的两位公子,众人除了看的份,还能掺和啥。 一时间,整个斗舞阁除了这打架的双方,便只剩下了看客。奏乐者听着了奏乐,跳舞的人则停止了脚步。就连斗舞阁的老板,也没有上前呵斥住打架双方。毕竟这方家两位公子,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砸了斗舞阁。这损失,方家赖不掉,而且或许他还能趁机敲一笔。 没过多久,扭打在一起的双方,基本上已然有了一个胜负。起初,占优势的一方是张寒这一边。可奈何张寒没带随从,方任的手下又太多了。再加上谢昀等人前期打得凶猛,可终究没打算使出全力,给人一种后继乏力的感觉。 最终,张寒一行人,被方任带来的诸多仆从,给扣住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还真耐打啊。"方任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没好气地说道。虽然耗费了不少力气,但胜利的终归是他。而且,更让他高兴的是,这是他第一回这么光明正大地当众捉到自己的死对头张寒。 他兴奋地用手中的棍子,戳了戳张寒的下颚:"想跟哥哥玩,你还嫩着呢!走!"说着,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离开斗舞阁的前一脚,方任意犹未尽地反身看了看斗舞阁老板:"葛老板,今天斗舞阁的损失,你可要好好算算清楚!明天记得把账本送到方府!我方任,两倍赔给你!"方任的气势虽嚣张,但气势够足。 被方家仆从扣住双手的谢宵雨,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贱地轻声吐槽道:"暴发户而已。" 方家仆从虽听不懂谢宵雨在说什么,但知道这人说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便呵斥道:"老实点!" 至此,谢宵雨只能老实得闭嘴。要知道,逮着她的仆从,可是一个大胖子。她敢肯定,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 总之,哥哥和齐王都这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那她急什么。 作为焦点之一的张寒,气不打一处来。今日之战,自己会成为方任的手下败将,张寒倒是料到了。可他却没想到,方任竟敢如此嚣张:"方任!你知道你在干嘛!父亲若是知道,绝不会饶你!" 从斗舞阁里走出来的方任,正巧听到了张寒此言。他丝毫不恐惧地走到张寒面前,满脸得意地看着张寒:"父亲知道?你以为父亲还会在乎你么?为了自己的私欲,拐卖良家妇女。仅这一条罪状,就足够让父亲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再加上,你这方二公子的身份,本就名不正言不顺!" 或许是嫌张寒吵,方任伸手便用一块布堵上了张寒的嘴。见其他人比较乖,他倒是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随后,张寒便由方任单独看管着,而众人则被统一赶上了一架马车上。 这车,自是困不住齐王和谢二公子。可他俩根本就没想走,他们还想好好看看这方任到底是想做什么。 或许是受了哥哥和齐王的感染,谢宵雨也一点都不慌张。从刚刚的那一场打架,她就看出了这些人并不是哥哥和齐王的对手,再加上他们还有左和和胡桃两个练家子。所以,这一趟的危险系数,基本为零。 一旁的张闯,本就知道齐王和谢二公子的身份。可就算知道,他也止不住地发抖。从小,他也见过打架,小时候他和弟弟还总被邻居家小孩欺负,可这么暴力的场景,他是第一次见到啊。不管是方任还是那些仆从,随便拖出来一个,就能把他瞬间打趴下。 谢宵雨捕捉到了张闯的慌张,有马车声掩护,她终于敢开口了:"小先生,别怕,没事的。"说着,她还朝张闯丢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张闯的手虽然还在抖,不过,有了未来齐王妃的这句宽慰,他多少散去了一些紧张。 齐王怕谢宵雨看上去轻松的样子是在强装的,便伸手搂过她的肩膀,并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宵雨,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这句话,就算公孙晰不说,谢宵雨也感受到了。如今公孙晰还这样对她说了一遍,倒是让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谢昀,看到公孙晰的动作,以及妹妹坦然接受的表情,眉头微微一皱:"喂,你把手放哪呢!这是我妹!"说话得同时,他伸手打掉了公孙晰的手,并伸手将谢宵雨搂到了自己这边。 对此,公孙晰除了给谢昀对一个幼稚的表情,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宵雨是他未来的夫人,不管他谢昀允不允,这都是既定事实。 至于当事人的谢宵雨,则是瞬间僵硬地紧张地坐着。她忽然记起来自己先前答应哥哥的话,不能跟齐王跑了。这……她刚刚接受得那么坦然,是不是算违背了这句话? 用余光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谢宵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斗争中? 第37章 偷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行进着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随后,一个长得极为壮实的男子,粗鲁地掀开了车帘:"你们!下车!" 众人自是不会跟这野蛮人一般见识,便陆陆续续下了车。谢宵雨把自己藏在了人群中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她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女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下了车,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面前的庄园,并不是方宅,而是一个有些破败的院落。不过这庄园虽说有些破败,占地面积却不小。 最终,在那个壮实男子的"监视"下,众人走进了一间面积不小的房间,可房间里的摆设却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空桌。至于张寒,则由方任亲自关押,并没有跟他们关在一起。 见房间里没有别人了,谢宵雨谨慎地朝谢昀看了看,然后轻声问道:"哥,所以,我们这是要干嘛?"她猜自己的哥哥和公孙晰兴许有什么打算,可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对方的老巢,又何必要委屈在这个小屋子里。 听到宵雨的这个问题,谢昀神秘地微微一笑,并不准备回答。 一旁的公孙晰看谢昀这故作神秘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他可不想让宵雨因为忧愁皱眉,那样对皮肤不好。便主动站出来,回答道:"等。等方任主动出击,亦或是,自己露出破绽。" 对此,谢昀只能朝公孙晰丢去一个埋怨的表情。 知道答案的谢宵雨,无奈地深深叹一口气。等人这种事,多无聊,还充满了不确定性。不过,哥哥和齐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反而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许是为了验证公孙晰所言之真,没等太久,房间的门便被人主动推开了。而走进屋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任。 一迈进房门,方任便一脸得意地朝张闯看了看:"我认得你,张寒的那个便宜大哥。现在,你小弟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随后,他终于将目光投向周围地众人:"你们是谁?给我一个个报上名来!" 生怕有人反驳,方任连忙自行接上了下一句话:"你们不用骗我,我一眼就看出了你们不是舞长人。你们来舞长,究竟有何目的!?"方任说话的语气,除了质问,还带着一丝警惕,就像是有着什么秘密生怕别人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公孙晰自是不屑作答。谢宵雨深知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她女子的身份,也不便作答。张闯的行事作风,本就是能不引人注意就不引人注意。至于左和和胡桃,则是早就习惯了不逾矩,在这种场合,主子没说话,他们是不会置喙半句的。 所以,会回答这个问题的,也就只剩下了谢昀一人。他饶有兴趣地微微一笑,假装神秘地说道:"自来者来,往去者去。若君要深究,是谓'不可说'。" 方任本就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谢昀的回答,他不仅没听懂,还从中听出了一份讥讽的味道。这人是在嘲笑他没文化! 立马,他不爽的情绪便直冲冲地冒上了头:"你在说什么狗屁倒灶的鬼话!现在你他么都成为我的阶下囚了,还跟我耍小心眼!信不信我拿你第一个开刀!" 这话,说得可真粗鲁。谢宵雨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方任。此人明明是方家直系第一人,却被教成这番模样。看来这舞长方家的家教,也不怎么样。 谢宵雨的心里话,方任自是不知。行动上,他甚至还朝谢昀迈出了脚步,准备着给谢二公子一点颜色看看。 可还没等他走出三步,门口却急匆匆地冲进来了一个家仆,同时嘴上慌慌张张地说着:"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顿时,方任便停下了脚上的的步子,并回头狠狠地瞪了来人一眼。 接收到大少爷凶恶的眼神,来人瞬间明白了少爷的意思,便转成疾步小跑,奔到了方任身旁。他凑近方任的耳边,轻声地嘀咕起来。 这人说话声音已经很轻了,不过奈何周围也极为安静,所以谢宵雨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个词汇——"谷里"、"撤了"…… 仆从说完,方任的面部表情瞬间兜不住了,下意识便朝门口慌张地走去。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屋内的一伙人,便立刻凶狠地回过头呵斥道:"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老实点!回头我再来收拾你们!"说完,他便甩了甩衣袖,潇洒地走掉了。当然,离开的同时,他又一次将门给锁上了。 房间又一次回到了安静,不过安静却没有持续太久。站在谢宵雨身旁的公孙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房门,平静地吐出了一句话,似是在给宵雨解释:"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谢宵雨便听到门口传来了一个异动声——"咔咔——咔——嚓——"。 这是开锁声啊!就在谢宵雨吃惊外面有人帮他们这件事时,门被推开了。可让谢宵雨震惊的是,推门进来的人,竟是先前还站在谢宵雨身边的左和。 "诶?左和?怎么是你?你刚刚不是还在我身边么?"谢宵雨下意识地丢出来自己心中的疑惑。 左和知道王爷在乎谢二小姐,对她的问题,自是知无不言。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刚那小子走得时候,我趁机溜出去了,侥幸没被发现。"左和这话说得轻松,可谢宵雨知道,这绝不是侥幸,分明就是左和的本事好。刚刚方任可是根本就没给左和任何机会。 就这样,在左和的带领下,众人不仅顺利离开了关他们的房间,还摸着方家仆从的视线盲点,爬到了方任所在房间的外墙处。 屋里的方任,自是想不到外面会有人在听墙角,便丝毫没有保留地呵斥报信之人:"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老大带着所有人走了?你确定不是你又喝醉了酒,走错了地!?"言罢,方任还生气地狠狠拍了一掌桌面。 这出乎意料的一掌,让谢宵雨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她倒不是因为惧怕,而且被这一惊一乍的,惊到了。 时刻观察着谢宵雨的公孙晰,自是捕捉到了未婚妻的这一细微动作。站在这角落,他不方便将谢宵雨搂进怀里,便用余光扫了扫宵雨手掌所在的位置。 谢宵雨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竟会惹得公孙晰的大手,直接困住了她的小手。额……那个……她没这么弱啦。她虽然没有那么女汉子,可她也不是娇滴滴的柔妹子。不过,有一说一,公孙晰的手掌,不仅温暖,还确实带给了她一丝安定。 谢宵雨心里满足地悄悄一笑。 屋外柔情一角,屋内却依旧还是那个修罗场。面对方任的指责,站在他对面的仆人,自是不愿意背锅:"大少爷!我小灰是爱喝点小酒,可这种事我不可能弄错啊!凌小将军说过,没事不要去打扰他,所以每个月,我也只会在固定的一天内去找那谷外的守卫之人。今天,就是这个月约定的日子。可是当我和哥哥抵达索谷时,却并没有看到索谷外的守卫之人。见有异样,我们便鼓起勇气闯入了索谷之内。但是却发现谷内早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这位名为小灰的报信之人,虽然有些紧张,但好在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便把整件事说得清清楚楚。当然站在屋外的众人,也同样听得清清楚楚。 光看小灰的神情言语,方任心底其实是相信小灰说的。可是他不愿意相信,老大竟会主动撤退。明明老大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任务啊。 越想,方任就越觉得不可能:"这不可能,老大不可能退缩,也不可能离开索谷!这是他孤注一掷的地方!而且,要是老大走了,那我先前所花费的所有工夫不都白费了!还口口声声要我追随!现在人都没了,我还怎么追随!" 言罢,方任愤怒地抄起桌上的砚台,一挥手便朝侧面墙壁咋嘞过去。而这面墙,正好就是众人躲着的墙壁。 公孙晰和谢昀早就在官场上游刃有余,这种小吵小闹根本就吓不到他们。左和和胡桃也一样,跟着这两位主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连唯一一个心中有些惧怕的谢宵雨,此时也因为手被公孙晰握着,没那个闲工夫去害怕。 但是,事有不巧。奈何跟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胆小鬼张闯。 就在砚台砸到墙壁的那一瞬间,张闯的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手一抖腿一软,他的膝盖直冲冲地朝着地面,"噗通——"一声砸了过去。 张闯惹出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却足够激起了方任的注意。什么?他在商谈机密要事的时候,竟然被人听墙角了?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听他的秘密! 立刻,他便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嘴上则大声呵斥道:"哪个不想活的东西!?竟然偷听小爷说话!" 众人在张闯惹出动静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了方任会冲出来。可事到如今,他们可没有任何后退的理由。知道这个方任的确藏着什么秘密,这就够了。要是方任死活不肯老实交代,那就要看是他们的手段厉害,还是方任的嘴严! 第38章 降服 仓皇从屋内跑出来的方任,见站在墙边偷听他说话的,竟然有这么多人,下意识地愣了一下。可随即,一股夹带着羞耻的愤怒,从他心底蹭蹭地往上冒。他方任这辈子,还从未闹出过这种笑话! "你们这群人,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算门没锁,门开着!你们也应该老老实实地给我在那个房间里呆着!现在不仅出来了,还听了不该听的话!如今,就算爷爷我有心想饶你们一命,想来你们也没有这个命出这个门!"很明显,方任以为众人会逃出来是他的疏忽。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已然说得十分坦白。他要他们一群人的命!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告诉方任真相。对于他的怒斥,只会报以不屑之情。是啊,不管是公孙晰谢昀,还是胡桃左和,他们的武力值都几乎排在宁国前位。在他们面前说如此大话,未免太天真了。 方任说话的同时,整个别院的仆从,都被这边的动静声给吸引过来。见站在主子面前竟是己方的手下败将,瞬间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现在,可是他们在主人面前立功的大好机会。眼前这些人有几斤几两,他们心里可是清清楚楚。更何况,此时的人数,可远比先前在斗舞阁敌对的多。 公孙晰见对方虎视眈眈地样子,终是没绷住,忍不住冷笑一声:"呵。大言不惭。"他的话话说得很轻,但却足够让方任听清清楚楚。 闻言,方任的眉头狠狠地绞在了一起,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放肆,更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鄙夷之意。他愤怒地指着公孙晰的鼻子:"我看大言不惭的是你!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还一副满身傲骨的样子,你他么装给谁看!既然我能抓到你们一次,就能逮到你们第二次!大家给我!上!"说着,方任大手一挥,方家众家仆蜂拥而上。 公孙晰拽着谢宵雨,镇定地往后退了两步,将战场交给左和和胡桃。谢昀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再加上先前斗舞阁多少压抑了一些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尽兴,便二话不说,直接冲在了最前头。眼前这几十个人,可是完全不够他塞牙缝啊! 这一回,结果显而易见。三下五除二,眼前所有的仆从,便在短短几分钟内,被谢昀三个人制服了。 就连极为胆小的张闯,此时也光顾着愣在原地目瞪口呆,都忘了还有惧怕这种情绪的存在。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种结局,方任自是没有想到。原来这几个人是在扮猪吃老虎,而他却做了引狼入室的蠢事! 心中多少有些惶恐,方任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不慎脚一软,摔倒在地:"你……你们到底是谁!?想干嘛!不对……你们对方家有什么企图!?你们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找来的!想要侵吞我们方家的家产!" 闻言,谢昀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呵?方家?你们方家?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么?相比于你们方家,我倒是更想知道,你把你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关到哪里去了?"正如谢昀所说的,他对方家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她惦记着那个张寒是妹妹的好朋友的小弟。所以,他可以顺手管一管。 方任躺在地上,害怕地仰视着位于他上方的男子。他想抗拒对方的问题,不回答。可奈何对方气场太强,说话的同时还面带笑意,那笑容根本就是魔鬼的笑容。 恐惧终究盖过了心底的逆反心理,方任颤颤巍巍地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朝右侧的一个房间指了指:"那……那小子,被我关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地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死小子!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闻言,众人齐齐循着声音望向了声音的源头,只见院子正门口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对方长得有些魁梧,但头上却能够依稀看到几根白发。 见到来人,一直缩在后面的张闯竟破天荒地主动走了出来。他恭恭敬敬地朝来人鞠了个躬,嘴上更是极有礼貌地招呼道:"方老爷好。" 张闯的行为,很好地表明了来人的身份,此人就是张闯先前提到过的方家老爷,也就是现在张寒的父亲。 来人气势汹汹,让众人以为对方骂完自己的儿子,便会开始收拾他们。 可是怒气冲冲的方老爷并没有朝他们走来,而是直接抓起地上的方任,随后狠狠地朝一旁甩去,正巧砸到了院中的井。 对此,谢宵雨只有目瞪口呆的份。这方任是不是这方老爷的亲生儿子呀,怎么下手如此狠。这也难怪方任会对领养回来的哥哥,如此痛恨。方任对张寒的讨厌,分明就是迁怒嘛。 收拾完自己的儿子,方老爷恭恭敬敬地冲众人鞠了一躬,极为绅士地说道:"想必二位便是从绥城远道而来的公子吧?我是方家家主方士,也是舞长的长使。要不是谢家大少爷托人给我送来一封书信,我根本就猜不到诸位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说着,他用余光瞟了瞟井边坐着的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嘴上则满是歉意地说道:"小儿顽皮,是我教子无方,才会惹出今日的这场祸事。我这儿子,也就是因为平日里在这舞长野惯了,才会这般无礼。还请齐王和谢二公子责罚。"方士嘴上客客气气地说着,但心里还是期望这两位放过自己的大儿子。而且他已经亲自下手了,想必这两位也会多少宽容一些吧。 作为父亲的方士,心中忐忑地在打鼓。颓然倒在井边的方任,则是心中万分诧异,双眼更是滴溜溜地瞪得老大。什么?这几个人竟是是从绥城来的!齐王?齐王是谁?他不知道啊!不过不管齐王是什么人,光听这封号,就是一个正统的王爷。 方任抬起头,再次看到了父亲一脸奉承的笑脸,联想到被自己关在屋内的某人,瞬间又有一股子不舒服的不爽劲儿,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敢肯定,面前的这个王爷,身份是实打实的。可是张寒这个出生穷酸的死小子,怎么可能会结识这等人物!凭什么这天下的好事,都让那个破小子给碰到了! 张闯心里很不服,但却只能垂下脑袋,将自己心底的不爽压抑下去。与此同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暗中布置的棋子——他藏在索谷里的那队人马。为什么他天天当亲爹伺候着的凌小将军,偏偏会在这个时候,从索谷里消失! 方任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好好的,可眼尖的公孙晰,自是看到了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既然有戾气,自是要好好治治。若是他孑然一身,到也没什么怕的。可如今宵雨也在舞长,他可不想留一个危险因素在身边。 想罢,公孙晰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算计的笑容:"方老爷都已经这样说了,我自会给您一份薄面。只不过,在下有问题想请教令公子。想必方老爷,不会不允吧?"说着,公孙晰朝方士丢去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齐王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说,方士也只能乖乖地退到一边。 公孙晰朝左和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信步朝之前的房间走去。左和接到命令指示,直接提溜着方任,跟上了公孙晰。谢昀和谢宵雨自是同样地跟了上去,只不过方家老爷却被胡桃,拦在了院内。 还是那个破旧的房间,还是那个只有桌椅板凳的空间,只不过对话双方的立场却已经完全置换了。 公孙晰悠哉地在方任面前来回踱步几轮,然后满脸温柔地看向方任:"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吧?不过,你也不用知道我们的身份有什么含义,你只要知道,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 闻言,方任的眉头紧紧一皱,这种被人狠狠压一头的感觉,可是他这个"舞长一霸"从未体会过的。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憋着怒气,将不满往肚里咽。 "岳蝶?可是你绑架的?"这回提问的,是谢昀。他可是心心念念地想帮妹妹解决问题。 "没有。那女人不是我绑的,爷爷我可没什么兴趣。"方任回答得很快,同时将脑袋很不屑地外一侧瞥了瞥。 "既然你心中如此不在意岳蝶,你就离岳蝶远点!"站在后侧的张闯借机补充道。虽然他不知道岳蝶对自己的弟弟有没有意思,但是岳蝶是个善良的姑娘,可不能让放任糟|蹋了。 闻言,方任立刻狠狠地朝张闯瞪了一眼。他害怕父亲口中的齐王和谢二公子,可这不代表他害怕死小子的哥哥。他要是哪天怕了张闯这个胆小鬼,他方任这个名字,就倒过来写! 见状,公孙晰冷冷说道:"老实点!我问你,你口中的凌小将军是谁?" 方任咬了咬嘴唇,极为不甘!他的秘密现在竟然人尽皆知了!可事到如今,除了无奈,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把这些人一个个杀了? "我不知道!"话音刚落,他就从面前的男子眼中看到了一丝狠意,忙补充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没把他的底细交代清楚。我也只不过是看他并非寻常人,才当祖宗一般供着他。现在,我比你们更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要知道,这人坑了我多少金银财宝啊!" 方任的话并不像是在撒谎,但这却并不代表他把话讲完了。公孙晰朝左和轻轻地瞟了一眼,左和随即伸手掐住了方任的肩膀,猛一使力。 肩膀的疼痛,让方任瞬间屈服:"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问什么,我都说!" 可是,他想说并不代表他知道啊,事实上,他知道的并不多啊! 第39章 索谷 一轮询问下来,众人发现,方任先前交代的那番话,或许是真的。 方任这个愣头青,不仅不知道凌小将军的来历,甚至连他的面,都只见过三次。其中一次,还是被灰溜溜地撵走的。 据方任本人交代,他只是看这个小将军气质不俗,便觉得此人可以为他所用。那人受伤了,他便找舞长最好的药给他送去;那人没补给了,他便掏心掏肺地给钱给粮。 众人似乎忽然明白,为什么方任这个大儿子不受宠了,这分明就是脑子里缺一根弦啊!好在,方任最终还是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索谷的具体位置。 找方任问完话,公孙晰便把他还给了方家老爷,毕竟先前答应过方家老爷,要放他儿子一马。 不过,在把方任交给方老爷之时,公孙晰很不客气地丢下了一句话:"管好你家儿子,否则我不介意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公孙晰的话听上去很重,但张闯却知道,其实齐王已经很客气了。怕方老爷迁怒到自家小弟,张闯忙上前多嘴地轻声补充道:"方老爷可能有所不知。就算在绥城,想要从齐王手下要人,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请方老爷务必看好大公子,免得闯了祸,丢了性命。" 方士知道张闯是好心,便领了他的情。 此时,张寒已然被解救出来。作为方家养子,他自是要跟着父亲回家。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满脸担忧地握住了大哥张闯的手:"哥,我会继续一直追查岳蝶的下落,直到找到她!" 说着,他将目光朝哥哥身后的人看了看。虽然刚刚他被关在屋子里,但他也听到了父亲的话,没想到这几个人的身份,竟如此尊贵。 "若是大家有岳蝶的消息,请一定要来方家告知我。或许你们瞧不上我张寒一介平民,但若是诸位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张寒必效犬马之劳!"说完,张寒朝众人极为郑重地抱拳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张寒离去的背影,张闯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担忧。以前,他就知道方任不喜欢自己的小弟。可是,他却不知道方任对张寒的讨厌,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方家的事,他不适合搅和在其中,所以这一回儿,便只能靠小寒自己了。 谢宵雨看到了张闯的担心,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走到了张闯身侧:"小先生,车到山前必有路。张寒是一个聪明的人,定是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关系。你就别担心了。" 作为旁人,谢宵雨只能这样安慰,但其实她觉得方家的关系很奇怪。张寒作为养子,却没有改姓"方"依旧姓"张";作为父亲的方士,不仅不安抚大儿子,还对他极为严厉苛刻。 也不知道是张闯发现了谢宵雨心中的疑问,还是他内心过于担忧。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其实小寒跟着方老爷走,是为了报恩。从小,舞长就有一句邻里间流传的话——'方家独苗傻儿子,坑爹坑娘没脑子'。所以对方老爷来说,这个儿子是他唯一的一块心病。若是因为小寒的存在,能多多少少刺激一下方大少爷,也算是一件好事。若是方任实在扶不起,小寒至少也能以养子的身份帮衬着方家。" 听到这,谢宵雨忽然想到了方任心智发育不成熟的一个可能的原因:"所以这方家大夫人是?" "方老爷的嫡亲表妹。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十分恩爱,简直羡煞旁人。可谁知道,方夫人竟只生了一个心智不太成熟的孩子。唉,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原来是近亲结婚惹得祸,还是嫡亲的。对此,谢宵雨也只能无奈地感叹一句。 张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或许有些过,一甩脸上的愁容,转身朝谢宵雨说道:"谢谢姑娘。"说完,他又看向公孙晰:"此时天色已晚,要不我们先回客栈休息?" 公孙晰点点头,算是应允。 只不过,此时的"天色以晚",是着实已经太晚了。虽说这一行人,一个个都是闲人,也不在乎浪费时间。可是若是此时回鸿运客栈,未免太过奔波。最终,在谢昀的发起下,大家决定留宿于斗舞阁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只不过免不了日后要被大哥谢旷说叨一番。 第二日一早,因为没有了谢旷和谢宵霁的催促,众人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起床后,还发生了一件让谢昀喜出望外的事情。 张闯的二弟,也就是鸿运客栈的那个店小二,托人给他们送来了一封谢旷的书信。信中表示,因为雾绫和鸿运客栈的距离太远,他和谢宵霁来回赶太过奔波,便跟着母亲留宿在了雾绫小村。除了说明这件事,信里当然还少不了一番对谢昀的谆谆叮嘱。 这封书信对谢昀和谢宵雨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也就是说,大古板谢旷管不到他们了! 和他们不一样,张闯却还是忧心忡忡地惦记着弟弟心心念念的岳蝶姑娘。可先前拷问方任时,方任明确表示了他的不知情。以岳蝶为借口绑人,只是他想到的能够收拾张寒的好纠结。 所以,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线索,又这样断了。 不过,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表明岳蝶的下落,但众人决定去那个索谷看看,兴许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按照方任所指明的方位,索谷的地方应该离雾绫不远,两地仅隔着一座山。 众人倒也不担心方任所说的有诈,毕竟当时他亲爹在门口候着。而且就算方任真的撒了谎,还埋了个圈套,他们也浑然不惧。毕竟这一个个的,可都是些不怕事的人。 走了好一会儿,众人又到了一条小道。张闯胆小,不敢一个人在这儿候着,便又胡桃留下来守车马。 再往里走,山路变得越来越窄。就在此路变得只允许一人通过时,后续的道路又开始变得逐渐宽阔。 索谷索谷,正如其名,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山谷。两旁山崖陡峭,植被几乎无法生长。 终于,路走到了尽头。 率先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沿着山脚凌乱分布的几十间茅草屋。这些茅草屋看上去并不结实,但至少能遮风挡雨。茅草屋中间分布着不少熄了火的篝火团。再仔细观察,能在角落里发现十几个兵器架,只不过兵器架上却并没有安插任何武器。 正如他们先前偷听到的,此时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乍一看,眼前就只是一个荒旧的废营地。再一看,倒也有点像是某个废旧小村落。 谢昀好奇地上前查看,公孙晰则紧紧地站在距离谢宵雨几个身位的地方。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场景,谢宵雨那几乎是一直停滞的脑子,终于活络起来了。 她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因为她曾站在上帝视角,看过整个故事。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很陌生,因为原作者的笔墨着重于描写高凡霜相关的事,舞长却是一个跟高凡霜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 可若是细想,在舞长这种偏远之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看上去像是军队安营扎寨过的地方呢? 舞长,之所以会跟众人有瓜葛,其实是因为谢家主母萧柳灵。因为萧柳灵在这里出事了,父亲谢岱才会派大批军队来到此地。换一个角度来想,正是因为谢家的军队来了舞长,谢家开始走下坡路。 上一世萧柳灵究竟在这里遭遇了什么,恐怕只有她母亲知道。而作为女儿的她,也根本不可能直接询问萧柳灵。 另外,还有一个关键,原作者可是清清楚楚地表明。父亲谢岱的五万人马来到舞长,可结果却是,"折损大半"。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谢宵雨无从查起。但是,现在,她基本上可以断定。上一世父亲的那队人马,会覆灭大半。多半和之前住在这里的那批人有关。而以凌小将军为首的这批人,多半就是暴|乱的源头。 凌小将军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难不成跟后面"太子带领威王扳倒齐王和谢家"有关?亦或是跟后期"高凡霜收割宁国"有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此人和原本的剧情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但是谢宵雨的第六感告诉她,此人绝不是一个无名小卒。 而且,凌小将军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舞长?难不成他走了之后,还回拉一批人回到舞长?书中未透露的原剧情,究竟是哪一个版本?若是这一世才忽然撤退,那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越想,谢宵雨的思绪就越打结。她总觉得这个凌小将军定是书中也存在过的某个关键人物。又或者原剧情里面,必然存在由凌小将军引起的蝴蝶效应…… 许是因为想得太过专注,谢宵雨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忽然出现的坑。一脚落空,重心不稳,同时右脚狠狠地扭了一下。没有任何挣扎,谢宵雨整个人狠狠地摔了出去。落地的一瞬间,手掌的侧面毫不留情地磨到了地上的石头,脑门差一点就直接磕在了地上。一阵剧痛,瞬间让谢宵雨回到了现实。 "嘶——" 看到谢宵雨跌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自然是一直关注着谢宵雨的公孙晰。 心跳漏了一拍,他直接闪到了谢宵雨身边,用手臂挽起了谢宵雨的肩膀。 第40章 柔情 从谢宵雨的肢体反应,公孙晰瞬间意识到,宵雨应该是崴到了脚。他伸手直接撩|起了谢宵雨的裙边,正好看到了脚踝处,隐隐肿起了一块。 眉头微微一皱,公孙晰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说话的同时,他的手下意识朝宵雨的脚踝伸了过去。 但一想到自己的手指碰到宵雨扭伤的地方,宵雨会觉得痛,公孙晰便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谢宵雨也没想到自己又干出了这样的蠢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可还没等她把自己的脑袋全然埋进自己怀里,公孙晰却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诶诶诶?她没有这么娇弱呀!这人怎么问都不问她,就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她会害羞的呀! 瞬间,谢宵雨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谢宵雨只能把自己的脸努力往公孙晰看不到的方向够。当然,谢宵雨本人是并没有发现,正因为她的这个举动,她的脸不偏不倚正巧埋进了公孙晰的怀里。 意识到宵雨好像在埋胸,公孙晰的身体下意识僵硬了一下。这……好像是他重生以来,宵雨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越想,公孙晰心里便越开心,抱着谢宵雨的双手也更加坚定。与此同时,嘴角还不经意地划过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公孙晰!你要对我妹妹干什么!"见状,谢昀着急地呵斥道。 当他看到公孙晰抱起谢宵雨的瞬间,谢昀是愣住的。当他看到公孙晰直接抱着宵雨往里走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必须要阻止啊! 哥哥谢旷可是一直在叮嘱他,要防好齐王!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宵雨被齐王抱走! 听到谢昀的声音,公孙晰平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需要任何解释,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未婚妻给抱走。 见自己的阻止没有效果,谢昀急了:"宵雨是我妹妹,我照顾她就好了!男女授受不亲,齐王是不知道么!" 公孙晰还是不想反驳,不过要是谢昀不识趣来打扰他,那就烦人了。 "宵雨是我未婚妻,我有义务和权利照顾她。她脚受伤了,我带她进去休息一下。还有,别来打扰我们。"说着,他朝左和使了个眼色。 左和自是看懂了主子的意思,虽然这必然会冒犯谢二公子,不过也只能说抱歉了。 此时此刻,谢昀忽然很后悔,他后悔自己主动将胡桃留在了谷外。现在他一个人对付这主仆二人,明显就是吃亏的呀。 "宵雨又还没有过门!齐王你没有这个义务!"谢昀继续反驳道。然而,不管谢昀再说什么,公孙晰都不再理会他。 站在最后的张闯,旁观了齐王和谢二公子的争执,简直想把自己藏起来。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谢二公子被齐王欺负了,这样糗事被他看到了,不知道谢二公子会不会想灭他的口。 谢宵雨听到了二哥对齐王的阻止,理智上希望哥哥拦截成功,可不得不说,她心底又有一种期待。 最终,齐王成功将她带走时,谢宵雨无意识地舒了一口气。 嗯,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不对,这剧情是有问题的! 随即,她又立马陷入了新的一轮害羞之中。 将谢宵雨放到凳子上,公孙晰直接拿掉了她的鞋子,脚踝红肿的部分瞬间全部暴露在了公孙晰眼前。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肿成这样,伤得不轻啊。公孙晰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这伤,若是不好好处理,恐怕之后或许会落下后遗症。 可是,他们来索谷仓促,并没有带任何药材。 虽然不能将受伤的地方处理到最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公孙晰也可以应付得很好。他想用手心的力,直接化开脚踝的淤血。 手心与肿块相触的一瞬间,谢宵雨感到了一阵剧痛,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脸火辣辣地在发烫。没过一会儿,脚踝似乎适应了先前的不适,随着公孙晰的揉捏,疼痛终是缓解了大半。 "肿块里有淤血,若是不好好处理,以后容易留下病根。下次走路的时候小心点,那种小坑都会踩空,也只有你了。"公孙晰边说,还无奈地叹了口气。 处理好谢宵雨的伤,公孙晰便站了起来。 谢宵雨平复了这么久的心情,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忐忑。她的心底甚至还觉得,兴许她是可以习惯与齐王独处的吧。 不过,当她抬头看到公孙晰侧颜时,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情绪,瞬间遍布了她的全身。 谢宵雨承认,她再一次因为公孙晰的颜,心动了。当然,抛开颜值不说,这一世的公孙晰对她,也是好的无话可说。但是,这一切,终归应该属于上一世的谢宵雨吧。 想到这,谢宵雨垂了垂脑袋,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宵雨,嫁给我,你心甘情愿的吧?"许是两人独处的时间太少了,公孙晰决定抓住这样的机会,问个明白。 闻言,谢宵雨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说她愿意?其实她也的确不排斥。说她不愿意?那她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若是因为心底的愧疚,才对她这般好,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她想要的爱情么? 穿书前,她谢宵雨就是一个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单身狗。孤苦伶仃,漂泊人世间。 穿书后,关于爱情,她就只遇到了公孙晰一人。但是,这样的爱情,真的是她从小就期盼的么? 而且,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是一个穿书者,是一个外来者。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穿回去了。用情太深,到时候可怜的,终究还是她自己。 越想,谢宵雨便越觉得自己跟齐王不合适。 然而,拒绝的话并没有直接说出口。她却下意识丢出了心中的那个疑问:"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可你究竟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曾经我对你的好,让你引起了深深的愧疚?" 公孙晰没想到谢宵雨会问他这个问题,但好在,这个问题,他早就问他自己了。 想都没多想,公孙晰张口便答:"我承认,跟你父亲提亲的时候,对你,我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一种愧疚。很抱歉,曾经我从未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你身上,所以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你。" 说到这,公孙晰有些心虚地瞧了瞧谢宵雨。可让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种失落。此时的谢宵雨,反而极为平静地听着他的解释,就好像她本人,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多多少少,公孙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有一点失落。但若是话说到这里就完了,那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得到谢宵雨的心。 "自从皇后诞辰那一晚开始,我开始关注你。我发现你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乖巧,甚至你还有一些小叛逆。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有人会被你吸引,难道不是极为自然的事么?"公孙晰自信地说着,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差。 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公孙晰的眼底划过了一丝落寞:"许是因为我伤了你的心,我能感到,有一段时间你是厌恶我的。" 虽然伤心,但是红裙子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谢宵雨的双眼:"但现在,你敢说,你心中真的没有我么?"若是宵雨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他一定要亲眼辨认出宵雨是不是在撒谎。 对此,谢宵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嗯,估计是反应又迟钝了。 两人大概对视了十几秒的时间,见谢宵雨还是没出声,公孙晰便继续自顾自往下说:"我想娶你,只是因为我想给你幸福。若是你过得幸福,我希望跟你一同享受的人,是我。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你成功地占据了我所有的想法。若不是怕吓到你,我定会想尽办法出现在你面前。而这一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因为愧疚,而是你值得。"公孙晰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但这些话,他压在心底很久了。 谢宵雨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空空。她敢肯定,自己刚刚是被表白了,而且还是那种真心诚意根本无法拒绝的表白。 空白之后,是大脑的飞速旋转。谢宵雨开始直视自己的内心,开始剖析自己真正的想法。 刚刚公孙晰说了,他心中有她,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因为曾经的愧疚。对方都已经如此坦白了,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还要因为那些破事扭扭捏捏的么? 至于什么时候不小心穿回去了。若是她非要纠结这个问题,那她不是根本就无法跟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谈恋爱了。 若是她一辈子都回不去了,那她不是要孤独终老了么!不过,这种直白的示爱,她要怎么回答呢?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心中有了主意,但是嘴上说不出来,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脸躲起来。 看到宵雨害羞的模样,公孙晰了然了某个答案,一丝温暖的光明在他的心底绽放。他伸手揉了揉谢宵雨的脑袋,开心地说道:"不想了不想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这索谷里,究竟有什么线索。" 说着,他直接离开了谢宵雨身边。但是他绝不会走出这个房间半步,他必须要保证谢宵雨在他的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就这样,公孙晰直接在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谢宵雨抬起头,万分感谢公孙晰的含蓄。与此同时,她的心底,似是有个心结,化开了。这个公孙晰,和书中写的反派公孙晰,完全不一样嘛。 许是在两人粉色泡泡的加持下,两人的运气也极为好。公孙晰随便挑的一个房间,竟然正好就是凌小将军的屋子。 一番搜罗,竟然还真给他找出了一点东西。 第41章 彭泽 公孙晰朝谢宵雨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卷破旧的竹简。 乍一看,其实这玩意儿基本上已经不能叫竹简了,只能叫竹片。也不知道公孙晰是从哪个角落里捣鼓出来的。 竹简有些脏兮兮,可是谢宵雨一点都不嫌弃。相比较于矜持地维持自己淑女的人设,谢宵雨更想知道,凌小将军此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接过公孙晰递过来竹简,谢宵雨将其摊开,整齐地码在桌上。只见竹简上的字,基本上已经被磨得看不清楚了。 谢宵雨皱了皱眉,低下头,尝试着努力辨认眼前的模糊字迹。整卷竹简,能模模糊糊辨认清楚的句子,似乎只有半句——"……鄙人……找到了公王……" 这句子中间这几个看不清楚的字,是什么?按照前后的间距来说,估摸着大概是四五个字的样子吧。 "公王"?这应该是"公主"一词吧?从这个句子的意思猜测,应该是在寻人。若这个词是"公主",这对象不会就是高凡霜吧?高凡霜不就正好是一个流落民间的公主的后代么?在这个世界里,流落在民间的公主,应该不会那么多吧? 假设这个设想成立,那这封信必然有邻国的国号。可是,谢宵雨却忽然想不起来,高凡霜的母亲究竟是哪国的公主。 要不,问问公孙晰? "王爷,你可知道,与宁国相邻的国家,有哪些?"挑了一个范围大的问题,谢宵雨问出了口。 听到宵雨这个问题,公孙晰有些诧异。照他先前的观察,宵雨虽说有点皮,但很少会关心牵扯到宁国的大事。不过,既然宵雨想知道,他必然不会有任何保留:"自然知晓。" "宁国是一个沿江靠山的国家。北方是极寒之地,只有少数游牧民族才能在那里生存。宁国的西边与祝什相邻,但是两国之间存在着不止一道天险。所以宁国和祝什,基本没有任何交集。宁国南边是温济江,温济江对面是彭泽。彭泽你或许不知道,但是这条江,你应该或多或少听到过吧?至于宁国东边,便都是一些小国。由北往南分别是项国、白国、车计国和沙洋国。平日里,宁国东边的战事比较多。再加上现在宁国势弱,这些小国家就更加变本加厉。如今这世道,其实一点都不太平。"公孙晰介绍完宁国周边的形式,还补上了一句天下大势。现在的确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宵雨多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宵雨听着公孙晰的介绍,脑内则开始描绘对应的地形图。与此同时,她还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信息点——南边的彭泽。 齐王的介绍,除了客观存在的事实,自然便是他的主观判断。但谢宵雨曾站过上帝视角,自然还知道一些众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南边温济江对面看上去十分和善的彭泽,其实才是众多国家中藏得最深的。高凡霜的母亲就是彭泽流落民间的公主,而高凡霜本人,则是未来带领彭泽吞并宁国的头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没错,谢宵雨尝试着从卷轴里寻找证据。果然,在仔细辨认后,她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泽"字。 谢宵雨抬头看了看公孙晰,正巧看着他平静的眼神。这些事,在原书中,是在谢家灭族之后才发生的事,所以身为判党的齐王,也已经身亡。从刚刚公孙晰的描述来看,就能听出,公孙晰是完全不把彭泽放在眼里。也对,现在可是还在彭泽的蛰伏期。 这个凌小将军,兴许就是彭泽人士。 想到这,谢宵雨更加觉得这个房间里,或许还能找出与凌小将军相关的线索。所以,她一定要亲自看看。 撑着边上的桌子,谢宵雨便尝试着站起来。 一旁的公孙晰看到她的举动,连忙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宵雨,你想干嘛?"言语中,有着一种不容谢宵雨沉默的命令之意。 谢宵雨抬头看了看公孙晰,很想说,自己并没有那么娇弱。可当她接触到公孙晰满是担心的目光时,她心中的小别扭,便瞬间屈服了:"我就是想看看,还有什么别的线索。" 想到自己不能跟公孙晰说彭泽的事,谢宵雨便又主动补充了一句,以解释自己的动机:"小先生是一个内敛之人,他心里很担心自己的弟弟,定不会表现在面上。我视小先生为好友,所以我也在替他们兄弟俩担心岳蝶的下落。" 闻言,公孙晰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很快,又被他坚定地压了下去。既然宵雨想找线索,那她陪她找找即可。 见公孙晰没有反驳,谢宵雨便以为齐王不再阻止她。可谁料,当她的步子才刚迈出去一小步,公孙晰竟直接拦腰将她抱起:"不要逞能,你的脚还伤着,要好好养着。我抱着你找。"说着,公孙晰耸了耸肩,示意谢宵雨把手环在他脖子上。 谢宵雨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让公孙晰抱着,便想着下来,并解释道:"你抱着我,很累。" 公孙晰嘴角勾起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抱着自己的媳妇,哪有累人之说:"不累。若是累了,我跟你说。"说着,轻轻托了托宵雨的身体,尝试着调整姿势。 齐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宵雨自是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对方要给她做代步工具"的这件事。但是,她或许可以争取换一种方式? "那你背我。可好?"生怕公孙晰拒绝,谢宵雨还将自己的表情调整成了祈求的模样。 对此,公孙晰自是不再说不。不管是抱着还是背着,总之都是在自己媳妇的允许下,这可比他强迫宵雨要好上一百倍。 他便将怀里的谢宵雨放了下来。随即蹲在了地上,摆好姿势,等谢宵雨自己上来。 看着公孙晰宽阔的后背,谢宵雨忽然有一种幻觉。现在的齐王和自己,就好像前世电视剧中热恋的情侣。而且让她更开心的是,可能因为现在在古代,提倡含蓄。两人的相处方式,虽说少了剧中的激情,但是却多了些意犹未尽的甜美。 这该死的恋爱酸臭味,为什么这么甜。 口嫌体正直,谢宵雨俯下身,靠到了公孙晰的背上。然而,手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搭在了公孙晰的两个肩膀上。 公孙晰虽然很想调整宵雨两手的位置,但是想到一向内敛的宵雨,对亲近之事,有这么大的进步,便不再多做什么。反正现在宵雨是在他背上,他必然不会让宵雨从他的后背掉下去。 好在公孙晰没有看到自己的脸,否则谢宵雨敢保证,自己的脑袋肯定瞬间放空。 蹲在某人背上,对方还看不到自己,谢宵雨便开始大胆地指挥着公孙晰前进。 两人搜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把整个房间搜罗完了。 除了先前公孙晰找出来的那卷竹简,谢宵雨还在房间的床脚边,找到了一块灰色的手绢。手绢掉落的地方,以及手绢的本身颜色,都很隐蔽,极不容易让人发现。看来,这东西许是被不小心落下的。 环顾整个房间,齐王和谢宵雨确定不存在什么死角了。 对于齐王来说,他自然是不想离开这个房间里。首先,他想让宵雨多休息休息;其次,他觉得这索谷也不错嘛。要是能解决温饱,种菜养花,或许他和宵雨两人留下了做一对神仙夫妻,也挺好。 谢宵雨当然想不到公孙晰脑子里在想这个,看着公孙晰那依旧波澜不惊的面部表情,她以为此人跟自己一样,对这个诡异地索谷充满不安全感。 离不离开这个房间,决定权在谢宵雨手里。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再加上谢宵雨判断自己的脚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她便决定离开这里。 当然,离开的时候,不管谢宵雨同不同意,公孙晰还是硬生生地把她驼到了背上。 对公孙晰来说,宵雨受伤了,已经是他的失职了。那他怎么能让宵雨再多走一步呢? 看些公孙晰背着谢宵雨从屋子里走出来,谢昀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不过看着妹妹谢宵雨有些害羞的样子,谢昀意识到自己可能失策了。 防止齐王偷|人简单,但是要想防齐王偷心,却是一件难事。 唉,他管不了这两人了!总之这两人只要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他也能算是……马马虎虎完成大哥的嘱托吧! 在谢宵雨和公孙晰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谢昀自是忐忑不安地跟左和争执。 倒是张闯,怕自己呆在原地,碍了谢二公子眼,便勤勤恳恳地穿梭于各个房间中。当齐王和未来齐王妃从屋子里走出来时,张闯已然搜罗出了一大堆有的没的。 谢宵雨以岳蝶为借口,公孙晰自然也将岳蝶的事放在心上。联想到雾绫许是岳蝶的家,他便主动提议转道雾绫。此时时间还早,而两个地方又正好相距不远。 对此,谢昀想拒绝,可是当他想开口时,却发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张闯搜罗出来的那一堆看似没什么用的东西,自然是要一并带走。而搬东西之人,也只能是张闯。 好在左和最后看着张闯太累了,好心上前帮衬了一把。 第42章 结局 雾绫和索谷的位置,很近。近到就算是如此难走的山路,众人也仅用了一个时辰,便从索谷赶到了雾绫。 当一行人出现在雾绫村村口时,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一直在巡逻的谢大公子谢旷。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雾绫太远,不想来赶这趟山路么?"谢旷的话依旧不怎么好听,但是脸上惊喜的情绪,却是掩饰不住的。 谢昀没想到自己刚下马车,就迎面对上了哥哥的这句吐槽。心中虽有怨言,却是敢怨不敢言。反正若是跟大哥争执,他左右也不是哥哥的对手,还不如沉默以对。 谢宵雨跟张闯,站在谢昀一旁,是打心底里不敢说话。直面谢旷的刀子嘴?这可不是寻常人愿意做的事。 公孙晰瞟了一眼垂着脑袋的谢家二兄妹,决定主动站出来:"镇上逛完了,便上来看看。" 闻言,谢旷的眉头死死地搅在了一起。从刚刚起,他就想努力忽略齐王此人的存在,可没想到第一个跟自己搭话的人,还是此人。再看看自己弟弟妹妹的怂样,他有那么可怕么? 听到门外的动静声,谢宵霁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来人竟是自己的妹妹,瞬间激动地跑了上来。 "宵雨!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谢宵霁满是疑惑地看着谢宵雨。宵雨明明不喜欢这个地方啊,怎么又会主动上来? 此外,谢宵霁很想握住妹妹的手,或者是给妹妹一个拥抱,以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但是想到自己身上尽是些不干净的东西,便终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姐,舞长不大,我们花了一天的时间便逛完了。"谢宵雨甜甜地回答道,虽然她用得理由,跟齐王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萧柳灵也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的儿女,而是朝公孙晰看了一眼。 公孙晰浅浅一笑,礼貌地向其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萧柳灵随即也点了点头。 众人没有发现两人的这个举动,依旧沉溺于彼此的寒暄中。寒暄之后,谢旷发现,这一回来雾绫,竟然多了一个人——鸿运客栈的掌柜。 瞬间,一丝警惕的神情,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在舞长这种偏僻的地方,客栈掌柜如此热情地和他们交好,怎么看都有点图谋不轨。 "掌柜的,怎么你也来了?雾绫可是在山里,这路不好走,我二弟胡闹,真是没一点规矩!"谢旷虽然表面上在指责谢昀的不知礼数,但张闯却能感觉到,其实谢旷是在故意拉远跟自己的距离。 他礼貌地朝谢旷的方向鞠了个躬:"昨日跟几位同行,今日便也一道过来了。" "哦?是这样么?掌柜的,你可真热情。"谢旷的言语中,略带一丝讽刺。 张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继续当自己没听懂?恐怕谢大公子也不会放过他。可若是表明自己整明白了,那他还不如乖乖打道回府。顿时,张闯意识到,自己就应该在山腰处等他们,而不是跟着他们一道上来。 谢宵雨见哥哥又开启了暴躁模式,顿时有些同情小先生。当然,同情的同时,她不可能只是旁观:"哥。小先生与我,在绥城便已经与之结交。只不过,没想到舞长碰巧又是小先生的故乡。而且,我们还正巧住进了他家的客栈。先前,小先生是怕我有不便之处,才没有把他跟我相识的事情说出来。" 生怕大哥以为自己是在找借口,亦或是怀疑张闯为人不正经,谢宵雨忙补上一句:"我跟小先生相识的事,齐王也知晓。" 谢宵雨搬出齐王,的确加重了这段话的可信度,但是却让谢旷更加不爽。怎么只要是和宵雨有关的事情,这个齐王都搅和在其中! 谢旷的眉头一皱,将自己的不满,全然写在了脸上。 作为唯一一个长辈的萧柳灵,自是听出了大儿子谢旷言语中的火|药味,同时也读懂了二女儿的解围之意。她心里清楚,这对话若是继续进行下去,恐怕走向只会变得越来越诡异。 想罢,萧柳灵忙招呼众人往屋里坐:"大家长途跋涉,路途劳顿,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去里面坐坐,喝口水。" 这一回,萧柳灵之所以如此大胆地让众人往里走,自是因为瘟疫已经基本被控制了。上一世,雾绫是舞长瘟疫的源头,好在这一世她来得早。如今,只要稍微注意一点,成年人基本上不会再发生染病的情况。 倒是张闯,也不知是劳碌命,还是被谢旷怼怕了。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去帮萧氏子弟的忙了。 休息了一小会儿,谢昀便坐不住了。 他早就料到了,来雾绫定是一件极为无聊的事。如今,他竟只能端坐在小板凳上,被自己大哥盯梢。说得好听是喝水解渴休息,要是说难听点,他这位大哥就是在盯着他们不惹事。这滋味,怎一个愁字可解。 "宵雨……我们出去走走吧。"谢昀说完,他起身便往外走。他是故意拖上二妹妹的,这样大哥便没理由拦住他。只不过,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是断然不敢往大哥那个方向瞟的。 闻言,谢宵雨忙起身跟上。她可是心心念念地惦记着那户可能是岳蝶父母的农户。紧接着,公孙晰也跟了出去。 远远看去,这一行人,就是一家子一般。 谢旷其实心里也没想着阻止他们,毕竟他这个弟弟,关是关不住的。现在几个人一起走,总比二弟一个人瞎闯要好。但是有一点他还是不怎么舒服,怎么这中间就非得混着一个他不怎么对付的齐王。呵,就当眼不见为净了。 算上左和,一行四人,再一次往村子里走去。可当他们走到那间屋子面前时,却发现院子里的房门竟被锁给锁住了。 诶?这家主人不在家?谢宵雨疑惑地瞪着双眼,好奇地看看谢昀,又好奇地看看公孙晰,当然也没有放过一旁的左和。 当左和接到谢宵雨好奇地目光后,便和善又礼貌地对她笑笑,却并没有给出任何见解。 就在四人尴尬地准备往回走时,身后那个院子里的妇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这一回,这农妇正准备出来晾衣服。 见到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妇人忙招呼道:"你们是菩萨娘娘的家人吧?要找岳家人?我劝你们啊,就死了这条心吧。别找了,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了。" "这话怎么解释?"谢宵雨知道此人对母亲有好感,便没有见外,直言问道。 将手中的盆子放下,妇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造孽啊。也不知道这岳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妇人边说,便开始扯起盆里的衣服,并晾晒起来:"先前你们不是也听到了么?这家子不是一直想出去寻医么?还非得找什么名医仙师。可这结果呢?活活把自己家孩子的病,给拖死了。" "其实他们家那闺女岳蝶,我们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在镇上怎么说也是一个说得上名字的女医师。这年头,女医师可不多啊。这岳家婆娘也真是的,自己家就有会医术的孩子,还非整这出幺蛾子。"妇人边说边摇头,看来平日里这邻里关系也不咋地。 "事情就是发生在上次你们来的那天。那天,他家老头子去镇上寻他家的闺女,为的是要钱。最后,这钱呢,是要回来了。可是,人却没了。岳家那死婆子可真狠心,直到她家那小子死了,也不肯把孩子交出来让菩萨娘娘看看。非说要挨到男人要回钱,再出去看。" 行吧,这事的起因结果,条理已经十分清楚。有这样的结果,也怨不得别人。 "所以,这家人才外出了?" 谢宵雨继续问道。 闻言,妇人无奈地耸耸肩:"还能怎么样?送葬去了呗。要我说,多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又去问他家闺女,要钱去了。" 说着,妇人将最后一件衣服,往晾衣杆上挂,同时可怜地同情岳蝶道:"岳蝶是个好姑娘,可奈何这娘,脑子不行。也不知道他家闺女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竟摊上了这样的一双父母。要我说,这岳家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死婆子害的。原本挺温馨的一个家庭,生生地被她倒腾成这番模样。她家那闺女,已经够好了,可她这个做娘的还偏生要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妇人表示很无奈,同时将盆中的水,泼在了远处的空地上:"那我先进屋了?" 谢昀代众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答。总之,这一回,他们又是无功而返。 等众人回到村口,萧柳灵的仆人水云,则已准备好了中餐。等众人用完了中餐,萧柳灵直接驱散了旁人。 对此,谢宵雨脑内生出了奇怪之意。 记忆中,萧柳灵是一个严厉的人,绝对不存在任何搞神秘的戏份。所以现在她神秘兮兮地将众人留在这个屋子里,又是为何? 第43章 解释 萧柳灵把谢家众人都叫过来,自是有家事商议。 按理说,齐王公孙晰是一个外人,本不应该参加。然而,公孙晰却压根没把自己当个外人。相反,他还极为理所应当地站在了未婚妻谢宵雨的身旁。 嗯,宵雨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留下来,无可厚非。 一旁的谢昀见公孙晰如此不识相,不爽地皱了皱眉:"王爷,如今我们谢家有要事商议。你一个外人留在这里,恐怕不是很合适吧?"谢旷希望齐王能够识相点离去,也是给够了他的面子,说话更是难得地客气。 但是,公孙晰却并不准备领情。他挑了挑眉,轻松地说道:"宵雨是我的未婚妻,太后娘娘可是一旨懿旨定了终身。齐王府和谢府,终究是一家。而你我的关系,终究会亲近。既然是早晚的事,谢大公子又何必如此见外。" 听了公孙晰的借口,站在姐姐身旁的谢宵雨,脸色不禁微微一红。这齐王,说这话也不害臊,她不是还没过门么。 好在,因为房门紧锁,屋里的光线有些暗沉,旁人也看不出她的脸色变化。 见齐王敬酒不吃吃罚酒,谢旷便也不准备客气了:"恬不知耻。" 公孙晰丝毫没把谢旷骂人的话听进耳里,反而继续悠哉地反驳道:"在这里,谢夫人才是长辈。你母亲都还没开口说话,你着急什么。" 谢旷没想到公孙晰竟会将自己的母亲搬出来,瞬间火气又冒上了头:"你!"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这么轻易承认公孙晰的这个妹夫身份。 若是放在往常,谢旷在怼人,萧柳灵是绝不会自找没趣插嘴的。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见两人要继续争执下去,她竟一反常态地直接呵斥道:"小旷!齐王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齐王留在这里,是我应允的!" 从"谢旷"变成了"小旷",谢大公子的威严,瞬间就去掉了大半成。 包括谢旷本人,对母亲的这个称呼,也有十分意外。这好像是母亲第一次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 母亲萧柳灵在别人面前总是一副严厉的模样,而他却是完完全全继承了母亲的这个性格,甚至比母亲更甚。 可能是为了不使大儿子变得更加冷酷,萧柳灵在他面前反倒柔和。 但是今日,母亲竟破天荒为了齐王,呵斥了他! 对此,谢旷只能郁闷地扭头一转,懒得争执,懒得看到公孙晰,眼不见为净。 一旁的谢昀,见不可一世的大哥竟在母亲的手上吃瘪了,忍不住想笑。不过,这种情况下,他可绝对要憋住。 与此同时,那位一直在萧柳灵身边贴身侍奉且几乎不曾离开她的贴身丫鬟水云,竟也在带上门之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就只剩下齐王、谢夫人和谢家四个小的,总共六人。 终于,萧柳灵又一次说话了:"今天,我将你们都叫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们交代。" 开场,萧柳灵便用了十分严肃的语气,因为她希望这几个小家伙,能认真地对待她所说之事。毕竟,她要说的事,可不是一件玩笑事。 上一世,因为她的原因,丈夫谢岱出兵舞长。然而,却打了极为惨烈的败仗。她虽然没在战场的一线,但是她却知道丈夫的好几个心腹,都折损在了这场战斗中。为此,谢岱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怎么吃饭。 所以,如果这一世的这一仗依旧不可避免,那她一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看几个小的似是做好了认真听讲的心里准备,萧柳灵便继续往下说:"你们别看舞长地处偏僻,但这个地方却并不像它表面上看得这样平静。在这片山林的某一个角落,存在着一群残暴的山匪。母亲希望你们能够找到这群山匪的落脚点,并刺探出一些情报。当然,所有的一切行动,还是以你们的自身安全为第一标准。若展开行动,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听齐王的,第二负责人是谢旷。这也是我叫上你们所有人的原因。互相扶持,互相监督,切不可莽撞。" 之所以这么安排,萧柳灵是有自己想法的。虽然原本她不赞同齐王取宵雨,但是齐王竟愿意为了宵雨来这种鬼地方,倒是她着实没想到的。齐王此人杀伐果断,这样危险的事,若是由他主导,她倒是能安下半颗心。 萧柳灵简要地描述了自己的要求,并开始具体那个这个山匪老巢可能存在的地方。 可谢宵雨越听便越觉得,母亲说的这个地方,怕不是就是索谷吧? 谢宵雨会这样觉得,一旁的谢昀自然也不例外。终于,谢昀忍不住将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娘,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们刚去过!就是索谷啊!齐王,你觉得我的判断对不对?"谢昀知道自己平时调皮,母亲多半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便将话头丢给了齐王。 公孙晰点点头,表示同意。 萧柳灵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索谷是什么,只能不解的看了看这两个人。 对此,谢宵雨主动的站了出来。齐王肯定不会解答母亲的疑惑,二哥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可就要面对姐姐的夺命连环问了。 谢宵雨将这两天来他们这一行人的遭遇,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当然,她借机帮二哥掩护了一把,并没有把二哥肆意打架的事情说出来。又怕母亲担心,便将那场绑架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此外,自然也省去了她和齐王的互动。 她跟齐王的那些事,这辈子就变成她的秘密,烂在她的肚子里吧。 从头到尾,萧柳灵听得很认真,也很震惊和忧心。没想到,这几个小家伙这两天的遭遇,竟如此惊心动魄。 一旁的谢宵霁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些遗憾没有同行。当然,她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真的后悔。 至于另一旁谢旷,则相当严肃地盯着二弟。这家伙,竟敢带着宵雨这个小女子家家的,经历这些事,看样子是皮痒了。还有那个鸿运客栈的掌柜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这些事,源头不都是那人的家事么,也不知道宵雨是怎么样结交上此种江湖人士。还有齐王,反正跟他沾上边的事,总没什么好事。 越想,谢旷越烦躁。反正听什么,就觉得什么有问题。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跟他做对。 听完谢宵雨讲完全过程,萧柳灵吃惊地张大了嘴。当她听到索谷里已经空无一人时,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 当她反应过来时,忍不住下意识说道:"这罪魁祸首都跑了!那我没事还逮什么虾小米!" 这!明显就是话里有话! 瞬间,谢家的兄弟姐妹,四双眼睛齐齐将目光丢向了萧柳灵。 萧柳灵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有公孙晰,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 原来,这两者,竟是有联系的。 许是因为两人互通了心意,谢宵雨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瞟向公孙晰。当然,这抹笑意也自然而然地被谢宵雨给捕捉到了。 齐王和母亲,定有什么隐瞒之事。对了,上一回来雾绫,母亲单独找到齐王!他俩定是在那时,做了什么约定! "逮了什么小虾米?娘,你该不会是抓了什么人吧?"谢旷丢出了一个可能的想法,直接把萧柳灵的后路瞬间封死了。因为,这一回,谢旷真的猜对了。 自己的儿子女儿如此震惊的看着自己,萧柳灵意识到自己必须要马上给一个说法。可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吧? 萧柳灵脑袋有些空白,短时间内,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一个曾经谢宵霁也用过的办法——以梦圆谎。 心中有了这个主意,萧柳灵便开始慢慢地解释自己的动机:"没错。我是让齐王帮我控制了一个人。但这一切,只是为了确保舞长的太平。" 萧柳灵的借口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若是她给不出什么特别有信服的理由,想必众人是无法相信的。 "大概是几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度过了好几年的时光。直到醒来,整个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对我来说,却依旧如真实存在过一般。而且,让我更无法置信的是,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我竟然发现,这个梦似乎是一个预知后事的梦。梦里所经历的一切,和现实发生的事情,吻合程度极高。" 为了增加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萧柳灵还补上了一句:"就比如这一场雨,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场雨是从七月二十开始的,下了足足十五天。而这,正是我们刚刚经历过的。" "或许真是因为那梦里的事情太让人信服,我便很在意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在梦里,我也来了舞长,但是与现实有所区别的是,我来晚了。梦里的舞长经历了一场可怕瘟疫,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正是与索谷里的那个首领,以及我让齐王帮我控住住的那个人,有关。" 与凌小将军和公孙晰抓的那个人有关?谢宵雨忽然很好奇这个被抓之人的身份。难道……? 公孙晰似乎是看穿了谢宵雨的想法,嘴里蹦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岳蝶。" 什么?她一直在找的张闯的小弟的心上人岳蝶,竟然跟这场瘟疫有关!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谢宵雨敢说,在公孙晰公布答案之前,她也就只敢脑内想想。 第44章 掉马 听到公孙晰嘴里蹦出来的两个字,谢宵雨吃惊了。同样认识岳蝶的谢昀,也震惊了。 合着,他们找了这么久的这个女子,竟然还可能是一个幕后大推手?当然,这种可能得建立在母亲的这个说法合理的前提下。 萧柳灵知道自己的两个孩子在找岳蝶,自己必须要给出合理的解释:"我不知道那个山匪头头和岳蝶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却知道,岳蝶所做的事,定是和那人脱不了关系。" 谢宵雨疑惑地皱了皱眉,心中极为不解。岳蝶所做的事?她一个弱女子,能做出什么事?还有岳蝶跟凌小将军有关系,这件事情,母亲又是从何知晓的? "正如你们看到的,雾绫村是这场瘟疫的源头。若是不今天我来早了,恐怕经历这场瘟疫的地方,将是整个舞长。而这场瘟疫的始作俑者,正是岳蝶。"说到这,萧柳灵顿了顿,她需要给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缓冲和接受的时间。 听到母亲的这句话,谢宵雨完成没办法把岳蝶的样子,与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岳蝶明明就是一个人美心善的女医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此女是学医的,她知道怎么救人,自然也知道如何害人。岳蝶,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其实,在萧柳灵心中,对岳蝶的第一印象也不差。上一世她查出真相时,也同样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萧柳灵知道自己没必要将岳蝶如何害人的过程告诉众人,那些过程过于不堪。至于岳蝶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恐怕只有岳蝶本人知道。而她敢如此肯定地下这个结论,则是因为上一世她被抓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岳蝶。 直到现在,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岳蝶站在她面前,极为清冷地说的那番话:"菩萨娘娘?夫人还真是有一颗救世之心呐。绥城萧家?医者世家?可是,一直高高在上的你们,何曾知晓世间真正的疾苦。有些人,就是该死。若不是因为你,这些该死的人,早就死绝了,又何必劳我第二次下手。"说完,岳蝶并甩了甩衣袖,离开了。 说这番话时,岳蝶的语气极为平静,但萧柳灵清清楚楚地记得,其言辞中掩藏着一种极深的恨意。 再后来,萧柳灵找准机会跑了出去。期间,她光顾着保自己的命,便也没有深究山匪头头和岳蝶之间的关系。 "母亲,你所说的这番话,有几成可信度?"丢出这个问题的人,是一直站在旁边并沉默地闹着别扭的谢旷。 "□□成!"萧柳灵忙丢出了一个保守的答案。这个信息,是她上辈子经历了囚|禁的痛苦,才得知的。怎么可能有假。但因为先前她说了是做梦,不能把话说满,便自行退了一步。 谢宵雨早就看穿了这一群人都是重生之人,现在一个个都话中有话,她这个旁观的局外人,简直忍不住想拆穿。当然,她是绝不会愚蠢到做这种事,来暴露自己的。 不过,谢宵雨不想暴露,并不代表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谢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母亲,我也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你狼狈地逃回了家。父亲怒发冲冠,出兵舞长,却不幸马失前蹄。不过,这个梦的结局,却是一场悲剧。我们全家,被,灭,族,了。"一字一顿,听上去说得平静,但最后这几个字,却像是被挤出来的。 被灭族了……字音已落,但谢宵雨的脑子却没反应过来。大哥这是要摊牌么!可是重生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是一个极为隐私的秘密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地主动说出来! 谢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柳灵的双眼,根本就不眨一下。没错,他心里有一个荒唐的想法,荒唐到他觉得根本就不可能。然而,他却从母亲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慌张。心中的那个想法,得以证实。 谢旷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试探道:"母亲,你是不是,重生了?" 闻言,萧柳灵不知该如何回答。 事已至此,其实萧柳灵说不说话,已经不重要了。答案,谢旷已经知道了。见大哥跟母亲摊牌,谢昀和谢宵霁也站了出来。攀谈几轮,众人意识到大家上一世所经历,是一样的。 重生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放到这群人身上,却变得稀松平常。 一旁的谢宵雨没有说话,甚至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为她是一个局外人。然而,哥哥姐姐三人,怎么可能放过她:"宵雨,你呢?" 关于这个问题,谢宵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作答。 老实说自己是一个穿书者?告诉他们,不管是齐王府还是谢府,都只是书中的炮灰配角?那怕不是要被众人孤立死。 撒谎说自己也是重生的?可事实上,她不是。她没有上一世的谢宵雨的记忆,更无法对这一切感同身受。这个慌,她说不出口。 慌乱之中,谢宵雨下意识吞吞吐吐地否认道:"不……不是……" 闻言,公孙晰倒是有些吃惊。宵雨说不是,他就信。不过,没想到宵雨竟是个例外。但这样也好,没有了上一世那些糟心的记忆,对宵雨来说的确是好事。他家宵雨,只要负责拥有美好的记忆就够了。 谢家众人虽有些意外,但也主动帮谢宵雨找了个理由。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重生,许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不服。上一世的谢宵雨,就是一个眼里只有齐王公孙晰且随遇而安的女子。虽然最后同样也身亡了,但是按照宵雨善良的品性,多半也没有什么怨气。 兴许,宵雨是谢府唯一一个安息的亡|魂。 解决了谢府内部的事,众人意识到现场还有一个旁人,公孙晰。 谢旷用余光瞟了公孙晰一眼,冷哼一声:"呵,齐王殿下。我早就说过,你不该呆在这里。如今,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你说,我又该拿你,如何是好?" 公孙晰低了低头,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即抬起头,朝众人灿然一笑:"这有什么的,重生而已。因为,我也是。" 听到这句话,谢旷的瞳孔骤然一缩,死死地盯着公孙晰,脚则下意识地朝公孙晰冲了过去。 "碰——"的一声,只见谢旷的手死死地掐住齐王的脖子,并将他的脑袋抵在了身后的房柱上。 原本,公孙晰和谢旷两人,也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可这一回谢旷的袭击太过突然,公孙晰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谢旷恶狠狠地说道。 公孙晰的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说话。这种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他不想跟谢旷争执,这没有意义。 谢旷见公孙晰没说话,便决定主动出击:"重生一世,你竟然还敢招惹宵雨。公孙晰,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是内疚了?想赎罪了?休想!你在做梦!上一世,你是如何冷落宵雨的,你别跟我说都忘了!只要我谢旷在一天,你就别想跟宵雨在一起!" 闻言,公孙晰一把握住了自己左手的拳头。右手则用力拽住了掐着自己脖子的谢旷的手。两相较力,公孙晰胜了。 其实早在离开绥城时,公孙晰便看出了谢旷对自己的不满。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想跟宵雨的大哥吵。可重生之后,谢宵雨就是他那不可触碰的逆鳞。如今谢旷如此挑衅,他自然不可能再沉默下去。 "谢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我跟宵雨的婚事,轮不到你来插手。我对宵雨如何,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他不需要解释什么,他对宵雨如何,只要宵雨清楚就好。 作为话题中心的谢宵雨,此时脑子里却万分凌乱。眼前这两个人在吵什么,这两人的争执明明就是私怨而起,为什么偏要拖上她。 齐王都朝自己吼了,谢旷自然也不甘示弱:"轮不到我?出门在外,长兄如父,齐王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么?如果不是你,上一世谢家就不会被满门抄斩!如果不是你非要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我谢家又怎么可能会给你陪葬!" 谢旷的话,说得义正言辞。可谢宵雨却知道,这种说法是不对的,是大哥的一面之词。作为一个真正的旁观者,从谢宵雨读者的角度来看,谢家齐王会亡,是政治斗争的结果。斗争双方,没有对错,只有立场的不同。 不过,若是单从谢旷的角度来看,其实谢宵雨也可以理解谢旷。所以,这段时间,谢旷对公孙晰的不待见,多半是因为这些偏见的存在。 当然,谢宵雨心里想得再通彻,都没有办法代表此时争吵双方的立场。同时,冷静过后的谢宵雨,倒是极为看得开。反正这两人吵架带上她,是顺带,吵架重点自然不是她。 公孙晰听到谢旷将整个谢府的灭亡都丢在他身上,自是不会愚蠢地扛下来。他冷笑一声:"呵。谢大公子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轻巧了吧?轻轻松松让我背上谢府几百条人命,太让人心寒了吧。" 公孙晰在反驳,但语气却十分平静,平静到谢宵雨有些担心。 第45章 那日 上一世,齐王公孙晰最好的挚友,便是谢大公子谢旷。 两人在学习射箭时结缘,因性格脾性相近,倒成了真正的好友。旁人只知道高高在上的齐王和堂堂谢家嫡长子,是绥城最为嚣张跋扈的两个贵公子,可他们却知道彼此的骄傲与倔强。 作为谢府嫡长子,谢旷自是知晓齐王府和谢府暗中勾结之事。他知道公孙晰是有本事之人,因此也挺赞成父亲的决定。 然而,谢家败局已定之时,谢旷却并不在绥城。离开绥城以前,谢旷将谢府托付给了齐王,希望他能好生照拂。可没想到,他事情还没处理完,便等到了谢府出事的消息。 原本,谢旷可以不用回绥城自投罗网,可是他不相信送信之人的话,硬生生地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谢旷不知道上一世的最后,谢家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他敢肯定此事定与自己的好友脱不了关系。 公孙晰其实很早就发现了谢旷对自己的不满。原本他以为谢旷对自己的态度变化,是受他重生影响。再加上他后来的视线目光,一直在宵雨身上,便更是没有在意谢旷的不同。如今,他知道了谢旷也是重生之人,心中便了然了这一切的因果缘由。 他可以理解谢旷对自己的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这份莫须有指责。 对谢旷来说,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公孙晰的怨气还有多少。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依旧在恨公孙晰。 公孙晰冷冷地看着谢旷,眼神中没有昔日的旧友之情,倒是能看出一份不甘心:"上一世,我是怎么失败的,谢府是怎么灭族的,不都是因为公孙翰么?一直以来,他装得乖巧懦弱,我根本没料到他竟隐藏得这么深。我知道你怪我,但是这一切会变成这样,不全怪我!" 谢宵雨听着很想举手表示同意。她很想告诉大哥,你们别争了,其实这一切真的都不怪你们。要怪,得怪高凡霜拥有女主角光环,要怪就怪你们是原作者笔下的反派!原作者非要搞|死齐王府和谢府,怎么都会捣腾出一些让反派遭殃的剧情,那还瞎扑腾个什么劲儿。 当然,这些话,谢宵雨只敢在心里说,绝对不敢说出口。此时此刻,她只敢乖乖地做一个旁观者,不能惹人注目,否则这争执的双方又要把矛头丢向她了。 可是谢宵雨想降低存在感,但她的大哥没准备放过她。再加上谢旷觉得自己说事情说不过齐王,那就盘盘他的感情吧! "好,我姑且不追究你这个,我就想好好问问你,高凡霜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相信,谢家的灭门跟此女子无关!而你齐王,却一心扑在此人身上!" 听到这话,谢宵雨的脸色微微一滞。且不说她是否在意齐王的往事,她的这个大哥,怎么老是揭她伤疤。要是放在现代社会,他大哥肯定是拆人姻缘的好手! 谢旷的话膈应到了谢宵雨,同时也把公孙晰怼得瞬间哑口无心。这件事,是他的问题,可是既定的事实没法改变,他能怎么办! 无奈,公孙晰只能坦言道:"是我眼瞎,是我看人不清。年少轻狂不懂事,对美的喜好也出了问题,区区庸脂俗粉便能迷惑我,定力不行又不可一世。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吧?" "噗嗤——"闻言,谢宵雨忍不住笑出了声。齐王说得可是极为认真,这一条一条的罪状,简直就是齐王在堵她的胡思乱想。她倒是不能接受心爱之人曾经心里有过别人,毕竟不是谁都能爱一次就遇上那个一辈子的人。相反,初恋便是最后那个人,倒是人生一大幸事。 谢宵雨的笑声,瞬间打破了现场激烈的吵架氛围。 作为长辈的萧柳灵,捕捉到这个机会的一瞬间,便立即决定插话。她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大儿子,而是一本正经地对齐王公孙晰说道:"对了王爷,岳蝶此时在何处?既然一切都已经解决了,那也没必要关着她了。" 闻言,公孙晰摇摇头:"这件事,得问左和。这些天,我都一直陪着宵雨,抽不出时间,便吩咐左和去处理这件事。事后,左和跟我说解决了,我便也没有问他是如何解决的。" 既然如此,萧柳灵便连忙将左和叫了进来。被如此一打断,至少公孙晰和谢旷,是无法再吵起来了。 一直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左和,见谢夫人竟然会唤他,心中多少有些惶恐。但再一想,左和便猜到了谢夫人应该是要问岳蝶之事。 "其实,我并没有绑架岳蝶姑娘。只是将她安置在一个屋子里,并让她暂时不要再出现。" 听了这话,谢宵雨不解,在场的人同样也不解。岳蝶怎么可能会如此听左和的话。 见大家面露疑色,左和便开始开始描述当天所发生之事。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日,张寒公子带大家逛舞长,中途我便借机溜走了。寻思着那天应该是控制岳姑娘的好机会。当我走到医馆门口,寻思着怎么做时,却见岳姑娘拿着张公子给她的包裹,离开了医馆。我还没想好要如何做,便决定先尾随岳姑娘。"左和知道,尾随一个姑娘不是大丈夫所为,但是他的确这么做了,便也没什么辩解的想法。 "然而,跟着岳姑娘,这路却越走越偏。最终,我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脚,山脚下只有一间占地面积不大的平房。" "我决定先好好看看,再做打算,便在院子旁的一个角落里,隐藏了自己的踪迹。没过一会儿,我便看着岳蝶姑娘拿着一个药罐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再过了一会儿,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也跟了出来。仔细辨认,我发现这位老人就是我们先前在山腰处见到的那位老人。只不过,她的腿脚很明显地受了伤。" "我猜岳蝶姑娘寻的那几味药材,定是为了这个老婆婆。岳蝶姑娘是一个善良之人,我没想着要绑架她。所以我决定好好找岳蝶姑娘聊聊,想来姑娘也是一个明事理之人。" "可是,还没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小孩,便从院子外冲了进来。更巧的是,这对夫妇正好就是先前我们在雾绫看到的那对争执的夫妻。此外,女人怀里的婴孩,却安静地让我觉得有些不寻常。" 说到这里,左和其实只是证实了很多大家先前已经猜到的那些想法。所以更重要的是,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什么。 "正如我们之前看到过的那样,这对夫妻的脾气极差。一进门,女子便对岳蝶呵斥辱骂。当时,我站在院子角落里,只能听到骂人摔碗的声音。于是,我便爬到了房子的屋顶上,掀开了几个瓦片,以观察屋内的具体情况。" 左和说着,看了看周围的人。这种翻墙爬屋顶的事,可是影响有点不太好,说出来他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众人没有任何斥责,反而津津有味地听着。谢宵雨仔细地上下审视了一番左和,这人身手不错,那肯定护得住人。先前红叶那样不遗余力地撮合她和齐王,现在是不是该由她这个主子,来好好帮红叶物色物色了。越看,谢宵雨便越觉得左和合适。 此时,远在绥城的红叶正在和青莲晾晒桂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青莲,你说小姐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先前大公子写信回来说找到大夫人了,那她们何时回来?还有,你说,小姐会不会想我?" 红叶还是一如既往地唠叨,青莲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朝舞长的方向望了望。是啊,也不知道小姐她们怎么样了。 回到雾绫这边,左和见众人不插话,便继续往下说:"原本,我以为岳蝶会跟那个男子一样,任女子辱骂。毕竟岳姑娘一看就是一个性格内敛之人。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岳蝶竟直接对上了那个女子。" "女子吵半天,所揪着的问题,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又强词夺理之事。反倒是岳姑娘,所言多半有理有据。女子见自己骂不过岳姑娘,便伸手抓住了岳蝶的头发,直接开始打。至于先前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便被她随手扔在了脚边。" 听到这,谢宵雨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她以为那个女子是有多爱自己的儿子,没想到竟会随手弃之。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只顾自己的自私之人,并不存在什么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两个人打了起来,一旁的老人便终是不再沉默,上前阻止。可那女的是一个心狠的,竟直接一脚把老人踹开了。见此情形,那男子还是继续保持沉默,不说一句话。看双方再这么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而王爷交代我的,只是控制住岳蝶,而非要她的命。我便出手救了岳姑娘。" 说道这,左和脸上浮现了忿忿之色:"那女人真特|么烦,非说我是岳蝶在外面找得野男人,还可怜兮兮地爬到婴孩边上,将之抱在怀里,直哭自己身世有多可怜。我听不下去了,便直接从边上拽了一块布,塞住了她的嘴。" 谢宵雨一直觉得,左和是一个特别能忍的人,毕竟齐王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能让左和都觉得烦,那女子的功力,可见有多不一般。 随后,左和表示自己跟岳姑娘聊了聊。正好岳蝶脸上有伤,也不适合出门,便答应左和不出门的要求。 至于那一对烦人的夫妻,则由岳蝶自行处理了。 第46章 回家 话已至此,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众人都已知晓。 萧柳灵生怕谢旷和公孙晰又在她面前吵起来,便满脑子想着将这群人赶走:"从雾绫回去,想来也要走挺久时间的。这边你们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吧。"说着,萧柳灵便朝门外走去。 谢宵霁则十分自然地跟在了母亲身后。可当她刚跨出门槛时,萧柳灵却转身跟她说道:"你和小旷,跟着小昀一起走吧。这场瘟疫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两日后,我便去你们所在的那个客栈,找你们。"借着这次机会,萧柳灵意外地发现"小旷"这个称呼,可真好用。 但转而,她又想到了一件更头痛的事:"唉,回去之后,你父亲肯定又要狠狠说叨一番了。"无奈地摇摇头,萧柳灵自顾自地又去忙了。 谢宵霁看着母亲可怜的身影,联想到父亲那张严肃的脸,瞬间脑补出了母亲所说的画面。此外,既然母亲已经这么说了,她也确实没必要再执着下去了。 对于萧柳灵给出的两日时间,谢宵雨满心欢喜。正好,他们可以借机去看看岳蝶。 说好听点,他们是关心岳蝶,带着张寒去找她。但事实上,谢宵雨其实是想探探岳蝶的口风。 首先是瘟疫这件事。萧柳灵给的说辞,谢宵雨基本上信。毕竟母亲是一个生活于绥城的贵夫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去诬陷一个生长于舞长的小村姑。不过,若这些是事实,那岳蝶的动机究竟是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她那两个糟心的父母,便要灭了全村人? 其次,按照母亲说的,岳蝶和凌小将军有瓜葛,而先前他们查出来凌小将军可能出自彭泽,彭泽这个国家又对后续事情发展有极大的影响。那她是不是可以顺着岳蝶这条线,去摸一摸凌小将军的底? 谢宵雨脑袋里想着这些破事,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慢,飞速地帮姐姐拾掇东西。谢旷则因本来就没什么东西,便直接等在了外面。最熟悉舞长地理位置的张闯,则主动找水云留下了鸿运客栈的地址。 万事具备,众人便打道回府了。只不过,这一行人里,有两个不对付的家伙,将整个气氛搞得极为僵硬。嗯,就是大伙儿不敢出声不敢闹腾的那种紧张状况。 前面的山路还好,顶多谢旷走最前面,公孙晰走最后面。后面的马车也还好,至少供他们使用的,有两辆。因此,在大家心里,待会的座位自然就是谢旷、谢昀和谢宵霁一辆车,而公孙晰、谢宵雨、张闯则是另一辆车。 可还没等公孙晰上车,谢昀便强烈地要求跟张闯同车。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想跟张闯聊天,而是因为他想躲避大哥谢旷的责问。而他的大哥谢旷,是绝对不会跟张闯坐同一辆车的。 谢昀先斩后奏的动作很快,基本上没给众人反应时间,便坐上了车。最终,谢宵雨只能自告奋勇跟谢旷和谢宵霁一车。毕竟若是把齐王和大哥放在同一辆车上,恐怕这人还没到客栈,马车就被这两人给拆了。 一路上,谢宵霁兴致勃勃地问了谢宵雨一些问题,主要是前两天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那些事情的具体细节。 整个聊天过程,谢宵雨虽然讲得很详细,但却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不小心提到公孙晰,触大哥霉头。又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引发自己哥哥姐姐的无尽遐想。 谢宵雨敢说,这一路,是她穿书以来,度过得最为漫长的几个时辰。 不得不说,谢旷的气场,是真的足。特别是当这个气场是低气压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 第二日,在左和的带领下,众人朝岳蝶居住的院子驶去。既然先前答应了张寒,他们便顺路去了一趟方家,将张寒捎上。 岳蝶的住所,就在斗舞阁再往南。两者之间的路程,约莫是一刻钟的车程。 谢宵雨看了看身旁的公孙晰,忽然有种看到资本家压榨劳动力的感觉。那一日,岳蝶定是走回这个地方的。所以尾随其后的左和,也定是耗费了很久的时间。做齐王的手下,还真挺不容易的。上头只说一句目的,下面的人就要找准机会找岳蝶,又要抓紧时间赶回去。且不说时间有多紧迫,这工作强度也是不容小觑啊。 不过,谢宵雨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她可不敢当面编排堂堂宁国齐王。 然而,当众人靠近眼前的院子时,却发现整个院子极为安静,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众人疑惑地将目光丢给左和,左和忙辩解道:"真的就是这里,你们看那边的那个鸡圈,我记得当时里面养着一只公鸡两只鸭子。" 然而,鸡圈里哪里有什么鸡鸭。倒是鸡圈里那盆还没吃完有点潮湿的糠,可以证明左和确实没有撒谎。 此外,左和也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他是齐王的心腹,又不是岳蝶的什么人。 虽然这院子看上去没人,但众人还是提高了警惕。走在最前面的公孙晰径直走向了最中间的一个屋子,谢宵雨想也没想便跟了进去。站在他们身后的谢旷,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公孙晰和二妹妹的身影,便转身走进了另一个房间的房门。留在后面的谢昀和谢宵霁,彼此互相看看,耸耸肩,终是结伴走进了第三间屋子。而跟着他们来的张寒,自是跟着大哥张闯,搜起了最后一间屋子。 走进屋子的一瞬间,谢宵雨便看到了摆在桌上的方盒子。盒子里尽是些珍贵的药材,垫在方盒子下面的那块布,则正好是前两天张闯拿着的那个包裹的布料花纹。 走近一看,只见方盒子的一个角下面,压着一封信和一张纸。信是被糊上的,而纸是敞开的。 随即,谢宵雨便拿起了那张纸,只见纸上写着一段写给左和的话。 "左和先生,你好。见字如面。若是您有缘再次来到这间屋子,麻烦您将这封信交给张寒。盒子里的药材,十分珍贵,也麻烦您将之还给张闯大哥。我用不到了。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为您日夜焚香百日,以祈求平安。岳蝶字。" 看完这张字条,谢宵雨知道岳蝶离开了。至于方盒子下面压着的这封信,便只能由张寒打开。 就在这时,张寒带着他的大哥正巧走进了这个屋子。看到桌上这熟悉的盒子,他赶忙跑了上来。见状,谢宵雨忙将手中的那封信,递了过去。 张寒慌张地将信封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可是越看,他的手却抖得越厉害。看完整封信,张寒这个大男子,竟直接掩面哭了起来。手中的信纸,随即飘飘然落到了地上。 信上的内容,谢宵雨虽然能猜到大半,可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还是伸手拿起了地上的那几张纸。虽然这种偷看别人书信的方式,有些不礼貌。 果然,在这封信里,岳蝶表明自己离开了。她很感谢张寒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照顾,她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奶奶不在了,她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呆在舞长了。 至于谢宵雨想知道的,关于凌小将军的信息,岳蝶之后要去干什么,又要去哪,却是只字未提。 线索断了,但是因为张寒哭泣的悲恸氛围,谢宵雨也来不及失落了,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看公孙晰。 公孙晰伸手拍了拍张闯的肩膀,随即便拉着谢宵雨的手,离开了。安慰张寒这种事,他们这些外人,不适合做。恐怕这个重担,得落在张闯肩上了。 搜完整个房子,众人终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对此,谢宵雨甚至觉得岳蝶简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女特工。否则怎么会离开后,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随后,众人便决定回客栈收拾东西。 然而,谢昀却依旧提议说要去斗舞阁,但却直接被谢旷否决了:"去什么斗舞阁,还嫌打架被绑不够刺激?" 谢昀张张嘴,根本不敢反驳。他又不是想去凑热闹,他想去斗舞阁,只是因为心疼钱! 第二日,萧柳灵便带着水云来到了鸿运客栈。与此同时,随行的还有萧家的一行人。 一切看上去都极为顺遂。然而,就在公孙晰准备跨出房门时,左和却拿着一个小纸卷从房门外匆匆赶来。见到王爷,他连忙将纸卷递了过去。 "王爷,你让我派人一直盯着此女子,说是若是发生什么极为特殊情况,才需要找你汇报。字条上写的这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极为特殊的情况,便斗胆交由王爷定夺。" 公孙晰接过字条,将纸卷拉开,眉头却忍不住微微一皱:"发生在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左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公孙晰没有再问什么,反是直接转身走进了屋里。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并伸手将手中的字条递到了火苗前。 只见字条上清晰地写着九个大字——"高凡霜被太子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话,是要看一看的(小酌认真敲黑板!) 至此,本文的第一卷 结束了。 每个人的小秘密终于不再是个人的小秘密了。可时隔几个月,绥城又发生了什么众人完全没料到的事。后面又有什么惊喜等待着大家。 后一卷讲得是绥城之中的故事。 但在后一卷开始之前。小酌决定先写一个前世的小短卷,十章以内。 好了好了不啰嗦了,小酌先溜为敬!抱拳! 第47章 不悔 立秋刚过,本是秋收喜乐的好时节,但宁国却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 无情冷血又高频的战乱,就像是灰压压的阴霾,笼罩着整个宁国。 当朝皇帝驾崩,先皇帝最小的儿子齐王,与当今太子争夺皇位。其实,在宁国的百姓心中,不管是谁继承皇位,都能接受。不管是谁,只要能将这场战争早点结束,便是他们心中的救世主。 兵荒马乱,车走人亡。仅在绥城,这场对峙就持续了足足一个月。最后这场乱事,以太子殿下胜利,告终。 至此,宁国百姓上下齐呼,皆曰太子继位是顺应天意。当朝太子,自是真正的天子。齐王作为太子的皇伯,却觊觎皇位,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成王败寇,在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在整个绥城都充斥着欢呼声时,位于绥城郊区的某一处别院里,一个丫鬟拎着自己的裙子,慌慌张张地快步朝里屋跑去。 "小姐!小姐!我们快走吧,王爷被太子抓住了!你就别等了!"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的红叶。而她,是如今谢宵雨身边唯一一个体己能说话的人。 王爷被抓了……听到这五个字,谢宵雨的心跳漏了好几拍。王爷……终究还是失败了。 谢宵雨下意识用手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手绢。其实,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王爷做的是谋反之事,而这件事的成功率,不会超过六成。 但是,当这件事真真实实发生在她面前时,谢宵雨却根本不想接受和面对。谋反失败,王爷定会被砍头,谢府也会被灭族,这是必然的事。 其实现在,谢宵雨并不在齐王府。三四个月前,她因为一件小事,惹恼了齐王公孙晰,便被齐王送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别院。一直以来,她都是齐王的齐王妃,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人把她这个齐王妃放在眼里。 对此,谢宵雨只有无奈。嫁给齐王,是她自己的决定。就算齐王心里没有她,她也想做他的妻子,她也想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留在他身旁。 不过好在,齐王虽说不待见她,但也从未欺负过她,顶多冷落。他一直尊她为齐王妃,从未往家带过一个碍人眼的女子。所以齐王府的女人,一直都只有她一个。 这算是谢宵雨的自我安慰么?联想到某个高姓女子,谢宵雨也只能惨笑一声,算是吧。 谢宵雨也曾扪心自问,是不是她不够好。可结论是,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可偏偏她就只能守着公孙晰这个人,却抓不住公孙晰的心。 红叶见小姐不说话,便也不再顾忌主仆尊卑,直接伸手扶住了谢宵雨的肩膀:"小姐!我说!王爷被太子抓住了!我们该离开这个地方了!虽然你现在没在齐王府,但你是齐王的夫人,谢府的二小姐!太子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生怕谢宵雨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红叶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重点:"小姐!我们快走吧!有多远就走多远!这绥城,我们呆不下去了!" 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谢宵雨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是啊,她们呆不下去了。可呆不下去,她们又能往哪走。 "不了吧,我们不走,就在绥城,不走了。从出生起,我就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逃,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小姐的话说得轻巧,可红叶听着却觉得万分着急!小姐这分明就是放弃挣扎了。若是真按照小姐说得这样,那恐怕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她不怕死,她一个丫鬟的命,本就轻。可她不想小姐死,小姐还年轻,根本没必要留下来等死! 红叶快速寻找着脑内的词,想要说服谢宵雨离开。 可还没等她开口,谢宵雨反而温柔一笑:"你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还催起你家小姐来。来,别光站着,坐下陪我聊聊天。"说着,她便直接拉着红叶的手,将她安置到了椅子上。 小姐执意不肯走,红叶也没有办法。咬咬牙,红叶决定陪小姐呆下去,左右也不过就是搭上她的一条命。只要能陪着小姐,她就知足了!想想还在谢府的青莲姐,恐怕早就已经遭罪了。 看着红叶的双眼,谢宵雨平静地问道:"红叶,你说说。在你眼中,王爷待我,如何?" 闻言,红叶脸上立即出现了一副愤懑的表情:"王爷对小姐不好!很不好!小姐对王爷那么好!满心满眼只有王爷一人,不管有什么好东西好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王爷。可王爷呢?不仅对小姐不闻不问,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将小姐打发到了这个连鬼都不光顾的别院中。我看王爷眼中就只有那个狐狸精高凡霜。如今这狐狸精都已经成为太子妃了,可王爷还是对她不死心。外面的人都说,是小姐的不是,否则王爷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小姐,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嫁给王爷,绥城之中的好公子,又不是只有王爷一人。嫁给王爷,还让小姐落了一个高攀的名头。可小姐是堂堂谢府二小姐,就算是配王爷,也是绰绰有余!要我说,反倒是王爷觊觎我们谢家的势力,才会跟老爷结下这门亲事!" 这些话,藏在红叶心底很久了,之前她根本就不敢说。可如今她和小姐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怕什么。她家小姐如此温柔善良,就算齐王再高贵,也一点都配不上自家小姐。 听着红叶为自己打抱不平,谢宵雨没好气地说道:"口无遮拦。"不过,她承认,红叶的有些话,是真的戳到了她的心。王爷会答应这门亲事,大概真的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吧。而她,或许公孙晰是真的从未正眼看过。 红叶努努嘴,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她才不收回自己无礼的言辞,她说得明明一点都没错。 谢宵雨内心虽然有些失落,但这些事她早就能坦然面对了。很快,谢宵雨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伸手拍了拍红叶的小脑袋,莞尔一笑。 "其实,能够嫁给王爷,是我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事。不管再给我多少次机会,我都依旧会选择这样做。" 第48章 深山 谢宵雨的话,红叶自是不解。 王爷到底做了什么,竟会让小姐如此死心塌,难道是一见钟情? 看到红叶疑惑的目光,谢宵雨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收回了自己的手,嘴角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容。在她心底深处,藏着一件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记得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命不久矣,这些话,恐怕将会藏在她心底一辈子。 死,谢宵雨其实怕,但也没那么怕。因为曾经她真的离死亡很近过。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小到根本就不怎么记事。 谢宵雨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后来有人告诉她,那天她离家出走,是因为跟二哥谢昀吵了架,便直接闹脾气跑了出去。虽然开头记不得了,但谢宵雨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自己跑进了一个毫无人烟的树林里。 太阳落山之时,她很想回家。可不管她怎么走,都走不出那个树林。 夜晚的脚步慢慢逼近,丝毫也没有因为谢宵雨心中的焦躁而慢下一步。那时,还是初春。天一黑,周遭的温度便迅速骤然直下。 可怜的谢宵雨,只能害怕地将自己团成一团,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以免那些脏东西找上她。 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周围的一切响动,风吹草动,寒露凝霜。 一分一秒,恐惧和寒冷的脚步,一点点逼近谢宵雨。谢宵雨觉得自己简直就要死掉了。她穿得很单薄,感觉很冷,因为她从谢府跑出来的时候,艳阳高照。 就在谢宵雨分不清现实还是假象之时,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道呜咽的哭泣声。 深山老林鬼哭泣,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一种心脏无法跳动的恐惧,瞬间扼住了谢宵雨的咽喉,她根本紧张到无法出声。随即,双眼一翻,直挺挺地被吓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阴曹地府,而是在一个烧着火堆的小庙里。庙里有一尊脏兮兮的佛,看样子已是许久无人供奉了。 谢宵雨艰难地撑起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原本被寒冷包裹的身体,倒是因为眼前的这堆篝火,温暖了不少。 定睛一看,她发现火堆旁坐着一个小男孩,只见小男孩低着头,一声不吭,自顾自地戳着眼前的火堆。 当时,谢宵雨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要不就是来索她命的,要不就是山神之类的神明。 鼓起勇气,谢宵雨把自己的身体,往小男孩的方向挪了挪。 意识到谢宵雨醒了,小男孩抬起了头:"醒了?过来烤会儿火吧。" 男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的。让谢宵雨一直恐慌的心,安定了下来。这声音应该是人发出来的吧? 谢宵雨抬起头,想仔细看看小男孩的模样,却意外得发现小男孩的眼睛红肿得有些厉害。这是哭了? 许是意识到谢宵雨对他的关注,小男孩直接把身体背过去躺下了,并生人勿近地说道:"我先休息了。" 对方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谢宵雨也不知道如何再将这个对话进行下去了,便也不再说话。只不过,这第二句话,她却明显听到了一丝浓重的鼻音。 第二天,小男孩将谢宵雨带出了这个树林。可将谢宵雨送到绥城门口,男孩又反身离去了。谢宵雨想跟,男孩回头有些烦躁地挥挥手,示意她别再跟着了。 半年后,新皇登基,一直在别国当质子的先帝的小皇子,被新帝接了回来,并将其封为齐王。 齐王回来之时,谢宵雨作为谢太傅的二女儿,自有机会观礼。远远地看着,她认出了此人便是当初救她的那个小男孩。 从那以后,谢宵雨的目光便一直挂在了齐王身上,未曾离开。但是因为胆小,直到及笄,谢宵雨才敢主动跟公孙晰说第一句话。时隔多年,公孙晰也早就忘了曾经救过一个小女孩的事。 众人皆知,谢家二小姐痴心于齐王,而齐王却丝毫不待见这个小姑娘。好在小姑娘安分,一般只是乖乖跟着,从不做什么出格之事。 很多人劝谢宵雨另择他枝,可谢宵雨却非常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以及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很好奇,强大如公孙晰,究竟为什么会在当初哭红眼?当然,这个答案是什么,在谢宵雨心中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当齐王再哭泣的时候,她能陪在他身边。就是当年她最害怕的时候,他守在火堆旁,一样。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心理,当谢宵雨知道公孙晰答应娶她之时,她是欢呼雀跃的。就算她知道,齐王会娶她,多半是因为父亲的权势,而非她本身。但是她很庆幸,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可以倚仗。否则,这辈子,她都没机会站在齐王身旁。 ———— 和红叶说叨着这些让她极为怀念的事,谢宵雨脸上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红叶,不禁看痴了。倒不是她不相信小姐的故事,而是因为小姐如此幸福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或许,众人眼中的齐王,和小姐眼中的齐王,是完全不一样的。 主仆二人,极为和谐地说着往事,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竟变得有些暖意。然而,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人瞬间撞开了。 原本,谢宵雨以为来人会是太子的部下。可没想到,来人竟是那个跟她一直不怎么对付的董千柔。 谢宵雨皱了皱眉,心里想不到董千柔此时找来,有何意。难道,董千柔是代表高凡霜来制裁她的? 只见董千柔一脚踢开院门,便直接冲谢宵雨走了过来。 作为谢宵雨唯一的贴身丫鬟,红叶自是立刻挡在了谢宵雨面前:"董千柔!你……你想干嘛!你要想动我家小姐!你……你就先杀了我!"红叶很努力地大声说话,以便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弱小。 董千柔瞅了瞅这个衷心的丫鬟,直接将红叶推开。随即,她立马拉住谢宵雨的手,并将其往外拽:"你还在等什么?等死么?跟我走!我们家凡霜没想害你们!" 几句话,说得明明白白,却让红叶听着云里雾里。 什么?狐狸精的闺蜜竟是来救她们? 第49章 小庙 看着董千柔把小姐拖走,红叶忙紧张地跟着跑出了别院。 跨出别院门口,只见院门口停着一架马车,除此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还在等什么呢?等着我把你请进去?"董千柔毫不客气地对红叶说道。话中带刺,可是她一直以来的说话风格。 然而这一回,董千柔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红叶却隐隐觉得董千柔是要帮她们,而不是要害她们。啊!不管了!总之小姐被董千柔塞进了车里,她怎么也要跟上去的! 等红叶钻进马车,随着董千柔"驾!"的一声喊,马车随即动了起来。 一路上,红叶紧张地挽着谢宵雨的手,而谢宵雨却有点懵。刚刚董千柔的突然出现,让她十分意外,所以才会导致她出现下意识跟随的情况。从始至终,董千柔除了最初的那句话,以及呵斥红叶的那句话,便再也没有解释什么。 所以,她们现在要去哪儿? 车轱辘咕噜噜地往前转动着,马车外嘈杂的喧闹声也渐渐消失了。出绥城时,守城士兵本想拦截。可士兵见驾车之人竟是高皇后的好朋友董千柔,犹豫几瞬,便直接放行了。 最终,马车停下时,马车外除了深夏的蝉叫蛙鸣,没有任何人声。 "小姐,这董家小姐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红叶紧张地问道。 红叶的这句话,一语道破了谢宵雨心中所想。但是她比红叶年纪大,又是做主子的,自然不能露怯。故作胆大,谢宵雨咬了咬牙,用手轻轻拍了拍挽着自己手臂的红叶的手:"不会,董小姐若是要害我们,就不会费这么多精力把我们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是如是安慰自己的。 谢宵雨强装不怯地撩起车帘,不管外面是什么,总要面对的。 帘子掀开的瞬间,谢宵雨的目光正巧对上了董千柔,只见此时的董千柔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主仆两人。 "这当主子的,果然是要比这当丫鬟的,有见地。我要是想害你们,还会把你们拖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董千柔趾高气扬地说道。 闻言,谢宵雨不禁皱了皱眉。她现在的确是落魄了,但也容不得别人数落。不过,退一步想想,这董千柔的脾气就这样,不讨人喜欢。那她也没必要跟她计较吧。 见谢宵雨不吭声,董千柔反倒有些不习惯。若是放到往常,谢宵雨至少会柔柔弱弱地反驳几句,可现在,她竟什么话都不说。 在董千柔眼里,谢宵雨就是一个一天到晚黏着齐王的软软糯糯的娇女人。她受不了这样娇滴滴的女子,所以总是有意识没意识地对她冷嘲热讽。 如今,这谢府已被灭门,这谢宵雨看着也确实可怜。不仅要死丈夫,还要亡娘家人。她没必要再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她们不是一路人,不搭理就好了。 但有一句话,她董千柔还是要为闺蜜申明一下的:"你别总是一天到晚地说凡霜坏话。要不是凡霜给我带口信,让我去那个院子找你,恐怕你真的会变成太子的阶下囚。你们俩之间的恩怨,我不了解,也懒得搅和。总之,今日之事,是凡霜拜托我做的。如今我人已送到,就只能委屈我们高贵的谢二小姐,在这间破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 说着,董千柔便指了指身后的寺庙。不等谢宵雨说什么,她直接转身离开了。 看着董千柔离去的身影,谢宵雨张了张嘴,可是口中的那种谢谢,终究没有说出口。 另外,按照董千柔的说法,救她离开绥城的人是高凡霜。没想到自己躲了一辈子的女子,最后竟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可笑。 没再多想,谢宵雨便领着红叶往山上的寺庙走去。 这间寺庙很小,小到只供奉了一尊小佛。好在,庙虽小,但人还是有一个的。此人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尼,见到宵雨主仆二人,便双手合十,礼貌地跟她们打了一个招呼。 谢宵雨依样画葫芦,以同样的礼节,跟小尼示好。 就这样,谢宵雨和红叶便暂且在这里住下了。 起初的两天,两人很谨慎,生怕有诈。毕竟她们跟高凡霜,算是半个敌人了。 然而,又过了几天,这日子风平浪静到让谢宵雨觉得自己简直与世隔绝了。或许,她该收回对高凡霜的警惕心了。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没理由要害一个罪臣之女。 此外,高凡霜似乎给了她一个最好的归宿。因为齐王的原因,她就对寺庙从小就颇有好感。现在她住在这个小庙里,倒真的是她的心安之处。 至于董千柔和高凡霜,两人都不再出现于此。就好像,救谢宵雨的人,不是她们。就好像,她们当谢宵雨这个人,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 原本,谢宵雨以为,她的这一生,也就这样的。直到有一天,她因避雨,独自一人闯进了一个黝黑的山洞。这个山洞很奇怪,洞里竟泛着一缕白光。 因为好奇,谢宵雨小心谨慎地往里挪了几步,想要凑近看看,却意外地在白光中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这……大概是她出现了幻觉吧…… 谢宵雨如是想着,可现实却打破了她的这个想法。 只见老头缓缓转过身,并开口说道:"小姑娘,你好呀。"说完,他勾了勾自己的手指,随即谢宵雨手上的玉手串,便直接飞到了老人手上。 老头用手凭空一挥,玉手串消失了,随即又出现了两个新的手串:"善良的小姑娘哟,请问你掉的是这个金手串,还是这个银手串?" 老人一脸慈祥地看着谢宵雨,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然而,谢宵雨却满脸莫名其妙地反观之。这人是怎么回事?她没掉手串啊明明是他拿走的。还有,为什么要让她在金银手串之中挑一个?此人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等了好一会儿,老人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等到的只有无尽的沉默。瘪了瘪嘴,他只能无奈地将眼前金银手串收了回去,并将谢宵雨原本的那个玉手串,还给了她。 隐隐约约,谢宵雨似乎听到老人嘟囔了一句:"唉,都不知道接梗,这怎么玩!"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酌又来敲黑板了(认真脸) 解释一下: 故事写到这里,有点奇幻元素。由于穿书本就是一件有点奇幻的事情,所以这个小短卷的故事,带着一点奇幻色彩。 下一卷起,就是正儿八经的故事(嗯!肯定语气!) 第50章 重来 谢宵雨满脸疑惑。梗?菜梗?硬的?什么意思啊。 越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多半是出现了什么幻觉吧。看来,她这是在深山老林里待久了。但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后,谢宵雨心中的恐惧,反而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谢宵雨竟主动发问道:"老爷爷,你是迷路了么?"说话的同时,谢宵雨是面带笑意的。 对此,老头儿明显得愣了一下。谢宵雨这前前后后的精神状态,一眼就能看出是发生了改变。 其实,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是路过,而是冲着谢宵雨来的。这个小姑娘,是一个善良之人。出生在谢家,在旁人眼中是奸臣之女,但事实上谢宵雨却是一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之人。 老头儿在还未得道之前,谢宵雨曾对他施以援手。在谢宵雨眼中,那个举动或许微不足道,但是对小老头来说,却是因此才得以活下去。 为了报恩,为了让自己无牵无挂飞升,老头儿决定来找谢宵雨,实现她一个愿望。当然,这愿望得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但在说正事前,有句话,小老头一定要说:"小姑娘?你觉得……我以这种方式出现,是因为在山中迷路了?"当然,小老头并不在乎谢宵雨是不是真的回答他,只是因为这个槽,不吐不快! "额……"闻言,谢宵雨有些尴尬。 不过反正外面的雨没停,不管眼前之人是真的还是假的,闲来无事,聊聊天也不错:"我就猜猜嘛,您呢,是肯定不会迷路的。所以,您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谢宵雨问得有些直白,但左右以后也基本没机会见到彼此了,她也没必要担心会不会触怒到这个小老头。 对此,老头儿自然不会回答。他的身份和目的,可是极为神秘之事,怎么可以让世人知道。 "小姑娘,你不用纠结于我是谁。此番我们会在此地相识,便是我们的缘分。所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闻言,谢宵雨的身体下意识僵硬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不该将眼前之人所说的话当真,但是她却忍不住想当真。 老头儿自是捕捉到了谢宵雨的这个小动作,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不怕谢宵雨提要求,就怕谢宵雨无欲无求。若是那样,他就连送出这个愿望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这份恩情未了,他后面修炼时就可能会有所牵挂,这势必会影响到他后续的修为。 小老头的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开玩笑的,但谢宵雨想当真。她的确有欲求,但是却说不出口。 老头儿见谢宵雨不说话,便决定出声推她一把:"小姑娘,说吧。只要你说,我便能满足你一切的要求。" 这话,他自然是托大了。但是遇上谢宵雨这种害羞的姑娘,他只能把话往大的说。 听了这话,谢宵雨承认,她心动了:"我……我……"话还没说出口,就又让谢宵雨憋了回去。一切因缘因果皆有定数,她又能改变什么。 "你想让自己的家人活过来?"老头又丢出了一个他不可能实现的假设。 闻言,谢宵雨却摇摇头:"不用。就算他们重生了,也只能苟且地活在这个世上。推翻现在的朝政,取而代之?哪有这么容易。现在的朝堂上,早已被洗牌,黄粱一梦罢了。" 听到谢宵雨的话,小老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他就知道当初会施于他援手的那个小姑娘,是一个知分寸不会得寸进尺之人:"所以,你想要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宵雨再说不出口,也妄为太傅之女了:"我想大家能够重来一次。我不希望他们死得那么不甘心,就算再来一次,还是失败。" 谢宵雨的这个回答,让小老头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凝滞了。 小姑娘提出的这个欲求,可是一点都不客气!甚至比他先前说的,更严苛!重来一次?那不是重生么?重生一个人他都可能会被反噬,现在重生的对象还是一群人! 至此,老人对谢宵雨的好印象,减少了几分。同时说话的语气也寒了几分:"重来一次?你可知道你所说的重来,是多么逆天之事?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坐享其成之事。你想让众人重来,那你又能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谢宵雨没想到,眼前的白胡子老爷爷竟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反而更深入地问她。那是不是说明,她提的这个要求,是有实现的可能的! 不管是真是假,谢宵雨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老爷爷的面前:"我不知道你需要我付出什么,但是,只要我能做的,我都愿意。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你。"谢宵雨坚定的眼神和语气,让老头儿知道她是认真的,而不是说说而已。 对此,老人也瞬间严肃了起来:"就算是身死道消,挫骨扬灰?" 谢宵雨认真地思考了几瞬,坦诚地看着小老头的目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不悔。若是这一切能成真,就算我谢宵雨化成灰,我都会一辈子记着老先生的这份恩情。"说着,谢宵雨将自己的脑袋,狠狠地磕了下去。 既然小姑娘的决心如此强烈,老头儿自然也不准备辜负她。随即,他右手一挥,谢宵雨便晕过去,一头栽在了地上。 "身死道消?挫骨扬灰?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如此恶毒之人么?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要是在这个世界里完成你的愿望,恐怕这反噬太重。我好不容易成仙,怕不是要分分钟入魔。" 说完,老头儿便开始在这个山洞里来回踱步,思索究竟要怎么做。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脑子里灵光乍现!一种可能的设想跃入他的脑海中。 "有了!小姑娘,恐怕得劳烦你去现代社会走一趟了。而我,似乎也能完成一个我的梦想。'笔者以为……'嘿嘿,这设定不错。操控一本书里的故事,以我的修为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之事!" 言罢,老头儿便带着谢宵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第51章 地牢&军营 宁国绥城,某个阴暗的地下监牢。 就算正午的阳光肆意地挥洒着自己的光芒,也掩盖不住地牢的肮脏。而这地牢里,此时正关押着逆王公孙晰。 "王爷,如今成为阶下囚的滋味,怎么样?不好受吧?曾经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大人,而如今却变成了任人践踏的下贱囚犯。从那么高的地方,重重地摔下来,可真惨。"狱卒开启了嘲讽模式,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齐王,原本在他们狱卒眼中,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侵犯之人。但如今,就只是一个犯人。别的犯人还可能被释放,可齐王却是永远不可能翻身的! 公孙晰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心底早已把此人千刀万剐了。 两个狱卒看到公孙晰那凶恶的眼神,忍不住哈哈对笑:"哈哈哈,你看,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不知道,他现在得在我们手下讨口饭吃么!" 赤|裸|裸的侮辱,但公孙晰却全然没有办法,因为此时他的手脚都被绑在了架子上。 笑完,狱卒悠哉地靠近公孙晰,走到离公孙晰还剩四五个身位时,狱卒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的脸凑近公孙晰,两侧的鼻翼微微扇动几下,闻了闻:"嘿,王爷果然是王爷。都在这底下关了这么多天了,皮肉之上淡淡的香味,竟然还在。" 说完,狱卒直接伸手掐住了公孙晰的下颚。公孙晰下意识猛地一甩头,将狱卒的手瞬间甩掉。趁狱卒不注意,他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朝狱卒的额头砸去。 "呸!"终是不想忍耐,公孙晰带着极为嫌弃的目光,朝对方狠狠地吐了一坨口水。公孙晰自是想过自己会失败。但他没想到,失败后的他,竟然连眼前这种臭虫蟑螂,也会爬到他头上。 "嘶——"狱卒揉了揉自己被磕到的脑壳,往后退了两步。这男人果然和听到的一样,是个狠角色。这狗急了还能跳墙,更何况齐王根本就是一只狼。 君子,傲骨铮铮。可狱卒又不是什么君子,他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小人。 像是想到了什么,狱卒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猥琐的邪笑:"王爷,你孤身一个人在这牢里,是没什么怕的。但是我听说,您的王府里,可是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妻。对了,好像还是逆臣谢岱的小女儿。美娇娘独守空房,多可怜……"越说,狱卒嘴角的淫|笑越盛。他的脑海里,可是连那画面,都脑补全了。 公孙晰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他们在打谢宵雨的主意,心底的那些怒火便再也抑制不住了:"你们敢!"怒目而视之,双手更是拼命地挣扎了几下。 这些家伙!若是放在以前,他定能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公孙晰承认,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一直以来其实就是独守空闺。而他,是故意冷落谢宵雨的。谢宵雨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 当他得知是谢宵雨苦苦地哀求谢岱,谢岱才会去他府邸说亲时,他动摇了,答应了这门婚事。可如今想来,好像是他一直习惯了谢宵雨在身旁黏糊着,才会答应这场婚事的吧。 从始至终,他公孙晰就没想当一个好人。但谢宵雨捧着一颗真心对他,他实在做不到在没感情的前提下,对之践踏。 若是有机会重新来过…… 呵,怎么可能。 ———— 宁国边陲,与车计国相交之处。昏黄的太阳,以肉眼可察的速度,一点点地往海平线下面挪。海边驻扎着一队士兵,是宁国的士兵。 兵营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两个男子面对面而站。一人脸上满是诧异,而另一个人则满是焦虑。 "胡桃?你怎么会来这儿?"说话的人,是谢旷的贴身侍卫卓文。 闻言,胡桃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抬起头,他的眼里只有无尽的忧伤和愧疚。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臂,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卓文。这封信,不是别人写的,而是他自己在路上写的。他是受主子谢昀之托,前来报信的。但是他很怕自己到了兵营,连话都说不出口。 卓文自是心中有惑,但跟胡桃接触了这么久,想来对方这么做必有原因。他快速将信拆开,可越看,他的手却抖得越厉害。他相信胡桃之言,但是他根本就不敢将这封信递给自己的主子。 眼下,谢旷还没解决车计国的骚扰,谁料后面的老家竟然直接被人端了! "胡桃……你写的这些,可都是真的……"卓文颤颤巍巍地问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胡桃也只能重重地点了两下脑袋。 这封信,终究还是被送到了谢旷的案桌上。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谢旷平静地问道,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卓文看着谢旷颤抖的双手,内心咯噔一下。压住心中的恐慌,卓文努力说出"胡桃"二字,可声音还是有点小。怕谢旷不信,卓文还连忙补上了一句:"胡桃就在外面等着。" 整件事,越看越像是真的,但是谢旷是打心里不愿意相信。他用力捏紧自己的拳头,手上的信纸也一点点的越来越皱。 "嘭!"终于,谢旷狠狠地一拳砸在案桌之上,瞬间划破了现场的平静。 "走!回绥城。" 听到这个指令,卓文忙点头退下准备车马,可一旁的副手董奇连忙出声阻止道:"大将军!如今战事正在紧要之际,你万万不能离开啊!" 此言,若是别人说,还好,可偏偏说这话的人的董奇。那这话,就起了反效果。 谢旷抬起头,双眼死死地盯着董奇:"你不是天天盼着我出事么!这大将军的位置,你不是觊觎许久了么!呵,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我把这虎符送给你!"谢旷霸气地呵斥完,丢下一枚青铜制的虎符,便甩了甩衣袖直接离去了。 谢旷性子直爽,与其副手董奇不和,已是众人皆知之事。此时,只要董奇一声令下,便可直接将谢旷扣下治罪。 然,谢旷还是毫无阻拦地成功带着卓文和胡桃离开了兵营。 此时的绥城,早已成为谢家之人不能涉足之地。可谢旷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无疑是自投罗网。 至此,除了谢家二女儿谢宵雨,不知去向。谢家全族,皆落网。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前世的故事结束了。 本文的重点,还是放在谢宵雨穿书之后的故事。 之后,小酌又要继续写后面的故事啦,还记得前面最后的那句话么!高凡霜被抓了! 又要开始日更三千的日常啦~ 希望后面的故事,不会让大家失望~ 另外,小酌丢了一个不像预收的预收《皇子妃的递纸条日常》。之前不懂事,发过几章。这本写完,那本直接接档。是一本重点为日常的轻松小萌文。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 (这两天,小酌没有偷懒没有偷懒没有偷懒,嘤。 第52章 局势 谢旷带着众人离开绥城时,绥城还是炎炎夏日。可当他们回来之时,整个绥城早就充斥了满满秋意。 这几个月里,谢府少了这几个公子小姐,自是冷清了许多。城里的各处酒楼少了谢家两兄弟的身影,也少了几分热闹。上一世的公孙晰,原本也是跟他们混的,更是绥城之中有名的浪荡公子。可重生之后,公孙晰便觉得这些寻欢作乐之事,索然无味。 在这绥城之中,有地方变冷清了,自然也有些地方热闹了不少。或者换一句话说,是一点都不平静。 仅仅几个月,绥城的官场简直就是一个暗流涌动的大漩涡。公正严明的朝堂之上,竟掀起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少大臣因渎职而被弹劾。被弹劾之人,轻则贬官,重则流放。其中,有几个大臣,声名极为清廉,竟也在其中。有人为之求情,但证据确凿,便也只能作罢。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清剿,是太傅谢岱有意为之。但让众人不解的是,受到迫害的人员名单中,竟有左仆射南宫雨石。此人乃谢太傅的亲信,而且两人的关系极为密切,谢太傅怎么可能会对之下手。难道,太傅大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公正,竟选择这样自断一臂?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但谢宵雨听到这个消息时,便瞬间想起了其中的原因。书中的谢齐联盟,之所以会败给太子公孙晰,这个南宫雨石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要不是此人在关键时刻反水,他们怎么可能会忽然一下子摧枯拉朽地直接失败。所以借此机会,谢岱不仅是在清洗朝堂局势,更是把南宫雨石这一个大隐患,给直接掐灭在了萌芽中。 除了这场巨大的"朝廷人事变动",朝中还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一个月前,皇帝公孙友表示自己的身体有些过于疲累,恐不能承担如此多的政务。 按照常理,皇帝都这么说了,那皇帝退位给太子,便是即将提到日程上的事情了。然而,公孙友说完这个情况,便直接宣布让太后谢音南垂帘听政。 闻言,众臣哗然,纷纷表明让皇帝三思,甚至还有人以辞官威胁。后宫女子参与政事,这根本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前朝没有听说过,史书没有记载过,他们宁国竟要开辟这样的先河? 然而,不管众臣如何抵制,公孙友直接站出来表明,此事绝无改变的可能。再加上太后的弟弟谢太傅,手段雷厉风行,久而久之,这朝中的反对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最终,消失殆尽。 这些事,都是红叶说给谢宵雨听得。不得不说,作为听众的谢宵雨,听得一愣一愣的,偶尔还目瞪口呆。这反派做到这个份上,算是某个巅峰了吧。若是红叶没有添油加醋,按照现在朝堂上的局势来说,自己的父亲和姑母,根本就是一言堂嘛。 太后垂帘听政,外戚专权跋扈,这可是比"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要明目张胆! 谢宵雨忽然觉得,在这样的大乱世,她能穿成谢家二小姐,是老天的垂怜。这背景,多强大啊。 外面的世界这么这么动荡,谢府内的气氛却要平静很多。众人知晓了彼此重生的秘密,更是少了先前的那种提防,关系多少亲密了一点。 萧柳灵回到谢府,自是免不了被谢岱一顿责骂。众人见状,忙找借口退散。 一走进内院,谢宵雨便看到了当初她留在绥城的两个丫鬟。两人都十分激动,红叶更是直接扑到了谢宵雨身上,抑制不住地诉说对自家小姐的思念与牵挂。而青莲是一个内敛的孩子,她没有红叶那么直接,便只是远远地看着小姐和红叶相拥而泣,嘴角划过了一丝极为欣慰的笑意。 跟着谢宵雨一道回来的胡桃,远远地看着青莲温婉的笑容,痴了。他看上的姑娘,就是温柔。一举一动,一颦一簇,他的视线根本就无法从她身上转移。当然,这份痴情最后还是被他的主子谢昀打断了。 谢昀看到了胡桃的目光,再看看自己妹妹身后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小丫鬟,心想,胡桃这追妻之路,看样子还长着呢。 谢宵雨用余光远远地瞟了一眼青莲,心中自是想到胡桃。舞长的这一遭,谢宵雨可以全程都有在好好观察此人。此人跟在二哥身后,也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有些内敛,但绝对要比青莲开朗得多。想起胡桃打方任手下的那个画面,谢宵雨也能肯定,此人应该至少不会让青莲收到伤害。总之,她这一关算是马马虎虎得过了。所以只要青莲喜欢,谢宵雨便能允了这门亲事。 再将目光转回正在自己怀里撒娇的红叶,谢宵雨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这不,红叶还没着落呢。再说了,先前红叶可是坑了她很多次,虽然她却是对公孙晰有好感,但身为她的丫鬟,红叶的胳膊肘怎么能向外拐这么多!总之,红叶竟然如此用心地撮合她和齐王,那她于情于理,都得好好给红叶物色物色呀。 越想,谢宵雨便觉得自己的这个打算越有意思。反正如今在这古代世界,闲着也是无聊。做做红娘,牵牵红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对了,她还有一只先前在珍珑阁拍到的小猫,也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红叶是否将它看管好了。说起来,这小猫咪的名字,她还没确定呢。那只小猫,灰丘丘的,样子则是肉嘟嘟像个团子。所以,谢宵雨早就想好了几个备选的名字。小灰、团团、嘟嘟、丘丘,四选一! 可是,作为现代人穿书的谢宵雨,怎么可能少了选择困难这种通病。摇摆了好几个月,谢宵雨还是没能做出最后的抉择。 要不,问一下公孙晰? 然而,这个想法一蹦出谢宵雨的脑袋,她便连忙疯狂摇头。诶,她怎么就忽然想到公孙晰了!? 脸蛋微微有些发烫,谢宵雨意识到自己肯定是脸红了,好在红叶和青莲没有读心术,此时还如此激动。否则她肯定不知道如何回答。 随后,主仆三人便往自家小姐的院子里走。 原本,谢宵雨以为自己能好好休息几天了,却不想公孙晰竟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她。 当天,媒婆便带着齐王府的彩礼,浩浩荡荡地走进了谢府。谢宵雨得知这个消息时,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还在谈恋爱阶段么,对于成亲,她的心里似乎还没准备好。大概? 两人的婚礼日子,其实因为有太后的懿旨在先,所以本就已经敲定好了。 此外,这段时间,公孙晰虽然人不在绥城,但是他却早就吩咐好了自己的手下,要将齐王府装扮得极为华丽。婚礼的各个环节,更是早在他拿到太后懿旨的那一刻,便命人研究起来。 齐王的这些准备,谢宵雨作为新娘,自然是不可能亲眼看到。这些事儿啊,都是红叶绘声绘色地描述给谢宵雨听的。当然,不乏添油加醋。 有一点,谢宵雨倒是能看到,就是整个谢府因为她的这场婚礼,也挂起了满满的红绸。 起初,谢宵雨听着红叶的叨叨,也会脸红,但听多了就有些乏了。甚至,因为心底的害羞作祟,谢宵雨还忍不住生出了些许埋怨。 这齐王,结婚就结婚嘛,没事搞得这么隆重干嘛。这古人不都讲究含蓄么?怎么偏生到了她和齐王这儿,就这么声势浩大了呢。 当然,有这个想法时,谢宵雨是完全忽略了自己和齐王的身份。以及,虽然谢宵雨心中有些埋怨,但是这段时间,却总能在谢宵雨的嘴角发现上扬的弧度。 嗯,还是有那么一点甜的。 就在谢宵雨以为自己婚前的日子就这样时,一天夜里,齐王却突然夜闯了她的闺房。 "公……公孙晰?怎么是你?你为何突然出现在这儿?" 看到公孙晰的身影,谢宵雨紧张地后退了两步。距离从舞长回到绥城的日子,其实也过了十多天了。这十多天里,谢宵雨根本就没有见到过齐王。因为按照古人的风速,婚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可如今,公孙晰却忽然出现在她的闺房,不禁让她觉得有些紧张又有些陌生。更何况,现在还是晚上。 不对,现在是晚上!按照古人的认知,她是不是应该在看到公孙晰的一瞬间就发出尖叫声。不过,现在补上这尖叫声是不是有点晚了? 一时间,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拼命往谢宵雨的脑子里钻。谢宵雨承认,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公孙晰看到谢宵雨后退两步的小动作,心跳也止不住了加快了节奏。原本,他也不想夜闯未婚妻的闺房,但心中有一件事,他想再次确认。再加上这些天谢宵雨都不出门,他也只能选择这样的办法了。 公孙晰的右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咬了咬牙,以抵制心中的紧张。 "宵雨,婚期将近,有一件事,我想找你确认一下。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么?" 第53章 准备 公孙晰的这个问题,犹如一针麻醉剂,直接让谢宵雨的大脑失去了思考。 她感觉自己就连心跳,都似乎消失了。她紧张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但理智告诉谢宵雨,公孙晰在等她答案。 谢宵雨下意思艰难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她便发现自己的脸蛋似乎热得有点过分。垂着脑袋,谢宵雨用余光看到公孙晰笑了。那个笑容,很甜,很灿烂。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公孙晰便不再逗留,直接从她房间里消失了。 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么? 一整晚,谢宵雨脑子里都徘徊着这个问题。倒不是这个问题本身的答案,而是谢宵雨觉得整件事有些不太真实。 眼睛一睁一闭,她就穿书进了一个古代大乱世。运气不错,选了一个不错的角色,背景强大且能免于战乱纷争。与此同时,她还谈了一场不错的恋爱。这个男人还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些古代男子。不花心有些专情,还没有特别大男子主义。在这个时代,能遇上这样愿意为妻子考虑的男子,是不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按照古代礼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她要嫁的人正好是她心中之人。所以,她应该知足吧?但就算是这样,她竟然真的就这样把自己给嫁出去了?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她绝对会觉得这一系列的发展,是匪夷所思的。 对于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这些事,谢宵雨心里是满满地不知所措。但是这种不知所措中,却带着一丝期待。 许是前一晚睡得太晚了,第二天谢宵雨醒得不早。红叶和青莲看小姐难得睡得这么香,便没进门打扰她安睡。最后推开谢宵雨房门的人,竟是这些天一直没来找过谢宵雨的谢宵霁。 听到开门声,谢宵雨便模模糊糊地有些苏醒。揉揉惺忪的睡眼,谢宵雨困倦地朝门外望去。 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她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小懒虫,怎么这个点了,还在睡觉?都快变成主家之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偷懒。" 谢宵霁轻松地调侃道,言辞之中充满了对妹妹的宠溺之情。 至此,谢宵雨也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这个姐姐,还这样爱开玩笑。主家之人?那不是齐王么? 谢宵霁将自己带来的点心罗列在了桌上,食物的香味瞬间把谢宵雨从床上吸引了下来。 "诶!姐姐!什么东西这么香?!" 谢宵霁看着谢宵雨馋嘴的模样,没好气地说道:"你最喜欢的城南王家铺子的糕点呗。" 城南王家铺子,谢宵雨自是知道,毕竟红叶可是因为这个借口,逃避了她那么多次。 每一次,谢宵雨其实都没有吃上。现在大清早她正饿着,自是不管不顾地直接伸手拎起一块,凑近鼻子嗅嗅:"有那么一点香。"说完,她便直接将糕点塞进了嘴里。 瞬间,谢宵雨便清楚了,为什么上一世的谢宵雨这么爱这个味道。这个糕点的味道,的确不错。 就在谢宵雨准备拿第二块的时候,谢宵霁却直接用手打了一下她那只跃跃欲试的手:"还没穿衣洗漱呢!急什么!" 就这样,谢宵霁直接完成了将妹妹从床上拖起来的任务,而谢宵雨也只能乖乖地把自己拾掇起来。 "宵雨,没想到你竟然嫁得比我早。齐王对你这么好,你终于能获得自己想要的那份幸福了。"谢宵霁满脸灿烂地看着谢宵雨,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羡慕。 谢宵雨自是捕捉到了姐姐眼中隐藏的这份感情,不免有些担心谢宵霁现在的情感状况:"姐,你是谢家大小姐,父亲从未想过用我们的婚姻去稳固什么。所以,若是你不喜欢太子,你是可以不嫁给他的。只要你不愿意,没人会强迫你,姑母也肯定愿意帮你出面,废了这婚约。" 听妹妹说到太后姑母,再想到自己曾在姑母面前下的"军令状",谢宵霁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退路了。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宵雨看着姐姐依旧满是笑意的脸,总觉得姐姐是钻进了死胡同不肯出来,便忙继续劝说道:"先前我问过二哥,二哥说太子心系高家小姐高凡霜。就算高家小姐的出生不如姐姐,但是只要太子心里没有里,姐姐你嫁过去就不会幸福。" 说到这儿,谢宵雨总算是收拾完了。她走到高凡霜身边,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宵霁:"姐,幸福是自己的。既然知道这一路是不幸的,又何必非要走这条路。" 谢宵雨的话,谢宵霁多多少少听进去了一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滞了。 这些道理,她自然是懂,可是有些执念,她却不愿意放下。就算她明知道公孙翰心里没有她,但是她是谢家大小姐,娘家硬,腰板挺。只要公孙翰将她娶回去,便拿她没有办法。她就不相信重来一世,她还治不了高凡霜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坏女人。 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谢宵霁扯了扯嘴角,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至于那么僵硬:"宵雨,没事儿,姐姐自有分寸。" 这话,谢宵雨挺进耳里,便知道姐姐心中那"同归于尽"的念头,并没有打消。谢宵雨心中有些无奈,但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哎,这种事,只能慢慢来。有些事,有些想法,根深蒂固,急不来的。人生路上的心结,哪有这么好解。但只要姐姐还未嫁给太子,这一切就还有回头的余地。她就不相信,她谢宵雨长期的软磨硬泡,难不成就没一点机会都没有? 而且,此时若是非要姐姐转变想法,也只能惹得姐姐不开心。若是还生出什么叛逆的想法,便不好了。 "对了,姐,你说王家铺子的糕点为什么这么好吃?这吃完这么多块,竟还不想停。若是我胖了,你说这糕点铺是不是要负责呀。"谢宵雨吧唧着嘴,开心地调侃道。 谢宵霁见宵雨不再揪着自己婚事问题不放,不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谢宵霁想起来今日前来,她可是有目的的。 平日里,宵雨总是没个正形。如今都要当齐王妃了,可不能再像以前调皮了。有些话,作为宵雨的姐姐,她还是要好好嘱咐一番的。 ———— 眼睛一眨,时间便过去了。齐王公孙晰和谢府二小姐的婚礼,也终于日期而至。 这二人,可不是绥城中的碌碌无为之辈。这两人的婚礼,怎么可能寒碜。 天还没亮,这喧闹的锣鼓声,便响彻了整个绥城。吉时一到,迎亲的队伍更是浩浩荡荡地从齐王府出发了。 作为这场婚礼的女主人公,谢宵雨早就醒了。或者说,前一晚,她根本就毫无睡意。 谢宵雨感觉自己完全处于一种放空状态,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慢。直到红叶推她的房门,谢宵雨才慌慌张张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睡着。 "小姐,该起床啦。今天这样的日子,红叶可没法依你了。" 听到红叶这话,谢宵雨便抖了抖自己的双眉,伸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假装自己是刚刚想来。随后呜咽了一声,又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才缓缓地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似是极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红叶从未看到过小姐这样起床的模样,心里便猜出了小姐多半是装的。但她可没想着要拆穿小姐,而是极为配合地上前为小姐捏了捏肩。 "小姐,今天可是会很辛苦的,你可是要做好准备哟。"说话的同时,红叶忍不住扭头偷笑。为什么她觉得小姐这番小女子模样,就有些可爱。 红叶服侍完谢宵雨梳洗后,便由青莲为谢宵雨打扮。当然,最后的梳妆,还得由老夫人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谢宵雨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蛋,以证明自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她面前,她绝对可以拍拍胸脯地跟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是真的。 没过一会儿,萧柳灵便带着水云来到了谢宵雨的房间。 平日里,萧柳灵是一个极为严肃之人。可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激动地落下了眼泪。水云扶着夫人,来到了谢宵雨身后。 萧柳灵接过青莲递过来的梳子,手忍不住激动地颤抖了几下。 萧柳灵一边为谢宵雨梳妆,一边忍不住叮嘱道:"宵雨,就算嫁出去了,也别跟谢府生分。娘就你和宵霁两个女儿,从小你们便跟在我身边,不管是谁嫁出去了,娘都舍不得。" 谢宵雨用余光通过铜镜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位母亲。她对萧柳灵,原本没有母女之情。但通过舞长雾绫那几次的接触,谢宵雨的确接受了自己的这位母亲。如今,对方如此真情实感地跟她说这样的话,要说没有打动她,是不可能的。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这个说法在古代这个背景下,更甚。但是这话要是摆在谢府这里,兴许是一个不同的结果。 谢宵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常回来看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酌迟到了~ 但是!赶在了十二点前! 晚安~祝好梦! 第54章 礼成 也不知道是离别的时间过得太快,还是新娘子的梳妆打扮太慢。时至未初,谢宵雨才将一切都收拾妥当。而这个点,齐王的迎亲的队伍,也已然走到了谢府门口。 时辰已到,作为姐姐的谢宵霁便牵着妹妹走出了闺房。萧柳灵则早一步去往了前厅。离开谢府前,谢宵雨按照流程,拜别了父母。 谢宵雨没有哭,而是笑得有些灿烂。谢岱看着二女儿的笑容,也欣慰地笑了。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他谢岱的女儿出嫁,并非一定要哭哭啼啼的。一旁的萧柳灵,却还是忍不住用手抹了几滴眼泪。 终于,一张红盖头盖在了谢宵雨的脑袋上。自此,谢宵雨的视线里便只有地上的路和别人的脚。 红盖头外的声音有些喧闹,谢宵雨大胆推测,估计她的这场婚礼的围观者,怎么也得有几百人。她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在红盖头下面,否则面对这些人,她肯定会不知所措。 坐上轿子,外面的锣鼓声此起彼伏,但谢宵雨却觉得那声音遥远的很。跟以前看到的电视剧里的新娘一样,谢宵雨忍不住想掀起了自己的盖头,想要偷偷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的场景。 然而就在她准备掀起帘子一角时,她的脑内忽然想起了自己姐姐之前专门跑到她房里,跟她嘱咐她的那些事。 新娘子自己撩开红盖头,是不吉利的事。新娘子在婚前被别人看到真面目,也是不吉利的事…… 不吉利,这兆头可不好。要不,还是算了?有时候,玄学,还是要信一下的。 想到这儿,谢宵雨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并将红盖头再一次盖在了头上。嗯,她刚刚什么都没做。这盖头,一直都在她头上。 许是心中不安,谢宵雨的眼神下意识朝斜上方看了看,嘴上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天上的神明啊。刚刚,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做。" 说完,她便将双手恭恭敬敬地放在腿上,毕恭毕敬地端坐着了。 齐王府,本来就在绥城郊区,离谢府也不远。为了凑吉时,新娘的轿子愣是绕着绥城走了三圈。 终于,轿子停了下来。 "新郎迎新娘喽!"随着媒婆的一声吆喝,谢宵雨的轿子被微微倾斜。随即,谢宵雨感觉一道光线照了进来,许是有人撩开了轿子的帘子。 虽说心中有些紧张,但谢宵雨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谨慎地迈出了自己的步子。 见新娘从轿子里出来,有人便把红绸子的一端,递给了谢宵雨。谢宵雨从盖头下,看到了递来的红绸子,便接了过来。跨过轿子,谢宵雨隐隐觉得有一人牵着她往前走。 谢宵雨知道,绳子的另一头,便是公孙晰。她没有听到公孙晰说任何话,却能顺着红绸子感受到公孙晰心中的不平静。 嗯,他们要结婚了呢。 两人的婚礼,很隆重,到场的人,身份也多半不低。公孙晰毕竟是齐王,自是连太后和皇上都来捧场了。 拉着红绸子,盖着红盖头,谢宵雨是看不到旁人的。但是她却能清楚地数出自己究竟跨过了多少个门槛。最后,她感觉自己走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身边的人也终于不再密密麻麻地围着她了。 "宵雨,到了。"公孙晰见谢宵雨还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便轻轻地出声提醒道。 闻言,谢宵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同时也顺利地止住了脚步。公孙晰说的那四个字,立刻充斥了她的脑海。 这声音,有点磁性,有点低沉,但仔细辨认,似乎有些喑哑。难不成公孙晰感冒了?是累的? 谢宵雨心里疑惑着,脑袋里则开始揣测公孙晰为什么会感冒。与此同时,谢宵雨还确信了一点。被红盖头盖着且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胡思乱想。 忽然,全场安静了。随后,出现了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的声音:"新郎新娘拜天地!" 谢宵雨紧了紧自己的手,算是做了一个心理准备。 "一拜天地!" 闻言,谢宵雨忙朝前拜了下去。脑子里则想到了另一个的问题。嗯,她竟然参加了这样一个古代背景的婚礼,而自己还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二拜高堂!" 谢宵雨继续机械地叩拜着,心里却推测起了另一个问题。坐在"高堂"之位的人,是谁?难不成是她的姑母?毕竟齐王的亲生父母早已不在世。太后姑母算是王爷父母的同辈之人,按辈分来说,姑母坐在"高堂"之位,算是合情合理。不过,若是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牌位,那也不是不可能。 "夫妻对拜!" 随即,谢宵雨有些紧张地转了过去,低垂的视线正好看到了公孙晰的鞋子。她忍不住脑补起公孙晰此时的面部表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开心的笑着?还是一本正经地保持着严肃?可是若是严肃,应该不是那种不情愿的表情吧?跟她成婚,齐王应该是满心欢喜的吧? 谢宵雨的思绪很快,同时也期待着最后一句"礼成"。鞠完这一躬,她便规规矩矩地回过了身子。 "礼……" 可还没等第二个"成"字说出口时,"嘭——"一道巨响却打断了这场仪式。虽然盖着红盖头,但是谢宵雨却意识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在她背后。 她下意识便转身朝向了身后,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伸手将头上的红盖头掀掉,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还没等她把盖头掀掉,一只大手却直接按住了她的手。随即,谢宵雨便又听到了公孙晰有些喑哑的声音:"宵雨,不行,这掀盖头的事,得由我来。" 说完,公孙晰便伸手招了招红叶,并示意红叶跟着领路之人,将谢宵雨带往婚房。 "小姐,我是红叶。" 谢宵雨听到公孙晰的声音的一瞬间,原本有些躁动的心,便恢复了平静。而红叶的这句话,则是让她不安的小手,安然地交给了自己的丫鬟。 看着谢宵雨被红叶带离了现场,公孙晰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婚礼现场,挂在门上的牌匾竟然直接跌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这掉下来的时机可是刚刚好。 公孙晰可不会傻到认为这是一场意外。亦或是两人在一起,是一个不祥之兆。 因为这件突发的事情,现场自是混乱了几分。但太后谢音南极为严肃地巡视一周后,骚动便平静了下来,但这却挡不住众人的窃窃私语。 瞬间,"齐王和谢家二小姐成婚却惹来神明之怒"的消息,如同一阵风一般,瞬间在绥城的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街里乡亲纷纷议论,这两人虽然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但如今天神示意,恐怕这齐王府要不得安宁了。 这现场的人这么多,齐王自是知道,他已经堵不了众人的嘴了,心中不免有些恼意。现在,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是谁,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动心思动到他的头上。不过,今天可不是调查的时候。 因为有了这件事,新郎的应酬也变得有些诡异。众人不敢兴致高昂地跟齐王劝酒,生怕说多了触齐王霉头。若是别的新郎,必不会在这种日子里生气。但现在这人是齐王,又发生了这么膈应人的事,谁知道呢?这现场的人,一个个可都精着呢,自是不愿意出来当那只出头鸟。 最终,齐王仅是微醺,便被大家放走了。 让齐王在前厅制造这种低气压,还不如放他去洞房。闹洞房?谁这么想不开。 足足几个时辰,谢宵雨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等的。原本,红叶准备留在房间里陪小姐,但却中途被人劝走了。 谢宵雨一个人坐着,想掀盖头又不敢掀,此外,肚子还有点饿。不过,饥饿却并没有停止她的脑子转动。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有人说房子的牌匾掉下来了。这是什么操作?竟然还能这样? 越想,谢宵雨便觉得越离谱。同时,困倦之意,也一波一波地朝她涌去。 这新娘子,可真不好当。不过,反正估计这一生,也就当新娘一次。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就在谢宵雨困得直点头时,她听到了一阵开门声。门开了,随后又被关了。再然后,她又听到了来人拿起了喜秤。 不用猜,此人必然就是公孙晰。 至此,谢宵雨的睡意便已全然消失不见。 她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心底有些害怕。她……她这是……要圆|房了?她可以说,自己还没准备好么?可若是这样,会不会被直接打入"冷宫"? 拿着喜秤靠近谢宵雨的公孙晰,同样有些紧张。在他脑海里,这是他第二次结婚。但是挑喜帕这件事,却是他第一次做。因为上一世跟谢宵雨成婚时,他直接喝多,醉死过去。等他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极为混账的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还不是去看新娘,而是直接离开了齐王府,出门玩乐去了。 虽说有些紧张,但公孙晰不怯。深吸一口气,他便直接用喜秤撩起了谢宵雨的红盖头。只见宵雨极为害羞地垂着脸,娇嫩欲滴,婉若含苞待放地花朵,让人忍不住怜惜。 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谢宵雨准备转移话题。她小声地提问道:"刚刚,外面发生……" 闻言,公孙晰的眉头微微一皱,但这份不爽转瞬即逝。 他将喜秤随手放在了一边的凳子上,伸手做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宵雨别问:"此时,不适合说这些。" 对此,谢宵雨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不适合说这个,那适合说什么,亦或者是适合干什么,不是就是一目了然之事么! 谢宵雨抿了抿嘴,只能紧张地将手又往自己的肚子方向,缩了几寸。 公孙晰自是看到了妻子的紧张,温柔一笑。他转身直接坐到了谢宵雨身边,侧过脸,认真地平视着宵雨。伸出左手,温柔地抚上了谢宵雨的脸蛋,而右手则顺势放下了婚床的床帘。 "宵雨,今晚,交给我吧。" 闻言,谢宵雨才敢看向自己的丈夫。如今近距离地看,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无法呼吸。 嗯,窒息了,喘不过气的那种。顺便,春宵一刻,大概不只是值千金吧。 第55章 生人 一夜柔情。谢宵雨吃力地撑了撑自己的眼皮,疲累遍布全身,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这一晚的。 抬抬手臂,她试图支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可是,她失败了。有点困,想睡觉。但是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便都是某人妖孽的面庞。天呐,挥之不去了! 按照宁国的规矩,新媳妇入门,是要给公公婆婆端茶请安的。可是公孙晰孤身一身,自是少了这个步骤。因此,谢宵雨要是睡到日晒三杆,也是没人管的。 隐隐约约,她似乎听到了门口有人争执,便终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自己从床上挪了下去。 那个……腿有点软,但是好像还能忍受? 门外争执之人,不是旁人,是谢宵雨的丫鬟红叶和齐王的手下左和。 早在谢府,夫人萧柳灵便叮嘱了红叶,让她一定要好好提点谢宵雨,要守规矩。千万不能刚进府,就被别人看轻了。 萧柳灵的话,红叶自是不敢不当回事儿。所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端着一盆温水,朝婚房走去。 可当她开开心心地走到房门口,却见一人极为严肃地挡在了门口。 红叶忍不住皱了皱眉,但对方应该是齐王府的家仆,她不好与之起冲突。走到门前,红叶便想着直接绕过左和,从侧面走进婚房。 看穿了红叶的企图,左和冷冷地说道:"王爷吩咐了,夫人需要好生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这可是王爷对他下得死命令,他直接对公孙晰负责,自是不会理睬红叶的诉求。 闻言,红叶瞬间觉得有些恼意。她家小姐会被她打扰?这人是不知道她家小姐熟睡的时候,连打雷都叫不醒吧?况且,先不说她会不会打扰小姐,什么时候她家小姐的房门,她红叶不能进了! "你家夫人是我家小姐!你凭什么拦我!走开!" 红叶说着,便用肩膀推了推此人。可左和却是犹如一道人墙一般,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见状,红叶只能咬了咬嘴唇威胁道:"你是谁!信不信我到小姐那边,去告你状!" 左和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小不点,心知大丈夫是不与小女子争执的,便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极为平静地自报家门:"左和。" 红叶没想到自己跟着小姐来齐王府的第二天,就遇到了个愣头青儿,而且还是油盐不进的那种。可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红叶便只能将手中的面盆放在了一旁的台阶上。后退两步,双手叉腰,准备对此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知道她红叶虽皮,但论嘴上工夫,谢府里可是没几个下人能说得过她的。 现在她代表着她家小姐的颜面,怎么可以甘拜下风。 "齐王很疼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又最疼我了!所以你知道,你如今对我这般无礼的下场,是什么下场么?" 闻言,左和又瞥了红叶一眼,但依旧选择不搭理。 见男子不动神色,红叶决定威胁他:"别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今天你挡我的道,让我们家小姐出丑,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只要你在齐王府一天,我红叶便定会视你为敌!" 听到这话,左和忍不住微微皱眉。这小丫头人是小,可这大话却是真敢说。怒气汹汹,而且听上去还极为认真。若是让王爷知道,他守门的第一天便跟夫人的丫鬟结下了仇,王爷是不是会不论缘由直接责罚他。 越想,左和便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经过舞长的这一路,左和算是看清楚了,谢家二小姐便是王爷的逆鳞。跟这小丫头叫板,不值得。 想罢,左和便决定退一步:"我不想跟你结仇。但是你家小姐是真累了,所以我才会阻止你进去。要不,你再晚半个时辰来?亦或者是,等你家小姐醒了,我差人去唤你?" 男子的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红叶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虽未经人事,但是谢府的老嬷嬷的确跟她和青莲二人说过,那事耗体力。 犹豫几瞬,红叶决定放弃叫小姐起床。虽然夫人的话有道理,但是齐王对小姐的疼爱,可不是一般的疼爱,小姐睡懒觉,齐王才舍不得因为规矩责备小姐呢。 虽然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但红叶却并不准备打道回府,不管怎么样,一个男子守在小姐门前,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对劲! 随即,她便直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去,也算是盯着左和。她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家仆,若这家仆不是个好的,那她家小姐不是危险了。 左和站在婚房门前,自是感觉到了红叶审视的目光。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人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门口闪过,左和瞬间便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 他瞥了瞥脑袋,朝红叶看了一眼,想来这门口有着丫头守着,多半也不会出什么事,便直接追了上去。 "诶!?你怎么忽然走了?"红叶疑惑地看起身喊道。可她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便已然没有了左和的身影。 红叶挠挠头,有些闹不明白。这人怎么回事儿?明明刚刚还一副必须要死守这个房门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这样轻轻松松离开了?果然不靠谱! 既然守门之人不在了,红叶便准备进屋瞧瞧小姐。小姐在休息,那她轻手轻脚些,不就好了么? 起身的同时,她端起了一旁的水盆。可还没等她伸手推开房门,房间的门竟主动从里面打开了。 "红叶?刚刚外面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跟你争执?"开门之人,自然是谢宵雨。见门前只有红叶一人,谢宵雨开始怀疑自己先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对此,红叶忽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那男人的行为如此不合常理,照实说,小姐会信么? "小姐,刚刚这儿还有个人,他不让我进去。然后就在小姐你出来前不久,这人又莫名其妙地跑掉了!很奇怪,但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红叶一边解释,一边无奈地耸耸肩。 对于红叶的说辞,谢宵雨倒是基本信。如今她已经醒了,自然没有继续睡的道理。便转身往屋里走,并示意红叶跟着她进屋。 然而,谢宵雨走了两步,却总觉得红叶好像没有跟上她。 心中有所疑惑,谢宵雨自是要回头看看。可刚一回头,她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出现在红叶身后,并一个手刀直接将红叶"砍"晕了。红叶拿着面盆的手,松得有些慢。等谢宵雨回头,铜质的面盆才"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这……这是绑架? 这个想法瞬间从谢宵雨心底冒了出来。她紧张地目瞪口呆地站着,根本不敢动弹。当然,她本来就有些虚。 眼前的陌生人,是一个穿着红袍并用布遮面的人。这样的打扮不禁让谢宵雨想到灵异故事里的"巫女"一角。但是她怎么没在这本书里看到过,有这样身份的人? 谢宵雨以为对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她。却不想陌生人却先是小心谨慎地将红叶放到了一旁的台阶上,然后还将倒扣地面盆捡起来摆正。做完这一切,此人终于将目光丢向了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谢宵雨。 接收到对方的目光,谢宵雨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瞬间又堵上了。完了,她完了,被盯上了。 然而,谢宵雨心中想得绑架的戏码,却并没有如期而至。只见对方毕恭毕敬地朝谢宵雨鞠了一躬。 对方这是在向她示好?但是她击倒红叶,又是为何?对方这究竟是想干嘛? 谢宵雨的眉头已然绞在了一起。她选择沉默以对,现在这种情况,先说话的那个人,容易受制于人吧? 可还没等到陌生人开口说话,谢宵雨便远远地看到院门口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丈夫公孙晰!顿时,谢宵雨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站在谢宵雨面前的这个陌生人,是习武之人。所以院内进人的第一时间,她便发现了。 红袍之下,握了握拳头,以缓解心中的紧张。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绝对不能起冲突。 公孙晰的脚步轻盈,但速度却不慢。紧跟其后的是左和,只不过他手里却押着另外一个人。 看到左和手里那人,谢宵雨明显地从陌生人瞳孔中,捕捉到了一丝慌张。 "王爷!请你手下留情!今日前来,我们没有恶意!"终于,此人开口说话了。 一听声音,谢宵雨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此人竟是女子。在这个世界里,她可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般好身手。 想到被打晕的红叶,谢宵雨心疼地扭头看了看。 左和走到夫人面前,直接一脚踢在了身前男子的膝盖处,男子应声跪在了谢宵雨的面前。他可不管对方是恶意还是好意,要不是王爷帮忙,他兴许还逮不到这人!这是严重的失职! 见状,女子忙出声道歉道:"王爷,是我们不好,不该以这种方式打扰齐王妃。今日前来,我们有事相求,还请王爷和夫人,能听我们说完。" 虽然对方是女子,但是公孙晰却一点都不打算怜香惜玉。他斜睨着女子,眼神几乎冷到能杀死一个人。 "既是有事相求,怎么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 第56章 千兰 有事相求却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问题。但是,按照她们族中的族规,未婚女子绝不能在陌生男子面前摘下面巾。 可是,再联想到被困的小姐。女子知道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便伸手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和面纱。 没有帽子和面纱的遮挡,女子的面容便直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此女子虽然没有旷世的天资,但面容白净姣好,也算是一个耐看的美人。拿掉面纱,她有些羞涩,脸色更是不自主地开始微微泛红。 谢宵雨好奇地看着此女子。虽然此人打晕了红叶,但不知为什么,她却对这个女子,有些许的好感,许是因为先前女子主动向其示好? 怕公孙晰为难她,谢宵雨便主动站了出来:"姑娘,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你不妨说来听听?" 女子垂着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同伴,又抬了抬眼,瞟了公孙晰一眼,却见对方丢给她了一个冷漠的眼神。 见状,左和更是配合地用手押了押男子的后背,示意其老实点。 很明显,此时对方并不打算放过自己的同伴。无奈,女子便也不再提出什么新的要求。 "我叫千兰,来自南方的一个偏远部落。跪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哥哥,叫千红。" 介绍完自己,千兰的余光扫向谢宵雨,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小心思。她突然不准备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她知道一点别的东西,兴许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点立场:"昨日是两位的婚礼,婚礼上所发生的事,想必整个绥城百姓都已经知晓了。" 闻言,公孙晰的眉头不爽地微微一皱。此时此刻在他面前提昨日婚礼上发生的事,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找没趣。 "昨天的事,与你有关?"公孙晰冷冷地问道。他敢保证,只要此女敢在此时回一个"是"字,他就绝对敢直接伸手掐住此人的脖子,令其动弹不得。 听到公孙晰的这句话,千兰瞬间就知道自己踩雷了,心中升起一丝悔意,忙摆手否认:"不是,不是我,我可没有那个胆子做这样的事。今日以这样的方式潜入府邸,是我们兄妹俩的不对。我们对齐王府,从未有过任何恶意。提到昨天的那件事,也只是因为我恰巧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千兰下意思还是想卖个关子,却不想没人接她的话茬。 公孙晰虽然是很想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就在他想知道答案的第二天,这答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宵雨则是因为一直在状况外。昨晚,她本想问公孙晰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对方却直接堵上了她的嘴,连问的机会都不给她。 见没人理会,千兰便只能继续自顾自地说出了答案:"那件事的幕后操作中,是宁国当朝太子公孙翰。那块牌匾在齐王府挂了那么多年,原本根本不可能跌落。但就在王爷不在绥城的这段时间里,太子派人在那块匾额上做了手脚,仅用一根丝线支撑着。婚礼当天,只要有人用刀割断丝线延伸部位,那块牌匾便会在最适合的时间,从高处直接跌落。" 千兰信誓旦旦地说着,就好像这些事是她亲眼目睹的。不对,这些事的确是她亲眼所见。 公孙晰平静地听着,听完也没直接发表看法,反是挑了挑眉问道:"哦?原来是这样的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千兰有些摸不准王爷的态度,便犹豫地说道:"因为某种原因,我们兄妹俩对太子格外关注。就……就正好都……看到了。"说到这儿,千兰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她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了眼睁睁地让这一切发生了! 千兰之言,公孙晰自是信。昨晚他已经派人查了事发原因,跟此女说得没有一点出入。此女说凶手是太子,他也信。毕竟他的那个侄子会做这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这件事本可以不发生的!只要他再小心一点,再仔细一点,定能发现这块牌匾的异常!那这件事就可以不发生!越想,公孙晰就越恼火,终是生气地死死捏住了自己的拳头。 千兰自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齐王的气场变化,王爷这是迁怒她了吧!千兰的心里咯噔一下,原本还觉得有所把握的那份臆想,早已荡然无存。她忙慌张地跪了下去:"是,我是没有提醒你们。对,我的确有我的小心思。我认为只有这件事真真实实地发生了,王爷才会站到太子的对立面。我怕,若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便将之告诉王府之人,恐怕整件事便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了。" 千兰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越描越黑,忙慌张补充道:"太子之所以要破坏你们的婚礼,就是不想看到齐王府和谢府联姻。只要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了隔阂,太子就有机会对你们下手,逐个击破!" "我……我……"此时此刻,千兰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拼命辩解,换来的只有对方的沉默。她虽然知道自己错了,可只有这么做,她才能保证她跟齐王的联盟是稳固的。 绝望之际,千兰偷偷抬头朝谢宵雨看看,心想或许齐王妃是此时此刻唯一能救她之人。 "别使那些小把戏了。想魅惑宵雨?让她替你求情?你不知道你这是在自找死路么?"公孙晰没有阻止千兰的小动作,只是轻巧地点了出来。 王爷都这么说了,千兰怎么可能还敢再使她的那些小心思。 见千兰终于老实了,公孙晰冷冷地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闻言,千兰紧张地攥了攥自己的手心,担心地看了齐王妃一眼,吐出了三个字:"高凡霜。"她心中有忧,毕竟曾经齐王和自家小姐有些不清不楚。可如今齐王态度转变了,还对齐王妃这么好。 听到这三个字时,公孙晰不诧异。他本来就知道高凡霜被抓了,只不过,什么时候高凡霜竟跟这样的势力有所勾结了。高家那位,可不像是有这个胆子的人。 谢宵雨听到千兰丢出来的回答,却是十分震惊。高凡霜?她认识的那个高凡霜么?可是高凡霜怎么会被抓,抓她的人还是太子?另外,高凡霜什么时候有这两个会武的手下了,她的丫鬟不是杏雨么? 心中有所不解,谢宵雨决定先观望观望。虽然她对这个女子有好感,但公孙晰先前也说了,她使了些小伎俩。先旁观,兴许这女子自己就能说出一些她想要知道的答案呢。 "高家小姐?你觉得我会答应你这个要求?"公孙晰又是冷笑一声,"或者换一种说法,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会救你家小姐?" 千兰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回道:"我认为,齐王是不会愿意救我家小姐的。但是,我却还是要来找你。如今这绥城之中,能跟太子的势力相抗衡的,恐怕就只有齐王府和谢府了。"说完,千兰将自己的脑袋磕了下去。说再多也没有用,还不如直接表明她的态度。 谢宵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如此惶恐的模样,确实有些心疼。再加上她一直觉得高凡霜挺可怜的,倒也一点都不排除此女子的请求。 "公孙……夫君,这位小姑娘也怪可怜的,你就别责备她了吧。别的事,起来再说。"说着,谢宵雨便从屋里走出来,想上前将千兰扶起。 然而,公孙晰见状便直言道:"起来吧,别跪了。" 跪在地上的千兰,自是察觉到了谢宵雨的动作,听到齐王的话忙自己爬了起来。她可不敢劳驾齐王妃扶,而且齐王对她不放心,还不如她自己识趣点。 起来的同时,千兰还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哥哥扶了起来。对此,公孙晰和左和都没有阻止。看样子这两位是默许她的举动了。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后,千兰乖巧地站在一旁候着。她在等一个回复,不管拒绝还是答应。 谢宵雨看了看公孙晰,又看了看千兰,想要说什么,但又觉得自己的立场恐怕说什么都不是。毕竟,她并不能给公孙晰做出什么决定。 对方的来意,公孙晰已经知晓,至于他俩的身份,他自己查便可。所以,还不如早早打发掉此二人:"太子,我自然会收拾。至于你家小姐,我不会管。 闻言,千兰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然而公孙晰的下一句话,却直接让她喜出望外地笑开了。 "但我不介意你们同行。" 齐王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他这话背面的意思,就是同意了!只要解决掉太子,只要小姐还活着,那这不就相当于齐王愿意救小姐么! 像是想到了什么,千兰忙从怀里掏出了一直短笛。原本,她想将之交给公孙晰,但在伸手的一瞬间,她犹豫了。最终,千兰将手中的短笛递给了谢宵雨。怕齐王不允,千兰连忙说道:"若是姑娘想要寻找我们兄妹俩,只需吹想这只短笛,我们便会在一刻钟内赶来。" 说着,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公孙晰,又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冲谢宵雨友善地笑笑:"那……今日,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既然做了告别,公孙晰也没不允,千兰自是赶忙带着千红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谢宵雨倒也觉得这两人走了挺好。毕竟自己丈夫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二人。 然而,当她回头看向公孙晰时,却见其极为灿烂地笑着看着她。 "宵雨?你刚刚,唤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到了一小会儿~小酌溜了!!嘻嘻!! 第57章 糕点 宵雨你刚刚唤我什么。 听到这九个字,谢宵雨的脸,瞬间红了。 这……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唤公孙晰"夫君"?不过……昨晚她有唤过么?唔……这个还是不想了! 看着谢宵雨垂颜害羞的样子,公孙晰不禁心情大好。他直接上前,走到了谢宵雨面前,然后伸出手臂挽住了她的肩膀。 公孙晰的指间一碰到谢宵雨的肩膀,谢宵雨的脑子里就顿时浮现起了昨晚羞|羞的画面。这光天化日之下…… 就在这时,谢宵雨的目光正好扫到了还可怜地躺在一旁的红叶。她连忙从公孙晰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准备朝自己的丫鬟走去:"红……红叶!还晕着!" 然而,公孙晰可不准备让自己的夫人料理红叶的事,他伸手就直接拦腰截住谢宵雨。与此同时,回头瞟了一眼,嘴上唤了一声"左和"。而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则朝左和摊了摊。 看到公孙晰的动作,左和一点头,瞬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意识。"嗖——"地一声,便直接从院里消失了。但几个眨眼的工夫,他又提溜着一个食盒从院外赶了回来。 将手中食盒交给王爷,左和走到一旁,直接扛起还躺在地上的红叶,便又一次从院子里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谢宵雨差点没反应过来。她有些吃惊地看向公孙晰:"你……你的这位手下?做事,竟这般利索?" 公孙晰自是觉得谢宵雨是在夸奖左和,便也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其的夸赞之情:"宵雨是在说左和?他啊,做事,一向靠谱麻利。"说着也不等谢宵雨同意,便直接弯腰将手伸到了膝盖处,一个公主抱就让谢宵雨双脚离地了。 怕自己甩出去,谢宵雨下意识地搂着了公孙晰的脖子。至此,她除了瞠目结舌和束手就擒,就别无他法了。 公孙晰将谢宵雨抱进房内,便直接放到了凳子上。像是看出了谢宵雨心里在想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看样子他的卖力,给某人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嘛。 "宵雨,想什么呢?"他轻佻地说着,同时将手边的食盒放到了桌上,并顺手滑开了一条缝。 顿时,食盒里的香味立刻吸引住了谢宵雨的全部注意力。先前脑子里想的各种事,瞬间都不翼而飞了。 探出自己的小脑袋,谢宵雨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掀食盒:"这里面,是什么呀?" 闻言公孙晰莞尔一笑:"糕点,王家铺子的。" 听到"王家铺子"四个字,有那么一瞬间,谢宵雨的笑容是凝滞的。隐隐约约,她似乎有一种被"王家铺子"支配的恐惧感。可谁让她的原主这么爱这个味道呢?好在,现在的她,是真的饿了,以及王家铺子这糕点的味道,的确还不赖。 "唔……那个千兰的事……你要帮忙?"谢宵雨一边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一边搭讪性地问道。 此时此刻,公孙晰一边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谢宵雨。他看出来谢宵雨是随口一问,便也随口反问道:"宵雨不想让我帮?" 闻言,谢宵雨忙摆手否认道:"不不不,你要是愿意帮,顺手还能救出高凡霜,其实真的挺好的!" 怕公孙晰误解,谢宵雨忙仓皇地补充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说着,她匆匆忙忙地将嘴里最后一点吃食吞进肚里。 但说下一句话之前,她还是认真地过了一下脑,毕竟她的言辞总得符合书中之人的立场。要是让公孙晰知道她曾经以上帝视角看过所有人的事迹,还不知道公孙晰会不会拿她当怪物想呢。 "公孙晰……"谢宵雨下意识又唤了一声某人的大名,却直接被某人厉声打断道:"喊我夫君。" 对此,谢宵雨脸一红,但也只能应允。 "夫……夫君,我看你跟太子一直都不怎么对付。难道,你真的要对付太子?"谨慎地丢出一个疑问,谢宵雨便决定安心听公孙晰解释。 其实关于公孙晰要对付公孙翰之事,在刚刚千兰说话的时候,谢宵雨就想明白了。两人势必是两个对立的势力,原本按照原剧情的发展,两人的对峙兴许还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但现在太子的异常举动,显然是将这个时间点提早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既然这么多人都重生了,那或许这宁国的太子,也重生了。否则他怎么会对心爱之人高凡霜,突然下这样的狠手。要知道高凡霜可是在整个故事最后的时机,才反水灭了公孙翰。而谢宵雨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太子在皇后生辰宴上帮了谢宵雨,以及在拍卖会上还想为高凡霜一掷千金。 若这个假设成立,那太子必然是一个极不稳定地□□。此时若是公孙晰先一步出击,兴许能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但相反,要是再给太子更多的准备时间,恐怕被动之人,就会变成他们了。 公孙晰听了谢宵雨的问题,有些意外。不过宵雨既然有兴趣,他也不妨说说:"我跟太子之间终有一战。太子有私兵,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原本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和他撕破脸,可如今他先把手伸到我们的婚礼上,我若是再任其发展,恐怕到时候就不是摔一块牌匾的事了。" 说着,公孙晰用手指蘸了手边杯子里的水,然后再桌子上随意画了一个圈,就当做是绥城的地域范围了:"太子私兵所在之地,位于绥城的西南方向。那边尽是些荒山野岭之地,寻常人一般不会往那边走。在去舞长之前,这里藏得人其实并不多。但前两天我派人前去再探时,却发现此地的兵力已经扩张了好几倍。" "那高凡霜呢?你认为高凡霜被关在这几个地方?"学着公孙晰的模样,谢宵雨装模作样地也用手指蘸了蘸水,然后点了点可能的那几个地方。 看着谢宵雨一副军师模样,公孙晰宠溺一笑:"那是,我们宵雨说是,那就是。" 夸完谢宵雨,公孙晰倒也没想着敷衍带过这个话题,而是极为认真的继续解释道:"如你所见,千兰和千红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人。若是太子将高凡霜关押在绥城之内,想必他俩也不会求到我这儿。能让此二人束手无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地方守备森严,凭他二人之力根本就打不过。所以,只要太子不是将高凡霜千里迢迢地送到某个找不到的地方,高凡霜就必然被关在这几个地方。"说着,公孙晰也学着刚刚谢宵雨的模样,点了点那几个点。 谢宵雨看到公孙晰嘲笑他,忍不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并伸出拳头捶了捶他的肩膀。不过就谢宵雨的力气捶在公孙晰身上,基本上跟捶背也没差了。 怕公孙晰继续嘲笑自己,谢宵雨准备给他下一级猛|药:"夫君难不成是想解决掉太子,然后自己当皇帝?"这话自是大逆不道,也就谢宵雨这种等级制度并不是很深入人心的人,才敢轻易说出口。若是别的丈夫听到妻子说这话,早就反口训斥了,但奈何齐王也不是一个守规矩之人。 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自己的夫人,没想到宵雨这身板小小的,这心里想的,倒是很大。 "宵雨这是想做皇后,母仪天下?" 闻言,谢宵雨差点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她连忙将东西吞了下去,然后顺了顺自己的嗓子眼:"不不不,我才不想做皇后。要是你有了后宫佳丽三千,我不是要分分钟排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再说了,那么多女人,你让我管,我还管不过来。" 说着这,谢宵雨忽然想到了给齐王纳妾之事。虽然她也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介意别人说她妒妇,但这年头的男人的思想里,可能就没有一夫一妻制的概念吧。 大概是小心思作祟,谢宵雨决定试探性地说一句:"若……若是只有几个人,兴许……还可以?" 公孙晰自然是听出了谢宵雨的言外之意,不过他听出的是谢宵雨想要给他纳妾,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宵雨这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可为什么他却有种不被在乎的感觉。 "你想为我纳妾?"公孙晰冷冷地问道。说话的同时,公孙晰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只要宵雨敢说一个"是"字,他现在就办了她! 谢宵雨自是感觉到了公孙晰的不开心,她可不敢回答这问题。不管是哪个答案,从她口里说出来,都不那么合适。不过,她心底却忍不住窃喜,她好像捡到了一个宝呢。 不说话总不能干坐着,谢宵雨便又伸手捞了一块糕点。小口抿之,入口即化,一道丝滑地液体顺着嗓子下落。感觉,好像比之前的更甜了。 看着谢宵雨一本满足地吃着糕点的样子,公孙晰倒也不准备打断她。 于是一人小心翼翼地吃着东西,一人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彼此间,保持着一种让旁人无法插足的诡异默契感。 第58章 自荐 既然公孙晰有了收拾太子公孙翰的想法,那这件事自然很快就被提上了议程。 好些天,谢宵雨都看到,公孙晰和左和两人,总是关在房间里密谋着什么。期间,她因送茶水和吃食进去过几次。每一次,公孙晰都停下来,温柔地朝她笑笑。 几次下来,谢宵雨总觉得自己是在偷听,怪不好意思的。 关于这场对太子殿下的围剿行动,谢宵雨也想参加。只不过,作为古代已婚女性,按理说她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吧。可是,一天到晚只能呆在这后院里,真的好闷。 最终,谢宵雨还是没有抑制住自己想要毛遂自荐的想法。便趁某一天左和不在书房的时候,悄悄凑近了公孙晰。 "公孙……夫君,你们的这次行动,我……我可以一起去么?"谢宵雨试探性地问道,但心底却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在这个时代,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不会被允许做种危险的事的。 想了想,谢宵雨又连忙解释道:"我是有些担心夫君的安危,才会这么说。若是夫君能答应让我伴你左右!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不成为你们的拖累!"说着,谢宵雨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以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过,对于这句补充的话,确实也是真心的。 看着谢宵雨满脸认真的神色,公孙晰忍不住笑了。她家宵雨,真贴心。 他不说话,倒不是不愿意答应自己妻子的这个要求,而是他在思考。如果宵雨跟着去了,他该怎么做。自己妻子的安危,他自然不可能拱手交给别人。而且这件事,他会放在第一位。收拾不了太子,大不了以后再来;救不了高凡霜,跟他的关系其实也不大。 所以,若是宵雨真的加入了这场行动,恐怕他这个总指挥的身份,就要转交给左和了。 公孙晰快速地思索着,可面上却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见状,谢宵雨只能泄气地叹了一声:"罢了,其实你不答应也没事,我在家里等你回家,就好。"以为自己已经得到结果了,谢宵雨便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说着,她将食盒收拾了一下,便准备从这个房间里退出去。 公孙晰自是看到了谢宵雨有些丧气的表情,又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失望而归。趁谢宵雨还没离开,他直接上前将谢宵雨拉了回来,同时伸手揉了揉宵雨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自己一个人瞎想什么呢?这世上,哪有你去不得的地方。只要你想去,我便护着你。" 公孙晰说这话,其实并没有托大,他是真的愿意陪谢宵雨去任何一个她想去的地方。不过,公孙晰也看出来了,宵雨纯粹就是因为闲得慌,才会提出想要跟去的。 原本以为愿望落空,却不想忽然又成了,谢宵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收不住了。嗯,她是打心底里开心。她终于可以去见识见识这冷兵器时代的交战现场了。 见谢宵雨开心,公孙晰自然也开心。与此同时,在他心底的另一个决定,也做下了。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位置,就交给左和吧!他相信左和的能力,而且有他在现场做策应,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既然公孙晰答应了自己,谢宵雨便直接收拾完东西,开心离开了。她可不能打扰夫君办正事,她就安心地等着最后一道出发的通知,即可。 回到自己房间,谢宵雨脸上的笑容亦没有收住。红叶看了,自是要好奇地询问一番。于是,谢宵雨便将自己说服了公孙晰的事,告诉了红叶。 作为谢宵雨的贴身丫鬟,红叶原本就对王爷的这次行动有所耳闻,再加上左和也没有刻意瞒着她,红叶便瞬间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可比上次离开绥城的决定要严重多了,这王爷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带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这件事,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可是会直接整出人命的呀。 越想,红叶便觉得越忐忑。但回头看小姐极为开心的模样,便意识到"劝小姐"这个选项,多半是无用功。再说了,这件事是王爷决定的,那她一个小丫鬟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这时,一个人的身影忽然从红叶脑海深处冒了出来。王爷的贴身侍从,先前站在她身前的拦路虎,左和! 既然没办法改变这件事,那她总可以找人叮嘱几句吧?这次的行动,左和肯定会相随,那她是不是可以去找左和,并好好地"敲打"一番?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红叶便在谢宵雨身边呆得有点心不在焉。她得找机会早点去找那个木头人。 谢宵雨虽然乐得有些得意忘形,但红叶的异常,很快就发现了。不用红叶自己提,谢宵雨便直接主动放红叶离开了。 离开谢宵雨身边,红叶便径直朝左和的住处走去。可远远望去,左和的房门却似乎紧紧地闭着。红叶意识到自己多半要打道回府了,但她人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为何不上前看看呢,兴许左和正在屋里睡午觉呢。 若是往常,这个点左和确实不会在屋里。可今天,他正好接到了王爷的新任务,还是极为重要的任务,便难得地回到了自己屋里,好好规划规划。 此时此刻,他正卖力地思考着后面的计划。既然夫人也要参与,那他就更要想得全面些了。 就在这时,门外红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左和紧张地朝门口望了望,下意识将他写地计划安排叠在了一起,然后仓促地塞到了自己的床头之下。为了完善自己的此时的状态,他还摆正了一个先前倒扣着的茶杯,然后快速地朝里面倒了一杯白水。 仅用了几个眨眼的工夫,左和就做完这一切。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装模作样地问道:"找谁?" 闻言,红叶忍不住想翻一个白眼。来这里敲这个门,不是为了找"左和",难不成还能找出别人。不过红叶也有一点庆幸的地方,总之这一回她没有白来。 行动先于言语,红叶又伸手拍了两下左和的门:"是我,红叶,找左和。" 这回答,简单明了还有些粗暴。左和听到这声音,那个一直悬着的心,便放下了。原来是那个小丫头啊,不过,她怎么会忽然来他住的地方找他?难道是之前他抗她的时候,磕疼了哪儿,现在恢复过来就准备来找他算账? 心中有所疑惑,但左和还是走到了门旁,伸手将门打开了。开门的同时,左和明显地从红叶脸上发现了一丝焦虑。 "红叶姑娘?请问你找在下,有何事?"左和一本正经地问道,同时摊了摊手,示意红叶可以进屋聊。 然而,红叶却并没有打算进门。她极为严肃地看向左和,然后认真地说道:"你可知道围剿太子之事,我们小姐也要跟去?"开门见山,红叶直接问道。 闻言,左和坦白地点了点头。 见左和是个知情者,那这事就好办了。红叶忙上前握住了左和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左和,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护好我家小姐!一直以来,我家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她可是从未参与过。也不知道这回是哪里出了问题,小姐竟对此兴致勃勃。算我红叶求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家小姐安全!如果……如果!我家小姐出事了!你回来,我定饶不了你。" 红叶又是哀求又是威胁,言辞还有些混乱,但左和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红叶的情绪。虽然红叶是为了夫人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但左和却感受到了一份小女子的关心之情。原来"在外面打打杀杀,回来有一个人在等"的滋味,是这样的。 见左和没有回话,红叶怕他是不是没听明白,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插在腰间,眉头紧皱地朝左和呵斥道:"喂!发什么愣呢?我刚刚说的,听懂了没?" 看着红叶叉腰呵斥的模样,左和忍不住莞尔一笑,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调侃道:"听明白了,我的大小姐。" 左和的话是调侃之意,但落入红叶耳中,却不免多了一丝嘲讽之意。不过红叶并没有生气,只要小姐能安全,被嘲讽也就被嘲讽了。有了左和的这句承诺,红叶忐忑的心,终是平静了几分。现在,她能做的,估计也就只剩下祈祷了。 几天后,谢宵雨被公孙晰唤到了书房,因为最终的行动时间点,决定了。后天下午,申时和酉时相交之时。这个点是他们行动的时间。所以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出发往绥城的西南方向走。 根据暗探来报,这一天太子会去这几个兵营。只不过具体哪个,暗探并没有说。至于原因,是太子公孙翰太过小心,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他之后的打算。而申酉相交之时,正是守备兵日常换班的时间点。 按照左和的推算,太子去他的私兵驻扎地,多半也会去看看高凡霜。所以,也是时候把千兰两兄妹叫上了。 听完左和的分析,公孙晰点点头。这分析中规中矩,不存在什么纰漏。而且现在他既然已经将整件事交给左和全权负责,那他就该相信左和的判断力。 一旁的谢宵雨也没闲着,她尝试着努力多记点东西,兴许还能帮上点什么忙。 第59章 汇合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一天,天还没亮,谢宵雨就从梦中惊醒。然而侧身一看,她却发现公孙晰并不在她身旁。顿时,谢宵雨心里有着没底,生怕公孙晰节骨眼上又忽然决定不带她了。她连忙拾掇好自己,匆匆离开了闺房。 谢宵雨先是去书房看了看,却见书房连灯都没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又往前院走去,却正好看到公孙晰站在饭桌前,悠哉地摆放着碗筷。与此同时,青莲和红叶还双双站在了她身后。看到小姐从门口走来时,两人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敢当着齐王的面,说他坏话。 这是闹哪一出?这天才刚刚亮呢。王爷平时虽然每顿饭都跟她一起吃,但也从来没这样大费周章地亲自收拾东西。 心中疑惑满满,谢宵雨犹豫地朝公孙晰的方向挪去。 听到门外有动静,公孙晰自然地抬起了头。见来人是宵雨,他便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是宵雨啊,快来,饭菜我都准备好了,就差你这个人了。"说着,他垂下了脑袋,极为认真地用粥勺盛了一碗薄粥,放到了他隔壁的位置上。 走到座位前,谢宵雨朝自己的两个丫鬟看了看,却见红叶和青莲丢给她一个极为无奈的表情。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谢宵雨疑惑地看看公孙晰。 公孙晰见谢宵雨不落座,便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往座位里按了按。谢宵雨只能顺势坐下。 "没怎么样呀,我怕夫人紧张,便为夫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今日出发后,我们就只能吃干粮了。"说着,公孙晰一本正经地跟谢宵雨点了点头,以肯定自己所说之言。 自己的丈夫话没说错,但是身后这两位又是怎么回事? 谢宵雨回头朝自己的两个丫鬟指了指:"那红叶和青莲,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公孙晰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的这两个丫鬟,好是好,就是太勤奋了。你说我好不容易想为你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可她们却非要抢我的活干。所以我便命令她们站定在这两个位置,不允许她们挪动一步。" 听到这,谢宵雨虽然明白了前因后果,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这丰盛的早餐,谢宵雨忍不住诧异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闻言,公孙晰自豪地点了点头:"对。都是为夫为你做的!" 对比,谢宵雨表示竟有些受宠若惊。公孙晰可是金贵的王爷,但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从她结婚起,公孙晰就几乎整日呆在王府里。除了和左和呆在书房商议对策,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就用来陪她了。这未免也太不像一个叱咤朝堂的王爷了吧? 边想,谢宵雨边用筷子吃起了丈夫为她准备的吃食。虽然没有青莲做得好吃,但这味道也不差,至少比她做得要好。 见谢宵雨开始动筷子,公孙晰期待地问道:"味道怎么样?好吃么?"要知道,这些吃的,可是他问厨房的大娘学了好久,才终于学会的。原本他想练得再熟练些,可今日要出门免不了是一场硬仗。他便想着用这些吃食,来缓和一下宵雨紧张的情绪。 谢宵雨没有直接说好吃与否,而是又一次细心地夹起了一筷子,细细咀嚼一番,才说道:"王爷,你如此这般擅长后厨之事,可和你的身份有些不符合呢?" 公孙晰自是听出了宵雨在夸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是落下了:"只要夫人喜欢,我愿天天为夫人变法得整出一些好吃的。"公孙晰的话自然是夸张之说,但是若是宵雨真这么期盼的,他也不介意让这件事成为真的。在这方面,他一定是有天赋的! 谢宵雨知道公孙晰对她是真的好,不过有一事,她却还是想不明白。她鼓起勇气,终是问了出来:"夫君,你终日在这府邸里陪着我,是你故意的吧?你这样一直不上朝,皇帝陛下不会怪罪你?" 听到这话,公孙晰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如今的朝廷,不说也罢。再说了,有你姑母把持着朝政,你还怕会出什么事?" 虽然公孙晰确实是一点都不在乎现在的这个公孙家族,但他好歹也是一个皇族血脉攻,如今外戚当政,怎么说也是扫了皇家的颜面。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不是那么难受,毕竟这外戚,是她妻子的母家。 谢宵雨知道女子不理朝政之事,便也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眼见着这天越来越亮,怎么不见还有九个人出现? 按照计划所定,参与这次行动的人,总共有十一个人。除了她和公孙晰,还有左和千红千兰,以及齐王府的六个仆从。 当然,谢宵雨也脑补过,这次行动,王爷直接带着一支军队压过去。那场面!多霸气!不过,她也就在脑子里想想。要是这设想成真,恐怕兵戎相见的结果就是血流成河,过于残忍。 喝完最后一口粥,谢宵雨再一次朝四周望了望,问道:"对了,其他人呢?怎么不见他们?" 对此,公孙晰微微一笑:"十一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过显眼,我便让他们先行一步。虽然之前的计划安排中,我们要早早出发,但今日的行动,我们不是主角,前期安排就交给左和自己完成就好。宵雨你就只需要跟着我的步调,把今日的行动当成是"游山玩水"即可。当然,不该出声的时候,你必须要配合。"公孙晰将谢宵雨的活简化到了最简,总之他的事是护好宵雨,而宵雨的事就是安静旁观。 谢宵雨不是一个愚蠢之人,听到公孙晰的安排,也想清楚其中的缘由。她有些失落,但这份情绪转身即逝。毕竟她不会武,这是硬伤。公孙晰愿意答应她的无理请求,已然是公孙晰对她的宠爱了。那她服从安排,就是对一行人最好的报答。 想明白这事,谢宵雨便差红叶去拿着前一天收拾完的行李。随后,两人便上了一辆装饰极为简易的马车。至于车夫,则是一个丢进人群里根本就分辨不出来的普通平民。为了方便行事,谢宵雨也极为配合地穿上了先前在舞长穿过的男装。 马车终是安全地使出了绥城,随后朝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越走越远。 终于,马车在路的尽头停了下来。车夫主动掀开了车帘,简单利索地说道:"两位客人,你们的目的地到了。" 闻言,公孙晰和谢宵雨纷纷下了车。车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打道回府了。就好像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他都受不了。 "我们这是哪儿?之后往哪走?"谢宵雨看出了车夫的异样,不过因为公孙晰在身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公孙晰本想吓吓宵雨,毕竟这种荒凉之地,怎么会少得了鬼怪之说。但见宵雨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公孙晰笑着指了指谢宵雨身后,随后上前掀开了一根树枝。只见树枝后面,是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 "之后的路,就要我们自己走了。这种走法,是我能想到的,最轻松的一种了。"说着,公孙便拉过谢宵雨的手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双双走在林间小道之中。只不过跟在后面的谢宵雨,却是全程找不着方向,只能摸瞎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公孙晰终于停下了脚步。随后,一间破旧的小庙,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个最终的集合地点,是公孙晰选的。而这儿,是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记得的地方。 走进荒废的小破庙,谢宵雨心底升起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种熟悉感仅维持了几个眨眼的工夫,就立刻被左和的声音给打断了:"王爷,这里!" 左和的声音不大,毕竟在这荒山野岭大声说话,只会"打草惊蛇"。然而他的声音响度,却足够让谢宵雨的思绪空白。等她想要再找回那种感觉事,却再也不行了。 谢宵雨没好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不禁觉得好笑。她怎么可能会来过这间小破庙。不过这种"山林深处有神庙"的景象,兴许是在她曾经的哪个梦里遇到过。 不再多想,谢宵雨忙跟上公孙晰,朝庙里走去。 很明显,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整个庙里早已被厚厚的蜘蛛网,给盖满了。就连佛像的样貌,都已经磨损地看不清楚了。 今日过后,这间小庙又将无人问津。而众人来这座破庙,只是为了集合,并不会对庙本身,做出任何改善。 见人已经聚齐,左和便拿出了先前早已准备好的几块石头,蹲下身,摆放了起来。 "此时此刻,我们在这里。按照昨天查探确认的信息,太子的兵力主要分布于三处,分别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左和说话的同时,将三块大小不同的石头,以一个三角形的样子,摆了起来。 然后,他又指着最小的那块石头说道:"这个地方,是粮食储备之处。因极为隐蔽,所以守备兵力并不多。待会你们两个去这附近盯守着,不用出击,只要保证这里一切平常即可。"说话的同时,左和指了指站在后面一点的两个人。谢宵雨记得这两人是齐王府家仆,只不过她却并记不得他们的名字。 安排完最简单的一个点,左和的眉头认真一皱。 "太子今晚的目标,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剩下两个地方,二选一。" 第60章 蹲守 一直以来,左和都只是公孙晰的小跟班。像今天这样,指挥别人行动,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因此,当行动真正要落实时,他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说了几句话,左和就犹豫地停下了,他心虚地朝公孙晰看了看。 公孙晰理解左和的心理想法,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随即,左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指了指剩下的两块石头,继续说道:"几天前,我拿到了关于这两个地方更详细的情报。这两个地方,一个靠近西南陡崖,一个隐于北部山林,分别驻扎着不少人。" 说着,左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认真地看了看,收起来又继续说道:"靠北一点的这个营地,是最重要的一个营地,驻扎着大约四百多个人。位于西南陡崖附近的这个营地,建有几间石牢,日常的守备力量大概是四五十人。如果高小姐真的被关押于此,恐怕就是在这个石牢之中。" 说着,左和抬起了头,再一次看向公孙晰:"按照我的推测,北边的这个营地,太子肯定会去。毕竟堂堂太子难得抽出时间来营地巡查一回,总得要关心一下各个手下。至于西边的这个石牢……我其实并不确定太子会不会去。"说着,左和无奈地挠了挠头。 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公孙晰挑了挑眉,直接断言道:"这个石牢,太子肯定会去的。"然而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解释任何原因。 左和早就习惯了主子"只说结论不说"的做法,便下意识认为这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指了指北边的那块石头,继续说道:"太子最先去的地方,恐怕就是这个北部营地。到那时,估计恐怕连守卫石牢的人,都会有很大一部分会被拉到营地撑场面。所以,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石牢守卫最松散的时候。如果高小姐真的被关在这座石牢中,那么这个时刻便是救高小姐的最佳时机。" 说着,左和抬起了头,扫视了一圈众人:"我认为,我们一行人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去石牢解救高小姐,一路则去营地盯着太子。去营地的一行人,若是能找到机会,还能直接逮住太子殿下,擒贼先擒王。"说到这,左和的目光扫到了千兰兄妹。 接收到左和的目光,千兰直接站了出来:"我和哥哥两人,就直接去这边这个石牢。" 随后,左和又将目光转向了公孙晰身边的谢宵雨。思量几瞬,左和委婉地对公孙晰说道:"王爷和夫人跟千兰千红一路吧。营地那边人多,被发现的几率也大。" 原本若是让公孙晰自己挑,他肯定会选择北部营地,毕竟和公孙翰正面对敌的这种事,他来做最合适不过。然而此时宵雨在他身边,左和的考虑也的确有道理,他便不再提出任何异议,算是默认了。 谢宵雨紧挨着公孙晰,认真地旁听着。虽然她其实也是参与者,但却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对于左和的安排,她自然不会提出任何疑问。 随后,左和就一些小细节,跟众人分别好好交代了一番。 当他走到谢宵雨面前时,左和瞬间联想到了某人。他憨憨地笑了笑,开玩笑地说道:"红叶叮嘱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夫人,但王爷在您身边,想必也用不到我了。" 话刚说出口,左和就意识到不对了,他竟然敢在齐王面前开夫人的玩笑。 不过,公孙晰知道这是左和过于紧张所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见王爷没有追究,左和忙趁机落跑。 最终,大家被分成了三路人马。谢宵雨这边四个人,左和那边五个人,以及还有两个盯着粮仓的人。 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左和带着七个人先行离开,而谢宵雨这边的四个人却显得有些不紧不慢。 谢宵雨原本就是陪跑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之后的路这么走,便只能看看自己的夫君。 千兰和千红互相看看彼此,准备将决定权交给王爷,便也没有说话。 作为四人中最后话语权的公孙晰,自然不是路痴。在看到左和摆完方位图时,他就知道了这路要怎么走。他伸手揽过谢宵雨的腰,然后轻轻往上一提,随即快速冲了出去。 谢宵雨只觉自己脚下一轻。等她反应过来时,却见公孙晰已经带着她飞速行进在树林之中。为了减轻自己丈夫的负担,谢宵雨用手紧紧地搂住了公孙晰的脖子。公孙晰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宵雨的动作,嘴角不禁划过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千兰和千红紧跟在齐王身后。看着前面两个恩爱的身影,只能无奈地对望。若不是他们知道自己的目的是救小姐,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要开始怀疑,他们二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根本就是多余的。 终于,四个人抵达了左和之前说的那个石牢门口。 公孙晰随意扫了眼四周,便带着谢宵雨巧妙地躲在了一颗矮松后面。千兰两兄妹识趣地没有跟在他们身旁,而是另行选择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 所谓的石牢,其实乍一眼看,只是一个陡峭的山崖。但若是仔细辨认,便可发现一个肉眼可见的洞穴,洞穴之外分散地站着好几从人,总人数基本和左和说的数据一致。 谢宵雨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但若是按时辰来看,此时差不多是未时末。距离左和所说的申酉相交之时,还有足足一个时辰。难不成,他们要在这里蹲足一个时辰? 终是压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心,谢宵雨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问道:"夫君,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等。"公孙晰简单明了地回答道。 不过很快,他忽然意识到问这个问题的是他的妻子,便又低声地解释道:"蹲守这种事情,就是看谁的耐心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等待时机出现。或者等着可以制造时机的机会出现。" 谢宵雨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公孙晰的解释。但很快,谢宵雨又陷入了自我沉思的环节。沉思,就很容易东想西想。 没过一会儿,谢宵雨又想到了先前公孙晰说的那话,便又低声问道:"夫君,先前你断定太子肯定会来这个地牢,又是为何?" 闻言,公孙晰继续耐心地解答道:"太子先前如此心系高小姐,这基本上是整个绥城贵族圈人尽皆知之事。如今他忽然抓了高小姐,还将她关在如此隐蔽的地方,想来二人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既然二人关系如此之深,那太子来这里,又怎么不会来看看他的这个旧情人呢?" 谢宵雨听着公孙晰的解释,又一次干脆地点点头。点头之余,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就他刚刚的这番言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情场浪子的总结心得。不过,她是知道丈夫对自己的好的,因此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评价说出来。 两人低声唠着嗑,一来一去,时间也过去得特别快。 没一会儿,守着石牢的人群出现了一点骚动,众人齐齐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方向悠哉地走来了一个黑衣男子,随即人群中跑出了一个胖墩墩地中年人,两人轻巧地交谈了几句后,中年人转身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大部分人,离开了此地。 至此,石牢门口就只剩下了约莫五个人。 眼前发生的一切,和之前左和所料想的,完全没有出入。但整件事情发得越是顺利,谢宵雨心底就越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总觉得太子并不会按照她们的安排做。在她的印象中,太子是一个极其隐忍,又极为谨慎的人。难道他的手下会如此大意? 这个问题谢宵雨想到了,公孙晰自然想到了。其实早在左和说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只不过,他却并没有说出来,因为没必要。就算公孙翰真的要耍什么花招,他公孙晰也完全不怕。 而且,左和的分析也确实没错。这个时间点,就是石牢守卫最松的时刻。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们又何必将这个机会放走。 公孙晰回头给千红和千兰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就懂了齐王的意思,随即双双从原地消失了。 等谢宵雨再捕捉到他们俩的身影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那五个守门人身旁。趁五人不注意,千兰兄妹丢出暗器,将这些人纷纷弄晕了。 收拾完门口这些人,公孙晰也带着谢宵雨来到了石牢门旁。可门上的一道锁,却让他们犯了难。千红随即毫不客气地搜了五人的身,可不幸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石牢的门钥匙。想来,恐怕是被那个胖墩墩地中年男子给带走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窍门了。千兰拔下了一根自己的发簪,尝试着强行开锁。 一旁的谢宵雨忍不住凑近看看,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亲眼旁观别人撬锁。原本谢宵雨以为千兰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这把锁打开,然而千兰却足足用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解决。难怪先前他们兄妹俩要找钥匙。 然而就在四人打开石牢门,准备往里走时,公孙晰却忽然警惕地拉着谢宵雨往一个凹槽里躲了进去。 "你们两个,找个地方躲起来,有人来人。" 第61章 救人 有人来了!? 对此,谢宵雨第一时间想到了太子公孙翰。她下意识好奇地将自己的脑袋探了出去。可还没等她看清楚来人是谁,公孙晰就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扯过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谢宵雨瞬间反应过来,现在她们可是在躲猫猫!她忙屏住呼吸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生怕自己不小心出声,坏了公孙晰的好事。 千兰兄妹在听到齐王提醒的一瞬间,连忙找了两个凹陷处,隐蔽了起来。他们两人虽然有些慌神,但好在早已习惯了藏匿,终是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距公孙晰说完那句话仅十几个呼吸间隔,谢宵雨就听到有人来到石牢门口,并叮叮当当地捡起门口的铁链。随即,铁链被重重地砸到了石壁上。再然后,脚步声进入了石牢之中,由远到近,再由近至远。 谢宵雨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微微昂了昂自己脑袋,想要清楚自己身后之人神态。抬头的一瞬间,谢宵雨发现公孙晰正看着她,并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本就不是一个闹腾的人,随即自是乖乖地收回了自己的脑袋。但由于心中还是没底,便朝公孙晰的胸膛,又靠了靠。总之,保持安静,是她目前要做的首要之事。 过了一小会儿,一道幽幽的女声从石牢里面传了出来:"公孙翰!你……到底想干嘛……" 听着这个声音,谢宵雨初步判断,此人应该就是高凡霜。至于跟着进入石牢之人,自然就是太子殿下。只不过,高凡霜的声音如此虚弱,难不成太子在虐待她? 谢宵雨又看了眼公孙晰,疑惑什么时候行动。然而公孙晰却丢给她了一个"别动先观望一下"的眼神。 既然不能近一步靠近,谢宵雨便只能从声音信息里分析信息。好在,公孙翰并没有辜负谢宵雨的期望。高凡霜一问话,便瞬间吸引了公孙翰全部的注意力。 只听公孙翰冷笑一声:"呵,我想对你干嘛?我倒是一直想问高小姐,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但你心中却是相当厌恶我。既然你如此厌恶我,你又何必要委屈自己?" 说着,公孙翰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原本,你只是一个品级不高的臣子的庶女。在这绥城中,你身份不高,一点都不起眼。然而,奈何你长了一副狐媚妖子的模样,只要有你在,男人的视线便会或多或少被你吸引。我承认,你很有魅力,连我,都被你吸引住了。但是你故意接近我,还故意勾引我,又是为何?" 公孙翰巴巴地往下说,可高凡霜却一个字都没回答。于是,公孙翰决定好好刺激一下眼前之人:"高凡霜,你以为你不说话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只要你在我手中一天,我就能让你一直都处于生不如死的状态。你呢,也不用再装了。像这样,你总是抱着一副无辜的模样,让人怪心疼的。高家小姐的身份虽说低贱,但若是掩盖你真正的身份,却也够了。至于你真正的身份,需要我来亲口告诉你么?我们尊贵的彭泽长公主流落民间的唯一一个女儿。" 至此,高凡霜终于不再继续保持沉默。她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言辞中却有着坚定的否认之意:"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啪!"的一声,听上去像是公孙翰狠狠地打了高凡霜一个巴掌。紧跟着,他又继续说话了:"高凡霜,你就别再装了,你装给谁看啊!我告诉你,你心里的那些花花肠子,我都知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高凡霜像是在抵抗,但仅凭声音却是根本就听不出这两人是在干嘛。 终于,"嘭"地一声,嘈杂声被一只碗砸破的声音,给打断了:"给你喝,你不喝,爱死不死!高凡霜,我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让我爱上你,并对你推心置腹。你的目的就是为你的母国争取足够的调养生息的机会,然后找准时机,吞并宁国。你的做法与想法,很成功。但是很不幸的是,你遇上了重来一次的我。我一定会把你上一世最后加诸于我身上的所有痛苦,十倍千倍的!还给你!" 听到这,谢宵雨又抬头看了看公孙晰。她从公孙晰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 谢宵雨知道,这丝诧异不是针对于太子重生,而是对高凡霜的恨。在众人眼中,公孙翰和高凡霜就是一对互相深爱着彼此的恋人。然而,或许只有她谢宵雨这个局外人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高凡霜为了报仇装的。高凡霜跟宁国皇氏有着血海深仇,她的母亲更是死在当今皇上公孙友的手里。所以当她想要复仇时,太子公孙翰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首要目标。更何况,太子虽然谨慎小心,但却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 "重……重来一次?"这句话是高凡霜问的,虽然依旧虚弱,但却充斥着诧异之情。 随即,牢中传出一道极为狂妄的笑声:"没想到吧?上天竟会如此眷顾我。上一世,我借了你的手,铲除了谢族势力以及齐王。这一世,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足够了!你以为我公孙翰少了你,就不行了么!" 听到这,谢宵雨紧张地抬头看了看公孙晰,却见公孙晰不屑地朝洞中瞥了一眼。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谢宵雨敢肯定公孙晰比太子聪明有头脑。太子完全是因为处境艰难,研究了他严谨的性格。但公孙晰却是"不显山不显水"的那种,只有靠近得足够近,才能发现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来,上一世太子跟齐王的斗争,其实是高凡霜和齐王之间的斗争。另外,高凡霜可是有女主光环的,有作者大大这个金手指,她能不赢么? 公孙晰看到谢宵雨朝他丢来了一个关切的眼神,心中忽然有些不甘。他低下头,轻轻地跟谢宵雨说道:"宵雨,这人太嚣张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出面好好收拾他一番了?" 谢宵雨想说"不"。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对上太子,赢多输少,但难免太子狗急跳墙。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口,公孙晰便直接跳了出去。谢宵雨怕自己成为公孙晰的累赘,便只是悄悄地躲在了后面,找到了一个隐蔽却能看到里面的角落,躲了起来。 只见,此时的高凡霜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没有血,但脸色十分惨白,简直就是有出气没进气。 公孙翰和高凡霜同时注意到了公孙晰的出现,两人还同时回过了脑袋。 高凡霜看到公孙晰时,有些诧异,但一旁的公孙翰却十分镇定。 "我就知道,撬开这个门锁的人,是你。在这个绥城中,有这闲工夫找这贱女子,还有能力找到这里来的,恐怕也就只有皇叔你了。怎么?刚娶了小娇妻过门,就耐不住性子想要找旧情人了?"公孙翰挑了挑眉,讽刺道。 这话,自然不好听,但谢宵雨知道此人说的不是真的,便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公孙晰也一样,他相信自家宵雨相信自己,便根本没在意。只不过,公孙翰敢如此在宵雨面前编排他,让他听着,实在是很不舒服。 "怎么,几天不见,太子殿下就对皇叔,如此不尊敬了?" 闻言,公孙翰冷笑一声:"呵,皇叔啊,我对你还不够尊敬么?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你可满意?"太子早就看齐王不顺眼了。在他眼里,公孙晰作为皇室子孙,却总是跟一堆乱臣贼子搅在一起,甚至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简直就是公孙氏的耻辱。 公孙晰冷冷地盯了公孙翰一眼,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小子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没想到一撕破脸,这吃相就如此之难看。还是,这小子以为自己能够在他手底下,生龙活虎地回去? 见皇叔不理自己,公孙翰决定主动出招。他往里走了几步,瞬间走到了高凡霜身边,随即公孙翰伸手掐住了高凡霜的下巴:"你看着美人胚子,活生生饿了五六天,都饿瘦了,多可怜。" 说着,公孙翰还装模作样地叹息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我们高小姐是怎么想的,什么都不吃,就知道喝水,还偏偏挑冷水。" 听到这话,高凡霜微微抬了抬头,冷冷瞥了公孙翰一眼。这人说话是不打草稿的么? 公孙翰可不在乎高凡霜这个手下败将怎么想,他现在的目标只有公孙晰。在他眼里里,公孙晰是极为怜惜高凡霜的人,所以他便想以此激公孙晰。然而事实上,公孙晰虽然是挺同情高凡霜的,但如今这情绪,也只剩下旁人的同情了。 公孙晰不在乎,但一直躲在暗处的千兰却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直接冲了出来,一拳狠狠地打在太子的腹部。她的哥哥千红,紧跟着接过太子,并将其抵在了石壁上。 千兰打完太子,连忙转身给小姐松绑。高凡霜看到千兰,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身上的绳子一解开,她便直直地倒在了千兰怀里,晕了过去。 突然冲出来的千兰兄妹,打得公孙翰措手不及。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随即嘴角划过一丝狰狞的微笑。 "公孙晰,你以为我会独自一个人来这里么!我告诉你们,这个石牢早就被我的人给包围了!今天,你们,一个人都别想跑。" 第62章 输赢 听到太子说门外有人,躲在角落里的谢宵雨,便悄悄地往石牢门口走了两步。 不过,她不敢走出石牢。她对自己有着相当高的自知之明。要是她被人抓了,她便会成为公孙晰的累赘。所以要想帮自家夫君的忙,首先得保护好自己。 谢宵雨小心谨慎地躲在角落里,偷偷朝外面偷瞄了两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她便瞬间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哪里是有人这么简单,石牢之外围着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怎么看都足足有几百号人吧!太子莫不是把他所有的人,都带过来了?难道太子料到了有人会闯这个石牢? 再仔细一看,谢宵雨便明白了问题所在。原来太子逮住了齐王府的那五个家仆,此时他们正齐齐地被按在地上。 谢宵雨认真地辨认了一番,却发现这些人里面,并没有左和的身影。左和不像是会独自一人逃窜的人呀? 谢宵雨虽然不会武,但是她不笨。她知道,此时此刻,较为危险的地方是石牢之外。相反空间比较局促的石牢之内,却是安全的。再说了,外面的人不知道牢里的情况,必然不敢贸然闯入。 想明白利害关系,谢宵雨便匆匆往石牢里走去。 此时牢里的局势有些明朗,谢宵雨便不再隐藏自己,径直朝自己的夫君走去。凑近公孙晰的耳侧,谢宵雨小声说道:"夫君,外面真的,都是人。我估计了一下,大概有几百个。" 谢宵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了这句话,同时强调了"真的"二次。她看上去不怕,其实心里确实也不怎么害怕。大概是因为有公孙晰在身边,便莫名地有些安心。 太子公孙翰看到谢宵雨出现的一瞬间,有些愣神。这齐王是疯了么?连谢宵雨这样的妇道人家,都往这里带。是真当他的兵力驻扎地是吃素的么? 越想,公孙翰就越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不过很快,他脸上又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既然这对夫妻俩双双送上门来,那他不介意一齐笑纳了。 "没想到婶婶也来了。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好好谢谢你,你可是让我省去了去齐王府请你的工夫了。"公孙翰嘴欠地说道。虽然他被千红抵在了石壁上,但他绝对输人不输阵。 闻言,谢宵雨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刚刚没听错吧,这人叫她什么?婶婶?虽然按辈分来说,太子殿下叫她婶婶是没错。但是,她年纪轻轻,正值青春年华,就这么被人叫婶婶了?她明明连孩子都还没生! 一旁的公孙晰并没有觉得公孙翰的话哪里有问题,也没读懂宵雨愣神的原因所在,但他却看出来宵雨因为公孙翰的这句话,不开心了。 所以,没必要再跟公孙翰继续废话下去了。他可不想此人乱吠,伤及宵雨。 公孙晰很不愉快地皱了皱眉,冷冷地凝视太子一眼,并下定了让他闭嘴的决定。 和往常一样,公孙晰没有说话,只是丢给千红一个眼神,让其自己品读。随后,他便直接揽过宵雨的腰,往外走去。 千红虽然没再公孙晰手下做过事,但是他还算是一个机敏之人。在接收到王爷的眼神的一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妹妹,我们走。"说着,千红直接拉过墙上的公孙翰,一手捏住他的致命之处,一手反扣住他的手臂,直接拽着他往外面走。 公孙翰其实也不是打不过千红,但此时千红现在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自然便没有了反抗之力。 一旁的千兰听到哥哥的话,点了点头,将高凡霜搂进怀里,跟了上去。 这样的情形,兄妹俩其实有些紧张,这也是他们会去寻求齐王帮助的原因。 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不怕。但若是对方人多势众,兴许他们把自己都搭进去,还未必能救出小姐。如今,有齐王在前面打头阵,倒是让他们有底气了不少。 "老实点!"发现公孙翰想溜,千红立马紧了紧自己的手,厉声呵斥道。 公孙翰被千红控制着,很不服气。他可是堂堂太子,竟然会在一个无名之辈手机无法逃脱?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他在千红手下不敢动弹分毫。他用余光瞟了瞟千红,并记下了千红的模样,将这笔账狠狠记下了。 虽然受制于人,但公孙翰他不怕!他的人多,难不成还怕他们这几个人!只要一有机会,便是他反杀的时候! 石牢之外,的确都是太子的手下。但一直以来,他们都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每一个人,都知道齐王公孙晰的大名,却从未真正见过齐王的模样。 太子将他们带到这里,只说让他们在门外等,可等了好久都不见太子出来。最终,竟等来一个陌生人从石牢里走出来。只见此人长得一身正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寻常人。 顿时,众人拿不准此人是敌是友,更是不知道该拿着武器去面对此人,还是以礼相待。可是若此人是敌对的,他又怎么会带着一个柔弱的女子,还一副如此坦然的模样。 就这样,双方终是形成了一个面面相觑的对峙状态。 谢宵雨安静地站在公孙晰身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但心底却不免觉得有些好玩。此外,她还知道,自家夫君的气势是真的,而不是装的。 就在安静的氛围笼罩全场之时,一个不会看脸色的齐王府家仆,抬头看到齐王和齐王妃时,忙着急地喊道:"王爷夫人,你们!快走!" 闻言,谢宵雨心中忍不住想扶额。这家仆怕不是对方派过来的吧!原本他们或许还能浑水摸鱼一番,如今倒好,这不是相当于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么? 在场的也不傻,听到被抓的人这么一声喊,瞬间就知道了此王爷是谁。在这绥城,除了齐王,还有哪个王爷?别的王爷,可是一个个都被"派遣"在外,不经召请,是决不能回绥城的。 既然此人是齐王,那便是太子的死敌。一想明白这层关系,就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抓公孙晰,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然而,这人还没上前一步,众人便看到太子被人掐着脖子,从石牢里晃悠晃悠地走了出来。合着太子独自一人进去,是去送人头的? 领头之人被抓,太子这边的军心瞬间就有乱的迹象。 齐王夫妇是唯二两个看上去像是旁观者的人。 不管两边的形势如何转变,公孙晰都一如既往镇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干人等。就算对面的人数是己方的几十倍,他也面不改色。 谢宵雨是在场最弱之人,但只要公孙晰在她身旁,她心底竟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就好像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这一方,就不会输。 千红见王爷不说话,终是忍不住擅自开口道:"喂,长不长眼!你们的主子在我手里!还不赶紧让出一条路,放我们离开!" 听到千红提出的要求,人群中出现了一阵极小的骚动,但是却并没有人主动让出一条道。 终于,一个人站了出来,反怼道:"嚷什么嚷,没见你们就那么几个人么!我们可是有几百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淹死!难不成,还怕你们逃了不成。" 此话一说,原本不稳定的军心瞬间又稳固了。是啊,他们人这么多,现在他们前面就只有个位数的人,为何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对此,千红瞬间败下阵来。虽然他分分钟能杀了太子,但如果他真的动手了,恐怕在杀了太子的那一刻,就是他们兄妹俩的死期。就算他们真的侥幸逃脱,那小姐的整个家族,肯定会受牵连。毕竟一整个高府,可是在绥城走不了的。 公孙晰听着争执双方幼稚的对话,不禁冷笑一声:"你们想造反?可是只有在太子的带领下,你们才能师出有名。但若是他死了,你们便只是一群人人喊打的匪寇。到哪,你们都只会被人看不起!" 公孙晰的话,瞬间抓住了众人最恐惧的软肋。 "你不敢!他是太子殿下!"人群中的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闻言,太子公孙翰也连忙喊道:"对!公孙晰!你不敢!你不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父皇肯定不会放过你!" 都到这个时候了,公孙翰当然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的这个皇叔,可是杀人不眨眼之人,他不想真的死在公孙晰手上。 公孙翰的话听上去像是威胁,但实则却是示弱了。听了这话,公孙晰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公孙翰,你确定,我不敢杀你?" 一改往日对谢宵雨的温柔,公孙晰犹如恶魔一般,冷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太子。 公孙翰当然知道公孙晰他敢,心底一怂,连称呼都变了:"皇……皇叔不会的!" 公孙晰没再理会太子,而是转身朝众人看看:"所以,你们认为,此时占优势的,是你们?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公孙晰,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说着,公孙晰抬头看了看头顶刚刚露出光芒的月亮,嘴角勾起了一丝轻松地微笑:"算起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齐王的话没有说明白,但众人心底的不祥之兆却越来越重。有人想落跑,可还没行动,身后的林子里就齐刷刷的冲出了一片人。而人数,显而易见是他们的几倍。 谢宵雨震惊地看着冲出来的这些人,有些不敢相信。合着,她先前脑补的画面,成真了? 瞬间,双方的实力便进行了一个互换。 此外,太子手下的这些人,虽然有些实力,但事实上却从未上过战场。而齐王带来的这些人,却是久经沙场之兵。谁胜谁负,瞬间就知晓了。 其实原本,这些人还有逃走的机会。但奈何石牢的位置太过偏僻,除非他们选择跳崖,否则就只有做俘虏的份。 当然,若是谁有勇气跳这个崖,恐怕也没谁会去阻拦。 第63章 流言 西南树林,一下子出现那么多人,自有不少百姓发现了。甚至有几个好事之人,还跑去凑热闹。 可当他们站在远处,看到这群人是一支军队时,瞬间就被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了。 没过多久,坊间便传出了宁国要和别国打仗的消息。 不少人开始连夜收拾东西,抓紧时间为逃难做准备。更有几个胆子小的,收拾完东西,买够干粮,就直接带着一家老小往山里赶。 一时间,整个绥城,人心惶惶。随后,仅隔了一晚,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宁国不是要打仗,而是有人要造反。而这个造反之人,竟是当朝太子公孙翰。 绥城的百姓都知道,西南树林一带荒无人烟,晚上甚至还可能有鬼怪出现。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很少有人会去的偏僻角落,竟然是太子的驻兵之地。 太子毫无人性,竟要发动战事。但好在皇帝陛下肯大义灭亲,竟趁太子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派了齐王公孙晰带着一众将士,包围了整个西南树林,终是将整场战事遏制在了摇篮中。 这谣言,与当日偷偷潜入西南树林之人所见的,几乎一致。所以谣言一出,民众便纷纷相信了。 紧随其后的,是大家纷纷拍手叫好!拍案称绝!齐王神武,让百姓免受战火之苦! 当然,与之相随的,还有对太子公孙翰的唾弃。 这人脑子是有病么?他都被封为当朝太子了,那不就是妥妥的下一任皇帝了么?可他倒好,见老皇帝不肯退位,便揭竿而起,竟生了造反的念头。要不是老皇帝机敏,可不得中了太子的奸计。若是这样心思不纯的太子登基称帝,那他们百姓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这些众人口口相传的这些观点,自然不是真的。但是此谣言没有叫停,还越传越离谱。说书人甚至还为此编造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故事,将太子与齐王对峙的场景说得极为惊心动魄,就好像他们本人亲临现场一般。 至此,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整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在引导舆论方向。再加上皇家秘事,百姓又是全然不知。传着传着,这些事便都成了事实真相。 顿时,齐王在民众之中的声望,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新高。 这样的流言,自然不是齐王让人传的。这些天,他可是一心一意地在家陪自家夫人,哪有这等闲工夫造这样的势。而且,若是他真想传播一些事迹,那也是传播他跟宵雨如何的夫妻恩爱。 谢宵雨从西南树林回来后,就一直呆在齐王府里,从未出门。 原本,她也不是关心舆论之人,但她身边偏偏有一个特别喜欢八卦的红叶。所以这次的事,最终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小姐,我跟你说,现在整个绥城都在夸王爷神武!早晨我跟青莲出去买东西,在说书茶馆小憩了一番,还听到什么'刀光剑影'、'浴血奋战'!听得我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的。那人还说,王爷因此受伤了,经历了各种艰难险阻,才终于把太子给抓住。" 听到这,谢宵雨忍不住给红叶丢去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艰难险阻?那天明明就是轻而易举啊!双方的人数和战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太子的那点人,可是反抗都没反抗,就直接土崩瓦解了。 红叶见到小姐这道不明白的表情,来了兴致:"小姐,你跟我说说呗。那天真的这么恐怖么?你一路跟去,就一点都没害怕?王爷受伤了?可是我明明看他一点都没受伤的样子?" 谢宵雨见红叶将那说书人的话当真了,没好气地用手拍了拍红叶的脑门:"瞎想什么呢!那些鬼话,你也信啊。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异常得平静,太子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束手就擒了。"说着,谢宵雨脑补起了那天的事,回想着站在公孙晰身旁那安心的感觉。 这些天,公孙晰总是在她面前瞎转悠。较之先前,两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而且晚上……总之,只要是一到清早,她都觉得自己腰酸背痛。因此,好好修养身体成了她最近唯一想做的事。 思绪越飘越远,谢宵雨的嘴角浮现了一个极为美妙的笑容。 红叶见小姐不再多说,也没好意思继续往下问。但是她心底的好奇心,却并没有减少半分。看样子,这个问题她兴许又得跑去找左和了。 和往常一样,到点,公孙晰便会准时出现在谢宵雨的房间里。这一天,也不例外。 齐王一进门,红叶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对此,公孙晰自是十分满意,心情也好上了几分。今天他可是拿了宵雨爱吃的桂花甜点,虽然是托厨房大娘做的,但却满满的都是他的心意。原本,他想自己给宵雨做吃的,但奈何时间太短,他还没学会。 见正主出现在自己面前,谢宵雨自然不再沉迷于脑补。 此外,她又想起了红叶刚刚跟她提到的那件事。细一品,整件事似乎的确有些不寻常。这个谣传的流言,可不仅仅是抹黑了太子,似乎还在故意捧高公孙晰。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谢宵雨是从现代世界穿书进来的,接触过历史学,知道以史为鉴。历史上,有多少人,被明的暗的捧到了高处,最后落得极为悲惨的下场。如今舆论这么捧自家夫君,这可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就算宁国是一个皇权极其弱势的国家,但要是真的太高调,总免不了会惹来旁人暗地里对公孙晰的针对。 越想,谢宵雨便越觉得这事可疑。 作为公孙晰的夫人,她有义务好好提醒他:"夫君,近日的流言蜚语,你可曾有所耳闻?" "哦?此话何解?"闻言,公孙晰挑了挑眉,平静地反问道。宵雨口中所指之事,他自是知道,不过他更好奇宵雨为何忽然提这事。 谢宵雨听到公孙晰的回答,顿时以为公孙晰可能全然不知,不免有些慌张。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更危险了!若是有人想在其身后捅刀子,那他不是分分钟死得不要不要的。 接过公孙晰递过来的桂花甜点,谢宵雨连忙将之前红叶跟她说的事,复述了一遍。可当她说完,却见公孙晰脸上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便以为夫君是有傲气全然不在乎所致。 小问题不注意,可是容易惹来大祸的! 谢宵雨意识道自己必须要摆出齐王妃的架子了,她不能任由公孙晰不在乎下去了,便一本正经地说道:"夫君,这事我觉得蹊跷。夫人我认为,定有人在背后捣鬼。如今你是手刃太子并救民于水火中的救世主,但越是像这样将你捧得高高的,你就越容易成为众人的眼中钉。甚至还会有人诬陷你,说这些都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之后,只要你一有什么小辫子被人抓住,你就可能会被扣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帽子。这事,可不能不注意啊。"谢宵雨一脸严肃地说着,希望自己的严肃能引起公孙晰的重视。 然而,公诉你听完谢宵雨的这段话,面部表情却并未变得凝重,反是开心地笑了。 说实话,谢宵雨说的这些例子,他是一点都不害怕。但是,他却很开心!自己的夫人是在关心自己么?是在担心他出事?这焦急的小表情,怎么这么可爱!所以,他是不是应该要好好报答一下宵雨?要不晚上更卖|力一些? 公孙晰感觉自己坚硬的心,要被谢宵雨给融化了。果然上一辈子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沉迷于权利斗争。像这样,天天陪妻子,才是人生一大乐事。再说了,就如今宁国这样的朝政状况,不参加也罢。 见公孙晰不说话,谢宵雨有些犯难了,便继续出言提醒道:"夫君啊,你说,是谁这么坏,竟会做这样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公孙晰自然不能再沉默以对了。若是宵雨太过担心,他可舍不得。 "做这事的人,我心里有数,基本上也已经猜到了。"看着谢宵雨乖巧的模样,公孙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谢宵雨可不管公孙晰的爱抚,她吃惊地看着公孙晰,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啊?夫君?你知道?" 公孙晰耸耸肩,也拿起了一块甜点,放入嘴里:"在这绥城,敢惹我的,还敢造谣这样的事,可不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么?不过,这一回,嫌疑最大的人,是我的岳父大人,也就是你的父亲,谢岱。" "啊?我爹?"顿时,谢宵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按理说,谢岱应该是跟齐王站在一边的。又怎么忽然会做这样的事,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她没看出来的套路? 对此,公孙晰也没解释说明。他的这个岳父,可不是一个轻易能看透的人,他也拿不准谢岱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宵雨,你说,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回谢府了?要不,我带你回去,跟你的姐姐,好好聚聚?" 第64章 归宁 二小姐归宁,这对谢府来说,可是一件大事。 其实,按照现今宁国的习俗来说,在女子出嫁的第五天,便需要带着丈夫回娘家,以表明夫妻恩爱喜结良缘。 然而,因为谢宵雨本质上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种众人都以为是常识的礼节,在她心底却是荡然无存。 而作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公孙晰,也和常人不同。虽然他是王爷,但从小他便以质子的身份生活在别国,这种宁国的婚嫁礼俗,自是也不知晓。 齐王身边的左和,倒是对这个习俗有所耳闻。但王爷和夫人成婚的当天,出了那档子事,便终是将这件小事给抛在了脑后。 所以,知道这事且还在齐王夫妇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从谢府出来又是新娘贴身丫鬟的红叶和青莲了。她们知道小姐应该按时带着姑爷回谢府,可当红叶准备跟谢宵雨提及此事时,小姐却先她一步提出了要跟着王爷出门。顿时,红叶脑子里就只剩下担忧和不安。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终是让这件本该发生在婚后第五天的事,活生生拖延了十天。 如今,小姐和姑爷主动提及此事,倒是让红叶和青莲心中那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虽然,这两个丫鬟私底下觉得,此次回府,定会因为此事被谢府的老嬷嬷说教一番。可谁叫他们确实做错了呢,数落也就数落了,骂两句也不会掉一层皮。 ———— 这一天,谢宵雨早早醒来,醒的甚至比"备战"那几天,还要早。 仔细想来,从出嫁到今日,她便再也没有回过谢府,也没有再见过姐姐。成婚当日,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将她牵出闺房之人,正是她的姐姐谢宵霁。也不知半个月过去了,谢府和姐姐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今日,她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跟姐姐叙叙旧。 此外,今日之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找父亲问明白引导这样的舆论导向,究竟是为何。不过,这种事情,就交给她家夫君了,她可不敢直接面对父亲的那张冷脸。 一切准备就绪,用过早餐,谢宵雨和公孙晰便上了马车。随后,马车便悠哉地往谢府驶去。 这一天,谢府的大小姐谢宵霁也起得很早。前一日,在谢府收到齐王府送来的拜贴时,她可是最开心的一个。 上一世,妹妹眼中只有一个人,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走不进妹妹的心。重生一世,她跟妹妹的关系,反而更亲密了。 可这两姐妹关系才好了没几个月,妹妹便出嫁了。如今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可不能睡过去。 其实,前些天,她曾派自己的丫鬟去过齐王府。可奈何春雪运气不佳,正好赶上了两人外出的那一天。 所以,当她后来听到绥城之内出现的这些流言,便忍不住相信了。毕竟她确切地知道,那一天,宵雨和齐王确实一同出门了。 没过多久,谢宵霁便接到了妹妹已经抵达的消息。随即,她便匆匆忙忙地往大门赶去。 说起谢宵雨,其实她一路上都觉得有些激动,又有点紧张。从始至终,她都是一本正经地端坐着,但事实上她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地往外瞟,以确认马车行经的确切位置。 马车一停,谢宵雨便先公孙晰一步,钻出了马车。钻出马车的一瞬间,她便看到了谢府一家人,整整齐齐地都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顿时,谢宵雨心里生出了一丝内疚之情。其实谢府众人对她挺好的,但一直以来,她却并没有真正融入到这个家庭之中去。 微微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谢宵雨脸上挂上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随后,她主动迎了上去,并激动地拥抱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谢岱平静地看了看自己乖巧的二女儿,随即,目光终是落在了齐王公孙晰的脸上。一改往日刻板的面部表情,这一回,谢岱的脸上竟也挂上了一丝笑容。其实这两天,他一直在等公孙晰来找他。 按在宁国的礼节,谢岱向二位行了个礼。紧接着,他身后的这群人,也跟着行了个礼。 见状,谢宵雨忙上前拉起众人。双方礼尚往来地打了波招呼,便其乐融融地进府了。 进入谢府,众人自是朝大堂走去,可谢岱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他跟萧柳灵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带着公孙晰离开去了书房。 谢宵雨虽然有着担心,但心底深处却知道,敢跟父亲谢岱正面刚的,估计也就自己的这个夫君了。 一进屋,母亲萧柳灵便直接拉着谢宵雨坐下了。 "宵雨,你在齐王府,生活得可还适应?"萧柳灵期盼地看着谢宵雨。 一时间,谢宵雨被母亲的火热的眼神看着,看得有些不适应。与此同时,她的余光还扫到了自己的姐姐谢宵霁和二哥谢昀,他们的情况可不比母亲弱到哪里去。就连冷酷的大哥谢旷,此时同样也用一个极为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这……大概就是亲情的滋味吧。 谢宵雨内心一暖,嘴角挂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甜甜地笑道:"娘,我一切安好,王爷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个答案,萧柳灵欣慰地拍了拍谢宵雨的手。幸好上一世那场不幸的婚姻,没有重演。 随后,萧柳灵又问了很多日常鸡毛蒜皮之事,谢宵雨也一一老实回答了。 期间,谢旷和谢昀可能是觉得无聊,朝找了个借口纷纷退下了。小弟谢晌倒是没走,他一直坐在母亲身边,开心地划着自己的两个脚丫子。姐姐谢宵霁同样一直在屋里,她没有打断母亲的话,只是一直乖巧地坐在一旁。 最终,萧柳灵看出了做姐姐的心思,便决定放两个女儿叙旧闹腾去吧。 见母亲大发慈悲地放了她们,谢宵霁和谢宵雨调皮地对视一笑,便退下了。 两姐妹手挽着手,相互嬉笑着,蹦蹦跳跳地来到了谢宵霁的闺房。谢宵雨环视一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事实上,她明明才嫁出去了半个月而已。 "宵雨,外面流传的那些事,可都是真的?你跟王爷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杀?那不是很危险?"只剩下姐妹俩,谢宵霁便将心底的疑惑,一股脑儿地丢给了妹妹。 闻言,谢宵雨忍不住扶额想叹"天呐"。这……未免传得也太离谱了吧,而她的这个姐姐竟然还相信了。 对此,谢宵雨只能耐心地给姐姐解释一番。解释的同时,谢宵雨一直观察着姐姐的面部表情。她能清楚地看到,当她提到太子公孙翰时,姐姐的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看来,姐姐还是没能真正地放下太子公孙翰。如今,太子已经被废,凭着谢家的势力,那纸婚约自然就只是一张废纸了。但若是谢宵霁心底的那道坎没有过去,恐怕姐姐这一生都不会幸福。 谢宵雨知道,太子就是姐姐的雷区。触雷多半会出事儿。但是姐姐表面装得风轻云淡,事实上却只是将心事越藏越深。事到如今,也是时候将姐姐的感情之事,好好说一说了。 和谢宵雨心里想的一样,听完整件事,姐姐谢宵霁只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然后莞尔一笑:"那就好,你跟王爷,没出什么事儿,就好。" 谢宵雨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问道:"姐,绥城之内,你可有看上的男子?" 闻言,谢宵霁的脸色微微一愣。看上的男子?这个问题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提到自己的感情,谢宵霁心底有些苦涩。 上一世她是一个极为乖巧的姑娘,嫁给太子公孙翰时,她亦是一个对爱情抱有满满幻想的女子。可奈何她嫁错了人,就算她再贴心再温柔,太子也不曾看过她一眼。可让她觉得无奈又有点可笑的是,就算如此,她心中跟爱情搭边的男子,却只有太子公孙翰一人。 这一世,她原本也想着要嫁给太子。她知道母亲是反对的,但是不管母亲怎么不同意,她还是想嫁。她想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赌,赌她自己重来一世,能让公孙翰心里有她,然后她就能狠狠地将公孙翰抛弃,让他也尝尝那种被人冷落的滋味。 她谢宵霁不是一个愚蠢之人,她自然知道这些想法纯粹是她自己在跟自己怄气,但她心里不服,也不甘心。 不过,现在就算她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了吧。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可是从根源上,直接切断了她复仇的念头。兴许,她可以去牢里看看,看看那个已经成为阶下囚的"太子殿下",顺便落井下石。 谢宵雨看到姐姐陷入了沉思,并不准备打断她。 谢宵霁放空了自己的心神,思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回过了神。 看着妹妹正乖巧地看着自己,她知道宵雨是在担心她,便忍不住好心地揉了揉宵雨的脑袋:"你这个傻姑娘,想什么呢?我都不怎么出门,又怎么会遇上什么男子。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全听父亲和母亲安排,即可。" 这话,谢宵霁说的是真心的。事到如今,她的确不在意自己这辈子会嫁给谁。感情这种事,心冷了,又怎么可能还激得起什么浪花。若是父亲想利用她的婚姻做什么,她倒是完全不介意成为父亲手中的那颗棋子。当然要是让她做利器,也不是不可。 第65章 书信 谢宵霁的话说得洒脱,但作为妹妹的谢宵雨,听着却感觉格外难受。 姐姐这分明就是自暴自弃了啊!若是以这样的心态嫁人,姐姐这辈子又怎么可能会幸福。不管是哪个男子,娶到这样一个心性寡淡的媳妇儿,这婚后生活都不会甜蜜到哪里去吧。 谢宵雨咬咬牙,决定说出一直以来藏在她心底却不敢说的话:"姐,太子真的不是你的良配,你就不要再惦记着他了。我们绥城虽说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宁国的都城。我们堂堂谢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若是姐姐你真的看上了谁,爹娘肯定会成全你的。我就不信了,这偌大的绥城,还找不出一个比他公孙翰要好的男子了!姐,你又何必非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讲真的,谢宵雨不确定自己说这样的话,会不会伤到姐姐,因为她真的拿不准姐姐对太子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 读原著时,她记得谢宵霁极为懦弱,但却对公孙翰极为服帖,所以她认为谢宵霁是深爱着太子的。可重生后,她却发现姐姐并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先前,在慈宁宫太后姑母面前,在珍珑阁的拍卖会上,她更是从姐姐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名为"恨"的情感。 综合以上的观察,谢宵雨自以为姐姐心中是记恨太子的,只不过内心深处却摆脱不了公孙翰的影子。爱之深,恨之切。这话说的,不外乎就是这样吧。 越想,谢宵雨就觉得越烦闷,心底更是忍不住想对原作者抱怨一番。 怎么说姐姐谢宵霁也是男主公孙翰的正妻,可这原作者却从未提到过谢宵霁心里是怎么想的。总是一个劲地写高凡霜怎么游|走于权力之争中,偶尔有一点后宅冲突,也是高凡霜也是直接秒了谢宵霁。这作者当时要是多透露两句姐姐的所思所想,现在她也不需要这样绞尽脑汁地猜姐姐的心思了! 谢宵霁看出了妹妹有些沮丧,自是知道妹妹说这番话,是出于好心,而不是为了揭她的伤疤。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妹妹解释自己心里所想。因为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了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谢宵霁伸手揉了揉谢宵雨脑袋,温柔地说道:"宵雨,你说的,我都懂。我心底有一个心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不知道这个心结何时能解开,兴许时间久了,一切就都好了。" 闻言,谢宵雨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她知道,让姐姐现在立刻马上就走出来,是不可能的事。但谢宵雨心里却还是不放心,生怕姐姐现在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出来。 "姐,这个世上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比如我们谢家。姐,我希望你这一生都能过得幸福快乐。重生一世,是上天对你的一次眷顾。被仇恨蒙蔽双眼,只会让人生变得不幸。姐姐,你是完全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的!"说着,谢宵雨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谢宵霁的双手。 见妹妹如此一本正经说教的模样,谢宵霁忍不住笑出了声:"噗,宵雨,你怎么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可是你姐诶!哎,看来啊,我们家宵雨是真的长大了呢!这说起道理来的功力,可都要赶上我们娘了!难不成,这都是齐王的功劳?说起来,我什么时候才能抱到我的侄女?来年可有希望?" 谢宵霁一股脑儿地说了一堆话,同时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另外,她还故意将自己的视线飘向了谢宵雨的肚子上。 谢宵雨自然知道姐姐所指,脸瞬间就红了。不过,既然姐姐主动转移了话题的方向,那她也没必要再去纠结姐姐的感情问题了。 至于要孩子……这个问题,她可从来没考虑过。 但谢宵霁哪里会放过她,于是姐妹俩的话题,终是转向了闺阁内事。直到到了中午饭点,谢宵霁的丫鬟春雪,才推开了房门,喊两位小姐去用饭。 当两姐妹抵达前厅时,饭桌上已然坐满了人。 眼见着菜都要上齐了,可饭桌上却还是不见谢岱和公孙晰的身影。没过一会儿,一直跟在谢岱身旁的管家,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王爷和老爷有要事商议,便不过来吃饭了,至于中饭,便由我送去书房即可。" 也不知道是谢家一家子的人默契,还是众人都懂,顿时所有人便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至于王爷和谢岱二人究竟在商议什么,却无一人提及。 饭后,谢宵雨还是跟姐姐凑在一块儿。按照原计划,两人准备去院子里逛逛,然后再去谢宵雨曾经的闺房走走。 只不过相较于早上,这一次同行之人还多了一个。用完午饭,小弟谢晌便吵着要跟二姐姐玩,萧柳灵劝不听,便只能将顽皮的小儿子托付给两个闺女。 带着谢晌,两姐妹的速度便缓了不少。当走到院子里时,三人遇上了二哥谢昀,只见谢昀正极为帅气地在院子里舞剑。见两位妹妹朝他走来,他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剑。看着宵雨回家了,他心底很是开心,但嘴上却还是照样的话不饶人。 为了堵上二哥的嘴,谢宵雨便主动将闹腾的小弟交给了谢昀,正巧小弟还对谢昀手中的那把剑,产生了兴趣。 没了谢晌那个调皮蛋,两姐妹手挽着手,开心地执行原计划去了。 眼见着天都快黑了,可公孙晰却还在谢岱的书房里,没有出来。等了这么久,谢宵雨还是有些担心,他爹可是一个很冷酷的人。如今这两人在那个密闭的空间里足足呆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么。 就在谢宵雨和谢宵霁满心猜测时,红叶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只见红叶跑得有些喘,形色匆忙。按理说,现在红叶应该在偏厅听老嬷嬷的训,怎么忽然这么着急地赶来了。 着急地跑到小姐身前,红叶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小姐,高家小小姐高凡霜托人送来一封书信。原本这信是要送到齐王府的,但送信之人听说夫人和王爷不在府内,便又直接将信送到了谢府。如今,她还在外面等回复。" 许是又想到了什么关键信息,红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对了小姐,你可要小心点。那个送信之人的穿着,太怪异了,蒙着面带着斗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人。但听声音,那人应该是一个女子。" 按照红叶的描述,谢宵雨瞬间就知道送信之人就是千兰。仔细想来,红叶似乎的确没有见过千兰。 谢宵雨下意识接过了红叶递过来的信,可余光却瞟到了姐姐眼神中的意思冷漠。 对哦,虽然这一世高凡霜和姐姐没有交集,但在姐姐心中,高凡霜就是姐姐的死敌。 可如今,这信都已经被她接过来了,谢宵雨只能硬着头皮把它给拆了。 只见信里写了很长一段文字。笔者首先表达了对谢宵雨救命之恩的满满感激,随后便道说出了此番书信的最终目的——高凡霜想请谢宵雨去高家做客,以当面表达谢意。 可能是怕谢宵雨多想,高凡霜还在信里解释了一番。见面地点之所以在高府,实属她的无奈之举。前段时间,她无故失踪数十天,一回家,家中的大夫人便将她直接扣在了房间里,不允许她踏出房间半步,美名其曰避免发生败坏家风之事。 怕姐姐不开心,谢宵雨以极快的速度浏览了整封信。可当她看完这封信时,却发现姐姐谢宵霁正撇着头在看信。 "你救过高凡霜?"谢宵霁故作轻松地问道。 闻言,谢宵霁连忙乖巧点点头。 "抓公孙翰的时候?" 谢宵雨忽然被姐姐问得有些紧张,但脑袋还是犹如鼓点一般,利索地点了点。 "你认为,高凡霜此人,如何?"说着,谢宵霁挑了挑眉,好奇地看着谢宵雨。 听到这个问题,谢宵雨深吸一口气,以防自己忽然窒息喘不过气。这个问题,是什么可怕的致死问题,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没办法假装自己不知道姐姐的情绪,然后天真地在姐姐面前夸高凡霜。可是,若是让她说撒谎说高凡霜的坏话,又确实有违她的心意。而且,这封信的由来,她又该如何解释? 不过,既然姐姐都问了这个问题,谢宵雨自然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唔……这个……那个……高凡霜这个人,可能有点不是很好评判……?"有些犹豫,又有些试探。 作为姐姐,谢宵霁看出了宵雨的为难。但一想到宵雨不是一个重生之人,自是无法理解她对高凡霜这个女子的那种复杂情绪,谢宵霁心中也就释然了。 "宵雨,答应吧。虽然我跟这个高小姐不熟,但我倒是也对这个高府充满了好奇。"谢宵霁没有过多得解释她为何好奇,因为没必要。 上一世,高凡霜是太子心爱的女子,而她却是一个"嫁给太子但被之弃之如蔽屣"的女子。但是这一世,她依旧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傅嫡长女,而高凡霜却只是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她就不信,如今这样悬殊的身份,高凡霜还能在她面前翻出什么花来。若高凡霜安分,她不介意宵雨跟她做朋友。但若是高凡霜又敢整什么幺蛾子,她绝对会把高凡霜要害妹妹的心思,掐死在摇篮中。 谢宵雨听清楚了姐姐的话,但又不敢肯定此话出自姐姐的口中。她刚刚没听错吧,姐姐竟然愿意主动见高凡霜? 不过,很快,谢宵雨就想通了,并且有些心疼姐姐。姐姐应该是因为她,才愿意试着接受高凡霜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两姐妹的心理,有点微妙,多说一句。 最初两姐妹相识,谢宵雨并不会觉得姐姐亲,相反原作者着墨比较多的女主,反而是她比较熟悉之人。 所以去接触高凡霜的时候,她并没有考虑到谢宵霁的感受。 如今跟姐姐关系不错,两者有些冲突,才会有这么微妙的情绪出现。 (小酌拄着脑袋认真思索好久~所以!还是要多说一句,解释一下~) 第66章 探听 直到天上挂起月亮,众人聚在一起用饭,公孙晰和谢岱才从书房里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谢宵雨身旁空着一个座位,自是为公孙晰留的。谢岱则直接走到饭桌旁,二话不说朝萧柳灵身边的空位坐了下去。 "大家都等久了吧?吃吧吃吧。"谢岱摊了摊手,示意众人动筷。 谢宵雨拿起手中的筷子,好奇地望了望公孙晰,她很想现在就知道自家夫君这一天都跟父亲聊了些什么。 然而,公孙晰却只是温柔地朝她笑笑,并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随即,伸手夹了一个鸡腿,放在宵雨的碗中。 公孙晰如此这般做法,谢宵雨也不是白痴,自是看懂了他不想现在说,便只能将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压了下去。 坐在宵雨另一旁的谢宵霁,看着齐王和妹妹恩爱的样子,若有所思。兴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也能遇到一个自己倾心并且对方心中也有她的人? 但这个想法一出,谢宵霁便连忙摇头。感情这种东西啊,太伤人。就算真心付出,谁知道最后得到的,又是什么。兴许这一世,她可以出家做个小尼姑?看破红尘,普度众生,也不是不可? 整个晚饭期间,虽然大家彼此之间有些小互动,但"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古训,倒确实在谢家执行得很好。 和中午一样,众人依旧极为默契地吃着饭,完全没有询问谢岱和公孙晰的意思。 饭后,公孙晰和谢宵雨便准备打道回府。虽然齐王府和谢府不远,但萧柳灵还是有些不舍。 "宵雨啊,有空记得常回府看看。你不在的时候,谢晌这个小家伙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萧柳灵握着谢宵雨的手,感叹道。她并没有说自己有多想女儿,而是把小儿子当成借口,推了出去。 对此,谢宵雨自是满口答应。虽然母亲说得很隐晦,但谢宵雨却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母亲肯定很想她。在这个时代里,一般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但对于家大业大的谢府来说,却多了不少人情味。 告别结束,齐王夫妇便上了车。 一上马车,谢宵雨连忙拉着公孙晰坐下,并瞪大着眼睛好奇地看他。她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公孙晰,因为她知道,自家夫君肯定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公孙晰受着谢宵雨这赤|裸|裸的目光,心底却忽然有些紧张。宵雨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这种眼中只有他的感觉,真挺不错的。他下示意伸手戳了戳谢宵雨的脸蛋,有点软糯糯。若不是怕宵雨害羞,他一定用尽最美的词汇,来夸自家夫人。 和公孙晰的心思不一样,谢宵雨可不觉得此刻有什么浪漫的气息。她一本正经地将公孙晰的手拉开:"今天一整天,你跟父亲都说了什么?"说着,谢宵雨依旧瞪着满是期盼的眼神,看着公孙晰。 然而,这一回,公孙晰却决定将这个关子卖到底,他偏不告诉宵雨。伸手,他便直接将谢宵雨的脑袋拉向自己的肩膀:"乖,玩了一天了,你肯定累了。休息休息。" 见谢宵雨不依,公孙晰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宵雨乖,隔墙有耳,回家再说。" 听到"隔墙有耳"这四个字,谢宵雨终是安静了。公孙晰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又何必继续纠缠下去。而且父亲和夫君说了这么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但是谢宵雨心里是真的好奇。越不让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 一路上,她都表现得很安静。但马车一停,谢宵雨便直接拉着公孙晰从车里钻了出去。在车外守着马车的左和,一点都没料到夫人这么莽,活生生被吓了一跳。 一进齐王府大门,谢宵雨便直接拉着公孙晰往房里走。进了卧室,总该安全了吧。 公孙晰看着用力拽着自己手臂,拼命往前跑的谢宵雨,乐了。原来夫人的好奇心抑制不住的样子,是这样的,还真是可爱。 进门,关门,关窗,搬凳子,倒水。 谢宵雨积极地将一整串事情都做好了,然后拉着安静立在门口不说话的公孙晰,坐到了凳子上:"这一回,你总该回答我了吧?" 闻言,公孙晰莞尔一笑,然后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随后放在桌上:"好好好,我说。倒水。" 既然要听八卦,自要做好端茶送水的觉悟。二话不说,谢宵雨便直接给公孙晰的杯子,添满了水。 "如今宁国的形势,你可看得清楚?"端起水杯,公孙晰饶有兴趣地问道。 闻言,谢宵雨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为什么有种在考时事政治的感觉? 她努力地想了想这段时间发生在宁国的事,然后结合脑内原书的信息,犹豫地说道:"朝堂之上,其实不是那么得乐观。虽然把控朝政的人是我爹和我姑母,但我不得不说,宁国皇室的权力,太弱了。若是父亲和姑母有心谋逆,恐怕这宁国要变天。" "你这家伙……"公孙晰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卖关子把谈话时间拖到家中,是一个极为正确的选择,自家夫人还真敢说。 "此话,切不可说予别人听,大逆不道。"公孙晰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严肃。 谢宵雨忙乖巧地点点头,这事她当然知道。要不是面前的自家夫君,她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抿了一小口水,公孙晰继续说道:"攘外必须先安内,然而宁国的皇帝公孙友是一个扶不起的。你别看平日里他总是笑嘻嘻的,但事实上,他并不关心朝廷政|事。太子公孙翰和他这个老子不同,但是野心太大,且没有仁心。若他真的坐上了皇位,可能便会到处发动战事。" 说到这,公孙晰顿了顿,生怕谢宵雨听不懂。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主后宅,很少会有关心政事的女子。 见状,谢宵雨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如今我们把太子抓了,而他拥有私兵又确有其事,所以你姑母和父亲便直接顺理成章地将这个太子给废了。但是,废太子这种做法,未免太惹人眼,很容易引起反弹。所以,你父亲便将我揪了出来,拔高我的声望。虽然我只是一个亲王,但好歹我姓'公孙',朝堂上那几个老古板,若是真想扣我罪名,也得掂量掂量。" 听到这,谢宵雨反倒是有些疑惑了。自家父亲不是逆臣么?逆臣的最终目的不是谋夺皇位么?难道她误会自家父亲了? 公孙晰自然不知道谢宵雨心底是这么想的,因此也不会解释。他平静地看着谢宵雨,等着看宵雨的反应。 谢宵雨没有将自己的疑惑丢出来,反倒有些好奇:"那我父亲这么做,你不生气?" 听到这句,公孙晰假装很生气地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大腿:"我当然生气!否则怎么可能跟你父亲商谈这么久。今天下午,在书房里,我都差点跟你父亲打起来了!"公孙晰说得很生气,但其实语气却一点都不生气。 见状,谢宵雨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还有还有,都说了攘外必先安内,"安内"你解释完了,那"攘外"又做何解释?" 说到这,公孙晰忽然凑近谢宵雨,然后神秘地丢出了两个字:"亲王。" 闻言,谢宵雨仔细地想了想原书,印象中书里似乎好像的确提到了几个亲王,只不过戏份过少,她一时间有些记不起来。 无奈,谢宵雨只能抬头看看公孙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可不管她再怎么眨巴眼睛,公孙晰也不再多说一个字。 见夫人不依不饶,公孙晰伸手拍了拍谢宵雨的脑袋:"宵雨,有时候,太过好奇,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奇心害死猫,这话谢宵雨当然知道。无奈,她只能不再追问下去了。 不过,谢宵雨却并不想就这样放过公孙晰:"夫君,这绥城之内,只有你一个亲王,为何?若是亲王对皇位有威胁,那你没有么?皇帝陛下又怎会允许你在此建府?" 闻言,公孙晰的眼神忽然暗淡了几分,随口说道:"可能是一种安抚吧。"对,这就是一种安抚手段而已。当质子的那些年,虽然对方国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但从始至终,公孙晰都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那一个。而这些往事,他不想在宵雨面前提。 见谢宵雨还想问,公孙晰直接伸手将谢宵雨抱起,然后朝床的方向走去。他决定用行动堵上谢宵雨的嘴。 不过,在干正事前,他想确认一件事。 "宵雨,我们再办一场婚礼,如何?" 被公孙晰忽然抱起来的谢宵雨,原本脑子都乱了,可听到这话,她瞬间就清醒了。 她有些疑惑,但立马明白过来。自家夫君之所以提这个,是因为不满意他们的那场婚礼。可其实成婚当天,她一直都盖着红盖头,完全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 "不……不用了吧。我觉得婚礼办第二次,不吉利。"谢宵雨想了想,犹豫道。 闻言,公孙晰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谢宵雨所言。 不过,宵雨所言虽有道理,但婚礼不完美,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与此同时,他将谢宵雨放到了床上。 仰视着公孙晰,谢宵雨看出了夫君眉宇之间的不快。既然如此,那她便来个顺水推舟。今日谢家之行,可是让她下定决心要给姐姐好好物色个对象。 "夫君,下个月便是新年了。年后便是春天,百花齐放,甚是好看。要不,以你我的名义,办一场'花宴'?邀请绥城之内的青年才俊,都来?" 姐姐不是说没机会接触到一些年轻男子么?那她为何不主动给姐姐制造机会?若是由王爷出面,恐怕收到请柬的人,没一个人会拒绝吧? 公孙晰虽不知道宵雨想干嘛,但这既然是夫人提的要求,他便应允。 "好。" 言罢,红帐轻垂,一夜柔情。 第67章 高府 在姐姐跟自己说答应高凡霜的邀请后,谢宵雨便直接让红叶去告知千兰,并将具体的时间约在之后的第三天。 这一天一大早,谢宵雨让青莲仔仔细细地打扮了一番,然后用过早餐便决定去谢府接谢宵霁。 其实今日这场约会,对谢宵雨来说,多少有些紧张。说实话,相对于谢府来说,谢宵雨其实还是蛮熟悉高府的,毕竟原著的主战场就是高府。 高尚书是一个极为实诚的人,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后院,其实早已水深火热。 虽然高凡霜的母亲身份不俗,但这件事知道的人,却并没有多少。当高母抱着高凡霜出现在高府门口时,高尚书的夫人何氏一度以为此人是烟花女子。再加上后来不管怎么询问高母的来历,对方的回答一直吞吞吐吐,根本就没想把话说明白。 所以,虽然大半年后高凡霜的生母因产子难产死亡,但何氏看高凡霜,依旧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相比较高凡霜,同样不是她所出的大女儿高凡雪,在她眼中就顺眼多了。而且高凡雪自小生养在她身旁,两人的关系自是亲近不少。 可是何氏作为高府主母,总不能一天到晚明着为难高凡霜。于是,她便总是暗地里给高凡霜使绊子。可谁料高凡霜却是一个聪明的主,总是一次两次地巧妙避开她使得那些阴招,偏生每次中招的还是她的大女儿高凡雪。 久而久之,何氏便也只能作罢。看着高凡霜安然自得地生活在高府,她只能恨得牙痒痒,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有一件事,何氏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也不知道是不是高凡霜那生母干的坏事太多,还是生活太过不检|点,最后造成她死亡诞下来的婴孩,竟是一个痴儿。何氏不止一次想要将此子遗弃,可奈何她的夫君不肯,只好作罢。好在他们高府,也不缺那小子一口吃的。 看着车外匀速后退的街边小摊,这些书中的剧情,一幕一幕,犹如刚读完书一般,出现在谢宵雨脑海。从始至终,谢宵雨其实都挺同情高凡霜的身世。但穿书到现在,谢宵雨感觉自己跟高凡霜为数不多的那几次接触,都并不是那么乐观。 如今高凡霜主动邀请她去高家做客,那她这个曾经的"女主粉",倒是不介意帮高凡霜一把。借谢府的势力,给高凡霜充充场面,顺带吓唬吓唬何氏和高凡雪? 想到这,谢宵雨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说真的,她还真的蛮期待这个剧情的。 当谢宵雨的马车出现在谢府门口时,谢宵雨并不在门口。等红叶进府通传后,谢宵霁才姗姗来迟。看到姐姐这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谢宵雨忽然觉得自己让姐姐跟自己去高府,对她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 "姐,若是你不想去,我一个人去就好。"谢宵雨提议道。 闻言,谢宵霁直接抬脚迈上了马车:"这等有意思之事,宵雨你怎么可以甩掉我。"说完,谢宵霁已然端正地坐在了马车上。 谢宵雨不再反对,但见姐姐陷入了沉思,也不再说话打扰姐姐。最终,这架齐王府的精致马车,便晃悠晃悠地出现在了高府的正门口。 高府守门之人,原本正犯困地打着哈欠。当齐王府的马车出现在门口时,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的马车是真实存在了,瞬间困意全无。心中方寸大乱,他随即就踉踉跄跄地朝府里跑去。 听到齐王府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高尚书当然是以为齐王来了。虽然政|见上他并不怎么支持齐王,但齐王好歹也是一个亲王。齐王直接登门,他若是再摆谱摆架子,就要被记仇了,估计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宵雨偷偷从门帘的缝里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见高府之内跑来了一群人,便知道此行自己应该是直接惊动了高府全府。 相比较于谢宵雨的忐忑,谢宵霁则是镇静多了。见时机差不多了,她直接大大方方地撩起车帘,走了出去。见状,谢宵雨紧随其后跟了出去。果然这种大场面,还是自家姐姐撑得住场面。 谢宵霁撩开车帘时,高尚书已经带着全府的人都出来恭迎了。当他看到车内走出的人不是齐王,是两个眼熟的女子时,有些晃神。原来不是王爷,可这两位小姐,不就是经常出现在太后身旁的谢府千金么?这二人又是怎么会突然光临他的高府?但随后,高尚书心里反而高兴了不少。两个女子前来,总比齐王来找他要好得多,至少这两人不会让他选择政|治|立|场。 见到高府这一大家子人,谢宵雨扯了扯嘴角,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姐姐把气场撑足了,那说话的事就交给她吧。 高尚书虽然是一个老顽固,但怎么说也是一位尚书。谢宵雨虽然穿书也没多久,但礼仪尊卑还是学了不少了。她极为客气地向高尚书行了个礼,然后解释道:"尚书大人早。我跟姐姐今日前来,是受高家二小姐高凡霜的邀请,来高府做客。" 凭借着余光,谢宵雨看到高尚书身后的人中,果然没有高凡霜的身影。高凡霜在书信里说了她被何氏扣在了房里,那现在不在现场,也的确情有可原。 于是,谢宵雨便故意地环视了一圈周遭的所有人,假装疑惑地问道:"凡霜呢?她人呢?" 闻言,高尚书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落下了。原来是女孩子家之间的玩闹,看来凡霜跟年轻一辈玩得还不错呢。谢府两位小姐,可不好请。 他没有多想,后宅之事他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夫人,便直接将自己疑惑目光丢给了何氏。 何氏听了谢宵雨的解释,又接收到夫君的凝视,心中瞬间慌了。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竟攀上了这两位贵人。但何氏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你说凡霜啊,这个点估计没收拾好,还在房里呢。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你们二位要来,都没跟我说起。" 何氏如此圆回来,谢宵雨倒也没想将她的谎言戳穿。 一旁的高尚书,听到了夫人这话,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二女儿什么时候如此不识礼数了,这客人都到家门口了,她竟然还在屋里。但随即,这丝不悦又收了回去,脸上又挂上了先前的笑容。 一群人表面上和和乐乐的,心里却各怀鬼胎。除了何氏的表情,谢宵雨最期待的自是那个满脑子都是歪心思的高凡雪。 果然,当高凡雪知道自己的妹妹认识谢家两位小姐时,脸上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精彩。谢宵雨忍不住掩嘴一笑,不过好在没人发现。 何氏不敢跟谢宵雨做过多的寒暄,生怕自己和二女儿不和的事,被这两位小姐知道。那样,她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何氏便直接派人将谢宵雨姐妹俩往高凡霜的院子里带。言语上,她更是极为好心地留二人吃饭。 走进高凡霜的院子,谢宵雨才真正体会到了高反霜的艰难。高尚书怎么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官,前面各个院子的装饰,也配得上他的官职。可一走进高凡霜的院落,谢宵雨便体会到了一种名为"萧条"的氛围。 整个院子,干净地有些过分,别的地方还有不少植被覆盖,可到高凡霜的这个院子,却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梨树。与此同时,这门窗,应该也许久没有修缮了吧。直到亲眼所见,谢宵雨才知道原来"被大夫人排挤且不受宠的小庶女"的生活环境,是这般凄惨。 老远,千兰便看到了谢宵雨的身影,立即激动地跑进屋里告诉高凡霜。在小姐的院子里,千兰可没穿她那装束,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素净的丫鬟。 看到谢宵雨的一瞬间,千兰的脸上就挂了了满满的笑容。经过前段时间的接触,千兰认为齐王妃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此外,让她更为喜出望外的是,今日两位小姐,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小姐,齐王妃和谢家大小姐来了。" 闻言,高凡霜连忙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照了照镜子,看了看妆容,有些紧张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她跨出房门之时,谢宵雨两姐妹也差不多已经走到了房门前。 只见此时高凡霜的脸色不像谢宵雨上次见到她那样苍白,虽说何氏苛待她,但怎么也算是好生养着。所以这一回,谢宵雨倒是看到了一个面色正常的高凡霜。 "谢小姐,你好。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高凡霜看着谢宵雨,言语中有些很明显的激动。 闻言,谢宵雨连忙灿烂一笑:"高小姐有请,我自然应约。"说着,她便想伸手跟高凡霜握手。大概是开心的情绪过于上头,谢宵雨便下意识把现代人打招呼的方式,给用了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放到位,她身旁的谢宵霁却直接往前一步,用半截身体将谢宵雨挡在了身后。一手拉下了谢宵雨伸出的手臂,另一只手则以谢宵雨刚刚的方式,伸了出去:"高小姐,你好。想来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宵雨的姐姐,谢宵霁。" 谢宵霁的话语说得很冷,与此同时,脸上还带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第68章 纷争 原本,高凡霜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谢宵雨身上。忽然有人将其挡在身后,并朝她伸手,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谢家大小姐谢宵霁,高凡霜自然知道。只不过,真正跟谢宵霁对面对站着,高凡霜心中始终有些发虚。 谢宵霁与太子公孙翰自小就有婚约,这是人尽皆知之事。可是她为了一己之私,还是选择勾搭了太子。这件事,她是故意的。不管怎么解释,她都造了一桩孽,毁了一桩婚。 可是,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背后的家国情仇后,思来想去,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太子都是那个她最容易突破的点。所以,咬咬牙,她还是那么做了。事实上,她也差一点就成功了。 看着谢宵霁冷冷的表情,高凡霜选择了挂上自己的笑容。 "原来,是谢大小姐。你好,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你竟然会跟宵雨一起来。我……我的院子有些简陋,请不要介意。"环视了自己的院子一周,高凡霜有些无奈和窘迫,但又没办法。 高凡霜不介意谢宵雨来,是因为二小姐见过她最为落魄的样子,可若是放在谢大小姐身上,便全然不是这样了。说话的同时,高凡霜学着谢宵霁的样子,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在高凡霜的手即将触碰到谢宵霁的手时,谢宵霁却忽然将她的手直接收回,独留高凡霜的,孤零零停在了半空中。 "'宵雨'这个称呼,是你叫的么?"谢宵霁假装没看到高凡霜的手,故意刁难道。 对此,高凡霜只能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并咬咬牙将这份委屈压在心底。在她心中,谢大小姐之所以会如此刻薄地对她,是因为她做那样的事在前,所以她根本就不敢跟谢宵霁计较。而且,谢宵霁作为权倾朝野的谢太傅的嫡长女,的确有这样骄傲的资本。 但事实上,谢宵霁心中所想,却跟高凡霜想的,完全不同。毁了她的一桩婚事?毁了也就毁了吧,反正公孙翰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还不屑与这样的人结为夫妇。她心底最忘不了的恨,还是当初在太子府,高凡霜为了夺得太子妃的位置,招惹她。欺负她心善,欺负她软弱。上一世,她心死了,可这一世,她心硬了。 站在两人身旁的谢宵雨,根本就大气不敢出一声。拥有过上帝视角,谢宵雨当然看出了两人的所想,而且若是姐姐非要摆脸色给高凡霜看,她也不会拦着。毕竟那些气,埋在姐姐心底这么久,总是要出一出的。但若是姐姐火力全开,做得太过分了,她还是要拦一拦的吧? 谢宵雨不禁朝高凡霜丢去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前世做的孽,便只能受着了。 一旁的千兰见气氛有些诡异,多少有些不解。她是后来才来到高凡霜身边的,所以前面杏雨为小姐出的主意,以及小姐究竟做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见双方已经打过招呼,千兰决定替小姐闯破这尴尬的局面。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从小姐身旁走开,并朝屋里走去。拿起桌上的水壶和杯子,将壶中的水倾倒而出。水落在杯中,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立即引起了了三个人的注意。 作为主人的高凡霜,连忙尴尬地笑笑,然后朝里屋拱了拱手:"别站外面了,快进屋。" 谢宵雨怕姐姐不依,便主动挽着姐姐的手,将她带进了房间。 走到桌子旁,谢宵雨顺势安安稳稳地坐下了。也没跟高凡霜客气,她径直拿起了一个杯子,喝口水润润喉。可当她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时,却发现姐姐并没有跟着她坐下。 此时的谢宵霁饶有兴趣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眼里尽是审视的目光。最终,她走到高凡霜跟前,用同样地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扯了扯嘴角,肆意地笑了:"原来,高小姐的闺房,长这样。" 闻言,谢宵雨的心一颤,她这可是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真怕两人打起来,谢宵雨连忙站起身,上前拉过谢宵霁,并将她拉到与自己挨着的位置,拿起一杯水就递给姐姐:"姐,来,坐下,站累了,喝杯水。" 闻言,谢宵霁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心中刚起来的恨意,终是消下去了一半。接过水杯,看着杯中晃荡的大半杯水,谢宵霁不禁嗤笑一声。前世怨,今世寻,她也够无聊的。随即,谢宵霁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收了自己的气场,自顾自倒了杯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高凡霜。 高凡霜是当事人,最能切身感受到谢宵霁的情绪变化,但心里的慌张还是让她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和谢宵霁不再理会高凡霜一样,高凡霜也不再注意谢宵霁,她的目光又一次回到了谢宵雨身上。凝视了谢宵雨几个扎眼的工夫,高凡霜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微微垂了垂头。随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恭恭敬敬地朝谢宵雨行了一个大礼。 谢宵雨哪里见过这种阵势,顿时愣住了。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便直接起身上前将谢宵雨拉了起来:"高小姐这是做什么?" 高凡霜见谢宵雨请自己起来,也没有推脱,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都说跪天跪地跪父母,谢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拜,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高凡霜此举,不仅让谢宵雨吃了一惊,同时也让谢宵霁暗暗诧异。在她眼里,高凡霜就是心机过人的坏女人,这样的态度,她可不曾见过。不过,谢宵霁心里虽然吃惊,面上却仍旧还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谢二小姐,我知道你和齐王并不是专程去救我的,事情原委,我都听千兰说了。不过,就算你们是顺手救的我,我也必须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自从公孙翰将我抓到那个石牢里,我就从未想过能活着出来。如今能活着站在这儿,是之前我根本不敢想的事。"说到这,高凡霜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这场绑架就是一场报应,但当初她下定决心报仇时,便已经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原本,这封书信,并不会送到谢宵雨手上。言说的感谢,远不如行动来得直接。但十多天过去了,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我高凡霜没有太大的能力,只是一个小门户的庶出女子。但是只要未来谢二小姐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您尽管跟我说。"说到这,高凡霜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这是她今日请谢二小姐前来的原因,只不过她没想到,谢大小姐竟然也会一同前来,险些让她方寸大乱。 说完,高凡霜将目光投向了谢宵霁:"谢大小姐,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说一句话。" "对……对不起。"一改先前不卑不亢的语气,高凡霜的语气怂了很多。 听到这话,谢宵霁的眼神懒懒地瞥向高凡霜。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水杯递到嘴边,悠哉地浅抿一口。 对于这个道歉,谢宵霁没有给出任何反馈,更没有表明自己接受了还是没接受。 怕两位谢小姐以为她想高攀,高凡霜顺道又补了一句:"今日二位能来,是我的荣幸。今日之后,我和你们,依旧是陌路人。" "最好这样。" "不必如此。" 几乎是同时,谢宵霁和谢宵雨丢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反馈,顿时周围的气压立刻就降到了最低点。 眼前的状况,让谢宵雨有些慌。不过她也不笨,马上想到了转移话题这个办法:"对了,现在都是千兰在你左右照顾你么?杏雨呢?当初她从齐王府逃离之后,便不知所踪。难道她没有回来找你?" 对此,谢宵霁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难道妹妹和高凡霜,之前就有交集? 高凡霜听到这个问题,自是知道谢二小姐这是在给她找台阶,连忙接道:"那丫头不敢回高府,她怕母亲何氏将她打死。说到这,我还要替杏雨感谢谢二小姐。若不是你出手,恐怕杏雨的小命已经没了。离开齐王府后,杏雨便在外面躲了起来。后来她托人给我捎了个口信,我才知道她还活着。如今,她应该已经离开绥城,南下谋生去了。" 听到这,谢宵雨心底深处松了一口气。她算是做了件好事吧,好在那丫头也没在她家小姐面前说她坏话。 说到南下,谢宵雨自是想到了高凡霜的身世可是跟南方的彭泽有关。此时,高凡霜肯定已经知晓自己身世。不过,如今姐姐在她身旁,她也不便多问什么。 看着谢宵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高凡霜想到了一件心事,只不过她却有些说不出口。咬咬牙,高凡霜决定厚着脸皮上:"谢二小姐……有一事,我想问一下。当初,在珍珑阁,齐王拍到过一只簪子。那……那支簪子,此时是不是在你手上。" 怕谢宵雨误会自己觊觎她的东西,高凡霜紧接着解释道:"那支簪子是我母亲的遗物,所以我才会如此关心它的下落。我只是想,如果那支簪子真的在你手上,我能不能用别的东西跟你换。只要是我拿得出的东西,亦或是让我做事,我都可以。" 高凡霜主动提到,谢宵雨终是记起了那根躺在她首饰盒旁的簪子。原本,她就是想送给高凡霜的,可舞长这一去,竟让她把这事给耽搁了。 谢宵雨微微一笑:"不用这样。那根簪子搁我那儿,也没什么用。明日,我便让红叶给你送过来。" 一时间,高凡霜竟不知道说什么感谢之词。 从始至终,谢宵霁平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若有所思,但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第69章 追究 有谢宵霁在,聊天谈话的气氛自然尴尬了很多。但是谢家两姐妹还是在高凡霜的房间里,呆了一上午。 眼见着中午用饭的时间到了,谢宵霁便准备直接回谢府。高府虽然比不上谢府,但在这绥城之中,也不算差。何氏作为高府的女主人,自然不能让客人连饭都不吃,就走了。而且这一回,她是真的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此时已是十月底十一月初,距离新年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所以家家户户都囤积了不少好吃的。这一回,为了不在谢府女眷面前丢面子,何氏更是直接动用了过年的食材。只要能在几小时内成菜的,何氏便让厨房下锅。因此,高府今日的伙食,可谓是真的丰盛。 何氏见谢家两姐妹似乎并没有想法留下来吃饭,心里瞬间不乐意了。她好心好意准备这么多好吃的,这两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当然,脸面上何氏并没有表现出这个情绪。怕两人真走了,何氏连忙偷偷地给高凡霜丢了个凶狠的眼色,指责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高凡霜看到母亲的眼色,自然不能装糊涂假装看不懂,便只能硬着头皮挽留道:"你们二位能来我高府,是我们的荣幸。母亲这边准备了不少精美的饭食,要不,你们就留下来吃饭吧?" 闻言,谢宵霁自是可以直接给高凡霜甩个脸色,让她下不了台,但她看出来何氏似乎总是刁难高凡霜,心里不禁就起了留下来看好戏的想法。谢宵雨这边倒没那么多讲究,她想回谢府,一是因为她知道高凡霜在高府的处境,她不想给高凡霜增加太多麻烦。二是因为她回谢府吃饭,还能看看自己的那些亲人,也算是叙叙旧。 不过现在,高凡霜既已开口,她也不好意思再推脱。 待众人来到饭桌前,谢宵雨心中不免暗暗一惊。这一个个的,可都是大菜。高府究竟是多有钱,亦或是何氏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将这些吃的,摆上来。 等高尚书出现在饭桌前,看到满桌丰盛的大菜,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个不满的表情。自家夫人这又是哪根筋错了,竟然如此这般的讨好这两个姑娘,他可不想落得一个"阿谀奉承讨好高官女眷"的臭名。不过很快,他又将那个不爽的表情收了回去。横竖谢家两位小姐是被自己的小女儿邀请来府邸的,若是他家招待不周,也说不过去。他家夫人既已做了这事,他除了指责,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众人纷纷落座。忽然,高凡霜的弟弟,也就是高府痴儿,说话了。他将筷子柱在嘴里,然后痴痴傻傻地看着满桌好吃的,笑嘻嘻地说道:"娘亲棒棒,菜菜,好吃!" 虽然有外人在,但高凡雪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就吃你的吧,别开'金口',没人当你是哑巴。"说着,高凡雪还忍不住朝高凡霜身旁的两姐妹瞥了两眼,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嫉妒。 高凡霜能认识谢家两姐妹,她自然嫉妒,凭什么上天对高凡霜这么好。高凡霜如今能认识这两位,便直接抬高了她的身价,未来寻亲,也定能寻到一门比她更好的亲事。 想到这,高凡雪的不开心都写在了脸上。不过,她也挺会自我安慰的,至少母亲喜欢的是她,那她就还有机会。 原本,高府的一堆人用饭,总是明朝暗讽地互相说几句。反正这种说话方式,在高尚书眼中,是家人促进感情的交流方式。可今日因为有外人在,众人便都一个个地自顾自安静吃着自己碗里的。所以,谢宵霁所期盼的大戏,也并没有上演。 高尚书情商虽然不高,但也看出了今日这顿午餐的气氛有些怪,所以他便只能亲自下场,以长辈的身份,好好地关心了一下谢宵雨两姐妹。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没趣。饭后,谢宵雨和谢宵霁二人便直接告别回谢府了。 车上,谢宵霁忽然神秘地凑近谢宵雨,眼神坚定地问道:"宵雨?你跟那个名为'杏雨'的丫鬟,有什么瓜葛?你救过她?" 早在谢宵雨问出这个问题时,谢宵雨心里就意识到姐姐肯定会追究起这个问题,没在高凡霜面前说这事,已经是姐姐给自己最大的面子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谢宵雨给自己圆场道:"当初在姑母的大殿上,我就觉得那姑娘有点惨,被那么多人看着,根本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但只要是个明眼人,就知道那事决计不会这么简单,可又有谁会管一个丫鬟的死活。事后,可能是我善心大发……?便寻了个理由,去找姑母把人要来了。只不过,当时没敢将人往家里送,便送到了齐王府,拜托齐王照看。" 听到这,谢宵霁捕捉到了话中的重点。不过,她的注意点并不在妹妹和高凡霜主仆有什么瓜葛,而是妹妹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就跟齐王这么熟?竟然还熟到了能让王爷照顾一个丫鬟的份上。她知道公孙晰当然不可能亲自照料,但做到这个份上,也已经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了。 "你就不怕,那丫鬟一醒来,心思不纯,勾引公孙晰?"谢宵霁剑走偏锋,挑了一个假设,问道。 听到这个假设,谢宵雨愣了一下。当初,她还真没想到这层。不过那时,她心里似乎也还没有齐王这个人,并没有想这么多:"不,不会吧……" 闻言,谢宵霁乐笑了:"你这丫头,我觉得你需要老实跟我交代一下,自己一个人都瞎捣鼓了多少事!?说起来,那时候你可是一副不情愿跟公孙晰在一起的样子。看着满心嫌弃,但事实上,你却主动投怀送抱?" 此时此刻,谢宵雨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主动跟姐姐坦白先前那些事。她似乎傻傻地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当……当时,可能是走投无路……?我就想到了齐王殿下。"谢宵雨心虚地敷衍道。 见妹妹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谢宵霁可不准备放过她:"所以,那么早,你就跟齐王有瓜葛了?合着我跟红叶撮合了那么久,可事实上,你早就把自己给卖了?难怪当初齐王来寻我时,竟一副信心满满地样子。" 被谢宵霁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谢宵雨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她又不想承认。承认自己犯蠢把自己卖了?而且,这都是有原因的嘛,只不过这原因她解释不清楚嘛! 好说歹说,马车终于停在了谢府门口。眼见着谢宵霁终于要下马车了,谢宵霁却忽然回头,笑嘻嘻地看着她:"宵雨?难得回府一趟,要不一起下车?跟母亲好好叙叙旧?说起来,小弟这两天可想你了呢。" "不了,姐。今日我乏了,先回府休息了,改日再来。"谢宵雨义正严辞地回绝道。好不容易才把姐姐送出去,她是傻了才会跟姐姐回去,她可不想再面对姐姐的这些夺命连环问。而且,前几日她才刚回过家,哪有"好不容易"! 落荒而逃,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谢宵雨,是最恰当不过的。见姐姐下车,她连忙吩咐车夫将马车往齐王府赶。 只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公孙晰此时竟然不在家。难道,自家夫君也有沉迷于公务的一天? 没有再多想,谢宵雨便决定去厨房。这段时间,从来都是公孙晰亲自下厨给她做好吃的。今日,她一定要好好地露一手! 总是教公孙晰做饭的厨房大娘,见夫人竟然来厨房这种地方,心底一惊。但听完夫人的请求后,她的脸上瞬间挂上了极为欣慰的笑容。待在这齐王府,真好。王爷和夫人如此恩爱,她一个旁人看着,心情都觉得特别得好。 然而这一天,直到天黑,公孙晰才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与此同时,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过于严肃了。 一回府,公孙晰便从左和那里听到,自家夫人给他做了饭并一直在等他回家吃饭。瞬间,心中的所有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谢宵雨见夫君终于回家了,也没多问,连忙让红叶将温着的饭菜摆上。 "夫君,你尝尝我的手艺?不知味道如何?"就像往日公孙晰期待谢宵雨的回答那样,如今谢宵雨也朝公孙晰丢去了一个期待的目光。 公孙晰低下头,好好地品尝了一番,呷呷嘴,然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嗯,不错。原来我家夫人,竟有这般好厨艺。"说完,公孙晰便开始安静地吃饭,只不过安静得让谢宵雨有些不适应。 往日用饭之时,公孙晰总会想着法儿地哄她开心。可今天,除了最初的夸赞,就什么都没有了。王爷这是有心事啊。 "夫君,今日,你这是怎么了?"谢宵雨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谢宵雨的话,公孙晰才发现自己似乎走神了,连忙将自己的魂拉回来。 思量了许久,公孙晰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公孙翰,从狱中,逃走了。"其实,公孙晰难受的不是公孙翰逃走了,而是这人跑了,便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这个废太子,随时都可能找机会,伤害宵雨。他,防不胜防啊! 听了公孙晰的话,谢宵雨有些讶异。怎么会这样?太子不是被严严实实地关押着么? 第70章 惊喜 太子公孙翰越狱之事,很快就震惊了整个宁国朝堂。 不少大臣开始痛斥公孙翰不仁不义不忠,也有少数大臣对整个事态的发展表示无奈。但几个月后,这件事便成为了众人不愿提及的皇室秘辛,更有大臣频繁上谏,强调皇室开枝散叶的重要性。 至于公孙翰这个人,就好像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新春佳节,古代反而比现代社会过得更为隆重。公孙晰虽然贵为王爷,但父亲是先帝,母亲早已离世,实为孑然一身。往年,他也不怎么过新年,最多进宫去跟皇帝太后唠唠嗑。今年跟谢宵雨成婚之后,他倒是兴致勃勃地跟着宵雨回了谢府。 新年之后,冬去春来。谢宵雨依旧过着自己悠哉地小日子,看候鸟变迁,甚至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过上了悠闲的养老生活。 然而,没过多久,谢宵雨发现了平静生活中存在异样。自己的夫君公孙晰,似乎没有往日那般开朗了,就连陪自己的时间也一日一日在减少。近日来,他更是频繁地进宫。 宫里之事,谢宵雨一般也不问公孙晰。可他如此反常,倒让谢宵雨有些不安。 这一天中午,公孙晰提前从宫里回来了,谢宵雨则准备好了丰盛的美食,等着夫君上钩。 公孙晰一进屋子,便发现了谢宵雨的不寻常,只不过他却假装自己没看出来,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之后,不管谢宵雨对他如何殷勤,公孙晰都只是面带着笑容,一个不停地"嗯"。 就在谢宵雨即将爆发之时,公孙晰忽然抬起头,神秘地冲谢宵雨浅笑道:"宵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闻言,谢宵雨刚起来的不满情绪,瞬间就被好奇给取代了。虽然公孙晰这段时间对她是有些冷漠,但这似乎是公孙晰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带她去某个地方? 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谢宵雨坚定地点了点头。 夫人既已同意,两人即刻出发。 驱使着马车前行的人是左和,看到谢宵雨走到自己面前,他便冲她傻傻一笑。谢宵雨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问,便被公孙晰拉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之中,谢宵雨满心好奇。她不知道这车将会往哪里驶去,也不知道公孙晰究竟想干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谢宵雨伸出脑袋,偷偷地掀了掀车帘,想要确认自己到底在哪。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触碰到帘子,公孙晰就直接拉过了她的手:"宵雨,不准偷看。我难得准备了这么一个惊喜,你可不能就这样破坏了。" 但是,公孙晰越这么说,谢宵雨就越心痒痒。 见到宵雨坐立不安的样子,公孙晰决定主动提供话题:"这些天,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闻言,谢宵雨的思绪瞬间被公孙晰拉了过去。王爷如今这么说,不就是她一直在等的机会么? 谢宵雨神秘地凑近公孙晰:"夫君,这段时间,你总是神神秘秘的,都在干什么?" 公孙晰抬了抬眼,平静地看了谢宵雨一眼,但眼底却微微暗了几分:"不可说。" 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宵雨又不是那种会去强迫别人的人,于是她决定旁敲侧击:"那今日,我们又是为何外出?可是跟你前两天那奇怪的状态,有关?" 对此,公孙晰继续说道:"不可说。" 左不说右不说,谢宵雨忽然觉得自己的丈夫在逗自己。明明是他自己说可以问的。如今她问了,可他却不说,这不是成心想要膈应她么? 双手抱壁,谢宵雨决定将自己的不满表达在脸上。 若是往常,公孙晰肯定就上前哄了。但这一回,他却只是抱着看戏的心情,饶有兴致地看着谢宵雨。 瞬间,谢宵雨便觉得自己有些怒气攻心。这家伙是看她日子过得太悠哉,所以没事找事么?她暗暗下了一个决心,今日,她一定要跟自己的夫君赌气到底。不管待会公孙晰做什么,她都绝不理会!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行进着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公孙晰看着谢宵雨还在气头上,也不说话哄她,而是选择用行动来结束这一场沉默。伸手,他便直接将谢宵雨抱了起来。 丈夫这个举动太过突然,谢宵雨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她回神之时,公孙晰已经弯下了腰,准备钻出马车。 谢宵雨当然知道自己可以使小性子挣扎,但若是那样,恐怕会伤到公孙晰。斟酌几许,谢宵雨还是屈服了。不过,她心底想的却是"秋后算账"。出了这马车,她就要第一时间从公孙晰的怀里,跳出去! 公孙晰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将自己的夫人抱出了马车。可还没等谢宵雨从他身上跳下来,公孙晰便主动将谢宵雨放了下来。 这人啊,一旦生气,就很容易这样也不爽,那样也看不惯。 谢宵雨原本不想呆着公孙晰怀里,可如今丈夫主动将她放下,她又不乐意了。咬咬牙,谢宵雨提起自己的手指,准备指着公孙晰数落。 不过,她的动作,又一次被公孙晰抢先了。 还没等她第一个字说出口,公孙晰便满眼笑嘻嘻地将她的整个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宵雨,看身后。" 谢宵雨抬起脑袋,却看到了面前一整片土地,郁郁葱葱地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瞬间,谢宵雨便想起了几个月前她跟丈夫提的那个要求。可是,她并没有想让丈夫如此大张旗鼓地种这么多花呀。 脑子有点懵,一时间,谢宵雨都完全忘了之前准备因何事生气。 "你说,想办花会,所以我便找人弄了这一片花田。如今春天已过半,正是这花开得最好的时节。今日,我见你心情不佳,便提前将这份礼物,送给你。"公孙晰双手依旧扶着谢宵雨的肩膀,脑袋则凑近谢宵雨,如是说道。 这些话,谢宵雨都听进了耳里,感动从心底溢出,满得让她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孙晰虽然情商不低,但终究没办法看穿女人的心思。见谢宵雨不说话,他拿不准宵雨是还在生气,还是已经恢复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心血来潮想办花会,但既然你准备用你我二人的名义办,便不能太过寒碜。原本,我想将这个世界最美的花,都让人找来。可时间太过紧迫,并没有做到我想要的那种完美。"说着到,公孙晰有些丧气地叹了一口气。 谢宵雨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激动地叫出声。这样的花海,在现代世界,她不是没看过。可如今,有一个男人,竟为了她的一个初步想法,就用花铺满了一整片土地。就算这花只有一种,她也知足了。更何况,公孙晰搬的可不止一种。用这花海办花会,未免也太有排场了吧。 既然言语无法表达内心的激动,谢宵雨便直接转身,扑倒了公孙晰的怀里,并用手死死地勒住了公孙晰的腰。有此夫君,妇复何求。 感受到谢宵雨手臂的力度,公孙晰知道,谢宵雨的气总算是消了。总之,夫人开心,那他做的这些事,也不算是徒劳。 "我……我之所以想办这场花会,是想给姐姐制造一个机会。她跟我说,她都不认识几个绥城的青年才俊,所以我便生了这个想法。"埋在公孙晰怀里,谢宵雨糯糯地解释道。 可能是情感到位了,谢宵雨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动情地说道:"有你,我已经够幸福了。所以我希望,姐姐也能跟我一样幸福。" 闻言,公孙晰笑了。虽然整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但既然这是宵雨的心愿,他自然要支持。而且,宵雨现在亲口告诉他,她是幸福的。 左和站在一旁,看着王爷和夫人如此幸福的模样,忽然脑子里响起了一个人。他下意识垂下了脑袋,并用手捂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 就在众人都陷入这场平凡的感动时,突然,一阵依稀可听见地擂鼓声,响了起来。也正是这道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谢宵雨明显地感觉到,公孙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公孙晰这是在紧张?自己的夫君,难道也有紧张的时候? 谢宵雨疑惑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她想等公孙晰的一个解释。看着谢宵雨的表情,公孙晰沉默几许。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隐瞒的必要了吧。 "宵雨,我想,这场花会,兴许我们要延期了,"说着,他伸手紧紧地搂了谢宵雨一下,"这阵鼓声,不寻常。至少从我出生到现在,只听过这一次。只有在情况十分危急的情况下,这个摆在皇宫正中的大鼓,才会被敲响。这一回,宁国真的危险了。" 说到这,公孙晰忽然双手扶住了宵雨的两个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撑了出来:"宵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五天前,当今圣上驾崩了。为了朝局的稳定,这事并没有宣扬。皇帝的死太过突然,又太过诡异,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场谋杀。没有任何一个证据能够证明,凶手究竟是谁。但根据我私下的情报,这几天威王正带着兵朝绥城走来,准备大举进攻绥城。这一切已经显而易见了。" 谢宵雨不傻,公孙晰这么一说,她当然懂了。只不过皇帝陛下突然驾崩了?这个消息未免也太惊悚了吧。 看着绥城的方向,公孙晰的脸,黑了下来。 "这一回,宁国可能真的没有办法避免这场战争了。" 第71章 记忆 情况紧急到这样,公孙晰和谢宵雨自然不会再在此地逗留。对视一眼,两人二话不说,捎上左和,便直接往皇城方向赶去。 时间紧迫,公孙晰准备直接入宫。谢宵雨向来不关心朝政,但若是让宵雨独自一人回家,公孙晰又不放心。左右宵雨也不是什么外人,他便直接擅作主张将她带入宫了。 皇帝公孙友已死,太子逃亡,宁国皇位后继无人。不过前段时间太后垂帘听政,所以如今真正把控着朝局的人,正是谢音南。 皇帝的死,跟太后谢音南没有什么关系,可说出来却没多少人信。 在回宫的路上,谢宵雨跟公孙晰打听了一番宫中情况。原来这些天,这宫里的情况,可谓是相当不太平。 皇帝死了,这事是瞒住了民众,但知道此时的大臣,也不是少数。这些大臣中,的确有少数人相信太后的说辞,但更多人的根本不信。面上不敢说,但私底下却疯狂抨击谢音南,认为杀死皇帝的真正凶手,就是她。 整个宁国的朝政,暗流涌动。明里暗里更有不少人,开始为自己寻求生存后路。 至此,整个绥城就只剩下公孙晰一个皇家血脉。所以他说话的分量,较之别人,自是要重上不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这段时间,总往宫里跑,甚至还搞得脸色憔悴。虽然他的心思不在朝堂之上,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姓"公孙",怎么也不能看着国家就这么灭亡了。 谢宵雨认真地听着,并点头表示自己都听明白了,但有一点她必须要问:"所以,真正害死皇帝陛下的人,是谁?" 闻言,公孙晰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推算没错,应该就是威王公孙奇。三天前,威王写了一封檄文,昭告天下。说太后谋杀宁国的皇帝,还痛斥太傅谢岱,也就是你父亲,乱臣谋逆。" 说到这,谢宵雨看到了夫君的拳头,捏紧了:"皇帝才甍了两天,他远在宁国边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皇帝之死,出战檄文,大义凌然出兵!这一层层的,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说到这,谢宵雨再不明白,恐怕就是蠢了。她虽然没真正亲眼看过朝堂斗争,但以前历史剧宫斗剧也看了不少。自是明白,皇家的权利斗争,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特别是这样的乱世,最后真正的胜者,手上绝对是鲜|血|淋|漓|的。而她这个局外人,什么都做不了。 差不多话说完,两人也已经到了宫门口。谢宵雨紧紧跟在公孙晰身后,两人快步朝议事大殿走去。 此时,大殿之内,已然站着不下十个大臣。她的父亲谢岱揣着双手,不动声色地站在大臣的首位。太后谢音南则来回踱步于书桌前,脸上焦躁万分。 威王进攻绥城,这一出,谢音南怎么都想不通。 原书中,谢家之所以倒台,一大半的原因是谢岱的亲信南宫雨石勾结太子。可从舞长回来之时,父亲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隐患。后来谢府灭亡,便只剩下太子和高凡霜的暗斗。太子之所以会输给高凡霜,则是因为外部彭泽的军队压境。 但不管是哪个剧情,都没有宁国王爷什么事儿。所以这个封号为威王的王爷,又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 见公孙晰带着谢宵雨从外面赶来,谢音南抬了抬眼,但随即又垂下了眼。 忽然,一个大臣上前了一步,一板一眼地朝谢宵雨作了个揖:"太后娘娘……" 听到这四个字,谢音南顿时停下了脚步,绝望地仰了仰头,并深吸了一口气。谁也没料到,谢音南直接伸手拽了书桌上的一本册子,就狠狠地朝此大臣的方向砸去:"贺尊!你给我闭嘴!你给我好好的!仔仔细细地!看看这本折子!你口口声声的太子殿下,可就是撺掇公孙奇出兵的罪魁祸首!" 说着,谢音南大步往前走了一步:"事到如今,你还要说是我害了皇帝么!公孙友的确不是我亲生的,但你认为我会做出'杀子'这种蠢事么!?现在公孙奇的兵都要踏平绥城了,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谁!有这样的狼子野心!" 此话一出,名为贺尊的那位大臣便再也不敢出声。 乖乖站在公孙晰身后的谢宵雨,同样也立刻屏住了呼吸。虽然她跟太后见面的次数不多,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姑母这么生气。不过,刚刚姑母说的话,正好解决了她的问题。有前太子公孙翰这个不稳定因素在,能说动威王出兵,也确实说得过去。 隐隐约约,谢宵雨似乎还想到了什么。但可能是因为现场气氛太过紧张,那丝灵感转瞬即逝。 最终,这场议事以"公孙晰主动请缨带兵抗敌"而结束。 公孙晰不放心谢宵雨回齐王府,便直接差左和带着宵雨回谢府。而他,则径直去了练兵场。 坐着马车上,谢宵雨感觉自己的眼皮一个劲儿地跳。自家夫君那么厉害,就算上战场,她也应该对公孙晰有信心,可为什么她的心,却跳得那么快呢! 将谢宵雨放在谢府门口,左和便直接追着公孙晰往练兵场赶去了。挽了挽自己的裙子,谢宵雨朝府里走去,可迎面走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与此同时,自己的姐姐谢宵霁,还正与此男子拉拉扯扯。 见状,谢宵雨自是以为该男子在欺负自家姐姐,赶忙朝他们跑去。 可走近了,她却发觉,这事情真相兴许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那男的虽然拽着姐姐的手,可嘴上却是劝说的语气:"大小姐啊!战场哪里是你们女孩子能去的地方!我现在会出现在你们谢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住谢家家眷的安全。今天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出谢府的这个大门!" 随即,谢宵霁连忙反怼道:"我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轮得到你管么!我们谢家跟你们董家,本就不对路。不!是敌人!如今你堂而皇之闯进我们谢府,我还要想办法将你撵出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谢宵雨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什么,姐姐竟然想上战场?这男子是董家人?那董千柔肯定就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想到这,谢宵雨忽然记了起来,董千柔好像的确有一个哥哥,名为董奇,是一个武将。按照原书所说,此人应该在她的大哥谢旷手下做副手,性格过于耿直,但对妹妹董千柔却极为好。所以就算只是配角中的配角,原作者倒也对此人写了好几笔。 见妹妹谢宵雨回来了,谢宵霁连忙将董奇的手狠狠一甩,然后跑到了妹妹身边:"宵雨!你说这人讲不讲理!我们谢家人,一个个都在战斗!而我,却只能呆在府里,这算什么事!" 说着,谢宵霁便想趁董奇不注意往外跑。见状,董奇连忙快步闪到了谢宵霁身前,伸开双手,阻止了她的前行。 见这两人这样争执下去,也不是什么事儿。谢宵雨便主动上前,拉过姐姐的手,往回走去:"姐,我们先回去,再做商议。"谢宵雨当然不能看着姐姐就这么走了,且不说这事本身她就不怎么赞同,要是姐姐真的上了战场,出事了,怎么办? 如今拉自己的人是宵雨,谢宵霁的反抗心,倒是小了不少。但她还是忍不住嘟囔道:"自从那人来到府里,我便觉得这座府邸就是一间牢笼。此人美名其曰是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但事实上,他就是想要盯着我们,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逃出去。要是敌人真的攻进来,我敢保证,此人定会第一个把谢府全家,都给献出去!" 谢宵霁嘀嘀咕咕地说着,谢宵雨也没反驳,但她心里却全然不是这么想的。董千柔的这个哥哥,她有印象。而有印象的原因正是,此人"说话笨做事直",但好在此人心善,良心不错。 将姐姐拉进房间,谢宵雨便直接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姐姐,并示意她坐下:"姐?怎么回事?你想去战场?" 谢宵霁接过宵雨递过来的水,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嗯。父亲哥哥们都出去了,我不放心。我在家左右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闻言,谢宵雨摇摇头:"姐,不是这样的。战场刀剑无眼,局势多变。若是我们去了战场,很容易变成敌人的目标。这样,哥哥便会分心,你我便会成为累赘。所以,呆在谢府为他们祈祷,或许真的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虽然这么说很没用,但谁让她们不会武呢?再加上谢宵雨一直知道,这一世姐姐并没有很强的求生欲,若是真是出了什么事,兴许会早早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可不能放姐姐出去。 妹妹的话说得有道理,谢宵霁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但无奈之余,谢宵霁还是丧气地嘟囔道:"难道,我们真的只能在家里等?就不能有什么办法,解决掉这个威王么?说起来这威王还是皇帝陛下的哥哥呢,做起事来还真绝!门口那个死木头也一样!都知道膈应我……" "皇帝陛下的哥哥"?听到这个关键词,谢宵雨哪里还顾得上姐姐怎么抱怨董奇。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灵光乍现。 这个威王公孙奇究竟是谁,她好像想起来了!如果这身份没错,那这场战争就并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现在,她必须要去找公孙晰! 作者有话要说: 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小问题,威望和董公子撞名了! (唔……你们就当没看到吧QAQ) 明天!有惊喜! 安利一个朋友的文:《县主如此多娇》by天香豆蔻 (这是一本甜宠古言糖糖糖) 【以下是文案】 第一次见婴宁,陆枭捏了块酥糖喂她:张嘴。 婴宁小小咬了一口:谢枭叔叔。 谁要你叫叔叔了? 陆枭:亲一口,吃了我糖就得亲我一口。 婴宁吧唧,亲他脸上。 第72章 大结局 这场战争,有可能还没开始,就被掐死在摇篮中。 这个结果,不管对谁来说,这都是天大的好事。越想,谢宵雨心中就越迫不及待,她甚至想拥有瞬移的能力,立刻马上出现在公孙晰身旁。 不再多说什么,谢宵雨直接冲出了姐姐的房间。谢宵霁看到妹妹明明是愣住了,可随后就疯一般地冲了出去,自然也连忙跟上了。 和阻拦谢宵霁一样,董奇同样也拦在了谢宵雨身前。见状,谢宵雨瞬间就一个头两个大了,这董奇怎么就一根筋转不过弯呢!?: "我有要事找王爷!要事因为你的阻拦,双方真的打起来了,那你简直就是造大孽了!"谢宵雨着急地呵斥道。 威胁,原本对董奇起不了什么作用。但齐王妃口口声声说要找王爷的原因,好像跟这场战争有关系。瞬间,董奇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很快,他便做出了决定,放行!鉴于谢宵雨不知道练兵场在哪里,董奇更是直接派了自己的手下护送谢宵雨。 对此,谢宵霁自然也想跟去。但随即,董奇又无情地拦在了谢宵霁面前。 当谢宵雨抵达兵营时,公孙晰正拉着几位大将,紧锣密鼓地商量着对敌策略。 按照往常的情况,在这种时候,家属来兵营肯定是没办法第一时间见到想见的人。只有等众人将事情商量完毕,才是叙旧之时。齐王本就不是兵营的常客,寻常士兵自然也不认识谢宵雨,只是把她当成了绥城贵妇,礼貌地将她引到一旁等待。 好在,除了普通士兵,左和同样也看到了自家夫人。他知道自家夫人是明事理之人,若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她是绝不会在此刻打扰王爷的。 所以,没等谢宵雨主动提,左和便直接掀开帘子,闯进了议事大营。为了不打扰众人议事,左和小心地走到了公孙晰身侧,然后凑近公孙晰的耳朵,轻声道:"王爷,夫人来了。" 公孙晰下意识地将眉头微微一皱。但由于来的人是自家夫人,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见一面。 没有征求众人的同意,公孙晰丢在一句"你们自己先商讨一下",便直接离开了。对此,众将士彼此相互看看,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谢旷主动站了出来。本来,谢家大少爷就是军营常客,这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他几乎不怎么来。 于是,战事商讨的这个任务,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谢旷的肩上。 掀开隔壁营帐的帘子,公孙晰看到夫人正极为焦虑地来回踱步。 关于这次对话,谢宵雨心里当然十分紧张。若是要说出她心中的解决办法,那她首先就要承认自己是穿书者的身份,而这也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公孙晰的原因。夫君有手段有能力,能帮她实现这个想法。但她还是拿不准,若是公孙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作何感想,他真的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么? 公孙晰清晰地发现,谢宵雨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无意间后退了一步,双手更是又攥紧了几分。宵雨这是在紧张。 越走近,公孙晰便发现,宵雨似乎变得更加紧张了。什么时候,他竟然会让宵雨,如此紧张了? 最后,公孙晰在两人仅剩一个手臂距离的位置,停了下来。虽然现在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时间,但公孙晰还是耐心地等待着,没有说话。 终于做好了心里准备,谢宵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言道:"夫君,我跟你在这里谈话,可有旁人会听到?" 公孙晰微微一笑,平静地摇摇头,表示不会。然而,跟他想的不一样,谢宵雨没有直接说下去,而是郑重其事地上前了一步,拉住他的手腕,扬起脑袋,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眸。 "夫君,我想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这件事很重要。我知道一种办法,可能可以让这场战争,停下来。" 夫人说有办法解决战事,这是公孙晰没料到的:"夫人你说。只要你说,我就信。" 谢宵雨感受到了公孙晰的温柔,但公孙晰此刻越温柔,她心里患得患失的感觉便更甚。她怕夫君知道真相,就不要她了。因为她终究不是公孙晰最初认识的那个谢宵雨。 但理智犹存,谢宵雨深吸一口气,假装平静地说道:"我之前说过,我不是重生之人。但我的话没有说全,我是一个穿越者。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在我眼中,就是一本书里的世界。而我,就在看完这本书的第二遍时,穿越进了书中。" 生怕公孙晰不相信,谢宵雨更是斩钉截铁地补充了一句:"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是事实。" 谢宵雨一直盯着公孙晰的双眸,果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的神情。但夫君虽然诧异,却还是没说话,似乎想听她说完。 夫君没有说话,谢宵雨便更忐忑,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必须往下说。谢宵雨心虚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眸:"这本书的原女主是高凡霜,男主是太子公孙翰。" 抬眼看了看公孙晰,她决定隐瞒他是男二的剧情:"但很可惜,这本书的结局并不完美。书的剧情进行到一半,你和整个谢府因谋逆罪被刚登登基的太子公孙翰,给定罪处|死了。后半本书,讲述的则是高凡霜和太子之间的斗争。" "高凡霜和太子的斗争?"公孙晰看出了谢宵雨的失落,便找了个机会搭了一句话。其实对于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出声只是为了安慰宵雨。不过他说得这个问题,也的确是一个他的疑惑点。在他看来,太子那么喜欢高凡霜,怎么会和她有矛盾?不过,重生之后的公孙翰,第一件事便是抓高凡霜,看来两人的确有很深的恩怨纠葛。 见公孙晰有兴致,谢宵雨也礼尚往来。她积极地点了点头,继续讲述道:"高凡霜真正的身份,其实并不是高府的小庶女。她的母亲是彭泽流落民间的公主,而她父亲就是这个威王。原书作者说,高凡霜母亲年轻时,遇上了文韬武略的公孙奇,双方看对了眼,坠入了爱河。但不幸的是,当时身为太子的公孙友,同样也看上了此女。更让人不齿的是,公孙友直接强取豪夺,强行占有了高母。高母觉得对不住威王,便直接离开了他。" 说到这,谢宵雨的眉头微微一皱,心底有些怨原作者:"然而书中却并没有说高母是怎么怀上高凡霜的弟弟的,剩下的情况,恐怕也只能靠我们自己想了。因为跟高母相关的这些秘辛,原作者只是一笔带过。这也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想起高凡霜和威王之间的关系的原因。" 说了这么多,谢宵雨当然要说重点了:"因为想到了这些信息,所以我认为,高凡霜兴许就是那个能阻止这场战争的那个人。不管有没有用,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去试一试。" 鼓足勇气,说完了自己想说的所有信息,谢宵雨瞬间又怂了。见公孙晰不说话,谢宵雨又胆怯地后退了一步,她试探地看看公孙晰,颤颤巍巍地问道:"夫……夫君?听完这些,你可是会不要我了……?" 听到谢宵雨的这个问题,公孙晰终于知道宵雨在怕什么了。这家伙,竟然会担心这种事。想也没想,公孙晰直接上前一步,将谢宵雨搂在了怀里。一手箍着她的肩,一手宠溺地搭在了她的脑袋上。公孙晰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这家伙,脑子里都在瞎担心什么?你是我的宵雨,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就是你。"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公孙晰还紧了紧箍住谢宵雨的手。 脸蛋埋在公孙晰的怀里,谢宵雨知道自己哭了。说自己不感动?那根本就是逞强! "宵雨,高凡霜这人,你怎么看?"怀里安慰着宵雨,嘴上公孙晰还是理智地丢出了这个问题。 闻言,谢宵雨从公孙晰的怀里,钻了出来。 她认真地思考了几瞬,然后极为认真地讲评道:"高凡霜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心思细腻,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连最亲的人都不会说。大概是及笄之时,高凡霜便知道了母亲的这些旧事,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为母亲报仇。要知道,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但有一点,高凡霜善心犹存,良心未泯,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很多时候,都是她为了自保。只有'勾引太子然后一步步上位'这件事,是她斟酌许久后决定的。太子是公孙友的儿子,我想这便是她选择公孙翰下手的原因。我想,高母应该就是高凡霜心中的那个软肋,她的母亲应该充斥了她童年最美好的那段记忆。" 意识到自己可能把高凡霜说得太好了,谢宵雨连忙补充道:"我知道,你跟高凡霜有恩怨,但现在不可否认的是,高凡霜真的可能就是那个突破点。从公孙翰手上救下了高凡霜的人,是我们,我们有恩于她。若是由我们跟她提这件事,她答应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认为,直到现在,威王公孙奇心中还是有高母的。否则他不会不顾手足情深,直接杀害皇帝公孙友。他分明就是对公孙友,恨之入骨!" 看着谢宵雨努力说服自己的模样,公孙晰乐了。宵雨着急的模样,还是那么有意思。他宠溺地拍拍谢宵雨的肩膀:"你说的,我都信。" 闻言,谢宵雨连忙回身拿起自己的披风:"好!时不待人!那我就不耽搁了,我现在就去高府找高小姐。先前她跟我说过,若是我有求于她,尽管告诉她即可。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说服她的!" 此话说完,谢宵雨便准备往外走,可公孙晰却直接将她拽住了:"这件事,不用你去,我去即可。夫人已经给我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情报,剩下的交给我,便好。"说完,公孙晰直接松开了谢宵雨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说实话,公孙晰不让自己去,谢宵雨是诧异的。但立刻她又明白了,王爷只是担心她受伤,可她哪有这么弱! 想着跟进公孙晰,可还没走出大帐,左和便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夫人,抱歉。王爷刚刚走得时候吩咐了,您哪里也不能去。"说着,左和无奈地耸耸肩。 谢宵雨可以理解左和,毕竟左和只听命于公孙晰。若是别的事,他兴许还会听她,可这事,左和肯定不会妥协。 虽然有些丧气,但事实却是,她只能在这里焦急地等待。 此时此刻,夜已深。这一夜,注定是很多人无法入睡的一晚。 谢宵雨在营帐之中足足等了一整夜,才终于等到公孙晰回来。公孙晰一进大帐,谢宵雨便直接焦急地迎了上去:"夫君,情况怎么样?"说话的同时,谢宵雨观察到了公孙晰眼底,有着一丝显而易见地疲惫。 听到宵雨的问题,公孙晰抬起头,先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转而出现的是一个明晃晃的灿烂笑容:"宵雨,你猜猜?" 看到公孙晰这样没皮没脸笑嘻嘻的模样,谢宵雨没好气地"哼"了一下。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人竟然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不过谢宵雨并不准备跟他赌气,相反她心底有些心疼,她家王爷太累了。 意识到宵雨不跟自己玩"你猜"的游戏,公孙晰有些低落。不过,他忽然兴起,便直接将宵雨一拉,将之搂入怀中:"算是搞定了吧。" "算是?" 公孙晰乖巧地点点头:"高凡霜带着千兰一起去找威王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差红叶将高母的遗物带给高凡霜了么?那玩意儿,她也一并带去了。"公孙晰承认,自己有点小累。而现在靠在她怀里的谢宵雨,对他来说,便是一剂很好地兴奋剂。总之,搂着宵雨的感觉,真好。 谢宵雨并没有在意公孙晰的心里想法,她更在意的是公孙晰刚刚所说的话。高凡霜和千兰?就两个人? "夫君?你为何不多派两个男子,跟她们一起跟去?就两个姑娘去找敌人的首领,这未免也太危险了吧?" 对此,公孙晰宠溺地摇摇头:"她们两个人去,足够了。你说的这些事,其实说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也是威王和高凡霜父女之间的私事。我们这些外人,掺和进去,并不好。" 说到这,公孙晰忽然将谢宵雨松开了:"另外,你虽然很相信高凡霜,但宁国的存亡不能只寄托于一个女子身上。我们还是要时刻做好迎战的准备。"公孙晰留恋地又看了宵雨两眼,多少有些舍不得,但时间确实已经很紧迫了。 谢宵雨没多留公孙晰,她知道夫君的话没说错。如果高凡霜没有将这场战争阻止下来,那这场战争,宁国还是无法避免的。 但在公孙晰离开之前,谢宵雨主动提议道:"夫君,我可以留在这个大帐中么?我想陪着你?" 对此,公孙晰果断地拒绝了:"兵营之地,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还是我叫左和直接将你送你回谢府。若是高家小姐那边有消息了,我便第一时间差人将消息送到谢府。" 对此,谢宵雨点点头,算是应允。她知道自己不是很厉害的人,所以她致力于不做别人的累赘。只有她安全了,她在意的人才能心无旁骛地做事。 回到谢府,谢宵雨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姐姐谢宵霁似乎还在跟董奇争执,但这一回她却从双方的争执中听出了一丝缓和的味道。若说上一回,姐姐和此人是势不两立,那这一回,二人便是有商有量。只不过跟先前一样,不管谢宵霁说什么,董奇还是不允许她踏出谢府一步。而姐姐的纠结点似乎也发生了偏移,不再是强行破门而出,而是指责董奇这样站在谢府门口就像是在看管犯人。 对此,谢宵雨只是远远地看着,时不时掩掩嘴偷笑。这两人的争执,似乎变成了她焦躁等待消息的解压源泉。 此外,谢宵雨没有将她想到的解决之法告诉姐姐。若是要将此事告诉姐姐,那她必然也要告诉姐姐她是穿书者的秘密。倒不是她不相信姐姐,她相信谢府每一个人,但是这种荒唐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等了两天了,谢宵雨还是没有看到左和的身影。可第三天,她竟直接等到了公孙晰。 这一天,阴雨绵绵,公孙晰独自撑着伞,不紧不慢地迈进了谢府的大门。春雨料峭,最是刺骨。可当公孙晰出现在谢宵雨面前时,谢宵雨却觉得周身的寒意,瞬间消失得无踪影。 两人双双抬头,视线正好相触到了一起。看着公孙晰眼里的笑意,谢宵雨知道,战事缓解了,高凡霜做到了,她真的做到劝威王公孙奇退兵了。 陪在谢宵雨身旁的谢宵霁,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的两人,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出现在这。再看看齐王这面带笑容的表情,难道是有什么好消息?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她还是先闪为妙! 谢宵霁不知道这两位当事人会不会在意她的离开,但她选择悄悄溜走。谢宵霁公孙晰擦肩而过,连看都没有看对方。 见公孙晰终于走近了,谢宵雨忙激动地跑了过去:"夫君?事情怎么样?成了吧?" 对此,公孙晰含笑点头,表示成了。这一回,他家夫人可是解决了一件家国大事,他一定要想办法,好好嘉奖她。 "那高凡霜呢?她人呢?这件事,她是最大的功臣!"谢宵雨继续激动地问道。 对此,公孙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宵雨:"高小姐没有回来,只是差千兰送回了这封书信,点名说要交给你。" 接过公孙晰递来的书信,谢宵雨想也没想就直接拆了。这封信很长,至少比上一次高凡霜给她的那封,要长。 ———— "谢二小姐,你好,见字如面。我必须要郑重地再次表达我的感谢,感谢你能托齐王告知我真相。 原本我只知道我的母亲跟宁国皇室有仇,知道我的父亲不是高尚书,却从来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若不是高小姐让齐王来找我,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的养父高尚书,他对我很好,他顶着大夫人的压力,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的孩子。他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但宁国绥城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对我来说,情感太过复杂,我已经回不去了。至于弟弟,我父亲已经派人去接他了。 我在父亲这儿,见到了那个对我恨之入骨的男子。但知道我跟他的恩怨情仇后,父亲担心他伤害我,便将他终生囚禁了。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遇到了那个我一直在寻找的男子。我不知道谢二小姐是否知晓,曾经有个小男孩,跟我一起长大。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带着我和弟弟搬家了,我便再也没见过此人。若不是这一次去找父亲,碰巧他又在父亲的麾下,我兴许这辈子都找不到此人。他的名字叫凌彻,来自彭泽。他也找了我很久,甚至差点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好在在他即将离世之时,一个名为'岳蝶'的女医师,救了他。 权利、金钱、名利,这些我都已然看淡。前半生勾心斗角的生活,让我疲倦。兴许不久之后,我跟凌彻两人,便会踏上隐居山林的生活。 在此,我由衷地祝福二小姐,能够一生一世跟王爷幸福下去。 高凡霜至上。" ———— 看完这封信,谢宵雨笑了。高凡霜在信中甜甜地跟她说了自己的幸福,对此,谢宵雨觉得很开心。 原书是一个悲剧。至死,高凡霜都没有找到那个她深爱着的男子。而那个过分的作者,更是连此男子的名字叫什么,都没有说。凌彻,可能就是前段时间在舞长跟他们擦肩而过的凌小将军吧。至于那个从舞长消失的岳蝶,恐怕也跟他们在一起。只不过,不知道张闯的弟弟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收起书信,谢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怅然若失。这就好像一个电视剧,你看完了全集剧情,却心中还有疑惑。好在,老天垂怜,额外给谢宵雨安排了几个番外和彩蛋。 就这样,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风波之前的状态。 之前被耽搁的花会,也终于被谢宵雨给提上了行程。只不过,谢宵雨却发现,自己的目的似乎可以更纯粹一些了。姐姐的婚事,兴许不用她担心了。因为谢宵雨发现,姐姐现在似乎多了一个爱好,跟着大哥去军营里找董奇拌嘴。 事情看上去都圆满解决了,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又出现了。 公孙友死了,所以如今的宁国,没有皇帝! 姓"公孙"的人,只剩下了两个。齐王公孙晰和威王公孙奇。威王自从退兵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绥城的土地上。有几个有想法的大臣,尝试过联名书信找威王来主持大局,可书信却直接被公孙友给退了回来。 此外,太傅和太后把控朝政许久。如今他俩要是直接改朝换代,恐怕也没几个人会反对。但偏偏这时,谢岱直接跳出来说他只想做一个为国家好的贤良大臣,从未有过谋朝篡位的心思。太后谢音南随即也跟着表示,她一介女流,难当此大任。合着父亲和姑母两人,如此行事,到头来只是想要权利罢了? 综上种种,能做皇帝,便只剩下一人,闲王公孙晰。 议事大殿,众人纷纷开始规劝齐王。 "宁国不能一日无主,若是连皇帝都没有,宁国便只能沦为被周边国家吞噬的弱国。" "皇族血统不能废,能当此大任的,就只有王爷了!" 诸如此类。 就在公孙晰毅然决然无动于衷地推脱时,左和忽然闯进了大殿:"王爷!不好了!王妃忽然晕倒了!" 至此,公孙晰哪里还管什么皇帝不皇帝的,直接带着两个太医,朝齐王府赶去。 看着齐王离去的身影,众臣在大殿之上忧愁万分。齐王这样子,真的能担此重任么? 大约在两个时辰后,齐王府传出了喜讯,齐王妃有孕了! 至此,似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公孙晰心情一好,更是直接同意了做皇帝的请求。只不过在同意前,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宵雨的孩子一出生,他便立刻封此子为太子,并直接退位做太上皇,他的岳父太傅谢岱自然便是摄政王,主要为了辅佐太子治理朝政。 公孙晰这如意算盘打得相当好,反正岳父喜欢权利,更喜欢把控朝局,那将这摊子事都交给岳父不就行了么?至于他儿子的老师,公孙晰也有人选。前段时间认识的那个张闯,也是时候该拉出来溜溜了。老在后面躲着缩着,成何体统! 对此,有大臣连忙发问:"那,若是这一胎,王妃诞下的孩子是个女孩,怎么办?" 闻言,公孙晰轻松一笑:"那再生一个不就好了么?实在不行,公主先上!"这种事情,就不劳他们操心了,他自己积极努力就好! ———— 不就之后,皇宫之中,一个女子靠在一个男子怀里,疑惑地问道:"夫君,你为什么不做皇帝?你是公孙家的人,你有这个责任。" 闻言,男子用手捏了捏女子的碎发,脸颊更是轻轻地靠了靠女子的脸颊:"你曾经说过啊,你不想做什么皇后,不想管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你我二人,做一对逍遥夫妻,不是很好?" 是夜,红帐轻纱,柔情似水。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完结了~给自己撒个花~ 先丢小酌下一个准备填的坑: 《递纸条日常》今年中秋节开文。 这是一本甜甜甜的日常小萌文。小酌努力往里面撒糖糖!甜度up!up!~ 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 【文案】 不想重蹈覆辙,白奕雯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哑巴九皇子。 好嘛,有个不会说话的丈夫,也挺好。 互不干涉,乐得清闲。 ———— 想象中,婚后日常应该是这样的,煮酒烹茶刺绣赏花。 可事实上,迎接白奕雯的却是,冷酒空闺无人言语。 于是,她鼓起勇气,忐忑地闯入了陌生夫君的领地…… 【后方补一个小剧场】 一直以来,禹睿都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夫人这么讨厌其妹妹。为此,他展开了极为详细的调查。可他还没找到答案,就露馅了。 白奕雯:你调查我! 禹睿一愣,心虚地写道——[夫人,冤枉。] 白奕雯(丢出一堆证据):你看!你还要如何辩解! 禹睿用笔杆戳了戳头发,咬咬牙,随即大笔一挥——[不辩解!为夫与你一道收拾小姨子!] 白奕雯:好! 再说几句跟本文相关的 这本书,是小酌的第一本书,的确存在不少瑕疵,下一本小酌一定会以此为鉴。 此外,很感谢那几个一直陪着我写完这本书的读者。虽然你们不说话,但是!小酌看到了你们的末点呢! 煽情的话,多说无益,继续努力日更~有事请假!(别揍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