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公主回归之后 作者:一朵逆光 文案: 赵以倾一觉醒来,发现身在刑场。 堂上是一手养大的弟弟和正与她成亲的竹马,台下是万千愤怒叫嚷着大快人心的百姓。 赵以倾:……(⊙ω⊙)发生了什么?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以倾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醒来 赵以倾醒来,感觉所处环境有些奇怪。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高堂上病歪歪的阿弟,绣着五爪金龙的袍子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极其不合身。赵以倾有些心疼,明明上回见他不是这样子的啊? 明明出嫁前她还见了阿弟一面,阿弟那时还是面色红润,还带着些许婴儿肥,怎么不过几天,阿弟就大变样瘦成这样?作为亲阿姐,她有责任照顾他。 嗯,下次就在宫里住个十天半月,她亲自盯着!看他还挑不挑食!以上,是她见阿弟之后的想法,并打算不久后实施。 高堂之上,皇帝正掩嘴咳嗽,咳得一阵撕心裂肺,他身旁的一众高官目含担忧,他身后手持拂尘的白发公公上前递上了一个小盒子。 赵以倾知道,那是药丸。 是药三分毒,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从小身体健康的阿弟离不开药? 皇帝以袖掩面。 赵以倾知道,那是她阿弟在吃药丸。她的阿弟就是这样,一有什么事都不愿让她知道,除非……万不得已。 不一会儿,身形昳丽,身着白衣的青年来到她阿弟身旁低语。阿弟犹豫了片刻,终究是点点头,把桌案上那卷明黄的丝绢郑重地给了他。 青年先是朝皇帝行一礼,再转过头来,打开了丝绢,朗声念道: “公主惊华,盗走大衍边境布防图,勾结敌国皇子,致使边关十万将士丧生。以及滥用职权,收取贿赂,动摇了国之根本,致大衍黎民于危难。惊华身为公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朕虽痛心,然惊华所为实乃天理难容!但念及惊华乃是我大衍公主,可留全尸,判——处以绞刑!”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她恍然: 哦,难怪有些奇怪,原来是在刑场呀! 直到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婢女把她脖子挂绞索上,脚下只剩一个小木凳支撑着她的小命。 赵以倾:“???” 她没昏过去之前坐在盖着红盖头坐在车驾上正去往公主府,她的附马还在前头身着喜庆的红衣迎她。那时前一晚她督促着阿弟批完了一桌案的折子,凌晨又被挖起来梳洗打扮,半点休憩机会都没有,她见着在车驾上也是四平八稳的,便眯眼小憩,一不小心睡过头了醒来后就要处以绞刑? 第一个念头是:睡觉犯法??? 第二念头是: 盗走边境布防图?她要布防图干嘛?她自己就是移动的布防图,勾结敌国皇子?那谁?有她准驸马好看么?有她准驸马贤慧么?十万将士因她而死,什么时候打仗了她怎么不知道?以及滥用职权、收取贿赂?在大衍,她赵以倾是长公主,她阿弟是大衍皇上,整个大衍她家的,谁比她有钱?谁比她有权?还用得着贿赂?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吧?!! 整页罪状就是信口胡言,谁那么白痴,这都能信? 然而台下的百姓,台上的官员,包括……阿弟和白衣的他,全都神情肃穆,整个刑场上人虽多,也是寂静得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是她干的她也就认了,可问题是这些破事儿没一件是她干的,她干嘛要给人背黑锅? 面对黑压压的百姓和堂上的亲人,赵以倾现在什么心情?喜悲相加?悲痛欲绝?或二者兼有? 不! 她压根没理清眼前所发生的事,还以为是一场梦! 她非常淡定地看向台下骂得口水飞舞,脸红脖子粗的老汉,又去看了看百姓前举着长矛的禁军,最后脖子发麻发痛了,低头摇脖子就发现了脖子上的绳…… 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便用绑在背后的双手互相掐了下。 赵以倾:“!”不是梦!!! 想了想,她就这么等死,好像有点不甘心,不行,她至少得挣扎一下,“不是本宫,本宫没做过那些事!” 挣扎的效果十分显著,此话一出,台下立刻就沸腾了! 着粗布麻衣百姓不论妇孺老幼,纷纷去找拿菜叶子杂草碎石鸡蛋等等一系列东西砸她。 菜叶杂草轻,赵以倾离他们也有些距离,还没近身就掉地上了,倒是碎石臭鸡蛋,有不少砸中了她。 百姓们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于是大部分菜叶子都换成了碎石鸡蛋。 赵以倾心态是崩溃的。 她不过是成个亲,招谁惹谁了? 算了,看这些人通红的眼睛,说了也是白说,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脱困吧。 赵以倾把环境观察了一遍,虽然改变了不少,从大致布局来看,就知道自己是在城西菜市口。暗访时她没少走这条街,哪一家卖的是什么她都记得差不离了。 城东贵,城西贱。 住在城西的百姓,大多是平民,但也不妨有些富家子弟喜欢在这边购几间房子藏娇什么的。比如她就知道有位老王爷在这边买了屋子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是老王妃不喜欢府里有这些东西,老王爷又舍不得扔,就给养这了。据说那院子白日都不关门,有好奇心重的人进去,有的出来就连话都说不出,有的成了哑巴,还有各种症状的,总之后来就没人进去。不过是真是假,赵以倾也不知道,毕竟是听来的。西街说小不小,屋舍鳞次栉比,说大不大,只是京城一隅。她虽来过几回,却着实没见着传说中那位皇叔的院子。 堂上皇帝目光凝于一处,久久没回神。白衣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天上一行大雁,排成人形,正唤着同伴飞往南方。 皇帝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阿姐从没过过哪怕一日她想要的日子。” 白衣青年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以惊华公主赵以倾之弟的身份和他说这些。 他思索片刻便道:“公主希望大衍国泰民安,百姓路不拾遗。” 二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尾后那只体型较之其它更小的大雁,眼见它与队伍越来越远,突然,从前面飞来两只大雁在它前面领路。 年轻瘦弱的皇帝捂帕咳了会儿抬头道 :“今日天气很好!” “是,天气很好!” 话音未落,阴云密布的天空打了一道闪电,方才的雁群早已无影无踪。 皇帝从案上取了一枚令,在手上摩挲了半天,才高高举起,砸在地上。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同一时间,暴雨倾盆而来。 刑场是在城西菜市口用木头所搭的露天台子,方圆可容纳数千人。按理来说,这种时候,人们应该是找地方避雨的。然而,围观的百姓不减反增,都是往她身上扔菜叶子! 令一下,赵以倾就发觉百姓们砸她是方才的几十几百倍!估计是怕她死了砸她不痛不痒才把手中的‘存货’都送她了吧? 这些人是有多恨她?赵以倾皱眉沉思。 她望着原本是她新郎的男人:她阿弟旁边的那个男人,他有些显老了,明明才不过大她两岁而已,就生了华发。 嗯?阿弟和竹马这么对她,等她脱困了要不要回来找他们玩呢? 不过可能没机会了!因为行刑的两个婢女就要搬开脚下支撑着她小命的凳子! 两双细嫩的手同时碰上了板凳的一侧,只要一拉开,她就会因无法呼吸窒息而亡,倒也是留了个全尸。 赵以倾闭上了眼。 吾命休矣!死就死吧! 台下奇迹般地安静了!都睁眼看着台上那令人期待的一瞬间!((⊙﹏⊙))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声令: “上!” 不知从哪冒出十几个手提长剑的黑衣人。黑衣人分工明确,有的缠住禁军,有的架住官员,有的直冲赵以倾…… 赵以倾:“……” 杀我的还是救我的?好吧!肯定是救我的! 要是想杀她,令迟一刻下就成了,压根儿不用脏了自己手。 第2章 敌国皇子 虽然她也没想到话本上的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 不管救她的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有人救,赵以倾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她还有好多事没做:比如她还没见到阿弟成家立业,她还没见到阿宁嫁人生子,她还没见到太平盛世百姓安居…… 赵以倾十分配合黑衣人,黑衣人拉着她往东她就往东,扯着她往西就往西。 狂风夹着骤雨一直不停,在混乱中摆脱大衍官兵纠缠后,黑衣人带着她到了一个小院。 一进院子,赵以倾就踩到石头滑了下,地上那几只缺了一腿或多了一两腿的青蛙呱的一声就四散跑了。 赵以倾:……哦呵呵! 这难道就是她奇葩皇叔的院子? 自始自终一个字都没说的黑衣人也注意到了这点,立刻抱住了她拥在怀里并在她耳边道:“青蛙而已,别怕,我在!” 他的手们很有眼力见的在院子周围盯哨,一眼都没朝里看。 虽然路上已经把外衣脱了,但还是有烂菜叶和臭鸡蛋的味道。 他这一抱,浓烈的青草气味和雄性气息扑面而来,都掩盖了臭菜叶烂鸡蛋的味道,赵以倾皱眉。她很不习惯别人近她身,更何况这只是陌生人。她情愿让烂菜叶和臭鸡蛋的味道环绕,也不想男子对她做这般危险的动作。 还有,你在就别怕是什么鬼?她有点反感黑衣人这样的言行。 本是陌生人,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但你做这样的行为,就越矩了。 赵以倾趁他不注意,脚后跟用力踩他脚尖并一掌拍他左臂,上下齐动,就成功挣脱了并往檐下跑。 谁有空陪你玩雨里拥抱暧昧啊!她忙得很! 屋檐下,她停了脚步,隔着密密麻麻接连不断的雨帘看这他。 他也站在原地看她。 他身后的背景是左摇右晃的树和昏暗的天空,时不时一个雷鸣,看起来如鬼魅一般。雨水打在他头上,黑衣上,头发上的水最先汇成一条条小溪顺着他衣服流下,便是如此,他的面罩也没解下。 这人怕是有病!追兵快来了他却在发呆,有檐不躲偏要淋雨,没脸见人还直勾勾地盯着有夫之妇! 看在是她救命恩人的份上,提醒一句好了,那眼神,真是让人讨厌得很! “喂!再看我,我就挖了你眼珠!” “阿颜,你是在怨我没早点来救你吗?”语气里似乎有点委屈和受伤。 赵以倾:…… 对人颇有微词但话要顺耳是以倾的好习惯,“我不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虽然她不是黑衣人口中的‘阿颜’,不可置否的是救她一命是事实。 说着说着,这人又发神经发起誓来:“我贺兰律对天起誓,今生今世,永不负赵颜!” 哦,贺兰律,望月七皇子,生母不详,十五岁崭露头角打败他上面几个兄长,得到望月皇帝的关注并引起了皇后的忌惮。 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位七皇子,要不是他与他兄弟的内斗,让望月腾不出手来对付大衍,大衍也没有机会修生养息,百姓还得再经动荡。 赵以倾:…… 贺兰律=敌国皇子! 所以‘勾结敌国皇子’这条罪她确实是犯了? “不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无论你身份是什么?我都不会对你放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贺兰律运起轻功,眨眼之间就在赵以倾面前,他的到来,带来一阵水汽,扑了赵以倾一头一脸,她狠狠地向他打了个喷嚏,鼻涕喷了他一脸 ,“你自找的。”不能怪我。 打了个喷嚏后她就觉得有点儿冷了。 见他还呆呆站在她面前,神情十分受伤,举着他的一件黑衣欲披在赵以倾身上,她一侧身就躲过了。 你衣裳都湿透了,穿上只会更冷,再者,陌生男人穿过的衣服,我不会要的。 她抱胸抖擞着解释: “我不是赵颜!” 谁是赵颜你找谁去,本宫不是!也从未用过赵颜这个化名。 “你认错人了!多谢你救我,恩我记下了!”咱们说清楚。 贺兰律却不信:“怎么可能认错,从头至尾我的人都盯着,我确信大衍皇帝没有换人!” “阿颜你是不是磕到头失忆了?我们还曾经在明月山庄共浴过的,你左臂腋下有个心形胎记,你左胸还有颗红痣。我知道别人都叫你‘惊华’,你对我说你叫‘赵颜’,‘惊华’是你,‘赵颜’也是你。在别人眼里你是高高在上、让人又嫉又恨公主,在我眼里,你就是赵颜,是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我已经把侍妾都送走了,以后都不会再纳妾,也不会收别的女人。我们就是你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以倾:??? 她是真的懵: 腋下的胎记和左胸的痣确实存在!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一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窥了身子,还是除了名正言顺的齐焕庭之外的人,她简直是要炸了! “本宫从未和男人共浴过,连驸马都不曾!更别说和一陌生男子说过要他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倒是你,从何处知晓本宫的私密?” “我亲眼所见的,你怎么能不承认呢?你是不是怕你前夫和你阿弟的人追过来连累我?阿颜你别担心,我已经布置好了,他们找不到你的。” 赵以倾:…… 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那些和他一起的事不是我干的!!!他还不信,还脑补得厉害,我心好累! 不解释了! 她拍开困住她身子的大手掌,有些恼火了:“本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你认为本宫就是对你许下诺言的女子!但是,你别再叫本宫‘阿颜’,本宫有自己的名字,本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乃是大衍国姓赵,名以倾!或者你也可以唤本宫封号‘惊华’!” 说罢她不管身后的人怎么想,转身进了屋子并关门上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屋子里面摆设有点奇怪……从进门处看,里边有三个架子,摆放的全是坛坛罐罐,没有任何桌椅板凳之类。其中灰尘弥漫,蜘蛛蟑螂遍布。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碰了其中一个坛子,真的就是稍微碰了下,坛子底就跑出来蟑螂一家~坛子里蹿出蛇头一枚~好吧,她扰民了。 她环着屋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停在角落的一个包袱上。轻松跨过四窜逃命的蟑螂一家,踹开准备攻击的蛇头,没几步路就到了。 包袱里,几件粗布衣服也被另外的蟑螂一家当居所,而且也被啃得不成样子,赵以倾没有自虐倾向,索性就放弃了。 身上的里衣湿答答的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也还好,那贺兰律没特意去注意。 不过一想等下她又要这个鬼样子去见那才见一面的贺兰律,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了想,她干脆利落地坐下来,运起内力慢慢把衣裳烘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后身在刑场,而且,她的皮肤变白了,头发也长了,运起内力还有一种生疏感,似乎很多年没练习一般,有一种岁月留下的痕迹。 屋外的雨渐小,不一会儿就不下了,乌云散去,西斜的阳光映了下来,有几缕阳光还钻过破窗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阿弟,驸马,贺兰律…… 不管他们因为什么这么对她,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天能弄清楚。 第3章 错认 雨水滴滴答答接连不断,院子里的奇异青蛙们也在四处活动,呱呱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赵以倾也不知道她运功运了多久,只知道她推开门时,天空一片碧蓝,太阳懒懒挂于一隅,院里野草上的水渍已经干透。 门外的贺兰律正和他手下说话。 听到开门声,贺兰律急忙用身体挡住他后面那几人的视线,并将他手中的衣裳递到她怀里。 赵以倾心道:这人倒是有君子之风,做事也挺细心。 转身又关上了门。 贺兰律送来的是一件天青色的男装,也不晓得他手下从哪的扒来的,衣袖都翻过来了,明显不是新衣,而且还只有外套。赵以倾也顾不得嫌弃,还好她把里衣弄干了,不然穿了男装也是白穿,湿漉漉地贴身上,不舒服先不说,人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女娃娃。 如今的情况,想必外面早已有大肆搜捕她的人。 穿戴完了后,她不忘弄一个与衣服配套的男子发型。然后再次开门。 贺兰律显然是吩咐好手下了,院子里又只有她与他。 他也换了衣裳换了装扮。 由于他与大衍人截然不同的长相特征,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他很聪明,不知从哪弄来胡子粘上了,眉毛也稍微修了一下,外貌看起来就是一普通大叔,而且,加上他那一口流畅的大衍话,很难让人怀疑他不是大衍人而是望月皇子。 “走吧!”她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多久,然后就悠悠走了出去,恍若主人领养客人逛自家园子。 “阿颜等等我!”贺兰律收起嘴角那抹笑容,欲跟上赵以倾。 赵以倾却站住脚,多年立于高位的气场不自觉散开,瞬间气势凌人,并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以倾!嘿嘿!以倾!”赵以倾见到他那红透的耳根后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当调情呢! 而这红耳根挠头男子的眼里,却划过一抹凝重,快得让赵以倾以为是错觉。 这个人,真的有表面那么简单吗? “我碰到了脑袋忘记了一些事,你给我说说吧!” 赵以倾正与搜人官兵擦肩而过,甚至方才还有一队的小队长呵斥住赵以倾询问。 赵以倾还是那这淡定从容的样子,还有心情背着手笑问他。 从刑场救下她后, 她,好像不一样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贺兰律也说不出来。 贺兰律眼里闪过狠戾:只要不破坏计划,管她是真失忆的还假失忆。 “我们相识在明月山庄,你把我当刺客开始……” 赵以倾越听,脸上虽然还是淡定,但是! 她心里那个波涛汹涌啊! 贺兰律说的事情,她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印象!她确定以及肯定! 这事不是她干的! “……然后到今天,你看老天都成全我,让你当我的皇子妃!” 赵以倾:……T_T 最后那句你收回去吧!我是有夫之妇,竹马就挺好的,相识多年知根知底,而且这辈子我都不打算另找人过日子谢谢! “我知道了。” 赵以倾没有再问。 望月与大衍势同水火,以她的性格,就算失忆也不可能会抛弃新夫,更别说许诺一国皇子此等无理匪夷所思的要求。 一生一世一双人? 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就是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也不会成日挂在嘴边。 望月帝生性风流,最爱美人,因此望月皇子多如牛毛。再者如贺兰律这般原是毫不起眼的人,关键是能先在望月一众皇子里脱颖而出,最后还能得望月帝宠爱不会惹其反感的,本身就不容小觑。 他特意与她说这些,难保是别有用心。 念及此,以倾又想到了阿弟身旁之人,一袭白衣,以一根白玉簪挽发,眼里无波无澜,看她就像看一座山、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 …… 不想了不想了!她狠狠摇掉了脑中的人,蓦地,眼里却闯入了这个人。 这回她与他的距离更近。 西城门旁,男子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脸也有不少岁月的痕迹,加上他的白发,更显沧桑。仿佛,他们相隔十余年未见了一般。 可是,明明,昨日他还攥紧了她的手,与她一道到了马车上……虽没有那余温,现在都能感觉到那温热的触感。 赵以倾低头瞧了瞧自己这双陌生得不像自己的手,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此时,他神色肃穆,目光游走于人群中,不知是不是在找她? 城西鱼目混杂,乞丐混混颇多,时不时有搜查官与百姓冲突,奇怪的是,每每到此,白衣的他都会上前安抚几句,这时,百姓就脸色怪异地走了。 他还把搜查官扣留的人也都放走了。 赵以倾突然就想知道到底她睡了多久,还有她睡着后那些她不‘记得’的事了。 她先要清楚,才好补救,这对她来说天翻地覆的事。 不过显然,身边的贺兰律不是个好人选,她也不打算随他去望月。 在贺兰律分神之时,赵以倾借着人群掩护,弯腰就溜。 机会赵以倾把握得很好,她和贺兰律就差几步就出了城门,贺兰律自然不能可将自己暴露在齐焕庭面前,所以赵以倾十分顺利就摆脱了贺兰律。 赵以倾在墙一角目送贺兰律出了城,这才转身回了鸡飞狗跳的皇城。 天镜山山顶的夕阳正好隐下了最后一丝光芒,徒留一片赤红的晚霞映了半边天,也给皇城洒上了一把金光。 再过两柱香的时间,天就全黑了。赵以倾扒在某棵老树上昏昏沉沉的想。 她是被蚊子叫醒的。醒来时非但已经没有官兵随便逮人就问的噪杂,而且还静得出奇,静得只有蟋蟀呼唤小伙伴们的声音。 她一手扒开树叶子,一手抓住树枝,毛茸茸的脑袋却是往下伸,左顾右盼的。 思索片刻,她就拿好了主意。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庆幸当初让父皇的好友收她为徒,让她有了飞檐走壁的本事。 越过一栋又一栋的房檐屋顶,回头一看心道:若是老头在此,不知会有多欣慰。 一路过来,依旧是静得出奇。 赵以倾这时就有点奇怪了! 试问:白天肩并肩、人手一把汗天都不用下雨就可以让满城犹如暴雨过境的帝城,夜里却毫无人声,甚至连一灯都没见。 这不正常啊! 一路观察,发现每家每户都是如此。 赵以倾又想到白日里刑场的众人,越发疑惑。 从城西到城东,她花了三刻钟。 又在一棵老槐树上歇了一柱香后,她目光停在了对面的门扁上:惊华公主府。 城郊一角,黑衣人询问:“主子,没想到惊华公主居然会武功,咱们怎么办?” 贺兰律脸色不是很好,和赵颜相识几年,所表现出的也不像是个会武艺的女子,怎么突然间就会了? 况且,也不像是大衍皇帝故意换人了,齐焕庭一心想让赵颜死,就是他手下失误弄错情报,那人也应该还是赵颜。 “只要惊华在别人眼里还活着就够了” 惊华活着,大衍内乱就不会止,望月混水摸鱼来得就要容易得多。 第4章 湖畔 以倾望着眼前那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惊华公主府呀!原本是她的家,然而…… 啧! 纵观古今,莫名其妙混到连回自个儿家也要偷偷摸摸的公主,也是没谁了! 这个季节里,槐树叶子已泛黄,沉甸甸挂了一树果。就算下午已经下了暴雨,仍有许多叶子挂树头。攀着树枝稍一用力,叶子哗哗啦啦直掉,果实也啪啪作响。有些还砸她身上了,不痛,却不怎么舒服。 南飞的大雁,树梢的黄叶,分明是秋季,却还刮夏季的狂风,下夏季的暴雨,还好,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青色的衣裳,在夜色里乍一看倒不是很显眼。赵以倾上下检查了番,为了更顺手一点,她从里衣扯了根布条,往手上一绑,将广袖改成了贴身的……呃……窄袖。眼见没问题就从一棵树过到另一棵树。 奈何这一路基本都是树龄不大的槐树,还大部分都是挂果的槐树,赵以倾就免不了撞果实上,到达自家后院时,不用易容改装都看不出是被人喊打喊杀的惊华公主了。 一路上的黑灯瞎火,在翻过一面矮墙之后,她如愿跑进了自家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远远地见到了时隐时现的烛火。 惊华公主府占地面积颇广,她自己是清楚的,实际上自家虽然很大,但她并不是很了解,甚至可能都不如齐焕庭熟悉公主府。 因为,公主府虽是父皇给她的住所,但她住在公主府的日子,两个手都数得过来。没成亲前她住宫里照顾阿述阿宁,除此之外,还要处理政事,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 如今想来,她也不后悔把时间给了一双弟弟妹妹和大衍。唯一后悔的是,仗着齐焕庭安排妥当,没有花点时间了解一下自己家,导致如今她竟然在自己家迷路了!迷路了!!! 那指引着路线的烛火已经消失了。 赵以倾在原地愣了下。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碎碎念念的女声。 她又重新跟着指引,一路分花拂柳来到湖边。 湖水映着少许星光,并不亮。 此处确实偏僻,草木比人还高。也不晓得这女子是怎么找来这么个地方来祭奠亲人的。借着纸钱跳跃的火光,赵以倾能看到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手里的纸钱却不忘地放在火上。 赵以倾小心翼翼走近女子,隔着一丛半人高半青不黄的草,竖耳倾听。 “公主,您的大恩大德雪莹报答不了,雪莹对不起你,雪莹没用! 赵颜那贱人,她占用你的身子做尽了坏事,还让您背上了骂名,雪莹没本事给您报仇,今天终于死了!真是大快人心!”说着眼泪就簌簌而下。 “公主您放心,过了今天,附马也会过去和您团聚,您不会等很久……” 无奈女子声音轻又小,越说越小,赵以倾怎么听都听不全,隐隐约约是什么小姐什么死的,赵以倾对女子的事并不感兴趣。 但是眼见那女子竟然要走进水里玩自杀,赵以倾就很感兴趣了! 笑话!本宫刚死里逃生,你还在本宫眼前死,存心隔应我呢! 要是没看见也就罢了,看见了就一定要拽回来的。 想死的活下来了,不想死的、却不得不死、但又活下来的人,心中总有同一份悲凉。 一股怨气涌上心头,赵以倾回过神来时,已经把她拎上岸了,正歪着头边吐水边咳。 “什么事非得要寻死?”赵以倾心情不太好,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她试着力道抡圆了胳膊甩,这女人真重,方才差点儿把她胳膊都弄错位了! “不干你事!”女子冷冷回了句,却越过她又企图去湖里。 对这种锲而不舍的人,赵以倾是很钦佩的!如果是在朝堂,这类人一般会先赏十大板,若是还固执己见,再赏二十大板,以此类推,一次不够两次,不用三次就就放下己见感恩戴德地大呼:“皇上万岁!” 哦,还有一类宁死不屈的,板子都是实打实的,不存在造假。三次下去人晕了,那好办啊,抬回去请太医!没晕的?没晕的她就从没见过! 对一心想死的女子,显然用暴力不行,得换一招。 赵以倾瞥了她一眼幽幽道:“怎么不干我事?我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却是个想找死的人,我都没嫌弃会染上晦气盗不到财物惹一身腥,正在和她打商量一起,我还可以分些给她,哪成想这人如此不识好歹啊!” 赵以倾说得幽怨,用起盗贼的身份来也毫不心虚。 说起来,她现在可能还不如盗贼。盗贼至少有家可回,她呢? 啧!有家不能回的! 女子似乎还沉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垂着头,头发很散乱,把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衣裳也是最下等粗布麻衣,衣下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秋风起,寒意传,湖水更是凉。 死门关里拉回来。 赵以倾只能看到她在抖,就以为她是害怕后悔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赵以倾很理解。 “没有什么事是活着不能解决的!”虽然她自己的事就没解决,不过吹牛也不收银子就是了。 女子一言不答。赵以倾默认她不赞同自己,就放缓了语气打着商量道: “你看,我救了你,而我也不要你怎么报答我,你只要告诉我怎么才能走出去就好,最近手头紧,如果能再拿些钱财傍身,那就更好了!” “然后……你要是再想跳湖里,我也不捞你了!成么?”若是没有今天的事,本宫才不会亲自去救一个无生意的人呢! 赵以倾托着下巴端详眼前站立不动着的女子。她怕自己在惊华公主府里被一眼认出来,还特意压低了嗓子,改了声音。 至于被认出来,赵以倾倒不怎么担心,一是和贺兰律出来时已改装好了,她对自己有信心,更何况路上又有槐树果给她化了‘浓妆’。 “沿着东南方向走一刻钟就能见到一条小道,你再沿着小道就能见到一莲池,莲池对岸是珍宝阁,里面金银珠宝华裳美服应有尽有!”说这话时,女子始终没有抬头,赵以倾不在乎她说的内容,却对她这个人很感兴趣,因为,她的声音赵以倾太熟悉了! 第5章 故人 “雪莹!”赵以倾惊呼出口,一时也忘了掩饰,用原本的声音说出。 不曾想,眼前的女子目露凶光,眼神如刀,如恶狼般朝她冲来。赵以倾本来就身在见到亲人的喜悦之中,对她没有一丝防备。 女人的恨意能有多大? 出生宫廷的赵以倾从来就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女人。 自身经历外加闲余话本,一个女人恨另一个女人,赵以倾可以编排出上千个不同的故事。一个视如姐妹的婢女恨主子,赵以倾也可以编出几十个不同的故事。 最常见的就是主仆同时看上一个男人,为这个男人弑主。在宫里,这类事就非常常见。 但是,这事要发生在自个身上,女人若是换成雪莹,赵以倾就不信了。 先不说忠诚度,就男人而言,齐焕庭这类,雪莹每见一回,都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雪莹她,怕齐焕庭。 赵以倾也不知道为何她这个大宫女,不怕满朝文武,偏偏怕身无官职的齐焕庭。 哦,这么说也不对,按今日所见,齐焕庭官职定然不低。 大衍不是明文规定,附马不可入朝为官么?这事又是在她‘昏睡’时改了? “呃……雪莹你放手!我是……惊华呀!” 雪莹已然魔怔,说什么也听不进,双手掐着赵以倾脖子,一心把赵以倾送到她今天没有到达的地方。 赵以倾身怀武功,最快解除困境的方式,就是打昏她。这事对赵以倾来说是轻而易举,可她却犹豫了,一是许久没用武功手生,下重了不好,下轻了也不好。二是她根本就不想用武力强迫她。 两方对恃,往往是心软那方会让人有机可乘。 赵以倾却故意让她有机可乘,在她全力以赴时,赵以倾找到她腰下三寸之处的麻穴一点,雪莹就卸了力道,整个人软软的伏在了赵以倾身上。 为防意外再次发生,赵以倾干脆抽出腰带困了雪莹的双手,然后从湖里掬来一捧清凉的湖水浇她脸上。 她的脸上,满满都是恨意,如若不是被绑住,赵以倾相信,她还会上来掐自己。 “我是惊华。”赵以倾再次复述。 雪莹的头发在方才的争执中弄得更乱了,但她的一双眼睛却很明亮,也很冷,就旁边湖里的水一样,不,是更冷! 赵以倾撩开她的头发,却被这一幕镇住了,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雪莹原本干净的脸,现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伤烫伤,还有各种不太明显的伤。 “雪莹,你的脸怎么了?谁干的?谁胆子肥了敢动本宫的人!走!本宫去给你报仇!”怒上心头,赵以倾什么都不顾了,解开束缚着雪莹的腰带,拉着她的手就欲从她方才说的路线出去给雪莹报仇,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你放手!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别假惺惺的!恶不恶心!你今天没死就来耀武扬威来了?我告诉你!老天虽然瞎了眼!但我雪莹不服!雪莹不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颜,你早晚有一天会受报应的!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雪莹立马就挣开了手仰天长笑,口中吐着一串儿只有泼妇骂街才会用的词句,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愈发可怖。 微弱的星光下,若非早知她是雪莹,只怕也会被自己当成鬼魅。 赵以倾很庆幸自己迷了路,碰到了欲轻生的雪莹。雪莹与她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实为姐妹。雪莹在赵以倾心中,不比阿述和小妹阿宁轻。 若是来晚一步,就只能见到她的尸首了,不,连尸首也不一定能见到,湖里的鱼很多。光想想,赵以倾就后怕不已。 雪莹向来稳重,办事也非常有条理,对人温和,连和人红脸都很少。到底是什么人,在她不在的时候,把雪莹变成这副样子? 越想,赵以倾的心就越慌,从所知道的线索来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贺兰律把她错认是赵颜,雪莹也是。 她是大衍长公主惊华,身份尊贵,贺兰律找个和她相似的人代替她窃取大衍机密也无可厚非,可以理解。 然,雪莹是她的贴身大宫女,每日朝夕相处,没道理还认错她呀。 肯定是还没清醒,让她醒醒就好了,正好她也缺帮手。 说干就干!赵以倾用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拎起她又丢到湖里,不过这回下手轻了很多。 湖水沁人身心,一下水,她就安静了。这回倒也不寻死了,反倒觅活起来——她自己上岸了。 “我是惊华。”赵以倾再复述。 雪莹还是没好脸色:“呵!你也配!” 一而再,再而三这般,饶是任何大度的人,都该有点儿恼了,可赵以倾却不恼,也不能恼。 能让雪莹生气发火的事,印象中几乎没有。唯一一次是在阿述登基那年,她和一弟一妹被困别庄,一月后才解困,雪莹又急又气,那时,雪莹是气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了她。能让雪莹发火的,定还是与自己有关。 “你爹娘孩子多养不起,就把最小的你遗弃了。我是在天镜山脚下捡的你,那时你已经饿了好多天,还把我那最后一个铜板买来当午饭的肉包子给抢了……你记得吗?”赵以倾轻声诉说着,试图消除她对自己的排斥。 雪莹冷笑:“众所周知的事!江湖朝堂,如此多年青俊杰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想知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呵!直说你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非得我一个小婢女来,也好让我看看笑话!说不定我开心了,就会帮你呢!” 这话一出,赵以倾就剩下心疼了。 当年,自己真不该让雪莹进宫。 雪莹她,受苦了。 这个赵颜,定是和她相似得很,连雪莹都在她身上吃尽了亏,连带着她赵以倾本人都不敢相信了。 “雪莹,我不是赵颜,我是赵以倾,我回来了!你别把我当成她好么?”真相迫在眉睫,赵以倾柔声细语道。 雪莹更是嗤之以鼻:“上回你这么说的时候,知道了兵符所在,因为李将军和你有私怨,你就看不惯他,换了个花瓶当将军!” 说着她凑近赵以倾耳边露了一个暧昧的笑:“那草包床/技如何?” 赵以倾:…… 如果雪莹说的都是真的,她该从何处补救? 不不不,雪莹从来不会说谎。 没有说谎的后果是什么呢? 然后此刻,赵以倾脑海里回荡着的是雪莹的话: “众所周知的事!江湖朝堂,如此多年青俊杰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想知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上回你这么说的时候,知道了兵符所在,因为李将军和你有私怨,你就看不惯他,换了个花瓶当将军!” “床/技如何?” 如何?鬼晓得! 第6章 真 赵以倾内心是崩溃的!崩得比河水决堤还要汹涌澎湃! 此情此景,她倒是希望一向不说半句假的雪莹说上两句假,她不介意,她真的不介意啊! 雪莹见她愣着不动,倒是似笑非笑道:“你赵颜还有后悔的时候呐!” 赵以倾:此时她再说她就是惊华公主还有用么? 嗷!天要亡我! “什么人在那喧闹!给我拿下!” 一听这声,赵以倾暗骂句多事,反映却极快,手脚并用,嗖的就窜草丛里了,人高的草晃了两下,夜色为她掩去了痕迹。 整齐划一的步子过后,一小队手持长矛的卫兵站在了赵以倾方才所站之处,小队长无视了雪莹的样貌,恭敬地和她道: “雪莹姑娘,发生了何事?” “赵颜!你还我公主来!赵颜!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口中接连不断地骂着赵颜,却直指苍天,对一行活生生的人视而不见。 一小兵和小队长交耳道:“队长,她又发疯了!” 小队长瞪了他一眼,对雪莹行了一礼道:“姑娘抱歉,他是新来的,打扰!”又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了。 天下人都认为她赵以倾盗走了大衍边境布防图,勾结了敌国皇子,还致使边关十万将士丧生等等一系列的骇人听闻的事。然,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却没有丝毫印象。 一个人说你不对,可以说是这个人观念与众不同。但是,一群人说你不对,这就要反思一下了,不能说一群人都是错的,至少可以说明自己的观念与大众的观念产生了分歧。 可是,一群人当着她面说一些根本不是她做下的丰功伟绩,还说得有凭有据,要不是脑子里实在没他们说的任何一件事情,她还真就信了! 按她所知,能让事情往这个方向走的,她有三个猜测,这三个猜想,随便哪个,都能让她出一身冷汗! 一是,她在没有记忆的那段日子里,被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替了。 二是,她的身体被一孤魂野鬼占了。 三是,这些,本就是她做的,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她‘失忆’,且‘失忆’前与‘失忆’后的记忆不互通。 第一个猜想实施难度较大,错漏也多,相较第二个猜想,她倒宁愿相信是第一个。 第三个难度较之前二者稍微小一点点,如果世上有这种药物或蛊毒,就能弄出来。 经过贺兰律和雪莹二人,隐隐地,她觉得,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 顿时,一丝焦急渐渐扩散……曾经她能一言定人前程,一语定人生死,但像什么要求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话,她是不可能会说出来的,就是她想说 ,也会卡在喉咙里。再有,她不可能会喜欢贺兰律这个类型的男子,因为他的脸很不符合她的审美,如果让她在齐焕庭与贺兰律之间选一个,她想都不会想就先选了齐焕庭。 所以,最为可能的是——第二种! 确定他们离开后,赵以倾拍拍身上那件已湿透又沾了不少草屑灰尘、完全看不出颜色的衣裳,她步子轻快,面上轻松。 雪莹乌亮的眼睛凝视着她,静默了片刻。 “本宫……我背上了种种骂名,不做些实事反倒是辜负了人家送我的……好名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吖!嘻!”她说得和她步子一般轻快,却有一股令人无法逃脱的力量。 雪莹只觉脊梁骨生出一股寒气,在瞬间就袭上心头,漫延至四肢百骸,这个感觉,这个感觉…… 她仿佛又看见了公主坐在御书房里通宵改折子,她送宵夜劝公主保重身子时,公主说:“雪莹啊!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身为公主身为长姐,这些事就不能不做,这是我的责任。雪莹你说是不是?笑一笑,别愁眉苦脸的,要是让老家伙们知道了,又该多两道折子还得累死你家公主我!哎呀,笑一笑!雪莹最好了,改无趣的折子还有汤喝……”还有公主护在当初还是太子的皇上和映华公主身前:“本宫在此,谁敢上前!” 举世闻名的惊华公主呀,她在亲近人前从来都是自称“我我我”,只有恼怒着急才会自称“本宫”。 而那假冒的公主,才会人前人后都自称“本公主”。 熟亲熟近,本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她却一叶障目,方才她却差点掐死了公主……对,还有武艺,假冒的公主,是不会武功的! 刹那间冬寒退却,春暖花开,心上暖意融融,她的公主…… 回来了! “别动!这可是那队长的佩刀哦!你要试试它锋不锋利我也很愿意奉陪的!”赵以倾瞅了她一眼,又满不在意嬉笑道。 雪莹此时只想回头看看她想念了多年的公主,可是,现在的情况…… 明显不适合。 “我不想死了,我要看着你不得好死!”雪莹也重复了一句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心情与方才却是天壤之别。 身后雪莹看不到的地方,赵以倾凤眉微挑:“哦,是么?那你就好好看着罢!” 等了好一会儿,雪莹以为赵以倾会问她一些事,哪曾想,半天背后都没有动静,回过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人? 纸钱早已烧没了,只留了一点黑白的灰屑,天空的星子却极亮。 雪莹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不允许她出错的事。她转身就跑,一路尽捡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若谷院,顾名思义,取自‘虚怀若谷’。若谷院是惊华公主府的西院,大小虽不如东院沧海院,却别有一意境,葱萃的竹林,沿路的竹篱,还有成片的竹屋。 在外人看来,自从公主成亲后性情大变,公主与附马的关系也由相敬如宾直接转为相看相厌,没多久,附马对公主就愈发厌恶,甚至不惜惹怒天颜,多次上书请求和离。 雪莹却知道,事实虽然差不多,可也差很多。马车上醒来的女人,不是她的公主,而是另一个人!这虽然很匪夷所思,可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往小了说,她的公主,脑子怎么转也很难转过头来想到自己,更加不会明知在自己有夫的时候做出随意勾搭青年俊杰的事!往大了说,她的公主,从来都是将责任视为第一,不可能做出有损大衍有损皇上之事。 后来那女人勾引朝堂上下的男子还不知足,在江湖里又翻风浪。 真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千紫还一日才一位客人呢!而占据了她公主身子的这位,早一位午两位晚三位的,千紫和她一比,都不知道有多良家。 雪莹最气不过的,是赵颜占用了公主的身子还不知足,不安安分分到处沾花惹草,连公主的名声都弄坏了,不仅如此,还残害公主身边的旧人还有边疆十万无辜的兵士。 雪莹没有武功,步子稍沉,在寂静的竹林深处格外清晰。 她左跌右撞到一栋并不起眼的竹楼前,她思索了片刻,便用臂膀当先,冲了进去。 里面并非赵以倾在外所见的黑咕隆咚,反而是点了一排排烛火,烛光的正中,是一块空牌位。牌位前,香炉上的烟袅袅升起,已经有不少的香灰落在香炉里。窗棱上,有一盆散发清香的花卉。而花卉前,立着一白衣男子,再细看,那赫然就是白日里宣旨的男子! 第7章 附马 “赵颜,你不得好死!你猪狗不如!我要杀你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哗啦哗啦哗啦!”架子上的烛火被雪莹打落在地,却恰巧没让任何一根蜡烛点燃室内的纱帘木具。这时,一暗卫来报,暗卫见雪莹在场,有些踌躇,齐焕庭却道:“事情如何?”并不在意雪莹听到。 “七皇子在城外的小树林被我们所伏,可是并没有见到公主。” 齐焕庭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他伸手掐了掐眉心,“不在?是被江湖门派劫去了?” “这……从西市到西城门这一段路,属下把公主跟丢了,从城门出来,守在城门口的人只见到了七皇子!” “属下猜测,公主应该还在城中。” “哦,以你的能力也能把人跟丢” “属下惭愧,映华公主拦住属下问,属下就不见公主踪迹了。” “办事不利,等这件事了了之后老规矩。” “是!” “今日……”“啪!”正好雪莹打落了鎏金香炉,一室竟然寂静了片刻,四道目光皆看向声响的来处。 雪莹熟视无睹,下一秒就将放置鎏金香炉的桌案也打落在地,齐焕庭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沉得可以滴水。暗卫见状,喉咙动了动欲言又止,他暗色衣裳下的手攥紧又放开,最后下了决定,大不了再被罚一顿,反正他皮厚,到时候数罪并罚他也受得住。但是这时候他不拉开雪莹,她就可能……齐焕庭脾气好,却不代表对别人毁他心爱的东西时也能脾气好,要是一气之下杀了雪莹也是有可能。 “今日到场的门派属下都已登记在册,稍后属下会送到书房。”然后使劲给雪莹递眼色。 但雪莹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台上高处的牌位,暗卫不由地为她捏了把汗,就在她要碰着牌位时,暗卫欲动身去将她带下来。 不成想,齐焕庭伸出手阻止了他。 无奈他只能看着雪莹把牌位也打落,掉在地上“咣当”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你先下去。”齐焕庭对暗卫道。 暗卫看看雪莹,又看了眼齐焕庭的神色,好像……他并没有生气,他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竹林里风吹竹叶沙沙作响,风也吹过他刚出过冷汗的面庞,泛起了阵阵冷意,他脑子才清醒了些,他刚才说的什么呢?他居然敢怀疑齐焕庭。 雪莹和他都是公主的旧人,凭这一点,他们的性命就危矣。可公主这几年变化太大,性情也捉摸不定,还大肆打压他们这些旧人,反倒是重新从外面选了些别人送来的眼线…… 而齐焕庭,也同公主一般性情大变。公主打压他们这些旧人,齐焕庭却暗地里重用,仿佛较劲似的。没过多久后,齐焕庭就开始涉政,也慢慢把他们这一批里有能力的各自安排在合适的地方…… ———————————————— 雪莹扔下牌位后仰天大笑,笑得眼泪直流,看也不看那白衣人一眼就迈着慌乱的步子出了竹林。 她走后,身后被她推落在地的蜡烛许多都未熄,加之屋内摆设除却竹便是木,都是很好的引火材料,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又一阵微风袭来,吹干了雪莹眼角的泪,公主还在公主府,公主是原来的公主了,而身边的人却不是原来的那些人了。 风卷着微小尘埃,向远方飘去,划过雪莹破旧不堪的裙摆,很难相信,繁华奢侈的公主府还能找到如同乞丐甚至比乞丐都破烂肮脏的衣裳。 白衣男子对着满地残烛和中央摔成几瓣的无名牌位,仿佛没有看见通红的火焰及满室的浓烟,手又忍不住掐了掐眉心。 两年了,雪莹从来不出现在人眼前,今日突然间来这么一出,是要告诉他什么?恨他杀了那女人?可是雪莹不是最恨不得她死么? 雪莹最是护主。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供的是谁? 那只有一种可能让雪莹做这种事了。 难道是……以倾! 以倾回来了? 他心中都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步子稍显凌乱,低头出竹屋时还让地上的蜡烛拌了一跤磕门上才想起来自己在何处,又匆匆忙忙蹲下把蜡烛一一捡了,捡了一大捧脑子才清醒了一些,然后立马丢下怀里的蜡烛,疾步夺门而出忽然又想起不知道她在哪个方向,一停下就因脚下一滑而摔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天当职的暗卫,亲眼目睹了自家做何事都慢条斯理的主子,有一天也会慌张。当然,就是看见了,也得是没看见,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将这事说出去。 竹叶沙沙,似伊人轻声细语的诉说。 身后的竹屋已然成火海,他就落地的姿势闭眼坐了很久,久得约有一辈子那么长…… 以倾不在的日子里,混乱太多了,大衍,太乱。 这是他们的国,也是他与以倾还有数万百姓的家。现在大衍里忧外患,他还不能去找她,待他处理好了这些杂事,他一定实现她年少时的梦想,和她一起浪迹江湖,走遍天涯,直到她腻了为止,然后他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她一起照顾一个小家,再也不要管天下事…… “齐飞!”声音从竹林深处传出,话音未落,那额上带着薄汗的小队长就站在竹屋外面,对他行了一礼:“齐飞在!” 此时齐焕庭一手撑地,不慌不忙起来了,施施然拍了拍并不怎么存在的灰,“你和十三去把七皇子带出城外放了,还有转赠他一句话:望月的二皇子大出血让齐某留七皇子几日,齐某却并不想浪费粮食去养一个企图带走齐某妻儿的男人。” 望月帝最疼的就是七皇子,而其它一干皇子也不是吃素的。七皇子为了赵颜停留大衍多日,竟没有丝毫察觉望月帝病危,从此处就可见望月皇子们的冰山一角了,想必七皇子回了望月也不会寂寞。至于是谁坐了望月的江山,暂时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他现在做的,就是将这一群因赵颜而来的皇子也好郡王也罢,凡是能危害大衍江山的,都一一赶出去,最好在赶出去的同时还能看出戏就更完美了。 可惜望月与大衍路程也有几日,不然他还真想去望月看看戏呢! 一个个都觊觎他的妻子,都当他是摆设? 哪怕那个芯子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这一群人可以肖想的。 赵颜那女人,若是回来,他非得把她卸八块了才能消气点,不 ,卸八块也不能弄死她,说不准还会另找一副躯体。 这事儿他得找机会和大师商讨商讨。 他回头望了望那渐熄的竹屋,又望了望那晦暗不明的天色,腰间方才那摔的一下还隐隐作痛,便明白,刚才的一切,可能又是一个梦。 惊华……以倾……你不在的日子里,大衍我守得很好,就差一个你。 笔直修长的竹子在风中轻轻摇拽,仿佛听懂了他的心事,正让清风帮忙传送。 第8章 少年郎 风声萧萧,树叶婆娑。赵以倾在府里转了许久,却没见几个人,同外面一样,灯火全熄恍若没有人烟。赵以倾就想不通了,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就全部都变了。 而公主府亦是,比之昨日更加陌生,兜兜转转,她走进了一片竹林。竹林?她都不知道公主府里还有竹林! 但此时此景,实在不宜感叹,不然她都能和秀才一样一口气洋洋洒洒写他个几千字的伤春悲秋。她凝神静听,捕捉入耳的声响,远远的,仿佛感觉有人在说话,赵以倾循着那声悄悄靠近。 竹叶茂密,几乎没有月光可以映进来照亮这一片天地。她藏身于一根碧竹上头,就见一黑衣并蒙脸的大哥也同她一般在竹子上头,不同的是,她在东张西望,黑衣人在抱着竹子打瞌睡! 赵以倾:……这年头暗卫都不敬业了吗? 不过就是发现他不敬业了,赵以倾也没叫醒他让他好好当职的打算!笑话,她现在是贼,叫醒了这位他的感谢方式赵以倾可不接受! 想到这,她又为自己默哀了一瞬:自己家不熟会迷路也就算了,进自己家要当贼也可以算了,前面那个和附马说话的……不认识也算了!按白日里情形,这京城约摸就没有不认识她的,都恨她恨得巴不得冲上来揍她!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 看着两人说话,她不禁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逮着那和附马说话的小兄弟能问出多少? 她摇摇头,甩掉这莫名其妙的念头。两人间想都不要想,定是附马知道的多,有更好的选择她才不选更次的。 遂在那小兄弟走后,欲下手把手无缚鸡之力的附马拖到某个角落问事情的时候,又来一个人,这次附马神色也颇为严肃,和这人一前一后走在竹林里的石阶小道。 赵以倾见目标要走,也悄悄跟着,她临走前还给了那打瞌睡的暗卫一片竹叶,竹叶是她从竹子上随手揪下来的普通竹叶,只是她用了内力送过去而已。 正在梦里和娘子做某些不可言说事的暗卫被突如其来的一片叶子打醒,这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一看,主子已经不在竹林里了,他的冷汗更多了!他的职责是保护主子,现在他把主子都看丢了……看来换班后他又要去领罚了,娘子领罚后十几天都下不了床,他现在还是不要想娘子了。 另一边,守卫京城安全的池良吓得瑟瑟发抖,半天不知道怎么办,他手下的副将献计说:“将军,此等大事也不是我等可以做主,不如写折子上奏……” 折子他当然是没写,人家都带兵打到城门口了,再写折子经那传递的流程,时间都白白浪费了,他脑子就是再不好使,脑子也还是在的。这要是写折子,指不定他就是下一个在菜市口斩首的人。惊华是一公主,才得全尸,虽然意外频出,她被人救走了,但不可否认,只要他手中出一丁点事,他绝对是下一个,可能还得不到全尸。 谁叫他是公主提拔上来的人呢?惊华公主都倒台了,朝堂上多少眼睛盯着,他们这些虾米再不注意,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何况,他占的职位,眼红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本是一守城小兵,那日惊华公主见到他,问了他的名姓,过几日便越过上级成了将军,人人都唤他“将军”,他也知道自己没经历也没家世,叫他将军时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呢!可他不熟这一切,只好事事向原本的上级也就是副将请教。 金銮殿上,瘦弱苍白的皇帝斜斜躺在龙椅上听他说完,沉吟半晌后说:“既然是阿姐的事情,你就去公主府找附马商量,咳咳咳………朕就是想管,也没这精力,去吧!” 行走在大衍皇宫里,宫灯一盏接着一盏,却没什么宫人路过。他身上的冷汗渐消,过后就是冷,刺骨的冷。 大衍经这几年动荡,已呈摇摇欲坠之势,就是他这般不懂政治的人,也能看出一些。 待此事一了,他要上奏自请去边关,去做一个名正言顺的将军。 他不懂大道理,他只知道,不论谁坐江山,百姓无辜。大衍已经失去了数十万男儿,许多老婆婆已失去了她的儿子孙儿,年轻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 他出宫门骑上马就直往公主府,这才有了赵以倾见到的那一幕。 赵以倾一路跟随附马,路过安静得只听得到虫鸣的街道,目的地竟然是城门。 城门的守兵颇多,是白日里的好几倍。她并不好明着靠近,借着夜色,她溜走于兵士间,才离他约二十步的样子,若他的说话大声点,倒也能听得很清楚,若是耳语,她则要费些工夫。 她的内力,比之在皇叔的别院时已经熟悉了很多,雪莹说的话她并不是没听见,只是那时,不是合适相认的时机。 相认了,雪莹必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去,于她于雪莹来说,不是好事。 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人是要她死,雪莹跟着她,只会被连累。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站在风中衣袂飘飘,颇有番仙风道骨的气质。以倾摸摸着下巴想了想:白衣好看,但看过他穿红衣时的妖娆,她还是更他穿红衣。 此时他远眺前方,赵以倾也随他的目光看去,顿时连下巴也忘了摸!这,这,这是…… 城被围了! 借着几缕惨淡月光,她看清了城下是密密麻麻的兵,□□都指向城门,后面还有大批弓箭手。 领头的是看着没比她阿弟大多少的少年郞。 胆儿挺大! 除了阿弟登基时有一些乱子,她代政期间也算是国泰民安,没人会闲着把脑袋瓜子挂刀口去玩造反。 所以她也还没遇到过这事。 一觉醒来后她就看见了! 然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只见那少年拔出他腰间的长刀,赵以倾眼尖,看到了他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可能是刀太重,他力道又不够,刀刚举起来就掉了下去,倒是将他坐的马儿惊着了,长嘶一声,撅着蹄子不想干了。 少年郞很快反映过来,安抚好马儿,这回他也觉着长刀太累赘,将刀给底下的人。 可能他又觉得这一招让他失了气势,接着就是扯着嗓子对城墙上的附马喊:“快把惊华公主交出来!” 附马:…… 赵以倾竖起耳朵听,却是什么也没听到。 对,附马没说话! 然后少年郞久等都没等到回应,有些急躁了: “喂说你呢!姓齐的!快将惊华交出来!” 赵以倾真是惊呆了!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可爱的少年郞了?还为她敢在附马面前叫嚣!哦重点不是这个!是少年郞居然还敢为她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看了多年朝政多年老狐狸的以倾都觉得有点得见不得人,附马脸怎么也该是绿的吧? 绿帽子都找上门理直气壮地和他叫板,正常男人不是应该把绿帽子揍死揍死再揍死,让他后悔出现在世上的吗? 这时的乌云将月光拦住,云遮挡了月光,在那一片阴影里,以倾看不清他的神色,却听他缓缓道: “鄙人除了姓齐,鄙人还是惊华公主的附马,那是先帝旨意,天下皆知。而你,是以何身份让鄙人交出惊华公主?” “你们是政治联姻,她根本不爱你,你也不爱她,你就不能放过她,让她幸福吗?”记得阿颜劝一个员外时也是这么说的,那员外不爱他的妻子,不但小妾多,外头的情人也多,却始终不肯和离,阿颜遇上这事情,很耐心地劝解,最后功德圆满,员外的妻子终于摆脱了员外。 但如果少年郞知道那一切都是员外妻子的计谋时就不会这么想了。那员外妻子早就包养了一位戏子…… 听到这话,附马眼皮抬了抬:“爱?你是以惊华公主的面首来和鄙人说这话?” 少年郞额头青筋跳了跳,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不过想到今日的事情,阿颜她还是在眼前才更放心。只要能和阿颜在一起,他怎么说都行,但是他怎么也是堂堂一世子,要是承认了面首,他回去得被父王打断腿! 不过就是他不承认估计也会被打断腿:他的父王三令五申让他远离惊华公主,他却很想靠近她。甚至欺骗了父王,将原本在距京城三十里地的槐城演练的兵士,带到了京城,还干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 但他不后悔,只要和阿颜在一起,哪怕是只有一天,他也很满足。 “是!我就是以惊华公主的面首身份!” 附马垂眸,带了一丝怜悯一丝漠然一丝惋惜看向他:“你来迟了!人已经被望月七皇子贺兰律带走了!” “我不信!你那么想杀她,怎么可能会放她走?” “你若是早点去追,或许能赶上。” “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让她跟贺兰律去望月?” 以倾见少年郞抬手,准备发号士令。 附马冷冷扫了他一眼 :“难道要跟你去槐城?沈世子可不要为了一女人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之事!” “我决不会后悔!我要亲自进去找一找!众将士听令!” “放箭!” 令下半晌,也没听见箭穿过空中的“唆唆”声和城上人中箭的哀嚎声。 第9章 目的 “怎么回事?”少年回头一看,士兵们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纷纷注视着他。 少年气得面红耳赤,面子丢了就算了,他们怎么都不听自己指挥了? “听我号令!放箭!放箭!听到没有?” 士兵里走出了一位年纪比沈王爷还大的,他道:“世子,王爷令我等在槐城外演练,待新兵熟练后过几月去边疆镇守,若是……”攻打了京城,无疑是以卵击石得不偿失,还给大衍的敌人可趁之机。 而且,此事一做,如何给王爷交待?又将王爷置之何地 还有槐城的乡亲父老。 谋权篡位,那是要诛九族啊! 更何况,世子年轻气盛,为一红颜怒发冲冠,待他冷静了自会清醒,也会懊悔不已。 可气急了的沈世子远比他想象的要执拗任性。 “你们不放箭是吧?那我亲自来!”他夺过最近骑兵放在腰侧的弓箭,瞄准了城墙上的白衣人。 “唆!”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白衣男子纹丝不动,那箭划过白衣男子左脸,带起的风扬起了发丝,却未伤他分毫。 少年见此,自知大张旗鼓进城已无望,立即拉缰绳调转马头,在城墙上城墙下众目睽睽中……逃走了! 惨了,这下他父王恐怕不止是打断他腿外加绑着他负荆请罪这么简单了! 这时的月光已逃离乌云,能直接铺在地面上、城墙上。赵以倾这时捕捉到了附马眼里的一丝诧异。她却有些懊恼,自己动手那么快干嘛?说不准水用她出手这人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不会武,他身边的那些人大多都会一些拳脚工夫,只要箭在眼前时拦一下就可以了。 另一手则狠狠拍了拍掌心残余的灰,算了,当本宫大发善心罢! 齐焕庭看了一眼赵以倾所在的方向,细听又没有动静,或许是他错觉吧!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其实并不多,沈世子带人来得快,守城的也就是平时的人数。就是处死惊华时,多派了些人在各处。 若是沈世子一定要攻城,那必定损失惨重。城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她们的亲人,很多都在那一役里没能回来…… 赵颜,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大衍,也确实是从根子里都开始烂了,领着高官厚禄,人家都打到京城来了,还留在温柔乡里不出来又怕丢掉乌纱帽。 既然都不肯出头,那就他来吧!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就从……沈世子开始。 白衣翩翩的公子淡淡瞥了眼城下,便纵身一跃…… 赵以倾:……齐焕庭为什么想不开?前头她还被贺兰律带下了刑台,今天又莫名被一个没见过的少年郞倾诉衷肠,就按这亲密情形,妥妥的肯定是两顶绿帽子,说不准后面还有更多。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来的,附马绿帽子也该戴习惯了才是,怎么会想不开要跳城呢? 那这次救不救?刚才是善心,那现在……嗯,就看在你曾经穿红衣好看的份上吧!她这么想。 脚步微移,却见城墙下的附马在借着城墙往少年郞的方向!中途他还时不时踩下树干借力! …… 认识他这么多年,,她竟不知道他竟然隐藏了这么多本领! 当年父皇拿着一叠画像叫她选个人做她的夫婿,她选了好一会儿就拿了他的画像。 选他的原因有二:一是他是定安侯齐冀之子,却是自小体弱多病习不得武,可能没几年就挂了。二是他长得好看,很合她的审美,三是她认识的人,品性她了解。 如今想来,让他做附马,真是埋没了他。大衍律法是不准附马参政,就是有个官职,也是虚职,没有实权的。 真是难为他了,明明可以靠才华,却因为脸而被折了羽翼…… 现在……是律法改了?又或者,是她那天的婚事没成? 换位思考,若是她,她肯定也是会心有不甘!明明可以靠自己的一身本事得到自己应有的,却突然间被人截胡,要收敛自己的一身本事,明明是个男子,却要像女人一样躲在后宅,让人看尽了笑话 ! 附马,明面上的人都敬着不敢得罪,背地里却会说他靠着妻子靠着女人才有一切。起初可以当作没听到,但要是身边所有人一天又一天的说呢? 她曾看过话本上的一个故事:有一对恩爱的夫妻,他的妻子非常貌美,又心地善良还持家有道还待人温和有礼,全村的男人们见到他的妻子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一天两天,没人会在意,十天二十天后,男人们家里的妻子见到他的妻子便没好脸色,暗骂她狐狸精。又有一天,村里的老光棍对他的妻子动手动脚,村里有妇人看见了,便说她勾引人。一传十,十传百,村里所有的女人都这么说。后来,女人们的男人也是这么想的,对他妻子的笑容也少了甚至没好脸色。 最后,他的母亲也信了,开始明里暗里磨搓他的妻子。他的妻子非常明事理,抱着只要他相信她,别人不相信没关系。更不会拿这事烦他,所以他从不在意这些。一次他出远门,家里的妻子却被他的母亲赶回娘家,附带一封休书,告诉儿媳是他的儿子所写。妻子伤心极了,粗看确实是,便回了娘家。 他回来后发现妻子不在,就问他的母亲。他母亲竟说她跟人跑了,他不信,要回他妻子娘家找她回来,他母亲以死相逼。他是个孝子,爱情与亲情,他含泪选了亲情。母亲年事已高,再也受不得刺激。 当然,故事到这里并没有完,他的妻子回到娘家,那村里的光棍三番四次上门求娶,他的妻子自然不同意。妻子的父母也是非常开明,都让她自己做主,结果是……没成。 后来那光棍使计让他的妻子不得不嫁给光棍,他的妻子在出嫁中途就跳河自杀了。后来他知道了原委,终其一生也没有再续娶。 从这个短小的故事来看,流言是有一定威力的,接受力差的说不准还真会自杀以证清白!实际呢?自杀了屁用都没有,人家只会说句“某某哪天死了。”笑过了就忘了,而真的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死了后呢,亲人前两年或许还记得给你烧纸,再后面,说不准就忘了。总之就是被流言蜚语包围并不好受,若是他将这些听进去了,能反过来弄死她……还真是有可能! 她没有记忆的日子里,精彩绝伦的事肯定是不少!看看,她才醒,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找上门来了!虽然对象感觉不是她,她自己倒像是个看客。 这不正常啊,她是正主什么也不清楚,这一堆人在那为她打打闹闹的,都不叫上她! 她将天青色的衣裳扯下一块,嗯,贺兰律还挺大方,买的料子不错,撕块布都花了她老大劲了! 再蒙上脸。 嗯对,她要跟上去。 爱恨情仇的故事,最有看头了! 附马跳下城墙后没一会儿,又一人跃下,方向还都是同一方向。众众士兵都愣愣地看着天上鸟一样飞来飞去的两人,哦,还有前面跑着的……世子。 马和轻功,谁厉害呢?这就要考验双方的持久力了。沈世子远道而来,这个时辰定是没有给马儿填肚子。而飞着的两个,不时借着树的力量,竟快赶上了沈世子。 沈世子回头一瞅:都跟得这么紧了,当然是赶快跑啊!于是风声中,时不时还有听到沈世子急促地催马儿“驾!” 你追我赶,都跑得飞快,不知不觉就跑出了十多里。到这里,沈世子的马已经累得走不动了,下了马将马儿往另一条路上赶,他自个则走另一条路。 后面的两人中,齐焕庭早已察觉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还借机看过了,知道不是暗卫,对他也没有恶意,追沈世子又刻不容缓,便也没在意。待到三岔口,齐焕庭对赵以倾说:“你是抓世子?” 赵以倾呆了下;她是来听故事的! 回答的当然是:“对,我们目的相同!” “你去那边!”他指着没有马蹄印迹的那条道路对她说罢,便也没管她,先向前有蹄印的那条追去了。 赵以倾也不失望,抓沈世子?那小少年也是该好好管教,谁教他说那些惊世骇俗的话的?还有他那不顾后果的做事方式,还好没酿成惨案,不然他脑袋瓜子都不够砍的。 赵以倾脚尖左右碰着粗糙的树皮借力,穿梭在阴暗的树叶丛中,借着缕缕晦暗的月光,可以看清前面有个拉长的影子在跑。 赵以倾耳贴着地面倾听,却又什么都没听到,再然后……她听到了打斗声。 她赶到时,少年已被揍倒在地。看到揍少年的庞然大物,她有点后悔来追这两人了! 揍少年的,是一头黑熊。 黑熊,通常称为熊瞎子。赵以倾不知道明明那熊眼睛发光这,下一刻就要朝她冲过来,眼睛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还叫熊瞎子? 当然,熊瞎子没给她这个机会,下一刻,果然就向她扑来! 赵以倾运起轻功先到熊背后将少年弄到了一棵高树上,再不管树下的熊。 树约有两三人合抱大,十几丈高才有枝,最细的枝也有人大腿粗,弄上去了完全不用担心会断的问题。 她今晚真的快累死了,躺在树上动也不想动。 第10章 路遇 树林里水汽氤氲,连映照下来的月色也是朦朦胧胧。 赵以倾就跟死了似的四肢大开,挂在一棵高树上,紧靠着的是刚才在城墙下对齐焕庭射箭的少年。 此时少年已然昏迷不醒,赵以倾也不管他,先自己休息阵再说。那熊也还在树下转悠,不时拍拍树干,抖下一层又一层的树叶子。她完全不惊惶,树大,够高,最低的枝也离地面约有几人高,熊绝对爬不上。 好一阵子,树下动静停了,赵以倾也休息够了,探头往下一看:哟!好家伙!它居然还蹲着不走了! 月光钻不进来,视力所到之处有限,她只隐约看到一个形状似熊的物体。便用脚将上一点的枝勾过来,伸手摘了一片。她往叶子上注了内力,向那物体扔了过去。 她也没把握一定能打中它,只是试试的态度。扔下叶子后,她侧耳倾听,却又是什么也没听见。她猜是那叶子打偏了,也不气馁,又从脚勾着的枝上掰了片叶子,这次的叶子较之上一片更厚更大,她使力也更大些。 丢下之后,听得一声嚎叫,她再次伸下头查看,这次总算没再看到那形状的物体,估计是熊走了。 赵以倾躺了回去,仰望被树枝密密麻麻挡住的星空,当然是什么也没看见。连月光都是只能看到很幸运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的几点。 细想今日的一切,不由感叹,真是人生如戏! 跟戏台子上演的似的,跌宕起伏,层出不穷,让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她出生公主又如何,不过同是人群中的一个。同样空手来,以后入土也是空手回,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甚至,身为公主的责任更重,到她这一辈时,大衍国力还可以,百姓的温饱的时候,还可以看看戏,听听曲,这点闲钱普通百姓都是付得起的。 这也免让皇族的女子走上和亲的道路,从这一点说,公主的生活,较之一般女子,可以有很大程度上的自由。 但她这辈,又有点不同。 她的母后去得早,父皇也病逝得早。公主皇子也不多,加上她自己,满打满算,活着的也拢共才三个!长公主就是她自己,皇子只有一个,还有个皇妹,名字也简单,到她这一代,字辈是‘以’。她父皇的孩子不多,男女全是用的‘以’字。从大到小是:赵以倾、赵以述、赵以宁,子嗣可以说单薄得很。 从她垂帘听政,到后来的嫁人,也不过是比普通女子忙些,脑子要转得快些。短暂的十八年,自认是没有对不起的人。 就是今天真的死了,唯一的遗憾也是没有真正的快意潇洒过。 莫名臭名昭著,她身上的秘密,又还会牵出一些什么人?今日是望月七皇子、槐城沈世子,明日又会是谁? 这些人,说与她无关,却又是打着她的名义来的,且都不是些平庸之辈,放在哪,都可以搅动一方池水。而今她就像个饵,吸引四面的鱼儿。管吧有些无从下手,很多事都不了解,就如眼前的这个人,她知道他是沈世子,还是城墙上齐焕庭说的。 贺兰律倒是听过,最得望月帝宠爱的皇子。原想着他怎么也该是长得和西施一样貌美,才得望月帝喜欢,因为她以前是听说望月帝最喜美人,却没想到他没有惨绝人寰的美貌也很讨望月帝欢心。 当下,是她必须要了解一些事情,才不会像瞎子一样四处撞墙。 不远处有鸟惊叫飞起,层层夜色中,她听清了来人的方向。 齐焕庭也不一定就属他最清楚。尤其,知道他隐藏的那一身本事,她就更不想去招惹他了。 既然人来了,她也该去找张更容易撬的嘴了。 她看了沉睡中的少年,这少年年纪和他阿弟差不多大。不,她不知道她自己睡了多久,少年的年龄,可能是更小!倒是生得唇红齿白,面容俊俏,城墙下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她?让齐焕庭放她和他在一起?倒是也敢想!有胆色!培养得好,将来定是一大将! 与少年一比,她阿弟真的,失去了太多活力,年纪轻轻,身体瘦得跟竹竿似的,脸色就和书案上的白纸一般,她都不敢往下想。 少年死沉死沉,赵以倾竟然搬不动他!她都在怀疑那个弄少年上树的人是不是她?不由感叹,看来危急时刻果然能激发人的潜能。 不作他想,原想将他搬下树的,赵以倾见搬不动了,也没有勉强自己。 她当然更没有暴露自己的打算,于是她往她所在的树枝上踹了一脚便迅速在密林里借着浓密的树叶撤离。 那一脚的声响,足够让齐焕庭确定位置了,倘若他速度够快,还能顺便看到赵以倾往哪边去的方向。 齐焕庭到时,只有沈世子可怜兮兮四仰八叉地挂在树枝上,沈世子头上还有个鸟巢,刚才赵以倾动作不大没有惊动巢里的鸟儿,所以没注意这还有窝鸟。但齐焕庭动作可一点都不轻:再心胸宽广的人,绿帽子都到头顶撒野了,还能轻才怪! 于是一窝的鸟儿吱吱喳喳的警告来人,见两人还在树上,便一只只都屁 股朝巢外,“叭”的一坨草木最喜欢的肥料就下来了,不巧的是,接住肥料的容器,是某人的脑袋瓜子……齐焕庭瞥了那正在晃悠的树叶一眼,凝思了片刻,便拎起沈世子的领子,运走轻功跟拎小鸡一样提溜下树,一到地面,就直接扔在了树下,目光却被钉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上的叶子吸引住了……倘若赵以倾在此,便能发现他看的,正是她扔下的第一片叶子。 齐焕庭一手摩挲着叶子,一手负于身后,也不管那去了半条命的可怜世子。 另一边,赵以倾并没有离开树林。树林颇大,光线不太好,外加那群人在林中,赵以倾索性就在林中找了棵枝多枝粗的树歇下了。 这个时辰离天亮并不久,赵以倾觉得才眯一会儿,天就大亮了。 当公主的那些年,夜以继日日以继夜的日子过过不少,现在就是没眯多久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身体却有些酸疼,她想这肯定和许久没动武有关系。便又在林中空地练了一遍她会的所有招式,这才想起了早已被她抛在了脑后的肚子。 此时肚子已经不是咕噜咕噜咕噜叫着了,而是一阵阵的抽痛,赵以倾忍了又忍,最后看到几只在她面前鬼叫的鸟,就觉得实在不能忍了!捡起一把地上的碎石,朝鸟打去!此次她都没有用上内力,完全是想把聒噪的鸟吓跑,却没想到竟然打落了一只! 赵以倾:……天意!老天都知道她饿了,她怎能辜负?于是她拽着还扑腾着翅膀逃命的鸟去不远处的河边,残忍地扭断了那鸟的脖子,还拔了它的毛,挖去了它内脏,离美味又近了一步! 但是问题也来了!没有火折子,她是不会生火的……这些经验,还都是她的师父强制她学会的。再多的,她就不会了! 堂堂一国公主,混到她这份上了,也算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了。 拿着去了内脏拔光了毛的鸟,却还是没能到嘴吃,她不由得有些郁闷。 忽然草丛里一阵抖动,她下意识就看过去,却见是只肥美的兔子,灰黑色的甚少见人,见到她也不怕,还在嚼嘴里的青草,随着它的腮帮子一抖一抖的,露在嘴角的青草叶子也是一抖一抖的,看起来颇为可爱。 她瞬间就被萌化了,都忘了初见时想捉了它吃的心。 又见兔子爪子里还捧着几根草,不由觉得它挺可怜的,连肉都没得吃,便将手中拔的光溜溜的鸟放在了兔子的面前,她则转身去找出林子的路了。 那兔子面前突然间放了一个东西,它都好奇的忘了吃草,放下草就跑过去嗅,却闻得那味道……瞬间它连草也不吃了狂奔回家!到底是哪个变态给兔子吃生肉啊啊!太可怕了有木有? 赵以倾爬到林中最高的那棵树顶探路,却总觉得有人在惦记她,都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太阳升得极高,照得她都睁不开眼。半空中还盘旋着两只隼,时不时鸣叫。隼的窝离这应该不远,她摸肚子想。 树太高太大,也太密,她这一趟除了见到了两只隼,也没什么收获。她也不想老是在树上荡了,费力气,便下到了地面上。 却见她找得十分费劲的路……就在树下!只要她往树下一看就看见了!但她就是往各个方向看也没往树下看! …… 所谓柳暗花明,应该就是这么个明法吧? 沿着小道悠悠走,路上见了泥潭她都没忘了抓把抹脸上。 此处并不是常走的官道,只是百姓为方便进出村落的一条路,不大,恰能通过一辆牛车。 要问她是怎么知道了的因为她恰好看到一辆牛车远远赶来了。 她想了想,找了个石块多的地方,一屁 股坐下去,还特意将脚踝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口中嘶嘶叫唤着。赵以倾不笨,若是一马平川还能跌倒,再看她打扮,别人肯定是不会信:皮糙肉厚还能在平路上扭伤未免太假了些,所以她特意选了个有石头的地方。 可是,谁能告诉她,那路过她面前连停都没停的牛车是怎么回事? “大哥,大哥!大哥——” 太失策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大哥会这么没同情心。 最后那壮汉还是让她上了牛车。 “姑娘你是打哪儿来?去哪里哈?要是不同路你还是另外想想法子!” “您去哪儿?”她问。她即使穿的是男装,也没有掩饰她是女子的事情,所以人家称她为姑娘她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准确的来说应该称她为夫人,不过姑娘更显年轻…… “诶,槐城今日不让进了,货物还没卖出去呢,现在天色也晚了,但我婆娘孩子还在等药救命呢!诶,去都城碰碰运气吧!”说到这,壮汉眉头都皱得跟树皮似的。 赵以倾深为同情,但一个位置的人有一人位置的责任,如今的她,最多也只能说两句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安慰,何况,她现在被饿得没心情说。 “我也恰好是去都城呢!大哥咱们顺路!”赵以倾麻利地爬上了牛车。 “你坐稳!”他挥鞭赶着那大水牛边回头对她说。 “看你的样子,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吧!怎么敢孤身上路?不知道路上危险腻!” 认为是小姐的赵以倾挪了个姿势还是不舒服又再挪了个,但那硬邦邦的木板实在硌得她生疼,听到壮汉的话,她回答道:“是,我家落败了,今日进京是为投靠亲戚,等我安顿好了,我会付大哥银钱的。” 她看看自己脏兮兮的一身,也难为壮汉居然还能认出她是出生大户人家的小姐。 “都不容易,寄人篱下日子也不容易!我就是行个善,为我婆娘孩子积点福,再者咱们也顺路,真的是缘分吧!”壮汉挥挥手道,话里话外间的意思都是不要她的银钱。 “多谢大哥,大哥是好人,嫂子和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承姑娘吉言!” 槐城被封,应该和沈世子脱不了关系,但这也只是猜测。 “大哥,最近有什么大消息没有?” “大消息?听邻村的张秀才说,皇帝的姐姐要处绞刑!连皇帝的姐姐都要被处死,说是留全尸还不就是一死么?也不知道当皇帝弄死自己兄弟姐妹有什么意思!” 赵以倾:……皇帝的姐姐?说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还有,妄议皇族,这就够你坐一阵子牢了大哥! “大哥!” “啊是,你别说出去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靠我呢!” “不会。你接着说。” 随便一人都知道弄死了兄弟姐妹不会好受,阿弟他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下这个处死她的决定的? “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都呆在山上打野物,听到的比较少!” …… “真的是谢谢大哥了,我也没想到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掉了,要不是大哥,我还真进不了城门。”赵以倾是真心感谢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举手之劳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姑娘你亲戚住哪里?要不要我再送你一程?” “不用,我知道他住哪,大哥你去忙吧!”那个地方,可不宜这么淳朴的大哥进去,她还是一个人去。 哦,对了,她对那快走了好一段路的壮汉道:“大哥你在哪条街贩卖?”他车上的都是兽皮草药之类,对这些,她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 我呀,去西市看看!” 赵以倾有些想不通,他的东西明明能在东市卖,为何却要去西市,东市能卖更高价不好吗?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又忘了问大哥一件事情,那就是—— 第11章 西市那么大,我还不知道你名姓,怎么找? 大概壮汉压根没想过她还会记着这件事吧她想。 京城最负盛名的青楼,当属万红楼。名字虽俗,来的文人雅士却是不少。至于原因,一是因万红楼花魁千紫,还有一个是万红楼的酒菜乃是一绝,加之服务又还算周道。 赵以倾在万红楼门口就知道了口中‘周道’也是分层次的,例如她现在这层,就不能进! 门口五大四粗的男子拦住她指着旁边一张被太阳暴晒得都快看不出字迹的纸条说:“看到没有?” 那字迹都被风雨侵蚀掉了,她还真没看出写的内容。 “什么?” 男子哼了声,瞥了她一眼,眼底是满满的蔑视:“你站远点就能看清了!” 赵以倾依言站远了看,这回总算是看到了个模糊的字迹,那发白的纸上写的是:乞丐与狗不得入内! 赵以倾:……她是不是该反驳下她既不是乞丐也不是狗? “看到了吧?看到了就走远些,别防碍了贵人们的眼睛!” ……回答他的是“啪”的一脚,五大三粗的男子也只是表面五大三粗,软软的全是肉,赵以倾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膝盖当时他就跪下去了! 敢这么和她说话的人,她的人生中还真没见过! 万红楼所在的东市本身就是肩挨着肩的繁华街道,一见有热闹可看,全部都围在万红楼门口观看,底下都在窃窃私语,赵以倾面无表情任由人群观看。 她来了东市,行踪被人知道是迟早的事,她今日将自己放在了明面上,暗地里会朝她动手的倒是要三思了。 再者,她来万红楼是有目的。万红楼一行,是必须。 人群里从小声说话到大声喧嚷,也不过才几息间。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巡逻兵,“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边上一人指着赵以倾道:“她在万红楼闹事!” 那巡逻兵上下打量了会儿,目露凶光:“就是你在东市闹事?活腻了?带走!” 赵以倾从来不知道牢饭这么容易吃!看看碗里那快馊了的又硬又难看的糙米饭,她莫名觉得……她再不吃,等下就连馊饭都没得吃!因为同一间牢里的女子看着她手里的饭眼冒绿光。 “给!”赵以倾将整个碗都给她了,女子抢过就开始了狼吞虎咽,那边的狱卒看见了,却过来一鞭子抽掉了女子的碗,连带着也让女子脸上多了一条疤。 赵以倾看得火大,“你做什么呢?我自愿给她吃还犯着你了?” 狱卒瞪了她一眼:“你少管闲事!一个破乞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竟敢在万红楼闹事,知道万红楼背后的靠山是谁吗?” “是谁?”她还真想知道十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投靠了谁。 “是惊华公主!” 赵以倾:…… 女狱卒看她一脸呆滞,便自认十分好心地和她说: “你不会连惊华公主都不知道是谁吧?我告诉你!” “惊华公主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她说一,圣上可不敢说二!所以呀,你可惹大麻烦了!” 赵以倾还没想清楚万红楼和惊华公主之间有何联系,她又道:“得罪公主的人,可没几个有好下场!喏!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微微仰头示意赵以倾看向她隔壁的女子。 “女人在这世上都不容易,要不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不会连每日一顿的饭也克扣!” “对了,明日你也没饭吃!”她看了看那神志不清的女子,又对赵以倾说。 赵以倾这时才在这个空隙里插上话,“惊华公主不是死了吗?昨日在西市。” 狱卒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拎着她的鞭子走了。 说一不二?阿弟不敢违自己真的到那程度了?她不由地反思自己。 她每说一个意见,阿弟都赞成,从来没反驳过。在一些小事上,她觉得没必要麻烦阿弟,也有自己擅自做主的。这些,就是外人说的皇上都只听惊华公主的话么? 只几步距离,女子手里的碗也是赵以倾从没见过的粗糙,但那粗糙的碗也已经碎了一地,女子却恍若没有看见,正用黑乎乎的手抓地上的饭粒吃,赵以倾还看见有时她捡的是那灰白色的瓷片,也塞进嘴里,看得她心惊。 “喂!都脏了,你别吃了!” 没一会儿,女子捡了光了地上的饭粒,便蹲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赵以倾唤了几声她没有丝毫反映,也就放弃了。 惊华惊华,如今真正的惊华在牢里呢。 细细想来,她也觉得她做事过于莽撞。就是她现在对一些情况知道一点,但也只是一知半解,说不定还没靠近事实的边缘。 她也学女子蹲角落,刚蹲好,“吱吱”两声,一只肥硕的老鼠惊叫着逃命,她眼疾手快,一脚就踩中了尖嘴圆润的老鼠。她凑过去瞧了瞧然后说:“哟,你活得还挺滋润!” 随后一脚踩上它的头,它当场就一命呜呼了!赵以倾脸色不是很好,因为老鼠的血……沾上了她的鞋子,她非常不喜欢身上沾到哪怕是一滴血。 靠着一碰就哗啦哗啦掉墙皮的壁,狭小窗口探进一束阳光,她望着那阳光里时上时下跳动的尘埃脑袋放空:现在这世上,除了阿述和阿宁,她还真没什么是值得她豁出去的了。 每个人都像阳光里的尘埃,时上时下,飘浮不定,却最终归于地面,地面却也不是尘埃的归宿,说不定下一刻钟,又有外力使它再次飘荡在空中。 她不禁觉得,阳光下,它才是活的。 “谁是赵以倾?赵以倾出来!有人来保你了!”狱卒走在廊上大声嚷嚷,整个监狱都回荡着她的回音。 赵以倾瞄了眼,那人却是站在拐角处,她完全看不清是谁。 “你是赵以倾?你是赵以倾?” “我是!” “我是!” “我才是!快放我出去!” …… 狱卒沿着牢房一间间走过去,牢房里的人一个个都答自己才是。 赵以倾看着这一幕,竟觉得口中微涩,她肯定是饿太久了她想,都出现幻觉了。 世人知惊华而不知赵以倾,世人畏惊华而不惧赵以倾。 一步步,她一个个看过去,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却又一个个都在挣扎求生。狱里能养硕鼠,与人是鲜明对比,怪哉。 “赵以倾,快走!”打断她思路的是狱卒不耐烦的吼声。 渐渐靠近阳光,赵以倾觉得刺眼,下意识拿袖子遮挡阳光,就听不男不女的声音道: “牢饭滋味滋味如何?” 一场牢狱也能知道一丝信息,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她道:“还不错!” 那离了她十几丈远的美人轻摇仕女扇,面上笑道:“抱歉啊公主,是千紫招待不周,请公主移步万红楼。” 看他这眼睛微眯的狐狸样,也不知他在算计些什么,赵以倾点头,坐上了他准备的马车。狱门口那一群女狱卒耳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先想的不是惊讶那关了的女子居然是公主,而是先暗暗发誓以后自家男人去万红楼再也不要防碍他,更不能说万红楼坏话了,哦,对了,刚才是谁和女犯说到了万红楼?以后万红楼都不能再谈论了,万一哪天惹了杀身之祸就迟了! 赵以倾对他那避之不及却又不得不勉强欢笑搞得都有点想笑。 对,你没看错,来接她的这位,就是名震京城乃至大衍的千紫姑娘! 千紫姑娘还是万红楼的花魁!对,是花魁!也没看错! 千紫姑娘还有严重的洁癖,别人碰了下他的衣服,换!喝酒从来不碰杯,碰杯了他就连杯子一起扔,别人夹了一口的菜他不会碰,最严重的是,他的袜子的鞋子,从来不会穿第二次,因为都被他丢了! 至于她为何会这么清楚,这个等下说。 现下的问题是,她在牢里呆了大半天,他会亲自来接自己,恐怕也是考虑了很久吧!更别说狱外的气味都不太好闻,她在里面早染上了一身的臭味…… “公主,这边请!”这次万红楼整个都已经清场了,大厅里连人也没见几个。 千紫这么做,是要干什么?倘若要告诉别人她的位置,刚才在狱门前已经说了,万红楼再清场?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啊。 侍女果然如她所想,带她去的地方,正是浴池。 她从善如流,退下了那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然后走进洒满了红色花瓣的水中,氤氲而起的雾气将她脸都映得通红。她速度极快,那边的千紫还在换衣裳,这边她已经洗好并成功消灭了一碟子点心。 他来时,见到的便是她一脸的点心末和一副被咽着的模样,正慌慌张张四处找水,他将酒壶递了过去,赵以倾以为是茶水,喝了一大口才发现是酒,还是烈得不能再烈的烧刀子。 赵以倾嘴都淡出鸟来了,一壶酒来得正好,便由衷赞道:“好酒!” 但一壶酒和一些小点心并不能填饱她那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的肚子。 见千紫让人上了一套茶具,便没忍住问: “有饭么?”快饿死了! “没有!还没到饭点呢公主!” 千紫一袭红色女装,妖妖娆娆,桃花眼微微上挑,一见他那面相就不会将他当做男子,长得比祸水还祸水。她左看右看,千紫还是以前的千紫,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她自己,还有齐焕庭和阿弟,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看他将一碟子水果都倒入茶壶里,赵以倾觉得有点可惜,“为何将果子放入茶壶?难道是千紫新创的点子?”她都还饿着呢,煮了的果子能吃,还是杂七杂八的果子一锅炖的那种。 千紫面上笑着,眼里却有一丝探究一丝疑惑:“这是公主你的点子!咱们还是四六分成呢,我四你六,可着实让万红楼大赚了一笔呢!” 赵以倾见桌案上剩下的果子颇多,伸手拎了串葡萄。刚尝了粒葡萄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赵以倾正将第二粒葡萄放入嘴里,闻言动作停顿了下,“哦,又是我。” 然后连塞了两颗进嘴里,恕道:“你的万红楼不会连饭都没有的吃吧!” “有有有,早吩咐人去做了,稍后就上,公主先喝杯果茶。”说罢他先给以倾倒了杯,“这果茶润肺下气,生津止渴,味道酸甜,极受夫人小姐们的喜爱。公主若是有别的生财点子,千紫亦可同公主合作,还是四六分成如何?” 润肺下气生津止渴?甭管是什么作用,最大的作用就是填肚子。 重点是她还是没填饱!喝了两杯还更饿了!重新上来的点心也被她扫光了。 万红楼的点心做得比宫里点心还小个,一口能吃四个!两碟加起来也没几个哪够。 好在没过多久侍女们托着美味鱼贯而入。 她边飞快夹着桌上的美味,边听千紫说,但她就觉得千紫说得不是她一样,听得津津有味很下饭,待他说完,她挺着肚子仰在椅子上眼睛都眯上了。 第12章 “公主?公主?再多提供几个生财之道,咱们一起发大财!”千紫嘻皮笑脸道 。 “十二!”赵以倾还是仰头的姿势眼也不睁,小嘴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千紫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暗骂:这女人又从哪搞到了消息?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找上他这儿来了! “公主十二是什么?难道说公主有十二个生财的点子?”千紫话里话外都漾满了笑意,转身就取来了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还是老规矩。” 赵以倾:……装傻?故意? “你不认识我了?” “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您是惊华公主。”依旧是笑容不减。 赵以倾当下如被泼了盆凉水,身心俱冷。 一路走来,万红楼是她近日所见与原来变化最小的建筑了。 犹记得,当年她收养的那十三个门客,由于顺序是按先来先排,十二在十三人中年龄最小。 当年十二还是一个小少年,却最爱着女装,生平最恨生来不是女儿身。也因他独特的爱好,与朝夕相处的其余十二人相处得并不融洽,所以当初为他分派任务时,她将他放在了重中之重的一点上。 十二掌管着各地的消息与联络。 她若是想知道她想要的,找十二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捷径了。 只是曾经是一有重大消息,都是十二亲自送到她手上。如今,她亲自上门来,却不得他信任。想必是和雪莹一样将她认作赵颜了。 赵颜赵颜赵颜,赵颜到底是何方神圣?将她与她所亲近的人一个个都隔开了一条鸿沟。 若有相见的一天,她倒是要好好会会这个赵颜! “那你也该知道昨日之事,我如今可是逃犯,你今日却亲自来狱里接我,不怕连累你万红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公主手里多的是生财的秘籍,千紫一个卖笑的花魁,过几年就没人瞧得上千紫了,公主手里的秘籍随便抽几条也够千紫一生无忧,所以就凭这点足够千紫冒点险了。” 赵以倾简直是要被气笑了。手里握着大到一国丞相哪日睡在哪个房里,小到荒野村落的屠夫卖了几斤肉的十二,会看上这点鸡毛蒜皮?你就胡扯吧你! “哦,那你可能还要再冒一下险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赵以倾听见外面隐约有脚步声,且还不是那种混乱无序,而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是不知来人是谁了,不过看昨天那情形,谁来了对她也没好处。 她将将藏好,稳健的脚步声便到了门前,千紫打开门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哎池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万红楼呀!”千紫朝他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扭着腰扭到他面前,无视了他那阴沉的表情,也无视了他带的一队兵。 池良挥手示意拦住他的手下先去搜查,然后盯着他郑重道: “奉旨搜查犯人。” “诶我万红楼哪有什么犯人呐!近来行情不好,我万红楼的生意一落千丈,你看都没几个人上我万红楼来坐了。难得你们来,姑娘们,过来!”千紫双掌一拍,姑娘们从楼上井然有序出场,围着厅里还没展开行动的手下,跳舞的跳舞,敬酒的敬酒,总之就是不让他们进行下去。 “千紫,你这是何意?难道说你万红楼真窝藏了逃犯?”池良右手握在手柄上,手上微微用力,仿佛一言不合他就出刀。 千紫从小跟那群刀口舔血的暗卫长大的,又在欢场里斯混了许久,一个眼神便知他不耐,当下道: “怎么可能 ?这不是我万红楼的生意太冷清了嘛,来了你们,正好姑娘们也寂寞,今日放开了玩,不收你们银子!” 语音一落,池良的手下们就心神荡漾,脸上的表情就出卖了他们,其中一个出头兵期期艾艾道:“将军,不如……” 池良不待他说完,便冷冷道:“妨碍公务,杀无赦!” “是,”话音一落,什么旖旎也比不上命重要啊,池良的手下们立刻就跑着去一间间房搜查去了。 万红楼是一幢四层的楼房,一楼是大堂,供普通百姓玩乐,二楼三楼是雅间,一般百姓二楼已经消费不起了,越往上则越贵。 池良搜查,自然是将万红楼掀了个底朝天。 千紫在二楼等候着他搜查的结果,还趁着这时候煮了一壶果茶,“池将军,怎么样?找到逃犯了没有?” 池良本不喜欢场,更看不上男不男女不女的千紫,加之千紫又万分得意,仿佛就是在看他笑话。他脸色更加不愉,吩咐手下道:“走!” “哎,将军别急嘛,先喝杯果茶再走嘛!” “不需要。” “就是你不渴,你的手下们也渴了呀!” 后头的小兵听到还有果茶喝,差点就答应了,但没想到池将军却立马拒绝了。他心里划过了失落,早听过万红楼果茶一绝,没想到差一点就喝上了,但就是因为池良,他到嘴边的果茶也没了。 小兵临下楼时回头看了一眼,万红楼的千紫正小口品着果茶,那嫣红的小嘴,那身段,那通身妖娆的气质,一眼就勾走魂了。旁边的香炉青烟袅袅,真是美如画卷啊!要是他能来此一边欣赏万红楼的千紫一边品茶,那才是此生无憾! 看到这情景,他心里也越发不忿,池良明明是比他还低一级的兵,怎么就走运碰上了惊华公主呢?要是那天的是他,他也能对池良发号示令了。 可惜,那天的不是他。 池良一行人走后,赵以倾从窗帘后走出来,“那人是谁?” 千紫喝了果茶,看了她一眼,“你是说带头的那个?” “嗯。” “那不是你亲手提拔上来的将军么?怎么还问我?” 赵以倾:……???? “我?惊华公主提拔上来的人?什么时候的事?” “噗!”赵以倾坐在千紫面前,千紫一口果茶就喷了她一脸,“你在这时候装失忆?” 说完递上了块素色丝绢,“快擦擦。” 赵以倾重点是在那个没见过的将军上,对小事也不怎么在意,一手接过就小心擦脸。“快跟我说说。” 千紫犹豫道:“ 这让我从哪里说起?” 看她样子,倒不像是那异魂附体的惊华公主,只是,那女人惯会装,也难保不是她听到了丝缕消息,知道他身份,想从他这里得到她想要的。此事,他必须慎重。 “就从我和齐焕庭大婚后说起。”她是在出嫁前往公主府的路上小睡,一醒来就身在刑场,这些她不知道的事,都是发生在她昏睡的那段时日。 “大婚?这时日可有些久远了,我得好好想一下,公主请先喝杯茶水!” 正好她也有些渴了,提着那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果茶。 前一次她光顾着填肚子了,没好好品,此时看这茶,倒是颇有茶的样子,淡淡的热气上升,果香弥漫,仔细瞧杯中,还有少量的果肉。她浅浅品了一口,发觉除了果子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蜂蜜气味。明明更像甜汤,她不由疑惑道:“你这也叫茶?” 他们此时身处二楼的雅间里,窗外正是天镜山。千紫托着下巴欣赏着天镜山的夕阳。 那一束束光渐渐隐于天镜山,天很蓝,也没有一朵云,但却还有一群雁在追逐夕阳。 他看着那雁一点点远去,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不见,他桃花眼微微上挑,“你真不记得了?” 赵以倾也道:“我若是知道还来找你干啥?” “啪!”千紫的侍女扇直打赵以倾的门面,突如其来的一击,她本能地避开,但紧接着,是千紫从袖里飞出的红绸,红绸目的是捆住她。 赵以倾一手拎过一旁的一盆绿植就向他砸过去,另一手提起一把圆凳,凳脚向上犹如缠丝线一般,将他的红绸缠成了一大团,不但如此,她速度更快,绕到了他身后,把缠在凳脚的红绸又以他为中心,她则快速围着他转。 不过须臾,出手方就被他自己的红绸紧紧地缠成了一个茧倒在地上。 千紫毫不在意自己被困的现状,满眼尽是溢出的欢喜,“公主!” 第13章 赵以倾诧异地看着地上这个一动都不能动的大红色茧:“你现在信我是赵以倾?” “十二信!”千紫一改嘻笑态度,郑重答道。 赵以倾穿着的是一件粉色广袖窄腰襦裙,粉色明明给人是一种可爱娇嫩之感,偏偏着在赵以倾身上,却给人一种凌厉不可侵犯之感。见她的第一眼或许会被她的容貌所吸引,第二眼则会不自觉被她的气度所吸引而忽视她的容貌。 万红楼来来往往的商贾贵胄众多,千紫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而能有这气度的女子,并不多,他的主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现下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他的主子,不是那个孤魂。 千紫欢喜过后,便可怜巴巴地用湿漉漉的小眼神祈求:“公主快放了我吧!” 以倾瞥了他一眼,见他像个大红粽子,这么谈话虽然也能进行,但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浑身都不太舒坦。 以倾抽过红绸头,顺着所绕方向如抽丝般飞速缠绕,她的位置一步未移,千紫则是以原点为中心快速旋转,几息间,千紫便从厚厚的红绸里出来了,虽然眼冒金星,但好歹是弄出来了。 “公主,你下手也忒狠了!嘶——好疼好疼!”嘴上说着好疼好疼,脸上却还是一副嬉笑的样子,明显是在玩闹。 以倾往楼下街道上瞅了一眼,那位她“本人”提拔上来的将军,正一户接着一户搜查。对这个人,她是半分印象也没有,就连一点眼熟的感觉也是没有的。 赵以倾便知,这又是那位赵颜的手笔。 “别闹了,说说情况。”她放下手中的杯盏,脸上神情凝重。 千紫眼观鼻鼻观心,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的洁癖,“公主请跟我来。” 她与千紫所在的包间装饰物多是画,山水画归于一面墙,花鸟画归于一面,人物画又是持于另一面墙,这些画 千紫发丝原是用一根金钗固定,他在地上滚了一遭后发丝散乱,金钗歪歪斜斜。他走到两副花鸟画前,分别摁住两副画下边的画轴,同时往墙上用力。只听得“轰隆”一声响,那墙竟凭空出现了一道门。 “公主请。” 以倾走近一看,先看见的便是蜿蜒盘旋的楼梯,里头墙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踏下一看,脚下一阶阶皆是白玉所砌。 千紫拔下金钗墙上的一角摁了下,墙又恢复了原状。 以倾跟着千紫走了一盏茶功夫,就到了暗道尽头。暗道的尽头,有一方水池,一张软榻和一套石桌石椅。 半道上,千紫便将头发挽了上去,表面看起来颇有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 以倾盯着他看了又看,叹道:“若不是父皇旨意,我还真想娶了你!”太好看了! 千紫闻言差点脚下一软,好在靠着石凳,他急忙道:“公主千万别!十二还想留着小命呢!您的那些面首,可都没一个有好下场!” 赵以倾:…… “我还有面首?” “有。” 不但有,还有好多个,但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被人刺杀,或无故失踪,或毫无预兆突然离世……下场都不怎么好呢。 赵以倾陷入了沉思。 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想掀桌! “您大婚当日,附马……”千紫雌雄难辩的声音一句句将他所知道的娓娓道出。 以倾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千紫说罢,也安静下来了,留出空间给以倾思考。 以倾曾以为,最棘手的是朝堂上那群顽固不化的老顽固,直至今日她才知,最棘手的,还是要属“她”自己。 按他所言,“她”在大婚后言行皆与往常有所不同,但却被附马齐焕庭所不喜,附马都因此搬到若谷院去住,便是因她行事过于无度。 在那之后,附马便淡出了视线。 “昨夜领兵来城下的那位世子是肃王的儿子?”听罢“她”自己的丰功伟业,以倾又说到了那位被她扔在树上的少年郎。 “沈世子?” 听齐焕庭是这么称呼他的,以倾点头。 “沈世子全名沈璧南,是肃王的……外室子。前两年沈璧南才被肃王接回王府,肃王可疼他这位老来子了,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是沈世子一句话的事……” “哦?”难怪阴盛阳衰从未听过有男丁的肃王府会突然冒出一位世子。 “公主,昨晚,嘿嘿,沈世子流恋花丛已久,他的床技如何?” 以倾露出一个以往她想修理人时才会露的阴笑:“十二要不要试试?” 千紫吓得后退一步:“不不不……十二开玩笑的。” 真试了还不得被附马剥皮?他才不干呢! 以倾左手扣在石桌上,食指静敲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密道时,略显诡异。 在所有人眼里,赵颜就是她赵以倾,赵颜所做所为,也皆是她赵以倾所做所为。 现下她赵以倾回来了,向所有人说她不是赵颜,她是赵以倾,有谁会信?就是换了她自己,她也是不信的。 糊弄谁呢?有谁会相信借尸还魂这么匪夷所思之事? 此局明显是个死局,她该如何破? 该如何破? 别人眼里,赵以倾就是赵颜,赵颜就是她赵以倾,因为,她与赵颜共用了一个身体。 而赵颜所做所为,全是大逆不道之事,先不说眷养面首,就是收取美男换官,关了图纸给望月皇子这两件事,就很让她不耻,更别说后面还有一堆祸国殃民的破事了,杀她,真的不冤,一点也不冤! 但是!如果她没有回来,赵颜死了就死了。 问题却是,赵颜不知哪里去了,她赵以倾却回来了,还要替这位祸国殃民的赵颜背锅,并且这锅还让她背得哑口无言! 她赵以倾是那种会替人背锅,是那种哑巴吃黄莲吃了不说苦的人么? 呵! 赵颜!好样的! 搞得我大衍内外动荡,我赵以倾好不容易安定了百姓,你又让众多百姓流离失所。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是最快的解局方式! 就是赵颜在所有人面前死,也就是她赵以倾死!昨天差一点就成了的事,去一个她差一点点就去了的地方。 可是,惊华死了,恐怕也不能解大衍之危。冬月临近,大衍富足之时望月也会冒险抢掠大衍边境城镇,而今大衍被赵颜弄得内乱不止,望月还不得抓紧抢收渔翁之利? “十二?十二?” 千紫趴在石桌上已然昏昏欲睡,被她一唤,立刻清醒了,“公主?” “什么时辰了?” 千紫瞄了眼石墙上的刻漏,道:“申时了。” “哦。”这就三个时辰了,不说不觉得,一说,以倾忽然就觉得有些凉了。 “出去吧!这里阴森森怪冷的。” 千紫原是睡眼惺忪,一听就委屈巴巴的,“公主,我这可是有温泉池水,周遭都是暖玉。”怎么可能阴森森? “嗯?”以倾回头静静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汗毛都觉得竖起来了。 千紫立马叠声:“是是是,十二也觉得非常冷。” 还是千紫开头,在开启暗道门时又用了他头上那唯一的一枚金钗。和进来时一般,房里除了他们二人便没有别人。 但千紫头发散乱,衣衫杂乱,一副惨遭□□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让人见了,更想将他带入床榻间再□□一番。 以倾不禁问:“你就不能多带一枚钗?” 千紫想了想道:“不能。”然后又道:“客人们就喜欢看我这般模样。” 以倾抚额:“我也喜欢你这般模样,特想收你为面首,白日养眼,晚上做活,一样都不耽误。” 千紫:“……”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14章 砖红瓦绿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年轻瘦弱的皇帝躺在金桂树下的软榻上闭目养神,一旁身着铁甲的男子跪在落满金桂的石板上,不远处的宫女垂首恍若未见。 良久,软榻上的皇帝道: “你是说,全城都没有搜到惊华公主和那黑衣人?” “臣办事不利,甘愿请罚!” “呵!罚你有何用?还不是抓不回来惊华!” 跪地男子丝毫不乱,依旧说:“臣有罪,臣恳请陛下让臣去往边疆平定战乱。” “你去?然后让朕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池良不敢!” “还是说,因为是惊华公主提拔你上来的,所以你才抓不住区区一个惊华?”皇帝伏在软榻边从上俯视地上跪着的人。 但他说的话不可谓不诛心!这将他是惊华一 党摆在了明面上。 池良低头再道:“臣不敢!” “行了,朕也不是说你是惊华一 党就必须杀,朕是想让你明白,就是你是惊华公主手下的人,惊华她现在都自身难保,若朕非要杀你,她还能从天而降救你不成?” “都退下吧!” 池良走后,宫婢们依然当是背景。微风袭来,桂香飘远,树上则是飘落的桂花。 皇帝托着下巴凝视着头顶簌簌落下的桂花,喃喃道:“落叶归根,落花归根,叶无人摘,花却有人采。” “若阿姐在该有多好……” 这时,一手捏拂尘的太监来禀:“皇上,附马觐见!” “宣。” 大衍公主共两位,一位是长公主惊华,另一位则是小公主映华,大多数人都 知道惊华,映华却很少知晓。但说到附马,一般都指齐家公子齐焕庭,也只能是齐焕庭,也就是惊华公主的附马。因为,小公主映华并未成婚,连亲都未定。 白衣男子翩然而至,行走带风引得桂花林里的桂花不少都落在了他头上。原是不食人间的谪仙,落了桂花后,虽然他面色依旧冷清,却仿佛也添了不少人间烟火。 皇帝也不起身,仍然半躺于榻上,神色淡淡道:“附马有何事?” 齐焕庭拱手行了一礼后道:“臣本是惊华公主的附马,,而今公主不知所踪,臣自请搬离公主府。” “……行,准奏!”皇帝眼睛转了一圈便答应了他。 “谢皇上!臣还有另一件事要报!” “说!”皇帝眯眯眼,似乎睡够了,坐了起来。 “昨夜肃王世子沈璧南领五千兵马到城下想攻城,肃王大仁大义,手下老兵并不听世子言语,都城才免了一战。沈世子已被押到天牢,任凭皇上处置。”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缓缓陈述了这件事。 “沈璧南?沈璧南?”皇帝喃喃念了两遍,边念还边起身示意宫女们为他着衣。 “朕知道了。” “焕庭告退!” 行一礼后,他后退三步沿着浓密的桂花林一路走去。 赵以述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有些许情绪酝酿,直至他的背影全然不见了,他先吩咐道: “你去,将世子带到朕面前来。你,去请安姑姑……” —————————————— 齐焕庭一路出宫,畅通无阻,到宫门口上了早已久等的马车,这次,马车行驶的方向不再是惊华公主府了,而是另一座规模约才惊华公主府六分之一的宅子。 一进门,为首的仆人便喜气洋洋道:“主子,咱们终于搬出公主府了!我将主子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齐焕庭面无表情,却并不打断这个一路跟着自己滔滔不绝的手下,待他说完了还没说到他关注的点上,他补充道:“你去办一件事,在这关头,避开耳目,将雪莹送去神医那里。” 齐飞愣了下,反映过来连声说“是。” 齐焕庭又不太放心叮嘱道:“注意安全。” “属下知道了!”一溜烟就跑了,他要好好准备一下晚上去接雪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雪莹还有长久的人生,以后不能让她受人白眼,得让神医好好给雪莹治。 齐焕庭负手于庭中梨树下,此时梨树枝头满是沉甸甸的果子,他盯着梨子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一个不注意,一个饱满圆润的梨子就砸在他头上,登时那被梨子打中的地方就起了一个大包。 然后,接二连三的梨子紧随而至,通通朝他而去。当然,除了第一个他没有防备打中外,其余的梨子连他一个衣角都没中。 “无趣!本公主走了!”话音一落,那梨树上与叶子同一色衣衫的少女跳了下来,给了他一个白眼就欲翻墙而去。 齐焕庭叫住了她:“映华公主,焕庭想请你帮一个忙。” 映华公主下巴微微仰起,又翻了一个白眼冷哼:“哼!你以什么立场请本公主帮忙?” “事关大衍安危,公主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哼,姓齐的!要我帮你,你把我阿姐还我啊?还我我就答应你!你有这本事吗?” “齐某没有,但说不准在……就能见到以倾。”齐焕庭态度放低,故意在说到关键的时候说得人根本听不清。 “大师都没有办法,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你不信我,就凭几个梨子就想换回惊华公主?” 齐焕庭说了他的计划:…… “你能确定不是那女人?” “可以!”这两字说得斩钉截铁。 “好,若那不是阿姐,我回来找皇兄弄死你!都是因为你,阿姐才不见了的!” 说罢,绿衣的小姑娘信步向正门走,都忘了自己是打算翻墙出去的这回事了。 齐焕庭拦在她身前,“映华公主,焕庭也不是很肯定那就是惊华公主,若那不是,岂不是要白欢喜一场?所以,还务必请公主先保密,谁都先别告诉,包括皇上。” 小姑娘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就很爽快地答应他了: “好!” 不管齐焕庭说的是真还是假,她都愿意去一试。 六年了!那女人顶着阿姐的样子活了六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阿姐回来。每一次都希望她去死,可是看着阿姐的样子她就下不去手,包括在西市行刑的时候,她都不敢看。 也因着行刑时间提前了三天,她赶到时已经被救走了,她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气愤,最后松了口气是真的。 那个女人,真希望她死了。她赵以宁愿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阿姐以倾回来! 第15章 “你是说,齐焕庭散布消息说惊华公主在贺兰律手上?”说这话时,赵以倾正拿着他的账本在对账,算盘珠子打得拍拍响。 “对!而且我们的人说确实有一个戴着幕篱的姑娘身形和那天刑场上的人一样!” 千紫看着她算账,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公主,公主?我的公主哎!可不可以把手中的账本和笔放下?” “没事,我正好闲得荒。”十二真体贴,但她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万红楼里练武动静太大,那她就来算账。 “属下不是说这个,属下是说,您再不放下,属下和万红楼、沧海阁的兄弟们要喝西北风了!” 赵以倾:…… 脑子停了一刻,算盘珠子啪啪打了好几下才反映过来,她被人嫌弃了! “……算错了?” 眼泪哗啦啦:“……算错了,而且您还把正确的给划了。” 好吧,她不是这块料。 她放下账本和笔,去千紫早备好的桌案上翘着二郎腿喝起了果茶。 想着这样也太闲了,不如去看看赵颜勾引的都是些什么人,顺带让“惊华公主”死了! 这么想着,她又想到了她照顾大的一双弟妹。 阿述都长大了,也不需要她了,阿宁有阿弟宠着,也不需要她。 赵颜做的那些事情,阿述和阿宁应该都烦透了,刑场上,也没见着阿宁。 那她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像只逃出牢笼的鸟儿一样飞翔了? 千紫很仔细地检查她做的账,心里泪流满面,默默拿出一本新的一一抄好。 赵以倾忽然道:“贺兰律出现在哪里?” 千紫一边抄一边算着,听到是熟悉的声音第一想到是赵颜,再又一想到自己还摔疼了的屁 股,想到了这是自己的主子,便不加思索脱口而出:“柳城悦来客栈。” 千紫又重做了好几页,抬头一看那悠哉悠哉喝茶的人早没影了,差点连心都跳出来了,“公主啊!附马也去了!” 这话说出时赵以倾骑着万红楼后院顺来的马已经走了好几里路,当然什么也没听到。 千紫拍了拍头,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后唤出暗处的人吩咐道:“你们去将公主府的雪莹姑娘带出来,记住别伤了她!” 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传来两声洪亮的声音“是!” 千紫再看眼前的账本,也没什么心情算账了,一手托着下巴食指在脸上点啊点,点啊点,那动作与赵以倾扣在石桌上的动作如出一辙,可见习惯这种东西,也是会传染的。 柳城悦来客栈。 此时客栈里热闹非凡。客栈里的人都顾不上吃酒喝肉,都目不转睛盯着大堂里的两伙人。 一伙是两个女子,一个戴着幕篱,一个身着青衣,虽是一伙,但看两个姑娘相处并不融洽,青衣姑娘头偏向一边,下巴抬得老高,看也不看戴着幕篱的姑娘。戴幕篱的姑娘也不生气恼怒,心平气和地端着茶碗喝茶,仿佛早已习惯了青衣姑娘么对她。 另一伙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大叔正拦在两位姑娘面前,于是冲突就起了! 青衣姑娘是个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提剑冲了上去,戴幕篱的姑娘伸手去拦时青衣姑娘已经把胡子大叔一方的人砍伤了! 于是胡子大叔的人也不让两位姑娘走了,将两位姑娘都请上了楼。 就此平息了冲突,让一众看客颇有些失望,还以为有大戏看。 赵以倾来时,正值繁星满天,客栈事件已了。 她一间间房摸着去,不禁感叹,还是活着好啊。活着就能看看这些活生生的人。 又小心掀开顶上的瓦片,这间房里共有四个人,两位男子,两位女子。其中两位女子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便多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想骂声娘! 这两位姑娘她不熟悉谁熟悉?一个背影跟她至少有八分相似,另一个,就是多年不见,她也是认得的,那不就是她的小妹映华公主赵以宁么? 再仔细看看,那其中一位男子也是熟人,望月的贺兰律! 看来就是这了。 ‘…惊华公主’必须死! 她伏在房梁上一动一动等着机会。 贺兰律不知与贺兰律说了什么,令贺兰律大怒一下就掐住了戴幕篱的那位女子。边沿有一圈薄纱的幕篱因他手掌的介入而落地。 从以倾的角度看去,贺兰律的手明显僵了一瞬,但下一刻,她看着贺兰律手背青筋凸起,那女子也被他掐住脖子而本能地双手放在脖子位置想拿下贺兰律的手,但她的力量过于微弱,在贺兰律的手里她没有反抗能力。很快,她的那双脚也直了,脖子处的双手也落了下去。 赵以倾听着小妹一声声喊阿姐,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差点就跳下去了,还好她控制得住自己。 她‘失忆’六年了,小妹都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既然‘惊华公主’被贺兰律杀了,她也省得动手了,接下来她想留下来好好看看到底能吸引出多少青年俊杰。 赵颜真是时时都给她惊喜,感觉她就像是折包装一样,一不小心,她就可以拆出一些‘惊喜’来。 客栈外也有棵老树,枝繁叶茂,片片树叶都如染了墨般浓翠,深得她意。 她抱住一根脑袋大的枝丫打了个呵欠,打算今晚就在枝上将就一晚算了。她闭眼假寐,欲养养神, 谁知,头上一阵摇晃,愣是将她那点薄微的睡意给摇没了。 不看还好,她抬头一看,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面的人,不就是……齐焕庭么!他怎么也来了? 哦对,消息是他先发出来的,他理应知道。可是,他怎么会亲自来呢?也是和她一般想看看赵颜的名头能引来多少人?齐焕庭会这么闲? 她在猜测的时侯,齐焕庭已经发现她了!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她与齐焕庭的视线在黑暗中对视了好几秒! 赵以倾:…… 有点尴尬了!赵颜顶着她的样子骗财骗色给他戴各种颜色的帽子,其中绿色居多,但她又是赵以倾,也没办法说‘我要换张脸’,就能立刻马上换一张脸的! 不能换她也很无奈! 但凡有一点办法,她都不想给赵颜收拾烂摊子! 要是赵颜站在她面前,她说不准还会送赵颜几个大耳刮子! 若不是赵颜,她堂堂一国公主,用得着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唉!说多了都是泪! 不了解赵颜的事情她或许可以很从容面对齐焕庭,知道这些破事后,她一点也不想面对他了。 第16章 赵以倾显然是忘了自己也是蒙着面的,当下她抱着枝丫目光故意远眺,左右望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他似的,又故意套近乎压低声音道:“兄台也是来看公主的?” 齐焕庭视线在看别处,余光却一直都是在看她,闻言他点了点头:“嗯。” 赵以倾又问:“看哪个?” 他也问:“你看哪个?” 赵以倾想也没想:“当然是看惊华公主了!”她本来就是为惊华公主一事而来的,顺带看戏。 他道:“我也是来看惊华公主的。” 赵以倾故做惊讶道:“方才一个房里有两位姑娘两位男子,一位男子掐着了一位姑娘,看身形,那个婀娜多姿哟!就是有些可惜!” 他顺势问:“怎么?” “死了!” “和她一起的青衣姑娘唤那死去的姑娘为‘阿姐’。” 话音一落,四周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淡淡应了声“哦。” 这是什么态度?他到底是乐意见她去死?还是不想她去死?还是她是无关紧要之人? 十二说那场婚礼是成了的。在天下人眼里,她赵以倾与齐焕庭,是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虽然和齐焕庭过六年的不是她赵以倾,但夫妻之名是跑不了了。 只是……唉!这些事太糟心了!她一点都不想去想了! 打破宁静的是一声女子的尖叫。 赵以倾一听身子比她脑子还快,如烟般溜了过去。齐焕庭见她去了,也紧随其后。 尖叫声来的房间,正是赵以倾见着小妹赵以宁和冒牌自己的房间。传来尖叫,那只能是出事了。 阿宁! 赵以倾一着急,都忘了要翻窗,直接一脚踹开房门,却见…… “阿妹……唔……”你是要闹哪样? 身后一双手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除了飘出了两个字,后面的都被捂住了。 他半强迫地携带着她又回到了那棵枝叶繁茂的树上,枝叶遮掩了他二人的身影。 隔着开了的窗向里望去,赵以倾见身着青衣的赵以宁正将一个男子踹倒在地,然后一脚接一脚往他身上招呼,口中却一声叫得比一声凄惨…… 赵以倾:……??? 等了好一会儿,脚步声层层叠叠,快慢都有,每人的衣着打扮也各不相同,江湖人有,朝中官员也有,莽汉也有……相同的是,全都聚在那一间房外。 因着门并不是对着这棵树,赵以倾并没有看到他们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但阿宁的哭声却十分大。 赵以倾正疑惑着,那头房里冲出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正是被阿宁揍得鼻青脸肿 的人。然后身边一群被阿宁引来的人都义愤填膺地去追那两个跑掉的人了。 跑掉的那两个人,正是赵以倾见过的贺兰律。而去追的人,都是一同与贺兰律差不多时候入住客栈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以赵颜的名义引过来的。 然后她什么也没做!就是在房梁上蹲了几个时辰。 虽然发生的一切有些诡异地合她心,但越想越觉得可怕。 暗地里有一个人,竟然知道她临时想出的一个计划。 这个人,她还不知是敌是友。 这一群人跟着两个目标渐远,赵以倾目光也跟着渐远,俨然忘了拥住自己的一双手。 她动了一下,就想起了这个人。 “兄台放手!” 他便放开了。 赵以倾也想跟着前面那群人去看看,屏气欲用轻功,却见之后还有两个人从房里跳出,两人一人一边拉扯着一位青衣女子。 阿宁! 赵以倾便没了想前去看戏的心情,身随意动,她紧紧跟着后面的这两个人。 在赵以倾后面,齐焕庭见着这一幕,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回想着自己的计划,按理来说是没有这一点的。但没有归没有,那是以倾在意的人,他不能不管。 如同那晚在树林里追沈世子一般,赵以倾与齐焕庭二人的武功不分伯仲。 齐焕庭跟上了赵以倾,赵以倾插话道:“兄台你这是干嘛?” “我看上了一位姑娘!” 哦,难道是他看上了阿宁?小时候的阿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金童玉女,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喜欢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她胸口忽然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你怎么了?”齐焕庭停下问。 赵以倾捂着胸口揉了会儿,见他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便道:“没事,可能是这两天有些累了。” “那青衣姑娘对你很重要?” 他说的是阿宁?赵以倾想也没想:“是!很重要!” “好,我去帮你追回来,你在此好好休息一下。”不待她拒绝,他已经走了。 “哎等等……” 胸口处,先是如针般刺着,又是如火烧,如重锤敲打,总之苦不堪言,这是怎么了? 树林里静谧一片,连鸟叫声都停歇了,赵以倾突然觉得有丝丝冷意,浑身都冷得发抖,她到底是怎么了? 已是秋季,林中落叶一地,天气又干躁得很,脚踩在上头,远远就可听得一清二楚。 赵以倾心中警觉,奈何她现在动也动不了,只能如条咸鱼一样在原地任人宰割。 “看啊!这里有个人!” “哪?” “那棵树下,看见没?看起来还是个姑娘呢!” “呀!还真是!老子都好几月不碰着女人了,今日咱兄弟运气好,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对啊!我先上!” “不行,咱们两个发现的!” “我先看见的!” “我先发现的!” “行!咱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一起上!” ……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有人在扒她衣服,她痛得都觉得这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刻了,谁知到最后一刻了,却还有人想羞辱她! 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国公主,差点死在亲弟弟手下也就算了,那天那么多人知道,也不枉她来人世一遭。可是,被两个猥琐至极的人碰,还是以她现在这样动弹不得的形态……她却怎么也忍不了! 她内力虽然因为痛极用不了,但习武之人意志比普通之人怎么也要强上一二分,毕竟寒冬酷暑都要坚持练习的,意志力不强还真不行。 现下,她就凭着这一二分的意志力,在他们二人将她当做弱女子大意之时,她奋起全身力气全力一击,狠狠地甩了他们两人一个巨大的耳刮子,直将他们两个甩出了好几步。 “这娘们会武!咱们还是快走吧!”其中一个有些怂了,已经没有来时的胆子了,另一个却依旧胆大。 “怕什么!这荒郊野外,就是会武,她也受了重伤,不然就凭她这本事,早把咱们打趴下了!” “……还是快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瞧你那怂样,难怪家里的婆娘瞧不上你!等着啊!” 他在身上摸啊摸 ,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药丸,递给了他的同伴,“快,给她吃了!” “我想要女人,没想要杀她啊!” “蠢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兄弟?这不是□□!放心给她吃吧!” “噢!”听到不是□□,他将心里那丝丝害怕和愧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反正他就是爽一下,也害人命,没什么的。 趁着她昏迷不醒,用力掰开了她的嘴塞了进去。赵以倾昏迷间,本能地将别人送进她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 这个男子又捡起塞了进去,如此三番,另一个男子看的不耐烦了,亲自上手,将在地上不知滚了多少圈沾了多少灰尘的药丸径直丢到了她的喉咙处,没意识的她没能吐了出来,便咽了下去。 第17章 赵以倾意识回笼,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就见那两个被她打退的人又趴在她身上,她想再出手,却再也力不从心了,心里的遗憾,此生都不可能圆了,她想。 要她屈服在这样的两个人身下,还是以这般方式,她毋宁死! “她眼睛睁开了,好标致的姑娘!就是她怎么出血了?” 拿出药丸的那人瞄了眼,拍了他脑袋一掌:“笨!她要自尽!死了也能玩,但哪有活的好摆弄?快,拿东西堵住她的嘴,让她别死了就成!” “好,这个我拿手!” 他找了找,没找到觉得合适的东西,一眼瞥去便瞥见了地上手臂粗的枯枝,于是就取了枯枝掰开被她自己咬得血淋淋的口腔。 “这……” “又怕了?我说你小子怕什么怕,她不是还有气么?扒衣服扒衣服,我先!” “哦哦哦!老大,我总觉得林子里有古怪!” “要爽就少说话,还上不上女人了?” “上!” 树林里常年都照不见阳光,温度比外面来得低,湿度也比外面更大。 一株参天大树下,两男子围着一女子欲强迫她。 林中静得出奇,恍若空气都静止了般。 忽然间,一个方向的树枝微动,在这静得诡异的林中,叶与叶间的摩擦被无限放大,听到耳中让人有种置身险地的感觉。 接着,一个方向完了后又是另一个方向的树叶作响,胆小的那个终于受不住了,哆嗦着开口道:“老大,这荒山野岭的,说不准这个不是人!咱们保险起见还是快走吧!” “你说什么呢!要走你先走,我等下赶上你。” 胆小的那个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老大,我还是等你一起走,这儿阴森森的,怪可怕的!” 胆大的那个啐了口,怒骂:“没出息!” “老大,我怕……” “怕个屁!上个女人还嚰嚰叽叽!” 林里越发安静,风也静止了,叶也静止了,只听得见呼吸声。 胆小的那个再三考虑道:“……我去把风” 他冷汗都快出来了。 胆大那个刚扒了赵以倾的外衣,树林里突然一阵异动,胆大的那个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欲接着做未完的事情,却突然间觉得头上一阵钝疼,便在翻白眼前看见了一个魁梧的汉子,就没有然后了。 胆小的那个还在望风,却在无声无息间头上突然间一痛,便也如同那个倒下的一般动弹不得了。 汉子背着赵以倾沿他做好的标记走,一路畅通无阻。 树林静得出奇,除了参天大树下倒下的那两个男子,恍若什么也没发生。 …… 另一边,两个黑衣人拖着青衣姑娘到一棵树下歇息,她插着腰骂:“你们俩来得也太慢了!人都跑光了!阿姐也没见到!我跟你们讲……” 齐焕庭走近见她与两位黑衣人是一伙的,也放下了心。然后想到比他还关心赵以宁安危的那个人,才好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沿着来路一路寻找,也没见到她。在她躺过的地方,,除了少许不太显眼的血迹,便什么也没有了。他不禁会多想,她是不是受伤了? 那是不是这两个人做的? 这两个想上女人的醒来,一眼就看见了齐焕庭,扯着嗓就大喊:“鬼啊!” 就被齐焕庭一脚踢中膝跪在地上。 胆小的那个也被他的嗓门给喊醒了迷迷糊糊叫了声:“老大” 见他的老大跪在地上 ,也紧跟着跪地。 齐焕庭通身气质冰冷,声线也冷得如冰雪:“我问你们,树下的人呢?” 胆小的颤颤巍巍:“我……我不知道!都是老大做的!” 胆大的那个也道:“我也不知道,老子好久没碰上这么好的绝色女子,差点就得手了,谁知头上一痛……然后您就来了!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齐焕庭只注意到他说的前几句话:“你说你差点就得手了?” “是是是!哦不是不是!小的哪敢啊?还请大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胆大那个见齐焕庭半天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便自作主张感激:“谢谢大侠饶命,谢谢大侠饶命!” 爬起就想逃。 齐焕庭眼尖,早见到了他想跑,手中摩挲了许久的树叶子以一种十分清奇的角度嵌在了他的脖子上,逃跑的那人当场倒地气绝。 胆小的见着自家老大死了,也慌不择路想逃,齐焕庭从旁边的树上择片叶,附以内力送出,径直打在了他的□□,林中只闻他的惨叫声。 齐焕庭就着他的惨叫声在林中一寸寸寻找那个他等了六年多的人。 他找了许久许久,除了那丝血迹,其余的线索皆无。他便唤出了他带的全部人手,企图早点找到她。 可是一整晚,整整一晚,除了找累了自己和手下,便什么也没找到。 在他麻木地发出“继续找”的命令时,一个手下小声提议道:“林中弟兄们都寻找过了,不可能有遗漏,有没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齐焕庭想了想,便有些懊恼自己关心则乱,于是让人都去附近的村落暗访,务必不要惊动村子时的人。 他自己也一同去了。 他不放心。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他摸到第三个村子时,已近午时,一属下来报,有村民请大夫,但那是个乡村大夫完全没法治的病。 他顶着烈日便脚跟不着地地赶去了,却见是一村民躺在床上,并不是她。 然后又有一人来报,另一个村子有个陌生女子。他又赶了去,却得知是附近县里的小姐看上了村子一小伙,非要过来,阵仗弄得极大。 齐焕庭来时,小县里长大的小姐何时见过像齐焕庭这般貌美的男子,于是便弃了她要死要活都想嫁的小伙转而想嫁齐焕庭。 齐焕庭正忙着找人,并不理她。 但人就是有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齐焕庭肯定她就在附近,可是他就是找不到她,也见不到她。 于是他停在了村子里。这也合了那小姐的意。 晚间,她趁没人注意她,居然在井里下药。 草屋里,齐焕庭冷笑,毫不犹豫命人灌下她下了药的井水。 翌日,县小姐在一汉子房里被人发现,在众目睽睽下。 县小姐不得不嫁给那汉子,连她最先看上的小伙也没嫁上。 此时距赵以倾出事已有两天,齐焕庭心里急得不行,面上却半点都不露,只是话越来越少了,他周身的气温也越来越低了。当然,下属们也没一个敢去触眉头。 这天傍晚,一个汉子进城抓药引起了齐焕庭的注意。 听属下说,他有一妻,病了许久了,齐焕庭也不知怎么了,就去拦住他询问,还套了他的话拿了他的药方。 齐焕庭看着药方皱了眉:这些药,都是普通治伤寒的药,表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这药方的字迹虽然有所掩饰,他还是找到了他想到的结果。 因为这字迹……他太熟了! 第18章 第 18 章 齐焕庭越过那壮汉伸来欲抢他手中药方的手,然后将药方给了属下,属下接过便明白主子的想法,很有眼力见地接过药方走了。 壮汉见药方被夺走,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也放弃了自己进城去买药的想法,但对齐焕庭却没什么好脸色,“那是我娘子的药,你们有什么企图?” 齐焕庭神色清冷:“企图?” “我想见见你的娘子。” 壮汉也有脾气:“你说让你见就让你见啊!” “鄙人恰巧懂一点医。” 壮汉还是很排斥齐焕庭去见他娘子这件事,正想着怎么让他走,同村的一妇人路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劝壮汉道:“你家娘子都病了好几年了,看着先生也不像是坏人,哪有坏人长得这么好看的,不如就让先生去试试呗!” 壮汉思索再三,还是答应了,但要求焕庭一人同他前往,齐焕庭欣然答应。 壮汉带着他走着村间的羊肠小道,齐焕庭面上一派宁静,恍若他就是村里其中一户的人家。 再走,是一处高地,壮汉的家要比村子里别的人家要高些,齐焕庭走在上面俯视着村落,村落热闹,有犬吠声,孩童哭闹声,女人咒骂声,男人们喝酒聊天声……对于这些可以说是噪音的声音,他并不反感,反而有些喜欢。心里徒然生出一种如果他与心爱的人也是村里的一部分那该多好…… 以倾,我一定会找到你。 壮汉的家里,果然如他所说只有他卧病在床的妻子,还有他的老母亲,并没有其他人。 齐焕庭也没看出有什么线索,倒是如来时一般所言的,为他的妻子治病。 他妻子的病在乡间来说可以是无药可救,于他而言却不是什么难事,再者,他妻子只是郁结于心,外加操劳过度才倒了,又恰好在这时候着了凉得了伤寒,加之乡间的乡医又说她的病很难治,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才使得她卧床多年。 齐焕庭露了一手后,夕阳都已西下了,壮汉见他妻儿真的有了好转,脸色也好很多,便热情地留下他用饭。 正巧他母亲也做好了饭,齐焕庭也不客气,留下用饭了。期间,齐焕庭注意壮汉的母亲盛了一碗汤去外头,齐焕庭视线在那停留了一下,壮汉便解释道:“我家养了条小狗,先生别见怪,我娘每日都会给小狗喂食。” 齐焕庭低头应了声。饭后便告辞了。 壮汉亲自见他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忙去后院的杂货间。 杂货间里,他的母亲正拿着小勺子给她喂汤,却是喂多少多少就流在地上,他的母亲便回头问儿子:“儿啊!你是从哪里捡来的姑娘?眼看她都活不了了,不如……就让那先生给她看看吧,说不准还能捡回一条命!” 壮汉迟疑了:“这,娘,要是那公子是要害她呢?” 他娘叹了口气,“你看看她,就是不要别人害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壮汉上前看她,果然,她的脸色白得不像活人,连呼吸也弱得微不可闻了,“这……” “娘快看看喂她喝药能不能喝下。” “喝下什么啊?她舌头都肿得堵住喉咙了,她连水都喝不下!” “那行,我这就去请那先生来给她看病!” 壮汉雷厉风行,想到去请齐焕庭就立马去了,毫不迟疑。 齐焕庭正等着夜色来临,然后去壮汉家瞧瞧,哪想,不待夜色笼罩,壮汉就自己来了,二话不说拉了他就走。 齐焕庭知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且壮汉带他去的地方,又是他去过的,便由着他了。 路上,壮汉解释了一下,说是他捡来的一个姑娘,齐焕庭一听,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姑娘,就是他要找的人。他极为笃定! 他也不用壮汉带路了,齐焕庭临时居住的地方离壮汉家是有一段距离的,先是壮汉带头,壮汉说了原由后,齐焕庭脚步不由加快,走到后面,竟成了齐焕庭在前面带路,壮汉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她在哪?”先来的齐焕庭焦急地问他。 他还在急促地喘气,闻言断断续续说;“在……在后院!” 齐焕庭不由自主地用上了轻功,来到杂货间外面,与里面就隔了一道简陋的木门,他却几经犹豫,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让那壮汉都先到了。 壮汉一把推开木门,对里头照顾赵以倾的老妇人说:“娘,先生到了!” 齐焕庭愣在简陋的木门外好一会儿,耳边觉嗡嗡直响,也听不清别人说了什么,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她。 木板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女子。 壮汉母子在他来了之后就主动离开了,这个简陋的放柴草的屋子时,只有他与他心爱的女子。 真好! 若是她是醒着的那就更好了! 他站在她身边想。 “以倾?以倾?你醒醒啊!” “你怎么这么烫?” 他碰了下她的额头便被她的温度给烫清醒了,“以倾!”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从厚厚的棉被下捉过她的一只手,却见那手异常的红。 她的身体里,内力未消失,却十分散乱,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这可能也是她还在烧的原因。 当下他不作多想,用自己的内力为她疏导,原以为可以很顺利,却不想,她的体温瞬间就从异于常人的热转变为异于常人的冷,甚至可以说是要结冰的温度,很快,她的睫毛眉毛便染上了冰霜。 齐焕庭一睁眼,本以为可以见到醒来的赵以倾,谁知,她不但没醒,还比他没来时更严重了。 齐焕庭当即收回了用于疏导的内力,然她的情况还是在恶化,他从没遇到过的样的情况,当下也不知怎么办了。 夜色早已四合,秋天的夜是有些凉的。壮汉见他衣着单薄,正拿着衣裳欲给他,也好保保暖。 进了屋才发现他捡的姑娘已经全身都冻住了般,而救他娘子的先生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这个姑娘一定对先生十分重要,壮汉想。 他推了推齐焕庭,“先生?先生?您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她的病,说不准有转机。” 他的话如同注入沙漠里的一滴水,给了齐焕庭一丝渺茫的希望。齐焕庭眼里重现生机,他即刻抱了床上的人运起轻功就走。 壮汉拿着手里的衣裳喃喃道:“姑娘你可要好好活着,你和先生都是好人。” 第19章 第 19 章 青山绿水、重岩叠嶂间,谁能想得到举世闻名的无忧谷就隐绿水青山间。 齐焕庭马不停蹄地赶了半个晚上,才赶到了无忧谷,也得亏柳城离无忧谷并不远,他才能及时地赶到。 齐焕庭一进无忧谷里,对着现任谷主第一句就是:“快救人!” 第二句是:“你不救我灭了你的宝贝!” 现任谷主是个活泼的少年,看起来约十五六岁,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原是站着修剪花草的,见着他的竹椅了,更是一屁 股坐了下去,故意大声喊:“哎哟哟!夭寿哦!我的小庭庭居然回来了!” 齐焕庭不耐,登时朝他就是一脚,“快救人!她要是出事了我饶不了你!” 少年眯着眼,眼神蔑视,“师弟,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砰——”又是一脚,“救不救?” “师父说了,无忧谷我做主。我说了不救就是不救!” “舒谨!” 齐焕庭看看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儿,又看看他的好师兄,最后他放弃了强迫舒谨给以倾看病这个决定。 舒谨眼神一直落在齐焕庭的怀里,这么护着一个人,看身形,还是个姑娘,这真是十分难得啊!他的好师弟有一天也会背着公主殿下藏女人! 这么一想,他又来了几分兴致。 “芍药,雪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你去给她换药。” “好嘞!”一袭红衣的芍药欢快地接了任务。 他要亲自去看看齐焕庭肯抱在怀里的长得是个什么样,让对惊华公主都神色淡淡的齐焕庭失态。 走过木廊石阶,亭台楼阁,舒谨如往常一般小心翼翼走近他师弟的房间,这次,他居然没有将自己打出去,转念一想,齐焕庭他在意的人都病了,没空理自己也是应当,于是他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谁知…… “嗷!”立即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齐焕庭我恨你!” “再不救人,就不止是钉子这么简单了!” 少年摸着屁 股,从屁 股上拔下了一枚铁钉,恨恨地将铁钉丢出窗外了,“齐焕庭,我跟你没完!” “嗷——”又是一声惨叫,分贝比刚才还高了不少。 “救不救?” 哭唧唧的舒谨:“我救,我救还不成么?” 齐焕庭这才满意,行了个十分标准的躬,“那有劳师兄!” 舒谨笑嘻嘻道: “应该的哈哈应该的!做师兄的师弟需要就应该帮的!” 暗地里则骂:齐焕庭,算你狠!等我治好了她,她一定会对我貌美如花的我一见钟情的! 然后在他看到床上的人儿时,他便歇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个人……嘤……她与齐焕庭那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他太惨了!想要个好看的姑娘都没有! 不过须臾,他便正了神色。她的病,还真是不简单。 通体冰冷,还能结出霜花来,真的跟冰玉一样了,可惜这是个人,不过,若是拿她来当药人,一定非常有价值。 当然,他若是敢这么做,想想他的好师弟,不到一息间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这般情况,应该是在身体极为虚弱之时服用了某种化功药物,要是她在正常情况下服用了,也就是一身功力散尽。 但她的身体本来就有些异于常人,又在她最为虚弱时服下,那就有问题了。 忽热忽冷,现下只有先将她十几年的功力先散去,再配以他特制的药物进一步治疗了。 “师弟。” “师弟?” “在你身后。” “呀你做什么?想调戏良家少女?” 齐焕庭额上青筋跳了跳,想着还是正事要紧便忍住了没揍他:“需要我做什么?” “把她扶起,你坐在她背后,双掌放在她背上,哎对!然后……你帮她把内力散了嗯对就是这样!我先走了!” 舒谨说完蹦蹦跳跳地跑了,在他跑出房门一刻,身后一个枕头就砸在门上,舒谨回头望望,拍着自己的小心肝直庆幸自己跑得快。 他的师弟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半点没变! 他还是去看前些天送来的雪莹好了,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雪莹换了一张脸后一定不比齐焕庭的心上人差哼! 在舒谨出了房门后,房门自动关上,连同窗户也一起关了。 齐焕庭注视了自己怀里的人许久,才稳住心神,按舒谨所说的做了。 一个时辰后,舒谨悠哉悠哉进来了,如他所料,两个人都倒在了床榻。舒谨站在离床榻三步的位置再三考虑了下,遂决定还是唤婢女过来吧。 毕竟,师弟的招术,他一个小小的少年还是招架不住的。 婢女将赵以倾带到一个盛放了满满一水面的药物的大桶里。 舒谨看她脸色还是有些不对,特别是嘴角边。起先因她自身原因,全身都凝结了薄薄一层霜花,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的嘴上还有伤。 现在,霜花化了,桶里的药物又助她恢复至常人的体温,于是这一不太明显的问题就出现了。 他伸手掰开她的嘴,还因光线过于黯淡了,他还取过远处的烛火,见她口中的伤,舒谨惊讶不已,“啧啧!此生想开口说话怕是无望了!” 居然舌头都快咬断了!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说话了!”舒谨再重复了一遍道。 “不可能!” “她舌头都快断了,能说话才是见鬼了!” “你能治好她的对不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我是人,不是神!你也是学过医的!不可能不知道舌头断了还能说话!再说,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 “你要什么灵丹妙药我都能给你找来,我求你……只要你救她!”齐焕庭郑重道。 对于这样子的齐焕庭,舒谨也没了玩闹的心思,“我的医术不到家,你去找师父吧!” 他的师父,早在三年前就逝世了。虽然拿师父他老人家当挡箭牌不太厚道,可是,他也是没办法了,年纪比他大的师弟可不是好忽悠的。 今天他明明救了一条命,为什么他就是不太开心呢? 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一路揪着花坛里的绿植叶子,不一会儿,凡是他路过的地方,都有一条‘绿色’的道路。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女子,脸上戴着纱巾,她见着舒谨孩子气的动作不禁有些好笑:“神医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舒谨垂头丧气道:“我救了一个人。” “被救的人恩将仇报?” “不是。” “那是他没钱?” “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哭唧唧:“我没完全治好她。” “你肯定是尽力了,不怪你。” “真的?你也是这样想?”舒谨有点怀疑。 雪莹点头 ,“嗯。” 雪莹又问:“那个病人是谁?” 舒谨一听,若是说了实话,雪莹肯定就不安慰他了,便含含糊糊道:“就是……就是我师弟家的娘子。” 雪莹向来稳重,在无忧谷里,她也听过舒谨还有个比他年龄还大的师弟,只是不知道他的师弟是谁,但下一刻,雪莹就问他:“你的师弟是齐焕庭?” 舒谨没有防备,听到她说的也是实话,便点了点头。 再下一刻,雪莹也推他,还边催他:“快去!一定要将这个病人治好!治不好她,我也没必要让你治了!” 第20章 舒谨一脸懵,一时也没想明白他不治惊华公主和不让他治雪莹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就着长满青苔的石阶上坐下,双手抱着头道:“我尽力了,她的舌头都断了,雪莹,我是人哎!” 说完他就不想在这儿呆了,抱着头狂奔而去。 雪莹在后面喊了几声他也没再回头。 “附……齐公子!”雪莹思索了会儿,还是唤回了这个称呼。 “你想去看看他就先去吧。” 有雪莹看着,舒谨就更不可能偷懒了。 齐焕庭在无忧谷里曾拜上任无忧谷主为师,但因来得比舒谨晚来几个月,年龄较之舒谨大好几岁的齐焕庭硬是成了舒谨的师弟。 齐焕庭回到他曾经在无忧谷里居住过的屋子,屋子里,此刻还睡着一个女人。 齐焕庭推门而入,门发出‘吱呀’声,惊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女子。 赵以倾在梦里梦见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在大衍的国土上肆意妄为,她的阿弟,因那位女子而身孱体弱,因为那位女子给他下了毒!她的阿宁,也因她远走他乡。还有收受贿赂,也是既定的事实,因为梦里,她看见那些‘贿赂’,不是金银,也不是珠宝,而都是美男! 这些个美男,虽然她看着个个都极为陌生,但又隐隐都一带着一种熟悉感。 在齐焕庭进门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她为何一见赵颜收受的‘贿赂’会有熟悉感了。 她想说话,却顿觉自己有话也说不出口,口腔里不动还好,一动则痛得都麻木了,但就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 无奈下,她余光瞥见了床头案上的文房四宝,取过笔沾了墨写道: 我曾经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有过一段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我去收集美男的日子? 赵颜与她有过同用一个身体的经历,那也是她,这么问,好像也没问题。 齐焕庭:“……” 他一进来便见她爬起来在写字,她写字速度极快,仿佛之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她非要答案不可。 但齐焕庭更在意的是,她不能说话…… “舒谨——!!!” “舒谨——!!!” 又过了一会儿,一句比方才更加大声的声音回荡在无忧谷里。 脑袋上顶着本书的舒谨进来就叹了口气,颇为语重心长:“师弟啊,就是急,也要等我慢慢走过来啊!” 在他慑人的目光下,舒谨很快就瘪了,“立刻马上!” …… “她恢复得还好,就是舌上的伤,近日得吃流食,等下我将药方给你,谷里这些药也不多了,你带着她出谷去,师弟你也跟师父学过,就按药方上的来,过个十天半月就好了!不打扰二位了,谷内还有杂事,我先去忙了。” 赵以倾拿着她刚书写的纸张,执意想知道答案。 齐焕庭解释道:“那个不是你,那是赵颜,她是异世来的孤魂。” 她刷刷刷又写道:你怎么知道她是赵颜,而我是赵以倾? 齐焕庭有点无奈道:“你与她的差别太大了,就是我看不出来,在你身边的人也早看出来了,比如雪莹。” 她再写:雪莹的伤,是我做的? 齐焕庭取过她手里的纸张,微温的大掌划过她的手心,赵以倾猛得收回手,他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黯然,他低垂着眸子道:“不是你,是赵颜做的。” 赵以倾不禁哂笑:她,和我,分出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这双手做的? “她是她,你是你,怎么会一样?在我们所有人眼里,你们都是不一样的。” 赵以倾颓然地瘫坐在锦被上,盯着自己的手,再也没有了同那晚看戏一样的心态。 是赵颜做的,也是她这双手做的,她也有责任。 “别多想,赵颜不是你,你也不是赵颜。皇上传召我,几天之内我可能赶不回来,你就在无忧谷里好好休息,雪莹也在无忧谷。” 说到雪莹,她是吩咐十二去公主府接雪莹,只是他将雪莹送来无忧谷了? 雪莹在无忧谷里也好,但她不想留在无忧谷。 赵颜给阿弟下了毒,她得问神医弄点解□□来,不过想来宫中御医众多,若能解毒也早解了,想想她是多此一举了。 “你是说,你想跟着我出谷?” 赵以倾欣然点头,对对对!跟着你我几乎能达成我所有的愿望,你就是一座通天桥啊! 齐焕庭沉思了一下,道:“天下人皆知惊华公主在刑场被人所救,又被望月七皇子贺兰律带至柳城为贺兰律所杀。带着一个跟惊华公主一模一样脸的女子在身边,我还要不要脸了?” 赵以倾:……她还真没想过。 她拖过一张白纸写道:就说我是你的小妾,一个长得跟惊华公主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齐焕庭还是摇了摇头,没解答她的疑惑而是负手打开门出去了。 赵以倾心道:你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没过多久,齐焕庭便拖了个人进来,赵以倾一看,嘿!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舒谨么? 然后齐焕庭淡淡道:“给她身上的胎记都想办法抹了,还有脸上,也要改变一点点。” 赵以倾回想着他的话,想着也对 ,她若就以原样现身在京城,指不定又会被扔臭鸡蛋,还是改一点点好,逢人就可以说她不过是长得与惊华公主有点相像而已!摔!她都混到这份上了,再惨也混过,换张脸都是小事了! “公主,你嫁给他那种人真是三生不幸啊!成天绷着张脸,活像欠他三万两银子没还似的!依我看,沈璧南都比他好!要我也和公主你一样,我也去养面首!” 赵以倾:……你说归说,别扒我衣裳啊! 紧紧抱住衣裳不松手!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却死也脱不下赵以倾的一件衣裳,舒小神医后知后觉想起他在别人眼里是个男的!顿时就摸着后脑勺傻笑:“公主,别看我外表是个男的,其实我内心是个妹子啊!” 赵以倾:!!! 比宫里无根男人还可怕的存在啊! 更是死死抱住不松手! 舒小神医笑了会,发觉自己说错了,又急忙道:“别看我外表是个男的,其实我是个妹子!” 舒小神医再回想一下,嗯,这次就没说错了! 赵以倾还是排斥他,舒谨便道:“我真的是个妹子啊,难道因为我做男人太成功,以致于我恢复女儿身都没人肯相信了吗?哦天!” 第21章 “神医!神医在吗?” 舒谨一听,诶救星来了,“在在在!快进来!” “砰砰砰!”一阵响动后,雪莹道:“神医你将门都拴上了,我怎么进得来?” 舒小神医尴尬了一下下嘻笑道:“诶我给忘了!这就来,这就来!” 舒谨开门,雪莹正立在门前,见他出来 ,小声和他说:“公主在哪儿?我想去见她!” 舒谨正为赵以倾以难呢,他是医者,病患不听他指挥他能有什么办法? 雪莹来的可以说着是正正好了,舒小神医很淡定就给她让了一条路:“呐!就在里面!” “好,多谢神医。” 雪莹进去好一会儿,舒谨也跟着进去了。 却没想到,相认一阵后,满以为惊华公主会很容易就让她看她的……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对话,雪莹声色微冷:“公主,千万别让舒谨看你的身体,她那样男不男女不女的,公主您太吃亏了……” 舒谨:“……”雪莹小姐姐,早知道我舒小谨就不帮你了!哼!我要用金钱来医治我那受了严重伤害的心灵!就找师弟要去,他钱多! 舒小神医想是这么想,但,她没完成师弟的嘱托,齐焕庭那家伙是真的会拆了她的无忧谷的啊! 太难抉择了! “神医快进来!搞定了!” 舒小神医:“……” 舒小神医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确定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便踏了进去。 舒小神医阴谋论地想,雪莹是惊华公主的侍女,为了公主雪莹会不会整她还未可知呢,毕竟是她无能为力,没有治好惊华公主。 进了才发现,赵以倾直挺挺躺在大木桶旁边的软榻上,浑身只有一块薄纱遮掩,那冰肌玉骨,那身姿窈窕,那…… “快过来干活!” 美梦破碎的舒小神医:“噢,来了!” …… 雪莹与舒谨合力,费了好久时间才改掉她身上的与别人不一样的一地方。 “行了!” 雪莹真诚地对舒谨道:“多谢神医!” 舒谨也回应雪莹道:“你脸上的伤,就差最后一次上药了,唉!谁叫我医者仁心呢!就一起去。” 雪莹拒绝道:“神医忙了公主的事也累了,雪莹的伤不急,可以明日再说。” 舒谨叹气:“我们同为女人,世人对女子有多不公平你是知道的,要是你的脸毁了,以后很难嫁到好人家的。” “雪莹此生便留在公主身边,永不嫁人。” “就是你家公主不嫌弃你,你家公主在带你去外面找场子的时候,你总不会也戴块面纱吧?那让你家公主多没气势。” 雪莹可以接受自己被毁容的结局,却不能不在意她在公主的态度。 “好!” 舒谨唇角微微一勾,太好了!雪莹只要答应了,便要留在谷内至少三个月哈哈! 惊华公主她不能强留,齐焕庭那家伙护食一样护着,就是不护着她也打不过齐焕庭。但是,惊华公主的小侍女雪莹她总可以吧? 美丽善良又温柔的小姐姐陪她玩哈哈! 无忧谷谷口,一对璧人宛如鸳鸯相依相偎。只是走近一看,画风却不是很好。 无忧谷四面环山,想进谷唯有水路一条。 就在一叶扁舟上,赵以倾不太习惯与近距离接触,心里总是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不受她控制,她并不喜欢这样子。 加之,她目前又说不了话。 面容微改后她也戴上了一层薄纱,她现下受不得风吹,但恰又因在河面,河风不时阵阵袭来,于是就成了一对璧人相拥的假象。 齐焕庭不带感情道:“我救你也不是没有目的,我要你手上的沧海阁。” 赵以倾微微推开他,向他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肯,只是她不在已六年,一切又是十二在管理,说实话,问她还不如去万红楼问千紫呢! 但她如今又说不了话,急死个人了! 齐焕庭想了下开口道:“你是说你不知道?” 赵以倾猛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你如今是我的爱妾,为了沧海阁,我会好好保护你!” 赵以倾听着这话意思虽然清晰明了,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了。 沿途进京,又花了三四光景。期间,赵以倾一身武功尽失,身子也比一般的小姐要来的瘦弱,加之又不能说话,诡异的是,齐焕庭竟极为照顾她这个伤患,就仿佛是游玩一般。 到了槐城,她终于发现是哪里怪了。 一对夫妻携手有说有笑从她面前走过,男的唤女子为‘娘子’,女的唤男的为‘夫君’。 赵以倾低头盯着攥着自己瘦小手的大掌好几秒,想明白过来了! 她与齐焕庭,不就像路过的那对一样么? 但是,她与他又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现在,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啧!这关系,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赵以倾想着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尝过味道了,便顺手摘了一串。要是以往,她早就窜入人海了,但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个姑娘,看你长得挺标致的,居然还不学好学人做扒手!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让你不学好!”卖糖葫芦的是个留着长胡子的大叔,大叔一发怒,神似门神上的张飞。 赵以倾却是被他当场逮到,连挣都挣脱不了,口里又吐不出半个字! 后悔死她了! 此时的齐焕庭也不知去干什么了? 她穷她没钱啊! 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想念一个人,虽然她是为了一串糖葫芦。 赵以倾因不会说话,胡子大叔便默认为是她无话可说,捉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让她走。 很快,便引来了一大波围观的群众,人群里指指点点。赵以倾瞥了一眼,十分淡定地站好,任由他们像看猩猩一样欣赏。 齐焕庭赶来时,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他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才找到了人群中央的赵以倾。 齐焕庭擦着大汗先是将她拥在了怀里,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块银锭,对着胡子大叔道:“你吓着拙荆了,鄙人并不缺钱,这银子就给你。” 说完,银锭在胡子大叔眼前走一圈,然后,对着天空一角便狠狠抛了过去! 围观的人少说也有百来十个,众人见有钱捡了,纷纷都不看胡子大叔骂人了,朝着银子的方向而去。 落后的胡子大叔也喊着:“那是我的钱,你们不能动!”拖着发福的肚子而去了。 齐焕庭换了不知多久,直至怀里的人都喘不上气了,赵以倾难受地推他,他才放开了手问她:“以倾,你有没有事?” 赵以倾:……方才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有事了。 第22章 赵以倾目光放在糖葫芦上,经过方才胡子大叔以及围观群众的欣赏,加之群众们的挤压,她手中的糖葫芦已经脏得不能再吃了,更甚者,齐焕庭的衣裳上也沾了不少糖浆。 赵以倾略带愧疚看向他。 齐焕庭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他又拥着她道:“没事。” 见她还盯着糖葫芦,他想了会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临走还不忘将她手里那串已经脏了的糖葫芦丢掉,然后拉着她的小手行走在铺满青石砖的街道上。 街上熙熙攘攘,路人行走匆匆。 他走得极快,起初赵以倾完全是被他拖着走,走了一小段他也看出她跟不上了,也和她保持差不多的速度,一路过去,也还算平静。 槐城,之所以名为槐城,可以说是因槐城槐树多了,因为槐城里里外外,槐树真的特别多。 赵以倾被齐焕庭带着左拐右拐的,也不知自己到了何处。 但想着,他若想杀她,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目的地到了的时候,赵以倾惊了一下,因为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一间甜点铺。 赵以倾回头看他一眼,以眼神询问:你带我来这干嘛? 齐焕庭露出了她醒来后见到他的第一个笑容:“进去就知道了。” 齐焕庭带着她一进去就直奔二楼,然后点了一堆十分好看,看起来也十分好吃的点心,比十二那花架子点心还有份量多了,她看着就好想吃! 但是! 她的伤还没好呢! 齐焕庭就是故意来带她受罪的,明知她不能吃还带她来,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想掀桌! 出来时,齐焕庭虽然看起来还是面无表情,但可疑的,赵以倾竟从他脸上看到了微红。 赵以倾不纠结这些小事,她比较想去的,是想去槐城的肃王府。 但她以真容去,指不定得被他她捉来去换他的宝贝儿子。 想了想,目前她想达成目的,还是要借着齐焕庭这斯。 悦来客栈的连锁店里,赵以倾与齐焕庭一间房,理由是她不会武功,又没人保护。 对此她很想向他咆哮一声:她不是不会武功,她的武功只是因为意外目前不能用了,以后说不准能恢复呢。 另一个理由她则是真的找不出借口来反驳了,若是齐焕庭不护着她,她,她还真是一个‘弱’女子了。 客栈里,她试着与他交流她想去肃王府看看的想法,被他以看不懂为由拒绝。她当场就甩了他一脸的茶水! 他则留下一句:“不与弱女子计较。”便转头抱了一床被子在地上打地铺。 更过分的是,她不想睡,他竟然强行点她睡穴! 丫的!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翌日,赵以倾醒来,见到的第一眼是窗外奔跑着的树,还有纷纷而下的落叶。当然,树怎么可能会奔跑? 而是她人在马车上,才呈现出一副树会奔跑的景象。 “你醒了?给。” 赵以倾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一碗白菜粥? 见她怔愣,他解释道:“你这半月都只能喝粥。” 赵以倾听了,倒不是不能接受,喝粥而已。 她更想知道的是:昨晚在槐城发生了什么?迫使得齐焕半夜要离开槐城? 赵以倾想问,可齐焕庭却不给她机会,故意避而不谈,转而出去驾马车。 “以倾,坐稳了!” “驾!” 还有鞭子的挥舞声,树叶沙沙声,鸟儿飞过的尖叫声…… 各种声音交错在一起,她反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那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心情,很安心,很放心,仿佛,此时,让她付出生命她也是不排斥的。 这种感觉与贺兰律抱她时截然不同。齐焕庭也抱过好多次她,她却并不反感。 难道?她真的?看上齐焕庭了? 这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在父皇送来的画像里选了小时见过的齐焕庭,加之齐焕庭本身就合她的审美,另外,她当日原本就是嫁了他的!齐焕庭是她的附马! 撸清楚这些后,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他,现在,在外人面前,她是齐焕庭的妾! 妾这个身份,她要是用得好,也是一柄利剑。 马车外,齐焕庭驾着车。 马车内,赵以倾闭眼小憩。 通往的,他们都不知道是条幸福路,还是一条不归路。但现在,他们拥有一份宁静的幸福。 第23章 夕月山。 夕月山位于大衍与望月之间,是两国的交界线。 彼时,贺兰律被江湖中人逼得躲在夕月山中已经十几日了。 夕月山海拔极高,山顶是皑皑白雪,山腰是葱葱夏日,山脚是红叶满天的秋季。 贺兰律躺在夕月山山腰的一个山洞里啃着青涩的野果。 “呸!啥玩意儿?能不能找点可以吃的来?” 贺兰律将手中咬了一口的青果“砰”的一声砸在一棵树干上,那树干一受外力,便脱了最外面那层褐色的皮,青果子也四分五裂了。 他的一个手苦着脸道:“主人,附近能找到的只有这样的果子。” 贺兰律喝道:“蠢死了!就不会走远一些?” 于是那手下顶着一脸口水灰着脸出去找吃了的。 接着又是一黑衣人来,贺兰律见是去打探消息的,语气较之方才好了一点:“有什么消息?” “禀主人,有好也有坏!” “那先说好的让我开心开心罢!” “大衍的肃王不满他们的皇帝扣下他的儿子,竟然反了!” 贺兰律表情好了一些,接着又问:“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皇上病危,主人得早日打算。” 贺兰律听了他的话静默了几息,然后讽笑道:“打算个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召回剩下的人手,咱们不跟江湖的娃娃们玩了!准备今晚趁着夜色突围回望月!” 大衍京城。 此时百姓们都关紧自家房门,生怕外面穿着铠甲的兵士闯进来。一家家,一户户,皆是如此。 如此景象,也有好几日了。 城中凡是家中有粮的,日子好过一点点,但却苦了靠着微薄收入支撑着全家的平头百姓。 百姓们虽然明的不敢说,但暗地里早骂小皇帝骂了几千遍几万遍了! 肃王因为小皇帝扣押肃王的幼子,肃王负荆请罪请皇帝对幼子减轻些许责罚,小皇帝不听,反而加本变利,竟当着肃王的面折磨幼子。肃王当时没什么反映。 但他回了槐城后,留了少数的兵镇守槐城,其余的那些原本是带去边关保家卫国,现下全被肃王带来攻击皇城。 城守本就不多,又因惊华公主之因,城内尽量老弱妇孺,外人不知,肃王是知晓的。 肃王年轻是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在小皇帝弄火了肃王后,肃王一时冲动带兵进攻皇城,也都让他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小皇帝下落不明。 赵以倾与齐焕庭来时,十二就在城外等候。 当然,这个时候想要从苍蝇都飞不出来也飞不出去的京城里进去有些难。 但沧海阁有自己独特的通道啊,也就是密道。 “公主,齐公子,请跟我来!” 千紫还是赵以倾见他时那般招摇,一袭妖娆红衣,头上只着一枚金钗。 齐焕庭见到他也不奇怪,异常淡定地跟着一起走了。 赵以倾看着千紫好一会儿,不禁又想到了无忧谷那个扮男人扮得十分成功的女子! 舒谨和千紫都是成功的!成功地让人错认他们的性别。 万红楼里,千紫如同上次一般,带赵以倾进了密室,不同于上次的是,此行多了一个人。只是,多了一个人反而没有上回就千紫与赵以倾进密室时热闹。 齐焕庭安静得像背景,千紫也与他没什么好聊的,而赵以倾,赵以倾她说不了话! 一路安宁,直至底部。 千紫细细说了一下京城里的情况,听完,赵以倾微微蹙了眉:情况不容乐观啊! 肃王已占领了皇城,后日登基称帝。 她的阿弟却不知所踪,还有阿宁,还有当时来搜查她的那位“她亲自”提拔上来的池良池将军,也早不知去向。 这事怎么朝一个十分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听起来感觉是:她一手养大的阿弟亲自放弃的皇城? 大衍本就不太平,百姓活得都小心翼翼,生怕一觉醒来祸事就到自己头上,内有内乱。外,望月也是虎视眈眈。 就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来这样一招!不知道伤敌一千处损九百么? 若她没猜错,阿弟一定在附近的某一个地方观望,说不定,皇城里他也有埋伏。 果然,在夜色四合后,城里各处涌出不少人,不动声色地取代了肃王的人。 赵以倾又站在了当日贺兰律带着她误入的小院。小院依旧如那日一般,只是少了蛙叫,少了虫鸣,天空如一片乌黑。 就在这西市角落院子里,她虽口不能言,却指挥着自己暗处的人手帮她的阿弟。 赵以倾深知因为赵颜的原故,她的人手已经被赵颜折了很多。除了一些没有暴露的人,留下的,大多都是齐焕庭和掌管着沧海阁的十二暗地里误导赵颜。 不然,她就是站在这里,她也只有一双手,而独木难成林,不可能说所有事都她一个人来完成。 天空露出鱼肚白之时,大衍的内乱初步平定。 赵以述还是拖着那副瘦弱得跟竹竿似的身子坐在龙椅上,但他今日的兴致显然比以往高。 龙椅下面,押着肃王攻城之名的沈璧南,沈璧南挥着折扇站在赵以述下一点,眉开眼笑地俯视着下头一脸震惊的肃王…… 赵以倾听到这些消息时,已经歇了想进皇宫的心思。 她的阿弟已经能独挡一面了,根本不需要她,如那时女狱卒所说,赵以述已经不需要一个惊华公主压在他头上,对原本是他皇位是他职权的事务指手画脚了。 惊华公主,不应该再现世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醒来时她去弄清真相的那些激情,仿佛都随时间的流逝而消逝了。 现在,她只想睡一觉。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但就是她现下想睡一觉,也是一个奢望。 拍拍哒哒整齐的脚步声来时,小院里只有赵以倾一人和一个小丫头在。 齐焕庭和十二都去忙了,他们都想着此处安全,便只留了她。 但谁又能想到,她藏在此处,也有人知道。 女牢还是那个牢。 赵以倾都有种她才从刑场醒来的错觉,只是这牢里没了当初的拥挤,不但如此,此时的女牢还静得可怕,因为只有她一个人。 也不知道她数了第几根稻草了,牢房门“吱呀”一声响,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望去,只见牢房门口立着一位青衣少女, 阿宁! 她立即站了起来,待走近她才看到赵以宁一脸闷闷不乐:“阿姐,皇兄说了你是主谋,不能放你。” 不能放就不放吧,她在哪都差不多。 岁月无情,赵以倾再见她的小妹时,已隔六年。而今走近一看,阿宁长得真好。 “阿姐?你怎么不说话?”赵以宁有些疑惑。 赵以倾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嘴,然后再摇了摇头。她舌头伤了,暂时说不了话了。 赵以宁一听日盼夜盼盼回来的阿姐居然连话都不能说了,难过得不行:“阿姐……” 赵以倾无奈,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取过赵以宁带来的食盒,打开发现还挺丰盛,便拉了赵以宁,要和她一起喝酒。 赵以宁想着很久都没有与阿姐喝酒了,便接过,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喝着喝着,赵以倾就倒了下去。 “阿姐?阿姐!快来人!快来人呐!” 赵以宁不管不顾,带着赵以倾就冲出牢房,驾着马车去了太医院。 “映华公主,她已经没了脉搏也没了心跳,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呐!” “什么?” 她的食物是宫里人准备的,她来牢里时也没人知道…… 赵以宁咬牙,在原地跺了跺脚,拎着鞭子就冲进皇宫去了! 都是那个皇兄带回来的妖女,害了她的阿姐! 她不信皇兄会这么对阿姐! 皇宫里,小皇帝正与他新进宫的妃子在玩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赵以宁一见躲在树后的女子,一鞭子便挥了过去。 赵以述怒斥:“阿宁你这是做什么?” “她要害我阿姐,我弄死她!” 赵以宁就是被人拦着,她也还想继续去抽那个女人。 “来人!请映华公主回她宫殿思过!” 第24章 齐焕庭忙完了一切后,再回那个小院里时,早已人去楼空。 买来服侍她的小姑娘躲在一个角落里哭,齐焕庭花了好一会功夫,才弄清了他的“妾”,被人带走了。 他又花了一些工夫,才知道有人见映华公主驾车马去了太医院,他想着能让映华公主这么在意的,也唯有那几个人了,他秉着试一试的态度,果然在医院看到了气息全无的人。 此生最后悔的事有二,一是在成亲当日,他就不该放开她的手,让赵颜有可趁之机。二是他就不该听以倾的,让她独自留在小院里。 可是,说什么都迟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今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她未完的心愿,他会带她去完成,而她,也会一直陪伴着他。 在青山绿水之间,远离世间纷扰。 大衍在赵以述手中坚持了一年。在次年的冬日,贺兰律领兵攻来,大衍毫无抵抗,国破。 赵以述携妃子下落不明。 贺兰律站在赵以述坐过的龙椅旁拧眉:“太脏,扔了!” 第25章 小记 从十五章之后就没有再修改了,这本我是回头多看一眼就不想看,看我就怕没控制自己的手从而把它删了。 实话说,这本才是我的第一本,虽然自己都觉得情节有些连不上…… 故事能缩则缩,为的是能给它一个尾。(我已经开心过了,至于有没有观众,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了。) 虽然三次元的事很糟心,写故事却很开心,我也喜欢写。 下一本还是全文存稿,下一本的目标还是二十万字。 其余想不到什么了,这本不建议观看。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