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反派掌心宠》作者:闻久 文案: 穿书八零,宋浅遇到了白月光反派项栾城。 为了帮他避开曝尸荒野的结局,她费尽心思去帮助他,感化他,防止他黑化 第一次见面,他狠狠把她推倒在地 第二次见面,他把她拒之门外 最后一次时,他附在她耳畔:“乖先回去,我很快回来。” 却一去不复返。 直到几年后宋浅离开故土,她才隔着人群再见到他,西装革履,与人谈笑风生。 她以为物是人非,多看两眼转身就离开了,却没注意到男人黝黑眼眸中闪过的深沉情愫。 结果某天晚上,宋浅就被扯进了小巷子,高大挺拔的男人弯腰靠近:今晚月色真美。 宋浅抬头看看不见星光的天,忍不住拆穿:“今晚看不见月亮。” * 我占山为王,只为成为你的忠臣 PS:男主前期巨惨,后期翻身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甜文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浅┃配角:项栾城┃其它:甲乙丙 第01章 宋浅醒的时候,恰黎明破晓,灰蒙蒙的天那边泛出一道道鱼肚白。 身下硬邦邦的木板床吱呀作响,伴着鸡鸣狗叫声,寂静了一个晚上的小村庄嘈杂了起来,好不热闹。 四周混沌,头疼的剧烈,眼前的物挂摆件皆天旋地转,一幕幕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过。 她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破旧满是积灰的屋顶发呆,隐隐约约听到屋外传来说话声。 “天赐娘,你家二丫咋样了,听我家二虎说都躺床上三天了还没好,不会是真把脑瓜子烧坏了吧?”说话的女人声音很大,生怕其他人听不到一样,嗓门提的老高。 “快好了,快好了…”回应她的女人应该是个温婉可人的妇女,说话轻轻柔柔的。 “他娘,不是姐说,宋浅这丫头实在怕生没出息,就是上学也上不出什么名堂来,不如让她到地里帮帮你……”大嗓门女人说话直接,絮絮叨叨念碎了很久。 听到此处,她越发肯定,自己应该是穿书了。 而且这本书还就是自己前两天刚开始看的那本年代大女主爽文。 她半阖着眼帘,陷入深深的惊慌之中,内心极度不安的同时却又漾起阵阵的期待。 原因无他,真的只是由于她太爱作者笔下那个残暴凶狠冷漠孤寂却内心柔软的反派项栾城了。 小说中,女主宋清美丽善良有抱负,出生农村却不甘平庸,从小立志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番天地。 成长道路上不拘泥于儿女情长,脚踩男主男配,靠着双商在线颜值抗打,一路斩获贵人相助,加上强大的主角光环开挂,基本没遇过什么挫折。 男主蒋怀南是个拥有完美高富帅人设的A市名门继承人。 痴情专一还多金,完全是言情玛丽苏御用男一号。 项栾城? 却十足十一个距离起跑线还有十万八千里爹不疼娘不爱的苦情文标配小可怜。 父亲家是村里出了名的穷户,加上是个瞎子,到了三十岁还没娶上媳妇,东拼西凑借了好几户人家才从人贩子手下买了个失忆的痴傻婆娘。 就在项栾城十二岁那年,突然恢复正常的母亲借着去地里干活的空档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 卧病在床了几年的父亲和爷爷因为久病没钱医治,也在几天后相继咽了气。 全家只剩下一个老眼昏花腿脚不利索的奶奶了。 不知道是谁背后嚼舌根时说了句:“这娃命硬,会克死身边人。” 原本就受到排挤的小男孩,一夜之间成了众人口中的天煞孤星。 家里大人千叮叮万嘱咐地告诉自家小孩,一定要离项栾城远远的,不然会被吃人妖怪给抓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本就没有庇佑的项栾城在村里是三天两头被欺负,经常鼻青脸肿的出现在河边自己清洗伤口。 无处说理,没人在乎,为了自保,他只能比他们更狠。 就这样,他凶野成了无人敢惹的村中霸王,小孩子们看见他都是捂住脸蛋掉头就跑,大人们皱着眉头像看牲口一般嫌弃于他。 项栾城不在乎,也不关心,就是女主宋清在他这里也是一样不受待见。 甚至不如地里的一个玉米棒头讨他喜欢,至少那个能压压饿。 没过多久,项家最后一位老人也咽了气,众人议论纷纷。 村里对他有意见的人本就不少,借着这次,更是将他赶出了村子。 中间加之各种起承转合,项栾城被母系蒋家认了回去,剧情设定下,他一见面就嫉妒从小生活安逸的蒋怀远,一直陷害刁难男主,最后暴尸荒野,落一个好不凄惨的下场。 至于宋浅,完全是这本小说里如同路人甲一般存在的火柴人,虽然有着女主亲妹妹的外挂设定,却架不住原身前三章就被写死了。 临睡前她内心还忍不住一阵唏嘘,结局太过仓促,结果一觉醒来,自己就穿了进来。 等理清思绪,宋浅才想起,原身似乎就是因为这场病没挺过来而下的线,反正就是一笔带过的人物,所以连生病的缘由都没有交代。 可惜了。 恍然间,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朦朦胧胧中有人推开了门。 “阿浅,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少女俯身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 借着点点晨光,宋浅只模糊打量出纤细苗条的身形,加上之前剧情的铺设,大概猜测出来者就是宋清了。 “好很多了。”她张了张嘴,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又哑又痛,干涩如磨砂捻过。 “那就好,那就好……”宋清又为她掖了掖被子。 宋清有些踌躇的站在床前,四下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阿浅,阿姐知道你也很难,但是爸就那个脾气,谁都拦不住,熬过去就好了。” 宋清真的是怕极了这个一喝酒就会打人的父亲。一次两次就算了,谁能想到,这次他就像发了疯一样的动手,颇有一种不打死她不放手的狠劲。 那天她和天赐都不在家,等进小院的时候,角落里宋浅已经晕了过去,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衣衫下的肌肤早已是皮开肉绽。 宋清在一边不住的道歉,嘴皮子不停,说了很久。 宋浅脑袋疼的厉害,所以只断断续续听到一点就又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狭小的房间里又进来了个人。 等宋浅再醒来,彼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床边的柜子上点着一盏煤油灯,灯芯的火苗摇曳在半空,照的床头正在纳鞋底的董成梅影子忽大忽小。 宋浅缩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看着董成梅在灯下一针一线纳着鞋底,眉眼中尽是温婉贤静的模样。 许是余光察觉到她醒来了,董成梅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摸了摸她面无血色的脸颊,柔声问道:“阿浅,还难受不?” 宋浅又把被子向上拉了一些,只显出一双圆润明眸和光洁的额头。 她嗡声应了句好,却泛红着眼眶想起原文里的一段描述。 ‘宋浅入葬的那天天不好,阴沉沉的天下起了毛毛细雨,送葬队伍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众人冷漠的完成了这一仪式,唯独那可怜的母亲,哭晕在了坟前。’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欲言又止,目光直盯着董成梅忙碌的身影。 收拾完针线筐又吹灭了煤油灯。 合上门的瞬间,屋子又陷入一片漆黑。 月光透过门板的缝隙照了进来,室内一览无余,除一张窄小的床外就是一个破旧的小木板凳。 宋浅翻个身,侧耳便能听到董成梅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即使如此,在这悄无声息的夜晚也还是大的突兀。 稍后,一室安静,十五岁的少女辗转反侧。 —— 再睁开眼天已大亮,朦胧中便听到了屋外动静不小的打骂声。 宋浅扶着墙跨出了门槛,只见小平屋前站着一个拿着大扫帚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对着一个半跪在面前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双臂环抱紧护住怀中来之不易的红薯,扫帚柄一下下打在背上,他依旧埋头不吭声。 宋志进边打边骂也不解气,反而更加愤怒了,骂到激动处更是直接踹了上去。 一脚正中腹部,少年因为疼痛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即使这样,也没有忘记怀中能用来救命的食物。 宋志进骂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临终了,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一口唾沫吐了上去。 果然是个贱种,打骂不还手。 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自己是回来拿东西,才碰巧遇到这小子偷粮食,地里还有活没干完,宋志进就又出去了,走之前正眼也没瞧宋浅一下地撂了句:“你的那份吃食被这小兔崽子偷了,你要想吃就自己要回来……” 宋浅不认识眼前的少年,却从男人的骂咧中听出了他的名字。 十七,项栾城出生的日子,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叫他项十七,直到后来被蒋家认了回去才改的名。 蒋栾城,最后他又自作主张的改成了项栾城。 宋浅拖着虚弱的身体,慢慢挪着步子走到少年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他匍匐在地,深秋季节只简单罩了一件破洞不堪的灰扑衣衫,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伤痕累累,露在外面的手指也是血口不断。 原本毫无反应的少年单手撑地,踉跄挣扎了几下,也只是坐在了地上,然后抬头看向了她。 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中深邃幽远,却不带任何情感起伏,平静的好像刚刚被打的人不是他一般,久视后却又凶相毕露。 这让本就阴冷的面庞多了一股不寒而栗的畏惧感。 他没有说话,薄唇微抿,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里却充斥着讥讽与轻蔑。 宋浅不自觉抬手想要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土,却被他灵敏地避开,僵在了半空又放下:“还好吗?” 项栾城依旧不作声,额角血淋淋伤口映衬着他的冷漠,僵直的背脊弯了下来,脏乱厚重的刘海渐渐垂下,遮住了眼眸。 半响僵持不下,宋浅偷偷在衣角处擦了擦冒汗的掌心,再次伸手。 薄凉的指尖轻轻划过面颊,替他拭去因为挣扎而染上的尘土。 项栾城微微眯起眼眸,心中一阵冷笑。 旋即猛地一推,似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随后就趔趄着站了起来。 头也不会的跑开了,速度不快。 腿脚麻木的宋浅因为这一推瘫坐在了地上,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脑子里想起的满是书上对项栾城童年时的描写。 他是村里最无赖的孩子,东偷西抢,无恶不作,一般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被打一顿。 他野蛮生长,是大人口中最坏的孩子。即使后来被带了回去,也依旧不受待见。 他们冷眼旁观不作为,嬉笑谩骂欺凌他。 所以他只能茕茕独行于黑夜中,像濒死的野兽般仇视这个世界,刀口舔血,多年的摸爬滚打使他成了A市无人不知的大人物,狠角色。 宋浅的内心五味杂陈,面对情况如此糟糕的项栾城,她竟如此不知所措。 昨晚睡梦中浮现的书本中关于他精彩人生的片段更像是一个巨大嘲讽。 这吃人的世道从不会善待弱小,在长成大人前,他也不曾被世界接纳过。 作者有话说:新人求关注,九十度鞠躬 第02章 晚秋霜重,薄暮霭霭,院子里被压平撒上锅灰的土依旧湿重。 宋天赐刚进到院子就看见他二姐坐在地上,急忙过去搀扶起她:“二姐,你坐地上干啥?” 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顺手替她掸了掸裤腿衣角处的灰,嘴里絮叨念不停,这病才刚好,可不能出来吹风,万一再染上病气怎么办。 宋浅沉浸在思绪中,木木纳纳地站着乖乖听他讲完。 宋天赐也不尴尬,猜到她还没吃饭,自顾地带着她去小堂屋找吃的。 东翻西找了半天,才从小木柜的最底层找到了个小红薯。 就着今早烧饭时留下的点余柴,点了把火,串上红薯就烤了起来。 “姐,你也坐下来取取暖,往后这天只会越来越冷。” 宋浅这才回过神,就着锅膛边的小板凳坐下,明晃晃的火焰飞舞跳动,木柴因为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挨靠着她的弟弟不时拨弄着柴火,红薯很快就飘出了甜腻的香气,宋天赐抽出棍叉上红薯,吹了又吹。 宋浅双手托着腮,被火烤的身体温暖,眼睛晶亮亮地看向他,轻声说:“谢谢。” 猝不及防的话语让他的脸上不自觉爬上一团酡红,宋天赐极为别扭地说了句:“客气啥,你是我姐,快吃吧。” 伸手递了过去。 剥了皮红薯色泽鲜亮,饱满诱人,宋浅看了看宋天赐直勾盈亮的双眼,把红薯掰了一半送到他嘴边:“我吃不完那么多。” “那么小一个,哪里能吃不完,你自己快点吃吧。”宋天赐不由分说地推了回去,催促她快点吃了。 拗不过他的强硬,宋浅在瓤的边角小小咬了一下,香甜软糯,一点不比在外面买的差。 甜腻味儿勾住空虚了许久的胃,宋浅依旧吃的乖巧,一口一口,不急不慢。 宋天赐看着他姐小仓鼠般的的吃相,不由笑出了声。 他自小就对这个只比自己大十一个月的姐姐抱有好感,听柱子他娘说,就是因为怀了他,她才吃了两个月就断奶了。 此后吃的便是汤水,偶尔赶上过节才能喂上口米汤,所以从小大病小病不断,磕磕绊绊长大,身体比他和大姐差多了。 薄刘海半遮住的眼眸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示意怎么了。 宋天赐也只是摇手说没事,就着为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屑。 宋浅羞涩的笑意挂满唇畔。 他对自己可真好。 现实中的宋浅父母早亡,是爷爷奶奶苦心经营的小馄饨店勉强维持了生计,再加上街坊邻里的救济,日子过的清苦却也幸福。 只可惜还没等到她上大学,两位老人就相继离世了,没过一个月自己也穿书了。 书中的宋浅父母俱全,有姐姐有弟弟,家里还有几亩地,靠着祖宗辈辛勤劳动攒下的积蓄,生活过的有滋有润。 但作为重男轻女家庭中的第二个女孩,她一直不着她爹宋志进待见,用他常说的一句就是,儿子将来传宗接代,老了还能给我养老,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对她好有什么用。 还俩女孩,晦气。 书中的宋浅还老实木纳,不像她姐宋清聪明嘴甜讨人喜欢,这就更容易让人欺负了。 但幸好除了宋父,家里对她都是疼爱有加。 恰巧吃完,宋清也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弟妹俩人头靠头躲在那儿,空气中还弥漫着没有散去的红薯香气。 “你这病刚好,这么就下床了呢,还穿这么少,吃完赶快会屋里歇着,回头再过上寒气,有你受的。”宋清一脸严肃,说的认真。 宋浅手拿红薯皮,呆呆地看着宋清,捣蒜般直点头。 虽然语气硬邦邦,但是她知道他们对她是真的好。 宋清不再说话,留在一旁督促她吃完回屋躺躺。 就着这个当口,她收拾好木灰拉着弟妹一起出了堂屋。 小屋外阳光明媚,照的人暖洋洋。 宋天赐悄摸摸扯过她的手,闷着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说道:“姐,等我长大我一定不会……” 十四岁的少年说着说着,话语声中有了哽咽。 这几天夜里,他梦到过好几次她病死在床上的模样,他们为她送葬,下棺,祷告。 梦中的一切发生的都那么真实,无论他喊的多嘶声力竭,没人可以听到,远去人群中冷漠的背影缩成一摊摊鲜血,沉入汪洋染红了天空。 一醒来,他跑到她床前,看她惨白面颊没有一丝血丝,像极了梦中的最后一面。 心惊胆战了许久,她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睁开了眼。 虽然醒来以后的二姐似乎比以前更小心翼翼了,客气的像个陌生人一般,但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站在一旁的宋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知所措的拍拍他肩膀,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说:“没关系的,弟弟,我没——” 话没说完,小院外传来一阵粗暴的骂喊声:“你个狗娘生的畜生东西,又来偷东西,今天可算被我逮到了,看我不打死你……” 宋浅伸着脑袋就想出门看看,走到一半便被拦住:“肯定是十七,姐,你别管他了。” 她不作多想,绕开宋天赐就往外走,实在是怕他再遭受今早那样的毒打,虽然知道不会出人命的。 但她实在心疼他。 虽然后期项栾城翻身黑化成大反派,为人阴险狡诈,搞的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却丝毫不在乎,只一句:“我都是个孤家寡人,难道还怕他上门索命。” 但她依旧记得在书的第七章,项奶奶去世,为了凑齐安置的棺材钱,十五岁的少年在河里不眠不休捕了三天的鱼,亏本换了钱,才勉强找人帮忙把他奶奶下葬。 虽然她还没入社会,却也是见过不少礼义廉耻寡淡的人。 有些人的坏深在骨子里,刻在灵魂上,披着一张人皮招摇撞骗。 而有些人心怀善意,却在一个险恶绝望的环境中跌跌撞撞长大,成了穷凶极恶的坏人。 宋浅相信项栾城是后者,也不愿意对他坐视不理。 她希望帮助这个少年,哪怕只是一点点。 跨出院子的大门,外面已经没了动静,宋浅四处张望,只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背影,向着小路的最深处跑去。 他步履些许蹒跚,踉跄着向前,没有回头。 “姐,别瞅了,外面冷回屋吧。”宋天赐实在不知道那个野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不三不四还偷东西,怂孬怂孬的。 宋浅没有说话,伫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扯他衣角询问项栾城家的地址。 宋天赐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以前他还抢过你粮食,你关心他干啥?” “他,可怜。”她乖乖站着不说话,眨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看向他。 算了算了,告诉她。 宋天赐不情愿地给她指了个大概方向,在庄子最后排的角落处,不算远,步行一刻钟左右。 宋浅默默记下,应声回了句“谢谢。” 时间到了晌午,日头正暖和,家家户户传出了饭菜的香味,扛着锄头的宋志进和董成梅回来了。 “你们俩站门口搞的跟门神一样干啥!老远就看见你俩。”宋志进声音大,没到屋头声音便传了过来。 宋天赐因为宋浅挨打这事和宋志进生气了好几天,见他回来拉着宋浅就要往院里走。 “嘿,你个小崽子见到你老子都不懂叫人了,看我今天抽不抽你。”宋志进虽是这么说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不高兴,进院子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曲。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许久才得到的宝贝儿子,怎么说都是舍不得打的。 不像女儿,都是赔钱货。 除了重男轻女,宋志进还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喝酒,醉了就爱打人,除了宋天赐,剩余都是逮谁打谁下手没轻没重。 因为宋浅老实听话,不大吱声,被打的时候就是董成梅和宋天赐扑出来阻拦也不管用,小孩子的一身细皮嫩肉却总是青紫不断。 不过这些内容,小说也只是一带而过,并没有过多篇幅。 只知道她爹最后是死在了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起夜时迷迷糊糊掉进湖里,等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用了。 董成梅放下农具就来到宋浅身边,摸了摸她额头,对比着自己的,确定不烧了才开口:“怎么出来了?” 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满是老茧的双手即使触碰也不扎人,溢满了温柔。 宋志进哼了几声才进了屋,翻倒了一会儿又出来,这时手上拿着装好的烟斗和火柴。 蹲在堂屋的檐下,咂着嘴抽吸,云吞雾绕。 与此同时,宋清从主屋出来,甜甜乖乖地叫:“阿爸,阿妈。” 宋志进嗯了一声,冒着烟的鼻孔又喷出一股烟,抽完又加一斗,摸斗的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夹着黑泥。 “别磨磨唧唧,快去做饭,饿死老子了,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败家玩意儿,供你读书,你还不认真,你看看你姐你弟哪一个不比你厉害……” 驼着背的男人似是有一腔的不满需要表达,自顾自的咒骂着。 董成梅没有反驳,也习惯了他的打骂,忍一忍就过去了,不敢多耽误的进了堂屋。 宋天赐拉着宋浅也跟着进去了。 董成梅很熟练的烧水,摘白菜叶,下玉米面,搅和搅和。 一顿简单的午饭很快就做完了。 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坐在一张不小的桌子上。 谁都没有说话,宋浅因为刚吃过一个红薯,还不饿,吃的很慢。 宋志进一抬头就看见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干嚼,扔筷子就骂:“吃不得了你了还,睡了几天就骨头都软了是不是,小兔崽子嫌吃不好就滚。” 气氛本就诡异的小屋,空气突然凝固了下来。 董成梅怯懦了十几年,不敢反抗也不敢插嘴,只希望当家的能早点消消气,不然遭遇的又是二丫。 宋浅手足无措地捧着碗,亮莹莹的眼眸泛着惊吓。 第03章 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最后还是宋天赐岔开话题才转移了他爹的注意力。 饭后,宋志进一放下碗就带着烟袋子出了门。董成梅收拾收拾桌子,念叨宋清好好照顾妹妹扛着农具也去田里了。 宋清老早和同学约了去看书,董成梅前脚走她后脚叮嘱宋浅在家好好休息就跟着离开了。 十四岁的男孩,精力正旺压根闲不住,宋天赐拿了弹弓就要去玩。 宋浅不多说,跟着他就要出去了。 “你跟着出来干啥?回去好好养养病,明天一起去上学。”宋天赐不知道他姐这一病咋回事,平常最不爱出门的人,身体刚刚好点就要往外跑。 他推着她就要往回走。 宋浅不情愿地跟着他回了院子,目送他离开才敢偷偷摸摸锁上门,照着他说的方向走去。 盐垛庄是周边村庄里最有规划的一个,房屋一排排紧挨着,家家门前都有块地,虽然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但日子过的还算有滋有润,是这几十里地出了名的好地方。 小路还算平坦,布鞋走在上面只是些微硌脚,避开那些显而易见的小石子就不会疼。 下午太阳正好,西山头晒太阳嗑瓜子闲聊的妇女也聚在了一起。 聊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边唠边笑,偶尔拉着关系好一点的咬着耳朵偷摸讲一些从自家男人那儿听来的鲜为人知的事。 这不,宋浅迎面就撞上了聊得正是起劲的一群。 “哟,这不宋家二丫头嘛,病好点了不,婶之前去看你还躺床上呢。”其中一个叫住了她。 “嗯,好多了,谢谢婶。”宋清压根不知道和她说话的是谁,只能应和着回应一句。 一群妇女面面相觑,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瞅着这个笑容灿烂声音清脆的姑娘。 这是宋浅? 活见鬼了。 反正她们不信,谁还不知道宋家这二闺女胆小怕生,平常说话声音都是嗡嗡大,路上看见人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整天低着个头,不知道还以为地上有金子呢。 和她搭话本也没指望她能回,就是索然无味的闲聊中突然出现了个新话题引子。 “那就好,你爹最近还喝酒吗?” “瞎说啥呢,孩子刚好,净说些晦气事。” “就是,她爹那臭脾气,要不是祖上穿下点积蓄,我们成梅能嫁给他,还不早跟那知青跑了。” “孩子面前,少说点。” “这又不是啥秘密,那知青下乡几年,这冬梅……” 众人又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一张口就是宋家的那些事。 宋浅听着她们聊了一会儿,才没事人似的带笑和她们道了别。 “这丫头是病傻了吧。” “不晓得,就跟转性了一样。” “肯定是烧糊涂了,摊上那么个爹也是命。” “就那董成梅能是好人?哼—” 她们也是仗着宋浅是小孩才敢这样当人面嚼舌根,若是平常见了宋家大人,还是会客客气气像个和蔼邻居一样打招呼。 宋浅因为父母早逝,见惯了这种场面和嘴脸,也不放在心上。 这一路除了她们,宋浅也没在遇见过其他人。 拐个弯,就到了最后一排。 项栾城的家很好找,书里写过,盐垛庄最破旧的那个房子就是他家。更何况,这最后一排,只有这一户人家。 现实中的宋浅长在农村,家境不好,不是没见过老旧残破的房子,可第一面见到这屋子,还是被惊吓到。 破烂不堪或许不足以形容它,只是几片断墙残墟圈出的一个小盒子,破损的地方用土潦草的砌补了一下。 屋顶上浅浅铺了一层稻草,瓦片也只有希希散散几个遮掩在上面,遇到风雨霜雪,起不了任何作用。 宋浅对八零一无所知,刚醒的时候还在想,这里的生活也不是你们难以接受。 直到刚刚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八零是贫困又残酷的。 毕竟宋家稍稍富裕,盖了个围墙,圈出了个小院子,也是庄子为数不多几家有庭院的人家。 而作为全村最穷的项家,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宋浅不再多想,捏着步子慢慢走近木板门,生怕打扰到他家人。 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屋顶漏下的光照的室内一览无遗,小堂屋里只有一张断了腿的小桌子半靠着墙,空旷的连个椅子都没有。 宋浅看的仔细,直到手臂被人突然拉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多出来个人。 “你来干嘛?” 项栾城也不是那种见人就打架的性子,特别是今早还偷了她家的红薯,所以看见她扒着门也就是拉开了她。 尽管如此,语里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 “我…我来看看你。”准备了一路的话,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忘的一干二净。 项栾城默不作声,瘦削的脸庞上眼窝深陷,深幽黯然的瞳孔倒影着她的靠近,却不见任何情感波动起伏。 他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从她身旁走了进去:“没事滚远点。” 颇有年代的板门发出了吱呀声,推开旋即又被关上。 被拒之门外的少女有些懊恼地干站在门口,细细想完又轻叹了口气。 也是,以他现在的遭遇和性格,突如其来的关心只会让他觉得是有所图谋的阴谋。 她又想起了书上曾经对他的描述。 “野兽在成长过程中总是需要不断的奔跑嘶叫以捕食恐吓对手,而他却不动声色的冷漠旁观了这一切的发生,无人知晓的情况在内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成长。” 哪里会是冷漠旁观,不过是千疮百孔之后自我保护产生的硬壳,在日夜打磨下变得坚不可摧了。 项栾城一进屋就把今天抢来的口粮收进侧偏房的小木箱里,妥妥帖帖放好后又从中一小根玉米,就着冷水充饥。 狼吞虎咽吃完今天的第一顿,马不停蹄倒了碗热水,泡上小半块玉米饼,给他奶奶喂了饭。 “十七啊,你爷咋还没回来,他一大早就出去了……”项奶奶已经不记事了,依旧认为老伴还在世,还能下地干活,殊不知家里仅有的一亩三分地在她丈夫和她儿子去世的第二天就被村里人瓜分了。 “嗯,我回头就去找他。” “那你早些时候去,不然天黑了。” “好。” “这天啊不好,看不见太阳。” “嗯,等奶奶病好了,就晴了。” 项栾城隔着窗户看向外面,阳光普照,光束透过空隙争先恐后钻进屋子里,室内亮堂不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纸糊的窗纸破了好几个大洞,能清晰看到窗外飘荡的人影。 他心中冷笑,替奶奶翻个身。 不多时,项老太就又睡了过去。 一天天迷迷糊糊的,已经很少有清醒时刻了。 项栾城从床底翻出他平常铺盖的薄被,卷着草席,摊开躺上去。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透风漏雨,潮气又重,奶奶的病又重了不少,他盯着屋顶又薄凉一层的稻草,心里盘算着如何攒钱给她买药。 病不能拖,项栾城一闭眼就是他爹他爷下葬前干枯无生气的模样。 —— 屋子外的宋浅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原路返回时那群唠嗑的妇女已经散去。 进院子的时候,她姐宋清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黄灿灿的暖阳斜照在她身上,柔顺的长发编成两个鞭子搭在肩后。 光影之间,勾勒出一副恬静闲适的人物画。 宋浅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女主角的长相,越看越耐看。 宋清一抬头就看见她妹傻站在门槛,一脸痴呆样,略微嫌弃的开口:“发什么呆呢?明天上学,你作业写了没。” 宋清此时高二,也是他们盐垛庄唯一一个考上了县高中的小姑娘,所以村里无论哪家教育小孩时,都要来一句:“向宋家大丫好好学学,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宋浅和宋天赐一个年纪,都在念初三,她成绩只有前五,但老师都说以这片的升学率,她是考不上的,一直稳居班级第一的宋天赐才有希望。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你是不是准备不念书嫁人了!”宋清看她没有反应,又提醒了她一遍。 宋浅想起书中说过,宋志进对她姐俩的态度就是,考上高中就念,考不上就回来种田,然后嫁人,给家里省点钱。 这不包括命疙瘩宋天赐,念不好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他读书,幸好儿子争气,成绩一直不错。 所以宋清拼了命的读书,虽然最后只比县中分数线高了三分,但摆脱的早早嫁人生子的命运。 她家隔壁的翠娟,初二没念完就被家里拉着嫁给了村头的王大能,现在孩子都有两个了。 每次她路过他们家,都能看见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坐在门槛,拖鼻子流眼泪的哭闹,翠娟边哄边蹲在一旁洗衣服。 一想到这儿,宋清忍不住打了个颤。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和妹妹就这么潦草憋屈过完一生。 宋浅点点头,照着她的模样,搬了两个凳子,拿着她弟记下的作业开始写。 “有什么不会的记得问我,明年就要中考了,考不好你就死定了。”宋清把头埋在课本里。 宋清向来刀子嘴豆腐心。 宋浅嗡声答应,拿起课本,认真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都是以前初中学过的浅显知识,很简单。 宋浅放下书,摸过干净如新的作业本,打开的第一页就是一个漂亮的九十分。 对比着她弟的一百分,就有些不够看了。 因为请了好几天的假,她欠下的作业实在不少,光是古诗文抄写就有五六页。 宋浅身板笔直趴在书本上,远看这模样写的是心无旁骛,殊不知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清瘦少年桀骜冷漠的背影。 明明是艳阳天,却散发出的阵阵阴冷,刺入四肢百骸。 第04章 宋清看她写的认真,凑过来翻了两页纸:“你这字咋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挺好看的。” 一入目就是一篇字迹工整的古诗抄写,清秀圆润,一顿一转有棱有峰。 而且这个字和书上的印刷出来的很像,她们语文老师说这个叫楷体,高考的时候这么写有优势。 她练了许久也只是能照葫芦画瓢,很多字写的依旧有些别扭。 没想到她病这一下,有了这么大变化。 怕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宋清直勾勾盯着她,莹亮的眼眸倒影着她稚嫩的模样,一本正经观察了起来,打量她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好像有变化,又好像没有。 潜意识里觉得小妹这一醒来,脱胎换骨般的迅速转变。 就像是原本胆小木讷的木偶人突然之间被注入了个能蹦能跳的新灵魂,生动又活泼。 宋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只能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岔开话题。 恰好这时宋志进进了家门,双手背在身后,大步昂扬,裤腰处别着的烟袋子也随之一摇一摆,嘴里哼着曲儿,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爸,你回来了。”宋清一向嘴甜。 “爸。”宋浅也跟着叫了一声。 宋志进嗯了一声,大步迈到她俩身边,象征性看两眼。 “认真念书,不然下回腿都给你打断了。”虽然看不懂写的什么,反正内容满满当当就是了。 宋浅依旧跟着宋清点头。 他又站了一会儿,拿起烟斗点燃就要嘬一口解解瘾。 升起的烟缭绕在半空,不可避免的吸入鼻口,难闻又呛人。 他一口口吞吐,宋浅忍不住咳出了声,紧接着就是无法控制的一连串咳嗽。 宋志进又嘬一口,烟雾弥漫在他身旁,撇了一眼不舒服的宋浅,哼唧着离远一点。 日头向西落到了傍晚,稍凉的晚风裹挟着晚秋的寒意而来,董成梅和宋天赐也回了家。 晚饭吃的简单,玉米土豆一锅焖,渴了就喝白开水。 潦草应付一下就算过去了。 — 宋清的高中在县城,离盐垛有一个多小时的脚程,所以她从高一就开始住校,平常都是周日下午就去。 这次因为天冷了要带被子,她爸说要从村长家借了个自行车送她,才要耽误到第二天早上。 所以一家人洗洗漱漱,九点不到就睡下了。 宋浅双手交握平躺在床上,隐约间听到宋浅呼吸的起伏声。 原本她俩是睡在一个屋的,这几天她生病,宋志进怕她把病气过了宋清,就让董成梅把原来紧挨着的小杂间收拾出来,摆了张小床和没人要到小桌子。 病虽然好了,但宋浅是不愿意搬回去的,就着宋父宋母没提,也就这么装聋作哑地睡下了。 凌晨四点半,宋志进就骑着车驮着宋清走了。 宋浅醒的时候,亮光已经从门板的缝隙争先钻入屋内,院子外忙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天赐,叫你二姐起床,吃了饭早点去学校。”董成梅站在土灶台前忙碌,头也不回使唤宋天赐。 “知道了。”宋天赐从井口压了两泵水上来,这水比起冻手冻脚的天暖和了不少,扑棱几下就当洗过了脸,也不擦,一抹就甩干了脸上的水滴。 这时,宋浅已经换好了衣服。 墨蓝色的袄子配上灰色棉裤,短发齐肩,不论美丑,这个年代穿艳了穿好看了反而会惹来闲言碎语。 “起来了。”宋浅跨过门槛,拿着牙刷茶缸到一旁。 因为怕粥凉了,董成梅又加了一把火,顺势扔了两个鸡蛋进去。 宋浅洗漱完到桌坐下的时候,白瓷点红的小碗已经盛好了粥,中间一颗已经剥了壳水煮蛋,白嫩诱人。 “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宋天赐递来一双筷子。 “嗯。”宋浅接过就闷着头喝粥。 饭吃到一半,小碗里突然多出了半块红薯,宋浅抬头看向他。 “多吃点,天天吃那么一点,长的高么。” 宋浅不说话,又低下了头。 吃完饭也接近七点钟了,他俩背上包准备走。 临走前,董成梅在宋天赐耳边不断叮嘱:“放了学就早点回来,别搁在路上瞎晃悠。” “好好好,快迟到了,我们就先走了。”宋天赐敷衍式回复,拉着宋浅就向外跑。 “慢点跑,别摔着了,你姐刚好,别磕着了。”她的声音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初中就在盐垛庄和隔壁老垛庄接壤的集市尽头,走路半小时不到。 遇上的小孩子不少,勾肩搭背嘻嘻笑笑了一路。 八几年的教学环境,实在算不上好,一个不大的院子里四五间平房,灰绿色的门板下端破出了几个大洞,两个不大窗户上已经没了玻璃。 瓦黄的砖头在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下渐渐褪去了颜色,不少地方因为无损直接变成了一块块小黑洞,墙壁上白漆涂着八个大字:改革开放全面发展。 一进门就是半靠着墙壁的墨绿泛白的黑板,上面是上个星期留下的周末作业,字迹滑稽,有些稚嫩。 桌椅都是长条形的破旧木板搭成,摆了五排,就挤的这间狭小的教室插不进脚。 因为是姐弟,宋浅和宋天赐是挨着坐的,他俩到座位时,旁边那个长麻花辫的白净女生正端端正正捧着书在读。 “早上好。”宋浅退下包坐好,转头和女生打招呼。 女生声音不停,顿了半响才一脸不可思议说道:“在和我说话?” “嗯。”宋浅以为她和同桌的关系还不错,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尴尬地点点头。 女生也简单回了句早上好之后就再和她说话。 到交作业的时候,宋浅才在她本子看到工工整整三个字:齐露露。 在那个翠花冬梅阿娟盛行的年代,尤其是乡下地区,露露这个名字绝对算得上是时代的弄潮儿。 有好处有坏处,有羡慕的人就必然会有嫉妒的人。 处好了相安无事,处的不好那就只能被孤立。 女生之间的矛盾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可能追根溯源,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名字。 加之齐露露也确实是从城里转过来的,言行举止与她们大不相同,她们背后编排她身上透着一股子狐媚气,看上去清清纯纯,背地里其实谁也瞧不上。 寡言的宋浅也跟着一起孤立了她,就算是同桌,平常也不会说一句话。 所以今天她突如其来的问候着实吓了齐露露一跳。 — 午饭是在学校吃的,各家交了钱统一吃饭,一菜一饭泡开水,宋志进舍不得他儿子受苦,一早给老师打过关照,送了点咸肉过去。 宋浅也跟着沾光,吃上了荤。 整个学校四间教室,三个年纪三个班,还有一个老师是办公室。 细数下来,一共两个老师,还有一个平常来打打杂带带课,掰着指头够用。 下午上课的时候,刘老先生捧着本白皮包裹了多次的历史书,语调沉闷而拖沓,讲的底下昏昏欲睡。 宋浅也不例外,眼看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趴下,也不敢瞌睡。 “这中国历史,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宋浅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可是吃完午饭就开始了第一节 课,迷糊中她听到后桌传来了怡人的轻鼾声。 “宋浅!”老先生看她小鸡点头了很久,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镜框。 突然被点到的宋浅惊吓的回神站了起来。 “刚刚那段话给了我们什么提醒?” 现实中的宋浅成绩不错,回答倒是不慌张:“落后就要挨打。” 等她坐下,先生又捧着他的书来回巡视着讲课。 课下。 “呦,齐小姐,你那烧傻了的同桌来了,不和人家问问好吗。”一群人围着齐露露桌前,为首的女生阴阳怪气。 同样被团在中间的宋浅有些紧张的看向四周,而宋天赐恰好这课下就跑去上厕所了,所以她俩孤立无援。 但齐露露好像根本不担心一样,身板挺直了坐在凳子上,不动分毫,一笔一划认真规范地誊写着今晚的作文。 “秋风渐起,梧桐叶迎风摇摆—嘿,我们齐小姐写的还真是诗情画意呢!”女生见她这幅模样就来气,扯过本子读了下去。 齐露露习惯了这种场景,神情淡漠地看向赵香桂,宛如看孩子玩闹般无奈,又透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恨。 “你们干嘛,再这样我告老师了。”一旁的宋浅忍不住开口,说的却巍巍颤颤,没有一点威胁力。 “嘿,奇了怪了,哑巴同学不仅上课说话下课也会放屁了。”赵香桂倒是没想到,宋浅今天会帮她说话。 平常她们闹一闹就算结束,也不会怎么动真格,今天她插这一句,顿时让赵香桂不爽了。 “怎么,想给人出头啊,还是对我有意见啊。” “你们干嘛呢,对我姐客气点。”宋天赐一回来就看见那帮女生又围在桌前,不同寻常的是这次的欺负对象竟然是他姐。 往常她们来找齐露露麻烦,他都是能帮就帮,但毕竟没什么亲密关系,顾不了那么多时候。 更何况目标不是他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看他比同龄人都小一岁,个子却长的一点不矮,打起架来一点不输项栾城,原小说里提过,他凭着一身好力气多次为宋清保驾护航。 赵香桂是知道他的厉害的,以前也就是吓唬吓唬齐露露,这次见他真的生气,不敢多停留地回了位。 剩下的人作飞鸟状散去。 原本淡定如斯的少女捧着课本僵坐在座位上,突然说了一句:“谢…谢谢”。 这时宋浅才看到她的正脸,一双明眸水润迷离,薄唇不点而朱,白皙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粉嫩,五官精致而有特点,和她阿姐一样漂亮。 但是阿姐的好看是刻在眼角眉梢的明艳,而她却是写在骨子里的温婉可人。 第05章 寒冬将至,天黑的早,学校放的也早,往常五点钟最后一节课,现在改成了四点半。 铃声一响,早就背好包的同学飞快冲出了教室。 今天刚好宋浅一排值日,留下来摆课桌凳擦黑板。 等人走光了,宋浅从最后一排拿了扫帚从前往后开始扫,越到后面垃圾越多。齐露露见状,拿了撮箕配合着打扫完教室。 宋天赐老早用水湿过的抹布擦完黑板,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等她们。 两个小女生别扭着不说话,客客气气地一起洒扫完。 “我们一起走吧。”宋浅背上包带着笑的挽住了齐露露的胳膊。 齐露露的家在老垛庄村头,与她并不顺路,但被邀请的少女似乎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作声跟着走了。 “你俩快点啊,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走在前头的宋天赐一回头就看见俩个人手挽着手,与自己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嗯,好,就来了,你走慢点。” 小路弯弯,齐露露很早就和他们道别,拐了相反的方向。 一路上晚归的大人小孩不少,野放了许久的牛羊也被赶了回来,羊肠小路上各种叫声不断,伴着渐沉的夕阳,辛苦了一天的劳作结束了。 宋浅跨进院门的时候,董成梅还在做饼,一个人呆在昏暗的厨房,抹黑做的也很利索。 “回来啦,上锅饼正好凉了,吃刚刚好,快过来。”董成梅见姐弟二人回来了,才点了盏灯。 一室亮堂,火光下妇女忙碌的身影不停,熟练地揣馅打褶再按平,二十个一面板,做的飞快。 宋浅放下包洗手,站在一旁询问:“还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我一个人忙,很快的。” “对了,你爸早上出门,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了两块白糖。”董成梅的手上沾满了面粉,抬肘显出罩衫下的口袋,示意掏出来分了吃。 宋浅摸过小口袋里的硬物,浅黄色糖纸包裹下的白色糖块微微黏,应该是被体温捂热融化了一些。 灯光折射下的糖块晶莹剔透,大小饱满,浮动在空气中的甜腻味,隐约能被闻到。 她拿了一块递给宋天赐。 他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你自己吃吧。” 他不喜甜食,但知道两个姐姐都爱吃糖,每次在宋志进面前假装一副贪吃的模样,勾着他买,背地里转头就给了姐妹俩。 宋浅看他神情不像做假,神情一转,趁着董成梅不注意,转头把糖塞进了她嘴里,捻着两根指尖黏兮兮的。 突然被喂了块糖的母亲,吐不出咽不下,含着糖不自然地训斥宋浅浪费,下次留着自己吃。 宋浅笑嘻嘻应声,把糖纸包了包,塞进口袋:“等姐姐回来给她吃。” “你姐有,你快吃喽。” “那我明天再吃。” “那你收好了,别丢了。” 外面的天暗了大半,宋志进也从附近的工地回来了。 繁重的体力活让原本精神气十足的男人耷拉着肩膀半弯着腰。 “饭好了没?”他语带疲惫,不像之前一般中气十足。 “快了快了,就差这一锅,前两锅刚出的你先吃着吧。” “阿浅,给你爸倒碗水。” 董成梅使唤完宋浅,快速把这一面板上的饼拾进锅里,一一放好,又给炉膛加了一把柴火。 宋志进驼着背坐下,半阖着眼看小丫头跑到主屋拿水壶,倒完水也不坐下,干站在宋天赐身侧。 闷着头,看不清神情。 老父亲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哪儿提起,哑了言的干喝水。 宋天赐带着宋浅把桌子上的面板,擀面杖收拾进小柜子,她拿着抹布擦干残留的面粉。 摆上咸菜,空碗和筷子,一家子就开始了晚饭。 吃完最后一锅也刚好出锅,金黄色面皮下馅汁留油,喷香四溢,口感丰腴,馋而诱人。 “要不送几块给他大伯家吧。”董成梅边洗碗边念叨。 “行。”吃了一顿舒坦饭的宋志进现在只想去睡一觉,趿拉着鞋子就向卧室走去。 “天赐,趁天还没完全黑了,和你姐把这几块饼送到你大爷家。”董成梅麻利挑出了几块长相不错的烙饼,用布包裹着塞给了他。 他也不想再麻烦他姐,把东西抱在怀里就要向外走。 “我和你一起去。”宋浅扯扯衣袖,追了上去。 — 寒气愈重,鲜少有人还愿意出门,路上黑灯瞎火看不清路。他俩只好走人家门口小道,踩着家门里漏出来的光向前。 路过养狗人家的时候,总会有不小的狗叫声,宋浅走的更小心翼翼了,宋天赐考虑到她的速度,也放慢了脚步。 他走在前面,沉默无言。 半响,宋浅听到前面的人闷声发言:“姐,你…你” “嗯?” “你是不是失忆了?” “什么?”宋浅吃惊。 “没,没什么,快点走吧。”宋天赐抱着包裹的手指不自觉摩挲两下。 “哦” 宋大伯和他家是前后排的距离,穿过几户人家,就看到大伯家紧闭的大门。 宋天赐在门口站定敲了门,开门的是大伯家儿子宋越:“天赐,阿浅,这么晚怎么来了啊。” “谁啊?”正对着大门的屋子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大伯和大伯娘披着衣服出来了。 “呦,怎么就你们俩啊,你爸你妈没跟着一起来吗!”大伯娘笑的淳朴。 宋天赐将包裹交到宋越手上,解开给他们数了数:“家里今晚炕饼,我妈让我送来点。” 大伯娘嘴角咧出了更大的弧度,穿好衣服让他俩坐下歇歇喝口水。 宋天赐直摆手,说要早点回去,明早还要早起上学。 “客气啥啊,我让你大伯用小罐给你装点猪油,昨天刚上集市买的。”说着就用胳膊肘抵了抵一旁傻笑着的男人。 宋家两位老人去的早,两个儿子情同手足,留下的财产没有任何争吵的分配完就分了家。 老大一家搬出来,把房子留给小二子,所以拿的东西多点。 宋家两个媳妇也都是好性格,大的朴实大方,小的温柔没心眼。 大家都说,宋家二老积了几辈子的福啊,只可惜没能多看几眼这一大家子的其乐融融。 说来也奇怪,盐垛庄这数一数二的好日子全让宋家摊上了。 宋老大家一双儿女,大女儿虽然初中没毕业就早早嫁了人,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但每次都是回来都拎了满满当当的好东西孝敬父母。 小儿子初中毕业考上了师范中专,毕业包分配,出来就有一份铁饭碗。现在还没毕业就已经排着队的有媒婆要上门说亲。 宋老二的大闺女考上了高中,是个大学苗子。小儿子也不差,就是这二闺女一般了点,那也能考个不错的专科。 最后礼尚往来,宋天赐抱着猪油罐子和宋浅原路返回。 一路安静。 宋浅走路的时候有个坏习惯,喜欢东张西望,捺不住性子,现实中好几次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车辆。 漆黑夜晚,庄子早已安静,唯一点点灯光指引着回家的路。 宋浅在离家只有几步路的时候,停了下来。 “天赐,我想上个厕所,你先回去吧。”她说的极不自然,尾音甚至还在微微打颤。 借着夜色,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就进了院,虚掩着给她留了门。 宋浅在黑夜中视力不错,但心中的不确定让她走的艰难,一步一步向着院旁树下的草堆走去。 她垫着脚尖慢走,心脏一下下剧烈跳动,紧张的感觉自己要窒息过去。 草堆处不再有没有任何动静,宋浅甚至怀疑刚刚自己看到的人影晃动是否是错觉。 明明有个清瘦的身形弓着腰躲进了草堆。 那一眼,宋浅内心的声音就不自觉告诉她,这是项栾城。 靠近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她又绕着草堆走了一圈。 大概是看错了吧。 这么晚了,他应该在照顾奶奶吧。 就在宋浅转身的瞬间,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翻稻草声。 她一转头就看见草堆旁多了一团黑影,是个少年。 “你在那儿干嘛?”宋浅压下慌张,悄摸摸压低了声音的询问。 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你吃过了吗?”她依旧轻声慢语,说的认真。 少年半曲着双腿瘫坐,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也不搭理她。 宋浅踱着步子又靠近一点,在他正前方蹲下,双手抱膝看向他。 月牙弯弯悬挂在半空,借着熹微星光,她看到少年桀骜的双眼在黑眼里闪出亮光。 相顾两无言。 宋浅也不尴尬,自顾地从口袋里掏出今晚的糖果递过去。 “你吃吗,很甜的。” 他不开口不回应,她只能通过这种引诱哄劝的方式来接近他。 宋浅继续:“你如果不吃的话,可以带给奶奶吃,甜兮兮的,她肯定会喜欢的。” 这时,他才有了反应。 他的动作很快,细长薄凉的指尖轻轻划过掌心,宋浅手上就失去了重量。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她假装漫不经心的闲聊。 对面又安静了下来,一切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宋浅,深浅不一的浅。”宋浅用了十足的耐心等他。 半响,耳边才传来低哑细碎的声音:“十七。”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她乘胜追击,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对面的人除了那颗糖,压根不想领情,摆了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模样。 僵持许久。 “咕噜~” 直到少年肚子突然的响声,打破了安静。 宋浅再向他靠近:“饿了么,我去拿点吃的给你。” 少年微微仰头看她,夜色下只能透过后面的点点亮光看到模糊轮廓。 作者有话说:近期录入,保持日更,欢迎收藏,九十度鞠躬,谢谢! 第06章 “姐~你好了吗?”宋天赐洗完脚也没见她回来,出了大门唤她。 听到声音的宋浅猛地把项栾城推倒,匆忙拾几捆草压在他身上遮掩,也幸亏他瘦的只有皮包骨,黑夜中基本看不出什么起伏。 她食指抵唇,轻嘘一声,示意他不要出声。 宋浅低了声音:“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帮你拿吃的。” 他没什么反应地推了推她,示意从自己身上起开。 “那你千万别说话,我很快就来。”宋浅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来了,你等等。”她扯开嗓子,让宋天赐不要靠近。 宋浅小跑几步到宋天赐面前,颤着尾音:“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宋天赐不疑有他,语带关切地说:“好点了吗,要吃点药吗?” “好多了,进去吧,怪冷的。”宋浅手捂着肚子直摇头,目前只想早点进屋,免得项栾城被发现了。 从这几天观察来看,这里的人实在是不喜欢他,就是宋天赐提到他,也都是一脸嫌弃,不想让她和他有点过多联系。 为了不暴露,她下意识就把他藏了起来。 “那明天早上起来看看好点没,不行就请假去看看。”宋天赐说的认真,一路拎着进门,栓上了门栓。 八十年代不像现在有冰箱,做好的东西只能放在靠北的屋子存储,恰好在他爸妈那屋旁边。 等一家人都睡下,宋浅这才轻着步子,一点点挪到董成梅放饼的房间。 轻推开门,径直走向柜橱。一掀开罩布,就能隐约闻到新做出饼的香甜。因为馅料是宋浅喜欢的梅干菜和干豆角,晚饭前她就吃了半块。 不知道一块够不够,她又多加了一块揣进怀里,只可惜已经是冷的了。这儿不像现代,还可以微波炉打热一下。 怕他噎着,又用瓶子装了点热水带给他。 拎水壶的动静有些大,惊醒了浅眠的妈妈,董成梅问:“谁在外面?” “我,上厕所。”她下意识裹紧怀中的烙饼。 停在房门口许久,直到没了声音,宋浅才蹑手蹑脚地来到院门口。 临睡前,她特意在院子转圈,趁着不在意给自己留了个可以钻出去的缝。 出了门右拐,到草堆处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干草凹陷的地方留着一点点余温,宋浅泄气地把烙饼拿了出来。 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自己。 算了,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她转身就要走。 “拿来。”项栾城突然绕到她背后,嘶哑声在她耳畔炸开,脖颈处因为靠近的阴森气息不自觉打颤。 他没走,只是刚刚听到动静,下意识不自觉地躲了起来。确保来人安全才显身,机敏警觉的异常。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就已经把烙饼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一块手掌大的饼,他只咬了三口就吃完了,快到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风卷残云般结束了。 烙饼里加了猪油,吃完一块薄唇有了黏腻感,他随意用手一擦,在衣摆处蹭了蹭,顺手把另一块饼包进了巾布里。 她知道,他是留着带给他奶奶。 不多问,递上了热水。 他又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临终了打了个响嗝。 有多久没吃饱了,他也说不清了,可能自从他妈跑了后就没过上一天正常日子了。 今天原本只是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还没被拾回去的鸡蛋,他奶奶最近瘦的厉害,急切需要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 这庄子上的人防贼,家家户户的鸡圈鸭圈都圈在了自家墙头,怕人偷。但总有鸡鸭喜欢在外面堆的草堆里下蛋,偷摸不让人发现,说不定二十天后就多了一群小鸡崽子。 他上个月在前排一户人家找到过三个蛋,只可惜还没拿走就被他家人发现了,不过他跑的快,没被追到。 但这仨蛋在路上丢了俩,最后到家时,他怀里只剩下一个缺了个口的小蛋。 不过那已经是许久未见的荤腥了,他奶奶吃的很高兴。 “这个是干豆角馅的,稍微有点咸,你给奶奶吃的时候让她多喝点水。”两种馅的饼是分开放的,她一样拿了一块,闻着味他吃的是梅干菜,里面带了点榨油剩下的油渣,酥脆鲜香。 只是宋浅不知道,此时的项老太已经完全不能自己进食,全靠项栾城一块块撕下来泡软喂进去,而且必须连汤带水,干一点都咽不下去。 “嗯。” 似乎只有提到与有关奶奶的话题,他才会把话放在心上回应。 “十七,你早点回去吧。”她不知道他平常一个人会在村庄游荡到多晚,也不清楚是要干嘛,就算不会听,也还是想他早点回家。 “下次饿了再来找我。”今日份帮助就算是完成了,宋浅心满意足地要往回走,不时掉头看他是否离开。 项栾城心中冷笑了一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有食物这件事就足够他接受她的靠近。 随便她呢,缺心眼的人这年头少见,还会送吃的的冤大头更是少之又少。 月光下,少女离开的步伐轻快,远去背影渐小。偶尔响起的狗吠声是耳边唯一的动静,有什么炸裂而不被知晓的声音在四肢蔓延。 他揣好巾布,双臂一撑,翻过草堆和的木栅栏,快速的离开了。 宋浅又轻手轻脚地进门,拴好门栓。 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她能明显感觉到星光的旖旎,闪烁在夜空中,给月牙以陪伴。 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宋浅安稳进入梦乡,嘴角挂着软甜的笑容。 与此同时的项栾城才刚刚到家,推开板门就是一股子的潮湿发霉味。 他坐在土灶欠利索烧水,趁着这个空档,将今晚的饼撕块放进碗里,水开后倒入。 一碗黑乎乎的糊糊状晚饭就有了,他端着碗来到项老太床边,轻唤:“奶,吃饭了。” 沉睡的老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都快认不清人了。 到一碗快结束,老人才想起这是自己孙子。 “十七啊,一下子长这么高了,怎么还这么瘦呢。”老人说的断断续续,还有气无力。 “是不是你妈没给你吃啊,也怪奶奶这身子不行,不然下地弄饭给你吃” 说到一半,老人好像睡着了一样埋着头,一动不动。 少年泛红的眼眶一下子控制不住的留下了泪,他连忙一擦,摸了摸鼻息,确认是睡着了才扶着她又躺下。 老人忽然惊醒般又睁开了眼,要坐起来和他说说话。 项栾城不肯,让她睡下。 项老太年轻时也是个倔脾气,就是老了也不例外,僵持不下,项栾城把她枕头竖起来靠在身后。 她知道自己清醒的时日无多,就想趁着这功夫多看两眼,多说几句。 就是可怜自己这个孙子,小学念到一半就因为自己和老头生病下来了。 以为病能转好,结果一天不如一天,家里唯一的支柱也遗传一样的躺上了床,半个身子不能动。 这买来的媳妇终归是买来的,心狠啊,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 “十七啊。”项老太又叫了一声,干枯皮皱的手摸摸他脸庞,像是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 磨砺如砂纸,却一点不疼,带着项栾城渴望已久的温暖。 项栾城哽咽着回应。 老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出声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他的手在兜里摩挲,找到宋浅送的那块糖。 小心翼翼撕开包装喂她含进口中,老人笑如孩童般说:“甜,好吃。” 黏腻的指尖处还沾着些糖浆,他伸舌头舔了舔,只是一点就甜到了他,五脏六腑充斥着这股子鼾劲。 他整理好扶着躺下,盖好被子才睡上自己的铺盖。 手枕在脑后,看着破漏屋顶偷过来的月光星辉思绪不断,一翻身又强制自己入睡。 耳边的老人嘴里呓语着:“养的白白胖胖的。” 项栾城失了眠,挣扎许久才睡着。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明天大概是个好天。 作者有话说:阿浅:明天是个好天? 十七:雪飘飘的下,挺好的 久某人:姐妹,你该穿秋裤了 第07章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我昨晚数错了?”董成梅不放心,掀开布又数了一遍,确认真的是少了两块。 她有些着急地询问:“当家的,家里是不是有老鼠啊,还是进小偷了,昨晚我明明数了能有二十五块,今早一起来就只有二十三块了。” 宋志进一听急红了眼,这还得了?小偷都进家门了,也怪昨晚大意了,太累了,睡得早还沉,没亲自锁门。 他连忙让董成梅翻翻家里有没有少其他东西。 特别是结婚时候宋老太爷给打的一对金镯子,老贵了,这可丢不起。 董成梅带小跑回屋,把床底的嫁妆箱拉出来,看到金银首饰都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在,在,在呢。” “那快再看看其他的,平常会藏钱的地方都找找。” 两人马不停蹄左翻右找,仿佛并没有发现少了什么。 董成梅喃喃自语:“奇了怪了,就偷了两块饼?” 宋家警惕习惯了,一点风吹草动都心惊胆战的。 当年富贵时,老祖宗可是攒了不少好东西,不说价值连城,也够几辈子逍遥快活。 大概是钱勾人嫉妒,家里进了贼,把这些宝贝搬了一大半。 从此宋家留了祖训,这些个东西一点藏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拿出来,而且一定时时刻刻防小偷,低调行事以避免钱财外露。 但就是如此,宋家依旧活的比其他人家滋润。 至于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现在恐怕也只有宋老大和宋志进知道了。 “爸,妈,一大清早找啥呢。”宋天赐伸懒腰出房门,打着哈欠就看两人翻箱倒柜的忙碌。 “昨晚家里进贼了,让你姐也快点起来看看。”宋志进头也不回地说,与此同时合上了小木匣。 “家里少啥了?”宋天赐倒是不在意,随口一问。 “你妈说少了两块饼,家里肯定没有老鼠。”宋志进说的肯定。 “那有多大事啊,闲得慌呢。” 一听这话,宋志进气的火冒三丈,破口大骂:“你臭小子说什么呢,你爷从小就告诉你的事你的忘了?” “我,我,昨晚,饿了,半夜起来吃的。” 宋天赐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应答,说的结结巴巴,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躲在宋天赐身后,只漏出一个头。 八几年的生活条件决定这两块饼的意义非凡,但在宋家绝不止于此。 还有从心底对长辈祖宗的信服与传承。 但宋浅不知道祖训的事,所以压根没想到,只是少两块饼会激起这么大的浪花。 听到这里,夫妻俩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事,不约而同地看向儿子背后站着的二闺女。 心慌了一早上的男人气急败坏,感觉脑袋充血喘不过气来,顾不得什么女不女儿,出口都是恶毒的咒骂。 “你要死啦,畜生东西,半夜起来吃什么吃,小瘪犊子玩意儿,狗娘养的王八羔子” “吃吃吃,怎么不吃死你,我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别念书了,直接嫁个人躺人家家里吃,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我和你妈一大清早起来忙成这样你听不到?你睡的安稳呢?” 光是骂仍然觉得不解气,他两大步上前,拎着宋浅的耳朵就要踹。 幸好宋天赐和她站的近,一把护住了她,这一脚也硬生生踢在了他的膝盖上,黑色的裤子上显出一个大大的脚印,用力不小。 受不住力,少年即使后退半步,依旧不放手。 “你干什么呢,松手,不然我连着你一块打。”就算是气成这样,宋志进也还是心里门清,儿子打不得,口头上却丝毫不退让。 “我就不。”被踹了一脚的少年眉头紧皱,看得出男人刚刚那一脚到底用了多大的力,神情却十分坚毅,抱住宋浅不放手。 一旁的董成梅扑过来拦住宋志进,哭喊着不要再打了。 眼泪只会让人更加烦躁,宋志进一登脚甩开她。 “哭哭哭,就因为有你这样的妈,一个个养的……” 似乎是积压了很多的不满,他抓过一旁的扫帚,用力甩在地上,实木的帚柄瞬间从中间断开。 大概这一发泄,加上没喝酒,头脑还算清醒,心情也就平复了不少。 “一群败家玩意儿,非要和我作对,哪天肯定被你们气死了。”宋志进拍拍有些发皱的裤脚,又掸掸衣袖,头也不回的出门。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宋浅在她爸骂出声的时候就慌了神,等再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弟紧紧护在了怀里。 宋天赐虽然比她小一岁,但个子是一点不比她矮,她之前草草比划过,大概能有一七八。 比自己这个一米五几的小矮子高了将近一个头。 当他把她按进怀里的那一刻,宋浅大概能理解原结局中宋天赐为救女主独闯龙潭虎穴而深夜坠楼时,宋清深夜痛哭消沉了一个月的绝望。 也正是从此开始,宋清逆转了原本单纯没心机的傻白甜人设,彻底化身商场女强人,再不心软地手刃仇家。 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最后却为救自己而死。 这样的打击,太过沉重。 “儿啊,怎么样?疼不疼啊。”哭丧着脸的女人面色苍白,拉开宋天赐就要查看他的伤势如何。 “还有你,死丫头,你能吃多少啊你,瞎糟蹋人。”董成梅抱怨地看向她。 “没事,我自己去上点药,你去弄早饭吧。”他说的轻巧,却在转身回屋的瞬间疼的龇牙咧嘴。 董成梅欲言又止,架不住儿子大了,不好再多说什么。 宋浅手心慌慌地驱步跟着他进了屋。 “干嘛呢,又不会死人,我没事。”就在他要解裤带的时候向后一瞥,瞧见了她可怜巴巴靠着门框。 宋浅不信,赖着不走。 “真没事,快出去吧,吃了饭还要去上学呢。” 她眨着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眸,能够清楚看到眼眶中溢满了水痕,白皙的脸颊也红的不正常。 “再不走,我打人了啊。”宋天赐开着玩笑的扬起手,做出要打她一副模样。 “那我在外面等你。”宋浅为他带上了门,转身擦去泪水。 真是不争气,遇事就哭。 她到水池边洗把脸,就这拍拍脑门,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 她不仅要帮项栾城逃开暴尸荒野的结局,还要救回宋天赐。 一切收拾完,宋清才敢跟着宋天赐上了饭桌。 这顿饭吃的忐忑,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更不提说话,只是埋头喝粥。 倒是她弟,仗着宋爸不会对他怎样,给她又是夹菜,又是递红薯。 宋志进看的来气,吃完大力把筷子扔在桌上,哼出声:“一天天的。” 宋浅更害怕了,缩着身子在桌旁降低存在感。 “没事的,多吃点,吃完我们快点走。”宋天赐又为她递了块饼。 宋浅点点头,等她爸出了院子才敢放下筷子,背包出门。 上学的路上,她低着头一直在想,宋志进对原身的不喜欢真的是到达了极点。 她又想起了穿书后第一天晚上,房间里出现的高大身影。 “贱种果然命硬,你说,你要是死了多好,我看着也不会心烦。” “你怎么就没死呢!” “你要是死了,我给你立个碑,还给你烧很多纸钱,阴曹地府用不完,活着还要折磨我。” 第08章 那天晚之后,宋浅就再也没见到过项栾城。 只是后来,宋天赐一瘸一拐地搭在她肩上问:“这饼你拿了干嘛啊,我可不信你吃了这种鬼话,就你那点饭量,两块那么大的饼够你吃一天了。” 半个身子的重量实在是不轻,宋浅走的吃力,顿了一会儿才回应:“真的。” 自从穿书,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虽然还是会面红心疼,但比起现实中那个一说话就爱结巴的自己,已经长进了不少。 宋天赐自然是不信,也没多问,以后自己肯定会找到答案。 “诶,你走快点啊,就这速度,我俩再走半个小时都到不了,爬一样。” 宋浅也不生气,扶着他走的依旧慢兮兮。 家里的气氛也是日复一日的紧张,她爸宋志进像个小老头一样总爱哼唧,时不时看她和董成梅不爽,逮过来就骂,不过幸好没再动手。 所以宋浅在家一直都是一声不吭,听之任之,说东不往西。 她也能大概了解原身胆小怯懦性格的由来,任谁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生活十几年都会变得不爱说话,更何况是一个从小就如此的未成年儿童。 宋天赐知晓他爸这个臭脾气,也不搭理他,见了他反倒像是陌生人,气的宋志进嘟囔:“反了天了。” 却从来没真正上过手,还时不时通过董成梅了解他腿上的伤如何。 对比宋浅躺在床上,烧的神志不清也没有一句关心,连送去医院都不愿意的模样,可真像极了,与儿子吵架闹别扭却依旧默默关心的‘慈父’。 董成梅在中间润滑,但也只是一些些作用,她向来是不敢忤逆宋志进的。 就算再疼爱孩子,本质上她都是个听丈夫话的妻子。 反骨叛逆的事,一辈子有一次就可以了,而且她已经用自己的下半生在为那件错事赎罪了。 她这辈子都会有这么个污点挂在脑门上,她只能认命顺从。 赌对了翻盘,输了就维持现状。 牙打碎了要往肚子里咽,老祖宗说的话没错。 就这样一直维持到周五晚,宋清拎着大包从学校回来,才算打破僵局。 宋清一进门就看见他爸蹲在房檐下抽烟,开口道:“爸妈,我回来了。” 他爸隔着吐出来的烟雾嗯了一声,看不清神情,却能明显感觉到兴致不高。 宋清也不意外,自己这个重男轻女的父亲,也只有看见天赐,才会真心实意感到开心。 她虽然也是女孩,但比起二妹,真的已经幸运了很多。 “大丫回来啦,快,妈今晚弄了你们最喜欢的猪肉炖粉条,放下包洗洗手就吃饭。”正巧此时董成梅端着盆从堂屋出来,一脸欣喜的叫她。 董成梅向她眨眨眼,使个神色:“也顺便叫你弟妹出来,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立马了解到情况不对劲的宋清点点头,直奔屋里走去。 “二丫,天赐,你们俩干什么呢?”她放下包就敲敲宋浅紧闭的房门。 “姐,你回来了!”宋浅一开门就扑到了她怀里,睁开眼遇见的第一个人,总是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宋天赐的腿已经不会疼了,但一扒开裤子还是能看到一大团淤青盘卧在皮肤上,青紫发黑,衬得原本小麦色的皮肤白了不止一个度。 他拉下卷起来的裤脚遮住淤青,站直叫了一声:“姐。” “咋回事啊,老远就看见爸蹲那儿,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似的。”她惯会开玩笑,不过也仅限于弟妹面前。 宋老二这一家说来其实奇怪人,表面上下一团和气,却又总能见到父打女,子逆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宋天赐把事情详细告诉了她,去掉细枝末节,讲的很快,宋清听完直皱眉。 “二丫,逮个机会和爸说句对不起,这事你确实做的不对。” “还有你,干的不错,但你也不能正面反抗他啊。” 宋清一向是他们三姐弟里出谋划策的军师诸葛,与人斗智斗勇。 “是。”两人点点头,不敢说不。 三人紧跟着出了房门,正好董成梅叫了吃饭,跨过门槛,宋志进还在原处,只是端来了个小马甲坐下。 他看仨人说说笑笑,也就着起身,神色莫辨,掸掸衣角裤腿,双手插袖地进了堂屋。 “来来来,今晚都是你们爱吃的,大丫把饭装上,二丫去拿水壶。”董成梅招呼一家人干活。 宋志进一向是屋子正对门的位置,一坐下就觉得心痒痒:“大丫,把我酒壶拿出来,就平常喝那个。” 宋浅刚放下的手有些颤抖,来自个体深处控制不住的战栗,像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条件反射一般高度敏感,是藏在骨子里对恐惧。 她尽力想要收回发抖的手,却不自觉抖的更厉害。 宋清几乎是第一时刻察觉到她的异样,心咯噔一下,暗中着急。 “爸,喝酒对身体不好,书上说的。”宋天赐在他刚开口就想好了措辞。 许久没和儿子说上话的宋志进听到笑的牙咧后脑勺:“好,好,爸不喝。” 好小子,果然还是儿子贴心,不亏是自己的种,看着就顺眼。 心情大好的宋志进晚上连吃了三碗粥加两个玉米面饼。 “对了,后天李老四他家大儿子娶媳妇,今晚上门请去吃席,你们谁要和我一起去。”董成梅把锅碗洗净摆好,用围裙擦擦手。 宋清是第一个拒绝的,她不喜欢凑这个热闹,人多还挤,除了能看几眼新娘子没什么值得去的。 再说这新娘子过几天就出来露面了,早看晚看都一样。 她一细想不对劲:“不是啊妈,这李家大儿子不是瘸子吗?讨着老婆了?不会是买的吧。” “瞎想什么呢,写你的作业去。”董成梅避而不答。 宋天赐也是不愿意的,摆摆手就要回屋。 只剩下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的宋浅还留在桌子上。 “那你明天跟我去吧,换件亮色喜庆的衣服,我给你编个头发。”董成梅顺手摸摸她的头发。 还挺快的,刚半年就长这么长了。 说来也奇怪,她妈和她姐都是长头发编个马尾辫放在肩后,唯独她一人剪了个齐肩短发,现在又长长了一点。 她嘴角浅笑,抚摸的动作慢而轻柔,一下一下,和蔼如宋浅病醒初见时。 宋浅这才回想起,母亲仿佛只有在她俩单独相处时,才会露出这种平常少见的笑容,温柔带着暖意。 她用力点点头。 — “这件这件,稍微带点红的好看。”董成梅指挥着宋清给宋浅换一件衣服。 看镜子里打扮的花花绿绿的自己,宋浅忍不住想起当时盛传的一句话:红配绿,塞狗屁。 真是一点不假。 还有她妈说的换发型,就是给她分两撮扎起来,还好有个薄刘海遮遮脸,不然宋浅觉得自己大概是出不了门了。 董成梅和宋清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种搭配的奇妙之处,自信满满的让她转个圈好好看看。 宋浅觉得要不是这个年代审美就是如此,她一定会崩溃。放在现在,如果这样穿出门不被挂在朋友圈群嘲,那绝对都是真爱。 最后临走前,宋清在她头上别了一个小红花的发夹,虽然只有一点点大,也足够招摇。 一出门,宋浅就把夹子拿了下来,塞进裤兜藏好。 董成梅问她:“干嘛拿下来啊,挺好看的。” 宋浅有气无力说:“我怕把它弄坏了,回头人多再挤没了。” “也是,那收好了。” 宋浅却是松了一口气。 第09章 八几年的酒席办的糙,主要图个喜庆,没到饭点,一群人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唠家常讲秘闻,笑闹寒暄。 她俩到的时候人来的不多不少,刚刚好够坐下。 “成梅,这是你家二闺女啊,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小时候抱她差一点点呢,如今都是大姑娘了。” “看这水灵灵的大眼睛,白白净净的,长的可真好看,和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迎面而来的女人拉着董成梅不放手,一见面就对着宋浅就是一顿猛夸,嘴吧啦吧啦地讲个不停,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宋浅叫了人后乖巧站在董成梅一旁,干笑着的脸都有些僵硬了。 “妈,我去外面转转。” 看出女儿的不愿意,董成梅挥手让她别走远,早点回来,很快就吃饭了。 因为不熟悉,挤出人群的宋浅只能绕着房屋打转,不敢走远。 今天办的是大喜事,所以人来的不少,不小的三间屋子挤满了人都嚷嚷着等新娘来了要拦门。 尤其是小孩子,老早搬着长条板凳就坐在门框处,堵的里三层外三层,不给喜糖不让路。 各地习俗不同,宋浅听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盐垛这里是新娘不过午,到了才能开席。 “啧啧啧,听说这新娘在她们村有个相好,死活不同意嫁,被关在家里好几天,今天还在闹。” “那这能办的成吗?” “鬼晓得咯,现在这些小年轻哦,追求什么自由恋爱,最后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嫁也得嫁。” “对对对,我刚刚听隔壁村的人说,现在在家闹着要上吊,还一头撞上了墙。”有人扯扯耳根。 “也不知道这顿饭能不能吃得上了。” “也是,好好一小姑娘嫁一大她十来岁的瘸子,搁谁能同意,要不是李家给了不少礼金……” 不论站到哪儿处,宋浅都能听到女人们叽叽喳喳地高谈阔论,没一处安静地。 趁着人渐渐忙碌起来,宋浅在后屋找了个空闲处,刚坐下就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左插右挤混入了人群。 已经快到晌午,酒席已经摆好,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她不做犹豫起身跟上,穿过男女老少,只见少年选了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开始吃东西,边吃边把一些易携带的东西用布包裹着装进兜里。 宋浅发现一件神奇事,她每一次遇见项栾城,他总是在找食物或者吃东西的路上。 民以食为天。 她避开他警惕的探视范围,绕到身后,想和他开个玩笑,突然拍他肩膀说:“嘿,你干嘛呢。” 略微被惊到的项栾城攥紧口袋口,看向她,做好随时开跑的准备。 眼神里的抗拒与距离感和之前别无二致,他依旧抵触他人的靠近。 “别紧张,我不会乱说,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在一处吃,容易被看出来。” 她拉他到旁边一桌,在几盘较多的碟子里悄悄拿几个递给他。 他没再看她,埋头就吃。 自从那天的一块饼,他就再也没吃饱饭,前两天半夜游荡的时候,在李家后屋看到他家支起了红棚子。 要办喜事了。 反正人多眼杂,他掐着时机进来,想偷点东西果腹,没想到又碰到她了。 她带他就这样如法炮制吃了几桌,看见的人也就当哪家不懂事小孩贪嘴,没说什么。 吃完最后一口,项栾城把东西收好要离开。 “好了,我走了。” 恰好这时候新娘被接了回来,大门被拦的严严实实,根本出不去。 新娘子本就不好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也不说话,站在众人面前也不发糖,反正就是不想再配合下去。 宋浅在屋子的角落处,隔着人群根本看不见新娘子长什么样,只听见前面两个妇人声音不小的谈论:“看见额头上那么大红血块没,还真是撞了墙。” “这不是造孽吗?诶诶诶,新娘子晕过去了。”另一个妇人张望着,却看见站在门外的红衣姑娘双眼一翻,瘫软在地。 屋里屋外都炸开了,手忙脚乱中大人们纷纷谴责小孩快让开,别添乱。 识趣点的麻利端开板凳,却仍又不死心的眼巴巴坐着等糖。 “晦气。”不知道谁说了这么句,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李家人却没功夫管这些个事,安排个家里的壮汉快快把新娘抬进新房。 李四婶啐了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新房的门。 心中暗想:贱东西,过了今天,我看你还闹,到我手里,不给你治服服帖帖喽,收了礼钱还不想做买卖。 一场闹剧结局,宋浅光顾着看事态发展,等人散去再回头看,身旁的少年早不见踪影了。 李家众人招呼着开始落座,大家也纷纷把刚刚发生的事抛之脑后,就是说那也得等吃了席再念碎。 反正今天这个事,够长舌妇们嚼一年的舌根了。 这李家啊,丢脸可是丢大发了。 “二丫,快过来。” 杂乱中,董成梅朝她招招手,神色不明地说:“看见没,好好念书,考不上高中你爸肯定也会这样把你嫁出去。” 宋浅捏着步子走过去坐下。 “好好学学你姐姐和你弟弟。” “好。” “给妈争口气,也给你爸争口。” “我知道。” 说完,董成梅夹了块排骨在她面前的小碗里,加一句:“认真点。” 直到宋浅应下才开始吃饭。 席间欢声笑语,看不出任何荒唐事发生过的痕迹,倒是有不少人抱怨他们桌的菜比其他桌少。 她心虚地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 小路上,董成梅耳提面命地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高中,再去平京念大学,留在那里结婚生子。 要是一直留着盐垛,那就完了。 这一辈子就都完了。 宋浅说的坚定,却软糯糯没什么信服力:“我一定会和姐姐一样优秀的。” 她会踩着姐姐走过的道路一步一步跟上,带着宋天赐和项栾城,避开原来的结局。 就算到最后也无济于事,她也想试一试,否则她不能找到自己莫名穿书的意义在哪儿。 书上说,上帝安排你在哪儿,就注定那儿有你命中该遇见的人。 项栾城是起因,宋天赐是选择。 她相信。 董成梅看了一眼矮她一节的女儿,想开口又放弃了。 想什么呢,这个傻闺女自小不聪明,能不能考上高中都是问题。 她又叹了口气,大概是再见不到了。 宋浅拉过董成梅的手,细嫩的小手钻进她虚张的大手之间,用力握住,表达她的决心。 原本的她已经是个高中生了,虽然教材不同,但知识是相通的,她只要努努力,肯定可以的。 但是她不可以告诉他们,只能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发誓。 董成梅走着走着突然停下,对她一脸严肃说道:“回家以后别再惹你爸生气了,乖一点,听话,知道了吗?” “一定要熬到能看见以后的时候。” 宋浅乖巧点点头,总觉得话里有话,穿书到现在每个人都叫她熬一熬,熬到看见黎明。 可他们不知道,原来的宋浅没熬过去,死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略带潮湿的小床上,悄无声息。 天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董成梅拉着宋浅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前脚入了院子,后脚这雨滴就落了下来,董成梅连忙叫上三姐弟一起把被子和衣服收进去。 这鬼天气,早上出门还那么大太阳,就是不暖和照着也舒服,她才敢把一家人的被子都抱出来晒。 刚半天就下雨了,幸好回来及时,没打湿了。 挨个房间铺好被子,董成梅搬着小马甲坐到屋檐下的水泥地上,看着连绵不断的雨帘发呆。 宋清和宋浅也拿着小板凳坐到了旁边。 董成梅神情暗淡了许久,才喃喃开口:“你们外婆就是这种天气去的。” 宋清也是第一次听她妈主动提起外婆,以前从她爸嘴里听到过,只可惜她妈一直都是闭口不谈的状态。 宋浅开口询问:“妈,外婆是什么个样的人啊。” “那个小老太啊,可爱唠叨了,一天说到晚也不嫌烦。”董成梅说话的时候,满面笑容,透着温润和显而易见的怀念。 “还有啊,别看她小小一个,力气大着呢,跟个男人一样,下地干活的时候一个顶俩。” “说真的,有的时候想想,一个女人拉扯五个孩子长大,她还挺不容易的,狠起来也是一点不心软。” 她是家里老三,上有一个哥一姐,下有两个弟弟。 在那个养不起孩子的年代,送卖甚至是遗弃,都是常有的事。 那个丈夫早逝的女人竟然一咬牙,把董家的血脉都抚养长大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啊,你外婆让你大姨在家带我和你舅舅们,我们四个不听话,她也管不住的,每次都会找你外婆告状,然后我们就被打。” “可疼了。” 记忆的匣子打开,她说的停不下来,可能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这日子太苦了,需要发泄。 这一个下午,雨不停,她的回忆也没停。 母女三人就这么一直坐到宋志进回来,才结束。 烧饭的时候,董成梅坐在锅炉膛前添柴火的时候,背着他们抹干泛红的眼眶。 这烟太呛人了,还带苦味。 作者有话说:祝十九岁的易烊千玺,生日快乐鸭 第10章 日子过得飞快,宋浅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再见到项栾城了。 初冬寒,霜降至,稍稍偏北的盐垛也是冷的人直哆嗦。 这个时候,农村地区还没有普及到羽绒服,大家都是一件又一件的往身上加,肿成个球却还是冻的人喊冷。 与现代中小学统一时间放假不同,这里的放假时间极为随意,大概是学生家长觉得冷到孩子不能再上学,一学期就算结束了。 期末考试定在了一月初,三个老师手写的试卷,大家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分考场之说,考完就回家,直到下一学期开学才会把考卷再发下来。 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兼任校长的刘老先生说这件事时,面带和蔼笑容,时不时看向后排玩耍打闹的男生摇摇头。 这些个孩子,认真的头也不抬,贪玩的一节课没听过。 也不知道明年考试能怎么样。 这几年学校除了一个宋家的丫头,再也没有考上县中的苗子了。 老先生扶过镜框,拐杖敲敲地以示安静,转头看向宋天赐,欣慰一笑。 再加上一直第二的齐露露,明年说不定能开个双黄蛋。 顺带中间一直不爱说话的宋浅看着也讨喜不少。 毫不知情的宋天赐此时正用笔点点宋浅的课本:“刚刚试卷怎么样。” “还有一学期就要中考了,加把劲,我们一起去县中。” 他又拿过她昨天的作业来检查,连着几页的零错误让他大吃一惊。 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平平整整合上递了回去。 因为是最后一天,晚学放的早。 室外的天阴沉沉压低,北风裹挟着寒意扑向脸颊,刀片般削入皮肉,说话时哈出的热气顷刻散去,飘入这岁暮天寒中。 天寒地冻,没什么人。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蜿蜒小河,今早上学的时候就已经结了冰,此时已然化冻,宋浅远远瞧见荒芜土堆上忙碌的高瘦身影。 再走近,只见他弯腰一跃而下,扑通一声,河面溅起不小的浪花,一圈圈波纹清晰到模糊,不多会儿就平静下来。 以为是谁想不开,宋天赐扔下书包就跑到岸边,刚准备跳下去救人,项栾城就从河里钻了出来,与此同时扔了条鱼上来。 鱼看上去不小,至少一斤半,还鲜活生命力十足,上下打挺摇头摆尾的。 湿漉漉的项栾城向岸边游去,浸在湖底不算冷,浮上上面的那一刻,呼吸上新鲜空气的同时,皮肤感受到的寒意扎骨的疼。 手背划出的伤口被冰冷河水泡的泛白发皱,一点点麻痹神经。 他游得缓慢,四肢在清澈的湖水中明显看得出缩手缩脚,宋浅在岸边给他伸手,宋天赐却一下子拍开,极不情愿地换上了自己的手。 项栾城惨白着脸无视掉他,手脚并用独自爬上岸,一上来就打了个很严重喷嚏,就缩头缩脑抖嗦着身子,拧一把衣裤角,挤出了一滩水。 已经精疲力尽的项栾城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抓鱼,这期间,宋浅多少次想上前帮忙,可只要一靠近都被他恶狠狠的眼神盯住。 默着声地示意快滚。 不要以为帮过几次,我们就算熟悉。 最后一把,他解开带冰碴的衣服,扑在鱼身上包住。 就此露出里面仅有的一件薄黑单衣,短手短脚,像是没长身体前的衣服了,破洞处的补丁也因为长时间磨损绽开口子,东漏西缺。 湿水的衣服紧贴在皮肤表面,原本宽松遮掩下的少年更显骨瘦如柴。 他按住衣裳里的鱼离开,一步一个脚印的留下水渍,远远拖出一条长长的线,背影消沉却坚定,消失在了路口转弯的地方。 视野里渐渐失去人像,宋浅才收回紧追的目光。 转向一旁,宋天赐沉着脸看向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等这么多天诡异反常行为的解释。 宋浅哑了声的不说话,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期间不是没想过要告诉他们。 怪力乱神,总归是难以让人相信的。 宋天赐也是脑子一热的想探根究底,冷风吹完就清醒了不少。 “走吧。”他自顾走了一段才回头望还停在原地的宋浅。 她小跑着跟上,留足了半米的距离后才停下。 — 这个天,项栾城原本是没想过下河的,可老人的意识一天天不清晰,已经开始喂不进食了。 干枯褶皮包裹着的细骨凸显,摸上去只剩下这把骨头了。 就在昨天晚上,奶奶突然清醒。 和他说了一会儿话,慈眉善目的老人仿佛在和世界做最后的道别,唯独念念不下的就是这个命苦的孙子。 才十五岁啊,没了爹妈,现在自己也走了,老项家最后的血脉了。 前几年还想过找些个亲戚接济到成人,这二年病症的拖累加上接二连三的离世,早就没什么可以联系的人了。 老人小小的手虚握住他,用尽气力。 混浊的眼球震颤,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的紧盯。 那时候的项栾城已经知晓什么叫回光返照,他爸和他爷临终了也是这幅模样,精神的让他错以为是病愈了。 生活将将有了盼头,却又在一瞬间打入万丈深渊。 他爸躺在床上看他,原本强壮的男人被病痛折磨得瘦脱了相,额角布满皱纹,眼眶深陷,颧骨高高突起,面色蜡黄,是睁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手与手的联系不再是双方,他低低歪下了头。 奶奶意识又倒退到了之前,小声地对他说:“十七啊,奶想吃鱼,想吃。” 老项家在以前以捕鱼为生,在离这儿四五十离外有一条奔腾入海的河,北河。到了冬天也不结冰,他们一家都靠捕鱼换钱,勉强温饱。 自从一家子生病,就再没见到过北河了。 也没吃到过鱼。 自小河边长大的少年熟识水性,马不停蹄地跑到河边,幸而化了冻,潜到河底抓了一条。 他回到家时奶奶还半靠在床头,闷着头地无生气。 他小步挪到床边坐下,微颤颤确认还活着才为她掖过被角。 “奶,别冻着了,我给你抓了鱼,一会儿我们喝鱼汤。” 老人缓了半响才抬头看他,辨认许久还以为是自己儿子:“大海啊,十七那小子上学堂回来没,别……贪玩。”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项栾城反应极快的模仿他爸说话,哄下老人才拎着鱼到灶台。 从小和鱼打交道的少年利落刮鳞剖肚,去掉鱼鳃内脏,洗净焯水,加了些回来路上从旁人家顺来的葱姜蒜。 柴火也是偷来的,堆了几天,又潮又湿,点了几次火都没成功。 最后引一把稻草树叶干才生了火。 暖洋洋的火焰在锅膛内热烈跳动,火星子时起时落,火苗抖动聚集,伸出一条长长的蓝舌,把木棍吞噬。 小屋静悄悄,只有锅膛里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和锅中开水的咕嘟声。 实在温暖,项栾城湿漉漉的头发被烘干,他顺势把衣裤脱下来在火旁烤。 冰碴子顷刻化作水滴,落入杂草堆不见踪迹。 他没什么手艺,只能是饭不夹生,鱼也是只能保证熟。而且家里已经许久没开锅了,灶台上的积灰一层一层。原本还有几只相伴的老鼠,也因为受不了跑了。 锅盖下的沸水渐渐抑制不住,咕噜咕噜向上顶,漏出的热气自下而上凝成水珠,呼的人眼模糊。 项栾城浅浅尝了一口,清汤寡水没什么味道,不腥不咸,只有银花花一条鱼躺在中间。 早知道顺块豆腐回来了,听说鱼汤豆腐比较有营养。 他穿好衣服,用筷子把鱼戳散,捞些汤水加鱼肉,泡着柜子里最后一块玉米饼,成一碗许久不见的美味。 他闻着鱼肉的香,口腔不自觉分泌出唾液,难耐地咽下,想着等喂完他奶再过来吃点。 小心翼翼端着碗,生怕洒了出来。 稳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小屋。 一掀开草帘,就看见油尽灯枯的老人歪倒在地,没有一点声响,铺在身上的被子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少年镇定的神情霎时间皲裂,顾不上其他甩手跑上前,瓷碗被摔在地上,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应该是刚闭上眼没多久,除了没有鼻息和脉搏的跳动,整个身子还是温热的。 老人最后还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离他而去。 这一口鱼,也没能够吃上。 项栾城缓慢把老人扶正,神色莫辨地把她抱在怀中,感受到温度一点点冷却,在最终僵硬前将她平躺下,学着前两次的仪容整理,给老人认真擦拭身体,换上一身稍稍干净整洁的衣服。 村里人说,人走的体面,在下面才不至于被欺负。 他拿着温水打湿的软布一下下清洗,从泛白的鬓角眉梢到被封建思想裹住的小脚,连指甲缝都有轻轻擦洗。 一个人静静和她呆了好一会儿。 接下来就是入棺下葬了,家里实在一点钱没有,也不会想着办什么丧宴,现在最让项栾城烦恼的还是这个棺材钱。 村里的流浪汉去世时,没人收尸,仅仅一张草席裹住就扔到坟堆埋了。 他给他爷下葬时,见到过他的尸首,因为没有棺材,被暴露在表面,烈日炙烤,风雨侵蚀,白骨七零八落。 他不能让他奶遭这样的罪。 生前享不了福,死后在那头好歹要有个完整的身子。 所以棺材一定要买,无论如何。 作者有话说:推个基友文,欢迎收藏,嘻嘻嘻 文名:甜果美人在八零 作者:如见机 文案: 上辈子唐枳嫁给救了自己的渣男,爹没了,娘没了,果林也没了。 一朝重回1985,渣男还是那个渣男,但她唐枳却不是那个只会被骗的唐枳。 x主席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果干果酱果酒果茶搞起来!发家致富她是认真的,只要有了钱,渣男他就追不上我! 极品亲戚来找茬,不好意思,我背后有人 极品亲戚:是谁? 唐枳:我闺蜜! 闺蜜(抄家伙):都让让,谁若折我姐妹翅膀,我定废他整个天堂! 就在唐枳混得风生水起时,她终于遇到了她上辈子的恩人,正当她准备投之以恩情,报之以金钱时—— 某·狠戾·决定不多管闲事·团长:我也是重生来的,麻烦不要贿赂,请问是走py还是民政局? 唐枳:…… 第11章 唯一值当的农田在他爸去世的时候,被村长软硬兼施哄骗了过去。 “反正家里没有能种地的人了,交给村长,帮你家种,等分粮食的时候,给你送几口袋。” “放着吧,村长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有收成一定分给你。” 男人尖酸刻薄的嘴脸着实让人讨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让人没有办法。 谁不知道村里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就没有再吐出来过的。 这块地,也只能白白换出去。 至于收成,到那个时候,翻脸不认账的事他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屋里的时间,他都在盘算,这后事该怎么办。 这一次,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抵押了,但不管如何,还是要找他试试。 少年收拾好老人躺的床铺,拉平最后一丝褶皱才出门,照例上好锁,对着空无一物的屋子说一句:“奶,我出门了。” 毫无声响,只余回音。 转身走向昏暗。 等他找来村长一家帮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太阳下山早,天早已黑的差不多了,加上没什么照明工具,只能黑灯瞎火的忙活。 村长儿子一踏进屋子就嚷嚷要回去:“这什么破屋子,有个屁用,送给我我都不要。” 黑暗中的项栾城耳朵一动,听出了画外音,这次他们要的是这个房子啊。 也行,总归是有点要的东西。 老村长倒是没进屋,绕着一个不大的三间小平房走了一圈,踱着步子沉思。 他撵着胡子,想了很久才开口:“你看这天也黑喽,今晚也忙不出什么东西,要不这么着,明天一早,我召集村里的壮丁看看有没有人想要帮忙。” 不过是嫌弃屋子太破旧了,不愿意收,变着法的‘拍卖’,不知道有没有人情愿留。 “小心点啊,以后这老项家就靠你一个人了。” 说完不带多停留的和他那蠢笨儿子走了,一路说笑不断。 漆黑夜色下,那个少年坐在门口,背靠生死,无声无息。 明月当空,疏影横斜,忽起北风,到了后半夜竟下起了雪。 一点点的雪花片飘在半空,悠扬落下,却是带着这一个寒冬的凉意而来。 听说那是一场几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朔风凛冽,刺骨的疼。 而那一晚,项栾城就这样在这生活十几年的老屋子前坐了整一宿,没有合眼。 看不见前程,没有后路,甚至不见活路。 等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裹在被子里用热水灌,温了半天才有些回温。 — 第二天一起床,宋浅就听见他爸扯着嗓子告诉董成梅:“项家那老太太死了。” “死了?他们家老头子是不是也前不久刚走的?”董成梅拿着竹扫帚在院子中间扫地。 “就他们家,一年死了三个人,这小子还活着。”宋志进自顾又加上一句:“要不怎么说那小崽子命硬的呢。” 董成梅停下动作,问的小心:“那要不要去瞅瞅,上回就没去。” 宋志进把烟斗里的烟灰倒出来,用脚踩几下,等紧实了才抬头:“看什么看,晦气!我不去,要去你去。” “让天赐也别去。你带另外两个看看就回来。” 宋清早些年得过项家老爷子送的鱼,去的积极。宋浅和她麻利换上袄子,吃完早饭就跟着出了门。 院子因为一大早就被清扫过,看不出多少下过的痕迹,再加上匆忙,宋浅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被眼前一片苍茫白色惊吓到了。 万物被一层白雪覆盖,所见之处别无他色,因为放了假,万籁俱寂,听不见人们早起的忙碌声。 宋志进双手插袖,皱着眉头:“这雪太大了,等下午化一点再去。” 董成梅点点头,又关上院门。 他板着脸指挥俩姐妹:“去写作业吧,下午去再叫你们。” 宋清不着不急回了屋,她什么时候看无所谓,反正都是最后一面。 倒是宋清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只想往外跑,却畏于宋志进的武力不敢出门。 踱着步子在小房间里转圈圈,她很着急,因为她太清楚,她等的那场雪来了。 小说中,项栾城的奶奶死在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前,为了棺椁,他把房子交出去还不够,那户人家竟然还想让他加几条鱼,为此差点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他的冷漠残暴从不是一夜长大,背后更多是血淋淋伤口下盐渍般砺人的苦痛与仇恨。 而真正出现黑化的转折点,就是今天。 外面晴光潋滟,一点看不出昨晚下过雪的痕迹,到下午路上的雪也没化多少,都知道盐可以化雪,实在没有几家富裕到洒一整个庄子。 吃了饭的董成梅带着俩女儿去项家,一路上脚印错杂,黑黝黝的土隐在白花花的雪下变得潮湿又厚重。 越走近越能看见平常空无一人的项家小屋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董成梅来得迟,站在人群最外边,侧着耳朵听妇人们叽里呱啦。 宋浅猫着身子,从外围挤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没见到项栾城,她又向其他屋走去,在北方无窗的房间里看见小木床上鼓起的小包。 他缩着身子发抖,无意识地嘴里说胡话,呓语不停。 很快大批壮汉从外面进来,带着阵阵寒气,原本屋顶就薄得漏雨,这太阳照了一上午化水,湿了不少干草。 屋子没温度得可怕。 为首的老村长咳咳嗓子以示安静,顿半响才整理好措辞开口:“这项家娃子可怜啊,十几岁就没了双亲,现在遭这样苦痛,我实在是心疼。” 一转。 “我和大伙商量一下,有人愿意领养他不,下地就能干活的娃。大家也知道我家这情况,一儿一女实在是不好再多养个人了。” 底下窸窸窣窣,不屑之声渐起。 你家条件差? 三天两头吃肉,顿顿馒头米饭换着吃,你那四岁的孙子胖得稍瘦点的妇人都抱不住了。 没有人愿意认这苦差事。 “顺带这房子也归他家。” 这下倒是有人起了心思。 破归破,毕竟是一处地,修修补补好歹能住人。 宋浅就这样看着他们明摆着把他当物品一样算计来算计去,握住的另一只悄悄有了动作。 忽然人群里不只是谁喊了一句:“赵寡妇家没人,要不就给赵寡妇吧。” 底下爆发出一阵笑声。 这里谁不知道赵寡妇啊,这盐垛庄出了名的寡妇,和半个村子的男人都有染,平白路上看见都是搔首弄姿,不要脸。 就是知道她在这里面,也不怕她怎么样,死了丈夫还没有公婆的女人,在村子里实在没什么地位。 女人们嘁嘴嘀咕,这个娃子要是给了她,以后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 角落里被点到名的赵寡妇丝毫不在乎,却盯着那个少年不放,眼珠子一骨碌,想的不知道是些什么。 寡妇一开口就点明利害:“老村长,这娃一看就是个命苦的人,不如让他认为做妈,我养他小,回头他给我养老。” 她扯着嗓子大喊,也不客气:“站在这儿的不都是看上了这房子了吗,我不要这个,回头让这娃改个赵姓,叫我一身妈就行。” 被道出心声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个妇人率先大笑出了声。 认儿子?那寡妇? 别认成丈夫喽。 但谁都不愿意摊上这么个倒霉东西,能不能熬过这场病都不知道,要是接回去死在了自家,找谁说理去。 晦气! 被挑选的少年迷蒙睁开眼,一醒来就听到自己被认领的消息。 “我不想。” 他声音虚弱,一冒出就被淹没在这嘈杂声中。 宋浅半蹲在床前,紧握住他颤抖的右手,带着少女特有的温糯却掷地有声替他回复:“十七说,他不想认她。” 众人这才注意到前面小小一团的宋浅,水汪汪的眼睛努力睁大以露出凶相,却因稚嫩的脸庞显得滑稽,引人发笑。 “这宋家娃娃怎么跑到前边了。” 老村长这时又发言:“宋佳媳妇,你着闺女要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不上体统。” 人群最外围的董成梅听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不少人把目光转到她身上。 “叫你呢,你家二丫头跑前面捣乱去了,快带回来。”前面的男人抵她一下。 前方的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道,等着她上前抓她回来。 宋浅不得法,跟着出了屋。 董成梅一脸气愤,揪她耳朵让她长长记性。 “闹什么呢你,还嫌你爸打你不够多?脑袋被大铁门夹了?” 前面财产的分瓜闹了很久,昏睡的少年自己起身态度坚决地拒绝了赵寡妇领养的提议。 不改姓也不行。 他双手强撑着坐起,表示自己不需要抚养,如果谁能出钱帮着把他奶奶下葬了,他把屋子送走还加几条鱼。 深冬季节,湖面都结了冰,想吃上鱼可都是不容易的事。 家家户户为了过年三十晚那天鸡鱼肉蛋的好兆头,以前多少天就买了用盐腌好备着。 稍晚一点就贵了离奇,几斤猪肉都买不了一条鱼。 说的让人心动,几乎人家的跃跃欲试。 商品竞拍到了最后,村头张老五家负责出钱一直安排到下葬。 一场闹剧进行到最后,没几个人记得自己是来祭奠老人的,看完笑话一样心满意足回了家。 倒是有人在路过他家厨房时看见了他前一天烧的鱼,捻指尝了一块,立刻又吐了出来。 呸! 鱼胆肯定破了,他妈是苦的。 作者有话说:路过的小仙女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 欢迎评论,嘻嘻嘻嘻…… 第12章 老人最后走得还算体面,一直到众人烧完最后一张纸,都没出现过任何意外。 传统三天的丧期因为出钱人的不愿意,棺材在家里停了一天就送走了。 这期间也只项栾城和全程站在棺材旁守灵,也有极个别好心人时不时来哭号两声。 至于那些个项家的亲戚,从头至尾没露过面,可能连这一家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下完雪后天越发的冷,太阳却出现的一天比一天勤快。 送灵的路上,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结了冰的路面极其难走,四个好心壮汉抬棺走向村尾坟地。 走在最前头的的项栾城披麻戴孝,身体本就虚弱,加上这两天的折腾,已经瘦脱了人像。 宋浅跟在队伍的中间,看着那个少年步履蹒跚,十几岁的年纪却死气沉沉如□□十岁的老年人。 化水的雪结了冰,路面光滑,不长的队伍走得缓慢,没有哭泣,没有嬉笑,一路悄无声息。 迎面撞上隔壁庄子上的另一个送葬队,队伍中哭哭啼啼,哀乐悲鸣,两支队伍在下一个路口一起拐弯进入坟场。 唢呐声大而洪亮,悲凉穿透整个村庄直达人心底。 一张张纸钱被扔进火焰,众人排队依次上前叩拜。 项栾城一个人站在那座骤然高起的土堆旁,等大部分人走了,才跪在坟前重重磕下四个头。 最后起身的时候,额头脑门正中间沾了些黑灰色的湿土屑。 宋浅静静站在他身旁,想要靠近却克制住距离,在他转身后又跟上,隔着半米看他一步一步又走向不远处他爸他爷的坟头。 再次磕头,认真而郑重。 她嗡声叫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 项栾城早不是给颗糖就会笑的孩童了,宋浅给予的好处,他能坦然接受,却不会就此另眼相看。 不过是个傻子。 少年收拾好没带回应地离开,走地艰辛却没有停下脚步。 两三天的不眠不休加上几乎没有任何进食,他还没走出宋浅视野就半栽倒在路上,右半边身子侧靠着地。 宋浅焦急地上前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手挥开了。 她没有办法,只能软着声哄劝:“十七,别闹,我带你回去。”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冷着眼看她:“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天天缠着我。” 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接近他,糯糯开口:“我想和你做朋友,想帮你。” 笑话。 项栾城心中的嘲讽声快要淹没身躯,却也只是不可察觉地抽了抽唇角。 宋浅不理会他的冷漠,继续:“你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搞坏的。” 项栾城转头不再看她,费力到再多摔了几次也要自己站起来。 膝盖应该是磕破了,走路姿势一瘸一拐。 宋浅只能跟着慢慢腾腾向前走,不敢有任何靠近。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宋浅不能多停留,想着要给他带点吃的,午饭只吃了一点点就都塞进了口袋。 等她爸带着烟斗出门看牌,宋浅也跟着悄摸出来了。 走在路上能听到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因为是方言还说的快,她听的七零八落,却独独听到了十七和赵寡妇。 她搜肠刮肚,不断回想小说中关于这一段情节的描述,却毫无所获,实在项栾城的主要剧情在全文后三分之一,前期只出现过了了几笔。 还都是不断欺负别人,或者被欺负的画面。 宋浅加快步子走到项家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比吊唁那天来的人还多。 大人小孩都有,啼哭嬉笑谩骂不绝于耳,她像上次一样借着娇小的身形不断向里钻。 一到里面就看见赵寡妇半披着衣服哭哭啼啼走在板凳上,零下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宋浅看她半漏在外面的玉肩已经泛红,不自觉自己打了个冷颤。 寡妇用手帕掩面,尖着嗓子装柔弱:“我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他怎么样,你说这孩子家里一个亲人也没有,没想到……” 说到一半,抑住声又哭了上来。 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剧情,她好心来找他却反遭侮辱,这是一定要给她个说法的。 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不合格的烂剧,甚至男主人公都不曾出现的独角戏。 宋浅看她表演的着实尴尬,光打雷不下雨,眼珠子不停地咕噜噜打转观察其他人,嘴里咿唔念念有词。 村民也都知道寡妇是什么样子的人,肯定就是看上这个兔崽子,想着当不成儿子,就当丈夫。 不过没什么想替项栾城说话的,更何况寡妇这香肩一露,不少和她有过染的男人歪着心思地直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商量好了似的开口,十几岁小屁孩刚发育,冲动点没事,能负责就行。 女人们听了心中冷笑,还不是看这小子好欺负,图自己方便。 也没个主事的人,一个个附和着就要把这门荒诞的亲事定下。 十几岁的孤儿,三十岁的寡妇。 的亏这群人想的出来,宋浅见形势越来越不对,四下张望寻找项栾城。 而一边计谋快要得逞的赵寡妇也不愿意再装,勾着唇浅笑。 管他什么栽赃陷害,好使就行。 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可是想赖赖不掉。 而此时身为话题主人公的项栾城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留下来的都是些陪伴了十几年的老物件,要带着的。 没找到新住处,但房子的新主人已经催促他开始搬走了。 项栾城一板一眼小心擦拭着这些桌椅凳,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一丝不苟,带着伤也不影响他的专注。 就连宋浅的靠近都没发觉。 原本担忧不安的心在见到他认真仔细的那个瞬间消失不见了,他以后可是要和男主抢戏份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么个小小的村子困住。 “十七,你不去外面看看吗?”宋浅轻轻出声,生怕打扰到他,却又不得不开口。 项栾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搭理她,等最后一样东西收拾摆放完才掀开草帘。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赵寡妇椅子旁,冷眼看她。 “我回来的时候你都已经躺床上睡着了,自己怎么扒开衣裳躺上去的,记不得了?”他也不客气,说完嗤笑了一声。 “浪到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身上,各位叔叔伯伯怎么了?” 一嘴巴子打到众多人身上后,他特地强调了一下自己还是个孩子。 少年冷着笑看众人反应。 赵寡妇的本事,村里绝大部分都是知晓的,上一次她这么闹还是和村长她儿子,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毕竟好面子了一辈子的村长怎么可能同意一直引以为傲的独苗苗娶这种媳妇。 就算不能门当户对,最起码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没皮没脸的事底下偷偷干可以,摆在明面上还被一个他们都看不上的野东西说出来,实在挂不住面子。 议论声渐大,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赵寡妇看底下情形不对,掩着袖子又哭了上来:“你做就做了,怎么还诬赖我呢。” 为了更加真实,她还偷偷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拿出惯用的招式:“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十六岁嫁给赵哥,十八岁就死了丈夫,现在还要遭这样的罪。”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这样到了阴曹地府还能早点见到赵哥。”说着说着她就要往旁边的墙上撞,不过也不是真的,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挨着拦住了她。 龇着嘴向她使眼色,示意再加把劲,今天这出戏按往常的做法就行。 宋浅看他们眼神之间的交流,大概懂发生了什么,听底下的私语声才知道男人原来是隔壁村的副村长,家里有妻有儿,却和这赵寡妇勾搭了不短时间。 原来是想找人背锅,以为这会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一上来就碰到了钉子。 赵寡妇在村里这么些年,但凡遇见点不顺心的事,都会去人家门口闹一闹,没说两句准开始提她丈夫赵哥赵刚。 赵家祖祖辈辈学医,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夫,享誉盛名,可惜代代单传,赵刚十八岁突然一病不起,到了这儿竟然断了。 就算这样,大家都赵家还是留有余面,更何况赵刚临走前特意嘱托过那些个受过赵家恩惠的人好好照顾自己媳妇。 所以赵寡妇能在盐垛庄闹这么多年不被赶走除了有男人的偏袒,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大家都看在她男人赵刚的面子上。 再说这女人撒娇三样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赵寡妇一人占了仨。 无赖耍泼样样精通。 很多时候为了息事宁人,大家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这耗心费神不值当。 言语间又有了转变。 这时人群中有个妇人看不下去了,突然开口:“你说项家这小子对你不轨,有人看见了吗?” 赵寡妇当然没有,当下眼球一转,又哭起来:“这家里又没人,他一回来就对我,呜~呜~呜,还把我打晕了,一醒来就……” “你胡说!”没等她说完,一声清脆响亮的少女音从项栾城身后传出。 语气急冲而坚定。 作者有话说:宋浅:你胡说 十七:没错,你胡说 久某人:对,我胡说 you see see you,one day day 第13章 众人伸头瞧见小小一只的姑娘扯着袖子站在项栾城旁,眨巴着眼睛强装镇定,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我和他一起回来的。” “而且他腿上有伤,走路都走不稳,就是平常也打不过身强体壮的赵婶婶,更别说现在了。” 不少被他打过的小孩忍不住要出来反驳,别看他瘦得像根竹竿,劲可大了,打人的时候老疼了。 他们中间最重量级的夏小军都打不过他,平常扬威耀武的,在他面前也只能乖乖听话。 刚想开口就被项栾城恶狠狠的眼神吓退了,要是没有父母的保护,他背地里打起人来可是不要命的。 不过平时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会主动欺负到自己头上,也作罢了。 大人们不知道这些,只是垫着脚张望到瘦高少年站姿的怪异,脏到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裤子上多一滩黑乎乎的粘稠水渍。 估摸着像血,黑色上看不出红,也就是个猜测。 “而且我和十七接近十一点半才到家,闹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四十来分钟,婶婶却说这中间十七还打晕了你,这时间有点太赶了啊。” 赵寡妇一听心硌嗒慌了起来,那时候只顾着解决这事,见他一回来,就让人去叫了村里人。 这下时间对不上了。 有人出面作证,让这场本就荒诞的闹剧显得更加可笑。 不少妇人拎着赵寡妇之前干的那些个破事就开始讽刺,不守妇道勾三搭四云云,也不许自家男人开口,不然就认作和她有一腿,回去不好好闹一闹,这家里地位可就要翻天了。 小个子中年男人在底下急的抓嘴挠腮,没想到这事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几个跟着跟着来的壮汉也缩着脑袋不啃声,不想再搅和这破事。 一开始他俩商量只要找几个汉子在一旁附和一下,态度强硬些,不怕那穷小子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压着也要填认下这门亲事。 可转念一想反正都是要公布出去,人多好煽动,不如直接叫一个村子过来,百口莫辩还不费力。 毕竟这件事要早早办好,不然到了月份,她这肚子大得遮不住了,可就不好瞒了。 赵寡妇一个人坐在椅子看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可那个死男人却没有一点要出来帮她的样子,心慌的眼眶都红了。 死鬼尽出些馊主意,现在赖不掉了,这肚子突然多出来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总不能说是赵刚的亡灵在梦里和她幽会,怕她老无所依赐给她的吧。 她没辙,只能认下,但输人不输架势,她睁大了眼睛看向一个一个以前和她有过关系的男人,却没一个敢替她出头,垂下头避开这目光。 可能是过于激动,她突然恶心上头,控制不住地扒着嗓子眼就开始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 这场面看得底下沸沸扬扬。 这肯定是怀孕了,怪不得急着脱手呢,丈夫死了十几年,现在突然怀孕,这面子里子都说不过去。 项栾城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勾着唇角冷笑:“屎盆子扣到一个十几岁的人身上,亏想的出来呢。” 空隙中赵寡妇抬眼就看向中年男人,他却低着头不敢看她眼睛。 受了刺激的女人在终于好受一些后张牙舞爪扑向男人,揪着他的脸就扇,不短的指甲划破皮肤,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淋淋的。 “你个娘生狗养的东西,不是说没意外吗,这孩子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认不认,我们母子怎么这么可怜啊。” 发了疯的女人极不好控制,众人避着他俩退散开,生怕伤及无辜。 被打急了对男人也不再躲闪,拽住寡妇的长发往后扯:“你个浪蹄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我种呢,你就乱叫,这主意又不是我一个人想的,有本事你自己养他啊。” “哈,忒。” 他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骂了晦气才松手扔了一把。 赵寡妇没想到平常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发起火来会是这样,瘫软在地上,立马转变脸色,可怜巴巴拽着男人裤脚,希望他不要再生气。 一番胡闹后,原本梳好哒辫子被拽散,凌乱的搭在肩头,半披着的外袄因为拉扯露出来白花花的肌肤。 她管会撒娇,知道男人对她什么样最受不了,眼眶盈着泪哭嘁嘁一声声喊着:“建业,建业……” 一下比一下软,滴着水的勾人。 在场的不少妇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男人却一脚踹开了她,睡可以,这负责当然要找其他人,如今这脸皮撕开来,他只要死不认账,凭着他的人脉关系不信还能有人能拿他怎么着。 “你可别瞎说,和你有关系的男人可不止我一个,别看我老实就把这祸害朝我头上扔,我有儿有女。”男人把事情撇的一干二净,矛头指向了村里半数的汉子。 赵寡妇这才算是认清了他,无望地垂下了眼眸,像是认命一般不再发疯,耷拉着脑门轻轻抚过自己的肚子。 她清楚村里要是有一个能娶她的,今天也不至于找上这小孩。 这里有妻有子的男人占多数,还没娶亲的勾搭不上,项家这小子是最后也是最坏的选择。 小是小了点,挂的住就行。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却在这小子和小丫头身上栽了跟头。 小个子男人家里有个出了名的悍妇,所以他才是不是就跑出来偷吃,今天闹这一出,肯定马上就要跑他媳妇耳朵里。 男人马不停蹄地往外跑,争取在流言传到家之前和她认错,不然往后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不愿意负责的人跑了,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吵吵闹闹了半天,看得笑话够聊到今天过年了。 女拖男,大带小,嚷嚷着离开了。 项栾城倒是没再开口,扶着墙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宋浅亦步亦趋跟上,停在门口站定,保持着说不着的距离,少年不再管她,自顾收拾起东西。 衣服鞋子没几件,不是破了好几个洞就是小了一截,但他还是裹了起来。 手不停,心里想着明后天什么时候湖面解冻把欠的鱼给补了。 就是不知道能捕到几条了,这样的寒冬,鱼都不肯动了。 心思拐着弯地思索着接下来要干的事,一件件弄完了,才算是结束了。 宋浅摸了摸口袋里裹着的馍馍,小步上前递到他眼前:“喏,吃吗?” 项栾城对于食物向来不客气,拿过就往嘴里塞,大口地嚼,没两下就咽下去,也没有噎不噎着的说法,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吃完一摸嘴角,卷着碎屑含进嘴里吃下,一点不浪费。 一瞬间的温润在吃完后又恢复戾气,他又变成了往常的项栾城。 她把手帕折两叠,放进口袋,四下犹豫半响才说:“你,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他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关你屁事?” 不回应惯了,突然的一句话让宋浅不知所措。 原文里,项栾城被张家硬撵出门,瑟瑟寒冬找不到住宿,东家一堆又一家的狗窝的抢地方睡。 最近终于有好心人把自家建在坟地不远处的小草屋借给他,因为阴森森的怕闹鬼,一直空在那儿,要是愿意住就住吧,出了什么事可要自己负责。 宋浅知道那个地,也见过那户人家,是个好说话的主,想着如果现在去求人家,说不定收拾收拾明后晚就能住下了。 回来的路上见到过那小屋子,茂密树林里独有的一件小平房,是那家老人以前住的地方,说要陪自己老伴,不顾阻拦硬要盖,后来人不在了,一直没人再去过。 这草屋虽然也破旧,但最起码里面床被一应俱全,比睡在外面暖和多了。 项栾城倒是一点不在意睡哪儿,大不了支个棚子就睡到田里都行。 他挪着步子走下,掀起单薄的一层裤子,露出的双腿伤痕累累,留下的疤痕一层层覆盖再添加,丑陋而狰狞。 膝盖出更是血肉模糊,看不见一点皮肉,他面无表情的碰了一下,还有直觉,那就死不了,就不再管。 宋浅却看的触目惊心,绕着屋子找了一圈才翻到小半瓶白酒,像是路上谁喝剩捡回来的,问问味道还没有异味。 她半蹲在他腿边:“十七,裤脚卷上去,我给你消毒。” 项栾城神色不动,直勾勾盯着她看,心里没接受。 他一个人这么久,还没听说过这点伤要消毒。 宋浅见他没阻拦,一点点掀起裤子,卷到膝盖的地方停下,近距离下,这伤口更加残忍。 眼眶一阵酸。 她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手帕沾湿点点擦去干涸的血渍,久不活动的双腿带着麻木的凉,直到她处理完才被放下。 到了傍晚,项栾城也没再和他说过话,一个人静静躺在屋子发呆,半阖着眼地想事情,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宋浅什么也干不了,就坐在他身边看她,规划着以后。 日暮渐沉,黄灿灿的晚霞西垂,收起燃烧了一整天的光芒,浮光中宋浅猜测出时间快到了。 不多逗留,她对他说:“我明天来找你,给你带早饭,再去找住的地方,你好好睡一觉。” 只有她的声音在屋子里四处乱传,他维持着原来的动作没睁开眼。 宋浅放慢脚步轻轻带上门,一瞬间屋子恢复往日的死气,泛着腐烂的味道争先恐后钻入他的呼吸里,沿着四肢百骸侵入神经。 许久,他睁开狭长的双眼,在黑暗中泛着荧亮的光芒,手里还攥着她遗留下来带血的帕子。 作者有话说:穷小子十七:听说有人想让我喜当爹 小可爱宋浅:谁说的在哪儿我的刀呢 沙雕久某人鞋也来不及穿在寒风中狂奔 第14章 第二天一早,宋浅照着昨天的样子把自己的那份红薯和面饼偷偷塞进兜里,又拿了点常用的消毒的酒精才出门。 等到项家的时候,空荡荡的房子里看不见一个人,各个屋子都找遍了也就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柜子被剩下。 随后身旁多出个小孩,是买下房子的张老五他儿子,矮胖矮胖还肉嘟嘟,小脸冻得通红的对她笑:“姐姐,你来干嘛?” 宋浅弯腰问他:“十七去哪儿了?就是住这房子的哥哥。” “那个坏小孩被赶走了,我爸说现在这里是我家,他不能住这儿,就把他东西扔掉了,而且他还欠我家好几条鱼呢。”小孩照着他爸说话的语调有模有样的模仿起来,说完还眨着滴溜溜大的眼睛求表扬。 在家,他要是这样乖巧都是会被爷爷奶奶夸的,还会被奖励鸡腿,不过他都吃腻那个东西了,也不喜欢表演。 要不是看这个姐姐白净漂亮,他才不干这事呢。 宋浅不知道他的想法,却在他说完后气的心脏疼。 小胖子补刀:“哦,对了,他现在应该在河边抓鱼,我爸爸说要看着他,不能让他偷懒。”说得得意洋洋,炫耀一样向她展示他爸爸有多厉害。 坏了,这湖面的冰可是一点没化,结结实实覆盖在表层,现在捕鱼?那可是要凿冰,一不小心掉进去,会冻死人的。 古代人卧冰求鲤,可以冰自解,鲤鱼打挺跃出,项栾城不行啊,而且他腿上的伤要是这么折腾,可能这腿辈子都好不了了。 宋浅撒开步子向河边跑去,只见河边胖滚滚的男人颐指气使指挥着项栾城。 张老五开口大骂:“让你下去就下去,墨迹什么,水冷就不抓鱼了?那这天寒地冻的你吃不吃饭。” “吃就给我下去,我儿子还等着吃鱼呢,你要是给我耽误了,我要你好看。” 宋浅跑得气喘吁吁,扯着嗓子大喊:“张大哥,你家儿子在那边玩火把衣裳烧着了,邻居家的婶让我来找你。” 这宝贝儿子可是命根子,张老五不疑有他,顾不上项栾城就往回跑,圆滚滚的身子一颠一颠,和他那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留项栾城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河面,他挽起裤脚就要向河边裂开的一缺口走去。 宋浅急忙跑到他身边拉了回来:“你干什么呢,真要去逮鱼,这天下去了上不了怎么办。” 项栾城第一次见她说话这么利索,一路跑来冻红的面颊冰凉,她大口喘着气就要拉着他向其他地方走。 “我那是骗他的,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回来找我们算账,你稍微快点,膝盖上的伤我一会儿再给你弄。” 他跟上她的步伐一起离开,不喊疼不出声,直到宋家院外的草堆旁才停下。 从中间拽一把干草铺在地上,宋浅换了个新帕子替他处理伤口,轻轻柔柔挠的有点痒。 她低着头靠在他身旁,项栾城一垂眸就能看见她小扇子似的长睫忽闪忽闪,上下开合,晃得人心烦。 嗓子痒的难受,像是有什么难以下咽却又咳嗽不出的东西卡在咽喉处,他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放弃了。 不知情的宋浅专注于手中的事情,随后又把早上带的食物递给他。 这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往嘴里塞,一双漆黑眼眸变得暗沉,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停顿半晌才一口口撕咬下,咀嚼着看她,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宋浅被看得心里发毛,壮着胆子问:“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 “那你慢点吃,我们一会儿去找住的地方。” “……” “以后看见他家人就跑,别倔着要抓鱼,身子折腾坏了伤的是自己,明年夏天再给他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我帮你去。” “嗯。” 休息一会儿,宋浅就带着项栾城到那户人家,求得同意后搬进了小草屋。 一开门就能闻到许久没人住过的潮湿霉味,浮尘在空中乱转,蜘蛛网盘旋在半空,土砌的墙壁露了四五个洞,冷风直灌。 宋浅挥挥衣袖,不舒服地咳嗽两声,跟在后面的项栾城倒是没什么感受,他什么地方都睡过,现在有住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和项家原来房子差不多的破旧。 今儿是个艳阳天,她简单支个竹架,把被子翻出来晒晒,又搬着凳子放到外面的小菜圃前。 可惜久不耕种,地早荒了。 她沉着眸子思索,等春天到了,让他勤快点翻地,种点瓜果蔬菜,等夏天有了收获,也就不至于每天没有饭吃。 宋浅里外收拾了大半天,屋子才算是焕然一新,有了能住人的样子。 项栾城衔着根枯草竿,怡然找处干爽地坐下,看她跑前跑后,小手小脚忙活不停。 — “你一会儿就不要出去了,乖乖在这儿等我,很快就来。” 身后的人难得有了回应,虽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晌午的天日头不错,宋浅匆匆回家,刚踏进小院就看见宋志进拿着藤条站在门口,怒气汹汹。 “贱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我看你这两天在外面跑的都野了吧,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得了。” 一下子甩过来,空气中抽出不小的声响,可见他施力之大。 宋浅反应快,立马跳出藤条甩得到的范围,却还是被末梢打到,小腿处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人家今天跑到我面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两天这么出息啊,和那臭寡妇闹不够,还说人张家小孩着火了,我看你就是皮痒痒了是不是…” 宋志进骂的大声,不解气似的追着又甩了几下子,抽得她裤子撕出了口子,腿肚子直冒血。 闻声,宋清和宋天赐从屋里出来,只见他爸拿着条子打她,一点不心软,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让开,今天谁护着她我连谁一起打。”正在气头上的男人,打的用力,平常不会躲的人今天跑的倒是挺快。 董成梅去赶集不在家,宋清充当往常她妈的角色死死抱住她爸,宋天赐双臂大张把宋浅挡在身后,睁着眼睛看他,一副要打就打我的破罐子破摔样。 这幅场景在宋家是见怪不怪,也极常发生,通常到最后都是宋浅挨几鞭子,宋志进解气地扔下鞭子离开。 不例外,阻拦了一会儿,他哼唧哼唧地出了院门,倒是宋浅的小腿处刚挨的伤,钻心的疼。 宋清利索给她处理伤口,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她垂着头轻轻哈口气:“最近你还是不要出去了,项十七那小子也别见了。” 她心里知晓妹妹这些天都和那小子待在一起,以前没有朋友总窝在家里,如今好不容易愿意出去见人,她不会阻拦。 可看她爸这架势,这些天应该是不能再出去了,不过幸好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辞旧迎新,又一年。 “还有啊,项十七坏成那样,你怎么就愿意赶着往上面凑呢。” 宋清说着把酒精拿到一边,轻轻缠上纱布,让她再床上多躺两天。 宋浅点点头:“姐,那你可以去给十七送点吃的吗。” 她乖巧眨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不同意就要哭的模样。 宋清不吃这一套,敷衍应了一句,头也不抬继续收拾床边的碎东西,左右保证会送过去,才安抚好宋浅睡下。 出了屋子就没再想管过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值得费心,哄哄她妹就行。 下午至傍晚太阳西沉,宋清才又踏进小屋,一打开门:“怎么样?好点没。” 宋浅笑的认真:“嗯嗯,好多了,明天就可以下床了。” “送给他了吗?” “嗯,吃可香了。” 宋浅笑出了声,他就是吃饱了再吃也总是狼吞虎咽的。 宋清没再说话,这张老五一家把房子推了重砌,她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送什么送,长这么大不还好好活着,就她妹是个心软主。 怕他饿,怕他凉,送吃送喝不行,还从宋天赐不穿的那些衣服里偷偷拾几件给他,穿得就像瘦猴子套袄一样,变扭还不合身。 而另一头,坐在门口等了一下午的项栾城不时抬头看向她中午转弯时的路口,见不到人,一直到日暮西沉,才板着张脸进了屋子,小木桌快快拖动,发出吱呀拉扯声。 他闭眼躺在床上,鼻息间全是身下被子传来的太阳味,耳边呼啸的北方带着深冬的寒意从破洞口钻入,她说过明天过来把房子的洞补上。 “咕噜~咕噜” 这两天顿顿吃上了饭,娇惯的这个胃一下午没吃东西就受不了了。 饿到不是没什么大事,他以前两天两夜没吃上一口干粮,实在饿不行就把雪揉成团塞进嘴里,冰碴碴凉的没知觉,也就不会再饿了。 就是习惯染上了,不好戒。 天黑的看不见一点光亮,她还是没来,项栾城起身把门合上,从里面拴住,小身板就是用力也打不开。 第二天他醒得早,半阖着眼睛等人敲门,可到了日头晒进床铺也不见人来。 就这样,她一连两天不见人影。 作者有话说:穷小子 看不见他媳妇的第一天,有一点点不习惯 看不见他媳妇的第二天,有一点点想她 看不见他媳妇的第三天:傻比久你活腻歪了? 宋浅:不用营业的两三天,巴适(床上葛优躺.jpg) 久某人:我太难了(狗头保命加流泪.jpg) 第15章 冬天伤口愈合慢,等宋浅腿上结痂,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红纸灯笼什么的都开始往家买。 吃完早饭,董成梅挎着篮子准备去集市看看,宋志进抖着烟斗咂嘴,想了一会儿说:“趁还在,去城里一趟吧,给仨儿买件新衣裳留过年。” 八几年的生活条件下,盐垛庄过年能给小孩买新衣服的实在不多,大部分都是左补右丁直到身子骨长大了穿不下,才会考虑自己扯块布做,绝大部分都是亲戚邻居家拿其他孩子的衣服。 董成梅露着笑:“行,要喊醒他们一起去不。” “行,二丫就别叫了,中午不回来,留点饭放锅里她自己热热。” “正好她腿脚还不利索,养养。”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无比,尤其是这种半年才会去一趟的县城,商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光光是课本完全不能弥补对大城市的向往。 宋清和宋天赐穿好衣服就向外走,这时宋浅也醒了,听他们东一下西一下的收拾要带的东西,手忙脚乱的。 她一点不好奇,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门外脚步声杂乱,总觉得有人要推门而进。 她半阖着眼假寐,等所有人都走了才起来,饭桌上留了一张宋清写的字条,告诉她下午才回来,自己在家好好吃饭。 宋浅慢吞吞走到灶台旁,揣着上两天刚包的馒头向村尾走去。 一路上不少妇人挎着篮子带小孩去赶集,越早买到的东西越好,迟了就都是些挑剩下的烂东西。 几分钟的路程她走了近半个小时,到门口的时候气喘吁吁,小脸通红,门虚掩着,但她还是敲了几声门。 没人应。 再敲,还是没人。 宋浅有些泄气,就能是出去了吧,毕竟在这之前他游荡于几个村落之间,若不是还有奶奶需要照顾,可以十几天不回来看一趟。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下来。 藏在黑暗里的少年阴着脸看她,像是责怪,却又带充斥着漠不关心的淡漠。 是自己的失约,宋浅立马把带的午饭拿了出来,这一次,她还特地带了筷子和咸菜。 少年却不理她,开了门就往回走,躺在床上假寐,双手枕在脑后,看不清神色。 宋浅看他动作,像是七八岁小孩闹脾气一般独自生闷气。 宋浅是独生子女,没什么哄人的经验,最多替邻居家带过小孩,还是那种乖乖仔不爱说话不搭理人。 她没辙,把小饭盒打开,摆好筷子,顺带自己也还没吃,自顾就吃上了。 窸窣声响起,他趿拉着鞋子坐下,也不客气,像是正常人家吃饭一样。 项栾城摸过馒头就啃,对这腌的菜一点不感兴趣。 宋浅见他吃的干巴,加了一块放在他馒头上。 他抬头看她,不明所以。 她指着示意挺好吃的。 咸中带点辣,微微回甘,项栾城吃了一口就没再尝试。 一顿饭后,宋浅把饭盒收拾打包好,开口问:“你想好以后干啥没?” 以后? 项栾城背靠菜圃前的篱笆,看向不远处一个一个鼓起的坟头包。 想过。 守墓守一辈子,老死也葬在他们旁,再让他小孩给他们守。 一不一辈子不管他,反正一闭上眼谁还能知道这里的事。 “十七,学点手艺吧,以后你要靠养活自己。”这些天躺在床上,宋浅又把脑海里关于项栾城过往的所有已知情节撸了一遍。 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放任他独自生长。 “我听说过完年村里很多人都会跟着进城学手艺,你一年一年慢慢来,学会了手艺就有吃饭的本钱了。” 项栾城一听而过,对他来说,温饱是大事,却也算不上最大的事,最起码不足以让他离开这里。 想吃去抢一口,衣服破了走人家门口顺一件,实在犯不着去别的地方找罪受。 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最后也会死在这里。 他从不怀疑,也没想过改变。 但是他没说出口,这萝卜丁高的小孩读书读傻了,一股劲想来帮助别人。 宋浅在他耳边认认真真讲述了自己这几天规划的成果,小到吃饭,大到赎房子翻修,她嘴里描绘的世界好像和他格格不入,大相径庭。 项栾城没有打断,闭着眼听她说个不停,午后暖意十足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晒得懒洋洋,疲乏又困顿。 项栾城很快就睡着了,宋浅点醒他让进屋别着凉了,随后就离开了。 他一睁开眼就恢复了清明,半分睡意看不见。 — 到腊月二十□□,家家户户开始包包子蒸馒头,不少人家也会奢侈一把用之前买的肥肉撸油,塞进馅里,包出来的东西上锅蒸完是又香又软。 宋浅吃的不多,余下的都藏到了床底的小木匣里。 过了腊八就是年,这中途她趁着大家都在忙,偷摸去找过项栾城一次,连带着包子和平常省下的自己那份肉圆,果子,瓜子都装进了小布袋里,满满一小堆够吃很久。 她给完就离开了,反正也不指望这倔傲少年能多说一声谢。 大年三十当晚要守岁,八几年村里只有村长一家有电视,所以都是一家人坐在火炉旁烤火受到点。 往年都是宋清和宋天赐两人精神十足,熬到村里响起第一声鞭炮声,他去放完鞭才会睡觉。 今年宋浅也加入了这个队伍,姐弟三人磕着瓜子花生闲聊。 黑漆漆的夜空挂着一轮弯月,点点星光围绕,激动的心情压不住寒冷,这还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守岁呢。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为了自己能安稳念书每天早起晚会忙活小铺子,年三十的团圆饭都是在店里随便吃一口,等操劳一天回到家,根本没有闲心思和精力熬这个夜。 宋浅也顺带着多年没听过新年的钟声,只是睡的朦朦胧胧时有鞭炮震耳。 她兴奋地看向门外的空地,院门敞开,能隐约看到有小孩子嬉戏奔跑追逐的身影。 火星乍现,闪闪发光,欢声笑语。 “姐,想玩不。”宋天赐一抬眼就看到宋浅眼睛闪着光直盯着那个烟花棒。 眼馋得像个小孩。 此时窗外刚好有人家在放烟花,一声一声,在空中炸开,虽然不及现代的多种花样五彩缤纷,也洋溢着新春的期盼。 宋天赐跑出门,不会儿带了几根烟花棒回来。 宋浅兴奋地到院子点上火柴,寒风中火花星子四溅,却点点温暖,燃烧到最后只剩不多的黑色炭火状物块。 比不上现代的仙女棒漂亮,却充满人情味。 宋浅玩的开心,没注意到西侧墙头上坐着的身影。 项栾城翻上去的时候,宋浅刚好点亮第一根,她姐姐没愿意出门,就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活蹦乱跳,接二连三,烧了一阵子。 等她跺脚直喊冷进屋时,他才跳了下去,走得悄无声息。 回到小屋,清冷的很,闻不到一点烟火气。 脱衣躺下,一睡下耳边全是鞭炮声,噼里啪啦热闹异常。 等夜深人静,又寂寥的可怕。 — 新春的第一天,宋志进心情尤为好,连带着一家的氛围也融洽,早早发了压岁钱,吃完午饭一家子准备走亲访友。 换上新衣,喜气洋洋,宋浅乖乖跟着走,一路上看见不少串门的领居,说说笑笑很快到四五点。 即使分了家,宋家大儿和二儿还是会合着一起大年初一晚吃顿团圆饭。 除了出嫁的宋家老大家大女儿,整整齐齐八口人,因为这天不能生火,菜都是昨天剩下热的。 老大和老二边喝边聊,提到宋清时,宋志进那是满脸的自豪,年前拿家庭报告书的时候,老师刚夸过这丫头,是个大学好苗子。 县里为数不多一个有希望的好娃娃。 好好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宋志刚也就此提到自己女儿宋思,在南边赚了大钱,都买车了呢。 等她第二天回娘家的时候,一辆暗红色崭新锃亮的桑塔纳停在村门口,下了车的男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南方口音骂骂咧咧,大概就是这么泥泞的乡村小路开进来会把车弄脏了。 宋思双手拎满了孝敬二老的东西,一路跟在男人后面小跑,没有一点生气。 进院门的时候,宋大嫂正和董成梅在摘菜,听说女儿一家回来,准备叫上老二一家好好陪陪女婿。 只是这女婿一进门就摆着张衰脸,宋大嫂迎着张笑脸问:“到这么早?累不累啊?要不要去屋里躺躺。” 宋思看看身旁不耐烦的男人对她妈摇摇头,又怕她失望,连忙把带回来的东西递过去。 “这是枸杞,泡茶喝。” “这是桂圆,还有这个是红枣。” 宋大嫂也不懂这些,只听她说的天花乱坠,淳朴的笑容挂在脸上止不住,心想女儿孝顺啊。 又站着闲聊一会儿才上了饭桌,酒酣尽兴之时,宋女婿对宋思使使眼色,该提提这一趟回来的目的了。 宋思神色难看,拮据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爸,叔……” 已经喝了一斤酒的两个男人有了六七分醉意,宋志刚抿一口,默了半晌:“家里什么条件你也知道,拿几百块钱都是难事,你要几千哪里来。” 从两人一回来他就知道怀了什么心思,憋了一肚子坏水没安好心。 宋女婿老早想好了说辞:“爸,我也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可是人家老板答应了我,只要再投一点进去,就转回本了,翻十几倍啊。” 饭桌正对面的宋浅不作声,虽然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可一本万利的事向来少有,多的是赔的倾家荡产的人。 “我们可以先把房子抵押了,先住二叔家,我当铺都物色好了。” “赚了钱就赎回来,很快的,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项七岁:你不来看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还是外面有其他狗了 宋浅:我不是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最爱你 项七岁:嘤嘤嘤 我不管我不开心了 你要哄我 宋浅:嘤?(这是我书里认识的人?) 第16章 男人嘴脸刁钻,说的理所当然。 宋志刚原本还笑着的脸一沉,把筷子扔出巨大声响,声音低沉带着怒气:“不吃就滚出去,我还没死呢就在这儿图我的房子,我告诉你,周大成,这房子我就是砸了,也不可能给你去抵押。”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屋子安静下来。众人放下筷子不敢乱动,宋思和周大成坐在圆桌一侧噤声,没想到老爷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孩子就不容易回来一趟,吃饭吃饭,菜都凉了。”宋大嫂出声缓解,之前的范围不复,一顿饭吃的不上不下。 宋浅一家吃完陪着收拾好就离开,刚跨出大门,就能听到里面暴跳如雷的摔东西声。 她心里的不安被放大。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家子还赖在床上没起,就听见大门轰隆隆的敲,挺急促的。 宋志进披上大袄趿拉着鞋就来出来了,一开门就看见他大嫂着急忙慌红着张脸。 “二弟啊,你可要帮帮我们家小思啊。” “出什么事了,小思怎么了?”她说的急切,也没交代。 董成梅听动静不小,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宋大嫂呼吸急促,说的颠三倒四:“她,她,刚子陪着一起去了医院,医生流产了,以前也有过,现在就要手术,不然以后都不会有小孩了。” “别急别急,现在在哪儿呢,要我们去看看不。” 说完两人就匆忙回屋把衣服套上,跟着一起出去。 租了辆三轮,直奔县城。 宋浅醒的早,听到了外面的对话,昨天的心悸果然不是突如其来。 等宋清起床,家里只剩下他们仨,一直到接近傍晚时分,俩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外面回来。 坐下两人对视,酝酿了一会儿才咳嗽一声示意安静有话要讲。 “大丫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二丫房间,和你妹一张床,天赐你去你大姐那屋,等小越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你大爷他们就住你屋。” “嗯?为什么?大爷家真要卖房?”宋清思路清晰,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昨天生了那么大的气,今天怎么说同意就同意了。 宋志进和董成梅摆摆手,示意小点声,就是关了门,这种家里的丑事,实在不愿意提。 宋浅却知道,宋思嫁的这个老公实在非人,平常不仅冷嘲热讽,还会对她拳打脚踢。 好几次怀孕都因为这个被打到流产,最后结局也是凄惨。 宋浅想的入神,就是宋清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应。 “想什么呢,把东西收拾了,我今晚先搬回去,爸说最多后晚大爷他们就要过来了。” 宋清把被子床铺打理一遍,两个枕头并起放开,又带了一床被子过来。 临睡前,宋浅睁着眼睛放空,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脑海里畅游。 宋清突然开口:“阿浅,睡了吗?” “没。” “你说大爷家房子还回得来吗?” “不知道,可能吧,但是有风险。” “你说小思姐姐是怎么了呢?” “小产了。” “你怎么知道?” “早上醒的时候听到的。” “哦” 两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宋浅知却不敢多言,迂回式的回复。 屋子没有隔音效果,宋志进一嗓子叫俩人早点睡,明早一起去医院看看医院。 宋清嗯了一声闭上嘴,一翻身睡去。 - 昨天宋老大两口都没回来,今早去的时候一起喊上宋越。 三轮车上挤了六个人,索性都很瘦坐的不算太挤,小路崎岖不平,车子摇摇晃晃,两个大人的脸色不太好,连带着三个小孩也不敢多说。 宋越亲眼见证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路垂着头没什么精气神,像是打霜蔫了对茄子,耷拉着脑袋。 一路上碰到不少赶集的妇人,主动和董成梅打招呼,问拖家带口去哪儿。 她不敢透露太多,只说是去县城走亲戚,带宋越一起去玩。 “鬼呢,我昨天就看他们和老大家媳妇一起匆匆忙忙赶去城里,会不会是宋志刚出什么事了。” “那汉子壮成那样,不至于,我觉得是他家大闺女。” 那妇人召集各个靠过头来,小声说道:“跟你们讲哦,就前天晚上,我上茅房,一出门就听见他家院子里传来打骂哭闹声,动静可大了,估计桌椅子都给砸喽。” 她是宋老大家邻居,就住他家西侧,没有院子,基本一出门就能听到他家声响。 一妇人听完开口:“嘁,他家反正多的钱,摔就摔呗,人屋都砸了也照样盖的起。” “我估计啊,这宋家啊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嚼舌根子最不需要的就是负责,一开口天花乱坠胡编乱造别人都拿这些人没办法,言语负责在那个年代就是个屁。 另一头的宋家一行人到医院下了车,董成梅客客气气给了师傅钱,因为人多还又加了点钱。 师傅笑呵呵收下蹬着三轮离开了,边骑边吆喝。 一股子消毒水味遁入鼻腔,难闻异常,宋浅不自觉想到现实中爷爷奶奶去世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靠在走廊的长椅坐了一宿,那以后,她对医院有莫名的抵触。 医院的设施不够完善,病房就只是简单两三张床,没有陪床的折叠椅,洗漱也都靠自己找地方,医院不提供。 宋浅踏入病房的时候,宋志刚也将将从外面回来,这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蓬头垢发,胡子拉碴。 姐姐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嘴唇干裂,面色惨白,没有一点生气。 那个年代没什么人住的起医院,所以这间房只有她一个病人。 大婶坐在床边,通红着一双眼,嗓子嘶哑招呼各位:“来了。” 董成梅把带的铁饭盒放下,支着小木凳询问:“好点了吗?” 一说到这里,宋大嫂的眼眶又抑不住的眼泪向外涌,一条生命啊。 她从昨天陪到现在,那个好女婿除了把闺女送来,一下子没再出现。 第一次发生家暴的时候,宋思想过要离婚就逃回家,被父母强按着送回去,经历一场更大的毒打,再后来越打越严重,宋思却像是被打习惯了,仍旁人怎么劝都不敢再提这个词。 宋大嫂失声痛哭,当她看到那个周大成一拳拳打在宋思身上时,觉得自己心在绞,可闺女什么都不敢做,只是双手护住头蜷缩在角落。 气氛跌至谷底,宋浅跟着难过,一屋子人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宋越宋天赐听对话也七七八八了解个大概,实在气不过,直嚷嚷着要去打一顿。 “不行,你们不能打他,我不同意,不可以……”睡梦中的宋思一听到周大成的名字,惊醒坐起,满嘴拒绝,双手挥动着像是要打人。 这是宋浅第二次感受到生命的薄度,第一次是项栾城奶奶去世时,众人冷漠的神情,把丧事当成□□裸的玩笑,没有人记得一个耋耄老人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不见这人世。 她死死扣住自己的衣角,与此同时,走廊穿出阵阵哀嚎声,哭天抢地,悲戚得让人不自觉跟着难过。 除了宋大嫂的哭泣声,没人再说话,安慰的话语只会显得多余。 没有感同身受,他们只能通过宋思痛苦慌乱的神情觉察苦难的沉重。 可宋浅忍不下去了。 “姐,你和他离婚吧。” 家里人,向来劝和不劝离,但这一次她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但一屋子静悄悄,除了宋天赐附和同意了一声,没人再说话。 八几年的离婚不像现在这样普遍,那可是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大事,一辈子要被一村子的人戳脊梁骨的。 宋家担不起这个羞辱。 宋志刚犹豫再三,这临门一脚想伸出去却又不敢,其实自己不是没想过,可这个事一旦传开了,宋家在盐垛就永远抬不起头了。 宋家二老攒了一辈子的名声,要被他毁于一旦,怕百年之后下去了被责怪。 宋浅看出了所有人都在犹豫,也知道这事情的后果,可她实在觉得面子大不过里子,命丢了就什么都没了。 刚想开口,病房门忽地被推开,周大成挂着鼻涕眼泪扑进来就跪下,声嘶力竭地祈求原谅。 宋浅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悔改,但不得不承认,他假哭的技术十分好,面部表情到位,就是情感表达过于夸张。 宋志刚和宋志进渐渐起了原谅的念头。 宋浅出声阻拦:“爸,叔,他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还忍心把姐往火坑里推吗。” 宋越一直不喜欢这个姐夫,从来不拿宋思当媳妇,要骂就骂说打就打,不是个男人的样。 “对,爸,姐已经这样了,不能再放在他身边被糟蹋了。” 心思被压下去,宋志刚表现出一副刚醒的态度。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装腔作势,自己是不能允许闺女离婚的。 周大成太熟悉自己老丈人的想法了,加大表演力度,再三保证不会了,下次要是再犯,祖下八代早逝。 誓发的毒,宋志刚对着他哥使个眼色,要不就算了,孩子还能再有。 另一边的宋思却突然尖叫着缩到床脚,喃喃自语道:“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了,别打了,我疼。” 一下子的转变,让周大成气的牙痒痒。 臭婆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回去看他收不收拾她。 作者有话说:家暴绝对是无法谅解的一件事,并且从来都是只有0次和无数次,原谅只会换来更粗鲁的对待(正经严肃脸) 也希望所以看文小可爱这辈子不会遇见 如果遇到,亲亲,这边建议果断一点 保护自身权益,没有人应该被这样 第17章 宋大嫂一下子扑上去抱住,死死抱住宋思,不断安抚她。 闹了好一阵子,情况才终于稳定下来。 清醒后的宋思再也没感受到肚子里失去的那块血肉,也是无缘了。 母女俩抱着嚎啕大哭。 周大成一肚子不耐烦,表面上却还维持着诚恳的认错方式,双膝跪地将近半个小时了。 “爸,妈,再相信我最后一次,我一定会对小思好的,我保证。”周大成再一次保证。 宋思敢怒却不敢言,躲在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 可宋志刚看不到,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又说:“这孩子……” 子嗣是大事,宋思结婚几年都没剩下孩子,他自动把怀孕被打这事忽略,操心起下一代问题。 宋思眼睛里闪烁了许久的光渐渐暗淡下来,她认命的放下了紧着她妈的手臂,搭在床边,一下子沉默起来。 果然还是逃不开。 宋浅看到了宋思的绝望,一瞬间苍老般压弯了腰,又想替她争取一下:“叔,他骗人,他不会改的。” “闭嘴,你个小王八羔子,非要看家里被拆的七零八落,被村里人看笑话才开心是不是,今天你要是再讲一句话,看我今晚回去打不打死你。” 宋志进看他哥的表情已经了解一切,就这个丫头不懂事一样搅和。 “可是他真的……” “唧唧歪歪什么东西可是,我看你真的活腻了。” 宋清也拉拉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再挑战她爸的脾气了。 宋越也想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被宋志刚一个眼神呵斥住了。 乱上填乱是不是。 宋大嫂却是个暴脾气,忍不了这种痛苦,一个健步冲上去揣了一脚,还动手打了上去。 地里劳动的庄稼人,虽然是个女人,力气也大的够人受,周大成被打的龇牙咧嘴,哪儿哪儿都疼。 没几下子,周大成就倒在了地上不动弹,宋思从病床上跳下来护住他,抱住宋大嫂的腿不然她再动手。 这一下下,将来都是要回到她身上的,更狠更重更残忍。 宋大嫂不清楚只知道恨铁不成钢,憋着气止住了。 不理会其他人,宋家这两兄弟算是彻底没了什么旁的想法。 恢复了表面上的和气。 宋浅只是站着,就能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呐喊声,告诉自己,她不能认命,想起宋清说过的话,如果考不上高中,只能嫁人。 在这宋家,嫁了人,嫁出去就别想有什么变故,是死是活都是那边的人了。 晚饭桌上,周大成一副讨好的表情对着宋志刚和宋志进,酒一直灌,直到两人醉醺醺没什么思考能力。 “爸,你看我昨天和您商量的事怎么样啊,人家可是跨国公司大企业大老板,不会骗人的,要不是刚买了车,手头紧,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桌子最角落的宋浅捧着碗,在他将将开口就摸清他到底想什么,一脸正经说道:“皮包公司,跨国骗钱。” 周大成堆着笑的脸突然冷了下来,训斥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你吃你的饭。” 沉默了一天的宋天赐终于爆发:“你说什么呢,我姐也是好心提醒你,害怕你上当受骗,栽跟头。” 周大成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就是仗着宋浅在家里好欺负,经常背着人地讽刺她,不给一点好脸色。 这一次自己也喝了点酒,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没想法两个当家还没出口,就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冲了,醉意一下子消散。 对这个闺女一向打骂的宋志进这次没开口阻拦宋天赐,为了那笔钱,他只能点头哈腰说下次注意,心里却把这两人都扎了一遍。 宋家两兄弟酒也醒了不少,周大成到这顿饭结束也没敢再提钱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宋志刚已经做好抵押的准备了,不过这里地处乡村,一套房也押不了多少。 周大成承诺过三个月就还钱,活当能拿到的更少了。 第二天再听说,宋志刚已经签好字了,递过去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很快就会赎回来的。 与此同时,宋老大一家也搬了进来。 大年初六,周大成开着那辆新车南下了。 幸好两家子关系好,住在一起没什么大问题,日常小摩擦都是小问题,一觉睡起来笑呵呵就过去了。 这些天一直忙这忙那,宋浅再也没去找过项栾城。 — “我要打死你个王八羔子,畜生东西。” 平地一声惊雷起,却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件事。 “村长召集大家开个会,商量件事。” 家家户户来了人,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乌压压一片,总之很多。 宋浅个子小,站在人群最末端。 “晓得啥事不?” “哪个清楚,通知的时候也没说个明白,光叫家里能当家做主的人来。” 一伙子人干站了半天都等不来人,七嘴八舌意见颇大。 又过了一会,张老五跟着村长从人群最后面一点点向前面走,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村长站定,摆足了气势,清清嗓子,酝酿了一会儿:“今天本来不想劳烦各位跑着一趟的。” 话语一转:“在场各位也都知道,年前这项家最后一个老人去世了,就剩一个泼皮无赖孙子,本来我想着盐垛百来户人家一人一口也能把他拉扯大,谁想……” 冠冕堂皇的面子功夫十足,不少人露出轻蔑不屑的表情,也没出声。 站在旁边的张老五突然发言:“各位啊,你们都是见证过的,我帮这项家老□□葬了,项家这房子归我。” 他们的声音被前面两个妇人的聊天声盖住,宋浅只能根据周围人的谈话七七八八猜出个大概。 那应该没错了,就是这一次,项栾城被村里赶出了村子。 小说前期对他描述很少,只提到是年后没多久。 “可是他今天突然跑进我家,还偷了我家的东西,我管教了一下。” “各位父老乡亲,在这里有一个提议,把那臭小子逐出村子。” 欺负孤儿,不少人对他不齿,但这事是那小子赶出来的,又不好多说什么。 也就任由着他们。 加上之前不少人家里逮到他偷东西,纷纷表示支持。 村长站在张老五身后,笑的奸诈。 这下可就没理由再分粮食出去了。 宋浅看不到反对者。 她转身离开去找项栾城,跑遍一个村子,才在坟地旁的小木墩处看见他。 他半靠着树干假寐,听见匆匆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知晓来人后又合上,仿佛不知道村子发生的事情。 “十七,还好吗,有没有被打?” 他没有回应,只是转个头表示自己不想回答这件事。 脖颈处露出青紫一团团,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们说你偷东西了。” 他不说话。 “十七,村里人要赶你走,可能你连现在的屋子也住不了了。” 依旧没有回应。 宋浅继续:“十七,我们去城里找个学徒学点手艺吧。” 这下子少年才有了反应,狭长的双眼露出凶戾的光芒,“关你屁事。” 一切恢复原点,项栾城又变成了那个对人又凶又不好讲话的项十七。 宋浅蹲在他面前,也不走,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盯着他看。 宋浅向来有耐心。 “我没有干过的事,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为什么要认,我不会搬。” 破天荒的,他对她解释。 “那我们现在就去村长面前说这件事。” 宋浅想的单纯,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村长安排并默许的。 项栾城一下子坐直,和她对视,像是无奈却透着嘲讽。 他们想赶他走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爸他爷去世起,明着暗着不少人都生了这个心思。 又沉默了一会儿,日头西沉,凉意的风吹过,带着一个夜晚的孤寂。 项栾城掸掸裤子回家,刚踏进小草埔就看见一伙人站在屋里,把他的东西向外扔。 宋浅跟着身后,紧紧扣住他的衣角。她能感受他的怒气,可他只是站着,静静看那群人。 直到一个漆红略带精致的小木匣被一道扔出来,摔的四分五裂,他的怒气压制不住地喷发出来。 要不是宋浅死死拽住,他真的就要冲上去。 人多势众,他就是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壮汉。 “呦,小崽子回来了,宋家那小丫头最近怎么回事,天天跟着那他,谈朋友?” “哈哈哈,那穷小子,图啥,没房没地看上他人?” 汉子说话没轻没重,听完一群人笑的放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十七你冷静,没有办法的,先忍忍,等他们走了再进去。”宋浅知道这样懦弱没有用,可光他们俩根本无可奈何,惹火了还会被宋志进抓回去再关几天。 项栾城不能接受,怒气冲冲看向她,示意松手,不然就不客气了。 他一条贱命不值钱,可他不允许有人这样对这些遗物。 宋浅看穿他的想法,轻声而又无奈的说:“你就是上去了又怎么样,他们那么多人,要是你不在了,白白断了家里最后的血脉。” “还记得奶奶吗?” “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肆意吗?” “十七,我知道你从来都认为我帮你有所图谋,可你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这么巴巴跟着你。” “你愤怒你可以打他们然后再被打回来,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让别人再也不会欺负你。” 她一字一句,说的真切,甚至残酷。 他从来知道世界残酷,无际黑暗中茕茕独行,漠然置之,这是第一次被泼醒,带着宋浅的柔情。 作者有话说:拉着我久未营业的小可爱和穷小子给大家拜个早年 冬天注意保暖啊 第18章 黎明来临之前人们总是要经历漫长的等待,或声嘶力竭,或表面静候实则内心慌乱。 那个少年听完她的话顿住,真的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才再进去。 一汉子在经过他身旁时大声骂了一句:“孬种,明天可别出现在这儿了。” 又是一阵哄笑,钻入五脏肺腑的刺耳。 项栾城却埋着头没有任何动作,站在昏暗中犹如一座与人隔绝的孤岛,没有生机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走吧,我陪你一起收拾。”宋浅没等他率先进了屋。 本就破旧的狭窄小屋被搞的桌不桌椅不椅,所有东西都被颠了个倒。 她从小角落好不容易翻出上次收拾落下的一小截蜡烛点燃。 屋子亮堂起来,她把扔在地上的东西扶好,抱着被子放在床上铺好拉平,唯一的一副碗筷也被砸碎了。 她蹲在地上一点点把碎片捡起,免得他被扎了脚。 项栾城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燃起的光亮,火苗跳动,她背着他缩成小小一团,眼眶突然有了一点点涩意。 到底多少年没有被这样点醒,项栾城也数不清了,从一家都躺在床上开始,他就被迫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趴下,他身后是这一家子的吃食,所以偷抢被打一直重复循环,他都不能停止。 一开始当然疼,可渐渐也就习惯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也最难。 他迈步走向她,走向光中,一步步靠近,慢而稳。 项栾城在她旁边蹲下,垂首嗡声说道:“没有偷东西。” “嗯?”宋浅莫名其妙。 “我没有偷,是去拿忘在那儿的东西。” 他再一次强调。 宋浅没想到他会和他解释,欣慰一笑:“没关系的,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整理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宋浅猛然意识到再不回去将有麻烦。 她匆匆向他道别,带跑着离开。 项栾城难得送她出门,目送她消失在路上拐弯处。 今晚有月亮,一轮圆月挂在半空,照的满路清辉,她的身影被渐渐拉长放大直到离开视野。 睡觉前,少年辗转反侧,心里暗暗做了个重要决定。 另一边宋浅到家,宋志进难得没说她,大概因为今晚宋越一家搬了过来。 一大家子住一起,多少有点不合适。 第二天依旧是个艳阳天,照的人心暖洋洋,一清早,宋大嫂就起来给一大家子烧了早饭。 宋浅在小院晃悠晃悠,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到小屋时,门已经锁上了,透过窗子向里看,东西都还在,只是人不见了。 在门口等了很久都不见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也都没再见过他,宋浅把整个盐垛绕了遍不见踪影,她甚至求着宋天赐去周围几个庄子看看,也一无所获。 普通人家少个人肯定是会在村里引起一阵热议的,但是没一个人会关心孤儿项十七去哪儿了。 倒是村里妇人闲聊时提到过。 死在外面才好,反正不管她们的事。 聊着聊着也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总会有新的边角料来成为下一个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例如李四家娶过门没多久的媳妇趁着没人注意到时候跟着她那个老相好跑了,家也没回,啥东西都没带。 “啧啧啧,她那婆婆也确实够人受的,不跑才怪咧。” — 一直到开学,宋浅没得到他的消息。 早春三月,莺飞草长,垂柳依依,一切生机盎然,日子过的有条不紊。 刘老先生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袄袍子,捧着书又开始念起来,但真正听课的不多。 摇头晃脑坐不住,没出息。 老先生又叹了口气,这学期一开学,又有两个学生不念了,女孩许了人家快嫁了,男孩家里人送去学手艺了,混口饭吃就行。 他扶下镜框,视线转向宋天赐那一排三个人,加大笑意,尤其是宋浅,进步最大。 卷子是过完年才改的,当时都把他吓一跳,卷面工整字迹清秀,几乎找不到什么错误,为此他专门把她两个同桌的卷子拿出来对了一下,错的一模一样的题只有她对了,其他卷子也是这样。 最后总分竟然比宋天赐整整高了五六十分。 再后来的一个月,他发现这丫头是真的开窍了,就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聪明异常。 今年中考有希望了,他欣慰地笑了笑,这里总算要出些读书人了。 可此时的宋浅心思完全不在课堂,盯着一处发呆。 宋天赐点点课本,示意听课了。 日复一日,过的枯燥而乏味,宋浅在宋志进面前学会了装乖,他也没再拿过藤条,只是喝了酒依旧逮人就骂。 生活就像进入了死胡同。 放晚学,宋天赐说要去附近找个人,先走了。 齐露露在路口拐弯的时候回家,宋浅一转身就看到了项栾城,还是瘦高的模样,但能明显感觉强壮了不少,以前干瘪的都快没个人形了,如今依旧很瘦,但比之前好太多了。 在消失了两个月后,项栾城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宋浅面前。 “十七!” 她兴奋地向他挥手,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少年没回应迈步就走,但走的不快,她很轻易的就追上了。 “你去哪儿了啊,我找了你好久。” “你现在住哪儿啊。” 宋浅嘴皮子不停,噼里啪啦丢出了一堆问题。 项栾城没有说话,低着头向前走。 行吧。 宋浅有些泄气地走在他身后,直到小路转弯的地方他才突然止住了步子。 宋浅想事情入神,一个不小心撞上他的后背。 挺硬的,鼻子疼。 “到家了,快回去吧。” 宋浅揉着鼻子,这才注意到已经到家门前的那条小路了。 她没动,盯着他直勾勾地看。 安静半响,他才嗡声开口:“我在裁缝铺当学徒。” “那很好啊,等你学成了,我找你做衣服,要漂漂亮亮的那种。”宋浅笑的真诚,没想到他竟然听进去了。 他沉默不语,想到离开的那天清晨,笼罩在雾气中的村庄一片祥和,鸡鸣声渐起,可热闹不属于他。 到城里第一天,他认不清路,在人家店门口坐了大半天,伙计看不下去把他赶走了,路过一群混混时,他听到他们再说今天又收到多少保护费。 他隐隐心动,打打架就能赚这么多钱,可脑海里一瞬间就闪过一双明眸,水汪汪地勾着他。 算了,最后他还是在一处小巷子里找的一个裁缝铺,刚好招学徒。 他插在兜里的手不断摩挲,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吃口袋里掏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放到她面前。 “给你。” 今早来的时候,和他一起当学徒的少年打趣,空着手看人家姑娘,怎么好意思的哦。 想想也是,他在店对面买了一袋子,包吃包住所以能拿到的钱少的可怜,攒了两月也只够这一袋。 宋浅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带东西带,有些不可思议,就像自己教育了许久要好好学习的小朋友突然有一天认真乖巧写起了作业一样。 她高兴又心疼,对他摆摆手,示意留着自己吃吧。 八零是贫困的,奶糖也是昂贵的。 以前她吃过很多,不馋。 项栾城却固执地捧着不放,像是她不拿就不离开一样。 少年时的项栾城没有成年后的冷酷狠毒,阴郁淡漠更多像是保护色一般的存在,只是在起承转合之间,心被磨砺成硬石,阴鸷而暴戾。 宋浅拿了一块出来,剥开糖纸,含在嘴里,一股浓郁的奶香味,像极了小时候爸妈还在时,放学后奖励给她的味道。 圆柱形的糖块在嘴里慢慢变软,一点点迸发出甜糯勾人的奶香。 “好了,我吃过了。” 她笑的甜,项栾城突然移开视线,耳尖不注意地发红。 四下僵持。 宋天赐从外面回来,远远就看见她姐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 “姐,回家了。”等他走进,才看清是项十七。 那臭小子不少几个月不见了,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和他姐在一块。 弟弟的本能让宋天赐勾着宋浅的脖子离项十七远一点。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看他配不配做癞□□。 “走啦,写作业了。” “嗯,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宋浅被宋天赐强硬拖着走,转头向他打个招呼又被强行转回来。 一进院子,宋天赐放开她就兴师问罪:“你怎么有和那个小崽子呆一起了,他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宋浅知道他不喜欢项栾城,在小说后期更是仇人一般的存在。 她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天赐看他姐那副殷勤敷衍样就知道肯定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也不纠结这个了,他搬好板凳,让她一起过来写试卷。 往年中考的模拟题,现在老师讲的内容简单,但考试却不简单,想考上高中他还需要再努力一把。 他姐最近应该是很稳了,卷子可以一点不出错。 宋志进和董成梅拿到成绩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谁想她能考怎么高。 院子外,项栾城从中拿了一块出来尝尝,果然很甜。 比他上一次喂他奶吃的那块还甜。 作者有话说:十七:甜吗 宋浅:甜(傻乎乎) 久某人:有这个钱买排骨吃它不香吗 诶呀妈呀,许久没吃到鱼的我在烤鱼店吃到撑 冬天真的需要吃点热乎乎的东西!!! 边烧边吃!!! 减肥与冬天无关,大家都多吃点啊!!! 还有姐妹们,确定不给我留个言吗,按个爪也行啊 第19章 【已修】 四月比想象中来的快,春天正式拉开了帷幕,盐垛村头的那棵百年老树又长出了新芽,一点点绿就引来了百鸟争相栖息啼鸣。 这也是宋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个月,没有惊心动魄的历险,没有刻苦铭心的情感起伏。 唯一的变故就是项栾城。 宋浅盯着头顶的月亮发呆,迷迷糊糊想到了现实生活中爷爷奶奶同学朋友,大概是真的回不去了。 月光下,心思惆怅。 第二天是周日,宋志进和宋志刚一早就去上工了,宋大嫂和董成梅两人商量着去县城买店猪肉大鱼犒劳犒劳男人。 宋清宋越在学校没回来,宋天赐也早早出去玩了,只留宋浅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一起带上了。 这是宋浅第二次去县里,与上次不同,这次不着急赶时间,两个妇人挎着篮子就向前走。 一路花开草长,春光正好。 很正常的买了些荤食,宋大嫂悄摸在董成梅耳边忽悠,春天到了,扯块布回去做衣服吧,这城里姑娘的衣服都时髦好看呢。 董成梅说的心动,两人弯弯拐拐进入一条小巷子,走二十来米就能看到一家老招牌的裁缝店。 宋大嫂和董成梅是这家店的老熟人了,一进门就让裁缝师傅拿块最近买的比较火的布料。 宋家男人虽然和村里大多数男人都一样在工地上工,但宋家家底不错,老大家就是房子抵押了,也还是有闲钱日常花销。 但两家都秉着一个原则,财不外露,从不让自己孩子知道家里到底有多少余钱,免得惦想学坏了。 “呦,来啦。”师傅一脸相熟样,让徒弟从里面拿块布。 宋浅不在意,直到项栾城抱着布从里面出来,她才知道他在这儿。 妈妈婶婶面前,宋浅不敢和他打招呼,向他眨眨眼就当问好。 “诶,这不项家那小孙子不,咋在这儿啊。”宋大嫂是后来听人闲聊才真的村里人干的缺德事。 要命啊,老人尸骨未寒,这些人干的是人事吗。 女人总是对弱小有特殊的怜悯,董成梅也是一脸惋惜。 项栾城一直不说话,仿佛叫的不是自己,老师傅替他出来打圆场:“这孩子啊,一月末二月初的时候来的,刚好我身子骨不行了,招了俩将来把这店这手艺传下去。” 老师傅姓周,一生没娶妻,也没有孩子,想着招两个徒弟,也当将来养老的本钱了。 这时,杨涛也从里面出来,笑着和三人打招呼,自来熟地介绍起店里的新品。 这俩都是孤儿,一个沉默寡言干事踏实,另一个活泼圆滑能说会道。 老师傅一脸笑意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经营或许更好。 宋大嫂和董成梅跟着杨涛的解说,认真摸起了布料,边看边聊。 宋浅小步一点点挪向项栾城,以手掩唇:“十七,你过得还好不。” 项栾城抱着布匹,目不斜视点点头,没看她一眼。 看上去应该是不错,脸上又长了不少肉,胳膊看上去也胖了一点,手指却依旧修长,还白净了不少。 杨涛一眼瞥过就能看见项十七身旁娇小的少女带着笑的和他聊天。 项十七也是少有的认真倾听,明面上不动声色,指节上下摩挲,眼神飘忽得不知去向何处。 想到自己平常和他搭话都是爱理不理,闷葫芦一样,现下起了捉弄心思。 “两位婶子,十七手里抱得那一匹在店里买得也是十足十得好,我先去后面忙,让他给你们介绍吧。”说完,杨涛笑得一脸狡黠向后院走去。 老师傅失笑摇摇头,周家无后,他悬的这两孩子都不错。 他没见过十七以前的样子,看管了一段时间只觉得这是个好孩子。 董成梅和宋大嫂当然知道那小子有多寡言,笑着没难为他,打包好要买的东西就要离开。 宋浅向他挥手,压着声的说了句话,看嘴型像是以后再来。 项栾城呆站着目送她们离开。 — 一个月过的快,宋浅和宋天赐期间都在认真准备中考,家里四个大人难得一味顺着他俩。 主要是宋天赐,宋浅也就是顺带沾了光。 小村子安详宁静,直到有一群不速之客开始频繁出入村子,动不动就来人对宋老大家的房子敲敲打打,像是研究着什么。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也没个人得到具体答案,大家疑神疑鬼。 有说这屋闹鬼,可细想宋家住了那么久也没听说这事。 有说屋子底下有先秦以前的墓,国家派人来考古。 宋浅知道都不是,但她闷着声憋在心里,一个人都没敢说。 这天。 董成梅坐在锅炉膛点火烧锅,宋大嫂快速把菜切好,锅冒着热气,宋大嫂擦点猪油,下菜翻炒。 此时,院门突然咚咚响了起来,敲的急促大声,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都给你拆了。”宋大嫂舀一瓢水进锅闷着,边向外走边把手放在围裙上擦擦。 一开门看见宋思和周大成站在门口,身后还停了一群穿西装戴眼镜的人,看上去文化气十足。 “妈。”宋思勤快喊了一声,周大成也跟着殷勤叫她。 见到女儿是高兴的,但这个女婿不招她喜欢,宋大嫂直爽,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对周大成一脸嫌弃。 周大成当然看得出来,还是端着笑讨好她,能不能发财就看他们同不同意了。 “今天怎么回来了?身后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宋大嫂只身出门槛,把身后的门虚掩上。 可别说什么龌鹾事,连累了老二家。 “妈,进屋说。” “这可是大事,我们老宋家能不能发财就看这些人了。” 周大成从未有过的殷切,扶着宋大嫂就要向屋里走,董成梅也跟着从堂屋出来,看见突然到来的两人。 周大成安排宋大嫂和董成梅在主屋坐好,要公布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两人面面相觑。 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真的抵押出去的老屋有关? 周大成自己给自己倒了碗水,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两个月的惊人发现。 原来,这房子抵押的那家铺子倒闭了,老板携款跑了,倒是留下了一堆字据,新接手的东家为了掂量这些东西到底值不值钱,专门找人来看看。 那所谓专家来的时候不情不愿,一破屋子有什么好打量的。 可一进屋子就瞬间察觉到不对劲,这房子不一般。 屋子看上去年纪不小,但一点虫子啃咬腐蚀过的痕迹没有,手指一按能出现印记。 说明这是软木,多年住人,已经坑坑洼洼,并且隐约能闻到一股樟树的清香。 专家心里有个大胆的推测,但是实在不敢肯定。 一旦确认,搞不好要闹的家破人亡啊。 但这么大的诱惑在眼前,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他偷偷扣了一小块下来,回去却没禀报这事,自己偷偷去找地方验了一下。 果不其然,验证了心里的猜想,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在里面捞一笔。 这事不能自己出面,枪打出头鸟,他按着日期记录,找到了前来送字据的周大成,告诉他这事。 两人一合谋,由周大成出面赎回来,合资请了些真正的专家学者前来考量,消息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多少人争先恐后来这里参观都被拒绝了。 但消息闭塞如盐垛,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会清楚这老宋家撞了大运。 听完来龙去脉的董成梅和宋大嫂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周大成说的好听,这屋子的主人是宋志刚,卖不卖听他的,但为了孩子们以后的发展考虑,还是换了钱比较好。 而且这屋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凭宋家这种平民百姓想要守住它,怕是不可能了。 “好好劝劝爸,这可是不能错过的好机会啊。” 周大成怕宋志刚不同意,提前来做宋大嫂的思想工作。 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成了可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作者有话说:臭小子:???啥玩意 小可爱:你猜 不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能告诉我 娃儿家里没有钱 这套房先拿着 宋清: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第20章 两兄弟今天下工早,回来的路上看见不少外来人,不过次数多了也不新鲜,只是越到家的地方人越多。 一群人对他们上下打量,宋志刚好不容易进了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听见女儿和女婿的声音。 “爸,咱要发财了,咱这老屋是金丝楠木做的。” “什么木?”宋志刚不懂什么木不木,只知道这一路不少人拽着他俩就要来买房子。 卖屁嘞,都抵出去了。 此时宋浅和宋天赐也刚好踏进门,听见周大成大声说:“金丝楠木,很贵的一种木头,老屋能卖好多钱。” 宋天赐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宋浅,她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小说里,女主大伯一家最后卖了小屋,拿了很多钱,连带着女主家也跟着一起搬了城里。 家里不再缺钱,女主考上大学后展现充分了经商聪慧头脑,一路顺风开挂走上巅峰。 这是整个故事的转折点。 “我,我没听错吧,金丝楠木!”宋天赐揪一下自己的胳膊。 疼的,不是梦。 宋浅从有人来摸这个屋子就想到了这件事,如今表现淡定如斯。 宋志进脑子转的快,一见两人回来,就强硬着态度不让他俩多听,赶着让出去溜一圈再回来。 宋天赐跟着宋浅不情不愿出了门,门口站着的老先生拄着拐杖巍巍颤颤上前询问:“那屋子是娃娃你们家的?” “不是。”宋浅回答认真。 老人再问:“那女娃娃你和他家什么关系。” “亲戚。” “那你知道这屋子……” 没等老人说完,宋天赐拽着宋浅就跑开了。 一直到天黑,宋天赐都带着宋浅在庄子里瞎晃悠,迎面撞见的人无一不是询问他家发生什么大事了。 听着烦,宋天赐一律回答不清楚。 村人一脸不相信,嘴向下一撇,不说就不说呗。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俩人才回头。 人走了不少,但还有一些蹲在他家门口,像极了现代偷拍花边新闻的狗仔。 一跨进院门,就能听到宋志刚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这屋子不卖!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卖。 正主谈不拢,一切白搭。 周大成带着那位专家抓耳挠腮,想对策说服宋志刚。 宋浅进屋依旧叫人问好,不过此时没人有心情搭理她。她乖巧的站在董成梅椅子后,连带着宋天赐也跟着站在一旁。 宋志刚越想越气,拿碗的手不住颤抖,差点把水撒了出去,仰头一口气喝完。 又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进子,你说这屋该不该卖。” 宋志进难得没同意他哥的想法,却不好正面反驳,拐着弯地说:“这屋是你的,卖不卖你说了算。” “但是吧,我这次也觉得大成说的对,这屋子要是真这么金贵,我们怕是很难守得住的。” 听完,宋志刚似乎有了些动摇,眼神一转看到不远处的宋浅。 宋志刚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一视同仁,不然也不至于把屋子抵押了帮女儿一家。想到这小侄女成绩好,动了心思问问她有什么看法。 突然被点了名的宋浅猝不及防,一双双眼睛聚集在她身上,尤其是宋志进。 宋浅老实分析回答:“我也觉得应该卖,今天这村里来了这么多人,看上去都是些达官显贵,再不济名流学者,我们普通老百姓惹不起。” “现在还有些谈条件的机会,要是到最后强买强卖,可就得不偿失了。” 宋浅根据剧情发展,也觉得卖屋对宋家利大于弊,当然这财产分割就是另一场腥风血雨了。 宋天赐也开口:“这金丝楠木我以前在书上看过,可是皇家用的,老百姓根本使不上。” 宋志刚这下更加动摇了。 宋志进却赶俩人进屋写作业,剩下几个人大人在主屋彻夜长谈商量了一宿。 第二天要上学,董成梅早早做了饭,两个男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宋浅也没问,等晚上放学到家,那屋子已经卖掉了。 与此同时,宋家老屋卖了赚大钱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拐着弯有亲戚关系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找上了门,嘴里一口一口好外甥好侄儿。 两兄弟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个亲戚存的什么想法,眼睛一闭,对外统一说钱不在自己手里,做不了主。 这没钱是坏事,太有钱也是。 接下来几天,来宋家的人络绎不绝,屋子插不进脚的拥挤,一批没送完,另一波又来了。 宋志刚为此头发都快愁白了。 周五晚,宋清回到家,正好宋大嫂出门送她家一位远房亲戚。 当晚了解了来龙去脉的宋清在饭桌上建议:“叔,你们搬到城里吧。要不然这摸门的只会越来越多。” 宋清一向能拿主意,一经提出,几人纷纷符合。 宋志刚也动过这个心思,可这里毕竟住了几十年,家是说搬就搬的吗。 而且这两天,周大成那副贪婪的嘴脸看的人心烦,天天吵着自己是功臣,要分四成,不然要把他告上法院。 庄稼人不懂什么法律知识第一次这么多钱,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屋的屋主是他,分不分他自己说了算。 男人一夜辗转反侧,到天蒙蒙亮才真正睡下。 — 宋浅是被一声巨大的破裂声吵醒的,当她坐起身,宋清也醒了过来。 探出头张望,只见周大成带着宋思横在屋中间,张口就要分家产,四成一下不能少。 一夜无眠的宋志刚坐在最里面,沉着连一声不吭,宋大嫂气不过,张口就骂了他不孝顺,狗生娘样的忘恩负义东西。 “今天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要是看不到钱,今晚我就把你拿了多少钱告诉大家,看你守不守得住。” 宋天赐和宋越从屋里出来,怒气冲冲,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待着他就打。 宋思把周大成护在身后,死活不松手,两个人也再下不去手。 就算如此,周大成依旧坚定坐在屋子里,坚持要四成。 沉默了许久的宋志刚这下才有了动作,起身俯视他:“至多两成,要是不愿意就滚出去,我宋志刚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多一分不给。” 声音响亮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几曾何时,他被自己女婿欺负成这样? 周大成好歹也是在外面混了好几年的人,不惧他,无赖耍泼就是要四成,也嚷着少一分不行。 呵。 宋大嫂拿着扫帚就往他身上扑,一下子在他脸上划出十几道红痕。 周大成这时候可顾不上什么丈不丈母娘的,一把抓住扫帚另一端就要反打回去,宋越眼疾手快,夺过扫帚扔到一边。 “你翻了天喽,想打老娘,你个操.蛋瘪犊子,是不是想直接杀了我们俩啊,周大成我告诉你,这钱我就是全送老二一家都不会分给你。” 气急败坏的宋大嫂性子急,忍不住脱口而出。 “两成,你爱要不要。”宋志刚护住宋大嫂,冷冷说道。 寡不敌众,周大成朝着众人吐了口唾沫才离开。 宋清悄悄扯过宋浅衣袖,示意把头缩回来,这热闹掺和不得,毕竟不是自家事。 但这事一闹,宋志刚突然下了决定,搬家! 连着老二家一起搬,买个大院子,两家住对面,平时还能互帮互助,比给这没良心的狗玩意强太多了。 当晚宋志刚就和宋大嫂合计了一下,出钱买屋,这盐垛怕是呆不下去了。 宋大嫂向来直爽大方想得开,老二家这几个月也帮了自家不少,而且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买! 说行动就行动,第二天一早和宋志进夫妻俩商量了这事就直奔城里去。 有钱办事效率快,当天就在隔了裁缝铺两条路的小巷子里物色了一个大院子,房子主人家儿子有出息,在大城市落了户口,要接二老过去。 因为卖的急,价格公道,宋志刚几乎不带犹豫地买下来了。 屋子很干净,收拾收拾马上就能搬进来。 这钱啊,攥在手里不让人知道还好,要是知道了,怕是日日过不安稳。 写完字据,办好证件四人就回了村。 没到村头就看见有小孩气喘吁吁跑过来:“叔,婶,你家又来了好多人,还把哥哥姐姐都绑起来了。” 坏了,没防备着点周大成这小子。 为了钱,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宋志刚多留了个心眼,让小孩去村里找些壮叔叔来宋家,越多越好,发钱,见者有份。 四人匆匆忙忙往家赶,进屋只见周大成翘着二郎腿端着茶,喝得惬意。 四个小孩被绑在一起。 周大成不慌不忙对着茶水吹了一口气:“爸妈回来了啊。” 瘫坐在地的宋浅根本不知道剧情发展会变成这样,不过幸好这群人闯进家门的时候,她偷偷在袖子里藏了刀。 被围住的时候,四个人都没有挣扎,打不过跑不掉不然保存体力,等人回来。 还好周大成只是为了求钱,也没对他们动手。 随着大人的到来,看管的视线逐渐松懈,宋浅偷摸露出刀的一部分,胳膊抵宋清一下,示意帮自己遮好。 刀很小,但锋利,她轻手割了几下就断了开来,顺势依次递了过去。 只是到宋越的时候,刀突然掉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引得这一室的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周大成走向他们,笑得狰狞。 作者有话说:不出意外是六点钟会加更 如果出了意外是九点 十九章发的时候忘了检查 今天看存稿才发现了错误 十分抱歉,鞠躬! 第21章 “我看你们几个崽子是一点不老实,不给你们吃点苦头是不会安静啊。”周大成也是摸爬滚打在社会上混大,而且身后到了一票子人,根本不惧他们。 今天他带这么多人来,就没准备空手而归,而且这下可就不止是四成了。 几个打手在得了周大成的眼神后,摆出一副不客气的架势。 就在此时宋家小院门口吵吵嚷嚷,来了一大群人,也是气势汹汹。 报信的小孩在宋志刚的嘱咐下,东奔西走,先招呼了不少汉子。 去了就能拿钱,不去是傻子哦。 抱着这个心思,一个一个纷纷报名,甚至拖家带口,上到六七十,下到十几岁都来了。 听说是宋家有变动,一干人等斧头铁锨铲子镰刀什么好使带什么。 周大成带来的这一票子人其实也就是平常社会上充场子的混混,不以为能发生什么大事,谁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些虎狼之师。 输人不输阵,周大成稳住气看向这帮乌合之众,对身后的弟兄说道:“一帮穷种地的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拿了钱喝酒吃肉有姑娘。” 趁着这群人没被安抚住,宋天赐别在背后的手微微使力把宋越的绳索解开,宋浅轻轻拍拍宋清,眼神交流中默数。 一,二,三。 没了束缚的四人极快的跑出屋子,那边还没注意,一溜烟人不见了。 没了筹码,周大成慌了神,怒气极大的一嘴巴子打上站在四人身旁的瘦小伙。 这一下彻底把一干人等惹怒了,说好撑场子就可以,摊上这么大个事。 打不过他们,这周大成一个人还欺负不了? 这群人脑子转的也快,一瞬间反了水,对周大成拳打脚踢。 尤其被猝不及防打了的小伙,在最后又补上一脚,正中那出,疼的他在地上直打滚。 宋志进和一群父老乡亲还没动手,白白看了笑话。 周大成带来的那群人也不想惹麻烦,灰溜溜悄悄离开了,留周大成一个人睡在屋子的地上。 家门不幸,摊上这么个倒霉玩意。 宋志进叹了一口气。 身后站的这群人也是面面相觑,啥忙没帮,这钱还给吗。 宋志刚看穿他们的想法,随即开口“在场的父老乡亲,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宋某人也不是什么说话不算话的人,今晚太仓促,明晚都来我家吃饭,酒肉管够。” 宋大嫂又补上一句:“大人小孩都带上,一起热闹。” 众人一盘算,一顿酒肉饭可不便宜,一家人一起来绝对比发钱来的划算。 大伙笑着说客气了,私下估摸着明天中午的饭要不就不吃了,攒一顿吃撑了好回家睡一觉。 等人群散去,周大成早在混乱中没了人影。 宋志刚收起笑容,像是经历一场浩劫弓着腰径直向里面走去,一场混乱,家具摆放都移了位。 他扶起凳子,一点点用袖子把上面的脚印擦干净,哈着气不停。 宋志进知道他哥是有情绪需要发泄,却本能地控制住自己,向其他人挥手不要打扰。 董成梅和宋大嫂眼眶也是一红,就为这钱,闹的一村子人尽皆知,丢脸啊。 也幸好孩子都没事。 晚饭做的潦草,几人也是味同嚼蜡,早早放下了饭碗。 洗好碗筷擦桌子,一切摆好,宋志刚就催促大家开始收拾东西。 能带的带,不能带的明天晚上分给大伙,这里算是真的不能再呆了。 第二天一清早,宋志进宋志刚两兄弟联系了附近有名的红白喜事承包处,租了桌凳和棚子,又在村里请那种手艺精通的妇人过来帮忙。 董成梅和宋大嫂到集市从头到尾扫荡了一遍,不是正式喜事,不需要什么正规菜式。 挑荤的买就对。 一家人忙的热火朝天,宋浅和宋清倒是得了空闲,前一天晚上忙活到很晚,白天一觉睡到下午来人。 院子本不小,但来的人多,吵吵嚷嚷像一锅杂烩。 开席前,宋志刚宋志进站在桌子最前端,宣布自己就要搬家了,今晚就当乔迁席。 “办的简陋,多多包涵。” 看着一桌子鸡鱼肉蛋,没人会说什么不好,心里却嘀咕着,这宋家是真的赚大发了。 这种酒席,一般人家吃不到。 酒足饭饱,一直到晚上九点人才全部离开,八口人手脚不停,把残局收拾了。 再醒来是周一,宋志刚起了大早雇车把东西搬到城里,顺带着宋清也一起上车去学校。 董成梅笑着送她离开,临走还说:“下学期咱就不住校了。” 离中考还有一个月不值当转学了,宋浅和宋天赐只能每天往返,索性天长了,路走一阵子也不吓人。 风平浪静一个星期,宋家也给周围几户领居送些东西。 维持表面上的和和气气总归还是能的,但人心隔肚皮,不好说。 — 这天放晚学,宋天赐和宋浅晃悠晃悠等天黑才拐进小巷子。 一走近,就能听到宋大婶哭天抢地的叫喊声。 与此同时,还有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东西的落地声…… 两人冲进院子,一入眼就宋大婶抱着宋思坐在地上哭,宋志刚被宋志进拦住还忍不住要去打她。 “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你惯着没有,让她自生自灭吧。”宋志进一向秉承这个原则对两个闺女。 “爸,你就给点吧,不然他会打死我的,真的,你看,这儿还有这儿……” 宋思把袖子拉上去,皙白的胳膊上青紫一团团,还是很多不知是何造成的伤疤,长条状的,点状的…… 举起的手突然放下了。 为人父,哪有不心疼。 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也是捧在手心里疼大的。 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的董成梅看着也红了眼,转头看到自己的孩子回来。 背着书包,一脸稚嫩,幸好她还小,以后嫁人一定要好好物色女婿。 宋浅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轻手轻脚合上门进来。 宋志刚蹲下抱住母女俩,老父亲般摸了摸宋思的头:“乖乖,咱离婚回家来。” “爸,养你。” 终于等到这句话的宋思失声痛哭,这几年都苦难总算要结束了。 “这婚是说离就离的?我不同意,我看这离婚证怎么拿!” 作者有话说:别问为啥只能短 问就是某人的代码敲崩了 彻底废了 一点点不能用 臭小子:这是你一天不让我上线的理由?! 第22章 周大成从里面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仨。 离婚? 这摇钱树可能回放过? 宋思听到他的话就觉得头皮发麻,身子忍不住的抖,来自身体深处对他的恐惧,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那两本小小的红色证件在周大成手里晃悠,一脸得意样。 “你对姐姐家暴了,姐姐身上的疤痕加上人证我们完全可以告上法庭,现在宋家有钱,不怕找律师,到时候法官只会判你婚内家暴,几年就要看你有多少钱和我们拼了,你还是自己掂量掂量。” 宋浅本身只是个高中生,但她赌周大成这种法盲肯定不会懂这些知识。 说到进局子,周大成脸色一变。 宋浅火上添油:“我知道你肯定不怕,待几年就待几年呗,大不了出来什么都没有,烂命一条,不过啊,你也知道这监狱里死几个人都是很正常的事。” 周大成彻底绷不住,倒不是因为这事,他想起几年前犯下了一桩命案至今还没有破,逃了这么些年,绝不能被抓到。 五两拨千斤恰好打到了他的死门,一切商议变得顺利很多。 宋浅看出他不懂法,还怕坐牢,处处直戳此时。 最后,宋家答应给些钱,就是以后再也别来打扰宋思了。 离婚证拿到了手。 老宋家这才真正恢复平静。 — 因为住的近了,宋浅时不时偷溜到周家的裁缝店,看那个楞头小子傻傻抱着布匹跟在师傅或者另一个少年身后。 也不说话,就是客人需要打包了才快快把东西包好递过去。 哪里能想象这将来会是一位桀骜不驯残忍凶狠的商业大佬。 宋浅扒着门框向里看。 他正低头数东西。 头也不抬,不怕脖子酸吗。 杨涛从后铺进来,一撩帘子就看见她,笑得实在有些傻。 他走到项栾城身旁,使个眼神告诉小姑娘来了。 项栾城点点头,继续清点手上的活。 其实她刚来,他就知道了,只不过想知道她会干些什么。 结果她什么都没干,干望着傻笑。 杨涛嘀咕了声呆子,随后把宋浅引了进来,打趣问来干嘛。 宋浅回答也是干脆:“我找十七。” 杨涛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爽承认,那时候男女对视一下都会羞红脸,这俩位倒是一个比一个洒快。 “你是不是快中考了。”杨涛没念过书,小时候被父母丢弃,是个被一个乞丐收留大的。 吃饱穿暖都是问题,更不提上学了。 “嗯嗯,还有一个多月吧。”宋浅特意压低声音不打扰项栾城。 “那你认真念书,这读书人出来都好找活干。” “好,我会认真的。” “学校好玩吗?” “还行吧,老师同学都不错。” 站在柜台旁的少年把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声音大的让人明显听出那人的不开心。 杨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调笑着说:“下次再聊吧,这后院柴还没劈,今天的菜,看来是不用加醋了。” 项栾城抬个眼皮看他,手里的笔就着也扔了过来。 他溜的快,笔直直落在地上。 宋浅笑得前仰后合,少年时的项栾城竟然有点可爱。 项栾城抬头看她,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宋浅收起笑,想到今天来的正事,一脸正经问他:“十七,你生日是几月份啊。” 项栾城继续低头算账,因为杨涛不识字,师傅给他教了简单的算法,那以后店里的账都是他核对的。 他不说,宋浅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只不过是想让他有准备。 掐着日子,今天十号了,离十七号还有一个星期,那天正好也是星期日放假。 宋浅逗他玩:“一月?二月?……八月?……十二月?” 十二个月份从头到位点了一遍,就是独独不说五月。 她的声音甜糯软绵却又带着点点顽皮,宛如春风拂过耳畔,温润中带着丝丝勾人心弦的痒。 项栾城表面没什么反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账怕是要重算一遍了。 艹 这算的第一个数就错了。 宋浅不知晓,依旧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就这也不闲,东望望西摸摸。 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上下打量,突然被他手脖上带的一串珠子吸引住。 她刚想伸手去摸一下,他就机敏地躲开,本能性反应。 宋浅知趣地收回手,嘀咕一声:“小气鬼,瞅瞅都不行。” 项栾城把手别在身后,转移话题:“你怎么不猜五月。” 就知道。 宋浅笑得狡黠,脚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鞋尖:“我忘了。” “五月十七。” “什么五月十七?”宋浅笑得顽劣,装傻充愣想勾他多说两句。 “……”项栾城低头。 “好,我记住了。” “嗯。” 项栾城把这本合上,又翻开另一本,就是不再搭理她。 宋浅就绕着货架挨个转,看不懂什么布料,凭着触感自己猜测。 项栾城时不时抬头看她,不过她一个人研究的专注,没注意到。 “诶,十七,这是纯棉吗,摸着这么舒服。”宋浅指着一块米白色的带暗纹的布匹问他,倒不是真的好奇,只是觉得这屋子过分的安静。 “不是。”项栾城又看一眼,快速否定又低下头。 “哦。” 行吧。 宋浅又打转,自娱自乐。 渐渐后院传出饭香味,她一看正对着门的钟显示临近十一点。 “十七,我走啦。”宋浅头也不回一蹦一跳欢快的走了。 铺子又安静下来。 项栾城这才把账本翻到第一页,重新算了起来。 — 春天日头转的快,一晃一个星期就过去了,这期间宋浅背着所有人买了形状各异的小卡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摸摸折星星叠千纸鹤。 原本打算做个现代版的蛋糕,没有烤箱,没有奶油,想想就作罢了。 宋天赐不知晓,但瞧她每天吃完饭不吭声就回屋,还以为是复习的,也不敢打扰。 毕竟只剩下一个月了。 宋浅不是不急,实在她写过往年的中考试题,大多不难,每一次的成绩都能比模拟线高出几十分。 第一次体验当学霸的感觉,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小骄傲。 她也不会盲目自信,每天临睡前坚持看一册子书,考前一个月可以再复习一遍。 到十七号当天,微微下了小雨,天阴沉沉的压在人们心头。 宋浅一早起床把这些天都劳动成果串再一起,放进一个纸质的大盒子里,满满塞了一下子。 为了不把纸盒打湿,宋浅求着宋天赐举伞送她过去。 他一脸不情愿,最后赖不过还是同意了。 躲开小水坑,一路小心翼翼护着,慢慢才算到裁缝铺。 到店里的时候,项栾城刚好在清扫架在杆子上布匹染上的灰尘。 一下一下,掸出的细碎尘埃在空中浮动,不明下落。 因为天气问题,这屋子也泛着一股子潮湿味。 他在角落处,不声不响。 只是宋浅突然闯了进来,打破这一室安静。 “周师傅和杨涛呢?” 下午这个点,不出意外应该是三个人一起守在店里,可出奇只有他一个人。 “出门了。” “哦,那几点回来啊,你一个人吃过饭了吗” “不知道,吃过了。” 他总是这样冷言冷语,熟络不拢,不过比起以前算是好多了。 宋浅继续问:“你猜我今天来干嘛。” “……” 没有回应,他依旧忙着手上的事,偶尔分个眼神给她。 在门口迟迟不愿意进来的宋天赐一跨进门槛就看见他姐紧巴巴贴着那臭小子,自顾自地说着。 重点是,他竟然不回她。 宋天赐看得生气,勾着宋浅的脖子就要向外走,真是搞不懂了,一这臭小子有什么好的,要一天天巴着他。 “头发头发头发,你轻点。” 宋浅完全是被拖着向门口倒退去,宋天赐下手还没个轻重,扯的她头发连根拔起好一撮。 宋天赐这才松手,项栾城跨出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沉着眼看向两人。 “你干嘛啊,我才刚来。”宋浅甩开他的手,整理好头发衣服向他抱怨。 宋天赐也是不想说,堵着气就告诉她原因。 “好好好,我们很快就回去。”宋浅以为他只是闹脾气不愿意待在这儿,安抚两下就让他找个椅子坐下。 她捧着盒子到项栾城面前,一脸期待地让他打开。 项栾城维持原来的动作不变。 宋浅认真地说:“你打开一下看看,我保证有惊喜。” 那边的宋天赐看的更烦,气着踢倒另一个椅子。 宋浅回头瞪他一眼,示意安静。 项栾城慢悠悠解开丝带,一打开就是一整盒的千纸鹤,周围零散铺了几个小星星,五颜六色的。 “生日快乐!”宋浅弯着眼睛笑,睫毛长长像是扇子般忽闪忽闪,一下下,明明是个阴雨天,却像是出了太阳一样发出了温暖耀眼的光芒。 “我听说,折一千个纸鹤能许一次愿,快闭上眼睛。”宋浅兴奋地催促他,急切的像是自己的生日。 “真的,很灵的。”她见他睁着眼看她,以为是不相信,努力说服他。 “快啊,不然寿星的运气会被分走的。” 项栾城向来不信这个,却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全是明媚笑靥。 许的什么,她不知道,但看他不知觉勾起的嘴角。 应该是个很美好的愿望吧。 回去路上,天难得放晴,迎面而来的风是甜的。 那晚,有个小月亮闯进了梦里。 作者有话说:边写边发出土拨鼠叫,相信久某人 下面只会越来越甜,甜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反正臭小子可怜到现在才刚尝到甜头) 他傲着不开窍,下面我要按着头写 第23章 五月下旬的天渐渐有了夏的温度,白昼渐长,放晚学一路闲聊慢走到家,西边的太阳也还是半挂在天空。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晚霞藏在树影后,紫红色的天那端是朵朵染了色的白云,一团团连成片,留出的空白处也是同样好看的颜色。 宋浅攥紧手中的书包带子,跟宋天赐左拐右拐停在一个小胡同口。 “嘘。” “我昨天晚上就是在这儿看见的,不知道今天还在不在。”他食指抵唇,轻声让她跟在身后。 宋浅直点头。 两个人踮着脚尖向最里面走去,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吓到了它。 “喵~”奶奶的猫叫声细小而微弱,小小一只缩在角落的草堆里。 宋天赐扒开干草,从包里把一早塞进去的布拿了出来,轻手轻脚将它包进温暖中。 看上去能有一个月大了,但瘦小的甚至不足宋天赐的手掌大,也不知道被扔在这里几天了,饿得嘤嘤直叫。 “回去拿点牛奶喂它吧。”他小心翼翼捧着它准备回家。 “这小猫太小了,还不能喝牛奶,不消化会拉稀的。”宋浅想起以前邻居家养的一只白猫,下了崽之后奶水不够,主人喂了牛奶,结果因为拉稀全夭折了。 正处于哺乳期的母猫为此白天四处搜寻,半夜哀嚎,一连好多天。 宋天赐不可思议看她,询问:“那它吃什么?” “羊奶,可是我们没有。” “那怎么办。”宋天赐不知道喂养还需要注意这些。 “不知道,隔壁张婶家的小母狗最近正好产仔,不知道它能不能吃。” “死马当活马医吧,放在这儿不管肯定熬不过明天,带回去看看。” 当然,他俩就抱着猫敲了张婶家的门,说了请求,答应的也快。 狗妈妈在哺乳期,即使不是自己的崽子,母性也使它不会对其他如何。 当小奶猫循着奶香本能靠近,一口一口小嘬,却能看得出吃的十分用力。 吃饱喝足,终于松开了嘴。 一转眼就又睡了过去,嘴边的奶渍也没有擦。 这时宋浅才注意到这是一只黄色花纹的小狸猫,缩着尾巴轻鼾。 抱回家的时候,几个大人倒是没说些什么,农村养猫养狗都很正常。 宋天赐这一整天都很亢奋,临睡前专门为它做了个小窝。 “诶姐,给他起个名字不。”他俩蹲在窝旁看它睡的实在香,宋天赐压低了声音悄声问她。 “我想想。” “二十吧,今天正好二十号,星期三也行我觉得。” 小猫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悠悠睁开眼睛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睡。 宋天赐笑得像个傻大个,看着那小小一点:“我怎么觉得和你长这么像呢。” “二十,二十,你有新家了。” 宋浅看他真的是被奶猫萌化了,平常嗤之以鼻的缝补,今天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月亮渐渐爬上来,隐匿在树梢后,带着银色光辉照向大地。 睡了许久的猫仔睁开朦胧的眼睛,折射出晶亮亮的光。 “喵~” “喵~” 夜真的深了。 — 第二天一清早,宋浅就看见宋天赐背着包蹲在小猫窝旁逗猫。 “上学了,走了走了,回来再看。” 他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一脸不情愿。 宋浅不知道一只猫会对一个一米八的大汉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当天下午抱着猫就去周裁缝铺溜一圈。 当她抱着猫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项栾城正低着头裁剪,一个人站在案桌前,借着夕阳洒落的余晖,拿着粉笔头东一下西一下的画着。 光影模糊中,看不清神色,只能觉得现下这一切都悠闲自在。 她抱着猫小心轻走,在离得较远的地方坐下。 一等就是半个小时,有些疲倦的合上眼,打个了盹。 小猫挣扎着叫了一声,随后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踉跄着想门口的毛线筐走去,一跌一撞歪着步子。 这时项栾城才抬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处,她右手撑着腮,身影起伏中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他走到她身旁,失笑出声。 还想着几天没来,结果她已经坐在这儿睡着了。 他也挨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一丝一缕的淡香传进鼻息,视野中奶黄的四肢动物扒拉着线筐,想要钻进去。 力气小,筐没什么动静,倒是它上饶下爬累的气喘吁吁。 精疲力尽的小动物不放弃,扒着门去碰它。 碰撞中,门把线筐撞倒,毛线团滚落,一个个散开。 宋浅应声吓醒,睡眼惺忪,一抬头就看见他坐在自己身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对他说:“你好啦。” 一瞬间的失措被遮掩的很好,项栾城嗯了一声问她:“那猫你带来的?” 一提到它,宋浅来了精神,刚想低头抱它却不见踪影。 她连忙起身唤它:“二十,二十。” 那端,二十在线团里玩的正开心,就是自己被缠在中间也不亦乐乎。 宋浅翻到它的时候,它已被毛线缠得严严实实,自己扭着身子,用小爪子扒拉可只是越来越乱。 好不容易把它绕出来,宋浅蹲在一旁为它顺毛。 这时,周师傅刚好从后面出来,看件这儿乱成一团。 “这儿怎么回事,十七。” 师傅从来喜欢收拾的干净,东西也都有自己该在的位置,见到这样乱的屋子,段是受不了。 “不是,这是我干的,不管十七的事。” 一贯好说话的老人,这时一脸严肃,不听宋浅的解释,直言:“收拾不完今晚就不许吃饭。” 说完带着怒气转身阔步离开。 宋浅没想到会惹这么大的祸事,偏偏这小猫不懂事,还扒在她裤脚边,好奇的喵喵叫。 她立马蹲下开始卷线团,闷着声极为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来收拾吧。” 项栾城也跟着蹲下,听出她的低落,强行带到其他话题上:“今天来干嘛。” “天赐昨天捡了只小猫,送给你看看。” “很可爱。” “嗯。” 宋浅在他面前很少有沉住气的时候,经常叽叽喳喳吵的耳朵疼,但他今天故意勾她说话。 “起名字了吗?” “二十。” “为什么叫二十?” “昨天是二十。” “那你知道为什么叫十七吗?” “废话,你出生那天十七。” “嗯。” 解开打结的地方,顺着线卷起来,忙的很快。 宋浅刚站起来就因为腿麻一瞬间的不平衡向前倒去,她本能的抓住他的胳膊,不受控制倒向他。 突然的靠近让项栾城僵硬的站直,笔挺的背脊发热,四肢百骸都能感受到怀中的温度。 他轻微低头,迎面而来的淡香让他更确定刚才的香气从她的发梢传出,像是不知名的花香,又像是带着炎热夏日树荫下的清香。 控制不住的紧张,他将出汗的掌心放在裤侧蹭蹭。 宋浅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直接到扑了进来,羞红了耳尖,自己都诧异的软糯声不经意从口中露出。 “等.等.等一下,我腿麻了。” 项栾城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抬起,扶住她的胳膊拉开距离,带着一点点沙哑地说:“那我扶着你。” “好,谢谢。” 刺神经的疼,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猫不怕生地又扒在项栾城腿边,像是好奇两人之间忽进忽远的关系,眨着大大的眼睛看他们俩。 “可爱吧。” 宋浅的坏情绪也来去极快。 “嗯。” 项栾城倒是看不出这小东西有什么可爱的,路都走不稳,还这么能折腾。 之前陪师傅去几户有钱人家送衣服,妇人们抱着这些猫狗闲聊,一脸富态不行的样子。 而且那些猫狗脾气都凶的不行,见人就咬不松口,一旦自己的主人抱了其他动物,叫的都很吵,凶不行。 项栾城没说出口,拎起它的后颈,四目相对,小猫四肢上下抓,之后才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宋浅。 怪会装的。 宋浅一把夺了过来,安抚的顺着它的毛,喃喃说:“不怕不怕,哥哥不坏的,逗你玩呢。” “你干什么呢,小猫还很小,不能这样吓它的。” 小姑娘憋着气一脸认真,面颊酡红地呵斥他,没有一点威严气息,倒是更像撒娇。 小猫像是听懂她的话一般。 “喵~” “看吧,它也同意。” 小姑娘越说越有理,态度端正地告诉他,小动物是需要爱护的,要保护弱小。 项栾城听完极为赞同的点头,还同时说了句对。 爱护动物?保护弱小? 他心里忍不住的想笑,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他和狗抢过食,偷人家的鸡不拔毛的烤了吃。 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凡弄得到的,他都吃过。 但他没说出口,支持着她的爱心。 不过现在饿不着了,这小东西奶奶软软的,不知觉的有些像小姑娘。 特别是叫的时候,带着勾人的痒,一声,一声。 挠得他心里不自觉地就想摸两下。 魔怔了。 不过他只是看着她和它。 有的少年活在黑夜里,就是呼出的那口气都带着浓浓的黑。 有的姑娘长在光明中,心里怀揣着善待所有生物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二十:喵~ 宋浅:好可爱! 十七:嘤~ 宋浅:嗯?我认识你? 第24章 “项十七,你有听我说话吗。”宋浅踮着脚拍了一下他的头,希望他能记住自己说的话。 “好。”少年低头看她,认真回答。 但是宋浅就是能一眼看出他的敷衍。 得,白说了。 她松开扶着他的手,又逗两下猫。 她冲它笑,它也笑得开心。 它伸着短小的爪子摸她,一下一下的张开按压她的脸颊,露出并不锋利的爪尖,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一瞬间,静谧而祥和。 日头西沉,整个天泛着昏暗。 杨涛这时从后院出来,看见玩的正开心的二十,变了脸色:“这哪儿来的猫,师傅这辈子最讨厌猫了。” 宋浅抱着猫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杨涛比项栾城早来那么几天,又能说会道讨人开心,听街坊邻里说过周老师傅以前的事。 官家有钱小姐和一无所有裁缝小子,定情信物是只猫。 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就是社会开放了,也还是冲不破这思想的禁锢。 落了俗的爱情故事,不仅只会发生在话本里,还真实夭折在了他身上。 所以老师傅孤身一人,无妻无子到如今。 项栾城挡在她身前,别在身后的手向后挥,告诉她快点回去吧。 宋浅抱着猫快快离开。 杨涛没再说什么,只是当晚,一向自制的老人主动拿起了酒,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喝着闷酒。 嘴里还念着什么,口齿不清,实在听不懂说的啥。 项栾城则坐在屋前的台阶发呆,手里拿了一根现编的草环。 杨涛跨过门槛在他身旁坐下,看了师傅好几眼才把那个故事讲给他听。 妇人聊家常,总是会添油加醋,他把语言讲到精炼,只剩下一个并不惊艳的内核。 却泛着酸,涩得不行。 这爱情俗套,可爱情中的人不,有血有肉,撕心裂肺。 老师傅摇摇晃晃起身,手里的酒瓶子也摔在了地上,碎成一块块玻璃渣子。 “涛子,十七,把地扫了,师傅,师傅先去睡觉。”他走的慢而不稳,到台阶处一个踉跄,幸好杨涛眼疾手快跑过去把他扶进去。 项栾城拿着簸箕,一片片向里面扔,心不在焉的把手都划破了。 血口不深但直淋淋冒血。 扔完碎渣,他一个人打了水清洗。 当晚临睡前,躺在床上。 项栾城睁着眼睛看屋顶的大梁柱子,半响开口:“那师傅喜欢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这时隔了一个床的杨涛也同样没睡,嘟囔着说:“还能怎么样,嫁人了呗,听说是个大官,能光耀门楣的显赫。” 那边没再出声,杨涛一翻身,入了梦乡。 窗外乌云密布,遮住半圆的月亮,露不见一点光亮,只有零零碎碎的星星散落,眨巴着眼睛,发出微弱的光芒。 宋浅到家的时候,宋志刚宋志进两兄弟还没回来,所以出不了什么事,倒是宋天赐一回来就盯着她嘱咐。 下次不要再带二十出去了,万一被哪家看上偷去了怎么办。 宋浅终于明白当时网络上所谓的吸猫人士从哪儿来。 一米八的男生抱着巴掌大的猫,逗的一本正经,他还丝毫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二十,小二十。” 宋浅坐在书桌前,一页页翻阅着以前的课本。 那个宋浅的字小小的,喜欢把笔记写在页眉,下面留出大片的空白。 上次搬家,她还从压在书最近打小盒子里翻到了一个日记本。 薄薄二三十张,满满当当记的都是被打骂后的酸楚。 到最后,纸张有着被水浸过的褶皱,像是眼泪滴落后的印记。 翻到最后一页,一行明晃晃的大字: 宋浅,你要考大学,然后离开这里。 写得重而深,一笔一划都是需要逃离的决心。 只可惜,她没熬过那个秋天。 又合上,她不断对自己说,考过去就当是为了宋浅。 那个胆小怯懦活的沉闷的宋浅。 那个星期六,她少有安稳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默写学过的必考古诗词,背诵英语单词短语。 殊不知有个少年,站在柜台处,时不时向外张望,到了傍晚都不见有人来。 “还等着呢。”杨涛端着盆从后面过来,打趣问他。 “没。”他下意识否认。 “像个柱子一样站了一整天,还嘴硬,要关门了。”他拿下把搭在肩上的抹布,开始擦架子。 项栾城应声去关上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青蛙叫。 夏天快来了。 — 五月底,学校就放假了,老先生摸着胡须语重心长对着宋浅和宋天赐说:“好好考,将来有出息了回来建设新家园。” 文邹邹讲了好一堆,连带着一旁的齐露露也一起鼓励了。 中考在六月中旬,但另外两个老师都有事先走了,这书也不好教下去了。 倒不如让他们回家在家复习,能考上的自己会认真,考不上的也白白浪费时间,不如帮大人干点活。 还没有义务教育的年代,上到初中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说出去完全是个识字的读书人,干什么都方便点。 宋浅一直复习很好,时不时会根据历年的试题猜今年的卷子,出题给宋天赐,两个人一起进步的明显。 到了傍晚,董成梅和宋大嫂带着宋浅去散步,还没到周裁缝的小巷子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巷口,人声杂乱。 隔着老远的距离,她们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宋浅心惶惶向人群靠去。 妯娌俩也跟着去看热闹,喧嚷的环境下只能左右借过,她好不容易钻了进去。 眼前破败黑灰的屋子死气沉沉,半开的门板里还能冒出一阵阵的浓烟,几个人的身影不断进去,忙前忙后,好一会儿都看不见人闲下来。 宋浅要向前走,一个妇人拉住了她:“小姑娘干嘛哦,这里面可是大火,还没完全灭掉,不能进去……” 妇人好心劝她,自己原本也想帮忙,可同行的人拉住了她。 要是把自己伤着了,可不划算。 宋浅焦急问妇人,有什么人受伤了吗,特别是店里的人。 “这倒是没听说,但有个小伙明明已经跑出来了,又跑进去了……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妇人絮絮叨叨,又讲了些看到的事。 宋浅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她急忙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董成梅俩人在外围看不到她,只叽叽喳喳听到有人嘀咕有个小姑娘不怕死跑进去了。 宋浅到门口,正巧杨涛灰头土脸端着盆从里面出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但此时顾不上搭理她,匆匆端盆水又跑进去。 她也跟着进去,里面的布匹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碎渣,空中浮动着一股子的烧焦味,异常呛人。 宋浅也跟着他们加入了救援的队伍,此时火已经烧到后院了,住的地方也是一片狼藉。 后渐渐有不少汉子,受过恩惠的妇人纷纷跑过来帮忙。 天真正黑了下了,火也彻底扑灭了。只可惜这开了大几十年的老店在这场大火中毁于一旦。 几个人身上脸上都是黑色的炭火灰,十分狼狈滑稽,却没一个笑得出声。 周老师傅向众人抱拳感谢:“今日之恩,无以为报,来日用的着,我……” 没说完就是一阵哽咽,咽喉处发出的痛苦,让人伤心。 人群散去,董成梅和宋大嫂也从外围进到里面,这才看到样子,不免替他惋惜,这吃饭的铺子没了,以后可怎么办。 这时宋浅才再见到项栾城,缩着身子在最后面,一言不发。 宋浅靠着他轻声问:“十七,你还好吗,快检查检查有没有伤到哪儿了?” 他恢复了往日的沉默,埋着头像是在思索,却又能明显觉察出从身子骨散发出的阴冷气。 她站的近,伸手就挽起他的袖子,除了以前留下的疤痕,还有好几处擦伤和血口。 宋浅小心翼翼拉下衣袖,柔声说:“我一会儿给你擦药。” 手上原本就有伤口,没有包扎,现在更严重了,折腾到现在皮翻肉融,火辣辣地疼,但他习惯了。 不出意外会留疤。 他忽然抬头看她,黑漆的眼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瞳孔倒影中的少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白皙的脸上蹭了好及处黑灰,东一块西一块像极了巷子最深处那户人家养的一只花猫。 脸上有花斑,总喜欢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喵喵喵直叫。 粘人程度有点像二十,又有些模糊。 他只见过一次二十,但凭着记忆就觉得应该是二十更好,比其他猫都好。 前面聊着聊着谈到了起火的原因,周老师傅这时候才想起来,严肃地把项栾城和杨涛招到自己面前。 “今天你们俩谁在前面看着?” 项栾城顿了半响,刚想开口就听见杨涛说:“十七,今天到他了,我之前在后院劈柴。” 他侧着头看他,没有责怪,没有惊慌,亦没有被诬赖之后的委屈,只是看着他,没有波澜。 杨涛说完便不再抬头,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是自保,不然担责任的就是他了。 也怪自己一时大意,打盹时把煤油灯撞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他不敢报警,只能叫十七过来帮忙,可这火就像是灭不掉一样,愈烧愈烈。 等周老师傅赶到前面,布匹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 刚才忙着救火,现在一想脊背都发凉。 他不能失去现在有的这生活,不然一切恢复成原样,他又变成了一无所有的乞丐杨涛。 他赖给项十七,心安理得。 项栾城却从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 第25章 周老师傅心下有数, 这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这小子说了谎。 他摆出一副当家人的威严, 沉着声继续问:“真的?” 杨涛察觉他识破了, 却只能硬着头皮说:“对。” 项栾城站在老师傅面前, 不发声,只用那黑亮深邃的眼眸盯着老师傅。 他需要被相信。 可是没有,周老师傅私心还是更喜欢杨涛多一点,除了今天说的这个谎,没再犯过其他什么错误。 嘴甜能叫人,如果铺子只有这么一个人能继承,他十有□□是会选杨涛。 也不是说十七这小子不好, 开门做生意,总不能不讲话,板着个脸吓跑了不少新客户。 周老师傅掂量着在脑海里措辞,也不怕这周围的外人听去。 “那这事总得有个交代,铺子烧没了,这些布也都毁了。” “你我师徒一场,钱我就不要你赔了,但我这店是留不住你了。” “今晚就先再睡一晚, 明早起来自己收拾收拾就离开吧。” 老师傅也喜欢他, 可有了比较就总得有取舍,只能对不起他了。 站在身后的宋浅插不上嘴, 她既没有见到事情的发生,也不能干扰老人的选择与决断。 唯一说出口的“你说谎”,在大人们眼里显得有些胡闹。 董成梅扯过她, 叮嘱不要多管闲事。 她只能看着项栾城笔直的背一点点压下去,浸在阴影里。 老师傅说完就手背交叉别在身后,向后院走去。董成梅和宋大嫂收过老师傅的恩情,不好意思这时候走,也跟着去后院帮忙整理东西。 厅室只剩下他们三人,杨涛站在项栾城身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去后面了。 宋浅挪着步子到他身边,只是默默陪着他,没有安抚他,也没有去责骂杨涛的无情无义。 光的阴影下,模糊了面庞。 他突然抬头看她,细碎刘海下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痕,在右额角,三四厘米长,和小说中的描述一模一样。 原书里,项栾城在被逐出村子后的一次打架中被对方用树棍打了头,留下一个三四厘米长的伤疤,长年用刘海遮住,于此同时手指上也因为护头拉出一条口子。 因为处理不及时,又发了炎,夏天的时候皮肉溃烂,最后他用刀一下一下把腐肉刮了下来。 原本就阴狠的人,一勾手就能让人看出少了一块的疼痛。 她连忙拉起他的手,也有。 宋浅有些颓败的放下,她以为只要改变一点,哪怕是一小个环节,就会有一点不一样,除了自己的重生,一切都在按照小说的既定剧情发展。 哪怕走错一步,都会在下一个情节起伏中补上。 是意外,是惊吓。 更像是宿命,一点点告诉她,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办法的。 一瞬间的窒息感压住了她,像是走在所有人既定命运的铁轨交叉点,在未来某一时刻将全部扑向她。 “十七,做个好人。” 最起码不要成为书中最后的项栾城。 宋浅感到无力,眼前的这一切让这句话显得太过苍白。 项栾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嗤之以鼻笑出了声。 好人? 就是这结果? “我……”宋浅急切想要解释,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感动他的词汇和字眼。 原小说下面的评论里有人说,他脾气坏性格差,还好死了,不然祸害遗千年,不知道还要折腾多少人。 再下面纷纷留言表示赞同。 只有宋浅一个人默默喜欢他,喜欢作者很少提起的,还没有黑化时的少年。 项栾城挥手拍开了她的触碰,拉开距离,用眼神告诉她,不要靠近。 她偏不,向他进一步。 他后退,她再一步。 “十七,你相信我,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最起码我不是啊。”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好。” “跨过这道坎,一切会明朗的。” 他的身子晃一下,不再动。 这个十几岁少年在她面前第一次展露脆弱,抛却冷漠与戒备。 他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缓缓说:“好。” 这时,董成梅她俩刚好从后院回来,催促着宋浅回去了。 等第二天她再来,杨涛却说:“他昨天晚上就走了。” “哦对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这件衣服他做了很久。” 说完,他从身后的匣子里拿出一叠米白色暗纹的布样,是一件连衣裙。 这个样式她在他耳边提到过几次,料子也是。 因为火灾,白色沾上了点点黑色。 不过洗一洗就好。 “那你为什么赖给十七?” 昨天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他拙劣的谎言,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责怪他。 杨涛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说:“师傅留下我肯定有他的考虑,说明十七他根本不适合留在这里。” “最后又没有赔钱,再换一家不就行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宋浅却气的心肺郁结。 小小的盐垛,她想找他都难,偌大一个县城,她根本无从下手。 那件白裙子也一直被挂在衣柜的最外面。 — 再见到项栾城是六月初三,她印象深刻。 记忆中阴郁的少年一改往日形象,跟在一群混混身后收保护费,到了一条街,抢劫一般东踢西撞。 她和宋天赐出来买盐,恰好那家店刚经历过一次暴行,那群人在隔壁。 老板一脸丧气坐在柜台前。 不想惹麻烦,他俩付完钱就快快出门,一转头就看见项栾城阴森森站在人群最前面。 他拽住男人的头发,似乎是在要钱,模样凶狠。 “姐,那是不是项十七?”宋天赐扯过她,轻声问道。 宋浅错愕点点头。 她软着声叫他,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十七。” 少年手下一顿,却没有抬头,身后的那群人看到是个小姑娘,纷纷调笑着问他:“小对象?可以啊,长得正点。” 项栾城回头看一眼那个说话的男生,带着阴冷,不容置疑的告诉他:“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下一个跪在这儿的就是你。” 男生原本开玩笑的脸瞬间尬住,悻悻闭上嘴。 这小子前几天突然之间要加入他们,和老大打了一架,顺利把他踢走当上了一把手。 绝对实力面前,其余人只能恭顺。 项栾城拍拍刚刚男人的脸,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才带着后面的那群人离开了。 男人连忙爬起来了,进屋把门关上。 再之后又见过两次,他都不理会宋浅,很快转头离开。 就像从不认识。 — 十七号是中考,宋志进和董成梅带着宋浅和宋天赐在十五号回了一趟老家祭祖,保佑两个娃娃今年有个好成绩。 上完坟,宋志进砸吧着烟嘴要回去了。 唯独宋浅一个人想要留在这儿,说这儿安静好复习。 不放心她一个人,宋天赐也要住下,宋志进一点不同意,推嚷着最后只有宋浅一个人留下。 送完三人,她原路返回,果然在小草屋再次看到项栾城,刚刚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是真的。 他像以前一样半靠着菜圃前的篱笆,叼着根狗尾巴草晒太阳,悠闲自在。 丝毫不见前些天的暴戾。 “十七。” 他没睁眼,嗯了一声。 她在他身旁坐下,也陪着他不说话,树荫遮蔽下清爽舒服,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少年拿了件衣服盖在她身上,眼中没有半丝困倦。 直到傍晚日落西山,宋浅才悠悠醒来,身上多出来的衣服稍有滑落。 少年也静静地睡着了。 蝉鸣不绝于耳,伴随着蛙叫,夜晚悄然而至。 宋浅拿着零花钱简单买了点东西,烧了顿不算丰盛的晚饭。 他坐在对面吃的认真,小屋子静悄悄除了夹菜的声音,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吃完,他突然对她说:“看月亮吗?” 宋浅有些错愕地点点头。 村头有棵百年老树,现在枝繁叶茂还易攀爬。 一坐上去就能看到整个庄子,远处灯火阑珊,倒是小石桥旁坐了不少乘凉的人扇着扇子在聊天。 月光穿过树叶缝隙,一点点延伸到他的眼角眉梢,宋浅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临终前最后的模样。 血染红了衬衫,他死死睁着眼睛看天,也在看这一辈子。 宋浅在这一刻突然问他:“向死而生,你会怎么样?” 项栾城甚至没听懂前面这句话的意思,但提到生死,他说:“生死不由我,但我可以自己争取。” “如果违抗不了呢?” “烂命一条无父无母,我怕什么。” “可是我会心疼你。” 他没再说话,浸在夜色中的脸庞上有了一点笑意。 生死向来敏感,她靠着枝干发呆,晚风带着温柔一点点拂过脸庞,她闭上眼假寐。 过了很久,隔了半米远的少年一点点挪近,又停下,再移近,挨着停下。 宋浅一动不动,他以为她睡着了,手在她眼前挥动试探。 她紧闭着没反应。 项栾城却没了动作,就到宋浅都快睡着了,他倾身靠近,喃喃自语着什么。 宋浅心砰砰直跳,没了思考的能力也不敢睁开眼,项栾城轻手轻脚下了树却没离开。 空气都是甜的,带着花草香,又像是吃过的奶糖甜腻。 第二天,项栾城送宋浅到家门口的小巷子,难得多言提醒她:“明天好好考,这是我妈走之前留下的转运珠,送你。” 他把手环套进她手里,不容拒绝,很快离开了。 那是最后一次见他。 之后再无音讯,只听说她考试的前一天晚上裁缝铺的小伙计被人蒙着头按在胡同里狠狠打了一顿,右手食指骨折,做衣服都困难。 宋浅以当年的中考状元成功进入县中,宋天赐的分数高出分数线十几分,只有齐露露以一分优势低分滑了进去。 盐垛人都说,这宋家啊,是烧了高香,八辈子的福气。 宋志进和董成梅笑的合不拢嘴。 唯独宋浅隔在热闹外,转动手腕上的珠子,看向窗外。 苦难在某一个瞬间达到峰值,积攒着此前所有的不幸转换成美好扑面而来,带着三月春风,七月流火,向着他。 灿烂而热烈。 阳光而明媚。 他和她。 作者有话说:引用—向死而生 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在其《存在与时间》里面讨论了死的概念,并最终对人如何面对无法避免的死亡给出了答案:生命意义上的倒计时法。 我闻久发誓,下面再也不会把男主写惨,但凡有一点点,我名字倒过来写。(正经微笑.jpg) PS:男主不会死,以后不会惨 十七:风是甜的,你也是 第26章 重逢 “今天一定都给我小心点, 马上要来的可是商圈新贵, 挑剔得很, 节目组花了大功夫才请过来的。” “他只答应了我们十分钟的采访时间, 半小时后就出发。” 郑悦悦在最近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听她说。 “好了,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动起来,动起来,二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们的成果。” 分发完任务,她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谢小雪以手掩唇靠过来感叹:“能让她急成这样,架子得摆多大啊。” 宋浅一笑:“谁知道呢。” 什么都没说, 唯一的资料刚发下来就被坐在最前端的人拿走了。 今年已经大四的宋浅已经在电视台实习快一年了,因为还没毕业,时不时需要回学校,所以一直没转正。 说来也是走运,在以状元身份考入县中后,她不敢懈怠一路领先,一直保持市前三的成绩,最后保送到京大。 宋清在她高一那年再次以三分之高成成功滑入京大。 宋天赐虽然没考上京大, 但同样考来了平京, 就是学校离京大有些远。 三姐弟一起考上好大学,尤其两姐妹同是京大学子, 这在当年可是一件轰动地方的大事,市地方台都来采访报道过。 宋家再次喜气洋洋了一把。 宋志进和董成梅专门回到盐垛办了次酒席,宴请全乡。 这盐垛人都纳了闷了, 咋啥好事永远都是他宋家的,一个庄子日子没他一家舒坦。 按照剧情发展,也可能是眼红病泛滥下的念碎起了作用,某次宋志进和董成梅回老家祭祖的晚上难道没当天回城里,宋志进喝得醉醺醺,起夜上厕所的路上一头栽河里没上来。 当他们仨收到消息在风尘仆仆赶回去时,宋志进的棺椁已经在家停了三天了,那是最后一面。 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平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宋浅突然有一丝恍惚,他好像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送完宋志进,生活的担子全落在他们仨身上,幸好宋家一直有余钱,他们靠自己在外兼职做家教能养活自己,不需要董成梅操心。 那年宋浅和宋天赐大二,宋清大四。 九十年代交通不方便,他们仨虽然同在平京,但只有节假日不回家才会聚在一起。 董成梅一打电话就念叨着,常回来看看,要是忙就算了。 思绪被打乱,谢小雪把宋浅唤回神,催促她快把资料看了,今天本来要采访的主持人助理突然请假了。 有过几次经验的宋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推上了位。 宋浅看着手上多的一份文件夹,快速翻开。 一入眼就是男人薄凉的眉眼,黑黝深邃的眼眸直视前方,脸颊依旧瘦削可见棱角分明,放下的刘海看不出之前的疤痕,也依旧凶相毕露。 “蒋栾城。” “他他他,我知道他,前两天还有个杂志社想采访他,那边不同意,杂志社在他们公司楼下蹲在,结果被保安直接拉了出去。” “我同学在那里实习,听说他们主编的脸的气紫了,真的是一点面子不给。” 谢小雪见到名字一脸兴奋和她说,最后还忍不住感慨一下,长得是真的好看,和他们在电视台见到的明星一样。 要不是知道这个人在商圈向来狠辣,年纪轻轻接手蒋家,三年不到就让这旗下公司连带着产业一跃成为龙头老大。 有钱有颜,还不好女色。 她不断在宋浅耳边科普蒋栾城这些年征战商圈,四方杀戮,硬手段坐稳蒋家继承人的经过。 而陷入回忆中宋浅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里全是照片中男人的脸。 退却青涩和稚嫩,只剩沉稳。 这么多年不见,他果然还是走上了既定的道路。 她一直不曾关注过近几年的财经新闻,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回避。 她怕再知道项栾城的消息就是死讯,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谢小雪说的口干舌燥,可对面的女人神情呆滞,一点不像是有在听她说话的样子。 “喂,傻了?”她伸手在宋浅眼前晃悠,直到宋浅回过神,才问:“想什么呢今天,都看你发呆好几次了。” “你一会儿可千万别走神啊,我刚刚和你说那些就是希望你千万认真了。” 宋浅回:“知道了,我哪次有出过岔子,放心吧。” 郑悦悦很快召集这次需要出行的所有人,再次明确了任务上车。 到他们公司的时候,刚好下午三点,离既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助理带他们到会客室坐下,热心泡好茶问了有什么需要的甜点才离开。 一出门,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明明已经十月份了,刚刚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总裁让他到楼底下等着电视台采访的人,还特意嘱咐招待好了。 小蒋总同意采访? 稀罕事。 身为助理,贾怀远好奇但不敢多问,他站在大厅等候,直到迎面看见人群最后面的女生,他才恍然大悟。 这是终于要见老板娘了啊。 小蒋总总算是开窍了。 合上门,端住严肃的电视台众人突然吐出一口气。 纷纷靠在一起讨论。 “这跨国公司到底不一样,待客之道这么好,前几次去的那几家就上镜的时候摆足了样子。” “就是就是,听说这蒋氏的工资可是同类里最高的呢,多少人打破头进不来。” …… 八卦是人都天性,叽叽喳喳吵了一会儿,郑悦悦才一拍桌子。 众人悻悻低头,开始看采访稿。 这其中最激动当属主持人惠颖,她从知道采访对象开始就一直不停打理自己的头发和妆容。 谢小雪抵抵宋浅,努嘴示意她看惠颖的方向,靠着耳朵私语:“看来是准备再勾搭一个金主了,瞧她那个骚样,一采访就挤眉弄眼的。” 说到她,谢小雪就替宋浅生气,明明一起面试的时候,大家对宋浅一致好评,结果惠颖靠着所谓富二代男朋友的支持直接空降,要不是后来多招了一个人…… “这世界不公平的事多呢,她为了当上这个主持人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毕竟有谁能像她一样到台里一个月就把所有制片方认个遍。”宋浅安抚她没事。 “认?我看是睡个遍。”谢小雪心直口快,但也是压着声在说。 “那也是人家的本事,我们学不来的。”宋浅看着是最好欺负的,但逼急了说起话来也毒的吓人。 “这倒是,也不怕得病。” 那边惠颖隐隐能听到她们对自己的谈论,不屑一顾瞥了眼。 等她攀上了这层关系,看把不把她们炒了。 尤其是宋浅这个小贱.人,狐媚着一张脸还装清纯,勾得这台里不少男人对她有心思,偏偏还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看着就恶心。 她再次拿出镜子,摸上口红,鲜艳欲滴的红。 勾着唇笑,她就不相信能有送上门还把持得住的男人。 — 此时,一脸平静的男人站在会客室门口不动,只有身后的贾怀远知道他其实很紧张了。 比当年和老蒋总谈判还不安的紧张。 “总裁,要进去吗?”贾怀远看他已经在站很久了,忍不住提醒他。 项栾城隔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句,门把手转动半圈,推开门。 电视台一行人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前出现,惊慌失措起身。 宋浅更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有了一种想要遁走的冲动。 还好还好,他没看自己。 宋浅手心不自主地冒汗,手里的采访稿都有些被浸湿。 项栾城严肃坐下,没说一句话却已经摆出了威严的气势。 身后的贾怀远连忙和郑悦悦沟通,知道具体内容后才正式开始。 依旧只有十分钟,稿子内容很多,惠颖无处施展只能按着内容来,项栾城说的随意,都是些外界已知的消息。 一番问答就这样匆匆结束。 刚关上话筒,项栾城就阔步离开了。 全程站在一旁记录的宋浅心里透着一丝泄气,他就像不认识自己一般,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可能这就是小说里真正黑化后的项栾城吧,已经和七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正当电视台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贾怀远突然盛情邀请他们一起去吃顿晚饭,就当对今天招待不周地方的赔礼。 一干众人受宠若惊,跟着一起去了饭店。 宋浅和谢小雪走得慢,等他俩进包厢的时候,桌上只剩下两个位置,一个在项栾城右边,另一个在惠颖左边。 两人踌躇不前,宋浅又产生了一种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贾怀远机灵,见着宋浅招呼:“小姑娘别干站着啊,这儿刚好有位置。” 谢小雪得了意思,顾不上什么朋友共进退的情谊,连忙到惠颖旁边坐下。 众目睽睽之下,宋浅没有推开门就走的勇气,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项栾城身旁拉开椅子。 一坐下,宋浅就埋着头不敢再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下意识控制住。 一桌子安静。 谁不知道刚刚惠颖娇羞着脸要在他身旁坐下,却被毫不留情用一个“滚”字撵走了。 那段惠颖握筷子的手紧紧攥住,使足了劲,看的一旁谢小雪心里直发毛。 菜很快上来,一桌子安静。 没人敢说话,唯一贾怀远会带动气氛和众人聊上一句。 宋浅默默伸筷子又夹了一粒花生米,这已经是她吃的第二十七颗花生米了。 转盘不转,她实在不敢起身夹菜。 她埋着头一点一点数着上面的糖粒,突然碗里多了一块肉出现。 “多吃点。” 宋浅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 你们的蒋栾城已上线 第27章 宋浅看向他, 一脸疑惑。 不是装互相不认识? 这是干嘛? 项栾城却像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 看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吃惊样, 唯独贾怀远给他身旁的一位女士也夹了菜, 打破尴尬说:“大家都别客气,吃啊,吃啊。” “不客气,不客气……”那个女士干笑。 宋浅却如坐针毡,特别是坐在对面的谢小雪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怀好意的笑容也让她心里发毛。 她更加吃不下去了。 筷子夹着的那块肉送不进嘴里,宋浅趁他低头的功夫, 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落在桌子上。 不能吃了。 她把肉夹到放垃圾的盘子里。 一顿掩耳盗铃的操作后,宋浅继续数起花生米上的糖粒。 别注意到她,别注意到她。 可天不遂人愿,没等这粒花生米数完,她的小碗里多了一个肉圆。 原本稍稍缓和的气氛一瞬间又尬住,众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宋浅觉察到不对劲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默默偷瞄左侧的男人, 他依旧维持原样, 吃相倒是斯文不少。 谁能想到几年前的他吃饭都是靠手抓,用筷子算得上是大事了。 他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全然不见当时狼吞虎咽的模样。 项栾城咽下这一口又给她夹了个排骨,自己继续吃。 宋浅彻底不敢吃了,拿着筷子的手颤抖, 把碗里的东西一一夹还给他。 项栾城淡定接过,没反应地吃了下去,顺势又夹了新的给她。 “你干嘛?”宋浅压着牙,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质问他。 项栾城继续给她加菜。 “你太瘦了。” 众人面面相觑。 宋浅内心万千情绪,面上维持着假笑忍住不发:“谢谢蒋总关心。” 项栾城不客气的说:“没事,你多吃点就行。” 因为饭桌下有桌布遮挡,宋浅肆无忌惮一脚踩了上去。 项栾城吃痛。 那边惠颖看他们俩私底下小动作不动,心想贱狐狸胚子能勾引人呢。 她捏着嗓子,嗲声说:“蒋总和我们浅浅认识啊。” 项栾城像以前一样,不愿搭理人的时候低着头继续手上的事。 没被回应的惠颖不觉尴尬,又拍起了马屁:“听说蒋总今年才二十二啊,真是年轻有为。” 项栾城夹了几个虾到自己碗里,去头剥壳去虾线,将虾肉放到宋浅碗里才拿着纸巾慢条斯理擦完手看向惠颖。 “你家住海边?” 惠颖不知道什么意思,满脸疑惑。 领导的意思,就是自己的意思。 贾怀远翻译给她:“总裁是说惠小姐你管得太宽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狠狠打脸的惠颖涨红了脸。 谢小雪坐在旁边,亲眼看到她手里筷子被用力攥住变了形,怕伤及无辜,她缩着身子向另一边挪一挪。 宋浅喜欢吃虾,只不过以前家里很少买,吃的不多。 这时她也不敢吃。 项栾城擦完手仍见她没动作,突然搭在她的头发上,语带宠溺地说:“不想吃?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说完还不忘揉了两下。 宋浅僵住身子,对他假笑:“不喜欢,您自己吃吧”。 喜欢毛线喜欢,这种有领导的场合,她真的是欲哭无泪。 那头郑悦悦也是个人精,立马提取到有用信息,开口:“蒋总和我们小浅以前就认识啊?” 得到效果的项栾城缓缓说:“我以前和她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来没了联系。” 青梅竹马这个词放在两个未婚男女身上,向来暧昧。 舌头尖都带着甜味,勾人回味。 众人目光交集处的宋浅又踩了一脚上去。 心里狠狠吐槽,瞎编,当年她赶着趟地贴上去还是对她不冷不热。 青梅竹马啥子。 吹牛不打草稿,嘁。 项栾城维持脸上的笑容看向众人:“阿浅不懂事,还要多麻烦各位关照关照。” “特别是有些喜欢背后使绊子的人,最好收敛着点,我这个人记仇还爱算账。” 意味明显,这一桌子谁不知道惠颖从一进电视台就对宋浅有敌意,经常故意刁难她,可奈何人家背后有人撑腰,没有人真敢说些什么。 就差点名道姓的骂了,惠颖凭着勾男人的本事这几年向来都是受人追捧,好言好语伺候着,哪里还受过这种气。 拎着包,匆匆说了一句:“有事,先走了。”就离席了。 项栾城刻意摆出随意的态度,气氛缓和不少,话匣子打开,有大胆的人小心问道:“蒋总和我们浅浅关系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听提到过啊。” “这几年都在南边,最近才联系上。” 宋浅突然抬头,睁着眼睛看他,满是无辜。 最近?最近他们有见过吗? 项栾城回之一笑。 他说有,就有。 剩余人见他俩的互动,只当是两人之间含情脉脉的对视,酸的不行。 一顿饭吃完,电视台的人抱着笑对项栾城进行感谢,多谢款待。 不过各人都看得出来,人家不是真正要请自己吃饭,就是顺道沾光。 那也很了不起了,回去和同行吹个牛都有资本了。 一群人挤眉弄眼,没等宋浅从卫生间出来就上车关了门,摇开窗户对项栾城说:“那宋浅就麻烦您送回去了。” 项栾城点头,对众人一笑:“下次采访还需要蒋某人的地方尽管提。” 得了好处的众人马不停蹄离开了,没有丝毫抛去同伴的愧疚感。 他们竟然还约到下一次,赚大发了。 这头宋浅刚到大厅门口,已经看不见其他人踪影,只有项栾城干巴巴站在那儿。 那时候已经有手机的存在了,但价格实在昂贵,实在买不起。 暂时,宋浅联系不上他们。 她只好小踱着步子移到他身边,嗡声问:“和我一起的同事,他们人呢?” 几年商场浸润,项栾城也黑的像个老狐狸,板着脸正经回复道:“他们说台里有事先走了,让我送你回去。” “走吧。” 此时,贾怀远刚好开着车停到他俩面前,项栾城开好门示意她上车。 宋浅不愿意,一路到学校要半个多小时,和他坐在一起,她感觉自己会压抑得窒息。 宋浅果断摇摇头,婉谢他的邀请,背着自己的小包就要自己走回去。 就是打出租车,她都不愿意和他一起。 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宋浅快快走到路边,准备拦车。 晚上□□点,车好打。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宋浅刚打开门就被后面的男人扯住手腕关上门。 “她不坐了。” 说完就带她向自己的车走去,宋浅一路挣扎,奈何力气太小,对他就像挠痒痒。 “你你你,你别打人啊,再,再不松手,我报警了。”宋浅一紧张就爱结巴,尤其是项栾城面前控制不住的。 宋浅不配合,车能停的地方又有点远,项栾城看向她眸色一沉。 他利索弯腰抱住膝盖处,把她扛到肩上,阔步离开。 宋浅没想到他会直接上手,上半身半垂着头晕乎乎的,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只知道就跟着走了,现在这样还丢脸。 宋浅忍不住忒了自己一声,没出息。 项栾城心情倒是很好到车前,贾怀远恭恭敬敬开好后车门。 被塞进车的宋浅立马缩到一边,项栾城正好坐了进来。 她生气地把头撇向靠窗的一边,东瞅西摸就是不看他。 项栾城先笑出了声:“生气了?” 尾音上勾,明显心情很好。 贾怀远坐在驾驶位,忍不住感叹,今天老板的心情真的是出奇的好,露出的笑容也是他跟着他这几年最多的。 宋浅不知道,只是像个刺猬一样不搭理他,愤愤哼出了声。 小姑娘几年不见,脾气见长。 车开得慢悠悠正和项栾城心意,他看她维持一个姿势快十分钟了,调笑道:“你腿不麻?” 宋浅身体一直不好,蹲一会会儿就容易腿麻头晕,长时间不动也是,所以大一军训那年第二天她就进了校医室。 她不想和他说话。 “还生气?” “没有。” “那你知道你现在气鼓鼓得像什么吗?” “什么?”宋浅假装瞥他一眼。 “偷吃东西的仓鼠。” 说完,项栾城还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腮帮子。 指尖处传来的柔软,让他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干嘛!”宋浅一挥手拍开他,‘啪’的一声,车厢安静了。 坐在前半截的贾怀远通过后视镜看向老板,笑得春意荡漾。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老板前两年抱回来的一只叫“二十一”的狸花猫。 现今还养的肥呼呼躺在家里,讨猫粮的时候贱兮兮蹭上来,平常摸一下都会叫。 没眼看,要是有个尾巴就能摇起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门口,宋浅马不停蹄跑下车,也不打招呼就向宿舍楼方向奔。 坐在车上的项栾城看她离开的背影,止不住地想笑。 “回去吧。” 得了命令的贾怀远掉头,开向他的住宅处。 一路飞驰,十来分钟就到了。 失眠了许久的某人当晚睡的格外早,还顺带着做了个好梦。 其他记不清了,唯独一弯月牙高挂,照的人心生欢喜。 作者有话说:臭小子还是臭小子 小可爱也还是小可爱 但我胡汉三·亲妈·久已经不一样了 第28章 “浅浅, 教授那边论文已经开题了, 你想好哪个方向了吗?”李悠然半弯下腰靠近宋浅询问。 宋浅以手掩唇低声说:“没呢, 最近电视台采访刚结束, 我还有不少稿子屯在那儿没写呢。” 前面讲座的广播声太大,李悠然听不大清,只能含糊点点头。 “你呢?”宋浅反问。 这个倒是听到了,李悠然摇摇头:“我之前准备的课题被人抢先写了,他已经开始了,我看了一下和我的竟然大差不差,下午准备去图书馆再看看。” “好, 要我一起吗?” “不了吧,你下午不是还要写稿子。” “那就那个穿白外套的女生。” 宋浅靠着李悠然耳朵说话,一抬头就看见众人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她这边。 李悠然向四周看去,又顺着视线转向宋浅。 宋浅一脸茫然,另一边的女生底下偷偷叫她:“叫你呢。” “我?”宋浅指指自己。 台上的青年带笑说:“对,有请这位同学给我们讲诉一下你的看法。” 宋浅刚刚在聊天,哪里知道问题是什么,台上的青年也是注意到这一年才点到了她。 他又重复一遍:“你觉得教育之于人类的生存有什么意义。” 宋浅这才回复, 偌大一个报告厅只见一个少女静静站在看台上讲诉, 滔滔不绝,软着声却一点不胆怯。 宋浅大学的第一年泡在图书馆看过很多相关书籍, 没了一开始的窘迫,只可惜声音太小。 林向荣只能听到一些,但他笔挺站在台上, 不时点头表同意,看在坐的同学神色渐渐有了严肃的神情,她应该讲的很好。 但距离实在太远。 一讲完宋浅就准备坐下,但林向荣却拿起话题笑着请她到台上。 李悠然在一旁偷笑。 宋浅没想到这还需要上台,心生懊恼。 如果不是因为上学期电视台的事多,她请假太多导致德育学分严重不够,毕业困难。 也不至于现在还需要靠听讲座赚学分。 她和李悠然专门早早到,选了最后面的位置就是准备混过去,没想到马失前蹄遇此事。 她两阶一步,快快跑到台上。 林向荣这才真正看清女孩的面容,白皙的面颊因为小跑带着粉嫩嫩的红,细眉长而弯,一双桃花眼汪汪带水。 他顿在台上等宋浅气息平缓。 舞台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带着一层暖暖的色调,就连面颊上的细微绒毛都能看清。 讲座里互动很正常,但把人请上台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一时冲动。 林向荣面上不慌不忙,稳着声和她互动了好几个问题才放她下去。 这期间,两个人在台上一本正经聊了中国教育的发展,从孔子到维果斯基,一步步林向荣对眼前这个少女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虽然当年能考上京大的都属于一方学霸级的厉害人物,但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人总是抱有感叹。 宋浅一回到位就看见李悠然打量的笑,贱兮兮说:“宋同学,怎么样,师哥帅不帅。” 她一挑眉,宋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行吧,挺好看的。”宋浅不得不承认他长的真是很阳光。 放在另一本小说里,绝对是男主角的存在。 “那是,要不然我今天和你一起来?为了看他,我连一会儿的聚会都推了。”李悠然开始给她介绍。 林向荣,京大的传奇人物之一。 叽里呱啦一堆,宋浅左耳进右耳出。 反正就是个连名字都没出现的路人甲,记不住就算。 讲座到下午五点多才结束,散场时人全挤在出口。 宋浅中间打了个盹,李悠然把她晃醒时前后门挤满了人。 等人全走了,宋浅才一伸懒腰起身,路过舞台时,林向荣突然走到她身边,调笑着说:“睡的还舒服吗。” 宋浅刚打完一个哈欠,眼眶里的眼泪还没擦干,听完一顿。 “还,还行。” 一旁挽着她的李悠然突然攥紧双手,使了力气的疼。 宋浅龇牙咧嘴对林向荣说:“师兄我们先走了。” 她拉着李悠然就向出口处跑去,身后的男声响起:“那你叫什么。” “李悠然。” 宋浅理不直气却壮,回头笑得狡黠。 “李,悠,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名字。”林向荣在后喃喃自语。 出了报告厅天渐渐发暗,李悠然一路都在责怪宋浅瞎报她的名字。 宋浅也笑着说:“你不是专门来见他的吗,这下他知道你名字了,不就四舍五入等于你们认识了吗。” 讲的头头是道。 李悠然总觉得这样不好,却又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行吧,好像是这样。 吃完饭就准备回宿舍,李悠然拉着宋浅走的大路。 因为那条路到宿舍比较绕,一般她们都会抄近路走一条鲜少有人的小路。 “最近有学妹说学校有女生回宿舍的路上被尾随了,我们两个小身板打不过还跑不动就绕点路吧。” “你以后从电视台回来,一个人小心点。” 宋浅点头。 还没到宿舍楼,就听见有人叫了宋浅名字,昏暗的天看不清来人,宋浅试探性靠近。 项栾城带着笑揉她脑袋:“吃过了吗?” 宋浅挥开他的手。 这时候自来熟呢。 跟在身后的李悠然更加激动,掐她胳膊的力道更重了。 宋浅直接拒绝:“吃过了,我要回宿舍了。” 项栾城笑容不变,只是盯着她看。 宋浅不客气掉头就要走,李悠然却看懂了他的眼色,拉着宋浅向他推去。 “你和他去吃饭吧,我先回宿舍了啊,早点回来。” 李悠然边跑边感叹,这傻孩子,大学四年恋爱不谈,男人不碰,好不容易这个瞧着颜好多金,可不能再纵着她了。 她瞧着两个人也是熟悉样,放心哼着歌回了宿舍。 一到宿舍就看见唐笑埋头学习,她飘飘靠过去,一脸春光笑。 “怎么就你一个人,宋浅去电视台了?”唐笑扶着镜框问她。 “什么电视台,人家约会呢,约会!” “她?约会?”唐笑不相信。 那边钱乐乐也顺势噗嗤一声笑出来。 李悠然见她们都不相信,千万保证加发誓,这绝对是真的。 开车来的,又高又帅,看样还是熟人,说不定就是在电视台认识的。 另外两人这才略微相信。 — 另一边。 宋浅被推到项栾城身上,立马站直,两人相互看着不说话,直到又一波回宿舍的女生说笑着经过。 宋浅才受不了众人打量探究的目光,推嚷着让他跟着快点离开。 宋浅拉着项栾城一路带跑,出了校门,留同样饿了很久的贾怀远在原地凌乱。 老板,他也想吃饭。 拐个弯,就到京大后面的小吃街,宋浅挑了一家馄饨店坐下。 老板是一对老夫妻,有一个正在念高中的孙女。 对来的客人都很好,特别是京大的学生,经常会打折,就是赊账也不打紧。 每个星期宋浅都会来一趟,老夫妻每次都会在小孙女耳边叮嘱了要好好学习,以后考上京大就干四年就回家歇着。 一切温馨如宋浅在现实中一般,只是那个小女孩换了人。 项栾城坐在对面,看宋浅垂着眉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你要吃什么?”他出声唤回她。 宋浅淡淡的说:“不用了,我真的吃过了。” 老婆婆刚刚就看见宋浅了,笑着过来问吃什么,宋浅看向项栾城,示意想吃什么自己点。 “都可以,你随便帮我点一个就行。” “那就玉米猪肉的吧。” “好咧。”老婆婆冲着项栾城直笑,上下打量。 小伙子,一表人才,配的上。 婆婆挤眉弄眼地离开,倒是看的宋浅不好意思了。 宋浅转着手中的杯子,突然开口:“你来干嘛?” “找你。” “有事?” “没事。” “那你来干嘛?” “想找你。” 宋浅气顿,停了半响才开口:“那你这些年怎么不回去,现在想起来找我了。” 项栾城看着她耍小脾气,忍不住笑:“回去过,你不在。” “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的时候。” 切,没回去就没回去,说什么谎。 宋浅明显不相信他,也不想拆穿,开始找东西自己玩。 项栾城当然看得出,也不解释。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这次是老爷爷,像是专门过来参观一样,笑着点头离开。 项栾城嘴边抑制不住的笑意,宋浅生气地伸手打他一下:“别笑了。” 项栾城这才正经起来,看向她:“你在实习?” “嗯,一年了。” 他像是唠家常一样:“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吗?” 宋浅存着心思开玩笑:“什么待遇啊,我要价可是很高的。” “你尽管提,都可以。”项栾城知道她就是随口一说,却还是认真回答。 混沌飘着香,虽然吃过了,宋浅还是被馋的咽口水。 项栾城勺子舀着递过来,宋浅撇头不要,他又重新拿了个勺子盛一个给她。 “吃吧,干净的。” 鬼使神差,宋浅接过吃了起来。 混沌很大一只一个,宋浅一般都是三个才能吃完一个,这边她还没吃完,项栾城那一口一个快吃完了。 “你到底来干嘛?” 哪里有什么理由,不过是一天不见想的发慌。 作者有话说:以后更新统一改到六点 九十度鞠躬 第29章 宋浅和十七 那晚送他离开后, 宋浅也有四五天没再见过项栾城, 日子如常, 每天不是去电视台就是回学校补学分。 “浅浅, 晚上我有个面试,你能帮我的辅导班顶一下不,两个小时,六点到八点,回来我请你吃饭。” 李悠然从大一开始就跟着一位学姐一起在辅导班给小学生上课,直到去年秋学姐开始实习,她才真正一个人带班。 偶尔周末节假日也叫着舍友一起赚点外快。 “好。”宋浅刚刚把稿子交上去, 清闲几天就答应下来。 “路上千万小心点啊。” “要是太害怕打个出租,我报销。” 李悠然在镜子钱左晃右晃,不时询问这样穿行不行,面试官会不会问什么刁钻问题,答不出来怎么办,紧张到了极点。 宋浅一直安抚到她走,宿舍才安静下来,剩下一个去约会了, 另一个常年泡图书馆。 九十年代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手机买不起,网费太贵, 宋浅一个人窝在宿舍直到晚上五点多出发,熟门熟路上完课回学校。 晚上带着微风,吹着正舒服。 回去的路上有一段极少有人路过的梧桐道, 秋天来的突然,路两旁的树叶渐渐发黄,有了萧索之感。 宋浅最近的日子实在悠闲,心情愉悦,哼着歌步伐轻快。 暖黄的灯光照着路面,她一步跳踩着自己的影子,玩的不亦乐乎。 没注意到时候身后突然多了一道黑影,脚步声随着她走走停停。 宋浅心下起了隐隐不安,突然想起了李悠然说的校园尾随,眼望着学校还有好几个路口,心突突直跳。 她不自觉加快步伐,不敢向后看,只能用余光一点点向后,模糊看到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宋浅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观察是不是真的在跟踪她,尽量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异常。 可黑影依旧跟在身后,她的心跳快抑制不住地跳出来了。 一瞬间失去理智,宋浅撒开腿就跑,心里默默祈祷路上能有个救命的人。 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跑了起来,他腿长步伐快,三两下就追了上来,慌乱中宋浅看不清男人的脸,却在浓烈的酒精味里闻到了股淡淡熟悉的味道。 一抬头,项栾城面颊酡红扯她衣袖。 身后就是一个巷子口,项栾城拉着她就往里走。 宋浅当然不依,这人神出鬼没刚刚差点吓死她,现在还想干这种事。 可项栾城力气大,她就是再挣扎都没有撼动他半分。 他把她抵住靠墙。 “你有毛病啊。”宋浅气急了,抓着他的胳膊就咬,狠狠不松口。 真的是吓死她了。 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离开这个美丽的现实世界了,不,美丽的小说世界。 项栾城今天喝了酒,醉醺醺的,一出门就恰好看见宋浅背着包一个人回学校,蹦跶着心情很好,让助理自己回去后,他鬼使神差跟了上来。 他左手撑在她脑袋旁,圈出一块小小的地方把宋浅夹在中间。 宋浅咬着他右胳膊不放,直到自己都觉得可能有些重了才松了力气,偷偷抬着眼皮看他。 心里有些毛。 这可是长成了的项栾城,惹恼了毁尸灭迹怎么办。 宋浅默默收回了嘴,路灯余光照射下她刚刚咬的地方带着折射出的亮点。 口水,还不止一点,明晃晃看得出是一圈。 她缩着袖子麻利给他擦干净。 刚刚这蠢事绝对不是她干的,她不承认。 宋浅又用力蹭了两下,直到指尖摸不出湿印记后才敢再偷偷看他。 项栾城看她掩耳盗铃又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像极了二十一,讨饶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嗯?擦干净了?” 声音低沉,宋浅能明显感受到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 “干,干净了。” 她真的是想骂自己没用,好不容易可以在陌生人面前不口吃了,结果一和他说话就忍不住结巴。 太丢脸了。 项栾城酒量不好,酒桌上的应酬不是说不喝就能退掉的,他的位置还不稳定,需要快速站稳脚跟。 宋浅不清楚只当他是喝醉了发酒疯,听说喝酒的男人更惹不得,她小口喘着气等他缓和。 项栾城却故意伸着胳膊把一圈牙印露到她眼前,带笑说:“牙口挺好。” 宋浅向后缩一点:“一,一般般吧。” “嗯?我看看。” 轻佻着声地勾人。 宋浅却下意识捂住嘴巴,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这么说是小说里,他让手下把叛徒牙拔下来的时候。 血淋淋的现场,一颗颗拔下来,没有丝毫心软。 她不想没有牙,这个年代补牙的技术还不行,她可不能失去这口宝贝牙。 宋浅欲哭无泪,她控制不住他黑化,现在连自己的牙都保不住了吗。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眼眸盈泪,水汪汪看着他,似是祈求,希望他放过她。 只是她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想戏弄她。 酒精在胃里灼烧,疼得异常,项栾城阔步到几米外的地方呕了起来。 宋浅没喝过白酒,只轻轻抿个几口啤酒,难喝的不行,所以她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感觉,但光是听就觉得肯定很难受。 撕心裂肺,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明明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可她还是默默等他好一些递了纸巾过去。 “有水吗?” 吐完项栾城清醒了不少,嘴里的酸涩味有些难受。 宋浅想到自己包里背着的小水杯,点点头又摇头。 “没有?”项栾城看她样子就知道有。 宋浅点头:“没有。” 他看着她,眼神带笑直盯着。 “给你给你。”宋浅受不了这样的注视,从包里翻了出来递给他。 大不了她不要了,回去就扔了它。 半杯水,他仰头一口气喝完了,随即拧上盖子,却不还给她。 “我喝过了,回头我再买一个给你。” “不用了,就当送你了。” “呸,你扔了吧,我还有其他的。” 暖黄灯光下,男人面容和少年时的模样交叠,一晃神,七年过去了。 那时的瘦削少年不见,携风而来的男人带着沉稳一步步走来。 昏暗灯光下,相对两无言。 项栾城一抬手,宋浅下意识紧闭双眼,等待中没有任何触感,她一只眼微微露出缝,看他不出声的笑,狡黠又气人。 “想什么呢?头发上有片叶子。” 宋浅这时才真正睁开眼,他手里拿着一片梧桐叶。 几年顺遂,见到他这几天就丢脸丢到家了。 项栾城一步步向她靠近,宋浅向后缩着再次被逼到墙角,后脑勺还“咚”的一身撞上了墙。 “嘶~”宋浅吃痛,抱住被撞的脑袋。 “过来给我看看,还鼓包了。”项栾城在她手尖按住的地方揉了揉。 “疼疼疼,轻点,轻点。” “这里?” “上面一点,对对对,轻点。” 路过小巷子散步的大爷听见里面有声音,拄着拐杖靠近又立马走远了。 现在这小年轻。 “还疼不?” “好像不了,你把手拿开吧。” “小没良心的。” 项栾城轻拍了一下。 “嘶,你干什么呢。” 宋浅龇牙咧嘴凶他。 安静了好一会儿,宋浅才再抬头看,对视的瞬间对面男人的耳尖突然带红,顺势悄悄布满整个耳朵。 项栾城突然弯着腰缩在她颈窝处,幽幽能闻到清香,鼻息间全是诱人的味道,他嘶哑着嗓子:“今晚月色真美。” 宋浅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抬头看看不见星光的天,搞怪说道:“今晚看不见月亮。” 沉默。 “你是真的不知道?” 炽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宋浅一个机灵战栗。 她装傻充愣:“知道什么?今晚确实没有月亮啊。” 她说的认真,仿佛真不知道一般。 项栾城叹口气:“走吧,送你回学校,一个人不安全。” 项栾城走在后头,低声骂了一句。 女孩都能明白? 艹 办公室里还奋战在第一线加班的贾怀远忍不住打个喷嚏。 肯定是感冒了。 果然要多休息休息了,等老板追到老板娘,他就要申请休年假,第一天睡个昏天黑地。 这头算盘打的叮当响,那边项栾城一路跟着宋浅到学校。 多少次她转头让他回去,他都默默继续跟着,一直到宿舍楼门口才停下。 不远处树下一对即将分离的小情侣抱在一起腻腻歪歪,说笑着闹了好一会儿。 宋浅站在台阶上,等他们离开了才郑重叫他:“十七。” “我在。”项栾城也正式回她。 “十七。” “我在。” 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不厌其烦。 宋浅突然问他:“你还是十七吗?” “我是,并且一直都是。” “项十七。盐垛庄那个人人嫌弃的穷小子。”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少年吗。 我当然是,在你这里,我一直都是,从未改变。 宋浅从来都是胆怯的,她可以冒着被打的风险去看他,可以自己少吃一点去接济他,也可以一点点带他走向明媚。 但那是少年的他,最良善的他。 而如今的他褪去了贫穷与瘦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项栾城和十七从来不一样。 所以你是我的少年吗。 一直都是。 宋浅笑着伸出手。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宋浅,深浅不一的浅。” “十七。” 作者有话说:宋浅内心:我严重怀疑这小伙子眼睛不好使,一点月亮看不见,还非要学人家说情话 十七:???(这和我想的回答不一样啊) 小贾:我太难了 我最开始设想宋浅的时候,从来没觉得她会是一个多理智大方的女生,她就像是身边的每一个普通平凡女孩一样,在大事前会胆怯在熟人面前会有小脾气,带着小女生的娇羞青涩甚至做作。 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需要安全感,需要重新认识项栾城。 第30章 乌云遮月的夜晚忽然有月光洒过, 大半圆的月亮一点点展露原貌, 照的来时小路满是清辉。 “早点回去吧。”宋浅向后一步退, 笑得灿烂朝他挥手。 项栾城嘴角勾起, 一抹清浅。 “好,你先上去。” 宋浅三步一回头,向他示意回去吧,到宿舍,放下包就跑到阳台。 他果然还在。 项栾城看三楼突然多了一个朝他招手的少女,失笑转身离开。 宋浅一蹦一跳回了宿舍,另外三个交换着眼神, 最后李悠然开口:“宋同学,今天有啥好事啊,高兴成这样。” 宋浅哼着小调:“没事。” 鬼信哦,却没再多问,时机成熟了肯定就能见着。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清早就看见了。 八点多李悠然刚从食堂买回一个宿舍的早饭,就看见一个抱着狸花猫的男人站在宿舍楼楼下的树前。 什么感觉她忘了,只是后来回想,一瞬间定格成了一幅画。 不少路过的女生都在“不经意间”从他面前路过, 李悠然能细碎听到对于他的谈论声。 不知觉走进, 有些眼熟。 李悠然定神瞄他。 对!那天晚上来找浅浅的男人! 项栾城也恰好抬头,却只是盯着宿舍楼出口在确认不是等的人后又低下头逗猫。 李悠然不敢多停留, 拎着早饭冲上楼,一推开门就健步跑到宋浅床前,兴奋摇醒她。 “浅浅, 浅浅,那天晚上的男生来找你了,就在楼下。” 宋浅有轻微起床气,特别是被动醒来,一挥开手就睡下去。 “哪个男生,让他等着,我好困的。” “别睡了别睡了,真的是那个。”李悠然又把她拉起来。 略微清醒的宋浅有了些许思考能力。 晚上?男生? “项十七?”宋浅猛然惊醒。 “不知道,我没问,反正现在就在楼下呢,你去阳台看看。”李悠然摊手表示不知道。 宋浅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到阳台,项栾城抱着猫在楼底下,正巧他抬头,举着猫爪朝她挥手。 “二十一,打招呼。” 猫也是极少数的给足了面子,配合着不闹腾。 离得不算远,但实在听不到说的什么,只见一人一猫带着笑在晨光中朝着一个少女问好。 闻声而来的另外两个舍友扒在两边:“哪儿呢,哪儿呢,是不是就那个抱猫的?” “对对对,他笑了,笑了。” 宋浅随手披上外套,下了楼。 李悠然,唐笑,钱乐乐三个挨着趴在阳台围栏上,看她急匆匆跑到男人面前,气喘吁吁弯着腰撑在膝盖处。 “慢一点。”项栾城轻轻拍她后背。 “你,你来干嘛。”宋浅嗓子因为快跑沙哑地厉害。 他避而不答,转个问题:“吃早饭了吗?” “没呢。” “那你上去穿好衣服,我带你去吃饭。”项栾城顺手替她打理睡觉炸毛乱糟糟的头发。 “可是我今天不打算出门。”宋浅摇摇头表示不想去。 “阿浅,乖。”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叫她的名字,像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一样。 阿浅。 “哦,好。”宋浅被推着回去,也很自然上楼扎起马尾,换了身衣服。 宿舍三个人带着“我明白,你去吧”的笑打量她。 在下楼,小猫已经迫不及待乱叫,趴在项栾城怀里不安分。 见到宋浅,猫自然而然向她靠去,宋浅也就着接过。 “它叫什么啊” “二十一。” “二十一?” “带回来那天是二十一。” 宋浅抱着猫开始逗弄,破天荒地除了项栾城有个抱它不会被挠的人。 她抱着它,越看越像二十。 二十被抱回来的小小一只幼崽,养着养着渐渐长大,变得活泼可爱,只可惜在宋志进葬礼那几天不见了。 董成梅说肯定是人多把它吓到了,宋天赐却一直坚持是被人偷了。 还为此挨家挨户找了好久。 宋浅只是随口一说:“我怎么觉得这么像二十呢。” 项栾城却默了一会儿,才说:“它是二十的孩子。” “嗯?” “没事,我捡回它的时候,二十已经死了,三个崽子只剩这一只是活着的。” 宋浅想要继续追问,二十到底怎么了,可项栾城里面转移开了话题,明显不想回答。 她父亲死的那段时间也是他在蒋家最重要的时期,前有狼后有虎,根本脱不开身。 等他从Z省回到盐垛城里,宋浅三姐弟已经离开了。 他在她家院后的一个胡同最深处找到了二十,奄奄一息的母猫睁着眼睛看向它的崽子,只可惜只还有一只是活着的。 他抱起小猫,母猫缓缓闭上两眼。 那天不是二十一,但是他希望它可以成为另一个它,再见面交给她。 “原来真的是你啊,二十一。” 宠物有灵,它的妈妈被她捡起带回家,就算没见过,它也是亲近的。 生命的延续,在一瞬间。 项栾城没开车,宋浅抱了一路,二十一也安静下来,时不时喵一声,宋浅顺两下毛就又安静下来。 同行的项栾城倒是后悔了。 之前一起走她埋着头不说话,还偶尔用余光偷偷瞄他,现在心思全放在二十一身上,就连他都不偷看了。 宋浅撸猫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似的问他:“对了,你想吃什么吗?” 项栾城咬牙切齿:“随便。” “哦,那我们还去吃馄饨吧,正好点一份肉馅的给二十一。”宋浅又低下头陪二十一玩。 校园的马路上横冲直撞多,迎面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就冲了过去,打着铃让人避让,宋浅却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项栾城一抬头就看车快撞过来,眼疾手快把她拉到自己这边,惯性问题,宋浅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骑车的男生也因此被迫改变方向,一个急刹车,栽倒在地。 这本项栾城低头为她检查有没有受伤,那边那个男生破口大骂:“会不会走路啊,不看路长什么眼睛啊。” 宋浅还在惊吓中,抱紧了怀里的猫。 项栾城反应快,上前和他交涉,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拍拍自己衣服,灰溜溜自己离开了。 再回来,宋浅好奇靠近问他:“你说了啥啊?” “没什么,讲理。” 宋浅才不相信,就是项栾城保留了少年时的良善,现在的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项栾城当然明白宋浅希望他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在她面前就是装也会装出那副模样。 宋浅不想多在意,叫上他走了。 项栾城从后面上前,手突然伸出来牵住了她的手,美其名曰帮她看路。 “不会的,这次我会看路的。”宋浅挣扎着想挣脱。 “走吧。”项栾城不松手,任她怎么使力都没用。 到校门口,刚拐弯迎面撞上交谈中的林向荣。 林向荣一眼注意到宋浅和两人握住的手,向她打招呼:“李悠然。” 宋浅对他没有影响,听到名字才想起来是讲座时的已经毕业的师哥。 “主任好,师兄好。”宋浅向项栾城使眼色,松开手。 林向荣身边正好是他们系的主任,因为宋浅之前在校报社做采访,所以主任认识了她。 主任扶着镜框,和蔼笑着问:“宋浅啊,这是男朋友?” 宋浅连忙摆摆手:“不是,是我以前的同学。” 林向荣这才注意到,她叫宋浅。 “师妹原来叫宋浅啊,我还以为听错了叫李悠然呢。” 宋浅尬住,没想到就这么直接被拆穿了。 项栾城从她怀里抱过猫,礼貌向对面两个人打招呼,带着强势,却又能让林向荣明显看出这是在宣示主权。 他也不甘示弱回他。 两人一来一往,说了好久,莫名其妙的宋浅隐隐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味道。 最后还是主任打了圆场,道别离开。 主任说笑着调侃:“这几年我都没看到你和人这么拔剑弩张。” “看上小宋了?” 林向荣一顿,才惊觉,却还是摇头。 “小伙子,有些东西啊,要自己争取,这去晚了,可就没有了。”老主任意味深长一脸笑。 这头刚刚分开的项栾城走再外侧,又牵住她的手,与上次不同,他五指张开合住她的,十指相扣。 宋浅甩开手,怒木瞪他先走,不要得寸进尺。 项栾城浅浅叹口气,跟在身后。 二十一,你说这女孩子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二十一被强制拽出来了软软的怀抱,正生着气,上来就要刀他。 “小没良心的,那边一个大没良心。”项栾城轻轻拍它脑袋。 二十一却像是受了什么弥天大委屈一般,大声叫着希望前面的漂亮姐姐掉头来抱它离开这个坏男人。 宋浅果然应声转头,催促他快点。 再不去,就要吃午饭了。 二十一又恢复软绵的样子,朝着宋浅直叫,她从他怀里抱出来。 “姐姐带你去吃肉肉,好不好。” “喵~”好 “你快点啊,慢慢吞吞的。” “喵~喵—喵”那个男人太坏了,我们不等他。 项栾城在旁边看一人一猫聊得起劲,仿佛真的没有语言障碍一样。 明天就把你扔家里面,看你还嘚瑟。 得了感应的二十一又向着宋浅撒娇。 “喵~喵”姐姐,想和你住一起。 得不到信息的宋浅以为是它饿了:“乖,我们去马上就到了,喂你吃肉肉。” 项栾城冷笑一声。 和我斗,先投胎做个人吧。 不过就是下辈子,她也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十七:我太难了,和我争宠的竟然都不是人 二十:孩子,你好好加油 二十一:喵喵~喵 宋浅:乖,想要啥,姐姐都买 (疑惑脸.jpg)项十七 第31章 到小街的时候, 不少早摊已经收了铺子, 午饭的吆喝声响起。 熟门熟路走到馄饨店门口, 才发现她家今天关门了。 一忙活已经十点多了, 二十一从进街就被香味勾得喵喵叫。 宋浅的实习工资够每个月养活自己,靠着奖学金也会剩有余钱,顺手买了份不加调料的小吃。 自己吃一口,顺带喂一口给猫,晾着一边的项栾城。 “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宋浅把签子上的最后一个丸子咬进嘴里,手臂一缩袖子擦嘴。 眼前的喧嚣, 突然正经。 二十一叫得欢,两个人在一家烧菜的店前停了下来,因为还没到午饭时间,店里人不是很多。 项栾城照着她的喜好点了几个菜,一顿饭吃完将将十一点多。 回去的路上宋浅还忍不住和他吐槽,从见面到现在每次都是在吃饭。 以前她给他送吃的,现在刚好反过来,他跑大老远找她吃饭。 项栾城憨笑, 不然也没有理由再来找她了。 刚到宿舍楼下, 宋浅还没来得及和项栾城道别,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齐露露。 当年盐垛考上高中的有三人, 虽然算不上多,但已是超出往年水平。 能考上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有不少家里觉得就是念也考不上大学, 不如读个中专出来包分配。 所以县中一届最多四个班,他们仨选的理科,一直在一个班,宋浅和齐露露更是坐了三年的同桌。 后来志愿出来,两人天南海北,一年只有寒暑假会见一面,平常也很少联系,但这不能割舍两人之间的情谊。 见到齐露露的那个瞬间,宋浅是欣喜的,伴着涌上心头的更多是不安,那个从来温婉的她破天荒地双臂还保头埋在腿缝间,周身具是抑郁之气。 但只要一眼,哪怕只是轮廓,宋浅就能认出她,凭着三年交情,凭着最后一年她坚定地对她说:“我们一起考出去。” 宋浅走上去,试探性地叫了一句:“露露?” 齐露露抬头,熬红的双眼加上愈重的黑眼圈,显得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阿浅。” 齐露露哑着嗓子开口,见到她的瞬间就像是久行的沙漠旅人见到了水源,眼里突然放出了光芒。 宋浅把她扶起来,向后挥手示意项栾城回去吧,自己要照顾齐露露。 项栾城点点头,留了空间给她俩。 他没真正见过齐露露,但从后来调查的资料里看到过很多次她的名字。 宋浅带着齐露露回了宿舍,当晚两个人将就着睡下。 她说,她是偷跑出来的。 她爸要把她嫁给隔壁村的一个坡子。 也不能说是嫁,更确切是卖。 和宋浅一样,齐露露家重男轻女严重,当年供她上高中都是她妈这些年给人家缝衣服一针一线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她妈说,这年头女孩子读书不容易,她当年就因为是家里老大要帮家里干活,一天学没上过,大字不识。 所以她闺女啊,要是能念书,就一直供她读,砸锅卖铁都愿意。 宋浅知道她有个比她小五六岁不爱念书的弟弟,现在她弟弟十六七岁了。 不念书不学手艺,农村地方当然是要结婚了,可没钱给彩礼啊。 齐爸动了她女儿的心思,大学生有个屁用,年纪大了嫁不出去,正好村里有个媒婆说她认识一个人出得起彩礼还不少,就是年纪有点大,四十几了。 她被她爸从学校压回来,她被关在家里,她妈也帮不了。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身上全部的钱买了一张来平京的火车票,连夜赶来。 因为是在宿舍,齐露露说的其他人都听到了,李悠然彻底忍不住了:“这是有点大?年纪估计都能当爹了。” 齐露露闭了嘴,宋浅也沉着声不说话,只有李悠然打抱不平的声音。 宋浅知道,这个宿舍除了她,其余三个人都来自大城市,她们不会知道有些人光光是生活就已经足够为难。 当晚,齐露露不再说话,宋浅睁着眼睛能明显感到她的抽泣和被枕头布的濡湿。 第二天一起床,宋浅从箱子最低下翻出这些年攒的余钱,全部交给她。 宋浅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宋清在北京租了间房,因为她和宋天赐经常去,另一间没有租出去。 先住进去,躲一躲。 宋清得了消息,当天就来接她。 宋浅也跟着一起去了,宋天赐在实习期,宋清也把他叫上一起吃晚饭。 饭桌上,宋清宣布,她竞选上了项目经理,就在蒋氏。 小说剧情下,宋清一路晋升,也就是这期间接触到蒋家原来的继承人,也就是原书男主,蒋怀南。 但她没有开口,和另外两个人一起举杯祝贺,十七不是项栾城,只要最后阻止住宋天赐,就不会有死亡。 她不敢确定,她甚至不敢相信这其实是一个小说所描绘的世界,这里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不过是作者笔下的象牙塔。 它真实又虚假,美好又残忍。 晃神中,宋清叫她。 等她回过神,剩下三个人齐刷刷盯着她看,宋浅一脸疑惑问:“怎么了?” 宋天赐:“姐说她今年过年可能回不去要留下来加班,我们商量,到时候把妈接过来,一起过年。” 宋浅当然点头。 大伯家装了电话,打电话回去,董成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任他们仨怎么劝都死活不同意。 电话最后,电话那头突然杂乱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董成梅才又恢复声音:“诶呀,隔壁村齐家男人专门跑到我们家问他家闺女在不在。” “这什么人,不给进还要硬闯,幸好你大伯在家,这么能在我们家呢。” 宋浅打哈哈,干笑说:“齐露露吗?我和她也好久没联系了。” 董成梅叹口气:“这怎么当爸的,我听说啊,好好一个大学生被压回来嫁人。” 一旁情绪本就不高的齐露露终于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宋浅以电话费贵,下次再说匆匆挂了电话。 齐露露哭得压抑,小小的声响却满是绝望。 作者有话说:实在抱歉,今天的项目要交 第32章 宋浅蹲在她身侧, 什么也没说, 仅仅是抱住了她。 “我, 我那么拼命读书, 考高中,考大学,我…我…不想浑浑噩噩困在那里过一辈子,我…我…” 齐露露哭得嘶哑,语无伦次。 宋浅扶住她,在后背轻拍,安抚着说:“露露, 不信命是你高三的一个晚自习告诉我的,你说你不能就这样潦草收场。” “再坚持一会儿,熬过去,再熬一会儿就好。” 作为在场唯一的男性,宋天赐手足无措,匆匆拿了两张面纸递过去。 齐露露就着他手里的纸擦起了眼泪。 宋天赐故意逗她:“脏死了,鼻涕蹭了我一袖子,谁娶你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谁, 谁蹭你了, 呜呜呜…”原本很伤心的事,到他嘴里变了味道。 “别哭了, 难看死了,自己擦擦,在这里先躲一会儿, 反正你们应该也实习了,不去学校也没事。” “是吧,姐。” 宋清点点头,让她放宽心住下,大四需要回学校次数少,等万不得已再回去一趟,拿到毕业证就来平京。 当晚齐露露在那儿住下,宋天赐回了学校,宋浅睡在齐露露身侧陪她聊天。 “还记得高三的时候,我一度不想学了,你总是坚强乐观不断告诉我,再坚持一会儿,总会过去的。” “所以啊,我以前就在想啊,三四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 另一边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哭了一晚上是真的累了,宋浅接着窗帘缝隙漏出的月光细细打量她。 宋浅不知道齐露露的结局,书里甚至不曾提到过这个人,但她睡自己身侧,呼吸心跳无不向她证明,这都是真的。 她在努力生活,在与命运抗争。 这可能是宋浅最后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她真的变成了宋浅。 第二天起床,窗外万物忽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下雪了。 今年平京的第一场雪。 因为周六,三个人窝着没出门,玩起了小时候经常玩的纸牌,直到有人敲门,宋清开门又“砰”一声关上了。 宋浅问:“关门干嘛?谁啊?” 宋清回的生涩:“没谁,发传单的。” 敲门声又响起。 宋清干脆不管。 齐露露想要去开门,宋清连忙拦住她:“这里治安不好,不要随便开门,就是发传单的,经常有的事,不打紧。” 明显有事瞒着,宋浅不拆穿。 敲门声却不想就此作罢,一下一下的大了起来,宋清忍不住开门自己出去又合上门。 “蒋怀南,你干嘛,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别再来找我了。” 扒在门上偷听的宋浅对这个名字一点不陌生。 蒋怀南,蒋家老太爷亲戚家的孩子,从小一直优秀,后来因为老太爷担心家族产业无人继承才过继过来的。 一帆风顺到十六岁,蒋老太爷消失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回来,连带着一年后她儿子也出现了。 小说从男主角度出发,写项栾城不识字还一身子桀骜倔强臭脾气,却还是轻轻松松赢得蒋老太爷欢心。 完全不顾为此兢兢业业了多年的蒋怀南,项小子一开始还不同意改姓,最后为了财产还是同意了。 最后他联合女主一起夺回蒋氏。 一群读者底下留言叫好,独独宋浅心疼那个为了看懂账本背着所有人熬夜苦读,不动声色变强的项十七。 “我真的对你没感觉,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行不行?”宋清突然叫出了声,在厨房烧饭的齐露露被吓了一跳,跑出来想让宋浅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宋浅以手抵唇,向她挥挥手,示意进去吧,姐姐能应付这件事。 齐露露点点头,又进去,已经下午一点多,三人才饿得撑不住来做午饭了。 宋浅耳朵贴着门,外面声音小了下来,直到门突然被打开,宋浅一个踉跄向外扑去。 宋清看她,宋浅挂着强撑的笑容:“姐,我就一点点好奇,快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宋浅边说边向外张望,没了人,可惜她还没见过小说男主长什么样呢。 宋清一拍她脑袋:“看什么呢,再看就呆外面别进来了。” “哦哦,好,我关门。” 与此同时,楼梯下层阶梯处的男人隐隐露出了阴森森的笑容。 宋浅,长这样啊。 挺不错,怪不得勾那个贱种念想了六七年。 和她姐一样,水灵灵的。 三人里除了宋浅厨艺实在一般,宋清和齐露露手艺实在是好,简单的一顿饭,色香味俱全,配上一碗热乎乎的蛋花汤,宋浅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外面北风呼啸,隔着窗子都能听到刺耳的嚎叫声。 洗了碗,宋浅抱着一本书发呆。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宋清以为还是蒋怀南,拿着扫帚就要出门撵走。 嘴巴巴说不听,只能动武力了。 一开门,扫帚打了出去,宋清才发现不是蒋怀南。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宋清连忙道歉,幸好刚刚这一棍子不是很用力,男人反应快,抬起胳膊挡住了。 宋清被说话声惊醒,一转头就看见满头雪花湿漉漉的项栾城。 宋浅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宋清也疑惑,她妹怎么会认识小蒋总。 宋浅这才知道她姐原来还不知道他就是十七,怕他是顾及面子不愿意让人知道以前那些不堪的历史,她也不敢说。 临时想了个借口:“采访,电视台采访,蒋总请我们吃过饭。” 宋清深信不疑,快快请项栾城走下,使眼色让宋浅去泡杯茶。 宋浅踱着步子向里面走,只听见低沉的男声:“阿浅,不用麻烦了。” 宋浅不敢回头看她姐的脸色,宋清也是诧异,他们什么时候熟悉到可以这么称呼了,但她不敢问出口。 宋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进了屋。 齐露露看她红着脸,问:“怎么了,外面来什么人了?” 宋浅在她面前很少提项栾城,摆摆手说是姐姐老板,她以前电视台采访过的人。 齐露露问到了关键:“那他来干嘛,周末放假找你姐吗?” 说实话,宋浅是不相信的。 他不是这么无聊的人,但总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啊,更何况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作者有话说:十七威胁久某人:我出场一句话? 我有罪 自己认错 第33章 屋外, 宋清拿过毛巾给项栾城擦头发和衣服, 心惊胆战地问:“蒋总, 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她和项栾城没正式见过面, 只是前几次的例会上见过。 年纪轻轻就接手蒋氏,杀伐果决,一点不输老蒋总,连董事会那些个想拿捏他的人都被治的服服帖帖。 宋清一路升上来,听到关于他的传闻颇多,真真假假难辨,唯独这心狠手辣一点没毛病。 她实在不知道, 什么事情值得冒着这么大的雪跑来一趟。 项栾城不客气在宋浅刚刚坐的地方坐下,拿过她看的书翻两页才看她:“你真不认识我了?” 宋清不明所以。 项栾城扣指放在桌上轻敲,声声都压在宋清的心头,看她没反应,半响才又说道:“盐垛庄。” 宋清更加糊涂了,报她老家干嘛。 项栾城轻蔑一笑:“项家那个不识好歹的穷小子就是我。” 宋清一愣,脑海中迷糊有些印象,她妹妹有一阵子天天跟在那小子屁股后面, 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 自己伤着了还要去照顾他。 没想到多年不见,他摇身一变成了蒋氏继承人。 那流言里最靠谱的果然还是他是蒋老太爷流浪在外的外孙。 她搜肠刮肚地回想他妈妈长什么样, 只依稀记得女人皮肤很白,可惜多年劳作压弯了腰,见了人也都埋着头不敢看人更不敢说话。 项栾城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 端着宋浅喝过的水杯按着水渍残留的地方印上去,轻抿一小口。 “就是那个痴傻女人,竟然会是蒋中塘他女儿。”项栾城说的随意,一点不把外公母亲当亲人看,在他嘴里都不过是一些代称。 宋清站在一旁,诧异于他的言辞,却不敢出声。 不尊重不尊重吧,不关自己的事。 “那你还记得当年的那封信……” 没等项栾城说完,宋浅忐忑不安从里面钻了出来,心里实在不放心留姐姐一个人和项栾城相处。 他还是十七,但更是项栾城,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她端着水壶,走到中间,给杯子又加水,丝毫没注意到这个杯子自己之前用过。 项栾城笑着对她说:“谢谢阿浅。” 如沐春风,刚刚还板着脸的男人瞬间不见了,一旁的宋清忍不住想,明明有些男人翻脸比女人还快。 项栾城低头喝水,眼角余光轻轻瞥了她一眼,警告不要乱说话。 宋清得了眼色,站直不再有任何表情。 不清楚两人之间交流的宋浅站到宋清旁,手肘轻轻抵住宋清问:“姐,他来找你的?” 如今的两姐妹互以为对方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宋清以手掩唇,压着声说:“还记得以前项家那小子不,就那个大家都说命硬能克死人的小子,就他。” 宋浅知道她姐姐不喜欢项栾城,从以前就打心眼里不喜欢,装作第一次知道的样子:“他?” 宋清一脸真诚点点头,又说:“想不到吧,记得以前你还有一段时间天天跟在他身后。”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他身份一转,从人人嫌弃的贱种崽子成了无人敢惹的商界新贵。 多少人赶着趟的来巴结都见不着一面。 项栾城当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窸窸窣窣,他继续喝茶。 白开水,没什么味道,但是到嘴里就是有一股子甜味。 宋浅和宋清干站着,四下尴尬。 宋浅咳嗽两声,打破安静。 “十七,不,蒋总……” 项栾城今早区学校找她,在楼底下等了一上午都不见人影,好不容易看她舍友从上面下来,说之前走了就没回来。 不出意外在她姐姐公寓里。 李悠然来过一两次,报了地址,它就赶过来了。 在楼底下还撞见了蒋怀南,不怀好意地挑衅笑:“妞不错嘛,怪不得惦记了那么久。”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到了他的嗤笑仿佛在说,你看看,但凡是人他就有软肋,我抓住了吧。 项栾城心突突直跳,不管不顾冲上来了,一开门看到宋清,又恢复往日清冷淡漠的样子。 直到身后的宋浅探出头,他脑海里构思的什么话都化为灰烬,哑口无言只能坐着喝水。 说些什么? 项栾城没想到,但看她俩的样子是想问来干嘛。 他也不知道,就是想见。 最近这种思念越来越深,快要控制不住了,多少次睡梦中翻身惊醒,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快要把他压窒息了。 之前见不到,光光是从偷拍的照片和记录下的日常琐事就能得到满足,可能是太贪心了。 最近见到了真人,越发思念,像是藤蔓长出的触角侵入四肢百骸,占据大脑思绪。 光光是今天下了雪,他想起七年前就抛下满当当的行程来找她。 “下雪了,来看看你,冷不冷。”项栾城放下杯子,手指在杯身摩挲。 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宋清实在看不懂,心里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想,却又很快被否决了。 公司里多少长相惊艳气质好的女同事都巴不得一下子贴上去,跨进去可就是大豪门了啊。 她妹妹长得确实挺好看,一直都人明着暗着在追求,但天赐每次都会拦住,她也不同意早早就接触男人。 这边宋清思索着,宋浅笑着回他:“不冷啊,你以后也多穿点,这么大雪再冻僵了感冒就不好了。” 一口大白牙露出来,笑的天真。 宋清是真的被打败了。 妹妹,这是蒋氏继承人,不是以前的小屁孩了。 项栾城看着宋浅笑,一瞬间心快要融化了,前几年看书,说古代皇帝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 当时他就在想为了褒姒,他肯定办不出来。 今天,他知道,为了宋浅是可以的。 哪怕这一路风雪。 宋清看项栾城突然勾起了嘴角,心里毛毛的。 这两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之前电视台采访见过这么简单。 但碍于现在他是自己最大的老板,她只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准备等他走了好好问问她妹。 宋浅不知道宋清想了这么多,只是觉得他在这里呆太久不太好,想让他早点走。 安静中又响起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程序猿真的是太可怜了 久某人血泪教训 千万不能学计算机 不然白天敲代码 晚上还要改代码 最后梦里我的代码崩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就醒了 这个冬天需要买个帽子了 头太冷了 第34章 宋清真的是纳闷, 平常一个人没有,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敲门。 一开门, 贾怀远抱着二十一出现在门口, 笑着和她打招呼:“宋小姐。” 宋清认识他,贾助理。 往日冷着脸跟在项栾城身后,办公室经常有人称他小蒋总二号。 今天这么有礼貌的打招呼,真是让人不习惯。 二十一喵一声叫。 宋清立马请他们都进来,一进屋,二十一就从贾怀远怀里跳出来,抖落身上的雪花, 猫着步子向宋浅走去。 到她身边停下,边叫边蹭来蹭去,宋浅抱它入怀才停住。 谁能知道这猫平日一点不黏人,傲娇的要命,就独独喜欢缠着宋浅。 宋浅逗弄它两下,才和宋清说:“姐,这是二十的孩子,叫二十一。” “二十的?” “对啊, 你看是不是长得很像。” “好像是真挺像, 二十一,乖, 我抱抱。”宋浅拍拍手示意交给她。 宋浅要交给我,二十一扭头不同意,跳下来又跑到项栾城腿边, 自己摸索着爬上去,最后在他腿上趴下。 一脸餍足惬意。 宋清笑脸尬住,站在身后的贾怀远默默点头,这才像是老板的猫嘛。 当晚宋天赐来的时候,看见二十一时激动的就差落泪了,可不是人人都是宋浅,二十一对他的亲近很是嫌弃,总是绕着避开走。 宋天赐表示很受伤,但是无可奈何,逼急了小猫亮爪子可就不是小事。 猛男对猛兽,总有一个率先束手无策。不管他怎么哄,二十一昂着头就是不搭理它。 宋清家小,说要外去请大家吃饭,项栾城没说话,极会揣摩心思的贾怀南看老板神色就知道是不愿意。 笑着说,在家吃挺好,暖和。 这顿饭吃的实在安静,尤其宋清和宋天赐,浑身变扭却又不敢多出声。 宋浅很早放下心结,吃得欢快,时不时投喂二十一。 项栾城也中规中矩,没像以前一样总夹菜给她。 吃完他和助理也没有立马离开,坐到宋天赐要离开才起身,说是顺路就一起带着。 宋天赐当然不愿意,但碍于是大姐老板没有直说,尤其是在和宋清私下交流中觉察到他对宋浅有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就他二姐心软,要去照顾那小子,现在人找上门了。 就是有钱有势也不影响他和宋清不喜欢他这件事,更不提要追他姐。 想都别想。 他一路跟着宋浅念书,帮她赶走那些个臭男人,可不是给他来拱的。 一上车,宋天赐就明确向表示他自己来就是想和他谈谈。 “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找我姐,我姐还小也很单纯,不懂你使的那些个计谋,也别拉她掺和这些商场的事。” 黑暗中,男人神色莫辨,宋天赐语毕很久才出声:“那恐怕做不到,我想了她很久很久。” 后车厢一下子安静下来,宋天赐忍住要打他的戾气:“那谢谢你惦记了这么久,但你不适合她,劝你最好趁早放手,我和我大姐都不会同意这事的。” 放手? 他嗓子突然有些痒,想起她送他们俩上车时憨笑的有些傻。 他不禁笑出了声。 要是能放手,会挣扎这么多年? 刚南下的日子一点不好过,那年代不管你小不小,逮着就是一天一夜地通宵加班,离开时的雄心壮志被一点点磨掉。 老板还很苛刻,小小的错误就能让一个月的活都白干了。 他睡过天桥桥肚,捡过垃圾,在液压房热到晕厥也只是睡了一觉起来继续,没活干的晚上连晚饭都不敢吃。 没钱的日子太苦。 他根本不敢再联系宋浅,那个傻子,见人就他好,他怕忍不住想见她。 多少个饥肠辘辘快要熬不下去的夜晚,他都会想起,有个人像月亮一样照进这一片黑。 她考上京大的那天他刚刚被认回蒋家,因为和蒋怀南差了十万八千被扔在一边置之不理。 他看见报纸上关于她的采访,她说,希望在远方的人都可以平安顺遂,模糊照片中她眼睛带光,笑靥如花。 他当时就告诉自己,要更加努力才能配得上她。 所以过了三年多,他才敢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告诉她,我还是你的十七。 物是人非,但他一直都是。 宋天赐哪里知道这些弯弯道道,他印象中的项家小子还是个偷抢的无赖,孬怂不学好,配不上自己姐姐的。 “你也别多想了,我姐对人好是她心善,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救过的猫啊狗啊多了去了,就是路边一个大妈摔倒了她都急红眼送人去医院。”宋天赐一猜就是感受不到温暖的小伙子赖上他姐了。 是宋浅不在场,要是知道了,绝对要吐槽,还不是因为这年头人心思单纯,扶老太太不至于担心被坑。 项栾城没再说话,他当然知道,他不过就是她救助过的一个不起眼的穷小子,就是翻了身也在她印象里也还是那个惹人嫌的穷小子。 那又如何? 他只要抓住了,就一定会是他的。 这边宋浅和齐露露刚睡下,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什么都不想就是发呆。 齐露露突然开口说:“他就是十七?” 宋浅不记得自己在她面前提过几次项栾城,嗯了一声反问:“你认识?” “当然不,只是高二有一天你心情低落,一直在本子上写十七十七。” “一开始我以为是日期年纪什么的,后来又听宋天赐提到过一两次,才知道是个人。” 宋浅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时候自己内心特别挣扎,不明白自己穿书的意义在哪儿。 帮助项栾城? 他离开自己的生活很久了。 帮助宋清? 女主光环无敌,从来一帆风顺。 唯一剩下可能就是宋天赐了。 宋浅说:“可能那段时间不适应有个人突然消失了。” 齐露露没打扰她继续说下去,宋浅也很认真陷入回忆,东一句西一句讲了很多。 “别看他现在领带皮鞋穿得板正,以前衣服都是带洞的。” 絮絮叨叨的,不一会儿就困了,进入睡梦前的最后时刻还在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高考之后采访的报纸他看到没?” 齐露露问:“写了啥?” 那边没了声音,有了清浅的呼吸声。 写了什么? 项栾城一直收藏着报纸的那一部分。 文章的最后一句: 十七,你在外面也要好好吃饭,不能饿着自己,我等你回来。 第35章 宋天赐和项栾城谈判无效, 直接后果就是宋清让她以后都住在这里, 正好陪陪齐露露, 自己将来几天可能要出差。 与此同时叫来了宋天赐陪同, 美其名曰,两个女生不安全。 原本就不大见到面的项栾城现在更看不到宋浅了,宋天赐就像是自己不实习一样早上送她到电视台,晚上来接,一点不给他空档。 贾怀远最近发现老板脾气大了很多,有点像是回到没见老板娘之前的样子。 该不会是吵架了吧,虽然他知道老板的小舅子不同意这事, 可实在没想到这小舅子这么护他姐。 老板娘称呼还早?老板还没追到? 笑话,老板是谁,这种事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其实自信满满的贾怀南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他老板满是幽怨的眼神。 现在他一想到宋天赐就气得牙痒痒。 宋浅被蒙在鼓里,每天乐呵乐呵地上班下班,只是偶尔抱怨她弟有些烦人,自从那晚之后天天唠叨项栾城的不好,把他以前干过的所有缺德事都拉出来细数了一遍,从上到下骂的一点优点没得。 宋浅还不能帮着说话, 要不然又是一顿教育。 齐露露晚上睡前吐槽, 项栾城是抢了他的女朋友吗,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 宋浅耸肩, 表示自己不知道。 而且她也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项栾城了。 — “浅浅,浅浅,老张他们说有个投资人今晚要请整个电视台吃饭, 你去吗?”谢小雪的位置就在宋浅旁边,椅子一滑就过来了。 “不知道,看天赐来不来接我吧。”宋浅歪头想了一下,不过十有八九是不会去的。 “你这个弟弟怎么回事啊,不知道还以为是男朋友呢,每天接送的。”谢小雪忍不住吐槽,管的也太严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对姐弟长得都很好看就是了。 “真的不去吗?整个电视台都会去诶。” “反正我现在还是实习生的身份,少去一个没关系的。” “那行叭,那今晚就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狂风暴雨吧。”谢小雪装作认命,永眼角偷偷瞄她。 “行了行了,我会和他说的,今晚和你一起去。” 谢小雪立马抱住宋浅,其实吃饭倒是没什么,她就是看不惯惠颖那个样子,一到男人堆里就显摆不行,好像自己漂亮成什么样子,还是宋浅不爱出席这些场合。 到了下班的点,宋天赐早早等在楼下,宋浅和她交流了好一会儿,再三保证吃完饭就回去才被允许。 宋浅在宋天赐面前很多时候都像个妹妹,一点摆不出宋清训人时的气势,特别是他板着脸。 “你回去带点吃的,不要欺负露露啊,我很快回去。”宋浅向他挥手。 谢小雪蹦跶着勾住她的脖颈说:“台里一起走,我们在门口等等吧。” 宋天赐刚走没多久,两人面前就出现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贾怀远带着笑招呼两人上去,宋浅当然摆手说不是回家。 后车门打开,项栾城从里面出来,跨步走到面前:“上车吧,顺路。” 贾怀远在背后向着谢小雪做动作,大意就是上车吧,一起。 谢小雪得了暗示,推着宋浅就向前走,自己坐到副驾驶,项栾城在一旁打开了后车门。 宋浅贴边靠窗,项栾城就挨着她走,从后视镜看到两人的变扭样,谢小雪也不拘束,直接说:“蒋总,到下下个路口把我们放下就行,今晚有个大老板请整个电视台吃饭,我们去蹭吃蹭喝。” 贾怀远:“那个大老板就是我们老板。” 谢小雪还没说出口的“真是人傻钱多”被硬生生憋了回去,讪笑着说:“那真的是要谢谢蒋总了。” 好几天不见,突然靠这么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宋浅挠挠额前的碎发,又向窗户挪一点。 项栾城擦觉她的动作,也跟着向里贴近,直到宋浅缩成一个团忍不住出声:“你过去一点。” 项栾城才向外移动一点。 “再过去一点。” “哦。”再移一点。 宋浅舒展开四肢,端正坐好目视前方,但是身边的人却一点不消停。 修长的指节一点点从衣角爬近白皙的小手,一下子握住。 她挣扎,他稍微使力,后面的动静大了一点,谢小雪一点不怕宋浅害羞,咳嗽出声,宋浅从后视镜明显看到她的不怀好意。 安静下来,车也平稳停下,宋浅立马开车门跳下说了一句谢谢就带着谢小雪头也不回的跑进去。 项栾城也跟着下车。 电视台几千人,正在能收到通知并且来的不过几十号人。 一推开包厢的门,宋浅就知道不对劲。 她就一实习生,谢小雪也才刚转正没多久,实在不大可能叫上她俩参加这种饭桌。 众人注视之下,宋浅又把门关上,对谢小雪说:“这,确定是这个包厢?” 谢小雪也不知道今天来的原来都是这么大的官,仔细回想再三确认就是这个啊,没错的。 “浅浅,要不我们走吧,就当没来过,反正里面的人肯定记不得我们俩长什么样。” 说着就要向大厅走去,迎面走来项栾城和贾助理,宋浅弯着身子躲在谢小雪后面。 正面对着两人的谢小雪 “……” 躲在她后面,他们就看不见了? 这孩子脑子确定没毛病? 宋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避着他,就想学生时代看见老师下意识低头一样。 看不见,看不见。 项栾城拎住宋浅的后衣领,带笑问:“嗯?” 小小一只,被拎到了中间。 宋浅挣扎让他放手:“我弟不让我和你玩。” 这太歧视矮子了,谢小雪都有一米六几,只有她被强行增高。 谢小雪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怎么傻的怎么可爱。 项栾城眼神凌厉看向她又瞥一眼贾怀远,得了命令的贾助理,立马扯着谢小雪离开。 老板娘,今天的年终奖就全看您了。 这边两人走了,项栾城微微松了力,宋浅站直整理外套。 埋着头掸掸裤脚扯扯衣袖就是不看他。 项栾城也有耐心,等她实在没动作才双手掐住腋下半抱着让她靠墙,抵在她身前问:“想我了没?” 原本就粉扑扑的小脸瞬间涨红,血液一下充盈到脸颊,宋浅有点想哭。 够不到地,跑不掉了。 她好想宋天赐啊。 作者有话说:十七:想我了没 小可爱:想你个大头鬼,快把我放下了,我…我恐高 十七内心:这?高? 小可爱:信不信我跳起来打你膝盖! 第36章 气氛暧昧上头, 宋浅突然正视他, 眼眸带着温润水盈的晶亮, 软的让人想咬一口, 说的话却一点不含糊:“不想。” “天赐说你,可坏了。” 坏? 项栾城仔细回想,这些天在那小子面前可是一点事没干过。 “但是我不相信,嘻嘻嘻~” 一口气提起又放下,他刚想开口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叫他。 “蒋总” 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尊重甚至是讨好。 宋浅小手带了力的拍他:“放我下来,有人呢。” 项栾城没什么感觉但还是依言慢慢松手。 着地的宋浅抱好她的小挎包就跑, 像个短尾巴的小兔子消失在视野里。 项栾城收回目光,恢复往日严肃形象和来人打招呼。 没什么内容就是随意说两句,对面男人聊到最后才试探着提到了宋浅。 “刚刚那位小姐好像台里一小姑娘。” 自从上次吃完饭,他和宋浅熟识的事就在台里传开了,也刚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这次看样子来了不少人。 “阿浅和我从小认识。” “那感情好,感情好。” “自然是。”项栾城勾着嘴角,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感情自然是好的。 宋浅在门口站了好久都没敢开门,直到贾怀远出来见她半靠在右侧的门框边才停止发呆。 “老, 不, 宋小姐,怎么不进去?” “没没没, 我进去了。”宋浅一头闯进去,在边角落看到了格格不入却吃的欢快的谢小雪。 “蒋总放你回来了?”谢小雪塞一大口食物进嘴鼓着腮帮子问她。 “嗯。” 小脸爬着可疑的红晕。 “嘁—” 谢小雪打趣的同时门口传来一阵杂乱声,不用踮脚张望, 估摸就是项栾城。 平京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商圈新贵,多少人围着他打转都见不到一面,在正式接手蒋氏前自己创办的服装厂也在业内小有规模。 不过那都是开胃菜,冲着蒋老太爷唯一外孙这一身份就足够巴结。 不过宋浅知道,再过两三年,至多两三年,他就会在整个商界站稳脚跟,成为说一不二的狠角色,硬气改回项姓。 被围在人群中间,他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与人谈笑风生。 宋浅盯着他发呆,想的出神。 项栾城交谈中不时用余光看她,心情骤好,周围的人顺着视线看向宋浅,一眼认出这个小姑娘,纷纷变着花样的夸她。 项栾城从容接下这些赞美,最后还客气回了一句过奖。 得了意思,众人了然于心。 这姑娘可好好要留住了,以后投资的赞助都有着落了。 宋浅哪里会明白这些领导笑容背后的深意,只能尴尬地牵起嘴角,呆呆点头挥手打招呼。 项栾城和周围人说两句话,大步向她走来,一室渐渐安静,宋浅被聚在目光中心。 而此时跟着新搭上的金主进入包厢的惠颖站在昏暗处,眼睁睁看着宋浅成为最中心人物。 明明不久之前这些男人还都围着她打转,如今一个个都跑到那个贱蹄子那儿巴结。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不就是靠在蒋栾城嘛。 为了能留下好印象,不顾寒冬,她特地穿了一条露背高开叉红色连衣裙,她向来喜欢注视,也一定要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 越想越不甘心,惠颖拿着包就向项栾城走去,心里一边设想一边暗喜,只要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假意高跟鞋崴了脚,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她就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不到她的美。 惠颖挺直后背,扭着腰靠近他。 在离他还有一米远距离时,恰巧有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谢小雪老远就看见惠颖过来,估摸着以她的性子肯定有使坏的想法。 谢小雪跟着服务员走近,在和惠颖擦身的同时一伸脚绊她。 今晚为了惊艳全场,惠颖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本就重心不稳,这一下子让她踉跄着扑向服务员。 酒杯被打翻,撒了惠颖一身污渍,尤其是胸口处,极为明显,精心盘算的计划被打乱,她怒气上头,指着服务员的鼻子就开始骂。 “你走路长不长眼,我这个裙子脏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服务员手忙脚乱拿纸巾去擦,惠颖生气一挥手:“擦什么擦,这裙子很贵的,你配得起吗?” 服务员不挺的低头道歉。 谢小雪站出来:“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还怪人家,你讲不讲道理啊。” 惠颖早看谢小雪不爽,刚刚才反应到这是在众人眼皮下,立马换一副面孔,红着一双眼睛看向项栾城,嗲着声音:“蒋总,人家裙子脏了。” 她惯知道男人最受不住女人什么模样,为了满足大男子的虚荣心,她可是练过多少次的。 宋浅一听声音就鸡皮疙瘩不自主战栗,抢在项栾城前面说:“我觉得惠小姐裙子脏了现在应该做的事找洗手间换了,毕竟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是很容易冻感冒的。” 谢小雪接着附和:“对啊,惠小姐,鞋这么高不怕腰闪了吗!” 说完还特意露了露自己的平底鞋,呲着牙朝她笑。 人群里有人笑出了声。 项栾城一句没说,本想直接让人把她拖走,没想到他的小姑娘会有这个反应,宠溺笑着揉了一下她的发顶。 谢小雪看项栾城的动作就知道自己干这事没错。 打苍蝇,她最在行了。 一顿饭就能被收买的那种。 被当成笑话的惠颖站在那儿,新搭上的金主就灰着脸到她面前,一点不带情面的呵斥他。 矮胖还秃顶的中年男人,叉腰挺着肚子骂的很难听,一个不落问候了惠颖的全家,就这样她也什么都不敢干,只能干站着等男人消气。 臭娘们,要不是刚刚有人提醒他,就任她胡闹,自己这点职位都要保不住了。 男人点头哈腰对着项栾城道歉,嘴皮子磨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复。 他脑子一动,又转向宋浅,讨好谄媚的不行,宋浅受不住,连忙摆手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项栾城这才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希望这个女人下次还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男人不停点头保证,使力拽着惠颖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骂。 惠颖低着头,几乎是被拖着离开的。 谢小雪在背后悄悄比个耶。 贾怀远默默给她竖起大拇指,不然如果惠颖真的靠近了他老板,他接下来一年的工资都要泡汤了。 作者有话说:专业选的好,期末堪比高考 尤其辣种代码一敲就是一两个月的 真的很抱歉 最近太忙了 第37章 宋浅趁着众人看笑话的空档, 右手掩唇半侧着身子靠近他, 项栾城也微微弯下腰倾听。 “我突然想起以前村里的赵寡妇, 还记得吗?” 唇齿间的热气由耳朵侵入神经顶端直至四肢百骸, 项栾城站直带着浅笑说道:“记得,怎么了?” 宋浅:“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人,上次回家听说她儿子半夜高烧,没熬过第三天就走了。” 怕有人听见专门八卦,她特意压低声音踮着脚附在他耳边说。 刚刚压下去的心思骤然复苏,黑黝黝的眼眸划过一丝异样。 项栾城插在口袋里的指节摩挲, 假似漫不经心回了一个嗯。 “可怜了那孩子,一出生就像踢皮球一样在村子里到处被嫌弃,到最后都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谁。” 当时和她一起闹的小个子中年男人锅甩的比谁都快,死活不认。 宋浅叹了口气,虽然他母亲不是什么好人,但她见过那孩子,聪明伶俐还活泼好动挺讨人喜欢的。 就是这村里的孩子受大人影响,都不和他玩, 当着面就骂他杂种。 她当时也只能口头教育那些个小孩, 小男孩软软扑进她怀里哭诉,临走时死死抱着她不撒手, 她无奈只好百般承诺有空一定会再回去看他。 只可惜没见到最后一面。 项栾城看她纠结的样子就知道是陷入了回忆。 她总是这样,对弱小有着强烈的同情心,一个劲地对别人好。 不过也幸好, 这样他才遇到了她。 他蠢蠢欲动的心痒的难受。 说起赵寡妇,项栾城想起了她来耍泼闹事的那天,这场景总有些似曾相识。 七年前,就算全村人看出赵寡妇在撒谎也没人愿意替他说一句,只有她站在他身边,认真地说,他没有。 他甚至能明显听出强装镇定的嗓音里带着紧张的慌乱。 七年后,她依旧站在他身边。 他向来信奉生死富贵由我不由天,可就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一种找个东西拜一拜的冲动。 时光兜兜转转,她还在。 当晚一直到结束,他都在她身旁没离开半步,谢小雪也很上道全程没过来打扰一下,和贾怀远头靠头不知道聊些什么。 宋浅陪他笑了一晚上脸都僵了,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看看有没有多出些鱼尾纹什么的。 屋子黑漆漆,宋浅洗漱完上床,身侧的齐露露还没睡,红着张脸缩在被子里。 宋浅伸手摸了一下脸颊,奇怪问:“是热了吗?脸烫成这样。” 齐露露不说话,又向里面钻两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隔着被子闷声说:“没,快睡吧,你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宋浅一想也是,点点头关了灯。 她入睡早,几乎一翻身就进入了梦乡,可同一屋檐下的另外两个人则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辗转反侧到天明才朦朦胧胧有了困意。 — 听说林教授今天返校做演讲,不少人都赶着回来了。 一早宋天赐就做了早饭等她,黑眼圈重的吓人,靠着门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齐露露也鲜少睡到这个点还没起,宋浅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 一下楼就感觉到天阴沉沉的发暗,乌云弥漫在整个天空,看上去要下雨,路上行人匆匆。 到学校的时候天刚好下起了毛毛细雨,后渐渐大了起来,宋浅顶着包跑向最近的一栋建筑楼。 因为来的早,校园里的人还不算多,又因为下雨,路上的学生都大步跑回宿舍。 唯独宋浅一个人站在了教学楼的都走廊上。 雨滴一下一下从头顶的檐台滴落,正对着的大路旁两棵冬青长的青翠嫩绿,寒冬时节难得一见的绿意生机。 这几年,宋浅养成了一闲下来就爱发呆的习惯,所以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直到男声在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 眼前的男生笔直站立,高高的个子配上恰到好处的身材,宋浅有了些模糊印象,好像是之前讲座上的男生。 叫什么来着? 记不得,就叫师兄吧,不会有错。 林向荣湿成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乌黑的发梢因为雨水并成一撮一撮,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 宋浅连忙从包里抽出面纸递过去,担忧地说:“快擦擦,湿成这样会感冒。” 林向荣没接,一抹把脸上的水甩干,突然弯腰凑近说:“师妹叫宋浅?” 前不搭后,明晃晃地搭讪。 宋浅被突然靠近的脸吓到,下意识向后退半步,僵硬点点头:“师兄好!” 见她被吓到是林向荣一笑,站直对她:“我还以为你会不承认呢。” 被人当场抓到翻车,当时宋浅光顾着调节他和项栾城之间拔剑弩张的氛围,没想到以后还会见面。 宋浅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好意思地一鞠躬:“对不起,我不该撒谎。” 林向荣也是一惊,有些措手不及。 哪里想到她会这么诚实道歉。 说完,宋浅就乖巧站离他远一些,从包里翻出这次要给教授看的稿子,还有半个月就一辩了,她争取一次过,不然拖到明年三四月就打乱了她原本的安排。 她思考这件事很久了,也是一个月前才刚刚确定下来。 林向荣当然不愿意就这样干站着,要不然在刚下雨时就跑回实验室了,不至于在看见她后改变方向。 “浅浅,今天是要去找教授?”林向荣厚着脸又靠近她。 宋浅很不习惯不熟悉的靠自己这么近,尤其还是个男生。 碍于礼貌,宋浅微微拉开距离认真对他说:“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你穿着湿衣服不如先跑回去再换衣服。” 想赶他走的心摆在明面上,林向荣却下了决心要和她套近乎。 宋浅面上的不喜愈加明显,对他的回答也都变成了嗯。 他真的讲了好多,宋浅最后受不住,看眼雨帘,估算自己跑回去再换衣服需要多长时间。 心一横,她匆匆和林向荣说一句还有事就先走了,抱着包跑向女生宿舍楼。 林向荣在后面黑了脸。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 雨是真的不小,她到宿舍楼的时候外套袄的上半截全湿了,幸好宿舍还有她留的几件衣服。 一打开宿舍门宋浅就直奔自己的床位,打开柜子要换衣服。 冷死了,绞在一起穿的很不舒服。 李悠然见她回来激动叫她:“浅浅,浅浅,昨天我和乐乐在校报社的专栏里看见一篇你以前写的文章,被属了其他人的名。” 一口气没说完,她继续:“我们俩专门去查了那个名字,叫左睿。” 宋浅快快换了衣服,拿着毛巾擦头发,努力回想:“左睿?就去年在学生会那个?” “对,就上次抢我们俩统计数据的男的,比我们小一届,一脸猥琐到极点。”李悠然一拍桌子表示愤怒。 宋浅终于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大三那年她还没从学生会退出,有次采访的大数据统计和他一次。 她和李悠然辛苦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东西,被他独占了功劳。 李悠然:“浅浅,就因为这篇文章,他现在被选上了奖学金。” “这都什么人啊,拿别人东西这么光明正大的,昨天我还听说他大言不惭要竞选学生会主席呢。” 宋浅好不容易把头发擦干,也不用梳子,扒拉两下就拿着伞要向外走。 “浅浅你干嘛啊?”李悠然刚从上床下来。 “算账。” 宋浅一回头,摆出一个自以为恶狠狠的表情,反把李悠然逗笑了。 “那等我穿个衣服,我陪你一起去,你学姐忙是忙了点,但不至于没时间收拾这种小人。” 出宿舍门,宋浅专门找学妹问了左睿所在专业今天有没有课。 恰好上午第一节 在致远楼上公开课,一个专业一起。 宋浅和李悠然到那间教室的时候,课快下了,最前面的讲师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助教在教室中间纷发试卷。 铃声一响,讲师拎着包离开。 宋浅为了撑住场面,用伞推开后门,从教室最后面走到前面,一步一步,从容不迫。 学弟学妹面前,她稳住气站在讲台上。 “我叫宋浅,大四的。” “今天来找人,算笔账。” 作者有话说:祝我的小天使们圣诞快乐呀 也祝小久生日快乐 所以今晚评论区留言都有红包 嘻嘻嘻嘻 小可爱:圣诞快乐!!! 第38章 放在以前, 宋浅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直接到人家教室堵人的。 她只会软着气默默忍下去, 不给任何人惹麻烦, 至多就是和周围熟稔的朋友抱怨两句。 一切的转折就在高一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里, 她后面的女生避着老师的监视,趁她不注意抢了她的试卷。 她索要无果,只能等她抄完再还回来,说来奇怪,开场一直很严的老师那时候破天荒地趴在讲台上睡着了。 因为被耽误了时间,那场考试,她考的很不好。 出成绩的前一天, 她就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班主任从试卷堆里抽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试卷。 因为高中一个年级人不多,一共一百多个人,勉强分成两个班,所以改试卷的时候,这两张雷同卷一眼就被发现了。 宋浅和那个女生立马被叫到了办公室,仗着她软糯脾气好,那个女生一口咬定是宋浅在考场抄她。 事后, 宋浅听齐露露说那个女生初中时就是惯犯了, 最后中考竟然一分之高划过录取线考上了高中,没想到高中第一次就被抓到了。 众目之下, 明明没做错事的宋浅还是有些腿软,那个监考老师因为自己睡着了当时根本没注意到她俩,看那个女生一口笃定坚持自己没抄, 也跟着说是宋浅作弊拿了别人的试卷。 被诬陷的宋浅百口莫辩,解释没有人相信。 刚开学第一个月了,老师对学生都不算熟悉,中考状元光环下的赞许目光统统不见,变成了嫌弃与鄙视。 明显就是在说,中考不会也是抄来的吧。 那个年代没有监视器,有了那个老师的话,众人更加确信这件事。 几个老师靠在一起,窸窸窣窣讨论着后续处理,那个女生站在她身边,不屑一顾瞥她切了一声。 委屈到了极点,没有人相信她,恰好宋天赐从外面经过,看他姐埋着头,孤零零站在那儿身子直颤抖。 像是哭了,他敲门进来,弯腰站在她旁边,红红的眼眶带着水。 一滴滴的落在地上,那边几个老师商量完决定不做大处理,写份检讨书最后升国旗时宣读一下就可以。 宋天赐莫名其妙,他姐这么软的性子,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以前不爱说话就容易受欺负。 现在爱说会笑,人却还是胆怯。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宋天赐立马找了当时同一考场的同学,好几个都可以作证宋浅是无辜的,顺便还透露出一件事,监考老师当事在睡觉。 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忍不住嘀咕,他睡觉就算了还打呼,声音不小,吵人呢。 上午的事,下午宋天赐就带着宋浅冲进那个女生的班级对峙,态度强硬不容置疑,最后老师也出面澄清了。 天赐告诉她,为人要善良,但一定不能软弱。该是自己的,就不要放手,污水怎么泼过来就怎么泼回去,别人不会因为她的心软就感恩戴德,更多都是变本加厉,甚至恩将仇报。 就例如现在的左睿。 当时学生会面试时,他拘谨站在台上,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最后一张的同意票还是宋浅投的。 没想到两年一过,已经面目全非。 她站在台上,正视坐在第一排的左睿,眼神直逼,没了往日嬉笑玩闹时时的随意。 左睿一开始还能和她对视,没过十几秒就开始有了闪躲。 心下一想,反正她都快毕业了,只要不闹大还有的掰,而且她没有证据,只要自己坚持,他就不信能闹成什么样。 有了这个打算,他抬起头看她,像所有人一样等她下文。 她清清嗓子,开口:“学姐听说班里有人靠一篇文章拿了奖学金,首先在这里恭喜他了。” 话语一转,原本带笑的脸突然正经:“还听说那篇文章是学弟偷过的,所以今天想来问问,用别人的东西舒服吗,这可不是以前,偷就是偷,不能叫窃。” 在来的路上李悠然就带着她去橱窗的展览处看那篇文。 是她大二无聊时写的一篇关于未来幻想,与其说是未来,更不如说是二十年后互联网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 只是对那时的人而言,这完全是大胆而又奇妙的设想。 所以李悠然印象深刻,当时还嘲笑她就会空想。 宋浅笑而不语,总不能说她就来自二十年后吧。 文章没拿出去,最后去了哪儿她也不记得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却被属上了别人的名字。 宋浅话落,原本嘈杂的学生不约而同看向左睿,今年系里的奖学金名额紧,参加竞选的都是些出了名的学霸级人物,演讲现场堪比神仙打架,结果最后一名竟然被一个名不见转的小伙子拿走了。 校方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他的一篇文章被上级巡查时发现表扬过。 众人一看,写的确实很科幻,什么物联网大数据,网购足不出户,直播月入百万,不明觉厉。 原来是个低调的厉害人物。 注视之下的左睿跳起来拍桌子:“你别血口喷人,这文章明明就是我写的,你休想污蔑我。” 毕竟是自己专业的同学,众人当然选择帮左睿说话,纷纷叫嚣要宋浅掏出证据,不然这件事可是要捅到教务处的。 宋浅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一招制敌,不拖泥带水地问:“文章设定里WiFi叫什么,网购最大的软件叫什么?” 她在赌,赌他最后一点良知里的羞耻心使他不会多看,堵他看过一遍记不住这么多内容。 左睿语结,他真的不知道。 她赌对了。 左睿立马反驳道:“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你就算知道又怎么样,止不准就是看了我的文章背下来了想抢我的功劳。” 站在门口的李悠然听到他的话气炸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刚要冲进去,却被后面的教授拦住,他和蔼带笑轻声说:“先看她怎么讲的。” 林建植夹着资料从长廊那头过来,不经意间撇头就看见一小姑娘镇定站在台上和一群人说话,不知觉停下来脚步。 侧脸真是说不出的像啊。 宋浅想给他留一丝颜面,却不想他还是死不承认。 “我在写软剑开发时加了个命名,叫sq,是我名字的缩写,还需要我在举例子吗?” 宋浅有个习惯就是在各种地方加入自己的名字,或缩写或汉字,就像是要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一样。 这篇文章多的是这样的证据,有宋清的,有宋天赐的,甚至有项栾城的,一处是巧合,两处三处也可以这样说,再多了可就是明明白白的翻车现场了。 左瑞本想再出声,却怕她真的还能说出更多东西,闭上了嘴。 宋浅对外面的李悠然挑眉一笑。 人善被犬欺,一次就好。 作者有话说:十七:我?一个名字? 说真的,我很喜欢宋天赐,嘿嘿嘿 小可爱也是在不断成长蜕变的,以前的软弱肯定会改,尤其是会受姐姐宋清影响 第39章 李悠然反手对她比了个耶。 贱人不需要给面子, 干的漂亮。 宋浅笑的狡黠, 没关注到李悠然身旁站着的中年男人。 一场闹完, 不少人唏嘘着离开了。 就说嘛, 怎么可能写的出这么好的东西,原来是抄的,还一字不改。 要不要脸啊。 众人交头接耳,窸窣声充斥在耳边,左睿充耳不闻,只想等所有人都走了和宋浅好好谈谈。 奖学金快发下来了,他还申请了留校保研, 虽然希望渺茫,但指不准有机会搏一把。 所以这件事不能抖出去,尽管已经很多人知道了。 但这篇文章已经向外投稿了,学校为了面子,说不定会帮他瞒下来。 只要说服宋浅,一切都好办。 他在脑子里疯狂构思接下来应该干些什么,压根没有一点想要反思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心思。 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 宋浅带着那张从橱窗上撕下来的文章走下讲台,把纸拍在左睿面前的桌上。 “我想请你道歉!” “对不起。” 说的草率而敷衍。 宋浅居高临下看他不说话, 左睿埋头咬指甲, 组织好语言说出他的想法。 “你放心,奖学金我分你一半, 不,全让给你,只要你不告诉学校。” 李悠然从外面进来, 听到他的话觉得这人真的是没救了。 宋浅也是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原本来的路上她想只要他道歉态度端正,自己就当是把文章送给他了。 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只是奖学金,多说无益,宋浅不想再废话了,真的是浪费时间。 拿着纸就要离开,左睿看她不愿意以为是钱不够,匆匆翻桌子拦住她,急忙说:“不够我还可以加钱,你说多少有我都给你,千万不能告到教务处。” 宋浅还没想到什么措施,反倒是这句话提醒她了。 “上次我和浅浅傲几个通宵,一个数据一个数据计算才做出来的报告,你拿了结果二话不说叫交上去,功劳一个人占了也提我们俩。”李悠然把之前的事拎出来越说越气。 “这次要不是我对浅浅这篇文章印象深刻,你肯定又是据为己有,你觉得我们是那种钱能收买的人吗?” 宋浅扯扯李悠然衣袖摇头,这种人是不会悔改的。 她转身就要走,留下一句:“你放心我一定回去教务处告发你的。” 一出门就看见外面站了许久的林建植,宋浅在大一的开学仪式伤远远见过这位知识渊博的教授。 听说后来一直全国各地跑的进行学术交流,开演讲,作报告,最近才返校。 宋浅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教授好。” 后知后觉的李悠然也连忙鞠了一躬问好。 林建植扶着镜框仔细打量,瞅了好一阵子才问她:“2020那篇文章是你写的?” 宋浅把伞别在身后,点头说:“对,不过都是大二时候无聊瞎写的,没想到会被人翻出来。” 说完,林建植看看她身后的男生,又转向她,和蔼笑着说:“写的很不错,年轻人就要敢想敢做。” “对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就是以后的这些假设。” 宋浅有些语顿,挠挠额前碎发说:“我瞎想的。” 林建植还想说些什么,却一时半会词穷,明明在多少人面前演讲都能滔滔不绝语不停顿的人突然脑回路堵塞。 宋浅今天回来说有事的,下午还要去电视台,立马和他说了情况,要找教授改论文。 林建植当然不好继续留她,笑着让他们俩离开,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板着脸转头对左睿说:“你之前申请的学校保研是不可能了。” “教授……” 林建植不等他说完就大步向外走。 — 确定了一辩时间,宋浅匆匆返回电视台。 一进办公室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原本闲聊打闹的同事纷纷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直着腰认真看向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假的像极了学生时代老师检查,上班后领导视察的样子。 宋浅不敢多说话,蹑手蹑脚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问谢小雪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我们去的那个,你们家蒋总光是站在那儿就够台里这些个领导巴结了,更不提专门请吃饭了。” “现在啊,台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和蒋总的关系了,沾不上关系最起码不能得罪你。” 谢小雪说的头头是道,宋浅却抓住了重点:“我和他什么关系,得罪我什么?” 谢小雪一脸我都懂的笑:“别害羞嘛,谁看不出来你们俩关系匪浅,对了对了,惠颖啊,今天被辞退了。” “我上午还看见她抱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离开了呢。” 宋浅意识到,这才是众人今天怪异行为的真正原因。 宋浅摆手和她解释:“我们真的只是从小认识而已,以前我帮过他很多忙,可能是良心发现,现在报恩来了吧。” “报恩?”一阵酥酥麻麻的气息在后脖颈处吹过,一个机灵。 宋浅刚刚讲的认真,一点没注意到谢小雪对着她的挤眉弄眼。 她是背对着办公室门口的,谢小雪从项栾城一进来就注意到,刚想站起来就被他向下挥手示意禁止了。 宋浅听到声音就连忙站了起来,叫声蒋总,众人也都跟着起立。 他们是地方台,如今蒋氏是台里最大的投资方,妥妥的金主爸爸。 当然要恭敬好了,不然饭碗都不保。 项栾城摆出往日的气势让所有人坐下,拉着邻座的椅子在宋浅旁边坐下。 什么都不干,就干看着她。 宋浅坐下就开始整理手中的稿子。 强迫自己忽视这道目光,手里的动作反而是越来越慌乱。 这人不工作? 电视剧里的大BOSS不都是忙来忙去一顿饭的功夫都没有吗,难道就因为这里是小说? 总裁都不忙? 她哪里会知道他前些日子每天熬到凌晨一两点就为了挤出时间来找她。 等一切稍稍稳定,他才敢出现在她面前。 宋浅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暗搓搓瞄他,擦觉到他的目光又快速收回视线。 终于再受不了之后,她扯着他快快跑到办公室外的走廊。 “你怎么又来了,你都不忙的吗?” “我来报恩。” “说真的呢。” “真的是报恩,以身相许的那种,你要吗?” 作者有话说:十·厚皮脸·七露出一口白牙:以身相许要吗 宋浅(冷漠脸.jpg):你可以选下辈子做牛做马的报恩方式吗,实在不行就砸钱给我吧,我很俗气的 第40章 宋浅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项栾城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立马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要不是公司人多, 就凭这无赖样, 宋浅觉得他都可以原地打滚了。 她一点不拖泥带水:“不考虑了。” “真的?” “真的。” 她发现项栾城有时候真的幼稚的像个小孩子, 一件事总喜欢问她很多遍。 恰巧此时有人路过,宋浅向后退半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定神细看是昨天拉着惠颖离开的中年男人,此时半弓着腰讨好式的和项栾城搭话。 要不是那个臭婆娘昨晚非要瞎闹,自己也不至于今天一进办公室就遭人嘲笑。 现在好了,一个月之后的升职又无望。 他左思右想,只好舔着脸来求他高抬贵手, 不然这电视台他都混不下去了。 在他眼里,项栾城年纪轻,真正接手蒋氏没多久,这商场雷厉风行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个传言还不都是为了讨好上位者的,说实话,反正他是不信的。 当年这毛头小子没回来的时候,一个个还不是在吹蒋怀南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有了他, 蒋氏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才几年啊,树倒猢狲散, 当年跟着蒋怀南身后的没一个有好结果。 窝里斗,一个是亲外孙,一个是培养了十几二十年的继承人, 老爷子二话没说把权让给了亲外孙。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刚被蒋家认回去后,蒋老太爷是后悔的,这个外孙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对人又凶又冷,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居然不识字。 堂堂蒋氏太子爷,大字不识,除了七扭八歪的写个项十七外就唯独会一个浅,狗爬的字是真丑。 老太爷前前后后请了不下于八个资历丰富的家庭教师,无一超过三天就被气走了。 算了,想换继承人的心被生生扑了下去,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些都是家族秘事,外人不了解。 他们只知道,蒋家新上任的是个毛头小子。项栾城微眯起眼轻蔑地对眼前的男人上下打量,他的资料可是明明白白显示过这个男人曾经对宋浅起过坏心思,不过当时职位不高还有贼心没贼胆,只是语言上骚扰了两句。 惠颖是给他的一个警醒,只是这人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项栾城本就比男人高一个头左右,如今更是居高临下,说话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言,张口就是这些年他干过的一些缺德事,挪用公款、包小三、私生子都背着家里上高中的女儿上小学了。 男人本就是不情不愿,迫于发展才过来的,如今被劈头盖脸揭了老底自然是气愤万分,青紫着脸的灰溜溜跑开了,这时还不忘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宋浅站在他身后用鞋尖踢他的鞋后跟,想提醒他嘴不要这么毒,小说里就是这样树敌万千,最后惨死。 锃亮黑皮鞋上多了一点点灰尘。 有些尴尬,她以为不会留痕迹呢。 刚想弯腰替他擦了,项栾城先她一步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帕子,擦干净后又顺手替她把松散的鞋带重新系好。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鞋带中穿梭,很快系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轻轻拍她另一只鞋的鞋面,示意伸出来。 宋浅木讷讷的伸出脚,盯着他垂下的发顶出神。如法炮制,另一个也出现了。 宋浅在他面前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总是因为他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思绪飞升,很难集中注意力,说不理由,总是觉得奇奇怪怪。 意识到这一点,她没等他站起身就扔下一句“我去工作了”后转身推开办公室的门。 靠在门缝处的众人立即站好,掩饰性的自己理理衣服,又和身旁的同事聊些鸡毛蒜皮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的小事。 八卦是人的天性,特别是对周围熟悉的人,总想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好坏无所谓,劲爆就可以。 就例如现在,实习生和总裁,灰姑娘的故事流传至今不是没有道理。 宋浅只能当不知情,和大家打好招呼就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 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在见到外面站着的男人后硬生生被扑灭。 好奇不能当饭吃,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从那儿之后,宋浅能明显察觉处同事们与她的疏离,不是对她不好,正是太好了,对她完全不像是一个实习生,反倒像是个领导,恭恭敬敬的。 以前分过来的繁重任务统统不见,取而代之是和蔼笑容和亲切问候。 — 一辩在十二月十八号,周四,宋浅请假返校参加。 恰好当天学校有一场讲座,请了不少平京名人做嘉宾,其中还是刚返校不久的林教授,报告厅乌压压挤了许多人,就连过道间都站满人。 宋浅是不情愿的,如果不是李悠然没有人陪,她可能答辩一结束就回去睡觉了。 刚从报告厅大门进入,就看见林教授和林向荣站在一号厅的门口,周围还围了很多人。 李悠然扯过她偷偷说:“对了对了,林师兄还是林教授儿子呢,听说她还有妹妹叫林欣欣。” 宋浅点点头,反正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也不是很在意。 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在人群中一眼瞧见她俩的,大声叫着宋浅的名字,招呼她们过去。 宋浅本不想搭理,可架不住林建植也看向了她,笑着向她招招手。 顶着四周的目光,宋浅挽着李悠然的胳膊向前走,到林教授面前乖巧问好。 林建植也是奇怪,他们俩怎么会认识,完全忽略掉一旁透明人般存在的李悠然。 宋浅还没开口,林向荣就胡编乱造一个图书馆相遇然后熟识后一起学习互相打气的励志故事。 林建植笑着说:“读书好啊,多去图书馆。” 讲座要开始了,林建植专门问她俩有位置不,没有的话他可以从前几排留两个空位。 李悠然直点头,谢谢教授。 等真正坐下,宋浅才是欲哭无泪。 前面几排? 这明明都第二排了。 宋浅手肘撑在扶手上,右手托腮半遮住脸。 前一排坐的可都是学校请来的嘉宾啊,这一排也几乎是学生会主席之类的风云人物。 报告很快开始了,关于未来建设及新型教学模式,其实就是变着法的想要这些投资方捐钱。 宋浅不知所云,晕乎乎的有些发困。 直到听到蒋栾城的名字,她才清醒一些,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宋浅一睁开眼就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步履平稳,一步步走上台阶。 整理好衣服,他站在话题前,清清嗓子才开口:“大家好,我叫蒋栾城,是个商人。” 掌声再次响起,排去前面冗长老套的演讲内容,他光是在那儿一站,就让人眼前一亮。 颜值即正义,哪个时代都一样。 李悠然激动地拽住宋浅,有些失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啊啊,妈妈呀,前面一长串缀词被夸的满天星的男人竟然是宋浅男人。 呸呸呸,和浅浅认识。 她真诚地看向宋浅:“苟富贵,勿相忘。” 宋浅揉揉鼻梁山根处,回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舞台的灯光突然暗下来,唯有中心的几簇白光聚集在一起,打在他身上。 黑暗中,他站在光亮里。 谈吐不凡甚至可以说是是风趣幽默的。 她在台下看他,目光不曾转动半分,就是李悠然后来叫她,都没唤回她。 一语毕,掌声继续。 男人走下台,路上向着她的方向眨眨眼。 李悠然差点叫出了声。 妈,有人勾引她。 不,有人勾引浅浅。 宋浅甚至能清楚听到右侧后方女生的倒吸凉气声。 如果说今天的他让她彻底颠覆了以往的印象,那这次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应该就是项栾城的下一位演讲者。 蒋怀南。 他坐在项栾城左边,起身时还特地弯腰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直起腰向后排学生笑着打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宋浅的错觉,她总觉得他转向自己方向时张望了两下。 结合小说既定剧情,再过些时日,他就会追到姐姐,开启男主光环护体,和项栾城展开殊死搏斗。 想的入神,就连项栾城坐到她身边都不知道,还是李悠然冒死掐她胳膊才意识到身边换了个人。 “好看?” “嗯?” 项栾城咬着牙,一字一字说:“我问你,他好看吗?” 蒋怀南? 作为爽文的男主,怎么可能不帅。 但突然低沉的气压和求生欲让她立马否决了这件事。 “怎么可能,他长得可丑了。”说着还用余光瞄蒋怀南。 听了全程的李悠然恨铁不成钢,却也不敢反驳。 项栾城见宋浅真的有在思考这个问题,更加生气。 他突然把脸靠近到她眼前,肌肤与肌肤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公分,宋浅瞳孔下意识放大。 “我也很好看的。” “你多看看我。” “好,好,好”宋浅连说了三个好告诉她真的知道了。 项栾城这才拉开脸颊的距离,心情极好的看向台上。 蒋怀南不像项栾城,简洁明了地读完稿子就下来了,讲到一半突然提议上台互动。 宋浅怀疑,自己可能在非洲。 “第二排,最右边第五个女生。” 又是她。 前面的领导一掉头,宋浅才知道竟然是隔壁系的系主任,他板着张脸严肃提醒她:“千万别给学校丢脸,要不然今天这事有你麻烦的,快上去吧。” 得了命令的宋浅快快上台。 在后台准备的林向荣看见熟悉的女孩又上去了,忍不住的笑。 第41章 林建植当然能从自家儿子的神情中看出些东西, 好小子, 开窍了。 真是和他当年一样的眼光啊。 他看向台上的略紧张的宋浅, 隔着镜片花了眼, 他摘下眼镜擦去眼眶的泪花,真是好多年了。 林向荣没注意到他爸的动作,只是盯着台上的女生,目光动也不动。 蒋怀南叫她上台不可能只是恰好,他就是想近距离接触宋浅,顺便恶心恶心项栾城。 靠近宋清一开始确实是被她所吸引,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爱, 只是等他一探究竟,爱情什么的还是比不上金钱和权力。 他这么拼命学习、讨老太爷欢心,就是为了继承家业,结果那个崽子回来没多久就什么都没了。 甘心吗?怎么可能。 他姓蒋,蒋家人这么可能愿意在别人面前伏低做小。 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旋,拿着话筒,他挂出平常摆出的和善笑容,礼貌地夸赞又询问了宋浅的姓名。 宋浅老老实实报上名, 几千人面前免不了有些紧张。 没什么内容, 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当提及家乡时, 台下的林建植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而台上的蒋怀南在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宋浅离得近,一瞬间以为花了眼,阴森又冷酷, 和小说里温润绅士的男主人设完全不符。 她没有多想,只当是错觉,话题继续了下去。 到最后,蒋怀南伸出右手对她说:“如果有兴趣,欢迎来应聘蒋氏。” 宋浅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谢完和他握了手。 她才不会去呢,但是这么多人面前不好直接拒绝他。 黑暗中的项栾城抿唇盯着台上的宋浅,光束中,那个男人怎么越看越惹人厌呢。 原本都准备放过他了,可有人似乎不领情啊。 他食指关节轻叩座椅旁的扶手。 其他人不知道,他能不清楚蒋怀南是在他面前示威? 深邃的眼眸闪过暗光,隔了一个座位的李悠然顿时觉得寒气从从脚底冒上来,周围的热闹反而让她更冷。 宋浅和蒋怀南一起下的舞台,走到他座位前,他突然递了一张名片过来,宋浅没想到他说认真的。 她不敢不收,一路带小跑的回到座位上,还没坐下,名片就被项栾城从手里抽走撕碎扔了。 那头蒋怀南看着他的动作,挂上阴森的笑。 看上去老二可比老大单纯多了,就是出手不大方便。 不过他很期待后续的反应。 宋浅哪里知道因为她的存在,产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最近的项栾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按原剧情,此时的他应该和蒋怀南斗智斗勇,根本没有接受蒋氏。 所以也根本不会出席这场报告,跟不会和她生气。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她就是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更何况哪张名片被撕的碎碎,几乎就是粉末状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宋浅小手慢慢向上挪,一点点爬到他的衣袖处,扯扯。 没有反应。 再扯扯。 继续没有反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又没有真的带着名片去找人家,只是礼貌性的拿着。 “十七?” “……” “那你再气三分钟吧,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宋家三姐弟关系好,但不是没摩擦,宋清就经常那这招对付宋天赐。 你生气就生气,但要是要是超过半小时就不行了。 哄都不会再去哄,就晾着他。 等他自己气消了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不说话到结束,校长做总结发言,该鼓掌的鼓掌,合照的合照。 一个报告花了三个小时,宋浅坐的腰酸背痛,最后腿都有些发麻。 宣布结束的时候,掌声大的吓人,惊醒了不少睡熟的同学。 结束了?妈呀,终于结束了。 命都快听没了。 会场的门只有那么大,拥堵了二十来分钟才全部走清,原本宋浅想带着李悠然早早溜出去,结果项栾城拉着她硬是不让走。 “乖,在这儿等我,马上就回来。” 他气消了就让她等在这儿? 宋浅偏不,趁着他和校领导寒暄的功夫,她和李悠然快快跑了出去。 只是一出门就看见林教授站在门口,像是等人,稳重的中年男人在见到宋浅的瞬间泪眼婆娑。 他叫住宋浅,一边走近一边抹眼泪,有些哽咽地问:“宋浅同学,你妈妈是不是叫董成梅?” 宋浅点点头。 仿佛是为了确定一般再问 “那你爸爸是不是宋志进?” 继续点点头。 好啊,竟然真的让他碰上了。 “我……我……”林建植激动的语无伦次,甚至连最简单的一句我认识你爸妈都没说出口。 宋浅不解看向他,刚好林向荣从后面跑了过来。 “爸。” 林向荣的声音唤醒了林建植。 不行,他不能说。 一刹那,林建植恢复清明,没了冲动之后的他又成了往日学生们面前值得人敬重的教授。 过去的一切都会像他当时的离开一样被尘封。 “你们在聊什么?”林向荣闲聊一样,希望他父亲不要多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聊两句。” 宋浅当然有疑惑的,可看教授的态度明显就是不想在他儿子面前提这件事。 她不会多问,要是真的和她有关,教授一定回再来问她。 当晚回去宋清刚好出差回来,带了不少零食回来,宋天赐不知道她回来,晚上只能睡沙发。 四个人吃完饭就提议给董成梅打个电话,也许久没回去了,上一次听她说话还是宋清出差前。 电话一拨通,那头的董成梅轻轻柔柔地依次叫了他们仨。 这通电话白天响,还能是前面新开的铺子缺东西让送过去,可晚上不一样,那是她远在平京的三个孩子聚在了一起。 唠唠家常,谁身上都没什么大事发生,董成梅在家有大伯大婶照顾,出不了什么问题。 电话临末了,宋浅突然响起今天林教授的话,问:“妈,你有认识的人在平京吗?” 那头的董成梅笑了:“妈一农村妇女,哪里会认识大城市里的人啊,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今天我们林教授突然说了你和爸的名字。” “林教授?”电话里的声音出现了慌乱,片刻安静下来,董成梅才不确定地问:“他是不是叫林建植?” 宋清也是京大的学生,当然听过林教授的名字,不过她从来没见过。 “对。”宋浅在董成梅看不到的地方直点头。 “嘟嘟嘟……” 电话突然被挂了。 宋清和宋浅大眼瞪小眼,再拨过去却一直无人接听。 “阿浅,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再给大伯家打个电话。” “好,我现在就打。” 宋志刚接起电话听了两人的担忧后立马让宋大嫂去看看弟媳怎么样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对得起他弟弟啊。 电话等了一会儿,宋大嫂才接起说:“没啥事,成梅她犯困了就先睡下了,让你们也早点睡吧。” 有担忧,但隔了这么远,又不能立马奔回去,他们只能托大伯大婶多照顾照顾她妈。 三姐弟商量这决定今年过年还是回去吧,董成梅不愿意来,只能他们回去。 再者今年过年早,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放假了。 — 放假前最后一个星期是最忙的,办公室人人都是忙的起飞,一只手恨不得分成八只手在用。 就连闲了好久的宋浅都被安排了不少工作,首当其冲就是拿到项栾城的新年第一访。 接到任务的瞬间,宋浅觉得自己脸都要僵了,自从上次报告厅项栾城和她生气,她先跑了没等他,他就再没来找过她。 多少次心里斗争中 白衣小浅:要不要去道个歉,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黑衣小浅: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他爱来不来,管那么多干什么 白衣小浅: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啊 黑衣小浅:好朋友屁,好朋友就能随便生气了?他可是项栾城,原书最大的反派,脾气臭成这样,哄什么哄 现在好了,不用纠结了。 宋浅想拒绝都不行,郑悦悦把文件夹交给她的时候,郑重和她说:“蒋总和你关系这么好,你就快快去,什么时候回来不急,一定要把采访报告做完了。”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宋浅就被郑悦悦撵去蒋氏的公司,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给的理由都让她无法反驳。 “现在临近年假,大家都很忙,你就多体谅体谅,路费什么的我回头给你申请报销。” 送走宋浅的郑悦悦松口气。 呼,金主生气,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穷打工的。 她今天早上接到领导的电话,直接点名了让宋浅今天到蒋氏去一趟,无论什么方法,不然这年都过不安稳。 宋浅抱着文件夹,一路走的不慌不忙,反正也没要求几点钟回去,在路上能磨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石子踢了半天,直到身旁有辆红色的坦桑尼亚停下,蒋怀南摇下车窗,嘴角挂着谦润的笑和她打招呼。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大马路停下来打招呼,宋浅只想告诉他这样影响交通秩序,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能礼貌回复:“蒋先生好。” “不要这么客气,叫我怀南就好。对了,你去哪儿,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宋浅当然不能直接这样叫人家,非亲非故的,而且他和项栾城的关系可以算得上水火不容,她拜拜手拒绝。 蒋怀南再三邀请,可宋浅到现在都记着项栾城撕名片时的模样,就差把他整个人撕了。 “那好吧,浅浅,我们下次见了。”蒋怀南车窗都不摇的离开了。 浅浅? 她什么时候和这人这么熟了。 莫名其妙。 第42章 宋浅到蒋氏楼下的时候, 贾怀远已经等在大厅了, 看上去站了很久。 宋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额前碎发, 她以为他还在生气, 肯定连见都不想见她,没想到到还派人来接她。 看见宋浅的贾怀远就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样,连带着四周的前台小姐也是闪着一股子光的看向她。 老板娘,你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可能要被老板折磨的活不下去了。 自从老板去京大回来这些天,脾气差到让人发指,开会时一个小小的错误都能让他发很大的火。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尤其是下面过来送文件的,以前都是女同事抢着送,打扮的花枝招展,恨不能贴老板身上。 如今一个个的推三阻四,谁都不想上来,毕竟上一个穿着低胸连衣裙的刚进去一分钟就被扔了出来。 真的是扔,一点不怜香惜玉。 而且那个女同事第二天就被公司辞退了,还是老板亲自下令, 理由是心思不在工作上, 蒋氏不养废人。 谁还敢上去。 这里待遇是真没话说,念头收收安心工作吧。 可就是这样, 老板的怒火还是烧到了楼下的每一层。 方案不行? 那就熬夜做,一天不行两天。 他们已经连着加了两个星期的班了。 注意,是全公司, 不是一个小组或者一个部门,是从上到下,连大厅打扫的阿姨都没能准时下班。 贾怀远现在做梦都是老板阴这个脸让他继续加班的样子。 太可怕了。 老板娘,快快救救他们吧。 贾怀远勤快地带宋浅上去,这一路,她收到不少她看不懂的目光。 加油?求救? 刚想着要问贾怀远怎么回事,就已经到项栾城办公室门口了,他立马敲门:“蒋总,宋小姐到了。” “进。” 宋浅还没做好准备就被贾怀远直接推了进去。 贾怀远贴心把们合上,在外默默祈祷。 老板娘,今晚我们能不能准时下班看您了,保佑保佑。 站在门口的宋浅踌躇不前,磨磨蹭蹭了许久都没有跨出去一步。 “不是要采访?你站在哪儿是能做笔记还是干什么。”项栾城从文件上抬起头,看似认真其实等她来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现在临近十二点,怕她到了没人,午饭都还没吃。 “哦。”宋浅这才不情不愿抱着她的文件夹上前。 办公室很大,按当时的标准而言,绝对都是些最先进的设施。 一入眼就是一幅大大的旭日东升图,下面还放一个佛像,像是观音,香也是刚上的,还烧着呢。 宋浅以为项栾城是不会信这些的,多看了两眼。 “字不是我挂的。” 但佛却是他拜的。 “你什么时候礼佛了?”宋浅好奇。 “最近。” “哦。”怪不得没空。 哪里是没空,明明就是太空了以至于一闲来就想去找她,才找点事去打发。 听说求姻缘还是要找菩萨,他就派人弄了一个过来。 拜一拜果然还是有用处的。 项栾城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取接了杯水递过去。 宋浅边喝边四处乱瞄,不经意划过办公桌又转回去。 等等,那个粉粉的小水杯怎么这么似曾相识呢。 项栾城也不怕她看见,主动拿着到她面前喝了一口。 近了看,宋浅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那天晚上她给他喝水的杯子。 她以为早扔了呢,怎么还在这儿。 这人怕是有毛病吧。 宋浅想着不自觉向旁边挪了一点。 项栾城在她旁边坐下:“开始吧。” 对对对,今天是来采访的,她先看看有什么内容啊。 宋浅拿过拿过文件夹,一翻开,只有一张白纸。 等等,一张白纸? 没了? 宋浅把文件夹举起来,上下抖擞都没有。 不会是路上掉了吧,不可能啊,这一路她都没看见有纸张落在地上,而且这里明明就有夹子,怎么可能会掉在半路。 那边电视台的郑悦悦刚刚返回自己的办公室,翻开桌上的空白文件夹准备写申请。 密密麻麻的字,都是提问内容。 坏了,着急忙慌让宋浅去,给错了。 此时的宋浅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了,因为和项栾城生气的事,路上忘了看稿子,现在一张白纸聊啥。 都说好事成双,祸不单行。 脑子还纠结着该怎么办呢,肚子却饿地咕噜直叫。 宋浅有些尴尬地看向项栾城,憨憨傻笑:“我,我还没吃午饭。” “我也没吃,一起吧。” 盒饭送上来的时候,宋浅正蹲在沙发前的会客茶几上写稿子。 照葫芦画瓢总还是会的,照着以前采访的问题模板问下去就行。 一闻到饭香,稿子也不写了,推到一边就开始吃。 终于吃上热乎饭了,要是今天饿死了绝对算工伤,要多赔点。 宋浅吃的急,狼吞虎咽都快吃完了,项栾城才慢条斯理合上笔盖。 “吃啊,别客气。” 宋浅吃完他才刚夹了一筷子,一抹嘴巴手捧着脸问他:“你今年在哪儿过年啊。” 还有两三天就放假了,他们仨早早买了回去的车票,这些天没来得及且也不敢问他。 “南边。” “哦哦。” 本来想喊着一起回去的,那就算了呗。 其实想想也是,现在的盐垛除了葬着的几个项家坟包,也没什么值得他回去再看的人和物了。 宋浅又摸过纸笔开始写稿子,因为等他太过无聊一直在咬笔头。 项栾城放下筷子越过她直接把文件夹拿了起来。 “改革开放后的发展” “对行业发展的看法” “……” 还没读完,项栾城拿过她的笔,沙沙就开始写,一张纸不够还从自己办公桌上又拿了几张。 接过文件的时候,宋浅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满满当当写了几页纸。 够她写好几份了。 细看之下,笔画清晰,横折竖撇,字体凌厉又强势,笔锋犀利,一拐一顿都显出一直大气磅礴之感。 宋浅比着字又看看人。 果然是不一般,以前总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后来又想他要是逃不了原结局设定怎么办。 “可以啊,十七。” 项栾城冷着眼扫过来,宋浅刚抬起想拍拍他的手又放下。 宋浅把稿子整理好就要离开,还没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被他从背后拎了回来。 “天气预报说下午两三点会下雨,你先在这儿呆着,下班我直接把你送回去。”项栾城把她放在沙发上,又递过来几本书让她打发时间。 宋浅当然不愿意再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多呆,特别是只有他俩,气氛沉的吓人。 “别乱动。” 宋浅把试探着伸出去的小脚又缩了回来,“蒋总,回去迟了会扣年终奖的,要不然趁还没下赶快走,说不定到台里还赶得上。” 她抱着文件夹一副得了命令就立马能跑五十米的样子着实让他有点生气。 “我会和你们领导的,今天下午把书看了,走的时候我考你。” 说完自己到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拿过笔开始工作。 给宋浅的书是他从身后的书柜抽出来的,讲的都是些经商案例或者成功秘诀。 宋浅看的昏昏沉沉,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幸而沙发够长,她瘫睡下来就是够的。 手边的书也就松手掉在地上,项栾城闻声过来给她披了件衣服。 顺手捡起地上的书。 一垂眼就愣住了,藕臂半垂在空中,因此微微露出一小节白嫩纤细的手腕,上面赫然带着一串手链。 更确切说是转运珠。 是蒋老太爷专门上山求给儿子女儿的,可惜并没什么用,他的子女在一场车祸中一死一下落不明。 死的是儿子,只留下一具烧的黑焦无法辨认的尸体; 下落不明的是女儿,找了多少年都没有一丝音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几年后父女团结。 这珠子便是她逃离盐垛庄时拉下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后来临走送给她。 之前一直没见她带过,也没多想,谈不上难不难过,可能是丢了或者坏了,毕竟七年,什么物价能仔仔细细收这么久。 但这一刻,他能明显感受到喜悦。 像是心房盛开都花朵冲出房门,得以见到曙光。 他蹲在沙发一侧,控制不住地触上她的脸颊,因为害怕指尖的老茧磨砺到她,他一直小心轻柔,不敢使半分力气。 她啊,从来值得。 — 项栾城见到他妈蒋雪的那天,正是日子最苦的时候。 因为没地方住四处溜达,正好路过一片广场,可能是过什么节,热闹非凡,黑压压挤了不少人。 他缩在角落准备等人都走了再看看有什么可以捡的去换钱。 广场那头忽停下好几辆车,下来一群男男女女,为首是一个打扮富贵,身穿貂皮大衣的女人,看上去不年轻了,但脸上粉涂了厚厚一层,特别配上血红的口红,色差明显的吓人。 项栾城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总觉得似曾相识,却没放心上。 直到女人在不远处开口,熟悉的嗓音让他一震,虽然是这里的当地口音不好辩听到底说了什么内容,但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是他母亲的声音。 十几年,绝对错不了。 他直勾勾盯着她看,女人像是有感应一样向着他的方向看去。 浮现在脸上那一瞬间的恐慌,不甘和羞耻让她立马转身拉着周围人离开。 据她所说,那个时候的自己刚恢复记忆,不敢认他是有原因的。 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要不是中间的波折两个人会早早结婚,相亲相爱到白首的。 虽然她消失这十几年里,他中间娶过一个老婆,但多病早逝,现在单身。 而她要嫁过去,现在不能认。 第43章 “下班了。” 宋浅被项栾城叫醒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一翻身滚下了沙发, 身下是柔软的地毯, 磕头也没有很疼。 睡眼惺忪一瞬间恢复清明。 丢脸丢大发了。 身上披着的西服外套顺势滑落, 伸懒腰的瞬间看见项栾城换上另一件外套,穿戴整齐。 “马上好,马上好。”宋浅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服裤子。 亦步亦趋跟着他向外走,一出门就看见蒋怀南迎面走来。 宋浅躲在项栾城恨不得立马遁走。 看不见她,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可是老天好像没听到她的祈祷。 “浅浅。”蒋怀南无视项栾城的黑脸,越过他直接和他身后猫着腰躲藏的宋浅打招呼。 “蒋,蒋先生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浅只能尬笑回他。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之前说顺路带你不是客套话,一会儿坐我车吧,送你。” 他摆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要不是真的没什么关系, 宋浅都要相信他的好意了。 “不用, 我送她。”项栾城拎着宋浅后衣领拽到自己身边,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哦, 表弟你也在啊。” 明晃晃站了这么大个人,还装作刚看见,□□裸的挑衅挂在明面上。 “没事的话, 我们先走了,她饿了。” 被通知自己已经饿了的宋浅拽着项栾城左衣角连忙点头。 对,她饿了。 不不不,宋浅饿了。 “那正好一起啊,我最近发现一家餐厅特别不错,肯定非常适合。” 蒋怀南铁了心要恶心项栾城,走到宋浅的另一边,挽住就要带着走。 “不用,她不喜欢外面的菜。” 项栾城握住她右手手腕不放。 宋浅睡醒没多久,本就迷迷糊糊,两人这一拉扯更昏。 她一甩手跑到项栾城后面,只露出个头对蒋怀南说:“谢谢蒋先生,我和十七走就行,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和漂亮的小姐共进晚餐是我的荣耀,那我可以约你下一次吗。” 西八,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吧,他现在不应该在追她姐姐吗。 宋浅只能在心里嘀咕,嘴上敷衍着说:“好好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到你家楼下接你。” ? 这个是听不到人话,还是作者对人物设定有什么错误理解。 她这么敷衍的回应,明摆着就是不想再有什么联系。 “她没空。”项栾城再次拎着宋浅大步向前走。 留蒋怀南一人在身后。 不见刚刚的和煦,唇角的弧度半弯,完全是皮笑肉不笑的讥笑,整个人散着阴冷看着两个人离开视野。 — 回到家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一进门,董成梅手擦围裙就从小厨房出来。 “妈”三姐弟齐声叫她。 “诶,回来了,回来就好。”感动的泪花溢出眼眶,一下子红了眼。 闻声而来的还有宋志进和宋大嫂,小孙子宋家黎走路还不是很稳,摇摇晃晃也从扒着门框出来。 “嘟嘟,嘟嘟。”小胖墩迈着小短腿张开手就向宋浅跑去,抱着大腿要抱。 宋家黎是宋越的儿子,三四年前结的婚,不出俩月就怀孕了。 如今这个小肉球都两周岁多了。 口齿不清,姑姑一直叫的嘟嘟。 宋浅刚想抱他,就被宋天赐拦腰报到半空:“记得我不。” 小东西摇摇头就要宋浅怀里,宋天赐从兜里掏出袋糖逗他:“不记得就没有糖吃,我一会儿一人全吃完了。” 小家伙嘴甜,立马改口:“叔,叔,好” 宋天赐小孩子气性,继续拿着在他面前晃悠,就是不给他。 小孩哪里经得起这样闹,没两下就哭出声,环顾四周找妈妈。 宋清一拍他脑袋,把糖袋子放到宋家黎怀里哄他。 听见孩子哭声,他妈妈陈兰兰从里屋出来,看见姐弟仨回来,笑着招呼快进来。 宋浅抱着小肉球,他再抱着糖,破涕而笑,咯咯咯的心情好。 宋越聪中专毕业,直接分配到城里的一个中学教书,在学校认识了同为老师都陈兰兰,双方家里了解后都觉得对方还行,不多时就结了婚。 宋思自和周大成离婚,就在宋家开的小超市收银,家里不是不着急,可上一个留下阴影太大,宋思说什么都不愿意随意相亲。 一家子和和气气,生活过的也是有滋有味。 快过年了,小超市位置好价格也便宜,东西自然卖的好,吞了一仓库的年货竟然早早卖光了,这不,宋思和宋越一道早起床包车去外地进货,据他们说,是想卖点高档货,趁着过年,再赚一笔。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还没回来。“饿不饿,一路上火车饭是不是不好吃,要不要妈给你们少点,家里啥都有。” 母亲总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外吃不饱穿不暖。 宋清不想麻烦她,不然一烧就是一桌子,费事费力。 回家的第一天,左邻右舍都带着自家的孩子上门,说是聊天,主要是想让自家孩子好好学学这宋家小孩。 这一般家庭就是初中毕业都算得上是邻里邻外了不得的读书人,更不提一家三个大学生,哪里敢想。 就此,宋家院子所在的这个小胡同被大家称为“状元巷”,不少中高考学生临考前都爱来这里走一趟,沾沾气也行。每年最烦人的时候莫过于此,特别是还在读书的宋浅和宋天赐,总被围在一群妇女小孩中间,问东问西。 “看看人家哥哥姐姐,都要毕业了,还这么认真学习……你再看看你,期末考试都不及格。” “工作找好了吗?电视台啊,电视台好电视台好。” “能给我家孩子看看不,这成绩最近是一落千丈。” “谈对象没呢,我一表哥家侄女和你年纪相仿……” 两人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捡些不痛不痒的事回。 倒是董成梅听到了东西,抓住一个妇人问:“那姑娘多大了,家里几口人呐。” 宋清在一边偷笑,眼神交流的时候忍不住就要打趣宋天赐。 宋大嫂在一旁,拍了一下宋清的肩膀,硬着声说:“你还笑你弟,你妈和我你这么大的时候,小二子都有了,最近的我们家小越……” 嘈杂中,宋浅悄默默溜回了自己房间,不然这话题肯定要引到自己身上。 老一辈的观念当然是早结婚早好。 宋家仨姐弟没一个这个想的。 所以背后嚼舌根的一点不少,关心程度比宋家这三位长辈还高。 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没娶没嫁。 一直到五点多,董成梅要去烧饭,人才陆陆续续离开,要不然就这热情的架势,聊三天三夜都不会嫌嘴干。 一顿饭,一家四口坐在三边,独独正对着门的主位空着,面前一个空碗。 这中间董成梅不停给仨人夹菜,念叨着什么时候回盐垛,给宋志进磕头烧钱。 一晃几年过去了,家里少个人还是不习惯。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浅就听见小院里的嘈杂声,几个女人大嗓门的谈论声,一点不避着其他人。 迷糊中宋浅听到了很多次宋天赐的名字。 宋大嫂扯着嗓子在夸她弟,大学生啊以后要是留在平京可就是真正的城里人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另一个女人应该是说媒的人再三保证女方家世清白祖上还是地方有名的官员,虽然学历上差了点就是个高中毕业,可也是实打实挑不出毛病的。 两边相好,约定今天下午就见个面,处的好的话,宋天赐一毕业就能结婚,没过两年就能带上孙子了。 宋大嫂给董成梅描述的将来几年日子滋润又安逸,董成梅听的也是一愣一愣。 下意识就同意了这件事。 对话结束,媒婆很快就走了。 宋浅睁开眼睛盯着屋顶的白墙壁发呆,小说没提过她弟的这件事儿,只是临死前都没有娶过妻。 那怕是不会成了。 早饭的时候,董成梅再饭桌上欲言又止,几次想开口都硬生生咽了下去。 追求自由恋爱,不再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宋清首先发现了她的纠结,问:“妈,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其余两人跟着抬头看向董成梅,眼神疑惑等她回答。 既然都开了头,董成梅也就顺了下起,在宋天赐面前一直夸赞人家姑娘多好多好,像是被那媒婆洗脑了一样。 宋浅想,可能真的是一个人住太孤独了,她需要找个伴了。 年纪大了,争不过儿女,而且董成梅性子向来软弱,怕他生气,她只能轻声和他说:“要不就看一眼吧,就见个面就行,妈都答应下来了。” 这种情况下,宋天赐当然推脱不了,硬着头皮答应了。 下午见面的时候大家都见到了那个姑娘,眉清目秀的不爱说话,和宋家两姐妹一样白净,端端正正坐在那儿也没反应,只有点名问她才小声说一句。 结束时,董成梅咧着嘴笑,脾气性格什么的都不错,对方家长也是通情达理,什么都是正正好。 唯独宋天赐一个人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不开口,留一个背影,孤寂又有些落寞。 宋浅端着板凳在他身边坐下,也不开口安慰,只是陪着他。 他知道,父亲死了后,母亲早早就动了让他早点结婚的念头,要给宋家二房留后啊,早一点烧钱告诉这些个老祖宗。 但他不想,今天见到这个姑娘的瞬间他就后悔答应这件事了,不是不漂亮,是他突然想到了某天微醺的晚上,有个人借着醉意和他表白,暗恋了他十年。 他却一直没有回应到现在。 而今天找到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啊! 姐妹们脱单脱贫不脱发,早点睡觉啊 第44章 “妈, 我还不想结婚。”宋天赐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把碗放了下去, 郑重对董成梅说, 一点不像开玩笑。 董成梅也知道, 打弯弯说道:“又不是现在就让给你娶人家,就先相着,等毕业了在商量这事。” 宋清却觉得人家女方等不了了,这亲事八成是成不了。 特别是天赐看上去一点反应没有。 宋浅倒是没什么反应。 董成梅岔开话题,夹一筷子菜到宋浅碗里说:“对了,隔壁老张家不知怎么地突然搬走了,上午来了一伙子大汉, 黑衣黑裤面相看着就不好惹,这两天出门没事别瞎看。” 她再三叮嘱,仨人不住点头应下。 外面突然想起一阵狗吠之声,动静不小,但没几户人家人家探出头张望,快过年返乡的人居多,家犬不认识也正常。 “咚咚” “咚咚” 敲门声并不急促,因为和老大家在一个院子, 宋大嫂先出了门。 前出传来一阵招呼声, 宋大嫂嘹亮的声音呼喊董成梅:“来人了,来人了。” 董成梅闻声出门, 小院里站着几个男人,天黑的早,只能借着屋子漏出的点点光打量来人。 为首的男人高瘦, 起码一米八多,姿态恣睢,看不见脸也感觉得到那股子桀骜之气,后面跟着的三五个从身形看比较像是保镖,低着头任差遣。 来的这些人都有个特点就是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为首男人吩咐其余人把东西放下就离开。 宋浅也跑出了门,一下子认出了项栾城。 “婶子好,我今天刚搬过来,想着来打声招呼,不知道这么晚会不会打扰了。”项栾城说的诚恳,一点不见平日对人的冷淡,摆足一副小辈拜见长辈的姿态,董成梅和宋大嫂两人一对视就连忙让人进来。 宋天赐在宋浅身后突然出声,咬牙切齿的不爽:“切,虚伪,就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知道骗了多少人,是吧?姐” 宋浅被他吓到:“对,对。” 项栾城双手满当当,大步进屋,董成梅和宋大嫂再三推脱客气了,就是邻居见面不用这么大礼。 两个妇人不得,又不好就这么放在院子里,只得拎进屋,双手也拎了不少,就是这样,院子还有不少东西被放在地上。 路过的时候宋大嫂撺掇他们仨:“愣着干什么,先拿进来。” 刚反应过来的宋天赐呆头呆脑听话去拿,等放下才反应过来,这坏小子今天来肯定不怀好意来拐他姐的。 一进屋,就看见吃了一半的饭桌上还剩下不少菜,宋清在收拾自己的碗筷刚到一半就突然看见项栾城,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蒋总。” 宋大嫂:“哟,小清认识啊” 宋天赐一脸满不在乎:“姐公司的领导。” 董成梅:“领导啊,快坐快坐。” 伸手拿过一个小板凳,用袖子擦了又擦才放到项栾城旁边。 宋大嫂完全把这仨小孩当自家小孩,所以完全把他当女婿看,对小伙子越看越欢喜,一表人才的,高个子大长腿,拎这么多东西一看就知道家境也不错,还懂礼貌。 董成梅也是一样的想法,自从当家人走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压在自己身上,也幸好孩子们都很懂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孩子们的婚事问题。 尤其是老大,二十三四还一点反应没有。 宋天赐一打量她妈和她婶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想的,开口打破她俩的想法:“诶呀,客气什么,他就是项十七,庄里最后一排的项家那小子。” “什么?”两妇人异口同声,十分惊讶。 这哪里能想到,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大嫂明显没了刚刚的热情,那小子知根知底,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如今摇身一变人模狗样儿的,可当年在村里坏事没少干啊。 董成梅也是失望样。 还指着能和大丫有什么呢,现在看还是算了吧。 人家东西都送上门了,又不能撵走,客套一下:“吃了没,要是不嫌弃就坐下来吃两口。” 项栾城看出了董成梅和宋大嫂两人在得知一瞬间脸上的失落,为了改变已有的印象,他端正站直笑着说:“不了婶,我来之前吃过了。” 其实他卡这个点来就是为了来蹭一顿饭,算盘打得好,没想到宋天赐一句话打回原形。 项栾城说完的同时眼神犀利瞥一眼宋天赐。 宋天赐正大光明对他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表情极为欠打。 宋清在身边打了他一下,让他收敛一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吵到了宋老大家的几个人,听动静也跟着过来,一入眼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大小伙子和一堆送的东西。 众人围观下,项栾城在中间一本正经讲述自己现在的境遇。 宋志刚对他影响倒是没其他人那么差。 小肉球扑一下抱住了项栾城,咯咯笑着要抱。 宋越连忙把他拉了回来。 要是不知道他是谁,说不定还能寒暄一会儿,可现在,一家子只能打太极,项栾城临走还让他把东西拿回去。 可众人一点没想到,他不是为了宋清来,本打算进程一切顺利就今晚提一下,可看上去,是一点不简单。 跨出院门,宋家众人拎着他带来的东西要还回去,项栾城一改刚刚的谦和,态度强硬让他们收下。 宋天赐当然不愿意多留,一下下全递给了等在外面的壮汉。 贾怀远看向老板,一众人只能离开。 关上门,宋大嫂就大声嘀咕:“有钱是有钱,就是这小伙配不上我们小清。” 除了宋浅姐弟仨,其余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价,也不愿意去了解,他们在儿女的人生大事上只考虑到这人以前干过的事。 当晚月明星稀,少有的几朵云彩飘过遮住月亮,很快也飘了过去,月光洒向大地,铺满整个小院。 项栾城站在院里,隔着一道墙就能看到宋浅房间亮着的灯光,其他房间都已经暗了下来。 他站在墙下左右走动,思量一番,趁着夜色,从墙上翻了过去,刚跳下来就看见宋浅蹑手蹑脚出屋门。 她轻轻合上门,看到项栾城来一点不惊慌。 吃了晚饭睡下,她辗转反侧的同时就有预感,他买下隔壁的房子不可能安安稳稳,特别是经过今晚其他人的反应。 就是这样,她还是问他:“你怎么来了?” 项栾城跳下墙头拍拍手:“来看看你。” “不是刚看过吗。” “那不一样。” 突然安静下来,宋浅问他:“你不是要回家吗,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这儿就是我家啊。”项栾城说的理所当然,不过他是真的没把那里当家。 不过是一个收留了他的地方,住了几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唯一熟悉的妈妈,早不见曾经模样,完全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做派。 刚相见时,他妈转头就跑,没有任何犹豫,可能是不安,让她找到他后不停地给钱,声泪俱下的道歉。 最后还是蒋老太爷太爷执意要把他认回来才作罢。 项栾城神情有了一丝落寞。 宋浅以为他是想到了当时被卖出去的老房子,安慰说:“等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就去把老房子买下来,有点念想总归是好的。” 宋家如今很少回盐垛,更不提宋浅了,当然也就不知道那老房子老早就被项栾城买了下来,连带着之前住的临近坟地的小草屋一起。 项栾城点点头。 宋浅一个人自顾说着:“我还以为你会去蒋家呢,毕竟你妈妈你外公都在那儿,那你过年还回去吗?” “回,呆不久,年后很快就来。” “没事没事,你多陪陪你妈妈和老人家,一年都见不上几面,趁着过年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可千万不能再像书上一样,最后落那么一个结局。 自重逢后,宋浅做了很多关于原小说的梦,里面的项栾城残忍暴戾和现在一点不一样。 虽然她也听说,他在商场上手段狠毒,为了蒋氏的扩充不择手段,在一年半内迅速买入龙头老大的行列。 “你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干些违法的事情啊,遵纪守法是我们好公民应尽的义务。” 想到这个,宋浅又忍不住在他耳边念叨,再三嘱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项栾城耐着性子听她说,中间为了证明自己在听还不时点头表示同意,最后竖起手指保证自己干的都是合法的事情,也没有和人结仇。 不结仇? 那可真是最大的牛了,资本的蛋糕只有这么多,有人想多吃点,肯定得有人少吃点。 但他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收了敛的干事,很多时候顾及着以后都放弃了下手。 项栾城盯着她张合不停地小嘴,借着月光打量,在夜色中能明显看到晶莹剔透带着水润的唇畔。 明明是深冬,冷的吓人,他却觉得莫名有股热。 他掐住宋浅的腋下,抱着她靠墙。 留出一小块地才放手,宋浅被圈在中间动弹不得,他弯着要附在耳畔:“我好想你,你想我了没?” 第45章 声音嘶哑, 炙热气息呼在耳畔拂过, 宋浅一个机灵。 这人怎么回事, 总喜欢这样, 尤其是最近,像是个发情的公兽。 宋浅贴着墙一点点缓缓蹲下,想从他手臂下方的空隙钻出去,结果没等她侧过身就被带回了原处。 此时,项栾城也蹲在她面前,两人高度恰好,宋浅难得可以用正常高度正视他。 夜色下, 她迎着月光却因为他的遮蔽不见一丝光亮,只昏暗中有个大概的模子,甚至连五官都是模糊一团黑。 万籁俱寂,唯有一点点鸡鸣狗吠之声在耳边徘徊,这一点声响却大的像是爆竹在心房炸开。 这几天的奔波让身体本就不好的宋浅得了轻微感冒,忍不住想咳嗽,但又怕吵醒屋里睡觉的人,只能右手捂住唇, 压抑着小声咳。 间或着, 一下下。 项栾城也低着声问:“感冒了?” 宋浅轻轻点头,又怕他看不见特地嗯了一声。 嗓子有些痒, 想咳的紧。 “吃药了吗?” “没,妈说小感冒不能吃药。” 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像个小朋友一样蹲在了围墙最边上的小角落,宋浅不能久蹲, 不过一会儿腿就麻得刺入神经。 在快要坐瘫的瞬间,她本能抓住了对面项栾城的胳膊,身子向前倾不偏不倚扑进他怀里。 项栾城就着抱住了她,虽然是冬天,但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出她瘦的膈手,细软无骨的小手也是冷冰冰,尤其是指尖薄凉的没有温度。 宋浅全身压在了他身上,挣扎着就要起来,项栾城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沉着声:“别动。” 宋浅胳膊小幅度动了一下,说:“重呢,你快放手。” “不重,以后多吃点。” “哦,那你什么时候放手。”宋浅虽然不花什么力气,但垫着脚尖实在难受。 “马上。” 男人把头靠进她的颈窝,细软的头发蹭到直痒。 他终于抬起了头,宋浅刚想扭动有些酸涩的脖颈,他突然逼近。 宋浅下意识捂住了唇,隔着手,她感受了另一个人的唇瓣。 她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还好自己躲的快。 他没有动,她也没有放下手,就这样僵持着。 项栾城默默叹口气,拉开了距离。 “回去吧,外面冷。” 宋浅立马起身,转头就要走,却又止住了脚步,月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把她的影子完全遮住,不见一丝多余,她用脚尖踩他鞋尖,只是轻微带了点力。 她很小声地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没说完,后半句卡在嗓子眼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盯着两人的鞋尖不放,酝酿了半宿才开口:“我…我感冒了。” 宋浅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反正自己是羞得没脸再和他独处了,快快跑回去屋,刚关上门就看见她姐站在她房门口。 “站在外面干嘛?” 宋浅稳着气:“上厕所。” 宋清老早就听见她出门的声音了,不想拆穿她,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就回房了,合上门的前一刻多叮嘱一句:“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心思深,这么多年不见,你确定你还认识他?” 宋浅没有说话。 门外的项栾城乐颠着又翻了回去。 — “我不管,你们今天要是不给钱,就别想让我走。”男人粗壮的声音很大,声线不断提高,宋浅听的心里直发毛。 刚吃完早饭,门口就来了个撒泼打滚要钱的男人,宋浅在里面洗碗没见到人,等出了门才注意原来是大姐夫。 不,前姐夫。 男人操着一口地道方言,和上次见到时完全不一样,还记得那时候他最爱用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如今破产丢了车子又买了房子,以前在外面养的小妖精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生怕自己被赖上。 也算是胡吃海喝精细着养了几年的男人当然不愿意区干什么苦力活,四处借钱赊账,如今见了他都像是见了苍蝇一般转头就走。 周大成已经席地睡了好几天了,连个盖的被子都没有,加上几天没吃饭,是又冷又饿。 昨晚路过这巷子时,突然看见宋家大门外站了一群黑衣大汉,手里还拎了不少东西。 脑子一动,估计肯定是有人来提亲的,宋老二家那两个娇姑娘,生的是又白又嫩,还没长大就看的出以后是什么勾人模子了。 他心思一转,主意就上来了。 这不,今天就上门来讨钱了。 宋清和宋天赐出门了,光宋浅和陈兰兰应付不了,这时宋志刚拿着扫院子的竹条大扫帚跑了出来,一下子就打在了周大成身上。 这时的周大成对面虽然是三个人,但两女一老动起手来就是合伙打他都悬,所以他有恃无恐,一把扯过扫帚就要反打回去。 幸好宋志刚手松的快,没被拽过去。 局势发生逆转,这四周原本看热闹的邻居纷纷缩回了头。 万一伤及无辜怎么办,没人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周大成以前就是在地方上混的,后来跟对了人才小小发迹了一下,一身蛮力还是有的,尤其是在对付这种老幼妇女的情况下。 陈兰兰从背后拍了拍宋浅的手,想让她从院子后面的小门出去找人。 宋浅明白她的意思,有不放心只留下他们俩,踌躇不前之下,有个男人突然闯进了视野,只两三下就把周大成按在了地上。 项栾城反擒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有一点动弹的机会,就此压住了他的下半身。 周大成没见过这个人,只知道自己一晃神就被按趴了,依旧死不悔改:“你谁啊你,我和你讲啊,别给我多管闲事,回头我找我那些道上混的兄弟过来,打的你满地找牙。” 项栾城不想多和他废话,只是下手又使上了劲。 “疼疼疼,兄弟下手轻点” 项栾城手下反而更用力,问:“还来吗?” “不来了不来了,爷,我立马走,你就放了小弟吧。” 这人向来欺软怕硬,风向不对立马改了口。 按着项栾城的脾气,不让他在这留点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放他走,可这儿还宋家人,只能威胁吓唬一下就放了他。 送了手的项栾城起身拍拍,对着宋志刚说:“叔,早上好。” 宋志刚昨天对这小伙子就有点印象,今天这一遭过去,影响更加深刻了,尤其项栾城这一身富贵气质,在他们面前摆足了诚恳,一点不端架子。 他咧开嘴笑着回:“这事谢谢大外甥了,吃饭没,来叔家吃点不。” 离开束缚的周大成连滚带爬一瘸一拐跑着离开了,还没等离开巷子口,就恶狠狠的回望了他们一眼。 等着瞧吧。 他要是不捞点东西,他就对不起今天受的苦。 作者有话说:推荐基友文,姐妹们,相信我,我干女儿真的超可爱,文也超棒,嘿嘿嘿 文名:甜果美人在八零 作者名:如见机 文案:【双重生/ 致力于发家致富甜软小仙女x每天都在企图引起仙女注意的阴鸷狠戾团长】 上辈子唐枳遇到了人渣,一切都没了,一朝重回1985,人渣还是那个人渣。 但钮钴禄·唐枳表示:人渣,给我死! 村里的乡亲们都觉得大病一场后的唐枳疯了,那一山头的果林被她送去那劳什子厂折腾,所有人都恨铁不成钢:你就使劲作吧,早晚把爹妈的棺材本都作没! 过了一段时间,乡亲们惊讶发现,老唐一家怎么天天吃肉?还有冰镇汽水?都把隔壁二丫馋哭了! 后来,乡亲们亲眼看着他们平房变小洋楼,买了冰箱和电视机,甚至连他们家阿黄都吃上了肉! 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开的果酱厂,挣了大钱! 人渣羡慕不已,打起唐枳的心思,不料却被阴鸷狠戾团长一脚踹进班房,定了死罪。 唐枳一脸得意地倒在男人怀里:只要有了钱,人渣他果然就追不上我!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突然告诉她:其实我也是重生过一回 唐枳小脸惊悚:你、你哪位? 男人把人堵在角落,冷冷一笑:走py还是直接民政局? 第46章 “跟我读,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嘟嘟, 嘟嘟, 屠苏是什么?” “屠苏是茅草屋,但这里说的是一种酒。” “那春风什么时候来啊,黎黎好冷的。” “春天来的时候,春风就来了。主要我们黎黎就又长大一岁了。” 大年三十一早,家家户户开始下饺子,宋家人多,饺子皮和馅都是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的, 大人们起来洗漱过就开始包,大小孩和小小孩都是自然醒。 宋浅手拙,跟着其他人捏了几年的饺子但还是不能行,模子倒是不差,可一下锅,全都咧了嘴,变成一锅菜汤和面皮。 就此,大伙也不让她动手了, 照看好小家黎就行。 两三岁的小孩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特别是大人不让干的事,越是阻拦就越是好奇, 越想去碰。 这不,宋浅刚刚还拉着他背诗,一转头他就跑到了案桌旁, 抓起一把面粉就往宋天赐脸上扔,见他被自己弄得一脸粉,还咯咯咯的笑。 宋天赐手上有面粉,不好直接动手,只能逼近着吓他。 小肉球笑得开心,也灵活,跶着小短腿就跑到宋浅身后。 “嘟嘟,嘟嘟,他,他打我。” 小滑头机灵着呢,惯会撒娇。 宋天赐哪里是要打他,就是瞧着好玩,一直在唬他。 饺子包完,马上下了锅,熟的也快,捞出来一个个白嫩带水,鼓鼓囊囊塞了一肚子的馅,小肉球馋的要命,刚出锅就趁热拿了一个塞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汁水烫的他嗷嗷直叫。 嚷嚷着要坏掉了,逗的大伙哈哈大笑。 一到过年就是吃了这顿忙下顿。 这边早饭刚刚吃完,收拾了碗筷,厨房里董成梅和宋大嫂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鸡鱼肉蛋,样样不差。 两个妇人是厨房的主人,俨然够用了,早早把其他人撵了出去。 宋志刚搬着板凳在院子里晒太阳,那头宋家六个大小孩无聊,从小库房里翻出了许久没玩过的麻将。 陈兰兰不会,最后石头剪刀布,宋思坐到了旁边。 宋浅手气好,像是开挂一样一路赢牌,气的宋天赐一踢桌子说她耍赖。 “哪个有空,出去买点盐回来,今中盐不够了。”那头宋大嫂在厨房喊了一声。 出去买东西这种小事,自然是轮不到院子里的宋志刚,几个人搓着麻将互相对视,宋浅一个没反应就被宋天赐拎下了桌。 “你都已经赢这么多把,就下去转悠转悠吧。再不去,妈一会儿可要冲过来把桌子掀了。”宋思立马坐上了桌,笑着打发宋浅快去。 “嘟嘟,要糖,糖。”宋家黎不知道大人们笑的什么,只清楚宋浅去买东西了,可以给自己带东西吃,这下可不得使劲的撒娇。 宋天赐不嫌事大的噘着嘴模仿小肉球:“嘟嘟,我也要吃糖。” 强行被安排的宋浅气结,从桌子拿了零钱就向外走。 宋家黎奶着声说:“嘟嘟,早回来。” 一群人在后面笑的大声。 跨出院门左拐出巷子,步行十来分钟就到小卖铺了。 虽然是年三十,但做生意还是要开门的,就是午饭关门的时间提前了点,宋浅到店的时候,人家正好准备关门。 买了两袋平常惯用的盐,又在柜台多拿了几块糖。 要是回去没看见糖,小肉球只不准怎么和自己闹呢。 撒起泼来,一家谁都架不住,唯有宋越板着脸严肃着说再闹就要打人了才会消停下来。 付完钱,老板也笑呵呵关了店准备回家吃饭,宋浅晃晃悠悠往回走,不多时,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 拐进小巷子,身后的男人咳嗽两声想引起她的注意。 要是自己再不发出点动静,估计一直到进院子都不会有反应。 宋浅这才回头看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了,为此还故意放慢了脚步,就是想等他先张口。 她作出惊讶的表情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要回去吗?” “下午就走,来和你说一声。” 小巷两侧围墙高高,此时的太阳刚刚高过墙的高度,影子半遮住他的上半身,项栾城逆着光站在半明半暗中。 “那一路顺风。”宋浅笑着朝他挥手。 项栾城叹口气,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没办法,只能大步向她走近。 站定正色叫她:“宋浅” 这还是宋浅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叫自己名字。 她抬起头看他,一脸真诚,真的像是在询问他要说些什么,项栾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嗯?” 酝酿半晌才拐着弯问:“明天新年,我能提前许个愿望吗?” 宋浅失笑,憋了半天才想出怎么个理由,于是故意调侃他:“你都当上老板了,还能有什么愿望是钱实现不了的啊,不行就再多花点钱。” 项栾城语塞,要是花钱能解决就好了,不然他至于来这么久连进她家门都需要翻墙吗。 高大身影的男人弯腰抱住了她,嘟囔着:“那你也说一个,我帮你完成。” 宋浅继续逗他:“愿望?一夜暴富算不算。” 急切如他,一下子脱口而出:“算,你想要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果然财大气粗,宋浅立马回绝了他:“我就是开个玩笑,什么愿望都没有。” 如今的她就是个咸鱼,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家人安定,生活顺遂,暂时还没有打破这一局面的想法。 项栾城失落了一下,再想开口,宋家大院就开了门。 宋天赐从里面出来,一个箭步上前就把两人拉开,也顾不得什么领不领导,对着项栾城就是一顿讽刺,这大过年的都不消停。 他拉着宋浅就要向院里走去。 宋浅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有话和项栾城说。 宋天赐一脸不情愿,直到她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才不情不愿松了手,一瞬间看向项栾城的眼神都变了。 宋浅小步带跑到他面前,拉出他的手,从口袋掏出两块糖塞到他掌心。 大白兔奶糖,小肉球最喜欢吃了。 项栾城不喜甜食,独独会在口里含些奶糖。 宋浅合上他的大掌,说:“带着路上吃吧。” 说完就跟着宋天赐进院子了,关上门的前一刻探出头看他:“等你回来了,再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虽然两个世界都没谈过恋爱,但聪明剔透如她,这么多天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之前不愿意细想这个事,就在刚刚,胸腔多了一份想要去回抱他的冲动。 得了回应的项栾城先是愣住,转身回走的瞬间突然笑出声,就连回去的路上,手撑在车窗边都抑制不住笑意爬上,换了几个坐姿都觉得浑身变扭。 像是得到了一封想念已久的外太空来信。 内容冗长,讲的都是些与她无关的事,却在结尾处加了一句: 今天天气很好,我也有点想你。 前面的贾怀远一上车就能觉察到老板此时的好心情。 往年去蒋家过年的路上,气氛可是完全不一样,老板沉着脸不说话,自己和司机两人哪里还敢有什么交流。 坐在后面的项栾城放下唇角弧度,揉揉鼻梁开口:“什么时候能回来。” 贾怀远从包里把老蒋总递给他的行程安排看了一遍,数到最后一行:“五号下午三点。” “安排了什么酒会?” 如果真的是酒会,那他就提前点走,一个群人举着个酒杯睁眼说瞎话,那副嘴脸着实让他反胃,他也懒得应付这些事了。 重点是这老爷子还对这些事乐此不疲,每次都让他回去。 突然有点想念刚到蒋家的日子了,因为他什么都不会也不懂,酒会酒席什么的都会用生病了推脱掉。 “不是,老蒋总是安排,安排…”贾怀远突然顿住,他怕他说出口,老板现在就能让司机转头,今年不回去了。 “说下去。” “安排您和其他几个董事家的小姐吃饭。” “那不用去了。” 果不其然,老爷子退休以后就想着让他结婚,再生个继承人让他从小培养。 项栾城一想,又说:“继续开。” 有些事情得当面说清楚了,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 那头宋浅刚把盐放下,就被宋天赐拉到一边,连带着宋清也一起叫上了。 宋清和宋天赐都没有开口,像是监狱里审视犯人一样直勾勾盯着她看,等她主动承认。 宋浅思索许久都没说话。 宋天赐率先失去了耐心,直击重点:“你和他什么关系?这大白天的,搂搂抱抱,小姑娘还知不知羞了。” 这训人的架势,和宋清学的是十成十。 突然被拎上台面,宋浅也有点不知所言。 词句窝在嗓子眼半天才小步挪着靠近宋清,爬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有一点吧。” 没点明,但舌头尖都带着暧昧的气息。 宋天赐很不满她俩的行为,有什么是他不听的,况且这事还是他先发现的。 董成梅把最后一盘菜装碟,就叫他们开始端菜到主屋的大桌上,年三十的中午,家家户户都是要烧纸钱的。 宋家三个男性带着一个小肉球在装纸钱的火盆前磕头,祭祖也算是对1996的最后一次告别。 小厨房里,董妈怕孩子们饿了,特意留了一小碗鸡肉,一人一块挨个送到嘴里。 吃了午饭才正式歇下。 晚上才是过年最好玩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放烟花,小肉球最喜欢看这个了,但是又怕声音大,只能看着宋天赐在他面前晃悠。 宋清看不下去,给宋家黎点了根烟花棒。 远处忽有一声巨响,抬头烟花已经在头顶炸开。 绚烂夺目,但就算如此,也不及斜挂在夜空的那半轮明月皎洁动人。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第47章 “十七, 你就去见一面, 瞧不上再上来, 不耽误什么功夫的。” 蒋雪小心翼翼站在项栾城旁边劝他。 项栾城把东西放下, 扯开领带不耐烦地说:“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十七,还有麻烦你转告他,我是不会下去的。” “可是十七,我…”蒋雪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想到明明是自己当时不愿意认他而合上了嘴。 “你放心吧,不耽误你嫁人, 如果不是上次,我肯定不会回来,要是再逼我干些我不想做的事,我不建议再离开蒋家。”他用眼角轻蔑一瞥。 他解开袖口纽扣要换衣服,转头对她说:“请你出去好吗?顺便把门带上,谢谢。” 礼貌十足,唯独不像母子。 蒋雪说不动他,也了解他说一不二的脾气, 只能先退出来。 项栾城的本事不是在蒋家学的, 当时的蒋家也没有人愿意教这么个毛头小子,老太爷都不重视了, 他性子还不好,又何苦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老太爷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没有苛待, 当时蒋怀南享受什么待遇,都会给他拨一点,虽然白眼居多,但日子总归比以前强。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不会有出路的,于是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拼命读书识字,攒了几百块钱就独自出门开始摆摊,起初被人骗的分文不剩,连下一顿饭在哪儿都不知道。 和当年离开盐垛时一样,出了家门,他就没想过再回去。 所以,他咬着牙坚持下去。可能失败了太多次,上天终于施舍性的扔了一点好运给他,就是这次的小机会被他抓住了,让他和他的摊子起死回生。 乘胜追击,他新办了个厂,全身上下所有家当都抵了上去,几乎又是一次血本无归的悬崖,不过幸好他挺了过来。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让自己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她面前,临门一脚要来找她时,蒋老太爷突然找上了门。 因为上个大单子出现大面积纰漏,导致整个公司亏本百分之五十,也不是不能继续运营下去,只是这样下去,蒋氏只会是苟延残喘的拖延寿命。 原本不打算找这个外孙,可近来不少人明着暗着都在夸这个青年年少有为,不输当年风范。 就这样他堂而皇之坐到项栾城办公室,要求他帮忙解决这个问题。 项栾城哪里是那种按着头就会听话的人,没把他扔出去就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 最后还是看在自己一开始拿的几百块是蒋家的钱才回去的帮忙。 不过这自然是有条件的,其中第一件事就是把蒋怀南赶下位。 在外两年,他早清楚这个男人在背后耍了多少手段,蒋家众人也都是知晓默许的。 都说冷血会遗传,那他大概清楚,自己这骨头里与项家憨厚老实格格不入的阴狠从哪儿来。 晚宴如期举行,蒋家大厅觥筹交错,蒋雪挽着她的竹马杨先生出现在大众视野,端着标准的笑,和前来打招呼的人碰杯。 消失十几年,再出现多了个儿子,任着想都不外乎那么几种可能性。 蒋雪高傲挺直腰,露出纤细脖颈,轻轻一瞥那些在后面嚼舌根的妇人小姐,全当是嫉妒。 就算她在父亲面前小心,儿子面前讨好,那她也有这么一个身份摆在这儿,蒋家大小姐的头衔让她不能低头软弱。 身旁的男生轻轻拂过她的手背,安抚她。 蒋雪回之一笑。 男人在没人的地方问道:“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一瞬间错愕又恢复正常软着声说:“再过两天,两天就行。” “那最好快点,时间不等人。” “我回去立马想办法让他同意。” 项栾城还是没有出现。 坐在轮椅上的蒋老太爷不断派人上去催他,却没有一个能进他房间,只是在门口敲两声。 气急败坏的老太爷巍颤颤拿出自己的拐杖就要上楼,此时,项栾城刚好从楼梯口转弯拐了下来。 打着聚一聚名号的相亲宴上来了不少正当妙龄的少女,各家想着就是先定亲也行,只要能攀上蒋氏,特别是蒋栾城,那以后可是顺风顺水啊。 项栾城兀自下楼,径直越过大厅明晃晃出去了,丝毫不理会和他打招呼的人,其中也包括蒋老太爷。 “翻了天了不成,看给他惯的,把阿雪叫过来,问问她怎么教小孩的,就这么没礼貌吗?” 蒋老太爷盯着旁边的管家就开始大声的喊,其实项栾城平常也这样对他,只不过今天这样的场合让他很没有面子。 下意识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在场都是人精,一下就看出来这新上任的小蒋总绝非池中物,连老蒋总都拿他没辙却依旧把原来的继承人换走。 项栾城是当晚连夜走的,到蒋家第一天晚上就和他说过自己不会去相亲的,明面上应着好,没过两天就把这些要相看的对象全请到家里。 大概是拿捏人惯了,永远一副强势姿态想插手他的生活。 — “成梅,成梅,让你家仨小孩都出来帮帮忙,小家黎这鬼小孩又跑不见了。”宋大嫂扯着嗓子在前门急促喊道。 闻声的三姐弟都出了门,大年初二,正是走亲访友的好日子。 家家户户的小孩都被允许出来玩了,也就有不少人贩子盯准了时机要下手。 要钱的算绑架,给钱就完了,最怕还是拐卖,人海茫茫,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宋大嫂一家都着急啊,平常就放在门口玩的小孩怎么就不见了呢。 一家子四口人搁心眼里捧着的独苗苗娇娃娃啊,说没就没了。 众人分开寻找,把周围的几个巷子都翻了个遍,挨家挨户的问,却没有一个人说看见过这个小娃娃。 直到傍晚都没传来消息,这下真的急慌了神。宋家唯一的小孩子丢了,这哪里能坐得住,宋清立马让宋天赐去派出所报案,顺便去那儿看看有没有走失的孩子。 小肉球两岁多,对家庭住址这个概念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宋思安慰着已经慌了手脚的陈兰兰:“说不定被好心人看到,带去警察局了。小家黎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在焦急的等待中,宋浅看见门缝下突然多出一张纸,连忙跑过去拿了起来,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孩子在我手里,十万一分不能少。 宋家向来低调,当年卖祖屋的事闹了一阵之后就搬来了这儿,往常也一直是本着财不外露的原则,在前面开了个小铺子谋生。 一般家庭哪里拿的出十万块钱。 宋思看到纸的一瞬间,脸惨白失去血色,手忍不住的抖,连开口的声音都带着颤音:“这,这字,我认识,是周大成的。” “什么?周大成?”宋大嫂尖叫出声,没想到那个人渣会干出这么龌龊的事。 宋清立马联系上在派出所的宋天赐,让他报警。 当晚,他们还收到了交款地址,并要求只能由宋浅一个人带着钱去,时间就在明天晚上五点钟。 “不行,阿姐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不同意。”宋天赐是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宋清也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宋浅体弱还是个女孩子,根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估计周大成也是看上这一点,加上她以前软弱的性子,觉得比较好控制。 陈兰兰抱着宋越抽泣,眼泪汪汪看向宋浅,红着眼似乎在请求,那是她的孩子啊。 宋思也在一旁踌躇欲开口,可左右都是亲人。 宋浅在脑海里快速模拟分析将会出现的情况,当机立断说:“我去。” 商量不成,宋清宋天赐还是妥协了,毕竟宋家黎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要是出什么意外,一家子都会内疚。 宋老大家把压箱底的钱都拿了出来,将将凑足了要求的十万块钱,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黎明到来的时候竟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一时的放松之后是更加焦急的等待。 四点不到,宋家就在警察陪同下出发前往指定地点。 纸上写着的是城南郊外一处废弃的厂房,前几年生意红火的时候,这里也是人口众多,后来老板因为赌博欠债,携款潜逃没人管,就荒废了。 介于价位问题,厂房位置很偏,四周空旷只有这么一处建筑物。所有人只能隐藏在距离有百米开外的小树林里。 深冬时节,五点的天已经昏暗,宋浅背着包孤身向前,一路杂草丛生,走的艰难。 出发前,宋清还紧紧抱住了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注意安全。” 宋浅反抱住她,看向其他人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夜色渐重,宋浅站在破旧铁锈大门前,轻叩两声,铁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引得四周走兽争鸣,在这寂静的夜晚撕出一道长长的裂口。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门,露出一条小小的口子,看不清来人,唯独胡子拉碴的下颚让她印象深刻。 “不是说就你一个人吗,我看着外面可藏了不少人啊。” 听声音不像是周大成,不容宋浅多思,男人把门打开一个大口子,侧着身子出来快速捂住她的嘴,在后颈处一敲,人失去了意识。 男人向外看了一眼冷笑,一群窝囊废,转身拖着宋浅朝着里面走去。 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窸窸窣窣有树木晃动的声音。 等候许久都没有收到前方传来的信息,也不见人回来。 宋清攥着宋天赐的手紧张,掌心冒了不少冷汗。 作者有话说:宋浅;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和小肉球一起被绑架了 宋家黎:嘟嘟,你是来救我的吗 宋浅:不是,等你姑父来吧,你姑姑是个菜鸡 宋家黎:嘟父,你什么时候来啊 而此时远在他省的项栾城正马不停蹄往回赶 第48章 万籁俱寂, 寒风吹动树梢, 发出沙沙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视前方, 却不见前面有任何动静。 宋天赐紧张地问:“姐,二姐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焦急的同时也在庆幸,还好来的时候没带董妈,不然早就站不住脚了。 这种时候,宋清内心也是一阵慌乱,却还是强装镇定安抚他:“不会的, 周大成只是要钱,拿了钱肯定会放人的。” 一旁的警察看眼时间,已经去半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 宋越稳着气和他们交流,决定再过十五分钟还是没回来的话,就从后面硬闯进去,坐以待毙只会给周大成留有逃跑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的人异常难熬, 尤其里面都是自己的亲人。 寂静中, 突然有一声巨响,铁门吱呀被打开, 眯着眼根本看不清有什么出来,只是隐约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别藏了,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们了。”那边男人提高音量对着小树林喊道。 宋思压低声音和其他人说:“这不是周大成。” 一个警察问:“你再仔细听听, 确定不是?会不会是因为距离太远听错了。” 宋思很肯定的摇摇头,说:“不可能,他的声音我太清楚了。” 不管是喝醉的、清醒的,甚至是感冒带着鼻音的,她都太清楚了。 那段如噩梦般的过去,她真的不愿再想起,每每夜晚惊醒,她都要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离开那个人渣了。 那个声音绝对不可能是他。 宋家其余人也纷纷表示,这个声音不是周大成。 那头的男人好像知道他们的谈话一样,大笑出声:“我当然不是周大成那个瘪三,有贼心没贼胆,干一半就想跑,不过现在啊,已经埋在地下了。” 男人说的肆无忌惮,一点不担心这些警察会把自己怎么样,又开口:“还有啊,我手下的弟兄们都说刚进来的这个小姑娘味道很不错呢,细皮嫩肉白花花的。” 宋天赐压抑住的戾气彻底决堤,立马就冲出去要杀了那个男人。 幸亏附近的几个警察用身子拦住了他,不然很快就冲到了对面。 小警察说:“我们现在不确定他到底有几个人,你这样贸然冲出去,只会对她不利,也把你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请相信我们会把你妹妹安全带回来,好吗?” 一位观察许久的老警官突然对那头大喊:“那你到底想要什么?钱不是已经带给你了吗?” 寻常人绑架,不过劫财劫色,如果是这样,那他根本不必要出来,趁夜色拿着现金就可以跑掉。 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肯定有条件要谈。 工厂二层的灯突然亮起,只见一个壮实的男人站在门口,如果他不是走动时拄着拐杖,众人根本看不出他其实有一条腿是瘸的。 定睛细看之下,二楼房间人影幢幢,具体多少人难说。 “要什么,我要项十七! 我要那个狗崽子赔我一条腿,否则免谈。” 这两句话,明晃晃带着男人积怨多年的愤恨。 阴狠中透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 为了这一天,他足足等了七年啊。 落到他手里,别说是一条腿了,这个命都要让他交代在这儿。 说完转身又进去,门被狠狠关上。 “项十七?” 宋家人恍然大悟,绑架的人确实周大成,可进行到一半被前面这个男人截胡,听男人口气,周大成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真是报应不爽。 “看样子,对面有不少人,我们硬闯可能会让绑匪撕票,最后两败俱伤。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这个叫项十七的人,假意答应他的要求,我们里应外合,打他措手不及。” 其中一个警官头头是道分析。 宋天赐一拳打在树干上,就知道碰见这个男人没好事。 如今他姐在里面…… 宋越立马询问宋清:“你联系的上他吗?如果能就让他快点来,我们出钱,绝对让他满意。” 情急之下慌乱出口,都快忘记那人来时的样子根本不像是缺钱的人。 宋清也着急啊,可她和老板真的没有联系。 就是有,那也是他和阿浅啊。 宋清突然之间想起昨天晚上临睡前,宋浅和她说的话,“他现在不在这儿,听阿浅说是回家了,具体什么时候还不知道。” 宋思:“那怎么办,他人不来,我们现在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老警察指着宋天赐说:“这样,你先回去一趟看看他嘴里的这个人回没回来,不行,我们就从后面包抄试试。” 得了指令的宋天赐不敢有停顿,这是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含着泪向前走,在拐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建筑物。 一定要等着他。 而此时刚刚进入盐垛所在市县的项栾城,右眼眼皮跳的厉害。 新年放了司机和助理的假,他是独自开车,心里不安逐渐扩大,这种有预感的忐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踩上油门,飞驰着奔向宋家。 直觉告诉他,他的阿浅出事了。 到宋家的时候,宋家院子只有一盏中间的大灯在亮,按往常这个点,他们洗洗睡下,各个屋子应该有灯光,可如今俱是全部漆黑。 院门虚掩,他推开门大步走进去,听见脚步声的董成梅和宋老大夫妇还以为是孩子们回来了,喜泪相迎,可刚探出头就看见项栾城进院。 “叔,婶,怎么就你们在这儿,阿浅他们人呢。” 项栾城看向四周不再见任何人影。 已被惊吓多时的董成梅一听到儿女们的名字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道清来龙去脉后,项栾城立刻转身就要去找他们,还没跨出院门,宋天赐就从外面急忙慌回来了,看见项栾城那一刻就像是看见曙光一样,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要去郊区。 “我开车,这样快点。” 一上车,宋天赐就想到自己姐姐正是因为这个人才遭此祸事,要不是情况紧急,他上去就是一拳。 到目的地的时候,警官正在和那头的男人谈判交流。 - 宋浅丝毫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人打晕过去,再一睁眼就已经被绑了起来,旁边还睡着一天未见的小肉球。 看上去毫发未损,睡得还挺香。 “小姑娘醒了啊。”胡子拉碴的男人瘸着腿走近,掐住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 “哟,长得还真不错,怪不得这么多年不见他还能想着。”男人笑的轻蔑。 可能是身处陌生环境,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环顾四周却又找不到来源。 宋浅来之前的路上盘算过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独独没想到绑架的人不是周大成。 她万分确信,这个男人,她不认识。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打迂回战:“这位大哥,我们素不相识,要钱的话我带来的那一包里面满满都是,要不好汉就放了我吧。” 不远处还站了两个偏瘦弱的青年,抱着她的包把一沓沓现金倒出来。 其中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两眼放光:“大哥,我们要发财了,十万块钱啊,等出去就吃香喝辣,玩个大的。” “两个废物,想活命就在那儿站好了,要是被外面知道我们就三个人,别说钱了,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待着吧。”男人对这个钱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支撑他苟延残喘到今天的不过是这泼天大恨。 他前些日子看见竟然在城里再次看到了那个贱种,原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呢。 可是让他好等啊。 “小姑娘,也不瞒你,我和项十七那狗养的有不共戴天之仇,放心吧,不会动你的,我只拿回我想要的。 到时候,连这个小孩,我会一起放了。” 顺着男人的话,她问下去:“你们有什么大仇要这么拼命,搞不好自己都会搭进去。”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指着自己的腿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当年他打的,害的我在兄弟们面前颜面尽失,连跟了我几年的马子都跑了。” 男人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要把项十七生吞活剥,扒皮抽筋才能解心头之恨。 宋浅刚要开口,睡了一天的小家黎突然醒了过来,迷蒙着睁开眼完全忘记自己昨天被人拐骗到了这里。 盯着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宋浅,奶着声说:“嘟嘟,黎黎饿,想饭饭。” 两岁多的小孩正好动,特别能饿,尤其能吃的小肉球,平常一天四顿饭,今天连一口食物都没吃上。 宋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救,只能哄骗他:“黎黎乖,等我们出去了就有好吃的了。” 小孩子饿了就是饿了,哪里能忍,听到自己现在还不能吃饭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男人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刚准备唬住他就想到七年前,如果那个孩子没被打掉,说不定也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 多年的愧疚与思念让他说不出厉害话,原地打转希望能找些东西转移宋家黎的注意力。 宋浅想起自己口袋里好像有两块前两天买的糖,一直没拿出来。 她央求男人把糖拿出来喂给宋家黎,小肉球终于停止了哭声。 此时,外面有人喊话了:“你找的项十七来了。” 男人连忙让另外两个跟班把宋浅架着下楼,一出门就把到放到宋浅脖子处,对着项栾城喊:“你一个人过来,什么东西都不许带,不然这小姑娘怎么样,我就不保证了。” 几乎是赶鸭子上架的宋浅直盯那片树林,有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熟悉的脸庞带着坚毅的神情,一瞬间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环节,绑架的是谁 透露一下,都是老熟人,前文提到过 宋家黎:嘟父,糖糖好好吃 项十七:就这一块,以后想吃自己买 第49章 百来米的距离, 他迎光走来。 恰是深冬晚夜肃杀下, 他浑身戾气从对面走来。 身后的男人见项栾城逐渐走近, 便拖着宋浅就向里面退, 另外两个男人中一个抱住宋家黎,另一个在项栾城跟着进来后关上了厂房的大门。 外面的人只能等里面有动静。 “不要有什么想逃跑的心思,我的刀可是磨了好几年。而且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考虑考虑那孩子啊。你跑了,他可跑不动。” 男人腿不好,向后退的途中就能感受到她想要滑走的意图,特地附在她耳边警告她。 尚未懂事的宋家黎嘴里正含着块糖, 眼神无辜看向这群大人,估计还觉得他们在做游戏。 宋浅顿时打了退堂鼓。 黎黎还小,她只能等一个万全的机会。 “还认识我吗,杂种。”男人咬着牙发出声音,拿刀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处明显发白。 项栾城双手插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用眼角瞥他一眼才说道:“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 当年被我几下打到在地, 如今又来找我干嘛,孙-老-大。” 他故意把尾音拖长, 摆出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想要引他生气冲过来。 叫孙老大的男人当然是气急败坏想去打得他满地找牙,可一想到自己的腿不方便就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那我们这账, 该是时候算一下了。” 时间轴拉回七年前,周师傅的裁缝铺子被一把火烧没了,项栾城替杨涛顶罪被赶了出来,居无定所的他加入了一个以收保护费为生的小混混中间,第一天就把他们原来的老大打走了。 而这个男人就是当时小混混的老大,孙老大也不是什么真名,只不过是底下人对他的尊称,具体叫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时项栾城抱着反正自己一无所有的气焰去和他对垒,下手没个轻重,把他打倒在地以后一脚踩在他腿上就把他赶走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教会项栾城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也不知道手下留情。 孙老大当时自己也没注意,干这行小打小痛都习以为常,等这条腿完全没得治了才意识到晚了。 就这样腿废了,女人跑了,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打掉了。 他怒气上头,瞬间失去了理智,掐住宋浅脖子的手使上力,让她顿时产生窒息之感。 不说不动她的吗,这是在干吗,让她练习憋气吗。 宋浅呼吸不过,涨红着脸,更无法说话。 对面的项栾城撕下伪装,露出急切,插在兜里的双手因为紧攥暴起青筋,他太清楚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因为他就曾是。 而刚刚只是轻微的试探。 他前脚刚踏出,孙老大挥着刀就要对着宋浅的脖子下手:“你再向前一步,我就让这个下去赔我的孩子。” 轻轻一下,她的脖子就出现了红血丝。 “好好好,我不动,你小心点,刀离她远点。”项栾城见到红色立马向后退两步。 但凡换任何一个与他相识的人被劫持,他都可以冷静应对,甚至是漠不关心,但那里是宋浅,他做不到。 理智与策略在这一刻被他抛之脑后,他只见到她脖颈处渗出的红色血液,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触目惊心。 项栾城慌不择路立马制止他:“你有仇报仇,什么事都是我干的,你放了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么年的郁气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原本还维持着一点正常的男人脸“”逐渐狰狞:“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一条腿,一条抵一条。” “对了,当年的我失去的可不止一条腿啊。 我那不满三个月的孩子也没了,你说这个该用什么赔呢。” 重新获得呼吸的宋浅一刹那白了脸,这里唯一的孩子只有小肉球。 不行,不可以。 宋浅挣扎起来,孙老大直接一掌又把她拍晕了。 “女人就是麻烦,这样乖乖的多好。 你跟着我安心过日子,不要跑了好不好,孩子没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有,倩倩。” 孙老大已经失常了,抱着宋浅回想当年。 他在挽留,挽留那个狠心抛弃他的叫倩倩的女人。 他在祈求,祈求她不要打掉孩子。 他是个泼皮无赖,但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被打折了腿后又没有什么生活技能,流浪到今天,完全是憋着的这口气。 他身旁的两个跟班都蒙了,这是演哪出。 睡了许久的宋家黎被人抱久了想下来自己走走,上下闹腾着要跑。 两人都是被雇过来的,对这么大的小孩子哪里敢下手,磕着碰着可都是责任。 小肉球哒哒就向着宋浅跑去,却被男人凶神恶煞的嘴脸吓住,转而奔向有过一面之缘的项栾城。 宋家黎的哭声惊醒了孙老大,但他此时对小屁孩的去留已经不在意,一门心思扑在复仇上。 他抬头看向项栾城,从背后掏出一把刀扔了过去:“割,从手开始,你要是不忍心,我就换她,就是不知道这么细皮嫩肉的经不经得住了。” 孙老大把玩着手里的刀,扯过宋浅的头发示意,一下就割断了一把头发,仿佛在说,它可不是什么钝刀。 他又重新提要求:“你不是很狂吗,对了,就这样吧,你先给我磕个头,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喊‘大爷,我错了’我就考虑让你少划几道。” 项栾城把宋家黎扯到身后,看向男人身后不远处玻璃上晃动的人影。 他的疑迟让男人很气愤,拿着刀就划上了宋浅的脸,不过男人也真的对她怎么样,用的是刀背。 但疼痛瞬间唤醒了她,宋浅闭着眼试图麻痹劫持着她的男人。 她小手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挥动,希望能告诉项栾城自己已经清醒。 孙老大见他还没有行动,又把刀抵在了宋清的脖子上一道伤口处,瞪大了眼睛吼道:“你是不是想她死啊。” 救援似乎行动了,但他们没有贸然行动。 宋浅在刀尖。 男人大笑,对着假晕的宋浅说道:“看,这就是你男人,看来你今天注定要下去陪我孩子了。” 他手里的刀微微使上力,就足以宋浅脖颈处的伤口再流出血。 项栾城护住身后的小男孩,单膝屈下后转双膝。 他跪在男人面前:“那是血管,会出人命的。” 孙老大看到他跪下可顾不得什么危不危险,掐住宋浅的下颚对项栾城说:“你也有今天啊,你还记得那天我跪在弟兄们面前求你的样子吗,哈哈哈…” 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满足,完全没了防备心,两个跟班也不是什么会探查之人,宋浅瞧准时机,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的推开他,奋力跑向项栾城。 与此同时,外面的警察破窗而入,把众人包围住。 黑影小心翼翼消失在遮蔽物后。 局势在一瞬间发生逆转,项栾城站起身抱住宋浅。 失而复得莫过这一刻。 他把头埋在她披散下来的长发之中,鼻息间若有若无的香气夹杂着另一个的汗臭味,他却感到异常的踏实。 其实从上车来的那一刻,他就宛如置身炼狱,脚下绵软没有一点真实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刀尖舔血的日子。 孙老大连带两个小跟班被一起束缚住,神志不清的男人双手被别在身后,脸上带着诡异笑意看向他们俩,嘴里念念有词:“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可能,我一定会你生不如死。” 宋浅靠在项栾城怀中,抬头看向他。 警察们相互推让着,最后那个小警察因为资历最浅被派遣过来询问:“宋小姐有没有受什么伤,需要现在去医院救治吗?” 作孽啊,出任务还要被人撒一嘴狗粮。 项栾城立马弯下腰查看她脖子的伤口,白嫩纤细的颈处有一道鲜艳的红痕,极为扎眼。 宋浅反手捂住笑着对他说:“没事的,他没用多大的力。”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试着转动脖子向他展示一下自己是完好无损的,却因为之前被打晕的那两下,疼的龇牙咧嘴。 处理完现场,众警察们押着嫌犯和收集好的物证出去了。 小警察走之前不忘叮嘱宋浅:“对了,明天有空的话,记得到警局做笔录。” 空旷的场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项栾城抱住她没有动。 悬了半晌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宋浅抬起的双手挂在半空,环住了他。 不多时,颈窝处又了些微濡湿感。 宋浅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安抚说道:“没事的,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儿呢吗,不要哭了。” 强势如项栾城,此刻只是嗡着声回:“没哭。” 宋浅失笑:“对,你没哭,小狗哭的。” 避开了警察搜索的黑影躲在遮蔽物后,掂量好手中尖刀该用什么样的力道才能直接刺入女人的身体,让男人从此痛不欲生。 他趁着两人相拥,快速冲了出来,直奔宋浅而去。 突然多出的疾跑声让项栾城立刻抬起了头,男人已经靠近,避开是不可能了,他一个转身松开宋浅,侧腿踢在男人手腕上。 男人手用不上什么力,刀掉在地上。 他就奔着宋浅冲去,有了防备的宋浅哪里是这么好抓住的,本能性向项栾城跑去。 刚刚因为宋浅在对方手里,他畏手畏脚有制约。 但这时不一样了,他展露拳脚,挡在宋浅面前和男人搏斗,招招致命,一下不留情。 行刺的男人三两下就被制服。 他抬起头,朝着项栾城的脸吐口唾沫,却被轻易避开了。 宋浅走近,仔细辨认面容后才不确定的问:“杨涛?” 被看出来的男人一扭头不看他们。 项栾城把他压在地上,手上使力说道:“也是来找我报仇的?” 杨涛:“你不是都知道了。” 他脸被按在地上,目光里满是毒怨,说话的声音如砂石般磨着哑。 站在一旁的宋浅十分不能理解,明明当年干了坏事还污蔑别人的是他,如今提这个,唱的哪出。 她也问出了疑惑。 杨涛承认,那件事是他干的不对,可后来他也为此付出代价了。 他不能做衣服了,周师傅可怜他,还是收留了他,然后又招了一个学徒。 当时那把火几乎把周师傅整个家业烧个精光,此后他在店里兢兢业业不拿一分钱,生意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却在这个关头被不少老顾客砸了店铺子。 那群人竟然说他们店的料子是假货,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这怎么可能,这些都是他亲自去进的货,一匹匹挑出来的。 他的小师弟问他,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他一直老老实实守着铺子,不敢和人结怨,就在前几天的街上,他见到了项十七。 替他打听的人说,这小子现在发迹了,老有钱了。 小师弟和他说,一定是回来报复的。 他半路找来同样有仇的孙老大策划了今晚的事,没想到还撞见了周大成绑架,顺水推舟干了一票。 项栾城缚住他的手松开,站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讽刺着说:“我要是真想搞你们,你现在就是在局子里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杨涛艰难着爬了起来,右手呈现一个诡异的姿态垂下。 “不是你?” 项栾城又拉过宋浅,为她拍去身上的尘土后才再次说话:“你与其来质问我,不如去看看你的小师弟最近有什么不正常的动作。” 只是这样说着,项栾城可没想放过他,当机立断叫了外面的警察把他也铐起来带回去。 等两人相携着出厂房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 宋天赐第一个奔出来要抱住宋浅,却在还有不到半米的地方被项栾城用手抵住,义正言辞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姐弟也不行。” 宋天赐偏不,拉过宋浅到他身后,反驳:“她是我姐我就不,那你还是个外人呢,离我姐远一点。” 两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此时像幼稚鬼一样针尖对麦芒的讨论着宋浅的归属问题。 宋清在那头招呼大家离开了。 项栾城开车来的,二话不说把宋浅拎上副驾驶,原本也想爬上去不让他俩有独处机会的宋天赐看了看他姐和嫂子,让了出来。 陈兰兰抱住睡熟的小肉球上车,宋清和宋思也一起坐了上去。 因为不熟悉,一车安静,唯有小肉球时不时呓语两句。 起初的都听不清楚,后来渐渐清晰。 “嘟嘟,嘟嘟,糖糖” 众人失笑,这娃怕是一点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还想着吃糖。 “嘟父~嘟父” 坐在前座的宋浅总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觉得小肉球叫的是姑父呢。 她偷偷用眼尾余光看他,项栾城恰好也在看她,转而又目视前方,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变成单手,右手从下缓缓越过挂挡杆牵住她的手。 小小软软,细若无骨,指尖带着凉意。 他紧紧握住,宋浅没有挣扎,反而羞红了脸。 坐在后排中间的宋清借着车前方的灯,在后视镜里看到前面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两边的人,眼神示意看向前方。 三人见状纷纷掩唇露浅笑。 这寒冬啊,马上就要走了。 宋家黎在下车的时候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吵着要吃东西,众人提心吊胆了一天,也都没有正式吃过饭。 激动的妯娌俩不敢懈怠的到厨房做了蛋炒饭,人多炒的也多。 他们一直在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绑架劫财,对于项栾城毫无怨言的救助行为十分感谢。 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在这儿吃一顿,聊表谢意。 饭桌上,众人默契十足绝口不提今晚的事。 一顿饭吃完,宋家黎打着嗝就要继续睡,宋清在宋浅身侧催促她送送项栾城,还一本正经说:“路上黑灯瞎火的。” 宋浅看了眼就在隔壁的院子。 翻个墙就能到家的事,为什么还要送。 架不住她姐推着她向外走,笑嘻嘻说道:“好好感谢人家。” 外面吹着寒风,宋浅右脚刚跨出院门就又缩了回来。 她把毛衣拉高半遮住脸,对他说:“快回去吧,太冷了,就不送你了。” 说完就要往回走。 好不容易见到人的项栾城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人,看眼里面没人注意这里,掐住她的腋下就把她带出来了。 他刚把她放下,她就听见院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小声指责他:“干嘛啊,你把门关上了,我一会儿怎么回去。” 项栾城轻声笑,却漾着蜂蜜般甜腻的糖份在里面,勾着声线和她说:“你不是说我回来了可以要个愿望吗。” 一双氤氲着迷蒙水雾的大眼正眨巴眨巴看向他,隔着毛衣嗯了声。 “那我现在就要许了。” 表面上淡定如斯毫不慌乱的小矮子默默垂下了头,等他的下文,放在口袋里的手,因为紧张,不停摩挲着仅剩的一块奶糖。 男人不再说话,宋浅疑惑抬头看他。 对视的刹那,宋浅被他眼里的温情震住,项栾城微弯下腰,慢慢卷起她的毛衣领,在细颈处折好,缓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有了惊吓。 也幸好,你安然无恙。 面颊相对,他侧过头,唇与唇有了触碰。 不知所措的宋浅瞪大了双眼看向他身后的一片黑,掌心的奶糖因为热汗有了变软的趋势,她甚至能觉察出它的黏腻。 一晚的惊吓与不安,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她濡着声想开口说话,却让浮于表面的男人有了可趁之机,越过唇齿,终于勾住。 带着甜味。 等项栾城离开的时候,宋浅脸上的酡红早已发烫,原本沁着雾的眸子带水晶莹闪着光。 他用指腹轻柔擦去她嘴角的水渍,她毫无反应。 低哑夹着宠溺问:“傻了?” 宋浅还是没回过神。 “宋-浅” 她含糊着回:“在” “项十七今年的新年愿望是可以和宋浅谈朋友, 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 宋浅向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就在项栾城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她从口袋掏出一块奶糖递给他。 “给你,很甜的。” 项栾城再问她:“你愿意吗?” 宋浅拿着糖坚持等他吃下去。 他细长指尖划过掌心,撒开包装含进嘴里。 “甜吗?” “甜。” 项栾城锲而不舍:“可以吗?” 那边这才有了回答:“可以。” 月夜皎洁,她微侧过头看他,细软半长的秀发搭在肩处,忽有微风吹过,撩拨了一汪清泉。 像春花初放,又似夏风微凉。 盛开在心头的一束名曰宋浅的花开在漫山遍野。 “十七?” “我在。” “你会一直在吗?” “我会一直在的。” “你可以一直陪着吗?” “我一定一直陪着你。” 宋浅从来喜欢项十七,爷爷奶奶去世的第一周,她不吃不饿躺在床上想上天对她真不公平,连最后一点亲情都抹杀了。 第二周的某天,她无意识浏览网页时,刷到某知友对一个叫项栾城的小说人物进行一长串的人物剖析,搜索之后她知道才知道这部小说。 项十七是原因,也是结果。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突然惊醒,发现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梦,怎么办。 她不敢冒险,所以她小心翼翼,就连和他的重逢也是。 但从今晚,他为了她跪下的一刹那,她就知道,这会是她的十七。 她一个人的。 — “阿浅,起床了,快快快,蒋栾城来了。”宋清从屋外闯了进来,拉开被子扒在宋浅耳边叫她。 “来-来呗,让我再睡会,昨晚我睡很迟的。”宋浅挥开宋清的手,扯过被子继续睡。 昨晚这个混蛋硬是缠着她陪他在巷子站了许久,等她躺上床又脑海里满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睡下。 “不是,提亲,他…他来提亲的。”宋清说的语无伦次。 这进度,今年不到底,她都能抱上外甥了。 “提就嫁,什么,提亲?” 宋浅是从睡梦中硬生生吓醒的。 她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一开门就看到主屋里摆满了东西,下不去脚。 和长辈谈笑的项栾城用余光看到了她,和他们说了句话就健步走到她身边,顺手一提一带抱进了房间。 他把她放到床上,从床下拿着鞋子要给她穿。 宋浅向里面挪动,用被子盖住下半身。 “你这么早来干嘛,还有,这种事情不应该先和我商量吗!” 他大手伸进被窝,摸到纤细的脚踝,捞出来。 大掌轻轻拍去她脚底的尘土,她条件反射的向后缩又被拽回去。 穿上鞋,他环顾四周想找外套,却在不远处的衣柜上瞄到了自己当年做的白裙子。 洁白无渍,一如初见她时。 他还记得让杨涛转交给她时,自己没想过以后会再有交集。 他盯着裙子出神不自觉走近,宋浅羞的连忙在他碰到裙子前塞进柜子里。 这条裙子她挂在衣柜外挂了很多年,这一时都忘了把它收进去。 “合身吗?” 自顾问完又说:“当时你说这料子不错,我就想着要给你做一条。” 后面的话咽在嗓眼。 如果他没被赶出来,这条裙子会在那年夏天,由他亲自交到她手里。 可再之后呢,一个大学生和一个连字都不识的穷小子能有什么结果。 更不提今天。 “那你也不能不和我说一声就上门啊。”宋浅背对着他。 他右手穿过脖颈,半个身子贴近,轻呼热气说:“我以为我昨晚说的足够清楚。”“ 嗯?”昨晚说了什么。 “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结婚,那提亲是迟早的事。 今天只不过是提上了日子,希望他们能知道 知道我想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才第二天啊。” “没关系,我认识你很多年了。” 希望可以从少年到迟暮,都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推荐一下我的新文,依旧八零反派系列,跪求预收 一梦穿书,江小苏成了八零年代文里男二的亲妹妹。 她哥爱慕女主如痴如狂,为了帮女主家度过难关,二话不说把她卖给了隔壁村死爹死娘的反派陆荣楼。 江小苏没有反抗,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带着的那块玉佩只要一碰到陆荣楼就会开启一个全新的空间。 空间里要啥有啥,还有一种吃了能让人变漂亮的奇异果。 偷摸着养花种树还变好看的江小苏如今什么都不愁,就等反派翻身把她一脚踹开,然后独自走上暴富之路。 可等着等着,她发现事情和她设想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江小苏:你不是喜欢女主吗,这时候你应该和男主抢人啊,你和我抢被子算什么好汉。 陆荣楼:媳妇别闹,我算不算,你还不知道吗,乖,咱争取三年抱俩 #男主贯彻以往风格,前期巨惨,后期翻身# 第50章 “不对不对, 这个账不能这么算, 虽然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 但是中间有整整七年没见面, 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意外。” 宋浅直摆手说这事没怎么简单。 项栾城自然不依,软磨硬泡誓要说动她:“你昨天还说好的,今天怎么就反悔呢,圣人读书不是这样教的。” 这就是一辈子的大事,面子里子都不重要,讨到媳妇才是头要正事。 “这是没错,可是你也不能曲解我的本意啊。” “难道你还想嫁给其他人?!” “这怎么绕到其他人了, 我说的是今天的事。” “我说的也是今天的事,你刚刚拒绝了我,是不是后悔昨天晚上答应我了?” “……” 得,不用聊了,五岁小孩没有智商。 甭管什么高冷阴鸷凶狠反派,到最后一个德行。 无赖堪比流氓。 里面讨价还价,外面也不消停。 宋天赐一出房门就看见外面堆放了不少东西,一晃眼还以为是谁送的年货, 可定睛细看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烟酒糖果不说, 红枣莲子是干嘛。 还有几个大盒子明晃晃写着“××黄金”“××珠宝”字样。 他跨出门槛只见他妈和婶子站在院门口闲聊,说到什么激动处还爽朗大笑出声。 “妈, 今天来什么人了?这么多东西。”宋天赐到水池边拿起牙刷开始洗漱。 宋大嫂当即咧嘴开始笑:“小项啊,来提亲的。” 称呼也从隔壁小伙子变成了小项,完完全全是当自己家人来看。 特别在今早, 语言描述还不大清晰的宋家黎结结巴巴说出昨晚嘟夫如何把他护在身后的时候。 宋大嫂完全把他看成准侄女婿,雷打不动的那种。 董成梅对项家其他人没什么坏印象,以前受过老爷子恩惠没有报答,前些日子对他确实是有很多不满的。 当年盐垛庄谁提到项十七不是一脸嫌弃,十几岁的小孩偷抢打架样样精通,几年后摇身一变一表人才,但具体怎么样还不好说。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后,她改观了。 既然大家都说好,阿浅也同意了,她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我不同意。” 关于他姐和项十七的事,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永远是宋天赐。 恰好这时项栾城和宋浅从里屋出来,相携站在门口看向院内,宋大嫂一把扯过宋天赐训斥:“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这事你做不了主。” 宋天赐当然知道他的话没用,这时就搬出了他爹宋志进:“要是爸在,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董成梅确有了疑迟,当家的确实不喜欢项家人,尤其逮到过好几次他来家里偷吃的。 宋天赐趁机又加把火,对他妈说:“妈,我们好像很久没回老家了,什么时候回去给爸上个坟吧。” 前两天就说要回去的,因为小家黎的事耽误了,董成梅当即说道:“明天回老家。” 话题成功被带偏,宋天赐得意洋洋冲他笑,欠扁的很。 后来还是借着去警局录笔录才把人带出来。 到那儿的时候刚刚下午一点多,分别见过孙老大和杨涛。 听杨涛说,周师傅今早刚来看过他,告诉他,小师弟卷着裁缝铺和师傅的私房钱跑了。 周师傅说,他后悔当时把项十七赶了出来,想说声对不起。 不过迟来的道歉永远比纸薄。 项栾城什么都没说,早就不关己事的人没必要费心,再说,他的选择从来不会是原谅。 周大成倒是和昨晚一点不变,嘴里痴痴念念碎着:“给我孩子陪葬…” 以项栾城的实力,可以让他把牢底坐穿,且一点不好过,但他最后什么都没嘱咐,还给他留了些钱。 说到底,那条腿是他的责任,虽然据他后来了解,那帮混混里早有不满他的人了,合谋策划了个局,要他半身不遂。 出警局的那一刻,天都是晴空万里,靠在后椅半眯眼打瞌睡的宋浅等睁开眼才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路。 嗓子带着迷糊时的软糯问:“我们去哪儿啊。” 项栾城方向盘一转,拐个弯说:“去电影院看电影。” 宋浅还没清醒,半响才嗯着回了一声,过了好久嘟囔说:“我不想看电影。” 九十年代,正是港片盛行的年代,一众港星争相绽放,耀眼夺目,她很喜欢看。 可电影院黑漆漆,那个时候空调不普及,年前和小雪看过一场,冻得她脚都没有知觉了。 再好看的电影,她都不想遭这罪。 冬日她本就手脚冰冷,再这样一坐两个小时,还不得冻死她。 宋浅坚决不想去。 项栾城在路边停下车,扯过安全带附身靠近,问:“那你想去哪儿?” “回…回家。” 这该死的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 “这个不行,换一个选项。” 宋浅推他坐好,真的有认真在想,这里是小县城,没什么可消遣的地方。 她脑子一动,想到了个地。 “你先开,到下下一个路口左转,再过两三个路过我提醒你转弯……”宋浅有条不紊指挥他。 项栾城想问是去哪儿,但看她一脸兴奋不打算告诉他的样子没多问。 午后闲暇加上这一路行人,项栾城开车只能走走停停,慢悠悠看到一所高中门口停下,宋浅立马扒开车门冲出去。 胃里难受,卡在嗓子眼的酸,却想吐吐不出来。 项栾城看她难受,拍着后背四处打量有什么能买到水的地方。 学校门口就是一个小报停,里面的货架满满当当摆满了东西,项栾城匆匆给了钱拿瓶水,连零钱都没来得及拿。 老板从里面追了出来,把钱塞给项栾城的时候,宋浅正靠在垃圾桶旁吐的昏天黑地。 他拧开盖子递上去给她漱口,拿纸巾擦了好几次嘴才直起腰。 “小同学,回学校看看?”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在门口也呆了十几二十年,从这里出去的学生,打着保票她准能认识。 “李婶好。” 因为姓李,大家都叫李婶。 宋浅也认识她,以前早上来不及吃早饭就和宋天赐从她这儿买几个面包,报亭前还支了个茶叶蛋摊子,卖的可红火了。 宋浅以前最好这一口,一般的茶叶煮出来的东西却一点不一般,连不爱吃的蛋黄她都可以连着吃俩不会噎。 李婶笑眯眯眼,回想着说:“以前和你一起上下学的那小伙子呢,咋没跟着你来啊。” 说的肯定是宋天赐,宋浅也笑着说:“我弟还在家呢。” “你弟啊,长的可真俊,高个好看。”李婶总是会忘记宋天赐是她弟这件事,从学生时代见面就会问,如今依旧记不住,宋浅也指不望她会记得了。 “那婶我们先进去了。” 按理放假期间,学校是不允许陌生人入内的,但因为墙头建的不高,不少人一翻就进去了,保安大叔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大事就行。 李婶刚想问旁边这位是谁的话还没出口就见两人走远了。 小年轻啊,真好。 日头也不错,眯一会儿睡个觉。 宋浅不会爬墙,可跟着宋天赐在校三年,这墙没少翻,多少次起迟了俩人着急忙慌赶到学校却发现大门已经关上了。 为了不被处罚,一开始是踩着他的背,再后来业务娴熟,靠着周围一点凸起物,撑跳过来。 当宋浅利索进去的时候,着实出乎项栾城的意料。 跟着他也翻了进来。 落脚点是片竹林,不过很小,十几根竹子长在一起,还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听风林”。 越过竹林就是小桥流水,因为是新建的校区,政府下了血本办的,什么都很新,不远处就有几个可以坐的石凳。 宋浅兴冲冲拉着他过去,吹掸走灰尘就坐了上去,指着不远处的教学楼说:“那边就是我们教室。” 人少,三个年级就一栋楼。 项栾城没念过什么书,知识都是自己死记硬背,对学校没有概念。 宋浅拍拍面前的石桌和他说:“以前我就想来坐坐这个凳子,可那时候大家都忙着读书,没人会来这儿,我也没胆一个人来。” 重回故地还完成了一件以前的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宋浅心情极好的指着以前走过的地方和项栾城讲诉发生的趣事。 “有一次跑操,我鞋底被人踩掉了,是真的掉了,一个操场都看见的那种,丢脸丢死了。” 以前觉得天大的事,如今都细小的可以开玩笑讲出来。 “然后呢,你怎么办的。” “没怎么样,天赐把他鞋脱给我,然后四处借胶水把它粘上了,我才拖着那双鞋一天不敢乱走。” 原本只是当趣事讲给他听听,没想到他一把抱住了自己。 “后悔了。” 后悔自己没能陪你一起长大,要不然这些事情,他当天晚上就可以听她讲出来,带着当时的气愤甚至窘迫。 宋浅没以为他在说什么,拍拍他后背说:“没事啦,当天放学天赐怕鞋再坏了特地背我回去的,我没什么事的。” 听到这儿,突然觉得那小子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最起码在对待宋浅这件事上,两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以前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他想了解更多关于她以前的事,像是凿壁偷光汲汲于此的小偷一样,疯狂想要填补那一份空缺。 “有啊,可多了,以前和露露两个人做同桌最喜欢上化学老师的课了。” 她模仿着老师当时说话时的语气说:“再不努力,以后就只能回去种地了。” 她又指着那边的水池,以前打扫卫生要拖地,她个子小,每次都够不着冲水,还是宋天赐赖帮的忙,顺带一起帮齐露露干了。 作者有话说:真的很抱歉,我们专业临时被通知加考一门,今天才忙完 第51章 “阿浅, 快点, 要回去给爸去上坟了。”宋清站在门外叫她。 刚刚起床的宋浅麻溜穿好衣服, 都怪项栾城, 昨天下午五点多就说要回来,他偏不听,回来晚了睡得还迟。 现在大家都起来了,就等她一个人。 吃完早饭,早早回盐垛,收拾了老房子,才到村尾的坟地。 也是许久没回来过了, 土堆周围杂草根丛生,她爸就这样躺在这儿了。 三年前出殡的时候,宋浅是难过的,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解脱感,她爸疼天赐因为他可以传宗接代,她爸疼姐姐,因为她乖巧有主见,可他就是不喜欢自己。 宋浅排在最后面, 重重磕下四个头, 不知道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可这就是生养自己的父亲。 回村的路上, 一路安静且沉重,尤其董成梅,耷拉着脑袋, 明显看得出低落。 隔壁老大家儿孙环绕,儿媳孝顺,唯独她家,死了男人,儿女还不在身边,平日白天热闹没什么感觉,可到了晚上关上门,面对这一室的清冷,哪儿能不失落。 姐弟仨也早早商量过这事,三个人都想留在平京发展,对以后的事业各种都有好处,想要接老妈过来,她死活不同意。 就这样,各怀心思到了家,太阳还老高,没急着回县城。 刚坐下来没一会儿,有人在外敲门,声音急促而响亮,看得出是大事。 董成梅连忙去开门,是村头王家媳妇。 “婶,村头来了一群人,说是什么专家,我妈让我来告诉你,林知青也来了。”女人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气喘吁吁。 姐弟仨从里屋出来。 林知青 没听说过这个人呐,可看董成梅的反应,应该是个影响不轻的人,不然不至于这么久还没回过神。 半晌,董成梅才正正神色,假装自己没事的说道:“来就来呗,和我也不搭干系,告诉你妈,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这老王媳妇也是被她的反应一吓,谁不知道宋家老二家媳妇是最好说话的,人面前永远客客气气,这么直截了当拒绝还是头一次。 宋浅这才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还记得成为宋浅去找项栾城的第一天,她迎面撞上的一群唠嗑妇女里,就有人说到过一个什么知青的。 当时没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是第一天印象深刻,她一直记得那段谈话。 回来的前几天,林教授也问过爸妈的名字,打电话询问她妈时,也是一反常态的早早挂了电话。 刚刚说是林知青。 她在学校是听说过林教授以前下过乡,不过不到两年就回城了。 如果真的如猜想,林知青就是林教授,她妈还和他好过。 宋浅被自己的推断吓到,却不敢出声。 董成梅让老王媳妇回去后立马关了门,径直回里屋坐下。 也不说话了,低头沉思着什么。 许久才再抬起头:“快快和我回家去,天要黑了。” 姐弟三当然看得出天黑是借口,是她不愿意留在这儿,也不愿意见到那人。 回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也不需要收拾,带着人就能上路。 出村子的出口只有一个,就是村头一条羊场小路。 董成梅低着头直向前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耳边窸窸窣窣都是讨论声。 就在快要拐出村的那一刻,有个中年男声叫住了她。 “成梅” 宋浅向后看,果然是林建植教授。 宋清也认识林教授,见到他的一瞬诧异了许久。 宋天赐没见过他,但听宋清一说名字也知道这位教授。 平京高校知名教授,不论在哪个学校开讲座,永远座无虚席。 独独董成梅没有回头,刚停下的脚步又继续向前。 “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不是个东西。”男人连忙追上去,拉着她的手就要解释。 董成梅一挥甩开他,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交流。 周围来了不少人,男人妇女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说了不少当年的事。 从各人嘴里提取些有用信息整合,大概就是有个下乡的知青和村里最好看白净的女人谈起了朋友,可到了男人可以离开的时候,他不愿意留在这个穷乡辟谣,就和女人许诺以后一定来接她。 一年没来,两年没来,终于在第三年,女人的母亲压着她嫁给村里的一个男人。 好几年之后,知青返乡看望,早已男娶妻女嫁人。 在那个年代,这种故事常见也不常见。 最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人就离开了。 大庭广众,董成梅丢得起这个人,可宋家丢不起。 她催促着三个孩子快点回去。 回到家,院里没人,老大家一家出门走亲戚了。 董成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停向门口张望。 大约一个小时,小院响起了敲门声。 “阿浅,去-去开门。” 宋浅应声开锁,打开门是林建植。 她客气说:“林教授好。” 在门外林建植婆娑着双眼说:“好,好,好” 进门后,宋清宋天赐也依次向他问好。 独独董成梅把他当陌生人,直截了当问:“你来想干什么?” 林建植哑着声音一直说:“对不起成梅,当年我真的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董成梅少见的厉色:“都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说有什么用。” “我……” “没什么事就请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了。” 要不是他之前抓着她说,不好好谈谈就要告诉她的儿女,她肯定是不会告诉他地址的。 他组织了半天的话,一鼓作气说了出来:“我就想来问,宋浅是不是我的孩子。” 此话一出,不仅董成梅变了脸色,另外三人也失了态。 一瞬间,四下安静。 尤其宋浅,原本粉嫩透亮的面颊顿时失了血色,惨白不见活力。 董成梅没想到他会查到这个,巍颤颤着声说:“怎么可能,她姓宋,是我和宋志进的小孩,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我专门查过她留在学校的血型记录,是A型,我又查了你另外两个孩子的,都是B型,而你是O”他年前无意间翻到她的记录档案,心里渐渐有了点想法,后来又拿了宋清和宋天赐的,这个念头逐渐扩大。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好不容易拿到董成梅的血型,而宋志进因为已经去世,无从查证。 可光光是现在的样本,就已经可以推断了。 要么宋浅,要么另外两个,肯定有不是他宋家的孩子。 他又看了宋浅的出生年月,一算,真的就是自己的。 所以他跟着正好要过来附近考察的队伍,马不停蹄赶过来。 此话一出,更是让宋浅想到了原书中作者提过一句,宋清因为妹妹的关系,得了一位贵人相助,从此一帆风顺。 她有直觉,这个贵人就是林教授。 众人沉浸在错愕中,宋天赐第一个反应过来:“教授,麻烦您不要瞎说,我们小户人家,不玩什么认亲的把式。” 接着宋清说:“教授,要是没什么事,您就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听过。” 明摆着不想认,林建植转而看向宋浅,殷切的目光像是在说,我是你爸爸啊。 宋浅也没有任何疑迟:“教授,你说什么呢,我是宋家的孩子,怎么会和您扯上关系呢。” 这一声教授,彻底斩断了林建植的念想。 她宋浅就是宋志进的二女儿,姓宋,没有任何争议。 三个孩子争气,倒是董成梅红了眼眶。 其实刚刚她是怕的,她也多多少少无意间在电视上见过他,大概能知道这个男人如今有了什么样的成就。 董成梅从角落拿着大竹扫帚要撵他走。 林建植哪里会想到十几二十年前温柔可人的相好,会这样对他。 为了不被打到,着急忙慌离开,出院门前还不忘和宋浅说:“你要是改变主意,就到学校找我,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他是真的想认下宋浅。 但宋浅丝毫不感兴趣。 他甚至不如宋志进对她的成长有帮助。 男人走后,董成梅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撕下为母护子的刚毅。 当晚的晚饭还是宋清做的,宋浅负责打下手。 饭桌上,沉默了许久的女人突然开口:“浅啊,你要是想认他,妈也不会反对的。” 她想了一下午,自己和丈夫没本事,但那个男人有,听说大城市找工作不容易,这样就可以帮她甚至是他们很大的忙。 母亲永远最想到自己的儿女。 董成梅的话也是间接告诉他们,她真的不是宋家的孩子。 宋浅低着头,静了一会儿才出声,声音带着哽咽:“妈,说什么呢,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认什么认。” 宋清附说:“对呢,妈,瞎想什么呢,阿浅怎么会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宋天赐当然点头。 董成梅这才化悲为喜,破涕而笑。 这事发生的猝不及防,董成梅早早就睡下了,宋浅也兴致不高,另外姐弟俩原本还想安慰啥,看她这样早早退出了房间。 屋外月明星稀,宋浅辗转反侧睡不着,想找人聊聊,披着衣服就出了门,隔壁院子不见一点亮光。 他,可能回去了吧。 有些惆怅,她又转身回屋,鬼使神差到了董妈的房门口。 她动作轻缓打开门,偷摸着钻入她的被窝。 董妈没睡,在她开门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等她钻进来才压着声问:“睡不着?” “嗯。” 可能是成为宋浅久了,她感到了深深的悲鸣。 从灵魂深处的呐喊。 她替原身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没有指名道姓,但母女都清楚说的是谁。 董成梅把她搂在怀里抱紧,陷入回忆。 第52章 正文完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忆有些斑驳了。 二十多年前, 男人刚下乡, 在一众背靠太阳弓着腰的黑黝男人中白净的扎眼, 村里和她一样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不在少数。 男女之间,你来我往,通常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够心悸许久。 然后就没有任何意外的在一起了。 可惜啊,这里太穷了,她终究不能也不敢留住他。 大好前程,可不能葬在她手里。 董成梅又把宋浅抱紧,叹口气, 最后总结说道:“他是个很好的人,是你妈配不上人家。” “胡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宋浅反驳道。 安静一会儿又问:“那爸知道吗?” “知道的,他知道。” 宋浅想也是,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是能感觉出来的。 她在这一刻,大概能明白那个男人对自己所有的毒打与咒骂是从何而起。 就是这样,那个男人依旧供她吃饭, 上学, 听说嫁妆都备了她的一份,虽然比起姐姐的少很多。 但她足足撑起了一个家庭。 宋浅久久未眠, 她也能觉察出母亲的辗转。 第二天一清晨,院子就响起来鸡鸣犬吠之声,伴随着男人女人的争吵声, 扰得人不得安宁。 宋浅一出门就能看见林建植和一个女人站在她家门口,女人插着腰指着他的鼻子喊:“就为这么个贱种,你连家都不要了是不是!”女人是背对着她,但从对话中大概能猜到这是他的结发妻子。 没想到竟然是瞒着家里来的。与此同时,董成梅站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林建植被骂也不出声,低着头受气包一样给女人赔不是。 女人吵了半天没效果,又转头对着董成梅开炮:“你个贱□□,我们家是不会认你个贱种私生子的。” 董成梅丝毫不受影响:“我的孩子从来没想过会姓林,麻烦带着你丈夫一起出去。” 宋浅这才观察到女人的侧颜,和林向荣的眉眼有六分像。 如果没有刚刚那些话,她公正来说,是个岁月绕过的美人。 只可惜,太过刻薄,硬生生老了十岁。 宋浅站出来:“这位女士,如果可以,麻烦你离开我家好吗?如果再不走,我可以报警告你私闯民宅。” “小贱蹄子就是你啊,还勾的我儿子吵闹着要娶你。”女人闻声打量很快猜出她是谁,冲过来就要打她。 林向荣? 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容她多想,女人张牙舞爪声嘶力竭。 后来还是买完早饭的宋天赐回来拦住了她。 最后一场闹剧持续了许久,直到林建植被女人彻底惹毛了,拉着她向外走。 宋老大一家昨天走亲戚没回来,这小院突然安静下来。 过半晌,董成梅站在小厨房门口轻喃:“李老四家当年跑了的儿媳妇回来了,还带个了五六岁的小女孩。” “听说,男人不要她了,现在求李四他家给口饭吃。”宋浅听得出母亲的意思,或许当年她怀着自己的时候也想过要私奔。 但最后还是没有,紧接着生下了天赐,保住了几个人的命。 此后,林建植再也没出现过,他们对宋浅的身世也绝口不提。 一直到元宵过后,三人才坐上北上的车。 这期间,隔壁小院的灯也再没亮过。 一切虚假的仿佛那场劫持都是一场梦。 可脖颈上白嫩刚愈合的伤口一点不假。 日子如常,只是电视台里多了不少闲言碎语。 宋浅前脚反锁上卫生间的隔间,后脚就能听见有人快门关门的声音。 哗啦啦流水洗手声。 “你说这宋浅是不是失宠了,好久没看她金主来了。” “那可不是,人家肯定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来尝尝小青菜,又不是真的娶老婆。” 说完,两道女声同时笑了起来。 宋浅没有出去反驳她们,一直等人走光了才开门。 她有去找过他,但贾助理一直说老板在外出差联系不上。 又过了一个多月,已是春暖花开四月天。 生活里好像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而她去年就申请下的西北支教也发来了通知,五一前出发,为期两年。 宋浅是瞒着所有人偷偷申请的,直到出发前一个星期才告诉宋清和宋天赐,希望他们能帮她在董成梅面前瞒住,不然妈又该担心了。 一直都没有的焦虑、不安骤然在离开的前两天爆发。她莫名的烦躁,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被推来推去,她找不到这股郁闷从何而起,早早辞职的她最近只约了几个亲近的人聚聚。 齐露露也从南边赶了过来。饭桌上,她眉头紧皱听齐露露讲最近的趣事。 “你不开心吗?” 宋浅摇摇头。 “因为他?” 她当机立断否认:“不是。” 齐露露浅笑:“我还没说是谁呢。” “你…” “你心思都明摆着写在脸上呢,因为你支教的事闹矛盾了?” “没有,我联系不上他,他都还不知道我要去的事。” “怪不得,思春呢。” “我…我也说不上,明天就要出发了,可他还是没有消息,我有点怕。” 当晚是满月,宋家三姐弟举杯,一直闹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一早,宋清和宋天赐就请假把她送到了火车站。 里面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因为票很早就买好了,她拖着箱子时不时向大门口张望。 果然,还是没回来吗,明明贾助理听说她要离开的时候保住一定会联系上老板的。 可能真的很忙吧。 新闻里有报道过,蒋老爷子病重,准女婿和前继承人联合不少董事股东逼现任交出职位。 她还听贾助理说,他妈妈在这中间帮了他们不少忙,以至于他现在手忙脚乱,根本分不开身。 她也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陪在他身边都会因为让他有了软肋而备受危险。 可这也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她怕这一犹豫,又不知道要蹉跎多少年。 广播里,火车即将到站,要开始检票了。 她一步三回头,直到前前一个乘客检完进站,身旁突然多出一个男人。 他气喘吁吁,被拥入怀中的瞬间她甚至能听到因为疾跑而急促的心跳声。 很快他就松开了手,笑着说:“一路顺风,我在这儿等你。” 没等她再牵起他的手,她就被人潮挤向最深处。 最后她只能高举双手,向他挥动。 — 两年后,宋浅重返平京,一下火车就看见阿姐和天赐站在出口处等她。 她扑过去抱住他们。 “姐~” 宋天赐一见面就打趣:“刚刚还说你要是一下车没见某人会不会伤心呢。” 宋浅朝他摆个鬼脸:“才不会呢,他出差出了,走之前还去看过我了。” 两年支教不算苦,当地的老乡对他们这批学生都很热情,孩子们也很好学好教。 而且天赐嘴里的某人时不时就会去看她,一点没有什么相思之苦。 倒是辛苦了贾助理,每天奋战在加班的第一线,听说家里催婚催到了公司楼下,老太太逮到一个长相清秀的未婚姑娘总要和人家掰几句。 一切变又没变,回来后的宋浅在一家报社找了工作,负责社会新闻块。 蒋老太爷病重昏迷了很久,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股份全部转让给外孙,连女儿都没有。 他也没熬过那年冬天去的。 蒋雪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马最后没有娶她,转身找了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宋浅为此还特地回来过一趟,顺便带了很多当地老乡送的土特产给董妈。 项栾城最后改了姓,但老爷子的墓上刻还是外孙蒋栾城。 就当是个念想吧。 之前使了绊子的人,他也一个没放过,只不过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 她也极有默契的不问。 反正问了结果都一样。 — “闭上眼睛,闭好了啊,千万别睁开眼,一会会就好。”齐露露蒙住她的双眼指挥。 同时,谢小雪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先前:“慢点,上台阶,三个,对,继续向前走。” 宋浅没有了视觉,所以其他感触更加灵敏,可脑海里找寻半天也思考出这儿是哪儿。 但是隐隐还是有些猜测的。 这么多年电视剧,小说不是白看的。 紧张吗,那肯定是的。 这种场合下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宋浅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掌心不断冒出的汗。 “能松手了。”听到熟悉男声的她这才睁开眼。 一入眼就是一张巨大的人物照,还是她单人的,好像是大二那年演讲比赛拿了冠军时拍的。 宋浅怎么看怎么觉得当时笑的太傻了,眼睛都没了。 可能是男女审美不同,几乎在拿到这张照片的那瞬间,项栾城就想好了现在的场景。 四目相对之中,他没有准备扑通单膝跪地。 手里拿了一枚戒指的同时还有一块奶糖。 没等他问出口,宋浅就自顾回答:“我愿意。” 围在外侧的众人都笑了,唯独宋天赐扶额,姐,你着什么急啊。 事后,宋浅还好奇问项栾城:“人家求婚带个戒指就行,你还带糖干嘛?” 项栾城:“本来没想,但我怕你不同意,就想带块糖贿赂你。” …… “糖很甜的,你吃吗” “十七,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好。” “跨过这道坎,一切会明朗的。” 一幕幕重复播放。 都说他一生坎坷,其实也不是,只不过比别人苦了一点,磨难多了一点,虽然快要了他的命。 但是也没关系,他有别人没有的小月亮。 都说故乡的月亮圆又亮,让离家的人思念家乡。 其实不然,让他牵肠挂肚的永远是夏夜树梢上说“我会心疼”的姑娘。 从它至她,都是她,也都是他的。 我想拉她入深渊,却又觉得她那么美好纯洁不适合在泥泞,所以我去天堂脱胎换骨,只为能再遇见她。 ——项十七 作者有话说:宋浅:我是那种一块糖就能贿赂的人? 十七:你不是?(收到某人视线后)不不不,你不是我是 凌晨两点二十九分我敲完最后一个小剧场,宋浅和项十七就算结束了 小可爱和穷小子是我的第一次尝试完整写完的角色,有很多不足之处,下一本一定会改进。 九十度鞠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