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总想弑君》作者:小眼绘子 文案: 前世失足掉下高楼惨死孟梓一朝重生为朝体弱多病的皇子(女扮男装),竟冒名顶替当今皇上一登基便和番国小公主和亲,谁料那表面人畜无害,软软糯糯的小公主竟暗藏杀机,一天到晚就想桶自己夫君。 小剧场: 某天,孟梓跑到皇后(先帝的妻子,私下称皇嫂。)面前鬼哭狼嚎:“朕不管,朕积今天就是要与那只会咬人的兔子离婚,哦不,休妻,最好打入冷宫! 皇后:“别瞎说,你们很相爱,这话可千万别让旁人听了去!” 孟梓:“……” 直到有一天公主真的捅了皇上后。 皇后袖摆一挥:“来人,即日起贵妃(公主)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孟梓虚弱无力的小声求饶:“算了吧,她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撞她刀口上的。” 皇后:“……” 主角双洁 副西皮不是,且虐 架空历史瞎扯淡,误较真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梓,思乐(小公主) ┃ 配角:接档文(学渣的脑不是脑)求预收 ┃ 其它:甜文,沙雕 一句话简介:公主不远万里来弑君 立意:爱情 第1章 “皇上,步子迈大点,别跟个娘们似的!” 孟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贴身太监魏宏,心想,我不就是个娘们嘛! 魏宏嘴快失言,忘了她现在是九五至尊,讪讪地笑笑,立刻欠身恭敬道:“皇上饿了吧,奴才给您传午膳去。” “嗯,去吧,我…朕要吃红烧肉。” 魏宏听到这句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道:“先帝生前是不喜油腻的,所以…您也别吃了吧,容易惹人起疑。” “这什么饮食习惯啊,连肉都不吃。”孟梓嘴里嘟囔了一声,不乐意地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是。”魏宏退了出去。 寝殿内金顶,红门,地铺汉白玉,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孟梓看着铜镜里不属于自己的脸,那是一副极好的皮囊,肤色白皙,弯弯的两条秀眉下是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眸,水波盈盈,却又闪着凄楚的光。因为体弱多病,两片薄唇常年苍白,这副身躯透露着一股让人想摧毁的孱弱感。 孟梓的脑海里闪过自己死的那一幕,因为帮好赌的母亲驱赶追债的,失足跌下高楼惨死,她在掉下楼的那一瞬间,心想死了也好,不用再帮母亲还那还不完的债,总算是解脱了。 当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孟梓清楚地听到脑颅内各种骨骼碎裂的声音,她忽然想睁开眼睛看看母亲有没有在她面前嚎啕大哭,有没有一丝丝后悔当初把女儿当做提款机的丑恶行为。 而她真的睁开了眼睛,身体也轻飘飘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孟梓试着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穿着古装的年轻女子和一位端着药的中年妇人。 孟梓被灌了一碗汤药,又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到了南离国,身份是一位被皇家赶去偏远封地的落魄王爷,还是女扮男装,悠闲自得的过了两个多月吃穿不愁的日子。 再后来,皇宫派来一位蒙面男子,将孟梓接到宫里,她见到了皇后,皇祖母。然后,就被她们强行推上了皇位成了当今皇上,就因为她跟皇上是龙凤胎,生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皇上因为重欲,强行跟贴身伺候的宫女合欢好几日,精尽人亡,宫女也被秘密赐死,而小太子才两岁,刚刚步入咿呀学语的年纪,如若担此重任,皇后怕是有心无力,江山也迟早会由权臣摆布。 “皇上,用膳了。”魏宏弓着腰进来开始为皇上布菜。 练了一上午走路,孟梓早就饿了,摸着肚子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准备狼吞虎咽。 魏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边上还有几个传膳的小太监,故意猛烈咳了几声。 “奴才该死,奴才昨近日感染风寒,忍不住才…” 孟梓不情不愿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咀嚼好半天才咽下去,哀怨道:“无妨。” “皇后娘娘到。” 门口传来小太监的传唤声。 皇后身着华贵宫装,手搭在贴身太监手上,体态轻盈似羽毛,面容清丽脱俗却不失凛然。 孟梓觉得她是后宫最好看的女子,真搞不懂先帝那个大傻子为什么不宠她,偏偏去喜欢那些庸脂俗粉。 “臣妾给皇上请安。” 按理来说孟梓要称她一声皇嫂,长辈行礼,她下意识的想去扶,快步走到她面前,忽然想起皇后说过她跟皇上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的,寡淡的很,于是收回了手,说:“免礼。” “谢皇上。”皇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佳肴,温柔询问:“皇上,胃口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孟梓搅动着碗里的汤,淡淡道:“皇后坐下来陪朕用膳吧。” “是。” 待皇后坐下,孟梓又对下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太监宫女们纷纷退下,只留魏宏一人候着,他是先帝的贴身太监,也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先帝走后,自然就留在了孟梓身边伺候,教她模仿先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皇上,下次不要这样。”皇后突然说道。 “嗯?什么?”孟梓茫然,刚刚她把先帝对她的冷淡模仿的很到位啊。 “你刚刚想过来扶臣妾,先帝从来没有如此过,还有,你对臣妾说话的语气太温柔了。”皇后严肃道。 孟梓最不喜她一脸教育人的表情,就像前世被领导训话一样,撅了撅嘴:“知道了,皇嫂。” 皇后又问魏宏:“皇上学的怎么样了?” 魏宏:“回娘娘,还是有点娘。” “到底是个姑娘家。”皇后叹了口气,说:“你尽量教吧,要是有人觉得奇怪,估计也会认为皇上夜夜留连温柔乡,身子虚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孟梓已经吃完一碗饭,肚子才半饱,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皇嫂,我可以再来一碗吗?” 孟梓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皇后竟然觉得有些想笑,她本以为像她这样瘦弱的姑娘饭量不大的,可自从来了宫里,每次吃饭都要求再添一碗。 先帝是个男人,却男生女相,极其柔美,跟眼前这位的模样不差分毫,可在饮食上如同应付般的浅尝辄止,皇后担心孟梓的饭量会成习惯,将来在老奸巨猾的大臣面前露了馅,狠下心,说:“不行,本宫不能惯着皇上,从今日起,每顿只能吃一碗。” “啊…”孟梓丧着脸,在宫里虽然有人伺候,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会顾校尉会来教您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皇上用完午膳就去吧。” 皇后说完,给魏宏使了个眼色,他便心领神会的跟了出去。 孟梓一人在殿内唉声叹气,最难的来了,先帝武功高强,只不过前两年御驾亲征边远小国,受了重伤,再加上有后宫温柔乡陪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间一长,荒废了功夫,再怎么样,最基本的拳脚功夫还是要有的。 偏殿。 “事情都办妥了吗?” 魏宏道:“请娘娘放心,先帝的尸体,奴才已经偷偷运出去了,找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好了。” 皇后点头,道:“只能委屈先帝了。” “严羽可有动静?” 严羽是朝中铁骑将军,两朝老臣,手中掌握三十万大军,一连数年打胜仗,逐渐功高盖主,每次班师回朝,百姓都会围在街道两旁,为他摇旗呐喊。 先帝开始忌惮于他,想找个机会置他于死地,严羽不是只会耍刀的武夫,反而攻于心计,他早就料到先帝的想法,牢牢将兵符握在手中,好几次派人暗杀先帝。 南离国开朝百年,繁荣昌盛,可美中不足的是无轮经历哪位皇帝,膝下只有一个子嗣,就像个魔咒般一直延续到现在。 二十几年前,太上皇微服私访,先太后已有身孕,当地有位德高望重的高僧看见先太后的肚子时,大呼双龙戏珠。 有侍卫正要喝他疯言疯语,龙就在他面前,哪来的双龙,太上皇挥手阻挡,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高僧说,先太后的肚子里是双胞胎,且都是男婴。 此话一出,太上皇身边许多便衣侍卫和地方官员都听了去,太上皇更是大喜,晚上设宴时多喝了几杯,将喜得双麟儿的事宣扬了出去,一传十 十传百,消息传回了宫里,朝中上下无一不为此高兴,南离国子嗣单薄的魔咒看来要被打破了。 可到了临盆之日,先太后产的却是一对龙凤胎!太上皇震怒又不敢声张,原来那个得到高僧是打着师傅的幌子出来骗人,当初看他们一行人衣着光鲜,起了歪心思,想好好捞一笔,太上皇咽不下这口气,将他杀了丢进山里喂狼。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让百姓知道了,还不让他们贻笑大方,于是对外宣称生的是两个男婴,其中一个女婴只能自小穿男装,装男子,等养到快八岁时,以体虚不宜和胞兄共处,以免吸了阳气,打发到封地做了个悠闲的王爷。 这一去,就是十四年,先太后临死前的愿望就是想见女儿一面,却也被太上皇无情的拒绝。 “奴才在严将军去之前,就处理好了“王爷”,他的尸首面目可憎,没人认得出来,王府的下人…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魏宏道。 偏殿里,先帝常躺的卧榻上空荡荡的,皇后微微抬眸看向那,不由地心中一颤,那一瞬间,好似又看到了先帝坐在那批奏折的模样。 她用涂着丹蔻的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道:“你做的很好,往后你多费心,多督促皇上。” “娘娘哪里的话,这是奴才该做的。” 魏宏弓着腰道:“恭送皇后娘娘。” …… 校场,顾北柠已等候多时。 孟梓甩着腰上的玉佩绥带慢悠悠地朝她走来,老远就看见前方细腰削背,穿着黑色直襟长袍,手握长剑的男子。 顾北柠回头一拱手道:“微臣参加皇上。” 孟梓咧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十分熟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啦,表妹。” 顾北柠脸色一僵,拱手一本正经道:“微臣不敢当,皇上您叫我名字就行。” “你是皇后的表妹,自然也是朕的。” 孟梓随手去拔她的佩剑,使了老大力也拔不出来。 嗖一下,顾北柠轻而易举地拔出佩剑单手递给皇上,面不改色坚持自己的观点:“不一样的皇上,你跟皇后娘娘不是真夫妻,微臣只是皇后娘娘的表妹。” 孟梓将宝剑吃力地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扶着剑:“有没有人告诉你,直女是找不到男朋友的。” 顾北柠听不懂她的话,也不想去接,自顾自地扎了个马步,对孟梓道:“来,皇上,像微臣这样,今儿就两个时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放三章 刚开始不保证日更,但不会弃坑 鞠躬。谢谢支持 因为剧情需要,女主第四章 才会出现,大家不要站错cp呦 第2章 风越刮越猛,只听“嘭——”的一声,义庄内有几个破旧的棺材版重重的被掀飞在地,露出棺内腐烂的尸体。 两位年轻男子并未理会身后的动静,其中一位魁梧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眼神幽暗锐利,看着面前面目全非的男尸,许久才道:“你确定这是成王?” 男尸的脸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啃食了一样,皮肉外翻,五官被咬的稀巴烂。 稍矮点的男人看了好几眼尸体,支支吾吾地说:“ 这…属下也不敢确定,只是他身上随身佩戴的玉佩确实是跟皇上的一模一样。” 话刚落,门外传来几声凄惨苍老的悲嘁声。 “王爷啊…老奴来接你回家了…” 中年妇人踉跄着进来,先是扫了一眼周围阴森可怖的环境,随后视线落在身着墨绿色长袍,血淋淋的男尸上,几乎是连跌带滚的扑到尸体上,凄厉哀嚎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当她摸到那块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的皇家玉佩,更加确定了这具尸体就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王爷,悲伤过度,当场晕死过去。 侯在门口的几个家仆立刻赶过来把妇人扶到一遍,再小心翼翼地把王爷的尸体装进自家备好的上好棺木里,回了王府。 “多谢二位侠士帮忙捡回我家王爷的尸首。”管家模样的须眉长者向他们道谢。 “举手之劳。” 魁梧男人待他们走后,对身边的下属吩咐道:“这几日你先留在这里密切观察王府的一举一动,我先回京禀报大将军。” “属下遵命。” 校场,烈日当头,孟梓的双腿直打颤,她对旁边一同扎马步却面色如常的顾北柠说:“古代的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你让我练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你觉得,我这脆弱不堪的身体受的了吗?” 顾北柠是朝中唯一女将,从小习武,多年前狩猎,太上皇差点落入陷阱,年仅十四岁的她飞身过去成了人肉垫子,这才没能让万金之躯砸在地上。 太上皇龙颜大悦,以为她是个男子,正要封她为少将,谁知她是个女子,便想赐她黄金良田。 十四岁的顾北柠什么都不要,只想跟随父亲上阵杀敌,此言一出,许多大臣纷纷取笑,女儿家的在家做女红就好了,上什么战场,太上皇惜才,见她小小年纪功夫不错,便下旨破例封她为校尉,教军中将士习武。 因常年在军营中暴晒,顾北柠的皮肤没有普通女儿家的肤色白皙,汗水顺着小麦色皮肤淌下,倒为她立体的五官上增添了一丝难以驯服的野性。 孟梓坚持不住了,开始装病,倒在地上打滚:“我不行了,顾校尉,我想吐……好难受啊…救命,快传太医…” 顾北柠不紧不慢道:“皇上,您只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马步是基本功…也可以强身健体,您越是虚弱,越要锻炼…” 她絮絮叨叨了一堆,犹如唐僧念经。 孟梓听的烦躁,从地上爬起来,要死不活的扎了个四不像的马步。 “皇上您…” ——咕咕咕 孟梓摸摸肚子,羞涩地笑道:“嘿嘿,没吃饱。” 顾北柠收起马步,问道:“皇后又不给您饭吃了?” “嗯嗯嗯。”孟梓用力点头。 “习武之人吃不饱怎么练功夫。” “就是!” “皇上,等微臣一下。” 顾北柠朝魏宏的方向去了,只见她跟魏宏说了几句话,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孟梓坐在地上,嘴里叼了根草,问道:“表妹,你跟魏宏说什么了?” “让他拿吃的。”顾北柠顺手扯出她嘴里的枯草,道:“皇上,注意形象,先帝是温文尔雅之人。” “他温文尔雅?温文尔雅会死在那事上?” 男人死在性1事上面,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会被耻笑,得亏他死的无声无息的,不然会被百姓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孟梓打心底嫌弃这个皇兄。 顾北柠赶紧捂住她的嘴,还好校场宽阔,只有一些侍卫。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嗜好。” “哦?”孟梓用胳膊肘顶了顶顾北柠的肩膀:“表妹,你的嗜好是什么啊?” 她最喜欢开顾北柠的玩笑,她总是一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样子,跟皇后一个样,面瘫脸。 “微臣爱好习武。” 孟梓撇撇嘴,真没劲。 这会,魏宏提着食盒过来了,里面是精致的小点心,孟梓抓起两个就往嘴里塞,自己吃的不过瘾,还往顾北柠嘴里强行塞了一个。 “谢皇上。”顾北柠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 吃的正开心,孟梓忽感背上温软,一转头,原来是她的皇妹,婉清公主。 “皇兄,身体可好些了?” 婉清生的灵动,娇俏的脸庞线条柔和,樱桃小嘴润润的,说起话来,语调婉转清脆,惹人喜爱。 孟梓摸了摸婉清的头顶,温声道:“朕好多了,劳皇妹挂心。” 一旁的顾北柠忙拱手行礼,低着头不说话。 婉清颔首微笑:“顾校尉。” 顾北柠把头埋的低低的,也不回公主的话。 “顾校尉?”婉清又唤了一声。 “表妹,你干嘛呢。”孟梓一把勾住顾北柠的脖子,小麦色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顾北柠红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立马背过身去激烈咳嗽起来。 “哦,原来是噎着了啊,我说你怎么半天不说话呢。”孟梓在她背上重重拍了几下。 顾北柠咳完,抬头羞涩的看了一眼公主,道:“微臣失礼。” “无妨。” 顾北柠的嘴角沾了残渣,孟梓伸手就要去擦:“表妹,嘴上有东西。” “皇兄,男女授受不亲。” 婉清打掉了孟梓的手,掏出随身手帕亲自为顾北柠擦掉嘴角的残渣。 皇宫女眷身上特有的熏香,缭绕在顾北柠的鼻尖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每一下轻微的颤抖,都挂满着心悸。 婉清收起手帕,抿唇一笑,脸上露出小女儿家的羞赧:“北辰哥哥可回来了?” 北辰是顾北柠的兄长,位居军中要职,婉清对他一见钟情,这也是皇宫公开的秘密。 顾北柠怔了怔,喉咙不知怎么忽然干涩,哑着嗓子回道:“兄长已经回来了。” 孟梓的手还搭在顾北柠的肩上,乐呵呵地吃着糕点。 “皇兄!”婉清娇声呵斥。 “怎么啦?”孟梓笑问道。 “你后宫已有那么多嫔妃,就别打顾校尉的注意了。” “………” 孟梓尴尬地缩回手,敢情先帝已经滥情到如此地步了,稍稍一碰女人就会被误会。 “你想哪去啦,朕把北柠当兄弟呢。” 先帝也说过同样的话,更多的是欣赏顾北柠身为女子也有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 婉清放心道:“那就好,臣妹先退下了,不打扰皇兄和顾校尉练功。” “皇妹慢走啊。” 孟梓席地而坐,继续吃糕点,顾北柠一把抢走食盒:“皇上别吃了,魏公公一直盯着呢,小心他到皇后那去告状。” “最后一块!” 孟梓抢过一块糕点塞在嘴里,随意的扎了个马步。 顾北柠无奈地摇头,这个徒弟是真的太弱了。 第3章 朝堂上,严羽说着成王的死因,脸上尽显悲痛之色。 “成王外出打猎掉入附近猎人所设的陷阱,腿被捕兽器夹伤,困了一天一夜之久,也没人来寻,最后竟被野兽所…食,直到整个脸被那该死的畜生啃食完…才…” 严羽装模作样地用袖袍擦眼泪,吸吸了鼻子继续说:“请皇上节哀。” 孟梓脸色本来苍白,听完他详细的描述,必须得有点更强烈的反应才行,魏宏也心中紧张,不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呕 孟梓捂嘴突然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扶着龙椅的指尖发白,魏宏见状赶紧递上了痰盂。 众大臣下跪高呼:“请皇上保重龙体。” 孟梓把头埋在痰盂里,狠心咬破自己的下唇,嘴里尝到血腥味才慢慢抬起头,眼眶发红,双唇沾满鲜红的血迹,似乎不敢相信严羽所说的话,颤声问:“你说什么…朕的弟弟他…” 魏宏将痰盂捧在手里,用余光扫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 皇上急火攻心吐血,大臣们面露担忧,再次高呼:“请皇上保重龙体!” 孟梓猛烈的咳了几声,从龙椅上下来走到严羽面前,有气无力的揪着他的领口,大声吼道:“你在骗朕对不对,弟弟他不可能死的!” 说完,晕了过去。 “传太医,传太医!” 严羽眼疾手快的扶住皇上,却感这幅身躯极其单薄,难道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 孟梓回了寝宫,睁开眼醒来,皇后坐在她床边,用毛巾擦拭她脸上的汗。 “皇嫂。”孟梓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边上除了魏宏,没有其它下人才敢坐起来。 孟梓像个做了好事的孩子,骄傲的扬起下巴:“皇嫂,我…朕刚刚表现的可好了,把他们一个个吓得脸都青了。” 皇后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嗯,皇上表面功夫做的很好,只不过下次尽量别晕倒,不然,太医过来给你把脉就会暴露你的女儿身。” “那…刚才太医来过了吗?” 皇后道:“来的是胡太医,他常年医治你的病,臣妾说你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就把他打发走了。” 孟梓问道:“那…往后他还是要过来把脉的,怎么办?” 皇后道:“皇上放心,胡太医给你开的药方你照常喝就行,都是补药,对你的体虚也大有帮助,况且你的身体要比先帝好上许多,病会慢慢好起来的,胡太医自然就不用来了。” “皇上多休息,臣妾告退。” “皇嫂,等等。”孟梓黑白分明的眸子像小鹿般清澈,凝视着皇后那张清冷的脸,问道:“皇兄他,可曾记得我这个妹妹?” 这句话,孟梓是替原主问的,她的灵魂在这幅身躯里,自然继承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每晚,她都会梦到在父皇母后膝下玩耍,其乐融融的画面。 这也是孟梓所羡慕的。 皇后心中一酸,先帝生前从未提起过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就连她也是在先帝死后才知道他的胞弟竟是女儿身。 先帝平定完边远不安分的小国后,每日只知流连温柔乡,连政事都很少关心。 要不是那天他突然暴毙,死在女人身上,孟梓也不会代替他回朝,以身体虚弱的原由安分了几天。 要怎么把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皇后终是狠不下心,上前怜爱地摸摸她的头,以往冰冷的脸上破天慌的露出一丝温柔,轻声道:“先帝经常念叨你,说他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俊俏弟弟呢。” “是吗。”孟梓苍白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原主的记忆里,小时候在皇宫生活过一段时间,可皇兄作为储君总有忙不完的功课和看不完的奏折,从来没陪她玩过。 原来,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 “皇上,严将军在外求见。”小太监进来传话。 孟梓看了一眼皇后,她微微点头。 “宣。”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严羽朝皇后行完礼,扑通一声跪在龙床前,声泪俱下:“都怪臣口无遮拦,不然皇上也不会在朝堂之上晕倒,请皇上责罚!” 孟梓咬咬牙,她若真做的了主,恨不得将他揍一顿,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他巴不得皇上一命呜呼。 “严将军起来吧,朕不怪你。”孟梓平静道。 “谢皇上。” 严羽站起来,道:“臣已经把王府那些没有照看好成王的下人全部处置了。” 孟梓的心猛地一惊,问:“你怎么处置的?” “全数斩杀。” 孟梓一身冷汗,扒在床沿上的瘦弱的手腕禁不住的颤抖,她永远都记得,慈祥的乳母在她月事来的时候,深夜替她揉肚子,还有贴身照顾她的两个十几岁的丫鬟,每天都会找许多话本来给她解闷。 还有管家和王府里的侍卫,他们虽然不爱说话,可心地善良,遇到要饭的叫花子,会毫不犹豫地掏出身上的碎银子施舍给他。 “你好大的胆子,那些可都是跟随成王多年的仆人。” 孟梓光脚踩在地上,细长的五指收紧成拳头,脖子上不太明显的青筋隐隐凸起,眼中烧出一团火,仿佛要烧掉眼前的人。 严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故作懵懂:“臣只是处罚了该死的人,皇上为何那么激动,臣想,换做皇上,也会跟臣作出一样的决定吧?” “朕才不会滥杀无辜!”孟梓吼道。 “可臣记得皇上之前抄家灭门的时候并没有放过无辜的孩童啊。”严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 孟梓气结,他说的没错,先帝是杀伐决断之人。 君臣相对,气势高的的一方明显在老奸巨猾的严羽那边,再僵持下去,他必会生疑。 皇后淡定的掏出手帕替孟梓擦去额上的汗,道:“皇上,地上凉,当心受寒。” 说完,她又对严羽道:“严将军,你先下去吧,皇上该休息了。” “臣告退。” 严羽退到门口,眼神停留在龙床上,躺在上面的确实是体弱多病的皇上,却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就像方才,他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啊。 孟梓蜷缩在床上,眼神呆滞,好半晌,她才开口:“皇嫂,能否帮朕厚葬他们。” 皇后直接道:“抱歉,这样会暴露。” 她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就连严羽说到他们被全数斩杀的时候,她也毫无动容,难道生在皇家就一定要视人命如草芥吗! 孟梓匪夷所思地看着她:“那可是几十条人命啊,他们是无辜的啊,皇嫂你认为他们该死吗?” “自从他们进了王府,命就不是在他们手里握着了。” 皇后替孟梓掖好被角,淡然地说:“进王府前,他们全部签了死契,你暴露,他们死,你死,他们死,你进京,他们…死。” “所以…”孟梓苦笑:“他们的命是跟我挂钩的是吗,除非我一辈子安好,他们才能捡一条命,说到底,我才是那个要他们命的人。” 皇后垂眸不语。 孟梓忽然掀开被子,赤脚走下床,像是在撒气:“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 说着,就要去开门。 “皇上!”魏宏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再叫也没用,我不——” 她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见皇后跪在了她面前,魏宏也跟着跪在地上。 “皇嫂,您是长辈,可不能跪我呀。”孟梓急忙上前扶她。 皇后抓住她的胳膊,哀求道:“求你留下来,我不能看到南离江山落入奸臣手中,否则,我无颜面见先帝。” 她拔下发髻间的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你心疼王府几十条人命,那皇嫂的这条命你会不会心疼?” 眼看金簪就要划破皇后脖间细腻的皮肤,孟梓只好妥协,无奈道:“好,待太子十二岁之后,我就退位,如何?” 孟梓接过皇后手中的金簪,将她扶起来,道:“皇嫂先回宫吧,朕想静静。” 第4章 奏折堆积如山,龙飞凤舞的字体,让孟梓看的头痛。 “皇上,您今晚该进后宫了。” 孟梓放下手中的奏折,魏宏的话让她更加头痛了:“你说什么?去后宫?魏公公,请问我一个女人怎么伺候她们?” “皇上说反了,应该是她们伺候您才对。” 孟梓把奏折往脸上一盖,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有区别吗,应付完前朝,还要应付后宫的女人,朕可没睡过女人呐…” 这话说的,好像她睡过男人似的,魏宏猜测话中之意,诧异地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 半天没人说话,孟梓知道他误会了,赶忙解释:“朕也没睡过男人。” 这位皇上要比先帝可爱多了。 魏宏忍不住笑了,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柔和,道:“皇上且放心,皇后娘娘早已打点好,您只管去后宫就好。” 孟梓扭捏半天,弱弱地问:“那…朕要去哪位妃子那儿?” 魏宏道:“清欢殿,璃贵人。” 璃贵人原名璃鸢,是位绝色歌姬,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几年前先帝微服出宫,大街上惊鸿一瞥,便不管众大臣的反对强行把她纳进了宫,听宫中太监闲言碎语,她心中已有情郎,皇后为了能让她安心侍奉先帝,派顾北柠取了那人的性命。 璃鸢因此怀恨在心,整日拉着先帝寻欢作乐,甚至当着皇后的面亲热,只想有朝一日能气死她。 就算是这样,皇后也从未动怒,总是冷若冰霜的模样,这也是先帝最厌烦她的一点,时常埋怨她毫无闺房情趣,如此一来,璃鸢就成了后宫最受宠的嫔妃,就因为她生的天生媚骨,懂得床第之欢。 先帝日日沉浸在璃鸢的温柔乡,有一日,到了要上朝的时辰,也未见他从清欢殿出来,魏宏急的不得了只能去找皇后,皇后守在床边提醒了好几次,先帝不但不理不睬,还不耐烦地用力推开了她。 男子力大,先帝又是习武之人,皇后打了个趔趄,肚子撞在桌角上,刚满三个月的胎儿没了,那是她第二个孩子,皇后捂着肚子慌乱无措的流泪,璃鸢总算是看见她除了冰山脸以外的第二种表情,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 后宫女人的恩怨皆为男人。 孟梓心里不止一次的骂先帝是个大渣男,同样也对璃鸢没什么好感。 魏宏在清欢殿门口给了孟梓一粒黑色药丸,低声道:“皇上,这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呆会你轻轻一捏它就会变成粉沫,再想办法放入酒中,骗璃贵人喝下,她就会陷入跟您合欢的幻觉中。” 古代神药真多,孟梓木纳的点点头,道:“朕知道了。” “皇上驾到。”魏宏细着嗓子喊了一声。 人未进门就先听见一声娇滴滴的:“皇上,您可算来了,臣妾都快得相思病了。” 璃鸢像水蛇一样缠着孟梓的腰身,桃花眼妩媚勾人,手指似有似无的划过孟梓的手背,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住这般诱惑。 可惜孟梓不是男人,她不太自在地稍稍仰起头,学着先帝轻浮的语气,说:“那你有多想朕啊。” “可想皇上了。”璃鸢撅起红唇要亲她。 孟梓身形颀长,好在先帝瘦弱个头不是很高,跟她差不了多少。 璃鸢半天亲不到皇上,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嗔道:“看来皇上许久不来,已经把臣妾忘了呢。” 光听她说话,孟梓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装淡定道:“怎么会呢,朕很想你。” 孟梓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说:“过来,陪朕喝杯酒。”,药丸从袖袍滑到手中。 “皇上龙体欠佳,就不要饮酒了吧。” 孟梓捏着酒杯,忽然指了指门外:“你看,那是什么。” 璃鸢回头去看,孟梓偷偷将药丸捏碎放入了酒中。 “没有东西啊。” 等璃鸢反应过来的时候,酒杯已经在她嘴边了,皇上笑的温润:“朕骗你的。” “哼,皇上好坏。” 璃鸢扶着皇上的手饮下那杯酒,余光不经意看见他的指甲,粉粉嫩嫩的,修剪的整齐,手指白皙修长,怎么生了一场病,手指还变瘦了呢。 一杯酒下肚,药效极快,璃鸢支着脑袋喊头晕,孟梓赶紧把她扶到了床上,没多久,就真的晕了过去,再三下五除二的褪去她的衣服。 孟梓松了一口气,脱下外袍,爬到最里面的位置,缩着身体合眼睡去。 一夜好梦,除了听到半夜那几声放肆的呻/吟外,孟梓已经有了生物钟,到了时辰就会来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璃鸢只穿了一件亵衣,一手撑着头面色潮红的盯着她看。 “你醒了啊。”孟梓倏地坐起来,准备下床:“朕要去上早朝了。” “别急啊皇上。”璃鸢把皇上按在床上,手指不安分在他胸口画圈,:“皇上,再陪我一会嘛。” 璃鸢又在他耳边吐了口热气,轻声说:“皇上,你昨晚好厉害。” “……” 厉害个屁啊!别以为她没听到她昨晚喊得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孟梓欲哭无泪,眼看就要到了上朝的时候了,心急打开她的手:“别闹了,朕要上朝。” “今天就别去了嘛,皇上。”璃鸢死死抱着她不让走,在她的后背上蹭来蹭去。 外边的魏宏也急得团团转,两个女子同床共枕,会不会一不留神就露了马脚,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大吼:“小魏子!” 魏宏立即推门冲了进去,只见璃贵人衣不蔽体,整个人贴在皇上的背上,他不好直视,低着头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朕知道。” 孟梓向魏宏投去求助的眼神:“过来帮朕更衣啊。” “是。” 魏宏刚往前挪了两步,璃鸢就冷冷斥道:“怎么,魏公公也要同皇上分享本宫的玉体?” “奴…奴才不敢。” “那还不出去候着!” “可是,璃贵人…皇上该上朝了。”魏宏心里那个急呀,他看见璃鸢的手在解皇上的衣带了。 “够了,璃贵人!”孟梓突然大吼。 璃鸢吓得一抖,眼泪婆娑的看着皇上:“皇上,您怎么这么凶啊,您可是最疼我的,几天不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臣妾都怀疑您是不是真的皇上。” 殿内,没人再说话,璃鸢哭的梨花带雨。孟梓斟酌着怎么回她好, 外头一声:“皇后娘娘到。”拯救了她。 璃鸢松开了皇上,披上一件薄薄的纱帔,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唉,皇后娘娘又来扫兴了。” 皇后并不理会她,径直走到榻前拿起孟梓穿的衣服,道:“臣妾替皇上更衣。” “好,好。”孟梓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璃鸢拽了下来,蛮横地坐在她腿上。 “……” “皇上,再陪臣妾会嘛。”说着,璃鸢就用鼻尖去蹭皇上的下巴,边蹭边用魅惑迷离的眼神看着皇后,好似她真的在男人身下□□一样。 救命…娇弱的皇上快哭了,这样,真的太肉麻了。 皇后冷眼旁观了一会,冰山脸没有任何表情起伏,只是握住璃鸢的手腕,说话声音也冷的像冰块:“闹够了吗,璃贵人,难道还想让大臣们上奏,说你红颜祸水,把你赶出宫去吗。” 璃鸢最烦她这幅教训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偏偏她还只能乖乖听着,于是赌气地搂住皇上的脖子:“嫔妾就不起来!” 她就要无理取闹的撒泼气死那个残忍的女人! 皇后懒得理会她,手臂用力直接把她从孟梓腿上拽起来,推到一边,朝门口喊道:“来人,拦住璃贵人!” 门外,唰唰唰进来几个宫女挡在璃鸢面前,气的她直跺脚,更气人的是皇上今天莫名其妙的听皇后的话。 孟梓快速穿戴好皇后带来的龙袍,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去朝堂还有一段路,孟梓和皇后闲聊了起来,:“皇后,今天还好有你,不然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皇后道:“皇上不必害怕,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叫声魏宏,他便会来找臣妾。” 孟梓点头,魏宏今日差点就去了,只不过,皇后担心她第一天进后宫会应付不过来,便提前赶过来看看。 “皇上。”皇后停下脚步,道:“番族公主来了,臣妾把她安排在夕云宫,下了朝记得去看她,还有晚上要设宴款待番族使节。” 番族公主是来和亲的,孟梓以为还有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听说才十六岁,她又该头痛了 “朕知道了。” 皇后后退两步,欠身行礼:“后宫还有要务处理,臣妾就不送皇上了。” 孟梓淡淡地嗯了声,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朝堂去,上朝如上坟啊! …… 夕云宫。 宫女查素在小公主思乐身上搜了个遍,发现没有匕首利器,才放下心。 “阿素,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搜本公主的身!” 思乐蒙着面纱,不悦的皱起眉头。 查素跟小公主一块长大,说话不想南离的宫女那么拘谨,她直言道:“小公主,这可是王上吩咐我的,您要怪就怪他去。” “王兄怕他,我可不怕,狗皇帝的命我要定了!” “小公主,您小声点。”查素赶紧捂住公主的嘴,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宫女太监:“小心被他们听了去。” “听就听咯,最好让狗皇帝听到。”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传唤声:“皇上驾到。” 说曹操,曹操到。 孟梓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走进来,她怕先帝好色的名声传到她耳朵里,想着先给她留个不错的第一印象。 思乐和查素看见皇上,并未行中原的礼仪,只把右手放在左胸前,点头,鞠躬,行了一个番族的礼仪。 可在南离这样的大国来说,番族只算的上是一个小族,且常年依附着南离,就算是他们的王上见了中原的皇帝,也要按照中原的方式拱手行礼。 何况是小小的公主呢,而且过了今晚就是嫔妃了。 魏宏提醒道:“公主,请摘掉面纱,行中原礼。” 思乐迟迟不动,漂亮的眼眸看向别处,也懒得看一眼俊美的皇上。 魏宏道:“不可无礼!” 孟梓摆摆手:“没关系。” 她笑着走到思乐面前,语气像哄小孩般温柔:“一路辛苦了吧,你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思乐依旧不看他一眼,在她眼里,南离的皇上就是个衣冠禽兽,表面像个君子,实际上不知道有多残忍,五年前,她的父王就惨死在他的剑下。 她这次来和亲的主要目的就是取他狗命!替父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喜欢的话关注下专栏呀。 第5章 查素望着俊美少年干净修长的背影,脸上泛起了花痴:“小公主,想不到这南离的皇上生的还挺好看的,比我们那五大三粗的男人看着舒服多了。” “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看的,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思乐不屑道。 查素想了想,道:“小公主,以你一人之力是杀不了他的,何必送死呢,王上就您这么一个妹妹…” 思乐气愤道:“那我还只有一个父王呢,这个仇我是报定了!” 小公主虽是个女子,但一点也不比男子差,会骑马,会射箭,性子也固执,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的了,查素作为下人还能说什么,只有随主子赴死。 思乐当然考虑过查素的后路,她放轻语气道:“阿素,等过一段时间,你就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落水也好,摔跤也好,再服用我从家里带来的假死药,混出宫去。” 查素一听急了:“不行,阿素绝不独活!” 思乐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外面来了个宫女,带来一些南离的服饰让她们换上,她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在宫中如此任性实则不妥,别到时候连狗皇帝的面没怎么见着就给处死了,倒不如好好听话,先用美色勾引他,再趁机一刀将他毙命。 “放这把,我们一会就换。” “是。”宫女道:“皇上吩咐过,考虑公主刚刚过来,肯定不太适应,如果不想换也没关系的。” 思乐说:“不用,我们会换。” 宫女退出去后,思乐研究起衣服来,秀眉微蹙:“真搞不懂为什么南离的女人要穿这么复杂的衣服。” …… 孟梓在回寝宫的路上,魏宏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为何对番族小公主如此温和?” “怎么了?我…朕做的不好吗?” 魏宏道:“那倒不是,就算是换了先帝,他也会跟您一样,只不过,奴才从未见您对后宫的主子们有过这样温柔的神色,即便是有,那也是装出来的,可是对那小公主,却是真情流露。” 孟梓笑道:“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喜欢女人呢,朕只是看见小公主那双纯净的大眼睛就想起了家里的小妹妹,她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 她说到这,眼里温柔似水,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魏宏弓着腰,并未注意她的神色,先是提醒她又忘了说“朕”,然后疑惑道:“妹妹?皇上您的妹妹都在皇宫里啊,难不成是在封地相识的义妹?” 孟梓看了一眼前方金碧辉的宫殿,用一种十分随意的语气:“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不提了。” 是啊,久远到那是上辈子的事了,孟梓看起奏折,不知不觉眼皮打架睡着了,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没有爸妈,只有家里年龄最小的妹妹,小小的身体窝在她怀里,稚嫩的脸庞红扑扑的,小胖手搅着姐姐的衣角,甜甜糯糯的说:“姐姐,我不上幼儿园了,你是不是不用那么辛苦的挣钱啦,我存了零花钱,我把它们全部给姐姐好不好。” 孟梓说不出话,眼角湿润。 “皇上?” 耳边传来魏宏清润的声音。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泰和宫了,番族使节也到了。” 差点忘了设宴款待使节的事,孟梓擦擦眼泪,起身:“走吧。” 泰和宫内,孟梓坐在最上首,左侧是皇后,太后因为不喜喧闹没来,下方则是众大臣和番族使节。 孟梓举杯邀使节共饮,说了一番得体的话,使节连连点头,表示两国会永远交好,番族会年年上贡。 全是男人的宴会,自然少不了歌舞消遣,接着便上来一群肤白貌美的女子翩翩起舞,大臣和使节看的倒是尽兴,孟梓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了,不是她们跳的不好看,只是,扭来扭去总是那几个姿势,看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歌舞完,使节兄的一个大胡子男人突然拱手道:“皇上,我们准备了礼物送给您。” 孟梓:“何物?” “皇上请看。”大胡子男人拍了拍手。 门口进来一位曼妙女子,面遮轻纱,青丝如墨,身穿淡蓝色长裙,胸前白色锦段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纤细紧致的腰身一览无余,随即宫廷乐师敲响幽美的旋律,女子随着音乐舞动婀娜身姿,似是月下蝴蝶翩翩起舞,万种风情绕眉稍,勾人心魄。 孟梓看着那熟悉的面纱就知道她是番族小公主,扬起唇角笑了笑,心中感叹,小小年纪就如此招人了,尤其是那些大臣们,眼睛都快贴她身上去了。 她低头拿起酒杯的功夫,思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下一秒就到了她的怀里。 孟梓只觉腿上一沉,握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不知该往哪放好,而怀里的思乐眉眼弯弯,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摘掉了自己的面纱。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算不上多么漂亮,可也是娇俏可人,充满灵气的小脸,五官轮廓精致,颇有点异域风情的味道。 孟梓傻愣在那里,好半晌也不动一下,大臣们有点奇怪已经在议论纷纷了,以往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只要是姿色上乘,皇上一般不会拒绝,可眼前的这位像是个刚接触女人的傻小子。 皇后捕捉到狐疑的眼神,立即捂嘴咳了几声提醒孟梓。 孟梓回过神,心灵神会的抱起思乐大步往寝殿去。 “既然如此,本宫也先回去了。”皇后道:“诸位大臣请便。” “臣等恭送皇后娘娘。” 歌舞升平,大臣和使节把酒言欢,唯独严羽沉着脸若有所思。 好在回寝宫的路不是很远,不然以孟梓瘦弱的身板这么一路抱着个女人回去真有点吃不消。 思乐的耳朵贴在皇上胸口听了一会,仰起天真的小脸:“皇上,你心跳的好快。” “嗯,朕累的。”孟梓的额角冒出细汗,开始轻微的喘气。 “哦…” 孟梓期待她的下一句。 思乐笑着搂紧了皇上的脖子,:“皇上抱的真舒服,人家不想下来呢。” “……” 孟梓提着一口气,总算把思乐放到了龙床上,刚要起身就被她抱着脖子不让走。 “皇上,我们睡觉吧。” 思乐用力将皇上的脖子往下拉,他一个没站稳,鼻尖蹭到自己小巧的鼻梁上,两个人的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只要其中一人主动,就能结结实实地碰到。 孟梓的心跳莫名加速,心里暗骂,这幅身躯是真的不行,才走了几步路,就累的不行。 “朕渴了,去喝杯水。” 孟梓抓起水杯咕咚喝了好几口,心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她回头看一眼,龙床上的小公主正在解自己的衣衫,刚好瞥到不是很饱满的胸1脯上,脸红慌张的别开视线。 她从怀里摸出丹药,在指间摩挲了几下,犹豫不决,小公主才十六岁,放在现代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让她吃这种下流的药,让她陷入淫1乱的梦中。 思乐拔下发丝里的歩摇藏在枕头底下,故意用娇柔做作的声音:“皇上,你怎么还不来啊,我等着你睡觉呢。” “来了。”孟梓收起药,坐在床上替小公主盖好被子,温和的说:“你先睡,朕还要看奏折,乖。” 说完,她就跑到偏殿去了。 思乐皱了皱眉,不都说南离皇帝好女色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难道不够诱人? 第6章 “皇上,这都半夜了,你怎么还在看奏折啊。” 思乐拽着孟梓的袖子,晃来晃去,一副娇娇媚媚的小模样。 孟梓温声道:“小公主,你先去睡吧,朕看完就来,好吗?” “不要,我陪皇上一起。” 思乐不由分说的钻进皇上的怀里,和他同坐一张椅子:“皇上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 她就不信了,狗皇帝还能看一夜奏折不成,熬到他睡着再下手。 孟梓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就这么抱着她看奏折,不过,抱小公主倒比璃鸢舒服多了,小小的,挺可爱的,就像姐姐抱妹妹。 思乐在皇上怀里扭来扭去,强撑着眼皮不让它合上,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白皙的下颌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视线里,沉沉入睡。 看了一夜的奏折,晨光熹微,孟梓懒洋洋地舒展了下筋骨,低头发现小公主睡的香甜,长而卷的睫毛颤动着,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可爱的小嘴,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像只乖巧的小猫儿。 “傻孩子。”孟梓轻轻笑了一声,再把她抱起来送到床上,动作轻柔无比,害怕吵醒了她。 这会,魏宏忽然推门进来,:“皇上…” 孟梓回头看他,没注意脚底,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一下,思乐重重摔在床上,她的脸撞进一个柔软的地方… “我,我…朕不是故意的。”孟梓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解释。 思乐胸口一阵闷疼,羞恼地瞪着狗皇帝。 孟梓自知理亏,声如蚊蝇:“对不起嘛,朕不是故意要袭胸的。” 魏宏在后面伸长脖子看了半天,只看到皇上趴在床上迟迟不起来,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有些急了,:“皇上,该上朝了。” “小公主,等朕上完朝再回来跟你道歉。”孟梓准备起身离开,思乐突然仰起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啊…疼,疼。” 孟梓一连叫了好几声,可思乐像没听到似的,反而加重牙齿上的力度,生生的要把她咬死一样。 魏宏听到皇帝惨叫声,立马上前想将二人扒开,手上又不敢用力,毕竟公主咬的是她的脖子,脸色阴沉着从靴子里取出匕首抵在思乐脖子上,威胁道:“公主要再不松口,奴才只能让你血溅龙床了!” 比起用嘴咬,还是刀快,思乐松开了狗皇帝,父仇未报,现在还不能死。 孟梓雪白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一圈红红的牙印,手拍上染了丝丝血迹,她拧起眉“嘶”了几下,恼火地拂袖离开。 明明已经很诚恳的道歉了,为什么还这么凶,上来就咬人,幸好没咬到大动脉上,否则南离皇帝是真的驾崩了! 孟梓顶着牙印,上完早朝,再去皇祖母的宫里,一路上被不少太监宫女看了去,私下议论纷纷,调侃皇上昨晚和番族小公主太激烈。 “皇祖母…” 孟梓看见慈祥的太皇太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她跟前撒娇,扬起脖子上的伤口:“皇祖母,疼…” 太皇太后虽疼爱先帝,却也没忘了这个跟他长相一样的孙女,时常都有念叨,先帝暴毙的那天,当她见到孟梓的那一刻,悲伤和喜悦交杂,许久说不出话,只知道抱着她哭。 “岂有此理,番族公主怎能这般摧残哀家的宝贝孙女…”太皇太后心疼的捧着孟梓的下巴,:“瞧这细皮嫩肉的,得多疼啊。” “现在还疼呢,皇祖母。”孟梓眨巴着眼睛,眼底还有些许泪花。 姑娘家就是爱撒娇,皇后淡淡地笑了下,随后又恢复平常冷冰冰的表情:“皇上,公主咬你也不奇怪。” 太皇太后跟着点头:“是啊。” 孟梓:“什么意思?” 皇后道:“因为“皇上”您当年在战场上杀了小公主的父王。” “……” 瞧瞧,多么狗血的剧情,孟梓无奈的扶额:“朕又要背锅了。” “战场上厮杀,总会有伤亡,不是很正常吗,小公主连这个都不懂吗!”孟梓气呼呼地说。 太皇太后走到窗边,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轻声说:“当年先帝一举拿下边境不安分的小国,唯独番族不肯示弱,他们的王上趁夜深人静,乔装成南离军中将士潜入你皇兄的营帐刺杀。” “你皇兄早就料到他会来,布下天罗地网,奈何番族王上武功高强,擅长使用暗器,打斗过程中,先帝身中带有毒性的银针,虽然番族王上最后死在先帝剑下,可也丢了半条命,往后的身体状况更是一落千丈,整日只有靠补药吊着。” 太皇太后想说到这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明知身体那么差,宠爱那个妖女璃鸢也就算了,偏偏连宫女都不放过,真是昏了头!” 接下来的事不用说也猜到了,小公主看到自己父王的尸体,悲痛万分,自此之后便恨上了南离皇帝。 这个中对错又能怪谁呢,番族为了独立不受大国控制,南离为了统一,以免不安分的小国犯上作乱,两国交战,最受苦的还是百姓,只有早点结束战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皇后,公主的封号可拟好了?”太皇太后问道。 皇后回道:“既然是和亲的公主,位分自然不能差,要不就赐妃位吧,太后,您觉得呢?” “嗯,妃位是肯定的。”太后想了一下,道:“不过,她今日损伤龙体,必须得罚,暂时只给个贵人吧,顺便以此给番族一个警醒,免得他们再动其它心思。” 皇后道:“是。” “那个…”孟梓小声说:“能不能把她送回去,我…朕怕她再咬人。” 太皇太后忍不住笑:“瞧皇上说的什么胡话,哪有把新媳妇往回送的道理,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那好吧,儿臣先退下了。” “等等。”太皇太后叫住她。 孟梓头冒冷汗,完了,要抽查功课了。 果然,皇祖母问起了治国之道,孟梓磕磕绊绊地回答完,算是蒙混过关。 太皇太后显然不太满意:“皇上回去了要多看看书,皇后,你费点心,这段时间多往皇上宫里跑跑,不用担心会被人怀疑,有哀家在前面挡着呢。” 孟梓撇撇嘴,行鞠躬礼:“儿臣谨遵皇祖母教诲。” 思乐被封贵人的消息传到璃鸢的耳朵里,她笑着说:“这小公主还真猛呢,皇上也是,也不知道轻点对人家。” 身边伺候的姚紫道:“谁说不是呢,好好的妃位一夜竟变成了贵人。” 璃鸢想到皇上脖子上的牙印就想起了皇后的那张常年不受宠的脸,不由地幸灾乐祸:“你说,皇后什么时候也有这个待遇能咬一口皇上。” “皇后现在陪着皇上呢,听伺候前边的姐姐说,皇后坐在皇上身边一起看奏折呢,两个人时不时的还会说话。”姚紫捏着璃鸢的肩膀,继续道:“说来也奇怪,皇上向来不待见皇后的,这怎么还让她插手朝堂之事。” 璃鸢放下茶杯,冷冷道:“走吧,本宫去看看皇上。” 第7章 夏季炎热,空中悬着火球似的太阳,没有一点风,宫女端来冰块解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这玩意哪有空调好使。”孟梓擦着汗说。 “皇上说的,臣妾不太懂。”皇后摇着团扇,眼睛却不忘督促孟梓看奏折。 “哦,没什么。”孟梓拦住了皇后的手:“你也歇会吧。” 她又对身边的两个宫女说:“你们也下去吧。” 宫女互相看了一眼,似乎不太敢走,眼跟前皇上热的不行,满头大汗。 “朕让你们下去。”孟梓加重了语气,闷热的天气让人有点烦躁。 宫女这才退了下去,皇后道:“歇会吧,皇上。” 孟梓翻看了一本奏折,微微颦眉:“皇嫂,好几个大臣上奏弹劾蔡广不听上级指挥,经常一意孤行,怎么办?” 皇后拿起团扇继续为孟梓纳凉,反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朕,觉得…当作没收到好啦。” 孟梓抓起拿其中一本奏折撕成了两半。 “……” 皇后用手敲了敲孟梓的脑袋,不苟言笑道:“蔡广乃忠义之人,行事难免特立独行了些,如若多位大臣联合参他一本,皇上怎能当作看不到,等上朝的时候下旨随便派个信的过的人彻查是否真的有此事,时间拖的久一点,那些大臣要是再提,皇上你就发脾气。” “是哦。”孟梓傻乎乎地笑笑:“我…朕比较笨啦,不太擅长这些。” 皇后来了兴趣,脸上挂着极浅的笑意:“那皇上在王府的时候擅长些什么?” 孟梓歪着脑袋搜索着原主的记忆,想了一会,说:“我…朕擅长看话本,还有,吃苦。” 后者是孟梓自己擅长的东西,前世为了弟弟妹妹的学费,除了本职工作还有各种各样的兼职。 皇后不解的问道:“皇上在王府还要吃苦?” “朕的意思是朕是个很能吃苦的人啦。” “那当初是谁吵着不干了?” 皇后的语气很轻,却不难听出话里调侃的意味。 “乳母死了,朕很难过。”提到伤心处,孟梓怏怏地趴在桌上,眼眶发红。 “皇上,节哀。”皇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孟梓的肩膀,她不太会安慰人,只知道小太子不高兴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哄的。 门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让人一听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声音。 孟梓:“皇嫂…” 皇后:“放心,臣妾在。” 魏宏被璃鸢推了进来,他苦着脸说:“皇上,奴才实在挡不住璃贵人啊。” 璃鸢扭着屁股风情万种的看着上面的两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秀雅绝俗,乍看上去,真像一对琴瑟和谐的小夫妻。 她才不会允许皇后在她面前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呢,一屁股挤在孟梓的椅子上,抱着她的脸就要亲。 “朕在看奏折,你别胡闹!” “不嘛,臣妾想皇上想的不行,让臣妾亲一口嘛。” 璃鸢不依不饶地撅起红唇在孟梓脸上乱蹭,时不时地用余光看皇后的反应。 她依旧一副淡漠疏离的神情,好像怎么都激怒不到她。 璃鸢堵着一口气,使劲掰过皇上的脸,今儿,非要当皇后面来个你浓我浓,气死她! 皇后不吃她这一套,伸出手掌贴在璃鸢的脸上,挡住她那不安分的嘴唇。 璃鸢的唇贴在湿热的手心上,嫌弃的擦擦嘴,“呸了好几下,:“全是汗,真恶心!” 皇后面不改色的取出手拍擦干净手掌上的唇印,眼里也露出了几分嫌弃。 “皇上,你看她!” 孟梓:“你能下去吗,这样真的很热,会中暑的。” “不要嘛…” 璃鸢扭动着腰肢,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皇上,孟梓只觉得那股蚂蚁爬过皮肤的感觉又来了。 太难了,当皇帝真的好难,此时此刻,孟梓真想说一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皇上,查素姑娘在门外求见。” 魏宏进来通报。 孟梓按着璃鸢的脑袋,道:“小公主身边的查素?她有何事?传她进来吧。” 查素扑通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汗,带着隐隐的哭腔说:“皇上,我家公主被太后罚跪了快一个时辰,外面太阳那么大,她快不行了,您要是还在气公主咬您的事,我…可以代公主受过。” “什么?”孟梓急忙推开璃鸢:“快带朕去。” “哎呀,皇上!”璃鸢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一看皇上没了人影,便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 “哼!”璃鸢翘着二郎腿,不屑地看了一眼面瘫皇后。 皇后低头收拾桌上凌乱的奏折,道:“这里不是你能坐的。” “我就坐! “在本宫面前要用嫔妾二字,这是规矩。”皇后平静地说。 “我这人记性不好,容易…” 皇后:“来人。” “好好好,我下去。” “用嫔妾。” 璃鸢不情愿地行了个礼:“嫔妾告退。”翻了个白眼退下了。 思乐今日被太后罚跪在慈安宫门外一个时辰,时间未到不准起,烈日下,她瘦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嘴唇干燥的脱皮。 孟梓赶了过来,并未打扰太后午睡,直接去拉思乐的手:“起来,回宫,朕一会儿会跟皇祖母讲,让她不要怪罪于你。” 思乐不领情地甩开她的手,虚弱无力的说:“不…用你管。” “朕不管你,谁管你。”孟梓蹲下身,好声好气地道:“别闹脾气,再跪一会,你会晕倒的。” 思乐垂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咬着牙忍耐:“我…才不需要…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管我。” 魏宏喝道:“无礼!” 孟梓被她气到了:“好,朕是大魔头,那你就跪吧,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思乐缓缓抬头,清滢秀澈的双眸中隐隐的透出凶光,轻声说:“你…才是狗。” 魏宏:“竟敢出言不逊辱骂皇上,掌嘴掌嘴!” 孟梓气的说不话来,舌头抵了低牙齿,袖摆一挥:“回宫!” 查素哭着挡在孟梓前面:“不要啊皇上,公主在说气话,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你家公主不需要朕。” “公主!” 查素突然大喊了一声,身后的思乐晕倒在地。 孟梓转身把她搂在怀里,喊道:“备轿,传太医!” 第8章 思乐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微微睁开眼先是看见查素端着盆水走来走去,后面不知怎么的眼前的寝殿变成了番族的王宫。 她的嗓子像火烧一样难受,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母后…要…喝水。” 随后思乐靠在一个并不厚实但却柔软的怀抱里,怀抱的主人的声音也很好听。 “来,喝水。” 思乐喝完水,视线顺着金色袖摆里露出的瘦白手腕,慢慢往上,看到的不是母后的脸,竟是讨人厌的狗皇帝,她没有作出太大反应,只是有气若游丝地说:“皇上…我有话跟你讲,让他们先下去吧…” 孟梓看她态度变软,以为她知错了,心情不错的让下人都出去了,殿内只剩她们二人。 “你要说什么,朕听着。”孟梓弯起唇角:“朕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只要你日后跟朕好好相处…” 思乐压根不听她说话,张口就咬在狗皇帝的手臂上,这次没有停留太久,狠狠地咬了一口就离开了。 孟梓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撕咬的疼痛,猛地将思乐推倒在床上,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 “你…你属狗的吗!” 孟梓的眼里疼出了泪花,半天没再说出话来,思乐舔了舔唇,露出一个有气无力地微笑:“我本来想试着讨好你,让你死在我的床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咬了你一口我好像上瘾了一样,现在看到你就恨不得咬死你,为父王报仇…” “你信不信朕把你打入冷宫!”孟梓捏着她的下巴,露出一副她自认为很凶的表情。 “求…之不得。”思乐被迫抬头看着狗皇帝的眼睛:“嫁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比死还难受…” “朕…朕…”孟梓半天没“朕”出后面的话,她快委屈死了,她哪里是来当皇上,分明是来当背锅侠的。 她真的好想大声告诉她,朕没有杀你的老爹… 可是,她不能说…只能委屈兮兮地跑出去,魏宏和查素侯在门外,一道金色身影迈着小碎步从她们面前闪过。 查素揉了揉眼睛,说:“刚刚…皇上好像哭了…抹眼泪来着。” 魏宏跺脚:“一定是你们公主欺负皇上了!”说完,快步跟了上去,前面的皇上走路要多娘有多娘,之前好不容易把她走路的姿势掰了过来,怎么在公主房里呆了一会,就打回原形了呢。 “皇上,皇上您慢点走…”魏宏心惊肉跳的跟了她一路,一直到了皇后宫里才松了口气。 皇后正在哄小太子,看见皇上气冲冲地进来,先行了个礼,再把身边的宫女打发出去。 “怎么了,皇上?” 孟梓吸了吸鼻子,撸起袖子:“皇嫂,你看…” 血红的牙印在瘦弱的手腕上显得格外残忍,这是有多大仇才咬的这么深。 皇后查看她的伤口,问道:“思贵人咬的?” “嗯…”孟梓嘴角往下,忍不住哭了。 小太子跑了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父皇…羞…羞。” 孟梓弯下腰把小太子抱在怀里,坐在矮榻上:“皇嫂,我…朕不想要思贵人了,把她送回去吧。” 小太子咿呀学语:“不…要了,不要了…” 皇后了解孟梓的性子,故意说道:“送回去是不可能了,要不然把她打入冷宫吧。”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孟梓有点于心不忍,小公主好歹只是个孩子。 “那要不这样吧,朕往后离她远点吧。”孟梓说。 皇后却道:“不可,皇上你要多宠爱她才行,思贵人咬你脖子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而先帝最喜女人在床第上放荡…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了。” “啊…她可是只会咬人的兔子。”孟梓愁眉苦脸的,已经开始想象和思乐独处的情景了,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全是牙印… 小太子伸出小手揪了揪孟梓的耳朵:“兔…几,父皇要…兔几。” 皇后:“不得无礼。” 孟梓笑着把耳朵伸给小太子:“宝宝,你揪吧。” 小太子先看了一下母后,看到母后在摇头,小手从孟梓的耳朵上放了下来,撅起小嘴不太高兴的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皇上,臣妾会去劝劝公主的。”皇后从孟梓怀里接过小太子,问道:“皇上最近功夫练的如何了?” 孟梓含含糊糊的说:“就…就那样,朕没基础,在顾校尉那学了点皮毛。” “……” 皇后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在先帝身子虚弱,功夫也退步了许多,如若真的有一天真的要用到功夫,装晕就好了。” “放心吧,皇嫂。”孟梓笑嘻嘻的,总算不用被顾北柠逼着扎马步了。 皇后像知道她的小心思一样,突然道:“不过,皇上不要掉以轻心,平日里也要多加练习。” “知道了,皇嫂…” 孟梓摸了摸肚子,说:“皇嫂,朕饿了,今晚在这用膳吧。” 皇后道:“不可,去思贵人宫里,你们现在就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她又深得你意,你自然要宠她。” “……” “我…朕去送给她咬么…”孟梓不乐意的小声嘀咕,皇后上前,替她理了理方才小太子蹭乱的龙袍,柔声说:“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小人拿去同先帝做比较,万事小心为妙。” 都说长嫂如母,皇后虽然不爱与人交谈,身上处处散发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但她也有柔软的一面,比如哄小太子,和对孟梓说话的时候,她会不经意流露出长辈该有的温柔神色。 这也是孟梓为什么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她面前发牢骚的原因。 孟梓后退几步,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皇嫂,朕去了…此经一别…希望不是下辈子见面了…” 皇后和魏宏都被她逗笑了,皇后笑道:“别胡说。 孟梓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夕云宫,思乐正看着窗外发呆。 查素是感激皇上的,毕竟是他把公主从烈日下带回来,瞧他来了,便恭敬地行礼,端茶。 孟梓接过她手里的茶,喝了几口,又咳了好几下,某位公主还是不理她。 “公主…”查素小声提醒她:“皇上来了。” “又不是我让他来的。”思乐趴在窗户上,头也不回的说。 “你以为朕愿意来看你这张臭脸吗!”孟梓对着她的后脑勺大声道。 思乐回过头,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却红红地,像是随时要发威的样子。 孟梓下意识地倒退几步,对查素道:“传…传膳,朕饿了。” “谁让你在这吃饭的!”思乐喊道:“阿素,不许去!” “朕是皇上,想在哪吃饭就在哪吃饭,阿素,传膳!” “阿素,不准去!” “阿素,去!” 查素快被他们逼疯了,索性谁也不理,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思乐瞪狗皇帝:“你敢在这吃饭,我就咬死你!” 孟梓的身形要比宫里的女人都高一些,她故意踮起脚,居高临下的看着思乐:“朕今天不光在这吃饭,还要在这睡觉。” 第9章 夜深人静,宫里四处游荡的野猫打起了呼噜,孟梓的眼睛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公主,眼皮控制不住的耷拉着,没一会,睡意来袭,抵抗不住的趴在了桌子上。 睡梦中,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利刃出鞘的声音,慢慢地,那人越走越近,冰冷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孟梓猛地惊醒,冷汗直冒,再一看,思乐睡的正香,还好,是梦…天也蒙蒙亮了,上朝的时辰快到了,孟梓蹑手蹑脚地爬上小公主的床。 背窝里多了个人,思乐睡觉爱滚床,翻了个身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挡着了,她颦起眉用手推了推,却怎么也推不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赫然在目的是狗皇帝的臀部,正对着她的脸! “早…早上好。”孟梓生怕她咬人,往边上挪了,嬉皮笑脸地道:“朕…朕刚上来的,外头冷,嘿嘿。” “大夏天的,冷?”思乐坐起来冷冷看着她:“狗皇帝说狗话。” “你怎么能人身攻击呢!” 孟梓攥紧被子,吼了回去:“皇宫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朕想在哪睡就在哪睡,想什么时候上来就什么时候上来,朕说冷就是冷!” 思乐抬腿给了她小腿一脚:“下去,本公主不跟禽兽同床!” 孟梓在心里估摸着时间,外面的宫女要进来伺候她和公主洗漱了,她懒得理会她,头一歪,闭上眼睛静静等候。 “你给我下去。”思乐又踹了狗皇帝好几脚。 孟梓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坏笑,她的手往被窝里一伸握住了思乐的小脚丫,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勾起手指挠她的脚心。 “狗…皇帝…”思乐咬着牙骂,但是又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狗皇帝…本…公主杀了…哈哈哈…你!” 思乐的另一只脚在床上乱蹬,好几次差点碰到孟梓的脸,孟梓干脆直接跪在床上,继续去挠她的脚心,边挠边得意的说:“小丫头片子,你不是能耐吗,起来咬朕啊…” “你…等着,我…杀…”思乐笑岔了气,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这时,好几个宫女端着盆进来,看见皇上捧着思贵人的玉足,立马低下了头,连查素也面红耳赤的不敢看他们。 孟梓听到动静,赶紧恢复了平日里温文而雅的模样,盘坐在床上,一本正经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伺候朕洗漱。” “是。”宫女低着头齐刷刷地走过来。 思乐躺在床上,趁机狠狠地踹了他屁股一脚,下床自顾自地走到梳妆台,梳起了头发。 孟梓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把火压在心里,人多,不跟她计较,反正刚才那一幕宫女们都看到了,宠爱也到位了。 很快,她们床第上的情趣传遍了后宫,乃至侍卫的耳朵里,男人们羡慕的紧,都说番族小公主才十六岁,皇上仅用了两个晚上就把她□□成第二个璃贵人。 查素八卦的凑过来问:“公主,你和皇上那个了?” 思乐拍了一下查素的脑门,说:“才没有,我就是跟猪那个,也不会跟狗皇帝那个。” “公主,人总是比猪要好一点的。”查素忧心忡忡。 思乐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我只是打个比方啦。” “那就好,那就好。” 查素放下心,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跟王上在信上说这件事。 思乐梳妆完毕,便去了皇后宫里请安,嫔妃坐了一屋子,说着一些恭维皇后的话,不是夸她气色好,就是夸她衣服好看,成语都被她们用尽了,皇后也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等时候差不多了,思乐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皇后却叫住了她:“思贵人留步,本宫有些话对你说。” 璃鸢走在御花园里,手里摇着团扇,对姚紫道:“你说,皇后好端端的把思贵人留下来做什么?” 姚紫想思考片刻,道:“兴许是因为上回思贵人咬皇上的事吧,想单独教训教训她?” 璃鸢摇摇头,道:“看着不像,我以前也吸过皇上的脖子,皇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来也怪,这皇上跟她是少年夫妻,她亲眼看着我跟皇上卿卿我我,面上一点嫉妒的影子都没有,真怀疑她是不是个女人。” “我知道了…”璃鸢眯起眼睛:“下回我也咬皇上去,好让皇后把我留在她宫里谈话,看看她是何表情。” 姚紫:“……主子,您开心就好。” “皇后娘娘,你找我有事吗?”思乐问道。 皇后蹙额道:“用嫔妾。” “……请问娘娘,找嫔妾有何事?” 皇后抿了口茶,风轻云淡道:“找思贵人聊聊番族未来能否安定的事。” 思乐促然起身,厉色道:“你什么意思?又想攻打番族?” “番族是否平安,是思贵人你说了算。” 皇后压迫感十足,思乐并不害怕,从容不迫地说:“…皇上杀了我父王,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要么你们就把我打入冷宫,或者处死。” “思贵人一身傲骨,本宫倒是有几分钦佩。”皇后笑了笑,继续说:“两国交战总有伤亡,况且当年你父王用了暗器,害得皇上丢了半条命,身子到现在都没好,功夫也丢了一大半,这笔帐又怎么算?” “那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年他把我父王军中的将士的尸体吊在城楼上,暴晒数日,逼着番族投降…那些都是我父王的得力干将,都被他狠心割了喉咙。” 思乐脸上逐渐浮现悲戚:“那些叔叔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皇后看了她一会,等她恢复好情绪,才不冷不热地道:“历代帝王都会收复小国,这中间的过程必然有厮杀,谁都避免不了,思贵人,战场上兵不厌诈,胜者为王。” 思乐沉默不语,回想起当年父王的尸体被南离将士扔在番族营账外的那一幕,一夜之间,最疼爱她的亲人没了,番族士气大减,连续败仗几日,遍地血流成河,她永远记得狗皇帝骑在马上,傲然睥睨跪在他脚下的番族士兵,那张冷漠,血迹斑斑的脸,从那一刻起,她做梦都想杀了他,直到十六岁这年,王兄万分为难的告诉她要将她送去南离和亲,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为的只是想能接近狗皇帝,杀了他。 皇后直言正色道:“思贵人,本宫说的对吗,你回去好好想想,皇上向来对女子多情体贴,日后,你只要讨得他欢心,位分自然会上去,你的母族也会凭着你的身份日益壮大,到那个时候,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她说的不无道理,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全番族,又能让狗皇帝死,思乐起身,先顺着皇后的意思:“嫔妾知道了,先回宫了。” 皇后也跟着她站起来,面色凛冽:“本宫会让魏宏好好看着皇上,如果皇上和你相处的时候受了一点伤,南离将会起兵讨伐番族,说到做到。” 思乐顿了片刻,道:“全凭娘娘作主。 皇后为她让开了路:“如此便好。” 第10章 “什么?乳母咬舌自尽了?” “是,将军。”副将黄韦自责道:“下属严刑拷打几日,她就是不说,没想到最后竟然…” 严羽并未责怪他,摸了摸下巴刺手的胡渣,说道:“成王死的未免也太过蹊跷,虽说他喜好打猎,之前也没见他出事,这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死了呢。” 黄韦疑问道:“将军莫不是怀疑是皇上把成王给…” “皇上未必如此狠心,南离历代帝王膝下只有一子,到了他这竟破天荒的有个胞弟,他虽然有个两岁的太子,谁又说的准稚子能安然无恙的长大呢?他总得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 严羽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什么难解的谜团,疑惑地说:“如果为了子嗣,成王为何迟迟不娶妻,皇上也从未提起此事,多年来不闻不问,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黄韦道:“将军,您不觉得皇上近日有些奇怪吗,属下跟着您进宫面圣的时候,总感觉皇上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不一样,他还是以前的行事风格,不同的是您每回进宫面圣,皇后都会在他边上。 严羽答道:“这些我早就看出来了,皇上不是以前的皇上了,成王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来,我得派人进后宫了。” 皇帝的寿辰就是宫里最忙的时候,白天要同朝中同大臣,后宫嫔妃在散乐阁看戏,晚上则要在泰和宫大摆宴席。 “皇上,待会听戏时,记得多亲近亲近璃贵人。”皇后埋头整理孟梓的腰带,再把皇家玉佩挂在她腰上,温声叮嘱道:“璃贵人和先帝一样爱看戏,每年先帝寿辰,他就会让璃贵人坐在他旁边,二人会耳鬓厮磨,所以,你装的务必自然一些。” “知道了,皇嫂。” 整个后宫最难应付的就是璃鸢,孟梓暗忖道。 “皇嫂。” 孟梓忽然叫道。 “何事?” “你爱皇兄吗?”孟梓不知怎么就想这么问一句,在后宫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还能将先帝的喜好,甚至平常细微的动作习惯刻在心里,孟梓猜想她应该是深爱着先帝的,可先帝三宫六院,哪里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她每每想到这,就忍不住为皇后感到惋惜。 皇后愣了一瞬,抬眸看着孟梓的脸,好似出了神,许久不曾说话。 “皇嫂,我…朕不是故意要问的,你别生气。”孟梓赶紧解释,满脸堆笑:“皇嫂,我们快走吧。” “嗯。” 孟梓率先走出了殿门口,皇后走在她后面一点,眼前的少女有着跟先帝相近的身形,衣服是上好的冰蓝丝绸,袖口绣着玄纹,她走起路来步子迈的不是很大,却在尽量模仿男人的走路姿势,一手打开折扇,动作自然而潇洒。 边上路过的宫女在她走后,会一脸羞涩的与小姐妹分享方才偷偷抬头看到皇上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有脸上是何种迷死人的表情。 皇后的思绪拉回到先帝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他们是少年夫妻,父母指婚,他们的结合是为了南离江山,不存在有郎情妾意的激情,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她一胞得子,后位更加稳固,身为后宫之主,她首先得学会大度,摒弃嫉妒,大量为先帝选秀,好让她们为南离开枝散叶。 “爱”这个字眼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太奢侈了,皇后曾对先帝短暂的动心过,有一年冬天,她看见先帝把璃鸢抱在怀里,深情款款地说了句:“我爱你。”,那一瞬间,她的心好像被人踩碎了一般,几年夫妻抵不过只相识几日的歌姬。 皇后在心里嘲笑自己,从那以后,她认清自己的位置和责任,收起那毫无意义的心动,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守着他长大,等他登上皇位,便一切尘埃落定。 “皇上的唇形真好看,薄薄的,还带点粉色呢,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小宫女双手捧着羞红的脸,如痴如醉地幻想着某天能被皇上看中。 小太监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美梦,讥笑道:“别做梦了,将来找个太监好好对食吧你!” 散音阁,妃嫔都已落座,孟梓左侧和右侧分别是皇后和璃鸢。 思乐坐在她们的后面,婉清公主这会也来了,她一眼就看到脖子伸的老长的番族小公主。 “小公主。”婉清在她身边坐下,低声叫道。 思乐歪过头,酒窝浅浅,:“公主殿下好。” 她们是见过的,思乐来的第一天,婉清刚好在宫里,番族的轿子从宫门口进来经过她身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互相颔首致意。 婉清前两日进宫看完皇祖母,忽然想起来宫里来了个番族小公主,闲着无聊就去夕云宫坐了一会,兴许都是公主,年龄差不了两岁,两人一见如故,自然就聊到一块去了。 思乐挺讨厌思贵人这个称号,除了查素,婉清是第一个依旧叫她小公主的人。 “叫我婉清就好。” 婉清嫣然一笑道:“晚些寿宴的时候,我们还坐在一块儿吧。” “好呀。”思乐笑眯眯地点头,在宫里有个好友,也是件幸福的事。 “皇上,张嘴,阿…” 璃鸢嗲声嗲气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有几个嫔妃脸上露出不屑地表情,皇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戏,丝毫没有反应。 孟梓僵硬地张开嘴接下葡萄,勉强的对她笑了一下。 “皇后娘娘怎么不吃葡萄?”璃鸢捻了一颗葡萄,故意贴在孟梓嘴边,娇声道:“娘娘,这葡萄可甜了,对不对,皇上?” “对…对。”孟梓干笑两声,她恨不得扒开璃鸢放在她大腿上的手。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璃鸢,她的手在孟梓腿上乱动,璃鸢杏眼含春看着她。 “你好好服侍皇上,不用管本宫。”皇后轻描淡写道,眼神很快的又落在了戏台上。 孟梓装作十分享受的样子,懒洋洋地道:“爱妃,不用管任何人,你喂好朕就行。” 她说完,自己都觉得肉麻,太轻浮了这话,偏偏璃鸢听的开心,难道后宫女人都好这一套吗。 后边的思乐将狗皇帝的风流尽收眼底,把皇后凉在一边,自己跟别的女人快活,放在番族不敬重妻子,是会被妻子罚跪的,等反省好了才能站起来。 哪像狗皇帝,女人多就算了,也不雨露均沾,他用扇子挑起璃鸢的下巴,一副轻佻下流嘴脸,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东西,逗的璃鸢满面春风。 思乐嗤笑一声,道:“瞧他狗言狗语的样子。” 站在她后边的查素听的一清二楚,更别说其他人了…前边的皇上,皇后,嫔妃齐刷刷地回头看她。 尤其是孟梓,她像是知道小公主在骂她,黑着脸问:“你在说谁?” 思乐嘟着小嘴儿,天真烂漫道:“回皇上,刚才臣妾看见一只小狗跑过去了。” 孟梓咬了咬牙,意味深长地笑笑:“思贵人,你过来。” 过去就过去,思乐大摇大摆地走到狗皇帝面前:“皇上,叫臣妾何事?” 她的无礼,在场嫔妃都为她捏了把汗,皇上却毫不在意,他伸手一拽,将小公主按在自己的凳子上,双腿紧紧锁住她。 孟梓从后面环抱住思乐,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公主,不要乱动,好好陪朕看戏。” 思乐气的在她怀里挣扎,一手狠狠地拧了她大腿一把,孟梓疼的抽气,硬是忍了下去,反握住她乱动的手看了一整场的戏。 第11章 魏宏递上来一个小小的盒子,这是思乐送的寿辰礼物,孟梓没有打开看,将它放到了一边,嘴上说着:“今儿的东西实在太多,等朕回去了再看,各位爱妃放心,不管你们送什么,朕都喜欢。” 说完,她看了一眼宴席上的思乐,她脸上竟有明显的失落之色,这丫头,难道良心发现,想用礼物示好? 孟梓的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仰头喝了杯酒,今晚心情莫名的好,进宫这么久,最舒服的就是今天了,一天下来什么都不用做,看看戏,吃吃饭。 “皇上,臣还有礼物要送给您。”严羽从宴席上起身,突然说道。 孟梓笑道:“哦?严将军要送朕双份礼物啊,不知又是什么好东西啊。” “是个人。”严羽看着上首的皇帝,拱手殷勤道:“臣的独女已经送进皇上寝宫了,她虽比不上诸位娘娘的国色天香,却也是姿色不凡,望皇上喜欢。” 此言一出,在座大臣都知道严羽是何用意,他的野心显而易见。 “若朕不喜欢呢?”孟梓表面平静的问他,实则已怒火中烧。 “那便杀了吧。”严羽无所谓道:“臣的女儿要是从皇上的床上起来回到家中,日后也没法见人,倒不如让皇上赐死来的痛快。” 孟梓咬牙道:“严将军真是位好父亲。” 好心情全让严羽整没了,宴席散后,孟梓和皇后漫步在御花园,魏宏和下人们跟在后面,隔得很远。 清幽的夏夜,微风吹拂,树叶摇曳,白日的炎热感慢慢消散,孟梓心里却有着挥之不去的烦躁,因为宫里来了一个监视她的人,这意味着往后她在后宫里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严羽知晓。 “严羽的独女进宫,无非是想混入皇室血统,要么就是我们露了马脚,惹他怀疑。”皇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极其轻柔,像在同自己的亲人娓娓谈话。 孟梓听着她轻缓的语气,心中舒适了不少,:“我…朕平日里模仿皇兄模仿的一板一眼的,问题会出在这上面吗?” 皇后道:“两者皆有吧,一个人再怎么模仿另一个人,总会有不同之处,就像先帝看女人的时候,总是眉眼含情,皇上你却美中不足,不过也不怪你,你是个女人,夜夜对着女人,没有反感已经很不错了。” “皇嫂,我…朕真的不知道还能装多久,况且,子嗣该怎么办,不可能有让女人不碰男人就怀孕的药吧。”孟梓心有力而余不足,前朝的事还好对付,无非是费点脑子,可后宫的女人真是一大麻烦。 皇后轻声道:“先帝身子虚弱,胡太医曾建议他少行房事,他长久以来独宠璃贵人,其他嫔妃那很少去,先帝膝下已有三女一子,子嗣的事尚且不用着急,就算后宫一些嫔妃没有怀上龙胎,她们也不敢怪皇上的,只能怨自己没福气。” “可是,璃鸢那怎么办?朕听说先帝很喜欢她,时间一长,没有子嗣是不是说不过去?” 皇后回道:“璃贵人一直在偷喝避子药,她不愿怀上先帝的孩子。” 孟梓一惊:“这是欺君之罪,皇嫂你不怪她?” “随她去吧,她是个苦命的女人。”皇后的双眸沉在夜色之中,意外地浮现一丝伤感。 “皇上,后宫的事有臣妾,不要有太大压力,一切随机应变。” 孟梓停下脚步,道:“朕知道了,皇后早些回宫吧。” 她回到寝宫,事先将药丸捏成粉末放进了酒壶里,这时,严九香赤足从内殿走了出来,站在孟梓身后低声道:“九香…见过皇上。” “嗯…”孟梓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不必多礼。” 严九香早就听闻当今圣上生的俊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且他说话很温柔,不像外面说的那样风流好色,转念一想,也许因为她是严羽的女儿,皇上才会这么寡淡。 “皇上,妾身给您倒酒。”严九香接过皇上手中的酒壶,为他斟满一杯酒。 “你也喝一杯。”孟梓端起酒就要喂她。 “妾身不敢,皇上先喝吧。”严九香低眉垂眼,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嫌朕的酒不好喝吗?”孟梓微带笑容,那笑容中又仿佛带了几分轻薄的味道。 严九香连连摇头,赶紧喝了那杯酒,喝完,便晕了过去,孟梓将她扶到床上,再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殷红的血涂在床单上,一切完毕后,去了偏殿看奏折。 孟梓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一事,便起身开门去寻魏宏,睡在门口的魏宏吓了一跳,低声道:“皇上,你怎么出来了。” “思贵人给朕的礼物呢?” “奴才收起来了。” 孟梓道:“辛苦你一下,把它找出来,朕想看看。” “……是。”魏宏打着哈欠去了。 孟梓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魏宏就把礼物中最不显眼且最小的盒子翻出来了,交到了她手里。 孟梓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张折叠的宣纸,她铺开一看,气血直接涌上脑门,纸上画了一位长身如玉的公子,气愤的是公子的头部竟被狗头代替…下方还有几个歪七扭八的字:祝皇上万寿无疆。 人身狗头…很好… 孟梓气呼呼的把画揉成一团丢到地上,随后敲醒睡着的魏宏,拉长着脸说:“陪朕去夕云宫。” “怎么这会要去思贵人那,严姑娘还在里头呢。” 孟梓自顾自地往前走:“我们一会就回来,悄悄的。” 魏宏满脸无奈的跟着去,皇后选的皇上,哭着也要伺候好。 孟梓到了夕云宫门口,摆手示意小太监不用通报,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思乐睡的正香,嘴上挂着弯弯的笑容,看来是在做什么美梦,孟梓冷笑了一声,伸出手,道:“拿笔来。” 孟梓握着笔,沾了点墨,挥笔在思乐的小脸上画画,两颊一边三道胡须,鼻头上画了个大大的黑点。 “我倒要看看谁是狗…”孟梓满意的扔下笔,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夕云宫传来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啊啊啊…我的脸!” 查素闻声赶了进来,看见小公主的花脸,哭笑不得:“公主,你的脸…怎么” 思乐的脸气成猪肝色,眸色转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狗皇帝…你,给我等着!” 第12章 严九香的指尖抚在那滴鲜艳的落红上,一时恍了神,皇上也不知何时走的,她只知昨晚做了场似真非真的春梦… 魏宏进来宣召,她被封为香嫔,严九香谢完恩,知礼道:“有劳魏公公。” “娘娘客气了,只一晚,您就得了嫔位,可喜可贺啊。”魏宏虚情假意的恭贺她,话里充满了嘲讽。 严九香笑着接受他的“恭贺”,谦虚道:“九香往后还得请魏公公照料。” 魏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轻蔑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弓身道:“奴才告退。” 孟梓这会在校场上练习射箭,顾北柠特意为她制作了一把较轻的弓箭好让她拿着称手。 顾北柠第一支箭飞出去正中红心,第二支箭已经搭在弦上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皇上,你试试。” 孟梓信心满满的拿起弓,右手搭箭,侧着身子,用尽所有力气拉弦,“嗖”一箭射出,落在圆环上。 “啊…又失败了。”孟梓垂头丧气地说。 顾北柠笑着安慰她: “不要紧的皇上,你从没习过武,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平日里多加练习就行了。” “对了,皇上,微臣之前教你的剑术可有好好练习?” 孟梓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眯眼瞄准红心,手一松,结果还是落空,她撇撇嘴,无精打采道:“嗯,晚上朕都有练。” 顾北柠挑挑眉,问道:“皇上要不要跟微臣比划两招?” “朕跟你比?只有输的份。” 顾北柠是南离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先帝最喜欢与她切磋,一番比试,通常会打成平手,孟梓是成人体质,学起功夫来吃力的很,哪怕是最简单的防身术,夜夜在寝宫偷着练习,都差点要了她半条小命。 顾北柠扔给她一把极轻的长剑,自己也取出佩剑,道:“试试吧,皇上。” 二人相对而立,孟梓抓起剑,手腕轻轻旋转,剑身扫过顾北柠的脸,却被她抬手一挥,挡了回去。 剑光闪闪,孟梓的动作缓慢笨拙,加上身子骨虚弱,没多久就已经站不稳,额角沁汗。 顾北柠本想喊停,却看见身后兄长和婉清公主有说有笑地朝她们走来,一时心不在焉,忘记挡住孟梓刺过来的长剑,好在孟梓极时收住脚步,剑锋停在了她的咽喉处。 孟梓脸都吓白了:“你干嘛突然停下来,知不知道多危险啊!” 顾北柠没说话,忽然拱手道:“微臣参加公主殿下。” “免礼。”婉清道。 孟梓回头,看见婉清和一英俊高大的男子,又听见顾北柠唤了一声:“大哥。”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顾统领什么时候回来的?边疆的战事如何?”这是孟梓第一次见顾北辰,顾家是皇后的表亲,自然得装出一副相熟的模样。 顾北辰答道:“回皇上,微臣昨日回来的,战事一切都好,我们大获全胜。” 孟梓赞许的点点头:“辛苦顾统领了,朕重重有赏。” 婉清亲昵地挽着孟梓的胳膊,笑问道:“皇兄,你刚刚是不是欺负顾校尉了。” “朕哪有。” “还说没有,我老远就看见皇兄你用剑指着顾校尉。” 顾北柠慌忙解释道:“公主殿下误会了,皇上是在跟微臣比试,方才是微臣输了。” “顾校尉,本宫不过是逗逗皇兄,看你急的。” 婉清的话让顾北柠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魏宏走过来,在孟梓耳边说了几句话,脸色骤然一冷,对他们三人道:“朕还有事,先回宫了。” 说罢,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那微臣也走了。”顾北柠道:“大哥,我先回府了。” 顾北柠往前走了几步,就听见婉清同大哥说话的声音,她忍不住转身去看,婉清在浅浅地微笑,眼睛微眯成了一条弦月,美好而恬静。 大哥在认真的听她说话,偶尔会笑着点点头,金童玉女的画面,天造地设的一对。 凤仪宫内,皇后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蔡广是你放走的?” 前几日,蔡广被大臣弹劾私自斩杀一名官员,孟梓派朝中大臣调查,他斩杀的是巧取豪夺的贪官,本应该死,可调查他的大臣突然横死家中,当时,所有的证据和动机都指向蔡广。 孟梓不得不暂时将他收押,就在昨晚,蔡广在食盒中发现一封信,信上说他的妻儿老小正在等着他… 蔡广心急之下便去央求皇上出狱见一面亲人,看他们是否安好,时间紧迫,孟梓没想太多,派了几个高手跟随他一起,谁知方才传来噩耗,蔡广一行人连同妻儿全部死路上。 孟梓睫毛轻颤,脸上悲痛万分:“是…我。” “你…”皇后有些失态的扬起手,随后又放了下去,既无奈又气愤:“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管怎样,蔡广必须得留在天牢里,那儿才是他最安全的地方。” “严羽视蔡广为眼中钉,早就想除掉他了,若不是我让你把他关进天牢里,他怕是早就死了。”皇后痛心疾首道:“皇上,你去看看,朝中还有几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忠臣义士,就算是有,时间一长,谁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叛变?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当这个皇帝!” “对不起…”孟梓紧紧握住还挂在腰间的佩剑,眉心霎那间冷意飘飞,沉吟道:“魏宏,宣严羽进宫。” 魏宏未动,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后。 “你要做什么?” “我要杀了他!” 皇后喝道:“你简直昏了头,胡闹!” “我自己去。”孟梓转身开门,却被皇后紧紧按住,:“你杀过人吗,会杀人吗!我们现在如履薄冰,稍错一步就满盘皆输,先帝是心思深沉之人,这次的事情肯定会引起严羽的怀疑,你就别添乱了。”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吗,蔡广的…两个孙子才那么小。”孟梓哽咽到说不出话,绵软无力的跪在地上。 皇后捧着孟梓的脸,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上其湿润的眼眸,柔声说:“皇上,吸取这次的教训,往后行事谨慎些,知道吗?” “可…可这次的教训实在太沉重了。”孟梓的手颤抖搅合着龙袍,指关节发白,泪珠滴落在衣襟上。 皇后将孟梓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她最终选择瞒着孟梓,昨日派人救下蔡广的两个孙子,让她内疚内疚也好,用这次的事给她一个警醒吧。 第13章 一道刺目的闪电撕破了乌云,雷声变得若隐若现,时近时远,随即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像一根根细丝奔向草木,墙壁,孟梓踱步在寝殿内,手持佩剑,眼含凌厉。 严羽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他一手撩开布帘,讥笑一声,道:“这皇上当真是同从前不一样了,不知道今晚进宫他又会带给我什么惊喜。” 黄韦走到车前,为他撑伞,道:“蔡广一事,将军既除了眼中钉,又试探了皇上,实乃妙计。” 严羽爽朗大笑,道:“不是本将军聪明,是我们的皇上像孩子般天真,蔡广那个老匹夫跪着求饶几声,他就心软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城府深沉的皇上吗。” “成王死的蹊跷,皇上性情多变,这二者之间必有联系。”严羽斩钉截铁道:“也许死的不是成王,现在的皇上也不是皇上!” 黄韦惊道:“那真正的成王和皇上会在哪。” 严羽笑的阴冷:“走吧,我们去会会那小皇帝。” 承明宫,烛火摇曳,魏宏面上愠怒,孟梓越过他让别的小太监去传唤严羽,此种行为,更会引起严羽的怀疑,他脸色沉沉道:“皇上,你宣严羽为何不跟奴才说一声。” 孟梓不回话,她一想到蔡广一家就怒形于色,恨不得马上杀了严羽。 “皇后娘娘到。” 皇后蹙眉走进来,匆忙行了个礼,挥手示意宫女太监退下,她的目光落在孟梓紧握佩剑的手上,沉声问道:“你又在闹什么?” “我要为蔡广报仇。”孟梓喃喃道,整个人憔悴不堪,身上散发些许酒气。 皇后凑近闻了闻,转身问魏宏:“她这样多久了?” “皇上昨晚一夜没睡,今早下朝也不休息,晚上还饮了酒,奴才劝过,可皇上不听…”魏宏颇为无奈的说。 “皇上,严将军到了。”门外小太监通传。 “叫他进来!” 严羽看见皇后也在,谄笑道:“娘娘和皇上真是琴瑟和谐,夫妻恩爱啊。”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梓手里的佩剑,奇道:“这么晚,皇上难道是找臣来练剑的?臣的剑术可远不如您啊。” 孟梓一步一步逼近严羽,右手做拔剑的姿势,寒声道:“朕今日要亲手杀了你,为蔡广报仇。” 严羽装作无辜的样子,疑问道:“皇上为何如此,臣不过是杀了拒捕的逃犯,臣…何罪之有。” “蔡广有没有罪你最清楚,若不是你绑了他的妻儿,他也不会来求朕!” 孟梓怒不可遏的吼道,旋即拔出佩剑直抵严羽的喉咙,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也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动手吧。”严羽丝毫没有畏惧,故意将脖子往前伸了伸:“皇上,下手可要快点,不然,臣怕吓着你。” “你以为朕不敢吗!” 孟梓红着眼,手腕用力就要去刺严羽的脖子,皇后向前柔软的手覆在她背上,淡淡道:“皇上,严将军也是秉公办理。” “皇后!”孟梓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剑已经被她夺下插回剑鞘,交到了魏宏手上。 她道:“严将军,蔡广的死皇上深感痛心,今晚又饮了酒,难免冲动了些,皇上还是很器重你的。” “是吗?”严羽饶有兴致地看重孟梓:“依臣看,皇上不像是喝醉了,倒像是真的想要了臣的命。” “你杀害忠良,难道不该死吗?”孟梓眼眶通红,拳头紧握,眼中依旧是杀意腾腾。 “那就请…皇上拿去臣的这条贱命。”严羽忽然靠近孟梓,眼神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的耳后。 耳后那一块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条弯弯的刀疤,严羽拧起眉,他大胆的的设想过,眼前的皇上是假的,但那条刀疤确实是皇上所有,而且形状一模一样,就算是伪造,也不可能将形状,长度,深浅伪造的如出一辙,这类伤口是陈年老伤,如果是新伤,他一眼就可看出真假。 皇后捕捉到严羽眼中的疑虑,道:“严将军,时候不早了,皇上该就寝了。” 严羽深深地看了一眼皇上,拱手道:“臣告退。” 皇后未着急离去,脸上已有疲惫之色,她耐着性子,道:“皇上,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闲云野鹤的王爷了,不要再耍孩子脾气。”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孟梓指了指耳朵后面的刀疤,如泣如诉:“这条疤,在我十八岁那年,被乳母亲手划上去的,我疼的昏死过去,后来,乳母哭着告诉我,是皇兄吩咐的。” “皇兄真是未雨绸缪啊,我哪里是“成王”?我分明就是你们事先准备好的代替品!” 原主这段惨痛的记忆同时也刻在了孟梓的心里,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她歇斯底里地说完,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空荡的宫殿中,嘶哑的嗓音是那么苦涩,令人心疼。 孟梓胡乱擦了擦眼泪,开门跑了出去,魏宏急着要去追她,皇后道:“远远的跟在后面就好,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 皇后看着冲进黑夜里的单薄身影,呢喃低语:“皇上,再忍忍,等太子大了,除掉严羽,我就还你自由。” “雨停了,阿素。” 思乐跑到今天刚做好的秋千面前,掏出手拍擦拭上面的水,擦了一会,手帕完全浸湿,大声喊道:“阿素,阿素,快过来。” “来了,公主。” 查素带着几个宫女一起擦秋千上的水,边擦边说:“公主,秋千又不会跑,明天再玩也不迟。” “我就玩一会嘛,宫里都没什么好玩的。”思乐坐在秋千上,查素在后面推着,晃晃悠悠地摇了起来。 “等下次看见婉清了,叫她过来一起玩。”思乐笑着说。 查素:“好啊,不过,顾统领回来了,婉清公主就很少进宫了。” 思乐有些羡慕地说:“能跟自己的意中人呆在一块,真好。” 查素想回话,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吓的一抖,赶紧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孟梓一袭白金色长袍,眉如墨画,俊美非凡,衣服上还沾着雨水,双眼泪光点点,鼻子也红红的,雨刚停,夜里有点凉,查素恭敬询问道:“皇上,您衣服都湿了,去屋里坐会吧,别着凉了。” 思乐站起来极不情愿欠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孟梓直直盯着秋千,问道:“朕可以坐一会吗?” “皇上要坐便坐。” 孟梓坐了上去,双腿一蹬,秋千慢慢地甩动,阵阵清风在耳边吹拂,她伸手摸了摸耳后的拿条疤,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不知为何,今晚狗皇帝看起来格外柔弱,思乐忽然想到几年前在战场上见到的那个狗皇帝,跟在南离见到的好像不太一样,虽然都是那张脸,可面前的这个竟然要楚楚动人许多…让人心生怜惜。 第14章 “皇上,天亮了。”魏宏道。 天色微明,树上传来阵阵鸟鸣声,孟梓在秋千上坐了整整一夜,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仍旧一副无精打采的状态,慢悠悠地向夕云宫门外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思乐从殿内出来,一夜没睡,身为嫔妃,除了皇上发话,没有皇上醒着,她呼呼大睡的道理。 “公主,皇上走了,您快去睡会。” 查素打了个哈欠:“睡什么呀,一会就要去给皇后请安了。” “那阿素给您打水洗脸。” “狗皇帝奇奇怪怪的。”思乐用木梳梳着长发,铜镜里的容颜肌肤如脂,挺翘的鼻下是粉色樱唇,这张脸算不上绝色之姿,可看上去却是灵气十足,让人越看越觉得好看。 查素拿起石黛为思乐描眉,猜测道:“听说蔡广大人死了,皇上好像很伤心,他不开心估计是因为这个吧。” “他能有这么善良?”思乐仰着头,脸上尽是质疑。 “我听说蔡广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们感情挺深的。” 思乐没再说话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楚楚动人的脸,昨晚,狗皇帝的眼角挂着泪,她鬼使神差地想伸手帮他擦掉,当年,父王死的那晚,自己也是这样呆呆坐了一夜,一句话都不说,也许是因为这样才生了怜悯之情吧。 “魏宏,去把皇后叫来。”孟梓下了朝只睡了短短半个时辰就起来看起了奏折,双眼布上明显的红血丝。 魏宏也着急她的身体,她是在拿自己撒气,避开她的话劝说道:“皇上,龙体要紧,您还是休息会吧。” “朕不困,朕有事要问皇后,快去叫她。”孟梓按了按太阳穴,对着一纸奏折皱起了眉头,蔡广的悲剧才刚过去,她不敢草率决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魏宏弓着腰,眼神躲闪不定,支支吾吾地说:“皇后娘娘…在太皇太后宫里呢。” “皇祖母宫里?”孟梓侧头看了一眼殿外滚烫的地面,疑问道:“皇祖母这会应该午睡了,她不喜人打扰的,皇后肯定回宫去了。” “这…”魏宏站在一旁,半天不动,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魏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朕?平日里叫你去找皇后,你怕朕出错,一刻都不敢耽误,今天你是怎么了?” 魏宏不说话,孟梓起身:“朕自己去。” “别啊,皇上。”魏宏看快瞒不住了,索性全说了:“皇后这会跪在太皇太后宫里呢…因为蔡大人的事…” “那是朕的错,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孟梓急着就要走出殿门,道:“朕去跟皇祖母讲。” “皇上,皇上,您这幅心急火燎的模样冲到太后宫里,会惹人怀疑的,到…到时候皇后娘娘会受更多的责罚的。”魏宏拽着孟梓的胳膊,拼命劝道。 孟梓身形一顿,盯着他问: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皇后会受更多责罚?” “皇上,您每次犯错,皇后娘娘就会主动去太皇太后那领罚,因为……作为长嫂,没有教导好您…才…” 孟梓听完,艰难地抬腿,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模仿先帝的步伐,前方金碧辉煌的宫殿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她觉得格外刺眼,乃至刺进了心里,灼烧感噬遍全身。 “皇上,您稍微慢一点儿,奴才跟不上了。” 孟梓这才注意到魏宏的腿,一瘸一拐的不是很灵活,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昨晚奴才撞了一下。”魏宏宽大的手掌揉了揉膝盖,笑道:“没事了,皇上。” 孟梓低头轻声道:“昨晚你去哪了?” 魏宏只好说实话:“奴才去领罚了。” “跪了…多久?”孟梓的眼圈泛红,魏宏见状赶紧挡在她身前:“没多久,就几个时辰,奴才刚进宫那会,经常跪的,小事儿。” 魏宏见皇上为他一个下人落泪,心里酸酸的,忍住想哭的冲动,说:“皇上,到了,皇后娘娘也跪了很久了,您快去把她接出来吧。” 孟梓进了慈安宫,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内跪在地上说几句话,软塌上的太后背对着她,淡淡地说:“嗯,去吧。” 皇后跪在偏殿,眉头微蹙,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用拳头捶了捶小腿,直起身子,深呼一口气,攥紧了手拍。 孟梓从里面出来,一只手扶在皇后的胳膊上,柔声道:“朕跟皇祖母说过了,她许你回宫。” “无妨…”皇后咬了咬唇:“皇上,你回宫好好休息,当心身子。” “朕的身子就是身子,你们的就不是了吗!”孟梓在皇后边上跪下,沉声命令道:“魏宏,扶皇后回宫。” 孟梓直直跪在地上,下颌紧绷,皇后错愕地看她一眼:“皇上,你…” “回宫吧,皇嫂。” 皇后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她一会,还是不肯走。 “魏宏,扶皇后回去!”孟梓加重了语气。 魏宏上前扶起了皇后:“走吧,娘娘,别让皇上担心。” 皇后万般无奈的在魏宏的搀扶下走出了慈安宫,刚走没两步就晕了过去。 孟梓是个身子骨弱的主,哪敢让她跪太久,太皇太后睡完午觉后就出来了,嬷嬷放了把椅子在孟梓面前,扶着她坐下。 “皇上,起来吧。” 孟梓迟迟未动,单薄的身子骨直打颤,双手受不住地撑在地上。 “还在怄气呢?”太皇太后一脸慈祥,笑起来时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 孟梓轻咳两声,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来,她的嘴动了下,喉咙里发出咳嗽似的声音,而后缓慢地说:“我…朕,在气…自己,皇祖母,是朕没用,您…以后要罚便罚我,不要怪皇嫂。” “皇后不仅是后宫之主,还是你的长嫂,这长嫂如母,她就得担起教导弟妹的责任,你犯了错,她必要受过。” “罚朕就够了。”孟梓固执道。 “若只单单罚你,时间长了,你就不当回事啦。”太皇太后摇着团扇幽幽地说,她摸透了这小孙女的性格,原是闲云野鹤惯了的人,哪受得了寄居于牢笼之中,要不让她长点记性,怕是难改她懒散的性子。 “可是…朕…” 太皇太后打断她:“你若不想看见皇嫂受罚,往后就乖乖听话,不要随着自己性子来,带着脑子上朝,应付大臣知道吗?” “知…知道了。” “起来吧,就别回去了,一会陪哀家一起用膳。”太皇太后和蔼可亲的拍了拍孟梓的脸:“漂亮小脸蛋憔悴的呦,快去睡会,等会叫你吃饭。” 孟梓应下,嬷嬷把她扶到太皇太后的床上,拉起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一边用团扇为她扇风解暑。 “我…朕睡这好吗。”孟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像个瞌睡的小奶猫。 “睡吧,皇上。”嬷嬷笑着说,孟梓放心地睡去,她是真的累了,一觉醒来天色已黑。 孟梓的发髻被她蹭的有些乱,太皇太后走进来,坐在铜镜前,看着她说:“过来,哀家帮你把头发梳了,再去用膳。” 孟梓乖巧的过去,皇祖母站在她的身后,摘下她的发冠,长若流水的发丝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绸缎。 “你小时候,哀家给你梳过一次头发,你记不记得?。”旁边的烛火映照在太皇太后身上,手上的木梳穿过细软的长发,一下一下的从头梳到尾,满眼都是慈爱的笑意。 “记得,好像还是六岁的时候。”孟梓把玩着发梢,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么一段温馨的回忆。 “这一幌啊,好多年了。”皇祖母感叹道:“那个时候,你还在宫里,你母后病了,你非要缠着她给你梳头发,最后你又去缠着你父皇,你父皇没办只有把你抱到哀家这来…” “自从你走了,哀家就想着,等你出嫁那天,再为你梳一次头发。”太皇太后眨了眨泛湿眼睛,继续说:“哀家又在说胡话了…” “那我就陪着皇祖母一辈子。”孟梓欢快地说,原主从被送进封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与平常女子不同,她早已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皇祖母将她的墨发重新束好,随口打趣道:“不知道哀家的小孙女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嗯…”孟梓左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喜欢听话的,温柔一点的。” 太皇太后把她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等南离江山稳定,斩除乱臣贼子,就为她觅个好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找工作,不日更。 第15章 “主子,皇后娘娘都病了三天了,您还不打算去看看?” 皇后前几日中暑加上处理后宫事务劳累过度,卧床几日,后宫的嫔妃几乎全去探望过了,就差璃鸢没去,姚紫不得不提醒她一声。 “她病了关我什么事,再说她也不待见我。”璃鸢打着呵欠,往寝殿的方向去:“我可不想对着她那张冷冰冰的脸,还是睡觉去。” “那好吧…奴婢去给您准备午睡醒来的小食。” 姚紫退到门外,刚准备离开,身后“嘎吱”一响,门又打开了,璃鸢仪态婀娜地走出来:“走吧,去看看皇后是否还活着,免得被那些整天只知道碎嘴的长舌妇议论。” 璃鸢出了名的直肠子,一些顶撞皇后的话经常从嘴里蹦出来,偏偏皇后知道也不追究,姚紫作为贴身宫女,还是要负责任的提醒她:“主子,慎言。” “慎言…慎言,你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慎言。” 姚紫:“您少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奴才就不说了。” “过几天,把你嫁出宫去。”姚紫用团扇遮着头顶的烈日,边走边抱怨:“皇后身子骨真弱,去了趟太后宫里,回来就中暑了,害得我这水嫩的肌肤惨也要遭毒手。” 两岁的小太子在皇后床上滚来滚去,一会一个跟头,从床头翻到床尾,玩的不亦乐乎,边上的嬷嬷过来要把他抱走,小太子扑到皇后怀里撒娇:“儿臣…要在介里…和母后玩。” “好好好,母后陪你玩。”皇后捉住他乱动的小脚,温和笑道:“你再玩一会,等会陪母后睡一觉好不好。” “好…” 小太子闹腾了几下,主动钻到被子里,童声清脆稚嫩:“母后,睡觉觉。” “好,母后来了。”皇后还未躺下,宫女进来通传:“皇后娘娘,璃贵人来了。” “叫她进来吧。” “嫔妾给皇后请安。”璃鸢道完,十分自然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姚紫偷偷扯了扯她的衣服,用嘴型告诉她:“未赐座。” 璃鸢:“嗯?你说什么?” “……” “她说,本宫未赐座。”皇后淡道。 璃鸢当然知道礼节,她就想看看病中的皇后是不是更容易被气到,可她跟之前毫无差别,雷打不动的面瘫。 “哎呀,嫔妾忘了呢。”说着,她就要站起来。 皇后:“坐都坐了,不用起来了。” “谢皇后。” 二人都不说话,皇后把身边的某位贵人当做空气,只顾自己低头戳小太子的脸,璃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主动开腔:“娘娘,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 皇后的手指被小太子握着,侧脸柔和,像是在笑,璃鸢偏头瞄了一眼,这皇后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璃鸢想看清楚点,轻声叫道:“皇后娘娘。” “何事?”皇后转头,瞬间变回冰块脸。 “……” 后宫之主就是不一样,两副面孔随时变换,璃鸢起身行了个礼:“皇后凤体要紧,早些休息,嫔妾就不叨扰您了。” 床上伸出一个圆圆的脑袋,软软糯糯地喊:“璃…璃娘娘…” 璃鸢心神一晃,忍不住回忆一年前,她的身子强行被皇上霸占,心灰意冷之际想写封信给情郎挥剑斩情丝,可皇上霸道蛮横,丝毫不允许她与旧情人还有来往。 她便去尚书房求皇上,当时他正抱着小太子看奏折,脸上挂着慈父般的笑容,璃鸢瞧着他心情不错,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请求,出乎意料的是皇上竟然笑着说:“好啊。” 他摇着小太子的小手,教他说话:“来,叫璃…娘娘…” “姨…凉…凉。” “哈哈哈哈哈…”皇上爽朗大笑,:“是璃不是姨,你把朕的爱妃都叫老了。” 璃鸢也开心的摸了摸小太子的小脑袋:“乖。”随后她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宫里,提笔写信,让姚紫带到宫外,谁知两日后,送信的人说那位公子死在出城的路上,有人看见是个蒙着面的男子从他尸体边走开,剑上还渗着血,她跑去质问皇上,正巧,皇后也在。 那日,皇后不带任何感情的一句话传入她的耳朵:“他是本宫派人杀的,往后你就好好呆在宫里伺候皇上。” 而皇上那个狗男人,只留个她一个后脑勺,什么话都没说,过后的日子里,她失去了念想,浑浑噩噩的活在后宫里,每每见到皇后,仗着皇上的宠爱,就会毫无礼数地气她,就连有一回小太子过来抱她的大腿,也被她冷漠推开,小太子吓得哇哇大哭。 皇后当即甩了她一巴掌,璃鸢不仅不生气,反倒捂着脸妩媚一笑。 “璃娘娘。”小太子翘着小脚丫,趴在皇后腿上。 小孩不记仇,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完全忘了眼前的这位璃娘娘当初把他推倒在地上的事,璃鸢不免有点愧疚,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好。” “嫔妾退下了。” 皇后点点头,又逗弄太子去了。 孟梓走在御花园里,转着折扇同身边的顾北柠说着什么,璃鸢上前欠身,随即飞地瞪了一眼顾北柠。 待她走后,孟梓好笑道:“表妹,被女人恨的感觉如何?” “回皇上,微臣习惯了,璃贵人每次见到微臣都是如此。” 孟梓:“谁让你杀了人家情郎呢。” 顾北柠道:“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走吧,陪朕去练习射箭。” 两位“俊俏公子”一路上招蜂引蝶,有宫女垂涎起顾北柠,却不乏有叹息声:“这顾校尉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哪怕是个太监也行,咱们都有的指望,可偏偏是个女子。” 小宫女一犯花痴,小太监就泼冷水:“人家就算是个太监,也看不上你们这样的庸脂俗粉啊。” “烦死了你!”小宫女骂骂咧咧地走开。 婉清听说思乐会骑马射箭,就带着她来了靶场。 “哇,思乐你好厉害,跟顾校尉不相上下呢。” 思乐手一松,羽箭再次正中红心。 “婉清公主你要不要玩,我教你。” 婉清拍拍手:“好啊,你不嫌我笨就行。” “当然不会。”思乐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射出第一箭,虽然羽箭落在地上,婉清仍旧兴致盎然。 “真好玩。” “那再来一次?” 两位少女又玩了起来,孟梓悄悄走近,合上折扇轻轻敲了她们脑袋一下:“大热天的,姑娘家的不呆在宫里跑这来干什么。” “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 孟梓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拉满,放手,羽箭只差一点就射中红心,对于这样的成绩她还是很满意的,就练顾北柠也露出了赞许之色,总算是有点成绩了。 “皇兄,你还不如小公主呢。” 思乐抓起弓箭,一箭射中红心,炫耀似的冲狗皇帝的扬了扬下巴。 “……” 第三只箭准备射出,孟梓凑到思乐跟前,扇子挡脸,小声道:“这箭你射歪一点,朕几日内都不去你宫里。” “嗖”,歪了,这支箭比孟梓那一箭射的还歪。 “思贵人女中豪杰啊,不过嘛,比起朕来还是差了一点啊。”孟梓接下来的几箭,有一半中了红心,思乐不屑一顾,走到阴凉处歇着。 婉清意犹未尽地玩起了弓箭,纤纤玉指,动作笨拙,顾北柠将手中的佩剑放到一旁,拿起弓箭:“公主,跟着微臣学。” “弓箭有点重,顾校尉你过来握着我的手吧。” “啊…哦,微臣遵命。” 顾北柠拥住婉清,两只不同肤色的手交叠在一起,顾北柠闻着淡淡的发香,思绪飘渺,第一箭落了个空。 “我好笨啊…”婉清在她怀里抬头,看着顾北柠的眼睛,忽然愣住。 顾北柠也回望着她,四目相对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婉清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双眸,低语浅笑道:“这双眼睛…真好看。” 顾北柠没有说话,甚至低了低头,眉眼留恋的蹭在婉清的指尖上。 “跟北辰哥哥的眼睛一样好看。”婉清缩回了手:“顾校尉,我们继续吧。” 顾北柠如梦初醒地松开了她,说 “公主去歇会吧,待会再玩。” “顾校尉,你以后可以教我射箭吗?” “当然可以。”顾北柠的手掌遮挡在婉清的头顶上:“公主喜欢这些?” “倒不是有多喜欢,就是觉得有趣,起码可以解解闷。” 婉清说到这,神色失落:“北辰哥哥不愿教我,他说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些不好。” 顾北柠道:“大哥他也不喜欢我穿着男装整日出入军营,但他也是怕我辛苦,他这人不会说话,公主你别往心里去,往后,你要是想玩了,就找微臣。” “真的吗?” “真的。”顾北柠笑了一下,小麦色的皮肤加一口白牙,婉清看着尤为可爱。 “顾校尉你又黑了。” “有吗?” “有啊,不信你回家照照镜子。” 欢声笑语传到孟梓耳朵里,她又敲了一下思乐的脑袋,眼里十分嫌弃:“你啊,学学婉清,同样是公主,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家说话温温柔柔的,顾北柠一个女人都招架不住了,再看看你,只会咬人,唉,朕真是懒得说了,也只有南离愿意收你,不然你会嫁得出去?” 思乐对狗皇帝敷衍地扯出一个假笑,立马又收了回去:“臣妾只对皇上特殊,在其他男人面前温柔乖巧的很,番族想娶我的大有人在。” 孟梓冷笑:“朕才不信。” “那便试试?”思乐扫视靶场一圈,侍卫不行,魏宏跟狗皇帝是一伙的,也不行,只有顾北柠了。 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张张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北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的腼腆,婉清也跟着笑,三个人一起笑,思乐又说了几句话,顾北柠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少男”傻乎乎地笑着。 魏宏和孟梓主仆二人,眯眼看着前面和谐的画面,他道:“皇上,思贵人说的是真的,奴才见过她跟一些小太监说话,语气柔柔的,宛如邻家少女。” 孟梓“啪”地一声合起折扇:“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推一下文 文名: 每天都在努力赚钱离婚 文案: 董秋寒有个老婆,是高冷艳的冰山总裁那款,她稀罕得不行。可惜,她老婆并不领情,反手就送她去了大草原。 这能忍? 不能! 重来一次,她决定换个人喜欢。 可是—— 谁能告诉她一下,她爹给她留的亿万家产呢??? 第16章 顾北柠一身黑衣,手持宝剑,气度逼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凌厉眼神随着皇后的步伐所移动。 “一定是严羽的人干的!”一旁的孟梓愤愤然道。 顾北柠看着皇后,说:“再给微臣几日。” 孟梓刚进宫没几日,宫中一处停放宫女太监尸体的地方被一把火烧毁,所有尸体都烧成黑炭,其中就有当初魅惑先帝被皇后赐死的那位宫女,顾北柠调查至今日,也没有头绪。 皇后道:“能把毒下在女人如此隐私的地方,那日,先帝暴毙,宫女也已经奄奄一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朝中还有第二个人吗,北柠,不用调查了,就此结束吧,再劳心劳力也是徒劳无功。” 孟梓情绪微微波动,难以置信道:“皇嫂,难道让皇兄白白死了吗。” 顾北柠也是同样的神色。 “我何时这样想了?”皇后看了一眼面前身姿卓越的两位“少年”,平静道:“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严羽必须死,只有他死了,跟随他的蝼蚁才会跟着倒下。” “北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早些回府吧,臣妾也告退了。” 皇后随顾北柠一起出了承明宫,恰好魏宏端着银盘进来,上面放着花花绿绿的牌子。 “皇上,该翻牌子了。” “点兵点将,点到哪个…就选哪个…”孟梓的手指快速点了几下,随便翻了个牌子。 ——思贵人。 “……” “北柠,你今年有十八了吧。” 顾北柠和皇后漫步在宫中,回道:“是的,娘娘。” “这里没外人,叫表姐就好。” 皇后笑了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表姐为你找个好婆家,我看朝中张大人就不错,年轻有为,也有一身好功夫,跟你……” “不用了表姐,北柠不想嫁人。”顾北柠笃定道。 “你还在想着…”皇后撇了一眼身后的宫女太监,小声道:“婉清心中只有北辰,况且你是女子,就算没有你大哥,她也不会喜欢你的,何苦呢。” “我从未痴心妄想过,我心中有人又怎能嫁给别人。” “你总得试着放下她吧。”皇后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劝她了。 顾北柠喉间干涩,艰难出声:“我试过,可她每次一跟我说话,我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表姐,你就让我守着她吧。” “守到何时?守到她跟你大哥成亲吗,守到你每日都能看见她跟你大哥琴瑟和谐,跟她姑嫂相称的时候吗!” “我…心甘情愿。” 皇后气的甩袖,别过脸:“执迷不悟,倔的跟头驴一样。” “皇后娘娘,微臣告退。” 顾北柠退下,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皇后头疼不已。 思乐接到皇上要进后宫的通知,提前一个时辰沐浴更衣,浑身散发淡淡的花香味,她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皱起了眉头,不太喜欢。 孟梓走进来,对殿内的下人道:“都退下。” 说罢,她坐在床塌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颇有气势地说:“过来伺候朕睡觉!” “臣妾这就来。”思乐咬着牙过去,伸手去解狗皇帝的腰带,替他脱下外袍,她低着头,胸口的风景若隐若现。 孟梓弯起唇角,享受她的服务,经过皇嫂对她的教育,小丫头片子听话了不少,再也没有动不动的就要张口咬人了。 思乐准备去脱孟梓的里衣,被她一把按住:“可以了,睡觉吧。” 思乐起身的同时,孟梓无意瞥到她的胸1口,小小的,白白的,只一眼,就被思乐捕捉到了,她羞恼的推开狗皇帝的脑袋,裹紧外衣,爬到床边的角落里。 “发育不良有什么好看的…”孟梓小声嘀咕。 思乐转过身气呼呼地踢了狗皇帝屁股一下,钻到被子里,裹的严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 “大热天的别把自个捂死了,朕要是想睡你,你捂再紧都没用。”孟梓拉长了语调,调笑道。 被子里的人又往里挪了挪,再没了动静。 孟梓躺了下去,与她隔了些距离,安心的闭上眼睛,到了后半夜,思乐满头大汗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狗皇帝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你怎么不睡觉。” “谁知道你会不会趁着朕睡觉,下毒手。”孟梓半阖眼睑,随后立马睁大了眼睛,防贼似的防着思乐。 思乐学着她方才的语气说:“臣妾要是想杀你,你眼睛睁的再大都没用。” “一个小女孩,怎么天天杀字不离口。”孟梓屈指在她弹在她脑门上:“粗俗。” “那也总比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强。” 孟梓翻身压住思乐,按住她的手:“你怎么老纠着这个不放,再说了,当初也是你父亲不安分在先,就你们番族死人了,我们南离没死人吗!你这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朕死了,你就是寡妇,番族就没了靠山,你个猪脑袋!” “你放开我,你才是猪…不对,你是狗!” 孟梓一条长腿禁锢住她乱扭的身体:“朕今天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战场上的事…它…啊,疼!” 思乐仰起头,一口咬在狗皇帝白皙的下巴上,孟梓明显感觉到她的牙齿逐渐用力,只能求饶:“朕不说了行吗,不说了!” 一翻折腾,孟梓摸了摸下巴,上面还沾着些许湿湿的口水,她嫌弃甩了甩手,背对着思乐躺下。 …… 与此同时,一名面生的小太监潜进严九香殿中,他操着尖细的声音道:“严将军让奴才带话给您,他说,让您务必获得皇上的宠爱,怀上龙胎。” 严九香无力道:“皇上,他最喜欢的是璃贵人,整天往清欢殿跑,宫里还有位番族小公主,哪里轮的到我,自从上回侍寝那一夜,就再也没见过皇上。” “那只能看姑娘您的本事了。”小太监弓腰走近严九香,阴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将军他还说了,要想往上爬,脚下总要踩着几个人的,姑娘,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 严九香应下:“知道了。” 翌日,思乐睡的四仰八叉,一条腿放在孟梓的大腿上,脸蛋红扑扑的,昨晚闹了半夜,这会正鼾睡如泥。 孟梓握着她的脚腕,将它放到一边,门外进来几个宫女伺候洗漱,查素见思乐还在睡,想去叫醒她,孟梓摆摆手:“让她睡吧。” 下了朝,魏宏指了指孟梓的下巴:“她又咬您了?” “哦,是朕跟她闹着玩,她就轻轻地咬了一下。” 魏宏看了又看,牙印不是很深,比前两次的要好很多。 “皇上,您是不是太纵容她了?”魏宏道。 孟梓在练字,没有抬头,只道:“她一个孩子,没了父亲,大老远嫁过来,怪不容易的,只要她不动歪心思杀朕,其它的就随她去吧。” “孩子…” 魏宏不解道:“十六了哪里还是孩子,都是当娘亲的年纪了。” “啊,也对,她十六了。”孟梓笑了几声,忘了这是在古代,她重生之前的年龄是二十五岁,思乐对她来说不是小孩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文 (我错了 上仙大人) 小狐狸vs天界仙草 第17章 “思贵人近日在你面前可还听话?”皇后问道,手里继续研磨的动作,小太子坐在孟梓大腿上把玩她腰间的玉佩。 孟梓的手指摩挲着下巴,除了那天被她咬了一口,平时见面时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也成了她们之间的常态,说不上什么听不听话的。 “怎么了,皇嫂?” 小太子忽然抬头眨着大眼睛看着孟梓。 孟梓拍了拍自己的嘴:“怎么了,皇后?” 又忘了,每次叫皇嫂,小太子都会呆萌的歪着小脑袋看她一眼,像在思索什么,等孟梓改了口,又低下头去。 皇后说:“臣妾打算恢复她的嫔位,当初太皇太后给她贵人的位份也是想给她和番族敲个警钟,如今已过了两个月,她也安分了不少,要是一直是个小小的贵人,番族面子上也挂不住。” 孟梓揉着小太子圆圆的小脸蛋,说:“皇后安排就好。” “那便请皇上下诏书吧。” 皇后伸手抱太子:“下来吧,父皇要做事了。” 太子躲进孟梓怀里,撅起嘴:“不要!要父皇抱抱。” “母后抱抱好不好?” “就要…父皇。”太子抱着孟梓不撒手,蹬起了小腿。 “好好好,父皇抱抱。”孟梓一手抱着太子,一手开始挥笔写诏书。 皇后无奈的缩回了手,目光落在孟梓的脸上,只有在哄孩子的时候,才会真情流露跟先帝如出一辙的笑容。 诏书写到一半,魏宏进来通传:“皇上,香嫔说要见您。” 孟梓:“她来做什么?” 魏宏回:“她说,昨晚梦见您了,今日又越发想念您,所以想过来看看皇上,以解相思之苦。” “……” “这么肉麻的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孟梓无奈道:“让她进来吧。” 严九香特意打扮了一番,娇娇艳艳地走进大殿:“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孟梓低头写诏书,道:“起来吧。” 严九香抬头,面前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皇上也不说话,她倒像个多余的,片刻后,大殿只有奶娃咿咿呀呀的声音,依旧没人理她,还是皇后看不过去了,抱起小太子,行礼退了出去。 大殿只剩她们二人,严九香绕到孟梓背后,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缓慢地捏起来,无意间看见思贵人升嫔位的诏书,心中沉闷。 严九香的手滑到孟梓的耳边,暗示性十足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孟梓沉着脸抓住她的手:“朕在忙,不要乱动。” “可是,臣妾真的很想皇上…”严九香弯腰贴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九香刚才看见您抱着太子殿下,心里羡慕的紧,臣妾也想为您生个孩子。” 说完,她就坐在孟梓的腿上,红唇就要贴在孟梓的薄唇上,孟梓大脑飞快思索,这种情况下,先帝只要身体好,断不会拒绝,现在又不能真的很她亲热,只有侧过脸,温声道:“朕还有许多奏折未看,晚上朕去你那。” 严九香温柔笑开:“那臣妾回宫准备,就不叨扰皇上了。” “嗯。” 孟梓扶额,长叹道:“太难了…” 夕云宫,思乐兴冲冲地拆开一封信,看完,瞬间变脸,情绪莫名低落。 查素:“小公主怎么突然不高兴了?王上说什么了?” 思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焉地说:“王兄,叫我早日有个孩子,往后也好有个依靠。” 她把信重重拍在桌上,道:“我现在就给他回信,王嫂生,我就生!” 查素失笑:“您这不是为难他吗,王后这…可生不出来。” 思乐抱着手臂,不屑地说:“我怎么可能给杀父仇人生孩子,这辈子都不会!” 查素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眼周围,放低声音:“公主,你和皇上还没那个?” “没有。” 查素继续问:“他忍得了?” “他嫌我小。” “您都十六了,哪里小了。” 思乐指了指胸前,一本正经:“他说这太小了,他没兴趣。” “……” 查素脑海里闪过璃贵人那傲人的身姿,再看看自家主子的小馒头,干笑了两声:“额…是有那么一点点啦,不过,小公主您才十六,还会长的。” 思乐摇摇头,拉着查素的手,十分认真的模样:“阿素,有什么办法让它一直是这样吗,我不想它变大,我更不想和狗皇帝睡觉。” 查素比她大两岁,虽未经男女之事,但在番族时和小姐妹偷看了不少从中原传进来的情情爱爱的话本,里面多多少少附有一些让人面红耳热的画面,懂得也自然多一点,这些事情小公主迟早都要经历,她直接道:“小公主,它会随着你的年龄变大,不会变小的,你和皇上的那一天…早晚要来的。” “要是在它变大之前,狗皇帝突然死了多好。”思乐托腮凝眸窗外,似乎在幻想,又好像在计划着什么。 “小公主,魏公公来了。” 魏宏宣读完诏书,笑着同思乐道:“恭喜啊,思嫔娘娘。” 思乐迎上前双手接过诏书,脸上没什么表情:“劳烦魏公公了。” 魏宏并未马上离去,看了她一会,说:“您不高兴吗?” 原本是草原上自由自在奔腾的马儿,如今锁在这宫中日日要面对杀父仇人,怎会开心的起来,罢了,终归是自己的选择,思乐勉强笑道:“自然是高兴的。” 魏宏看穿不说破,行礼告退下去了。 孟梓在去长乐宫的路上,问道:“你今天去夕云宫传旨,小公主她什么反应?” 魏宏:“回皇上,思嫔娘娘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怎么了?” 魏宏道:“奴才走的时候看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估计是番族王上写给思嫔娘娘的,奴才猜,思嫔八成是想家了吧。” 孟梓点点头,顿了片刻,道:“前几日番族上贡,你去库房里挑一些小玩意给她送去,再挑一点土特产,小公主见了家乡的东西肯定欢喜。” 魏宏:“皇上,您真体贴。 “那必须。” 孟梓笑的春风满面,踏进长乐宫的大门,严九香老远就出来迎接,一脸娇羞之色:“臣妾备了酒菜,就等皇上您了。” “嗯,进去吧。”孟梓率先走进殿内。 严九香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沉了沉,随后立马恢复娇艳的笑容跟了上去。 “皇上,还是不要饮酒了吧。”严九香按住思乐要倒酒的动作:“不然,皇后会怪臣妾的。” 思乐握住她的手,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故意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怕皇后做什么,朕和你就不能有点情趣吗。” “臣妾…听皇上的。” 严九香低垂着头,为孟梓斟满了一杯酒,孟梓仰头喝下,喝完她道:“你也要喝。” “是,臣妾不剩酒力,一会还望皇上不要笑话。”说着,要为自己倒酒,孟梓伸手拦住了她,暧昧地靠近她:“用朕的杯子。” 严九香红着脸,纤纤玉手扶着孟梓的杯子一饮而尽,而后眼前的俊美男子模模糊糊,她伸出手摸了好几下都没触碰到那人,接着,她陷入虚幻而又奢靡的梦中。 孟梓皱眉看着床上饱受情1欲折磨的严九香,同样身为女人,周旋和欺骗这些无辜的女人,心里从未好受过,只愿小太子快点长大,早日离开这身不由己的牢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打算为皇上安排几个想为您生猴子的妃子…… 孟梓:“……” 皇后:“魏宏,药不够了!” 第18章 黄韦将信呈上:“将军,香嫔娘娘来信了。” 严羽打开信,立刻瞪大了眼,脸上暴起了青筋,他捏紧了拳头,低喝道:“好一个小皇帝!竟给九香喝避子药!” “小皇帝够狠。”严羽忿然提笔写下寥寥几字,将回信交到黄韦手中:“告诉九香,让她继续讨好皇上,避子药继续喝,一切有我。” …… 孟梓下了朝,远远地看见严九香在御花园里,手里拿着玉壶,俯身闻着花香。 “你在这儿做什么?” 严九香立刻欠身道:“臣妾听说用清晨叶子上的露水泡茶,味道甚好,于是臣妾一早便来了,采集一点给皇上泡茶。” 孟梓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壶,道:“辛苦了,快起来吧。” “不辛苦,臣妾应该的。” 严九香起身,献宝似的将玉壶凑到孟梓眼前:“皇上,你看,臣妾采了好多呢,呆会回宫了臣妾就用它泡茶,给皇上送去。” “嗯…”孟梓看见她素白的手指上有一道划痕,便轻声询问:“手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到树枝了。”严九香将手指举起,娇嗔满面地看着孟梓:“皇上,您能给臣妾吹吹吗…” “……” 孟梓淡定地快速吹了两下。 远处几位嫔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似乎习惯了这些,面无表情,只有璃鸢像是在看戏,她懒洋洋地说:“我说呢,早上不给皇后请安,原来在这等着呢,这香嫔娘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瞧把皇上迷的。” 说完,她又绕有兴趣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思乐,亲昵地同她勾肩搭背:“小丫头,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另一个小老婆卿卿我我,心里不太好受吧。” 姚紫一脸黑线,展开日常提醒工作:“主子,注意礼节,这是思嫔娘娘。” 思乐往推开她的胳膊,往旁边站了站:“我挺好受的。” “嗯,有魄力。”璃鸢瞥了一眼少女的胸口,偏头和她说起了悄悄话:“小思嫔,多吃点啊,皇上喜欢丰满的女人,你这样的,怕是留不住男人的。” 她本来就没想留住狗皇帝,巴不得他天天沉迷女色,她查过医书,男人要是不控制欲1望,无节制地享受,最终会因哪啥而死。 思乐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再抬起头时,突然对上狗皇帝的视线,他正抱着严九香,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眼神却从她的脸上迅速转移到了璃鸢身上。 众嫔妃见皇上看过来了,慌忙行了个礼,纷纷散开,不知是哪位妃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瞧见没,要说论功力还数璃贵人,皇上怀里抱着别的女人都不忘和璃贵人眉目传情呢,人家这身本领哪里是我们学的来得。” 璃鸢在心里暗自骂了两声,扭着水蛇腰走上前狠狠地撞了一下方才那位嘴碎的嫔妃。 “岂有此理,小小一个贵人竟敢撞本宫!” 璃鸢装作崴了脚,痛苦地“嘶”了一声,娇滴滴地说:“哎呀,不知是谁撞的我,我也要去找皇上吹吹呢…” 嫔妃咬了咬牙,气的甩袖走人。 “皇上,您给臣妾的药好苦…臣妾可以不喝了吗。”严九香靠在孟梓怀中,娇声道。 孟梓的手一顿,最终仍然温柔地落在她的肩上,语气不轻不重却不失威慑:“宠爱和孩子,你只能有一样。” 严九香没有说话,双手攥紧了皇上后背的衣服,闭上眼听着他胸腔内平稳的心跳。 日暮时分,孟梓用完晚膳,看起了奏折,她忽然停下笔,对一旁的魏宏道:“魏宏,这避子药对没有经过人事的姑娘危害很大吧。” 魏宏如实道:“是,避子药乃是至凉之物,女人不论有没有经过人事,其危害对身体都非常大,长期食用,会永远怀不上孩子。” 孟梓听的一惊:“那…璃鸢和严九香她们…” 后宫中,子嗣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奢望的,除了跟皇家沾亲带故,壁如皇后,其他的只要是背后有强大的势力,就算南离皇嗣稀薄,也绝不能让有所企图的人觊觎。 当然,璃鸢是个特例,那都是她自愿的,怨不得谁。 魏宏见过后宫太多的恩怨是非,他淡然道:“皇上,这些都是没办法的,您用不着自责,香嫔这辈子无子嗣的结局已经注定。” 孟梓心里还是难受,她是个女人,一个女人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该有多绝望,一辈子孤苦无依,老死在宫中,她实在不忍,但又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便说:“那你明日去清欢殿传话,告诉璃鸢,说,朕知道她在服用避子药的事情,让她立即停下,反正皇兄生前是最爱她的,这总没关系吧?” 魏宏摇头,叹息道:“没用的,皇上,璃贵人的身子已经…怀不上了,先前,皇后亲自夺下她手中的药,她不但不听,甚至随身佩戴有麝香的荷包…” “璃贵人对先帝…还有皇后的恨意太深了…没人能劝的动她。” 孟梓听完心中唏嘘不已,她听说璃鸢在宫外是个歌姬,多少达官贵人掷千金买她一笑,她都不理不睬,心中只有情郎,若没有被先帝抢回宫中,估计现在跟心爱之人儿女美满了吧。 “皇上,翻牌子吧。” 孟梓心情沉重,只扫了一眼花花绿绿的牌子,道:“不用了,去夕云宫吧。” 收到消息的思乐,在泡满花瓣中的浴桶里,撅起嘴抱怨道:“烦死了,他怎么又过来了,他一来,我就要跟这些乱七八糟的花瓣一起泡澡。” 查素笑道:“我们小公主好看呗,招人喜欢。” 思乐嘟起嘴吹开水面上的花瓣,说:“要说好看,我觉得皇后才是真的好看,偏偏狗皇帝身在福中不知福,还娶了那么多老婆。” 查素:“确实如此,可皇后不爱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再看看璃贵人,风情万种的,多讨皇上喜欢呀,男人嘛,就喜欢那样的,小公主你活泼可爱,男人也喜欢。” “阿素,你怎么懂这么多?” “话本上都有。” 思乐兴致十足地看着她:“什么话本,我也要看!” 查素打马虎眼:“这个嘛…等公主你跟皇上那个了,我再找给你看。” “为什么一定要那个了,才能看啊。”思乐眼巴巴地,小巧的脸上充满了疑问。 查素开始转移话题:“公主,皇上快来了,我为你更衣。” 孟梓踏进夕云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的花香味,她故意嗅了嗅,低头靠近思乐,戏谑道:“这味道…怎么,是特意迎接朕的吗。” 思乐嫌弃的别开脸,往后退了半步:“是这儿的宫女非逼着我…臣妾泡的。” 查素在后面听着,为她捏了把汗。 孟梓笑了笑,从后面变出一根糖葫芦,温柔地说:“这个是御厨专门为朕的几位小公主,还有小太子做的,朕顺便拿过来给你尝尝。” “我…臣妾又不是小孩…”思乐嘴上逞强,眼睛却忍不住的盯着糖葫芦,她确实没吃过,番族也没有,来到南离的那天,在大街上见到过,好几个小孩拿着一串红红的果子往嘴里塞。 孟梓握起她的手,将糖葫芦往她手上一放:“御厨做的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材料也是上等,快吃吧。” “阿素,你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孟梓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本兵书坐到塌上看了起来。 思乐则跑到床上,小口小口地咬起了糖葫芦,时不时地舔舔嘴唇,慢慢地,张嘴的弧度大了些,她用余光看了看对面的孟梓,她正低头看书,于是放心的大口大口吃起来。 孟梓用兵书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某位番族小公主吃的正开心,像只小仓鼠,十分可爱。 此刻,孟梓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用关怀倍至的温暖感化这小孩,让她能忘了杀父之仇,开开心心的度过在南离的每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文(我错了 上仙大人) 小狐狸vs天界仙草 第19章 思乐睡到半夜听见几声痛苦的呻1吟声,她迷迷糊糊地揉开眼睛看见狗皇帝捂着肚子,额角沁汗,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你…你怎么了?” 孟梓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朕…肚子好痛…” 思乐翻身就要下床:“我…去给你叫太医。” “不用…”孟梓按住思乐,沙哑出声:“老毛病了…你能不能帮朕揉揉肚子?” 思乐满脸疑问:“叫太医给你吃药,不是好的更快吗,揉肚子能有什么用。” “你帮…朕揉揉就行了,就一会。”小腹疼的一抽一抽的,孟梓咬紧牙关,同她商量着。 孟梓抓住思乐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缓缓的转了一圈,喘息着道:“就这么揉,等朕睡着了,就代表好了。” 思乐的手贴在皇帝的肚皮上,也不动,只说:“那我要是不揉,你会怎么样?” 孟梓握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朕会疼死过去。” “那便疼死过去吧。”思乐缩回了手,小表情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 “你…好,好…”孟梓被她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亏,朕给你带了糖葫芦逗你开心,你就…这么对朕的吗!” 她说费力地完这句话,小腹里疼的仿佛绞成一团。 思乐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一声不吭,好像就在等着身后的人什么时候能疼死一样。 孟梓气笑了:“好,朕能不能疼死不知道,明晚你侍寝是注定的!哦,对了,还有番族,朕觉得是时候该问候一下了…毕竟我们是…”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思乐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揉!” 说完,思乐万般不愿地揉着狗皇帝的肚子,动作机械,极其应付。 “稍微用点力,朕教你。”孟梓扶着她的手一圈一圈地开始揉起来,小腹的疼痛减轻了不少,最后闭上了眼睛,自己的手慢慢的滑落到一边,只剩思乐的手在揉。 思乐揉的手酸,停下来准备躺下睡觉,谁知狗皇帝又在哼哼:“不要…停,继续…” “……” 狗皇帝真烦人! 一夜过去,孟梓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看见思乐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的正香,睫毛微微颤,衣襟半露,一只手还放在她的肚子上。 孟梓看了她一会,笑着自言自语道:“睡着的样子还挺乖。” 她为思乐盖好被子,宫女轻手轻脚地为她穿好外袍,孟梓一出门口,就急着对魏宏小声说:“你快让皇后备点红糖水,等会朕下朝了好去她宫里喝。” 魏宏愣了一瞬,才忙道:“是,是。” 孟梓下了朝就赶去了未央宫捧起红糖水就喝,皇后看了,关心说道:“你慢点喝。” 一碗红糖水下肚,孟梓舒服了不少,小腹只有隐隐的痛了。 皇后却蹙起了秀眉,道:“我记得你的月事应该是过几天啊,怎么昨晚就来了。” 孟梓道:“可能提前了吧。” 皇后询问道:“昨晚,可还好?没被她发现吧。” “没有,皇嫂放心。”孟梓洋溢着笑容:“昨晚,我还命令她给我揉肚子了呢,她挺听话的。” “胡闹!”皇后忽然沉声道:“万一她起了色心,一时按耐不住,同你有肌肤之亲怎么办?” “色心…”孟梓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低头嘀咕:“太夸张了吧。” 皇后抬起她的脸,端详了一番,才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张脸,每年选秀有多少女儿家想尽了办法都要进宫,为的就是想成为南离皇帝的嫔妃,这后宫,除了璃贵人和本宫,剩下的没有一个不贪图皇上你的美色的。” “长的好看也是一种危险…” 孟梓咧嘴笑了笑,自信满满:“皇嫂,放心,小公主是绝对不会对朕有非分之想的,她巴不得朕能永远不踏进夕云宫呢。” “万事,小心为妙。”皇后柔声道:“这几日你身子不方便,就跟之前一样,晚上歇在未央宫吧。” “麻烦皇嫂啦。” 皇后轻轻笑了笑,温和问道:“这几日,严羽在朝堂上可还老实?” 孟梓想了片刻,道:“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晚朕宣他进宫,他每日在大殿之上总会给朕使绊子,老拐弯抹角地反驳朕的言论,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虽不反驳朕,可快要下朝的时候,他突然含泪跟朕说,能不能让九香有个孩子,奇奇怪怪的,香嫔能不能有孩子,他还不够清楚吗,当初他把女儿送进宫,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 皇后眼中带了困惑:“那后来他又说了什么?” 孟梓撇了撇嘴,道:“后来,他祝朕和皇后琴瑟和谐,多子多福,真是莫名其妙的。” “皇嫂,这人阴险的很,他是不是要背地搞什么阴谋啊,朕一想起他那张阳奉阴违的脸,就觉得不安。” 皇后叫来魏宏,问道:“本宫让你给香嫔的避子药,你可有亲眼看着她喝完?” “奴才亲眼看着的,药也是奴才亲手送的,绝对没有经过其他人手中。” 孟梓道:“皇嫂,怎么问起这个了?你是担心严九香有什么动作吗?” 皇后看了一眼孟梓,道:“我是怕她给你带绿帽子。” “……” 皇后面带肃穆:“严九香若是跟严羽里应外合,弄大自己的肚子,皇上,你到时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孟梓不敢想象那个画面,颤声道:“我…下不去手。” 提前把未来发生的坏事告诉她,实属残忍,皇后觉得有些后悔,便出声安慰:“皇嫂也只是猜测,万一真的到了那天,有皇嫂在。” 皇后面色平静,一如既往风轻云淡地语气,孟梓听了安心了不少,但还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上,别站着了,快回去休息。” 孟梓点点头,回了承明宫。 皇后对着她的背影喃喃道:“你要是个男子,一切就好办多了。” 第20章 长乐宫。 贴身伺候严九香的小太监蒋和从袖摆里取出一小包桑皮纸,里面的毒药虽不至死,却也能要了人半条性命。 严九香看着那药,说道:“去办吧。” 蒋和是严羽精心挑选送到女儿身边的,聪明机灵,做事不拖泥带水,没过一会,他就带着喜讯回来了:“娘娘,奴才办好了。” …… 孟梓用过午膳,魏宏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皇上,璃贵人中毒了,您快去看看。” “什么?怎么会中毒呢!” 孟梓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急忙赶过去,清欢殿一片混乱,璃鸢脸色苍白如纸,床边有一大滩血迹,整个人气若游丝,太医正在为她把脉。 皇后也在,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 孟梓没有理会皇后,直接走到床边,急切问太医:“她怎么样了?” “回皇上,璃贵人命是保住了,可毒效不轻,怕是要好生休养数日。” 孟梓听完,转身看着跪倒一片的下人,冷冷问道:“贵人为何好端端的就中毒了!” 姚紫伏在地上,声音颤抖:“贵人…贵人她用完膳就这样了,奴才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谁送的午膳!” 一个小太监从人堆里爬了出来,哆嗦着说:“是…是奴才送的,可…可是奴才试过菜的,当时…确实…没毒啊。” “当时没毒?”孟梓沉吟道:“难道是毒自己跑进去的不成。” 小太监抖的更厉害了:“回…回皇上,璃贵人的膳食都是由奴才配送的,在…在来清欢殿的路上,奴才…奴才突然闹肚子…刚巧碰…碰上了查素姑娘,让她帮奴才看了一会…然后…奴才就回来了…再然后贵人她就…” 好拙劣的手段,小太监的话里的矛头明显对准了思乐,孟梓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皇后刚要开口说话,她却突然开口:“传思嫔。” 查素听到璃鸢中毒的消息,心中七上八下的,果不其然,皇帝派魏宏来传话了。 “娘娘,随奴才走一趟吧。” “小公主,你一会千万不要说话。”查素心惊胆战地提醒思乐。 “毒不是我们下的,我才不怕。”思乐不以为然道。 “我们在宫里安安份份的,谁都没有得罪,怎么会…”查素还未到清欢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思乐拉着她的手:“阿素,别怕。” 狗皇帝坐在璃鸢床边,满脸关切,看见思乐进来,阴沉着脸,目光黯然无色,周围的宫女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思乐进宫几个月,第一次看见狗皇帝凶巴巴地样子,眼睛瞪的老大,好像要吃人。 孟梓上前,看着查素,沉声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那。” “奴婢看见宫中有些野猫,边想捉来一只给思嫔娘娘解闷,回去的路上被一个小太监拉着让奴婢替他看着食盒…奴婢,就帮他看了一下。” 孟梓又问:“这中间你有碰过它吗。” “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孟梓喝道:“再去查!” 说完,她又去了璃鸢床边,亲自为她擦汗,眉头紧拧,心疼的不行。 狗皇帝真的很喜欢璃贵人,为了她大动干戈,查不到真相就不让人走,思乐跪在地上,跪的膝盖疼,心里暗暗骂着烦人的狗皇帝。 过了快半个时辰,除了查素中途和食盒呆在一起过,其他毫无线索。 狗皇帝就要坐不住了,璃贵人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他又心疼了好一会。 思乐心里嘀咕,他到底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去。 孟梓终于起身,开口道:“来人,将思嫔禁足夕云宫,待查清真相再作定夺。” “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将我禁足!”思乐站起来,盯着狗皇帝,大声质问。 狗皇帝很生气,脸黑的极其难看,扬起右手,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中响起,思乐脸上赫然出现几道指印。 “你真以为朕宠你,你就敢无法无天了?”孟梓的手捏成拳头,命令道:“来人,把思嫔带下去,没朕的命令,不准踏出夕云宫半步!” 思乐摸着自己的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满脸委屈:“我没做过…凭什么,你们中原人不讲理…” “愣着做什么,魏宏,还不把人带走!”孟梓凶狠地喝了一声,她真怕思乐嘴里蹦出一个狗皇帝,到时可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一边的太医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喊了声:“皇上…” 孟梓急忙回头:“怎么了?” “微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孟梓已经猜出个大概,估计是太医诊脉的时候发现璃鸢无法怀孕的事,只是他不敢肯定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这种情形,也不好马上讲出来,但作为太医,诊治的又是最受宠的妃子,还是得如实禀报病情。 “回…回皇上,璃贵人她…长期吸取麝香,母体受损,不能再怀有子嗣了…” 孟梓迅速反应过来,做出一副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震惊模样,呆在原地,好半天说不出话,像麻木了一般,只知道怔怔地看着床上的璃贵人。 太医见皇上如此反应,赶紧爬到一边躲着,生怕会被迁怒。 皇后过来,对太医道:“先下去吧。” 待所有人走后,孟梓才敢放松下来,右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皇后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皇上,思嫔以后会理解的,别太自责。” “璃贵人,臣妾也会安顿好的。”皇后的目光落到孟梓充满愧疚的脸上,眼里带了疼惜:“你先回宫,等璃贵人醒来了,你再来看她。” …… 思乐回到夕云宫,大哭了一场,边哭边给番族王上写信,写完又把它揉成一团,泄恨地踩在脚底下,跺了好几脚,直到哭累了,才抱着查素说:“阿素,我想回家,想王兄,王嫂了,以前王兄每次欺负我,王嫂知道了都会踹他一脚,如今,我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却不知道找谁说理了。” 查素内疚不已:“都是我错,要不是我去抓那只小猫,也不会碰到那个小太监,小公主也不会被禁足。” “不怪你…”思乐擦了擦眼泪:“要怪就怪我当初太天真了以为以一己之力就能杀了狗皇帝,现在,我只盼着狗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希望他天天沉迷美色,无心朝政…然后因…” 思乐靠在查素肩头上,吸吸鼻子,小嘴吧嗒吧嗒说了许多,全都是关于狗皇帝各种各样的死法。 查素听完,忍不住笑出声:“小公主,你说,皇上要是听到这些话,他会是何反应?” 思乐全然忘了挨了一巴掌的事情,也跟着笑:“那他会气死吧,昨晚,我不给他揉肚子,他气的都说不出话来呢…” “公主,给我看看你的脸。”查素转了转思乐的脸,说:“红印已经消了,还好,皇上的力度不大。” “阿素,我又没得罪别人,谁会害我啊。” 查素想了想,道:“皇上挺关心你的,又给你送番族特产,又是送糖葫芦的,该不是后宫哪位嫔妃嫉妒你。” 思乐刚哭完,声音还有些许沙哑,不满道:“狗皇帝,娶那么多老婆干嘛。” 璃鸢昏迷了两天,一醒来就看见皇帝守在边上,虚弱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皇上……” “别乱动。”孟梓把她按了回去:“躺好。” “谢皇上。”璃鸢抓着皇上的手放在自己枕边,用苍白的脸颊蹭了蹭。 孟梓也不动由着她去,随后忽然想起皇后交代她的话,立即冷脸抽出了手:“你就这么不愿意怀朕的孩子?你进宫一年多,朕对你掏心掏肺,到头来还是比不上你宫外的野男人!” 她说完,扭头舒了一口气,演戏太累了… 璃鸢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用一种破罐破摔的语气说道:“你霸占了我,就已经挺恶心了,我要是再弄个孩子出来,我会日日看着恶心!” 她强撑着身子起来,靠在床头上,看着皇帝的背影:“皇上,臣妾每次跟你睡觉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苏哥哥呢。” “……” 她口中的苏哥哥便是她已死去的情郎,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先帝要是听见了说不定会当场掐死璃鸢,孟梓闭了闭眼,默默在心里热身了一下,接着脸色骤然大变,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额角青筋轻轻地跳动着:“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璃鸢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等着死亡到来。 孟梓象征性地加大力度,五指收拢掐了两下,然后将她狠狠地推在床上,摔门而去。 第21章 “皇上,香嫔娘娘在外求见。”小太监弓身进来传话。 此时,孟梓正要去容妃那儿,闻言又坐回了椅子上,道:“叫她进来吧。” 严九香低眉垂首地进来,同往常一样,每次来承明宫,她都会特意打扮一番,身姿婀娜,气若幽兰。 “何事?”孟梓走到她面前,眼睛却看着门外,一副急着要外出的模样。 “臣妾用露水煮了茶,拿过来给皇上尝尝。”言罢,一旁的宫女恭敬奉上一盏茶,孟梓从头到尾未看她一眼,抓起那杯茶三两口喝完,抬腿就要往外走。 “皇上!”严九香重重唤了一声,转过身去拉孟梓的手,娇声娇气道:“皇上,你已经有三个月没来看臣妾了…臣妾想你。” 孟梓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手:“朕今天没心情。” 严九香感觉到她的冷漠与疏离,但她并不就此放弃,继续娇柔的撒娇:“皇上,今晚去臣妾那吧,好不好。” “朕说了,没心情!”孟梓再次甩开她的手,疾言厉色道。 严九香愣了一会,随即作出哀伤状:“皇上,臣妾到底哪里不如璃贵人,整整三个月,你踏入后宫的次数少之又少,臣妾求了你三次,你看都不看臣妾一眼。” “璃贵人怀不了孩子,可是还有臣妾啊…臣妾也可以给皇上生孩子的…”严九香紧紧抓着孟梓的胳膊,含泪欲洒,语气里透着苦苦哀求。 “孩子…”孟梓低声念着这两个字,抬手虚虚地碰了碰她的脸,薄唇勾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你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朕心里的位置依旧是那一个人的。” 严九香故作茫然地看着她:“皇上,此话何意,什么叫臣妾绕了这么大一圈。” 孟梓冷笑:“你心中清楚。”说完,便去容妃宫里了。 宫女端着的食案上是歪斜的茶盏,一滴眼泪从严九香眼眶里落了下来,她赶紧用手帕擦了擦,扶好茶盏,手指贪恋地抚上茶盏方才皇上的薄唇停留过的位置。 容妃娴静端庄,话也不多,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孟梓被一声猫叫吸引,她看见一只肥肥的橘猫跳到殿内,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温柔之色:“你还养猫?” “是啊皇上,臣妾闲来无事,养些宠物也好做个伴。”容妃捉起那只猫,挠挠它的下巴,橘猫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孟梓伸手摸了摸猫咪柔顺的毛发,淡淡地笑了笑:“它多大了?” “回皇上,大概…一岁半吧。” ——喵 门外又进来两只小小的橘猫,跟在后面的还是一只幼猫,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孟梓的心都要化了,指了指最小的那只:“你怎么养了这么多。” 容妃以为皇上不喜,忙唤来宫女:“快把它们带走。” 孟梓摆手:“无妨,让它们呆这吧。” 她又问容妃:“这两只该不会是你怀里的这只所生的吧。” “是的,皇上,它生了四个呢。” 孟梓笑道:“挺好的。” 孟梓坐在塌上看书,时不时地低头看脚下两只乱蹿的小橘猫,又抬头看看容妃。 容妃逗弄怀里的大橘,未抬头就已知道皇上在看她,她微微一笑:“皇上,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孟梓被戳中心思,尴尬地笑道:“那个,你能不能送一只给朕。” 容妃:“拿它去哄璃贵人?” 孟梓点头:“嗯。” 容妃笑了笑,嘴角呈现出小小的梨涡,问道:“皇上,要哪只?” 孟梓俯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巴掌大的小橘猫,说:“就它吧。” “那皇上明日就把它带走吧。” 孟梓伸出手去挠大橘猫的下巴,含笑道:“朕的御厨永久为你供应小鱼干。” 容妃握着橘猫的两只小爪子,朝孟梓挥了挥:“那先谢过皇上啦。” 第二天一早,孟梓将小猫儿给了魏宏:“你拿着这只猫先去清欢殿一趟,璃贵人说不要了,再去夕云宫送给小公主。” 魏宏捧着小猫儿,问道:“万一璃贵人要呢?” 孟梓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么聪明,朕相信你可以的。” “……” 魏宏带着小猫儿去了清欢殿,璃鸢躺在软塌上休息,见他来了,掀了一下眼皮,慵懒地说:“魏公公,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奴才,给您看样东西。”魏宏张开手,小橘猫正在舔他的手掌心。 “你给我看猫做什么?” “它是不是很丑?哎呦,它还咬人呢…”小橘猫啃起了魏宏的手指,幼猫咬人没劲,只隐隐有点刺痛,他为了让璃贵人嫌弃,故意作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璃鸢:“你卖什么关子呢。” 魏宏:“您要吗?” 璃鸢眼神瞥了过来,正准备起来看个清楚,魏宏突然缩回了手:“您肯定不要的对吧,会咬人的畜生怎么能给您呢,要是皇上知道了,定要怪罪奴才的,奴才这就把它扔了。” 魏宏飞快地退了出去。 璃鸢:“???” “神经病!” 魏宏又去了夕云宫,思乐只是眼巴巴地看了小橘猫一会,没说要,也没说不要,过会,又转过头和查素下棋去了。 “奴才告退。”魏宏把猫放下就跑了。 “怎么样?小公主高不高兴?”孟梓迫不及待地揪着魏宏问。 “皇上,思嫔娘娘没什么表情,她也不理奴才,八成还在生气。”魏宏说。 “怎么还在生气,朕给她送猫,就代表在道歉了啊。”孟梓十分懊恼。 “皇上,思嫔娘娘三个月未出门,下毒之事又没有证据指认香嫔,要不再等几天,就解了她的禁足吧?” 那日思乐回了宫中,事情并未结束,查素被传去问话,挨了几板子,因此思乐恨狗皇帝恨的牙痒痒,中途有见过他一面,真真是一句话也不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孟梓那天也苦着脸闷闷不乐的。 至于送膳食的那个小太□□不住严刑拷打,半夜在劳里自尽了。 孟梓思虑了一会,叹气:“只有这样了,朕也不敢去看她。” 日子大约过了十天左右,秋季乃是狩猎的好季节,皇帝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同大臣一起去围场狩猎,趁着这几日,孟梓跟着顾北柠苦练箭法。 宫中的王公贵族也会参见,以往皇帝都会带着一两个受宠的妃子,今年却不知该带谁了,孟梓正头痛的时候,婉清来了,一来就拉着孟梓说:“皇兄,你快去夕云宫哄哄小公主,让她明天也去围场玩。” 孟梓丧气地说:“她还在气头上,朕不去。” 婉清不依不饶:“那不成,你必须去,小公主会骑马射箭,璃贵人还在养身体,你不带她,带谁?再说了,明天那么热闹,顾校尉也等着和她一起玩呢。” “顾校尉也在等她?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婉清道:“我和小公主一见如故,我的朋友也就是顾校尉的朋友,关系自然就好了。” 孟梓撇撇嘴,说:“她不理朕的…” “小事,等到了夕云宫,皇兄就说是婉清非要拉着你来的,这样不就行了,然后,我再求求她。” 孟梓眼睛一亮,立马说道:“那我们快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璃贵人:感情老娘是被你们拿来开涮的? 第22章 小橘猫刚吃完东西,用爪子洗了把脸,趴在软塌上眯起了眼睛,孟梓捏住它的后脖颈,将它提的老高,哈哈大笑:“小公主,你都喂它吃了些什么,怎么胖成这样了。” 小橘猫四只脚缩着,圆滚滚的肚皮是软嫩的粉红色,在夕云宫呆了十天,比之前胖了整整一圈。 “哎呀,你别这么揪着,它会疼的。”思乐双手接过小猫,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孟梓哭笑不得:“揪它的脖子,它是不会疼的,再说了,这猫还是朕送你的呢。” 思乐当即反驳道:“明明是璃贵人不要的,魏公公才拿来给我…臣妾的。” “朕本来是送给璃贵人的,她不喜欢,朕让魏宏拿到夕云宫来,这不就等于是朕送的吗。” 孟梓说完,思乐没有说话,抱着猫同婉清说话:“婉清,你看它可爱吗。” “可爱。”婉清看了一眼被晾在后面的皇兄,低声笑道:“小公主,还在和皇兄置气呢,当时璃贵人中毒,皇兄也是太心急了,你就原谅他吧。” 婉清凑在她耳边,悄悄说道:“皇兄从未打过女人,他打了你,心里挺不好受的。” 思乐微微侧头,看见狗皇帝傻呵呵地对她笑,对于她来说,那一巴掌打就打了,算自己倒霉,也没什么,她心疼的是查素,挨了好几大板子,疼的十天半个月的只能趴着睡觉,狗皇帝为了他的宠妃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人,一想到这,胸口又堵着一口气。 孟梓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下查素,又飞快地对婉清使了个眼神,婉清便心灵神会对她关切问候道:“阿素,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吧。” 查素恭敬的行了个礼,再道:“谢殿下关心,奴婢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还得多亏了您叫人送来的金疮药。” “那便好。”婉清颔首,那瓶药是魏宏给她的,说什么以前刚进宫经常挨打,后来到了御前当差,认识了太医院的太医,特意从那讨了一瓶备在身边,估计是看小姑娘挨打可怜吧,就托她转交。 婉清聪明伶利,自然不会告诉查素,药是魏宏给的,不然前脚处罚人家,后脚就关心,未免会引起不怀好意的人的疑心。 思乐没说自个气有没有消的话,只亲热的挽着婉清的胳膊:“留在这用晚膳吧,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有许多话要同你讲。” “好呀。”婉清说:“可是,用了晚膳,宫门该关了,我就回不去公主府了。” “那就在我这睡啊。” 婉清看向孟梓:“皇兄,你今晚不在这睡吧。” 孟梓不知为何,脸莫名一热,咳了一声,才道:“那你就在夕云宫歇一晚吧。” “阿…好饿。”孟梓豪迈的挥挥手,吩咐查素:“现在就去传膳吧,朕饿了。” 三人一同落座,思乐抱着猫不放,小嘴不停地和婉清说话,孟梓朝她伸手:“你把猫给朕玩玩。” 思乐不情不愿地把猫给了她。 孟梓玩心大起,一把提起小猫,飞快地闪到一边:“它真的不会疼的,你看…” 她提着猫在空中转了圈,小猫喵都不喵一下。 “它会疼的!”思乐踮起脚要够小猫,孟梓就是不给她,也踮起了脚,举得更高。 “你给我…”思乐急的跳脚,生怕小猫会被狗皇帝折磨死。 孟梓不逗她了,把猫放在手心里,问道:“那你明日去不去围场。” “干嘛非要臣妾去,璃贵人怎么不去。” 孟梓耐心和她解释:“璃贵人娇气,前段日子中了毒,连门都不想出,你不是会骑马射箭吗,明日去玩玩,解解闷,婉清,今儿非把朕拽来,就是想让你明天也去,哦对了,顾校尉也想带着你玩呢。” 婉清连声附和道:“是啊,围场有许多小兔子呢,明日叫顾校尉给我们一人捉一只,去吧,小公主。” “臣妾想想先。”思乐一个趁她不注意,抢回了小猫,跑去跟婉清坐在一块。 孟梓无奈的失笑,就不和她闹了,婉清亲自来邀请,明天的项目最适合她不过,保准会去。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睡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思乐也是在今晚知道婉清为什么会喜欢顾北辰,和皇上即将要下旨赐婚的消息。 黑夜里,虽看不清二人的表情,听语气也知道婉清有多甜蜜,能如愿嫁给小时候救她的大英雄,思乐听完,好生羡慕:“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多美好的一件事。” 婉清说完自己的心事,又问思乐:“你真的不会喜欢皇兄吗。” 思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和亲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我忘不了皇上当着番族上下的面,一剑一剑斩杀番族俘虏的画面,还有我父王的尸体被他们扔回来的那一幕…” “那场战事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都会梦见皇上那张染满番族将士鲜血的脸……” 思乐陷入痛苦的回忆中,悄悄地抹掉眼泪:“婉清,我是不会喜欢皇上的,如果真的有一天动了心,我便不会再见他。” 婉清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思乐的手:“我尊重你的选择,往后我会多来宫中陪你玩的。” “好啊。”思乐调皮打趣:“那你相公会不会同意啊…” “他要是不同意,有顾校尉呢,我找她去,她会帮我的。” 闺蜜夜话聊到后半夜,两位少女才舍得沉沉睡去。 围场狩猎这日,秋风徐徐,好不凉爽,孟梓勒马在首,身后是气宇轩昂的年轻将领,两侧则是简装出行的婉清和思乐。 思乐梳了个高高的发髻,骑在马上,背着弓箭,神神气气地,狩猎的规矩便是谁的猎物多,谁就获胜,胜出者有重赏,猎物也将赐予军中将士,犒劳犒劳他们。 地形复杂,孟梓不放心思乐,就让她跟着自己和顾北柠,婉清则跟着顾北辰。 孟梓一连射中许多猎物,顾北柠夸赞道:“皇上,箭法真…”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她就转脸夸了思乐:“娘娘,真厉害!比那起那些男子可一点都不差。” 思乐腼腆地回道:“顾校尉也很厉害。” 孟梓又射中一只猎物,骄傲地扬起下巴:“朕呢。” “皇上,自然更厉害。”顾北柠拱手称赞。 后面传来一声声如洪钟的声音,是严羽,他行完礼,突然勒马走在孟梓前面,拉弓瞄准一头小鹿。 此时,孟梓也拉起了弓,可她对准的不是猎物,是严羽的后脑,黑如点漆的眸中满是愤恨。 “皇上!”顾北柠大声制止,这一箭若是下去,劳苦功高的镇国将军被皇上亲手杀死,随之而来的便是百姓的谩骂,甚至会有人从中挑拨民心,引起□□。 严羽听到动静回过头,为时已晚,箭已射出,思乐也不敢看此等血腥的场面,闭上了眼睛。 羽箭落在了严羽前面的老树上,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被射穿身体,掉在他脚下。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严羽俯首,波澜不惊地道谢,他心中笃定,小皇帝不会蠢到亲手解决了他。 “皇兄。” 婉清与顾北辰同坐一匹马,停在顾北柠旁边。 “那臣就不打扰皇上了。”严羽经过孟梓身边,意味深长地斜视她一眼。 孟梓转身道:“你们怎么来了?” 顾北辰:“回皇上,臣已经捕获了不少猎物,觉着差不多了,刚好,公主殿下要找您一起玩,臣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放弃赏赐,依着婉清,孟梓满意地点头:“你倒是疼她。” 说个话的功夫,思乐突然不见了,孟梓皱眉:“这丫头,乱跑个什么,丢了怎么办。” 说完,就勒马跑了,顾北柠在身后喊道:“皇上,小心啊。” 顾北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关心皇上啊。” “做臣子的当然要关心皇上。” 婉清倾身指着前方,兴奋叫道:“北辰哥哥,那有只兔子,你快去帮我…” 不等她说完,顾北辰用箭射中了那只雪白的兔子,而后洋洋得意邀功道:“你想要的,哥哥都会为你弄到。” “大哥…你…” 顾北柠紧张地看着婉清。 婉清红了眼睛,怔怔地抬头看顾北辰:“你忘了我喜欢兔子吗,你怎么能把它…” 顾北辰慌张地解释:“对不起,婉清,我常年在军中,甚少回来,有些事情不太能记得住…” “可你明明说过,你记得我说过的一切…”婉清挣扎着要从马上下去:“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坐在一块。” “婉清,你别闹,这是围场,伤着你怎么办。” “不要你管!”婉清掰开他的手,闹起了脾气:“我命令你,放开我!” 婉清下了马,直奔那只已经死掉的兔子。 “公主!”顾北柠急的责怪他:“大哥,你真不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呢!” “军中琐事繁多,我哪记得这些小女儿家得事情!”顾北辰没好气地说。 “你…” 顾北柠懒得与他废话,勒马追了上去。 第23章 “公主,不哭了好不好?” 顾北柠柔声哄着婉清,放下后背的弓箭,说道:“微臣再去为你捉一只。” 婉清抱着方才被顾北辰射死的兔子,眼睑挂着泪水,摇了摇头:“我不要了。” “怎么又哭上了呢,你不是最喜欢兔子吗,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替大哥向你道歉。”顾北柠抬手擦去她的眼泪,这个动作儿时经常做,婉清也像找到了依靠,自然的靠近了她。 顾北柠埋完兔子,把婉清扶到马上,牵马停在一处较为隐秘的地方:“你在这等我,我去捉兔子,很快就好。” “等一下。”婉清带着鼻音说:“那你能不能捉两只,我想给思乐一只。” 顾北柠温柔笑道:“好。” 顾北柠身手敏捷,没多久,怀里就抱了两只小白兔回来,婉清见了,立马笑逐颜开。 “兔子有了,可不可以随微臣回去了?” 婉清点了头,顾北柠才放心上了马,小心翼翼地贴近她,勒起缰绳,慢悠悠地往回走。 “为什么我每次不开心,都是你来哄我。”婉清靠在少女窄窄的肩膀上,突然道。 “大哥也有哄过公主呀。” 夕阳挥洒,婉清洁白如玉的后颈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顾北柠身体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开来,马儿一路走着,她们一路说着话,脚下的枯叶沙沙作响,静谧而美好。 “顾校尉。” “怎么了,公主?” 婉清低头抚摸兔子,缓缓说道:“小时候你总是跟在我后面,你喜欢穿男装,我说你是个假小子,你不生气,我说你晒得太黑,很丑,嫁不出去,你也不生气,小时候我老是欺负你,你还由着我…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一起在皇嫂宫中吃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可是…我不高兴了,北辰哥哥哄不好我,你就又会出现,我…想不通,你到底是要同我好,还是要疏远我。” 自打婉清和顾北辰在一起后,顾北柠就再也没听到她和自己说过这么多的话了,由此可知,她不是不说,她是没机会说,再瞧她抚摸兔子不自然的动作,就知道她在紧张,在担心。 顾北柠勒住马,细长的手指戳了戳小兔子的脑袋,语气轻松又带点埋怨:“那你还叫我大哥为哥哥呢,你唤我却带着姓,如此生疏呢。” “你不喜欢我叫你顾校尉吗?” 婉清回过头,看顾北柠的眼睛:“我记得那年,父皇封你为校尉,你高兴的抱着北辰哥哥转了一大圈,还一个劲的让皇嫂叫你顾校尉呢,我以为你很喜欢这个称号。” 顾北柠垂眸望向她,不由得笑起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啊,叫了我这么多年的顾校尉。”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啊。” “嗯…我想想。” “你快想,我好改口。”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蓦地一同笑起来,往日所有的猜疑和尴尬在这一刻瞬间消失。 “你想叫什么都行,我听你的。”顾北柠说。 “那还是叫你顾校尉吧。” “都依你。”顾北柠宠溺的刮了一下婉清的鼻子。 婉清揪了揪顾北柠的耳朵:“你以后不许疏远我,听到没?” “听到啦,公主殿下。” 另一边的思乐扭伤了脚,不得不和孟梓同骑一匹马,二人谁都不讲话。 孟梓起了个头,笑吟吟道:“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这第一可有不少赏赐呢。” 思乐不假思索地脱口道:“反正不是皇上。” “………” “要不是你乱跑,朕的猎物也不至于才那么一点。” 两人又没话了… 天色渐暗,山影憧憧,秋季晚上有些微凉,思乐缩了缩脖子,孟梓扬鞭加快,途中她开口询问道:“脚疼吗,疼的话朕可以慢一点。” “不疼。” 在返回去的途中,刚好碰见顾北柠接驾,思乐别别扭扭地要去顾北柠的马上。 “骑朕的马不是一样的嘛,你不许去。” 孟梓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脸一沉道:“朕怕你丢了,特意去找你,你连声谢谢不说也就算了,还不肯坐朕的马…” 狗皇帝虽然不高兴,可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凶,甚至有点孩子气,哪里像个男人,思乐听的心中烦躁,说什么都要去顾北柠马上。 顾北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有傻站在那里等皇上下命令。 “顾校尉,你走吧,朕马上就过来。”孟梓一边同思乐斗嘴,一边抽空吩咐顾北柠。 “是。” 等顾北柠走远了,孟梓好声好气道:“你还在生气?那天打你,是朕一时冲动,你想要猫,朕送了你,也算是道歉了吧…” “你那是送璃贵人,她不要,你才给的我。” “那…那…”孟梓忽地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垂。 思乐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重重的往下一陷,耳根也莫名发热,她不自在的歪了歪身体,嘟着嘴,小声嘀咕:“哪有人道歉像你这样的…” 孟梓理直气壮地说:“朕不管,反正朕已经说过了。” “走吧,快回去,朕都饿了。” 孟梓加快了速度,耳边的微风呼啸而过,思乐仰起脸,冷不丁地开口道:“皇上,你有时候挺娘的。” “……” “朕那是哄着你!你看看朕何时对别人这样了。” ——吁 到了营帐,孟梓先下了马,朝思乐伸手:“来,慢一点,小心脚。” 思乐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轻松翻身下马,一瘸一拐的往营帐里走,孟梓傻了眼,她…好像挺厉害的,那会受伤的时候,各种嘲笑她…不仅如此,还非得让她坐自己的马…人家是草原上长大的,那有那么娇气… 太丢人了…… 夜幕降临,将士们团团围坐在地上,在篝火旁烤着白日打来的猎物,喝酒划拳,快活潇洒,唯独顾氏兄妹独自站在僻静的角落里谈话,二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顾北辰背对妹妹,道:“你今日和婉清太过亲密,以后离她远一些。”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亲密一点又能怎么样。” “别的女子和婉清再怎么亲密我都能接受,唯独你不行!” 顾北柠冷哼一声,道:“为什么我不行?就因为小时候救婉清的是我,不是你!怕她知道你骗了她这么久吗!” 顾北辰怔了一下,放低语气:“妹妹,大哥真的很喜欢婉清,你帮帮我好不好,从小到大,大哥什么都可以给你,就这一次,你让让大哥好吗。” “大哥,你把婉清当什么?什么就让来让去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尊重她,将她放在心上,可你呢?把她说过的话忘的一干二净。” 顾北柠对他失望的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去。 顾北辰却突然说道:“等我下次回来,就去求皇上赐婚,以后,婉清便是你嫂嫂了,还望你自重!” 第24章 孟梓坐在火堆旁,亲自烤了一只不知叫什么的飞禽,扯下肉最多的大腿位置,递给了思乐。 “谢皇上。”思乐接下,小口小口地咬,矜持的小女儿家。 孟梓盯着她看了一会,唇角微扬:“瞧你吃的别扭,朕又不是没见过你吃糖葫芦的样子,一口一个,嘴里啊嚼都嚼不过来。” 思乐鼓了鼓脸颊:“不吃了!” “朕不说了,你快吃吧。” 孟梓用匕首片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咽起来,她是不愿这么吃的,谁让先帝是个举止文雅的男子呢,尤其在女人面前,更要保持温润君子的形象。 思乐咬着肉,偷偷打量起了狗皇帝,侧目过去,鼻梁纤巧,挺立,握着匕首的手白白净净的,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捻起一小块肉送往嘴里,吃完,伸出舌尖舔了舔粉红色的薄唇,不知道是不是烤火的原因,狗皇帝的耳朵一直都是红红的,他望着前方打闹的将士,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就连耳后的那条疤此刻也阻挡不了他身上与世无争的淡然感。 若不是父亲死在他的剑下,思乐倒真会承认他的美貌,男人长成这幅妖孽样,也难怪后宫的女人每晚巴巴地盼着能去侍寝。 孟梓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突然回头:“怎么?又在打朕主意了?脑袋里是不是幻想朕是如何死的。” “……”他是怎么知道她平时的想法,思乐低头咬肉,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没有。” 狗皇帝道:“你做梦的时候说梦话,朕全听见了。” 说罢,孟梓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朕合你的心意,突然死了或者彻底消失了,你会不会很开心。” “会。”思乐毫不遮掩的回答。 火光映在孟梓的脸上,她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那么完美,思乐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狗皇帝又说:“人固有一死,放心,那一天不会太远。” 思乐点头,认同他的说法:“是,而且皇上你身体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估计不会太久。” “……” 孟梓差点给她气笑,她是个女人,身板看起来要比普通男人单薄很多,加上前几年先帝打仗受了重伤,身子骨比原来差了一大半,经常会有人私下猜测她活不了几年。 思乐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那…后宫的妃嫔会陪葬吗,我…臣妾听说,中原皇帝驾崩了都要选一两个妃子陪葬的。” “你害怕啊?” 思乐摇头,说:“臣妾只是觉得这个规矩有点残忍。” 皇帝驾崩,皇后会陪葬,孟梓早就想过这一点,她是绝不会让皇嫂陪葬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死之前也会留下口谕,废除这条制度,到那时的大臣也不好违抗。 孟梓刚想回答她,顾北柠过来了,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坐下来开始闷闷不乐的喝酒。 “顾校尉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顾北柠抬头望了一眼,树下是一对男才女貌的璧人,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回皇上,微臣今日打了许多猎物,可能有些累了吧。” 思乐顺着她的方向往后看了看,顾北辰握着婉清的手往他脑袋上打,随后,顾北辰咧着嘴傻笑,害羞的去拉婉清的手。 再回头看顾北柠,抱着酒壶,黯然伤神的模样,思乐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狗皇帝这会也在看这对和谐的小情侣,脸上并没有流露欣慰的微笑,却皱起眉头说:“这个顾北辰,朕和将士们都避开了兔子,偏偏他倒好,竟当着婉清的面射死了小兔子,害得婉清伤心了一晚上。” “皇兄。” 婉清和顾北辰一前一后过来,她挨着孟梓坐下,孟梓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割下一小块肉,亲手喂她。 “臣参见皇上。” 孟梓不理他,继续替婉清割肉。 婉清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肯定是知道今天的事,生气了,顾北辰尴尬的又行了一声礼。 孟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又轻声问妹妹:“你说,朕该原谅他吗?” 婉清双手托腮,歪着小脑袋,嗯了一声:“他知道错了,皇兄就原谅他吧。” “那好吧,朕听你的,他若是再犯,朕绝不饶他。” “臣绝不会再犯!”顾北辰信誓旦旦的保证完,坐在顾北柠身边。 “顾校尉,你不开心吗?”婉清问她,她坐下来半天了,顾北柠连声招呼也不打。 “哦,微臣走神了,还望公主恕罪。”顾北柠忙道。 “没关系。”婉清又看着皇兄旁边的思乐,说:“思乐,今天顾校尉给我抓了两只兔子,明天你带回去一只。” “谢公主。” 五个年轻人围着篝火,四人谈笑,一人神伤,顾北柠从怀里摸出陶埙,那是她随身之物,听皇后说,她小时候带着婉清玩,就会用这个吹奏,来诱捕猎物,多年过去,她学会了许多曲子,只是这乐器的音色幽深,悲凄,让人听了心中不免伤感。 未央宫,小太子窝在母亲怀里,手里拿着半根糖葫芦,奶声奶气地说:“父皇明天会给儿臣带好多好吃的,儿臣…要吃烤…山羊…柚!” 皇后忍俊不禁的纠正他的发音:“是山羊肉,不是柚。” 小太子抓抓耳朵:“宝宝积…道啦。” “宝宝?”皇后问儿子:“又是父皇这么喊你的?” 小太子舔舔糖葫芦,重重点头:“儿臣喜欢…宝宝,母后…也叫宝宝好不好。” “好,宝宝。”皇后指了指他的糖葫芦:“可不许再吃了,对宝宝牙齿不好。” 叫了宝宝,太子果然很听话的放下糖葫芦。 “宝宝今晚要跟母后睡。” “好…” 皇后把小太子放进被窝,自己脱下外衣,也睡了进去,一手轻轻拍着他,嘴里哼着童谣。 小太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明天的羊…柚,能不能拿去分给璃娘娘一点?” 皇后停下手里的动作,奇道:“为何?你喜欢她?” 小太子:“不,是母后喜欢她。” “我何时说过喜欢她了?”皇后不可思议的说,她们两能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就不错了,那还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小太子认真的说:“母后喂璃娘娘喝药了,母后对璃娘娘好…” “……” 他口中的喂药,是璃鸢中毒那几天,她闹着不肯喝药,一心想死,皇上和她大吵一架也没去看她,皇后有一日路过清欢殿,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动静,姚紫也被赶了出来,一问才知道,她把药碗给摔了。 姚紫没办法,只有重新再熬一碗,皇后想既然来这了,就进去看看她吧,璃鸢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见她来了既不行礼,也不问好,只冷冷的看着皇后,没多久就开骂。 等药来了,璃鸢说什么也不喝,嘴里依旧骂着难听的话,皇后抓起那碗药,捏着她的下颚,硬生生的灌了下去,这一幕,让下人看了去,传来传去的,太子又还小,唯一记住的就是母后亲自喂璃娘娘喝药,在孩子眼中,这样的亲密举动只有对亲人才会有,璃鸢不是亲人,那就是母后喜欢的人。 顾北柠吹着曲子,几人安静听着,思乐的肉也吃完了,孟梓故意很吃惊的对她道:“这么大一块,你全吃完了?要不要再来一块。” “不用了,臣妾饱了。” 孟梓勾起一丝狡黠的微笑,小声地说:“你刚才吃东西的样子特别像一只老鼠…嚼个不停,生怕别人跟你抢。” “……” 她明明很斯文了好吗,要是在番族,早就大口大口吃了。 “皇上,你很烦。” 孟梓笑着想再逗她两句,手背上传来一阵痒痒的触感,低头一看,是个黑色的大虫子,瞬间鸡皮疙瘩起满身,一蹦三尺高,甩掉了那只虫子。 在座的,包括将士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孟梓尴尬的笑笑:“那什么,有个虫子,朕见了恶心。” 那只虫爬到了思乐那边,思乐不动声色的捉在手里,待够皇帝坐下后,她将虫凑近他眼前,大声道:“皇上,你看!是不是这只。” 孟梓跟见了鬼一样,连忙摆手,迅速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还把它放在手里,你…你不觉得恶心吗!那种爬过皮肤的感觉…简直让人头皮发麻…赶紧扔了!” “皇上,它挺可爱的呀,圆圆的脑袋,长长的身体。” 思乐说着,一步步靠近够皇帝:“皇上,你看呀,很可爱的。” “可爱个屁呀!” 孟梓绕着篝火跑了一圈,气呼呼的:“赶紧扔了,不然朕回去治你的罪!” “您就看一眼嘛…” 两个人你追我赶,像孩子般打闹,给顾北柠悲伤的曲子增添了一丝欢乐。 婉清也忍不住笑了,对顾家兄妹说:“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怕虫子,从小到大都这样,你们瞧皇兄那样,真好玩。” 她说完,又去看皇兄和思乐去了,顾北辰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打闹的二人,只有顾北柠满腹心事,眼神却在婉清身上,深情又隐忍。 第25章 小太子吃的满嘴是油,张开小爪子就要扑向孟梓,皇后拦住了他,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手,边擦边说道:“你啊,越来越没规矩了,手脏兮兮的是不能碰父皇的,知道吗。” “儿臣…积道,儿臣要父皇抱抱。” 孟梓将他抱了起来,笑着问:“烤羊肉好不好吃?” 小太子搂着她的脖子,吧唧吧唧嘴:“好吃。” “以后,朕每年都给宝宝烤羊肉。” 小太子拍拍手:“等儿臣长大了,同父皇一起抓…羊。” 孟梓微笑说好,心中却感忧伤,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已经和这个孩子有了不算浅的感情,他的这句话,让她突然想起,她已经答应过他许多事情了,骑马,射箭,练功夫,这些男孩子憧憬的未来她统统都允诺了。 可是,若你真的长大了,她也该走了,女子身份若长期伪装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想到这些事情,心里就沉闷,孟梓捏了一下小太子的圆脸:“你吃胖了,父皇都抱不动了。” 说到这个,为人母的皇后就有意见了:“皇上,以后可不要惯着他了,他要什么,你给什么,昨天半夜,非要闹着吃糖,不给就不睡觉,气死臣妾了!” 皇后平日冷漠惯了,刚才控诉小太子,脸上多了一点气恼的微表情,倒别有韵味,孟梓是有点高兴她这样的,之前她总是绷的紧紧的,生怕哪里出了错,不免和她有些距离感,现在倒是轻松了许多。 孟梓讪讪笑道:“朕这不是想让他有个快乐的童年吗。” “他倒是快乐了,臣妾连觉都睡不好。” 小太子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母后严厉的眼神,小手紧张的搅着自己的衣角,心里在祈祷,父皇千万不要罚他啊。 父皇并未说要罚他的话,只说:“以后你晚上要是再闹着母后,朕就不许你跟母后一起睡了,自己睡,知道了吗?” 小太子点点头,小小声地问父皇:“宝宝还可以吃糖葫芦吗。” “这个嘛…得看你的表现…”孟梓飞快地看了一眼皇后:“和牙齿了。” “知道了。” 小太子在被嬷嬷抱出去的那一刻,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父母,在他的印象里,父皇是个温柔的父亲,很少对他说过重话,母后则不怎么爱笑,但也十分疼他,可就是这样美好的两个人,却不怎么亲密,直到某一天,父皇好像变了,变得喜欢和母后说话,爱对母后笑了,他虽然来母后的宫里的次数很少,却每次呆的时间都很久。 小太子趴在嬷嬷肩上,思绪又飘回了糖葫芦上,沮丧的叹了口气。 “皇上,吵架归吵架,你该去看看璃贵人了。”皇后道。 “朕今晚就去。”孟梓应道,皇后猜测,璃鸢进宫快两年,先帝时常宠幸,肚子却没个动静,怎么都说不过去,先帝心中可能有数,因为他知道璃鸢的性子,若和她撕破了脸,便是破罐子破摔,再也不给对方好脸色了,上次的中毒事件就已经很明显,表面上看起来是妒忌她圣宠不断,实际则想公开她私自偷喝避子药的秘密,好让皇上动怒,如此一来,她就失去了恩宠。 既然先帝心中知晓,上回孟梓和璃鸢的争吵自然就成了一场戏,演给想看的人看而已。 “皇上,你为什么会怀疑严九香呢,后宫那么多嫔妃,如果是别人呢?” 孟梓在殿内走了几步,眉眼间带着思虑,稍后说道:“如果是其他嫔妃,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为何要等这么久,偏偏严九香来了,璃贵人就中毒了,而且…”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不是严九香,那就是其中有人想陷害严九香,对于一个不怎么受宠,平日里又少言寡语的人,谁又会害她?” 皇后静静听着,孟梓接着道:“皇嫂,朕总觉得严九香看朕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有一种浓浓的占有欲,那种眼神,就像是女子面对深爱多年的情郎才会有的,可朕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有点奇怪。” 孟梓恍然大悟,道:“皇嫂,是不是皇兄以前就认识她?” 皇后也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她依旧沉着回道:“严羽的女儿我早前听说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按理来说,先帝见过她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朕多虑了?” “皇上,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妨试探试探她,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以后你在她面前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皇后说完,注意到孟梓嘴角的油渍,心中不由得一软,肯定是她刚才抱小太子的时候二人偷偷吃桌上的烤羊肉了,一大一小都不太正经,她上前用手拍擦干净孟梓的嘴角,轻声教育道:“你啊,二十几岁的人了,心性还跟个小孩一样,要稳重一点,知道吗。” 孟梓不好意思地摸摸嘴,笑嘻嘻地说:“这…这不是在皇嫂这吗,朕…就随意了点。” 皇后温柔含笑:“皇嫂知道,你在前朝绷的够紧了,辛苦你了,往后来皇嫂这了,没人的时候,便放松放松吧。” 孟梓乖巧的点点头,她看了看连微笑都不是很大弧度的皇后,说道:“那皇嫂私下里,在朕面前可不可以也放松一些,不要绷的那么紧,朕想你能够轻松一点。” “谢皇上关心。”皇后平静道:“我已经习惯了,无妨的。” 孟梓没说话,每次看到皇后不卑不亢,从容应对的模样,顷刻间,无数心疼骤然而起,皇后十几岁就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从那时起,她便不是她自己,是皇家对皇嗣的期望。 刚开始那几年,皇上并未立马有孕,太上皇曾一度逼迫太子夫妻二人,皇后肚子未有动静,太子的急切粗鲁,让皇后每每在太子沉睡过去后,独自落泪。 后来,她成了皇后,要管理后宫,母仪天下,摒弃妒忌之心,替皇上料理选秀一事,她时常都会看见自己的丈夫同他喜欢的女人谈笑风生,那是她从未有过的,不久后,小太子来了,她把心思放在了照顾小太子身上,只有在那个时候,皇上才会短暂的露有温柔之色,对她嘘寒问暖。 小太子是她的唯一念想,她常常想,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谁知,这样安稳的日子持续没多久,皇上临幸宫女,突然就暴毙而亡,那一夜,太皇太后和她彻夜未眠。 皇后清楚的记得,太皇太后对她说:“皇后,和哀家一起撑起南离江山。” 顾北柠跑死了几匹马,把孟梓接到了宫中,一切无缝衔接,皇后肩上的担子不再只是后宫的琐事,而是将眼前的这个姑娘变成原本的皇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该有多难,她们姑嫂二人心中最为清楚。 孟梓离开了未央宫,紧记皇嫂的话去了清欢殿,璃鸢站在窗前逗弄笼中的鸟儿,她说:“皇上,这鸟儿好看吗。” 孟梓没有回答,这只翠鸟是先帝送她的,意喻将“鸢”锁在牢中,只能呆在他身边,而且鸟笼是锁死的,先帝对她的爱偏执又炙热。 璃鸢又说:“皇上,鸟儿即使在牢中,可它想飞出去的心丝毫不减,时间长了,它会抑郁成疾,失去了生机。” 孟梓眼里闪过疼惜,随即恢复冰冷,用先帝的口吻对她道:“就算如你所说,死也只能死在朕身边,璃鸢,不要同朕斗气,乖乖留在这里。” “好啊,臣妾留在宫中陪着皇上。” 孟梓绽放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真的?你不生气了?那就好,那就好。” 璃鸢主动投怀送抱,在孟梓耳边说:“除非,你杀了皇后,若您舍不得,废了她也好,让臣妾折磨折磨她。” “胡闹!”孟梓立刻转移话题:“朕看你身体不适,好好休息吧!”拂袖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阵自嘲且夹带惨然的笑声:“看吧,这就是男人,口口声声说爱我,私下还不是伙同那个女人一起折磨我,简直可笑!” 第26章 这章bg剧情 早朝刚下,严羽一袭玄色官服,胸前绣着赤火之纹,普通官服穿在行军打仗的人身上,丝毫不减威风凛凛的气势。 “娘娘有礼。” 此时,严九香身边只有蒋和一人,她颔首叫道:“义父。” 严羽挺直脊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道:“璃贵人的事,你太鲁莽了,现如今,皇上心里依然有她,你呢,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说,反而不招皇上待见。” “我就是想看看,皇上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愿为他生孩子,他会是什么反应。”严九香讥讽一笑:“我终究是低估了他对璃鸢的情意,起初还以为,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进了宫,才发现,我输的有多彻底,他宁愿要一个不愿为他生孩的女人,也不愿要我。” 严羽道:“我送你入宫为的是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倒好,被情爱的嫉妒心冲昏了头脑,璃贵人喝避子药一事,皇上顶多晾了她几个月,现在还不是宠着她,这就说明,皇上之前也许是知道的,你这样一捅,闹的众人皆知,他心中自然对你有所怒气。” “九香。”严羽冷然说道:“你要明白,后宫中没有所谓的真情,皇上也不是某一个人的,你争风吃醋赢了,便能往上爬,获得短暂的宠爱,若输了,等待你的只是永无止境的寂寞。” “人要看的透彻,尤其是女人,方可走的远。” “女儿知道了。”严九香道:“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给父亲添麻烦。” “这次的事就罢了,这段时间你稍稍安分点,不必主动去找他,你是我的女儿,他不会长时间不来看你的。” 严羽眯起狭长的眼睛,问道:“你确定皇上没认出你来?” 严九香摇头,坚定道:“没有,当年他喝的烂醉…” 她略微羞涩的继续说:“虽说那晚他与我有…肌肤之亲,我当时也及时熄灭了烛台,蒙着面纱,他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严羽道:“皇上年纪轻轻,心思却缜密,你和他相处时,还是小心为妙,不要露出任何马脚。” “女儿谨记在心。” 严羽与她交谈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说的这些,她何尝不懂,不该的是她偏偏爱上了众多女人都爱慕的皇上。 秋风萧瑟,寒气袭人,自从璃鸢一事后,她只见过皇上一面,冷风吹的人冷,心更冷,严九香走在长长的石子路上,回想起两年前在鸣月坊阁楼上初见皇上的情景。 她自小流落街头,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那一日,大雪纷飞,她又冷又饿,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赤脚踩在雪地里,前方来了一辆马车,严九香提着一口气跪在马车面前,磕头哀求车里的有钱人能带她回府,为奴为婢也好,当牛做马也行,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一句话说完,她就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她已经在一个温暖的营帐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走出去,映入眼帘的是几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有男有女,有的拿剑,有的在扔石子,有的一跳能跳老高,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严羽秘密培养的高手,她也成了其中一员。 某一日,她去执行任务,暗杀一名朝中捏有严羽把柄的官员,他经常出入鸣月坊,爱听头牌璃鸢的小曲儿,她便化身为了讨口饭吃,自愿卖艺的歌姬。 当时,璃鸢在弹曲,她陪着一名客人喝酒,眼角巡视目标,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妇人的叫喊:“璃美人,那位漂亮的公子哥又来看你了!” 只要那段时间在鸣月坊听曲的客人,没有一个不晓得那位漂亮公子的,生的好不说,出手也阔绰,早就给了老板娘一笔能买下两个鸣月坊的钱为璃美人赎身,可人家视金钱如粪土,就赖在鸣月坊不走,天天弹曲儿,也不知道为什么。 众人一窝蜂的挤在阁楼上看热闹,只见漂亮公子哥骑在白马上,一身水墨画的长衫,俊逸潇洒,没有哪个女人见了不流口水。 阁楼的小姐妹纷纷起哄,硬把璃鸢拽了过来,严九香出于好奇也跟了过去,她站在璃鸢身后,戴着面纱,缓缓往下瞟了一眼。 公子坐在马上,眉目清明,身型偏瘦却不孱弱,他最吸引人的是那张雌雄难辨的脸蛋,不过分英气,也不过分柔和,总之,是位美少年,周围的女子都是这么说的。 听人说,公子姓楚,情系璃鸢。 璃鸢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楚公子也不生气,低头笑了笑,边上的小姑娘一个劲的挥舞手拍:“楚公子进来听曲啊,我们也会弹的,比璃姐姐弹的还好听呢。” 楚公子抬头冲姑娘们点了点头,严九香恰巧对上他的视线,他没有躲开,对她微微颔首,也就在那一刻,她的心跳莫名加速,虽蒙着面纱,也已经感觉到脸上在发热。 严九香为了等官员出现在鸣月坊埋伏了几日,中途有一晚楚公子从璃鸢房里满面春风的走出来,她的房间刚好在对面,那天晚上,有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不停的纠缠她,将她堵在房间门口,眼睛色眯眯的在她身上到处乱瞟。 正当她要出手时,男人被后面的楚公子擒住了手腕,干净好看的手指渐渐发力,疼的男人直求饶。 “瞧你油头满面的,配的上人家姑娘吗。” 楚公子的身旁跟了两个气宇不凡的持剑的随从,看上去,功夫应该不差。 男人自认倒霉,没敢在纠缠下去。 严九香上前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客气了,姑娘。” 他的声线干净温润,极为好听。 严九香道完谢准备离开,楚公子刚好往前迈了一步,二人撞个满怀。 “怎么?我刚刚救了姑娘,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撞的我好疼啊。”楚公子摸了摸肩膀,嘴角勾起一个放荡不拘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柔柔的笑意。 严九香脸一红,慌张的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公子噗嗤一笑,道:“逗你的,你先走吧。” 他走后,严九香拐到角落里,手放在胸口处,咬唇:“不要再跳了…” 又过了几日,楚公子没有再来,那位官员像是收到什么风声一样也没有来,严九香收到严羽的信,告诉她继续呆在鸣月坊,只管守株待兔。 严九香无奈只能呆下去,她像往常一样弹曲,陪客人,璃鸢是台柱子,得在台上唱,楚公子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他身边的随从将人全部赶了出去,大厅只剩他们两人。 姑娘们回了房间,她们都挤在一个房间里磕瓜子议论着:“你说那姓苏的有什么好的,长的没楚公子好看,又穷,璃鸢就像着了迷似的硬要等他回来。” 另一个姑娘说:“是啊,我看那姓苏的不会回来了,说不定跟哪个富婆跑了,我瞧着他就不像好人。” ——嘭 璃鸢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一脚踹开了门,姑娘们一哄而散,各回各房。 第二天晚上,璃鸢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能出台弹曲,大家知道她这是在躲楚公子,严九香也等到了那个官员,将他引诱到房中,勒死了他。 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严九香提高警惕,厉声问道:“谁!” 没人回答,敲门声响个不停,严九香握着腰间的匕首,打开了门,是满身酒气的楚公子,她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个满怀,推进了房间。 死去的官员趴在桌子上,严九香及时用轻功熄灭了烛台,房间一片漆黑,只能听见男人埋在她脖颈间的呼吸声。 他醉醺醺地胡言乱语:“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你跟我走吧…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带你回家…” “楚公子,你喝多了,我送你出去。” “我不走!”楚公子拦腰抱起严九香,跌跌撞撞的坐在床上,他抱着严九香,吻了上去,严九香偏头躲过,吻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不要动…听话。” 楚公子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耳朵和头发。 也许男子力气大,也许是严九香心神荡漾,失了神,她无法拒绝,面纱也落在了地上,初吻激烈又悸动。 那一晚,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男人唇齿间的酒香,和他一声一声呢喃的“璃鸢,跟我走好不好,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楚公子最后没了力气,醉倒在她身上。 …… 那晚以后,严九香把这件事情藏在了心里,逼着自己不去想它,可梦境却是最知晓人心,能时常让人梦回你不愿想起的事情。 她有一回无意路过鸣月坊,接着又是无意听到楚公子带走了璃鸢的消息。 楚公子如愿抱得美人归,她想,这样也挺好。 就在这件事慢慢的不再想起的时候,严羽突然把她送到了当今皇上的床上。 她未经人事,紧张的在皇上面前行礼,没想到皇上说话的声音真好听,温柔,跟楚公子的语气很像。 她抬起头,看见皇上的真面目,心中一惊,面上保持着平静,若不是心理素质过硬,她真怕自己管理不好面部表情,会直接脱口而出称他:“楚公子。” 侍寝的那晚,许久不见的楚公子很温柔,喂她喝酒,抱她上床,只不过他的亲近与当年的亲吻不同,像是在梦中,虚幻飘渺。 原来楚公子就是当今皇上,严九香从侍寝后心里就甜甜蜜蜜的,希望能多见他几次,可她忘了,璃鸢也在宫中,楚公子太喜欢她了,经常去她宫中过夜。 后面又来了位番族小公主,也挺讨他喜欢的,小公主才来了一天,楚公子的脖子上就有了牙印,可想而知,他们的床第之欢有多激烈。 渐渐地,每见一回漂亮的楚公子,严九香就羞耻的想同他亲密,可是他好像不太情愿,老躲,她经常听下人说,皇上有多么多么喜欢璃贵人,什么都顺着她。 严九香有点吃醋,想霸占楚公子,更想为他生孩子,因为只有这样,他们之间有了羁绊,他就会时常过来看她,但是事与愿违,楚公子给她送了避子药,因为…她是严羽的女儿。 璃鸢喝避子药,佩戴麝香香囊的事还是细心的蒋和发现的,严九香知晓后,想了整整一夜,做了个决定,她要给璃鸢下毒,让太医把脉,这样就知道她不能生的事情了,她想看看皇上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不喜欢她了,会不会恨她欺骗自己。 至于查素,是个巧合,不过也正中严九香下怀,正好都是楚公子最近比较喜欢的女人,要是她们都失宠了,那样也少了两个强劲的对手。 可最终事与愿违,楚公子没有责怪她们,只是短短晾了她们几个月而已,最后还带了思嫔去围场玩,回来的时候也不忘去看璃鸢。 冷风吹在脸上,吹的生疼,严九香看着承明殿紧闭的大门,像在自说自话:“我宁愿从未见过他,也不愿他住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就是个大猪蹄子,走哪撩哪。 作者:皇上,这里有个你大哥留下的锅,需要你背一下 孟梓:…… bg剧情大概就这么多。 可能周五入v,到时候三更。如果情况有变,文案会通知哦。 第27章 雪花飘零,孟梓对着手哈气,缩了缩脖子说:“好冷,快回宫。” 身旁的魏宏无意看了一眼前方,突然道:“那不是查素姑娘吗。” 孟梓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眼睛,好家伙,这么远的距离顶多能看见小姑娘模糊的侧脸,魏宏这人视力真好。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查素。”孟梓嘴里吐着热气,脸和鼻子冻的通红。 魏宏:“看着挺像的。” “像吗…小宫女穿的都一样。” 魏宏说:“她在那站了好一会了,要不奴才过去看看?皇上,天儿冷,您先回吧。” 孟梓想了一下,道:“朕也去看看吧。” 越往前走,小宫女的脸越清晰,还真是查素,她站在老树底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查素听到一行脚步声,转头看见是皇上,立即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免礼,你在这做什么?” 查素指了指树上,小橘猫四只爪子紧紧扒着树干,嘴里一直喵喵叫,想跳下来又不敢,雪越下越大,身子哆哆嗦嗦的。 孟梓呵呵笑:“这小猫儿,吃的挺胖,胆子挺小。” “它上去多久了?” “有一会了。”查素道。 孟梓准备吩咐下人上去把它捉下来,魏宏突然自告奋勇地撸起袖子:“奴才去吧。” 魏宏有点身手的,几下就爬了上去把小猫捉了下来,交给查素:“回去了看好它,大冷天的,再跑出来,找它也折磨人。” “谢魏公公。” 查素生的一张圆脸,脸蛋红扑扑的,弯弯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说起话来也软软的。 魏宏温和地笑笑:“快回去吧。” “是。”查素朝皇上欠身:“奴婢告退。” “哎,等等。” 孟梓咳了咳,对她说:“回去跟你家小公主说,开了春,番族王上要亲自来南离进贡,到时候她就可以见见家人了。” 查素听完,也高兴的很,大眼睛亮了亮:“谢皇上,奴婢这就回去告诉娘娘。” 说完,抱着猫儿兴冲冲地走了。 其实就算不告诉她,番族王上也要写信告诉思乐的,等信来了,也要好长一段时间,倒不如让她提前高兴高兴。 到了寒冬腊月,孟梓容易手脚冰冷,怎么捂都捂不热,皇后就借自己的名义让太医开点驱寒的药,熬好了再偷偷给孟梓送去。 黑漆漆的汤药,刺鼻的气味,还没喝,孟梓就皱起了眉头,痛苦的摇头:“太苦了,真不想喝。” 魏宏取来一小盘子蜜饯,说:“皇上,喝了吃点甜的就不苦了。” 孟梓哼哼了两声,将小女孩的姿态发挥的淋漓尽致:“但是…这个过程苦,要不,不喝了吧。” 魏宏断然拒绝她,并且同她说这里面的危害:“您要是不喝,晚上手脚冷,和某位娘娘睡觉的时候,万一您为了取暖,抱着人家怎么办?再万一,娘娘她忍不住,跟您亲密怎么办。” 孟梓最受不了他的唐僧念经,挥手打断他的话,端起药碗,一手捏着鼻子,几口灌了下去,喝完,赶紧抓了几颗蜜饯放进嘴里。 魏宏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欣慰的点了点头,小女孩要比男孩好管的多,说几句话就怂了,不像先帝,横起来,他得连求带哄才行。 “魏宏,你是不是对查素有点意思啊。” 她突然冒出的一句话,魏宏吓得手里的碗一抖:“没,没有啊。” “是吗?那你上次干嘛偷偷送人家金疮药。”孟梓走到偏殿打开了奏折,魏宏快步跟了上去。 “奴才瞧您那会心里挺不好受的,就…自作主张,以公主的名义给查素送了点药。” 孟梓翻了一页奏折,点点头:“嗯,你很贴心。”,说罢,她又补充了一句:“不对,我当时好像在你前面一点找了婉清,让她带个太医去瞧查素。” “……” 魏宏词穷了,干脆换个话题:“皇上,您的暖炉还热吗,要不要给您换一个。” “挺热的。”孟梓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宏,直截了当地说:“你就说吧,你什么时候开始打人家主意的。” “奴才…没有,奴才只是看她年纪小,不忍心。” 孟梓趁热打铁的继续调戏他:“哦?宫里年纪小的宫女那么多,几乎每天都有受罚的,也没见你心疼心疼人家啊。” 魏宏相貌堂堂,平日里却总是一副阴郁,生人勿近的模样,就算有小宫女对他有意思,也不敢靠近他,而且他在御前当差,除了伺候妃位的宫女,剩下的更不敢高攀,他跟随先帝多年,没见他对谁有过想法,孟梓实在有点好奇。 “您…就别打趣奴才了。”魏宏的脸染起一层薄红。 “哈哈哈…”孟梓觉得好玩的很,笑了几声,忽然变了副脸,唉声叹气的:“朕对不起你…” 魏宏:“??皇上,怎么这么说。” 孟梓:“小公主多讨厌朕啊,她经常跟朕斗嘴,梦里骂朕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想啊,在大魔头身边当差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 提到痛处,魏宏的喉结动了动,装作听不懂:“皇上,您扯哪去了。” 孟梓认真道:“你若是真心喜欢她,能对人家好,她也喜欢你的话,朕会替你想办法的。” 魏宏:“谢皇上。” “哎呦,刚才还死不承认呢,现在又谢上朕了。” “……” “奴才还是给您换个暖炉吧。”魏宏羞的不行,赶紧退了出去。 深宫寂寞,日子百无聊赖,孟梓白日一心扑在朝堂之事上,费脑费头发,到了晚上吧,隔几日就要应付后宫的嫔妃,今日挖掘出魏宏的一颗萌动的少男之心,害得她也有点心之所向了,说白了,她只有羡慕的份,至今为止,不管是孟梓本身还是原主都从未对谁有过心动的感觉。 孟梓叹了叹气,她只希望将来太子大了,比她有出息,那样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去宫外选个山好水好的地方度过余生吧。 夕云宫。 小猫儿和小兔子窝在思乐腿上睡觉,她一听王兄开春要来,激动的抱着查素转圈:“太好了,我可以看到王兄和王嫂了。” 小猫儿重新跳到了塌上,找了个暖和的位置继续睡觉,查素拎起兔子放到小猫儿边上,笑道:“公主怎么就肯定王后也会跟着来。” 思乐:“王兄才舍不得把王嫂一个人丢在家里,走哪都要带着,腻歪死了。” ———喵呜 小猫发出了几声低沉的猫叫,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小白兔一爪子,小白兔跳到一边,离它远远的。 “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呢。” 思乐拍拍猫屁股:“不能这么凶知道吗,你要是不听话,狗皇帝会把你抓走的。” 拿狗皇帝吓它还是很管用的,它立刻不叫了,揣起小爪爪,肚子咕噜了两声,安静眯起了眼睛。 思乐好笑的揉了揉它的脑袋,想起前几日狗皇帝来她宫里过夜,狗皇帝站在桌前写写画画,小猫儿从外面进来跑到他脚边,叫个不停。 狗皇帝觉得扰人清净,不耐烦的踢了踢它:“去去去,找你家主子玩去。” 小猫儿消停了一会,没多久,它撅起屁股,一跃而起,跳到狗皇帝的桌上,把他刚写完墨汁还未干的字迹,踩的脏兮兮的,纸上全是它的脚印。 思乐抱着兔子,躲在一旁偷笑,狗皇帝黑脸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立即凝固在脸上,狗皇帝提着小猫儿,抽了抽嘴角,像是要把它扔出去。 “它不是故意的!皇上,你给我!”思乐急的要去抢狗皇帝手里的猫。 孟梓气的瞪大眼睛:“它一犯事,你就说它不是故意的,朕练了半天的字全没了!朕要把它炖了,下!火锅!” 小猫儿听了,也睁大了猫眼,发出微弱的猫叫。 “你把它吓着了,你太残忍了吧,它多可爱啊,你竟然要吃它,你个杀猫不眨眼的大魔头!” 孟梓和她杠上了,非要治治她,大喊一声:“魏宏,把这猫拿去炖了!” 魏宏接过猫,问道:“皇上,要现在吃吗?” “吃!” “不能吃!” 皇上和思嫔异口同声,那气势谁都不让谁,像极了吵架的两口子。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魏宏抱着猫就要跑,思乐急的快哭了:“等一下。” “有遗言就快交待。”孟梓勾唇看着思乐,总算能欺负到她了。 “皇上,它只是只猫…”思乐扯着狗皇帝的袖子,瘪瘪嘴:“它错了,我…臣妾替它道歉。” 孟梓:“那你道歉吧。” 思乐张张嘴,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 孟梓躲开她的手,甩开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没听到。 思乐羞愤的咬咬下唇,作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踮起脚,飞快的蹭了一下狗皇帝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一瞬而过,孟梓捂着脸,表情如同见鬼:“你干嘛…” 魏宏闭上了眼睛,突如其来的调情让人措不及防。 思乐从魏宏那抢回小猫儿,委屈巴巴的看着狗皇帝:“你满意了吗。” “什么叫我满意…”孟梓反应过来,小丫头片子可能会错了意,她有点不太自在,抿抿唇,恢复表情,道:“你过来,猫是你养的,它错了,当主人的就得承担责任。” 孟梓摊开一张白纸,把思乐拉到身边,严肃的指了指旁边被毁掉的那张纸,说:“你把朕写的这些重新抄一遍,要是写的太丑,就作废,重来。” 思乐眨巴眼睛:“中原的字,我写不好。” “写不好也得写。” 孟梓伸展了一下胳膊,懒洋洋地说:“朕不管,你就是模仿也给朕模仿出来,写不完,今晚不许睡觉!” 思乐用笔狠狠地戳了一下狗皇帝的背影,然后开始抓耳挠腮的“画字。” 第28章 除夕家宴,大鱼大肉琳琅满目,孟梓不胜酒力,勉强应付了几杯,虽然没醉,但也面红耳赤,席下的某位嫔妃又敬了她一杯,饮完,呼了口气,缓解缓解嘴里的酒味。 她这小动作吸引了不少嫔妃目光,她们觉得皇上这样尤为性感,尤其是那红透的俊脸和完美的下颌线条,让人看了就想亲近亲近。 有几位胆大的妃子,不停的对她暗送秋波,用眼神邀她共度良宵。 “……” 孟梓随意的回应了她们,收回视线为皇后夹菜。 “谢皇上。” 皇后道完,伸长脖子寻找小太子,才一会没管他,不知道又蹿到哪个角落里了,这不,小团子的两只小手放在思乐大腿上,长大了嘴巴接过她筷子上的食物。 “思娘娘,还要吃。”小太子的腮帮子鼓鼓的,圆滚滚的手指头指了指桌上的一盘牛肉。 “好…”思乐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用手接着,送到小太子嘴边。 “啊…” 小太子嚼的费劲,牛肉放在嘴里好半天才吃完。 思乐瞧他可爱,忍不住捏了捏他软嘟嘟的脸蛋,打趣道:“太子殿下,你比我刚进宫时,可胖了一圈呢。” “嘘…” 小手挡住思乐的嘴,大眼睛匆匆瞟了一眼首席的母后,果然,母后目露凶光的看了过来,小太子紧张兮兮的垂下脑袋:“思娘娘,不要告诉母后,我在你这里吃了…柚哦。” 思乐看了一眼严肃的皇后,眉眼带笑,配合小太子,压低声音:“殿下,皇后貌似已经发现了哎。” 小太子十分懊恼的抓抓耳朵,小手拉着思乐,仰起小脸,语气软糯又认真:“思娘娘,你给我生个弟弟吧,这样…以后吃柚,我就说弟弟想吃!” “………” 思乐没有接话,她现在只想把小太子送回去,随手招来一个小太监:“把殿下送到皇后娘娘那去。” 话音刚落,小崽子又不见了,思乐瞅了一圈,看到他跑到璃鸢那去了。 “璃…娘娘…” 小太子慢吞吞的叫了一声,他觉得璃鸢漂亮,但是有点不爱搭理人,尤其是对他和母后。 璃鸢将发丝勾到耳后,并不看他,淡淡问道:“殿下,有何事。” 小太子:“想吃璃娘娘的菜。” “找皇后去。” “哦…” 小太子低下头,也不走,手指把玩璃鸢的袖摆。 “璃娘娘…我饿了…” 大眼睛如同珍珠般黑亮,直勾勾地瞅着璃鸢,璃鸢直接无视:“少来,我都看见了,你在思嫔那儿吃了好几块肉,就你这小肚子还能装的下?要闹找皇后去。” 小太子拍了拍于圆鼓鼓的小肚子,说:“能装的下。” 璃鸢无语,给他一双新筷子:“自己夹。” 小太子接过,笨拙的夹菜,夹什么掉什么。 “夹…夹不起来。”他还不太会用筷子,急呼呼的。 笨死了,皇后是怎么教的,璃鸢在心里诽腹,还是拿回他手里的筷子,夹了块肉:“张嘴。” “谢璃娘娘。”小太子吃完,说了句:“璃娘娘…漂亮。” “少来,你今晚见哪个娘娘,都这么说。” 他今起码蹭了三四个娘娘的菜,吃完就嘟着小嘴把人家夸一番,小小年纪把他老爹的风流功夫学了个七八成。 皇后看见儿子缠着璃鸢,她又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太放心的想去把他抱回来,刚起身,小崽子迈着小短腿,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不出意外,小太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好好训了一顿。 “……宝宝要吃…柚…母后不给嘛!”小太子据理力争。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重了吗,母后已经抱不动了!” 皇后吓唬他:“你要是再乱吃东西,母后定要罚你。” 说完,她仿佛察觉有一道目光正向她看过来,皇后抬眸望去,璃鸢冲她翻了个白眼。 “凶巴巴的,又不是我要喂你儿子的。” 璃鸢以为皇后在教育太子不许靠近她,暗暗骂道。 皇家家宴最难熬,进行到一半,小太子已经在皇后怀里睡着了,让宫女带了下去,孟梓也困的不行,偷摸着打了几个哈欠。 严九香忽然离席,身形摇晃,宫女扶着上前:“皇上,臣妾有些醉了,就先…回宫了。” 孟梓点头,道:“去吧。” 除夕守岁,宫中灯火通明的,宫外放起了烟花,侍卫们轮完一波岗,聚在一块打纸牌赌钱,玩的正起劲,外面传来几声宫女的尖叫:“快来人,香嫔娘娘落水了!” 侍卫抓起佩刀就往外跑,寻声过去,一个穿着宫装的娘娘在水里扑腾,边上的一个小太监也跳了进去,往她身边游。 天寒地冻,水池里的水冰冷刺骨,小太监冻的四肢僵硬,动作越发缓慢,几个侍卫纷纷跳进水里,三两下把二人捞了出来。 这动静也惊扰了皇上等人,家宴提前散去,孟梓匆忙赶了过来,月光稀薄,严九香浑身湿透,裹了一件宫女的外套,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是说回宫吗,怎么跑这来了?” 严九香落水的地方离后宫甚远,离承明殿很近,不然,侍卫也不会来的那么快,再一看,她似乎神智不清,眼神呆滞,听到皇上来了,也不行礼。 蒋和跪在地上,抹掉脸上的水,回道:“回皇上,娘娘说她心情不好,让奴才们陪她散散心,就到这儿来了,都怪奴才没看好娘娘,这才落了水,请皇上降罪。” 孟梓看了一眼严九香,弯腰蹲在她面前,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严九香回过神,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接着突然扑了上去,搂紧她的脖子,低声抽泣。 孟梓没有办法,只好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别哭了。” 严九香哭的梨花带雨,就是不说话,寒风凛冽,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孟梓吩咐下人:“送香嫔回宫,请太医。” “不要赶我走。” 严九香不撒手,抱着孟梓的脖子,这一声哭喊悲伤极了,孟梓由她抱了一会,说:“先回宫,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刚说完,她真的就晕了过去,喝了酒又落水,大过年的,太医好一顿折腾。 严九香躺在床上,面颊发红,额头滚烫,孟梓坐在她床边陪了她一会,正准备离开,手被人拉住了。 孟梓的手心传来灼热,她重新坐下,把严九香的手放进被子里,再次转身想走,却听见一声迷迷糊糊的呢喃声。 “楚…公子,别走。” 看来,又是一个心里有人的,孟梓无奈的摇了摇头,床上的人还在呓语:“楚…公子,那晚…不是璃鸢,是我…” 楚公子?不是严九香的心上人吗,怎么会和璃鸢联系在一起?孟梓俯身,耳朵靠近她唇边,试着套出她后面的话:“你很喜欢楚公子吗?他和璃鸢是什么关系?” “喜欢…他喜欢璃鸢…” 严九香头痛欲裂,痛苦的皱起秀眉,说完这句就没话了。 孟梓回了宫,反复琢磨严九香的话,烛火闪烁的承明殿,她从床上坐起来,缓缓睁大了眼睛。 严九香含糊不清的两句话里,貌似有很大的信息量,难道他们三人之间有爱恨纠葛?仔细一想,不太对,璃鸢喜欢的男人姓苏。 孟梓一夜没怎么睡,大年初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有空同皇后讲严九香的事情。 皇后听了,也是一惊:“你可听仔细了?” “楚公子和璃鸢,朕确定没听错。”她笃定道。 皇后沉思片刻,道:“璃鸢的底细我查过,她除了喜欢那个姓苏的男人,甚少与其他男人有纠葛,这个楚姓…… 似乎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到过。” 脑海中闪过某个香艳的画面,璃鸢衣不蔽体的坐在先帝大腿上,眼角觑皇后,妩媚低笑,她贴近先帝,暧昧唤道:“楚…哥哥。” 皇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先帝出宫时曾化名楚易,机缘巧合结识璃鸢,严九香口中的楚公子会是先帝吗,如果不是,她为何会说出楚公子喜欢璃鸢的话。 皇后半天不说话,孟梓出声叫道:“皇嫂,你在想什么?” “我怀疑,严九香曾经见过先帝,不光如此,更有可能见过璃鸢。” “严九香不是住在将军府吗,又从未进宫,她怎么会见过皇兄和璃鸢呢。” 孟梓疑道,整件事怎么透着股悬疑的味道。 “怪就怪在这里。”皇后又道:“严九香这个人很奇怪,我会找人调查清楚,皇上,你不妨多接触接触她,套套话。” “啊…”孟梓愁眉苦脸,哀叹道:“又要磨练朕的演技了。” 第29章 璃鸢和皇上闹了别扭,他也不爱来清欢殿了,好倒是挺好的,就是不能气到皇后,有点可惜。 她趴在床上,裹着棉被,一双美腿晃来晃去,悠闲的看起了话本,磕着瓜子。 话本上有一章讲到,书生嫌贫爱富抛弃青梅竹马,娶了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璃鸢看完,气不打一出来:“呸!臭男人!” “皇后到!” “她来干嘛。”璃鸢不耐烦的起来,随便披了件外衣,光脚下床。 皇后系着厚厚的大麾,头发上还有几片晶莹的雪花,清冷的脸庞冻的红红的,她看见璃鸢里面只穿了一件红色亵衣,不禁皱起了眉头:“青天白日的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去把衣服穿上。” “在自己宫里,穿的少点又怎么了…” “本宫听到了,去穿衣服,本宫有话问你。” 皇后往殿内去,双手放在火炉上烤了起来,璃鸢也走了进来,不过她没穿衣服,直接顶着棉被坐在床上,美目半阖:“娘娘,找臣妾何事。 “本宫是让你穿衣服。” “冷嘛…” 妩媚的女人撒娇,连语调都是勾人的,难怪先帝宠她。 皇后支走下人,坐在璃鸢边上,看着她,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璃鸢拖着被子,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这女人一来,整个屋子都变冷了,得离她远点,不然会被她冻死。 皇后冷冷地说:“本宫有那么可怕吗?又不会吃人。” 璃鸢冷笑:“你会杀人。” “本宫不想同你拌嘴。” 皇后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开口问道:“当年,皇上除了跟你…还有没有跟其他女人有过什么。” “这我哪知道,皇上那么风流,说不定私底下又在哪个青楼和某位花魁有一腿呢。” 璃鸢的身体往前一倾,歪头看皇后,咬词直白:“你要不要去查查民间的青楼,说不定皇上在哪个姑娘身上播种了呢,万一能捡个儿子回来养呢。” “放肆!皇家的子嗣岂能随意开玩笑!” 皇后低头瞪着她,呵斥道。 “哎呦,好久没见皇后生气了呢。”璃鸢晃晃脑袋,一副欠打的模样。 “坐回去。”皇后收回目光,继续问道:“皇上在宫外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皇上靠近其它女人,说过话的也算,如实回答,不要胡言乱语。” “没有,他倒没有主动,不过有女人主动勾搭他。” 皇后紧追其后,立刻问:“谁?长什么样子。” “鸣月楼的小姐妹啊,还有邻里街坊的大妈们。” “……” 皇后:“本宫指的是,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女子?比如,貌美,又或者行事怪异的?” 璃鸢倒认真的想了想,印象里是有那么一个人,她没有直接回答,卖了个关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本宫让你说就说。” “说可以,我有个条件。” 皇后挑眉:“什么条件?” 璃鸢掀开被子,姣好的身段一览无余,她背对着皇后,扭头说道:“按按肩膀先。” 皇后没说话,顿了一会,起身叫道:“来人,把璃贵人扔进雪地里去。” “哎…哎,我说还不行吗。”璃鸢服软,咬咬牙,重新裹起了棉被。 皇后坐了回去,看着她:“说。” 璃鸢慢悠悠地道:“那会,是来了个女子,戴着面纱说自个会弹曲,就是容貌丑陋了点,老板娘见她身段好,曲也弹的好,又不用给工钱,就把她留下了,平日里她也不爱说话,除了弹曲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呆多久,就走了。” 皇后问:“她为何走了?” 璃鸢:“有个顾客摘了她的面纱,吓着了,顾客打了她一巴掌 ,她就哭着跑了,再也没回来过。” “你有见过她真实面貌吗?” 璃鸢答:“没有,我是鸣月楼头牌,每天就唱那么一会,唱完就回自个房间了,她和其他小姐妹一样,得不停的唱,哄客人,她又自卑,每日低着头走路,不爱讲话,没人和她能聊的来,我跟她倒是打过一次照面,她见了我,赶紧低下头,莫名其妙的,我又不嫌弃她。” “我说完了,就这些。” 皇后又问:“如果让你再次见到她,你可还认得出来吗?” 璃鸢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皇后:“她一天到晚就露个两只眼睛,都过了两年了,谁还记得啊。” 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问道:“那光认眼睛你认不认得出来?” “……” “这眼睛无非就是大点小点,特别是女人,要么丹凤眼,要么桃花眼,要么就像思嫔那样水汪汪的大眼睛!” 璃鸢开始怀疑皇后的智商,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她从枕头底下摸索出来一件穿过的亵衣,蒙住皇后的脸,只露一双眼睛,振振有词:“喏,这么一看,你的眼睛跟那个女人的一模一样。” 眼前的璃鸢半跪在床上,一团白玉掩于红色亵衣中,往下是杨柳细腰,大片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吹弹可破,丰润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皇后的鼻息间传来亵衣淡淡的香味,她的脸被璃鸢捂的死死的,秋水般的剪瞳一眨一眨的,似乎被璃鸢的举动吓到了,呆呆的望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璃鸢打了个哆嗦,讪讪的想收回手,却被皇后抢了先,她扯下亵衣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一脸嫌弃的扔在她脸上,离开了清欢殿。 璃鸢滚进了被子里,莫名烦躁起来,双腿泄愤似的乱蹬一通,那件亵衣从被窝里飞到了地上。 皇后从清欢殿出来,给顾北柠写信,让她调查严九香。 …… 初春日。 番族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南离国,他们先是拜见了皇上,献上了贡品,后被安排在行宫处歇息。 孟梓特许思乐进入行宫与亲人见面,番族王上和一名俊秀清瘦的男子早已在门口等候。 “王兄!” 思乐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向王上奔去,王上抱起妹妹转了一圈,手指抚过性感的两撇小胡子,满脸慈爱:“小思乐胖了,哈哈。” “不理你!” 思乐又抱一下王兄身边的俊俏男子,叫道:“王嫂!” 王上一掌拍在妹妹后脑:“小祖宗,小点声,你王嫂好不容易能穿回男装。” 男王嫂踢了王上一脚,护着思乐:“不许欺负思乐。” “还是王嫂对我好。”思乐美美的靠在他胳膊上:“不像王兄,就知道欺负我。” 男王嫂之所以疼爱思乐,是因为当思乐知道王嫂是个男人的时候,她从未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反而和他见了一两面,就玩到一块去了,那会,思乐在父母面前替他和哥哥的事说了不少好话。 可惜番族民风严谨,男人或女人若是喜欢同性,就会有违人伦,发现后是要逐出族去的,他们两能顺利在一起,还得多谢东离国的帝王,据说那位帝王不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番族王上,于是便想了一招两全其美的办法,将男王嫂收为“义女”,那样王上也算顺理成章的娶了个公主回去。 唯一遗憾的是男王嫂在族里得一辈子穿女装示人,这也是王兄对不住他的地方,所以他要加倍对王嫂好。 王嫂也知道他的不容易,亲自选了几个女人给他,不能让王族断了后啊,可这男人说什么都不愿意,宁愿养着自个弟弟的孩子,也就是思乐的二哥,当年死在了战场上,二嫂身体不好,生下孩子就去了。 思乐是最欣赏用情专一的人,她每次看见狗皇帝就会想起家里的王兄,再一对比…对狗皇帝的讨厌又加深了几分。 思乐同二位亲人用完饭就要回去了,临走前,王上把她叫到一边,指指她的肚子:“有动静没?” “没有。” “都大半年了,怎么还没有?” 思乐撇撇嘴,转过身:“你就知道关心这个,也不问问我在皇宫过的怎么样。” 王上跟妹妹面对面,低头看她,焦急道:“我能不关心吗?咱们不指望皇上有多宠你,也不指望你能生个大胖小子,最起码你要有个孩子吧,而且这皇上身体不太好,万一哪天去了呢?你也有个依靠啊。王兄可听说了,那些不招皇上喜欢的,又没孩子的,都要在深宫里寂寞一辈子,无人问津啊。” “乖,听王兄的话,怀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什么都好…” “你别说了!”思乐双手捂住耳朵,眼睛红红的:“我没和皇上圆过房,我也不会和他圆房,他也不喜欢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我恨死他了!” 王上也急了,声音难免大了点:“你怎么还不愿放下仇恨,你以为王兄不恨他吗,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一个小小番族怎么跟南离斗,更何况连东离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们要是联合起来,灭了番族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我让你有个孩子,是不想看到你晚年凄凉,哥哥是真的在为你着想。” 思乐的眼眶蓄满泪水,“哗”的一下,哭出了声,一面擦眼泪,一面抱怨:“你写信也是说这些,见面了也是说这些,都不问问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我…” 想起那次挨了一巴掌的事,思乐哭的更凶了,哭声引来了男王嫂,他上来就给了王上一脚,怒道:“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说吗,这么凶干嘛,方圆八百里都听得到你的大嗓门!” 王上摸摸屁股,瞬间没了脾气:“在妹妹面前给我点面子,别动不动踢人。” 第30章 孟梓听皇后的话来了长乐宫,这会宫女正在喂严九香喝药。 皇上今日穿着一身洁白而明朗的白色锦服,腰间扎着条银丝边流云纹的衣带,墨发束冠,体型虽没有平常男子壮硕,脊背却总是挺的直直的,姿态闲雅,白衣穿在他身上,整个人清雅绝俗中又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严九香望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恍惚中像是回到鸣月楼,那时的楚公子如同现在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想什么呢?” 孟梓站在她严九香床前,轻轻笑道。 严九香回过神,这才发现皇上已经靠她这么近了,欣喜的从床上坐起来,准备请安。 “不必多礼。”孟梓示意她躺回去。 “多谢皇上。” 孟梓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道:“朕来吧。” 她舀起一勺汤药,用嘴轻轻吹了吹,送到严九香嘴边,严九香动也不动,呆呆的看着她。 “再不喝,朕的手都要酸了。” 皇上薄唇轻启,声音温柔,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像是有很重的吸引力,每分每秒都想靠近他,严九香低头一口一口喝着他喂的药,她真希望这是一碗喝不完的药。 孟梓把空碗放回食盘中,对严九香道:“身体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好多了,谢皇上关心。” 说完,严九香主动的靠在孟梓肩膀上,双手抱着她的胳膊,不说话,就想这样静静的呆一会。 她的手动了动,发现宽大的袖摆里竟是一条如此瘦弱的胳膊,就连肩膀也有点硌人,她又回想那天晚上的皇上,虽然也很瘦,但是一双手却非常有力,不然她也不会动弹不得。 先前听说皇上打仗受了重伤,回来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好点了,身边的宫女趁他喝醉勾引他,两个人交欢了好几天……从那以后,身体一落千丈,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喝太医开的补药。 酸涩涌上心头,连宫女都可以霸占他几天,严九香吃醋不已,贪恋的抱紧了眼前的心上人。 孟梓在心里组织语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开口说:“昨天晚上你烧的糊涂,嘴里喊了好几声璃鸢,是不是她欺负你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借酒消愁的?” 她没有直接说楚公子,先帝那么风流,万一之前真的阴差阳错的见过严九香呢。 严九香一听,手从她的胳膊上滑了下来,孟梓也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便继续把她往刚才的话题引:“她若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朕,朕会好好教训她的。” “没有,璃贵人没有欺负臣妾。” 昨晚,她确实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楚公子,隐约记得好像和他说了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回想起来,自己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再听皇上这么一说,她大概猜到昨晚说了什么了,严九香茫然道:“皇上,臣妾不记得昨晚说过什么了,您是不是听错了?再说了,您虽然宠爱璃贵人,总归她也只是个贵人,她也不会欺负臣妾的。” 孟梓笑了一声,道:“你说的也对。” “皇上,今晚来臣妾这好吗。” 严九香重新靠回孟梓的肩膀,指尖划过她的手背,某种暗示性十足,说话没什么力气,微微喘着气。 孟梓不止一次的想过,还好她是个女人,不然先帝的头上早就绿了一大片。 “等你身体好了,朕再来。” 孟梓先安抚她,等想好了对策,再来套套她的话。 ……… 番族王上呆不了两日就得回族,这趟来主要是看看妹妹,孟梓在他们临走前,特意设宴款待他们。 美酒佳肴,歌舞一样都少不了。 王上目不斜视的看着桌上的酒菜,要么大口吃菜,要么举杯敬酒,压根看都不看一眼跳舞的美女,求生欲极强。 孟梓一连被他敬了好几杯酒,心里犯嘀咕,难道今晚想把她给灌醉,好让小公主下手?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看思乐,她正跟王上身边的一名随从眉来眼去的,笑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去了。 孟梓又看了一眼那名随从,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尽是阴柔,比她这个女人还娘,不知道还以为是宫里的太监呢,小丫头片子也不注意点,看帅哥看的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落人话柄,她得提醒提醒,便高声叫道:“思嫔,坐朕这儿来。” 语气挺严肃的,王上和男王嫂不安的看向妹妹。 思乐撅了撅嘴,狗皇帝真讨厌,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能坐在皇上旁边的除了皇后就是贵妃了,如今贵妃之位空缺,皇上竟然能允许一个嫔位的妃子坐在他旁边,这就说明,他是很看重与番族的情谊的,有几位大臣议论,思嫔往后的位分说不定会越来越高。 思乐坐在上面,才发现这里的位置好高,看下面的王兄都要伸伸脖子才看的清。 “不要东张西望,注意礼仪。” 孟梓夹起一小块鱼肉放在她碗里,男王嫂刚好看了过来,注意到皇上的眼神,立马弯腰为王上倒酒。 孟梓心中冷笑,好大的胆子,别人的老婆也敢堂而皇之的看,一点规矩都没有,跟这个小丫头片子一个德行。 小丫头片子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头塞了一口吃的,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心道,皇上吃的就是不一样,比下方席上摆放的食物要好吃的多。 不过,狗皇帝好像没什么胃口,面前的菜没怎么动,他这么瘦是有道理的。 孟梓用余光瞥了一眼思乐,偷偷咽了咽口水,她也想像她这么吃,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最终败下阵来,将斯文,优雅进行到底。 宴席结束后,已是天黑,孟梓把思乐拽到安静的地方,挥挥手让魏宏等人退下。 初开春,春风不像东风那样刺骨,吹在身上,像棉絮一样轻软温柔。 狗皇帝看起来很生气,思乐搞不懂他在气什么,莫名其妙的。 孟梓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说:“朕这里是什么颜色?” 思乐:“黑色啊。” “明明是绿的!” 思乐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有病,:“明明是黑的啊。” “要不是朕及时发现,你怕是早把朕绿了吧,晚宴的时候,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你王兄的那个侍卫眉目传情,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大臣看了去,他们会怎么说你,又会怎么议论朕!” 孟梓一口气说完,脸红脖子粗的,耳朵也红,她不够解气,冷冷的说:“这要是放在外面,你是要被浸猪笼的!” 狗皇帝不知道那个人是思乐的王嫂,思乐被他劈头盖脸的凶了一顿,又不能告诉他事实,只有无言以对,任他继续教育。 “朕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思乐欠身,表示完歉意,道:“臣妾知道了,但是,臣妾跟他没关系,他跟王兄关系很要好,臣妾把他当亲人看待。” “亲…亲人也不行啊,他好歹是个男的啊。” 思乐点头,嘟哝一句:“知道了。” 看她乖乖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半,孟梓说:“回宫早点休息,明日跟朕一起送送你王兄。” 听到明天能亲自送皇兄,思乐掩不住的开心:“谢皇上。” “不用谢朕,只要你背地里别诅咒朕早点死就行。” 思乐笑着在狗皇帝耳边说了一句话,吐出的热气和柔柔的春风贴近耳后的肌肤,使得她心里痒痒的,,瞬间的功夫,因为她后面的几个字,孟梓的脸立马变得铁青。 她说:皇上会长命百岁。 ——“才怪”两个字,紧跟其后。 说完,吐吐舌头,赶紧跑开了。 孟梓又一次被她气笑,整个宫里,也只有她敢这么肆无忌惮,偏偏她也不怕。 月光落在思乐身上,她一身淡蓝色宫装,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两缕碎发,步伐轻盈欢快,一路小跑着奔向查素。 孟梓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会,嘀咕道:“小丫头片子,皇兄要是还活着,你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 第二天番族王上看见皇帝带着妹妹亲自送他的时候,着实意外了一番,在走前,避开妹妹,恭敬邀请孟梓借一步说话。 王上哈了哈腰,恭敬一拱手道:“皇上,思乐还请您多担待担待,她在家的时候被我和她王嫂给宠坏了,若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罚的轻一些,我也知道她有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再怎么样,她只是个女子,做不了什么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这回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她。” 他说话时,一直弓着腰,低声下气的,思乐没有父亲,长兄如父,他这般求人,像极了替不听话的女儿说好话的老父亲。 孟梓淡淡道:“朕会的。” 她是帝王,承诺的事就像是一道圣旨,简短的三个字足以。 “多谢皇上!” 出发之际,男王嫂踢王上整理衣服,忽然扬了扬下巴,让他看后面。 王上转身,只见皇帝拉和妹妹手拉着手,妹妹也很听话,很和谐的画面。 思乐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孟梓握的紧紧的,挑了挑眉:“你别扭,朕也别扭,你王兄可看着你呢,你就当演场戏,让他好放心回去。” 其实,她刚刚看见王兄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酸的难受,不能在众人面前掉眼泪,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思乐不动了,任由狗皇帝牵着,一路走到王上面前,二人双手交握,狗皇帝的手指很细,很凉,她下意识的捏了捏,再一看他的侧脸,皮肤又白又薄,唇色跟女人一样红,娘里娘气的。 第31章 送完番族王上,孟梓陪着思乐在行宫门口站了一会儿,二人的手还牵在一起,她弯弯唇角:“你要拉着朕的手到何时去?” 思乐立即抽回了手,细嫩白皙的脸蛋上爬起了一层红晕,在夕阳的衬托下更加红了。 从皇宫到行宫需半日时间,若现在返回,估摸着也得到半夜去了,一路折腾下来,舟车劳顿,以孟梓的体质,早就乏的不行,只得在行宫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皇帝在外过夜,必得小心谨慎,魏宏派了几十名高手将孟梓所住的寝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回是思乐真正意义上的出宫,上次来的太匆忙,为了赶上宫门关闭的时间,天没亮就出发了,都未来得及好好欣赏这一路的风景。 行宫位于风景秀丽之处,掩于佳木笼葱间,进门便是华丽的阁楼被一池碧水环绕,霞光消退,近晚的微风轻轻的从窗外吹进来,送来了满屋花香。 初春的月亮又清又冷,屋子里燃着火炉,孟梓盘腿坐在塌上看书,看书便是她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了,当皇上一年,宫里这些枯燥乏味的书还有大半未看完,真搞不懂,古人为什么要写这些咬文嚼字又难理解的东西,你们倒是爽了,苦的是后来背诵全文的学生们。 “皇上,娘娘用膳了。” 魏宏领着宫女们进来传膳,思乐这才关上窗户往皇帝所在的方桌走去,欠身行礼,落座在他对面。 屋内暖意融融,孟梓穿了一件直襟长袍,等魏宏布完菜,开始拿起筷子优雅的进食。 由于先帝的口味,孟梓的饮食向来清淡,几盘颜色搭配鲜艳,看起来精致的佳肴,吃进思乐嘴里,却味同嚼蜡,在宫里,她平时想吃什么,吩咐小厨房就是,胃口也好,不像今天…肚子很饿,却没有自己想吃的。 唯一一道荤菜是鲜美的鱼汤,还摆在狗皇帝面前,魏宏盛汤像生怕给多了似的,碗里就那么一两块鱼肉,还不够尝味的呢。 思乐郁闷地戳了戳碗中的白米饭,孟梓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再看看眼前的菜,联想起昨晚她吃东西时好胃口的模样,心里大概猜出了原因。 孟梓低头咬了一口碗里的绿菜叶,极为满意的冲魏宏说:“嗯,这菜味道不错,回去了一定要叫御厨将这道菜加在朕的膳食中。” 思乐看了看那道菜,细细长长的一根根摆放在盘子里,她方才吃过,挺脆,很爽口。 魏宏立即道:“是。” 孟梓装作十分喜欢的样子,两口吃完了碗里的菜,抬头看着思乐,目光柔和:“思嫔,这道菜不合你胃口吗?朕看你好像不是很爱吃。” 她指的是方才夸过的蔬菜,刚好放在思乐面前,魏宏是内侍,主要伺候皇帝饮食起居,若有嫔妃一同用膳,只兼顾好皇帝即可,嫔妃则可以自己夹菜。 巧的是离她近的都是素菜,一看她就不爱吃,又不好意思去夹皇上面前的菜。 皇帝说哪个好就是哪个好,妃子哪敢否认,思乐准备回答“正合胃口”的,狗皇帝却对魏宏说:“把它换到朕面前来,朕挺喜欢吃的。” 魏宏将菜换了个位置,鱼汤自然就到了思乐面前。 思乐眼睛一亮,故作矜持的吃了两口饭,便为自己舀起了鱼汤,孟梓清晰地看见勺子里有两块白花花的鱼肉。 屋内恢复安静,只有汤勺撞击碗面的声音,一碗汤喝完,思乐偷偷看了一眼狗皇帝,他正专心的喝汤,扶着碗的手指秀窄修长,睫毛轻轻颤动着,嘴唇抿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闪着粉嫩的光泽。 真好看啊……比女人还好看。 再好看也不影响他杀人。 夜间,二人洗漱完,思乐先为孟梓褪下外衣,再脱下自己的衣服,只留一件贴身的里衣,钻进了被窝。 孟梓躺在她边上,中间刻意留了一些距离,今日奔波劳累,眼皮渐渐沉重起来,进入睡眠之际,身旁的思乐突然开口:“谢谢。” 孟梓知道她说是今日亲自陪着她送王上一事,她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笑了笑,合上眼,语气带着疲惫和慵懒:“南离是礼仪之邦,朕该做的,不用谢。”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语毕,呼吸声清浅,二人一同沉沉入睡,半夜里,思乐翻了个身,一只脚放在了孟梓的大腿上。 每次同她睡觉,她都是这样,不是脚放在人家身上,就是快滚到床尾去了,孟梓醒来,像往日一样握着她的脚腕放到一边,自己穿好衣服,再去喊她。 “起床了,思乐。” 被子里的人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哼了两声,没了动静。 孟梓动手去扯她的被子:“再不起,太阳可要晒屁股了。” 思乐的脸碰到狗皇帝的手指,冰冰凉凉的,稍稍清醒过来,勉强从被子里爬出来,磨蹭地穿衣服,等她穿完,宫女也差不多进来了,接着为她梳发,上妆,孟梓在一边安静的等候。 出发时,天刚蒙蒙亮,寒风穿进马车里,冷意袭人,思乐披上斗篷,眼睛不忘盯着外面的风景。 马车突地一颠簸,惊醒了打瞌睡的孟梓,睡眼朦胧地望向思乐:“外面冷冷清清的,连个人都没有,等到了集市再看。” 思乐关紧车窗,浅浅地笑了笑,说道:“皇上,一会到了集市可否让人给臣妾买根糖葫芦。” 孟梓眯眼看了她一会,面上没有绷住,笑出声:“宫里的还不够你吃呐?还要惦记外面的,你比小太子还贪吃。” 思乐被他取笑,羞色渐爬上脸,小声道:“不是的,臣妾只是想尝尝外面的和宫内的有什么不同,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小孩抢。” 小孩就是小孩,总喜欢别人家的东西。 孟梓的眉梢染上笑意,清澈明朗的眼睛都是温柔之色:“好,朕满足你。” “谢皇上。” 思乐开心的道谢,两个人不经意间的对视,又默契的一起挪开视线,和狗皇帝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天子脚下的京都,最为繁荣昌盛,街道两边是茶楼,当铺,作坊,店小二站在酒馆门口吆喝接客,热闹非凡。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几十人围在马车边,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亲国戚,路过的人都会伸长脖子往这瞅一眼,魏宏身着便装,去买了两根糖葫芦,一出手就是碎银子,而且不用找,小贩乐的嘴都合不拢。 出门在外,魏宏格外小心,走路的同时也不忘用余光注意四周,觊觎皇位不光只有严羽这等握有兵符的权臣,如今天下,一分为二,东离南离不相上下,两者有一个共同目标就是实现南北统一,故而战争便是迟早的事,只看谁先沉不住气,这京都定隐藏了不少东离的眼线,随时随地获得南离国事的情报,今日皇帝出行,难免他们不会动歪心思。 “怎么样,跟宫里的比哪个好吃?”孟梓咬着糖葫芦问她。 思乐吃的嘴巴红红的,小嘴吧嗒吧嗒的:“也没什么不同啊,为何外边几个小孩同吃一根,还吃的那么香。” 孟梓莞尔,从小锦衣玉食的公主怎会体会到,吃的东西永远是别人手里的香 马车伴随着叫卖声晃悠悠地前行,孟梓看着自己的糖葫芦,唇角一翘,故弄玄虚道:“朕的这个味道好像有些不一样,是不是魏宏特意买了特别的糖葫芦给朕啊。” 说完,她又咬掉剩下的半颗,满意的点点头:“真好吃,味道比宫里的还好吃。” 果然,小丫头片子上钩了,自个手里有糖葫芦,还不忘眼巴巴看着狗皇帝的。 “要不要尝尝朕的?” 孟梓嘴角噙笑,等着骗傻孩子,傻孩子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刚伸手要拿,马车嘎然停止,思乐一个踉跄,趴在了狗皇帝身上。 糖葫芦掉在了地上,思乐默默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吃到味道不同的糖葫芦,遗憾了一下,她才猛地发现自己还抱着狗皇帝,脸贴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传向彼此。 狗皇帝小巧白嫩的耳垂变成了粉红色,慢慢地向下延伸,白皙的脖子也渐渐染上绯色,这人的耳朵怎么这么容易红,看着挺有趣,思乐大着胆子伸手捏了一下。 孟梓心里一紧,莫名的喘不上气,只由得胸腔咚咚直跳,她一把推开思乐,气息不匀的正色道:“不…不许乱动,坐好。” 思乐老实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抓紧衣裙,眼神四处乱瞟,她的脸也红了… 孟梓用折扇挑开帷幔,问走在马车旁的魏宏:“刚才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停下。” 魏宏忙道:“方才路中间突然跑出来个孩子,惊了马,让您吓着了吧。“” 孟梓:“朕没事,那孩子有问题吗?” “皇上放心,他一出现,就被侍卫拎着跑了,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好在您也没出来看。”魏宏道,他本以为小皇帝难得出趟宫,会不安份呢,没想到一路下来,倒挺听话的。 她是没来得及看,刚才…的情形,哪有空,小丫头片子抱了她半天呢,孟梓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从指缝间偷看一眼思乐。 孟梓的警惕心在皇后的教育下长进了许多,有不少敌国细作,通过路边的小乞丐来窃取情报,冒冒失失的闯出来,惊了马车,为的就是想确定坐在里面的是不是皇帝。 这一路走的忐忑,侍卫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直到了宫门口,才敢松懈。 第32章 孟梓埋头写诗,严九香在一旁研磨,一首诗写完,她笑着夸赞:“皇上的字潇洒清秀,跟皇上的人一样漂亮。” 她在王府时,除了贴身伺候的婢女,余下的经常这么形容她,她也早就听说先帝的美名,说他是南离有史以来最漂亮的皇帝。 孟梓微笑,提笔又写下一句诗文,诗中有楚字,她是故意给严九香看的。 ——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严九香是读过书的,知晓这首诗出自诗经,曹风,蜉蝣里的句子,她看着两个楚字,眼神都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孟梓见她盯着那诗,手指抚着秀丽颀长的楚字,满眼都是快溢出来的温柔,但是慢慢地又夹杂着一丝忧伤,似乎要透过那两个字,在回忆些什么。 “你会写字吗?” 身旁传来男人好听的音色,严九香方知差点失态,忙道:“会一点,写的不好。” “朕教你。” 严九香落入一个清香冷冽的怀抱中,手腕被皇上扶着,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写下楚字。 不知他是有意无意,今日总围绕着这个楚字,难道他知道在鸣月楼的那个晚上自己吻错了人?她有些心不在焉,笔尖一歪,墨点毁了刚写好的楚字。 “是臣妾走神了,皇上恕罪。” 严九香从他怀中出来,低头欠身,皇上不开口,她便不动。 “朕没怪你,起来吧。”孟梓放下笔:“朕饿了,让人传膳吧。” 晚膳端上桌,魏宏见二人吃的差不多了,便转动了酒壶中的机关为二人添酒,孟梓喝的是佳酿,严九香的则是下了幻药的,一杯下肚,她就晕了过去。 魏宏关门,退了出去。 羞耻的梦中,严九香嘴里不停的喊着皇上,孟梓用被子盖住脑袋,转身背对她,陷入沉思。 …… 翌日上朝,孟梓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东离的皇帝服毒自尽,齐王篡位成功,不止如此,他是个极其狠毒之人,不计一切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囚禁太子,强行霸占先帝贵妃,不顾朝臣劝诫,封其为皇后。 此人野心勃勃,有大臣猜测,他登基后会起兵攻打南离,一统南北,两国实力相当,若开战,必定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严羽和几位大臣互相对视一眼,上前谏言:“臣有一个法子,可免战乱” 百姓不用受苦,将士不用牺牲,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严羽诡计多端,孟梓不得不留个心眼:“你先说来听听,朕自会斟酌一番。” 严羽:“先帝膝下有五个公主,如今只剩五公主未出阁,臣建议将殿下送去东离和亲,南离再年年上贡,两国交永世之好。” 孟梓立刻就怒了:“你不知道婉清钟意顾家长子吗,朕马上就要下旨赐婚了!” “国家国家,国在前。臣想顾统领会同意的,公主也会理解的。”严羽冲着众大臣,提高音量:“顾大人,你说呢?” 人群中出来一位两鬓灰白的男人,相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他便是顾家兄妹的父亲,此刻他也只能说一声:“全凭皇上做主。” 孟梓气的胸闷,压下怒火,对众大臣道:“退朝,朕自有打算。” 两国暂时虽未交战,但未雨绸缪是必不可少的,就像番族主动把思乐送到南离来一样,只为保一族平安。 东离的兵力远比边疆小族强的多,南离不是没有足够的兵力同它对抗,若真的打起来,苦的只有百姓,再或者无论哪一方赢了,那都是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起来的,若是打成平手,那就代表会有无休无止的战争。 用一个公主换和平,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可是要用婉清去交换一国的安危,孟梓怎么舍得,她永远记得,刚进宫装病那段时间,这个叫婉清的小妹妹每日都会来她床前,握着她的手,陪她说话,还会跑到庙宇里跪拜菩萨,祈求皇兄的病早日康复。 孟梓的前世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温暖,重生后,原主的记忆里对父母有恨,甚至逼着自己不愿想起,自从来了皇宫,她才发现,爱她的人其实有很多,面冷心热的皇嫂,对她疼爱有加的皇祖母,心地善良的婉清妹妹,她们的关怀慢慢的填补了她心中的空缺。 朝臣的连番谏言,孟梓心力交瘁,目前能做的只有暂时拖着这件事,充耳不闻。再做打算。 夕云宫。 开春后,思乐就十七了,番族王上再次来信催她快点跟皇帝圆房,生个孩子。他另外给查素也写了一封信,吩咐她找些资料,让公主了解了解床第之事。 查素领命,四处搜集了些带点颜色的画本供公主观阅,思乐翻了几页,就已经面红耳赤,羞的不行:“阿素,我觉得男人的那里…好丑。” “……小公主,也许每个男人的都不一样呢,皇上长得这么好看,那里…自然也是好看的。”查素说的磕磕绊绊的,她也有点害羞。 思乐似信非信:“真的吗?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他做那种事,也不想为他生孩子。” 查素坐到她身旁,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劝劝她:“小公主,这个孩子不光是你晚年的依靠,更是番族所有人的期望,只要有了孩子,番族和南离就有了血脉关系,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你说是不是?” “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先跟皇上有夫妻之实,有没有孩子另说,南离子嗣向来单薄,你若是久久怀不上,他们也怪不得谁,不过,阿素觉得公主是有福之人,说不定一胞得子呢。” 查素越说越起劲:“还是生个小小公主吧,像你一样漂亮可爱,如果是个小皇子,将来还要卷入朝堂斗争,不太好。” 思乐对于生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满脑子都是狗皇帝和她睡觉的画面,心里有点害怕,她怯生生地开口问:“那…时间要多久啊,会…很疼吗。” 这可把查素难到了,她只知道第一次肯定是会疼的,男人的时间长短她哪里知晓。 “疼是会疼的,至于多久,要看皇上的体力。” 思乐脑海里浮现狗皇帝瘦弱不堪的体型,当下松了口气,放心的点点头:“他时间肯定短!” 查素笑着认同,近来为了小公主能顺利圆房,时常去魏宏那打听皇帝晚上翻的是谁的牌子,巧了,今晚皇帝就会来夕云宫。 “小公主,快去沐浴,皇上晚些会过来。” 思乐拍拍她的脑门,嗔道:“你比我还急。” 沐浴后,思乐披着单薄的轻纱,贴身是杏色的肚兜,她坐在床上,紧张的五指都弯曲起来,查素握着她出冷汗的小手,柔声安慰:“别紧张,很快就过去的。” 思乐连连点头,视死如归:“嗯!很快!” 孟梓还未走出承明殿的大门,魏宏就提醒道:“皇上,阿素最近总向奴才打听您晚上会去哪位嫔妃那儿,奴才想这主仆二人肯定在盘算着什么,一会去了,小心些,必要时就用药吧。” “朕知道了…” 孟梓最近因为婉清的事弄的身心疲惫,魏宏的话,她没放在心上,淡淡的回了声。 刚踏进夕云宫的寝殿,查素上来迎接,比以往都要热情,面上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再一看思乐,穿的跟第二个璃鸢一样,她知道自己穿的少,压根不敢抬头看人,别扭的行了个礼,开始主动的为孟梓褪去外袍。 小手扯着孟梓的腰带,抖个不停,半天没解开,两条秀眉急的拧成一团,孟梓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小公主这幅火急火燎的模样实在好玩,一天下来的疲惫感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好了,朕来吧。”孟梓轻轻一扯,腰带滑到地上,外袍敞开,露出蓝色内衬,她独自走到床边,回头对思乐说:“过来睡觉,还愣着做什么。” 以往她都是让小公主先上床的,等她睡好,自己再躺下。 狗皇帝一副正人君子的清淡模样,好像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思乐犯难,她都穿的这么凉快了,他还看不出来,难不成真要她一个女子主动! 思乐暗暗给自己打气,先顺着他的意思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狗皇帝开始背对着她脱掉外袍,再躺在她身边。 她们中间依旧隔着距离,孟梓今天看了一天的奏折,脑袋昏的不得了,一沾床,就进入了梦乡,完全不知道身边的小丫头只穿了一件杏色的肚兜。 思乐偷偷趴在孟梓枕边,回忆书里的画面,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纸上学的东西放到实战,总会是慌乱无措的,思乐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给王兄,给番族一个交代,至于狗皇帝,只愿他这副残躯不堪病痛的折磨,早日西去。 辗转,舔咬。 孟梓身处梦境,只觉耳朵湿意潺潺,像是有流水淌过,下意识地皱眉哼唧了一声。 这一声要命的语调,应该就是书里所描述的情动时发出的声音…思乐的脑子“轰”地炸开,停下来怔怔出神,狗皇帝…怎么叫的这么好听,还很羞耻… 思乐匈口起伏,小白兔随之波动,脸红的滴血,伸出双手慢慢去解狗皇帝的里衣。 孟梓对于贴身衣物很敏感,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抓住那双为非作歹的双手,她还以为在做梦,结果仔细一看,小丫头跨跪在她腰腹两边,上半身只剩一件肚兜,死死咬着下唇,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 孟梓拉过被子裹住她,眼底明显一沉:“睡回去!以后你要是再敢对朕这样,朕对你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来啦,求预收<当精神主播穿进古言小说>以下是文案 温乔是一名业余主播,为了迎合市场热度,每天化烟熏妆,穿紧身衣,在镜头前大喊666,感谢铁汁的飞机。下了播,卸了妆,还是一名人见人爱的美少女。 某天下播,无意中看见一个给她刷过飞机的金主在直播看小说,还是文言文的那种,好奇心驱使她点进去,结果再也没出来…… 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考场参加科考,她是全场唯一的女考生,面对写的龙飞凤舞试题,管它三七二十一,提笔就干!气人的是,竟然过了……她写的可是精神语录啊! 之后就像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入朝为官,在朝堂上用精神语录花式怼大臣。 年仅十五岁的小女帝颇为欣赏她的才能,大笔一挥,让温乔入宫做她的陪读,每日都要听着她的精神语录才能睡着。 小女帝与温乔朝夕相处,越来越依赖她,整天缠着她,小嘴吧嗒吧嗒:“爱卿,朕要把你说的话记下来每天都看一遍,爱卿,朕最近迷上了厨艺,你尝尝朕做的面好不好吃,爱卿,明日上班可不许迟到,爱卿……爱卿。” 温乔在她的碎碎念下,终于忍无可忍,口吐芬芳:“爱卿,爱卿,爱你xx,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爱卿!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小女帝迈着小碎步,去拉她的手,软糯开口:“朕喜欢爱卿,要纳爱卿为妃。” 温乔扶额:“天…” 第33章 狗皇帝生气了,还是气到冒烟的那种。 孟梓坐在床头,一声不吭,脸拉的老长,耳朵依然是红的,思乐坐在床尾,裹着棉被,嘴巴撅的老高,脸蛋的红晕还未消退下去。 “朕平日待你不薄吧,你呢,半夜竟然扒朕的衣服!” 孟梓快气死了,亏她之前还念她年纪小,不忍心下药,如今不过大了一岁,别的不见长,色胆倒是跟着长。 思乐的身体藏在棉被里,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不甘示弱的回瞪她:“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睡觉吗!要不是为了番族,我会□□你?我还不如去□□一头猪呢!” 孟梓紧了紧腰间的衣带,漫不经心地嘲讽她:“朕看你刚才挺享受的,恨不得把朕扒光了,扑上来。” 思乐同样嘲讽回去:“不知道谁享受,我只不过是咬了一下耳朵,某个人还叫出声了呢。” “你那是咬吗,你那是舔!你…你都伸舌头了…”孟梓说到后面,越来越羞耻,她并不是厌恶,只是那种爬上身体的异样感觉,她很不喜欢,虽然没有过感情经历,可她知道,那是生理上的反应。 她对一个女人起了生理反应,这种奇怪,难以启齿的现象,只能用怒火来掩饰。 思乐安静下来,也不同她吵架了,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可为了番族,我没有办法,这样吧,你给我一个孩子,往后我们永不相见,只求你,等我死后,待番族,和我的孩子好一点儿。” 小丫头说的认真又委屈,她想番族平安,就得跟杀父仇人睡觉,有了孩子,什么都有保障了,她进宫时,就已经是做母亲的年纪了,如今大半年已过,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番族王上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妹妹不懂事,惹怒了圣颜,晚年没人依靠,番族也就抬不起头。 孟梓何尝不急,后宫不光思乐一个女人,时间一长,没有一个嫔妃怀孕,生不生儿子另说,起码后宫要有喜讯的消息,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装病。 长期装病,又死不了,要么惹人怀疑,要么有人开始谋划,早日送她上西天。 女子要是能当皇帝该多好…也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孟梓愁眉苦脸的想着令人心烦的事情,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慢慢的哭声变大,思乐抽抽嗒嗒的掉眼泪,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的落在锦被上。 “哭什么呢,别哭了,你再哭下去,宫女听见了,以为朕欺负你呢。”孟梓见不得小女孩哭,顿时心软,耷拉着脑袋,变回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坐在她身边,柔声细语的哄着。 小丫头哭的更凶了。 谁让你哄了!狗皇帝! “朕知道你不容易。” 她的哭声太大,孟梓的音量只好比她更大:“朕不碰你!永远不碰!” 思乐立马收回眼泪,不哭了,眨着氲有水汽的大眼睛:“真的?” “……真的。” “可…可是孩子怎么办啊…”思乐哇的一声,继续哭。 “还能怎么办,不生了呗!朕不跟你睡觉,难道孩子从石头里蹦出来啊!” 思乐哭的一抽一抽的,说话断断续续地:“那…那番族…怎么办……” 孟梓从鼻子里出了一下气,耐着性子:“今晚,我们先配合演场戏,好让你王兄放心,至于孩子…先拖着吧。” “可…可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朕当然知道!”孟梓非常直白地告诉她:“在这种事情上,两个人必须得两情相悦才行,朕不喜欢你,所以不会跟你做那种事情。” 思乐张张嘴想说什么,孟梓先开了口:“朕会护着番族,如果有人欺负它,朕会站出来,你放心了吗。” 孟梓看她还有顾虑,又补充道:“如果有一天,我们互相爱上对方,朕就给你一个孩子,因为爱出生的孩子,才会一生快乐。” 这件事情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小公主不才会爱上她。 思乐内心也知道这种可能性等同于零,可不知为什么,她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两人达成协议,孟梓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涂抹在床单上,而后轻轻吮了吮手指,思乐瞧着她做这些动作,小脸一热,慌忙别开视线。 狗皇帝…有点色情。 “睡觉了,别傻愣着。” 思乐穿着肚兜,躺在被窝里,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肩膀,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诱人。 “盖好,也不嫌冷。”孟梓把她的胳膊塞回了被子里。 “不冷啊。” 思乐被狗皇帝包的严严实实的,露出一张娇嫩的小脸,她看着狗皇帝俊美到难辨雌雄的脸,问道:“你睡了那么多女人,都是因为喜欢她们吗。” “……” “嗯,喜欢。” “你照顾的过来吗?” 思乐讨厌归讨厌,还是有点好奇的,就狗皇帝这身板,能满足得了那么多女人? 孟梓被她问的心烦,不耐烦地留给她一个后脑勺:“睡觉!再折腾就要天亮了。” 身后的人在她说完,立刻没了动静,二人背对背,呼吸绵长,夜凉如水,安宁静谧。 孟梓却不怎么好受,做了个短暂而又羞耻的梦,在梦里,小女孩穿着乳白色衣衫,坐在她御书房的书桌上,晃荡着小腿,笑颜如花的搂过她的脖子,开始你来我往的唇舌纠缠。 冷汗,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 孟梓惊醒过来,看见地上躺着一件与梦里一模一样的乳白色衣衫,咬了咬唇,又气又羞地瞪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思乐。 小丫头片子…… 一早,顾家兄妹就跪在了承明殿外,不用想,他们是为婉清的事而来。 孟梓身穿龙袍,走过她们身边,淡道:“进来再说。” 兄妹二人进了殿内,又是一跪,顾北辰行了个大礼道:“求皇上不要把婉清嫁到东离去,臣不能没有她!” 顾北柠只是跪着,一句话都没说。 “都起来,朕又没同意。” 和亲的是关乎两国和亲的国事,同不同意,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求皇上收回成命,臣愿带兵攻打东离!” 孟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顾北辰跑到殿前闹着要带兵攻打东离,她又断然不能同意,陷入两难的境地,她头疼的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让朕想想办法好吗,不要来逼朕。” 半天不说话的顾北柠开口了,她十分平静地道:“求皇上认微臣为义妹,微臣代替婉清去东离和亲。” 她和婉清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可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程度,孟梓震惊不已,亲自将她扶起来:“别胡说,朕不同意,你和婉清情同姐妹,就等同于朕的妹妹,朕也舍不得。” “婉清要是去了东离,求皇上恩准微臣同她一起,微臣守着她,陪着她。” 孟梓心里感叹她和婉清的感情,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们不要太慌张,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呢。” 顾北柠又跪到地上:“恳求皇上答应微臣!” 顾北辰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动也不动,呆呆地,孟梓没好气的睨一眼:“把北柠带下去,朕想静静。” “是。” 顾北辰跟妹妹并排走在一起,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一个硬朗英俊,一个柔中带刚,二人满腹心事。 “你对婉清的感情,大哥自愧不如。”顾北辰说道,方才妹妹在大殿上的那番话,让他哑口无言。 “你有空,好好哄哄婉清,让她不要害怕,告诉她,你会替她想办法。” 顾北辰叹道:“何来的办法,还不是要骗她。” 顾北柠脚步一顿,转身,逆着阳光,一字一句道:“我替她去,这就是办法!” 婉清此时在未央宫里,趴在皇后膝上,显然是哭过的,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皇嫂,我真的会被送去和亲吗。” 皇宫轻轻地来回抚摸她后背,温声道:“事情还没定下来呢,殿下不要太过忧虑,皇嫂也会同皇上一起想办法的。” “皇嫂,有什么办法?”婉清的脸上挂着泪痕,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宫女进来传话:“娘娘,顾校尉在外求见。” “快让她进来。” 皇后正犯难呢,怕自己哄不好婉清,还好,顾北柠来了,她从小到大,就两件事,一是练功夫,二就是哄婉清。 顾北柠进来看见婉清红肿的双眼,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顾校尉…” 婉清见好友来了,亮晶晶的泪珠在眼睛里滚动了一会,然后再也控制不住的决堤,沿着两侧的脸颊刷刷地流。 “不哭了,我在。” 顾北柠蹲下身,擦去她的眼泪,满脸都是心疼。 皇后自觉离开,去督促小太子看书写字。 婉清和顾北柠坐在角落里,她靠在顾北柠身上,说了一会话,兴许是刚才哭的太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北柠失笑:“我还没开始哄你呢。” 婉清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往她怀里蹭了一下。 顾北柠心里又酸又涩,在她头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你去哪,我就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文(当精神博主穿进古言小说)求关注。 第34章 查素看见床榻上的殷红血迹,心中大喜,王上交待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可一看小公主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坐在秋千上闷闷不乐。 “怎么了,小公主,是不是昨晚皇上太…” 后面的话查素没好意思说出口,小公主跟皇上的第一次,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肯定备受煎熬,在□□上,女子要是不愿意,免不得咬牙忍耐。 想想…都疼,查素自责,她劝小公主侍寝,是不是做错了。 思乐不言不语的玩了一会秋千,忽然起身:“不行,我要去找狗皇帝,不能让他把婉清嫁到东离去!” 查素:“……原来,您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啊。” “对啊,你是不知道东离那个皇帝有多狠,我在番族的时候就听说他手段毒辣,简直比狗皇帝还狗,婉清嫁过去了,能幸福吗!” 思乐一路义愤填膺地说着,转眼就到了承明殿门口,狗皇帝也正好出来,匆匆忙忙的,像是有什么急事。 魏宏跟在他后面,拼命劝:“皇上,您冷静点!” “朕冷静个屁,朕不同意婉清去东离,严羽倒好,竟敢私自跑去求太后做主,他还把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孟梓火冒三丈,乃至爆了粗口,正想痛快的再骂两句,看见了思乐。 于是把未出口的脏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冷着脸问她:“找朕有事?” 思乐听见了狗皇帝刚才说的话,原来他是不愿意婉清去东离的,那自己来找他理论,不是显得太突兀了,便扯了个借口:“臣…臣妾来看看皇上。”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 孟梓冷笑,懒得拆穿她,只说:“朕有事,你回宫。” 抬脚准备离开,她的袖摆被人拉住了,那指尖莹白如玉,没用多大力,只是轻轻拽着。 思乐看她,张开小嘴,娇娇软软的小模样:“臣妾舍不得婉清公主。” 她明明没撒娇,可在孟梓眼里她就是在撒娇,她也不感到肉麻,心里像被柔软细腻的羽毛抚摸着,轻轻的,痒痒的。 “朕有数。”孟梓故作深沉,眼尾上扬。 思乐手指一松,半信半疑的放开。 慈安宫。 太皇太后和皇后在用茶,脸上都挂着笑容,婉清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也跟着笑。 三人其乐融融,小皇帝突然大摇大摆的闯进来,拉起婉清就要走。 “皇兄?” 婉清没弄懂这是什么状况。 只见她亲爱的皇兄把她护在身后,颇有帝王气势的对塌上的两位后宫之主说道:“朕不同意把婉清嫁到东离去,你们若非要逼她,别怪朕不客气。” 皇后愣了愣,要说话,被太皇太后拦住,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孟梓:“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孟梓昂首挺胸,霸气侧漏:“朕带婉清出宫,以后朕养着她!” 太皇太后抿了口茶,问:“那你呢?” “我?”孟梓咽咽口水,紧紧握着婉清的手腕,说:“朕自有打算…” 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不想让婉清嫁去东离是真的,做不做皇帝她另有打算,只是她们这样一问,憋着一口气,就不管不顾的胡说八道了。 太皇太后:“行啊,你问问婉清愿不愿意跟你出宫。” 孟梓非常有信心的问她:“婉清,愿不愿意跟皇兄走?” 婉清摇头。 “……” 孟梓信心满满:“没关系,你不要担心,出了宫,皇兄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众人静了片刻,太后挥挥手:“你走吧,只要你能走出宫门口,哀家就不管你。” “走就走…” 她是皇帝,谁敢拦她? 孟梓真的就拉着婉清走出了慈安宫,一边走,一边不忘给妹妹承诺:“婉清,你放心,皇兄绝不会饿着你的,吃的穿的可能没有宫里的好,但是我会给你最好的!” 婉清在后面努力憋笑,紧紧抿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接着故意逗她:“皇兄,出宫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思乐呀,我想在宫外也有个嫂嫂。”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孟梓火急火燎的。 婉清看着孟梓秀丽颀长的背影,停下脚步,叫道:“皇兄。” “怎么了?” 孟梓回过头,双眸清澈,明亮,如同一泓清水,不掺有一丝杂质,她的这双眼睛最好看,也最多变,有时候温和如春,有时却深沉,冷酷。 也正是这样多变的皇兄,吸引了婉清,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面对前朝和后宫,总是两幅不同的面孔,一面行事谨慎,一面让人如沐春风,不然,后宫的女子怎会为他要死要活。 不知何时起,皇兄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他还是那个他,只是…他有点刻意了,刻意到他好像一直不敢让自己有一丝不同。 自从蔡广的事过后,这便是他第二次失态。 孟梓的手骤然一松,暗暗骂自己大意了,竟然做出这种蠢到哭的举动,想不令人怀疑都不行,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自圆其说的时候,婉清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柔柔笑道:“不管是以前的皇兄,还是现在的你,这两个人,都是婉清最爱的皇兄。” 她试图解释,却发现一切都苍白无力,便直接了当地说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婉清灿然一笑:“从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第一次关心我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皇兄,因为,你是装出来的,不是真心的。” 孟梓低声道:“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干嘛道歉,你也是婉清的哥哥,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你身不由己,我不怪你。” 婉清从知道皇兄是假的时候,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配合着他们演戏,时间一长,这个假皇兄,好像越来越疼她,是发自内心的好,就像刚才她把自己护在身后,说要养她的时候,确实感动的一塌糊涂,差点哭出来,她从未感受到一个男子这么明目张胆的爱,虽然这份爱是亲情。 “我们之前没见过,都没什么感情基础,你会不会觉得生疏。” “可皇兄,是真心疼婉清的呀。” 孟梓不用伪装自己,放松了不少,但没忘记要把婉清送出宫的事情,又拉着她赶紧往宫门方向去。 “皇兄,我不用去东离了!” 孟梓还没反应过来,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婉清大声喊:“皇兄!我不用去和亲了!” 孟梓这才回过神,不敢相信,咧嘴憨笑:“真…真的?怎么就不用去了?” 婉清:“东离的皇帝不同意和亲。” 孟梓道:“那他是要攻打南离了?” “不太清楚,我听皇祖母说,东离的皇上不屑于和亲,他为人狠辣,才不管百姓的死活呢,而且他还跟他的皇后承诺了,此生就只爱她一人,不再纳妃,如今,他只有皇后和贵妃两位嫔妃。” “没想到这人还挺痴情。” 婉清嗤之以鼻:“贵妃可是他发妻,他不光篡位,还强行霸占他哥哥的嫔妃,封为皇后,又对贵妃不管不问,冷落在一边,这样的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可怕啊。” “是挺可怕的。” 和亲是不用去了,孟梓又陷入了两国哪天开战的焦虑,你说打吧,东离又没动静,南离以和为贵,只要愿意降服的,并且自愿归南离所管的小国,百姓基本安居乐业。 如果不打,难道坐以待毙,等着东离起兵吗,如果是先帝的话,他不是冲动之人,肯定要好好斟酌一番的,毕竟东离不是什么边疆小国。 孟梓想起严羽找皇祖母的事情,便问婉清:“你知道严羽今日来找皇祖母何事吗?” 婉清说:“我不小心偷听了一点,好像是他主动请命,带兵攻打东离的事儿。” “皇祖母怎么说呢?” “皇祖母说,叫他去找你,这姓严的活了几十岁了,还喜欢干这种事儿,以前他说不动皇兄,就去找皇祖母。” 说到先帝,婉清忍不住眼眶红了,眼泪夺眶而出,她哑声说:“我不信皇兄是因为那种事死的。” 孟梓:“是被人毒死的。” 婉清惊讶:“下毒?皇兄的膳食都有人严格看管的,谁有机会下毒。” 孟梓俯身,尴尬的跟婉清说下毒之人把毒下在宫女身上的某个位置。 “岂有此理!肯定是严羽干的,他早就对皇位图谋不轨了,还好有你在,不然,这江山就被他夺去了。” 婉清握紧了小拳头,愤愤不平。 孟梓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是我,是皇嫂和皇祖母,是她们一直在背后帮我。” “嗯,她们也好厉害…不过,你还是早点回去认个错吧,刚才我们走的时候,皇祖母脸色…不太好看。” 婉清笑的幸灾乐祸,调皮且又纯真。 孟梓顿感不妙,马不停蹄的赶回慈安宫,双手揪着耳朵,往地上一跪:“皇祖母,皇嫂,我错了。” 皇祖母:“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呢,瞧你那会一口一个“我养婉清”的时候,多威风啊,多有帝王气势啊。” 老人家的语气有点冷嘲热讽,也有点恨铁不成钢,孟梓没办法,只有求助皇后:“皇嫂…我错了,我只是,舍不得婉清而已。” 好心美丽的皇嫂为她求情:“皇祖母,要不…今日罚她轻一点?就罚她为您抄写佛经吧。”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头:“那就这样吧,魏宏不许代劳,哀家过几日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顺便推一下小伙伴的甜文:男频文女主拯救计划[快穿] 第35章 狗皇帝又双叒叕病倒了。 嫔妃络绎不绝,承明殿的大门都快踏破了,今天思乐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后宫”。以往给皇后请安时顶多会随意瞟一眼坐在后面的各位娘娘,有许多看了一眼,过几日就忘了长什么样子。 哪像今天,御花园来来往往的全是柳腰娉婷、仪态万千的娘娘们,真是万花丛中过,眼花缭乱。 “狗皇帝老婆真多。”思乐啧啧道。 查素点头,附和:“可不是,刚刚我还听见有个娘娘说连承明殿的大门都没进去。” “我也不想进。” 思乐不满的嘟囔,眼跟前已经是承明殿了,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魏宏来传话说可以进去了,她一迈进大门,迎面撞上严九香,二人互相点了个头。 殿内,弥漫着药味和淡淡的熏香味,两种味道加在一起,实在有点难以形容,思乐用帕子虚虚的遮着鼻子,走到床前行礼。 狗皇帝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踢开锦被,满头大汗,鼓起腮帮子呼了口气,才对思乐说:“起来吧。” 孟梓前几日夜里着凉,受了风寒,头疼脑热的,刚才喝了药就想着把自己闷出一身汗,看看能不能好的快一点。 狗皇帝就是脸色苍白点,精神看起来还是挺好的,思乐看了他一会,视线定格在他的耳朵旁边,眨也不眨一下眼睛。 “你盯着朕做什么?”孟梓被她看的莫名其妙的。 思乐用手指了指她的耳朵,说:“你自己摸摸。” 孟梓迟疑地抬手一摸,手指上是樱色的唇脂,这是刚才严九香趁她不注意,亲了她一口。 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心里不太舒服,孟梓撇着嘴,使劲用手去擦耳边的那点唇印。 “没擦干净,还有。” 思乐见狗皇帝停下来,提醒了一声。 “朕看不见,你帮朕擦擦。” 孟梓坐直身体,别过脸等思乐,思乐在她面前坐下,用手帕轻柔的蹭了几下她的耳朵。 蹭着蹭着,狗皇帝耳朵又红了。 “擦掉了吗?”孟梓转脸问她,鼻尖无意划过思乐的脸,她的手里还捏着手帕,动也不动。 近在咫尺的距离,狗皇帝身上散发的药香味,这会也不是那么难闻了,思乐鬼使神差地说:“还没有…” “那…你继续。”孟梓换了姿势,靠在床前,思乐微微倾身过来。 孟梓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她的唇上,小公主的嘴吧很小,但挺有肉感,粉嘟嘟的,像现代的果冻。 有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蹦了出来,她想亲一下,孟梓的心快要从胸腔跳了出来,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热气从身体蹿上了脑门。 亲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就想尝尝女孩子的唇是什么味道,反正她是皇上,只是亲亲,不干别的。 “思乐,朕可以亲你一下吗?” 孟梓拉过锦被盖在思乐背上,单手扶住她的后颈,微微用了些力度,像怕她跑一样,漆黑的眼眸里带了点期盼的感觉,可怜巴巴的。 “朕…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亲你一下,可…可以吗。” 孟梓声音微弱,眼睛到处乱瞟不敢看思乐,手却牢牢扶着她的后颈。 “不好。” 思乐拒绝了她。 孟梓头一次用皇帝身份想跟人主动亲近,却被无情拒绝,急红了眼:“为什么不行啊,朕是皇上,大不了不亲嘴就是了。” 看见手帕上夺目的唇脂,思乐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明显在她来之前就跟严九香亲热过了,现在还要缠着她,表面病怏怏的,色心倒不减一分。 “不行就是不行。” 思乐扭了一下身子,道:“你放手,我要走了。” 狗皇帝不动,原本微凉的手指慢慢变得炙热,他可能觉得自己的话她不愿听,气的不行,脸都气红了。 门外小太子正在咿呀胡闹:“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杀了不了他,气得他身体越来越差也行,思乐得意地笑了:“臣妾就不打扰您和小太子啦。” 说完,她推开狗皇帝,潇洒的走了。 人生第一次想亲亲,落了个惨淡收场,当个皇帝连这点威慑力都没有…孟梓悔不当初,就是对她太好了! …… “小公主,你脸怎么红了?”查素瞅着思乐红的跟螃蟹似的的小脸。 思乐摸摸脸蛋,还有点烫,神情扭捏:“刚刚,狗皇帝想亲我…” 睡都睡了,亲一下怎么还害羞起来了,查素不太懂,但又没直说,只觉得小公主还是像个小女儿家,青涩懵懂,可爱的紧。 皇上已经下旨为婉清和顾北辰赐婚了,不日就要成婚,查素说,婉清已经等在夕云宫,想在成亲前和小姐妹见面聊聊天。 思乐赶回宫里,婉清抱着胖乎的橘猫玩耍,满脸洋溢着幸福,她上前亲热的挽着婉清:“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婉清娇羞笑道:“这段时间北辰哥哥一直陪着我,就…没来宫里了。” “哦…”思乐挠她痒痒:“有了情郎就忘了好朋友了是不是!”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思乐。”婉清咯咯笑,两个许久不见的少女闹作一团,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们玩累了,双双躺在塌上,婉清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笑容,她缓缓说道:“思乐,我终于能嫁给我的大英雄啦。” 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婉清是幸运的,躲过了和亲,喜欢的人不光是她心中崇拜的英雄,还是门当户对,是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 “你出嫁的那天,我送你。”思乐说。 “好啊,皇祖母让我在宫中出嫁,到时候你和皇兄一起送我。” 聊到狗皇帝,思乐不免想起他要亲她的事,小脸红红的:“嗯…以后多来宫里坐坐。” 婉清看看思乐,又想想皇兄,俏皮的趴在她边上:“思乐,你觉得我皇兄好不好看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就说,他好不好看。” 是个女人都会夸狗皇帝好看的,思乐偏偏嘴硬:“还行吧,也没有多好看,我王兄刮了胡子,跟他差不多。” 婉清是见过番族王上的,长得高大俊朗,十足的男人味,跟皇兄是两个类型的男人,再看思乐害羞的小模样,她肯定对皇兄是有点意思的。 只是她心中仍然介意自己父王的死,不愿承认罢了。 自打围场那次,皇兄和思乐围着火堆像两个孩子般玩闹,那是她头一次看见皇兄笑的如此开心,毫无拘束。 婉清时常在想,如果先帝还在,他会对思乐如何,会不会早就没了耐心,晾着她不管了,如果是那样,便没有现在的思乐了。 作为皇兄的妹妹,她想撮合他和思乐,但作为思乐的朋友,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于是婉清咽下了后面要说的话。 婚礼这天,春当正,柳枝新,宫里挂满红丝绸,大红灯笼开路,宫女太监腰间系着红丝带,皇宫上下喜气洋洋,还有数十里的红妆,马车排到了宫门口,井然有序,隆重景象堪比帝后大婚。 太皇太后亲自为婉清梳头发,一边梳,嘴里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梳妆完毕后,太皇太后偷偷抹泪:“哀家又送走了一个。” 婉清一袭拖地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娇面红霞衬,巧眉杏眼,身姿如风拂杨柳般婀娜曼妙。 “皇祖母,儿臣会经常回来看您的。”婉清上前握着皇祖母的手说道。 太皇太后擦着泪,笑骂道:“胡说八道,成了家就是夫家的人了,由不得自己性子胡来。” “太皇太后,吉时到了。”嬷嬷提醒道。 言罢,太皇太后为她盖上红盖头,搭着她的手亲自送她出嫁。 孟梓和皇后在外等候多时,看到妹妹出来的时候,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表现出来,若不是皇嫂掐了她一下,怕是已经哭出来了。 思乐则只能和众嫔妃站在一起,远远的目送婉清出宫,她在这宫中唯一的好友,如今嫁作人妇,以后就不能随时随地的进宫了,多少有点伤感。 宫外,顾北辰坐在白马上,一身朱红直裰婚服,腰束金丝蛛纹带,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俊逸的脸上漾着从心底发出来的欣喜笑意。 顾家迎娶公主,自然不敢怠慢,场面盛大,宾客都是朝中官员,贺礼更是琳琅满目,全是贵重之物。 顾北柠今日换了女装,并未去招待客人,只身坐在大哥庭院对面的屋顶上,黯然的望着贴满喜字的房间,缓缓抬眼,她的瞳仁中闪烁的是让人心碎的悲伤。 爱慕多年的女人终究成了她的嫂嫂,在这良宵美景,她痛恨自己胆小怯懦,如果,她告诉婉清当年救你的人是她顾北柠,而不是大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她会不会像喜欢大哥那样喜欢上自己。 顾北柠像在自我安慰,又像在鼓励自己,起身想从屋顶上飞下去,却看见大哥刚好推门入了新房,怅然收回了脚步,微凉的晚风想一盆冷水瞬间泼醒了她,婉清是公主,就算没有顾北辰,她也是会嫁人的。 又何必在这痴心妄想。 第36章 新房内传出了茶盏破碎的声音,接着就看见顾北辰衣袍凌乱,双眼通红的踏出房门。 新婚之夜,他怎么能留婉清一个人在房里,刚刚的动静又是怎么回事?顾北柠不敢多想,脚尖一跃而起,飞下了屋顶,推门而入。 凤冠霞帔静静放在桌上,红烛跳跃,婉清身上穿着红色内衬,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青丝散落,整个人抖个停,她听到脚步声,微微起头,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北柠…” 婉清的唇上沾着血,神情痛悲恸。 顾北柠眉心直跳,心慌意乱,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婉清,我在这里,不要哭,告诉我,怎么回事。” 婉清的眼泪奔涌而出,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泣不成声:“北辰…哥哥,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留下的痕迹…我…接受不了…不愿与他同房,他还强迫我,同我吵架…他…还说他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他…他生气了,叫我不要揪着这个不放…” “北柠,是我错了吗……我喜欢的大英雄怎么可以有别人呢…” 婉清的泪水滚滚而下,滴在顾北柠手背上,一直哭到噎住了,说不出来话才肯停下,糟糕的新婚之夜彻彻底底粉碎了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 顾北柠心如刀割,她从未见过婉清哭的如此伤心,心里难受的一一阵一阵的喘不过来气,还不如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混账顾北辰到底干了什么! 安抚好婉清后,就去找她那个混蛋大哥。 新郎官不在新房留宿,晾下公主一人,动静闹的这么大,惊醒了顾家二老。 顾北辰跪在偏院,老老实实交代了今晚所出之事的缘由,前天夜里,军中几位将领为了庆祝他大婚,邀他在酒楼一聚,边上还有几位唱小曲的姑娘。 一群人太过高兴,谈天论地,酒劲上头,都醉了过去,顾北辰只记得自己喝醉了,但他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旁边为何躺了一女子。 因为临近大婚,男人又粗糙惯了,便匆忙赶回府准备婚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锁骨上有一处深深的青紫色吻痕。 直到临近圆房时,顾北辰取下身上繁琐的佩饰,想与婉清有肌肤之亲,浑身燥热难耐,便解开了领口,吻向婉清。 男人强烈的气息,让婉清有点不太适应,紧张的睁开双眼,却看见让她难以接受的一幕,顾北辰锁骨上的痕迹,南离宫中女眷在出嫁前,都会有嬷嬷讲解男女之事,她看过书里的形容,男女欢爱,会情不自禁的在对方身上留下吻痕。 起初她不敢确认,便推开了顾北辰问个清楚,顾北辰一脸茫然的照了照镜子,他才想起昨夜醉酒的事情,便扯了个谎,说是不小心撞到了。 堂堂一个统领,练武之人怎么会随意撞到,他人生的高大,就是要撞,也不可能刚好撞到那里。 婉清觉得他在撒谎,就一直逼问个不停,顾北辰这才说了实话,并且跟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绝不沾酒。 心爱之人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在大婚之夜被发现,婉清过不了心里的坎,闹着要走,顾北辰急了,说了一些气话,强迫着吻她,撕扯她的衣服,先让婉清变成她的人,日后再慢慢哄,她会原谅的。 婉清拼死抵抗,狠心咬破顾北辰的嘴唇,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夫君有过其他的女人,还来和她亲热。 顾北辰吃痛的放开她,摔门而去,二人不欢而散。 顾易听完,大发雷霆,抬手给了顾北辰一巴掌:“你做的这叫什么混账事!难怪那晚你夜不归宿,原来是鬼混去了,你若娶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就罢了,可你娶你的是南离五公主啊,皇上最疼爱的妹妹,你让为父如何跟皇上,皇后交代啊!” 顾母也火冒三丈的训斥:“当年先帝知道婉清钟情于你,亲口承诺等婉清长大了就把她许配给你,你以为先帝是看在皇后和顾家的关系吗,他那是器重你,想培养你,如今,皇上有意想把严羽的兵权夺来交到你手上,可…你做的叫什么事,你怎么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期望。” 顾北柠再也忍不住,捏紧拳头,将顾北辰踹倒在地上。 顾北辰跪直身体,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喉咙发紧:“我不是什么花天酒地之人,那晚的事我真的记不清了,其中缘由,我会去查清楚,无论事实如何,我都会给婉清一个交代!” “有用吗?”顾北柠冷冷地看他:“你不光欺骗她,还说了一些让她伤心的话,你记得你说什么了吗?你说,叫她不要揪着不放,男人不是圣人,犯点错怎么了。” 这些话都是婉清哭着告诉她的。 顾北辰:“我…我那是气话,不是真心的!” “可你伤害到她了。” 顾北辰没话了,想到顾北柠刚才在他新房里呆了那么久,体内蹿起一股无名火,怒气冲冲对她道:“这事不用你管!” 闹了半宿,顾家夫妇亲自去给婉清赔礼道歉,婉清心情不佳,一直在哭,二老无奈,只能先退下,让顾北柠好好陪陪她。 “北柠,我不想呆在这儿。” “好,去我房里。” 顾北柠小心地抱起婉清,往自己的闺房去,婉清的双臂紧紧搂着顾北柠,小脸埋在她胸前,低声抽泣。 “北柠,你不要走,陪陪我。” 婉清拽着她的袖摆,眼泪婆娑的仰头看她,这才发现她今天穿了女装,脸上略施脂粉,线条精致的五官显别有韵味。 “好,我不走。” 顾北柠上床,婉清自然的靠在她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小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衣领。 婉清在顾府呆了几日,把自己闷在顾北柠房间里,不说话,不见顾北辰,她也不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就要吵着见皇兄,安安静静地,顾家上下急的团团转。 她越不吵不闹,顾北柠越心疼,以前那么娇气的公主殿下嫁进他们顾家变成了这幅郁郁寡欢的模样,要不是顾北辰是她大哥,她非打死他。 顾北辰也不好受,每日都在妹妹房间门口站上好一会,哀求婉清的原谅,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这天,是公主归宁的日子,顾北辰陪同。 顾易特意嘱咐儿子,若公主向皇上哭诉,一定要诚恳认错,说轻来龙去脉,求皇上宽恕。 婉清和他先去见了皇祖母,再去见了皇兄,一直到了午膳时间,她都只字未提新婚之夜的事情。 小夫妻之间冷淡的气氛引起了孟梓的怀疑,二人连点眼神交流都没有,难道是闹别扭了,这才成亲几天啊。 “朕看你好像不太高兴,和北辰吵架了?”孟梓和妹妹单独在御花园散步,疑惑问道。 婉清忍住哭腔,摇头:“没有。” “那是身体不适?刚才你都没吃多少东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孟梓的第六感告诉她,婉清和顾北辰肯定有问题。 “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朕收拾他!” 婉清鼻子一酸,害怕自己哭出来,忙说:“皇兄你别多想,思乐还在等我呢。” 她到了夕云宫,思乐高兴的不行,同她说了好多话,婉清却不怎么说话,只点头,摇头,要么就摸摸鼻子,像在遮掩什么。 “你怎么了,婉清。” 她摇头。 “你不要这样,婉清,我怎么觉得你要哭了。” 思乐说完,婉清立马崩不住了,哭着说完了顾北辰的事情,最后吸吸鼻子说:“你不要告诉皇兄,他要是知道了,顾家会有麻烦的,皇嫂也会为难的。” “他这么对你,你还替他着想。” 思乐气愤的拍桌子:“顾北辰太过分了,怎么能说那样的话,我看他以后是不是想三妻四妾啊!” “虽说…男子向来三妻四妾,可是我真的忍受不了他跟别的女人那…样。” “堂堂公主竟然受如此委屈。”思乐心疼她,试探地问:“婉清,你还喜欢他吗。” “我不想看见他,一看见他我就会想到…。”婉清哽咽,那个刺眼的吻痕毁了顾北辰在她心中大英雄的形象,也毁了她多年来对他的迷恋。 …… 短暂的相聚,婉清回了顾家,因为心里的芥蒂,依旧没和顾北辰同房。 思乐在婉清走后,脑海里总会浮现她两眼含泪,写满委屈的神态,她放心不下,去了承明殿。 “什么,你要出宫去看婉清?” 狗皇帝满脸疑问:“好端端的看她做什么?” “臣…臣妾想她了,看完她,立马回来,不会耽误太久的。” “朕看你是贪玩了吧,想出宫找婉清陪你溜达,对不对?”孟梓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蛋,自从上回有了想跟她亲密的冲动,最近只要跟她呆一块,总会不由地想和她亲近。 思乐微笑,露出隐隐小酒窝:“不是的,臣妾就想看看她。” “行啊。” 思乐喜出望外,没想到狗皇帝答应的这么痛快。 谁知他又加了一句:“朕跟你一块去看婉清。” “啊?” “啊什么啊,想出宫就得听朕的。” “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狗皇帝:“明日吧。” “好。”思乐欢欢喜喜的退了出去。 魏宏觉得不妥,便对孟梓说:“皇上,不如让思嫔一个人去吧,奴才会派人保护她的。” “朕不是跟着她胡闹。”孟梓想起那日状态不佳的婉清,说道:“朕总觉得婉清有什么瞒着朕,朕怀疑顾家是不是欺负她了。” 魏宏:“顾家哪敢欺负公主啊。” 孟梓:“那就是顾北辰欺负她了,不管怎么样,朕要去看看婉清在顾家到底过的怎么样。” 魏宏只好同意,为了安全起见,对外只说是娘娘外出,并派了一队高手暗中保护。 思乐坐在马车里狐疑地打量对面的狗皇帝,他今日穿的格外朴素低调,像个生在普通人家的布衣公子。 “看什么?朕很好看?” 孟梓抱臂懒洋洋地看思乐,弯弯唇角,眼含笑意。 臭美死了。 小公主不想理她。 思乐今天穿的也很简单,素白色的长锦衣,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清秀的小脸未施脂粉,清新淡雅,邻家少女的装扮。 “皇上,顾府到了。”魏宏道。 孟梓在下车前,对思乐说道:“朕一会儿会跟在查素后面,你装作不知道,懂吗?” “为…为什么啊。”思乐心说,这下完了,但愿狗皇帝别一直跟着她才好。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下车就是了。” 思乐走在前面,还未踏进顾家的大门,二老就带着一干下人出来迎接。 “臣顾易参加娘娘。” “免礼。”思乐扫了一眼清雅的顾府,问道:“婉清呢,怎么没见她?”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少女清脆的呼唤:“思乐!你来啦。” 这是婉清在顾府有史以来的的开心,顾北柠从房里走出来,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孟梓不动声色的站在查素后面,弓着腰,装作是个小太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她发现婉清跟顾易夫妇好像不是特别亲密,有些生疏。 反而他们对婉清恭敬的很,语气也小心翼翼的,像是担心会惹她不开心,尽心尽力哄着她。 婉清虽是公主,但她也是懂得长幼有序的,孟梓来了这么久,未听到一句婉清叫一声顾家主母为母亲。 “去我房里吧。”婉清说。 “好啊。” 思乐飞快的看了一眼查素,查素也很紧张,因为狗皇帝也跟了上来,太监入后院,没多大关系,加上孟梓一直弯腰低头,更没人注意她。 “阿素,你给朕放风。”孟梓的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 她听了一会,皱起了眉头,思乐向来咋咋唬唬的,见了闺蜜还不得痛快的谈天说地,这会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能听到婉清一个人在说话。 “你今日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 “思乐,你是不是担心我呀。”婉清又说:“我很好,有北柠陪着我呢,你别担心。” 思乐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手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 婉清无声地问:“怎么了?” 思乐用口型:“皇上!” 婉清瞪大了眼睛,悄声说道:“他怎么来了!” 思乐小声道:“他非要来,我们聊点别的。” 房门“哐当”被推开,孟梓沉着脸走向婉清:“你到底瞒着朕什么了!什么叫你很好,有北柠陪着你?” “皇…皇兄,没…没什么。” “你结巴做什么,老实回答朕的问题,是不是在这受欺负了!” 顾北柠闻声赶了过来,发现皇上在,立即拱手行礼:“皇上何时来的,怎么不通知微臣一声。” 孟梓看到妹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火大,怒气冲冲:“顾北辰呢?” 顾北柠:“大哥他在军中。” “让他回来!” 没多久,顾家上下齐聚一堂,等候皇上的发落,孟梓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气的抓起茶盏往顾北辰的身上砸去。 顾北辰没躲开,胸膛硬是挨了这一记,他跪下来:“皇上,臣真的知道错了,望皇上给臣一个机会,好弥补婉清。” “不必,朕是瞎了眼才把婉清托付给你这种朝三暮四的人。”孟梓咬牙骂完,拉起婉清的手:“跟皇兄回家。” “皇上!”顾易大声道:“你若是把公主带回去了,她往后可还怎么见人,北辰是臣的儿子,臣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是什么见异思迁之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孟梓反讽道:“他做都做了,事实摆在面前,你还跟朕扯误会?朕把婉清交给他,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让她新婚之夜伤心流泪,亏她还帮你们瞒着朕。” “婉清,我们回家。” 顾易再次阻拦:“皇上,你难道没有想过这背后渔翁得利的人是谁吗?公主只要一回宫,到时再闹的人尽皆知,顾家没了脸面事小,可是公主的名誉呢?皇上肯定也会降罪北辰,不再信任于他和顾家。” “这样一来,兵权又只能握在谁的手里?” “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他?” 顾北辰忙接话:“那晚,我碰都未碰那些女子,几杯酒下肚,我们几个人全醉的不省人事,后面的事情完全记不清了。” “你身上的痕迹不会骗人!” 孟梓怒视他,气的不轻。 顾北柠哑口无言,那天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确实一丝不挂,床上的痕迹也… “我定是被人下药了,求皇上,再给臣一个机会。” 孟梓是女人,最能理解婉清的心情,出了轨的男人,怎么想怎么恶心,可这是在古代,难道真的要把婉清堂而皇之的带回皇宫吗,让她成为南离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吗。 “皇兄…你回宫吧,我没关系的,北柠和…”婉清叫不出公公婆婆,只说:“顾家的人都对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 婉清的善解人意,让孟梓心酸,她在为她考虑,不想让她这个假皇帝为难。 ……回去的路上,孟梓不忘教训思乐:“小丫头片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敢骗朕了?” “我答应婉清了嘛,我不放心她,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瞧瞧她。” “还好朕跟着你——” 孟梓突然发现思乐是挨着她坐的,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而她们的手也挨在一起,孟梓的手指往她的手边动了动,慢慢覆在思乐手背上。 手心紧张的出冷汗,心跳如擂鼓,孟梓的大脑一半清醒乱一半迷乱,清醒的是她知道自己是女子,迷乱的是旁边明明是思乐,她却神智不清。 思乐一直保持看风景的姿势,任由狗皇帝握着她的手,迟迟不回头。 “思乐…回头看朕。” 思乐转身,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又炙热的吻,随即被人拥住,她能清晰听到狗皇帝的心跳,还有在她耳边语不成句的几个字:“思乐…我好像…” 一声痛苦的闷哼。 孟梓的身体涌出一股热流,低头一看,一根银簪刺进了她的腰腹,鲜血浸染了她的白衣。 “为…为什么…” 孟梓无法接受,她们明明已经越来越好了,难道这段时间,她都是装的吗,还是一心想要杀她。 思乐的眼眶猩红,浸满了泪水,死死看着狗皇帝,手上却不敢再用力,她用力一咬,口腔里尝到点血腥味,银簪才落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不许再说我短了。 副cp会he。过程虐。 第37章 孟梓捂着流血的伤口,咬牙忍耐,拨开布幔:“魏宏…朕受伤了,快去弄点绷带和金疮药。” 先前孟梓伪装成太监,魏宏便守在外面没进顾家大门,他亲眼看见皇上出来是好好的,怎么在马车里坐了一会儿就受伤了,不敢多问,只好先应下。 魏宏转身绕进胡同里,让一个孩子替他去药铺里买药。 皇上是女子,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为妙,在宫外受了伤也不能去请郎中,否则就暴露了身份。 魏宏上了马车,眼前的景象让他惊的冷汗涔涔,小皇帝满手都是血,神情痛苦不堪,思嫔就像傻了一样,红着眼睛,神色呆滞。 再一看地上的带血银簪,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公主胆大包天弑君了! “皇上,忍着点。” 魏宏动手为她包扎,孟梓伤的是腰腹的位置,只需要撕开那一块布料就行,还好,伤口不深,只是有些疼。 速战速决的处理完伤口,魏宏把带血的布料和银簪准备塞进怀里,孟梓突然朝他伸出手:“给朕。” “什么?” “银簪。” 魏宏:“为何啊。” “给朕!”孟梓低声命令,伤口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魏宏把银簪递给了她,孟梓将银簪放进袖袍中,道:“今日之事,不要声张。” 马车颠簸一下,孟梓就钻心的疼,这疼说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疼,这么长时间一来,自认为对她的照顾和耐心不说让她忘记仇恨,最起码也能感化她一些,让她知道南离的皇帝不是从头彻尾的大坏蛋,可换来的却是冰冷的刺进身体的银簪。 小白眼狼…对她终究是错付了。。 小白眼泪正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她有什么可哭的?孟梓看她就来气,索性闭上了眼睛,一路沉默的回了皇宫。 受了伤,又得休养几天,孟梓骗皇后说是出宫一趟中了风寒。 皇后听说孟梓中了风寒,也不教训她私自出宫的事情了,关切询问:“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嗯,好点了。”孟梓把身体裹的紧紧,露出苍白的小脸。 孟梓被捂出了汗,鼻翼两侧和额头处浸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我怎么看你不太舒服?”皇后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冰冰凉凉的,全是冷汗。 皇后以为她在用被子把身体捂出一身汗,就能祛除风寒的办法,笑了笑:“可以了,都出汗了,不用再捂了。” “没…没事的皇嫂,我冷…” “冷?都出汗了,还冷?”皇后狐疑,这孩子眼神闪躲,吐词结巴,不太适合说谎。 “嗯…嗯。” “那你休息吧。” 皇后故意起身走了两步,后面的孟梓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她立马回头一把扯开她身上的锦被。 孟梓吓得赶紧捂住腰间的伤口。 皇后:“……” 不打自招。 “把手拿开。” “不要。” “你上次的佛经抄完了吗,要不要皇嫂去提醒提醒皇祖母?” 孟梓听到抄书就头疼,于是松开了手,反正伤口在里面,她也看不到,侥幸的心理还没过呢,皇后突然去解她的衣服。 “皇嫂,你干嘛!非礼勿视!” “都是女子,有什么不能看的!” 孟梓害怕伤口撕裂,不敢太用力,衣带在争抢中,最终被解开,皇后看见纤细的腰身缠了一圈绷带,顿时脸色一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出宫一趟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孟梓整理衣服,心虚的小声道:“没事的,皇嫂…小伤。” “你不说是不是?”皇后直接喊来了魏宏。 魏宏在孟梓的眼神威胁和事态的严重性中,选择了告诉皇后实情。 皇后听完,当即吩咐魏宏:“把思嫔打入冷宫。” “不要!” 孟梓虚弱无力地拉住皇嫂的袖摆:“不怪她,是我不小心撞上去的。” “那好,你说你是怎么撞上去的。”皇后拂袖而坐,她倒要好好听听这小皇帝会再找什么借口。 孟梓瞥了一眼魏宏,脸颊上的红晕飞快的爬上了耳根,含羞说道:“我…我想亲思乐来着,她不同意,就刺了我…” 皇后:“……” 魏宏:“……” 他们的小皇帝想亲…女人,太可怕了,信息量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皇后开口了:“责任在我,我不该只顾着督促皇上处理好国事,忽略了她的感情。” 魏宏紧接着:“错在奴才,是奴才没发现皇上的变化。” 孟梓:“……你们别争了,是朕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思来想去还是用身体二字比较好,毕竟每次想亲近思乐时,体内总有股不安分的燥热乱蹿。 “魏宏,你下去吧。”皇后说完,似乎在想些什么,等了好一会,小声清了喉咙,说:“皇上,你是不是对那方面的事情有需求了?” 孟梓脸红,无语。 皇后继续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身体上有所需求是正常的,你若真想发泄,今晚,皇嫂会迷晕一个宫女,送到你床上好不好。” 孟梓说不出话,面红耳赤,她现在就像是被家长传输性1教育的小女孩。 皇后看她没反应,心里一惊,道:“后宫的嫔妃是不可能的,毕竟是你皇兄的女人,后来的严九香倒是可以,只要你晚上小心些就行。” “皇嫂,我不要,你别管了。”孟梓实在难以启齿,她只对思乐有生理反应。 “好吧,你休息吧,伤口疼了,记得叫魏宏。” 女儿家害羞,皇后也不多说,离开了承明殿,回寝宫的路上,不禁想起孟梓想亲思乐的事情,这女人…还能对女人有感觉吗,算起年龄,她其实跟皇上一样大,入宫多年,和先帝在那种事上也只是应付,毫无舒适可言,长时间下来,她并不喜好,反而有点回避。 皇上会不会因为晚上老是对着女人,才变了喜好?皇后一想到这个就有点担心,万一哪天晚上,嫔妃勾引她,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真有点棘手。 顾府。 边关告急,顾北辰领命出征,走前他拜托顾北柠:“我这一去,又是好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劳你费心照顾婉清,替大哥哄哄她。” “不用你讲,我也会。”顾北柠对大哥还有气,语气重了点,过后问道:“那晚的姑娘你找到了吗?” 顾北辰叹气:“没有,消失了。” 想破坏顾家和皇家的关系,朝中某位大臣的心思昭然若揭,顾北辰一事,皇上深思熟虑之后,并未追究,她才不会给那些人机会。 “我在京中会继续调查的。”顾北柠说:“大哥,一路顺风。” 顾北辰点头,不舍地看向离他远远的婉清,出发时间快到了,他不管那么多,上前紧紧拥住婉清。 顾北柠自觉移开视线,退到一边。 顾北辰跟父母道完别,就上马出发了。 晚上用饭时,顾北柠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肉给婉清,眉眼温柔:“婉清,多吃点,你最近瘦了不少。” 顾母出声纠正:“这孩子,怎能直呼公主名讳,要叫大嫂。”她给婉清夹菜,慈爱笑道:“北柠可能是习惯了,你别见怪。” “不会的,北柠叫我什么都好,我都喜欢。”婉清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吃完顾母和顾北柠夹的菜。 顾母的笑意更浓,公主总算不那么沉闷了,晚饭吃的也很和谐。 深夜,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吹的府里的柳树压弯了腰,婉清睡在清寂的新房里,听着门窗“哐哐”作响,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顾北柠刚脱下外衣,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重新穿好衣服,开门,婉清外披轻纱,一头柔美的乌黑长发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雪白的脖颈。 “北柠,我睡不着,可不可以跟你睡。” 婉清站在门口征求她的同意,顾北柠不说话,她就不动,乖巧的模样像一只蹲在主人脚边的小兔子,小巧的嘴吧抿了抿,不等顾北柠回答了,自顾自地爬上她的床:“快来睡觉。” 顾北柠弯起唇角,眼里都是宠溺,再一次败给她,偏偏婉清睡觉的时候喜欢往她怀里拱,跟小时候一样,只要睡在一块,她就会撵着她,挤到床边。 自从嫁进顾府,顾北柠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在深夜里压抑着,把她推开,有一回,婉清被她弄醒,她揉揉眼睛,无辜带点生气的质问:“你干嘛呀…” 沙哑绵软的语调狠狠的在顾北柠心上挠了一下,她就再也不敢动弹了。 …… 孟梓受伤到痊愈一直未去过夕云宫,心里堵着一口气,去吧,不太舒服,不去吧,又特别想亲口质问她到底为什么那样做。 虽然她知道答案。 散步散到了夕云宫门口。 魏宏贴心道:“进去看看?” “不去,朕就是出来透透气,闷在宫里那么多天,都快闷出病来了。” 是啊,透气透到夕云宫来了,魏宏看破不说破:“皇上,那就回宫吧。” “回…吧。”孟梓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魏宏自作主张揣测皇上心思:“要不,还是去看看吧,问问她是怎么想的,皇上心里也有个数。” 孟梓赞同:“朕觉得你说的对!”一脚踏进了夕云宫。 查素依旧很热情,总算替她家主子盼来了皇上。 再看某人,不冷不热的行了个礼,看也不看她一眼,全程抱着大胖橘坐在塌上,一言不发,孟梓呆了半天,也没见她主动说一句话,好像又回到了她刚进宫的那段日子。 搞清楚受伤的人是谁好吗!她摆什么脸色! 孟梓忍无可忍,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质问道:“你那天,是不是想弄死朕?” 思乐低头转了一圈,背对她,不说话。 “朕问你话呢!”孟梓绕到她前面。 “你父王的死朕很遗憾,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朕对你怎么样?你进宫第一天咬了朕,皇后要把你打入冷宫,是朕拦了下来,朕看你年纪小,又因为两国的战事没了父王,朕对你宽容。” “你喜欢猫,朕想办法给你,怕你闷,朕带你去围场玩,跟你亲口说道歉,陪你一起送你王兄…朕做的这些你看不到吗!到头来,你还是想置朕于死地!” 孟梓越说越气,都快把自己感动了,某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话啊!”孟梓擒住她尖巧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 思乐眼睛红了一圈,晶莹的泪珠在她眼里滚动,过了许久,她垂下眼睑,两行清泪渗了出来,孟梓慌了,立刻松了手,想哄她。 可是后面却听到一句艰涩,冷漠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孟梓动作一滞,眼里是受伤的情绪,自嘲的笑了笑,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走出了夕云宫。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父亲的死,无法接受对狗皇帝的心动,所以才刺杀她。 因为心动,还是下不去手。 第38章 狗皇帝的好,她又何尝感受不到。 璃贵人曾指着她的橘猫对查素说:“这猫原来是给你家主子的啊,皇上要给就给呗,何必跑我这儿来耍我一趟,哄小姑娘,咋还偷偷摸摸的呢,难道还怕我吃醋啊。” 原来那只猫原本就是要送给她的,只不过当时在禁足,太明目张胆,就失了规矩。 其实,当抱着猫的那一刻就已经不生气了,但还是想□□皇帝,她更气的是自己,为什么那么好哄。 在围场的那天,狗皇帝趁着没人的时候哄了她很久,亲口在她耳边说对不起,语气软的没骨头似的,酥酥的,毫无男子气概,但又很喜欢他认错的样子,故意装听不见,戏弄他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狗皇帝牵着她的手走到王兄面前,他跟王兄说,一路顺风,朕会照顾思乐,他的承诺等同于圣旨,所以,无论她怎么□□皇帝,依然能安稳的呆在后宫。 他的手掌不像王兄那样宽厚温暖,反倒很凉,难怪是个病包子,可舍不得松开,因为想给他暖暖。 她没想到狗皇帝会带着她亲自去送王兄,给足了番族上下面子,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也会照顾她的口味,把荤菜换到她面前。 突然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说不上来,思乐只知道心里麻麻的。 狗皇帝睡着的样子很好看,睫毛很长,嘴唇红红的,近距离接触,才知道美男子这么好看,想亲近亲近,当唇靠近的那一刻,脑海里闪过一桢桢堆积成山的番族将士尸体,还有…父王的尸体,和那张沾满是血迹的脸,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 思乐泪如雨下,哭到不能自己,手握成拳头砸向心口,一遍遍质问自己:“他为什么不能是一个样子,为什么要变来变去…” “小公主!” 查素听见哭声赶紧跑了进来,扶起跪在地上的思乐,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别哭了,你这样,阿素很难受。” “阿素…我讨厌狗皇帝…永远都不想看到他了!” “好好好,不看。” 方才皇上走出寝殿,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向来漂亮的眉眼今晚变得格外阴沉,眼瞳漆黑,深不见底,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找不到。 又吵架了,平常再怎么斗嘴,皇上也都让着她,可是这回,一个哭的如此伤心,一个走的决绝,要想和好,怕是不知要多久。 孟梓一闭眼,就想到思乐流着眼泪说再也不要看到她的模样,心一阵一阵的疼,翻了个身,逼着自己不去想,却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想到在马车上,亲她额头,拉着她的手,还有…思乐咬她耳朵,身体里又升起一股羞耻的燥热感。 孟梓干脆不睡了,穿上衣服,去书房看了一夜奏折。 她就不信了,一时的冲动还能延续多久。 …… 星光稀疏,月亮掩藏在乌云背后,模糊的月色落在红墙上泛着清冷的幽辉,万籁寂静的夜里,一名身形略微宽大的宫女潜进了长乐宫。 宫女脱掉衣物,□□爬上严九香的床塌… 红帐里的女人双目毫无生气,有的只是无限的空洞,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严九香给自己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承受身体撕裂般的疼痛,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 男扮女装的宫女完事出来,还没来得及提好裤子,就被蒋和勒死,他痛哭流涕的跪在红帐外:“娘娘…奴才会守着你的…” 时辰到,穴道解开,严九香将身子浸泡在温水中,身上这股浓烈的男人的汗臭味,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她用手巾狠狠擦拭皮肤,擦出了大片红印也不停手,恨不得刮下一层皮来。 服用避子药,久未有孕,严羽等不及了,趁她前两日侍寝,就给她送来个男人,助她登上贵妃之位。 贵妃之位…可笑,不过是他夺位的一颗棋子罢了,若她怀了个儿子,严羽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太子了,将来她的孩子登位,严羽就会把持朝政,等时机成熟,她和这无辜的孩子就该消失了。 那年大雪纷飞,严羽刚过而立之年,眉宇英气威武,收她为义女,她是众多培养的高手中唯一能住进将军府,唯一能称他为义父的。 同伴们都羡慕她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不堪,多阴暗,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 盈盈水雾,严九香趴在浴桶边上,细长的凤眸紧闭,下半身传来一阵阵的肿痛,臭男人太粗鲁,丝毫不及皇上半点温柔,说来也奇怪,好歹也经历过几次人事,怎么还是疼。 而且刚才身体的感觉特别充实,不像和皇上的时候太过飘渺虚无。 严九香沐浴完,正疑惑着走进寝宫,床塌已经被蒋和收拾干净了,她准备躺下睡觉,蒋和还没走,站在她眼跟前,抹眼泪。 “你哭什么,本宫又没死。” 蒋和虽然是严羽派来的,但也算听话,年龄也就十六七,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很多事不用她说,他就心领神会办的漂漂亮亮的。 嘴也挺甜,经常哄得她哭笑不得,皇上不来,他便是长乐宫唯一的乐趣,可能是刚才一点声都没出,吓着他了。 “奴才…奴才怕娘娘疼。” 蒋和扑通跪在严九香床前,一双黑亮的眼睛把她浑身上下扫了个遍,还好那个臭男人没留下任何痕迹,可一想到刚刚收拾床铺的时候看见的殷红血迹,就恨的牙痒痒。 狗东西不知轻重! “疼是…很疼…”严九香哽住,何必跟小太监说女子身体上的事,疲乏的扶着额角,让他退下。 过了几个月,严九香确定有身孕后,故意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晕倒,随后宣来太医,诊断出是喜脉。 “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太医跪地高声祝贺。 严九香喜极而泣:“当真?” “千真万确。” 众嫔妃表面恭贺,背地说三道四,快两年了,后宫总算添了子嗣,皇上肯定高兴的很,哪还有时间去理那些不受宠的嫔妃。 嫔妃们又气又酸,璃鸢也忍不住感叹一下:“别看皇上身子骨不怎么行,到底还是弄出个崽来。” 姚紫:“……慎言,主子。” “这也没外人。” 璃鸢揽过思乐的肩膀,妩媚勾唇:“你说是吧,小丫头。” 她挺喜欢逗思乐的,因为她觉得思乐不像后宫的那些女人进了宫就变成争风吃醋的老油条了,反而依旧保持自己的那份纯真,不拉帮结派,对谁都不屑一顾。 “你说是就是。” 璃贵人身上的熏香味太重了,思乐皱皱眉头,冷淡推开了她。 “小丫头,你不行啊,皇上好几个月没去你那了吧?” 璃鸢看似调笑实则八卦,她听说皇上前几个月前跟思乐闹了两三次别扭,最后他也没了耐心,懒得哄她了。 男人啊…得到就不珍惜了。 “要不到姐那坐坐?教教你怎么讨好男人,保准不出三天,皇上就找你去了。” 思乐领教过她嘴炮的功夫的,兴许是太寂寞了,上次拉着她说了整整一个下午,把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分析了一遍,她听的脑仁疼。 “不了,我回宫了,回见!” 麻溜儿地跑了,查素笑着朝璃鸢行礼物,紧跟了上去。 “丫头,有空找姐玩啊,姐教你弹琵琶!” 璃鸢尖细的大嗓门响彻整个御花园。 姚紫无奈,想起璃鸢跟她吹嘘自己以前在鸣月楼多么受欢迎,对那些臭男人看都不看一眼的,也不搭理人,简直就是一枚高傲到骨子里的冷美人。 用她的话来说,是皇宫永无止境的寂寞和皇后的恶毒把她摧残成了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自己是个歌姬,进了宫成了贵人,照样被那些官家小姐瞧不起,端着架子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开开心心的过一天是一天,能气死皇后最好。 …… 孟梓听到严九香怀孕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长乐宫出来的,还得装出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该绿还得绿… 怀孕的消息一出,朝堂上下全知道了,大臣们一部分恭贺,一部分担忧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严羽拿出慈父的身份明暗里的求她,子嗣来之不易,要多加呵护。 “九香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为皇上延绵子嗣。”严羽倏地拱手,抬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臣就这么一个女儿,臣疼她的紧,就像皇上只有一个…太子。” “太子”二字,他咬的格外重。 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孟梓咬牙忍下,只淡淡笑道:“朕和将军想的一样。” 严九香仗着有孕,整天闹着要皇上陪她,这天,春风柔和,御花园散步,她抓着皇上的手往自个肚子上按,说是胎儿在踢她。 三个月都没有,哪来的胎动,孟梓头疼的应付,稍稍在她肚子上停留了一会儿,就把手拿开了。 ———喵呜 低头一看,胖成球的大橘趴在孟梓脚边,肚子圆的像个球,孟梓抱起来掂了掂,份量不轻,心想,你的小主人究竟喂你吃了什么好东西。 思乐和查素主仆二人,追了过来,明显是来找猫的。 “臣妾给皇上请安。” “嗯,起来吧。” 几个月不见,生疏了不少,孟梓也不对她笑了,面无表情的把猫递给思乐,她抬头接过的一瞬间,孟梓眼浮现几分温柔之色。 孟梓在猫肚子下面碰到她的手指,脑子一热,握住了她的手,思乐的手腕轻微挣扎了两下,也没动了,红着脸由狗皇帝去了。 大橘只觉得肚子下面有一双手动来动去的,蹭的它难受,喵了一声,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那双手还是没反应,跟黏在一块似的。 “……” “思…” 还没来得及和思乐说话,孟梓的左手被一只纤细的手穿过指缝和她十指相扣,严九香扣住皇的手,有意无意地扬了扬,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对思乐说:“姐姐,好巧,你也在这散步呢。” 思乐抽回了手,抱回猫,欠身告退。 孟梓默默叹气,好像差一点就要把她哄好了呢。 第39章 婉清在去夕云宫前,顺便去看看她的混账皇兄。 孟梓被妹妹盯的浑身不自在,停下手中的笔,嘴角抽了抽:“你都快要把朕看出花来了,朕得罪你了?” “得罪了!” 婉清往她面前一站,手指戳她的肩膀,气的不轻:“你让严九香怀孕了,我怀疑你按耐不住把后宫的娘娘都睡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没睡!”孟梓拍她脑门:“朕是这样的人吗!” 孟梓一身杏白锦袍,胸前绣着五爪金龙,墨发束金冠,眉下是一双亮如繁星的双眸,周身都透着一股斯文俊秀的气质。 看起来倒是个正人君子,可也架不住他是个男人啊,就不信他每晚能坐怀不乱,婉清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烤问:“她们勾引你,你也能无动于衷?” 孟梓低头吹了一口热茶,瞥她一眼:“当然,朕才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况且她们是皇兄的女人。” “那你为何想亲思乐。” ——噗! 一口热茶包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吞下,喉咙烫的烧疼,孟梓赶紧张嘴散散热气,涨红了脸,大窘:“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闺蜜私房话嘛。”婉清啧啧:“还说不近女色呢,看皇兄这反应。” 孟梓理直气壮:“思乐不算先帝的女人,她是后来的。” 婉清:“严九香也是后来的,所以你就搞大她的肚子吗!” 逻辑没毛病,孟梓竟无言以对,想了想,她还是解释解释:“朕没碰过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来的,很明显,这是严羽早就预谋好的,朕只能先忍下。” 婉清知道他招嫔妃侍寝都是用幻药应付,姑且信了,想到他和思乐闹别扭的事,便故意问道:“皇兄,一会儿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思乐。” 孟梓抿唇,轻飘飘吐出俩字:“不去。” 记得上回,翻了她的牌子,满脸笑意去,第二天顶着俩黑眼圈出来,小丫头片子硬是一夜没跟她说话,睡觉也规规矩矩的,气氛冷的她一晚没睡。 才不拿热脸贴冷屁股。 “你就说是我非要拉着你去的。”婉清使出百试不爽的手段,她笃定嘴硬的皇兄肯定会去。 “不去。”孟梓铁了心,凭什么每回都是她主动,思乐还没为上次捅她的事情道歉呢,坚决不能怪着她。 “好吧,那我去了…” 婉清一步三回头,不死心地问:“你真不去吗?也许这次你再哄哄,你们就好了呢。” 孟梓斜靠在在椅子上,胳膊肘撑着脑袋,伸出一个手指,指着门口。 婉清领会,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又折了回来,猫在门口,探出小脑袋:“皇兄,我今晚不回府,你真不来吗,晚上我们可以一起和思乐用晚膳呀。” “……” 孟梓强忍心动,把婉清脑袋推了出去,关上了偏殿的大门。 死要面子活受罪。 夕云宫。 思乐不知道婉清要来,这会正跟璃鸢玩纸牌玩的起劲,输了就得往脸上贴条,她没玩过这些,显然是输的最惨的那个,额头上贴满了白条。 “哈哈,承让,我又赢了。” 璃鸢手里最后一张白条贴在了思乐软乎乎的小脸蛋上。 思乐撅起嘴吹开挡在眼睛的白条,闷闷不乐:“我好笨…老是输。” 可爱的小模样,璃鸢心都化了,当即逗猫似的摸摸她的下巴:“不笨,不笨,你是姐姐见过最聪明的小孩儿。” ——五公主到,太子殿下到! 门外传来一声唱喏,打破了屋内的谈笑声。 “思乐,我今儿不回府,晚上在你这…” 婉清牵着小太子,兴高采烈的跑进来,看见璃鸢也在这,脸色突变,顿在原地,她打心底不喜欢璃鸢,要不是她以前缠着先帝,先帝也不会失控推开皇后,让她没了孩子。 小太子打破尴尬的气氛,欢快的奔向思乐:“思娘娘。”又对着一边的璃鸢,怯怯地叫了一声:“璃娘娘。” 璃鸢福了福身:“太子殿下,五公主殿下好。” “免礼,璃娘娘。” 小孩儿的嗓音软糯清脆,思乐一把抱起小太子,学着他的语气,嗲声嗲气地问道:“你怎么跑这来了呀。” “我不想做功课,想跟五姑姑一起玩,就过来了。” 小太子已经三岁了,说话吐词越来越清晰,婉清接着他的话,说:“这小子趁太傅睡觉偷跑出来,被我撞到,怎么都不肯回去,非得跟着我过来。” 小太子羞愧地低下了头,干嘛非要说这么详细。 思乐捏捏他圆嘟嘟的脸蛋,笑眯眯道:“那就在思娘娘这玩一会吧。” 璃鸢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走,丝毫没觉得尴尬。 婉清把思乐拉到一旁,小声问她:“你怎么跟她玩到一块去了,而且她怎么还不走,要待到什么时候去。” 思乐偷偷看一眼半个身子俯在案上的璃鸢,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纸牌,说道:“她找我玩纸牌,我输了,答应留她在这用膳。” “……我不在宫里,你就跟别人好了。” “我没有!” 婉清:“我不信!” “我发誓!” “好吧,暂且信你一回。” 两位少女的的手又亲昵的握在了一起,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进行闺蜜畅聊的同时,思乐没忘记照顾璃鸢的感受,于是提议道:“晚膳还有一会儿,咱们三个玩会纸牌吧。” “好啊!”璃鸢顿时来了精神,桃花眼放光,主动开始洗牌。 小太子蹦蹦跳跳地举起小手:“我…我也要玩!” “你回宫吧,待会皇嫂找你了。”婉清叫来阿素:“送小太子回去。” 刚逃课不久,就要把他送走,小太子不干了,小手乱甩:“我不回去,我就要在这玩。” 婉清拿出长辈的架势,沉声道:“听话。” “不嘛。” 小太子在姑姑这耍赖行不通,就去抱思乐的大腿:“思娘娘,你就让我在这玩嘛,我很听话的。” 思乐看婉清一眼,征求意见:“要不,让他玩会儿?” 婉清微微点头,只允许他再待一小会儿,想了想,怕皇后生气,又让查素去趟未央宫,跟皇后说一声。 三个大人开始玩牌,小太子爬上软塌,捞起橘猫放在怀里,吃着小点心,看她们玩,时不时的还抓起一把小零食放在手心里喂猫。 大橘闻了闻,脑袋别到一边,它要吃的是小鱼干。 小太子把零食全数倒进了自个嘴里,大人们玩的开心,他吃的尽兴,如此惬意的日子真希望每天都有,功课什么的一边去吧。 中途皇后身边的嬷嬷来了一趟要接小太子回去,他死活不走,并且拿出太子的身份命令她:“你跟母后讲,五姑姑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我要多陪陪她,在思娘娘这用完晚膳就回去。” 瞧这小大人的口吻,璃鸢翘起一边唇角,等会你那凶巴巴的母后就来逮你了。 “我们玩点新鲜的?” 璃鸢柳眉微挑,不怀好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 “什么?”婉清话中难掩兴奋,璃鸢这个人玩起游戏来,侃侃而谈,逗趣的很,和她玩了一会,之前尴尬的气氛早就消散了。 璃鸢一边洗牌,一边说:“这回输了的人,一人说一个小秘密,不愿意说的,就罚喝一杯酒,怎么样?” 思乐和婉清相互看一眼,兴奋地点头。 小太子一个人面对一桌子菜,捧着小脸叹了口气,说好的一起吃饭呢,正郁闷呢,眼前闪过一道瘦小的身影,抬头一看,查素拿走桌上的酒壶,屁颠屁颠地跑了。 欢声笑语不断,小太子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看她们玩去。 “小丫头输了啊。” 璃鸢搓搓手,眼神在思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不用猜,她肯定要问什么十八禁的问题。 “咳…那个。”璃鸢拖长了音,忽然暧昧一笑:“小思乐,最喜欢皇上身体哪个部位呀。” 闻言,思乐耳根子发烫,要说喜欢,那就是嘴了吧,毕竟她曾经想亲过,但是不能承认,斩钉截铁地回答:“哪都不喜欢!” “哟…”璃鸢摆明不信,直接戳穿她:“那你脸红什么呀。” “我…本来就不喜欢。”思乐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敲了敲桌子:“继续啊,别都看我。” 下一把轮到婉清了,由思乐提问:“婉清,你小时候做过最糗的事是什么。” 婉清双手捂脸,嘤嘤地:“小时候,有一回跟北柠一块睡午觉,我尿裤子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顾北柠自告奋勇地跑去跟母后说,那是她尿的…而且脸不红,心不跳,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傻子都看的出来她是在顶罪,结果,母后该罚谁罚谁。 “……” “……” “哈哈哈…”小太子捂着肚子笑出声。 思乐和璃鸢被他这么起了个头,没绷住,笑的更欢了,婉清更是没脸见人,把脸埋在桌子上半天不起来。 一轮下来,除了涉及顾北辰的问题,其它的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三个人也都喝了点酒,微熏的状态,尤其是璃鸢,抱着酒壶忆起了情郎,吟起了情诗。 小太子倒在璃鸢身上,呵欠连天的,不忘往嘴里塞一块糕点,璃鸢饮完一杯酒,打了个酒嗝,视线恍恍惚惚,模糊看到胳膊上靠着个大脑袋。 璃鸢满脸通红,揪了揪小太子的耳朵,嘿嘿一笑:“要不要尝尝?” 小太子闻闻酒杯,一股清纯的幽香溢出,好奇地点点头。 “给你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必须得是实话。” 璃鸢问:“皇后凶不凶?” 小太子陷入深思熟虑,点头又摇头,母后只有在督促他功课的时候,才会很严厉。 璃鸢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又问道:“以前,皇后是不是经常偷偷躲起来哭啊。” 小太子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在他的记忆里,母后一年四季只两种表情,那就是笑或不笑,不笑占多数。 璃鸢见他半天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轻笑一声:“你才三岁,哪记得以前的事,我倒是有幸见过一次,可惜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 说完,她连着饮完两杯酒,眼里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怨恨又像事玩味。 “本宫哭不哭跟你有何关系!” 背后响起一道沉静,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雪,散着让人发寒的气息。 孟梓站在皇后旁边,看着喝的烂醉的三人,又气又好笑,终究没忍住过来看看她,路上刚好碰到皇后来找小太子,就一起过来了。 小太子看到皇后冷到极点的脸,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来,战战兢兢地走到母后面前,哆哆嗦嗦:“母…母后,儿臣…知道错了。” 三人搀扶着前来行礼,身形一晃,通通跪在了地上。 皇后冷冷地看了一眼,道:“来人,把璃贵人带下去。” 孟梓弯腰去扶思乐,查素想过来帮忙,她指指婉清:“把公主扶下去休息吧,思嫔交给朕。” 皇后拉着小太子,福身道:“那臣妾先带太子回宫了。” “好,回去不要动怒。”孟梓揉揉小太子的头,打趣道。 小太子,心很慌。 思乐倒在孟梓肩上,往她颈窝里蹭了蹭,感觉不是太舒服,双手穿过她的腰侧,紧紧环住她的腰身,满意的勾勾唇,这才舒服多了。 孟梓的身体跟火烧一样,怀里的人也浑身发烫,她慢慢地将她的手臂从自己腰上扒拉开,一边动作,一边柔声说:“先躺下,我给你擦擦脸,乖。” “不要…” 不要…两个字太过矫软,像小猫一样嘤咛,孟梓把内心的燥热强压下去,强行把思乐从身上拉开。 思乐一时没坐稳,差点栽了跟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狗皇帝模糊不清的脸,伸手晃了晃,没碰到,扬起手猛地一拍。 ———啪! 孟梓被打懵了,脑袋嗡嗡的,还没来得及生气,思乐欺身过来,搂着她的脖子,又是捏捏她的鼻子,吐出的热气都是酒味。 “狗皇帝,你过来做什么…” 思乐揉着她的脸,含糊不清地说:“看…看见你就心烦…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屋内只有她一人的说话声,和手掌打在脸上啪啪的清脆声,孟梓不敢动弹,眼里只有她一开一合的水润的小嘴,惹人心悸。 孟梓咽了咽口水,低头抵着她的额角,在她耳边循循善诱:“朕这么好看,那…你想不想亲一下?” “亲…亲…吗?”思乐的脸又红又烫,指腹轻轻按压狗皇帝的红唇,似乎在感受这是真的还是在做梦,按了一会儿,好像是真的,傻乎乎地笑了笑,将唇送了上去。 孟梓错愕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任由思乐在她唇上摩擦,心跳如鼓,几乎喘不过气,承受着她的撕咬,吮吸。 双唇紧密贴合,触感湿热,孟梓搂着她的腰,唇齿间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思乐趁此机会,柔软的小舌钻了进去,因为没有经验,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思乐松开她的唇,软软的贴着她,微微喘气,后背上一只手在一下一下轻轻抚慰着,眼皮渐渐沉重,呼吸绵长。 孟梓恢复了冷静,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嘴唇,那里还有她的温度,还能回忆起刚才她们吻的难舍难分的画面……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里一阵惆怅,一时情动,竟把自己的女子身份抛诸脑后,她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依刚才的情形来看,思乐对她是有感觉的,如果,她动了感情,又要如何面对她。 第40章 晨光熹微,晶莹的露水像玻璃珠子似的,一闪一闪地在树叶的尖端颤动着,大臣们熙熙攘攘地往朝堂去,嫔妃们也落座于未央宫,给皇后请安。 夕云宫的某位娘娘还在酣睡,半张小脸埋在柔软的锦被里面,轻咬下唇,嘴里发出一声令人遐想的哼唧。 梦里面,她衣衫不整,大半香肩暴露在外面,抱着狗皇帝,吻了吻那红透的耳垂,一路延伸,只见狗皇帝的腰带被她解的松松垮垮的,宽大的长袍里不知藏了一幅怎样让人想探索的躯体。 一双小手刚想为非作歹,狗皇帝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屁1股,好看的眉眼里满是淫1荡,薄唇勾起调笑的弧度:“你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屁股了。” “……” 好端端的拍人屁1股做什么,下流死了,思乐羞恼成怒,张口咬在狗皇帝的唇上,想好好蹂1躏一番,亲着亲着,变成了舒适的呻1吟声。 一番唇齿甜蜜,思乐玉面绯红,在床上翻了个身,大腿夹着被子,无意识地蹭了两下。 ———喵呜 手背传来一阵痒痒的湿润的触感,睁眼一看,大橘蹲在她枕边舔她的手,思乐撑着身子起来,用掌心揉了揉昏沉的脑袋:“好疼。” “小公主,你醒啦。” 查素端来一碗清汤给她:“喝完醒酒汤,头就不疼了。” 思乐接过,一口一口的喝完,方问:“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公主。” “卯时了…”思乐念叨了一会,忽然大惊失色,勺子哐当砸在碗里:“我还没给皇后请安呢,阿素,你怎么不叫我!”慌里慌张的开始穿衣服。 查素忙说:“无妨的,皇上走前,特意嘱咐让您多注意,还叫我们别打扰您呢。” “哦…” 思乐坐下来缓了缓,而后又猛然跳起来:“皇上?!他昨晚来过了?” 查素:“对啊,皇上昨晚跟皇后一起来的,他还亲自扶你上床休息了呢。” 完了…思乐无力的瘫在床上,脑海里还残留着些昨晚七零八碎的记忆,隐约记得她赖在一个充满皂角香味的怀抱里,而且还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好一番纠缠。 思乐摸了摸嘴唇,回味昨晚的触感,真实的可怕,依稀能忆起她一遍遍用舌尖描绘狗皇帝的唇线,还有今早做的春梦… 真是丢人…醉酒乱事啊,她发誓再也不跟璃鸢在一起喝酒了。 “阿素,快去准备,我要沐浴。” 思乐双腿发软,浑身无力,既然不用去请安,那就好好泡个澡,解决一下身体里奇怪的反应。 未央宫。 嫔妃们在正厅请安,璃鸢和小太子跪在偏殿,一大一小垂着脑袋,异口同声地长吁短叹。 昨夜回宫的路上,璃鸢对皇后大放厥词语,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骂人的词全给用上。 静谧的夜里,除了来往巡逻的太监的脚步声,就属她的声音最大,叫骂声充斥整个后宫,第二天醒来,嗓子沙哑的说话都困难。 璃鸢看一边旁的小太子,努力出声:“你…怎么也跪这儿了…” 小太子撅嘴,闷闷地说:“昨日,功课未做完…又饮了酒。” “你饮酒了吗?我记得没给你喝啊。”璃鸢吃惊,声音越发沙哑。 “我…尝了一小口,你喝醉了,没看见,母后闻见了…”小太子同情地看她一眼:“待会,母后可能要找你算账…” 璃鸢:“为何?” “我偷喝的是你杯子里的酒…”小太子愧疚,昨天趁璃鸢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啜了一小口。 “……” 小兔崽子,害人不浅。 嬷嬷过来要领走小太子,小太子拍拍腿上的灰,提起小短腿正潇洒要走。 璃鸢茫然:“你不是刚来吗,就跪这么一会儿?” 小太子:“我还小,跪久了长不高的,璃娘娘,别急,我会去跟母后求情的,让你早点回宫。” 璃鸢欣慰地点点头。 过了快半个时辰,早膳都快用完了,皇后也没派人通知她起来,果然,小兔崽子和他娘,一个都不能指望。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璃鸢心中一喜,八成是宫女过来传话了,抬头却看见一张清冷孤傲的脸,皇后明明年纪很轻,却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离她远点。 皇后身边空无一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璃鸢,语气并不严肃,十分平和:“知错了吗?” “我不过是喝了点酒嘛…无伤大雅吧…”璃鸢艰难说完,嗓子烧的慌,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平常娇艳的面庞显得病态了些。 “看来你并未好好反省,继续跪着把。” “哎…我错了。”璃鸢眼疾手快地拽住皇后的裙角,轻轻扯了扯,像条求主人顺毛的宠物。 原来趾高气扬的女人也会有这样惹人怜爱的一面,她果然玲珑多变,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几眼,如今她为了免受责罚,拉下面子求饶,倒是挺有趣。 皇后的唇角含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又很快的收了回去,变回眉目冷淡的模样:“错哪了?” “我身为后宫嫔妃,不该出言不逊辱骂皇后娘娘,还当着那么多下人面前,简直有伤风化,更不该酒后失态。” 璃鸢认错态度诚恳,手还拽着人家的裙角,小表情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乖乖巧巧的。 皇后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视线慢慢移到璃鸢捏着她裙角的两根手指上,不动声色地道:“用嫔妾…” “……” “你…” 璃鸢气的咬牙,罢了,能屈能伸,加上敬语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喉咙火烧一样疼,再也不想对她多说一个字。 “起来,回宫。” “多谢娘娘。”璃鸢欢喜道谢,跪的时间太久,站起来的时候重心不足,下意识的抱住了皇后…… 两具柔软的身子相抵,璃鸢的第一反应竟是这皇后还挺有料,跟她的差不了多少,想到这具身子从她来了以后就一直被先帝冷落,心情好了不少,嗓子也不疼了。 “舍不得本宫吗?要不要再跪一会儿。” 皇后那冷冰冰的声音,璃鸢瞬间清醒过来,生怕她反悔,马不停蹄地溜走了。 ……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空旷的校场上,春日暖阳,精神也随之振奋,孟梓兴致却不高,射了十余箭,箭箭落空,似乎有些心浮气躁。 “皇上,有心事?”顾北柠见她面目愁云,便问道。 孟梓沉吟良久,收起弓箭,方道:“朕好像动心了…” 顾北柠笑道:“您喜欢思嫔吧。” “婉清跟你说的吧,不过她以为我是个男子。”孟梓自嘲一笑:“要是她知道我是个女人,不知道她会不会忙着凑合我和思乐,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这句话直击顾北柠心上,在婉清未出嫁前,曾想过坦白,做梦都在猜她会不会讨厌自己,这种心情既无力又痛苦。 “如果婉清真的知道了,我想她会理解的,毕竟您是她亲姐姐。”顾北柠说道:“思嫔也是喜欢您的吧。” “婉清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孟梓在校场漫步,顾北柠跟在她身后,暖风扬起二人的衣袍,她略微无力道:“她不知道我是女人,万一知道了,她肯定会失望。” “而我又不能为了试探她的心意,随意暴露身份。” 孟梓停住脚步,转身看顾北柠:“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微臣,不确定对方的心意,微臣会放在心里。” 顾北柠没法给她好的建议,只有依照当下情况实话实说。 二人缓缓聊天,孟梓沉重的心情好了大半,魏宏面色凝重小跑过来:“皇上,思嫔的猫把香嫔挠伤了,那边正一团乱呢,您快去看看吧。” 孟梓闻言立刻赶了过去,只见一堆人挤在藕池边上,严九香的手背有几道利爪划过的血痕,而那只橘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四肢抽搐,思乐手足无措地想触碰它,却又怕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怕弄疼了它。 光是她颤抖的背影,孟梓的心就像打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孟梓竭力遏制住自己想要抱思乐的心情,脸色沉沉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严九香还未开口,她身边的蒋和倒是跪在地上:“回皇上,香嫔娘娘屈尊逗弄了一番那只畜生,它竟不是好歹用爪子挠伤了娘娘,奴才就自作主张给它点教训…” 孟梓一记冷眼过去,蒋和立即噤声,垂首跪回严九香身旁。 严九香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孟梓拉着她的手看了两眼,吩咐下人:“送香嫔回宫,传太医。” “皇上就这么算了吗?” 孟梓极力用最温和的语气:“你先回宫看太医,被猫挠了不是小事。” 严九香的脸上明显有不满之色,只得依言退下。 待她一走,孟梓就等不及的去看思乐,赶紧让查素去请太医。 “别着急,太医一会就过来了,它会没事的。”孟梓捧着思乐的小脸,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 思乐吸吸鼻子,抽噎道:“你…你会杀了它吗…” “朕都叫太医了,怎么会杀了它啊。” 孟梓望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说:“但是,朕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才能做定夺。” “嗯…”思乐小鸡啄米般乖乖点头。 严九香在远处将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手掌轻轻抚摸微微凸起的小腹,讥笑道:“孩子比不上一只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跟朋友聊天,不知道怎么让女主掉马才好。 朋友:摸一把啊,没有jj不就完事了。 我:“好有道理。” 第41章 “它会死吗?”思乐蹲在地上,看着太医,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来的太医年纪较轻,人生第一次出诊没想到是给猫看病,他拿不准主意:“微臣从未给动物看过病,它摔的不轻,要不然,微臣把它带回太医院,还是让师傅好好医治吧。” 思乐想摸摸大橘,又怕弄疼它,缩回了手,问道:“那…得多久啊。” “微臣不确定,但是微臣保证一定尽力治好您的猫。” 孟梓搂着思乐的双肩,安抚道:“相信太医,它会好起来的。” 年轻的太医让人找来一个竹篓,小心翼翼地把只剩半口气的大橘放进去,带回了太医院。 等思乐情绪缓和了些,孟梓便问起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我带大橘出来玩,碰见了香嫔,她说大橘可爱,问我愿不愿意给她摸摸,我就给她了,起初大橘很乖的,动也不动的趴在她腿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橘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然后它就失控了,挠伤了人…” 思乐和她并排走在一起,一边解释,一边偏头观察她的表情,看狗皇帝没有动怒,才放下心。 狗皇帝一直不说话,静静听着,思考着。 “大橘,应该是被她的指甲刮到了…才…”思乐声若蚊蝇,自己的猫伤了别人,心中是有愧疚的,毕竟狗皇帝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万一香嫔有什么闪失,影响腹中胎儿,他不得心疼死。 指甲?严九香哪来的指甲,从她有了身孕后,动作尤为小心,怕伤着自个,取了护甲,指甲也剪的整齐,大橘从小到大都乖顺,宫里任谁撸都行,若它突然咬人,说明只是单纯的发狂,而思乐说它先是惨叫,再咬的人。 这就意味着严九香肯定是对它做了什么,小丫头片子又不笨,一猜就知道,出事的时候没急于对峙,不是被大橘吓着了,就是怕孟梓一气之下杀猫。 毕竟之前她想把大橘炖了,下火锅… 孟梓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夕云宫门口,轻声道:“到了,回宫好好呆着,不要乱跑,过些日子大橘就回来了。” 思乐瞥了一眼匾额上的“夕云宫”,心头一暖,他不但没有怪她,还亲自送她回宫。 孟梓没有马上离开,她想看着思乐进去再走,二人的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会,似乎都有话要说,但谁也没开口。 …… 长乐宫。 严九香指着蒋和手里的白色药瓶问:“检查过了吗。” “娘娘放心,这些平常的药物都是由奴才亲自保管的,奴才每日都会检查一遍的。” 严九香单手握拳,将手背伸向蒋和,他用食指沾了点药膏,轻轻涂抹在几道划痕上。 “你说,皇上会罚她吗。”严九香看着手背上的伤口,忽地开口。 依他们方才看到的一幕,皇上明显挺喜欢思乐的,要说罚,可能性不大,嫔妃争风吃醋再正常不过,做奴才的只要哄着就好。 “您有了身孕,皇上自然会紧张您的,说不定一会儿就来看您了呢。” 话刚落,皇上果然来了。 严九香连忙起身,福身行礼:“给皇上…” 孟梓不等她说完,就扶起她,道:“有了身孕,不必多礼。” “手好点了吗?” 皇上的温和关切,伤口再深也不疼了,严九香的语气情不自禁多了几分欢喜:“好多了,劳皇上挂心。” 孟梓点头,掀袍坐在塌上,道:“过来,陪朕坐坐。” “是。” 严九香在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并无太多言语,只是偷偷打量皇上精致的侧颜,高挺秀气的鼻子,薄薄的红唇,眉毛不像平常男子那样过分浓密,细细长长的,像柳叶,又清秀又漂亮。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美男子吧。 严九香按耐不住想要同他亲近的心思,慢慢地把红唇贴往他的弧度优美的唇角。 “以后不要轻易动怒,对胎儿不好。”孟梓突然道。 严九香的动作一顿,怔怔地望着他,从他进门到现在,总共说了三句话,一句轻描淡写的关心,第二句的邀她过来坐坐,倒是像为后面这一句的话做铺垫,表面上是在关心,实则在提醒她,不要做一些无谓之举。 “臣妾被思嫔的猫挠伤了,皇上是不是该给臣妾一个交代。” 她明知道结果,可不死心,心底存有一丝卑微的期盼。 “朕教训过她了。” “哦?怎么教训的,是心疼的给她擦眼泪,还是给那只畜生找太医?皇上的教训,也实在太美好了吧,臣妾怎么就盼不到呢。” 皇上始终未看她一眼。 严九香眨着眼睛,努力控制眼泪,不让它落下,她挤出一丝笑容:“是臣妾错了,您是皇上,喜欢谁,护着谁都是您的权利,是臣妾小家子气了。” 孟梓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并没有因为严羽,而讨厌严九香,见她第一眼的时候,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装了很多东西,不像一个不谙世事,刚进宫的大家闺秀。 严羽既然派她进宫,目的单纯明了,不过是为了子嗣而已,争风吃醋只会坏事,况且手段浅薄,只会损己利人。 更怪异的是她每每看向孟梓,分明用了一种用情至深的眼神。 她复杂到让人捉摸不透。 孟梓踟蹰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她修剪整齐的指甲上,伸出平滑纤柔的食指在上面点了点,道:“思嫔的猫也太娇气了,这么短的指甲也能刮到它,你以后离它远些,免得伤了你。” 严九香强颜欢笑,接下他的“关怀”:“谢…皇上关心。” …… 顾北柠一袭夜行衣从外面回来,关上门转身的瞬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婉清举着烛台,吐着舌头,在微弱的光线下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烛台幌过顾北柠英柔的脸,星目剑眉,身上还夹杂着柔柔的清风气息,她顺手接过婉清手中的烛台:“怎么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婉清盯着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会被她这双眼睛吸引,难道是思念顾北辰了? 他们兄妹,最像的便是这双眼睛,不同的是看人时的感觉,顾北辰是满满的骄傲自信,而顾北柠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却有说不出的明澈。 当年失足落入陷进,醒来时第一眼看的就是顾北辰那双深邃,坚毅的双眸,得知被他所救后,少女的心动和崇拜从那一刻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婉清看的晃了神,差点忘记她这段时间奔波调查严九香一事,后知后觉地道:“有头绪了吗?” 顾北柠道:“我怀疑这个严九香是假的。” 婉清:“此话怎讲?” 顾北柠道:“皇宫娘娘怀疑严九香可能见过先帝,我便去了先帝曾出宫时去过的地方,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你快说啊。”婉清急的抓住顾北柠的胳膊。 顾北柠随之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展开,画上的女人脸上有一大块红色胎记,但不难看出眉眼精致,若没了疤,绝对是个姿色上乘的女子。 婉清仔细看了一遍画像,眼神扫过画中女人的眼睛,惊道:“她…好像严九香!你在哪查到的?” “鸣月楼。”顾北辰接着道:“那里面的老板娘说,璃鸢走的时候,也走了两个姑娘,于是我就让她把那两个姑娘画下来,然后就有了这张画像。” “还有一事更奇怪。” 顾北柠故意卖关子:“想不想知道?” 婉清急道:“你快说。” “明日你跟我一起进宫见皇后就知道啦。”顾北柠吹灭烛台:“我累了,睡觉。” “顾北柠!” 婉清嘴上气呼呼,小手老老实实的被顾北柠牵着往床边走。 “晚上睡觉,不许再挤我知道吗?” “不知道!” 半夜,顾北柠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挤到床下去了,她无奈的爬上床,迷迷糊糊的在婉清耳边说:“别…生气,明天带你去集市玩儿。” …… 翌日一早,顾北柠就进了宫,把查到的线索原本禀报给了皇后,孟梓。 顾北柠说完,又道:“画上的女人离开的那天,也是张卿失踪的日子。” 张卿是先帝的亲信,专门负责调查朝中贪污腐败的官员,其中有不少都是严羽的党羽,先帝在宫外,连同他一起掌握了不少罪证,包括严羽在内,张卿刚有点头目,就突然失踪了,而他失踪前刚好去过鸣月楼听小曲。 据说他喜欢听璃鸢唱的小曲,先帝喜欢璃鸢,曾勒令他不许去,那天他实在没忍住就去了,结果一去不回。 孟梓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一直打量那幅画,像是发现了什么疑惑的地方,拧起秀眉,道:“确实很像严九香。” “不过……”孟梓用手遮住画中女人的脸,只露出一双眉眼,抬头看向皇后,眼中似有讶异,错愕道:“严九香的眼睛跟皇嫂你的极其相似,如果不看脸,单看眼睛,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的有点晚。 第42章 ——皇嫂你的眉眼和严九香的极其相似。 这句话回荡在皇后耳边,她伸出如柔荑般的手遮住了画中女子的半张脸,喃喃细语道:“会是巧合吗。” “如果说严九香就是这画上的女子,那真正的严九香又会在哪,宫中有没有谁曾见过她?”孟梓问道。 皇后的视线从画卷上收回,道:“太上皇曾为先帝挑选侧妃的时候,名单里就有严九香,太上皇也挺中意她的,差一点就入东宫了,只不过,她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整日关在府里,不肯出门,再也没人见过她。” 孟梓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道:“那个时候,严九香她还小吧,怎么能做侧妃。” 顾北柠解释道:“许多官家女儿在进宫前都还很小,在宫里养个几年,再侍寝,严九香也是如此。” 古代女子十三四岁就可生育了,官宦人家的女子还好点,起码能嫁个富贵的好人家,穷人家为了温饱经常将不值钱的女儿贱卖给当地有钱的土财主,为妾为婢。 孟梓没有过多替这些可怜的女子悲悯,随即说道:“目前也只能猜测严九香跟这画上的女人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倘若她们是一个人,皇兄又在鸣月楼见过她,那就能说明严九香身上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张卿的死跟她也有关系。” “北柠,你有去将军府打探过吗?” 顾北柠:“皇上是怀疑有两个严九香?” “不错。”孟梓道:“朕怀疑宫里的这个严九香不光见过皇兄,极有可能他们之间还发生点了什么,皇嫂,朕曾说过,严九香似乎十分仰慕朕,每回跟她在一起,她看朕的眼神就如同看着深爱多年的情郎一般。” 皇后没有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顾北柠回道:“微臣也曾怀疑过,可将军府戒备森严,若是冒然潜进去,只怕会被严羽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一席话后,顾北柠告退,屋里只剩皇后二人,她问道:“严九香的孩子,你是怎么想的?” “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为了小太子的安危,先留着吧。”孟梓道,严九香得身份成谜,严羽暗示她的话言犹在耳,许多事情得从长计议。 皇后没说什么,欣然同意,她进宫为帝一年多,比先前成熟了不少,今天的事情她也分析得当,有自己的看法,她这个当皇嫂的倒不如适当的放手。 …… 约莫过了些日子,思乐去太医院接大橘,它被蒋和摔在地上伤势过重,虽万幸捡回条小命,可后腿却断了一条,走路时只能拖着,往后再也不能随意上蹿下跳。 “大橘,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喵呜…”大橘毛茸茸的脑袋往思乐掌心里拱了拱,仿佛在撒娇,好些日子不见,都瘦了一圈,肚子也没以前的圆了,瘪瘪的。 思乐把它抱在怀里,小脸在它的毛发上蹭来蹭去,心疼的不行:“今晚做好吃的。” 大橘回来了,要不要告诉狗皇帝,毕竟这是他亲手送的猫,正犹豫着,阿素把自家公主的心思摸的透透的,贴心道:“要不,我去跟皇上说一声?” 思乐刚想点头,外面来了位不速之客。 ——香嫔娘娘到。 严九香被太监搀着,一手扶着肚子,慢慢吞吞地走进来,面带笑颜,道:“姐姐,听说你的猫好了,我特意来瞧瞧。” 肚子压根没多大,非得走出大肚婆的步伐,有什么好显摆的!查素愤愤然的想道。 “一只猫而已,何必跑这一趟。”思乐皮笑肉不笑,招呼她坐下用茶。 “它可是姐姐放在心尖上的,哪里是普通的猫。”严九香端起茶盏,瞥见窝在角落里的大橘,顿时脸色突变:“它竟伤的如此严重,都怪妹妹那日没轻没重,还请姐姐原谅。” 蒋和立马配合下跪,扇了自己两巴掌,说:“是奴才的错,怎么能怪娘娘,是奴才下手太重,才让思嫔娘娘的爱宠受伤,请娘娘恕罪!” 说完,他又磕了两个响头,见两位娘娘谁都没说话,继续起来掌嘴,屋子里,充斥着清脆的巴掌声。 思乐静静地看了一会他们主仆二人的表演,上次的事故,矛头都指向她,该道歉的必然也是她,可自己错就错在心气儿高,不肯承认没做过的事情。 这就让严九香钻了空子,今日跑这来演场戏,先发制人,装可怜,明日思乐就会被众嫔妃议论仗着皇上宠爱,目中无人。 “别打了。”思乐看向严九香,歉意一笑:“那日的事,是我没看好自家宠物,伤了你,让你受了惊吓,实在对不住。”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不过是破了点皮,算不了什么的,姐姐当时有多心疼那只猫,皇上就有多心疼你。”严九香的语气柔柔的,但话里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 “皇上和姐姐都是心善之人。”严九香话锋一转,厉声道:“狗奴才不知轻重,伤了姐姐的爱宠!” 蒋和正要接着表现,外头传来一声唱喏,众人行礼迎接,孟梓踏着欢快的步伐进来:“朕听说你把大橘——” 她没想到严九香竟然在,脸上张扬的笑意稍微收了收,变成淡淡的询问:“九香,你怎么在这儿。” 他甚少唤她名字,严九香听了心花怒放,直接起身去牵皇上的手:“臣妾来看看姐姐的猫,皇上是来看姐姐的吧。” 孟梓顺势牵紧她的手,温声责备:“早点回宫休息,有了身孕还乱跑。”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郎情妾意,其它人都成了陪衬,换做以前,思乐要是看见狗皇帝跟嫔妃浓我浓的样子,早就觉得恶心死了,现在不知为什么,有点心烦,说不上来的胸闷。 “那臣妾不打扰皇上和姐姐了。”严九香识大体的退下,凤眼忽然一沉,嘴角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冷意。 孟梓目送她走远,才肯收回视线,弯腰唤大橘:“大橘,过来,到朕这里来。” “喵…”大橘拖着毫无直觉的后腿,缓慢的走向孟梓。 “它的腿…”孟梓鼻子一酸,揉了它两下:“对不起,你受苦了。” “又不是皇上的错。”思乐蹲下,目光与她齐平,道:“皇上,你看它瘦了好多,让你的御膳房给它弄点好吃的呗。” “好啊,朕的御膳房永久为它供应小鱼干。”孟梓眯着眼笑道。 “啊…只是小鱼干啊…” 狗皇帝真小气,就只给小鱼干,思乐撇撇嘴,孟梓一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要不然来个鱼肉炖燕窝,给它补补?” 思乐立刻喜笑颜开:“好啊好啊。” 孟梓发笑,照这样喂下去,大橘胖回来指日可待。 两人没再说话,安静的撸猫,瞧这一家三口的样子,多其乐融融啊,皇上跟小公主才般配呢,他们虽然都低着头,眼神却偷偷的往对方身上瞟,查素露出老母亲般的笑容,悄悄退了出去,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孟梓不自在的在塌上换了好几个坐姿,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就喝,思乐出声制止:“哎…那…是我喝过的,阿素忘了收。” 好尴尬…孟梓咽下口中的茶水,清清嗓子,试图找话题:“朕今年生辰,你送什么啊?” “……”思乐:“不是还有一段时日嘛,我还没想好。” 孟梓干笑:“只要你别把朕画成狗就行…” “……不会的。”思乐小声道,狗皇帝在宫里默默护着她,前些日子还想杀了他,虽然没成功,但是想再取他性命的想法越来越薄弱了,更多的竟是愧疚。 思乐把玩着大橘粉红色的小爪子,睫毛低垂,每一下轻微的颤动,都微微地,如同羽毛落在了孟梓的心里。 明明很有爱的画面,她竟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天她们亲吻的画面,耳尖一红,嘴巴不受控制,说道:“朕,想问你个问题。” 思乐捏着猫爪子的手紧了紧,心跳停顿半拍,紧张的想,他…他要说什么,不会要问她那天晚上酒后亲他的事儿吧… 不管了,打死不承认好了! “朕有个朋友,她是个女的,她吧,喜欢上一个女子…”孟梓越说越心虚:“内心备受煎熬,又不敢表白,害怕人家会觉得她奇怪,怕人家姑娘厌恶她,如果你是那个姑娘,你会怎么办?” “……”虚惊一场。 思乐的脑子里闪过一张熟悉的脸,脱口就说:“顾校尉喜欢谁了??” “啊?为什么你会说是她啊?”孟梓不解,而后又反应过来,顾北柠是她唯一的女性朋友,思乐会说是她也是正常。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对不起顾北柠了,先拿她是试探试探思乐的心意:“她喜欢谁,朕自然不能说,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呢,你会如何啊?” “顾校尉可有试探过那姑娘的心思?” 孟梓摸摸鼻子,回答的支吾:“你也知道她平常总是男子打扮,那个姑娘就以为她是个男子,对她应该也有点好感…” “那就早日表明身份吧,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坦坦荡荡的,男的如何,女的又如何,重要的是真诚,欺骗换来的感情,只是一时,总有暴露的那一天,倒不如来的痛快一点,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不要纠缠……” 思乐说到后面,似乎没了底气,这话怎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和狗皇帝目前的情况不就是谁都不说,但独处的时候又暧暧昧昧的。 “总…总之你让她看着办吧…”思乐抱着大橘,身子转到一边,看到狗皇帝就心烦。 孟梓委屈:怎么又闹小脾气,哪里惹到她了。 第43章 “皇上还不走吗?”思乐背对狗皇帝,发出逐客令。 某人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从思乐怀里抢走大橘,道:“朕要跟它多待一会儿。” 这一待就待到了晚膳时间,期间思乐有意无意暗示:“皇上,您奏折看完了吗?” 孟梓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咬牙笑道:“你还管起朕朝堂的事来了?朕今晚在这用膳。” “香嫔怀孕了,皇上你应该多陪陪她。”思乐揉了揉被捏红的小脸,朝她认真道。 孟梓不理会她的话,直接吩咐阿素去传膳,十分自然的说道:“多弄些你家主子爱吃的菜。” 小公主是喜肉类的,查素知道皇帝的口味,贴心的准备了一些清淡的膳食,因此今晚的膳食格外丰盛。 菜刚上桌孟梓就对魏宏道:“不用伺候,朕自己来就行。” 她的心思,魏宏拿捏的准准的,无非是想吃点肉,看她也不容易,姑且纵容她这么一回吧,给她了一个“点到即止”的眼神。 孟梓先是装装样子吃了一些素食,再去夹荤菜,思乐的筷子也刚好伸了过来,和她夹中同一块肉,两人动作一顿,同时收回了筷子。 大橘蹲在她们脚边暴风般吸食鱼肉炖燕窝,各自安静用膳,思乐埋头认真吃饭,忽然碗里来了快肥瘦相宜的白肉,抬头看去,狗皇帝正往嘴里塞进一大块肉,微微张开的嘴巴,清晰可见的粉红色舌尖……吃个饭也能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思乐的脸微不可察的红了些,慌忙移开视线低头扒饭。 一顿饭吃的心满意足,有点不想走了,孟梓铺开宣纸,狼豪笔沾墨,准备练字。 “皇上,饭都吃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你就这么见不得朕?”孟梓偏不如她意,指挥她道:“过来,替朕研磨。” “……” 思乐:我忍! “瞧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孟梓看不过去,接下她手中的研台,手腕缓缓旋转:“磨墨要慢,用力要匀,你刚才的速度过快,容易打滑,墨就出不来。” “懂了吗?” 思乐的目光全被狗皇帝的手吸引去了,手背的肌肤白皙的连女人都会嫉妒,修长的手指握着墨锭有规律地转动,淡粉色的指甲在莲花灯下放着柔和的光。 孟梓看她傻傻呆呆的样子,笑问道:“想什么呢?跟朕待一起就这么无聊吗。” 声音温润细腻,仿佛温柔到了骨子里,思乐险些陷进去,回过神,道:“没…没什么。” 夜色拉下帷幕,细细的树丫映着斑驳的月光,洒在庭院的秋千上,一股幽香被微风吹了进来,沁人心脾,孟梓看看窗外的月色,舍不得走,定定望着思乐的俏颜,道:“你还要杀朕吗?” 思乐迎着狗皇帝眸中的烛光,心绪紊乱,不知作何回答,之前眼巴巴的盼着他死,如今一想到要是亲手杀了他心里就喘不过气来。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右手被人拉着,隔着衣服贴在腰腹的位置,五指一颤,蜷缩成拳头。 孟梓个子高挑,十指修长,手掌握住思乐的粉拳,带着她轻轻摁了摁被她刺过的地方,轻言软语道:“受伤的时候,好疼的,思乐,以后可不可以跟朕好好相处啊…” 她说完,突然低头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三个字,然后一脸期待的等着思乐的回话。 思乐的手还放在狗皇帝腰上,强压下心里被他勾起的涟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不像个男人!娘死了,动不动就撒娇求人!” “朕本来…”孟梓止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贱兮兮地问她:“那你喜不喜欢朕对你撒娇?” 思乐脸红的抽回手,不去看狗皇帝,说:“对你的那些老婆撒娇去,我不吃这套!” 狗皇帝一撒娇,她就想咬人。 “别啊,思乐…”孟梓耷拉下脑袋:“人生在世匆匆几十年,很快的,你耐心等等呗,再说朕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说不定更快些呢。” 思乐抿唇,跑去逗大橘,不理会她的话。 孟梓低头继续练字,过程中会偷偷看思乐一眼,一人一猫玩的欢乐,她的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也挺好的,哪怕将喜欢埋于心底,只要她在身边,一切安好。 …… 璃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烧纸钱祭拜情郎,今天是他的忌日,还带了壶好酒,自己喝一杯,倒一杯在地,敬已故去的情郎。 姚紫在给她放风,不忘回头催促一声:“主子,快一点,奴婢真怕皇后娘娘冒出来了。” 熊熊火光映照璃鸢的脸,她正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泪眼滂沱道:“放心,这回的地方足够隐蔽,她找不到的。” 璃鸢的四周都是假山,她躲在洞口里,宫里不出什么事,还真没人往这里面钻。 “苏哥哥…” 情绪逐渐悲恸,即将要放声痛哭,黑夜里传来一声凉凉的,如同鬼魅般突然穿梭进来。 “本宫偏就找到了。” 姚紫吓的一抖,双腿发软,几乎是瘫在地上,颤抖着道:“皇后…娘娘…” 皇后身边只跟了个掌事宫女,手里提着盏明灯,脸色明暗难辨。 “去,把她带出来。” 宫女进洞里,几脚踩灭还在焚烧的纸钱,然后把璃鸢请了出来。 “宫中禁止焚香,你明知故犯,本宫要重重罚你!” 璃鸢看都不看她一眼,越过皇后,道:“走吧。” 皇后:“……不知悔改!” 璃鸢主动跑到未央宫偏殿跪着,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等夜深了没人会看着她,直接一觉睡到天亮。 “璃贵人,皇后娘娘叫您过去。”来人是方才的掌事宫女。 皇后穿着丝绸寝衣,青丝随意挽起,不苟言笑地坐在床上,对跪在下方的璃鸢冷冷道:“今晚,你就跪在这儿,本宫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起来,你若是睡着了,明晚继续跪。” “………” 寝宫里有宫女值夜伺候,想偷懒都偷不成,璃鸢暗暗诽腹,除了罚跪就不能有点别的花样吗,她细皮嫩肉的,这么折腾一晚,膝盖的淤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 深夜,皇后起夜,宫女忙来伺候,璃鸢跪在地上一下一下打着瞌睡,身子歪歪斜斜的,差一点就要倒下去。 宫女见状,便要去弄醒璃鸢,皇后冷淡摆手:“不必了。” 等皇后方便完回来,璃鸢已经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屁股撅的老高,看上去有点滑稽。 皇后的嘴角轻微动了动,看了她一会,紧绷着脸上床睡觉,大约过去一柱香的时间,被子里的人开始抖个不停,兴许是抖累了,踢开被子透了会儿气,又接着笑去了。 第二天一早,璃鸢拖着酸疼的腿,被姚紫扶着着一瘸一拐回宫,路上姚紫说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您肯定不爱听。” “那就不要讲了吧。” “……还是讲吧,奴婢觉得皇后对您挺好的,您这几年犯的错,足够您死十回八回了,宫里焚香祭拜是大忌,皇后也没怪您,就只是罚跪,皇后多仁慈啊。” “主子,您就别跟皇后娘娘过不去了。” 璃鸢不以为然道:“那是皇上宠着我,她不敢动我!” 姚紫:“您如今的宠爱不大如以前了吧,皇上越来越喜欢思嫔娘娘了,时间一长,还有您的位置嘛。” “好好好,我心中有数,不提她了。”璃鸢敷衍两句,姚紫的话倒是给她提了醒,没了宠爱,以后还怎么□□后,看来得另谋出路。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一两章内掉马。 第44章 孟梓凭撒娇卖萌的本事在夕云宫赖了一夜,她睡觉向来老实,从不乱动,和思乐间隔的距离都能塞下一个人,这小丫头就说不准了,十回睡觉有八回把脚丫子放在她身上。 天刚蒙蒙亮,枝芽滴着露水,思乐先从清凉的丝绸被窝里醒来,狗皇帝睡的正香,贴身的白色中衣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可见他整夜都保持平躺的姿势。 思乐轻轻收回脚,看了一会狗皇帝秀气的睡颜。 孟梓如今练就了生物钟,不再需要魏宏的叫醒服务,她料定思乐没醒,在床上大幅度蹬了下腿,再去看思乐,果然睡的跟猪似的,玩心大起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思乐出不来气,睁开眼就看到上方狗皇帝调笑的眉眼,于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背过身继续睡觉。 离上朝还有一会儿,孟梓懒得赖床,自顾自地穿好衣袍,思乐听见床边窸窣的声响,偷偷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狗皇帝正在系腰带,身量纤瘦笔直,一条金丝卷云纹宽腰带勾勒出他细柳般的腰身。 思乐不得不再次发出灵魂质问,就这没几两肉的身材,他是怎么满足后宫那么多女人的? 与此同时,寝宫门外,一盒胭脂已经在魏宏手里攥了一夜,纠结要不要送给查素,他听说宫里有好多小太监对她示好,其中不乏有长得好看的,又有实力的。 早送晚送都是送,管它结局如何,表白了心意再说,魏宏攥着那盒胭脂“蹬蹬”走到查素面前,刚掏出胭脂,话还没说上,门开了。 孟梓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口,面前的魏宏如同定格了一样,动也不动,手里还拿着个花花绿绿的小盒子,看上去应该是女子用的脂粉。 “给皇上请安。”查素目不斜视,压根没注意魏宏刚才欲言又止的样子,福身行礼。 “皇上,您起这么早啊…” 魏宏默默地把手垂下,胭脂藏在他宽大的手掌里。 “嗯,醒了,走吧,直接去朝堂。” 孟梓刚踏出寝殿大门,冲魏宏挑眉:“给朕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魏宏一脸菜色:“没…没东西啊。” “魏公公要欺君?” “奴才不敢…” 孟梓接过那盒装满痴汉心意的胭脂,直接放在查素的手上,道:“魏公公送你的。” “……” 查素偷偷看了一眼魏宏,握着胭脂,闹了个脸红。 孟梓在去朝堂的路上,不忘打趣魏宏:“朕这个红娘当的还行吧?表白了吗?” 魏宏:“没…没有。” “抓点紧啊,你真墨迹。” 魏宏苦着脸:“奴才知道了……还请皇上在思嫔娘娘面前多为奴才说些好话。” “没问题。”孟梓道:“一会北柠来了,让她在校场等朕。” 顾北柠在去校场前,去了夕云宫一趟,把某人拖她带的东西交给思乐,是一只照着思乐雕刻出来的木雕人像,材质是上好的紫檀木,看上去栩栩如生,做工精细,手感光滑。 “娘娘,可还像你?” 思乐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可爱的小像,眼里都是光彩:“像,我很喜欢,婉清对我真好。” “娘娘喜欢就好,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稍等,顾校尉。”思乐把小像用帕子包起来,放入袖摆中,对她道:“婉清什么时候能进宫,我很长时间没见她了。” 顾北柠看着她珍惜小像一连贯的动作,淡淡笑了笑,道:“她一直都可以随时出入宫中,这也是皇上给她的特许,只是她觉得自己嫁为人妇,不该如此随意,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才进宫,您若是想她了,微臣今天回去转告公主,过几日便来了。” “那麻烦顾校尉了。”思乐颔首微笑,顺便打量了一番顾北柠,模样是真的好看,整个人往那一站,英姿勃发,她要不说话,真看不出是个女人。 顾北柠被她看的不自在,问道:“娘娘还有吩咐?” 思乐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旁,悄声说:“你跟那个女子怎么样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顾北柠满脸疑问:“什么什么女子?” 思乐以为她不好意思承认,便把狗皇帝出卖了。 顾北柠听完,原来皇上把她当挡箭牌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还请娘娘不要把这事告诉婉清公主。” 思乐理解她的想法,喜欢同性,阻拦的大多是身边的亲人朋友。 顾北柠惊愕于思乐对此事的反应,她好像丝毫不在意,甚至有点雀跃…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娘娘,不会觉得微臣奇怪吗?” 思乐想起王兄和王嫂相知相识再到相爱的趣事,她从中帮了不少忙,可谓是见证他们突破重重难关,最终如愿走到一起。 正是因为兄长的例子,让她觉得这世间的感情,无论男女,只要心里有对方,足够爱对方,哪怕中途多波折,最后一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有什么可奇怪的,喜欢男,喜欢女,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再说了谁规定人一生下来就要喜欢异性的。” 埋藏于心底多年的心事得到一次认同,顾北柠有些激动,往后退了两步,拱手作揖道:“谢娘娘。” “不客气,祝你和她有个好结果哦。”思乐衷心祝愿她。 …… 顾北柠送完东西就去了校场,每回皇上召见她都来这儿,既可以指导她练习射箭,又可以谈公事。 孟梓散了朝,褪下龙袍换了一身素色常服,上面绣满了金色云纹,迎着晨曦走来,清贵而优雅。 “顾校尉,朕的东西带来了吗。” “自然带来了。”顾北柠把雕刻好的小像放在她手上。 小像是按照她的样子来做的,不一样的是小像穿的是齐胸儒裙,头发挽成了回心髻,小小的,尤为可爱。 “思乐的你给她了吗?” 顾北柠:“给了,她很喜欢。” “皇上的方式还挺特别。” 孟梓笑嘻嘻:“是不是特浪漫?” “如果你们拿的是对方的小像,就更浪漫了。” 孟梓的眼神一刻不离小像,笑道:“在朕眼里,她们就是一对了。” 聊完闲话,顾北柠开始进入正题,道:“皇上,当真要试探严九香?” 初升的太阳渐渐刺眼,孟梓眯起眼睛,手握弓箭,射了一剑,正中红心:“朕不光要试探她,还会立她为妃,对她宠爱有加!” “先把严羽捧上云端,再狠狠的摔死他!” 眼前的皇帝依旧俊美绝伦,不知是在宫中应付严羽等人久了,清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凉薄气息。 “微臣会准备妥当。” …… 因为先帝和太上皇都喜欢观赏马球比赛,宫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行一次,朝中喜欢此类运动的大臣便可参加,宫中女眷也可一同观看。 严九香升了妃位,又连日获得宠爱,这次观赏马球,皇上特许她坐在自己身旁观赏马球。 孟梓一左一右坐的是皇后和严九香,怀里抱着小太子。 球场上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比赛,目前红方略胜一筹。 “父皇,儿臣好想去玩。”小太子羡慕的说道。 严九香摸摸他的头,温柔道:“等太子殿下长大了就可以去啦。” 小太子只和璃鸢和思乐亲近,其它嫔妃不怎么来往,他嘟起小嘴吧,对孟梓说:“儿臣想去找思娘娘玩。” “那你去,听话点。” 皇后起身:“母后陪你一起。” 璃鸢正缠着思乐下赌注,看今天这场球谁赢,眼看要说动她了,皇后突然冒了出来:“身为嫔妃还带头赌博,本宫看你是又想罚跪了。” “……” “嫔妾不敢呢。”璃鸢敷衍假笑,她要不是皇后,早就怼她了! “思娘娘…”小太子叫了一声思乐,跑到璃鸢和母后中间站着,拉着她们的手看起了马球。 “思乐!” 隐约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思乐回头,只看见顾北柠,她笑着移开身子,背后的婉清古灵精怪。 顾北柠道:“微臣还有事,二位公主先玩。” 说完,她去了孟梓附近转悠,假装和一些女眷聊天,视线却跟随皇上所移动。 “婉清,你送的小像,我很喜欢。” 婉清意味深长地往皇兄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喜欢就好呀。” 她指着球场,兴致盎然:“思乐,你说他们谁会赢。” 思乐偏头,悄悄地说:“赌一把?” 璃鸢看了过来,使劲用眼神暗示:“还有我!” 婉清掐思乐腰,逗得她直求饶:“我真没跟她好…我发誓,真的。” “思乐的嘴,骗人的鬼,你们都眉来眼去了!” 二人打闹的正开心,一个从她们身边走过宫女吸引了思乐的目光。 宫女大多年纪轻轻,走起路来步伐轻盈的很,而刚刚过去的那个,步子沉稳有力,眼睛直盯前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皇上,臣妾最近可喜欢吃酸的了。”严九香捻起一颗青梅放进嘴里:“皇上,民间说酸儿辣女,您说臣妾这一胎会不会是儿子。” 孟梓笑着刮刮她的鼻子,转头的瞬间,眼里风云暗涌,朝顾北柠递去一个眼神。 思乐觉得那宫女可疑,一路跟随,只见她的袖子里突然掉出一把匕首,一步一步走向狗皇帝。 “有刺客!” 最先发现的是严九香,她本想甩出茶杯击倒刺客,又突然想起来自己不能暴露了身份,张开双臂挡在皇上面前,孟梓双眸一闭,狠心推开了严九香。 顾北柠派出几名信得过的侍卫救驾,却故意把场面弄的混乱,此次行动就是为了试探严九香,看她情理之下如何应对,会不会真如皇上所猜测的那样有功夫在身。 刺客已经估算好了时间,在要刺到皇上的时候,就会及时停手,就在此时,严九香忍着腹痛,再次抓起茶杯,手腕蓄力,准备攻击刺客,可就在那一瞬间,思乐扑了过来,抱住了孟梓。 这出乎意外的举动,让刺客猝不及防,虽即刻收手,匕首还是刺中了思乐的后背…… 一片混乱,刺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制服的,孟梓紧紧搂着怀里的人,看着满手的血,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她不管平日形象如何,连连失控,落泪无措的大喊,大喊:“来人…来人,传太医!” 严九香被蒋和扶起来,无力的伸出手顿在半空中,望着皇上颤抖的背影,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唇,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化为一滴卑微的眼泪。 思乐醒来的时候,狗皇帝守在她床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一场。 孟梓看到她睁眼的那一刻,所有心急,心痛、后悔,全都化为悲愤:“你没事扑上来做什么!多危险啊,真出事了怎么办!” 被她一顿吼,思乐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下意识的扑上去,当看见狗皇帝红肿的双眼,心里竟然在想,是为她才哭的吗?还是因为严九香? 自个都受伤了,还在想狗皇帝在乎谁多一点,思乐被自己的无能给气笑了。 孟梓看她笑,更恼火了,又是一通乱吼,吼着吼着化悲愤变为泪水:“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朕有多害怕你出事…呜呜呜…你没良心…” 思乐:“……娘里娘气的…” 第45章 孟梓边抹眼泪,边碎碎念:“你好好端端的冲上来做什么呀,你怎么跟猪一样…快气死朕了…” 她之所以会身犯险就是想利用严九香的感情,看她在最后一刻到底会不会暴露,谁知半路冒出个思乐,打乱计划是小事,她为此受了伤,孟梓是又气又心疼。 狗皇浓密纤长地睫毛眼睛挂满了泪水,像氲了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伤人的是她,害怕的掉眼泪呢。 思乐又想咬人,从床上坐起来,凶她:“不许哭了!” “朕不是担心你嘛。”孟梓担心她伤口会疼,欲要把她按回床上:“你躺好,不要乱动。” “伤口不深,我不疼。” 思乐看着狗皇帝湿润的双眼,心中没由来的烦闷,道:“你还哭。” 孟梓的双手放在她肩上,瓮声瓮气地:“朕没哭,不许跟朕这么说话,朕还生你气呢。” “看你哭,我心烦。” “你受伤,朕也心烦。” 两人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姿势有多亲密,思乐被她圈在怀里,孟梓低头说话时差点碰到她的耳朵。 “你为何要帮朕挡那一刀。” “我…不知道。” 狗皇帝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思乐一脸不自在,但她不想躲开,羞人的燥热悄悄爬上脸和身体。 孟梓不自觉地搂着她,说道:“那你是不是不恨朕了,以后我们能好好相处了?” 思乐渐渐感受到她的温度,别扭道:“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朕,朕就放开。” “你耍赖!” 思乐后背有伤,不敢大动作,只轻轻扭了扭,温香软玉在怀,孟梓彻底被攻略,心猿意马起来,她努力平复心情,道:“你别乱动。” “你放不放?” “朕就不放!你好好跟朕说话!”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把她当皇帝了,非得给她立立威才行。 思乐的脸越来越烫,实在不想同她这么亲密,于是威胁道:“你不放,我咬人了!” 瞧她这口气,亏刚才还为她的伤自责哭了好一会,孟梓偏要治她:“你要是敢咬,朕就……” “唔…”唇上一疼,思乐狠狠咬住了她的嘴唇,孟梓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眼睛忽闪忽闪,呆呆的看着她。 思乐本打算泄愤咬她一口,可不知怎么咬她嘴巴上去了,正准备松开,狗皇帝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拉,嘴里呼出的热气在两人唇间打着转。 孟梓被她“撩拨”的一发不可收拾,她轻吻住思乐的唇,身份什么的都全都抛之脑后,只想和她亲近亲近,一会就好… 她仅凭残存的理智,想离开思乐的唇,正要撤出时,从齿缝里钻出来个软软滑滑的东西,孟梓缓缓瞪大了眼睛,思乐…吻的痴迷,还…主动伸了舌头… 思乐像是回到醉酒那晚,又醉了一回,心跳猛烈而又急促,心中一直坚守的防线轰然倒塌,有种无法言表的兴奋和冲动涌入大脑,她忘记后背还有伤,直接跪在床上,搂着狗皇帝的脖子,尽情索取。 孟梓对于她的热情,避无可避,只好予以回应。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魏宏,他匆匆扫了一眼帐内两道缠绵悱恻的人影,心下叹了口气,方道:“皇上,香妃娘娘肚子疼,叫您过去看看呢。” 一句话唤醒孟梓的心神,她猛然惊醒,推开了思乐,双唇泛着水光,低哑道:“对不起,朕该走了。” 思乐的手从她的肩头滑下,胸口微微起伏,脸红的不敢见人,连狗皇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严九香怎么样了?”孟梓舔了舔唇,恢复成平日温润模样。 魏宏道:“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孟梓脖颈上的绯红已经完全消退,人也冷静了下来,想起推开严九香时所用的力度,淡淡道:“可惜孩子没掉。” 魏宏小小地讶异了一番她说的话,继而道:“奴才有个问题想问您。” 孟梓:“问吧。” 魏宏:“皇上为何不借着今日做戏的机会除了严九香?” 除掉严九香这事,孟梓有想过,在行动前也跟顾北柠交代过,若是严九香不使出武功,用□□挡刀,那就假戏真做便杀了她,可当那把匕首真的与她近在咫尺的时候,孟梓却改变了主意。 不在意料之中的是,她明明记得严九香的肚子撞在栏杆上,竟然毫发未伤,看来她隐藏的够深。 孟梓淡然一笑:“是朕不够狠心。” 到了长乐宫,孟梓率先抓住严九香的手,一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朕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思嫔受了伤,朕一时心急,才…” “思嫔为救驾受了伤,皇上担心她是应该的。”严九嫣然笑道,而后神情忽地黯淡下来:“救皇上的要是臣妾就好了,那样便可讨得皇上一丝恩宠。” “胡说,朕不宠你吗?这段时间,朕几乎每天都会抽空陪你。” 严九香脸色苍白,歪头靠在孟梓胳膊上,软绵绵地道:“可是皇上每次看见思嫔时,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欢,皇上看臣妾时就不会这样,要不是有了孩子,估计时间一长,皇上都不记得臣妾是谁了。” 她说完,并不期待皇上会有何回应,轻阖美目,静静地依偎着他就好,她不想浪费从别人那偷来的和楚公子相处的时间。 一室安静,二人各怀心事,孟梓想的全是她和思乐的感情,她再一次笃定,思乐是喜欢她的,心里某种想法在悄悄萌芽。 而严九香表面在闭目养神,实则回忆今日皇上遇刺的事情,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若不是她用内力护住肚子,这会怕是已经如了皇上的愿。 严羽说的没错,不要被皇上的外表所迷惑,越好看的男人越危险,他能宠你,也能算计你。 …… 过了半月,遇刺的风波已过,那名刺客也被顾北柠“处置”,严羽来信,告知严九香往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切勿轻举妄动,遇刺一事极有可能是皇帝自导自演。 身旁的男人睡的正安稳,面容美如冠玉,严九香想起信中的内容,为自己的天真感到可笑,原本以为皇上只是借着混场面想除掉她腹中的孩子而已,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一腔真情竟成了试探她的工具。 明知帝王多情,可依然抱有一丝幻想,乞求他能多看自己几眼,严九香的手指爱恋的抚过皇上的眉眼,如果他不是为了做戏而躺在她身边该多好。 孟梓和嫔妃睡觉,看似睡的沉,实际吊着一颗心,只要有人触碰她,肢体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她先是紧紧抓住严九香的手腕,而后又轻声道:“乖乖睡觉。” 一句简单轻柔的话语,严九香溃不成军,虚情假意也罢了吧。 夕云宫。 思乐的日子一如既往的惬意,整日不是逗猫就是被璃鸢拉着聊天解闷,这段时日狗皇帝都在长乐宫陪严九香,长时间不见他,心里像是缺了点什么。 “小丫头!” 听这娇媚的呼唤,就知道璃鸢又来了,怀里还抱着壶酒。 “伤痊愈了吧?”璃鸢完全不把自个当外人,挨在思乐边上,打开酒壶的封口,往她鼻子上凑:“闻闻,香不香。” 酒香醇馥幽郁,淡雅,光凭香气就知道这酒是上乘美酒,平日里是喝不到的,只有在皇上设宴时才能享用,而且就是醉了,第二日也不会头疼。 思乐问她:“你从哪弄来的?” “我让小太子去皇后那弄的。”璃鸢颇为自豪,为了□□后,她这段时间常跟小太子厮混在一块,总是带着他逃课,两人的关系相处的越来越好,让他以要去看思娘娘的名义从皇后那要壶好酒,还是很容易的。 思乐“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堂堂太子殿下看一个嫔妃,还需要带礼物吗,而且他也没来啊。” 璃鸢笑着摆摆手:“他被我哄回去了。” 思乐给她一个“你自行体会”的眼神。 “……”璃鸢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慌:“完了,皇后她肯定知道是我的主意,今晚又要罚跪了。” “不管了,喝了再说,今晚我就在你这用膳啦。” 等到了晚膳,璃鸢却迟迟不动筷子,也不倒酒,东张西望的,像是在等谁。 ——皇上驾到,五公主殿下到! 门外尖细的唱喏声,思乐有一瞬间的欣喜,随后又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福身等候狗皇帝。 俊美无双的皇帝和清纯可人的公主一同走了进来。 婉清挂心思乐的伤情,忙询问道:“伤可好些了?” 璃鸢见到皇上,有些失落,他怎么跟过来了,那还如何同小姐妹畅饮。 孟梓对她们二人笑道:“不必多礼。”她看了看一桌子的大鱼大肉,随手捏了一下思乐的脸:“胖了。” “……”这话一出,思乐都不怎么吃菜了,全挑素的吃,孟梓无声地笑了笑,当即夹起一块肉放进思乐的碗里:“刚刚朕是骗你的,你一点都不胖。” “……” 一个羞红了脸,一个有意无意挑逗,气氛都被她们整暧昧了,婉清心细,倒怕璃鸢吃醋,忙给她添酒。 谁知璃鸢不仅不吃醋,还大大咧咧地问:“皇上,你晚膳用过了吗?” “用过了,怎么?” “那你不撑吗?” 孟梓往嘴里塞肉的动作顿住了…刚才忙着逗思乐,竟然忘记璃鸢以前可是经常同先帝一块吃饭的,后来也和她一起吃了不少饭,可谓是除了魏宏以外,她是最了解先帝饮食习惯的。 “……总不能让朕看着你们吃吧……” “皇上多吃点。”璃鸢道完,给思乐倒酒:“小思乐,喝酒喝酒。” 思乐一杯酒下肚,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因为狗皇帝在桌子下面偷偷牵住她的手,双颊泛红,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儿来。 因为皇上在场,三位姑娘放的不开,没了璃鸢的叽叽喳喳,婉清觉得倒真有些无趣了,稍微等了一会,便拉着璃鸢起身退下。 “哎…我还没喝好呢。”璃鸢甩开婉清的手,意犹未尽道。 “他们两都那样了,你还待得下去?” “也是,皇上半个月都没去见思乐,我今天来瞧她,她一副焉儿不拉几的样子,听到皇上一来,小丫头的眼里都放光了。”璃鸢摇头,叹息:“得,又一个中了美男计的。” 璃鸢这一番话,听起来不像吃醋,可她毕竟是“皇兄”的妃子,婉清担心她会嫉妒思乐,忍不住问:“你吃醋吗?” 璃鸢望着夕云宫灯火通明的正殿,愣了一会儿,才道:“不怕说实话,我从未把自个当做皇上的女人,何来的吃醋,不过话说回来,我不希望小丫头对皇上用情太深,我怕她伤心。” “不会的!”婉清毅然道,就凭皇兄身处后宫,也绝不对先帝的女人僭越一分,这便说明他是个正人君子,心里只有思乐。 璃鸢微笑,娇颜动人,挑眉道:“还不走?宫门可要关了,顾校尉还在等你呢。” “这就走,这就走,嘻嘻。” 五公主傻呼呼的,璃鸢心想:丈夫不在身边,天天过的比谁都开心。 孟梓亲自为思乐倒了一杯酒,再为自己倒满,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她的杯口,道:“朕敬你,多谢那日你救朕一命。” “啊?…哦…”突如其来的道谢,思乐有点懵,恍惚地喝完手中的酒,脸颊又红了一度,她用手背贴了贴,好烫。 孟梓看着她饮完那杯酒,起身拉着她滚的小手,道:“陪朕出去走走。” “啊?”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迟钝的很,老反应不过来狗皇帝说的话。 清凉的晚风,带着槐花的芬芳拂面而来,舒爽而又惬意,思乐依旧有点迷糊,眼皮打着架,明明很凉快,但体内莫名生出了种不安分的情绪,十分灼热。 “你要带我去哪?” 孟梓没有回头,只道:“朕有些话想告诉你。” 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的老长,狗皇帝的后脑勺变得五彩斑斓的,思乐晃了晃脑袋,轻声喘气:“我…我想回宫睡觉…” “困了?” 孟梓缓缓回头,按住思乐的肩膀,眼神变得深邃幽暗,仿佛要把她看进心里一样:“你喜不喜欢我?” 她此刻没用“朕”,是想以真实性别跟思乐表白,她受不了这样跟她互相撩拨来撩拨去的感觉,简直快疯了。 “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吗,我说要是有个女子喜欢你…” 思乐目光灼灼,全身发烫,孟梓察觉出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不知道,刚刚喝了杯酒,就…就这样了。” “酒?朕也喝了,没问题啊。” ——轰,一声闷雷,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思乐仰起脸感受细雨绵绵,身体里的灼热稍稍散去一些。 “别受寒,我们去躲雨。”孟梓的双手放在思乐头顶上,带她去了一处八角亭躲雨。 “好点了吗,思乐?”孟梓在她耳畔轻语。 她的声音极具诱惑力,令思乐猛的一颤,双手不由得攥紧狗皇帝的腰带。 “思乐,你喜不喜欢我?” “不…不知道…”思乐咬牙,小腹涌上一股热流,从未有过的异样,此时,狗皇帝身边无一下人,亭内只有二人的心跳声和她轻微的喘息声。 孟梓将她身体的变化看在眼里,不但不担忧,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她低下头,唇轻轻碰了一下思乐的唇角,像在诱惑:“想不想亲?” 思乐眼里的情愫越来越深,身体也在不断发热,她望着近在咫的薄唇,心下一横,又不是没亲过,管它三七二十一呢,捧着狗皇帝的脸,准备亲下去,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侧过头,躲过了… 孟梓将她贴近自己,尽力让两具身体紧紧贴合,她也在忍耐,低哑道:“你喜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我便随你碰。” 思乐羞红了脸,她不想掉入狗皇帝的圈套,想逃开,偏偏被按的死死的,可身体里的羞耻想决了堤的洪水一样齐齐涌上来,只有死死咬着唇,不说话。 “别咬了,再咬会破的。”孟梓的指腹按压她的唇,迫使她松口,接着对她说出许久以来不敢说的话:“我喜欢你,思乐,但是我不能骗你,你说过,喜欢一个人,要诚实,不能欺骗她的感情,所以,我要以真实的自己来喜欢你。” 也不知思乐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孟梓的气息熏的她心里发痒,喃喃开口:“我…好难受,酒…酒有问题…” “想不想欺负我?” 那带着酒香的灼热呼吸全数洒在耳侧边,麻麻的痒痒的,思乐再也忍不下去,仰头吻住了孟梓,灵巧的舌尖钻入口腔,扫荡汲取。 孟梓由她亲了一会儿,带着她的手解开了自己的外1袍,思乐一怔,偷闲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禁紧张起来,难道…要…要在这里吗… “思乐,睁开眼睛看着我…” 双唇还贴在一起,思乐听话的睁开眼睛,而后瞳仁一缩,猛然怔住,因为她的手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狗皇帝…的胸肌怎么是软的??她隔着厚厚的布料鬼使神差地捏1了一下…不太对劲,又捏了一下… 狗皇帝…他…是女的! 思乐动也不动,像被定住了似的,手还放在人家胸上,孟梓轻轻推开她,苦笑:“对不起,让你不舒服了…” 她的表现很明显,由激动到像被泼了一碰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不是介意是什么?孟梓早该料到的,偏不死心,非要打这个赌。 孟梓整理好衣袍,想摸摸思乐的脸,怕她介意,停在了半空中,道:“我送你回宫,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会离你远些。”说完,转身即走。 “站住!” 孟梓脚步一顿,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和要承担的后果。 思乐收紧五指,捶了捶额头,有气无力道:“你……是女人,我想知道,几年前攻打番族的那个皇上…是不是你?” “是不是我,重要吗?”言外之意,反正你又不喜欢我。 “重要…”药效还未消退,又冲了上来,思乐拽住孟梓的袖袍,羞愤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有…解药吗?没有…就…随我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酒里的药是谁下的。 第46章 顾家二老坐在正厅,面容严肃,顾北柠心中已有数,知道父母生气是为何事。 顾易沉着脸,忽然摔碎了杯子,艴然不悦道:“今日,那张家二郎亲自去军营寻你,你为何不待见他?” 顾北柠显然做好了回家被骂的准备,干脆直接说实话:“女儿不喜欢他,自然不会同他待一块儿,也请爹娘不要为女儿做这个煤。” “胡言乱语!且不说张家与顾家两家的家世背景有多登对,你今年已满十八了,再不嫁人要等到何时去?” “女儿不嫁!” 顾易火冒三丈,横眉怒目:“你再说一次,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您要揍便揍,总之女儿不嫁。” 父女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一步,顾母只好出来打圆场,柔声问女儿:“你这么抵触爹娘安排的婚姻,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有也没关系的,跟爹娘说说,是哪家公子啊。” 顾北柠沉默不语,这心上人让她如何说的出口。 顾母猜测了一番,笑道:“是不是他的家世不如我们家?你若真喜欢人家,为娘先去打听打听他的人品,再做定夺,你看如何?” 顾易听到这儿,语气缓和了不少,道:“爹不管你喜欢谁,人品一定要信得过。” 顾北柠:“女儿…没有喜欢的男子,爹娘就不要操心了。” 一口一个不要爹娘操心,顾易火气又冒了出来,喝道:“没有是吧,那你就嫁给张家二郎!” “我不嫁!”顾北柠也气的不轻,直言道:“我要嫁也只嫁给喜欢的人,否则一辈子都不成亲!” “你…你看看你的好女儿,都是你宠坏的!”顾易气结,对顾母控诉道。 顾母不乐意这话,掐了他一把:“从小到大最宠北柠的难道不是你?” 再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父女二人都脸红脖子粗的,顾母对女儿道:“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去吧。” 顾北柠面色凝重的回了闺房,刚推开门,婉清急忙迎了上来,道:“吵架了?” “没有。”顾北柠原本紧绷的嘴角即刻变得柔和了不少:“刚从宫中回来,累了吧,早点休息。” “我不累。” 婉清外披一件身青色衣裳,内衬淡粉色锦段裹胸,墨发散在胸前,小脸白皙水嫩,显然是刚沐完浴,她刚无意中听到了“嫁,不嫁,喜欢的人”等字眼,便大致猜出来顾北柠同顾家二老争吵的原因。 “我觉得张家二公子不好,不适合你。”婉清道。 “嗯,什么?”顾北柠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走到桌前,淡定的喝了杯水,才说:“你都听到了啊。” 糟糕,说漏嘴了,婉清心虚掩饰道:“我…没有,我不小心听到的。” 顾北柠眸子一弯,眼底的笑意灿然,道:“正厅跟我房间的距离好像不是特别近吧?” “哎呀,总之我觉得姓张的不适合你。” 顾北柠望着胳膊上葱白如玉的五指,笑问道:“那你说说看,他怎么不适合我了。” 婉清认真道:“虽然你是女子,但你就像空中翱翔的雄鹰,有铮铮傲骨,那个张家公子,虽然我听说功夫不错,长得也还行,可他却是个游手好闲,毫无抱负的世家少爷,要不是他与顾家门当户对,哪里配的上你。” 顾北柠闻言,浅浅地弯弯唇角,烛火映着她目如点漆般眼睛,似有星光落入,良久,她道:“世上也只有你最懂我。” 婉清笑了声,得意道:“那是自然,我们可是有一起尿过床的交情。” “……”顾北柠:“我怎么记得小时候尿床的是你呢。” “哎呀,睡觉睡觉。”婉清拍拍床:“你我如此情谊,顾校尉何必在乎此等不足挂齿的小事,快过来歇息吧。” 顾北柠作了个揖:“微臣这就来。” 烛台灭,夜幽静,婉清往顾北柠的方向挪了挪,睁着水灵的杏眼,感慨道:“还好有你陪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每日该怎么过下去。” 顾家府邸清幽雅静,顾易只娶了一房妻室,婉清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挑的丫鬟也是机灵懂事的,可府中人口不多,能说知心话的人更是没有,日子难免是寂寞了些,再有顾北辰一事,若不是身边还有个顾北柠陪着她,这日子倒真是索然无味,度日如年。 顾北柠从鼻息间“嗯”了一声,道:“我也是,还好有你。” …… 翌日,晨曦徐徐拉开帷幕,破晓的晨光笼罩着宫墙边含苞待放的蓓蕾上,像在唤醒沉睡的生灵,思乐靠在一个清瘦的怀抱里,手却停留在一处饱满又柔软的位置,就像大橘圆乎乎的肚子,手感很是不错,于是半梦半醒中,五指一收,捏了捏,似乎不太过瘾,又捏了两下。 “嗯…”孟梓皱起眉头,摁住为非作歹的贼手。 思乐的手忽然动弹不得,双眼眯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见狗皇帝微微上挑的眼尾,赫然睁开了眼睛! 狗皇帝似笑非笑的神情逐渐放大,思乐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昨夜婉清她们走以后发生的事情。 “轻一点,思乐…” “别咬,疼…” “思乐,朕…朕喘不过气了…” 一声声酥到骨头里的较软呢喃久久萦绕在耳边,挥散不去,思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索性闭上眼,回避狗皇帝的眼神,可脑子里又跳出昨晚香艳的画面,她和狗皇帝从寝殿大门痴缠到床塌上,一遍遍地啃咬她的脖子和锁骨,等她想再往/下时,就被丢在了浴桶里… 再然后,狗皇帝衣衫不整地给她洗了个澡,途中,药效发挥到极致,她的身子泡在水中,双臂环着狗皇帝的脖颈,主动献吻…… 后来…她就记不得了。 “你不敢看朕,摸的倒是起劲啊。”孟梓覆着她的手,侧身小声问:“舒服吗?软吗?” 她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这些荤话的,思乐听的羞耻,被逼睁开眼,方敢问:“昨晚…我们有没有…” “你说呢?”孟梓稍稍抬起下巴,光洁的脖子上有好几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红痕,一直延伸到领口,不用猜…里面肯定也有。 思乐满脸通红,全身发麻,羞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吞吞吐吐地说:“女…女子之间也…可以吗。” “可以。” “什么?!”思乐猛地起身,后颈揪着疼,像落枕了一样,伸手揉了揉,闷哼一声,道:“我脖子怎么…” 孟梓一边揉她的后颈,一边道:“昨晚,朕把你打晕了。” “你……”思乐赌气般从她怀里离开,瞪了她一眼。 “怎么?你还真想睡了朕不成?”又是那种放荡的笑容,孟梓倾身过去,把思乐逼进床角,空气都被这暧昧的姿势弄的缱绻了几分:“睡倒是没睡,不过,你摸/了朕一晚上,该碰的不该碰的,全被你摸/尽了,这笔帐怎么算?” 思乐无处可逃,粉嫩的脚趾关节都紧张的发白,细想一下,狗皇帝是女儿家,摸了人家一夜自然不太好,于是艰难吞咽一番,下定决心挺了挺小胸/脯,双眸紧闭,豁出去了! 孟梓眸色一沉,舌尖抵了抵牙齿,视线随即落在她的脚踝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手掌轻轻覆在上面,缓缓摩挲了一下。 思乐禁不住抖动了一瞬,似乎体内残留着春1药,身体的反应让她羞愤难当,努力岔开话题:“你…不上朝吗。” “上…”孟梓瞥了一眼某人的胸1口,表情一言难尽。 “……” 思乐抱着胸口:“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孟梓懒懒地丢下这句话,整理好衣袍,扬长而去。 …… 自从那晚过后,二人鲜少见面,朝堂之事也越发多了起来,孟梓正批阅奏折,边关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一名身穿甲胄的年轻将士跪在承明殿,面带伤痛,道:“由顾统领带领的铁骑大军兵败于秦州境内,一万大军…全军覆没…顾统领…也未寻到,不知是死是活…” 孟梓手里的奏折落到地上,眼神涣散,迟迟不说话。 魏宏怕她承受不住,上前唤道:“皇上…” “朕没事。”孟梓撑着额头,尽量平复心情,道:“秦州…顶多是个弹丸之地,连南离的京都一半都比不上,对方兵力远不如南离的铁骑大军,怎么会失守了呢?” 将士流泪不语。 孟梓用力捶了捶桌子,怒声道:“朕问你话呢,说啊.!” “军报上说,顾统领偷袭了敌军的粮草,隔日便带兵埋伏在计划好的路线,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在去的途中对方像是知道我们要来一样,早就布下了弓箭手,密密麻麻的毒箭…让将士们防不胜防…” 那将士说完,仿佛知道皇上在疑惑什么,立马磕头痛哭:“皇上,铁骑军绝不会叛国!” 孟梓眼眶逐渐泛红,嘶哑道:“下去…” 不多日,大臣们连番上奏,句句质疑顾北辰有叛国之嫌,据说那条路线是他独自外出一天一夜所发现的,用来偷袭敌军的绝佳之地,一万大军无一幸免,鲜血染红了黄沙,唯独寻不见顾北辰的尸首,不是与敌方串通好了是什么。 孟梓一身白锦金丝龙袍,墨发束金冠,凤眼生威,冷冷地睨着跪在下方义正言辞的恳求彻查此事,并削去顾易太子太傅一职,几位心系国家的“忠义之士”,眼前忽然闪过婉清泣不成声的凄凉模样…眼眶蓦然发酸。 此刻顾府,老百姓熙熙攘攘的站在门口,指着匾额上的丧幡,纷纷面露惋惜之色:“顾家少爷才刚过二十就没了,可怜这五公主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府里气氛压抑悲怆,下人们腰间围着白色布带跪在正厅中哀嚎,顾家二老早已哭的没了眼泪,呆坐在椅子上,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大半。 顾北柠从内院冲了出来,怒气冲冲的扯掉挂在墙上的丧幡,她朝众人喝道:“不许哭,我大哥没死!一天没看到尸首,就证明大哥还活着!” 怒吼声并未打破哭声,顾家二老沉浸在悲伤中也未理会她,顾北柠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婉清身上,面上消瘦憔悴,她双目无神,望着上方的灵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顾北柠心尖骤然发疼,颤巍巍的跪在她面前,哑着声音:“婉清…” 就在这时,一阵强劲有力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顾家上下回头望去,便看见几十位身着甲胄的士兵站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是黄韦,立于众人之首,冷眼看着顾家一干人等,视线最终停在顾北柠身上,举起拳头道:“奉严大将军之命带顾北柠前去天牢问话!” 天牢是何等地方,更何况来的人是严羽身边的副将,他以严刑拷打逼迫犯人吐露实情闻名,手段毒辣,无人不知,就算最后被冤枉,那也是丢了半条命才能出来。 说着,出来两个将领就要带走顾北柠,众人惊慌之间,婉清挡在顾北柠面前,冷声道:“本宫看谁敢!严羽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带走北柠!” 黄韦冷笑道:“严将军怀疑顾北辰私下跟敌方细作早有来往,而顾北辰生死不明,最清楚他的必定是顾校尉了,公主你说,不审问她,审问谁呢?” 他奸诈一笑,又道:“审问顾太傅也可以,就看他受不受的起天牢的酷刑了。” 顾易上前护住女儿,丝毫不惧:“我跟你走!” “我们可看不上老骨头。” 话音落,他挥手示意身旁的两名将士:“来人,请公主离开!” 两名粗矿得男人上来就要抓婉清的手臂,顾北柠拔剑而出,怒道:“不许碰她,我跟你们走。” 而后她握住婉清的手,柔声道:“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你们的催更,我来了! 第47章 “一万铁骑大军全军覆没,为何只有你兄长下落不明,整整寻了七日,都未见到尸体,是不是顾北辰私下早已私通晏族首领,让他逃过一劫?” 顾北柠的四肢被绑在十字桩木上,满身伤痕累累,眼角觑着正在慢条斯理品茶的严羽,嘴角露出一抹从容的笑:“我大哥福大命大,某些人是不是该失望了?” “说!顾北辰何时开始与晏族来往的!”黄韦挥起长鞭,狠狠抽在顾北柠身上,十字桩木也跟着晃动,一霎间,皮开肉绽,使得阴暗的天牢也染上了一丝血腥味。 ——噗!顾北柠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带血的双唇费力出声:“我大哥没叛国…” “还有力气狡辩,顾校尉当真是女中豪杰。” 黄韦把鞭子递给侍卫,将烧红的烙铁举到顾北柠眼前,离她的脸颊只有分毫之近,压低声音道:“顾校尉,你若是再不说,遭殃的可不光是你这张如花的小脸蛋儿了,这顾太傅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折腾。” 顾北柠挣扎起来,含着嘴里的血水,一口啐在黄韦脸上:“我再说一次,我大哥没有叛国,你若敢动我父亲,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好,我让你嘴硬!” 黄韦的脸变得狰狞,烧红的烙铁活生生贴在顾北柠胸口上,尖厉而嘶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传遍整个天牢。 孟梓刚到门口便听见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叫人头皮发麻,浑身冒着凉气,冰冷的五指紧握成拳头,支撑着她即将崩塌的理智走进天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越过朕的旨意私自提审顾北柠!” 孟梓甚少穿深色衣袍,今日一拢玄纹黑衣衬的她一身冷厉雾气,眉眼间堆满了锐利、漠然,她的声音极淡却不难听出怒意,从头至尾,只是冷眼相对严羽,从未看顾北柠一眼。 严羽起身,不紧不慢地道:“臣怀疑顾北辰与敌军私下早有来往,臣作为南离铁骑的首领,理当把国事放第一位,这顾北辰只要在朝中,便经常跟顾校尉呆在一块,所以,臣怀疑她肯定知道点什么,便自作主张命人提审她。” “堂堂铁骑大军首领,如今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严羽惶恐道:“皇上这是哪里的话,臣不过心系国事罢了。” 孟梓冷嗤一声,道:“好一个心系国事,那么,你审的如何了?可曾问出个所以然来?” 严羽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顾北柠,道:“只要再审问一番,便就知道顾北辰是何时与晏族通敌了。” 这时,顾北柠又吐了一口血,气若游丝地说:“我…大哥…没有叛国…” 孟梓忍着怒气,道:“严将军好手段,对一个弱女子也敢下如此狠手,来人,送顾校尉回府!” 严羽抬起头来,颇为诧异:“皇上如此护着她,怕是不妥,将士们和南离百姓还等着一个交代呢。” “要交代也不该问一个柔弱的女子要!” 说罢,几名御前侍卫已经解开顾北柠手脚上的绳索,将她轻放在担架上。 严羽阻拦道:“通敌之罪,罪大恶极,顾北柠极有可能知道内情,皇上切不可心慈手软!” “朕是皇帝,不需要你来教!”孟梓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杀气和愤怒,转身对着魏宏一字一句道:“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削去顾北柠校尉一职,废除顾家主母诰命夫人的封号,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入宫,不得离京,顾北辰一事,朕亲自调查。” 严羽脸色晦暗,没再说话。 待一行人走后,黄韦道:“这顾家算是完了。” 严羽望着地上的一条血痕,眼神变得阴森可怖:“我要的不光是顾家,总有一天,我要他亲眼看着南离改姓,我还要让他尝尝断了双腿是何滋味!” 顾北柠的伤口不停的往外溢血,胸口的地方还有股淡淡的糊味,她已经没了知觉,昏死过去,她的四肢像死尸一样冰冷,孟梓亲眼看着她被抬上马车,才肯离去。 落日时分,回了宫,孟梓一路上垂着眼,双眉紧皱,满脸愁容,等要到了承明殿,若不是魏宏提醒,她都未发现前面那一抹杏色的身影。 夕阳缓至,漫天的红彩挂在云朵之上,柔和的余晖像是专为那女子点缀映射在她周身,她微微一笑,犹如古筝幽兰的琴声,拨动心弦。 孟梓见到她,只觉心中的阴霾去了大半,快步上前拥住她,感受她身上的气息,良久才说:“思乐,你是来看朕的吗?” 思乐被她抱的透不过来气,闷声道:“难道这承明殿还有第二个皇帝吗。” 孟梓今日累了一天,水米未进,见到思乐,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抚着怀中人的后背,问:“朕想去你那呆会,可以吗?” 如今把她看作钟意之人,二人又未明确心意,不论做什么,都要征求她同意的。 然而思乐深知狗皇帝在欲擒故纵,却偏偏掉入她的圈套,与其说越陷越深,倒不如说不想脱身,甘愿接招,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承明殿门口足足等了一下午。 ——“喵呜” 大橘慢悠悠的走过来,蹲在思乐脚边儿,孟梓将它抱在怀里,牵着思乐的手,一起往夕云宫的方向去。 “你这身衣服不好看,显得你太阴沉。”思乐在说她今日的打扮。 孟梓抬起手臂,打量了自己一番,笑道:“朕也不喜欢,只不过去天牢那种阴暗之地,自是要穿的暗沉一些。” 思乐给她碗里添了些菜,问道:“顾校尉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孟梓猛灌了杯酒,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是朕没保护好她,朕没用…”又是一杯烈酒下肚,眼圈也跟着泛红。 再想喝第三杯酒时,思乐拦住了她:“你看看你的脸和脖子红的,不许再喝了。” 孟梓放下酒杯,吸吸鼻子,像是要哭。 “思乐…” 黑白分明的眼眸已经湿润,像只单纯的麋鹿。 思乐受不了她,走过去,让她靠在自己的肚子上,拍着她的肩头:“难怪是个女子,这么会撒娇,比我都会。” 孟梓仰头看她,撅了撅嘴。 “……”思乐无奈,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反被某人拉进怀里结实的来了个长吻。 狗皇帝的吻很缠绵,她并不急于直接进入主题,从亲吻到咬再到含着,最后再到唇舌相吸,整个过程酥麻且悸动。 两人不知怎么亲热到床上去了,孟梓衣冠楚楚的躺在思乐腿上,拉着她的手进入了梦乡。 反观思乐,香肩微露,脸红喘息,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刚才她们除了亲吻,什么都没做,只是这狗皇帝太会磨人,好像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若即若离的吻勾起了她的心火,灼热难耐。 其实,她还有好多疑惑,比如攻打番族的那个皇上跟现在的狗皇帝是不是一个人,细想之下,战场上的那个皇上满身都是肃杀之气,眼中幽深的黑眸是无比的寒冷,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只需一瞥,叫人望而生畏。 而怀里的这个,见得最多的便是她在后宫的模样,温文尔雅,处处多情,也不知道她对后宫的女人是真是假,不过,当她想到女人之间是不能生孩子的,那么,小太子跟她肯定没关系,狗皇帝十有八/九是假的,忽地抿起嘴,笑了笑。 …… 顾府。 丫鬟们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进进出出,女大夫急的满头大汗,顾北柠身上全是鞭痕,好不容易包扎完了,她又吐了好几口鲜血,药也喂不进去。 “顾小姐内伤太重。”女大夫揩着额角的汗,说:“这药若再不及时服下,怕是…怕是熬不住的。” 丫鬟捧着药碗,强行喂进去一勺,汤药又沿着顾北柠的唇角尽数漏了出来,婉清守在床边急得直流眼泪,顾家主母看见浑身没一块好地方的女儿,当场晕了过去。 “不行,还是喂不进去。”丫鬟急道。 “我来吧。”婉清接过药碗,抿着一小口汤药,扶着顾北柠的后脑,将其渡了进去。 顾北柠的喉咙动了动,咽下了汤药,丫鬟们喜形于色:“小姐吞下去了!” 婉清破涕为笑,便接着渡药,直到一碗药喝完。 女大夫终于放下心,对守在门外的顾易嘱咐道:“顾小姐伤势严重,要好生休养,按时服药,不可劳累,短期内不得与人动武。” 顾易道谢,命下人送走大夫。 顾北柠修养几日,脸上的伤虽好了点,却依旧昏迷不醒,婉清日日守在她身旁,喂她喝药,同她说话,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 以顾家现在的处境,留她在府里完全就是在拖累人家,顾易实在过意不去,便写了一封放妻书。 婉清的眼泪滴在放妻书上,浸湿了墨迹,顾易夫妇二人朝她行之君臣礼仪:“是顾家对不起公主,望公主离开顾家,再寻良人,来接公主的马车已在门外等候。” 婉清将放妻书攥在手心里,走出顾府,魏宏正站在马车旁,见她来了,上前迎接:“皇上让奴才来接您回家。” 这几日天气不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笼罩着顾家府邸,门口两座石狮身上白幡随风飘动,婉清呆呆的伸手拂面,抹去苦涩的眼泪,道:“替我转告皇兄,婉清要与顾家共进退。” 顾家二老相互搀扶,准备回房,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但又带着惊讶的欢呼:“老爷,夫人,公主她…她回来了!” 婉清对二位长辈行天揖礼,以表敬重,而后,她毅然道:“往后,谁敢动顾家,必先从我五公主的尸体上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严九香还有个病娇妹妹,不久后会出场。 第48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美好的一天在璃鸢要吃人的眼神中开始。 小太子大清早逃课,跑来清欢殿蹿上蹿下,吃她的零嘴,看她的话本,搞的跟他在东宫似的,一点没把自个当外人,她璃某人还没跟这小兔崽子熟到这种地步吧。 璃鸢忍无可忍,抢回太子手中非礼勿视的话本,道:“殿下,等会太傅该找你了,快回宫去。” 小太子越长越胖,三岁便成了虎头虎脑的样子,脸上嵌着水灵闪亮的黑宝石大眼睛,如今口齿伶俐了不少:“我早已习惯顾太傅的教学方式,现在的这个太傅,我不太喜欢。” 璃鸢气的叉腰:“你不喜欢也不能赖在我这儿啊,到时候皇后知道了,我又得跪一晚。” 小太子往塌上一歪:“璃娘娘大可放心,这几日母后和父皇去太庙为□□母祈福了,今儿晚上能不能赶回来还不一定呢。” 璃鸢瞅了一眼他懒散模样,小储君都快胖成猪了,照这个生长趋势下去…心里忍不住替他未来的嫔妃们担忧。 冰雪聪明的皇后怎么生出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太子,真为她悲哀。 “璃娘娘,我知道你之前陪着我玩,是想气我母后,对不对?”太子翘着小短腿,悠哉悠哉道。 璃鸢正斟酌着怎么忽悠他。 小太子却突然开口:“气我母后事小,因为她根本不生气,可你竟欺骗了我这纯粹的感情,真是为最信者欺,心痛也。” “……” 文邹邹的…璃鸢大致猜了下,应该是说她骗了他,他很伤心,她就没把他当过小孩看待,适才笑了笑,只道:“我想□□后,你想贪玩,咱们各取所需。” 小太子道:“璃娘娘所言极是,今晚我便在这用晚膳,陪璃娘娘好好说会话,给您解解闷儿。” 璃鸢:“我不闷,太子还是早点回去做功课吧。” 小太子跳下塌,抓了把零嘴放兜里,道:“那好罢,晚些和璃娘娘在母后宫里见。” “……” 璃鸢抿嘴一笑:“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呢…” 原本想着和太子搞好关系,疏离他和皇后的母子情,哪成想反倒被他当成把柄次次威胁她,她收回刚才说太子蠢的话。 马车停在离鸣月楼还有一条街的巷子里,孟梓在皇后脸上画好了胎记,为她蒙上面纱,随手打开画卷,再一对比,满意道:“嗯,很像。” 孟梓往腮边贴了一圈假胡子,做了个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说:“皇嫂,我男人吗?” 皇后指指她的嘴唇和皮肤,含笑道:“肤白唇红的,不像男人,倒像个装老成的毛头小子。” “啊,有这么明显吗…不管了,我们快去快回,今儿还要赶回宫呢。”孟梓扶着皇后下了马车。 据之前顾北柠的消息,鸣月楼的老板娘待“十一”不错,二人这次便借着皇祖母病重为她去太庙祈福的由头,扮成平民夫妻顺便调查严九香和张卿一事是否有关联。 鸣月楼以歌姬貌美闻名,许多歌姬技艺也就一般,但是长得漂亮,光靠美貌就招揽了不少财大气粗的客人,听闻老板娘是性情中人,愿意卖身便卖身,不愿意的卖艺就好,从不强求,不过是一个钱多钱少而已。 这也是“十一”当初会什么会留在那的原因,老板娘不嫌她丑,反正她整日面纱遮脸,低着头,手头不宽裕的客人自然会找她弹曲。 鸣月楼分两层,走进大厅,全是四方小桌,坐满了男客,几乎每桌旁都陪了位歌姬,清一色的芙蓉面,杨柳腰,抱着琵琶弹曲儿,并且大白天的,客流量络绎不绝。 阁楼便是多个房间了,供有钱的客人们享乐的地方。 老板娘正玲珑八面的招呼客人,看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立马迎了过来,场面话还未说出口,目光被孟梓旁边的遮面女子吸引了去,即刻脱口道:“呀,这不是十一吗。” 皇后的反应很快,朝她微笑:“好久不见,妈妈近来可好。” “我不就老样子嘛。”老板娘又打量了一番孟梓,心想,白白净净的,怎么长了一嘴胡子,却还是礼貌问道:“这位是?” 皇后道:“我夫君。” 孟梓拱手道:“妈妈好,在下姓孟,单名一个梓。” 孟梓是她的本名,极具现代化的名字,没想到老板娘拿她的名字开起了玩笑:“孟公子跟老子是什么关系啊。” “老子”咬的格外风情万种。 她的名字在现代时就老被拿出来取笑,看的出来老板娘性格率直喜欢开玩笑,她微笑不语,装作害羞。 把一个大男人弄的不敢回话,老板娘有点不好意思了,领着二人去了阁楼,备了一桌酒菜,十分客气。 “快两年不见了吧,原来你嫁人了啊,也算是有个归宿了,我替你高兴。”老板娘说。 皇后笑笑,从怀里取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塞到老板娘手上:“之前多亏妈妈收留了我,对我照顾有加,这两年我和夫君做了点小买卖,也挣了点钱,您别嫌少。” 光是荷包在手里的重量就知道里面的银钱肯定不少,老板娘一惊,她虽爱钱,可不该要的绝不会要,于是把东西塞回了皇后手里,道:“说的哪儿的话,你当初在我这卖艺,也是给我挣钱的呀,你在我的地盘,照顾你是应该的,钱拿回去,我不要。” 银钱被两个女人推来推去,半天争执不下,孟梓对皇后道:“妈妈不要就算了吧。” “你夫君说的对!”荷包又回到了皇后手里,老板娘做势要逃。 “留步,妈妈。”皇后出声叫住了她。 “我有一事,想请您做个证明。” 老板娘看了看正在喝酒故意撇开视线的孟梓,猜出来了个大概,再看看一脸忧郁的“十一”,心中嗤笑,男人都一路货色。 她对着孟梓,直接道:“你大可放心,十一可是清清白白的,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越界,每日只是老实本分的弹曲儿。” 孟梓讪笑:“是,是我多疑了。”后面装作不放心,加了句:“鸣月楼每天来往那么多客人,我方才在楼下看您都招呼不过来……” 老板娘怒拍桌子:“你什么意思?我还骗你不成,老娘活了三十年,见到的女人不比你们男的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进鸣月楼混口饭吃,她们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十一因为容貌的缺陷,别提多自卑了,抬头看人都不敢,你觉得她会去勾引男人吗!” 被她一通教训,孟梓抓着皇后的手,愧疚道:“对不起,夫人,是我多疑了,你原谅我吧,我们不吵架了。” 大胡子认起错来,语气软的一塌糊涂,肉麻死了,老板娘搓了搓胳膊,不打扰小夫妻恩爱,下楼招待客人去了。 “什么都没问到,这趟白来了。”孟梓郁闷的喝了口酒。 “若严九香真的是老板娘口中的十一,行事必定是谨小慎微的,相比之下,宫里的严九香跟老板娘方才说的十一,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因为容貌自卑的落魄歌姬,两者之间相差甚远,这就说明她极会伪装,光凭我们这般谨慎的询问,是很难查出些什么来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孟梓掏出一张银票压在酒杯下,以作酒钱。 两手空空的回去,孟梓真有些不甘心,但又不能去一一询问其余姑娘自个的夫人在鸣月楼的时候有没有跟男人厮混在一块儿,费时费力还招人笑话。 两人下楼期间,人群中有一喝的醉醺醺的男子,瞧着背影像个书生,抱着个酒坛子,颠三倒四的,指着弹琵琶的歌姬,言语粗俗不堪:“少他妈装纯,爷给你钱,你还不要,不就是出来卖的吗,爷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像璃鸢,爷会搭理你!” 皇后听到璃鸢的名字微微蹙眉,没想到璃鸢走了这么久,竟还有男子记得她。 歌姬并不理会男子的叫骂,只专心弹曲,台上那副高傲冷漠的姿态确实有几分像璃鸢,皇后对一旁唉声叹气的老板娘道:“把他轰出去吧。” 老板娘颇为无奈道:“没用的,我们要是轰他,他会当众自残的,好几次都是如此,上回还招来了官差,生意都搞得没法做。” “喏,你看,他脸上那道疤,就是他自个划上去的。” 孟梓望过去,男子也刚好回过头,他清秀的左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追求者够疯狂的。”她说。 老板娘苦笑:“他可不是什么追求者,他啊是璃鸢之前相好的,璃鸢自从被楚公子接走了,他就日日来闹,真够糟心的!” 璃鸢的情郎不是被皇后派人杀死了吗?怎么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这儿,反观皇后,看不到面纱下的表情,只看见微微蹙起的秀眉。 老板娘接着道:“璃鸢跟楚公子走比跟他在一起强百倍,璃鸢还没被楚公子接走前,有姐妹看见这姓苏的跟一开胭脂铺的寡妇厮混在一块儿,那段时间,他拿着那寡妇的钱来鸣月楼潇洒,你们说,恶心不。” 孟梓想起璃鸢做梦时都喊着苏哥哥,想必她肯定是不知道这事的,便问老板娘:“您有告诉璃鸢这个人的真实面目吗?” “说过,可是那孩子不信啊,她说眼见为实,也不知道负心汉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没过几日,她就被楚公子接走了,姓苏的估计是嫌弃那寡妇年纪大,钱也被他骗的差不多了,于是跑我这儿来撒泼,逼问璃鸢嫁到哪去了,这我哪知道去。” 老板娘聊完,忙跟客人赔礼道歉去了,叫他们不要理那个混蛋,他闹够了觉得没意思便会自行离开。 皇后看了一会儿,道:“我们走吧。” 孟梓点头跟上,没走两步,听见男子在胡言乱语:“璃鸢,那个姓楚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天晚上看见他进了…你对面的房间…你不能跟他走…” 皇后随意听了两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回头,老板娘也朝她看了过来,神情难以置信。 璃鸢曾说过,她对面的房间住的是十一,光看老板娘那尴尬的表情就再明了不过,先帝跟十一见过! 十一跟严九香颇像,严九香又在病中唤过楚公子,皇后说过,严九香深闺简出,家教甚严,甚少接触过异性,孟梓不信这种种只是巧合。 鸣月楼的位置在京都繁华地段,来往的人流源源不断,皇后看的眼花缭乱,幽幽的眼波里满是稀奇。 她这没见过世面的眼神让孟梓想到了思乐在马车里眼巴巴盯着人家糖葫芦的模样,不由地笑道:“皇嫂,想不想买些东西?” 皇后弯了弯眼,指着前方卖糖人的小贩,说:“我想给舒儿带几个回去。” “好啊,多买几个,他肯定高兴坏了。” 两人走过去,皇后弯腰凑近看,眼睛亮了亮,顿感神奇,原来麦芽糖还能做成小动物的样子。 她选了两个,包好,又问小贩:“你还能做成什么样的?” 小贩道:“姑娘你想要啥样,我都能做。” “那…给我做个狐狸吧。” “好嘞,没问题!” 买好糖人,孟梓又和皇后买了好多小吃,小玩意,一路上皇后的眉眼带着笑意和新奇,像个被关在家里多日刚放出来的千金小姐,恨不得要把集市搬回去。 “太多了,再买下去,该拿不下了。”孟梓哭笑不得,怀里塞满了东西,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皇后也没抵挡住购物的诱惑。 皇后腼腆地笑笑:“那回吧。” 侯在马车旁的魏宏看到满载而归的帝后,先是懵了一瞬,回宫的路上暗搓搓后悔自个怎么没想到给查素带点礼物回去呢。 夕云宫。 思乐荡着秋千,神情恍惚,似是陷入沉思,犹记得那日,她抱着大橘去承明殿找狗皇帝,说好了要一起用晚膳的,结果一进去,刚好撞见脸严九香在亲她的耳朵。 她立刻低下了头,没看到狗皇帝是何表情,心里却堵的难受,到今天想起来心脏还是闷的慌。 过后又传来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狗皇帝对她说了声“回宫等朕”便匆匆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天。 思乐是一边思念她,一边胡思乱想,这几日可谓是饱受煎熬。 外头一声:“皇上到”唤回她的思绪。 孟梓捧着牛皮纸袋,笑嘻嘻地进来,忙说:“免礼,快起来。” 她支走了下人,拉着思乐坐在秋千上,从纸袋里拿出一根糖葫芦:“给,快吃,里面还有好多好吃的呢。” “谢皇上。”思乐小口咬起来,面上并不多么喜悦,兴致不高。 孟梓以为糖葫芦不甜,问道:“不好吃吗?” 思乐不说话,盯着她,孟梓不明所以,忽地下一秒被人勾住了脖子往下一拉,吻在带有山楂味儿的唇上 孟梓被她的主动撩的心猿意马,不由自地打开牙关,想加深这个吻,思乐却揪住她的耳朵,离开她的唇,道:“你这样…对过几个女人?” 她若是假的皇上,她的喜好又是女人,后宫的嫔妃个个容姿不凡,对一两个动心也说不准,再趁着皇上的权利占便宜… 思乐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难受。 孟梓忽然笑了,将她扣在怀里:“吃醋了?” “没有…” 孟梓戳戳她的嘴唇:“瞧它瘪的,还说没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在思乐耳边轻声说:“你猜的是对的,我的身份就如同你想的那样,可有一点你不用质疑,我只喜欢你,从未对其它人动过心,以后也不会。” “糖葫芦甜不甜?” 思乐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红,她舔了舔嘴唇的糖渣,弯起眉眼,靠在孟梓肩上:“没你甜。” 绿树成荫,红墙黄瓦,孟梓渐渐觉得在这所寂寞的孤城里好像寻到了一丝希冀。 …… 璃鸢举着狐狸形的麦芽糖,表情犹如便秘,她足足看了它快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冒出一句:“她什么意思?她骂我是狐狸精?” 姚紫道:“不能吧,您带了太子好几日,这是皇后给您的谢礼。” “你见过哪个娘娘赏赐赏这玩意的,她可是皇后啊。” 姚紫又道:“狐狸以妩媚著称,皇后娘娘可能是单纯的挑了一个适合您的。” 璃鸢:“适合我的…我看她就是在骂我!气我当初霸占她丈夫那么久,你难道没瞧见她那会给我糖人的表情吗?冷冰冰的塞给我,那是赏赐吗?简直就是讽刺我!” 说着,就要把糖人砸了。 “不可,主子!”姚紫出声阻止:“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奴婢,让奴婢看着您吃完,一会还得去未央宫回话呢!” 璃鸢摔糖人的动作顿住,面无表情的抿了抿糖人,道:“有点甜。” 作者有话要说:璃鸳对皇后是又怕又恨,哈哈。 第49章 “皇上,五公主来了。” 孟梓忙放下奏折,对魏宏道:“快叫她进来。” “婉清见过皇兄。” 近几日不见,婉清清减了不少,面颊虽施了脂粉,却盖不住眉眼间的憔悴和虚弱,顾易一家全被贬为了平民百姓,每日的行踪都由皇帝亲派的侍卫记录,顾家遭此变故,婉清非但没有明哲保身离他们而去,反而执意留下,为的就是想证明给外人看,她五公主第一个不信顾北辰叛国。 柔弱的妹妹被逼着承受原本不该她承受的事情,孟梓心疼的想要将她留在宫中,好好呵护。 “皇兄,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婉清见到皇兄关怀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孟梓让她入座,关切询问道:“顾家一切可好?北柠的伤好些了吗?” 婉清道:“顾家一切都好,皇兄请放心,北柠现在能下床了,恢复的还算不错。” “那便好。” 婉清笑眯眯道:“皇兄宣我进宫,可是想婉清了?” 孟梓拍拍她的头,笑道:“是啊,想你了,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她收起了笑容,叹道:“你小小年纪却要经历这般大的变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你难么早嫁人。” 早嫁晚嫁,这一遭顾家都是要经历的,以婉清的性子,就算没嫁给顾北辰,顾家出了事,她也会奋不顾身地挺身而出,孟梓不想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便道:“一会儿留下来用膳吧,思乐她可是一直念叨你。” 午膳是在夕云宫用的,两位小姑娘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思乐逮着婉清转了一圈,嘴里一直唠叨:“你瘦了好多,气色也没以前好了,要好好吃饭,不要累着自个。” 婉清失笑:“我在顾府又不干活,怎么会累着,只是前些日子北柠受伤,我着急吃不下饭罢了,所以你们才瞧着我瘦了许多。” “那她好点了吗?” “嗯,好些了。” 婉清伸手抱起大橘,捏捏它的肚子,调侃道:“许久不见,你又胖了不少。” ——喵呜,大橘的眼珠转了转,为什么你们人类总爱那我们橘猫体重说事。 孟梓趁婉清在逗大橘,低头飞快在思乐唇上啄了一下。 思乐玉面绯红,双手捏着狗皇帝的两颊,毫不含糊的往两边扯,孟梓也不甘示弱,和她互掐起脸蛋来。 “你们干嘛呢。”婉清抱着大橘,一人一猫盯着前面闹作一团的两人。 “没干嘛。”异口同声,连表情都一样。 到了午膳时间,孟梓和思乐忙不停的给婉清夹菜,望着碗里满满的荤菜,好笑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在顾家没肉吃?” 现在的顾家确实没有以前那样宽裕,自从出了事,京都几家顾家名下的店铺生意日渐冷清,吃穿用度上自然要精打细算,下人也遣散了一半,好在婉清在出嫁前皇兄加封了食邑,这才得以渡过艰难时期。 “皇兄,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呀。”婉清捧着碗,看看皇兄,看看思乐。 “……” 孟梓被汤呛出了眼泪:“这个…这个看缘分。” 思乐乖乖埋头吃饭,耳根却红了,说到孩子,她首先想到的竟是她和狗皇帝亲热的画面,她们之间都非常克制,最过分的一次也不过是她和狗皇帝同坐一张椅子,不知怎的就亲上了,然后…短暂性的失去理智,她的外衣被褪去了一半。 婉清正经道:“那你们可抓点紧,我等着当姑姑呢。” 孟梓敲敲她的头:“食不言 寝不语。” “皇兄这是害羞了?” “……快吃饭!” 孟梓偷偷抬眸与思乐对视一眼,二人皆默契的脸红。 一顿饭吃的轻松,孟梓在送妹妹出宫的途中,和她闲聊了起来。 “北辰哥哥一事,皇兄有何打算?” 孟梓道:“朕自然不信他叛国,但所有人都在怀疑他,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朕是不会草率做决定的,况且,朕怀疑这事跟严羽脱不了干系,整个朝中只有他一心想要搞垮顾家,朕原本打算派北辰带兵出征,多建军功,过两年便封他为兵马大将军,仅此于严羽,再慢慢的将他手中的兵力一点一点削弱,转移到北辰手上,可他居然冒着风险让严九香怀了孩子,接着又趁热打铁诬赖北辰叛国,北辰是顾易独子,这样一来,既除去了皇后母家的势力,又牢牢握住了兵权,放眼望去,朝中还有谁能代替北辰担此大任。” “顾家只能先如此了,不过婉清,你放心,朕无论如何会护着顾家的。” 婉清点头,道:“我听闻,皇兄近来独宠严九香,可是要封她为贵妃?” “朕想把她变成自己人。”孟梓道。 “自己人?此话何意?” 孟梓顿住脚步,幽深的眼眸里转瞬即逝一丝凉意,而后平淡道:“她既然是严羽的女儿就该懂得身在后宫不该爱上帝王,可她钟情于先帝,光这一点,她就能输的一败涂地。” 婉清道:“所以,你要利用她对先帝的感情,让她死心塌地的成为你的人,一起对抗严羽?皇兄,你有把握吗?” 对于妹妹的问题,孟梓只是笑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那她的孩子,你打算留下?” 孟梓道:“自然不能,朕会让她亲手弄死这个孩子。” 婉清深深望着他,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此刻他的神情太像先帝了,最后只道:“皇兄,一切小心,不要在她面前暴露了身份,还有…还有,不要对不起思乐,她很喜欢你。” 孟梓怜爱的摸摸妹妹的头顶,道:“朕,也只喜欢她,永远都是。” 二人到了宫门口,临别之际,孟梓对妹妹道:“前几日,张沛海来求朕赐婚,要朕把北柠许配给他的二公子,朕暂时先压了下来,你回去问问北柠的意见,看她是怎么想的。” 婉清:不用问,北柠她不喜欢姓张的,皇兄找个由头推了吧。” …… 顾府。 婉清回到府中,刚好碰见张家那小子从北柠闺房里出来,满面春风。 他跑来做什么?瞧他笑的跟朵月季花似的,和顾北柠聊了什么这么开心。 “小生见过殿下。”张二郎一身月牙白袍,满脸堆笑。 “嗯。”婉清随意回了声,便进了顾北柠房间。 顾北柠衣襟半敞,正笨拙的给锁骨上的伤口上药,婉清自然的接过药瓶,道:“怎么不叫丫鬟。” “我自己可以。”她道。 婉清的手指缓缓摊开伤口上的白色粉沫,再替她系好衣带,忽然说道:“他刚才进来,你也是这般衣衫不整?” “什么?”顾北柠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他自然是站在屏风外同我说话的。” “哦……那你们聊了什么?” “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是聊了什么?” 婉清瞪眼睛,像是生气了,顾北柠时候对她这么含糊其辞过,那个张家小子肯定有问题! 顾北柠愣了一下,笑道:“他问我伤好些了没,我说好点了,他说那就好,我说嗯,他又说下回再来看我,我就说这太麻烦了不必了,他说不麻烦,我…就没说什么了,随他去了。” “你为何不说话?你应该拒绝他,他对你不怀好意!” 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顾北柠靠在床上,凭着微弱的力气撑起身子,温声道:“我错了,婉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随意应付他几句,下次他再来,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别生气了。” 顾北柠靠的极近,她在闺阁中养病数日,皮肤比之前白了一度,唇色苍白,说话无力,稍稍说两句话就会缓一缓,她样貌本身出众,加上有伤在身,整个人有种别样的病态美。 “婉清…”顾北柠快没了力气,虚弱道:“别生气了。” 婉清心中莫名生出许多躁意,扶着她躺下,心软下来:“我没生气,你别说话了,快睡会。” 顾北柠带着她的手一同进了被窝,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婉清为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口中呢喃道:“这人一病,倒是学会撒娇了。” …… 静夜之中,孟梓墨发如瀑,铺散在床塌上,面色潮红,娇喘连连,她微微睁眼,恰好落入一汪春水之中,思乐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耳后,胸1前,右手和她十指紧扣。 思乐的心口很烫,心脏扑扑直跳,失魂落魄地与她对视,她脱下自己的外衣,露出粉红色肚1兜,又弯下腰慢慢解开孟梓胸1前厚厚的布料,她总觉得心中某一处空虚的很,于是俯身和她痴缠在一起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思乐…你,会不会…” 孟梓被她折腾了好久都没进入正题,咬唇出声。 “我…我…你等一下。”思乐从她身上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画册,快速翻了好几页,急得眉头紧皱,心里怨道,狗皇帝突然引诱她,还没来得及学习呢。 孟梓裹好锦被,偷偷瞥了一眼,画册上的有许多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刚开始是一男一女,思乐越往后翻,眼睛忽地一亮,找到了两个女子合欢的图… “………” 她看的津津有味,正打算去实践一番,旁边伸出一只玉臂将她拽倒在床,孟梓拉起锦被紧紧盖住二人的身体,她含1住思乐圆润小巧的耳垂:“我会。” 思乐浑身一颤,抱紧了孟梓纤瘦的后背,本能的去用那方软肉磨蹭她的大腿。 “……”孟梓在她耳边诱惑道:“喜不喜欢我?” “喜…喜欢…”思乐软软的哼了声。 情1动的小模样,犹如小奶猫,总会下意识地去蹭她,湿湿软软的,孟梓眸色深了深,锦被盖过头顶,里面逐渐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压抑的求饶声。 第50章 寝殿的檀香燃的浓烈,丝丝缕缕,如梦似幻,一地的凌乱衣袍,罗账上倒映着两具美好婀娜的身影,光是摇曳旖旎的影子,就足以勾人心魂。 思乐撑着头微微直起身子,手指轻轻划过枕边人精致的容颜,她的眉毛又细又长,渐细渐淡的隐进鬓角,因为刚刚哭过,睫毛湿淋淋的,白皙无暇的肌肤透着余韵犹存的粉红。 平日里高高在上,风清月明的狗皇帝脱了宽大的朝服在她身下竟软的似一滩水,想起那几声带着哭腔的求饶,思乐便身心一颤,控制不住的低头擒着她的唇,慢条斯理地品尝。 唇上传来轻啄般的微痒,孟梓就知道她又来精神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她已经累的不行,可这小丫头片子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越做越起劲,索取了她两次… □□的不适感犹在,孟梓睁开湿润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她:“思乐…我还要上朝呢…” 思乐松开她的唇,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耳后的那条疤上:“你不是谁的代替品,你是我的阿梓,我会永远陪着你。” 在二人结束第一次的时候,孟梓便说了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重生为成王进宫冒充皇帝,小姑娘一开始云里雾里的,什么现代,重生,像在听神话故事,可到后面听着听着就哗哗的流眼泪,原因是为孟梓本身悲惨的遭遇和成王多年不敢以真实性别示人的无奈而心疼。 哼哼唧唧的哭声让人听了就想欺负,于是又要了她一次。 一人两次,算扯平了。 杀了父王的那个皇帝已经死了,思乐也算没了心理负担,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她了,也可以随心所欲的要她… “思乐……” 孟梓按住那只下滑的小手,羞涩地商量:“你乖点,真的不能再要了。” 思乐熄灭心里的火焰,吻了她一下,乖乖躺好:“嗯,你再睡会,我不碰你了。” 孟梓累坏了,最后一个时辰着实睡的沉,等醒来,伺候洗漱的宫女刚好前前后后的进来,她准备起床,忘了自个光溜溜的。还未来得及开口,思乐抢在她前面吩咐宫女退下,她要亲自伺候皇上更衣。 思乐穿好衣服,拿起枕头底下的裹胸,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帮你穿吧。” “……”孟梓脸一红,抢了过来,用杯子把自个裹的严严实实的,说:“我…我自己来,你转过去。” “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哪里我没看过。”思乐虽这么说,但还是听话的转过头。 大概等了一会儿,思乐问:“好了吗?” “好啦。” 回头一看,孟梓已穿好朝服,只剩墨发还未束冠,思乐走到她身后,双手拢起她的发丝:“我替你束发。” 她抱着双膝,模样乖巧娇软,让人心生欢喜。 孟梓的发质犹如锦缎光滑柔滑软,细软的黑发穿过思乐的指间,束发过程中,思乐望着她莹白如玉的耳垂出神,想道,她若以女子身份示人,按照如今的年龄,怕是已经儿女成群了吧。 思乐敛住心神,趴在她背上:“束好啦。” 孟梓握住她的手,侧头看她:“那我去上朝了。” ——“唉,等等。” 孟梓停住脚步,转身:“怎么了?” 思乐扯着她的腰带,声音低低的:“你昨晚说,这段时间要陪严九香,今晚大概也不会来了吧。” 闻言,孟梓笑了笑,抱着她耳鬓厮磨道:“等棘手的问题解决了,我就常来陪着你。” “那你保护好自己,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同她亲密,她要是对你做什么…你就、你就装病。” 思乐是一万个不愿意她跟严九香待一块儿,好几次碰见严九香对她动手动脚,真担心哪天,摸到不该摸的地方,那就真的全完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 她这一去,心里空了不少,不是不信她,只是心爱的人陪着别的女人,她又是女扮男装的假帝王,又生的好看,后宫哪个女人不想得到帝王的宠爱,况且,严九香对她情根深种。 思乐郁闷地想,这先帝生前没事招惹那么多女人干嘛。 …… “这天气越发热了。”孟梓牵着严九香的手,漫步在青石路上,对她温柔笑道:“热吗?要不要回宫。” “不热。”严九香抱着她的胳膊有意无意地往肚子上蹭了蹭,道:“不过,皇上怎么有雅兴陪臣妾出来散步,臣妾记得皇上是最怕热的。”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严九香被她的言语逗笑,深情说道:“愿皇上长命百岁,臣妾只祈求能陪到皇上白头即可。” 孟梓理了理她的发稍,柔声道:“好。” 严九香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孟梓凝目沉思,眼里透露着些许盘算的心思。 “皇上在想什么?” 脖颈间的暧昧红痕刺眼,严九香忍下心中的苦涩,道:“皇上,您怎么不说话了。” “朕在想…”孟梓忽然抱住她,说:“朕在想,我们的孩子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严九香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温存,愣了半晌,双手才后知后觉地攀上他的后背:“皇上取名,这孩子叫什么都是他的福分。” 孟梓给了魏宏一个眼神,魏宏领会,带着众宫女太监退到远处。 “九香…”孟梓抱紧了她,嘴唇微微碰过她的耳垂,严九香身子一怔,呼吸不畅,心里却盼望着他能再亲密一些。 “九香,朕想要的是你跟朕共同的孩子。” 严九香从她怀里出来,任凭心中臆测不断,面上依旧保持嫣然浅笑,道:“皇上,臣妾腹中的不就是和皇上共同的孩子吗。” 孟梓没再说话,淡淡的看着她,眉目间隐然有一股忧郁的气息,淡静的双眸一点一点泛红,似乎下一秒就会落泪。 “皇上!”严九香的心揪的疼,她何时见过楚公子这般模样,忙捧着他的脸,道:“怎么了?”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孟梓再次抱紧她,眼泪瞬间收了回去,伤感的表情已不复存在,声音却依旧带着悲伤,道:“九香,朕很累,你能替朕分忧吗。” “皇上要臣妾如何。” “再给朕个孩子,只属于你和朕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利用。” “皇上的话,臣妾听不懂,什么叫作干净的孩子。” 严九香试着挣脱他的怀抱,装作闹起了小脾气的样子,却被他紧扣在怀里,道:“朕知道你听的懂,想必你也知道你父亲的企图吧,他要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你说你爱朕,想着朕,可是你又怎么对朕的?” “朕知道你常常吃思乐和璃鸢的醋,可她们再怎么样不会害朕,愿意臣服于朕,可你进宫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为了和严羽串通一气,夺走南离的江山!然后杀了朕!” 严九香怔住。 字字戳心,她没想到皇帝会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不留余地,等同于摊牌,一时招架不住,竟不知找何理由回应,她进宫这件事,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其中夹杂着严羽大逆不道的私欲。 自古以来,功盖高主的功臣,要么戎马一生,马革裹尸,要么到了年龄告老还乡,却总有那么几个例外,不守法度,不信天命,公然与朝廷对抗。 对于这个孩子,严九香早有打算,她贪恋的只不过是楚公子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所以才舍不得把孩子打掉,甚至想如果是个女儿那便留下来,那样,也就可以继续霸占他了。 “在臣妾临盆前,皇上可不可以多陪陪臣妾。”她央求道。 孟梓气馁,示好这招不行,只能另想办法,对她道:“好。”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你说。” 严九香道:“明日是臣妾母亲的忌日,臣妾想回家一趟,同父亲一起祭拜母亲。” 孟梓道:“去吧,朕派几个侍卫保护你。” “多谢皇上。” …… 待严九香出宫前,孟梓吩咐魏宏买通了跟随她的一名宫女,留意她在将军府中的一举一动。 马车来停在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朱漆大门上悬挂着“将军府”的匾额,还有身着盔甲的护卫,气势森严恢宏。 午后,热浪席卷,穿过园林庭院,便是供奉祖先的祠堂,严九香对一众下人道:“不必跟着了,本宫祭拜完母亲就出来。” 祠堂庄严肃穆,牌位以长幼顺序排列,前排最显眼的便是已经过世的将军夫人,严九香点燃三支沉香,恭敬鞠了三躬。 “阿姐…” 严九香把香插进香炉,回头望去,只见轮椅上的姑娘未施粉黛,嘴唇不点而红,一双美眸漆黑的深不见底,笑起来的样子犹如黑夜般魅惑。 贴身丫鬟推着她来到严九香面前,她伺候大小姐这么多年,每每看到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也会为之震撼一瞬,尤其是宫里的这位“严九香”,她的容貌是当年将军找来神医一刀一刀按着大小姐的眉眼整改的,削骨去皮之痛,非常人所不能忍。 “严九香”双腿残疾,长期养在家中,极少见过日光,皮肤雪白,手腕隐隐可见青色血管,她伸手去勾严九香的小拇指,满眼都是痴缠眷恋,道:“阿姐,生辰快乐。” 第51章 严九香本是没有名字的,她是严羽收留的第十一个孤儿,因此取名十一,她进将军府的那年刚好是严羽发妻的忌日。 小姐的闺房清新闲适,淡淡的紫檀香充斥在身旁,暮色微凉,窗外是一片旖旎之景,十一衣着朴素,长期在外乞讨,身体又瘦又直,站在那像一根麻秆,和轮椅上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爹爹说,你比我大两岁,是吗?”严九香问她。 十一低着头,道:“是。” “别紧张,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坐吧。”少女的声音不娇媚,苏苏的,柔软轻快。 她虽这么说,十一还是放不开,站在原地踌躇。 丫鬟推着轮椅往前了一步,严九香轻轻笑道:“姐姐,快坐下来吧。” “是。” 十一坐下,双手放在膝上,依旧低着头。 严九香让丫鬟退下,起头找了个话题,道:“姐姐,生辰是何时?”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生的…” 严九香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姐姐你可否愿意跟我同一天?” 十一诧异抬头,眼里透露着受宠若惊。 严九香自从断了双腿,便一蹶不振,整日颓丧不堪,不是哭就是闹,要么就是寻死,她望着眼前瘦小的十一,这个以后就要变成跟她一样的容颜并代替她入宫的孩子,忽然觉得生活倒不是那么无趣了。 “你这样低着头不敢看我,以后还怎么模仿我?” 十一刚刚垂下的头听到这句句话立马又抬了起来。 严九香抿唇笑了一下,对她道:“今天生辰,姐姐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十一摇头:“不用了,小姐。” 严九香对贴身丫鬟道:“去吧,像往常一样就行。” 屋内静了片刻,十一局促不安,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也不敢直视大小姐,只好东张西望缓解尴尬。 “这里以后便是你的房间,爹爹说了,你要与我同吃同睡。”严九香终于露出孩子该有的狡黠笑意:“真好,有人陪我说话,陪我玩了。” 十一小幅度的点头:“我…我也高兴。” 将军府厨子的效率很快,小姐每年生辰都会提前备好食材,到了时辰,烹饪便是,没多会,饭厅里的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 十一没有动筷子,仍旧在四张望,原来整个阁楼都是小姐的,有书房,饭厅,还有供她闲暇娱乐的琴房。 而她,以后将要在这里生活,多梦幻啊… “姐姐,快吃啊。” 碗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山珍海味,十一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香甜软糯,她在心里默念,要斯文,不要像个乡野村夫让小姐看了笑话。 蓦然,她的视线被一碗不起眼的长寿面吸引,一时间出了神。 “姐姐喜欢?”严九香问。 十一忙摆手:“不、不是,我只是……” 丫鬟端着那碗长寿面着放在十一面前:“小姐,慢用。” 如此尊敬的称呼,十一没反应过来,结巴道:“谢、谢谢。” “奴婢应该的。” 十一红着脸,尽量以最好看的吃相吸面条。 严九香看她吃的香,食欲大开,道:“我也要一碗。” 小姐平日里萎靡,胃口也跟着不好,今日竟主动要求加餐,丫鬟很开心,忙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严九香是个细心的人,知道被人看着吃饭,十一很不自在,于是打发了下人,自己也低头专心吃饭。 房间里只有吸面条的声音,十一窘迫,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同样是吃面,小姐就一点也没发出声音。 她随意吃了两口,就道:“我吃饱了,小姐。” 严九香用勺子轻轻拨动着碗里的汤,缓缓的送入口中,含笑道:“我没吃饱,姐姐陪我一起吃吧。” “是。”十一立刻埋头吃面。 严九香淡淡的笑着。 十一偶尔偷偷看她,不经意对上她的视线,又立马低头,害羞的模样像一朵迟开的花躲在绿叶后面不敢露脸。 这一桌子菜,二人只吃完了长寿面,后来,严九香问起她是不是不喜欢其它的菜?十一羞涩地说:“奶奶说,过生辰的时候吃碗长寿面会长寿…” 而她口中的奶奶则是收养她的孤寡老人,祖孙俩白天乞讨,晚上睡在破庙里,十一进将军府一年后,老人便过世了。 也就从那个时候起,严九香每年生辰都会陪她一起吃长寿面,十一进宫两年,她就两年没有过生辰,只单单祭拜了母亲。 “阿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十一扶着日渐大起的肚子,抚摸她的发顶,道:“想你了,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严九香说:“我都有好好吃饭的,阿姐你在宫里过的如何?他…待你好吗?” 十一有孕,微微有些富态,娇颜红润,笑道:“皇上待我很好。” 严九香问:“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你这个人,他才待你好?” 这段时间皇上几乎每晚都来同她用膳,陪她说话,夜里还讲故事给她听,什么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诸如此类敷衍的小故事,楚公子的语调轻松诙谐,经常被他逗笑。 无论楚公子是否真心待她如此,十一觉得这样便够了,她嘴角噙着甜蜜的笑意,道:“不重要。” 严九香的胸口被石头压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上的五指逐渐收拢,说的艰难:“阿姐真的很喜欢他,比喜欢我还要喜欢…” “瞎说什么呢,姐姐也喜欢你。” 她期待的问:“有多喜欢?” 十一去握她的手,道:“十一是最最喜欢九香的。” 严九香露出欣喜的笑颜,又问:“那我和他只能选一个,姐姐选谁?” 十一顿了顿,十分为难,半天回答不出。 严九推开她的手,一脸不悦:“阿姐果真不喜欢我了,心里只有那个臭男人。” “我没有,九香。” 十一有身子,笨拙的想蹲下好好哄哄她,腰刚弯下,严九香拦着她的胳膊,道:“我方才逗你呢,阿姐快坐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长寿面。” “好,我们一起长寿。” 严九香忽地抱住十一的腰腹,脑袋虚虚地靠在她肚子上,低声道:“还要一起长长久久。” 长寿面由严九香的专用厨子所做,味道一如既往的鲜香,热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桌,姐妹二人先是相视一笑,然后安静吃面。 两人连捏筷子的姿势,吃面的速度都如初一辙,无论怎么细看,都挑不出有什么不同。 严九香的闺房内还有一间内阁,这是当年严羽怕她想不开自寻短见,特意命人建造,隔着一扇门,夜夜合衣而眠守着她,一有动静就会立马冲进去。 严羽从内阁出来,对十一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宫了。” “是,义父。”十一向起身严九香告别,柔声道:“九香,在家好好吃饭,姐姐…日后会找机会来看你。” 她在进宫前也是这么说的,严九香一等就是两年,她紧紧握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严羽温和地说:“听话,九香。”强行分开了她们的手。 十一走到闺房门口,回首朝她嫣然一笑,一个简单不过的笑容却在严九香心底驻足许久,久久盯着慢慢合上的房门,不愿挪开眼睛。 待她走后,严九香问父亲:“爹爹,你何让阿姐回家?” 严羽道:“只要她生下皇子,等过个几年,为父想办法除掉太子,再扶持她的儿子当上太子,顺利登上皇位,她就可以回来继续陪你了。” “爹爹说话可当真?” 严羽慈爱道:“当真,爹爹何时骗过你。” 几年而已,熬熬就过去了,严九香已经在心中算着日子。 …… 弹指间,严九香到了生产的日子,孟梓陪她用晚膳时,她突然肚子疼,产婆说,今晚就可以生。 长乐宫的宫女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孟梓在外等候,面色凝重,皇后赶了过来,她听着里面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声嘶力竭,道:“皇上,你有信心吗?” 孟梓眼睛几乎在一瞬间红了,她低声问皇后:“皇嫂,朕这样是不是太坏了,朕…朕也是女人啊…” 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回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思乐,挪动脚步想去抱抱她,思乐却用口型告诉她:“不要过来。” 皇后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严九香寝殿的大门,眸中闪烁着泪光,同样身为母亲的她,此刻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表情,道:“孩子是去是留,就看她有多爱先帝了,这是我们唯一的赌注。” “皇上……” 寝殿里跑出来一名小太监,痛声道:“香妃娘娘…的胎儿憋死在腹中了…请皇上节哀…” 孟梓冲了进去,几位产婆满手是血伏首在地,颤抖不停:“请、请皇上节哀。” 严九香的汗水已湿透衣襟,墨发尽数被汗湿,一丝一缕黏在脸颊上,额头上,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喘息着,她虚弱的伸出一只手:“皇上…” 孟梓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严九香的手慢慢贴向皇上的脸颊,楚公子好像很担心她呢,她勉强出声,并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孩子…没了,皇上…九香替你解决了…这十个月,臣妾很满足了,九香……知道皇上不爱臣妾,说要与…臣妾有个共同的孩子,也是在骗…臣妾对不对…” “九香…对不起…朕…”孟梓哽住,明明赌赢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这十个月对她无微不至,是为了让她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对抗严羽,虽然她没有同意,但是她最终选择了除掉孩子… 让孟梓愧疚的是…这个想法严九香早就有了,她舍不得“楚公子”死。 严九流下泪水,摇摇头,道:“只愿皇上以后能多看九香一眼…” 寝店内的下人陆续退了出来,大门缓缓关上,孟梓还未出来,入冬的冷风很干燥,吹在脸上刺骨的疼,思乐敛了敛披风,道:“阿素,我们回宫吧。” 查素以为小公主吃醋,便安慰说:“皇上赶上香妃生子,这才没来赴您的约,小公主别在意,说不定过几日就来给你赔礼道歉呢,皇上可是最喜欢你的。” 思乐笑了笑,道:“我没有吃醋,皇上她…很不容易……” 不用等过几日,明日某人就会跑到夕云宫来抱着她哭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区分一下,假的严 九香在将军府是十一,在皇宫就是严九香。 她很苦涩,妹妹也很苦涩。很显然这对结局是be的。 第52章 慈安宫。 “奴婢还未来得及下手,那胎儿不知怎的在腹中就憋死了。” 说话的是替严九香接生的产婆。 太皇太后抿着茶水,没说话。 产婆惶恐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是,是皇上命令奴婢不许伤害香妃娘娘的性命,奴婢这才没下手。”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力道不小,茶水洒了出来,产婆慌忙求饶:“奴婢该死!可…可是皇上的命令,奴婢不能不听啊!” 昨夜,产婆在接生前,皇上突然拦住了她,沉声命令道:“解决孩子就好,不要伤她性命。” 产婆有些为难:“太皇太后命令奴婢…” “朕知道!”皇上低声道:“你照做便是,朕自会向皇祖母解释,不会连累你。” 产婆想利用产后大出血的假相做掉严九香的计划就这样失败了。 “太皇太后,皇上来了。”嬷嬷耳语道。 嬷嬷又对跪在地上的产婆说:“你下去吧,嘴巴严实点,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是、是,奴婢不敢。”产婆退到殿外,看到皇上,又俯身行礼,一切结束后,已然是一身冷汗。 孟梓走进内殿,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秀美的面庞紧绷,身板挺的笔直,等候太皇太后的训话。 “给哀家一个解释。”太皇太后说:“你为何反悔?” 孟梓道:“朕狠不下心。” “狠不下心?”太皇太后没了长辈的慈爱耐心,面色冷漠:“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狠不下心,会给日后带来多大的隐患,你就不怕她以后还会弄出个孩子来吗,你觉得严羽会就此放弃吗!” “她不会有孩子了。”孟梓哑声道:“严九香母体受损,以后再难有孩子,除非她…拿命换。” 太皇太后依旧冷漠道:“有何区别?你以为严羽会心疼她的一条命吗?当年,哀家派人暗中刺杀严九香,虽没有成功,却也让她大病一场,这才没让她入了东宫,没想到,时隔多年,严羽自作主张把亲生女儿当作□□一样送到你的床上,皇上,你还不明白吗?严羽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女儿的命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哀家知道你心软,也知道你在同情她,可你不能拿南离的江山赌啊,严九香必须死!” 孟梓急忙同皇祖母商量:“严九香还不能死,她跟张卿的失踪有莫大的关联,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肯定能查到严羽头上,到时候就可以定严羽的罪,再趁机夺回他的兵权,求皇祖母再给朕一点时间!” 太皇太后听完她的话暗自叹气,想这孙女还是太单纯,全然不信道:“哀家听皇后说你想拉拢她,可你又怎么保证她会听你的话?她是严羽的女儿,你认为她会背叛自己的父亲吗?” 孟梓坚持自己的想法,固执道:“她跟严羽不一样,从她对先帝的感情就可以看出来她是重情之人,朕相信她不是坏人,她也知道严羽对她只是利用,根本没有什么父女之情,她只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只要朕多加引导,严九香就会明白的,皇祖母,求你先不要杀她。” 太皇太后看了孙女一会儿,忽地弯下腰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如此为她求情,只是因为不忍心,还是因为这十个月的朝夕相处,对她的感情变得不一样了?” “没有,朕绝对没有!”孟梓断然否认,表情坚定,太皇太后突然这一问,孟梓心里一颤,生怕皇祖母会因此担心她会对后宫的哪个女人有了感情,从而从魏宏那里得知些什么。 她和思乐的事情至今没有被皇祖母发现,一方面是皇嫂在替她打掩护,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很克制,从不会因为喜欢思乐,而由着性子胡来。 身处皇位,动心是最忌讳的,就像先帝生前喜欢璃鸢一样,因为宠她,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冷落了其他嫔妃,差点荒废了政务。 但是孟梓不会,不是因为她当皇帝久了,够冷静,而是因为她和思乐都是女人…万一有一天,身份暴露,以太皇太后的性子,思乐是活不了的。 “没有便好。”太皇太后扶起孙女,道:“哀家也是担心你周旋后宫,时间一长,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孟梓恭敬道:“皇祖母请放心,朕不会的。” “既然皇上自有主意,哀家也不驳了你的面子,不过,若她再有动作,哀家不会饶了她。” 孟梓对太后行揖礼,道:“谢皇祖母,朕记下了。” …… 将军府。 严羽正为十一的事情大发雷霆,黄韦在一旁端茶递水,劝说道:“是十一小姐命薄,请将军息怒。” “命薄?你也觉得孩子是闷死的?”严羽随手抓起黄韦手中的茶杯,刚泡好的茶水全倒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不觉得烫,反而这滚烫的温度慢慢消了他的怒气,说道:“自十一怀孕那天起,蒋和每隔一段时间都给传信给我,报告十一在孕中的身体状况,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了如指掌,连太医都说她胎儿健康,可偏偏在要生的时候,孩子却突然憋死了!这还不够奇怪吗!” 黄韦道:“将军的意思是皇上下的毒手?可他若真想置身事外弄死孩子,为何不早些下手,要等到生产那日。”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二人正说着,从内堂跑来一丫鬟,慌张大喊:“将军,小姐她要寻死,您快去看看吧!” 阁楼闺房,严九香捏着破碎的茶盏碎片抵在素白的手腕上,细腻的皮肤已经划出了一条不算浅的血痕。 丫鬟们大气不敢出,更不敢靠近她。 严羽赶了过来,望着地上的血迹,既无奈又心疼:“你这是干什么呀!” 严九香双眼通红,嘶吼道:“把十一还给我!让她回家!” “你为何知道的这么快?”严羽扫了一眼女儿的贴身侍女,目光凌厉。 那侍女忙解释:“小姐算着十一小姐生产的日子,这几天,小姐派奴婢去外出打听…所以,才…” 严羽上前对女儿软言相劝:“九香,听话,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好吗。” “你让十一回家!”碎片往伤口近了一分,严九香本就孱弱,加上血流不停,越来越虚弱,强撑着意识道:“你满意了吗?我没了腿,十一没了孩子…她如今只剩半条命,爹爹还不愿放过她吗?我们…真的只是你争权夺利的工具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爹爹当初让你进宫,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在宫里有个位份,能有个孩子,好牵制住皇家,那样就算是爹爹有朝一日在战场上死了也好,被人害死了也好,总归是有功劳在身的,你是功臣之女,他们定会善待你,可…谁知先帝为了防着我,竟弄断了你双腿!” 严羽悲痛万分,他十六岁便入了军营,大半生征战沙场,为南离打下多少城池,连妻子女儿都未曾好好陪伴过,等他立下赫赫战功时,皇家却怕了开始忌惮于他,赐兵权的是他们,想要他命的也是他们,难道功高盖主,就该死吗! 一开始,他并无造反之意,直到女儿断了双腿,他狠下定决心要与皇家一搏,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猜忌他在先! “是爹爹害了你,爹爹只有你了,九香…” 严九香听完父亲的一番话,手里的碎片落在地上,恍惚间,仿佛看到十一为了死去的孩子失声痛哭的模样,心头像活生生被剜了一刀,比手腕的伤还要痛。 她和十一生活在一起快十年,对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姐妹之情,可那种感情她说不上来,像是极致的占有,又像是深厚的亲情。 她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了父亲,连偷偷去看十一的能力都没有,她恨皇宫,恨那个霸占十一的臭男人。 …… “你近来瘦了不少。”思乐拢好衣衫,靠在孟梓怀里,细细把玩她的手指。 孟梓一手放在脑后,半眯着眼,体内残留方才缠绵的余温,她轻轻喘息,道:“从我进来到现在,都未听你说一句想我了,你想不想我?” “方才身体的反应已经告诉你了。”思乐抚摸着她的唇,眼里尽是相思之情。 孟梓唇角勾笑,侧身抱住思乐,轻吻住她,不带半点情1欲望,只浅尝辄止,方抵着她的额头,说:“我想你,很想,思乐,你是不是吃醋了?心里要是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憋着,好不好?” 说完,狠狠吮了她一下,这一吮,又勾起了体内的火,思乐也自然的回吻,而后捧着她的脸,说:“你陪了她那么久,吃醋是有一点点,我不开心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我总觉得自己没为你做过什么,就占有了你,而你,却总是想办法护着我,不敢常常见我,也是怕太皇太后发现,就连严九香她竟然都为了你…放弃了孩子…” 思乐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她每次见到严九香都自愧不如,她漂亮,对皇上一心一意,为了“他”什么都愿意牺牲。 再看自己…除了为阿梓挡过一刀,什么都没做过,却享受了她全部的爱。 瞧这撅嘴闷闷不乐的小模样,孟梓心软的一塌涂地,立刻搂紧她:“你说错了啊,严九香为的是先帝,可不是我,而且你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里,我就想过来和你说话,同你亲近,这就是喜欢,知道吗。” 翻身压住思乐,拉起锦被,循诱着道:“思乐,你对我是不是这样?你喜欢我的时候,会不会想亲近我?” “不…不知道,我忘了!”思乐矢口否认,她才不会掉入某人的圈套,不能让她得逞,不然,一会儿又是一堆让人面红耳赤的骚1话。 孟梓也不追问下去,低头封住她的唇,数月未见的相思全都化在潺潺春水里。 第53章 上元佳节。 月色婵娟,灯火辉煌,帝后泛舟湖上,与民同乐,莲花湖临着京都街道,两侧的花市灯亮如白昼,河道旁围满了黎民百姓,他们不去猜灯谜,不去吟诗作对,聚众在这儿就是为了能一睹皇家风采。 “哎,这皇上长得可真好看,又白又嫩!”一位手持单筒千里镜的贵妇激动道。 没有千里镜的普通老百姓只能使劲揉揉眼睛,奈何却只看到花船上有许多人,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你借我看看。”一男子抢了贵妇的千里镜,镜头随着湖面上的几艘画舫轻舟移动,一边看一边不忘同身边的好友分享:“我跟你们说,皇上的老婆一个比一个漂亮,我不是夸张啊,这皇后娘娘可谓是倾国倾城啊,我快羡慕死了。” “羡慕你个大头鬼!”贵妇抢回千里镜,鄙视地瞪男子一眼:“你也不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再瞧瞧你自个的模样,你要有皇上十分之一好看,你也能娶个美娇娘。” 男子还未看够,求贵妇:“姐姐,再借我看看呗。” “看你个头,弄坏了赔的起嘛你。” 孟梓一袭象圆领象牙白锦服,搭配蓝色内衬,祥云腰带系挂着白玉玲珑玉佩,立于为首的轻舟上,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偶尔会同百姓挥手,动作自然而优雅,那样俊美的风仪,吸引着少女的目光和贵妇的爱慕。 身旁一左一右是皇后和严九香,两位佳人容貌如画,目若秋波,仪态端庄高雅,颇具皇家风范。 “今儿可真热闹,来了好多百姓,都是来看皇上的。”严九香笑道。 孟梓牵住她的手,眼中含情:“朕有什么好看的,你比朕好看。” 就是这么一双眼睛,连情深意切也能装的毫无破绽,几乎让人信以为真,严九香险些陷入那沼泽中,望着碧玉湖面,说:“皇上说笑了。” 跟在后面的轻舟则是其余嫔妃,前后顺序有位份高低排列,思乐站在容妃身后,她个子矮,努力踮起脚想往前看,孟梓这会儿悄悄回头,于是就隐约瞧见了女人堆中不安分的小身板。 她偷摸勾勾唇,对皇后和严九香说:“皇后,这里人实在太多了,不如,我们几个单独泛舟,欣赏这沿途风景。” 皇后知道她的心思,故意自作主张问:“要不要叫上璃贵人和思嫔?” 先帝生前,上元佳节便会叫上宠爱的妃子一同泛舟,饮酒作乐。 孟梓内心早就等不及了,面上故作淡定,道:“嗯,叫她们一起吧。” 同一时间,在一人烟较少之处,轮椅中的少女面遮轻纱,纤纤玉指转动着千里镜,良久,清冷的眼眸中,似乎突然燃起了火焰,严九香收起千里镜递给丫鬟,道:“回府。” 丫鬟推起轮椅,问道:“小姐,可看到十一小姐了?” “看到了。” 她不光看到了,她还看见十一和狗皇帝牵着手,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 严九香有点儿生姐姐的气了,孩子的事才过去多久,十一就被那个狗男人哄的颠三倒四的,一副臭皮囊而已,真不知道哪里吸引她了。 “你觉得我好看吗?” 丫鬟被这突然一问弄的有点懵,但又立即接话道:“好看,小姐生的如花似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呢。” 严九香点头,道:“那如果我是男子,你会不会喜欢我?” 丫鬟小脸一红:“喜欢。” 严九香又问:“那你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吗?” 小姐这一生肯定是独身一人了,她又是个成年女子,对那方面有幻想很正常,丫鬟咽咽口水,做好了献身的准备,道:“会!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 严九香打断她的话,淡淡道:“我只是问问,你不用这样。” “……哦。” 魏宏叫人找来一艘轻舟,将帝后和香妃搀扶上了船,再接着去搀扶璃贵人和思嫔。 孟梓划起了船桨,眉目温柔的和后面的思乐对视一眼,思乐托着腮傻笑,看她划船。 这种环节当然要雨露均沾,于是也笑着看了璃鸢一眼,璃鸢扯扯嘴角,扭头翻个白眼:好假。 “你们会划船吗?”孟梓问她们。 齐摇头:“不会。” 孟梓笑呵呵:“朕看你们只会吃。” 众人:“……” 这话其实是对思乐说的,她正跟璃鸢吃的起劲儿呢,倒不是笑话,语气里饱含了宠溺。 皇后装模作样的摸摸肚子,说:“臣妾可否到后面用点点心?” 孟梓道:“去吧,让思嫔过来。” 皇后对思乐说:“去皇上那儿坐坐吧。” “是。”思乐应道。 随后,皇后便坐在思乐的位置上,好大一尊瘟神,璃鸢差点没被点心噎死。 皇后给她一杯水,蹙眉:“身为嫔妃,怎么连一点吃相也没有。” 璃鸢喝完水,给她一个“你管我”的眼神,继续吃去了。 湖面清绿,好似一块无暇的翡翠,湖对岸的百姓见慢慢的看不到皇上的人影都慢慢散去了,半大的孩童们提着各式各样的小灯笼你追我逐,玩闹嬉戏,不知是谁家孩子欢呼了一声,只见轰轰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那声音震耳欲聋,千家万户在花海的笼罩下,祥和温情。 孩童一边观看,一边拍手喝彩,轻舟上的几位女子全被这美丽的烟花吸引了,纷纷歪着头欣赏。 有一对璧人默契回头,看着对方,眼里只有彼此,灿烂夺目的烟花再次腾空而起,天空万紫千红,绚丽花瓣如雨,映照着那一张张清丽可人的笑脸。 岸边的曼妙女子看着轻舟上伴随君王身旁的红颜,眼里无一不透着羡慕,可她们不知道,若让这些宫里的女人再重新活一次,她们宁愿生在普通人家,再找个平凡的男人就此过完余生。 “你们想不想学划船?”孟梓看严九香和思乐。 二人都没说话,孟梓等了一会儿,准备开口叫思乐,严九香却忽然起身,说:“皇上,您和思嫔玩吧,臣妾去后面用点心了。” “去吧,不要累着自个。”她说。 “谢皇上关心。”严九香不舍得望了一眼那双温柔多情的双眼,后退下了。 “还不过来?小傻子。” 思乐矜持的靠在她怀里,扶着她手上得船桨,道:“皇上,我们开始吧。” 孟梓悠悠地笑了笑,对魏宏说:“转过去,帮朕挡挡。” “……” 魏宏依言,变成人形立牌挡在她们面前。 轻舟慢慢划到下游,人烟越来越少,孟梓微微偏头,擒住思乐的下颌,缠绵的吻在她唇边落下,一点一点的循序渐进,撬开牙关。 孟梓的吻根本分不清带不带情1欲,也恰巧因为是这样禁1欲克制的吻,让人上瘾,想多探索一番。 两人就这样暗戳戳的调了会情,然后回归到划船的话题上,划了没多大会儿,孟梓一连在她耳边调笑了好几声:“笨死了你。” 思乐气鼓鼓地推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划船,偏偏她是真的根笨,不但划不好,还溅了孟梓一身的水。 “哈哈哈哈…”孟梓笑个不停,擦擦身上的水,拉她起来:“好了,别划了,我们去吃点东西,一会儿该回宫了。” 璃鸢咬着点心,手在水里划来划去,嘴里哼着小曲儿,严九香坐在她对面,品着茶,听着她的小曲儿,这首曲子她一点都不陌生,在鸣月坊就听过,是她自创的,词曲朗朗上口,很好唱,可谁都唱不出璃鸢那个味道。 “唱的不错。”孟梓牵着思乐,夸奖道。 璃鸢:“让皇上见笑了。” “你继续,我们听。” 四人赏月色,听她继续唱曲儿。 …… 与此同时,顾北柠提着兔儿灯拉着婉清一起猜灯谜,她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就连手心出汗了,谁都没察觉,人群中冒出一位俊俏公子,拍了拍顾北柠的肩膀。 “北柠。” 两人回过头看去,是张家二公子。 张二郎看见婉清,不好声张她的身份,拱手道:“五小姐有礼。” 婉清颔首。 “真巧啊,你们也来逛灯会啊。” 婉清:“不然我们来吃饭?” 张二郎尴尬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便想起来这几日藏在心中的话是时候该说清楚了,便对顾北柠说:“北柠,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北柠犹豫了一下,把兔儿灯给婉清,道:“等我一小会儿。” 婉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北柠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在家养了一段日子,肤色也养的白皙了不少,自从她被削了军职,再也没有穿过男装,今日她一袭青色的翠烟衫,乌黑的长发盘成髻,玉钗松松簪起,腰间的丝绸腰带随风微动,她的一颦一笑,透着雅致温婉。 原来,她是如此好看的。 那张家二公子恨不得把眼珠子抠下来贴在顾北柠身上,婉清跺跺脚,他们聊什么呢,这都多久了,还没聊好。 “等急了?”顾北柠小跑着回来,自然牵起婉清的手:“累了吗,累了的话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你跟他什么?” “嗯……他说他要娶妻了,不等我了,今天是来跟我告别的。” 婉清鄙夷道:“还说喜欢你呢,这才等了多久就等不了了,果然,我看人没错吧,他不靠谱。” 顾北柠笑:“是是是,公主看的最准啦。” 兔儿灯一晃一晃,明黄色的光芒映在她们脚底下,铺向她们回家的路。 …… 璃鸢还在唱曲儿,皇后盯着她划水的手,等她唱完,问道:“你不冷吗,不要玩水了。” “不冷啊。”璃鸢举起手,五指泛红。 “皇后娘娘…”璃鸢笑的奸诈:“这莲花湖,有个传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皇后:“什么传说?” 璃鸢又问剩下三人:“你们知道吗?” 三人摇头。 “这莲花湖啊到了上元节这天,湖水会变暖,近百年都是这样,臣妾的手指是被烫红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皇后勾起了兴趣:“真的?还有这等传说?” “真的!” ——不信,您试试。 璃鸢抓起皇后的手就往湖里按,皇后刚来了月事,冰冷刺骨的湖水冻的她额角的青筋直跳。 “……”皇后又不能失仪,等她闹够了,五指直打颤,面色如常道:“放…肆,竟敢戏弄本宫,回宫后,来未央宫跪着罢。” “……” 对面的三人纷纷偷笑,尤其是思乐,笑的脸都快崩了。 好一个假姐妹。 第54章 轻舟在湖中缓缓前行,水面偶尔泛起小小的涟漪,烟花烂漫,京都繁华喧闹,殊不知在这万家灯火的祥和景象之下,竟危机四伏。 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在嘈杂的街道中负手而立,他的身形颀长,没人能看清他的容貌,只觉喜庆的日子穿的一身黑着实令人奇怪,来往百姓的都会匆匆看他一眼。 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轻男子,身着粗布素衣,跟他的身量相近,手握一柄长剑,朝他靠近,道:“公子,都安排好了。” 斗笠男子抬腿往前走,边走边道:“不要伤他性命,点到即止,可嘱咐清楚了?” 素衣男子道:“公子放心,属下已经吩咐过了。” 说完,素衣男子似有疑惑,于是又问:“属下不懂,我们大老远跑过来,为何不直接要了南离皇帝的性命。” 斗笠男子按着腰间的剑柄,道:“相比皇帝的命,握有兵权的镇国将军我更有兴趣。” “我们不是跟严羽合作——”素衣男子戛然而止,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公子是想挑起他和南离皇帝之间的矛盾,让他死在自己人手上。” 南离最大的隐患不是皇帝,而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将军,严羽。 藏在斗笠下的双眼如寒潭一般深邃,薄唇微抿,他的深情倍显冷峻。 湖水清澈,夜还漫长。 载着帝王和几位后妃的轻舟正慢慢往回走,璃鸢知错就改,为了避免不罚跪,倒了杯热茶,双手递给皇后,毕恭毕敬道:“娘娘,嫔妾错了。” 皇后接过,将茶杯捧在手心里,没回应。 “皇后娘娘,嫔妾真的错了,夜里凉,嫔妾的腿有顽疾,要是跪一晚上,就会疼个十天半月的!” 璃鸢言辞恳切,表情真诚。 皇后撅起红唇吹了吹了茶里的热气,依旧不说话,好像在生闷气。 她的姿色无人能比,越是这样美丽的女子显出这样俏皮的生情,越惹人怜爱,璃鸢愣了一瞬,转移了视线。 皇后这般,怪不习惯的。 璃鸢又偷偷去观察皇上,看他是什么反应,结果他的眼里只有思乐。 “……”皇宫里一直有个未解之谜,皇上为什么不喜欢姿色出众的皇后,就算她毫无床第乐趣,光是看着她那张脸,也有欲1望啊。 璃鸢晃晃脑袋,想远了,想远了。 几人安静下来,望着湖面出神。 严九香在想,不知道妹妹在家听不听话,有没有为了她的事哭闹。 紧随其后的数艘轻舟上站着的全是侍卫,他们有着鹰一般敏锐的洞察力,万分谨慎的注意周边的环境。 瑟瑟的寒风袭过波漾的湖面,霎那间,几十名黑衣人从湖底飞出,在空中旋身,水花四溅,一道道白色剑影直逼皇帝所在的轻舟。 宫中女眷乱作一团,魏宏抽出侍卫的佩刀,挡在孟梓面前,喝道:“保护皇上!” 所有御前侍卫拔刀而起,很快地与刺客厮杀。 刺客虽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数量却不如御前侍卫,数招内,眼看就要败下阵来,谁知,湖底又冒出一大批刺客,他们的武功远远高于上一批,且招招致命。 “先送皇上和娘娘上岸!” 魏宏一声令下,数名侍卫团团围住这艘轻舟,护送它上岸,奈何刺客太过狡诈,他们分为两队,一队应付御前侍卫,另一队则主攻保护皇帝的侍卫。 刀光血影之间,刺客里应外合,使出独门剑法,剑锋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侍卫纷纷破喉,毙命。 魏宏只有拳脚功夫,三两招就受了重伤被刺客踹入湖中。 “魏宏!”孟梓惊呼,顺势推开了思乐,身形一闪,避开了一剑。 刺客并不放弃,步步紧逼,孟梓身体紧绷,一道寒光直抵她胸口,她瞳孔放大,翻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皇上!”思乐大喊,孟梓的身子弱,寒冷刺骨的湖水她怎么受得了,况且刺客见她跳入了湖里,竟然全部停手,也跟着跳了进去。 “快去救皇上!”刚才的那一幕,让皇后心惊肉跳,刺客不恋战,追至湖底,分明是想要皇上的命,且不说刺客人多,光这冰冷的湖水,一个弱女子又能坚持多久。 慌乱之中,刀剑无眼,皇后的手臂不慎被划了一剑,鲜血直涌,她顾不上疼痛,双眸死死盯着湖面。 璃鸢将手帕缠在皇后胳膊上,扶着她摇晃的身形,望着湖面神色紧张。 忽然听见两声扑通落水的动静,太监惊叫:“快来人啊,思嫔娘娘和香妃娘娘跳下去了!” 皇后头痛不已,她们跟着添什么乱! 思乐是最先找到孟梓的,一名黑衣刺客正举起长剑向她刺去,思乐拼尽全力往前游,义无反顾地扑向孟梓。 正当她准备挨上那一剑的时候,身后的刺客却没了动静,她抱着意识渐弱的孟梓,回头竟然看见严九香手持长剑插进了刺客的胸膛。 她竟也跟着跳下来了。 紧随其后的几名刺客看任务完成了,就以最快的速度撤了,在水底打斗,体力消耗的快,此次任务还是死伤了一些同伴。 严九香伸手往水面指了指,而后她往前游,和思乐一同拽着皇上的胳膊,游上了岸。 三人浮出水面,奋力向前游,几名侍卫远远见了,赶紧跳到湖里将他们揽上船。 孟梓已经失去了知觉,四肢冰冷,思乐顾不得披上保暖的斗篷,蹲在地上,不停得搓着她的手,然而忙活了半天,也不见她醒,急的直抹眼泪。 皇后急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你这样是不行的。”同样冷的发抖的严九香说。 “让我来吧。”严九香双手十指交叉,按压孟梓的胸口,重重按了几下,孟梓猛地吐出几口水,苏醒了过来。 严九香用袖口为孟梓擦干净脸上的水渍,她醒来并没有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反而与严九香对视。 严九香也看着她,眼中情绪不明。 思乐脸色发白,身子冻的发抖,她望着眼前心爱的人和严九香深情相望,挫败感油然而生。 她什么都不懂。 她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公主。 她什么都没为阿梓做过,遇事只会哭,除了享受阿梓的爱,她还会什么呢。 太医被那一帮刺客吓的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待他来了,皇上已经醒了。 孟梓摆摆手:“朕没事,不必——” 话音刚落,她才发现站在璃鸢身后,浑身湿透的思乐。 孟梓心脏募地缩紧,从严九香怀里离开,跑上前询问思乐:“你怎么了?是不是掉到水里了?” 她裹紧思乐身上的斗蓬:“有没有受伤,太医呢!” 璃鸢看不下去了,心里直骂皇上是个狗男人,不满地说:“她刚刚跳下去找您去了!” 思乐摇摇头:“我没事。” 声音越来越虚弱,像是随时要倒下。 太医一把脉,果然,发热了。 上元佳节过的惊心动魄,一行人马回宫,思乐高烧不退,孟梓不顾自己身体状况,守在她身边。 魏宏险些丧命,还好被侍卫找到,不过也是身中多处刀伤,需养伤数日,最后还是皇后派人来夕云宫提醒孟梓,让她多注意休息,不然太皇太后会睡不安稳,她才肯离去。 嬷嬷为皇后处理伤口,边敷药边担忧道:“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皇后忍着疼,道:“应该不会,伤口不深,留了也看不见,反正在胳膊上。” “娘娘,璃贵人在外求见。”宫女进来传话。 皇后披好外衣,道:“让她进来吧。” 璃鸢恭敬行礼:“嫔妾问娘娘安。” 难得没翻白眼,皇后问:“何事?” 璃鸢说:“我…嫔妾想讨回昨日包扎您伤口的手帕。” 皇后道:“手帕沾血了,本宫扔了。” “哦……” “你若想要,本宫——” “你的伤怎么样了——” 二人同时出声,寝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璃鸢道:“伤好些了吗?”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是盼着本宫死吗,怎么突然关心起本宫来了。” 在她受伤前,璃鸢确实是希望她不好过,可昨晚,千钧一发之际,皇后将她拉到怀里,为她挡了那一剑。 本该受伤的是她,璃鸢是该夸皇后大度呢,还是大度呢,因为这几年,从头到尾,皇后从未跟她斗过,甚至对她的把戏不屑一顾,倒是她不依不饶,闹得欢。 一国之母,气度就是不一般。 璃鸢道:“嫔妾又不是不明是非之人,皇后您救了嫔妾,嫔妾自然是要感谢您的!” 皇后:“哦?如何感谢?” “………” 完了,要被她下套了。 皇后袖摆一挥,心情不错,道:“这伤既然是为你受的,明日起,这换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吧。” “……” 璃鸢哭唧唧,早知道昧着良心不来看她了。 …… 夕云宫。 思乐昏睡了一日,总算是醒了,发热也退了,孟梓吹着汤药,一勺一勺喂她。 “这药有点苦,喝完了吃颗蜜饯,就不苦了。” 思乐喝着她喂的药,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孟梓眉眼含笑:“傻了这是?不认识我了?” 思乐抢过药碗,咕咚几口喝完,孟梓忙拍拍她的背:“慢点,这药真的很苦,我刚刚尝过了。” “我不怕苦。”思乐擦擦嘴,扬起小脸认真道。 孟梓笑道:“我记得上回你喝药,你可是一直喊苦,还是我哄着你,才喝完的呢,你还说你不怕……” “我不怕苦,以后都不怕了!” 小女孩情绪波动,握拳砸在柔软的被子上,思乐知道自己失控了,变回软绵绵的语气,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喝药不需要蜜饯了,也不需要你哄了……你快回宫吧,我自己可以的…” 怎么忽然生气了呢,孟梓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思乐,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低声下气的模样让思乐想起昨晚她溺水时,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办,傻乎乎地帮她暖手的画面。 反观严九香,漂亮机智,临危不惧,阿梓喜欢女人,她的身边也应该是这般聪明的女人。 而不是像她这样,娇生惯养,吃药怕苦,遇事会哭的小孩子。 “阿梓…” 孟梓拥着她,低声道:“嗯?怎么了。” 思乐的脸埋在她胸前,闷闷地:“你……若是喜欢别人,我不会生气的…” 她不会生气,她会心碎,以至于她不愿抬头看孟梓,眼泪浸湿孟梓胸前的衣襟。 孟梓半天没说话,任由怀里的人抽泣,脸色很难看。 等她哭够了,才冷冷地说:“你要推开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喜欢?你太让我伤心了。” 思乐哭着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我配不上你的喜欢,我……我,你能不能等等我,我会变得很聪明,你,先不要喜欢别人…”越说越语无伦次。 孟梓的气似乎还没消,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小脸,冷淡地说:“这么喜欢哭?” 说完,她急切地吻住思乐,这次的吻充满情1欲的味道,思乐一时招架不住,软弱无骨地攀上孟梓的肩膀,承受她带有怒气的吻。 她以为孟梓只是教训她一会,没想到却被她摁在床上,扯1开了单薄的里衣,那包含诱惑,暗哑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思乐,我生气了,我要让你哭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1.孟梓不会渣,也不会对严九香动心,至于她们为什么会对视很久,是有原因的。 2.这章的思乐就像现实生活中恋爱的小女孩一样,会拿自己跟情敌对比,没有安全感。 3 开头的公子你们猜是谁(不要猜先帝,他是真的挂了。) 第55章 黄昏的暮色柔美,夕云宫寝殿的大门依旧紧闭,查素左右犹豫,要不要提醒里面的两位该用晚膳了。 事后醒来,孟梓腰以下的位置那叫一个酸爽,她揉揉眼睛,罪魁祸首正端着一杯水,要喂给她喝。 思乐扶着她,喂完水,神情心虚:“我、我没控制住,我错了…” 被子里是□□的酮1体,缠绵过后,孟梓眼里还有迷离的水雾,她将被子盖过胸1前,露出两只纤弱的玉臂,长发凌乱,斜靠在她肩膀,浑身似乎被掏空,毫无力气地问:“错哪了?” 思乐脸颊粉红,早已没了病中虚弱模样,咬咬唇,道:“我、我不该要了你三次,不该弄哭你…” “……” 孟梓假笑,咬牙:“爽吗?” 思乐害羞于她的用词直接,小声道:“还行。” “要不要再来一次?” 思乐满脸羞红:“晚上吧,我听到你肚子在叫了…” “……”硬生生地把她给做饿了,这小妮子在床上生龙活虎的,哪里像个病人,孟梓身子坐直,后背的肌肤洁白如雪,长发垂落,看着思乐气极反笑:“别装傻,我说的是这个吗?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错哪了?” 思乐搂她入怀,低着头道:“你别冻着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孟梓捏她的脸。 思乐抵着她的额头,眼睫毛湿漉漉的,哽咽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不该不信任你,更不该推开你。” “对不起,是我没自信,是我还不够好。” “傻子。”孟梓抚去她的眼泪,柔声说:“你很聪明,你也很好,只是你自己没发现,反倒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胡思乱想了。” 思乐连忙摇头:“不是的,跟你没关系,是我小肚鸡肠,明知道严九香喜欢的是先帝,我还吃莫须有的醋,就是我小气。” 孟梓抱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肩头,愉悦道:“你要是不吃醋才不正常呢,往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你就是你,不需要为我改变,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当喜欢上一个众星捧月的人时,往往会忽略自身的优点,而且会因为身边强劲的“情敌”变得自卑,好比思乐,只是她不自知而已,自然而然的把它藏在心里,慢慢演变成不自信,变得憋屈。 孟梓亲亲她的脸颊,笑道:“好啦,不许再不开心啦。”她摸摸肚子,去蹭思乐的脖颈,哼哼唧唧的撒娇:“好饿哦,都怪你。” 思乐小脸微烫:“以后让你补回来。” 没了魏宏在身边盯着,孟梓自在了不少,但也没放飞自我,起码晚膳随心所欲地好好吃了一顿。 身旁无人伺候,二人如同热恋中的情人为对方夹菜,且眉眼含情,甜甜蜜蜜,最开心的就是和孟梓在一起吃饭,可能是天生的贵族气质吧,她的吃相很优雅,细嚼慢咽的。 思乐看了满眼泛桃心。 她的阿梓实在太好看了,在床上娇吟的模样更迷人。 “老傻笑做什么?快吃饭。”孟梓往嘴里送了快肉,慢慢咀嚼,粉红色的双唇水水润润的。 思乐托着下巴,一副花痴脸:“你多吃点肉。” 孟梓对她勾了勾唇角,眼尾爬上暧昧的意味,说:“相比这桌上的肉,我更喜欢你这块儿。” “……” 阿梓正经起来像幅精致的山水画,只可远观不可亵渎,说起骚话来,简直就想把她的嘴缝上。 比起这些还不算什么,尤其在两人情动忘我,已经进入状态的时候,孟梓在她耳边勾引着:“你求我,我就给你。” “我…求你…”思乐抚摸着她光洁的背,颤颤哼道:“求…求你了。” “求我什么?”孟梓的手指划过流淌的蜜液,故意挑逗她。 “……” 臭阿梓,思乐红着脸扒饭,连吃饭的时候都能想歪。 “晚上留在这里吗?” 孟梓道:“不了,我要去严九香那一趟,找她有些事。” 思乐点点头,说:“嗯,应该的,毕竟是她救了我们。” 孟梓打趣笑道:“吃醋吗?” 思乐当即摇摇头,很快的看了她一眼,又轻轻点头,嘻嘻笑道:“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不过,你要好好谢人家。” 孟梓扶着她的后脑,亲吻她的额头:“你奋不顾身跳到湖里找我,可是从昨晚到现在你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跟我提?” “你是我的爱人,你在哪我就在哪,你有危险,我岂会不顾?” 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上不来的准备。 “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会一直在一起。” 有了所爱的人,孟梓想出宫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再坚持坚持,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就和思乐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开家小铺,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 孟梓来到长乐宫时,天色已黑,严九香不像以前那样见了皇上便立马迎上来,只是平淡地福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坐吧。”孟梓掀袍而坐,道:“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说。 孟梓道:“多谢昨晚,你救了朕和思乐。” 严九香没有落座,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今日,皇后娘娘来过了。” “哦?”孟梓道:“然后呢?” 严九香定定看着她,凤眸幽深,道:“为何不杀了我?” 孟梓随手拿起桌上的暖手炉,沉思不语。 今日一早,皇后以救驾有功的名义来看她,表面是来关心她的身体,实际则是赐她毒药。 皇后对于孟梓的身份时时刻刻崩着一根弦,哪怕在思乐这件事上,她也留了后手,更别说昨夜严九香亲自上手按压孟梓胸口一事,那般大的力度,再怎么样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全都关心皇上的状况,皇后怎么好拦着,包括后来的太医,要是把脉露了馅,太医自是留不得了。 于是她只能冒险赌一把了,等皇上醒来,再看严九香和她对视的神情,便一目了然。 可没想到的是,在严九香即将要吞下毒药的那一刹那,皇上派人来说,让她晚上接驾。 晚上才侍寝,一大早就来告知,小太监也觉得奇怪,再看皇后也在未央宫,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皇后不动声色地拿回她手里的白色小药瓶,说:“皇上很惦记你,晚上务必好好伺候。” “皇上在哪?你又是谁!” “朕就是皇上。”孟梓笑意嫣然,毫无男人的气息,将自己女儿家的娇韵暴露无遗。 她是故意这么笑的,等着严九香下套。 果然,严九香被她的笑激怒到了,喝斥道:“你撒谎!皇上是个男人,你却是个女人!” 当年的那一晚,严九香明显感受到楚公子身上男性特有的热度。 孟梓料定她会失控,眼里笑意更浓了:“朕一直都是女扮男装,你凭什么说朕是个男人呢?” 严九香顿时无言,便道:“你要杀便杀罢。” “朕从皇后手里救了你,为何要杀你。” 严九香冷笑:“呵,皇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骗过后宫那么多女人的。”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以前侍寝之时,再细想一下,心中的疑惑立刻明朗起来,道:“你先前都是对我用的药?” 孟梓不接她的话,只道:“朕确实不是真的皇帝。” 严九香心中不安,忐忑地问:“那…真的皇帝呢?” “死了,不然,我一个女人为何在这儿。”孟梓冷淡道,话里毫无情绪,好像一问一答的模式般。 严九香攥着手帕,手指关节变的青白,她极力控制着悲伤的情绪,艰难问道:“如何…死的。” 孟梓放下暖炉,看着她,眸中忽暗:“被这南离百姓口中英勇善战的严大将军下毒害死的。” 严九香并不意外,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没想到他这般狠心。” “他弑君的心思从未断过。”孟梓白皙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冰如霜,射出冷冷的光,道:“昨晚也是他一手策划的,捉到的几个刺客全部自尽了,死无对证。” 严九香沉默半晌,脸上还有泪痕,说道:“我看不像,昨晚在船上,那些刺客并不是想杀你,更像是想吓唬你,如果是我…父亲派的人,你怎会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 她想到的,孟梓自然会想到,只是她想扳倒严羽的心思太急切了,断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说:“昨夜那些刺客的剑法可谓是深得你父亲真传,朕的御前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可昨晚那些刺客的布阵,还有五招之内封喉这一绝技,你不陌生吧?” 严九香讶然:“你、你为何会知道我父亲的剑术。” 孟梓哼笑出声,压低声音道:“既然做了皇上,自然会做功课,先帝知道的,我全部知道,除了你,是个意外。” “不,不是我父亲的人,那些刺客表面看上去虽然会我父亲的剑术,他们却学艺并不精,且只要出了几招,就会夹杂自己的功夫来攻击御前侍卫,如果单单用我父亲的剑术,以昨晚的情形来看,那他们必败无疑!” 她说完,孟梓意味不明地一笑,起身与她对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十一小姐。” 严九香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我既然留你一命,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曾化名十一在鸣月坊待过,并且见过先帝,还跟他有过一段情缘对不对?” 严九香双唇微动,似是要反驳,孟梓抬手打断,道:“如果,你能跟朕合作,张卿的死,朕可以不追究。” 张卿失踪这么久多半是没了,总归是跟她脱不了干系的,既然跟她谈判,就得拿出对一切疑惑的事情笃定的样子来。 严九香似乎不动心,没有反应,仍是沉浸在先帝已去的悲伤里。 孟梓便接着说,势必要说到她心坎去:“他把你送进宫中,朕是女子,你没法怀孕,他就随便找个男人糟蹋你,你如愿有了孕,到最后没了孩子,他可关心过你?只不过把你当成一颗为他争夺皇权的棋子罢了。” “朕敢肯定,再过一段时间,等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严羽还会想办法让你有个孩子,他不光杀了你最爱的男人,还不在意你的性命,这样的父亲,你不心寒吗。” 孟梓又道:“他是你父亲,朕知道你舍不得,这样吧,朕不杀他,只要他交回兵权,俯首认罪,朕留他一命,如何?” 严九香虽伤心,但头脑清醒,眼前的这位女皇帝表面看上去清清淡淡,人畜无害,自曝身份过后,她也不压着嗓子说话了,嗓音比以前还要温柔几分。 她绝非像女儿家那样单纯,就凭她一开始决定忍下那个孩子,就说明她在一步步策划了,她的话不能信。 严羽毕竟对她有养育之恩。 严九香无动于衷,道:“恕臣妾不能。” 孟梓没有放弃,只问她:“当别人替身的滋味如何?” 严九香一怔,眼里稍纵即逝过一丝震惊。 “你不用说些无谓的托词,朕一早就知道你不是真的严九香。”孟梓抬步靠近她,说:“因为你跟朕是一样的,都在模仿另一个人,但是,不管一个人再怎么模仿另一个人,在生活的细节里,总会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她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大概在严九香怀有身孕三个月左右,孟梓陪她用膳,魏宏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小太子病了,让她赶紧去看看。 就在此时,孟梓正准备抬腿就走,觉得不妥,跟她打声招呼吧,于是回头便看见严九香夹起掉在桌上的菜往碗里放。 严九香夹的专心,并无察觉皇上在看她。 掉在桌上的菜还能夹回碗里,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何须如此,而这样节俭的动作,只能是伴随着长久以来的习惯或者教导才会形成下意识的反应。 孟梓没有把如何发现她是假的严九香这件事告诉她,只牵了牵嘴角,说:“朕的猜测没错,你跟严羽不一样,你啊,还有得救,你且好好考虑,到底是跟朕站在一起,还是被严羽当成傀儡摆布,最后死在他手上。” 严九香讽笑:“说的好听,终究是一死,死在谁谁手上有何区别呢。” 孟梓笑道:“朕的身份也被你知道了,朕都不怕呢,你怕什么啊?” 言罢,她又恢复平日男子潇洒模样,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严九香出声叫住她:“等等,你为何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我是他孪生妹妹。”她说。 众人只知先帝有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那也是在小时候生的一样,却不知道长大了,他们的容貌仍毫无变化,其身量相近,体型相似,若将两人放在一起,也分不出谁是男是女。 …… 上元节过后,下了一场雪,整个皇宫都是白茫茫的,纤尘不染,房檐上挂满了水晶般的冰雕,小太子带着几位稍长他两岁的小公主奔跑在雪地里,嬷嬷和宫女在后面追赶着,生怕他们摔了。 思乐的小脸蛋冻的通红,站在长廊中,捧着小暖炉,翘首以盼等着阿梓赴约。 “小公主,皇上朝这儿来了。”查素脖子伸的老长,兴奋地说。 果真,远处一道白色身影正缓缓朝长廊的方向走来,她喜欢穿白色衣物,要不是身后的小太监,看她还真有点晃眼。 “嗯,来了。” 不管跟她在一起多久,做过多亲密的事情,思乐见她永远都是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涩模样。 ——哎? 思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过去,脚底一滑,差点没站稳,她惊魂未定,面前的女人说话了:“你在等他?” 好奇怪,严九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难不成她来抢人不? 思乐郁闷地行了礼,说:“是的。” 严九香叹了口气,说:“你还小,不要把心思放在情情爱爱上面,你应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然后呢?你要把阿梓抢走吗…呜呜呜 思乐瘪了瘪小嘴,道:“我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啊。” 傻孩子,看来被骗的不轻。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害你,我向你道歉。”严九香对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心生愧疚,伸出手替她紧了紧身上厚厚的斗篷,说:“今天就不等他了吧。” 说着,牵着她的手走了…走了… 等孟梓过来了,长廊只剩查素一人。 她问:“你家小公主呢?” “跟…香妃娘娘一块儿走了。” “什么!”孟梓担心严九香会对思乐做什么,便急了:“那你怎么不拦着她呀!” “香妃娘娘她不准奴婢动,还要奴婢带话给您、叫您别祸害小、小孩子了。” “……” 查素急吼吼地,说:“小公主马上就十八了,哪里小了嘛,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第56章 入春后,南离除了开始大量征兵外,还要从数十万中的精兵里挑选出类拔萃的军官,加以精心栽培,做为后备人才。 孟梓着朝服,位于龙椅之上,俯瞰下方的严羽,道“此次选拔,朕会派人负责。” 众大臣窃窃私语,选拔军官这样的军中要务都是由严将军亲力亲为的,皇上就算对他心有芥蒂,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他。 有人猜测,皇上应该是怀疑上元节那日的刺杀跟严羽有关,大约想以此给他个下马威。 更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替严羽说话:“皇上,严将军带兵出征三十年,对于人才更是慧眼独具,臣认为朝中没有哪位将领能担此重任。” 孟梓冷冷地睨了大臣一眼,说:“严将军年纪大了,该把机会给年轻人了。” “可是,严将军…” 他话未说完,孟梓已起身离开龙椅,不屑看众人,冷淡道:“退朝。” 严羽保持躬身姿势久久不动,那句意有所指的“将军年纪大了”在心中反复循环,直到黄韦来了,扶着他,说:“将军,我们这次失策了。” 严羽的鬓发灰白,即便穿着拘谨素雅的官服,也无法遮挡住他一身异于常人的威严,那浑然的血气便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淬炼出来的。 “我精于算计,没想到在一毛头小子手上栽了跟头。” 黄韦和他出了大殿,日头刚起,雪慢慢融化,他说道:“这个潇沐确实不简单,竟然找到了“影子”所在的营地,短短几日,他就偷学了影子的剑法传授给下属,让皇上误会了您。” 严羽脚步顿在融化的雪水里,看着黄韦,说:“你以为皇上看不出来?潇沐虽偷学了剑法,但也是简单的招数,众所周知,我的剑术需配上心法,布阵,才能以一敌百,只要有功夫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帮刺客学艺不精,可是皇上偏偏装傻,表面看上去他只是怀疑没有轻易下定论,可在外人看来,经过这次的刺杀,皇上已经视我为眼中钉。” 黄韦问:“那我们该如何?” “外人只知我在军中收了几个徒弟,传授他们剑法。”严羽重新迈开脚,道:“去吧,军营的那几个,找个由头,以军法处置。” “他们是你一手…栽培的,真要如此吗?” 黄韦口中的“他们”是严羽捡来的孤儿,从小传授他们功夫,待他们长大成人后,安插到军营中,每年军官的人选里就有一两个是严羽的人。 他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会这样多此一举的问,是因为他和那帮孩子一样,都是严羽培养的“影子”,幸运的是他是第一个被严羽选中的孤儿,成年后留在了他身边当差。 终有一天,他也会是如此下场罢。 严羽说:“这不就是小皇帝想要的吗,我为何不如了他的愿,你记住,处置的时候,一定要做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让大家伙都看看,皇帝是如何逼迫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黄韦应下:“是,将军。” …… 几日后,军中处死几名前锋参领,校尉,副尉,顿时军心涣散,可他们无可奈何,找不到地方说理,刺杀皇上的一切证据明显指向这几名严羽培养出来的军官。 将士们气的是,皇上也只是凭一丝猜测而已,就要这般怀疑严将军,逼得他不得不处死得他真传的少将。 消息很快传到了十一的耳朵里,她撇开蒋和,独自一人去了承明殿。 十一来势汹汹,站在内殿与她对峙,毫无礼法地直视她。 孟梓在看奏折,轻微抬头,问她:“何事?” 十一不语,眼里只有怒火,抓起桌上的茶杯,泼了她一脸茶水。 孟梓像是知道她为何发脾气,淡定地抹掉脸上的水,说:“还好魏宏不在这儿。” “你明知道,那日刺杀不是严羽所为,你却逼着他杀了无辜的人!” 孟梓用袖子擦干奏折上的水渍,说:“朕没逼他,是他急于卖惨,怪不得朕。” 十一沉下目光,怒道:“如果不是你接连几日在朝堂之上给他冷脸看,不信任他,剥夺本属于他的职责,他何至于此!” 孟梓眸中黯然,像是蒙上一层灰,满是冷漠:“你怎么不说他视人命如草芥!他明明可以不动声色,继续当他的大将军,无非就是朕对他的信任少了几分罢了,那日的刺杀,朕只有怀疑,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他却偏要用军法处死那几个人,如今军心涣散,在背地里埋怨朕,你的那位好父亲正在背地里偷笑呢!” 十一道:“你的目的不是也达到了吗,除掉了他亲手栽培的亲信。” 孟梓整理好奏折,重新提起笔,头也不抬地说:“那是他的选择,怨不得谁。” “可惜……”十一望着身姿卓越的皇上,渐笑出声,道:“你怎么就是个女人呢,不然这江山你必然稳坐,演演戏,动动嘴皮子,就除掉了几个心腹大患。” 孟梓没有理会她,继续奋笔疾书。 “阿,对了。”十一走到殿中央,突然回头,嘴角扬起丝丝嘲讽:“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其实不一样,我是在模仿,而你却在慢慢成为那个人。” 狼毫细笔顿住,大颗的墨点落在苍劲有力的字迹上,孟梓微微叹气,接着动笔,只是眼眸黑如深潭,不知其想。 十一出门时碰见了思乐,怀里抱着爱宠。 小姑娘永远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来了承明殿,像是少女怀春,满面笑容。 “又来找他?” 思乐说:“皇上召嫔妾一起用晚膳。” 严九香面露怜惜,道:“去我那儿吃吧。” 思乐: “………” 又来了,这段日子遇到她就会被她苦口婆心教育一番。 思乐不愿:“皇上在等臣妾呢,怎好放鸽子,上回,我去你那呆了一会儿,她都生气了。” 严九香道:“那好吧,你…不要太迷恋他知道吗?” “没、没有啊,她是皇上嘛,嫔妾只能怪怪听话。”思乐因心虚,说话变得结巴,有这么明显吗。 “还说没有。”严九香看她的眼神像失足少女一般,语重心长地说:“你每回跟他呆一块儿的时候,哪回不是高高兴兴的,眼里全是他,我知道他长的好看,可你也要克制住自己,不要把一颗真心全交了出去。” 思乐疑惑地瞧着她,心想,说起迷恋皇上,你才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总之,你注意分寸。”严九香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孟梓轻轻揽过小姑娘,把脸埋在她肚子上,呜呜咽咽地撒娇,大橘趴在地上静静看着她们。 “怎么啦?”思乐小意温柔地捏着她的耳朵,轻声问:“不开心吗?” 孟梓仰起头,双目清澈纯净,犹如小鹿,她说:“思乐,在你眼里,我是坏人吗?” 绵羊般的无辜小模样,哪里像坏人,思乐自然也听说了军中死了几位得力少将的事情,孟梓既然这样问了,说明她十分在乎她心里的看法。 思乐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既然喜欢了,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会接受,这是你对我说的话,现在我用同样的话回答你,阿梓,无论何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她说完,低下头轻咬她的唇,孟梓予以深情回应。 一袭热吻过后,思乐刚刚喘了口气,就被人腾空抱起,桌上的奏折被推到了地上。 “思乐。” 她的声音带点成熟女人的韵味,十足的魅惑,下一秒,她分1开了藏在襦裙下的双腿。 “嗯?” 思乐脸颊绯红,心跳猛地加快,这会儿还是白天,魏宏守在外面,如果有事,随时都会进来,反倒因为刺激的环境,有了一丝莫名的禁1忌感。 孟梓的唇似碰非碰的蹭着思乐的耳后,低语呢喃道:“等太子大一点了,我们就出宫,我要跟你成亲。” 思乐觉得好痒,笑着躲开,满面娇羞:“我们都是女子要怎么成亲啊。” 孟梓捉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笑意柔软:“天地为媒,草木为证,你我便是对方的妻子。” “那我以后就是孟夫人啦。”思乐勾住她的脖子,小腿不安分的晃荡着。 孟梓宠溺刮刮她的鼻子,然后封住她的唇,温柔亲吻。 她的吻由浅到深,再到后来被强势撬开牙关,任她勾弄,汲取,过程中,传来几声面红耳赤的水声。 “我们去床/上好不好?”思乐小心翼翼地问。 孟梓的眼稍发红,喉间干涩难耐,她缓缓上前,再次打1开她的双/腿,气息不匀却又直白地说:“就在这儿,我想把梦里的事变成真的。” “……” 偏殿内,案桌晃晃荡荡,还有几声婉转压抑的低吟声,思乐快一分为二了,一半承受着孟梓边着花样的索取,另一半又得时刻注意外面有没有动静。 清到深处,思乐情不自禁的颤了一下,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阿梓,她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她张了张唇,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示意要吻。 那惹人怜爱的模样,清纯夹杂着妩媚,简直快要了命,思乐终于控制不住诱惑,抛开脑子里的顾虑,轻颤着承受她的爱意。 太阳落山了。 二人为对方整理衣服,思乐用手帕擦擦孟梓嘴角的痕迹,红着脸嗔道:“你都从哪儿学的。” 守在殿外的魏宏苦恼地看看偏殿的大门,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了吧。” 旁边的徒弟傻呵呵道:“师傅,你要相信皇上的能力,我估计天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璃鸳,皇后,太子三人开虐。 第57章 酒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 望月楼乃京都名楼,来往的顾客甚多,下层是普通老百姓吃饭之处,上层为高档食住之处,楼宇内清歌伴佳酿,琴奏舞曲颇为美妙。 一名相貌不凡的年少公子并不被这繁华的景象吸引,只静静饮着酒水,等候贵客,他的外形俊朗,五官硬朗,一双宛如深潭般的眼眸时刻闪烁着坚毅而睿智的光芒,似乎对还未发生的事情已经运筹帷幄。 “萧将军好手笔,老夫自愧不如!”未见其人,便听见一道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 严羽身着轻装,腰配弯刀,落座于萧沐对面,自顾自倒了杯酒,俯视楼下来往的人群,说:“不知这南离跟东离比起来,是否能入萧将军的眼啊。” 萧沐神情平淡,轻轻挑眉一笑,说:“此言差矣,能不能入在下的眼不重要,在下只知道,东离倒是挺入严将军您的眼。” 严羽脸上带着狂傲的笑容:“后生可畏,有勇有谋,看来小皇帝说的对,我真的是老了。” “严某此次重创,萧将军可还满意?” 萧沐道:“以严将军的实力,这点损失怎么能叫重创呢?您的“影子”可是遍布了整个南离啊,连你们皇帝的宫里都藏了不少吧。” 严羽笑起来,说:“严某真是小瞧了你。”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凶恶:“我们当初说好的,用你的人刺杀小皇帝,你竟然暗地偷学我的武功,把脏水泼在我身上,萧少将如此出尔反尔,有违道义!” 萧沐面带和煦的笑容,道:“我是答应了你用我的人,可没答应你他们用何手段来弑君啊,况且,你我都是军人,兵不厌诈啊,严将军。” “你够狠。”严羽说。 萧沐道:“在下的狠可比不上严将军的十分之一,秦州的一万大军,您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他饮完酒,倒扣酒杯,说:“严将军若想将来稳坐于南离的帝位,还请听在下的命令行事,到时候两国和平,你稳坐帝位享受权利,何乐而不为。” 严羽举起酒杯,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嘴角一闪而逝,道:“这是自然。” …… 孟梓在长乐宫呆了一下午,练字画画,不说一句话,十一对她也没个好脸色。 “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孟梓说:“朕不懂,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十一微垂着头,眼睛盯着丝帕上的针脚,说:“死都死了,多问无意。” “好吧。”孟梓道:“你对严羽的感情还挺深,到现在都还护着他,不肯站在朕这边。” 十一不语,针线有条不紊地穿过丝帕,说起感情深厚,严羽只是给了她吃穿,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关心过她,在进府前,每日和“影子”们同吃同睡,一起练习剑术,其中有几个哥哥对她很好,真的把她当妹妹疼。 而那几个哥哥在前几日被军法处死了。 十一是生气,但更多的对命运的无奈,伤心几个哥哥说没就没了,其中有一个小时候说过,万一哪天不受将军重用了,就出去讨个老婆,安分过日子去。 可是他异想天开了,将军的不受重视不是还你自由,而是把这条他曾大发慈悲救过的烂命还给他。 “立场不同,朕也没办法。”孟梓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忽然道。 她看着细密的针脚,笑道:“手艺不错啊,这要比市面上卖的好看多了。” “皇上谬赞。” 孟梓抢走她的丝帕,凑近眼前:“让朕看看,绣的什么。” “还没绣好呢!” 十一作势要抢,孟梓命令道:“坐回去。” 她乖乖坐回榻上。 丝帕上荷花绣了一大半,绣工精细,绣的栩栩如生的,是双巧手。 “朕没猜错的话,是严九香喜欢荷花吧。” 十一惊住:“你怎么知道?” 孟梓说:“朕调查过严九香,她的喜好,朕都一清二楚。” 十一伸出手要丝帕:“可以还给我了吗。” “你对她挺上心。” 十一说:“你怎么不说我模仿的到位。” 孟梓笑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却道:“你想出宫吗?过自己的生活,不用再代替谁。” 听起来很诱惑,十一的眼睛亮了亮,但仍旧对孟梓保持有戒心,说道:“我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孟梓把丝帕还给她,说:“朕可以带你去皇兄的墓地,难道你不想去看他一眼?” 严九香眼眸微垂,继续她的针线活儿,不为所动。 孟梓在她边上坐下,看着她绣,失笑道:“你好像很不信任朕啊,那朕问你,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过的比以往都要舒心?朕到你这儿来,你是不是不用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的伺候朕了?” 她说的没错,这段时间只要蒋和不在,确实像活了一回真实的自己。 “朕说到做到,只要你跟朕合作,朕保证你能安稳出宫,没人会知道,如何?” “罢了,朕不逼你。”孟梓起身,准备离开,而又说道:“朕还是那句话,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你手上的人命朕可以既往不咎,朕希望你可以摆脱那无谓的养育之情,更不想看你一辈子被他利用,最后只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她说完,便走了。 房檐上的冰雕化了,砸在路过的小太监头上,小太监没忍住哎呦一声,害怕屋里的娘娘听见了,赶紧噤了声,猫着腰快步从屋檐下跑过去。 十一从窗户缝里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良久,才开始重新绣她的荷花去了,忙活到快日落,才算绣好。 一朵清雅的荷花跃然丝帕上,她打开一方木盒,木盒里面是数条绣着荷花的丝帕,十一把今日绣好的放了进去。 …… 次日,璃鸢照例来长乐宫给皇后换药。 殿外是冰天雪地,殿内有暖烘烘的红碳。 后宫用碳是按位份来的,娘娘们用的是上好的红碳,无烟无味,璃鸢这几日趁着给她换药的名义,赖在这儿享受了好几天的红碳,不到天黑不走。 “过来吧。”身后的皇后道。 “来啦——” 璃鸢一转身,立马就呆住了,皇后的外衫脱到腰际处,里面是一件宝蓝色的肚兜,两根细带往后背蔓延,饱满的胸前肌肤白皙润滑,杨柳纤腰姣姣,她的身段很漂亮,该瘦的地方绝不会多一丝肉,该胖的地方也……恰到好处。 自她受伤,给她换药好几次了,也见过她脱衣服的样子,但是每每看到眼前如同美人图上的皇后,璃鸢还是经不住惊艳了一把,甚至想咽咽口水。 璃鸢给往她胳膊上倒药粉,心里一边在可惜:这样的人间极品,被男人晾在一边,真是暴殄天物啊。 后来她又转念一想:不行,极品应该收藏才对。 璃鸢想的出神,没注意手上的动作,金创药倒了大半瓶在她胳膊上…药粉都堆成小堆了。 皇后嘴角轻微动了动,出声道:“给本宫上药这么心不在焉?” “阿、对不起,对不起,嫔妾该死。”璃鸢赶忙用手指推开白色药粉,因为凑的太近,药粉的味道太刺鼻,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粉沫四溅,溅到了皇后的脸上…… “……” 皇后爱干净,最受不了身上哪里不干净,就连太子还是婴儿的时候在她身上吐了口奶,不里外换衣服,她就浑身难受。 “璃鸢…”皇后咬字重了几分,说:“快给本宫擦干净。” “是、是。”璃鸢用手帕擦去皇后脸上的粉末,擦着擦着又心猿意马起来,皇后颈部的肌肤极为娇嫩,隐隐显出皮下细细的青青的筋脉。 璃鸢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一般,涌出的难以平复的情像一团团热流涨满胸口。 好奇怪的感觉,她现在就像一只色中饿鬼,注视着皇后的脖颈。 “擦好了吗?”皇后闭着眼问。 “快了,还有一点儿。”璃鸢心虚地说,最后一点儿在她的咽喉处。 “那你快些。” “是。” 喉处的那点儿粉末像蛊惑似的在朝璃鸢招手,璃鸢抿了抿唇,再看了一眼皇后,随即偏头伸出舌头舔掉了它。 喉间湿湿痒痒的,皇后当即睁开了眼睛,却只看见璃鸢面不改色的为她披好外衫,说:“好了,皇后娘娘。” 皇后脖间的鸡皮疙瘩渐起,说话也不大顺畅:“你,你刚才对,对本宫做了什么。” “什么做什么?”璃鸢装傻充愣,起身说:“娘娘,药已上好,嫔妾就先退下啦。” “嗯。”皇后颔首,又说:“明、明日再来一趟吧,再上最后一次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话一出口,皇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个话怎么一点都不利索,口气听着倒像巴不得她来似的。 璃鸢忽然弯下腰,双手撑在床边,二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她笑起来,媚眼有点半含秋水的味道:“好啊,我明日再来。” 皇后脸上以及耳垂醉了一抹红云。 璃鸢回了宫,姚紫捧着她的玉手给她剪指甲。 “好了,主子。” 璃鸢半握成拳,看了看指甲,说:“不行,再剪,剪的光秃秃的。” 姚紫:“已经很短了主子,再剪就不好看了。” 璃鸢唇边一直挂着笑,说:“再剪,我怕伤着她。” “伤着谁?” “没谁,你快剪。”璃鸢含糊道。 今日皇后那副模样简直快把她魂儿给勾走了,璃鸢是抱着被打的准备去舔那一下的,结果皇后非但不怪她,还有点儿娇羞,竟让她明日再来,这不是欲拒还迎嘛。 璃鸢也是女人,皇后那样的表现分明就是被她撩拨起来了,只差一把火了。 璃鸢目前只经历过男女之事,对于女人和女人多少了解一点儿,原先在鸣月楼,有不少男女通吃的姐妹对她有过暗示,她倒不是厌恶,就是觉得她们有点腻味,不像皇后,自有一番冷傲清雅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又让人魂牵梦绕。 后宫女子向来多有相互慰藉的,璃鸢不喜皇上那具身体,早就想找一个了,奈何后宫的嫔妃没一个她能看上的,刚巧,皇后送上门来了,这样的绝色佳人享受穿第乐趣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模样。 “口水,主子。”姚紫的拇指抹去璃鸢嘴角的口水,表情略嫌弃。 璃鸢是掰着指头数着时辰,眼巴巴地盼到了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起来拾捯自个,妆容要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美上几分。 圆扇半遮面,轻笑出声,她望着铜镜里的美人,自夸道:“真是个妖精。” 她做好了万分准备去未央宫,皇后没见着,倒碰见了小太子,和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 “你母后呢?” 小太子说:“太奶奶病了,母后为太奶奶抄经文去了。” “什么时候病不好,偏偏赶今天。”璃鸢嘟嘟囔囔,白瞎她忙了一早上。 说完,她又问小太子:“你怎么不去读书?” “太傅的女儿今天出嫁,告假了。”小太子牵起她的手,往外头走。 “便宜你小子了——哎,你拉我去哪儿啊。” 小太子吭哧吭哧地迈着小短腿,说:“去你宫里玩儿。” 伺候他的宫女拦着他,说:“太子,昨日太傅交代了功课,你还没开始写呢。” 小太子掐着腰,奶凶奶凶地:“我就玩一会儿嘛!功课我晚些再写,你不许跟着我!” 他又气呼呼的对后面的一排小太监说:“你们也是,都离我远些!” 太子的个头蹿了一蹿,年仅四岁的他比同龄人还要高,可依旧的胖,圆墩墩的。 由于可人的皇后,璃鸢对太子温柔了不少,拉着他胖乎乎的小手闲逛在花园里,不忘笑话他的身材:“你少吃点吧,再这么胖下去,以后你的嫔妃可承受不住,哈哈。” 说到吃,小太子蹦哒着,说:“璃娘娘,中午来东宫用膳吧,我让御厨弄些好吃的。” “我不去。”璃鸢说:“东宫离后宫太远了,我不想走路,你去我那儿吧,反正你胖,当锻炼了。” 宫人们都离的远,他们二人一路走一路说,偶尔拌点嘴,大部分是小太子说不过璃鸢,鼓着圆脸,气呼呼的踢路边的石子。 “小气了啊,太子,还跟我一个弱女子计较呢。”璃鸢走起路来身姿妖娆,腰臀比例极好,好多小太监会偷摸瞄一眼。 “好了,别气了。”璃鸢想起即将要被她吃了的皇后,顺带着对太子都耐心了不少。 “璃娘娘错了好不好。” 璃鸢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耐心哄着,太子摇头晃脑,不让她碰,快速往前跑了几步,他的脚底像被什么绊住了,重重摔在地上,小身板动了几下,没了知觉。 “太子!” 璃鸢跑上前费力的将他翻了个面,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刚想骂他,结果看见他的额头在源源不断的流血,顿时心惊肉跳,大声呼喊:“快,快来人,传太医!” 贴身伺候他的宫女赶了上来,看见满脸是血的太子,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太子送到了最近的未央宫,伺候他的宫女太监难逃一死,跪在一旁,等候发落。 皇后听到太子受伤的消息,一时心慌,打翻了研台,墨汁毁了她今日辛苦抄写的经文上。 太子的脑袋包着厚厚的纱布,孟梓站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稚子,悲痛不已,恨不得把害他的人千刀万剐。 皇后是一路跑过来的,身上连个保暖的斗篷都没有,当她看见殿内跪了一屋子的太监和桌上装有血水的铜盆,顿时,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从头冷到脚尖,她拨开人群,腿软的像棉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太子身边的。 “舒儿,舒儿…”她只叫了两声,便再也发不出声,许久之后,她才握着太子的小手,嘶哑着嗓子说:“母后,母后在这里,你醒过来,母后求你了,求你醒过来。” 孟梓忍着眼泪,问太医:“太子如何了。” 太医说:“太子头部重创,命是保住了,何时醒过来,微臣说不准,还、还有…” “还有什么,你倒是说啊。”孟梓怒道。 太医说:“太子还太小,如今伤到了头部,极有可能恢复不到以前的智力。” 太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所有人当头一击,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孟梓还算冷静,她强行压制住心里的悲痛,问伺候太子的宫女:“太子…是怎么摔的?” 宫女哭泣道:“太子不许奴婢们跟着,奴婢只能远远跟在后面,太子当时跟璃贵人在一起,奴婢看见璃贵人拍了一下太子,太子就、就摔了,奴婢绝无半句虚言啊…” 贴身伺候太子的宫女是皇后从母家带来的,姿色平平,为人忠厚老实,太子入了东宫,她便跟着去了,没有理由欺君。 方才只顾着沉浸在太子受伤的悲痛中,忘了跪在角落里的璃鸢,孟梓开口问她:“你说,太子是怎么摔的——” 话刚说完,皇后突然冲了上去,抓着璃鸢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已经赔给你一个孩子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舒儿,你知不知道舒儿是我在宫里唯一的念想……你知不知道,舒儿很喜欢你啊…” 皇后泣不成声的悲凉模样,璃鸢的心不知为何疼的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她握着皇后的双手,苦苦说道:“我没有,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太子,从来都没有!” 然而皇后失去了理智,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心里只有恨,她恨璃鸢,恨这个狠毒的女人。 她失控的扬起手打了璃鸢几巴掌,指甲划伤了璃鸢的脸,她一动不动,任凭皇后朝她发泄。 “皇后!”孟梓抱住她,用尽全力将她拉了回来:“冷静一点,皇后,冷静一点,朕会查清楚,冷静点…” “魏宏,送璃贵人回宫,没朕的允许,不准踏出清欢殿半步!” 璃鸢走后,皇后慢慢安静下来,守着太子寸步不离,不吃不喝,唱着童谣,盼他早点醒来,这一守,就是一天一夜。 被关在清欢殿的璃鸢同样不吃不喝,傻傻呆呆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没有害他,为何不信我。” 姚紫端着粥,哄她:“您好呆吃点东西吧,奴婢求您了。” “皇上到!” 孟梓进来,这是她今日来的第三趟了,她疲惫地问姚紫:“她一直这样吗。” 姚紫道:“是,奴婢劝了好久,也没用。” 孟梓揉了揉眉头,看向璃鸢:“有件事,朕犹豫了很久,还是告诉你吧,当初,是朕让皇后派人杀你的苏哥哥,但是皇后并未痛下杀手,只是让人轻轻刺了他一剑,他如今活得好好的,整日流连烟花之地。” “朕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推了太子。” 璃鸢没再自言自语,她微微从椅子上起来,看着皇上,说:“不是,他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没推他,我就算是再恶毒,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信与不信,随皇上罢。” 她的语气像是无所谓自己的生死。 孟梓顿了顿,思索她说的话,再次离开了。 “我不想喝粥。”璃鸢忽然说。 姚紫抹抹眼泪,喜道:“好好,奴婢去给您弄点别的。” 璃鸢走到庭院里,望着洒在地上的月光,爬着木梯上了屋顶,她一步步向前走,对着未央宫的方向,说了声:“我还给你。” 门口看守的小太监耳尖,听见了头顶传来脚步踩在瓦片的声音,抬头一看,立刻对同伴道:“不好,贵人要寻死。” 另一个小太监飞奔到内殿,对着里面的人大喊:“快,快把被褥抱出来,璃贵人要从屋顶上跳下来。” 姚紫刚备好的膳食哐当掉在地上,火速同几个宫女太监抱起被褥冲到外面。 清欢殿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的李贵人,李贵人是个咋咋唬唬的,见她要寻死,立马大喊:“快来人,璃贵人要寻死!” “不好了,璃贵人要寻死!” 越来越多的太监宫女在呼喊,传遍了后宫。 璃鸢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眼角滑落一滴泪水,毫不犹豫地朝后倒去,在坠落过程中,她想的不是苏哥哥,是皇后,她想的依旧是那几个字:我还给你。 宫女还在铺被褥,厚度只能算得上适中,她却突然倒了下来,娇躯砸在被褥上,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遮住了眼睛,谁都不敢看眼前的状况。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惊扰了正在唱童谣的皇后,她问嬷嬷:“外头怎么了。” 嬷嬷说:“璃贵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不知是死是活。”她顿了一会,补充道:“她该死。” 皇后没有说话,仍然唱着童谣,只是眼泪像断了线,顺着脸颊滴在太子苍白圆圆的小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璃鸳没死。 第58章 太子并非只是不小心摔跤磕到脑袋那么简单,孟梓亲自去过他摔倒的地方,宫里的小路大多有精美的鹅卵石铺成,可璃鸢和太子那日走过的地方却平平坦坦,顶多路边有几颗细小的石子。 太医也说过,假设太子顽皮不好好走路,自个摔了一跤,以他倒下去的姿势来看,断不会磕的头破血流。 明显像是有人狠狠推了一把。 宫人们只看见璃鸢将手放在太子的肩上,并未看见有推搡的动作,就算她憎恨皇后,也不会傻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太子下手。 但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璃鸢百口莫辩,而她又突然寻死,在外人看来,等于畏罪自杀。 孟梓不信,这件事情绝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她看着帷帐里那道日夜守在太子床边纤瘦的身影,令她心疼。 皇家除了给皇后这个尊贵身份的空壳子,什么都没给她,先帝不给她丈夫本该有的疼爱,惟有冷脸相对,生下太子的那日,南离举国同庆,却没人问她一句好不好,疼不疼。 只有太后生前在皇后做月子的时候对她嘘寒问暖了两次,也仅仅两次而已。 他们的眼里只有子嗣,只会在乎南离江山将来是否还会姓秦,何曾关心过为南离诞下一子的皇后呢。 皇家最是无情、自私。 其实单凭孟梓本身,一开始她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出宫,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成王不这么想,孟梓深深感受到来自这具身体灵魂深处的对皇家每个人的恨意。 一体两魂,很多时候孟梓把控不好,有时会让成王的意识占了上风,前者想离开,后者的心理却渐渐发生了变化,似乎越来越离不开这帝王宝座。 孟梓缓了缓思绪,走进帐内,单手端起魏宏圆盘上的一碗粥,说:“皇后,起来吃点东西吧。” 皇后抱着太子,没起身行礼,两眼泛着泪光。 “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孟梓的声音从低沉变为了柔和,她实在不忍心用先帝那副嘴脸对待一个脆弱的母亲。 “臣妾不饿。”皇后说。 孟梓轻声道:“还不饿,你知道你有多久没进食了吗?要是你倒下了,舒儿醒来要母后怎么办?” 这时候,太医来了,替太子复诊。 孟梓唤来宫女,吩咐道:“扶皇后娘娘下去用膳。” 皇后总算听了一回话,被宫女搀扶着下去了。 太医为太子把完脉,从药箱里取出银针为太子施针,一切完毕后,孟梓说道:“你检查一下,看看太子身上有没有其他外伤。” “是。” 太子只穿了中衣,衣服解的很快,太医仔细看了一遍太子白白胖胖的身体,说:“皇上,臣能否将太子翻过来查看。” 孟梓道:“准。” 太医轻轻挪动太子,将他稍稍侧身,检查了一遍后背,最终目光聚焦在太子靠近膝盖的腿窝处,那里呈青紫色,形状不大,大小就像一颗小石子一般。 “是臣失职,臣该死!”太医惶恐,连皇上都想起来检查太子有没有外伤,他身为太医却忘了。 “朕没怪你。”孟梓看着那伤口,问太医:“你说,这伤会是怎么弄的?” 太医道:“太子是正面摔跤,所以不可能摔到腿窝,倒像是…”他想了会儿,道:“像是有人在远处用弹弓之类可远程发射的的工具射中太子,太子从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日,腿窝的伤口还如此明显,说明其力道不小。” 孟梓眼睑微垂,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对太医道:“朕再问你,太子若醒来,一定会变得痴呆吗?” 太医的回答模棱两可:“皇上,是极有可能,但也有小部分希望,不会。” “下去吧。”孟梓说,等太医走了,她为太子盖好被子,低声道:“你所受的苦,我一定替你加倍讨回来。” 皇后一心挂念儿子,勉强用了碗粥就作罢,赶回来陪着太子,孟梓坐在床边,面露疼惜,只用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皇嫂,保重身体,刚刚太医说,舒儿的情况有好转,相信就快醒过来了。” 皇后听到好消息,眼里总算有点光,她说:“真的吗?” 孟梓点头,道:“真的!” “皇嫂,朕先走了。” “等等。”皇后叫住她,干燥的唇微张,半晌后,才纠结着开口:“璃鸢…她怎么样了。” “皇祖母要杀了她。”孟梓又补充道:“朕拦下了,为了应付皇祖母,朕只能先把她贬为下等宫女,等查清真相后,再还她清白。” 放在太子肚子上的玉手由弯曲变为舒展,皇后不再说话,眼里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是担忧,更多的是期盼。 孟梓没有急着离开,问道:“为何不问朕,为什么会相信不是璃鸢害的舒儿?” “其实,皇嫂也不信吧?”她继续道:“璃鸢虽然恨你,总想同你作对,盼着你不好过,但她从未真的想要害你,她性格直率,说话会伤人,本性却是纯良,对于了解璃鸢,皇嫂肯定比朕清楚,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真的想你不好过,她不会蠢到搭上自己的命。” “她选择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寻死,朕猜测是她对你有所内疚。” 皇后缓缓抬头,疑惑道:“她内疚什么?” 孟梓:“那天,朕问她太子摔跤的经过,死活不说话,估计是被皇嫂扇了几巴掌,心里有恨吧,朕自作主张告诉她,皇嫂你并没有杀了那位苏公子,她这才肯张口。” 兴许是太子的事让她心力交瘁,皇后听完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问了句:“那她的伤怎么样了。” “怪朕…”孟梓叹谓道:“怪朕把那件事情告诉璃鸢,害得她寻死,醒来后变的痴痴傻傻的,太医说…摔到了后脑,治不好了……不过,朕派人交代过管事姑姑,私下会好好照顾璃鸢的。” 孟梓出了未央宫,第一句便是:“魏宏,去查清楚,太子出事的那日,严九香在做什么,她宫里的下人又在做什么,有没有人中途离开。” 魏宏连声应下:“是,奴才这就去。” 他手脚很快,办事麻利,不出多久,便有消息回来了:“皇上,那日香妃在宫中,哪都没去,她身边的蒋和倒是出去了一会儿,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回来了。” 孟梓问:“那个叫蒋和是的什么来头?” 魏宏说:“没什么来头,他很小就被卖进宫了,之前伺候过几位贵人,后来因为笨手笨脚打翻了一位贵人的首饰,贵人就把他赶走了,再后来就是香妃娘娘看中了他,让他进宫伺候去了。” “皇上可是怀疑香妃娘娘指使人害的太子殿下?” 孟梓合上奏折,起身道:“走吧。” 魏宏也恍然大悟,紧跟了上去:“皇上,去哪?” “长乐宫。” 严九香命蒋和奉茶,蒋和觉得稀奇,他何时负责起宫女的差事了,一般皇上来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只要他一来长乐宫,便和娘娘紧闭大门,谁都不许打扰。 宫人都猜测可能是因为娘娘先前掉了个孩子,皇心疼她,怜惜她,想好好补偿她。 蒋和恭敬奉茶,孟梓故意没拿稳,滚烫的茶水全破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紧紧皱眉,艴然不悦。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蒋和用力磕头。 孟梓接过魏宏的手帕,净了手,眼皮都不抬一下,说:“拖下去,杖毙。” 蒋和惊恐万分,这杯茶明明是皇上接过去自己没拿稳才洒出来的,他一个奴才只能认了,这也算机灵了,即便他不高兴,最多打两板子也算是不轻的惩罚。 可……怎么说处死就处死了呢,他和严九香差不了两岁,严九香进府那日,便是他入宫之时,在宫中蛰伏多年,为的就是能和她一同助将军完成大业。 蒋和此时只能求助严九香,跪在她脚边,扯着她的裙角,拼命求道:“娘娘,救救奴才。” 然而严九香没有任何反应,蒋和一直没和她说过自己也是影子中的一员,他们小时候也没见过,他用手指偷偷在严九香的裙角上描绘暗号,暗暗使眼色。 “魏宏,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孟梓再次发话。 魏宏手一挥,上来两个小太监拖起蒋和往外走。 蒋和面目狰狞,大声呼喊“娘娘救我”,严九香却一动未动,直至没了声响。 “你为何连句话都没有。”孟梓问她。 严九香道:“您是皇上,要杀个太监,我还能拦着您不成?” 孟梓发笑,话里有话:“朕因为太子的事,心情很差,他偏偏撞枪口上了,怪只怪他命苦了。” 看近似平淡的对话,却内含某种深意。 忽然,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少了个监视你的人,想必你心里也很痛快吧。” 说不上痛快,但也谈不上舍不得,严九香并不是很喜欢蒋和这个人,年纪小,心思却重,谄媚讨好的时候,透着一股笑里藏刀的感觉,这让严九香很不舒服,她无意中发现,自己一天下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全被他记录在册,与其说是被他监视,倒不如说是直接在严羽眼皮子底下生活,毫无隐私可言。 何况,他也难逃一死,太子出事的当日,他恰好不在宫里,但他竟离开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从长乐宫到未央宫的距离,光靠一双腿,一炷香是到不了的。 等他一回来,宫里就传出太子受伤的消息。 “你去哪了?”那日,严九香问他。 蒋和和严九香是一条船上的人,觉着侍奉自己人,十分喜欢,也十分信任她,便丝毫未有隐瞒的全说了。 那会儿,太子伤势过重的消息频频传出,蒋和兴奋的朝她报喜:“娘娘,太子估计是不行了,就算好了,十有八1九是个傻子。” 严九香倒不奇怪,他会这么做,无非是为严羽办事罢了,只好奇一点:“你怎么去的那么快?” 蒋和沾沾自喜道:“奴才从小生活在宫里,知道哪有条小路,所以回来的快。” 严九香没有再问下去,她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伤害一个孩子的细节。 另她意外的是,皇上竟然随便就处死了他,她到底是何用意,难道她心中笃定这件事是严羽指使她干的,故而杀了蒋和,以示警告? 孟梓回了承明殿,等到快天黑,魏宏带着身血腥气息回来了,她眉头一拧,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再回来。” 魏宏从怀里取出纸,双手呈给皇上,道:“奴才哪能让皇上久等,这是蒋和的认罪书。” 认罪书上的字迹歪七扭八,甚至有大片的血迹,同时也交代了蒋和是如何害太子的过程,那日,他事先将蜡抹在太子回东宫的必经之路,然后藏在隐密处,中途,太子忽然改了主意要去清欢殿,他本以为计划失败了,可老天助他,太子和璃贵人闹起了脾气,往前跑了几步,在他即将踩上蜡的那一刻,蒋和用弹弓打中了太子的腿窝,推波助澜之下,使他摔的更重。” 孟梓摊开,扫了两眼,说:“他竟没指认严九香。” 魏宏道:“是,他写完认罪书,就咬舌自尽了,那皇上…严九香要如何处置。” 孟梓道:“传旨下去,严九香管教不严,降为贵人,闭门思过三个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见任何人,另外,真相大白,恢复璃鸢的位份,命人好生照顾她。” …… 夜凉如水,月光溶溶,洒在深深浅浅的水洼上,璃鸢穿着下等宫女的衣服,双手冻的通红,坐在洗衣台上,捧着窝窝头,小口小口的啃着。 思乐三天两头来瞧她,给她带吃的,这会儿看见她又在吃馊掉的窝窝头,顿时火大,对查素道:“去把管事姑姑叫过来!” “璃鸢,不能再吃了,这是坏的!”思乐抢走她的窝窝头,丢在地上。 璃鸢是最爱美的,如今脸上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发髻也乱糟糟的,最让人颠倒的是她那双一笑起来媚态毕现的的桃花眼,可现在,她双目无光,傻傻呆呆的,像个智力不足的孩子,她指着水坑里的窝窝头,说:“饿…饿…” “她们没给你饭吃吗?”思乐又摸了摸她的衣服,粗糙就算了,还薄,气的不行,立刻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而后对后面的姑姑怒道:“皇上有吩咐过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吧,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姑姑俯首,无奈道:“奴婢真的有照顾璃贵人,每日她的吃食都是白面馒头,吃的饭菜,奴婢让她干活也是做做样子罢了,可,可是奴婢不能一天到晚看着她呀,一定是哪个奴才起了贪心,见璃贵人好糊弄,用窝窝头换了她的馒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查出来,不会再让人欺负璃贵人。” “你怎么不去睡觉呢?”这个时辰,宫女们都该休息了,璃鸢还在外面挨冻。 璃鸢很迟钝,思乐说完话半晌后,她才有点反应,她迷茫的睁大眼睛,眼神纯真无邪:“没…没有被子,冷,冷。” 思乐回头,柳眉倒竖,叱道:“你作何解释!” 姑姑擦擦汗,解释道:“可能,可能是被那帮不知好歹的奴才欺负了,奴婢一定重重罚她们,外面天冷,还是先让璃贵人去喝口热汤吧。” “不必了。” 魏宏独身一人疾步走来,先对思乐行礼,再对那姑姑说:“即刻起,璃贵人回清欢殿,那几个欺负璃贵人的奴才,姑姑要给点教训才行。” 姑姑连声应下,恭敬送他们离开。 璃鸢拉着思乐的衣带跟在她身后,一手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目光呆滞,缩头缩脑的,好像很怕黑夜。 魏宏似乎是注意到璃鸢对于浓浓夜色的恐惧感,于是手上的明灯往她那靠近了些,柔和的光线照亮她周围的一小块地方,她才缓缓放松身体,步子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璃鸢大概虐到这里了。 第59章 太子醒了,但是痴痴呆呆地不说话,皇后唤一声“舒儿”,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她一眼,情况比璃鸢还要糟糕。 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出了事,宫中上下人心惶惶,太子虽仍有储君之名,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江山断不会交给一个傻子手里。 这日上朝,众位大臣齐齐恳求皇上暂敛悲痛的心情,广诏德才兼备的秀女进宫,为皇家延绵子嗣。 孟梓以“朕有心无力,且南离开国以来,历任皇帝膝下只有一位皇儿,何必白费心思。”的理由回绝了。 某大臣坚持道:“皇上,您难道忘了先太后诞下您和成王这对双生子吗?由此可见,南离往后的子嗣不一定会单薄,皇上为何不试试看呢。” 孟梓咳了两声,佯装不适,道:“朕身体向来不佳,太医也建议朕应少沉迷于男女之事,你们今日如此逼迫朕,是巴不得朕少活几年吗!” 大臣道:“臣不敢!臣只是担忧…” “好了,子嗣的事情朕心里有数,后宫嫔妃够多了的,你们不必操心。”孟梓挥挥衣袖,道:“退朝吧。” 严羽这个时候走了出来,跪身道:“皇上!” 孟梓又坐回到龙椅上,问:“严将军还有何事?” 严羽道:“是臣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 孟梓倒是大度:“朕已处置过香贵人了,严将军何须如此。” 严羽道:“皇上不必顾及君臣情分,九香犯下滔天罪行,怎有脸面苟活于世。” 孟梓只微笑:“将军在教朕怎么做事?” “臣不敢!” “朕累了,退朝。” 孟梓抬脚刚走了两步,倏地吐出一口血,身子无力的软下,脸色煞白。 “快扶皇上回宫。”魏宏忙呼:“传太医!” “皇上今日上朝面色不佳,看着就虚弱不堪。” “太子出事了,皇上也跟着倒下,这,这可怎么办。”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忧心忡忡,严羽最后一个走出朝堂,望着天际霞光,笑而不语。 承明殿。 孟梓露出一截细白手腕,太医刚要把脉,她却突然收了回去,道:“不必,朕没事。” 太医说:“皇上,还是让臣看看吧。” 孟梓道:“朕没事。” 她拨开罗帐,起身下床,对那太医说:“你何时进太医院的?” 太医答:“臣二十岁那年入的太医院,如今已有二十五个年头了。” 孟梓道:“太子也是你医治的,医术不错,从今日起,你便是太医院副院史了。” 受此封赏,太医连忙跪地叩首:“医治太子是臣份内之事,臣怎敢担此大任。” 孟梓微笑起来:“这是你应得的,朕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等会儿你把朕病重的消息传出去,有多严重就说多严重,去办吧。” “是。”太医依言准备退下。 孟梓又叫住了他,说:“抬头看着朕。” 太医抬头,男子极美,长眉如柳,颈间微微有些汗湿,身如玉树,肤色晶莹白皙,一双秀眼清澈却又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真是天下少有。 “你记住,往后你只听命于这张脸。”孟梓说。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太医不敢多想,把这话牢记于心。 思乐听说孟梓在朝堂上吐了血,吓得连早膳都没用,一刻不停的赶了过来。 “你怎么样?怎么好好的病了呢,我听说你吐血了,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呀。” 思乐扯着孟梓左右查看,急的要命,床上的人静静地看着她着急,一言不发。 “太医来过了吗?他怎么说?”思乐看她不说话,轻轻地抚摸她的脸:“你怎么不说话啊。” 孟梓呆呆看了她一会儿,将她抱住,下巴隔在她的肩头,软声道:“我没事,我事先服了药,装的。” 思乐亦回抱她,紧紧抱着她的腰身,道:“你吓死我了,没事就好。” 两人安静抱着彼此,鼻尖嗅着对方的发香,孟梓先松开了手,随即吻向思乐的唇。 漫长而又缠绵的吻,无关情1欲,无光风月,但又带点激烈,情人间表达思念之情,亲吻是最好的方式。 她们虽都在皇宫,却不能随心所欲的见对方,孟梓是皇上,如果太喜欢思乐,引起嫔妃的嫉妒倒也不算什么,怕就怕太皇太后会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思乐也很体贴,不被孟梓传唤,她不会私自去找她。 所以二人时常饱受相思之苦。 床边放着一双白底朝靴和一双花纹珍珠秀鞋,帐内方才纠缠的身影已经分开,孟梓枕在在思乐腿上,面颊绯红未消。 “你可想好了?”思乐垂眸望着腿上的爱人,温柔的挠了挠她的下巴。 孟梓闭着眼,唇角含笑:“嗯,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你放心。” “那我以后能继续陪着你吗?” 说到这个,孟梓认真起来:“思乐,我想让你出宫。” 思乐自然不愿,道:“我不要,让我在宫里陪着你不好吗?远远的看你一眼也行,总之,我不想离开。” “可是你要知道,往后见面要比现在不方便,关乎礼法,而且还…………” “哎呀,我知道,不许说了。”思乐娇娇地靠在她怀里,小手捂住她的嘴巴,断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孟梓依着她去了,只是眼底有几分愧色和不舍。 …… 皇帝一病就是数月,有好几次在朝堂之上晕了过去,更有传言说皇上命不久矣,如今太子年幼又成了痴儿,坊间热议,这帝位该如何是好,其间有大臣感叹若成王还在,哪怕他能留个世子,皇位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秋雨绵绵,雨丝飘飘扬扬下着,细雨中的荒野之地,似乎多了一分朦胧美感,青山的身影模糊在丝带般的云雾之下,如果没有一排排的无字碑,这块地还算的上是风景秀丽。 雨水打在孟梓头顶上的青竹花伞噼啪作响,她一身布衣,面色尚佳,她为十一遮雨,和她一同看着眼前的无字碑,说:“这便是先帝的墓。” 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双眼泪水莹眶,十一微微弯腰,手掌抚着那龟裂的石碑,可能是怕自己哭出声来,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鸣月楼一别,再见面时竟是在这荒凉之地,如今见他,明明能畅所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之前的一腔真情全给了一个女人,她悲愤交加,有许多不痛快。 蒋和的死,再到十一被降位份,她们配合的极好,孟梓言出必行,在假死前带她来见先帝一面。 这一路来回十一全程蒙眼,等到了京都城,孟梓才解开她眼睛上的布条。 一来一回,包括在墓地,孟梓未掉半滴眼泪,连点悲伤的神色也没有。 十一见她一滴泪未掉,一股气闷在胸口,口气不善道:“好像从未听见你喊他一声皇兄。” 孟梓漠然道:“我跟他不亲。” 十一不语,她多少听过一点儿成王的事迹,自小体弱,不宜呆在天子身边,便被送去偏远的封地由嬷嬷抚养,逢年过节时,还得看身体状况,才能偶尔回来一次。 “等你以成王的身份登位,我们便互不相干了。” 马车颠簸在繁华的京都街道,耳边传来一两声吆喝声,孟梓等喧哗声没了,便道:“你我上了同一条船,你为何要弃我而去?” 十一说:“我该做的已经做了,我们两清。” “好啊,你跟我两清了,严九香可跟我没有。”孟梓语气慵懒,但话里满是威胁。 十一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警惕性十足:“你什么意思?” 孟梓说:“你别忘了,你和她长得一样,我放过了你,但是严九香可未必。” “她跟你无冤无仇!她是无辜的!”十一的两根手指抵住了孟梓的喉咙,杏眼漆亮,寒气摄人。 孟梓丝毫未惧,盯着她的眼睛,道:“她是无辜,可严羽不无辜,若我落实他的种种罪名,你觉得严九香能不受牵连吗?” “你们姐妹情深,你难道想亲眼看着她死?” 十一忽地发笑:“你忘了,严九香在宫里啊,就算是死,怎会轮的到她。” 孟梓也笑:“你也忘了,我马上将以成王的身份登上皇位,成王在王府多年,养成何种性格,宫里谁都不清楚,如若我即位以后,变的昏庸无能,暴虐成性呢?这些都有可能,那个时候,我给严羽扣个莫须有的罪名,闯入将军府,找到严九香,并杀了她,你和严羽又能奈我何。” “你敢!” “我为何不敢!”孟梓抓住她的手,面露狠色:“你以为严羽对你还有情吗?那日在朝堂上,他暗示朕杀了你,你十一,已经对他没用了!” 十一嗤笑道:“我死便死,倒是你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你认为众臣放心让严羽把兵权交还吗,到时候你就成了傀儡皇帝!” 外面嘈杂喧嚣,马车内激流暗涌。 孟梓握住十一手腕的指尖变的青白,她的力道远远不如习过武的十一,她费力地说:“我自有打算,你记着,严羽是必须死的,你想让严九香活命,就必须听我的。” “你只要听话,我保证让你们都能活下来。”孟梓说。 十一:“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孟梓笑:“你觉得现在这个节骨眼,有人会信你一个小小贵人说的话吗?你大可去说,那宫里的太子,公主作何解释?然后你再把你所知道的告诉严羽,他敢来搜我的身吗?你不觉得这一切,像天方夜谭吗。” 十一松了手,她说的对,谁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去质疑天子的真实身份,就算是严羽知道了,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指证她。 十一和她虽然都是在假冒另一个人,但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就只是在模仿,而后者是皇家未卜先知早就预备好了的,除了男女构造不同,先帝身上每一处该有的痕迹,而她一处都不会少。 最好的证据便是她耳后的那道陈年旧疤,因为这条疤是当年严羽亲自见证先帝是怎么受得伤。 孟梓猛烈地咳了一会儿,喘了口气,方说:“我答应你的,绝不食言。” …… 南离三十一年,瑄帝病危,立下两封诏书,一封是待他死后无需嫔妃殉葬,他一生太过劳累,只想死后图个清净,并且明令废止这条制度。 另一封便是成王假死的消息,当初为了护他周全,只好出此下策,将他藏身于别处,现如今,太子痴傻,南离不可一日无君,朕深思熟虑之下,付重托于成王,秦瑾,故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魏宏念完诏书,忠厚贤良之臣喜极而泣,直呼“太好了,皇上英明决策,帝位有望了。” 承明殿内。 太医院副院史递给孟梓一粒药丸,道:“假死药最多只能维持七天。” 孟梓毫不犹豫地吞下了假死药。 副院士现在才明白他那日口中的“往后你只听命于这张脸”是何意思了。 皇后不放心,担忧道:“七天,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七天内偷梁换柱,这可能吗。” 孟梓拍拍皇嫂的手,宽慰道:“皇嫂放心,现在已然入夏,等朕一死,魏宏会想办法将皇兄的骨灰带进宫与朕一同入棺,等入棺的那日,会有一个与朕体形相近的太监代替朕,只不过,要委屈皇兄跟一个太监合葬皇陵。” 皇后又问:“那如何避的过众目睽睽?” 孟梓笑了笑,说:“朕生前注重仪表,朕死了,怎会让下人直视遗容,需得盖上黄布。” 皇后叹道:“你为何非要这么折腾。” 孟梓却还是那句话:“朕自有打算。” 时辰到了,药效发作,孟梓“身死”,瑄帝薨。 门外哭声一片,嫔妃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她们的一生也算是看到头了。 思乐没有哭出声,只是掉了两滴眼泪,她知道里面的人没死,只是不知为何落了泪,她好像,离阿梓越来越远了… 第60章 登基大典这日,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才刚隐去,连太阳都尚未升起,孟梓却在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一身朱红色的衮服。 随着一朕洪亮的钟鼓鸣声,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便是魏宏的轻声通报:“皇上,时辰到了。” 两名小太监拉开厚重的宫殿大门,孟梓清亮乌黑的双眸满是对皇权、江山的憧憬,从这一刻起,她将以秦瑾的身份重登皇位一次。 钟鼓鸣声响了三响,那就意味着盛大而隆重的登基仪式即将拉开序幕,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先帝”礼丧未过,官员们腰间都还系着白布条,他们的视线全部落在这位竟与先帝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的新皇身上。 孟梓缓缓走在白玉阶上,她的步伐均匀而稳健,每走一步,衮冕上的珠串会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接下来便是司礼太监宣读诏书,交接玉玺的流程。 一切礼毕后,百官叩拜高呼吾皇万岁,在一排排地震山摇的呼喊声中迎来南离的新皇。 南离三十一年,成王秦瑾即皇帝位,改年号为熙和。 繁杂的登基仪式结束后,孟梓回了承明殿,卸掉沉重的冕冠,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魏宏说:“往后的日子辛苦你了。” 魏宏是伺候“先帝”的御前太监,也是宫中众多太监里最沉稳持重的人,让他继续伺候新帝最合适不过。 只是,他没弄明白秦瑾为何大费周章地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做皇帝,难道…… 他被自个的猜测吓了一跳,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盘腿而坐无所事事,对一切事物又充满好奇的的皇帝。 “太皇太后到——” 一声唱诺停止,太皇太后一身阴红秀纹宫袍出现在正殿门口,红袍上绣有大朵大朵的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勒出精美轮廓,雍容华贵,她虽上了年岁,眼角也有明显的细纹,可那身段却是保养的极好,婀娜窈窕。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孟梓行以晚辈之礼,十分有礼数。 “快起来。”太皇太后上前将她扶起。 “你们先下去,哀家要跟皇上说会儿话。”太皇太后落了座,对魏宏和身边的嬷嬷道。 他们带着其余宫人悉数退下,殿内只剩祖孙二人相对。 太皇太后端起案几上的茶杯用嘴吹了吹,但未喝,又放了下去,慈爱的目光扫过孙女的脸,“当皇帝的感觉如何?” 这话问的让人奇怪,孟梓轻轻笑了笑,乖巧道:“还能有什么感觉,就是累呗,没想到登基大典这么麻烦。” 太皇太后说:“但是,瑾儿喜欢啊。” “朕才不喜欢呢,很累的。”孟梓说,话里透着小女儿家的娇意,似是在对长辈撒娇。 太皇太后面目温和,依旧是一副长者的慈爱模样,不同的是语气却变了,仿若在嘲讽:“明明是狼崽子,为何总要装做小绵羊呢。” 孟梓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敛了回去,意有所指道:“这江山仍是姓秦的。” 她费尽心力让秦瑾如愿以偿做了皇帝,并不单单为了满足秦瑾对皇位的欲1望,也不是解她心中对皇家弃她于不顾的恨意,而是因为她和先帝某些地方很像,例如,对权利的野心。 一个人有了野心,才不会束手束脚,换做孟梓就不行,在许多事上会心软,身为帝王,不杀伐决断怎么能成就大事呢。 这具身体大多数如果不是孟梓把控着,婉清可能已经去了东离和亲,严九香在生孩子的那夜也已死了。 但换种角度来想,也许以秦瑾的身份当皇帝,处理棘手的事情会不会更好一点呢,毕竟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自己”,不用模仿先帝的为人处事,也不用时时谨慎小心了,少了束缚,倒是可以大展拳脚了。 姜还是老的辣,尽管孟梓将秦瑾的心思藏的小心,可逃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如今她开门见山的点破,她也不能受怯,便硬着头皮道:“皇祖母说笑了,无论是狼崽子,还是绵羊,朕都是您的孙女,朕姓秦。” 她将“秦”字咬的很重,又补充道:“南离江山也只会姓秦。” 太皇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拿皇位开玩笑,你瞒着哀家就算了,你还让皇后瞒着哀家,你们姑嫂真是唱了一出好戏!” “哀家要罚皇后,今晚得了空,你也来哀家宫里领罚吧!”太皇太后甩甩袖子,愠怒道。 一听要受罚,孟梓开启腻歪地撒娇模式,扑在太皇太后腿上:“孙女错了嘛,不让皇嫂告诉您,是怕您生气嘛,您别生气了…也别罚皇嫂了,皇祖母最好了,世上只有奶奶好…” 太皇太后今天来,故意放高了姿态,就是想煞煞她的气焰,她虽是女儿身,可她的心机一点都不亚于先帝,也是担心未来被这小绵羊牵着鼻子走。 可小绵羊撒起娇来,她这个老太婆怎么抵得住啊,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 只不过啊,小绵羊心里有气,一直记恨着皇家呢,罢了,哄哄她就好了。 太皇太后拍着孙女的肩头,说:“瑾儿,皇宫是你的家,哀家是你的亲祖母,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皇祖母都会护着你的。” 她鲜少这样亲昵的唤秦瑾的名讳,孟梓顿住,眸里闪着泪花,太皇太后是后宫里活得最久的女人,也是最寂寞的,必要时,她处事狠辣决绝,但她对晚辈表现出来的疼爱却是发自内心的。 太皇太后早已看出秦瑾的野心,却从未揭穿,连点暗示都没有,直到登基,她也没一句斥责,质问的话语,竟是一番轻柔的抚慰。 孟梓其实一直羡慕秦瑾,在原主的记忆里,她被父皇母后送走的那一日,二位长辈对她说了许多声对不起,尤其是母后,以袖挡面,掩饰不舍的泪水。 后来到了皇宫,皇嫂知道她来了月事会腹痛,便在那几日以自己的名义为她备好红糖水,皇祖母会唤她来慈安宫,给她吃最美味的点心。 可即便如此,仍弥补不了秦瑾心中的缺失,孟梓用了她的身体,最能直观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声音,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会被梦里嬷嬷手里带血的匕首所惊醒,然后再捂着耳朵惊出一身冷汗。 每每被这血腥的噩梦惊醒,孟梓的理智便会被秦瑾满腔的不甘和怨恨所淹没。 …… 成王当初假死,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新皇,这是严羽始料未及的,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成王和先帝长得一模一样,面容,身形分毫不差。 唯一的差别在于一个上过战场,气度凌人,另一个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玉面小王爷,对太皇太后和文臣唯唯诺诺,毫无主见,是个好拿捏的主。 懵懂小皇帝被太皇太后逼着看完一大堆奏折,这会儿被几名姿色出众的小宫女垂肩捏腿,眯着眼且享受呢。 严羽站在正殿内静静等候着,饶有趣味地打量眼前沉浸在美人堆中的小皇帝。 “皇上,皇上…”魏宏在皇帝耳边轻声提醒:“严将军来了。” 孟梓擦擦嘴角的口水,挥退了身旁的小宫女,忙对严羽道:“严将军,快坐。” 严羽拱手道:“臣站着就好,不知皇上召见臣有吩咐。” 孟梓从软塌上起来,表情苦恼:“朕总觉得无力。” 严羽问:“无力?皇上可是身体不适?” 她摇头,道:“不是,朕是说当皇帝有心无力,朕不比皇兄聪慧,处理起朝堂事物来颇为愚钝,每日需得皇祖母在朕身旁鞭策着朕才行。” 严羽说:“朝中琐事繁多,皇上又是刚刚登基,自然会费力了些,等日子一长,就会好了,皇上不必太过忧虑。” 孟梓方才饮完酒,说起话来口干舌燥的,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她看着严羽,双眸明亮却又无助:“将军有所不知,若只是被皇祖母教导倒也无妨,那本是应该,可、可是你知道那帮文臣在背后怎么说朕的吗?” “他们说朕无能,是要不是太子出了事,皇位怎会轮得到我这个草包!”说着,她气的摔了茶杯。 茶杯顺着番族进贡的上等毛毡滚了一圈,严羽收回若有所的视线,道:“臣一介武臣,帮不到皇上,臣无用。” 孟梓光脚踩在柔软的毛毡上,快步走到严羽跟前,抓着他的袖子说:“如今就连皇祖母也看不起我了,不对,是宫里的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他们若是不喜欢我,何必把我绑到这宫里来当这个傀儡皇帝,昨日,我想宠幸个宫女,皇祖母都不同意,这皇帝听上去威风,唬人,可哪里有我王府呆的自在,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可现在…不管我做什么都有人管着,盯着…当这个皇帝又有何意思呢…” 孟梓越说越无奈,惶然地转了身。 严羽则是被她的一通苦水弄的一头雾水,盯着皇帝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瞳孔猛然收紧,视线凝固在他耳后的那条疤上。 他猝然一惊,失态捉住皇帝削瘦的手腕,问道:“皇上的耳后为何也有这条疤?您跟先帝容貌一样,就连疤痕的形状,位置也一样,真是奇特。” 严羽的目光深邃犀利,仿佛要将皇帝从里到外看的透彻。 皇帝莫名发笑,那笑里带着自嘲和几分悲情,他道:“这疤是父皇让伺候我的嬷嬷活生生划上去的,你知道他为何如此吗,为的就是将我变成皇兄的代替品,万一皇兄出了事,我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他。” “可笑的是,父皇死后,皇兄忌惮我的存在,他不想让我有代替他的机会,皇祖母不许他杀我,他便把我藏了起来,谁知道他命薄,说去就去了,我还是坐上了皇位,皇兄若泉下有知,他应该庆幸当初没杀了我吧。” 严羽松了手,拧眉思索起来,犹记得几年前,他处死王府的下人,当时先帝的反应,激烈、眼里对他满是痛恨,就好像杀的是先帝身边的人一样。 眼前的这位,长的跟皇帝一样不说,耳后的疤也一样,严羽觉得这两者肯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秦瑾方才所说的句句在理,以先帝的性子他确实会这么做,他既然有了太子,哪里还会留着对皇位有威胁的人。 严羽的脑子里就像有一团解不开的绳索,乱七八糟,他松了手,说:“皇上为何跟臣说这些。” 孟梓的情绪渐渐平复,缓缓道:“朕不想看那帮文臣的脸色,朕想依附于将军。” 严羽沉默了一下,似笑非笑:“君臣间何来依附一说,臣永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孟梓道:“将军,你的心思朕明白,你手中握有兵权,将士见兵符行事,你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已收服军心,有朝一日你要是反了,朕可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倒不如你我合作,朕不收回兵符,你替朕收复边境,扫平敌军,朕再赐你爵位,你保朕稳坐皇位,如何?” “换句话来说,这天下朕和严将军你一人一半。” 严羽爽朗大笑,而后道:“皇上真是可爱,不过,皇上你这么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吗。” 孟梓甩甩衣袖,怯怯地带点天真道:“朕是皇帝了,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皇祖母要是阻拦,让她找别人当皇帝。” 孩子气的话,令严羽失笑,跟先帝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严羽没给她准确的答复,只道:“皇上的话,臣会斟酌一番,皇上饮了酒就早些休息吧。” …… 到了夜里,她装作喝的酩酊大醉,斥走了身边想往上爬的莺莺燕燕,闯进了皇后宫里。 门口的太监见了她,吓得魂儿都没了,一边拦着她,一边极力劝阻:“皇上您不能进啊,这是娴淳皇后的寝宫啊,她、她是您的皇嫂啊…” “滚!” 皇后刚从东宫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她让嬷嬷出去看看。 嬷嬷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娘娘,皇上,皇上他喝醉了,非要闯进来,这、这可怎么办啊。” 皇后:“……” 她又要闹哪出。 孟梓破门而入,冷冷看着一众宫人,道:“不想死的都出去,谁敢去皇祖母那儿告状,朕拔了他的舌头,诛九族!” 未央宫里的一干人等,低着头一溜烟地没了,嬷嬷象征性地拉了皇后两下,哭着跑出去了。 等人都散了,孟梓恢复正常,揪着耳朵跪了下来:“皇嫂…我错了。” 皇后还在生她的气,对她没有好脸色,也不看她,“大半夜的跑嫂嫂这来做什么,有违人1伦。” 孟梓大大方方地说:“我还想让你当皇后,很多事情有你在,比较方便,后宫里除了思乐,我就信任你了。” 她口里的信任无非是将来要进后宫了能到她这儿躲一躲,来了月事,她能给她弄点红糖水喝,她倒说的直接,皇后气的差点翻了个白眼,故意回她:“你和思乐那么亲密,你可以假借贪图美色,找她当皇后。” 孟梓道:“皇嫂你聪明,处事镇定,南离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跟你媲美的人,最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嫂跟我是一家人,对我好。” 皇后哼了哼,道:“你少来,你把思乐推的远远的,是不想让她卷入这些复杂的争斗中。” 孟梓开始不依不饶的耍赖,跪在她脚边央求皇后到同意为止。 皇后被她摇的脑袋晕,无奈说道:“好了,别摇了,我再陪你演一出戏。” “这场戏很快就会完的!”孟梓笑嘻嘻道。 …… 到了第二天早朝,大臣话里话外都在斥责她不该罔顾人伦,强占了娴淳皇后,她的皇嫂。 然而她扮演的是个软弱无能且又混账的角色。 孟梓眉眼从容,对大臣的劝诫熟视无睹,一副浪荡模样:“皇嫂美的倾国倾城,朕肖想已久,加上昨晚饮了酒,朕没忍住,再说了,上下几百年来,皇家多的是皇子子娶了嫂嫂的事情,娴淳皇后德才兼备,朕甚是喜欢,那便让她继续做皇后。” 朝堂一片哗然。 大臣们必然不同意的,一同下跪求皇上收回成命。 孟梓一拍龙椅的扶手,怒道:“朕如今是皇上,朕喜欢哪个女人还需你们来同意?你们要是不服,何必让朕当皇帝,有能耐找别人去啊!” 说罢,她拂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又隔了两日,孟梓一面听着皇祖母的教导,一面又变本加厉,在先帝孝期内,用了以前的老法子霸占了先帝的两位贵人,其中一位便是严九香。 后宫被她弄的大乱,群臣只能头疼却拿她毫无办法。 新皇昏庸无能,整日沉迷美色,一些不安分的宫女想趁此机会上位。 这晚,她饮下一杯酒,顿时头晕目眩,身上烫的难受,跪在她边上的宫女脱了上衣,纤细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孟梓顿感不妙,当即摔碎了酒杯。 魏宏听到响声立马冲了进来,假模假样呵斥宫女:“你们怎么伺候的,惹皇上不高兴了!” 孟梓扶着桌子,强壮若无其事,咬着牙关说:“朕心烦,你们都出去!” 那宫女不愿走,媚气地喊了一声:“皇上…” “滚出去!” 几个宫女灰溜溜地走了。 魏宏见她不对劲,忙问:“皇上,你怎么了?” “酒里有药,朕快不行了。”孟梓的鼻尖冒出了细汗,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那怎么办啊…” 孟梓抓起地上的碎片,就要往手上割,魏宏赶忙拦住了她,说:“不要啊皇上,奴才有办法,给奴才一点时间。” 魏宏飞快捡起地上的碎片,丢下一句“很快的皇上!”便跑了。 再快对孟梓来说也是煎熬,春1药是最折磨人的意志,强忍着对身体也有不小的损害,没过多久,魏宏回来了,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床棉被,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孟梓忍得辛苦,身体在发抖,他不知道魏宏几个人在搞什么鬼,也没心情知道,实在忍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壶热水准备往手腕上倒。 “阿梓。” 少女软软的嗓音在背后倏然响起。 孟梓的动作顿住,回头看去,床上坐着的不是她的小公主是谁。 思乐穿着宫女的衣服,头发散了一半,显然是半夜被人叫醒,出来的急,脸颊红润润的。 “思乐…”孟梓顾不上自个有多难受,开心地抱了抱她,说:“我本想着等过些日子找机会去看你的…” 她说着,变了脸,道:“这个魏宏,把你当什么了,明天我找他算账去,怎么能把你放在棉被里,他这是效仿谁呢!” 思乐摸了摸她的脸,说:“好烫,被人下药了?” 她领口的扣子散着,脖颈间的肌肤洁白如玉,孟梓不知怎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她那儿去了,药效持续发酵,她口干舌燥,又不想让思乐觉得让她进宫是来给她解决生理问题的,于是,孟梓想把她按回被窝里,转移话题:“你先睡,明天我叫你。” “为何要忍着?” 孟梓喘息着说:“我们许久未见,我不想连几句话都没对你讲,就那样对你,更不想把你当作发1泄的对象,我可以忍忍的。” “但是我不想忍。” 思乐跪起身,瞧这阿梓发红的眼梢,似嗔似怨道:“我近来听说你不少的风流事,我要罚你。” 孟梓欲开口解释:“我那是…” “演戏我也吃醋!”思乐咬紧她的唇,用了些力道再松开。 孟梓额角沁汗,喉咙中不经意溢出婉转的低吟声,她只觉得神志都要被体内的欲1火烧尽了,仍保持理智着说:“思乐,对不起…再等等…” “嘘。” 思乐的手指放在孟梓的唇前,哑声循诱道:“今晚,你不许反抗,我会做到你满意为止。” 明晃晃的暧昧字眼从十八岁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孟梓又害羞又期待。 良宵苦短。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空气中腻出些甜香,交叠在一起的曼妙身影混着低哑的□□,彻夜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1.这场戏很快就要结束了,代表着文章快要完结啦。 2.思乐冲啊,做到孟梓求饶哈哈哈 第61章 晨曦微露,孟梓没骨头似的挂在思乐身上,一只手摸着她的后颈,鼻尖嗅着她脖颈间的香味。 玉背白如雪,腰肢袅娜似弱柳,褪去宽大的朝服,才能真切见到孟梓玲珑的身形,削肩细腰,某些部位甚至会有点硌人,可绰约多姿,身体线条匀称优美,尤其是承欢时她娇声怯怯地模样,让人丢了心魂。 思乐扯过锦被将她裹住,抚着散在后背的墨发,柔声道:“你睡会儿,我该走了。” 怀里的人蹭了几下,声音轻哑:“别走,再陪我一会儿,今天不上朝了。” “怎么不上朝?” 思乐和她行完亲密之事,嗓音不似平日里那般轻软,竟有几分成熟的韵味,随着年岁的增长,原先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如今变成一张粉雕玉琢的瓜子脸,雪白中透着粉红,清新动人。 孟梓从她怀里仰起头,盯着她的面容看了良久,莫名道:“思乐,你长大了,也长高了。” 思乐愣住,亦是回望她,感叹道:“阿梓,我来这儿三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是啊。”孟梓说。 思乐等着她的感慨,谁知这人瘪了瘪嘴,苦着脸道:“你长大了,所以你就开始欺负我了对吗,下手也不留情,都弄、弄疼我了。” “……”思乐捏她的耳朵,气笑了:“你这人好不讲理,刚才明明是你求着我用力的,还让我快一点儿的,我手还酸了呢。” 孟梓闷在她怀里,揪着她的发梢不说话。 闹起小脾气了,八成是揣着坏心思,还能怎么办,只有宠着呗,思乐唇角微勾,贴着她的耳垂,要碰不碰的轻啄,一边逗弄,一边含糊地道:“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少女娇娇软软地唤了好几声“姐姐”,这是她们之间的情趣,孟梓最爱听,要不是现在浑身没劲儿,非得反攻一次,叫她喊个够。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思乐问:“你真不上早朝?” 孟梓的长腿放在思乐身上,脚背勾着她的小腿肚子,说:“我现在是昏君,自然要有昏君的样子,美人在怀,君王怎么会早朝呢。”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拉着思乐的手,昏昏欲睡道:“思乐……等以后出宫了,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我们开间小铺子,养些小动物陪着我们…哦,对了,大橘也要带上……你再等等我…” 思乐侧身托腮,轻轻拍着孟梓,哄她入睡:“阿梓,不要太逼自己,你在哪,我在哪,我会守着你。” 孟梓的嘴角微微弯起,脸颊蹭了蹭思乐的手臂,浅浅地呼吸着,她登基这段时间,每晚饮酒作乐到半夜,就算不上朝,到了时辰也要被魏宏唤醒,睡眠远远不够,实在是有些累,现在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她的眼睛安安静静闭着,纤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思乐吻了吻她的额头,又等了一小会儿,确认她熟睡后便跟着魏宏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天际稍微露出点鱼肚白,魏宏带着她从一条小路回宫,在回去的途中,他道:“辛苦太嫔娘娘了。” 思乐噗哧一笑,捂着嘴悄声道:“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思嫔吧,太嫔听起来好别扭,还显老。” 魏宏道:“是是是。” 思乐问道:“魏公公你多大了?” 魏宏小声回道:“奴才二十八啦。” 思乐掰了掰手指头,说:“那你比查素大十岁呢。” 魏宏尴尬道:“是,惭愧惭愧,奴才年龄确实有点大了。” “年龄不是问题,你和阿素需互相喜欢才行,而且你要对她好,只能对她一个人好,不许朝三暮四,我听说宫里好多小宫女喜欢魏公公你呢,只要你以后啊……” 思乐吧啦吧啦说了一通。 魏宏忽地停住脚步,直起腰板儿,道:“娘娘。” 思乐回头看他:“怎么了?” 魏宏屏息凝神,整个人杵在那儿像个泥塑木雕般庄严,他道:“太监虽然没有根,但是有心,且奴才魏宏只有一颗心,已经全给了查素,只要她愿意,奴才的一切都是她的。” 瞧他那不苟言笑的呆样儿不知道的以为在跟丈母娘发誓呢。 思乐点了点头,目光赞许道:“你跟阿素表明心意了吗?” 魏宏立马就焉儿了,说:“没、没有,奴才嘴笨,一见她就说不出话来。” 思乐微笑:“抓紧哦,我们阿素长得多可爱呀,待人又温和,刚进宫的几个小太监天天围着她转呢。” 其实查素一进宫就跟魏宏对上眼了,只是两人的性子都腼腆的很,见了面光顾着害羞去了,到现在连对方的心意都未确定。 魏宏抓耳挠腮,道:“今晚奴才就找个机会向她表明心意!” “那便好。”思乐走在前面,偏头看着身侧的魏宏,道:“魏公公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娘娘请讲,别说一件了,就是一百件奴才也答应。”魏宏殷勤道。 “我如今离她离的远,她有什么事我只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见她,所以,想请魏公公来找阿素的时候顺便带些她的消息给我。” 她凤眸浅笑,娇颜恬静,神情举止优雅端庄,以前那个喜欢跟皇上吵架的小公主好像长大了,魏宏感慨了一瞬,说:“奴才遵命。” …… 新帝登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终日沉迷于美色,饮酒作乐,荒废朝政,不仅如此,他还将严九香从贵人的位份直接升到妃位。 严九香可谓是后宫的传奇,兜兜转转,历经两任皇帝,从妃到贵人,现在又变回了妃子,先帝的那些妃子没有一个不羡慕她和皇后的,有的故意制造和新帝偶遇的机会,想借此再获新生,也有一些嫔妃不敢讨好冷面皇后,便去严九香面前示好。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寝宫里进进出出的全是女人,吵的她头疼,讨好她的玉镯首饰不光她有,就连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有。 管事宫女把那些首饰都还了回去,还带回来一封严羽的书信。 “娘娘,将军来信了,快看看。” 伺候她的宫女是新选的,名叫翠珠,姿色平庸,胖乎乎的,笑起来憨厚可爱,长乐宫的宫人暗地里嫉妒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怎么能当管事宫女呢,偏偏自家主子也喜欢她,真是同人不同命。 十一接过信,笑着斥道:“慌慌张张做什么,比我还激动。” 翠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呵呵道:“家里来信了,奴婢替娘娘高兴嘛。” 十一笑笑:“去忙吧,记住了,要是有人对你不敬,必须得拿出点威严来知道吗?” “知道了,娘娘。”胖乎乎的脸蛋儿满面红光,翠珠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十一看了信,严羽在信上说让她找机会下毒,杀了皇帝。 看来严羽是不想和秦瑾合作拖泥带水了,“先帝”病重到崩逝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在那段时间里安排好了人手,随时准备起兵造反,一举夺得皇位,可突然得知成王假死的消息,这让他措手不及。 十一望着信纸化为灰烬,眸中若有所思。 将军府。 “畜生,狗皇帝!我要是能走,非得杀了他!”阁楼里传出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动静,严九香因为无耻的狗皇帝霸占十一的事情又开始发脾气了。 “将军不去劝劝小姐吗?”黄韦抬头望了阁楼一眼。 严羽道:“随她去吧,发完脾气就舒服了。” “小姐跟十一真是姐妹情深。”黄韦叹完,道:“新帝不顾礼法霸占十一小姐,又升了她的位份,这是不是代表他在向将军您示好。” 严羽哂然一笑:“我偏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皇帝说什么我便要信什么?我倒真有点想看看皇陵的棺木里躺的到底是谁。” “您是说……”黄韦止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严羽道:“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又选择了十一,无论他是否真的想依附于我,那我们就趁此机会将计就计送他一程。” 他问:“药备好了吗?” 黄韦道:“好了,属下会找机会送进宫里,只要他宠幸十一,身体便会每况愈下,直至衰竭。” 严羽嘱咐道:“想办法买通长乐宫的下人盯着十一,如果她违反了命令,那便不用再留。” 黄韦知道十一钟情于先帝,如今整日对着跟先帝一模一样的脸难免会旧情复燃,一年前她的孩子憋死在腹中,严羽就对她有所怀疑,后来要不是为了让她担下谋害太子的罪名,也不会留她到今日。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严羽是想利用她最后一次。 十一望着一包毒药,怔怔出神。 孟梓从她手里拿走那药,道:“你想怎么害我?” 十一道:“你挑个死法吧。” “……”孟梓:“那你先让严九香挑个死法。” “你无耻。” “你先无情的。”孟梓细眉微挑,打量着十一,轻笑道:“我们交个朋友吧,真心的,以后出了宫我带你玩儿。” 十一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会舍得皇位?” 舍不得的是秦瑾,又不是她孟梓。 她笑道:“我说舍得你信不信?” “不信。”十一说。 孟梓失笑。 正在这时,魏宏进来了,神色慌张,俯身在孟梓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步向外走。 “皇祖母好好地为什么召见思乐,她去了多久?” 魏宏说:“有一会儿了,奴才觉得不对劲,这才来禀告皇上。” 孟梓又慌又怕,心突突地跳,手心也出了汗,“难道皇祖母发现朕跟思乐的事了?” 魏宏一边安慰她,一边不忘提醒她:“皇上您别急,娘娘她刚被太皇太后召见,您后脚就慌里慌张的跟去了,会惹人怀疑的。” 孟梓才管不了那么多,思乐要是出了事,她什么都不顾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慈安宫,然而正殿只有几个宫人在,心急火燎下,擅自闯进了太皇太后的寝殿—— 思乐双手交叠于额前,朝着面前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叩拜,而她手边上是一盏空酒杯。 孟梓呼吸一滞,不容多想,捡起酒杯闻了闻,惊慌地问:“思乐,你喝了什么?” “毒酒。”太皇太后说。 孟梓双眼泛红,几乎要溢出泪水,按在思乐肩上的双手也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无辜的啊,皇祖母,您非得如此吗。” 太皇太后红唇艳丽,她素来不喜欢打扮,这几日却着盛装,脸上的脂粉也涂了很多,看上去面色苍白的很,说起话来像是没有多少力气,:“哀家给她两个选择,一是让她出宫,永远不能见你,二是喝了这杯毒酒,将你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她选择了其二。” 孟梓摸了摸思乐的脸,哭出了声,抽泣不止:“思乐,我只有你了,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思乐吸吸鼻子,为她擦眼泪,说:“不许哭了,你一哭我快心疼死了,还怎么舍得走。” “我陪你一起。” 孟梓起身,抢走嬷嬷手里的酒壶,咕咚咕咚往嘴里倒了大半,然后砸了酒壶,对太皇太后道:“你杀了她等于杀了我。” 思乐大惊失色,忙起身捧着孟梓的脸,想掰开她的嘴,急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快吐出来,吐出来…我求你了,把它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这样挺好的。”孟梓抓着她的手,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水弯了弯。 太皇太后静静地看着一对小情人上演生离死别的场面,眯了眯细长的眼睛,笑道:“这要是毒酒你们早就双双毙命了,哪还会让你们说这么多废话呀。” 孟梓:“……” 思乐:“……” 太皇太后顽皮地笑了笑,对孟梓说:“哀家就想试试思乐到底有多爱你……哀家看到啦,罢了罢了,你们去吧。” 她挥了挥手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爱的死去活来的,肉麻的很,快回宫去。” “皇祖母…”孟梓软软唤道,她凑到太皇太后身旁,这才看清她两鬓竟全变成了花白,面容比前几日还要苍老许多。 太皇太后伸出枯瘦的手抚摸孟梓的头发,缓缓说道:“愿你们风雨同舟,白头到老。” …… 入冬后,太皇太后的身子急转直下,不知怎的病情突然恶化,在一场大雪中走了。 孟梓赶到慈安宫的时候,宫人们跪了一地,皇祖母安详地躺在床上,手里虚虚的握着一束梅花。 伺候她多年的李嬷嬷说:“皇上,太皇太后走前叫奴婢问问您气消了没有,要是您还有气,那她只有等下辈子再好好疼您了。” 孟梓跪在皇祖母床边,哽咽了许久,才勉强出声,问嬷嬷:“皇祖母还有交代吗。” 嬷嬷说:“太皇太后生前有位好友,那位好友和老人家一样喜欢梅花,太皇太后说,入皇陵前要在她的棺木放满梅花,等到了下面,太皇太后好带着梅花去同她的好友叙旧。” 雪下了一整天,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梅花在风雪中傲然挺立。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副cp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正文没有,番外也有的哒! 第62章 隆冬,凛冽的寒风呼啸南北,地面上积起了一层厚雪,一脚踩下去发出“嘎吱”的响声。 寒风呼呼地刮着,积雪没过了璃鸢的双脚,她在雪地里走了会儿,回头冲姚紫咧咧嘴,指了指白雪,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姚紫说:“不行。” 几乎一瞬间,璃鸢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落,姚紫过来牵她的手,哄道:“咱们回宫烤红碳去,等会您腿又该疼了。” 璃鸢撇着嘴,耷拉着脑袋,晃晃姚紫的胳膊,说:“玩、玩一会儿。” 她现在的智力连孩子都不如,跟半个白痴差不多,有时候说一句完整的话也要结结巴巴地才能勉强说完,要是表达不出来,她会急的直跺脚,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比如现在,她“嗯”了半天,姚紫还是强硬地不同意她玩雪,一心急,坐在雪地里赖着不走。 姚紫急忙要去拽她起来:“可不能这样坐在雪里,会受寒的主子,快些起来。” 璃鸢抓了把雪将它揉成团,已经开始了玩耍。 姚紫没办法,只有顺着她:“好好好,只能玩一会儿哦。” 璃鸢欢喜地笑了笑,开开心心地揉起了雪球,一双纤手冻的通红也不叫冷,只是搓搓手,再呵呵热气,继续热火朝天地捏了一个又一个雪球。 她玩的正起劲,身侧冷不丁响起一道清雅但又冷冷地声音:“又在玩雪,你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璃鸢的双手揉着雪团,缓缓抬头望去,那个凶巴巴的、不许她在雪地里打滚的女人又来了,为什么说她凶呢,因为姚紫每回见了她都要下跪,而她也会被姚紫拽着一起下跪。 “不许再玩了,跟本宫进去。”皇后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往寝宫里走。 璃鸢抓了一小把雪放在手里,在要踏进清欢殿大门的时候,气呼呼地把捏成形的雪块丢进了皇后的脖子里。 后颈一凉,皇后打了个激灵,:“………” 姚紫:“!!!” 皇后的唇角紧紧抿着,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生气了!” 璃鸢的眼睛瞪的圆圆的,好像在跟她比谁更生气,好在皇后一如往常地大度,道:“算了,进屋吧。” 屋子里燃着红碳,璃鸢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了鞋爬到软塌上裹着棉被,自从入了东,她每日除了吃和睡,其余的时间便窝在软塌上烤着红碳取暖。 皇后脱下狐裘,将小案几上的手炉递给璃鸢,说:“玩了半天的雪了,抱着暖暖手。” 璃鸢生气归生气,但不知为何,皇后的语气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令人不容拒绝,就像只要一不听话便会被她打屁股的感觉。 她听话的接过手炉放进怀里捂着,整个身子暖融融的,不一会儿睡意来袭,脑袋如同小鸡吃米一样频频点头,皇后看到她瞌睡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 “姚紫,本宫想吃烤地瓜。”皇后故意拔高了音量。 姚紫忙打配合:“有,奴婢早就准备好了,这就去取。” 一听到冬日里最爱的烤地瓜,璃鸢立马精神抖擞,眼巴巴地等着姚紫回来。 “腿疼不疼?”到了阴雨天气或者冬季,皇后每回来都要询问她。 这个问题璃鸢似是听的次数多了,自然的伸出右腿,掀开了裙摆,细削光滑的膝盖上贴了张膏药,她用食指指了指,又看看皇后,说:“疼,揉、揉。” 她的腿是旧疾,只有靠太医的膏药缓解疼痛,靠揉没用的,可她现在的智力宛如孩童,只知道哪疼了揉一揉,吹一吹就天真的以为会好。 皇后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一边缓缓的揉着她的膝盖,一边抬眼看她,问道:“还疼吗。” 璃鸢点头。 窗外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皇的手掌心柔软无骨,揉的璃鸢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连皇后什么时候离开坐到对面都不知道。 等璃鸢睁开了眼睛,姚紫已经在剥地瓜了,剥好的第一个自然是给皇后的,她摆摆手说:“本宫不爱吃,给你家主子吧。” 璃鸢毫不客气地接下咬了一口,偷偷瞄了一眼皇后,皇后的眼神飘向窗外,耳朵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红碳烤红的。 她咬着红薯,忽然觉得哪里不太舒服,不自在地弯曲了一下腿,调整了坐姿。 皇后半天不说话,只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雪花,璃鸢以为她还没消气,于是万般不舍的把心爱的地瓜伸到她嘴边,说:“吃。” 皇后看着只剩一半的地瓜,说:“不吃。” 璃鸢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双手扒着案几,伸长脖子亲了一下皇后。 皇后摸摸脸颊湿软的地方,震惊地说不出话,反倒姚紫一点也不奇怪她家主子的举动,笑着说:“娘娘,这是太贵人在讨好您呢,上次永和公主惹了容太妃生气,吧唧亲了一下容太妃,结果主子瞧见了,就以为人生气了,亲一下就会开心了,主子也亲过奴婢呢。” 皇后忽然发问:“她也亲你了?亲的哪儿?” “脸呀。” 皇后静默片刻,对姚紫道:“再去取些红碳过来,屋里不够暖,你家主子刚刚还叫腿疼。” “奴婢这就去。”姚紫听命去取红碳,屋内又只剩她们二人。 皇后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进食,说:“以后不要随便亲人,知道吗。” 璃鸢眨眨眼,因为纯真无辜的的神情,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豆蔻少女,要比实际年龄小许多。 皇后心头一软,她弯下腰,理了理她耳边的发丝,尽力用平时冷冰冰的口吻说:“要是让我知道了你随便亲别人,我就不准你吃地瓜,不给你揉腿。” 又是那种凶巴巴、不容拒绝的语气,璃鸢消化完她说的这句话,闷闷地鼓起了脸颊。 说完,她就走了,算算时间,顾北柠应该在未央宫里等着了。 顾北柠时隔一年进宫,还是表姐“央求”皇上换来的。 皇后将她打量了一圈,说:“白了,美了不少。” 顾北柠笑说:“表姐也美。” 皇后交给她一封信,说:“皇上吩咐的事都写在这上面了,你行事小心。” 顾北柠收好信,说:“表姐可还记得蔡广的两个孙子?他们虽在宫外,却在为皇上办事,功夫也了得,不在我之下,明天的任务他们也会参与。” 皇后道:“皇上是怎么知道他们还活着?” 顾北柠道:“皇上不知道他们姓蔡,只知道他们是我的人,皇上很信任我,没问他们的来历。” “总之,不要暴露了身份。” “表姐放心,你在宫中可还好?太子怎么样了?” 皇后说:“老样子罢了,不好不坏的。” 姐妹俩寒暄了一会儿,皇后因着亲人的到来话匣子就此打开,聊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其中提到了顾北柠的终生大事,她道:“你还要这样拖着吗,冬天一过,你就满二十了,还舍不得放下吗。” 顾北柠不语,低垂着眼。 皇后又道:“婉清跟你一样大,她的归宿是太皇太后生前最挂怀的事,临终前她曾念叨,要我一定要给婉清寻得个好人家,表姐不是在逼你,只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和她总有一个要先迈出那一步。” 顾北柠听了,心头涩然,她顾家本身就是个累赘,何德何能留下婉清这般情深义重的人,又有何脸面耽误人家的大好年华。 “我知道了,表姐。”她说。 顾北柠迎着风雪回了家,看完皇上写给她的密函就去了内堂用饭,婉清正在给二老盛汤,顾母忙说:“公主快坐下,我来就是了。” “母亲,您坐下,我来。”婉清又抢了回了汤勺,回头唤顾北柠:“快来,爹爹在等你喝酒呢。” 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二老的称呼从“顾伯伯,伯母”变成了“爹爹,母亲”,顾北柠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听了皇后的话,再一听这亲热的称呼,便猜想,她大概是原谅了大哥吧。 婉清拿起一个空碗给她盛汤,说:“这汤是我熬了好久呢,你快尝尝好不好喝。” 这碗汤犹如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顾北柠心上,她看着碗里油而不腻的汤,久久不动筷子,半晌才说:“这不是你该做的。” 顾母的筷子一顿,有些羞愧道:“是我怠慢公主了。” 婉清忙解释:“不是的,是我自己要学熬汤,跟母亲没有关系,北柠你不要怪母亲。” 顾北柠丢了筷子,脸色比外头的雪地还冷:“我不饿,你们用吧。” 她很少动过气,拉过脸,顾家二老被她弄的有些懵,婉清不是头一次熬汤了,之前也没见女儿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去看看她。”婉清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顾北柠只穿了家常的衣衫,没有披斗篷,站在雪地里,松绾发髻,身影曼秀柔美,她仰面接着冰凉的雪花,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去去心里的烦躁。 她闭上眼就会想到刚才婉清在饭桌旁的忙碌模样,她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肌肤细腻如脂,是一位血统高贵的公主,而到了顾家,刚过了十八守寡不说,还要守着府里这些孤寡空巢。 当初她撕了放妻书,誓要同顾家共存亡,顾家无以为报,只有敬她,好生伺候她,可她竟然放低公主的姿态,反过来操持府里的内务。 顾北柠也因此陷进了能日日与她朝夕相处的贪恋中。 婉清抱着斗篷过来为她披上,道:“怎么进了趟宫,回来心情都变得不好了。” 顾北柠说:“朝中的王少将是个不错的驸马人选,一会儿我叫爹爹再拟一封放妻书。” 婉清道:“我不要,我不想嫁人。” 顾北柠看着她,长睫沾着雪花,说:“大哥…可能回不来了,别再等了。” 婉清道:“那我也不嫁!我又不喜欢他!” 她说着,手上还在给顾北柠系斗篷。 顾北柠推开她的手,认真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去给你找,翻遍整个南离我也给你找出来,我要你离开顾家,做回尊贵的五公主!” 她越说眼睛越发红,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嘴唇抿成一条线,故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够坚定。 婉清说不上来的怒气,狠狠推了一把顾北柠,大声道:“顾北柠,你发什么疯,我嫁不嫁的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就要赖在顾家!” 顾北柠踉跄了一下,摔倒前拉了一把婉清,二人双双倒在雪地里,婉清满腔怒火,抓了把雪往顾北柠脸上抹,“你想打架是不是,好啊,我们跟小时候一样打雪仗,谁赢了就听谁的。” 婉清翻身压坐在她身上,揪着她的领口说:“顾北柠,我讨厌死你了,恨死你了,当初爹爹他们让你嫁给姓张的,你说自己有喜欢的人死活不嫁,怎么轮到我了,就不一样了?顾北柠你太过份了!” 说完,又往她脸上扔了把雪。 顾北柠任由她欺负,冰冷的雪没有让她清醒,也没有被婉清骂醒,反而心里积压已久的郁结恨不得马上发泄,眼眸瞬时微黯,起身拉着婉清往房间去。 婉清的手腕被她拽的生疼,在她后面一路骂道:“顾北柠你到底发什么疯,你弄疼我了,真的弄疼我了。” 顾北柠踹开房门,将她逼在墙角里,眼睛盯着她的唇:“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能留在顾家。” “你发……唔!” 婉清的后半句被她的吻赌了回去,粉嫩的拳头拍打在顾北柠肩膀上,顾北柠没有太多动作只是单纯的贴在她的唇上,她辗转了一番,偷偷用余光扫她,正好和她对视上。 顾北柠心一横,这样一来她总该会离开顾家了,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倒不如把所有的顾虑抛之脑后,这么多年的胆怯懦弱该发泄掉了。 说是发泄,顾北柠也止于唇碰唇的亲吻,尽管婉清的唇间是甜的,她不敢停留太久,便迫使自己离开。 双唇刚刚分离,顾北柠竟被一双手臂拉了回去,这一回,两人都没动,怔怔地望着对方。 “顾北柠……”婉清的眼里闪着羞愤,瓮声瓮气道:“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对我了。” 顾北柠不敢看她的眼睛,眼神躲闪:“我是想告诉你我喜欢女人,你留在我身边不安全。” “不安全?府里还有丫鬟呢,怎么没见你对她们这样,别说的好像是个女人你就会喜欢似的,你一说慌,眼睛就会四处乱瞟,你骗不了我的。” 婉清勾住她的后颈不许她动,步步紧逼:“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人的?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感情有变化的,你今天不说清楚,就不许出这个门!” 顾北柠欲要开口,门外响起丫鬟的声音:“小姐,老爷有要事找你。” “我这就来。” 顾北柠应了一声,擦了擦婉清唇角的唇脂,低声道:“对不起。” 雪地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婉清用手指摸了摸还有余温的嘴唇,眼角眉梢爬上笑意,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忍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越是高冷的人越闷骚,比如皇后。 第63章 将军府。 丫鬟红梅从外头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对严九香道:“小姐,十一小姐来信了。” “快给我看看。”严九香看完信,一展笑颜:“姐姐约我明日在太庙见面,红梅你晚些去准备一下。” “太庙?”红梅疑道:“十一小姐为何不回府,要约您在太庙见面。” 严九香道:“姐姐说明日一早她要同皇后一起去太庙为皇上祈福,不太方便回府,便直接约我在太庙见一面。” 红梅说:“原来如此,那奴婢去准备两件男子装束吧,这样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也好掩人耳目。” “快去快去,不要惊动了父亲。” 自从上次和十一一别,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从未像今日这样开心过。 严九香看着信上娟秀的字迹,眼里的灰暗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蓄满了笑意,恨不得能立马到第二天。 顾北柠和父亲商量完要事得知婉清把自个锁在房间里,晚饭也不吃,敲门给她送饭也不理人。 后院的丫鬟说:“小姐,您还是别敲了,公主说不想看见您。” “……好吧。”顾北柠垂头丧气地离开。 丫鬟又喊道:“等等,大小姐,公主还说——” 顾北柠忙问:“她说什么?” “公主说…”丫鬟两颊边的肌肉都在抽搐,似乎在忍笑:“公主说让您把她今天熬的汤全给喝了,一滴都不能剩。” 她熬的汤已经全在饭桌上了,也就三四个人的量,顾北柠拔腿就要走:“我现在就去。” 谁知这丫鬟像故意戏弄她似的,说话说一半,后面又接着说:“厨房还有一锅呢,那是公主今日特意多熬的赏赐给府里下人的,公主刚才说了,这汤就让给大小姐你喝,往后再补给我们。” “………” 要知道,顾府虽不及以前,但是仆人加厨子总共有十来个呢,顾北柠还没开始喝,就已经想打饱嗝了。 等她真的喝完十几个人份量的汤,婉清仍旧不理人,可怜她夜里都不记得跑了多少趟茅房,饱嗝打得停不下来。 顾北柠捂着肚子睡的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习武之人警惕性高,便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婉清推门而入,在她床边坐下,面上喜怒不辨,说道:“我的汤味道如何?” “挺、挺好的。”顾北柠打了嗝,说:“你吃饭了吗?” 婉清道:“气饱了,吃不下。” 二人一时无言。 片刻后,顾北柠低头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样,更不该说那么重的话,你要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吧。” 婉清哼了一声,道:“打你?我一个没二两力气的人打你一个习武之人,不是挠痒痒吗。” 顾北柠觑她神情,却不敢说话,把头垂的更低了。 只听婉清道:“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以前皇祖母,皇兄劝我也就算了,如今连你也来逼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不知道我性子吗!我以为你懂我,知晓我内心所想,可你竟然为了逼我嫁人,竟然用你喜欢女子,呆在你身边不安全这等不尊重你自己的话来逼我屈服。” 前面话的她都可以理解,最让她生气的是顾北柠贬低自己。 顾北柠等她说完,抬起头看她,吼间干涩,她知道说再多大道理也是无用,那样只会再次惹婉清生气,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婉清还是恼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今晚说了多少对不起,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能…”顾北柠嘟哝道:“汤有点咸了。” “………” “你气死我算了!” 婉清懒得跟她置气,坐进被窝里,说:“睡觉。” 顾北柠顺从的躺下,婉清则褪去了外衫,又接着褪去了中衣,只留一件贴身衣物。 她整个后背暴露在空气中,蝴蝶骨如同冰玉一般莹洁光滑,顾北柠觉得呼吸都变快了,转过身去,说:“晚上会冷,你别穿这么少。” “穿的少,睡觉特别舒服。”婉清看着她的背影,说:“你要不要也试试?” 顾北柠的手指一下一下抠着被角,紧张道:“不、不了,我不习惯。” “那快睡觉吧。” 婉清整个人钻进被窝里,从后面搂住顾北柠,手放在她的腹部,极其自然地问:“肚子还不舒服吗?” 不等她回答,她的手已经钻1进衣服贴到顾北柠的肚皮上,开始缓缓地揉动。 亲密的接触让顾北柠措手不及,尤其是后背抵着一团柔软,简直快把她灼烧个干净,虽说她们时常睡一张床,可那也是在没有表明性取向的情况下,今日又发疯亲了婉清,现在这般靠近,让她如何能镇定。 顾北柠想要说话,婉清却抢在她前面,说道:“北柠转过来,你这样背对着我,我揉起来很累。” 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又带媚,顾北柠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说话,可嘴就像被人用东西堵住似的发不出声,身子也不听使唤的转了过来。 “舒服点了吗?”婉清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揉她的肚子,垂下的发丝拂过顾北柠的鼻尖,有些痒痒的。 “好、好多了。” 顾北柠心跳一滞,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婉清的指尖在她的小腹上轻轻划了个圈,颤栗感席卷而来,而后艰难的并了并腿。 …… 承明殿。 思乐扮成宫女趴在床上,一双脚丫晃来晃去,手里捧着孟梓的小像左看右看。 孟梓盘腿坐在她身旁,笑容温柔,眼里似有星辰,她说:“你都看了这么久了,还舍不得放下呢。” 思乐扭头看她,道:“当初你干嘛不直接送给我,非要用婉清的名义送给我。” 孟梓道:“我那个时候是偷偷喜欢你,我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哪好意思明目张胆的表白心意,总得一步一步来。”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给我下药,勾引我!” 孟梓笑了笑,低头咬她的耳垂,轻声说:“谁让你不给我亲。” 思乐柔柔地掐了她一下,说:“你真……” 后面那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来,但是某个人脸皮厚,在她耳边说出了她咽回肚子里令人羞耻的字眼。 二人见面少不了干柴烈火,掐着时间腻了一小会儿,思乐软软的攀附在她的脊背上,喃喃低语的喘息着。 “阿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孟梓睁开眼睛,看向怀中软成一滩水的人儿,眼中闪烁着光,回忆当年的初见以及相处的日子,又闭上了双眼,抱紧怀里的思乐,说:“皇宫冷冰冰的,里面的人也冷冰冰的,起初的那段日子我过的很压抑,每天睁眼醒来就是奏折,还要模仿先帝,我好累……只有每次看见你,我才会有精神,就想和你打闹,跟你斗嘴,惹你生气,时间一长,我越来越想跟你呆在一起,想见你…甚至……” 她停顿了半晌,似乎在考虑后面该怎么说,思乐眨着大眼睛等她回答。 最终,孟梓却道:“我嘴笨,说不好,总之我不想跟你分开,我爱你,思乐。” 说完,重重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力度很大,思乐差点喘不过气,只紧紧揪住她后背的衣服,承受她偶尔极具占有欲的索取。 …… 孟梓装作服用严羽准备的毒药,又装作宠幸十一,身子渐渐变得有些虚弱,用了药也不见好转,于是皇后便带着刚升为贵妃的十一去太庙为皇上祈福。 严九香女扮男装如约来到太庙附近赴约,一直等到皇宫里的侍卫从太庙里浩浩荡荡的撤出来也没见十一派人过来传话。 红梅说:“小姐,宫里人这么多,十一小姐可能是不方便吧。” 严九香道:“我知道,我没想着能跟她说上话,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她的身影,红梅忽然低声惊呼道:“小姐,前面的那个是皇后娘娘,十一小姐应该在后面。” 严九香转动千里镜,依旧没看到,她有些急了:“怎么回事,难道她今日没来,可是信上明明说好的啊。” 红梅安慰道:“您别急,也许是情况有变,十一小姐来不及告诉您呢。” “也罢。”严九香收了千里镜,颓丧道:“回府吧。” 轮椅调转方向,下坡忽然传来几声惨叫,主仆二人同时望去,将军府里带来的几个护卫全部死在两个黑衣人剑下。 严九香正要摁动轮椅中暗藏的机关,耳畔掠过一丝凉风,其中一名黑衣人已经赫然出现在她眼前,旋即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严九香只觉得后颈十分酸疼,鼻息间环绕着陌生的熏香,她挣扎着抬手想去揉一揉,但浑身使不上力气,只有先费力的睁开双眼,而映入眼帘的却是十分陌生的环境,房间很大,比她的闺房还要大上几倍,屋内云顶檀木做梁,墙壁上挂着鎏金铜镂灯,地铺上等的大理石,光泽照人。 这是哪儿… 严九香摸索着去转动轮椅,可身下的轮椅完全是陌生的结构,根本不是严羽为她特制的那辆,她慌张的再次观察周围的环境,想找到出去的路。 让她更为震惊的是自己本来穿的是男子长衫,现在竟然变成了无比华丽的正紫色衣裳,严九香忽然记起她用千里镜寻找十一时,看见了人群中的皇后,而她身上的衣服跟自己的款式一样,只是花色不同。 心里的疑惑全然解开,此时,进来两个男人,一个躬着腰,而另一个———龙袍加身,皮肤雪白,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神韵独超,这般高贵清华,除了南离狗皇帝还有谁。 那狗皇帝薄唇轻抿,看了她一会儿,淡淡说道:“这身衣服倒是很适合你。” 一个男人长的如此妖孽,阴阳难辨,偏就是这幅阴柔之貌把十一迷得死去活来,严九香顿时满腔怒气,厉声质问道:“你把我弄这儿来究竟有何目的,你把我姐姐又弄哪去了!” 孟梓眼神深沉,语气凉薄,道:“你来到本该是你来的地方,她…自然会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出来看文! 第64章 十一被人迷晕换上了男子衣物,坐在轮椅中,长衫下的双腿毫无知觉,能动的只有上半身,她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红梅,对背对她的黑衣人说:“你是谁?”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十一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难怪方才出手如此之快,像阵风一样杀人于无形,你们把我和九香互换,到底想做什么?” 顾北柠回道:“皇上实现对你的承诺,将你送出宫,你只要假扮成严九香,便安然无恙。” “你胡说!” 十一想从轮椅上起来,却忘了自己的腿不能动弹,只好撑起上半身,说:“你以为严羽他发现不了吗,九香是他亲女儿,我只要稍稍露出破绽他就会怀疑,还有,你们把九香弄到宫中到底是何目的,是不是想用她威胁严羽。” “你说得没错。”顾北柠神情淡淡,:“让严九香替你死不是挺好的吗,要是严羽知道了亲生女儿死在自己手里,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十一怒拍轮椅扶手,暗藏的机关弹出数根银针,顾北柠身形一转,被她一一躲过。 顾北柠拔出长剑直抵十一的胸口,道:“我刚才所说是你不听皇上的话的后果,若你好好配合皇上,你和严九香都能活下来。” 十一不惧,只骂道:“你们真卑鄙!” 地上的红梅微微动了动,顾北柠收回剑,道:“别忘了你的任务,严九香最终是生是死完全在于你如何抉择。” 话音刚落,顾北柠轻功了得,便无影无踪,等她换回平日里穿的衣衫,受皇命盯着她的两个“侍卫”才慢悠悠从茶馆里出来跟在她身后回了府邸。 长乐宫的宫人早就悄无声息地换成了魏宏的人,包括翠珠在内,也是他一早挑选好的送到了十一身边。 这狗皇帝太会伪装,连他的人也是这般,翠竹表面心思澄静并无杂念,殊不知十一就是被她用药迷晕的,严九香对这种虚伪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翠竹端来膳食,说:“贵妃娘娘,好歹吃点吧,饿坏了身子可不好。” 严九香冷嗤道:“不要叫我贵妃,听了恶心。” “皇上驾到——” “皇上”二字,严九香眉头一拧,比听到“贵妃”还要恶心人。 孟梓进来看见准桌上未动的膳食,问翠珠:“她这样多久了?” 翠珠:“回皇上,这几日娘娘胃口不佳,甚少进食,奴婢也劝过了。” “朕知道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孟梓亲自端起一碗粥给她,说:“吃了。” 严九香和十一长的一样,但她却瘦的惊人,皇帝这是怕她饿死呢,她偏不如他的愿,“我不会吃的。” “别在皇宫里置没用的气,那样不光会害了你,还会害了十一。”孟梓道:“你和她的命是连在一起的,都在朕手上,再退一步来讲,你觉得她能在严羽眼皮子底下装多久?” 严九香道:“你做这些无非是想利用我的命来威胁我父亲,让他交出兵权,要么就想用十一的假身份来定他的罪,可我父亲又做错了什么?他征战多年,保南离疆土平安,到头来你们却担心他会起兵谋反。” 孟梓淡淡地说:“他派十一进宫,想尽办法让她怀上皇子,指使十一害太子受伤,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严九香道:“你知道我这双腿是怎么残废的吗,就是你那个好哥哥当年派人用马车撞的,所以,你们怪不了他,万事皆有缘由。” 孟梓一开始并不知道严九香双腿残疾,当初只听皇后说严九香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才没能进东宫,此刻她却一反常态,一点也未被严九香的话所动,睫毛都未颤一下,看上去真像个冷漠绝情之人。 严九香从她手里夺过那碗粥扔在地上,道:“别费劲了,我不会吃东西的,死了正好,活在这世上也是累赘,十一是我父亲养大的,当作亲生女儿一样,他不会害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亲生女儿?”孟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抹笑容像是嘲弄,极其刺眼,她说:“你的好父亲曾经多次暗示朕杀了十一,阿,对了,上回有人给她两包毒药,一包是为朕准备的,另一包则是给她留的。” 严九香浑身冰凉,面如死灰,怒道:“不可能,父亲绝不会这样!” 孟梓双手撑在轮椅上,盯着严九香的双眼,说:“看来严羽在你面前扮演了一个慈父的形象,十一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哪一天利用完她了,自然也就抛开她,对了,还有一事你应该不知道……” 她慢慢向前,在严九香耳边字一句道:“十一她,曾经被你父亲的人糟蹋过,严羽可真是个好父亲阿…” 果然,不出所料,严九香的反应很激动,她双眸布满血丝,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你在骗人,父亲不会这么对她的,你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我才不会如你的意……” 严羽曾经特意从军营赶回来和她们一起过生辰,他曾慈爱的抚摸十一的头顶,也曾当着她的面将十一举起来放在肩膀上嬉闹… 这一幕幕温馨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啊,绝不是像狗皇帝说的那样…严九香进宫几日,没吃什么东西,说话透着气若游丝的虚弱,仍旧在挣扎着说:“不会的,我不会相信你的。” …狗皇帝却又说出了一番让她浑身发冷的话。 “其实,太子一事十一根本不知情,但是严羽猜到朕会怀疑到十一头上,于是他便想此机会既可以除去太子,又可以除去没用的十一,但是先帝没他那么狠,只是降了她的位份,幽禁了她几月,你说,皇宫跟严羽比,到底哪儿更安全?” 严九香心烦意乱,一言不发。 孟梓喊道:“翠珠。” 翠珠进来,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送到严九香眼前。 严九香看着盒子里叠放整齐的荷花丝帕,潸然落泪。 孟梓道:“你还要再自欺欺人吗。” 十一绣功了得,小时候常常给她绣荷花丝帕或者荷花香囊,但都是偷偷的绣,绣好了会放在盒子里,因为害怕严羽知道,这也慢慢成了她的习惯。 而狗皇帝竟然知道了十一的习惯,还故意让严九香看,他是想证明他和十一已经联合起来对抗严羽,可在她看来,这是诛心。 孟梓从长乐宫出来,远远地看见思乐抱着大橘猫和查素嬉笑。 她出门只爱带查素一个人,因为这样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她一笑,孟梓觉得身上冷淡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冰冷的皇宫都多了几分人气。 “魏宏,你说,思乐会喜欢两个我吗。”她忽然问道。 魏宏一愣,道:“两个‘您’?这世上只有您一个皇上呀。” 孟梓笑容发涩,说:“算了,回宫吧。” 她明明知道答案,却又不甘。 作者有话要说:出来看文。 第65章 孟梓一连三日未出长乐宫。 大臣们自然着急,几名大臣不顾礼数闯入后宫跪在长乐宫门外要求皇上上朝。他们把皇后找来,请她入殿劝劝皇上。 “先帝”在时,皇后没少干这种事,但再怎么样,“先帝”虽爱美人,政务他也会处理好,不像这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荒淫无度,原先太皇太后还能管管他,可现在皇后见到皇上就会想到叔嫂身份只会羞愧,处境尴尬,他又易怒,哪劝的动。 皇后进去只片刻就出来了,她对众臣无奈的摇摇头。 大臣们没办法,只有继续跪着,半个时辰后,皇上出来了——一副纵1欲过度的憔悴模样,群臣先是脸色阴沉着然后又一迭声地叹气。 孟梓像完成任务似的上朝,坐在龙椅上歪七扭八,呵欠连天,大臣看不下去,便上前劝谏道:“请皇上保重龙体,不可再沉迷于女色。” “朕身体好的很!”孟梓浑道。 说话的大臣是三朝老臣,他直言道:“先帝生前身子不太康健,太医劝他勿沉迷女色,但先帝最终英年早逝,由此可知,女色误人啊皇上!” “先帝曾受过重伤,朕没有,你无须担心,退朝!” 孟梓挥袖走下台阶,忽然脚软无力,踩了空摔倒在地,竟然没有力气爬起来,晕了过去。 众臣慌乱,宫人忙去唤太医。 来的太医是副院史,在承明殿为皇上把脉,几位大臣等候在外心急如焚。 “皇上怎么样了?” 副院史一出来,张尚书忙揪着他问。 他道:“皇上的身子需要尽心调养,且不能再沉迷女色,否则…否则…” 张尚书被他的吞吞吐吐弄的快急死了,“否则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副院史道:“否则再无生育能力…” “什么!”张尚书差点吓晕过去,扶着额头哀声连连。 …… 严羽这几日忙着处理军务,早出晚归,这日回来的早,想着看看女儿,他叩了叩内阁的门,里面传出一道细软的声音:“爹爹。” 严羽推门而入,脸膛上带着汗珠,道:“九香,爹爹这几日有些忙,没来看你,可不要怪爹爹。” 他面对亲生女儿时总是慈眉善目,任严九香又哭又恼,他也极有耐心,这是十一从未真正得到的,也是她这么多年一直羡慕的。 “没事的爹爹。”十一学着严九香的口气说话。 严羽目光柔和,蹲下身道:“九香好像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十一道:“今儿姐姐来信了,让我在家中好好吃饭,过些日子她会找机会回府看我呢。” 能让她高兴的也只有十一了,严羽笑着点点头,说:“那你要听她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爹爹。” 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严羽就出了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像有什么急事。 十一把信交给红梅让她收起来,红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打开信检查了一遍,字里行间仍是那么几句关心,于是便把信放到一处锦盒里。 严羽再次回了军营,黄韦训练完将士,对他道:“将军,一切就绪,就听您一声令下了。” “好。”严羽的盔甲泛着冷冽的光,帐外是雄姿飒爽的将士,他握紧佩刀,一想到大事将成身体里的血脉贲张,令他振奋不已。 “去,把小姐安顿好。”严羽意有所指道。 “是!” ……… 孟梓不听大臣忠言,仍继续放飞自我,赖在长乐宫不出来,谁劝都没用。 这天夜里,她难得呆在承明殿批阅奏折,朝中数名大臣前来觐见,而这数名大臣分为两派,一派是尽心竭力辅佐三代帝王的元老,另一派则是严羽的党羽。 “皇上,求您废了严贵妃。”张尚书俯首哀求道。 三朝元老,将近七十的年岁跪在地上,就是先帝见了也会亲自过来搀扶,可面前的这位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众臣激怒。 张尚书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又道:“您若实在不愿,臣也不逼您,臣只求皇上拟一道圣旨。” 孟梓道:“什么圣旨。” 张尚书道:“您既然无心政务,那便请皇后娘娘监国。” 孟梓笑了一声,道:“看来你是想把朕换下来啊。” 张尚书道:“您永远都是南离的君王,皇后娘娘只是垂帘听政,从中辅佐您而已。” 这时,大臣中有位青年武官开口,对张尚书的说法嗤之以鼻,道:“皇后娘娘虽蕙质兰心,但也是一女子,况且后宫不得干政,她从未过问过朝政,又如何懂得怎么处理!” 这武官便是严羽的人了,孟梓静静地看他们唇枪舌战。 张尚书发难:“皇后乃是高祖皇帝亲自挑选入宫的,高祖皇帝对她青睐有加,这宫里除了她以外还能有谁担此大任!” 青年武官道:“若皇后娘娘真的垂帘听政,天下百姓会怎么议论皇上?又会怎么取笑皇上!” 孟梓听到这儿,“哦”了一声,挑挑细眉,道:“那你说说看,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能让朕当个快活潇洒的皇帝啊。” 青年武官立刻道:“臣倒是有个想法——严将军谋略过人,精通各类兵法,先帝曾数次对他赞赏有加,如果有他在您身侧辅佐,定会……” “放肆!”张尚书怒声打断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何居心。” 孟梓勾唇,懒懒道:“朕倒是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她顿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说,带着白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案桌。 百官都知道皇上曾想摆脱太皇太后依附于严羽,只是后来太皇太后薨了,他也就不了了之了,平时他也是最烦絮絮叨叨的文臣,恨不能撂挑子当个游手好闲的皇帝。 如今他这一开口,大臣们知道他定是心动了,于是纷纷紧张起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皇上在他们的提心吊胆中缓缓道:“不过嘛,朕不同意,朕怎么能把江山拱手相让呢?你说对吗,张尚书。” 张尚书头一次觉得这皇上还不算太傻,老泪纵横道:“是是,皇上英明!” 青年武官脸色难看:“皇上言重了,臣只是给个建议而已。” 孟梓讥笑道:“你这条狗关键时刻倒起了点作用,看来严羽没白培养你。” 她翻了一页奏折,眼里射出如箭似的光,沉声道:“副都尉克扣军中粮饷,从中牟取暴利,罪无可恕,立即斩杀!” 青年武官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魏宏一剑割喉,倒地而亡。 皇帝突然在正殿斩杀一名严羽麾下的武官,其余几名党羽不得不忧心,这种情况得及时告知严羽才行,便起身要走。 谁知皇上又道:“魏宏,去把贵妃请来。” 孟梓的目露寒光落在那几人身上,逼得他们刚直起的一条腿又弯了下去。 张尚书等人面面相觑,皇上今晚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令人匪夷所思。 等了一会儿,魏宏推着严九香进来了,大臣觉得更奇怪了,张尚书问道:“贵妃娘娘为何会坐轮椅?” 孟梓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魏宏,只见魏宏的剑刃抵在严九香颈间。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张尚书道:“就算是严羽惹怒了您,也不能在大殿之上杀了贵妃啊,这是暴君所为啊!” “放开她!” 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传入正殿。 两队羽林军分开两列,严羽身着甲冑从中间走出,冷眼看向皇帝,“九香若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必让你陪葬!” 孟梓向他身后望去,羽林军的队伍已然看不到头,但她临危不惧,只说:“严将军好大的阵仗,朕不过想赐死个妃子而已。” 严羽看了一眼被挟持的女儿,她眼里无光,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若不是发现家里的“女儿”有问题,他也不会这么快行动。 当他知道亲手栽培的十一竟然联合皇帝将九香弄到宫里,顿时暴怒,恨不得立马亲手撕了这二人。 “大胆逆贼,竟敢谋反!”张尚书喝道:“来人,把此等乱臣贼子抓起来!” 然而并没有等来御前侍卫。 孟梓淡定如水,手里继续翻阅奏折,眼前的危机似跟她毫无关系。 偏殿忽地出来一人,那人一身黑衣,扶着一名浑身是伤的女子,大家定睛一看,先是认出了黑衣女子是顾北柠,再是认出她搀着的那名女子不就是贵妃吗! 跪在正殿的大臣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怎么…怎么会有两个贵妃。 严羽脸色一沉,“她怎么没死?” 黄韦道:“属下亲眼看见她跌落悬崖的!” 三个时辰前,守在将军府外的顾北柠目睹黄韦一行人推着十一出门,她放心不下便跟了上去。 黄韦将她带到一人烟稀少的荒山,他知她武功高,在暴露身份后,搏斗了一番,可双拳难敌四手,十一体力不支,被他一脚下踹下了悬崖。 好在顾北柠早就和她打过配合,十一也知道她就在附近,便赌了一把,故意往悬崖的地方倒去,顾北柠则从另一边飞身而去,用轻功接住了她,藏在峭壁上,等黄韦离开了,她们才悄悄从山路绕回去。 严九香见到遍体鳞伤的十一,眼里慢慢有了光彩,随之而来便是心疼,她的身上不是刀伤就是擦伤,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包扎伤口的崩带也是鲜红。 十一握住她颤抖的手,抚摸她的脸,泪水盈眶,“姐姐会带你回家的,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正文会完。副cp番外会有结局。 第66章 正文完,副cp会有番外 气氛剑拔弩张。 孟梓对众臣道:“两个严九香只有一个本该是今日的贵妃,可严将军偏偏将假的送到了宫里。” 众臣恍然大悟,张尚书道:“这是欺君之罪!”他趁热打铁道:“加上今日的谋逆之罪,当斩!” “我看谁敢!”严羽拔出佩刀,大声道:“羽林军听我命令,今日一个活口不留,跟随我者,来日加官晋爵!” 此话刚出,对面的严九香哭喊道:“爹爹收手吧,我们不要报仇了好不好,我求你放了姐姐吧?我们回家吧。” 严羽痛声道:“爹爹谋化了这么久,怎会功亏一篑,九香你放心,爹爹会让整个皇家的人给你下跪赔罪!” “你若敢妄动,严九香必死!”魏宏的刀又近了一分,严九香颈间的肌肤已被划破。 严羽眼眸一沉,他身后的一名将士立即接收到信号,举起长弓往魏宏的方向射出一箭,结果被耳听八方的顾北柠徒手接住。 又是一箭,严九香用手臂替十一挡住。 “九香!”严羽捏紧拳头,道:“你又是何必,十一背叛了我,她该死!” 十一唯有忍着心痛替严九香拔下箭,撕下衣角一块为她包扎伤口。 “爹爹,不要再杀人了,我想回家。” 女儿悲泣哀求,严羽未看一眼,他一声令下:“动手!” 严羽今日势必要杀了皇帝,救回女儿,他并不担心严九香的安危,因为十一会保护她。 外面已经展开了厮杀,承明殿被羽林军包围的水泄不通,房檐上掉下数名侍卫,将孟梓护在身后,且个个功夫高深,严羽的人根本近不了身。 严羽暗骂一声“废物”,佩刀飞向孟梓的脑袋,顾北柠腾空一跃,踢开了那把刀,旋即上前和严羽单打独斗。 殿内打的正火热,黄韦浑身血污跑进来,大声喊道:“将军,我们遭人暗算,撤吧!” 严羽一掌击退顾北柠,抽身回来:“怎么回事?” 黄韦:“军中有奸细出卖了我们!” 严羽捂着胸口,往殿外走去,熊熊大火中他麾下的将士全被燃成火球,惨叫声不绝于耳,浓烟弥漫整个皇宫。 “将军我们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黄韦拽着他道。 严羽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道:“我要带九香一起走,她不能呆在宫里,你先走,如果我有什么事,替我报仇,韦儿,我只相信你了。” 久违的温和竟是在如此凶险境地,黄韦含泪鞠了一躬,趁乱离开了。 严羽谋逆事败,凡参与者以及他的党羽通通格杀勿论。 思乐放心不下孟梓,又见皇宫火光四射,便想来承明殿看一眼,殿外的尸体快堆成了山,她的鞋底沾满了鲜血。 孟梓就站在殿门口,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严羽,她开口说了句什么,严羽大笑几声,随后她眉间骤然一冷,手里的长剑一扬,鲜血四溅,溅到了她的脸上。 思乐的脚步也由此顿住——满脸是血的阿梓,神清冷绝,像极了多年前踩着番族将士尸体的先帝。 阿梓在秦瑾的身体里,秦瑾又和先帝是亲兄妹,有些地方相似在所难免,可不知为什么,思乐望而却步,不敢再往前走。 她有点害怕那样的阿梓,哪怕是这样远远的望着她,竟然会想起番族血流成河的那一天。 “太嫔娘娘,您怎么在这儿,这里怪脏的,您快回吧。”一收拾尸体的小太监说道。 孟梓听见声音,慌忙擦去脸上的血迹,奔向思乐,而思乐见了她却转身要逃。 她往前追了两步,忽然后背一阵绞痛,双腿一弯,再也没起来,眼前的思乐变得愈来愈迷糊,最后只听见剑出鞘的声音。 顾北柠斩杀了一名装死的逆贼,随即喊道:“快传太医。” “别走…”她无声地张了张嘴,可她却未看见思乐调头不顾旁人的目光奔向她的身影。 …… 几日后。 顾北柠救驾有功,恢复军职,重回营中,严羽麾下几名亲信也供出了陷害顾北辰判国一事,即顾氏一族,沉冤昭雪,顾易官复原职。 这日,她将严九香姐妹二人送出城外。 “你们走吧,去一个没人知道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十一道:“多谢那日相救。” 顾北柠道:“皇上言出必行,说留你一命自然会留你一命。” 说完,她瞥了一眼全程冷脸的严九香,故意道:“不过嘛,皇上可没说留她一命。” 十一挡在她面前,道:“我不会让你杀她。” 顾北柠笑道:“我要是杀她,我何必大费周章送你们出来,吓她的。”她给了十一一包银两,道:“你功夫不错,还想跟你切磋切磋呢,可惜没机会了。” 十一柔柔笑道:“有缘自会相逢,顾小姐,告辞。” 顾北柠勒马远去。 她们赶了一下午的路,来到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歇脚,严九香用千里镜欣赏青山碧水。 “姐姐,我们以后做什么呀。”严九香从千里镜里看十一。 十一打好水,道:“你想做什么,要不我们去卖丝帕?” 严九香想起那一盒留在宫里的丝帕就心疼,撅起嘴拒绝:“不行,你不能绣给别人看,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十一失笑:“行,我们再歇一会儿就赶路。” “好。” 严九香又举起千里镜欣赏远处的风景,忽然瞧见树上藏着一个人——是爹爹身边的心腹,黄韦,他拉开弓,箭在弦上,对准了她身旁喝水的十一。 她已经来不及呼喊让十一躲开,千钧一发之际,严九香转动轮椅,调转方向,一支羽箭射中了她的胸口。 十一隐隐听见有利器飞来的声音,可为时已晚…… 严九香的伤口喷血不止,染红了衣襟。 十一慌乱无措地用手按住她的胸口,意图止住鲜血,“撑住,九香……姐姐求你了,一定要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她虚弱的身体随着飘零的落花缓缓瘫倒在轮椅上,严九香吊着最后一口气,无力的笑了笑:“我和爹爹欠你的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清,我、我总算护了你一回……” 总算护你一回,但没能陪你远走天涯,仍是遗憾,只求来生再能相遇,再唤你一声姐姐。 严九香眼中苍翠葱茏的世外美景慢慢变成了灰色。 大小姐为了保护叛徒而被黄韦错杀,他心中更是怒火冲天,誓与十一决一死战。 二人功夫不相上下,兵刃相向只会两败俱伤。 “叛徒……”黄韦身中数刀,不多会便断气了。 而十一腰腹一刀,后背一刀,她和严九香同样一身白衣,同样被鲜血浸满,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抱起死去的严九香,走到悬崖边。山风来势凶猛,舞动美人鬓边的碎发。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穹是一览无遗的蓝色。 十一望了一眼怀中香消玉殒的妹妹,随着山风一跃而下。 ……… 皇宫。 严羽谋反那日,孟梓的背部被装死的将士用暗器击中,所性伤口不是很深,已过数日,脉象也平稳,可就是醒不过来。 皇后对副院史道:“皇上信任你,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副院史道:“臣若敢说出去半个字,不得好死!” “那便好。”皇后道:“皇上为何还醒不过来,伤都快好了。” “臣也不知。”副院史道:“皇上的情况太过蹊跷,不如…请个巫师来作法,也许就好了呢,臣听闻京都有名巫师,很是灵验,要不然试试看吧。” 身体健康的人却醒不过来,确实邪门,皇后只好同意:“你去办吧。” 翌日一早,那位名声远扬的巫师就被请到了承明殿里。 待他在寝殿内做了一通法后,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嘴里呓语着什么,只是没人能听的清。 皇后道:“皇上如何?” 巫师神神叨叨的掐掐指,说道:“这人体内有三魂七魄,可皇上体内却多了一魂一魄啊,偏偏皇上跟这一魂一魄有缘!” 皇后蹙眉,道:“说明白点,本宫只想知道皇上何时能醒来。” 巫师捋捋山羊胡,道:“皇上体内多的那一魂一魄是最主导人的意识的,它依附在皇上形体内,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可如今最要命的是皇上要把将它赶出去,它又不愿意走,那皇上的魂魄就跟它打起来了,谁也不让,皇上这才醒不过来。” 皇后听的头痛:“那怎么样才能赶走它,让皇上醒过来?” 巫师叹道:“只有看皇上的选择了,若他愿意它留下,那么自然会被它主宰,若不愿意嘛,再睡个几天,魂魄毕竟只是魂魄,到时自然会被皇上体内的其余几魄给赶走。” “说了半天还是得等。”皇后将巫师打发了:“下去领了银钱走人吧。” 魏宏把巫师的原话告诉了思乐。 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眼泪也跟着簌簌地掉,思乐一路跑到承明殿,守在孟梓床前握着她的手放狠话:“你要是敢消失,我马上就跟着你去!我不会在这世上多呆一天…” 可她又想到,孟梓只是一缕魂魄附在秦瑾体内,而秦瑾并未做错什么就要被她主宰,思乐抹掉眼泪,又改口道:“你如果真的要走,我也会变成一缕魂魄去追随你,阿梓,我只想跟你在一块儿,无论将来你变成何种模样,只要对我说说话,对我笑一笑,我就能认出你来,我们还要成亲呢。” 思乐趴在孟梓胸口上自言自语了大半天。 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慢慢的摸向思乐的手,和她十指紧扣,仿佛用尽了毕生力气一般,生怕她逃一样。 思乐感到手被人紧紧缩住,愣了半晌,终于跳起来大叫:“阿梓你醒了吗…阿梓你回来了吗…” 孟梓并没有立马醒来,反而突兀地在流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思乐喜极而泣,当即抱住了她,随后又想起秦瑾这个人,试探着问:“你…是不是阿梓阿。” 孟梓仰靠在床头,拉思乐入怀,手指摩挲她的后颈,道:“你说呢?刚才是谁说我只要说说话,笑一笑,就能认出我的。” 不等思乐回答,孟梓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同时指尖在她后颈上轻轻滑动。 这是孟梓接吻时最喜欢的动作,若即若离的吻加上撩拨心弦的触碰,思乐就越欲1罢不能,她总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思乐唇角含笑搂着孟梓回吻。 数月后,朝中严羽的党羽全部清除,孟梓以身体欠佳,无法再生育的理由拟旨退位,年仅五岁的太子登基,皇后垂帘听政辅佐太子处理朝中政务。 大臣们也是在此时才得知当年太子并没有变为痴呆儿,只是醒来的那会儿有些呆滞,过了几个时辰就开始慢慢的说话了,皇上为了保护他,让太医对外宣称太子已痴傻,实则被安排在了东宫悉心照顾,直到今日才让他出来。 孟梓在去行宫前,摸摸小皇帝的头,说:“以后啊,要听母后的话知道吗,不许惹她生气,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就写信给你母后,让她不准你吃糖。” 小皇帝个子又高了一截,关在东宫里的这段日子让他郁闷了不少,因此瘦了很多,小脸盘干干净净的,眉眼清清亮亮,他点点小脑袋,乖巧道:“我会听话的,不会惹母后生气的,不过,父皇你会想我吗。” “会的。”孟梓笑道。 小皇帝也弯起眉眼,他笑起来的样子跟孟梓如出一辙。 孟梓对皇后揖了一礼,道:“谢皇嫂对我这几年的照顾,我无以为报。” 皇后温婉一笑,将她扶起,道:“保重,记得给我写信,让我也知道知道外面的风景。” “会的。” “一路顺风。” 孟梓进了马车,对她挥挥手:“回去吧,皇嫂。” 思乐不太方便露脸,孟梓悄声道:“思乐让我跟你说一声,皇嫂多保重。” 皇后回以微笑,道:“祝你们白头偕老。” 红霞烧了半边天,马车在夕阳下渐行渐远,皇后目送完他们离开,牵着小皇帝回到金碧辉煌的皇城里,重新开始日复一日的孤寂。 思乐以御前宫女的身份和孟梓一同入住行宫,魏宏和查素也跟着来了,四人私底下经常一桌吃饭,打纸牌,日子过的无拘无束,美满幸福。 她们在魏宏夫妻二人的帮助下在一个繁星灿烂的日子里穿上嫁衣,以天地为媒,草木为证如愿成亲,终大方唤得对方一声夫人。 …… “我去买鱼和肉,你去买蜡烛。” 孟梓出了行宫,偷换上了姑娘家的日常衣衫,拉着思乐一起逛市集。 “好啊。”思乐一身粉衣,娇娇嫩嫩,欢欢喜喜地跑去店铺买蜡烛。 孟梓拎着竹篮,买好了鱼肉,路过一处卖簪子的小摊,停下来看了看,想着选个合适的买给思乐。 老板见这女子穿了一身素衣,却难以掩盖她出尘脱俗的气质,立刻殷勤给她介绍了几款适合她的簪子,:“姑娘,我们这簪子还能刻字呢,多与众不同啊,要不要来一个?” “那我要这个。”孟梓挑了一个准备送给思乐。 “好嘞,看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免费给你刻个字吧。”老板很会做生意,顺手拿起工具对着簪子,问道:“姑娘贵姓?” “我信……”孟梓停顿了一瞬,唇角翘了翘,道:“我姓孟。” 老板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刻好了她的姓,把簪子给她:“孟姑娘,下回再来啊。” 思乐买好蜡烛出来寻她,刚好听见一声热情的“孟姑娘”,她上前挽着孟梓的胳膊,说:“你买什么了,人家都喊你孟姑娘了。” “簪子,给你买的。”孟梓将刻有她姓氏的精美玉簪,横插进她的发间。 思乐开心地晃了晃脑袋,说:“好看吗。” 孟梓满目柔情,道:“好看。” “对了,你为何要我去买蜡烛啊。” “今晚我们吃烛光晚餐。” “什么是烛光晚餐啊。” 孟梓吻了吻她的手背,说:“烛光晚餐就是爱的晚餐,顾名思义就是要跟爱人一起吃。” 嗯,她的爱人,她的阿梓。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有读者问皇帝是人格分裂了吗,其实最后这三章皇帝的处事说话状态都是秦瑾,我写的你们应该能看出来吧…… 孟梓是一个很软,比较善良的人,所以前面几章,总有读者说她很傻,正是因为这样,十一在生孩子的那夜才会活了下来。 秦瑾从小被抛弃,被当成替代品,她心里对皇家有恨,有不甘,自然也不会喜欢皇宫里的人,所以潜意识里会形成疏离隔阂,帝后cp不成立,当然,她后来确实有被皇祖母和皇后感动过,也只是感动。 孟梓是魂穿过来的,但是原主的潜意识依旧在,若不是她的引导,很多事情成不了。 再说思乐吧,她呢,全文下来,我反而觉得她没有配角某些地方出彩,甚至就是简单的傻白甜,可就是这样性格透明化的角色吸引了秦瑾,孟梓也就会不自觉地去靠近她,而思乐就是被孟梓这样的性格吃的死死的。 如果以秦瑾的原始性格去接触思乐,你们觉得她会和一个跟先帝很像的人在一起吗。 其实我本来想写个黑暗结局的:孟梓的魂魄被赶走,秦瑾成了女帝,装成孟梓的性格和思乐相处,但是思乐肯定会发现真相的啊,最后就是她自杀了,重生去现代寻找死前的孟梓,留秦瑾孤独终老,我没忍心这么写。 正文最后,老板和她的对话,你们觉得是谁留了下来呢。 第67章 皇后x璃鸳 番外 秦瑄南巡归来,身边还多了个女人,据说是京都城中有名的歌姬,听说皇上为了博她欢心,在回宫的途中特意在京都逗留了几日,最终抱得美人归。 秋冬的阳光分外温暖,皇后携众妃于正宫门迎接天子回朝,她们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在此等候,站的脚底板发软总算是等来了他。 金色暖阳中,一辆镶金嵌宝的马车缓缓驶来,身后以及两侧便是宫中侍卫宫人,一只骨节分明且白皙的手拨开淡蓝色的车帘。 众妃齐行礼:“臣妾恭迎皇上回宫。” 秦瑄走下马车,道:“不必多礼。” 女人们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面如傅粉,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哪怕被忽视,不得他宠爱,只要看一眼,仍会心如鹿撞。 秦瑄先是对自己的妻妾们温和的笑了一下,算是做了个统一的回应,后又转身对着马车里的人说:“璃鸢,到家了,下来我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 众妃微微诧异,歌姬竟与皇上同坐一辆马车,不过更让她们瞠目结舌的是皇上同她说话竟然用“我”,这样平等的字眼,虽看不见他的眉眼,光从声音来听也知道他有多温柔。 名叫璃鸢的歌姬没有下车,吭都不吭一声。 秦瑄也不生气,只是颇为无奈的笑笑,然后问皇后:“后宫还有哪些宫殿空着,环境要雅致,安静。” 皇后道:“有,清欢殿。” 秦瑄唤来魏宏,说:“你亲自把璃鸢送过去,问问她缺什么,想要什么,安置好了再回来。” “是。”魏宏应诺,带着马车往后宫去了。 众妃也散去,各回各宫里,都盼着皇上晚上会来,结果谁也没等到,后宫几个受宠的妃嫔也落了空,且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不免倍感落魄,对璃鸢心生嫉妒。 秦瑄这日下了朝来了未央宫,皇后照例让人备好了早膳,二人开始相对无言的用膳,一顿沉默的早膳过后,秦瑄还未要走的意思。 这让皇后有点奇怪,他哪天来未央宫用完早膳不是拍拍屁股走人走个过场,好歹表面看上去帝后是和谐的。 秦瑄抬起脸,道:“皇后。” “怎么了皇上?”皇后亦看向他,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有几处抓痕,其中有一条很长,延伸到了衣领里。 秦瑄面露苦恼,道:“璃鸢这几日在宫中又哭又闹,不肯吃饭,朕碰她一下,她就对朕又咬又挠,朕实在没办法了,皇后能不能替朕去劝劝她?” 皇后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问道:“皇上可有跟她……” 秦瑄道:“自然是有的,还是朕下了药才临幸了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朕,这后宫里属皇后性子最平和,你们又都是女人,你好好劝劝她,只要她愿意吃饭,朕就放心了。” 皇后是中宫之主,膝下有嫡子,自然不屑于争,去当和事佬最合适不过。 “臣妾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秦瑄闻言,淡淡一笑,随即忽然伸手揽过皇后的腰,欲要吻她。 “皇上你不必如此,这是臣妾该做的。”皇后双手抵着他的肩膀,不自在的别过脸。 她讨厌男人自以是的“赏赐”,也不需要。 秦瑄自讨无趣,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放开了她。 皇后逗弄了会尚在襁褓里的小太子,下午便去了清欢殿。 璃鸢被封为贵人,又得皇上宠爱,待遇自然不会差,光侍奉她的宫人都比其他同级的贵人多上一倍,然而他们这会儿都在做同一件事——打扫满地的茶盏碎片和哄她吃饭。 “贵人,皇后娘娘来了,快起来行礼。”一名宫女对着帐内的璃鸢小声提醒道。 过了一小会儿,里面的人才慢悠悠地有了动静。 她赤脚走出来,进宫几日却未着宫装,身上穿了件淡青色的纱衣,腰间不见系带,就那样随意的敞开,秀丽的青丝披在脑后,凤眸细长,眼角上挑,活脱脱的流盼妩媚相,只是面容苍白,像个失去生机的病人。 璃鸢没学过宫中的礼仪,于是学着宫女的样子随意欠了欠身,又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床上,抱着双膝发呆,从始至终未看皇后一眼。 伺候她的宫女姚紫还没来得及向皇后赔罪,就听见一声哭腔:“姚紫,我、我要洗澡。” 姚紫道:“您今天已经洗了三回呀。” “太脏了!”她嘶哑道,失控地冲了出来往净室的方向跑。 有两名宫女立马跟着她去了。 姚紫只好对皇后解释道:“贵人这几日一直这样哭哭闹闹,方才失礼,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无妨。”皇后坐在软塌上,说:“本宫听皇上说她不肯用膳,她今日可有用过?” 姚紫叹道:“勉强喝了两口粥,还是奴婢哄着贵人用的。” 皇后道:“去备些吃的。” 璃鸢沐浴完又换了身衣服,依旧是敞着衣衫走进寝殿,纤腰似柳,皓腕于轻纱,她刚要窝回床上,身侧忽地有人在说话:“过来用膳。” 冷淡,威仪,不容人拒绝。 女人身上的衣服她刚才行礼时见过,都洗完一次澡了,这人怎么还在这儿?后宫的主子,皇上的妻房,不用猜,显然是来给她长规矩的。 要不是秦瑄用苏哥哥的性命以做要挟,她早就自寻短见了,何苦等着受气。 璃鸢硬着头皮过去了,但只是站在一旁,垂着眼。 “坐下来吃饭。”皇后说。 “我不饿。”她道,因刚刚沐浴完,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如同少女脸颊上最自然的红晕,但是在她身上显现出来却很妩媚。 “用嫔妾。”皇后看着她的妍丽娇颜,道:“以后同本宫说话时,要用嫔妾知道吗。” 语气没了之前的生硬,变得些许缓和,璃鸢便好奇起她的模样来,于是抬眸望去,她在鸣月楼待了十几年,期间妈妈弄来多少歌姬,连颇具异域风情的美女都有,可谓是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可也不抵眼前的这位。 眸光如水,带着淡淡的冰冷,姿容清丽秀雅,璃鸢一直觉得后宫里有些嫔妃穿着华丽的宫装会显得尤其俗气,完全失了她们的本色,但皇后却不会,紫色宫装反而衬得她飘然出尘,清冷之极,仿佛不是食人间烟火一般。 皇后亲自舀了碗粥,放在她面前,说:“本宫知道你因为什么愿意进宫,既然事已成定局,何不将就活着?你若非要把自己作死了,你觉得某个人还能活下来吗?” 她来清欢殿前就找魏宏打听了璃鸢的过去,得知她有个情郎,姓苏。 璃鸢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昨晚她宁死不屈,却被狗皇帝压在身下威胁道:“你若是再这般反抗或是伤害自己,朕保证那个姓苏的活不过明天!” 可她就是恨,恨那个人为什么是皇帝,更恨他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皇宫太大了,大到她连后宫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被一个不爱的男人强是多么恶心的一件事!被秦瑄折磨了几夜,她一闻到肌肤上的味道就忍不住作呕,洗再多次澡都觉得恶心,恨不得刮了身上的皮。 皇后已经用完一小碗粥,而璃鸢却未动筷子,她又道:“将就活着吧,皇上的女人很多,很快就会把你忘了的。” 说罢,她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璃鸢看着面前的白粥,问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劝我好好活着,好好享受皇的宠爱,为何你让我‘将就活着’?” 她说:“一个有念想,一个没念想罢了。” 璃鸢没再说话,懒得顾及什么礼仪形象,端起粥咕咚喝完,她不是听了什么念不念想,而是冲着皇后那句“皇上的女人很多,很快就会忘了你”且将就活着。 她愿意吃饭,不再哭闹,认命留在后宫,起码可以保苏哥哥平安,秦瑄为此很高兴,时常赏赐她名贵的首饰和锦缎,还命能工巧匠为她做了一把材质上等的琵琶。 璃鸢借着他的宠爱对他提了要求:“你若来我宫中一次,就得去四妃那过一夜。” “也就是说我在你这儿过一夜,就得四天见不着你?”秦瑄道:“朕不同意。” “你昨晚说什么都听我的。”璃鸢跺了跺脚,扯着他的衣服故作撒娇状:“你说话不算话。” 秦瑄哪受得了温香软玉,心一软便什么都答应她了,果真,君无戏言,说到做到。 他不来的日子,璃鸢过的十分自在,整日不是除了看话本就是弹琵琶,偶尔掌事宫女会过来教她规矩,只要不跟皇上睡觉,她做什么都有劲。 她歌姬的身份是宫里人尽皆知的,所以皇上再喜欢她,最多只能封她为贵人,有一回去给皇后请安的路上,“无意”间听见另外两个贵人嘲讽她出身烟花之地,会弹琵琶又怎么样,照样是个人人看不起的歌姬,难登大雅之堂,整日抱着个琵琶谁稀得听似的,就是皇上天天听,也总有听腻的那一天。 她们真说对了,皇帝那个狗男人真的听腻了,起先他还愿意听听,现在她想用“妾身为皇上弹奏一曲”这招避开他,已经不管用了。 不过,谁说没人不稀得听了,她偏不信这个邪,谁说她弹琵琶一定要来取悦男人了? 一场虚伪的“拍马屁大会”结束,众妃纷纷散去,璃鸢留在原地不动。 皇后问:“有事?” 璃鸢说:“皇后娘娘喜欢听琵琶吗?” 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皇后淡淡地说:“本宫听得少,谈不上喜不喜欢。” 璃鸢道:“嫔妾弹得很好,要不您听听?” 皇后极淡的牵了牵唇角,说:“你倒是会自夸,那本宫便听听你弹的有多好。” “嫔妾这就回去取琵琶!” 璃鸢欢欢喜喜地跑回清欢殿,姚紫打趣道:“从未见您这么开心呢。” 她笑道:“这回连皇后都要听我弹琵琶了,我看那帮人还说不说没人愿意听。” 姚紫是心细之人,不放心道:“奴婢担心有些娘娘会议论您拉拢皇后。” “议论就议论。”璃鸢不以为然,她从不怕这些,甚至希望皇上听了她们的话,冷落她,好换个清净的日子。 一来一回花了些功夫,璃鸢抱着琵琶到未央宫的时候,脸上出了些汗,她正急着展示自个的琴艺,手指准备拨弦,皇后却朝她走了过来,给她一方手帕:“急什么,擦擦汗。” 她擦完汗,姚紫正想去接手帕,谁知她把帕子放进了自个的袖摆里。 她抱着琵琶站在殿中央,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拨,缠绵的琴声如同细水涓涓般响起,时而轻快,时而凄婉,时而激昂…… 皇后不懂乐器,只是纯粹卖她个面子,静静听着便好,只是听到最后,她的目光全被那张尽显媚态的脸吸引了去,她今天才知道皇上口中“万般风情绕眉梢”是何种模样。 一曲必,璃鸢兴冲冲跑过来,像个讨赏的孩子似的,说:“娘娘,好听吗?” 皇后微微一笑,道:“好听。” “那嫔妾每日来给娘娘弹。” “……”皇后犯难了,她很想告诉她,她实在不怎么喜欢听乐器,但就怕她失望似的,还是应了下来:“好。” 璃鸢对自己说过的话毫不含糊,当真是每日都来,基本挑在下午的时候来,弹到日落再回去,若哪一日没来,皇后便知道是皇上在她那儿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日,她们差不多已经熟络起来了,皇后每每忆起她话痨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秦瑄忽然来了未央宫,他眉间似有怒意,冷声道:“皇后,替朕做一件事。” 皇后听完他所说的事,多嘴问了句:“皇上为何不派人去做?” 他道:“她这段时间很开心,皇后,你明白的。” 她明白,秦瑄是皇帝,怎么能跟一个璃鸢在睡梦中喊出的名字争风吃醋,而她是皇后,帮夫君管教嫔妃再正常不过。 苏公子死了,据说是被一位黑衣人一剑刺死了。 璃鸢得知这个噩耗后,来不及悲伤,第一反应就是去质问秦瑄,他正在未央宫与皇后用膳。 她的脸色煞白,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当着众人的面朝秦瑄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他,我已经被你抢回宫里了,你明明答应过我留他一命的!你就是个骗子!” 秦瑄用眼神挥退了宫人,而后却什么话也没说,沉着脸留给她一个背影。 “是本宫。”皇后平静道:“本宫认为你已经进了宫,就该斩断情丝,一心一意侍奉皇上。” “你说什么……”璃鸢眼里的怒火不知为何全然消失,瞬间眼眶通红,攥紧拳头的手指陡然松开,凄凄地笑出声:“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是一伙的…” 皇后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这就像是她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不值一提。 够冷血,之前宫里有个老嬷嬷说过皇家最是无情,让她收收性子小心些,她还信心满满地道:“皇后娘娘就不是啊,她看着冷,心是热的。” 她错了,这个女人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林若初,我以后再也不会弹琵琶给你听了!” 这是她第一次无礼的唤她名讳,也是最后一次,脚底的枯叶沙沙作响,璃鸢暗暗发誓,从今日起,她与皇后势不两立。 璃鸢回到清欢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琵琶扔进了湖里。 深夜,未央宫烛火摇曳,皇后仍不肯入睡,嬷嬷劝道:“娘娘睡吧,天寒地冻的不好找。” 皇后说:“再等等吧。” 约莫又等了一刻钟,从外头进来两名小太监,其中一名怀里抱着把琵琶,说:“娘娘,我们找到了。” 皇后将琵琶接了过来,道:“明日一早去领赏。” “谢娘娘!”小太监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嬷嬷是知道皇后性子的,看着她擦拭琵琶,叹了口气,道:“娘娘以皇上的名义送璃贵人的琵琶,这倒好,又回到了您手里。” “是我伤了她…” 第68章 番外,皇后x璃鸳 太子受伤了,据宫人所说当时只有璃鸢在场,极有可能是被她推了一把,导致摔破了脑袋。 此话一出,林若初像疯了一样扑上去,一连扇了她好几把掌,璃鸢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任她出气,直到脸颊被指甲划破,她才如梦初醒,哭着对皇后说:“不是我干的,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他。” 可林若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认为璃鸢这是在报复,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有这样的动机。 向来沉稳娴静的皇后因为孩子失控的一发不可收拾,大家是既理解又心疼,顺带着冷言嘲讽璃鸢,拉她下水,偏皇上宠她,只将她幽禁在清欢殿,等查清真相再作定夺。 璃鸢蜷缩在椅子上,光流眼泪也不说话,姚紫问了她一遍又一遍,皇上也来了一趟又一趟,她仍是一言不发,偶尔会喃喃自语:“不是我做的,为何不信我。” 皇上无法,只好先行离开,等走到门口时他却突然折了回来,踌躇了片刻,对璃鸢道:“当初是朕让皇后派人杀你的苏哥哥,但是皇后并未痛下杀手,只是让人重伤了他,如今他活得很好,整日流连烟花之地。” “你已经知道他活着,那你能不能开口说句话,到底是不是你推了太子?” 璃鸢抬手抹掉了眼泪,像是怕听错了方才的话,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说:“你说什么?什么叫他还活着…” 皇上微微有些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情郎?回朕的话!” 璃鸢这才回道:“太子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根本没有推他。” 皇上思忖良久,道:“朕心里有数,你好好呆着。”说罢,便离开了。 璃鸢又恢复到原状,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姚紫为了哄她进食,出声安慰道:“主子,刚才的话您也听见了,苏公子他没死,皇上他也疼您,肯定会查清真相的。” 连姚紫都认为她心中最重要的是苏公子,更别说其他人了,还有皇后也是这么认为的罢,是啊,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她璃鸢为了宫外的情郎要与皇后势不两立。 可事实上,她心中的确没有因苏公子还活着的这件事感到一分喜悦,反倒因为林若初对她瞒下了一切,长久以来对她的宽容大度而感到说不上来的难过。 原来,心中有恨的只是她一人,那个处于高位的皇后竟默默承受着所有。 “我不想喝粥。”她道。 姚紫连忙起身,喜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换。” 四下无人,璃鸢绕到□□,攀上了放在屋顶下的木梯,她每上一阶,脑海里便会浮现林若初捂着小腹双腿淌血,整个人惊慌无措的凄惨一幕。 她却冷冷地看着林若初,甚至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心想,恶有恶报,活该。 凉风习习,皎洁的弯月高挂在夜空上,斑驳的月光倾洒一地,璃鸢爬上了屋顶,望着未央宫的方向,心里对自己油然而生一股厌恶感,过去与林若初做对,害死了她的孩子,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一个像她这般毒蝎心肠。 她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更配不上她的好。 守在门口的太监是个耳尖的,隐约听见有瓦片在动的声音,回过头望去,立刻惊呼道:“不好,贵人要寻死!” 隔壁的李贵人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跟着诈唬起来,后宫的宫人纷纷在呼喊。 姚紫不敢多想,带着两个宫女去房里拿出厚厚的被褥铺在屋檐下面,一边铺一边心惊肉跳。 可终究没能赶上璃鸢要寻死的决心,她朝后一仰,重重的砸在不算太厚的被褥上。 险些丢了性命,但是摔坏了脑子,变得痴痴呆呆的。 过了几日,皇上查清了事实,还了璃鸢清白,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便再没了恩宠,试问哪个男人愿意整夜对着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傻子?好在皇上对她还有旧情,命人好生伺候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就此安度余生吧。 林若初也渐渐后悔那日的失态,她们曾把彼此当作朋友来相处,自然是清楚她的秉性,只是当日那番情形,她一个作母亲的看着满脸是血的儿子哪里冷静的下来。 当再次见璃鸢时,林若初将她拉到一旁,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璃鸢。” 可惜面前的人再也听不懂,只会歪歪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她,并且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颗蜜饯放进自个嘴里,满足的眯眯眼睛,然后转身蹦哒着走了。 林若初心下叹息,看来只有好好补偿她了,于是一到阴冷天气或者冬日,清欢殿享受了其他贵人从未有过的待遇,红碳不断,还有专门的太医为她治腿。 这倒好,皇上是不宠她了,换成皇后了,哪些等着她失宠的嫔妃又重燃了嫉妒之心,其中不免有欺负她的。 昔日,为了掩人耳目护太子安危,皇上对外宣称他已痴傻,便把他关在东宫里悉心照料,如今乱贼已除,太子重获自由登基称帝,林若初已然从皇后变成了太后,身上更有监国的重担,这日下朝回宫,四处寻不见璃鸢。 “她人呢?”林若初问嬷嬷,一般这时辰璃鸢都会跑到未央宫来老老实实的等她一起用早膳,这也是皇后娘娘亲自默许的,只要她来,任何时候都不会阻拦,只是这会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估计是出去玩雪去了吧。”嬷嬷说:“奴婢去找找她。” 林若初点头,道:“本宫跟你一起去。” 若论管教,皇后娘娘还是有一手的,璃鸢见了嬷嬷宫女之类的只会耍赖,她们碍于身份又不敢过于管她,但是见了皇后,她吭都不敢吭,灰不溜秋的跟着走。 林若初和嬷嬷找了一圈,最后在离后宫较远的石子路边看见那抹曼秀的身影正蹲在雪地里,正要把手里的雪球往嘴里送,而她面前的李太贵人像看耍猴一样似的瞧着她。 等她过去的时候,璃鸢已经咬了一小口雪球,李太贵人见太后来了,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欠身行礼,十分自然道:“嫔妾在陪璃太贵人玩呢。” “玩?”林若初拉着璃鸢起来,眉眼间不怒自威,“哀家不瞎。” 李太贵人看了一眼捧着雪球咂嘴的璃鸢,假模假样道:“嫔妾刚刚拦了好几次,奈何璃太贵人不听…嫔妾也没办法…” 林若初懒得与她废话,沉声道:“下去,以后不许靠近她。” 谁都知道太后是因为当年误会璃鸢伤害太子一事而内疚,在她变成痴呆之后对她百般包容照顾,李太贵人好奇傻子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于是便起了捉弄璃鸢的心思,谁知被逮个正着,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林若初用帕子擦干净璃鸢的手,斥责中却又带着关心,道:“你怎么什么都吃?吃坏了肚子怎么办,怎么什么人的话都信,姚紫呢去哪了!” 说到这儿,姚紫从远处跑过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惶恐道:“奴婢刚才闹肚子……” 林若初一记冷眼飘过去,后也没说什么,毕竟璃鸢除了她只听姚紫一个人的话,况且宫女如厕总不能带着主子吧,谁知就那么会儿功夫遇上了一向嫉妒璃鸢的李太贵人。 回了未央宫,林若初脸色冷的不行,璃鸢大气不敢出,埋头喝粥,偶尔用余光扫一眼,发现她还在生气,又低下了头。 “姚紫,看着她,要是她再乱跑,哀家唯你是问。” “是,奴婢一定看好主子。” 主仆二人一同注视着高贵美丽的太后离开。 当下,璃鸢立刻松了口气,拽着姚紫的袖子往外走,小表情激动的不行,那双看着茫茫白雪流光溢彩的双眼仿佛在说:快出去玩,那个女人走了! 姚紫摇头,严肃道:“不行!” “……”璃鸢当即拉下小脸,闷闷不乐地脱鞋上塌,怏怏地吃起了案几上的零嘴。 姚紫禁不住一笑,她家主子傻了以后真的太可爱了,明明是桃李年华整日里总是一副孩提模样,却一点也不显矫揉造作,反而别有一番趣味。 璃鸢见耍赖这招不行,又开始卖乖讨好,张嘴吧唧一口亲在姚紫脸上,然而姚紫雷打不动,说:“不行!” 这一幕刚好被批阅完奏折回宫的林若初看见,她的脸色总是冷冰冰的,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令她不满意。 璃鸢缩了缩脖子,躲在姚紫身后。 “出去,哀家有话同你家主子讲。” 这架势显然又要教育璃鸢了,姚紫为了不被连带着训话,马不停蹄地溜了。 “过来。” 某人不动,眼睛四处乱瞟。 林若初冲她勾了勾手指,说:“过来。” 璃鸢像螃蟹似的挪步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我生气了。”语气不轻不重,却不难听出里头的不悦。 简单的四个字,璃鸢还算消化的快,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雍容高贵、板着脸的女人,故技重施。 林若初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很快又抿紧唇,绷着脸看璃鸢,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你随意亲人,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智力低下的璃鸢当然把这句话忘的一干二净,她只知道林若初很生气,得快点哄好她,好让自己能出去玩雪。 “我跟你说话呢。”林若初像初为人母时哄太子那样的语气哄璃鸢,柔声道:“那你再答应我一次,不许亲别人知道吗,来,跟我说“好”。” 然而璃鸢的大脑反应速度很慢,她还停留在要如何哄好林若初,完全没把她这句话听进去。 要怎么哄呢… 璃鸢在林若初错愕的眼神中吻向她的红唇,软软的,像上次和小皇帝用膳时吃的入口即红烧肉,她用了咬了咬,发觉咬不动,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嗯,有些甜,像蜜饯。 呼吸热热绕在唇间,体内如电流窜入,林若初倏然回过神,一把推开了她,脸上,雪白的颈上都浮上一层粉红色,唇脂也蹭被某人的唇掉了一大半。 某人一脸纯良的指了指窗外,意思在说:现在可以去外面玩了吗? 林若初缓了好一会儿神,才压着心跳声,面色如常道:“你有没有这样亲过别人?” 女人之间的慰藉在后宫向来都有,凭璃鸢的美貌和如今这副的对什么都不懂的纯情模样,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她若真的有过,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一定是姚紫了。 她试探着问:“有没有这样亲过姚紫?” 璃鸢似懂非懂的摇头。 “那便好。”林若初放下悬着的一颗心,随即又道:“记着,以后若是有人想亲近你,一定要把她推开知道吗?” 璃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转过身趴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忽然后背抵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那个向来冰冷的女人在此时竟有了些许温度,耳后紧接着传来一道轻柔却夹杂着几分克制的声音:“除了我以外,你若不听,我便不许你再玩雪球。” 怀里的人身子一顿,撇撇嘴,随后认命般的,小小的“嗯”了一声。 第69章 番外 顾北柠x婉清 东离,南离两国终究是开战了,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兵符交到顾北柠手中,俯瞰众臣,颇有帝王之威:“即日起,顾北柠就是朕亲封的兵马大将军,不日将领兵出征攻打东离!” 在男人的刻板印象里,女人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如何能领兵打仗?就凭她们的二两力气,能不能熬到上战场还不一定呢,出征的路途遥远艰苦,可别病死在半路了。 皇上的这道口谕,自然有很多武臣不服,他们的奏折都被皇上一一给驳回了,理由就是顾北柠曾多次救驾有功,并在宫外为朝廷秘密培养数名猛将,更一举歼灭严羽在外私养的外兵,可谓功不可没,而太上皇在离宫前也特意同他交代了这件事情。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姓顾,和太后是表亲,顾氏一族只出了顾北辰这么一个武将,且世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今顾北辰已生死不明,接替他的便只有他的亲妹妹了,况且顾北柠不比男儿差,甚至可以说南离没有几个人的功夫能比的过她。 武臣们跪在大殿被小皇帝那张嘴巴拉巴拉的数落了一通,讽刺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连姑娘家也打不过,还有脸来天子面前说人家不行? 几个七尺男儿被一个孩子教育的面红耳赤,脸色铁青的出了承明殿的大门。 顾北柠要出征东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南离,尤其是抱着孩子的妇孺无一不激动,总算是有人替她们出了这口恶气,看看谁敢再说女子只配待在家里绣花带孩子。 更有未出阁的女子去报名参军,领头的官兵嘲笑道:“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回家玩去,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 女子不服道:“顾将军不也是女子,她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你凭什么瞧不起!” 官兵大乐:“人家能杀人,还能以一敌百,还能飞刀取了敌人的头颅,你能吗?” 女子握着拳头,愤慨道:“我可以努力学,再说了顾将军又不是一生下来就会的。” 此番对话被百姓听了去当做茶余的笑谈,男人们的偏见并没有因顾北柠的事减少,反而因为那位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而更加嘲弄,小皇帝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眉头一紧,思虑了片刻,然后偷了玉玺大笔一挥,一道“我朝可组建女子军队”的新规定就此诞生。 小皇帝这一惊人的骚操作不光让南离的百姓惊掉了下巴,被林若初知道后,硬是被她追了一圈,最后还是躲在璃鸢身后,屁股才幸免于难。 顾家也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景象,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入门便是游廊厢房,台阶之上,来来往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 婉清往池中丢了一些馒头碎片,数条金鱼一涌而上,张开小又圆的嘴抢夺食物。 顾北柠悄然来到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她喂鱼的动作,犹豫着想要说话,却被婉清抢了先:“爹爹和母亲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说。 “他们舍得你去吗?” 顾北柠小声道:“舍不得…” 婉清骤然起身,将手一小碗馒头碎片塞到她手中,怒道:“舍不得你还要去?你有想过爹娘吗,他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若是出了事他们怎么承受的了?” 顾北柠道:“婉清,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军中几名副将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他们的本领你也见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她说着,想去握婉清的手,可在将要碰到的时候突然收了五指,又变回方才温柔讨好的模样,说:“婉清,你别生气好吗,等我回来了带你去狩猎,抓小兔子好不好。” “你们这次攻打的是东离,不是什么边境小国!”顾北柠流泪看着她,“顾北柠,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不想再等你了…你就是个傻子!” 言罢,婉清推开了她,边往前走边哭道:“不许跟着我。” 顾北柠怔忡在原地,手里捧着装有馒头碎片的小碗,她方才说…不想等了是想通要离开顾府的意思吗,让她既希望又害怕的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心也在她意料之中的发疼。 婉清独自一人来到她和顾北柠小时候经常玩的一处山头,她下了马,对小厮道:“我要一个人安静会。” “是,公主。”小厮拉着马儿到远处吃草去了。 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苍树翠竹点缀其间,影影绰绰的群山就像是一个披着蝉翼薄纱的少女,凝视着千沟万壑的躯体。 婉清席地而坐,草地上的两朵小花在她脚边迎风飘扬,她凝眸眺望远方,仿佛看见孩童时期的顾北柠吹着陶埙诱捕猎物,从而埋在心底多年的感情一点一点舒展在这青山削翠中。 十四岁那年,父皇说:“婉清,你马上要到及笄之年,心中可有喜欢的男儿?” 婉清道:“未有。” 父皇又道:“那便让父皇母后替你选吧,朕看朝中魏丞相的公子就不错,一表人才,对朝中政事也有一番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个不错的男儿,你觉得如何?” 那个时候驸马人选有二,一是丞相的独子,二是顾北辰,只是当初的顾北辰并不太出彩,权衡之下,皇帝则嘱意魏家独子。 婉清想了想,道:“给儿臣一些时间,毕竟是选驸马呢,总不能轻率吧。” 皇帝笑道:“那是自然。” 婉清回了公主府,叫下人去顾府带话给顾小姐,没多会,顾北柠骑着骏马来了。 “北柠,我带你去玩。”婉清披上披风,被顾北柠拦腰抱到了马上。 “婉清,你是不是有心事呀?”顾北柠着男子长袍,侧脸垂下一缕发丝,仪态挺拔,整个人看上去虽瘦弱,但不失英气。 “父皇要为我选驸马。”婉清搂着顾北柠的肩膀下了马,闷闷不乐地坐在草地上。 顾北柠心里咯噔一下,说:“那,那你要选谁?” 婉清对她的反应似乎很生气,红着小脸恨恨道:“我选谁重要吗?总之我很快就要嫁人啦,顾北柠,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 顾北柠没话了,紧紧攥着野草垂眸不语,许久才憋出一句:“不管你嫁给谁,我都会护着你,永远不会变。” “你个笨蛋…整天只会耍你的剑,什么都不懂…”婉清红着眼睛,自己笨拙的翻上了马,扬长而去。 她才刚刚学会骑马,一时没控制好马儿,刚跑没几步便摔伤了腿。 顾北柠吩咐侍从去找辆马车来,自己则背着婉清慢慢往山下走,婉清俯在她肩头,问道:“我要是嫁人了,你会不会舍不得我。” “会。”她心里补充了一句,真希望你永远不要嫁人。 这当然不可能的事,她是尊贵的公主,自然会有与她匹配的优秀男儿。 一阵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两旁的葱木树叶折射着霞光,婉清用袖子擦去顾北柠脸颊上的汗,说:“我也舍不得,北柠,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 “嗯,我也是。” 转眼间,暮色渐浓,四周的群山呈现出青黛的轮廓,静谧而不乏温馨,婉清的抬起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听了一路自己的怦怦心跳声。 秋猎那日,婉清摔下陷井,她朦胧间看见是顾北柠救了她,可不知为什么醒来的时候陪在她身旁的是顾北辰。 她揉了揉脑袋上的伤口,顾北辰忙说:“别动,碰到会痛。” 婉清没说话,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又躺了下去,顾北辰便贴心的为她掖好被角,而后走出了营帐。 她看着顾北辰高大的背影做出了一个决定。 秋猎过后,她向父皇请命:“儿臣心中驸马已有人选,是北辰哥哥,那日她救了儿臣…儿臣对他心生仰慕。”她说这话时,面露少女般的娇羞。 皇帝听了,心中多少有点惋惜魏家独子,但他曾说过可在顾北辰和魏公子这二人选一个,如今又不好食言,只好答应了,好在顾北辰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为了能早日配上公主,便一头扎进了军营,常年征战,几年内就升了统领。 很快,便到了大婚之日,婉清穿戴凤冠霞帔从宫中出嫁,她弃了公主府邸,甘愿下嫁进顾府,其中包括设计顾北辰在成婚前一晚与一女子有染。这样,和他自然有了矛盾,可以借此机会不与他同房,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如果真的拖不下去了,那她也不会后悔…… 故意假装喜欢顾北辰再到嫁进顾府,所有的事情都在她十四岁那年计划好了,为的就是能天天瞧见心中早已喜欢多年的女子。 只是她没想到是这段时间竟是最后一次见顾北辰,原本想着等他回来了,找个由头给他纳妾,可惜…没有机会了。 后来顾北辰背着叛国的嫌疑,波及顾家,她只有仗着公主的身份拼命的守护着这一家子,以慰对顾北辰的愧疚。 白驹过隙,时光匆匆,顾北柠终实现梦想成了保家卫国的女将军,顾家重回正轨,婉清觉得时候跟她表明心意,可多番暗示,她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北柠是喜欢她的,就凭这段期间两人若有若无的暧昧,她有信心,只是这木头不开窍。 婉清回到城中,天色已黑,她去了多久,顾北柠便在府邸门口等了多久。 马蹄声渐近,顾北柠知道是她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扶着她下马,问道:“你,你饿吗?” 憋了一肚子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顾北柠简直想把自个舌头咬破。 婉清睨了她一眼,道:“不饿。”语气中带着不快。 晚些时候,顾北柠端着饭菜进了她的房间,说:“吃点东西吧,你胃不好,当心半夜会胃疼。” 婉清望着几道全是她爱吃的菜,轻笑一声,道:“顾北柠,你没有话对我说吗?” 顾北柠愣住,半晌才说:“是太后为你选的驸马吗,你满意吗?” “顾北柠,你胆小鬼——”婉清怒摔茶盏,红着眼道:“你明明对我有情,却不敢认,你到底要躲避到什么时候去,你敢上阵杀敌,却不敢看我的眼睛,顾北柠!” 顾北柠抬头看她,心道,终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于是决然道:“我是喜欢你,可那又如何?你是我嫂嫂,你我同为女子,我又该当如何?说出来只会让你我尴尬罢了。” “喜欢一个人还要畏头畏尾,顾北柠你对我从来都是这么懦弱胆小,可是我真的不想再等了,我等了十几年。” 婉清站起身,指尖抚摸顾北柠英气的眉眼,低头轻吻住她的唇,在将要被她推开时就立即抽身离开。 “你这是做什么。”顾北柠被她的举动吓到后退两步,下意识咬了咬下唇,恍惚问道:“你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等了我十几年?” “你说呢?”婉清喝了口水,看着杯中经过唇脂的水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的水沫,冲她嫣然一笑。 顾北柠只觉眼前瑰姿清丽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发无力,她明白自己可能是中毒了,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气沉丹田,想用内力将毒药变成汗水逼出来。 可刚用几分力,腿上一软,睁眼只见婉清的粉唇落在她的眼睛、鼻子上,细细啄吻。 任凭顾北柠功力再深厚,也无法抵抗媚、药外加心上人肌肤之亲的诱惑。 “顾校尉,你耳朵怎么红了…”婉清的唇畔贴着她的耳朵,另一只手扯掉了她腰1间的衣带。 顾北柠一动不动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眼里翻滚着炽热的情绪,忽地瞳孔一缩,她猛然醒悟过来,她还是她的嫂嫂…不能这样… 然而婉清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根本不给她反击的机会,将她推倒在床上,脱下自己的外衫,整个人贴上去,竭尽所能的撩拨她,在她耳边莺声呖呖道:“我也中了那药,北柠,我难受。” “北柠…”婉清咬着她的锁骨说,:“爹爹给我拟了一封放妻书,你我已不再是姑嫂…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我选北辰哥哥当驸马也是为了不想和你分开。” 顾北柠喉间干涩,眼角湿润,她握住身上那双乱动的小手,将她禁锢在怀中,抚着她的光滑的脊背,安抚道:“婉清,等我回来。” 婉清小脸通红,埋在她怀里,“嗯”了一声,亦是落下泪水,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她们之间不无需太多言语,此刻,一句情1动的“等我回来”话便已足够表明她的心意。 后半夜,药效发作,练武之人有一定的定力,顾北柠若是咬牙忍着,便可安然无恙到明天,可身边的这只兔子显然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也给自己下了药。 一双玉足不安分的乱1动,蹭着她的小腿,婉清见她不为所动,自己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也不管什么羞不羞了,在她耳边发出一声猫似的嘤咛。 “顾北柠…顾校尉…求求你了…”婉清从背后搂住她,亲吻她的肩膀。 “不疼的,顾校尉。” “不行的…”顾北柠转过身,坚决道。 她这一转身就是给了婉清机会,双唇被人封的死死的,双1腿不自觉的弯曲起来。 好一番纠缠,婉清带着那只手来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哑声诱惑道:“顾校尉,你别害羞,我不看你的。” 顾北柠眼眸幽暗,似信非信,婉清用被子将二人裹的紧紧的,直至最后,顾北柠实在听不得她的声音,便用吻堵住了她的嘴巴。 …… 婉清用了放妻书,就不再和顾北辰有夫妻关系,自然也就回了公主府,而不久之后,顾北柠也领兵出征。 每隔一段时日她就会去小时候同顾北柠经常玩耍的那一处山头,朝着东离的方向吹起了陶埙,但愿这诚心的祈祷能被上天听见,保佑她安全归来。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这期间她收到的信都是报喜不报忧,还是皇帝侄子告诉她,顾北柠和东离的首领萧沐大战一场,受了重伤,养在营中,不过,萧沐那方也不好受,将士们元气大伤。 她听到这条消息时,已经做好了随她去的准备,还好,天可怜见,东离不堪重击,主动求和,暂时休战,顾北柠带着一身伤平安回京。 婉清看着缠满绷带的背部,腰腹位置,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一边给她换药,一边哭。 顾北柠好笑道:“你可千万不要把眼泪滴在我伤口上呀,很疼的。” 顾家两位长辈对她们的感情早已心照不宣,也识趣地离开,顺带关上了房门。 婉清立马收回了眼泪,吸吸鼻子,继续为她换药,换好之后,顾北柠穿上干净的衣衫,长发散落,倾身抱住了她,轻声道:“婉清,我好想你。” “别乱动,小心伤口。”婉清脱鞋上了床,同她一塌而眠,小心翼地避开她。 顾北柠不愿这么放过她,手掌摩挲着腰间的软肉,低头亲吻她的嘴角,距离上一次亲密已经过了大半年,还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思念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蜻蜓点水般的吻慢慢染上欲念的味道。 一番温存之后,婉清清理了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去了宫里。 她的皇帝侄子正在看奏折,听完姑姑的想法后,当即摇头,道:“不行,母后会打我的!” 婉清道:“我上次生辰,你许我一个口头承诺,我想要什么,你便答应,你难道忘了?” 小皇帝道:“不行!” “君无戏言!” 小皇帝苦着脸:“连小孩你也坑。” 婉清:“你不是小孩,你是皇帝,说到就要做到。” “罢了,朕试试吧。” 某日,小皇帝拿着一道圣旨去找太后要玉玺,太后只看了两眼,就说:“哀家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说完,美目一阖,佯装打起了瞌睡。 小皇帝心领神会的拿起玉玺“啪”的一声印在圣旨上。 与此同时,圣旨内容昭告天下。 民间一片哗然。 “什么,女子跟女子也能成婚???那我们男的怎么办,不是要打光棍!” “这就算了,过分的是皇上连孩子这事都想好了,太医院竟然在研究不用男人就能让女人怀孕的药来!” “自从顾家小姐当上将军打了胜仗,我们男的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人群中冒出一名油头粉面的书生,兴奋地搓搓手道:“那男子跟男子什么时候可以呀。” 众人大怒:“滚!” 几年后,兵马大将军携同夫人出席太后的寿辰,席间皇帝开起了她们的玩笑:“这太医院已经研制出了生子药,你们何时一年抱俩,两年抱仨?” 这若真想怀孕可不单单说吃药那么简单,中间还有许多难以启齿的细节,顾北柠和婉清皆红了脸。 太后扶额,这孩子的话痨到底是跟谁学的,随后,又瞄了一眼藏在桌子底下的璃鸢,岁月似乎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双凤眼仍是那般纯良无害。 璃鸢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轻声嘘了嘘,她微微抬起的下颌,林若初不经意瞥见那一点淡淡的红痕,轻咳一声,将视线转移到了席间女眷身上,举杯与她们共饮。 惟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另外十一和严九香有现代篇,就是专栏的(一见学霸就流泪),有兴趣的可以先收藏,我先写了一章,至于什么时候更新,要看看的人多不多…… 我们下本文见,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