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八零之我看脸的 作者：晓渔天歌 文案： 琴棋书画、女红中馈样样拿手的知府千金丁瑶，亲爹病逝族人嘴脸难看，大小姐一朝沦落被逼婚，倒霉的人喝凉水都塞牙，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笔硬生生砸死了！也因此被改了运，投生成为一本书里的——配角！ 这是个意外！判官大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只得帮她开了挂。 丁瑶是个被宠幸的幸运儿，一出生亲爸升了职，亲妈有了工作，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不过知道书中故事走向的丁瑶表示，她有两个为之努力的目标： 未来会成为大反派的哥哥，一定要把他拐回正途，做一个对她……不，对社会有用的人！ 对门那个长得好看的家伙，以后会成为哥哥的死对头，她一定要好好拉拢他，成为自己人！ 呃……这个发展走向似乎不对啊，怎么就成了负距离的自己人了？！ 走上人生巅峰的丁瑶一脸茫然，这似乎不是她原本的目标啊！！！ 妹妹，你最厉害！——哥 娘子，你最好看！——相公 我最喜欢娘，最听娘的话，我要跟娘睡！——娃 呵呵，想得美！——娃他爹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丁瑶，白泽 ┃ 配角：丁鸿 ┃ 其它： 第1章 转生 “爹，药熬好了。” 看着一贯温文儒雅的父亲此时却面色灰败地躺在床上，丁瑶水润杏眸里满是悲伤。垂眸把所有情绪掩藏好这才快走几步，把端着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有些吃力地扶起父亲，又唤下人拿过几个软枕垫在背后。 “瑶儿……” 丁父睁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看着面容姣好的女儿，眼中满是不舍。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但是女儿的好心他不忍拒绝，硬撑着喝下女儿亲手熬好的药。 “爹，大夫给你换了一种药，定能让你好转，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 放下手中的空碗，丁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嘴里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父亲还是自己。其实请来的几个府城最好的大夫都是摇头叹息让早日安排身后事，但丁瑶不愿放弃。自从母亲早早去逝后，她就只有父亲这一个亲人。 父亲如今才不过而立之年，却身染重病，所有大夫都说药石罔然。虽然她从小就对医术充满了兴趣，却只是偷偷地看过几本医书，因为父亲非常反对。况且名医们都没有办法，她这从医书上学来的粗浅知识，也不过是按方能抓两副药。即使她再不甘心，也束手无策。 丁瑶准备给父亲盖好被子，他却冲她摆了摆手—— “爹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他不想睡觉，在床上躺得够久了，以后睡觉的机会多的是，反而是这春光明媚、花团锦簇的景色难以得见了。父亲的话令丁瑶微微一顿，偏头咬了咬下唇。 “……那女儿给爹束发。”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语调平稳，帮父亲细心地束好因为生病而变得灰白的头发，又唤来下人把父亲抬到了院子里。 外面阳光正好，但丁瑶却只觉浑身冰凉。 …… “丁瑶，你父亲已经下葬，这偌大的家业总该有人打理。你一个女儿家不方便。不过你不用担心，族老们都会帮你的……” “对呀，这一应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身为女子待在后院就好……” 虽然这些对她说话的人都还在笑着，但丁瑶能感受到那一张张面皮下的贪婪。她爹只得她这一个女儿，上无兄下无弟，即使往日她再能干，世人对女子是不公的。父亲一旦不在，留下的家业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而这些往日讨好的笑脸转瞬即变。 “这些人仗着的无非是家中没有男丁，姑娘该早做打算了。” 从小照顾丁瑶的嬷嬷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自家小姐乃是知府千金。从一出生就受尽宠爱，即使夫人亡后老爷也没有续娶，只是纳了两房小妾。 家里人口比较简单，身为知府的丁父为了女儿没有把后宅的权利交给任何人，而是亲自打理，在丁瑶年岁稍长，后宅的一应事项就交给了她操持。 如今才不过年十四的丁瑶不仅琴棋书画样样出众，女红中馈更是拿手。如果丁父未曾去世，待丁瑶及笄后一定能有一门非常满意的亲事，但如今却是困难重重。 丁瑶知道嬷嬷的意思，是想让她在族老们插手之前把婚事定下来。但且不说家中现在无长，女子如何自己操持婚事，即使真有不在意这些礼数的人家，谁又知道是否与丁氏族人存在相同的想法。 “嬷嬷，我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待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后，一身素衣的丁瑶移步进内室在拔步床的床沿坐下。这是父亲在她出生后为她打造的，据父亲所说这每一处花纹都是母亲亲手画下的。母亲去世时她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虽然她连母亲的长相都想不起来，却一直能感受到母亲对她的爱。 如今父亲也不在了，这些所谓的族人个个蠢蠢欲动，还都是丁氏长辈。打的主意清楚明了，要么是给父亲过继一个儿子，人选他们定。要么就是让她招婿，当然嫁的人肯定也得是他们选好的。终归是逃脱不了摆布的命运，他们要的不过是这份家业。 …… “姑娘，小心着凉。” 知道丁瑶心情不是很好，随行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嬷嬷却放心不下，给她穿上披风后才退到一旁。 看着掠过水面的鸟儿，丁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羡慕。在自家院子里转一转是她仅有的自由，因为住在她家里的那一群人只紧张自己能瓜分到多少利益。至于丁瑶，这些人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并不拘着她。 大约是认定她只能认命吧！ 大声呵斥让他们都离开她的家，如果这样的做法有效，丁瑶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但理智告诉她这只会是无用功。 可是让她就这样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看着水中的倒影，丁瑶藏在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突然一团黑影在水中扩大，她还没来得及思索那是什么，就听到嬷嬷一声惊恐的尖叫。 “姑娘——” 丁瑶下意识抬起头，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意识！ ********** “娇娇……” 迷糊间丁瑶睁开眼来，就看到一男一女正朝她冲来，下意识想要闪躲，却被女人一把抱在了怀里。轻轻抚拍的手安定了她剧烈跳动的心，刚醒过来的丁瑶一时弄不清楚状况，只觉得靠着的怀抱十分温暖。 丁振华汲着拖鞋站在一旁，双眸中也满是担心。刚才他正熟睡就听到女儿的尖叫声，仿佛是被什么给吓着了，翻身就跳下床，同妻子赶紧一起跑到隔壁查看。 “乖女这是做噩梦了？” 等丁瑶不再发抖，周云梅这才略微松开了怀抱，低头看着女儿关心地问道。 “你还问，还不都是怪你，非得说女儿大了应该分开睡，瞧把娇娇给吓得……” 听到妻子的问话，丁振华不由埋怨了两句。虽然当初说要分房睡他也是同意的，因为女儿对于能有自己的房间表现得十分高兴，但现在乖女会害怕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丁振华当即收回之前的所有决定，准备把女儿抱回自己那屋睡觉。 要是往常，周云梅一准跟他吵起来，不过此时女儿正缩在她怀里，周云梅这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只冲丈夫翻了个白眼。 “还是把乖女抱过去睡吧！” 对于丁振华这一决定，周云梅也很赞同，只想着明天就找人打张小床。之前是觉得自家是个闺女，又正好分了新房子，娇娇可以自己住一间宽敞些。看到女儿做噩梦害怕的样子，周云梅想还是分床不分房的好。 没想到本一言不发的女儿却在此时从她的怀抱里退了出去，坐直身子轻声道： “爸爸妈妈……我已经不害怕了，可以自己睡的。你们明天都要上班，早点去休息吧！” 喊出这句爸妈时，丁瑶有些微的不自在，但语气又十分流畅并熟练。周云梅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时离开自己的怀抱，还表现得很是镇定。这般礼仪周道的模样，与往日的娇气大不一样，不过周云梅也没多想，只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乖女，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要不还是让你妈留下陪你？” 丁振华也疑惑且担心地看着丁瑶，觉得还是留下一个人陪着比较好，结果女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周云梅与丁振华互相看了看，两口子对于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没法，只得反复交代要是觉得害怕就赶紧唤他们，周云梅帮女儿盖好被子这才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并没有关灯，又把门留了条缝。 待得听到隔壁没了动静，丁瑶缩在被窝里深深地吐了口气。 刚醒来的一瞬间她有些茫然，恢复所有记忆的她脑子里有些混乱。她记起了自己曾是知府之女丁瑶，在父亲去世后陷入族人的逼迫，出房门散心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巨物给砸死了，然后就变成了如今的丁娇娇。 不！应该说她本来就是丁娇娇，属于丁瑶的记忆中有所有事情的始末。 在丁瑶死后才知道自己是被一支笔砸死的，虽然是一支巨大无比的笔，但也改变不了它仍然是一支笔，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再后来她得知这支笔来历非凡，因为一位自称“判官”的冷面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为了弥补，你可以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说完，这位冷面判官留下一本书就离开了。丁瑶便在那处不知名的地方住了下来，除了翻看那本书，她无事可做，周围寂聊得很，幸而她有一位不错的邻居。 然后也不知道在那儿住了多久，某一天冷面判官的一位小童前来引路，告诉她“时间到了。” 丁瑶不知其意思，喝了一碗汤后被带到了一处神奇的地方。然后她就变成了呱呱坠地的小婴儿，没有了所有的记忆。 父母为其取名丁娇娇，并百般宠爱。因为她是一个幸运儿，刚一出生亲爸升了职，亲妈有了工作，因此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 那位引路的小童见此情况非常满意地回去复命了，冷面判官听了小童的报告点了点头，既然事了便没有再继续关注。 第2章 思索 转生的丁瑶如果没有想起前世今生的过往，她的未来定然坎坷，就如同书中所写一般！ 没错，丁瑶知道了自己如今是在一本书里，那本冷面判官丢给她看的书。因为太过无聊，也不知被她翻看了多少遍，她对里面的每个字都无比熟悉。本来按照判官的意思她是应该投生在另一个家庭，也就是成为这本书中的女主角，从此人生顺风顺水。 可没想到那位小童出了岔子，丁瑶失了所有记忆后并没有转生成为女主，反而是成了书中早晚会被炮灰掉的女配。 幸而几天后冷面判官发现了错误，当然此时的丁瑶也就是丁娇娇都已经六岁了。让丁瑶转生是为了弥补，发生如今这样的事，判官只得再一次弥补过失，为丁瑶恢复了前生记忆，并且还给了她护身的印记。 “护身印记……就是这个么？” 丁瑶抚了抚右胳膊上毛笔形状的淡淡印记，如果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她只觉得这位冷面判官是不是故意的，给什么印记不好，非得给这个。毕竟曾经砸死过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美好的体验。 正是因为被烙印上这个印记，她仿佛又经历了一遍被砸死的恐惧，这才尖叫着醒来，而此时那位冷面判官早已没了踪迹。 “也不知道这印记有什么用？” 既然恢复了记忆，丁瑶自然也想起了书中的所有剧情。 丁娇娇……也是就她，十几岁之前绝对称得上是幸运儿，不仅父母疼爱，家里的条件在她出生之后也是越来越好，一路顺风顺水。性格不说多坏却被宠得娇气又有些自私，长大成人后没能考上大学，接班顶替了周云梅的工作进了厂。 所有改变就发生在进厂之后，丁娇娇喜欢了一个人，不论被拒绝了多少次，依然不管不顾地黏了上去，为其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少回。没想到最后真命天女出现，作为女配的她轻易就被炮灰掉了。 丁瑶打了个冷颤，死过一回的她觉得活在人世更加美好。上一世的丧父之痛也在时间流逝中早已平复，不过刚又体会了一回死亡的感觉，丁瑶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被曾经的记忆冲击说话动作不自觉带了些上一世的习惯，也不知道爸妈有没有察觉不对。 听到隔壁似乎有动静，丁瑶赶紧闭好双眼，往被窝里缩了缩。敏感地察觉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听脚步声应该是妈妈周云梅，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丁瑶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丁瑶这才悄悄把眼睛打开一条缝往外望去—— “……已经睡了。” “那就好。” 隐约有声音从隔壁传来，丁瑶大大地松了口气。 因为没有记忆，这六年来她与旁的小孩没什么不同。丁娇娇年纪小可能很多事情自己都忘了，可是神奇的是丁瑶恢复记忆后，这六年的所有事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包括曾经包尿片穿开裆裤的时候。 丁瑶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她羞得不想面对这段记忆，但那些过往也令她更加清楚地知道如今的爸爸妈妈是那般爱她护她。原本属于丁娇娇的情感自然是都在的，只是突然多了一段记忆，她需要接受并适应一下。 回想这短短六年，丁瑶知道如果没有恢复记忆，她多半会沿着小说的剧情走下去，那是个并不美好的结局。此刻丁瑶无比的感谢那位判官大人，虽然他冷了些，送的印记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用，但有了曾经的记忆能让她规避很多事，这就够了！ 其实丁瑶挺郁闷的，同样都是她自己，只不过没了上一世那十几年的记忆，丁娇娇是怎样发展成这有些自我自私的性格？ ********** 次日清晨，周云梅做好了早饭，准备看一眼女儿再出门上班。本以为她还在睡觉，毕竟昨晚没能睡好，结果—— “娇娇怎么起来这么早？” 丁瑶坐在写字台前看书，再过两月她就要上小学了，这套书还是周云梅找关系好的邻居要来的。不过丁娇娇可不爱学习了，这些课本拿回来后也就新鲜了一会儿就搁那儿，渐渐布满了灰尘。 “妈妈。” 合上手中的语文课本，丁瑶小小的身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来到周云梅身边娇娇地唤道。周云梅高兴地哎了一声，正准备如往常一般帮女儿铺床叠被，却发现床铺都收拾好了。 “唉哟，我的乖女还自己叠被子，可真棒，不过以后还是放那儿让妈妈来，小心累着了！” 瞧她家娇娇就是乖巧，厂子里那些爱聊闲话的人总说他们家太宠女儿，养得四体不勤。真该让那些婆娘们瞧瞧，她女儿聪明得很，根本就不用教，只不过是他们这做爸妈的舍不得罢了！ 其实床上的被子叠得并不好，歪歪扭扭的，床单倒是被拉得很平整。毕竟无论是丁娇娇还是丁瑶都是不会叠被子的，上一世的她可是随时都有人伺候在侧。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显然在周云梅心里，乖女是哪儿哪儿都好。 “妈妈，我长大了，马上就是学生了！” 虽然有了前生十几年的记忆，但丁娇娇与妈妈相处一向自在又随意，因此丁瑶撒起娇来并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十分自然。 “妈妈的乖女哟，你离长大可还远着呢！”周云梅看着女儿娇俏的样子，心里软软的，非常高兴地搂了搂丁瑶道，“桌子上有妈妈给你准备的早饭，你一会儿吃完把碗筷放桌上就行。” 要是以前她不会叮嘱这一句，可是今天女儿自己叠被子还铺了床，周云梅担心万一她不讲，女儿跑去洗碗怎么办？碗摔了没关系，把乖女划伤可不行！ “好的，妈妈。” 丁瑶乖巧地点了点头，无论怎么样，这一世能有妈妈在身边，那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虽然因为刚恢复记忆，原本早已平复的丧父之哀又涌了上来，但丁瑶知道如今是新生，她努力生活得更好才是她爹想看见的。 “吃完饭就自己出去玩会儿吧，爸爸今天有事不在厂子里，妈妈中午从食堂买饭回来。” 得到女儿乖巧的点头，周云梅十分高兴地去上班了，脚步都比往常轻快不少，她准备去找往常一起聊天的妇女们好好吹嘘一番自己的乖女。 丁瑶可不知道自家妈妈的想法，吃过早饭也没有出门，回到自己的屋子又捧着脸坐到了写字台前。 碗筷她没洗，不过也没有如周云梅所说留在桌上，而是都收进了厨房。丁瑶对自己认知准确，无论是丁瑶还是丁娇娇都不会干这活，而且才六岁的小身体一不小心就会把碗摔碎。就算丁瑶想要变得能干一些，帮爸妈分担生活的压力，也还是等再长两岁吧！ 而且她有这个时代的记忆，曾经的丁娇娇可能并不懂得，但丁瑶知道他们家虽然算是日子好过的，但同样需要周云梅精打细算，尤其是这个时代还十分特殊，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东西。 不过丁瑶却很满足，感恩能有新生且父母亲具在，即使这房子小小的，还没有她上一世的闺房大，屋里的摆设也简单至极。 但比起曾经精挑细选的家具、摆设，她更喜欢如今的人生，就连写字台有些斑驳的红漆她也觉得无比可爱。丁瑶对这个世界有足够的认知，这里比起上一世女子所能够拥有的自由多了太多太多。 她……很开心！ 不过，看过这本书的丁瑶知道，她想要过幸福人生，有些问题就需要早早解决，最迫切的就是她的哥哥，以后会成为大反派的哥哥还被父母给丢在乡下呢！ 第3章 兄长 没错，是亲哥！ 丁振华与周云梅还有一个大儿子，丁振华十几岁去当兵，后来家里给安排娶了周云梅。两口子关系不错，虽然聚少离多，但周云梅还是怀上了。生下儿子丁卫红后这头还没来得及跟丁振华报喜，就收到了他受伤的消息。 不久后丁振华因伤转业，被安排在了城里，成为收音机厂的一名普通工人。 这个收音机厂原本是生产军用通信设备零部件的，后来转了民用才成为了现在的收音机厂，但还是有不少军人转业后被安排过来。 丁振华不是其中最出色的，也不是最特殊的，因此即使成为工人，他也没办法把妻子儿子都带进城，自己也是与别人一起住在一个小单间里，十分不方便。 为此周云梅颇不是滋味，如果丁振华没有转业，每个月的津贴可是要多得多。而且在部队还没有多少花销，丁振华一贯是把所有津贴都寄回来给她的。当了工人以后，工资变少了不说，每个月在厂子里少说也要花掉十块钱。 手里的钱变少了，周云梅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她并没有把情绪发泄在男人身上。毕竟丁振华转业之后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她还在乡下，但男人只要有假都能从城里回来，两口子见面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不少。 不过一些闲言碎语她却听进了耳朵里，大家都在说她生的儿子跟丁振华命里相冲，就连婆婆和妯娌背地里也在嘀咕。周云梅初时还十分生气，可又一思索，原本她男人在部队干得好好的，儿子一出生他就被迫转了业，心里不由一阵打鼓。 周云梅原本一腔母爱顿时凉了下来，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心里这般想，她到底也不曾薄待，只是少了那么一份爱。 她却不知道对于孩子来说，需要的恰恰就是属于父母的爱。 丁卫红长到三岁那一年，周云梅又怀孕了，并且在得到怀孕消息后不久丁振华终于有了独属于他自己的一间房，并且工资也从二十多涨到了三十六块七毛五。 有了住的地方，周云梅便时常往城里去，丁振华也很高兴妻子能陪在身边。 那段时间厂子里十分忙碌，从外面招了不少临时工。周云梅有些心动，加上自己孕期最危险的前三个月已经过了，在乡下还不是得下地干活，便让丁振华托关系给自己也谋求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放在之前丁振华肯定做不到这事，正好碰上曾经的战友也转业了，而且在厂子里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职务。本来厂里就缺人，战友求上门这事儿又不难办，周云梅很快就得到通知上岗了。 手脚麻利且说话漂亮的周云梅很快适应了自己的生活，便也长期落脚在城里。由于只有一间房，自己又怀着孕还得上班，如果把儿子丁卫红也从乡下接来，她根本就照顾不过来。便跟丁振华商量，反正儿子在乡下也有婆婆看着，大不了每个月给婆婆孝敬五块钱。 周云梅这次相当大方，不仅仅是因为丁振华涨了工资，还有她自己每个月也有十几块的收入。加上两个人住在一起，不用丁振华再吃食堂，十块钱的开支足够两个人花用。每个月能还攒下三四十块钱，给婆婆的钱她也就不心疼了，还能得个孝顺的名声。 作为儿子的丁振华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常年在外的他也没有孩子一定要带在身边的想法。毕竟乡下娃儿都是放养，他小时候也是这般长大，实在不用费什么心力劲儿，又吃不了几口饭，相当于他娘白白得了这五块钱。 在乡下地头家里有壮劳力，吃喝是不用愁，但一年忙到头手里也攒不下两块钱。所以对丁婆子每个月能得五块钱，二儿媳妇宋小翠可是羡慕得紧，总想着从婆婆手里掏两块钱出来。而且不仅是她，大队里也有不少人羡慕，因此爱说丁家闲话的人也就更多了。 丁瑶对这个哥哥没什么了解，因为总共都没有见过几次面，除了过年时往常周云梅都不怎么带她回乡下。 虽然书中对丁卫红的描写很少，但丁瑶知道他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那本书的后半部分曾对丁卫红做出过描述，说他父母亲缘淡薄，性格十分极端阴鸷，对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自己，这也是他能凭着以死搏命的冲劲儿站得比别人高的原因。 但是他再厉害也逃脱不了反派的命运，因为手下人犯的一桩案子牵扯到了书中的男主，最后在与男主朋友的对决中输给了正义。虽然最后书里没有写，但等待他的大概只有一声木仓响。 而如今已经十岁的丁卫红还在乡下受着村里小孩的嘲笑，因为父母妹妹都在城里过着好日子，只他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丁瑶出生那一年丁振华升了职，工资又涨了，这回有四十多块了。虽说速度快了些，但考虑到当初他刚来厂子里被人排挤，干的事儿不少却没有回报，按他转业前的情况本就不该三年没能动弹。而如今有了战友帮衬，工资职称提上来也就无可厚非。 不过当初怀疑大儿子与男人相冲的周云梅却觉得好运都是自己这个小女儿带来的。她的娇娇简直就是个福星，专门来旺她与丈夫。家里条件变好了很多，周云梅自然对女儿宠爱有加。 丁振华虽说并没有如她一般偏颇，但小闺女长得好看又贴心，最重要的是一直养在身边，感情确实不一样。 女儿长大了一些后，两口子也不是没想过把大儿子也接来身边，但一直独享宠爱的丁娇娇却显得很排斥。丁振华考虑到一间房还是不够宽敞，便把这事先搁置下来，打算等哪天分到新房子再说。 可是随着丁卫红渐渐长大，每次丁振华带着妻女回乡下，大儿子都是避而不见的态度，实在避不开也是冷着张脸，哪里有小闺女的软糯可爱。渐渐地感情的天秤越来越倾斜，再加上工作上的发展越来越好，能够给家庭的时间并不多，仅有的都用来陪女儿了。 再后来丁振华与周云梅都习惯了，似乎生命里只有一个孩子一般。即使后来分到了新房子，不用再一家人挤一间屋子，两人也没有哪个提起要把大儿子接来身边。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丁瑶握了握小拳头，这事儿也有她的“功劳”在里面，如果不是她不乐意，也许哥哥早就被接来了。丁瑶觉得很是心虚，虽说当初闹腾那会儿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但不可否认是她自己作的。 无论是因为对这位哥哥未来的了解，还是因为曾经没有兄长造成的悲哀，她都不想丁卫红走上那条不归路，索性一切还来得及！ ********** “……慢点，慢点，前面转弯小心些别碰着了……” 晚间，从外面回来的丁振华同两个朋友一起搬了张单人床回来。周云梅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张罗。 “老赵、兴国可真是麻烦你们了，先把床放过道里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就在家吃饭了。” 周云梅非常高兴，她本来准备找人打一张床，都已经做好要花费一笔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自家男人直接把床搬回了家，又节约了一笔，她觉得晚上应该好好奖赏他！ 问她为什么知道这床肯定没花钱，一来家里的钱都在她的手里，每月发工资都是她一个人去签字领两人的，丁振华手里能有多少钱，她清楚得很。 二来这单人床虽然完好但一看就是旧的，不过周云梅依然很欣喜，单人床虽然不大，但1米2的宽度足够一个人睡在上面了，何况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 “爸爸。”丁瑶从屋子里奔了出来，看到站在丁振华身边的两个人，停下小跑的脚步，乖巧且礼貌地叫道，“赵叔叔好，邹叔叔好。” “哎——”两人连忙笑着应道，对于丁家这个甜甜的小闺女他们都挺喜欢的。男人跟家里的婆娘不一样，并不觉得人家两口子宠着小孩有什么不对，毕竟又没吃别人家米面，当人爹妈的乐意，旁人哪里管得着。 老赵叫赵红旗，是丁振华曾经的战友，也就是当年帮周云梅安排临时工工作的那位。两家关系一向挺好，住得又近，丁家在二楼，而赵家在同一栋楼的三层。 丁振华升职以后负责的是厂子里的采购，这可是个吃香的活儿。曾经跟他关系不好的人也开始变得爱往他身边凑，不过丁振华是个直脾气，依然只跟关系亲近的人走动。尤其是老赵，对他们家那是实打实的帮助。 而邹兴国则是比丁家两口子年岁小一些，跟周云梅都在厂子里的食堂工作，不过他是掌勺的大厨。家里有些关系，所以在厂子里一向混得开，不过因为个子有些矮，常年又在灶间打转，一直讨不上媳妇。 要说也不是没人看上他，只不过他自个儿有些挑剔，后来靠着周云梅做媒成功娶到了喜欢已久的姑娘。两人的姓氏同音，周云梅虚长几岁，邹兴国成日里姐姐、姐夫叫得十分欢腾。 前两年周云梅得到了转正的机会，要知道按常理如何轮都是轮不到她头上的，虽说自己往日表现好，但周云梅却总觉得是自家娇娇旺她。 再加上邹兴国在其中也是出了大力气，她终于不用再拿十几块的临时工工资，为此周云梅十分感激邹兴国，与他们两口子也是走动频繁，关系越发亲近了。 第4章 靠山 “娇娇快来看爸爸给你带回来的床，一会儿就摆爸爸妈妈屋里去，晚上就不用再害怕了。” 丁振华高兴地招呼女儿，娇娇之前睡那床宽了些，没办法在一个屋里放两张，这张单人床就正好了。 听到父亲的话，丁瑶沉默了一瞬，她当然不可能去跟爸妈住一个屋，毕竟在之前那一世十四岁的姑娘都可以嫁人了，哪里有还跟父母亲住一屋的道理。 眼眸一转丁瑶瞬间有了主意，之前她还想着怎么开口让爸妈把大哥接来城里，此时父亲搬回一张床，不就正合了她的心意，这……可真是个好时机呢！ “不嘛，我要睡自己的房间！” 丁瑶把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尽量让自己做出一副小女孩任性的模样。 “可要是万一到时候又害怕一个人睡呢？乖女，咱们还是先不分房睡，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好不好？” 丁振华最是抗不住乖女撒娇，他有些迟疑地又哄了两句，倒没有多想，以为是因为他当着两个叔叔的面说她会害怕，小姑娘害羞不乐意了。 “不好！” 没想到女儿却依然坚决地拒绝了。 丁振华有些想挠头，之前娇娇一直都很开心自己能有独立的一间房，因为那是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没能享受到的，她觉得自己很特别。一方面他觉得该顺着女儿，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乖女会害怕，把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快操碎了。 连旁边还杵着两个人看他笑话，丁振华也是丁点不在意，只是有些发愁。结果他这头还没想出办法，那边丁瑶自己就有了主意。 “那就把哥哥接来，让他跟我一个屋，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嘛！” 丁振华一时之间没有接话，他有些迟疑，女儿提议把哥哥接来一起住，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不反对。不过以前娇娇可是不乐意的，怎么今天还自己提出来了。 “娇娇确定愿意让哥哥陪你吗？” 他以为乖女只是为了不想跟大人睡一屋，担心她是一时冲动才说出的话，便再次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愿意跟哥哥一个屋。免得到时候他把卫红接来，乖女又不高兴，难不成又把儿子送回去？ “嗯！” 丁瑶重重地点头，其实无论是丁娇娇还是丁瑶都是不愿意跟别人共用一间房，在丁瑶的心里，闺房这般私密的地方怎能让男子住进来，即使那人才不过十岁，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但她不能排斥，大哥丁卫红是一定要接来城里的，因为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一定会变得跟书中一样。 这不仅仅是为了兄长更是为了自己，在原文中丁卫红一直很有威慑力，即使跟唯一的妹妹丁娇娇关系不好，但他还在世时，是没人敢对丁娇娇动一根毫毛的。虽然她没能得到真爱，至少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是后来丁卫红不在了，许多人没了忌惮，丁娇娇经历了不少恶劣的事情，顺风顺水的人生这才走到了尽头。 冷面判官帮她恢复记忆时，曾说丁娇娇拥有极致的好运气，很多事情都能心想事成。只不过命格不好，是一个注定成为炮灰的配角。不过他让她放心，既然说了要弥补她，原本属于丁娇娇的既定命格他已经给她破了，未来的路能走成什么样子，都得看她自己。 不过那份好运道倒是给她留了下来，有时候甚至能影响身边的人。 丁瑶觉得身边有个现成的大靠山，傻子才会不选择从小亲近呢！虽然这个靠山是未来式的，而且还是个大反派，但那是有成长的因素在。有些人未来能有成就，换一条路依然可以！ 这样的大靠山此时不抱更待何时，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亲哥哥，天然的优势丁瑶可不犯蠢。何况私心里她一直渴望能有兄弟，如今送上门的哥哥，她得赶紧扒拉到自己身边来，决不能再让他成为被人打倒的反派！ 而且住在周遭的多是几个孩子住一屋，十几岁的姑娘跟父母住一起也不是没有，毕竟房子就那么大，有些人家里十好几口人呢！丁瑶努力说服自己。 “老赵、兴国再帮把手，把这床抬进去吧！” 丁振华终于做了决定，赵红旗两人笑着点头，两父女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对于丁家的情况他俩都是清楚的，如今能一家团聚也是好事情。毕竟丁家才两个孩子，这两室一厅的房子随随便便都是够住的。 看着单人床抬进自己的房间，丁瑶咧着小嘴儿笑了，连忙跟在三个大人身后跑了进去，又指挥着搬好了位置。 她自己的床本来是搬在中间靠墙，一侧临窗的位置是一个写字台，另一侧则是三开门的大衣柜，中间还镶着块镜子。 这可是丁瑶最喜欢的，因为这镜子把人照得十分清楚，可比她曾经的铜镜好用多了。每天都能美滋滋的欣赏自己漂亮的脸，丁振华和周云梅长得都不错，原文中曾提过丁娇娇非常会长完全吸取了两人的优点。 丁瑶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她转生而来的原因，这副面貌跟曾经的她有多处相似。 因为多了一张床，丁瑶便让爸爸把自己的床转了一个方向，与写字台顺边靠在了屋里的内侧墙，单人床则摆在了写字台的另一边，靠近门口，衣柜倒是没变位置，只不过从丁瑶床的侧面变成了下方。 “谢谢赵叔叔、邹叔叔。” 看着自己变化非常大的房间，丁瑶一张小脸笑得十分可爱。让两位没有女儿的叔叔心里软乎乎的，连连摆手说小意思。 “上回我们家小祁拿了块小碎花布回来，一直找不到用在哪里合适，做衣服那花色没人能穿，缝被子吧又有点不够，就只能搁箱底。我一会儿拿过来让姐给拼拼，等把卫红接来，正好给他俩做个帘子。” “拼啥呀？哟……怎么把床摆这屋里了？” 周云梅擦着手上的水走过来，正好听到邹兴国的话，往屋里一望，十分不解地看向丁振华。 “等把哥哥接来，他就睡那儿呀！” 眨巴了两下大眼睛，丁瑶蹦跳到周云梅的身边摇了摇她的手。丁振华连忙把事情给解释了一遍，周云梅皱了皱眉，想到了那个见着她总是冷着张脸的儿子。不过女儿同意，看着还挺高兴，她便没有多说，只笑着招呼赵红旗和邹兴国去客厅里吃饭。 ********** “……兴国，姐姐可真是要谢谢你，喏……这是布票和钱，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也不知道够不够。” 吃完饭后赵红旗和邹兴国都回了家，不一会儿邹兴国拿着之前说的那块碎花布又来了。两家人本来就走得近，周云梅也没跟他客套，不过白要肯定是不可能的。 “别啊，姐。这是我这做叔叔的给娇娇的心意，就是一块我们用不上的布，别的也给不了。” 邹兴国说什么都不要，这年头即使工人手里头能有布票，但那都是要攒到年底才能够做一身衣裳。本来自己是好心，如果真的收了钱票才是不厚道呢！毕竟真没人会拿钱买这样一块布，因为用来做衣服太花哨，真心不合适。 一个不愿意收，一个又非得给！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对面楼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男人回来的邹兴国妻子祁秀珍好奇地跑了来。一见这情况，立即就明白过来，遂笑着接过了周云梅手里的钱，数了数还了一半给她。 “云梅姐，这布是我们供销社剩下的，一直卖不出去，我见实在便宜又不要票就给买了回来。结果一直找不到地方用，如今娇娇能用来做帘子是再好不过。”说完又扬了扬手里的钱，“这就是我当初花的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俩就不用争了。” “那可真是敢情好，等她哥哥接来，我们也确实需要做个帘子，我让娇娇谢谢她祁姨姨。” 周云梅也没有矫情，把手里的布票跟钱揣回了裤兜里，转过头往屋里唤了两声丁瑶。祁秀珍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表示只是小事情。 丁瑶从屋里出来，很是礼貌地笑着跟祁秀珍道了谢，表示自己很喜欢。 “娇娇可真是乖，你喜欢就好。不过光这一块布肯定不够，等什么时候云梅姐有空来我那儿，选些布头回去。” 那些都是不要钱的，不过一般人可拿不到，祁秀珍在供销社上班，这样的好处自然是经常有，而且她眼光好，攒下来的布头都挺漂亮的。周云梅懂她的意思，加上她也确实需要，便又笑着道了谢。 “云梅姐别跟我客气，上回丁哥也帮了我的忙，一直都还没来得及谢他。” 祁秀珍连忙摆手，丁振华是做采购的，经常都在在外面跑，别人弄不到的东西，他也能有些门道。 “都是邻居，咱们两家又关系好，让他帮忙是应该的。” 男人做了什么周云梅是知道的，不过都是关系亲近的，能帮上忙是好事儿，大家有来有回，交往才能长久。 “所以……云梅姐也就别再谢我了，我可受不起啊！” “哈哈……行，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第5章 回乡 丁瑶津津有味地在一旁观看她妈的日常交际，反而是邹兴国有些百无聊赖，索性进了屋跟丁振华一起听收音机。 他们毕竟是收音机厂的，虽说外头这东西紧俏，但厂里的人有钱还是能弄到，至少弄来些零部件托人给组装一个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会组装的人愿意帮忙，丁振华自然是有这个关系的。 白天时丁瑶一个人在家还好一通鼓捣，虽然里面播放的她不是很能听懂，但兴致却很高。 过了一会儿，祁秀珍就进来唤邹兴国一起回了家。 丁家三口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这时候大家都睡得挺早的，周云梅准备帮女儿洗脸刷牙，被丁瑶坚决地拒绝了。 她都六岁了，快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还能让妈妈帮忙呀！虽然这项技能她还没有点亮，谁让曾经的她是个被人伺候的呢。但毕竟是日常小事儿，很快就能学会，早上她就已经自己做过了。 阳台上有自来水，水龙头一开水流哗啦啦地就流了出来，实在非常方便，早上洗脸那会儿丁瑶就好奇地开开关关玩了好久。这些事她原本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后有了对比，丁瑶就觉得很神奇，想知道水从哪里来。 丁瑶洗脸刷牙完进到屋里，周云梅刚给她倒好了洗脚水。两个大人都是用冷水洗脚，毕竟六月份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但她还是坚持让女儿用热水泡一泡。 两口子坐那儿闲聊，周云梅这时才问起那床是哪儿来的。 “厂子里不是新做了一批双层上下床吗？这就是给淘换下来的旧床，仓库里放不下，上面领导准备看看谁家有需要就搬走。老李特意提前告诉我，这不就赶紧去选了个最新的嘛！” 老李是管仓库的，平时跟做采购的丁振华交集比较多，两人关系不错，得空还会一起喝喝酒。因此有了消息老李第一个就透露给了丁振华，正好他有这样的需要，欣喜之余立即表示自己又弄到一瓶好酒，下次来家里一起喝。老李就好这口，当然是欣然同意。 去得早才能有得挑，丁振华一刻都没等，直接就拉上正好撞见的赵红旗和邹兴国把床给抬了回来。等去晚了剩下些不好的他可不要，毕竟当时想的是准备给乖女睡的，没好的他宁愿打张新床。 “不要钱？” 厂子里要换新床这事儿周云梅也是知道的，因为工人多房子有限，所以就有人提议弄一批双层床，住的人就能多些。 “嗯，不过我估计等正式通知下来，想要的人不少，指不定到时候就会多多少少收一些钱了。” 有些人家里可能根本用不着，但架不住“不要钱”三个字，别人有而自己没有，就总觉得吃亏了一般，但如果需要给钱那就不一样了。 “是吗？” 周云梅笑了，拍着手直感叹他们家运气就是好。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把哥哥接来呀？” 见父母聊完天，丁振华起身关了收音机，丁瑶赶紧又提起了这事，她可没忘记呢！毕竟是重要的事情，赶紧确定下来，能早一分是一分。 “等下回爸爸妈妈休息的时候吧！” 周云梅思索了一下答道，大儿子一直没在身旁，习惯了之后她也没有太过急迫的期待感。只想着去接他也不差这几天，等休息时回老家正好也去她娘家看一看。 她并没有想过，也许大儿子并不愿意同他们一道进城。 “还要那么久啊？” 周云梅在食堂上班，跟厂子里三班倒的工人不一样，十天才轮一次休，前天她刚刚才休息过，丁瑶算了算，可不得再等七八天啊！ “要不，明天你去请两天假，咱们一起回去，正好过端午。” 见不得乖女失望的样子，丁振华提议让妻子干脆请一天假，他的工作时间没有周云梅那么固定，这几天都没有采购任务，所以比较清闲，跟上面打个招呼就可以走。 “行吧。” 看着女儿期盼的小眼神，周云梅的心日常软塌塌，虽然她不想请假，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丁瑶高兴得蹦了起来，随后又扯了扯衣摆，仪态端庄地跟父母道了晚安，回了自己房间才兴奋得转圈圈。 看来六年的小孩子生涯对她的影响也是不小的！ ********** “娇娇，好些了吗？” 从县城回丁父乡下老家的县道路况不是很好，但幸好交通还算方便，县里的汽车站有直达红星人民公社的客车，就是有些破旧，开在路上还颠簸得厉害。 摇摇晃晃，坐在车里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开出城没一会儿车屁股后面就尘土飞扬，但丁瑶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但是兴奋劲儿还没过丁瑶就难受了，因为她居然晕车，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就晕车了，以前不都好好了吗？” 是呀，她也想问为什么呢！在记忆中丁娇娇虽然没回过几次乡下，但那几回都没有晕车啊！丁瑶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是周云梅，而丁振华则坐在她前一排，此时也从前排转过身来，担忧地看着她。 为了女儿坐车舒服一些，还特意给她买了票。有不少人即使孩子个子都已经长很高了，也是不愿意掏这个钱，宁愿抱着孩子紧巴巴地挤在窄小的位置上。大多数时候售票员对此都是视而不见的，因为习惯了。 丁瑶摆了摆手并不想说话，感觉十分难受。周云梅见状心疼的不得了，想把她搂到自己身上，又担心太热会更不舒服，只能一个劲儿的用纸板给丁瑶扇着风。 “要是晕车想吐就自己把头伸出去，可别吐在车里。” 售票员显然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皱着眉一脸不耐，本来车里的味道就不怎么好，要是吐了还得打扫。 丁振华虽然不高兴，但是这年头售票员售货员都差不多这样的脾气，因此只是回头应了一声，又看向女儿小声地问她想不想吐。丁瑶摇了摇头，幸好她晕车只是觉得哪儿都不舒服，倒是没有想吐的感觉，要不然她自己都受不了，这多没有仪态啊！ “这个拿着让她闻一闻，一会儿就好了。” 坐在丁振华旁边那位留着大胡子看不清年纪的人，这时连眼睛都没睁，只随手摸了片叶子出来，递给他后就不再说话，环着手臂似乎是又睡着了。 两夫妻面面相觑，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实在不想给女儿用，但见小姑娘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心疼。最后还是丁振华做了决定，尝试着把手中的叶子伸到了丁瑶的鼻子前。 想着不过就是一片叶子，反正也只是闻一闻，也许真让他们碰上了一个厉害的人，毕竟这人看着就一副很了不得的样子。如果丁爸生在后世，一定会想到一个形容词——臭屁！ 没想到这叶子还真是对晕车有奇效，虽不说立竿见影地马上好了，但丁瑶确实没有之前那般难受，面色也好看了许多。丁振华本来准备向人道谢，不过这位大胡子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他就没好意思打扰。 这趟车程并不远，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售票员就在吆喝大家下车了。公社里并没有汽车站，有且只有这么一趟车，一天跑三个来回，客车就停在公社长街入口的拱桥边。 下车后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旁边是涓涓溪流，听着水声丁瑶总算精神了。丁振华再次想起要跟人道谢的事，却发现那大胡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下次有机会见到再表达谢意了。 “乖女，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个鸡蛋？” 周云梅为了赶时间一大早就起来煮了早饭，怕闺女路上会饿，又特意煮了几个白煮蛋备着。见女儿这会儿状态明显恢复，就从丁振华背着的背篓里拿出鸡蛋。 虽说这次回来是为了接大儿子，但难得回一趟老家，多多少少都要带些东西给两边的老人。 过年时家里总有来来往往的客人，周云梅备下的糖果瓜子炒豆都还剩下不少，女儿又不爱吃，这回干脆就全带上，看上去也有面子。丁娇娇吃的糖都是丁振华外出采购时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令家属院的孩子们可羡慕了。 厂子里发的棉线手套也带了不少，到时候拆了可以织线衣线裤，另外还带了两罐子麦乳精，到时候给两家老人一人一罐，面子里子都有了。 “不想吃鸡蛋，想喝水。” 丁瑶并不饿，再加上晕车后还是有些蔫哒哒的。丁振华连忙把手里拎着的军用水壶递了过来，还帮着拧开了盖子，这水本来就是给女儿准备的，周云梅还想放糖来着，被丁瑶发现给制止了。她不喜欢喝糖水，更偏好花茶、果茶之类的。 喝完水后，一家人又准备出发了。从公社到丁家所在的大队走路需要四五十分钟，他们没有提前通知家里来接，只能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正好回大队的牛车，可今天并不是赶集的日子，公社长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他们只有走路了。 对于丁振华和周云梅来说，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并不算什么，但丁瑶在他们心里那可是娇滴滴的小闺女。 “乖女，咱们还要走好一会儿，让爸爸背着你走吧！” 当过兵的丁振华体力很好，这些年即使转业了但还是坚持锻炼，才不过四十来斤的小闺女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背着走很久。 “对呀，让你爸背着你走吧，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小心石子硌脚。” 他们抄近路选择了田间小路，会节约会很多时间，就是路不太好走。周云梅准备接过丈夫身上的背篓，丁瑶忙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撒娇道： “妈妈，我想要走一会儿，如果累了再让爸爸背。” 周云梅低头看了看她，知道女儿到乡下觉得好奇好玩，便遂了她的意，担心她走不惯会摔跤，便让闺女走在她与孩子爹中间，时不时地还伸手扶一扶。 第6章 妹妹 “哟，是振华呀，你们一家人这是回家呢？” 丁家三口刚从小道转进略宽一些修整过的正道，就听见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待丁振华回头一看，那人就笑了，声音很是爽朗。 “大队长，这么早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啊？” 他们从县里走得早，这会儿也不过才八点多钟。来人是丁家所在大队的大队长，也姓丁，他们那一片丁是大姓。不过大队长家里条件好，这不连自行车都骑上了。 丁振华都还没有呢，去年过年时厂子里难得有自行车票，不过只有一张，他没去争取让老赵给得了。他想用时说一声随时就能推走，再加上他时常出门都是跟车的，也不太用得上自行车，便没有去倒腾。 “刚从公社取了个文件回来，赶早不是凉快些嘛！哟……这是你女儿，叫娇娇是吧？” 大队长从自行车上下来，扶着车把手看向一旁的小不点。 “娇娇，叫二堂伯。” 周云梅笑着跟大队长打了招呼，又晃了晃丁瑶的小手。整个大队姓丁的不少，有些有亲缘关系，有些则没有。而大队长家跟丁振华家里确实有那么些关系，就是离得有些远，按辈份丁瑶确实该叫他二堂伯。 “二堂伯早上好。”丁瑶礼貌地打了招呼。 “哎……你这小丫头可真是越长越好看了，二堂伯这会儿兜里没糖，下回见面给你补上。” 大队长乐呵呵地点头答应，见小姑娘一直盯着自行车看，便笑着问她要不要坐上来。 丁瑶摇了摇头，大队长也没有强求，推着车走在丁振华旁边，两人不时聊着天。丁瑶退到后面与周云梅走在一起，耳朵却好奇地听着前面两人的对话，不过大多她都不是很听得懂。 不过在大队长提起卫红时，丁瑶立即把小耳朵竖起来，听得很是专心。 “……这次你们把卫红带在身边也好，咱们大队的情况你也知道，虽说有个小学但大家都把那儿当成看孩子的地儿……不管怎么样，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 大队长是少有的依然觉得读书有用的，且非常支持孩子多读书，大队小学也是在他的坚持下才一直开办，至少让孩子们能识字，不当文盲。 但现在这个大环境连不少老师都下放了，不仅课本浅显，老师教得还不好，不论是家长还是孩子都把学习当玩儿。他自己家的孩子虽然没能力弄到城里读书，但至少都是在公社上学，比起大队里的学校不知道好了多少。 丁振华点着头应了，说他也是想到卫红都十岁了，之前一直没上户口，前两天找厂子终于把这事办好了。等孩子接过去了，再找找关系去插班也是可以的，就是有点儿担心孩子跟不上。 “跟不上没关系，大不了降一级嘛！” 大队长觉得能读书，这些都不算什么事儿。 “说得也是，反正到时候去了学校让老师看看情况，再做安排。” “你们是好，两口子双职工，孩子自然是城镇户口，读书都不用愁。” 丁瑶还小，对于大队长的羡慕实在感受不到太多，不过她记得以前每次回老家，都有不小孩子围观她，仿佛能摸一摸她身上的花边裙子就十分满足。 这时代城里人大多有一种优越感，就连周云梅在厂子里工作了几年，回到原本生活的乡下心里都是满满的得意。当初她嫁给丁振华，不少人表面羡慕她，背地里却笑话她有男人等于没男人。 而现在呢？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人，吃着供应粮，手头有钱有票，每个月拿着粮油本就能去领东西，跟当初那些议论她的人可是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丁瑶没发现自己妈这种小小的得瑟感，她只是对于见到的一切感到新奇。曾经的知府千金虽说也不是没去过乡下，但那都是坐着马车去自家的庄子上，可从来没有亲自在田边上走过，这一路上她都好奇得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进了村子后大队长就跟丁瑶一家分开了，他得先去了大队部。丁振华则带着妻子女儿回家，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去上工了，来的路上看到田地里就有不少人，不过他娘应该是在家的。 丁婆子有一双巧手，虽然不会绣花但做的衣服和纳的鞋底儿都非常不错，据说当年还给革命战士做过千层底儿的鞋子，不仅结实耐穿还美观。大队组织了一些手艺活做得不错的老婆婆小姑娘，一来这些人下地干活也做不了什么，二来也算是给大队创收了。 能够靠手艺挣到工分而不用下地，这是丁婆子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另一件事当然是大儿子出息，当兵转业后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不用回到乡下干农活，工人……那可是最体面的。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条件好，才能每个月都按时孝敬她。 “娘，我们回来了。” “谁回来了？” 丁婆子正在自家院子里缝衣裳，今天没什么事儿，她就把家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缝缝补补，缝得好还能多穿两年呢！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就见自家大儿子背着背篓从外面大踏步进来，立即就笑了。 “原来是大郎啊！你们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 ********** 丁婆子把大儿子带回来的东西都收进自个儿屋里上着锁的橱柜，又用碗舀了半碗为端午节准备的红薯干出来，还顺手抓了一把塞在丁瑶的衣兜里。 “揣着慢慢吃。” “谢谢，奶奶。” 红薯条看着黄澄黄澄的十分好看，丁瑶倒也没嫌脏，拿了一根放在嘴里嚼了嚼。虽然她怀疑丁婆子肯定没洗手，不过长辈的一片心意，丁瑶并不会拒绝。 “好吃吧，你奶奶这手艺在整个大队都是一绝，爸爸当兵那会儿就想着这口。”丁振华拍着丁瑶的小脑袋满是感慨，结果下一瞬就被自家娘给拆穿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吃红薯吃得想吐？” “那不是当年咱家穷给闹的嘛，顿顿红薯，还没个花样。”而且那红薯还不好吃，硬梆梆的。 “有红薯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呢，闹饥荒那几年多少人家连树皮都没得啃，观音土烙的饼子你肯定没吃过吧！” 丁婆子一点儿也不给儿子面子，要说苦日子，这些小娃子哪里他们这辈人过得多。丁振华只能挠了挠头，不再提起这事儿。他十几岁时就已经参军了，在部队里不说吃得多好，至少不会饿肚子。 …… 周云梅很自觉地去灶间忙活，不论她多自得自己的工人身份，也没有回来就吃白食的道理。丁瑶有些好奇想要出去逛一逛，便向丁振华申请，他有些担心，想说自己带女儿出去，不过丁婆子直接挥手同意了。 “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咱们大队里的孩子谁不是野大的，你小时候也没少撒丫子乱跑，摔倒了拍两下不就得了，摔一摔更皮实，不用把她看得那么紧。” 她很看不惯大儿子两口子这德性，在她的观念里让后辈有衣穿有饭吃就行了，身边的几个孙子孙女她不是看顾得很好嘛！ 丁婆子叫许兰珍，虽说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但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农村普遍存在的重男轻女思想她并没有，但并不是因为她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而是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自己和能陪她一辈子的老头子。 丁瑶觉得她奶奶挺矛盾的，一方面是个传统的旧时代农村妇女，另一方面某些思想却又与很多老人不同。丁婆子一向认为儿媳妇生儿生女那是儿子媳妇自己该操心的事情，她都半截入土了，让自己过活得滋润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的态度也没人说她有错，反而儿媳妇们都觉得日子好过。但是丁老二家的三个小孩有父母亲疼爱，爹妈不靠谱的丁卫红就被衬托得很是可怜。 他毕竟才十岁，周云梅去城里上班时甚至才三岁多。饭冷了没人热，摔伤了没人疼，生病了更加没有人嘘寒问暖，还要被人嘲笑是爹妈不要的孩子。这些是书中丁娇娇发脾气说丁卫红冷血时，他嗤笑着说的话。 跑出门的丁瑶微微抿了抿唇，脑海里不由映出那个年纪小小却十分倔强的身影。 其实对于孩子来说她奶并不是个很称职的长辈，细想一下，她爸大概是肖母的，虽说有责任感，但却少了几分细致的爱，她能得到父亲的宠爱还真是个意外！ 短短时间的相处她就能揣摸出一个人的性格，这是她上一世就具备的。毕竟偌大的丁府一应事情都是她操持，对人心的把握不到位，很容易管不好下人。何况她时常还得组织宴会，都是些身份相当的大家小姐，虽然年幼却都并非省油的灯。 她觉得自家哥哥好可怜，就像那歌里唱的小白菜一样可怜，按说丁瑶能非常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小孩子的缘故，愣是想着想着眼睛就红了一圈。 要哭不哭的样子，好生可怜，跟小白菜也差不离儿了。 这副丑模样被树桠上的一个男孩看进了眼里，男孩皮肤黝黑有些瘦，也不知道是不是衣服太大的缘故，显得空荡荡的，因为坐在那儿也看不出身高。 男孩的眼神微微一动，这个穿得明显跟村子里的小孩不一样，且还哭唧唧的小姑娘他认识。 据说……是他的妹妹！ 第7章 打架 “你说这回是要接你大儿子去城里读书？” “他十岁了，城里读书环境要好一些，再说娇娇也要上小学了，他还能带带妹妹。” 丁婆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继续拿过簸箕里的针线缝了起来，隔了好一会儿，才道： “以前就跟你说过，虽说一般父母都是跟着老大，不过你们城里我住不惯也住不下，乡下屋子还算宽敞，以后我就跟着老二了。不过，你得给养老钱，就维持原样还是五块钱，逢年过节该孝敬的比照原样。现在我跟你爹还能挣工分，以后等我们干不了活了再商量。” “是，都听娘的。” 丁振华点了点头，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出钱也是应该的。他反而觉得五块钱有些少，不过既然是他娘做的决定，他听从就是了。 周云梅虽然在厨房里忙活，但院子里两人说的话她也都听在了耳朵里，见婆婆并没有多要钱，她也是松了口气。接大儿子去城里，以后他们家的生活开销又要增加不少呢！ …… 丁卫红待在树上没有动，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丁振华周云梅那般宝贝的女儿为什么一副要哭不哭的丑样子，可是稚嫩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表情。 看着小姑娘渐渐远去，丁卫红从树上跳了下来。乡下孩子就没几个不会上树的，他更是个中翘楚，虽然才不过十岁的年纪，爬树摸鱼却都利落又熟练。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树叶子，丁卫红抬眸看了一眼丁瑶离开的方向，转身往村东头行去。 丁瑶凭着记忆来到了大队小学，说是小学其实只有两间平房，紧挨着大队部，门前有一小块空地。此时并没有人，丁瑶停顿了一下，才迈步走向窗边。 她知道哥哥在念小学，所以想来看看他，没曾想丁卫红并没有在。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十二三个小孩，看过去一目了然，里面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丁瑶才刚出现就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主要是一群小孩儿上课没两个是认真的，正东张西望，一下就把丁瑶给瞧见了，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其中有个小姑娘望见丁瑶，面上神情变得有些欣喜，还不等她有动静，正在讲台上上课的老师也发现了丁瑶的存在，迈步往门边走来。不过丁瑶并不准备停留，见哥哥没在教室里，冲老师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跑走了。 “也不知道哥哥他跑哪里去了！” 丁瑶无意识地踢着石子，嘴里有些失望地嘟囔着。突然听见小石子落进水里的咚咚声，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村头的小溪边来了。 溪水潺潺十分清澈，丁瑶暂时放下心事，选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头顶上是一棵柳树，枝条垂下随风飘荡着。上午这会儿天气还没那么热，阳光从树缝间洒在丁瑶的脸上，她一时冲动想要泡一泡脚。 放在过去这是不端庄的行为，不过丁瑶这会儿却兴致勃勃，既然有了想法，那就赶紧脱下自己的小皮鞋和袜子。一双小脚丫探进溪水里，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丁瑶微微眯了眯眼，圆润的脚趾头还灵活地动了动，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喜悦。能够获得新生，令她高兴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自己再也不是那双被缠得变了形的双足。她可以跑，可以跳，就像她的人生一般，拥有了无法想象的自由与期待。 咚—— 正欣赏自己美足的丁瑶突然被溅了一脸水，连今早出门穿的漂亮衣裳也打湿了不少，丁瑶非常生气鼓着腮帮子望了过去，就见小溪对面站着几个男孩子，看身高就知道比她大上不少。 “你们没有看到这里坐着人吗？怎么能乱扔石头……” 丁瑶赤足站了起来，虽然个子小小，气势却不能输！ “哈哈……” “这小丫头还生气呢！” “我们看见了呀，故意的。” 一群半大小子丝毫不见愧疚，反而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模样。这小女娃儿一看就不是他们大队的，穿得还好看，几个小孩儿想要引起丁瑶的注意，还特意选了个他们能搬起来的最大块的石头。 “道歉！” “你说什么呢？小娘们儿就是声音小，听不见，哈哈……” 其中一个长得十分壮实的小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话，顺口就说了出来。 丁瑶脸色一变，圆圆的黑瞳像是要瞪死那个死小孩！ 河对面也不知道打哪儿突然冲出一个人，虽然看上去很瘦，但力气却很大，瞬间就把小胖子掀倒在地，还骑到了他的身上，不大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揍了上去。 小胖子的同伴这时都惊呆了，等看到冲出来的人是谁时，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准备一拥而上的脚步跟钉在地上了一样。 “哥哥？” 丁瑶这时候也把人认了出来，不过丁卫红可没空理她，小胖子力气也不小，两人瞬间打作一团。不过明显丁卫红占了优势，即使小胖子比他壮实很多，也比他身量高，但他那股狠劲儿却是小胖子没有的。而且揍人的动作还很有章法，一看就是经常打架。 “丁卫红你居然敢打我，呜呜……我要告诉我娘，让你吃手板子！” 小胖子此时被揍得有些凄惨，瞬间从小混混形象变成一只流着鼻涕的可怜虫，哭哭啼啼地要找娘。 “打的就是你，看来上回还没被揍够！” 丁卫红却毫不在意他的威胁，被人告状也不是头一回了，被家里惩罚更是常有的事。但……那又怎样？他想打就打了，绝对不是为了某个哭鼻子的小姑娘。 “我……我……你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错哪儿了？” “不该调戏小姑娘！” 小胖子哭得一抖一抖的，非常怂地认错，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听说调戏女的会被批&斗，他不会要挨批&斗吧？不要啊，他只是跟大队里那些二流子学了两句而已！ “不对，你错在让我看你不顺眼！” 他的认错却没有得到丁卫红的松手，反而像是恼羞成怒，揍得更狠了三分。而这时，丁瑶终于从不远处的石板桥绕了过来。 “哥哥。” 耳畔传来小姑娘娇软的声音，丁卫红偏头望去，眼中还带着几分凶狠。丁瑶被瞪得脚下一顿，那头丁卫红却已经从小胖子起来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丁瑶一愣，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连忙往前追了两步。不过因为急于过来，她只穿了小皮鞋没有穿袜子，十分不便又哪里跑得过大她好几岁的丁卫红，转眼那虽瘦但迅捷的身影就不见了。 这头被丁卫红吓住的几个小子哪里还敢招惹丁瑶，拉起小胖子也赶紧溜了。丁瑶没有理会他们，她正因为丁卫红理都没理她而感到失落。 …… 又在村子里晃了两圈还是没能找到哥哥的丁瑶只好先回了家，她怕自己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爸爸就得出来寻她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在村里上小学的丁燕是跑着回来的。她是丁振华弟弟丁援朝的大女儿，比丁瑶大两岁。每回堂妹回来，丁燕都非常高兴，因为丁瑶有不少好东西，还很大方，稍微哄两句，总能得到那么两样，足够她在村里炫耀了。 等大人们下工回来，丁家就准备吃午饭了。二媳妇宋小翠昨天就带着两个小的回了娘家，估计要到傍晚才会回来。 “娇娇，快过来坐，要吃饭了。”看着满桌子的好菜，丁燕早就咽了好几下口水。 丁瑶一直坐在对着院门的矮凳上，可是直到碗筷都摆好了也没见丁卫红回来，大人们都坐上桌准备动筷，她有些着急。 “可是哥哥还没回来呢？” “你等他干什么，他一向都找不着人影，肚子饿了自然就回来了。” 丁燕伸手去拉丁瑶，言语间对丁卫红这个堂哥并没有多礼貌。她跟这个小堂妹关系不错，因为丁瑶深得大伯大伯母疼爱，但丁卫红则不然，宋小翠背地里的念叨，长辈们的态度，让丁燕小小年纪就对不受宠的大堂哥看不上。 况且她也知道丁瑶并不喜欢自己哥哥，反而更加亲近他们这一房，说话就没怎么顾忌。但这回丁瑶却很快皱起了眉头，看也没看丁燕一眼，还侧身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第8章 做梦 “难不成还让我们等他？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你们回来了，故意躲着呢，又不是第一回了，真是不省心。” 丁婆子从厨房出来，看了一眼小孙女，孙辈的事情她也懒得操心。当然在她看来不省心的也只有丁卫红，身为老大不仅没有给弟妹作榜样，还时常跟人打架，让她在乡邻面前丢脸。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手板子、罚跪了，却还是屡教不改，大儿子把人接走她还巴不得呢！ “吃饭吧！”大家长丁绍宗这时候发话了，看向丁瑶的脸上没什么笑意，“他自己不回来，可没人惯着他，还不快过来。” 周云梅看了一眼丁振华，她不喜欢公公对自家乖女的态度，有心想说什么，却被男人以眼神示意给堵了回去。丁老头是个性格严肃的人，没有小辈敢到他的面前放肆，除了下地干活也不怎么插手家里的事情，多是丁婆子说了算。 “娇娇，来爸爸这儿。” 丁振华柔声唤着丁瑶，虽然没出声护着女儿，但这样的语气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丁老头看了大儿子一眼，虽有些不豫但也没有再说话，径自拿起筷子夹了几颗花生。 “早上上工早，下午太热可以晚些去，要不给你们爷仨倒点酒？正好这回老大带了酒回来。” 丁婆子坐在丁绍宗旁边，出声缓和着气氛，知道老伴儿喜欢喝两杯的。果然，她话音刚落丁老头眼睛瞬间亮了，面上倒是没有太大的表情，只点了点头说了声“有心了”。 “爸爸，我想要再等等哥哥。” 来到丁振华身边落座，丁瑶拉了拉他的衣角，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而且自己也拗不过家里的长辈。但她就是觉得委屈，替哥哥觉得委屈，他们怎么就能一副习以为常又毫不在意的样子呢？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坐在丁振华旁边的丁老头还是听到了，筷子啪地磕在了桌子上。 “爹，你先吃点菜再喝酒。” 赶在丁老头发脾气之前，丁振华给他夹了几筷子菜，避免乖女被训斥，丁援朝也拿着丁婆子递过来的酒给他满了一杯。丁老头没再跟个小孩子计较，他只是不喜欢小辈不听话，就跟丁卫红似的。 等饭桌上的气氛再次缓和，丁振华才低头看向女儿，正准备说什么，院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哥——” 丁瑶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在那儿的丁卫红，连忙从条凳上跳下来冲他跑去，红扑扑的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今天哥哥还帮了她呢，想想就令人开心。 嘴里“啧”了一声，丁卫红在丁瑶伸手拉住他之前闪身躲开了，仿佛她身上有刺。撇向旁边的眼神里有微微的不自在，他不习惯别人亲近他。 哥哥居然不让她碰他，丁瑶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想到自己刚刚也这般躲避丁燕，嗯……他们不愧是兄妹，一样儿一样儿的！ 看到小姑娘脸上从愣神到失落再到开心，也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丁卫红对这个小糯米团子感情很是复杂，嘴一张，习惯性地开了嘲讽—— “蠢死了，傻笑什么呢！” 感受到亲哥浓浓的嫌弃，丁瑶有些委屈地瘪着嘴，一半是装的，希望丁卫红能够心软；一半却是真情实意，毕竟她盼了好久自己能有兄弟，如今却被哥哥这般不喜，才六岁的娃承受不住这般打击。 “丁卫红，有你这样说妹妹的吗？有没有一个做哥哥的样子！” 当过兵的丁振华虽然在女儿面前硬不起心肠，但其他时候却并不是个好说话的，分明是做采购的，但却跟其他人的圆滑不同。不过他做事地道耿直，工作上依然有不少人愿意跟他打交道。就像赵红旗说的，这样的人虽然脾气硬了些，但不用担心被他背后捅刀子。 此时，训起儿子来丝毫不客气，那张脸也黑得跟包公似的。 “爸爸……”丁瑶回头看向父亲，大大的眼儿湿润润的，无声地要求丁振华态度好一些。老父亲没法只得低头继续吃饭，丁瑶又看向哥哥，小心翼翼地道，“哥，吃午饭了。” 在丁瑶心里大概觉得她哥哥是需要极度呵护的对象，丁卫红要是知道了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过这次他倒没有拒绝，跟在丁瑶身后来到饭桌前，农村的条凳有些高，小不点红着颊拼命往凳子上爬，那副努力又滑稽的样子……丁卫红没控制住自己的手，伸过去给扶了一把，没想到却得到丁瑶一声甜甜的“谢谢哥哥！” 丁瑶拉着他坐到自己身侧，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老父亲的瞪视，丁瑶本来是坐在丁振华旁边的，这会儿却是径自坐去了下首，亲亲热热地跟大儿子坐到一处，老父亲这心里不由就醋了。 端上最后一道菜，周云梅见只有自个儿男人身边有空位，便自然而然地坐了过去。 “吃饭吧。” 丁婆子对于突然回来的丁卫红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招呼大家开动，而丁老头从始自终都只是自顾自地吃菜喝酒，仿佛没发现桌子上多了个人。 一顿饭吃得并不是那么愉快，大概只有丁瑶在乐呵，哥哥就在身边，她觉得跟他搞好关系指日可待。 结果饭后丁卫红就一言不发地出了院门，丁瑶只不过去洗了个手的工夫，出来就发现哥哥又不见了人影，上扬的嘴角顿时就垮了下来。看来革命路的还长，她任重而道远啊！ 下午，丁瑶就没有再出去了，知道哥哥一定会躲着她，但晚上他肯定会回来吧，到时候一定要找他好好聊聊。 ********** 夜半，丁瑶喘息着从梦中醒了过来，有些无力地抬手覆在额头上，却只摸到了一手的冷汗。直到睡觉前她都没有再见到丁卫红，他也没有回来吃晚饭，不知道一个人去了哪里，丁瑶担心哥哥没地方住，没有地方吃饭……可是其他人都让她不用在意。 她怎么能不在意呢！想到梦里的场景，丁瑶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原本书里只是隐晦地提过丁卫红大概是伏法了，并没有任何场景的描写。但刚才梦里她却如同漂浮在刑场，亲眼见到了他被木仓决。虽然那人被蒙着头，她却能真切地知道那就是哥哥。 丁瑶轻轻吁了口气，借着月光看了看手臂上淡淡的印记。她不能允许那样的未来发生，在自己终于有了兄长之后却又失去他！ 哥哥今天这样的反应，她能够理解，大约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吧，感受会更深一些，当初看文的时候她就挺感慨的。 无论是丁振华还是周云梅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他们工作很忙，周围也不是没有把孩子留给老人带的，就算带在身边，也不过是照顾好一日三餐而已。 还有那些非双职工家庭，以及在厂里打临工的，他们好一些的能夫妻住一间，而有些甚至还得跟人挤。除非是那些家里没有老人或者是不愿意帮忙看孩子，就只得带在身边跟人挤宿舍，时常还得忍受别人的抱怨。 不过大约是成年人的思维，他们没觉得自家情况是不一样的。要说以前只有一间房，没接孩子过来还能理解，但后来两口子都有了正式工作，还分到了新房子。 丁卫红虽然年纪小，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么多年父母都没有陪在身边，虽说是因为工作，但却亲自养着妹妹，他是唯一被抛下的。 村里总有长舌的人说闲话，再加上爷奶这种不上心、忽视的态度，丁瑶觉得如果换作是她，估计会自我否定，觉得是不是爸爸妈妈根本就是讨厌自己，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开心地笑出来。 而成年人之所以忽略这些，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并不怎么关注孩子内心的成长，觉得我把你养大就行了。一旦你因此而闹腾，反而觉得这孩子令人不省心。 就今天他们对待哥哥的态度，书中丁卫红最终走上那样的路，对她这个妹妹还有父母都没有什么感情，就并不令人意外了。 也许现在已经十岁的他，心里早就有了怨的种子，否则哪里来的力量支撑他往前走呢？不过哥哥却依然帮了她，丁瑶心里充满了希望，觉得他的内心一定还是有柔软的地方！ 她心疼这个新生以来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哥哥，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那颗心还没有完全凉透，她还能让它温暖起来！ 第9章 脸大 丁卫红没有如丁瑶所想一般凄惨，至少他不回家也还是有地方住。丁卫红爱当独行侠，但也不是没有朋友，虽然有且只有一个，但在他不想回去时总有收留他的地方。 村子里不少孩子喜欢背地里说他坏话，但自从他长大一些拳头变硬后，已经越来越没有人愿意跟他正面对上，即使比他大的也狠不过他。 丁卫红唯一的朋友叫王铁柱，比他大几岁，名字很普通，但跟丁卫红有一个共通的地方，那就是他们都够狠。王铁柱家里只有一个寡母，没有壮劳力的王家时常是被人欺侮的对象，但王铁柱凭着自己的凶狠却护住了那个破破烂烂的家。 两人成为朋友好几年了，当初也是因为看到年仅五岁的丁卫红被一群男孩欺侮，才不过九岁的王铁柱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帮忙，大约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吧，两人也因此慢慢熟悉起来。 王铁柱的父亲曾经是个铁匠，且有一身硬气功，当然也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本来一家人很幸福，可是在王铁柱七岁那年因为一场天灾……他去世了。丁卫红打架越来越厉害，除了经常磨练，最大的原因是同王铁柱一起学了不少拳脚功夫。 “怎么，睡不着？” 王家有两个房间，丁卫红得以跟王铁柱睡一屋。但他却一直没有睡着，双手垫在后脑勺，看着正好挂在窗户口的满月。直到王铁柱被尿憋醒，才发现自个儿这个小兄弟并没有睡，睁大的双眼明显不是刚醒的样子。 他以为等不到丁卫红回答，恰好憋不住尿，正准备出门，却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啧……我先撒泡尿，憋不住了。” 王铁柱飞快地冲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才一身清爽地进来，躺上床后才又问道： “在想你父母？” “……” “他们这次回来是不是准备带你去城里了？” “谁知道呢！” 丁卫红嗤笑一声，想说自己早就不抱希望了，但心里却有那么个声音提醒他，他说谎！父母的德性他了解得够够的了，但今天突然会甜甜对着他喊哥哥的小团子，却一直在他的心上蹦跶。 当初周云梅刚怀上那会儿，他就十分期待能是一个小妹妹。后来丁瑶出生了，父母抱着她回来，那白白净净又软乎乎的模样令小小的丁卫红可稀罕了，心里想着他有妹妹了，妹妹长大一点儿还会糯糯地唤他哥哥。只要这样一想，他就心里美滋滋的。 村里不少人都说丁家老大两口子只稀罕闺女，其实他不介意的，因为他觉得那般甜甜的妹妹就该让人稀罕。可是渐渐长大的妹妹却不经常回来，就算回来也是宁愿跟二叔家的三个孩子玩。丁卫红从期待到失落，再然后心就冷了。 他没想到丁瑶一个笑脸加上一声甜糯的哥哥就能让他心软，虽然今晚睡在王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回去也只有打地铺或睡板凳的份儿，但其实也有逃避的因素在里面。 “睡吧，想这些也没有用。” 王铁柱是个不善言辞的，这种时刻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对这个小兄弟他是同情的，虽然自己家里日子也并不好过，但是即使他爹不在了，他娘却对他足够好。丁卫红家里却是相反的情况，明明有好日子过，但亲人的漠视成了最大的伤害。 “嗯。” 丁卫红闭上眼，不想再纠结，至于丁振华与周云梅有什么打算，他不想知道也不想猜测。 ********** 因为昨天从外面湿着衣裳回来还弄丢了袜子，丁瑶后来去石头边没找着袜子，估计是太着急弄到溪里给冲走了。结果今天她就被周云梅拘在院子里不准出去，丁瑶认罚只得坐在院儿里的小矮凳上撑着下巴发呆。 吃过早饭后家里的男人们都上工去了，包括丁振华，虽然他没有丁老头两人干得熟练，但十几岁还在乡下时也是经常下地的。丁婆子则去了大队安排的地儿统一做针线活，留下两个儿媳妇在厨房里收拾。 宋小翠是昨天傍晚回来的，见到大哥大嫂在很是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端午节有好东西吃。 “娇娇，我们一起来玩儿嘛！” 丁燕带着双胞胎弟弟蹲在丁瑶身后有些无聊，想找些事情做，可是—— “不用了，谢谢。” 又被拒绝，语气还很礼貌。丁燕抿了抿唇，觉得这次娇娇堂妹回来怎么这般冷淡，她有什么地方惹她不开心了吗？这一早上想方设法跟她聊天都没能成功。 丁瑶没有关心自己堂姐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她玩，谁让她对自个儿哥哥不好来着。不过好教养又让丁瑶说不出恶语，那就只好不搭理她，反正丁燕所为的不过是她的糖果与玩具，甚至好看的衣服。 在记忆中丁燕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每回丁瑶跟着父母回来，总是被她哄着散了不少东西出去。小小年纪嘴巴非常甜，性格有些像二婶，喜欢占些小便宜。 曾经给出去的东西，丁瑶没有在意，毕竟当初也是她自个儿心甘情愿的，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丁燕就休想再哄骗她。 “……辛苦大嫂了，这人多碗筷就多，要是一个人刷洗可得费好大的功夫呢！” “应该的。” 收拾好厨房宋小翠同周云梅一起出来，嘴里说着好听话。周云梅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对这个妯娌的性子她再是清楚不过，要真觉得她辛苦怎么连假意推辞都没有，有人帮着一起干活，那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而且这话明里暗里不就在说因为他们回来才有这么多碗筷需要洗？吃的时候，怎么没见着她嫌弃炒的菜太多费盘子呢！ “娇娇，坐这么矮做什么，小心裙子在地上蹭脏了。有没有蚊子咬我们乖女啊，妈妈去拿艾草给你熏一熏……” 周云梅懒得搭理她这个妯娌，看到自家女儿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立即担心起细皮嫩肉的她被蚊虫给咬了。 “咱院子里还是很干净的，知道要回乡下，大嫂别给她穿裙子呀！咱们这里蚊虫多了点儿，艾草就用得快。” 宋小翠见自己三个孩子都蹲在丁瑶身后，那副模样像是讨好被拒似的，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又听到大嫂的絮叨，不由就说了些酸话。 正上下查看女儿是否被蚊子叮咬的周云梅微微一顿，差点被这个妯娌给气笑了，昨晚丁婆子还点着艾草把每个屋子都熏了熏呢！ “没事，我带了清凉油，抹上一点儿就能预防。本来想着烧点艾草也避免燕子他们被叮呢！” 听到她妈气人的话，丁瑶差点笑出来，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有清凉油，但是不准备给你的孩子用。她二婶不被气坏才怪！ 宋小翠生气吗？当然生气，但下一瞬却把脾气硬生生给压了下去。半天没有听到宋小翠说话，周云梅也有些好奇，按照惯例她这个妯娌一定会忍不住说些难听话，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居然忍了？ 用不着周云梅两母女揣测，宋小翠不是个憋得住话的人，等在心里念了三十遍莫生气之后，转眼就跟没事人一样凑到了周云梅身边，脸上挂着显而易见讨好的笑容。 “他大伯母，听援朝说你们这次回来是要带卫红去城里读书？” 来了！周云梅帮丁瑶摇着蒲扇的手一顿，宋小翠的目的……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说出来的话也带了防备。 “对，卫红这都十岁了，把户口上了正好读一两年小学就升初中。” “还是大嫂你们这日子过得舒坦，一家人都成了城里人还可以吃供应粮，不像我们一辈子都只能在地里刨食。都说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嫂也多多帮衬帮衬……” 说到这里宋小翠停顿了一下，满含深意地看着周云梅，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大嫂接话，她只好干脆把话挑明了说。 “……我们是没啥指望，但是小军和小伟今年也都六岁了，娇娇这马上也要上小学吧，这次把他们也带过去一起上学，还能给娇娇做个伴儿，而且有他们在，学校里绝对没人敢欺负娇娇，大嫂你说是不是？” “这事是弟妹你一个人的想法吧？”婆娘傻，丁援朝总该有些见识吧！周云梅低头理了理女儿的裙摆，慢条斯理地道，“没有户口在城里哪是那么容易能上学的，况且你也知道我们家那房子本来就小，这回接了卫红过去都只能跟娇娇挤一屋呢！” “那简单嘛！反正卫红已经在大队里上小学了，不急于这一时，先把小军和小伟接过去……” 丁瑶简直目瞪口呆，宋小翠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居然敢说让她哥哥留在乡下，把她的儿子们接过去，怕不是疯了吧！丁瑶又有些担心地看着周云梅，怕她妈一时想不开给答应了。 “弟妹，你这玩笑开得可有些意思！” 周云梅又不是傻子，两个孩子都是她自己的，虽然她更宠女儿，但是别人家的孩子在她心里算哪个葱！要是丁援朝提起来，丁振华敢答应，她就敢闹腾！ 第10章 欺负 “怎么不说让我把工作也给你，方便你进城照顾儿子呢？麻烦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尽异想天开！” 周云梅这话说得不客气，实在是被她的无耻给惊呆了！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宋小翠脸色十分不好看，却又找不到话反驳。 这时院门却“砰”地一声响了，丁卫红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丁瑶欣喜地就要上前，却被他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我不去！”咬牙说完，转头就跟个小炮弹似地转身冲了出去。 “哥哥！” 丁瑶提着裙子在周云梅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追出了院门，妈妈这边她不担心，看着就火力十足，岂会应付不了二婶。反而是丁卫红……果然如她所想一般拒绝进城。 “大嫂，你看卫红都不愿意去，那……” 这转折令宋小翠欣喜万分，要是丁卫红愿意留在乡下，把机会给她的儿子，以后她可以稍微对他好点儿！带不走两个，一个也行啊！ “你会让一个小孩子做决定？” 周云梅挑了挑眉，并没有把大儿子的拒绝当回事，她只是来接大儿子进城，又不是来跟他商量的，同意不同意？很重要吗！ 宋小翠又被噎了回来，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倒是不尴尬，就是黑着张脸，转头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屋。丁燕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地面，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她妈打的主意是让两个弟弟去城里读书，可……她呢？这一刻有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丁燕心里发酵。 ********* “哥哥是属兔子的吗？跑得这样快！” 丁瑶撑着双腿喘气，她又再一次追丢了哥哥。想要找地方坐一会儿，但有些微微洁癖的她又实在坐不下去。抬头望了望，她对村子不是很熟悉，追了这么远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何处。 幸好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有些眼熟，竟然就是丁婆子上工的地方。过去坐着休息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吧，丁瑶心想。 “你是谁呀？” 听到声音，丁瑶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的矮墙上趴着一个小女孩，看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 “我叫丁瑶，你又是谁？” 记忆中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女孩，难道是来走亲戚的？ “丁瑶！我知道你，住在城里的！”听到丁瑶的名字，小姑娘两手合拢一拍，复又指着身后笑道，“我叫韩小敏，住在这里。” 姓韩？又住在大队长家里……丁瑶曾经听丁婆子提起过，大队长有个妹妹嫁去了邻村，好像就是姓韩的人家。所以这小姑娘是大队长的外甥女？ “你一个人在吗？” “对呀，舅舅他们都出去了，表哥在公社上学呢，天不亮就被舅舅送去了，我娘在那儿干活。” 小姑娘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何况面对的是跟她差不多大小的漂亮女孩子，竹筒倒豆一般把啥都说了。丁瑶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那是丁婆子他们做针线活的小院子。 大队长妹妹不是嫁人了吗？回娘家探亲不至于去做活挣工分吧？丁瑶有些不解，她自然不知道前阵子因为这还闹了一出。 “能借个凳子给我坐一坐吗？” 先不管别的，丁瑶觉得喘口气歇一歇比较重要。 “当然，你进来呀！” 韩小敏指了指院门，自己率先从墙头上爬了下去，哒哒哒地去搬小凳子。在乡下大白天几乎没有人家会锁院门，顶多也就是虚掩着。 “你刚跑啥啊！” 等丁瑶坐下，韩小敏就凑了过去。她之前听到动静就趴墙上观察丁瑶好半天了，没忍住才开的口。因为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无聊，大队里的小孩子又都不愿意跟她一起玩，难得见到个不认识的。 “我在追我哥哥，你有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皮肤黑黑又有些瘦的男孩子吗？” 韩小敏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有些不理解，她的哥哥们也不爱带她玩，不过她才不会去找他们，遂好奇地问道：“你追他干吗？” 丁瑶觉得自己家的事情有些难以跟个几岁大的小姑娘解释清楚，只是简单地说自己惹哥哥生气了，想找哥哥道歉，让他原谅自己，跟她一起回家。 她也没指望小姑娘能给自己什么建议，没想到韩小敏却小手一挥，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这还不简单，你冲上去就抱着你哥又哭又闹，最重要的是……要装可怜，说你被人欺负了要他去给你帮忙，他肯定得同意。要是还不同意你就躺地上抱着他大腿继续哭，记得声音要大啊！” 丁瑶：…… 这小孩儿不能小瞧啊，简直是人小鬼大主意多！ 又哭又闹？还装可怜？丁瑶表示自己做不到，这是多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完全不适合她！她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再说这办法不可能对丁卫红有用的，不是丁瑶鄙视，实在是这办法有那么几分上不了台面，何况只要想到丁卫红以后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被区区的哭闹所打败！ “你相信我啊！一定有用的。” 韩小敏握着丁瑶的手，无比坚定，仿佛她见到别人这样做成功过似的。韩小敏也确实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奶奶。她奶奶用这招对付她爹无往不利。 可惜丁瑶不知道韩小敏这些从哪里学来的，因为她歇够了又踏上了寻找兄长的路途。 “小敏站在这里做什么？” 丁秀英从外面进来，就见女儿站在门边傻笑。韩小敏见到是娘，立即高兴地笑着道： “我刚认识了一个朋友呢！” “是吗？” 丁秀英有些好奇，也有些心疼，自从她离婚回来娘家大队，总是被人排挤，连带着女儿也不受人待见。但是丁秀英丝毫不后悔自己选择了离婚，那样一个男人不会是她与女儿的靠山与支柱。 “娘，你怎么回来了？” 韩小敏看了看日头，觉得应该还没到下工的时间。丁秀英拍了拍她的脑袋，说是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还得去。她现在带着女儿住在哥哥家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她需要更努力一些，让自己在大队里站住脚，到时候提出想要去住村口一处没了主人的土坯房，才不会太多人有异议。 ********** 丁瑶想着自己昨天是在溪边遇见的哥哥，他能那么快冲出来，证明他应该就在那附近，说不定今天也在呢！ 到了溪边，丁瑶沿着小溪细细寻找，果然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丁卫红。 “哥哥。” 丁卫红脸上盖着草帽，正躺在树桠子上睡觉，对于丁瑶追出来他是丁点也不知道。如今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反应迅速地抓住旁边的树枝，这才稳定好了身形。 “你怎么在这里？”差点出糗，丁卫红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在找你呀，哥哥。” 小姑娘仰着脸儿很是可爱，丁瑶觉得自己如今才六岁，可爱点不过分吧！再说她确实早就想能有个哥哥可以撒娇了。 “找我干什么，赶紧回去，小心昨天的小胖子又来了。” 话虽如此，丁卫红却知道小胖子才不敢再来呢，被揍的地方最少得疼上两天，这还是因为他力气不够大。 “有哥哥在，我不怕的。” 小胖子要是在这里肯定觉得冤死了，怎么还能拿他来吓女孩子呢！昨天他到底理亏，欺负了女孩子，所以被揍了回家都没有告状。当然主要原因是如果他妈去找了丁卫红麻烦，自个儿过不了两天又会被揍回来，因此自觉能屈能伸的他……忍了！ 丁瑶的声音脆生生的，而且笑得非常甜，那模样耀眼得令丁卫红想躲避，偏过头粗着嗓子道： “你赶紧走，回你的城里去！” 丁瑶被吼得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突然想起韩小敏的话，要不……她试一试，万一有效果呢？ 想到就做，丁瑶笑容一收，嘴角一垮，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不回去，我想跟哥哥待在一块儿，在这里被人欺负有哥哥保护，可是在厂子里……”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试探哥哥，只要想到昨天他帮了她，丁瑶就觉得还是有希望的。而且大家闺秀的必秀课，哭一定要哭得好看，梨花带雨！ 不过，显然丁瑶想太多了，虽然曾经十四岁的她哭起来非常的楚楚动人，但并不代表如今六岁的小糯米团子也能哭得这般美感，何况这团子还有些微微的婴儿肥。 呈现在丁卫红眼里就是一副有些滑稽的模样，丝毫没能动摇他，没笑出来都算好的了。 但是丁瑶话里的意思却令他不由皱了皱眉，对丁振华那对夫妻更有怨言了。不是最宠女儿吗？怎么她在厂子里受人欺侮做父母的却不知道？ 丁瑶一定想不到，自己这一番操作居然让哥哥对爸妈又有了误解。不过虱子多了不痒，只要能劝得哥哥一起回家，相信就算丁瑶知道，也会觉得交易划算。 第11章 回城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效果，至少丁卫红从树上跳了下来，没有再次躲开她。 “有人欺负你？”丁卫红皱着眉，虽然黑但五官依然稚嫩的脸上，有着超越年龄的冷沉，像是根本不会笑。 丁瑶抿着嘴没有说话，她可没说自己被人欺负，这都是哥哥自个儿理解的，她不是说谎的小孩啊！ “是谁？丁振华和周云梅都不管的吗？” 一再被追问，丁瑶觉得快要扛不住了，为什么哥哥不像戏文中的侠士一般，二话不说就挽着袖子救美呀！看来还是她以前都把时间用在看医书上了，这些戏文研究得还不够深刻！ “……要是还不同意你就躺地上抱着他大腿继续哭，记得声音要大啊！” 韩小敏的话突然跳了出来，所以她要去抱哥哥的大腿？这么没有仪容的动作……她有心里障碍啊！ 偷偷看了看哥哥，一言不发的样子明显是在等她交代前因后果，她哪敢多说，这不是要穿帮吗？ 丁瑶把牙一咬，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就冲到了丁卫红的怀里，一双爪子还揪着他有些宽大的衣服，扯开嗓子就开始哭…… 这回可不是之前那般做作的哭法，而是特别大声的那种嚎，惊天动地的！ “呜哇……哥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嘛！妈妈说我马上就要上小学了，得自己一个人睡。呜呜……我每天晚上自己睡一个屋都做恶梦，好吓人！而且还有蜘蛛、蟑螂……” 抱大腿她实在做不出来，改良后的也不知道行不行，但这般撒泼的形象真是生平头一遭。感受到丁卫红似乎想把自己推开，丁瑶连忙把他的衣服拽得更紧，还抗拒地摇着脑袋，坚决不让他把自己推开。 丁卫红看着粘在自己胸前的小不点，脸上再也不是毫无表情，反而一副像是被雷劈了的样子。 这是糯糯团团爱笑的丁娇娇？他妹妹？ 哥哥怎么还不赶紧答应她呢？韩小敏的法子不管用？是不是要更大声的哭才行？还是一定得抱大腿？丁瑶内心有些纠结。 “嗝……而且学校里好多人……都不认识……嗝……我害怕……他们都逼我……” 不知不觉丁瑶哭得越发真心，像是要把上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父亲去世后她被人逼迫，眼泪这般软弱的东西当然不配拥有，没有人心疼，哭……又有什么用。到死那口气都没发泄出来，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她却渐渐绷不住情绪。 既然都哭得这么没形象了，抱大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丁瑶自我安慰好歹是在自己哥哥面前丢脸。正待进行下一个步骤，结果就听到丁卫红说了个“好”字。 “欸……” 丁瑶傻傻地抬头看向他，瞬间雨不下了，雷也不打了。哥哥答应了？不用抱大腿了？ “欸什么欸！真是傻透顶了。” 小姑娘红着鼻头，脸上是纵横的泪水，也不知道有鼻涕没，丁卫红倒也不嫌脏，粗鲁地用袖子给她擦了擦。 “哥哥，你答应了吗？” 刚哭过的杏眸十分明亮，满是希冀地看着他。 “烦死了！” 丁卫红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他讨厌自己刚刚的心软，不想面对这么一双眼，推开丁瑶就又要离开。丁瑶哪里会放弃，执着地像个跟屁虫似地追在他身后，一遍一遍地想要肯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你再问，我就不去了！” 噎！丁瑶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能看见刚才凶得不得了的丁卫红微微上扬的嘴角。 ********** 中午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后，丁瑶一家人就准备回城了，只不过来时一家三口，归家变成了一家四口。丁卫红的东西不多，全收拾好也就一个包袱，拒绝了小不点的帮忙，自己随手拎着扔上了一旁的板车。 清晨下了一点下雨，土路不是那么好走，丁振华花钱请了大队里有牛车的人家帮忙送一程。离开前丁卫红出去了一趟，丁瑶有些担心，怕哥哥会反悔。幸好不过一会儿丁卫红又拿着个小包袱回来，只说是别人送的饼子。丁振华只看了一眼就没再注意，反倒是丁瑶好奇地找哥哥要了一张，味道竟意外的好吃。 虽然因为用材没有上一世丁瑶吃过的上等，但胜在火候掌握到位，吃着口感特别好。 “好吃。” 牛车慢慢行出了村子，丁瑶背靠着周云梅坐得稳稳当当，满足地眯了眯眼。那副小模样像是午后吃饱晒太阳的猫咪，丁卫红没见过猫咪，村里倒是有人养狗却没人养猫，但是丁瑶这副模样意外地令他心情微微放松。 到底是第一次跟着父母踏出村子，要去陌生的城里，以往村里人说起城里都是一副羡慕的样子。丁卫红不知道城里倒底在哪里，才不过十岁的小孩，最远也就在后山闹腾，掏掏鸟蛋什么的。 牛车虽然没比走路快多少，但是至少不用费脚力。丁振华早就估算好时间，到了公社没等多一会儿，摇得咯吱响的汽车就来了。周云梅先带着两个孩子上车，一找到位置坐下就赶紧掏出昨天那大胡子给的树叶子。 “娇娇，来先闻一闻。” 丁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会晕车，便很听话地接过来自己嗅着，想了想，又从座位上爬起来，把叶子伸到后排丁卫红面前。 “哥哥，你也闻一闻，万一晕车，这个可有用了。” 树叶子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丁卫红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拒绝。不一会儿车里就坐满了人，司机也不再多等，发动汽车就返回了县里。 丁卫红对这一切都有些好奇，不论是载了这么多人的大家伙，还是公社长街上那一排排的房子。但他努力克制住了情绪，只是偏头看着窗外出神，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提前闻一闻果然更有效，这次丁瑶没有再晕车，反而因为有哥哥在一起而兴奋。不过那片叶子已经彻底焉了，估计不会再有多大作用，丁瑶没有扔，她准备回家后用书给夹起来。 从乡下出发得比较早，等他们回到厂子里时，家属院并没有多少人，都还在上班呢！就算没有工作的也在家里准备晚饭。没有碰上八卦的邻居，丁瑶松了口气，同丁卫红一起跟在父母身后回了家，她不想哥哥因为他人的眼光而不自在。 “哥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房间。” 一进门，丁瑶就非常高兴地拉着哥哥往屋里跑，丁卫红一手拎着包袱，任由她拖着，来到陌生地方的不适感还没有升起就消散了。 这间屋子虽然没有乡下的大，但条件却好多了，大大的玻璃窗户使得屋里十分的明亮。里面摆了两张床，都铺上了床单，只不过一张床有花，明显是丁瑶睡的。而另一张则是铺着军绿色的床单，那是丁振华当年当兵时用过的。 “哥哥，这张床是你的，爸爸前两天才从厂子里领回来的呢！祁姨姨给了好大一张布，妈妈说拼上碎布头能做个帘子，拉在两张床上间，是不是很好玩？” 丁卫红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铺着军绿床单的床，走过去放下了包袱。 “还有，还有……这是放衣服的柜子，哥哥你放上面那一格好不好，那太高了，我得搭个凳子才可以……” 丁瑶却说得兴致勃勃，一点也没有被他的冷淡吓退。衣柜最上面那一格是空的，在回乡下之前丁瑶就给腾了出来。 “不用了，我放床尾。” 他一共就两套衣服，用不着衣柜。看了一眼明显装着女孩子衣服的下面两格，觉得丁瑶比他更需要，知道那个空的格子是她专门给自己腾出来的。 但丁瑶却很执着硬是拉着他把包袱放了进去，她不能接受床上摆着除枕头被子以外的东西。 “写字台左边的抽屉和柜子归我，右边的归你，哥哥你的书和本子什么的都可以放在里面……” “我没有那种东西！” 絮叨的话语顿时一断，回头看了一眼丁卫红满不在乎的神情，丁瑶记得她哥哥好像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怎么会没有书和本子呢？又想到昨天自己去学校找他并没有找到，一切都清楚明白了。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她不仅得让丁卫红发现不了自己并没有告诉他的那样惨，还得想办法把哥哥这不爱学习的态度扭转过来，简直任重而道远啊！ 第12章 改名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开学了，明天你先去把卫红的户口给落实了。” 晚上等兄妹两个都睡了，周云梅坐在床上一边挑选着从祁秀珍那边拿回来的碎布头，一边跟丁振华说着话。碎布头颜色不同，有些还有花，给乖女做的布帘子当然还是要尽量好看些。 “放心，早就打好招呼了，学校那边老赵说会帮着给办好，我们直接去办插班的手续就行。” “那就好，小学还没放假吧，卫红是不是还要去上半个月的课？” 周云梅这才想起来大儿子好像还在大队上着小学，下意识以为他跟娇娇一样要等到九月份才上一年级。 “没放假，不过不去也没关系，老赵建议最好还是从三年级开始上。” 大队小学肯定远远比不上县里的，重新再上一次三年级丁卫红都不一定跟得上班里的同学。但是丁振华觉得大儿子都十岁了，总不至于再去上一二年级！ “也好，还可以让他在家陪着娇娇玩。” 周云梅点了点头，并不觉得儿子不上学陪女儿玩有什么不对。 “哈……”丁振华打了个哈欠，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早点睡吧，明天再弄也可以。” 这都快十点了，还真是有够晚的。 “我先把这些按颜色归类，到时候做点荷叶边，娇娇一定很喜欢。你自己先去睡吧。” 周云梅用脚把床尾的被子勾了过来，让丁振华自己盖。不仅没看他一眼，还嫌弃他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 丁瑶有些睡不着，离得那么近的地方睡着一个人，即使是自己的哥哥，她还是有些不适应。曾经因为偷偷看医书，不论白日还是晚上她都不让丫鬟在屋子里伺候，时间久了她更喜欢一个人的自由自在。 她努力让自己适应，也尽量不翻身，以免影响到哥哥。她却不知道丁卫红早就从她的呼吸中判断出她还醒着，十点的家属院静悄悄的，屋里一丁点声响都能听见。 想到丁瑶白天说的话，丁卫红以为她又在害怕了。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嘴巴张开闭上，张开又闭上，好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 “……” 丁卫红咬了咬牙，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鞋来到丁瑶的床旁，握住了她放在一旁的小手。 丁瑶猛地睁开眼，缩了缩被握住的左手。 “哥哥？” “睡吧，我在。” 丁卫红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声音是难得地轻柔。 “嗯。” 潜藏在冷硬下的关怀是那般温暖，丁瑶不想放开，贪婪的地汲取那份安全感。困意自然袭来，在哥哥的抚拍中她睡着了…… 借着月光，丁卫红看见了小团子嘴角的笑意。等她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床，却久久没有睡着。 ********** “乖女这是还没睡醒呢，怎么不多睡会儿？” 丁瑶揉着眼睛犹带几分睡意走到客厅，傻乎乎的样子令刚好从厨房端着一锅粥出来的周云梅顿时笑了。 “睡不着，晃眼。” 六月份太阳早早的就爬了出来，玻璃窗的好处是亮堂，不好的地方也是不遮光。丁瑶去阳台上用自己专属的杯子刷了牙，又用冷水洗了脸，瞬间就精神了，再次进门已经变得元气满满。 “爸爸妈妈早上好。”说完又朝一言不发的丁卫红送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早上好！” “嗯。” 他居然会回答还真是出乎意料，丁振华不由好奇的看了大儿子一眼。丁瑶倒是表现得很自然，她早就发现哥哥心软得很，冷淡的态度一定不会持续太久的，她相信！ “坐下吃饭吧！”丁振华笑着帮女儿拉开她专属的藤椅。 “谢谢爸爸。” 一张桌子有四个方向，而今天终于坐满了，丁瑶开心的晃着小腿。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周云梅突然说起自己昨晚做了个梦，丁振华闻言居然也点了点头，说他也做了梦。 丁瑶不免嘀咕，难道他们也做了自己那晚一样的梦？不过看着又不像，如果是梦到哥哥那样的未来，他们不可能是现在的反应。 “不过内容我都不记得了。” 周云梅摇了摇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起这事，但又觉得很重要。坐在她旁边的丁振华也皱了皱眉，因为不记得内容的不只妻子一个。 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丁振华微微愣神，突然开口说道： “娇娇马上要上小学了，我觉得可以改个名字。” 拿着勺子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丁瑶，因为这句话而有些傻眼，嘴巴张了张，“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周云梅居然也点了头，还很是认同的样子。 “我也这般觉得。” 丁瑶不觉得！她只想知道睡了一觉起来，突然这般诡异是为什么？虽说恢复记忆以来她更习惯自己叫丁瑶，但对“丁娇娇”这个名字也并不排斥啊，怎么说改就要改了？ “就叫丁瑶，你觉得怎么样？” 恍惚间丁瑶差点以为这话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的，结果却看到周云梅冲着丁振华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名字取得非常好。”显然很是认同女儿以后的新名字，转头摸了摸丁瑶的脑袋道，“乖女，我们以后改名叫丁瑶好不好？小时候你不是还说过不想叫娇娇嘛！” 丁瑶：……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呢！至于为什么以前不乐意叫“娇娇”，那是因为小时候被小伙伴笑话，说她的名字娇气，跟狐狸精似的。其实都是一群小孩儿，估计什么是狐狸精都还弄不明白呢，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但丁娇娇却十分不高兴，跑回家发了一通脾气，得到周云梅好一番安慰，知道取名叫娇娇是因为爸爸妈妈宝贝她，这才复又露出笑容。 “乖女，娇娇以后就是小名儿，你不用担心不习惯。” 丁振华见女儿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不乐意，忙又解释了一句。丁瑶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副天真又欣喜的样子。 “好呀！以后写名字我还能少写一个字。” 女儿终于答应了，不管是不是为了少写字，夫妻两人都高兴得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改名的事就这般轻易地定了下来，丁瑶很想问一句：是不是太草率了？不过她又确实更习惯这个名字，毕竟单从使用的时间长短来看，“丁瑶”可用得久多了，而且曾经的她一直有一份遗憾，希望这一世“丁瑶”能达成所愿。 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这样做，要知道原文中丁娇娇一直未曾改过名。不过转而想到爸妈刚才提起的做梦，丁瑶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真相，大约、可能……这事是那位判官大人做的。 丁瑶确实猜中了事实，因为关于她的事已经连续出错两次，判官不免多关注了一些，见她适应良好，总算放心了。打道回府之前，让丁瑶父母给她改名不过是顺手之事。 “正好你爸今天要去给你哥哥上户口，一起把这事儿办了。” “嗯嗯……”丁瑶笑眯眯地冲着周云梅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丁卫红，“哥哥，我的名字好听吗？” 这次丁卫红却没那么配合了，一声不坑地埋头吃饭，就连父母说到给他上户口也没什么反应。 “妹妹问你话呢，哑巴了？怎么当哥哥的！” 丁振华把筷子一放，语气有些不豫。丁瑶见氛围不对，连忙学着爸爸把筷子也放在了桌上，双手叉着腰鼓着腮—— “哥哥，你要说妹妹的名字好听，妹妹的名字最好听，妹妹叫什么都好听！你……认识到错误没！” “噗——”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自信过头的模样，竟让他觉得十分可爱，丁卫红没弄绷住。 “……” 连丁振华两口子也没能忍住，周云梅更是揉了揉女儿的发定。丁瑶面上十分无语，心里却松了口气，经过她这一打岔，饭桌上有些紧绷的气氛消散了。 第13章 欺负 等父母都上班走后，丁瑶打算回房再看看书，想到自家哥哥那学习态度，觉得叫上他一起看看一年级的课本也挺好，却发现丁卫红已经走到了门边。 “哥哥，你要出去吗？” “嗯。” 从来都是想走就走的丁卫红，脚下一顿，第一次出门被关心，是来自他的妹妹。 “那我跟你一起去。” 想着哥哥第一次来厂里对环境和人都不熟悉，丁瑶准备陪着一道在附近转转，给哥哥介绍介绍，让他能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不用了。”丁卫红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早就习惯了独自行动，不想身后多个尾巴。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哦。” 看着哥哥头也不回的离开，丁瑶只得一个人回了屋，趴在写字台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周云梅找来的课本其实就只有两本，埋头看书时间过得很快，等丁瑶再一次看向桌面上的小闹钟时，发现哥哥都已经出门一个小时了。 往窗外瞅了瞅，又出去阳台上看了看。 “也不知道哥哥跑哪里去了，不会找不到路回来了吧？” 心里有事儿，丁瑶也不想继续看书，无聊地在客厅转悠。丁家大白天没有关卧室门的习惯，她无意中看到了周云梅今早随手放在床上的篓子，里面装着昨晚整理好的碎布头。 丁瑶瞬间来了兴趣，曾经的她女红不错，时常能得教授她技艺的师父夸赞，在一众小姐妹中绣品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不如乘着妈妈不在，她自己缝一缝！丁瑶把主意打到了放在卧室角落的缝纫机上，她从来没用过这个，记忆中曾经看到周云梅用它缝过衣裳。 周云梅可宝贝自己这台缝纫机了，虽然她顶多用来缝缝补补，并不会做衣裳。但还是细心地用一块不能再使用的床单给盖着，毕竟这可是炫耀的资本，不是谁家都能拥有的。 说干就干，正好那块碎花布就摆在缝纫机上，丁瑶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些碎布头，比划了好半天才把配色做好，最后却难在了使用缝纫机上。 反复研究了很久，捣鼓得满头大汗，终于踩着使它动了起来。主要是丁瑶个子太矮，差不多只能屁股挨着板凳，两只脚才能堪堪够到缝纫机的踏板。 丁瑶是既欣慰又自豪，看来不需要她一针一线地缝了。不过等缝好一块后，丁瑶有些无语，她这线走得也太丑了吧！跟个初学者缝的一样，如果她的绣艺师父在这里怕是要自责自己教不好笨徒弟了。 自信心受到打击的丁瑶决定暂时放下做布帘子的打算，还是先出去找找哥哥吧！回屋拿上自己的钥匙，那是周云梅特意用红绳编的，长短刚够丁瑶串上钥匙挂在脖子上。虽然她觉得这形象有些傻，但是作为小孩能拥有家里的钥匙可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不过说起来，哥哥还没有家里的钥匙，丁瑶皱了皱眉，打算晚上跟妈妈提一提，让给哥哥也配一把钥匙，要不就把她的给哥哥好了。 …… 家属院里有个挺大的空地，虽然是泥地的，但因为规整过且踩的人多，挺平整的。往日厂里放电影也都是选的这地儿，厂里的小孩儿也喜欢来这边玩。空地一侧是长长的院墙，外头是生产厂区，靠墙处的角落里还堆着些沙，那是小孩儿们玩乐的圣地。 丁瑶从家里一路找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小孩围在那儿，都是家属院里的。而被围在中央正在对峙的两个人，她都很熟悉。 那个正暴跳如雷想要动手的是赵叔叔的儿子赵华东，他妈都喜欢唤他东东，比丁瑶大三岁，同丁卫红差不多大。仗着在部队混过几年，总感觉老子天下第一，在院儿里喜欢当孩子王，他也确实比较能打，不少孩子都被他打服了。 不过，因为两家大人很熟悉的缘故，赵红旗又经常让儿子多照顾妹妹，让着妹妹，丁瑶是一丁点儿也不怕他，还喜欢喊他咚咚锵。赵华东被这小姑娘整得没脾气，不顺她意那等待他的一定是老赵的一顿竹笋炒肉。 站在赵华东对面的……是她哥哥！ 难道赵华东欺负人欺负到了她哥哥头上？丁瑶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她坚决要保护好哥哥，要让赵华东那个恶霸小子好看！ “……你这小子，怎么不理人？是不是看不起我……” 赵华东作为院儿里的孩子王、老大，怎么能容忍别人视他为无物呢！本来看他挺能打，还想收来做小弟呢，结果这小子竟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愣是一句话不说，居然还朝他哼？ 是可忍孰不可忍！ 挽着袖子就要上，结果突然冲出一枚人肉小炮&弹，愣是把人高马大的他推得后退了三步，这小不点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吧！ “丁娇娇，我可没惹你，你这又是想干嘛！” 赵华东显然是认出了丁瑶，顿时把双手都举了起来，免得反射性把这小姑娘给掀翻了，那今天他连家都不敢回，否则老赵一定会好好教他做人，这是教训，是经验！ “不准欺负我哥哥！” 丁瑶很生气，十分凶狠地盯着赵华东，不过团子似的小姑娘又能凶到哪里去，但维护之意却清清楚楚。 “你哥哥？” 赵华东有些意外，他知道丁叔家里确实还有一个儿子，好像还比他大几个月，原来就是面前这小子吗？ 丁卫红皱了皱眉，伸手将丁瑶拉了过来，半侧着身子一副护着她的样子。丁瑶微微一愣，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么凶，她不会穿帮了吧！之前还暗示过哥哥她在厂里时常受人欺负…… “对，他就是我哥哥，你欺负我可以，但绝对不可以欺负他！” 也不知道这样的补充有没有效，希望哥哥没有注意到，谎言这般快就拆穿不太好吧？但赵华东却并不配合她，听到丁瑶的话，立即喊冤—— “哎哟，我哪敢欺负你，你这是故意想让我爸揍我吧！再说了，我也没欺他，是他气我呢！” “别扯开话题！” 丁瑶可心虚了，往丁卫红的身后缩了缩，扯着他的衣摆祈祷。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效，反正丁卫红并没有提出疑问，也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怎样，只是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紧了紧。 “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哥哥的问话，丁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神情还有些委屈，她还不是担心他嘛！ “你说一会儿就回来的，可是我等了好久。” “被耽搁了。” 丁卫红顿了顿，他本来只是想在附近转一转，熟悉一下地盘，不想两眼一抹黑。哪里知道会碰上找茬的，只因他脸生。但是丁卫红哪里又是好欺负的，在乡下大队里，那么多熊孩子，也不是没有比他大的，照样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两兄妹旁若无人地说着话，那头赵华东有些不耐烦了，他可是院儿里的老大，被人这么忽视，他不要面子的吗？ “喂……这里还杵着个人呢！” “噗！原来你是杵在那儿的。” 哪有人那般说自个儿的，他是不是傻！丁瑶顿时就被逗笑了，但是想到他可能欺负哥哥，又连忙把笑收了回去，小脸儿一板。 “我刚看到你想打人呢，还说不是在欺负我哥！” “我这不是还没动手嘛，刚路过呢！看他打架挺厉害的，当我小弟够格，才跟他讲话，结果你哥不理我就算了，居然对我‘哼’，你说这……我能忍吗？” 赵华东觉得自己挺冤的，跟丁卫红打架的人可不是他啊，再说了明明就是这小子在揍别人啊！ “那肯定是你太吵了，否则我哥一般都只会无视你！”丁瑶皱了皱小鼻子，得意地翘着嘴角，她对哥哥就是这么了解，“你给我哥当小弟还差不多，哼！” “哎哟嘿！我认输，行了吧！你们两兄妹都是啥德性。” 听到“哼”赵华东就觉得脑壳痛，他英明神武的形象怕是要一跌再跌，这得打多少架才补得回来啊！智旻 “哥，你刚跟人打架了？”丁摇担心地扒着丁卫红的胳膊问道，又上下打量他有没有受伤，确认哥哥连衣服都是干净的，这才转头很不高兴地看着周围的孩子，叉着腰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你们谁惹我哥了？” 一丝笑意从丁卫红的眼里一闪而过，就小姑娘这模样，有人敢欺负她才怪了，明明就是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知道昨天小姑娘没说实话，但是被她这般护着，丁卫红心底却觉得暖融融的。 第14章 澡堂 “这……这不是突然发现厂子里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家伙，怎么着我们都有义务上前盘问盘问吧……” 面对丁瑶的质问，一群人瞬间气弱，连忙推了其中一个头发跟鸡窝似的男孩出来。当然他们主要是怕丁瑶身后站着的东哥，还有那个看着瘦“弱”却十分能打的家伙。之前看他穿得土里土气，问他话还不搭理人，又拽得不得了，就那么随口嘲讽了几句…… 呃！可能还推了两下，没想到这小子瞅着瘦得跟竹竿似的，打架却很厉害，那股拼命的劲儿可吓死这群长在温室的孩子了。幸好后来东哥来了，他们才得到了解脱，从来没觉得东哥那么可亲，好像平时被揍都是爱的按摩似的。 当然，他们一点儿也不想被按摩。 丁瑶见这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对比哥哥的干净，谁吃亏了一目了然。再说都是从小一起在厂子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有时候会拉帮结派，做些令大人们发笑的事儿，但对外的态度却都是一致的，平时大家也没少一起玩。 “这次就算了，下回管好你们自己的嘴！”赵华东见丁瑶不说话，大概也理解了小姑娘的意思，便出面说了两句。听他爸说丁叔把大儿子接来长住了，以后肯定会经常碰面。“往后大家就都是兄弟了，卫红兄弟那是真能打，咱们家属院又多一员猛将，隔壁那伙人再敢上门挑衅，揍扁他们！”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般社会的话，赵华东倒是喊得激情高昂，但丁卫红估计并不承认他这单方面认兄弟的行为！ “走了。” 丁卫红确实不想加入，因为很傻！扯了扯一旁看戏看得正高兴的丁瑶，领着妹妹径自走了。赵华东隔了好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刚认的兄弟“早就不见了人影。不过还好丁家他熟得很，随时都能去找他交流一下感情。 嗯……晚上他就去，从部队回来后他还没碰上过能打赢他的同龄人，瞧丁卫红打架那股劲儿，赵华东就兴致高昂！ ********** 丁瑶同哥哥一起回到家时，周云梅已经从食堂拎着饭回来了。 “这是给你们打的饭菜，趁热吃。我还要回食堂去，等会儿厂子里的人就该下班了。一会儿吃完，卫红记得把饭盒给洗了。” 周云梅从网兜里把两个铝制饭盒拿出来放在饭桌上，又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和丁瑶专用的小碗。其中一个饭盒打开是满满的白米饭，按照女儿的饭量给盛好后，直接把饭盒推到了丁卫红面前。 “卫红直接用这个吧，还能少洗一个碗。” 拿起筷子就吃，丁卫红没有说话，也没有矫情地想为什么妹妹能有专属于她的碗。 “妈，爸爸呢？” 丁瑶也乖乖地接过周云梅递给她的饭碗，有些好奇地问起丁振华。 “你爸今早刚去把你们的户口落实好，上头就有事找他，事情比较急，他走得匆忙，这回估计得要七八天！” 男人也不是第一天出公差了，周云梅已经习惯了。丁振华是做采购的，本来就经常在外面跑，不过像这次这般久还是少有的。估计事情有些难办，毕竟厂里采购又不是只有丁振华一个人，但他是办事是最得力的，上头才会急着找他。 “对了，昨天你不是说想洗澡吗？妈妈今天下午两点有空，到时候回来带你去澡堂。” 周云梅在厨房里是负责切菜的，最开始是负责洗碗，不过她会来事儿，不仅嘴巴会讲话，刀工也不错，后来就变成切菜的。这事儿的好处在于虽然上班时间差不多，但下班要比负责收拾食堂的人走得早，毕竟洗碗的也得负责洗菜。 因此应付完中午那一波吃饭的工人，离晚饭时间还早，中途离开一下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丁瑶被周云梅的话吓得愣在当场，厂子里有专门的洗澡堂，热水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的。以前丁娇娇也都是同周云梅一起去洗的，毕竟比在家里方便多了。 但是记忆恢复的丁瑶觉得在公共澡堂洗澡……她有心理障碍！ “可以在家洗吗？” 这话问得十分忐忑，因为她觉得她妈一定会拒绝，果然—— “在家怎么洗？又麻烦又不方便，还得先生火烧水，而且我们也没洗澡用的盆呀！”周云梅不解地看着女儿，“以前不都是去澡堂洗的吗？” “人太多。” 丁瑶还能怎么办？总不至于说我们古代闺阁千金是不去澡堂那种地方，而且沐浴还得洒上鲜花，十分惬意？ “哈哈……唉哟，我的乖女哟，你这才六岁就开始害羞，不好意思啦？”周云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没关系，哈哈……咱们下午那时候去肯定没别人，都在上班呢，再说那些阿姨你都认识的呀！” 丁瑶回忆了一下，因为周云梅几乎都是下午两三点钟带她去澡堂，似乎有时候确实没人，她也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家里也真没地方洗澡，六月的天气几天没洗，她早就忍受不了了。 “哥哥一起去吧？” 看了一眼丁卫红打从前天见到就穿着的一身衣服，丁瑶觉得哥哥跟她一屋，她有义务督促他勤洗澡。 “我不去，我在河里洗洗就行了。” 一口拒绝，丁卫红虽然不知道澡堂是什么地方，但他习惯了在河里洗，哪怕是冬天。 “当你还在村里呢，这里没有河让你洗澡，只有深得很的水库。妹妹既然叫你一起去洗澡堂，拿上你的衣服去就行了！” “妈妈！” 被女儿用力扯了扯衣服，周云梅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皱着眉头看着丁卫红，觉得大儿子都十岁了，却一点儿也不知道顾着妹妹。 “哥哥，水库的水可深了，经常有人溺水。” 丁瑶担心地看了一眼哥哥，他似乎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被妈妈的话给伤到。 感受到来自妹妹的视线，丁卫红也看了她一眼，读懂了丁瑶眼里的担心。要说心里一点儿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被父母所忽视，并不像丁瑶所想的那般脆弱，反而因为她的关心而觉得内心有些发痒。 她真的有这么喜欢自己这个哥哥吗？之前还那般维护他…… “好，一起去吧！” 丁卫红看着自家妹妹那肉嘟嘟的脸，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哥……” 被迫害得嘟起来的嘴，实在是有些搞笑，丁瑶艰难地从哥哥手中挣脱出来，委屈地唤道。但看到丁卫红嘴角含着的那抹笑意，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 丁瑶最终没能逃过去澡堂洗澡的命运，虽然她拽着衣服不愿意脱，但周云梅哪里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就把女儿给剥出来了。丁瑶顿时整个人红成了煮熟的虾子，缩手缩脚地放不开。 最后依然是周云梅看不过去，拉过女儿从头到脚给洗得干干净净，丁瑶觉得要被澡堂的热气熏晕了。周云梅搓澡的手还特别重，丁瑶都开始自我怀疑，她是得有多脏……不脏都配不上她妈妈用的这些力气！ 不过，还算她运气好，直到洗完都没有别的人进来，等丁瑶从澡堂出来，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抬头就看见丁卫红靠在不远处的树旁，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洗过的头发都呈半干的状态。 “你们两个先回家吧，妈妈在这儿把衣服洗了，一会儿得去食堂，卫红等我洗完了就下来把衣服端回去晾起来。” 回到家属院，周云梅没有上楼，指了指自家楼对面那一溜的洗衣台吩咐着大儿子。楼上阳台也有洗衣台，但比较小，往常在家里洗点小衣服什么的还行。平时厂子里的女人们都是在楼下的洗衣台洗，又大又宽敞，最重要的是……还不用自己付水费。 “我自己洗。” 丁卫红抿了抿唇，想要从盆里捞过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周云梅却啪地拍开了他的手。 “别捣乱，上楼去陪着妹妹看会儿书也好！你爸有没有跟你讲下学期继续上三年级，别到时候还跟不上！” “我……” “哥，走吧！” 丁瑶没让丁卫红把话说完，就拉着赶紧跑走了。当妈的给十岁的儿子洗衣服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啊！至少以后也是一个帮过忙的关系。丁瑶并不强求哥哥接受父母，毕竟曾经忽视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她不能替哥哥作决定。 但她也希望哥哥不去拒绝这一丝的好意与付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毕竟是母子是父子，总不能一直像陌生人似的吧！ 第15章 破冰 六年后—— “小红——呃，卫红……”赵华东被丁鸿一个眼神盯得立即改了称呼，虽然下回他还是会死性不改地试探，“嘿嘿，行了吧！赶紧把你这吓唬人的眼神收回去，话说，你们家哪天搬啊？” “明天。” 丁鸿也就是丁卫红，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语气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十六岁的丁鸿与刚来城里相比差距甚大，不仅是身高突飞猛进地往上窜，已经同曾经高他大半个头的赵华东差不多了，而且也不再因为太瘦而显得穿衣空荡。 遗传自丁振华两口子的样貌自然是不差的，常年锻炼身材又好，立在那儿自有一股气势，而且运动好学习也好。虽然不喜欢说话了些，但在一众刚刚升入高中的女学生中人气还挺高。 “丁鸿，你这下终于可以自己住一屋，不用再跟丁瑶妹妹挤，真好啊！上回我还去过你们厂里，新修的家属楼可真气派，比老家属院那边好太多了。赵华东，你说是不是？”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女同学听到丁振华两人的对话，其中打头的女生连忙笑意盈盈的凑了过来，虽然说出来的话都是冲着丁鸿的，但最后她却怼了怼赵华东，让他帮腔。 因为丁鸿一向不爱搭理人，尤其是女生，除了他妹几乎没有性别为女的同他说过几句话，更别提见到他的笑脸。 “对呀，我们家昨天就搬了，明天去你家帮忙哈，可惜这回没能跟你家往对门，哈……” 赵华东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理这女生，但是谁让她姓袁，跟他妈一个姓。袁慧慧是他舅家的女儿，还从小就是个爱告状的，跟曾经的丁娇娇有得一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怕他爸，告状都告不到赵红旗面前去，顶多就是被他妈不痛不痒地骂两句，赵华东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 其他人都羡慕十足地看着袁慧慧，因为在她们之中只有她才敢跟丁鸿和赵华东说话。听说还曾去过丁鸿家里哎，连丁鸿那么宝贝的妹妹也熟悉。 丁鸿没理会赵华东，更不可能理会袁慧慧，几大步甩开他们来到初中的教学楼下。抬头望了望，见丁瑶的教室还没动静，便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石柱子上，一副等人的样子。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因为都知道丁瑶今年也顺利地成为初一新生，他肯定是等她一起回家。 “哥——” 丁瑶从楼上飞奔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那儿的丁鸿，笑嘻嘻地就朝他冲了过去。初中教学楼一共有三层，初一在最顶层。今天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老师是个最爱拖堂的，她们就多耽搁了一会儿。 “走吧，回家。” 丁鸿先是揉了揉撞进自己怀里的小脑袋，十分顺手地接过妹妹的书包一起挂在肩膀上。丁瑶也自然地没有拒绝，打从小学一年级开始，都是她哥帮着背书包，丁瑶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边，乐得这般轻松。没看见跟在后头的袁慧慧那一双眼嫉妒得都快喷火了。 “哥，今天我们班主任过来说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初中都改成上三年了，你说妈怎么不把我早生一年啊！你多好啊，只上了两年初中。” 丁瑶背着双手倒退着走路，被丁鸿空闲的左手一把给拉了回来。 “没事，高中也改成三年了。” 今年他们整个地区都调整了教学制度，从之前的初中高中一共四年变成了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正好两兄妹都遇上了。 “呜……那还是没能改变我比你多上一年学的事实，等你以后参加高考，我这才初中毕业呢！” 话是这般说，但丁瑶可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学生，能有这么多学习的时间是幸运！何况去年恢复了高考，正是大家都学习热情高涨的时候。 “我小学多上一年。” 丁鸿说得坦然，丁瑶瞪了他一眼，这话虽然是实话，因为哥哥他从老家转到县里上学，又重新读了一次小学三年级，但是……他当她不知道在大队小学他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悠闲得很吗！ 刚转来这边时她哥还跟不上课程，自己也一副不乐意学的样子，小学成绩差得没眼看。让她担心得不得了，就怕哥哥成绩不好又跟书里写的一样成日到处混，走上那条路，还特意天天缠着哥哥一起看书写字做题。 结果不知从哪天起，他突然就跟开窍了似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起初连爸妈都不相信。有一回丁振华偶遇班主任，听他夸了大儿子好久，这才高兴得立即喊上赵红旗、邹兴国到家里好好地喝了一顿。 说起来，哥哥刚来学校的那一天还闹出了点事儿—— “丁鸿，丁鸿！丁鸿？” 站在讲台上的小学三年级班主任翻了翻班级名单，确认自己并没有喊错，结果教室里愣是没人答应。 “丁鸿，点名你怎么不答应？” 后来老师直接站到了丁卫红面前，不是很高兴地问，以为他是上课走神。 “我叫丁卫红。” 哪怕是在陌生的教室里，丁卫红也不带怕的，皱着眉头纠正自己的名字。结果老师生气地把班级名单拍在了他的桌子上，说整个班都是他从一年级带上来的，只有他一个转校生，这个丁鸿不是你是谁！ “你们家长来报名时填写的就是丁鸿，都这么大了，学名跟小名还分不清楚吗？” 老师后来又讲了什么，丁卫红一个字都没听。等放学回到家第一次主动找了丁振华谈话，连丁瑶都没想到，名字并不是老师弄错了，而是…… “给你上户口时，跟着妹妹一起就把名字改了。这个名字不好吗？妹妹叫丁瑶哥哥叫丁鸿，都是两个字多好记？” 这是她爸给的理由，丁瑶连忙安抚地握住哥哥的手，没再帮着把话题岔开，这哪里是名字好不好记的事！ “改名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丁卫红握了握拳头，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丁瑶担心地看着哥哥，虽然她的手被捏得有些疼，但一声都没吭。 “你是我儿子，叫什么名字我说了算！” 丁振华却依然没当回事儿，还觉得儿子就是不省心，娇娇不也改名了吗？怎么小姑娘就没闹腾呢？丁瑶要是知道她爸的心理，非得跳脚。 “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 两父子脾气一样硬，突然就吵了起来，丁瑶这下有些急了。虽然她也认为爸爸做得不对，但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 “我……” “丁振华，你坐下！有你这么跟儿子说话的吗？卫红你也坐下！”丁瑶很意外地看向妈妈，周云梅先是拦下了丁振华，然后又认真地看着丁卫红，“卫红，爸爸没跟你商量就直接给你改了名字是他不对，那回他上完户口后就出差，半个月后才回来，你是知道的，因此没能及时告诉你。” “但是你们后面也一直没有提过……” 丁卫红没有说话，丁瑶抿唇拉着哥哥的手，她希望父母能重视哥哥一些，哪怕只多一点儿！周云梅没想到女儿会置疑她，但往常挂着甜笑的小脸却异常严肃，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错得太多。 “娇娇、卫红，的确是爸爸妈妈疏忽了，后来我拿着户口去报名时才发现这事，那时候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想着改了就改了，没有关注你的想法是我们做得不对。”周云梅怼了怼丁振华的腰，“你没提前跟卫红商量就改他的名字，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丁振华本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结果被孩子妈给训了，又低头看见女儿隐隐有些指责的神情，丁振华觉得难受极了，只闷闷地说了句“没理。” 这已经是成年人最大的让步了，虽然没有明白的道歉，但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很不错了，丁瑶总算松了口气。丁卫红没有再发火，低头沉默着转身进了屋，那天他没有出来吃晚饭。 但是第二天又恢复了往常的态度，后来名字没有再改回来，哥哥不像是排斥的样子，丁瑶总算放心了。 再后来，她还曾好奇地问过周云梅，是什么使她改变了态度，总觉得妈妈越来越温和，以前这样的态度只有对她才会有。她当然不是在吃醋，而是希望妈妈这样的改变可是一直一直…… “我的乖女可真是长大了，还懂得关心这些。”周云梅摸着丁瑶的头感叹。“妈妈这些年确实做错了很多，也错过了很多。” 周云梅想起那回帮卫红洗衣服，那是他长大后的第一次，大儿子的衣服不合身她知道，但从来没注意过那些衣服有多旧，也未曾注意过那些满满的补丁。 那次她愣了很久，心里不知不觉间就涌出了些酸意。衣服上的补丁有些缝得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缝补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些却缝得很好，她猜应该是村里王铁柱的娘给缝的，因为那是唯一一个曾经对她提过让她多关心关心自己儿子的人。 那是别人的娘，却比她做的多得多。一转眼，卫红都已经十岁了，她这个当妈的竟然想不起来曾帮他做过什么，自己以为的尽到责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周云梅没有再继续跟丁瑶说什么，但家里的氛围却变得越来越好。 第16章 少年 “娇娇、卫红回来了？赶紧上楼洗手吃饭了。” 周云梅一边在阳台上刷洗着锅子，一边往下张望，总算看到一双儿女从拐角处出现，立即冲他们挥了挥手。丁瑶也笑着回应她，丁鸿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并不作声，幸好周云梅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并不计较。 “爸爸，你出差回来了？”几步冲上楼，丁瑶先在阳台把手洗了，转身进门正好看见坐在那儿的丁振华，立即笑了。 “上午就回来了，娇娇过来坐下吃饭。”丁振华招呼女儿道。 “哇，哪里来的罐头啊？”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美食，丁瑶不由高兴地欢呼，赶紧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喜欢吃就多吃点，这次出去的地方有些远，那边刚好生产这个，知道你喜欢就多买了些，比咱们这边可便宜多了。爸爸还给你们带了衣服，一会儿吃完饭你和你哥哥去试试看。” 最重要的是都没怎么要票，现在上头的政策宽松了不少。 “好啊！” 丁瑶满含期待地点头，她不懂什么政策，但自从去年恢复高考以后，街上能买的东西都渐渐多了起来。爸爸这次去外地听说是采购什么新设备，那边一定很发达吧？买的衣服不知道会不会有更好看颜色更鲜艳的。 等丁卫红从卧室放下书包出来，收拾好厨房的周云梅也一起坐上桌后，一家人这才开始动筷。 “明天总算要搬家了，之前一个劲儿高兴，这会儿倒是……”周云梅环顾了一下屋子，每个角落都是她亲手打理的，无比的熟悉，咽下嘴里的饭菜才又道，“有些舍不得，这个房子住了这么些年有感情啊！” “要不你还住这儿？”丁振华故意取笑她，两个小的只顾埋头吃饭。 “一边儿去，有你什么事儿，我这不是感叹一下嘛！” 肯定更想住新房啊，打从开始打地基她就盼着，隔几日总要去看一回。周云梅斜睨了自家男人一眼，等房子终于修好了，家属院这边好多人都去看了，哪怕是房子还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上个月房子按工龄按人口……终于分好了，结果搬家之前丁振华又出差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回来，还不赶紧搬，老赵他们新房都住了有一星期了。 “那新房子就是好，不仅有厨房还有厕所，再也不用跟别人挤了，而且前后两个大阳台都是我们自己的，晾晒衣服真是方便多了。” 这次他们厂子里修的家属楼在整个县城都是首屈一指的，还有不少人跑来参观学习呢！ 听着周云梅的描绘丁瑶也很开心，她其实也早就去看过了。虽然曾经住过更大的房子，但那早已是过去，何况这回有独立的厕所。在这一世丁瑶最不能接受的除了洗澡堂就是公共厕所，这回终于不用再忍受了。 “知道我们对门住的是谁吗？” 大家都是多年的同事邻居，谁家搬过去后住哪儿早就一清二楚，只有他们家对门的一直没有消息。周云梅好奇地问着丁振华，担心是个不好相处的，以后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该多难熬啊！ “听说是上面安排过来的。”丁振华摇了摇头，他还问过老赵，结果连他也不知道。 “也是转业的军人吗？” “不清楚，反正还没有来厂里报道的。” 两人说了两句也就把这事搁到了一边，一家人又兴致勃勃地讨论新家，显然新房子的事情更加重要，也更加令人高兴。 …… 吃完饭，丁瑶回房做作业，看着扬长而去的哥哥，丁瑶嫉妒得无以复加。 “凭什么他就能出去玩啊！”丁瑶把下巴杵在写字台上，嘟着嘴把主意打到了丁鸿放在一旁的本子上，拿着铅笔美滋滋地涂涂沫沫一翻，合上本子畅快又得意地笑了。 她哥成绩可好了，回家很少见他做作业，本来还以为是他偷懒，没想到有一回问他才知道。 “……作业？那么简单的东西还用带回家做！” “……看书复习？一遍就能掌握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复习！” “……你问我学习方法？翻翻书听听课不就行了！” 丁鸿耸了耸肩，表示实在不能理解她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困难，那副欠揍的模样，丁瑶现在都记得。 “唉……” 叹了口气，丁瑶扯了扯垂在一旁的布帘子，眼神扫了过去，看到上面那些歪歪扭扭的拼接处，不由笑了。 那回周云梅发现女儿竟然去动了缝纫机，破天荒地斥责了一句，随后又赶紧拉过她的手担心又焦急上下翻看有没有受伤。后来还是抵不住丁瑶的请求，又细细地教了她一遍使用缝纫机的方法。 布帘子最终成形，再然后……这几年丁家缝缝补补的事就都交给了丁瑶，甚至她还小露一手给周云梅绣了个手帕，因为怕漏陷儿她乡得特别简单，但还是被妈妈给细心收藏起来。几年下来，丁瑶在家属院众位婆婆妈妈心里的印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谁说丁家闺女迟早被养废？明明就能干得很嘛！周云梅时时刻刻都在秀女儿，令旁人又气又羡慕。但有两个人待遇是不一样的，自然就是祁秀珍与赵红旗媳妇儿袁美娟，两人也得到了丁瑶绣的手帕一块，当宝一样的收着呢！ 不过更多的丁瑶就没做了，一来这个时代对她会的一些东西很排斥，二来她不是她哥，还是得踏踏实实学习！ 其实丁瑶的成绩其实也很好，但是上初中以后多了课程，她发现自己对数理化实在没天赋，明明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成效却甚微。 ********** 第二天，丁家一早就开始搬家，这样的事情不论是丁振华两口子还是丁鸿都是不让丁瑶插手的。 “你抱着自个儿那布娃娃就成。” 丁鸿指了指丁瑶床上的娃娃，那是丁瑶亲手做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非常认真，娃娃做得很好看，五官隐约有些她上一世的样子，不过为了紧贴时代，她给娃娃缝了一身绿军装，用的自然是丁振华当年的军装。 发现大儿子衣服太少之后，周云梅就想给儿子准备新衣服，但布票不是那么好弄到的，便翻出了丁振华的军装，准备先给他改一改。 当然最后是由丁瑶亲手给哥哥改的，六年前的丁鸿无论是身高还是胖瘦都与丁振华相距甚远，因此衣服改得合身后，还剩下不少碎布块。丁瑶收到一起，拼拼凑凑给布娃娃做了套衣服。 搬家这事没有丁瑶的用伍之处，站那儿还被哥哥嫌弃妨碍到他了，丁瑶只得抱着自己的娃娃下楼。 晃啊晃的就来到了新家属院这边，这边不仅房子修得好，连外面的路都是用水泥铺过的，而且还有路灯。最令人惊讶的是还修了一个篮球场，已经有不少小孩把曾经的玩乐圣地给忘了，都喜欢来这边。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地面太硬，如果摔跤可要凄惨多了。 “……你一个新来的，嚣张什么！知不知道咱们收音机厂打遍县里无敌手，管你从哪里来的，到了这儿都得给我叫哥！” 听到动静，丁瑶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群半大小子围着一个少年，因为背对着看不见那人的长相，不过这一群人她倒是都认识。而且莫名觉得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那少年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衣服有些旧，但却洗得很干净。此时正看着他对面说话的郭家小子，郭卫星手里拿着个木牌，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显然应该是那少年的。 “这东西很重要？给你郭哥说几句好话，我再考虑考虑是不是要还给你？” 这郭卫星当年似乎也因为丁鸿是新来的就想去欺负吧？结果被揍得第二天就改口叫哥，没骨气的样子被一群人笑了好久。不过此时他倒是拽得不得了，不知道打哪里来弄来的一身花衬衫真是……难看到辣眼！ 看来也真是死性不改，丁瑶抱着布娃娃站在一旁看戏，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少年有没有她哥哥那般能打？ “就你？” 少年嗤笑一声，大约正处在变声期，嗓音并不是很好听。只见他往前走了一步，在一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木牌就被抢了回去。 第17章 受伤 速度可真快！ 丁瑶眨了眨眼，其实她也没看清少年的动作，不过木牌回到了少年手里却是事实。少年浑身的冰寒也因此微微收敛，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不知死活的郭卫星带人又给拦住。 丁瑶摇了摇头，这郭卫星也太没眼色了吧，一个人到底能不能惹都看不出来，真是……活该被打。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郭卫星伸向少年的手就被抓住，反手一扭，郭卫星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篮球场，不过还没完，只见少年右腿往前一迈肩膀前顶，郭卫星转瞬间就被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在场的都是些十来岁的少年，看到兄弟这么惨哪里还能忍得住，立即一拥而上，只想着不管对方是不是厉害，他们人多，大家一起上怎么着都不会输。 “他们怕不是忘了……有时候人多不一定有用啊！” 丁瑶嘴里“啧啧”两声，觉得他们肯定是太久没被她哥和赵华东扔地上磨擦了。拳拳到肉的声音配上惨叫，丁瑶觉得这不是淑女该看的。这场架打得毫无悬念，五对一，人多的一方铁定完败。 刚要转身离开是非之地时，却发现其中一个人跑出去捡了个砖头，这是打架上头了？这东西可是一不小心会要人命的，丁瑶在上前拦住他还是提醒那个少年注意之间思索了一秒钟，决定还是叫一嗓子算了，万一这人失了智，那板砖敲到自己身上就不得了了！ “喂，喂……” 可惜打架正激烈的双方都没能注意到，丁瑶回头一看那拿着板砖的男孩越来越近，这才有些急了，又往战团凑得近了些，结果却突然有人朝她撞来—— “啊！” 砰啪！ 一块板砖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正打架打得激烈的几人同时一顿，白衬衫少年回头先看到了地上成碎块的板砖，再来才发现一旁还倒着一个人。 “……这，这是丁娇娇吧！” “卫星，怎么办？我把丁娇娇给打了……” 刚才还拎着板砖的家伙，待看清地上的人之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的。他刚才完全没注意一旁的丁瑶，更没想到她会被郭卫星给撞得朝他扑来，下意识就把手里的板砖拍了出去。 “我，我，我先去叫人。” 郭卫星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痛得很，拔腿就跑！都是一个厂子里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不如早点把大人找来处理情况。如果是别人受伤了，他还没这么紧张，但是这可是丁哥的宝贝妹妹！郭卫星已经做好再被揍一顿的心理准备了，不过前提是丁娇娇没大碍，否则他……惨了！ 剩下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见丁瑶倒在那儿，又是担心又不敢上前。 丁瑶此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上回这么疼还是被那支巨笔给砸死，这回难不成又被板砖给砸死？她怎么这么倒霉！ 白衬衫少年皱了皱眉，眼里不带丝毫感情，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你给我站住，人家丁娇娇是为了帮你才冲出来的，你居然好意思就这么离开，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几个人都是没看清楚刚才状况的，还以为板砖是同伴想要砸这小子，结果被丁瑶给拦住了呢！而扔板砖的家伙早就吓呆了，听到他们的话，只想着能多一个人承担责任，傻愣愣地跟着点了点头。 丁瑶很想说她才不是想救人呢！顶多也就是提醒一下，可从来没准备自己受这一下！但是肩膀处实在是太痛了，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白衬衫少年……白泽还是没有说话，却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转身走到丁瑶身边蹲下，伸手探向丁瑶自个儿捂住的地方。 “喂，你想干嘛！别乱碰——” 话音嘎然而止，看着白泽冰冷的双眼，这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愣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虽然年龄跟他们差不多，但仿佛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似的。 丁瑶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肩膀处摸了摸，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伤到骨头。 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白泽收回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刚被他冷光扫过的人再也不敢伸手去拦她。 …… “咳咳……回来了，到哪儿去了？” 白泽关上门，屋里的人听到声响走了出来，身材很高大但却有些佝偻，还一边咳嗽。 “就在外面转了转。” 这是白泽的叔叔白宁浦，对这个唯一的亲人，白泽并不像在外人面前一般冰冷，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也不会拒绝与他说话。 “我听到那边闹得有些厉害？咳咳……你刚才也在吧。” 这话并不是疑问句，显然是看到了他。白泽并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把事情都讲了一遍。白宁浦听完并没有让白泽不要打架，只是淡淡地道： “咱们刚来这里，只是普通的一个厂子，你动手的时候记得收敛几分，咳咳……”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白泽帮着拍了拍白宁浦的背，他懂叔叔的意思，现在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虽然今天被人找茬儿，但跟曾经那些人不同，不过是些普通的十来岁孩子，所做之事也只是意气之争。 “你刚说的那个小姑娘，没事吧？”缓了好一会儿，白宁浦才又继续问道。 “骨头没事。” 白宁浦挑了挑眉笑了，这小子！小姑娘应该没大碍，但听他这话的意思骨头是没事，但搞不好得肉痛很久。白泽看了一眼叔叔，不懂他笑什么，自己说的是实话。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转身走进厕所准备洗一洗，刚才沾了不少灰。 虽然小姑娘受伤跟白泽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却也是因为他跟人打架的缘故。白宁浦往窗外望了望，见篮球场上一群人往外走，应该是去医务室。便也开门准备去一趟，自家孩子打架，作为家长于情于理都该出现，白宁浦又笑了，这还真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 “云梅，先别管这泡菜坛子了，娇娇被后面楼里的几个倒霉孩子给打伤了，你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 周云梅一愣，手里的泡菜坛子要不是被袁美娟给扶了一下差点就摔了，来不及跟她说声谢谢，也没管一屋子的东西，赶紧往医务室跑。袁美娟跺了跺脚，帮着把门给带上，跟着也去了医务室。她刚才只是听人传讯，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也不知道娇娇伤得怎么样？ “云梅来了，赶紧让她进去，你家丁振华和卫红都在里面呢！” 在医务室围观的人看见了奔来的周云梅，忙让前面的人给让出一条道，周云梅脸色煞白，也顾不上理会众人，直直地冲了进去。 “放心，骨头没事。不过这砸得狠了些，又破了皮，得痛上一段日子了，我先给她包扎一下。” 医务室里面丁瑶坐在那儿，正让医生处理伤口，丁振华听了医生的话先是松了口气，但看到乖女那惨不忍睹的肩膀，又火气直冒。 因为伤口消毒实在太过疼痛，丁瑶没忍住指甲都扣进了肉里。丁鸿双眼通红，他很自责，站在丁瑶的另一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伤了自己，宁愿她抓的是自己。 “这段时间别碰水，尽量也少活动这只手。” “谢了老罗。” 丁振华关心地帮女儿擦了擦汗，又向医生道谢，罗刚摆了摆手，表示这是自己的职责。 “娇娇——” 周云梅冲进来时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但是衣物上本来就沾了血，刚才清理伤口又有不少血水，丁瑶半边袖子都染上了些红色，看着十分凄惨，让不明状况的周云梅差点没晕厥过去。 第18章 杜仲（内含入V公告） 站一旁的邹兴国赶紧扶了一把，又给她解释了一遍，听到女儿没有大碍，周云梅狠狠地吐了口气。但是乖女这般惨兮兮的模样还是令她心疼不已，嘴里不断地咒骂着要让那伤她闺女的人好看，语气一转又温柔地关心丁瑶。 “乖女，还疼不疼？等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没事。”丁瑶不想让她担心，冲着妈妈笑了笑，其实肩膀处还是疼得厉害，刚擦掉的汗都又冒了出来。 “老罗，需不需要忌口啊？” 等罗刚把药给开好，周云梅赶紧接了过来。 “什么都可以吃，记得头两天每天来换一次药就行。”罗刚脾气很好地笑了笑，又看着丁瑶道，“娇娇挺坚强的，回去让你妈给你奖励一根大鸡腿！” “谢谢罗叔叔。”丁瑶礼貌地道谢，感觉因为消毒带来的剧痛终于减轻了几分。 “那会不会留疤啊？”周云梅却还有些担心，这回罗刚还没开口，门外就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留什么疤！这么个小伤闹得我还以为是缺胳膊少腿儿了！” “老师。” 看着走进来的大胡子，丁瑶起身恭敬地行了礼，周云梅却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她真想跟他吵一架，听听这个死老头说的什么话！ 大胡子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问罗刚是什么情况？大胡子叫杜仲，满脸的胡须看不出年纪，也是医务室的医生，不过级别比罗刚高得多。罗刚将丁瑶的伤势如实说了。 “没出息！自己回去好好歇着，这两天不用来我这儿了。” 杜仲斜睨了丁瑶一眼，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丁瑶却能听出几分关心，便笑着应是。杜仲背着手，没待两分钟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种小伤哪里用得着他出马。 …… 之前郭卫星来报信说得颠三倒四的，丁卫红本来正搬着床往新房子那边走，顿时扔下就往篮球场跑。可怜赵华东一下没抓住被砸了脚，这会儿才一蹦一跳地过来，身后还跟着闯祸的几个男孩。 “丁娇娇，对……对不起。” 扔板砖的叫郑敬业，父母也都是厂里的工人，此时连忙哭丧着脸道歉。丁振华和周云梅之前一直不知道女儿是怎么受伤的，这会儿听到闺女是被他砸伤的，周云梅撸起袖子就想揍人，郑家父母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知道原委他们实在没脸上前护着儿子。 “唔，好疼！” 听到女儿叫疼，周云梅顿时顾不得揍人了，连忙转回来查看。 “妈，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丁瑶拉了拉周云梅的手，把事情讲了一遍。虽然自己刚被砸的那一瞬间丁瑶十分想揍人，但不得不说一切都是巧合，郑敬业确实不是故意的，他想砸的是那位白衬衫少年，她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 “周姨，都怪我撞了丁娇娇。” 郭卫星很有兄弟爱地站了出来，如果不是他撞上去，郑敬业手里的板砖也不会就那么砸到丁瑶肩上。郭卫星自认很有义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道凉意从背脊往上窜，僵硬地回过头去，却直直撞上丁鸿看着他的双眼，郭卫星两股瞬间夹紧…… 他完了！ 周云梅实在很不想放过这些让自己乖女受伤的臭小子，但到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几家父母都带着孩子上前道歉，她也只能冷着脸说了句下不为例。 这时门外头传来几声咳嗽，正在收拾医疗器材的罗刚似乎认得声音，刚转过头来就对上门外白宁浦的视线。 “宁浦来了？快进来坐。” 罗刚心里还有些疑惑，今早送白家叔侄去准备好的房子时，他不是把药都给他了吗？怎么这会儿突然自己来了？ “这就是受伤的那小姑娘？”白宁浦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是为了别的事来的。转头看见坐那儿的丁瑶，“我家那小子回来说跟人打架了，还有个小姑娘受伤，我就过来看看。” “啊！肯定是跑掉的那个臭小子！” 郑敬业喊道，丁瑶这时也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是那位少年的长辈吗？看年纪不像是父亲。听到郑敬业的话，白宁浦脸上的笑意没变，既没有惭愧之色也没有生气，只道： “我那侄儿性子冷了些。” 丁瑶其实也没怪那少年，毕竟自己这伤还真跟他没什么关系，既不是他撞的也不是他砸的。不过居然连看都没来看一下，丁瑶在心里给那人打了一个“没感情”的标签。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跟当初的哥哥挺像呢！现在看来两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那冰冷的背影总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说到底也只是孩子们闹腾，几家长辈都在，说开了也就算了。郑家和郭家父母都一再表示事后一定郑重道歉，女人们都拎着孩子回家，估计少不了一顿揍，男人们则表示要帮着丁家一起搬家。 白宁浦之前一言不发，这会儿来到丁瑶面前，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转头对丁振华道： “这是伤药，她肩膀上的伤擦几次就能好，咳咳……” 罗刚看了看瓶子上的标签，笑着对丁振华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白宁浦的话，又给丁振华介绍了了白宁浦。 “原来你就是上面安排来的工程师？你好，我叫丁振华。” 厂子里买了一批新设备，不过都没有人会使用，丁振华还疑惑呢，后来才听说上面会安排人过来。这么说来这白宁浦就是住在自家对面的？丁振华不由看了他一眼。 白宁浦咳了两声才笑着应是，随后两人又说了两句，丁振华示意丁瑶收下小瓶子。 “谢谢叔叔。” 丁瑶起身道谢，面前的人身材高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微微屈着，还总是咳嗽，一副病得很重的模样。白宁浦笑着说了句不用谢，他这也算是帮家里的小子赔罪，不管怎么说小姑娘受伤也是因为白泽跟人打架的缘故。 等外人都走了，丁家也准备回去，他们还得继续搬家呢！ “我背你。”丁鸿在丁瑶面前蹲下，示意她趴上来。 “你爸我在呢，用得着你？”丁瑶还没来得及摇头，丁振华就一巴掌将儿子拍开，自己把小姑娘背在了背上，斜睨了儿子一眼，对他的小身板不是很看得上。 丁瑶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就没有丁点发言权？她很想说她是肩膀受伤，又不是脚受伤，走路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她爸执意要背，丁瑶也只有由他了。 虽然她都十二岁了，不过毕竟是受伤了，还不允许她跟自个儿爹妈撒撒娇啊！回头看了看因为被抢了活满脸不高兴的哥哥，丁瑶偷偷地笑了，被人争着宠的感觉很不赖呢！ 第19章 印记（修文） 有了更多的人帮忙, 丁家东西虽多, 但却很快就搬完了。知道刚搬家事情多，出力的男人们拒绝了周云梅留下吃饭的邀请, 只说下次让他们请客。 丁振华与周云梅笑着把人送出门, 丁瑶无聊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那是丁鸿给她安排的好位置，不做事也不会挡着别人，丁瑶偷笑，知道哥哥是怕他们搬东西撞到她。 这时对面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一个人, 对方显然是没想到丁家的大门敞开着, 还有个无聊的小姑娘正看着这边发呆，脚下一顿, 脸上难得地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丁瑶也看着他, 白衬衫配着一条有些肥大的灰布裤子，这打扮很是眼熟。不过这会儿她却没空去想到底在哪里见过，满脑子都只有几个字在循环—— 他好好看呀！ 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虽然穿得土气但却五官精致, 是那种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的好看。要知道丁家四口个个都长得不错, 尤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两兄妹。 丁鸿虽然才十六岁，但人长得俊还很有男子气概，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喜欢他。丁瑶更不用说, 上一世她就长得很是漂亮，不过铜镜看不清楚，丁瑶多少有些遗憾, 现在只要闲着没事就喜欢揽镜自照，总被丁鸿嘲笑臭美，不过丁瑶毫不在意，美不好吗？ 人总是喜欢看美好的事物！因此就不能怪这会儿丁瑶看得半天回不过神，加上上一世丁瑶都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包括神仙，她毕竟是见过判官大人的人，有资格说这话！ 两人正在对视时，丁鸿从外面走进了过道，先是看了一眼陌生的少年，才平淡地从他面前经过回了家，顺手带上了房门。 “你掉在篮球场的娃娃。” “哇，谢谢哥哥。” 白泽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对话，原来她就是那个被板砖砸了的倒霉鬼吗？垂眸关上身后的门，拿着饭盒去了食堂。 …… “刚刚那个小子就是今天你跑去看人打架的原因？”虽然是问句，但丁鸿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啊？”丁瑶抱着娃娃傻傻地看向她哥，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 “装糊涂？”丁鸿挑了挑眉，看到刚才那少年那张脸他就明白他妹为什么会凑这个热闹了。 “哥，你能说明白点吗？猜着好累。”非得装高冷，他说话是按发电报收费的吗？能少一个字是一个！ “……”丁鸿突然觉得他妹是不是真傻，“你不会没发现刚才那小子就是今天打架的主角吧？” “啊！”丁瑶突然反应过来，她说那样的打扮怎么那么眼熟，“今早我没看到正脸……” 所以一时没认出，绝对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太好看，她看呆的缘故。丁瑶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哥一脸不相信，直言道： “如果不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你会停下脚步？赵华东打那么多回架，也没见你凑过热闹。” 她哥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真是难得，但是丁瑶还是要告诉他，他真的猜错了。 是是是，她是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事物，但是今天站那儿看热闹，纯粹是因为那少年感觉很像她哥，所以才会驻足。 不过看她哥那不相信的模样，丁瑶突然就不想解释了，免得令她哥更、自、得！ 丁瑶还真是没想到那个很会打架的少年居然长得这般好看，否则她肯定早就忍不住去阻止郭卫星他们了。 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个看脸的！ 丁瑶抬头看了看自家哥哥，思维不由发散，难道会打架的标准是长得好看？ 仔细想想，觉得似乎真的有点道理！ 赵华东虽然差了些，不过也算是五官都长齐了。没有哥哥好看，所以打不过哥哥。那……对门这少年呢？ 他与哥哥应该算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哥哥眉眼比较深邃，少年的五官则更加精致，是真的漂亮，但不会觉得像女生，尤其是那一身的冰凉之气，不要太吓人。 有这么个人住对面，冷是冷了点，但还是令人心情愉悦呢！ …… 帮忙的人都走了，家里终于清静下来，不过他们还得收拾一下屋子，当然丁瑶除外。中午不用做饭，袁美娟早早就支使赵红旗跟丁振华说好了这天去他们家吃饭。不过该归整的还是得归整，周云梅准备先把闺女的卧室打理出来，让她能好好休息一下。 这回丁家分到的房子在一楼，会有些潮湿，而且蚊虫也比较多。但却是三室一厅的房子，比以前可宽敞不少，就连厨房也比其他两室的大一些。 如果不是前两年丁振华升了职，估计大房子还轮不到他。这事儿还要说回到丁鸿刚回家的那一年，丁振华从仓库搬了一张单人床回来，因为卡在厂里决定收钱的时间点之前，因此他是少有的几户免费得到的。 本来这事跟丁振华无关，是上头领导决定象征性的收点钱，但是采购科张科长媳妇知道了丁家没花钱，她自己却花了钱，就非常不甘心。其他几家她也都打听了，自己惹不起，但丁振华却是属于自家男人的下属。 要说这科长媳妇占的便宜也够多了，往日就一直喜欢干这样的事。这回厂里淘汰下来的床他们家根本就不缺，但明摆着占便宜的事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便闹着也买了一张床，然后给她娘家送了过去，用的还是厂里的车。 自己做的事就不怎么地道，还盯上了丁家。这位张科长心里本来就对能力强的丁振华不感冒，因为厂领导都看好他，结果被媳妇一撺掇，就开始处处针对丁振华。那段时间丁振华总是被安排到处跑，去的还都是又远，条件又差的地方，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周云梅气得在家里骂了好几回，但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丁振华还安慰她能这样多磨练一下挺好的，因为他每次都完成得很好，上面的领导也越来越关注他。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采购科的科长是最容易捞油水的地方，他也确实没放过这些好处，但一次又一次之后胆子越来越大。也不知是不是触动了某位领导的利益，没多久他这个科长就当到了头。 虽然没有开除，但从高高在上的科长变成了普通工人，还被调了岗位，心里也够他不好受了。而且还归到了仓库老李的手下，因为是老李透露的消息给丁振华，这位原采购科科长也是把老李恨上了，之前没少给他穿小鞋。 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把老李给高兴得又找丁振华好好地喝了一回。 采购科有了空缺，早就在厂领导班子那儿挂了名的丁振华顺理成章地被提了起来，同意的人还不少，因为大家都觉得上一任科长捞得过分了些，换上从部队出来的脾气相对正直的丁振华更合适。 能看到那位科长家倒霉，周云梅已经很高兴了，没想到自家还能有这般天大的好消息，第二天拿上钱票就去割了好大一块肉回来，做了红烧肉，一家人吃得满嘴是油。 ********** 搬新家的第一个晚上，丁瑶再次恢复了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突然发现自己睡不着。翻来覆去总是不习惯，虽然之前跟哥哥住一屋，中间有帘子隔着与现在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哥哥睡觉时既不说梦话也不打呼噜，但是她就是觉得安心。 这会儿一个人睡，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总觉得不自在。翻来覆去大半宿，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白茫茫的地方。 “这是在哪里？”丁瑶转了一圈，发现周围都是如同迷雾一般。 “你的梦境里。” “谁？”耳旁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丁瑶差点没在原地跳起来，如果她跳得起来的话。 “你说呢？” “判、判官大人？”声音有些耳熟，丁瑶无比惊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出现过，还以为……“我以为你早就走了。” “想来就来了，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蠢。”判官一直未曾现身，语气虽和缓没起浮，但却能让人感到淡淡的嘲讽之意，至于嘲讽谁，显而易见！ 丁瑶：…… “六年过去了，你都没发现自己手臂上印记的秘密吗？” “你说这个？”丁瑶眨了眨眼，看向手臂上的那支笔。“我以为你说护身用，指的是哪天我遇到什么不可抗拒的外力，它能突然出现变成防护罩帮我抵挡呢！” 这回轮到判官无语了，沉默了很久才又听到他的声音。 “它只是一只笔，又不是防御法器，你思想扩散得够远。” “……那它有什么用？”明明就是他说护身用，令她误解了，还反过来说她蠢。如果这不是高高在上的判官大人，丁瑶非得跟他好好理论一番，但是人家掌着生死，她还是认怂比较好。 “你觉得一只笔能用来做什么？” “呃……写字？画画？”丁瑶诧异地瞪大了杏眸，不可思议地道：“它还真是用来画画的？” “不然呢？” “可是画画有什么用？”丁瑶摸了摸那淡淡的白色印记，不太理解。 “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啊——” 判官大人显然是不想再理会她，丁瑶感觉像是被谁推了一把，刚惊叫一声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瞪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手中凭空多了一只毛笔。凭丁瑶对毛笔的认识，她能认出这只笔很名贵。 握在手里比划了一下，丁瑶觉得还挺亲切的。她已好些年不曾用过毛笔了，当初她花了不少功夫习字，一手毛笔字很早就被老师夸奖有风骨，不像一个闺阁千金所写。父亲知道后感叹可惜生为女子，欣慰中带着些遗憾的表情丁瑶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虽然依然是女儿身，但是却可以上学，可以高考，以后也会有更广阔的天空在等着她。 虽然这笔出现得诡异了些，丁瑶却突然来了兴致，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起身开了写字台上的小台灯，这是她小学毕业时哥哥送的礼物。 虽然并不精致但却是丁鸿亲手所做，丁瑶可喜欢了。灯罩还是用宣纸糊的，也不知道丁鸿是从哪里弄来的，其上画了一匹小马，那是丁瑶的属相。就是那马画得有些丑，不用想丁珠都知道一定是丁鸿亲手画的，她这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哥哥也有不擅长的东西！画画都是抽象派的。 除了画着似乎是马的那一面，灯罩其他地方都是空的，丁瑶看了看手上的笔……笑了。既然有马怎能没草，她就给添些草上去吧，没有砚台只能用墨水了，只是委屈了这么一只上品毛笔了。 作为琴棋书画均有涉猎的大家闺秀，虽然丁瑶多年不曾画画，但毕竟功底还在。只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就在纸上画出了一株草。 在那草成形的一瞬间，丁瑶晃了晃神—— “宁神草？” 她只是随手而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画了宁神草出来，这草其实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没有的，因为她是死后在那处不知名的地方见过，就是她那位不错的邻居种的。 邻居是个很有趣的人，最爱的事就是侍弄花草，但他从来不种那些名贵好看的花草，都是一些能入药的，甚至还有毒花毒草。成日里醉心药草不理外物，丁瑶第一次与这位邻居友好见面时，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摇头念着医经走了。 “名字？不记得喽，你随便称呼吧。” 丁瑶便一直叫他老先生，后来他教会了丁瑶许多的医理，以及以前从未见过的药草。在丁瑶被带走转生的那天，老先生叫住了她，摸了摸长长的白胡子，才悠悠地道：“我……似乎曾经姓杜。” “杜老先生。”丁瑶执礼深深一拜，然后便离开了。 看到自己画出来的宁神草，丁瑶不由又回想起那位有趣的邻居，本来他早早就可以转生，结果却自己不愿离开，一直生活在那片不知名的地方，因为能种植他以前寻觅且从未见过的植物。 丁瑶轻声笑了笑，再一低头发现灯罩上的宁神草居然不见了—— “啊！” “怎么了？” 门外传来丁鸿的询问声，丁瑶吓了一跳，没想到哥哥竟然还没睡觉吗？担心吵醒父母，她连忙放下笔走过去给哥哥开了房门。 “哥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害怕？” 丁鸿微微皱眉，丁瑶看到他的神情不由笑了，她哥这是担心她呢？ “我一会儿就睡了，只是有些小小的不习惯，没事的，哥。”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怎么像是一棵草？ “啊？没拿什……” 丁瑶低头一看，顿时睁大了眼，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手中这翠绿翠绿的宁神草是怎么出现的？ “嗯？”见她不说话，丁鸿倾身往前探了探。 “下午那会儿随手摘的，没注意就拿手上了。”丁瑶不自在地笑了笑，赶紧把拿着宁神草的左手背在了身后。“咝！” 见她突然就捂住肩膀，丁鸿疑惑的神情瞬间变得紧张，忙要上前查看。 “都让你尽量不要动这只胳膊，怎么就是不注意呢！” “哥哥，没事的，我刚就是忘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我马上就睡了。” 丁瑶忍着疼，笑嘻嘻地用没事的右手把丁鸿往外推，道了声晚安就动作迅速地赶紧把房门给关上了。 “呼。” 丁瑶靠在门板上，肩膀还有些疼，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吐了口气，刚才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换了右手举起宁神草打量，再三确认这确实就是在杜老先生的药圃里见过，有宁心定神之效，不是什么贵重的药草，但是它配合其他药草使用却有奇效。 丁瑶走到写字台前，放下宁神草，又拿起桌上的毛笔，她想要再画一次看看，印证内心的猜测。 一株简单的药草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这次却没有奇迹再出现。可是桌上的宁神草又不是幻想，那她这次是失败了吗？丁瑶咬了咬牙，准备再试一次。转了转灯罩，在一处空白的地方又画下了一株宁神草，紧紧地盯了好半晌，在丁瑶快失望时，宁神草突然就消失了。而与此同时，一株活生生的宁神草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丁珠差点又想尖叫，到嘴边时赶紧咽了下去。结果，门外还是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还不睡？” 听到哥哥丁鸿的声音，丁瑶反射性的赶紧关了灯，她很怀疑她哥是不是一直就在门外没走啊！难不成他也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一屋？ 丁瑶叹了口气，她哥不等到她睡着，估计真的不会走开。她还是赶紧睡吧，也许明早起来发现是一场梦？哥哥总盯着她，她也没办法继续画下去，干脆压下心里所有的激动，努力让自己赶快睡着。 可能是时间确实很晚了，丁瑶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这次她又做梦了，在梦里她画了一晚上的药草。 ********** 昨晚折腾了大半宿，丁瑶起床时太阳都挂得老高了。 “哇，小笼包，今天的早饭这么丰盛的吗？” 伸着懒腰从房里出来，丁瑶一眼就看到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而丁鸿早就从外面锻炼回来了，此时正坐那儿休息。看到丁瑶终于出了卧室门，也不管自己一身汗，起身走到丁瑶身边拍了拍她的头。 “猪，就你起得最晚！” “猪的哥哥也是猪，走开走开，闻不到自己一身汗味儿啊！”丁瑶觉得哥哥变得像个人了也不好，现在总是爱怼她，好好当个疼爱妹妹的人不好吗？ “嘿，你还嫌弃上了是吧？”对外人很冷淡的丁鸿，对妹妹从来就是不一样的态度。 “好了，大清早的两兄妹闹腾什么呢！娇娇快去洗脸刷牙，受了伤得补一补，正好今天食堂里有小笼包，还是牛肉馅儿的，知道你喜欢，你哥特意买回来的。” 周云梅特意给丁瑶煮了两上鸡蛋，又从厨房里夹了一盘泡菜，一起端了出来。 “嘻嘻……谢谢哥也谢谢妈。” 丁瑶嘴里说着感谢的话，人却离丁鸿远远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就只记得你哥和你妈，这是忘了你爸是吧？” 隔壁卧室门打开，丁振华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丁瑶身旁，也揉了揉她的脑袋，获得瞪视一枚，才笑呵呵地松开手。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个人，起得比娇娇都晚。”周云梅斜睨了丈夫一眼，一边摆着筷子一边不忘吐糟他。 “妈，你说爸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上我啊！”丁瑶觉得自己可冤了！ “我这不是昨晚喝多了酒，老赵那几个故意灌我呢！”丁振华摆了摆手，往日他可不睡懒觉的，当兵留下的习惯，直到现在也喜欢早晨起来跑步锻炼一番。 “好了，好了，卫红歇够了就过来坐下吃饭吧！”周云梅不想与他计较，丁振华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喝两杯。 “没洗脸没刷牙的人没资格吃早饭！”一巴掌拍在丁瑶正准备拿小笼包的手背上，丁瑶回头瞪了哥哥两眼，嘴里搬着救兵。 “妈，你看他！” “我去刷牙！”丁振华默默地放下筷子，去洗漱了。 饭桌上一片沉默，丁瑶率先哈哈大笑，惹得丁鸿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过丁瑶依然笑得很欢乐，她猜他哥一定没注意到爸爸也没洗脸刷牙，突然觉是被怼了也很开心啊！ 周云梅也有些好笑，连忙赶着女儿去洗漱。 丁瑶是真的很开心，哥哥与刚到厂子里相比变化好大呀，不过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在改变，真好！ 待两父女洗漱归来，一家人才又开始吃早饭，丁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周云梅撞了撞丁振华的手肘，问道： “住咱们家对面的就是昨天那个姓白的？” 本来昨晚她就想问了，但谁让丁振华喝多了回来睡得跟猪似的。 “嗯，听老赵说是上头安排的，就连房子都是。” 那两叔侄一直没露过面，连屋里的大件家具都是后勤部那边给弄的。 “我看他那样子是身上带病吧？” “这话不要乱说。”丁振华看了周云梅一眼，叮嘱她别到处八卦，厂里这些女的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 “我这不就是在家里问问嘛！你倒是快说呀！”好歹是邻居，周云梅还蛮好奇的。 “白宁浦确实身体不太好，所以昨天还是罗刚去接的，然后一路送到……”丁振华指了指对面。 “啧……没想到咱们搬新家，对面住了这么些人，你说要是跟老赵、兴国他们住对门多好。那白宁浦送了个什么破瓶子就说给咱们闺女道歉，结果犯错的小的根本就没出现，哪里有道歉的样子！” 女儿受伤这事在周云梅心里可还没有过去呢！ “妈，我受伤本来也不关人家的事，白叔叔都特意过来看我了。唉……只能说戏不是那么好看的。” 丁瑶一副大人样地摇了摇头，还带着满满的感叹，惹得丁鸿没忍住又敲了敲她的脑袋。 “看你以后还看戏不！” “丁鸿，对妹妹是这样的态度？”丁振华板着脸训了一句，结果周云梅难得跟大儿子站在了统一阵线。 “我看卫红说得对，也是我们疼你，否则你就该挨打了，全家属院儿也只有你没挨过打。早跟你讲过看到别人打架躲远些，这次受教训了吧……” 几句话把丁振华噎得没了话说，丁瑶与哥哥对视一眼，偷偷地笑了。 她确实是厂里唯一的那个幸运儿，连丁鸿都被打过，起因是他放学跟人约架，结果作为跟屁虫的丁瑶久等不到他，就自己跑去找。然后……说起这事，丁瑶就觉得丢脸，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认路，路痴得简直没眼看。 后来结局就注定啦，妹妹走丢了，虽然找了回来，但丁鸿自己也是愧疚非常，被气怒的丁振华用皮带抽了几鞭子，愣是一声不吭地受了。丁瑶还伤心地哭了好几回，非常自责自己让哥哥挨打了。 没想到从那之后丁鸿反而跟家里关系变得亲近了许多，也没有以前那么爱打架了，上学放学从来都是带着妹妹一起，在厂子里是出了名的好哥哥。 第20章 白泽（二更） “对了, 他叫什么名字啊？就是对面白叔叔的侄儿。” 丁瑶想起昨天看到的长得过分好看的少年, 冷冰冰的模样跟自家哥哥还挺像的。不过哥哥那只是表面，其实本性还挺皮的, 否则她也不会总被怼。 那么那个少年呢？丁瑶无意地咬着筷子, 没发现自己对他充满了好奇。 “听说叫白泽。”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粥，丁振华想了想才道。 白泽，这名字还挺好听的，他叔叔叫白宁浦，跟很多人土气的名字都不同。不过想到白宁浦是上面派来的工程师, 证明人家是有学识的, 难怪取名不是什么“建国”“建华”的。呃……好吧, 她爸就叫“振华”，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白泽…… 不对！丁瑶瞬间精神一振, 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不就是书中未来会成为哥哥死对头的人吗？书中只说白泽曾经也是收音机厂的, 丁瑶从来没想过他就住在自家对面，这也太刺激了吧。 “怎么了？” 丁鸿率先发现了丁瑶的不对劲，连忙拍了拍她。丁瑶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用力, 筷子上夹着的小笼包都掉到了碗里。 “没事。” 只哥哥担心地看着她，丁瑶朝他笑了笑，努力平覆自己的心情。哥哥已经与书里的人生规迹有了很大的不同, 甚至性格也渐渐变得和缓了许多。学习成绩还这么好，肯定与过去是完完全全不同了，他不会变成大反派, 一定！自然也不会跟白泽对上。 对，没错！肯定是这样。丁瑶不停地说服自己，但心里却依然有些不安。 书中对白泽的描写实在是太少了，本来就只是书中一个非常边缘化的配角，大约就是作者为男主清除障碍需要这么一个人而设定，连其背景都没怎么交代。 只说他曾经也是收音机厂的，但因为叔叔身体太差，生活困难的白泽小小年纪就没有再读书而是在厂里做工，在白宁浦去世后被人接到了部队，再后来当了兵，转业后成为了一名公安。 这些就是书中对白泽背景的所有描述，如此看来白泽以后发展得还不错，她总不能为了以后让他不与哥哥对上，就破坏别人的前程。 丁瑶咬了咬指甲，抬头看了哥哥一眼，也许她可以试着让哥哥跟白泽搞好关系，成为朋友什……么……的，好像这个更困难，就哥哥和白泽那性子，放在一起比谁的冷气更足？ 唉！好难哦。 “我听老赵说，白泽父母亲都不在了，只有白宁浦这一个叔叔，叔叔身体又不好，咱们住得近，能帮衬就帮衬一把，都是邻居。” 丁振华说完就准备出门上班了，当上采购科科长后需要他出差的机会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办公室，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比如上回去外地采买新机器。 爸爸的话令丁瑶灵光一现，对哦！他们是邻居，这可是先天优势，哥哥不行，她可以啊！虽然那少年冷了些，不过白叔叔似乎还不错，而且看在白泽长得好看的份儿上，丁瑶觉得就算是为了美化眼睛，也可以试着处好关系的嘛！ “那个白宁浦既然是当工程师的，说明是知识分子，现在看上去又身体很差，会不会是被批&斗过的？咱们跟他们家接触好吗？” 周云梅有些担忧，丁振华听到这话又坐了回来，脸色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别成天瞎想，现在上面政策不同了，就算是被批斗过又怎样，能被上头安排过来，至少证明已经平反了。而且早就不允许搞批&斗了，你担心这些做什么。” “瑶瑶认的那个老师也被批斗过的，咱们家是跟这些有缘是吧！” 对于大胡子杜老头，周云梅可不喜欢了，总觉得那就是拐走自己女儿的人。好好一个女孩子学什么不好，非得跟着他去学中医。 “妈，老师很好。”丁瑶拉着周云梅的手晃了晃，一边是妈妈一边是老师，她不想两方有矛盾。 “头发长见识短，杜大夫救过多少人啊，再说了当年那么多帽子戴在身上，不都一一摘了嘛，证明他可是有本事的人，瑶瑶跟着学有什么不好，有一技傍身挺好的。” 嗯嗯…… 丁瑶在一旁拼命地点头，附和着爸爸的话，惹得周云梅没好气地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说不过你们父女俩，赶紧走，别碍眼！你也赶紧吃，吃完我还得洗碗上班呢！” “妈，我来洗，您赶紧上班吧，工作最重要。”丁瑶立即表示她可以。 “少来，你真当妈妈这么狠心啊，让受伤的女儿洗碗。”说完，周云梅又看了一眼正准备收拾碗筷的丁鸿，“你放下，这事儿也不用你，赶紧去洗澡，刚才你妹都嫌弃你一身臭汗了？赶紧洗完澡，同娇娇一起去上学。” “啊……今天星期一！” 丁瑶惊呼，昨晚发生了太过神奇的事，今早又听到关于白泽的事，她完全忘了今天要上课了！连忙用一只手死命地往嘴里塞东西，丝毫形象都不顾了！ 值得拿一面镜子好好瞧瞧，以后可别再自称自己是大家闺秀了。 ********** “今天我们班有一位插班生，白泽你来自我介绍一下。” 正埋头看书的丁瑶忽地把头抬了起来，就见门口走进来一位白衣少年，漂亮的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即使班主任让他自我介绍，他也只是很平淡地站在讲台上，以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说道： “我叫白泽。” 那一副仿佛下面没人只有空气的模样，令同学们窃窃私语，班主任也十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就……完了？见他确实不准备再说点什么，班主任也只能让他入座。 “丁瑶，瑶瑶！你发什么呆啊！” “啊，什么？” “那个白泽啊，长得好漂亮呀！” 丁瑶看向同桌激动的神情，很想告诉她就白泽那副冷淡样，跟冰水似的，她的热情很快就能被浇灭。议论声没持续多久，毕竟是新来的同学大家都还不了解，随着白泽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课堂也渐渐变得安静。 下课后班里比较活跃的男女生都朝白泽凑了过去，想跟新同学认识认识，结果毫无意外，全都铩羽而归。丁瑶耸了耸肩，表示还是太年轻啊！ 她虽然也是准备跟白泽打好关系，但绝对不打无准备的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首先她要做的是收集情报，而做这种事最拿手的人身边就有一个，那就是赵华东。东哥虽然一直有一颗当老大的心，不过性格却实在不是那块料，哪家老大跟他似的搞笑啊！ 不过却也正是因为他性格开朗，总是能够跟很多人打成一片，否则也不会成为她哥哥丁鸿唯一的朋友。这话说着怎么觉得自己也无尚光荣，毕竟她可是丁鸿的妹妹。 放学后，丁瑶等着白泽路过她的座位时才背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非常心机地冲他自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赶在他的前面走出了教室。 内心思索了一遍自己刚才的笑容应该没有问题，眼神也是到位的，干得不错，丁瑶在心里给自己点了点头。她要一点一滴让白泽适应有这么个人存在，等不被他当作空气再进入下一步，才不会贸贸然冲上去跟他搭话呢！ …… “哥，我今天要去老师那儿，你不用等我呀！” 丁瑶一蹦一跳心情很好地下到一楼，看到早已等在那儿的丁鸿，连忙跑了过去。 “我先送你过去，赵华东叫了人打球，等会儿打完我再去接你。” 书包被哥哥拿了过去，丁瑶只得配合地点头，嘴里不由抱怨了两句。 “我虽然对认路这块不太擅长，但是老师那儿又不远，再说都去过多少回了，不会走丢的啦！” “你觉得我信吗？”丁鸿只一个表情，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示得明明白白。 “我是你妹妹，你知道不知道你这话太伤我的心了。” 丁鸿回手敲了敲自家妹妹的脑袋，不想跟她聊这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丁瑶瞪了他的后背好一会儿，没得到反应，也就算了。想起今天的新鲜事，又兴冲冲地追上去拉着丁鸿的手，还摇了两下。 “哥，我们对面那个白泽居然转到我们班上哎，我还以为他跟你差不多大。” 毕竟白泽长得够高，目测跟哥哥差不多，却没想到也才上初一。 “北方人长得高很正常。”丁鸿倒显得并不是很意外。 “咦，哥哥你怎么知道？”最重要的是哥哥不仅知道，还记着了，什么时候别人的事也能入他的耳呀！“让我猜猜，是不是赵华东说的？” “嗯。” 丁瑶嘻嘻地笑了两声，结果又被骂傻。 “你才傻，前面马上就到了，不用你背，哼！” 丁瑶一把抢过自己的书包，冲着丁鸿吐了吐舌头，才笑着往前跑，到了杜家门口，回头冲丁鸿摆了摆手，推门进去了。 第21章 惩罚（二合一） “老师。” “来了？” 杜仲优哉游哉地躺在摇椅上前后晃着, 手里还拿着一把大蒲扇。身上穿着件白色老头专用背心, 外披蓝灰色褂子，满脸络腮胡, 总给人一种不修边副的感觉。哪个大夫像他这样？不过见过太多久, 丁瑶已经能做到内心波澜不惊。 “老师，天气都变凉快了，你还摇着你那把扇子呢！” “你不懂。”杜仲晃了晃手里破了多处的蒲扇，一脸得意地道，“这可是你师母当年送我的第一样礼物, 定情信物呐！” “我怎么记得你上回喝醉说这是师母看人家卖扇子的人可怜, 买多了就顺手给你的呢？” “瞎说什么实话呢！还不允许你老师我睹物思人啊！” 头上又被挨了一记, 丁瑶抿了抿唇，不再提起逝去多年的师母, 只抬手摸了摸被敲的脑门, 嘟哝道：“你们怎么总喜欢敲我的头，敲笨了你就没徒弟了。” “当我稀罕呢！想给我当徒弟的人能从我家门口排到街尾去！” 他杜仲的徒弟那可也是有牌面儿的人，想当年多少人哭着求着拜师。想起过去杜仲面上的自得神色减了几分, 他从来就不是以德抱怨的性格, 那些曾背弃他躲避他的人，他今生都不想见到，更做不到平常心。 也就是面前这个小丫头, 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无论是面对住牛棚时候的他，还是戴着帽子游街的他, 抑或是现在被人称一声神医的他，她从来就没有变过，干干净净十分的纯粹，令人心境平和。 “是是是，老师你最厉害！就是也不知道是谁明明地区医院甚至省里医院都来请你，结果呢！偏偏要窝在我们收音机厂医务室，当一个小小的厂医。可屈尊了，我都替您惋惜呢！也不知道你图的是啥！” “嘿，你个小鬼头！”杜仲从摇椅上站起来，插着腰吹了吹胡子，这小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看破不说破的道理都不懂。“给我浇水去！” “是，老师。” 丁瑶认命地放下书包，拿起一旁的洒水壶给杜仲的药圃浇水，她来老师这边学习的其中一项工作就是照料药圃里的草药。 “对了。”丁瑶扔开水壶拿过才刚放下的书包，“刚一来闲扯老半天，我都忘了，老师，有个东西给你看。” “嗯？这是……” 看到丁瑶从书包里掏出的东西，杜仲眼睛微微瞪大，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只是一株普通的草，毕竟是被称为神医的人，只需要闻味他就能判断出这是一株药草。 但奇怪的是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药草！不，也不能说是没见过，他曾在一本书里见过，只不过从没见过实物。 “宁神草？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回轮到丁瑶惊讶地张大了嘴，老师他居然认识？还叫得出名字！她原本以为这只有在那处地方才有栽种的，否则杜老先生为何连转生都不愿意。 “……我……在路边摘的。”她喃喃道。 “路边？快带我去看看。” 杜仲心情非常激动，这可是传说中的植物，他们杜家世世代代都在寻觅。 “没了，我在那周围都找遍了，只有这一株。我就是觉得这像药草，但又不认识，所以想找老师你看看。” 她能说是自己画出来的？怕不是要被人以为精神有问题。 “只有这一株吗？”杜仲闻言有些出神，隔了好一会儿才带着遗憾点了点头，“也是，如果那般容易找到，又岂会被称为传说之物。” “传说？”丁瑶眉头一跳，也许能从这里知道杜老先生的身份，“老师，我看过的药草图鉴中从来就没有这种药草，老师如何识得它叫宁神草？” “我拿给你看的书里确实都没有，前些年我家的藏书被毁了不少，其中有一册乃是我的先祖所著。那位先祖医术出神入化，对药物的理解也是我们远远不如的。而这宁神草正是那位先祖所画，并且书中还记载他从未见过，均是其梦中所见。” 说起这位先祖，那也是传说中的人物，如果不是家族里流传下来许多他的书籍与物件，都会以为关于他的故事只是后人所编。 “在我小时候曾翻阅过那册书，里面画了不少药草，但都是我从未见过的。家中长辈都说那是先祖想象中的东西，世间并没有。当初还年轻气胜的我非常不甘心，因为书中所画的每一种药草都栩栩如生，每一个部位都非常细致，甚至还有气味的描写。” “我不认为这样的植物是不存在的，可惜后来乱世到来，再也没有人遵照祖先遗训去寻找药草。没想到我会在放弃希望的今天看到这一株宁神草，这足以证明我先祖所著的药草图谱并没有错，这是真实存在的！” 摩挲着丁瑶递到手中的宁神草，杜仲情绪难得地激动，丁瑶连忙从一旁小桌子上倒了杯茶给他。老师的这番话虽然她觉得简直像在听传奇，不过结合她自己身上的奇妙经历，谁又能说杜家那位先祖所做之梦不是真实的呢！ “先祖……姓杜？” 丁瑶微微一顿，突然想到那位教她医术的老先生，最后不是说他姓杜吗？难道…… 杜老先生就是老师的先祖？不过这事实在没办法求证，她只觉得有很大可能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其实当初我留在这里确实是因为你。” 出神良久的杜仲先是喝了口茶水，才看向身侧的小丫头，说起了往事。丁瑶抬头看向杜仲，有些好奇但没有插话。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杜仲双眼望着远处，像是在回忆一般，“就像当初我第一次翻开先祖所著的那本书时，一模一样。虽然形容不出来，但是后来我终于有机会能够离开这里，却也因此选择了留下。” 杜仲原本不是生活在这个县城的，几十年前因为战乱，整个杜氏家族逃难到了这里。因为杜家的医术，当时县城里比较有权势的人同意了他们留下，并且帮助杜氏扎根于此。建国后杜家也生活得比较平静，谁知道一场动乱来临，杜家死的死散的散，到如今就只剩下了杜仲一人。 也许老师还有其他亲人吧，但是他从来不提，也不允许丁瑶提及，仿佛是要遗忘，也像是不想去面对。 丁瑶见到杜仲的第一次就是在那辆县城开往公社的汽车上，此前杜家散尽家产，又因为杜仲的医术了得被人护了几年。结果在那一年那人也倒了，杜仲算是被发配下去的。过了没几月又从公社医院被人拉出来批&斗，游街，还住过牛棚。 大概是他不甘心吧，无论多艰苦的日子，杜仲都熬了下来。 幸运的是他的医术名声极广，人总有生病的时候，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杜仲没在牛棚住多久，就被人接走了。想想还挺好笑的，被人批&斗是因为他这一手医术，结果那些人需要的也还是他的医术。杜仲只要被接走，等他再回来时头上的帽子就被揭掉一个。 地主、封建迷信、走资派……杜仲回到了公社医院，过了两年又被调到了县医院，当社会越来越开放越来越自由，杜仲知道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终于在去年，他得到了渴望已久的自由。最后他拒绝了调往地区调往省里，甚至只甘愿屈就在一个厂子里当医生。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留下来当我的老师，是那些甜甜的奶糖起了作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浓浓奶糖甜化你的心！ 当年杜仲被迫住的牛棚恰好就是丁家所在的大队，过年回乡的丁瑶认出了他，想到自己曾受他一叶之恩，就把身上所有的大白兔奶糖送了出去。还撒娇让丁振华去拜托大队长稍微照顾一二，别的她一个几岁的孩子也帮不了太多。 却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丁瑶嘟着嘴，一脸无语地看着杜仲。 “果然是个傻丫头，那时候苦啊，什么奶糖都不顶用。不过你这小丫头确实也因此令我记住，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过是起因，我不一定就会因此留在这里。” 这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不过小丫头这样一闹腾，惹得他什么伤感情绪都没了。杜仲拍了拍丁瑶的头，他挺庆幸生命中不全是灰暗，总有那么一个甜笑的小姑娘。并不是说她帮了自己多少，而是她存在就是一道光亮！ “我先去研究研究这宁神草，你自己的工作还没做呢，可别偷懒！” 不等丁瑶做出反应，杜仲就兴匆匆地拿着宁神草进了屋，见老师一副不准备再跟她说话的样子，丁瑶只得认命地重新给药圃浇水。 本来心中还有挺多疑问的，当初在那不知名的地方虽然得杜老先生所授，认识了不少药草的药理，但是医术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像这一年，自从老师回到县城，杜家当初的房产也归还之后，她就在这处院子里跟着学习基础，但出师却是遥遥看不到头。 不过丁瑶并不着急，如今能够得到父母支持她已经非常满足了，每时每刻都在庆幸自己如今的美好。 对于宁神草她还是很了解的，本来还想着跟老师讨论讨论宁神草的用法，结果看他那一头扎进去的样子，是用不着她了，就让他先自个儿研究吧，那也是一种快乐。她还是赶紧先干完活，上回老师交代背下的医书还没看完呢！ 抬手摸了摸手臂上的印记，今早起床她就发现毛笔不见了，只留下手上的印记。丁瑶如今就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正是好奇心十足的时候，结果因为要上学，她只能把其他的都放一边。 打算晚上回家再试试能不能画出跟宁神草搭配使用的其他药草来，到时候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 ********** “哥。” “今天怎么这么早？”丁鸿听到声音，抛下手里的篮球朝丁瑶走来。往日里至少还要好一会儿，杜老头才会放人。 “老师今天有事，完全不搭理我。” 想到杜仲那不耐烦的模样就好笑，丁瑶都要后悔拿出那株草了，本来是想跟他一起研究，顺便问问关于白泽叔叔身体的问题。结果倒好，估计不弄明白，肯定没法把他拉出门了。 “呜……娇娇妹妹，你救救我们啊！” 要死不活地声音从丁瑶背后响起，她诧异地回过头，就见郭卫星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那狼狈的模样不要太凄惨，不由好奇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觉得自己打架太弱，所以想要突击训练？ “跑步啊！我不行了，要死了。丁哥，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跑步？不想跑就停下啊，求我哥干嘛？” 再说了，不就是跑个步嘛！至于这样？丁瑶自己是个懒于运动的人，不过她知道丁鸿每天早上都会出去锻炼，晨跑只是其中一项。只能说郭卫星几个太弱了，完全不够看啊！ “……” 这话说得郭卫星都想哭了，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神情，这兄妹都是魔鬼吧，他才不相信丁娇娇不知道他们是被丁哥惩罚了，肯定是在幸灾乐祸！ “哼，活该！以后看你们还会不会那么躁脾气，打架很好玩吗？精力太多打篮球跑跑步消耗一下挺好的。” 丁瑶会给他们求情吗？当然不会，她巴不得这些家伙改掉自己的坏脾气呢！免得把她哥也给拉下水，她哥现在可是顶顶优秀的好学生呢！ 虽然初中部的老师们都不这样认为，但是谁让哥哥刚升入高中呢，一切就是新的开始，一定要给老师们留下良好的印象。再说了，哥哥也是为她出气嘛！丁瑶十分拎得清自己该站哪头。 不过……丁瑶偏头看了看惨兮兮的郭卫星、郑敬业几个，她哥这么收拾他们，不会也打定主意要找白泽的麻烦吧？那她的搞好关系计划不就胎死腹中了！ “哥，走吧。我们回家去了。” 为了哥哥不去找白泽的麻烦，丁瑶觉得放过郭卫星几个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他们已经够惨了，本来昨天就一身伤，今天还被体能操练，明早睡醒能不能下床还不一定呢！ “走吧。” 丁鸿没看出他妹的小心思，但是也觉得今日份的惩罚够了，明天继续！ 拎起扔在一旁的外套，又背上两个书包，领着人回家了。赵华东瞪着郭卫星几个，警告的意味十足，直到他们都心虚地转开视线，才拔腿追上丁家兄妹。 …… 一行三人回到了厂里，丁瑶走在哥哥的身侧，赵华东一路上嘴就没停过，搞不清楚哪里来的那么多话。但是又莫名的和谐，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东哥，你这老大风采都要被你败光了，你不觉得平时走在路上畏惧的眼光都没了吗？”话真的好多！ “啧……哥哥我靠的可是拳头，是实力。” 丁瑶挑了挑眉，他这不服来战的拽样要是被赵叔叔看到了，估计又能得到一顿好揍。不过她可不是想听他吹嘘，而是有事儿找他，丁瑶拉着赵华东的衣袖，让他也跟着自己慢下脚步。 “东哥，想找你帮个忙。”丁瑶瞅了一眼哥哥的后脑勺，低声说道。 “哟，居然找哥哥我帮忙，来来来，娇娇妹子尽管说。”赵华东一听乐了，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丁瑶赶紧拉着他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小声地问他：“你觉得我哥能听见了吗？” 赵华东望了望这不足三米的距离，十分肯定地冲丁瑶点了点头。 “不对啊，你什么事，居然不能让卫红听见？” “你小声点呀！”丁瑶没忍住一脚跺在了他脚背上，这人就不会放低声音说话吗？ “嘶……”赵华东疼得想捂脚，却被丁瑶拖着往后又跳了好远，“我说娇娇妹子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够远了吗？”丁瑶没搭理他。 “你不道歉，我可是绝对不会帮忙的。”赵华东昂着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坚定，但偏偏又偷瞄了一眼丁鸿的距离，那猥琐的样子真是令丁瑶一言难尽，“够了。” 丁瑶：…… “我想知道住我们家对门的是什么来头？” 这种时候她觉得赵华东还是有些用处的，像她哥就派不上用场了。嗯……下次他有事求自己，可以稍微爽快点答应他。 “什么！你想查……” “闭嘴！”丁瑶赶紧捂住他的嘴，又嫌弃似地赶紧拿下来，在赵华东身上擦了擦，“我帮你做一朵绢花。” “我要那玩意儿干啥！” 虽然拒绝的语气傲气十足，但神情却出卖了他。 “你就继续装吧，就直说答应不答应。” 赵华东故作挣扎老半天，丁瑶没好气地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给赶紧拉住，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行，成交！不过娇娇妹子可要给东哥我做好看些，记得要粉红色的。” 丁瑶想了想上回祁姨姨给她的碎布头里还有不少粉红色的布料，便干脆地点了头，反正不是她喜欢的颜色。 看了一眼赵华东高兴得找不到北的神情，丁瑶撇了撇嘴，他嘴里说着没兴趣，结果下一秒就暴露了。当她不知道呢，他喜欢他们隔壁班的一个小姐姐，上回路上偶遇，那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移开过。 还不就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嘛！丁瑶绝不承认赵华东跟她是同一属性的，他那快流口水的样子是猥琐，而她只是对美好的人事物持欣赏的态度！ 也不知道谁盯着人家白泽不转眼！ 丁瑶：绝对不可能是她，就是这么双标，怎么样？！ “哟，白泽。” “啊？”丁瑶赶紧回头望去，果然看到白泽又拿着个饭盒从他们刚路过的食堂出来。 “……”听到赵华东的声音，白泽停下脚步看着丁瑶三人没有说话， “这是去打饭？”赵华东也不觉得尴尬，他对能打的人一向很有包容心。 “嗯。” 丁瑶还以为白泽不会回答，没想到他虽然脸上冷冰冰的，却还是应了一声。不过似乎也就这样了，嗯了一声后又一脸平静地与越过三人。 “这会儿食堂没有饭了。”丁瑶还是没忍住，看了他的饭盒一眼道，“你没能打到饭吧？” 他们厂里的食堂都是准点儿开放，这会儿早就过了时间，平时这个时候她妈都早在家里做饭了，食堂肯定正在收拾，没有饭菜的。 白泽停下脚步，回首看向丁瑶。近距离看到这张好看的脸，丁瑶感觉有些窒息，整个思维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散，想象白泽穿着她上一世那些男子的衣服，该是何等的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啊！ “娇娇。”赵华东觉得为了保持丁娇娇的形象，他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咳！”丁瑶回过神来，发现白泽还盯着她，嘴里自然地道，“那个……你可以同你叔叔一起来我家吃饭。” 看到丁鸿、赵华东一言难尽的表情，丁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低头，不敢去看白泽的表情，她怎么就没能管住嘴呢！ “不用，有饭菜。” 白泽一脸平静，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像是丁瑶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然后他回了句“还行”。 简直平淡得可以，还没有赵华东反应大。见三人都沉默，白泽点了点头不再停留，十分干脆地迈步走了，叔叔还在家等他呢。 “我说娇娇妹子，你啥时候对人这么关心了？” 不会是昨天那一板砖给砸坏了吧？以前没见着这么热心过。 “我……我……这不是我爸说要对邻居好一点嘛，我这是身体力行。再说了，你怎么跟白泽熟悉起来的？” “这个嘛……大概是某人无聊，拉了人一起打了场篮球，这自然就认识了。” 赵华东还怕丁瑶不知道某人指的是谁，特意冲着丁鸿挤眉弄眼一番。 丁瑶：…… 感情她哥已经找白泽交流过一番了？看这结果不算坏啊，男人的感情果然是靠打架打球……打出来的吗？ 第22章 赚钱 “你们兄妹俩对人家倒是都挺好奇的嘛！”赵华东不甘心转移话题, 愣是又扯了回来。 丁瑶觉得自己被美色所诱实在丢脸, 完全不想再搭理他，避过赵华东戏谑的脸急匆匆地往前走, 哪里知道前面还有一个丁鸿横在那儿, 她哥可一丁点儿也不好糊弄。 “你想干什么？”听听，多么的单刀直入。 “我……没想干什么呀？”丁瑶左瞄右瞟就是不看丁鸿，觉得自己哥哥就跟透视眼似的，每次对她的心思总是看得清清楚楚。“嘿嘿，这……不是友好近邻嘛！” “你觉得我会信？”越看越觉是很可疑, 丁鸿蹙眉打量丁瑶。 “唉呀, 饿死了、饿死了, 我们赶紧回家吧！” 躲是躲不开，丁瑶干脆就耍赖了, 反正哥哥嘴硬心软, 是舍不得她挨饿的。主要是她的心思没法跟哥哥说，难不成告诉他自己准备跟白泽发展一下友好关系？因为在未来白泽会是他的死对头？ 不能说不能说，她哥会信才怪, 搞不好还以为她也跟赵华东似的春天到了, 那就十分不美好了！丁瑶完全没想到自己这般逃避的行为，才真的十分可疑。 托丁瑶跑得够快的福，三人很快回到了新家属院, 这新建的家属院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远，想要回家得在厂子里走好大一圈。 刚冲进楼道，就撞见正在用钥匙开门的白泽。丁瑶脚下一顿, 有些尴尬地抬手冲他挥了挥，正要说话，屋里传出白宁浦的声音—— “咳咳……回来了。” 丁瑶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白叔叔看来身体真的很不好，好像随时都在咳嗽，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 “嗯，叔叔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菜，晚上多吃一点。” 白泽却没有给丁瑶多看的机会，反手就将门在她面前关上了。丁瑶觉得有些心塞，这人还真是不好相处啊！不过对他叔叔倒是很不错，丁瑶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之前准备从白宁浦那边着手的想法是对的。 “站这里干什么，不是饿得直叫唤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鸿站在了她的身后，身高优势让他抬手就能轻易放在她的头顶上。 “妈，我们回来了，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呀？” 丁瑶嘴里喊着也不去管她哥，反正都习惯了。房门应声而开，出来的却不是周云梅，而是郑敬业和郭卫星两人的妈。丁瑶愣了一下，才礼貌地打招呼： “阿姨好。” “丁瑶这是放学回来了！我们家卫星调皮让你受伤了，好些了吗？” 虽然与郑敬业和郭卫星挺熟的，但两家大人却少于来往，主要是工作的系统也不同。对这两位阿姨丁瑶也不甚熟悉，不过郭母却挺自来熟的，看到丁瑶就笑着上前想拍她的肩。 “她肩膀有伤。”丁鸿突然就插进两人之间，格开了郭母的手。 “没有很疼了，不过罗医生说最好是尽量少活动。”丁瑶拍了拍哥哥的背，又笑着对郭母点了点头，缓和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气氛。 “哎哟！瞧我这记性……” 郭母拍了拍手，一副懊恼的样子。之前一直没说话的郑母皱眉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脸色很是和悦，温声道： “丁瑶，我俩今天就是过来看看，没大碍就好，你快回家吧，阿姨们先走了。” “对对对，我们可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家里小孩子打架该教训就得教训，这道歉当然也是有诚意的。就不像某些人，把人打了却连点表示都没有……” 丁瑶都准备进家门了，郭母却像是不甘心似的，冲着对面扬声喊了两句，那话里的意思傻子都能懂。虽然不是针对她，丁瑶却觉得很不舒服。虽然对门里面没什么动静，但以房子的隔音效果来说，肯定是能听见的。 郭卫星妈妈这话明摆着就在说白泽不对，但打架这事从来都是双向的，先动手的还是郭卫星几个呢！结果谁让他们太嚣张，碰到了硬茬子，可不就得自己遭殃。以前郭卫星几个也没少打架，仗着人多每回都能赢，他妈妈还挺得意的。 今天倒是委屈上了，丁瑶一时没忍住，笑着对她说道： “对呀，阿姨。这人就该讲道理，今天郭卫星也说以后不会再冲动地跟人打架，他们受此教训终于认识到了错误，还特意跑圈自罚。这都是阿姨你们教育得好，虽然我因此受了些伤，但是能让他们变得更优秀，我觉得这是值得的。您说是吧，阿姨？” 郭母：…… 丁鸿觉得他妹这刺人的功力还是很强大的，他以后是不是少惹她比较好？ “娇娇、卫红，回来吃饭了。” “好的，妈妈。两位阿姨请慢走。”不送！ 丁瑶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反正就是踩着重重的步伐回了家，把那两位也不知道是真的来道歉，还是别有目的的两人抛在了脑后。 …… “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你说是吧？” 木门实在谈不上什么隔音效果，两叔侄把楼道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比较意外的是那个叫丁瑶的小姑娘居然在维护他们。 “……”不过白宁浦的话却没能得到白泽的回应。 “你呀，咳咳……放松一些，我们现在不再是当初的处境，能结识几个朋友挺好的。” “嗯。” 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白宁浦只得放弃劝说，知道就算他答应也只是因为他这个做叔叔的这般要求。 ********** “咦，白泽从食堂打的饭是妈妈你特意给留的吗？” 丁瑶惊得嘴里的肉片都掉了下来，她妈这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今早不是还一副不想接触的模样？ “你爸不是说多关照一下嘛，他叔叔似乎不怎么出门，我想着那白泽要上学，等他回来食堂哪里还有饭菜。所以就给留了一份，让你邹叔叔用热水给煨着，也不是特意就顺便。” 周云梅最后补充的一句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她这还叫不是特意？丁瑶不由看了哥哥一眼，眼里的意思很清楚明了：看见了吗？我是跟妈一样亲近友邻！ “妈，今天的你令我崇拜！”果然一如既往的嘴硬心软。 “说什么傻话呢！就今天？”对调皮的女儿周云梅除了笑还能怎么办？ “嘻嘻……”丁瑶笑意盈盈地给妈妈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 “我今天听食堂里的张婶儿说白家那叔叔身体可差了，是那种随时都可能会没命的那种。” 一边说着周云梅还感叹似的摇了摇头，丁瑶知道妈妈口中的张婶儿是医务室医生罗刚的妈，能知道这样的事并不意外。 “虽然有这么个身体不好的人住对面是有些晦气，但是这心里……” 周云梅叹了口气，又免不了产生同情。 “就说让你们一天到晚少聊别人家的事情！” 丁振华脸色很严肃，有时候这言语才是伤人的利器。 “我又没乱说什么，都是别人说的，我还能拦着不成，这耳朵也没有装开关啊！”周云梅一向能够把丁振华怼得没话说，不过转头又安抚了两句。“放心，我有分寸，这不我也没到处说，就是心里替那孩子难受，帮着准备晚饭而已。” 自己媳妇他还是清楚的，丁振华点了点头，虽然有时候嘴巴得理不饶人，但周云梅办事还是靠谱的。 “妈，你还知道些什么？”丁瑶话音刚落就看到丁振华瞪她，赶紧举起双手保证，“我就是好奇，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白泽还是我们班同学呢，万一说话不注意犯人家忌讳了呢！。” “别吓孩子，这不是自家人聊一聊嘛！娇娇这也是关心同学。”周云梅拍了拍女儿的手，“别理你爸，他就爱一本正经！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白家的背景挺神秘的，似乎跟杜老头差不多。” 那就是说也在那一场大革命中遭过罪，丁瑶沉吟片刻，一回神就看到哥哥怀疑的眼光，赶紧把头埋进了饭碗，她还是赶紧吃饭吧！ ********** 很快又到了周末，身为学生的兄妹俩又有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乖巧如丁瑶自然是在家里做作业。丁鸿则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反正他经常往外跑，一如当初在老家一般，在家根本待不住。 听到敲门声，丁瑶赶紧从屋里出来，看了看时间她猜测是祁秀珍来了，非常高兴地开了门。果然—— “娇娇这么开心呢？”祁秀珍背着一个背篓走了进来，背篓上盖着块布，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因为猜到是祁姨姨呀！”丁瑶跟她关系好得很，说话也十分活泼，领着她进了自己的卧室。 “你个小财迷，是猜到祁姨姨给你送钱来了吧！”拒绝了丁瑶帮忙，祁秀珍反身把背篓取了下来。 “哈哈……都一样、都一样嘛！”丁瑶毫不避讳，一双杏眼闪着光。 “这回给你带来的东西，肯定能让你更开心。”祁秀珍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拍了拍，在丁瑶期待的眼光中放到了她的床上，“你自己打开。” “哇，好漂亮！”丁瑶惊喜莫名，连声道，“上回跟我妈妈去百货大楼，也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布料呀！” 虽然街边的小摊贩越来越多，但是百货大楼里的改变却并不大，不仅是布料，包括成衣都还是以前的款式。 但现在大家都想要穿得时尚新颖，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满足于以前那些老款式，有条件的会找人从外地买来，有些就去找裁缝照着做，不过有本事做得好看的裁缝很稀有。 丁瑶有不少漂亮衣服都是丁振华出差时带回来的，甚至还有些稀奇的小物件。在他们这个小县城算是稀奇了，但算不上什么精品，以丁瑶上一世的见识，这些衣物远远及不上那些绣娘们的手工。 “这不是我们那儿卖的，是我从别人那收的。” “咦？”看来人才都在民间，这话说得没错。 祁秀珍丁点儿也没把丁瑶当成小孩子对待，自从几年前看到丁瑶用碎布头做的小东西，她就眼前一亮，更别说后来丁瑶展露的刺绣技艺。她在供销社工作多年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而且很有操作空间。 只是她想跟丁瑶合作的想法却被周云梅所反对，祁秀珍也能理解，本来都准备放弃了，没想到丁瑶却悄悄找上了她，还把之前做好的一些头花、手绢、小包包拿给了她。 丁瑶想要财务自由，祁秀珍看到了钱的光芒，两人一拍即合，即使年龄不对等，但合作关系却成立了。 再后来祁秀珍工作表现优异，又有背景，被调到了百货大楼工作。从此就更加如鱼得水了，甚至来百货大楼的人手里闲钱更多，也更舍得为了美而花钱。 两人偷偷地发了财，等到今年整个大环境越来越开放，祁秀珍这小生意也越做心越大。不再甘心只卖这些小东西，因为她知道丁瑶的本事大着呢！ 不过原材料终始是个问题，在百货大楼里虽然她能弄到不少的布料，但还是不够，而且花样的新颖度也不够。后来辗转通过中间人联系到了这次卖她布料的人，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曾想等货到手她却异常满意。 “怎么样，好看吗？” 虽然是问句，但祁秀珍却相信丁瑶一定满意。 “实在是太好看了。” 而且织布的人半分水分也没有，非常用心，丁瑶确实很满意。 “我们之前的计划能不能实施了？” 祁秀珍早就想要做衣服，就连她手里有了闲钱都想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不相信那些手里有钱的人不心动。 “完全可以，不过就我一个人做的话，速度会比较慢。” 毕竟她还是一个学生呀，还是个好学生，而且还得跟着老师学医术。 “没事，才刚开始我们慢慢来，出不了太多成品这个问题，我们后面再考虑。”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想像着丁瑶做好的成品该是如何的好看。 “也行。”丁瑶翻看着布料，这次祁秀珍拿过来的并不多，估计顶多也就三四件衣服的材料。 “那你赶紧把这些布料收起来吧。”祁秀珍帮着丁瑶一起把布料收进了衣柜，又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了十来张大团结，数了数递给了丁瑶，“一共147块，给你整数150块。现在买的人比以前多多了，我那儿的存货都没多少了。” “这星期有点儿忙，没能做出多少来，不过我设计了几样新品。” 能不忙吗？天天晚上都在折腾她的新玩具，可是丁瑶发现自己每天似乎就只能画三株药草，而且经常都只有一株能成功。 第一天晚上她能成功两株那真是幸运到家了，而且她还尝试着画其他有更大作用的药草，在失败无数次之后，终于在昨晚第一次成功了，丁瑶兴奋得半宿没睡着。 祁秀珍听到东西不多，还觉得有些伤脑筋，因为想要买的人真的不少，不过一听说又有新品，一下子就跟活过来似的。 “哇，这次的新品也好看，我把这些都拿走，用不了两天就能卖光。唉……我自己都想留着用呢！” 她也没去打听丁瑶到底在忙什么，很高兴地拿着东西就走了，当然祁秀珍没忘记用包袱包得严严实实，再装在背篓里。 “呼！” 丁瑶吐了口气，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可真是要忙死了，幸好现在的她学会了用缝纫机，而且这次搬家还成功说服周云梅，把缝纫机放在了她的屋里。这让她做衣服方便多了，毕竟她是瞒着父母的，不过丁瑶猜测她哥可能有所察觉了。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哥哥只会帮着她，丁瑶看着手里的钱，已经想好等哥哥生日买什么礼物了。 第23章 换位（二合一） 杜仲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星期后, 终于出关了。 这天早上丁瑶吃过早饭同哥哥一起去上学, 出门时发现对面大门关得紧紧的，里面也没什么声响。丁瑶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白泽已经走了, 本来还想叫上他一道。 前两天出门都正好遇见，几人也都是做伴一起上学。她还以为跟白泽达成共识，没想到今天却闷不吭声地自己提前走了。这人性格还真是不好猜测，丁瑶弄不清明明前两天都还挺好接触的，今天又为何划下界限。 “丁瑶。”路过医务室时, 一直等在那儿的罗刚叫住了丁瑶。 “罗叔叔, 早上好呀！”见她笑着打招呼, 罗刚也含着笑挥手。 “你老师让我告诉你，今天放学去找他。” “咦, 老师他终于出关了啊！” 她是真没想到一株宁神草就让杜仲那般兴致勃勃, 连医务室也没去，就全心全意地研究。要是把她新画出的两株草给老师，是不是得一个月见不到他？ “呵呵……他这段时间几乎都不怎么出门, 神神秘秘的。” 罗刚是厂里医务室的医生, 家中寡母在厂里做临时工，但他并没有住在家属院。他祖籍就是县城本地的，而且在城里有房子, 就在杜仲家隔壁。 这是令很多人羡慕的地方，再加上还是单身，更加令女性喜爱。虽然已经三十多岁, 但厂子里年纪大的都想让他做自己女婿，年龄相当的也有不少芳心暗许。 “好的，谢谢罗叔叔，放学我就过去。” …… 丁瑶一走进教室就看到角落靠窗的位置白泽已经坐那儿，因为还没上课教室里十分闹腾，说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但白泽却与身边的热闹格格不入，显得十分孤独，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瑶瑶，来来来！” 同桌刘倩见到丁瑶来了，笑着把板凳往前挪了挪，还一脸神秘的冲她直招手。 “早上好。” 看刘倩的表情丁瑶就知道一定又是有八卦想跟她聊，她这个同桌学习成绩不好，听她自己说小学时都是在全班倒数三名之内徘徊，十分坚固的地位从不曾更改。 刘倩的父母都是水泥厂的工人，家中就她这一个独女，自然是宠得厉害。不过刘倩性格挺好的，除了喜欢闲聊，哪里有新鲜事哪里就有她。长相圆润的她朋友也很多，刚开学时见到丁瑶就立即兴冲冲地跑来自我介绍，然后两人就成了同桌，关系挺不错的。 “你今天怎么来晚了？早上有出好戏你都没能看到。” 等丁瑶坐下，刘倩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满脸都写着遗憾。 “又发生了什么令你静不下心来早读？” 看她到现在都没从书桌里拿出一本书，空空如也的桌面，丁瑶就知道刘倩肯定又忘了自己还是个学生这回事。 “欸……瑶瑶，别说这么扫兴的话题。你是不知道，今天咱们班里的于璐主动跟白泽讲话，结果人甩都不甩她，那副把她当空气的模样，简直要笑死我。” “你这是乐死吧！”瞧她那小表情，乐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看到于璐吃瘪我就特高兴，真想夸一夸白泽。” 于璐家也是水泥厂的，刘倩同她还是邻居，但这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小学的时候同丁瑶不在一个班，对于她俩的恩怨不是很了解，但就初一开学到现在这一段时间已经针锋对麦芒好几回了。 不过于璐成绩好，从小学开始就是班级前三，对上刘倩这个倒数三名的渣渣，一直都处于绝对优势。甚至刘家父母也不时的夸一夸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在刘倩多次抗议后，才稍微收敛点。 但是刘倩依然不满意，刘父就说只要她能进步，哪怕倒数第四也好，他都全水泥厂地夸奖她。这也是当初刚开学刘倩坚持要坐丁瑶旁边的原因，因为于璐虽然在小学能考班级前三，但丁瑶却经常都是年级第一。 在刘倩心里丁瑶足以秒杀于璐，不过她肯定没想过丁瑶是丁瑶，而她还是她。虽然因为旁边坐着年级第一，有不懂的地方十分方便询问，但架不住刘倩自己根本就不想学，上课不听讲就算了，作业有不懂的地方，她一贯的选择是……就放那儿！ 能有进步才怪了！ “哦，那你就去夸。” 刘倩不算大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而丁瑶则笑眯眯的，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可怕的话。 “我哪里敢啊，于璐都快哭了，虽然我看戏看得很高兴就是了。” 白泽长得是好看，但是太冷淡了，还是吓死人的冷淡，站他旁边都觉得冷嗖嗖的，班里都没人敢靠近他。而且他还不跟人说话，要是谁跟他讲话，他的反应就是：你吵到爷了，爷很不爽，你想要哪种死法！ 想到这里刘倩立即浑身一颤，十分庆幸自己的同桌是丁瑶这么可爱又软萌的好学生，比起白泽的同桌，简直幸福得想跳舞。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马上就要开学第一次月考了，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自从去年恢复高考，各个学校对于学生的课业越来越看中，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松垮放纵的态度。刚开学时班级里的坐位都是学生自己随便坐的，老师顶多会按照高矮调整一下，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是这次考试之后，估计就不会这样了。 “瑶瑶，你的同桌就快要远离你了，你好歹给我个不舍的表情啊！” “上回咱们班主任透露过这次月考后会按成绩选位置，你……” 丁瑶的话令刘倩立即整个人就垮了，趴在桌上不想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只求这次月考别得倒数第一就行。因为她怕到时候就只剩白泽身边的位置，听说白泽现在的同桌学习可努力了，一心就想考个好成绩能够选个远离白泽的位置，她不想那么倒霉啊！ “别灰心，你临时抱佛脚一下，也许能有点儿用。等选位置的时候，我选个离你近点的。”丁瑶差点没笑出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感觉手感还不错。 “哇，瑶瑶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感动啊！小学那几年我为什么要在二班啊，要是在一班，我就能早早的认识你了，为了表达我这份欣喜之情，等会儿下课我去买水给你喝。” 刘倩瞬间原地复活，以后还能跟软软萌萌的丁瑶坐一起，让她在这一刻忘了自己得倒数第一的高风险。 “谢了，不过不用，我带着水呢。” 丁瑶拍了拍放在书桌里的军用水壶，那是早上周云梅特地给她装的温开水。 “那哪儿一样啊！学校门口卖的那水可好喝了，还有不同味道呢！” 刘倩说的水是一种兑出来的糖水，丁瑶只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喝了。虽然卖水的小摊贩说是白糖兑的，但丁瑶对吃食还是很敏感的，一口就尝出哪里是白糖，分明是糖精，一股苦味。 而且加了色素，粉红的，黄的，绿的……都是不同的味道，看着挺好看，但实在不健康。要是被杜仲知道她花钱买这样的饮料，非得揪着她耳朵让她抄写医书不可！她都想不透怎么会有那么多孩子感兴趣，难不成就因为漂亮？ 况且那水卖得还不便宜，三分钱一杯。也是学校里这些孩子大多是工人子弟，兜里这点钱还是有的，那小摊贩生意不错。 不过丁瑶觉得宁愿花这三分钱去买一杯豆浆，不加糖的她更喜欢，还健康。不过她也没准备去说服刘倩，不是不愿意而是说了也没用，反正就刘倩兜里的那点儿钱也喝不了几回。 “好啦，上课了，你知道我只喜欢喝白开水的。”正好这时随着铃声响起，老师进了教室。 “唉，那行，下回我们一起去买文具。”刘倩也没有强求丁瑶接受自己的喜好。 “好啊。”这回丁瑶笑着应了。 ********** 月考后，丁瑶毫无意外地拿了年级第一，虽然新增的几门功课她很不擅长，但是新知识又不仅仅只对她一个人来说是新的，其他同学照样还没掌握到好的学习方法。何况丁瑶够努力，还有丁鸿这个哥哥辅导。 班主任果真选择了按照成绩选座位，在老师慈爱的眼光中丁瑶第一个走了进去，然后一路往前，坐到了最里面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 抬头一看就发现班主任朱老师正皱着眉头看她，还连连示意她往前坐，丁瑶假装没看懂，干脆低头整理自己的书包，把里面的课本文具一一摆了出来。刘倩在窗口探头探脑，见到丁瑶坐的位置，高兴地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班主任最后只得作罢，让后面的同学陆续进来选座。丁瑶选的位置本来就不好，像那些名次靠前的根本不会来这里。但并非全部，陆续有人走了过来，但是丁瑶把凳子往后挪了几步，背紧紧地靠在后一排的课桌上，没有留一丝缝隙给别人。 看出她的拒绝，大家也都猜到了丁瑶应该是给刘倩留座，便选择了前一排或者过道另一侧靠得近的位置。 毕竟丁瑶可是年级第一，有人觉得坐近一些请教方便。更何况丁瑶还长得漂亮，很快附近的位置就被坐满了，还有不少丁瑶没怎么说过话的女孩子，也坐了过来，还一个劲儿地冲她笑，十分友好的样子，令丁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丁瑶身后，也就是最后一排的两个位置却一直没人坐。靠窗的那个位置还摆着东西，而不是像其他位置都是腾空了的。 当叫到刘倩时，教室里加上丁瑶旁边的也就只剩下三个位置，还全都在一个角落里。刘倩欢欢喜喜地跑到了丁瑶身边。 “嘻嘻，瑶瑶我来了。” 丁瑶默默地把凳子往前挪了挪，然后就看到倒数第二名哭丧着张脸走了进来，坐到了丁瑶的身后，还叹了口气。 “王胖儿，你叹什么气啊！坐到我们瑶瑶后面这是有福气，没看到我们周围坐的可都是班里成绩不错的。” 刘倩跟王胖儿关系还不错，听到他叹气便回头怼他。 “我说刘倩，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这是坐丁瑶身后的缘故吗？我是因为旁边这位哥啊！” 王胖儿指了指他旁边空着的位置，那是白泽之前坐的地方，此刻他刚从教室外踏进来。 没错，白泽考了倒数第一名！丁瑶猜到了白泽肯定不会换座位，刚进来时就看到他桌上的东西都没收拾！ 这也是她会选择坐这里的原因，但是却从来没想过白泽会考倒数第一。她本以为他会跟哥哥一样令她羡慕嫉妒恨，是那种长得好看，打架厉害，学习更厉害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可怜的王胖儿哟！” 刘倩感叹地摇了摇头，正庆幸自己的同桌是丁瑶，但等白泽落座后，刘倩就感觉后脖一凉，立即坐得笔直。 妈呀！她觉得自己这个位置简直比王胖儿还要不如啊！刘倩非常煎熬地上完一节课，等讲台上老师宣布下课，她立即拉住丁瑶的手，一脸的哀求之色。 “瑶瑶啊！咱们商量一下，跟我换个位置行不？” “啊？”丁瑶诧异地看向她，“你之前不是说想坐靠窗的位置吗？” 刘倩面上一苦，那还不是因为她觉得靠窗能更好地躲过老师开小差嘛！但是坐在后面这位哥的前排，她连腰都不敢弯一下，实在是太痛苦了。 “好瑶瑶，你救救我，冷气太强，小的身子骨弱受不起啊！” 她可是看到过两回丁瑶跟白泽一起来上学，虽然最近这两天没有，但是她相信丁瑶是个勇士。毕竟她还敢冲白泽笑呢，明显就不怕他，所以还是来拯救一下她这个可怜人吧！ 丁瑶笑话归笑话，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在换位置时免不了碰到了白泽的桌子，丁瑶顿时听到了两声抽气声，一声来自刘倩，一声自然是王胖儿。 “对不起啊，白泽。” 丁瑶笑意盈盈地看着白泽，似乎没发现有两人正紧张地观察着他俩。白泽从窗外收回视线，看见丁瑶的笑容不由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烦躁。 “没事。” 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又看向了窗外。丁瑶也没再说别的，只是又笑了一下才坐下。白泽虽然看着窗外，但双眼却没有焦距，思绪都集中在前面正跟同桌说话的丁瑶身上。 她总是喜欢笑，而且还会唤他的名字，有些甜，令他就更烦躁了。 ********** 放学后，丁瑶照例由哥哥送去了杜仲家，跟杜仲打了个招呼他又跑了。丁瑶估计他是去打篮球了，就没多想。 “老师，您可终于记起您还有一个徒弟呢？”一老一少关系很好，不仅杜仲会怼丁瑶，丁瑶有时候也会打趣他。 “哼，就算我没管你，该学的也不能放松。”可不能丢他的脸。 “是是是，随时等着老师考校呀！”丁瑶放下书包，很是俏皮地笑道。 “你先进来。” 杜仲带着丁瑶进了屋，那是一间药室，丁瑶时常会跟着老师一起进来。里面有好几个高高的柜子，上面都是抽屉，丁瑶知道那是存药的。抽屉上还有药材名字，不过里面有不少抽屉都是空的。都是因为前些年，这才被毁一空，现有的药材还是后来杜仲慢慢给填上了一些。 这间屋子很大，另外一侧是一张长条桌，上面摆着一些研磨药材的工具，还有纸笔之类的。 “上次你拿来的那株宁神草被我用掉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他需要研究，不可能就拿在手里观察，得试试药效。虽然有先祖书籍的记载，但毕竟先祖也未曾见过，何况时间太长他也担心自己的记忆出错。 “我下回再去找找。” 杜仲点了点头没说话，过一会儿才拿起桌上满是笔记的本子。 “这是我研究宁神草做的记录，你也看看。” 丁瑶自然地接了过来，自从杜仲收她为徒后，总会时不时的教她辨认药草，他说不能只是死读书，从书中看到的远没有实际摸到药草闻到药草的味道来得重要。 “这宁神草虽然是传说之物，但其功效并没有太神奇的地方，甚至现有的一些药草也能达到它一样的效果。但是你也知道咱们中医药很多时候是讲究一个配合，我试着将宁神草配合其他的药，发现它是一种很神奇的药草，就像是一种最基础的东西，但是与其他药物放在一起后却能产生奇效，对很多病症都能有用。” 等丁瑶接过本子细看，杜仲也在一旁讲解，最后还摇了摇头。 “当然，我还需要做更多的尝试，可是那点宁神草却用完了，甚是遗憾啊！” “过段时间我要回老家，那边毕竟是乡下，植物树木比较多，也许还能有其他发现也不一定。” 当然她这话是借口，杜家这么多年都未曾发现，可能本就不存于世，否则杜老先生也不会不愿意转生。但是她却能画出来啊，虽然效率低了些，但只要她的印记还在，就能一直画出来。 “行，我杜仲行医多年，也曾走南闯北，都没遇见过传说之物，但你却能碰见，运气之好，说不定你还能有缘再寻见。那我们开始今天的学习吧！” “是。” …… “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吧，你哥估计一会儿也要来了。” 因为杜仲之前跟周云梅两口子说好，让丁瑶每天放学过来学习一个小时再回家，丁鸿每次都特别准时，刚开始的时候杜仲开讲就会忘了时间，都是被丁鸿砰砰砰的敲门声给叫停的。 丁瑶想起这事就想笑，杜仲因此可不待见她哥了，平时丁鸿送她来几乎都不会进院子。 “老师，我还有件事。” “什么事？”杜仲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也没抬头只随口应道。 “罗叔叔有没有跟你讲过厂里来了一位工程师，但他身体很不好，现在都是由罗叔叔帮他看病开药……” 丁瑶有些迟疑，毕竟白叔叔的病那也是人家的隐私。 “是有这么回事。”出乎丁瑶的预料，杜仲居然点了点头，看样子还很了解。 “那白叔叔的病能治好吗？师父你……” 杜仲摆了摆手，止住了丁瑶未出口的话。 “我没给他把过脉，但是观其面色，他应该不是病。” “啊？”丁瑶眨了眨眼，“不是病是什么？” “应该是重伤留下的一些病症，但其根本还是受伤导致，他体内的五脏都处于衰竭的状态，寻常药物是无效的。我也看过罗刚给他开的药，只能缓解他的疼痛罢了。” “……” 丁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此时此刻她想到的并不是白宁浦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伤，而是那位白叔叔明明都一身伤痛了，但观其人却甚是温和。并不是说他多么和颜悦色，实际上白宁浦不经常出门。但是仅有的几次见面，丁瑶却十分有好感。 一个人的气场，与说话的语气，都丝毫都不见戾气，相反气质还很润泽，这应该是一个人本身的德性就十分良好，才会即使承受着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还能不对外人发泄情绪吧！ 老师的判断丁瑶是相信的，只是她有些失望，本来想从白宁浦身上着手，见白泽对他叔叔的态度，应该是相当看重亲人的。如果白叔叔身体能好，估计对白泽的影响也很大，至少不会再时常冒冷气吧？ 此时，丁瑶还不知道白泽的过去有着太多的痛苦，并非这一件一桩所造成。 “也许……” 丁瑶已经听到门外传来丁鸿的脚步声，正准备开口向杜仲道别，却听到他未尽的话语，立即回头问道： “老师，也许什么？” 杜仲摇了摇头—— “也许先祖那本书上记载的其他药草也存在，可能会有希望。” “真的？” 丁瑶瞬间瞪大了眼，眼神很是欣喜，但杜仲并没有发现。 第24章 流言 “只是一线希望, 毕竟那只是传说, 更何况即使那些药草真的存在，我也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哪能胡乱使用。” 但杜仲并不怎么相信会有其他药草的存在, 书册中记载的药草功效逆天，宁神草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也许宁神草能遇见那么一株，但其他的？ “老师，宁神草不也是传说中的药草吗？它是存在的，说不一定其他的也能发现呀？你不是说我有这份缘吗？” 对此丁瑶再坚信不过, 她对能治好白宁浦的伤充满了希望, 毕竟那些传说的药草对她来说并不是传说。 真有这个可能吗？ 杜仲看着丁瑶,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她那种熟悉的感觉。如果其他药草真的能现世，估计也只有她才能有这个机缘吧！ “哈哈……说得也是, 如果真的能找到其他的药草, 那你这份机缘可是天大的，也是那位姓白的小子幸运。” 杜仲哈哈一笑，突然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做为一个医者, 没有什么比珍贵的药草更令他心动了！ 小子？！ 丁瑶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白叔叔都三十多岁了吧？也不知道老师他到底多大年纪，满脸胡子啥也看不出来啊。 …… 靠在墙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丁鸿听到开门声, 偏头就望见朝他走来的丁瑶。 “哥。” 丁瑶抗议过无数回能自己从杜仲家回厂里，但丁鸿依然坚持接送，她还能怎么办呢？这都是哥哥的爱啊, 虽然他不承认。 “走吧。”无比自然地接过丁瑶递来的书包，丁鸿自己几乎是不背包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课本与作业带回家过。“赵华东说他有事儿找你。” “咦？那他人呢？” 丁瑶挑了挑眉，赵华东找她难道是之前让他帮忙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话音刚过一转弯就看到站在一个院子前跟人聊天的赵华东，丁瑶知道那是医务室罗刚叔叔的家。 “张婆婆。” “是丁瑶啊，这是刚从杜老头家里上完课？” 厂里不少人都是唤她曾经的名字，不过罗刚妈妈是两年前才来厂里食堂当临时工，因为周云梅给她介绍的就是女儿的大名，所以一直都是这么称呼。 “是呀，张婆婆还没有做饭吗？” “嗨——你罗叔叔去地区了，今天就我一个人，在食堂里对付了两口才回来的。” 张婆婆挥了挥手，一个人做饭太麻烦，食堂里的大厨手艺不错，厂里除了双职工家庭很少有人自己开火做饭。 “罗叔叔又去地区了？” 这个月都第二次去了吧？丁瑶有些诧异。 “对啊，说是要开什么会，本来不去也可以。不过罗刚上学那会儿的老师之前被下放，如今总算回来了，就在地区医院上班。我知道他老师是想让罗刚去他那边，说是地区医院也很缺医生，才会不管事情大小都把罗刚叫去，这都好几回了。不过因为我这把老骨头不想动弹，罗刚才一直守在我身边，其实我一个人也能过得挺好的嘛，他就是瞎操心……” 张婆婆人挺好的，唯一的毛病就是喜欢说话，逮着谁都能聊两句，聊高兴了那话就更是源源不绝了。丁瑶看了看赵华东，被他示意了一个你懂的眼神，差点没笑出来。 “张婆婆，罗叔叔孝顺是好事，如果他自己特别想去，最后总会下定决心的。” 看赵华东的样子，估计跟张婆婆聊了好一会儿了，否则也不会迫切想要被拯救的模样。如何不着痕迹地结束话题，丁瑶驾轻就熟。毕竟她也不是第一回跟张婆婆聊天了，在拜了杜仲为师后，她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只要夸一夸罗叔叔，张婆婆就会很高兴，一高兴就能止住之前的话题。果然，张婆婆满是褶子的脸顿时就笑开了。 “嗯嗯，你这小丫头说得也是。” “那张婆婆我就先回家了，我妈估计在等我们吃饭了。” “是的是的，云梅回家都好一会儿了，你们也赶紧吧，都这么晚了。” 张婆婆抬头望了望天，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这会儿确实有些晚了，她也就没有再拉着丁瑶多聊，反正今天赵家小子还陪着说了那么久的话，她心里挺乐呵，年纪大了就喜欢跟人聊天。 “张婆婆，再见。” 三人礼貌地挥手道别后，赶紧快步离开了。等走到街尾转过弯，赵华东狠狠地松了口气—— “你们知道吗？刚才张婆婆跟丁瑶你讲的话，之前她已经跟我重复不下三遍了，唉呀妈呀！我几次想要打断她，她还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像是我多不尊老似的！” “所以你就一直在那儿陪张婆婆聊天？”想象一下东哥多么霸气威武的人，被张婆婆两眼紧盯的模样，丁瑶快笑喷了。 “傻！”丁鸿扯了扯嘴角，给了赵华东一字评价。 “嘿，我说，你刚才丢下我跑了，不讲义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好啦好啦。”丁瑶打着圆场，连忙扯住想要挑衅丁鸿的赵华东，否则输的还是只有他，这些年他哪一次赢过，“我哥说你找我？什么事呀？” “啧……看在娇娇妹妹的面子上，这次饶了你。” 赵华东也知道自己打架跟丁鸿顶多就是五五开，打篮球更是没赢过，更别说学习成绩。等下回考试他还得抱丁鸿的大腿，否则那飘红的成绩单拿回家，就等着他爸一顿好胖揍吧！ 唉，他们家属院跟丁鸿差不多年纪的都很倒霉，时常都要被爸妈给拎出来一通批，字字句句都是：瞧瞧人家丁鸿，学习成绩多好，从来都不让爸妈操心，你就不能努努力？！ 那是努力就能行的？赵华东表示那都是瞎话，丁鸿这小子头脑聪明，读书学习的时间还没他多呢！ “人家靠的是爹妈给的好脑子，咱祖上也没这好东西遗传给我啊！”赵华东当时就是这么回的赵红旗，结果被两口子一顿混和双打。 “说正事！” 丁鸿只需要三个字，立即让赵华东正经起来。 “哦……就你们班那白泽，最近你看着些。” “啊？”对他的话，丁瑶有些不解。 “你还不知道？”赵华东挑了挑眉。 “知道什么？”看了哥哥一眼，发现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两兄妹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吧？” 对赵华东的话，丁瑶表示她一天忙着呢，才不像赵华东一样，跟个包打听似的。 “就是郭卫星和郑敬业那妈，你们知道那两位的德性，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听说了白家叔侄之前在青山农场待过，然后就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青山农场？不在咱们县吧？” 听见丁鸿的问话，赵华东兴致更高了，他本来只是准备跟丁瑶分享自己的发现，没想到丁鸿居然会感兴趣。 “是不在，不过还是在咱们地区，只是离着远呢，而且听说条件还非常差。” 劳改农场一般都是由当兵的把守，但里面的人除了不能离开，还算自由，只是需要干农活。对于乡下人这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农场里关押的不少人都是一些政治上有问题的。 前些年大革命，更是有不少教授、老师……被送进来进行思想改造，以及一些有资本家、地主背景的。这些人哪里干过农活，哪怕是最简单的事都十分困难。 “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农场里关押的人都是些什么情况，就算白泽他们真的是从农场来到厂里的，但是既然来了证明即使有事也都被平反了吧？” 丁瑶有些生气，其实厂里不少人都隐约知道白家人可能过去遭过罪，但是因为白宁浦能被安排来厂里工作，还是正经的工程师，大家也都没有表示出异样的眼光。 没想到还真有人闲得无聊，又不是过去一言不合就搞批&斗，怎么还能随便说三道四！ “又不是谁都那么理智，总有人喜欢听见风就是雨，现在厂里有不少人都在背地里讨论白家叔侄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才会被关进去！” “不行！他们怎么能乱传这样的话，这跟造谣有什么区别。” 丁瑶有些生气，想到有一回白泽同他们一道回厂里，结果在路上碰见几个在大树下闲聊的女人，指着他们这边一个劲儿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指指点点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 现在想来，也许她们就是在议论白泽。她怎么就那么笨呢！都没注意到本来还算自然的白泽突然释放的冷气，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本身性格就是那般难以猜测，十分别扭，就没有深想！ “你急什么。” 丁鸿把手架在丁瑶的头上，重压之下令她激动地想往前跑的脚立即顿住。 “哥，你干嘛呀！” 丁瑶气呼呼地扒拉开哥哥的手，嘟着嘴十分不高兴。丁鸿却没理会她，扭头看向赵华东问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们也知道我虽然喜欢探听消息，但一向也不跟那些大妈婶子们打交道。我知道那些人背地里抹黑白泽，还是因为郭卫星和郑敬业来找我。” “他们还有脸来找你啊？都不管管他们妈到底做了什么事，对别人影响多大啊……” 对她影响也很大啊！白泽都不跟他们一起上学了。小嘴叭叭个不停，下一刻丁瑶就被哥哥捂住了嘴。 “然后呢？”丁鸿示意赵华东继续说。 “然后……虽然郭卫星几个跟白泽打了一架，但那几个小子都是属于打一打就听话的类型，所以白泽赢了他们，他们其实挺佩服的。然后又是几个怂包，担心白泽因为他们妈妈的事把账算到他们身上，所以特意找我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事儿。” “这事没法从白泽这边下手，应该先解决那些传谣言的嘴。” “对啊，你们是不知道，我刚才不是在跟张婆婆交流信息嘛，她说现在厂里居然还有人说白宁浦杀过人，他那病都是报应。” “实在是太过分了！”实在是太气愤，丁瑶忍不住一把扯下了哥哥的手。“哥，怎么办啊？” “……”丁鸿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言，“你激动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有法子。” “有法子啊！我的法子就是哥哥你啊！” 丁瑶理所当然的态度，丁鸿反而笑了，似乎十分满意自家妹子这般依赖他。 “这事你别操心，我来解决。有安排白泽叔叔来厂里的人在，这些流言也只能是流言，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再说，我并不认为白泽与他叔叔会毫无办法。” 那两人的气场注定不会是懦弱任人宰割的对象，偏偏自家妹妹在一旁干着急。不会真的对白泽…… 丁鸿顿时脸色一黑，低头看了一眼还没他肩膀高的丁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妹妹才十二岁呢！ 既然哥哥都说了交给他，丁瑶也就真的不操心了，仿佛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一般。 “我话还没说完呢！”赵华东伸手想扯丁瑶的辫子，却在丁鸿的瞪视中弱弱地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那你说呀？”丁瑶不解地回头看他，又没人捂着他的嘴。 “我刚从张婆婆那知道了些关于白泽家里的情况，张婆婆说罗医生的老师当初也是在青山农场，白泽当初确实在那儿，自从两年前他父亲去世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叔叔。后来白泽叔叔突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大家都欣喜于白泽能离开农场，去过普通孩子的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白宁浦带着白泽来厂里，居然还是罗刚去接的，因为那是他老师拜托的。 “这个白宁浦不简单……估计要知道他的情况，只有问他自己才能知道。” 丁瑶点了点头，不过她也不会傻得跑去找人问，毕竟别人不说总有自己的考量，他们插手过多，岂不是跟满厂传流言的人没两样。 她应该尊重他人的隐私，目前只考虑如何继续拉近同白泽同学的关系吧！ 第25章 发现（二合一） 厂里的流言果然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 丁鸿没说过他是怎么做到的。丁瑶本以为哥哥是让人去澄清流言,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让那一群无比崇拜他的小弟们，在自己家上了几回思想政治课, 好好的给父母长辈讲了讲长舌的代价, 与如今积极向上的社会面貌。总归一句话：如今不让搞批&斗那一套了，再乱传谣言就是破坏社会和谐，这是人民所不允许的。 刚刚经历过大革命时期的人，心里的余悸本就还没有消除，如今那是坚决不能与社会风向作斗争, 赶紧闭上自己的嘴。曾经可是有人因为一句话就被抓进了劳改农场进行思想改造的！ 面对丁瑶的感叹, 丁鸿面色平静地表示： “堵不如疏, 越是阻止越是会高涨他们议论流言的热情，所以……你也看到成效了？” 丁瑶给哥哥比了个大拇指, 惹得丁鸿又揉了揉她的头。 “行吧, 看在你做了好事儿的份上，这一次原谅你的错误行为。”丁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却没有躲开哥哥的手。 “其实凭他们自己就能解决。” 对妹妹的表现丁鸿表示满意, 但他并不居功。还没等他说出为什么, 门外就传来周云梅急匆匆的声音。 “娇娇、卫红东西收拾好没有，我们要出发了。” 两人应了一声，丁瑶背上自己做的一个小背包, 同哥哥一块儿出了门。他们今天要回乡下老家，因为丁绍宗过六十大寿，一家人早早就请好了假, 加上周末能在乡下待三天。 …… 路过家属院操场旁的小花园时，周云梅远远地望了一眼，回头对丁振华好奇地道： “最近都没见着梁翠萍和罗秀华，今天似乎又不在，我听说她们跟家里那口子吵架了。” 丁瑶立刻竖起了耳朵，她知道梁翠萍就是郑敬业的妈，罗秀华则是郭卫星的妈妈。 “你管别人家事干嘛！”丁振华没好气地看着自家满脸八卦之色的媳妇。 “嘿……你当我想管呢，还不是那两人做得太过分。你之前去地区开会，都不知道她俩到处造谣吧。这回被家里男人给骂了，我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出来蹦哒了。”周云梅不着痕迹地在丁振华腰上一拧，丁点也没有手下留情，丁振华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梁翠萍一向自视甚高，她家男人往常都是认错的那一个，这回倒真是难得地硬气起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才改变了他？” 什么都阻挡不了周云梅幸灾乐祸，她一边说着还把自己给逗笑了。 梁翠萍同罗秀英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工作，早些年只是学校的教职工，负责一些后勤工作。后来她那当老师的爸爸退休，也不知道是如何操作的，反正她现在成了县城三小的一名老师。通常她会端着自己老师的架子，虽然别人都知道她其实没那个本事。但是毕竟她现在真正的是一名老师了，再加上恢复高考后老师渐渐不再是很多人眼里的臭老九，反正住在老家属院的不少人都唯她马首是瞻。 自从收音机厂修建了新的家属院后，双职工家庭都搬了过来，现在老家属院住的都是两口子一方在收音机厂工作的，然后另一半就像梁翠萍、祁秀珍一样在别的地方有工作。还有些是跟罗秀华一样的家庭主妇，但家里男人发展不错，所以不用住在单身宿舍。 整日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罗秀华很喜欢跟当老师的梁翠萍扎堆在一起，有事也会冲在前头。像这回白家叔侄的事，很大原因是郑敬业被打，梁翠萍不高兴所以才闹出来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白宁浦出手了，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平时你在家多注意些，管好你的嘴。” 丁振华对周云梅没法，只能多多叮嘱她。 “用得着你说，我可不是梁翠萍那样的人。”周云梅摆了摆手，都做了一段时间邻居了，她觉得白家人还不错，至少丁点也不闹腾。 丁瑶听得茫然，抬头看了看哥哥，丁鸿小声地给她解释了两句。却原来是郭父、郑父两人都被厂里工会的人给批评了，那些人本来就是擅长做人思想工作的，这会逮着人犯错，还不得好好地抖搂自己的威风。 还不仅仅如此，那两人本来下半年有望向上提一级，这回却泡汤了，难怪郑父那般怕老婆的人，都难得地发了脾气。 一家人说笑聊天，很快就来到了收音机厂的大门口。今天正好厂里有车子要出去，途经红星公社。丁振华虽然为人比较板直，但搭顺风车也不会过分去拒绝，有时候矫枉过正也不好。转业这么些年，他渐渐也圆滑许多，不会再那般直来直去的性子，有时候真的会惹人厌。 …… 丁绍宗这次过生日，请了不少同村的人，保守估计会有六七桌。丁婆子也是早早就准备起来，年初抓的两头小猪仔虽然还不够大，但杀掉一头也足够了，另一头得继续养到过年。 周云梅利用在食堂工作的便利，另外还买了鱼、肉，加上宋小翠养的鸡，自留地里的菜，办几桌酒席够了，何况还有丁振华带回来的酒，那可是丁绍宗最喜欢的。 一家人出钱出力齐心把丁绍宗的寿宴办好，这些年大队里很少有这么热闹过，来帮忙的人也不少。何况都知道丁家大儿子有出息，如今可是厂里的科长。本来工人在他们眼中就够令人羡慕了，现在还当官了，那可不得了。 大家提起丁家都是竖大拇指的，直夸丁婆子一家把日子过得红火，把她逗得每天都十分乐呵。 丁家院子里人实在太多，丁瑶待不住，又没她什么事儿，干脆就偷偷溜了出来，丁鸿更是一进村儿回家露了个脸就不见了人。 知道哥哥肯定有地方可去，丁瑶也没去找他，她准备去找韩小敏。前两年韩小敏同她妈妈就没有住在大队长家里了，搬去了村头，丁瑶熟门熟路地找了过去。 村子里其他地方都很热闹，但村边这处小泥坯房却十分安静，不过在丁瑶来了之后就闹腾起来。 “小敏。” “汪汪汪……” 韩小敏家养了一条凶得不得了的狗，丁瑶是个怕狗的，本来只想趴在墙头把韩小敏叫出来，但狗是多么灵敏的动物，第一时间就冲她叫唤起来。 “哎呀！” 虽然知道隔着泥巴墙它咬不到自己，但丁瑶还是吓得往后一退，没留神脚下踩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顿时疼得直吆喝。 “小福，闭嘴！” 韩小敏本来正在写作业，听到动静立即唤住了狂叫中的狗。听声音她就知道是丁瑶来找她了，前两天她就猜到丁瑶一定会回来，毕竟丁家要办酒动静还不小。 “哈哈哈……丁瑶你个没出息的，你看看你怕狗那怂样儿！” “还不快来拉我起来！”丁瑶没好气地瞪了韩小敏一眼，屁股摔疼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丢脸，不过她嘴上却不认输，“我倒挺想看你见到我哥时那怂样儿呢！” 自从靠韩小敏教的方法哄得哥哥回了城，丁瑶对就她挺有好感的，每次回来老家都会找韩小敏一起玩。有一回她把韩小敏介绍给了丁鸿认识，没想到嘴上教她要大胆，要会一哭二闹三撒娇的韩小敏，站在丁鸿跟前居然连话都说不好了。 “那能怪我吗？你知道村里多少孩子被你哥给揍过的，我这是本能的反应，不是我胆小是你哥太吓人。”韩小敏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哥现在在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可不少，照你这说法，岂不是一个个全是勇士。” 像赵华东那位表妹袁慧慧，简直就是英勇无畏，无论丁鸿多冷淡多不爱理人，她都能义无反顾地贴上去。她还坚信丁鸿总有一天会被她感动，对她会如同对丁瑶一般好，不，还要更好！ 以丁瑶对哥哥的了解，她很想告诉袁慧慧她想多了，她哥这人虽然看似冷淡但心眼不少，明摆着袁慧慧是不可能有希望的，缠在他哥身边再久都没用，不过就算她告诉袁慧慧，估计她也不会信，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是你哥，你当然把他夸得上天入地，之前你上小学那些年把学校里的男生贬了一个遍吧，还说个个都是歪瓜裂枣，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心长偏了。” 就她以往的德性，韩小敏表示不相信。 “嘻嘻……这可真没有，我是高标准的眼光好吗？上个月学校里转来一个新生，长得就可好看了，我也夸他呀！”当然白泽那随时释放冷气的性格就别提了。 “咦，能被你这被哥哥蒙蔽了双眼的人发现，那这人看来是真的很好看了。” 韩小敏睁大了眼，想象着该是多好看的人，才能让丁瑶这个万年夸哥哥的妹子为他破例啊！ “当然，而且他还住我家对门呀！每天都令我觉得赏心悦目。” 瞧她那美滋滋的模样，韩小敏摇了摇头，一把搂住丁瑶的肩膀，打断了她—— “别在这儿美了，赶紧来帮我看看作业，难死了。” 韩小敏今年也上初中了，就在公社上学，平时都是住在学校的。幸好今天是周末，否则丁瑶还看不到她。 “求人能不能诚恳些。”丁瑶甩了甩辫子，当她是随便给人讲题的吗？ “是是，求求你，这些作业可真令我头大。” 只要给她讲题，韩小敏丝毫不介意把丁大小姐供起来。 韩小敏带着丁瑶进门，先拿了根绳子把家里的小福给拴在院角，才把在磨蹭着的丁瑶给拉进来。 “小福都拴在那儿了，过不来，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她俩关系好，但丁瑶来韩小敏家的次数并不多，两人更多的是跑到小河边去玩，那里是她们的小天地。 “我这是看看它，以示亲切。” 丁瑶是真的很怕狗，眼睛一直盯着小福，就担心它会不会突然扑过来。这两年乡下养狗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还都是放养的，实在是令她的小心肝直颤啊！ “对了，秀英姨呢？” 丁瑶溜烟冲进屋里，确定自己是安全的，左右打量后问道。 “一早就出去了，可能是去公社吧！” 韩小敏干脆进屋把自己的书包都搬了出来，丁瑶今儿来得及时啊，她攒了不少问题想问呢。 按说丁秀英与丁婆子都在大队的作坊里上工，关系应该不错。但实际上丁婆子与大队里大多数婆娘媳妇子的想法差不多，对于离婚回到娘家的丁秀英都很排斥。这也是为什么丁秀英今天没有去丁婆子家帮忙的原因，估计那些人并不想看到她出现。 丁瑶不过是顺口一问，得到回答就没再多想。两人一个教一个学，认真得忘了时间。丁瑶发现韩小敏之所以不会做，并不是同刘倩一般不想学，而且她头脑很聪明，只要讲过一遍就能理解并且举一反三。但是韩小敏成绩却并不好，只能说明公社的教学水平有限。 如今恢复高考后，学校开始重视起学业这一块儿，但是学校里老师却很是缺乏。往往有不少大队里教得好的会调往公社，公社里的自然也会往上调，像丁瑶所在的学校里就有从红星公社来的老师。这样的情况下，公社的教育质量能上去才怪呢！ 虽然丁瑶觉得韩小敏应该去县里上学，但这话却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讲了就有用的，毕竟这涉及到方方面面。 丁秀英从外面进来时，就看到女儿在丁瑶的教导下认真的学习，眼神不由地闪烁。 “秀英姨。” 丁瑶感觉光线被遮住，一抬头就看到了站那儿的丁秀英，但是因为背光她没能看见她的神情。其实按照亲缘辈份，丁瑶应该叫丁秀英姑姑，不过打从第一次来找韩小敏时她就是如此称呼。 “丁瑶来了？又麻烦你教小敏做作业了。”丁秀英笑得很亲切，对丁瑶她有很好的印象。 “不麻烦，小敏很聪明。”丁瑶摇了摇头，见她拿了不少东西，便起身同韩小敏一起去帮忙。 丁秀英笑着拒绝了两个小丫头，她出嫁那会儿丁瑶还没生呢，离婚后回到娘家大队，因为女儿一直唤丁瑶，知道她改名后也就再没喊过丁娇娇。 “秀英姨这是刚从县里回来吗？”看到丁秀英从包袱里拿出的东西，丁瑶有些惊讶地问道。 “对啊，瑶瑶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个呀！”丁瑶指着那一朵眼熟的绢花，这东西没人比她更熟悉，更清楚，因为那是她做的。 “这个？”丁秀英低头一看笑了，随手递给正好奇过来看的女儿，“我确实是去了县里，不过这不是我买的，是人家给的。她就在卖这些，要是你也喜欢，我下次找她买一朵。” “不用了，秀英姨。”丁瑶连忙摆手，她自己做的东西，哪里还能让人家花钱买给她，她只是有些好奇丁秀英是如何认识祁秀珍的罢了。“秀英姨你认识祁姨姨吗？哦，就是祁秀珍。” “嗯？”丁秀英微微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丁瑶的问话。 “我认识祁姨姨呀，我也知道她在卖这个，她还送了我一朵呢！”没有察觉到丁秀英突然升起的些微防备，丁瑶自然地说道。 “我……就是找她买东西。” 丁秀英没说实话，丁瑶看了出来，她也没继续追问，谁还没有点秘密呢！但是在丁秀英拎着大包袱回屋时，她无意中发现了点东西，看向丁秀英的眼神微微一动。 ********** 大人过寿，小孩子其实挺无聊的，尤其是丁瑶这个年纪的娃，大人们的世界她插不进去，也不想插进去。别的孩子都开心地吃吃喝喝，平时哪里能有这么多好吃的，还能敞开了肚皮吃。丁瑶却觉得自己家人坐一桌吃点家常菜，更令她开心。 发现哥哥在角落里跟一个人聊天，丁瑶偏头看了看，认出来那是王铁柱。长得可壮可壮了，不过人很好，丁瑶被丁鸿带去王家玩过两回。这位铁柱哥哥对软糯的妹子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因为他说一直想有一个妹妹。 好朋友的妹妹就是他的亲妹子，王铁柱不仅会带着丁瑶下河摸鱼抓虾，连从山里掏回来的鸟蛋也给得毫不心疼。 “铁柱哥。”既然看到了王铁柱，丁瑶自然要跑过去打声招呼。 “娇娇，怎么没在那边吃东西？”王铁柱回头一看，笑了，指着丁燕姐弟几个所在的地方问道。 “我可不是小孩子。”丁瑶表示她拒绝，谁要跟一群孩子在那儿偷摸着吃花生，吃糍粑啊。 “是谁今早出门还带着零食上车？”可惜哥哥半分面子也不给，直击灵魂地问道。 “那是妈妈特意给我做的，那是心意，能一样嘛！”她真的绝对不是一个爱好为吃的女生！ “啧……”丁鸿抬手弄乱了丁瑶打理好的刘海，气得她直跳脚，直呼要跟哥哥绝交半小时。 “没出息，好歹也要绝交一个小时。”两兄妹斗嘴惯了，做哥哥的最喜欢的事就是看到妹妹被气得鼓鼓的，依稀能看到小时候糯糯团团的样子。 “铁柱哥，我给你当妹妹好不好？”丁瑶气呼呼地转身，拉着王铁柱的袖子甩了甩。 “好啊。” “你敢！”丁鸿斜睨了一眼答应得十分爽快的王铁柱。 “嘻嘻……就知道哥哥你肯定舍不得！” 丁瑶顿时笑得美滋滋的，蹭到哥哥身边娇俏地道，被丁鸿刮了刮鼻子骂傻。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丁瑶这时才想起来一直好奇的问题。 见丁鸿并没有阻止，王铁柱便笑着对丁瑶道： “你知道咱们大队有个作坊吧？” “知道呀，咱奶不是在里面做鞋、绣花什么的吗？”望了望哥哥，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聊起这事。 王铁柱摆了摆手—— “那些都挣不了几个钱，现在作坊主要是织布，前几年那位杜老先生教会咱们大队的人如何种植棉花。之前呢！是条件不允许，大队长只用后山几块地试着种了种。如今情形好了很多，咱们大队种了不少棉花还有麻，织了一些粗棉布和粗麻布，虽然及不上城里纺织厂的布料，但好歹咱们自己大队的人不愁买布的钱与票了。” “那挺好的呀！短时期内是可行的。” 丁瑶听后点了点头，她看过小说，知道这买东西必须得要票的时代快要过去了。等到物资不再那么缺乏，这农家自己织的这些质量并不上乘的布料很容易就会被淘汰。 “短期？”诧异于丁瑶话里的意思，王铁柱沉吟，“其实我……” “你俩跟我来。” 看了看周围，丁鸿打断了王铁柱的话。院子里人太多了，不是说事的好地方。丁鸿领着两人一起出了院门，来到屋后没人的竹林，看了一眼丁瑶，才对王铁柱道： “我也赞同娇娇的看法，之前你给我看过大队作坊里织出来的土布，我觉得竞争力不大，除非能有改变。比不了纺织厂机械化的量产，只能从新颖度上着手。” 听到哥哥侃侃而谈，丁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有人提出来过，而且她还做到了，我看了都觉得那布料很漂亮。”王铁柱皱着眉说完，发现两兄妹都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 “你看？”丁鸿挑了挑眉。 王铁柱沉默片刻，才摊了摊手道：“好吧，是我妈说那布匹十分好看。可惜大队里其他人觉得太过花哨，不实用，后来就给否决了。” 闻言，丁瑶杏眼睁得圆溜溜的，语气带着肯定地问道：“你……说的那人不会是秀英姨吧？就是大队长的妹妹？” “嗯。” 王铁柱点了点头倒是没惊讶，还以为是丁婆子在家里说过，反倒是丁鸿挑了挑眉。 “你怎么猜到的？”丁鸿看着丁瑶。 “今天我在韩小敏家看到的，确实不错。” 想到祁秀珍拿来的布料，又联想到今天与丁秀英的对话，事情已经很清楚明了。 第26章 秘密 看来丁秀英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 而是在继续坚持。丁瑶已经猜到那个卖了布料给自己的人就是丁秀英。之前还想问问祁秀珍布料能不能弄来更多些, 如今这个情况，单靠丁秀英肯定是不够的。 “虽然我没看到, 但是王婶儿和你都觉得不错, 那应该可以。不过一个人的力量终究不足。” 丁瑶点了点头，哥哥说了跟她所想一样的话，先不提量产的问题，哪怕是她跟祁秀珍的生意上了轨道后所需要的布料，丁秀英都是没办法满足的。不过她能有这样的想法, 证明眼光真的很不错, 丁瑶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唉, 那就再商量吧！”王铁柱被兄妹俩的话给打击了。 “别想太多，机会多的是。”丁鸿拍了拍他的肩, 想到自己最近正在干的事, 确实需要人手。他与赵华东还是小了些，总是有人不信任，需要一个顶在前头的, 王铁柱再合适不过。“过段时间等你有空来厂里找我。” “行啊！”王铁柱问都没问丁鸿有什么事, 直接就应下了。 丁瑶好奇地看了哥哥一眼，心里猜测着他找王铁柱有什么事。最近哥哥总是不见人影，兴许他并不像她此前想的一样, 而是真的有事，就是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而且哥哥居然不告诉自己，转而又想到自己也有秘密。 哼！她也不要告诉他！ “娇娇怎么了？” 见丁瑶高抬着下巴转身走了, 王铁柱茫然地看向丁鸿，小女生的心思也太难猜了吧！上一刻还在说正事，突然就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 “估计又是在心里编了一出大戏吧，别理她。” 以丁鸿对自家妹的了解，一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在跟他闹别扭。 ********** “这酒席办得可真好啊！” “就是就是，瞧瞧这些硬菜分量都很足。” “味道也不错啊！” “喏，都是他们家大儿媳妇在掌勺。” “听说云梅是在收音机厂的食堂上班，难怪这饭菜越做越好吃。哪像我们家儿媳妇，做的那叫菜？” “哎哟喂，你做的怕还不如你家儿媳妇吧？哈哈……” “我那是舍不得放油，要是用料齐全，比这酒席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哈哈……你这婆娘刚还夸人家做的饭菜好吃，手艺好呢！” …… 听到乡邻亲戚们的夸赞，丁婆子难免有些得意。不过来的人比预想的多，尤其是看到其中一桌时，脸色差点就黑了。那副样子像是要跟人吵一架似的，周云梅赶紧让丁振华把老娘给拉进了屋。 “娘，你干啥！”都快冲到人家面前去了。 “那个罗老婆子实在是过分？把全家老小都带来了，就她那一家子一个桌子都不够坐，还把孙子支使到其他桌上去，吃相不要太难看！” 丁婆子这个人虽说不是个多和善的人，但为人也不尖刻，跟大队里其他的老婆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不高兴时也能干出挽着袖子跟人对骂这种事。但通常也不会跟人黑脸，唯一跟她不对付的就是罗老婆子，两人一般大，以前是同村，后来又都嫁到了丁家大队。 两家男人马马虎虎一算还是亲戚，这就造成了两人不想见，但总在不同的场合碰头。就比如今天，因为丁绍宗过生日，同村同姓的几乎都到齐了，见到罗老婆子也很正常。只是丁婆子没想到她脸皮那般厚，别人家后辈孩子多顶多也就带一两个，她倒好，儿子媳妇孙子十好几口人全来了。 预计的七桌都坐满了，原本还留了一桌给自家和帮忙的人，没办法只得把菜都端了出来，这下子可急死她了。 “娘，今天是咱们家的喜事，既然请了人家，怎么着都得乐乐呵呵的，有问题咱们就去解决，你别生气。” 唯一能让丁婆子在罗老婆子面前洋洋得意的事情就是大儿子有出息，因此丁振华的话她还是能听得进去。只是心里终究不舒服，连带着都不想出门去听人夸她家日子红火了。 丁振华又安慰了两句，赶紧出门去找周云梅商量怎么把这事应付过去。自家人还好说，但请了别人来帮忙，不能让人家忙完还没口饭吃。 “我刚才就看着人多，怕后头菜不够，做好的红烧肉给匀了一碗出来。另外你去我们屋里的背篓里找一找，回来之前兴国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只鸭子，做了酱香鸭分了我们家一只，我给用油纸包着的，想着拿回来跟爹娘一起尝尝。你仔细翻一翻，我用了块毛巾盖着的。” 周云梅微微一思索，心里就有了主意。 “媳妇……” “干嘛突然这种语气，赶紧去找出来，别杵在这儿了！一会儿我再去地里摘点菜，应该勉强够看了。” 丁振华有些无言，难得他有些感动自家媳妇的周道，结果周云梅总是十分懂得如何破坏气氛。周云梅可没注意到自家男人在想什么，她只庆幸还好是在乡下，要是在厂子里临时要买菜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弄来。 “上午我跟铁柱在河里摸了两条鱼，我让他去拿来先用。” 而且因为要在丁家吃酒，那条鱼才能存活到现在，否则早就被烤来吃了。丁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并给出解决的办法，显然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我不是跟你讲过不能去上面水比较深的地方吗？” 看到儿子丁振华眉头一皱，知道他又到处乱跑，总喜欢仗着胆大水性好往水里钻，就有些生气，想到去年他还跟着别人去了水库，语气就不是很好。。 周云梅却一把将丁振华推开，笑道：“好了好了，丁振华你赶紧去找东西去，我还得去地里，忙着呢！卫红做得挺好的，妈妈得夸夸你，再加一个蒸鱼，解决了我们当前的麻烦。” “你……” “你什么你，这会儿先别说儿子了。”把丁振华轰出了厨房，周云梅看向丁鸿叹了口气，“知道你主意大，不过你爸说得也对，别总觉得自己会水下河没事。虽然这附近你都熟悉，但是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 “是。”丁鸿没有反驳。 ********** “今天的酒席多亏了云梅，有她的安排最后才没出岔子。” 晚上的时候，丁婆子重点夸奖了大儿媳妇。 “大家一起齐心携力才能把爹的寿席办好，今天不少人都夸娘你大方呢，肉菜都很实在。” 周云梅并不居功，这样的场面她应付自如，现在的她可不是前些年在乡下跟妯娌争针头线脑的她了。作为一名堂堂的工人阶级，她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必须得跟上。 “呵呵……都是些亲戚邻居，大家能来也是看得起咱们家。毕竟都知道咱们家日子好过，总不能太小气。另外今晚一家人坐一起还有个事要说，老大你也知道咱们大队有个作坊，以前都是做些小东西，今年咱们织了些粗布，虽然不愁卖不出去……” “但太便宜了。” 宋小翠突然在旁边插嘴，被丁婆子一个眼神瞪回了位置上。 “老大，你有没有门路，想想办法？” “这对咱们大队是好事，到过年时大家也能多分点钱。”丁绍宗作为大家长也发言了。 丁瑶与哥哥对视一眼，他爸确实能找到人把布料销出去，但是如果都是那种粗布，在城里是没有市场的。发现旁边二叔两口子神情都很激动，丁瑶猜测丁婆子提出这事估计是他俩的想法，毕竟丁婆子自己应该想不到这些。 看来除了他们家四个，其他人都达成共识了吗？ 不过这场合没有晚辈插嘴的余地，丁瑶也不想多说，估计是二叔两口子看着他们家过得好，自己却在乡下不甘心吧。如果他真有什么要求总会提出来的，不合理的也轮不到丁瑶来拒绝，周云梅又不是个软性子的人。 丁瑶给哥哥一个眼神，两兄妹悄悄地溜了出去。院子里有些黑漆漆的，听到耳边蚊子的嗡嗡声，丁瑶直跳脚，“天气都凉了，怎么还有蚊子呀！” “你把他们喂饱了自然就飞走了。” “哥，你是不是我亲哥呀！” “这你得问妈。” “哼哼！”大约是终于觉得这话题无聊，丁瑶凑到丁红面前，“哥，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 一看到丁瑶脸上那笑得甜滋滋的样子，丁鸿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想问我最近在做什么？” “嗯嗯嗯。”丁瑶拼命点头。 “不告诉你。” “……哥！”这个哥哥真是太坏了，知道她好奇心重，还故意逗她，“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呀！” “我知道。” “我……啥？”丁瑶一脸懵，不敢置信地看着丁鸿，“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祁姨帮你不少吧。” 当他看到班里一些女生用的小包和花饰时，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家妹子的手笔。再稍微一打听都说是在百货大楼里一个售货员那儿卖的，他轻易就得出了结论。 “……”一向知道哥哥聪明，但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结果却早早被看穿，丁瑶觉得心好塞，这是被智力碾压吗？ “你们几个干什么？” 突然听见丁鸿冲自己身后问，丁瑶转身一看，却原来是丁燕和双胞胎弟弟。 “姐姐带我们来找你们玩。” 丁伟年纪最小，性格也最活泼，听到大堂哥的问话，立即十分乖巧地回答，丝毫没有平日的霸道，更没发现自家大姐尴尬的神情。 “过来呀，躲那边干嘛呢！” 丁瑶招了招手，这几年她因为上学回来得更少了，即使回来也不怎么愿意同丁燕一起玩，对这个堂姐越来越不了解。听妈妈说丁燕比以前懂事多了，不仅帮着丁婆子做家务，还把两个弟弟带得很好。后来丁婆子做主把她送到了公社读书，成绩每回都能考前几名。 大约如果不是丁瑶和哥哥一路年级第一实在太耀眼，丁燕大概会被更多人夸赞。不过在公社在学校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丁家还有一对兄妹，因此对丁燕多是夸赞。她其实更愿意待在学校里，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在家里时总是被父母忽略，小时候她感受还不太多，因为一直有丁鸿做对比。后来才发现自己本质上跟以前的丁鸿是一样的，父母都是更重视别的孩子，爷奶又不太关注晚辈。如果不是丁燕自己争取，大约宋小翠会让她小学毕业后就待在家里做家务活以及带弟弟吧，甚至是去挣工分。 刚恢复记忆时的丁瑶说实话挺不喜欢她的，因为丁燕总是在她面前说丁鸿的坏话。渐渐长大后，两人少了交集，也不知道是距离的原因，还是丁燕真的有所改变，丁瑶现在能很平静地面对她。 一句话就是只要不算计她就行！ “我……怕打扰你们。” 丁燕腼腆一笑，似乎想亲近又害怕一般。丁鸿看着她皱了皱眉，没说话，但莫名让丁燕感到了一丝紧张，想要说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她害怕丁鸿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表面上她确实表现得像个友爱弟弟的好姐姐，实际上她疯狂嫉妒他们，也羡慕丁瑶。争强好胜的性格从未改过，但她懂得了隐瞒，想要亲近丁瑶，就跟在她奶面前表现良好一样，她觉得丁瑶对她有用，但是试探几次丁瑶都表现淡淡的。 “我跟哥哥也不过是在闲聊。” 虽然单纯的生活了几年，但曾经的丁瑶毕竟是撑起过偌大的丁府，一个人对她是好是坏她总能有隐约的感觉，她觉得丁燕其实并不喜欢她。因此即使丁燕表现得很热情她也亲切不起来，远没有与韩小敏刘倩在一起自在。 就像白泽，大家都觉得他冷得可怕，但丁瑶却直觉认定他也有温暖的一面，从未害怕过他。 唉……三天看不到白泽那张好看的脸，丁瑶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27章 反省 丁伟、丁军年少无知时还能同父母一般对这位大堂哥不好, 但如今却有些害怕, 大约是长大后知道越多丁鸿过去的丰功伟绩，就越是不敢招惹。倒是丁瑶总是笑得甜甜的, 他们会觉得亲近, 而且爸妈都说丁瑶有好东西，就总喜欢住她身边凑。 只不过丁瑶不怎么理会他们，只看着丁燕，猜测她到底有什么事想跟她讲，毕竟她都特意跟了出来。 “娇娇, 城里是不是很好？”丁燕的语气满是羡慕。 丁瑶点了点头, 虽然她其实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过大家倒是都觉得城里好。丁燕笑了笑，转头让两个弟弟去院子另一边玩, 自己则凑到了丁瑶身边。 “城里一定很漂亮吧, 还有很多吃的，乡下人都想去城里，我爸我妈也不例外！”丁燕的表情看得出她也很向往, “丁伟和丁军明年就要上初中了, 都说城里的学校更好……” 说到这里，丁燕停顿了一下。丁瑶明白了她的意思，觉得有些好笑, 她二婶这是还没放弃呢？ “我妈他们希望他俩能有出息，也觉得大伯肯定会赞同，毕竟是家里的男丁, 他们有出息也能帮扶大伯。” 丁瑶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丁燕说这话的主要对象显然是他，不过丁鸿哪里会在意？别说二叔家的孩子，就算是她爸妈再生一个弟弟，估计哥哥也不会有什么危机感。 “我妈听说你们家搬了大房子，她就是看上了那么一间房。” 见丁瑶兄妹俩都只是笑笑却不说话，丁燕有些着急，她不知道他们是没听懂还是真的不在意。 “我们家的房子……与二婶有何关系？”不得不说宋小翠是越发异想天开了。 “今晚提起让大伯帮忙把作坊里的土布销出去，就是我爸妈的主意。上次大队开会我爸自己提出能卖出更多的钱，大队长应下了这事并且交给了我爸去办。我听到我爸跟我妈说这事让大伯去做肯定成，他就能分到钱。还想跟着一起去跑这批布料，然后就有理由住到城里。” 为了说服说服丁瑶兄妹，看来丁燕丝毫都没隐瞒，把自己爸妈出卖了个彻底，丁援朝知道会不会很心塞？ 看来不管怎么样，二叔一家想的就是奔城里去。先把儿子送进城，然后自己也借着理由住过来，堂而皇之霸占她家屋子，二叔这是想四舍五入等于住到城里？！ 她二叔二婶还挺有志向的嘛，如果不是一心扑在他们家身上吸血，丁瑶估计还会夸奖一番。 丁瑶笑了笑，她这堂姐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他们兄妹，为何呢？让她闹腾着把二叔的算盘被破坏？以为她还是跟小时候一般轻易就被她怂恿去缠着大人无理取闹吗？ 啧！她才不操心呢！既然当初妈妈能拒绝宋小翠的无理要求，没道理如今就会同意。顶多也就是她爸帮忙揽下这事，其实就一批布料，还是能消化的。毕竟城里人也不是人人都舍得花大价钱买漂亮的布，耐穿的土布也有市场。 只不过二叔的打算肯定成不了，大队作坊靠销出一批布料，可做不到在县城里设个销售点、办事处之类的。明天她爸去跟大队长一打听就知道二叔的计划对于现阶段的小作坊来说，根本没意义。 “走了，进屋。” 丁瑶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哥哥，估摸着里面应该谈完了，搞不好气氛还不怎么好，是时候让小孩子去闹腾一下，活跃气氛。 “大人们的事他们自己操心就好啦，外面好黑哦，丁伟、丁军我们去里面玩吧！” 丁瑶觉得自己把角色扮演得挺到位的。两兄妹对丁燕的打算很清楚，大约是那种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别人得到的心态吧！因为她知道就算家里能有人进城，也绝不可能是她。丁燕才十四岁吧，这心思也挺多了，丁瑶不承认自己心思更多，她这是智慧！ 两天后丁瑶一家启程回县城，丁振华这两天果然对大队作坊做了了解，也与大队长细细地谈了一番，他对作坊的布料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不论从面料还是款式都不占优，更何况城里有纺织厂批量生产出来的布匹，那可是机械化的，大队作坊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竞争力，他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都给大队长讲清楚了。 他唯一能承诺的就是帮忙售出一批货，其实这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毕竟大队作坊的产量，就连红星公社周边大队的需求还顾不过来呢。 ********** 三天的时间并不长，除了厂子里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换了内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令丁瑶高兴的是，这天早上她又遇见了白泽，并且一起去了学校。 心情颇好的丁瑶同白泽前后进了教室，看到刘倩已经坐在位置上，便开心地冲她打招呼。 “倩倩早上好呀！” 不过刘倩却没有同以往一样开心地拉着她讲自己又发现了什么八卦。 “怎么了这是？除了考试还没见过你这般模样，活像是一颗脱了水的小白菜。” 丁瑶拉了拉她的长辫子，很是好奇。 “别提了，你先坐下我再给你讲。” 等丁瑶坐到位置上，刘倩才把她拉近了一些，两人把头凑到一起，刘倩小声地把周末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咱们班上回月考排在你后面的段宥军家里出事了。” “什么？”丁瑶杏眼都不由瞪得更大了，段宥军她很熟悉，小学六年也都在一个班，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与同龄的其他男生不同，他没那么调皮，一向都是学习认真的好学生，虽然因为丁瑶总霸占第一而一直屈居第二。 听说父亲是运输队的司机，一年有一大半的时候都不在家，妈妈身体不是很好，但因为爸爸有份稳定的收入，家里也还算好过。 “他爸爸出事了，好像在外地医院，他和他妈妈都赶过去了。” 丁瑶抬头看了看，段宥军果然没有在座位上，往常勤奋的他都是第一个到教室。 “严重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外地医院？难不成是在路上出了事故？车祸？ “具体是什么事大家都还不清楚，但是应该挺严重的，有人说他爸爸被人砍了好几刀，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确定了……” 丁瑶皱了皱眉，出门在外有些意外总是难以预料，但发生在身边同学的身上，就特别让人觉得惊讶与不信。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已经踏进了教室，丁瑶只得收拾好心情，认真听课。 放学后丁瑶本来准备向其他同学再具体问问情况，看看有没有谁了解得更清楚。转头发现白泽居然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看那样子竟然是在等她！ “白泽，你在等我吗？”感觉这种体验特别新奇。 “丁鸿有事，让我把你送到杜大夫那儿。”白泽似乎没发现丁瑶的心理波动，无比平静地道。 “哇，可真难得你一次说了这么多个字！” 感觉自己特荣幸，她这段时间的微笑攻略有成效了？！丁瑶笑得牙都露出来了。白泽却没什么反应，转身就往教室外走。 “喂，等等我呀！”丁瑶连忙抓起背包，向他追去，一边回头冲刘倩喊，“有最新消息明天告诉我。” 看到刘倩点了头，丁瑶这才飞快地冲出了教室，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白泽就消失在门外了。 “你等等我呀！我还没问你，怎么会认识我老师啊？” 丁瑶一把抓住白泽背后的衣服，耍赖似地往后拽，强迫他慢下脚步。 “放手。” 白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丁瑶一不留神就松了手。她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正懊恼着，却发现白泽停下了脚步。 “杜大夫来给我叔叔把过脉。” “哦。” 刚被呵斥，丁瑶是真没抱希望他居然会回答自己，只傻傻地看着他。原来杜仲居然去看了白宁浦吗？难怪白泽提起老师态度挺温和的。 不过，最奇怪的应该是她刚忽略的一件事——他同哥哥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哥哥居然会拜托白泽送她去杜仲家？更奇怪的是白泽居然还答应了？ 这算什么？她这边还筹谋着跟白泽搞好关系，却原来正主自己已经有交情了吗？ 她哥真的是有好多事都瞒着她呀！而且她还完全猜不到他在干什么！ 丁瑶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凶，像只想咬人又害怕的小奶狗，白泽看了她一眼，默默想到。 “白泽，你知道我们班的段宥军家里出事了吗？真是没想到，怎么就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唉……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情，希望他爸爸没事。听说段宥军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前爸爸经常不在家，他都很懂事的会照顾妈妈，做饭、买菜、做家务……能做的他都揽到自己肩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丁瑶絮絮叨叨地发表感叹，白泽却没说话，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你怎么不说话？”丁瑶抬眼望着他，杏眸中有一丝好奇。 “说什么？” “说……就说说看法呀？”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白泽垂眸低语道。 “欸……别这么冷淡嘛，好歹同学一场。听说学校里会组织大家去帮助他，还会捐钱什么的。”虽然学生们都没什么钱，估计就是让大家回去找父母捐一点。“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 丁瑶不是很高兴地嘟了嘟嘴，知道他性格如此，但是这种时候还这么冷淡真是有些伤人。 “你别总是谁都不愿意接触的样子，弄得大家都很怕你。稍微柔软一些也挺好的嘛！难道你不希望能跟大家玩在一块儿吗？” “我不需要。” “你这人……说不通。” 丁瑶没好气的嘟嘴，今天白泽意外的好说话，她本来准备小心翼翼细心呵护这份难得。可大约正是如此，她对他却有了更多的要求。 正好已经到了杜仲家门外，丁瑶气鼓鼓地就进了门，白泽则是在那儿站了很久。 丁瑶有些生气他能感觉得到，不过他依然不愿意多说。亲人的离开他经历了太多回，那种孤寂难受别人帮不了，自己坚强的面对一切才能不被任何人打倒。至少段宥军还有家人在，有人能让自己去照顾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所以，当叔叔出现在他面前时，孤身一人的少年白泽仿佛生活重新有了重心。 ********** 丁瑶照例在杜仲的教导下学习了一个小时，离开之前问起了白宁浦的身体。杜仲告诉她除非先祖书中的药草现世，否则没有办法可以医治。对老师的判断丁瑶是相信的，也因此有了些信心。 杜老先生种的那些药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更了解，之前她是打算借着回老家这一趟把画好的药草交给杜仲，可是后来又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太妥当。 老师如今细看过白宁浦的身体，推断出有两种药搭配宁神草使用应该可以治疗白宁浦的伤，丁瑶记在了心里。一次性拿出两种奇妙无比的药草，这太过令人怀疑，最重要的是丁瑶现在还没办法画出来。她准备这段时间把每天的三次机会都用来画这两种药草，等成功后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因为没有丁鸿来提醒，等丁瑶从小院子里出来时，时间远远不止一个小时。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站在树下的少年—— “白泽，你还没回去？”丁瑶立即跑了过去仰头看他，心里有些高兴。 “等你。”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白泽的话很简洁，但意思清楚明了。 “我哥太夸张了，这段路我再熟悉不过，哪里可能还会迷路，要真是路痴得这般夸张，那我岂不是在厂里都找不到回家的路？而且也太麻烦你了。” 就他这般冷淡的性格，怕不是早就不耐烦了。 “没事。” 他没有觉得麻烦，也并不烦躁，隐约听到从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他能辨认出她的。 “那……我们回去吧，还有，之前……是我不对。” 第28章 生日 丁瑶抿了抿唇, 话一说完就赶紧走到了前面。其实她本就没有立场生气,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她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 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人, 本身就是错误的。 唉，矫情的自己真叫人头痛，她还想着跟白泽拉近关系，让他体会到如春天般的温暖，结果砸了！ “我……” “嗯？” 听到白泽的声音, 丁瑶没忍住好奇回过头看他。 “没事。” 白泽又什么都不说了, 大长腿一迈, 就越过了丁瑶，累得她一路直追。这人真是太反复无常了, 不过这样的白泽, 她还未曾见过，以前他何曾这般吞吐过？ 丁瑶突然觉得也许她还能坚强的继续下去，白泽这不同以往的反应, 看来她还是有希望的。 ********** 花费了十来天时间, 丁瑶终于把那两种杜仲推断对白宁浦有效的药草给画了出来，一种名存续，另一种是花名曰梧蓿。 梧蓿花非常漂亮, 丁瑶画工不错，画失败的纸张上那朵梧蓿花也漂亮得很。想起这事丁瑶就郁闷，这次之所以大半个月才成功, 完全是因为之前不明原因地一直失败，丁瑶都对自己的画技产生了怀疑。 直到后来那瓶墨水被她用完了，丁瑶翻出以前买来一直没用过的红墨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梧蓿花成功了。 看着自己手臂上变回印记的毛笔，丁瑶很想吐槽，这不是神笔吗？不是应该不用墨就能作画吗？怎么就能被区区红墨水给难住，真是丢脸到姥姥家了！ 不过不管怎样，药草准备齐了，丁瑶跟着杜仲也学了这么长时间，乘着家里没人利用简陋的厨房用具，把草药制成了粉。虽说这两株药草是好东西，但毕竟从未用过，杜仲也只是推断，丁瑶便准备先做一个香囊，把药粉装在里面。 “唔……选哪个呢？” 香囊这样的小物件，丁瑶平时做了不少，但大多是女孩子用的，挑挑拣拣好半天丁瑶才勉强选了一个色彩比较暗沉的。 其实写字台抽屉里有一个绣着老虎的，不过那可是丁瑶给哥哥准备的生日礼物之一，因为丁鸿属虎，她花了好些天才绣成功的。 虽然选的香囊不怎么走心，但就凭她仔细缝在里面的药粉就已经足够珍贵了。她为了不引人怀疑特意把药粉包起来做的扁扁的，放在了香囊夹层，不拆开就不会发现。 最后在香囊里装了宁神草，作为一种最普通但神奇的药草，它能将存续和梧蓿的药效发挥到最大。 这样到底能有多大用处丁瑶不知道，但想来总归是有好处的。她只需要进一步观察，等白叔叔情况得到缓解，她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毕竟最好是能口服。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怎样才能送出去，并让白宁浦一直随身携带？ “想什么呢！” 正在出神的丁瑶被刘倩拍了拍肩膀，没有焦点的双眼恢复清明，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还在教室里。 “怎么了 ？”丁瑶有些茫然。 “老师让把周末的作业交上去，段宥军站这儿都等你一会儿了。” 刘倩指了指站在过道里等着收作的段宥军，丁瑶啊了一声，连忙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递给了他，说了声抱歉。 “没事。” 段宥军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找其他同学收作业。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丁瑶有些感叹，看来家里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并没有击败他，这一刻仿佛变得更稳重坚强了。 值得庆幸的是段宥军的父亲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经过手术需要静养，听说因为腿部也有伤，伤愈后可能会有些行动不便。因为是工伤，以后每个月能有生活保障，只是运输队的工作却没法再做了，具体会怎么安排暂时谁也说不好。 白泽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落在前排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背后没有长眼睛，丁瑶却突然回头，马尾一下子变成丁瑶的脸，白泽愣了一下之后眼神才又恢复平静，并默默地等着她开口。 “白泽，你叔叔什么时候过生日呀？” 她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白泽挑眉无语，丁瑶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问得过于直接了？谁会探听对方家里长辈的生日啊！丁瑶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果然有些傻，继而眼珠子一转道： “额……还有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呀？这不是因为我哥哥快过生日了，我妈说想请邻居来家里吃饭，我就突然想到还没问过你……们是哪一天。” “一九□□年五月十八号。”也不知道白泽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倒是很配合地报了自己的生日。 丁瑶听完没什么反应，只兴致勃勃地又问道：“那白叔叔呢？” 白泽：…… 总觉得她主要想问的是他叔叔，他……是顺便的。不过白泽还是告诉了她，丁瑶算了算，居然比哥哥的生日还要早。她这是什么运气啊！刚想借着生日可以把香囊送给白叔叔，就发现这日子就在眼前。 丁瑶笑嘻嘻地趴在白泽的桌上，没发现旁边的王胖儿和刘倩的眼神有多惊恐，还有一丝隐隐的崇拜。 “那不就是这周五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生日一年可就过这一回，得好好庆祝呀！”否则她的礼物怎么送得出去？ “每年都能过一回。”白泽平淡地回应。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过？在他的记忆中，过生日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况且…… “叔叔不曾提过。” 此前他都不知道叔叔的生日是哪一天，这次叔叔调来收音机厂，无意中看到档案才知道。 “……”丁瑶看着他也不言语，脸上的神情表现得痛心疾首，仿佛不过生日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要过吗？”白泽这话问得根本没有什么感情。 “当然要过！”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丁瑶想了想，随后又摆手道，“算了，这事交给我来办。” 白泽就这么看着她高兴地转了回去，还拉过刘倩嘀嘀咕咕，兴奋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泽正要继续看窗外，丁瑶却突然又转过身，还扒拉着他的桌子，因为动作太快，桌子都被撞得晃动，白泽桌上反正什么都没有，倒是王胖儿的笔掉了下去。 “呃……对不起啊，王胖儿。”主要是刚想起的事令她太惊讶，所以激动了些，丁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丁瑶你小心……呃！没事。”王胖儿抬头想要抱怨，结果发现自己同桌正盯着他，连忙咽下了未尽的话语，给丁瑶做了一个您请的手势。 丁瑶咧嘴一笑，看向白泽语气有些开心。 “白泽，我发现你跟我一天生日哎，咱们好有缘！”之前她只顾着打听白宁浦的生日，都没反应过来那个熟悉的日子也是她的生日，只不过白泽整整比她大了两岁，“你居然十四岁了？” “嗯。”与丁瑶的情绪相反，白泽像是根本就不意外一般。 “你……”丁瑶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俩同一天生日。 “瑶瑶，老师来了。”刘倩拉了拉丁瑶的衣摆，打断了她的话。 “哦。”看了一眼刚踏进教室的班主任，丁瑶只好把好奇心放了回去，从课桌里拿出数学课本，好学生的她要认真听课啊！ ********** “叔叔，你生日快到了，我想请几个人来家里。” 吃完晚饭，白泽清洗完饭盒，来到白宁浦的房间。 “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 白宁浦好奇地挑了挑眉，难怪刚才一直看他神情与往日不同，估计说出这话令他在心里纠结了好久吧。 “如果叔叔不喜欢，那我就让他们不要来。” 白泽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像是希望白宁浦能拒绝一样。 “咳咳……没事，你能请朋友来家里玩，挺好的，我只是好奇。” 白泽沉默，并不是他要请朋友来玩。想到丁瑶兴冲冲告诉自己她的计划，白泽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最后却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她还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他，笑盈盈地说她把人都请好了，一定会准备节目让白叔叔好好高兴高兴。 然后他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是相处越是不能拒绝那张笑脸，明明两人接触并不多。也许是因为他也想让叔叔高兴，也许只是单纯的那张笑脸打动了他。 “丁瑶说，过生日就是要热闹。” 白泽未曾发现，虽然他与丁瑶相处与说话都不算多，但是如果加上其他同学作参照物，他的态度已经很不一样了。 甚至还会被丁瑶的一言一行所影响，明明她没做过什么。丁瑶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是自己的每日亲切微笑攻略起作用了。 “呵呵……对面那个小姑娘吗？” 每天都活力满满地来敲门，拉着白泽一起上学，白宁浦印象挺深刻的，那灿烂的笑容连他都觉得心情舒畅。 “嗯。” “挺好的。” “叔叔你同意了？”白泽诧异地抬起头。 “当然，为什么不同意？小姑娘说得对，咳咳……过生日就该热热闹闹的。”想起曾经他的每一个生日总是过得很热闹，身边有亲人、朋友、同学，但仿佛那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看看需要什么，你就去买，别让客人败兴而归。” 白泽点了点头，出了叔叔的房间，坐在客厅想了好久，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过生日需要准备些什么。看了看自家大门，终于还是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第29章 失败 “……那个门面已经租下来了, 娇娇, 你手里的钱够不够？我这里还有些。” “够的，之前祁姨姨拿给我的钱几乎都没有动用过, 用不着给我借钱呀。不过祁姨姨要是想同我合伙, 那就出一半的钱，咱们跟之前一样五五分。” 丁瑶拿着祁秀珍带来的租房合同，笑得一脸甜意。祁秀珍闻言却有些迟疑，没有立即答应。 “娇娇，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没事, 不急。” 要是能有祁秀珍做合伙人, 丁瑶自然是高兴的, 因为她不方便出面，有个成年人出面做事更好。这大约跟丁鸿让王铁柱来城里的原因一样, 丁瑶虽然还不清楚哥哥在干嘛, 因为他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丁瑶就一直忍着好奇心。 但是她大约猜到哥哥也是找到了什么挣钱的门路，连王铁柱之前提议大队作坊的布料生意都没太放在心上, 证明哥哥要做的事更大也更挣钱。 自己这边如果祁秀珍不加入进来, 以后有事总是麻烦她就不是很方便，不过她也知道最近祁秀珍家里事情有些多，只好等她自己做决定。 祁秀珍与邹兴国结婚好多年了, 可是一直都没有怀上孩子。原本祁邹两家关系和睦，毕竟条件都不错，两家因为姻亲关系也能互帮互助。可如今因为孩子的问题, 邹兴国的妈与祁秀珍有了矛盾。 夫妻两个虽然关系依然很好，但邹妈却总是插足其中，前几天甚至搬到了两口子家里来，每天都要熬各种汤药让祁秀珍喝，还扬言什么时候有孩子了她才离开。 邹兴国虽然不忍心媳妇被折腾，但在护着祁秀珍跟自家老娘吵过两回后，邹妈却变本加厉，他最近也很是苦恼。 祁秀珍夹在男人和婆婆之间也很是难过，一方面她想要不再顺从邹妈，但另一方面又心疼男人，希望能维护他们母子的关系，最后辛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小丫头皱什么眉呀，你还只是个小朋友呢，别管大人的事。”看丁瑶的表情祁秀珍就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她即使再苦涩也没想着让十来岁的小姑娘陪自己难受，笑着刮了刮丁瑶的鼻子，转移了话题，“上回你让我帮你联系的人，她已经同意了。最迟下个月就能来，不过她说得带着女儿。那就不方便住在铺子里，还得先帮着租一处房子。” “这个我去找张婆婆，她对那一片儿最熟悉不过了，一定能够找到一处适合的房子。” 关于这事她早猜到了，并且也想到了办法，她租下的店铺离杜仲那一片儿不远。不过老师不怎么跟邻里交流，但张妈不一样，爱聊天交际广，谁家为人好都清楚得很，找她帮忙找房子准没错。 “你有主意就行，祁姨姨这些年一再对你刮目相看。” 丁瑶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被夸奖，而是觉得自己当不起。虽然祁秀珍以为她才十二岁，但就她所拥有的记忆就不止，何况有上一世的掌家经历，她还曾管过丁家那么些商铺，要是这些事情都办不周全，那只能说明她退步了。 她让祁秀珍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小敏的妈妈丁秀英，自从知道她就是提供自己布料的人，丁瑶心里就有了打算。当然其中有没有想让韩小敏能来城里读书的原因，那是肯定有的。 不过韩小敏户口不在城里，终究有些麻烦，她准备实在没法子，就跟父母坦白，然后找爸爸帮忙。再不然就去找老师，只不过杜仲肯定会因此让她花更多的时间在医术上，因为她居然还有时间做其他的事，证明精力足够。 丁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学医是自己的爱好，哪怕付出更多的努力，她都甘之如饴。而且丁秀英那头已经答应了，该解决的事情，她肯定要一一做到，等秀英姨来了城里她能轻松很多。 不过她没想到开门送祁秀珍出去时，却发现白泽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待了多久，不像是正准备敲门的样子。 待祁秀珍离开后，丁瑶请了白泽进门。 “白泽，找我什么事呀？” 下意识丁瑶就排除了他也许可能是来找哥哥的，眼眸中带着对他来意的好奇。白泽有些沉默，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副模样令丁瑶觉得挺稀奇的。 “我……叔叔生日……” “明天嘛，记得记得！我都已经拜托我妈把材料买好，咱们明天自己做饭，正好下午不上课。对了，你家里有锅碗吗？嗯……”想到白泽每天都是从食堂买的饭菜，丁瑶又道，“没有也没关系，把我家的拿过去就成了，我这里还有些自己做的果茶，到时候一起带过去，虽然咱们不能喝酒，不过我做的果茶味道可好了。”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还带着自信的笑容，白泽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什么也不用做，就像丁瑶说的交给她就好。 又想起刚在门外听到丁瑶与祁秀珍的对话，虽然他只听到两人从卧室出来说的最后几句，但足够让他猜到一些事实。难怪上次丁鸿为了挣钱还找上他，理由是不想被妹妹比下去。 之前白泽并不是很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觉得也许与丁鸿的合作应该更认真一些，他……也不想被丁瑶比下去。 ********** 给白宁浦过生日，丁瑶是提前给父母报备过的，这天大人们除了对白宁浦道了声喜，都没有来参加丁瑶准备的聚会，就让一群小辈自己折腾。除了兄妹俩和白泽，另外还有赵华东、刘倩，王胖儿瑟瑟发抖地被刘倩也给拖来了，最令丁瑶意想不到的是段宥军也来了。 “段宥军怎么来了？” 刘倩好奇地拉了拉丁瑶，不过回答她的只有丁瑶的一脸茫然。丁瑶确定自己并没有请过，偏头看向白泽，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既然不是她请的，那就只有白泽叫来的了，丁瑶十分好奇，他俩什么时候有交集的，更惊讶的是白泽居然也会邀请别人来家里！ 白泽被丁瑶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之前说过几句话，他听到你跟……” 刘倩见白泽看向她，不由惊讶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心里十分无语，他这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她说起我叔叔的生日，便来问我可不可也来参加。”白泽并没有注意刘倩内心的崩溃，继续说道。 “然后你就同意了？”所以白泽到底跟段宥军说了什么话，丁瑶觉得好奇快高涨到顶峰了。 白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时周云梅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丁瑶连忙摇了摇头，今天她可是打算亲自下厨的。 “你确定？” 没想到亲妈却一脸的不信，有些担忧地想进来，却被丁瑶给推了出去。 “妈，你放心吧，我们能行的，到时候一定令你刮目相看！” 丁瑶这话说得十分自信，丁鸿却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语气颇有些感叹—— “你可从来就没进过厨房，妈这是担心你把白泽家的锅灶给砸了？” “哥！”丁瑶跺了跺脚，这一定不是亲哥。 “不信你问问妈，是不是这样？” 身后一群看好戏的人，周云梅不负丁鸿所望，还特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丁瑶道： “娇娇哇……要不还是妈妈来帮你们做饭，做好妈妈就回去，绝对不在这里多留，行不？” “……”这一定不是亲妈，丁瑶十分无语，尤其旁边丁鸿还一脸“你看我就说是这样吧”的表情。 “妈，我都已经十二岁了，长大了好吧！” 面对亲妈不信的目光，丁瑶悲剧地发现，不管是六岁还是十二岁，在她妈妈心里眼里她就还是那个踩着板凳洗个菜都费力的小团子。 不过丁瑶一直都是越挫越勇的，虽然被人所不相信，但她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想当初自己中馈可是得到过夸奖的，做饭这种小事定是手到擒来。 自信的丁瑶拉着同样不会做饭的刘倩进了厨房，相信有上辈子的记忆，以及这一世多次看到周云梅做饭，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出一桌令人惊叹的饭菜。 …… 可事实总与理想是相反的，等自己亲自上手，丁瑶才发现这下厨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上一世的丁瑶有时候会下厨给父亲做几个下酒菜，往日府上有宴席也是她操办的，但那些大多都是动嘴进行安排。 而如今却是要自己亲自动手，她知道一道菜要做得好吃该加入什么配料作料，但是自己进行实际操作时，却茫然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放多少。以前所谓的炒菜就是家里的厨子把菜全都备好，她所做的就是拿着炒菜的勺翻动两下，甚至起锅装盘都是厨子做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那就是下厨了，但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更别提刘倩……连淘米都不会的人，也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总而言之，丁瑶失败了。 第30章 坦白 “啧……我说娇娇妹妹, 你确定你放的是盐而不是糖？” 实在是甜得齁人, 亏他还跑进来偷吃呢！赵华东一脸郁闷之色。 “哥……东哥嘲笑我！” 看到赵华东身后的丁鸿，丁瑶毫不犹豫地就告了状。 “哎哎哎……我说的是实话啊！”赵华东不由自主地被丁鸿拎出了厨房, 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 “我说卫红，你不能这么没有原则啊，就娇娇做的那菜，我怕我吃了会中毒啊！” “那你还吃？”丁瑶冲他吐了吐舌头。 丁鸿则根本没理会赵华东，把他丢出去后, 自己又回到了厨房, 接过了丁瑶手里的锅铲, 并且把两个因尝自己做的菜而傻眼的小姑娘也丢了出去。 “晚饭我来做，你出去玩。” 丁瑶鼓了鼓腮帮子, 只得认了！她还是回家磨练一下吧, 免得丢脸丢得全厂都知道。哦……可能还不止，就刘倩的宣传能力，估计下周全校师生都会知道。虽然刘倩自己也不会做菜, 但那哪有常年考试拿第一的丁瑶做菜难吃这点吸引人啊！ 郁闷的丁瑶也不想加入以赵华东为首正热闹地下着军棋的小伙伴, 摸到自己兜里揣着的药囊，正好白宁浦一个人在阳台上坐着，她便走了过去。 “白叔叔。” “坐。”白宁浦笑了, 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听白泽说是你提议今天给我过生日的？” “嗯，我跟白泽是朋友呀, 恰好知道叔叔今天过生日，就想着热闹一下，幸亏叔叔没觉得我们烦，还答应了我。” 起初她是有自己的目的，都没考虑过白宁浦的想法，还好结果不算糟。 “朋友吗？白泽难得有个朋友，挺好的。” 白宁浦悠悠地说完，端起手边的茶缸子喝了两口水，然后就不再说话了。他也确实同一个小姑娘没什么话题可聊，前些年的生活从来不曾悠闲过。 “叔叔，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喜欢。是我自己手工做的，里面装了我老师杜仲说过能宁神定心对你有好处的药粉，叔叔记得要时常配戴哦！” “小丫头有心了，做得很漂亮，谢谢。” 见白宁浦没有怀疑地收下，还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丁瑶非常的高兴，看来扯出老师当大旗是有用的，只要别被戳穿就好。 “丁瑶？” 本来丁瑶还想多聊两句，结果出门去厂里小卖部买东西的白泽突然回来了，见到说要做饭结果在闲聊的丁瑶，白泽挑了挑眉。 “被哥哥嫌弃了，这会儿他在厨房里，还把人家段宥军给拉了进去。” 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丁瑶摊了摊手，她哥连让她打下手都不用，宁愿叫了客人帮忙。不过，她刚偷瞄了两眼，不得不说段宥军不愧是传言几岁就能做饭的乖孩子，就那刀功就足以令她羡慕了。 “原来丁鸿还会做饭？” 闻言，白宁浦倒是先笑了，此前觉得那孩子同白泽挺像的，但就这一点区别就很大，因为白家人就没一个会做饭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天天吃食堂。 “对呀，以前爸爸出差的时候多，妈妈要是没空做饭，都是哥哥给我做的。” 语气带着不自觉的骄傲，她似乎每次说起哥哥都是这样，白泽莫名觉得自己似乎需要好好地学一下厨艺。 晚上吃饭时，丁鸿的手艺得到大家一致的夸赞，几个小辈都朝白宁浦道了生日快乐。赵华东还打了一套拳，其他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编排的，居然贡献了一段搞笑的表演。当然最搞笑的非王胖儿莫属，套句刘倩的原话，看到他这个人就想笑。 王胖儿：…… 他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你对我们倒是评头论足了，你自己也来表演一个，大家说对不对？” 刘倩话锋一转，把矛头对准了丁瑶，无论是学校里有什么活动，丁瑶从来都没参加过，她觉得她的同桌应该是深藏不露的。 丁瑶：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都是关系不错的人，丁瑶也没有矫情推脱，学校里的活动她之所以不参与只是因为……她真的太忙了！ “之前就觉得瑶瑶的声音好听，果然唱歌也好棒，不过这歌怎么从来没听过？” 落落大方地唱了一段小调，丁瑶成功赢得掌声一片，尤其是刘倩的声音最大，眼里还满是得意，骄傲得仿佛是自己这么优秀，还朝王胖儿甩了个得瑟的眼神。 丁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唱的是上一世所流传的小调，不过她也没有慌张，只笑着道：“无意中在收音机里听到的，觉得好听就学会了这一小段。” 又笑闹一阵，丁瑶见白宁浦面有倦色，便喊大家帮着收拾好屋子，然后一起准备离开。丁瑶走在最后，路过白泽身旁时，听见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丁瑶悄悄地露出了一个笑颜，还想说些什么，那头刘倩冲她挥手大喊：“瑶瑶，咱们下周一再见啦！” “好。” 期中考试今天上午刚刚考完，老师们这周末会加班批改，学生们难得地有了两天半的假期。刘倩兴高采烈地要去姥姥家玩，丁瑶就没这么好命了，她得去把房子定下来，让丁秀英早一点来城里，铺子的事才有人帮忙。 另外还有韩小敏上学的事，也要先解决好！不过丁瑶不是很担心，六年前丁振华给丁鸿办入学都还得赵华东帮忙，但现在不管怎么说他升职了，算是迈了好大一步。 只不过丁瑶不是很想找爸爸帮忙，因为如果韩小敏上学是爸爸帮忙解决，那老家那头万一知道了，就会相当麻烦。丁瑶已经做好了跟杜仲坦白的心理准备，那接下来可就会更忙了，因为老师肯定会让她花更多的时间学习医术。 “我回家去喽。” 丁瑶冲着白泽挥了挥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看着她蹦跳离开的身影，白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屋关上门。 她总是这般笑意盈盈，仿佛每天都再开心不过。 白泽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人生对曾经的丁瑶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所以她总能笑对任何事，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 杜仲的神医名头确实十分好用，毕竟是在上面大领导跟前都挂了名的，学校的事情很轻易就解决了，只等着韩小敏进城。 当然，丁瑶如愿以偿地被加了学习医术的时间，甚至这周末难得的两天假都在杜仲家小院子里埋头苦读，分辩药物，舌头麻木到都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 而更轻易解决的事情竟然是房子的事，张婆婆一听丁瑶是要给自家同村的姑姑找房子，立即拍了拍胸脯—— “还找什么房子啊！就住在我家里，屋子多的是，等人来了让她自己挑。” “真的吗？我还想着多花些时间，最好找一个性子好的人家，但如果张婆婆能租房子给我秀英姨，那可真是太好了。” 丁瑶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充分表达自己的开心。本来张婆婆不愿意收房租，在丁瑶的好说歹说下，终是按照附近租房的最低价收下了丁瑶的钱。 一个月七块钱租用一间房，丁瑶一次性付了三个月的房租二十五块，其中四块是三个月的水电费，张婆婆还大方地表示厨房随便用。丁瑶十分爽快地从书包里拿出自己装钱的小包包，取了两张大团结和五张一块的给了她。 “唉哟，你这小丫头急什么，等你那位同村姑姑来了之后再给钱都可以的。云梅怎么让你身上带着这么多钱，这心也太大了，算了，老婆子我还是今天先收着吧！” 张婆婆摇了摇头，一脸担心，丁家人怎么能让小孩子身上揣着这么多钱，这年头二三十块钱不少了，都够一家老小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丁瑶笑着没说话，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但她又不能跟张婆婆说这些钱都是自己挣的，父母并不知道！ 让爸妈背上这个黑锅，她有些担心张婆婆会找她妈聊一聊，那可就穿帮了。 “张婆婆，这事你别告诉我妈，他们不知道。其实我秀英姨是自己找到事干才来城里的，她说担心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全都来找我爸帮忙，会令他不好做。” “也是，不过你这个秀英姨人还不错，这做人可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给人添麻烦还不自知。你爸家里那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上回你们从老家回来我就听云梅说过……” 张婆婆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觉得这些家长里短还是不要说给小姑娘听才好。不过丁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她妈在老家是忍下了二叔他们的天真要求，但回到厂里还是没忍住跟熟人抱怨啊！ 挥别张婆婆，转身就看到丁鸿站在身后等她。 “哥，今天这么早？” “你出来得不是更早。”都跑到这边来闲聊了。 “哥，我要跟你说件事。” 丁鸿挑眉看她，等着下文，丁瑶就猜到哥哥一定是看到自己拿钱给张婆婆了。她也没藏着，把自己准备开个铺子，并且还请了丁秀英的事都告诉了丁鸿。 第31章 感谢 “挺好的。” 大眼睛眨巴了两下, 丁瑶没想到自己吧啦吧啦一翻, 把所有事情都讲了，就只得到了哥哥的三个字。 “没了？” “不然呢？走了, 回家。” 丁鸿一把捞过妹妹的后脑勺, 推着她往前走。丁瑶挣了两下没挣开，发现哥哥不止身高在长，这手也长大许多，跟个铁爪子似的，他不会是把她的头当篮球了吧！ “哥,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还有你跟白泽很熟么？” “嗯……等过新年时, 你见到礼物就知道我在做些什么了，现在保密。” “什么！那可还早呢, 还有好几个月, 我可是你亲妹妹，就不能透露一下。” “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对我们那邻居也是！” “那你还跟人家有来往, 怎么我就不行啦？我们可还是同班同学呢！基于同厂同班的情谊, 我这是正常的人际交往。” “我们家可没住在海边，别管得那么宽，小小年纪就开始像周云梅同志学习！” 身为丁鸿的妹妹, 丁瑶觉得人生好艰难，就没见过他对第二个人这么怼天怼地过。哪里知道丁瑶都不报希望能从哥哥嘴里知道什么消息，他却自己突然就讲了。 “我和赵华东一起在倒腾些东西, 你肯定猜到了。我们俩没有太多的时间，前些天铁柱也来了城，落脚的地方也在这附近，下回带你去见他。另外还有一些技术性的东西，正好白泽能帮上忙，所以就拉他入伙了。” “技术性的东西？”丁瑶想着什么东西还需要技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白泽会？他考试每回都垫底！” “唉，你是真傻！考试垫底要分两种情况，就跟你和我一样。” 丁瑶脸一黑，她哥举这例子让她好想打人，他俩虽然考试都是回回考第一，但有本质的区别，自己是努力拼命考到了第一，她哥是轻轻松松稳如泰山拿到了第一。 “你觉得白泽的脑子好使不？他那是自己不乐意学而已。” 细想一下，确实如哥哥所说，以前没坐在白泽的前排不是很清楚，但现在每天上课，她早就发现白泽从来没有把心放在课堂上，活像窗外特别有趣一般。 …… 过了两天，丁秀英带着韩小敏进城了。最终祁秀珍还是没有参与进来，丁瑶觉得既然要合作那就坦诚布公，自己与丁秀英面对面地进行了一次谈话。 最后结果是好的，丁秀英能顶着众人非议，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毅然选择离婚，她个性中从来就不缺果断。虽然很是诧异真正要找她的人是丁瑶，但一切用事实说话，丁瑶有能力还能挣到钱，这就是她要的，并没有因为丁瑶才十二岁就产生犹豫。 韩小敏见能够跟自己最好的朋友离得这么近，还能一同上学，早就高兴得不得了，对其他事也不是很在意。丁秀英带着她去了丁家拜访，只说自己找了一份工作，以后会长期待在县城里。 周云梅又问了韩小梅读书的问题，在听到已经解决了，便松了口气。她倒不是拒绝帮忙，对丁秀英她是乐意帮一把的，但是又不想因此老二那两口子有借口进城。虽说亲戚能帮就帮，但也不是毫无原则，老二那媳妇就是个狗皮膏药，贴上了就很难撕下来。 丁瑶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好在有了丁秀英的帮助，很多琐事她不用再操心，而且有了店铺，收入更加稳定。之前祁秀珍那边的生意自然是没有再做，一来丁瑶有了自己的店铺，而来因为家里私事的原因，祁秀珍也没有太大的心力去顾别的。 不过丁瑶为了让她有赚钱的机会，凡是祁秀珍带到店里来做衣服的客人，所花费的金额丁瑶都按照比例给了她一定的提成。 铺子里都是定制的衣服，不过丁瑶按照丁秀英的身材做了几套样衣，特意交待她每天都轮换着穿。效果还不错，除了一些原本的客户，还有不少人是看到丁秀英，对她身上的衣服心动而找上门的。 而且原先在乡下丁秀英虽然算是穿着打扮比较好看时兴，但远不能跟城里相比。何况她以前为了节约钱衣服都是旧得不能再旧，起先她还不愿意穿铺子里的衣服，觉得都是丁瑶一针一线缝制出来，何况是要卖钱的，价格还不低。 不过经过丁瑶一番开导，再加上后来又发现自己换上店里的衣服，确实提升了业绩，便每日欢欢喜喜地打扮自己。用丁瑶的话说就是：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 等丁秀英能熟练使用缝纫机后，丁瑶设计了一些普通点的日常点的衣服，并且都交给了丁秀英来做，如此也能多得一份钱。 当然特别定制的还是全都出自丁瑶之手，随着生意越来越好，杜仲给的学习任务越来越重，几乎每晚丁瑶都要忙到很晚。 “你再这样下去，爸妈总会发现端睨的。” 某天，丁鸿提醒她。丁瑶自己也知道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但她总想能尽量晚一些最好。因为她知道周云梅十分反对，希望自己做出的成绩更大一些，大到让妈妈忽略自己才十二岁就偷偷做生意的地步。 “别瞎想了，在妈的心中最看重的就是学业。”丁鸿敲了敲丁瑶的头顶，悠哉地道。 “哥，你自己也在偷偷做生意啊，干嘛说得好像只有我被发现会惨一样！”如果真被爸妈发现，她一定会拖他一起下水。 “你哥我就算搞副业，成绩也是稳稳地坐在第一位。你可就不一定了，这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听说你们班那个段宥军最近成绩是稳定上升，很有可能把你挤下第一名啊！” 丁鸿猜得出丁瑶心里的想法，不过他依然不担心，只要成绩能保证，他相信家中长辈都是讲理之人，当然对丁瑶来说，就不一定了。 “……” 好气哦！听说……还能听谁说，他们这一群人里面最能打探消息的就是赵华东和刘倩，上回白叔叔生日他俩认识了，那可真是一见如故，如今是消息互通共享，她哥能知道班里其他人的情况也就不足为怪了。 “你还是想想怎么才能过关吧！” “哥……”丁瑶真诚地看着丁鸿，大眼睛眨巴着，里面是满满的希冀之光。 “有事儿就想到我？” “嘻嘻，谁让你是我哥呢！”丁瑶有侍无恐，有哥哥担着的感觉不要太好。 “真是欠你的！” 虽然平时经常怼丁瑶，可一旦她露出丁点恳求的神色，丁鸿立即就成了对自个儿妹妹说不出拒绝话的哥哥，除了认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 期末考拿到成绩的这天，丁瑶狠狠地松了口气，最后一周复习她放下了手边的所有事专心复习，总算保住了自己第一名的成绩。 这天回到家后，周云梅笑得开怀，丁瑶也十分轻松。趁着午饭还没做好，丁瑶跑到白家串门，正好听到白家叔侄在说话。 “……小泽，丁瑶考得怎么样？”白宁浦的语气有些一言难尽。 “第一。”白泽却很平淡，仿佛叔叔手里捏着的倒数第一的成绩单不是自己的。 “下回能倒数第二吗？好歹有个垫底。” 白宁浦突然有一种无颜面对兄长的感觉，白家还从未出过课业不好的子孙，偏偏自己教导的侄子……他其实知道并非白泽不聪明，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把学习放在心上过。如今的形式很明朗，不再是过去那混乱不堪的岁月，他不求能恢复白家往日的光景，只希望白泽能掌握自己的未来。 “好。” “听你的语气很有把握？倒数第二的是谁？” “你过生日来的那个女生。” “刘倩？”显然白宁浦记忆很好，一口就叫出了名字，他皱了皱眉，“那你还是继续倒数第一吧，让人家小姑娘垫底不太好。” 丁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白家叔侄顿时往门口望去，丁瑶连忙摆了摆手。 “白叔叔，我不是故意听到你们讲话的。” “没关系，我们自己没关门。”又不是什么不能听的话，白宁浦微笑着摇头，冲丁瑶招了招手，“来找白泽玩吗？进来吧！” “不找他，我来看看叔叔。” “呵呵，小丫头有心了，坐吧！” 白宁浦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小泽，你该去食堂打饭了。” 白泽见丁瑶冲着他笑，便也点了点头，然后进厨房拿了饭盒出门。白宁浦明显是特意支走了白泽，令丁瑶有些好奇。 “叔叔，有什么事想跟我讲吗？” “小泽来这边后，改变挺大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我很感谢你，这都要多亏你经常找他说话聊天。” 他的话令丁瑶眨了眨眼，与当初刚来时相比，白泽确实有了些变化，但是心情好？她还真没看出来。 “我们是邻居嘛！” 丁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初她目的挺不纯的，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后，她发现白泽人其实还不错。 她有时候挺迷糊的，自从那回哥哥拜托白泽接过她之后，她发现白泽总是会默默地注意她。像是提醒她落了东西，要下雨记得带伞之类的，有时候值日走得晚，白泽也总会等到最后。 “以前我觉得白泽跟我哥挺像的，都是那种话不多，也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性格。但认识长了，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脸上表情是少了点，但却能感觉到那份独有的温柔。” 如果是放在以前，丁瑶自己都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但是经过真正的相处，却能体会……也许真正的白泽并不是如今看到的样子。 听到丁瑶的话，白宁浦笑了。自从他带着白泽后，其实也不乏对白泽释放善意的人。但自己从来没有鼓励过他与人多交流，丁瑶却是个例外。看到两人相处时，他能看到她的那份真诚，不管她是否抱有自己的目的，那双眼睛却是清澈透亮。 白宁浦自问自己不是个能轻易接纳旁人的人，这跟他的经历有关，但是小姑娘能帮助到白泽，这就足够令他对其释放善意。否则就算当初他接受了丁瑶送的生日礼物，也不会真的日日都贴身放着。 “对了，还要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 “叔叔觉得有效果吗？” “带着药囊之后，这段时间我确实感觉轻松了很多。”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神医的法子是真的有用。 “那就好，既然真的有作用，那下回我问问老师，能不能入口。”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丁瑶其实已经有了主意，直接用药怕猛了一些，毕竟白宁浦的身体比不得正常人，如果做成药膳估计效果会不错。 “好，那就谢谢神医，也谢谢小神医了！” 对于能让自己的身体有好转，白宁浦是不会放过任何希望，即使这算是麻烦别人了。之前的香囊他收了，之后所需的药材他肯定会自己承担。不过毕竟是还不确定的事情，他便没有说这话，当然白宁浦不知道这些药材就连杜仲都弄不来，只能靠丁瑶。 “不用谢不用谢，我跟白泽既是邻居也是同学呀！” “听白泽说你这回考试第一名？白叔叔也要给你一份礼物。”没有收了小姑娘的礼物却不礼的道理。 丁瑶点了点头，没有客气地拒绝。她不喜欢做那推却的事情，再说自个儿那香囊的珍贵确实难以想象。 “其实我觉得白泽并非不会试卷上的题目。” 丁瑶咬了咬唇，想到之前白泽同白叔叔之间的对话，有心想帮着说点什么。 “哦？” 白宁浦一挑眉，看着丁瑶的表情有些想笑，没说自己其实并不会责怪白泽考了倒数第一名。丁瑶却觉得有些难受，之前在家里周云梅问起白泽成绩，脸上那种可惜的神色，她不是很喜欢。她并不觉得白泽需要人的可惜，但是又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不想学不想考好。 “我有一次有一道题解不出来，放学一直在教室里思考……” 白泽就一直坐在她身后等她，估计是看时间实在太晚，便一口给出了答案。丁瑶自己当时的表现，现在都记得起来，估计傻透了。 “呵呵……”白宁浦笑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意外，丁瑶有些惊讶。 “白叔叔，你其实是知道的吗？” “他……是个好孩子，但是过去的经历却让他一直迈不出来……” 第32章 相伴 “……丁瑶, 我看到了他的改变, 能有你这个朋友挺好的。叔叔不求你帮助他什么，白泽没那么弱, 无论经过多少事他都能自己站起来, 但叔叔私心里希望他能有朋友相伴，今后的路不那么孤单。” 白宁浦这是担心自己活不了太长，陪伴不了那个少年多少时间。白泽才刚刚拥有亲人，又要离散，他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释放。 丁瑶有些沉默, 从赵华东嘴里她知道了一些白泽的过往, 但远没有白宁浦亲自告知的详尽。 “叔叔，饭打回来了。” 看到从门外进来的少年, 想到白宁浦的嘱托, 丁瑶并不觉得压力大，反而多了一丝心疼。曾经的她叹世人对女子的不公平，如今的新生对她来说就像是恩赐, 过往的一切都放下了。而白泽却一直背负着那些曾经前行, 从出生到成长，生活中都满布谩骂和不公。 “那白叔叔你们吃午饭吧，我就先回去了, 我妈估计也快把饭做好了。” 丁瑶站起身冲两人笑了笑，小手还俏皮地对着白泽摇了摇。周云梅今天正好休息在家，加上得知女儿考了好成绩, 准备做顿好吃的。白宁浦今天早晨还看到她去菜市场买了只鸡回来，也没有客气地留她。 “食堂今天有牛肉包子，你拿两个回去吃。” 白泽快走了两步，把手里装着饭盒的网兜放到了桌上，拿出其中一个饭盒递给丁瑶。上回听丁家两兄妹提起过，丁瑶最喜欢的就是食堂的牛肉包，只是牛肉不常有。 “不用不用，那是你和白叔叔的午饭呢！” 丁瑶摆了摆手，虽然听到牛肉包令她偷偷的咽口水，但她又怎么好意思拿呀！曾经的她吃过多少山珍海味，只不过来了这边后真是连吃个牛肉包都奢侈，因此令丁瑶增添了些以前没有的喜好，比如……爱吃。 “拿去。”白泽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二话不说直接把饭盒塞给了丁瑶，“给你买的。” 然后不容拒绝地把丁瑶推着出了门，看着神情傻傻的丁瑶，白宁浦坐在一侧笑了。等到白泽把门关上，不由对侄儿一脸感叹： “想对人家小姑娘好，你下次可温和些。” 白泽脚步一顿，没有理会叔叔的话，低着头去了厨房拿碗筷。 ********** 丁家的午饭十分丰盛，但丁瑶愣是把白泽给的两个牛肉包吃下了肚，其他饭菜自然就吃不了多少了。 “你这是特意照顾哥哥，知道我饿得厉害吗？” 打了一上午篮球的丁鸿看了一眼妹妹，手里的筷子倒是没停，吃得十分欢快。 “是是是，您可真是辛苦了，可得多吃点。” 今早从白宁浦嘴里听来的事情她都没得及好好消化，丁瑶才不想跟他斗嘴呢！拿着筷子帮哥哥夹了一通菜，直到碗里再也堆不下，才放下筷子满意地拍了拍手，施施然地说了句吃饱了，起身离开了饭桌。 “……” 丁鸿看着自己碗里的小山，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周云梅好笑地给儿子从厨房递拿了个空碗给他。 饭后，丁瑶帮着周云梅一起收拾了碗筷，等父母都出门后，便转身准备回房间，结果却被丁鸿给叫住。 “干什么去？” “哥，寒假作业老师们可布置了好大一堆呢！” 她不是个喜欢拖沓的，往回有作业都是早早的做完，等到过年就能好好休息，况且她事儿真不少。 “是吗？” 丁鸿一脸他不知道这事的表情，令丁瑶狠得牙痒痒，你说平日里作业不用做就算了，怎么寒假作业也不做，老师们居然还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哼！”丁瑶小鼻子皱了皱，一扭头干脆不理他，进了自个儿房间，还特意把门给关上了。丁鸿摸了摸鼻头，他能说自己刚才并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完全没想起还有作业这回事吗？ 估计他妹妹会更跳脚吧！ 听到关门声，丁瑶知道哥哥一定又出去了，之前周末就经常不在家，这一放寒假更是难得见到人影，今天中午在家吃午饭还真是赏脸了！ 丁瑶做了一会儿作业，看到放在一旁的期末试卷，想到白泽那几乎可以说是空白的试卷，思绪又不由飘远了。 白泽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现在生活大概与上一世的她差不多，甚至更加优渥吧！ 解放前的白家曾是富商，家中子女都曾经留过洋。那会儿战争不断，白泽的祖父白笠舟是一个十分热血有抱负之人，虽然因为有家族责任在身他没有投身军伍，但却选择用自己的家产全力支持革命。 后来外敌被退，情势却还不明朗，白笠舟准备带着家人远赴国外，战争却又再次打响。在一片纷乱之中与才十岁的长子白宁渊失去了联系，来不及找寻，慌乱之中只得先带着怀孕的妻子出了国，临行前托了参军多年的好友谢长平帮忙寻找。 幸运的是白宁渊活了下来，被执着守信的谢长平寻找到了，但因为局势紧张，没有办法将白宁渊送去父母身边团聚，随后便一直带在自己身边。 建国后白宁渊渐渐长大，也成长得越来越优秀，与谢长平的女儿谢映洁从小青梅竹马，两人互有好感。谢长平对小儿女的这段感情也很是赞同，两人在他的见证下结了婚，之后又生下一子，也就是白泽。 当白泽还在襁褓中时，没想到原本过得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突然祸事降临，谢长平被下放。没过多久，白宁渊因为身份问题也被批&斗，最后都被关押在青山农场。 农场环境恶劣，早已有许多旧伤在身的谢长平没能熬过去，最终去世了。白泽的母亲谢映洁因此伤心过度，生完孩子后一直没养好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没过两年也染病身亡。白宁渊看着还小的儿子，只得背负所有悲伤硬撑着一个人扶养儿子长大，自己省下口粮只为了白泽能吃饱饭。 在白泽十岁那一年白宁渊也去世了，从此白泽没有了亲人，在容易被人欺压的农场活得犹如一个狼崽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因为他知道如果不狠一些，将举步维艰。 丁瑶不敢去想象，只要一想到那样一个小少年每日面对的是什么，心里就不由有些抽痛。 庆幸的是，两年后白宁浦出现了，并且白、谢两家都得以平反。随后，白泽就跟着叔叔出现在了他们这个县城。 白宁浦自然没有告诉丁瑶他是如何做到的，不过想到老师曾说过他身体之所以差是因为受伤，而且书中的白宁浦去世后白泽被人接去了部队，丁瑶隐隐有了猜测，不过没有继续深想。 无论如何，这一次因为有她，她一定要让白叔叔的身体好起来。白泽也能拥有一个更好的人生，并非书中的他不好，毕竟能为一名出色的公安，还把身为大反派的哥哥绳之以法，白泽肯定是非常出色的。 但是失去所有亲人的他一定很痛苦，书中曾经描写他是如冰一般寒冷的男子！但是这小半年的相处，她却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他的温暖。 希望他能一生顺遂，丁瑶咬了咬唇，虽说好似白叔叔并不是很在意白泽成绩的样子，但丁瑶觉得同所有学生一样，在该学习的年纪烦恼考试也挺好的。 打定主意的丁瑶只要白泽在家且没事，就会每天高高兴兴地拿着课本到隔壁同他一起做作业。她不知道白泽是否高兴，但他每回虽然依然没表情却会真的同她一起坐下写作业，姑且认为他是乐意的吧！ 做完作业后，丁瑶都会拖着白泽干一件大事，那就是给白宁浦做药膳。 厨艺非常不好的丁瑶，做出来的药膳却意外的味道不错，至少白宁浦这个整天泡在药里的人居然没有尝出药味，不由连声夸赞。智旻 “哈哈……看来上回做饭，纯属意外，我还是能练好厨艺的嘛！” 如此信心十足的丁瑶，当即表示要给白家叔侄做顿晚饭，白宁浦连忙摆手说不用。 “最近小泽都在学习做饭，你就让他忙活吧！” “是嘛！我能尝尝吗？”丁瑶十分好奇地看着偏过头的少年，他这是在不好意思吗？ “不能。” “……”丁瑶一脸受伤，她是真没想到会被白泽一口拒绝。 “呵呵……别理他，他这是不好意思，虽然现在做饭一天比一天好，但是我觉得瑶瑶你还是再等一等再来尝试比较好。” 白宁浦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令丁瑶立即甩掉受伤的心情，当即表示那自己还是下回再来尝尝白泽的手艺。 “……那我今天就先走了，白泽，明天咱们再一起做作业。” “明天不行。” 丁瑶回首看他，挑了挑眉，看他的神情，猜到大约又是要跟她哥一起去哪儿吧！这个寒假也不是第一回了，她实在好奇得不行，却也只得等着丁鸿的新年礼物。 第33章 手表 春节之前丁瑶收到了来自哥哥的礼物, 一台由自己组装的收音机。 “别瞧它长得不好看, 但是功能齐全，比咱们家里的那个收音机好使, 能收听到更多, 我已经试过了，还有英语的。你不是一直有英语有兴趣嘛，咱们学校那水平……你还是自己多听听收音机好了。” 丁鸿显然对自己的礼物很满意，还特意给丁瑶介绍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喏……这可比我们卖出去的好多了。” “哥……你还会组装收音机？” 小姑娘显然很是惊讶, 倒是对丁鸿能弄来零件没什么意外。 “这又不是很难！”丁鸿难得脸上露出少年般的骄傲, 不过还是实话实说, “一开始，我们组装出来的个头特别大, 而且特别不好看。后来找了人帮忙, 买的人就多了。” 我们指的是谁，丁瑶想她是清楚的，除了和赵华东也没有别的人选。至于—— “白泽吗？”丁瑶微微眯了眯眼, 之前白泽就曾提起过, 而且想到白宁浦是厂子里的工程师，白泽学了些也就不意外了。 “……”丁鸿倒是没想到妹妹会猜到，一开始找白泽, 是想通过他请白宁浦帮忙。当然，肯定会算是白家叔侄入股，没曾想白泽居然自己与他谈了合作。 不过没有成年人参与也好, 丁鸿在第一次见到白泽改装好的收音机后，就果断与他达成了合作。 “这回送你的收音机是白泽特意弄的，比其他的花的时间多了去了。” 丁鸿这也是相当于承认了，确实是找的白泽帮忙。丁瑶点了点头，难怪哥哥跟白泽平日似乎没说过话，但意外的关系变得好了。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礼物，我也给大家都准备了，等等我去拿出来。” 丁瑶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包东西，又拉着丁鸿回到了客厅。周云梅两口子吃完饭正在那儿坐着高兴地看电视。 电视机是丁振华年前买回来的，一家人欢喜得不得了，电视机跟收音机可是不同，就价格来说二十倍都不止了。虽然两口子一月的工资算下来能有一百七八十块钱，但花销也不少，为了买这台电视机，存了两年的钱都还差一点儿。 不过毕竟是大件儿，厂里人都道丁家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而且丁家两兄妹又都是争气的，回回都能考第一，任谁见面都会对丁家两口子一通夸。周云梅小日子过得十分舒坦，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妈，当当当……大惊喜！”丁瑶努力让自己变得活泼一些，她一会儿可是准备好坦白小秘密的，让气氛更活跃，以免周云梅等会太生气，控制不住自己。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什么惊喜？” “给你和爸爸准备了礼物，你们看看喜不喜欢。”丁瑶献宝似地打开了包袱，挑选出其中准备送给周云梅的一条。 “嚇！围巾？” 周云梅眼光还不错，一眼就认出这围巾的面料，简言之就是可值钱了！不过……女儿从哪里来的？ 面对爸妈的询问，丁瑶话语有些吞吐，不过还是老实地把自己之前做了些小物件托祁姨姨卖的事告知。 “妈……是我自己硬是求着祁姨姨，还让她别告诉你们的。” 丁瑶有些担心她妈会责怪祁秀珍，周云梅敲了敲脑袋，面上似乎不是特别生气。 “你这个丫头，真是主意越来越大，居然改瞒着爸妈做这些事！” “妈，你不生气啊？” “生气，怎么不生气！” 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周云梅依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至少不像往日生气那般怒发冲冠的样子。 虽然祁秀珍特别注意过卖东西的时候都尽量没有卖给厂里人，但是人总有亲戚，周云梅就曾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一些眼熟的小物件，作为丁瑶的妈，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她王婆卖瓜，但以她女儿的手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出来的。 心里有底，前两天丁鸿又向她透了口风，还帮着丁瑶说了一堆好话。虽然起初她是挺生气的，不过看到期末考的成绩，平日里丁瑶还是那么认真刻苦，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反正孩子自己大了，心里有数，也没有顾此失彼，她这个当妈还能去责怪孩子不成！ 丁瑶不知其中的关键，见父母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连忙高兴地扑了过去，把周云梅搂了个满怀，随便也把旁边的丁父搂了搂。把丁振华高兴得不得了，女儿长大后，父女俩自然不可能如同小时候一般亲近。 “嘿，我说娇娇，你哥我的礼物呢？”一旁的丁鸿见丁瑶撒上娇就没完，不由戳了戳她的后脑勺。 “喏，你自己拿呀！” “收了我的礼物，你就这态度啊！” “哼哼，这可是我新手织的，你的礼物可还有人家白泽的功劳在里面呢！” “啧……”丁鸿摇了摇头，“好歹你哥我送的够值钱！” 丁瑶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哥哥。 “看啥呀，你当我是你呢！我捣鼓收音机的事儿早告诉爸妈了。”家里买电视机，他还出了一份呢！ “哈……丁卫红你叛徒，居然自己提前说了。” 丁瑶也不再赖在周云梅身上了，跳起来就冲向丁鸿，被他一掌抵在脑门，怎么都没法前进。 “你这不识好人心的小丫头！”他可是为她做了挡箭牌，如果不是他搞大事挡在前头，还真以为爸妈对她偷摸做小生意，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啊！ 看着两兄妹打闹，周云梅不由同丁振华相视一笑。 过年……就是要有这样的氛围啊！ ********** 两年多以后，也就是1981年，19岁的丁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京市的大学，作为省状元，为县里狠狠地争了光，整个县城一连高调地热闹了好几天。县里领导还轮番上门，索性丁家没有门槛，不然非得踩烂不可。 该得的奖金奖品丁鸿都收了，其余送礼的一律都拒了，当然亲戚朋友间的走动就没这么刻意。 “瑶瑶，你哥这回考得这么好，周姨他们应该要办两桌酒席吧？”陪着丁瑶逛街的刘倩好奇地问道。 “要的呀！定在明天，就在家里请邻居们吃饭。不过我哥说了会单独请我们在外面吃一顿，连店都看好了，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呀！今天呢……你就先陪我逛街，我要给哥哥选份礼物。” 随着年岁渐大，丁瑶的嗓音变得愈加柔和好听，十五岁的少女已经成长得亭亭玉立，脸上的婴儿肥也去了几分，更显得晶莹剔透。去年身高突然往上窜了一大截，如今已经有1米65了，刘倩走在旁边，硬是比她矮了半个头。 “瑶啊！你这身高不能再往上长了，瞧我们走在一起，别人都会以为我俩差岁数呢！” “放心，不会有人觉得你是我妹妹的。” 丁瑶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刘倩气得伸手挠她痒痒。虽说丁瑶比她高，但是脸上水水润润，纯真懵懂的样子，别人决不会认为她比刘倩大。 …… “对了，你准备买什么？” 两人闲聊着走进了百货大楼，刘倩左右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不便宜。 “想要给哥哥选一块手表。” 她哥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怎么能缺一块手表呢！ “哇……大手笔啊！你们两兄妹感谢可真好。” 同学好几年，刘倩隐约知道丁瑶不缺钱，不过买块手表不是小数目，她妈前阵子过生日才终于舍得买了一块手表，花了80块钱，她爸一个月的工资啊。 “那是！” 给哥哥买东西，丁瑶一向很大方，当然丁鸿对这个妹妹更大方。 两人一路脚步没停，来到卖手表的柜台前，好奇地打量。售货员看到是两个小姑娘，猜想肯定不会买，不怎么有心情，坐那儿动都没动。 这年头手表不便宜，一般人都会选择上海牌手表，因为质量很好，价格都在一百左右，对很多工人家庭来说，算是能接受的价位，像丁瑶父母戴的都是这个牌子。 丁瑶东看看西瞅瞅，最后也看上了一块上海牌的手表，主要是在县城百货大楼里可选择的余地也不大。 “你好，能不能麻烦把这块表拿出来我看看？” 售货员看了丁瑶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你可得小心点，别摔坏了，手表可精贵着呢！也不知道大人去哪里了，也不管管。” 刘倩眉头一扬，心里有些窝火。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买，有多精贵，不就是一块手表，谁还戴不起似的。” 丁瑶伸手拉了拉，跟他们吵是真没必要，这年头走到哪里这些吃公家饭的很是了不得。不过随着市面上的小商贩越来越多，迟早会对百货大楼这样的单位产生冲击，只不过暂时手表这样的物件只能来这边买了。 “我就要这个了，多少钱？” 第34章 争执 “120块。”售货员斜睨她一眼, 嘴里回答得很敷衍, 谁知道下一秒就见丁瑶从包里拿出了一叠大团结。售货员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但动作倒是很快, 赶紧俐落地开好了单子递给丁瑶, 又指了指右边的某处柜台，“那边交钱。” 见丁瑶拿着单子过去交钱，售货员脸上的惊讶都还没有消散，她是真没想到这小姑娘真的会买，那可是一百多钱呢？ “你这就要买了？不再看看？” 刘倩跟在丁瑶身边同样很诧异, 张着嘴不敢相信, 她妈上回来买手表可纠结了小半天。 “嗯, 没什么好看的，这手表我爸妈都在用, 不错的, 款式就那么些，挑一款顺眼的就行了。” 刘倩瞪了丁瑶好一会儿才耸了耸肩，行叭, 她有钱, 她说了算！ “小姑娘这是给别人买的吧，如果大小不合适可以拿到这里来帮你取下一节。” 这是块男表，并不适合女孩子佩戴。大约是丁瑶买得爽快, 售货员态度好了许多。听了她的话，丁瑶点了点头，拿着装好的手表转身同刘倩一起离开了。 也没出百货大楼, 而是转身上了二楼，之前太忙都好久没见祁秀珍了。两年多过去了，邹家依然没有小孩儿，丁瑶还特意求了老师看过，杜仲直言自己对这方面只是略通，诊脉后断定祁秀珍不易有孕。 不过这事邹兴国死死地瞒住了他妈，只说是自己的问题，这两年才能相安无事。祁秀珍很感激自己的丈夫，但心里又十分不好受。丁瑶想到每回见到祁姨姨，似乎都笑得很勉强，完全不似曾经与她一同合伙赚钱时的意气风发，难道能否怀孕对一个女人真的影响如此之大吗？ 两年前她就把记忆中一株对受孕有奇效的药草画了出来，因为当时自己的医术水平有限，她只能依然是粗陋地制成香囊让祁秀珍随身携带。 可惜这么久过去了，似乎还是没有动静，丁瑶同杜仲学的是医术，但自己对制药的兴趣却也很大。粗浅的知识还是从曾经的杜老先生身上学到的，后面完全靠自己摸索，丁鸿知道自己妹妹的兴趣，替她搜罗来不少炼制药物的书籍。 不过最令丁瑶高兴的是，今年生日白泽送她的生日礼物居然是一个炼药的炉鼎，令丁瑶高兴得直拉着他转圈圈。 “知道你喜欢这个，恰好我知道哪里有，前一阵子同叔叔一起前去拜访，把它给求了来。” “谢谢你白泽，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丁瑶水润大眼看着白泽，十分激动，没发现站在一旁的丁鸿脸色瞬间黑了。每年都是他准备的礼物最精心，这回居然被白家小子给比下去了。 想到这事，丁瑶不由笑得更甜了。得到炼药炉鼎之后她一直在研究，不过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她也不气妥，就像杜仲说的不论是医术还是制药抑或是读书学习都是持之以恒的事情。 几年下来她能画出的植物越来越多，医术也学得有模有样，杜仲早就告诉她，等这次暑假要带着她去医院坐诊。 “学医从来就不能只靠理论，实践才是最重要的。” 丁瑶自然不会拒绝，这是曾经她梦寐以求的事情。白宁浦是她的第一位病人，这两年身体也是渐渐在恢复，丁瑶十分高兴，虽然治好他更多的是误打误撞，不过结果最重要。 而且当初选择药膳再正确不过，白宁浦的身体本来就处在崩溃边缘，靠着温补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兴国因为你跟家里闹翻，你就不能为他想一想吗？我们家就他一个儿子，你就那么想他一辈子无后吗！你们结婚都多少年了，之前还骗我，明明你才是那个不下蛋的母鸡……” 上了楼，远远就看到祁秀珍的柜台处，有两人站在那儿，里面的祁秀珍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其中一位五十多岁女人丁瑶认识，那是邹兴国的妈，食指点着祁秀珍，嘴里满是责骂的话语，显然是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邹兴国瞒着她的事，这才气得直接找到了祁秀珍工作的地方。 “够了，因为兴国，我接受你的指责，但也请你为自己儿子留点口德！” 祁秀珍本不想在她工作的场合与自家婆婆发生争吵，但她说话实在难听。邹家大姑子也赶紧拉了拉邹母的手肘，一面朝祁秀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妈，别在这里吵啊！” 邹母被女儿提醒，看了看周围聚过来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是个爱面子的人，又自诩有修养有身份，在众人面前丢脸令她很是不舒服，看着祁秀珍，鼻子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那是……” 刘倩惊讶地拉了拉丁瑶的衣袖，她在丁家见过祁秀珍，但对她并不熟，丁瑶也不会把祁家的家事对她多说。中午哥哥的升学宴，祁秀珍和邹兴国都去了，不过家里人多，丁瑶也没跟她聊上话。正好来了百货大楼，准备侧面探听一下自己的香囊有没有起作用，结果就碰上这事。 “我们还是先走吧！”她不觉得此时应该去打扰祁姨姨，毕竟她是晚辈。 “哦。”刘倩也能猜到一二，赶紧跟在丁瑶身后转身又下了楼。 刘倩本来还想同丁瑶一起逛街买两件衣服，不过看她兴致并不高，也没有多说。两人刚走出百货大楼，丁瑶就看到站在路边身形颀长的少年，迎着阳光，总有一种光亮的感觉，不再是当年的冰寒模样。 “白泽，你怎么在这儿？” 已经17岁的白泽，身高比丁鸿还要高上一公分，足足比丁瑶高了20公分，每每她都只能仰望。依然穿着一件白衬衣，但因为少年长壮了些，穿上简单普通的白衬衣也比别人好看了十分。 神情同曾经的他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看到丁瑶的一瞬间，就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面上浮现的笑容，令人感觉到暖意。 刘倩不由有些感叹，这白泽与当初是真不一样了，当然前提是瑶瑶在他身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能跟人有说有笑。也因此产生了误会，居然有新生夸白泽温柔。刘倩只想呵呵一笑，真想让那些女生们见识见识曾经的白泽。 后来还有人乘着丁瑶不在来跟白泽说话，结果被白泽直接当成了空气，当第二个、第三个……都败下阵来时，大家发现只有丁瑶在他身边，才能得到他的回应，一旦丁瑶离开视线范围，白泽还是当初那个与人绝缘的模样。 “来接你。”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有种令人心动的感觉，刘倩瞬间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瑶瑶，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去找你们。” “知道地方吗？”丁瑶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泽，笑着问刘倩。 “知道。”刘倩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她觉得自己特别识相。 “哼哼，刘倩跑了，只有你陪我逛街喽。”丁瑶拉了拉白泽的袖子，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好。”白泽撑开手里拿着的伞，又接过丁瑶的包，自然的点了点头，也没问去哪儿。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帮她拎包的人从哥哥就变成了白泽。大约是哥哥太忙了吧，他对自己的人生十分有规划，在很多人还只是低头学习时，他对未来做什么就已经有了目标，并且为之付出与努力。 变化最大的反而是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丁瑶侧目看了看白泽，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回头，总能对上他的眼睛。 “走路小心些。”白泽拉了一把过马路还走神的丁瑶，笑着摇了摇头，牵起她的手腕走到了街对面，把她护在了自己的右侧。见她半晌没回神，又问道：“往哪边走？” “哦，这边。” 丁瑶指了指自己店铺的方向，初三学业紧张，她有一段时间没去自己的店里了。虽然相信丁秀英能做得很好，不过作为老板，也还是应该关心一下。 天气已经很热了，这下午又是太阳最大的时候，即使头顶打着伞也令人觉得很热。 “等我一下。” 走了没两步，白泽突然停下脚步，把伞递给了丁瑶，在她不明所以的眼光中，走到路边买了个冰棍，才又转身回来。 “谢谢。” 当冰棍递到自己面前时，丁瑶笑眯眯地道了声谢，她刚刚也就看了拿着冰棍擦身而过的人一眼，就被他发现了吗？ “只能吃一半……”白泽另一手接过伞，嘴里还交待道。 “知道知道！” 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丁瑶知道他不允许自己吃太多冷的东西，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点了点小脑袋，赶紧拆了冰棍上的包装纸，美滋滋地舔了一口，没有看到身边人带笑的眼。 白泽走在她身边，虽然面上没有笑意，但眼神却很温和，尤其是看向丁瑶时。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笑总能抚平内心掩藏的戾气与不甘，心情也慢慢变得平静。 第35章 懵懂 “非得等到要吃饭的时候才来, 是吧？” 远远的看到自家妹妹和隔壁那小子, 抱胸靠在电线杆子上的丁鸿微微眯了眯眼。丁瑶拉着白泽气喘吁吁地跑到丁鸿面前，听到他的话, 抬手摆了摆, 等呼吸不那么急促了，才伸直腰语气带着撒娇。 “一不小心逛久了嘛！哥，我们赶紧进去吧。” 白泽看了一眼自己被松开的手，默默地站在丁瑶身后没有说话。自家哥哥的脾气丁瑶很清楚，赶紧扑到他的身侧, 拉着丁鸿的手摇了摇。 嘴里“啧”了一声, 丁鸿戳了戳妹妹的额角, 除了对他撒娇，别的手段丁点没有, 可他偏偏就吃这套。 “不是说同刘倩一起逛街吗？你同学可是早早就到了。” 偏她还跟人不知道在哪里疯玩, 丁鸿知道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心思挺细腻的，但某些方面又大大咧咧。白泽这家伙有什么心思，他早就发现了, 只不过妹子还懵懂, 他才不想帮他揭穿。 “哥，饶了我，别念了, 这不是还没过我们约定的时间嘛！你们来早了怎么能怪我。” 晃了晃小脑袋，丁瑶可不想再听哥哥念叨，推着他赶紧往里走。他们吃饭的地儿其实是个小馆子, 但味道却很好，而且打扫得十分干净。丁瑶也不是第一回来了，熟练地跑到厨房与老板打了个招呼。 “王妈妈，晚上好呀！” 丁瑶嘴里的王妈妈其实就是王铁柱的寡母，在儿子跟着丁鸿一起做生意赚到钱后，她也跟着来到了县城里，往常丁鸿几个不着家都是在王铁柱家吃她做的饭。 “瑶瑶啊，赶紧去桌上坐着吧，厨房油烟大，可别熏着你了。” 铁柱娘对丁鸿的妹子很是喜欢，看到丁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儿子能挣钱了，她也轻松了很多，但忙碌一辈子的她又闲不下来，自己一个人在家时总是到处接些零活做，挣不了几个钱却很累人。 某天被王铁柱给发现了，两母子还起了争执，丁鸿知道了把王铁柱给骂了一顿。 “不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同姨大声说话。知道的明白你是心疼她，不知道的会传些什么话出来，你不清楚吗？” 那些年受的苦还不够？丁鸿难得一次说那么多话，拍着王铁柱的肩给他出主意。 “姨是个闲不住的人，你拦是拦不住的，不如找些事情给她做，你再帮衬些让她别那么累就行……” 再后来铁柱娘就开起了饭馆，因为大家都说她做饭好吃，令她很有成就感。丁鸿还特意把自家妹子找来尝了尝她做的饭菜，虽然丁瑶不会做饭，但那嘴却十分的厉害，她说好吃那就是肯定的。 “王妈妈，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吗？” 丁瑶四下看了看，除了王铁柱在帮着切菜，店里帮忙的陈大姐却不在。 小饭馆开起来后，生意果然很好，起初是王铁柱时不时的在店里帮忙，但是他自己的事情又很多。后来商量几回，铁柱娘终于同意请个人帮忙，她只需要掌勺。店子不大，最多也就能坐三桌，铁柱娘既有了事干，也不会太累。 按说从老家找是最妥贴的，不过王家在大队里根本没几户相熟的人家。还是丁瑶去找了张婆婆，介绍了本份又老实三十岁出头的陈大姐。 “今晚店里不做生意，就招呼你们几个，铁柱又有空闲，我就干脆给她放了假，她在我这里帮忙，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炒菜的空档，铁柱娘回头冲丁瑶笑道。 “那也是王妈妈你为人厚道，再说了每天忙活我看陈大姐挺乐意的。” 丁瑶这说的也是实话，陈大姐本来就闲在家里，现如今能得一份工作，每月工资比当工人的儿子还多呢！哪里有不高兴的，只盼着每天都有活干才好，不知道邻居有多少人羡慕她呢。 “王妈妈，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呀？” “唉哟，我说妹子，你还是出去坐着吧！我怕本来马上就能开饭，你这一帮忙再等两个小时菜都没法上桌……” “铁柱，说什么呢！”铁柱娘一巴掌甩在儿子背上，打断他的话，“瑶瑶，我跟你铁柱哥这边用不着帮忙，没看见你哥都被王妈妈给赶到外面去了吗？你也出去同他们聊天说话吧，桌上有瓜果，随便吃点儿。” 丁瑶小肩膀一垮，王妈妈这话不还是跟铁柱哥一个意思嘛，只不过委婉些。丁鸿这时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个白泽，俩大高个儿顿时把厨房衬得特别小。 “走了，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丁鸿揽着妹子的肩往外推了推。 “哼哼，你们都嫌弃我！”丁瑶转身躲了过去。 “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是正确的。” 看到煞有其事点头的哥哥，丁瑶气不打一处来，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可怜兮兮地冲白泽唤了一声。 “白泽……” “没关系。”白泽拍了拍丁瑶的头，安抚道，“你不是买了好些东西，想要拿给刘倩看吗？” 丁瑶顿时来了精神，按说她跟刘倩对这县城是熟得不能再熟，没想到今天同白泽一起逛街，竟然发现一家新开的店，里面的东西听老板说都是从沿海一带的货，丁瑶一看到就舍不得走，最后东挑西选买了一大堆，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最晚到这里的原因。 拉着白泽就要出去，丁鸿却还补了一句。 “瞧，白泽也是认同我们的，你呐……厨房不适合你！” 丁瑶冲回来踩了自家哥哥一脚，才又仰着头同白泽一起出去了。 “哼！” “不会做饭没关系，有我在。”白泽偏头看了她一眼，嘴里低声道。 “嗯？白泽你刚刚有说什么吗？”厨房里炒菜的声音有些大，丁瑶没能听清，看向他不解地问。 “没有，出去吧！” 见他否认，丁瑶也没多想，耸了耸肩，脚步轻快地准备去给刘倩分享好东西。 虽说是丁鸿的升学宴，其实更像是几个好朋友一起聚一聚。除了赵华东，丁鸿没请别的同学，厂子里也没有其他人来。反倒是丁瑶把刘倩给叫来了，当然还有一个韩小敏，自从她随丁秀英来到县城，自然而然的加入了丁家兄妹这个小团体。 不过她平日得空就会帮丁秀英的忙，今天下午也是因为铺子那边跟人订好了今日交货，才没有同丁瑶一起逛街。不过晚上她可没缺席，跟丁瑶前后脚进了店里。 “小敏，你来啦，店里还顺利吗？”丁瑶开心地冲她直挥手。 “嗯，挺好的，不过又接了几个单子。” 韩小敏虽跟丁瑶同龄，不过个子不高，两人站一起，差不多要矮半个头，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个，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可机灵得很。 丁瑶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如今接了新的单子，一般情况丁秀英都能搞定，会特意告诉丁瑶，无非是需要她来做的。不过学医几载，她现在是越发不得空闲，铺子那边实在有些顾不过来。 生意一向很好，年初的时候她清点自己赚的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万元户，还是不被人知晓的，不过她可不想广而告之，毕竟树大招风。其实隐形的有钱人应该不少，比如自家哥哥。 钱放在那儿一不能生财，二她又没精力扩大规模，干脆就把那处铺子连带二楼的住宅给买了下来。丁瑶最满意的是后面还带个小院子，之前是房主自用，本来他是不准备卖的，不过丁瑶给的价格够高，而且房主工作的单位新分了楼房，比这种自建的房子可舒服多了，最后便也同意了。 房子买下来后，丁秀珍就不用再租房子住，生意上会更加方便。丁瑶准备把二楼好好收拾收拾，楼下的铺子也想重新装修一番，后院也可以利用起来。这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把这事告诉了丁秀珍，另外还需要提前告诉张婆婆以后就不再租用她家屋子了。 “好热闹呀！” 丁瑶兴致勃勃地与韩小敏、刘倩分享自己买的东西，白泽坐在她身旁只看着没说话。一个声音在店门口响起，丁瑶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袁慧慧，不由有些惊讶，因为知道自家哥哥绝没有请她。 “丁鸿，恭喜你考上清大，我一直都坚信你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而且你好厉害呀，还是省状元呢！”袁慧慧像是没看见店内几人的神色一般，自然地打着招呼，然后走到赵华东身边，“表哥……” 那语气令赵华东一个激灵，连忙冲着丁鸿摆手，道：“绝对不是我透露的消息！” 丁鸿只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除了袁慧慧进来时看了她一眼，就没再同袁慧慧讲过话，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请客的主人没讲话，另一位主人也保持着沉默。 老实说丁瑶有些不高兴，虽说来者是客，但不请自来，任谁都开心不起来。何况来人还是袁慧慧，丁瑶可是知道哥哥从不曾给过她丝毫暗示，甚至明确地拒绝过她，不过她却执着地找各种机会。 按说如此坚定的喜欢她哥，丁瑶即使不乐意但也不会讨厌她，可这袁慧慧总是仗着跟赵家的亲戚关系，一再出现在并不恰当的时候，还往外散布着她与丁鸿是一对儿的消息。丁瑶在初中，都好几回有人问到她头上，实在是有些烦。 最重要的是他哥并不喜欢袁慧慧，丁瑶是肯定站在自家哥哥的立场。何况在前几年袁慧慧年纪还不大时，掩藏功力还不够，背着丁鸿对丁瑶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这一两年倒是学乖了，或者说……更会演戏了。 不过在座的人，没一个傻子。何况聪明如丁鸿，大约这也是他不待见袁慧慧的原因，谁都知道他把妹子当宝，护得紧。否则即使丁鸿再不爱搭理人，也不会没有礼貌，如刘倩之类的，他有时也能给个笑脸。 第36章 瑶瑶 袁慧慧十分坚强地留了下来, 即使没人招呼她。只不过丁鸿旁边没有空位了, 左手边是赵华东右手边是丁瑶，袁慧慧在明示暗示让赵华东让位都无效后, 神情特别委屈地看了看丁鸿, 最后还是只得坐在了赵华东的左手边，与丁鸿隔人相望。 哦，没有相望，只有她单方面。原本她坐的位置是留给王铁柱的，几个男生坐在一起, 可这样一来她就变成了坐在赵华东和白泽的中间。 丁瑶不知为何觉得不是很高兴, 忽地站起来, 要求同白泽换个位置。满桌子人都看着她，丁瑶挠了挠耳朵。 “那边晃眼睛, 我想坐门口, 凉快。” 刘倩看了一眼快落下去的太阳，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嗯，确实挺刺眼的。”唉, 她可真是好姐妹呀！ 白泽嘴角微微一勾, 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却没有坐到丁瑶原本的位置，而是直接在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那儿原本是给铁柱娘留的。 “……” 丁瑶轻轻咳了一声，生怕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坐在空出来的位置，毕竟一样背着门外的阳光。 “那个……上席就留给王妈妈和铁柱哥吧, 辛苦他们了。” 原本坐在丁瑶旁边的刘倩，十分机灵地从隔壁桌又拖了个椅子过来。 …… 虽然意外增加了一个人，气氛冷了一会儿，但丁瑶还是很快就把氛围又炒起来。铁柱娘做了一桌美味好菜，一群年轻人十分给面子的把菜都给吃得精光，直抱着肚子喊撑。 鉴于饭桌上还有几个未成年人，他们也没喝酒，喝的是铁柱娘特意做的酸梅汤，解暑刚刚好。因为多了一个外人，他们也不便谈论其他，只恭喜丁鸿考上好大学。 丁瑶侧首看了看白泽，这两年多来他学习方面的变化也挺大的，成绩变得好了。曾经回回都考倒数第一，如今却能稳居年级前十。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最笨的，白泽成绩能提升，丁瑶可以非常自信的说靠的是她，如果不是她一直拉着他一起做作业，不懂的也会问他，白泽还在倒数上面吊着呢！ 但就是这般毫无主动性的学习，都能让他飞快地成为年级前十，也不知道等期末他会不会考得更好。听说很多男生进入高中后，学习成绩都能突飞猛进。原本女生因为学习更加认真，在初中、小学阶段还能领先大部分男生，等进入高中后情况却会完全相反。 “王妈妈，辛苦你帮我们做饭，这打扫的活就交给我们了，你就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一群人吃饱喝足，丁瑶按住又想要收拾碗筷的铁柱娘，同其他人一起收拾起来。等把地都拖干净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早走了，在你吆喝着洗碗的时候。”刘倩嘴角一扯，虽然同袁慧慧不熟，但也开始对她不喜，要不是顾忌赵华东在，她都想说两句难听话了。“姐妹儿，还是我靠谱吧，想我在家可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是是是，你非常棒，明天我就把前阵子买的那套学习资料给你。特别有用，一定能让你从此成绩提升一个档次！”丁瑶拍着她的肩哈哈大笑。 “我谢谢你了！” 刘倩翻了个白眼，这臭丫头明知道她提学习就头疼，学习资料什么的，完全不想要好吗？！ 说说笑笑间告别铁柱娘，走到街口一群人分道扬镳。因为有些晚了，丁瑶特意拜托了赵华东用自行车送刘倩回家。 “瑶啊！这车……稳的吧？” “嘿，小刘丫头，你东哥这车可还没载过人，精贵着呢！” 虽然刘倩问得很小声，不过赵华东还是耳朵特尖地听到了，十分自信地坐上去拍了拍车龙头。这可是冲着他考上大学，今天下午老赵特意给奖励的，虽然他自己有钱买，但是跟老赵的奖励不是一回事儿！ 赵红旗从来没想过自己儿子居然也能靠上大学，毕竟从小就不像那块料，也因此特别感谢丁鸿。 如果不是他一路领着，就赵华东那爱搞事的性格，学校请家长都不知道要被请多少回，哪里还能有今天。考上大学……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曾经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贫农，大学生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看着赵华东骑车走远，丁瑶同哥哥和白泽一起，步行把韩小敏送回了家，与丁秀英聊了两句，三人才转身回厂子。 …… “哥，礼物。” 丁瑶从白泽一直拎着的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十分期待地看着丁鸿，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她选的手表。 “很喜欢，谢了，小丫头！” 厂子里沿路都有路灯，照得十分明亮，丁鸿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块手表，不由笑了。知道自己妹妹有钱，他也没推拒，直接取出来带上了。抬起左手看了看，十分满意地揉了揉丁瑶的头顶。 “对了，等我和赵华东上大学走后，县里这边的生意你与铁柱商量看看。” 这话，丁鸿是对着白泽说的，丁瑶抬头看了看两人，没有插嘴。 “虽然县里还有市场，但我前两天翻看了上半年的账本，有所下滑。随着上面的政策，人们购买东西越来越方便，咱们组装的收音机不占优势，我的建议是可以改做别的。” “你是说……”白泽刚说完，丁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外来的东西越来越多，要是能有渠道，弄一个固定的门面对以后的发展更好，对他也更好。” 他……指的是王铁柱，丁鸿知道，听完白泽的话，他低头思索着可行性，隔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我觉得可以，你再说说你的想法。” 显然白泽早就考虑过了，没有多想就把思路说了出来。 “现目前市场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能够吸引顾客的东西，就像今天丁瑶买的，看遍了过去那些无款式无花样的东西，这些新的更能吸引人。赵华东考上的大学，正好是那些厂商聚集的地方，这是优势。运输方面……段宥军的爸爸应该能帮忙。” 从白宁浦生日后，段宥军跟他们这一群人关系还不错。他爸爸因为受伤不能再开车，但是依然在运输队工作，如果他们有需要，这是个不错的路子。 “当然，我们也不是免费找他的，以他们家的情况，这份收入也能帮到他们。” 听完白泽的话，最先点头附义的是丁瑶，看那不停点着的小脑袋，白泽不由有些想笑。丁鸿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觉得很想敲她的头。 两人继续你来我往，商量着细节，丁瑶走在中间，心情十分好，走路都有些一蹦一跳。她最乐意的事情，莫过于看着哥哥同白泽关系好了！ 大约是心情太过欢快，正蹦跳着，一不留神落脚时踩到了一个小石子，顿时脚一崴往旁边倒去。 “娇娇……” “瑶瑶！” 正说话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同时伸手去扶，不过因为丁瑶倒下的方向正朝着丁鸿，被他先一步抱在了怀里。 “我说你这丫头，走路能不能小心点儿！疼不疼？”丁鸿慢慢扶着她站好，嘴里不由训斥了两句。 “呜……疼！”丁瑶苦着张脸靠着自家哥哥。 白泽看了一眼自己伸出的手，默默地收了回来，蹲到丁瑶脚旁，伸手想要看看有没有受伤，结果却抓了个空。 “呀！”被哥哥突然抱起来，丁瑶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有些不解，“哥？” “马上就到家了，你老实点，回去看看有没有扭到脚。” 丁鸿只余光看了一眼白泽，哼！居然喊他妹妹“瑶瑶”，虽然白泽不是第一个人这么喊，但丁鸿就是觉得不爽，只对他不爽。再说有他这个做哥哥的在，哪里需要旁人来关心他家妹子！ 好吧！他最大！丁瑶老实地窝在自家哥哥的怀里，乘着他不注意冲着白泽挤眉弄眼，成功逗笑了他。不过随即白泽又皱眉看了她的脚一眼，眼里有明明白白的担心。 “没事，没多痛。”丁瑶赶紧道。 “不疼，你刚还叫！”丁鸿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讲话，低头瞪了丁瑶一眼，令她赶紧收起小动作。 三人快要到家时，赵华东才从后面骑着车追了上来，一见丁瑶就连声吆喝。 “……唉哟，把小刘妹妹送回去，结果正好碰上她爸妈，居然抓着我审问了老半天，我可冤死了……咦，娇娇妹子你这是咋了？” “没事，就崴了一下。后来呢？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丁瑶摆了摆手，有些好奇。 “后来……肯定是解释清楚了呀，她爸妈听说我是同丁鸿一起参加的高考，还考上了大学，十分热情地邀请我上楼吃点水果再走，那简直……我一看这么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 “所以你还真的去人家家里喝了茶吃了水果？”丁鸿挑了挑眉，颇为无语地看了赵华东一眼，有些……缺心眼儿！ 丁瑶没忍住哈哈大笑，刘倩爸妈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对成绩好的有天然的好感，她每回去刘家都会受到热烈的招待。 第37章 兔子 “呀！” 乐极生悲, 一不留神丁瑶一脚踢到了旁边赵华东的自行车把手, 顿时痛得脸都皱了。丁鸿也不再多说，抱着她就赶紧进了走道, 唤了周云梅来开门。 “这是怎么了？不是就出去吃个饭吗？” 看到女儿被儿子抱在怀里, 周云梅满脸心疼地迎上来，嘴里不停地询问女儿哪里不舒服，得知脚崴了，又偏头想看看丁瑶的脚踝。 “妈，你先让我们进去呀。”对此情景丁鸿面色平淡无语, 丁瑶连忙对自家妈摆了摆手。 “对对对, 快进来, 先把娇娇放到藤椅上。” 周云梅这时才想起自己还堵着门口，赶紧让到一边, 又唤了里屋的丁振华出来。处理这些外伤, 丁振华十分拿手，走过来问明情况，蹲在女儿脚边抬起察看, 只道是扭伤不严重。 “把我屋里那药酒取一些来, 我给娇娇按一按，明天起来就差不多了。” 确定并无大碍，赵华东向丁振华夫妻道别, 扛着宝贝自行车回了家。 虽然只是小伤，但因伤在丁瑶身上，丁家父子俩是特别认真细致地对待, 一个上手按揉一个在旁边帮忙，丁瑶可怜兮兮地抖着唇喊疼。待确定药酒都吸收后，两父子才满意地去洗手。 白泽站在旁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丁瑶一抬头就发现他正目露自责地看着自己，不由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白泽，我爸都说没事了。”说着，还特意晃了晃自己有些红肿抹着药酒看着惨兮兮的脚。 “对不起，没有护好你。” “哎哟，你这小子说什么客气话，娇娇只是一点小伤，她哥哥还在旁边，不也没能护住她，这不怪你，别自责了，赶紧回家吧，免得你叔叔担心你。” 周云梅放好药瓶出来，刚好听到了他的话，笑着拍了拍白泽的肩。因为时间确实不早了，白泽也不便多留，见丁家父子回到客厅，只好道别回了自己家。 丁瑶久违地体会了一把小时候的感觉，推拒不过被周云梅帮着洗漱完，见哥哥似乎又准备抱她去床上，连忙摆了摆手。 “爸、妈……哥，我这只伤了一只脚，手又没事，让妈帮着我洗脸什么的，已经够夸张了，我自己能回房，别担心我呀！” 为了力证自己的话，丁瑶赶紧单脚蹦跳着回了卧室，就怕她妈觉得自己受伤需要进一步安慰，提出陪她睡觉之类的。 “这丫头。”周云梅笑着摇了摇头，她本来确实打算陪着女儿睡，担心她万一半夜要起来上厕所会比较麻烦。 “我的房间与娇娇相邻，会听着动静的。”听见儿子这么说，周云梅才算安心，冲丁鸿交待两句，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丁家人各自睡下，一夜平静到天明。 ********** 次日，丁瑶拒绝了哥哥送她上学的提议，为了展示自己的脚确实已经好了，还跟兔子似的在门口蹦跳了两下，可爱的模样惹笑了丁鸿，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对面的门开了。 白泽一抬眼正好把这样的丁瑶尽收眼底，微微愣了一下，才转身轻轻关上门。 “走吧。” “嗯。”丁瑶开心地笑了，也没管自家哥哥什么脸色，头也不回地冲丁鸿摆了摆手，“哥，我同白泽一起上学了。” 一路上同白泽有说有笑，在他问起自己的脚时，晃了晃自己的脚踝。 “我爸的药酒可管用了，听说是在部队跟一个战友学的，反正我们家像这样的伤，都是靠他按一按。那酒泡得太久里面的东西都看不清是什么了，而且这酒还不能喝，下回我找他问问里面都有些什么，照着给你泡一瓶。” “好。” 白泽闻言笑了，这丫头估计还没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像是他一定用得着似的。但他没有拒绝，小姑娘诚心诚意的笑颜他一向都只会点头。 两人到学校后，丁瑶同刘倩又是一阵笑闹，自从初一调整位置后，他们这个角落就再也没变过。丁瑶一直坐在白泽的前面，不过她知道上课的时候他再也不会总看着窗外了，因为她要求的。 白泽虽然话依然不多，但同学两年多，大家待他已经不像当初一般，有时候如果真有事，同他说两句话也能得到回应。 放学后，丁瑶在白泽的陪同下去了杜仲家，路上遇上那做糖画的，他还跑去掏钱让人给做了一只小兔子。 “给我的？” 丁瑶看着递到面前的小兔子，有些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她本来以为白泽会让老师傅做个小马回来，毕竟她是属马的呀！ “是啊。” 白泽拍了拍她的头，想到的是早上那个蹦跳着十分可爱的她。丁瑶弯了弯唇接了过来，十分容易满足地想：好吧，兔子什么的也挺好看的，好看……就要吃掉！ …… 杜家小院子里，丁瑶正在配药，通过两年多的学习，丁瑶被杜仲确定可以自己上手看简单的病症。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带着丁瑶去给附近的人诊治，然后回来抓药，全程都由丁瑶自己独自进行，他只在旁边监督。 “从学医到现在，我一直在给你打基础，如今你识药辨药方面不错，望闻问切还需要多多积累经验，这也是为何我要带你去医院坐诊的原因，医院的病人每天不知几何，各种病症都有，远不是邻里之间帮着诊脉所能及的。” “是，老师。” “嗯……”杜仲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最近有没有发现那些奇花异草？” 既然早早就给自己扣了个同神草有缘的帽子，丁瑶时不时的就会给杜仲带些自己所画出的不同药草来，这两三年来早就成了他最关注的事情。可惜就是太少了，完全不足以令他多做研究。 杜仲不知道，他的小徒弟早就把那些奇花异草研究了个遍，甚至连笔记都做了一本。因为事关重大，即使丁瑶相信自己的老师，但也没有做得太过。 唯一让杜仲放手去研究的只得那宁神草，但还别说，通过他的钻研还真的发现了不少宁神草配合其他药物的用法。对很多曾经没有法子的病症都能有奇效，半点不输西医所用的一些药物，甚至因为他配出来的药无副作用，而更上一阵楼。 “暂时没有，最近都忙着呢，我得期末考试呀！” 杜仲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丁瑶也不怕被老师深究，大不了就是带他去城外边转一转嘛，随便指个地儿就说是在那儿发现某株药草。这会儿发现不了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奇花异草那有那么容易见到。总之就是一句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突然碰着！ 毕竟药草是她画出来的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想得到。 对于丁瑶的志向，杜仲早已同她讨论过，知她以后是准备考中医专业的，对此杜仲也非常赞同。虽然丁瑶师承于他，但能去学校里系统的学习，他觉得没什么不好。并不因为杜家世代行医，而对丁瑶还想去大学里学中医而产生抵触情绪。 过去他们就是太过敝帚自珍，才致使中医发展不起来，再加上过去那些年，中医药更是停滞不前甚至是大大的退步，以后还是要靠如丁瑶一般的少年人才能发扬光大。 ********** 很快，丁瑶迎来了自己的暑假，当然对于别的同年级学生来说这个暑假特别惬意，因为是没有暑假作业的两个月，他们可以尽情的玩耍。不过丁瑶却是每天都十分忙碌，医院里从来就是人来人往。 杜仲虽然平日不经常给人看病，但一旦接下了这份工作，便是勤勤恳恳，能多看一人是一人。医院院长可是多次上门请过杜仲，好不容易真把神医请来，那待遇也是好得不得了，即使神医还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院长的神色也不见任何异样。 因为神医自己带了助手，院长便只单独安排了两个护士，满足神医与其徒弟的一切所需，务求神医只需安心给人看病就成。 杜仲的名声在县里本来就响亮，谁都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因此出现了一号难求的情况。院方连忙做出声明，表示杜神医这回要在医院坐诊两月，如非急症请大家不用着急。 在让丁瑶观察自己问诊半月后，杜仲就直接让她上手了，起初很多病人都不乐意，不过幸好最后还有杜仲把关，便也接受了。随着丁瑶治好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杜仲几乎都不怎么纠正她的方子，丁小医生的名头也渐渐被人所知。 到后来甚至还有人点名要丁医生看病的，因为丁医生长得好看，笑容又甜，可比脾气大的杜神医亲切多了。 在丁瑶忙碌的同时，丁鸿、白泽也不轻松，从那晚两人初步商量后，等期末考完便一同实施起来。要搞定运输的问题，另外货源和铺子也要操心，事情不少，幸好几人都是有成算的，再加上王铁柱和赵华东也能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 第38章 离开 这次期末考关乎上高中之后的分班, 虽然他们学校是初中高中都有, 初中生几乎都能升上高中，但是成绩也是学校看中的一方面, 届时还会有很多从公社考进来的学生。 学校会采用成绩排名进行分班, 丁瑶的成绩早就知道了，凭借着努力与那么些天分，还是稳稳地拿下了第一的宝座，一时间丁家兄妹在学校美名频传。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回白泽考到了第三名，大家都惊诧不已, 大约也只有白宁浦这个当叔叔的知道白泽难得地用了一回功。在他问起为何突然这般努力时, 白泽回答得很坦诚： “我想与丁瑶在同一个班级。” 原本他们初三年级一共有五个班, 等到了高中会变成八个班，一二班是所谓的尖子班, 中考成绩的前一百名会平均分配到这两个班里。大约是按照奇偶数来分, 白泽原打算是考得好一些，到时候也能理直气壮地走个后门，把他跟丁瑶分到一个班。 不过如今看到成绩倒是不用了, 他们不出意外已经确定是在高一一班。可惜刘倩、王胖儿肯定不能在一个班里了, 至于段宥军正好考了年级第七，他倒是依然能同丁瑶、白泽在一班。 在丁瑶几人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候，丁鸿收拾好行囊准备去京市清大报道了, 赵华东虽然跟他不在一个学校，但也准备与他一同出发。 两人完全不用靠父母，自己去买了火车票, 还是卧铺票。 走的前一天，赵华东恍然大悟，他这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老赵给他买的自行车又带不走，还没骑多少回呢！自己这一走自行车还不就是老赵的了，说是给他买的，结果呢…… 赵华东梦醒了，抱着自己的宝贝自行车在单元门口同老赵吵了一架，当然……吵架是他单方面的，赵红旗同志十分稳重，看着儿子跳脚，只微微一笑。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够笨的，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儿子放心，自行车你妈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保证你大学读完它还能骑呢！” “……” 从小无论哪方面他都没赢过老赵同志！看到自个儿妈还在一旁笑得十分开心，赵华东无语凝噎。 送丁鸿去上大学这天，丁瑶特别跟杜仲请了假，同白泽一起把哥哥送到了火车站。临上火车之前，丁鸿一脸严肃地把白泽拉到了一旁，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神情都挺认真的。 丁瑶想要去偷听，结果被赵华东给按住了。 “小丫头想干什么，老实点！你哥又不会把白泽怎么样，着什么急呢！” 拍开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丁瑶没辙，只得一脸郁闷地踮脚打量。可惜火车站人来人往，非常吵杂，根本听不到那两人的声音。只看到丁鸿拍了拍白泽的肩，有一种警告的意味，令丁瑶有些担心。 原本她发现哥哥同白泽关系变好，觉得书里的一切都改变了，绝不可能出现那种结局，可怎么突然又有些剑拔弩张呢？ 没一会儿，两人并肩走了回来，丁瑶用眼神询问白泽，他却只是安抚地摇了摇头，不过也令丁瑶松了口气。 “自己在家里老实点儿！” 丁鸿盯着自家妹妹看了好半晌，只留下一句话，转身就上了火车。 “哥！” 本来丁瑶还没有离别情绪，可看着他的背影，瞬间满心都被不舍占据。听到妹妹的呼唤声，丁鸿脚下一顿，但因为人太多，互相推搡着，他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 早上还笑嘻嘻地打趣哥哥，她绝对不会哭，可是此刻丁瑶什么也顾不得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追着哥哥的身影。从丁鸿被接来城里，他们兄妹就未曾分开过，日日夜夜的陪伴，两人的羁绊不是简单的血缘二字能道明。 原本想要酷酷地离开，但看到丁瑶哭红的眼，丁鸿还是没忍住。找到自己的卧铺车厢后，将头探出了窗户，按着追上来的妹子的头使劲揉了揉。 “还是像小时候那么爱哭！别哭了，我……几个月很快就过了，等哥哥回来给你带京市的零嘴儿！” 说完，给白泽使了个眼神，让他把丁瑶给劝走，这还是第一回他觉得妹子身边有个白泽挺好的。 “哥哥……” 丁瑶忍了又忍，发现自己做不到，想到以后上学没有哥哥陪，操场上也看不到哥哥打球的身影，怎么都没法把眼泪憋回去。虽然理智告诉她哥哥这一走又不是回来，但心里就是难受，怎么都没法平复。 “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丁鸿一咬牙，收回手关上窗户，把丁瑶的哭声也关在了外面。如果不看他红了一圈的眼睛，还是那个酷酷的丁鸿。 “这是你妹妹吗？你们感情可真好。” 有人感叹地说道，丁鸿转头一看，才发现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丁鸿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情绪，但别人又没有恶意，轻轻地嗯了一声，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不看向窗外。 火车终于开动了，窗外的风景飞掠得越来越快，丁鸿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又过了好半晌，准备把行李放好时，发现刚才跟他说话的人还坐在那儿。 他是特意找人买的下铺，现在还是大白天，也知道有些人会想在下面活动活动，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把行李拉到自己脚边。丁鸿带的东西不多，一些日用品准备到了学校再买，套句丁瑶的话，又不差这点儿钱。 不过他没想到旁边这人十分有耐心，他是下午两点上的火车，这会儿都过去三个小时了，他还坐在那儿。虽然丁鸿没有洁癖，但对面明明还有空的床位，他却非要坐在自己的床上，心里难免有些不喜。 “我准备休息一会儿。” 旁边这哥们儿闻言愣了一下，似是不解丁鸿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呃……那你去休息呀！” “……”丁鸿看了一眼他坐着的位置，意思非常明显，你占了我的地儿。 旁边这哥们儿看着与丁鸿年龄相仿，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顿时卡住了，像是终于明白了丁鸿的意思，语气颇为尴尬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的位置。”怕丁鸿不相信，还十分实诚地掏出自己的火车票。 丁鸿脸上的表情差点儿就崩了，他突然想到自己上车只随意看了一下车票，确定是在这个车厢，就奔了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男生手里的票，又看了看床铺上贴着的号码。 默默地站了起来，掏出自己的车票……好吧，他的位置是对面下铺。 两人尴尬了一小会儿，对面男生似乎脾气不错，很快就把这段尴尬事儿抛到了脑后，借着两人同坐一张床三个小时的情谊，与丁鸿攀谈起来。 两人互相交换了姓名，丁鸿这时才知原来这个叫夏天的男生也是清大的学生。 “我今天读大二了，这次提前去也是为了迎新，可真是幸运，在火车上就碰着了同校，丁鸿学弟，欢迎你加入我们清大。” 也许是夏天的笑容太过灿烂，让丁鸿想到自己妹子也总是笑得这般乐天，看到他伸过来的手，丁鸿没有拒绝地与他握了握。 …… 这头，送走了丁鸿没多久，赵华东要乘坐的火车也进站了。大约是哭过一回，这次送走赵华东，丁瑶的情绪稳定多了。 “娇娇妹子，你居然这么平淡地冲你东哥挥手，唉……枉我在厂子里罩了你跟你哥这么多年！我心碎了……” “赶紧上车，别演戏了！”丁瑶哭笑不得地看着赵华东，这人离别在即还要演一回。 “行吧！照顾好我的自行车，唉……以后都要姓袁了！” 赵华东潇洒一笑，挥了挥手，扛上自己的行李，自觉气势十足意气风发。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潮狠狠地往前一撞，身不由己地被推上了火车，体会了一把好兄弟之前的待遇。 送走两个哥哥，丁瑶情绪不是很佳，任由白泽拉着她往外走。来到之前停放自行车的地方，白泽给了旁边摊主五毛钱，那是帮他看顾自行车的钱。 “不回家吗？” 坐上白泽的自行车后座，丁瑶发现他骑的方向不是回厂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带你去个地方。” 白泽没再继续往下说，丁瑶也没多问，反倒因此引起了好奇心，心情也没有之前那般沮丧。 骑了大概十多分钟，自行车来到一条人比较多的街道，最后停在一处正在装修的店面外。丁瑶看了看旁边的百货大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自从哥哥与白泽有了别的打算，她就一直同老师在医院坐诊，忙碌得对他们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这里就是我们选中开店的地方，相连的四个铺面都被我们租了下来。” 丁瑶没问为什么是租的，毕竟这个地段与她买下的房子不同，房价高了不少先不提，也很少有人愿意卖，更别提他们需要四个铺面，为了租这样连着的铺面估计都花了大力气。 第39章 突袭 虽然丁瑶不知道哥哥和白泽他们之前赚了多少钱, 但这次他们要做的买卖投入比较大, 除了留下一部分钱做之后的运营成本，其余的估计都投到运输线路和货物上了。 心里盘算着等回家就去清点一下自己目前还有多少现钱, 如果白泽他们需要也好拿出来帮忙。 “瑶瑶……瑶瑶？”白泽看她似乎在发呆, 不由又轻唤了一声。 丁瑶回过神抬头看他，他刚刚唤自己……忽地又赶紧垂下头，掩住自己爆红的脸，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脸红，白泽他……又不是第一个这么称呼自己的人, 心里怎么突然生出一丝异样呢！ “什、什么事？” “里面还没有弄好, 灰尘杂物比较多, 等下次再进去看，今天要不要去上次那个铺子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白泽想不到丁瑶这么一会儿的时间, 心里就百转千回, 只是指了指正在装修的店铺。他还不想回家，想要……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丁瑶闻言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 “不知道这城里有没有做活好的木匠, 我想要做一套像电视里边那样的沙发。” “我觉得即使有木匠能做, 但像那样的沙发估计材料找寻也很麻烦。我知道那种沙发哪里有卖，正好这次运输队会过去拉货物回来，给赵华东去个信, 让他顺便带回来，这东西那边有厂子在做。”思索了半晌，白泽摇了摇头对她另外提议道。 “啊……会不会太麻烦了, 而且你们是准备拉货物的，沙发挺大的会占用你们不少空间。”哥哥他们是合伙做生意呢，不能为了自家一点儿事就占用店里的资源。 “没事，反正都是拉货回来，到时候沙发先在店里摆一摆，也许能吸引不少顾客也说不准。”在丁瑶面前现在的白泽十分有耐心，也能猜到她的想法，稍微一想就有了法子。 “嗯，那说好了，沙发我自己出钱买，我要做你们生意的第一个客人，祝你们生意兴隆收益长虹呀！”白泽说的话虽然是临时想的，但显然却是个好点子，丁瑶开心地答应了。 “不缺这点钱。”白泽从来就没想过要她的钱。 “不行！那不然沙发我就不要了，唉……本来特别喜欢的。”丁瑶瞪了他一眼，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因为你不收钱沙发我不要了，心里好难受，好东西享受不到。 “那打个折。”白泽抿了抿唇，对上丁瑶的小表情只得败下阵来，妥协道，“这次不准再拒绝，我相信把这事告诉丁鸿他们都是不可能收你钱的。” 丁瑶开心地笑了，自家哥哥的脾气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他不在嘛，猴子称大王呀！ ********** 吃过晚饭后，丁瑶回了自己的房间，今晚除了继续尝试炼制丹药外，她得先清点一下自己拥有多少钱。 倒不是铺子里没做账，而是她太忙了，除了每个月看一回账本，从来就没有仔细计算过自己有多少钱，全部都存放在一个盒子里。 她平日里没什么开销，毕竟有爸妈养着呀！丁瑶笑眯眯地抱来自己的大盒子，打开后里面堆得乱七八糟的钱令她小脸一红。 自个儿是不是太邋遢了，连钱都不好好整理，就那么乱放着，不过这突然看到这么多钱还真挺令人冲击的，她……好像很能干啊！丁瑶在心里自恋地夸了自己一番。 这几年赚了不少钱，除了往日给家人朋友准备礼物所花费的，最大的一笔是买房子花掉的三千块。如果只买铺子当然花不了这么多，不过加上二楼还有后面的院子，面积挺大的。 丁瑶不觉得自己亏了，三千块钱能让房主那么爽快地答应，她觉得挺好的，反正赚来的钱放在盒子里也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铺子从来就没有扩张过，人手有限，每个月售出的衣物配件都是固定的，因此这两年多来她每个月赚的钱都差不多。由她设计丁秀英所做衣服的价格二十到三十不等，但只要丁瑶所出，价格全在八十以上，如果有特殊工艺价格还会往上涨。 八十块……是很多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但无论什么时代都不缺有钱人，也不缺愿意装扮自己的有钱女人。 毕竟丁瑶一个月只为两个客人制作衣服，在很多人眼中就够稀罕了。更别说经过前些年，现如今很多手艺都十分粗糙，但丁瑶的却不是这般，每个女人看到成品都是两眼放光，更何况还是特别为她们订制，舒适度极佳的同时衣服外型也是最适合他们的样子，能为她们增色不少。 总之，在这个县城里，瑶衣铺的名号是很多有钱有追求的女性所钟爱的，更以自己能拥有一身店主亲制的衣服自豪。 “娇娇，在干嘛呢？吃完饭就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出门去转一转，活动活动啊！” 周云梅推开门就看到女儿坐在床上，手中还抱着一个大盒子。 “妈。” 丁瑶笑了笑，把盒子递给她看。别人家的爸妈都是拘着孩子别总是乱跑，只有他们家，她妈时常担心自家孩子在家闷坏了。 “喝！怎么这么多钱？过年时你爸不是帮你存了一笔吗？” “这都半年过去了，这是今年赚的钱。” 每个月的盈利除去丁秀英的分红，以及其他的一些开支，丁瑶能净赚400块钱左右，这两年多加上之前与祁秀珍合作，丁瑶攒了一万多，除了这回买房子所花掉的她应该还有至少一万块。 过年时丁振华帮着丁瑶开了个存折本，存了九千块，另外余了一部分作备用，可是今年依然是她赚钱的一年，备用的钱没用出去，这次买房子都无需动用存折里的钱。 周云梅陪着丁瑶把盒子里的钱清点了一遍，大团结居多，但也有其他小面额的。因为过年时已经被冲击过一回，如今这一千多块，她数得很淡定。只不过心里对女儿挣钱的能力再一次刷新了看法。 “一共有一千五百四十七块钱，可要你爸陪你去存起来？” 她跟丁振华辛辛苦苦这么些年，家里也只得这么多存款，没想到女儿轻轻松松就超越了。 “暂时不用，我担心哥哥他们那边万一需要用到钱，我这里也好帮忙。” 丁瑶摇了摇头，想着她打算买沙发这事儿，就先不透露给她妈知道了。儿子有钱周云梅也隐隐约约知道，不过丁鸿与他妹妹不同，虽然透露了一些情况给父母，但却从来没有具体说过。 “唉，你哥哥这会儿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虽然这臭小子平日里也不怎么着家，但晚上都是要回来的，晚饭桌上少了一个人，她同丁振华都有些不习惯。小时候丁鸿一直没在身边，他们还不觉得如何，但真正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突然身边少了个人，周云梅心头十分惦记。 看了一眼今晚都不知道叹息多少回的妈妈，丁瑶拉着她的手同她说笑，努力转移周云梅的注意力，虽然自个儿也想念哥哥得紧。 她突然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以往隔壁住着哥哥，他时常都会关注自己，父母因此十分放心。如今哥哥上大学去了，她爸妈会不会有事没事跑来关心她啊？ 丁瑶有些想挠头，不是她不知道好歹，而是晚上的忙碌她从未与父母说过，都是哥哥帮着隐瞒。如果一旦被爸妈知道，估计晚上的时间会被剥夺。 就比如这会儿，往日里这时候周云梅肯定早出门去同袁美娟几个聊天去了，今天却守着自己，丁瑶觉得自己需要想个办法。 “对了，娇娇，你之前给我的那个药囊好像没效果了。” 周云梅的话令丁瑶有了法子，之前她妈睡眠不是很好，丁振华身上也有旧疾，到了雨季总会觉得身上不那么爽快。她就给父母一人准备了一个装有宁神草药粉的药囊，因为确实有效，令周云梅很是高兴，也对丁瑶跟着杜仲学医不那么排斥了。 “好的，我一会儿就去拿过来换一换。” 取了药囊回来，丁瑶除了重新缝入了宁神药粉，另外还加了一种。当然不可能对父母身体不好，而是能够改善体质的。这是前两天她刚刚才画成功的药草，第一时间自然是给自己的父母使用，另外还准备带一株给杜仲研究，对了，隔壁白叔叔也需要。 唉……她的事情依然特别多。这药草名简单直接，就叫固元草。是一种神奇的药草，就算杜老先生当初养活的也不多。丁瑶现在十分庆幸自己有这么一支能画草成真的神笔，否则就算给她种子让她去种植药草估计也种不出来。 这固元草固本培元，搭配宁神草，除了睡眠好，还有就是产生作用期间不那么容易醒，这对丁瑶的帮助就很大了。一来对父母身体有好处，二来晚上就不用担心他们会突袭检查。 丁瑶安安心心地炼了几晚上的丹药，虽然都失败了，不过画的几株固元草倒是成功了。 第40章 优秀 开学的前一天, 丁瑶依然如往日一般被白泽送去了医院。 “白泽, 我今天只在医院待半天，你不用来接我, 我自己回去就行。”回身挥了挥手, 丁瑶就准备进医院大门，没想到却被白泽叫住。 “我可以同你一起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今天没事了吗？”丁瑶有些好奇，之前他都是送完她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都忙完了，再说明天就要开学, 轻松一天也好。” “哈哈……那就好, 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食堂, 味道还不错。” 听到小伙伴要陪自己，丁瑶挺高兴。 医院职工食堂的大厨手艺非常好, 而且还特别喜欢钻研新菜, 丁瑶同杜仲来医院坐诊没两天，作为一个十分会吃的人，很快就与大厨熟络起来。两人关系不错, 大厨也特别爱找丁瑶品鉴他新做的菜, 给点意见。 虽然还不到医生们上班的时间，诊室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看到丁瑶到来, 此起彼伏都是热情打招呼的声音。 白泽看到丁瑶从容不迫地回应，笑着对这些人点头，那些排队的病人也赶紧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能看得出对丁瑶, 他们充满了期待与信任，所以愿意献上最真诚的热情。 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原来她已经这么优秀了吗？白泽站在原地没有动，眼前的情景令他心里有一种自己的珍宝被世人发现并认可的喜悦。 的确，她一直都是那般优秀！叔叔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得益于谁他又怎会不清楚。原本以为他愿意守护她报答她的恩情，但渐渐的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不是一早看到她的笑容就心情很好吗？可别把什么事儿都推到你叔叔我头上。” 白宁浦知道他的想法后，曾经这般笑话过他。那时他不解其意，当后来再也没办法把眼睛从那爱笑的唇角移开时，他渐渐明白。那是一种令人感到阳光般的温暖，他半点也舍不得放开，想要那双眸子里有他的身影。 那种喜欢每日都在加深，他希望自己变得更加优秀，能够站到她的身边。她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每次听她提起丁鸿语气中都有满满的崇拜，不可否认心底有些酸。 叔叔说白家人都不擅厨艺，但没关系他可以练习，那段时间手上受了不知道多少伤，吃下了多少失败的菜肴。但终归是有效的，他希望以后她每天都能吃到他做的饭菜，然后幸福地笑着对他说：“白泽，好好吃呀！” 丁鸿离开去上大学，天知道他有多高兴。不过他知道丁瑶还小还很懵懂，但是不急，未来还长！ “你小子怎么跑来了？” 蓄着大胡子的杜仲一眼就看见站在那儿的大高个，踱步来到白泽的面前，送了个白眼给他。 “杜老。” 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但白泽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虽说杜仲不怎么管小辈们的事，但谁让白泽跟丁鸿一样讨厌，每回到他家来接丁瑶都非常准时。有时候他多留了一会儿，这两小子一个德性，到点儿就把门敲得震天响。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两小子在背后灌输了什么，他就不止一回听到丁鸿对丁瑶说“不用太努力不用太辛苦，有哥在。”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也是因为心疼丁瑶，如果不是知道丁瑶确实十分努力，从未曾丝毫松懈，他……其实他也不会做什么。 那个小姑娘是他最满意的学生，不论是天赋还是勤奋，但他总是期待她能够更好，她……是希望！离丁瑶去上大学只有三年时间了，他会倾尽全力把一身本领都教给她。 “自己找地方坐着等吧，不到下午两点估计看不完。” 说完，杜仲背着手进了诊室。白泽皱了皱眉，难道丁瑶每天都这么忙碌吗？此前他事情也多，每每都是天色渐黑才回到家，那时丁瑶都已经站在家门口冲他挥手。 果然，等到十二点都过了，也没见丁瑶从诊室出来，而且门外还有不少病人正等待着。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丁瑶绝不会自己先离开。 “你出去吧，白家那小子不是还在等你吗？”诊室内，杜仲等丁瑶给病人开好方子，抬头对她说道。 “老师，还有十几位没有看完呢！” 见丁瑶摇头，杜仲故作生气地放下手里的茶缸子。 “有我在，哪里就非你不可了。” 不过早已对老师十分了解的丁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大约今天是她与老师坐诊的最后一天，比以往的人更多，她都把喝水上厕所……所有能够休息的时间用上了，还是没能在十二点看完全部病人。 不过让她留下老师一个人忙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两师徒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这事，只更加认真地为病人诊治。 “下一位……” 杜仲让在诊室帮忙的两个护士先行去吃饭了，丁瑶自己唤了下一位病人，结果却没见有人坐下，抬头一看—— “白泽？” 杜仲刚给一位病人做了检查，听到丁瑶的声音也回过头来。 “从食堂打了饭，借了他们的碗，一会儿要还回去的，你们先吃吧！”看丁瑶傻呼呼的模样，如果不是两手都没空，白泽特别想伸手揉揉她的头，“放心，我已经跟外面等待的人说好了，他们都愿意你们先吃饭。” “谢谢杜大夫，你跟丁医生都辛苦了，还是先吃两口吧。” 还未离开的病人拿过杜仲给开的方子，再一次道了谢。见他出了诊室后，果然没有病人再进来，丁瑶看了杜仲一眼。 “老师，我们去休息室吃饭吧，吃快一些就成。”丁瑶准备接过白泽端来的饭菜，却被他让了开去。 “休息室在哪儿？” 丁瑶甜甜地笑了，领着白泽进了休息室。虽然杜仲脸上没什么笑容，不过脚却很诚实地跟了进去。 两师徒没有说话，抓紧时间吃饭，只丁瑶问了一句：“白泽你吃午饭没？” “……一会儿去还碗筷时再吃。”白泽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丁瑶也没法，只能吃得更快一些，食堂去晚了可就没啥吃的了。 看她吃饭都样子，白泽拿过旁边桌子上贴着“丁瑶”名字的搪瓷杯，从一旁的暖水瓶里倒了些开水，用手探探温度。两个护士很周道，暖水瓶里的水正合适入口。 “喝点水，别噎着。” “我说白小子，这里还有个我呢？你就只给瑶丫头倒水？”杜仲眉头一挑。 白泽一顿，找了一圈没看到还有别的杯子，丁瑶偷笑着给他指了指诊室。白泽了然，转身去拿了搪瓷杯进来，给杜仲也倒了水。 两师徒吃完饭，又继续给等待的病人诊治开方，白泽很是勤劳地收拾了两人吃饭的残局，把碗筷洗好后还给了食堂的工作人员。 不过这时确实已经有点儿晚了，食堂里几乎没有剩什么菜，他就着白饭随便囫囵了几口。等他再次到诊室门口时，门外只还有七八个人在等待，见到他都十分友好的笑着招呼，白泽没有以往一贯的疏离冷淡，冲几人回应似地点了点头。 …… “白泽。”丁瑶一蹦一跳地来到白泽面前，手里还挥舞着一个信封。“猜猜里面是什么？” “钱。”看到她的模样，白泽嘴角微微上扬。 “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啊！”丁瑶瘪了瘪嘴。 “瞧你这么高兴，就知道了。” 啧！她有这么爱钱吗！咳……是有那么一点儿，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这么高兴，是因为…… “拿到人生第一笔给人看病得到的钱，很开心吧？”其实白泽很懂丁瑶，之前不过是逗逗她。 “嗯……很开心。” 丁瑶重重地点了点头，倒不是因为钱，说实话坐诊两个月，连她瑶衣铺一个月一半的收入都没有。但是那种自己医术得到肯定的感觉，却十分美好。 “中午没能请你吃饭，晚上想吃什么，随便点！” 晃了晃手里的信封，丁瑶一副“姐有钱”的模样，逗笑了白泽。 “那走吧！” “去哪儿？” “买菜。” 丁瑶眨了眨眼，虽然厨艺不好，但常识还是有的。 “这会儿菜市场恐怕早就没东西卖了吧？不对……买菜干什么呀？” “不是请我吃饭吗？不想在外面吃，买菜回去自己做。菜市场没菜，但王家的店里有。” 白泽拉着她往自己停自行车的地方走，早上那会儿听了杜仲的话，他离开了一会儿，去找了铁柱娘。 “……”丁瑶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咳……虽然我挺自信的，但是还是不要荼毒你们为好。” 她自己的厨艺如何，尝试了无数回后早就放弃了。自己是真心没这本事，用句她妈的话：以后长大嫁人一定得找个会做饭的。 嫁人……当然离她远得很，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她还小呢！不过眼下这情况，她还是要跟白泽说清楚，做出来的饭菜不好吃就算了，她怕害得他们进医院，那罪过可就大了。 第41章 骄傲 “想什么呢！”白泽用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晚饭我来做。” 丁瑶惊讶地张大了嘴, 自从很久之前知道白泽在练习厨艺，她想要尝尝被拒绝后, 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会儿听他说要下厨, 有些瑟瑟发抖，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厨艺根本就不好，不管练习多久都没用。 被白泽拉着往前走，丁瑶有心想要拒绝，但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只得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算了, 她就当作自己舍生取义吧, 都是为了好朋友的面子啊！ …… 开学后，高一的学业比初三轻松了一些, 不过丁瑶依然很忙, 不在医院坐诊后，杜仲调整了她每日学习的内容。 “望闻问切你都做得很好了，以后只需多加积累经验, 我杜家传承这么多年, 祖上出过不只一位宫庭御医，靠的是一手金针之术。我也没有别的儿孙，作为我杜仲的亲传弟子, 这份传承就需要你延续下去。” 说这话时，杜仲的神情很是严肃，丁瑶挺了挺背脊, 感觉这是一副重担，没想到杜仲神情一转，变得轻松起来，其至有些得意之色。 “你这么严肃干什么？”丁瑶忍不住想吐槽，是他起的头好吗？杜仲也没理会小徒弟的胡思乱想，抬头望了望窗外，“这金针之术是我杜家的传家之本，在很多人的观念中采用中医药治疗耗时长见效慢，但这金针之术却不同，对很多病症有时候甚至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对于这事丁瑶并不知道，当初同杜老先生在一起，也不过是陪着他种植培育药草，还从未见过他出手治病，毕竟那地方似乎也不需要。 “当初祖上有两位先祖是惊才绝艳之辈，一擅制药，说是药痴也不为过，另一位擅长的就是这金针之术，因为有这两位先祖，杜家的名头才一时无两。今后这三年我希望你能学会并熟练运用，如果你没有达到我的标准，就算考上大学也别想离开！” 丁瑶抽了抽嘴角，她老师把这事说得这般严重，真的不怕她反而因此却步吗？ 从那天之后，丁瑶继前两年抱着医书背药名药效之后，开始抱着个针灸假人背穴位。那场景令某天晚上因为水喝多了，意外起床撞见的周云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第二天拉着丁瑶劝了好半天。 本来似乎已经对丁瑶学医没什么意见的她，再一次忍不住抱怨。觉得自己闺女成绩这么好，学什么不成，非得跟着杜老头学医，好端端一个女孩子，晚上不睡觉抱着个假人念念叨叨。 丁瑶好说歹说才终于得已背着书包去上学，不过周云梅半点也没放弃，如果不是丁振华劝她，估计就直接跑去杜家小院找杜仲说道说道了。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娇娇正而八经的老师，除了她自己不想学，有些事情你不能做。” 因为丁振华的劝说，周云梅忍了下去，但是并没有放弃，从那以后一日照三餐的说服丁瑶，令她有些苦不堪言，每天吃完晚饭就躲到白家。 “小丫头，又怎么了？”白宁浦手里拿着报纸，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身体不好连带着视力都下降。 “唉，白叔叔借贵宝地一用！” “呵呵……” 听了丁瑶的俏皮话，白宁浦笑着挥了挥手，让她自便。她到白家的频率之高，令白宁浦完全没有这是外人的感觉。经过丁瑶药膳温养，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不需要再像以前一般连门都很少出，家里的事情也不用完全靠白泽来处理。 当初虽然分配到收音机厂，但他这个工程师只不过挂个名，因为他的身体不允许。而如今他却能正常的上下班，这份平淡的生活是他那个时候梦寐以求的，虽然白家现在只得他与白泽两人，但他很珍惜，终归是个家。 “白泽，你在干嘛呀？”推开白泽的卧室门，丁瑶好奇地晃了进去。 “店里的货已经全部都拉回来了，有王铁柱在那边不用我操心，他能布置得好。不过其他事情需要做计划还有财务明细之类的。” 不论是合伙还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生意，有些东西都最好做成书面的东西，以前他们捣腾组装收音机这一块儿也是白泽在负责这些。丁瑶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屋里只有白泽坐的那一张椅子，她颇有些无聊地坐在床沿，晃了晃脚。 “你说……我妈那边怎么办呀？” 让她不再跟着老师学习那肯定不可能，但周云梅完全没法沟通！丁瑶有些头痛的找白泽求援。 “周姨从一开始就不太赞同你跟着杜老学医吧。”白泽放下笔，转过身面对丁瑶，这话不是在问她，只是陈述一件事实。“这次的事不过是突发事件，虽然此前她不曾多说什么，甚至让你觉得她已经接受了，但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忽略了，或者她是觉得你还小，现在的选择当不得真。” 丁瑶想到妈妈最开始的反对，后来大约是她与哥哥都在捣腾生意，令她觉得女儿大概就是兴趣爱好比较广泛。再加上她学医之后随手做的药囊真的有效，便不怎么放在心上了。这次的事情却明白告诉周云梅，也许她闺女学医之心十分坚定，她就有些慌了。 “也许有个办法你可以试试……” 想到在医院看到那些等待就诊的病人，那些从诊室出来脸上带着笑颜心情放松的人，白泽深深地为丁瑶感到骄傲，她很优秀，并且被那么多人所认可。周云梅有多疼爱这个女儿，整个厂子里的人都有目共睹，她目前的反对只是觉得女儿能有更好的未来，而不必这么辛苦。 但如果让她看到在她心里还是小孩子的女儿，已经能这般耀眼呢？ 白泽的话丁瑶想试一试，她妈妈虽然知道暑假时她同老师在医院坐诊，但从来没去看过，她也一直以为自家女儿不过就是个跑腿打杂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当学徒的人做的就是这些事！ 当然她不可能拖着她妈去医院看她给人看病，一来她已经不再去坐诊了，二来她妈估计不会同意，这方面她妈其实是有些倔的。 有时候她会单方面的觉得为你好，这是很多父母的通病，周云梅这样的性格跟了她几十年了，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就像当初把儿子丢在乡下，她一直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因为那些都是没奈何的，她会觉得带在身边跟他们两口子挤在一起不是更受苦，更何况他们也没时间照顾他，在乡下能过得更好，不是吗？ 虽然丁鸿来到城里后她有所改变，但所做的也只是对儿子变得好了许多。如今这样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她认为女儿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并没想过问问女儿心里的想法。丁瑶不会责怪自己的妈妈，她确实是真心关心她，她要做的只是让妈妈看到自己很好，也能有一番成就。 白泽的提议她觉得可行，毕竟她也希望能得到父母的认同，让父母为她骄傲。 等到夜深人静时，丁瑶忽然觉得内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白泽说……他为她骄傲呀！ 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洒在睡着的丁瑶脸上，那唇上扬的弧度，十分好看！ ********** 最近周云梅出门总能碰到许多对她笑脸相迎的人，一开始她非常疑惑，虽然她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与邻居同事关系都处得不错，但这些人明显变得更加真诚的笑容，她还是能发现的，背地里还跟丁振华嘀咕。 “我也跟你情况差不多。”丁振华皱眉说道。 不过他平时交往的都是些大老爷们，态度也含蓄很多，周云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第二天找到袁美娟，直截了当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居然不知道吗？”没想到袁美娟比她还诧异，“我一直以为是你让娇娇这么做的，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厂子这么多年，娇娇之前在县医院同她老师一起坐诊，你知道的吧……” 看周云梅确实不明白的模样，袁美娟干脆把事情从头讲了一遍。 丁瑶在县医院坐诊得到越来越多病人的认可，不过毕竟每天能看的病人有限，何况这时代很多人如果不是真的病症十分严重都不太到医院去。厂子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而且大多都与周云梅一个态度，只觉得丁瑶就是个跑腿的。 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厂里孙会计今年刚结婚 ，丈夫是县政府的一名干事，虽然厂子里有她的床铺，不过她通常都是住丈夫那边分配的房子。前些日子她公公突然晕倒，送到了县医院，听说杜仲在门诊坐诊，便求了过来。 最后结果当然是冶好出院了，起初他们都只认为是神医治好的，没想到等她公公康复后却说帮他治疗的是那个小姑娘。 孙会计同友人闲谈中才说起这事，道丁家的闺女不得了。这事传出来时，正好碰上丁瑶准备实施白泽所说的计划，因此顺水推舟做了些事儿。 第42章 喜事 当她在回家路上碰见夸奖她的人时, 便顺道帮人检查了一遍身体, 这样的做法其实会有人不喜，不过谁让她是神医的徒弟呢？被她检查过的人无不觉得自己十分荣幸。 等到有些人按照丁瑶所开药方抓药服用后, 身上的病痛渐渐好转, 对她更是连连夸赞，并且因为她是生在厂里长在厂里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而觉得十分骄傲自豪。 从孙会计起头，到越来越多人了解并知道，就造成了大家都对丁家夫妻笑逐颜开。有病没病先打好关系嘛, 身体健康在什么时候都是宝贵的。 这种盛况以前几乎只会出现在杜仲身上, 不过杜仲为人比较傲气, 什么时候见他主动为什么人诊治过？求上门他都还要看看是否顺眼呢！ 但丁家小姑娘可不同，那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呀, 感情自然不一样！大家都道：丁家两口子有福气, 教出来的孩子都个顶个的好！ 周云梅知道来龙去脉后，沉默了很久，回家与丁振华一分享, 两口子都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他们家才十五岁的女儿……好像似乎真的十分优秀！ 然后某一天晚上, 丁瑶终于在失败多次后炼制出了给祁秀珍准备的药丸，这还多亏那固元草。原来之前她一直失败是缺了这么一株药草，添加固元草后只尝试两次就成功了。 “……”祁秀珍接过丁瑶递给她的一个小瓶子, 一直没有说话。 “祁姨姨，你放心这肯定有用的，而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丁瑶有些着急。 哪知祁秀珍抬头看她，笑着摇了摇头，直接打开瓶子服下了。她怎会不相信丁瑶，小姑娘年纪虽小，但做的事她是最清楚不过，何况…… “这可是丁小医生给的药，我只是高兴。” “祁姨姨……”丁瑶没想到她动作这般快，那么大一个药丸，连水都不用就服下了，“我可还没跟你讲服用方法……” 祁秀珍一顿，已经咽下的药突然觉得那么不舒服，心情突然变得忐忑，嗓子有些哑地问道：“不能这样服用？” “那倒不是。”丁瑶尴尬地摸了摸耳垂，这药确实怎么服用都没问题，并不需要选个吉时，她只是惊讶于祁秀珍二话不说就直接吃了。 “你这丫头，可吓死我了。”祁秀珍笑着点了点丁瑶的额头，本来之前喜悦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结果被这么一吓，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了。“娇娇，这多久能起效啊？” “……”丁瑶轻轻地咳了一声，她的药本就是能治好祁秀珍身体的问题，以及辅助她孕育，但具体的肯定得看他们两口子啊！她虽然是个医生，但是……依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好吗？ “祁姨姨，这里面还有四粒药丸，今日的你已经服用，明后两天再各服用一粒，除下的两粒每粒都需得隔一星期再服用。这是堆一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记下便好。” “好，谢谢娇娇，等祁姨姨给你生个小宝宝玩。”祁秀珍看丁瑶的神情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没有继续追问，只摸了摸小腹笑意盈盈。 “咳咳！”小宝宝是拿来玩的吗？而且这么直截了当地跟她说这些，真的好吗？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丁瑶每个月都会给哥哥寄两封信，有好吃的好玩的也从来都不会忘记给他准备一份。丁鸿生日前半个月，丁瑶琢磨着给哥哥的药囊也该换了，而且还想给他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还没想好送什么，这天晚上祁秀珍和邹兴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了。周云梅打开门，有些弄不明白这两口子的来意。 三十多岁的人了，因为家里关系不够融洽，邹兴国脸上早早的有了好些皱纹，不过此时却因为开心，愣是看着年轻了好几岁，脸上挂着有些傻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两口子神情都差不多，只是祁秀珍还保留着几分理智，手肘捅了捅邹兴国，示意他把手上的东西拎进去放桌上。 “你俩这是干嘛呢？”堆了一桌的东西看着就不便宜，周云梅很是不解，他们两家关系好，经常串门，但提这么些东西来算什么？ “姐，我真是太感谢娇娇了，不！我也很谢谢你跟姐夫……”邹兴国搓了搓手，处于兴奋状态的他有些词不达意，丁振华与周云梅对视都很茫然。 “云梅姐，我们家有喜事了。” 祁秀珍没好气地把自家男人推开，知道他也是太高兴了，并不觉得他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丢子。 看她说话的间隙还摸了摸肚子，再加上邹兴国的样子，周云梅顿时明白了。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十分真诚地拉着祁秀珍坐下。 “真的？”两家交好，祁秀珍能够怀上，她也为他们两口子感到高兴，毕竟是盼了这么多年。 “两个月了。”虽然娃娃还在肚子里，月份还小可能只有一丁点儿大，但祁秀珍的脸上已经有了属于母亲的温柔。 丁振华这时也明白过来，与邹兴国高兴地交流做爸爸的心得。丁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时，周云梅也在笑着与祁秀珍嘀嘀咕咕。见到丁瑶，祁秀珍自然又是好一通感激，即使丁瑶再三表示自己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拉着邹兴国对丁家三口深深地鞠了一躬。 “娇娇，多的话祁姨姨也不说了，但一切我都记着呢！” 因为他们是看好时间吃了饭才过来，又坐了一会儿，两口子就准备回家了。 “天黑了，路上小心，兴国你扶着秀珍，可得仔细些！”周云梅把人送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两人几句，邹兴国自然是连连点头。 “咱们两家人什么关系，这些东西你们还是带回去。”丁振华拎着东西想要递给邹兴国，结果两口子连连后退。 “这些东西不值当什么，不能表达我们万分之一的感激，即使关系再好，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我们都带来了，自然不可能再拿回去，也请丁哥不要推辞！” “行，我做主收下了。但姐姐我想给娃娃准备些心意，你们也不能拒绝。” “哈哈……当然，我可求之不得呢，丁哥、云梅姐都是有福之人，我这娃娃也沾沾光。” 丁瑶没参与大人们的交际，只在祁秀珍离开时冲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祁秀珍送来的东西虽多，但她也知道祁秀珍承受得起，不过是一份态度而已。要说她送出的药丸论价值可是珍贵得多，不过关系亲近的人自然不在意这些。 不过祁秀珍这回因为怀上孩子特意上门感谢，丁瑶也不是没有收获，最重要的当然是周云梅一改之前的态度，很是为女儿能帮到别人感到自豪与高兴，这段时间出门都走路有风。 另外丁瑶在祁秀珍送来的东西里发现了一块特别适合做中山装的呢料，顿时想到了哥哥生日送什么礼物了，话说她还从来没有做过男装呢，先用哥哥练练手！ 做衣服还是比较花时间的，之前几次寄东西去京市，丁鸿都差不多要两周左右的时间才能收到，为了能在哥哥生日之前收到礼物，丁瑶准备今晚就动手开始做。 虽然哥哥不在身边，但白泽的身形同他差不多，除了稍微高了那么两公分，照着白泽的尺码应该是没问题的。 “快快快……白泽，江湖救急！” “怎么了？”白泽刚打开门就被丁瑶推着往后退，一脸茫然地只能配合她的动作。 “抬手……转身……” 折腾了好半天，丁瑶满意地记录下所有数据，只丢下一句“谢啦”，然后人就飞快地回了对面。 白宁浦挑了挑眉，好奇地打量白泽。 “瑶丫头要给你做衣服？”瞧那拿着皮尺的样子，又是量肩宽又是量臂长的。“进展这么快？” “……”白泽看了一眼有些为老不尊的叔叔，很不想理会他，“丁鸿快过生日了。” “啧啧……听听这语气，你还是很失望的吧？” 白泽没有说话，他之前确实有小小的期待一下，不过想到这两天丁瑶一直在纠结送什么礼物给丁鸿，也就不难猜到她是准备干嘛。 “欸……别走啊！你小子应该再主动一些，听到没有……” 卧室门在白宁浦面前关上，明显一副不想再与他多聊的样子，白宁浦也没在意，反倒心情不错的吟了两句诗。 男装丁瑶没做过，因为是给哥哥的礼物，她也不想太敷衍，第二天放学特意同杜仲请了假，拉着白泽在街上逛了好半天。她记忆力很好，看过售卖的中山装，基本就能照原样做出来，但是她又想做得特别一些，同白泽讨论了好半天才定下方案。 男款中山装可变动的地方不大，只要裁剪得好，最后板型到位上身效果不错，就很能衬出人的气质。丁瑶最拿手的是什么，自然是刺绣，但男装不同女装，尤其这又是中山装，不能太过喧宾夺主，最后她只在袖口的位置用同色系的线绣上了十分简约的卷云纹。 需要细看才能发现的精致，应该很适合哥哥了。 第43章 温暖（修） 衣服做好后, 白泽心情有些复杂, 但还是配合丁瑶试了试。待他穿好以后，丁瑶退后两步上下打量, 很是满意衣服穿上身的效果, 她的手艺果然没有差的。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穿着不舒适？” “挺好的。” 白泽抬了抬手，虽然衣服板正有型，但因为丁瑶花了很多巧心思，穿起来也不会有任何束缚感。 “妈，我做的这中山装好看吧？保管哥哥能成为他们学校里的一道风景线, 嗯……会不会太好看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带着对象回来了？”丁瑶笑眯眯的, 显然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你这丫头瞎说些什么呢！没大没小的。”周云梅没好气地拍了她手臂一巴掌，不过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显然还是被女儿给逗乐了。“白泽比你哥还高一点儿, 穿起来也很好看。”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丁瑶骄傲地一抬下巴，随后又哥俩好地拍了拍白泽的背, “人长得好还是加分很多的。” 如果不是周云梅在一侧, 白泽很想揉乱她的头发，那傲骄的小表情很是可爱。 “白泽衣服脱下来的时候，注意别弄皱了, 我还得想想怎么寄过去才不会让衣服没型。” 丁瑶有些头疼，往回那些包裹都是吃食和用品，裹紧一些无所谓, 但中山装不行，哥哥那边又没有熨斗，皱了可就没办法穿出来了。她想得太入神，没发现白泽那一瞬间的愣神。 刚才还觉得她可爱，这会儿被她用过就丢，白泽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只是平静地脱下中山装，又默默地拿着自己的外套回家。拿着中山装思索该如何包装的丁瑶，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离开。 白泽要是想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发现点儿什么，还不如自己坦白些来得更快。 衣服到底是寄了出去，为此丁瑶想了很多办法。最终选择了较硬的纸板，把中山装尽量撑得平整一些，而且还强制要求周云梅把吃食另外寄一包。否则……想到哥哥以后穿上的中山装有熏肉的味道，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 “瑶瑶！这里这里，我们一会儿去逛街吧，我跟我表姐约好一起的，人多热闹呀。” 放学后，丁瑶正在收拾书包，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就发现刘倩正在窗户那边蹦跶，还一个劲儿的朝她招手。丁瑶笑了笑，背起装好作业的书包起身往外走。 “今天不行，我跟白泽有点事儿。”等走到刘倩面前才摇了摇头，解释了两句。 之前她想要买的沙发，本来很早就运回来了，不过因为店铺开业，她便让白泽别送去家里，先摆在店里展示。没想到挺多人看上了这沙发，正好丁瑶那时候也在店里，就直接做主卖了。 做成一笔生意的丁瑶十分得意，不过她也知道白泽有些不开心，瞧那副沉默的模样，想来是觉得本来给她准备的沙发却为了钱卖给了别人，心里过意不去吧！ 丁瑶其实并不在意，便笑着开导他：“看到没，行情这么好，其他想要的就让他们预订，到时候多拉一些回来，我还能选个更合我心意的。” 关于丁瑶的事，白泽一向都放在心上，这回确实运回来好几款沙发，才叫上丁瑶去选。 “行吧，那我跟表姐说改天。” 比起不是太熟的表姐，刘倩还是更乐意有丁瑶作陪，因为两人喜好相当。 “就明天吧，明天星期天不上课，我老师也正好有事，让我不用去他那边。” “哈哈……那就太好了，我们还能多玩一会儿。” 刘倩高兴地扑过来想要抱住丁瑶，没想到扑了个空，那头丁瑶已经跟在白泽身后走了，只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倩倩，我们先走了。” 刘倩瞪了白泽一眼，当然她怂得只敢瞪他的背影，不过比起当初，已经进步很大了。 …… “这次运回来的沙发都在这里，你看看喜欢哪一款？” 白泽和丁鸿几个弄的店铺虽然比较大，但是还不足以摆下他们所有的货品，便租用了收音机厂闲置的仓库。这次运回来的沙发也放在仓库里，只等着丁瑶选好之后再给客户送过去。 “这些不是都有顾客下订单了吗？我选走了，你们不好跟他们交待吧！” 话是这样说，不过丁瑶已经东张西望地在心里挑选起来。 “没事，在我们这里下订单的都只知道大概的款式，不用担心。”见丁瑶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白泽又解释道，“当然，这只是暂时性的，因为供不应求，我们不可能做到让顾客挑选，现在排的订单也很多，邻县和地区都有人找上门来。但是等这一波高峰期过后，肯定还是进货然后顾客挑选这样的流程。” 丁瑶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虽然现在因为市场大多是供不应求的原因，造成了特有的消费形态，就像供销社和百货大楼的售货员一样，从来就是顾客求上门来，他们就没几个态度好的。 不过白泽他们毕竟是自己的生意，却不能有这样的心态。 因为仓库就在收音机厂，丁瑶选好沙发以后，很方便就找到人帮着抬了回去，甚至都没用上丁振华夫妻两个。因此，看到这么个大件儿抬进门，两口子就只剩下了目瞪口呆。 “你……买的？”周云梅拉过女儿，有些不敢置信，丁瑶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要买沙发这件事儿。 “对呀，我看到电视里面都是用的这样的沙发，摸着好软。妈，以后咱们坐在上面看电视可舒服了，哈哈……冬天窝在里面泡脚，也不会觉得冷，多好呀！而且这沙发够长，如果有客人来，这里还能用来睡觉呢！” 丁瑶怕周云梅说她浪费，赶紧巴拉巴拉讲了一堆沙发的好处，这也是她买沙发却从来没有想过告诉爸妈的原因。 “你这丫头，以后还是别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周云梅看着沙发其实心里挺高兴的，嘴里还是不由念了两句，似是非常感叹，“我家娇娇都能给家里置办东西了，让我们这做父母的这老脸往哪儿搁啊！” “闺女挣钱给买的，你就偷笑吧！” 丁振华也笑了，比起周云梅，他的接受能力强多了，自从女儿让他帮着存了那么大一笔钱之后，并且还买了房子，他就不怎么干涉丁瑶花钱了。何况买家里用的大件儿，也没什么不好，又不是真的乱花钱，想到女儿的收入，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嘿……闺女会挣钱，你就偷笑吧，大家都还以为这是你丁振华有本事，买了沙发回来呢，瞧瞧你这嘴都笑得咧开了。” “爸，妈，我可是你们的女儿，难不成挣了钱还藏着啊！家里能改善就改善呀，你们不会是觉得哥的钱能花，我只是个女儿，以后是会泼出去的，就区别对待吧？” “你这丫头，胡说些啥呢！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丁振华的宝贝闺女！女儿乐意让我花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着自己的父母，丁瑶觉得心里暖暖的，确实……一家人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 …… 一觉好眠到天明，丁瑶吃过周云梅给她留的早餐，又去对门帮白宁浦把了脉，现在他的身体好了很多，丁瑶同杜仲研究后，在药膳的基础上开始给他用药。 也因为这事，杜仲终于知道了白宁浦如今的身体状况，以前他是诊治过的，下过什么结论他当然记得。但现在白宁浦却一日好过一日，他只稍微一想就知道一定是丁瑶做了什么。 想到徒弟拿出来的那些药草，他虽疑惑但还是保持了沉默，只是笑着点了点丁瑶，留下给白宁浦开的方子就走了。丁瑶之前是有些忐忑的，她总觉得老师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他不问，这证明老师不会去深究，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白泽早就知道了丁瑶今天跟刘倩约好了逛街，见她背着包也没有多问，倒是白宁浦询问了两句。等丁瑶诊完脉离开，白宁浦看着侄儿笑了。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不去。”白泽一如既往地回答得很干脆，不过吓不退早已看明白的自家叔叔。 “你不是总喜欢同瑶丫头在一起嘛！” “……”白泽没有说话，只心里默默道：他确实是喜欢，不过丁瑶也有自己的生活，况且她也没喊他一起呀！ 白泽：开心不起来！ …… 刘倩的表姐跟她是同年级，只是不在一个班里，家住周边的一个公社，之前也是在那儿上的初中。这回考上了她们所在的高中，家里人还叮嘱刘倩多多照顾。 “我表姐现在就住在我家，跟我一个房间，其实我挺不自在的，毕竟你也知道从小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早就习惯了。” 刘倩挽着丁瑶的手，见表姐注意力没放在这边，小小声地同丁瑶说道。丁瑶也看了一眼，点头表示明白。 刘倩表姐的名字叫李亚楠，听说原本是叫李亚男，后来她自己不乐意就改了。从这一点看，先不提家里条件如何，至少是个父母宠着的孩子。 第44章 女主 丁瑶总觉得李亚楠这名字有些耳熟, 但又确实不曾见过她。大约是丁瑶的目光太过专注, 引起了她的注意，只见她回头看过来笑了笑, 问道： “有什么事吗？” 虽然李亚楠原本的名字听着有些好强的感觉, 但看本人却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与丁瑶、刘倩是不同的类型。 “没什么。” 丁瑶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想不到就先不管了，她不是个喜欢纠结的性子。今天主要是陪着李亚楠逛逛街，因为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公社, 虽然比起其他人穿着什么的都算不错了, 但到了城里读书后, 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便找了刘倩陪她上街买东西。 刘倩与丁瑶都是从小在县城生活长大的孩子, 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 哪里有漂亮衣服，哪里的衣服价格还不贵，都是一清二楚。 等李亚楠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后, 面上的笑容也变得灿烂了几分。 “表姐, 你这次花了这么多钱，这个月会不会不够用？” 买了衣服裤子又买了新背包，最后见她连鞋都买了新的, 刘倩有些替她担心，毕竟表姐原本穿着的鞋是前不久考上高中才新买的。刘倩自己被父母这般宠爱，也不可能让她买得这么频繁, 至少在刘倩认识的人里，除了丁瑶都不会有人这般花钱。 “没事，丁瑶不是也买了吗？城里的女孩子都是这般穿的吧！” 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李亚楠不再像之前那样走在丁瑶二人身边总是低着头，反而很是有些张扬，像是新衣服给了她自信一般。 李亚楠的语气不是很好，刘倩皱了皱眉。丁瑶花钱再多，买东西再舍得，那也是她自个儿赚的，与她们这些花着父母钱的孩子本来就不一样。不过这些话，她没对李亚楠说。 不过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丁瑶从李亚楠温柔的背后发现了些不同，但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在丁瑶看来她只是陪着刘倩而已，旁人于她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 本来准备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因为气氛不是很好，丁瑶在中午以前就回到了家。对面白家的大门开着，丁瑶把头探了进去，笑着冲厨房里的白泽打了个招呼。 “下午我来找你一起做作业呀！” 白泽没问她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只拿着锅铲点了点头，心里还有些高兴，下午能与她独处。 丁瑶回到家后，看到正在洗菜的周云梅，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了李亚楠到底是谁！她……不就是原文中的那个女主吗？！ 终于回想起了，丁瑶有些哑然，没想到这样都能撞上女主！ 小说里面女主出现时的身份是男主的大学同学，也不知道是小说里没交代，还是丁瑶看书的时候没太注意，她竟不知道女主老家也是这个县城的，还跟她上的同一个高中。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对，李亚楠现在是在高一二班就读，原文中的丁娇娇是个不爱学习的，高中时成绩不好不可能同一直在公社初中名列前茅的李亚楠一个班。 而且小说里原身似乎也没有一个叫刘倩的同学，因此与李亚楠并没有交集也说得过去，再后来原身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回厂里接班顶替了周云梅的工作。直到喜欢上那位大学毕业后白手起家，后来还承包了收音机的男主，才正面对上彼时已经有一份好工作人人都羡慕的李亚楠，成就了自己炮灰的命运。 虽然回想起了李亚楠是谁，但丁瑶没准备多加关注，如今她是丁瑶，肯定不会主动与原文中的男女主有任何纠葛。 不过为了避免书中的剧情再现，她决定从现在起就远离李亚楠。而且就今天这半天的相处，她觉得即使不是因为原身在小说中被炮灰的缘故，她也不是太喜欢李亚楠这个人。 ********** 京市那头，收到丁瑶生日礼物当天，丁鸿就把中山装穿在了身上，虽然此时的京市已经有些寒冷，不过丁鸿身体好，而且丁瑶做衣服的呢料很厚实，里面搭配上周云梅给织的羊绒毛衣，还是十分暖和的。 因而，走在校园里成了一道风景线，还真被丁瑶给说中了，喜欢他的人一波接一波。 大家都知道那个大一新生虽然是外地的，可是成绩好长得好，看穿着打扮家里条件也很好，如今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不知道令多少姑娘芳心暗许。 不过意志坚定的丁鸿却没有一丝一毫动摇，因此丁瑶的后半句没能成为现实，也不知道在丁鸿大学毕业之前，能不能给丁瑶带个嫂子回来。 等到寒假的时候，丁鸿和赵华东都回了家。不过丁瑶只在哥哥回来那天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接风宴，便陷入了忙碌之中，寒假到来，她又同杜仲一起去医院坐诊了。 过年那两天，丁瑶才得以休息，随父母哥哥一起回了红星公社。这两年县里变化很大，但乡下变化也不小，自从分田到户后，每家每户都干劲十足，这个年都过得十分红火。 二叔丁援朝某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被丁振华拒了之后，大约是终于知道大哥这边的确行不通，最后倒是想开了。虽然还是一门心意地往城里奔，但至少知道靠自己。因为家家户户都忙于自家的田地，大队作坊也一日差过一日，后来便再也没开过。 丁援朝跟着附近几个村子的青壮年干起了给人修房子这活儿，经济复苏后总有那么些有能力挣到钱的，一时间修房子的人家不少，丁援朝也因此赚了些钱。 看到弟弟愿意自己上进，丁振华还是乐意扶持一把的。帮着丁援朝联系了不少砖与水泥供应，慢慢的丁援朝在原本的那帮子人里站稳了脚跟，还有了话语权，成了领头的。 日子好过了，宋小翠虽然还是嫉妒生活在城里的老大一家，但到底没有以前那般难看。 丁燕初中毕业后没有再继续读书，虽然她一向都觉得自己成绩不错，目标都是放在丁鸿上的高中，因为那是县里最好的高中，不过她却没能考上。 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宋小翠便没有让她继续再读，正好大队小学十分缺老师，宋小翠便找了丁婆子说项，通过大队长让丁燕去了大队小学教书。 要说丁燕乐意吗？自然是不乐意的，但她没办法，同宋小翠讲好的条件就是她能自己考上高中，但是她自己没做到，宋小翠也不乐意再让她去读中专，这回丁婆子没再插手。 原本对两个弟弟很好的丁燕，一改往常的模样，在家里闹腾了一番，最后还是宋小翠妥协，答应她当老师的钱不用交给家里，丁燕这才罢休。不过在看到从城里回来的丁瑶时，她还是满心怨怼，脾气很大，总觉得看丁瑶哪里都不顺眼。 丁绍宗丁婆子都不怎么在意小辈，宋小翠自从丁燕闹的那回后，也不怎么理会这个女儿。丁瑶一家更是不可能去管，丁振华和周云梅都有工作，顶多在老家待两天，就又要回厂里了。至于丁鸿一贯都是无视她的。 丁瑶也不觉得一定要同堂姐和睦相处，被丁燕瞪了几眼也没什么大碍，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大过年的闹起来大家都不愉快。否则以丁瑶的脾气肯定会教她好好做个人！相由心生，原本还算长得不错的丁燕，渐渐有了些刻薄之相。 因为丁振华一家回来过年，丁家一时之间人来人往，这是他们每次回来都会发生的事情，毕竟整个大队要说日子过得最火红的就是丁振华家了。 两口子都是铁饭碗，而且两个孩子也挣气，大家以前不怎么看得上眼的丁鸿，如今可是京市清大的大学生，那可是顶顶不得了！不少人家教训儿女都开始喜欢举丁卫红作例子，说说他小时候是多么的可怜，现如今又是多么的出息，以后只会更加不得了！ “哥，听到这么些人吹捧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冬天的，溪水潺潺总让人觉得多了一丝冷意，丁瑶跟着丁鸿屁股后面来到了村口的小溪边。冷风吹过，她紧了紧身上哥哥从京市给带回来的羽绒服，感觉确实很暖和，而且比棉衣轻多了，穿上活动时也灵便。 “没什么感觉。”丁鸿不甚在意，抬手屈指冲着丁瑶的额头就是一下。 “啊，哥，你又敲我头。”看自家妹妹瘪嘴的样子，丁鸿没忍住笑了，伸手揉乱了她的发。 “觉得冷就回去吧，站在这里干嘛！” “陪你嘛！你也回去我才走。” “啧……” 虽然回到老家添了些不甚愉快的事，但兄妹俩相视一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论如何都是挺好的！ ********** 两天后，丁家四口就回了城里，一到家丁瑶就兴冲冲地往白家去，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才不过离开两天，白家居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 第45章 堂弟 “这是……你堂弟？” 看着面前的小豆丁, 丁瑶惊讶地张大了嘴, 那副能塞下拳头的蠢样子令丁鸿觉得没眼看，伸手替妹妹给合上。 白泽点了点头没说话, 丁瑶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又低头看了一眼站在白泽身边的小孩，大约四五岁的模样，丁瑶只有一个感觉……好瘦！ “亲的？”长得也不怎么像啊？ 这两个字逗笑了白泽，他也没准备瞒着丁瑶，只是顾忌身旁的小男孩, 只简单地讲了一下丁瑶走后发生的事情。 大年三十这天, 白家叔侄也没地方可去, 但到底是过年，两人还是简单地操持了一下, 做了顿年夜饭。当然主要是白泽动手, 白宁浦具有白家人的优良传统，堪称厨房杀手。 没想到天色快黑的时候，家门却被人敲响了。往常来白家的人不多, 最经常来的就是丁瑶, 不过这会儿她同家人一起回老家过年，显然不可能是她。 白泽起身打开门，只见敲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小孩子穿着有些陈旧的衣服，两眼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仔细地看了看，总觉得那双眼睛莫名的熟悉。 中年汉子则显得有些拘束地扯了扯衣角，往屋里望了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有什么事吗？” 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打量的眼神，白泽也只是平淡地开口问道。听到他的声音，中年汉子似乎是松了口气，下意识地伸手把小男孩往前推了推。 “我……找白宁浦。” 找叔叔？白泽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小男孩，没有把人请进来，只是回头喊了白宁浦过来。大年三十找上门……虽然不知道是何事，但显然不是小事。 不过白泽没有立在那儿听人说话的兴趣，转身找了丁瑶早上离开时给他的福字和窗花，都是她与周云梅自己做的。白泽倒是没想到丁瑶还会剪纸，看着手里圆圆胖胖的福字，仿佛看到了她可爱的笑脸。 白宁浦与中年汉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屋子就这么点儿地方，白泽听到中年汉子说了一个名字，叔叔愣了好半晌，似乎是认识的人，然后就把中年汉子和小孩迎了进来。 中年汉子说话有些吞吐，间或还看了两眼小男孩，白泽与叔叔对视一眼，主动走到小男孩身边，叫上他同自己一起去给窗户贴上大红的剪纸。 “……他就是那个孩子……这是她当初留下的东西……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时候你回到村子，我担心你是来要孩子的，就跟村里人都说好了瞒着你……” 隐约听到中年汉子的话语，白泽低头看了看旁边因为贴窗花好玩，表情变得放轻些的小男孩，心里有了些猜测。直接中年汉子准备离开—— “……既然你确定了，那我就先走了……他就留下了！” 外面天色已经有些黑了，中年汉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准备去哪儿，不过白宁浦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对那人的态度不算多好。 白泽忽地低头看向小男孩，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会被中年汉子留下，此时低垂着头看不到表情，也没有同中年汉子说话，但那双小手却握得很紧，同白宁浦有着相同的沉默。 中年汉子离开后，白宁浦站在那儿很久都没有动静，白泽走过去喊了一声：“叔叔。” 仿佛被惊醒一般，白宁浦颤了一下，回头先是看了一眼白泽，才又低头去瞧小男孩，抬腿走了过来蹲在他的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小男孩抿了抿唇，轻声道。 “石头？大名呢？” 小男孩摇了摇头，虽然年纪小但却并不怎么慌张，有一种认命的漠然。即使对眼前的环境感到陌生，却不哭也不闹，大约是知道自己以后都是跟着面前这个人了，有一种透通感。 爸爸……不，那个人说他不是自己的爸爸，以后也不能再这么喊他，男孩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对夫妻的孩子。 而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么？男孩的眼神有些茫然。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白宁浦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点儿大的孩子，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坐到了往常他经常待的位置没了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做好的年夜饭有些冷了，白泽去厨房热了热，两个人的年夜饭变成了三个人，只不过气氛有些沉默。 “……这孩子是你堂弟，我与他妈妈是在一个村子里认识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得离开，只得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该办的事情做完后我受了重伤，养了一段时间，等能下地去找她时，却没了她的音信……” 家里毕竟突然多了个人，吃完饭后白宁浦把事情大致地告诉了白泽，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白宁浦不觉得需要瞒着他。 “……找了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再后来我终于给家里平了反，便先去农场接了你。” 随着诉说，白宁浦不由回忆起了当初，因为工作原因他伪装身份待在那个村子，跟那个长辫子姑娘在一起是个意外。当初他是以知青的身份过去的，为的是查清某位藏在人群中的敌特分子，因为身份差点暴露，他与她结了婚。 他承认那些年为了白家他做事有些没有顾忌，但平淡的相处中他却渐渐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假结婚变成了真的。可是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是假的，而且有任务在身，得到上级通知后他只得离开，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当时他想着只要任务完成得够快，自己还能回去找她坦白，让她成为真正的白宁浦的妻子。可是没想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等他成功完成任务，却又受了重伤，伤养好之后却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今天才从中年汉子口中得知，原来那个时候她怀了身孕，村子里都说他已经死了，她却不愿相信，坚持把孩子生下来。本来就孤身一人的她，日子也因此越发过不下去。 白宁浦离开时虽然把身上的所有钱票都留了下来，但远远不足以负担养一个孩子，何况发现怀孕时她正因为他的消失而受到刺激，整个孕期都没法去上工。 在生下孩子后钱用光了，身体也很不好。一直没有等来白宁浦，对生活的绝望令她再也撑不下去，最后把孩子送给了中年汉子。因为那家夫妻结婚十几年都没有孩子，看到他们欣喜若狂的样子，她相信他们会按照承诺把孩子当成亲生的对待。 再然后就没了她的消息，有人说她投河自杀了，有人说她去了外地，也有人说她跟人跑了。 中年汉子有白宁浦当初留给她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就是一块木牌子，但却是他们白家每个人都拥有的，父辈亲手所刻的木牌。白宁浦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木牌，这块木牌是他的，上面有父亲刻上去的花纹，只有白家人能认出来的三个字“白宁浦”。 而且小男孩长得很像他的妈妈，只一双眼睛像足了他。 从叔叔嘴里听来的往事，令白泽沉默了很久。虽然有些事中年汉子没有说，但不论是白泽还是白宁浦都猜得出来，以前想方设法地瞒着，如今却把男孩送了回来。什么情况下才会让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妻两个，把自己养大的男孩送回到根本不知情的亲生父亲身边？ 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那夫妻俩有了自己的孩子。白泽之前就摸到了男孩双手并不太细腻而是干过活之后的粗糙，他才不过五六岁大小，衣服上也满是布丁十分陈旧，想来就知道生活得并不怎么好。 那中年汉子走的时候有些欲言又止，白泽很难不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想，他也许是想要钱，不过最后却没有说出来，大约是对男孩仅有的那点亲情吧！ 白宁浦大约也是不想再提起那对夫妻，即使他们养育了男孩，算是对他有恩，但却又苛待于他，在他这个做父亲的看来实在有些可恶，但不论怎么样，终究是他们养大了小男孩，虽然又抛弃他，终归是想方设法地找了过来，把孩子送到了他的身边。 所有的源头是他，这样的恶果是他一手造成的，白宁浦想狠狠地煽自己两巴掌。 “多吃一点，以后我们白家又多了一个人，挺好的。”抬手抚了一下小男孩有些干枯的头发，白泽笑得很温和。男孩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白宁浦，本来茫然的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羞涩。 他想：也许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那个家……毕竟早就不属于他了。 “叔叔，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幸好他来到了我们身边，不是吗？” 知道叔叔肯定会自责，但是就以前叔叔那样的身体状况，就算是知道这一切估计也是有心无力的。对此白泽更加觉得能遇见丁瑶是他的幸运，也是白家的幸运！白泽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丁瑶那事情就将同原文发展一样，白宁浦早就不在世上了。 第46章 白续（修） 白宁浦顺着白泽的目光也看向了男孩, 心里微微一动。过去的事有很多的不得已, 也有很多的阴差阳错，纠结于过去不如向前看。 “白泽, 过完年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想要再去找一找。” 当年村里的人因为那两夫妻的缘故，很多事情都瞒着不说，他丁点关于她的线索都没能找到。 “叔叔放心。”家里一切有我，虽然白泽话没有说出口，但是白宁浦能懂, 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白家人少, 坐着也无聊, 他们没有守岁，白泽带着男孩去睡觉了, 白宁浦一个人坐在那儿很久都没有动弹。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一大早起来白宁浦给两个晚辈发了红包，经过一晚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看着男孩脸上带着昨天没有的笑容。 “以后你就叫白续了, 存续的续。” 白泽见叔叔总算不像昨晚那般情绪暗沉, 也松了口气。叔叔的身体虽然好了很多，但依然吃着药，情绪还是不宜波动过大。 ********** “你叫白续是吗？名字真好听。” 听到这个漂亮小姐姐夸自己的名字, 白续显然是高兴的，不过他有些内敛，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眼中的笑意也是一闪而过。白续……这是爸爸给他取的名字，他……很喜欢。 “走吧，白泽我们带白续出去玩吧！”看了看小男孩身上的旧衣服，丁瑶又压低声音同白泽道，“要不要给白续买点新衣服呀？不过……大过年的不太好买到东西吧，下午反正没事，到时候去街上看看，好不好？” “好。”丁瑶的提议，白泽一向都不会拒绝。 除了回老家，丁家也没有别的亲戚需要拜年，听到外面小伙伴们放炮仗正开心，丁瑶兴致也很高，叫上哥哥，笑闹着拉了白家兄弟跑出去参与。 “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周云梅对女儿没辙，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一家是刚回来就在走道里碰到了白家人，白泽对白续的解释他们也都听到了，周云梅关心地与白宁浦聊了两句，就同丁振华一起回了家。 “宁浦，我们从老家带了些吃的回来，中午就在家里吃饭了，正好坐一桌。” 丁振华回头交待了一句，白宁浦也没有客气地推拒，笑着点了点，两家住得近本来就走动频繁，不过他还是回家拿了些早上去菜市场买的新鲜肉菜去了丁家，想来周云梅刚回来应该来不及准备这些。 …… 吃过午饭后，丁瑶同白泽一起带着白续上街去买了衣服，以及一些日用品。长到这么大白续的记忆中还从没穿过新衣服，开始有些拘谨，不过有丁瑶在，总是能令人很快放松。几岁大的小孩儿没多一会儿就跟她混熟了，姐姐长姐姐短地跟在身后，白泽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酸。 过年后白宁浦离开了一段时间，周云梅担心白泽要上学，主动揽过白续来照顾，白泽只需要放学回家后来丁家吃完晚饭再接白续回家就行。 白宁浦只离开了一周就回来了，然后并没有什么收获，毕竟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而且当年也确实没有人知道白续妈妈的踪迹。无奈白宁浦只有交待友人帮着继续寻找，他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小辈，就先行回来了。 这事仿佛就这么过去了，生活一如往常，不过家里有个小豆丁，即使白续再让人省心，日子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白续同白泽丁瑶一般也是上半年生日，过完年马上就要满六岁。过完年白宁浦就把他送去了小学附带的幼儿园，上半年学前班就可以直接上小学。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相比其他小朋友可能基础差一些，但问题不大。 为了弥补基础问题，丁瑶和白泽都会抽出时间来教他，幸好白续有白家人的聪明，学东西很快，毕竟只是学前教育，也不复杂。在学前班快放暑假之前他的表现就超过了班里的其他同学，甚至更加优秀。 他很努力，也很珍惜能学习的时光，一分一毫都未曾放松。 ********** “准考证带了吗？” “带了。” “钢笔墨水带齐了吗？” “也带了，妈，你别紧张。” “我没有紧张，我哪里会紧张，这又不是第一回了，不会紧张的。” 周云梅连着说了几个紧张，丁瑶觉得她都要被她妈弄紧张了。 “你就别给闺女添乱了，她们老师都说了就娇娇这成绩，不出岔子十拿九稳的。” “你瞧瞧……老师都说了不出岔子，为了以防万一，可不就得我们这做爸妈的细心一些，就你心大！” 丁瑶对于爸妈时不时的拌嘴已经很习惯了，而且随着年纪越大越厉害，不过他们的感情依然很好，这样的拌嘴不过是他们生活的一种方式。 今天是丁瑶参加高考的日子，当然白泽也一样，两人都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高中三年白泽进步非常大，到最后复习的这一年稳座全年级第一的宝座。 丁瑶为他感到高兴，却不知白泽这么努力，不过是因为她有个回回考第一的哥哥，他也希望自己成为令丁瑶骄傲的存在。 “小泽，考试加油。” “哥哥一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好。” 白宁浦和白续都相继给白泽打气，他只是微微一笑，眼眸中是满满的自信。二十岁的青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青涩模样，因为坚持锻炼身体变得更加结实，身形还是一贯的修长，但到底是不同的，总让人觉得有安全感。 这次高考丁瑶和白泽没有在一个教室，但还是都在原本就读的学校里。不像刘倩被分到了比较远的考场，在知道的那天当场就嚎了两嗓子。 上高中以后她与丁瑶没在一个班，少了督促的人，刘倩的成绩就经常跟坐过山车似的，即使有丁瑶帮着划重点，帮着复习，但以她的成绩想要考上大学还是有些难的。她有自知之明，早就放弃了大学，这回考试她轻松得很，反正只需要顺利从高中毕业就行。本来高考她都不准备参加了，还是丁瑶劝她体验一回，等到长大了老了还能回味一下，不留遗憾，也是多了一个人生阅历。 韩小敏也被分到了其他的考场，不过丁瑶并不怎么担心她。虽然当初韩小敏没能考进尖子班，但学习一直都很努力，高中三年从来都没有松懈过，最后几次考试甚至挤进了年级前二十。 因为有白泽陪着，再加上考场就是原本的学校，离得不远，周云梅在丁瑶的劝说下总算没有跟着去考场外守着。 虽然天气炎热，但准备工作做得很到位，丁瑶很顺利地完成了考试，并且信心十足，只等着最后出结果。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回到家丁瑶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爬起来，虽然消耗大但人年轻，一觉睡醒就已经又精神奕奕。 杜仲特别批准了她不用去他那边上课，不过丁瑶还是去了一趟。这两三年忙于高中学业，但学医从未曾有半刻停歇，早在半年前杜仲就判断她的金针之术以得出师，并且已经实践过多回。 “你也要上大学了，我应友人之邀过段时间会离开县城去省中医院，其实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 杜仲说这话时，神情有些惆怅，他的人生中有很多起起落落，不过十分庆幸这些年有丁瑶伴在身边，这个徒弟他是当成自己的后辈在培养的。习惯了生活中有这些孩子的闹腾，一旦离开去上大学，他觉得这个院子太过寂静，答应友人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自己行医一辈子，虽然追求自由，但行医救人是杜家的家训。 “老师，学生走得再远，您也还是我的老师。” “当然！你还想不认我这个老师么！” 杜仲摸着大胡子没好气地瞪她，随即师徒俩都笑了。杜仲对自己的人生没什么不满意的，尤其是收了丁瑶这个徒弟，足够他跟人炫耀一辈子。 这个暑假杜仲没有带丁瑶去县医院坐诊，在丁瑶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他拒绝了她送他的请求，自己坐车去省城，幸好中医院那边派了人来接，丁瑶才放心了几分。 白泽的录取通知书比丁瑶的还要早两天收到，等九月开学他就要成为丁鸿的学弟了。而丁瑶考上的也是京市的大学，以她的分数其实是能上清大的，不过她的目标从来就没有改过，中医药大学就是她唯一填报的志愿。 这个暑假丁瑶需要处理的事情有些多，反而是白泽比她清闲。 他同哥哥合伙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仅仅限于县城，临县包括市里都有了他们开的店，卖的东西多种多样，而且生意还特别好。其实以丁瑶的眼光来看他们铺子里售卖的东西有些过于杂了，但不可否认满足了很多人的需求，至少目前阶段他们的店铺有很大的市场。 当初丁鸿和赵华东离开时，店铺里很多的事都是白泽在操心的，不过他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扎根于此，这两年已经渐渐放开让王铁柱去做。 第47章 扩大 如今已经26岁的王铁柱, 早已不是从乡下刚进城的那副模样, 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变了很多，白泽相信等他上大学走后, 王铁柱一个人扛下这个摊子没有任何问题。 过年时他们专门找了一天聚在王母开的小饭馆, 商量要把这些全都交给王铁柱，毕竟除了他其他人以后都在外地，店铺的事都没法参与，可王铁柱却拒绝了。 “我知道你们这是在照顾我，虽然你们觉得现在店铺的事情都是我在做, 所以不愿意还拿着分红, 但是要知道没有你们任何一个人我们的生意都做不到如今这种地步。我不同意你们的做法, 王铁柱也不是那般不知感恩的人。” 即使外表再如何变化他本质却从来就没有变过的，依然是当初那个性格。年少时他能护着妈妈, 能交上丁鸿这样的朋友, 如今他也未曾失去本心，有些东西是需要保护的。 王铁柱坚持，还放言如果他们执意如此他宁愿回乡下做回当初那个乡下小子, 丁鸿没法最后只能稍微让步妥协了。以后每年店铺的盈利他与白泽、赵华东各得百分之十五, 余下的都归王铁柱，而且也不会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这个决定虽然还是不愿意王铁柱答应，但另外三人坚持,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放心，我们只是不再参与，毕竟我们都离得远, 以后毕业了还不清楚具体会在哪里工作。生意的事情本来就没办法照顾到，如今这样你会更好操作。但是我们不会完全不管，无论如何大家都还是兄弟，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肯定依然共同进退。” 丁鸿想到年少时经常泡在王家的时光，就不由笑了。他的话令王铁柱安心许多，虽然自己也磨练已久，但突然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做决定，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就是就是，我们好歹还拿着分红呢，说出去那也是个老板呀！我这不照样还是会负责货源嘛！”赵华东拍着王铁柱的肩膀活跃气氛，又指着白泽笑道，“我说铁柱啊！你瞧白泽那个脑子那么聪明，以后你可千万别放在那儿不用，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找他给你出主意，要多多利用！” “嗯，我知道的。之前咱们很多方向都是他拿主意的，而且每次的决定都很正确。” 想当初拉白泽入伙，他们都不太熟悉，甚至还有些微的冲突，没想到几年过去他们却能坐在一起喝酒，王铁柱不免有些感叹。 丁鸿马上就要从大学毕业了，选择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道路，准备从事政府工作的。这样的发展当然是很好。不过丁瑶确实愣了很久才回神，曾几何时她还在担心哥哥走上原本的路，结果现在却完全相反了。 不过也好，看到□□渐沉稳，脱离稚气，丁瑶只为他感到高兴。想到终于能与哥哥在同一个城市，即使只有一年时间，丁瑶也觉得那个远方的城市变得不那么陌生。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未曾离开过这个县城，外面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更美好的风景吧，也有更多值得自己学习的东西。 在丁瑶充满期待的时候，白泽还在计划着怎么跟她告白。虽然上大学后更自由，但身边却多了丁鸿，高中三年难得他不在自己才能与丁瑶有那么多的独处时光。可是小丫头一直不开窍，他有点儿等不下去了。 “你小子终于知道急了？”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白宁浦终于忍不住笑了，还真是难得看到自家侄儿这般模样，好像从把他接来跟自己一起生活，就总是冷静自持，如今这毛头小子的模样还真令人觉得稀奇。 白泽无话可说，只能忍耐着每日愈加煎熬的心，从丁瑶满十八岁之后，他渴求的事每晚都萦绕在心头。 对于白泽的烦恼丁瑶自是不知道的，她的瑶衣铺虽然平时都是靠丁秀英打理，但能在县城把名气做到这般大，主要靠的还是丁瑶的绣技。这也就造成了如果丁瑶离开，瑶衣铺将失了自己的优势，再也无法维持如今在县里的地位。 虽说当初丁瑶做这个是为了挣钱，但却也是她除了学医之外的爱好，只要精力允许她并不想放弃。 “之前因为你忙于考试我们很久都没有接新的订单，瑶衣铺你亲手所做的衣服一直都是需要预约的，所以其实影响没有你想的那般大，大不了我们一次接满半年的订单……” 丁秀英到底是长期在铺子里面，对很多情况比她要了解，丁瑶提出的问题，丁秀英只略一思索便有了想法。 “也是……”丁瑶思索后点了头，之前她倒是没想到，“不过以后我这边的订单量可以再减少到一个月一个订单的程度。” “那价格需要提吗？”从收益上看这肯定会有下滑，丁秀英皱了皱眉。 “暂时不用，保持稀缺就行。再则我看过秀英姨最近制作的衣服配饰已经非常不错，而且此前教给你的针法绣技也掌握得不错，你可以试着上手。你先别急……”见丁秀英似有话说，丁瑶抬手朝她虚按了一下，“我知道店里平时接的普通订单很多，你腾不出手来。但是这些你早就驾轻就熟，可以尝试着更进一步，我们的目的一直都不是靠走量的。” “那该怎么办？” “当然是招人呀！”丁瑶笑了，知道丁秀英的担心，安抚道，“其实之前我就有这想法，但是当时店里忙不过来，而且每个人都有所长，我也知道秀英姨其实更喜欢做衣服，看你都那般忙了，还从来没松懈过学习新的绣技，我就知道。” 丁秀英虽然没说话，但却默认了丁瑶的说法。而且开店做生意确实不是她的强项，虽然也能处理得好，但其实都是丁瑶先起了头，她不过是守着铺子罢了，否则这些年瑶衣铺早就做大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我想招人扩大规模，但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总揽这些事，其实祁姨姨是最合适的……” 想到当初大革命都还没结束，祁秀珍就敢同自己合伙偷摸着做生意，丁瑶也因此赚到了第一桶金。祁秀珍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否则刚开始有想法开店时她也不会希望能继续跟她合作了。 …… 祁秀珍怀孕后家里的矛盾慢慢淡却，如今邹壮壮都两岁了。祁秀珍三十多岁才生下他，但因为有丁瑶帮着调理，生下来弱得像个小耗子的男娃，如今长得很结实，性格也特别好。 当了母亲之后祁秀珍虽然疼孩子，也想时刻陪在他的身边，不过她也看得很长远，想要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也想要挣一份前程。虽然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感觉很风光，但每个月拿到手里的钱实在有些不够用。 邹家这两年的日子还没有前些年同丁瑶合伙时过得宽松，她在跟邹兴国商量之后，终于还是来找丁瑶了。 “娇娇，我知道这有些令你为难，但是我有自信能够把瑶衣铺打理得更好，我觉得瑶衣铺的潜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祁姨姨！”丁瑶打断了她的话，从祁秀珍说出第一句话时，丁瑶的脸上就满是开心的笑容。 “……” 激动的话语被打断，祁秀珍有些沉默，找上丁瑶其实她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是她自己拒绝了丁瑶的提议，如今看到瑶衣铺能挣钱，自己这般的行为会让人觉得是她眼红，祁秀珍很尴尬，但是她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且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正在胡思乱想的祁秀珍没想到会被丁瑶一把抱住，只听见她语气中是满满的笑意。 “嘻嘻！抱一下，庆祝我们再次合作！” 祁秀珍眼眶一下子红了—— “娇娇……”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丢脸，抱紧丁瑶半天都不愿抬头，等把眼泪憋了回去，才松开丁瑶。“谢谢你娇娇……不，谢谢老板！” “祁姨姨说什么呢！哈哈……我很高兴呀，其实前两天我还在跟秀英姨说店铺需要扩大，但是想找个靠谱又能干的人太难，如果祁姨姨能来就好了。没想到……我的运气可真好！” “你这丫头的运气一向都好，从小到大都是咱们家的福气娃娃。有你祁姨姨帮忙，你去上大学也能轻松许多，这两天我看你总是在屋子里转圈圈！” 家里人都知道自己的瑶衣铺，丁瑶见祁秀珍也没背着周云梅，此时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的她，也很高兴。 她跟邹兴国、祁秀珍的关系都好，自然也希望他们日子好过，何况她知道祁秀珍确实能帮到闺女。如果不是她不懂这些，在女儿烦恼的时候周云梅都想挽着袖子自己上了。 “我那不是在想法子嘛！现在既然祁姨姨这边没问题了，我就准备招人了，之前其实都考察了一些人，不过还没有去进一步的谈谈。” 丁瑶拿过一开始就放在电视上的小本子，那是她做的一些记录，其实她本来就准备今晚去邹家探探祁秀珍的想法。如今一切都很顺利，丁瑶突然干劲十足！ 第48章 心跳 “这事我去吧！” 祁秀珍毫不犹豫就主动揽事, 丁瑶十分放心她。 “可以, 祁姨姨先把店里的情况跟秀英姨做个了解，招人的条件你看着开。只要有意向就带到店里来, 毕竟之前都是侧面了解, 我需要看看她们的能力再决定其他。” 祁秀珍点了点头，她做事一向爽利，不过准备离开时她脚步一顿，看向丁瑶语气难得迟疑地道：“秀英那边……” 要说起来当初丁秀英还算是她帮着丁瑶牵上线的，这几年两人也一直有往来。可如今自己突然横插一脚, 她担心丁秀英会不高兴。 “别担心, 祁姨姨, 这些事我会安排好的。” 店铺要扩大有些事情是必须的，而且之前就已经同丁秀英谈过了, 她还是很乐意以后专注于做更高端的订单, 不仅会轻松些而且挣的钱只会更多。 女儿终于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京市名校，可也是省里最好的大学, 而且离家也要近得多。这令丁秀英非常的扬眉吐气, 自己一手拉拔大的女儿，如今有出息了。 前不久丁秀英回了一趟老家，带着女儿风风光光地在村子里请了客。那天得到消息的韩家人也赶了过来, 丁秀英从来就不是软性子，否则当初也不会坚定地离了婚。如果不是顾及女儿升学的大喜事，她能当场与韩家人吵一架, 韩家那些嘴脸她是一丁点都不想再见到。 韩小敏性格其实算是挺独立的，而且经历家中变故后，早已不是当年那单纯的小孩。经常和丁瑶几个待在一起的她，虽然往日话不多但脑筋转得很快，只一个照面就看出了韩家人的打算。 她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呢？！垂眸掩下自己的情绪，抬头就是与祁秀珍完全不同的笑脸，还亲亲热热地把父亲和奶奶迎了进来。 “……妈妈这些年在城里给人做零工，辛苦攒钱就为了我能考上大学，如今眼看着日子好过了，可是上大学却要花不少钱，爸爸、奶你们……” 好声好气地描绘一番自己以后的远景，令韩家人都心动不已，但后话题一转，落脚点在于她需要钱去上大学。看到韩家人高兴的脸突然变了颜色，韩小敏心底生出了一丝快感。 有一种人从来就只想着得到而不会去付出，大约就是说的他们吧！看着韩家人远去的背影，虽然早已看开，但韩小敏还是有那么一丝失落，那群人中还有她的爸爸…… ********** 虽然白泽一直想找机会跟丁瑶表白自己的心意，但这段时间她太忙了，每天都早出晚归，就算在家也是埋头做衣服，那认真的模样令他不想打扰她。 丁瑶不知道白泽的心思，只想在去京市以前把瑶衣铺的事情都解决好。幸好祁秀珍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基本上确定好人选后，店铺布置什么的不用她操心。 之前丁瑶曾想过是不是再开一家店铺，后来放弃了，瑶衣铺靠的从来就不是走量，最重要的是县城终究太小了，完全用不着。当然开分店的想法她也不会放弃，只是有别的选择，县城有局限，把瑶衣铺开到更大的地方去是丁瑶下一步的计划。 “娇娇，起床了，白泽来找你。”周云梅敲了敲女儿掩着的房门，回头看了一眼白泽，笑道，“这个小懒虫，我进去叫她起来。” “没事周姨，就让她继续睡吧，我一会儿再过来。” 白泽的声音还真是越来越好听了，趴在床上的丁瑶瞬间清醒过来，外面的两人还在说话，她伸手挠了挠被发丝蹭得有些痒的下巴。这段时间她每天都睡眠不足，在解决了心头最紧要的事情后，难得地睡了个懒觉。不过因为天气热，在大太阳照进窗户后，她就有些睡不下去了。 “白泽，等我一会儿！” 听到白泽准备离开，丁瑶翻身坐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她突然想起昨晚回来时白泽似乎有事，不过见她那么累，还不待她问就赶紧推了她回家，只说今天来找她。 丁瑶看了看一旁的椅子，昨晚太累回来洗了澡就睡了，放在那儿的衣服应该是妈妈帮她洗了。丁瑶举手伸了个懒腰，才把一双长腿挪下床，蹭进摆在那儿的拖鞋里。 拍了拍脸颊，晃到衣柜前打开，顺手摸到最上面的衣服，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最近因为都在忙店里的事情，为了方便她都穿的裤装。看了一眼窗外的大太阳，今天没什么事她想裙子了。 拿出平时上学穿的很简洁的娃娃领白色连衣裙，正准备换上，又鬼使神差地放了回去，丁瑶抿了抿唇，还是拿出了挂在一旁的套装，那是她新做的不久，准备带到京市上大学之后穿的。 上衣是无袖衬衫的款式，领口有绑带，材质很轻薄，绑带和胸口都有绣纹，绣线颜色用得比较浅，却更显精致。裙子是大摆将将及膝的样子，丁瑶特意挑选了有坠性的布料，除了裙摆处有一小点细碎的绣花，整体很简洁，唯一突出的地方在腰上。 丁瑶换好衣服，上衣扎在裙腰里，把腰带上的精心设计都露了出来，给整套衣服增色不少。这身衣服与她以往的穿着打扮很是不同，因为是准备上大学之后穿的，与以前小女生的可爱相比成熟了几分。 把床铺好后，丁瑶拉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白泽，那张好看的脸居然令她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看吗？” 白泽站了起来问道，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看见丁瑶的模样，眸色加深了几许。她身上穿的衣服他未曾见过，但配色却与自己身上的衣服雷同，令他觉得很是愉悦。以往丁瑶都喜欢穿长裙，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露出小腿的裙子，细瘦均匀的小腿白生生的，仿佛能反光。 认识丁瑶六年了，看着她从俏皮可爱的模样长成如今的大姑娘，她的每一分变化白泽都牢记在心。但都没有今天这一刻如此这般清晰的认识到，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而且越来越漂亮，令他想把她藏起来。 “好看。” 丁瑶先是面上一红，见周云梅不在，又老实地点了点头。人长得好看，衣服……也好看。白泽穿白衬衣一向好看，从初识就牢牢地印在心底。 那时候她只觉得这个男生长得好好看呀！穿着白衬衣的样子也很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总会令人转不开眼。而今天白泽身上穿的衣服其实还是她亲手做的，在今年他俩过生日的时候送出去的礼物。 自从去年给丁鸿做了衣服之后，过年时她又给丁振华做了一套。后来开学一直忙，但到底心里记挂着，赶在白泽过生日之前给他做了出来。 那天他高兴的模样丁瑶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白泽第一次笑得那般开心。丁瑶伸手捂了捂心口，怎么又来了，那天看到他的笑时就是跳得这般激烈。 只不过后来一直都没见白泽穿过，她还以为他不喜欢，但又因为是她亲手做的，所以还是开心地收了起来。可没想到他突然就穿了出来，还站在她面前问她好不好看，丁瑶出神地想：难道今天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丁瑶晃了晃脑袋，傻傻地问道： “我妈呢？” 问完才又想起，她肯定是去上班了。果然，只听见白泽轻轻一笑—— “周姨上班去了。” 周云梅并没有觉得只留了女儿同白泽在家里有什么不妥，他们家属院都是多少年的邻居了，没有太过防备。而且白泽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小时候冷冰冰的，但越长大人越沉稳，而且细心做事还稳妥，她挺放心他的。 “你是不是在笑我问的话太傻！” 听到白泽笑了，丁瑶皱了皱小鼻子，不要以为她听不出来。 “没有，很可爱。” 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丁瑶只觉得脸颊发烫，轻轻咳了咳，又用手扇了扇，转移了话题。 “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呀？” 白泽看她的模样，眼里全是笑意，不过没有为难她，走到丁瑶面前，非常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头。 “这段时间辛苦了，带你出去玩，好吗？” 丁瑶大眼一弯，笑了。 “好呀，那我把刘倩他们也约出来，好久没见了，大家聚一聚……” “不要。”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泽拒绝了。 “啊？” 为什么？大眼里明明白白写着问号，白泽咬了咬嘴里的肉，一抬手就捂住了丁瑶的眼睛，她只听见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想……就你跟我，好吗？” 长大后变得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丁瑶的耳朵旁，让她不由觉得有些痒，感觉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这人本来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今天是怎么回事，总让她心跳不规律。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感受到手掌心被像刷子的眼睫毛轻轻扫了扫，本来忐忑的心安稳了，白泽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笑意。 第49章 阳光 丁瑶怎么都想不到……白泽居然带她来爬山！ 爬山！要是平时她也就不介意了, 可是出门时那般暧昧的氛围, 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她又不是真傻，也许小时候想不到, 但她都十八岁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呀！ 不过所有的小心思，如今都被爬山打败，要不是顾忌今天穿的裙子，丁瑶很想就此赖在地上不起来。 小姑娘那无限哀怨的眼神白泽当然看到了，她的不满也接收到了, 心里有些好笑, 又有些心疼, 知道她怕热又怕累，但山顶上有他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我背你。” 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白泽, 因为姿势肌肉把白衬衣撑了起来。好想把两只手都摸上去, 本来因为热有些泛红的脸，这一下真的爆红了。丁瑶拍了拍脑袋，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拍出去。 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她也是会害羞的好吗？ 白泽背对着她, 自然没看到她的拒绝，动作非常迅速地拉过丁瑶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 微微一用力就把她背了起来。 十八岁的丁瑶又长高了几公分，现在已经有169公分了，不过小姑娘却一直只是竖向发展, 饭吃了不少，体重却没有跟上，如今也不过堪堪八十斤出头的体重。 如果不是认识的人，看到她都会觉得这姑娘轻飘飘柔柔弱弱，是林黛玉那款的。但认识之后才会发现她哪里是什么林黛玉，分明就是个小太阳，随时发光发热，活力四射，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劲儿，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忙得团团转。 因为她太瘦，周云梅不知道给自家闺女做了多少好东西，丁瑶全盘接收地吃了，问题是还是不长肉。周云梅担心得都想带她去看医生，逗得丁瑶前俯后仰的笑。 她就是医生呀！而且论调理身体，中医还是最擅长的。 “妈，别担心，我这不是还在长个儿嘛！等哪天女儿胖了你可别嫌弃。” “说什么傻话！”周云梅被闺女逗笑了，对女儿的医术她还是相信的，由不得她不信啊，高中三年丁瑶去县医院坐诊过好几回，在周云梅不排斥后还带她去医院转了一圈，听到别人夸丁医生，周云梅这心啊就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又甜又美。 背上背着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别说丁瑶不沉，就算是特别重白泽咬着牙也会把她背上去。他可是准备给她制造惊喜的，爬山累着了她，等会儿兴致不高怎么办？ 白泽一路走出老远的距离，红着脸的丁瑶才小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谢谢”。热气吹拂在耳廓上，白泽顿时没法淡定，整个耳朵刹时就红了 感觉小姑娘有些往下滑，他往上颠了颠，没想到勾着腿弯的手一不小心蹭到了某个部位。白泽脚步一顿，而背上的小姑娘则完全僵住了，两人都傻了好一会儿。 “我、我……我自己再走一段吧，没有之前那么累了。”丁瑶咬了咬唇，以前也不是没有与白泽独处过呀，今天是怎么回事，总有种自己会原地爆炸的感觉，难不成是白泽今天穿得太好看了？“如果我等下又累了，再、再……” “好。”白泽知道她害羞了，并没有为难她，动作非常迅速地把丁瑶放了下来，隐约还有些迫不及待，他也要爆炸了好吗？！ 幸好丁瑶低着头，啥都没注意到。白泽二十岁了，同喜欢的女孩子亲密接触他哪里还平静得下来。如果丁瑶没有自己提出下来，估计白泽再背一会儿脚都能打飘。 当然，不是累的，而是怕脑子里面控制不住想入非非。 他俩正在爬的这座山，是县里比较有名的地点，这两年渐渐开始有人在休息日来这边玩。山脚到山顶铺着石阶，笔直的爬上去很多人都会累得不行。 据说在山顶看日出非常的美，不过都这个时间了，白泽自然不是带她来看日出的，丁瑶猜不出他想干嘛。 虽然丁瑶很有志气地想自己走，但实际上还是又让白泽背过两回。幸好过了半山腰就没有什么人了，丁瑶总算放开了些，只要注意着别整个人趴到他背上就行。 她瘦归瘦，发育却还是不错的，虽没有班里某位大胸同学的烦恼，但胸前的弧度也不小，要是压在白泽背后，她……还是赶紧回家把自己藏被窝里吧，肯定要羞死。 快到山顶的时候，白泽把丁瑶放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上爬，而是牵着她的手拐进了一旁树木丛生的小道。七拐八弯的差点没把丁瑶给绕晕，大约走了有十多二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哇，好美——” 丁瑶甩开白泽的手往前跑了两步，眼前那一片一片的金黄，令丁瑶沉浸其中好半晌都没有回神。 “喜欢吗？” 白泽走到她的身边，虽然风景很美，但他的眼中只看得到丁瑶。 “喜欢。”简直没法只用喜欢二字来形容，丁瑶特别强调地不停的点着小脑袋，眼中的欣喜显而易见，“怎么会有这么多向日葵啊！” 金灿灿的令人心情愉悦，丁瑶也不是没见过向日葵，但是还真没见过这么多，不是一块田两块田，而是很大一片，就像在乡下看到大片麦浪一般。大大的花朵向阳而生，这么一大片齐刷刷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朝拜似地让人心情激荡。 丁瑶总想说点什么来表达此时的心情，但最终只是看着白泽笑了，那笑颜与那片向日葵一样灿烂。 “这是别人专门种的。”随着生活条件慢慢变好，各种摊贩活跃，从来就不缺头脑灵活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瓜子也有大大的利润。有人买自然就有人卖，也有人种。“我想要带你来看看。” “谢谢，虽然拉着我爬山好累，但是有这样的收获，我还是挺满意的。”习惯了小伙伴有好东西就跟她分享，丁瑶这会儿还真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不止这个。” “啊？” 丁瑶惊讶地微微张着嘴，不是带她来看美景的吗？ “向日葵一生都在追寻阳光，而我……也是。”握着她手臂的双手有些用力，有些紧，丁瑶仰头看进他的眼里，那里面仿佛有光，吸引着她没办法移开视线。 “我的阳光就在……”白泽嘴里低喃着，抬起手想要抚上丁瑶的面颊。 “你果真带丁瑶来这里看向日葵了吗？” 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白泽一顿，咬牙收回了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握了握，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段宥军，你怎么也在这里？” 丁瑶这时总算回过神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刚才陷进白泽那双眼中，差点出不来。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出来，很想知道白泽后面要说的话是什么。 “这地方就是我告诉白泽的呀！只是没想到这么巧，会与你们碰见。” 段宥军脸上带着笑，高考完之后他挺久没见到他俩了，他考上的是省里的大学，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此时有些高兴，完全没发觉自己破坏了白泽的告白。 白泽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是不是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地方是段宥军告诉他的，他实地考察后决定将此作为自己告白之地，而且很有信心能成，结果…… 多了旁的人，白泽想做的事自然只有先放下。段宥军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暑假来他家做客的表弟和表妹，一行五人意外撞见，丁瑶便提意一起玩，人多热闹。 段宥军的表弟表妹都很活泼，在知道丁瑶和白泽分别是省里的文理科状元，都兴奋地跟两人聊天。他们原本最崇拜的是自己的表哥，但是在省状元这里还是不够看。再说表哥随时能见到，省状元这次错过了，可不一定有下次让他们请教了呀！ 丁瑶笑眯眯地跟两个刚上初一的小朋友聊天，白泽不怎么开口说话，脸上的郁色还没散去。 “你这是怎么了？”段宥军走在白泽身旁，笑看着前面围着丁瑶转的两个弟妹，摇了摇头，回头打量了白泽一眼，有些不解地问道。 白泽实在是不想跟破坏自己告白的人说话，默默看了他一眼，那满满的谴责令段宥军一愣，凑过去低声问道：“我不会是打扰你俩了吧？难道……你刚准备跟丁瑶告白？” 不需要说话，白泽幽幽看过来的眼神，段宥军顿时就懂了。难怪白泽这样一副少见的样子，段宥军很想笑，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忍住了。 对于白泽喜欢丁瑶这事，认识的人都看在眼里。段宥军没想到白泽竟然会一直憋到高中毕业，掩唇咳了咳，把笑意压了下去。 “咳……那个什么……祝你下次成功。” 他还能怎么办，瞧他表弟表妹那兴奋的模样，想拉着他们跟自己离开是不太可能的，只能硬抗着白泽的眼刀子了。 白泽一路上都很沉默，丁瑶怎么可能没发现，咬着下唇，偷偷摸了摸还未完全平复的心口。 第50章 喜欢 下山后, 段宥军带着弟弟妹妹在山脚等路过的客车, 丁瑶是被白泽用自行车载过来的，此时也跟他们站在一起, 等白泽取自行车过来。 “白泽说你这段时间都很忙,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大家都没能在一起聚一聚，什么时候抽空见个面，同学们都挺想你们的，等到八月底各奔东西, 再见面就难了。” 他们一班本来就是学校的尖子班, 大约是有丁瑶和白泽的刺激, 班里的同学各个都是使上吃奶的劲儿在学习。原本高一刚开学那会儿，一班和二班的差别还不大, 到了高三复习阶段, 却远远地拉开了距离。 一班班主任最近心情都可好了，还受到了学校和县里的表彰，各个科任老师也是面上有光。这回高考他们班有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升学率,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并非成绩不好, 只是考试时因为各种原因发挥失常，虽然没考上大学，但大都决定复读明年再来。 但还是有好几个不会再继续读书, 最近有消息说以后都不再允许接班顶替了，他们被家里人叫了回去接替工作。 高考前刘倩妈妈就急急忙忙退下来，安排女儿接她的班, 事情早已办妥，等刘倩高中一毕业就去了厂子里上班。而且因为她是高中生，刘父在厂子里也算有点儿本事，她不用去当普通工人，而是直接去了厂委办公室，虽然只是小小的办事员，但起点不一样，以后也能有好的发展。 同学朋友都有了自己的路，今后也有不同的未来，或绚烂或平稳或……总之同学这么些年，中学生相对单纯，这份情谊也许今后都不会再有。 “好，我跟白泽都会去的，到时候定好了时间通知我们呀！” 一班学生大多家里都是县城的，丁瑶太忙了，除了几个交好的女生，与其他同学联系不多。白泽……就更别提了，估计没几个人他能叫得出名字。虽然如今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温和友善许多，但对旁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戒备，很难有人让他放下戒心去交好。 因为两种性格差异太大，丁瑶最开始有些担心，还曾与杜仲讨论过，不过杜仲只是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表示他没有任何问题，丁瑶也松了口气。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私心里很高兴他对自己的不同。 大约也是因为这份不同，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动了心。无论是丁鸿还是白泽都觉得丁瑶不开窍，其实不过是她没往那方面去想。上一世她死的时候离及笄都不远了，论及婚嫁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又怎会不懂。 对白泽……她不知道是不是一见钟情，但确实是有好感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日积月累下来的感情，点点滴滴渗透进她的心里，某个瞬间恍悟原来他早已住进自己的心里。 看着眼前渐渐宽阔的背脊，坐在白泽自行车后座上的丁瑶心情很是愉悦地轻轻晃了晃腿。白泽自然不知道背后的小姑娘在想些什么，感受到她的动静把着车龙头的双手很是有力，自行车依然骑得很稳。 可下一瞬却突然一僵，车子都朝旁边歪了一下，白泽赶紧把长腿撑在地上，稳住了自行车，担心地问道：“瑶瑶，没事吧？” “还好，怎么了？” 语气无辜得仿佛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丁瑶好看的唇形不受控制地微微弯着。虽然她也吓了一跳，但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声音里藏着小心思，还故意地紧紧了双手。 “没事……就好。” 低头看了一眼环在自己腰间的白嫩小手，白泽的声音有些哑，双眸中某些情绪一闪而过，心似乎比之前背着丁瑶时跳得还快。 “瑶瑶，你的手……” 这个动作可比背她要亲密多了，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的手怎么了？” 明知故问的语气很是俏皮，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丁瑶也没松开手，依然紧紧地环在他的腰上，只是身子往前移了移，抬头附在他在耳下。 若有若无的触感，热气吹洒在耳边，白泽自制力相当强，当然……不能忍！ “搂紧了，就不准再松开！” 他语气很重有些危险的味道，面上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想要转身面对她，但又舍不得此时被她抱着的亲密。今天告白的计划失败了，他本来是打算回去再好好想想别的办法，但这一刻他觉得可能似乎不用再等，也不能再等。 “我为什么要松开呀！”小姑娘声音带着笑，甜滋滋的天真又有勾人的魅惑，白泽眸中燃起了一束火焰。 “那会儿……你想跟我说什么？” 到底是有些羞涩，丁瑶虽然其实猜到了，但还是把话丢给了白泽，只搂着男生腰的双手更紧了两分。 她其实也很紧张啊，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白泽居然还问东问西，不知道直接上……咳！不知道赶紧跟她表白吗？ 白泽沉默了一瞬，轻轻拉开腰间已经有些僵硬的白嫩双手，右手扶好自行车，长腿一迈下了车，站在了丁瑶面前，左手握着她的下巴抬起，写满了情绪的双眸望进她的眼中。 “那时候我想说……我的阳光就在我的面前！瑶瑶，我喜欢你。” 大眼儿微微睁大，丁瑶以为自己会害羞，但是并没有，满心都只余欢喜，什么都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抱。 “我也喜欢你！” 声音之大，幸好旁边没有人，要不然这大胆地示爱宣言非吓着别人不可。不过沉浸在两情相悦的男女什么都不想在意，白泽松开了扶着自行车的手，任它倒地也没管，两只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拥住了怀里的姑娘，他的……姑娘！ 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丁瑶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但这会儿倒是羞涩占了上风，搂着男生腰的手捶了捶他的后背，在白泽微微松开铁臂之后退了出来。 “我们……回家吧。” 她感觉连“我们”两个字都变得甜蜜了很多，白泽很想摸摸她绯红的脸颊，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在外面，只愉悦地笑了笑，转到她身后把自行车扶了起来。 坐上车后座，丁瑶这会儿反而有些害羞地只是拿手指拉着他腰侧的衬衣，回去的路上心情一直都很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互相吐露了心声，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本来吹拂的热风令丁瑶很不舒服，但这会儿却觉得暖洋洋的也很不错的样子，看什么都是美好且顺眼的。 ********** 回到家属院，白泽在单元门口停下自行车，丁瑶跳了下来，他不由伸出去轻轻扶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莫名的氛围正好落在刚下楼的赵华东眼里，他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两人有些什么不一样，但又觉得很自然，与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 “东哥？” 听到动静回头，丁瑶自然也看到了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害羞，像是被家长发现自己早恋一般。 丁瑶赶紧晃了晃脑袋，她在瞎想什么呢，她都十八岁了，早几年都可以领结婚证……哎呀！她、她……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拔出。 “娇娇，出去玩刚回来？对了，卫红是哪天回来呀？” 赵华东没有太在意，关心地打听自己的小伙伴，他是知道丁鸿留在京市，不过之前两人通电话并没有说具体回来的时间。 “哥哥说最少还要半个月，这个暑假他估计在家里待不到一个月了。” 大学已经放暑假了，不过丁鸿打了电话回来说是有事儿，要推后一个月才能回来。周云梅在家里都念过好几回了，丁瑶其实也很想哥哥，不过他有正事，她也不好打扰他，只不过隔两三天就要给他打电话。 幸好……她有钱！ 以后去了京市，就算同白泽没在一个学校，他们也能电话联系……咳，一不小心又想远了。丁瑶回头看了看白泽，不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想她呢？ 赵华东看着丁瑶的脸颊慢慢变红，先是不解，本来还想关心地问两句，不小心瞄到白泽嘴角的笑意时，猛地睁大双眼—— 这个家伙怎么笑得这么荡漾，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卫红还有半个月回来，你可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 感叹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赵华东又找他讨了自行车钥匙，没再管这俩人，骑上车跑了，他跟厂里的小伙伴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本来都想着只能走路去，幸好白泽回来了。可怜他考上大学的奖励早已被他妈给霸占了。 “东哥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丁瑶拉了拉白泽的衣袖，有些懊恼。她很害羞呀！主要是怕被哥哥知道，到时候不知道会引爆什么样的战争！ “没事。” 摸了摸丁瑶的头顶，白泽倒是挺淡定的，知道丁鸿那一关不好过，但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小丫头是他认定的，如今喜欢得到回应，不管什么都不可能再阻拦他与她在一起。 第51章 开学 八月底清大开学, 京市中医药大学比清大晚两天, 不过丁瑶还是选择同白泽一起去京市。当然他们没能甜蜜二人行，丁鸿拎着行礼选择了同一天,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家妹子已经被对门这个臭小子忽悠走了, 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让他俩单独坐火车去京市。 丁振华原本是准备送女儿去上大学的，不过除了白泽又还有大儿子一路陪同，在丁瑶的劝说下，他把原本请好的假销掉了。 “娇娇，这些钱你带着去京市用, 那边城市大用钱的地方多, 而且东西又贵, 虽然你有钱，而且比我们能挣钱多了, 但爸妈给你就拿着！” “好, 谢谢妈。” 临行前一晚，周云梅在女儿房间待了很久，她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小闺女离开, 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但是她又不糊涂，只能把不舍藏在心里。 丁瑶欣然收下了周云梅用信封装着的钱，很是珍重地藏进了背包里。她自己有钱, 但意思不同。这几年虽然瑶衣铺没有扩长过，但生意稳步增长，暑假期间招人扩大经营虽然花了一些钱, 但八月份的盈利足以找补回来。 离开家之前，她本来是准备把存折留给丁振华，被他给拒绝了。 “爸爸过年评职称，如今工资又涨了，用不着我闺女的钱，你自己带着！” 丁瑶也知道父母两人现在工资不少，一个月能有近三百块呢！从丁瑶出生后，丁振华这些年工作顺遂，一路往上爬，再加上曾经当兵多年，政治背景过硬，如今已经是厂里的副厂长，虽然管的还是采购这一块儿，但至少升职了，每个月还能有不少补贴。 周云梅变化也不小，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好歹如今是副厂长家属，当其它部门有了空缺，周云梅理所当然地被调了过去，如今与袁美娟在一个办公室上班。虽然不能再像之前一般从食堂带吃的回去，但现在丁家也用不着她为了这丁点斤斤计较。 坐办公室怎么都比围着锅灶转体面，丁家夫妻双双升职，周云梅是没有往丁家老家传消息回去的，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没多久老家村子里都传遍了。 丁婆子原本因为没了作坊的事做，与别的老人也没啥区别，心里有些不舒坦。再加上二儿子丁援朝能挣钱，宋小翠也不像当初那样时刻俯低做小，这家里的话语权渐渐偏移，丁婆子心里不舒爽。 如今大儿子两口子的好消息传回来，顿时腰杆就挺直了，跟二儿媳妇说话也是硬气得很。走在村子里也是面上有光，没事总喜欢去村口跟人闲聊，听大伙儿夸丁振华，她就满足得像是在夸自己。 虽说宋小翠想开了些，但还是酸得不得了，晚上忍不住跟丁援朝抱怨—— “……大哥家里两个孩子都上大学去了，你是不是去跟他们说一说，让小军和小伟住过去，总比住在学校好……要我说老大两口子也真是狠心，自家亲侄儿去他们那儿上高中，他俩倒好，愣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你少说两句。”白天在外面累了一天的丁援朝有些不耐烦，他困得厉害，这个婆娘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大哥早就跟我说了让小军、小伟住他家去，我觉得太麻烦大哥大嫂，就拒绝了！” “什么！你怎么能拒绝呢，让儿子住过去不是挺好的吗？你是不是傻，一天到晚修房子，脑子里塞满了水泥吗？” “吵什么吵！”丁援朝一下就怒了，大吼了一声。 宋小翠的气焰顿时就灭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小声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看丁卫红、丁娇娇都考上大学了，你不想咱儿子也考上大学吗？那才能有出息。你要是担心会麻烦大哥大嫂，我……可以去照顾他们呀！” “以前你就天天闹着我想住城里去，我们去城里能住哪儿？还不就是大哥他们家，你老实跟我讲，你现在还在打这样的主意？大哥待我不薄，知道我现在帮人修房子，给我介绍了不少城里的活，这两年赚了多少你不知道！” “你别把我跟大哥的关系闹僵，你要想住城里，我们就跟丁秀英一样去城里租个房子不就得了！” “租的房子哪里有大哥他们那楼房好。”不过宋小翠只敢小声嘀咕。 “而且……这事我是问过小军和小伟之后，才拒绝大哥的，他俩根本就不想住到他们大伯家去。” “啊……” 宋小翠简直想把俩儿子拎出来揍一顿，不过已经十六岁少年根本就不是宋小翠想打就能打到的，打不到又跑不过，她顶多气得踢门槛。如今丁军和丁伟根本就不听宋小翠的话，两小子有自己的主意，他们才不愿意去大伯家住呢！ 丁振华分到三室的新房后，每逢放假还是会接两个侄儿去厂子里住一段时间，结果回回都是他俩闹着要回来。宋小翠当初还以为是大伯子一家欺负自家儿子，背后说了不少闲话。 其实周云梅哪里会对两个小孩儿做什么，更别说丁振华，到底是自己的侄儿，虽然不像疼自己孩子一般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反而是一视同仁，从退伍后丁振华到如今都是坚持晨练，丁鸿也是如此，丁军和丁伟住到厂子里以后，本着都是男孩子，丁振华一同拉着他们出去锻炼，但并不是谁都如丁鸿一般小小年纪就能坚持下来的。 因此，从那以后丁军两兄弟，提大伯家色变，一知道大伯想要把他俩接到家里住，赶紧把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坚决表示自己要住校，体验生活，不搞特殊。把丁援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点了头，还很是赞同俩儿子的决定，觉得他们真是长大了。 丁二家里这一番波折周云梅当然是不知道的，她也不反对丁军哥俩来家里住，她排斥的不过是宋小翠跟着一起来罢了。但如今他们自己拒绝，那就不是自己没做到位了。 在高中开学前，丁瑶同哥哥和白泽一起坐上了火车。有两人在丁瑶只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就好了，因为要坐挺长时间的火车，丁遥选择了裤装，随身的一些东西就放在了小背包里。 丁振华没要她的存折，丁瑶干脆把存折一分为二，除了现金，存折里一共有三万块钱，是这些年她挣的，虽然不算巨款，但也不少了，还是能做不少事情的。 两万块的存折她给了白泽，因为他早就说过去了京市有打算，丁瑶瑶衣铺事情不少，而且她也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医制药上，钱放在存折里实在没什么用，还不如拿给白泽帮着投资，她相信他！并非盲目，连丁鸿都把这些年挣到的钱给了白泽一起做投资。 丁鸿以后的路费心费力，以前觉得缺钱，总是想方设法地挣钱，如今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他有自己的目标。 白泽欣然接受，有丁鸿走那条路，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没有丁瑶这层关系，他也乐意带着丁鸿赚钱。况且他在清大以后学习的方向就是金融，这是他的兴趣，而有本钱他能做的事情更多。 两兄妹不约而同地当了甩手掌柜—— “你俩就不怕自己的钱亏了吗？” “不怕。” 丁瑶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丁鸿则直接多了，很是淡定地道：“亏了，你赔我！” 白泽：…… 行，他是未来大舅哥，他说了算！ 其实他心里并不觉得自己会亏，早在还没有高考之前，他的目标就定好了清大，而且也通过丁鸿对京市做了了解，他心里早就有了计划，赚钱的计划！ 由于中医药大学还有两天才开学，丁瑶没地方可去，丁鸿之前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房子并不大，但好在不是那种跟人合住的大杂院，相对清静得多。 在丁鸿的带领下，一行三人下了火车，坐着公交车到了清大附近。 “我租的房子就在前面，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下，再去清大办新生报道手续。” 丁瑶对此没有异议，对她来说京市实在是有些大，她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而且虽然自己没有报清大，但是心中还是有好奇，能去参观参观挺不错的。 丁瑶点了头白泽自然也是同意的，只是关心地问了一句：“累不累，要不然先休息一下。” “不累。”他们是坐的卧铺，如今坐火车的人可多了，丁鸿能买到卧铺票算是相当有本事了。她睡眠质量一向不错，虽然是陌生环境，但有哥哥跟白泽护着，丁瑶该吃吃该睡睡，虽然坐了这么久的火车，但精神非常好。 “那我们去吧，东西先别收拾了，等会儿回来，我来整理。” “好，那你带上证件和通知书。”丁瑶欣然点头，很是高兴地拉着哥哥和白泽出了门。 丁鸿偏头看向白泽，微微眯了眯眼，报道后他原来是准备把白泽丢去宿舍的！ 第52章 交待 “丁鸿？”办完所有新手报道手续后, 丁鸿带着妹妹跟白泽准备去附近的找个地方吃饭, 刚走到校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一米七出头的男生, 看到丁鸿很是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不是月初才回家吗？我还以为你要正式开学” “我妹妹今年上大一, 我提前陪她来报名。娇娇……这是我之前的室友冯成。”丁鸿大学三年都是住在学校，前阵子因为别的事，才从学校搬出去，单独租了房子。 据丁瑶观察丁鸿应该跟这个人很熟，毕竟她是最了解哥哥的妹妹, 只需要看他的眼神, 细微的肢体语言就能知道。 “哎呀……妹妹好！妹妹好漂亮, 我跟你哥是好朋友，他妹妹就是我妹妹, 妹妹叫娇娇吗？妹妹是在哪个系啊？学校我熟啊, 带你去转转！” 一连串的妹妹跟绕口令似的，冯正原本正经的神情突然就变得兴奋了，在仔细看清楚丁瑶时更是两眼泛光。 “你好, 我叫丁瑶, 并不是清大的。” 丁瑶赶紧摆了摆手，虽然他表情夸张，但并没有令她觉得不舒服, 大概是说着有些谄媚猥琐的话但并没有给人这种感觉吧！何况哥哥能介绍他跟她认识，证明这个冯成跟哥哥的关系不错，她相信哥哥看人的眼光。 白泽往前走了两步, 把丁瑶挡去了大半个身子。虽然她不在意，却他却不能不在意，女朋友身旁出现异性都是他需要防备的，何况这还是个释放出好感的。 虽然自信自己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胜这个冯正很多筹，但清大多才子，谁知道会不会是恰好吸引人的那一款，白泽觉得自己半刻也不能放松。 瞧见自家室友那德性，丁鸿站在一旁嘴里“啧”了一声，揽过自家妹子的头，不想跟冯正多聊，甩下一句话悠然而去—— “别说我妹子不是我们学校的，就算是！又用得着你带着熟悉校园？你继续去做你的迎新学长吧，少来我妹面前凑近乎！” “欸，别走哇！你还没跟我说妹妹是哪个学校的……” “冯学长……” 听到有人喊他，冯成想要追上去的脚步只得停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接来的新生被他遗忘在了路边…… “咳！那什么……跟我往这边走，先去把入学手续办了。” 心里不由悲叹一声，自己竖立的优秀学长形象……不知道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学长，刚才那两个……也是咱们学校的学长吗？” 新生队伍里有两个女生，从看到丁鸿和白泽情绪就很激动，这时凑到冯成身边好奇地打听。冯成看着她俩激动的神情，面上还是带着属于学长的温柔笑容，心里却有些不屑，刚才这两人对他爱搭不理的，看到丁鸿态度一下就变了，当他没有脾气的么！ 虽然大学这几年他早就习惯了，也认命了！有丁鸿在他们宿室他别想脱单了！不过这批新生入校后，他又能看到往年这个时候的盛况，都是些还没被丁鸿打击过的天真少女啊！ 此时肯定都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这是遇到了一声美丽的邂逅，她们不知道这是打击的开始，只有老生们才清楚，因为这是多少人失败后才终结出来的！ “哦，皮肤稍微黑一些的叫丁鸿，今年大四了，他可是咱们清大的风云人物……” 冯成笑了笑，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往日被丁鸿欺负的怨念让他还特意提了句皮肤黑，心里微微觉得有些爽，悲了个催，他只能在这么丁点事情上找快感！真让他去挑衅，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可是见过丁鸿揍人的样子，就他这小身板……惹不起惹不起！ “丁鸿学长哪里黑了，明明就是刚刚好，冯学长你好没眼光！” 是是是，他没眼光，就她们眼光好，他就等着看好戏！ “另外那个男生是谁啊？” “呵……你们猜？！” 其实……他也不认识，想着难不成是丁鸿的弟弟？不过他俩长得不像啊，而且也没听丁鸿提过有弟弟。冯成不想再说没意义的话，正好到了报道处，把自己接到的人交接给别的同学，转身离开了。 ********** “哇，吃得好饱！” 摸着有些撑的肚皮，丁瑶拉着哥哥和白泽在学校附近转了转，她得消消食，要不然坐着都难受。 “让你少吃点，你偏不听！” 自家妹子走路的样子实在可笑，丁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下了笑意，拎着丁瑶一只胳膊，慢吞吞地走着。 白泽跟在兄妹俩身后没有说话，但姿态却隐约像是在护卫着丁瑶，丁鸿早上注意到了，不过他没说什么。 “这都要怪你啊，哥哥，谁让你带我们去的地方东西那么好吃，而且还点了好几个菜，我这不是为了不浪费嘛！” “我可没让你吃完！” 丁瑶“哼哼”两声没有说话。 天色渐黑，特别明亮的弯月挂上了树梢，周围星星遍布，很是美丽的夜晚。暑气慢慢消退，吹拂过来的风带着些凉意，把白日的浮躁都吹散了。 “我那边要后天才报道，哥，明天可以到处去转转吗？”丁瑶满含希冀地看着丁鸿。 “我明天下午有事……” “没关系，我可以跟白泽去！”回答的速度之快，仿佛就在等丁鸿说自己没时间一样。 “我是说明天下午有事，上午还是可以带你们出去玩的。”丁鸿紧紧地盯着自家妹妹，整个人从头到脚像是都在说：想跟白泽单独出去玩，没门儿！ 丁瑶看向白泽，撇了撇嘴，那委屈又可爱的模样令他很想伸手揉揉她的头，而他也真的这样做了，在丁鸿杀人般的眼光中…… “走，回去了！”丁鸿忍下了火气，气鼓鼓地拉着丁瑶回头往租的房子而去。 …… 晚间，白泽是最后一个去洗澡的，丁瑶正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虽然大部分行李只等着报道后放到学校宿舍，但这两天还是有些日常用品衣服需要拿出来。 丁鸿敲了敲门，等丁瑶回应后，开门走了进去。在自家妹子不解的眼神中，抱着胸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老实交待，跟白泽……你俩什么情况？” 虽然他才回家不到一个月，但又不是眼瞎，两人那般明显的互动，他发现不了才有鬼了！ “咳咳！就是你看的那样啊！” 丁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是知道这事瞒不过哥哥，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么直接的询问，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自己说！”丁鸿黑着个脸，神情跟门神似的严肃。 “就是……那个……”话到了嘴边，丁瑶突然觉得有些羞涩，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哥哥，“他……现在是我……” “哼！” “男朋友！”丁瑶被自家哥哥这一声冷哼，激得一机灵就抖了出来，“好啦，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你想怎么样嘛！” “我想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我想揍他一顿，你年纪还小，他居然敢拐你去学人处对象！” “我十八岁，都上大学……” 哥哥正处于盛怒之中，丁瑶只敢小声地嘀咕。 “那也不行！”她当他听不见吗？ “哥……”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兄妹两个都静了下来。白泽站在门口，安抚地对丁瑶笑了笑，转头看向丁鸿。 “我们聊一聊。” 丁鸿跟白泽出去了，跟怕丁瑶偷听似的，还跑去了墙脚，两双眼睛都看着丁瑶屋子的方向，她刚一露头就被丁鸿给盯了回去，气得她踹了两脚床柱子。 “……认真……，而且……为前提……” 丁瑶很想知道白泽会跟丁鸿说什么，但是她又不敢挑战哥哥的威严，只得尽可能地把耳朵贴近开着的窗户，两人的谈话顺着风艰难地被丁瑶听了没头没脑的两句，只得沮丧地跺了跺脚，坐回床边。 …… “……我跟瑶瑶是认真在处对象，而且以结婚为前提……我会保护她照顾她……我家里的情况你全都了解，以后都在你眼皮子底下，能让你更放心，不是吗？” 白泽之前担心的是被丁鸿知道了阻拦他，毕竟那时候他跟丁瑶还没有心意互通，但如今两个人都明白了自己想要的，这时自然是坦白的最佳时机。丁鸿保护丁瑶的心之强烈，他能感受到，他只想告诉他：他亦然！ “她留在家里我更放心！”外面的狼太多了！不过丁鸿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一时气话。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丁鸿。 “我希望任何时候看到她……都是开开心心的，否则……” 他说出这样的话，白泽知道丁鸿已经是让步了。 “否则我都饶不了自己！” 丁鸿对白泽了解吗？当然了解，就像之前一起合伙做生意一样，他对白泽是信任的。但对于把妹妹交给另一个男人，即使这个人是白泽，他也是不愿意的。可是……看了一眼又冒出小脑袋的丁瑶，他知道自家小姑娘喜欢他。 所以，他能怎么办呢？！ 第53章 变化 在哥哥面前过了明路, 再加上丁鸿确实有事, 丁瑶去学校报道这天是白泽陪着去的。因为没准备立即就住进去，丁瑶只简单地收拾了一小包东西, 另外拿了两块打扫卫生用的抹布。 “我今天不会离开学校, 自行车你们骑着去中医药大学，距离不远，骑车方便些。” 临出门前，丁鸿把手钥匙给了白泽，虽然心里还不是完全乐意, 但依然会从各方面关心自家妹妹。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这边住了, 再加上丁鸿平时一个人也不开火, 早餐是他跟白泽出去跑步锻炼时顺道买回来的。 天气炎热，虽然已经是八月底且立秋了, 但温度并没有降多少, 丁瑶穿了她跟白泽正式在一起那天穿的裙子，出门一看，发现白泽与她心有灵犀, 同样穿了那件白衬衫。 好好看呀！ 丁瑶一个眼神过去, 白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勾了起来。 三人各自收拾好后，一起出了门, 与丁鸿分别后，丁瑶坐上了白泽自行车的后座，一路哼着歌, 心情十分好地去了学校。 一样的流程报了名，当然两人出色的长相，又吸引了一波关注。因为刚开学，宿舍还管得不严，白泽陪着上了楼，丁瑶的宿舍在三楼楼梯口，好处是离厕所挺远的，坏处时靠近楼梯口会比较吵。 因为丁瑶的成绩足够好，学校给她免了学费，虽然丁瑶并不在意这一点学费，但这是学校的一个姿态，证明他们看重优秀的学生，就像每学年学校都设有奖学金一样，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那是很有吸引力的，只不过名额特别少。 今天是京大中医药大学新生入学报道的第一天，丁瑶去得足够早，到宿舍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因为她以优异的成绩入学，学校虽然没有免了住宿费，但安排的宿舍不错，是四人的房间。床是木质的上下床，上面是睡觉的地方，下面则是书桌和衣柜。 比起其他八人间、六人间，这个宿舍不要太好，虽然依然没有自带厕所、洗衣房，但有个小阳台，可以晾晒衣服。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没到，丁瑶不用与同学认识，便早早地跟白泽离开了学校，京市她跟白泽都是第一回来，只昨天一天时间根本不够用，很多她早就想去的地方都没来得及。 痛快地跟男朋友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去，彼时丁鸿已经在小院子里等了很久。看见两人回来，只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妹妹一眼。 “放出去，就不想回来是吧？” “唉哟……哥，赶紧扶我一把，今天走了不少路，累得我脚疼！” 丁瑶无视他的冷脸，耍赖一般向哥哥靠去。丁鸿虽然嘴上说得不好听，动作却很诚实，牢牢地接住妹妹，贴心地让她靠着，左手环了上去，给她借了点力，跟端东西似地把丁瑶脚不沾地挪进了屋。 “冯成他们想要请你们吃饭，不想去我就拒了。” 他本来就不情愿，只不过冯成那几个家伙坚持闹着要见人，他嫌烦，随口应了一句，其实完全没准备去。 “去呀，怎么不去，反正……”丁瑶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那是能开火煮饭的样子？我们还不是得出去吃，在哪儿吃不是吃！不过就不用他们请了，我们请客就成。” 虽然大部分的钱都给了白泽做投资，但丁瑶还是很财大气粗，即使不动用存折里另外的一万，她也还有一两千块钱现金。在医院坐诊那几个假期，她也攒了一笔钱，尤其到后面她能独立坐诊之后，能拿到更多钱。 而且就哥哥的性格，要是真讨厌的人，他可能连名字都不会提起，丁瑶觉得值得她请一顿饭。 “啧……”丁鸿摇了摇头，丁瑶有多少钱他大概了解，而且瞧这丫头以后挣的更多，也没跟她争，就满足一回她请客的欲望好了。 白泽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就如同丁瑶把钱给他，他就收下，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做生意做投资更加认真，让她能有更多的回报。 第二天白泽和丁鸿都要去学校，虽然还有一天才正式上课，但这天下午两人班里都有不少事，还需要去开个会。丁瑶没在哥哥住处多待，早上的时候带了些必要的用品，由白泽骑车送去了中医药大学。 她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了。 ********** 前几年丁瑶累积画出了不少的药草，这些都不好存放，幸好丁瑶对制药有兴趣，而且天赋还不错，做了不少药丸出来。以往不在县医院坐诊，杜家小院也会接诊一些病人，而且大多是别人介绍过去的疑难杂症，如此这般才锻炼出了如今的丁瑶，一手医术得到杜仲的认可。 因为都是些比较麻烦难治的病症，除了一些常规的药物，丁瑶自制的药丸在检验过效果后，经由杜仲同意，陆陆续续都用了出去，这也是丁瑶收入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因为她在上学，能赚的更多。 当然她从来就没有以赚钱为目的而行医，也不是那等会自掏腰包给人治病的圣人，很多经历告诉她，有时候做得太过别人反而不会珍惜，会觉得别人的付出是应该的。所以如果碰着家里条件不好的患者，丁瑶收取的都是他们能给得起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能赚的钱会更多。不过这些药草都是她画出来的，她不知道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就没有了，那会变得很麻烦。所以丁瑶都是尽量多的学习医术学习制药，努力且认真，而且开方用药也尽量都是用的现有的一些药草。 经过这么些年的练手，她的目的是能够靠着这些药草炼制出拥有不同功效，且更好的药物。在丁瑶上大学的第三年，她修够了所有的学分，成功从中医药大学毕业了，并且考上了研究生，与导师一起参与了项目。 正好这一年她的研究生导师宋教授去了另一所京市医科大学学习交流，并且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丁瑶也带了过去。跟老师交流一番后，丁瑶除了日常跟着教授学习，还另外攻读了西医的制药工程。在外人看来她这般不够专精，但丁瑶为的不过是学习西医的制药技术，用于自己的制药炼药。 大约她确实非常有天赋，不过一年后，她就学得像模像样。宋教授结束交流后，带着学生去了医院实习，原本他就是在中医药大学教书的同时也在附属医院工作。 丁瑶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的，整日忙忙碌碌，这三年虽说只要有假日就会跟白泽见面，但放在谈恋爱上的时间还是不够多。 哥哥大学毕业后也选择了读研，上个月刚刚顺利结业，已经回家正式开了工作，不过没有在县城，而是在老家所在省城上班。 刚工作的新人每天都很忙碌，不过他还是坚持每周都跟丁瑶通一次电话，问起她跟白泽时语气都不是很好。 今天丁鸿又给丁瑶打了电话，在得知她跟白泽上次见面还是上个月的事情，冷哼一声挂了电话。转头就给白泽打了过去——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要对她好就是如今这样子？大半个月难得见一次面……” 那头，白泽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丁鸿说完后，才开口道：“放心，我们没有什么问题，不会给你机会把瑶瑶藏回家里的！” “啧，你小子最好说话算话！” “当然。” 两人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其实丁鸿是相信白泽的，只不过觉得还是需要时常敲打一下罢了！ 而白泽自然也是清楚，不会在丁鸿发泄时反驳。他想时常陪在丁瑶身边吗？那是当然的。不过她有她想努力的方向，他也有！他想做的是自己强大起来，能在丁瑶需要的时候为她遮风挡雨。 两个人有这样的默契，虽然见面少，但交流却从未断过。从心灵到思想都是契合的，即使有些小小的流言蜚语，却从来影响不到他。 不过他也该去找自己女朋友，露个面找找存在感，顺便打消某些人想趁虚而入的天真想法了。 恰好今天接到的另一通电话，让他有了这个机会，还能好好打击医院和学校某些小子，让他们不要再对丁瑶产生想法。 白泽这三年虽然没有像丁瑶一般努力修完学习，看上去挺正常的，但实际上他花在学业上的精力顶多一半，但却能有远超别人的成绩，年年都拿走学校最多的奖学金。 之前说过丁鸿兄妹俩都把积蓄给了他，加上他自己的钱，是一笔不小的本钱，这回他没准备同县城一般小打小闹，而且真正地做出了规模。从政策开始改变后就涌现了一大批有想法的人，白泽有头脑有资金，在这股大浪中如同一艘巨轮，稳定向前，赚得盆满钵满！ 他现在已经在策划成立自己的公司，并且看准了未来大有发展的行业，哪里的人才最多，当然是他们清大，虽然他念的是金融专业，但不妨碍他网络人才。 第54章 回家 虽然如今公司还没有成立, 但一些研发小组却早已组成, 由白泽提供资金，拥有独立且完善的研究室。虽然暂时大的成果还没有看到, 却有不少小项目已经成功, 等投入量产就是真正有大收益的时候！ 白泽对此很有信心，虽然还只是个在校生，但周身的气势远不是普通学生可以比的。中医药大学里不少人都知道丁瑶有男朋友，即使两人见面少，但见过的人无不生出郎才女貌之感…… 咳！应该说是天作之合才对, 丁瑶在学校众同学的眼中那是天才级的人物, 虽然本身长得也漂亮, 但才华出众令人生不出嫉妒之心。学校里有不少人刚见时都倾慕于她，但了解之后又生出了退却之心。 佳人很好, 奈何自己没这份底气！ 即使有些自傲之人或者脸皮厚的, 在丁瑶拒绝之后还不放弃，最终还是败在了白泽的面前。大家都知道学院之花丁瑶有个在清大读书的男朋友，不仅身高长相声音都是一等一的好, 身家还很是丰厚。白泽请丁瑶室友吃过几回饭, 都是嘱托多多照顾自家女朋友，每回都花费不少。 也不是没有那等仗着家势好就总摆着据傲模样的人，但都让白泽在背后就给解决了, 连丁瑶都只是隐约知道。 白家平反之后，虽然恢复不了曾经的荣光，但还是有不少受过白家与谢家恩惠的记着他们的好, 对白泽也是多有照顾。虽然这种关系不太牢固，但一些小问题还是可以帮着解决的。还有白宁浦当初的一些人脉，有好几个都是当初白宁浦救过命的，护着白泽在京市不被某些人压制自然是不在话下。 何况白泽从来没想着无限制地利用这些关系，自古以来商而优则仕，虽然他有信心丁鸿能爬上来，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自己手里有什么白泽很清楚，白家曾经就是巨富之家，每一代都不乏经营之才。 不是说用手里的钱去打通关节，那些站在高位的人看重的从来就不是那些东西，大领导要的是经济发展，白泽自信可以做那个先驱之士，只要进入到一些大人物的眼里，他就不是别人随意能动的。 这些事情他仿佛不需要学习，天生就能完美地应对，丁瑶很佩服白泽这一点。白泽每次都会摸摸她的头，承诺一般地道：“你不需要会，这些有我就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身后有我！” 这大概是丁瑶学业能有如今令人惊叹地步的原因，因为身后有人支持她，她什么都不用考虑，只需要做好这一件事就行！ ********** “白泽！” 丁瑶从医院大门出来，正笑着跟两个护士聊天，看到她们神情突然变了，诧异地一回头，果然……那头白泽正站在那儿，脸上是只有对着丁瑶才有的温柔笑颜。她有好久没看到他了，兴奋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蹦带跳地冲了过去，挂在白泽身上，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容。 跟同事打完招呼，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医院后面就是丁瑶就读的大学，附近有不少吃的，有一家是两人都喜欢的，他们通常出去约会，都会在那家店吃饭，老板娘跟丁瑶特别熟，因为她嘴挑，往往能给老板娘提出不少好的意见。 “你怎么突然过来，昨晚打电话都没提起这事，啊……你还特意问了我今天在医院上班到几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傻姑娘！”白泽笑着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颊。 丁瑶先是一瞪眼，随后皱了皱鼻子，看在他叫得很亲热的份上，就原谅他说她傻了！ “你忘了这周末有什么事了吗？” “啊？” “你还真忘了，刘倩知道了估计又要跳脚。” “啊！” 这次不是疑惑，而是终于想了起来，刘倩这周末要结婚，她最近太忙了，一个月前刘倩就跟她说了这事，结果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临到头来她却忘了。 “嘿嘿……还好身边有你！” 丁瑶拉着白泽的手撒娇似地摇了摇，不怪她记不得啊，她从来没想过结婚这事，无论是她还是刘倩都才二十一岁，刚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完全想不到刘倩这般急！ 暑假丁瑶在医院实习并没有回家，接到刘倩打来的电话时，她一直以为刘倩是在逗她玩。还是后来跟周云梅通电话，才知道刘倩是真要结婚了。 虽然对于丁瑶来说自己还只是个学生，即使现在在读研，但室友都还是当初一同入学的那三个，这才刚上大四，毕业还远着呢！ 但刘倩却不一样，她都工作三年了，各方面都很稳定，又在父母身边，有他们操心，刘倩自己也不太抗拒，这才有了如今这事儿。 不过作为看着丁瑶白泽走到一起的见证人，刘倩也不是随便相亲就行的，她坚持得自由恋爱！结果挑挑选选一直都没能遇见那个人。直到前几个月，缘分终于找上了她，碰见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股脑地就陷了进去。 丁瑶对刘倩未婚夫不怎么了解，只从她口里知道是个军人，两人当初第一次见面是他回来探亲，这也是为什么两人结婚这么迅速的原因，因为军人没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申请到假期，当然赶紧打了结婚报告。 这一个月每回刘倩跟丁瑶通电话都是在甜甜蜜蜜地讲讲讲，让丁瑶这个大半个月没见着男朋友的人多次挂了她电话。不过至少让丁瑶明白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夫，虽然两人相识到结婚时间并不长，但值得被祝福。 刘倩结婚她当然是要回去的，幸好她虽然忙忘了，但当初刚确认刘倩真的要结婚时她就跟导师请了假。 于是当时间来到星期五，丁瑶把准备好的礼物装进了包里，拎着下楼时白泽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因为赶时间，他们买了飞机票，这些事自然完全没用丁瑶操心，白泽早早就办好了。京市起飞降落在他们老家的省城，丁瑶已经跟韩小敏约好了，一起坐汽车回去，汽车票也一早就买好了。不过担心中途来不及，汽车票买得比较晚，是最后一班回县城的汽车。 结果飞机一路都很顺利，当丁瑶同白泽下飞机时时间还早，两人直接坐车去了省城大学。刘倩周六结婚 ，韩小敏准备星期天赶回省城，因此只请了今天下午半天假，丁瑶两人到省城大学时韩小敏还在上课。 “小敏说她今天的课挺满的，估计这会儿还在上最后一堂课，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吧！” 反正是待在女朋友身边，白泽当然没有异议，担心自家小姑娘站着太累，稍微在校园里逛了逛，最后找了个树荫下空着的长条椅坐下。 省城大学也是一个拥有多年历史的名校，虽然占地面积没有清大那般大，但景色也不错，间或有不少学生来来往往，看到丁瑶两人都好奇地打量。 不是因为没见过，而是因为太好看，毕竟偌大一个学校，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你是丁瑶？” 丁瑶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眼光，颇为自在地与白泽说着话，没想到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 正好面对着的白泽抬头看向来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丁瑶站起来转过身，面前的女生烫了一头卷发，穿得还算时髦，感觉有些陌生又有微微的熟悉感。 思索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你是……李亚楠？刘倩的表姐？” 当然……还不止这个身份，这人还是当初她看那本小说中的女主角，丁瑶早就把这个人抛到脑后，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间和地点碰见她，内心微微有些奇妙。 “还真的是丁瑶啊，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李亚楠与当初相比，外形改变挺大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努力融入现在的环境，让自己一言一行都如同省城人一般。其实从这一点来看，与当初似乎又没什么变化。 “倩倩结婚，我们刚从京市回来。” 虽然两人并没有多熟悉，但李亚楠都笑着跟她打招呼了，丁瑶还是笑着解释了两句。只是没想到李亚楠听到她的话，脸色会微微改变。 “是吗？”李亚楠停顿了一下，看向身边站着的男生，丁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皮跳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说中男女主是大学同学，这个男生不会就是…… 说实话，丁瑶从来没想过会碰见男主魏瑾，但偏偏就让她给碰上了。毕竟是小说中着墨最多的男主角，看样子也确实如同小说中描写的一般很出色，记得里面有一段曾说过，魏瑾当初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城大学，并且很快就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亚楠，这两位是？”男生……魏瑾笑着开口问道，态度很是温和有礼。 “阿瑾，这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学。” 李亚楠脸上的神情有些勉强，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就没了然后。 第55章 福气 看得出李亚楠似乎并不想介绍她, 丁瑶也没说破, 只是礼貌地跟魏瑾打了个招呼，虽然内心里已经在叫嚣着赶紧远离。当然在她眼里谁都比不上白泽, 但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他是男主角, 而强行发生点什么事情！ “我们在等朋友，说好了一起回去参加吃倩倩的喜酒，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虽然心里想的是再也不见，不过想到明天刘倩结婚, 李亚楠肯定会去的吧, 想想就挺纠结。白泽感受到丁瑶的异常, 心里有些疑惑，偏头看她, 目光中是关心的询问。 接收到自家男朋友的心意, 丁瑶冲他摇了摇头，总不成神经兮兮地告诉他：按照小说走，他的情敌出现了吧？ “你们有认识的人要结婚了, 你也要回去吗？” 走出几步, 听到身后魏瑾好奇地问话，丁瑶还在想难道李亚楠没告诉自己男朋友她要回老家一趟吗，下一刻就听到李亚楠低声回答道： “嗯, 算是我一个远房表妹吧，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这才二十出头就要结婚了。明天我们班里不是有集体活动吗？我就不回去了, 我爸妈他们去就行……” 丁瑶：…… 什么时候刘倩成了她的远房表妹了？虽然很久没见李亚楠，但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丁瑶对于她的一些信息，记得很清楚。 这什么人啊！ 丁瑶抬头看向白泽，红唇撇了撇，做了个唇形没有出声。白泽立即就看懂了，笑着用空着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女朋友的发丝漆黑而柔软，摸着手感实在是好。直到丁瑶抗议才把手滑到她的肩膀，把小姑娘搂在臂弯，低头在她耳边轻语道： “别生气，前面有个小卖部，我给你买雪糕。” “好，我要两支！” 丁瑶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把身后的两人从脑海里赶了出去。反正都是没有交集的人，继续保持陌生人的状态，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行，只能吃一支。” “啊……白泽，你比我妈管得还严。” “嗯，谁让我是你男朋友！” “……” ********** “哇——瑶瑶，你可终于回来了！” 因为之前跟刘倩说好了结婚头一天晚上去她家里陪她，丁瑶傍晚时分回到家稍微吃了点东西，跟爸妈随便聊了两句，就去了刘倩家。 “我可是飞奋着来找你的，在家都没待多一会儿呢！” 刚进门就被刘倩抱住，丁瑶扯了扯她脑后的辫子，高中那会儿她学着别人剪了短发，如今倒又留长了，在脑后辫成长长的辫子，很有女人味。果然是待嫁的新娘子吗？还是说谈了恋爱果真不一样，想想曾经那个咋咋呼呼的姑娘…… “哈哈……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抱抱！” “唉，明天倩倩就不是我的倩倩了，成别的野男人的了，只要一想到，心就好痛！” “你少来，你都半只脚是白家的了，还不允许姐姐我寻找真爱啊！” 两人久未见面，但感情从没变淡过分毫，互相打趣着对方。丁瑶跟着刘倩进了她的卧室—— “叔叔阿姨呢？” “哈哈……我爸妈他们到这会儿了才开始觉得紧张，说是要出去转一转，找邻居们聊聊天。” 刘家父母都不在，因为明天就是嫁女儿的日子，虽然许多东西早已备齐，但两口子总觉得还差了点东西，心里惦念着。之前吧总想着女儿大了好好挑个人嫁了，他们就放心了，临到这一天，却只余一个念头：舍不得！ “你就没心没肺吧！他们紧张什么，不过是不舍得你罢了，就算要紧张也是担心你嫁过去以后跟婆家人能不能处得好！” 刘倩坐在床边晃着小腿，丁瑶摇了摇，没好气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脑门。 “唉……我也知道他们的担心，我会努力把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好，但我总不能冲到他们面前去做保证吧，估计也没什么用……” “你的那个他到底怎么样？” “那个什么……”刘倩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眼中仿佛满是星星，“身高体壮颜值也挺高！” “哦……你脸红个什么劲儿？”丁瑶戏谑地看着她，先打趣了一句，才理解般地点了点头，“有福气！” “咳咳！瞎说什么呢！嘿嘿……” “你别笑得这么猥琐，会比较有说服力！”丁瑶毫不客气地吐糟。 …… “对了，这是送你的结婚礼物，另外还有我哥让带回来的他的心意。”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丁瑶突然想起来自己买的东西还没给她，打开专门背来的包，从里面掏出来的东西摆满了刘倩的床。 “哇！瑶瑶，我要爱死你了，姆嘛~” 丁瑶送的东西除了从京市买回来的比较稀罕的物件，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她亲手绣的嫁衣，一针一线都精致非常。瑶衣铺自从有了祁秀珍加入，这几年越做越大，远不是当初只在一个小县城可以比拟。 不仅仅是本省名声响亮，邻省也有不少生意，价格自然是番了几倍。她亲手所做的嫁衣，如今能卖到上千块，差不多是丁振华半年的工资了。 “你先试试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因为刘倩结婚太着急，她根本来不及做，幸好年前她给店里做了一套样衣，当时打算的是只做展示用，以便客人下订单。 幸好刘倩的身材还是很标准的，穿上去挺合身的，有些地方松了把绑带系紧一点就刚刚好。 “哈哈……我就穿这个了，之前买的哪里有这个好看，明天可是我的大日子，一定要穿得美美的，等几十年后回想起来，心里都还会美滋滋的……” 刘倩穿上新嫁衣，兴奋地在圆地转圈圈。 “嘿嘿……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过了好一会儿，刘倩才平静下来，开始翻看别的礼物。“对了，你哥最近在省城工作怎么样？” “还行，挺顺利的，就是很累。这不昨天还跟着领导出差去了，要不然还能赶回来！” 丁鸿初入职场，毕竟是高材生，本身能力十分强，轻易就入了领导的眼。这是好事，就是太过累人了。给刘倩准备的礼物都是寄放在朋友那儿，丁瑶跟白泽接到韩小敏才去找人取的。 “没关系，要是丁哥真的来了，我怕我会把持不住，抛下新郎，哈哈……” 丁鸿当初可是学校里很多小姑娘懵懂的初恋啊！白泽虽然长得好看，但入学时那股冻死人的冷气可吓退不少人，再以后就时常在丁瑶身后跟着，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凑上去。 “你瞎说些什么！” 刘母这个时候正好回来，把女儿的话听了个正着，没好气地训了一句。这说的话实在不像话，不过自个儿跟丈夫娇宠长大的闺女，她也狠不下心真的骂她。。 “丁瑶来了，吃了没？之前倩倩跟我说你要晚上才会到，我们就没等你吃晚饭，阿姨去厨房……” “阿姨，我在家吃了饭才过来的，您不用忙！”丁瑶赶紧拦下热情的刘母，“阿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您不用跟我客气。” “吃过了？呵呵……那就好。那你们俩聊吧，阿姨去给你削点水果。” 刘母说完就转身出去了，留下两个小姑娘又叽叽喳喳地聊得热火朝天，毕竟大半年没见了，话题多着呢！尤其是明天刘倩就嫁人了，话题大多都集中在她那位军人未婚夫身上。 晚上洗漱完后，两人一起窝到了床上，一直聊到了半夜，丁瑶有些撑不住，两人才各自睡去。白天太过奔波，其实丁瑶早就疲累了，要不是年轻，估计没办法打起精神跟刘倩聊这么久。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被刘母叫醒了，丁瑶帮着刘倩换好了嫁衣，又给她画了一个个美美的妆容。 “瑶瑶，你的手太巧了，这发型好好看！” “衣服也好看，画的妆也好看，这是京市流行的妆容吗？可真是太美了，上回我看到别人结婚，那个妆画得……简直可以吓退新郎呢！” “确实好看，这衣服好漂亮，看这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呢，这是瑶衣铺的衣服吧？之前我舅妈在瑶衣铺买过一件衣服，价格可贵了，不过远没有这个精致，这身嫁衣肯定更贵吧！” 早上起来花了不少的时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是刘倩年纪相当的同学和同事，有的人认识丁瑶，但都不知道她就是瑶衣铺的老板，还以为是刘倩对象给准备的，个个都羡慕得很！ 刘倩笑眯眯地跟丁瑶对视一眼，没有说衣服多少钱，当然更不可能告诉她们老板就在这里，只是摸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隔了一会儿，刘母进来说男方已经到了，丁瑶赶紧给她做最后的准备。 男方来了不少人，一群姑娘各种刁难，新郎官最终还是一路闯了进来。丁瑶站得远远地看了一眼，果然长得不错，符和刘倩的审美。从刘倩嘴里听来的性格似乎很不错，而且在部队发展得也挺好，短暂的打量最起码能打八十分。 转头见刘倩正看着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很是幸福的模样，从这点来看分数还能更高呢！ 第56章 终章 刘倩的结婚酒席上不少人都是认识丁瑶, 多年没见都很好奇地打听近况, 得知居然已经在读研，个个都是惊叹不已, 还有不少的自豪感, 这可是当年跟他们做过同学的，如果本事这般大，大家都与荣俱焉。 虽然不少人已经参加工作，但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学生时期的感情都很是单纯, 如今聚到一起, 初始的陌生感退去都聊得十分热络。 等新郎新娘过来敬酒, 又是一阵打趣，间或有人劝酒, 都被新郎给接了过去, 把刘倩护得好好的。 知道他们很忙，这个时间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丁瑶同白泽一起跟两人喝了一杯, 笑着看他们转去了别的桌, 坐下继续吃了些东西，等酒席到了尾声，她才去跟刘倩道了再见。 “倩倩, 新婚快乐呀！我跟白泽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俩了，可要珍惜晚上的新婚之夜啊！” “……”刘倩这姑娘一如既往的大胆, 冲丁瑶抛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知道丁瑶难得回来一次，明天又要去省城坐飞机回京市了，也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便放她离开了。 丁振华和周云梅也是来了的，不过走得比较早，跟厂里过来吃酒的熟人一起走的。女儿有白泽陪着他们也不担心，早在丁瑶上大学的第一年春节，她就认真地跟父母坦白自己谈恋爱了。 初始丁振华当然是不同意的，不过周云梅却很满意白泽，而且说实话当妈的早就看出了些苗头，真的蒙在鼓里的大概只有丁振华。 “在想什么？” 白泽低沉悦耳的声音真是令她百听不厌，丁瑶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跟白泽并肩出了饭店大门。丁瑶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才不告诉他刚才她是回忆起了周云梅当初夸奖他的话呢！ 上大学后的白泽又长高了一点儿，虽然不明显，但丁瑶亲自量的，知道他确实又长高了一公分。如今比哥哥高了三公分了，虽然丁鸿嘴上不说，但丁瑶知道他内心其实偷偷地在意着呢！ 因为她从哥哥的室友那儿知道他还天天喝牛奶……以前他都不爱喝的，早上一般都只喝粥。丁瑶想到自己十几岁那会儿让周云梅帮着订的牛奶，似乎曾跟哥哥说过自己想长高。 唉……有个偷偷努力想长高的哥哥，还真是种特别的体验！ “哎呀，你的这张脸比以前更吸引人了，真是……好想藏起来！” 丁瑶嘟着嘴拉着白泽的袖子摇了摇，当初还在上高中那会儿也是这样，只要跟白泽上街，他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何况还不只脸长得好，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上大学后的白泽也没停下过锻炼，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指的就是他这样的身形。 长得好的人当然在哪儿都能得到别人的欣赏，她是不在意这样的眼光啦，毕竟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她很骄傲的好吗？！不过时不时撒娇吃点小醋，也能不错地调节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更加的亲密呢！ 两人谈恋爱已经三年多了，虽然还是会为偶尔的亲密感到羞涩，但两人却早已变得更加亲近，不同于亲人朋友之前的感觉。 亲密时虽会羞涩，但分开又会想要亲近触碰。 “嗯，让你藏！” 白泽俯下身凑近她轻声说道，丁瑶的耳朵十分敏感，顿时就红了起来，这人实在太犯规了，故意勾引她吗？ 抓起他的手，本想重重地咬一口，结果还是舍不得只轻咬了一下，白泽抬起手臂看着那浅浅的牙印，嘴角的笑意突然就变—— “不要撩拨我，丫头！” 啊！！！ 丁瑶差点没原地爆炸，这人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声音好听，尤其是特意压低时，更是会令她把持不住。看见那牙齿印……啊，他还伸手在上面摩挲，不！不行，简直太羞耻了。 这回丁瑶没再咬他了，伸手捏住了白泽腰间的软肉，本是想要威胁他，却没曾想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不是说了不要撩拨我吗？” “你乱讲，谁撩、撩……” “不知道男人的腰不能碰吗？” “……” 啊——她好怀念曾经的白泽，她觉得自己更喜欢那个跟移动冰箱似的白泽，而不是这个随时都能让她羞得原地爆炸的男人，她的男朋友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把我正常的男朋友还回来！” 丁瑶踮起脚，一把捏住白泽两边的脸颊，为了防止他说话，还故意用力把他的脸捏变了形。 “噗嗤！” 她实在没忍住，因为从没想过白泽那诱人的脸也会有令她发笑的一天，实在是太滑稽了，二指禅的功力相当强悍，看来再好看的脸也是拯救不了的！ “你男朋友受刺激了。” “啊？” 白泽不顾自己嘴巴是豁开的，说出来的话有些漏风，但还是能听懂他说了什么，丁瑶没理解的是他话里的意思。白泽眨了眨眼，补充道： “我也想结婚了。” “咳！” 是不是该庆幸她没有在喝水或者吃东西，否则不是呛着就是噎着。他、他、他怎么会有这般惊人的想法……想到今天结婚的刘倩，好吧，找到源头了。 “那个……” 她该怎么说？拒绝还是接受？不对啊，他这又不是在跟她求婚，呃……他只是在陈述心情，感觉这会儿她说啥都显得脑补过头啊！ “别慌。”似乎知道自己吓着她了，白泽神情变得温柔，伸手覆在丁瑶头顶拍了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要娶你，只要一想要以后我们的家里有你做女主人，心里就无比的温暖。但是我也不会催促你，知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后盾。” 丁瑶的心渐渐不那么慌了，但却并不平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那么大声！ “我随时都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等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就转过身来，哪怕只要一丁点的暗示，我都会知道你准备好了，我将为你打造无比盛大的婚礼，让所有的亲朋好友为我们送上祝福。” “白泽……”丁瑶不顾自己还在大街上，扑进了白泽的怀里，“我可其有幸，遇见了你！” “不，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即使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光，我也愿意。”她是照耀他的阳光。 “我们俩都很幸运！”丁瑶固执地看着他，强迫他认同。两人关系是对等的，无论哪一方面。 “好，都很幸运。”白泽笑了，搂着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如果不是地点不允许，他真不想放开，“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今天酒席上的新郎。” 丁瑶莫名所以地抬头看向他，偏了偏头不解地用眼神询问，他却只是道：“你还小，不懂。” 惹得丁瑶退出他的怀抱，又捶了他两拳。提到刘倩的新婚丈夫，她突然回想起某件事，昨天得知新郎姓名时，她就已经诧异过一回。 他也是在原文中出现过的人，当然并不是着墨很多的人物，比白泽还要少，只是出现过一两回。 被丁瑶莫名地看了一眼，白泽挑了挑眉，虽然经常都能理解她的意思，但这一回却没看懂。 原文中白泽在部队时有个好友，转业时与他一同去了同一个派出所，而且还是搭档，两人默契十足，破了不少案子。 没想到在这里他们却是这样的方式见面，她不知道以后白泽还会不会跟他成为好友，毕竟白泽的人生轨迹已经偏离，不过她相信如果真的两人性格契合，即使不再会是搭档，也还是会成为朋友的。这次没有部队作为两人的联系，不过他却娶了刘倩，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呢！ “走吧，我们回家了，估计白续那小子等很久了吧！” 白续，白泽的堂弟，回到白家后跟父亲不见得多亲密，但跟白泽的关系却十分要好，白泽上大学走后，跟这个弟弟也是联系颇多，他早就盼着自家哥哥回来，难得有半天相处，见他们一直没回去，肯定在家等得着急了！ “没事，他顶多在家里急得跳脚，让他多跳一会儿！而且你给他带了不少男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够他玩很久了。” 论跟弟弟还是跟女朋友相处更重要？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白泽弯了弯唇，觉得偶尔当个不靠谱的哥哥也挺好的。丁瑶被他的笑容一晃，顿时决定去百货大楼和街上新开的店铺逛一逛吧！ 这两人明明都快走到收音机厂门口了，却又调头拐去了街上，开始了美其名曰买东西实侧约会的行程。虽然同在京市，但两人见面的机会却并没有一般处对象的男女那般多，毕竟两个人都忙。 大多数时候见面都是在各自的学校附近，牵着手散散步，再一起吃个饭。虽然那样的感觉也很美好，但能更多的相处，丁瑶也是欢喜不已呀！ 大概每个谈恋爱的男女都会这样吧，虽然两人处了三年多了，但每时每刻都是热恋啊！而且未来……丁瑶也满怀憧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