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追妻,小小医女很倾城 完结 作者:苍狗 字数:1062707 “一朝穿越成了农家女,江词本想着有家有酒锄作田也不错。谁能想到自己竟然救了当朝皇子…… “殿下,该喝药了。”江词手捧药碗,一副婉约姿态。 纪楚含一饮而尽,轻轻拉过江词的手,“身上的伤好了,心病却还需要心药来医。” 爱奇艺vip2019-06-02完结 第一章 去后山,打牙祭 时值七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燥热像瘟疫一般横行。 青云山庄里,树荫下横躺着三个少年。江词骨瘦如柴,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裳,闭着眼睛歪歪斜斜地靠在树上。 今年是江词穿越过来的第三年,每每想起这个她就来气,都是穿越,别人都是公主、王府小姐,偏偏轮到她就成了任人揉捏的小打杂!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不说,还吃不饱穿不暖。 头顶的知了叫得人忒烦,肚子里咕噜噜地也叫得人忒烦。江词睁开眼,见身边二虎子、大山都看着她,她嘴角一扬,问到:“去后山?” 青云山庄的后山散养着一群山鸡,这个时节正是主子们来山庄避暑的时候,也是山鸡最肥美的时候。 他们不是第一打去后山牙祭,一听江词的话,两人眼睛一亮。 看到他们的反应,江词也不磨蹭,从地上站起来,踢了踢蜷在脚边的小黑狗,三人一狗,拎起抄网,气势汹汹地去了。 目标很快出现,三人三面围攻。 哪知用力过猛,二虎子高大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对面的大山,咕咚一声,两人亲密接触后双双翻仰在地。 江词无言以对,也无暇理会他们,抡起抄网继续追击。 她一扑,没中。 她再扑,又被它跑了。 大肥鸡慌不择路,一路咯咯怪叫四处乱飞,江词追了一路都没追上。 最后,许是大肥鸡也跑累了,阿词终于逮到一个机会,她一个气贯长虹,气吞山河,一气呵成,轮着抄网朝着大肥鸡狠狠盖了过去。 “咯咯咯——” 大肥鸡再次扑闪着翅膀欢快地跑了。 江词则呆愣在了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抄网,以及抄网下面盖着的那颗脑袋。 那人穿着一身锦衣,身姿如玉树般修长,斑驳的阳光透着树荫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泠然生辉,光华流转。 即便现在他的头上正罩着一个丑陋的抄网,也没有让他失去半分光彩。 乌黑深邃的双眸,高挺笔直的鼻,紧抿的薄唇透着淡淡的苍白,愈加显露出一股对世界的冷漠疏离。 眸光澄澈清透,却又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此刻,他正静静地望着她,仿佛正在用一种平静的姿态在为她悼念。 而小奶狗巴扎黑,此时正欢快地舔着他的裤脚,尾巴摇得那个起劲儿哟…… 电光石火之间,江词的脑中高速运转,经过归纳总结排除正推反推判断选择单选多选……等诸多方法的严密分析,最后,一个名字闪入脑中,吓得她腿根一阵发软。 她现在该怎么做?跪舔!没错,就是像巴扎黑一样恬不知耻地巴结献媚跪舔加扑倒,即使被一脚踹开,再前赴后继,继续巴结献媚跪舔加扑倒,如此,兴许还有一线头发丝那么多的希望。 但江词还未来得及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一把冰凉的剑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又是她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抄网“当”的一下就被什么挑得脱手,震得她虎口一阵发麻。 第二章 这狗是你的? 江词机械地转头,对上了另一个男人满是阴冷的脸。 “找死!” 江词听到这冰冷的声音,只觉得格外“削魂”! 江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话不说,磕头认错。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真的,真的是无心的!请公子饶了小的!请公子饶命啊……” 江词磕头如捣蒜,半刻不敢停,浑身哆嗦如筛糠,她身子骨本就瘦弱,眼下这根本停不下来的哆嗦,她自己都担心这骨头能突然散架了瘫在那儿。 他们的东家是京城纪家,在这混了三年,江词对纪家的事迹自然如雷贯耳。 纪家老爷纪纯飞是当朝丞相,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纪纯飞为人怎样她不知道,但对纪纯飞家大公子的丰功伟绩却如雷贯耳。 这位大公子每年都会来这庄子里小住避暑,而每一年,庄子里都会有人因为伺候不周被他赐死。 要么是茶水太烫啦,要么是桌子没擦干净啦,要么是饭菜太淡啦…… 总之,赐死的理由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总之,这位大公子的脑门上赤裸裸地印着俩大字:嗜杀。 那么现在呢?江词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她一会儿的死法,委实悲从中来…… 江词成功地把自己的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摇摇那个欲坠。 巴扎黑还十分不给面子,一个劲儿往他腿上蹭,热情地舔着,它每蹭一下,每舔一下,江词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多危险了几分。 我说巴扎黑,你再舔下去,狗舌头说不定就要被拔了你造不造!你再舔,我这苦命的主子就白白走这一遭了!然后我就得到地狱里下油锅了你造不造! 江词一个劲地给自家爱犬释放眼电波,奈何两者压根不在一个频道,根本无法接轨。 就在江词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巴扎黑也狗命不保的时候,大公子却抱起了它。 小奶狗更加热情了,得寸进尺地在美男的脸上舔啊舔,还发出一声声呜呜的撒娇声。 没错,巴扎黑那狗样儿,就是在撒娇! 纪楚含强制把它的舌头转移到了自己手上,那货便专心致志地舔起了他的手心,乖巧得不要不要的。 纪楚含把目光从巴扎黑移到了江词身上,他的眸中还是那般淡漠,无波无澜,无愠无怒,却自带着一股让人压迫的气场。 “这狗是你的?”他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声线带着些许冰凉。 “回,回大公子,是小的养的。” 纪楚含的眼睛微眯,“你怎知我是谁?” 江词心里一片哀嚎,呜呜,真的是大公子啊! “大公子优雅端方,姿容无双,高华自生,与我等云泥之别,小的自是一眼认出。” 拍马屁也是门技术活,这几个成语好歹是让江词憋了出来。应该没用错吧? 他看了她片刻,微抿着唇,“此狗品种不一般,你一小小奴才,何处所得?” “是,是在河,河里捞起来的……那时它似受了伤,小的见它憨态可爱,就,就想法子救活了。” 第三章 多谢大公子不罚之恩 其实真正把巴扎黑捞起来的是二虎子和大山,那两人吃虫上脑,想吃狗肉来着,幸亏江词看出了这蠢萌的小家伙实际上是中了毒,他们要是真敢炖了吃,马上就得下去见阎王。 江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硬生生把它救活了,委实不易。 男人修长又白皙的手轻轻地抚着小奶狗的脑袋,它被摸得十分舒服,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舒服地哼哼着。 他听得江词的回答,修长的手微顿,“是你救的?” 江词心里谨慎,面上不露声色,“当时这狗气息奄奄,实则小的也能力有限,便只匀了一口饭给它,未想这小家伙却十分顽强,慢慢地好了起来。” 他静默了,又摸了半晌都未再开口,江词身子僵硬,只得苦着脸继续求饶,“小的无意冒犯大公子,请公子高抬贵手,饶过小的……” 他语气清清淡淡,说的话却拳拳到肉,“你身为庄上长工,未得允许,私入西山地界,私捕山鸡,还这般冒犯于我,无论是哪一条,本公子都没理由饶你。” 江词顿时汗如雨下,眼睛开始慢慢冒酸气,妈蛋,真的要这么窝囊地被他弄死了吗?这一趟穿越只在这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了三年的活,会不会太窝囊了点? 江词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窝囊,眼中雾气不自觉地越凝越多,偏偏这时,她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长长叫了一声,这一身,顿时让原本十分紧促的气氛添上了尴尬的气氛。 江词面色一僵,神色尴尬地看着纪楚含,那眼神好似在说,她也不想来偷鸡啊,只是太饿了嘛。 纪楚含对着她的视线,看了片刻,错开了去,语气依旧淡淡,“罢了,你走吧。下次,不要再栽在我手里。我不会连续放过一个人两次。” 江词呆住了,真的呆住了,眼中的雾气都没有再凝聚,只直愣愣地看着他。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这个人不是东家少主纪楚含?还是说,有关少主嗜杀的传言,真的都只是传言? 江词的神情过于呆滞,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还不滚?”纪楚含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顿时让江词元神归位,如梦初醒。 她连连磕头,“小的多谢大公子不罚之恩!” 江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脚步虚浮趔趄。 她连续两次叫他大公子,而他没有任何反驳,应该没错啊,可怎么…… 刚走没几步,江词突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巴扎黑,她的巴扎黑还在纪楚含手中…… 江词不自觉地回头,她只是想看一眼爱犬,希望这位大公子能有这个自觉,乖乖把它放了,可未想到她的回眸笔直地撞进纪楚含的眼里,吓得她一个哆嗦,绊到树藤,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唔,好疼…… 方才酝酿的眼泪这个时候一股脑地流了下来,狼狈不已,她艰难地爬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灰尘拍干净,一条温热的大舌头就舔了上来。 第四章 烤鸡吧 湿湿热热,带着微微的摩挲感。 那舌头十分敬业,把她的脸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舔了一遍,认真又虔诚。 江词艰难地把这小奶狗推开,这臭狗,怎的这么热情!话说,方才它才刚刚舔了纪楚含的脸,舔了他的手,现在又来舔她,这这,你说,你是个什么意思! 江词扭头有点心虚地看了纪楚含一眼,然后她再度吓坏了,她仿佛从纪楚含略显嫌恶的眼神中看到了与自己方才一样的想法。 舔了他的狗,又舔了她。 江词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逃之夭夭,巴扎黑欢腾地跟在江词身后,尾巴依旧摇得欢乐。 纪楚含伸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那小黑狗舔了一遍的脸,面上神情微微抽搐。 江词逃出生天,顿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跑得很远了,方才小心地回头,确定身后真的空无一人,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转过头来,正要好好喘喘气,突然就“啊!”一声地叫了起来。 而拎着大肥鸡站在她面前的大山和二虎子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啊”了起来。 而那只可怜的大肥鸡则惊吓过度,咯咯狂叫,随时准备晕厥的状态。 “你们干嘛吓我!”江词大吼。 “我们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啊!你看,我们把这只鸡抓到了。” 江词:…… 大山盯着她,慢吞吞地开口,“你怎么屁滚尿流的?是遇上张管事了吗?” 江词嘴角抽了抽,大山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骂人的话真的好吗!你才屁滚尿流呢! 江词到底没把这事说出来,只摆摆手,含混道:“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大山看了她片刻,淡淡移开了目光,“烤鸡吧。” 咳咳……说鸡不带吧,这是基本的礼貌知不知道!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江词压低声音,“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可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青云山庄景致优美明媚,远望前后山丘起伏缓和,宛如忽至桃源。田间一片翠绿,处处生机盎然。 庄子大得不像话,江词趁着这段时间得闲便常常戴着帷帽溜到后庄果园偷摘新橘,或是寻那连名字都叫不齐全的林中菌菇,翻着花样的入菜。 江词方向感极好,在茂密林中穿梭从不会迷路。 她发现了一个好去处,林中竟有一弯隐蔽的清泉,那处刚好呈凹字形,四周都被树木的藤须所遮掩,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江词嗅了嗅自己身上,汗意涔涔,她看着四下无人,未曾多想,一个猛子便扎了下去,河水清冽,她全身顿时被舒爽的凉意包裹。 她游啊游,搓啊搓,洗净脸上身上的汗渍和灰尘,展现出皮肤原本的光滑亮泽,在斑驳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明媚透亮的光彩。 她洗得舒服至极,身子飘在水面上,像一张淡薄的树叶,在清澈透亮的水面漂浮,墨发披散,宛若海藻。 正在江词舒服得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时,只听得水花四溅,一瞬间,江词惊得回光返照,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一个憋气,麻溜地往树须繁茂的地儿游去。 第五章 怎么会是他! 江词藏在一大撮繁茂树须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小心地往外看。 没一会儿,她便看到了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她看到来人的那张脸,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全身僵住。 怎,怎么会是纪楚含!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几天前纪楚含才刚刚警告过她,不要再犯在他手上,可可可可可是现在,她又跟他撞上了! 江词脑中一边刷屏似的往外冒着那些“只有她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九九八十一式连环赐死法,一边研究怎样把自己变没了。 纪楚含的泳技很好,他像是鱼儿一般灵活,又宛如蛟龙一般矫健,长而有力的手臂一下一下地爬水,姿态优美,赏心悦目。 整汪湖水被他搅动起来,留下不断流荡的波纹,映着夕阳余晖,细碎又晶莹。 江词有点看呆了,他若是船上现代的泳衣泳裤,那就是标准的国家队水平。 他一个猛扎,消失在了水面上。 水面久久未恢复平静,江词也没有看到那个脑袋再冒出来。 江词心下疑惑,莫不是游出去了?江词依旧待着不敢动,又过了一会儿,江词有点待不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再浮面,一定是已经游出去了。 简直天赐良机!江词赶紧把头发披散在前面把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然后从角落里游了出来,游得那叫一个迅猛,三两下就游到了岸边。 正在江词要爬上岸开溜时,突然,脚下被人一把抓住,她惊得尖叫了一声,吓得魂不附体。 紧接着,另一人破水而出,粗壮有力的手准确无误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瞬间,江词的血脉瞬间凝住,遍体生寒。 “你是谁?为何在此?”清冷又没有温度的声音。 江词哆哆嗦嗦,声音紧绷,“大大大,大公子,饶命……” 纪楚含的身子顿了一下,把江词脸上的黑发巴开,露出整张脸,他眸子微沉,“是你?” 江词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是小的啊,好,好巧……” 纪楚含上身光裸,江词的视线刚好落在他的胸前,晶莹透明的水滴正沿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肌缓缓向下流淌,透着一股青春向上的力量。他的腹部隐在水中,透过清澈的水面,江词还能看到那紧绷的腹肌,结实又匀称。 兴许是她看得太认真,纪楚含觉得她的目光似乎化作实质,由上而下一路摸过来,最后还定格在了水面以下。 纪楚含生出一股被调戏的感觉,对方还是个瘦骨嶙峋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小子! 纪楚含眸子一眯,怒意涌上心头,他的眸光顿在她脸上,骤然一滞。 面颊粉莹,唇角鲜嫩,毛孔细得几不易察。 掐着脖子的手下意识动了动,平滑柔腻,没有喉结。 他声音微微上扬,“女的?” 江词本就吓得够呛,眼下听得纪楚含一语道破自己的秘密,更吓得骤失面色。 江词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大公子饶命!小的不是有意隐瞒,小的实在是被逼无奈啊!小的幼时……” “我不关心。”纪楚含冷冷打断她。 第六章 小婢多谢不杀之恩 江词准备好的说辞都生生堵在了嗓子眼,最后只哀戚道,“大公子,饶命!” “如果你想要以这样的手段引起我的注意,恭喜你,你成功了。”他再度开口,江词却没从中听出半点恭喜的意思。 江词拼命摇头,恨不得把脖子摇断了! “三番四次接近我,目的何在?”他的声音骤然又冷了几分。 江词吞了吞口水,“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小的不是故意接近您的……” “是吗?”纪楚含修长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摸得江词又是一阵遍体生寒,“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还是巧合?” “小的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假话就任凭公子杀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好轮回!” 这个誓言够重了吧! 谁料,这男人竟这般会借杆儿往上爬,还十分犀利,“你明明是个女的,却一口一个小的,如此隐瞒性别,这不是假话是什么?” 江词:…… 这踏马也算?!他方才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说吧,想要什么死法?本公子仁慈,无论你选哪种死法,我,都会成全你。” 纪楚含的话给了江词一记透心凉,好荣幸哦,还能有选择的权利。 江词艰难地吞咽口水,声音飘飘的打着颤,“无论小……小婢选择什么死法,都可以吗?公子都会帮我吗?” 纪楚含再度眯着眼睛,“本公子从不食言。” 江词小心翼翼地看着纪楚含,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说:“小婢想,长命百岁,自然老死!请大公子,成全……” 一瞬间,她看到了纪楚含那平静无波面容上泛起了涟漪,他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几下。 好个长命百岁,自然老死。 纪楚含掐着江词的手放开了,江词以为自己要解放了,谁料,他却捏住了她的下巴,她刚刚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什么个意思! 我勒个叉叉,难道是恼羞成怒,所以要强吻吗? 啊……噢……嗯啊……爷……您,您轻点儿……嗯哦……停下……不要……人家受不了了……嗯啊啊啊……雅……雅……雅蠛蝶!我的下巴,要被您捏脱臼了!呜呜,疼死了啦…… 说好的要一起白头,啊呸!说好的让我选死法,人家已经选了长命百岁,自然老死,这臭人怎么反悔了! 江词眼睛湿漉漉的,宛若受惊的小鹿,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目光中满是祈求。 纪楚含目光幽沉,似笑非笑,“挺会抖机灵,倒让我无从下手了。” 言罢,突然毫无预兆地收回了手,江词的脖子和下巴只剩下一片辣辣地疼。 江词咳嗽了两声,“小,小婢,多谢公子,不,不杀之恩……” 纪楚含眸光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能从我手下逃过两次,你倒是第一个。” 江词赶紧借杆往上爬,可劲拍马屁,“那是因为公子宅心仁厚宽厚仁慈大人大量……” 第七章 探究欲 谁料,他竟笑了,他笑得极浅,唇轻扬起一些弧度,左右两边的嘴角凹进去,陷成两个小窝。 很好看,让人有点移不开眼去。 但这抹笑,却带着一股讥诮和嘲弄,一股对自己的嘲弄。 “是吗?”他语气淡淡地反问,似乎是在反问自己,也似在问她。 因为他的神色和语气,江词有点发愣,就像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让她顿生无措。 “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因为,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多次巧合。” 江词还在发愣,纪楚含淡淡地抛下这句话,然后一个飞身,瞬间消失在江词眼前。 江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觉又是一阵发愣,久久没有回神。 她有些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又在他手下成功地捡回了一条命?真是可喜可贺啊…… 与纪楚含第二次偶遇之后,江词的正常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偶尔,她的脑中会不自觉地回想起纪楚含那天的那个带着讥诮嘲弄的笑,以及那句淡淡的反问,“是吗?” 他那锋利单薄的五官,嘴角那抹讥笑,就像是一枚最易折断的冰凌,却偏偏固执地戴着一层面具。 纪楚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的是那个因为茶水太烫桌子不够干净饭菜太闲就随便杀人的纪楚含吗?他当真如外人所传那般冷酷暴戾,杀人如麻吗? 如果这样,按照他的脑回路,自己应该足够死上一百次。一个真正嗜杀的人,断不会这么容易被她三言两语打发。 对他,江词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探究欲。 庄子里的生活单调又乏味,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日,整个庄子都放了假,大发慈悲地让他们早早收了工。 大山和二虎子要去河边洗澡,江词为避免女儿身暴露,只依旧淡定地称自己是旱鸭子,把二虎子所有挑衅激将的话都堵了回去,二虎子见怎么撩拨都没用,只无趣地拉着大山去了。 他们一走,江词便打了水认认真真地洗了个干干净净,正欲好好歇息,便觉得心口一阵闷闷,十分难受。 她暗自强压着,那股感觉却愈加强烈。 之前她也时不时有过这样的症状,江词怀疑,这是穿越人士的“职业病”,定是这具身体突然和她这个灵魂发生了什么矛盾冲突,或者是正主残留的灵魂意识在和她的灵魂正在激烈地争占领土,待她们的矛盾激化,自己的这病症是不是也会愈加严重? 正这时,巴扎黑窜了进来,它急切地扯咬着江词的裤腿,嘴里发出呜呜的哼声。 江词见巴扎黑这异常的模样,心里暗道不好,想来是哪里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心口异样,抬腿就跟着巴扎黑往外跑去。 一人一狗跑得像一阵风,窜进了林中,林子渐显茂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江词只觉得心口的那股感应也似乎愈加强烈了起来。 跑着跑着,江词发觉自己眼前俨然是一个雾气萦绕的月牙泉。 而此时,泉中景象让她大惊失色。 第八章 中毒 泉中三人正激烈地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人光裸上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双眼赤红,浑身煞气,像是蓄势而发的大型猫科动物,浑身充满攻击性。 这还不算是重点,更重要的重点是!这个“大型猫科动物”不是旁人,正是纪楚含!而另外两个和他扭打在一起的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大山和二虎子!都是她的大熟人啊! 更更重要的重点是,大山和二虎子两人就像不要命似的往纪楚含身上猛掐猛打猛咬,一副要把他杀吞吃入腹了掩尸灭迹的模样。 到了这里,江词心口的那股异样竟然消失了。她不觉暗叹,敢情她是对大山和二虎子的危险产生了感应哪。 巴扎黑急切地汪汪了两声,用狗声表达自己和江词一样急切焦躁的心情。 江词大义凛然跳入泉中,从头上取下头上唯一一根木簪子,朝着纪楚含身后某个穴位狠狠扎下,一瞬间,一切挣扎颤抖都停止了,纪楚含身子一软倒在了泉中,大山和二虎子也脱力地瘫了下去。 二虎子腿根发软,“我我我我们杀人了,怎怎怎怎么办?” 大山面色微沉,一语不发。 江词把纪楚含捞了起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还没死。” 二虎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江词看了他们一眼,心道迟早要告诉他们真相,便近乎残忍地说,“他是大公子,等他醒了,我们也就完了。” “什什什什么?!”二虎子腿根一软,又跌了下去,面色煞白,嘴唇微蠕,浑身颤抖。 一瞬间,大公子的各种丰功伟绩涌入脑中,让他心神俱毁,难怪,难怪他一见了他们就发狂似的要杀人!果真是煞神,果真是大魔头!嘤嘤,他还不想死哪! 二虎子面白如纸颤颤巍巍,“怎,怎么会这样啊?我我我,早知道我就不拉你来这里泡什么温泉了……我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里有温泉,想着今天有空就来试试,谁谁谁,谁知道会碰上他,而而而而且我我我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他就要杀我们,就像发了狂一样……我我我们这都都是都是为了自保啊,不是故意得罪他的……他要是醒了,我我我们怎么办啊,会会不会被被他挑了手筋脚筋拔掉舌头挖掉双眼啊……” “闭嘴!”江词觉得烦躁,出声喝止了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要想活命,就只能把他救活。” 二虎子又犯怂了,“可可可,他醒了一定会会杀我们的……要不我们把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同时接收到了江词和大山冷飕飕的目光,他便住了嘴。 三人把他拖上岸,面对他光裸的上身,江词根本来不及胡思乱想,她在他鼻息上探了探,又细细号脉,不觉面色惊讶。 “呼吸不畅,气滞之症严重,他,有肺疾。” 她顿了顿,“除了肺疾,还有剧毒。” 那毒,还是她曾见过的,她在巴扎黑身上见过。 第九章 我能救他! 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巴扎黑与他这般亲近的原因,也明白了第一次他为什么放过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会发狂如斯?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诱发他那般发狂? 二虎子目瞪口呆,“阿词,你懂医?”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去行宫找人,他的病症拖延不得。”江词当机立断。 二虎子磕磕巴巴,“我我这就去,我脚程快。” 江词微一点头又转向大山,“大山,你去我们的屋子旁那棵大榕树下,正对屋子的正南方位,榕树根下往下挖,给我把那里面的东西取来,直接拿去行宫,一定要快。” 大山的眸子沉静,看了她几秒,然后什么都没多说,点了点头。 江词暗暗祈祷,纪楚含,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们也都要跟你一起陪葬! 江词守在纪楚含的身旁,他的呼吸变得愈加急促了起来,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满满的汉,嘴里低低呢喃,满是痛楚,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抵抗着什么。 江词觉得,他似乎又要发狂了。 江词手里握着那支方才把他扎晕的木簪子,随时准备再来一下。 就是要给他医治,也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江词刚抬起手中簪子,便觉得身前一阵冷风,她抬眼,堪堪与前面的男人看了个对眼,江词举簪扎人的动作顿时凝住了,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僵。 是上次那侍卫。 江词的手一哆嗦,赶紧把簪子放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但迎风的剑已经欺身而来,须臾之间便到跟前。 “找死!” 江词欲哭无泪,这人统共就跟她说了两次话,两次说的台词都是一样的。 正当迎风挥剑要朝着她劈来时,江词大骇,脱口大喊,“我能救他!” 迎风的剑顿时僵在半空,眼神依旧冷冽,充满戒备。 江词惊魂未定,声音阵阵发颤,“他的肺疾,我能治!他身上的毒,我也能解!” 江词见他不信,便只能急急地道:“他身上的毒我在巴扎黑身上看到过,巴扎黑就是我救活的,所以他我也一样能救!” 迎风盯着她,那把冷冰冰的剑依旧没有要拿下去的意思。 江词似乎意识到什么,她指了指依旧守在一旁的小奶狗给他介绍,“它就是巴扎黑,当时我把它捡回去的时候它已经中毒很深,眼看就要死了,是我救的它。” 她目光盈盈,充满恳切,“相信我,也许,这个世上,就只有我能救他,至少,给我一次机会,也算是给大公子一次机会。若是我救不了,到时候你再杀剐也不迟!” 迎风的眸光冰冷,江词感到自己后背汗意涔涔,脖子上的冰凉触感久久未去,过了不知多久,终于,那凉飕飕的触感消失,江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暂时捡回了一条命。 “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测,我第一个杀了你!” 江词刚刚放松的心弦顿时又紧绷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依旧危险至极,摇摇欲坠。 第十章 突然闯入 青云山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绵延的山岭群落,春绿满山,夏叶月荷,秋赏红枫,冬日晴雪,景致颇好。 庄子的西头是农田庄户,东头,便是主人家避暑的行宫。 东西两头象征着身份的阻隔,像江词这样的长工根本没有资格踏入东边,而现在,她却来了,拖着颤颤巍巍的身子,别着摇摇欲坠的脑袋,来了。 避暑行宫通体气派,中秋月圆,莹白月光洒下,金碧朱紫的颜色交相辉映,高台小阁,曲廊华堂,就像是迷离虚幻的蓬莱仙山。 园中依着山中景致布置,流水蜿蜒地绕着园中小谢流过,浅浅的水中长满睡莲,一派生机翠意。 大山把江词埋着的箱子带到了平日不能踏足的东头行宫,江词底气陡生。 纪楚含被送进了房中,没多会儿,另一个年轻男子匆匆进去,屋中影子影影绰绰,没多会儿便是一阵药香弥漫。 江词和大山二虎子都被撩在一边,江词沉思片刻,招呼着两人便往厨房的方向奔去。 好容易找到了厨房,江词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两样药材,又寻了些蒜头,一股脑丢入壶中,大山和二虎子只忙着烧火熬制,熬了许久,江词寻了个炉子让他们起炉,只放了炭火,三人一路端着炉子,药壶,又回到了上房门口。 大山和二虎子只看着江词,两人什么多余的都没问,只等着她发号施令。 江词叩门,半晌,迎风打开房门,看到是江词,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迎风还未及多说什么,不想江词一闪身就闪了进去,身后大山和二虎子两人身上俱是端着滚烫的东西,迎风有心相拦,却被烫了一下,让他们也钻了空子。 迎风恼怒至极,江词已经径直上前,看着床上那依旧呼吸沉重的纪楚含。 另一男子正在为纪楚含施针,不想江词等人突然闯入,神情亦是怔了一下。 江词看着那男子,神情认真严肃又带着一股不卑不亢,“大夫,请让小的试上一试!” “大胆!我们正在为公子诊脉,尔等还不快快退出!”迎风劈手就要来抓江词,江词知道他武功了得,一个闪身,抓住眼前大夫的双臂,把他推到了迎风的跟前,挡了回去。 云焕被江词推了出去,险些遭了迎风那一掌。 江词却在身后拽着云焕的衣衫不放,一副要把他当成死靠山的样子。 “就让我试一试吧!大公子现在呼吸愈加凝滞,已有肺部脓肿之症,若是不及时诊治,大公子定会因此丧命!” “你一个草民,有何能耐能治得了大公子的病症?你三番四次接近大公子,今夜若不是你,公子的病症也不会发作,我方才就该杀了你!” 江词拉着云焕左挡右避,三人推推搡搡,云焕被江词拉得衣衫不整,仪态尽失,不免也有些恼怒,正待睁开江词的脏手,便听得她急急喊道:“这位大夫施的神堂、肺俞、心俞、督俞等穴位,虽然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却不能让肺部脓肿快速消去,不是正确的急救之法。” 第十一章 祖传? 云焕动作微顿,又被她拉着挡开了迎风的袭击。 身后声音清脆,“蓝心草,葵株,连乌根,三灰叶,白蔹,白及,此方可治肺疾。麻芝、蒴草、蓖萼、黑栗仁……哎哟,你快放手,我手要断了……” 江词被迎风一把抓住手,从云焕身后揪了出来,迎风手劲儿其大,疼得她吱牙咧嘴。 迎风面色冰冷,“我现在就废了你!” “住手!”云焕喊了一句把迎风拦了下来,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地在江词身上扫视,“那方子,你是从何得知?” 江词眼睛瞄了迎风一眼,又看了看自己岌岌可危的手,意图明显。 云焕摆摆手,冲迎风道:“迎风,他的方子奇特精妙,且听听他的说辞。” 迎风眼神微讶,放开了她的手。 江词揉着手腕,云焕又问了一遍,“小子,那方子是从何得知?” “祖传。” 江词只丢下这两个字,然后转身朝着床边而去。 而迎风和云焕这时候才发现,在他们三人撕扯不清的当口,被忽略的大山和二虎子已经对纪楚含动了手脚。 药壶架于炉火之上慢煎,一根二三尺长的硬管一头紧接于壶嘴上,另一头对着纪楚含的嘴巴,源源不断的蒸气传入纪楚含口中,缓慢吮吸其蒸气。 迎风又要炸毛,“你们胆敢对公子不敬,看我……” 云焕却再度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他去探纪楚含的呼吸,依然渐渐恢复平稳,不再是此前那般沉重。 再去探脉搏,脸上惊诧愈盛,纪楚含的症状已然快速好转,他看江词的神色不觉愈加惊异,随即变成了惊喜,那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盯着江词。 “竟然这般快脱险了,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云焕用一种极度崇拜的眼神看着江词,看着这眼神,江词心里微微一动。 她嘴角微勾,不疾不徐地道:“大公子的肺疾已暂时压制,暂无生命危险。此法只需要大蒜500克白蔹30克白及30克,每日或隔日1剂,每次治疗半个到一个时辰,吸吮后去渣食大蒜即可。只是其他症状,还需再行治疗。” 云焕闻得这般简易的方子,细细想了片刻,顿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子呢!你小子叫什么?祖上是哪位神医?竟有这等妙手回春的本事,当真把我狠狠比了下去!” 江词心里一喜,面上却故意不露声色,只忐忑言道:“小的江词,所学医术乃家中祖传,今日施展不过皮毛罢了。” 云焕的眼睛如她预料的那般亮了起来,搓着手问:“当真?” 江词认真点头,“自然。” 云焕眼珠子开始乱转,低低喃道,“这等医术,杀了可怪可惜的。” 江词心里陡然惊了一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山和二虎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江词语气恳切地求情:“今日我等不小心冒犯冲撞了大公子,让他性命垂危,所幸大公子福泽深厚,挺了过来,小的也算是为大公子出了一份力,还请二位在大公子面前为小的们多多美言,请大公子饶了我们。若小的得以保全性命,日后定当投桃报李,尽心竭力为公子医治旧疾!” 第十二章 又是巧合 云焕摸着下巴思忖,正要说什么,迎风便已经在旁重重哼了一声,冷嘲热讽,“云焕,你可别又犯毛病,公子身边可从来不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她便是会些旁门左道,公子也断不会轻易用她。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把你降成这样,你可真当得起云氏掌门的称号。” 云焕要替江词求情的话顿时就被噎了回去,随即用一种十分可惜的眼神看着江词,最后走的时候还连连低喃“真可惜啊真可惜”。 江词见到这情景,一颗心顿时凉了个透。 他们无意中撞破了纪楚含的隐疾,纪楚含要保住这个秘密,那便断不会留他们性命。 三个西头来的低等长工,有朝一日却住进了这富丽堂皇的东边行宫,但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一夜无眠。 …… 第二天一大早,独独江词一人被传去了上房,心里纵然惴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次去的却不是昨晚的那间,而是隔壁的一间。走进了屋中,房间布置得十分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红柳绿的饰物,就像屋子的主人一样,清冷疏淡。 一个错金螭兽香炉袅袅地弥漫着清淡的香气,熏香混合着药香,两者交缠萦绕,形成了一股特殊的味道,有点涩,又有点馨。 纪楚含已经下了床,此时正坐在书桌前,江词飞快地拿余光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丝毫不见昨晚上那副要闯鬼门关的吓人模样。 纪楚含锐利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江词的身上,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拿着一个掌心大的澄泥砚,漫不经心的把玩。小砚清光幽淡,仿若他眸中的神光,让人参不透。 “我好像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今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冷冷地开口。 江词脊背挺直,只得用最平缓的语调装傻,“小婢是受公子传召而来……” 意思是,是你要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得“砰”一声,江词吓得背脊一顿。 “第一次抖机灵那是机灵,第二次故技重施,那就是假聪明!” 江词再敢耍小聪明那就真的是找死了,她便只得把昨晚之时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对于大山和二虎子那段,她也不敢隐瞒编造,因为她相信,他一定会再找他们两人来问话,她说了半点谎话,转身就能被他识破。 江词深埋着头,却依旧能感到纪楚含那压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如有针毡。 她想到了他上次说过的话,他不相信那么多巧合。 第一次偶遇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再说是巧合,那就没那么可信了。 可是,这偏偏就是巧合啊!泪目…… “你的医术又是从何学来?” “祖,祖传。” “你既有这等祖传医术,何须沦落至此,只做最下等的长工过活?”纪楚含冷冷道。 “小婢年纪尚幼,对祖传医术未及系统学习父母便已去世,因所学亦不过是皮毛,不敢贸然出师,辱没门楣。”江词觉得自己后背都在冒冷汗,但强大的心理素质让她极力抑制着。 第十三章 嘲弄 “既然自知所学不过皮毛竟敢私自给我用药?你哪儿来的胆量!” 江词咬了咬唇,须臾,她抬起头,面上依旧带着紧张之色,却用自己明净如朝霞的眼睛迎视他,反问了一句,“那现在公子不也好好的?” 江词说完那句话,感觉自己全身都紧绷着,分为紧张。她知道,她那句话已经算是很无礼冒犯了的。 但,既然不能坐以待毙,不若主动出击。 她看到纪楚含的神色沉了沉,但她不给他发火的机会又一鼓作气地说道:“小婢敢斗胆,是因为小婢有信心,有能力!” 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纪楚含的眸光落在她脸上,清朗明净的双眸半遮半掩于睫毛之下,那股面容上的自信让他心头微动。 江词脊背挺直,神情平静中带着一股固执,只有她知道,她的手心里,已经泛起了一阵阵汗渍。 他们,要么,被他灭口,要么,就是成为他的人。 她不想选前者,就只剩下后者。 江词只听得她冷静的声音,“小婢家传的医术精妙深奥,莫有其不能治之症,昨夜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小婢所学之皮毛都能让少爷瞬间转危为安,若是小婢有机会对公子深入治疗,定能助公子药到病除!” 窗外微风徐来,缓缓从帘外透进,阳光透着缝隙一并照入,正星星点点地落在江词的身上,照得她一身光华柔美。 许是她身上的日光太过亮眼,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炫目,纪楚含微觉恍惚,竟是被她这股横冲直撞的自信震了一下,一直平静无波的心海像被投入一块巨石,激荡得涟漪不断。 纪楚含看了她半晌,须臾才说,“你可知我的情况有多复杂?肺疾本是不治之症,你对它的了解又有多少?我二十余年求医未果,你只因昨夜阴差阳错救我一命就敢夸下这等海口,真是不自量力!” 江词只迎视着他,毫无犹疑,“不,我没有不自量力!我跟这里的医者,不一样!” “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来自的地方跟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所采用的法子,也全然不同。在我们那里,肺疾也可治愈。至于公子身上中的毒,巴扎黑曾中过一样,而我治好了它,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说服力?” 纪楚含的嘴角似有嘲弄,“它中的毒,不及我身上十分之一。” 江词愣住了,一双眼中盛满了惊讶和不敢置信。 不及他身上的十分之一,那是什么概念?那他身上的毒…… 纪楚含把她的惊愣尽收眼底,嘴角的嘲弄愈深,“现在呢?还这么有自信吗?” 江词莫名的生出一股执拗与倔强,“小婢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只要公子给我时间,我一定能……” “我从来不用来路不明的人。”纪楚含毫不留情地把她的话打断,看着她的神色也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江词觉得心里有点发凉。当真如同迎风所言,他,从来不会随便把人留下。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猜到我留不得你们,所以你才会这般毛遂自荐为我诊治,试图保住一命吧。” 江词被他点中心思,顿时面色微顿。 第十四章 毒茶 纪楚含冷冷哼了一声,“果真是有些小聪明,只可惜,我不吃这一套。你屡次无端擅闯,我说过,我不相信这么多所谓的巧合。” 江词惊诧地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貌动天下,俊逸不可方物,却冷漠孤傲,敏感多疑,他心里时时刻刻设着重重防备和疑心。 若他身上的毒真的比巴扎黑的深上十倍,那这毒,至少伴随了他十余年,他这样性格的铸造与他这样的经历密不可分。 要在他手下讨得活命,唯有坦诚相待,誓死效忠。 可是,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要她取得他的信任,岂非天方夜谭? “大公子!我……” “我已经给过你两次机会,我说过,让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可你似乎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言罢,便已经冷漠地转身,再没给她申辩的机会。 江词觉得一阵悲从中来,难道自己这一趟穿越,真的就是来打酱油的? 江词咬咬唇,再度开口,“大公子此前说过的让小婢选择一种死法,不知现在还算数否?这次,是真的选死法,不会再抖机灵……” 片刻,纪楚含清冷的声音传来,“算数。” 她顿了顿,“好!小婢请公子赐毒!赐公子和巴扎黑身上所中之毒。” 纪楚含身子蓦地一震,眼神中带上了些许别样意味,“你莫不是打算自救?” 江词微垂眼睑,收敛心神,“小婢不过是想亲身体验一般大公子历年经受的痛楚。” 纪楚含的眸光动了动,片刻,淡淡言道:“罢了,你若是能自己解了你身上的毒,本公子便不杀你们。” 江词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言语辞色间都掩饰不住兴奋,“大公子此话当真?” “自然。”他语气依旧淡淡的,无波无澜。 江词双手禁不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总算是争取了一线生机,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那也是希望。 江词正等着他赐毒,他却垂着眼睑,不紧不慢地泡了一杯新茶,然后取出一把锋利匕首,猝不及防地在他的手指上轻划一刀,鲜红的血顿时流如杯中,染红一杯清茶,江词大骇,不明所以。 他却端过那杯茶,递往江词眼前,神色平静,“喝了。” 江词怔忪地看了他半晌方才反应过来他的用意,他深中剧毒十余年,毒素已经深入骨髓,那毒,已然能通过血液传播。 江词惊得无以复加,他身上的病症,当真比她想象中复杂许多。 第一次,江词觉得自己没了方才的自信。面对这么一个毒人,她委实失了气势。 江词双手微微颤抖,因为震撼,而她,看到了纪楚含眼中的那一抹嘲弄,他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从她的神色也能判断出她心中所想,他那抹嘲弄,似乎是对她方才不知天高地厚的最大奚落,也让江词为他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悲怆怜悯。 江词伸手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然后,两人就这般站着,久久没动。 第十五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词等待着毒性发作的那一刻,她要好好感受那所谓汹涌的毒性,感受那毒性一点点游走在四肢百骸的感觉。 但她静候许久,却全无半分反应。就好像,她喝下的,不过只是一杯普通的茶。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纪楚含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上也不觉起了变化,眼中带着探寻意味在她身上扫着。 江词一直站得脚跟发麻,全身上下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纪楚含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一贯来的冷静之态,嗖地一下起身绕到她跟前,拽住她的手,两指搭于她的脉上,细细探着,片刻,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江词,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竟没中毒?” 江词的手被他拽着,两根修长又白皙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扣在她的脉搏上,反复把了数次,结果皆是如此,江词看到他震惊到了极致。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的眸中盛满讶然和探寻,还带着一股深浓的深沉,而她的目光则是茫然和疑惑。 她没有中毒,她自然知道。 “或许,大公子的血没这毒性。”江词只能给出这般结论。 纪楚含却是摇头,他放开江词的手,只踱到屋中那鱼缸前,从方才的伤口出挤出一滴血。 鲜红的血低落缸中,颜色顿时被冲淡。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满缸的鱼,只须臾功夫,它们一条条,都翻了肚皮,慢慢飘上了水面。 江词眼神骇然,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喉间,一股后背发麻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声音有点涩涩的,“我毕竟是人,生命力自然比那些鱼要强上许多,也许多喝点就……” 江词说到一边就打住了,不得不说,逞强过后真的满是后怕。 纪楚含的声音有点飘,“前段时间一个手上带伤口的婢女碰了茶杯中剩下的血水,没半刻钟就中毒了,没挺过两天。十余年来,此类事情,从无例外。” 江词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喉间,别人不过是不小心把那血水碰到了伤口,她却是直接喝下去,人家半刻钟就倒下了,她在这都站了一个小时了,还是诸事全无。 纪楚含转身一步步缓缓走近她,她感觉那股压迫感再度袭来,让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她逆着光,只看到他绝美的半张脸,曲线皎然,堪称尤物。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是一派冷然之色。 他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发狠,让她手腕一阵发疼。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几乎贴着她的脸低声嘶吼,江词看到他的眸中迸发的阵阵怒意,还有那股掩不住的迷茫。 江词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被他捏碎,“小婢江词,不过是江南孤女……” “为何独独你能例外?” 江词十分真诚地摇头,“小婢不知……” 纪楚含却难以平复心中激荡,一双眼眸阴鸷又发狠,“从未有人例外,你却是第一人。你,究竟跟我身上的毒有什么关系?” 江词觉得自己要哭了,“大公子,您身上的毒至少也有十余年的历史,而小婢今年亦不过十三,公子染上此毒之时小婢恐还在牙牙学语,如何会有什么关系?若公子怀疑是小婢的家人所谓,可小婢乃是寻常人家出身,云泥之别,就算是想害您也鞭长莫及!再说,小婢若真的跟公子的毒有干戈,今日又怎会主动提出这赐毒之说,自我暴露,徒引公子怀疑?” 纪楚含听了江词的话,神色微怔,随即,终于缓缓放开了手,神情依旧怔忪,眼神空洞又迷茫。 第十六章 暂且相信 江词揉着自己几乎断掉的手,看到纪楚含的这副模样,心里也不觉微微震动。 第一次,她看到了纪楚含露出了脆弱迷茫的神色,此时的他似乎一下子卸下了此前的铠甲和防备,变得无助又茫然。 江词想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那些传言被他以各种理由杀掉的婢女真正的死因,莫不都是因他身上的毒? 江词隐隐觉得,笼罩在纪楚含身上的秘密似乎很多,他这些年怕是一直都在寻找着那答案吧。 江词下意识咬了咬唇,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恳切,神色定定,“公子,小婢自幼父母双亡,对他们的印象寥寥,不知自身究竟有何异于常人之处,公子疑惑,小婢亦满心疑惑。公子要寻找当年下毒之人,或许,小婢就是这缺口所在也未可知。小婢愿意跟随公子左右,助公子寻得幕后之人,揭开真相!并潜心为公子疗伤治病!绝无二心!小婢恳求公子给小婢这次机会!” 江词声音恳切又铿锵,眸子一瞬不瞬地落在纪楚含的身上。 江词猜想,这一切异象皆来自于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而这具身体以前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 她相信,自己之所以会附身在这人的身上,一定有其用意。 或许,上天是要通过她来替这正主完成一些事情,揭开一些谜团。 眼下,便是这样的时刻。 她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既然机会来了,为什么不牢牢抓紧? 纪楚含已经慢慢从方才的震惊失态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常的冷静自持,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落在她的身上,薄唇轻轻抿起。 江词能感到他在衡量,在思索,也在怀疑。 江词只一言不发,一双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带着五月晴空般洁净的灵秀澄明,没有半点杂质。 他们两人的眸中只倒映着彼此,久久未动。 许久,阳光缓缓攀升,映入屋中,投下愈加明媚的光彩,也在两人的脸上打上了暖暖的柔光。 纪楚含似乎被这样刺目的阳光刺了眼,又似乎是被她眸中的光彩晃了神,他微微错目,一直坚如磐石的立场终是缓缓松动,土崩瓦解。 “起来吧。” 他端着清冷高华的架子,即便是做了退让,声音也依旧是那般冷冷淡淡,带着一股天然的凉意,更不肯亲口做出更明确的回答。 江词却仿若听到了天籁,千辛万苦,百转千回,终于是撕开了一条缝,获得了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江词又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多谢公子!” 江词站起身,垂首恭立,纪楚含则又坐回了原处,两人似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状态,一站一立,可只有他们知道,此时的气氛和情景,全都不一样了。 “我暂且相信你,但你若是有半点背叛我的嫌疑,我便断断不会留你。” “是,小婢对公子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公子的所为!”江词嗅到了愈浓的生机,连回话都松快了许多。 第十七章 好个威逼利诱 “你既这般吹嘘自己的医术,那本公子便给你机会,找出你异于常人的缘由。若是你自打耳光,那便是你无能,本少爷也从来不养一无是处的废人。” “是,小婢定当竭尽所能,查明少爷身上之毒的来源,并设法为少爷解去此毒。” “为方便行事,以后你便继续做男装打扮,不可再自称小婢。对本公子务须随叫随到。” “是,小,小的明白。”江词略微顿了顿,“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纪楚含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对她的心思洞若观火。 “我说了,我从来不养一无是处的废人。你的那两个朋友,他们若是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江词还未来得及开口的话一下子堵住了嗓子眼,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迎风。”纪楚含朝外面喊了一声,迎风几乎马上就入内到了跟前。 纪楚含语气依旧淡淡,“给她准备一间厢房,几身干净衣裳,收拾干净了再来见我。” 迎风呆愣了片刻,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家公子的吩咐。 但他好歹训练有素,只呆愣了片刻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垂首恭声应“是”。 他在前领路,江词却杵着不动,仿似生了根,目光也定定地落在纪楚含的身上。 纪楚含回头觑了她一眼,眼神又冷了几分,“怎么?要跟本公子谈条件?” 江词被他那一记眼神扫得浑身都起了一层寒颤,但她却狠狠地拽着手给自己打气。 她眼神满是倔强,“小的与他们二人同生共死,公子若是不能留下他们,那便只当方才小的什么都没说,将小的一并除去好了。” 迎风听得她这样的话,顿时目瞪口呆,这人,竟然敢这般对自家公子说话,当真是不想活了! 纪楚含如刀似剑般的目光剜在江词身上,似要将她生生凌迟活剐了。被人这般要挟,他纪楚含还是第一次! 江词知道自己已经触了虎须,既然话已出口,便再收不回来。 “可公子若真的杀了我,那您身上的那些秘密,说不定就永没有解开的那一天,公子当真要因为那两个于您不相干的人冒这样的险吗?” 好个威逼利诱! 纪楚含的肌肤苍白如玉,因为激愤,脸颊上泛起淡淡红润,透着一股春柳濯濯的风采,只是那一双眼睛,依然是冰冷而锋利的,让人背脊发寒。 他冷冷开口,“我纪楚含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威胁,既然你这般不逊,我方才留你倒是留错了!迎风……” “大公子饶命!”最后关头,江词还是犯怂了,急急打断他,“小的方才一时心急才会出言冒犯公子,但请公子给小的一个机会说服公子!待小的把话说完,公子还要取我们性命,小的便断没有二话!” 江词知道自己在与虎谋皮,但她若不谋,对大山和二虎子,便只会良心难安。 迎风感到了那股寒意,僵在一旁。 若按照往常,这个小子这般冒犯自家公子,那早就一刀解决了,但现在,自家公子明显是怒到极点,可却还强忍未发,实在稀奇。 第十八章 毫发无损 江词紧张地望着纪楚含,只看到他面上寒霜笼罩,直比冬日的冰渣子还要冷上几分,薄唇紧紧抿着,愈发显得刻薄冷漠。 江词见他没有马上出言阻止自己,赶忙就势开口,“小的原本贱命一条,但眼下却能为公子分忧解难。其一,公子身有肺疾,小的虽不才,却有几分医术,能为公子劳心诊治,假以时日,药到病除定不在话下。” “其二,公子身有剧毒,毒素已然深入四肢百骸,行遍骨髓肌理,达到以血杀人的地步,但唯有小的一人饮了您的血水却浑然无事,或许,小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能替公子解毒的呢?公子若真的将小的一刀砍了,岂非无异于将您的解药亲手舍弃了去?” “其三,对于公子而言,小的来路不明,公子不信任我,但短时期内小的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向公子证明忠心。但小的在这世上唯有这两个至交好友,我们一起因为饥荒来此投奔,互相扶持,共同患难。说句诛心的话,公子大可把他们两人留着作为人质,只要有他们在,小的定会掏心掏肺真心实意侍奉公子,为公子医治疾患!若小的有半分不忠之举,公子再杀他们也不迟啊!” 江词一口气把心中所想尽数倒出,她说得很快,生怕被纪楚含打断,说完的时候,一双眸子如同小鹿般,紧张地望着他,等待他最后的宣判。 迎风听了江词的话,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江词,就好像在看一个异类。 她,饮了公子的血,竟然毫发无损! 纪楚含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冽的弧度,没有半点松弛。 这时候,迎风也跟着跪了下来,神色铿锵,似还带着些许激动。 “公子,此人不可杀!他既有如此异象,怎可这般轻易除掉?公子十余年一直在寻求解毒之法,今日好容易有了突破口,万不可轻易错失了!他说得不错,他既然竭力保那两人,可见那两人是他的软肋,何不暂且留着,若他们有什么异动再行处置也来得及!” 江词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松软了下来,看来自己的确大有用处,今日保命有望。 屋外燕子呢喃,风光秀丽,天地充满生机。屋子里,江词却只感到一阵寒意,在这炎炎夏日,依旧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词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十分缓慢,好似没一分钟都被生生裂变成了十倍百倍,被无限延长拓展了去。 正她的意志力快支撑不住时,眼前那高高在上的人终于开了尊口。 “一个月,一个月时间,我看不到成效,一个都不会留!” 这句冷冰冰的话对江词却仿若天籁,她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了下来,眼中掩不住那抹跳跃的喜悦和光彩。 “多谢大公子!” 纪楚含充满寒意的眸子捕捉到她眸中跳跃的喜悦,微微撇头错开目光。 “滚。”最后他只吐出这个字,垂下了眼睑,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掩盖。 第十九章 医疗器械 江词回到迎风吩咐下人给他们准备的房间,看着大山和二虎子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细心的把两个人踢掉的被子给他们盖上。 夜深了,江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虽然纪楚含的肺疾看似严重,但是在现代的话,只要住院住个十来天就可以完全治愈了,但现在毕竟是在古代,医疗技术跟医疗设备无法跟上现代,若想治好纪楚含的肺疾,必须中西结合。 夜色越来越深,反正自己睡不着,与其在床上翻来翻去煎咸鱼,还不如起来研究一下怎样才能治好纪楚含的肺疾好过。 想到这,江词一个鲤鱼打滚就翻身下床,披上外衣,拿起前几天从纪楚含书房借来的医术翻阅起来。 纪楚含的肺疾由来已久,再加上他身上又有一种慢性毒素埋藏许久,若真要下手治疗,必定要好好斟酌一下,怎么样才能在不引发纪楚含身上毒素的情况下,先将肺疾治愈。 由于肺疾的影响,纪楚含整日咳嗽,喉咙时不时还有些痰,有时候甚至还会吐出血痰,这个症状倒是让江词灵机一动,不如先用食疗的方法,一边稳住纪楚含的咳嗽之症,还能借药性化掉他喉咙中的痰。 想到这,江词就拿起桌面上的毛笔,将所有能止咳化痰的食材列了出来:贝母粉,北粳米,柚子,百合,燕窝,还有白芨也可以。写完这些,江词拿起手中的纸,嘟嘴将未干的笔迹吹干。 看到这么多的食材,江词稍微出来的困意被兴奋赶走了,这些食材够她做好几样药膳了,这样的话,就不怕纪楚含因为天天吃同样的膳食而感到厌烦了。 之后,江词根据食材的药性编了几个食谱,分别是贝母粳米粥,百合柚子甜汤,燕窝雪梨羹,这些药性不单不会相冲,还止咳润肺。 食疗的菜谱搞定了,接下来就是要技术的问题了,古代医疗条件这么落后,只能靠自己碰碰运气了。 接着江词走到书桌的旁边,先是自己磨好了墨,然后又找出来一些宣纸,开始在纸上作画。但是江词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画一些山水花鸟的,她画的全是医疗器械的设计图。江词想过了,既然没有工具,那么就制造工具好了,古代的人也是不能小看的,万一真的有能工巧匠,能做出来她需要的东西呢?江词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先画出来再说呗~ 经过了一夜的奋战,江词终于把她目前最需要的几样东西画出来了,都有听诊器,点滴瓶,输液的管子,点滴架,试管,量杯,输液用的针头,其中最难弄的就是输液的针头和管子,毕竟古代可没有橡胶塑料制品,但是,不管怎么说,江词都不会放弃,她一定要找到! 天快亮的时候,大山和二虎子都醒过来了,看着江词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摞纸看过来看过去的,感觉很纳闷,就走到江词面前,问道,“小词,你在看什么啊?” 江词随意的说,“设计图啊~”大山和二虎子已经能接受江词时不时地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了,毕竟他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了三年了。 大山见江词看的那么认真,心里倒是好奇江词到底在看什么,忍不住也探头过去看江词手里拿的设计图。 却看见一张纸上画着一个三个头的东西,有一个头长长的,尾端还有一个圆圆的东西,另外两个头稍微短一些,微端是弯的,还有一张纸上画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中间有一部分比较粗,还有就是一些瓶子,杯子什么的,只是大山不明白为什么杯子上还有那么多横线,还有一些奇怪的符号。 但是,大山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就问江词,“小词,你画这些东西干什么?想要吗?” 江词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些图纸,在检查时候有纰漏,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到,“当然想要啊,不然我画它们干什么。” 大山一听,直接说道:“既然这样,那你把这图给我好了,我帮你做!”江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突然一空,设计图就被大山拿走了。 江词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还来不及说什么,大山就兴奋的跑出去了,一边喊道,“小词,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做好的。” 第二十章 临床试验 江词只能看着大山的背影,有些恨恨的说,“你去找云大哥,让他帮你去找迎风帮忙拿材料。”然而大山已经离开了,并不知道他有捷径可走。 之前江词在救巴扎黑的时候,要用到针灸,只是,作为贫穷的长工,他们怎么可能有金针呢,没想到的是大山真的很厉害,竟然给江词做了一套针,当时可把江词高兴坏了。 包括后来,江词有什么工具需要做了,都是大山给江词做的,说真的,大山的心灵手巧让江词都觉得佩服,所以并不担心大山这次会把他的事情搞砸。 纪楚含的毒素尚未解除,江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根据她之前把的脉象,一边用药物压制,然后结合针灸,双重治疗下,纪楚含治愈肺疾的日子指日可待。 既然医疗工具交给大山处理了,江词只好继续研究药方了。在现代治疗肺炎主要就是输液,但是输液的载体是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溶液,其次就是起到治疗作用的药水,至于这个药水怎么提炼,江词还有有办法的,现在就是工具的问题。 江词突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像纪楚含那么惜命的人,会不会不配合自己啊,毕竟自己的治疗方法,似乎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 江词看着天色,想到此时大家应该在准备吃早膳,她不敢耽误下去,迅速换好衣服,推开门就往饭厅的方向跑去。 当江词气喘吁吁的跑到饭厅后,大家都已入座,听到声音,纷纷转头望向门口。江词顾不上大家的目光,见到纪楚含就大喊道:“楚含,我想到治疗你肺疾的方法了。” 纪楚含听到江词好话后瞬间一愣,没想到江词这个小丫头这么快就想到治好他肺疾的方法。不过这个错愕的表情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他用手轻轻捂住嘴咳了一声。 云焕却是坐不住了,他研究纪楚含的病情这么久,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出来,为什么江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治愈的方法研究出来。 “说说你的方法,让我们研究一下。”云焕仍然不相信江词的医术。 “纪楚含的肺疾由来已久,要想几天之内治愈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昨晚想了许久,终于让我想出,在传统的针灸喝药的情况下,再加上药膳食疗,这样既能加强药效,又能避免激发纪楚含身上的毒素。” “针灸?” “是的,纪楚含的肺疾主要是积病已久,阻塞到气管,所以我们要用针灸,将银针扎入纪楚含胸前的几个穴道,疏通气管,再加上止咳化痰的药膳,不出两月,他的肺疾自会痊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气管?你让我们上哪去找你说的气管?”云焕依旧不相信江词,处处刁难江词。 “这些说了你也不懂,但是只要安好我的方法来,可以最大限度保证纪楚含不毒发。”说着话,江词转头,郑重地看着纪楚含:“你相不相信我?敢不敢将你自己交给我,让我为你医治。” 纪楚含看着江词真挚的眼神,不禁说道:“我相信你。” “不行不行,你身份尊贵,怎么能把身体就这么随随便便交给他人随意处置?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们纪家着想,若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向你爹娘,怎么向纪府交待。”云焕听到纪楚含的回答,瞬间急了眼。 “我们之前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治好纪楚含的肺疾,你怎么就有把握一定能治好他?即使你医术高明,但也无法在两个月内治愈他。”云焕在教训完纪楚含之后,转头厉声严词地质问江词。 “纪楚含的肺疾已经拖了这么久,再拖下去对他的病情有百害而无一利,我的药方就是根据纪楚含的病情研制出来的,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让我试一下?”江词面对云焕的质问丝毫不怯场,反而抬头挺胸反问云焕。 云焕没想到他如此严厉的语气下,江词气势还能比他更盛,他的语气瞬间就软了下来:“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先找几个跟纪楚含有相同病情的人,你先将你的方法用在他们身上,若你的方法见效,我们就同意你将此方法用在纪楚含身上。” “行!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就让事实告诉你们真相。”江词对自己的方法有信心,不管云焕找来几个人,她都能将他们治好。 见到这样的场面,纪楚含开口将管家唤至面前:“你待会出去张贴个文榜,找几个有肺疾的百姓,我们纪府帮他医治,不收一分一毫,直至治好为止。” 第二十一章 治疗 “是,小的这就去办。”管家收到纪楚含的吩咐,转身就出门去办事了。 江词见这样的安排,既能帮她试出这个药方的具体效果,又能消除大家对她的疑惑,便不再出声,坐下来慢慢喝着早已盛好的粥,一言不发。 纪楚含看着江词这样安静,想开口抚慰一下,但是因在场的闲杂人等太多,他不方便开口,只得低头默默喝粥。 饭桌上的气氛异常严肃,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敢开口打破这一僵局。江词没有耽误,快速喝完一碗粥,便起身离开饭桌去找大山。 当她找到大山的时候,大山正要来找他了,因为大山已经把江词需要的器械全部给制作出来了,坚持查看时,觉得并不比现代的差。 称赞了大山一番,便拿着这些器械,来到了房间,开始弄着。 另一边,当管家命人将文榜张贴至闹市之中后,一群百姓围在文榜前讨论。 “纪府要找患有肺疾的人?还会免费医治好,这是真的假的?” “不知道,纪府这么大的声望,怎么还会骗人?” “这样的话,正好我家小舅子得了肺疾许久,至今还未痊愈,不如送到纪府,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咦,我家弟弟也是,倒不如也送到纪府一试。” 就这样,不到一日时间,就有五六个人前来纪府报名,要将自家患有肺疾的病人送过来医治。 管家不敢怠慢,忙收出个别院安置这些人,便马不停蹄地差人去唤江词过来。 江词来到别院,一一对这些病人诊脉,发现这些人的肺疾原本不严重,只是拖得时间长了,这才越来越严重。 想到这里,江词不敢在拖延,她身上还有跟云焕的约定呢,她必须将这些人医治好,才能让云焕他们相信她的方法。 江词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病情,写下几张药方,并唤来小厮,一一嘱咐他们,切莫弄混这些人的药方,待她吩咐清楚后,她又转身叮嘱病人们。 “今日能遇到你们,是一场缘分,还请大家放心在此居住,我定会将各位的肺疾治好,还请大家平时也多注意自己身子,切不可着凉,有吸水烟习惯,最好从今天开始戒掉,只要大家遵照医嘱,按时服药,痊愈指日可待。” “多谢姑娘啊,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这病已经跟了多年,早已不抱希望,幸好遇见了你,愿意为我们免费医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断然不会违反你的。” “是啊是啊,多谢姑娘啊。”听到江词的话后,大家对江词是十分感激,无论他们的病能不能痊愈,江词这个恩人,他们是认定了。 江词看到这些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相信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他们。 在江词实验着同时,纪楚含的病情越发的眼中了,由于云焕的不同意,江词还是继续给纪楚含用雾化治疗,同时配以中药内服,暂时的压制住纪楚含的肺疾。 纪楚含的病虽然没有加重,但是也没有明显好转的样子,而且纪楚含对江词的耐性也几乎要用光了,江词现在想起来纪楚含的眼神还是心有余悸。 “江大夫你快来看看这个人。” 侍卫把一个昏迷的人抬了起来,并且嘴里还大声地喊道。 江词迅速上前查看这个病人的状况,这个病人跟纪楚含的的情况有点类似,只是比纪楚含还要好一点。 “快,把他放下,大山去把你那天给我弄的器械拿来。”大山在江词为这些人治理时,就一直守护在江词的身边,为他解决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二虎子就帮忙查看各个病人们的情况。 “谁是这个病人的家属,麻烦站出来一下好吗?我现在有事要跟你们商量。”江词想起,他的治疗方法闻所未闻,还颇有一点离经叛道,担心家属人会不同意他的做法,想要跟他们商量一番。 果然,家属人都不同意,他们都是因为知道了江词在这里为人诊治,才把人给送来的,没有想到居然他的方法这么奇怪。 “不行的,你的方法我们根本就没有看过,万一你把我的娃治坏了怎么办?”这个病人的祖母忍不住站出来指责着江词。 江词微微苦笑了一下,纪楚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同意,现在他们身为他的实验对象,也不同意,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菜站在这里的。 江词突然对他为这件事情这么劳心劳累的产生怀疑的思想,这时昏迷的病人已经有意识了,他也把他们的对话给听到了,“我愿意。” “娃儿,我们去找别的大夫,肯定能把你治好的,我们现在就走。” 病人急切地拉着祖母的手,“祖母,我知道的,我的病情很多大夫都说治不好了,现在的我根本就是在等死,你就让我试试吧,万一江大夫真的把我治好了呢,万一治不好,也没有更差的情况了不是吗?” 祖母悄悄地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她没有想到病人居然也知道这个事实,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墙,只有肯不肯用心去观察的人。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所以即便每次的行动都非常的隐秘,却还是让他知道了。算了,就让江词试试吧,正如他说的那样,也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差的结果了。 江词用药水给病人的手擦拭了一下,便把枕头插进去肉里,轻声漫语地对着病人说道:“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跟我说,我可以及时帮你治疗。毕竟这个对每个人来说还是有点不同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古代的原因,很多人的病情虽然相同,但却带有很多不同的并发症,他用药时也不敢把相同的药给不同病情的人。 因为他看出来有些人会对一些人的药过敏,或者会导致病情加重,了解到了这个之后,江词就把他们的病因细细分析了一下。 得出了,由于天气环境,还有他们个人的原因,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其实江词面对这样复杂的病情,心里有高兴也有不高兴。 高兴的是,他的医学终于有用武之地;不高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用同样的药方,需要他一个个的诊治,才能够得出准确的结果。 经过几瓶药水的点滴,这病人的脸色终于越来越红润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病人的祖母看到这个情况,忍不住对着天祈祷:“娃儿的爹娘,一定要保住娃儿的性命,我们家就只剩这个一个男丁了,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就真的绝后了。” 江词走到祖母的身边,轻轻地安慰着:“你放心吧,你孙子的情况已经渐渐地好转了,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请别的大夫过来一看的。” 祖母摇了摇头,她看出来了江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也从孙子的口中得知,他经过了治疗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沉重的感觉。 这几天,病人对于江词的治疗都是十分的信服,十分的配合江词的治疗,很快就已经痊愈了。 云焕得知了这个消息,开心的笑了,大公子这次真的有救了,感谢老天把江小弟送到他们的身边。 “请大公子稍后,待小的稍作准备。”说完,江词带着大山,在纪楚含的房间弄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房间弄成像一个医院里面的病房。 还好纪楚含的书桌对面有一个卧榻,江词赶紧吩咐大山把点滴的支架放在卧榻的旁边,然后江词先是点燃了一边的蜡烛,把针头放在火上考了一下,又用高度的白酒擦拭干净。接下来有把所有的药跟药水接触的瓶子和管子都用高度白酒擦拭了一遍。 接下来江词就把自己之前配制好的药水装在大山特制的瓶子里,就连针管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纪楚含过来了。 江词走到纪楚含的跟前,小心的说道,“启禀大公子,一切准备就绪了,请您移步卧榻可好?”纪楚含一直在看书,虽然知道江词他们一针的忙活,但是并没有关注他们在作什么,现在江词一过来叫他,他才抬起头来看清楚江词他们准备的什么。不由好奇的问道“你打算用这些东西怎么给我治疗啊?” 江词看着纪楚含对着些东西感兴趣了,就以为纪楚含想通了,赶紧解释道,“这个在小的祖传的医书里解释过,叫做输液,及时把能治疗大公子肺疾的药通过针管直接输入病人的血液里,这样能更好的起到治疗效果。” 纪楚含听了江词的话,直接说道,“是吗,那你要是在这些药水里放了毒药,是不是也能更快的把我给毒死呢!”江词听着纪楚含的话,一阵深深地无力感袭来。 第二十二章 以身试毒 明明对其他身患肺疾的病人进行治疗过后,成效众人也是有目共睹的。纪楚含却总是能将治疗联想到有人毒害他。 江词一时无言,纪楚含性格使然,自己三番两次都和他有牵扯,难免生出怀疑。 但是她必须要想法子救治他才行,且不说是医者仁心,况且她现在的小命都拴在纪楚含身上,只有治好了他才能证明自己并非无用之人。 否则颈上悬着一把刀,江词又知晓了他那么多秘密,小命没了岂不是早晚的事。 江词冥思苦想了许久,在想着如何才能让纪楚含相信自己接受治疗。 半晌,脑袋里忽然闪过一抹灵光,江词想起来之前,看到过有以身试毒的方法,或许这样的方法能够让纪楚含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药没问题,于是便准备用这个方法来证明自己,如果自己没有问题,那就证明药是可以放心食用的。 于是江词有些无奈的开口:“既然大少爷您觉得我这药不行,那我便自己来试,如果我用了这药没有中毒的迹象,那么大少爷可以相信我吗?” 纪楚含听着江词的这番话,心里怔了怔,之前也是这样,把他的血喝了之后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为了他又如此尝试…… 想到这,纪楚含的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然而此时,纪楚含却突然想起之前的事,眸子一眯,便悠悠的道:“万一你尝试之后,没有什么问题,那我怎么知道究竟是因为你的体质问题,还是你的药水没有问题。” 江词已经做好尝试的准备了,现在纪楚含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当然,她也想到了这一点,之前纪楚含身上的毒对自己毫无影响,这样想来,现在站在纪楚含的角度上看,确实没有一点的可信度。 江词思忖良久,便说:“既然大少爷认为我体质特殊,而不相信我,那么不如换一个人来试如何?” 纪楚含闻言还未开口,站在一侧的迎风就跪下说道:“大少爷,属下愿以身试险为您分忧。” 扑通一声跪地声响唬了江词一跳,江词先是想这人真是实在人,然后又在心底切了一声,还以身试险,她这药是真的没毒啊,有必要搞得这么大义凛然吗。 只是她瞥了一眼纪楚含的脸色,只见纪楚含却分外受用。 江词便想着说: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别在这磨磨蹭蹭了,她在这里规劝病人服从命令也很累的啊。 哪想纪楚含扶起跪地的迎风,一向清冷醇厚的声线,冰冷地陈述着对江词不加掩饰的质疑:“你是我多年来的贴身侍卫,我断然不能让你冒险。” 江词真是忍不了了,这个时候就不要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了吧,于是抢上前说道:“大少爷,医者仁心,我是断断不会害你的,既然大少爷认为迎风试药也不可以,那么大山呢?他和二虎子都是我这些年来的好友,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词有些无奈,但见纪楚含点头了,虽说照旧是面无表情,但好歹薄唇轻启,吐出冷淡的两个字:“可以。” 终于同意了,江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大山和二虎子就被纪楚含委派的下人给叫过来了。江词却突然觉得刚才虽是这么说,但是大山和二虎子万一不同意试药怎么办。 一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忐忑,江词向大山和二虎子把事情的始末都说清楚了,大山和二虎子也都没说什么。 江词才有些忐忑不安地开口,“大山,现在大少爷不愿意相信我,而我体质特殊,就算是以身试药也没有说服力,大山,你可以试药证明给大少爷看,我的药是没有毒的吗?” 说到后面江词都觉得不好意思,虽说她敢保证自己调配的药没有问题,难保别人不会多想呢,毕竟一着不慎,是要把性命交付给她。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和你们保证,这个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而且——” 还没待她说完,大山就打断她,淳朴的面容上带着憨笑,“没事,咱们三个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会不相信小词你吗,咱们都信你。” 二虎子也附和着说道:“是啊,小词,我和大山都了解你的为人,你哪里会害我们呢?别说大山,就是让我来试药我定是一口答应。” 江词闻言,不由得一阵感动,感激地话说不出口,挠了挠脑袋向他们羞涩地笑笑。 转头看向纪楚含和迎风,纪楚含倒还好,一派的冰山脸,看来是练出来了脸皮挺厚的。迎风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不过是试药罢了,他们那边磨磨蹭蹭,这边却尤其爽快。 江词在心底偷笑,上前请示:“大少爷,现在可以试药了吗?” 见纪楚含颔首,江词便取来方才调好的药剂,盛满一碗,大山爽快地接过,眉头也没皱就一饮而尽。 喝完因着喝太急还不小心呛了一下,江词忙上前为他拍拍后背。纪楚含见状莫名有些不舒服,但面上却未有表露。 屋子里寂静无声,一众人屏息静气地观察大山的反应。 约莫一盏茶过后,江词觉着自己腿都站麻了,大山还是什么状况都没有,江词松了一口气,看向纪楚含,“大少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纪楚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江词听得他终于松了口,这一声简直仿若天籁,太好了治疗终于可以开始了。 方才为了让试药有可信度,不会让纪楚含又生疑,直接给大山倒了整整一碗,大山这人又实在,又全都给喝了,是以浪费了不少的药剂,如今药剂已所剩无几。 江词掂量着调配好的药剂,看着纪楚含说:“大少爷,现在的药材不够,我需要再去调配一些,还请大少爷稍等片刻。” 见纪楚含默认了,江词就带着手上的药剂,飞奔着跑到药房去找着药材。 江词额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都来不及擦拭,心中叫苦不迭,真是麻烦。 翻着药房的药箱,半夏十克、丹参十五克、茯苓十五克、炙甘草十克、白芍…… 咦,白芍呢? 江词来回地翻着各层的药匣子,都找不到白芍,白芍可是药剂中最重要的一味药,不由得有些焦急。此时身后脚步声传来,江词回过头,原来是大山和二虎子来了。 江词有些无暇顾及他们,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过来了?” 大山答道:“大少爷让我们过来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你的。” “白芍没了,你们帮我找找。” 大山和二虎子闻言上来帮忙找着白芍,三个人将药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江词满头大汗,不知道是急得还是累得。 随手揩了脸上的汗珠,江词一刻也不敢耽搁,又奔回至纪楚含的卧房,气喘吁吁地说:“大少爷,我需要白芍这味药材,现在……现在山庄里的白芍都没了,需要下山采购。” 纪楚含还未搭话,江词又自言自语:“说来也奇怪,怎么会这么快就没有了呢?早上的时候还剩下一些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楚含闻言面色沉了沉,狭长的眸子微眯,看来有人看不得他痊愈,又动起手来了。 江词话说了半天,见纪楚含还不搭理自己,便抬起头问:“大少爷?” 纪楚含回过神来,眼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站起身向前走着:“走吧,下山。” 江词有点没明白纪楚含这是什么意思,“大少爷这是……”这是要和自己一起去吗?不用麻烦他了吧,江词可不想和这个大老虎同行。 纪楚含没搭理她,紧随其后的迎风一脸鄙夷:“你要是下山突然跑了怎么办?带的钱袋子突然被小偷偷了怎么办?再说了,万一你下山途中被人追杀怎么办?” 江词被问的一愣一愣得,心道这主仆俩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必要考虑的这么周全吗。还有钱袋丢了这个,把她想得太笨了吧。 于是江词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纪楚含……的马车。 马车疾疾而行,颠簸的路途弄得江词更是心烦意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不一会儿就换个姿势。 反倒是纪楚含坐在那里,阖着双目闭目养神,当真是气定神闲,还不忘闭着眼睛命令她:“不要乱动。” 江词霎时就不敢动了。 僵着一个姿势约莫半个时辰,终是到了目的地。 附近约莫有三处药房,此番他们前来是最近的一个,走进药堂去,掌柜的正在门前捋着胡子数银票,江词上前询问,“掌柜,白芍还有多少?” 掌柜抬起眼,眼睛眯成一条缝了,笑吟吟地说:“白芍都卖完了,需得过几日才能进货。” 江词心生怪异,不由得看了纪楚含一眼,忍不住再询问一遍:“全都卖完了?” “是啊,小伙子,咱开店做生意的,骗你做什么?”掌柜被问得有些不悦:“你们是来得不巧,方才有个小伙子到咱店来,点名要了余下的所有白芍。” 掌柜说完,继续得意地数着手上的银票,想来是把白芍卖了换来的。 江词联想到山庄里白芍的缺失,不由若有所思。 第二十三章 配合治疗 接下来纪楚含和江词又接连去了其他几处药堂,不出意外地,这几个掌柜的都在他们来之前将余下的所有白芍都卖了出去。 江词一时心中焦急万分,纪楚含在连续颠簸的奔波中,面色涌上一层不正常的潮红,不时地咳嗽两声,想来是呼吸又有些不畅通了。 但没有白芍的话,药剂就无法调制,这可如何是好。 江词知晓或许有人在背后给纪楚含使绊子,让他无法接受救治,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江词一边焦急,一边思忖着解决办法。 方才她问了掌柜,前去买白芍的人长什么样子,三个掌柜都说那人带着面罩,问那人,那人只说自己身患肺疾,是以买白芍治病,经常会咳嗽,是以出门不敢摘下面罩。 纯属扯淡!江词在心里啐骂了一声,唉,不过是行医救人,啥时候变得这么困难了?早知道就不该同意纪楚含出来,看他那副样子,还不如留在山庄里由着云焕先行医治呢。 “掌柜说买白芍的人是个男人,个子不高,听声音也不像是本地人,那他带着那么多白芍,会去哪里呢?”思索间,不曾想这些话竟然说出来了。 江词想来想去,脑海中灵机一动,“河边。” “河边。”二人异口同声,江词看了眼纪楚含,没想到纪楚含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颠簸的马车还在疾疾前行,纪楚含吩咐了一声迎风调转车头去城边。 整个山下的小城被一条河环绕着,百姓们称之为护城河。 这个人若是将白芍全都扔进河里,必定会选择下游掩人耳目。 护城河的下游位置却也并不偏僻,此地风景幽静,偶尔会有人闲来漫步。附近有一座石桥,那人若是选在不为人所见的位置,桥底下是不二选择。 不多时,马车赶到了护城河边的下游。 纪楚含现在状况不太好,还是强忍着,江词便扶着纪楚含下了马车。 迎风手疾眼快,先去石桥下方去找寻可疑的踪迹,江词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扶着纪楚含在身后慢慢走着。 纪楚含咳嗽了几声,呼吸像是更加困难了,江词无法,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走到了桥上,靠着一侧坐下休息。 江词拿起手帕,帮纪楚含揩了一把面颊上的冷汗,“大少爷,您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说完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失笑,现在自己就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纪楚含皱着眉无心理睬她,江词便站起身,扶着桥墩向下探看,不知道迎风有没有找到什么可疑人等,进展如何了。 才弯下腰,眼前霎时出现一个人影自下而上飞奔而来,冷不防眼前出现这么个人,江词被吓得心口突突直跳。 那人似是也没想到面前会出现一个人,慌乱间轻功直下,落在石桥上有些不稳。 江词还待在原地未反应过来,那人注意到她身边的纪楚含脸色不对劲,正待上前趁人之危,桥下面又飞上来一个人影。 江词冷不防又受了第二重惊讶,握着桥墩的手一松,迎风却来不及管她,直奔着桥上的面具人而去。 面具人向纪楚含出剑的动作被迎风在中途一截,霎时便落了空,二人在桥上便交战起来。 而此时的江词一个不小心,站在桥边失去了重心,身子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跌到下面去了! “啊!救命啊!我要掉下去了!呜呜呜呜”江词胡乱地想要抓住桥墩,闭上眼睛绝望地大喊着。 料想的高空坠楼却没有如预期中实现,江词混乱中被一双手紧紧地握住,冰凉的触感让她睁开眼睛。 原来是纪楚含在桥头抓着她,她恐慌地看了眼自己现在的状态,整个人靠着纪楚含的力气坠在桥边,下面,正是不知道有多深的河水。 江词涌起一阵后怕,这么高,万一掉下去可就惨了,她感激地看着纪楚含,发现他现在喘着粗气,状态也不太好。 然而这点担心似乎有些多余,江词被纪楚含用力一向上拽,就像被拎小鸡似的给拎上去了。落在地上的时候重力不稳,整个人还跌进了纪楚含怀里。 河面上不时有微凉的冷风拂来,江词阖着双目在纪楚含怀里,竟然觉得面皮热热的,红的发烫,冷风亦吹不散。 迎风和那人还在交手,不时发出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纪楚含清冷的声线说着:“你还不起来?” 江词羞愧难当,才发现自己贪恋在他怀中这么久,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好意思睁开,正欲起身。 那个托着她支撑的重力忽然消失,江词还没反应过来,就随着重力一起下沉,睁开眼睛,原来是纪楚含倒地了。 江词的心也随之下沉,她冲着不远处的迎风喊道:“大少爷出事了,你快过来!” 迎风闻言立时便收了动作,不过一瞬,那人便轻功一跃消失在眼前。 纪楚含现在面色潮红,咳嗽个不停,江词见了情况更为焦急,待到迎风赶到跟前,忙问道:“白芍拿到手了吗?” 迎风拎着一个麻袋子,“只有这些,剩下的被投进河中了。” 江词瞄了一眼,“够了,现在我们赶紧回山庄去。” 半个时辰的马车因着时间紧急硬生生缩短了一半,到了青云山庄,迎风扶着纪楚含急忙到卧房去休息。 江词一步也不敢停歇,匆忙地叫来大山和二虎子过来帮忙,一同熬制药剂。 熬药的时间之余,江词又担心纪楚含现如今的情况不妙,又急匆匆地跑到纪楚含的卧房。 但见他面色绯红,江词向他额间上探了一把,摸着滚烫,原来是发了高烧了。 江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直接动手把纪楚含的衣服解开,先是给纪楚含施针,然后又用温毛巾给纪楚含敷额头,并且擦拭手脚,还让迎风把所有的被子都拿来,物理的方法没有用,那么可以用老祖宗传下来的习惯闷一闷,闷出了一身的汗,体内的热气便会散开了,体温渐渐地就会降下来。 迎风去后院看着熬药,江词坐在纪楚含的床榻边守着,一天的奔波有些劳累,江词不知不觉就靠坐在纪楚含的床边睡熟了。 纪楚含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手边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强撑着身体半倚靠起来,就看见江词趴在他的床边谁的极不安稳,皱着小眉头不说,就连小鼻子都皱着,似乎是极不舒服的样子,看着这个样子的江词,纪楚含的心突然就软了。 迎风进屋的一瞬间,纪楚含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抽离了而去,瞬间就换上了一如既往的冷漠面容。 江词瞬间惊醒,手还不自觉的探上了纪楚含的额头,“呼”没有发烧就好,瞌睡刚醒,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纪楚含看在眼里,倒觉得江词有几分可爱。 迎风和大山二虎子端着一盅熬好的药进来了,江词忙起身,将药仔细调配了一番,然后又将调好的药装进点滴瓶中。 一阵的准备工作之后,江词将一连串仪器拿到内室,架到纪楚含床榻边上。 “大少爷,现在开始治疗了,可不能反悔啊。” 纪楚含不由轻笑出声,破天荒地笑着说了声“好”、 江词把纪楚含的袖子给挽到了胳膊肘以上,然后拿出来一根绑带,绑在了纪楚含的前臂上,又用烈酒给纪楚含擦拭了一下手背,仔细的找了找血管的位置,然后就快准狠的扎了进去。 拿出来大山用桃胶和棉布做的简易胶带,把针头给固定在了纪楚含的手背上。江词又调节了一下药水的流速,然后才长呼了一口气,说了一声,“大功告成!” 纪楚含只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看着江词仔细的在自己的手背上一阵鼓捣,神情是那么认真,因为打针距离纪楚含非常近,纪楚含甚至能数清楚江词的睫毛。江词的睫毛长得非常好看,不仅是很长,而且很密,还带着自然上翘的弧度,像两把小扇子一样,只要江词一眨眼,就呼扇呼扇的,可爱极了,纪楚含竟有一瞬间看呆了。 回过神来,纪楚含注意到迎风似乎是想要禀报着些什么,纪楚含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定是他那个表兄冷镜丞又来作怪了,这么多年他背地里耍的阴招还少吗,或是损坏名声或是追杀下毒,这次的事情他并不意外。 但见迎风那副愧疚认罚的表情,纪楚含就已经明了,迎风又没查到证据。这么多年来,纪楚含身边的人都对冷镜丞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只是他的表面功夫做的太好,碍于没有证据,才一直无法追究。 纪楚含不想为难迎风,于是他向迎风摇了摇头,说:“你先下去吧。”他现在正病着,不想听那些无用的说辞了。 迎风闻言便告退了,大山和二虎子见状纷纷向江词使眼色,江词无奈,这才将大山他们辞下去,自己留在房中。 第二十四章 病情好转 本来他们俩就害怕纪楚含,巴不得早点离开,现在有机会,更是赶紧开溜。不是他们不讲义气,而是他们相信,江词很聪明,完全可以应付大公子。 看着大山和二虎子离开了,屋里只剩下江词和他两个人,纪楚含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 又看着江词给自己用的东西,一时忍不住好奇,就道,“你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江词就知道纪楚含肯定会问,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江词十分自然地说道,“回大公子,这个东西我们俗称点滴,学名叫做静脉注射。” 纪楚含确定江词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清楚了,但是,就是有些不明白江词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他纪楚含这几年也看了相当多的医书,但是没有哪一本医书里有提到过这种奇怪的治疗方法。 因此,纪楚含有些疑惑的说道,“什么叫我们俗称?着这个玩意很多人知道吗?为什么我不知道?我阅览众书从未看过这个方法。” 江词听到纪楚含的疑惑,暗骂自己说漏嘴了,在心里自打嘴巴几下,含糊地说道,“大公子,您看上边的这个瓶子里的水,其实不是普通的水,这里边有能治疗您的肺疾的药。然后通过这个管子直接注射到您的血液里,这样经过血液循环可以很快的就把药水带到需要治疗的地方,这样您的病就可以很快的好起来了。” 他并不打算给纪楚含解释什么是俗称,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纪楚含说,万一他说出来,纪楚含觉得自己是神经病,那么之前做的一系列让他相信的动作都是白费心思的,纪楚含当然有留意到江词在他问话之后僵硬的表情。 也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以为是他家族的秘称,便没有深究。 听了江词的话,纪楚含有些似懂非懂,对于这个原理也并非很懂,也就没有再问。江词又查看了一下纪楚含的手背,没有发现鼓针的情况,才送了一口气。然后又对纪楚含说道,“大公子,这个打完还要一段时间,您先休息一下吧!” 纪楚含看着那个药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确实很慢,也就接受了江词的建议,慢慢的睡了过去。不一会儿,江词就听见纪楚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在纪楚含睡着之后,云焕便离开了寝室,在刚才听到江词的一番话之后,心中似乎有些感悟,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曲研究了。而迎风却依旧躲在暗处。 因为古代的条件实在是简陋,所以江词不敢离开纪楚含身边,因此就一直陪着纪楚含,不时地调整一下药水的速度,突然,处在睡眠中的纪楚含突然挥了一下手,而且正好是打点滴的那只手,这可把江词给吓坏了。 古代是没有胶布的,还好大山脑子灵活,想到了用桃胶制作胶布的法子,但是毕竟粘性一般,只能刚刚好固定住针头,可经不住纪楚含这样乱晃。为了防止纪楚含再乱晃,导致鼓针,江词只好握住了纪楚含的手,起到固定的作用。 江词握着纪楚含大手,感觉到微微的凉意,可能是因为药水的缘故。纪楚含的手不像一般世家公子的手,是那种细皮嫩肉的,纪楚含的手反而很粗糙,虎口处有一层茧子,应该常年习武造成的。江词就这么握着纪楚含的手,竟然有一种浓浓的安全感,让江词有些贪恋。 看着纪楚含安稳的睡颜,江词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这时候的江词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对纪楚含的感觉正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很快的一瓶点滴就打完了,因为纪楚含的病情十分严重,说以江词就按照现代的用药标准,给纪楚含又换上了一瓶药水。换完药水后,江词特意看了看纪楚含,发现他睡得很稳,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发生。 然后江词又不放心的给纪楚含把了一下脉,发现纪楚含的脉象平稳,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江词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毕竟在古代用这种现在才有的医疗方法进行医治,江词也就是试试看,要肯定会管用。 可是,现代人的身体素质多强悍啊,从小就被各种地沟油,垃圾食品,添加剂培养长大的,用这种药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可是纪楚含不一样啊,这是古代,一个没有污染,没有各种食品安全问题,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食品啊。这样的身子骨万一经不起现代药物的药性可怎么办?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纪楚含还是适应的非常良好的。看来,治好纪楚含的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而且有了纪楚含这个小白鼠的成功案例,江词相信,她一定可以治好更多的人的。 就在江词胡思乱想的时候,纪楚含醒了,看着还剩一半的药水瓶,觉得有些纳闷,怎么这个药滴的这么慢。因此就想问问江词,“还需要多长时间?” 就在纪楚含看向江词的时候,也看到了自己被江词握住的手,忍不住眉头一皱,但是并没有把手从江词的小手中抽回来。同时,纪楚含也感觉到了江词手心的暖意,而且这股暖意也沿着纪楚含的手一直暖到了纪楚含的心里,就连纪楚含皱起来的眉头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江词听见纪楚含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纪楚含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了自己握住纪楚含的手,而且江词也注意到了纪楚含皱起来的眉头,因为纪楚含的手上插着针头,江词也不敢就这么把纪楚含的手扔开,所以江词就先慢慢的把纪楚含的手放平,等确定针头固定好了,再松开纪楚含的手。 可是就在江词打算松开纪楚含的手的时候,忽然感觉手上一紧,纪楚含竟然握住了江词的手。 这下可把江词紧张坏了,赶紧解释道,“大公子,小人该死。请您饶了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刚才大公子睡着了,没有意识的时候手挥舞了两下,但是大公子手上是有针头的,不能随便移动,无奈之下,小人才出此下策,请大公子一定要原谅小人啊!” 纪楚含看着江词紧张的样子,心里却忽然一笑,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十分平静的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了?” “啊?啊!大公子,您睡了半个多时辰了。”江词被纪楚含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问题。 纪楚含听着江词的回答,又问道,“那为何这个药水还有这么多?” “回大公子的话,之前的那瓶已经打完了,小人又给您换了一瓶。这瓶大概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就可以了。”江词不知道纪楚含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还是一一回答了,毕竟主子就是天啊! 纪楚含听完江词的话,心里略有顾及,但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便不再言语,安静得像个听话的小孩。 江词看着还在被纪楚含握着的手,就想着,既然人已经醒了,那么就该松开我的手了吧?这么想着,江词就轻轻地动了两下,也不敢使劲,就怕把纪楚含的针头给挣出来。 “我要出去给你弄药膳。”江词示意着让纪楚含赶紧放手,纪楚含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地转头放开了江词的手。 夜色凉凉,江词终于从纪楚含的房间里离开。经过这几天的输药,她发现纪楚含所中的肺疾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深。心里有些忧愁,她当初可是立下了誓言的。 “江词?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二虎子问道,自从他知道江词是个女人后,虽然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关心。 江词回过神来,看了眼二虎子,突然想到今天准备药材的时候似乎不足,而且她一个人实在是太忙了,她还记得二虎子似乎是懂些药材的。说道:“二虎子,你是不是懂药材?” 二虎子没想到她怎么突然这么问,便愣愣的点了点头,他是懂得几种药材,以前生些小病,他自己因为懂药材,所以一有机会就备着,有时候生病了,自己就熬熬就好了,倒是省得医药费了。 江词说道:“我想让你帮忙,我一个人给少爷输药还有准备药材忙不过来,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时间帮我忙吗?” 二虎子怎么可能不帮,当下就立即同意。 这几天配合着药膳,终于让纪楚含的眼中肺疾渐渐地有了好转,纪楚含在这几天的治疗,脸色也渐渐有了正常的红润,原本怀疑的心放下了。 “江小弟你方法真的有用,跟我说说你的原理。”云焕看着纪楚含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再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便能够痊愈了,云焕虽然这几天一直跟着他,但是里面的奥妙却一直想不通。 趁着江词现在还没有忙碌,云焕便着急地说道,江词也没有藏私,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云焕。 第二十五章 冷镜丞的挑衅 这日,江词刚准备为纪楚含进行例行的检查时,迎风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先是给纪楚含行了一个礼,然后就起身走到纪楚含的身边,对纪楚含附耳说道,“表少爷来了。” 江词不知道迎风跟纪楚含说了什么,只是看到纪楚含听了迎风的话以后,整个人在一瞬间并发出一股杀气,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很冷,接着就向外走去,迎风什么也没说,跟着纪楚含就走了。留下了屋里的江词和云焕他们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的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词想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用期待地眼神看着云焕,其实云焕亦是十分的好奇,便提议要跟上去,江词眼前一亮,就等着他的这句话。 “不知表兄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纪楚含努力的露出了一个客气的微笑,对着正在喝茶的白衣男子说到。白衣男子看似云淡风轻的,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容,说到,“表弟这次来到庄子上休养也有几天了,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转一些?姨母在家甚是担心,因此派我过来关心一下。” 纪楚含听着白衣男子的话心里一阵的膈应,嘲讽的说道,“暂时还不能如表哥所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白衣男子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因此有些阴狠的说道,“既然表弟的身体状况还不错,那就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我还是希望表弟能赶快好起来,省的到时候人家说我欺负一个病秧子,显得我胜之不武。” 说完,不待纪楚含有什么反应就离开了前厅。纪楚含甚是愤怒地离开了前厅,为什么江词能够感受到他的不愉快,都是因为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都在纪楚含的跟前度过时间,也看过他处理公务时的模样。 现在的江词慢慢地感受到了纪楚含的情绪波动,亦是不奇怪之事。 看着纪楚含和迎风走远了,便转头看向云焕,云焕看着江词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忍不住问道,“小词,你老是这么看着我干嘛?” 江词对着云焕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说道,“云大哥,你是不是认识纪楚含很久了啊?” 云焕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们的认识也是一个巧合,大概是八年前吧,我当时在外边游历,顺便行医救人,有一天晚上,我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看到巷子里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我就走过去看了看,就看见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就是大公子。当时的他,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我就把他带到了我住的地方,给他进行了治疗,而且那个时候我就发现他身中剧毒,奈何我的医术有限,当时没有办法给他解毒,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给他解开身上的毒。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的医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庸医。” 江词听着云焕说着他跟纪楚含认识的经过,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但是江词还是能感受到云焕对于纪楚含的病以及剧毒的耿耿于怀。江词也感受到了云焕那种无力感,因此江词拍了拍云焕的肩膀,表示安慰。 “那刚才拽的二五八万的男人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云焕听江词这么问,就知道江词肯定有什么主意了,因此非常痛快的说道,“这个人是大公子的表哥,叫做冷镜丞。据说是大公子姨母家的独子,但是,这么多年大公子跟他这个表兄的关系一直都不和,两个人总是针锋相对,互别苗头。虽然外边的传言说大公子脾性暴力,嗜杀,但是,就我跟大公子这么多年的交情来看,传言并不属实。” 停顿了一会,又说道,“反倒是这个表少爷,看着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见人三分笑,但是,我总是感觉他不似表面的那么和善,而且,他的身上经常若有似无的有些阴险的气息。小词,你以后看到他的时候,要尽量躲着他。毕竟能跟大公子都这么多年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 江词听了云焕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云大哥,我刚才似乎听见那个什么冷镜丞说跟大公子之间有什么比试?” 云焕听江词说完,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本来就是个玩笑,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京城里非常盛行围棋,大公子从小就喜欢围棋,因此棋艺自然是一绝,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大公子生性冷淡,所以也不在乎这些虚名。偏偏有一次,冷镜丞来大公子家里做客,非要跟大公子比试棋艺,大公子本不想理他,但是,这个冷镜丞就刺激大公子,说大公子是害怕输给他,所以才不与他对弈。” 江词赶紧问云焕,“那云大哥,最后他们谁赢了?” 云焕看着江词那一脸的八卦的样子,一阵好笑,说道,“最后大公子不堪冷镜丞的困扰,答应了比试,但是结果竟然是平局,虽然大公子没输,但是也让大公子气愤的不行。而冷镜丞的目的也真的达到了,跟京城第一天才对弈,竟然没输,足以让冷镜丞名声大噪。” 江词虽然对结局很意外,但是她也能想象出来,纪楚含当时的样子。江词有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是他们两个人比了五年都没有分出胜负吧?这也太……不过说真的,这个冷镜丞还真是有够不要脸,跟着别人蹭热度,都蹭了五年了,要知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云焕看着江词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又接着说下去,“后来他们每年都会比一次围棋,但是真的很奇怪,每次都是平局,而且,他们每年的棋局都会被记录下来,没有人能破解,让其中一方胜出。看来,这个冷镜丞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听到这里,江词也明白了,看来冷镜丞这是忍不住又来找纪楚含挑战了,或许冷镜丞这次出门没有看黄历,今年的纪楚含可不是一个人了,想她江词在现代的时候,只有两大正儿八经的爱好,一个是医术,一个是围棋。 在迈出脚步的一瞬间,江词想到,现在他们的性命已经保住了,为何还要这么紧张纪楚含。 这时的江词并不知道在这几天时间里,他已经渐渐地对纪楚含有了新的看法,所以在得知了他的消息之后这么的紧张。 “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云焕也看出来江词的迟疑,以为他担心大公子会不同意他的办法在犹豫,便开口地问着江词。 江词迟疑地点了点头,云焕便拉着江词来到了大公子的面前,“大公子,江小弟说他对于那个比试有见解。” 江词看着云焕已经把话说出来了,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大公子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个请求啊。” 纪楚含听着江词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会得寸进尺,有什么要求?” 江词突然觉得,纪楚含也挺可爱的,并没有外界的传言那般暴戾。因此江词也就大着胆子说道,“小人希望大公子能给小人一个机会,接下来无论小人说了什么,大公子都不要生气,并且允许小人把话说完。” “哦?这倒有意思了,看来你是明知道你的话会惹我生气,还偏要说,你的胆子可是不小啊!既然这样,我倒要听听你想对我说什么?说吧~”纪楚含说完,就给了江词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江词一哆嗦。 江词看着纪楚含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就鼓起了勇气,大胆地说道,“大公子,听说庄子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表少爷冷镜丞,而且表少爷似乎跟大公子您之间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不知道小的是否能帮您分忧解劳?” 纪楚含本来闭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听着江词说话,客户江词刚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纪楚含就倏地睁开了眼睛,并且整个人身上开始弥漫着一股杀气,然后十分愤怒的对江词吼道,“是谁告诉你的?谁允许你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了?” 江词一看纪楚含是真的生气了,立马跪下,求饶道,“大公子,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小人,不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嘛!” 纪楚含看着江词是真的害怕了的样子,就傲娇的哼了一声,说道,“哦~原来之前的要求是在这里等着我啊,哼!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耍小聪明,难道你都忘记了?!”说道最后,纪楚含的话语中已经隐含生气的味道了。 江词也知道,纪楚含最恨别人算计他了,江词可能好死不死的又犯了纪楚含的忌讳了。但是,江词想着已经开头了,不能就这么被吓唬两句就放弃了啊,索性江词就大着胆子,闭着眼睛快速的说道。 “只需要大公子您配合一下!” 第二十六章 成为书童 纪楚含看着江词的样子,心里想,我有那么吓人吗?面上就有些不耐烦,说道,“废话少说,赶紧说重点。” 江词也不敢再大意了,赶紧说道,“小婢恳请大公子收我为书童。” 纪楚含一听江词的提议,不禁感到一阵好笑,“你说让我收你为书童?就凭你,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做我的书童啊?你的身份应该是求我收你做通房丫鬟还差不多~” 听着纪楚含的话,江词差点没气死,但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江词只好忍下了这口气,解释道,“大公子,目前为止,除了您还没有别人知道我是女孩子的事,就连我那两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都不知道,因此,我才提议让您收我为书童。” 莫名的,纪楚含被江词所说的那句“除了您还没有别人知道我是女孩子的事”取悦了,因此纪楚含说道,“你让我收你为书童的目的是什么?” 江词看纪楚含似乎是打算松口了,紧接着说道,“我成为您的书童以后,就可以长伴您的左右,这样到时候我在代表您跟表少爷对弈的时候,就可以说我的棋艺是您教的,这样的话,到时候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我一个小小的长工,肯定没有机会接触这些有钱人才能学的起的东西,只有成为您的书童,在您的指导下,我才学会了围棋,而且作为徒弟的我,肯定要身先士卒,这样一来,我替您跟表少爷对战就合情合理了。” 纪楚含听着江词说的有道理,可是纪楚含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这么积极的帮我,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而且你知道成为我的书童,都要做些什么吗?” 江词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婢确实事出有因,但是小婢保证,绝对不是什么伤害大公子的事情,如若小婢有半句谎言,宁愿天打雷劈!” 江词说完,还郑重其事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虽然江词不相信这个,但是她知道古人都很相信这个,所以,江词就抓住了纪楚含的这一点,发下了一个重誓,以表决心。况且,江词也确实没有害人之心。因此江词问心无愧。 纪楚含看着江词认真的样子,也就不再难为她了,只是淡淡地说道,“希望你不会因为你的决定后悔,因为我的书童还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江词眼见自己的目的终于达成了,不禁松了一口气,突然江词想到,还没有跟纪楚含讲条件呢,要是她赢了冷镜丞,纪楚含给她什么奖励呢,眼看着纪楚含要下逐客令了,江词赶紧说道,“小婢还有一事相求!” 纪楚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有什么事?你不要一次一次的挑战我的耐心。” 江词看着纪楚含有发火的征兆,赶紧说道,“要是小婢赢了表少爷,那大公子可否答应小婢一个条件,作为奖励?” 纪楚含看江词那么有信心,唇边也染上了一抹笑意,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又何妨,不过,你得保证能赢!不然……” 纪楚含终于答应了,江词高兴地说道,“大公子,您就瞧好吧!” 纪楚含对于江词的自信不予置喙,而且刚才跟江词对弈,消耗了他不少的心神,毕竟纪楚含的身体状况堪忧,因此纪楚含觉得有些疲乏,想着进内室休息一下,因此便往内室的方向走去,江词看出来纪楚含需要休息,因此打算告退。 江词刚要开口的时候,就看见走到房门口的纪楚含突然停下来,说道,“既然你已经成为我的书童,就要负责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你先去把我的床铺一下,我要休息了。还有,一会儿等我睡下后,你就回去你的屋子收拾一下东西,以后你就住在我的房间了,这样我才有更多的时间教你围棋……” 听着纪楚含的话,江词的脸都黑了,身为书童,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没有问题,给纪楚含铺床,江词也接受,但是两人共处一室,有点太过分了吧?不管怎么说,她江词都是个女孩子啊,虽然有着一个现代人思想开放的灵魂,但是,两世为人的江词,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说。 之前跟大山和二虎子住在一个房间,那是迫不得已,而且,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江词是女孩子,可是纪楚含在知道江词是女孩子的前提下,还这样要求,江词就有理由怀疑纪楚含的居心了。 江词试探着问道,“大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似乎有些……有些不妥吧?” 纪楚含听了江词的话,一开始还有些不解,接着突然明白过来江词说的话,不屑的说道,“有何不妥?你是本公子的书童,理应贴身照顾我,况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最后,纪楚含上下打量了一下江词,尤其是在江词的胸前,纪楚含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停留了一会,说道,“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况且,我是品位那么差的人吗?”说完做出了一个相当鄙视的眼神,摇了摇头就进屋了。 江词听了纪楚含的话,气的咬牙切齿的,但是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想她江词前世也是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少女啊,绝对是该有肉的地方,那是一点也不含糊啊,不该长肉的地方那都是恰到好处啊。 谁知道一朝穿越,变成了这么个样子,虽说颜值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个身材啊,说实在的江词自己都看不上,刚穿过来那会儿,这具身体也不过是才十三岁,还没有开始发育,江词也就认了,可是整整三年过去了,这个身体就跟停止生长了一样,除了长高了那么一点点之外,其他的大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的时候,江词就在想,自己要是告诉大山他们自己是个女孩子,估计他们都不能相信。唉……说多了都是泪,江词干脆自暴自弃的想着,反正我现在也是个男人,长太多的肉也是累赘,这样挺好的。省的某些地方太突出,被人发现。 这么安慰一下自己,江词觉得她心里好受多了,因此也就不再纠结什么身材不身材的了。想起来纪楚含的吩咐,江词赶紧的回房间去收拾东西,省的动作慢了被纪楚含那个大恶魔给抓着把柄,小命说不定就丢了。 就这样江词赶紧回去,收拾了东西,顺便告诉了大山和二虎子,他要给纪楚含做书童的消息,听得大山和二虎子是一阵的担心,毕竟他们来行宫这边也好几天了,每天都能看到纪楚含身边伺候的人受到惩罚。 不过为了能活下去,江词还是安慰大山和二虎子,“放心好了,我是谁啊?没问题的,倒是你们俩,可千万别再惹祸了,想想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大山和二虎子一听江词这么说,都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大山十分后悔的说道,“都怪我们俩,非要去泡什么温泉,结果……唉!都怪我们!” 江词的本意只是提醒他们两个注意安全,并不是想让大山这么自责,因袭江词赶紧安慰到,“你们又不知道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既然现在的局面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们就不要再抱怨了,我去做大公子的书童,你们呢,就好好想办法给我多弄点草药来,还有就是我要用的那些工具,你们也要多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帮我再改良一下。” 大山和二虎子听着江词的交代,没有了刚才闷闷不乐的样子,一个个都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江词看着他们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也就放心了。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放心的去了纪楚含那里。 江词再一次来到纪楚含的院子,跟之前都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江词是提着行李过来的,虽然江词本身并没有什么行李,衣服也就那么几件,还都有补丁,能算得上是行李的,估计只有江词的医药箱了。 江词定了定心神,给自己打气到,“江词,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不就是个古人吗,你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无敌美少女啊!” 心里建设做好了之后,江词就抬腿迈进了纪楚含的院子,也迈进了江词在古代生活的另一个局面。 来到纪楚含的房门口,迎风依然守在外面,江词刚要开口问迎风,自己能不能进去,迎风直接就面无表情的说道,“公子说你来了以后,让你直接进去。”说完迎风看着江词手上拿着东西,破天荒的给江词打开了门,江词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打开的门,迟迟不敢进去,仿佛里面有个陷阱一样。 迎风看着发呆的江词,十分不耐烦的说道,“快点进去啊,别让公子久等了。” 看着瞬间变脸的迎风,江词才终于感觉正常了,放心的进了纪楚含的屋子。迎风看着被自己嫌弃了一顿,反而放心了一般的江词,十分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又把门关上了,继续做他的门神。 第二十七章 那个讨厌鬼又来了 进了屋的江词,没有在书桌后边看见纪楚含,便估摸着纪楚含在内室休息。 所以趁着这空当,江词直接就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墙脚的位置,闲来无事,便走到书架旁边研究研究纪楚含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结果让江词吃惊的是,纪楚含的书可谓上有天文,下知地理。 而其中占比重最大的就是兵书和医书,看起来,纪楚含自己也在研究他中的毒。 不过最让江词奇怪的是,纪楚含不是当朝丞相之子吗?不是应该多看些文学之类的书吗,而且目前朝廷也是相当的重文,虽不至于轻武,但是比起来就是文官更受重视,尤其是当朝的丞相,那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啊。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纪楚含应该是继承其父亲的志愿,刻苦钻研文学才对,怎么这个纪楚含不按套路出牌,反而研究兵书呢?江词怎么都想不清楚啊…… 就在江词想得出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站在那里的?” “啊……我……” 江词被吓得一惊,本就有些偷偷摸摸的做贼心虚,这下被这声音一吼,更是直接蹲坐到了地上。 紧跟着,她那瘦弱的小屁股就华丽丽的摔成了四瓣,好家伙,这可把江词给疼坏了,龇牙咧嘴的。 但是江词顾不上自己的屁股,迅速的反应过来,忍着疼,跪在地上,双手作揖道,“请大公子饶命,小婢收拾完东西后,按照大公子的吩咐,前来复命,小婢进来后,看到大公子在休息,便不敢打扰,但是,小婢又不敢闲着,所以……所以,小婢就想给大公子整理一下书架,小婢绝对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还请大公子明察。” 江词说完,就用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纪楚含,眼光里流连转侧的东西像极了泪花,委屈巴巴的模样,叫纪楚含竟瞬间找不到责怪她的话。 只是狠狠的拂袖转身,道了一句:“下不为例!” 江词一听,知道纪楚含这是放过了她,便立马狗腿的说道,“多谢大公子开恩,大公子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小婢的~是那世外桃花中的那一点红啊” 闻言,纪楚含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凭着江词这无遮拦的乱讲,实在是叫他有些无言以对。 而且,就凭着她这样的脑子,想要赢了冷镜丞,恐怕真是天上砸下了馅饼,刚好砸中了冷镜丞的头啊! 看着江词的傻样,纪楚含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一边朝着书桌走去,一边冷声道,“既然你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 江词突然反应过来,暗骂了句猪脑子,赶紧开口说道,“不不不……多谢大公子恩典,小婢这就起来。” 然而过了半晌,纪楚含都没有吩咐她做什么,所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 江词站不住,便在脑海里脑补自己晚上睡觉的事,为着关于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得睡地上的惨状而恼火。 而刚好这时,纪楚含的目光扫到了发呆的她,眸子凝了半晌,才将将开口,只是语气照旧冷漠,似乎不想给她半分情面:“磨墨!” “是,大公子。” 江词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身子一僵,立得笔直,昂首挺胸的答了一句。 看到她被吓到的模样,纪楚含眼角不知觉的染上一丝笑意,却仍作没看见一般,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江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纪楚含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一步两回头的走到他的书桌前,拿起墨块在砚台里细细研磨起来。 但是最怕就是空气忽然的安静。 纪楚含没有出声,整个屋子就像被屏蔽了声音一般,安静得只听得她的墨块在砚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江词提着自己的心,一边小心研磨,一边注意着观察他的脸色。 墨是上好墨,人是上等人。 狼毫笔上徽墨轻点,端砚丛中公子无双。 江词都忍不住的惊叹,有钱人的家庭,真是一支笔都够她吃穿很久了。 不一会儿,墨好了,江词轻声唤了句大公子,然后恭敬的说道,“墨好了。” 纪楚含闻言,瞥过去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让他由心底开始赞叹,江词磨的墨,质地均匀,墨汁浓黑发亮,竟比一般的书童都要磨得好。 而且,一个普通的长工,大字都不识几个,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里会磨墨呢! 但是纪楚含并没有表现来惊讶,毕竟这个江词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意外了。纪楚含倒要看看这个江词身上还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纪楚含有条不紊的铺开宣纸,用纸镇把纸压好,然后拿出了上好的狼毫笔,蘸足了墨汁,行云流水般在纸上写了一个“忍”字。 江词看着纪楚含的字,下笔果断,笔触流畅,笔迹强劲有力,笔锋干净,能看的出来,纪楚含在书法上有相当的造诣,比起现代的那些书法大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只是纪楚含写的竟然是一个“忍”字,这让江词有些摸不着头脑。 身为“京城第一公子”的纪楚含,他的光环闪亮无比,人生也是顺风顺水,还有什么需要忍的呢?但是,江词转念一想,纪楚含的风光也许只是表面上的风光,就想“钗头凤”一样,只是别人看着好。 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有着鲜为人知的危机,就想纪楚含的病,纪楚含的毒……这些都分分钟要他命,或许,只有隐忍,等待时机,才能让他的生活有转机。 江词刚要把纪楚含的写的字收起来,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江词看了看纪楚含,纪楚含给了江词一个眼神,江词会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门外之人竟然是冷镜丞! “这货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江词心里嘀咕了一句。 但毕竟是表少爷,江词理当行礼,便大大方方给冷镜丞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见过表少爷!” 冷镜丞没有理会她,直接抬脚向着屋里走去。见纪楚含在练字,便一把凑了过去,“表弟好雅兴啊~” 纪楚含根本不理冷镜丞,冷镜丞也不在乎,而是故意又向前走了两步,看清了纪楚含写的字,“啧”了两声,学着文人摇头晃脑了一阵,才道, “好一个‘忍’,看来表弟在修身养性啊~也是,表弟是该好好的修养一下了,也好改一改大家对你的看法是不?这样,也能让姨母更放心一些,省的姨母整天为表弟的性子担心,是不是又闹出人命了。” 冷镜丞说完,又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在替纪楚含的母亲惋惜,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一边的纪楚含,压根就没有理会他,任由冷镜丞在一旁冷言冷语,却丝毫不受影响。 可是一边的江词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对冷镜丞说,“表少爷,请问您刚刚吃臭豆腐了吗?” 江词的话一出,一下子就把眼前的画风来了一个大逆转,本来没什么感觉的纪楚含一听,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竟是忍着自己想笑的冲动,觉得江词的言语实在是让他出乎意料。 另一边的冷镜丞自然没有听明白江词的意思是什么,只是一脸不屑的顺着江词的话说,“本少爷并没有吃那种下贱的东西。” 听着冷镜丞的回答,江词一脸的不可置信,装作十分夸张的样子,“怎么可能?!我明明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就是从表少爷您的嘴里散发出来的。” 说完还赶紧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做出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 第二十八章 千金难买我乐意 江词的表现如此明显,冷镜丞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而且江词的表现也着实的气到了冷镜丞,因此,冷镜丞一改刚才笑盈盈的脸色,眼底划过一抹狠厉的光,直接怒斥道,“大胆奴才,竟然对本公子无理,来人啊!把他拖下去,好好教训一下!” 但是,纪楚含岂会容忍冷镜丞责罚江词,就在冷镜丞话音一落的时候,纪楚含就冷冷的开口了,“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看着纪楚含那悠然自得的样子,冷镜丞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表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不过是庄子上的一个长工,胆敢如此冒犯我,你还包庇他,这有些说不过去了吧?毕竟我们是表兄弟啊,你怎么能帮一个外人!” 看着冷镜丞被气得面红耳赤的样子,纪楚含的心里更是莫名的畅快,继而十分护犊子的说道,“谁说他是外人了,谁说她是庄子上的长工了,今天上午,我已经收他做我的书童了。表哥,你说,他是不是我的人呢?” “我看表弟是越来越没有格调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收在身边呢?现在书童的要求都这么低了么?” 冷镜丞一听,脸色又沉了几分,知道她和纪楚含是一派的,便有些阴阳怪气的发问。 且不说之前江词就已经不是别人能够乱说的对象,现在他收做书童之后便更不是外人了,而且现在却被冷境丞这般贬低,纪楚含的眸子都不住的阴了阴。 听着冷镜丞说自己是阿猫阿狗,江词也忍不了,她不是纪楚含,她不会忍,便直接道,“大公子的格调如何,不用表少爷来评判,可是,如果表少爷如果输给我这个阿猫阿狗,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可笑!我怎么可能输给你?!”冷镜丞听着江词的话,立刻的反驳道。 江词看着冷镜丞那一脸无知的样子,决定好心给他解答一下疑惑,然后非常骄傲的说道,“我们家大公子身体不适,精力不足,所以就收我做书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小的呢,听说我家大公子跟表少爷之间有一场围棋比赛,但是下棋这个活动呢,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 为了我家大公子的身体着想,我决定代替大公子跟表少爷您比赛,而我呢,虽然之前从未接触过围棋,但是,我家大公子说了,他会教我,而且我相信,有了我家大公子的调教,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到时候,希望表少爷要愿赌服输啊~” “哈哈哈~表弟,该不是你今年觉得自己肯定会输,所以找个书童来顶包的吧?”冷镜丞闻言,觉得太可笑了,脸上也确实洋溢着讽刺的笑容,笑容里的笑纹满是的瞧不起意蕴。 纪楚含看不过冷境丞的胜券在握的样子,但是也担心江词,毕竟江词对棋艺了解多少,他压根都不知道,而他却十分清楚冷镜丞的实力…… 沉默了半晌,纪楚含才冷冷的开口,“表哥难道是害怕输给我的书童没面子?” “区区一个书童而已,也有资格跟我比赛?表弟,是你同意的?你也太看不起你表哥我了吧?” 冷镜丞当然能够看到纪楚含眼神中的冷光,也不接纪楚含的激将法,反而说江词没有资格。 不等纪楚含开口,江词便抢先一步说道,“表少爷您可千万别瞧不起人,我们家大公子那可是‘京城第一公子’,从小就天资聪颖,我相信,有了大公子的教授,我一定不会输给你,不然,比赛就定在三天以后。” “笑话!你就学三天围棋就想跟我比赛,你是太看不起我了,还是觉得你家大公子是天上的神仙啊?”冷镜丞觉得纪楚含一定是病糊涂了,才会任由着个奴才在这里信口开河。 “怎么?你不敢?!小的江词敢在这里立下字据,三天之后的围棋比赛,我一定会赢过表少爷,如若不然,我便任凭表少爷处置。如何?”江词信誓旦旦的说道。 冷镜丞看着江词一脸找死的样子,心想:小样儿,看你这一脸中心为主的样子,到时候为了纪楚含那个废物丢了小命,也是你活该!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三天后比赛,希望你能用这三天的时间好好学习,我可不想到时候让你半局,你还是输的一塌糊涂~”冷镜丞狂妄自大的说道。 江词在心里冷笑道:你可千万别哭啊!既然你这么嚣张,那我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得趁机捞点东西才好。纪楚含没有说话,任由江词和冷境丞两人对话。 “既然小的都立了字据,那表少爷是不是也得来点什么吧?不然显得表少爷欺负人一样。”江词眼珠子骨碌一转,故意说道。 “喲~你这奴才有点意思。既然这样,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冷镜丞认准了江词一定会输,眼睛都不抬一下,十分大方的说道。 江词看着冷镜丞上钩了,因此,有些为难的说,“其实,小的也不想要什么。毕竟小的是大公子的人,大公子这边什么都有。不然这样吧,如果表少爷输了,表少爷就在京城最大的酒楼,客人最多的时候,对着所有人大喊三声‘冷镜丞是笨蛋,冷镜丞不如纪楚含’怎么样?” 冷镜丞一听江词话,瞬间脸都黑了,但是看着江词那一脸“你是不是不敢”的表情,冷镜丞就一咬牙答应了下来,“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堂堂冷镜丞,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学艺三天的书童。冷镜丞信心满满。好你个狗奴才,三天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词看着目的达成了,也就不再继续刺激冷镜丞了,毕竟小猫小狗的,逗一逗就可以了,不能太过火,万一真的把他给惹毛了,就得不偿失了。 江词赶紧屁颠屁颠的转身,跟纪楚含说道,“大公子,还请您帮忙把小的和表少爷之间的赌约给立一个字据,小的不会写字。” 纪楚含看了江词一眼,然后就不发一言的抬笔写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写好了,江词看也没看,直接就在上边按了手印。然后又拿到冷镜丞的面前,让冷镜丞也签字画押。 冷镜丞看着江词如此自信的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因此,画押的时候,手就有些迟疑。江词见状,凉凉的说了一句,“都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表少爷这是要反悔?” 冷镜丞此刻已经被江词刺激的没有思路了,因此,也不再多想,直接就在上面签字画押了。 画完押。 冷镜丞继续冷嘲热讽道,“纪府的书童一定天资聪颖,祝你能在这三天学有所成,替你家珠子打败我。我可要用这三天的时间来想想,到底该怎么处置你。” 说完就径直离开。 看着冷镜丞离开的背影,江词嘟囔了一句,“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真是目中无人没有礼貌!” 然后就邀功似的拿着那张纸,走到纪楚含的面前,说道,“大公子,你可一定要让那个可恶的表少爷履行赌约啊~” “为什么这么做?”纪楚含没有理会江词的话,反而神色有些冷淡。 “什么为什么啊?”江词怔了怔,被他这奇怪的反应吓到,也有些糊涂,为什么纪楚含会问这样的话, “你明明可以要一些你需要的东西,比如金银珠宝什么的。但是你却提出了那样的要求。”纪楚含把话挑明了跟江词说道。 江词一听,纪楚含说的是这件事,这才松了口气,无所谓的说道,“因为我高兴啊,千金难买我乐意~再说了,金银珠宝哪有大公子您重要啊!那个什么表少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要教训他一下,省的他以后再嚣张~” 虽然江词说的简单,但是纪楚含就是觉得江词是为了给他出气才这样做的,而且江词也没有要求一点回报,这种打从心底的维护,竟然让他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我累了,扶我去内室歇息吧~”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纪楚含决定避开江词,躲到屋里去,江词也没有看到那一瞬间冷山融化的声音,只是注意到他想要休息的话。 身为纪楚含的医生,江词秉着病人最大的原则,巴不得纪楚含赶紧去休息,而且得了肺炎的人,更是需要大量的休息,就没见过想纪楚含这么不听话的病人,眼看就要翘辫子了,就那么几天的治疗,竟然已经能生龙活虎的到处惹事了,简直是让人头疼不已啊! 江词的生活依旧。每天伺候纪楚含的起居,陪他琴棋书画,帮他调养身体,看不出丝毫的紧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纪楚含心里也是佩服的不行,小小女子,竟然能入此坐怀不乱,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另一面也暗暗为江词捏了一把冷汗。 冷镜丞那家伙,还真不是说他自大,这边江词仅仅是陪他三天…… 当然,纪楚含只是心里想,日常看到江词的时候,仍旧冷漠得跟死人脸一样,表现得毫不在意。 第二十九章 贱人就是矫情 三天后。 门外准时响起了那个讨厌的声音,“表弟,你的小书童准备的怎么样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江词约好了要进行围棋比赛的冷镜丞。 说着连门也不敲,就直接推门进来,看到了纪楚含和江词在对弈,故作潇洒的打开扇子扇了两下,嘲讽的说道,“哎呦喂~这个小书童还真是用功啊~不过,这临时抱佛脚,可千万别被佛踹一脚。哈哈哈……” 江词看着冷镜丞那贱兮兮的样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冷镜丞忙着自我陶醉,没有听见江词的话,但是坐在江词对面的纪楚含可是听见了,一下子没忍住,手里的棋子一下子掉到了棋盘上,弄出了一点动静。 冷镜丞见状,假装好心的说道,“表弟,好好注意身体,看你都虚弱的连棋子都拿不住了,这要是让姨母知道了,肯定又要心疼了。” 看着冷镜丞那虚伪的样子,江词再次忍不住的开口,低低的说了一句,“假惺惺。” 冷镜丞耳朵不聋,听到了江词这话,一时间便有些生气,“你个下人,有你开口的资格吗?” 江词刚要反驳,纪楚含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就及时响起,“有没有资格开口是我说了算。我的人,就不劳表哥费心了。” 冷镜丞看着纪楚含的表情不豫,也就不再针对江词,忽然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自大的说了起来,“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让你们在练习一下,省的到时候输的太惨。” 江词听到这话,只是稍微偏头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冷镜丞以为江词害怕了,一时间自信心膨胀,更加狂妄的继续说,“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置你了,要不要听一听呢?” “表少爷,小的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说开始,咱们就开始。只要表少爷记得咱们的约定就好。” 江词听得聒噪无比,实在是不想继续听他的废话,索性直接站起来与他直视。 江词的反应让冷镜丞顿了半晌,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明明不会却祥装不害怕的样子? 又看到坐在桌旁摆弄着自己棋子的纪楚含,冷镜丞一下子明了,自以为是纪楚含的气势给了她这样的胆量,一时间便将自己的迟疑通通抛到了脑后,满脸不屑的开口:“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要让我收拾了,那我就成全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看着冷镜丞那一脸无知的样子,江词实在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可惜了是在这个落后的古代,没有手机,相机什么的,不然我一定要把你到时候说自己是笨蛋的样子录下来,发到网上去,说不定还能上微博热搜呢!” 江词也不再多费唇舌,直接说道,“表少爷,那我们就开始吧~” 冷镜丞也不想再耽搁了,只想快点看到他们的笑话,便道,“开始就开始。” 接着一行三人就出了纪楚含的房间,来到之前早就搭建好的擂台上。上面已经摆好了一副棋盘和两盒棋子。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棋盘,是用来展示冷镜丞和江词下棋的棋局的。 说起来,这可是青云山庄的一件大事啊,青云山庄地处偏僻,好山好水好风光,可惜的就是因为太偏僻了,这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娱乐生活,也就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因此,这京城来的表少爷和大公子的围棋比赛倒是吸引了青云山庄九成的人来观看。 那个热闹的景象简直堪比过年啊!虽然整个青云山庄能看懂围棋的人不到一成,但是,像青云山庄这种偏僻的地方的人,更是喜欢看热闹。所以,各家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还有那些孩童,全都来了,偌大的广场,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江词和冷镜丞分别从两边上了擂台,然后各执一方,在棋盘的两侧相对坐下。冷镜丞笑意盈盈,势在必得。 江词却是一脸坦荡,还有些没睡醒的感觉,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非常的自然,气定神闲,仿佛这场比赛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底下人也是议论纷纷,很多人都是认识江词的,看着坐在上边的江词,都在说,“这个臭小子,平时看着就挺机灵的,没想到这么出息,敢跟京城的表少爷比赛,我们青云山庄也算是出了个人才啊~” 旁边的一个大爷看上去却有些担心,就连话语里都透着浓浓的关心,“江词小子,平时是捣蛋了一些,不过真的是个好孩子啊,他哪里会什么围棋啊,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再把小命儿给丢喽……”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但是更多的人关心的事结果,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究竟谁会赢。虽然这些淳朴的乡下人打从心眼儿里希望赢得是江词,但是,他们也知道,江词不过是一个乡下的长工,哪里会围棋这种大户人家才会的东西,因此所有的人心里似乎都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他们还是不忍心,总希望有奇迹出现。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擂台上的两人也没闲着。江词坐在了白子的一侧,冷镜丞坐在了黑子的一侧。 江词直接说道,“表少爷,执黑先行,您请吧~” 冷镜丞感觉到江词周身的气度,竟莫名的惊了惊,但是他仍旧不把江词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给江词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就执起黑子,十分傲慢的落在了棋盘上。同时巨大的棋盘上也出现了第一个黑子。 围观的人看着棋盘上出现了棋子,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开始了~”接着所有人都往大棋盘上看过去,本来还呜呜泱泱的广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江词看着冷镜丞下的黑子,心里略一思考,便也跟着落下了一子。因为是刚开始,似乎看不出棋局的好坏,但是,冷镜丞的心里却是一惊,江词的这一子落得不简单。 冷镜丞的脸色沉了几分,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走法,但是心里却暗自提了个醒。十分谨慎的落下了第二子,江词怎么会看不出来冷镜丞的表情变化?只是,借纪楚含捧自己这事,江词倒是想和他好好玩玩。 要让他输,就让他输得彻底。 心里这么想了,手上也就这么做了,江词在落第二子的时候,故意下在了一个非常普通的位置,接下来的几个来回都是这个样子。 冷镜丞看着江词这普普通通的棋路,刚刚提起的警惕立马就放松了下来,心里也忍不住嗤笑,任凭你纪楚含再厉害,只用三天的时间,恐怕也教不出来什么厉害的棋手,更何况这个棋手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工。 这么想着,这表情便一丝不落的挂在了脸上,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处置江词的情景。 江词全程都在仔细的观察着冷镜丞,因此,冷镜丞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都被江词收在眼底,当注意到冷镜丞开始放松警惕时,江词眉角一弯,自知机会来了。 所以,很快,接下来的棋局,就完完全全的由江词来掌控了,而且,江词又跟上次和纪楚含对弈一样,落子十分的快,仿佛根本没有经过思考一样。 而冷镜丞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被江词一开始普通的棋路给迷惑了,因此以为江词这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棋了,索性乱下通,连思考都不曾有过就直接落子。 其实,冷镜丞会有这样的自信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江词就是想给冷镜丞造成一个这样的错觉,让他在察觉不出来的情况下直接输掉整盘棋。 台上两个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比赛,台下的观众也是大气不敢出,因为大棋盘上实时展示着棋局,这样轰动的比赛,云焕肯定不会不知道,况且还是他的弟弟江词的比赛,所以云焕也在观众群里围观。 虽然看着江词的棋路感觉很普通,但是云焕打心底里就认为江词肯定不会输,所以,看到后面的时候,云焕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臭小子还真是有够机灵的,没想到我认的这个弟弟,不光医术了得,就连棋艺也是相当厉害啊~这小子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呢?” 站在云焕旁边的一个大哥,十分紧张的盯着棋局,奈何他根本不懂围棋。他看着旁边的云焕似乎很懂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您可否给我们讲讲这个棋局?” 云焕看着这个大哥一脸真诚的样子,也就大方的说了起来,“要说这局棋啊,那是真的精彩,黑棋的布局相当严谨,棋路也不一般,看上去似乎占了相当的优势,进攻的也十分猛烈,能看出来,执黑棋的人,棋艺了得啊,称得上的国手了。” 旁边的大哥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这个白棋呢?” 云焕看了看白棋的布局,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这个白棋就有意思了,先是几下普通的棋路,松懈了对手的防范,然后在对手没有没有察觉得时候,悄悄的布局,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呢,就只这个执白棋的人,早就已经把黑棋的布局看透了,因此算准了黑棋的每一步,巧妙的是,他偏偏不把黑棋的路堵上,反而针对黑棋的布局规划了另一个棋局,一个让黑棋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沾沾自喜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黑子都已被白子杀光的棋局。不得不说,这个执白棋的人,无论是在棋局还是智慧上,都远远高于执黑棋的人。” 第三十章 江词赢了 云焕还是很厉害的,竟然看透了江词的想法。 而一旁的纪楚含在看到江词这样的棋局时,心里也是惊了好几遍,完全没有想到江词竟然还能下得这么一手好棋,而且,这样的棋路,是他从未涉及过,也从未想过还能这样布局的…… “这还真是个狡猾的小狐狸啊” 忽然又想到了江词为了他跟冷镜丞的赌约,纪楚含莫名的心里一暖,嘴角都忍不住勾了勾。 一旁一直注意着纪楚含的迎风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甚至还夸张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是不是天要下红雨了。 比赛很快就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似乎已经把江词逼到了绝境。 冷境丞看着棋盘上的布局,不屑的笑了两声,继而又张狂地看着江词,想要看到他衰败的神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江词从之前到现在,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严肃可怕,“你再怎么力挽狂澜也不可能有用的,我已经快要把你的白棋子逼到了死路,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在死路上狂奔不停歇了。” 看到还乐在其中的冷镜丞,江词忍不住皱着眉头,冷境丞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黑棋已经慢慢被他的白棋逼得走上他算计好的每一步,跟他脑海想象的画面并无二法。 而他却还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在擂台另一边的人没有听到云焕的分析,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又听到冷境丞骄傲自满的话,也是觉得冷境丞已经快赢了,便嚣张的开口喊道:“快投降,我们少爷已经让给你几分,你就不要不识相了。” 另一边还是有聪明的人在,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惊讶地看了一眼江词,没有想到江词看起来如此小的年龄,棋艺如此的精湛,棋风竟然如此多变,劝着刚才开口的人,“我觉得还是看清楚一下局势会比较妥当,你说呢?” 这个人是冷境丞的人,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主子被人这么说,怒火十足地冲着这个老者说道:“老不死,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揍你,我们少爷是天下无敌的。” 老者微微摇头,有这样的奴才,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江词冷清地声音,把刚才冷境丞奴才的火气,清刷了一遍,“观棋不语,这个道理不知道你们少爷有没有教导过你们。” 这个奴才被江词的话说得一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到感觉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这才赶紧低下头去,不再为冷镜丞做辩解。 就在众人看的心潮澎湃的时候,擂台上的对弈也接近尾声了。就如云焕所说,江词看似漫不经心的落子,其实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冷镜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棋局中不可自拔,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也让江词轻松地赢了这场比赛,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其实,就算冷镜丞发现了江词的计谋,也没有赢得可能,因为江词不会给他机会的。 冷镜丞还沉浸在自己的棋局中,幻想着赢了江词以后,怎么处罚江词,完全没有注意到棋盘上的局势,黑棋已经满盘皆输了。 就在江词落下了最后一子的时候,冷镜丞还想继续落子,江词却十分平静的说道,“表少爷,如何?愿赌服输吗?” 冷镜丞被江词突如其来的话给惊醒了,而且对江词的话完全不认同,直接就反驳道,“我怎么会输呢?明明就是我赢了!” 江词看着冷镜丞那盲目自信的样子,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棋盘。冷镜丞顺着江词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冷镜丞给惊呆了。嘴里喃喃的念叨,“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按照布局一步一步走的,没有出错啊,怎么可能啊?” 冷镜丞仿佛受了极大地打击,一脸的不可置信。 紧接着,冷镜丞就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猩红,咬牙切齿的开口,“肯定是你耍诈,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一个才学了三天围棋的长工!这局不算!!” 看着冷镜丞状若疯癫,江词也不想与他太过争执,只冷冷的说道,“表少爷,兵不厌诈,何况我们这是公平竞争,我是学了三天围棋不假,但是我们大公子可是跟表少爷对弈了五年了,表少爷的棋路我们大公子早已摸透,因此特意研究出了这一棋路,为的就是在这个比赛中赢过你。我花三天的时间只是背这一局棋,想来还是能做到的。也幸亏,我不辱大公子使命,取得了这一棋局的胜利。” 江词毫不在意的把这定帽子戴在了纪楚含的头上,因为江词知道,即使是她说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直接把帽子给纪楚含戴上,不仅能替江词掩人耳目,同时也给了江词最好的保护,毕竟,一个没有背景的天才,是很容易就夭折的。 冷镜丞听着江词条理清晰的话语,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定定的站在擂台上。江词还以为冷镜丞承受不了打击,整个人都傻了,结果,冷镜丞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一阵比一阵声音大,整个人状若疯癫,嘴里还说道,“纪楚含,想不到,我跟你斗了五年,终究还是输在了你的手上啊!哈哈哈哈哈……” 江词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冷镜丞,心里默念了一句,“原来是疯了,不是傻了。” 之后就转身默默的走下了擂台,只留下了冷镜丞一个人在擂台上发疯。江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没时间在这里看戏。 下了擂台,大山和二虎子赶紧就朝着那边江词凑了过去,一边激动的说着刚刚看棋时多么紧张,一边激动的说她竟然赢了京城第一的表少爷。 江词没有反驳,等他俩说完,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擂台上。 见着冷境丞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便开口对着他喊:“表少爷,不知道你是否要履行诺言?” 冷境丞方才从失败中恢复反应过来,忽然听到江词这么一喊,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又想到之前的画押……都是他们给他设置的圈套!为的就是让他承认不如纪楚含!! 想到这,冷镜丞瞬间转移视线,死死地盯着纪楚含,他不相信纪楚含真的会让他出这么大的糗,毕竟他们还是亲戚,如果真的要让他说出来,丢脸的可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纪楚含自己。 江词以为冷境丞一直看着纪楚含是因为想让纪楚含绕过他,心里微微地不愉快,便开口催促着冷境丞,“表少爷,莫不是想要耍赖不成,” 冷境丞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冷漠,语气中也透露了冰碴子,“表弟你怎么说?”纪楚含自然是没有打算帮着冷镜丞,只是稍微动了动唇,吐出六个字。 “表哥,愿赌服输。” “好,真的是好表弟。” 虽然纪楚含这么说了,可是江词却忍不住皱着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 而周围的人根本不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见冷镜丞说得面红耳赤,自是抱了看热闹的心态,希望能再看看闹出什么事端。 而方才那下人却又愤懑地开口:“纪表少爷,我们少爷只是让着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这般的咄咄逼人。” 面对他质问的话,江词稍稍拧着眉头,“愿赌服输你们不懂吗?我们哪里咄咄逼人了,之前都是你们咄咄逼人的好吧?” “你……” 冷境丞打断了奴才想要反驳江词的话,脸色一沉,死死的瞪了眼江词,那眼神里的愤恨在下一秒却又消失殆尽。 “我认输就是了。” 江词也没有想到冷境丞竟然这么轻易地认输,还以为他会垂死再挣扎一下。 “冷镜丞是笨蛋,冷镜丞不如纪楚含” “冷镜丞是笨蛋,冷镜丞不如纪楚含” “冷镜丞是笨蛋,冷镜丞不如纪楚含” 冷境丞沉着声音大声地喊了三遍,便率先离开了擂台。 江词这才满意的看向纪楚含,却看到了纪楚含的阴沉表情。明显是很不高兴。 明明赢了比赛却还不高兴?真是怪哉,怪人。 江词嘀咕着,一边对纪楚含做着鬼脸,却没料到纪楚含突然转头看向她,四目相碰之间,江词赶紧慌张地转移视线,在转移视线之后,才反应过来,他都帮纪楚含赢了比赛,为什么还要害怕纪楚含。 所以一下心狠,转过去与他狠狠对视。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纪楚含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又想到,江词都已经是他的书童了,冷境丞有什么动作,他都是有义务帮江词解决的。 这么想着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对着江词摇了摇头,江词不明所以地看着纪楚含,是不是有问题,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 “那我们回去吧。” 第三十一章 反常 这几日纪楚含在山庄里配合江词治疗,冷镜丞那边却是没乱搞什么幺蛾子,一点都动静都没有,约莫是觉得输棋的事情丢脸,决定沉寂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大概暂时不会乱搞些小动作了,纪楚含这样想着,对江词安全的担忧也放下心来。 配合治疗期间,二人的关系倒也亲近了些。 这天江词照旧如往常一般给纪楚含挂吊水治疗肺疾,在处理着药材时,突然发现少了几样药材,有点犹豫的看着江词道:“少爷,我还少几样药材,今天可能要让少爷等了。” 听江词这话,记楚含勾唇说道:“没事,你需要什么药材让丫鬟们去找。” 见江词点头就不再担心了,不过现在药材整理的让她又有点手忙脚乱了,着急的满头是汗。 记楚含见此,心里有点不舒服上前道:“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词听后摇摇头道:“少爷,现在没有,可是等会还请少爷多找两个人帮我,最好是懂药材的。” 顿了顿,她又说道:“大山和二虎子都精通药材,少爷,可以让他们帮我吗?” 纪楚含点头,吩咐下人前去把大山和二虎子一起叫过来,不多时二人就赶到了药房。 见纪楚含在此,大山和二虎子多少有些拘谨,纪楚含心领神会,便先转身走了。 没走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的笑声,纪楚含回眸,瞥见里面欢声笑语分外亲昵,心里有股子奇异的感觉作祟。 虽说大山和二虎子不知道江词是女儿身,但江词一个姑娘家好歹懂得避讳避讳才是吧。想到这里,纪楚含面色有些不悦。 路过的一个丫鬟察言观色,看少爷那表情也不是很开心,趁机说道:“少爷您瞧瞧,这像什么话,您这还没走远呢,他们就这般肆无忌惮了!” 纪楚含闻言冷冷扫了一眼丫鬟,又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坐在房中等着江词到来,不多时,江词带着一药照例来到了记楚含的房间里,静静地说道:“少爷,今天该输药了,还请少爷坐好。” 记楚含正想着事情,心里不舒服正想找人歇火听江词说这话道:“怎么?本少爷坐的还不够好吗?” 江词听罢,心里虽然疑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摇头道:“没,少爷,是奴婢错了,奴婢这就给您输药。” 记楚含冷哼一声“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在一起,知道吗?” 江词一脸茫然,不知道纪楚含这是突然抽的什么邪风,她方才不是就和大山二虎子待了那么一小会儿嘛。 “知道了。”江词含糊地应了一声,就开始为纪楚含吊水,很快又到了傍晚,该吃晚饭的时候,记楚含本想同江词一起用晚饭,可是江词却推脱了。 这让纪楚含脸色不太好看,语气有些不善:“怎么两个外人就可以陪你吃饭,本少爷就不可以陪你?” 江词听他这话好像有点意外,挠了挠脑袋道:“少爷,你今日是怎了?老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纪楚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他这没来由的气头是怎么回事。 江词便叹了口气说:“少爷,大山和二虎子都是我很早认识的朋友,我们三个称兄道弟的,他们又不知道我是姑娘家,当然没什么顾忌了,只当我是亲弟弟一样看待。” 说完,但见纪楚含脸色没有方才那么纠结了,江词忽然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 纪楚含这个大少爷不会对她…??这个大胆的想法才刚冒出个头,就被江词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在想些什么!堂堂纪家大少爷要什么没有,会看上自己这个黄毛丫头,更何况她的身材……哎,江词泄气地瞄了一眼自己扁平的上半身,纪楚含能看上她什么呀! 江词面上丧气的表情被纪楚含带了个正着,纪楚含不禁有些疑惑,忍不住发问:“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江词正发着呆呢,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大少爷这几日这么反常,小婢还以为你看上小婢了呢,哎大少爷别激动——” 江词见纪楚含面色不虞,赔笑着连连摆手,“小婢有自知之明,可从来没敢动这种念头,您这副天人之姿,月华仙人似的,小婢哪能配得上您呢!” 不小心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还好她反应快顺带拍了一把马屁,这下纪楚含应该不会怪罪她吧,江词心底捏了一把汗,偷眼瞧纪楚含的脸色,咋似乎不太对劲啊? 面色不虞,纪楚含心里一团无名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他阴沉着脸色,背对着她,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出去!” 江词一头雾水,“大少爷,那晚饭——” “本少爷还需要你来陪我吃晚饭吗?!” 声音愠怒,语气刻不容缓,江词吓得屁滚尿流,就怕下一秒纪楚含又要反悔杀了自己,匆匆忙忙地逃了出去。 迎风正在纪楚含的房前守着,就瞧见江词风一阵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江词想起方才还心有余悸,拍着胸脯直叹气,自言自语说:“哎,难道我又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江词看见眼前的迎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着迎风的肩膀“都说伴君如伴虎,大少爷此人……唉,同志辛苦了!” 迎风望着江词潇洒的背影渐行渐远,兀自在风中凌乱。 而此时房中的纪楚含静默片刻后,坐在圆桌前品茶,想他纪楚含,要什么有什么,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下人拒之千里。 江词明确的表态让他恼火,他自认一向冷静自持,今日却对她独独例外,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他苦笑,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月色当头,夜色笼罩着青云山庄,江词、二虎子、大山三人刚好踏进山庄的大门。 在纪楚含无端发火之后,江词饿着肚子无法,只的找到大山和二虎子,三人一起下山去吃了顿饭馆。 现在舌尖还残存着饭菜的余味,唇齿留香,当真是美味至极。 江词收起陶醉的神情,不知不觉已是走到了纪楚含的卧房,大山二虎子都知道江词刚刚又挨骂了,不由报以同情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走向他们的房间。 江词想起纪楚含发飙的样子心底一阵打怵,但好歹他是自己的病人,她有责任照顾他,而且,她又是他的书童,还要照顾他的起居。 江词呼出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纪楚含卧房的大门。 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掌灯,乌压压地一片漆黑,本应守在门口的迎风也不在这里,江词觉得有些蹊跷,摸着黑走到正房,桌上摆放着火折子,江词轻轻吹了一口气,火折子亮了。 她举着火折子照向床榻,空荡荡地,咦,没人? 背后一阵阴风骤然刮过,江词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推倒一丈远。 凌厉的掌风夹杂着深厚的内力,江词本是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况且那人又是被背后偷袭,一时间跪倒在地,喉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江词暗道不好,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 手中的火折子在方才的袭击中掉落得不知所踪,那点微弱的光亮都没有了,江词深知自己处境困难,不管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袭击她,她都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然后再喊人来! 身后那人似乎是发了狂,漆黑的夜色中江词看不清,但他不断听到瓷器坠地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还好刚才她被那个人打到了门口前面,江词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大门外。但身后那人似乎一时都没有动作,她耐不住好奇回了头。 借着月色依稀可见,那人衣衫凌乱,面容狰狞,眉宇间隐隐一团黑气缠绕,一缕月光恰好洒在他的面上,那是……纪楚含! 江词一时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更是忘了求救和逃离,纪楚含为何突然发疯还袭击了自己?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当江词愣神间,纪楚含似乎是发现了江词的存在,他满脸煞气,通红的眼睛中充满了阴鸷和杀戮。 江词心道不好,纪楚含兴许是毒发了,这才意识过来,转身拔腿就跑。 但她才刚受伤,又哪里跑得过纪楚含,才跑了几步就被纪楚含抓住了衣裳,江词虽想求救,却顾忌着纪楚含的名声,一时间也不敢大声呼救。 正巧住在附近的大山和二虎子听见了动静,从房中跑出,不想却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江词脸色发青,纤细的脖颈正被纪楚含的手紧紧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呼吸不畅而毙命。 大山和二虎子见状,急忙抄起家伙上前,虽说纪楚含是纪家大公子,但现在江词有性命之忧,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山和二虎子怕伤到纪楚含,不敢击中头部,只好提起一根粗壮的大棍子打向纪楚含的手臂,纪楚含吃痛,手上的力量放松,江词急忙从他的桎梏中逃了出来。 但他的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她的移动,像个嗜血的恶魔一般想要将江词生吞活剥了似的,江词直觉纪楚含对自己和大山二虎子的态度迥然有异。 果不其然,她才刚逃脱,纪楚含又要上前来,二虎子刚想要喊人,就被纪楚含一掌拍晕在地。 而大山正紧攥着纪楚含的腿不让他行动,大山大喊:“你快走!大少爷看起来是要杀了你!” 第三十二章 是她! 江词看着大山神情不由动容,可她此时的想法和大山相同,纪楚含摆明了是要针对自己,她现在必须逃!否则就要没命了! 她不管不顾地转头就跑,边跑边回头,此时大山也已经晕倒在地,纪楚含摆脱了挟制,眼中血丝充盈,一身轻功直奔她而来。 江词一边玩命似地逃脱一边转动着脑筋,论逃跑她也是万万跑不动纪楚含的轻功的,靠!难道她好不容易费力活到今天,就要不幸殒命了嘛! 趁着月色,青云山庄的湖心亭坐落于眼前,幽深的湖水散发着墨绿色的光亮,半明半暗. 江词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这条湖的壮观美妙,因为她知道,这条湖四通八达,内里含有水道,下游直达护城河,她想都没想,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跳下去的那一刻江词脚踝一阵吃痛,本是水性极好的她突然觉得游水极其艰难,妈的!脚抽筋了!江词内心叫苦不迭,才从鬼门关出来就要进阎王殿了吗? 一开始她还极力挣扎,到最后扑腾在水里耗尽了所有力气,江词意识昏沉,半昏半醒间只觉得随着水流冲到了下游,紧接着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翌日,青云山庄开始流传纪家大少爷纪楚含杀人的传闻,据说他这次杀的是新收的书童,还曾在与冷镜承的对弈中取胜,不知这次大少爷又是发了什么疯,许是嗜血的魔性又发作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况且大山和二虎子的伤势又恰好印证了这一传言,再者江词的失踪更给这件事情添上了一层真实的意味。 大山和二虎子俱都以为江词被纪楚含杀死了,索性什么都不管,直接指正纪楚含是杀人的恶魔,指责他不分青红皂白非要置江词于死地。 而这时的纪楚含正坐在卧房中的檀木椅上,神情凝重而焦急,上前禀报的迎风说道:“大公子,江词姑娘她……未曾找到。” 纪楚含仿佛心脏被谁用力扯了一下,刮得他生疼,他不知不觉间紧紧攥起了拳头,手因用力而捏的发白, “继续找!派所有人马去把她给我找回来!沿着护城河的边缘的人家给我一家一家搜,若是找不到她!”他顿了顿,有些怅然和疲乏,“若是找不到她,你们都别再跟着我了。” 迎风心底一惊,他自从记事起就是大少爷的侍卫,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少爷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找回江词来证明大少爷的清白。” 纪楚含闭目不言,迎风以为这是默认,又说:“大少爷,现在外面谣言正凶,都是江词的那两个同伴闹出来的,需不需要属下……” 咔嚓一声,青玉瓷白的茶杯碎了。 迎风吓得登时跪在地上认错。 纪楚含双目通红,“你是不想让我揽上嗜杀成性的恶名不罢休吗!别废话,快给我滚!滚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迎风忙站起身应是,匆匆退下。 待到迎风走后,纪楚含揉了揉疼痛的眉心,自从江词失踪已经一天一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若是她真的因为自己毒发的缘故而……不,他想都不敢想,江词,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丽春苑作为本朝有名的妓院,向来是客人络绎不绝,据说这里的姑娘纤腰细腿,温香软玉,冷镜丞不妨被几个朋友拉了过来。 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大多混迹在此等烟花柳巷之地,冷镜丞一向不近女色,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或许能在将来助自己一臂之力,只得前来。 况且,他不久前才输了那次与纪楚含书童的对弈,这点让他十分恼火,出来放松吃个酒,也是极好。 对面几个公子一人怀里搂着一个姑娘,卿卿我我地耳语,独独冷镜丞一人默默地坐在一旁喝酒。 对面是尚书大人家的嫡次子陈向华,他左拥右抱,一脸满足的样子,冷镜丞其实在心里瞧他不上,但却不曾表露。 陈向华笑言:“冷兄你来此地却只知饮酒,放任姑娘们孤单寂寞,岂不有违君子风度?” 冷镜丞推开搭在他身上的女人的手,胭脂水粉好不刺鼻,他心中嫌恶,却道:“非也,陈兄兴致高,在下却意不在此。” 说话间,丽春苑的后院似乎有一阵骚乱,陈向华叫来门前的小厮询问,小厮只作不解。 冷镜丞正想出去透透气,便说:“你们先喝着玩着,在下先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丽春苑的后院多是来此一品香泽的贵客厢房,此前还是白天,没什么人。冷镜丞走到后院,看见几个女人拉拉扯扯的,只当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摇摇头就要离开。 却在听到一道声音时身形立马顿住, “我可是清清白白人家出来的!你们,你们这些人不能逼良为娼!呜呜呜——” 是她!下棋赢了他的那个书童江词。冷镜丞回头一看,江词正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紧紧簇拥着,其中也有丽春苑的老鸨,“哎哟,姑娘您可小点声,别扰了我们这儿的贵客!” 冷镜丞心中微讶,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实在是不符,这人的声音与那书童一模一样,而且那日她嚣张的模样与现在被人捉着还不断挣扎的表现实在是与别人差了太多。 冷镜丞自是不敢相信,没想到纪楚含的这个书童居然是个女人。昨日青云山庄流言纷纷,说是江词被纪楚含追杀生死未卜,原来她竟是沦落到青楼了。 那边江词气不打一处来,“我偏要吵到他们,你们逼良为娼,人人唾骂!” 老鸨勒令几个姑娘把她的嘴堵上,又挟制住她的手臂,“哎哟~姑娘,知恩必当图报,我从河边把你救活了,你岂能不报答我呢?” 江词气的满脸通红,嘴却被手帕堵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低声,冷镜丞在远处观望,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丝质罗裙,脸上涂抹了一层淡妆,清丽多姿,倒真有几分女子的意味了。 犹豫半晌,冷镜丞才将将上前,那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姑娘们马上住了手,老鸨一见是他,立马陪着笑脸说道:“冷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和下人们说一声就行了,您是贵人,怎会来此?” 冷镜丞没接话,只定定地看着江词,江词挣脱了束缚,急忙把口中的帕子拿出来,看到冷镜丞正盯着自己瞧,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上次他在众人面前输给自己还失了面子,万一借机报复,可就完了! “我要这个姑娘,给我备一间厢房。” 江词太阳穴突突地直跳,那边老鸨喜不自胜地接过冷镜丞手上的银票,急忙吆喝着给他准备上好的房间。 江词又被一群人架着离开,“喂!我还没同意呢啊喂!” 然而没人理她,江词被像个垃圾一样随意丢在织锦云缎的床榻上,金色的纱帐搭在两边,房间布满红色的灯笼,好不暧昧。 江词吃痛低低咒骂了一声,捂着磕到的手臂看着眼前的冷镜丞。 他把门关上,面上带着一层冰凉的笑意,慢悠悠地向她走来。江词有些害怕,“你……你要干嘛?” 他走到圆桌前,在檀香的圆凳上坐下,江词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冷镜丞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是个女人,更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江词没好气地搭腔,“我在这里简直是生不如死!这个老鸨,仗着救了我一命就要我去帮她接客!” 冷镜丞不由轻笑出声。 江词想到两人之前的对弈,总是担心冷镜丞会耿耿于怀,便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解围?” 方才他好像花了一大把银票,不会又要针对自己吧,杀人灭口?据说高手总是介意自己的敌人存在,更何况还是冷镜丞这样的阴险小人。再或者…… 江词想到门外那副耳鬓厮磨的场景,皮肤上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情不自禁地双手呈交叉姿势,护住自己的——呃,不存在的上围。 冷镜丞看穿了她的那点心思,毫不客气地嘲讽一笑,“你也不垫垫自己几斤几两,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本少爷还看不上你!”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这个女人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江词被噎得一时语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辩驳,“但是我有脑子啊!我下棋还赢了你!” 谁料冷镜丞一记拳头砰的一声落在圆桌上,江词冷不防吓得心口突突直跳,完了,她好像戳到他的痛处了。 江词暗暗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赔笑,挪动着步子,“呵呵,那个,冷大少爷,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江词理所当然:“回青云山庄啊。” 冷镜丞冷笑,“你莫不是忘了就是纪楚含要杀了你,现在你却还要回去?” 江词脚步一顿,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青云山庄都传遍了,纪楚含再度杀人,赫然是那个朝夕相处的小书童,而今小书童下落不明,众人猜测,她多半是死了。” 江词说:“但是我没有死。” 冷镜丞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端起手中的夜光杯恶狠狠地说:“你不回去你就是死了,改头换面地重新生活,纪楚含杀了你,你不回去正好坐实了这个传言,从此他必定身败名裂,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第三十三章 你回来了 “不!”冷镜丞话音刚落,江词条件反射一般激烈地大喊,“我不相信是他做的,纪楚含没有杀我,他一定是,一定是……”想了半天话却说不出来。 冷镜丞见状,真是怒其不争,她的那两个朋友都指证亲眼看见纪楚含向她动手了,可她还在这里傻乎乎地自欺欺人,是搞不懂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 早在第一时间冷镜丞就得知了事情始末,若是江词永久地消失了,纪楚含就会坐实了嗜杀的罪名,到时候流言纷纷,必定会落得身败名裂。这才是他想要的。 而现在,江词出现了,若是她回去了,这流言岂不是就不攻自破了。 冷镜丞思忖半晌,看向不远处的江词,掌心内力涌动,他忽地有些犹豫。 眼前这人是不久前让自己当众出糗的书童,她回青云山庄对自己毫无益处,若是死在这里了,无人知晓她的身份,反倒是百利无一害。但是她的背影就在眼前,冷镜丞却突然下不去手。 原来赢了他围棋的不过是一个女子,而一想到那张俏丽的姿容和挑衅的姿态,冷镜丞合起掌心攥成一个拳头,再抬头时又倏地想到一个事。 江词这样维护纪楚含,难道,她是对纪楚含那小子生出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感情。 不知为何,这个猜测由衷地叫冷镜丞感到不舒服,他皱眉看着一脸纠结的江词,声音里带着几许温怒: “你这个蠢女人,被人追杀还要替他求情,就等着纪楚含真的杀了你吧!” 言罢,他莫名的觉得更加生气,便起身直接拂袖离去。 走到前院,冷镜丞才恍然,他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江词了,他站在梨树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好笑。 江词没在意冷镜丞的离开,只是坐在床前愣着神。 那天夜里她的确亲眼所见纪楚含发了疯似的要杀他,可他并没有针对大山和二虎子,只是将大山和二虎子打晕便直奔她而来。 江词直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说纪楚含嗜杀,可他却饶了大山和二虎子一命,他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天晚上他额间有一团黑气,况且行为举止不受控制。 纪楚含那天,一定是体内的毒素发作了!他控制不住才会袭击自己,那么他为什么独独追着自己呢?这一点江词还没有想明白。 她只知道,纪楚含是清白的,她现在就要回去找他! 江词换下身上浮夸的着装,洗去面上浓艳的妆容,换回一身白衣男装,才赶忙走回青云山庄。 纪楚含这几日的肺疾在江词的治理下本是日见好转,眼下江词不在,加上这日流言纷纷,纪楚含又还惦念着江词的死活,一时间反倒病情加重了些。 云焕对此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他心里知道纪楚含这病耽误不得,他虽亲眼看过江词对纪楚含的治病方法,却不敢贸然行动。 万一这一失手,可就……唉,云焕心底直叹气,另一方面,他又开始担心江词的安危,他知道纪楚含的病是离不开江词了,而江词,他才认得小弟,这是在哪呢? 云焕正在纪楚含的卧房里坐着,他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纪楚含躺在床榻上,脸上浮现着不正常的潮红。 罢了!罢了!云焕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就让他来给纪楚含施诊吧!再不管他,只怕病情会愈发严重。 “来人!快去把大山和那个什么二虎子叫来!” 不多时,大山和二虎子就来了,但他们认准了纪楚含是杀害江词的罪魁祸首,怎么也不愿意帮云焕治疗纪楚含,云焕急的一阵头疼,转头看向大门口。 江词回来了!云焕还不太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这人清秀纤瘦,可不就是江词本人吗! 云焕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江词,“小弟啊小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江词顾不得那么多,赶忙说,“大哥,我没事,让我先看看少爷的病症。” 云焕如梦初醒地放开她,江词这才注意到大山和二虎子都站在眼前,只见他二人呆滞地望着她,似乎是没想到她能活着回来,江词想到那日他们为自己的舍身也觉得感动。 可现在纪楚含的肺疾容不得耽搁,她忙说道:“大山,二虎子,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们解释,大少爷现在需要打针,你们先去把工具拿来。” 大山和虎子面面相觑,还是乖乖地听了江词的吩咐。 不过须臾,江词已经为纪楚含挂起了吊水,众人早就自觉地退出房间。 江词要看管纪楚含随时的情况,便坐在他的床头,但她今日委实有些累了,足足一天的奔波劳累,没过多久,便趴在床头沉沉地睡熟了。 江词睡梦中总是不安稳,一会儿是自己被纪楚含追杀,一会儿是被老鸨强行带过去陪客人,搞得她睡得极其不舒服。 没过半晌,睡梦中有个声音用力敲打着自己,江词骤然惊醒。 纪楚含还打着点滴呢!她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抬眼一看,吊水里的药液还余一些,还好她醒的及时。 江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纪楚含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躺在床榻上他还未曾束发,青丝万缕闲散地披散在玉枕上,鬓如刀裁,眉目冷清,此刻深邃的眼神中却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词从未曾见过这般的纪楚含,倒有些看得呆了。 还是纪楚含咳嗽了一声才召回她的神志,江词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区区男色总是抵挡不住。 “你回来了。” 江词嗯了一声,这瓶药水要打完了,需要换下一瓶了。 纪楚含看着她忙来忙去,额上还有几块熟睡时压着的印记,不同于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她莽撞冒失,毫无礼数,身上完全没有个姑娘家的影子。 自己对她一向不怎么样,更何况昨日他毒发,差点要了她的命,可是她竟然回来了。 江词的回来无疑是谣言的不攻自破,这下不会再有人说他草菅人命,是嗜血的恶魔。 可纪楚含知道,她本没有必要再回来管他。 江词捯饬完药材设备,又一屁股坐在纪楚含床榻前的圆凳上,她发现纪楚含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这点让她十分不自在。 “怎么?大少爷是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要决定好好报答我了?” 纪楚含没有被江词放肆的问话激怒,不答反问:“你为什么回来?” 江词想了想,说:“因为我知道大少爷不会无端想要杀我,虽然那天晚上,确实我们有些不愉快。” 纪楚含想起那天他莫名其妙发的脾气,尴尬地轻咳两声。 江词又说,“而且如果真如外界所言大少爷这般的嗜杀,为何独独只想要杀我呢?大山和二虎子不是都好好的吗?” 纪楚含点头,“我也觉得那日稀奇,我知道自己即将毒发,怕危及到他人,便先将迎风支走。后来我的意识都是模糊的,只知道不自觉地攻击你。就好像要,想要喝了你的血一般。” 喝自己的血?江词听闻纪楚含的形容,身子不自觉打了几个哆嗦。 “那后来呢?大少爷见我投湖之后,是怎么做的?” 纪楚含嘴角泛起冷笑,“迎风恐生事端,便在背后将我打晕,后来是云焕过来给我诊治,说是有人给我下了药,这种药能激发我体内的毒性,背后指使之人倒是费尽心机,这么多年都不曾放过我。” 江词听得云里雾里,但想到这是纪楚含的私事,便没有继续过问。 纪楚含却没有当作这是秘密,想起过往时浓眉不自觉蹙起,继续说道: “几年前,我在毒发的时候控制不住到处杀人,被众多人所见。自此以后,这些年我身边的人,但凡是临时从外借调的,时不时都会发生一两起暴毙事件,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人是我杀的,就是这样,我暴戾嗜杀的名声就此传扬开了。” 纪楚含毫无感情地陈述这些,不知为何叫江词的心口一紧。 他眼中含着嘲弄,“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却也不是这般嗜杀成瘾,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来青云山庄就是为了找出背后杀人之人,但是又有谁相信呢?” “我相信你。”江词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大脑未经过滤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她也不知为何,或许是纪楚含那抹不易为人察觉的惆怅落入了自己眼中,又或许是他平淡的语气让她觉得,纪楚含——这个她朝夕相处的人,是她可以相信的。 纪楚含凝望着她,一时无言。 这么多年,他从不曾向别人袒露心迹,别人口中的自己又有何意,他不在乎,但时至今日他才了解一句话带来的震慑力有多大。 她说的那句我相信你,犹如铜铃般悦耳动听,分外讨喜,也戳进了他的心底。 纪楚含突然开始厌恶自己现在的姿势,他躺在床榻上打着点滴,如果不是这样,他真的很想抱一抱江词,这个鲁莽嚣张的女人。 江词过了许久才发现,她和纪楚含已经相对无言半柱香了,江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却见纪楚含依旧怔愣地看着自己,她神经大条地在他眼前挥挥手。 “大少爷?大少爷?” 第三十四章 逐渐升温 纪楚含想也没想,一把抓住江词挥舞在他眼前的手,江词大骇,他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又不小心惹怒他了!况且……“大少爷!你这手还扎着针呢!不能乱来啊!” 纪楚含这才恍然,松开手,“你以为本少爷会对你胡来吗!不自量力!” 江词:“……”好吧,凡事都是她的错。江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默然站起身。 纪楚含一惊,手不受控制地握住她的手腕,“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词只觉得莫名其妙,纪楚含今日这是发什么邪风,非要把她的小心脏吓坏是吧!“大少爷,我是要去如厕啊!您这一天是怎么了?” 纪楚含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疏淡的神情挂在脸上,故作平静地说:“哦,那你快去吧!” 江词应了声是,便从纪楚含的卧房中退出来了。 其实江词并不是真的要解手,她只是需要放空一下,纪楚含这个人身上疑点重重波云诡谲。 从她刚开始为他医治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点,而自己似乎与他有着某些不同寻常的联系,也许,她需要和纪楚含一同解开这份谜题。 江词正冥思苦想间,大山和二虎子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于是江词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胡乱一通改编,核心思想只有一个,不是纪楚含要杀她,希望他们两个放心。 大山和二虎子听得云里雾里,但江词一直分外肯定并且强调不是纪楚含要杀她,他们二人无法,只能勉强相信她的托词。 江词便委托他二人将自己归来,杀人之人不是纪楚含这件事散播出去,不消片刻,山庄里的传言就换了一个版本。 说是有人嫁祸纪楚含,假冒成纪楚含的模样追杀江词,大山和二虎子只见其背影误以为是纪大公子,这才闹了这么一桩乌龙。 一时间众人见着纪楚含平日多给三分笑脸,今日都要更添五分。纪楚含每日出门都有人满脸堆着笑,看得他浑身不舒服,不知道这群人腮帮子疼不疼。 自打那日江词回府以来,不知是谁将江词是女儿身的身份抖了出去,说她被追杀险些在丽春苑接客。江词左思右想,也就是冷镜丞那个大坏蛋才能干出这等事儿来。 既然众人皆知了,江词索性也不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了。但某天有的丫鬟碎嘴说她早就不清白了,江词听到了气得头上青筋暴跳,气得哆哆嗦嗦去和她们理论,非把对方说得一句话都噎不出来才肯罢休。 不过说来奇怪,自打她那日发火去同丫鬟理论过后,山庄对于她的闲言碎语便少了许多,而那个嚼舌根子的丫鬟,几日后便因为服侍纪楚含不利,被发落了出去。 日子一如既往,江词作为书童兼丫鬟照顾纪楚含的饮食起居,顺带着作为大夫替他看病,只是他们都未察觉,这份相处模式正在逐渐升温。 山庄里的丫鬟倒是察觉到了,有嘴碎的丫鬟们还不死心,妄想着做纪楚含的通房丫鬟,这一嘴碎,就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老夫人拿贴身伺候的丫鬟青青逗趣,“你敢到我这儿来碎嘴?不怕我那宝贝孙子把你发落了?” 青青忙给老夫人卖力地捶着肩,“奴婢哪敢和老夫人碎嘴呢,这事府上都传开了,奴婢是想着,老夫人您不能不知道这些啊,若是江词耽搁了大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闻言不过一笑,不置可否。这事老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只是凭她对纪楚含的了解,她这个宝贝孙子未尝男女情事,还不知道自己对江词什么感情。 但现在,不断有闲言碎语传到自己耳朵里,说什么还为了江词惩治了别的丫鬟,倒是不管不行了。她操心纪楚含的婚事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子,可得叫她探看探看那个江词,到底是什么姿色。 江词正在厨房里琢磨着怎么做道红烧肉,纪楚含这人不晓得抽什么疯非要自己做菜给他吃,又不是没有专门的厨子! 巴扎黑不停地舔着自己裤脚,她正心烦着呢,有个面容秀美的丫鬟就来通报她了。 江词认得她,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青青。 青青人如其名,穿着一身青衫,面上一脸鄙夷,进门前还拿帕子扇了两把,捂在鼻上嫌弃地说,“老夫人叫你去正堂。” 说完还不忘挥挥手帕,转身就走。 江词觉得奇怪,这厨房还没生火她扇什么扇?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吗?矫情! 心里虽说是这么想,面上还得笑嘻嘻,老夫人叫她过去是怎么回事,江词有点慌,想着问问青青,谁料这人端着架子装听不见。 江词一赌气,就懒得再问了。 不多时就到了老夫人所在的正堂,槅扇大敞,木架支起窗棂,四面通风,一踏进屋子里,清风徐来,好不惬意。 江词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老夫人,她正端坐在高堂之上,一身雍容华贵,金线蚕丝织成的绸缎穿在身上,头上戴着鎏金金步摇,手腕上扣着翡翠玉镯。 轻抿茶杯,气度浑然天成。 江词不自觉浑身一哆嗦,感觉这个老夫人会是个很难缠的角色。 “奴婢江词,参见老夫人。” 一道暗沉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自有不怒自威的气魄,“行了吧,快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太后请安呢。” 江词规矩地起身,又听老夫人说:“抬起头来。” 江词不知何意,却还是乖乖仰起头,老夫人的眼神中似有探究的意味,不断地打量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江词明显地感觉到,老夫人在打量自己扁平的上围时满是嫌弃,这点让她分外尴尬。 今后顿顿喝木瓜汤!看谁再敢鄙视自己的身材! 老夫人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虽说身材普普通通,但长得模样还行,有几分姿色。” 江词心里想:“但”字前面的都是废话,老夫人您能把这虽说去了吗?辣耳朵! 谁料老夫人下一句话让她目瞪口呆,“楚含钟意你,既如此,那就收了你做通房丫鬟吧!” 那个给老夫人吹耳旁风的青青亦是膛目结舌,谁能想到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嚼了好几天舌根子,这老夫人反倒就要把江词指给大少爷做通房了! 青青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就说:“老夫人,这个江词不过蒲柳之姿,哪里配得上大少爷!况且大少爷作风正直,怎么会和一个下人纠缠不清,一定江词这个狐狸精勾引大少爷!老夫人,你可万万不能将她指给大少爷啊!” 江词站在原地分外尴尬,她有青青说的那么不堪吗?这个丫鬟是狗急跳墙口没遮拦了吧。 老夫人却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的对,依你之言,江词应该怎么处置?” 我靠!这老夫人居然听信了青青所言?不过也是,这丫鬟本来就是这老夫人身边的人,不信她难道还信只见过一面的自己?江词感觉自己真是惨透了,说不定待会儿就被青青这个绿茶婊给想法子收拾了。 青青见有可乘之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依我看,江词不守礼数,勾引大公子,就该把她卖到窑子里,省得她再勾引别人!” 哇,青青居然这么歹毒,真是最毒妇人心!江词一想到丽春院的老鸨还有灯红酒绿的厢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才不要再回到那个破地方。 老夫人还未发声,江词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为自己辩解之时,身侧却忽然掠过一丝亮白的影子,衣袂飘飘,白色的织锦短靴不染一丝尘埃,她抬起头来,这不是纪楚含吗! 如果江词没记错,他现在理应在房里打着吊水,等着自己回去端一盅红烧肉回去。一个时辰的点滴,怎么提前结束了? 纪楚含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向端坐高堂上的老夫人行礼,老夫人似笑非笑,“孙儿你怎么来了?” 纪楚含瞟了一眼青青,青青脸颊顿时涌起绯红一片,纪楚含不屑地冷笑一声,“孙儿听说最近总有人在奶奶身边乱嚼舌根,孙儿想着是不是要过来请示奶奶把那人的舌头给割了?” 青青的脸色瞬间青如其名,直接就慌了。 老夫人却抿着唇角,眼里含着丝丝笑意,纪楚含又说:“方才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有人说我被勾引,与书童卿卿我我,这莫非是在说我行为不检、作风有问题?” 青青一听,脸色瞬间又如宣纸一般,白了。 “我既然是这么容易被人勾引,莫非是在说我枉读圣贤书,不懂礼法?” 青青的脸色随着纪楚含的声音不断变化,忽而苍白忽而害怕。 纪楚含却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继续说道:“奶奶,有人给我扣了这么大的高帽,孙儿当真是不敢接。” 青青脚下一软,终于是忍不住,砰地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求饶,“青青错了,青青没有此意,还望大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青青吧。” 纪楚含还不放过她,“奶奶您看,我如果不饶了她,就是我小肚鸡肠,当真高明!” 江词在一旁听了半天,差点笑出声来,她倒不知道纪楚含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了,字字珠玑,佩服佩服! 第三十五章 大少爷你耳朵都红了 老夫人端庄的面容上也罕见地带了笑意,“依你所言,青青该如何处置?” 纪楚含没答话,江词反应了半天才发现,啊,原来老夫人是在跟自己问话呐。 江词刚站起身,青青怨毒的目光便扫了过来,话说刚才如果不是纪楚含及时赶到,自己会不会就又被送进窑子里了?总不能这就饶了她吧,而且看她那架势,也没一点求饶的意思。 但青青是老夫人的丫鬟,江词想了想,还是不要僭越,万一老夫人又不高兴了呢,便说:“我不想饶了她,不过一切但凭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有些诧异,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赏,便让江词觉得自己说的对了,她可不敢僭越,万一一个不对她就又麻烦了。 “青青,你这就走吧,我们纪家容不下乱嚼舌根的下人。”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几个下人上前架着失魂落魄得青青离开,老夫人三言两语就把青青的去留给打发了,还给纪家树立了不准下人乱嚼舌根的门风,真不愧是老夫人! 江词心中暗想,可不能和老夫人这个人精为敌。 纪楚含见事情处理好了,便起身告辞,老夫人却拦住了他,“孙儿,这个江词,你如果钟意我就将她指给你了,你看如何?” 纪楚含一顿,赶紧躬身说:“多谢奶奶美意,但孙儿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劳奶奶费心了。” 然后扯着江词的衣袖离开了正堂。 江词被纪楚含拉着一路上走的踉踉跄跄的,纪楚含还未有所觉,矫健如风。 “大少爷,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纪楚含恍若未闻,抓着她的手臂十分用力,江词想挣脱也挣脱不开,她正打算双手一起掰开纪楚含禁锢她的那只手,在看到他的右手时,不由一怔。 她的脚步停下来了,纪楚含拉不动她,就也停下来。 纪楚含劈头盖脸一通指责,“叫你去做个菜你也不得安宁!不过才多久,就被奶奶叫了过去,你知不知道万一我去晚了——” 万一去晚了,你真被发落了怎么办?他想都不敢想。 江词出乎意料地安静,没有吭声,这不像她平日的作风。 “对不起。”江词握着纪楚含的右手,上面因拔针不当而突起的一大片青紫让人触目惊心,他确实是没打完那个药瓶,因为听到了她被老夫人叫过去。 幸好纪楚含及时赶到。 “谢谢你为了我特意赶过来,连药水都没打完。”江词神情肃穆地抚摩着那片鼓起的淤青,似是用力想要把它抚平。 纪楚含心底升腾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急忙抽回手,掩饰般地转过身去,嘴上却毫不留情。 “都是你这个蠢女人惹是生非!本少爷可不是为了你特意赶过来的,本少爷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江词无奈,“是是是,为了大少爷的名声大少爷才特意赶过来的。现在为了大少爷的身体,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回去继续打针呢?” 江词走上前,才发现纪楚含的脸上有有一层正常的潮红,吓得她大惊失色。“大少爷,你不会又发烧了吧,哇大少爷你耳朵都红了!” 纪楚含面色很难看,伸手拂下江词的手,“废话少说,赶紧走。” 江词紧张兮兮地跟在纪楚含身后,却不知道此时的纪大少爷不是生病,而是害羞了。 半月有余,纪楚含的肺疾已有了明显的好转。这日天气正好,艳阳高照,白云朵朵随着微风在空中漂浮。 青云山庄的不远处坐落着纪家的田庄,时下正是桑叶生长的季节。纪楚含负责去探看桑叶的长势,这次又带了江词一同前来。 一大片桑叶有什么好看的,江词纵然心中百般个不情愿,却也只得乖乖地服从命令。 听闻纪家作为世家大族,生意场上亦是涉猎广泛。 此次前来察看桑叶,是因为纪家养着许多蚕,桑叶的种植是为了蚕的存活,蚕活着就是为了叫它吐丝,蚕吐丝了,就可以用蚕丝做成珍贵的衣裳。 一环扣一环,每个环节都耽搁不得。 眼下,纪楚含正走在前头,仔仔细细地察看桑叶的长势,虽然在江词眼里,这一堆桑叶都是绿油油的,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纪楚含却看得格外认真。 江词百无聊赖,慢悠悠地跟在纪楚含后头。 正在她望着不远处的纪楚含时,突然察觉到远处飞过来一片密密麻麻的不明物体。 江词睁大了眼睛仔细察看,一大片黄色,伴随着一阵嗡嗡声,纪楚含也已经发现不妥,他抬起身,向江词喊了一声:“快跑!这是毒蜂!” 江词想也没想,撒开了胳膊可劲儿跑,纪楚含不多时便跑到了她身边。 纪楚含毫不犹豫地抓住她,拉着她奋力向前跑,江词混乱间注意到,纪楚含的肩上有伤。 但她此时连发问的时间都没有,两人拼尽所有力气向前方跑着,身后的毒蜂却穷追不舍,像是有预谋一般一窝蜂地向他们袭来。 二人仓皇地向前逃窜,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水,江词回头看向气势汹汹的毒蜂,来不及多想拉着纪楚含跳进了湖里。 水下深似海,还好江词和纪楚含都会游水。 那群毒蜂似乎还在岸上游移,即使在水下,江词都能听见那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约莫片刻过后,二人早就屛不住气息,江词深知那些毒蜂的厉害,可是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江词鼓着腮帮子,控制不住地要向水面上游,纪楚含一把拉住她,制止她向上的行为。 江词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腮帮子,示意自己已经憋不住气了。 纪楚含会意,对着她撅起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接吻渡气,这种在电视中出现的桥段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江词大脑中一阵空白,任由纪楚含和自己的气息不断交替。过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我的天,纪楚含不会以为她指着腮帮子是暗示要他亲自己吧! 若不是水下冰凉,江词脸红这件事怕是都藏不住了。 岸上的毒蜂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殆尽了,水下的两人,咳咳,还在傻傻地渡气。 终于,纪楚含似乎是意识到毒蜂离开了,拉着江词一同游上了岸。江词面上绯红一片,不知道是憋气憋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纪楚含坐在湖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江词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他,这才发现纪楚含的不对劲。 他用手捂着肩部,呼吸困难,赫然是中毒的迹象。 江词想起下水前他肩上的伤口,糟了!纪楚含早在下水前就被毒蜂蛰了! 这里是农田附近,她和纪楚含逃脱到这片湖周围,方圆几里人烟稀少,不见人家。况且她又没有携带药材,这可如何是好? 江词手足无措间只关心着纪楚含的伤势,没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在经历水下一番挣扎后,凌乱散乱。 香肩微露,放肆地暴露在阳光下,锁骨处一块明显的红色印记状若蝴蝶,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江词兀自思考着如何医治纪楚含,只见纪楚含嘴唇泛着青紫,神志不清,却紧蹙着眉心,指着她。 江词以为纪楚含有话要说,便说:“大少爷,怎么了?你还好吗?” “你……你……”纪楚含说话声音有气无力,却好像气的哆哆嗦嗦,愤怒异常,江词心中无比焦急,将耳朵凑上前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把衣裳……衣裳好好穿上!” 江词低下头,发现自己领口大敞,面皮顿时红了红,一阵尴尬,慌忙转过身把湿答答的衣裳整理好。 一想到纪楚含都把自己看光了,这种羞耻感蹭一下就上来了,水下的接吻可以理解为保命的不得已而为之。 这下子衣裳大敞,纪楚含不会以为自己故意勾引他吧。 江词头也不敢回,支支吾吾地却扯着嗓子解释:“大少爷,别误会啊,我不是故意的。” 不对!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吗,她还没嫌弃纪楚含占便宜呢!所以,他凭什么对自己大呼小叫的。 江词思及此,忍不住回头兴师问罪,这一回头,江词真是要骂自己是白痴了。 纪楚含已经因中毒而昏迷,唇色青紫,眼窝发着淤青。而她刚才竟还有闲心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管了!江词索性心一横,上前扒开昏迷中的纪楚含的衣服,反正刚才都被他看过了,礼尚往来,这不算过分吧。 纪楚含的伤口在左肩,一块很小的被毒蜂蛰过的印记,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紫色。 江词用口吮吸出伤处的毒血,一口接着一口,吐了半天。 直到血迹变作正常的鲜红色,她才停下来。未免毒血在自己的嘴上残余,江词撩起一把湖水不停地漱口,漱了好半天,感觉差不多清洗干净了。 回头一看,纪楚含原来是醒了。 他照旧不咸不淡地坐在那里,缓缓地睁开眼睛。唇色恢复了正常的色泽,衣衫凌乱,是方才江词的杰作。 纪楚含不过看了一眼就猜想到是怎么回事,脸色着实有些难看,匆忙地整理行装。 江词不免得意,哼着鼻子理直气壮,反正你看过我我也看过你了,咱谁也别占谁便宜。 看来方才自己为他吸毒血实在有些用处,只是余毒未清,还是有一定的危险。 第三十六章 你愿意和我回京城吗 江词察觉唇部四周痒痒的,挠了一下也没在意,但一看见纪楚含的黑脸就觉得解气,于是得瑟嘻嘻地说:“大少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你身上的蜂毒恐怕还未清理干净。” 纪楚含两眼盯着她目不转睛,江词只当他生气愈发得意。 “你的嘴怎么了?” 江词莫名其妙,“啊?我的嘴?”伸手抚摸起自己的嘴唇,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这是谁把香肠装自己脸上了?! 江词越碰越觉得痒,瞥见纪楚含嘴角若有似无的偷笑更觉得来气,但是头忽然晕乎乎得。 “喂!” 晕倒前,江词映入眼帘的是纪楚含的发带,墨绿色的锦缎,遮挡住了纪楚含焦急的神色。 江词此刻多想骂娘,把你的发带从老娘的嘴里边拿开啊喂! 此时的云焕正在药房里配置药材,端着一个瓷杯子盛满滚烫的药剂,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瓷杯,生怕里面的药水洒了,浪费数月来的研究成果。 咣当一声,木门被人毫不留情得踹开,云焕被突然的撞击声吓了一大跳,低头望着瓷杯,本是满满的药水洒了一大半。 云焕看得眼睛都直了,后槽牙气得生疼,是哪个没长眼的王八蛋在这个时候打搅他!这可是他日以继夜辛辛苦苦提炼出来的! 云焕一道冷眼扫向门口,霎时便吃了一惊,门口前依偎着一男一女,正是他的两个大熟人,纪楚含和江词。按理来说,他们今日去了桑田地才对。 只是眼前纪楚含背着江词跌倒在地上,许是因为余毒未清又过于劳累,脸色苍白冒着冷汗。而江词嘴唇红肿,昏迷不醒。云焕便问还有一缕意识尚存的纪楚含:“你们这是中了蜂毒?” 纪楚含在昏迷前抓着云焕的衣袖,只道了一声:“先医治她。”言罢,意识陷入混沌,晕了过去。 不同以往,江词仔细琢磨了一下,自打穿越到这里,还没有哪夜是睡过温软舒适的床榻的。 似乎从小就在硬质的床铺上入眠,不舒服也睡不安宁,不过这么多年却早已养成了习惯。 半睡半醒的江词总觉得这次睡得床榻不是一般的舒适,而且,她摸了一把,盖的似乎是蚕丝被,枕头凉丝丝的,却异常舒服,大概是玉枕。 她想此刻一定躺在一个富贵人家的床榻上。这个认知恍惚让她想起来此多年的辛酸,唉,真是沉醉如梦不想醒来。 “醒了就别装了。” 刻薄嘲讽的语调,毫不客气。 江词认命地张开阖着的双眸,果不其然,如她所想,她正躺在纪楚含的榻上。 而纪楚含,正坐在不远处的圆桌前,跟个没事人似的。看来是清理过蜂毒了吧。 要不是自己,他现在能好端端地在这里摆少爷架子?江词在内心揶揄,嘴上却说:“多谢大少爷为我提供了这么舒适的一次睡眠体验。” 纪楚含端起瓷杯,几不可闻地笑了一瞬,转瞬间就换上了面无表情,“既然知道了,还不快从本少爷的床上下来?” 可怜江词这蚕丝被都没摸够呢,就被纪楚含从床上给赶了下来。江词没好气地坐在纪楚含对面,脚上铛铛地踩着木质地板。 纪楚含心底一阵好笑,为她倒了一杯茶,“你晕倒了,可是本少爷背着你回来的。” 江词赌气,一把将茶杯里的茶水全倒进了嘴里,下一秒,就悉数喷了出来。 我靠,纪楚含这个大恶人,当真是十恶不赦,这茶滚烫得跟刚出锅一样,居然这就给她喝! 江词像个哈巴狗似的伸着舌头,不停地拿着手扇。 一抬眼,就停了动作。 江词心想,完了完了,心里拨浪鼓敲个不停。如果此时她以每小时八十迈的速度向外狂奔,她活着的几率有多大? 因为!纪楚含的脸上粘的都是她吐得茶水!咳咳,如果仔细察看的话,还会发现,下颚上还残余着一片茶叶。 纪楚含面无表情,江词更是害怕,都说眼前这人越愤怒就越冷静,如今看来,江词都要哭了。 江词哆哆嗦嗦地上前替他把下颚上的茶叶摘掉,纪楚含没动作。 江词拿起手帕替纪楚含把脸上的水珠一把一把擦掉,纪楚含没动作。 江词擦完了,扑通一声就跪下,“少爷你……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比真金还金。” 纪楚含还是没动作。 江词觉得自己存在在这里才会惹恼纪楚含,站起身打算悄声离开,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下一秒,江词就被纪楚含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又啪叉一下毫不留情地扔到门外去。 江词摔了个狗吃屎,听见上面传来高高在上的声音,传到江词耳朵里何止阴森,“这一个月的茅房就由你来打扫了!” 万念俱灰间,江词仿佛听见了打扫茅房那个小厮热切的欢呼声…… 当天夜里,江词怕纪楚含还在气头上,亲自出马做了一桌子拿手菜。当然,确实并不拿手。 下人就是下人,唉,江词心里苦。 隔着窗户可见,房内的灯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地闪烁。 纪楚含坐在案台前执笔,这个动作也被灯火照映在了窗户纸上,连剪影都是如此多姿,果真有翩翩公子之风。 江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端着沉重的菜盘子,扣起了门。 要是平时她早就咋咋呼呼地推门而入,可是今天不一样啊,纪楚含正在气头上谁敢惹他。 江词乖巧地站在门前等着,里面连个屁都没放。 半盏茶后…… 一盏茶后…… 江词的手端着盘子都端得麻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江词想着盘里的菜都要冷了吧,不由有些泄气。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没想到纪楚含会亲自过来开门。 眉目俊朗疏淡,即使是烛火的暖光下他依旧是这般,江词迫不及待地把菜放在桌上,赶紧揉揉发酸的胳膊。 不由感慨,道歉是个技术活,下次可不要选这么愚蠢的方法了。 拍马屁绝不能停:“大少爷,自打上次以后,我苦练厨艺,为的就是今日能够大展身手,为大少爷孝敬——” 纪楚含适时出声打断她,“坐下一起吃。” 江词乖巧地应了声是,便打开罩着盘子的盖子。 色泽诱人,卖相不错,只是……江词有些气馁“菜都凉了。” 纪楚含随手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紧蹙的眉心就从没松开过,江词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想不明白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纪楚含暗自偷笑,面色未有和缓,眉峰一挑,“还行。” 江词重重地松了口气,纪楚含肯定了她的厨艺,这下子,可以算作和解了。呜呜呜她也不用打扫茅房了! 冷镜丞正坐在山庄里的凉亭中,跪坐在地的下人汇报着最新的消息,他点点头,向地上随意扔了一把碎银子。 下人诚惶诚恐地道谢,拾起银子匆匆离开了。 待到无人时,冷镜丞用力地捏着手掌中的夜光杯,邦地一声,杯子碎了。 纪楚含竟然安然无事地回来了,而且和江词两个人全都平平安安。 又是江词,她总是坏自己的好事! 早知当初在妓院里,他就应该毫不留情地把她除之后快。否则今时今日哪会有这么多幺蛾子! 此时的江词坐在桌前,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江词正在想纪楚含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她肩上的蝴蝶胎记。自打江词穿越过来,这个身上就一直带着这块印记。 江词一直心中未曾在意,纪楚含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到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我生来即有的,小时候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 话音刚落江词就想到,之前为了救治纪楚含时,她曾说过自己父母双亡,小时候的记忆寥寥,这件事结合起来,似乎疑团重重。 父母早亡没什么,她在山庄做长工也没什么,身上有蝴蝶胎记也没什么,只是这几点结合起来,似乎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这身上的胎记和她的身世有关系? 从纪楚含的眼中江词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纪楚含说:“我觉得这块蝴蝶印记不简单,可能和你的身世有关联。” 江词点头表示赞同,纪楚含又问她:“你希望了解自己的身世吗?” 江词不解,纪楚含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理所当然地点头说:“当然希望了,但是我希望有什么用。海底捞针似的,能查出来才奇怪。” 纪楚含却是笑了,淡漠上扬的嘴角,“本少爷可以帮你。” “哦?少爷要怎么帮?” “江词,”纪楚含似乎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她的名字,“你愿意和我一起回京城吗?” 江词呆愣着不知如何回答。 “回京城,我们一起找出困扰在对方身上的秘密,你在决意协助我时就曾说过,你可还记得?” 是啊,她的确说过。 江词想到那时被逼无奈,除了跟随纪楚含就是死,那时她曾坚定地明志,愿意在纪楚含身边。 现在他主动提出愿为自己找出身上的秘密,她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当然记得,我会永远陪在大少爷身边。” 第三十七章 我不后悔 临去京城之前,还需要解决最后一件事情。 江词和纪楚含都清楚,毒蜂的出现绝不会是巧合,好好的桑田地里怎么会突然出现毒蜂,又恰巧是在他们两个人一同前去的时候出现,未免太过刻意了。 二人对望片刻,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冷镜丞。 江词一想到因毒蜂受的苦就顿时咬牙切齿,若是他得手了,现在她早就和纪楚含一起命丧黄泉了! 必须给冷镜丞一个教训! 丽春苑近日照旧如往常一般生意红火,里面的老鸨见了贵客,连忙堆着笑脸迎上前来。 冷镜丞不耐她身上刺鼻的脂粉气,挥挥手,甩出一大把银票:“给我准备一间厢房,”末了补充一句,“不要女人!” 老鸨乐呵呵地应着,吩咐小厮引路。 冷镜丞心底厌恶,这个陈公子每次都要来这种破地方,上次他盛怒之下未曾和陈向华道别便离开了,若非为了赔罪,他才不来这种地方,他连闻这里的脂粉味儿都觉得恶心。 一群庸脂俗粉,只懂得寻欢作乐,哪像……那个女人,江词,棋艺精湛、医术高超、狡诈若狐却对纪楚含一片忠心。 越想到这里越来气,为什么!偏偏是纪楚含那个道貌岸然的小白脸,江词必定是瞎了眼,不,他这是怎么了? 江词处处和自己作对,他竟然对她生出了这等心思。 冷镜丞越想越不舒服,门外的小厮送上一坛美酒,他连看都没看,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若是换了往常,警惕意识高的时候,冷镜丞绝不会这么鲁莽。但今天,怒气过盛的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满脑子想得竟然都是‘他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如纪楚含’。 一杯接着一杯,冷镜丞发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这酒有问题,他后知后觉,一把将酒壶摔倒在地。 然而没有人察觉到这里的响动声,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一般,冷镜丞觉得小腹一阵燥热,这种感觉……他似乎被下了药了! “来人!来人!” 他居然被人算计了,这个认知让他恼火,冷镜丞怒吼着,门外却有人立时便听到了他的响应,几个女子娇笑着“这就来了,公子别心急”。 只听得姑娘家咯咯地笑个不停,吱呀一声,推开了包厢的房门,冷镜丞意识越来越弱,眼前视线模糊,依稀瞧见妓院的姑娘们一个接着一个得进来,一共八个姑娘,似乎是这丽春苑的‘八仙’,老鸨早些时候就说过这是丽春苑的活招牌,个个功夫了不得。 身体燥热翻涌上来,冷镜丞似乎是有些把持不住了,八个姑娘们相视一笑,便主动凑上前…… 等到次日清晨,冷镜丞醒来之时才惊觉昨夜的荒唐事,他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便匆匆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哪想他才刚到山庄,冷镜丞夜御八女的事情就早已经传开了,众人对他议论纷纷,冷镜丞怒气上涌,只恨不能把这些人的嘴巴都堵上。 而罪魁祸首江词正在卧房里收拾着行李,一想到夜御八女的传言嘴角就不由自主弯起,什么翩翩公子的名声毁了,他以后择亲或是仕途总要那么波折波折。 胆敢算计纪楚含和本姑娘?活该! 启程京城的马车早已备好,江词本是下人,并不能与纪楚含同乘,但纪楚含以要她服侍自己为由,强行将江词塞进了自己马车里。 于是江词抱着巴扎黑一同,委屈巴巴地上了贼船。 大山和二虎子这次也是同行,江词想到三年来他们一同互相照拂,况且他二人懂医术,对自己大有帮助,就请求纪楚含将他们留了下来。 他们两个和几个随行的下人一同跟在后面,独独江词与众不同。 特殊待遇就有特殊对待,江词想到之前青青对自己的针对,到现在都觉得很是后怕。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江词没忍住,和纪楚含说:“少爷,你以后可以对我和其他下人一视同仁吗?” 纪楚含拿眼斜了她一眼,意思是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江词叹气,“少爷,你这样的话,有些丫鬟会针对我的。上次的青青,难保不会出现下一个青青啊。” 纪楚含良久不语,江词以为他不想理睬自己,索性什么都不说了,靠坐在车厢上假寐。 巴扎黑从她的怀中跳出来,跑到纪楚含的身上,湿糯糯的舌头舔着他的裤脚,纪楚含竟然也没嫌弃。 江词假寐得都要睡着了,他突然说了一句:“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呢?” 江词的心底顿时波涛汹涌,但她阖着双目,此时却僵了姿势,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刻睁开眼睛。 那一句‘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呢?’不停地在脑海中无限循环,现在反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过了片刻,她始终激动难平,但是一直伪装睡熟,轻易不敢做出动作,忽听得对面传来一声低笑,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臊得她耳朵都红了。 江词就这样在一直纠结要不要睁眼之时,竟然真的睡熟了。 路程颠簸,路途遥远,江词一觉醒来,掀开车帘才发觉天色已晚。 纪楚含还像她睡前一样坐在原地,怀中抱着睡着的巴扎黑。 “醒了?” “是的大少爷,你一直没睡?” “嗯。” …… 狗都睡着了他都不睡,就那么睁着眼睛干坐着,服了。 江词百无聊赖,坐在马车上观望京城的风景。 繁华喧嚣的街巷,街边的小贩卖力吆喝着,整条街上处处悬挂着大红灯笼,即使在傍晚依旧明亮如昼。 咕噜噜——江词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纪楚含轻笑,将巴扎黑塞到她怀中,“走,下车。” 江词没懂,“啊?为什么下车?” 纪楚含瞬间板起脸,“吃饭!” 唉,老板的脸色怎么总和天气一样说变就变,江词会意,抱着巴扎黑屁颠屁颠地跟在纪楚含身后。 江词本以为纪楚含会带自己去什么京城有名的酒楼之类的,这种比较符合纪楚含身份的地方。没想到纪楚含一直绕路穿巷子,走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面摊子。 摊铺的老板是个和善的老伯,见到纪楚含时很是热情,“小纪来了,还是老样子?” 纪楚含点头,又说:“福伯,两份面。” 福伯应了一声就赶忙去准备,江词看着这一幕,不由发问:“少爷和这个老伯认识?”怎么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福伯的儿子在两年前的时候救过我一命,” 江词哦了一声。 “他儿子死了。” 江词哑然,纪楚含又说,“福伯不知道,只以为儿子和我在一起做事,我和他儿子是朋友。” 说话间,福伯端着两碗滚烫的面走过来。 “小纪啊,劳烦你照顾我家霜离了,现在他被罚不能回家探亲,都是他不懂事,唉,他总是这么任性。” 纪楚含从怀中掏出一个金丝钱袋,“福伯,这是霜离叫我带给你的,他一直都很挂念您。” 福伯混浊的眼神中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接过,说:“这孩子……”就摇摇头转身走了。 江词和纪楚含安安静静地吃着面,临走前,纪楚含又悄悄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霜离,风霜雨雪,是纪楚含身边曾经的四个贴身侍卫。现在只剩下迎风一个了。 江词默然地跟在纪楚含身后,听得他说:“跟着我的人从来都是危险重重,江词,你若是后悔了还来得及。” 江词望着纪楚含颀长的背影,脑海中回响起纪楚含的那句“有我保护你,你还怕什么呢?” 她忽然脑子翁了一声似的炸开,“少爷,我不会后悔。” 纪楚含前行的身形一顿,没说话。 好半天,江词都以为他站着睡熟了,前方突然传来他的声音,“还不跟上来?” 江词在身后撇撇嘴,匆匆地跟了上去。 纪府,当朝丞相纪纯飞的府邸,自然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 直到江词站在纪府的大门前,终于知道外界所言非虚。 庄严肃穆的朱红漆大门,镶嵌着金雕的狮子扣。乍一看气派非凡,再一看,更是富贵堂皇。 江词不由望向身侧的纪楚含,古代版富二代,内心咂舌,果然是拼爹的时代,古代现代通用。 要是她有个丞相的爹,还努力啥呀,哪像现在这么惨,沦落到丫鬟的命运。 江词现在没有刻意伪装成男子,一身白衣素面朝天,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毕竟她来到这里,表面身份就是纪楚含的丫鬟。 纪楚含曾说过,不允许她涂抹什么胭脂水粉。她本人确实也没这番嗜好,来到这边每天忙都忙死了。哪有什么闲心打扮。 而身边的纪楚含,同样的一袭白衣,玉冠束发,却兀自风华无双,气度非凡。 江词额间一团黑线,感叹这就是出身的差距。 沉重的大门缓缓推开,江词紧跟着纪楚含走进纪府,府上的管家引路,带着恭谨的笑容,“大少爷,老爷在祠堂等着您。” 祠堂乃府上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纪楚含点头,转而看向江词,“你先去我房里打扫。” 江词立马会意,转身跟着府上的丫鬟们离开。 这丫头做什么还需要大少爷亲自指示,可见不太一般。管家似有所悟地多看了江词一眼,便及时收回视线。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江词顺着丫鬟的指引走过游廊抄手,一路上假山层叠,流水潺潺,好不诗情画意。 约莫半柱香后,终是到达了纪楚含的院子。 江词被分配的房间在纪楚含正房附近,这样方便贴身伺候他。那位替江词引路的丫鬟任务完成,就要转身离去。 “这位姐姐,你不留下吗?”这里似乎没有丫鬟在侍候纪楚含,呃,江词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侍卫……都是些壮男。 那丫鬟笑笑,“姑娘在这儿伺候就好,少爷在府上从不留丫鬟,姑娘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我,我是夫人的大丫鬟绿柳。” 好吧……江词心中叫苦不迭,便任由绿柳离开了。 又是纪家的独一份儿,纪楚含倒是对自己够特别的,江词收拾包袱的时候想到这点,叫苦之余,还是有些甜丝丝的。 在纪楚含房中候了约莫半个时辰,江词想想,他应该回来了吧。 这样想着,门前却是走进来一个人。 莲步款款,裙摆翩翩,一身鹅黄色的抹胸罗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由下至上看,梳着飞天髻,头戴翡翠镶金簪子,面上施着淡妆,明眸皓齿,朱唇轻启。 美艳得不可方物。 这样的女子长相,让普通女子自惭形秽。 她走进来,看见了江词有些惊讶。 “你是谁?怎么会在表哥的房里?” 表哥?原来她就是纪楚含的表妹秦茜谣,传说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京城第一美人。 而且,江词忽然想到一点,她还是纪楚含青梅竹马的表妹,外界都说二人是金童玉女,将来是要结亲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空落落的,江词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份,站起身为秦茜谣让道,面色恭敬地挑不出错。“回表小姐,奴婢是大少爷的丫鬟。” “丫鬟……”秦茜谣若有所思,扬起眉来,“表哥的院子里从不需要丫鬟服侍,你现在就收拾行李出府去吧。” 江词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懵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才刚来,这就被人赶走了? 秦茜谣见她不答话,突然有些不悦,“本小姐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不是,表小姐,只是奴婢是大少爷——” “闭嘴!”秦茜谣不耐烦地打断她,“本小姐不想听你解释。” 她带来的丫鬟也是不善,上前卖殷勤,“小姐,让奴婢替您教训教训她!” 秦茜谣还没回答,忽听得门外脚步匆匆,原来是纪楚含回来了。 纪楚含踏进门槛的那一刻,秦茜谣登时换了一副脸色,面上笑意盈盈,娇羞可人。 “表哥,你回来啦?” 江词石化般地站在原处,心中感慨,这小丫头片子道行不浅,跟个川剧变脸似的,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纪楚含走进来以后瞧见秦茜谣也没有丝毫意外,神态自若地坐下,“茜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来他们关系很好咯,江词有些不舒服,心里不是滋味。 这俩人坐在桌前热切地寒暄,不时传来秦茜谣银铃般的笑声,江词听得更不得劲了。他俩还只当自己不存在。 没过一会儿,终于有人注意到她了。 纪楚含说:“为表小姐煮一壶茶。” 江词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纪楚含是在和自己说话,等了他这么长时间,心情已经非常不爽了,现在开口第一件事,居然是叫她为秦茜谣煮茶!!! 心底纵然万分不服气,表面上还得装成十分愿意。 江词强装成自如的笑脸,悠悠地告退。 才走到门前又听见秦茜谣若无似无地说了句,“表哥,你的日常起居哪需要这个呆头呆脑的丫鬟照顾啊,她看起来就不大顶用……” 我呸!背后说人,秦小姐真是太让人讨厌了!江词怨恨地咬着后槽牙,心里骂骂咧咧地去煮茶,竟然是为秦茜谣那个女人煮茶! 越想越来气,江词拿着大蒲扇扇着火,柴火都快熄了也没发现。 哼,给你煮几个时辰,让我给你煮茶,做梦去吧!呆头呆脑?你才呆头呆脑,你全家都呆头呆脑! 江词嘴里嘟嘟囔囔地振振有词,冷不防身后有人都没发觉,那人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蒲扇一扇,柴火的灰一团全都飘到她脸上。 “咳咳——”江词不耐地拿手扇着烟雾,好半天,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 纪楚含有些无奈:“你在搞什么?” 江词心底咽不下那口气,倒有些懒得理会他,吭哧了半天,说:“少爷怎么过来了?” “你这茶煮的这么慢,本少爷来看看你是不是把自己煮了。” 说完,纪楚含倒是笑了,风华无双的一张俊脸浅浅笑着,背后是放肆的日光,他的脸部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好笑吗?江词有些郁闷,她倒不觉得自己很好笑。 “表小姐还在等奴婢煮的茶?” “她走了。” “……哦。” 纪楚含长袖一挥,“看看你这个丫鬟做的这么不称职,茜谣都说要把你打发出去。” 拜托大少爷,不管我做的称职不称职,秦茜谣都要把我打发出去,这不过是找个借口好吗?一口一个茜谣,叫的可真是亲热。 江词嘀嘀咕咕地念叨个不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纪楚含见状又说:“你不用管这些,只有在外人面前你才是这里的丫鬟,谁都赶不走你。” 江词一时不知道是开心多,还是不开心多些。 他说自己不会轻易离开,可是他和秦茜谣,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又不知道怎么问,毕竟这是纪楚含的私事啊。 江词瘪瘪嘴,没说话。 纪楚含没有注意到她情绪上的波动,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相安无事不过几日,纪府又来了不速之客。 江词整日窝在纪楚含的院子里不闻世事,在冷镜丞来到纪府的第三天才后知后觉。 不过来了就来了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上次要不是他先使阴招,自己和纪楚含还不知道现在在天上地下呢,小小得惩戒他一下而已,这个男人不会这么小气吧! 此时的冷镜丞正坐在纪府后花园的凉亭之中,这里风景宜人,适合赏花、怡情以及——偶遇。 冷镜丞端起茶杯,望向不远处正在花丛间穿梭的一抹红色身影,他站起身。 “表妹,倒是巧。” 秦茜谣闻声抬首,礼节性地笑笑,“冷表哥今日也来这里赏花?” 冷镜丞夜御八女的事情在京城里都传遍了,秦茜谣这几日对于他的到来早有耳闻,只是假装不知,没想到这么碰巧在这里遇见了。 冷镜丞知晓她心中所想,暗自冷笑,面上不露声色:“许久不见,表妹倒是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多谢表哥。冷表哥才是一表人才,必定是京城世家小姐竞相追逐的夫婿。” 这句话戳到痛处,冷镜丞故作若无其事,“表妹何须谦虚,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不,我的好友陈向华陈公子就曾多时透露过,想去府上提亲呢。” 秦茜谣脸色不太好看,陈向华循迹于烟花柳巷之地世人皆知,她可不想摊上这么个夫婿。 冷镜丞见鱼上钩了,“但我知道,表妹你心有所属,属意我那个表弟纪楚含,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秦茜谣连否认都没想,注意力只集中在冷镜丞的后半句话。 冷镜丞唇角一勾,笑了。“可惜纪表弟有喜欢的人。” 秦茜谣气得小脸发抖,“你胡说!” “表妹,表哥怎么会胡说呢?那个人好像是叫江什么词来着。” 江词?秦茜谣一瞬间就想到了纪楚含身边的那个丫鬟,对,她不就叫江词吗? 回到院子后,秦茜谣就不停地回想冷镜丞的那些话。 纪楚含有心上人这件事,她从来就没想过,她和纪表哥从来就是最般配的。 人人都这样说,人人都这样认为,她日后会嫁给纪楚含。 到现在,她已经开始认为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纪表哥和自己,就应该结为夫妻。 是啊,他和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管是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秦茜谣紧攥着手心中的浅蓝色丝帕,不发一言。 纪楚含这日被纪纯飞派遣出门公务,因着江词名义上还是纪楚含的丫鬟,因此不能随行。 于是江词又是一个人百无聊赖待在纪楚含的院子里,浇浇花花草草,赏赏花花草草,简直是无聊透顶。 大山和二虎子在府上做事,也不能来和自己说说话。 江词只有怀中的巴扎黑了,哎,太无聊了。 不多时,门口来了个丫鬟前来传话,江词认得她,秦茜谣的贴身丫鬟腊月。 腊月没摆什么好脸色,只说秦茜谣要到后山泡温泉,传她前去伺候。 江词纳闷极了,秦茜谣院子里没丫鬟吗?干嘛非要自己前去伺候她,大小姐的架子端的也忒高了吧。 她问:“表小姐身边侍候的丫鬟不够吗?奴婢可以和大少爷说说,需不需要多派一些尽心尽力的丫鬟过去侍奉她?” 腊月皱着秀眉,“我家小姐本来就懂事乖巧,纪夫人曾说要多拨几个下人过去都被小姐回绝了,这会子当真是人手不够才来叫你,怎么,你还不想去?” 第三十九章 议论纷纷 “哪里那里”江词赶忙回答,心里白眼都翻上天了,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自己说懂事乖巧不需要丫鬟伺候,现在又来找她来伺候,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啊。 想是这么想,江词还是尽快换了一身衣服,放下巴扎黑,然后出门了。 纪府的后山确实有一处温泉,四季温热的水温,江词不得不感慨贵族就是贵族,想来泡温泉去趟后山就行了。 快步向前走着,生怕去晚了秦茜谣来挑她的刺儿,江词可是见识过这位小姐表里不一的伪善样,万万不敢怠慢,没注意身后的巴扎黑悄悄一路尾随。+ 此时的秦茜谣坐在房内,听着腊月添油加醋的汇报更为恼火,什么时候她缺丫鬟还要江词这个贱人和纪楚含打招呼了!不自量力,还妄想做这纪府的女主人不成?! 秦茜谣越想越窝火,一想到接下来的计划,绝美的面容上浮现着狰狞的笑意。 江词费力地各种绕路,纪府这么大地方她还不太熟悉,是以迷迷糊糊地找不到去处。 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她不小心走进后花园,看见凉亭中独坐一人的冷镜丞了。 江词转头就走,冷镜丞却把她叫住了。 “冷少爷有何吩咐?” 冷镜丞一阵冷笑,把江词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笑起来了。 “既然表少爷无事,奴婢就告退了。” 江词转身就走,又听得身后传来冷镜丞的声音。 “江词,不要和我装糊涂,我问你,如果我说毒蜂的事情我不是想要你死,你可信我?” 江词想了想,说:“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纵然不是你的本愿又如何?事已至此,表少爷已获得了应有的惩罚,所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后亦可以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冷镜丞像是听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既是站在纪楚含那边,又与我何干?走吧。” 江词没动。 冷镜丞眉峰一挑,江词说:“敢问表少爷可否告知,后山在哪里?” 冷镜丞随手指了个方向,江词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待到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手中的茶也已经凉了个大半。 冷镜丞没注意到似的继续品着茶,凉茶涩涩,回味间更添苦味,既然得不到的,那就毁了她吧。 她站在纪楚含那边,又与他何干。 江词顺着冷镜丞的指示,顺利地在一炷香内走到了后山温泉处。 后山地势高,况且在纪府实属有些偏僻,是以附近没什么人把手。散发着热气的温泉,四周设置着屏障,平日里决不允许外人入内,除非是像秦茜谣他们这些公子小姐身份。 江词走进来,四下张望,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秦茜谣呢?不是她叫自己来的吗,怎么还没到?而且,这里似乎一个下人都没有…… 江词不由得心下生疑,但想到秦茜谣可能是在摆小姐架子,于是便找个地方坐下等她。 这一等,倒像是有些困了。 她不是个这么容易犯困的人,尤其还在这么陌生的环境,江词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觉得怪异,约莫半晌,她嗅了嗅空气中异常的香气。 恍然惊觉,她被算计了! 这个熏香能够催人入梦,虽然不知道秦茜谣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是准没好事。 江词想要站起身,无奈身子软趴趴的,浑身绵绵无力。 对了,她身上随身携带了提神醒脑的药丸! 江词如梦初醒般地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想要拿出药瓶,突然一只粗糙的手从身后袭来,胡乱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顾不得先拿药了,江词拼尽所有力气都去挣脱背后那人。 然而这却是以卵击石,那人似是也看出来他反抗不了,索性放开了转过身来,江词模糊间看见他的面目,好像是后厨的管事李狗子。 “你……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告诉大少爷,让他……让他砍了你的脑袋!” 声音和蚊子似的,不痛不痒,李狗子压根不在意,随手拿起一块破布就往她嘴里塞,捏着她的脸蛋,“小贱人,乖乖地别挣扎,爷还能让你舒服点。” 江词只觉得胃里一阵作呕,李狗子那张猥琐的脸向她身上越来越近,她本能地闭上眼睛,用脚狠狠地踹他,李狗子吃痛,啪地一声,扇了她一嘴巴子。 “好啊,你个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爷怎么收拾你!” 江词疼得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胳膊和腿被李狗子挟制住,躺在冰凉地地上衣不蔽体,难道她的清白就要被眼前这个恶心得人给毁了吗? 汪汪汪—— 就在江词绝望地望天的时候,李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身上下去了,江词从那一瞬间惊醒,向口中倒入一颗药丸,慌乱地整理凌乱的衣裳,原来是巴扎黑不知道何时跟上来的,把李狗子给咬了。 巴扎黑还在追着裸着大半个身子的李狗子咬,李狗子腿上哗哗地淌着血,跑到一边找来了一个大棍子,江词察觉危险,赶忙把巴扎黑叫回来,匆忙地抱着巴扎黑离开。 她慌忙逃脱的背影落入了亭中人的眼中,冷镜丞杯中水不自觉洒了大半。 这件事传到秦茜谣耳朵,她不由勃然大怒,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被她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腊月一惊,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说自己办事不利,求小姐责罚。 秦茜谣意难平,铜镜中倒影出她俏丽面容上的狰狞,“这次这么容易让她逃脱了,下次绝没那么简单!” 跪在地上的腊月头也不敢抬,吓得浑身哆嗦。 江词回到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来来回回洗了许多遍。 万幸的是,她守住了贞操。 但一想到李狗子在她身上游移的手,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到了晚上,天都隐隐变暗了。江词却连午饭都还没吃,一言不发地泡在木桶里。 泡了两个时辰,白皙的皮肤都皱了,江词抬起手一看,像个年逾半百的老奶奶。 她听见外头传来声响,纪楚含回来了。 江词站起身,穿上衣裳,推开门,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有些艰难。 江词走到书房门前,烛火正亮着,纪楚含坐在窗前似乎是在看书或是处理政务,门口站着迎风,江词语气有些无力,问道:“少爷最近在做什么?” 迎风略有鄙夷:“大少爷最近忙于政事,你如果没什么正事,还是不要烦他了。” “哦。”江词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 迎风见江词没有反驳,倒觉得奇怪,但没过多久,就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 纪楚含最近非常忙,江词略有耳闻。他每日早出晚归,江词很少有机会能和他见上一面。 能见上面的时候通常也是说不上一句话。 江词有时候想把那件事说给纪楚含,可是总找不着机会。有多少次江词想到纪楚含那句亲昵得‘茜谣’,满肚子的话都噎在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话到嘴边,江词又在想,若是说与纪楚含听了,他会不会嫌恶自己,或者,万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呢。一想到这里,江词一肚子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渐渐地,这件事似乎像一道新生的伤疤,表皮上结成了一层浅浅的痂。若是再提及,就像是撕裂一般又流出脓血。 时间一久,江词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件事,亦或是她已经懒得再提起了。 江词照旧不咸不淡地在纪楚含的院子里待着,观望着他早出晚归,忙来忙去,而秦茜谣对她的针对却不曾停止。 这天一大早,纪楚含前脚刚走,后脚腊月就送来了消息。 “大小姐今日有些不舒服,不想麻烦纪夫人,听说你略懂医理,所以叫我请你过去。” 前几日秦茜谣就曾派人来传唤江词,江词找借口推拒了几次。 没过几天,纪府的下人们就议论纷纷,说是她一个丫鬟摆大小姐架子,仗着大少爷撑腰无所顾忌。 这些话传到纪楚含耳中,就变成了秦茜谣邀请江词前去同坐,江词耍脾气使性子坚决不去。 为此,纪楚含百忙之中还有时间和江词说起这件事,什么她的表面身份就是纪府的丫鬟云云,不可以太过跋扈。 江词的心一瞬间就跌倒谷底,也是,自己本来就是这种人,纪楚含会这样想她并不奇怪。 但是他连问都没问,就想当然觉得秦茜谣是无辜的那一方,这样想来,不是不失望的。 既然纪楚含这样相信秦茜谣,自己所受的屈辱在他看来又算些什么呢?他约莫是忘了,来京城之前他说过的话。 自此以后江词便再不多言。 这一次,江词深知避无可避,只得动身前往秦茜谣的庭院。 满院海棠盛放,缤纷多姿,色泽美艳。微风徐徐,花瓣盈盈坠地,忽而飘向空中随风起舞,仙气凛然,宛若天上的宫闱。 立于这美景之中的正是一个美人,发上落着几许花瓣,肤如凝脂,姣好的面容略施粉黛,回眸一笑便足以倾国倾城。 仿若一幅书画大家的水墨画。 第四十章 彻骨的寒意 不是借口说自己病了吗?结果连病都懒得装。江词静静地观望,可惜美人纵然美艳至斯,却是蛇蝎心肠。 而美人秦茜谣专心地拈花折柳,似乎没注意到江词的到来。 江词屈身恭谨地道了声:“见过表小姐。” 秦茜谣没听见,衔来树上的细碎花瓣,在手心里不住地把玩,末了嘱咐腊月,“把这些花瓣摘一些,待会儿留着沐浴。” 腊月应了声是,遣来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一同摘花,对江词熟视无睹,俨然她是一个透明人。 江词在心中默念,没关系没关系,她就是想要刁难刁难我,忍一下就过去了。 秦茜谣坐在石桌前摆弄着手中的团扇,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呀,瞧我这记性。” 江词心想,这是注意到自己了? “纪表哥前日才向我要了个荷包,我这还没绣完,可要赶紧了。腊月,随我进屋去。” 腊月闻言,即刻上前尾随着秦茜谣的步子走进卧房,末了,吱呀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江词无奈之余,回味着秦茜谣那句纪表哥前日才向我要了个荷包,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只好站在原处看着不远处的丫鬟们收集花瓣。 纪楚含最近忙得时常和自己见不上面,却能腾出时间和秦茜谣讨要荷包,又有时间告诉自己不要忤逆秦茜谣的意思。 对谁更好,似乎高低立现。 是不是他都忘了,她随他来到京城的初衷。 江词心中一时千回百转,摘花的丫鬟们刻意压低的耳语也不时传入耳中。 “表小姐本就是内定的夫人,这是在给咱们立下马威呢,可不敢再亲近大少爷了。” “你看那江词,表小姐不喜欢她,大少爷又如何保她了?咱们做丫鬟的,还是老老实实恪守本分得好。” “是啊是啊,大少爷钟意表小姐,咱们服侍表小姐尽心极力,将来表小姐嫁过来了,亏待不了咱们的。” …… 声声入耳,就像把刀子似的扎进江词心里。 不过一瞬,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骤然变色,黑漆漆的乌云不知何时悄然来临。 变天了,江词抬首,摘花的丫鬟们惊慌失措地护住篮子里的花瓣,伫立在院中的海棠花随风飘散,肆虐地狂舞。 开始有稀稀落落得而小雨滴落在脸上,腊月出来吩咐了一声,“小姐说了,摘花的丫鬟们,快快去避雨吧,别淋坏了身子。” 几个丫鬟匆忙地作揖道谢,慌慌张张地捂着头离开了。 摘花的丫鬟们,没算上江词。 江词想,也许自己现在可以和那群丫鬟们一起离开,不过又是被安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而已,好歹不会淋到雨。 但是她忽然不是很想这么做,她想到纪楚含那天的谈话,房中秦茜谣绣着的荷包,觉得不舒服。 大雨滂沱,也许更让人容易清醒。 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拍打在江词单薄的身躯上,大风刮过,带来彻骨的寒意。 房内,秦茜谣正专注于手上的女红,冷不防,银针戳到了纤纤玉手上,留下一段触目惊心的红。 腊月瞧见,赶忙找来药膏为她包扎。 秦茜谣一无所动,眼望着窗外,大雨拍打着一动不动的江词,她嘴角浮起爽快的恨意。 “她倒是识趣,还知道待在院子里。” 腊月小心翼翼地拿起她流血的手,秦茜谣不耐烦地推开她,“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小姐千金之躯岂能受损?还是让腊月来——” “蠢货!”秦茜谣打断腊月的话,猛地扇了她一巴掌,腊月捂着右脸扑通一声跪伏在地,很是委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呀,就是太蠢。”秦茜谣望着江词单薄的身躯心情大好,手上挤压着不起眼的小伤口,不时冒出一块血珠。 腊月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举动,不敢说话。 “瞧瞧,我这双手为了给纪表哥绣荷包而伤痕累累,你说纪表哥会如何?” 腊月了然,秦茜谣却不需要她来回答,转头粲然一笑,美艳动人得不可比拟,只是皮相之下却掩藏着一颗不一样的心。 秦茜谣扶起瑟瑟发抖的腊月,揉着她发红的脸颊,动作轻柔,“瞧我,方才实属太冲动了,你对我一片忠心耿耿,我怎么能欺侮你呢?” 兴许是寒风吹进房中,腊月突如其来身上一阵严寒,面上强撑出一丝笑意,却再说不出一句奉承的话语。 雨终于是停了。 江词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衣裳湿答答地贴在身上,风一吹,本就寒冷的身体冰凉更甚。 吱呀——木门推开,腊月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紧随其后的秦茜谣换了一身衣裳,慢悠悠地踏过门槛。 “小姐,这雨停了。” 秦茜谣像是才刚看见江词似的,一脸惊讶,“哎呀,江词妹妹,你是何时赶过来的?下雨了,我正想叫腊月撑伞去接你呢。” 江词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发上滴着水珠,死气沉沉地说:“没有多久,表小姐。” 秦茜谣殷切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怎么淋成这个样子?江词妹妹出门不带伞吗?” 江词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听闻表小姐生病了,不知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怎么腊月说的这么严重?”秦茜谣嗔怪地瞟了一眼腊月,“就是我这个手,给纪表哥绣荷包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不过我想这么一点小伤,还是不要这么娇气得好,谁料腊月还是把你叫过来了。” 江词看向秦茜谣手上蚊子叮似的伤口,没有答话。 “江词妹妹出门怎么不带伞,淋了雨生了病,侍候纪表哥的时候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江词觉得有些冷了,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表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也好,腊月,送送江词妹妹。” “不用了。”江词转头就走,脚步匆匆。 冷风呼啸而过,打在江词单薄的身躯上更为肆意,江词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是回到了住处。 江词颤栗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物躺在榻上,用力地裹紧被子,不知不觉,在寒冷中竟是睡着了。 大山和二虎子近来都在后院忙着,没什么机会能见到江词,这天却听到几个小丫鬟议论说是江词浑身是水地在她们面前走过,面色苍白,像个索命的水鬼似的。 大山怒不可谒地损了那几个丫鬟一通,手上的活也不干了,转身就往纪楚含的院子里赶。 纪楚含还没回来,大山就直奔江词的居所,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人回应,大山觉得奇怪,该不会人不在? 正欲离开,里面忽地传来砰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大山使了浑身力气用力撞开木门。 眼前江词躺在地上,身上裹着一层单薄的棉被,许是刚才从床榻上掉下来的。 大山走上前,江词还不住地把被褥往自己身上揽,大山急忙将江词抱到床榻上,江词的脸颊上异常绯红,大山碰了一把她的额头,原来是发烧了。 大山连忙到厨房去吩咐二虎子煮一碗姜汤,男女有别,他不好直接照顾江词,正急得焦头烂额的呢。 前院的管家说,纪楚含回来了。 大山正急着见他,好把江词发烧这件事和他说一声,安排个丫鬟照顾她。二虎子急急忙忙地来找大山,管事发现他旷工,扬言要把他赶出府去。 大山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袋碎银子,递给一个眼生的丫鬟,“你去找纪大少爷,就说江词现在病了需要人照顾。” 那丫鬟乖巧地应了,大山不放心,又反复确认了几次,直到丫鬟都不耐烦了,才跟随二虎子回到后院去。 到了后院,又是一通好说歹说,管事才松了口,不赶出去可以,只是这几天延长工期,没什么时间休息。 大山赶忙做工,这下子没办法再去看江词,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钱袋子沦落到了秦茜谣的手中,秦茜谣不屑地笑笑,随手把这个钱袋子扔到地上,“这么个把玩意,还好意思买人家跑腿。” 腊月看着地下四处乱窜的碎银子,没吭声。 秦茜谣摆弄着手中的白玉簪子,烛火下散发着明亮的色泽,“好看吗?” 腊月恭谨地答道:“好看。” “好看就赏你了。”秦茜谣满不在乎地捻起,腊月呆愣了片刻,忙上前接过,“多谢表小姐赏赐。” “听说表哥回来了,走,带上织好的荷包,随我去看看。” “是。” 纪楚含才刚到院子里,江词却没像往常一般在庭院中等候,正寻着江词的踪迹,门口的侍卫通报了一声,秦茜谣来了。 纪楚含便先放下了去江词房中的念头,到正房中迎接秦茜谣。 此时的江词发烧发的有些昏了头,神志却依旧清醒着。她朦胧中察觉到大山来过,但是身上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 忽而听到正房中不断传来对话,一时有些怔愣。 她的房间和纪楚含的正房紧挨着,因此不十分隔音,能将对面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第四十一章 心疼 纪楚含接过荷包,针线细密,绣工精致,便说:“辛苦茜谣表妹了。”他其实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江词现在跑哪儿去了,一时有些不习惯。 眼前秦茜谣若有似无地露出手上的伤口,纪楚含惦记着江词,看都没多看一眼,秦茜谣故作娇羞万分:“怎么会呢?表哥你喜欢就好。” “茜谣表妹这么晚来这里找我所为何事?”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口,秦茜谣眼眸一暗,转瞬间就恢复如常,一想到隔壁正躺着那个发高烧的小贱人,便浅浅一笑。 “送荷包是为一桩事,况且表哥进来政事繁忙,许久不曾见到表哥,茜谣自然是十分想念纪表哥了。” 纪楚含想起还未曾出现的江词,没来由烦躁,便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要忙,茜谣你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就开始赶人了?秦茜谣捏着帕子的手攥的更紧了,末了笑着说:“其实我这次找表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哥身边的那个丫鬟江词,我瞧她近来无事,似乎也是憋屈得慌,她的那个朋友,好像是叫大山什么的,今天还来找她玩呢。” 纪楚含脸色一变,秦茜谣见此快意更甚:“我看他们两个关系确是不一般,大山为了见江词还被管事骂了一通,表哥你瞧,既如此不如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不然这见个面也不方便。这也算成人之美了。” 纪楚含面色难看,良久不言,秦茜谣厌恶纪楚含对江词的态度,但该说的都说了,不便久留,便莲步款款离开了。 待到她走后,纪楚含又略坐了片刻,叫来守门的侍卫问:“江词在哪?” 守门的侍卫恰好是才换班的,他来的时候只瞧见,大山跑着来到这里直奔江词房中,却支支吾吾地犹豫着该不该说。 纪楚含猛地摔了一个杯子,咔嚓一声,吓得那边休息的江词也清醒了许多。 侍卫于是从实招来,纪楚含越听越生气,脸色愈发难看,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江词靠坐在床榻上,黑夜中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敲门声如料想中传来,江词问:“是谁?” “我。” 清冷寡淡的声线,江词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大少爷,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对面冷冷一笑:“是吗?” 门咣当一下被踹开,房内没掌灯,黑黝黝地一片,纪楚含走进来,借着月色依稀可见床上的人影,单薄瘦弱,他忽然一肚子的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一定是气昏了头了,才会这样闯进来打扰她休息。 江词和大山本来就是好朋友而已,老早她就和自己这样说过,她坦坦荡荡,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江词语气毫无波澜,“少爷闯进来做什么?” 纪楚含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道:“没什么,只是——” “既然无事,那就出去吧,我要睡了。” 这一段话是江词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她是真的累了,整个人都累垮了,身心俱疲,想要休息。 纪楚含听在耳中,语气冰凉,毫无感情,只觉得尤其的不舒服。 也许她并不想见自己,是他自作多情罢了,纪楚含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一连两天,江词直接窝在房里不见任何人。 纪楚含曾试图看她一眼,也被江词拒之门外。 饭菜是纪楚含叫厨房做好的,都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叫了下人给她送进去,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 纪楚含无奈,这几日都不曾外出,在院中守着她。 直到第三天一早,江词出现在了纪楚含的书房前。 明明才几日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不少,本就单薄的身躯变得更加瘦弱,下巴尖的可怕,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纪楚含没来由一阵心疼,眸中隐有痛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爷,我最近有些疲累,不想待在纪府了。” “不行,我不同意!” “少爷,”江词有些无奈,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想待在纪府了,以前在青云山庄做长工的时候,无忧无虑的,虽然累,可是很快乐。” 她咬着下唇,说着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我也想和少爷一起并肩作战,但是……但是自从来了纪府,真的感觉有些累了,少爷,你就放我离开吧。” 她流泪的委屈模样落在眼中,纪楚含不由自主地起身,走上前抱住她,“没关系,有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 他是这样说,可是却不相信她。江词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表小姐她……” 纪楚含松开环绕在她身上的手臂,关切地询问:“茜谣怎么了?” “没什么。”江词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我有些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吗?”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看在纪楚含眼中分外心疼,“好,我叫人送些早饭过去给你,你吃下了好好休息,不要再想着离开了。” “嗯。”江词含糊地应了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待在纪府的这半个月,江词好歹对地形熟络了些。 纪楚含近来总是回来很晚,今天亦如是。 院子里的侍卫每两个时辰换一批,中间有约莫半柱香的间隙,江词要趁着这段时间逃出去。 她确实不想待在纪府了,既然和纪楚含说不通,只好自行逃走了。 大山和二虎子她没打过招呼,但这两个人都有手艺在身,在这里肯定能够好好存活。还有巴扎黑,带着它逃走会麻烦许多。留在纪府,想必纪楚含也不会亏待了它。 江词心中盘算个不停,趁着侍卫换班的空档,悄然出了纪楚含的院子。 大门她出不去,后门守卫不严,只有一个人把守,她可以洒蒙汗药,把那人迷晕了然后光明正大地逃出去。 这样想着,江词一路上掩在花草丛后面,晚上也没什么下人在府中四处乱走,不多时,就走到了后院了。 后院下人的房间就在眼前,江词不由想起大山和二虎子,都怪她把他们两个连累到京城来,现在自己却要抢先逃走,真是不讲义气! 可是来不及多想了,江词最后瞄了一眼,就直奔后门而去。 后门,守门的侍卫正笔直地站立在门口,片刻都不敢怠慢。 江词从怀中掏出蒙汗药,隐匿在侍卫附近的草丛里哗啦一撒,守门的侍卫立马就跌倒在地。 江词立即走上前,才发现大门上按着一把极重的铁索。 钥匙!侍卫身上兴许会有钥匙! 江词转过身,那个倒地的侍卫却不知何故已经不见了。再一抬眼,一片燃烧地旺盛的火把,一排待命的侍卫,这其中就有方才倒地的那个,原来他是装的。 纪楚含在这人群之中,翠玉冠,一袭青衫自是无限风华,火把上的火光随着风不时地拂动,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地,看不清表情。 江词本想解释一番,奈何语言匮乏。 而纪楚含缓慢地走进,每进一步她就越没有底气,待到他行至面前,她才瞧清他的神情。 那眼神中掺杂着复杂到数不清的情绪,失望、愤怒、或是痛心。江词看着那双眼眸,才发觉似乎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 “可以让我走吗?”她问。 纪楚含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女人,她竟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难道待在他身边让她这样难以忍受吗? 难以忍受到在这样的晚上,她要悄声出逃,也不愿意待在纪府里。 纪楚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他没回答,冷声吩咐身后的侍卫,“把她带回去,以后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是。”侍卫上前,江词挥开他的手,定定地看着纪楚含:“我自己可以走。” 侍卫示意,纪楚含默许地点头,再见她的背影,脊背挺得笔直,气势不输地消失在眼前。 不过第二天,这件事情就在全府上下传了开来。 故事版本大概是江词主动请求离去,纪楚含不允,江词就在夜里出逃,又被纪楚含给逮了回来。 下人对此事更是议论纷纷,听说现在江词被纪楚含关在院子里不允许出门,于是猜测少爷这是对江词生了情愫,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说表小姐秦茜谣的夫人地位可能不保了。 这话传到秦茜谣的耳朵里,是在一天后。 秦茜谣口中的花茶浑然苦涩无比,她一气之下将茶杯摔在地上,腊月看着满地残骸,忙道:“小姐您息怒,那几个嘴贱的,我这就派人教训她们。您将来必定是要嫁给表少爷的,这群人再怎么碎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这还用你说!”秦茜谣美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纪表哥是我将来的夫婿,从小两家就都这么约定,谁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十二章 试探 江词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新沏的一壶热茶。 迎风站在书房门前,看着不远处的江词慢慢走进,制止了江词上前的动作,“少爷在看书,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又是这样,江词向后退了半步,接连几次她都不停地吃闭门羹,纪楚含倒是真的生气了。 她要如何和他解释呢?她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江词无奈,“这茶劳烦你了,上好的龙井,少爷很是喜欢。”末了又补充一句,“他不喝就算了,送给你了。” 迎风不耐地接过,江词又望了一眼窗棂,瞥见一缕浅蓝色的布料,才慢吞吞地离去。 待到江词的背影消失不见,迎风端着托盘在门前纠结,少爷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自然是包括他在内。 那这壶茶怎么办?这个江词,就知道给自己扔烫手山芋!迎风心底里埋怨,左思右想,不如还是自己喝了算了。 反正江词都这么说了。 正欲端起茶壶,书房里传来一道沉稳清冷的声音,“进来。” 迎风立时垮了脸,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迎风不甘心地嘀咕着,少爷心才是海底针! 不情不愿地端着托盘踏进书房,抬眼望见靠坐在案台前的纪楚含,面无表情地正在研墨。 “少爷。” “放下托盘就出去吧。” “是。”迎风走上前,将手中的茶壶放在案台的一角,余光随意一瞥,宣纸上的笔迹遒劲有力,走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是一个‘词’字。 迎风有些怔愣地维持着摆放托盘的姿势,纪楚含一道眼神扫过来,“怎么?你也想品一品?” 迎风忙道属下不敢,匆忙告退。 直到迎风走后,纪楚含方才放下研墨的手,犹记得在与江词互相试探的时候,江词曾为他研过墨。 那时他就知道,她断不是寻常人家。 回京以来,他们聚少离多,纪楚含一直忙于完成纪纯飞分配的公务,间隙之余,去探寻江词的身世。 即使这般,依旧每日回府,不过为了看上她一眼。 现在已经有了些许头绪,她却要这么放弃了。 托盘里摆放着一味药材,当归,当归当归,应该归去。 她就这么想走吗? 心口骤然一痛,纪楚含起身,慢悠悠地推开房门,守在门口的迎风微讶,“少爷有何吩咐?” “启程,去秦王府。” 迎风随着纪楚含的脚步走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那个女人,随她去吧,要走就走吧。” 迎风吃了一惊,但见纪楚含步履不停,便随手叫来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尾随纪楚含离去。 此时的江词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本来她就是闲散人,现下又被纪楚含禁足,倒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她摆放在托盘里的那片当归,不知道最后纪楚含有没有发现。 现在想想,有几分悔意。 这样试探他,他会不会生气? 江词拿着树枝在地上划着圆圈,一圈又一圈,有人的脚印踏进来,江词抬首。 府上的一个侍卫,她有些眼熟。 “江姑娘,你已经无需禁足了,大少爷说你想走便走,去留都随你意。” 江词怔愣半晌,才在嘴边吐出一句“哦”。 侍卫见话已传答,正欲离开,江词又问:“大少爷呢?” “大少爷出府了。” “哦。” 看来纪楚含是瞧见那片当归了,不然不会如此决绝。 也许自己真是触犯到他的怒气了,才会让他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她。 江词说不上是什么心思,独坐在石凳边上发呆片刻,便起身回房。方才手里的树枝不知何时已经坠地,地上的圆圈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夜色已深,纪楚含方从秦王府辞别。 门前纪府的马车早就在候着,纪楚含站在马车前,突然涌生出一股不想回府的念头。 江词应该已经走了吧,他这样问自己,心口拉扯着揪心的疼。 迎风在身后询问:“少爷?” 纪楚含回过神来,“我们走回去。” 迎风反应了半晌,终于意识到纪楚含不是在说笑,不由得叫苦不迭。马车回纪府尚且需要一个时辰的车程,步行岂不是要两个时辰? 少爷您再怎么想着拖延着回纪府,也得想想我们跑腿的多累啊! 迎风腿都走麻了,前面的纪楚含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已是半夜,万籁俱静。 纪楚含踏进了院子前的门槛,他的卧房早就被下人们燃好了烛火,只等着纪楚含回来。而这庭院中唯一黑压压的房间,就是江词的卧房。 他心口骤然一痛,只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他询问把守的侍卫,“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守门的侍卫反应了片刻,才知晓大少爷问得是江词姑娘,便答道:“江词姑娘在凉亭中坐了两个时辰,还为大少爷准备了晚饭,只是少爷您今天回来的晚……约莫一刻钟前,才走的……” 她竟然还等了自己这么久,可是却没能等到自己回来,纪楚含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手攥成拳用力地敲打在石桌上,半晌无言。 几个侍卫大气也不敢出,静谧地空气中无人敢打破沉默,迎风不合时宜地轻咳了两声:“江词有没有说去哪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纪楚含眼神一瞥答话的侍卫,侍卫战战兢兢地说:“没有说。”但见纪楚含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侍卫顿了顿又补充:“少爷,城门马上就要关了,江词姑娘是步行走的,现下应该到不了城门,您去城门找她应该没错。” 纪楚含闻言立刻矫健如风,行至马房,马不停蹄地直奔城门而去。 夜风冷冽,纪楚含顾不得那么多,在一刻钟就赶到了城门边。这个时辰出城的人很少,守兵正逐个搜查着出城的百姓。 纪楚含走上前,守兵认出他是丞相之子,正欲巴结奉承一番,纪楚含立马打断他,只问:“可有年轻姑娘出了城门?” 守兵面露难色:“纪少爷您知道,这年轻姑娘出城门的多了去了,方才就有十来个出城门的姑娘家,大晚上的面容看不清楚,小的也不知道纪少爷问得是哪个。” 纪楚含心中一时千回百转,出城也不是不出城也不是,他靠在城门附近,颇觉得有些沮丧。 ” 守兵继续盘问:“站住,去哪里?叫什么?出城做什么?” 一个女子答:“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这个声音……纪楚含猛地从撕扯的心绪中清醒过来,他抬眸,江词正站在城门前,身上背着一个朴素的包裹,显得她本人愈发瘦弱。 守兵不耐烦了,“问你什么就好好回话!” 纪楚含只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走上前,一把拉过江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守兵早已吓呆了眼,生怕是得罪了纪楚含。 纪楚含却懒得理他,只拉着目瞪口呆的江词向来时的方向走着。 他的衣摆随风拍打在她身上,江词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走的远了,纪楚含才驻足,他转身,眸中神色复杂难辨,他恍然地松开手,“现在城门已经关了,你可以不走了吗?” 江词听到城门关了,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她低着眉目,纪楚含看不见她的表情,“城门……明天还会再开。” 她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纪楚含揽在了怀里,以一种要揉进骨髓里的状态,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纪楚含在她耳边说着话,语气有些无力:“我以后必定竭尽全力保护你,纪府上下,除了我,任是谁都不能欺侮你。这样,你可愿留下?” “那大少爷可要说话算话啊。” 纪楚含松开江词,才看见她面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一颗大石头骤然坠地,薄唇勾了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赶到纪府时,已经是半夜了。 纪楚含想到临走前那侍卫所言,江词还为自己准备了晚饭,却一口没动,便说:“去厨房,本少爷为你做一桌子菜吃。” 江词微讶:“现在?太晚了,而且,我也不是很饿……” 才说完,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响了,江词面上一时尴尬万分,纪楚含嘴角上扬,大踏步走向厨房。 厨房中,江词找来柴火烧,又拿着大芭蕉扇扇火。呛得整张脸上全是灰,那边纪楚含只负责炒菜,一袭白衫一尘不染,跟个没事人似的。 江词扇火扇得心不在焉,再一看,纪楚含的衣摆不知何时沾了一把火星子,云锦绸缎的衣料,蹭地一下就烧着了。 “少爷!火!火!” “火怎么了?”纪楚含瞥了她一眼,顺着江词指示的方向看去,才瞧见衣摆上火光四溅。井水在远处,江词连忙上前帮纪楚含解腰上的玉带,两人齐心协力,把纪楚含烧着的外衣给脱了。 纪楚含愤恨地踩着燃着的外衣,终是把火踩熄了。 厨房这边的动静却是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有下人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走到这边察看情况。 走到跟前瞧见纪楚含衣衫不整的,下人们识趣地转过身,“大少爷,小的们什么都没看见!” 纪楚含随口应了声,“下去!” 那群下人们就一溜烟地全跑了,江词磕磕巴巴地后知后觉,慌忙在身后解释:“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没人听她的,江词沮丧地看了纪楚含一眼:“你怎么不和他们说清楚!” 纪楚含一脸莫名其妙:“我是纪府的大少爷,和下人需要解释什么。” 第四十三章 谣言四起 江词无奈,这大晚上得非要来厨房折腾一通,又把纪楚含的衣裳给烧着了。 可以预见,明早又是流言纷纷,真是够了。 忙碌了大半夜,纪楚含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江词回到房中,觉得浑身筋疲力尽的,才一沾上枕头,便睡熟了。 翌日,日上三竿江词才起床,守门的侍卫告诉她纪楚含早早出门了,侍卫的眼神暧昧且恭敬,江词心生怪异却并未在意。 出门一次,所有人的态度都对她来了个八十度大转弯。 要知道前些日子,这群下人们看着秦茜谣欺负自己都装作视而不见,仗着主子不喜欢她就落井下石,江词背地里没吃不少苦头。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面上都带着几分殷勤得笑意,有几个丫鬟看见她还要行礼念叨一声“姑娘好”。 江词觉得十分不好。 昨晚的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回放,江词恍然大悟,这群人一定是以为自己和纪楚含……那样了! 唉,江词真是百口莫辩,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十分想和所有人一个接一个的解释,她绝对没有和纪楚含那个啊。 后院恰好瞧见大山和二虎子,江词就跟看见亲人一样,上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解释,“大哥,你们可千万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你们帮我和别人说说,!” 大山和二虎子面色凝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没关系,妹子,我们两个思想都是很开放的!不会介意这些!妹子,你也不要在意世俗的眼光,开心就好!” 一点都不开心好吗?!思想开放你妹啊,狗屁的世俗眼光啊!你们不介意我介意!江词大白眼向上一翻,几乎晕厥。 大山慌忙扶起她,还不忘和二虎子念念叨叨:“唉,瞧瞧昨晚累成什么样了。” 二虎子跟着附和个不停。 毫不夸张地说,江词觉得自己像《唐伯虎点秋香》中吐血的师爷一样,可以血渐三尺横梁。 谣言四起,江词有点畏惧出门,害怕看见别人暧昧不清的眼神。 或嫉妒或羡慕,总是让人觉得别扭。 所有人的态度像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这让江词觉得,以她这个位置,是本不应该得到这些的。 而这些,就是纪楚含的钟爱。 虽说这是假的,江词亦是十分不舒服,或许只是因为她不想做名义上纪楚含的丫鬟罢了。 不出院子的江词不知道,纪府上下又出了一件大事。 秦茜谣的翡翠手镯不见了,本是丢失财物,尚且不算一件大事。关键是,这块翡翠手镯是纪夫人当年赠与秦茜谣的,虽是未明确表态,但两家人都心照不宣地认定这个手镯作为定情信物。 而现如今,这块翡翠手镯丢了,秦茜谣能不着急吗,一时间全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的,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就为了找到秦茜谣这块手镯。 纪纯飞忙于朝廷政务,无暇顾及这些府上的家事。 纪夫人对秦茜谣下令的搜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每日吃斋念佛,很少过问纪府上下的事情。 至于纪楚含,这日照旧接手父亲的政务,一大早就出了门。 纪府上下,现在全由表小姐秦茜谣主事,府上的下人来来回回到各个房间搜来搜去。 江词正在院子里把玩着团扇,门口的侍卫阻拦着,腊月带着几个下人们站在院门前,似乎是争执不休。 江词见状走上前,“怎么回事?” 腊月不屑地笑笑,瞟了守门侍卫一眼,“表小姐的翡翠手镯丢了,全府上下全都搜查过了,现在独独落下了江词姑娘的房间,这个侍卫胆敢拦我,莫不是做贼心虚吗?” 侍卫看向江词,等待她的吩咐。 江词点头示意,“腊月姐姐误会了,这侍卫是大少爷的侍卫,阻拦的是一切擅闯大少爷院子的无关人等,干我何事?我为什么要做贼心虚?” “你!”腊月瞪大了眼睛,俏丽的面容气的面目狰狞,末了她倒是笑了,毫不掩饰对江词的讥讽: “江词!你不要以为和大少爷做了那等子事就无法无天了!表小姐才是将来的纪夫人,你可知道,现在表小姐丢失的翡翠手镯就是她和大少爷的定情信物?” 江词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腊月又说:“现在你百般阻挠,这不正是坐实了你做贼心虚吗!好,你不让我进去,我现在就去找纪夫人,把你背地里勾引大少爷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个清楚!” 江词打断她:“行了!给你点颜色你还要开染坊了!搜就搜,我又没偷东西我有什么可怕的?” 江词白了她一眼,满不在乎地在凉亭边坐下。 身后的腊月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四个下人浩浩汤汤地进来了。 装什么古惑仔呢这是!江词站起身凑上前,她倒要看看他们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几个下人毫不留情地拆开被子,摔打着瓷器,不过片刻,好端端得房间就被弄得一团糟。 江词皱眉,这群人这么不客气,若是什么都没搜到,可要好好和他们清算一笔。 思忖间,腊月从窗前的一个青花瓷中掏出一个荷包,江词两眼一眯,不好!这个不是她的! 她上前,“这个不是我的东西。” 腊月笑了,笑得讥讽和阴险,“你急什么呀?这里面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 说完她打开荷包,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装着一个翡翠手镯,在阳光照耀下显出一尘不染的色泽,是上好的玉质。 江词心道不好,被他们给算计了! 腊月故作吃惊,“小姐的翡翠手镯,好啊,江词,这是在你房间里搜出来的,你要作何解释!刚才提出搜查你房间你就百般阻挠,还不承认你是做贼心虚!” 江词蹙眉,“我刚才都说了,这个不是我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你的东西!这个是表小姐和少爷的定情信物,现在却出现在这里,你还是一会儿和小姐说去吧!”腊月语气逼人,“来人,把江词绑起来,带到表小姐面前审问!” 一行人上前就挟制住江词的手臂,院子里的侍卫欲上前阻拦,腊月冷眼如刀,“表小姐是将来的纪夫人,你们谁敢违抗?” 侍卫犹豫片刻,终是后退了几步。 江词深知多说无益,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啪地一声,这一巴掌落在江词脸上,不用看江词脸上红红的巴掌印都知道打得不清。 腊月用手帕擦了一把发红的手心,顺手把手帕塞进江词的嘴里,江词被打的懵了,只听得腊月说了一句:“把她带走。” 再没人敢开口说话,院子里的人顿时一声也不敢吭,眼看着江词被人架着离开了。 江词被带到正房前,府上惩治下人,执行家法的时候大多在此处。 此时正堂上处坐着秦茜谣,轻抿着热茶,发丝随着清风拂动,带着不加修饰的美艳,见她来了,放下茶杯,有些惊讶。 “腊月,怎么能这般对待江词妹妹?” 几个下人毫不客气地将江词推倒在地,江词眼望着秦茜谣惺惺作态,加上嘴里的手帕堵得慌,胃里一阵作呕。 奥斯卡小金人怎么还不颁给她?! “小姐,您的玉镯找到了,就在江词的房里。江词这个盗贼,枉费小姐这么对待她,她却忘恩负义偷您和少爷的定情信物!您说该不该罚?” “哦?是吗?”秦茜谣接过翡翠玉镯,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像是染了血一般,“江词妹妹,这是在你房中搜来的,我和纪表哥的定情信物,我看的比命都重要,你做何解释?” 秦茜谣示意腊月将她口中的手帕掏出来,江词冷笑连连:“我没拿过这个手镯,也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在我房里的。” “还敢狡辩?”腊月厉声打断她,“小姐,腊月带人前去搜查她就百般阻挠,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而且,小姐您不知道,下人之间早有传言,说是江词勾引表少爷,她必定是嫉妒您才会偷了您和表少爷的定情信物!” 秦茜谣不语,半晌才道:“纪府的家规可有说勾引少爷如何惩治?偷窃又如何惩治?” 江词更是觉得好笑,“表小姐这就盖棺定论了?我说我无罪,表小姐不信,区区三言两语,表小姐就轻信了腊月的话。非要弄这么一出,您到不如直接把我打死扔到乱葬岗去来的方便。” “你说你是无辜的?可有证据?” 江词一时语塞,没好气地说:“没有。” 秦茜谣忍不住笑了,发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娇笑晃来晃去,“可是玉镯在你的房间里搜出来,这就是最大的证据,你现在还有何狡辩!府上的家事现在由我全权负责,来人!” 府上的管家上前,恭敬地问道:“表小姐有何吩咐?” “你说,勾引少爷还有偷窃,按照纪府家规,这两条罪责该如何惩治?” 管家思考片刻,便道:“下人在府上若犯了偷窃主子财物的罪名,处以断指之刑。至于勾引少爷这点,并无记录。” 秦茜谣秀眉微蹙,腊月走上前请示,“小姐,依我看,不如把江词的这双脏手直接给剁了! 第四十四章 启程回府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果然所言非虚。 江词望着秦茜谣和腊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是好一出大戏。 秦茜谣闻言面露犹豫之色,却问站在一侧的管家,“这个刑罚会不会太严重了?” 管家想到少爷回来那日对江词的看重,一时有些犹疑,但见表小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心底陡然一惊,原来表小姐是在试探他是否能为她所用。 纪府的后院将来由谁做主似乎是说不准,但江词,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婢女,纵然纪楚含再看重她,现下她偷盗的名声坐实了,日后又如何能翻云覆雨呢。 这样想着,管家思忖片刻,才道:“偷盗历来是纪府的禁忌,男丁杖责一百大板赶出府,不死也丢了半条命,方才腊月姑娘所言,并不算过分。” 江词怨忿地剜了管家一眼,他立马就低下头不敢看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管家装聋作哑,眼观鼻鼻观心。 秦茜谣拈来手帕掩面,掩住了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放下帕子,她正了神色:“既然府上的纪管家都没什么疑问,即刻就行刑吧。” 江词猛地抬起头,她可不能让自己的双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剁了,“表小姐,这样就用刑未免太过心急了吧。” “哦?依江词妹妹所言,你有何高见?” “府上的事情怎么说也要请示纪府中人,表小姐不过是个外人,我请求少爷回来后再过定夺。” 秦茜谣散漫地摇了摇头,带着哄小孩似的天真,“江词妹妹可莫要再耍什么花招,也万万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就算我不是纪府中人,纪管家在纪府做了十年的管家,难道不算是纪府中人吗?” 管家被拉出来做枪使,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秦茜谣不再言语,腊月又接着话茬说了,“江词,你可莫要再狡辩了,表小姐迟早是要嫁进纪府的,你就算再怎么挑拨也是无济于事!” 末了,又看向秦茜谣,“小姐,不如现在就行刑,省得她再狡辩拖延时间。” 秦茜谣没吭声,腊月只当是默许了。 “来人,去拿刀来!” 江词被人推搡着跪倒在地,有人在她面前摆放了一个矮木桩子,她的双手被粗绳子捆绑在一起,两个力气大的下人压着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脑袋也被人狠狠地向下压着,眼角余光一瞥,一把散发着精光的长刀,阳光下反光晃得眼睛都睁不开,带着森森寒气,必定是削铁如泥。 江词直直地盯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忽然有些害怕。 没关系没关系,失去了双手她可以用双脚,练习用双脚吃饭,练习用双脚写字,是的,她一定可以的! 下一秒心态就崩了,呜呜呜,去他奶奶的用双脚!她好好的一双手怎么能说断就断! 恍惚间江词似乎看见那把长刀扬起,她畏惧地闭上眼睛,几乎可以预见手起刀落,鲜血四溅,木桩子上留下她一双手的森然景象。 想想就要吓哭了。 江词哆哆嗦嗦地犯着嘀咕,小声地重复:“不要……不要……” “表小姐!” 有人匆匆忙忙地从外跑进来,喘着粗气喊得话都说不成串。 秦茜谣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这么毛毛躁躁的?” 料想的长刀没有落下,江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听出来了,那是大山的声音。 “表小姐,少爷在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现在性命垂危,人在西街的尘远客栈,他说有话要对你说,找人唤你过去呢!” 大山一口气说完,胡乱擦了一把额间的汗珠。 “什么?”秦茜谣和江词异口同声,两双视线在空中交汇,眼眸中俱是写满了不可置信。 手不自觉一抖,素白帕子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秦茜谣不再看江词,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匆匆起身,指着报信的大山,“你随我一同去客栈去看表哥。” 走到门槛前,她转身站定,走向跪在木桩前的江词身边,微微屈身,靠在她耳际:“瞧,表哥在最后一刻想的是我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回来再好好收拾你!” 江词阖着双目,没有说话。 “把她带到柴房里关着,等我回来以后再另行处置!” 管家应是,再听得一众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一抬眼,正堂中只剩下几个下人和纪管家了。 “江词姑娘,对不住了。” 纪管家叹了一口气,示意下人押着江词,江词被架着抬到了暗无天日的柴房之中,毫不留情地扔到一堆柴火之中。只听得咔嚓一声,门上了锁。 江词吃痛地寻找着舒服得姿势,这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占据了所有思绪,她艰难地活动着束缚住的手腕,还好,她的手还在。 大山的消息是假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大山一个后院的下人,怎么会知道纪楚含在外追杀的事情,这一点稍微深思便会想到。 秦茜谣看来是关心则乱,竟然连这点低级错误都会犯,这样看来,她对纪楚含不是没有感情的。 纪管家想必也是心知肚明,没有拆穿不过是故意放自己一马罢了。 只是,若是被秦茜谣发现自己被骗了,大山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 思及此,江词觉得一阵后怕,手腕上被绳索捆绑勒出猩红的伤痕,又痒又疼。 在昏暗狭窄的柴房中,江词想到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心烦意乱,突然间,门锁咔嚓一声被人打开,外头明亮的光线冷不丁照射进来有些刺眼。 江词忍了好半天才适应,抬首,不由怔住。 另一侧,秦茜谣乘着纪府马车慌乱地向尘远客栈行驶,马车颠簸,秦茜谣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不住地催促,“再快些!再快些!” 车夫勒紧缰绳,快马加鞭。 原本一个时辰的车程硬是被挤成半个时辰,到达尘远客栈的时候骏马已经累趴下了,秦茜谣匆忙地下了马车,叫来报信的大山。“你引路,带我去见纪表哥。” 大山胡乱地找托词,秦茜谣觉得不对劲,眉峰一挑:“纪表哥到底在哪里?” 大山废话再不多说,跪在地上砰地一声磕头:“小的不知。” 身侧的腊月恍然大悟一般,“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与江词交好的那个……叫什么大山的!小姐,他一定是在骗你。” 大山不住地磕头认错,实打实地磕在地上声音砰砰直响, “表小姐,小的知错了,大少爷现在在外处理冗杂的事务,无暇顾及府上的事宜,但倘若大少爷在府上,必定会相信江词,还请表小姐放过江词一马,她绝对不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秦茜谣气得嘴唇止不住地哆嗦,偏偏腊月聒噪个不停,她上前啪地一声抽了腊月一巴掌,“给我闭嘴,不用你废话!” 腊月无辜地捂着右脸,不敢再发一言。 秦茜谣太阳穴气得突突直跳,地上的大山跪伏在地,她看得碍眼,不管这是客栈的门前人来人往,马蹄底的鞋跟用力揣在他的头上。 见他头发渗出血丝,秦茜谣才多少消了些气,“启程回府。” 车夫面色为难,“表小姐,这马怕是跑不了了。” 秦茜谣怨忿地咬着后槽牙,两眼凶神恶煞,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蠢货,那就再去找一匹马!这点小事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车夫见状再不吭一声,慌乱地去寻附近的马厩。 秦茜谣站立在原地揉着发痛的眉心,腊月见此,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小姐,您消消气,这个大山,以下犯上欺瞒主子,回去以后再另行处置他也不迟。还有江词,现在在柴房里待着呢,还能跑了不成?您别再动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秦茜谣闻言,放下了扶额的手,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还不是这群下人们太蠢,做什么事都不利索。你们呀,要是让我少操一点心,我就不用这么愁了。” 腊月不知秦茜谣是什么意思,只是附和着一同笑。 秦茜谣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还好我见招拆招,早就想好了第二计策,既然不能当即处决了她,那就退而求其次……毁了她的清白。” 不多时,车夫就急急忙忙地牵着一匹马赶回来了。 “表小姐,即刻就可以启程了。” 秦茜谣漫不经心地上了马车,关上门帘时不忘嘱咐:“待会儿行车的时候慢些,来时太过急躁了,这一路上太过颠簸,现在有些乏了,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车夫兀自奇怪,却是恭谨地应了一声。 马车疾疾从眼前闪过,过往之处尘烟飞起,大山见马车走远,才从地上起身,拂了一把身上的灰尘。 方才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上前,关切地询问他头上的伤势,大山礼貌地道谢,随意拿布条将头上沾染的血迹擦拭掉,表示无碍。 若是江词仅仅被草率地定了罪,斩断一双手,他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骗秦茜谣来此之前,他已经嘱托二虎子去找纪楚含了,但愿纪楚含能在秦茜谣之前赶回纪府。 第四十五章 懵懂 江词抬眼,门前的人背着光面目看不清,但手上拎着的那只狗——巴扎黑! 江词瞪大了眼睛,巴扎黑此时被那人跟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皮毛上四处沾染着血,眼皮无辜地耷拉着,不时微弱地发出一声呜咽。 它受伤了,很显然是眼前这人的杰作。 待到那人一步一步走近,江词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那张脸。 那是——李狗子! 前段时间在温泉处欲对自己施暴的李狗子,他真是阴魂不散,还打伤了巴扎黑! 才一见到他,江词浑身上下便充斥着愤懑,血气上涌。 李狗子随意地将受伤的巴扎黑扔在木柴堆上,巴扎黑落地时候一声呜咽落在耳里,江词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划了一道。 李狗子一步步逼近,面上狰狞猥琐得表情令人作呕,江词厌恶地怒目圆瞪:“你这个狗东西!又来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滚!” “小贱人,你说我来这里干什么?”李狗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当然是来看你的,顺便再给你瞧瞧你的疯狗。” 他走到江词面前蹲下,粗糙的大手捏着她的下颚,强迫江词看着他,“这条狗不听话,上次坏了咱们俩的好事,我哪能那么轻易绕过它呢?” 江词挣扎着不去看他,力气却拗不过他,被他硬生生把脸掰了回来。 “疯狗才会乱咬人,你说这条疯狗该不该打?嗯?” 江词不答话,他用力掐起她的脸蛋,撕扯着她脆弱的皮肤,白皙的肌肤隐隐泛红,“贱人!问你话呢!” 我呸!江词厌恶地吐了一口唾沫在李狗子脸上,“谁都恶心不够你这条狗!” 李狗子松开手,拿起江词衣裳的裙摆凑到脸上擦拭干净。 “臭娘们,老子教训教训你你就老实了!” 李狗子站在她面前就开始宽衣解带,江词别开眼大喊,“来人啊!救命!” 才刚喊了两句,李狗子不知拿的什么东西塞到她嘴里,嗖不拉几得,江词死命地用力挣开。 李狗子再不管江词的小动作,跪在她的身上压着乱动的大腿,撕扯她的裙摆领口。 江词死命地挣脱,眼下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风吹拂着带来寒意侵袭,江词阖上双目,她的心也凉了。 忽然间,她身上的重力消失。 有人为她盖上一层披风,包裹住了暴露在外的皮肤,手腕上脚腕上的绳子都被解开。 江词不想睁开眼,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流淌在脸上。 那人紧紧地抱住她,让她靠在肩上,声音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没事,有我在。” 他来了,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江词将头埋在纪楚含的肩头,低低地抽噎着,眼泪就像绝了堤的洪水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你怎么不早点来?我刚才都要害怕死了。” 江词抽噎着说完这一句,就再都忍不住了,从小声呜咽转为嚎啕大哭,这些日子在纪府受的委屈翻涌而来,纪楚含这个大坏蛋,要不是他,自己哪能受这些委屈! “对不起,我来晚了。”纪楚含满是歉疚地抚摸着江词的头发,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肩头,她在他肩上抽泣,揪扯着他整颗心。 他不敢想,万一他再来晚一步,结果该当如何…… 思及此,再看跪在不远处畏畏缩缩的李狗子,眼中的冷厉毫不掩饰,“杀了!” 迎风应是,拖着衣衫不整的李狗子出了门。 纪楚含怀抱着还在抽泣不停的江词,柔声安慰:“我先带你回房好不好?” 江词抽搭着鼻涕嗯了一声,纪楚含便抱着她起身,任由她躲在他怀中挡着脸,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中回到了庭院。 路上听得一声凄厉的嚎叫,江词吓得浑身一哆嗦,听得耳畔纪楚含轻声说道:“别怕,再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 她总算是放下了心。 江词躺在纪楚含的床榻上,休息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平复了心情,期间纪楚含一直坐在床头,任由她抓着他的手不放。 江词红肿着眼睛,冷不丁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就从床上坐起:“巴扎黑呢?它还好吗?” 纪楚含无奈地哄她躺下:“它没事,你放心,已经找来大夫救治了,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江词心中的大石头陡然坠地,又躺在床榻上安静地不说话。 纪楚含见此,不由得心中一痛,要不是二虎子及时赶到,和他说明情况,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纪府这些日子所受的苦。 难怪,难怪当初她要逃走,自己还不肯放她走,让她身处这般险境。他懊悔不已。 纪楚含思索良多,再一抬眼,才发现江词阖着双目,呼吸均匀,原来是已经睡熟了。 他动作小心地松开江词的手,江词却缠着他不放,纪楚含无奈,又陪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门前候着迎风,纪楚含问:“表小姐回来了吗?” “回少爷,表小姐刚刚进府。” “嗯”纪楚含再不言语,直奔秦茜谣的院落。 满院海棠,这处庭院历来是为秦茜谣准备的,从前下人们说什么,长辈们要求什么,纪楚含向来毫不在意。 但是今日,她确实做的过分了。 他踏进庭院的大门,未有声张。听得里面传来议论声。 “叫你去看看江词怎么样了,怎么吞吞吐吐的。” “回小姐,我听下人们说,表少爷回来了,恰好叫他瞧见李狗子要侮辱江词,表少爷及时赶到,就把李狗子给发落了。” 咔嚓一声,像是什么瓷器碎了。 腊月急忙安慰:“小姐,您别生气,这江词偷东西的事情坐实了,还愁没法子解决她吗?” “李狗子死了?” “听下人说,是迎风亲手解决的。” “白费我布了这么一局,这个江词,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小姐,你是说……” 纪楚含一脚踹开大门,将眼前这对主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没来由觉得一阵恶寒,他一直以为眼前的秦茜谣是识大体的,善良又聪慧,让人挑不出错,从来都是。 曾经长辈的口头约定,将她指给自己做夫人,他并不讨厌。直到遇见江词,甚至他曾想过,日后为秦茜谣再另择夫婿,必定是才貌双全出类拔萃的人才。 而如今看着那张美艳无双的一张脸,貌美得不可方物,背后却藏着一颗蛇蝎心肠,只觉得让人生厌。 原来是他一直都看错了。 本以为她只是诬陷江词偷窃罢了,没想到她竟会做出唆使李狗子侮辱江词这种事。 秦茜谣忐忑不安的面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不知道刚才纪楚含听了多少,便佯装不知,笑着说:“表哥,你怎么来了?” 纪楚含忽然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可笑她还在他面前装傻,她身边那个丫鬟战战兢兢地不成样子,倒真是没有她道行深。 “你明日就回去吧,再不要来纪府了。”他冷漠地陈述,不带一丝感情,“还有,择日我会派人到府上去讲明,两家的联姻取消了。” 纪楚含说完就转身离去,决绝的背影让秦茜谣呼吸一滞。 他冷淡疏离的眼神似乎还停留在眼前,秦茜谣慌乱地跑着、挣扎着扯住他的衣摆。 “纪表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们的婚约怎么能不作数呢?我从小到大,都在幻想着嫁给你那一天,纪府上下张灯结彩,鞭炮声声入耳,我穿着一身凤冠霞披,你掀开我的头帘……怎么,为什么突然就不作数了呢?” 秦茜谣说着,转瞬间已是泣不成声,滚烫得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打湿了纪楚含的衣摆。 可纪楚含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江词在柴房中掉落得手足无措的眼泪,他望着浸湿的衣摆,丝毫不为所动。 “你做了什么事情,还需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秦茜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倒像是真的毫不知情。 他满心厌恶,不愿再浪费一滴唾沫星子,用力挣脱她攥着衣摆的那只手,拂袖离去。 秦茜谣在身后撕扯着嗓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惜他却没再回头看她一眼。她跪坐在地,失魂落魄得,像是痴了一样。 “我做错了什么?设计江词吗?我钟情于你,我有什么错?纪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从小就盼望着嫁给你啊,那个江词,她有什么好,你喜欢她什么?我改好不好?” 她的眼泪像串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地上掉,腊月不忍心,凑上前安抚她:“表小姐,地上凉,小心着了寒气,快起来吧。” 秦茜谣却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掐向她的脖子,两眼充盈着鲜血,活像是失了心智,“江词,你这个贱人!你和我抢纪表哥,我要杀了你!” 腊月被勒得面色青紫,随手拿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打向秦茜谣的头部,秦茜谣登时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腊月仓皇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外跑,边跑边喊:“来人啊!表小姐发疯了!快来人啊!” 纪楚含没听见这些,他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肴,推开房门,江词正靠坐在床榻上发着呆,见他来了冲他笑笑。 外头的日光透过槅扇洒在她脸上,细碎的鬓发还没来得及整理,她煞有其事地拍着肚子,笑嘻嘻地说:“少爷,我饿了。” 纪楚含面上不自觉浮现出一缕笑意,“好,那就吃饭。” 第四十六章 瞎操心 秦茜谣不日就离开了纪府,对于她的离去府上的下人们众说纷纭。 有人说秦茜谣是在纪府上突然发了失心疯,口中振振有词要掐死自己的丫鬟,丫鬟怕是小姐的丑闻公之于众,才赶着连夜把秦茜谣送回去医治了。 也有人说是秦茜谣诬陷江词偷窃这件事被大少爷逮了个正着,大少爷何许人也,纵是表小姐再美若天仙,也不能容下这般心狠手辣的美人做夫人,于是就把表小姐赶走了。 不管什么传言,总归是下人们对江词的态度又是飞升了一个高度。 想她现在能如此拿讨纪楚含欢心,将来也保不齐会成为纪楚含的枕边人,虽说她这个身份做夫人有几分困难,但只要大少爷喜欢,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于是乎,名义上是纪楚含贴身丫鬟的江词,被下人们一口一个姑娘相称,差不多都快成为众人默许的纪夫人了。 这天朝廷百官休沐,纪楚含难得空闲,早早在庭院中的凉亭休憩,等候着江词醒来。 江词浑然不知,赖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纪楚含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又不想打扰睡熟的江词,坐在石凳上一会展开折扇扇那么两下子,一会儿又把折扇合上,敲打着石桌。 迎风忍不住说:“大少爷,你要是等得急了,属下就派人前去把她叫起来。” 别在这里像个黄毛小孩这么幼稚行吗?这话却是不敢说。 纪楚含斜瞥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微眯,“本少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属下不敢。” 纪楚含冷哼了一声,继续把玩着手上的折扇,这会子他又觉得上面的玉坠子好玩了,迎风无奈地感叹,大少爷真是越说越幼稚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纪楚含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站起身在庭院中来回踱步,迎风想上前劝慰,想想还是算了。 这个江词,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纪楚含又坐回石凳上,突然出声吩咐:“去把院内所有的侍卫都叫过来。” 迎风虽不知何意,却还乖乖地照办了。 半晌后,一众侍卫聚集在纪楚含面前,纪楚含面上庄严肃穆的表情让迎风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大少爷是要这几个侍卫去叫江词起床? 听说江词起床气不好,迎风多多少少是见识过的。 前几次是大少爷哄着她,念在她受欺负的面子上,耐着性子叫她起来用早饭,结果混乱中江词还抓上了大少爷的头发,等到迎风听到里面有动静,赶进来时发现纪楚含才束好的冠发散乱得不成样子。 床上的江词还是睡得那般踏实,纪楚含额上青筋直跳,本欲摔东西的手下落下又放下,想来还是怕打扰江词休息。 迎风凭借自己专业的侍卫素养强忍着笑,尾随在纪楚含身后回了书房。 自那以后,纪楚含就再也没去喊过江词起床…… 而今这么多侍卫聚集在此,大少爷这是到底要干啥? 少爷心海底针,纪楚含手上的折扇不住地敲打着石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对面的一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就听得撞击声戛然而止,纪楚含摊开折扇扇着风,抬眼问道:“你们之中,有家室的上前一步。” 侍卫们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整齐划一地退后了一步。 纪楚含捂着袖子轻咳了两声,这一堆人怎么都没有家室,要你们何用。 “那有婚约的上前一步。” 几个年轻些的侍卫有些迷惑地走上前。 纪楚含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手攥成拳掩饰性地又轻咳了两声,迎风担忧地询问,“少爷,您莫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属下把江词叫醒?” “无需你多事。” 纪楚含白了他一眼,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问话,“我问你们,你们老老实实地回答,答对了重重有赏。” 几个侍卫恭谨地应声。 “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姑娘家喜欢你?” 话音刚落,迎风差点被自己嗓子里的口水噎着。这是什么鬼问题?少爷这是少男怀春了还是怎么着? 但没有人敢质疑纪楚含,几个上前的侍卫憋屈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纪楚含见状摘下折扇上的玉坠子,放在石桌上。 透过洒下的日光可以清晰地看见它洁白无瑕的色泽,不掺一丝杂质,实属上品。 “谁答出来了就把这块玉坠子给他。” 迎风几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少爷这是在做什么,跟闹着玩似的。 有人却是跃跃欲试地开口了,他说,“属下和莺莺是从小青梅竹马,打小订下来的婚约,属下问过她为什么钟意咱,莺莺说是喜欢属下老实憨厚。”说完,他挠挠头,有些许害羞和不好意思。 老实憨厚,纪楚含点头,若有所思。 另一个见状也开口,“属下和相好是父母之命,北街的媒婆据说嘴皮子特别厉害,属下的爹娘操心,就让我上门去提亲,相好的也挺满意,这事才成了。” 找媒人提亲,纪楚含又是一片深思。 最后一个磕磕巴巴地说,“属下和前两位兄弟不一样,上次属下完工回家,路上撞见那姑娘被一群恶人围着要欺侮她,属下就上前将那群恶人赶走了,姑娘感激之余,决定——决定以身相许。” 才一说完,脸都红了半边,一众侍卫们也情不自禁地在身后偷笑。 纪楚含却依旧作深思状,英雄救美,似乎也不错。 以前似乎总是江词救自己比较多,肺疾、毒蜂、都是她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若是英雄救美的话,是不是比较容易感动些。 纪楚含思索间,不知何时侍卫间的笑声都寂静了。 回眸一看,原来是江词过来了。 她这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炙热的阳光穿过院落里浓密的杨柳洒在她身上,留下斑斑驳驳得光影。 风吹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而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穿着朴素的白衫,不加一丝修饰。若不是那略作整理的垂发,倒真是可男可女。 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词懵懵懂懂地走上前,还有几分睡眼惺忪,“少爷,你今日不需要出门吗?” 后知后觉地她才发现站在眼前的一众侍卫,面目凝重,她被唬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侍卫?莫非出什么大事了不成?” 有个侍卫和颜悦色地回答:“江词姑娘无须担心,少爷只是向我们询问姑——” 纪楚含急忙费力咳嗽了一声,“你们先退下。” 才说话的那个侍卫急忙将话咽进了肚子里,两排侍卫恭谨地躬身,各自回到把守的位置上。 江词看得云里雾里,还未来得及发问,听得纪楚含说:“今日朝堂休沐,父亲无事,我当然也就没有事。” “哦。”江词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少爷坐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在等你起床啊,纪楚含心里揶揄,嘴上却是不饶人:“本少爷在何处休息与你有何干系?瞧瞧你,日上三竿才起来,一点没有姑娘家的影子。” 江词无缘无故被纪楚含教训了一通,内心极度不爽。 “少爷若是觉得我没有姑娘家的样子,那和我费什么口舌,既然少爷这么欣赏有姑娘家样子的姑娘,那怎么不找表小姐秦茜谣去呀?反正你们两家有婚约,人家又貌美如花,怎么都比我一个丫鬟强!” 纪楚含被她噎了一大堆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半晌忿恨地憋出来一句,“你知道就好!” 江词听得火气更盛,蹭地一下站起身转头就走,“少爷今日不需要我来伺候吧,这就告退了!” 说完,不等纪楚含答话,一溜烟似的就消失在眼前,砰地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纪楚含坐在石桌前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才咬牙切齿地说道:“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本少爷倒像是她这个大小姐的下人了。” 迎风站在一侧忍了好半天才没有笑出声来,绷着一张脸,正色说道:“少爷,江词实在是太过分了,胆敢顶撞大少爷您,不如把她赶出纪府去?” 纪楚含冷厉的眼神刷地一下落在他脸上,迎风咽了咽唾沫。 “轮到你来瞎操心了?” “属下不敢。” 纪楚含扶额,方才的侍卫站在不远处目睹全程,走上前悄声说道:“少爷,女人是要哄的。” 瞧见纪楚含冷漠疏淡的眼神投射在他身上,侍卫咳嗽了一声,“属下知错,属下多事,属下告退。” “等等。”纪楚含叫住他,侍卫心底咯噔一下,完了,大少爷不会真的要发火了吧。 家里上有七十老母,下有未过门的妻子,还有守门的旺财,可都指着自己活命呢…… 忐忑不安地回头,但见纪楚含面无表情地抬着那把展开的折扇,侍卫恭谨道:“少爷有何吩咐?” 纪楚含折扇一合,指向桌上的玉坠子,“这个赏你了。” 欣喜接过,侍卫急忙道谢,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大少爷,像江词姑娘这种个性,对任何事情反应都慢半拍,大少爷一定要耐着性子,须知细水长流,江词姑娘早晚会明白大少爷的心意。” 纪楚含剑眉一挑,侍卫又不敢说了,匆忙退后几步。 第四十七章 “上门提亲” 一炷香后。 纪楚含仍旧坐在石桌前,摆弄着手上的折扇。 想他堂堂丞相府上的大少爷,从小到大还从没向谁低过头,现在要他低声下气去哄一个女人,着实有些难办。 纪楚含在纠结,纠结了不知道多久,折扇被他摆弄来摆弄去,迎风瞧着尤其心疼,再这么摆弄下去都快要折断了。 纪楚含浑然不觉,不由自主地望向江词的房间。 房内江词憋着一肚子气,又找不着台阶给自己下,何况她这才醒,早饭没吃,这都到了午饭的时间了,肚子还是饿得空空的,心中更为气恼。 这个纪楚含仗着少爷身份没事找事,害得她到现在午饭都没吃上,哎,做个丫鬟就是心累,连准时吃饭都做不到。 不管了!她必须得摆出点架子来了,不能让纪楚含这个恶人每次的奸计都得逞,须得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脾气的!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咋地。 嗯,坚决不服输,江词对自己说,肚子却诚实地咕噜噜直叫唤。 江词耳不忍闻,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哭丧着一张脸,果然身体是诚实的。 她都要饿死了!纪楚含这个大少爷真是够了。 而此时的纪楚含又一次把掌心的折扇合上,迎风早就不胜其烦,但见他放下折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迎风,你去江词房里,叫她出来。” 迎风应是,敲着江词的房门,“江词,大少爷叫你出来。” 里面传来一声河东狮吼,“不去!” 迎风捂着震动的耳膜,小跑着回到纪楚含跟前,委屈地说道:“少爷,她说她不出来。” 纪楚含淡定地点头,“嗯,我听见了。” 迎风:“……” 半柱香过后,纪楚含皱着眉吩咐迎风:“你去问她,去天香楼吃午饭去不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去,本少爷就自己去了。” 迎风无奈,又小跑着到江词的房门前,这下子他做好了准备,捂着耳朵喊道:“江词,大少爷问你要不要去天香楼吃午饭?若是不去的话——” 风一阵似得,待到迎风反应过来,空旷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转过身才瞧见,江词一溜烟已经到了纪楚含跟前了。 哼,提到吃的跑得比谁都快! 江词站在纪楚含面前,肚子早就饿得干瘪了,之前一直碍于面子不好出门,现在纪楚含为她搭了一节台阶,更何况是要去吃饭! 说到天香楼江词就眼冒金星,兴许是饿得昏了头的。 “大少爷,走啊,去天香楼。” 江词站在纪楚含面前,毫不掩饰对午饭的憧憬,真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纪楚含看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方才那一身正气凛然的骨气全没了,果真她和普通姑娘家不能同等对待。 冷哼了一声,大踏步走向院门,江词望着他伟岸的背影,想想自己空空的胃,到底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吃人家嘴软,江词对此深以为然,酒足饭饱过后,迎风结完帐后回来汇报了一番。 念叨完之后,江词正擦拭着嘴角,冷不防纪楚含开口说话了。 “你可听清楚了?” 江词没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纪楚含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向她眨了眨眼睛,深邃的瞳孔噙着几分玩味,江词不由得失了心神。 不得不说,纪楚含实在是太帅了。 可他下一秒的话语让江词一瞬间心情跌倒了谷底,他说,“方才吃的这些菜,总共花了白银一百二十两,虽然你吃的比本少爷多了许多,但本少爷大度,决定只收你一半的银两,也就是六十两。” 江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话居然是从纪楚含口中说出来的。 他才说完,迎风又补充道:“以你现在的月俸,一个月二十钱,一年的话就是二百四十钱,那需要在纪府工作——我来算算,大概是……” 江词烦躁地打断他,心里虽在念叨纪楚含这个吝啬鬼,面上却笑嘻嘻:“这么多啊,大少爷,您大人有大量,这点钱对您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对我来说可是天塌下来了,还是别让我还了。” 纪楚含忍不住扑哧一笑,方才拿着玉坠子的那个侍卫大勇又插话道:“江词姑娘你可千万别恼,大少爷这是在哄你开心呢。” 纪楚含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三抖,有几滴倒在一身白衣上,结成一团丑陋的黄色污垢,分外不和谐。 “何时轮到你多话?” 大勇急急忙忙低头,“属下知错。” 纪楚含这也没否认啊,江词见状,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大少爷果真是心地善良,为人友好,待人真诚……” “回府!” 纪楚含轻咳两声打断她,起身,扬起宽大的衣袖,转身离去。若是看得近了,就能发现,他的一对耳朵又红了。 江词望着纪楚含的背影,慌乱地站起身跟上,临走前不忘拍了一把大勇的肩膀,鼓励的眼神示意:“小伙子有前途!” 大勇挠了几下脑袋,打了个哈哈。 江词追随着纪楚含走到菜馆门口,纪府的马车早已不见踪影,纪楚含站在门前,却没上马车。 不时有行人从他身侧走过,却无人可以打破他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站在那里,就是光芒万丈惊才绝艳,足以吸引过往行人所有人都目光。 江词心中疑惑,走上前:“大少爷,怎么不回府了?” 纪楚含疏淡冷清的视线望着她,又恢复他一如既往的冰山脸,细看也不能看出他竭力掩饰的不自然,“去西街。” 西街都是些商品铺子,去西街做什么?江词虽是心中存了疑虑,却没再过问,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自打来到京城以来,江词一直被闷在纪府中不得空闲,现在好容易能出来逛逛,自然是乐得清闲。 一会儿买了个糖葫芦一口一个,一会戴着面具幼稚地让纪楚含猜自己是谁,一会儿又买了一个小风车和五岁小孩儿一起玩…… 江词乐不可支,偏偏纪楚含臭着一张脸,她倒也不在意,和小孩子玩的贼开心。 天知道纪楚含不是臭着一张脸,只是在努力维持高冷形象,每每看见江词在他不远处笑颜如花,他绷着的嘴角早就不自觉上扬了个遍。 可是江词却是看不见这些了,她正和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举着小风车赛跑,头发在风中肆意起舞,天真烂漫得像个孩子。 等到她跑的累了,停下来对小男孩说:“小朋友,姐姐先不和你玩了,有人还在等着我呢。” 她指着不远处长身玉立得纪楚含,背着光倒有些瞧不清他的脸。 小朋友抓着她的衣袖不放:“小姐姐,你再和长垣玩一会儿好不好?长垣喜欢和小姐姐一起玩耍。” 江词蹲下身,抚摸着他束起的发,一张脸上脱不去的稚气满满,她柔声安慰:“你叫长垣是吗?姐姐记住了,下次一定来西街找你玩啊,但是姐姐现在有事情,不能先和你一起了。” 长垣顺着江词指向的地方看过去,不由有些气恼:“那个大哥哥是姐姐的相公吗?” 纪楚含正向这边走来,听到这话时停住了脚步。 江词浅浅一笑:“你这小鬼头懂得到真多。” “都是我娘亲和我说的。”长垣歪着头沉思,“我娘亲还和我说,将来长垣也会娶妻生子,白头偕老呢。” 江词笑着刮了一把长垣的鼻子,“长垣真是聪明,不过那位哥哥不是姐姐的相公哦,姐姐还没嫁人呢,嫁人就要梳妇人发髻了,就不能这样和长垣一起玩了。” 长垣闻言笑得开怀:“姐姐,我喜欢你,你以后嫁给长垣做妻子好不好?这样的话,姐姐即便梳着妇人发髻也可以同长垣一起玩了!” 江词注意到纪楚含在不远处,站起身摸了摸长垣的头,笑着说:“你还太小。” 她正欲向纪楚含走过去,谁料长垣却拉着她的手不放开,抽抽搭搭地掉起了眼泪:“那长垣长大了再娶姐姐好不好?姐姐不要走。” 纪楚含已经走到他们跟前,江词有些尴尬,只好诱哄着长垣:“好了好了,长垣不要哭了,长垣长大的时候会遇见好多貌美的姑娘家,必定就不喜欢姐姐了。” “姐姐你说谎!你就是不喜欢长垣,长垣会一直喜欢姐姐的,姐姐你快快答应长垣啊,呜呜呜呜。” 江词无奈地看着面无表情得纪楚含,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楚含却俯下身凝视着长垣,冷冰冰地说:“你的江词姐姐只喜欢男子汉大丈夫,不喜欢你这种哭哭啼啼的小屁孩儿。” 这话果然奏效了,长垣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好,那我不哭了。” 江词不由失笑,想不到纪楚含还挺会对付小孩子,悄悄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又搭在长垣的肩头,笑着说:“姐姐以后还会找你来玩的,所以不要哭了。” 没预料纪楚含突然拉过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长垣:“玩什么玩?她忙着呢!” 说完就拉着江词转头就走,长垣没理会纪楚含的冷言冷语,问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长垣长大了就去上门提亲啊。” 江词觉得有趣,回头说着:“我叫江词,江湖的江,诗词的词。” “吵死了!”纪楚含阴沉地说了一声,便拉着她越走越快,江词为了跟上他的步伐,来不及再回头。 第四十八章 买衣裳 纪楚含拉着江词走了一路,江词费力地跟着,气喘吁吁地叫着累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停下来。 江词捂着扑扑通通直跳的心口,弯着腰喘了好一会儿。 抬眼一望,纪楚含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气定神闲,自己这么遭罪他却悠闲自得,实属欠打。 “大少爷跑这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纪楚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今年多大了?” 江词没好气地答:“十七,怎么了?”这也碍着大少爷您了? “怎么了?一个年方十七的姑娘家和一个八岁孩童玩得甚欢,而且还戏言婚姻大事,你说怎么了?” 江词捋一捋耳边的碎发,满不在意地说:“我不觉得怎么了,再说了小孩子喜欢我罢了,大少爷也有意见吗?且不说长垣本就是在开玩笑,纵然不是,待他长大成人时上门提亲,我也求之不得!” “你!”纪楚含怒视着江词,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词冷不防,还以为纪楚含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少爷要动手打她,吓得瑟瑟缩缩地退后了一丈远。 见他指着自己,脸色都青了,但却没有上前的动作,江词才算放下心来。 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啊,他这又是怎么了? 江词见他板着一张脸,纵然大少爷反复无常也得哄着不是吗,便收了脸色,“大少爷,小婢错了,小婢不知天高地厚胆敢顶撞大少爷,还请大少爷不要和小婢计较。” “哼!”纪楚含冷哼了一声,放下直指她的手臂,阴沉着脸色,忿忿地说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你私自出门。” 江词叫苦:“啊?为什么?” 纪楚含又道:“更不许你来西街,找那个叫长垣的小毛孩玩!” 江词:…… 见她不答话,纪楚含又不耐烦地皱眉,“你听没听清楚?” 江词无奈,“知道了知道了,大少爷。” 见她点头答应了,纪楚含似乎才算满意,板着的一张脸久违地浮现出一缕淡淡的笑容。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去做什么啊,江词心中百般不情愿,面上却强颜欢笑地跟了上去。 天色渐暗,夜空上嵌着三三两两稀稀疏疏的星辰,一轮残月悬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洒在河水上,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夜晚的集市人来人往,路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分外拥挤。 江词几欲被挤到大后头去了,遥遥一望,纪楚含却隔着她愈来愈远。 她心下气恼,隔着重重人海,却不好呼喊纪楚含的名字。 好在纪楚含似乎是发现她不见了,回眸惊鸿一瞥,不过一瞬就发现了她的位置。 他拨开层层人群吃力地向她走来,江词不知不觉停下挥着的手,怔愣地站在原地忘记了动作。 江词凝望着纪楚含,他镶嵌着玉石的玉冠在月光下曜曜生辉,他疏淡的眉眼在来回的穿梭中有些不耐烦,他不时投射在她身上的眼神,似乎四处探寻生怕又找不见她。 江词便不动了。 不知走了多久纪楚含走到她面前,毫不掩饰对她的嫌恶,“我从未见过跟着主子走路还跟不紧的下人。” 江词想起方才自己竟然又痴迷男色无法自拔,不好意思地笑笑,捋了捋头发,意外地没有反驳。 纪楚含见状便没有再说什么,一把扯过她的手,拉着她顺着人群的推攘中向前走。 江词感受着掌心传来那人冰凉的体温,诡异地面上升腾起一阵绯红,还好夜色已深,没人能看见。 有些心事一如暗地里生长的藤蔓,悄然滋生、蔓延,无人发现。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僻静深处的小巷,纪楚含终于驻足。 江词仰首,但见一面朱红喷漆的金边牌匾,赫然写着羽衣坊三个大字,还未待江词看个仔细,就被纪楚含拉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布料式样,各色各式,各有千秋不尽相同,原来这里真是做衣裳的。 绣娘的穿着亦是万种风情千般媚态,店里的老板娘一身锦衣华服,领口压得极低,锦衣上绣着几多荷叶,更添清新淡雅。衣裳裁剪得恰到好处,衬得身材玲珑有致。 见他们二位走上前,手执一把团扇掩面,笑言:“二位客官可是前来定制衣裳?” 江词瞄了眼老板娘的领口,在心底啧啧称奇,这是在晚唐女子才敢穿这么低的领口吧。 纪楚含轻咳了两声,他是听大勇所说羽衣坊做的衣裳都极美,姑娘家都不惜攒着银两前来此处赶制衣裳,可是这一看老板娘还有这里绣娘的着装,这也太……暴露了吧! 江词顿悟,“哇,少爷,原来你是来给我买衣裳的。” 纪楚含敷衍地点点头,有些不自在。 老板娘心中掂量了几分,大致也猜出了二人的关系,笑着看向江词:“既如此,姑娘不若随玉羽前来看看?” “好啊。”江词笑嘻嘻地猛点头,便跟了上去。 原来里院也有许多样式,云锦、蜀绣、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目不暇接,江词几乎挑花了眼。只是,太过暴露了。 玉羽见她摇摆不定,知她所想,便道:“这边还有成衣,想必和姑娘的心意,姑娘若是心水哪件成衣,可以试穿。” 江词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在一件件精致曼妙的成衣中左右为难,最后还是玉羽给了她两个建议,一件桃红色,衬她的肤色;一件绛红色,漂亮是漂亮,江词平日里是万万不敢穿这么招摇的装束了。 不过确实喜欢,她便拿到房内去试穿了一把。 她穿着桃红罗裙走出来的时候,纪楚含也刚好走进来,他在外面等了她许久,这下实属有些不耐烦了才会来后院来。 江词纤瘦的腰肢在这身衣裳装饰下更为突出,面上不施粉黛,肤如凝脂,白皙娇嫩,桃红色显得她面上也像是涌了一层红霞。 她回过神才瞧见他过来了,有些局促,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少爷,这身怎么样?”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纪楚含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了这句话,嘴上却不饶人地说:“不怎么样。” 江词顿时有些丧气,然而老板娘玉羽团扇上的那双眼睛像是洞悉了所有,笑着安抚她,“公子这是拉不下脸来夸你呢,我瞧着却是美极了。” 纪楚含咳嗽了两声,没答话。 江词便又喜笑颜开地去试那件绛红色的衣裙,老板娘进来,替她上了一抹胭脂,望着铜镜里精致的俏脸说:“穿这个颜色最好略施粉黛,公子若是瞧见了,只怕要惊为天人呢。” 江词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两颊绯红一片,不知道是胭脂还是些什么别东西。 她推开门,内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想,她这是怎么了? 纪楚含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听见吱呀的敲门声才缓缓回过头来,她凝神屏息地望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少爷,这件如何?” 江词忐忑地开口,终是有些许羞涩地低下头来,没捕捉到纪楚含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惊艳。 许久等不到他回答,江词抬眸,纪楚含抿了一口茶别开眼去,“尚可。” 天知道他此时的失态,茶里早就没有茶水了。 就这两个字却让江词陡然一喜,她眼含笑意,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江词在纪楚含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少爷你这么好,是不是该拿银票出来了?” 转头又问玉羽,“老板娘,我身上这件多少银两?” 玉羽说:“羽衣坊制作的所有衣裳均为一百两一件,姑娘,桃红色那件你不喜欢吗?” 江词蛾眉蹙起,虽说她也欢喜那件,但是既然纪楚含不喜欢,那还是不要买了吧…… “多谢老板娘,还是不要了。” 江词托着双手伸到纪楚含面前,笑魇如花,纪楚含却不为所动地站起身。就在江词以为他是要耍自己,擦擦屁股就走人了,纪楚含却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一锭白银一百两。 他仍下两锭银子,便转身就走,语气不耐烦,“在门口等你,快些出来。” 江词愣了那么两三秒,才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大少爷,一百两就够了啊。” 干嘛给她两锭银子? “愚不可及!”纪楚含快要被她给蠢哭了,真是懒得和她再解释些什么了。 江词搞不懂他,后面目睹全程的玉羽却是笑了,江词云里雾里地看向玉羽,问道:“老板娘,你笑什么?” 玉羽扇了一把手上的团扇:“我笑这位公子倒是有趣得紧,别别扭扭得却是可爱,我还笑姑娘你啊。” “我,我怎么了?” “姑娘倒是难得糊涂,这位公子留下两锭银子,自然是希望姑娘将这两件衣裳都买下来。” “原来如此。”江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玉羽亦不点破,再不多说。 江词拎着两件衣裳走到羽衣坊的门口,上前拍着纪楚含的肩头,“大少爷,走吧。” 纪楚含淡淡应了一声,二人并肩向前走去。 “大少爷,老板娘说我穿的第一件衣裳你也是满意的,所以留下两锭银子是叫我把这两件都买下来。” “……她乱说的。” “哦……” 第四十九章 秦王府 近来江词和纪楚含时常同进同出,对此府中下人早已习以为常,不多时,却是传到纪纯飞的耳里。 纪纯飞心知肚明,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竭力阻止。 直到某天,纪楚含与纪纯飞商议要事过后,却并未立即离去。 纪纯飞心中存疑,却没有发问,只听得纪楚含说:“爹,孩儿的婚约还望您能另作谋算。” “哦?”纪纯飞抬眸,眼神中闪过一缕精光,“莫非你另有打算?” 纪楚含颔首,不卑不亢,“并非如此,孩儿只是觉得秦表妹并非良配,况且当年的婚约不过是秦家和纪家的口头约定,没有达到世人皆知的地步,孩儿认为,没有必要为了当年的一句戏言,来促成秦家和纪家的联姻。” 纪纯飞苍老的面容上布满皱纹,现下嘴角浮起淡漠的嘲讽,“你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的那个婢女罢了。” 纪楚含正待反驳,纪纯飞却摆摆手阻拦他:“此事容后再议,你和那个丫鬟再怎么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至于两家的联姻,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他又道:“你且去吧。” 便转身走进内堂,纪楚含见此,便退出了纪纯飞的书房。 纪纯飞对待纪楚含一向苛责,纪楚含早已习惯。 说起来纪楚含虽是生长在纪府,却从小到大与爹娘不怎么亲近。他的母亲纪夫人常年常伴青灯礼佛,檀香缭绕,许久都难见上一面。 父亲纪纯飞一向不苟言笑,从来分配给他的只有数不清的政务,他的一身武功、才学都是靠他自己,与纪纯飞没有半分关系。 而且他身上的毒,纪纯飞必定知晓却佯装不知,对他怎么也说不上关心二字。 纪楚含对这对父母的感情,都不如对小时候奶娘的感情来得更深切。 思绪飘回,纪楚含从书房中退出来,这就要出府去秦王府里。 近来纪纯飞与秦王常因公务相聚,实属偶然。 现在的董贵妃荣宠万分,皇上对其宠爱万分,欲为董贵妃修葺一座行宫。更是放了豪言,这座行宫要神似天上嫦娥仙人居住的广寒宫,形似早年火烧被毁的阿房宫。 总之,要做到让世人叹为观止,将来载入史册,在史书上留名,成为流传千古的一派辉煌景象。 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不过是讨美人欢心,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罢了。 只是这修葺行宫的事宜却容不得拖延,不日就将提上日程,为此纪纯飞作为当朝宰相和秦王担当全责。 但纪纯飞却将这桩事宜全都推给了纪楚含,是以这些时日,纪楚含免不了不间断地往秦王府上跑。 这日,江词在纪府亦是闲来无事,纪楚含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带上江词前去。 此时的江词坐在桌前嗑瓜子,“秦王府?会不会规矩很多,我去做什么呢?” “你只当我的随从即可,或许,秦王对你的身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我带你前去试探一番,说不准会找到线索。” 江词想了想,王府说不准比纪府还要气派呢,去见识见识也好,便换了一身男装,跟随纪楚含去了秦王府。 马车颠簸着约莫半个时辰,江词充当着纪楚含的随从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秦王府,不时地四处探看。 都是同样的王孙贵族的院落布置,没什么新奇。不同的是,秦王府的门面似乎更大些,府里的人嘛,似乎也更冷清些。 江词起先觉得奇怪,便心中存了几分疑虑。 待到尾随纪楚含走到接待的正堂,江词才得以抬眼,看一看端坐于高堂之上的秦王。 皇族的气质一目了然,一身黑衣金线的朝服,金线绣着一条大蟒,雍容华贵。 听他今年已是知天命了,浑身上下却笼罩着一股子超然的气度,让人很难分辨出他的年龄。眉眼处的皱纹更多些,仿佛有一股郁结不散的心事。 纪楚含向秦王作揖行礼:“参见秦王。” 秦王的声线醇厚华贵:“贤侄快快请起。” “家父身体欠安,特来派小生前来同秦王商议,还望秦王不要介怀。” 秦王对于纪纯飞几次的托词早已习以为常,了然地说道:“贤侄无需客气,请坐。” 纪楚含坐在下方,江词规矩地站在他身后,不敢四处乱看惹人怀疑。 只听得他两人断断续续的议论。 “皇上下令赶在董贵妃生辰前完工,不出三月,孩儿认为,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秦王英明,还请劝慰君主,不要倒行逆施。” “贤侄所言极是,只是皇上一向不喜听取谏言,这次对董贵妃的恩宠委实到了盛宠无极的地步,就算本王开口,也是无济于事。” “既如此,唯有征集百姓作为劳工,并补给高额补偿,这样才能够有效征集人力,至于资金问题,不知国库是否足够补给。孩儿认为,只有如此,才会有百姓愿意参与劳工。” “劳工的征集不用耗费国库太多,现在国库虽不算亏空,但是倘若向皇上提出挪用国库,依贤侄看来,皇上可会同意?” …… 江词混乱中听了许多,倒也听出了大概。 原来皇上是要讨董贵妃的欢心才为她建造行宫,但是国库的资金又不能足够建造行宫的经费,而且要在三个月内完工,劳工的征集也是个麻烦。 人力物力都不够,这个皇上还妄想着短期完工,莫不是色欲熏心冲昏了头了吧。 这么个麻烦事难怪皇上委派给了纪纯飞和秦王,又难怪纪纯飞都不愿意做,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扔给了纪楚含。 说起来陈胜吴广这类人可都是农工起义,皇帝这么做,倘若强制青年壮年劳作,又不给资金补偿,日夜赶工,也不怕底层人民发起暴动,掀了他的江山吗? 不过这事和江词也没什么关系,还是留给纪楚含一个人瞎操心吧。 他们二人又商议了许久,江词听得都有些犯困了,不住地打着哈欠,后来轮到她给纪楚含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手一哆嗦,洒到他衣裳了。 江词眼神示意自己非常内疚啊,纪大少爷饶了我吧,纪楚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看样子是要回府再收拾她。 江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秦王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便道:“贤侄的衣物脏了,来人,带贤侄去后面换一身干净行装。” 纪楚含道了声多谢秦王,斜眼瞥了江词一眼,江词会意,立即跟上他身后。 引路的丫鬟看来是个新来的,带着纪楚含走错了两次,急得面上焦头烂额的,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纪楚含便道:“无需紧张,你慢慢找。” 丫鬟感激地道谢,终于像是找到了路似的,引着纪楚含换了一个方向。江词见状,便上前去套近乎。 据说人在紧张的时候更容易口不择言,这下子可以试试了。 “在下姓江名词。敢问这位姐姐芳名?” 丫鬟答了声:“我叫碧莲。” “哦,碧莲姐姐,你是府上新来的?” “是,约莫来了有三个月了。” 方走过一个转角,穿过一条狭长的抄手游廊,江词又道:“既如此,碧莲姐姐怎会还记不得路呢?” 碧莲拿手帕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实在是我太不记路了,原来我以为秦王待下人亲厚才没有苛责于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王爷觉着我很像他的女儿。” “秦王还有女儿?” 房间到了,碧莲没答话,引着纪楚含走进去,里面摆放着几件崭新的男子衣裳,碧莲向江词点了点头,便歉意地把门阖上,退出门外。 只余江词和纪楚含站在室内,纪楚含正在挑选衣裳,江词疑惑:“秦王还有女儿?” “你问一个丫鬟以为还能问出什么,这些事情本就是世人皆知,倒还不如问我。” 江词暗暗白了他一眼,那你不早说,枉费她还以为能从碧莲那里套出什么话来。 纪楚含随意挑选了一件炭灰色长衫,将身上那件脏了的衣物褪下,江词见状急忙转过身别开眼去。 身后纪楚含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说道:“秦王曾经和秦王妃十分恩爱,一度广为流传成为一段佳话,只可惜秦王妃在生产那日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实为憾事。秦王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终身没有再娶。” 江词想到碧莲,又问道:“那为何秦王觉得碧莲同他女儿相像?” “兴许是碧莲与秦王妃长得相像,是以秦王觉得他的女儿长这么大了,必定和碧莲一般。” 江词点点头,“有道理。” 她转身附和,猝不及防看到纪楚含正穿着外衫吓了一跳,急忙慌乱地转回来,该死!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个纪楚含衣裳穿的也太慢了吧。 “大少爷你什么时候好啊!” 嘴上抱怨着,但是一想到纪楚含结实的肌肉,江词又忍不住泛起花痴,上次遭遇毒蜂袭击,她也见识过纪楚含的身材,确实不是盖的。 “走吧。”纪楚含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从她身侧走过,江词冷不防察觉到他口中的热气喷洒在耳际,望着他的背影,不争气地脸又红了。 第五十章 异样的亲近 走在前头的纪楚含没有察觉到江词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话,江词拍了拍脸颊,急忙跟了上去。 “之前我曾怀疑你或许与秦王爷有些干系,但后来调查得知秦王妃的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词揉揉发红的脸颊,没仔细听纪楚含在说些什么。 冷不防走在前方的纪楚含突然驻足,江词没预料到,整个人撞上了他宽厚的背上。 磕到了鼻子,真疼。 江词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地揉着鼻梁,有些埋怨地瞄了一眼转过身的纪楚含,“大少爷怎么突然停下了?” 纪楚含一时失笑,“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这个嘛,江词不自在地想要拨弄一把头发,才发现自己现在束的是男子发髻,手顿时落了空,她尴尬地笑笑:“大少爷,你方才说了什么?” 纪楚含:“……” 碧莲从不远处突然出现,依旧是低眉顺目,谨慎小心,“纪少爷,请随我来。” 两人这才止住了话茬,随着碧莲再次回到秦王接待的正堂。 又闲聊了约莫半个时辰,似乎也没有商议到具体对策。 纪楚含称不好再叨扰秦王太久,这就先告辞了,回府之后竭力想出对策,不日再前来打搅。 秦王见天色已晚,便随他去了。 回到纪府之后,江词才联想到秦王府如此冷清的缘由。 秦王对秦王妃情真意切,是以在她香消玉殒之后亦是不曾再娶,府上的家丁稀少,秦王未曾想着续弦纳妾,甚至会在见到一个面容肖似王妃的丫鬟时,即便她笨手笨脚,依旧破例收留她在府上做工。 秦王妃香消玉殒那年的家丁们,悉数被秦王遣散,不过是为了怕触景生情罢了。 思及此,江词愈发欣赏秦王爷的作风,同时又对他多年来独居一人的孤寂产生了同情之心。 不知为何,江词总觉得,见到秦王爷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虽然他位居高堂之上,周身威严雍容,与她本是毫无相似之处。 但江词却生出了一股子异样的亲近,兴许是因为对秦王本人的同情吧,江词没有多想。 书房内,案台前。纪楚含正在思考针对皇帝修葺行宫的对策,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按照皇帝的要求,短期内修建一座无比壮观的行宫也未尝不可。 只是,底层的劳工必定苦不堪言,饱受剥削。纪楚含不愿自己成为这桩罪行的元凶,才一直都不考虑压榨百姓的粮草。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三个月的工时诚然是不可能的。 纪楚含揉着发痛的眉心,眼眸一瞥,瞧见了坐在下面吃着马蹄糕的江词。 糕点米面洒了一身,偏偏她还未有所觉,吃得有滋有味,陶醉得不像话。 纪楚含看着眼前的景象,十分嫌弃江词,便站起了身。 江词正在专注于吃着马蹄糕,没注意到身后渐近的人影。厨房做的这个糕点实在是太美味,一盘子马蹄糕被她吃得就剩下最后一块了。 意犹未尽地感受着口中的马蹄糕,江词搓搓手心,接下来就要吃最后一个,真是舍不得。 江词两眼放着光,正按捺着不动。前方倏地横穿过一只手,只见那手指修长,蜻蜓点水般地在盘子上这么一捞。然后江词再一低头看向盘子,马蹄糕没了。 江词哭丧着脸抬起头,就看见纪楚含鼓着腮帮子,即使在吃着东西也风度翩翩的一张脸,十分欠揍。 “大少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怎么能这般暴行,抢我的马蹄糕呢?” 纪楚含咽下马蹄糕后,喝了一口茶漱口,才说道:“马蹄糕是厨房送来给本少爷享用的,你偷吃本少爷的东西还有理了?” 江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压低了声音忿忿地说:“不是说自己不吃所以今后的马蹄糕全都送给我吃吗,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纪楚含假装没听到她低声的抱怨,却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皇上的命令你也听见了,有什么想法?” 江词有些意外,这种朝廷政事纪楚含竟然会同自己商议,想了想,便有些谨慎地说:“其实,这本就是两难的抉择,主要取决于大少爷您,若仅仅想取悦皇上,在规定的时间内完工,让圣上龙颜大悦,这件事情自然就变得容易了。” 她见纪楚含的表情毫无波澜,便知道他不想这么做,继续说道:“只是皇上高兴了,苦的却是百姓。百姓的余粮拿去充国库,家里的青壮年都被迫去参加劳役,他们当然不会满意,所以你作为修葺行宫的主管,他们会怨你怒你,吃力不讨好。” “确实如此。” 见此,江词又说:“若是大少爷请求延长工期,且不说皇帝会不会批准,就算他批准了又如何,皇帝会在心里给少爷你记上一笔,办事不利的罪名。并且皇帝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这样一来,两面没讨着好,皇帝必定迁怒于你。” 这些纪楚含也想到了,他点头,江词看了他一眼,突然笑嘻嘻地说:“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啊,大少爷你问我有什么用?” 纪楚含额上几条黑线划过,心道那本少爷问你干什么,本少爷又不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废话。 但他耐着性子,“明日再登秦王府,若是我执意不同意强制征集百姓做劳工,秦王会上奏提出攻打周边的小国,让他们臣服之后上奏更多的贡奉,以充国库。” 想不到秦王会这般果断,不愿剥削本朝的百姓,就去剥削别国的百姓。江词又有些佩服他,只是打仗这件事情就必然会有死伤,伤了本国或是邻国的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呢? 为了填补国库,压榨邻国,万一几个邻国一致对外,联合在一起,到时候谁赢谁输也不一定吧。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君主随口一句荒谬的命令,作为一个美人生辰的贺礼。浪漫梦幻、亦是暴虐无情。 江词观望纪楚含紧蹙的眉心,知晓他也认为这不是良策,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江词甚至想到,像纪楚含这样懂得体恤民情的人做君主,将来必定会是一片祥和安居乐业罢。 而此时的秦王府内,秦王正负手站立在书房内,面前摆放着一张铺开的画卷。 画中美人正对镜梳妆,眼底笑意盈盈,恬淡而又祥和。 温顺的眉眼,娥眉颦顰,一颦一笑早已印记在秦王的心底,那是他的秦王妃,这些年他都未曾忘记,可惜她已经去了。 不多时,碧莲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了。 她的眉眼与画中人神似个三四分,因着这个缘故,秦王爷才留下他。但是这份相似却不敌今日所见的纪楚含的随从,他一眼就看出那个随从是男扮女装。 面容肖似七八分,神韵更像,让秦王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逝去的秦王妃还有那个女儿。 “参见王爷。” “你都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碧莲想了想,才说:“王爷,那个随从似乎是个女子,和纪少爷甚是亲密,奴婢引错了路,便询问我是不是新来的,除此之外,再没有说什么了。” “只有这些?” 碧莲低着眉目,“回禀王爷,再没有了。” 秦王爷一时有些失望,想来碧莲一向可靠,也再问不出什么了,便摆摆手说:“你下去吧。” 碧莲应是,悄声走出书房,掩上槅门。 吱呀一声后,碧莲转过身,手心里已经是满满得汗水。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撒谎,纪楚含和随从的那些话,她全都记在心里一句也不敢说。 她知道秦王爷在暗地里寻找自己的女儿,若是真的叫他找到了,这秦王府可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碧莲不敢再想,用手帕揩拭了一把手心上的汗珠,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卧房。这秦王府的地形,她可是熟悉得很。 纪府。 纪楚含和江词各自不言不语,坐了约莫有一炷香了。江词实在是忍不了了,才开口说:“大少爷,您想好了吗?没想好的话,我们是不是该用晚饭了?” 纪楚含嫌弃地瞟了她一眼,“你都吃这么多了,怎么还有胃口?” 这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在这干坐着吗,江词心里翻了个朝天大白眼,面上却笑嘻嘻说: “大少爷不是没用晚饭吗,不吃东西怎么能想到对策,更何况大少爷是何许人,不吃晚饭饿坏了身子怎么办?再而且,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行了行了!”纪楚含快要被她逗笑了,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那么多托词,随即吩咐了下去。 江词早就吃得饱了,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面前也提不起兴致。但见纪楚含扒愣着筷子亦是没什么食欲,才说:“少爷,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纪楚含当即撂下筷子,“什么办法?” 江词卖起了官司,“少爷把晚饭吃完我就告诉你。” 谁料纪楚含竟是真的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许是午饭也没吃的缘故,这一桌子菜肴竟然吃得格外美味。用过饭后,纪楚含拿起帕子擦拭嘴角。 一泓湖水般清澈的眼神望着她,“办法是什么?” 第五十一章 世界有点小 江词嘴角抽动着,有点不太敢说。 面前的目光太过灼人,江词放下手中的筷子,暗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办法是,劳力由囚犯来出,身陷囹圄的囚犯们往往最看重缓刑或是减刑。 若是利用这些囚犯做劳工,根据他们在出力的表现酌情考虑刑罚的削减,这样的话,囚犯非但不会抱怨,还会感激朝廷的所作所为,这一点与强制百姓劳力完全相反,两全其美,少爷您觉得呢?” 说完她又有些不确定,“只是当朝律法可能不会认同这种做法,况且这势必会动摇律法的威严,皇上迫于压力下,对此也未必会同意。” 纪楚含听完江词的陈述却是心中微讶,虽说这个计策却是大胆而冒险,朝廷中的守旧一派必定不会同意,但是这种方法两全其美一箭双雕,又有何不可呢? 他由衷地肯定江词,“不,你说的很好,至于修葺行宫用的资金呢,可还有高见?” 江词被纪楚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少爷谬赞了,高见算不上。修葺行宫的资金,我认为可以挪用国库的一半,而另一半则由世家大族的女眷来出。 既然这件事本就因董贵人而起,她又能夺得皇帝的万千宠爱,那就由她来举办一个鉴宝大会,比一比哪个女眷拿出的宝贝最贵重,各家的女眷们为了虚荣心必定会精挑细选选出最珍贵的古玩。” 说的嗓子有些干了,江词抿了一口茶水,又继续说道:“董贵人借此便评选众女眷的古玩,给足了各家的面子,最后宣布这些充归国以便修葺行宫,只是这样得罪人的就是董贵人了。不过,这些女眷们本来就是为了巴结董贵人,所以牺牲些钱财倒也没什么。” 说完,江词心怀忐忑地看了一眼纪楚含,“我的这两个方法都需要皇上和董贵人的配合,少爷,您觉得如何?” 纪楚含却没说话,凝望着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半晌,他却是笑了,精雕似的脸庞浮现起好看的弧度,看得江词有一瞬间失了神,他说:“从前不知,你竟然这么机灵聪慧。” 江词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哪里那里?大少爷谬赞了。” “都是因着你以前太过愚笨,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反应也比别人差一大截,做菜做不好,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 江词嘴角抽了抽,这算夸人吗,大少爷你可别说了。 纪楚含又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我现在改变看法了,原来你除了会行医会下棋,脑子也是可以用的。” 江词苦笑:“谢谢大少爷的夸赞。” 虽说这个计策需要皇上和董贵妃的配合,不过却是几相权衡下弊端最少的计策,想来只要秦王爷认同了就可以了。 江词含糊地应答,又拿起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餐食,这条计策还是她方才胡乱想出来的,没想到纪楚含会这么认可。 才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纪楚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你吃饱了?” 江词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早就吃撑了,还不是为了纪楚含吃晚饭才强撑着吃两口的。就说:“是啊,突然没什么胃口了。” 纪楚含心中有数,没有拆穿江词,淡笑着说:“既如此,本少爷带你去走走。” 江词想着正好饭后消消食,那就出去逛逛吧。 还以为是西街那样的集市,不曾想纪楚含却带着江词来了摘星阁。 方才江词吃着马蹄糕脏了一身衣裳,纪楚含皱着眉十分嫌弃地让她换衣裳,江词便换上了羽衣坊买的那件桃红色的衣裙。 临走前,江词不知道纪楚含又是怎么了,偏觉得她不对劲,硬是找了个丝质面纱给她戴上。江词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还是认命地把脸给挡上了。 到了摘星阁,赫然发现这里的公子小姐,倒是多得很。 摘星阁是京城最高的一座楼阁,古人说此处高可摘星,因此而得名。此地还吸引了诸多文人志士来此吟诗作对,是以也多有世家大族的姑娘们,慕名某位文人的风采而来。 眼下夜色渐涌,摘星阁内却依旧热闹个不停。 这阁内共有九层楼,每层都各有千秋。江词尾随着纪楚含沿着梯阶到上方走去,底层的几个楼层都没什么人。 等走到了第三层,一众年轻气盛的公子哥们聚在一起,对朝廷政务毫不避讳地议论,不时总有姑娘家路过,像是来相看夫婿似的。 江词扯了扯纪楚含的衣摆,好奇心泛滥:“大少爷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谈论呢?” 纪楚含冷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向上走去了。 江词一向八卦,没在意纪楚含的离开,四下打量了下,原来这里面还坐着有冷镜丞和陈向华,她倒是没瞧见,这俩人不说恶名昭著,名声也算是不好了,竟然还有世家小姐青睐,八成还是看上人家的家世罢了。 看了一小会儿,江词觉得这些文人纸上谈兵、空谈大道理,实属无趣,算是明白纪楚含为何不同这些人为伍了,便摇摇头准备离开,回首一看。 原来纪楚含还等着她,长身玉立,正臭着一张脸站在木梯上,看着她发愣地站在原地,那神情像是在质问她,‘还不过来,想本少爷等你多久?’ 江词哪敢再让纪楚含等她,立刻风一阵似的跑到纪楚含跟前,刚要笑嘻嘻地奉承奉承,纪楚含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把她一肚子话都噎回去了。 江词尴尬地呆了那么一瞬,起身跟了上去。 这一切落入眼中,冷镜丞手执酒盏不自觉一抖,洒在了身侧陈向华的衣衫上,陈向华拧眉不悦地说道:“镜丞兄何故心不在焉?” 冷镜丞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对席上众人拱手:“在下见到一个熟人,暂时离席片刻,各位仁兄继续。” 言罢,便尾随着那两人的脚步,踏上木梯。 等走到了第七层,江词走得有些累了,纪楚含还走在前头,隔得有些远。江词也不管纪楚含会不会待会儿发火了,便停在七楼的窗口前吹着风。 夜间的风势不小,江词吹了一会儿就不太受得住,正欲起身,面纱划在了窗边的木架子,冷风顺势一刮,面纱随着风吹散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江词吓了一跳,那可是出门前纪楚含非让她戴上的,她目光不停追随着那条面纱,只见风势渐微,面纱飞了一会儿,在空中遥遥曳曳地四处旋转,落在一个人的手上。 夜色之中,那人的面容看不清晰,只瞧见腰间别着一块环形玉佩。江词见状,忙转身掉头直奔着木梯向下而去,一路上慌慌张张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江词不停地说着抱歉片刻也不敢耽搁。 又撞了一个人,江词头也没抬地说着抱歉就向前走去,却不想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 江词莫名其妙地回了头,抬眸后忽然笑了,世人都说京城地界宽广,在她看来倒是小的很。 这不,她不就遇见冷镜丞了? 不久前秦茜谣才来纪府后,他就紧随其后来纪府住了几日,后来不知何时就悄声离开了,现在倒是巧得很,本想着知道他在这里好避着他,现在面纱没了,他先看见她了。 江词瞥了一眼他禁锢着她的手,抬眸笑道:“表少爷,您这拉拉扯扯得不知何意?要是让外人瞧见了,恐怕对表少爷的名声不好吧。” 她又拿上次下药的事刺激自己,冷镜丞却怒不起来,那张笑魇如花的面庞让他晃了心神,她这身衣裳也是极妙,衬得她愈发标致姣美,难怪、难怪方才见她时,她戴着面纱。 江词心底对他厌恶到了极致,反倒能够笑着应对自如,她心里清楚,秦茜谣能这么怨她害她,冷镜丞无疑是煽风点火的一把手,所以这个表少爷,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对她,到底是何用意? 冷镜丞松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词不想搭理他,她还急着找那人讨要面纱去,便胡乱应了声:“与表少爷无关吧,我还有事。” “不许走”冷镜丞脱口而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惊讶,手又不自觉地抓紧江词的手臂。 江词皱着眉,就差破口大骂了。但好歹她忍住了,提了些分贝好让这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楚:“冷镜丞!你松开我,这里可有人看着呢,你想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四处的目光都被这边吸引了过来,不少人见此议论纷纷,指责嘲讽充斥于耳,冷镜丞碍不过众人的施压,终是松开了她。 江词揉着发痛的手腕,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趁着纪楚含还不知道,她得赶紧把面纱找回来戴上,不然他又反复无常和自己发火,可有的受了。 这样想着,她边走边留意腰间佩戴环形玉佩的人,不多时,终是瞧见了一位。 江词顺着这人腰间的玉佩向上打量,原来是个翩翩公子。 一身青衫似遗世独立,倒有几分不染世俗的意味,注视到江词的目光,他也看向她,满面春风,眉眼温柔如岭上白云,吐字也温柔。 “这位姑娘,可是来寻这面纱的?” 第五十二章 你还不起来? 江词只顾着打量这人的闲散气度,一时忽略了他伸出面纱的手臂,但他亦没有一丝不耐烦。江词晃神后有些歉然,接过面纱,立时戴在耳际。 “多谢公子。” 那人笑着说不必,也不问她匆忙戴上面纱的缘由。江词不好多言,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纪楚含不知是爬到了几层了,若是回身发现她消失了这么久,可就糟了。江词一边想着这桩事,一边想着身后这个谦逊有礼的公子哥,只是有些可惜了,若是换上平时,她一定找个机会好好请这个温柔的公子哥吃一顿饭作为酬谢。 江词一刻也不停歇地往回赶,生怕纪楚含等得急了,背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贴合着里衣,满满的不适。 走到第九层了,江词气喘吁吁地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四下张望,这层好像没什么人啊,纪楚含人呢? 一路上也未曾看见他的身影,他这是去哪了。江词喘着粗气靠在房梁柱子上,歇息了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些。 好半天,这九层都未出现一个人影,空荡荡地只有她一个人,怪瘆人得。江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走,又怕这一走纪楚含又回来,一时间进退维谷。 踏踏踏-——有人匆匆忙忙地向这边走来,声音越来越近,江词紧张地向着出口看去,黑暗中包裹着的黑影逐渐清晰,原来是纪楚含的侍卫大勇。江词记得他,就那个话多的。 大勇上前,还擦了一把汗,粗着嗓子说:“江词姑娘,可算是找着你了,你说你这又是跑哪儿去了啊,现在好了,大少爷只顾着找你,都来不及和你一起观赏星象了。” 江词额上一条黑线划过,这星象有什么好看的。 大勇又说:“钦天监说今夜亥时初会天降流星,见流星许愿则心想事成,大少爷好容易把这九层都清场了,就在这等着你,一回头发现你人没了。” 江词:…… “大少爷特别生气,发了信号通知我们,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刚好亥时,流星刷地一下就从我眼前下去了,大少爷冷着脸,吩咐我们四处分散去把你找回来,然后自己也下去寻你了。” 江词听到此处忍不住发问:“那他有没有许什么心愿?”虽说在她这个现代人看来这有点幼稚,不过流星诶,她活那么大也没亲眼见过一次。 大勇看她的眼神有几分怪异,“大少爷说只想早点把你找到”,江词心底一阵暖流划过,紧接着大勇又说:“然后狠狠教训你一顿。” “呃……”江词尴尬地笑笑:“那大少爷现在在哪儿?” 大勇猛地一拍脑袋,懊悔地说道:“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大少爷得知你方才和表少爷拉拉扯扯得,一时盛怒现在下面和表少爷打起来了!” 废话说了那么多,现在才说道点子上,江词再不和他多说,匆匆忙忙地向楼下赶过去。 纪楚含和冷镜丞在五层打架,等到江词赶到的时候,围观的人群自觉地为这俩人让出一块宽敞的地界比试,江词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但见双剑交锋,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 纪楚含所在的位置和江词挨得近,江词见状趁机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少爷,别打了,咱们回去吧。” 纪楚含闻言回眸冷瞥了她一眼,倒是一点不意外她会突然出现,那眼神冷冰冰得,看得江词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完了完了,大少爷又发怒了。 看来他也不是因为自己要和冷镜丞打起来的,兴许是早就看不顺眼,借着这个由头发泄发泄。 江词索性和众人一样站着看戏,围观的人更有玩法,顺手搭起了桌子搞了个赌注,押宝今天谁会赢。 在座的各位公子们都是与冷镜丞私交甚好,大多押给了冷镜丞,至于世家小姐们也有不少参与进来的,看着纪楚含青年才俊又是丞相之子,是理想夫婿的不二人选,则是大多押给了他。 江词观望了一会儿,虽说不知道他俩是为何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又是为何莫名其妙打到现在,但她猜测,他们必定马上就不打了。 紧跟上的大勇问道:“江词姑娘,你要不要去押大少爷赢支持他一下?” 江词摇摇头:“不要,他们不会拼个输赢的。” 果然,在纪楚含和冷镜丞双双收剑的时候,纪楚含先拱手,神情看不出一丝错处:“表哥近来剑术精进了不少,今日倒是领教到了。” 冷镜丞皮笑肉不笑,眼眉一挑:“表弟谬赞了,还是表弟你一身武艺,表哥我哪能比得上你,表弟必定留了一手罢。” “实在是表哥武功大有长进,不必谦虚。” “哪里那里,还是表弟未尽全力。” …… 这俩人连打了半天太极,听得江词困意波涛汹涌,终于算是说完了,江词只瞧见冷镜丞脸色着实不好看,她猜测纪楚含一定是二话不说上来就打,然后现在又在这里装作切磋,粉饰太平。 冷镜丞不气恼才怪,看着他隐忍着强撑笑意的样子江词就一阵好笑,活该他哑巴吃黄连。 这架算是打完了,纪楚含随手一扔手中的长剑,长剑直挺挺地落在了三丈远的兵器架上。众人惊呼间,纪楚含直奔着江词而来,扯着她的袖子二话不说就向外走。 江词瞧他不高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费力地追赶着他的步伐。 走到摘星阁大门前,迎风正站在马车前候着,纪楚含先上了马车,江词见状,在外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马车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随着路途上的颠簸更甚,江词不敢打扰这份诡异的宁静。纪楚含阖着双眸小憩,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晃来晃去,颇有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若不是江词知道他还在生着气的话。 江词摘下面纱,掀开帘子打算透透气,忽然夜里起风,将马车内燃着的烛火吹熄了个干净。 再看马车内,黑漆漆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江词一时无言,又不敢主动搭理纪楚含,胡乱地四处乱抓,想要找到火折子,把蜡烛重新点燃。 她记得火折子大概是放在了纪楚含那边,在烛台下方的位置。江词小心翼翼地摸着黑,这夜色实在是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要是纪楚含能掀开车帘借些月色便好了,但是只是想想,江词可不敢要求他这么做。 江词胳膊够不着,又站起身,四处摸索。手上的触感丝滑抚顺,大概是烛台上的布料,江词又向上摸索着,咦,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她摸到了一条玉带和衣料阻挡不住的紧实的肌肉,江词刷一下冷汗全冒出来了,真是哭笑不得。 上方果然传来一道冷冰冰得质问:“你做什么?” 江词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慌乱地站起身,吞吞吐吐地说着“没……什么……” 颠簸的马车倏地骤停,本是站起身的江词还以为受着惯性要和侧壁上撞个头破血流,没想到料想与车壁的亲密接触未能实现。 骤停那一刻,纪楚含就在黑夜中准确地找准了她的位置,一把将她拉在怀里,此时她和纪楚含才是实打实的‘亲密接触’。 再一反应过来,江词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被纪楚含护在怀里,不自在之余倒生出了几分贪恋。 “你还不起来?” 头顶上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江词一时羞愧万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还好黑夜之中不能捕捉到她的表情的脸色,江词整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有些难堪:“大少爷,冒犯了。”正欲起身。 “大少爷,可是受惊了?”迎风掀开车帘,外头的光亮顿时席卷了车厢内,将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尤其是江词发红的脸庞更是惹人猜测和联想。 江词还没来得及站起身,迎风见状就立马识趣地放下车帘,在外头守着。 江词真是哭笑不得,他们这些侍卫才是最会浮想联翩,她站起身,老老实实地想要回归本来的座位,却黑漆漆得找不到位置。 一束月光透过车窗扫进来,江词总算是瞧见了,坐下时不经意瞥见纪楚含收回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多谢大少爷。” 纪楚含嗯了一声,不予理会。或许他不该再和她置气,他这样想着,但是拉不下面子,他似乎让她……难堪了。 纪楚含索性不去想这件事,掀开车帘询问:“迎风,怎么回事?” “少爷,有个孩童在道路中央玩耍,属下怕误伤才勒紧缰绳停了马车,已经有位公子救了那孩子了。” 哦?江词耐不住好奇心,掀开车帘探看,借着月色那人腰间一枚环形玉佩分外显眼,闪着微弱的光亮。 又是他?竟然这么巧,江词再透过车帘向外探看,上下打量着这人,他怀中抱着那孩子约莫是受了点惊吓,捂在他身上不肯把头露出来,摔倒的时候手腕上蹭破了一层皮。 那人把那孩子放在路边,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瓶子上倒出少许,均匀涂抹在孩子的伤口上,动作一气呵成,倒像个大夫。 第五十三章 不爽 同行见面分外眼熟,江词对这人的好奇心倒是更添几分。 但见那人替小孩包扎好伤口过后,又轻声安抚,拍打着孩童的背,“没事了,无需害怕。” 孩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同他怀里出来,原来是前些时日那个同江词玩耍过的长垣。而他眼睛红肿着,必定是刚哭过,想来是在那人肩头哭了许久了。江词定睛细看,果然,那人的肩头上早已被汗水浸湿,眉宇间却没掺一丝嫌弃。 那孩子倒是注意到远处的江词了,本是愁眉苦脸的面容霎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差点晃花了江词的眼。 “江词姐姐,你来看长垣了啊。” 江词尴尬地笑了笑,这下子倒是不下马车不行了,而那位公子亦是注意到马车上的她,向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纪楚含早就下了马车,现下倒像是在马车前等着她。江词站在上头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她于是硬着脸皮有些无奈地说:“少爷,你挡到我了,可以……呃,可以到左边些吗?” 纪楚含面色不虞,闻言脸色更是黑了一度。江词就意识到自己是又说错话了。 但是话已出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江词只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微微俯首,和纪楚含对视。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纪楚含不再看她,江词松了口气,心道他终于打算让开了。 然而眼前却伸出那只修长的手,掌心中几块薄茧是常年练武留下的痕迹。江词错愕地看着纪楚含,听得他面无表情地说:“下来吧,我扶着你。” 顿了顿,他又说:“我是怕你这个丫鬟毛毛躁躁手脚不灵活,摔在地上。” 江词哦了一声,丫鬟这两个字着实刺耳,听纪楚含说话真是怎么听怎么不爽,于是她想了想说:“多谢大少爷如此体恤下属,迎风和大勇们也都累了,不如待会儿回去的马车您来担任车夫如何?” 说完她就拨开纪楚含的手,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反正就那么高一个台阶,又不会怎么样。像是要证明自己并非是手脚不灵活,江词还得意地冲纪楚含笑笑算作示威。 说来倒也奇怪,方才还是纪楚含生着她的气,不过转瞬间就互换了位置。 纪楚含面无表情,张口像要说些什么,江词假装没看出来,转过身面对着那个玉佩公子和长垣。 长垣鼻子上还挂着鼻涕,见她看向自己便满脸俱是笑意,笑出了鼻涕泡,江词乐不可支,一边笑着走上前。 才走了两步,江词就扑街了。 好好的平坦开阔的大道上为什么会有一块砖头?这也太蹊跷了吧,江词甚至觉得,这就是纪楚含才放过来故意报复她的。 面前还站着玉佩公子和长垣呢,她这当众出糗未免也太丢人了吧,江词把脸埋在地面上,尴尬地不想起来。 “江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长垣稚嫩的声音就在耳畔,江词认命地抬起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长垣,姐姐就是觉得今天有些热,地上凉快些。” 长垣歪着小脑袋思索,“真的是地上更凉快些吗?” 不知是谁的喉咙中传出一声低笑,江词想也不用想,玉佩公子那么温柔干不出这种事,定是纪楚含又是在幸灾乐祸了。 纪楚含半蹲在她跟前,似乎是难得被她逗笑了,“毛毛躁躁,手脚不灵活,我方才就要提醒你,前面有块砖头,谁叫你不听我的?” 江词撇开头不想理他,那一头就站着玉佩公子,眉眼温柔,笑容如沐春风,向她伸出手:“姑娘还是起来吧,夜里风凉,小心着凉。” 摄魂般的温柔,这话听在耳边也太顺耳了,可比纪楚含那刻薄货强多了,江词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欲接过玉佩公子的手起身。 纪楚含那边毫不怜香惜玉地攥着她的手臂,就把她整个人给拉起来了,江词觉得很崩溃,站起身后暗自白了纪楚含一眼,死命地揉着吃痛的手臂。 外界说他暴戾嗜杀,这下子在江词看来,实在没冤枉他。 那边玉佩公子满不在意地收回手,笑意不减,让江词更为佩服,啧啧啧,这气度这涵养,在江词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简直无人比拟了。 尤其是对比起身边的这位大少爷,呵,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不止! 正思索着,长垣一下子就把江词给抱住了,鼻涕眼泪都蹭在她的新衣服身上:“江词姐姐,你终于想起来和长垣一起出来玩了,长垣这几日想江词姐姐想得可紧了,娘亲说在心诚则灵,果然每天我都盼着江词姐姐,你就出现了。” 江词听在耳中心底说不上的酸涩,这可是她头一回穿的新衣裳啊,还是纪楚含花了一百两买给她的。不由拍打着长垣的小脑袋,轻声说:“长垣,姐姐不是在这吗,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准再哭了,姐姐最讨厌爱哭鼻子的小鬼头了。” “好,那长垣就不哭。”长垣直起身子,不住地拿着衣裳抹眼泪,倒是真的不哭了,惹得江词差点轻笑出声。 “行了。”纪楚含出声打断了这段‘温情’的气氛,他先是问玉佩公子:“在下纪楚含,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薛铭宇,幸会。” “幸会,薛兄可是大夫?” “略懂医术。” “那么这个小毛孩子现在如何?” “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事,手腕上只是轻伤,几天后便会完全愈合。” “很好。”纪楚含满意地点点头,“多谢薛兄告知,既如此,天色不早了,薛兄,有缘再会,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管江词呆若木鸡的样子,三下五除二将她扯到了马车上,等到江词反应过来,是长垣的呼喊声:“江词姐姐,今天太晚了,下次我们早点再见啊!” 江词掀开窗帘,瞧见长垣用力挥舞的双手,便笑着回了句:“好啊!长垣再见!” 才说完这句话,帘子就被横空出现的恶魔之手盖上了,江词颇为不满。纪楚含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吵死了。” 江词:…… 得了,还是大少爷气性大,咱是丫鬟命,是万万比不过的。 江词认命地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她假寐得都要睡着了,纪楚含一开口又把她拉回现实,“你和那个薛铭宇认识?” 江词不解其意:“不认识,不过见过一次。” “什么时候见过?” “就是刚才,我……”丢面纱这个事还是不要讲出来了吧,江词想了想,便说,“我出去找少爷你,正好看到他了,就这样。” 怕觉得容易露馅,江词又转移话题:“大少爷为何觉得我和他认识?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直觉。”纪楚含吐出这两个字就不说话了,江词一头雾水,大少爷莫非也有女人的直觉? 兴许是自己草木皆兵了,纪楚含心想,连一个八岁的孩童都会让他心生不爽,难怪会觉得薛铭宇对江词不一样,一定是他想多了。 说好是来摘星阁观赏流星的,兴许她会欢喜,没想到流星没看见,又遇见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让人心烦。 冷镜丞,他那个道貌岸然的表兄,竟然也对江词生出了那等心思,还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纠缠不清,若是再发生这种事,他一定饶不了他! 琐碎事太多,明日还要应对秦王的诸多刁难,二人才一回到纪府,便早早地休息了。 翌日一大早,江词又被纪楚含丧心病狂地给叫了起来,说是要随他一起去秦王府,依旧做随从打扮。 江词对着铜镜束发,眼下是暗沉的黑眼圈,说起来她的起床气已经快被纪楚含给磨没了,足以说明他到底有多‘丧心病狂’了。 没事就来打搅她睡觉,到了最后江词的起床气都懒得发作,慢慢得纪楚含越来越不顾忌,江词也就不把这当成一回事了。 二人乘着纪府的马车,不多时就到达了秦王府。 迎接他们的还是那个丫鬟碧莲,低眉顺目带着他们绕路,总是走错分岔口,又毕恭毕敬地赔不是,绕了许久才走到了熟悉的抄手游廊,不多时到达正堂。 江词忽然觉得,这丫鬟演戏演太过了,她也不知为何生出的这种感觉,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其实秦王府虽然大,倒也不至于在府上待了这么久都找不到路,而且这条路上次江词走过一次后已经有了些许印象,只是想要继续看看碧莲怎么引路,才一直没有多嘴。 那碧莲何故要故意给他们二人绕路呢?不至于吧,江词心中存疑,面上还维持着波澜不兴,尾随着纪楚含走进了正堂。 秦王却是不在,碧莲为纪楚含倒了一杯茶,解释道“秦王昨夜处理政务过于劳累,还未醒来,劳烦纪公子多多担待。” “无事。”纪楚含略坐了一下会儿,那盏茶凉了,也没有动过。碧莲便道:“公子久等了,奴婢再去为您沏一壶茶。” “嗯。” 见纪楚含点头,碧莲便端着托盘走了出去,按理来说,他们在这等了这么久,碧莲理应去通知秦王才是。江词恍惚觉着,这个碧莲或许不想他们见到秦王。 第五十四章 一无所获 一开始的绕路可以说是无意,现在这刻意地让他们在这里干等着是几个意思?江词是站着的,再让她等下去,她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和碧莲发飙了。 纪楚含此时坐在檀木椅上气定神闲,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江词在心里冷切了一声,她起了个大早被人叫醒,可不是来这里干耗时间的。 越想越不爽,碧莲端着一个托盘就出现了,面上照旧是歉意的神情,“纪少爷,您请用。” 纪楚含还没说什么,江词先火大了,“碧莲姑娘,我们家公子的时间也是十分宝贵的,如今你瞧,我理解秦王忙于政务近来有些劳累,起来得晚了也是在所难免,但是姑娘也不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做丫鬟的都应该明白,若是秦王醒来后知道我们家少爷等了他那么久,想必也不会高兴吧。” 碧莲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江词又继续说:“况且我们等了这么久了,姑娘就知道端茶递水道歉,姑娘没瞧见我们家公子一杯茶都没动吗?姑娘居然还是乐此不疲地沏茶水没事找事做,就是不去叫醒秦王,难道姑娘是以为秦王府的茶水就要比丞相府的好喝吗?” 江词一口气说完,憋得脸都红了,但见碧莲脸色不好看,心中得意更甚。哼,让你给我们绕路让我们在这傻等着,说你两句都算轻的了。 碧莲低下头,似乎是隐忍着眼中呼之欲出的泪水,死命地咬着下唇:“奴婢知错,都怪奴婢担忧秦王的身子,忘了顾忌纪少爷二位的感受,奴婢现在就去叫醒秦王。” 说完就一刻也不耽搁地跑了出去。 竟然被说哭了,江词待她走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纪楚含:“我是不是话说的太过分了?”碧莲干嘛把自己说的这么忠心护主啊,还哭了,搞得江词好像怪不近人情的。好吧,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纪楚含品了一口茶,“这秦王府的茶确实没有纪府好喝。” 江词:…… 顿了顿他又说道:“确实有些过分了。”江词心里咯噔一下,纪楚含不会觉得自己不近人情,还欺负一个小姑娘吧……虽说她自己也承认,但是若是纪楚含这样看她的话,她总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你早说了这么一大长串,我们就不需要等这么久了。” 江词差点笑出声,看他一本正经地捉弄她的神情,倒觉得纪楚含这个大少爷有时候还是有几分可爱的。还好,他没有像她所想的那么想她,这点让她欣慰。 那她为何要这么在意纪楚含对她的看法呢,这点她却不想深思。 她满是得意:“我真的觉得碧莲不想让我们见秦王,虽然说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但从方才她的种种表现来看,我的猜测应该没错。” 纪楚含揶揄她:“你凭什么这么猜测?” 江词神秘兮兮,模仿着昨晚纪楚含的动作神情:“直觉。” 纪楚含:…… 不多时,秦王却是姗姗来迟了,身后尾随着双眸通红的碧莲。江词在心底嗤了一声,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有必要哭成这样吗,唉,未免太过娇弱了。 秦王有些歉然地先拱手致歉:“让贤侄久等了,本王实在有些愧疚,碧莲没有及时通知本王是她的不是,我已经好好教训她一通了,还请贤侄不要太过介怀。” “王爷客气了,区区小事而已,晚辈不曾放在心上。” 江词听在耳中,只觉得秦王对碧莲是真的护着啊。方才自己说了碧莲一嘴,碧莲跑到秦王那必定没少有意无意地抱怨吧,秦王嘴上说骂了她一通,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安慰人家呢。 秦王一出面说替纪楚含教训了碧莲,纪楚含看在秦王面子上那还敢多说什么,秦王对碧莲倒是真的好。 不过是面容的相似就能倾心以待,那对真女儿必定是荣宠万分了罢。江词忽然想到自己的原主,想她自幼父母双亡,没爹疼,没娘爱的。苦到在山庄里男扮女装地做工,现在跟了纪楚含来了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说是来找亲爹亲娘的,可又是大海捞针,困难得很。 这样想来,她还真是羡慕碧莲能有秦王的爱护,唉,羡慕死了。要是她也是秦王的女儿就好了呜呜呜。 秦王与纪楚含寒暄片刻,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纪楚含将昨日江词的建议融入了几分自己的想法,听起来不至于过于荒诞不经,只是还是有些难办。 果不其然,秦王闻言便皱起了眉头,思忖片刻不言不语。 半晌他正色道:“贤侄这想法确实极妙,明日上朝本王就同皇上商量这件事,本王还需好好想想,贤侄先回府去吧。” 这就完了?纪楚含和江词相视一眼,转而恭声说道:“既然王爷有了决断,晚辈就不叨扰王爷了。” 江词随纪楚含回到纪府,一想到今日起了个大早,却一无所获,顿时颓里丧气得。 秦王这是什么意思江词不知道,但他曾说皇上听不进谏言,如今秦王爷态度敷衍,虽说肯定了这个冒进的方法,但到底是十有八九成不了了。 纪楚含也清楚这一点,才到纪府他就被纪纯飞叫了过去。 纪纯飞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他的提议,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他一顿,说他是罔顾礼法,视当朝律法为摆设,皇帝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秦王爷心中明镜,只是怕他面子上过不去才不忍心拆穿。 纪楚含一句话也没有反驳,等到纪纯飞撒完了气,才说:“我承认这个方法确有不可行之处,但皇上若是能理解百姓疾苦,势必会考虑这桩建议。孩儿愿请命进谏皇帝,还请父亲恩准。” “你不可以去见他!”纪纯飞发了疯似的大吼起来,哪里还有平日半分丞相的稳重和威严,咔嚓一声,摆放在桌上的青玉彩釉瓷瓶碎了。 纪楚含错愕地抬起头,不理解纪纯飞为何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他正欲上前,“爹,您——” 纪纯飞手抵着额头,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看也没看纪楚含,平复着起伏的胸口,声音冷静自持却依旧毫无感情,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给我滚出去!” 纪楚含不过怔愣了一秒,便匆匆转身离去。 虽是生身父亲,但纪纯飞对他一向不怎么样,纪楚含早该习惯的。只是纪纯飞方才为何如此情绪失控,自己不过提了一句恳请进谏皇上,纪纯飞说的那句‘你不可以去见他’,‘他’指的是谁?皇上吗?如果是皇上,那他又为何不让自己见到皇上呢? 这些时日里,纪楚含虽说帮纪纯飞处理了不少朝廷上的政事,但皇帝的影子却是一面也没见着。按理来说,纪纯飞就算再怎么讨厌他,可他是唯一的纪府后人,纪纯飞理应为他谋划,接任朝廷职务才是。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由?而且纪纯飞又是如何得知他和江词的计策的,难道纪纯飞在他身边暗中监视他。 纪楚含揉揉发痛的眉心,一时间烦躁无比。 两日后,秦王和纪楚含再次会面。 纪楚含已经猜到了十有八九,秦王开口便直奔主题,他和皇上讲述了纪楚含的这桩方法,皇上大为赞赏,称赞其有想法,只是皇上毫不吝啬对纪楚含的赞赏,却只字未提要落实这个计策。 秦王知道,这个计策算是废了。 秦王言语中也不乏可惜,“贤侄能让皇上这么赞赏,也算是一桩幸事,贤侄也无需失落。至于攻打邻国这件事面临的风险更大,皇上的想法是加收征税,在民间征集劳工,皇上对贤侄你赞不绝口,特意嘱咐本王委派贤侄来做这件事。” 如果对面坐着的不是秦王,江词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征税招工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交给纪楚含来办,他日若是百姓怨声载道了,第一个骂的不就是纪楚含吗? 然而皇命难为,纪楚含只得面上十分荣幸地应承了。对此,江词总有些担心,话说农民阶层闹起来可不是盖的,早年的陈胜吴广起义,直到后来毛主席都倡导无产阶级是人民力量的主力军了,若是真的激起民愤民怨了……江词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回去的路上,江词把自己担忧的事情都说与纪楚含,纪楚含不想让她担心,直说自己武功高着呢,况且还有迎风做贴身侍卫,无需担心。 江词一想到他的肺疾前段时间才痊愈,中过蜂毒,体内又带着毒素,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没过几日,纪楚含就要忙着前去征税招工了,江词担心他的安危,非要跟着他去。纪楚含无奈,便说那里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来来回回也争不过江词,纪楚含于是动用万年冰山脸,劈头盖脸把她说了一通,江词觉得委屈,担心他还担心出错了,脾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咣当一声摔门就回到了卧房。 守门的迎风早已屡见不鲜,纪楚含不由失笑,自言自语说道:“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的下人。” 第五十五章 剿匪 作为负责修葺行宫人力财力的主管,纪楚含终日早出晚归,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方法,江词只知道,不出三日,纪楚含就集齐了资金和劳工。 江词一边在心里好奇纪楚含是怎么办到的,一边又拉不下脸去问纪楚含,等到第四日,修葺行宫的大工程项目似乎是要开始了。 纪楚含早早地就出了府,江词在庭院中百无聊赖,瞧见了换班的侍卫大勇。 她问大勇:“你今日怎么没和少爷一起出门?” “少爷只负责筹集资金和人力,今日已经没什么事了。” 江词闻言不由气恼,“那他出门做什么?”既然没事了,怎么出去都不和她说一声。 “江词姑娘不知,少爷近来忙的不可开交……” 江词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啊。”能在三日之内凑齐这些,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这几日少爷百姓手上提高税收引起一片怨声载道,少爷便信誓旦旦地作保,不出几日就将多余的税收还给百姓。” 江词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她吃惊地大喊:“还回去?他疯了?那么多钱怎么还回去?” 大勇道:“是啊,还不止是税收呢,少爷还答应劳工们,行宫修葺必定有补贴的工钱,不会让他们白做。” 难怪,难怪他三日之内就把劳工和税钱都收齐了,只是既然他夸下海口,这么多钱纪楚含要怎么解决呢? 江词看向大勇,大勇又卖了个关子,“你猜少爷是怎么做的?” “你就直说得了。” 大勇眼中满是崇拜和对纪楚含的欣赏,“咱们大少爷就是厉害,今天他出门就是为了找银子去了,东南西北四大山头分别有四处土匪窝子,赃款多得是,大少爷打算去剿灭了这几个贼窝,收来的赃款返还给百姓,一举两得,咱们少爷真是太机智了!” 一箭双雕,确实聪明,江词在心底里附和大勇所言。只是,他去剿灭土匪窝子,到底带了多少人?而且山霸王的土匪窝子对地形了然于胸,想要剿灭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吧…… 大勇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担忧,便说:“江词姑娘无需担心,秦王爷得知这件事后,委派了五百精兵给大少爷,解决他们一群虾兵蟹将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确实不在话下,只是……江词又问:“少爷预备用几天攻略四大山头?”若是时间拉长了,剩下的几座山头的土匪窝子联合起来,怕也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大勇闻言也有些惊讶,“江词姑娘果然聪慧,又问道了点子上,大少爷顾忌到攻打一处,余下的几处土匪窝子恐会联合起来,所以兵分两路,迎风带着一处精兵攻打东西,大少爷则攻打南北,算起来只准备打一天。” 一天?江词不知为何右眼皮一直跳来跳去,总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见大勇胸有成竹的神情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愿不会有事吧,纪楚含出去的那么早,应该晚上就会赶回来了。 江词在院中一坐就是一天,从早到晚,饭也没吃上几口,只是挂念着纪楚含的安危。夜里凉风起了,守门的侍卫换了一班又一班,有个侍卫知晓纪楚含看重她,便仗着胆子劝说她进屋去等少爷,少爷身边精兵众多,剿灭几个土匪头子不是问题。 江词闻言似乎也有些道理,若是她被吹得着凉受了风寒,又要给自己配药治病,万一再过了病气给纪楚含,本来他就旧疾初愈,这就又不好了。 江词于是坐在纪楚含的书房等着他,掌起灯挑了几本书,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索性把古书放回书架上,坐在案台前望着烛台发呆。 不知不觉,上下眼皮掐着架,竟然趴在案台上睡着了。 此时的纪楚含正在南北山头下率领一众精兵守候,一早上他都在研习四大山头的地势,土匪窝位居高位,明着攻打对他们未必有好处。况且这群恶霸对此处地形了解得很,若是明攻很难讨着好。 纪楚含和迎风商议熟知了四大山头的地形后,赶在黑夜才前来进攻。身后尾随着一众精兵,纪楚含一行人乘着月色偷袭潜入了山顶。 山头的土匪们不知有人攻上来,还在醉酒笙歌。擒贼先擒王,纪楚含直奔土匪头子的房间将他活逮了出来。 一群土匪你看我我看你都傻了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纪楚含匕首抵着土匪头子,喊道:“投降者活,反抗者格杀勿论。” 匕首贴近土匪头子的脖颈洇出了血丝,土匪头子霎时就腿软蹲了下来,“饶命啊饶命,我投降我投降。” 一群小兵们见状投降了不少,只有几个负隅顽抗的,被秦王府的精兵们手起刀落,人头就落了地了。 就这样依次解决了两大山头,到原地汇合时,迎风也拿到了东西两大山头的金银珠宝。 不同的是,纪楚含活捉了南北两大土匪头子,而迎风则把那两大土匪头子给杀了。 迎风跪地认错:“属下该罚,那两个土匪头子坚决不投降,属下一时失手,就将他们二人处死了。” 纪楚含瞳孔微缩,片刻才道:“起来吧,这不怪你,钱拿到了就好。” 天色将白,这一场交战委实耗费了不少人的精力,纪楚含便吩咐迎风先带精兵回去休息。 这两个土匪头子,则由纪楚含带来的两个纪府侍卫收押回去。 等到吩咐齐全,一众人等渐行渐远,纪楚含沿着反方向走去,走到山脚下一汪池水附近,清澈的池水中倒映出他狰狞得表情,眉宇间一团黑气郁结不散。 方才他就觉得自己又问题,才及时遣散了众人,又毒发了,绝不能在众人面前发狂。 而且,纪楚含忽然觉得迎风有些问题,用人不疑,或许他不该这样揣测,但是他为何故意杀死了两个土匪头子,这点让纪楚含十分怀疑。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的毒发了,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能发狂。纪楚含压抑着体内翻涌而起的丹气,浊气在体内排不出来,突然眼前一黑,混混沌沌间晕了过去。 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棂渗透入进房中的案台上,江词被刺目的日光照耀得睁不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这个幻境。 她正趴在纪楚含书房的案台上,手臂被压得麻了,她揉着血流不畅的手臂,半晌才缓过劲来。一大早了,纪楚含还没回来。 江词推开房门,恰好看见了走进来的迎风,心中一喜,她上前问道:“纪……呃,大少爷回来了?” 迎风的眼底带着一夜未睡的乌青,他说:“大少爷另有要事,吩咐我们先回来。” “哦。”江词忽然一阵失落,心口咯噔一下,“你们这次攻打四大山头可是赢了?大少爷没出什么事吧?” 迎风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那眼神像是看一个白痴,“我们少爷出马,当然是大获全胜了。少爷连一根头发都没伤着,你就放宽心吧。” “那就好。”江词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既然没出什么问题,可能是真有什么事要去处理吧。 冷战了好几天了,要不等着纪楚含回来给他做一顿饭吃?江词这样想着,就开始跑到厨房里一顿忙活。 纪楚含好像不喜欢吃大鱼大肉,那就给他做些清粥小菜,自己喜欢吃肉,那就再做一些大鱼大肉,想想就觉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江词又是砍柴又是烧火的,忙活了约莫半个时辰,被厨房里的烟呛得满脸是灰,跑到外头来呼吸新鲜空气。等到觉得好了的时候,又跑进厨房里。 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终于是把菜给做好了。 江词坐在圆桌前,看着一排色泽鲜美味道诱人的菜肴,强忍着心神,提醒自己要保持定力,好等着纪楚含回来一起吃饭。 等了一个时辰,江词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纪楚含却还是没回来。江词怕他回来的时候菜已经凉了,又把一桌子菜又重新加热了一遍,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才觉得安心。 又过了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透过窗棂洒进来的光一点一点变暗,天都黑了,桌子上的菜不知道热了几遍,依然冒着热气,江词想,纪楚含会不会在外面已经吃过了?难为自己早饭都还没吃就坐在这里等他,他这个没良心的! 越想越觉得委屈,江词索性不管了,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小声嘀咕着,这么好吃的菜纪楚含吃不到是他没福气,哼!下次要是她再给他做饭吃就自己把手剁了。 江词坐在桌前,一个人把一桌子菜都吃了个遍,吃到最后吃不下来,跑到门口就忍不住趴在墙头上吐个不停,一边吐一边掉眼泪。 吐到胃里泛着酸水,都没什么东西了,江词支撑在墙头。有人递过来一张手帕,她道谢接过,擦拭着嘴角,才瞧见手帕上的墨竹纹络,这是纪楚含的。 她抬眼泪眼朦胧,果真是纪楚含站在面前,俊秀的脸上有几分苍白。江词看着他,满肚子的埋怨忽然就消失了。 第五十六章 解毒队伍成立 江词的喉咙上好像拱着一块大石头,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你去哪了啊?我等了你一天了。”声音嘶哑得难听,说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纪楚含没说话,搂过她的头靠在他肩上。他透过槅扇瞧见了一桌子菜肴,那是江词替他准备的。谁料她最后居然等得恼羞成怒了,把这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净,纪楚含不由哑然,他可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可看到江词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她红着眼靠在门前边哭边吐,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 江词趴在他肩上抽泣了好一会儿,鼻涕一把泪一把全都糊弄在了纪楚含身上,纪楚含无奈,等着她哭停了,才说:“快起来吧,我都饿死了。” 江词一想到满桌子的吃食悉数被吐了出来,一时有些尴尬,她忙说道:“我待会儿去厨房给你做。” 一抬眼,视线扫到不远处却停了下来,那里站着一人身形颀长,翩翩有礼,见江词看向自己,清澈的眸子俱是温柔,冲她笑了一下。 江词礼貌地微微颔首,转而问纪楚含:“薛铭宇怎么会来这里?” 纪楚含拿起手帕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痕,说:“待会儿我再和你细说,你歇着吧,我已经派人去准备晚膳了。” 三人坐在房内品着茶,下人呈上来上好的玉螺春,倒在杯中冒着热腾腾的水汽,江词望着瓷杯底部沉积的碎茶叶,听着两人的对话。 原来当时纪楚含毒发晕倒在湖水边,恰好被路过的薛铭宇撞见。薛铭宇精通医术,将昏迷的纪楚含救起,纪楚含正打算报答薛铭宇一番,二人这才一同回到了纪府。 江词本以为薛铭宇不过是略懂些皮毛,但听他娓娓道来,倒像是个医术精湛的。 薛铭宇不过对纪楚含稍加诊治,就能看出他之前深受肺疾的困扰,不久前中过蜂毒,而且纪楚含现在身上的毒素,竟也能看出个七八分。 薛铭宇虽是谦逊声称自己不过是个云游大夫,云游四海周游列国,对医术略有些了解,但江词看来,这哪里是个普通云游大夫就能达到的高度。 江词与纪楚含对视一眼,便知晓他也对这个薛铭宇有些怀疑。这人曾两次三番与他们有交集,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是若是薛铭宇能够解掉纪楚含身上的毒素,有这样一个机会,纵然千难万难也是要抓住的。 纪楚含:“不知薛兄看来,我身上的毒可有解掉的可能?” 薛铭宇:“在下不敢做十足的保证,只是这种毒我曾经见过,若说完全去除,还需要些时日才行。” 这个回答意思就是说有办法了,江词激动地手一哆嗦,茶水从瓷杯里抖了那么两三滴,她忍不住问薛铭宇:“薛公子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薛铭宇皱眉说道:“这种毒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在毒发之时会异常痛苦,导致中毒之人发狂发疯,我虽略有了解,只是暂时还不知如何解决。” 顿了顿他又说:“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毒,之前纪兄身上所患的蜂毒还未完全解决,积压在体内日积月累可能是个麻烦,这次纪兄晕倒在路边与这蜂毒也脱不了干系。” 蜂毒?云焕不是已经为纪楚含处理好了吗,怎么会还在他体内残余……江词不由自主望向纪楚含,他见瞒不过去了,叹了口气说道:“当时你昏迷不醒,我就让云焕先医治你罢了。” 江词盯着他,目光灼灼:“所以,你体内的蜂毒郁结在身体里,已经来不及诊治了?” “是。” 纪楚含平静得语气让江词又怒又怨,“你就让云焕瞒着我?我是大夫,你的肺疾可是我治好的,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为你想办法!” 她气愤于纪楚含的隐瞒,他不想让自己担心,这点她知道。可是纪楚含这样自以为是地以为为她着想,只会让江词以为,他们还没有到共患难的地步。 “要不是今天薛公子说了,你得瞒我多久?你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还有你晕倒在荒郊野岭的,谁来照顾你……” 纪楚含倏地伸出手臂将江词揽在怀里,她即将发牢骚的话就又噎了回去。纪楚含靠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嘘——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和你说清楚,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薛铭宇在这里,你就先不要吵了,好不好?” 潮湿的热气喷洒在耳际,江词伏在纪楚含的肩膀上,恰好看见薛铭宇低头饮茶装作没瞧见这边,一时间有些尴尬。话说她最近好像面对纪楚含时,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纪楚含松开她,江词依着原样坐在原地,但一想到方才总觉得浑身燥热,脸上红扑扑的。 江词坐不住了,下去把槅门打开,纪楚含和薛铭宇都用探寻的眼光看着她,江词尴尬地笑笑:“天有点热。” 二人了然,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没有拆穿。 说到解除纪楚含身上残余的蜂毒,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薛铭宇直言自己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江词便自告奋勇加入了接触蜂毒的队伍。 云焕是当时最了解纪楚含身体情况的人,况且又懂医术,江词便提议将云焕也叫过来。 只是这毒也不是白解的,纪楚含允诺薛铭宇只要解除了他身上的蜂毒和无名毒,便答应他三个条件。不管是金山银山还是稀世珍宝,只要力所能及,必定双手奉上。 云焕就在三日后被请到了纪府上,为纪楚含解毒被正式提上日程,薛铭宇、云焕加上江词这个蹩脚医生组成的解毒队伍正式成立了。 首先,对于这种毒蜂需要了解个大概。 江词翻遍医书查找毒蜂,这个毒蜂来自西域,每年会流连于低矮山川草丛附近。医书中只记载一旦人中了这种蜂毒,便会呼吸不畅,时间久了会失去意识。必须在半柱香内,涂抹寻常蜂毒的解药即可。若是时辰过了,融于血液中则不容易去除,还会有极大的风险。 其余书中却没有太多记载,若想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寻找解毒办法是万万不可能的。 当时纪楚含中毒后,她情急之下替她吸尽了毒血,才延缓了蜂毒发作的时间,自己的香肠嘴被云焕采用寻常蜂毒的解药,喝一杯药水就好了。只是纪楚含却不同,他耽搁了最佳诊治时间,现在解毒工作迫在眉睫,纪楚含身上的毒一刻也耽搁不得,江词想来想去,便找到众人商议,去寻找毒蜂。 活捉医治毒蜂,根据毒蜂释放的毒液来研究解毒之法,这是江词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只是有些危险罢了。 纪楚含听后第一想法就是不同意,要知道毒蜂不是单独行动,若想抓住一只毒蜂,就要冒着面临一群毒蜂的风险,他不想让江词为了他冒险。 江词却十分固执:“我一定要去,你现在身中蜂毒,随时都有性命垂危的危险,难道要我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你出事却无能为力吗?” 纪楚含静默良久,“我陪你一起去。” “不可以。”江词无奈地摇头,“你体内本就有蜂毒淤积,若是不小心再被毒蜂袭击,出现什么后果我实在不敢保证。” 见纪楚含不语,江词便拍着胸脯打保票,“大少爷,你呢就好好放心等我回来就是了,我会随身带着蜂毒的解药的,大少爷放宽心,在规定时间内把解药吃了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谁陪你一起去?” 江词看了眼云焕,云焕摆摆手忙说“大哥我最近忙得很,江词小弟就辛苦你了。”得,一想到一大群毒蜂飞过来他就害怕。 江词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薛铭宇,他们本来也不熟,江词本没对薛铭宇抱什么期望,但他倒是神色坦然,“江姑娘,我随你一起去。” 江词感激地向他报以一笑,薛铭宇澄澈的眉眼小幅度地弯了弯,煞是温柔。 京城有座香山,海拔不高,山上布满了花草树木,江词和薛铭宇一致认为,这里是最有可能分布毒蜂的地点。 穿过一片紫色的薰衣草丛,芬芳烂漫,分外好看。江词流连地用双手比作拍照的姿势,可惜了这里没有相机,不然一定拍下来拿回去给纪楚含看看。 等回去的吧,若是纪楚含的蜂毒解决了,就和他一起来这里。谁料心里想着的话不知不觉竟是说出来了,薛铭宇听在耳中,笑着说道:“江姑娘医者仁心,来此地还挂念着纪兄。” 江词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接话。薛铭宇见此就不再说了。 不多时,二人走到了山头,一大片翠绿的草丛几乎淹没了江词和薛铭宇,他们一步步走进去,心道就是这里了。 来之前,江词已经找大山和二虎子两个能工巧匠做好了几个简易的诱蜂箱,诱蜂箱上面经过处理,浸泡和涂抹了蜂蜡水。江词拿出诱蜂箱,现在一切都准备完毕,就等着毒蜂上钩了。 第五十七章 怀疑一个人 山间不时有细风吹过,夹杂着风吹草动,像极了人的呜咽抽泣声。江词和薛铭宇二人屏息凝神,只在察觉着风声的异样。 没过多久,只听得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密的嗡嗡声,江词和薛铭宇相视一眼,便知道毒蜂来了。 才冒出来这个想法,再抬眼看见方才晴空万里的天色忽地一片暗沉,再一细看,才发现,遮挡天空的竟然全都是成群成片的毒蜂! 我靠,这也来太多了吧!江词内心叫苦不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铭宇扯住了手腕,拉着她就一通跑,即使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也不忘说:“江姑娘,冒犯了!” 冒犯你个鬼啊,江词此时只想他早点冒犯自己,这样说不定还能多逃跑那么一米。早就想过毒蜂群会成群结队得过来,一下子来这么多,他们俩人哪能招架得住啊。 有一小部分毒蜂被他们修建的诱蜂箱所吸引,然而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身后紧跟着成群密集的蜂群,虽说他们身上带了解药,也架不住这么多毒蜂一起往身上蛰吧。 江词思量着如何才能找到避身之处,上次她和纪楚含是跳进了附近的湖水里,这回却没有这么好运了。香山附近没有水,江词内心非常崩溃,由着薛铭宇牵引四处向外跑着,不知道他这东拐西拐的是要去哪里。 不多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小山庄,江词甚是意外,但见薛铭宇面上波澜不兴的神情,原来他是知道这附近有可避之处。 薛铭宇快速地扯着江词进入房中,再将四处的窗户都阖上,确认四处都挡的死死的,才坐在椅子上休息。 二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平复了好半天才恢复如常。 茶壶里还有着茶水,虽说有些凉了,但好歹能解渴。薛铭宇为江词倒了一杯茶,江词道谢着接过后一饮而尽。 她不免好奇:“薛公子是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这间房子就是薛某搭建的,香山上风景幽然,人烟稀少,是个清静去处。无事薛某便会来此坐坐。” 江词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虽是简陋,倒也清雅别致,与这主人的心境确实符合。只是薛铭宇真如表面那般四海为家吗,江词直觉作祟总感觉难以相信。 谈话间,只听得外头的密集的蜂鸣逐渐消失了,想来是已经走远了,江词放下心来,才注意到门缝里挤进来一只毒蜂。那只毒蜂似乎是因为挤进来受伤了,翅膀颤颤巍巍地,在地上艰难地爬着,眼看着就要爬到薛铭宇的短靴上。 江词见薛铭宇要站起身替她倒水,忙喊道:“薛公子,别动!” 薛铭宇闻言,便听话地一动不动。 江词手上拿着刚喝完茶水的杯子,走到薛铭宇脚边,铛地一声,杯子扣在地上,把这只毒蜂给抓住了。 薛铭宇还维持要给她倒水的动作,谨慎地询问:“江姑娘,现在我可以动了吗?” 江词想这人真实在,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可以动了。” 薛铭宇蹲下,将茶杯外部套上一块包裹,小心翼翼地抬起茶杯,将这只受伤的毒蜂装进包裹里。 “走吧,我们去看看诱蜂箱。” 江词拎着包裹里受伤的毒蜂,和薛铭宇一同回到放置诱蜂箱的位置,只是到达原处才发现,诱蜂箱不见了! 江词在四处仔细地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山谷里的风还没有到把几个诱蜂箱吹跑的几步,既然如此,难道是人为的? 怎么会这样,江词看向薛铭宇,只见他眉头紧锁,眉宇间也甚是惊讶,按照薛铭宇所言,香山人烟稀少,很少会有人来此处。况且那是装着毒蜂的诱蜂箱,江词想不明白普通人会有多大的胆子把诱蜂箱拿走。 除非这个人是故意的,他知晓江词一行人的全盘计划,只等着在他们快得手的时候从中作梗,那他是什么目的呢? 对了,就是为了不让纪楚含的蜂毒痊愈! 纪楚含的身边有内鬼,江词想到此处就觉得毛骨悚然。还好,放下她和薛铭宇逮住了一只受伤的毒蜂,若是没有的话,他们今天的出行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于是乎,江词和薛铭宇二人最终,只带着那一只受伤的毒蜂回到了纪府。 回到纪府时,天色渐暗,暗青色的夜色逐渐袭来,纪楚含正坐在庭院门口等着她。 见她表情凝重,纪楚含早已准备好了许多说辞,正等着安慰她,谁料江词突然笑嘻嘻地说着抓到一只毒蜂了,而且两个人都没有受伤。 纪楚含悬着的一颗心才掉下来,他看向薛铭宇说道:“辛苦薛兄。” 薛铭宇笑道:“不必客气,江姑娘甚是聪慧,无需薛某照顾。” 江词面皮红了红。 纪楚含早已制备好了晚饭,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佳酿,江词慢吞吞地吃了几口,纪楚含见她食不知味,猜测她或许藏着心事。 待到用过晚饭后,众人都退出房中,房内只余纪楚含和江词二人。 江词把筷子一撂,想了想便说:“大少爷可觉得身边人有谁是可怀疑的?” 纪楚含眉峰一挑:“哦?此话怎讲?” “大少爷也知道,我今日出门前带了大山做好的诱蜂箱,是有十足把握会捉到不少毒蜂,可是我和薛铭宇二人最后只带回来了一只毒蜂,大少爷可知道为何?” 纪楚含皱着眉没说话,江词又继续说:“我和薛铭宇这次撞上了一大片毒蜂群,我们两个为了逃难,就先将诱蜂箱放置在原处,躲进了附近一处薛铭宇的房屋中。这只毒蜂也是在房屋中偶然抓到的,而当我们回到放置诱蜂箱的地点时,却发现诱蜂箱已经不见了。” 江词说到这里皮肤忽地起了一排鸡皮疙瘩,“说起来,薛铭宇在香山住过一段时间,香山历来没什么人出入,而且若是行人路过,是万万不会动一个装满毒蜂的箱子,除非那个人是在那个时候特意去拿走了诱蜂箱,目的只有一个。” 江词定定地看向纪楚含,他闻言不由苦笑:“不过是针对我罢了。这件事只有我这院子里的人知道,不是他们传出去,就是他们中的一人做的。” 确实如此,江词望向纪楚含嘲弄的嘴角,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都说富贵身家都是虚妄,眼前的这个人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可这么多年可有一天安生日子。 现在又要他怀疑身边的人,这几个都是从小跟随他的亲信,不是没有感情的。 然而当他们商议这件事的时候只有迎风、云焕、江词、薛铭宇和纪楚含,甚至于制作诱蜂箱的大山和二虎子都不清楚它的用途,这件事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到底是何处出了岔子呢? 纪楚含平静下来,说道:“我怀疑一个人。” “是谁?” 纪楚含却摇摇头,似是不打算再说了,江词见状便打了个哈哈笑道:“没事,这一只毒蜂倒也够了,身为医者必定会物尽其用,发挥它的大作用地~” 见纪楚含情绪不高,江词便知趣地向外走,轻声关了房门。 夜里秋风瑟瑟,江词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烛火随风摇曳,桌上的那只毒蜂装在留有小口的容器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着反正睡不着,索性就把衣裳穿好起来了。 江词抬着烛台放在毒蜂附近,它却不怎么动,只一小会儿扇动下翅膀。江词暗道不好,这只毒蜂奄奄一息,怕是要死了,须得赶紧把它身上的毒素提出来才行。 江词找来之前大山给自己制作的试管,顺着容器上的小孔对准它根部鼓起的囊部吸取毒液,不一会儿,毒蜂不再挣扎,毒液也吸取了一小管。 江词将毒液放置好,这才放下心来,却已经睡意全无。 加了一件披风,江词推开房门打算在庭院中散散步,走在庭院中才发现凉亭中似乎是坐着一个人。 江词吓了一跳,还想着大半夜是谁在装神弄鬼呢,慢悠悠走上前,那人衣袂飘飘,发带随风飘摇,江词定睛一看,这不是纪楚含吗? 她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少爷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纪楚含瞧见她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不着啊。” “哦。” 一时无言,夜里的风凉,江词加了一件披风都觉得冷,便问道:“少爷,你大晚上在这里坐着不冷吗?” 纪楚含没答话,江词觉得奇怪,大着胆子走到他跟前,凑近了身子才闻见他浑身的酒气,瞧清楚他微醺的面庞。 原来是喝得醉了,难怪不怕冷。 江词站起身,“少爷,我扶你回房吧。” “哦。” 江词便将纪楚含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扶着他向房间走去。才走了两步,脚上不知道缠上了什么东西,俩人就一起扑街了。 纪楚含这个壮男都把江词当成人肉垫板了,江词气极,将绊倒自己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赫然是个酒杯,于是气愤地把纪楚含从身上踹开。 江词捏着纪楚含无限风流的一张脸,只觉得无比解气。 只见纪楚含突然睁开眼,吓了她一大跳。 第五十八章 实验 还以为纪楚含是清醒了,江词吓得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谁料他又阖上眼睛,应该还是醉着的。 江词心有余悸,也不敢再趁着纪楚含醉酒戏弄他,于是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醉成烂泥的纪楚含扶起,踉踉跄跄地扶他走至卧房。 每走两步就要被地上的酒杯绊个趔趄,江词牙关气得直打颤,这货是喝了多少酒,又乱扔了多少酒杯,真是服了。 房门本是近在眼前,硬生生被这些酒壶折腾走了半天,推开卧房的大门,江词费力地将纪楚含甩在床榻上,身上累得出了一层细汗。 打湿了的里衣贴合着后背,浑身都不自在。 江词此刻只想打个热水泡个澡,正欲一走了之,但眼角一瞥,纪楚含蹙着浓眉,睡梦中似乎极其不舒服,便自顾自摇了摇头。 上前替纪楚含脱去织锦短靴,解开发上垂重的翠玉冠,将他的头贴在玉枕上,又将榻上的蚕丝被盖在他身上掖好,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江词呼出一口气,拿来木凳在床边坐着歇息一会儿。 纪楚含犹自皱眉,面色微醺,今夜他一人独饮醉的不省人事,兴许是白日里江词所说的身边有内鬼一事干扰了他。 她理解纪楚含,纪纯飞对他苛责冷淡,纪母更是沉醉于佛法对他漠不关心,从小他的身边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被人污蔑,背上种种罪名,身重无名毒,而他只有这一两个可以信任的亲信。 现在要让他怀疑跟随数年的亲信,一时间有些怅然也是应该的。只是他心中对内鬼是谁,约莫也是有了估量。 她上前为纪楚含轻轻抚平紧蹙的剑眉,眉心松开又皱起,眉宇间的英气凛然,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宿醉过后,怕是要头疼,江词想了想,决定起身去为他熬一碗醒酒汤。 她才站起身,纪楚含却倏地拉住她的手,“别走。”他嘶哑着嗓子说着,手上的力气突然加大了一层,江词坳不过他那么大劲儿,整个人被他一带,就扯到床上去了。 “纪楚含,你干什么!” 江词忿恨地吼了一声,她此刻正是躺在了床榻内侧,手还和纪楚含紧紧握着,他攥得她尤其紧,怎么掰也分不开。 江词吼完了,那边半晌也没个动静,不多时便传来一片均匀的鼾声阵阵。再看向他,眉心舒展开了,倒是睡得熟。 折腾了大半夜,一腔怨气无处可解,江词索性靠在床榻里侧,把纪楚含身上的蚕丝被扯下来,折成团状将中间形成一条隔离带,头靠着里侧,不过一小会儿,困意翻涌袭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江词睁开惺忪的睡眼,炫目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木板上,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大叫了一声,“啊——” 床前坐着一人正安然自若地穿着衣裳,留给江词的只是宽厚的背脊,她突如其来的大吼半分也没有惊扰到他,纪楚含嘴角不自觉笑了一瞬,回首时蹙眉:“大早上的你喊什么?” 江词这才回忆起昨夜种种,低头一看,衣裳嘛,还是昨夜的样子,半点都没动,只是本被她团成一簇的蚕丝被子正盖在身上,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纪楚含。 纪楚含转身咳嗽了两声,“你半夜睡得不安分,踹我踢我还把腿压在我身上,这些我都懒得和你计较,这被子,后来全被你一个人抢去了,本少爷是一大早被冻醒的。” 真的吗,江词额间一片黑线划过,她的睡姿竟然这么糟糕,而且还在纪楚含面前出了这么大糗,江词深恶痛绝地捂上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坐了会儿,脸上的红潮退了,才想好反击的词,“我睡相不好这能怪我吗?!都是因为你喝醉了,非要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要不然你以为我想睡在这里?!” 江词指着手正义愤填膺地控诉着纪楚含,这一抬眼,纪楚含不知何时坐在了圆桌前,房内站着好几个人,迎风、云焕、薛铭宇……他们竟然都在! 丢人丢大发了,江词的脸颊腾一下地像火烧似的红了,这些人的视线都扫在自己身上,让她更加尴尬,江词低着头不敢看他们,胡乱地找着自己的鞋子,匆匆穿上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了。 纪楚含唇边染上一层笑意,笑着摇了摇头。 一屋子人你看我我看你,颇有些尴尬,纪楚含见状说了声:“你们不要胡思乱想,让她难堪,昨晚什么事都没有。” 迎风嘀咕着说了句:“没事她跑什么呀,毛毛躁躁得不成个样子。” “会吗?”薛铭宇想到临走前江词跌跌撞撞的模样,情不自禁笑道:“江词姑娘与别的姑娘家不同,不拘小节,是个性情中人。” 纪楚含闻言不置可否,云焕观察这一屋子人表情各异,心中了然地轻笑不语。 江词回到房间里,四处拾掇了一通,换了一身新衣裳,又整理好发髻,才带着毒蜂的毒液若无其事地回到纪楚含的卧房。 江词清了清嗓子,“咳咳,昨夜毒蜂奄奄一息,我怕它死了之后提取不到毒液,便把毒液先提取出来了。” 薛铭宇察看毒液过后,点头称赞:“江词姑娘聪慧过人,竟有法子将毒液提取得这么完整。” 都是大山的针筒做得好,江词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看向薛铭宇笑着挠了挠头。 但见纪楚含脸色突然不太好看,云焕知趣地说:“我们一起去药房研制吧。别打扰楚含休息。” “好啊”江词笑嘻嘻地摇头晃脑就随着薛铭宇出了房门,没注意身后纪楚含的脸色又黑了一度。 云焕颇有些无可奈何,摇头叹了口气,便跟着二人一同前去药房。 江词将提取的毒液分成等量的四个部分,分别试验几种可能性比较高的药材组合,为了做实验,江词想到以前学习生物科学时总说用小白鼠,想了想便叫二虎子抓了几只老鼠回来。 纪楚含所中的蜂毒是由于错过了最佳诊治时间,才会毒发。为了让老鼠在短时间内也会取得同样的效果,云焕拿出了他所收集到的寻常蜂毒,加大剂量分别注入了老鼠体内。 薛铭宇是第一次见到针管这种行医工具,不由好奇心大起,得知这针管居然是江词设计的,更是对她赞不绝口,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江词又挠了挠头满是不好意思,可惜不好直说这个是现代医学家发明的,只是连道惭愧惭愧。 四只小老鼠均被摄入了等量的蜂毒,不一会儿就全都产生了同样的反应,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江词见状分别把不同的配药注射进老鼠体内,这四种解药都是三人合力共同想出来的,只是不知会不会起到相同的作用。 第一只老鼠被注射了第一份解药后,身上抽搐不止,口中不停地吐露着白沫,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半晌过后,就没气了。 江词一时心中十分凝重,将第二份解药注入另一只老鼠体内,不过片刻,它不再呕吐白沫,几人见状不由一喜,但不消片刻,这只老鼠就突然不动弹了,再一碰它,浑身发僵,也死了。 江词心中突然有些无力,不太敢下手再继续试验,薛铭宇体贴地从她手上接过试管,轻声说:“我来吧。” 江词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薛铭宇接过试管,将第三份解药注射进老鼠体内,老鼠霎时就停止了抽动,口中吐露的白沫也停下来了,江词和云焕见状不由一喜,再抬眼一看,老鼠竟是当即就一命呜呼了。 方才松懈的心情霎时便紧绷起来,第四份解药成了重中之重,这是毒液的最后一部分,若是这只老鼠也死了,一切又要从头开始。只是纪楚含还有那么多时间耽搁吗? 薛铭宇的神色凝重,正欲拿起装有第四份解药的试管却被江词拦下,只是老鼠再不解毒怕是也要被蜂毒害死了,江词一时心中千回百转,回忆着自己所学的所有知识。 对于蜂毒她确实了解,只是这种离奇的蜂毒她也无处下手,她翻转着大脑中的所有思绪,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铭宇见老鼠身中蜂毒也耽搁不得了,便对江词说:“江词姑娘,早下决断。” 江词脑袋就要炸开了,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失败了怎么办,已经有幕后之人将他们的诱蜂箱偷走了,下次捕捉毒蜂还能顺利进行吗?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江词不顾眼前两人探寻的目光,匆匆到石板路中寻找青苔。她想起来了,她曾在古书中看过,华佗云游时曾遇见一个身中蜂毒的妇人,身上未携带解药,便用青苔治好了妇人。 妇人身中的是什么蜂毒江词不知道,脑海中只残存着青苔可治蜂毒的记忆碎片,不管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江词便拿来青苔匆匆走回药房,薛铭宇和云焕见到江词手捧着一团青苔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十九章 不解其意 江词找来瓷碗,一边捣碎青苔一边说着话。 “我曾经看过一本古籍,书中曾说华佗凭借青苔解了一位身中蜂毒的妇人,不知道最后一味药加上青苔会不会有用,我想尝试一下。” 说话间,江词已经将青苔捣碎,倒出绿色的汁水掺入第四份解药中,薛铭宇和云焕面面相觑,都没有出手阻止。 “江词姑娘的医术薛某略有耳闻,当然愿意相信姑娘,只是姑娘口中的华佗先生是谁?” 江词摇晃着试管的手顿了顿,原来他们竟然没听说过华佗,便说:“华佗……他是我们家乡德高望重的一位医者,我曾经很多医术都是在看他的古籍后修习学得。” 薛铭宇兴许是信了这份托词,便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江词姑娘医术如此精湛。” 谈话间,江词已经将解药注射入第四只老鼠体内,三人屏息凝神,观察着老鼠的反应。 但见老鼠突然间抽搐得更厉害了,口中的白沫更甚,江词的心口一时间扑通扑通地乱跳个不停。 又过了一会儿,老鼠突然不动了,口中亦不再探出白沫,江词觉得心情就像是跌进了谷底,完了,大概又是失败了。 她丧气地几欲跌坐在地上,被薛铭宇及时搀扶住,才免于摔倒的噩运。江词道了声谢,才发现不知何时双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颤抖个不停。 “它起来了!”云焕突然指着老鼠说着,拉扯江词一起凑上前,江词仿佛一瞬间来了斗志,站起身察看。 只见那只老鼠有些脱力地站了起来,坐在桌上观望着眼前目不转睛的三人,江词眼神中放着光芒,又沉住气再看了这只老鼠一会儿,终于发现它是真的没事。 她兴奋地几欲手舞足蹈,云焕见她发疯似的开心急忙躲得老远。身边站着薛铭宇,江词几乎是脑子一热,脑中什么男女之防不知道都丢哪里去了,整个人扑进了薛铭宇怀里,情绪激动地抱住他。 她激动地无可复加,直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薛铭宇冷不防抱住突然撞进来的江词,一时有些怔愣,但见她坦坦荡荡,欢愉的心情溢于言表,倒也不由自主地轻笑。 云焕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这个江词小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她以前男扮女装无所顾忌,但现在身为一个姑娘家做什么能不能注意些礼数。果真如迎风所言,毛毛躁躁不知礼数,唉,还有薛铭宇也由着她胡闹,这要是给纪楚含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云焕冷不丁觉着附近一阵阴风刮过,再回头一细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纪楚含这不就站在门口吗? 在看他面若寒霜,板着一张脸,怒目直盯着那边相拥的两个人,云焕见状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凑到纪楚含身边:“楚含,你别误会——” 误会?纪楚含的情绪此刻降到了冰点,昨夜还躺在她床榻上的女人,如今就站在她眼前,和其他男人亲密无间地搂在一起,还被他逮了个正着,有何误会可言。 他只觉得无比可笑,他在这站着的这段时间,江词和薛铭宇搂搂抱抱何曾注意到他!纪楚含不言不语,拂袖脚步匆匆,风一阵地似的消失在后院。云焕望着纪楚含消失的位置,暗自叹了口气。 江词的心情平复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古代,她方才就这样抱着薛铭宇实在不太妥当,霎时便松开了手,有些局促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薛公子,是我失礼了。” 薛铭宇察觉到怀中人的消失,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思,但他修养极好,体贴地说道:“江词姑娘坦坦荡荡,有何失礼呢,自古礼法囚禁人欲,薛某欣赏江词姑娘是性情中人,实在不必多言。” 想不到薛铭宇思想也这么先进,对封建礼法也大胆披露,江词对他的好感度又升了几分。 那边云焕看这俩人真是挑事无极限,纪楚含都发怒走了,这俩人到现在还只知道说着闲话,匆匆催促道:“你们两个别说了,快研制解药才是要紧。” 三人便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熬制解药过程中,薛铭宇和云焕按照原来的配方挑选药材,江词则去庭院的石板路中寻找青苔。 石板路上青苔遍布,江词弯着腰仔细地挑选,用刀片将青苔衔取进篮子里,眼前忽地出现一条人影,遮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 “请让一下。” 江词抬首,赫然发现面前站着的竟然是纪楚含,她倏地心头一喜,笑魇如花,“少爷你来了,我跟你说——” “你在做什么?”纪楚含打断她的话,不知道是不是江词多心了,她总觉得他似乎心情不好,语气也冷冰冰得。 江词答道:“我在找青苔啊,为你配制解蜂毒的解药。” “哦,那你继续。”纪楚含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留下江词站在原地不明所以,满是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或许是他身上的毒发心情有些不好吧,江词这样想着,于是加快了收取青苔的速度,脚步也不停,急匆匆地前去药房研制解药。 解药的熬制还需三个时辰,这中间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一行人坐在桌前各怀心事,没一个主动说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江词见纪楚含板着一张脸,担忧他身体熬不住,心中焦急更甚,饭也吃得快了些。一不小心,就呛着了。 她脸憋得通红咳个不停,纪楚含离她有些远,正欲上前。但坐在江词身侧的薛铭宇起身,霎时就止住了他上前的动作。 薛铭宇替她拍打着后背,还递给江词一杯茶水,江词接过一饮而尽,面色才恢复了些,笑着向薛铭宇道谢。 但见他二人笑意盈盈,相视是无言的默契,纪楚含只觉得心中一阵怒气上涌,猛地一撂下筷子,从饭桌上离去。 江词不解其意,担心他的安危,站起身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纪楚含气不打一处来,她竟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便狠狠地甩了一句“饱了!” 江词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有些丧气地坐在原地,胃口却也没了大半,身侧的薛铭宇观望这一系列的状况,不由得若有所思。 用过午饭后,江词又匆匆地行至药房,一刻也不敢停歇,其实现在只要等着药熬好就可以了,只是她却放心不下来,非要亲自来这儿看看。药罐的盖子周围不住地冒着热气,雾气四散,江词拿着芭蕉扇扇着火,生怕火势稍有变化,影响了药性。 眼角闪过玉佩的光泽,抬眼一瞧,薛铭宇不知何时过来了,在江词身侧拿了一个小板凳坐下,接过江词手中的芭蕉扇,轻声道:“江词姑娘歇息片刻,让薛某来。” 江词没动,“薛公子本是外人,怎么好难为你做这些?还是我来吧。” 外人这个词着实伤人,薛铭宇笑笑,没再强求,二人一时无言,便安静地小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药罐里的药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江词心不在焉地游离在状况外,薛铭宇见状忍不住轻声提醒“江词姑娘,药熬好了。” “啊”江词含糊地应了声,空手就要上前打开药罐,薛铭宇连忙制止她,抓住她伸出一半的手臂,但见江词神色莫名地望着他唐突的手,薛铭宇顿悟地松开她,“罐身很烫,姑娘小心。” 江词感激地抿了抿嘴角,拿来一片粗布隔着端起药罐,小心翼翼地走进药房内。 她找来托盘和瓷碗,将汤药倒进碗中,神情认真且专注,细碎的鬓发在耳边有些累赘,她随手捋了一把就别在耳后,头发瞬间就乱糟糟得。薛铭宇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望着她温柔的眉眼,忽然间觉得无比熟悉和亲切。 江词摆弄好一切,便端着托盘就向外走,但见她无比谨慎,薛铭宇本想帮她却又退回了脚步,也许此刻她更想为纪楚含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别人谁都取代不得。 纪楚含在书房端着书卷,煞有其事地看书,偏偏如何都静不下心,一想到江词,那个做什么都反应慢半拍的女人,一腔怒气就浑身上涌,他放下书卷,索性不看了。 一阵头疼欲裂,他抚额,听见一连串轻柔的脚步声。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她最近是胆子大了,进他书房也不知道敲门,一点礼数都不懂。说到礼数,她竟然和薛铭宇那个小白脸搂搂抱抱的,想想就窝火! “少爷,趁热把药喝了,凉了药效会不好的。” 纪楚含蹙眉,太阳穴蓦地突突直跳,头也没抬就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词不动。 纪楚含抬头,视线忽然有些模糊,一脸倔强的江词站在他面前,坚持说道:“不行,看你喝完了我再出去。” 他吼了声:“出去!”眼前忽然一片漆黑笼罩,什么东西都看不清,连江词此刻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猜想她要对自己发火。 但他却听不见,胡乱间他只知道撞碎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便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章 蜂毒已解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江词呆了一瞬,她很快就意识到纪楚含是毒发了,心口扑腾扑腾地狂跳,但她知道要强迫自己要镇定。 迎风就在门前守着,江词大声喊着唤他进来,声音都带着颤音。迎风被这突来的喊声惊到,匆匆走进来看见满地残骸,书卷笔墨散落一地,纪楚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江词为他把着脉。 迎风上前:“怎么回事?” 江词把握着纪楚含的脉象,怒火攻心,加剧了蜂毒在体内的游走,这下子糟了,而他体内还有着困扰多年的无名毒,不知道是哪种毒发让他突然昏倒。 “去叫薛铭宇过来!还有云焕!”她以为是镇定自若说出这段话,不曾想眼圈都红了,只差滴出泪来,迎风从未见过江词这样的神情,一刻也不敢耽搁地跑了出去。 江词镇定下来,案台上还摆放着她熬制好的解药,不管纪楚含体内是什么毒作祟,要先把蜂毒的解药喂给他才是。 对,这个认知让她清醒,她将盛有解药的药碗拿在手上,用瓷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纪楚含。可纪楚含紧闭着双唇,喂进去一勺遗漏了半勺。 江词急得眼泪噼里啪啦直掉,不停地往纪楚含口中喂着汤药,口中也絮絮叨叨地说着“拜托,拜托,喝一点吧。” 可躺在地上的人根本不理睬她的请求,江词情绪几乎崩溃得大哭,手上还不停着动作,可是毫无用处,解药只剩下半碗,江词泪眼朦胧地观望着窗外,云焕和薛铭宇似乎还没过来。 怎么办,江词一时间心乱如麻,突然间脑中灵光一现,端起药碗将余下的解药悉数倒入口中,凝望着纪楚含唇色苍白而毫无血色,再不敢腾出时间犹豫,对准他的薄唇深深吻了下去。 云焕、薛铭宇、迎风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透过窗棂洒进来的夕阳落在他二人身上,浑身上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辉,而江词眼眶湿润,一点一点用嘴将解药喂给昏迷中的纪楚含。她情绪几乎失控,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落在纪楚含脸上,看在眼中,有几分震撼。 解药喂完,江词的眼泪约莫也掉完了,她注意到站在门前的三人,竟没有一丝避讳的心思。 薛铭宇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江词道谢着接过,擦拭起眼角的泪痕,却没想到自己情绪失控得这么厉害。 薛铭宇为纪楚含号脉,转头轻声询问:“纪兄怎么回事?” “他和我说着话,就突然晕倒了,我不知是他身上哪种毒发,想着先解了蜂毒也好,就……先把解药喂给他了。” “嗯”薛铭宇听完这些话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摇了摇头,想摇掉脑中荒唐的想法,“无名毒越积越深,加之蜂毒更甚,这次怕是情绪过于起伏所导致,既然江词姑娘已经为纪兄喂了解药,休息许久就会醒来,还望江词姑娘不要太过忧心。” 江词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薛铭宇蓦地心中一痛,话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云焕于是上前安慰了江词一番,又继续说:“楚含体内的无名毒恐怕也要早日除去才好。” 此言一出,满室的气氛霎时又变得凝重起来,江词望了一眼倒地的纪楚含,心中的担忧更甚。这无名毒又要作何解呢? 此时的纪府祠堂中,纪纯飞望着一排排纪家祖先的牌位,不时有微风吹在他苍白的两鬓上,面容上更添风霜,但他嘴角却浮起操控一切得嘲笑,让他威严的仪容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现在怎么样了?” 下面的人恭谨答道:“正躺在卧房里昏迷不醒,据说不日便可醒来。” 纪纯飞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又是他那个丫鬟江词想得办法?” “那个薛铭宇也出了一份力。” “行了你下去吧。”纪纯飞心底里涌起一阵烦躁,这个结果似乎让他不太满意,摆了摆手让禀报的人出去。 那人见状拱手便要告退了,又被纪纯飞突然叫住,“等等。” “老爷还有何吩咐?” “我那儿子可有怀疑你?” “暂时没有。” “行了,走吧走吧。” 那人无声地告退了,留下纪纯飞独自一人待在这祠堂之中,全府上下他最喜欢来此地,纪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安然地端坐在上面,留给后人贡奉。 至于纪纯飞自己的牌位,他早已找好能工巧匠定制好了放置在盒中。凡是纪家人最终都会归属于这间祠堂,若不是纪家后人,死也别想进来。 他想到这点,突然无声地笑了。 迎风赶至纪楚含房中,才发现这里不需要他来操心,江词已经打理好了一切。烛火闪烁着,桌上摆放着安神的熏香,清幽沁人,纪楚含正安然地躺在床榻上熟睡,江词趴在床头,不知何时竟是睡着了。 她确实为着纪楚含的事情忙碌了一整天,迎风想了想,上前吹熄了灯笼,自觉地退了出去。 旭日初升,雄鸡破晓,江词睡梦中极其不安分,恍惚间总觉得纪楚含出了什么事,“不要!”她大喊了一声,浑身打了个战栗,竟然把自己吓醒了。 后背出了一层细汗,江词想到做的那个梦又觉得后怕,靠在床榻坐着,竟是睡不着了。 她抬眼看向纪楚含,脸色好了些,恢复了血色,应该是没事了。 纪楚含却缓缓睁开眼,恰好撞入江词的眼中,江词一瞬间有种被窥视心事的尴尬,他深邃的眼眸总是蓄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抱歉,是我吵到你了?” 纪楚含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没有,我醒了很久了。” 江词急忙去桌前为他倒了一杯茶水,伸手碰到壶身,茶水早就凉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纪楚含,“我去帮你烧一壶。” 纪楚含不由失笑,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看江词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单薄的背影愈发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说起来,好像自从她和自己扯上关系以后,她比以前过得更加不好了。 不多时,江词就脚步不停地端回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壶,她慌乱地走进来,绊倒了门槛几乎跌倒,纪楚含无奈,便说了句:“你慢点,我没那么急着喝茶。” 江词回眸冲他笑笑,为他倒满一杯茶水,纪楚含接过茶杯,喝了一小会儿,她就坐在床边默默看着,要多安静就有多安静。 他难得开起了玩笑:“怎么?你这架势,好像本少爷明天就要死了一样?” “不是,蜂毒已经解了,只差你体内的无名毒了。”江词摆弄着手指,有些局促,“我号了你的脉象,这无名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我只是担心……” “江词。”纪楚含打断她,“我比谁都了解体内的毒,若是我身边人终日愁眉苦脸,为我体内的毒所忧愁,莫非我就会更开心不成?” 江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纪楚含却不同以往,他紧握住她的手,仿佛给了她无穷肯定:“无需再说这些丧气话了,多说无益,生而有一死,并非憾事。” “不,你不会死。”江词回握住纪楚含的手,神情仿若信奉神明般虔诚,语气稳顿,“我一定会医治好你。” 纪楚含当然相信江词,但他不想给她压力。于是他只是淡笑不语,静静地凝视着江词,许久,蓦地打了个哈欠,默然阖上双目,又回归到清淡的语气:“本少爷困了。” 他又给自己下逐客令了,江词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但纪楚含却看不到她喜怒于形的神色。 耳边一连串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淡至听不真切,纪楚含眉心微动,察觉这屋子内了无声息,只觉得睡意全无,侧卧在榻上假寐。 现在天色还近朦胧,未能完全明亮,江词返回至卧房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想到纪楚含说的那一番话,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思量,但江词却无论如何也定不下心。 纪楚含的无名毒毒性在体内已经愈发猖狂,她思绪万千,若真到了他倒下的那天她手足无措该当如何。江词这样想着,竟是一分都不想耽搁,翻身便下了床榻,直奔药房而去。 到了药房,江词望着满室摆放的草药,有些哑然,她竟然毫无思绪就奔来了这里,且不说她根本不清楚纪楚含体内的无名毒是什么,再而且她现在脑子跟个浆糊似的,来这里又能做什么。 江词不由垂首丧气,才意识到薛铭宇薛公子不是说过了解这种毒药吗,她顿悟似地拍了拍脑袋,匆匆忙忙地奔去找薛铭宇。 薛铭宇自从被纪楚含带回纪府后,就一直就在西南院,和云焕的客房正挨着,江词步履不停地赶到这里,行至门口望了望天,不由恼怒自己的愚蠢,这么早,天还是烟青色,她来这里找薛铭宇,岂不是打扰人家休息吗。 江词泄气地放下正欲敲门的手臂,转过身时忽然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讶异地回头,薛铭宇竟已穿戴整齐地站在她面前。 满面春风,笑容和煦温暖,他瞧见她,眼底的惊喜转瞬即逝,神色如常地笑道:“江词姑娘,早。” 第六十一章 自杀? “……早”江词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 薛铭宇见状心下了然,抬首望了望天,轻声说道:“这么早,江词姑娘姑娘兴许还没吃过早饭吧。” 江词默然地点点头,薛铭宇便笑着说:“薛某正要去吃早饭,江词姑娘是否愿意同去?” 什么事总要人家吃完饭再说,江词这样想着,便轻声应下了。 出了纪府,门口一架马车候着,许是薛铭宇早就打点好的。薛铭宇扶着江词上车,二人同乘。 天色隐隐泛白,烟青色也一点点变淡。车窗外传来商贩们的耳语,江词掀开窗帘探看,这里是东街,市井小贩们都在四下忙碌着,有的早已准备好了,和附近摊位的商贩们说着话。 江词不由自主看向那边闭目养神的薛铭宇,没想到他吃个早饭竟要走这么久,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吃货了。 不多时,终于到达了薛铭宇所说的糕点铺子。 这才这么早,这家铺子就已经开张了。竟然还真的会有人在这个时辰来这里吃早点,铺子仅有的几张桌子坐满了人,江词有些意外地看着铺子门前排起的长队,差不多有了二十来人了,不由哑然。 薛铭宇见状却是毫不意外,只是笑着叹了口气:“唉,竟还是来得晚了,江词姑娘,你且去马车坐着稍等片刻,薛某待会儿便把新鲜出炉的梅花糕带回来。” 他话音刚落,就急匆匆地上前涌入了排队队伍中,江词望着他沉稳的背影,突然觉得薛铭宇这人还挺可爱的。 她此时也不想退回马车去,就站在原地等着,看他们一行人排队。薛铭宇说这里的梅花糕是京城一绝,引得无数人特意早起个把个时辰,就为了吃上这里的一块梅花糕。 听说这家铺子的名声打响还是因为前些年,秦王爷和王妃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孕期初的秦王妃每日都馋着要这里的梅花糕吃,秦王爷体恤她,把这间铺子的厨师请到王府专门为王妃做梅花糕吃。一时间这间铺子名声大噪,从默默无闻到一跃飞升。 后来王妃死于难产,外界更传秦王爷悲恸之余,时而派人来此买几块梅花糕,触景生情,回忆与王妃的过去。 思绪飘回,薛铭宇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眼前,江词有些意外,“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薛某怕江词姑娘等久了,耗尽了想吃梅花糕的耐性,于是给了前面那人十两银子,问‘我给你十两银子排到你前面,你可愿意?’,就这样以此类推,只可惜薛某身上只带了一百两,不然江词姑娘还会更早吃到这份梅花糕。” 说话间将手上的纸袋子递给江词,江词接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晌她无奈地说:“……呃,其实我没有等很久……”一百两吃一份梅花糕,当真奢侈。 薛铭宇闻言便笑了“薛某的玩笑话,还请江词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你瞧,这一百两我可是分文没动。”怕江词不信,他解下腰间系着的钱袋,不多不少,正好十块银锭子,江词才放下心。 一百两的梅花糕她可不敢吃,薛铭宇不同于纪楚含,她不好难为他。若是换成了纪楚含,江词倒想着再多坑他一百两。 “这里没空位,走吧,去车上吃。” 江词点点头,二人便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不远处有人指着薛铭宇的背影,兴致极高地议论: “刚才就是那个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要换到我前面来”, “是啊是啊,我也得了十两银子” “那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 这些话江词却没听到,她在马车专心致志地吃着梅花糕,果真名不虚传,入口即化,甜而不腻,难怪秦王妃在孕期还会这么喜欢。 那边薛铭宇问她:“江词姑娘可还喜欢?” 江词对他的好感度一下子噌噌地就上去了,擦着嘴角说:“薛兄以后不要一口一个江词姑娘的叫我了,实在太过繁琐了,直接叫我江词就好,对了……我可以叫你铭宇?” 薛铭宇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当然可以,江词姑娘喜欢就可以,不对,是江词。” 江词笑嘻嘻,转而低头攻略手上的梅花糕,一小口地咬着,吃得极其认真,看在眼中,煞是可爱。 “你和我的一个叔嫂很像,所以,我一见你就觉得很是亲切。” 叔嫂?好别扭啊,薛铭宇这算是在夸她?江词不知该怎么接话,便随口答了句:“是吗?” “是啊,可是她走得早,我也只是看过她的画像。” 江词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正欲说话,薛铭宇忙笑着打断她:“故人已逝,没什么可遗憾的。” 话被噎了回去,江词就不说话了。半晌过后,梅花糕吃完了,江词擦拭完嘴角,说:"铭宇你是如何得知此处梅花糕这么好吃的?" "是我叔嫂喜欢吃的,小时候在叔伯家住过一段时间,自然吃过。" 江词心下生疑,又问:"铭宇,你真的……只是普通的云游大夫?" 薛铭宇凝视着她,目光仿佛能洞悉所有,江词被看得有些心虚,他却洒脱一笑:"你呢?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吗?" 江词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也知道,我在纪府就是个挂名的丫鬟,实则是为纪楚含治病罢了。" 只是这样吗,薛铭宇的眼眸黯了一瞬,复而又笑道:"我倒是很好奇江词你的家世,直率真诚不恪守礼教,比寻常姑娘家更……" 江词好奇:"更什么?" "更与众不同。" "哈,哈哈哈。"江词干笑了两声,"只是因为我一直以来女扮男装,和男人接触多了,家世真的没什么影响,而且……我爹娘早就死了。" 薛铭宇正待开口,江词又急忙拦住他,"你也别说抱憾之类的,我爹娘死的早,我都不记得他们……" "这样也好。" 谈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纪府的大门口,二人下了马车,江词望着纪府的匾额,才想到此次出行的目的。 她本来是想找薛铭宇商议纪楚含的无名毒的,竟然扯了这么多题外话,但相谈甚欢,竟让她忘了这档子事。 江词来不及和薛铭宇道别,就先匆匆赶回纪楚含的庭院,迎风站在门前,江词走上前问:"他醒了没有?" "大少爷有事先出去了。" 有事?江词疑惑,"什么事?" "秦王派了亲信前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哦。"兴许是赶去秦王府了,只是这一大早,会出什么事呢?江词疑惑着,便坐在庭院中的凉亭等着纪楚含。 薛铭宇不多时出现在院门口,原来他是跟着自己过来了,江词引他在亭中坐下,开门见山:"铭宇,其实今早我是想找你共同商议治理纪楚含的方法。是我太心急了,一大早上就去找你,现在你可还有其他要紧事?" "没有,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直说。" 江词蹙着蛾眉,不免露出愁容,"不是,我只是担心纪楚含的毒发罢了,我怕时间越推越久,这毒会更加难解。" "无需担心,相信我,我会找到解决办法。" 薛铭宇神情镇定,院内垂柳依依,微风徐徐,江词不知不觉就静下心来,她冲薛铭宇感激一笑,便不再言语。 他们在凉亭中小坐了一会儿,等了许久,纪楚含终是回来了。 江词望向院门,他今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眉眼化不开的疏淡,眼眸一扫,纪楚含第一眼就看见了江词,以及她对面的薛铭宇。 他眉心微动,只是神情自若地走上前。 薛铭宇起身,“纪兄大病初愈,可感觉好些?” “已经好些了。” 江词看他脚步稳健,唇色也不苍白了,大抵是好的差不多了,心中的一颗大石骤然坠地,便松了一口气。“秦王找你什么事?” 纪楚含坐下没答话,薛铭宇瞥了一眼江词,顿悟地笑道:“我还有些事,二位先聊。” 话音刚落,便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铭宇真是体贴的没话说。”江词心里想着,不知道怎么就嘀咕出声了。 这番话落进纪楚含耳中,就全然变了味,她叫他铭宇?原来不知何时他们竟然都这么熟了…… 纪楚含还维持着倒茶的动作,杯盏里的茶水都溅出来了还未发觉,江词急忙从他手中抢过茶壶,往石桌上一放,纪楚含才清醒过来。 他看着江词在他面前擦拭着石桌上的水渍,又拿手帕替他吸取着衣襟上的水珠,动作娴熟,没有那么毛毛躁躁。 “你怎么了?这么分神,莫非秦王给了你什么烂摊子?”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纪楚含回神,才说:“不是,没什么大事。四大山头的土匪头子,上次我活捉了两个,他们在大牢里自杀了。” 江词疑惑:“自杀?既然当时他们已经投降了,又为何要自杀呢?” “是啊。”纪楚含便笑了,嘴角满是嘲弄和讽刺,“有人想让他们自杀,他们就是自杀。” 第六十二章 郁郁寡欢 江词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索片刻,问道:“所以,你怀疑他们是被人杀了?那又有何目的呢,两个土匪头子,难道还有什么威胁不成?” “官匪一窝,他们活着兴许就是最大的威胁。”纪楚含说着竟是有些累了,他蓦然想到,那时迎风未能将南北两大头目活着带回来,现在想来,疑虑更甚。 江词大抵是清楚纪楚含是什么意思了,山匪或许与某些官员有勾结,共分金银财宝,而官员则对山匪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山匪在大牢里被人杀害伪装成自杀,就是这背后勾结的官员怕不能独善其身,才想到了这种行径。 只是看纪楚含的神色,怕是对所有都了然于胸了吧,见他不愿多说,江词便也不再过问,只是想到秦王这一大早因为这件事把他叫过去,莫非是要他办理此案不成? 她说出心中的疑虑,纪楚含摇摇头笑道:“这是大理寺丞该办的事,哪轮得到我来操心?” 江词便放下心来,顿了顿又听见他说:“秦王爷是在提醒我,要注意留心身边人。” 江词微讶,不远处迎风正步履矫健地走上前,江词便把满肚子的话给噎了回去。 只听得他上前禀报,若无似无地瞥了江词一眼:“少爷,秦家来人了。” 秦家?江词突然觉得有些不妙,纪楚含约莫也猜出是什么事了,只眼神示意江词便随着迎风走去前院。 秦茜谣自打上次被纪楚含拒绝之后发了大疯,后来大概是守在闺房中,没什么消息,这会子秦家竟然又来人了,女儿被传得都没了脸面,难道还要谈他们之前约定的亲事? 纪楚含走到前院时,纪纯飞正面色和蔼地和秦家舅爷秦柏杨闲话着,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两人哈哈大笑,交谈甚欢。 见纪楚含杵在门口,纪纯飞不耐地摆了摆手,“过来,见过你舅爷。” 纪楚含上前拱手,道了声舅爷。 秦柏杨抬眼打量了他一番,捋着下颚上细长的胡须:“几日不见,楚含这小子更是意气风发了,京城的世家小姐怕是都对楚含这小子盯得紧吧。” “舅爷过谦了。” 纪纯飞笑道:“柏杨家的闺女才是名声在外,我一见那孩子就喜欢得紧,前些日子听说她身子骨差了些,现在可还好些了?” 秦柏杨眼神暗了一瞬,半晌便恢复如常,“劳您挂念,茜谣已经好多了,只等着楚含抬花轿来把她娶进门呢。” 纪楚含太阳穴不自觉一跳,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得好,“舅爷,我——” 说话间,纪纯飞拿起一个茶杯,里面还盛着刚沏的茶水,滚烫冒着热气,毫不留情地砸向纪楚含。 “住口!”纪纯飞还未待他说完,就出声呵斥他,“几时轮到你来插话了?” 茶杯的碎片落了一地,一滩茶水也洒在地上,纪楚含不言,前襟上沾满了茶渍,拱了拱手,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他走后,秦柏杨看向纪纯飞,“这会不会难为楚含?” 纪纯飞摇头笑了笑,喊来下人将地面处理好,眼神似有深意,“喊他来就是通知他的,柏杨,能和秦家联姻我自然是高兴的。” 说完他就开怀大笑起来,秦柏杨见此,端着那杯热茶,干笑了两声便不说话了。 纪楚含脚步生风,直奔着庭院走回去,一跨进院门,本该坐在凉亭中的江词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这样也好,她看不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他走进房间,匆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在床榻边坐着,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纪纯飞一向对他不满意,他习惯了,如今竟然是怒都怒不起来。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不想娶秦茜谣,可纪纯飞却非要这桩婚事板上钉钉。 估计明天消息就会散出去了,他从来不怀疑纪纯飞的办事能力。 纪楚含忽然有些担心江词,若是她知道了这些,会是什么反应?想到了江词,纪楚含便站起身,门前站着迎风,他问江词去哪了。迎风想了想便说:“大概是去药房了。” 纪楚含便奔着药房走去,这几日江词为自己的病一直忙碌个不停,他还清楚地知道,他昏迷时她的反应。他一边宽慰却也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过于困扰她,所以他醒来时才说了那样一番话。 不多时,纪楚含已经站在了药房门口,江词正在埋头掂量了药材的分量,耳畔的发丝落下挡住了她的视线,她闲散地拨弄到耳后。 “铭宇,苦胆草还需要再加些分量吗?” 原来薛铭宇也在,不多时他就走过来,抓起药材嗅了一把,笑道:“应该不用了。” “那就好。” 江词又东跑西窜地收集各类药材,手忙脚乱地,一不小心就摔倒了,纪楚含站在门口正欲走进去,早有人抢先一步走至她面前,纪楚含便退回了脚步。 薛铭宇端详着江词的脚踝,没有红肿和凸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便松了口气,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江词笑笑,借着薛铭宇的力气起身,又回到一堆药匣子面前,投入地钻研。恍惚间她总觉得身后一道视线炙热灼人,再一回头,半点人影都没瞧见,兴许是自己想多了。江词摇摇头,专心忙碌于配药的繁琐过程中。 忙碌了一上午,却只是九牛一毛,江词不由有些泄气,在药房郁郁寡欢,半点吃午饭的胃口都没有。 正发着愁呢,大山竟是和二狗子一起过来了,江词有些意外,说起来这些日子一直忙碌着,好久没和他二人见面了,不知这次这两个人是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大山、二虎子,你们俩怎么过来了?” 二人神秘兮兮地相视一笑,大山笑着说:“我就和二虎子说,你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没想到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竟然真的给忘了!” 江词顿悟地哎呀一声,摸着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今天,我都不记得了,难为你们两个还记得。” “走吧,我俩给你做了午饭,都是你爱吃的菜,还有你最喜欢的烧鸡。” 江词一听到烧鸡眼睛都直放光,笑着说“好咧”,就打算上前跟他们去吃饭,一回头,方才想起薛铭宇还在里头呢,出去一趟还是和他说一声得好。 于是她看向大山和二虎子,“里面还有一个我朋友——” 大山打断她,“小词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人多还热闹些。” 江词便蹦蹦跳跳地跑到药房里头,“铭宇,外头有两个我朋友,一起去吃午饭吗?” 薛铭宇放下手上的医书古籍,欣然应下了。 四人并排走着,到了后院,大山和二虎子将菜盘子一个个搬到桌上,堆满了整个桌子,江词暖心之余又觉得哭笑不得,直说:“这么多菜,怎么吃的完?” 二虎子:“吃不完就剩下呗,今天是你的生辰,咱得好好给你庆祝庆祝。”说完,又继续到厨房去端剩下的菜盘。 江词望着两人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朋友真是没白交。 身侧坐着的薛铭宇表情蓦地有些怪异,不由得疑问:“今天原来是你的生辰?” 江词觉得薛铭宇面色怪奇怪的,她过个生日好像吓到他了似的,“……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薛铭宇情绪霎时有些激动,突然抓住江词的胳膊,问道:“你今年多大?是哪年出生的?” “我十八啊,铭宇,你这是怎么了吗?”江词怪异地盯着薛铭宇,半晌,他脸色才恢复如初,恍然松开了手。 江词不由心下生疑:“有什么事吗?” 薛铭宇淡淡一笑:“无事,只是我在想,你今日过生辰,我应该早知道为你准备礼物的。” 是吗,江词心中有了几分计较,只是薛铭宇不想说就没再过问,便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说着,大山和二虎子已经把菜都端上来了。 江词望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一瞬间就把方才那些争执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和大山二虎子把酒言欢,不住地往嘴里塞东西吃。 身侧的薛铭宇望着江词,联想起之前所有的巧合,一时间思绪万千,心事重重,拿起筷子却食不知味。 而此时的纪楚含正在书房中端着书卷,门口的迎风进来询问:“少爷,到了午饭的时辰了,您看?” 纪楚含放下卷书,想了想,问:“江词回来了?” “回少爷,没有。” 心中倏地涌起一阵烦躁,“你去看看江词现在在哪。” “是。” 关门声响起,纪楚含坐在案台前揉着发痛的眉心,这个时候江词还没回来,难道还在药房不成。 不多时,迎风就回来了。 “启禀少爷,江词现在在后院和大山、二虎子、还有……薛铭宇一起吃饭。” 这一番话落入耳中,纪楚含点点头,哦,原来薛铭宇也在。 第六十三章 生辰快乐 迎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少爷,今日是江词的生辰。” 纪楚含敲打案台的手不自觉一顿,半晌抬起头,冷厉的眼神一扫:“我有问过你吗?” “属下知错。” 迎风作势要下跪的动作,纪楚含连忙摆摆手,“算了,你下去吧。” 待他走后,纪楚含靠在椅背上深思,原来今天是她的生辰,难怪她和她那两个朋友一起……都不告诉他一声。 他阖着双目,细细碎碎地想了许多,旁人若是看着,还要以为他睡熟了。 这边江词吃得肚皮滚滚,酒醉微醺,却也还清醒些,不像对面的大山和二虎子,早就喝得醉倒趴在桌上了。她想到自打穿越来此所发生的一切,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开怀之余有些怅然。 她来到这里,什么都是辛苦的,女扮男装做了三年长工,与纪楚含初见时畏惧被杀头,在纪府战战兢兢地应付秦茜谣,差点被李狗子强暴……安生日子倒真是少的可怜。若是她也能家世显赫,有人护着她该有多好。 身侧坐着薛铭宇,江词喝得醉了,整个人都靠在他肩头,“铭宇,你是不是从小父母双全,一切都过得轻松恣意,我有时候可羡慕你了,我就不一样了,我爹娘死得早,我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住,有时候我想,有个爹娘疼我该有多好……” 薛铭宇闻言一怔,“如果我说,你真的有个亲爹,并且他也很想见你,你现在还愿意认他?” 他这样问着,却许久没收到回应,再看向倒在他肩头的人儿,竟然已经睡熟了,不由哑然失笑。眼下三个人全都喝得醉了,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薛铭宇看着满桌子一片狼藉,颇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只能他来收拾残局了。 这里正好是后院,离大山和二虎子的居所很近,薛铭宇先是扶着这俩人回房,然后把桌上的饭菜收拾好,一切都准备好了,一袭青衫都满是菜味,若是江词这时候清醒,瞧见这样的薛铭宇,断不会再说出他出尘绝世的话了。 待到薛铭宇赶到江词面前,他才意识到把江词一个人放在外面是件多么错误的决定,因为江词的睡相实在是……惨不忍睹,就连一贯称赞她不拘小节的薛铭宇都哭笑不得。不过他自己现在也委实好不到哪去,便笑着摇头走到了她面前。 江词许是喝酒有些发热,脸上红扑扑的,口水顺着嘴唇流到了下巴上,薛铭宇竟也觉得可爱,上前正欲扶起她,谁料她又觉得热了,不住地撕扯着领口,肩上的图案就暴露在阳光下。 那是一块粉红色胎记,形状似蝴蝶,若说从前薛铭宇还对江词的身份抱着怀疑,那现在看见了这块胎记就是完全确定了。他心中五味杂陈,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默然上前替她整理好衣襟,搀扶着她离开了。 纪楚含正坐在书房内,听得迎风进来禀报,“少爷,江词回来了。” 他张开双眼,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站起身,走到庭院中。 薛铭宇扶着醉酒的江词一步一步越走越近,纪楚含眸色一冷,快步走上前接过江词,她的头顺势靠在他肩头上,他几乎是一瞬间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温柔,可他本人未有所觉。 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薛铭宇笑着拱手:“有劳纪兄照顾江词了。” 什么时候我照顾她还需要你来道谢了,纪楚含暗道不爽,面上却波澜不兴,“不必客气,薛兄可还要再小坐片刻?” “薛某告退。” 但见他的背影逐渐朦胧,纪楚含一把抱起江词,江词迷迷糊糊中只知道往他怀里钻,让纪楚含十分满意,唇角勾了勾向卧房方向走去。 这个女人总是和别人疯的这么彻底,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万一……薛铭宇那个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借机非礼她怎么办! 算了,纪楚含一秒就驳回了这个念头,江词有什么好的,薛铭宇不至于眼光这么差看上江词了。对,没错,谁这么没长眼睛会看上江词?他看着躺在榻上的江词,睡没睡样,到底哪里好了,怎么偏偏……自己没长眼睛就看上她了呢? 蛾眉弯弯,眼睛似乎也没那么美,却无限动人,五官没那么艳丽,放在一起却怎么看怎么舒服。或许,只是因为她是江词罢了。 纪楚含想到认识她以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心情变得好了些,见她睡得正酣,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不远处站着迎风,纪楚含想到薛铭宇腰间的那枚环形玉佩,脸色恢复往常得冷峻,便吩咐着迎风,“你派人去查查薛铭宇到底是什么身份。” 迎风恭谨地应是,纪楚含又道:“若是没有线索,就从他的那枚玉佩上下手。” 迎风应是,便匆匆告退了。 今日可是江词的生辰,纪楚含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想着该做些什么,倒有些头疼,守门的侍卫正值换班,纪楚含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大勇,正好向他取取经。 这一觉睡了很久,江词再睁开眼时颇有些分不清时辰,到底是早上还是晚上,自己身在何处,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喝得醉了,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屋子里,还安然地躺在床上。 掀开纱帐,江词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原来竟是睡了这么久。 十八岁的生辰就这么过去了,感觉还是有些遗憾,梆梆——敲门声响起,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江词心中疑惑:“进来吧。”外头却无人响应。 她于是整理好衣裳,打开房门,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若不是院门前还站着守卫,江词会觉得这完完全全就是个鬼故事。 隔壁房内的纪楚含灯火也熄了,应是已经睡熟了,那是怎么回事,江词便朝着守门的侍卫走去,这一路上静悄悄得什么声音都没有,细细想来真是毛骨悚然。 才走到半路,面前突然想起咻地一声,江词被吓了一跳,失控地大叫一声急忙向后退,慌乱间却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江词抬眼,竟然是纪楚含,她诧异地问道:“你没睡啊?” 纪楚含把手放在她肩上,扭着她转过身,在她耳畔说着“抬头。”江词抬首,烟花就在那一刻绽放在夜空中。 五光十色,炫目夺人,一片片烟花登上云霄漫天飞舞,又从天而降四散而下,美得不可方物。随着咻咻得发射声,这些烟花接连在空中绽放艳丽的光芒,一波接着一波,看得目不暇接,让人移不开眼。 一瞬间散落的光芒映在脸上,江词回眸,纪楚含丰神俊朗的面上罕见地带着笑容,他话说的很小声,江词只看口形就看懂了。 “生辰快乐。”他说。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仿若江词此时的心境,泛起层层涟漪。 夜晚壮观的烟花吸引了诸多人观赏,在纪府上下也引起了不小的骚乱,薛铭宇站在房门前观望着成片闪耀的烟花,听着下人间议论是大少爷在庭院中放着玩的,心中了然。 他手上还拿着在西街讨来的小玩意儿,原以为她不喜欢寻常姑娘家钟意的胭脂水粉,左思右想挑来挑去,店家还以为他是买给八岁小孩儿的,本是准备明个儿一早送给她,如今看来,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翌日清晨,纪楚含早早起了床,今日纪纯飞又委派了朝廷政务交由他处理,他来不及和江词说一声就赶着出了纪府。 等到江词醒来时,得知纪楚含已经出门了倒也没什么意外,用过早饭过后就跑去药房研究药材,看看有什么能医治纪楚含体内无名毒的方法。 一路上下人们的眼神却异常奇怪,难道是昨夜纪楚含为她庆生放烟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应该啊,没几个人知道她生辰,而且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倒也不像是羡慕嫉恨之类的。 江词有些糊涂,索性不管了。等走到药房,里面两个丫鬟好像是来给纪夫人拿安神药的,江词眼熟她们,正欲上前打个招呼,却听得二人小声议论。 “我看那个江词也怪可怜的,平时待人三分笑,对府上谁都好,我还挺喜欢她的。” “是啊,瞧她那样,昨个儿才放出去的消息,她估计还不知道大少爷和表小姐已经订亲了吧,可怜她被咱们叫了这么久姑娘姑娘的,到最后也嫁不成大少爷!” …… 前行的脚步骤然一滞,江词有些怔愣,原来纪楚含和秦茜谣已经正式订亲了吗,就在昨夜,他还笑着同她一起赏看烟花,他必定也是早知道了吧,却还要瞒着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被滚水烫过似的,霎时就蜷缩起来,烫的生疼。 她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对面那两个丫鬟都发现了她,两人相视一眼慌张地道了声‘江词姑娘’,就拿着安神药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第六十四章 心乱如麻 江词此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这段时间以来的朝夕相处、情愫渐生,她对纪楚含的情谊自己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多情况下揣着明白装糊涂。 以一个丫鬟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就从没奢望过以这样的身份和他举案齐眉,她和纪楚含家世悬殊,她压抑着不敢多生出几分心思。本是只想着他们互帮互利、携手并进解决对方的麻烦。 但现在,纪楚含的婚约订下了,如果不是江词偶然间听到这两个丫鬟的议论,她恐怕要等到二人大喜那日才知道吧。江词站在药房的门口,心绪倏地怅然若失。 她站得腿有些麻了,才想到应该挪动步子缓一缓,向前走路时打了个趔趄,身后有人及时出现搀扶了她一把,江词低眉道了声谢,眼角闪过那人腰间摇晃的环形玉佩。一抬头,果然是薛铭宇。 他看自己的眼神比往常不同,意味不明,江词看不透他的万千心思,但他眼底的悲悯一闪而过,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江词没来由一阵厌烦,这是怎么了,纪楚含要娶亲了,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来同情她怜悯她,怎么?他们好像都知道自己痴心妄想觊觎纪夫人的位置,他们倒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一样。 “铭宇,你也知道纪楚含和秦茜谣订亲的事了?” “……是,你——” “所以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江词打断他,冷笑连连,“你们都知道了,就来同情我可怜我,你们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我就是要嫁给纪楚含!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丞相之子罢了,我哪里想不开偏偏做梦就要嫁给他?我可从来都没说过!” 她撕喊着,声嘶力竭地大吼,一腔委屈纷纷上涌,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呼之欲出,她隐忍着怎么也不愿闭上眼,任由双眼充盈着血丝,倔强地不服输。 薛铭宇目光隐忍着痛意,这一连串反话比她承认对纪楚含有情更让人痛心,他沉默地上前将江词抱在怀里,羸弱纤瘦的身姿,仿佛风一吹就会刮倒,他抚摩着江词肩上的青丝,轻声说着:“我都知道,江词,纪府的日子若是不舒心了,我带你回家可好?” 空中花瓣飞舞飘散,不远处伫立一人长身玉立,站在连廊中静静观望着相拥的两人,隔着一池春水,池水中倒映着成双的背影,独他一人形单影只,仿佛回到了一开始。 两个时辰的公务,他硬生生缩短了一个时辰,只是因为纪楚含忽然想到,外头流言纷纷,皆在盛传着他和秦茜谣定了婚约,他赶着回来对江词说一声,不是他亲口说的,不要相信。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他摊开掌心中的折扇,苦笑一声悠哉悠哉地离开了,路上撞上云焕,纪楚含知道他也是去药房的,只是说了一句“别说我回来过”,云焕莫名其妙地向着药房走去,瞧见门前站着的那俩人,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叹口气摇摇头,也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去了。 纪楚含坐在卧房内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满室酒香四溢,这杜康酒却有些食不知味,口中皆是苦涩。当当地敲门声响起,他不耐地喊了声:“谁?” “属下迎风。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纪楚含顺势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迎风推门而入,见纪楚含借酒浇愁还愣了片刻,待到纪楚含冷眼扫视他才拱手道:“启禀大少爷,薛铭宇的身份有消息了。” 纪楚含端着酒壶的手不自觉一顿,抬眼问道:“还不继续说?” “回大少爷,属下派人去查薛铭宇腰间的玉佩,发现原来这玉佩是当今圣上赏赐给薛家的,这个薛家正是圣上的老师薛太傅,而薛铭宇就是太傅的嫡子。” 迎风抬眼瞥了纪楚含一眼,便继续说道:“属下还查到,薛铭宇是秦王爷的侄儿,薛家和秦王爷关系匪浅,薛铭宇更是从小由秦王爷一手栽培。” 纪楚含放下酒壶,思索良多,见迎风还在面前候着,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 听得吱呀的关门声,纪楚含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他早就猜到薛铭宇身份并不简单,倒没想到此人竟与秦王爷也有关联。这一切莫非有什么联系,当日薛铭宇会出现在那里救他想来也并非偶遇,那他谎称自己是个云游大夫,身在纪府莫非……还另有目的? 这样想来,疑点重重,纪楚含站起身,只想此刻前去找薛铭宇问个清楚,才推开房门,院门前便有侍卫前来禀报,纪纯飞唤他去正堂有事商议。 纪纯飞找自己又会有什么要事,昨日是通知自己要和秦茜谣结亲了,既然只是通知他一声,又何必叫他过去商议。纪楚含心中冷笑,动身前去找薛铭宇。 路上又被纪纯飞的侍卫拦住,“大少爷,老爷请您即刻前去正堂,还请少爷莫要难为属下。” 纪楚含蹙眉,便沿着侍卫的指引前去正堂。 堂内,纪纯飞上座,正端着茶杯细细品酌,对他的到来置若罔闻。纪楚含不语,再向下看,左边坐着低眉顺目得江词,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曾看他一眼,只是撩弄着手上的丝帕,团成紧缩的一团又松开,皱巴巴得不成样子。 纪楚含心中一阵抽痛,再一看,坐在江词身侧的薛铭宇已经起身,向他拱手,纪楚含揣着一肚子疑问,直觉有些不妙,暗道从这里出去之后可要问一问这薛铭宇。 纪纯飞放下茶盏,声音不怒自威,“铭宇,你把事情的始末同楚含说一声,也让他心里有个底。” 纪楚含右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看向薛铭宇,只见他向纪纯飞微微颔首过后,转而面向自己拱手,“纪兄,从前有诸多隐瞒,还请纪兄见谅。薛某本是受秦王爷托付前来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女儿,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叫薛某给找到了,这个人,就是江词。” 纪楚含脑子翁地一声炸开,但看江词坐在那里,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许是早就知道了,心头忽地涌起阵阵苦涩。 薛铭宇又说:“纪兄或许不信,外界盛传秦王爷的女儿随着王妃的难产而早夭,其实不然,江词的肩上有一块胎记状若蝴蝶,这是秦王爷留给我的线索,而且江词的生辰八字与秦王爷提供给我的八字刚好吻合,江词必定是秦王爷的女儿,所以纪兄,江词不便再叨扰纪府,现在她应该回家了。” 一时间心乱如麻,纪楚含只能眼睁睁看着,薛铭宇牵着江词的手从他面前离开。薛铭宇又是如何得知江词肩上有一块蝴蝶胎记的,那么隐秘的地方,若不是上次和江词投湖落水,他自己都未必知道,难道他们…… 纪楚含怔愣地站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直到纪纯飞从他身侧走过,他才恍然地清醒过来,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他连捡起都懒得,挪动着步子艰难地回到庭院中。 他独坐在凉亭中,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凄凉,风起了,树叶瑟瑟地作响,但满院中冷寂更甚,像江词从没来过一样。她的房间也没有动,走得仓促竟是一件东西都没有带走,纪楚含想,她对这里或许也是毫无眷恋。 这样想着,她昨日醉酒是薛铭宇搀扶回来的,今日他亲眼撞见她和薛铭宇相拥在药房门口前,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为她的离开铺垫,为自己的想法佐证。 纪楚含望着池水泛起波澜,方才他喝了那么多酒都未有醉意,现在微风拂面,万籁俱静,他阖上双目,后知后觉倒觉得自己醉了。 江词随着薛铭宇上了马车,放下帘子,纪府的匾额隔绝在外。她转而打量起马车,还是前些时日与薛铭宇一同去吃早饭同乘的车辆。 那时她就应该想到才对,薛铭宇说自己叔嫂早亡,梅花糕是叔嫂心爱之物,她早该想到的,他是秦王爷的侄儿。所以他才会三番四次和自己巧遇,不过是因为那张与秦王妃画像上肖似的一张脸。 他不露痕迹地打探自己的家世,是在查探自己与秦王的女儿有几处吻合。他在得知那日是她生辰后面色微变,原来那时他是猜到了,自己约莫是秦王爷的女儿。 秦王爷的女儿,说起来多么威风,江词不止一日想过自己若是有个显赫的家世,有个疼爱她的爹娘,该有多好。她来京城的目的不也是如此吗,现在一切近在眼前,不知为何,开心之余倒有几分惆怅。 一道车帘将她与纪府划清了界限,恍惚以后和纪楚含再难有什么交集了。江词失神地望着阖上的门帘,一时无言。 马车平稳地疾疾前行,身侧的薛铭宇见状覆在她的手上,以为她是近乡情怯,柔声说道:“别担心,王爷性情和善又重情义,待你必定会很好的。” 江词垂着头,默然不语。 第六十五章 安神香 秦王府对江词的归来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到江词下了马车,王府的守卫似乎多了一倍,见她上前立时跪倒在地,齐声喊道:“欢迎小姐回府。” 江词只觉得受宠若惊,正欲叫他们起身,薛铭宇拦住她的动作,示意她向前走即可,江词恍然,便沿着两排侍卫快速走过。 府上的丫鬟下人们也多了许多,不像上次江词来时,冷冷清清得没个人气儿,薛铭宇先带着她来到了她自己的院落。 风景宜人,满院花丛争妍斗艳,踏进院门便香气扑鼻,芳香沁人。院中央还有一层假山,下面是一处池塘,清澈得一览无遗,一排锦鲤嬉戏捕捉着鱼食。 庭院左侧耸立着一处凉亭,摆放着石桌石凳,石柱上的孔雀雕砌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院子里候着一排丫鬟们,低眉顺目得,看起来分外守规矩。见他二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丫鬟上前,“小姐,奴婢芍药,以后就是小姐您的贴身丫鬟了。” 江词了然点头,芍药上前推开门,走进内室,房内燃着怡人的熏香,鎏金彩釉香炉烟雾缭绕,芳香满室。檀木桌椅摆放的整整齐齐,梳妆台前胭脂水粉堆成一堆,铜镜的镶边都分外精致,金边镶嵌着玛瑙,更不用说那些贵重的首饰。 床榻上的纱帐亦是金线织制而成,绣着百鸟朝凤图,绣工细致精妙绝伦让人移不开眼。这房间竟还有偏房,是秦王爷特意为她准备的书房,当代书法大家名流的古籍真迹,还有各种珍贵的古玩琳琅满目,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词几乎看花了眼,今日回府竟是搞了这么大阵仗,她余光一瞥,墙上挂着一张摊开的女子的画像,想来是薛铭宇所说的秦王妃画像——她的生母吧。 这样看起来确实分外熟悉,画中人独坐在桌前坐着女红,蛾眉杏眼,眉眼夹带着浓浓笑意,薄唇轻启,仿若轻声呢喃,衣摆描摹得都细致入微,一笔一划饱含了作画人的浓浓爱意,江词自上而下看去,画像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笔法遒劲有力,赫然写着‘赠予吾妻’,上面盖着秦王的红色印章。 江词想到秦王饱经风霜的面容,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思绪间,薛铭宇在身后逐渐走进,笑着说:“王叔已经等候你多时了,小词,你可安置好了?” 江词点点头,突然又觉得这一身衣裳不太体面,她平日里闲散惯了,现下看来,又怕秦王爷觉得这身寒酸,颇有些局促。薛铭宇笑着摇头说秦王不会介意这些,江词才忐忑不安地动身了。 远远地就瞧见秦王伫立在门前,江词一颗心七上八下,上次也曾见过秦王爷两次,只是没想到现如今身份会千差万别。 她不知道女儿见爹该行什么礼,就在原地干站着,秦王也不动,就站在她眼前紧紧盯着她,仿佛要把她从前所有的过去都看个明白,他平日里庄严的面容上只剩下柔情,眼光流动,直直地瞧了她许久,眸中隐忍着感怀和激动。 薛铭宇见此早就自觉地离开了,只余下江词和秦王爷两人。 过了许久,秦王爷突然笑了笑,站在女儿面前竟有些生涩,笑着问:“怎么不叫爹?” “爹。”江词有些生涩得开口,她看着眼前的秦王——她的亲爹,她盼了这么久能够呵护庇佑她的人,终于是出现了,多年来积压的委屈纷纷一涌而上,鼻子忽地一酸,眼泪噼里啪啦就开始往下掉。 “爹终是找到你了。”秦王爷替江词揩去脸上挂着的泪痕,将她爱怜地搂在怀里,“小词,这么多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吧,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秦王同江词说了许久的话,说的大抵是府上的近况,以及多年前的细碎琐事,中途喝了三杯茶水,还是不停歇,江词暗自偷笑她这个亲爹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倒也有铁血柔情的一面。 原来当年秦王和王妃琴瑟和鸣十分恩爱,却被秦王的表妹嫉妒,她一心想拆散秦王夫妇,便假借秦王外出之际害得王妃早产,等到秦王回府,秦王妃和腹中的孩儿已经双双下葬,秦王悲恸之余,也决定终身不再娶妻。 直到前几年以前伺候秦王妃的一个老仆找上门,秦王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没有死,老仆当年拼死救出了江词,却意外弄丢了襁褓中的江词,阴差阳错折腾了几年才到王府报信,并且告诉他江词身上的胎记。 秦王想起王妃当年惨死,定是家里出了内鬼,于是避开府上人的耳目,派薛铭宇暗中查探。这才找到了江词。 闲话说了许久,中途碧莲偷偷来了几次,在门口看了一小会儿就悄悄走了,江词打眼看向秦王,发现他专心致志地同自己说着话,全然没分心,便没说什么。 待到秦王觉得暂时找不到话茬时,夕阳已经落下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一道道洒进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清风透过槅门吹进房内,有些许凉意。 “瞧我,竟然这么心急,想要把这些年的事都同你讲上一讲,小词,你可会嫌爹太过罗嗦?” 他小心翼翼的神情让江词莫名有些心酸,她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我当然希望爹多和我说会儿话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王微蹙的眉头松懈下来,半晌叹了口气,“你和你娘长得很像,从见你第一眼时我就这么觉得,若是你娘还在就好了。”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不远处的那副画像,这一模一样的画像,不知道画了多少幅,江词眼望着画像上清丽端庄的美人,良久无言。 芍药在门口候着,在前方引路带着江词回房。 闺房内,江词又领略了她满柜子的衣裙,据芍药所说,这还只是九牛一毛,秦王为她订做了百余件各式各样的衣裙,这会子绣娘都在赶工制作,是以现在只有这么多。 江词不由哑然,秦王或许是想把这么多年缺失的父女之情都弥补回来,她攥着手心中的衣料,不管是绣工还是绸缎,都是上乘的货色。还有这一屋子的心意,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察觉不到呢,王府不止是栖身之所,更是她的家。未来,她必定会在这里过好安生日子吧。 已是夜里,江词临睡前嗅到香炉里的熏香变了味道,与早上闻起来相差甚远,便问白芍,“这是怎么回事?” 白芍答道:“这是碧莲姐姐送过来的安神香,说是王爷怕小姐您初来乍到的睡不安稳,特意送过来的。” 江词了然地点点头,便让白芍退下了。 次日清晨,江词早上前去给秦王请安,神清气爽,在秦王房门口候着的碧莲看见她走近,似乎是吃了一惊,手上的托盘差点坠地,江词及时扶起她,笑着说:“小心些。” 碧莲头也没抬,直道:“多谢小姐。” 江词便不理会她,吃早饭时提到了昨夜里的熏香,同秦王说:“昨夜我睡的尤其安稳,都是我房内熏香的缘故。”她边说着边观察碧莲的反应。 秦王不住地向她碗中加菜,“你若是喜欢那熏香,府上的就全都给你罢了。” “这怎么好?这安神香应该是稀有之物吧,女儿怎么很好为难您呢?” 秦王挑眉:“什么安神香?” 恰好此时布菜的碧莲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菜盘,一道新鲜出炉的红烧肉就打翻在地,碧莲慌忙地跪地告罪:“奴婢知错,还请王爷和小姐责罚。” 秦王蹙眉看着这一地狼藉,但碧莲出差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待她一向宽容,便说:“起来吧,叫人把地上处理好。” 碧莲慌张地站起身道谢,江词突然叫住她,似笑非笑:“碧莲妹妹,这可是王爷最爱吃的一道菜,你可要小心些。” 碧莲应是,便匆匆出去叫了丫鬟进来打扫。 秦王若有所觉地瞟了江词一眼,“你这番话好像另有深意。” 江词顺势装傻,笑嘻嘻地说:“有吗?爹您大概年纪大了猜疑多吧,女儿我可没什么别的意思。” 秦王笑着瞪她,半晌又正了神色,“你若是不喜欢碧莲,我可以给她些银子安置她出府去。” “谈不上不喜欢吧。”秦王的态度倒让江词有些讶异,她想了想,便说:“碧莲大概有些小聪明,没有表面上那么愚笨,爹你难道不觉得吗?” 秦王笑着摇摇头,”从前我诸多纵容她,是因为把她当成女儿看待,现在亲生女儿回来了,送她出府,给她置办个宅子,说一门好亲事,也是无可厚非。” “都听爹的。”江词笑嘻嘻地说,碗里的菜都快堆成一块山丘了,她也照葫芦画瓢,不住地夹着盘子里的菜到秦王碗里,秦王无奈地任由她乱来。 在外人看来多么温馨的情景,落入了碧莲的眼中竟是异常可怖,她都听到了,王爷要把她送出府去。江词才一回来,她就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她只恨,恨昨夜的熏香不知如何出了岔子,她明明下了毒,江词竟然还能活着! 第六十六章 谈话 江词回到闺房时,房内的熏香已经换回了原样,凭她的医术水平,昨夜的安神香一闻便知有古怪,况且又是碧莲送过来的,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想不让人怀疑都困难。 只是她们分明无怨无仇,碧莲竟然暗地里做这些加害她的勾当,而且又是蠢得可以,假借着秦王爷的名义,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难道碧莲就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 芍药在不远处候着,江词思忖片刻,便说:“你去把昨夜剩下的熏香拿去送给碧莲,就说她照顾王爷尽心尽力,现在要出府了,权当我赏给她的。” 芍药应是,便告退了。 不一会儿芍药出现在秦王院门口,王爷一大早去了皇宫上朝,碧莲正在庭院里发着呆,芍药见此便含笑着走上前,“碧莲妹妹,这是小姐赏给你的,听说不日妹妹就要出府了,这个是我们小姐给你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芍药早就看碧莲不顺眼了,她仗着与王妃有几分相像得了多少特权,这些年来王爷瞧得上她才纵容她,现在小姐回来了,这个冒牌货也该走的远远的才是。 芍药见碧莲脸色微变,心中得意更甚,便娇笑着慢悠悠地离开了。 碧莲端着手中的檀木盒子,浑身都打了个寒颤,原来江词早就知道昨夜的熏香有问题,现在送来熏香就是在警告她,莫要再耍些手段。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等到王爷退朝回府,恐怕第一件事就要把她逐出府去,出了王府,她要如何自处…… 她端详着手中的檀木盒子,心中悄然下定了决心。 今日的早朝过后,皇帝独留了秦王爷和纪纯飞商讨修葺行宫的进程如何,秦王便留在宫中汇报了些搭建行宫中的事项,拖到午时,皇帝提出一同享用午膳,秦王无法推拒,便留下了。 等到午饭时,芍药提醒说着:“小姐,该用午饭了。” “哦。”没想到过得这么快,江词停下修剪花枝的动作,问:“我爹回来了没有?” “回小姐,王爷托人传了消息,在宫中同皇上享用午膳,小姐无需等了。” 江词还没觉得饿,便说:“算了,晚点再吃,我想出去走走。” 王府里有一处湖心亭,那里风景秀美,心旷神怡,江词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决定去亭中坐坐。 走到不远处,依稀可以看见湖水前站着一个羸弱的身影,江词太阳穴突地一跳,只听得扑通一声那人便坠入湖水之中。 江词急忙吩咐身后的芍药喊人来救人,匆匆跑到湖水前,那人投湖的地点上泛起层层涟漪,紧接着有下人赶来,及时下水将那人捞了上来,落到地面上已经奄奄一息,原来是碧莲。 好端端的她投湖做什么,江词探了探她的脉搏,果然还有着平稳的呼吸,而且……她蹙眉,索性先不管这个,用力按压她的胸口,不多时,碧莲便剧烈了咳嗽起来,嗓子中积压的污浊物体全都翻涌出来,睁开眼睛,倒是清醒了。 江词吩咐两个丫鬟搀她回房,先换身干净衣裳。自己则是在亭中小坐了一会儿,湖边风大,芍药贴心地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江词觉得冷了,才慢吞吞地走了。 碧莲在房中已经换好了行装,等到江词走进来时整张脸都写满了畏惧,江词在桌前坐下,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碧莲低眉:“回小姐,没有。” 江词瞥了芍药一眼,芍药便知趣地退下了,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江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吧,你自打来到王府这日,就被王爷另眼相待,但是我回来了,所以你觉得自己的位置被人抢走了,所以,你才会对我下毒对不对?” 碧莲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奴婢……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说些什么,奴婢从没有这么想过、” 好一朵白莲花,到现在还在装娇弱,江词冷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现在你又选在我面前投湖,到底是玩得哪一出?” “奴婢没有。”碧莲小声地说着,面上簌簌地流下泪水,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奴婢只求小姐能将我留在府中,奴婢以后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小姐,碧莲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若是小姐非要赶我出府,碧莲倒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她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邦邦地不住磕着响头,声音听着就惹人心烦,江词见状更是不耐烦:“别再作戏了,这里没有外人。” 碧莲方才停下了动作,头磕破了皮,渗出些许血迹,江词望着她,忽然有些悲悯,“我爹给你安排了上好的房宅,还许诺了会为你找个好夫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我……”碧莲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江词认命地闭上眼,“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碧莲霎时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抓着江词的衣摆,不住地求饶:“小姐恕罪,还请小姐放过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 说的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江词不耐:“我在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碧莲默然垂头,隔了许久许久,江词的太阳穴开始突突地直跳,只听得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王爷的。” 门外传来芍药的传话声,“王爷,小姐在和碧莲谈话。” 说着,房门就被推开了。 江词望向门口,那是她的亲爹,一身玄色朝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地跑到这里来,方才她们之间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几分呢? 而在他面前,坐着的是江词,跪着的是碧莲,孰是孰非,他心中可有了决断。江词望着秦王,一言不发,过了许久,秦王终是败下阵来,“小词,我们出去说些话。” 江词点头,走到房门口,秦王不放心碧莲,吩咐着芍药盯着她,别让她再做出什么糊涂事。 他们坐在院中的凉亭,清风徐徐,满地落花缤纷,江词心不在焉地问道:“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朝堂上有些要事同皇上商议,才回来得晚了些。” 江词又问:“朝廷政务繁多,爹可需要歇息会儿?” 秦王摇摇头,神情不免悔恨,“小词,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娘,前些日子,我见碧莲同你娘长得相像才收留了她,有天夜里我喝醉了酒,将她错认成你娘……才做了这等糊涂事,这以后,碧莲也没同我讨要什么名分,我存了几分愧疚,才对她愈发包容。本想着今日就送她出府,为她安置好一切,没想到,她竟然赴死也不离开,更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有了身孕。” 江词默然,秦王斑白的鬓发在面前尤为显眼,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半晌才说:“这种小事,您必定自有决断,女儿全听爹的安排。女儿还没吃中饭,就先失陪了。” 她话音刚落,也不管身后的秦王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江词是自私的,妄想着秦王能够对她的娘亲一往情深,他确实始终如一,但现在府上的一幅幅画像好像都成了笑话,她已经猜到秦王会怎么做,不过是抬了碧莲做小妾,安心在府上养胎。 还有碧莲,她倒是聪明了一回,走对了棋路,冒着性命危险从鬼门关走一遭,换来一个小妾的名分。现在好了,他们都皆大欢喜了。 江词快步地走在石板路上,冷不丁摔了一跤,她跪在地上好久也不起来,直直地盯着眼前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芍药站在她身后,犹疑着要不要上前扶她,正欲上前,被突然出现的薛铭宇阻拦,芍药还待行礼,薛铭宇向她摇摇头,便让她先离开了。 有人从后面搀她起来,江词还以为是芍药,便说:“不用了,我想再坐一会儿。” 那人强硬地不松手,笑着开口:“可是地上凉,若是染了伤寒就不好了。” 江词身形一怔,眼角晃过他腰间的环形玉佩,顿时得知了来人是谁,顺着他的搀扶便乖乖起来了,回眸,看向薛铭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怕你一个人待在府上无聊,我这不就来了?”薛铭宇双眸俱是笑意,满面春风,眉眼若笑,让这满院的花花草草都黯然失色。 “铭宇竟也学会打趣人了。” 薛铭宇轻笑:“那你现在可曾开心些了?” 江词笑着摇摇头,她站在柳树边,柳枝随风肆意拂动,拍打在肩上也毫不在意,神情有些落寞,半晌才说:“秦王待我很好,从未有过的好,如你所说,他想要将这么多年的感情一齐补偿我,所以,我当然开心了。” 笑了一会儿,她又正了神色:“是我想要的太多了,从前我总想有个显赫的家世,有个疼爱我的爹娘,现在都有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六十七章 落水 她细微的神情悉数尽收眼底,薛铭宇正待开口说些安慰的话,就见江词忽而转头笑了笑,“你人都来了,我和你说这些烦心事做什么,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那一瞬间炫目的笑容差点晃花了眼,薛铭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声“好”。 许久不曾去西街了,江词倒有些想长垣那小子了,那边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具上次去还没玩够,江词想起就觉得心痒痒得,于是赶忙换了一身男装行头,同薛铭宇一同坐上马车出门了。 西街的巷口早有各类商贩紧锣密鼓地摆着摊子,张罗生意,现在正是夜市方开始的时候,是以还没什么人。 才走了几步,肚子咕噜噜直叫个不停,差点忘了,她午饭还没吃。江词尴尬地冲薛铭宇笑笑,二人便就近找了一家菜馆点了几道淮扬菜。 菜馆没有厢房,大厅里很是吵闹,吃饭的时候总是听见这桌议论这个,那桌议论那个,江词几乎是紧蹙着眉快速地把饭菜往嘴里放,直到又听到邻桌的交谈声。 “我听说这秦家和纪家是实打实得要订亲了,纪家的聘礼都已经送到秦家了。” “是吗?之前外头不是还在传秦家大小姐发疯了吗,现在怎么又说订亲了,纪家也不至于娶个发疯的女人吧。” “我看呐,多半是纪家少爷把秦小姐给逼疯了,为了把消息压下去两家才结的亲。” “才不是呢,我都听说了,那都是谣传,人家秦小姐压根就没疯,前几日出游我还看见她了,安静贤淑,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 声声议论传入耳中,江词望着眼前一片色泽鲜美的佳肴,忽然间觉得食不知味,手上的筷子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菜肴,再没多吃一口。 薛铭宇见状了然于心,没有拆穿,柔声问道:“吃饱了?” 江词点点头,他便喊来店小二来结账,二人出了菜馆,天已经黑了。集市上的摊位都摆了个齐全,好不热闹,江词兴致一下子就上来了,蹦蹦跳跳地东看看西看看,哪都闲不住脚。 薛铭宇笑着跟在她身后,她又走到一个面具铺子跟前,铺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面具,有唱小曲儿的花旦,黑脸的彝族人,还有红脸的关公,江词站在这跟前挑来挑去,又招呼那边的薛铭宇上前,“铭宇,这儿这么多面具,你也来挑一个!” 薛铭宇配合地快步走上前,在旁人眼中这么幼稚的事情,也只有她会像个孩子一样玩得开心。他同她一样认真地开始挑选起面具来,江词挑花了眼,在一众面具里选来选去,最后拿了一个孔雀面具,又给薛铭宇挑了个红脸关公,戴上面具才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一路上人流攒动,拥挤得不像话,过往的行人摩肩接踵,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江词恍惚想起上次与纪楚含来时也是这样的情景,他们两个走散了,纪楚含走了老远才回头发现她,隔着重重人群他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冷着一张脸牵起她,再没有分开。 而现在身侧却是换了另一个人,纪楚含人呢,或许是在府中筹谋着结亲的诸多事宜,安排着宾客名单,亦或是操心处理政务,只是每一件事都与她无关。 江词随着人群的流动行走,中途溜了几次心神,再一四下张望,竟是和薛铭宇走散了,也不知道薛铭宇是走到了哪里,她四处探看也没看见他的身影,和他面上的关公面具。江词不由苦笑,一下子不知道该向哪处走。 她只好拨开层层人群,走到附近的河边,这里人烟稀少,她靠在一处石头上坐着,摘下面具好透会儿气。 河边有人放着花灯,明明不是中元节,倒有不少姑娘家满面娇羞着放下一盏盏花灯,写着心仪公子的名字。江词独坐在河边,眼望着眼前一幕幕情景,心中泛起一阵孤寂。 有一盏花灯随风吹到了岸边,正在江词脚边翻了个儿,那边放花灯的姑娘急了,向这边喊道:“这位公子,可否帮忙把花灯扶正?” 江词便屈身将那盏花灯拿起,放在河水上顺着水流移走,对面的姑娘喊了声“多谢公子”,江词含笑看着花灯渐远,忽然身后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她冷不防失了重心,扑通一声跌进了河水中。 夜里风冷,河水也异常寒冷,有人大喊一声:“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吸引了一大片行人的眼光,但江词本就会游水,不用人救,就自己慢吞吞地游上来了。 围观人群连连觉得没意思,连戏都没看上,热闹看完了就散了,再没人管落水的江词。江词艰难地爬上岸后浑身都湿透了,随着风吹寒冷更甚,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她一个人哆哆嗦嗦地站在河水边,浑身湿漉漉地不知道该去哪里,湿了的衣裳紧贴着肌肤,满满得不适感。 现下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江词无奈,只得硬捱着一身湿衣裳在附近寻找卖衣裳的铺子,左找右找也找不到,最后竟是走到了羽衣坊。 这里一百两一件衣裳,她现在似乎没带这么多钱,江词在门口来回踱步,终是放弃了进去的念头,正欲离开,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她,“这位公子,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瞧瞧?” 江词回眸,这是羽衣坊的老板娘玉羽,她今日一身金丝羽衣绣着开屏的孔雀,煞是美艳,玉羽只看了江词一眼,就认出了她,再瞧她一身惨状,便笑着说道:“姑娘快先进来换一身衣裳罢。” 江词自是求之不得,匆匆跟着玉羽进了羽衣坊,走到里间,玉羽挑了一件鹅黄色的罗裙,边角处绣着几缕杜鹃花瓣,看样子这绣工费了不少心思,江词见状便推拒道:“这是为其他人准备好的衣裳罢,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玉羽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姑娘还不知道,这件罗裙是前几日那位公子前来特意为姑娘挑选的,不知公子是怎么回事耽搁了,放置在这儿一直都没派人来取,今天冷不丁看见姑娘,我还以为姑娘是来取这衣裳的。” 原来是这样,前几日,就是她离开纪府的前几日罢,纪楚含竟还曾来过这里,思绪间,玉羽从里头拿来毛巾给她擦拭湿掉的头发,江词道了声谢,待到玉羽关门走后,将一身潮湿的外衣脱掉,换上了这件新做的鹅黄色罗裙。 不多时,玉羽又敲门进来,替她梳理好散乱得发髻,等到理顺好了,江词望着铜镜,与刚才完全是换了一个人。 镜中人面上略施粉黛,玉羽还为她涂抹了一层胭脂,看上去比刚才有气色多了,峨眉杏眼,红唇轻启,竟是明艳动人。 玉羽满意地欣赏铜镜中自己的杰作:“真是漂亮,姑娘,来取衣裳的人来了,我还说呢,真是无巧不成书,前脚姑娘才过来,后脚这公子就派人来了。” 纪楚含竟然来了,江词忽然心中扑通扑通直跳,没想到在这里竟会遇见他,可她还没做好准备。她双手紧攥着,忽然发现出了一手心的汗。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吓得站起身望向门口,那人的织锦短靴踏过门槛走进来,腰间系着一块环形玉佩,手上拿着红脸的关公面具。 江词忽然心中一阵失望。 不是他,不是纪楚含,错了错了,她还傻傻得以为纪楚含来了。但眼前这人才是她方才一直在找的人啊,怎么薛铭宇突然出现,她会不高兴呢? 她垂头不言,玉羽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打量了一下就大概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她手执团扇走到薛铭宇跟前,笑着说道:“二位先聊,玉羽先失陪片刻。” 方才她明明看见那位公子了,门前还停靠着他的马车,现在怎么突然不见了,玉羽走至门前,问一个绣娘:“方才那位公子人呢?” 绣娘答道:“那位公子在马车上候着,看见里面那位走过来,就驾着马车走了。” 玉羽了然,笑着摇头,只觉得方才那些话都白说了,屋子里站着那俩人呢,真是两头没讨着好。 房内,薛铭宇提着面具站在门前,望着眼前精心打扮过的江词,有一瞬间得失神,但他很快注意她低落的情绪,却不知为何。 他走上前笑着说:“都怪我没注意,竟是和你不小心走散了,后来我打听四周,有人看见你走到这边来了,我才赶过来,你这是怎么了,头发有些湿,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我来得迟了?” 他接连问了许多问题,江词却一个都不想回答,她低着眉目望着木质地板,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薛铭宇手上还提着那个关公面具,她自己的却已经丢掉了。 他一向重视她,但她却在他进来那一刻,对他的到来满是失望。江词忽然心中有些愧疚,她抬眼,强撑出一抹笑容,她猜想比哭还难看:“没有,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第六十八章 杞人忧天 马车平稳地徐徐前行,外头街巷的欢声笑语不时传入耳中,一道窗帘的隔绝下,车内纪楚含正闭目养神,手中攥着一根白骨簪子。 这是羽衣坊的老板娘方才递给他的,当她说江词正在里间试着衣裳,他在院内傻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有多激动。自打江词回秦王府认亲后,他们就再没机会见上一面。现在竟是难得一次的巧遇,纪楚含俩会地在院内踱步,院内的绣娘不住地打眼看他,还是迎风见状,叹了口气无奈地上前询问:“少爷,可需要到马车上稍等片刻?” 纪楚含经他提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瞧见周围绣娘偷笑的眼神,便掩袖咳嗽了两声,匆匆起身上了马车。他坐在马车上把玩着那根白骨簪子,那是江词女扮男装时束发用的,他一眼便认了出来。玉羽只道江词是在里间梳妆试衣,想必是换了一身行头。 他猜想着江词出来时见到他会是怎样的神情,意外、惊喜或是规避?这样想着,竟然有些忐忑不安,纪楚含按捺不住心情,想着江词是否已经出来了却见不到他,先开车帘,就想一探究竟。 里间的房门紧闭,灯火通明,窗纸上依稀倒映着她对镜梳妆的人影,纪楚含正欲放下车帘,却余光一瞥,望见了不远处逐步走进的薛铭宇。 他一袭青衫一如既往,腰间的环形玉佩左摇右晃,手上提着一个关公的面具,与他周身气度极为不符,必定是同江词出来游玩时硬塞给他的。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直奔着羽衣坊而来,必定是早就知晓江词身在此处了。 纪楚含唇边泛起一阵苦笑,差点忘了,这么晚了,流落在外的爱女方才找回,秦王怎么可能放心江词一个人出来。他方才是糊涂了,还想着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和江词会在这里不期而遇。原来她是来这里等着薛铭宇,她的盛装打扮也不是为了见自己。可怜他费劲的心思,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放下门帘,纪楚含有些疲乏地吩咐:“迎风,回府。” 迎风颇为不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纪楚含是想见江词的,可现在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突然又要走了。他正欲请示询问,但瞧见不远处渐近的青衫身影,不猜心中也明白了大概,遂摇摇头驾着马车快速离开了。 车内纪楚含凝望着手上的白骨簪子,簪子在手心中倏地看不真切,视线愈发模糊,他抚额,揉着发痛的眉心。这几日身子总是出这样的状况,算是老毛病了,云焕只道体内毒性愈发扩散,只得辅以药物暂时压制。他今夜是忽然想到这身衣裳还未取回,此行出来得仓促,竟是忘记吃云焕配制的解药了。 纪楚含整个人靠在墙上闭目休憩,一阵头疼欲裂的感觉翻涌而上,手上的白骨簪子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掉在偏僻的犄角旮旯。他艰难地起身,费力将簪子捡起,在起身的一刹那体内热血上涌,浑浑噩噩失去了意识。 庄严肃穆的纪府大门近在眼前,迎风翻身下了马车,对着车窗恭谨地说道:“少爷,到府上了。” 半晌却未得到回应,迎风顿觉不妙,上前掀开车帘,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纪楚含神志不清地倒在地上,眼底皆是乌青,唇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迎风不敢声张,府内耳目众多,此时去找云焕才是最好的选择,迎风思忖片刻,于是到车厢内将纪楚含的身子摆正,坐上车头调转方向,快马加鞭直奔云焕的府邸。 羽衣坊门外,这夜的游玩因着一小段不和谐的插曲而无疾而终,江词没了兴致,不愿再强颜欢笑,薛铭宇心中有了七八分了然,便也不再强求,乘马车送江词回了秦王府。 翌日,江词照旧一大早去给秦王请安,因昨日碧莲的事情,多少有些生分,江词虽是努力装成一切如常,细微的差别却还是没逃过秦王的眼里。 秦王见此,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气些什么,但我年纪大了,太后前几日还曾想着为我续弦,我本是推拒了,她又三番四次地说起。这样也好,府上抬了位小妾,又怀了身孕,太后她老人家没什么可说的,以后就不会有人拿正妻的身份压制你了。” 原来秦王是这样考虑的,江词不由哑然,秦王考虑得周到,若是他坳不过太后的懿旨而续弦,嫁进来的那位是正妻之位,地位在江词上头,恐怕处处看她不顺眼暗地里使绊子,现在抬了碧莲做小妾,她这身份卑微,哪能欺负到江词的头上。 见江词不语,秦王以为她还在使着小性子,便说:“莫要再生气了,过几日,我去同皇上说说,给你讨要个郡主的头衔,我的女儿这么多年来才回来,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只要是你想要的,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给你讨回来。” 江词望着秦王斑白的两鬓,忽然悲从中来,他都已经老了,自己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还在同他置气。从小到大,她都未曾感受过亲情的温暖,秦王是第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眼眶忽地有些湿润,江词别开眼去,声音有些哽咽,固执地说道:“我才没生气,您就知道说我。” “好好好,没生气。”秦王被她逗笑了,像哄小孩似的,“乖女儿最乖了,谁都没你乖,以后爹再也不乱说了。” 江词扑哧笑了一声,接过芍药端来的新砌的茶壶,上前为秦王倒了一杯茶。父女哪有隔夜仇,这就算是和好如初了。 原以为前几日秦王说的封为郡主不过是句玩笑话,不曾想几日后就来了消息。全府上下跪在院内领旨,前来颁旨的太监吕公公拿腔作调,声音拿捏得异常尖细,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长女端庄贤淑,知书达礼,特封其为怀玉郡主,赏赐黄金万两,锦缎百匹,钦此。” “谢主隆恩。”江词起身接旨,吕公公肥腻的脸上堆着殷勤得笑意,“怀玉郡主,传太后她老人家的懿旨,太后甚是想念怀玉郡主,给郡主准备了诸多首饰,明个儿想要见上您一面,还请郡主务必准时来给太后请安呐。” “多谢公公传话。”江词知道规矩,示意芍药拿来一个圆鼓鼓的钱袋子,递给吕公公,笑道:“今日麻烦公公了,还请公公以后在宫中多多照料。” 吕公公翘着兰花指接过,心道这位郡主是个明事理的,满面粉黛的脸上尽是笑,“郡主真是太客气了,太后老人家还等着咱家回去侍奉呢,咱家就不叨扰了。” “公公请。” 江词派人送了吕公公出府,转身时松了口气,要不是秦王提前和她说了许多规矩,她还真不知道今日要如何应付。只是现如今秦王这几日忙于政务,直接留宿在宫中,已有几日不曾回来了。太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也不清楚,明日就要入宫觐见,想想还是存了几分担心。 芍药玲珑剔透,猜透了她的心思,便悄声安慰道:“小姐无需担心,太后是王爷的亲娘,小姐是王爷的亲身骨肉,怎么会为难小姐您呢?” 江词闻言笑了笑,“也是,恐怕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 入宫觐见甚是麻烦,她身为郡主,必定要盛装出行。江词从一早上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天还没亮就开始洗漱,睡眼惺忪地任由芍药为自己梳着头发。 今日需得梳个正式些的发髻,但江词泛着困,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由芍药梳着头,等她醒来时,直觉得头比平时重了许多。对着铜镜照了个把镜子,可是吓了一跳,头上像顶了个大西瓜似的,满头都别着各式各样的簪子。 侧边一朵红玛瑙白玉簪,右侧嵌着鎏金流苏金步摇,随着身子一动左摇右晃,煞是好看,也重的吓人。耳朵上带着翡翠镶金边吊坠,平常人戴上这个必定显得老气,但放在她脸上倒觉得异常和谐,贵气逼人。 宫装穿起来也异常繁琐,里三层外三层套了个遍。金丝线编制而成,面料是上乘的云锦,整个宫中也没有几件。衣摆上针脚线密集,绣着火红的凤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佛即刻就要翩翩起舞。这是昨日太后赏赐的,恐怕是怕她应付不过来,才提前给她准备好了。衣料虽是珍贵,穿起来却尤其费力,分外厚重,江词叹了口气,直道这是中看不中用。 最后面见太后还需得梳妆打扮以示尊重,芍药为江词细扫蛾眉,轻点唇妆,又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再一望铜镜中,就像是换了个人。 端庄大气,与曾经的假小子装扮简直是天上地下。人靠衣妆佛看金装,这话果然不假,江词对着铜镜无限感慨,只是从一大早上折腾到现在,不过是为了见太后一面,她却总担心出什么岔子。 第六十九章 无奈应付 皇宫这地方江词还是第一回 来,宫内禁止马车通行,是以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江词便拖着长长的裙摆,艰难地下了马车。 宫门大敞,朱红喷漆的大门庄重肃穆,门上扣着镶金的狮子扣,守门的侍卫左右各两排,守卫森严到令人发指,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深宫庭院深,但江词头一回来倒有些好奇,敞开的宫门神秘兮兮地,似乎是在像她招手。说起来,起初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江词还想着穿越到妃子身上会是怎样的待遇,她对勾心斗角恐怕不太擅长,但是看宫斗剧学了许多招数,倒还觉得挺好玩的。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将她学来的几个套路用上一用。 她站在宫门前思索良多,守门的侍卫应是早有准备,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礼,便放她通行。丫鬟不能随行,江词便让芍药乘马车先回府去。她走进宫门内,早有下人在此处等她,预备好了轿撵。 见她来了,一众身着宫装的丫鬟太监们纷纷跪下行礼,“参见郡主。” 江词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却不能弱了气势,便道:“都起来吧。” 一个太监便走上前,掐着嗓子说道:“郡主请上轿,太后娘娘等候郡主多时了。” 江词点头,一个太监便自觉趴在轿撵前,看样子是人肉垫板,摊开背让她踩,江词有些排斥,便从他身边绕过,道了声:“让他起来,我自己上去。” 岂料趴着的太监大惊失色,连连求饶,江词不解,领头的太监便道:“郡主这可使不得,您是千金之躯,做奴才的侍奉您是应该的,您若是不喜欢小邓子,就换一个奴才侍候您。” “这个叫小邓子的,他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太监便殷勤地笑了笑:“郡主何须关心一个奴才呢,不过是贱命一条,全凭郡主您发落。” 不过是贱命一条,这话听在耳中却有些毛骨悚然,江词心中也猜出了大概,大抵是今天她若是不踩小邓子的背,这个小邓子恐怕就见不着明个儿的太阳了。 江词一时有些骇然,这才刚入宫门,就领略了到了这里头的可怖,她见小邓子脸都吓得惨白,便说道:“就小邓子了。”说完踩上他的背上了轿撵。 眼角瞥见小邓子暗自松了口气,面上满是冷汗,江词苦笑着摇摇头。 皇宫倒真如传闻所说堪比一座城池,足足比王府不知大了多少倍,单单这路就绕了七八个弯。江词坐在轿撵上百无聊赖,便四下张望,宫内陈列富丽堂皇,建筑别出心裁,梁柱上雕刻着游龙戏凤,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 穿过一处游廊抄手,竟是走过了御花园,御花园内百花齐放,芳香沁人心脾,几个妃子拈花闲聊,倒也如如百花一般争妍斗艳。江词猝不及防与许多后宫的妃子打了个照面,这下子,不下来打个招呼倒有些不懂礼数了。 她便吩咐下人停下轿撵,那几个妃子瞧见她通身打扮价值不菲,贵气逼人,便知她身份尊贵,踟蹰着上前,江词身后的太监便提醒道:“奴才参见辛贵人,安贵人,这位是怀玉郡主,今日特意前来觐见太后。” 才听说秦王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女儿,原来竟是眼前这位,秦王身份尊贵,可不是好招惹的。辛贵人和安贵人便屈身行礼:“臣妾参见怀玉郡主。” 江词便淡笑着回了礼,原来这两位不过是贵人位份,看来不足为惧。只是她眼角一瞥,不远处坐着一女子一身华贵万千,头顶头饰繁多,手腕上暗红色玉镯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光滑的色泽,落在石桌上呈着七彩颜色。 前些时日听说琉璃国进奉了一块国宝,名为七彩琉璃,皇帝大为赞赏,特批琉璃国三年无需上供,后又派人重金打造了这块玉,没想到做成了手镯,套在眼前这位女子的手上。 这位女子手执一把团扇赏着花,只看侧颜便知倾国倾城的风姿,知道她来了,竟是连看都不曾看这边一眼,江词心中了然,这位,想必就是皇帝费尽心力修葺行宫博其一笑的董贵妃了。 见了郡主,竟是搭理都不搭理,果然傲气。江词不想多生事端,况且太后身份尊贵,她可不敢再让太后等着她,便回头上了轿撵,正欲离开,却见不远处明黄色衣摆渐近,身后尾随着一众随从们,竟是皇上来了。 江词无奈,又下了轿撵,随着几个妃子一同屈身行礼,“怀玉(臣妾)参见皇上。” 低着眉目她只能瞧见皇帝衣摆上绣着密布的龙身,只听得上头传来他的声音,带着皇族的尊贵威严,“都起来吧。” 江词抬眸,皇帝今年约莫四十出头,除了眼角几缕淡末的细纹和额间几缕白发,与寻常的年轻人到没什么分别,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面容俊秀,鬓若刀裁,年轻时必定是个迷倒大片少女的翩翩公子,果真是锦衣玉食,保养出来的罢。 皇帝对她出现在此处也颇为惊讶,但他似乎急于见董贵妃,便暂时没有管她,只说:“你且先去吧,太后还在等着你呢。” 江词便乘上轿撵先行离开了,临走前她回眸,只见皇帝坐在董贵妃面前,似乎是因为什么惹董贵妃不开心了,变着法子哄她。堂堂一国之君,面对一个女人竟然这么娇惯纵容,江词倒是吃了一惊,回头时,想着太后便吩咐着抬轿的太监快些,别叫太后等得急了。 但她总觉得有何处怪怪的,皇帝的面容看起来尤其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索性把思绪抛开便不想了。 又绕了许多路,终是到达了太后寝殿。 坤宁宫位置偏远,通幽清净,据说是皇上体恤太后年迈,特把她安置与此,省得四周喧嚣吵闹,打扰太后休息。方才到了寝殿门口,江词下了轿撵,守门的太监先是通报了声,随后便有丫鬟引她进去。 方走进寝殿内,便是浓郁的熏香气息沁入口鼻,太后端坐在高堂之上,一身宫装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左下方坐着一位妇人,衣着打扮俱是不菲,看来身份亦是尊贵,只是江词左思右想却猜不到她的身份。 见了太后必是要行大礼,江词便铺开衣摆行跪拜礼,恭谨地说道:“怀玉参见太后。” 太后淡淡地嗯了一声,开口不怒自威:“起来吧,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江词便站起身,谨小慎微地走上前,每走一步都异常小心,她抬眼,太后从上至下打量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同你娘长得很像。” 这该如何接话,江词道行不深,想着说多错多,只好规矩地一句话也不说。半晌又听得太后说道:“和她一样招人讨厌。” 江词心头咯噔一下,原来太后不喜欢她娘,连带着也不喜欢她,这下子糟了,这回见面八成是来给她个下马威的。 太后又道:“那边的是你姨母,你头一回见她,请个安吧。” 姨母?江词一瞬间脑海中理清了辈分,算起来这位算是秦王的表妹,那就是……当初心系秦王下毒谋害她娘的罪魁祸首,而现在她居然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还叫自己给她请安,她如何能低下头来! 江词倔强地昂着头没有动作,头顶上传来一阵冷笑,她心知太后的不满,于是立即跪下:“怀玉面对着杀害生母的罪魁祸首,如何能行礼,还请太后责罚。” “我就说你和你娘一样招人讨厌,果然不假。”太后冷笑道:“当年事出有因,你娘自己在院中摔了一跤,性命垂危,月兰担心她一尸两命,冒着风险让大夫喂她催生药,岂料被你爹误会了这么多年,不然你现在在哪里呆着还不知道呢!你娘这一死被惦记了这么多年,现在你又出来了,平白让人心烦!” 太后说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边候着的嬷嬷急忙上前捶打她的背,江词跪坐在地上,竟是不知该做些什么。 从前的事情难道真如太后所言,这个姨母林月兰是被误会了?真是娘亲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吗,过去的真相不得而知,江词一阵头疼,但眼下,她知道,她这是惹怒了太岁了。 太后动了怒,咳嗽又发作了,林月兰搀扶着她回偏殿休息,临走前却也不放过江词,罚她把整本道德经完完整整地抄上一遍,把礼义廉耻都搞搞清楚,字迹还必须公正,不抄完不许离开这里。 江词无奈,整本道德经,看来是今夜是没法睡了。 太后和林月兰走后,独留江词一个人在大殿中,太监送来了笔墨和宣纸便离开了,江词磨好墨,便执笔一笔一划地描摹着字迹。还好她住进王府后,研习了些许书法大家的书法,现下不至于难以应付。 写了约莫四个时辰,午饭和晚饭时均有太监前来送饭,其余时辰整个大殿里便只有江词一人,外头天都黑了,借着烛火方才看得清楚,江词手腕发酸,无奈地看着余下的半本道德经。罢了罢了,只好挑灯夜战了。 第七十章 请安 清晨的一缕光线透过槅扇洒进殿内,微风徐徐,案台上的宣纸随风四散,吹落得遍布整个大殿。江词浑然不知,还在拄着腮帮子打盹,一个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吃痛地叫了一声,精神也清醒了大概。她通宵抄写道德经写到凌晨,终是给写完了,后来由于太困,就趴在案台上本想歇息片刻,不曾想竟是给睡着了。 大殿内空无一人,不知是不是太后吩咐的。江词向外一瞥,现下约莫是卯时,这个时辰太后应该快要醒了。江词想着,决定自己动手把写好的宣纸捡起来。 这样四下张望,才发现这着实是个大工程,江词轻叹了一口气,曲着身子一点点拾起四落的宣纸。有张宣纸吹到了槅门前,江词走上前弯着腰正欲拾起,忽而面前一双手指修长,同她一般攥着宣纸的两端。 自下而上打量起这人,明黄色的短靴上密密麻麻们绣着大蟒,蟒仅次于龙,这人必定是皇族身份尊贵。再向上打量,腰间的玉坠子一看就价值连城,通身不菲。 江词抬眸,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周身气度浑然天成,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像,鬓若刀裁,丰神俊朗,偏生了一副桃花眼,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嘴角掺着几多玩味,几分风流。 这样的一张脸,不经世事的姑娘家只消看一眼便会沦陷。但江词好歹见过些许世面,急忙别开眼去,这人必定是个皇子身份,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问:“可是怀玉妹妹?” 江词还看不出他的身份,想着说多错多,只好默然地点点头。这人见此又笑了,“怀玉妹妹怎么同我这样生分?我这个四哥做的可真是失败。” 他说着,面容故作灰败,有些气馁,还夸张地叹了口气。 原来这人是四皇子元祈。江词一时了然,听闻本朝皇帝登基之时,接连夭折了几位皇子,是以膝下子嗣稀少。 直到后来,皇帝某次微服出巡,临幸了一位采荷女,那女子怎么都不愿进宫,后来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男胎。太后得知后对皇上说皇族子嗣不能外留,更何况皇上本就膝下无儿,这才将襁褓中的四皇子抱进宫里。 最是无情帝王家,听说那位采荷女想要留下儿子,可是皇命难为,搜寻的侍卫带走了孩子,留下她一人待在旧宅中,最后郁郁而终。皇帝知道这件事后也对采荷女诸多愧疚,后来一直尽心尽力栽培四皇子。 巧的是,自此以后皇帝膝下再无产子,便只有四皇子这一颗独苗。百官大臣们大抵也知道,这四皇子立为储位的可能性虽大,但是他生母身份低微,皇帝才一直吊着他,迟迟不立储位。 只是现在董贵妃荣宠万千,指不定哪日久怀了龙种,到时这个四皇子不知又是何样的冷待呢…… “怀玉妹妹?” 元祈的发问打断了江词的思绪,她抬眸,身子也不露痕迹地退了一步:“四哥,我这初来乍到的,还不懂什么规矩,还请四哥见谅。” “妹妹未免太客气了。”元祈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忽而打量起手中的宣纸,上面洋洋洒洒写满了道德经,他只看了一眼就开怀大笑,笑得江词心里异常没底。莫非她的书法写的太差劲了? 元祈笑了一会儿,便说:“妹妹真是可怜,皇祖母每日闲来无事就喜欢罚我们这群小辈抄写道德经,我从前就不幸抄写了一天一夜,今日竟是罚到妹妹你头上了。” 原来如此,江词呼出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抄写的不合格被元祈笑话了。元祈见此又凑上前打量起江词,他突然靠近,眼上的睫毛都根根分明清晰可见。江词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一步,差点绊倒门槛,还好元祈扯了她一把,她才站得稳些。 “妹妹想必也在此处熬了一夜吧,眼下皆是乌青,可要好些休息才行。” 江词嘴角抽了抽,“多谢四哥挂怀。” 她刚想问元祈为何出现在这里,忽而身后传来一连串脚步声,江词回首,太后在林月兰的搀扶下来到大殿,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们。 待她坐定,江词和元祈一同行礼请安。 太后说了声平身,二人起身。 元祈便恭敬地上前,“元祈挂念着皇祖母,特来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近日身子可好些了?西域进贡的熏香对您的旧疾可有缓解?不够的话,孙儿宫中还余下一些,都拿来献给皇祖母。” 太后闻言便笑了,布满皱纹的一张脸异常和蔼可亲,和面对江词时的厌恶威严全然不同,她笑着说:“就数你有孝心,又懂事。那熏香你上次送来的还少吗,哀家这儿都囤了一屋子了,剩下的你自个儿留着便好了。哀家这身子都是老毛病了,你现在每天代批奏折吧,政务繁忙,专心操劳国事罢了,无需操心哀家了。” 元祈道:“皇祖母万寿无疆,岂能说这些丧气话,百善孝为先,孙儿就算再忙,来探看皇祖母也是应该的。” 太后闻言叹了口气,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百善孝为先,还是元祈你心思通透,瞧瞧皇上,这都几日哀家看不见他人影了,他现在被那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的,都不知道身为一国之君该做什么了,国事不知打理,全权丢给你,竟知道做那些荒唐事!” “皇阿玛操劳国事,是以这几日才忘了探望皇祖母——” “行了吧,哀家知道,你也别为他说话了。”太后神色恢复如常,“你这样识大体,将来继承大统也是好的,哀家也不耽搁你了,快快回去批阅奏折吧。” 元祈还欲说些什么,但见太后疲倦的神情,便恭谨地告退了。 江词余光瞥见元祈的衣袂渐远,直觉这人并不简单。他方才不过三言两语,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地指责皇帝不守孝道,轻而易举地挑动了太后的怒气,而且高明的是,他不露痕迹对皇帝只字未提,却立马触动了太后,这一屋子人都不会看出来他的挑拨。 她一时思绪万千,直到太后威严的发问在头顶上传来,“道德经可抄完了?” 江词恭谨地答道:“回太后,已经抄完了。” 上头的丫鬟上前接过江词手上满满一沓宣纸,呈上太后,太后仔细翻看了一遍,上头的字迹工整,赫然是隽秀清丽的梅花小楷,让人挑不出毛病。 太后拿鼻子哼了一声,江词见状松了口气,看来太后这样算是满意了,她才放下心来,忽而又听得太后说:“你抄了这么久道德经,可有何心得体会?” 在这个满朝皆推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江词深以为然,太后到底知不知道道德经是做什么的,难道真的是叫她说出些礼义廉耻不成,还是她只是在试探自己? 江词想了想,便答道:“道德经中有一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怀玉思索许久,方才参悟个七八分。老子所言,能了解、认识别人才叫智慧,能认识、了解自己才算聪明。怀玉昨日初见太后就犯了大忌,不了解姨母的为人只凭传言妄加揣测,误以为姨母是杀害娘亲的罪魁祸首,这算是不知人。怀玉不懂礼数,违抗太后您的命令,拒绝向姨母行礼,这算是不自知。怀玉愚钝,太后圣明对怀玉诸多指点,才是大智之人。” 胡诌了一堆儿,认了错态度还算诚恳,顺带还拍了个马屁,不知道太后心情会不会好些,愿意放她离开了,江词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上,半晌听得太后哼了一声,“虽说愚笨,你这嘴皮子还挺利索。” 江词抬首,但见太后神情也好了些,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拍马屁可是万年亘古不变的真理,看太后那样子对她态度倒也松懈了。 太后正欲开口,忽然咳嗽了两声,然后又不受控制地咳个不停,林月兰和一众丫鬟们都吓傻了眼,手忙脚乱地端茶递水捶背,一个丫鬟回房拿药,一个又去找太医,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江词站在离太后较远的位置,观望着太后的病情,看样子倒是像极了哮喘,只是她也不能妄下断言,从她进到太后寝殿一开始,这里浓厚的熏香气味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又听得元祈所言,太后一直身带着旧疾,昨日她情绪激动就咳嗽个不停,急忙离去,现下又在她眼前发作。但见她嘴唇发青,看样子像是通不过气。十有八九是哮喘了。 只是太后好端端得怎么会突然发作呢?哮喘患者通常是过敏性体质,太后必定是碰触了什么东西,成为了她突发哮喘的诱因。 江词四下张望,桌上摆放着一束海棠花,是方才进来的丫鬟端进来做观赏用的,必定是这束海棠花惹得事端。她见此大喊:“把那束花端走!” 丫鬟们被她一声吼吓得怔愣在原地,江词见此又焦急地大喊:“那束花有问题,快拿开!” 第七十一章 这熏香也有问题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机灵点的丫鬟,立刻上前将青瓷花瓶拿的老远。紧接着太医及时赶到,先是喂太后一块药丸,太后的咳嗽才算止住了些。 等到太后稳定以后,太医说道:“太后娘娘的病情事发突然,按理来说这病的发作有着规律,不会轻易复发。敢问太后娘娘可以吃了什么东西?” 太后闭上双目,有些不耐:“哀家一贯吃着照常的药膳,哪里会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太医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通红,犹在为自己医术不济而羞愧。只听得太后说道:“你说,可是因为那束海棠花?” 太医顺着太后的指引看向丫鬟手中的花瓶,一时顿悟,便拱手答道:“回太后,确有这种可能。” 太后心中烦躁,便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太医走后,太后又沉着嗓子问道:“方才是谁把那束海棠花拿到殿上来的?” 她才问完,一个丫鬟面容大骇,吓得跪伏在地,“太后恕罪,奴婢自作主张,想着能让太后心情好些,才将殿外的海棠花折来,还请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来谋害太后的!” “瞧把你给吓得。”太后嗤笑了一声,摆弄了一下指尖的护甲,金色散发着亮光,“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不过是折了一枝花,又何罪之有?起来吧,不知者无罪,你也没做错什么。” 丫鬟如蒙大赦,不住地道谢:“奴婢多谢太后娘娘宽恕。”然而太后的下一句话去让她心情沉到了谷底,太后阖着双目,“但我可没说要饶了你,你自作聪明,把海棠拿到哀家面前,害得哀家旧疾复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就去辛者库做事吧。” 辛者库,专以从事大内或王公府第等地贱役苦差为职。江词对此处不甚了解,只知道里头条件艰苦,断然比不上在太后身边服侍。果然,那个犯错的丫鬟一瞬间变了脸色,形容惨白,仿佛等待她的是阿鼻地狱一般。 门口的太监心领神会地上前,毫不留情地拉走呆滞的她,这一出戏才终于结束了。 太后这才想到站在下方的江词,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你怎么知道那束海棠花有问题?” 江词想了想,便说:“回太后,我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过类似的症状,这种疾病需得回避花粉、猫狗以及一切牲畜,所以看到太后旧疾复发,猜想或许海棠花是症结所在。” “你都比太医院那群中看不中用的庸医管用。”太后冷哼了一声,“这群庸医,朝廷的月俸养着他们,还不是废物一群!” 江词听在耳中,不知道如何接话。 半晌太后又道:“罢了罢了,你也是时候回王府了,哀家为你准备了些许珠宝首饰,你拿着快快回去歇着吧。” 江词心头一喜,太后这是终于满意,不打算再为难自己了。按理来说,她现在不应该往身上揽瓷器活,但若是治好了太后身上的哮喘,算是大功一件,太后必定也不会再针对于她。 江词思忖片刻,便主动请缨,“怀玉有办法治好太后身上的顽疾,不知您可愿相信怀玉?” “哦?”太后正品着茶,竟是听到了这样的说辞,倒是头一回,抬眉眼神扫向江词,“太医院那些忙活了大半辈子的庸医都治不好,你就能治好哀家的顽疾?” 江词丝毫不露胆怯,脊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地说道:“怀玉曾在医书看过这种顽疾的治疗方法,对这种病症十分有信心,太后娘娘多年来被身上的顽疾牵绊,何不试试怀玉的方法呢?” 等了许久也不见太后的回应,江词的手心不自觉蒙上一层薄汗,半晌才听得上头吼了一声:“好大的胆子!” 江词吓得一秒腿软,就差跪地上了,紧接着太后又突然笑道:“不愧是老三的女儿。” 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江词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这太后说话怎么这么大喘气,吓死了,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老三,约莫说的就是秦王爷了。太后昨日还在怨她像她娘亲,今日又夸她像秦王。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女人心海底针…… “还请太后给怀玉三天时间,三日后,必定找到替太后祛除顽疾的方法。” “论辈分,以后你就叫哀家祖母吧,别张口闭口一个太后来着,太过死板了。” 看来太后倒是真对她改观了,果真是有一技之长走遍天下,江词心头暗喜,甜滋滋地唤了声“皇祖母”,便带着一箱子珠宝首饰回了王府了。 古代条件艰苦,若说治疗哮喘,还是中医疗法比较容易些。江词决定以宣肺化痰平喘、培元固本为治疗原则。先配制些汤药祛痰平喘,辅以针灸疗法,这样的话,病疾会好的快些。 洋金花、曼陀罗花、甘草,中药药材约莫便是这些了,只是洋金花毒性大,用量若是过了,对身体的危害也非常大。太医院的太医恐怕是担心太后千金之躯不宜用这等弊大于利的药材,但在江词看来,药只要用对了剂量,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三日后第二回 入宫觐见了。 秦王这几日忙完政务后,终于有时间回了王府。江词同他在饭桌上用午饭,说起了在太后寝殿发生的事。 秦王无奈地摇摇头,“她老人家一向护短,若是她瞧得上眼的,做什么都是对的,她竭力保全。若是瞧不上眼的,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处处针对。当年,她老人家不喜欢你娘,你娘不知道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 秦王说着,似是陷入回忆之中,无限感慨。江词想到太后所言林月兰并非是谋害娘亲的始作俑者,便说与秦王听。秦王听后良久无言,片刻后说道:“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已经不相信什么真相,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江词默然垂首,想了想便没再说什么。 碧莲抬了小妾的事整个王府已经人尽皆知,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没什么地位可言。秦王没有苛待于她,为她置了一处别院安心养胎,还拨了几个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留在王府明面上风光,下人们羡慕得很,可自此以后却连秦王的面都见不上。正堂的饭桌上总是没有她的位置。 三日的期限到了,江词赴约带着药方子和银针,到了太后的寝殿。 守门的太监前去通报,江词在门口候着,殿内铺面而来的熏香便拂在脸上,异常浓烈,这熏香……也有问题。 丫鬟前来引路带她进去,江词尾随其后走至大殿内。 林月兰却不在,太后左下方坐着元祈,坐在太后身边说着闲话。今日他一身白衣金线游走绣着四爪大蟒,张牙舞爪张开血盆大口,仔细看来异常不适,可这偏偏却是地位的象征。他见到江词眼底微讶,冲她展开笑容,眼底的玩味一闪而过,一举一动都尽显风流。 江词别开眼去,元祈却不放过她,“怎么今日妹妹也过来了?” 太后:“怀玉是来给我看病的。” “哦?”元祈来了兴致,嘴角似笑非笑,“我看怀玉的小楷写的好,不曾想竟还精通医术?” 他明明是笑着的,江词却总觉得他并不友善,她语气平静地答道:“不敢说精通,只是略懂一些。比如——”江词抬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元祈,勾唇说道: “四哥今日气色不太好,唇色有些苍白干涩,眼窝下发黑,想来昨夜太过劳累,没有睡好,而且喝了很多酒,醒来时也没喝醒酒汤,必定强忍着头痛,现在体内极度缺水,应该多喝些茶水才是。” 元祈愣了一瞬,忽而笑了,“有趣,妹妹真是聪慧,竟是说得丝毫不差。” 连太后都不由发问:“竟有这么神?” 江词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让祖母见笑了,不过是路上几个丫鬟碎嘴,说是四哥昨夜批阅奏折过于劳累,便喝了些酒,我才猜到的。” “哈哈哈哈,怀玉妹妹当真有趣,有趣。”元祈接连说了三四个有趣,转而和太后告罪,现下还有公文还未处理,这就先行离开了。太后体恤他忙于政务,便准了。 元祈从江词身边走过时,忽而摇头笑了笑,又轻声说了声有趣,才大步洋洋洒洒地走了。江词蹙眉,可能这人是复读机吧,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个不停。 那边太后还等着自己大显神通呢,江词先是把药方递给丫鬟,让她呈给太后,见太后看着药方,便说道:“祖母,这是我调配好的药方,只需太医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药熬制两个时辰,每日饭后喝上一碗即可。除此之外,还需辅以针灸治疗,若是祖母您同意的话,待会儿我便可以为您针灸诊治。” 太后听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把这药方子,便递给丫鬟让她去太医院熬药。 看来太后是同意自己的诊治了,江词松了口气,忽而想到殿内浓郁的熏香,想了想便问道:“祖母的熏香,我能否看上一看?” 第七十二章 警告 太后捻起丝帕的手顿了顿,转而看向她,眉峰一挑,“这熏香是西域进贡的上好贡品,莫非有什么问题不成?” 不止如此,太后信任四皇子元祈,况且上次与元祈见面时,他曾说这熏香是他呈给太后的。若是江词此时直言熏香有问题,恐怕又会平白招惹上元祈,太后护短,再让她摊上个污蔑皇子的罪名可就糟了。 江词思忖许久,便说:“祖母这熏香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祖母现在嗓子不好,熏香不宜太过浓烈,否则日积月累,对身子的伤害愈来愈大,倒也不是什么好事。” 见太后面色微变,江词急忙道:“不过祖母无须担心,只要闻得少些,便没有问题。这熏香本是药性极强,须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适当地运用亦能延年益寿。” 江词拿眼偷偷打量太后的神色,但见她面色已是恢复如常,指上护甲漆金的发亮,借着光线,耀眼灼灼的金光四散,有些刺眼。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太后先是笑着夸了她一句,转而对身侧候着的丫鬟说:“文鸳,把这殿内的熏香拨少些,再把槅门都打开通通风。” 文鸳应是,立时便按着吩咐去做事。 太后吩咐完了,又放下手上的墨锦丝帕,一举一动尽是雍容华贵,伸出手来,示意江词上前来。江词见状便乖乖听话走上前,太后褪下手腕上的红玉手镯,道:“来,把手拿来。”江词伸出手,任由太后将那块红玉手镯戴在她手上。 “哀家的病跟随我半辈子了,你若是能治得好,想要什么哀家都答应你。” “多谢祖母赏赐。”江词望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红玉手镯,忽而觉得这份量沉甸甸的,本来胸有成竹,竟也有些压力了。 那边太医院对着这药方子颇有些束手无策,这洋金花利弊参半,可不敢乱用,几个太医想着这还是在为太后抓药,写出这药方子的人当真大胆,敢为别人不敢为。 商议许久,太后派来的丫鬟等的急了,直说怀玉郡主还在坤宁宫里候着,这方子是她写的,太医院的太医无需问责。这几个太医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后,才同意去把药按分量抓好了。 此时的太后寝殿内,太后躺在床榻上阖着双目假寐。江词执银针的手有些发抖,倏地听得太后说道“怀玉你尽管放心下手,哀家若不是信你,就不会躺在这了。” 江词闻言心情平复了些,镇定下来。捻起银针先是扎向肺俞穴,再捻起第二根银针对准心俞穴的穴位,接下来固定好银针,紧接着再一个个扎向其他穴位,一系列动作下来有条不紊,行云流水就完成了。 榻上的太后一声都没坑,江词在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佩服她,须知这套施针的几处穴位都有刺骨的刺痛感,太后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竟也受的住。 “这就完了?”太后问道。 “……是,现在只需等候半个时辰过后即可。” “这么简单,太医院那群活了半辈子的庸医倒也做不出来。” “……”这话让江词怎么接,她想了想便拍了个马屁:“祖母女中豪杰,寻常人哪个不是不停嚷嚷着,唯有祖母您,连一声也不吭。” 太后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你这小嘴也甜,倒不像你爹,天天板着一张脸。” 不像爹那就是像娘了,江词很想这么接话,但太后对她娘的偏见并非一朝一夕了,便识趣地没有说话。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江词将太后身上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下来,随后熬好的汤药恰好也到了,太后皱眉咽下一碗汤药,又往口中塞了一根蜜饯。 外头日头逐渐西落,天边余霞成绮,红得煞是美艳。江词望向窗外,不曾想这一折腾,竟是这么晚了。她想想便转而对太后说道:“祖母,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府了,明日我再来此为祖母施针,今后祖母只需照常饮药,配以银针疗法,不日便可完全痊愈。” 太后道:“辛苦你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江词便行礼告退,文鸳在前头带江词引路,走至殿门前早就候着一架轿撵,江词上前,便乘着轿撵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迎面穿过一处抄手游廊,恰好与四皇子元祈的轿撵狭路相逢,看来却是冤家路窄,有些人真是越不想见到就容易碰面。 “怀玉妹妹,真是巧啊。妹妹现下是要回王府了?” 江词便礼节性地笑笑:“是啊,四哥莫不是又要去批阅奏章了?” “妹妹蕙质兰心,一看便知。这条路窄的很,快到了宫禁的时辰,妹妹不妨先行。” 江词便也不推辞:“多谢四哥。” 元祈的轿撵停靠在一边,等着江词先行,正待路过的时候,忽而听得元祈说道:“怀玉妹妹可知在深宫里下人嘴碎是何下场?” 江词想道早上所说元祈昨夜醉酒,不由挑眉问道:“四哥这是何意?” “妹妹怎么总是揣度我的心思?”元祈忽而笑了,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一笑便是无限风流。“四哥只是在提醒妹妹,妹妹的一句话也许无意间就会激起千层浪,左右他人的命运,以后且要谨记祸从口出,谨言慎行才是。” 江词蹙眉,未待咀嚼其中深意,元祈的轿撵却已经渐行渐远。她坐在上头,细细思索着方才元祈的每一句话。 她早上只是看不惯元祈,便同太后说起他昨夜饮酒的事,怎么,他现在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江词猜不透他的心思,正思索着,眼前忽然涌过来两排丫鬟梳着宫女发髻,江词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劲,便叫过一个站在最前排的宫女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宫女毕恭毕敬地答道:“回郡主,奴婢们是前去东宫任职的。” 太子之位空缺,现下东宫正是四皇子的居所。江词心头倏地打怵,又继续问道:“四哥莫非现在还缺人伺候?” “郡主不知,四皇子今早丢了一块玉佩,正是出了内贼,四皇子秉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就把殿内的宫女通通发落到辛者库了。现在殿内缺奴才伺候,太后吩咐奴婢挑拣了些手脚干净的宫女,前去四皇子寝殿任职。” 原来这件事太后也知道,丢了块玉佩,这么蹩脚的借口护短的太后也这般纵容,看来大家都是知情人。不过是因为她今早那一句丫鬟碎嘴,整个行宫里的宫女就都被元祈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打发了,还是到辛者库那等地方。 元祈方才那些话想来就是在警告她,江词没来由后背起了一层薄汗,四皇子这人城府之深,令人骇然。幸亏她提起坤宁宫的熏香时有所保留,不至于含沙射影地针对元祈,否则,她恐怕是真的要得罪这个四哥了。 江词手心里攥着一把汗,腕上的红玉手镯愈发显眼,她想着,太后的哮喘可要早日治好才行。元祈这人年纪尚轻却老奸巨猾,她可不想再见着他了。 思索间,已是到了巍峨气派的宫门,门口早就候着王府的马车,江词乘上马车,回至王府。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词每日都进宫为太后诊治哮喘,日复一日,太后的身子也好了个大概。期间,江词和元祈打过几次照面,但却没什么交集。只是在元祈听闻坤宁宫的熏香剂量调少以后,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江词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他又一笑置之,说起别的话茬,再无多言。 皇宫内外传得人尽皆知,秦王失踪多年的爱女,医术精湛,竟能诊治太后身上多年的顽疾,连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都比不上她。外界传的神乎其神,众人对这怀玉郡主亦是多了几分好奇。 这消息传到江词耳中,她苦笑着抚额,太出风头倒也未必是好事。听闻世家大族的公子都想着能见上她一面,若是能攀上秦王这桩亲事,日后仕途必定顺风顺水,官道上必定少走弯路。 说起来秦王对她的婚事亦是十分关怀,江词今年年方十八,委实到了出嫁的年纪。现在上门提亲的人越来越多,秦王四下相看,偏觉得哪个都不满意,直觉得自家女儿是掌上明珠,凡夫俗子又如何能配得上,偏要给她找一个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又家世显赫的。 江词不由哭笑不得,秦王拿着一排画像来让她挑选,还没待她开口,就吹毛求疵地说这个鼻梁不够挺,那个嘴唇太薄是薄情相,那个贼眉鼠眼看着就不顺眼。江词便忍不住笑道:“爹您这样相看,女儿恐怕如何都嫁不出去了。” “何出此言?”秦王煞有其事地打量了江词一番,“瞧瞧我这女儿,浑身上下挑得出一处不好吗?也只有人中龙凤才配得上。” 若是换了从前,她背后没有秦王这处势力,谁又会认同秦王的这番话呢。江词一时有些怅然,那时她站在纪楚含身后,有些事情却是想都不敢想。 第七十三章 十万火急 想到纪楚含,江词心情倏地低落了几分。不知他现在如何,近来可是还在忙于纪纯飞分配给他的政务,他身上的毒可还好些了,云焕有没有想到祛除他体内毒素的方法,还有……他和秦茜谣的婚事,莫非也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了吗。 心口忽而蜷缩起来,一阵生疼。秦王犹在相看着一桌子的画像,江词却已经没了兴致,道:“爹,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秦王见她面色有些不好看,以为她是近日忙于为太后治病,过于劳累疏于休息,便让她先行回房。 江词便由着芍药搀扶,抚额漫不经心地向庭院走去。 才在庭院中的凉亭中坐下,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江词正待回房小睡一会儿,不多时,府内的下人前来禀报,原来是薛铭宇过来了。 这些时日,江词忙着应付太后,倒与薛铭宇也很少相见,她想了想,便收回了休息的念头,在院中接见薛铭宇。 薛铭宇今日照旧一袭青衫,只不过换了一种款式,袖口绣着一排青竹,行走时满面春风,悠哉悠哉地走来,仿佛对这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兴致。他似乎总是很淡然,温润如玉,脾气也好,不像纪楚含。 竟然又想到纪楚含了,江词不由哑然,薛铭宇已经走到她面前坐下,江词收回心神,为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西湖龙井,不知道合不合铭宇的心意?”忽而,她又想到纪楚含,他最爱喝得茶可是西湖龙井,还是铁观音来着?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薛铭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可江词此刻却陷入思索中,竟是没听到他说话,他面上波澜不兴,僵硬地维持着笑意,一颗心却一点点沉下来。 “铭宇方才说了什么?”江词从神游中恢复过来,转而看向薛铭宇,他却摇摇头,笑意有些苦涩,“没什么。” 江词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我记得令堂是当朝太傅,那铭宇你每天都做些什么?可是和皇上打交道?” “你忘了,我是云游大夫,闲来无事就四处乱晃,哪有什么大事。”薛铭宇打趣道,“我爹是太傅,我又不是,怎么会和皇上打交道。”至于今日为何而来,自然是听说怀玉郡主近来甚是抢手,诸多世家公子都有与亲王结亲的念头,秦王也在替她相看夫婿,他这不就来毛遂自荐了。 但一想到江词一根筋的脑袋,薛铭宇苦笑着摇了摇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还是等着水到渠成,时机成熟了再说与她听罢。现在……还是算了。 江词想到此处,便迟疑地问道:“那,铭宇,你可曾和四皇子打过交道?” “不过点头之交。”薛铭宇答道,不免有些疑虑,“小词为什么这么问,论辈分来看,四皇子算是你的四哥,你这些时日进宫以来,见他的次数应该比我多才是。” 江词道:“我总觉得我这个四哥不简单,他表面上好像待谁都和和气气的,实则……实则是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所以问问你是否了解他。” 江词思忖片刻,便将这几次与元祈打得交道全都说与薛铭宇,薛铭宇听后沉默许久才道,“四皇子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当然不是心思单纯之人,你与他平日里还是少见面为好。” “嗯。”江词点头,“我近来都回避着他,生怕做了什么惹着他了,和这种人结下梁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逗笑了薛铭宇,他笑着说:“你现在是秦王爱女,皇上钦封的怀玉郡主,又深得太后宠爱,四皇子就算想对付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江词嘴角泛起一股子嘲弄的笑意:“是啊,现在这么多人都想着来巴结我,我有什么可怕的。”薛铭宇正待说什么,又听她说道,“铭宇来的时候可见着我爹了?” “见着了。” “他可是还在相看那些公子的画像?” “……却是如此。” 江词便笑了,眼波流转间,自嘲地说道:“你看看,现在上门提亲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他们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都一股脑地嚷嚷着要娶我,还不是因为我身在王府有个做秦王爷的爹?” 江词顿了顿,手腕上缠绕的丝帕被她揉搓成一团,她松开手又笑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爹这么精挑细选,一定会把最好的留给我,哈哈。” 她虽是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薛铭宇看在眼中,心口忽地一滞,难道她还在想着纪楚含不成,她同自己说话时几次分心,可是在想着另一个人。 空气一时间有些静默,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各怀心事,默契地都没有戳破对方的心思。 沉默间,府上的下人在院门候着说是有事要禀报江词,江词准他进来了。 小厮进来恭谨说道:“小姐,王府门外来了个人,嚷嚷着说是有急事找小姐您。管家看他像是真有什么急事似的,就派我来禀报小姐您。您看这人见还是不见?” “有急事找我?”江词眼眉一挑,询问道:“他是谁,可有说是什么事?” “什么事情倒是没有说,那人只说自己叫大山,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大山怎么会忽然来了,江词虽是心下生疑,却没有犹豫便说,“这是我故交,把他请进来。” 小厮应是,便急忙下去请人进来了。 薛铭宇忽地想到了什么,眸中暗含深意地望了江词一眼,没有说话。 不多时,大山便急匆匆地出现在江词跟前,紧随其后的小厮也累得不行,想来是大山拉着他一路跑过来的。江词见此,眼皮忽地一跳,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袭来,“大山,出了什么事?” 大山气息不稳,急忙说道:“小词,纪楚含毒发昏倒了,你快去纪府看看他吧。” 咔嚓一声,桌上的茶杯落地,摔碎成一片残骸,江词的裙摆被溅湿了许多污渍,她却连管都不想管。她站起身,面容有一瞬间得呆滞,但她马上反应过来。 薛铭宇也紧接着站起身,“我随你一起去。” 江词点头,便拖着长长的裙摆直奔大门口上了马车,车夫一路上快马加鞭,她却总嫌车夫不够快,她心头挂念着纪楚含的身子,竟是一分一毫也不想耽搁。 薛铭宇正坐在她身侧,江词面上的焦急都清晰可见,他心中苦涩更甚,上前握住江词无处安放的手,冲她安慰道:“会没事的,你不要先乱了阵脚。” 对对,江词如梦初醒,待会儿她可是要相看纪楚含的伤势,关心则乱,她不能先自乱阵脚。她强迫自己要镇定下来,偏偏如何心速不停加快,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直到马车到了纪府,江词也不管那么多了,翻身下了马车,拖着席地的长裙匆匆地奔至纪府内,府内的下人都认得她,纷纷为她让路。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纪楚含的别院,走进来,一眼望见躺在榻上的纪楚含,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安安静静地,像是睡熟了。 房内站着的迎风和云焕她都视而不见,她走到床榻前,眼泪滴落在纪楚含的面上,她才陡然惊觉,原来方才这一路上竟已经泪流满面。 身后的薛铭宇紧接着踏进房内,但见江词跪坐在纪楚含床榻跟前,簌簌地流着泪水,他心中苦涩更甚,一时无言。 云焕见该来的人都来了,便说道:“他这些日子毒发甚是寻常,前些日子就曾昏倒了几次,有一次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这次昏倒不知何时才会清醒。他身上的毒,云焕惭愧,只能暂时压制,实在是束手无策。” 江词听完,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待会儿,等着他醒过来。”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便自觉退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便只剩下江词和纪楚含二人。空气中安静地能听见风声和纪楚含均匀的呼吸声,江词听在耳中,忽然觉得异常祥和安稳。她靠坐在床头,握着纪楚含的右手,不知不觉间竟是睡熟了。 纪楚含醒来之时,看见床头熟睡着的江词,他用余下的左手捏了一把脸,吃痛地轻呼一声。他颇有些哭笑不得,笑自己痴傻,竟然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的右手被江词押得发麻,却一下也不想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江词的睡颜。他近来听说了许多她的消息,却都来不及见上她一面。听说她被封为怀玉郡主,听说她医术精湛,治好太后多年的不治之症,听说前去王府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他听在耳中,忽而觉得,江词没有他,似乎过得更好了些。 以后想必也是如此吧,若是他的毒难以诊治……江词的身边,总会有其他人代替他原来的位置。 第七十四章 送客 纪楚含这样想着,忽而有些释然。手臂上还枕着熟睡的江词,均匀的呼吸落在他掌心中,沾染着丝丝暖意。 许久不曾见到江词,今时今日她当真是不同凡响了,总归是有着郡主和秦王之女的架子。发髻比以前复杂些,是时下闺中女子常梳得双刀髻,发上插着一株镶玉金步摇和玉莲花多宝钗,娥眉轻扫,朱唇轻启,通身贵气逼人,她必定在秦王府生活融入得很好,早就摆脱了当初假小子的影子。 他用空闲的右手替江词拂去额间的碎发,又轻轻地将她两鬓凌乱的散发撩到耳际,好让她睡得舒服些。江词许是察觉到了,睡梦中觉得脸庞痒痒得,便摇头晃脑地寻着舒服得位置。再一挪动,忽而觉得脸上压着什么东西,倒像是一只手。 她倏地从梦中醒来,再睁开眼时,面对的是纪楚含灼人的眼眸,清淡如水却也深邃似海,她怔愣了片刻,先是放开他的手,松开后自己的手却无处安放。 她瞧见腰间的玉带,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牢牢地攥着那枚玉带,胡乱缠绕在一起拧作一团,纠结、缠绕、绕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你醒了?”江词开口,才说完又暗骂自己愚钝,问这个蠢问题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纪楚含许也是被她逗笑了,勾了勾唇道:“才刚醒。” “……嗯。”江词忽而不知该怎么接话,脑海中不停地编织着下一句话茬该怎么接。半晌却听得他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说起这个,江词心中倏地五味杂陈,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是大山,他急匆匆来王府上同我说你昏倒了,我就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差点忘了,她现在秦王爷的独女,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回到纪府来。纪楚含抽回因血流不畅而发麻的左手,转动了几下手腕,“既如此,现在我醒了,郡主的名声要紧,还是早早回王府吧。” 他突然的冷淡让江词有一瞬间得措手不及,她坐在原地怔愣了片刻,一颗心像是沉浸了海底,“你现在就要赶我走吗?” “莫非我说得还不够清楚?”纪楚含转过头来,疏淡的神情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陌生,他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却想一把刀子似的扎进江词的心里,“或者郡主要赖在这里不走?纪府上下都对郡主熟得很,若是传出去了,郡主无所顾忌不在意流言蜚语,难道王府的脸面也不要了?” 江词睁大了眼睛,尽是不可置信,她死死地盯着纪楚含,不放过他脸上细微地每一处表情。但让她失望的是,那张脸上只有平静,平静得波澜不兴。可她心里知道,他在激怒她,不过是为了让她离开。 纪楚含见此,忽而冷笑连连,“郡主脸皮倒是厚得很,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迎风——”他向门外喊了一声,守在门口的迎风不消片刻就出现在眼前,“少爷有何吩咐?” “送客。” 送什么客,这屋子里就只有江词,迎风讶异地抬起头,却见纪楚含冷寂的眼神扫向他,“怎么,现在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属下不敢。”迎风急忙说道,踟蹰着走到江词跟前,“郡主,请吧。” 江词忽地笑了,唇角的嘲弄一闪而过,她站起身,倔强地昂着头,像个永远斗不败的公鸡,“我自己会走。”她说着,转头就径直向门外走去,脊背挺得笔直。她边走边笑,说不清是在笑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得,就差掉出眼泪来。 一路上的下人眼望着她状若疯癫,皆是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江词毫不在意四处探寻的目光,只顾着脚下的步子。但即便如此,她越走越快,竟还是没注意脚下的石板路,冷不防摔倒在地。 她这一摔就不想再站起身,身后的迎风一直在尾随她身后,见状急忙上前正欲搀起她,江词胡乱地推开他的手,倔强地说着:“我自己能站起来。” 迎风不知道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便退到身后看着。冗长的裙摆束缚住江词的行动,她却坚持着一点点推开席地的裙摆,几次欲起身都费力地摔在地上。 江词吃痛地轻呼了一声,脚踝处一定擦破了皮,发上的金步摇左摇右晃,坠得她头疼,她索性一把拆下发髻上繁琐的头饰,一个个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仿佛忘了前些时日她还曾视若珍宝。 她站起身,脑中却仿佛茅塞顿开似的,想到了什么事情,扯着裙摆转过身就开始沿着原路跑回去,全然忘了自己所谓郡主的身份。迎风还不解江词突如其来的发疯,她已经像风一阵似得从他眼前过去了,他见此便跟了上去。 江词不顾形象地跑着,她突然的情绪失控是方才想到,纪楚含不会这么反常,他恶言相向,分明是只想要赶自己走,他一定是故意这么做来刺激她。 她喘着粗气到达纪楚含的卧房,房内纪楚含靠坐在床榻前,一张脸煞是惨白,灰败地不成样子。眼底下淤青尽显,额上冷汗涔涔,他皱着浓眉,艰难地隐忍着痛意。 果然,叫她给猜中了。纪楚含逼着自己离开,是因为他控制不住体内的毒性。原来在他体内的无名毒已经发作的这么厉害,到了他控制不住的地步。 江词上前替他诊脉,他看到她时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却被体内的毒性全然压抑下去。脉象跳动极为不稳,单凭她多年来的医学经验,竟是分毫都看不出来。她心中焦急更甚,紧接着迎风踏进房门,她急忙道:“快去把云焕和薛铭宇叫过来,楚含毒发了。” 迎风见此仓促地跑出去,不多时,还在前院候着的薛铭宇和云焕就匆匆赶到房内。 几人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纪楚含,心底都吃了一惊。从前毒发虽说也是常事,但据江词描述,纪楚含这回才刚醒过来,就再次毒发,期间间隔不过一个时辰,这样下去,毒性渗入五脏六腑,将来祛除他体内的无名毒必定是难上加难。 而现在,纪楚含虽是隐忍着一声不吭,但他紧闭的双目和紧蹙的剑眉,皆是昭示着毒性对他的肆虐侵袭。而江词呢,她看着这一切,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紧攥着他的手不发一言。 她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一双红肿着的杏眼,眼眶微湿,面上竟是挂满了泪痕。“你们总算来了,楚含的毒,我毫无头绪,我……我方才替他把脉,脉象紊乱……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说话语无伦次,还带着哭腔,薛铭宇没来由一阵心痛,他从来不曾想过,江词竟然是这么爱哭的人。他一直以为,她是豁达的,率性真诚,她内心足够强大,不会像其他姑娘家一般娇弱。然而,他竟是想错了,就在前些日子,她还曾为了纪楚含三番四次地掉眼泪。 薛铭宇上前,心口忽地一滞,面上却还柔声安慰着江词:“别慌,他会好起来的。” 江词含糊地应了一声,眼光停留在纪楚含挣扎痛苦得面容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薛铭宇和云焕相视一眼,不由苦笑:“小词,你要先让开,我和云焕替纪兄把个脉。” 她如梦初醒,急忙站起身,为薛铭宇腾出地方。薛铭宇上前探了一把纪楚含的脉象,眉头紧蹙,良久不言。江词一颗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只听得薛铭宇说道:“你放心,纪兄会没事的。” 江词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忽地耗尽了她的心力,她忽而一阵疲倦感翻涌袭来,眼前一黑,只听得耳畔声声呼喊,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熟悉的王府闺房内,纱帐是藕粉色穿金丝线,被上盖着蚕丝被,头部凉丝丝得,枕着玉枕。她睁开眼睛,一瞬间对身在此处有些不解,映入眼帘的是秦王爷关怀的眼神,她于是问道:“爹,纪……,您怎么会在这里?” 秦王双眼充盈着红血丝,面容稍显疲惫,但见她睁开眼那一刻悄然松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说:“你这丫头,真是让人不省心。大白天得在丞相府昏倒,铭宇就先把你送回来歇着了。” 江词眉心微动,秦王斑白的两鬓在那一刻尤为显眼,她心中歉疚更甚:“女儿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约莫五个时辰。”秦王揉揉眉心,轻声答道。 “爹您快去歇着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好,若是饿了,桌上备着白粥,许是凉了,派人去把菜热热,吃完就早些睡吧。” 外头已近三更天,秦王却一直在这里守着,自己真是不孝,昏倒在丞相府,还让秦王为她操劳至今。而她睁开眼第一时间,却还在担忧纪楚含的伤势。若是今日的事传了出去,让一心为她着想的秦王爷颜面何存? 第七十五章 女追男隔层纱 秦王见江词许久不搭话,以为她是累了需要休息,便摇摇头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等到江词回过神来,屋子内早已没了秦王的身影。她静默地坐在床头,良久无言,半晌芍药已经端着几个托盘回来了,放在桌上冒着腾腾的热气。 "小姐,这菜要趁热吃,您肚子空了一天了,王爷吩咐我一定要看着您吃些。" 芍药说着,便来到床榻前扶着江词起身,江词坐到桌前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芍药,你可知道丞相府的纪公子现如今如何了?" "芍药未曾听说,但薛公子送昏迷的小姐回来后还坐了一会儿,奴婢猜测,纪公子应该没什么大碍,否则的话,薛公子必定急匆匆就离开了。" "你说的对。"江词这样想着,就放下心来,面对着满桌子饭菜也来了胃口,又扒拉了几口饭菜,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觉得困倦,躺在床上一沾枕头便沉沉地睡熟了。” 次日清晨,薛铭宇就派人给王府传了消息,说是纪楚含体内的毒素已经暂时压制住了,让她无需担心。江词放下心来,这日她还要再去皇宫一次,太后的哮喘已经得到了平稳控制,还需几日便可以完全痊愈。 她担忧着纪楚含体内的毒性,想着先派人去宫中传个口信先告个罪,明日再亲自去坤宁宫替太后诊治。 江词做好了一系列准备,又想着女子身份该当避嫌,便着一身男装乘马车奔至丞相府。 她跨进纪楚含庭院之时,凉亭中的四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江词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正中央的纪楚含,他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瘦削,闲散地穿了一身白衣,正同对面的薛铭宇下着棋。 倒没想到这俩人也会心平静气地下一盘棋局,江词上前,云焕和迎风也坐在一侧,观看着两人的棋局走势。 薛铭宇手执白棋,纪楚含执黑子,眼下看来两人的对弈不相上下,难分伯仲。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江词不想打扰他二人,便静默地站在一侧。 薛铭宇落了一处险招,实则是给纪楚含挖了个坑给,这种下棋的路子倒是很像江词同冷镜丞的对弈。江词不经意瞥了薛铭宇一眼,莫非那次对弈他曾研究过? 心中存了份疑惑,薛铭宇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而冲她浅浅一笑,那眼神了然于胸,也肯定了江词的猜测。 看来薛铭宇不久前早就注意到她了,江词这样想着,也淡笑回应他。执子的纪楚含注意到眼前这一幕,手不自觉一抖,棋子随意地掉在棋盘上,四下摇晃,下了一处死棋。 一子落地就满盘皆输,纪楚含几不可闻地笑了一瞬,笑得淡然:"我输了。" "纪兄承让了,我这局赢得不坦荡。" 纪楚含道:"但铭宇你还是赢了,输赢本就只注重结果。" "纪兄错了,白棋就算赢了又如何。棋局说一不二,却也只限于棋局。"薛铭宇若有似无地望了江词一眼,淡淡地摇了摇头,再不继续言说。 江词一时无言,在座的五个人,恐怕除了迎风皆是懂得了薛铭宇话中深意。但江词只装不懂,她见这一局散了,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下起围棋来了?" 薛铭宇道:"闲来无事,我便同纪兄下上一局。" 江词点点头,但见纪楚含一言不发地端坐于石桌前,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没来由呼吸一窒,"你现在可还好些了?" 纪楚含起身,背对着她,淡淡道:"好些了,有劳郡主挂念,郡主还是回王府去吧。丞相府太小,容不下郡主这么尊贵的身份。" 江词又气又委屈,这些日子一腔积压的怨气全都喷涌而来,她也不管这里还站着谁了,喊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一来你就要赶我走,你现在毒发频率越来越多,我若不是记挂着你我来这里做什么?收人冷眼遭人讽刺吗!纪楚含,我是喜欢你,却不是让你这样践踏的!" 她说出这段话,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覆水难收,说了就说了,她就是喜欢他,她早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是江词虽是这样安慰自己,却觉得异常委屈,眼眶有些发红,她执拗着咬着下唇,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方才这番话无疑是一颗深水炸弹,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在座的四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千回百转间,却默契地一言不发。 薛铭宇此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心思,但他望见江词倔强的双眸强撑着泪水,有一瞬间的释然。脑海中首要的想法却是不想她难堪,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她一个姑娘家脸皮总归是薄的。 他这样想着,便对呆楞在那处的云焕和迎风说道:"纪兄的汤药还在药房熬制,二位随我一同去看看如何?" 迎风呆头呆脑地答道:"药房不是有人在看管吗,去药房做什么。" 云焕啪地一下打向他的脑袋,迎风吃痛地叫唤了一声,哀怨地看向云焕,云焕真是恨铁不成钢,迎风好好的一个守卫怎么这般愚钝,他小声说道:"废话那么多,让你走就走!" 说完拉着迎风推推嚷嚷地走了。 三人走后,这亭中就只剩下纪楚含和江词二人。 纪楚含背对着江词站着,还维持着方才僵硬的姿势。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能说出这样一段话,他讶异之余还有一丝窃喜。她是喜欢他的,同他想着她一样。 凉风习习,绿柳垂摇。 身后脚步轻轻,纪楚含转过身才发现不知何时江词已走到他跟前,她倔犟地睁着双眼,满是愤懑地说道:"你倒是说话啊!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我话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大男人敢不敢有一点表示!" 她喊了一会儿,气势也弱了下来,"我都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也不回应一句,怎么说我也是姑娘家,也是要点脸面的……" 许久不见他回应,江词颇为气馁,老一辈人常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原来都是屁话。她卸下了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不是平白让人践踏的。 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算了,你既然不喜欢我也就罢了——”还未待说完,整个人却被纪楚含揽在怀中,心口一瞬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屏息凝神,一句话也不敢说。 杂乱的心跳声有些混乱,不知道是她的还是纪楚含的,良久无言,江词耐不住性子,正欲抬首观看他此时是何表情,鼻梁猝不及防被低头的纪楚含撞了一把,铬得她生疼,她哎哟地叫了一声,剩下的话就全被纪楚含咽了进去。 唇边沾染着微凉的触感,江词瞪大了眼睛,眼里也只能放下放大一号的纪楚含,连面上细微地毛孔都清晰可见。他的唇包裹着她的唇瓣,灵动的舌尖游走,轻易就撬开了她紧闭的贝齿,唇齿交缠,吮吸着她口中的气息。 江词忘情地沦陷在这个漫长的吻中,缠绵悱恻,缱绻痴缠。耳侧呼吸阵阵,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痒痒得,惹得她心乱如麻,纪楚含总算是放过了她,他靠在她肩头喘着粗气,同她一样,面上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绯红,犹如红霞朵朵,在天边晕染开来,煞是美艳动人。 “……呃,你……”江词吞吞吐吐地,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偏偏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难道要她问纪楚含为什么莫名其妙亲她,这话要怎么说啊,羞死人了。 她越说脸就越红,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纪楚含见状不由失笑,反倒生了几分逗她的心思,“你还想问我什么?” “算了,不问了。”江词一赌气,挣开他的怀抱便要向外走,还没迈开两步就被纪楚含拉了回来,他还是头一回用这么温和的语气来哄她,不自觉掺了几分宠溺,“好了,我当然是喜欢你的。只是我听说怀玉郡主近来甚是抢手,不知道若是丞相之子上门提亲,秦王可愿意忍痛割爱,将爱女嫁到相府来?” 这段话在脑海中不停回旋,夜里,江词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嘴角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似的,上扬着,怎么都垂不下来。她想起早上那个漫长的亲吻,想起纪楚含说的那番话,脸上不受控地就红了一大片。 江词把头埋在被子里,高兴得都快疯了,越想越觉得甜丝丝的,辗转反侧,许久过后终是翘着嘴角睡着了。 翌日,芍药还在睡着呢,江词就早早地就起了床,她坐在窗前盼着,只等着纪楚含上门提亲的消息。她心里也知道,纪楚含不会来得这样早,但激动的心情偏偏难以平复。 江词拄着胳膊望着窗棂外一草一木,忽然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异常美好,眼前映入一个急匆匆的下人,仓促地奔着她别院过来。她心头一喜,纪家这就派人过来了吗,这样早,纪楚含会不会也像她这样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这样想着,急忙叫那个传信的下人进门来,但那个下人面上写满了焦急,江词右眼皮倏地一跳,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第七十六章 送去冷宫 那下人进门来便慌慌张张地说道:“大小姐,宫里派人过来接您进宫,说是太后娘娘不好了!” 什么?太后好端端得怎么会突然间出了岔子,江词闻言一惊,站起身,妆面也未来得及梳洗,就急匆匆地奔至王府门外。皇宫派来的马车早就在门前候着,江词片刻也不敢耽搁就上了马车。 一路颠簸,江词却在思索着太后无端的发病,如今太后的哮喘早就得到了有效控制,按理来说,就算昨日江词不曾进宫为太后施针,也断然不会出现复发的情况。这中间只差了一个昨天,昨天担忧着纪楚含没入宫,一大早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心中一团思绪乱如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抚额思索间,马车已经停靠,掀开车帘,宫门的朱红喷漆清晰可见。这次事出紧急,把守宫门的侍卫见来人持有太后令牌,便准予通行。 一路上畅通无阻,不消片刻就到了坤宁宫,江词匆匆走进太后寝殿,整个大殿内却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堆人,她左右四下探看,元祈、皇帝还有后宫的几个嫔妃竟也来了,那几个贵人位份的妃嫔拿手帕抹着眼泪,一个比一个假惺惺。只有董贵妃一身锦衣华服,光芒万丈,沉着张脸毫无悲恸之意。 皇帝和元祈跪在太后床榻前,身边跪着一整排太医院的太医,各个战战兢兢浑身打着战栗。江词见此,心口突地剧烈加速,脑海中有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她鼓起勇气走上前,只瞧见太后搭在皇帝腕上的手毫无生机地垂下,元祈和皇帝满眼皆是悲恸,贴身服侍太后的文鸳抬高了嗓门哽咽地宣布:“太后娘娘,薨了。” 这一幕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江词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满室的妃嫔已经开始哭哭啼啼地落起泪,红肿着双眼一个比一个真诚,她站在这一众妃嫔面前,除了董贵妃和她,倒有些格格不入。 太后怎么会突然就离世了,江词颇有些茫然,不过是昨日她没过来罢了,而现在宫中一大早派人急匆匆地叫她过来,她这才刚赶到,太后却就在此时魂儿归了西了。 虽说太后对她娘一向带有偏见,但好歹待江词还是极好的,给她的赏赐多得都能摞成一座金山了。现在就这么走了,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有一些难过。 江词站在身后,正欲上前,皇帝森寒的话语让她立时便倒退了两步,“来人!传朕命令,即刻把这些太医院的庸医关押大牢!择日处斩!” “皇上饶命!求皇上恕罪!”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一连串哀嚎声响成一片,但此时却没有人敢上前多说一句话,殿外的侍卫听命丝毫不拖泥带水,架着这一排太医们匆匆向殿外拖行。求饶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了,这殿内忽而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妃嫔们都被吓得傻了,一声也不敢吭,皇帝一向圣明懂得分寸,现在太后的离世却让他一夕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几个妃嫔生怕被连累惹祸上身,连抽噎声都不敢再装了。 皇帝维持着在太后床榻前跪坐的姿势,元祈拱手,声音哽咽着说道:“祖母去了,逝者已矣,还请父皇节哀。” 皇帝不语,站起身替太后掖好被角,头也不回地问道:“去请怀玉郡主的废物呢?等他到了拉下去把腿打断。” 江词忽地心头咯噔一下,正欲上前说自己已经到了,还请皇上饶过那个前来接她的车夫。皇帝的话却还没说完,“这些天来都是怀玉郡主诊治太后,太后突发旧疾与她也脱不了干系,等她来了,先把她关押在宫中。” 江词要说的话一口气都憋回肚子里,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元祈若有似无地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皇帝就在此时转身,恰好看到眼前的江词,面上没有丝毫惊诧,拂了拂衣袖,转而对元祈说道:“太后下葬的事宜全权交由四皇子处理。” 话音刚落,便从众人面前走过。 皇上这一走,董贵妃便紧随其后,众妃嫔见这后宫的领头妃子先走了,便也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这大殿内除了宫女太监,和床榻上离世的太皇太后,就只剩下元祈和江词二人。 元祈走至她跟前,蹙眉意味不明,“父皇这话妹妹你也都听见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对祖母的死耿耿于怀,难免牵连无辜人等。辛苦妹妹了,且将你先关在冷宫,吃穿用度有四哥在,断然不会少了妹妹的。来人——” “奴才在。” “送郡主先去冷宫住几日,万万不能委屈了郡主,可听清楚了?” “都听清楚了。” 这人还是前些时日到王府宣旨的吕公公,转而对江词一笑回应,江词不知道元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惯会假好心,思绪间便心不在焉地跟在吕公公身后,前去这皇宫内的冷宫。 冷宫多是废妃罪妃所在的居所,这里常年无人打扫,又会好到哪里去呢,元祈嘴上说着什么都少不了她的,实际上还不是把她安排到这里吃点苦头。 庭院内的杂草丛生,寝殿内亦是蜘蛛结网,便是灰尘,吕公公见状便冲她殷勤地笑笑,“郡主在此处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派人来打扫。” “有劳吕公公了。”江词从头上摘下一根金钗,递到吕公公手中,“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郡主千金之躯,做奴才的必定竭尽全力服侍好您。”吕公公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将金钗塞进怀中,便转身走了。 江词拂了一把桌上的灰尘,将木凳上的灰擦了一把,便坐下来思考着今日之事。 事出突然,她也没想到才赶到坤宁宫,太后就撒手人寰。若是她来得早些,到还有机会看看太后的病症。可皇帝说出要关押她的命令之时,她已然乱了方寸,忘了前去查看太后的身子有何疑点。 现在她被关在这冷宫中不得出入,什么事都做不了,又与阶下囚又有何分别。元祈说皇帝现在只是在气头上,所以将她暂时关在这里,这种场面话糊弄糊弄小孩子倒也罢了,江词可不吃他这一套。 皇帝摆明了是要把太后的死都算在她头上,要拉她做一个垫背的,就冲皇帝要拉整个太医院陪葬这点,现下无非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将来或许也会顾念着秦王的脸面饶她一命,只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自己如今处境堪忧,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她心里清楚,太后的死和自己没关系,只是连她也不知道太后突发的病因为何,若是她人在外面,还有机会好好调查一番,可她现在连冷宫都出不去,在这里待着除了等还能做些什么? 两个时辰过后,才有太监和宫女送来饭菜和被子,宫女不客气地放下盒子,就像是躲瘟神似的,风一阵地就跑得老远。江词撇了撇嘴打开盖子,嚯,一饭一菜,足够丰盛,必定是遵循着她那个好‘四哥’的照应了。 既来之则安之,江词也不想过多抱怨,反正她当初做长工的时候也没少遭罪,不过是一顿饭,倒也没什么。她这样安慰自己,那边铺床的太监抖落着床板上的灰,弄得整个屋子都灰气沉沉的。 江词无奈地看着落灰的饭菜,手上的筷子拿起来又放下,这饭菜也没法吃了,罢了罢了,饿一顿饭而已,倒也没什么。她转头看向铺床的太监,小太监看来是新来的,见她回头有些心虚,道了声:“奴才告退了。” 说完也像前面那个宫女似的,风一阵地就溜走了。 床榻上摆放着一床薄被,倒还算干净整洁,枕头就有些狼狈了,方才被那个手脚不利索的小太监带到了地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江词摇摇头,无事无事,只是睡个觉罢了,从前席地也睡过,没枕头又无所谓,倒也没什么。 她这样安慰自己,饿着个肚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院中,坐累了又来回踱步。冷宫寂寂,大白天得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莫非这里都没有废妃不成。江词思前想后,开始思索起这里的构造,到底有没有位置可以逃出去?或者……狗洞之类的? 一晃天色渐暗,她一人窝在冷宫中,外头究竟如何风云变幻却不甚清楚。她望着天边渐青,不由愕然,时辰竟是过得这么快。 不多时,就有宫女进来送晚饭,江词见她走近,摸了摸手腕上太后送的红玉手镯,想了想到底还是舍不得送,便摘下翡翠耳环递到她手里,问道:“太后的遗体可入土了?” 宫女将耳环攥进手心里,“郡主不懂宫中规矩,太后遗体要受宫中妃嫔朝拜七日七夜,方可入殓移到皇陵,这还早着呢。” 江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样的话可以让仵作验尸查明太后的死因。她又问道:“今日我爹,也就是秦王可曾进宫?” 第七十七章 内奸 宫女面上笑意不明,双唇紧闭着不发一言。江词顿悟,这是又狮子大开口了,便又把头上的玉簪子摘下来,塞到她掌心,宫女笑着接过,答道:“太后发丧,秦王爷自然会进宫了,郡主可还有什么疑问?” 若是还有疑问莫非还要再递交一个首饰,江词将这群落井下石的下人们在心中骂了个遍,尤其是那个拿了钱财还不干人事的吕公公。咬牙切齿,面上却不露声色,“没有了,你且去吧。” 那宫女便立时沉了脸,转头就走,没走两步就晕晕乎乎地摔倒在地上。江词走上前,又推攘了她两下,那宫女却还是毫无反应。江词暗松了口气,还好她随身携带了防身用的迷香,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江词拖拽着宫女到了内室,将她放到床上躺着,再把她身上的宫女行装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两个人身上的衣裳一换,江词急忙把被子盖到宫女身上,伪装成睡熟的模样。 她自己则对着铜镜梳好宫女发髻,一切准备就绪,就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冷宫的大门。原来门外还有侍卫把守,江词低着头挑准右手边的方向走去。 她这次出来主要是想着逃出去,而不是待在冷宫坐以待毙。秦王都进宫了,这里还是毫无动静。她心下担忧,若是有人恶意谋害皇太后而把罪名栽赃到她头上,这样的话,她岂不是成了替罪羊,轻而易举就被人杀人灭口了。 若是毒就下在晚饭里呢,她想想就心里发怵,不逃出来内心难安。算起来已经来过许多次皇宫了,现在对这里的地形却还是不甚熟悉,只是约莫记得去太后寝宫的路。 江词倏地想到,倒不如现在就去坤宁宫看看太后的遗体虽说她不像仵作可以验尸,但太后到底是不是中毒,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或者去坤宁宫查探一把,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是遗漏的,皇帝现在是认准了太后是突然病发,无人想到也无人查证,太后的死因或许就在宫殿中呢。 才走了一会儿,身侧忽地走过一排宫女,江词害怕暴露身后,整个头就低着向下看,听得那边喊道,“素芯,素芯。” 直到那人喊了一句“素芯,你这是要去哪啊?” 江词方才顿住脚步,原来这人叫的是她,躺在冷宫那个宫女的名字,她停下来,也不敢回头,但见那人约莫是那群宫女的掌事宫女,便屈身说道:“姑姑好,奴婢刚从冷宫出来。” 掌事闻言便甩了一把帕子,“哎哟,这么晦气,冷宫那位多半是要完了,你以后也别那么勤去送饭了,怪费事儿的。” 江词在心里把这些落井下石的人都暗戳戳记下了,若是她翻身出来,可要好好整整她们这副市侩嘴脸。但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素芯,她便捏着嗓子道:“姑姑说的是。” “得了,你下去吧,四皇子还等着你侍候呢。” 什么?江词简直要石化了,原来这个素芯竟是四皇子的贴身宫女,那她现在岂不是自找罪受,还要去伺候元祈?!待到一排宫女已经从她身前走过,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继续沿着去坤宁宫的路,要她去伺候元祈?做梦! 纪府内。 纪楚含正在动身去正堂的路上,昨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既然与江词两情相悦,那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答应了江词,今日就上门提亲。但现在他还要和纪纯飞商议商议,先把和秦茜谣的婚约取消了才行。 他走至堂内,纪纯飞正手握书卷,蹙眉,端详得异常认真。 纪楚含拱手,“爹,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同爹商议。” “哦?什么要事?”纪纯飞放下书卷,挑眉问道。 “是为了秦家和纪家的婚事,还请爹您能同意我取消和秦表妹的婚事。” “婚约既定,岂有反悔的道理?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下去吧。” 纪楚含蹙眉:“孩儿今日提出悔婚,是因为有更好的亲事。” 纪纯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纪楚含沉思片刻,说道:“爹可还记得府上的江词,她是秦王的掌上明珠,纪府若是能与秦王府联姻,两家势力势必会壮大,爹您在朝堂中的地位亦会更加稳固。况且……我同江词两情相悦,至于秦茜谣,我只把她当作妹妹,爹您何不成全这一桩美事呢?” 纪纯飞唇角勾了勾,唇边的狞笑一闪而过,他又重新拾起案台上的书卷,面色恢复如常,语气却不容置疑,“与秦家的亲事既定,为了高攀一桩王府的亲事就与秦家悔婚,若是传出去了,我颜面何存?你下去吧,不日我就去同秦家商议婚期。” “可是,这——” “听不懂我的话?下去!”纪纯飞切断他的话茬,随手便将手上的书卷扔在地上,纪楚含知道他是真的发怒了,今日必定是说不通了,思忖片刻,终是退了出去。 一路上纪楚含不由深思,纪纯飞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但在朝堂上的地位并非稳固,与秦家结亲无疑于毫无利处可言。而纪楚含和江词成亲对纪府在朝廷上十分有利,一向精明的纪云飞却出人意料的像是看不懂其间的利害,依纪纯飞的性子,为何会拒绝与王府的结亲呢? 而且上次纪纯飞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江词的真实身份,现在想来未免太过可疑了。纪楚含心中千回百转,他早就猜到身边就有内奸,这下看来倒是更加确定了。 只是这些都不是眼下应该解决的问题,他昨日可是答应好江词,今日就要亲自去王府上门提亲。可现在,他和秦茜谣的婚事还没解决,纪纯飞又对这桩婚事诸多不满,他不由抚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看来他是要食言了。 总不能让江词在王府里白等着消息,纪楚含想了想,便书信一封,吩咐了侍卫前去王府报个信。不多时,报信的侍卫赶回纪府,踌躇地上前禀报:“属下的信未曾送到,请少爷责罚。” “出了什么事?” “回大少爷,属下打探到,大小姐一大早就被皇宫的马车接走,现在还没有回来。” 纪楚含望着渐暗的天色,现在这个时候宫禁应该到了,江词又如何能出宫门,从早到晚都待在宫中,他脑海中倏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件事必定不会这么简单。 “秦王呢?他现在身在何处?” “据属下打探,秦王也在宫中,王府现在上下悬挂白布,宫中也是方才放出消息,说是太后薨了,秦王要在宫中守孝,暂时不会回来。” 太后竟然离世了,怎么会这么突然,秦王是因为生母离世需要守孝,江词就算与太后有亲缘,但还不至于需要连夜待在宫中的地步。况且,前些时日,可都是江词在为太后治疗旧疾,今日太后突然暴毙,皇帝会不会以为这一切与江词逃不开干系?所以她现在在宫中,并非是在为太后守孝,而是因为摆脱不了嫌疑,被囚在皇宫内听候发落。 纪楚含思索良多,越想越觉得心惊,后背竟是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站起身,脑中四处盘旋着,江词现在身在皇宫,皇帝必定会看在秦王的面子上不会轻易做出处决。只是若是太后另有死因,幕后之人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江词的处境必是危险重重。 此时的皇宫内,江词却在该走哪条路而头疼,殊不知外头的纪楚含正担忧她的安危,忙得焦头烂额。她暗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对去坤宁宫的路已经是驾轻就熟了,现在看来竟然还是路痴一个。 三条分叉,江词想了想,不管了,豁出去了,大不了原路返回,便随意地选了中间这条。 天色日渐昏暗,她手上不像其他宫女手中提着个灯笼,摸黑也看不清路,完全是乱走一通,走到前头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江词无奈,必定是走错了。 她转头正欲离开,忽地被身后一道细长的太监嗓音给叫住,拿腔作调得阴沉气声,说着:“那边的那个宫女,还不给咱家过来。” 此时若是不回头继续向前走必定惹人怀疑,江词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直到那个太监又催了一声,“哎哟喂,还不过来,四皇子在里头等着人服侍呢,耽误了小心你的脑袋!” 又是四皇子?到底有什么可服侍的,躲来躲去,竟是又转回来了,江词愁眉苦脸地转过身来,低着头,那太监拿着手上的拂尘直把她往里推,江词猝不及防硬是被他推到了房内。 原来这里头是一处洗浴水池,隔着一处青色锦绣屏风,里头的水池内腾腾地冒着热气,依稀可见元祈披散着发,头靠在水池边。怎么这里头只有她一个宫女?元祈一个大男人,她要怎么服侍他,伺候他洗澡吗?我的天,还是不了吧……江词站在屏风后,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第七十八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踟蹰了许久,屏风那头传来一缕暗哑低沉的嗓音,“既然来了,该做什么还不清楚吗?” 有那么一瞬间江词还以为元祈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了,不过这一认知很快被她推翻,这就是寻常吩咐下人的命令罢了。她灵机一动,掐着鼻子变换了声线,说道:“回四殿下,奴婢偶感风寒,不敢上前,唯恐给四殿下过了病气。” “是吗?”元祈背对着她,唇角勾了勾,没想到她这么会耍小聪明,轻而易举就从冷宫里逃出来了,现在居然还有法子在这里应付他。元祈顿时生了几分捉弄她的心思,面上佯装不知,散漫地吩咐:“既如此,你过来添些热水,就下去吧。” 没想到还是逃不开要上前的命运,江词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那边木桶里盛满了热水,掀开木桶盖子,热气氤氲缠绕,眼前顿时就一片朦胧。 她现在背对着元祈,舀起一瓢热水,低眉顺目地浇在偌大的水池中。这水池的水明明也热得很,满室皆是朦胧得热气,完全还没到需要添水的地步,贵公子就是事多,总想着法子麻烦下人。 江词低着头倒水,眼角一瞥,也能瞥见一丝不挂的元祈阖目假寐,正离她不远。她毕恭毕敬地倒好一瓢热水,又走回至木桶前,轻声道:“奴婢告退。” “等等。”江词前行的脚步骤然一滞,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又回身垂头拿捏着嗓子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水不够,再添。” 江词:“……” 纵是百般不情愿,只得挪步上前又添了几瓢热水,现下太后刚离世,宫内大丧,一切从俭,元祈还有心思在这里泡热水澡,被人伺候着要多悠闲有多悠闲,而且,这面上哪有一丁点儿失去至亲的怅然,枉费太后娘娘生前待他那样好,说不定,他就是始作俑者也说不准呢…… 思绪间,手上的一舀热水又倒完了,这下总归该不用再添水了吧。 江词站起身,脚踝处却被人拽住了似的猛地一滑,一时间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如扎猛子一样扑通一声坠进了水池里。水池不深,但掉下来得时候太急,呛了一大口水在气道里,她从水中探头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到水池边不住地咳嗽,咳了半天才咳得缓了些。 水池那边坐着的元祈早就睁开了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狼狈得模样,悠哉悠哉地看来是盯了她好一会儿,江词脑中忽地嗡了一声,这个四皇子,果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方才就是故意拉着她下水,想看她笑话。 她镇定下来,气却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言语讥讽:“太后尸骨未寒,举国大丧,四哥倒是好兴致啊。” 元祈眼底玩味尽显:“比不上妹妹,被父皇禁足竟还能出现在这里,当真高明。若是父皇知道了,恐怕要以为妹妹你做贼心虚,落荒而逃了。” 他这一说正戳中江词担心的点,若是皇帝知道了,落实了她畏罪潜逃的罪名,到时候就是秦王爷出面,怕也捞不到什么好。思忖片刻,江词气势也弱了下来,“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让四哥见笑了。” “妹妹过谦了。”元祈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说着就站起身,他没穿衣裳耍什么流氓,江词见此急忙别开眼去,听得他约莫是走到屏风后了,才转回头。 那厢元祈已经穿戴整齐地坐下,桌边放着一盏热茶,他倒了两杯茶碗,指着余下的茶碗说道:“妹妹,洗完了就来喝杯热茶吧。” 江词此时还坐在水池里泡着,若非元祈提醒她差点都给忘了,她站起身,无奈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那身衣裳紧贴在她身上,万分地不舒服。她蹙眉,抖落着浸湿的衣袖。 忽听得元祈冲门外喊道:“来人。” 江词吓了一跳,浑身上下的神经一瞬间紧绷起来,元祈莫不是反悔了,要把她逮起来交给皇上处置吧。房门就在眼前,随着吱地一声那扇门的幅度越来愈大,江词霎时间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忽地元祈抬手轻轻一动,不过须臾,青色屏风瞬间移动到江词眼前,将那个进来的公公隔绝在视线外。 屏风外元祈说道:“去拿一件宫女的衣裳过来。”公公若有似无地瞟了这边一眼,便恭谨地退下了,不多时就送进来一件干净的衣裳。江词暗暗松了一口气。 隔着屏风,元祈将宫女行装递给她,江词接过时道了谢,便动作麻利地匆匆把身上湿答答地衣裳褪去,换上了那身干净的。准备好后,才从屏风边走过,坐到圆桌前。 元祈方才已经将发束好了,虽未戴玉冠,通身气度却不凡,他坐在桌前摆弄着青瓷茶碗,待她走近时方才抬眼,淡淡笑道:“妹妹,请喝茶。” 江词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她今日在冷宫待了一天,差不多是滴水未进,现在好容易能喝上一杯茶水,干涸的喉咙才好受了些。她这才喝完,元祈忽地哈哈大笑,“妹妹喝得这么痛快,难道就不怕四哥我下了毒药?” 江词放下茶碗的手僵了一瞬,但很快就缓了过来,莞尔一笑:“四哥下毒了?” 她的一颦一笑忽而有些炫目,明明一身朴素的宫装,却好像异常耀眼似的,让人移不开眼。元祈别开眼,淡淡地说道:“那倒没有。” “这不就结了?四哥惯是会说笑。”江词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面上还兀自强装着淡定,她还真以为元祈会下毒害她,兴许这毒是无色无味她察觉不出来。毕竟在她看来,元祈似乎的确有谋害太后的嫌疑。 “不过——”元祈站起身,指尖在桌上轻叩着响动,笑道:“我忽然发现这似乎是个好办法,妹妹现在身在此处,无人知道你的身份,就算是死在这里了,也没人会知道。况且你若是死了,父皇会以为你是负罪自杀,祖母的死因倒也水落石出了。” 江词艰涩地挤出一抹笑意,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说道:“四哥还是不要再说笑了。” 元祈忽地爽朗笑道,笑声在房内传出回声,异常开怀,笑道:“瞧把妹妹吓得,脸色都白了。我是不会杀了你的。” 江词揪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只听得他说道:“但你私自出逃,这件事还需上报父皇才是。” 短短几句话,江词的心情就像是拐了个山路十八弯,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得,元祈这人也是有毛病,恶趣味太明显了吧,怎么偏偏喜欢捉弄人? “随四哥的便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四哥想怎么处置我,哪里需要和我报备?” 元祈闻言笑了笑,江词又说道:“只是清者自清,我和太后之死没有干系,这点想必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至于皇上——”她冷笑了一刻,“皇上心里也清楚,这次关我禁足,兴许只是想给我爹一个下马威罢了。” 这段话倒是让元祈心中微讶,“想不到四妹看得如此通透。” 当今朝廷,皇帝是九五至尊,但却并非是大权独揽。底下权臣揽权,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主要还数丞相纪纯飞,和皇帝的胞弟秦王爷。 皇帝近来已经对丞相的权责诸多限制,目的就是要将权力都紧攥在自己手里。而秦王爷,一母同胞,血缘情深,皇帝表面上十分看重秦王,连兵权虎符都交予他,可是秦王势力日渐壮大,又是民心所向,皇帝又如何能够放心,此番囚禁江词,想来也是在给秦王爷一个警告。江词猜测,放她出宫的条件,恐怕就是秦王手中的虎符。 这样想来,未免太过讽刺,太后突然离世,皇帝不管不顾太后的真实死因,却想着利用这件事让秦王爷心甘情愿地交出兵权,生在帝王家当真是毫无情面可言。 譬如现在,眼前的元祈还能悠哉悠哉地在这里戏弄她,太后生前待他再好,又讨到了些什么。 元祈约莫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语气平静地说道:“帝王家本无情,莫非妹妹以为,皇祖母生前为了权势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这宫中为她掉眼泪的何其多,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况且太后生前业障无数,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他这样坦然,让江词心底吃了一惊。细嚼元祈所言一字一句,看来是对太后的死因和罪魁祸首了然于心?既然他知道,为何还要隐瞒,难道他也是太后之死的帮凶,亦或是他才是此事的主谋? 当初太后寝殿的熏香就曾让她生疑,太后的死因,未必就不关元祈的事。江词思索着,心中一时千回百转,可元祈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让她更为惊讶。 “纵然是一母同胞,血缘至亲,为了皇位都能自相残杀,生在帝王家,这又有何意外?更何况,秦王和皇帝本就不是一胞所出。” 第七十九章 轻松 满朝上下,人尽皆知,秦王和皇帝同为太后所出,一母同胞。皇帝能够安稳地坐在那把交椅上,与秦王多年来鞠躬尽瘁的功勋离不开干系。 可现在,元祈一句这二人本就不是一胞所出,将这一切全然推翻,这怎么可能…… 元祈知她心中疑虑,"此事知情者不过寥寥,父皇虽是知情人奈何手上没有证据,现在不过是顾忌着秦王占着民心,若是父皇手中有了秦王不是先皇所出的证据,就算秦王再大权在握,坐上那把交椅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自是无需顾忌。" “所以你是说,我爹,不是先皇所出,此事既然皇上知情,太后也必定知情,那我爹呢,他可知道?” 元祈笃定地摇头,说道:“秦王若是知道,哪里会为皇家肝脑涂地这么多年。这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江词疑惑,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我爹如果不是先皇所出,和太后可有关联?” “没有,秦王既不是先皇的子嗣,也没有太后的亲缘。至于此事如何得知,妹妹须知,皇宫内得宫闱秘辛,只要发生了,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事情始末,妹妹还是不要知道得好。知道得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江词道:“莫非我爹不是先皇子嗣的证据,在你手上?” 回应她的是元祈意味深长的笑意,"天色不早了,今夜是素芯值夜,妹妹该怎么做,就自己看着办吧。" 可他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说清楚,况且这次江词逃出来本来是要调查太后的死因。元祈突然爆出这样一个重磅消息,无疑给太后之死加深了疑点,让她如何能安分守己地做好素芯的本职工作。 “可是我需要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元祈打断她,“秦王的真实身份,我父皇苦于没有证据不会公开,只有当他功高震主了,父皇手中又掌握了证据,才会以此压制他。你现在的性命安危也可以保证,父皇没有想要你死的意思。妹妹还是自求多福吧,看看此次秦王会不会为了你的安危,自愿交出虎符。” 顿了顿他又笑道,“妹妹的安危可是完全系在秦王身上,只在秦王一念之间,日后我还是不是妹妹的四哥,就看明日秦王的抉择了。” 他说完,就径直向房门走去,留下江词一人在身后思索着一切。推开那扇房门,又听得他道:“素芯,还在那傻站着做什么?” 江词如梦初醒,她现在的身份还是素芯,四皇子殿内的宫女,她不由感慨,冒险出来这一趟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替素芯值夜,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无奈地跟上元祈,江词暗叹了口气,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江词站在殿外,手中掌着一把宫灯,在暗夜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一门之隔,房门内的四皇子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而她呢,还要为一个宫女值夜,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思索着今日元祈所说的一字一句,太后的死因竟也成了毫不重要的一桩事,与她性命攸关的只在于秦王的决定。她不由心生迷惘,秦王会为了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而递交象征着无尚兵权的虎符吗?其实纵然他不愿意,江词也不会怪他的。 江词这样想着,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夜深了,万赖俱寂,凉风习习,她一身单薄的宫女行装,冷风一吹,吹得她全身发抖。江词脑中灵光一现,动起来就不会冷了,于是在殿外蹦蹦跳跳,左摇右晃,折腾了半天竟还是觉得冷。 看来跳得还是不够狠!冷意侵袭整个身体,反正四下无人,夜色漆黑,江词四下张望了一下,于是跳起了第八号广播体操,第一式原地踏步,走!第二式伸展运动,第三式跳跃运动…… 一连串动作江词记得特别清楚,犹记得上学那会儿她还是学校领操队员,她蹦蹦跳跳了一会儿,兴许是心理作用,身子也暖了许多。跳完一整套,忽然觉得自己怪傻的,低下头没忍住咯咯地傻笑起来。 “笑什么呢?说与我听听?” “没什么,就是——”江词下意识地接话,转头时面上的笑意一瞬间僵在脸上,准确得来说,她也确实笑不出来。因为元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只穿了一身里衣,站在门前含笑看着她,双手抱胸,看来兴致极高。敢情是观察她有一阵子了,江词没来由一阵尴尬。 “你怎么起来了?” 元祈道:“门外有声响,我还以为是来刺客了。” 江词:“……” “你方才那一连串动作是什么?倒是不曾见过。” 江词不好意思地捋了把头发,“这个嘛,……这个就是一种……呃……一种强身健体的武功……对,我刚才太冷了,就做了一整套动作。” “哦~”元祈拉了个长音,看那样子像是在隐忍着笑意,“既然外面太冷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元祈已经转身走回房内。江词在身后瞪了他一眼,腹黑四皇子每天就想着怎么戏弄人玩儿,但是既然是他主动要求让她进房的,不进白不进,总比外头这么冷要强得多吧。 江词便放下手上的灯笼进了房内,元祈现在身在东宫,吃穿用度和皇上都差不离了,自是比王府的陈列气派了许多。而那桌上摆放着一个五福拱式漆金香炉,散发着清幽的熏香,和江词在坤宁宫闻到的熏香别无二致。 这熏香据太后所说是来自西域进贡,元祈赠与她的,果然,元祈的殿内也在燃着这种熏香,味道比太后寝殿闻到的要淡一些。上次她就同太后说过,这熏香药性极强,若是剂量加大了,日积月累,体内毒性就会愈发累积。 莫非元祈也不知道这份熏香是有弊端的,难道元祈本就没有谋害太后的心思,江词怔愣地站在原地思索,忽然觉得这一天以来脑中积累了太多问题,一个一个追究起来,更加头痛。 轻揉了一把太阳穴,元祈已经走到里间休息,独留她站在偏殿外,眼前圆桌前摆放着两把檀木椅子,江词上前将两把椅子合并在一起,就当是个床塌了,勉强能够躺下睡觉。 这一天动脑实在是太累了,江词怀揣着一肚子疑问,以及对明天的未知数,然而脑袋一沾上椅子,不消片刻就睡着了。 元祈本也是睡下了,忽地外间传来一阵均匀的、分贝不小的呼噜声,一个姑娘家是怎么做到睡觉时还打呼噜的?元祈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又想到她站在院中像个傻子似的乱蹦乱跳,他见过这么多大家闺秀,独独她这么……呃,与众不同。 他起身,也没了睡意。走至偏殿,见她躺在两张椅子上,兴许是冷得,身子蜷缩在一起,即使这样呼噜声依旧如此均匀。元祈差点笑出声来,摇摇头走到里间拿出一床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她睡相也不太好,不时地还在梦里傻笑,过了一会儿呼噜声虽然不打了,却又开始说起梦话来,元祈坐在一边看着她,她含含糊糊地说着梦话,竟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元祈倏地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看别人打呼噜说梦话,站起身,正欲离开,忽听得身后江词又说梦话了,这两个字他听清了,是一个名字。“楚含”。 这名字也有些熟悉,元祈听完,不过愣了那么一瞬,便又挪动着步子,闲闲散散地向里间走去。 次日清晨,各怀心事的人们早早起了床,唯有江词,雷打不动,即使是躺在坚硬的木椅上,准确来说,她本是躺在木椅上,但由于睡得太熟了,却不小心睡到地上了。 然而,元祈已经穿戴整齐地站在她跟前,她竟还是浑然不知,元祈不由失笑,那边金盆里盛着半盆温水,是他叫太监送进来供江词洗漱用的。 这样看来,换个用处倒也不错。 元祈拿来这半盆温水,本想一头都浇在她身上,但想着君子要怜香惜玉,便蹲在她跟前,攥着毛巾,一点点蘸着温水,然后一滴一滴地悉数浇在江词面上。 江词睡梦中只觉得恍惚是下雨了,雨越下越大,她惊呼着从梦中醒来,只见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一脸单纯无害,手中拿着沾了水的毛巾。而她摸了一把脸,全都是水! “你干什么!有病啊!” 元祈被人指着鼻子骂,面上还笑意不减,似是玩味或是无辜,“妹妹这样说四哥,真叫四哥伤心。我喊了你半个时辰,你都不起来,待会儿若是冷宫传来消息说你不见了,素芯又恰好醒了,你又当如何解释?” 素芯的迷香是江词下的,充其量能撑上那么一天半夜,这点元祈竟然都知道,江词极度怀疑这宫中四周布满了他的暗哨。但眼下他说的没错,江词也没心力和他争论了,赶紧赶回冷宫把移花接木这一招落实完才好。 第八十章 不敢小觑 赶到冷宫之时,江词照旧假装成素芯的模样,手上拎着一个送饭的盒子,装作一切如常,守门的侍卫异常松懈,摆摆手直接放她进门。 殿内的床榻上,早就没了假怀玉郡主的身影,榻上摆放着她昨日给素芯换上的宫装。联想到门前把守侍卫的放行,和元祈所说的那一番话,想必是他已经把一切都打理好了。 江词没有多想,就把身上的衣裳换好,坐在床头,老老实实地等着,只是不知待会儿等来的会是什么消息。 忽地床底下传来一阵响动,江词倏地吓得心口突突直跳,仓促地站起身,离床板离得老远。床榻上还不停地传来动静,原来这下面还有隔间,床板正在被里面不知道什么玩意给掀开。江词顺手就拿起腿边的木凳,不管里头是人是鬼,只等着它一出来就砸它个措手不及。 见那里头的东西就要出来了,江词闭着眼睛畏惧地大叫一声,拿起手上的木凳直接就往那处扔去,只听得那头传来“哎哟”一声,江词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这是打中了,而且这里头出来的是个人。 还是个不会武功的男人,江词抬眼,眼前一人正站在床榻面前,揉着中招的额头神情无辜而又无奈,嘴边扬起一抹苦笑,虽狼狈却依旧春风满面。 江词微讶,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却出现在眼前,更何况,他是如何到这冷宫来的,而且还是在床板底下。但她见他这一招挨得不轻,颇有些惭愧:“铭宇,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是什么贼人或是冷宫厉鬼呢……” 薛铭宇便摇头笑道:“都怪我,应该先自报家门,你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 他这样一说,江词更加不好意思了,索性转了个话茬,“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没回答我呢。” “昨日纪兄本想到秦王府给你传信,结果王叔和你都不在府中。后来宫中传出太后离世的消息,秦王到皇宫守丧,你也一直未曾回府。王府的下人说郡主一大早就被传到宫中,那时太后还未离世,纪兄知晓小词你一直都在为太后诊治,担心你会遭遇不测。” 纪楚含竟然想得这么周到,江词听在耳中忽觉得像是嚼了蜜糖似的,止不住地甜滋滋。但她满面娇羞落在薛铭宇眼中,他怔愣间,一时忘了说话,等到江词疑惑地看着发怔的他,他才回神道: “但纪兄平日里虽未纪丞相处理事务,却是不能进宫,所以找到我来。所以今早趁着早朝,我就随着我爹一起过来了。几番打听得知你在冷宫,我和纪兄费了一番周张才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到这里。” “什么?”江词敏锐地发现他话中的重点,忽地欣喜万分,眼中绽放出流光溢彩,她不受控制地上前拉住薛铭宇的手臂,“铭宇,你是说纪楚含也来了?还就在这冷宫里?” “……是。”薛铭宇不由苦笑:“纪兄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易容成了守门的侍卫,方才应该已经和你打过照面了。” 纪楚含竟然也来了,是因为担心她才回来,而且他堂堂丞相之子的身份,愿意为了她自降身份伪装成一个守门侍卫。原来方才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就见过了,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江词听在耳中,如何能不高兴呢? 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她强压下内心的欣喜,故作表面镇定,才发现此时自己竟还是拉扯着薛铭宇的手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词如梦初醒地放下手,便忍不住打趣笑道:“你们来这冷宫做什么?莫非是要偷偷带我出宫吗?若是被发现了,我们几个怕是都要被关进大牢里。” 手臂上的束缚倏地落空,薛铭宇望着空荡荡的衣袖,莫名有些怅然若失,他才从床板底下出来,身上还沾染了许多灰尘,正好借着这个由头低头掸着衣袖上的灰尘,掩饰眼下深藏的情绪。 他一边掸着灰一边道:“太后之死恐另有隐情,这点纪兄和我都认为,你一人待在冷宫,就算守卫再森严,安危也不能保证,所以此番前来,实在是挂念着你的安危。还好你聪明,和宫女换了身份逃出去,不然昨夜会发生什么,实属难料。” 江词坐在石凳上,欣喜从眼底溢出来,就差流成一条汪洋大海了,她托着腮,嫣然一笑:“我们小纪同志就是有先见之明,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薛铭宇心生苦涩,低声说道:“你既心是向着他的,他做什么自然都是好的。”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江词没听清,“铭宇你在嘀咕着些什么东西?” 薛铭宇摇摇头道:“没什么。” 估计又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哼,不想说就算了,江词于是瘪瘪嘴,“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看见躺在床上的宫女了?” “见是见了,只是我来的时候她正好被人给抬了出去,而且就是从这床塌下抬出去的。我猜想这床板下可能是一处地道,方才是进去查探,只是察觉到你回来了,才想着先出来见上你一面再说。” 江词思索着道了声‘哦’,想必那个时候正好是元祈派过来人将素芯带走了,只是元祈必定知道这床板下方也是有地道的,这地道是通往何处呢? 元祈有心将她分配到冷宫,莫非也是因为此处有这条地道不成?那他意欲何为,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除之而后快,还是要保护她的安危呢?江词当然更愿意相信后者,何况昨日的相处更让她确定元祈没有杀她的念头,但是第一种情况却也并非不可能的,这个诡计多端又城府极深的四哥,她实在是不敢小觑。 “我还以为门外的侍卫也是元祈安排好的,原来元祈只是帮我解决了素芯这个难题。” 薛铭宇道:“你是说这是四皇子元祈安排的?” 不想思索着竟然把话给嘀咕出声了,江词便说道:“是啊,这个宫女叫素芯,昨夜轮到她在东宫值夜,我正好见着元祈,就被他发现了。” “那他竟没有以此为把柄要挟你?” 江词笑道:“这点我也奇怪着,不过一开始他确实在不停吓唬我,说要杀了我。” 薛铭宇只作不解:“不过一夕之间,小词你对四皇子的态度好像变了许多。” “有吗?”或许是江词知道他二人毫无亲缘关系,所以太没了太多礼节上的顾忌,只是秦王并非先皇子嗣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她相信薛铭宇,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时还是不要说与他听了。 她想了想,便道:“先不要管那么多了,待会儿皇上肯定会派人前来冷宫,到时候要是让其他人发现你在这里就不好了。这个床板下的地道,我猜正是通向东宫,你先从此处出去,省得被人发现你在冷宫惹人怀疑。若是见着了元祈,正好他会想法子安排你出宫。” 薛铭宇倒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刚来,平白挨了一凳子,就要被江词赶小鸡儿似的给赶走了,同样是冒险入宫,门外的和门内的差距怎么这么大。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认命地钻进床板下走了。 江词见他走后,将床榻上的床被都整理好才放下心来。但她又闲不住了,一门之隔,真想推开门看看那些侍卫一眼,好让她猜猜哪个是纪楚含。 她这样想着,脚步不受控制地就走到门口,她推开门,把守的侍卫见是她来了,手上长枪交错,阻拦她前行。“郡主未得皇上口谕,不得出行。” 江词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我知道,我就是看看。” 她四下打探,这几个侍卫都一个样,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眼看着也没什么分别,到底哪个才是她心心念念得纪楚含啊。仔细打量了一番,只有一个面无表情得,一直在拿眼盯着她瞧,江词顿时心领神会,眼波流转间,便指着那个侍卫说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不如以后到秦王府上做本郡主的贴身侍卫如何,待遇必定比皇宫的月俸还要高上一倍,对了,若是你家有老母,王府替你置办一处宅子。还有,可曾有婚配,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家,本郡主替你提供聘礼,保管你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八抬大轿将人家娶进门。你看如何?” 把守的其他侍卫都傻了眼,他们身在皇宫当值,已经是四处托了关系,说给亲邻听来都是面上有光,谁曾想怀玉郡主挑中了一个侍卫,就能许下这么大手笔,那个被点名的侍卫一时都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实打实地连嗑了三个响头。 “多谢郡主,叩谢郡主,郡主您真是人美心善。小的已有婚配,家有襁褓小儿,上有七旬老母,小的一家都指望小的一人,多谢郡主大发善心,愿意收留小的。小的愿尽犬马之劳,做牛做马报答郡主。” 江词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吓得摸不着头脑,这人哪能是纪楚含啊? 第八十一章 避之不及 江词一时无言,但覆水难收,话已出口哪有收回的余地。况且这人态度还算诚恳,家境又苦也算是个有孝心的,想想便也算了,就让他站起来了。 但见两排侍卫中全然艳羡的眼神,除了一人,眉眼含笑,面容虽普通,站在众多中偏偏气质超群,神情淡然。他两眼忍着笑意,笑看方才江词惹出的那出好戏。 江词一瞬间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好啊,本打算戏弄纪楚含一番,不曾想却让他看了笑话。他怎么就不知道阻止她,就知道看人笑话,长得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 江词一时兴起,打算端着身份噎一噎他,“那边站着的那个,你这是什么表情?” 说着,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人锦衣华服,环佩叮当,向这边走来。江词便止住了话茬,但见元祈嘴角一如既往似笑非笑,她知道,皇上已经做好怎么处置好她的打算了。 然而宣布之前,元祈还是要和她打着太极,先是爽朗一笑,“妹妹真是有闲情雅致,还敢在皇宫挖墙脚,条件还这么优厚,连我这个四哥都想到王府上做你的贴身侍卫了。” 江词干笑了两声,心里白眼都翻上天了,又听得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是妹妹这样做,没被你选上的那些侍卫,恐怕都无心在宫内好好当值了。” 此言一出,门前候着的那些侍卫纷纷跪下,整齐划一地喊道:“卑职不敢。” 这其中可还有易容的纪楚含,江词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现在要他卑躬屈膝,虽是伪装无人知晓,但是他堂堂丞相之子本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江词总觉得过意不去。而元祈不过是瞥了一眼,“行了,都起来吧。” 一众侍卫却不曾起身,江词便笑道:“四哥真是喜欢说笑,瞧你把人家吓得,四皇子开玩笑罢了,你们还不赶紧起来?” 她话音刚落,两排侍卫才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江词不经意扫向易容后的纪楚含,他表情未见异常,才稍微放下心。回头再看元祈,才发现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神情莫名,似笑非笑,眼神中似是洞悉一切,将她心中所想了如指掌。 是了,他现在才过来,必定已经见过薛铭宇了,至于他知不知道纪楚含就混迹在侍卫中,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他道:“妹妹懂得体恤下属,也是人之常情。” 还是别那么多废话了,江词心想,面上还笑着说道:“不知四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这皇宫内这两日奇怪得很,先是我殿内的宫女素芯不见了,又有闲杂人等凭空出现在我宫内,妹妹你说奇怪不奇怪?” 江词眸子微眯,元祈现在又来威胁她,莫非又想打什么鬼点子不成。元祈见她戒备的神情,忽地淡淡一笑,手上一柄折扇合起,对准江词的脑袋蜻蜓点水般拍了一拍。 “妹妹这个眼神看着我,可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有。”这厮又虚张声势吓唬她,江词不确定地摸了一把发髻,不会被这厮给弄乱了吧。 “不说笑了,素芯生前服侍过皇祖母,是后来被皇祖母拨到我宫里的,宫内流言纷纷,说是皇祖母显灵了,地府孤寂,需要有人陪着。我看这都是胡言乱语,只是不得不防,父皇顾念着妹妹住不惯皇宫,这宫内近来又不安全,妹妹千金之躯,还是回王府去吧。” 看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她现在可以回府了。秦王竟是真的为了她移交了紧攥在手中数余年的虎符,江词感动之余却心生怅惘,秦王待她这样好,毫无保留。现在他已经没了实权,对皇帝毫无威胁,以后王府的日子想必会更加安稳了。 待到江词赶回王府,门上皆是挂着白灯笼,四处悬着白绫,她走至正院,秦王正着一身守孝麻衣,面容有些沧桑,但在见她那一瞬间眼底的欣慰被江词逮了个正着。 她走上前,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爹,女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秦王慈爱地笑道,笑意纵横在久经风霜的一张脸上,但见她不住地掉眼泪,不由心生担忧,“哭什么?可是在宫里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女儿只是想爹了。”江词红着眼眶,一边哭一边笑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果然不假。” “你啊,就知道嘴贫。”秦王哭笑不得地摇头,顿了顿又板了脸色,“你皇祖母去了,你这个做孙女的也要守孝,等到孝期满一年,爹再为你张罗好婚事。” “都听爹的。” “平日里操劳国事,生怕疏远了我的宝贝闺女。现在好了,爹终于有时间多陪陪我闺女了。” 他还当自己不知道他递交虎符的事情,江词忽而有些心酸,强挤出一抹笑意,再不言语。 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日过后,京中倏地传出流言纷纷,说是前些时日,怀玉郡主只身一人到纪府,与丞相之子纪楚含共宿一夜。两人孤男寡女的,况且怀玉郡主未曾婚配,消息一传,整个京城人士纷纷炸了锅。 又有人说,怀玉郡主未和秦王认亲之前,就身在纪府,是纪楚含的贴身丫鬟,而且,据说这纪楚含就只有一个贴身丫鬟。说是丫鬟,指不定背地里干了什么事呢,这怀玉郡主说不准早就不清白了。 更何况,据说纪府和秦家长女早就有了婚约,现下这位郡主横插一脚,岂不是把两家的婚约给搅和了吗,一时间京中义愤填膺的书生纷纷口诛笔伐,直言怀玉郡主行为放荡,当不起这个名号。还有诸多世家大族的女子背地里亦是对这位郡主鄙视不已,曾经向王府伸出橄榄枝的公子们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消息传到耳中,江词听完却是异常淡定,她前些时日就想到会有今天,此事今日才发酵,恐怕是被有心之人抖落了出去,目的就是毁坏她的名声。 不管古代还是现代,不管男女,对女性的恶意从来都是最大的,就如现在,世人只说她行为不检,勾引丞相之子,看来幕后之人只是针对她一人罢了。这样也好,没人说纪楚含,她多多少少有些欣慰。 只是她又连累了秦王的名声,算起来,她自打来到王府就一直在麻烦秦王,现在还要秦王担着长女不懂礼教的骂名。想到此处,江词就一阵头疼。 王府上下对此事闭口不谈,江词约莫也能猜到这是秦王下的命令。她摇摇头,算了,那她就配合一下秦王,假装不知道吧。 流言自然也传到了纪楚含的耳中,那日江词来纪府,纪府上下几乎全都知道,若是要揪出是谁散播此等谣言,实在是难上加难。 只是他正思索间,纪纯飞院中的下人却来通传,秦家来人了,纪纯飞让他到正院去,来商讨秦茜谣同他的婚事。现在京中流言愈演愈烈,秦茜谣也派人传口信给纪楚含,说是她全然不在乎,她心里清楚,都是江词勾引表哥,表哥才不是那种好色之徒。现在虽是风口浪尖,选在这时纪家结亲,正好挽救了三家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纪楚含听在耳中,不由冷笑连连,看来这始作俑者倒是显而易见了。他走至前院,堂内坐着纪纯飞和秦柏杨,两人和和气气地商讨着酒宴的诸多细节,他上前,拱手道:“舅爷安好,许久不见茜谣表妹,不知她近来如何了。” 秦柏杨见他这么殷勤,倒有些惊讶,要知道上次见面他可是极力排斥这桩婚事,现在突然转性,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他当作这是个好兆头,于是笑道:“茜谣近来也好,你要是想她了,可以去府上见见她,茜谣若是知道你去了,必定十分高兴。否则等到过几日,两家订下婚期,大婚之前可就见不上面了。” 纪楚含唇边的冷笑稍纵即逝,“舅爷说的是,那就不打扰二位议事了,一切全凭爹和舅爷做主。” 秦柏杨道:“好好好,你去忙吧。” 转身时已是面若寒霜,纪楚含跨出前院,匆匆向外走去。 秦王府。 江词叫来芍药沏一壶茶,接待前来的薛铭宇。他约莫是听到传言才过来的,想来也是担心自己,但她确实毫不在意,别人说就别人说吧。外人只说她勾引纪楚含,谁能想到他们早就两情相悦了。这样想来,流言又有何惧。 薛铭宇抿了一口热茶,道:“我本来还担心你会被传言影响心绪,原来是我多虑了。” 江词闻言浅浅一笑,半晌又正了神色:“这倒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到底散播这谣言的人是谁,是针对我,还是针对王府。” “王府倒不至于,秦王在朝中并无实权,只剩下多年来积累的威望,皇帝不至于靠污蔑你的名声针对秦王。幕后之人,想来只是想毁掉你的声誉。” “想不到朝堂上的纠纷你竟然也知道这么多。”江词讶异道。 “我爹是太傅,耳濡目染,自然略知一二。小词,你要好好想想,可有什么人恶意针对你?” 江词无所谓地摇摇头,“针对我的人,想必很多吧。” 第八十二章 囊中之物 一天前,秦家。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后花园杨柳依依,海棠兀自绽放,落英缤纷。秦茜谣指尖拨弄琴弦,轻吟浅唱,琴音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悠悠扬扬,又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一曲终了,满院万籁俱静,只余风声穿过竹林传来的回声,秦茜谣放下古琴,眼前倒是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素闻表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得起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 冷镜丞笑着称赞,毫不客气地走到石桌前坐下,腊月谨小慎微地看了秦茜谣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上前为冷镜丞沏了一壶茶。 这一幕没有逃过冷镜丞的眼睛,他打眼一看,腊月纤细的手腕上留有几处淤青,深得浅得,有一大片。冷镜丞端起茶杯时不由笑道:“表妹近来脾气怎么这么燥,弹弹琴修身养性倒是好,平日里也要多喝些茶降降火气才是。” 秦茜谣先是瞪了腊月一眼,这个小妮子就知道耍小聪明,巴不得摊开伤给外人看,腊月冷不防接触到那缕视线,瑟缩地急忙整理衣袖掩藏手腕上的伤处。秦茜谣见此,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笑道:“表哥管的闲事未免也太多了。” 冷镜丞丝毫不在意她话中讥讽,淡淡道:“就算我再多管闲事,也是为了表妹你好。近来表妹不外出,整日窝在闺房中,若是憋出病了可如何是好,外头都在传你得了失心疯,你难道不想出去打烂那些乱嚼舌根的臭嘴?” “我不在乎。” 冷镜丞闻言却是笑了,“是吗?既然表妹不在乎,就把手上的丝帕松开,你再这样揪扯,恐怕就要撕烂了。” 秦茜谣面色不改地松开丝帕,上面的褶皱皱皱巴巴地蜷成一团,怎么也抚不平。秦茜谣不由蹙眉,然而越努力铺展它越适得其反,心绪就越焦躁,怒气翻涌而上,她控制不住用力撕扯着丝帕,偏偏怎么也撕不开。 她将丝帕扔在地上,金缕鞋毫不留情地用力踩着那方丝帕,践踏得愈发用力精神就愈发亢奋,体内升腾起一股子奇异的满足感,直到把脚下那方丝帕踩得模糊散烂,身子也没什么力气了,她才停下。 面上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面颊两侧发红,像是染了一层胭脂,更添仙姿佚貌,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腊月递上一块崭新的素色手帕,战战兢兢地替她拭汗。秦茜谣满意地任由她擦拭,忽而注意到紧紧盯着她的冷镜丞,眼中几多讶异,尽是不可置信,她才意识到,她方才在外人面前失态了。 冷镜丞不过愣了那么须臾,忽地抚掌大笑:“表妹,你现在还说自己不在乎?外界在传表妹你得了失心疯,我还当是谣传,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谁能想到这堂堂京城第一美女发起疯来,竟和这乡野泼妇别无二致。” 他笑得愈发开怀,秦茜谣被他的笑声气得眉心突突直跳,一阵头疼欲裂,冷镜丞见她不对劲,才止住了笑声,“表妹,我是在说笑呢,你可千万别介意。” “知道了,腊月,送客。”秦茜谣抚额,怨恨地咬着后槽牙,从牙缝蹦出这几个字,站起身就匆匆地欲向闺房内走去。 冷镜丞起身拦住她,“等等,表妹,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 面前的路被挡住,秦茜谣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表哥还想说什么?” “听说你就要和纪楚含筹备婚事了。” 他总算是提了一件开心事,秦茜谣不由莞尔,心尖上的阴郁一扫而光,一想到不久后就要嫁给纪楚含,面上藏不住得开心,“是啊,到时候还请表哥来喝上一壶喜酒。” 冷镜丞面色故作为难,“喜酒我当然要喝上一喝,只是你和纪表弟的婚事能否顺利筹办还未可知。”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茜谣挑眉,面色不悦,冷镜丞见状便笑道,“就算纪秦两家已经订亲,但是表妹可别忘了,这中间还有一个江词,我那纪表弟喜欢江词,而且,表妹可还不知道,江词现在麻雀变了凤凰,是秦王失踪多年的爱女。你说,纪家是会看重当今秦王的势力,还是你这个小小的娘家?” 原来这个江词竟然还阴魂不散,老早听说江词离开了纪府,她还在暗地里开心了许久,没想到这个小贱人竟然一朝翻身成了秦王的女儿。听说皇帝钦封秦王之女为怀玉郡主,竟然是她,竟然是她这个贱人! 秦茜谣气得浑身发抖,当初她还能借着家世来压一压她,现在竟然让她跳到自己头上了! 鱼上钩了,冷镜丞不由勾唇,又顺势加了一把火:“况且人家可是怀玉郡主,只要和秦王说一声,让皇帝亲自赐婚又有何难,到时候你这桩婚事岂不是泥菩萨入海,打了水漂了?” 秦茜谣愈发恼火,反倒冷静下来:“看来冷表哥是有法子帮我了,不然哪会和我费这么多口舌,说吧,我该怎么做?” 冷镜丞道:“表妹心思玲珑剔透,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此事说来简单,只需毁掉江词的名声即可,前几日江词留宿在纪府,府上下人几百双眼睛可全都看见了,若是传出去了,当然不意外。” 秦茜谣思忖片刻,嫣然一笑,笑中掺了几分鄙夷:“冷表哥这是想在江词身上重蹈你的覆辙啊,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不愧是大丈夫所为。” 并非如此,但冷镜丞淡淡地摇摇头,不置可否。这段时间秦王府门庭若市,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他根本站不住脚。若是江词的名声毁了,有声望的世家大族避之不及,那倒好了,江词就是他的了。 从前他想着她身份卑微,娶到府上做个小妾也好。现在她一跃成了秦王的独女,这样更好,那他的正妻之位就留给她。明日流言传出去,江词的婚事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到时候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冷镜丞预想着以后,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侧的秦茜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他也毫不在意,抬头但见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和煦的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一天后,王府。 艳阳当头,碗中茶叶光影交错,江词想了想,面容平静地说道:“你说这件事一闹出来,谁的获利最大?” 薛铭宇蹙眉深思,片刻后说道:“幕后之人只想你名声受损,至于获利——” 他还未说完,院外来了下人前来禀报消息,江词和薛铭宇相视一眼,便传了那人进来,这是在冷宫门口收来的那个侍卫,名叫李忠。 本想着让她做自己贴身侍卫来着,后来江词寻思了一下,自己也不缺什么侍卫保护,就让李忠每日监视纪府,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与纪楚含有关系的,有什么消息就回来通报。 现在他这一过来,这纪府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纪府今天有什么事?” 李忠躬身行礼答道:“回禀郡主,秦家家主秦柏杨今日到纪府做客,属下打探得知,秦柏杨是来和纪丞相商议两家的婚事。纪公子听说此事到正院同纪丞相商议了片刻,一炷香后出了纪府。” 倒是事无巨细,调查地竟然这么清楚,不愧是她从皇宫里挖回来的侍卫,但薛铭宇还在身边呢,江词一时有些尴尬,便先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薛铭宇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侍卫看起来面生。” “……嗯,这是我新收的侍卫,此事说来话长,先不说这个。” “这个侍卫是你派去监视纪楚含的?” “……怎么能说是监视呢?这叫关心,关心懂吗?”江词耳根子有些发红,便道:“好了,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不说这个。” 薛铭宇不由失笑,又觉得有些怅然,她这样娇羞的女儿家姿态,鲜有表露,却不是为了自己,偏偏是因为那个人,因为纪楚含。但好歹他也懂得其中要害,更不想再打趣她让她难堪,便不再询问。 他道:“秦家又要和纪家商议婚事了,你做何感想?” 江词无所谓地摇摇头,忽地敏锐地察觉到了话中重点,“我这名声一毁,这两家似乎更有意结亲了。这样想来,始作俑者已经显而易见了,不用再猜了。”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江词点头,不由有些愤慨:“铭宇,你是不知道,最毒妇人心,秦家那位表小姐怎一个‘婊’字了得!简直是罄竹难书,我在纪府那会儿,受了她多少窝囊气,原以为她后来得了教训就能安分守己一会儿,现在看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这一番话说得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可在薛铭宇耳中却不觉得厌恶,他反而觉得,能让江词这番大肆吐苦水的人,一定有她的不足之处。她过去在纪府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日后,他必定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第八十三章 苦尽甘来 说了一肚子苦水,江词说的累了,见薛铭宇一言不发地认真听着,觉得自己像个背后嚼舌根的泼妇,颇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耳际的碎发,笑道:“不好意思啊铭宇,都怪我,一说就停不下来。” 薛铭宇摇头,面目依旧何须温暖,没有半分不耐烦,只说:“你以前受委屈了。” 江词一时无言,半晌笑道:“但还好,苦尽甘来了。” 只是现在两家又开始商讨婚事秦茜谣和纪楚含的婚事,那前些时日纪楚含和她说好的要上门提亲,在秦王同她商议说要守一年孝期后,只怕又要遥遥无期了。 而且说不准,还没等到江词一年孝期守满,纪楚含早就娶了秦茜谣了。江词才刚冒出这个念头,脑中的另一个自己就义正言辞地把它否决了,她爱纪楚含,所以她相信纪楚含会处理好这一切。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当初也不会看上他。 只是除了这二人的婚事算作一桩麻烦事,还有一桩麻烦事也是要解决的,就是她的名声。她现在担着个行为放荡的罪名,早前门庭若市的王府都变得无人问津。虽说她是不顾忌什么,只是秦王年逾半百了,她可不想让他脸上抹黑。 江词忍不住自嘲着说道:“早前见都没见过我的人都一股脑嚷嚷着要娶我,现在这么一折腾,王府都清净了许多,我爹现在肯定在操心,他这个捧在心尖上的闺女,现在还能不能嫁出去。” 薛铭宇不由说道:“当然可以。” “啊?什么可以?” 她没懂自己话中的意思,薛铭宇凝望着她,神情不由动容,有些话在嘴角呼之欲出,那是他一直以来心头所想,从来不曾对外人说过,但现在,他就像是控制不住似的,脱口而出:“你当然可以嫁出去,因为,我愿意娶你。” 江词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薛铭宇眼神真挚,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是,他从来也不是一个会说笑的人,他向来都是如此,和煦温暖、温文尔雅,所以,自己一直都把他当成是最好最可靠的朋友。 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这样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干笑两声,正欲找个幌子把这茬绕过去,薛铭宇认真的神情却须臾间松懈下来,冁然而笑,“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在同你说笑,你怎么吓成这副样子?” 江词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是放下来,她拍拍心口,呼出一口气,嗔怪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铭宇,你这人说笑怎么都那么认真,吓死了,还以为我们朋友都做不成了。还好是假的是假的。” 她如释重负的神情尽收眼中,薛铭宇倏地心生怅惘,原来他对她的情谊会让她这么有压力,他不由苦笑,有些话注定要嚼烂了一辈子咽在肚子了。但他修养极好,面色不改,“我知道你倾心纪楚含,怎么会做这等棒打鸳鸯的事情?” 江词扑哧一笑,“你可别再打趣我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还得等我孝期守满一年呢,这中间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都说不准。” 薛铭宇知道江词只是这样说说罢了,她的神情出卖了一切,她整张脸都在告诉他,她相信纪楚含。 他突然不想再继续重复这个话题了,薛铭宇话锋一转,说道:“虽说现在流言纷纷,不过等风头一过,外头的流言也就淡了,你无需担心。” 江词点头:“嗯。当初冷镜丞不也是臭名昭著吗,现在说起来,大半数人都忘了。”咦,说到冷镜丞江词脑袋好像是突然开了窍,“冷镜丞当初夜御八女的事还是我设计的,现在同样的方法如出一辙,莫非这事儿还和他有干系?冷镜丞这人一肚子坏水,不会就是秦茜谣的狗头军师吧。” 越想越觉得有理,真是狼狈为奸贼鼠一窝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同流合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呵!这俩人这么臭味相投,他们两家怎么就不结亲呢,省得祸害别人。 夕阳的余晖映在天边,留下些许的霞光,绚丽多姿。已近黄昏,薛铭宇便同江词道了告辞,动身回府。江词觉得这落日余晖,别有一番风味,便一边观赏,一边送着薛铭宇到了大门口。 眼看着薛铭宇上了马车,二人挥手告别,江词正欲转身踏进门槛,眼角余光一瞥,恰好看见边上伫立的人影,锦衣玉带,一身白衫长身玉立身影颀长。 他方才可是就在这里看着自己,看了有多久,她竟然都没注意到。江词望向纪楚含,不知不觉嘴角就像是控制不住地上扬,双眼中笑意盈盈,忽然觉得这一天真是美好,什么流言纷扰,多少糟糕烦心事通通都烟消云散了,只因为她的心上人,纪楚含站在她眼前。 若不是街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真想立刻不顾形象地跑上前,抱住纪楚含。但现在这样也好,江词冲他盈盈一笑,笑魇如花,纪楚含便也站在不远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在王府门口,现在都在传他二人行为不轨,他们就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谁也没有上前。 他蠕动着嘴唇,好像在说些什么,江词只看了一眼就看懂了,她低头娇羞一笑,再偷偷拿眼瞧纪楚含,见他笑意更浓,她有些羞恼,匆匆地跨进府内,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纪楚含才转身坐上马车,一骑绝尘,匆匆离去。 江词一路小跑着回了庭院,身后的芍药不解她这是怎么了,只得气喘吁吁地跟上她,等到了庭院,俩人靠在一侧一齐喘着粗气。 缓了好一会儿,江词摸着脸颊,感觉还是红得发烫,芍药眼尖,上前担忧地询问:“小姐可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江词急忙摆摆手,又想到门前纪楚含曾对她说的那两个字,猛然间心里头甜丝丝的,像裹了一层蜜饯似的,化不开的甜。 他说的是,“等我”。 一想到竟还是觉得害羞得不好意思,江词捂着脸回味了好一会儿,方才放下手,院门口站着个人影,来回踱步,江词一看,这不是秦王吗,他这是怎么了。 秦王站在门前,踟蹰着不知该不该踏出这一步,有些话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尤其是对江词说,万一她听着觉得伤心怎么办,她一个姑娘家一定把脸面看得很重要,现在外头居然这么说她,她如果听见了,该有多伤心。 正想着呢,忽地传来一个女声,“爹,您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秦王冷不防被发现了,一时间吓了一大跳,颇有些手足无措:“哎哟,闺女好巧,你竟然也在啊。” 江词哭笑不得,“爹您是不是傻了,这是我的院子啊。”她以前怎么没看出秦王也这么有逗逼潜质的? “哦,原来如此。”秦王如梦初醒,负手站在她面前,好半天才板正了脸色,语重心长地说道:“闺女,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与你听,你听了可千万不要难过,躲在闺房里偷偷抹眼泪。” 江词快要被他逗笑了,“好了,我知道了,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您女儿我心里承受能力很强的,不用担心。” “外头有些风言风语,刁民以讹传讹,你若是听见了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江词笑道:“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我不会放心上的。” 秦王面色微讶,“那曾经上门提亲的那些世家都来同我——” “这个我也知道了。”江词满不在乎地说道,说到此处又有些羞愧:“爹您不用担心我,我还担心连累了爹的名声才是。” “没有没有。”秦王急忙摆手,煞有其事得样子活像个小孩子,他道:“你不用顾忌我,我一把老骨头哪里在意这些。” 一想起今早一众世家前来索要庚帖就觉得怒火中烧,秦王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人不能明辨是非,将来就是想跪着磕头来娶我女儿,我也不把女儿嫁过去!” 见江词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她是要哭了,急忙上前安慰道:“没关系,闺女你秀外慧中,长相虽不及你娘亲,也丝毫不差,以后爹给你另择夫婿,必定是一个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又风流倜傥的世家少爷,像爹一样。” 江词扑哧一笑,这都什么鬼,她貌不及娘亲,这点她认了,还有以后的夫婿要像秦王一样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又风流倜傥,有他这样自夸的吗? 秦王是在故意用说笑的方式安慰她,江词一时心下了然,觉得好笑之余又心生感动,何其有幸,她一朝穿越,来到这里有这样一个爱护的父亲。 本来觉得怪好玩的,笑够了,心底忽地涌起一阵酸涩,江词将头靠在秦王肩膀上,都怪这个爹啊,待她为什么这样好。眼眶倏地有些湿润,她笑中带泪,“好好好,都听爹的。” 第八十四章 皇宫的请帖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是过了两个月。 任是流言传得愈发凶猛,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当事人江词闲得要命,足不出户,只是沉浸在王府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偶尔薛铭宇来府上做客,陪她闲聊,再汇报些纪楚含现在的身体状况。 说起来,自打上次纪楚含昏倒以后,体内的无名毒就好像得到了有效压制一般,近来再没复发过,但是总归是要防患于未然,江词碍于传言不好直接前往纪府,只好拜托薛铭宇无事的时候多去纪府探看纪楚含。有时听着薛铭宇对纪楚含身体状况的描述,明明一切如常,江词亦是不敢松懈,四处寻觅着药材研究可以压制他体内毒性的药方。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思情郎。不管外头风声再大,她这两个月的生活倒也算充实。 至于纪家和秦家的婚事,说是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明年开春。身边人各种回避对此事讳莫如深,江词自是通过种种渠道得知了这件‘喜事’,但她选择性过滤掉这件晦气事,反正时间还早呢,只差半年。 半年啊,有时候夜里躺在榻上想到这个消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脏揪扯在一起地疼,她也害怕,若是此事真的成了,她就算和纪楚含再倾心相付,又有什么用呢。可是一想到那天王府门口纪楚含得那句‘等我’,脑海中什么不确定就都消失了。 这才安静了许久,王府却是收到了皇宫的请帖。 原来前些时日皇帝为董贵妃修葺的行宫已经建成,确实是在三个月内完工,恰好赶上了董贵妃的生辰,皇帝龙颜大悦,大肆赏赐了一番负责此事的秦王和丞相纪纯飞。 为此,特在这行宫建成之日,举办一场宫宴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共赏,名为庆祝宫殿落成,实则却是庆贺董贵妃二十二岁的生辰。这般荣宠万千、爱宠无极,当真是羡煞旁人。 本着蹭饭看热闹的心态,江词想着,那就去吧,反正去吃的是宫宴,自然是要多奢华有多奢华。况且皇帝点名要怀玉郡主与秦王同去,她不去也不行。 三日后,江词着一身宫装,乘着纪府的马车独身一人来到了宫门前。秦王和余下的文武百官早在早朝之时就进了王宫,自此便一直留在王宫里等着晚宴。 今日皇宫守卫比往常还要戒备森严,想来是怕什么阿猫阿狗借着此次混迹进宫,即便是江词作为怀玉郡主,守卫都对她眼熟得很,还是让她呈上了请帖才得以进门。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才刚进了宫门,紧接着秦茜谣就到了。 江词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宫中早就为她备好了轿撵,她灵巧地越过那个踩背的太监,正欲乘上轿撵。谁料秦茜谣在身后忽地叫住她,江词蛾眉微蹙,回头, “怎么?秦家小姐有什么事么?” 她一转身回眸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早就不复当初身为下人时的软糯无知,那双眼神渗透着日积月累中养成的高傲,直长到骨子里。秦茜谣望在眼中,心中陡然一惊,这已经不是当年任她欺侮的丫鬟江词了。 她着一身宫装贵气逼人,盘好的发髻上别着一朵鎏金宝钗,插着一枝火凤金步摇,指尖蔻丹妖冶艳丽,眼神凌厉而散漫,无不昭示着对眼前人的鄙夷和厌恶。 秦茜谣看了呆了,直到江词不耐烦了,她才恍然醒悟,转而笑意不减、换上了一如既往的浅笑,名动京城的倾国倾城貌,任是谁看了都要我见犹怜。 差点忘了她叫住江词的真实目的了,这才第一番较量,气势上可不能输。秦茜谣莞尔一笑:“江词妹妹,哦,不对,是怀玉郡主了,许久不见,妹妹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多谢夸赞,秦家小姐若是无事,我就要先走了。” 秦茜谣忙道:“哎,妹妹这么心急做什么,我这儿正有个好消息说与你听,妹妹还不知道吧,明年年初我和纪表哥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妹妹可要赏脸来吃杯喜酒,可别因为做了郡主,就把咱姐妹的情谊都给忘了。” 她说着,拿着丝帕掩袖轻笑,面上尽是即将为人妻的娇羞期许,看得江词心中一阵厌恶,苍蝇就是苍蝇,赶都赶不走,偏要到你眼前出现膈应你。唇边绽放起一阵讥讽,江词笑道:“秦家小姐可不要高兴得太早,须知世事无常,还没到那天说不准会出什么岔子,到时候秦家小姐可不要窝在厢房里偷着抹眼泪才是。” 秦茜谣笑容僵在脸上,沉着脸说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词满不在乎地说,“只是想提醒一下秦家小姐,物极必反,太过张扬小心遭到反噬,到时候丢了姑娘家的面子可就不好了。” 秦茜谣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手上拿着一方帕子,指着江词,怒气冲冲,“你!” “我怎么了?”江词打断她,满脸无辜,“这年头,实话都不能说了吗?更何况,是你跑到我面前向我显摆的,我不爱听你却偏来炫耀,你还指望我说些什么好听的?” 但见秦茜谣满面怨忿,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江词心满意足地踏上轿撵,抬轿的太监们刚起身,“等一下。”江词说道,回头笑着望向站在原地的秦茜谣,“秦家小姐以后还不是不要乱认亲得好,什么姐姐妹妹,我和你很熟吗?以后请守一下礼法规矩,尊称我一声怀玉郡主。” 见秦茜谣黑着一张脸,江词强憋着笑意,转回身对抬轿的太监们说了声,“走吧,秦家小姐没有轿撵坐,我们还是不要在她面前碍眼得好。” 轿撵走得远了,直到没了踪影,秦茜谣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活像个蜡像,不时身边走过别的世家千金,她视若无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撕扯着那方手帕,指甲都快要嵌入到肉里,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她此刻只想赶上江词,像撕扯这方手帕一般撕烂她那张恶毒的嘴巴!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出门前,腊月为秦茜谣随身携带了一瓶静心丸,这药是自打她患上易狂易燥的毛病后,专门寻来名医为她配制的。强定下心神,从袖口中掏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冷静了一会儿,唇边染起一缕浅笑,她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女,是那个从下人窝里出生的江词万万比不上的。 江词乘着轿撵,几番折腾过后,终是来到了新建的行宫。 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通身金碧辉煌,皇家一派的豪奢风光,却别有一番风味。一砖一瓦尽显皇家风范,朱红宫墙和琉璃瓦屋顶,交相掩映,身处丛林之中,幽然雅静,犹如巧夺天工。 三个月内修葺的一座行宫,既不是豆腐渣工程,又如此精妙绝伦,难怪皇帝龙颜大悦,想必终是博得董贵妃一笑了。 只是引路的太监带着江词走到行宫内,一片喧哗议论纷纷,真是糟蹋了这一处僻静处所。 宫宴的宴席分为东西两侧,女眷位于西侧,男宾则是在东侧,江词方一踏入门槛,席上坐定的目光一股脑地扫在她身上,人群中江词一瞬间就瞧见了纪楚含,他正襟危坐,身侧有个公子和他搭着话,他一脸不耐。江词瞧见他心头一喜,原来他也来了。 算起来他们已经两个月没见了,现在竟然在这宫宴之上见着了,他怎么都不提前和她说一声,给她个心理准备。纪楚含似是注意到了她炽热的视线,转而看向她,隔着老远遥遥相望,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江词羞涩地低头一笑,再不看他,抬首时面色如常地向女宾席位走过去。 这一幕情景不免落入有心人的眼中,这其中就包括坐在角落的冷镜丞。他拧紧拳头,一时怒气上涌。这次宫宴的席位是提前分配好的,他刚来这儿时发现自己被分到这么个犄角旮旯,心里本来就有几分不爽。现在倒好了,江词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纪楚含眉来眼去,这叫他心中怨忿如何能平复! 冷镜丞怨毒的目光一缕缕紧随着江词的步伐移动,本想着等些时日到秦王府上提亲,但听闻江词要守满一年孝期,他才安分了这两个月。这次宫宴对他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正欲逮住这个机会先在秦王面前露个脸,把想要结亲的念头说上一说,现在看来倒要改一下方法了。 江词才找到自己的席位,正对着皇帝正下方,倒是给足了秦王府的面子。冷不丁觉得背后一道灼人的目光经久不散,她耐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冷镜丞适时转过了头,没人瞧她,江词满是疑惑,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偏回头,面前对着的座位刚刚有人入席,正是元祈,视线不自觉交汇,江词冲他礼节性地笑笑,元祈回应淡淡一笑。 整个宴席几乎都坐得满了,百无聊赖间,门口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门,拿腔作调喊道:“皇上、董贵妃驾到。” 第八十五章 班门弄斧 整个宴席上的宾客纷纷起身行礼,一齐道:“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皇帝和董贵妃并肩同行,步履沉稳,一前一后踏上上座的台阶,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董贵妃则是坐在一侧的凤椅,皇帝面对着满室座无虚席,朗声道:“平身,都坐下吧。今日宫宴,一来是庆祝行宫建成、而来是庆祝爱妃生辰,诸位无需多礼,只当这是一场家宴便罢了。” 众人这才一一坐下,宴席这就开始了。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宫女涌入宫内,端着托盘上菜,桌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琳琅满目惹人垂涎。说是家宴,却没人敢真当这是家宴。待到菜上齐了,无一人赶动筷,皇帝夹起第一块肉以后,众人这才开始动起碗筷,却也不敢大快朵颐,只是细嚼慢咽。 光是吃着饭倒也不算宴席,不多时,就进来一排薄纱霓裳的舞女,各个身姿曼妙,随着琴音乐曲在宴席中间舞动,轻舞霓裳美轮美奂。一舞终了,众人击掌,江词不经意瞥见董贵妃,锦衣华服,却面若寒霜,今日不是她的生辰吗,怎么好像她天天都不开心似的。 皇帝看得兴致极高,转头看见董贵妃沉着一张脸,大好的兴致倒也没了。门外有涌进来一群耍杂耍的,端着盘子踩着高跷正欲敲锣打鼓,皇帝摆摆手,让他们停下来,整个宴席顿时一片寂静,只听得皇帝说道:“都下去吧。” 耍杂耍得出了大门,皇帝便当着众人的面问董贵妃:“今日是爱妃的生辰,一切都由爱妃说了算,爱妃喜欢些什么,朕立刻吩咐人去准备。” 这样宠溺的语气,尤其还是出自于皇帝的口中,董贵妃的面上却没有丝毫开心:“皇上这是什么话?皇上您是九五至尊,岂能什么都按照臣妾的喜好来?我看这杂耍倒也不错,闹闹哄哄得,好好的宫宴像是落入了市井街巷,臣妾开心都来不及呢。” 这话七分讥讽,皇帝面色却未见不悦,江词倒是心里吃了一惊,这个董贵妃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魅力把皇帝栓的死死的,这般放肆胆大妄为,真是厉害得很。 元祈这时候站起身,“父皇,儿臣倒有一计。” 皇帝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你说。” “既如此,何不让出席宫宴的诸位毛遂自荐,若是谁能让贵妃娘娘展露笑颜,就大肆赏赐一番。” 董贵妃嘴角几不可闻地抽动了一瞬,尽是冷意,不过须臾间就恢复如常,却被江词逮了个正着。 谁料皇帝觉得这计策甚好,便偏头问董贵妃,“爱妃意下如何?” “四皇子一向会揣度圣意,那就听他的罢。”这话听在耳中,总觉得满肚子怨气似的,江词无奈地摇摇头,总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计策一出,女眷席位就热闹起来了,世人皆知董贵妃深得皇帝宠爱,此番若是表现得当,入了董贵妃的眼,得到皇帝钦赐的赏赐岂不是面上有光。就算董贵妃不笑,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在京城名声打得响了,还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婿吗。 相较而言,男宾席位就安静了些,毕竟坐在上头的是贵妃娘娘,哪个世家公子会愿意上台只为了博董贵妃一笑,且不说这事丢了脸面,若是董贵妃真的笑了,皇帝怕是也要盯上他了。 立时女眷这一侧就有人起身,正是卢将军的长女卢依依,她上前吩咐了太监宫女准备了笔墨纸砚,和一炷香,说道:“一炷香内,臣女为皇上和贵妃娘娘作画一幅。”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上开始旁若无人地作画。不过一炷香内,这画作已经完成,两个太监上前摊开宣纸。 画上一对鸳鸯戏水跃然纸上、活灵活现,湖面泛起层层波澜,荷花朵朵,岸边杨柳依依,有如清风拂动,让人心旷神怡。画边末尾写着一行小字。 还未待看清,卢依依道:“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臣女这一幅鸳鸯戏水,只愿皇上和贵妃娘娘永结同心之好。” 敢为人先,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做出这等画作,果真是不简单。皇帝面上亦是开怀,笑呵呵地对卢将军说:“卢爱卿,你这女儿出落得聪慧过人,有你功劳一件。”于是赏赐了一大箱子金银珠宝,卢依依得了赏赐,自然乖乖道谢,转而看向董贵妃,面上竟是毫无笑意。 皇帝顿时有些尴尬,轻咳两声,“爱妃可是不满意?” 董贵妃便说道:“怎么会呢?皇上喜欢的臣妾都喜欢。” 若是喜欢你倒是笑啊,江词内心揶揄,但见皇帝无奈地抿了一口茶,再不言语。卢依依此番出了风头,虽是董贵妃没笑,但得到了应得的。她这一打头阵,女眷这一侧开始跃跃欲试,不多会儿就上去了好几个,弹琴的、作诗的、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多才多艺,得到皇帝一番赞扬,出了风头,董贵妃却依旧板着一张脸。 紧接着,女眷这一席倒是忽然停下来了。 满室安静,再一看,秦茜谣却是站起来了。 这厮又想着借此由头露脸出风头了,还偏等着压轴出场,江词撇撇嘴,只见秦茜谣莲步款款、袅袅娉婷走至中央,登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屈身行礼,“素闻贵妃娘娘善舞,曾以一曲霓裳羽衣舞博得皇上青睐,臣女只怕是要班门弄斧了。” 话音刚落,董贵妃就不咸不淡地说道:“知道是班门弄斧就下去吧。” 江词强忍着笑意,抬眼见秦茜谣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皇帝却是兴致高昂,说道:“爱妃只是说笑罢了,你想跳舞那就跳吧。当年爱妃的霓裳羽衣舞无人能及,至今不能出其右。朕倒是好奇,你跳的霓裳羽衣舞会是如何。” 秦茜谣应是,到外院去换了一身霓裳舞衣,衬得她曲线玲珑有致,腰肢纤细,面上浓妆淡抹,妖冶美艳,她长袖一甩步履轻轻,随着乐声的节拍舞步,似惊鸿飞燕,若仙子下凡,使人不觉身在天宫,雾气氤氲仙气凛然。 乐声戛然而止,秦茜谣的舞步也走到了尾声,男宾席位的众人早就看呆了眼,连皇帝亦是愣了那么一瞬。她的目的倒是达到了,秦茜谣低头浅笑,抬首时却分外谦逊:“臣女献丑了。” 皇帝不由问道:“你是谁家的女儿?” “回皇上,臣女的父亲是礼部侍郎秦柏杨。” “原来如此,跳的好,好,好。”皇帝一连串说了三个好,看向秦茜谣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看那副样子,倒有点要纳入后宫的意思了。 秦茜谣心头咯噔一下,她出来就是压一压江词嚣张的气焰,和挽救一下之前说她疯了的名声而已,若是叫皇帝给看上了,她不能和纪表哥结亲,岂不是要成全江词那个贱人,那就背离她的初衷了。 整个大殿都察觉到了皇帝的意味,当然包括董贵妃,她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是松下来,展颜笑道:“这位秦家小姐跳的这么好,比臣妾当年可是强多了,皇上你说是不是?” 见她笑了,皇帝霎时就收回了心神:“哪里?比起爱妃还是差的远。只是这丫头让爱妃难得笑了,该当大赏。” “赏什么呀?既然皇上喜欢,那就纳入后宫便是了。” 这番酸溜溜的话正中皇帝下怀,他瞬间便收了所有心思,笑道:“瞧你,朕这才多夸了两句,你就净说些醋话,朕没那么多心思,这后宫只你一个就好了。” 董贵妃唇边又沾了一抹笑意,这事才算完了。秦茜谣拿了一个大风头——险些入后宫,和一大堆赏赐,心满意足地回到原位,路过江词身边时还挑衅地扫了她一眼。江词连理都懒得理她,不过她算是明白董贵妃为什么深得皇帝宠爱的原因了。 以退为进,忽冷忽热,才是把皇上吃得死死的。 董贵妃已经笑了,再有人自荐诚然也不那么重要。女眷席位没了声响,看来众人思量以后约莫也是不敢再上台献丑。 江词对这种事情本就不怎么感兴趣了,首先她本来就没什么一技之长,其次她堂堂一个郡主,也无需做这些讨好董贵妃的事情,最后她本来也没打算出什么风头,博什么名声,反正她也想好该嫁给谁了。况且,这人就坐在男宾席位。 想到此处江词就偷偷拿眼瞧对面的纪楚含,眉清目秀、鬓若刀裁,怎么看都是风流倜傥,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越看越觉得面熟。尤其是那对剑眉星目,竟是觉得异常眼熟,对了不久前,她也觉得皇帝那张脸面熟。 江词不由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待,在他面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有着超脱年龄的俊秀,让人依稀可看出他当年的风姿。 两张脸在眼前逐渐重叠,江词心头一惊,不受控制地站起身。 第八十六章 发疯 她这一站起来,顿时整个大殿的目光全都涌在她身上。江词却还兀自沉浸于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惊中,难道、难道皇帝和纪楚含二人会有什么亲缘关系? 但她努力想要否决这一猜测,怎么会呢,纪楚含是纪纯飞的儿子,和皇帝亦是八竿子打不着。况且纪纯飞这么多年面对皇上,难道会看不出来这等差异,平白养别人的儿子二十年? 江词这样想着,但那两张脸却在眼前回旋,模糊、重叠、交织在一起,她倏地心乱如麻,仿佛发现了什么深宫秘辛。她告诉自己必定是巧合,只是凑巧长得像罢了。 她安慰自己半晌,抬首时却见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她瞧,江词一时有些茫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席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了。 尴尬万分,脑中千回百转,思忖着该如何解围,忽地耳边传来元祈轻笑着说道:“怀玉妹妹,莫不是也要展示一番过人的才艺?” 没想到这厮会在关键场合替自己解围,江词不由心生感激,但见皇帝和董贵妃亦在看着自己,倒有些进退维谷,可她确实不会什么,她会下围棋,难道要谁出来陪她下棋?她还会医术,难道要送上来一个病人才行?这也不行。她还会一点儿小楷,还不敢拿出来献丑,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她思忖片刻,才回答元祈的问话,面向皇上道:“臣女献丑了,还望皇上和贵妃娘娘见谅。” 江词也是忽然才想起,在很小的时候学过一小段琵琶,但到现在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宫女送上来一把琵琶时,她拿在手中试音试了好一会儿,干涩、粗哑的弦音传出来,扰人耳闻。 众人皆是在心底为她捏了把汗,秦茜谣更是偷笑不已,没什么能耐还敢拿出来献丑,也就她胆子那么大。 方才也已经有人弹过琵琶了,两厢一对比,高低立现。但江词心静如水,说起来她也就只会一段曲子,正是《梁祝》。 嘈嘈切切,有些曲调忘了,她就循着自己的直觉乱弹,那时她倾慕于梁祝化蝶的感情,少女情怀总是诗。现在情绪变了,但想到来到此处经历种种,不由心生黯然。 总得来说虽然有些生涩,但也还算完整。一曲终了,堂内无声,江词手心里全都是汗,这次真的算是当众出丑了,她放下琵琶,看向皇帝和董贵妃,又重复地说道:“多年未曾碰过琵琶,有些手生,让皇上和娘娘见笑了。” 谁料触碰到董贵妃的视线,江词陡然一惊,她眼角一滴泪珠划过,顺着脸颊刷地一下流淌,消失不见。皇帝还没说什么,董贵妃以帕拭面,:“郡主这弹琵琶的技巧倒是生疏,比起前面那位弹琵琶的差得远了。” 江词效仿《琵琶行》里的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挡住她面上的尴尬。然后又听得董贵妃说道:“本宫认得一个宫外的歌女,弹起琵琶来技巧娴熟,却不及郡主以情动人,改日叫她来教教郡主,郡主学好了,再教本宫来弹。” 皇帝一时有些怅惘,“怀玉这首曲子啊。”然后就像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似的,叹了口气,这话没说完,就再没说出一句。 不知这是褒是贬,江词一头雾水,但见在座众人神色微妙,颇有触景生情之意,她心中松了口气,倒也不算太差吧。照例皇帝大肆赏赐了一番,江词早就见怪不怪了,道了声谢恩就回到坐席。 再没有人自荐,这气氛却被江词这一首《梁祝》带的有些压抑,江词颇为尴尬,好端端地董贵妃的生辰,坐在高位的那两位——皇上和董贵妃,都因为她的曲子思绪万千,虽是肯定她的技艺,但是这宴席还怎么继续。唉,她就不该弹这首曲子。 这个时候活跃气氛又轮到了四皇子元祈,他一介皇子处事圆滑周全,亦是理所应当。元祈站起身,笑道:“父皇,这宫宴还未结束,怎么突生伤感,今日可是贵妃娘娘的生辰,人生在世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这一杯酒,恭贺贵妃娘娘荣宠万千,也敬父皇明君治国,百姓安居乐业。” 他说着,端起一杯酒杯已是一饮而尽。这马屁拍得更是深得圣心,皇上亦是展露笑颜,端起酒杯,于是大殿内的众人纷纷举起手上的酒杯或是茶碗,皇上说了几句客套话,酒宴就又转回了正常轨道。 宴席正酣,天色却已经不早了。 秦茜谣担心着身上的病又发作,趁着没人看见,就又悄悄地从袖中掏出药瓶,吃了一颗药丸。她放下心来,抬眼时一个宫女正过来布菜,一盏热茶一股脑地就全都洒在她身上。 这是她为了此次宫宴新作的衣裳,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在宫宴上弄脏了,这个宫女居心何在,难道是要让她当众出丑不成!秦茜谣越想越觉得怨忿难平,那个宫女低着头哆哆嗦嗦地拿着手帕来给她擦拭,手忙脚乱间又弄洒了新鲜的羊肉汤,汤水四溅,烫到秦茜谣手上,瞬间就红了一片。 这个贱人,一定是江词那个贱人派过来让她出丑的!怒气纷纷上涌,秦茜谣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上前就抓住那个宫女的双丫髻,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头发,一边抓着一边喊道:“你这个贱人!贱人!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把我新作的裙子弄成什么样了!” 她发疯似的发作起来,全然忘记现在还是在皇宫内,高处上坐着皇帝和董贵妃,她早就发了疯了,不停地揪扯着那个宫女的双丫髻,掌掴她怯怯得脸颊,口中不饶人,不停地骂道:“贱人!你是不是江词那个贱人派你过来的!是不是!” 那个宫女瑟瑟缩缩地任由她打骂,不停地求饶讨饶,大殿内的人看得呆了,包括江词,都没想到平日里端庄贤淑的秦茜谣竟然这样可怕,还是皇帝最先反应过来,若是任由秦茜谣再打下去,只怕那个宫女的脸就要废了,皇帝沉着脸色,“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 立时便有侍卫上前拉开撕扯在一起的两人,无辜的宫女面上已经好几条抓痕,汩汩流着鲜血,看起来煞是可怖,看得众人一阵心惊。再看秦茜谣绝美的面容上却异常狰狞,满面戾气,活像个市井泼妇,口中还在不停谩骂“贱人!贱人!” 侍卫挟制住她,她还动起脚来对侍卫踢来踢去的,这一出闹剧,皇帝看得愈发不悦,直接喊道:“把这个泼妇给朕拉出去,送到宫外去。”待到秦茜谣已经被拖得老远,她扯着喉咙喊着‘贱人’的声音却还在耳边回荡,皇帝不由蹙眉,“她爹可是礼部侍郎秦柏杨?” 元祈道:“回父皇,正是。” 皇帝大怒:“明日就革职,教养出这样的女儿,还指望他能做什么!” 一时间殿内众人屏息凝神,皆是一声也不敢吭。江词亦是疑惑万分,那个宫女不过就是弄洒了些东西到她衣裳,秦茜谣不至于这么发疯吧,而且这是在皇宫,她又不会不知道其中利害,怎么会做出这等自损名声的事情,之前听说秦茜谣发疯了,想来就是这种……狂躁症? 她只当作是一个巧合,却想不到今日这出好戏是出自何人之手。纪楚含淡淡地笑了一瞬,他暗地里调查,终于知道秦茜谣有这等易怒的症状,并且丫鬟腊月更是饱受她摧残。 借此机会,纪楚含不费吹灰之力就收买了腊月,更换了她每日服用的静心丸,现在秦茜谣的静心丸早就毫无用处,只是她服药时的心理满足作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秦茜谣敢这般对待江词,那就把这些一五一十地都还给她。那个宫女倒是意外,他看向凝眉深思的江词,忽然觉得就这样让她蒙在鼓中倒也不错。 然而面上滴血的宫女却无人问津,她顺着侍卫的搀扶走到了宫内的后花园,那里正有个人等着她,她上前随意胡乱地抹了一把面上的血,收着来人手中的钱袋。 “多谢吕公公。” “哎哟喂,谢咱家做什么,瞧瞧,这张俏脸倒是毁了。赶紧拿着钱出宫去,你娘的病四皇子已经找好大夫了,顺带也看看这张脸。好端端地给抓成这副鬼样子,啧啧啧。” “四皇子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宫女紧咬着下唇,血和泪水夹杂着一起留下来,她再向吕公公磕了个响头,才转身离开。 然而还未走开半步,她就停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小腹上横空出现的一柄匕首,尖锐又锋利,夹带着她的血。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只是帮四皇子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转眼间就命丧黄泉了。 但由不得她多想,她两眼一黑,倒在了后花园的石板路地面上。 旁边恰好有一处枯井,这也是吕公公约她在此处见面的缘故。吕公公抬起宫女的身体,一把抬起坠入那口枯井之中。 他掐着细长的嗓子说道:“你爹的大夫四皇子已经找好了,到阴间也不用担心了。”叹了口气,吕公公自言自语地说着,‘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惜了,是个好姑娘。’ 说着捻了一把拂尘,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第八十七章 轩然大波 宴席上,方才这一出闹剧一结束,众人看了个热闹,但见皇帝沉着脸色,心道明日此事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在皇帝面前却不好悄声耳语,都心照不宣地专注于面前的菜系。 江词心不在焉地扒愣着筷子,总觉得这事并不简单。皇宫的宫女哪一个不是严格调教过的,更何况这是宫宴,岂会叫这些手脚不麻利的宫女上来布菜。而且,江词再四下张望,那个面上挂彩的宫女,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这就更让人怀疑了,在座的皇帝、贵妃、四皇子都没发话呢,还没人说怎样处置她,她就这样趁乱逃走了,也不给自己讨个公道么。江词觉得有些蹊跷,抬眼一望董贵妃似是有些乏了,同皇上请示,顺着宫女搀扶出去。再看对面的男宾席位,元祈竟也走了。 居然这么巧,万事反常即为妖,江词思忖半晌,借着解手的名头出去走走,去瞧瞧那个宫女跑哪去儿了,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什么好事了呢。 堂内奏乐声停,乐坊的女子各自怀抱着乐器鱼贯而出,江词就站在门前候着,等到她们都出去才尾随着出了宫门。坐在角落里的冷镜丞目光追随着她,嘴角闪过一抹狞笑,转而对身侧的陈公子告罪离席。 纪楚含亦是早就注意到了离席的江词,但他眼神一晃而过,冷镜丞的身影紧接着消失在门口,他眉头一皱,上次在摘星楼撞见冷镜丞,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江词拉拉扯扯得,现在又鬼鬼祟祟地跟在江词身后出去,这个冷镜丞莫非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起身,正欲离席,皇帝在这时注意到他,道了声,“纪楚含,可是纪爱卿的长子?” 此时不回却也不行,纪楚含拱手行礼,“回圣上,正是家父。” 皇帝见其不卑不亢,颇有大将之风,心中暗暗赞赏了几分:“听闻四大山头的土匪正是你派人扫清的,修葺行宫的资金也是你出谋划策收齐的,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多谢圣上赞赏。”纪楚含还在惦记着出门的江词,只想皇帝快些放过他,不要再说些无用的场面话,谁料皇帝兴致一起,笑道:“纪爱卿身在何处?” 纪纯飞起身,“回皇上,臣在。” “朕看这孩子甚是顺眼,正好礼部侍郎暂时空缺,不若就让他先顶上,让朕瞧一瞧他的办事能力。” “微臣望皇上收回成命。”纪纯飞诚惶诚恐地说道:“吾儿年纪轻轻,恐难当大任,还请皇上三思。” 这儿子当官,一当官就起点这么高,多少人高兴还来不及,纪纯飞却这般推拒,实在难以理解。纪楚含早就觉得纪纯飞有问题了,上次更是直说不想让自己进宫,这次纪府的请帖都是瞒着他,还是他暗中使了些手段拿来的。身为一个父亲,从来不想着让自己的儿子过好,还冠冕堂皇地解释这本不是他应得,真是可笑。 但他现在不想再管这些,什么官位他压根就不在乎,他躬身,“谢圣上抬爱,既然家父认为我难当大任,那就依家父所言。对我来说官场名利不过是沧海一粟,能得圣上称赞即是无上殊荣。” 话音刚落,这一段推拒的戏码已是惊呆了宴会众人。皇帝钦赐的礼部侍郎,纪楚含这个年龄若是坐到这个位置,怕是史上第一人。然而不止是纪纯飞婉拒,纪楚含亦是毫不稀罕,却说官位不过浮云,言语更是直指纪纯飞针对于他。 真是一出好戏。 皇帝亦是不可置信,礼部侍郎这个官位说大不大,却是多少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位,现下他愿意将这个位置送给纪楚含来做,这对父子俩双双推拒,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身为一个皇帝,总不能因为纪楚含推拒了这个位置就撂脸子吧。 皇帝轻咳一声,沉声说道:“既然爱卿不同意,那也就罢了吧。” 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临坐下前纪纯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纪楚含毫不畏惧地回视回去,纪纯飞冷哼一声,偏过头再不看他。 纪楚含已经懒得再应付这些,他心系着江词,生怕她会出什么好歹来,皇帝这番话才说完,他就匆匆离席直奔门外。 江词方才刚一踏出宫门,倒不知道先去何处,她随手抓着一个守门的侍卫,问道:“你可曾看见一个花了脸的宫女?” 侍卫指着长廊一侧,恭谨道:“回郡主,她似乎朝那个方向走了。” 江词点头,便沿着侍卫直指的方向走去,这处行宫修得位置偏僻,这条路江词从前从未来过,还不怎么熟悉,摸索着沿着游廊抄手走过去,走了许久,宫女倒是没见着,竟是走进了一处死胡同。 抚额,暗叹自己真是个路痴,又沿着原路返回,却是路过了冷宫。这破地方萧索冷寂,她可再也不想过来了,正欲撒开腿就跑,冷宫门半掩着,却是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江词一时心生好奇,便将耳朵贴在宫门前,侧耳细听,里面似乎是两个人的对话,一男一女。那女声柔情中掺杂着几分刻薄,“你出手真是快,皇上才刚有看上人家的念头,你这就出手把人家弄得身败名裂,辣手摧花,可不就是你一向的作风!” 男声则是漫不经心,低沉而散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女子冷笑阵阵,“那我就直说!你还不就是怕我的地位被那个女人威胁吗,这才冒出一丁点苗头就把她搞得身败名裂,你从来就是这样冷酷无情,当初把我送进宫时也是这样!” 男子分外闲散,从喉咙中冒出两声低笑:“贵妃娘娘想必是误会了,不过这么一件小事,还不足以我出手对付她,你想太多了。”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娘娘所说的入宫,贵妃娘娘现在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看来我还不值得你出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言语中满是自嘲讥讽,“三千宠爱独一身,真是好大的荣光啊。” 那男声语气淡淡:“贵妃娘娘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若是叫人看见了,误会可就不好了。”说着逐渐向门口这边走来,隔着门缝依稀可以看见明黄的衣摆。 竟然是元祈和董贵妃,果真她猜的没错,这俩人不简单。江词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但现在元祈马上就要过来了,她得赶紧离开。转身正欲逃之夭夭,脚边却不小心绊倒了石头,整个人摔倒在地,江词却一声不敢吭。 这一声声响毫无预料地落进了门内二人的耳中,“谁在那?”冷宫内董贵妃蛾眉一挑,江词吓得心口突突直跳,站起身拔腿就跑。 元祈默然驻足,淡淡道:“我去处理。”说完就起身跟了上去。 还好这条路处处都是行宫,江词随便找了一处无人把守的行宫,就推门走了进去。这条路处处都是废弃的宫殿,萧索而又冷清,她大气也不敢喘,藏在殿门后。 元祈恐怕还要找上一阵子,她还要想想如何逃出去。江词靠在布满青苔的墙壁上,还在兀自思索着该怎么办,眼前忽地涌出一缕白色粉末,她本能地用手掩住口鼻,口中还是呛住了一些。 她掩袖轻咳,抬眼再看,冷镜丞从一人高的杂草丛中走出来,面上阴鸷而狰狞得笑意,相由心生,这人长得真是越来越丑了,江词心中揶揄,不屑地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给我下什么毒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故弄玄虚地说。 江词一时心生骇然,她若是此时出去势必会撞见元祈,她得知了这件事,元祈和董贵妃岂能轻易放过她。而现在眼前又是这个人渣,还不知道要对她做什么,前有猛虎、后有恶狼,左右都是死路。但她还在思索着此时此刻,身子却逐渐产生着微妙的变化。 热,明明夜里风凉,她却忽然一阵燥热袭来,江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浑身上下像是撕扯在一起的痒,心痒难耐,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两眼迷蒙,蒙上了一层水汽,如雾气氤氲缠绕,她开始神志不清,强打起精神恪守着理智。 江词紧咬着下唇,气得嘴唇直哆嗦,这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胆敢在皇宫里给她下媚药,她啐了一口唾沫,只吐到冷镜丞衣角上,恨得咬牙切齿,骂道:“卑鄙无耻!” 冷镜丞毫不在意,拿出一方帕子擦拭衣摆,语气淡淡:“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江词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倒也不怕把元祈给引来了,失身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啐骂道:“狗东西!阴险小人!” 但越说话大脑内就愈发缺氧,江词失了神智,身子支撑不住,靠在墙面上,青苔贴着衣裳一层叠着一层,新制的衣裳脏了,她却毫不知情,直接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八章 血泊 看着江词神志不清,冷镜丞站在一侧沉着脸不语。 他向来恃才傲物,除了在家世上还没碰过什么钉子。冷镜丞认为,纪楚含靠着家世踩在他头上踩了大半辈子。既然纪楚含棋艺精湛,他就偏要苦心造诣,使尽手段在围棋上和纪楚含持平。 可直到江词的出现,他又回到了那个被纪楚含踩在脚下的表少爷。他棋差一招,在世人面前丢了脸;他被江词设计陷害,多年累积的名誉毁于一旦。他成了世人眼中的笑柄,而江词即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后悔不及,冷镜丞有时会想,若是那日在丽春苑偶然得见她时,悄无声息地杀了她,也就不会再生出这么多事端。 更要命的是,她痛苦挣扎的神情落在眼中,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什么毁了她的名声,那是他咽不下的一口怨气。而这些竟是全都源于他对江词求而不得的爱意。 怀中带着一个药瓶子,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的后路,冷镜丞攥着那瓶瓷瓶子,唇角的笑意忽而有些苦涩。他上前,捏着江词的下巴,将解药送入江词的口中。 见江词面色逐渐回归正常,冷镜丞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懊悔之余又觉得怅然。江词的衣摆有些散乱不堪,夜里风凉,他不忍她单薄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 他伸手正欲为她摆正衣襟,疾风刮过,一记拳头却毫不留情地打在冷镜丞脸上。冷镜丞站起身,面前站着双眼充血的纪楚含,他神情忿忿,眸中是藏不住的怒气。 冷镜丞见此,倏地一笑,毫无所谓地抹去嘴角上的鲜血:“表弟好好的不在宫宴上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坏了我的好事。” 这话落入耳中,尤为刺目,原以为冷镜丞起码还存着一份良知,不曾想却敢在天子脚下做出这样的事情。纪楚含眸光一凛,杀气四伏,一句废话也不想和他说,进宫前不可佩剑,他随手拿起一个竹竿就发了疯似的打向冷镜丞,平日里他暗戳戳地做些小动作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对江词意图不轨,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然而这边的响动已经吸引到了外人,尤其是正在四处寻找偷听之人的元祈,他赶到时,纪楚含和冷镜丞正打得不可开交,地面上躺着蜷缩在一起的江词,意识混沌,形容狼狈。 元祈在心中暗叹纪楚含的粗心,他约莫也是猜到发生什么事,方才偷听的人必定也是江词了。这个冷镜丞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在皇宫做这等事,真是目无王法!他袖中藏着一把匕首,还是前些时日花了重金打造的,未曾开锋,现在正好了。 “接着。”元祈拿起匕首扔给纪楚含,纪楚含接过,一把砍断冷镜丞手中的竹竿,冷镜丞没了武器,一瞬间就占了下风,不过三招之内,就被纪楚含一把匕首击中腹部,挟制在原地。若不是身在皇宫,纪楚含就想此时此刻杀了他!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他长呼一口气犹觉得不解气,又拔起匕首捅了他一刀,冷镜丞腰间汩汩地流着鲜血,面上却还在笑,“表弟,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江词是我的事实!” 他居然还有脸面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纪楚含浑身气焰上涌,怒气更盛,他明知冷镜丞是在激怒他,但他不受控制地拿起匕首再捅了他一刀,这一刀尤其深,若是再拔刀出来,只怕是要没命了。 元祈生怕他在这皇宫中杀了人,手中攥起一颗石子击落纪楚含的手腕,道:“你神志清醒些,待会儿侍卫就循声过来了。” 纪楚含才如梦初醒,他咽下满肚子的怨忿,再不看冷镜丞一眼。此刻的江词还躺在杂草中,衣着沾满了青苔泥土,他望见她挣扎的神情,倏地心口一痛,走上前抱起江词。江词便任由他抱起她,直往他怀里钻,阖着双目眼角却无声地流下一滴眼泪,纪楚含知道,她是清醒了。 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怪他不好,他总是不能保护好她,来得晚了,才让她受着这些折磨。 元祈道:“你们先去东宫。”江词现在这副样子着实不能先见人,纪楚含便抱着江词走着,她悄声地靠在他怀中,一言不发,一路上眼泪渗透了纪楚含的里衣,他察觉这,却也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走到东宫,早有人在门前接应引路,纪楚含将江词缓缓轻放在床榻上,江词却勾着他的脖子,怎么也不下来。他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说了什么就戳中她的痛处,只得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维持着这僵硬的姿势,手臂发麻了也不动。 “楚含。”江词开口,言语有些干涩,“你别听冷镜丞瞎说,我是……我没有……” 她说着,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一滴向下掉。她双瞳剪水、楚楚可怜,这样谨小慎微得神情和生怕他会介意的语气,却让他异常难受。 纪楚含胸口一滞,强扯出一抹笑意,柔声道:“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只是受不了冷镜丞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他怨恨自己没用,总是让她受尽苦难。方才若不是元祈拦着,他只怕会失手杀了冷镜丞,来给她报仇。 “是不是有些累了,躺下歇息一会儿。” 江词放开他,躺在床榻上,眼也不眨地望着纪楚含,“我听话躺下了,那你不许走。” 纪楚含便笑道:“好,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你。” 江词才觉得满足,才一沾上枕头,没来由一阵困意席卷,房内似是燃着安神的熏香,她强打起精神看着纪楚含,看了好一会儿,眼皮终是支撑不起来,睡着了。 另一侧,冷镜丞摊在一片血泊之中,血如泉涌,都是来自他腰间的三处伤口,他腰间还别着一把匕首,若是这把匕首突然拔出去了,他可就真的要到地狱里去见阎王了。 侍卫已经赶到殿外,举着一排火把燃起,明亮如昼,但见元祈正站在门前,领头的侍卫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四皇子,发生何事,可需要卑职处理?” 元祈道:“你们就在门口等着。” 一排侍卫就站在门外整齐地后退了一步,元祈于是站起身,走到倒地的冷镜丞门前,只见他嘴角也流着鲜血,看来是伤的不轻。 他问:“你方才对怀玉做了什么?” 腰间流动着的鲜血是死亡的号召,冷镜丞倏地觉得一阵淡然,都要死了还担心什么,他看向元祈不由冷笑,唇边几多讥讽:“怀玉?哦,四皇子是说江词啊,没做什么,就是该做的都做了。” “看来你是抱着必死的心和我说话了。”元祈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和我老实回答,我姑且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再同我耍滑头,就等着全家满门抄斩吧。” 这一句满门抄斩时,心中才萌生了惧意,他今日必定是被怨恨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这等事情,但是家中老父老母都指望自己出人头地,自己岂敢再让冷家蒙羞。 还好,他及时幡然悔悟,未酿成大错。他这样想着,于是就全都招了,“四皇子,我这条贱命死不足惜,但对江词什么都没做,还请四皇子放过冷家。” “是吗?”元祈面色淡淡地看不出表情,“既如此,你把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又是如何给怀玉下药的事情都说清楚,我就放过冷家。” “我见江词从宫宴出来,就紧随其后跟了出来,然后撞见她躲进这处行宫,我就跟上来给她施了媚药,但——” 冷镜丞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低头一看,腰间的匕首已经离身,被元祈攥在手中。匕首离去的位置鲜血开始横行,汩汩流动,不受控制地肆意流淌。他这一整个天青色衣裳全都被血染红了,他倒在血泊中,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你言而……言而无信。” “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讲信用?”元祈反问,拿起丝帕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拭的异常干净,不落一缕尘埃。“不过你放心,我既然说过会让你全家满门抄斩,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冷镜丞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手指艰难地指向元祈,再说不出一句话,就倒在了血泊中。 外头候着的侍卫早就听到了那一声惨叫,却无一人敢上前。元祈走到门口,拂了把衣袖,淡淡道:“罪犯意图不轨,已经被我处置了,你们把尸体处理好。” 侍卫应是,元祈站在殿外,被风吹了一会儿,径直地向东宫的方向走去。 等到江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睁开眼时纪楚含却不在身边,她不由一阵失望。说好的他会一直陪着她,怎么在她一睡着的时候就悄悄走了。 她靠坐在榻上发着呆,却不知殿门外纪楚含忽然毒性发作,倒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第八十九章 暂时压制 香炉烟气袅袅,烟雾缭绕升腾,与坤宁宫的香气一般无二,江词镇定下来,差点忘了,她现在身处东宫。 不知道宫宴是何时结束的,她今夜没回王府,有没有和秦王打声招呼,冷镜丞那个王八蛋是如何处置的,还有纪楚含,他现在到底去哪里了?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却无人为她解答,半夜三更天,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门口想必会有值夜的宫女,像她当初假扮素芯时那样。“外头有人吗?”江词试探地问道。 半晌却无人回应,兴许是那个宫女睡着了,江词这样想着,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榻,她的鞋子也不知道被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不由苦笑,光着脚踏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从脚底接触到的寒意向上侵袭,江词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推开门,却未发现料想中值夜的宫女,一人伫立的背影却在眼前,翩翩而立,借着月色却瞧不清晰,江词有些不确定,问了句:“楚含?” 那人听到动静身形一僵,眼眸一闪而过得黯然,转过身,转瞬便换做了玩味戏谑,“妹妹这一口一个楚含叫得这样亲近,可是早就倾心相付?那我就要恭喜妹妹了,秦家小姐在宫宴上这么一闹,纪秦两家的婚约怕是就不作数了。” 江词没来由一阵尴尬,但这大晚上的,元祈不睡觉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她于是理直气壮,打起精神道:“四哥大晚上得在此处闲逛,可是亏心事做多了夜不能寐么?” 元祈似笑非笑:“妹妹何出此言?” “祖母宫里的熏香正是出自四哥之手,难道四哥不知道,这熏香的剂量少则为药,多则为毒,祖母死得蹊跷,与四哥就没什么干系么?”江词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元祈的神色,指望着能从那张脸上瞧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叫她失望了,元祈始终维持着云淡风轻,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他道:“妹妹可是忘了,祸从口出,这是第二次见面时我就提醒过妹妹的。” 他虽然笑着,江词却直觉地感到危险,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凉风侵袭,还是被元祈的这一番话给吓得。元祈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言语间却旨在威胁她,她站在这冷风中,战战兢兢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元祈低下头,她的一双芊芊玉足毫无遮掩地踏在冰凉的地板上,白皙无暇,纤细而又无助,他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卸下披在肩上的披风,落在地上,语气责备:“夜里风凉,你就不怕着凉?” 他毫无所觉这句话中夹杂着几分柔情几分宠溺,江词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乖巧地踩在他的披风上,蜀锦面料的披风,一看就价值不菲。她不由愕然,上一秒她还以为元祈要动了杀机,这一瞬间却就换了个人。 他半蹲在自己面前,用披风包裹住她冰凉的双足,站起身语气淡漠地说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江词呆滞地道了声“哦”,然后裹着双脚艰难地向房内走去,等坐到床上了她才懊悔,怎么元祈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像个牵线木偶似的。但是元祈突然的举动让她摸不着头脑,她一拍脑袋,哎呀,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本想着问一下纪楚含现在身在何处。结果被元祈这一搞,倒是什么都忘了问了。 还有他和董贵妃私会的事情,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看就不同寻常,董贵妃当年进宫看起来倒像是元祈的手笔,而且,她偷听的事情这俩人到底知不知道。应该不会罢,江词摇摇头,若是知道了,元祈又岂会轻易放过她。她抚额,靠坐在床上,一时间心乱如麻,这叫她如何歇息。 但元祈负手站在门前,直至房内烛火熄了,才闲散地回到距离此处不远的寝殿。长夜漫漫,宫门深深,总有人辗转反侧。 一个时辰前,他收到值夜宫女的禀报,说是纪楚含昏倒在江词房门口,立时就赶到了此处。他赶来时,纪楚含正靠在柱梁边上,嘴唇乌青一片,拧眉面色挣扎,像是中毒的症状。外头从来没说过纪丞相的儿子有什么顽疾,而现在突然中毒,元祈还以为是宫中有人要害他,但他叫来把守的侍卫将纪楚含带回房中,纪楚含却倏地仿若清醒了一瞬,抓着他的衣袖说道:“先不要告诉她。” 他才说完就没了意识,元祈却一瞬间就顿悟纪楚含口中的‘她’是谁,眼前的房内一片漆黑,里面榻上的江词才受了惊,正安稳入眠。全然不知,出现在她午夜梦回呓语中的、那个她早就倾心托付的纪楚含,在经受着怎样的折磨。 他派人连夜叫来太医院的李太医,自从上次皇帝龙颜大怒,下令众多太医给太后陪葬之后,如今的太医院已经注入了一批新鲜血液,正是他全部安排进来的。李太医马不停蹄地赶到东宫去给纪楚含相看病情,元祈看着他们忙活来忙活去,却忽而觉得异常烦躁,他推开门想要在外头透透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词所在的寝殿。 元祈站在门前,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今日的宴席结束得要晚些,早有人和皇上告罪先行离开了,席上失踪了三个人却无人得知。这场宫宴的请帖名单是由元祈派发的,等到皇帝走了,他一一相送朝中的元老重臣,等见到纪纯飞和秦王时,他便笑道:“纪丞相,王叔,天色已晚,妹妹和纪兄同吾相谈甚欢,我便同他二人说就在东宫先歇下了,由我和两位长辈解释清楚。两位不会介意吧?” 秦王和丞相官位再大,也不敢和未来的天子制衡,这等借口就算再苍白无力,只要是出自于四皇子的口中就是最大的分量。况且谅元祈也不会对这两人怎么样,纪纯飞满不在乎地拱手便就走了,至于秦王,反复强调了一遍:“元祈,照顾好你妹妹。”元祈又保证了一番,他这才放心地离去。 一个时辰后,他正思忖着明日冷镜丞死在宫中该当如何处置,忽然听得身后吱呀一声,一声软糯温和的轻声呼唤,却不是在唤他,唤的却是‘楚含’。他转身,迅速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 元祈走到殿门前,抛开方才杂乱的思绪。殿内灯火通明,床上躺着昏迷的纪楚含,李太医正皱眉探脉,号脉号了有一会儿,不知该如何下手。 “李太医,不知这位公子可有什么顽疾?” 李太医听到元祈的声音,立马起身行礼,才犹豫着说道:“启禀四皇子,这位公子这病看起来甚是古怪,臣行医数十年都未曾见过这么一桩,他体内的毒性已经渗透肺腑,但是却还未到危及性命的地步,只是……只是微臣医术不济,却也找不到法子可以完全祛除毒性,只能辅以药物,暂时压制。” “李太医行医数十载,救济了数以万计的京城百姓,若是你都说医术不济了,这天下哪有人敢说医术精湛。既如此,烦请李太医在明日之前让这位公子清醒。”顿了顿,元祈又说:“若是明早他还醒不过来的话,就卷卷铺盖走人罢。” 李太医本是听得前面元祈的一番赞美,正欲谦卑地否认一二,这后头的话一落在耳中,没来由打了个战栗,他急忙道:“请四皇子放心,微臣一定全力以赴。” “不需要你全力以赴,我要的是结果。还有,今夜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李太医担心的就不止是乌纱帽,而是你的项上人头了。” 李太医双腿一软,吓得登时就跪倒在地:“微臣保证,绝不会将此事传出去,还请四皇子放心。” 元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圆桌前,思绪万千良久无言。 次日清晨,昨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就如洪水发作蔓延了整个京城。什么谁家的长女争气在御前得了赏赐,大放异彩。当然闹得最沸沸扬扬的还是秦茜谣御前失仪,发疯似的殴打宫女,让皇帝龙颜大怒,甚至牵连了秦家,秦柏杨的礼部侍郎官位被革职。 这后续也为人津津乐道,与秦家交好的纪家长子纪楚含被皇帝大为赏识,破例要把礼部侍郎赏给他做,结果竟是被纪家父子双双婉拒了,大好的官位不要,当真稀奇。 不止如此,将这两件事结合起来,现在两家的地位悬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况且秦茜谣又发了病。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这订好的亲事,只怕要是打了水漂了。 究竟会如何还未可知。东宫内,江词头痛欲裂的从榻上醒来,昨夜脑中想了太多琐事,折腾到天快亮才安然入睡,现在这一大早却又醒了,极其得不舒服。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声推开,江词漫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眼神却顿住,奇迹般地头痛也好了个大半,不由莞尔:“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第九十章 揣着明白装糊涂 门口一人身形颀长,一袭白衫已是无限风华,纪楚含站在那里,就治好了江词所有的困倦和苦恼。今天天气好,初升的朝阳普照大地,稀稀落落地洒在他脸上,光影斑驳,俊秀的面上有几分苍白,他走上前,笑了笑,“我正打算叫醒你。” 一想到昨天晚上她醒来,房内却空无一人,江词就没来由一阵烦躁,“昨天晚上,我醒了一阵,但是没见着你,你去哪了?” “屋子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纪楚含坐在圆桌前,正欲端起茶壶倒一杯茶,手却有些脱力,他见江词没注意,默然地放下茶壶,装作若无其事。 “哦”江词赌气似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躺在床上也不起身,别开脸再不看他。 即便是露着张侧脸也能看见她撅得老高的嘴唇,纪楚含不由哑然失笑,什么时候她居然这么小孩儿心性了,也是,她能和西街的八岁小毛孩子玩起来,这心智又能成熟到哪儿去。 他的笑声落在耳中,江词更为火大,她转过脸,倏地心生委屈:“有什么好笑的!你知不知道我昨夜没见着你有多害怕,我还担心你是出事了,谁知道你自己跑出去散心去了,我自己在房里担心得大半夜睡不着觉!” 她忿忿不平地宣泄着她的不满,殊不知昨夜他也在角落里遭受着同样的折磨。纪楚含蓦地站起身,她几欲垂泪的神情看在眼中让人心疼,他上前抱住她,柔声说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江词一时无言,靠在纪楚含的怀抱中总有着无限安稳,大半的脾气也消失殆尽。赖在他怀里好一会儿,觉得身子都有些麻了,既然他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就顺了他的意吧,江词于是放开他,堵着气说道:“既然你诚心实意地同我道歉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了你吧。” 好吧好吧那就顺了你的意罢。纪楚含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宫门开了,你洗漱一番,我送你回府罢。” 江词点点头,瞬间清醒,差点忘了自己还未洗脸,忽而有些心慌,不会眼屎还在眼眶里被纪楚含给看见了吧,真是毁形象,没脸见人了。她于是转过头,摆着手推纪楚含离开:“知道了,你快出去,叫个丫头进来,我要洗脸。” “没有眼屎。” “……快出去。” 纪楚含憋着笑,瞧见江词发红的耳根子煞是可爱,就不再逗她,推门离开了。 江词兀自沉浸于尴尬之中,忽听得吱呀地开门声,兴许的送热水的宫女进来了,她背对着捂着脸,“放下水盆就出去吧。” 许久却不见人应声,江词颇有些不耐,“怎么回事?”她转身一抬眼,就愣在原地,元祈正坐在圆桌前悠闲自得地品着茶,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想起昨夜他的异常,江词还有些不解,现在他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由疑惑,“四哥这一大早就来此处作甚?” “这里是东宫,我的寝殿,我还要问妹妹为何出现在这里呢?” 揣着明白装糊涂,江词对这个元祈真是无语了,于是她说道:“多谢四哥昨夜收留我在此处歇息,待会儿我就走了,四哥可否先出去,容我洗漱片刻?” 元祈不动。 江词不由蹙眉,面色不悦:“四哥这是何意?” “敢问妹妹,昨日为何会出现在冷宫附近?” 江词心口咯噔一声,突突地跳动个不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来元祈是已经在怀疑她了。 元祈目光咄咄逼人,“我昨夜派人四处巡逻,附近均没有闲杂人等,只有突然出现的妹妹和冷镜丞,据冷镜丞所说,他是跟着妹妹的踪迹才到了冷宫附近,那妹妹呢,好端端你为何要去冷宫呢?” 江词双手紧捏着被角,后背起了一层薄汗,面上却强作冷静,“四哥问这个做什么,这皇宫这么大,我走错路也实属正常,四哥何故要调查我走错路的缘由,难道当时四哥也在冷宫附近,又恰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果然是你。”元祈幽幽道,这四个字却让江词心生骇然,全然忘记此时此刻最应该反驳。而元祈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江词的心登时就跳到了嗓子眼里,他拿着那把重金打造的匕首,剑柄上还镶着价值连城的宝石,金光闪闪、分外耀眼,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江词畏惧地喘着粗气,双手始终没有松开被角,隔着布料,指甲就像是嵌在肉里似的,她抬眼看着元祈,生怕这人就是地狱派来索命的无常。待到元祈手执那柄匕首越走越近,锋利的刀光划过眼角,江词认命地闭上眼,畏惧间,不由喊道:“纪楚含救我!” 料想的动作没有如期而至,江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眼前元祈端着手上的匕首细细打量,唇边噙着一层意味不明的笑意,“竟然把妹妹吓成这样。” 宫女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瞧见这情景时吓了一跳,手上失了力道,一整盆热水哗啦全撒在地上,金盆落地,响起一连串嘈杂的声响,吵得人耳膜疼。 这边的动静很快也吸引了不远处的纪楚含,他赶到房间时,宫女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房内遍地水渍,一片残骸,元祈坐檀木椅上漫不经心,说道:“毛手毛脚得,难成大器,去找吕公公领罚吧。” 宫女如蒙大赦,幸好不是分配到辛者库,磕着头道了几声叩谢四殿下大恩大德,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江词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那把宝石镶嵌的匕首下,想起刚才还心有余悸,她毫不怀疑有那么一瞬间元祈是真的想要杀了她,但他却只是将那柄匕首递到她手上,说道:“这是我出重金打造的一把匕首,以后若是疏忽了,再遇见冷镜丞那种小人,可留在身边防身。” “多谢四哥。”她稀里糊涂地接过,脑中像是被糊了一层浆糊,不知道他这又是何意,又听得他说道:“祸从口中,妹妹要时刻谨记。” 她知道,元祈这是在警告她,把她在冷宫看见的、听见的都统统咽进肚子里。方才可是在故意吓唬她,好让她知道,他如果想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但见纪楚含站在门口,江词就像是即将溺水身亡的亡命徒抓住了救命稻草,强扯出一抹笑意:“楚含,你来了啊。” 纪楚含若有似无地看了元祈一眼,眼中不免掺了几分敌意,复而看向江词笑道:“我听见你喊我就赶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那个宫女摔了水盆,我没事。” 宫女好端端地怎么会把水盆摔了,况且还是一盆滚烫得热水,纪楚含一时心中生疑,但见江词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是昨日元祈借给他用来对付冷镜丞的。他更添疑惑:“这把匕首怎么会在你手中?” 江词看了一眼,“这是四哥送与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纪楚含淡淡地答道,再探寻似的看向元祈时,元祈亦是无所畏惧地回视,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两人毫不避讳,各个都不输了气势。 江词看着这俩人无声地斗智斗勇,觉得异常头疼,而且尤其是他二人站在一起,那种熟悉感莫名强烈,一想到那同皇帝长得愈发相像的一张脸,江词直觉得这一天信息量太大,她这脑容量实在接受不了。“楚含……我们先出宫吧。” “好。”纪楚含说着,目光却不离元祈,忽听得江词叹了口气,他转而望向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江词一脸无奈,“你们两个先出去让我换一下衣裳好吗?” 元祈和纪楚含双双咳嗽了两声,又相视一眼,元祈先是笑道:“纪公子先请。”,纪楚含又有礼地回笑道:“岂敢?四殿下先请。” ‘纪公子何须客气?你先请。’ ‘四殿下无需多言,你先。’ …… 折腾了半天,这俩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江词被磨叽得一阵头疼,喊道:“你们两个给我一起出去!” 元祈嘴角上的笑意终是忍不住了,齿牙春色,爽朗的笑声在房内回响,才先走了出去。纪楚含回头瞄了江词一眼,才关门出去了。 门内江词头疼万分,门外俩人却还在打着太极。 “四殿下可否告知,我那表兄冷镜丞是如何处置的?” 元祈于是笑了笑:“冷镜丞是纪公子的表兄,不如纪公子同我说说,想要如何处置冷镜丞?” 纪楚含想到昨日手足无措的江词,还有冷镜丞那副恶心人的嘴脸,思忖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杀。” 元祈微讶,不由笑道:“昨夜若不是我拦着,想来冷镜丞已经成了纪公子的手下亡魂。纪公子对吾妹果真是一往情深。”顿了顿,他又说道:“既如此,纪兄日后可要好好看好怀玉,她这个性子,容易招惹祸端。” 正说着,江词已经推开房门从这边走来,自觉地站在纪楚含一侧,元祈吩咐人送他们出宫,就闲闲散散地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苛责 自从冷镜丞参加这场宫宴之后,却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冷家上下更是连他的人影都没见过。冷家这又不好前去皇宫打听,自己儿子丢了,总不能去找皇帝讨说法吧。 但这一连好几天了,这孩子可是冷家的独苗,向来不需要人操心,这是怎么回事。三日后,冷老爷终是按捺不住了,老来得子,他不能容忍失去这个儿子。他派人前去打听宫宴那日冷镜丞可曾出过宫门,答案当然是没有。 冷老爷年纪大了,但头脑却还清醒,他拖着年迈的身子怀揣着想好的贡品,前去求见皇帝。皇上却在这几日同董贵妃出巡泛舟画舫了,退而求其次,冷老爷只好前去求见四皇子元祈。 东宫内。 冷老爷弓着身子,行礼道:“老臣参见四皇子,此番前来,正有宝物呈上,还请殿下笑纳。” 元祈身边又换了一个宫女,名叫红瑶,比寻常的宫女要机灵些,她接过檀木盒,呈给元祈。元祈打开盒子,殿内顿时光华四溢,流光耀眼,赫然是一颗夜明珠,足足又一个拳头那么大,看来这冷家却是下了血本了。“这夜明珠价值连城,无功不受禄,说吧,有什么事?” 冷老爷面露难色:“实不相瞒,老臣的儿子自打宫宴那日后就不见踪影,还请四殿下下令调查,帮老臣找到儿子。” 元祈道:“冷渊,你在朝为官半辈子,难道不懂得朝廷中最忌私相授受,这夜明珠不日就将充当国库,至于你,居然敢行贿到我头上了,来人!将其押入大牢。” 立马就有侍卫上前压制住他,冷渊惊恐万分,接连求饶,受着侍卫的挟制老态龙钟,难移步伐。元祈又道:“冷渊,你一个小小的吏部右侍郎,年俸不过尔尔,是如何得来的这夜明珠,这背地里必定没少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把他押到大理寺交由审判。” “四皇子,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 再没有人理他,侍卫毫不客气地拖着他的身子向外走,哀嚎得声音渐行渐远,东宫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纪府内。 宫宴那日秦茜谣的御前失礼早就传了个遍,按理来说,秦家现在毫无地位可言,纪秦两家的联姻算是作废了。但今日另人意外的是,院内的下人前来通传,秦柏杨竟然又来府上做客了。 兴许是在商讨解除婚约的事宜,纪楚含便没放在心上,但小厮前来通报,说是秦柏杨想要见上他一面,他一时心下生疑,放下手上的卷轴前往正堂。 不过几日,曾经无限风光的秦家毁于一旦,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没了,头顶的乌纱帽也没了,这个站在眼前年逾半百的秦柏杨,两鬓有些斑白,额间掺了几缕白发,看起来甚显老态。但面上却笑得愈发开怀,纪楚含眉峰一挑,看向坐在高处的纪纯飞。 他又在谋划着什么,今时今日难道还要他娶秦茜谣吗,那个表里不一的表妹,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江词以后,他早就厌恶透了,她就算是貌若天仙又如何。但纪纯飞不言不语,秦柏杨站起身,走上前把着他的胳膊,尤为亲近。 “楚含啊,舅爷就知道你们纪家不会落井下石,现在好了,舅爷回去就为茜谣置办嫁妆,虽然我们秦家破落了,但绝不会贪占你们纪家半分资产。以后的路还长,秦家绝对不会一直这么没落下去,只要有纪家的照拂,舅爷早晚会复职为朝廷效力。” 纪楚含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他沉着脸色,隐忍着不发作。直到秦柏杨起身离开,才问向纪纯飞,“秦茜谣已经得了失心疯,秦家又没落了,不知道爹是出于什么考量,坚持让两家结亲。而我和江词两情相悦,我提出要娶江词,爹却不同意,敢问爹,这是为何?” “富贵荣华皆为虚妄,岂能因为江词是秦王的爱女,我们纪家就攀附权贵,纪家和秦家相交数十载,不是秦王的身份就能够比得上的。” 纪楚含不由冷笑,“那爹难道丝毫不在乎我怎么想,我不想娶秦茜谣,这是您儿子的想法,您可曾考虑过?既然爹惦记着两家相交的情谊,不如你把秦茜谣娶了算了!” “混账!”纪纯飞怒气上涌,将桌上的茶具悉数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一片残骸,他喊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的份儿!此事不容商议,你就等着八抬大轿,乖乖娶秦茜谣过门吧。” 紧攥的拳头由于用力过度而骨节分明,纪楚含咬着后槽牙,从牙缝挤出一句‘儿子告退’,匆匆拂袖离去。 从小纪纯飞就待他严苛,这也就罢了,他只当纪纯飞是望子成龙,苛责是对他好。那现在呢,细细想来,从来纪纯飞都没有在乎过纪楚含是怎么想,他只是在培养一个对自己有用的没有感情的傀儡。 他走到庭院中,杨柳垂头,他一拳打在树身上,拳头上渗出丝丝血迹,他毫不在意。纪楚含冷静下来,脑海中的条理逐渐清晰,近来困惑许久得诸多事宜却仿佛串成了一条线。 上次江词的真实身份被薛铭宇发现,纪纯飞却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情,他一向不关注后院的琐事,更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丫鬟,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先前纪楚含就知道自己身边出了内奸,现在想来竟然和纪纯飞逃不开干系了。 见纪楚含站在杨柳边发呆,迎风走至他跟前,有些惊讶,担忧道:“大少爷,您受伤了,可需要包扎?” 纪楚含淡漠的眼神扫向他,他没来由心头一慌,眼神躲闪,“大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我有事要出府。” “那迎风即刻就去备马,大少爷打算去往何处?” “秦王府。” 迎风不经意地一抬眼,纪楚含敏锐地察觉到,还真叫他给猜着了,心中冷笑阵阵,“你看着我做什么?” 迎风垂首:“属下不敢。” “不敢就去备马。”纪楚含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拳头上几处伤口肆意,还掺着树杈上的木头渣子,他不管不顾,径直向纪府的大门口走去。 但他才走到大门口,把守的侍卫却多了两排,丞相府还从来没做到过这份上,这么森严的守卫究竟是防着谁呢,他走上前,两排侍卫手中的刀剑交叉阻拦他,他怒极反笑:“你们敢拦我?” 领头的侍卫上前拱手恭声道:“启禀大少爷,老爷有吩咐,下令禁止大少爷外出,在府上好好养伤,还请大少爷不要难为属下。” 养伤,他是何时得知自己中毒的?纪楚含眼底尽是嘲弄和冷漠:“我这才刚出来,你们是从何处得知我要出府?”他回身,迎风牵着一匹马正在身后候着,面上是谦卑和恭敬,但他却恍若从那张脸上看出了讥讽,仿佛在嘲笑他的愚笨无知。 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的侍卫居然是纪纯飞的人,表面上保护他实则是为了监视,可笑他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同他多年来出生入死得兄弟,竟然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为他那个亲爹纪纯飞汇报一切。 他抬首仰望纪府高悬的匾额,这个他从小打大生活的地方,他从来未曾在此处察觉到丝毫温暖,都比不上在青云山庄的那些时日,起码那里有从小疼爱他的祖母,起码在那里他遇见了江词。 两排侍卫低着头一声不吭,他忽而笑了笑,“迎风,他们不敢答话,你来告诉我如何?” “……属下……属下不知。” 纪楚含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失望,迎风低眉顺目得模样让他烦躁,这两排侍卫毕恭毕敬得神情也让他不耐,他不发一言,自顾自地走回了庭院中。 他坐在凉亭中,忽然觉得这里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他生活在此处近二十年,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他靠在石柱上,凉风习习,眼看着天色一点点变黑,夜里风凉,他却恍若丝毫察觉不到。 “大少爷,厨房做了晚饭送过来。”身后迎风说道。 纪楚含心不在焉地答道:“放桌上,你下去吧。” 等了许久却未听到脚步离开的声响,他转头,眸光一凛,“你没听到我说话?” 迎风忙道:“属下知错,大少爷如今身子抱恙,属下只是担心大少爷再受冷风侵袭,感染了风寒,还请大少爷到房中歇息。” 忠心耿耿感天动地,纪楚含差点笑出声来,他都被自己发现了居然还在做这些表面功夫,不愧纪纯飞会选他在自己身边做内奸。 “好,说的有理,那就都听你的。”纪楚含站起身,倏地一阵头疼,眼前一瞬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晰,体内仿佛是又万千个虫子在爬行,嗤咬他的血肉,他痛苦万分,挣扎着背靠在石柱上,身子却无力地一点点下滑。 “大少爷可是毒发了?属下现在就去叫云焕过来!” 迎风立刻动身,待他消失在眼前,纪楚含才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第九十二章 天花乱坠 自打上次,江词欲从后门逃出府过后,纪楚含一气之下,就派人将府上的后门封起来了。只是他当时顾念着江词,想着她若是真想走倒也罢了,他也不拦着她,就将后门留了一处破绽,只要稍微一动就可以打开后门。 现在纪纯飞在正门分派了守卫,阻拦他不让他出府,后门却空无一人。他走到后门处,顺利地推开那处破绽逃出了府。 他方才故意装作毒发,实则是为了支开迎风,让纪楚含欣慰的是,迎风对他还有着一丝忠心,将来或许还能够为他所用。 他站在后门处想也没多想,轻功一跃,就直奔王府的方向而去。 秦王府内。 这一晃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前几日门前冷清得王府顿时出现了诸多请帖。不过是因着宫宴那一日,江词一曲干涩的《梁祝》打动了皇帝和董贵妃,一时间声名大噪,力压了她不久前‘夜宿纪府’得流言。 江词又成了京城世家炙手可热得人物,好歹她是王爷之女,郡主身份,昔日那些装聋作哑得世家公子纷纷又递交帖子,指望着能与秦家结亲,更是直言愿意等到郡主孝期守满一年再谈婚论嫁。 秦王对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世家大族嗤之以鼻,一通筛选过滤掉了一大票人选,备选人物所剩无几,秦王见此又有些为难,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从中挑出些能担大任的,江词却过来了。 江词看着秦王大晚上还在案台前钻研,还以为他在挑灯夜读,处理公务,特意吩咐着厨房炖了碗滋补的参汤,端着托盘亲自给他送过来。 “爹,政务再忙,也要注意身子才是。”她走上前,之间案台上摆放着各个世家大族的公子生平资料,记载尤为详细,连半年里去了多少次青楼都清清楚楚,她有些无奈,真想收回方才所说得话。 秦王像个偷吃糖却被长辈发现了的孩子,捻了一把胡须笑道:“大晚上的还是我闺女疼我,还知道给我炖参汤喝。” 江词凝眉:“爹,您这又是在研究些什么呢?” “爹在给你相看相看夫婿,落尽下石得爹是断断看不上的,闺女你是怎么想的?这里面多是青年才俊,你可有满意的?爹找机会让你们见上一面。” 秦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江词却哭笑不得,“不是说一年孝期行满之时,再考虑婚事吗?我都不急,爹您着什么急呢?” “有备而无患,提前考虑好了,省得到时候再做准备。爹不是说我闺女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啊,只是说咱提前预备好了……” 秦王越说越小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生怕被责备似的,江词不由哑然失笑,“女儿只想一直陪着您,至于婚事,女儿早就有了钟意的人了。”说完脸颊上不自在地红了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秦王就吃了一惊,“什么?我女儿竟然早就有了心上人!既如此,你早和爹说啊,只要是我女儿看上的,就是绑也要给他绑到王府来!” “爹,不是您想的那样,”江词一说到此处不自觉羞红了脸,“他也是喜欢我的。” “哦?那他可有递了帖子到府上来?” 江词摇摇头。 秦王一瞬间露出了悟的神情,江词还以为他知道是谁了,脸色愈发绯红,却听得他说道:“可是我铭宇侄儿?” 若是她在喝水,只怕是都要喷在秦王脸上了。江词哭笑不得地听着秦王说了个天花乱坠。 “我那铭宇侄儿确实不错,论长相,是人中翘楚;论人品,爹是看着他长大的,更是挑不出错处;论学识才学,他不必他那个做太傅的爹要差;论家世,我两家知根知底实力也不悬殊。既然你和铭宇侄儿郎有情妾有意的,这桩亲事爹自然是满意的。平日里爹就瞧着铭宇侄儿对你有意,没想到你们两情相悦,如此甚好,倒是一桩美事。” 江词还待解释,秦王又把她的话给噎回去了,“铭宇似乎早些时日就曾犹豫着要和我说起这件事,后来不知为何没说出口,若不是我不小心瞧见了他的名帖,只怕这事儿就这么瞒过去了。不过现在也好,既然你喜欢,就将这桩亲事订下来,爹明日就去找人给你们二人合一下八字,再寻个良辰吉日办个婚宴,让我闺女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薛铭宇曾有向她提亲的打算吗?难道那日他同自己说笑原来竟不是说笑?江词一时困惑无比,索性不想了。只是现在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秦王就已经设想了这么多了,她一阵无奈,等到他说完,江词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乏力地解释道:“爹,你想差了。” 她这还没说完,门口却响起了不小的动静。“什么人!”秦王扬眉,顿时警惕起来,眼神示意江词留在原地,执起架在刀架的长剑,推开门,长剑一挥,却并未瞧见什么刺客黑衣人。 倒在地上的一人捂着胸口,嘴角沾着血迹,看起来模样异常痛楚,秦王走上前,不由心生疑惑:“楚含?” 江词一听见这个名字,压抑不住激动得心情,这么晚了,纪楚含竟会来府上见她。她飞奔至门前,面上得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眼前的纪楚含倒在台阶上,嘴唇乌青,他竟然又毒发了!这个认知让她心生惶恐,这些时日他都不曾毒发,怎么忽然间就……而且还是出现在这里。 方才秦王所说的话他可是听到了,难道……他是误会了什么?她一时心乱如麻,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走上前,探看纪楚含的伤势,气息微弱,现在处于昏迷中,她说话都有些哆嗦,“爹,快通知下人把薛铭宇叫过来。” 秦王不过一瞬间就了悟,原来方才他所说的都是胡思乱想,原来他的女儿心系得正是眼前倒地昏迷不醒的纪楚含,他眼望着江词着急得手足无措却还在强作镇定,才明白纪楚含对于她的意义。完全不同于薛铭宇。 不多时,薛铭宇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秦王府。 他赶到时,纪楚含正躺在江词的床榻上,昏迷不醒,嘴唇泛着诡异的乌青色,比以往毒发时还要深上几分。而江词就坐在床榻边上,秦王说天色晚了,让她去歇息,她倔强得一动不动,握着纪楚含的手不撒手,说什么也不离开。 他看在眼中,心口倏地一痛,但他涵养极好,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先是对秦王说:“王叔还是早些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小词,王叔大可放心。” 秦王见此,深知再叫江词离开她也放心不下,便也不再强求,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一整个晚上,江词都守在纪楚含身边,眼一刻也没阖上。 薛铭宇和江词按照以往压制毒性的药材如法炮制,可是却一点都不起作用。江词越发觉得急躁,现在情况越来越糟糕,纪楚含体内已经形成了抗药性,曾经研制的解药现在再喂给他就像是白开水一般,毫无意义。 连夜得疲惫却一无所获,江词眼眶中已经充盈了血丝,薛铭宇也没好到哪里去,江词看在眼中,忽而心生愧疚,“不好意思,铭宇,大晚上还要连累你。你先去歇息一会儿罢,我自己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你一个姑娘家都没喊累,我哪好意思说累。”语气中没有丝毫责备,薛铭宇体谅地笑了笑,有如春风拂面,晃在眼中顿觉心旷神怡。他柔声说:“倒是你,你都这么久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就算纪兄醒来,只怕你也要累得昏倒了。” “不会的。”江词倔犟地摇摇头,用力地拍了拍脸颊,“我现在还很清醒,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薛铭宇见此,就不再多言了。 但她固执的神情却在脑海中经久不散,有如把刀子似的直划在他心口上。看吧,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能让她牵肠挂肚夜不能寐的人,正躺在她的榻上。她的心中,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他得思绪在那一瞬间翻云倒海,面上却还维持着波澜不兴。 他继续同她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解药的配制中,既然她一直心仪着纪楚含,那也就罢了吧,他就默默站在她身后,安安静静得,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永远别让她知道他对她的这点心思。 又折腾了半个上午,期间秦王还来此处看了一会儿,任是他怎么规劝,江词就是不听,一刻也不敢停歇,验证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可行性。 这么久了,纪楚含却还昏迷不醒,这点才最让她担忧,趁着熬制药材的空档,坐在塌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纪楚含。 薛铭宇让他先去歇一会儿,她也不听,就坐在床边眼也不眨。 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嘴唇分外干涸,江词艰难地舔舐了一下,舌尖染上一片腥味,原来是干裂地流出了鲜血,她站起身正欲为自己倒一杯茶,嘴角的鲜血滴在了纪楚含的唇边。 她不由感慨,看来实在是忙得过头了,却瞧见纪楚含睫毛颤动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第九十三章 冷漠 透过窗棂泻进来的光线洒在脸上,许久未曾睁眼,眼前有些许炫目。 半晌过后,待到纪楚含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映入眼帘的即是江词关切的眼眸,她不知是在此处忙碌了多久,嘴唇干裂得渗出鲜血,下眼皮堆砌着乌青,看起来甚显疲态。 但看见他睁眼那一刻,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却像是充斥着流光溢彩,她扯着干裂的嘴唇笑着,这一笑牵动了嘴角上的伤口,她吃痛地叫了一声,却捂着嘴角毫不在意地笑道:“你醒了啊。” 纪楚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词见状顿悟似的拍了一把脑袋,“都怪我,你这才刚醒一定口渴了吧,我这就去为你沏一壶茶。”她这才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到门外去了。纪楚含不由哑然,静静地靠坐在榻上,余光一瞥,才瞧见不远处圆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还有盛满或是空余的药碗。 舌尖苦涩滋味萦绕回旋,原来在昏迷时他已经喝了这么多的配药,而这一天半夜,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江词又是如何度过的? 纪楚含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昨夜从纪府中连夜赶来这里,站在门口,却听见秦王已经做好了将江词许配给薛铭宇的打算。他心痛之余本打算转身离开,却忽然毒发失去了意识。不曾想他的到来给她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思绪万千间,江词已经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新茶,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她将茶壶放在圆桌上,为纪楚含倒了一杯,她怕纪楚含等得急了,先说道:“你别心急,再等一会儿,这茶水滚烫,喝着烫嘴。”然后端着茶碗到窗边,好让风快点将它吹得凉些。 见她忙来忙去的,纪楚含倒有些无奈,“我不急,你也累了罢,坐下歇会儿。” “我不累。”江词固执地说着,直等到茶水不那么凉了,才小心着将它递给纪楚含,像呈上什么宝物似的,纪楚含却不接,“我不渴,你先喝吧。” “你才刚醒怎么会不渴呢?” 她干裂苍白的嘴唇近在眼前,看得让人心惊,纪楚含摇摇头,“你先喝,喝完我再喝。” “可是——” 纪楚含打断她:“好了,不要再争了,你若是不喝,那我也就不喝了。“ 他语气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江词无可奈何,将端着的茶碗一饮而尽,哀怨地瞟了纪楚含,又重新为他倒了一杯,纪楚含这才接过。 但见茶碗空了,江词顿觉心满意足,本想着等他醒来同他说些话,积了一肚子的话就在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末了,沉寂许久,江词耐不住性子,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确实不该来。” 他摇头苦笑的神情刺痛了江词,她站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听见了我爹同我说的话,误会我了?” 纪楚含淡淡地晃了晃头,示意她并非如此,江词却更加急了,舌头都捋不直,“我没有想嫁给铭宇的意思,我爹都是胡说的,他以为我心仪铭宇,但你知道的,我早就想着嫁给你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说过会来娶我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来,江词灼热的目光直烧人,纪楚含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讨要一个肯定得答案,,可现在他连自己是什么状况都不清楚,如何能轻易许下什么诺言。 他不说话,眼神向下瞟,别开眼不去看江词,江词的双眸就一直盯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分表情,但是叫她失望了,她只看见他紧蹙的眉心,神情疏淡而又冷漠,一如初见。 “抱歉叨扰王府,给郡主和王爷添麻烦了,纪某这就离开,郡主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他转身就下榻,穿上短靴,向前走着,身子却摇摇欲坠。江词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拉住纪楚含,把他推回床榻上,又怒又怨:“纪楚含,谁要你的抱歉!你既然已经麻烦本郡主了,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给我待着,没有本郡主得命令,哪儿都不许去!” 她不容分说,再也不理会他,转身时噼里啪啦地掉了一连串的泪珠子,匆匆走出来,怒气冲冲,‘咣当一声’阖上了房门。 房内的纪楚含怔愣了片刻,还从未见过江词在她面前这么耍大小姐脾气,倒是……有几分可爱。他一时失笑,离开王府他也不愿回到纪府,那个冷冰冰得牢笼,现在有个人愿意这样管着他,何尝不是件好事。 房外江词阖上门,胡乱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子。方一转身,却瞧见面前伫立一人,和煦温柔,眉眼温润,腰间别着一枚环形玉佩,说来也怪,这块玉佩自打她认识他以来就见他一直戴在身上,从未摘下过。 “铭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江词强扯出一抹笑意,转过身不放心地又抹了把眼睛,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他站在门口多久,前面说的那些话不会也让他听着了吧…… 薛铭宇其实站在门前有一阵子了,里头的对话自然也是悉数都听清楚了,但他佯装不知,体贴地笑笑,“我才过来,你就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纪兄可还好些了?” 江词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听见方才她说的那些,一想到纪楚含又有些怅然,“他醒了,但是他非说要走,我就把他关在里头了。” 薛铭宇:“……” 他不说话,江词却凝眉陷入深思,说起来给纪楚含试了那么多药他都没反应,现在怎么忽然间醒了呢,难道这中间莫非有什么是她错漏了? “小词,纪兄醒来后的脉象,你可有探看过了?” 江词忽而想到她滴在纪楚含唇边的那一滴血,一时有些不确定,但这似乎是关键的一环,要知道当初为纪楚含探病时,她曾喝过纪楚含的毒血,却毫发无损,莫非…… “小词?”薛铭宇见她正在发着愣,又轻声唤了她几次,叫了几遍,江词才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困惑,“怎么了,铭宇,有什么事吗?” “没有。”薛铭宇苦笑,她是对纪楚含惦记得紧,同自己说话都心不在焉。江词见此倒有些不好意思,“抱歉铭宇,我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 “没关系。” “铭宇,我有一个猜测,在你听来或许有些不可置信,但我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什么猜测?” “之前的事情,你不清楚,我当时提出要为楚含医治身上的毒时,他不相信我,我喝过他的血证明我的坦诚,没想到我喝了之后,竟是毫无反应。说明他的毒对我完全危害,当时我就觉得怪异,或许我是能够解开他体内毒的关键一环。” 薛铭宇听得一阵心惊,又听得江词说道,“今天的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么多药给他试过了都不顶用,证明他对这些解药已经产生抗药性了,可是他却忽然醒来,我当时还想着是不是什么药剂起了作用,但是却忽略了一点,是我的血。楚含才接触到我的一滴血就有了反应,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表明,我的血是纪楚含治毒的良药。” 话音刚落,薛铭宇已然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得不同以往,“这怎么可能,小词,这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再说笑了!” 江词见他反应这么大,忽而心中生疑,“铭宇,你这是怎么了,这只是一个猜测,况且这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我的血可以救治楚含——” “这完全是无稽之谈!”薛铭宇打断她,情绪霎时激动起来,曾经得温文尔雅不复存在,“小词,你也说了,这只是一个猜测,你还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一定会研制出救治纪兄的解药,你不用再担心了。” 江词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说道:“铭宇,你好生奇怪。” 薛铭宇身形顿住,静默半晌,才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只是说了一个猜测而已,铭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薛铭宇不自在地摇头,“我能知道些什么,小词,你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你在撒谎。”江词却不依不饶,“铭宇,你瞒不过我的,你说谎的伎俩太拙劣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云游四海时曾见过楚含的这种毒,那你是如何医治好的?就算希望渺茫,我也愿意试上一试。” “我就是害怕你这样诚恳。”薛铭宇苦笑着长叹了一口气,知道再也瞒不过江词了,便说道:“我确实曾见过这种毒,并且医治成功了。但是病人虽是好了,救人的人却死了。” “‘救人的人’既然不是大夫,那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莫非是说需要‘人’来救人?”江词紧皱着眉头深思,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答案。 第九十四章 恍然大悟 薛铭宇见江词神情恍然大悟,有些懊悔。都怪他一时失态,他一想到江词要用这等法子却医治纪楚含,这么危险,他怎么敢让她去尝试。他不由抚额,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太阳穴突突地直跳,觉得甚是头疼。 “你想的不错。”薛铭宇冷静下来,索性说道:“当年我路过苗疆,曾遇到过这种毒,这种毒异常难解,只能寻得法子找来解药压制,后来我遇到的那位病人延缓了许多时辰,却还是临近生命垂危,他的妻子听从一个苗疆女得方法,以血做引,救活了他。但妻子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一直都不清楚,若是身中这种毒,需要谁的血才能做成解药,况且救人者失血过多恐难逃一死。所以,才一直没有说。没想到,竟是被你发现了。” 江词越听越激动,“原来如此,太好了,我的血或许可以解纪楚含的毒。既如此,我们不如现在就去试试。”她掉头就要去准备,薛铭宇一惊,急忙拦住跃跃欲试的江词,板着她的肩膀,劈头盖脸一通指责:“你要怎么尝试!豁出你的性命吗!那你让王叔怎么办,他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你找回来,你就为了纪楚含要弃他而去吗?还有纪兄,他如果知道你为了救治他豁出性命,那他难道就会开心吗!还有——” 还有我,你可曾为我想过,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亲手将你送上断头台。这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他眸光隐忍,忽然觉得自己太过于残忍,竟是忘了问江词怎么么想,他松开她,揉揉发痛的眉心,“抱歉,小词,我失礼了,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不要冲动行事。” 薛铭宇坐在石桌前再不言语,江词被他这一通骂的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他说的对呀,自己的确是太过于天真,为了纪楚含不管不顾。 她差点忘了,她还有秦王,那个将她宠上天得亲爹,若是自己走了,他该有多难过。她忽然觉得真是自私,心中自责万分,可天秤的两边都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她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纪楚含死在她面前。 “铭宇,你见过几次这种毒医治成功?” “遇到过两次,只有一次病人还活着,救人的却死了,另一位病人,没有找到能够解救他的血,已经去了。” 江词又问:“那救人的人死因可是失血过多?” “正是。” 江词垂眸深思了半晌,才道,“既如此,我可以先试试给纪楚含先输一些血,或者分出几次给楚含输血。” “不行!”薛铭宇语气不容分说,“我都说了,这等法子本就是旁门左道,你若是这样对你的身子伤害有多大,你身为医者难道会不知道!?你就算再想救治纪兄,也要先考虑自己的安危。” “铭宇,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江词眸中波光涌动,“若是今日躺在榻上的人换成了你,我也会这样做。那你呢,若是换做是我,你可会救我?” 他当然会了,但他没说话。他不想这点真心成为江词冒险的理由,喉咙上像是拴住了一块大石头,薛铭宇凝视着江词,她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爱恨分明,现在好了,这点重情重义也成了她的死穴,拖累着她。 “或许可以找到别人来替代你。”他话一出口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江词的性命就是命,别人的难道就不是了吗,但那不一样,医者仁心,他竟然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他忽而觉得羞愧难当。 江词倔犟地摇摇头,已然下定了决心,“铭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这样做,风险已经降到最低。不用再考虑了,我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我爹那边,还希望你能瞒着他。” 她这是不容分说了,薛铭宇苦笑,看来他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们正商议着,院内却前来人禀报,原来纪家派了人前来接纪楚含回府。 江词正欲随便叫人前去打发打发,却听得禀报得小厮说道,“纪府的侍卫们说了,若是不将纪少爷带回去,就站在王府门口不走了。” 江词不由冷笑,居然赶来威胁王府了,真当秦王手上没了实权就来欺侮王府么,秦王就算是再没实权,在外人眼里,也是皇上的亲生兄弟,纪纯飞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走就不走吧,就当是做了王府的守卫了,谁稀罕管他们。” 汇报的小厮见此,便下去了。 待到小厮走后,薛铭宇才问:“纪兄在纪府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纪纯飞既然赶来王府要人,兴许是闹了什么矛盾了。纪纯飞这个老狐狸,我在纪府虽然鲜有和他打过交道,但他身为父亲,却丝毫没尽到一个做父亲得责任,我可是见识得多了,现在儿子丢了知道来王府要人了,未免太可笑了。” 不多时,前来禀报得小厮就又折回来了,“启禀大小姐,这纪府的侍卫足足有一百人,站在王府门前声势浩大,街边行人在那指指点点得,小的担心,担心辱了王府的名声。” “好他个纪纯飞,明目张胆地欺负到王府头上了,本王一向对他以礼相待,这个老鳖孙儿,在本王这里耍什么橫!”秦王不知何时到了这里,将这一番话听了个清楚,王府再不济,没了兵权,也有五百精兵做侍卫,他吩咐道:“来人,给我调三百守卫到纪丞相的府上,他若是不撤了守卫,王府也绝不会撤!” 小厮应声,就屁颠屁颠地走了。江词道:“爹怎么过来了?” “你还问我,你都在这里守了多久了,赶紧回去歇息。”秦王责备的言语中满是关怀,末了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现在就是吃力不讨好,人家亲爹还当你是掳了他儿子,真是老不长眼的!” 江词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爹,我知道了,我现在还不累,待会儿就去休息,爹您不用担心我。” “楚含怎么样了?” “无须担心,没什么大碍了。” 秦王急了:“那你还在这里忙着什么,还不回去歇着?瞧瞧,你这都累成什么样儿了,说是形容枯槁也不为过,赶紧去休息!” “那侍卫那边……” “你别担心了,有爹处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你先去前院睡,我让芍药给你铺好床了,你快去歇着。” 江词无奈,临走前和薛铭宇对视了一眼,再望了望房门,才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满不情愿地走了。 薛铭宇心领神会,知道她是不想秦王知道她那点心思,待到江词走后,果不其然,秦王便问:“铭宇侄儿,小词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纪小子这病有些棘手?” 薛铭宇内心苦笑,却摇摇头,“王叔不必担心,不日就将痊愈。” 秦王欣慰地捏了一把胡子,道了句:“那就好。” 夜深了,江词才睡了两个时辰就从梦中惊醒,她梦见纪楚含毒发身亡,吓得身上惊起了一阵冷汗,她起身,芍药也听见了屋内的响动,从偏间走进来,“小姐怎么了,可是受了惊吓?” “没事。”江词下了床榻,后背冷汗涔涔,打湿了里衣,外头不时有冷风吹进来,吹得她打了个战栗,芍药见此忙去阖上槅门,又上前为她倒了一杯茶。 江词接过抿了一口,芍药又问:“小姐,可还要躺下歇息?” “不了,今日可有纪府的消息?” “李忠送过来一个口信,说是纪府这几日府上看管得紧,他探不出什么口风,只是发现纪公子的那个贴身侍卫迎风和纪丞相走得很近,还有那个叫云焕的,他们似乎都是纪丞相安插在纪楚含身边得人。” “原来如此。”难怪纪楚含会从府上出来,纪纯飞还要派侍卫前来把他捉回去,原来是因为纪纯飞一直在监视纪楚含,兴许是被他发现了。亲爹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好笑的了。原来迎风和云焕是纪纯飞的人,这样看来,前些时日诱蜂箱被偷以及种种事情,都是他们两个搞出来的麻烦。 江词思索间,起身穿好了衣裳,胡乱地捋了捋发髻,就冲着门外走,芍药问:“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楚含。”顿了顿,江词又补了句,“的脉象。” 芍药在身后偷笑,江词回身斜睨了她一眼,“你就留在这儿待着,我自己去就好了。” 说着,提了盏灯笼,就推门而去。 自己的庭院闭着眼睛都能找着,江词才走了一会儿就走到了,远远地瞧见房间暗淡的烛火迎风摇曳,不知道里头的人睡了没有。 她进门,轻缓着步伐。桌上还摆放着晚饭,已经凉了,竟是动也没动过。纪楚含似乎没注意到她进来了,浑身蜷缩在榻上,活像个老态龙钟的老翁,背对着她,一声都不吭,可她心里清楚,他在艰难地隐忍着痛意。 江词看见这一幕,转过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离去。她知道,他不想自己知道。 第九十五章 松了口气 江词伫立在冷风中,发了一会儿呆,又急速地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她走得很快,却忘了拿灯笼,摸着黑一路跌跌撞撞。她想起那个在榻上瑟缩发抖的纪楚含,脸颊上痒痒的,胡乱地抹了两把脸,原来她又哭了。 怪只怪今夜的风太大,竟然吹得她眼泪都掉了。她一路疾走,寒风刮过,脸上像被刀子刮了似的生疼。 快要过年了。 江词终于回到了卧房,芍药上前迎上她,摸着她的手,吃惊地说道:“大小姐,你这手怎么这么凉,快到床上歇着,我去给你沏一壶热茶来。” “不用了,我不冷。” “可是——” “芍药,我困了,你去把烛火都吹熄,我想睡了。” 芍药面色迟疑,踟蹰了半晌,看着江词目光涣散地起身,躺在床榻上立时便闭上眼睛,看来是真的准备要睡了。她上前吹熄了烛火,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江词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她今后要好好睡觉才行,养好血气,好腾出些精力医治好纪楚含。他的状况,真的不容耽搁了。 另一侧,纪楚含平复了许久,体内毒素作祟,他折腾了半个时辰,才觉得好了些。他转过身,烛火摇曳得让他心烦意乱,他拖着发痛的身子下榻吹灭,眼前黑黝黝一片,房门的一角却闪烁着光亮。 他拾起,那是一个还亮着的灯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他望了望门外,院内空无一人,只余寒风呼啸作响,但他躺回床榻,顿觉睡意全无。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亮,隐隐泛着青色一片。 殊不知昨日王府和丞相府这一连串加强守卫得事情传了出去,于是京城八卦人士又掀开了一口大锅。 说是秦王和纪丞相分为两个皇帝的左膀右臂,但却是暗戳戳地不睦。现在正是闹到台面上了,都是因着怀玉郡主心仪纪楚含,擅自将纪楚含留在王府里,纪丞相这就不乐意了,当即就派侍卫前去抢人。哪想郡主端着架子,怎么都不肯放人,纪丞相当即让这些侍卫就留在王府门口,不交人不走,就丢王府的脸面。 这事闹得大了,秦王哪能让爱女受欺负,于是照葫芦画瓢,拨了一堆侍卫到丞相府,就等着让世人瞧瞧,两家到底谁更丢脸。但纪丞相这张老脸没怎么丢,秦王这脸面可是丢大发了,怀玉郡主不知廉耻这事儿竟是又传开了,前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夜宿纪府又被再度提起,许多文人自恃明礼,纷纷声讨怀玉郡主,江词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但江词还不清楚外头怎么说她的时候,这传言就来了个大换血,只说是纪丞相生性凉薄,对长子不管不顾,竟连长子身负重伤都不知情,而纪楚含留在王府也有了缘由,怀玉郡主精通医术,这次实在是为了给纪楚含治病罢了。于是自恃精读《二十四孝》得文人们又诸多声讨纪纯飞,称他此人不爱妻儿,又把纪夫人常年久伴青灯古佛得事情拖出来说,若不是纪纯飞待纪夫人不好,纪夫人何至于此呢? 反正传言就是传言,世人只按照自己所期望得去勾勒传言,为之添油加醋,殊不知自己早就沦为了有心人利用操控传言的棋子。 总之这第二波传言一来,江词就不必平白担当那么多骂名了。秦王欣慰地观望,这一日京城的流言声讨,不消半日就换了一处矛头,才放下心来。纪纯飞这个老狐狸,只知道借着百姓的舆论来逼退王府,那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可不过分罢。 但此刻江词对一切却一无所知,从一大早上她就在折腾着想办法给纪楚含诊治,若是纪楚含知道自己把血给他,他必定不会答应,所以要想个法子把这茬浑水摸鱼过去。 江词本想着准备利用点滴输液,但无奈她还存着现代人的心思,担心血型不同输液的危险太大。为此,就只能让纪楚含口服了。可是血的颜色容易分辨,气味甚是血腥,她同薛铭宇商量了许久,才找到了解决办法。 草果、豆蔻、丁香、白芷这些药材去腥味,避免影响血的浓度,每样都少放些,山茱萸色泽艳丽,混在其中正好改变了‘解药’的颜色,一切都正好了,只等着江词奉上自己的鲜血了。 薛铭宇顾忌着江词的安危,只让她每次割出一碗血,但坳不过江词,还是放了整整两碗血,这血一放完,江词瞬间就有些力不从心,坐下来自己包扎手腕处的伤口,剩下的工序只好交由薛铭宇来做。 但江词不放心,包扎完伤口就坐在一侧看着,眼睁睁看着薛铭宇调好剂量,将两碗鲜血混合成了十足的‘解药’。她站起身步子有些虚浮,薛铭宇忙为她倒了一杯才熬好的参汤,她强忍着烫,急匆匆地把参汤喝完,“铭宇,我们快去找楚含,瞧瞧这解药可有作用。” 她摇摇晃晃地身子看起来让人心疼,薛铭宇跟在她身后,几次欲上前搀扶,终于还是收回了手。江词走到门前,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容光焕发,但她苍白得唇色却出卖了她,她转头有些紧张,问道:“我现在看起来会很糟糕吗?” “不会。”薛铭宇温柔地摇摇头,向她展露和煦的笑容,他其实想说,纪楚含喜欢的并非你的皮相,同他一样,就算你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干系。 他这番表现让江词镇定下来,她接过薛铭宇手上的托盘,推开房门,纪楚含正坐在圆桌前,出神地想着心事,正襟危坐,侧颜有些瘦削。 江词上前就是一通埋怨,“你现在中着毒,就不能老实些躺在床上休息吗,难为我们为你担心,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她这一番话自贬三分,说出口才觉得后悔。但此时此刻,几人都没心思拿此处捉弄她,江词放下托盘,说道:“喝药吧,辛辛苦苦熬得,熬了大半个时辰呢。” 江词说得心虚,手腕处得伤口担心被纪楚含看见,特意穿了一件长宽袖摆的衣裙,说完就不停地摆弄着袖摆,用力向下扯着,谨小慎微得,但她看向纪楚含一动不动,恍若雕塑,她又觉得害怕,害怕这一系列准备付诸东流。“你怎么不喝药?” 纪楚含淡淡地摇摇头,江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听得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太苦了。” 心中的大石骤然坠地,江词松了一口气,但见他又一副小孩儿心性,忍不住笑道:“那好,我去给你找几个蜜饯儿。” 江词站起身,眼前却忽地一黑,缺血的后遗症又出来了。她怕纪楚含看出来,就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等着恢复如常,无奈站了一会儿却还是看不清晰,江词担心纪楚含发现异常,说道:“铭宇,你陪我一起去可以吗?” 薛铭宇立时就看出她的异常,上前扶着她,两人携手走出房门。这一幕看在外人眼中甚是亲昵,尤其是落在纪楚含的眼中,他眸光一暗,望着这两人背影交织走出了庭院。 等到江词出了庭院,眼前才恢复了光明,她满是歉意地看向薛铭宇:“铭宇,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薛铭宇摇头,“你现在身子太弱,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若是在纪兄面前失态,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江词仔细思量一番,自己现在状态确实不太好,就听从了薛铭宇的建议,回到前院先去歇着了。 纪楚含在房内等了许久,这回回来的却只有薛铭宇一人,他面上也未曾表露出丝毫惊讶,眉头也没皱一下,咽下这两碗‘解药’。折腾了这一趟,薛铭宇带来的蜜饯也没吃,他向来不喜吃过甜的吃食。 薛铭宇面不改色地扯谎:“她被秦王叫去抽不开身,不然的话,依她的性子,会亲眼看着你把汤药喝完。” “薛兄不必解释。” “薛某本不想解释,但薛某看纪兄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与小词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还请纪兄自此以后能善待她,不要再让她一个人躲起来抹眼泪了。” 薛铭宇向来温文尔雅,这一番话却说得毫不客气,咄咄逼人,戳中了纪楚含的心头刺。 原来她在自己背后受了这么多苦,自己却浑然不知。可薛铭宇这是什么意思,在声讨他的恶行不成。“薛兄难道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都说了你不必解释,你又何须多说。”纪楚含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却是讥讽和嘲弄,“薛兄还当我看不出来么,你对江词的情意大约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独独她身在其中,毫不知情。朋友?志同道合?薛兄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才是真可笑。” 薛铭宇被噎得良久不言,半晌才说道:“我确实是喜欢她,但这不是你误会她的借口。你看不见得地方,她为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以后还请纪兄,好好待她。” 第九十六章 误会 薛铭宇说完,起身就欲离去。他走至门口,才听得纪楚含说道: “我没有误会她,是薛兄误会我了。” 他推开门,这一天黄昏已近,天边余霞成绮,红艳的晚霞洒在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辉。他动身,走进这一片霞光笼罩中。 薛铭宇不知道这一番话有何用处,但他看不惯纪楚含对待江词忽冷忽热得态度。说出来也罢,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他喜欢江词,又没有什么错处,他不想这份感情成为江词和纪楚含前行的绊脚石。 而房内的纪楚含却在无限回味薛铭宇方才所说的一番话,江词又在他背后默默付出了什么,他忍受不了薛铭宇指责他的态度,可忍受归忍受,纪楚含不得不承认,薛铭宇所说的都是事实。 担心体内的毒会危及性命,所以纪楚含想着推开江词,让她去寻觅一个好归宿,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面对江词时常却狠不下心,有时却想着知足常乐,过好一天是一天。不可谓不自私。 纪楚含抓起一个蜜饯塞进嘴里,过去他时常不理解江词为什么喜欢吃这种东西,还有马蹄糕,她惯喜欢那些甜腻的吃食。口中的蜜饯化开来,甜味顿时缠绕在味蕾中,他不由皱眉,“果然是女人,这也太甜了。” 但才过一会儿,却是冲淡了解药的苦味。回味许久,愈发觉得甜蜜美好。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纪楚含略一思忖,心中下定了决心。 而王府外,纪纯飞待妻儿不好这事儿外头传得正凶,随着老百姓的添油加醋,演变成了纪纯飞虐待妻儿,纪夫人被纪纯飞打得前去朝拜佛祖,纪楚含被纪纯飞打得身负重伤,才会躲着纪纯飞,到王府上疗伤。纪纯飞在纪府听着这些可笑的流言,心生愤慨,一连串的瓷器都不幸落地,摔成一地残渣,“一群愚民!以讹传讹!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迎风拱手:“老爷可需要属下前去处理?” 纪纯飞扬眉,布满皱纹的一张脸满是揶揄:“处理?你可是有什么好计策?把京城的百姓全都杀个精光吗?” “但凭老爷吩咐。” “罢了,最难堵住的就是百姓的悠悠众口,这手笔必定出自秦王之手,你且前去王府,把那些侍卫都带回来罢。” “属下听命。”迎风掉头就走,又听纪纯飞叫住他,“顺便打听下,他现在活着没有,还能活多久。” “是。” 纪纯飞摆摆手,迎风便告退了。 迎风只身一人赶到王府,门前还拥着诸多的丞相府守卫,他上前吩咐了纪纯飞的口信,几百个侍卫面面相觑,心道终于可以走了。为了在此处守着,一直以来可是滴水未进。 这群侍卫散了,王府门前顿时空旷了不少,迎风走上前,守门的拦住他,他说道:“在下是纪公子的贴身侍卫迎风,烦请这位大哥通传一下。在下有要事要求见我们大公子。” “你站在这等一会儿。” 迎风道:“多谢这位大哥。” 守门的第一时间先去找到了江词,“大小姐,门口有个叫迎风的,说是要去见纪家大公子,您看这放不放行?” 迎风不是纪纯飞的人吗,他现在来干什么,八成是来打探纪楚含的消息好回去通报罢。江词厌恶地摆摆手,“让他走吧,就说我们王府门槛高,容不得两面三刀的人进来。” 她这才说完,守门的面色为难,大小姐就知道难为他,这话让他怎么通传。 “让他进来罢,我想见一见他。”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男声,沉静而淡然,江词抬眼,不由心头一喜,“楚含,你怎么过来了?身子可是好些了?” “好些了,若非如此,怎么敢好意思来见郡主?” 江词看在眼中,眼前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况且他现在还有闲心和他打趣。果然,她这两碗血没白奉上,江词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未免夜长梦多,拖延他体内的毒性,明日就再割两碗血。两碗不够,那就三碗,没关系她现在状态好得很,多一碗也没什么大碍。 江词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出神了许久。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纪楚含一直定定地看着她。江词不确定地摸了一把脸,“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 “没有。”纪楚含摇摇头,忽而淡淡一笑:“真是国色天香。” 这人怎么了,今天嘴这么甜,江词感觉自己脸色像个害羞的红柿子,娇滴滴得能滴出血来,她捂着脸,娇羞得不像话,“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嘴这么甜,蜜饯儿吃多了吧。” “郡主你说什么?”纪楚含佯装不知,凑上前,越来越近,近得灼热的气息都喷洒在脸上。江词认命地闭上眼,想象着此时此刻该有的画面,却不知纪楚含捻了一把她身后的花枝杈,强忍着笑意,“郡主莫非也赞同纪某所言,认为这花是国色天香?” 江词睁开眼,见他手上捏着那根枝杈,唇边笑意更盛。但这花不过冒了个花骨朵,哪里担得起国色天香,她心知这个坏肠子又想着法子戏弄自己,就等着她会错意才开心。她板着脸,佯装发怒道:“纪家公子一肚子坏水,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 纪楚含便笑道,“郡主也一向性情中人,没什么两样。” 他今日真是兴致高,江词正欲再和他打趣一会儿,下人却前来通报,说是迎风到了院门口,原来她方才愣神那会儿,守门的已经按照纪楚含的吩咐将他传进来了。 她不由疑惑,“你不是知道他是你爹的人吗,既如此,为何还要传他进来?”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就不能现在说吗,江词在心中白了他一眼,果不其然,该有的臭毛病一样都不会改,他还是这么喜欢故弄玄虚。 思绪间,迎风已经走至跟前。这一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江词暗忖,这可是石板地面啊,膝盖不会磕破了吧,听在耳中都觉得疼。 “大少爷,属下前来告罪。” 纪楚含坐在亭中悠然自得,把玩着才摘下来的那根花枝,“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 “属下愧对大少爷多年来的照拂,一直以来为老爷监视大少爷的一举一动,属下愧对大少爷的大恩大德!”迎风说着,又‘铛’得一声磕了个响头,震得江词手中的茶碗都抖了三抖。 “四个土匪头子是你杀得?” “是,他们和官府多有勾结,这些人多是老爷的门生,牵连颇多,老爷让我除之后快。” "诱蜂箱被盗一事与你可有干系?" "此事……实乃云焕所为。" "原来云焕也是我爹的人。"纪楚含唇边似笑非笑,说不上是什么意味。 迎风踟蹰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大少爷,迎风还有一言。大少爷多年来饱受折磨的无名毒,实则……实则为老爷所下。"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江词一时情绪跌宕,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由看向纪楚含,沉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但谁又能知道他隐藏在心底的失望。 明明是生身父母,血缘相连,骨肉情深,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缘由,会这般待他。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江词倏地想到那张与他相像的一张脸,难道,纪楚含实际是皇帝的血肉至亲? 却听得迎风说道:"大少爷,属下自知做了许多对不起大少爷的事情,还请大少爷给属下一个将功抵罪的机会,属下以后还想继续跟着大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迎风跪伏在地,许久才听得上头传来一声淡漠的嗓音,"你起来吧,从小你就跟随我,我信你。" 这话语冷淡听在耳中却仿若天籁,迎风又众众地磕了两个响头,听得江词一阵心惊肉跳。果不其然,他这一抬头,额头上一片血迹,血肉模糊,看得让人触目惊心。 江词道:"不会是纪老爷让你过来假装投靠纪楚含吧。" 迎风急了,举起右手四指,"迎风的忠诚天地日月可鉴,如若今日有半句假话,就不得好死,堕入十八层地狱——" "打住,打住。"江词打断他,一言不合发什么誓啊,还什么不得好死,这也太幼稚了,她内心揶揄,话倒是一句都不敢说。她看向纪楚含,他一向器重迎风,兴许他自有决断。 纪楚含神情淡漠,眉眼疏离,"起来吧,你此番前来,肯定是我爹授意的吧,那你告诉我,我爹派你来做什么?" 迎风站起身,犹豫半晌,还是说道:"老爷的原话是看看少爷你还活着没有,若是还活着,就看看还能活多久。"迎风说着边打量纪楚含的神色,见他面色微变,越说声音越低。 江词闻言不由心惊,这个爹当的也是没谁了,她转而望向纪楚含,只见他良久无言,但手上却不自觉加大了力道,那枝才被他说成是国色天香的枝杈,早已不自觉地被掰成了两半。 第九十七章 即刻动身 待到迎风走后,江词忐忑着一颗心,琢磨着该怎么安慰一番纪楚含。 纵然纪纯飞待纪楚含再不好,也是他的生父。纪楚含表面上虽是不说,但对纪纯飞怎么说都是有血缘情谊罢。 静默,江词刚待开口,纪楚含就打断她,神情疏淡:“你不用说了,都说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但他从来可有为我想过半分,这么多年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权当是还了他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了。” 他既然想通了,江词放下心。只是纪楚含同皇帝这样相像,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怪异,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说与纪楚含听呢。毕竟这只是一个猜测,又是毫无根据,江词顺口这么一说,万一毫无干系,岂不是平白给纪楚含添麻烦吗。 她犹豫着难以启齿,却听得纪楚含说道:“小词,我要先回纪府处理一些事情。” 话音刚落,江词已经不受控制地站起身,喊道:“不行!”方才散乱嘈杂的思绪在脑中荡然无存,纪楚含必须留在王府,她现在只想着要医治好纪楚含,而她的血是最好的解药,若是他离开王府,又回到纪府那座牢笼,那她付出的一切岂不是就前功尽弃了。 “你现在体内的毒性难以控制,我和铭宇好不容易想出法子来,你得乖乖留在王府,等我们把你的伤医治好。现在初有成效,你若是走了,这毒万一再恶化怎么办!”江词说着,激动地说话都不利索,但看向纪楚含,他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纪楚含忽而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耐心地说道:“但我需要回去,府上有些谜题还等着我去解开,而且,我若是迟迟不回去,你一个姑娘家的名声该怎么办。” 他的笑意明朗让江词更加烦躁,江词心乱如麻,蹙着娥眉说道:“什么狗屁名声,我一点都不稀罕!这样吧,我随你一起回去,万一你毒发的时候,我在你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你知道,我不想我毒发的时候你在我跟前。”纪楚含淡淡地说,江词听在耳中,倒有些愕然。 他说:“我也不想你随我一起去纪府,那是个是非之地,我不敢保证你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你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该当如何。倒不如留在王府,在这里,才能保证好你的安危。” 江词见他执意如此,沉寂了半晌,反倒冷静下来,“所以你是说一定要离开了?” “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纪楚含道:“即刻动身。” “不吃个午饭再离开吗?”江词双眸灼灼地盯着他,纪楚含一时有些于心不忍,生怕再多看她一眼就会改变注意,他别开眼去,道:“不了。”说完就挪动起步子,脚步疾疾。 他宽厚的背面对着江词,颀长瘦削的背影越走越远,走到院门处才觉得不对劲,靠着院门扶了一把,还未来得及回头,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 不远处的芍药看见了这一幕,吓得额上冷汗冒出了一片,匆匆扶起纪楚含,朝向江词喊道:“大小姐,纪家少爷昏倒了!” 江词却不疾不徐地走上前,面上波澜不兴,毫无意外。芍药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大小姐一向关心纪家少爷,现在怎么这般冷眼旁观呢。只听得江词言语淡淡,“我来扶他,你去把薛公子叫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芍药呆滞地领了命令,转过身前去找薛铭宇。 江词一人吃力地扶起纪楚含,旁边的丫鬟们见状,上前正欲搀扶,却都被江词拒绝了。她扶着纪楚含艰难地,一步一步走向卧房,将他轻手轻脚地摆放在床榻之上,又为他盖好被子。一切准备就绪,她就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方才她见纪楚含执意如此,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安神香,施在了纪楚含身上。这安神香是她近来研制的升级版,无色无味,她不过是悄悄涂抹在了纪楚含的袖摆上,不消片刻就起了作用。江词本想着让纪楚含留在王府好为他诊治,但既然纪楚含执意如此,那她也只好出此下策。 不多时,薛铭宇就赶到了卧房中。他看见纪楚含倒在床榻上沉睡,还以为是他体内的无名毒又发作了,心中微讶。 江词背对着他,听见他渐近的脚步声,说道:“铭宇,之前同你商量好的对策,可能要改一改。”她转过头,忽而浅浅一笑,裹挟着无限风华。 秦王府门前的守卫一散,这丞相府的自然也都散了。 随着这两家表面上的‘化干戈为玉帛’,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就也烟消云散了。此事先前本就闹得大,自然也传到了皇宫宫内。 董贵妃未着寸缕,两手把玩着花瓣,沐浴在偌大的水池中。水池中热气腾腾,雾气氤氲,室内一片朦胧迷蒙。 不远处却坐着一人,衣着整齐,好整以暇地坐在屏风后,手上拿着一把新制的匕首,宝石镶嵌得更为厚重,堆砌得是金银珠宝,看起来花里胡哨得毫无用处。匕首却刀光凛凛,材质上乘。其实他更喜欢先前那把,只是已经忍痛割爱送人了。 满室静谧,董贵妃嗤之以鼻,不由揶揄:“好端端得树个屏风做什么,你有什么好躲得,又不是没看过。” 元祈面色淡淡地合上刀鞘,毫不理会她的揶揄:“说吧,叫我过来什么事,奏折还没批阅完,再给你半柱香时间。” “你待我倒是愈发冷淡了。”董贵妃咬牙切齿地从水池中站起身,顺手披了一件里衣,头发还是湿漉漉得,毫不顾忌地走到屏风前,面对着元祈。他一身锦衣玉带,华贵万千,却不看她一眼,难道她还比不上他手里那枚匕首吗。 她恨恨地说:“皇上有为你娶妻得打算了,敢问四皇子,是否有想娶的妻室,需要本宫为你到皇上面前吹吹枕边风呢?” “就为这事?”元祈唇边噙着一抹讥笑,“贵妃娘娘大老远让我来跑这一趟,竟是来操心我的婚事。” 董贵妃面色不虞,又听得元祈思忖片刻,说道:“就卢将军的长女卢依依吧,敢为人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而且卢将军手握一半兵权,对我将来登上皇位有利。” 董贵妃冷冷一笑,“四皇子在本宫面前,毫不避讳想谋朝篡位得野心,婚姻大事沦为了夺权的筹码,那位卢姑娘真是可悲呵。” “娶谁都一样,为什么不娶对我有利的呢?”元祈似笑非笑,“贵妃娘娘何故言语间总是阴阳怪气,本就是公平交易,该有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董贵妃冷哼一声,眼角一瞥,却发现元祈手中的匕首有几处细小的差别,不由疑惑,“你从前那把爱不释手得匕首呢,我向你讨要你都不舍得给,现在怎么又打造了一把?” 元祈一脸坦然:“丢了。” “怎么可能?那把匕首你寸步不离地戴在身上——” “贵妃娘娘可还有事?半柱香已过,积压的奏折可容不得耽搁。”元祈站起身,掀开画卷上的开关,暗门打开,这是直通东宫的一处地道。他向前走去,身影逐渐吞没在漆黑的地道中,董贵妃心中忽地一慌,急忙叫住他,“等等。” 元祈顿住脚步,头也不回,“还有何事?” 董贵妃却忽地不知道说什么,但她却想着再叫他停留一会儿,再多看一眼也就罢了,她倏地想到一件事,不由发问:“宫宴那日,偷听之人你可处理了?” 元祈良久不言,董贵妃还以为他没听见,正欲再发问,却听得地道里传来一阵空幽的声音,“贵妃无需担心,已经处理了。” 地道里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不见,董贵妃心里忽然空落落地一片,她掩上地道的开关,驻足他曾停留在的木椅上,头发湿答答地滴下水,落在石板地上。 而元祈走到东宫内处理着奏折,却有侍卫前来禀报消息。 “启禀四殿下,在王府和丞相府门前的守卫已经悉数散去,纪公子还在王府内未曾离开。” 元祈点点头,又问道:“郡主在王府有什么消息?” “郡主和太傅之子薛公子私交甚笃,一直在研究诊治纪公子的方法,不过昨日属下发现……”侍卫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陈述。 元祈扬眉,问:“发现了什么?” “属下发现郡主和薛公子不知道研制出了什么法子,总之郡主划伤手腕足足留了三碗血,薛公子用以调配药材,最后……最后约莫是给纪公子喝了。” 元祈早前略耳闻,苗疆多用蛊毒,且擅以血做引,莫非纪楚含体内无名毒的解药是江词的血?心中五味杂陈,想到不久前江词的梦呓,果然,她待纪楚含当真是一往情深。 那侍卫久久听不到吩咐,小心翼翼地抬头,却见元祈摆摆手,“继续去监视王府,一有情况,及时前来禀报。” 侍卫恭谨地拱手告退,面容敦厚老实,正是李忠。 第九十八章 不明所以 之前江词错把李忠误以为是纪楚含,履行诺言将其收入了王府,殊不知这冷宫的守卫都是元祈的人。 李忠假意服从于江词,暗地里却是听命于元祈,监测王府上下的一举一动,顺带着再替江词监视一下丞相府的风吹草动。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李忠虽是表面上憨厚,业务能力也是极强,事无巨细,都能打听的清清楚楚。是以江词觉得他办事得心应手,倒也器重他。 李忠从宫中出来以后到丞相府打探了一番,却看见纪纯飞正在和纪夫人吵闹,不知是在吵些什么,支开了所有府上的丫鬟下人。纪夫人常年都不露上一面,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李忠心下生疑,侧耳细听,心中陡然一惊,恍若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秦王府内。 在几次与薛铭宇商议无果后,江词无奈之余,只好说道:“铭宇既然不愿意帮我也就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处理。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也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薛铭宇苦笑,嘴角笑意浸满了苦涩,“你非要这么逼我,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我如何能心安?就算是作为朋友,我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拿性命做赌注吗?” 江词忽而有些愧疚,她故意使那么一点小聪明,以退为进,逼着薛铭宇来帮自己。她暗骂自己没人性,薛铭宇待自己这样好,可她却总是利用他,现在还逼着他做决定。 她抚额,但这安神香效力维持不了多久,若是纪楚含待会儿醒了,非要离开王府,到时候想拦他就没那么简单了。江词抬眸,说道:“铭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我不对,我本不该牵扯你进来,你若是愿意帮我我自然高兴,若是不愿我也不怪你。门就在那里,你自行决定吧。” 薛铭宇苦笑着摇摇头,江词现在让他做决定可不就是在难为他,他一向春风满面无牵无挂,自从遇见她才总是心事重重。他揉揉太阳穴,现在叫他如何出去,等着听她死在房中的消息吗,他如果在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再怎么维持也难挤出一抹笑意,“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江词高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沉降下来。 而薛铭宇却截然不同,他面色凝重地看着江词,现在纪楚含正处于昏迷之中,他们也不必再来什么药材遮掩血色和血腥气味,江词早已揭开手腕上包扎的布条,露出她昨日才新割的一处伤口。 伤口还未结痂,上面隐隐暗黑色的血迹,还渗着红色的鲜血。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她的身子昨日才输了三碗血,可还能受得住? 然而这些却轮不到薛铭宇来想,眼前的江词毫无怯意,摊开纤细的手腕,薛铭宇眸中隐忍着,一狠心,在上头又添了一处刀口。 江词紧蹙着眉头,却一声也没坑,眼看着刀口处汩汩地流动着鲜血,有如山涧泉涌喷薄而出。鲜血盛满了一碗又一碗,江词的唇色愈发苍白,逐渐变得毫无血色。面色亦是如此,越来越衰弱,衰弱的惨白,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不能再放血了。”薛铭宇再也忍不住了,江词的状态已经是衰颓之势,若是再继续下去,他可是想都不敢想。他上前用布条为她缠上伤口,见她脸色惨白,包扎的双手也变得颤颤巍巍得,害怕得紧。 江词却伸出空余的右手握住他,淡笑着向他摇头,“没关系,好不容易到了现在,不能前功尽弃,我还能再撑一阵子,还需要多少?” “两碗。”薛铭宇愤恨地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他恨极了,当初就不应该告知江词这个方法,让她豁出性命来替纪楚含去毒。现在好了,为了纪楚含,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江词却浅浅一笑,“就差两碗了,铭宇,我还可以再撑一会儿。”她艰难地用剩余的右手解开那块布条,薛铭宇见她怎么解也解不出个所以然,忍着心尖上的痛意着为她解开,忽听得她扑哧一笑,“铭宇,你同我说一会儿话。” 鲜血顺着伤口继续滴答滴答地留在碗中。 薛铭宇别开眼去不忍心看,柔声问道:“想说些什么?” “铭宇,你第一次见我,捡了我的手帕,这事可是设计好的?” 他摇头,“不是,只是巧合。”但那天初见,她一身桃红色罗裙略施粉黛,却萦绕在他心间经久不散。 “那你当时可是已经认识我了?” 薛铭宇道:“早前听说纪家少爷的一个小小书童下棋战胜了冷镜丞,所以略有耳闻。” “不是吧,你见过我之前一定打探了许多我的事情,当初你初次到纪府,可是知道我医术精湛,治好了纪楚含的旧疾呢。” 薛铭宇笑笑,“只是知道一些。”那时他对江词一见钟情,特意去打探了一番纪家少爷这位书童的事迹,谁能想到她就是秦王派他苦寻多年的爱女呢。 最后一碗的鲜血快要盛满了,江词倏地觉得有些困倦,上下眼皮掐着架,控制不住地想要睡觉,她说:“铭宇,我突然有些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你帮我瞧瞧看这血量可是够了?” 她现在还有心思惦记着剂量够不够的问题,丝毫不为自己的身子担心。薛铭宇心口一痛,江词现在脸色惨白如纸,丝毫不见平日里的风采,倒像个油尽灯枯性命垂危的病人。 薛铭宇艰涩地说着话:“已经够了,你先别睡,我来给你包扎伤口。” 他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腕处用布条包扎好,洒上止血的药粉,生怕她觉得痛,动作轻缓而又温柔,却见江词阖着双目,沉沉地睡了过去,薛铭宇呼吸一滞。 顿了顿,他像是痴了一样,跌跌撞撞地抱着江词一路横冲直撞。 芍药正在门外候着,却见薛铭宇目光涣散地不知道要跑哪里去,但见他怀中还怀抱着大小姐,心中更为疑惑。 “薛公子,您怎么抱着大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芍药见此,一路跟着薛铭宇,不住地发问,薛铭宇却视若罔闻。 两个时辰后,王府内。 纪楚含从床榻上醒过来,颇有些不明所以。 他不是本打算离开王府吗,怎么又突然在江词的床榻上醒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时心生疑惑,四下张望,这么冷的天,窗棂、槅扇都大敞着,未免也太过怪异。他下了床榻,桌上还摆着一个燃放着的香炉,他记得,江词向来是不喜熏香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香炉,这四下通风,莫非是在掩盖什么气味? 纪楚含站在门口,院子里也没什么人,江词去哪里了,她的贴身丫鬟竟也不在……他问了一个眼生的丫鬟,“可有看见你们大小姐?” 那丫鬟昂着头,面色不太好看,毫不客气尖声细语地说:“回公子,大小姐同薛公子一起离开了,不知道去了何处。还请公子不要再问了。” 这丫鬟这是什么态度,那有个下人的样子,但纪楚含懒得和她计较。江词又是和薛铭宇出去了,他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又问守在门口的侍卫,“你们可知道大小姐去哪里了?” 那侍卫也有点儿不耐烦地应付他:“回公子,小姐吩咐了,她和薛公子约好一起出去游玩,若是纪公子醒了,还请自行离去。小的们就不便相送了。” 这一连几个下人对他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纪楚含却没心思思索这些。 这是什么意思,他才说要走,莫名其妙地昏倒在江词的榻上,现在这俩人却跑出去散心游玩了?纪楚含沉着一张脸,半晌却又自嘲地笑笑,或许自己才是最大的累赘。 既然江词吩咐了,纪楚含径直沿着原路走回去,走到王府门口,他才一出门,守门的侍卫就匆匆将门掩上,将他与王府隔绝在一门之外。 他站在门前,不由哭笑不得,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是江词竭力拦着,自己坚持着说要离开。现在她也不拦自己了,怎么这一出府,就觉得这么怅然若失呢。 又要回到那个冷冰冰得纪府,他长叹一口气,相较而言,这里似乎却更像是他的家。 门前为他准备好了一辆马车,纪楚含翻身上了马车,坐在车厢中掀开车帘,望着王府的大门渐行渐远。等到真的走了远了,他不舍地放下车帘,在颠簸的途中气沉丹田,却再没了以往毒性的牵制。 纪楚含不由讶异,体内的无名毒竟是已经完全祛除,莫非他昏倒这段时间,江词和薛铭宇都在忙碌于为自己医治,那他们又是想到了什么办法,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医好了。 他心中思忖良多,却无法将思绪串联在一起,甚是头疼。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他没有想到,纪楚含揉揉发痛的眉心,却听得车夫道:“这位公子,纪府到了。” 第九十九章 划开界限 纪楚含方一踏进纪府的大门,静下心来,抛开了脑中混乱的思绪。 他此次回府,实则是回来求证一件事情。与迎风这一次会面,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答案,但却还需要一桩证据。 府上的西院住着他常年不曾谋面的生母纪夫人,纪楚含略一思忖,径直朝着西院走去。 西院空空荡荡得,院内俭朴、没什么摆设,隔着老远走进来就迎面扑鼻一缕檀香。 算起来纪楚含自记事以来,只见过纪夫人一面。那时他年纪尚幼,不懂得为何整日见不着自己的娘亲,夫子讲‘卧冰求鲤’,说是孝心能感动天地,纪楚含却在疑惑,为何自己没有娘亲。 问过府上的纪管家才知道,哦,原来他也是有娘的孩子。只是娘亲信佛,常年住在西院里不出来。幼时的纪楚含耐不住好奇心,趁着午休的间隙,偷偷地跑到西院去,谁也没告诉。 走到门口,瞧见里头跪拜着一个女子,虔诚地祷告祈福,他正欲上前,却被纪纯飞逮了个正着。 后来被家法抽了一顿鞭子,纪楚含也安分了,就再没去西院看过纪夫人。 思索间,敞开的大门近在眼前,纪楚含踏过了门槛,走进了堂内。 女声吟颂着细碎低声的经文,隔着一块布帘依稀可以看清。里头的纪夫人衣着朴素,打扮俭朴,发髻上连一块玉簪子都没有,面容慈祥安静,阖着双目,正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串。 身为一个母亲,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才会二十年来深居简出,宁愿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呢?除非…… 纪楚含掀开布帘,在这一连串祷告中开口委实有些突兀,但他无法,只得说道:“夫人,楚含来看您了。” 纪夫人没料想会有人突然出现,吓得打了个战栗,手上的力道一松,佛珠串掉落在地,珠串的绳子轻而易举地断了线。21粒念珠,是佛教中代表本有的十地与修身之十地及佛果,现在狼狈地分布在各个角落,全因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倒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可怕,纪楚含淡淡一笑,“打扰纪夫人了,此番楚含前来,实则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 他唤她夫人,无形之中已经划开了界限。纪夫人擦了一把面上的冷汗,掩饰自己的失态,数年来未曾见过纪楚含,若不是他自报家门,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她镇定下来,问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东院有间厢房是府上的禁地,常年未曾打开过,敢问夫人可知道这其中缘由?” 纪夫人闻言面色稍显紧张,眼睛四处飘来飘去,“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楚含见此心中的猜疑更加得到落实,便也不再难为纪夫人,行了个礼说道:“今日楚含惊扰了夫人,这里先给纪夫人赔不是了。” “哪里哪里。”纪夫人尴尬地笑着,这份客气疏离哪里是一对母子该有的相处方式,纪楚含心中有了思量,便匆匆地从西院离开了。 纪夫人见纪楚含走得远了,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这是怎么了,一天以来,纪纯飞和纪楚含争先来她这里闹腾,本以为纪楚含也和纪纯飞一样,是来这里耍疯的,还好不是。 末了,想到纪纯飞早上来此的一番话,浑身上下倏地不寒而栗。 二十年前,她得知了那个秘密,自此以后开始信佛,再不敢涉入纪府后院的事务。她不过是挂名的丞相夫人,她心里清楚,所以从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守在佛祖跟前,虔诚祷告,可就算是这样,纪纯飞却还是要鸡蛋里挑骨头。 她安分守己了二十年,纪纯飞却还来此处威胁要杀了她,这让她如何能不怕…… 而这次相见,前来的纪楚含与纪纯飞完全不是一样的人,或许他能够解救她这个挂名夫人岌岌可危的境遇。纪夫人犹豫着思索片刻,望向窗外,纪楚含早就走得远了,她思前想后, 心中有了一番盘算。 东宫内,元祈听完李忠的汇报过后,良久无言。 没想到偶然间竟是得出了这么一桩秘辛,而且,这次直接关乎到他自身,这是元祈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忠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从未讲过四殿下的面色如此沉重,却听得元祈说道:“你下去吧,查出这件事是大功一件,自己去吕公公那儿领赏。” “属下多谢四殿下赏赐。”李忠说完,转身之时,元祈却叫住他,“等等,此事不可说与其他人,尤其是郡主。若是传了出去——”他眸光一凛,冷冷道:“你知道后果。” 李忠赶忙转过身表忠心:“四殿下放心,属下时刻谨记,绝不会泄露半分。” 元祈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不一会儿,红瑶上前呈上一壶沁人心脾得葡萄美酒,为元祈倒入一盏夜光杯中,道:“殿下请用。” 元祈接过,甜腻适中、唇齿留香,当真是美酒。他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我此时想喝的是酒,却不是茶?” “奴婢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岂敢揣度殿下的心思,只是凑巧罢了。” “你但说无妨。” 红瑶道:“奴婢的家里种植农田,在杂草才冒出来的时候爹娘就告诉我,要农工们早早将杂草清理个干净,若是杂草长得高了,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再除去杂草就难上加难了。奴婢的爹娘没什么学识,也懂得防微杜渐。殿下英明,自然也是懂得防患于未然这样的道理。” 见元祈不语,眼底噙着玩味的笑意,红瑶又一番告罪,“奴婢才疏学浅,让殿下见笑了。” “确实有罪。”元祈淡淡道。 红瑶闻言立时跪倒在地,“奴婢多嘴,还请殿下责罚。” “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了?” 红瑶踟蹰着,“奴婢……” 元祈打断她,唇边笑意不明:“我问的是你怎么猜到我想喝酒,你却答非所问,该罚该罚。” 红瑶松了一口气,却见元祈笑意正浓,凝视着她说:“起来吧,如此一朵解语花,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受罚呢?”顿了顿,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防微杜渐,我也是这样想的。” 当天夜里,纪楚含就收到了纪夫人送来的一项‘大礼’,他细细地把这份大礼看了个清楚,每一个字的笔划都不放过。烛火摇曳,眼睛酸痛,他终是放下了这份大礼。 纪夫人此番示好,实则是为了她自身的安危做打算,纪楚含心中清楚。 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和秦茜谣的婚宴就要举办。这几日纪纯飞忙于发放请帖,和置办婚宴上的诸多事宜,无暇顾忌他。这样更好,那就等着大婚那日,将此事公之于众,让纪纯飞多年来积累的声望毁于一旦。 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纪楚含手中的卷轴捏得越来越用力,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在心底喷薄而出,他几欲控制不住自己。大丈夫要忍常人所不能忍,纪楚含镇定下来,他要忍到大婚当日一举揭发他的恶行,若非如此,他难消怒气。 思索间,本是明亮的烛台忽而被风吹灭。 房内陷入漆黑一片,纪楚含坐在原位,不动。 一道剑气以磅礴之势直击他的眼角,借着月色,银色的剑光分外显眼,纪楚含躲过这一轮攻势,不料另一侧还有人等着他。 那人手执弯月刀,这两人双双一身夜行衣,掩面行事,看来是冲着他来的了。刀光剑影下,二人出手迅速,功夫皆是上乘,这功力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招招直逼要害。纪楚含一柄长剑出鞘,但以一敌二,却是稍显吃力。 过了几个回合,先是迎风听到了这边的响动,长剑出手,稍微挽回了些许颓势,但纪楚含大病初愈,若是换了从前,打倒其中一人想必不是问题,但这两人一齐出击,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和迎风完全没有赢得可能。 这两人见拖延的时间太长,未免再招来其他人。于是转换了战术,不管那边的迎风如何纠缠,两人刀剑合璧直击纪楚含得胸膛。 纪楚含在左右夹击下,先是被执刀人伤了肩头,而后被执剑人伤了肋骨,两相夹击下,两人刀剑合体,双双涌向他。纪楚含却已经没有力气再躲,正欲以剑相抵,拼他个鱼死网破,却见刀剑距离自己愈发近时,眼前横空出现一人,直直地为他挡住了这两项袭击。 正是刀剑渗入皮肉的声音,迎风挡在他跟前,血如泉涌,口中吐出一股鲜血,喷溅在纪楚含的脸上、衣襟上还有衣摆上。 他腹中插着一刀一剑,距离纪楚含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纪楚含眸中隐忍着痛意,却见一行侍卫手中举着火把向此处赶来,那两个刺客见此,轻功一跃就逃离得老远。 纪楚含却没有时间去追赶他们,迎风得腹部不住地流动着鲜血,鲜血浸满了他的牙齿,看起来尤为狰狞,他艰难地挣扎着想要开口说着话。 第一百章 寂静 纪楚含一身白衫满是鲜血,迎风死命地抓着他的衣摆,断断续续地说着,“大少……爷,迎风……跟随你就想到了……想到了今天,少爷……无需自责。” 他一边说话一边咳嗽着,口中就吞吐出更多的鲜血,纪楚含于心不忍,拧眉道:“有什么话,改日再说,我先带你去看大夫。”说着,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候着的众侍卫,“你们是眼瞎了吗!还不快去找大夫!” 侍卫虎头虎脑地应了,才急匆匆地赶出去。 这院子又回归一片寂静,迎风却笑着摇着头,嘴角血流不止,“大少爷……你……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其实……你是……是——” 他还没说完,手却无力地垂下来,纪楚含默然地闭上眼,是啊,就在刚刚,他已经都知道了。难为迎风临死前还惦记着告诉他这些。 纪楚含默然地合上他睁开的双目,大夫才后知后觉地被带了过来。 “滚出去。”纪楚含为迎风整理了一把衣襟,擦拭面上狼狈得鲜血,淡淡地说道。前些日子,他还想着,迎风这小子跟了自己这么久,准备着为他筹备一桩婚事,给他找个钟意的姑娘,现在却是已经晚了。 那大夫和侍卫相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该不该动弹。 纪楚含转头,手上一把长剑噌地一下,掠过那大夫的耳际,落在草丛之中。大夫被吓得不清,死里逃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才一松口气,就听得纪楚含言语寒冷逼人,“还留在这里,是想给他陪葬吗?” 大夫和侍卫一听这话,转眼间就跑得老远。 迎风阖上双目后,睡得极为安详,若不是发僵得身体出卖了他,纪楚含恐怕要以为他这是睡着了。多可悲,风、霜、雨、雪,他身边最后一个贴身侍卫,在临死前昭示了他的衷心。 纪楚含站起身,转而望向那两人消失的方向,良久无言。 他本以为这是纪纯飞派来杀他的,直到迎风和府上一众侍卫的出现,纪楚含才知道自己想岔了。那又是何人会派人来杀他灭口,又是出于什么动机,纪楚含站在原地,默然思忖许久。 这一次刺杀失败打草惊蛇,纪府势必会加大戒备森严,近期若是再想刺杀纪楚含,恐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二人跪在东宫内室得石板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你们知道就好。”元祈面无表情,“我知道你们是听了我的吩咐,怕暴露身份,况且你们二人并非无功,还解决了他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所以我不过多责罚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二人面面相觑,却是不敢揣度元祈的心思。 元祈蹙着眉心,眸光一凛:“都愣着干什么?” 红瑶见此,便上前一步,指着那个拿刀的问道:“你是哪只手用刀?” 拿刀的答道:“左手。” 红瑶又问那个拿剑的,“你呢,哪只手用剑?” 拿剑的答道:“右手。” 红瑶点头,就不说话了。 元祈忽地唇角一勾,亦不开口。两人相视一眼,不由恍然大悟,虽面有难色,索性心一横,拿刀的挥刀砍下右手,拿剑的挥剑砍下左手,两人忍着痛意,鲜血四溅,两只手掉在地面上,看起来异常可怖。 元祈耐不住好奇,看了红瑶一眼,却见她眉头也没蹙镇定自若,心中更多了几分欣赏。 两个人告了罪,元祈心满意足,就让二人退下,顺带着再把自己砍下的手带走。 这俩人走后,屋子里还是散不去的血腥味,红瑶便上前把槅扇推开,又加了一抹熏香,驱散了室内的血腥味。 地面上还沾染着已经干了的血迹,暗红色尤为显眼。红瑶面不改色,随手叫了几个宫女进来擦地,那宫女颤颤巍巍地,满是怯意,红瑶便上前安抚她,“你别怕,这是别人的血,若是你再害怕得话,只怕就是你的血了。” 宫女闻言,心头恐惧更甚,面上却再不敢哆哆嗦嗦,尽心尽力地擦拭着地上的森森血迹。 元祈不由轻笑出声,便把红瑶叫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赞不绝口:“真是个妙人。” “殿下过誉了。” 元祈淡淡一笑,再不言语。 一晃一月有余,距离纪秦两家的婚期越来越近,这中间却也传出了另外两桩喜事。 第一桩喜事是当今四皇子要卢将军的爱女卢依依结亲,据传这位卢家小姐,生在将相家,自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前些日子的宫宴之时大出风头,深得皇帝赞扬。况且以卢将军在朝中的地位,这一桩联姻是两全其美。四皇子可以借着卢家的兵权掌握在朝中的势力,卢家也可以攀上皇亲,更上一层楼。 况且四皇子和卢家小姐郎才女貌,亦是金童玉女般配的紧。而且有了兵权这一通行证,看客们纷纷猜测,四皇子亦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将来继承大统只是早晚的事。 第二桩喜事是秦王的爱女怀玉郡主和当朝太傅的长子薛铭宇结亲,怀玉郡主被秦王奉为掌上明珠,这事众人皆知,两家的家世也没什么出入,看起来倒也是般配。 只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据传怀玉郡主思慕纪家少爷许久,本以为这俩人能成,哪想纪秦两家婚期更近,都没什么变卦,看来约莫是怀玉郡主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才退而求其次,决定嫁给太傅之子罢了。 近来这两出热闹的喜事被茶馆里的说书人略一修改,而广为流传。 纪楚含后知后觉,才知道江词要和薛铭宇结亲了。 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别是一般滋味。一个月未曾听闻江词的消息,他到王府登门拜访,却被避而不见。他寄给江词的书信,被悉数退回。纪楚含差点以为,江词是人间蒸发了。 可现在传出来的消息却是,江词要嫁给薛铭宇了,就如他从前一直所担心的那样。 她是不是误会他了,纪楚含不知怎地,脑海中冒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思绪,他曾对江词说要她等他,他会处理好一切。他等了许久,只等着大婚那日当众宣布那件事情,可现在,江词却不愿意等了,她要嫁给别人了。 纪楚含这样想着,忽而有些怅然。从茶楼出来,面前正对着一家酒馆,他只身一人走进去,接连点了几坛子好酒,只想着一饮而尽,不醉不归。 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纪楚含喝了一坛又一坛,面色微醺,才稍有醉意。但他出来时天色已晚,酒馆已经快到了打烊的时候,酒馆的掌柜看他是个散财的,思量了半晌还是没上前,就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完全没有间隙,人都喝得醉了,却还维持着喝酒的动作。 门口又有人要走进来,掌柜的没仔细看,就不耐烦地说道:“打烊了打烊了,天色已晚,这位客官还是回去吧。” “我不是来喝酒的。”赫然是一道清冷的女声,掌柜的闻言看去,这个女子一袭桃红色长裙,面上不施粉黛,亦是美艳绝伦,外头都是寒冬了,她穿得这么单薄,都不冷么。 掌柜的看她看得呆了,她却瞧都没瞧他一眼,指着纪楚含说道:“我是来带他走得。” 说完她随手扔了一个钱袋子,掌柜的捡起,顿时双眼放光,里面装着一百两银子,他啃了一个银锭子,铬得牙疼,殷勤地说道:“可以,可以,您请。” 红瑶于是走上前,搀起喝得烂醉如泥得纪楚含,纪楚含眼前一片模糊,朦胧间只瞧见一抹桃红色的衣领,对了,他曾送过江词这样一件桃红色罗裙。是江词,她竟然来了。 “小词,你来了。”纪楚含轻声唤着,整个人搭在红瑶身上,红瑶扶起他稍微有些吃力,艰难地向外头走着,却道:“嗯,我来了。” 纪楚含于是心满意足地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红瑶不由怔愣了一瞬,却见他未有所觉,还痴痴地念着。 附近恰后有一处客栈,红瑶走进门,拿出一锭银子,见小二眼睛放着光,淡淡地说:“要一间上房,我们两个住。” “好好好,客官您请。” 红瑶搀扶着纪楚含到了客栈屋内,关上门,擦了一把额际上得薄汗。休息片刻,她上前脱下纪楚含的短靴、外衫、里衣,还有……亵衣,又褪下自己一身单薄的罗裙,默然地躺在他身侧,盖上被子。 屋内烧着火炉,窗外寂静无声,不过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熟了。 直至日上三竿了,外头的日头毒辣,光线洒在脸上,纪楚含才醒过来。他睁开眼,一阵头疼欲裂,昨夜是怎么回事。他揉着眉心,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是听到江词要嫁给薛铭宇的消息,就有些失控了,只记得酒一杯接着一杯,然后……然后就没了意识。 末了,他忽然想到,恍惚间还梦到了江词,他一时哭笑不得,真是喝得醉了,总想这些有的没的。 静默中传来一道突兀的女声,“你醒了。” 纪楚含呼吸一滞,转头看向自己的身侧。 第一百零一章 误事 等到纪楚含回到纪府,坐在窗明几净的屋子里,不禁抚额,真是醉酒误事。 后天就是他和秦茜谣‘大喜’得日子,纪府上下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两家结亲的诸多事宜,无人过多注意到,大少爷带回来了一名女子。 纪楚含本不想多生事端,两家结亲实非他所愿,那他也不想无端多一个小妾出来。他惦记着已经同薛铭宇订了亲得江词,不知她为何出尔反尔再不愿意等他,但纪楚含想,她必定是有缘由的。 他自恃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有着愿为江词忠贞不渝得可笑想法,可现在,这一切却都被他的一次醉酒给打破了。 纪楚含不得不承认,他第一眼看见红瑶得时候已经动了杀机。这个女子机智若妖,眼中锋芒难掩,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但客栈的小二,酒馆的掌柜,路边的行人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他,若是一一结果了性命,岂不是真成了外人口中嗜杀的恶魔了。 面对自己的错误不可谓不困难,这是他犯下的过错,他必须承担。况且纪楚含也想知道,若是江词得知了此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差点忘了眼前还站着那个昨夜同宿的女人。 红瑶却不允许自己这样轻易地被忽视,踌躇着不敢上前,面色为难:“红瑶不知,原来公子是丞相府上的大少爷,不日就要和这秦家小姐结亲了,红瑶的到来想必会是公子的一桩大麻烦,唯恐离间了公子和秦家小姐的情谊,要不……红瑶还是告退了吧。” 她说完半晌,纪楚含却毫无反应,她于是以退为进,自顾自屈身行了一礼,就径直向外头走去,脚步没有丝毫放慢,似乎是唯恐避之不及,完全不在意纪楚含的想法。 “等等。”红瑶已经出了房门老远,才终于等到纪楚含的呼唤,她不由驻足,面色满是焦灼不安,“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吗,家中老母卧病不起,还等着红瑶前去照看,昨夜不过是黄粱一梦,红瑶同公子一样是醉酒误事,公子可千万不要在意……” 她轻咬着下唇,当真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纪楚含走上前,打量起她的神色,看不出丝毫破绽,“你可有婚配?” “……不……不曾。” 纪楚含道:“既如此,就留在纪府罢,即刻我就派人去筹备聘礼,找大夫伺候你病重的老母。你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发生这样的事情再娶亲恐怕难上加难。我本有婚约,你留在纪府做妾或许觉得委屈。若是选择离开,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姑娘尽管提要求。” 得了便宜还卖乖,还不是说对怀玉郡主一往情深,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才真是可笑。红瑶低垂着头,掩盖了她嘴角的冷笑鄙夷,却看不见眼前的纪楚含是何表情。 她自顾自地摇着头,甚为委屈,“红瑶不想成为公子的拖累,还请公子赐红瑶一死,照顾好红瑶得娘亲。” 她说着,蓦地跪倒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掉,小声抽噎着,羸弱的肩膀小幅度得打着哆嗦,哭得淋漓极致,动情至深。 “你没有拖累我。”纪楚含神色疏离,言语淡淡:“赶紧起来吧,跪在这里哭,让无数张眼睛看见,才是真的拖累我。” 红瑶恍然地站起身,“都怪我考虑不周。”她一边胡乱地抹着眼泪,努力地强挤出一抹笑意,欲盖弥彰地让外人看来自己没有在哭。 纪楚含一时有些失神,这副样子,像极了江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红瑶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等动作,怔愣间问了句:“公子?” 纪楚含如梦初醒,一瞬间就松开红瑶,退了两步远,好像她是个可怖的瘟神似的。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背过身,吩咐着院内的下人:“把东厢房收拾好了,待会儿带这位姑娘过去。” 说完,他踏进书房得门槛,再不多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阖上了房门。 红瑶在庭院中坐了一会儿,望了望书房的方向,忽而唇角一勾,这人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不出所料,纪楚含在新婚前夕收了一房小妾的事情转瞬间便是人尽皆知。秦柏杨虽有怒气,却是敢怒不敢言,秦家在这等没落之时,还能得着纪家的照拂,早就是祖上积德。现在纪楚含肯配合成这一桩婚事,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哪敢再提什么要求。 这消息传到江词耳中,不过是在红瑶进府的一炷香后。 李忠前来汇报时,言语间透着小心,好像生怕她会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江词倒有些哭笑不得,她有这么可怕吗。 她让李忠下去,靠在躺椅上假寐,闺房内香炉燃起气雾缭绕,氤氲迷蒙,宛若仙境。 不多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却是芍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芍药将托盘放下,从中拿出一盅滚烫得药汤,为她倒了一碗,腾腾地冒着热气,这屋子里顿时一股浓郁的中药味,连这熏香都掩盖不了。 江词不由蹙眉,好容易终于不用闻着这刺鼻得中药味,这药一呈上来,真是瞬间回到解放前,她睁开眼睛,芍药谨小慎微地哄着她,“大小姐,这药该趁热喝,您就忍着些。” 长痛不如短痛,江词紧蹙着蛾眉,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感觉缠绕在味蕾之上,浓郁化不开,江词生理性地觉得一阵恶心,趴在桌前干呕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可偏偏这药忌甜,薛铭宇吩咐了万万不可服药后再吃蜜饯,否则这药效就功亏一篑了。 江词艰难地忍着喉中火辣辣的苦味,又咽下了两杯茶水,才觉得好些,在抬眼时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看得芍药心头胀满了酸涩。“小姐你忍着些,薛公子说了,这药再喝上半个月就好了。” 江词便冲着她牵强得笑笑,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自打一个月前,她为了纪楚含豁出性命得输血,为此昏迷了三天三夜,王府上下为了她的事情忙得团团转。秦王更是连早朝也不上,终日陪在她身边照顾。 薛铭宇日夜不眠不休为江词调配了各种补血的药剂,才终于把她弄醒,为此,这些日子江词几乎是靠着药汤吊命,每天被苦的不成样子。薛铭宇摇头叹气地对她说‘只要撑过这一个半月就好了’。 江词点头,但无奈她这次失血过多,身子落了寒气,有些毛病却是怎么也好不了了。 一想到此处,心口像是被滚水烫过似的,霎时就蜷缩起来,撕裂般地刮得生疼。这比喉中的药还要苦上三分,胸腔内溢满苦涩,江词阖上眼睛靠坐在躺椅上,佯装假寐。 这才是她避而不见纪楚含、王府与薛家宣称结亲的真正缘由。 但……既然纪楚含有了新欢,这样也好,不用再想着她了。 纪秦两家的请帖毫无意外地也有元祈一份,当朝丞相之子的大婚自然是百官前来拜贺,皇帝亦是要前去给丞相一个脸面,走个过场就离开。元祈对此事本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听闻红瑶在纪府一切顺利,到生了份去看热闹的心思。 本打算把纪楚含除之而后快,但现在,获悉王府种种,他却改变注意了。慢刀出细活、温水煮青蛙,且看着红瑶如何表现了。 转眼间,已到了纪秦两家的大喜之日。 鞭炮声、喜乐声不绝于耳,丞相府的门前不断有人踏过门槛前来道喜,普通的百姓们也争相来此处凑个热闹,一时间相府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新娘子的花轿从城东一路抬到城西,这一路上红布铺地,唢呐声、铜锣声就没停过,喜娘一路上撒着细碎的花瓣,不时还抛出几把碎银子,笑意纵横,扯着嗓门道:“这是秦家老爷赏的,今天秦姑娘大喜,还请诸位同乐”。 百姓们争相抢着地上的碎银子,一边对秦家感恩戴德,不住地说着奉承话,喜娘笑得合不拢嘴,坐在花轿里的秦茜谣亦是笑意盈盈。 上次她被赶出皇宫丢了脸面,世人对她诸多责难,她怎能不心生怨忿。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苦尽甘来,他们拿着秦家的银子就全然忘记当初说过什么恶心话了。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不能和这些人动气,秦茜谣这样想着,镇定下来,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赶忙放进口中。自打上次以后,她越来越容易动怒,待会儿可是婚宴,可不能出了岔子。 这一路撒花发钱耽误了许久,秦茜谣怕耽误了吉时,就催促着喜娘别耽误正事。喜娘知道新娘子素来脾气不好,怕她在大喜日子再闹腾起来,就吩咐着抬轿得快些走了。 纪府这边,纪楚含站在门前面无表情,丝毫不见一丝身为新郎官的喜悦之情,礼节性地迎接着一众前来贺喜的宾客。忽地发现一众人等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侧夺了过去,纪楚含抬眼一看,原来是四皇子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好戏 玉冠束发,锦衣华服,元祈从轿子上下来满面春风,却比他这个所谓的新郎官还要高兴。若不是纪楚含穿戴着梁冠礼服,只怕外人看在眼中,要以为元祈才是真正的新郎官了。 两个公子站在一处翩翩而立,自然是吸引了大半的目光,只是看得久了却发现这两人越来越像,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纪楚含拱手、却也懒得在打官腔,不卑不亢:“四殿下有请。” 元祈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纪兄娶了这京城第一美人,又金屋藏娇,收了一房小妾。美人在怀,纪兄何以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殿下多心了,大丈夫心怀天下,岂会为儿女情长所累,请。”纪楚含做出请让的手势,应是要赶人了。 元祈却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照旧站在原地,兀自笑了一会儿,“好一个心怀天下,不为儿女情长所累,纪兄与我正好是同道中人。只是纪兄说这句敷衍我之前,先要思量自己有没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他说着,面色虽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再不多言,大踏步着跨进纪府的门槛。 纪楚含不由参谋着他话中深意,然而还不待他来得及深思,喜气悠扬的奏乐响起,纪楚含观望着大红色的花轿越来越近,眸色愈来愈冷,喜娘脸上的胭脂浓烈,走到纪楚含身边,熏得他分外不舒服。 纪楚含不自觉蹙眉,退后一步,喜娘笑容满面,拉着长音说:“落轿。” 轿夫将花轿平稳地放下,喜娘笑呵呵地看着纪楚含,“新郎官还不快去把新娘子接出来,携手跨过这道门,两家就是一家人!” 众人面上带笑地看着这边,纪楚含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毫不配合。 喜娘面上有些尴尬,都听外人说纪楚含不愿意娶秦茜谣这么个德行有亏的女子,这会子不会是要反悔了吧。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都在悄声叨咕着什么。坐在轿子里头的秦茜谣整颗心都揪在一起,纪表哥为什么还不来接她,又让她忍受这些流言纷纷,她哪里受的住。 秦茜谣从袖中又掏出一颗药丸,正欲塞进嘴里,纪楚含却已经掀开帘子,向她伸出手来。她手中的药丸便掉落在地,寻不到踪迹。但秦茜谣管不了那么多了,还好,纪表哥还是惦记着她的。 虽然他收了一房小妾,但妻比妾高,自己还怕将来压不住一个小妾吗。秦茜谣心头暗喜,搭上纪楚含的手下了花轿。 头上戴着头帘,虽然瞧不见外头人是什么表情,但秦茜谣已经猜到了,他们必定眼中满是艳羡,羡慕她能嫁给纪表哥这样的青年才俊。 纪楚含扶着秦茜谣,携手走进正堂,一路上目光种种,该来纪府上的全都来了,这样才好,让众人一同见证一下今日这桩喜事。 唇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二人走到正堂,高堂之上纪纯飞和秦柏杨正襟危坐,纪楚含松开手,秦茜谣望着空荡荡的掌心,一瞬间有些怅然若失。 纪楚含拱手:“诸位能来参加纪某的婚宴,在下荣幸之至,今日纪某正有一事要公之于众,还请诸位——” 说话间,却听得细长的太监嗓音说道:“皇上驾到。” 一时间整个宴会上的众人皆行礼作揖,独独元祈拱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纪楚含一眼。 纪楚含神色莫名,看着那人明黄色龙袍加身,无限风光,他是君临天下的皇帝,更是他在世的唯一血缘至亲。但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是皇家的威严,纪楚含看着他,良久无言。 皇帝道:“都起来吧,今日是纪爱卿的长子大婚之日,朕就算是百忙之中也要前来为爱卿贺喜。” 纪纯飞上前,若有似无地瞟了纪楚含一眼,“微臣谢过圣上体恤,还请圣上上坐。” 下人搬来一个加大号的椅子,皇帝坐下后说道,“别因为朕耽误了吉时,继续吧。” 纪纯飞恐生变故,给喜娘递了一个眼色,喜娘心领神会,朗声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良久,只有秦茜谣转过身去,纪楚含却不动。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连皇帝都不由挑眉,满朝文武百官、京城里有名有望的世家几乎都来了,纪楚含莫不是临到头又要反悔了。 纪纯飞微眯着眸子,心中冷笑阵阵。早前他就在怀疑,这小子不可能那么痛快地答应这门亲事,想来他突然变卦,是想在婚礼上悔婚不成。皇帝可也在此处看着呢,纪楚含若是悔婚,他就来个大义灭亲,再不认这个儿子,正好让皇帝来下这个命令,让他们父子俩互相厌恶、结下愁怨。 可想归这么想,却见纪楚含向这边瞥了一瞬,眼底皆是冷意,纪纯飞眉头一皱,忽然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秦茜谣站在另一侧,却发现纪楚含迟迟没有动作,心中焦虑更甚,纪表哥这又是怎么了,可是要让他沦为满朝文武百官的笑柄。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累加,她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急忙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在掌心中,手却哆哆嗦嗦的药丸掉落在地。 再倒,药瓶中却没了药丸。秦茜谣开始慌了,地上的那个药丸沿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滚来滚去,她就紧跟着那颗药丸动作,头帘挡住了视线,她慌张地掀开而后把它扔掉,扔在了另一排的女眷席位,顿时一片尖叫声,惊扰了一众女眷。 皇帝不由皱眉,转而看向秦柏杨和纪纯飞,只见秦柏杨面上写满了尴尬,急忙下了座椅,去追着秦茜谣,“女儿,你冷静些,马上就要拜天地了。”见皇帝面色不虞,又小声地接了一句,“圣上还在看着呢。” 他在后头说着,前头的秦茜谣却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沿着那颗药丸的轨迹,追过去。 这一出婚宴就像是一出闹剧,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就观看着秦茜谣在席位上转来转去,发着疯。她红妆铺面,妩媚动人,无疑是宴会上的焦点,在座的女眷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可现在这份心智,痴傻得不如三岁小孩儿。 在座的宾客们顿时对纪家生出同情之心,即便如此纪纯飞还要让儿子娶秦茜谣,这爹恐怕也不是亲生的吧。 皇帝都觉得纪纯飞不仁道,是他将秦柏杨革职,又亲眼见过秦茜谣在宫宴上发疯,本以为她是好了,纪纯飞才会执意和秦家结亲。可现在,哪有亲爹这么坑儿子的? 皇帝看向纪纯飞,目光中带了几分探寻,“爱卿这儿媳美则美矣,”说完却摇了摇头,再不言语。 纪纯飞心中一惊,却道:“启禀圣上,老臣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扰了圣上的雅兴,实乃罪过。” 皇帝面色不虞,瞥了他一眼。“爱卿的儿子大婚,朕有什么扫雅兴的,这还没行拜堂礼,爱卿可要慎重些。” “皇上教训的是。” 却见那头所有人的注目都被秦茜谣夺了过去,她一路小跑着追着那颗药丸,那已经沾染了泥土根本不可能再食用,但在秦茜谣眼中,却是她的救命稻草。 终于,救命稻草停下了,落在了一个短靴的边上。 秦茜谣顿时喜形于色,正欲上前拿来脏兮兮的药丸,一只修长的双手却抢先将这颗药丸捻起。秦茜谣抬眸,却见眼前这人丰神俊朗,与纪楚含好不相像。她认得,这是当今四皇子,皇帝唯一的儿子。 元祈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挑逗,“秦姑娘想要这颗药?” 秦茜谣顿时如捣蒜一般地点头,元祈又道:“那秦姑娘要先告诉我,这药有什么用,否则我可不给你哦。” “我现在脑子不太好,需要吃这药来提神,我爹说了,若是不吃这药的话,我在大婚时大闹一场,纪表哥就不愿意娶我了。所以要瞒着纪表哥,我就得时常惦记着吃这药。” 此言一出,宴席上顿时炸开了锅,秦茜谣身后的秦柏杨也没了面子,上前拉扯着秦茜谣,祈求地说道:“女儿,咱们回去吧,这婚也别嫁了。” 秦茜谣不依不饶地,不住地推开秦柏杨,“不行!我就要嫁给纪表哥,我要先把这药吃了,吃了它我就能嫁给纪表哥了!” 父女俩纠缠在一起,皇帝沉着一张脸,“都别闹了!” 秦柏杨闻言就不敢动了,秦茜谣没了挟制就上前和元祈讨要药丸,伸出手,像个三岁孩子讨要着吃食,两眼都放着光。美貌在前,元祈却不为所动,药丸在手中一松,掉在地上,又‘恰巧’落在了靴底下,抬脚,顷刻间就化为乌有。 元祈笑得单纯无害,一脸无辜:“对不住了,秦姑娘,我实在是不小心。” 秦茜谣脑子却像是翁地一声炸开,她看着地上药丸的残骸,忽而凄厉地惨叫一声,扑向眼前的元祈,“这是我的解药!你还我解药!” 元祈身侧的侍卫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未等到她上前,一阵风似的拦在元祈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秦茜谣推倒在地。 第一百零三章 变脸 在座的宾客有不少前些时日没去上宫宴的,这回看着秦茜谣发疯,顿时就来了兴致,好欣赏这一出好戏。 秦茜谣一身凤冠霞帔本就显得累赘,倒在地上半晌无人搀扶,挣扎着怎么都起不来。四周低声嗤笑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瞬间就放大了一倍,她捂着耳朵,却挡不住这些话语在脑中的回旋。 “啊——”凄厉的喊叫声从她口中传出来,震耳欲聋响彻云霄,吓得在座的宾客们都捂着扑通扑通得胸口,埋怨个不停。 皇帝亦是被这猝不及防的吼叫吓了一跳,虽说这是大臣的家务事,他不应多事。但这秦茜谣三番两次在人前发疯,有失德行,怎么也忍不了了。 皇帝眉峰一挑,先是看向站在原地视若罔闻的纪楚含,看来他对这秦茜谣也没什么情谊,这婚事大多是纪丞相的主意,“纪楚含,你同朕说,朕为你做决定,这秦茜谣你可想娶回府上做夫人?” 纪楚含掩住睫毛下复杂的心绪,拱手道:“回圣上,楚含不想。” 一句话语惊四座,原来这丞相之子也是被强迫的,秦家和纪丞相这不是逼婚吗。众人啧啧称奇,看向纪纯飞的目光亦是意味深长。哪有这样的爹,强迫自己儿子娶一个疯女人,脑子是装满了浆糊吧。 纪纯飞眸色发冷,眼看着皇帝和纪楚含一唱一和。 皇帝一拍膝盖,不由笑道,“好!”这个纪楚含总算是和他同样的想法了,女人一聒噪起来就好比屋檐下悬着的乌鸦,止不住地在你眼前叫嚣,他是看不上秦茜谣。 皇帝略一思忖,道:“传令下去,封秦柏杨到边疆做督查节度使,即刻就动身。未免路途遥远,归期不定,府上一家男女老少一同前去,永生不得回京。”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意味深长,边疆是什么地方,偏僻遥远,分配到那儿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只是秦柏杨本来已经被革职了,现在还有个官儿做,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发号完施令,秦柏杨叩头谢恩,谁也不知道他这是喜是悲。同纪家的婚事告吹了,又在大婚这天本以为是风风光光,谁料又出了一把洋相。那厢秦茜谣还在死命地扯嗓子嘶吼,秦柏杨风采不复,上前拉着她,言语小心地哄着:“女儿,我们先回府,府上有药来给你吃。” 秦茜谣一听到有药吃了,顿时就安静下来,“爹你可别骗我,那我们快回去吧,有药吃了纪表哥就会娶我了。”说着就蹦跶着向门外走。 秦柏杨不语,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跟上了蹦蹦跳跳的秦茜谣。 皇帝见此,又象征性地对纪纯飞说,“爱卿不必忧心,爱卿之子能文能武、又仪表堂堂,今日这桩婚宴虽说散了,他日朕亲自出马,为其选一个好人家。” 皇帝心道,总归不是秦茜谣这样的就行了。 纪纯飞就算心里再不爽,也不敢给皇帝脸色,只得毕恭毕敬地回了一句,“微臣替小儿谢过圣上挂怀。” 纪楚含冷眼瞧了他一眼,拱手对皇上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话音刚落,宴席就热闹起来乐儿。本以为今天这桩婚事成不了已经是一出好戏了,现在纪楚含却用‘父皇’、‘儿臣’、这两个称谓,莫不是也被秦茜谣传染发了疯了。 皇帝面有讶异,但纪楚含一本正经的神情让他觉得此事必定不简单。况且,纪楚含才说完这段话的时候,纪纯飞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形容狠厉,他高居丞相位向来沉稳,此番却如此反常。不叫人多心都难。 皇帝问:“纪楚含,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纪楚含面色毫无波澜,“儿臣知道。” “好,朕倒想听上一听。” 纪楚含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身侧的太监呈给皇帝,这封书信才到了手中,皇帝瞬间就变了脸色。 纪楚含娓娓道来:“这是丞相府的纪夫人送儿臣的一件大礼,纪夫人身在纪府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日常伴青灯礼佛,平日里除了自己的那处别院,连房门都不敢出,敢问纪丞相,你可知道为何?” 纪纯飞眸色一冷,只是眼神毒辣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既然纪丞相不说,那就由纪夫人来说。”纪楚含冷笑,不多时,纪夫人已经走至跟前,她才一接触纪纯飞的眼神就浑身瑟缩,畏惧之情溢于言表,又对皇上行礼道: “臣妇参见皇上,臣妇心底有一桩事情瞒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臣妇日夜难眠,今时今日终于能说出来了。”纪夫人方一开口,觉得浑身舒畅:“臣妇本是出身卑微,当年能高攀到纪府不知是修了多少年的福分,可嫁到纪府来民女却不这么觉得。此事尘封多年臣妇本不愿提起,无奈一月前,纪纯飞喝醉了到臣妇房间来发疯,威胁我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就拿白绫勒断我的脖子。” 满座的宾客听到这里,面色诧异,皇帝紧攥着手中的书信、不发一言。 “他虽是醉酒,我却还是寝食难安,每天心惊胆战地生怕被他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为此,臣妇更加日夜吃斋念佛,直到纪公子找到了臣妇。”纪夫人说着,忽而有些欣慰:“我知道,纪公子是来找纪府禁地的那把钥匙,当时我忌惮着纪纯飞,没有告诉他实情。其实我是清楚的。” 纪夫人叹了口气,却无人打断她,“纪府的禁地是赵皇后最后离世的地方,纪纯飞对她有情,才留了那一处院子。那里头,还藏着赵皇后最后的一封托孤信。当年我眼睁睁看着纪纯飞抱着赵皇后的儿子,面露狠戾之色,将那一封托孤信藏在抽屉中。被他亲眼发现以后我夜不能寐,才选择生生世世追随佛祖。” 皇帝手中的书信被捏得皱了,纪夫人抬首,说道:“这封托孤信,是赵皇后临死前最后的遗言,为的是让纪纯飞能够善待自己的儿子,可纪纯飞却将皇子养在身边,从小为他身上种下奇毒,让他饱受折磨,又背地里想尽方法诬陷他的名声。纪纯飞此人心思之歹毒,让人不寒而栗。这些年他养着我,也只是知道我不敢将此事传出去,顺带为自己培养一个大好名声。” 纪夫人见皇帝思忖良多,便跪在地上:“此次说出这件事,臣妇自知心中有愧,知情不报亦是大罪,臣女多年不慕荣华、对这些身外之物早已不感兴趣,惟愿剃度出家,永生追随我佛。望皇上成全。” 在座众人皆知,已故的赵皇后正是纪纯飞的表妹,后被纳入后宫为妃,深受皇帝宠爱,最终荣宠万千封为皇后。而纪家更是因此成为皇亲国戚,自此以后走向鼎盛。 当年纪纯飞所言,赵皇后受万贵妃陷害一尸两命,皇帝为此痛心疾首,直接将万贵妃打入冷宫,万家再无出头之日。更因如此,皇帝念在纪纯飞是赵皇后表亲的份上,对他诸多礼待,他能做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与这逃不开干系。 可现在纪夫人所言句句属实,那纪纯飞无疑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不忠不义,欺君罔上、更是残害皇子,害得皇帝和亲生儿子骨肉分离,细算起来,条条都是死罪。 纪纯飞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独留面上那份狠戾之色,说不清是对着谁。皇帝更为恼怒,“来人,把纪纯飞这个无耻之徒押入大牢,择日候审!” 皇宫里的侍卫闻言立即上前,挟制住纪纯飞押着他向外走去,纪纯飞不言不语,只是发出诡异的狞笑。笑声渐行渐远,直至听得不清楚了,皇帝才看向纪楚含。 这是他的亲生儿子,赵皇后留给他的儿子。皇帝心生怅然,素来他最宠爱赵皇后,却因此让她因后宫争宠为人陷害,他一直都是愧疚的,以至于多年都不曾忘记她。 皇帝宠爱董贵妃就如同宠爱赵皇后一样,她们有着相似的眉眼,相似的一颦一笑,所以他会为了博董贵妃一笑,动辄就修葺一座无限豪奢的行宫。 皇帝在董贵妃身上看见了赵皇后的影子,但她又不同于赵皇后,她懂得在这深宫中如何保护自己,所以他才会无所顾忌地宠爱董贵妃,可这皇后之位永远空悬着,任是谁人都无法企及,永远为赵皇后留着一席之地。 而现在眼前的纪楚含,他的眉眼同自己这样相像,皇帝倏地愧疚万分,责难自己从前竟然没有发现。纪楚含眉眼像自己,唇角却像赵皇后,看起来温婉实则冷淡,属于皇帝多年来念念不忘的赵皇后。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血缘至亲近在眼前,朕是老得糊涂了,你和你娘亲长得如此相像,竟没有发现。现在却不算晚,你是朕和皇后的亲骨肉,这就随朕进宫,封为太子,取名元祗。” 第一百零四章 好戏 皇帝的命令无人敢提出异议,身为皇后独子,纪楚含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这点无可厚非。只是这才刚认亲,皇帝就不管不顾地封了他做太子,不少四皇子的门客心有不甘实属正常。 皇室子嗣稀少,四皇子为皇家鞠躬尽瘁,操心国事数余年,满朝文武百官都认为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这东宫都由他住了,任谁会想到会生出这差错。 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生母是已故皇后,地位尊崇,又有皇帝的无限宠爱和愧疚。而四皇子元祈的生母地位卑微,不过是在民间寻欢作乐的一名普通女子,到最后连皇室的牌位都不能留上一份,这两者看来毫无可比性。 这四皇子,差就差在这出身了。一时间朝中的四皇子门派纷纷为其扼腕叹息,又怨愤不平,皇帝向来都是感情用事,只想着把多年来亏欠的全都一齐补还给纪楚含,哪里会想到这背后尽心尽力的元祈,为了至高无上的权位付出了多少。 门客们神情迥异,元祈却似是完全无所谓,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他上前,毕恭毕敬,唇边带着笑:“论起年岁来,元祈该称呼您一声长兄,长兄如父,今后这东宫就交由长兄,还有这奏折批阅,长兄日后若有疑惑,随时来找我。” 这一番话尽显大气,不枉费皇帝对他青睐有加,一想到多年来让他忙碌却无所获,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但那点子愧疚却也被找回亲生儿子给冲了个干净。皇帝笑道:“朕有你们两个都是人中翘楚的儿子,才是三生有幸,今后你们兄弟二人必当竭尽全力、互相扶持,切不可将前朝兄弟倪墙反目成仇的戏码重演,你们明白吗?” 二人异口同声地拱手:“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众人面面相觑,今日这一桩婚宴信息量委实大了点。但这最后这一出兄弟和睦,皇帝身在局中不知情,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若说为了皇权弑兄杀父都大有人在,今天这才做起兄弟就被夺了这么多东西,表面上再心平气和,背地里指不定要动上多少手脚吧。 在朝为官多年的大臣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看两人演戏。这一出婚宴虽说砸了不少聘礼,但好歹没白来,看了一出精妙绝伦的好戏。 皇帝走后,这名为婚宴实为看热闹的宴席就走的走、散的散。 皇帝临走前却道要与纪楚含寒暄,说是在皇宫内等着他。纪楚含收拾了些许行李,紧随皇帝其后,离开了纪府。 马车不疾不徐,纪府的围墙逐渐消失在眼前,不过一夕之间,纪府就会破败成一座空有其表的废墟,而纪楚含也再也不会回来。 他没带什么东西,掌心中却有一颗素净的白骨簪子。说来也怪,纪楚含和江词认识这么久,身边却很少有她的东西。 大山和二虎子是她的好友,他给了两人分别置备了一笔不小的钱财,以后的造化就看他们自己了。 那个小奶狗巴扎黑,这回他进宫了,正好把他带进宫里来养。 这些都不是什么直接的物什,只有这朵白骨簪子,是唯一他所拥有的江词的物件。还是他自己拿来的,以江词那种性子,约莫都不知道,这朵白朵簪子不见了。 素净淡雅,一如初见时江词带给他的感觉。 他将这朵白骨簪子小心安放在掌心中,末了,才放入衣袖中。 阖着双目,听觉更加清晰。那是不属于他的均匀的呼吸声,差点都要忘了,这马车中还有一个人。 红瑶偷瞄了纪楚含有一会儿了,她只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不过一朵白骨簪子,市集上一挑一大把。她从前买过这种,几文钱一个,她厌恶这种一贫如洗的生活,这一点她从小就过够了。 所以红瑶拼命追求着一次进宫的机会,她聪慧、敢想常人不敢想,她有着聪明人该有的傲气,懂得身在何处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她进宫之后再也没给家里写过一封书信,抛弃一个累赘的拖累,她觉得顺心轻松。 直到四皇子派她来找纪楚含时,她才偶然得知,生父已故、老母疾病缠身。 红瑶听过以后,情绪毫无波动,苦日子过够了,让她假惺惺地在爹娘面前抹眼泪,还不如让她演給纪楚含看要来得轻松。 翡翠、红玉、玛瑙金银珠宝她统统都喜欢,当然不喜欢这个廉价得戴在头上都嫌丑的首饰。 但这样一件东西,纪楚含却视若珍宝,红瑶真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以前就是宫里的,现在又回来,心情如何?" 一语惊醒梦中人,红瑶心中一惊,纪楚含果然调查过她的家世和生平了。但元祈事先已将所有都备好,她从年初就已经被宫女名册上除名了。 纪楚含这话想必是在试探她,红瑶想了想,便道:"这皇宫就像是个金丝打造的牢笼,进来了就难出去,妾身一点都不喜欢。好不容易混到了出头日,也只是牢中的孔雀,想要开屏也伸展不开,外人看在眼中尽是艳羡你满身荣光,却不知披荆斩棘过后羽翼下已经伤痕累累。所以妾身不喜欢这里。" "哦"是吗" 纪楚含淡淡一笑,看起来对她的话倒是一句也不信。 红瑶不禁莞尔,"太子殿下不信妾身?妾身不过一个女流之辈,就算再埋怨皇宫,但若是富贵荣华摆在眼前,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金银首饰,又有哪个女子不会心动呢?" 红瑶这么坦诚让纪楚含有几分惊讶,他早就调查过红瑶,生平完全看不出什么污点,是个恪守本分的女儿家。但现在却不避讳对钱财的驱逐,纪楚含讶异之余却兀自摇着头,淡笑不语。 "你错了。" 红瑶不解,想她一朵解语花,怎地面对纪楚含却总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殿下是何意?" "我认识一个人,和你截然不同。"纪楚含摇头苦笑,今个儿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得想起江词。 王府今日送来了一份贺礼,没什么特别的,他却小心地收着。送礼的人说秦王事务繁忙,郡主在筹备不久后的婚事,都抽不开身。 纪楚含知道这是托词,但他一想到江词为新婚置办嫁妆时面上的笑意,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一聊就牵扯到她,纪楚含索性闭嘴了,再不言语。 红瑶最会察言观色,却见纪楚含不想再说了,脑中却在思索着他的这段话。想必他说的,又是怀玉郡主罢。她未曾见过这个怀玉郡主,却不由心生好奇,到底是如何的美若天仙、风华绝代,才会让她身边坐着的这位太子爷念念不忘呢? 此时的王府内,江词在痛苦万分地咽下一杯药汤后,面色难堪。 这回倒是秦王来哄她了,他和薛铭宇最近轮番来哄着她,拿她当个小孩儿看待,好像生怕她因为什么事情伤心似的。 江词哭笑不得地看着秦王那么大个人了,在她面前扮丑,戴着搞怪的面具,又是从民间倒腾回来的拨浪鼓,一个比一个幼稚。苦笑之余,又有些心酸。 身边人这样重视她,她不该自找死路,偏要去喜欢一个有家室的,还是一妻一妾。 可是一想到纪楚含,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口中苦涩的药汤就不停在舌尖回旋,经久不散。一想到他,蜜饯都变成了苦味。 食不知味、郁郁寡欢,秦王和铭宇才会想着法子来逗她。 思索间,下人前来通传。说是四皇子元祈过来了。 真是稀客啊,江词心里不由发怵,她对这个明面上的四哥一向怕得紧,现在他怎会突然来访,不会是要带来什么坏消息吧。 而且,算算时辰,现在纪家的酒宴应该还没结束吧,怎么这么早元祈就过来了。 秦王收了神色,一瞬间换了副面孔,在她身边正襟危坐,江词偷笑不已。 不多时,元祈已经来到了跟前,笑容满面,"王叔、怀玉妹妹,今日无事,特来此叨扰片刻。" 你即是知道叨扰还来,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江词心中揶揄,面上还堆砌着假惺惺的笑意,秦王道:"哪里的话!坐吧。" "四哥不应该在纪府上喝喜酒吗?怎么会突然来此?"江词漫不经心地问着。 元祈长叹了一口气,故作惆怅:"你四哥我怕不是被赶出皇宫了,现在都不知要去哪里住了。妹妹这王府大的很,不如腾出一块地界让给四哥我?" 许久未见,他还是这么不正经,江词趁着秦王没看见暗自白了他一眼,"四哥可别说笑了,东宫那么大地方,还愁没你的位置么,我们王府小门小户的,别寒掺了你。" "小词,不能这么同你四哥说话。"秦王蹙眉,江词便朝他吐了吐舌头,学着他方才扮的鬼脸,秦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元祈毫不在意地笑着,扶额故作痛心疾首,"看来消息还没传出去,妹妹还不知道,这东宫已经易主了。" 第一百零五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秦王和江词相视一眼,皆是面带诧异,但江词垂眸若有所思,忽而想到了什么。 “贤侄此言何意?” 元祈道:“王叔今日没去参加纪丞相的婚宴,不知道这婚宴上出了多少岔子。先是新娘发疯惹了父皇发怒,秦家被流放边疆,此生不得回到京城半步。”他说着,若有似无地瞟了江词一眼,眸中意味深长。 江词的心脏却随着他说的话跳得愈发厉害,紧接着元祈又道:“再接着纪兄又揭发了一桩尘封多年的秘密,他不是纪丞相的儿子,而是已故赵皇后的唯一儿子,当今皇上的亲生骨肉,我的长兄,太子殿下。” 江词握着茶杯的手一抖,咔嚓一声,白瓷的茶杯掉落在地,碎成一地残骸。 立时便有下人前来收拾,江词望着一地水渍,睫毛盖住了她复杂的心境。 一开始是激动于纪楚含没娶上秦茜谣,后来更多的则是怅然,就算没娶上又如何。他现在是当今太子,将来要继承王位大统,后宫佳丽三千,可有她一席之地。更何况,他们明面上是堂兄妹的关系…… “竟有此事。当年赵皇后在丞相府上离世,没想到腹中胎儿竟然存活至今。”秦王亦是吃了一惊,但再看向江词难免忧心忡忡,这孩子不是钟意纪楚含么,现下听到这个消息不知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喜忧参半,但这件事对江词来说却是忧比喜多。 不多时,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宫里派人来通知秦王即刻进宫,圣上所言,太子殿下初回王宫,和秦王这个王叔还没什么交情,要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顿晚宴。 秦王看了一眼江词,迟疑着正欲回绝,江词便笑道:“爹,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你若是不去、岂不是给他不痛快,去吧,我……我和四哥一同吃晚饭,你就别担心了。” 江词给元祈使眼色,元祈心领神会,便道:“王叔放心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妹妹,索性我这被赶出东宫,父皇还没想过吩咐我住在何处,就在王府歇脚几日,王叔您看如何?” 秦王哪能拒绝他,即刻吩咐了下人去收拾西厢房,然后同江词嘱咐了几句,就匆匆去换身衣裳离开了。 秦王走后,江词白了元祈一眼:“早知道不该拉你做挡箭牌,还往家里拉了个闲客。” 元祈淡淡一笑:“话不能这么讲,我在这里可是替王叔照看妹妹,岂能说成是个闲客?” “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她算是懒得再和他争出个所以然,“我要回房休息了,四哥你也去歇着罢。” 江词起身,不自觉揉了揉眉心,芍药会意立刻就上前搀扶住她,转身向里头走过去。却听得身后的元祈说道:“你现在的身子已经受不住冷风了吗?” 江词前行的脚步骤然一滞,垂下抵在额际上的手,回眸一笑便转头背对着元祈,笑里掺杂着几分慌张:“四哥这是什么话?外头风大,我一个娇弱的弱女子,还能由这冷风吹多久。” 眼角一瞥,瞥见元祈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完全不似他平日里的散漫洒脱。江词心头一惊,转过身来,他又换上了那副面具,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元祈笑道:“妹妹说的是,快进屋歇着罢。” 话音刚落,候在一侧的丫鬟在前头引路,元祈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沿着一处蜿蜒的游廊抄手走过,终是到了西厢房。门口摆放着几个盆栽,这么冷的天里却培育得特别好,旁边却还有一处房间,像是有人住过,这盆栽似乎是出自这人之手。元祈便闲散地问着,“这里可有人住过?” 丫鬟毕恭毕敬,“这是薛公子在王府休息时的住处,薛公子每日都会来王府,若是临走前天色晚了,王爷和小姐就会留他在此处歇息。” 问她一句,居然这么多话,元祈心中一阵好笑,又问:“那他今日为何没来?” “这个,竹烟不知。” 元祈摆摆手,便让她下去了。 据李忠呈上来的消息,他对王府上下的事情几乎是了如指掌。江词为了救治纪楚含失血过多,在王府内昏迷了三天三夜,薛铭宇日夜不辞辛劳地研究解救她的方法,但江词醒是醒了,身子也受了极大的损害,据李忠所说,江词体内落了寒气,约莫终身不会再受孕。 以此她和薛铭宇订了亲,不过还是惦记着怕耽误纪楚含罢了。 难为薛铭宇愿意陪她演这样一出戏,若不是情根深种,又怎会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 元祈想着这些,唇边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都火烧眉毛了,他还在想着这些事情。兵临城下,唯有韬光养晦厚积薄发,一切都急不得。向来最擅长等待,从出生到现在,他等了二十年。元祈靠在躺椅上悠哉悠哉、自言自语地说着:“不急、不急。” 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是有人看见他,还要以为他是喝得醉了。 薛太傅今日身子抱恙,薛铭宇在府上忙于为他研制出些养身的药物,等看到薛太傅服下,躺在榻上休息才退出房去。再一看外头,天色都暗了。 今日纪秦两家的大婚薛家没能去上,只得派人送上聘礼表示贺喜之意。不知道王府内江词现在怎么样了,他没来得及去为她号号脉,药可有按时吃了。 薛铭宇思忖着,便派人备好马车,即刻去往秦王府。 到了王府,府上的下人却告诉他秦王不在,他心头疑惑,便尾随着指引去了江词的庭院。 院内灯火通明,芍药在门外候着,窗户上倒映着烛火的影子,他上前,芍药却拦住他,“薛公子,四皇子正在和小姐议事,烦请薛公子稍等片刻,芍药这就去通报。” 元祈竟也在这里,而且还是在和江词说着什么悄悄话。薛铭宇微讶,谅解地略微颔首,芍药进门后没过一会儿,就推开门,“薛公子请。” 他走进房内,江词正和元祈同坐于圆桌的两侧,香炉燃着腾腾的熏香,窗户却也开着,但房内沉重的‘药香’仍旧分外刺鼻,她按时吃过药了,薛铭宇于是放下心来来,想来是江词受不了那股子糟糕的药味儿。 江词朝他嫣然一笑:“铭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薛铭宇淡笑着回应,上前,先是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元祈,拱手道:“四殿下。” 元祈道:“不必客气,坐吧。” 薛铭宇就近坐在了江词身边的檀木座椅上,“家父今日偶感风寒,身子抱恙,我才来得晚些,你今日的脉象如何?药都吃了吧?” “吃了吃了,你一来就说这些。”江词道,“伯父可好些了?” “看他没事了我才赶过来。” 江词点头,“那就好,铭宇,你操心我的事本来就累了,不用每日都来王府上。来回折腾,我看你也累了。” “没事,家父那边我已经派人照料好了,睡一觉就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出了什么问题要及时告诉我。” 元祈不由哑然失笑,打断了这俩人磨磨唧唧的话茬,“你们两个快要成婚的小夫妻,都对我视而不见是吧,就知道腻腻歪歪的。” 话音刚落,江词和薛铭宇都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腻腻歪歪,只是在元祈眼中竟成了亲昵缠绵,这才让他们觉得难堪。 但元祈本来就是故意的,他看江词和薛铭宇都不说了,忽而笑道:“怎么不聊了?你们两个继续卿卿我我,不用顾忌我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 傻子都知道说的是反话,薛铭宇掩袖轻咳了两声,江词却听得有些不舒服,“四哥哪里孤家寡人,对了,我记得四哥和卢家小姐订了亲,不日就要完婚了,到时可还要去讨四哥的喜酒喝。” 元祈还没说话,江词又继续道:“哎呀,既如此,四哥这段时间没地方去住,倒不妨去卢将军的府上去,正好顺带着培养和皇子妃的感情,岂不美哉?” 静默半晌,元祈忽而冁然一笑,“铭宇你看,我这个妹妹最会嘴上不饶人,将来要是娶了她,你在府上恐怕都没有说话的份了。” “殿下过虑了。”薛铭宇笑得谦逊有礼而又疏离。 江词白了元祈一眼,“四哥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卢将军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精于骑射,四哥先担心自己将来是不是要娶个母老虎罢。” 元祈摇头不语。 江词不依不饶:“四哥摇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担心卢家小姐真是个母老虎了,你也知道,我是说笑的,四哥可别因为我这句话,大婚那日临阵脱逃,赔了卢将军的颜面落下笑柄。” “铭宇妹夫,你倒是管管她,别再让她胡言乱语了。”元祈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意味不明。“临阵脱逃却是不会,怕只怕是这婚事成不了了。” 江词闻言不由蹙眉,“四哥这是什么话?亲事都定下了,怎么会成不了?” 第一百零六章 卖关子 元祈笑意更浓,故意卖弄着关子,“皇家的姻亲充满了利益关系,这一点铭宇妹夫比你懂得多。” 江词一头雾水地转而看向薛铭宇,“铭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薛铭宇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朝她笑笑,一言不发。 江词顿时预感一阵不妙,但她想到了却不敢深思,生怕自己是想得岔了,平白多操了一份心。 薛铭宇道:“天色晚了,小词身子虚弱,需要早些休息。殿下不妨也回去歇息,正好薛某与殿下顺路。” 他一向温和的面容难掩着紧张,元祈瞟了一眼江词,“既如此,妹妹好生歇着,我和妹夫就先行离开了。” 江词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临走前薛铭宇又把香炉内的熏香加了份剂量,吩咐着芍药早些服侍江词躺下休息,这才离开。 元祈在门口将他所做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有了思量,一路上二人并肩而行。默默无言,直至走到西厢房内,到了房门口,元祈本以为他不会再说了,却听得他说道:“四殿下如果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妹妹,还请殿下不要无端挑起她的心头刺。” 元祈挑眉:“恕我不解,铭宇妹夫这是何意?” “殿下心知肚明却还故作不解,江词对纪楚含一往情深,连秦王都吩咐着府上下人对纪楚含的名讳避而不谈。放下殿下那一番话,你当江词愚笨听不懂吗,她一向心思聪慧,只消思忖片刻就能懂得其中深意。” 皇家姻亲逃不开一个利字,皇帝本打算立元祈为太子,才为他找了个满朝文武众最有声望的大将军的女儿,当然,这也是元祈自己要求的。 卢家若是成了皇亲国戚,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但现在元祈已经无望储君之位,卢家本是为了太子妃的位置,又怎会甘心将女儿嫁给四皇子。 皇帝为了弥补纪楚含,势必会为了巩固他的势力找一门家大业大的亲事,放眼望去,文武百官中卢将军是不二人选,这退亲恐怕是早晚的事。退亲之后,自然就是当朝太子娶了卢依依了。 江词在一面对纪楚含的事情上总会平添敏感猜疑,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 “她知道最好。”元祈语气淡淡,“铭宇妹夫这消息倒也灵通得很,她和纪楚含是堂兄妹的关系,难道还抱有什么指望么?” 薛铭宇闻言不由一怔,却见元祈依旧神情严肃寡淡,“她都要嫁给你了,却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妹夫你难道就不会介怀么?” 薛铭宇半晌说不出话来,才道:“我不在意这些。” 元祈倏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好一个你不在意,可悠悠众口会介意,世人会说她罔顾伦常,恋上自己的堂兄,这全京城每个人的唾沫星子汇集在一起,能淹死一个人。妹夫不会不清楚,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让她早些断了这个念想好。” 见薛铭宇良久不言,元祈又道:“天色不早了,妹夫还是早些歇着去吧,让我这妹妹好好想想,这样将来不出意外的话,铭宇兄还是我的妹夫。” 元祈的房门阖上以后,薛铭宇在门外伫立良久,寒风侵袭,他才清醒了一些,退回房间掩上房门。 次日清晨,元祈却还要进宫上早朝,他起了个大早,路过江词的庭院处却有些意外。他不由上前,“妹妹好兴致,今日起的竟然这么早。” 江词身上披了件披风,坐在石墩子上,观赏着角落里的麻雀啄食,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诧,“四哥起的也早,不是要去上早朝么,怎么又进到我院子里来了?” 元祈便笑道:“早朝哪有妹妹的心情重要。” 说着,下人端着一排托盘上来,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就放在这边的石桌上。 元祈道:“在外头吃饭,灌进一肚子冷风容易着凉,把这些端进去。” 下人们便又端起托盘,将饭菜向房间里端,又听得江词道:“慢着,”下人们面面相觑,踌躇着站在原地不动,“四哥,这是我吩咐他们放在外面的,现在还早,凉风习习,吹着舒服。放在外面吃也没什么,省得坐在屋里头闷得一身汗。” 元祈细细打量她,见她面上涌起一股子不自然的绯红,站起身探了一把她的额头,烫的很,“你病了。”他不由蹙眉,转而对这院子里头的下人怒目而视,“主子病了都不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时间满院的下人们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元祈怒极,芍药才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回来,见着这满院的景象颇为不解,她走上前,但见四皇子面色不好看。元祈沉着一张脸道:“她病了,快去把薛铭宇叫过来。” 芍药这才看向江词,面上带着一层诡异的红晕,她片刻也不敢耽搁,小跑着前去西厢房找薛铭宇。薛铭宇刚起来,正在房内穿着衣裳,芍药急得忘了敲门,推门而入,只见薛铭宇衣裳都还没穿好,她匆匆转过身去,一时二人都有些尴尬。 芍药便道:“薛公子,大小姐发烧了,您……您穿好衣裳快去看看她。” 薛铭宇闻言匆匆整理好衣襟,抢在芍药之前出了房门,芍药怔愣了半晌,紧紧地跟在身后。 那厢,元祈不理会满院跪在地上的下人,扯着江词就向房间走。无奈她身子软趴趴的一举一动甚是艰难,元祈嫌麻烦,将她拦腰抱起,推开房门将她放在榻上平躺着。 才刚放下,薛铭宇就赶过来了。 他上前探了一把江词的脉象,心知她这是发了高烧了,让芍药按照桂枝八克、白芍八克、炙甘草五克、黑附子六克、生姜三片的剂量抓药,熬制半个时辰,然后他将毛巾放在水中,敷在江词的额头,一连串动作做完。 薛铭宇便坐在江词的床头看着,对元祈道:“四殿下还要上早朝吧,这里有我照看,殿下无需担心。” 元祈点点头,便离开了。 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元祈乘着纪府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到了皇宫。 宫内早朝已经开始了很久,皇帝将太子元祗介绍给满朝文武百官,笑意纵横在眼角的皱纹上,“太子,你日后要和你四弟兄弟和睦,齐心协力治理好朝政,明白吗?” 纪楚含一身明黄色的四爪蟒服,刺绣着的大蟒舞动着栩栩如生,“儿臣明白。” “元祈,你可明白?” 却无人回应。皇帝四下打量了一番,却不见元祈的踪影,他眉峰一挑,“你们有谁看见老四了?”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都是摇摇头。 元祈就在此时姗姗来迟,一边走上前一边说着:“儿臣在王府有事耽搁,来得晚了,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面色不虞,“你昨日怎么住在王府了?” “回父皇,父皇只顾着和长兄寒暄,都忘了给儿臣分配住所,儿臣不敢打扰父皇和长兄相认,只好请求着王叔先暂住王府了。” 皇帝一时面色有些尴尬,咳了把嗓子道:“没给你分配住所,你就直接和朕说,自己跑出去做什么,怎么,还怪朕待你不好么?” 元祈便笑道:“儿臣岂敢,只是这王府住的也算轻松自在,是以这段时间还请父皇允许儿臣住在王府。” “你要住也就住吧,若是想回来,乾坤宫就让给你住。”皇帝对他多少也有些愧疚,乾坤宫是前朝皇帝的居所,让给元祈住是于理不合,但皇帝既然这样说,百官倒也没有异议。太子之位已成定局,这样分配倒也没什么。 “儿臣谢过父皇体恤。” 皇帝又问:“你说你在王府有事,可是出了什么事?” “回父皇,怀玉妹妹今早生了病、浑身燥热,儿臣照看了一会儿,而后薛太傅的长子薛铭宇来了,儿臣才启程来宫中参加早朝。” 元祈说着,却在注视着纪楚含的神情,他看起来面色波澜不兴,但长袖下紧攥的拳头微颤却暴露了他。 秦王闻此却也慌了,皇帝心下了然,便给身侧的吕公公使了个眼色。 吕公公会意,扯着尖细的嗓子,拿腔作调:“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整个大殿内顿时一片回响,无人应答,皇帝便起身离了龙椅。 “臣等恭送皇上。”随着一片整齐划一的跪拜,早朝便结束了。 秦王面色焦急,元祈便上前安抚:“王叔不必担心,有薛铭宇在,怀玉不会有事的。” 话虽是这样说,秦王点点头同他道别,便匆匆离开了。 秦王走后,纪楚含却还没走,大殿内只剩下他二人。吊人胃口向来最有意思,纪楚含不动,元祈便也不上前。 静默许久,才听得纪楚含说道:“她怎么样了?” “她?是谁?”元祈似笑非笑:“可是长兄心心念念得秦茜谣,听闻已经出了城门了,路上倒也安稳,没出什么岔子。” 纪楚含转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元祈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长兄还是别动这些歪心思了,孝道伦常向来是一大忌,若是被人逮到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动歪心思的人不是我吧。”纪楚含眸光一凛,“况且我知道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第一百零七章 无声 大殿内只余他二人,元祈不说话,空气中一时寂静无声。 顿了顿,元祈忽而一笑,“原来她已经告诉你了。” 这件事他只和江词说过,他告诫过她谨言慎行。这样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不会轻易说与外人。但到底,还是和纪楚含说了。 纪楚含不置可否,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却道:“她有没有告诉我有何干系,我问的是,她怎么样了?” 元祈若有似无地瞟了帘子一眼:“隔墙有耳,长兄还需谨言慎行,若是长兄想知道,不妨自己去看。”他说着,步伐闲散,便朝着门外走去。 纪楚含却在身后叫住他,“欲盖弥彰,这皇宫上下布满了四弟的耳目和暗卫,四弟还当我不知道么?” 元祈忽地低头笑了笑,“长兄多虑,长兄初进皇宫还有许多事不清楚,首要的即是巩固好自己的势力,联姻即是最好的手段。卢将军的长女长兄也曾见过,改日就要恭贺长兄新一轮的婚宴了。” 元祈走后,纪楚含一人伫立在空荡的大殿内。 帘后走出一人捻着拂尘,面上写满殷勤,步子虚浮,衣着锦缎刺绣精致,料子当属上乘。他上前,行了个礼,拿腔作调,“奴才参见太子殿下,这寒冬腊月的殿下在此处待着唯恐落了风寒,奴才领路,送太子殿下回去。” “多谢吕公公,公公是宫内的红人了,以后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以后若是有需要奴才的,尽管说,奴才必当竭尽全力效忠太子殿下。” 纪楚含道:“素闻公公和我那四弟相交甚笃,公公和我这样说,让我四弟听见就不好了。” 吕公公捻着细细的嗓门说着:“哎哟!这哪有的事,奴才和四殿下不过是点头之交,太子殿下切莫误会了奴才,奴才是效忠于皇上、效忠于未来的储君,太子殿下势不可当,奴才必当竭尽全力辅佐殿下登上储君之位。” 纪楚含便心领神会地笑笑,“有公公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元祈紧随着秦王之后便离开了皇宫,直奔秦王府邸。 等他赶到的时候,秦王和薛铭宇都在屋子里守着江词。 江词发烧烧的糊涂了,只知道嘴里念念叨叨得。又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撕扯床被紧咬牙关,她迷迷糊糊地,只知道不住地说着胡话。 见秦王面有忧色,薛铭宇便说道,“一觉醒来小词就好了,王叔不必忧心。” 秦王点头,又叹了口气,言语中不免有些怅然,“她是真喜欢那孩子。” 房中的人各怀着心思,却都不再应声。众人心知肚明,若是不喜欢,怎么会在梦里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舍得豁出性命去救他。 元祈想,可这些,身为太子殿下的纪楚含却不知道。他现在恐怕忙着扶植党羽,好好打压他这个四弟吧。 江词昏睡了许久,睁开眼时倒有些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被子盖的太厚出了许多汗,浑身上下黏黏的,尤其不舒服。 江词意识朦胧,只瞧见窗棂外站着一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衫翩翩而立,似乎是在盯着她瞧,像极了纪楚含。但是怎么可能呢,说是元祈和薛铭宇还差不多,她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闭着眼睛合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再一看那边,人已经不见了。 心底顿时涌起一阵失望,江词呆呆地怔了一会儿,才喊了一句:“芍药,芍药在吗?” 听着隔间那头传来下榻的声响,脚步声踏踏地赶过来,芍药急匆匆地上前,“大小姐睡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芍药打量了一番天色,道:“回大小姐,卯时一刻,再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原来都是早上了。”江词怅然地自言自语,卯时宫门还未大开,纪楚含怎么会从宫中赶过来呢,她真是糊涂了,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看向芍药,顿觉有些歉意,“把你吵醒了,你快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芍药一时觉得不习惯,“薛公子说小姐发了汗就好了,小姐现在可需要沐浴,芍药这就前去给小姐烧些开水去。” 江词摇摇头,“太麻烦了,再等一会儿,你先回去歇着吧,天亮了我再去洗。” 江词唯恐芍药又不麻烦不麻烦地说个不休,忽而想到了什么:“今日铭宇穿的是什么衣裳?” 芍药略一思忖,便道:“薛公子穿的是冰蓝丝绸制的,袖口边上绣着墨竹的纹样,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那元……呃,我四哥呢,他穿的是什么样的?” 芍药道:“四皇子的是墨绿色锦缎,内里是淡青色,腰间的玉带绣着四爪蟒。” 竟然都不是,江词良久不语,望着窗棂心中千回百转。向来他爱穿一袭白衫,但进宫做了太子,会不会也喜欢上明黄这样张扬彰显身份的颜色。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或许早就不了解他了也说不定。 这个时间段,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方才兴许是自己眼花了,江词垂眸,她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江词不由苦笑,她现在大概是疯了,一点无关的迹象也会想到纪楚含。芍药见她面色不对劲,还发着呆,便关切地询问:“大小姐,大小姐?” 江词回过神来,“怎么了?”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感觉怪怪的,而且还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江词便笑笑:“没事,我再睡一会儿,芍药你也先去歇一会吧。” 芍药还待说什么,但见江词神情恹恹满是倦意,便适时地住了嘴,退回了隔间休息。 江词睁着眼睛,就这样在床头坐到了天亮。 今日朝堂休沐,是以这一大早上的,府上惦记江词身子的就都赶过来了。 她这房间虽说不小,每天来来回回地接待人倒也觉得拥挤,索性元祈不知是出于什么状况没过来,还给她腾了个地方。 秦王一来就殷勤地问这个问那个,无外乎是身子好些了没啊、头还觉不觉得痛啊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在江词反复说自己没事以后,还是轮番将这些问题变着法问了个遍。江词哭笑不得地一一说着没事,秦王才放下心来。 薛铭宇是来催她吃药的,她昨日身子发热意识昏沉,落下了这一天的药量,日后还要补回来才行。江词认命地忍着恶心将一碗药汤喝完,再看薛铭宇、他今日的衣衫是天蓝色,绝不可能是他。 这样想着,江词又觉得自己思虑太多,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窗子那儿到底有没有人还说不准,她居然还在惦记着这种事情。 秦王和薛铭宇待了一会儿,又怕扰了她休息,便离开了。 江词叫芍药在房内生了一处火炉,才摆弄好,敞开的房门又走进来一个人,却是元祈。 大冷的冬天他还拿着一把折扇,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但他面色如常地走来,触碰到江词的视线不由淡淡一笑,江词却脑子翁一下地炸开来。 可巧,他穿的是一袭白衫。 元祈进门便说道:“昨夜在榻上辗转反侧,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直到卯时才回房歇息。不想这一睡竟睡到了现在,这才晚些来探望妹妹,妹妹可好些了?” 江词垂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四哥不必忧心,已经好些了。” 元祈又道:“我在院子里踱步可是扰着妹妹了?我瞧见你半梦半醒,就回房了。” 江词抬眸,眼中带着探询:“四哥住的是西厢房,怎么跑到我这儿来散步了?” 元祈忽而一笑,“这不是赶巧吗,走着走着就到妹妹这里来了,怎么,妹妹有什么疑问?” 看来真的是他了,江词内心失望迭起,“没有,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四哥先回房吧。” 元祈从江词院中出来,面上堆砌得笑容瞬间消失,他回到房中,将这一身白衫褪下,随手便扔在了火炉中,炉内燃着熊熊烈火,顷刻间就化为一片暗黑色的灰烬。他看着火光炯炯,面上阴沉得不见一丝笑意。 元祈睡眠一向极浅,昨夜听见有人推开房门,还以为是来了刺客。他从枕头下掏出那把精致的匕首,正欲一番厮杀搏斗,却见眼前这人与自己眉眼七分相像,正是纪楚含。 昨日他就对纪楚含说过,若是想知道便自己过来,这下子他倒是真的自己过来了。 元祈放下匕首,故作不知:“长兄这大晚上的是来刺杀你四弟我么?” “她看见我了。”纪楚含道。 元祈一瞬间就知晓他在说些什么,他忽而冷笑,“所以呢?你告诉我做什么?” 黑夜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他言语也淡淡,“她就要和薛铭宇结亲了,我不想节外生技,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就当作她看见的是你吧。” 他当时嗤之以鼻,噎了纪楚含好一通。谁曾想踟蹰了一个早上,还是换上衣裳去找了江词。 第一百零八章 行刑 纪纯飞被收押大牢已有一阵子了,今天恰好是他行刑的日子。 纪楚含脚步不急不缓在去行刑的路上。他不喜坐这皇宫内的轿撵,但他身为太子,走这一段小路却都不消停。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众东宫的宫女、太监、贴身侍卫,这是皇帝吩咐的,这些宫人们谨小慎微得,生怕稍有差池就丢了性命。 他是完完全全体会到当太子的尊崇了,但却并不觉得有多开怀。 皇帝赐予他的父子之情是积累了二十年的愧疚,苦尽甘来,纪楚含当然感激涕零。这是纪纯飞多年来不曾给过他的。 苛责、冷待,他是为纪纯飞做事的牵线木偶,是纪纯飞捏在掌心中的一个玩物。然而几天前,他还去大牢内看过纪纯飞。 纪纯飞待在漆黑幽闭的大牢中,衣着脏污、头发散乱,浑身上下布满了血迹,狱卒们必定没少凌辱他,他身上再看不见他身为丞相时威严的影子。但他那一双污浊的眼睛还透露着精光,见到纪楚含时眼中光亮尤为显眼。 他笑得狡黠而阴险:“我的儿,你来了。” 纪楚含不答话,他兀自疯疯癫癫地笑着,笑声回响在幽闭的大牢之中,听在耳中有些瘆人。他笑完了,长叹了一口气:“听说你身上的毒解了,我真是后悔,后悔没找来个顶用的毒药,那苗疆人同我说那是绝世毒药,轻易不可解,不曾想你这小子运气这么好。” 纪楚含眉头微蹙,“你说这毒药如何能解?” “你不知道?”纪纯飞嘴角浮起一阵狞笑,“谁给你解的毒你去问谁。” 纪楚含眉心一跳,忽然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纪纯飞却不准备再说这些,他自顾自说着,两眼呆滞而模糊,约莫陷入无限的回忆之中。“我和表妹青梅竹马,从小两家就私定了终身,可是事与愿违,宫宴上皇上瞥见了她一眼,问我她是谁,我当时就察觉到不对劲,果然,不消三日,聘礼就到了府上。她哭着对我说不想入宫,要和我一起私奔逃到天涯海角,找个不认识我们的去处。但我能说什么,违抗圣旨是满门抄斩的死罪,这个罪责她担不起,我也担不起。” 纪纯飞喉咙发干,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说道:“后来她入了宫,成了后宫最受宠爱的妃子,赵家和纪家都因着她的地位沾了光,后来我再在宫中见着她,她面容平静,我知道,她不再是那个嚷嚷着要和我私奔的表妹了。 圣宠不衰就有人嫉恨,她怀胎八月被万贵妃设计中了毒,当时皇上微服出巡,她找上我,要我救救她。我当然是要救她了,可是毒已入骨髓无药可解,她早产生下了婴孩,临终前托付她的孩子给我,让我好好照顾她,我答应了。” 纪楚含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纪纯飞却视若罔闻,忽地仰天长笑,阴鸷而狠戾:“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这是她和别人生的孩子,还奢望我来替她好好照顾!我偏要将她的孩子养在身边,让他不得与生父相见,我还要找来绝世毒药,让他一生都饱受着折磨!哈哈哈哈哈哈!” 纪纯飞的笑容让留守的狱卒们毛骨悚然,见纪楚含还站在那里才忍住离开的欲望,忽听得纪纯飞笑够了,又说道:“多可惜啊,我的儿啊,你的毒都好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但没关系,我听说秦王的女儿,就是你以前的那个丫鬟江词,要嫁给薛太傅的长子了。真是不枉费我一番辛苦,我知道你喜欢那丫头,我生前都未曾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怎能让你如愿呢,我就要让你尝尝这爱而不得的滋味!” 纪纯飞说着,有些咬牙切齿:“你是皇上的儿子,理应替他承受这些。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表妹被人谋害下毒的时候他在哪里?还不是怀中抱着别的女人,可后来呢,把儿子领回来养了,却把女人害死了,这才是他一向的作风!我们两个半斤八两,如果不是他是皇帝还轮不到他来发落我。这个江山他还能坐稳几时,荒淫无度、治国无道,若不是有他那四儿子和秦王撑着,早就分离崩析了!” 纪楚含等他说完了,沉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掸了掸这大牢里的灰尘,一股子霉味。他转身,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会不会分离崩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快要死了。” 纪纯飞才精神矍铄的样子顷刻间变得萎靡,他看向纪楚含离去的背影,负手脊背笔直,潇洒自如,而他满手的污渍灰尘,早就被潮湿的霉味包裹住了。 思绪转回,纪楚含已经走至邢台。 皇帝圣驾亲临,一身荣光正坐于高台之上,纪楚含上前行了个礼,一步步台阶踏上,与皇帝一起亲眼见证着纪纯飞的死去。 纪纯飞被施以五马分尸之刑,邢台上他的头和双手双脚都被拴在马身上,只等着马使力,将他的身子四分五裂。 而纪纯飞表情狰狞,没有丝毫畏惧,他看着皇帝的方向,口中振振有词,“我和表妹从小情投意合,却被你给拆散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哈哈哈哈!表妹对你没有感情,她是喜欢我的!她不会喜欢你这种卑鄙小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他说着,形容疯癫、面容狰狞得煞是可怖,皇帝不由摇头长长叹息,摆了摆手,底下的人会意。五匹马脱了缰绳,马蹄边摆放着炮仗,这炮仗一响,马受惊了,开始用力地向外挣脱,手脚被束缚在马身上的纪纯飞起初还挣扎着再嘶吼些什么,到最后逐渐地便没了声响。 纪楚含将眼前一幕幕都看完了,一刻都未曾回避,然后和皇帝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地面上残余着许多血迹,待会儿便会有宫人前来清扫得干干净净,他躲开了那滩浓稠的血迹,素白的织锦短靴踏过此处,一尘不染。 果如元祈所料,不知是卢家还是皇帝的提议,总之元祈和卢依依的婚事告吹,与此同时是纪楚含和卢依依订下了婚期,这消息一放出来,众人心知肚明,皇帝这是要给太子扶植势力呢。 不仅如此,在宣告婚期的次日,皇帝就在早朝之时宣布,将由太子在百年之后直接继承皇位,此事不容更改。 文武百官的眼神都变了味,纷纷艳羡起才攀上皇亲的卢家,日后这皇后的位子可是没跑了。 纪楚含拱手谢恩,众人又看向元祈,指望着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为国事操心操力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得着,不知道他是作何心思。 但叫众人失望了,元祈眼带笑意:“恭贺长兄,父皇百年之后还请长兄顾念着兄弟之情,让我当个闲散王爷闲云野鹤,这国事就交由长兄操心了。” 皇帝闻言展颜一笑,“说的这是什么话,元祈,你以后要多帮帮元祗,朕只盼着你们兄弟和睦,便可安心颐养天年了。” 这一家和和气气,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以后的事情又谁知道呢。为了皇位的纷争,总是少不了的。众人心照不宣,皇帝虽是这样说,怕也是不相信自己在说什么吧。 元祈从早朝上回来,这几日却还是住在王府。 坤宁宫那个地方他嫌死气沉沉,没什么人气,叫宫人们改布局改了有几回了,偏偏怎么都不满意。他索性就不管了,什么时候改到他满意了再住回去。 只是个中缘由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满意的不是坤宁宫的布局,而是,坤宁宫没有的王府却有。 而今,‘王府有的’这几日终于不用吃药了,每天都开心得不成样子,表面虽是如此,暗地里只怕又在惦记着太子和卢家的婚事吧。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不是还要嫁给薛铭宇么。元祈站在江词的院门前,隔得老远,却能瞧见她一笔一划地对着宣纸描摹,紧锁着蛾眉,又忽而眉目一松。 大概是她这书法写成了,那是前几日她嚷嚷着要练字,把薛铭宇、秦王还有他的字帖都收集了过去。第一天临摹的时候写的歪歪扭扭的,他笑话了她好一阵子,气得她面红耳赤,嚷嚷着要把字写好证明给他看。后来她果真日日苦练,练了这么些时候,也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 找一个乐趣也好,她分不出精力来想纪楚含的事情。 元祈这样想着,唇角不自觉勾了勾,正欲上前看看她练得怎么样了,好检验一番,却听得一声暗哨,那是暗卫递给他消息的讯号。 元祈便顿住了脚步,再留恋地看了一眼窗边的江词,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走到了房内,暗卫从屏风后走出来,元祈负手而立,“是什么大事让你发了紧急哨令?” 暗卫毕恭毕敬:“启禀四殿下,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董贵妃怀了身孕。” 元祈倏地冷冷一笑,“她可真会在这个时候搞幺蛾子。” 第一百零九章 动了真情 当今皇上子嗣稀少,到如今不惑之年,公主倒是有几个,至于皇子,膝下却也只剩了元祈和元祗。元祗还是最近才找回来的,是以多年以来,世人都认为元祈这太子之位是保住了。 不曾想半路杀出来个纪楚含,皇帝更是金口玉言,说的清清楚楚,百年之后由太子即位。但董贵妃盛宠无极时,皇帝却也说过,若是她生了儿子,皇后之位就是她的。 自打董贵妃入宫以来已有三年,皇帝虽是夜夜留宿董贵妃那,董贵妃的肚子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本以为再不会有什么动静,但在宣布太子将来即位以后,董贵妃却突然来了这一出。若是个儿子,不知皇帝该做何决定。 元祈听完暗卫禀报以后,宫中便派人来了消息,皇帝让他即刻动身回宫吃上一顿家宴,庆祝董贵妃怀了身孕。 元祈闻此,便备了一架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至皇宫。 董贵妃的寝殿在关雎宫,关雎宫紧挨着御花园,是以空气芳香,景象怡人。元祈先是到了御花园小坐了一会儿,眼前就是关雎宫,他却没急着过去。 御花园内内横穿着一条小溪,潺潺流水、缓缓流淌悦耳动听。这个时节偶尔天气冷些的时候,小溪面上会结下冰碴子,董贵妃素来最喜这溪水,皇帝便吩咐了宫人,每隔半个时辰就要烧好一桶开水,让溪水表层上的冰面都消失殆尽。 若是董贵妃来的时候看见了冰碴子面色不悦,皇帝就不高兴,对宫人们来说,轻则是革职出宫,重则就是掉脑袋的大事。是以宫人们每日尽心尽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惹董贵妃不高兴了,殃及性命。 放在前朝,这就是昏君所为,但皇帝治国严明有度,满朝文武上下就算抓着这一点错处,亦是不敢轻易言说。 三年前,元祈费了一些手段将云烟送进了宫,因着她的面容与赵皇后有几分相像,神韵却更像。元祈给云烟安了个身份,徽商董家的大女儿。当时不过试探一番,没曾想她一跃而上,从答应、到如今的贵妃,皇帝为了哄她开心,可谓是费尽心机。到如今,就算是顾念着对赵皇后的愧疚,恐怕也少不了动了真情。 不到半柱香,元祈就听见花盆底鞋踩在石板路的踏踏声,再斜眼一瞥,御花园的门口,董贵妃顺着宫女的搀扶不紧不慢地过来了。 她发髻上别着繁琐的金钗玉簪,额际上挂着鎏金蝴蝶花钿,耳朵上戴着玉石玛瑙的耳坠子,曜曜生辉,通身看起来华贵逼人,但这重量她也不嫌坠得慌。 她一身行云华裳,布料是现下京城最珍贵的锦缎,皇宫里不过数匹,皇帝却都分给了她,宫里的女子除了她还没有其他人能穿上。 她走到他跟前落座,指甲上蔻丹颜色红粉娇艳欲滴,对那宫女说:“你先去门口守着,本宫和四皇子有事商议。” 宫女走了以后,元祈道:“水池中的水没结冰面,贵妃娘娘可瞧清楚了?” “我又不是为了监察宫人们是否失职,才到这御花园来,他们次次见着我都像见着瘟神似的,水面上就算飘着一层冰我又不会吃了他们。” 元祈便笑:“这是父皇宠爱你,你却不领情。” “得了吧,别寒暄了,四殿下近来危机四伏,可有想过应对之策?” 元祈不答,却道:“贵妃娘娘这一胎,来的真是突然。” 自打董贵妃进宫以来,身上常备麝香,每逢侍寝过后必定喝上一碗调配好的汤药,目的就是不受孕。她现在突然说自己怀孕了,糊弄糊弄别人和皇上也就罢了,哪里能瞒得过元祈的眼睛。 “我骗皇上的,你不都猜到了么。”董贵妃满不在乎地说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半路杀出个太子,夺了你的位置。我瞧着那个吕公公都倒戈到太子那里了,朝堂中的老臣最会审时度势,风往哪里吹人就往哪里倒,我当然要为你考虑考虑。皇上曾允诺我这一胎生下来若是皇子就封为太子,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皇上会怎么做。” 元祈起身,面无表情:“贵妃娘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就算将来当上了皇后,太子的位置也轮不到你的儿子来坐,我自有谋划,无需你来操心。” 董贵妃登时面色就不好看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帮你还帮出错来了!” “帮我?”元祈反问,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现在你假意养胎蒙混父皇,稍有不慎被发现,过往种种再多羁绊也抵不上一个欺君之罪,别说父皇对你的情谊只限于你酷似赵皇后的那张脸,纵然是他真的对你存了几分真心,也抵不过朝堂上的悠悠众口,赏赐你一段三尺白绫。” 董贵妃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末了,忽地嫣然一笑:“哟,原来你是惦记着我的死活,你放心,我早有想法,绝不会被发现的。” 元祈自如地掸了掸袖子:“贵妃娘娘千万不要误会,你若是死了,我把你送进宫的事情就会被发现,到时候父皇对我起了疑心,我岂不是被你牵连了?我劝贵妃娘娘不要动用什么愚蠢的想法,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董贵妃站在原地一时怔愣,她还从没被别人这么羞辱过,自打进宫以来,皇上待她盛宠无极,她更是风光无两,独独在元祈这里处处碰壁。她不过愣了那么一会儿,傲气就一下子涌上来了。 “本宫这条命就算没了,也要拉上四殿下做一个垫背的!”她冷冷道,说完便招来那个候着的贴身宫女,踏着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哒哒’地离开了。 元祈心知她说的都是气话,便也没放在心上。未免避嫌,等了约莫一炷香,才从御花园的后门口出去。 这场家宴只有董贵妃、皇帝、纪楚含、元祈四人,席间皇帝努力调和着气氛,无奈只有纪楚含一人捧他的场,董贵妃冷着一张脸,周身气压都低了许多,皇帝努力逗着她开心,她却怎么也不领情,一句话也不肯说。 皇帝不由有些苦恼,“爱妃,你这才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终日沉着一张脸,肚子里的小公主也不会开心的,将来若是未曾继承爱妃你的美貌,可就不好嫁人了。” 身为一国之君,这样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开心,换做是常人,早就乐不可支了,只是董贵妃情绪却毫无波动。 一来是因为皇帝待她如此她早就习惯了,二来则是因为那句‘肚子里的小公主’。 皇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她会生出一个公主,以免会动摇到纪楚含的储君之位。他下意识希望她生的是个女儿,对太子承袭皇位毫无威胁的女儿。 这话一听在耳中,董贵妃心中的危机感倒是更添了几分。 皇帝已经不容更改纪楚含的太子之位,将来就算她生了一个皇子,被封为皇后,太子的位子也轮不到她儿子。 她看向席间的元祈神情自若,未曾表露出丝毫的喜忧。心底没来由一阵气愤,火都烧上眉毛了,他可真能沉得住气啊! 又想到他方才的言语那么不客气,董贵妃心中的怨忿更添几分,他还劝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她就偏要出手,见招拆招,总比他这样隐而不发要好。 董贵妃思及此,便撂下筷子,身后候着的宫女递上一方手帕,她擦了嘴又用茶水漱了口。这菜还只吃了一半,皇帝便关切地问她,“这就吃完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爱妃现在怀着身孕,还要照顾到肚子中的孩子,吃得太少可不行。” 董贵妃便道:“皇上,臣妾吃饱了,臣妾只是有一件事想同皇上商量。” “什么事?” “臣妾想着,想找个大夫来照顾臣妾孕期时候的身子,但是太医院都是一群男人,男女之间总归是要避嫌的,臣妾便想着找个女大夫来宫里照顾臣妾,但这左找右找,京城这数一数二的女大夫却也屈指可数啊。” 元祈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董贵妃心中更为得意,看吧,不是只有你会想得出好办法。 皇帝闻此,思忖了一会儿,“这女大夫确实不好找,朕也是毫无头绪。这样,朕即刻就下旨到民间搜集医术精湛的女大夫——” “皇上,”董贵妃打断皇上说的话,难得地娇嗔靠在他肩头,“臣妾素闻怀玉郡主医术精湛,况且都是亲缘关系,臣妾倒觉得郡主可以,只是,让郡主进宫来照料我,会不会太过为难她了。” 董贵妃才依靠在皇帝的肩上,皇帝便觉得她无论说什么都可以,就是要这天上的星星又如何,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委屈了怀玉郡主的,他便笑着搂着董贵妃的肩头,道:“怎么会呢,进宫又不是入了虎口,朕明日就和秦王说,召怀玉进宫来,好吃好喝的供着,怎么也不会亏待了她才是。” 第一百一十章 挑衅 董贵妃小鸟依人地躺在皇帝的怀里,视线却直视着元祈,眼神中充满挑衅。 让他不信任自己,瞧瞧,她这一招想得多好。 都说江词和纪楚含这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召她进宫,一来是借江词之手照看自己的身孕,让外界相信她是真的怀了身孕,她是怀玉郡主,皇帝不会疑心她。 二来则是留了一个把柄在手上,纪楚含知道江词在她宫中,势必不会轻举妄动,她一个‘假胎’必定能安安稳稳地生出来。若是出了什么变故生不出来,那也可以嫁祸给江词,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三来,怀胎十月,若是能借机会让他二人见上一面,那就更好了,堂兄堂妹罔顾礼法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再一通添油加醋,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弹劾他,皇帝抵不过文武百官的施压,纪楚含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一举三得,董贵妃望着元祈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但元祈却面色沉沉,盯着她时眸中冷冽,那眼神像是坠入了万丈冰川之中,寒气逼人,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她承受不住压力,移开眼,却听得元祈说道:“父皇,怀玉不日就要和薛太傅的长子完婚,临近婚期再来为贵妃娘娘照看身孕,儿臣以为实在不妥。” 皇帝不由蹙眉,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虽说秦王这些年来忠于他,但女儿可是他的底限,总不能强求人家女儿不成亲,偏要来皇宫里为他的妃子照看身孕吧。 一直不开口的纪楚含却突然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郡主此人医术精湛,儿臣就曾承蒙过她的医治得以痊愈,若是叫郡主过来照看贵妃自是最好不过。这婚期还可以商议,薛太傅的长子若是连这些时日也等不了,怕也不是真心对待郡主,正好可以让王叔检验一番他的诚意,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元祗这话说的在理。”皇帝闻言便笑了笑,“也没有多难为怀玉,明日我就和秦王提一提,爱妃尽管放心,安心养胎。” 董贵妃嗯了一声,心思却不在这里,放下元祈的冷眼让她忽而怀疑自己的决定,若是搞砸了怎么办,而且,她叫江词过来,本来是为了牵制纪楚含。可谁料纪楚含却主动提出要江词进宫,这是在向她证明,江词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吗? 元祈便也看向纪楚含,真不知道他这个脑子在想些什么。纪楚含明明知道董云烟的目的,他口口声声说是深爱着江词,却让她进宫送羊入虎口,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江词在皇宫里如履薄冰才开心么。 他盯着纪楚含,纪楚含却毫不示弱地转而看向他,眸中淡漠而又疏离,言语淡淡:“四弟何故一直盯着为兄,莫非为兄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元祈便似笑非笑,“臣弟瞧见长兄的眼睛上飞过一只飞虫,长兄可要小心些,免得飞虫进了眼里,蒙蔽了双眼。” 纪楚含闻言便淡淡一笑:“四弟的教诲为兄谨记于心。” 这场家宴一结束,纪楚含回到东宫中,今日宫宴上董贵妃的提议他知道是针对他而言,但说起来,他和江词也已经好久没见了。上次在窗子外得以窥见她一眼,却不知一别许久,她最近过的是怎么样了。 他向皇上提议让江词入宫,一来是知道除了他,元祈也会想法子保护好她。二来,他确实也是十分想见上她一面了。 皇宫和王府的距离,向来不是半个时辰的车程那么简单。 纪楚含上次出宫还是凭借腰牌伪装成办事的小太监出去的,在宫门打开时才回去。否则皇宫里守卫森严,他若是施展轻功,只怕不消片刻,就被角落里的暗卫给当成刺客包围起来了。纪楚含倒是能打得过他们,但是把宫中搞得人心惶惶不是他本愿。他也可以直接暴露自己是太子的事实,只是夜半三更地穿一身夜行衣在宫内鬼鬼祟祟,若是传出去了,任是谁都要多想,不可谓不麻烦。 所以若是江词能进宫来,纵然是能够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倒也是好的。 元祈回到王府时,却没准备将这件事提前告诉江词。 他先是在去了江词的书房,她正在案台前练字,见他进来,倒有些兴致勃勃。当即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一侧叠在一起的宣纸,面上不免自豪,“瞧,我这回写的是不是好多了?铭宇来的时候就这样觉得,说我得力道比以往更扎实了,以前写的梅花小楷太过娟秀,现在好多了,带了几分英气。对不对?” 她两眼放光的神情盯着元祈,整张脸都写着求表扬,元祈便勾唇笑了笑,“铭宇妹夫说的对,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就这些?”江词的气焰顿时有些下沉。 元祈哑然失笑,笑了一会儿才道:“而且这笔法遒劲有力,有书法大家的风范。” 江词白了他一眼,“行了吧,你就知道敷衍我。去去去,别在我这书房待着,碍我的眼。” “马上我就不碍你的眼了。”元祈便煞有其事得长叹了一口气,偷眼瞧江词的表情,她却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兀自将那一沓宣纸分好,理都不理他。 “我就要搬出府了,妹妹却连理都不理我,唉,我这个四哥当得可真是失败啊。” 江词闻言才抬头,却见元祈神情故作受伤,不由一阵好笑,便道:“四哥怎么要搬出去了,可是皇上终于想到你了,宫中腾出你的地方住了?” 元祈摇摇头,“是王府有的,宫里也有了。” “啊??”江词听得他不知所云,元祈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不开口了。 次日清晨,在早朝过后,皇帝便独留了秦王一人,同他商议起这桩事。说是商议,语气却是强硬的不容商量,秦王听完后略有迟疑,便道:“我去问问小词的意见,只要是她同意,臣弟没有意见。” 皇帝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可问的,你是她亲爹,你还做不了主吗?” 秦王点点头,皇帝顿觉无语,心道女儿奴真是麻烦,便摆摆手便走出了大殿。 等到江词听到这个消息时,是在午睡过后。 她昏昏沉沉得起了床,神情恹恹,坐在圆桌前打着盹。 这几日是服药的最后关键时期,应薛明宇的要求,江词每天午睡时长都有严格限制,是以她才刚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就被芍药弄醒了,江词本想发火来着,无奈芍药说薛铭宇吩咐了,若是她不起来,就再多喝一碗药。一想到那个苦的人神共愤的药汤,她纵是满不情愿却还是起来了。 就在此时,秦王却是来了,江词半眯着眼睛看着他,全然没发现他神情小心翼翼得。 秦王说起这事儿又觉得难为江词,她大病初愈,自己本身就是个病人,怎么还好去照顾一个孕妇。但皇帝又说可以等上一些时日,秦王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只是在江词面前说出这段话,着实难以启齿啊。 “小词,皇上和我商量让你进宫去照顾董贵妃的身孕,你觉得如何,你放心,若是你不想去,爹就算是违抗圣旨也不让你去。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我闺女,咱可是郡主身份,不是伺候人的下人,就算是皇上和我提要求又如何……”秦王越说越没底气,都不敢抬眼看江词一眼。 半晌就听到江词含糊地应了声,“行了,爹您不用为难,我去。” “真的?!”秦王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猛地一敲桌子,“我就知道我闺女不会让爹为难,好!等你这伤养的好了,爹再送你进宫。” 秦王说完,便转身走了。 江词被他方才这一拍桌子的震天响,睡意都消失殆尽,她望着秦王的背影颇为不解,方才她是答应了秦王什么,完了完了,她怎么都不记得了。 算了,索性不想了,秦王待她这么好,还会坑她么。江词这样想着,殊不知,自己确实是被坑了…… 这件事还没解决,王府上却传来了另外一桩消息。 碧莲怀胎八月,本是在别院处休息,有稳婆照顾,也少不了丫鬟服侍。本来都好好的,守在别院的小厮却传来消息,说是碧莲在院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动了胎气。 下人们及时去找了大夫,却不敢做主,是以马不停蹄地赶回王府来禀报。 照那下人那意思,稍有不慎,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秦王闻言面色沉重,江词对碧莲虽是无感,但她知道秦王待她那张脸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她见秦王迟迟不做决定,明白他是在顾忌自己的感受。 想了想,江词道:“好歹是爹您的孩子,您还是去瞧瞧吧。” 秦王看着她有些迟疑,江词便说:“我和您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秦王闻言点点头,二人一同乘着马车,前去别院的住处。 这处别院位于京城的郊外,风景宜人,倒是适合碧莲安心养胎。走到别院的门口,却发现门前守卫空无一人,秦王一时心下生疑,拉住正欲上前的江词,站在门前不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疑惑 二人便顿足站在原地,秦王严肃的神色不禁让江词心生疑惑。 这四处景色正好,四周平坦开阔,看起来哪里也不像是藏了埋伏的,莫非还有什么问题不成。江词便转头看向秦王,问道:“爹,怎么不走了,哪里不对劲吗?” 秦王道:“这里我派遣了侍卫十余人,现在却无一人的身影,爹担心多有埋伏。,小心!” 说着,江词忽而被秦王推了一丈远,跌倒时她看见从院中闪过来一支来势汹汹的箭头,方才是正对着她的方向。她被秦王推倒跌坐在地上那枚箭头落在地上,箭身发黑,明显是猝了毒的。 这支箭针对的是她,而且下了狠手,想让她一招毙命。 江词站起身,想起方才那柄与她擦身而过的箭头,仍是心有余悸。秦王示意她向后退一步,但他才说完,埋伏许久的黑衣人就从四面八方跳出来,原来他们是躲在竹林上头的聚集处,难怪江词没有发现。 黑衣人约莫有十来个,个个面上都带着面具,手执一把长剑,秦王和江词这次出来的匆忙,身边只带了三个侍卫,秦王见此便对那三个侍卫说道:“你们三个护送小姐回府。” 三个侍卫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便都到江词身侧,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层,江词看着与黑衣人交战的秦王,一时心中急躁万分:“不行!要走一起走!” 秦王一边长剑对峙着黑衣人,一边冲她这边喊道:“我是你爹,你得听我的!”说着他剑锋一转,又袭向身后欲偷袭他的黑衣人,向这边的三个侍卫喊道:“还不快送小姐回去?小姐若是出事了,本王唯你们是问!” 侍卫们闻言,立即护送着江词向马车方向走去。 几个黑衣人见状,动用锋利的长剑上前,不过一瞬,那座能工巧匠执手的马车顷刻间就被劈成两半。江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几个侍卫都面面相觑,站在原地愣了一瞬,但好歹还是有着侍卫的专业素质。 那匹马受了惊,挣开了缰绳向丛林深处跑过去,侍卫见此便护送着江词朝着骏马离开的方向。七个黑衣人争相出动,再不与秦王争执,四面夹击,赶来江词这一侧。 而秦王正在另一侧与其余的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完全难以分散精力到这边来,但秦王心系着江词的安危,打斗的时候总是分心,身上深深浅浅地落了不少伤。奇怪的是,这群黑衣人却不想讨要他的性命。 这群人的目标是她,江词暗忖,便也不再担心秦王的安危,守在她跟前的侍卫谨慎地在她一丈之内,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这群黑衣人钻了空子。 但寡难敌众,三个侍卫在黑衣人接连的攻势下挂了彩,若是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撑不了多久。 江词这样想着,便对其中一个侍卫悄声说着,“你去追着那匹马,速速骑马回王府报信,我叫他们二人掩护你,你快些离开。” 那侍卫点头,但却难以突出重围,江词见此便朗声喊道,“都别打了,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我有话说。” 几个黑衣人见此,便放下手中的长剑,暂时顿住了动作。 秦王在三个黑衣人的挟制之中,其余的黑衣人将江词包裹成一个圈,其中一个黑衣人走近两步,道:“郡主心思通透,不愧为女中豪杰,既如此,在下也就不废话了,冥教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次前来索要的即是郡主的性命。若是郡主愿意舍身,其余的王爷还有几个侍卫,在下保证,他们必将性命无虞地回去。” 果然如此,京城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冥教,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专为客人铲除他们的心头刺。素闻冥教专为规矩办事,只杀客人提供的名单,从不伤及无辜。并且,一个人头价格高昂,足足一万两。 是谁这么恨她,舍得花一万两银子换她的性命,江词思及此倒有些哑然,原来她的性命这么值钱,她想了想,眼波流转间,忽而从容地笑道:“好,我可以留下,你先放他们离开。” “郡主如此爽快,在下佩服。”领头的摆摆手,余下的黑衣人登时便住了手,九个黑衣人聚集在一起,站在领头的身后不动。 “不行!爹今日就算是拼了老命一条也要送你回去!”秦王手执一柄长剑,剑身寒气逼人,直击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但这不过是以卵击石,领头的那位武功高强,再加上这几人人数众多,秦王招架不住掌中的长剑,连连败退。 “爹!”江词急了,她可不想秦王为了自己把性命都搭上,她便冲着领头的喊道:“麻烦诸位不要伤及我爹的性命,先将他打晕了再说。”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倒没想到江词能说出这种话来。秦王气得嘴唇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领头的觉得甚是好笑,在几人的夹击之下,从身后拍了一把秦王的后脑勺,秦王还没待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江词便对身后吓傻了的侍卫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王爷回去。”她眼神扫过方才告诫过的那个侍卫,几不可闻地多留了一瞬。转过头时,一切如常,几个侍卫上前扶起秦王,向她这边走过去。 三人踟蹰着不动,江词便怒了:“我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还不快将秦王带回去!出了什么岔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侍卫闻言,便扶着秦王快速地朝着她身后走去,江词立在竹林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听得身后的黑衣人逐渐靠近,她说道:“等一下,我得亲眼看着他们走远才放心,否则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履行承诺。” 素来少有人胆敢在生死关头这样勇敢无畏,还敢向他们谈条件的。领头的心中多多少少对她存了几分欣赏,可惜了,规矩是不能变的,该死的还是要死。 等到这一众人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渐行渐远,江词才放下心来,转过身来,身后站着是个面具示人的黑衣人,两眼虎视眈眈的,都张开着血盆大口想要夺去她的性命呢。 她倏地莞尔一笑,“几个兄台,我知道你们都是来杀我的,可否告知是谁愿意花上一万两银子要我的命?也好让我死得明白些,免得进了阎王殿都不知道仇家是谁,那可不是亏大发了。”她说着,神情中更是无限怅然与悔恨,仿佛是濒死之人最后的一点微末希望,让人难以拒绝。 领头的下意识便想回答她的问题,但面色却甚是为难:“冥教的规矩,客人的名讳不得透露,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在下。” 江词便一副猜中了的神情,手指一探,指着那个领头的,笑得甚是欢快洒脱:“我就知道是谁,你们还偏偏不告诉我,就是住在这宅子里面的女人对不对?” 领头的诡异地面色有些绯红,低下头不语。 江词便继续道:“这个女人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不消停,怀胎八月怎么都不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整天就知道害人,以后的孩子若是由她来教养,指不定能教那么样呢。对了,这女人哪来的一万两银子,只怕都是我爹补给给她的吧,拿钱不干人事,真是服了她了!” 她连对别人评头论足的样子也尤其可爱,领头的下意识便顺着她的话茬听下去,听得异常认真。 身后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没有领头的吩咐都不好轻易出手,只得眼睁睁看着不动作。 “算了。”江词絮絮叨叨了半天,见领头的也认真地听了半天她说话,半点都没打岔,她也有些不好意思,“难为你听我念叨了这么久,我这人一激动就话多,这都要死了,死了就说不出话了,可不得再多说些话么?” 领头的下意识嗯了一声,江词心头一喜,她下的药中招了。 她方才在说话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向他身上下了一味五石散,此药的毒性作用伤害极大,本是她用来防身用的,但同时也有着些许致幻催情的效用。她未免被人发现,便只下了稍许剂量,是以她刻意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终于拖延了这些时间。 但侍卫从王府赶过来,大概还要一炷香,她必须为自己再多争取时间。江词略一思忖,忽而嫣然一笑,道:“听说人死了以后,会记住眼前最后一个见过的人,哎你——你们怎么都戴着面具,这样多没意思,让我来瞧瞧。” 她说着,手就向眼前站着的领头人伸去,神情中充满了欣喜和期待,领头的不知怎地忘了拒绝,脸上的面具就被江词给摘下来了。 那是布满疤痕的一张脸,各色深深浅浅的疤痕下是一张俊秀的脸庞,只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狠戾,见江词顿住了手,他瞬间意识到暴露了什么,急忙从她手中夺回面具,重新戴回面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味杂陈 再看向这一众黑衣人,皆是戴着凶神恶煞的面具,江词忽而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听闻冥教的选拔尤为严格,护法更是千里挑一,若要在一千人中突出重围,保全自己性命的同时,也要亲手结果了其余九百九十九人。 这个人武功高强,又是这九人之中的领头羊,想来便也是五大护法之一。 冥教的五大护法,两女三男,男有无湮、尤鸷和断魇。其中无湮擅用毒,杀人于无形,尤鸷擅用暗器,招招毙命,从未失手。而断魇在这三人之中最为正派,传言不杀老弱妇孺,擅用长剑,封喉索命。 只是那一枚箭矢是猝了毒的,而她也是个女的,未免与传闻不符。 领头的手足无措地站回原地,被这一摘面具,身上的药性顿时解了个大概。神志回归清醒,他深知已经耽搁了太久,肃杀的面具戴回面上,他又恢复到理智的冥教护法。 他道:"郡主不要忘了,冥教中人只认钱不认人,你已经拖延了许多时间,现在,得罪了。" "等等。"江词打断他,道:"可否告知我,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他淡淡道:"在下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知道这些对郡主没什么好处。" 话音刚落,他长剑已出鞘,剑身的银光顺着光线映耀掠过江词的眼角,她心头一慌,死亡的号召顿时翻涌上了心头。 她急忙道:"我知道你是断魇,当年华山比武,为了拔得头筹修炼邪功被逐出师门,才投身于冥教,不杀老弱妇孺是你的规矩,怎么现在你也和邪教中人沦为一路了吗?" 断魇握着长剑的手一顿,一时间有些怔愣,但也仅限于一瞬,他似是笑了一下,道:"我早就没什么规矩了。" 自从他被逐出师门,受万人唾骂,他早就下定决心放弃一切,沦为了冥教杀人的棋子。他修炼邪功走火入魔,面容尽毁,但在冥教,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这里人人戴着面具,他是受冥教中人敬仰的五大护法之一。 他长剑一抵,架在江词的脖颈上,江词胸口一滞,反射性地向后躲着,她见断魇还没有要继续的动作,便道:"断护法,我有法子可以医治好你的脸,只要你弃暗投明。" "何为暗,又何为明?"断魇嘴角溢满了嘲弄与讥讽,"所谓名门正派的长老,还不是沽名钓誉,只为自己博得一个美名,我身处冥教,这里秩序严明,从来都按规矩办事。郡主难道认为正邪的交界即是泾渭分明么?" "好,是我说错了。"江词叹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放了我,我为你医治好你面上的疮疤。" "冥教的规矩不能废。"断魇抵在江词颈上的剑又近了一分,锋利的剑身渗出丝丝血迹,江词算了算时间,王府的侍卫大概快要到了。 "好好好,规矩不能废。那这样吧,你先把我抓回去,我为你治好伤疤,然后你再结果我好吧。" "不行。" 她撅起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都是临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再多活些时辰?" 断魇却无动于衷,"在下看来,郡主就是在拖延时间。"他眸子微眯,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他重新抬起剑,长剑一挥挥向江词的脖颈,剑身在空中划过,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乖乖,王府的侍卫怎么还不过来!江词急得都快哭了,眼也不眨地盯着那柄长剑,马上这把剑就要带她去见阎王了,她可得好好得记住它! 但料想中的抹脖子却没有发生,江词眼见着,断魇执起长剑的手臂被击中了一支箭矢,他耐不住痛楚,放下长剑。 江词犹如从鬼门关边缘徘徊了一遍,心道王府侍卫可终于来了,还早了一会儿,以后饭食要给几个鸡腿啥的。 再看向箭矢出现的方向,一个训练有素的精兵队伍,皆是骑兵。为首的那人一袭白衫衣袂翩翩,手上握着一柄长弓,还维持着放出箭矢的姿势。 他放下手,救下了江词,面上未见丝毫的松懈。风中他们隔空相望,千言万语都不合此情此景,相对无言,眼中情愫莫名。 断魇见此,立即上前拿剑直抵江词的颈上,当作人质。 纪楚含只是淡淡地别开眼,朗声道:"皇上有令,谁能从刺客手中救下郡主,加官进爵,位列六品。斩杀一个刺客,即赏黄金百两。弟兄们,上!" 一时间群情激奋,一众精兵撕声呐喊直奔前方,手中长枪直抵黑衣人。江词受断魇的挟制,一直不停地向后退,心情也渐渐地、渐渐地沉入谷底。 他那样漠不关心的态度,似是全然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为了完成一项皇帝派发的任务。 江词先前的满怀期待,见到他时的欣喜,她构建的所有对他的怀念、不过顷刻间,全都土崩瓦解分离崩析。 黑衣人以一抵十,寡不敌众落了下风,断魇挟持着江词一直退后,前头的骑兵不敢上前,江词心如死灰,便道:"你先杀了我不就好了,那些兄弟们横竖都是死,你杀了我再逃了,不是正好么。" 断魇落在她颈间的长剑一顿,江词便咯咯地笑出了声,"我就猜到你不想杀我,我可以医治好你的脸,这样吧,我和他们说,放了你,黄金千两他们均摊,只要你放我一条命。" 他固执地说着:"冥教规矩不能破。" 江词不由蹙眉,"死人还需要遵守规矩么?他们都是死路一条,这群骑兵见了钱财两眼放光如狼似虎,贪婪的本色早就暴露了干净,你还当他们会放过你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你不听我的,你也是死路一条!" 断魇踟蹰了半晌,肩上还汩汩地流动着鲜血,咬牙道:"郡主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你肩上的血要及时止住,否则失血过多,小命就没了。" 断魇闻言,拿手捂住肩头的伤口,道:"不碍事。"他放下剑,江词便朝着跃跃欲试的一众精兵说道:"你们放了他,王府提供黄金千两你们每人均摊。" 一众骑兵面面相觑,便都放下了武器。江词走上前,骑兵们纷纷自觉为她让开一条路,江词走了两步,回头一时失笑,"你倒是跟上来啊。" 断魇将长剑收回剑鞘,便起身跟了上去。 江词走到纪楚含跟前,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她还需要仰头望着他,许久不见,他更多了几分皇子的气度不凡,眉宇间都是睿智、冷静还有淡漠,再看向她时也没有丝毫不同。 她不知道,他在宫中生存,早已学会了面不改色淡然自若。他待她看起来不在意,是不想刺客把她当作是他的把柄。 江词心口一痛,屈身行了个礼,道:"参见太子殿下,今日劳烦太子殿下施以援手,不知殿下可否送臣女回王府呢?" 他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我本是堂兄妹,不必如此生疏。" 先生疏的怕是你吧,江词依旧道:"王宫有礼法,太子殿下位高权重,臣女不敢妄言。" 纪楚含眸色一敛,再不言语,任由江词带着断魇走至马车前。江词踩着墩子,才跨出一步,忽听得纪楚含说道:"这架马车是为郡主准备的,刺客不能同乘。" 话音刚落,离弓的箭矢以疾风一阵地闪到这边,断魇左肩本就受着伤,他这一箭又重复着射向方才的伤口,断魇不堪重负,跪坐在地上。 江词转过头,纪楚含已经又执起长弓,未发的箭矢架在长弓之上,她下了墩子,蹲在断魇面前,问道:"你怎么样了,还能撑一会儿吗?" 断魇握着肩上的箭矢,上面流血更为汹汹,他却道:"还好。" 江词再抬眼,纪楚含执弓的手还未放下,瞄准了她这边的方向,她心头怒气上涌,咬牙切齿地说道:"太子殿下还端着弓箭,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纪楚含道:"皇上有令,刺客的性命一个都不能留。" "我说的不是皇上!我是在和你说话!不是一个替皇上传话的人!"她喊着,声嘶力竭,她不知她是怎么了,会在这种言语上斤斤计较。但纪楚含让她觉得,此次相见,他现在像个毫无感情的傀儡,不负往昔。 纪楚含掌弓的手却还维持着现状,他问:"他是刺杀你的刺客,难道不该杀?"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些什么,江词站起身,目光没有丝毫畏惧:"我既然已经允诺要放了他,你为何还要固守着皇上的吩咐?你掌弓的手要几时才能放下,若是不放,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为了一个初次谋面的刺客,她都能以命相抵,纪楚含忽而笑了笑,掌弓的手一瞬间下垂得无力,他道:"就由你吧。" 他勒紧缰绳,骏马马蹄哒哒,在众人面前嘶鸣,卷起尘土飞扬,他向众骑兵说道:"护送郡主回府。" 然后飞沙漫天,扬长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冲撞马车 行程颠簸,马车上装备不齐全,江词为断魇草草地包扎了伤口,先抑制住了鲜血,便坐在一侧发着呆,久久不语。 断魇历经方才一场对峙,颇有种劫后余生的万幸。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被逐出师门开始,他涅槃重生,担任了冥教的五大护法之一。 但他还没经历过,会有女人为他站出来说'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当着几百人面前,丝毫没有怯懦。新鲜感是有的,但更多的则是感激。 静默的车厢内,他倏地开口,把愣神的江词吓了一大跳,他说:"多谢郡主不计前嫌出手相救,今日的命断某日后必当尽犬马之劳相还。" "不必客气。"江词心不在焉地说着,语气有些乏力,"我知道他不会杀我,我是说着玩儿的。" 断魇便掩袖轻咳了两声,这一咳嗽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喉中涌起一阵血腥,他隐忍的神情被江词逮了个正着。 江词便递给他一杯茶水,"你先忍着一会儿,到了王府我再来替你医治。" "有劳郡主了。" "医者仁心,我就算不认得你也会救你的。"江词顿了顿,又道:"等医治好你的脸,你就改头换面重新过活吧,冥教不是个好去处,就算是去乡下种田自给自足倒也是好的。" 断魇闻言,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江词又笑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思忖半晌,突然间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江词被骇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他道:"我既是冥教中人,若是未完成任务,便唯有以死抵命。日后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亦是死路一条,断魇愿在郡主身边护郡主周全,他日就算死了,亦是无愧于心。" 江词不由莞尔,"王府侍卫众多,我有什么需要你保护的?" 说话间,马车似是撞到了什么,骤然间向前倾斜,江词没能抓住使力的东西。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地上,断魇就在此时将伸出手臂,拦截住了江词因惯性向下倾斜的动作。 他用的是受伤的手臂,等到马车平稳了,江词起身,瞧见他肩膀上的伤口透过白布又渗出几缕血迹。一时心中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啊,你还好吧。" "如此,郡主总有需要属下的时候。" 江词:"……" 尴尬地笑了笑,便及时转住了话茬,掀开车帘,问着外头:"出了什么事?" 侍卫毕恭毕敬:"回郡主,有一个无知孩童冲撞了马车,郡主不必惊慌,属下即刻派人前去处理。" "等等。"江词拦住他,"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你把他带过来,别吓着他。" 侍卫应是,江词再三强调别吓着孩子,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架着一个低着头的孩子就过来了。 江词登时就沉了脸色,"和你们说的话你们没听见么,让你们别吓着他,你们就是这么听我的?"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跪倒在地,"属下知错,太子殿下所言,要我等保护好郡主——" 太子殿下,又是太子殿下,纪楚含就算走了也不得安生,江词不由冷笑连连,"你们如果是听太子的,就别在我身边待着膈应我,我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不然我去和太子殿下为你们美言几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等知错,还请郡主恕罪!" 江词镇定下来,冷哼了一声,她翻身下马车,走到那个小孩子面前,小孩子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衣裳也是皱皱巴巴的,都没有大人管管他么。 江词心头涌起一阵心酸,柔声说道:"这些人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别怕,他们没有恶意的,瞧你这衣裳都脏了,脸上也脏脏的,该洗洗了。你家住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小孩子抬起头,面上都是污渍灰尘,好像是几天没好好洗过脸了,该不会是个孤儿吧,江词心想,再仔细看一看,那小孩儿瞧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瞬间绽放出了光芒,"江词姐姐!你是来找长垣玩了吗?" 江词再仔细看了他一把,他眼神中放着光亮,脏兮兮的外表下是一张清秀的面庞,竟是长垣,差点忘了,还在纪府的时候她和纪楚含一起外出,这个小家伙嚷嚷着说要娶她。那时候真是有趣,简简单单地也会觉得满足。 思绪万千流转,她低头,注视着着长垣满怀期待的眼睛,稚气未脱,“长垣怎么不回家?在大街上乱跑若是遇到了坏人就糟了。” “江词姐姐,长垣……长垣回不了家了。”他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半月前,长垣出去和学堂的小孩儿一起去玩儿,回到家时,熊熊烈火把长垣的家烧了个干净。长垣、长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得一个家怎么说烧了就烧着了呢。” 江词听得鼻头一酸,长垣又继续说道:“官府来长垣家里判案,长垣的娘亲、爹爹,还有院子里的小狗,全都随这一片大火去了。可是这一切却毫无因果,官府草草地敷衍了事,但是长垣知道,他是在包庇幕后的真凶。” 长垣一边说着,一边紧攥起拳头,面上恨得咬牙切齿,道:“长垣现在势单力薄,他日必当为亡父亡母报仇。” 他现在不过十岁,却在遭逢变故过后,在一夕之间不复同年龄孩童的成熟。江词听得触目惊心,“你知道杀害你父母的真凶是谁?” “长垣知道,长垣日后会用自己的手段为亡父亡母报仇,江词姐姐,你不用担心长垣。” 这么小个孩子背负着仇恨过活,她怎么能不担心,江词便转了个话茬,道:“长垣,你现在每天就在街上游荡,可有亲戚能够收留你?” 他摇摇头,江词思忖片刻,便道:“你无依无靠的,总不能一直四处漂流。不如跟姐姐回去吧,姐姐可以收留你,找夫子教你学识,找武夫教你习武,这样以后,才有机会为你爹娘报仇啊。你可愿意?” 他点头如捣蒜,江词便欣慰地笑了笑,扯着他上了马车。 一路上车厢静寂无言,到了王府,纪楚含的侍卫齐声说着恭送郡主,江词哼了一声,牵着长垣的小手,匆匆踏进王府的门槛。 断魇的伤口需要即刻清理,秦王晕迷回来时恰好找来了大夫到王府,现在已经清醒了。江词便先让那个大夫去给断魇包扎伤口,然后又叫芍药带长垣下去先洗个澡。自己则是站在秦王面前,两手缠在一起,低着头做忏悔状。 秦王气得面色铁青,坐在木椅上看都不看她一眼,江词见此便讨好似的笑了笑,“爹,您的后脑勺还疼不?需不需要女儿来给您揉揉?” 秦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江词见他不说话,便胆大地当他是默认了,上前三步作两步,轻柔地替秦王揉捏。 秦王被她揉得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江词人精似的,假借着秦王的推力向后退了好几步远,故意磕在了床头上,吃痛地叫了一声,“哎哟,爹您怎么使这么大的力气,疼死了。” 秦王背影挺直无动于衷,江词拉高了嗓音:“哎呀!我这右手都破了皮了,这可是写字的右手啊,这一摔废了可怎么办!” 秦王耐不住她一通夸大其词,却还是放心不下,小幅度地转了个头斜瞥着她,被江词逮了个正着。她轻笑出声,“爹,您既然不生气,就别装了。” 秦王于是转过头来,沉着一张脸,“谁说我不生气了!我是给你惯坏了,张口就谎话连篇,还敢指使人打我!” 江词站起身,乖乖认错:“好了好了,女儿知道错了,爹您没事就好。” “我气的压根不是这个。”秦王感觉自己对牛弹琴似的,“他们要的是你的命,爹知道你胆子大,但你也不能拿性命当赌注,就算为父平安回府了,万一你出了什么好歹,你叫……叫为父如何是好!” 到底还是秦王一心向着她,江词静默许久,咽下心底的酸楚,道:“没事,女儿这不是还没死吗?还不都是爹您面子大,搬来了宫中的骑兵,女儿才能平安回来啊。” “皇宫的骑兵?”秦王面有疑惑,“小词,你没看见王府的侍卫吗?爹派了两百侍卫前去,他们没随你一起回来?” “女儿只看见纪……太子带着一百骑兵前来,各个手执长枪,未曾见过王府的侍卫……”江词越说,心中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说话间,王府门前走进来一排浩浩汤汤的侍卫,皆是整齐划一地跪在院内告罪,“属下知错,未能接到郡主回府,还望王爷责罚。” 江词和秦王相视一眼,一时顿悟,她走到门前,看着满院乌压压的人头,道:“都起来吧,我没事。” 一众侍卫面面相觑,江词却已转过身来,思绪千回百转,她想起断魇长剑挥起时飞过来的箭矢,纪楚含去得比王府的侍卫还要早,他口口声声是说奉皇帝口谕,原来也都是骗她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温暖 翌日,江词允诺替断魇医治的事情,也早如预料之中地传到了秦王的耳中。为此秦王坚决反对,江词苦劝了他好一会儿,秦王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但未免夜长梦多,断魇再生出些谋害江词的念头,底线即是不得让他留在王府。 江词本来也没想留他,且不说他本来是要刺杀她的。再而且她当时提出医治他是为了保命,也有和纪楚含赌气的心思在。 疑人不用,真让她留一个杀手在身边,没有顾虑才是假的。 皇宫那边,她以身子不适为由,推脱了几日,一旦医治好断魇的伤疤也再没有别的理由再拖下去了。 这样看来,这段时间还真是麻烦。江词找了私塾先生教长垣读书,在医治断魇的间隙之余偶尔还会去瞧上他一眼。 私塾先生说他有慧根,又苦心钻研,将来必定能入朝为官能担大任。 她当时心底欣慰了些,只想着让长垣好好在丧父丧母过后,心境或许难以变改,但若是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好歹她也能心安。 长垣对他的仇人闭口不谈,江词也不好再触碰他的伤心事。她又问了长垣的家世,他也只说自己姓徐,江词见他对家世三缄其口,便也不再过问了。 与此同时的是,江词答应好断魇的,要为他医治好他面上的疤痕。祛疤不能急于一时,江词调配了许久药材,终于研制出来一个药方子,须得黄芪、太子参、白术、生地黄,丹参水蛭还有桃仁等等,他脸上的疤痕不是一朝一夕落下的,需得内服配以外用,方才能好的快些。 为此,江词在王府上待了有些时日,拖到不能再拖下去了,皇宫里来了消息,说是董贵妃近来吃什么都没胃口,平日里最钟爱的糕点看见就想呕,皇帝为此担忧频频,多次派了宫人来王府上打招呼,非要江词赶过去。 孕吐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皇帝又不是没有过孩子,到了董贵妃就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这些话众人都噎在心里敢怒不敢言,江词心中全都是牢骚,无奈圣旨难违,她还得认命地赶过去。 几日过后,断魇脸上的疤痕已经有了日渐好转的迹象,江词亲眼看着他喝下一碗极苦的药汤,说道:“明日我就要先进宫了,药方子留在药房,每天按时会有下人给你送过来。还有这药膏,睡前要涂上一层,可千万记住了,要按照我说的做,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一概不负责啊。” 她闲闲散散,不住地碎碎念:“大概两个来月也就好了,到时候你就直接离开王府得了。我都和我爹说完了,你武功高,谅他们也不敢来动你,反正你病好了以后把这面具摘下去,出了王府重新过日子罢了。” 江词回头,说了这一大串后面这人却毫无反应,她面对着那一张肃杀的面具脸,隔着一张面具,眼神也探究不出,她便摇了摇头,推门走了。 她回到庭院,芍药一个丫鬟没有资格入宫,皇宫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待着,怪无聊得。皇帝说宫中为她安置好了住处和侍奉得宫女,她倒觉得宫里头束手束脚得,做什么都得端着,不习惯。 江词正在闺房内收拾着包袱,却听得皇宫里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派人来接她了。她不由苦笑,皇帝这是有多心急啊,竟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她随手装了几件常穿的衣物,想了想,又把元祈送她的那把匕首给带上了,没准会用上呢。 她从院中走出来,一路上秦王和她依依惜别,言语中嘱咐叮咛,薛铭宇也是十八里相送,望着她静默无言。芍药眼里蓄满了泪花,直说着‘小姐一个人在宫中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江词一时哭笑不得,她不就是去了趟王宫吗,怎么搞了这么大阵仗。 走到王府门前,江词先是冲着薛铭宇笑了笑,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婚事恐怕又要拖延,只能晚些再操办了。等我回来,铭宇上了年纪,都没有姑娘家喜欢了。” 薛铭宇闻言,轻笑了一声,笑容如春风拂面,甚为温暖,“只要你能回来就好,管别的姑娘家做什么。” 他目光灼灼,江词便错开眼,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本来是开玩笑的,薛铭宇又这么认真回答,让她多不好意思。秦王闻此眼眸流露出欣慰,江词实在是怕他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便道了声:“那我就先走了啊。” 她摆摆手,王府门前停靠着一架马车,明黄色的车帘,尽显皇家尊贵,江词没多想就上了马车。当她掀开车帘,不由愣了那么一瞬。 蟒袍加身,纪楚含正坐在车厢中端茶,悠闲自得,见她走进来,看都没看她一眼。江词不过发呆了一小会儿,便挑了一处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只听得车夫狠狠地抽了一下鞭子,骏马嘶鸣,车轱辘的响动声。江词坐下以后,只当没看见这人,再不言语。 她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疑问的。为什么纪楚含会出现在这里,她不知道。若是宫中派人来接她,顶多打发个小喽罗过来。而且,若是太子亲自过来了,又何必悄声地躲在车厢里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纪楚含是偷偷过来的,因为他不想声张。那他又是因着什么缘由,与她同乘一车,他却一句话都不肯说,她有时候真搞不懂纪楚含在想些什么。 但江词忽而想到,他那日谎报圣旨前去救她,赶到的比王府的侍卫都快,最后却没落着半点好,反倒生了一通气,她思及此,莫名觉得一阵愧疚。 但这样想着,纪楚含势必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怎么会消息这么灵通。 好啊,他派人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江词怒气一下子聚集在一起,马上就要发作起来。忽听得纪楚含言语淡淡:“董贵妃这个人,你要小心一些。” 这脾气聚到一起忽而间就散了,江词郁郁地沉闷了一会儿,不经意瞥见他面上的淡漠疏离,沮丧的同时又觉得羞恼,“还用得着你来废话,我知道要小心她! 纪楚含平白碰了一把钉子,只觉得分外尴尬,但面上却丝毫未有表露,他放下手中的那杯茶,心头吃了一惊。这是江词要进来之前,他随手抓起来的,他还以为这杯子是满的,原来只剩了一些泡好的茶叶。 他拿眼正欲偷瞧一把江词,有些心虚,想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瞧见他这出丑的一幕。却看见江词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愤懑、委屈还有许多说不出来的东西,他心头顿时一紧,只听得江词说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知道他刚才局促不安地拿了一杯空空如也的茶杯?耳朵上顿时涌起一阵绯红,纪楚含轻咳了两声,“那是因为——” 江词说着,紧盯着他目光不离半分:“你假传圣旨是特意来救我的对不对?” 原来不是他想得这件事,纪楚含忽地松了一口气,但见江词灼人的目光不移开,他思忖了半晌,便说道:“我只是先斩后奏,和父皇打过招呼了,不算假传圣旨。” “是我想岔了。”江词便轻声笑了笑,车轮滚滚,帘卷西风,她的笑声比风还轻。但她忽然想起自己是站在什么位置说这些话,在经历之前的放血以后,体内落了寒气,她早就不可能再有孩子。差点忘了,是她先放弃的,现在又来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做什么,她一瞬间清醒过来,便紧抿着唇再不开口。 纪楚含却在这几句简单的话语中察觉出不寻常,她对他还有情谊,这几乎无需否认。但她为什么又要突然推开他呢,纪楚含只知道江词在医治完他以后生了一场大病,这病一过后,就和薛铭宇订了亲,再然后,就刻意地不再和他往来。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暗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决定试她一试。 不久后,皇宫却是到了。 江词没搭理纪楚含,踩着太监的后背下了马车,远远地,瞧见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绛红色衣裙,头戴赤金莲花簪子,每走一步流苏晃来晃去,能扰乱人的心神。那张脸也是美艳得不可方物,朱唇轻启,笑意盈盈。江词看得呆了,站在原地忘了动作。 那女子莲步轻移,走至江词身边,又越过了她,江词僵着身子回头,只见那女子捏着一方手帕笑得娇羞可人,“殿下,臣妾还当你去哪了呢,这么件小事劳烦侍卫去做就罢了。宫里的侍卫各个都身手矫捷,殿下何须担心,他们必能护得郡主周全。” 红瑶说着,眼角一瞥,又扫了江词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挑衅。江词一时竟有些愕然,原来这就是纪楚含大婚前夕收得一房小妾,难怪,她确实美艳动人,足以让他抛下秦茜谣不顾。 而纪楚含望着红瑶,眼中含情脉脉,全然不复见她时面上的淡漠。她看着眼前一对金童玉女互相依偎,忽然生出了时过境迁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五章 柔情蜜意 红瑶捏着掌心中的帕子,专注地为纪楚含拭汗,一举一动尽是柔情蜜意。 纪楚含亦是没有推拒,一幕幕看在眼里,江词心中顿时打翻了醋坛子,但她却没有立场再去多说些什么。 纪楚含不时地偷偷打量起江词,她眼眸由起初的讶异逐渐变作黯淡,光彩不复。 他唇角便不自觉染上一抹笑意,江词仍旧在意他。虽然不知什么缘由,她主动推开他。但现在,当他身侧站着别的女人,她神情中流露出的悲戚逃不开他的眼睛。 江词正呆滞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二人,那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从头到脚地淋下,让她喘不过气来。 "怀玉。"却听得后面传来一人唤着她,从前她避之不得的那缕三分戏虐七分欠揍的语气,如今却宛如天籁。她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急匆匆地转过身走到元祈身边。 江词觉着元祈今日分外顺眼,比那个讨人厌的纪楚含顺眼一百倍。尤其是他身边没站着女人,好让她一走到他眼前就能站在他身侧。 她上前,喜不自胜,笑意浅浅,眼神中却无措,她在求助于他。元祈转而不经意扫了纪楚含一眼,见他身侧站着红瑶,便低头看着江词,凑在她耳边悄声说着:"帮了你这一回,妹妹想好怎么答谢为兄了么?" 江词局促不安间,听见他还在向自己提要求,心情顿时折损了一大半,她心烦意乱地别开眼,“好了,想怎么答谢你就直说吧。” 元祈似是认真地思忖了片刻,便笑了笑说道:“好,那就绣个荷包吧。” 江词眼角瞥见那对‘情意正浓’的男女愈来愈近,也没管元祈在说些什么,便胡乱地应了一声。 她颔首的动作微乎其微,元祈却心头一喜,一把板正她的肩膀,将她移到自己的身后,正对着迎面走来的红瑶和纪楚含,虽是在笑,语气却咄咄逼人:“长兄若是要和侧妃卿卿我我,还是回到东宫这等私密处所,宫中人多眼杂,若是叫大臣瞧见了,多了几处弹劾长兄的资本,那长兄在朝廷上的势力岂不是举步维艰?父皇还在四处寻着长兄商讨朝廷要事,臣弟既已经找到长兄了,就劳烦长兄快些去为父皇分担那一摞子奏折吧。” 红瑶瞄了纪楚含一眼,却见他面上未曾表露出半分不满,他神色淡漠,一脸坦然,“四弟是特意来宫门来找为兄的?若真是如此,除了红瑶和东宫的亲信,我此次出行未曾告诉旁人,四弟又是如何得知的。只是四弟却有一句话说的对了,这宫中人多眼杂的,就算是东宫,又有何秘密可言?四弟切莫再掩耳盗铃、贼喊捉贼了。” 言下之意,是在说皇宫四周遍布元祈的眼线了。 他说完,再斜瞥了江词一眼,她似乎没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目光空洞,似是在发着呆。纪楚含摆了一把袖子,轻呼一口浊气,淡淡道:“既然朝廷要事还等着我去商议、一摞子奏折还等着我去批阅,那为兄就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也不管身后的红瑶,整了整衣襟离去,干脆利落。 红瑶不过愣了一瞬,便紧随着纪楚含其后跟上前去,路过元祈时不经意使了个眼色,而元祈默然半晌,站定在原地,忽地轻轻一笑。 江词被他这声轻笑给唤回了心神,她不解地看向元祈,他却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瞧,太子不愧是太子,越来越有太子的派头了,连嘴皮子都比从前利索。你四哥我这张嘴都说不过他了。” 江词不知该说什么,但元祈所说的一番话字字珠玑,她也是这样想得。纪楚含似乎也是变了,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或许是旧疾治愈,或是地位变改,亦或是在纪纯飞死后。起码她是这样觉得的,他们之间,也许再也就回不去了。 她不说话,元祈便静静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江词回过神来,抬眼一望,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一望看不见底。他却错开眼,唇角勾了勾,“妹妹答应好的荷包,可记得说话算数啊。” 江词额际一阵黑线划过,方才被逼上梁山她才会答应这种事情,要知道她在这古代能拿得出手的深闺女子的技艺,除了那点子被元祈嘲笑过的书法,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可显摆了。更何况,是这么困难的女红。 她思忖了半晌,心道元祈又不知道是不是她绣的,她可以去找羽衣坊的绣娘帮她绣一个,到时候来个偷梁换柱,敷衍敷衍元祈。忽听得元祈哈哈一笑,似是猜中了她的小心思,“你那针线活手艺,还当我不知道么。” 江词没来由一阵尴尬,她那蹩脚的针线王府上下众人皆知,秦王就是当时向她要了一个荷包,她绣功极其蹩脚,针线倒是不松垮,但是走线乱七八糟地叠加在一起,毫无美感可言。但 即便如此,秦王还是十分喜欢,终日戴在身上,偶尔瞧见谁乐呵呵一笑,‘这是我闺女绣的’。好吧,王府上下想不知道都难。 元祈也是找虐,偏要她来绣个荷包给他,没准是看准了她绣得不好看,好借此来取笑她。江词白了他一眼,这时宫人们抬过来一个轿撵,她想也没想坐了上去,才道了声‘起轿’。回头一瞥元祈还站在原地,一个人可怜巴巴得,她顿时于心不忍。 她叫宫人先停下,问着抬轿的宫人:“怎么只抬来一个轿撵?我四哥的呢?” 宫人毕恭毕敬地说着:“回郡主,这是四殿下自己要求的,四殿下说——” 他还没说完,元祈已经走过来,接着她的话茬说道:“我问他们,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若是日后我沦落到坐不上轿撵的境遇,却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那该当如何。他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没一个答我。我就只让他们抬了一架轿撵过来。” 江词一时无言,但让四殿下在她的轿撵后跟着,而自己却招摇过市似的坐着一架轿撵,传出去总是不好听,外人估计又要对她说三道四的,她便落轿、下了轿撵。 对宫人们说道:“你们先抬着轿撵先回去吧,我和四哥一同步行。” 抬轿的宫人们面面相觑,一个个不知这俩小祖宗到底是想干啥,先是四殿下说不坐轿撵,叫他们把郡主的轿撵抬过来。再然后,郡主也说不坐轿撵,他们这轿撵算是白抬过来了。 祖宗们就喜欢折腾他们这些人下人,饱汉不知饿汉饥,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哪里会理解他们这种人。就算是落败,也是落败的老虎,不知老虎有什么可忧心的。但宫人们见四殿下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好歹不用再背负着那么多重量了,生怕他们反悔似的,便抬着个空空荡荡得轿撵,急匆匆离开了。 元祈闲散自在,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对她做出的决定也没有丝毫讶异,“妹妹娇滴滴的身子骨,这里距离董贵妃的寝殿还有许久,何故放着好端端得轿撵不坐。” “得了吧,我一个人坐轿,四哥在后头跟着,叫人看见了又要说我不懂礼数了。”江词顿了顿,又道:“而且,四哥恐怕早就料想到我会这么做吧,这是在宫里,路虽长,一步一个脚印儿走下去,慢慢走总会走到的。” 一语双关,她说完已经顺着宫女的指引走上前,风一吹,宽长的裙摆浮动摇晃,元祈不由哑然,暗自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闲聊着,走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了关雎宫。 皇帝为她在关雎宫布置了一处寝殿,正好紧挨着董贵妃,方便照顾她的头胎。 江词和元祈走进关雎宫,宫女引着他们走进堂内,方一踏进殿内的门槛,就瞧见董贵妃靠在躺椅上阖着双目休息,宫女拿着两个芭蕉扇轻轻地扇动着,这大冷天的,她倒也不嫌冷。殿内生着火炉,火光耀耀,熏香四溢。 难怪她要别人给她扇风,再看皇上,正坐在另一侧,手执毛笔,专心地描摹着笔下的画作,不时打量一眼董贵妃,江词凑上前看了那么一眼,原来他是在画着董贵妃。 江词和元祈相视一眼,本想先行个礼请个安什么的,却瞧见皇帝手指在嘴边比划着‘嘘’的手势,二人顿时噤声,就近挑了一处落座。 皇帝一笔一划尤为认真,眉头深锁,似是在找寻着董贵妃的美态。从元祈和江词进来开始,在这里坐了足足半个时辰,期间喝了两杯茶水,就只在看着皇帝为董贵妃作画了。 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免得扰了董贵妃的清梦,江词甚为头疼,那她还不如自己先去睡觉呢。 百无聊赖,忽听得一声轻柔的嘤咛,那声音柔情似水有如吴侬软语,满堂的视线顿时都被她吸引过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骄纵 董贵妃醒了,皇帝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她睁开眼,瞧见殿内多了两个人,眼中流露出些许惊讶。探寻地望了一眼皇帝,寻求一个解释,皇帝走上前,摆了摆手示意那两个扇风的宫女离开。董贵妃面色顿时有些不悦,“皇上,臣妾觉得这屋子里太闷了。” 皇帝立时会意,便咳嗽了两声,又把那两个才走的宫女叫回来,继续为董贵妃扇着风。皇帝对董贵妃一向宠爱,董贵妃又恃宠而骄,关雎宫殿内的宫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董贵妃耳边吹着风才觉得满意,“皇上趁着臣妾午休在做什么呢?” 皇帝提此顿时来了兴致,“爱妃一颦一喜即是绝代佳人,美如画中仙,朕一时兴起,为爱妃做了一幅画。” 皇帝说这么肉麻的话真是耳不忍闻,江词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却见董贵妃也被逗得笑了,“那皇上可画好了,拿来给臣妾瞧瞧。” 两个宫人便左右两侧,端着画轴的一侧,这一幅美人侧卧图立时便呈现在眼前。 皇帝的画工亦是不容小觑,画中女子花容月貌粉妆玉琢,许是沉睡之中让她平日里的傲气少了些许,看起来不似平时那么凌厉。但神情恬静之下,眉目是疏淡的、冷漠的,形似却神不似,这份神韵,江词怎么看都不像是董贵妃。 她看了一眼元祈,想要看看在他面上会不会看到相同的想法,却见元祈神情中了然于胸,似是对这一切皆是意料之中。她不由若有所思,转而看向董贵妃,不过须臾间就沉了脸色,再不多看那张画作一眼。 皇帝还未曾察觉,说道:“爱妃可喜欢?这幅画就挂在案台后的墙壁上,让每个来过关雎宫的人都欣赏一番爱妃的倾城容貌——” “皇上。”皇帝的一番慷慨激昂的论调还未结束,就被董贵妃打断,她神情恹恹,似是有些倦了,但她其实才刚醒,背过去的那张脸眼神中俱是不耐,但却没让皇上瞧着,她说道:“臣妾觉得不舒服,劳烦郡主为臣妾瞧瞧,皇上您和四殿下先出去吧。” 宠妃无度,竟然到了被妃子赶出宫的地步,但皇帝却没有发怒,他满怀关切地询问,“爱妃可是哪里不舒服,来人,即刻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朕叫回来!” “皇上!”董贵妃这回是装都懒得装了,不耐烦都集聚在声音之中,“这关雎宫小的很,臣妾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话音刚落,这大殿之内顿时便寂静无声,皇帝当众被拂了面子,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周遭气压低的吓人,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火时,他却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殿内的宫人们顿时便松了一口气,董贵妃望着皇帝渐远的背影,心头却涌起一阵悔意,她有点太过了,过于骄纵,若是皇帝的忍耐到了极限,那她的命运只会变得更惨。她不由看向元祈,方才她是怨气太过,情绪失控。却见元祈漫不经心,她知道他也是在告诉她,她做的太过了。 但是,那副画像明显就是赵皇后的翻版,她从中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半分影子,她又气又怨,十足的不甘心,她在深宫之中,犹如牢笼中的金丝雀,陪了皇帝三年,她仍旧是赵皇后的替身,却还是抵不过一个二十年前的死人。 但她现如今这样放肆,要知道这世上与赵皇后相像的人就算再难寻,也不是不好找的。一旦她受了冷落,元祈即刻就会去寻找新的替代品,她从宠妃沦落为废妃,不过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董贵妃暗忖许久,这下子却是真的头疼了。元祈在殿内待了一小会儿,看她大概是想得明白了,便从檀木椅上起身离开了。 大殿内除去宫女就只剩下江词和董贵妃二人,江词看她一直以手抚额,担心她是真的不舒服,便凑上前问道:“贵妃娘娘,可是身子何处不适?” 董贵妃放下手,靠在躺椅上,神情恹恹地说道:“不是,只是午休才醒来,脾气有些大,让郡主见笑了。” “……娘娘客气了。” 董贵妃不语,江词便又试探性地问道:“娘娘可要怀玉号个脉瞧上一瞧?” 董贵妃阖上的双眼一瞬间睁开,轻轻地笑了一声:“不必了,劳烦郡主从王府赶到王宫来为本宫稳胎,本宫这是头胎,没什么经验。等到了第二胎,就不用再麻烦郡主了。” 江词:“……”到时候你想让我我也不来好不?江词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既如此,娘娘先歇着,怀玉就先告退了。” “嗯,来人,送郡主去寝殿歇息。” 话音刚落,江词便被一个宫女引着,去了隔壁的寝殿。 殿内陈设不比王府的陈列差,甚至还要好上那么几分,估计是皇帝顾忌着秦王,也不敢亏待了她。房内燃放着安神的熏香,沁人心脾,她躺在床榻上歇着歇着,反正没什么事干,索性叫来宫女拿来针线布料,好为元祈绣上一份荷包。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江词已经不敢轻易自己动手了,她想着宫女好歹也是会些女红的,便向她们讨教些经验,多请教些好歹就不如从前的走线那么蹩脚了。 这一个下午,她就窝在寝殿里绣着荷包,进步神速,绣的已经有了点雏形。但不过是给元祈应付一下也就罢了,若叫她一个新手再绣上那么些繁杂的奇形怪状,实在是难为她了。她这样想着,决定布料就简易一些,淡蓝色的云锦配以简单的花纹,至于中心图案,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到该弄些什么上去。 元祈这人心思深沉,阴险狡诈,不若就绣个狐狸尾巴上去?不行不行。他还是蛇蝎心肠,心狠手辣,要不绣一条蛇上去?江词摇摇头,似乎也不行。他狼子野心,却扮猪吃老虎,你说是绣个猪、绣个老虎还是绣个狼呢?这些奇异的想法让她不由失笑,底色花纹她都弄好了,偏偏中间这个她就怎么都想不到了。 但看外头,天色已晚,日暮西沉,约莫快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江词便放下手上的荷包,宫人们前来禀报,说是董贵妃邀请她一同去共用晚膳。 江词思忖了半晌,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既然她邀请自己前去,那就去吧。 她到了大殿,董贵妃已经坐在一桌子美味佳肴面前等着她,她进去告了声罪,说是自己来得迟,让贵妃娘娘久等了。董贵妃便应承着说是自己并不在意,见她动了筷子,江词才开始夹起面前的一份清炖蟹粉狮子头。 吃得正尽兴呢,不知是董贵妃为了缓和气氛,还是觉得乏味想要开口说话,只听得她顺口问了句:“郡主这一个下午在宫中待得可是无趣?本宫是待得腻了,平日里皇上不来这关雎宫,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但是皇上还不是天天都来关雎宫,江词本想补上这一句,想想还是算了。正好她还不知道给元祈的荷包该绣上什么,不如问问董贵妃,兴许她知道的比自己多些。 江词略一思忖,便道:“实不相瞒,怀玉是在绣荷包,只是怀玉不擅女红,所以绣的要比常人慢些,还请教了娘娘宫中的宫女,”,顿了顿,又道:“她们的女红都不错。” “荷包?”董贵妃似是来了兴致,放下筷子问了一句,“郡主不擅女红,却对绣荷包这件事如此上心,莫非这荷包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江词正欲辩驳,忽听得董贵妃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意浅浅,“我知道了,郡主和薛太傅的长子已经订了亲事,想来这荷包就是要送给他的吧。”她心底想得是,这个总归是要送给纪楚含的吧,若是叫她逮到了把柄,倒是有好戏看了。 晌午过后的一阵阴郁一扫而过,她的心中只剩下开怀和得意。江词无奈地摇摇头,但就董贵妃‘荷包是送给心上人’的这个论调,她也不太好再多解释,免得途生事端,送给薛铭宇就薛铭宇好了,关键时刻总要拿薛铭宇来挡枪。 她于是默认地笑了笑:“娘娘,怀玉在绣荷包时犯了难,不知道该绣个什么样的图案才好,不知娘娘可有高见?” “既然郡主是和薛家公子情投意合,自然是越表露心意越好了。”董贵妃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鸳鸯成双,不是更衬郡主和薛公子的情谊么?”她心道越明显越好,这样她和纪楚含的事情就越显而易见。 江词不知道怎么和她说,便头疼地解释:“但是铭宇他比较羞涩,我绣个鸳鸯表露感情太过直接了,所以我想着给他绣一个比较不那么……呃,就是感情饱满的,只要是与他相衬的就好” “原来郡主是这个意思。”董贵妃这样想着,照这样的话拿荷包将纪楚含和江词的关系定下罪名,未免太过于牵强。或者,只需知道这荷包是出自于江词之手即可,他们之前为堂兄妹之前,有过不少传言,只要稍加渲染,不愁搞不出幺蛾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闲话 晚膳的饭菜被撤下过后,江词还留在董贵妃的殿内,品茶说着闲话。 她还在思索着荷包上的图案,董贵妃难得那么热情,也配合她出了好几个想法。但她说的无非是‘梅兰竹菊’四大君子之流,这些江词也曾想到过,但要她昧着良心夸元祈是君子,想想那还是算了吧。 估计元祈本人瞧见这些冠冕堂皇的意象,也会哑然失笑。 末了,董贵妃似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薛公子可会武功?佩剑或是佩刀?绣一个佩剑倒也不错。”纪楚含腰间不是常备一把佩剑么,这样看来够明显了吧。 江词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元祈似乎没什么兵器随身佩戴。不过,他不久前曾送给自己一柄匕首,宝石镶嵌得花里胡哨,价值连城,现在就放在她的包袱里。听说他最近又找那位工匠师傅又打造了一柄新的匕首,比送给她的那把更为耀眼,也更为昂贵。 既然他如此喜欢这把短匕首,那就这柄匕首好了。 只是董贵妃的问题却还要回答,她思忖片刻,便道:“贵妃娘娘倒是说到了点子上,铭宇他不怎么会武,但他腰间常备一枚环形玉佩,绣上这个倒也可以。” 董贵妃了悟地点点头,心中却在冷笑连连。这个江词还在同自己胡诌乱造,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这荷包才一绣完就被发现了,江词要怎么收场。 江词在关雎宫闲来无事,几次想为董贵妃把脉,却都被以各种理由推拒,她虽是心有疑惑,但却乐得清闲,索性便一直专注于绣着荷包,不过三天,这荷包就已经绣好了。 受那日董贵妃所说的佩剑的启发,江词就着自己手里的匕首的模子,依葫芦画瓢,针线密密麻麻地绣上了一个繁杂宝石镶嵌得匕首,但她却觉得不好,荷包上绣一柄匕首,还是这么花里胡哨的,总感觉没什么气势。 江词为此思索了许久,最后把一柄华而无实的匕首换成了一柄即将出鞘的匕首,绣功相对于从前而言,她已经进步了许多,好歹这个荷包也已经可以拿得出手了。她一时心满意足,便拎着手上的荷包就去坤宁宫找元祈。 但元祈却是不在,她来得早了,差点忘了他是要到大殿去上早朝。但这个时辰,估计早朝也快要退了。江词于是就在坤宁宫的殿内坐着,等着他回来。 坤宁宫隔壁就是东宫,江词却不知道,她等得百无聊赖,就在殿门口来回踱步,忽听得脚步声密密麻麻,约莫是一众宫人簇拥着元祈回来了。她抬起头,却不见元祈。 纪楚含身后紧跟着六个太监,他身着一身玄色暗底朝服,不同于他以往的装扮,看起来更为稳重威严,他看见她的一刻有几分错愕,似是不理解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估计以为,她是专程来这里见他的。 江词淡淡地别开眼,她不想看见他,从他和红瑶从她面前走过那一刻开始。她将纪楚含眼底的惊愕尽收眼底,才觉得一阵好笑,她才是最应该惊讶的人吧,她都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在元祈寝殿门口撞见纪楚含呢。 她又听到另一连串的脚步声,江词长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的救星来了。她于是正欲退回元祈寝殿,忽听得有人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怎么,原来不是元祈回来了? 江词一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会突然来此,这是刚退朝,她心里顿时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预感在脚步声愈来愈近时显得更加强烈。她于是屈身行礼,中规中矩地让人挑不出错处。 但殊不知,她本身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是个最大的错处。 “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 久久却不曾听到皇帝的回音,没有一个人敢胆大地抬头,行礼行的久了,江词的心口忽地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忽听得居高临下传来皇帝的声音:“都起来吧。” 众人如释重负,抬眼见皇帝难得表情严肃,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江词亦是面色忐忑,因为皇帝的眼神就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在她和纪楚含两个人的身上来回逡巡,那是怀疑或是什么别的态度,她看不清楚。 皇帝眼眸凌厉,扫向江词掌心中紧攥着的那枚荷包,“怀玉,你手上的那个是什么东西?给朕看看。” 江词颇为不解,但她依照着皇上的指示摊开掌心,那是一个小巧淡雅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柄出鞘的匕首,皇帝不过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眼,江词觉得不解又不好直接揣度皇帝的心思。 又听得皇帝看向纪楚含,问道:“元祗,南书房还有政务交由你处理,你为何先回东宫来?” 纪楚含便道:“回父皇,儿臣本打算先换下朝服,再前去南书房。没想到父皇来的这么快,儿臣才刚走到四弟的居所,这就看见父皇了。” 事到如今,江词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是一个十足的大傻子了。很明显有人背后向皇帝说了什么,让皇帝误以为江词和纪楚含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刻是为了私会。而他们是堂兄堂妹的关系,若是传了出去,对他二人没有半分的好处。 所以皇帝问她的荷包,是想求证她是不是特意来给纪楚含送荷包的,与此同时,纪楚含又是不是特意回来这一趟,只为了与江词见上一面。 但纪楚含方才所言,分明是在含沙射影地暗示皇帝被有心人利用,是以才会在此时及时赶到‘捉奸’。皇帝活了大半辈子,到底是非曲直,恐怕心中自有一番决断。但江词必须要为自己摆脱嫌疑,她上前,“不知皇上是否误会了臣女,这个荷包是臣女绣给四哥的,四哥前些时日住在王府上,帮了臣女不少忙。臣女为四哥绣上荷包,只是为了表达臣女对四哥的感激之情,还请皇上不要误会,切勿被有心人挑拨,让流言蜚语钻了空子,入了皇上的耳朵。” 皇帝皱眉,还未开口,江词又道:“况且,臣女出现在坤宁宫的门口,只是因为四哥住在坤宁宫,臣女在等四哥下早朝,不曾想机缘巧合,太子殿下恰好在此时回来,又如此恰巧,太子殿下才一回来,皇上就来了。皇上难道不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么?” 皇帝便道:“你荷包上绣着一把剑,而元祗平日里即是腰间佩剑,元祈不喜佩剑,你口口声声说这个荷包是送给元祈的,那为何却要绣一把佩剑呢?” 江词额际上一道黑线划过,怎么,看来她这个女红水平还是如此糟糕,这难道不是一把匕首么,竟还是被皇帝误认为是长剑,这该怎么解释,说自己绣功差么。江词一时语塞,真的是无力辩驳。 皇帝的眼神却直直地盯着她,纪楚含却也不放过她,连他也觉得那是柄长剑么,江词正手足无措间,却看见皇帝的背后一人逐渐走近,她不由心头一喜,救星来了。 元祈身上穿的还是未脱下的朝服,衬得他风流倜傥、丰神俊朗,他走上前,闲散肆意,“儿臣参见父皇,今个儿这坤宁宫是怎么了,竟然这么热闹。” 江词便拿眼色使给元祈,元祈却视若罔闻,皇帝沉着一张脸,问道:“朕问你,怀玉手上的这个荷包可是送给你的?” 元祈闻言,凑近了拿起那个荷包,仔仔细细地四下打量了一番,面色微讶,“哎呀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妹妹这女红做的是越来越好了,都不像是亲手做的,莫不是买回来糊弄我的吧?” 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和自己耍贫嘴,江词怎么也笑不出来,牵强地挤出一抹不像笑也不像哭的笑容,元祈见状,忽地一笑,“父皇,你瞧这绣的可不就是我的那把匕首么,妹妹绣功不敢恭维,才让父皇给认错了,这荷包就是绣给我的,和长兄没什么关系。” 他说着,眼神无意识的扫向纪楚含,摆明是在示威。皇帝闻言便也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仔细看来,确实不是一柄长剑,而是一把匕首。皇帝心头便也松了口气,这件事他一直担心着,虽然他知道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目前却不是说出这件事的时机,万一两个人被外人传的说三道四的,以后纪楚含的太子之位恐怕难保。 皇帝便道:“怀玉这荷包绣的不错,虽然朕没瞧出来这是匕首还是长剑,但好歹还能看出来是一个武器不是?” “……是是是,皇上说的都对。”江词暗自白了皇帝一眼,没忍住,还是问道:“皇上是怎么知道臣女会出现在坤宁宫呢?背后之人恶意编造我和太子殿下的丑闻,目的就是针对臣女和太子二人,还请圣上圣明,切莫被蒙蔽了双眼。” 她这一番话说完,皇帝也没说什么,江词估计皇帝心中大约也有了思量,待皇帝走后,纪楚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也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致命伤 元祈端着手上的荷包细细打量,不知道是能从中看出什么花出来,江词看了他一会儿,料想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况且皇上这一通问责,让她也没了兴致,便道:“四哥,这荷包既已经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元祈闻言,才放下手心中的荷包,说道:“好不容易来这一回,进来喝一杯茶吧。” 她正好和皇帝费了一番唇舌,现在觉得口干舌燥,喝杯茶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了想,便也不客气地进了坤宁宫。 上来一个宫女,端庄谨慎,端着一个托盘里盛着新沏的热茶,看着却面生。江词接过,打眼瞧了一眼元祈,忍不住揶揄:“四哥这宫里的宫女换的真是勤,就仅仅我看见这几次,就没一个重样的。” 元祈晃了晃茶碗里飘忽的茶叶,道:“除了皮相,在我看来没什么两样。” “那四哥换掉他们做什么,就是个宫女,我瞧着是你太难伺候了。要不然别的娘娘啊、皇子啊,都没像你换的这么勤。”犹记得上次不过几个宫女碎嘴,她随口提了一句,就被发配到辛者库去了,她想到这件事都觉得愧疚,都怪自己口没遮拦的。 “是她们不够聪明,”元祈看向她,笑道:“若是怀玉来做我殿内的宫女,我就不会换了。” 江词:“……”谁要当你的宫女,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元祈却又拿起那枚荷包,悠悠道:“我说妹妹的绣功精进了许多,可父皇和长兄却都看不出来,他们说你是绣功太差,我倒觉得是他们眼拙,瞧不出来这匕首和长剑的差别。” 江词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你居然敢在背后说皇帝的不是,小心隔墙有耳,传到皇上耳里。” 元祈唇角勾了勾,跟着她笑了一会儿,才正了脸色说道:“我说的不对么,不是你绣得不好,是看得人看不清楚,但我知道,这枚荷包是绣给我的,自然是匕首而不是长剑。可惜有心之人也看不清楚,以为这样就能够挑拨父皇和长兄的关系,自以为耍了一把小聪明,这才是真愚蠢。” 江词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刻意找皇上前来,并不针对于我,主要是要来对付楚……太子?”她说着,不由不寒而栗,方才若不是元祈赶到得及时,恐怕她这枚棋子早就不知道又是什么结局了。 在这深宫之中,果真是战战兢兢,稍有不慎,无形之中成了别人争斗的棋子,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丢了小命。 但是,又有谁会对付纪楚含呢,他凭空出现就当了太子,并且在皇帝百年后即可继承王位,自然招惹了无数艳羡和嫉妒。江词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文武百官中有许多派别,其中四皇子派就对纪楚含颇有微词。 皇帝的儿子,现在只有元祈、纪楚含和董贵妃肚子里的未知数,若说要对付纪楚含,元祈受益才是最大的,但看他那副样子,好像对这个做事的人十分不满,不屑于那人的愚钝。 她倒有些困惑,况且若不是元祈及时赶到,她送纪楚含荷包这件事恐怕就要板上钉钉了,如果真的是元祈的手笔,那他又为何出现为他俩解围呢? 前后矛盾,她不由看向元祈,殊不知心中的困惑都写在了眼底,元祈被她逗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此事并非我授意,我可不敢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心事被戳破了,江词一时有几分尴尬,干笑了两声,“哪有哪有,我就知道四哥不是那样的人.” 元祈拿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她瞧,江词顿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笑着站起身,“那什么,四哥,茶喝完了,我就先走了,今日多谢四哥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 见元祈不说话,江词就朝着他微微颔首,转过身才走了两步,忽听得身后元祈说道:“剑已出鞘绝不空回,这个荷包我很喜欢,有劳妹妹费心了。” “没事,只要再不劳烦我就好了。”江词答了一句,就头也没回地,匆匆离开了坤宁宫。 元祈透过槅门望了一会儿她屁颠屁颠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了,才转过头,嘴角的笑容逐渐变淡。长叹了一口气,他语气淡淡:“皇上老了,连匕首和长剑都分不清,到底什么武器才最管用,他都不清楚了。” 殿内的宫人们规规矩矩地做着事,一个个表情淡然,似是完全没听到他这句话。 江词才从殿门走出来,就和红瑶打了个照面。按理说来她一个太子侧妃,平日里没什么事就安心待在东宫里就好了,但江词几次都能瞧见她在宫中四处走动,真是避之不及,江词又不想撞见她。 红瑶一身装扮风华美艳,身后紧随着几个宫女,各个手上端着一个托盘,见着江词,她亦是毫不避讳地上前,眼底溢满盈盈笑意,“郡主,这是刚从坤宁宫出来吧,可要去东宫小坐片刻?” 江词也知道她就是说说客套话,便敷衍地答了一句,“不必了,侧妃娘娘想必还有事,怀玉就不耽搁娘娘了。” 红瑶便道:“郡主哪里的话?殿下他昨日醉心于政务一夜未眠,今早赶着去上朝,饭也没吃上一口。方才他才回来了,又要批阅奏折,我不放心,就带着她们前去御膳房替他准备些早膳罢了。” 并不想听你说这么多,江词心烦意燥,胡乱地应了一声,正欲离开,红瑶又叫住她,“郡主可用过早饭了,不妨一起和殿下——” 红瑶如果不是不会察言观色,那一定就是在故意惹她心烦。江词不耐地打断,“我吃过了,多谢侧妃娘娘美意。” 红瑶不依不饶:“吃过了也没关系,我还准备了糕点,京城首屈一指做马蹄糕的师傅,殿下把他请到御膳房来了。他做的马蹄糕鲜嫩可口,滑润美味,郡主难道不想尝一尝?” 恍惚间,又回到了王府的日子,那时候江词执着于盘中的马蹄糕,吃得细渣满脸都是,纪楚含当时还捉弄她,抢了盘中的最后一块糕点。但她记忆中,纪楚含是不喜欢吃这些糕点的。 她情不自禁呢喃出声,“他明明不爱吃马蹄糕……” “谁?”红瑶似是一瞬间就顿悟,“我都忘了,郡主和殿下是老相识,殿下确实对这些糕点类的吃食不感兴趣,只是我喜欢,向殿下提了那么一句。谁想到殿下就将这事儿记在心上,没过几日就把那位师傅请到御膳房来了。现在我瞧着殿下被我带的都改了口味,对这马蹄糕也不似从前那么厌烦了,是以多弄了一些过来。” 原来纪楚含对马蹄糕的态度是厌烦,江词听完红瑶所言忽而思绪良多,她知道红瑶是故意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但没办法,她难以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从前纪楚含厌烦马蹄糕,现在身边换了一个人,他的态度却也变了。江词倏地觉得分外不舒服,心中五味杂陈。也对,纪楚含这样的人,在大婚前夕能纳红瑶为小妾,就算是为了赌气,想必多多少少也带了几分真心吧。 她于是语气淡漠:“既然如此,侧妃娘娘快回去送给太子殿下吃早饭罢,娘娘有这等时间和我费这么多话,太子殿下约莫等得这菜都凉了。” 不等红瑶再有什么回话的余地,江词这回加快了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红瑶先是愣了那么一瞬,继而不由哑然,她倒是傲气,临走前也不忘噎自己一通。但那又怎样,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瘾,这东宫还不是没有她的位置。 才踏进东宫殿内,却发现纪楚含坐在凉亭内,面前摆放着一个未下完的棋盘。红瑶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殿下,这大冷天的,您倒是进屋子里先歇着,好歹里头有暖炉,不至于着凉落了风寒。” “无事。”纪楚含神情淡淡,“我把这一局棋局下完就回去。” “那,妾身就坐在这里陪着殿下。”红瑶和宫人们使了个颜色,机灵点的宫女会意,到屋子里去拿了两件披风,红瑶站起身,先是为纪楚含披上,然后才披上自己的。 约莫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红瑶打了两个喷嚏,纪楚含却不闻不问,专注于眼前的棋局,谨慎地落子,过了一会儿,终于是分出了个胜负。 红瑶心头松了一口气,她不懂下棋,看向这棋局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见纪楚含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说道:“殿下,饭菜再不吃就要凉了。” “你从这棋局看出了什么?” “妾身无知,对下棋没什么研究。” 纪楚含便说道:“黑棋从一开始就抢占了先机,傲气凌人,直击对手。白棋呢,只知道一味的隐忍,顾小失大。” 红瑶便笑着问道:“那这是黑子赢了?” “不,是白子赢了。”纪楚含答道:“自负才是致命伤,若是过于傲气,只会适得其反,露出破绽。而隐忍的人会厚积薄发,给以致命一击,所以红瑶,你可听明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话外音 纪楚含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红瑶何等聪慧,一瞬间就明白他的话外音。 他在警告自己,不要仗着一个侧妃的位置就招摇过市,或者他是在对她说,她太过于自负,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胆大妄为,胆敢挑衅郡主,这才是他最介意的。 所以殿门外她和江词的对话,他是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果然,他还是站在江词那边,一听到江词要进宫,就将外头的马蹄糕师傅给请了回来。派人去王府接江词,自己也要在马车上等着她。传来消息让红瑶前去宫门迎他,演着一出好戏,结果还是要给江词来看的。 现在,她不过在殿门外和江词显摆了一把,就值得他在冷风中闲来下棋,含沙射影地暗示她的不是,一切都与那江词有关。 红瑶便笑了笑,“殿下说的是,外头天冷,先进去歇一会儿吧。” “你听明白了就好。”纪楚含面无表情,“我还要去替父皇处理政务,你先回去吧。” 他说着,站起身,脚步片刻不停歇。红瑶望着他颀长的背影,一时有些愣神,他还空着肚子呢,这一走,桌上的饭菜就又要凉了。 纪楚含的比喻形容得才最贴切,她本就是一枚棋子,棋子只需要按照执子人的意念做事即可,可她偏生出了别的心思,才走岔了路。现在好了,如果不是他这一番提醒,她差点都忘了,自己来这东宫的最初目的。 江词回到这关雎宫,坐在偏殿内兀自发着呆。不一会儿,门口的太监通传,原来是董贵妃忽然来了。 “郡主在做什么呢?本宫听说御膳房新招来一个糕点师傅,做马蹄糕最是好吃,特拿来些送给郡主。” 又是马蹄糕,江词不由语塞。说着,身后尾随的宫女就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一掀开扣盖,正与她记忆中的马蹄糕不谋而合,但今天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和这一味糕点过不去。 江词便客套了一通:“多谢贵妃娘娘,一大早上辛苦贵妃娘娘就赶过来,身子可有何不适,怀玉来给您把个脉。” 说来也怪,她明明是被派过来伺候董贵妃的身孕的,但来这里这些日子,却连董贵妃的脉象都没探过一次,未免太过于怪异了。董贵妃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着,江词以为,或许是她担心自己这一探,探出了她怀中胎儿的性别,所以她才为此而不断地逃避。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问了。 董贵妃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四殿下将他的匕首送给了郡主,特来这里涨涨见识。素来听闻那柄匕首是四殿下由重金打造,价值不菲,是四殿下的心爱之物,本宫还没见过,就来开个眼界。” 怎么可能没见过,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江词想也没想,就从包袱中掏出匕首,这柄匕首剑鞘光芒四射,是金银珠宝堆砌得华贵,她递给董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这个是四哥送给我防身的,其实我倒也用不上,但这柄匕首也没什么实用之处,只不过是摆着用来观赏的。贵妃娘娘可喜欢?若是喜欢,就送与娘娘好了。” 江词可是怕得很,女人的嫉妒心不知道有多恐怖,早前她和元祈的对话说明她是对元祈有情,现在特意过来问她,八成就是嫉妒她手上拿着元祈送与她的匕首。还是识趣点,趁这之前,先主动示好,把匕首先送给董贵妃。 匕首把上镶嵌着珠玉宝石,曜曜生辉,董贵妃接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果然,这就是元祈曾经的那柄匕首,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送给了江词。她当时问他,怎么换了一柄匕首,他是怎么回答得来着。是了,他随随便便就拿出什么话来敷衍她,她向他讨要了他都不曾给她,转头就将这柄匕首送给江词,她的眼前人。 若不是她派过去的宫人们告诉她今日发生之事,她现在都不知道这柄匕首早成了江词的囊中物了。 她辛辛苦苦设计的桥段,让皇帝及时赶到,却被元祈的突然出现给打乱了全盘计划。董贵妃握着那柄匕首,一时间心绪紊乱,元祈待他这个妹妹这样好,匕首、解围、荷包,若不是董贵妃知道他们二人是堂兄妹关系,她恐怕都要怀疑他们两个人行为不轨,早就情愫暗生了。 但即便他们是堂兄妹,江词能和元祈这样亲近,她就是由衷地觉得不舒服,她更为厌烦江词对这柄匕首满不在乎的态度,那是元祈的心头好,她居然轻而易举就要转赠旁人,即便这个旁人正是自己,她也是须臾间就沉了脸色,“本宫听说这个是四殿下的心爱之物,既然送给郡主你了,郡主就应该好好保管才是,不要随随便便就转赠他人。”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 董贵妃不语,留恋地又摸了一把剑鞘,才不舍地走了。 她回到殿内,却越想越觉得不舒服,脑袋里像是长了一根刺,扰得她头疼。即便是堂兄妹又怎么样,她总觉得奇怪非常,元祈待她明显不同于常人,就在刚刚他还在暗道她的愚蠢,他及时出现拼命护着江词,这点让她尤为不舒服。她做这一切还不是都为了元祈,可他却并不领情。 董贵妃躺在榻上休息,不多时忽听得太监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她不动,假装睡着了,听着皇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嘴角向上扬起,以往她都是这样骄纵非常,只等着皇上走过来悄声叫醒她。可皇上的脚步声却停下,好半天没有声音,她知道,皇帝正坐在檀木椅上。 面上的笑意逐渐地消失,她等了一会儿,见皇上还没动作,她固执着也不起身,忽听得皇帝长叹了一口气,“起来吧,醒了就别装了。” 还是三年来头一回,皇上这么和她说话。董贵妃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满不情愿地坐起来,她瞟了皇上一眼,抱怨着说道:“臣妾马上就要睡着了,谁想到皇上您偏偏来扰人清梦。” 以往在这种时候,皇上都想抢先来哄着她,今天却尤为不同,他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若非如此,董贵妃都要差点忘了,他也是个居高临下的一国之君。他不怒自威,说道:“朕知道今天这出是你的小把戏,你怀着身孕,朕不想追究,但不能再有下次了。” 董贵妃不由愕然,反应了好一会儿,她佯装不知:“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臣妾又搞出什么小把戏了?” 谁料皇帝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砰’地一声,殿内的宫女惊惶地纷纷跪伏在地,董贵妃也被吓了一跳,却见皇上怒目而视:“云烟,一直以来朕惯着你宠着你,但不是让你为所欲为。元祗是朕的太子,这个不容置疑。早些时候朕曾许诺,若是为朕生个皇子,这皇后和太子之位就都是你的。但元祗回来了,他是赵皇后的长子,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太子之位朕不能再给你,但朕保证,这皇后的位置,在你生下皇子那一刻就是你的。所以,朕既已允诺了你这一桩,你就不要再生出旁的心思,再去针对太子了。” 皇上说完,没等董贵妃再说什么,就转身拂袖而去。 而董贵妃靠在床榻边,比起恐惧,更多的则是愕然。三年来,这是皇帝第一次和她发脾气,原因是她设计了他的宝贝儿子,果然,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怎么也比不上赵皇后,连她留下的儿子也比不上。 他允诺了她皇后之位,却也有个前提,她必须得生个儿子。就算生下来,这个儿子却只能是个皇子,将来太子即位登基,扫除党羽,她的儿子若不是当个闲散王爷,还有活路么。 皇帝就算再宠爱她又如何,到了对立面,他还不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太子那边。她心头倏地一冷,像有人从头到脚为她浇了一头冷水,自上而下得淋下,让她三年来的盛宠都化为乌有。 董贵妃思忖良久,忽而下定了决心,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这肚子的孩子是一定要生的,即是要生,就一定得是个皇子,好为她一举夺得皇后之位。 纪楚含近来之所以如此政务繁忙,是因为蒙古国不满于天朝的贡奉数目庞大,今年未曾进奉,这是明显的示威,只怕早就预谋好了打仗,昨日蒙古派了使臣前来谈判,言语却荒唐至极,狂妄自大。 皇帝为此十分不满,便让纪楚含来处理此事。这几日,蒙古可汗的二儿子完颜玦说是要来京城,顺便和天朝谈论一番上贡的事宜,接待是少不了的。完颜玦此番来朝,兴许也是来探测一把天朝的战斗力,估量蒙古打仗的获胜几率。 是以,完颜玦若是进宫,事情又会多得麻烦,纪楚含这几日就在为此事头疼。不止如此,还需操练精兵,做好随时与蒙古打仗的准备,这几日他忙得团团转,太子这个头衔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一百二十章 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两个月已经过去了,江词就在这关雎宫闲来无事地打发时间,平日里也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事。董贵妃已经坏了三个月身孕,补品更是少不了,但肚子却没怎么显怀。她有太医院的太医前来把脉看象,在江词看来,来这里倒是陪同董贵妃聊天的。 皇上前些日子似乎和董贵妃闹了什么别扭,有一阵子没来关雎宫,为此那段时间董贵妃和江词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谈天说地得,她们家世相近,是以还有些可以聊得来的话头。 董贵妃原是叫云烟,她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以后,无人的时候,江词就唤她作云烟,她也一口一个‘小词’得叫着她。那阵子董贵妃和以往的性子大不相同,皇帝还从未那么久不曾来过关雎宫,江词还真的以为,董贵妃是要失宠了。 但没过几天,皇帝还是过来了,一如往常,兴许是这后宫的妃嫔大多唯唯诺诺,怎么也比不上一个脾气差、又爱使小性子的董贵妃。等皇帝一来,闲暇时同江词谈笑风生的董贵妃就不复存在。江词想,她或许也不是这样刁钻的性子,只是为了迎合皇上伪装出的面具,但装着装着,自己没准也演得糊涂了。 刁钻的董贵妃开始嫌弃宫中绣娘制成的衣裳不够精细,且千篇一律,并放出话来了,宫里的衣裳做的不好看,她穿在身上羞于面见圣上,所以若是再做不出让她满意的,该是什么下场就绣娘就自己猜吧。 司衣房的绣娘们人心惶惶,都知道这董贵妃是个不能得罪的主,谁也不敢怠慢了,但绞尽了脑汁,谁能猜到董贵妃到底喜欢什么式样的,是以绣娘们挑灯夜战,烛火下连夜赶工,刁钻的董贵妃却还是不满意。 结果,果真就两天没见皇上,皇上都到了关雎宫的门口了。殿内的宫人们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胆敢拦皇上的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但董贵妃吩咐了,谁要是让皇上进来,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群宫人们战战兢兢地拦着皇上,怎么也不肯让皇帝进去,皇帝问了其中缘由,知道这几天里头的小祖宗也不消停,就也没硬闯。本想着维持一下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惩戒一番拦他的宫人,但这些都是董贵妃的心腹,他顾忌着董贵妃,到最后只罚了这群宫人的年俸,稍作惩戒,便走了。 于是一连三天,司衣房呈上来的衣裳没有满意的,董贵妃就一日不见皇上。到最后皇上也心急了,更是直言要把司衣房的绣娘们全都赶出宫去,但这都是御用的绣娘,世代承袭为皇家制衣。 辞了绣娘事小,但此事一旦发酵,就会演变成皇帝为了董贵妃再做荒唐事、红颜祸水、皇帝昏庸沉迷美色等等,愈演愈烈只会让事情更糟。 江词这几天见皇上又没来关雎宫,一问才知道了这码事。其实这宫中的衣裳没什么不好,不能说董贵妃过于刁钻。只是她在这宫中待太久,风景是一样的,接连看了三年了,才看得腻了。 不是衣裳不对,是皇宫这个大鸟笼不对,偏把她这个金丝雀给囚在这里头了。 于是,用过午膳过后,江词便去正殿去见了董贵妃。 初春时节,凉风萧萧。董贵妃的槅门却还大敞着,江词上前,她正手抵着下颚发呆,面上不施粉黛,这模样像不知人事的小姑娘,看起来清纯可人,完全不似她平时那副颐指气使的贵妃相。 江词进来以后,她才回过神来,让殿内的宫女们都下去。待到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董贵妃便让她坐下,亲昵地挽着她的手,“你也看我无聊过来陪着我了。” “云烟,我听说这几天司衣房的绣娘没日没夜地绣着衣裳,就为了能讨你喜欢,这眼睛都快要瞎了。我看这衣裳没什么不好看的,你可别再刁难她们了。” “我哪有刁难她们,她们的衣裳做的本来就不好看,我可不想穿那么难看的衣裳!” 江词一时语塞,对这个娇里娇气的贵妃娘娘的是说不通道理了,想了想,她便说道:“我知道京城有一家铺子衣裳做的极好,叫做羽衣坊,和这宫中的式样没什么相通之处。你平日里穿惯了宫里的衣裳,看见羽衣坊里的必定会耳目一新。这衣裳一百两一件,还需量体裁衣,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就……” 董贵妃听得心动了,忙问道:“我自然是喜欢的,你打算怎么做?” 江词便拿手指比划出走路的动作,神秘兮兮地说着:“我就悄悄带你一起出宫去买。” “此话当真?”董贵妃先是高兴了一会儿,忽地面色又有些为难,“皇宫可不是这么好出去的。” 江词一看董贵妃是真的心动了,便说:“出去不是什么问题,我只是担心,云烟你的身孕,羽衣坊地处西街市集的尽头,西街人潮拥挤嘈杂,你怀着身孕,出去一趟万一身子出了个什么好歹,那就不好了。” “怎么会呢?”这个根本就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但董贵妃思忖片刻,却还是没和江词说出她没怀孕的事实,她想了想,便道:“这样吧,我去和皇上说一声,让他派几个守卫给我,我们出去就坐马车,也就不怕什么拥不拥挤了。” 也对,本想着趁着守卫换班的时候偷偷出去,现在想来还是得了皇上的应允要轻松些,毕竟这位是盛宠万千的贵妃娘娘不是,哪里还需要偷偷逃出去呢。和贵妃娘娘搞好关系就是好,江词心道,她在皇宫闷着也有两个月了,正好出去逛逛。 择日不如撞日,董贵妃不知和皇上怎么说的,这天夜里,两个人便动身从皇宫出发了。皇帝体恤董贵妃,未免太过招摇,在暗处为她制备了几个暗卫,暗地里保护她。皇上还为她二人专门布置了一架马车,这马车外表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内里却雍容华贵,陈列豪奢。 于是二人褪下宫装,一身普通女子装扮,便乘着马车悠哉悠哉地离开了皇宫。 西街的夜市热闹繁华,远远地一条街便亮堂堂的,尽是欢愉的喧哗声。董贵妃觉得有趣,她也是许久不曾再感受这样的氛围,便嚷嚷着和江词一起下了马车,一路蹦着跳着到两边的集市上走来走去的。 江词跟在后头,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这个贵妃娘娘也太不在意自己肚子的孩子了,虽说三个月过了,风险是小了些。但好歹也是要顾忌顾忌吧,她这活蹦乱跳童心未泯的,哪像个要当娘的人。 江词不由摇头,眼看着董贵妃一会儿在这个铺子面前转悠两圈,一会儿又在另一个铺子面前转悠转悠,江词一时有些恍然,看着她这样,真是像极了从前的自己,和纪楚含一起出来玩闹的自己。他那时也一定是像自己这般,在身后望着她,然后对她的表现嗤之以鼻。 她出神了一会儿,再一抬眼,心中陡然一惊,董贵妃不见了! 江词四下张望了四周的路口,连董贵妃的人影都没看见,但镇定下来,她知道,董贵妃必定是有暗卫跟着,不必担心她的安全。江词放下心来,却不知道董贵妃会去哪里,她不知道羽衣坊的位置,在这西街四处乱窜,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这样想来,心中稍稍安定下来,江词便这西街四处游荡,走来走去,在一个面具摊子面前停下,犹记得她和薛铭宇也来过这里,她好像还为他选了一个关公面具。 她拿起一个昆仑奴的面具,小时候看《大明宫词》,太平公主掀开一个昆仑奴面具,就看见了薛绍,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却早有了心仪的青梅竹马。江词思索间,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听不懂的语言,她心生好奇,不由向身后看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一看就知不是汉人,身形剽悍体格健壮,穿着亦是粗犷无拘束,口中吐露出叽里咕噜的言语,江词一句也听不懂,那几个外族人中有一个人却气质出众,眼眸犀利,面容硬朗深邃却不失俊秀,江词便多看了一眼,转过身来时将面具的钱付过了,便离开了。 才走了两步,有人却拍了一把她的肩膀,江词被唬了一跳,转身一看,正是先前说话的那几个外族人。她霎时变得警惕起来,眼神中更是毫不掩饰得敌意,那个外族人举起右手,上面是她腰间的玉佩,“这是你掉下的。” 原来他还会说汉话,江词清醒之余,一时有些羞愧,她还以为这人是什么意图不轨的莽夫,低头说了句:“谢谢。”接过玉佩就离开了。 不时听得身后的外族人说着什么,索性听不懂,她就没再管他们。 完颜玦望着江词的背影若有所思,身边的下属说:“巴图鲁,这位就是和董贵妃一同出宫的,是大都的怀玉郡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巧不成书 江词找了许久,终是在羽衣坊看见了董贵妃。 原来她是自己先过来了,害江词白担心了一会儿。 又见了羽衣坊的玉羽,一回生二回熟,她俩也算是熟人了。琳琅满目的衣裳式样,让董贵妃挑花了眼,她流连地在一排排衣裙前辗转,试了一件又一件,接连买了十来件,这一买,一千多两银子就没了,土豪就是不一样。 江词坐在正厅之中喝着茶,玉羽瞥了一眼董贵妃,不由笑道:“姑娘这回不挑一件衣裳带走么,绣娘新赶制了一件玉瓷白罗裙,绣的是初冬的红梅,玉羽都想自己留着了,奈何玉羽混迹于市井,早就没了这分清丽的气质,姑娘不若瞧上一瞧,若是喜欢,就送与姑娘了。” 白送,还有这等好事,江词便有些犹豫,却听得玉羽说道:“姑娘给玉羽带来这么大一笔生意,送你一件衣裳又何妨,姑娘就不要推辞了。” 说话间,董贵妃已经从里间换好衣裳出来了,江词看她手上提着一大摞,就上前替她接了一把,玉羽带过来那件罗裙,江词瞧了一眼就觉得甚是喜欢,和玉羽道了声谢,二人就找来马车离开了。 车轮滚滚前行,天色晚了,江词不觉有些困倦,但看董贵妃靠在墙壁上,便有一搭没一句地闲聊着,“云烟,你那时候怎么突然就走了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当时吓得我啊……你既是怀着身孕,就不要四处乱跑了啊。” 董贵妃便笑了笑,“我看着你半天没跟上来,还以为你跑到我前头去了,就自己问了路先去了羽衣坊。里面的衣裳都好看得紧,我昏头转向的,就忘了派暗卫知会你一声了。” 江词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一路无言,她攥着腰间的玉佩,总觉得董贵妃有事情瞒着她。 翌日,听闻蒙古可汗的二儿子不日已经来到皇宫,宫中在筹备着接待完颜玦的宫宴,为此忙得不可开交,这位二儿子据说来头不小,是众多儿子中蒙古可汗最为欣赏,草原上的巴图鲁,即是勇士的称号。但偏偏他的母亲还是位汉人,所以有几分汉人的血统,不如蒙古人那般模样粗犷,和一贯的蒙古人有几分不同。 本以为只有这一位过来,但没想到可汗的小女儿乌兰格格也悄悄地跟过来了,小格格年纪不过十六,却直言要找一个汉人男子做夫婿,只说草原上的蒙古人模样不好看,从小打大她是看着她二哥长大的,审美就按照他二哥来,正好是汉人的标准。 此番前来,八成也是来找一个模样周正的公子哥来做夫婿的。 皇帝本来是不想接待蒙古的这二位的,但若是蒙古国是想要和大都联姻的话,正好就省去了打仗的麻烦,至于上贡这些就都变成了小问题,皇帝自然是乐得清闲,思来想去,便决定举办一场宫宴,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 即是要为乌兰格格挑选夫婿,那就少不了世家公子的出席,为此此次宫宴又邀请了诸多王孙贵族,世家小姐也少不得。 皇宫今夜便尤其热闹,歌舞升平、推杯换盏,江词作为一介郡主,当然也跟着来了,她还瞧见了许久未见的薛铭宇,远远地向他打了个招呼,薛铭宇便冲她淡淡一笑。 这点小互动逃不开有心人的眼里,纪楚含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席位是他安排的,他觉得碍眼,将这两人隔了老远。但还是没挡住,这么远这俩人眉目传情。也没挡住,有些人是一定要坐在皇位正下方,他的旁边。元祈朝他举杯,似笑非笑,“长兄这酒怕是和旁人的不太一样吧,其中滋味只有长兄自己清楚,臣弟敬你一杯。” 纪楚含假笑着,一饮而尽,忽听得太监通传,正是完颜玦和乌兰格格来了。 完颜玦一身蒙古服侍,面容承袭了汉人的俊秀,英姿飒爽,腰间别着一把蒙古刀,刀鞘上有环,环上缀着一条丝绒带子。乌兰格格长相清丽可人,头上垂饰是大珊瑚,额间挂着一条吊坠,最中间是鸡心松石,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清脆动听,这样繁琐的头饰,若是旁人戴着必定会显得累赘,但在她头上却异常和谐。 他们二人并肩走来,带着草原儿女身上的洒脱不羁,二人拱手向皇帝请安,殿内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须知面见皇上,可是要下跪的。就算他们是初来乍到,但使臣不会不告诉他们这些规矩,这是明知而刻意为之,挑战天朝的权威。 皇帝面色稍有不悦,忽听得董贵妃皱眉说了一句,“这外族人就是不懂规矩,该跪下的时候就知道装傻。” “爱妃。”皇帝假意唤了她一声,示意她别在这种时候耍性子,虽说他也觉得不妥,但身为一国之君,总要让外人看起来自己很有气量不是? 董贵妃轻声哼了一声,完颜玦于是说道:“相信天朝的皇帝也知道我和乌兰来此的目的,蒙古一直以来臣服于大都,但我以为,在同样辽阔的土壤之上,蒙古和大都的地位是不分尊卑的,蒙古男儿的双膝从不落地,还请天朝的皇帝多多包含。” 皇帝于是轻咳了两声,这时候再计较就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他便道:“两国一向交好,朕怎么会介意这些呢,两位请入座吧。” 完颜玦和乌兰格格道了声谢,就各自坐在了席位之上。 江词倒是吃了一惊,昨日她才在西街遇几个外族人,那个捡了她玉佩的,原来就是蒙古前来的完颜玦,真是无巧不成书。 歌舞的节目表演完了,殿内的众人纷纷击掌,待到舞娘接连散去,乌兰格格却站起身,“初来乍到,乌兰愿为皇帝和诸位表演一舞助兴,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人家格格都这么说了,皇帝哪好意思说反对,待皇帝应允过后,乌兰格格击掌两下,顿时从殿门外涌进来一排蒙古女子,各个和乌兰格格相同的装扮,脚踏着节拍,随着奏乐起舞。 不时有姑娘拿下颈上的哈达,系到某位世家公子的脖子上,据说在蒙古,这是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一旦哪个公子的脖子上多了一条哈达,殿内的众人便都哄笑着鼓着掌。紧接着,乌兰格格随着节拍起舞,走到了薛铭宇的跟前。 她双手刚要奉上,薛铭宇却淡笑着摇了摇头,明晃晃的拒绝,这可是草原上的乌兰格格,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薛铭宇就这么干脆拒绝了,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到江词身上。看来还是因为这个已经订亲的准媳妇。 江词尴尬了笑了笑,乌兰格格面色未有丝毫不悦,草原上的女子就是要这般洒脱,踏着音乐节拍,她又走到纪楚含和元祈的中间,翩翩起舞,一时间便吸引了整个大殿的目光。 要知道这两位都是当今皇子,且都未有正室婚配,若是能和乌兰格格结亲,等于是拿到了蒙古国这样一个权势极高的靠山,不愁将来。 殿内的人屏息凝神地观望,就在猜测她到底会将哈达献给谁,皇帝、董贵妃以及江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三个人各怀着心思,却见乌兰格格嫣然一笑,将手上的哈达献给了元祈。 江词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纪楚含。而元祈面色挂着淡淡的笑意,并未拒绝,哈达就戴在了他的颈上,这桩婚事大概就要成了。 董贵妃手中紧攥着丝帕,一瞬间就沉了脸色,她早就该想到元祈突然来找她没什么好事,让她送一封书信给蒙古国的完颜玦,原来就是为了要和蒙古结上姻亲。可恨她昨日出宫去,却是为了成全他娶了乌兰格格的一桩‘美事’! 她又气又怒,只和皇帝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皇帝还以为她体内胎象不稳,立马就让宫人们搀她离开了。 既然乌兰格格看中了元祈,元祈没有拒绝,那皇帝对这桩婚事也没反对的理由,和蒙古国联姻对大都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索性就在这宫宴之上,将这桩亲事订下来了。 而江词在长呼一口气之后,忽而醒悟过来,元祈大概是想要借着蒙古国的势力,好与纪楚含抗衡吧,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多了,她总是觉得,或许昨夜她遇见完颜玦并非偶然。 她这样想着,不由看向完颜玦,深邃的眉眼,线条硬朗,他似乎是注意到江词的目光,便向这头看过来,江词心中微讶,昨夜月色朦胧没能看清,原来他眉心处有一条不小的刀疤,看起来异常可怖。 乌兰格格行礼后路过她身边,不小心将她桌边的杯盏打得翻了,一整杯的茶水就都洒在了江词的衣摆上,乌兰格格连说了几句抱歉,然后为她擦拭裙摆,江词见被她弄得越来越糟,不由苦笑:“劳烦格格了,我自己来就可以。” 却见完颜玦不知何时已经离席,走到她们面前来,看着江词说道:“乌兰一惯容易闯祸,还请郡主见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正常轨道 堂堂蒙古可汗的二儿子发话了,江词哪敢不见谅。 虽然这位乌兰格格把她的衣裳弄脏了,但江词面上还维持着端庄得体,若是和上次秦茜谣一样发了疯,那她就没法混了。 乌兰便说:“郡主可有准备更换的衣裳,如若郡主不介意,乌兰还有几件新制的衣裳,可以赠与郡主。” 江词想,她一个天朝的郡主,在宫宴上忽然啊换了一身蒙古女子的装扮,这成何体统。她便婉拒了乌兰格格,忽地想起昨日她去羽衣坊带回来一件新的罗裙,便和皇帝赔了个不是,先下去换衣裳去了。 她穿上那件白衣红梅的罗裙,坐在铜镜前看不出有什么差别,但外人看来却宛如遗世独立的翩翩仙子,踏雪寻梅而来,不沾染什么烟火气,与这宫宴上的世家小姐比起来自然是毫不逊色。 服侍她的宫女说着,“郡主这身白衣不显气色,不若让奴婢为郡主施些唇妆。” 江词便点点头,但碍于不能离开宫宴太久,她还没照上铜镜一眼,就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她才踏进殿门外,就毫无意外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朱唇轻启,却不觉艳媚,耳朵上挂着一个翡翠的耳坠子,墨绿更显她肤白,一袭白衣翩翩而立,仿若下了凡的仙子,自是无限风华。 江词看殿内的众人都看向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见乌兰格格击掌赞叹,“郡主果真是风华绝代、风姿绰约,比草原上的女子温柔姣美。” 她上前落座,只淡淡地笑道:“格格过誉了。” 宫宴便又回到了正常轨道,但席间江词却总是觉得有人在看她,她被这视线注视得浑身不舒服,顺着看过去,原来是蒙古可汗的二儿子完颜玦,见他看过去,那双眼睛也毫不避讳地打量她。江词心头突地一声,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她此番太过招摇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坠入了猎手的圈套之中,从她昨夜无端收了一件玉羽的衣裳开始,到今日宫宴上乌兰格格打翻了她面前的杯盏,衣裙脏了,她才会想到要去换衣裳。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过于刻意。 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她顿觉有些头疼,希望她的预感不是真的。 一整个宫宴,江词都心惊胆战得,面对着面前的美味佳肴,也觉得食不知味。只希望她所想到那个念头不是真的,宫宴已经接近尾声,她便松了一口气,但愿是她想得多了。 宫宴散了,江词心中的一颗大石头也骤然坠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次她可得小心些,别再不经意间又出了风头。一众宾客们鱼贯而出,有说有笑,江词的手心里却全都是汗水,她先坐在席位上不动,等着所有人先走,再退出去。 但有人却和她一样的想法,元祈人逢喜事精神爽,走到她面前来得瑟,“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真是漂亮,不知你发现了没,蒙古来的二皇子都看得呆了。” 元祈说到最后,俯首贴在她耳边说的这句话,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完颜玦,江词一看向完颜玦,果然还在瞧着这边,她被吓得心口突突直跳,蹙着蛾眉面色不悦,“四哥说话烦请注意分寸,这等事情还请不要妄加揣测。” 元祈笑道:“是不是妄加揣测,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江词便瞪了他一眼,“四哥才讨了一个草原上的格格做媳妇,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剩下的就不劳你来操心了。” 元祈似笑非笑,再不言语,临走前和完颜玦拱手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殿门走过去。江词眼看着这殿内人越来越少,要是只剩下她和完颜玦,那就完蛋了,她于是站起身,嘴角抽动着喊了一句,“四哥,等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元祈身形顿住,回头时似是忍着笑,“妹妹还有何事?” 江词强挤出一抹笑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完颜玦,便生硬地笑道:“无事我就不能和四哥一起走了么,虽是在宫中,我和四哥也好久没见了。” 她说着,已经走到元祈跟前了。 眼看着元祈偷笑不已,她上前便扯着他的衣袖,“四哥还不快走。”然后便拉扯着他向殿门外走出去。 出了殿门,换了一条路,离大殿已经离了老远,江词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元祈的衣袖。被她揪扯着那一块已经皱在一起,足可以想见她的紧张。 她见此,草草地为元祈整理了一番,虽然他不是有意来帮她,她还是说道:“多谢四哥。” 元祈故作不解:“谢我什么?” 江词知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想再好好解释,便说道:“没什么,谢谢四哥陪我这一程。”她说完,屈身行了个礼,便向前自顾自走去,却不知元祈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以后,才调转了方向离开。 这也不是他的本意,元祈想。他没想到董贵妃会算计到江词头上,玉羽是他的手下,羽衣坊更是每次他派人传递信息的重要场所,昨夜他隐瞒了要和乌兰格格结亲的想法,只是让董贵妃将亲笔信交给完颜玦。却没想到她临时改了主意,算计了一把江词,让她和完颜玦攀上亲缘。 这个董云烟,是越来越不容易掌控了,若是她下次再生出些别的事端,那他只好舍弃她这枚棋子了。 元祈到了御花园,他知道董云烟会在此处和她碰面,坐了一会儿,忽听得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声响,足可见来人的不耐烦和怨忿。 董贵妃身后一个丫鬟也没跟着,径直到元祈跟前的石桌坐下,狠狠一拍桌子,元祈面无表情,却道:“贵妃娘娘看起来可不像是怀有身孕的人。” 董贵妃愤懑难平,凌厉的眼神扫向元祈:“四殿下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元祈冷冷一笑,“我有什么是要和你解释的?反倒是贵妃娘娘,背地里做了什么我没吩咐你的事情。” “我怎么了!”董贵妃闻言怨忿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瞒着我,你要和蒙古结亲,却没事先告诉我!我若是知道的话——”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元祈打断她,眸色倏地一冷,“我需要蒙古国做背后的势力,娶了乌兰格格这一切就变得轻而易举,而你呢,若是我不娶她,娶了你,你能带给我什么?” 董贵妃被他这话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却听得元祈又说道:“还有,我奉劝你,这次也就算了,下次若是再算计怀玉,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话音刚落,他站起身,董贵妃却在身后叫住他,言语间满是哀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不过就是你的一个堂妹,你至于这么护着她么!我之前算计你的亲妹妹,让她嫁到邻国去,也没见你这么威胁我。” 元祈头也没回,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歪心思,警告我说过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穿过前头那条游廊抄手,就到了关雎宫了,江词松下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出门的时候她走的急,竟然忘了带个宫女一起随行,轻叹一声,转个弯,迎面却撞上了另一个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正是纪楚含。 她脚步顿住,但狭路相逢不能幸免,屈身行了个礼,正欲从他身边绕过去。 走过纪楚含身边,手臂却被他抓住,她身形一顿,冷静了片刻,却道:“太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宫中人多眼杂的,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样子,殿下不在乎,我还在乎。” 纪楚含闻言,缓缓地松开她的手臂,江词却在那一瞬间怅然若失,收回手正欲离开,却听得他说道:“董贵妃并非善类,你要提防着她。” 江词听他这样说,只觉得无比可笑,“太子殿下有提醒我的时间,不妨先管好自己吧。” 但她这样说着,只是为了放狠话,心底却将纪楚含的话都记下了。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董贵妃这人不简单,但随后的相处以后,她又在想自己约莫是想多了。可纪楚含这一番提醒,却让她不得不防,她不由联想到昨夜与完颜玦的相遇,会不会这与董贵妃也有关联呢。 应该不会吧,董贵妃只是去羽衣坊试衣裳了,怎么会算计好让完颜玦与她碰面呢。思绪万千,江词坐在案台前顿觉有些头疼,身上还穿着这件踏雪寻梅的衣裳,她不由蹙眉,玉羽无端地送她一件罗裙也如此可疑,董贵妃是元祈的人,莫非这一切都是元祈的手笔? 这样想来,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与其让她相信这是董贵妃做的,江词似乎打心里愿意相信这是元祈的计划,临走前他看好戏的表情犹在她心头。他让自己在宫宴上得了完颜玦的青睐,那目的却是什么呢。 莫非是借着两国联姻的机会,从中坐享渔翁之利?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成了草原的驸马更为实际,这样他背后的势力才会更加牢固。又或许他只是看不上自己,只是想卖给完颜玦一桩人情。从她一进宫开始他就处处针对于她,这个似乎更合乎情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套近乎 思来想去,这脑子却是不够用了。天色已晚,江词便想着先去歇息着,忽听得外头传来敲门声,一个宫女恭谨地说着:“郡主可歇息了?” 江词问:“什么事,进来说吧。” 那宫女便轻声推开了门,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说道:“启禀郡主,乌兰格格邀请郡主明日外出狩猎,说是对宫宴上的冒犯多有愧疚,还请郡主一定前去,愿和郡主交好,以示两国同盟的决心。” 这是让她必须去了,江词不由蹙眉,若是她不去,就是不愿两国交好,成了千古罪人。乌兰格格这一番话说的真是巧妙,明日估计又没那么轻松了。 她让前来通传的宫女下去,又问:“你可知道明日狩猎,都有谁要过去?” 宫女答:“奴婢听闻皇帝、董贵妃、太子殿下和四皇子,以及蒙古可汗的二皇子和乌兰格格都会前去。” 江词点点头,便让她下去了。 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江词担心明日又遇着什么突发的状况,心头慌慌的,终是在担忧中睡着了。 翌日清晨,江词早早地就醒了,梳洗打扮过后,正打算穿上寻常的裙装,却有宫人们上前送来一套衣裳,是乌兰格格送过来的。 又是她,江词心头暗忖,乌兰格格说京城女子的服侍裙摆冗长,前去狩猎穿不合适,是以特意送过来一件蒙古族的衣裳,是她临来了京城特意叫人赶制的,还没穿过,郡主无需介意。 江词一时无言,她不是介意要穿乌兰的衣裳,她介意的是,按理来说,她不过就是一个狩猎随行的女眷,就负责貌美如花好了,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可乌兰突然送过来衣裳给她穿,这意思,是要她骑马射箭么,她又不会这些。 江词不由苦笑,无奈地穿上了乌兰送过来的蒙古衣裳。 刚一穿好衣裳,却听得宫人通传,说是乌兰格格已经过来了。江词无奈,她已经起的够早了,这位格格却比她还要早。江词的发髻还没开始梳,但又不好让人家格格等着,便叫了宫人迎她进来。 乌兰格格进来时,江词便笑着让宫女为她沏了杯茶,她却说不喜喝茶,江词有些尴尬,便问:“格格喜欢喝些什么,我叫宫人们过去准备。我这头发还没理好,辛苦格格在我这儿先稍等片刻。” 乌兰格格却摆摆手,道:“郡主不必招待我,我就看着郡主梳头就好。” 江词干笑了两声,就不说话了,宫人们轻轻地用梳子梳理她的头发,乌兰格格又开口问道:“郡主今日打算梳什么发髻?” 江词便答:“就流云髻吧,即是随行狩猎,就简单些。” “流云髻?”乌兰拧眉深思,却道:“郡主若是不介意的话,乌兰愿意为郡主梳头,就像乌兰这样的装扮,正好和郡主的衣裳相衬,蒙古服配蒙古女子的发饰,看起来更为和谐,郡主你说呢?” 我说什么啊,江词哭笑不得,这话都由格格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么。“好吧,格格,都由你。” 乌兰格格闻言,顿时喜笑颜开,上前,为她理一理头发,赞叹道:“郡主这一头秀发真是柔顺,不像我们草原上的女子,大多不怎么爱打理。” 又到了商业互吹的时候,江词便笑道:“格格天生丽质,就算是不打理也是好看的。” 乌兰格格便回以她一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郡主是四殿下的堂妹,对四殿下必定是十分了解了罢。”乌兰一边为她扎着小辫子,一边说道,江词若有似无地打量了她一眼,原来她是因为喜欢元祈,才来这里和她套近乎的。 她于是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十分说不上,六七分还是差不多的。” 乌兰便谨慎地问道:“那郡主可知道,四殿下这样的人,怀揣着雄心壮志却又风流儒雅,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格格太天真了,元祈这样的人喜欢的只是你的身份,只要你是蒙古可汗最宠爱的女儿,不管你长得是什么样的一副皮相,又是什么样的性子,他都会‘喜欢’你的。 但这些话江词却没有说出口,她只是笑了笑道:“格格不必忧心我四哥的喜好,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见过他心仪什么女子,昨日他即是接了格格手上的哈达,那就表明他是喜欢你的。所以格格别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讨我四哥的喜欢,四哥喜欢就是现在的你。” 她眼见着乌兰格格的眉梢眼角皆是欢喜,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元祈这样权力至上的人,又有几分真心,喜欢上他的姑娘只怕是要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多时,乌兰格格为江词梳好了头发,两边扎着一排细细的小辫子,晃晃脑袋就摇摇晃晃的,像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似的,江词觉得还挺新奇,倒也很是喜欢,乌兰格格又拿来发上戴的玛瑙流苏发饰,给她头上戴了一个,这样看起来像个地地道道的蒙古女子,和乌兰站在一起,完全没什么差异。 江词乐在其中,便把昨日忧心的事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次狩猎地点是在皇宫附近的一处山头,以往皇家狩猎多在于此,江词便和乌兰格格一起出了殿门,到宫门处等着皇宫的马车。 除了皇帝和董贵妃,完颜玦、纪楚含和元祈早早就在皇宫门前等候。 远远地瞧见两个蒙古女子乘着轿撵过来,有说有笑的,一时看不出其中分别。待到江词从轿撵上下来,三人这才恍然,原来是江词换了一身装扮。 蒙古装扮将她的腰身衬托的玲珑有致,头发上一连串小辫子,让她看起来面容清丽可人,像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但一见到他们,她立马就变得拘束起来,仿佛他们才是那群责难古怪的‘大人’。 江词向面前这三位拘束地行了个礼,一想到元祈给她搞出的那档子事,抬起头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元祈却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失笑,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又怎么招着这位姑奶奶了。 江词行礼过后,就站在乌兰格格身边不说话了,这中间便只由着乌兰格格和这三人沟通。她一个蒙古女子,生性豁达爽朗,面向元祈时却多多少少有几分羞涩,这时候就要拿江词挡枪。 “你们瞧,这是我给郡主梳得,四殿下,你觉得如何?” 江词一阵尴尬,却见元祈强忍着笑意,说道:“格格生了一双巧手,把我们怀玉打扮得更为俏丽可人了,长兄你说是不是?” 纪楚含不妨却被点了个名,江词又狠狠地瞪了元祈一眼,心中却在无比期待纪楚含的答案,她不由看向纪楚含,却见他淡淡地点了点头,江词忽地说不出什么滋味,明明她该开心的,但是一想起东宫那位侧妃娘娘,却总是笑不出来。 乌兰格格得了倾慕之人的肯定,顿时笑意盈盈,江词看在眼中,觉得乌兰格格真是一个心性单纯的人,这样的人没什么坏心眼,喜欢就是喜欢,讨厌也装不出喜欢来,若是她日后嫁到皇宫来,只怕又要变了一个人。 他们等候了许久,皇帝和董贵妃终于姗姗来迟了。 三驾马车,江词和乌兰同乘,三个公子同乘,皇帝和董贵妃同乘,一行人就乘着马车,匆匆走出宫门前往后山。 后山的山头地势陡峭,比较颠簸,马车才行驶了一会儿,董贵妃就嚷嚷着头疼,皇帝被这马车摇晃得也不舒服,于是众人便都从马车上退了下来。 江词忽然感激起乌兰格格来,要不是她特意送过来一套蒙古服侍,她只怕要脚踩着花盆底攀岩了,相信不一会儿脚底就能磨出泡来。董贵妃倒是穿的花盆底,但是她矜贵,让随行的太监背着她上山。 江词唯有和乌兰格格手拉着手,慢吞吞地爬上山去。 前面有一处大山坡坡,前面的人没过去一个,就掉下来一连串石子,走得人越多,这里就越危险。江词看得一阵心惊,不太敢上前动作,乌兰格格在她身边,疑惑地问道:“郡主怎么不动了?” 江词正欲说那处太陡了,我们换一处再走吧。察觉似乎是有人轻轻撞了她一下,脚下忽地一滑,她猝不及防地整个身子就向后仰过去,这里虽然说不上是万丈悬崖,但若是掉下去,少说也要摔断一条腿了。 江词被吓得连惨叫声都忘了说了,倒下那一刻只想着抓住山边凸起的石子部分,两眼一闭,恐惧的感觉袭来,她察觉整个人的身子都是悬浮的,却未曾向下坠,那是因为有人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睁开眼,江词第一眼先向下望了望自己所处的位置,当真是凶险非常。再一抬眼,让她有几分意外的是,握紧她手的人正是完颜玦。他身后正站着闻声赶过来的纪楚含和元祈,乌兰格格写满了焦急的神情。 江词心头忽地松了一口气,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替你做主 江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 随行的太医只说她是惊吓过度才会如此,没什么大碍,于是皇帝便和这一行人自顾自去狩猎了,只有乌兰格格一个人留在帐篷里照顾她。 见她醒过来了,乌兰格格眼中顿时惊喜万分,拿来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她喝。江词道了声谢,想到昏迷之时,整个人被吊在悬崖边上,竟然还能晕过去,真是服了。太丢人了! 她暗暗地摇了摇头,听得乌兰格格说了许多,都是她昏迷之后发生的种种。 原来她当时在晕过去之后,完颜玦仅凭一人之力就将她拽了上来,乌兰说起她的哥哥满是赞叹之情,“不愧是我们草原上的巴图鲁!”她说,然后江词昏倒了,纪楚含二话没说就将她从完颜玦怀里抢过来,拦腰抱起,本来元祈正欲上前,却被他给推开了,再然后纪楚含就抱着江词去了帐篷,找来太医为她看病了。 乌兰格格说起元祈时,满是星星眼:“四殿下真是风流倜傥,对待郡主你这个堂妹更是如此爱护,若不是太子殿下拦着,四殿下必定是会先照顾好你的。……而且太子殿下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得,和你看起来也不是很亲近,关键时刻待郡主你倒是极好。” 江词默然地点点头,心中只剩下五味杂陈,末了,她又有些歉意,“抱歉乌兰,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你狩猎。” 乌兰兴致极高:“没关系啊,你现在身子好些了没,和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他们都打到了什么猎物。” 江词见此,便不好再拒绝她,点点头起身就随乌兰格格一起出了帐篷,远远地瞧见这几个男儿骑马手执弓箭,英姿飒爽,最近的那一个正是完颜玦,手上的箭蓄势待发,远远地就射中了一只四处窜动的野兔。 乌兰见状,高声为她的哥哥欢呼,说的是江词听不懂的蒙古语言。完颜玦听见了,就回身向这头看了一眼,瞥见江词时顿了顿,江词便向他微微颔首算作是打了声招呼,完颜玦亦是颔首回礼,毕竟这位救过自己的性命,怎么说她也不该再摆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了。 这一出情景没出意外地落入了纪楚含的眼中,他一个男人,显而易见就看出了完颜玦的那点心思,手上待发的弓箭一松,落在了地上,惊扰了不远处的野兔,四处蹿腾着跑了老远。 元祈骑着马哒哒滴上前,面上似笑非笑,“长兄为何心不在焉,即是外出狩猎,就不要将心思都放在奏折上,这点道理,难道长兄还不清楚么。” 纪楚含神色疏离:“你比我看的清楚,所以连她都会成为你的一枚棋子,但我不会。” 元祈闻言不由一愣,半晌都未曾说出话来,宫人将他方才击中的猎物拿到眼前,他才反应过来,一箩筐的猎物,各个身子上插着一枚箭矢,奄奄一息,他今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但似乎却失去了什么。 皇帝射中了一头鹿,不由龙颜大悦,其实有些宫人心里都清楚,皇上是老眼昏花了,早就不再精于骑射,这头鹿事先宫人就备好,都是四殿下吩咐的,只等着皇帝的箭矢射向它。 但皇上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是以宫人们便抬着满满一车的猎物回到了皇宫。 为此皇帝又置办了酒宴,这次是小型的晚宴,只是让蒙古来的王子和公主一品鹿肉的美味。这种场合按理来说不应该有女子出席,但乌兰格格本就是女子,索性她们也一同前去了狩猎,便叫了江词一同前来。 这席位分为左右两侧,左边依次是是完颜玦、乌兰格格和江词,右边是元祈和纪楚含。江词面对着高位上的皇帝,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无比尴尬,本不该她出现的场合硬是被拉了过来。 皇帝为完颜玦和乌兰格格敬酒,众人便都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江词不能喝酒,杯盏里便是一杯茶水,意思着喝了一杯。 许是鹿肉太过美味,皇帝喝了几杯酒到了兴头上,约莫是有几分醉了,指名道姓地叫了江词的名字,“怀玉郡主,董贵妃的身孕近来如何了?” 江词自打进宫以来就没给董贵妃探过脉,她都有专门的太医前来把脉,这要她怎么回答,想了想,江词便道:“回皇上,一切如常。” “胡闹!”皇帝却突然一摔杯盏,江词心头突地一跳,殿内的宫人们纷纷跪伏在地,说着‘皇上息怒’,江词吓得两腿一软,却没动作。 只听得皇帝说道:“前两天贵妃还说肚子疼,怀玉啊,你要是不能照顾好朕的爱妃,朕拿你是问。” 皇帝身子摇摇欲坠的,看来是真的醉了,江词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她觉得皇帝总归是知道些什么,董贵妃这样避讳,连让她探脉都不肯,她一直都怀疑这身孕或许可能是假的,或许皇帝约莫也猜到了什么也说不准呢。 他今日在殿内这一发火,兴许是借着酒劲说出了心里话,元祈即是在这里,必定会将这些传达到董贵妃耳中,好让她别再乱生出幺蛾子。这样想来,皇帝对董贵妃不可谓不宠爱。 纪楚含站起身,让宫人们扶好皇帝,说道:“父皇,您大概是喝醉了,还请先回殿内歇息吧。来人,还不快护送皇上离开。” 话音刚落,宫人们便上前搀扶着摇摇晃晃的皇帝,却见完颜玦就在此时起身,江词眉心忽地一挑,直直地盯着他,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却见他对即将离开的皇帝说道:“皇上,明日我就将离开天朝,回到蒙古与父汗商议两国联姻的事情,但临走之前,我另有一个请求,不知皇上可能否应允?” 皇上还未开口,纪楚含却抢先说道:“父皇现在醉酒神志不清,蒙古王子有什么事情,还请日后再议吧。” “朕没醉,完颜玦,你说,有什么事朕替你做主!” 皇帝说着,纪楚含却倏地上前,搀扶着皇上的手臂,说道:“父皇,你喝醉了。”皇上果然就昏昏欲睡,纪楚含便叫宫人们上前来,搀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皇帝回了寝殿。 待皇上走后,完颜玦看向纪楚含的神情中不免有了几分敌意,他道:“既如此,我和乌兰明日就回蒙古,婚期就由书信来定,一切日后再做安排。” 纪楚含拱手,道了句请,他陪同着完颜玦,元祈陪同着乌兰格格到了殿门离开了。 大殿内便只余江词一人,她默然站起身,想起方才暗叹还好有惊无险,她已经猜到了完颜玦要说什么,生怕皇上一个不小心就答应了。但还好,纪楚含出手了,方才她在身后看得清清楚楚,他在背后点了皇帝的穴位,皇上才昏了过去。 她一时想问问他为什么帮自己,只是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远远地看见纪楚含的身影顿住,她正欲上前,元祈却走了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江词冲他白眼一翻,怎么也不想理他,他却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把手往梁柱上一抵,“妹妹这是怎么了,最近对我似乎有敌意啊。” 江词恶狠狠地盯着他,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么不要脸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档子事,下次要是再算计到我头上,我就……我就……” 然而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该如何威胁堂堂的四皇子,她及时收住了嘴,便说道:“我势微力薄的,威胁不了四哥,但四哥以后做什么事之前还是先好好想想吧,我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四哥的事吧,我一个弱女子,不想参与到你们的争斗之中,所以还请四哥不要再拿我的未来开玩笑了。” 元祈不过一瞬间就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她必定是把董云烟对她的算计都扣到了自己头上,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和完颜玦并非普通关系。完颜玦的生母正是元祈生母的妹妹,他们之间早就有了联系,若是江词能够远嫁到蒙古,他知道完颜玦是断断不可能动她的。 所以在董贵妃临时违逆他计划的时候,他决定将计就计,就让江词嫁到蒙古去,但没想到董贵妃今日又搞出了幺蛾子,差点让江词跌下山头,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和董云烟好好清算这笔账的。 只是江词,却还是想当然地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他头上。 元祈不由苦笑,但却没有为自己辩驳的余地,毕竟他确实是这样想得。然而纪楚含成了出手相救的英雄,更是在刚才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下手点了皇上的穴位,他在她心中的位置一定又不一样了。 元祈再没拦江词,眼看着她从自己身侧走过,脚步不疾不徐,谨慎带着小心,元祈知道她从来心中都只有纪楚含一个,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他。远远地他瞧见江词站在纪楚含身后,不动,纪楚含早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出现,却佯装不知。 元祈长叹了一口气,他算是看不下去了,悄悄地从侧门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喜欢就好 江词望着纪楚含身形颀长,长身玉立,明黄色的衣角映入眼底,她低着头,眼角就只能看见他的织锦短靴,华丽而又尊贵。 相隔不到一丈,但距离却似乎比这还要遥远,他们这宫中少说也有几次会面了,却很少说话,今天江词就站在他身后,满肚子的疑问,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郡主有何要事?”他问。 江词抬眸,纪楚含却仍旧固守着原来的位置,没有转身。她一瞬间有几分失望,紧咬着下唇执拗地问着,“你为何要帮我?” “我不知,我何时帮了郡主了。”他言语淡淡。江词不用看就知道他的表情,神色冷淡而又疏离,划清界限,一腔热情被冷水自上而下地淋下,她咽下一口怒气,“太子殿下确实没帮过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起身,绕过他身边,径直地向前走去,怒气冲冲头也不回。 忽听得纪楚含在身后轻轻低笑一声,笑声中几多讥讽和揶揄,“郡主忘性真是大,最初,可是郡主先推开我的。” 江词身形一顿,是啊,若不是纪楚含这一提醒,她差点就忘了自己的缺憾,她的病还没好呢,如何才能配得上他。然而纪楚含不知,他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江词的决心,她确实是应该远离他才是,他身边也有了新欢,她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江词不过驻足了那么一会儿,转而加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次日清晨,完颜玦和乌兰格格即将离京,鉴于江词这几日与乌兰格格交好,想着不去怪不懂礼数的,是以便早早地起来前去给她送行。 江词一大早就去找了乌兰格格,她却还没梳洗,原来是在等着江词给她梳着汉人发髻。乌兰格格说:“怀玉,乌兰这就要离开天朝了,临走前想换个发髻让四殿下记住我。”江词心中了然,想了一会儿,便给她盘了个飞天髻。 女为悦己者容,乌兰喜欢元祈,那就给她好好装扮一番。发髻上没有首饰,江词便叫人到寝殿把自己的首饰盒子带过来,给她插了一支白玉兰簪子,看起来清丽可人,金钗却不适合乌兰。江词又为乌兰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水粉,看起来比平日里要美艳几分。 换上了汉人的罗裙,鹅黄色印花,腰间是水蓝色绸带,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江词为乌兰打扮好了,顿时眼前一亮,赞不绝口:“乌兰,这样看来是个十足的汉人姑娘了。” 乌兰美滋滋地和江词一同乘着轿撵到了宫门处,完颜玦、元祈和纪楚含早早就在此处等候。若不是前来送乌兰,江词真不想一齐面对这三个人,于是她淡淡地向三位行了个礼,就没再说话。 反倒是乌兰分外开心,先是倒完颜玦面前,得意洋洋,“哥哥,乌兰这一身如何?这是怀玉一大早为我梳洗打扮的。” “哦,原来如此。”完颜玦闻言便看向江词,看得她一阵心惊,神情淡淡地点点头算作回礼,就转头看向别处,生怕和他有过多的交流。 完颜玦看她那副样子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心中知趣,便没再说什么,乌兰在一侧不依不饶地问她这身装扮怎么样,他还未回答,忽听得元祈笑道:“乌兰格格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 话音刚落,乌兰便羞涩地低下头来,末了抬头,两颊有些红晕,说道:“四殿下喜欢就好。” 元祈愣了那么一刹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便也向她淡淡一笑。 乌兰又向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玉佩晶莹剔透,玉质上乘,是上好的红玉,江词才看了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听得乌兰说道:“怀玉这几日很照顾乌兰,乌兰知道汉人女子都喜欢这种首饰,这是送给怀玉的,你可千万要收下。” 江词推拒着不肯接,“这玉佩肯定很贵吧,乌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乌兰偏把这玉佩向江词手里塞,江词力气比不上她,玉佩被硬塞了掌心中,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回赠你什么。” “这朵白玉兰簪子不就是么?”乌兰向她狡黠一笑,江词便欣慰地笑了笑,再道了声谢,目送着完颜玦和乌兰格格离开。 纪楚含站在一侧半晌未曾开口,直至完颜玦从他身边走过时,才轻声说了一句,“不要打她的主意。”这话说的极轻,完颜玦回首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如常,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得岔了。 马蹄哒哒,二人骑马出了宫门,乌兰格格还不忘回头和江词挥手告别,直至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江词才低下头,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红玉玉佩。 对面那两个皇子,她一个都不想搭理,不远处就落着她的轿撵。江词片刻也不停歇,懒得和那俩人打招呼,上前乘上轿撵,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宫人们便抬起轿撵,正欲离开,却听得元祈叫住她,“等等。” 抬轿的宫人们就驻足,江词不由蹙眉,面色不悦,“你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还不快走!” 宫人们顿时面露为难之色,这俩人都是主子,听谁的不听谁的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好像是四殿下更不好惹一点,而且皇子的地位总归是比郡主要高不是,于是宫人们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地停下了。 江词气得嘴唇直打哆嗦,这群宫人们就知道恃强凌弱,她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从轿撵上跳下来,他们不走,她还不会自己走么。 江词才走了两步,就毫无意外被元祈给撵上了,她一介女流,哪能比得上一个男人的步子,何况还是习过武的。元祈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江词低着眉目,冷冷道了声:“让开。” 元祈却不让,他就站在她面前也不说话,等得江词都不耐烦了,抬眼,“四殿下,这是在宫里,大庭广众之下拦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就不怕辱了自己的名声?” “你都说了,这是在宫里,四周都是我的眼线,我需要怕什么。”他腰间还别着之前她送的那枚荷包,针脚细密,是匕首还是剑当真是一言难尽。 江词最厌烦他那副脸皮厚的态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说的对,这宫里四处都是你的人,连抬轿的太监也是,我的话都不听了。四殿下想算计谁,也是一算一个准,既如此,烦请四殿下就离我远一些,眼不见为净,免得我看着你这张脸碍眼。” 元祈却没生气,忽地一笑,“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这句话听得江词一阵心惊,却听得他又说道:“你是算准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是吧。” 江词眼眉一挑:“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元祈轻声呼出一口气,“妹妹既然想走那就走吧,我只是来告诉你,乌兰送你的那一枚玉佩是完颜玦的授意,他假借乌兰的手送你一件信物,约莫是真的看上妹妹了。这玉佩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回身坐上自己的轿撵便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江词发了一会儿呆,回身发现纪楚含却还站在不远处,候着她的轿撵还在原地,她唯恐再与纪楚含有什么交集,于是就又不争气地坐回自己的轿撵,“走吧。”她故作如常地说道,心中想的却是,‘哎,真没面子’。 她回到关雎宫的偏殿,第一件事就是将手里的玉佩封在首饰盒子中,放在一处不起眼的位置,上面还装了一把锁,只想着以后也不想要打开它。若是下次乌兰格格或是完颜玦又来了,她就将这个还回去。 末了,她又靠坐在椅子上休息,忽觉得一阵腹痛,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今日她出门走得太急,忘了吃早饭,没成想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发作了。自打上次她为纪楚含输血过后,体内落了极重的寒气,被冻着或是被饿着,都是万万不行的。她现在只恨自己身在王宫,若是薛铭宇在她身边,为她调制好药,这一切就都迎刃瓦解了。 房内不曾有宫女,无事的时候江词便让她们都去外头候着,她不喜欢被人看管的感觉。但现在却加剧了她的危险,她料想若是不在半个时辰之内吃上薛铭宇配给她的药,她只怕又会像才输血那三天一样,昏迷不醒。 江词不由一阵气恼,她来这皇宫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她挣扎着想要艰难地站起身,但事与愿违,扶着圆桌才走了两步就跌倒在地,额头还磕到了木椅的一角,她摸着额头上的伤处,流了血。腹部却还在不停地抽痛着,从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离房门相隔甚远。 江词想要再度起来,腹痛却痉挛地让她喘不过气来,昏迷的那一刻,她瞧见那扇房门一如既往地阖着,像个永远都打不开的囚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愁眉不展 纪楚含在回东宫的时候,遇见了薛铭宇。行色匆匆,面色写满了焦急,愁眉不展,他本想上前寒暄一两句,薛铭宇却是没瞧见他,手上提着几袋子药材,就紧随着太监的指引而去。 这方向,他们是刚从太医院出来的。 纪楚含便也没放在心上,薛铭宇偶尔也会来宫里一趟,他多少也知道,是要去关雎宫看江词的。 这次这么焦急,不知是因为什么事。纪楚含便派了随行的一个太监跟上去看看,不多时,那个太监回来了,说是薛铭宇是直奔着关雎宫的方向去的。 关雎宫住着董贵妃,莫非是董贵妃的胎象出了什么问题,他略一思忖,但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江词也住在关雎宫,怎么会突然召薛铭宇前去为董贵妃医治呢。 倏地,纪楚含心头忽然升腾一股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心头一慌,薛铭宇那样焦急的神色,不可能是因为董贵妃才会如此。难道江词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今早他看见她时她还是好端端得,看不出一点问题。 他一时心中犹疑,犹疑着就已经到了东宫的殿门外,红瑶笑意浅浅地在他落轿以后就上前迎着他,“殿下辛苦了,红瑶为殿下沏了一壶茶,正是西湖龙井,殿下可要——” 纪楚含却忽然推开她,让红瑶一时措手不及,她牵强地笑着,忙问:“殿下这是怎么了?”然而还没等到回答,纪楚含却已经抛下了轿撵,轻功一跃,直奔关雎宫而去。 纪楚含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是若是江词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他却还毫不知情的话,他心中只会更加悔不当初,所以他冒着风险来了。关雎宫殿门外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走进殿门内,宫人们立即朗声通传,“太子殿下驾到。” 宫内的宫人们顿时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他却一个都懒得管,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地朝着偏殿走去,他知道江词的住处是在哪里。 才走到大殿外头,却见董贵妃从里头出来了,一袭华服华贵万千,面上带着三分讶异,蛾眉一挑,“太子殿下来本宫这关雎宫是何意?可是皇上有什么事要你前来?” 纪楚含脚步一顿,看董贵妃这副样子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但心中存了不确定,他思忖片刻,便道:“父皇并无要事,我来此处是想知道,怀玉郡主现在何处。” 却见薛铭宇此时从大殿出来,神色一切如常,见着纪楚含时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小词正在里间梳洗打扮,本打算与薛某待会儿去香山出游,不知太子殿下,找小词何事?” 董贵妃斜睨了一眼纪楚含,语气不善,“太子既然无事,就别来本宫这关雎宫碍眼了,本宫还以为怎么回事呢,肚子的孩子闹腾了半天,原来是太子过来了,腹中的胎儿也不想看见太子,太子还是快些离开罢。” 原来是他想得太多了,江词本来就好端端的,他未免疑心太重了。纪楚含面色未有丝毫不悦,再向薛铭宇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但见纪楚含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薛铭宇的面色登时变得沉重起来,他快步走至偏殿,那里躺着还昏迷不醒的江词。桌上还摆放着冒着热气的药汤,那是方才就熬好的药,只是因为纪楚含突然过来,薛铭宇才叫董贵妃配合自己演了这一出戏。 他知道江词不想让纪楚含知道她的伤势,那番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是特意进宫来找江词外出郊游的。薛铭宇想着,江词这样喜好玩闹的人,在宫中被闷了这么久,必定是会想出去走走,但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是倒地昏迷的江词,额上还带着新生的伤口。 他心中焦急万分,猜想她是突然发了病了,便急匆匆地前去太医院抓药,不曾想却会被偶遇的纪楚含给撞上。 薛铭宇坐在床头,将药汤一勺一勺地喂进江词口中,喂一勺就要洒出来半勺,为此他特意多熬了一碗,也不嫌麻烦,就这样慢慢地将药汤送进江词口中。 董贵妃就坐在一旁看着,直到薛铭宇将这药汤喂完了,又擦拭好江词的嘴角,才说:“怀玉几时才会好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还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薛铭宇思及此还是一阵心悸,早知当初,他就不该让江词进宫,可惜皇命难违,他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董贵妃道:“薛公子先到这边坐坐吧,既然怀玉没事了,那本宫也就放心了。” 薛铭宇替江词掖好被角,才坐到圆桌面前,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热茶,却听得董贵妃说道:“薛公子对怀玉当真是一往情深,连隐瞒太子都是为了怀玉,只是不知,怀玉是何时落上了这等顽疾?” “方才多亏了贵妃娘娘解围,至于这顽疾,恕薛某难以告知娘娘。” 董贵妃见他如此,倒也觉得体谅,便没再追问什么。 略坐了半晌,皇上却是来了,董贵妃便和薛铭宇微微颔首,前去正殿陪同皇帝用午膳了。 江词醒来之时,只觉得额头上一阵痛楚,她想起昏迷前在木椅上实打实那一撞,摸向额头,才发现,已经被包扎上了。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小腹也不疼了,再向房间四下一望,不由心头一喜。 果然是她的救星过来了,而救星本人正坐在圆桌前斟茶,茶壶里都空了,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杯。 “铭宇。”江词唤了他一声,喉咙中却有些嘶哑,兴许是太过口渴了。 薛铭宇冷不防听到她的声音,端起茶杯的手一抖,顿时洒了几滴到衣摆上,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江词笑了笑,笑容有如春风拂面,和煦温暖,“你醒了啊。” 江词点点头,指着喉咙,示意自己太渴了。 薛铭宇顿悟地端起空荡荡的茶壶,却犯了傻,不停地向另一个茶杯里倒,怎么也倒不出来。江词扑哧一身笑出声来,薛铭宇才察觉到这茶壶中早就没水了,不由哑然,他叫来宫女再去沏一壶新茶,走向江词面前,将她的身子扶起来靠坐在床头上。 江词接过薛铭宇递过来的一杯茶,虽是有些烫了,但她太过于口渴,还是忍着烫一饮而尽,末了朝着薛铭宇,笑了笑,“多谢,铭宇你怎么会过来的,我还在想,若是你没赶过来,只怕我又要昏迷上三天三夜了。” 薛铭宇将空了的茶杯放回桌上,便道:“我本打算叫你一同去香山游玩的,但现在你这幅样子叫我实在放心不下。” 江词的眼神一瞬间绽放出光亮,“香山?我早就想去了,不如待会儿我们一同吃过午饭后再去吧。”说着又吐了吐舌头,“至于我这身子,不过是没吃早饭,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薛铭宇摇着头,也不敢再埋怨她什么,只道:“从皇宫到香山要一个时辰的车程,吃过午饭再过去只怕天都要黑了。” 江词便笑嘻嘻地说道:“那也好,正好去看日落。” 薛铭宇一时语塞,不多时,宫人们将午饭都呈了上来,满满的一桌子美味佳肴,让人垂涎三尺。江词便站起身坐在桌前大快朵颐,薛铭宇便一直看着她狼吞虎咽的,直到饭吃完了,宫人们送来漱口的茶水,江词拿手帕擦拭好嘴角,剩下的饭菜都被撤了下去。 饭桌上摆放着饭后的小糕点,江词一口喝茶,一口吃着马蹄糕,却听得薛铭宇突然开口,语气有几分迟疑,“小词,纪楚含来过了。” 江词咀嚼着马蹄糕的嘴也不自觉一顿,半晌才恢复如常,满不在意地说道:“他来就来呗,关我什么事。” 抹了,她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由问道:“你是说,他知道我昏迷的事情了?” 薛铭宇摇摇头,她才放下心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坠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薛铭宇便将进了关雎宫发生的种种事情悉数告诉了江词,包括董贵妃已经知道她的病情,还替她一同隐瞒了纪楚含,江词闻言良久不语,但自从与董贵妃的相处过后,她觉得董贵妃是可以信得过的,便叫薛铭宇不要过于忧心。 至于她的病,还需好好疗养才是,这香山就暂时去不了了。江词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便和薛铭宇一同话着家常。 秦王府上的断魇这几日脸上的伤疤似乎是好了,但却依旧整日都戴着面具,让江词欣慰的是,他已经离开王府了。至于长垣,这几日用心跟着私塾先生苦读,四书五经都学了个大概,薛铭宇闲暇时候还会传授给他医术,总之这孩子博采众长,将来必定是个栋梁之才。 为此,江词颇有些担忧长垣的,懂事的越早,以后的日子就越不轻松,她其实更希望他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而不是个年少成名的天才。 这一闲聊,就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见天色不早了,江词便送着薛铭宇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对劲 御花园内,只余元祈一人,时令即将初春,这条横贯的溪水终于不会再结冰,皇帝也无需再难为宫人们浇上热水。溪水潺潺流动着,都说花无百日红,这条小溪却能常年流动,足可以证明皇帝对董贵妃的宠爱。 但这并不是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搞出幺蛾子的借口,她恃宠而骄,就算是要烽火戏诸侯,也不关元祈的事,但她却几次三番地拿江词做棋子,上一次更是拿她的性命做赌注,还好江词没事,若是出了事,她首先需要赔上的就是项上人头。 花盆底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熟悉的哒哒声响,听得董贵妃这次脚步比以往慢了些,悠哉悠哉,闲适自得。她坐在那边的石桌上,望着站在溪水边的元祈,不由嫣然一笑,“这回叫我来什么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说完许久,见元祈没动作,于是唇边浅浅一笑,轻声地踩在石板路上,慢悠悠地上前,正欲捂住元祈的眼睛,戏弄他一把。却没想到他忽然转身,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神中夹杂着肃杀。 董云烟没预料地后退一步,转头就要逃跑,她毫不怀疑这一刻元祈是真的想杀了他。然而她的脚步变得愚钝而笨拙,因为她要顾忌着自己肚子里的那个东西。而元祈不过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她顿时整个人一个趔趄,纤细的脖颈被元祈紧紧握在手掌中,力道逐渐加大。 董云烟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面色逐渐变得青紫,濒临死亡的边缘。她咿咿呀呀地说着话,却只化做了呜咽声,她心中明白,只要元祈再稍微用力一分,她的这条命就要下地狱去见了阎王了。 “我……我……”她努力想要为自己的性命争取一分希望,但元祈面色上的狠戾让她心生骇然,眼角流下两行绝望的泪水,董云烟唯有用力地摇摇头,试图让元祈理解她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上几乎使劲了全部力气,浑身变得脱力,差一点,她就以为自己死了,元祈却缓慢地放开了手。 他松手的一刹那,董云烟如获新生,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片漆黑,脖颈上传来真实的痛意,半晌过后,她才恢复如常。 却听得元祈说道:“这是你违抗我的命令,自作主张的下场。”他言语冷淡,“看在你肚子里还怀着父皇的骨肉,我才饶了你一马,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董贵妃心头倏地一凉,寒意彻骨,从头到脚地袭来。她本来就是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她也是今早在太医把脉过后才知道的,那时候她喜不自胜,自打她和皇上说自己怀孕过后,就把随身的麝香全都停用了,没想到真的怀上了。 她以为元祈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没想到他这才一会面,就是想要她的性命。而且还是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才饶了她,董贵妃握着颈间,心有余悸,良久无言。 董贵妃心里清楚,元祈所指的是什么,她当时走了一招险棋,嚷嚷着马车太过颠簸,所有人就都陪着她一起爬山,然后再让随行的宫人们推江词一把,江词紧跟着完颜玦身后,素闻这位蒙古可汗的二儿子身手极好,所以最后的结果必定是完颜玦救了江词一命。 况且江词毫发无损,仅仅因为这件事,元祈就想要杀了她,董贵妃心中一阵骇然,但她忽然意料到江词对于元祈来说,不仅仅是堂妹那么简单。 有些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但她不想要承认。她抚摸着扁平的肚子,多亏了他,她才逃过一劫。母凭子贵,日后她必定要安心养胎,不敢……再擅自做主。 江词自打进这关雎宫以来,就没探过董贵妃的脉象,但今天却不同往常,董贵妃居然主动提出要江词为她把脉,江词自然是觉得意外,是以怀揣着疑问去了正殿。 她正坐在桌前吃着杨梅,见江词进来时,心头一喜,“来来来,怀玉快坐,这是皇上送过来的梅子,我特别喜欢,你也尝尝。都说酸儿辣女,我看我这一胎准是个小皇子。” 她说着,神情满是憧憬向往,江词看在眼中也觉得甚为美好,她拿起一个杨梅放入口中,不由蹙眉,这个未免也太酸了。 但董贵妃却吃得有滋有味的,江词不由哑然,看来她这怀的多半是个男胎了,居然这么酸的杨梅也能吃得下。 不一会儿,这一盘子杨梅酒都被董贵妃给吃光了,江词顿觉佩服,董贵妃擦拭了一把嘴角,又用茶水漱过口以后,才伸出手腕来让江词探脉。 但还没探脉之前,江词却发现她的脖颈上有一排淤青,像是被人勒过了似的。江词心头一惊,忙问道:“云烟,你这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董贵妃面色如常地把衣襟收了收,她都特意换了一件领子高了些的衣裳了,没想到还是被江词发现了,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神秘兮兮地笑道:“哎呀,怀玉你还没结亲,你不懂。” 江词一头雾水,“我有什么不懂的?” 董贵妃便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情趣嘛,不碍事不碍事的哈。” 江词闻言面皮一红,干咳了两声就不说话了,董贵妃揶揄地瞥了她一眼,“不过,你有什么药膏可以把这淤青消掉么,我看着怪碍眼得,而且又不好看。”关键是,这总让她生出面临死亡的恐惧,和对眼前人的厌恶。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董贵妃怨恨地咬着后槽牙,却见江词毫无察觉地从药箱中掏出一个药瓶,她说:“这个可以消除淤青和疤痕,只要一个晚上就好了。” 董贵妃收敛心绪,轻声嘀咕着,“看来今晚上不能接见皇上了。” “云烟,你说什么?”江词没听清,董贵妃便笑了笑,“没什么。怀玉,先来给我探探脉吧。” 江词便搭在董贵妃的脉搏上,蛾眉微蹙,面色带有疑惑,不由看向她,“云烟,你这喜脉似乎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江词便道:“按理来说,云烟怀孕已经有了三个月了,可我一探这喜脉,却只有两个月。” 董贵妃不由莞尔一笑,转手握住江词的手,“难怪世人都说怀玉你的医术高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江词听得云里雾里的,颇有些不解其意,“云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确实只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之前我说怀孕,实则是骗皇上的。” “你竟敢欺瞒皇上?”江词心头一惊。 董贵妃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咯咯地笑出了声,“是,我就是欺瞒皇上了,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确实已经怀上身孕了。” 末了,她握住江词的手,“怀玉,只要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江词不知为何,只想挣开被她握住的那只手,她浑身都是不自在,这个时候的董贵妃让她觉得陌生,她干笑了两声:“我当然不会说出去的。” “那就好。”董贵妃欣慰地笑了笑,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松开,“但是,怀玉,我还需要你来帮我一件事情,你愿意帮我吗?” “你先说是什么事情。” 董贵妃便垂眸,掩下了眼底的心绪,“你也知道,我这孕期要晚了一个月,风险自然也更大了些,若是不能按时生产,就唯恐被人怀疑。我知道怀玉你精于行医,你可以让我催生吗?到时候我的孩子生了下来,就认你作干娘。你就帮我这一把,可以吗?” 江词毫无犹豫地摇头,“不行,催生的风险极大,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会一尸两命。”她欲挣开董云烟紧攥的那只手,无奈她将自己攥得紧紧的。 她眼神分外坚定,“我信你,怀玉,我愿意将我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交给你。今年初秋,他必须生下来。” 江词不由无奈,但董贵妃紧紧攥着她不撒手,江词坳不过她,才勉强地答应了。“但是若是难产只能保一个,云烟,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董贵妃闻言点了点头,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江词看着发红的手腕,暗道她一个孕妇竟然还有这么大力气,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半月过后,初春时节,董贵妃怀着身孕需要外出散心,皇帝便让太子纪楚含前去准备,找一处郊游的好去处。听闻香山初春时节山花烂漫,便定下了香山。 江词作为董贵妃的大夫,自然是要随同前去的。况且她早就想去宫外散散心,前些日子薛铭宇还说要带自己去香山,这么巧这回她就跟着皇上一同去上了。 皇帝只说不想惊扰百姓,此次出游即是微服出巡,一切从俭,是以不过制备了三驾马车,十多个侍卫随行,当然也少不了五十暗卫。 皇帝和董贵妃同乘,江词一人,元祈和纪楚含同乘,不过纪楚含骑着马,也就算是元祈一人一架马车了。 于是一行人,趁着暮春时节,用过早饭之后,就从宫门出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罚 出门之前这天气还好好的,钦天监算这日风和日丽,可日行千里。但马车才行驶一会儿,好端端得大晴天忽而下起濛濛细雨。 小雨淅淅沥沥,皇帝看这雨势索性还不大,约莫不一会儿就会消散,本打算原路返回,想想也就罢了。一想到太子还在外头骑马领路,皇帝便掀开车帘对纪楚含说道:“元祗,虽说是小雨,你也去马车里避上一避,就去元祈的马车上吧。他那架马车小,你们两个人坐不下,就让他出来先出来骑一会儿马,你为政务日夜劳心,这万一染上了风寒,朕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么一点小雨,皇帝也能对太子如此忧心,何况这马车本就不小,同乘二人更是轻轻松松。皇帝偏还让四皇子腾出马车来给纪楚含坐,难道四皇子得了风寒就不是病,偏偏太子殿下的风寒就是大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对纪楚含的偏心了。 这一番话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后头的元祈耳中,纪楚含正打算推拒,车里的元祈却是坐不住了,皇上既然这样说,他如果还安稳地坐在马车里,那就是真的不识抬举了。 元祈于是识趣地叫车夫停下,从马车上轻轻一跃,面上未有丝毫不悦,拱手说道:“长兄请,至于这马,可是父皇赏赐给长兄的坐骑,元祈不好横刀夺爱,就去随怀玉妹妹同乘了。” 元祈路过纪楚含身边,面上似笑非笑,毫无得意之色,但在纪楚含眼中却是明晃晃的炫耀。他因着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在外人面前和江词多说几句话,唯恐都落了有心之人眼里。而现在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元祈却能够在众人面前,堂堂正正地掀开后面的那架马车车帘,走了进去,再放下帘子。 车内的江词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在最后头的马车,前面发生的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元祈的马车不知为何先停下了,因为她跟在后头,自己的这马车也就跟着停下。然后莫名其妙地门帘一掀,元祈就面色如常地走进来,坐在了她身边。 江词一头雾水地看向这个不速之客,元祈却没把自己当外人,掸了掸身上沾上的些许雨水,拿手帕擦拭了一把面上,望向她紧盯着自己的眼眸,不由笑道:“怎么,才发现你四哥我生的如此俊俏?” 江词:“……”她暗地里翻了个大白眼,半个来月没见着元祈,准确地来说,是她以各种理由推拒与元祈碰面。 自打上次江词发现元祈暗地里算计她,打算以她做棋子赠与完颜玦,好取得蒙古国的背后势力,这以后,江词就一再回避元祈,一方面是她确实讨厌他不想看见他,另一方面却是她没把握不在元祈面前撂脸子。 为此她担心的是,她这依法脾气,元祈万一不愿意忍她了,稍微找个借口就能把她弄死,更何况她还知道他那么多秘密……所以到现在她还活着,倒也是个谜。 但上次她同他在宫门前闹脾气,元祈曾说她是算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这句话她回去以后仔细想了几遍,却不能领悟。江词可从来没敢这么想过,她这条小命元祈要是想拿去不是易如反掌么,可元祈这么说,言外之意是说他确实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咯? 思来想去,却是有些头疼,江词瞥了一眼一旁不动声色的元祈,不由问道:“你怎么会来我这驾马车?” 元祈随口一答:“你这马车好,在最后头听不见前头那些糟心的闲话,外面下着小雨,我就让太子去我的马车里待着了。” 江词才哦了一声,元祈忽地凑近她面前,她反射性地向后一躲,整个人就靠在车壁上。避到无处可避,面上喷洒着元祈灼热的呼吸,江词正欲义正言辞地询问他想干嘛,却听得元祈忽地轻轻一笑,看着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更觉得好笑,坐回原位,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让元祗到你的马车上来?” 江词见他离开了,心头松了一口气,元祈见她不答,只当她是默认了,便道:“这是父皇要求的,不过我不想骑马淋雨,就来到你这马车上了。” 江词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再掀开车窗的帘子向外头一瞧,雨势却越来越大了,大有要下一阵子的势头。她不由蹙眉,钦天监向来预测气象准得很,轻易不会出错,怎么今日还是皇上出游的日子,好端端地却下了这么大的雨呢。 元祈却也发现雨声愈来愈大,长叹了一口气,“还好没去骑马,不然岂不是淋成了落汤鸡了。”江词对他这点心思不关心,看来这香山该是去不了了,而且路途已近一半,现在调头回去倒也麻烦。 皇帝亦是见着这大雨滂沱,神情稍有不虞,本打算好好陪董贵妃出去散散心,这凭空下了场大雨扰人心情。他见董贵妃沉着一张脸,先是怒气冲冲狠狠地批了一把钦天监,“这群没用的东西,吃着朝廷的俸禄却连本职都做不好!惹得朕和爱妃白走这一趟,回去以后朕就要重重罚一罚他们!” 转而看向董贵妃,又安抚道:“爱妃这肚子里还怀着朕的骨肉,切莫因为这些小事烦心,这香山有时间还可以再去,小公主却需要爱妃整日都开开心心,将来才能继承爱妃你的美貌啊。” 又是小公主,皇上的话从来都是避重就轻,只说让她生一个公主。董贵妃闻言,心上的怨气更甚,凭什么她要顺着皇上的心意生一个女儿,难道还要这女儿生下来再长着一张肖似赵皇后的脸么,皇上想要看一辈子赵皇后的翻版,她可不想让他如愿。 她偏要争口气,生一个儿子出来,好与赵皇后的儿子争一争这太子之位。 心中千回百转,董贵妃的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秉持着那副不高兴的样子,“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说的还不都是对的,臣妾哪有什么反驳的余地,您说要回去就回去吧,反正雨下这么大,去香山也看不出什么来。” 皇帝瞧她那模样,就也没再说什么,董贵妃就是个祖宗,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就加了个小祖宗,皇帝顾忌着这两个祖宗,于是吩咐着行车的侍卫们,“调头回宫。” 侍卫们闻言,恭谨地应了声,于是调转了车头,按照原路返回。 道路泥泞,行程颠簸,董贵妃就靠在皇上的肩头闭目假寐,皇帝许久未曾听见她说话,以为她是睡熟了,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董贵妃心头一惊,不动声色地阖着双目,却听得皇上说道:“好雨知时节,这雨下得突然,可万万不要多生事端。” 但话音刚落,前行的马车却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骤然停下。 董贵妃本是在皇帝怀里,但这突发状况让皇帝搂着她的手一松,她冷不防跌在地上磕到了车梁,手臂袭来痛意阵阵,她不由满是哀怨地看皇上一眼。 皇上也没落上什么好,却抓住了车窗支撑住身躯,却见车窗外涌进来一柄长剑锋利而散发着寒光,董贵妃吓得顿时惊呼一声。 剑光凛凛,在近皇上不过一寸之时却被纪楚含以长剑相抵,这剑才没有落上皇上的心口。但这驾马车却在二人的争斗下废了,雨势滂沱,皇帝心有余悸,董贵妃更是战战兢兢,拿手护着腹部,只见纪楚含与那刺客纠缠起来,高声喊了声:“护驾!” 潜藏在暗处的暗卫顿时从四面八方探出来,还有明面上的侍卫亦是如此和刺客们正面交锋,这一行刺客的数目却也不少,主要的还是袭击皇帝和董贵妃那架马车,却也有一部分直奔江词元祈这驾马车袭来。 从纪楚含喊出护驾那两个字开始,江词和元祈相视一眼,才察觉出不妙。她正欲掀开车帘一探究竟,却被元祈一手拦下。元祈示意她不动,她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不动,暗流涌动,元祈一把推开她到最右侧,却见头顶上一柄长剑从天而降,直直劈向江词原来的位置,若是她刚才还坐在那里,只怕要被这柄剑劈成两半了。 长剑见一无所获,于是凭空而起,将这驾马车登时劈成了两半。铺天盖地的大雨顿时拍打在毫无遮蔽的身上,但见眼前遍是一众侍卫与刺客们的厮杀对打,领头的那人与纪楚含两柄长剑互相对峙,难分伯仲。 皇帝和董贵妃四周遍布着侍卫护驾,包裹得密不透风,一时间刺客竟无法接近。江词不过看了几眼,却已经自顾不暇,不时身侧就闪过一个刺客的长剑横穿而来,若不是元祈站在她身边,她这个察觉不到危险的人,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但江词眼看着这一种刺客,一袭黑衣面上戴着一张罗刹面具,尤为可怖,这场景如此似曾相识,这是一万两黄金杀一人的冥教中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断魇 江词思绪间,忽听得疾风阵阵从身后袭来,江词一阵惴惴不安,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与刺客争斗厮杀的元祈调过头来,难得沉着镇定的神情,将她纤细的身躯揽入怀中。 暗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江词听得清清楚楚,但她身上毫发无损,她正欲察看元祈可有中招,元祈却紧搂着她,直击眼前的一众刺客们,她抽不出空档。 只见元祈一人掏出精炼的那柄匕首,顺手一抛,这匕首在空中四处回旋,精妙绝伦的装饰绽放出流光溢彩,所到之处风流涌起,只不消片刻,匕首收回掌心时,眼前的刺客们就悉数挂了彩。 江词看得呆了,没想到元祈的武功竟如此高强,刺客们正欲上前再开始第二轮攻势,元祈眼眸冷冷一瞥,说道:“我在这匕首上猝了剧毒,你们若是想要活命,就赶紧去找你们的无湮护法解毒,若是硬要上前来送命,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就放马过来吧。” 刺客们面面相觑,胸膛上中招的伤口处流出暗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动,这是中毒的迹象。众人踟蹰间,忽听得空中传出一声凌厉阴鸷的笑声,底下的刺客们顿时面有骇色。 江词抬眼一望,却见一人脚踏树枝做支撑,靠在树梢上悠哉悠哉,戴着与冥教中人不同的面具,嘴唇发紫,活像是个中毒已久的病人,他唇角一勾:“四皇子文韬武略,涉猎广泛,竟连用毒都学会了,这不是在和我抢饭碗么?” 元祈淡淡瞥了他一眼,“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无湮护法若还不给你的手下们解毒,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谁料无湮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仿若地狱间的幽灵一般无声无息,但他站在这一排黑衣人面前,嘲弄地笑了笑,“贪生怕死之辈,枉为冥教中人,活着辱没了冥教的名声,倒不如死了好!” 话音刚落,他甩起宽大的袖摆卷起一排细密的白色粉末,元祈见此急忙转过身护住江词,江词冷不防靠在他怀中,反射上地抱住他,手上触碰到元祈的后背,却碰到了一处尖锐的利器,她摊开手一看,散发着暗黑色的鲜血,那是方才袭击她的暗器,如今却插在元祈的身上。 她不由愕然,然而元祈已然转过身来,只见眼前的刺客们面容苦楚而狰狞,捧腹在泥泞的地上翻滚着,大雨凄厉地落下,他们满眼皆是灰败的神色,不多时,身子就僵在原地停下了动作。 无湮云淡风轻地观望这一切,再看向元祈,不由笑道:“这群废物死也就罢了,四皇子是不是该先管好自己了?我师兄尤鸷的暗器天下一绝,无人能够躲得过,本意是想要了怀玉郡主的性命,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刺中了四皇子,这上面猝了我独门研制的毒药,三个时辰内若不能找到解毒之法,四皇子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江词闻言不由一阵心惊,却听得无湮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冥教对四皇子的性命毫无兴趣,我和师兄一人接了一条命,冥教规矩,非死不得无功而返。上次断魇执行任务临阵脱逃,放过了郡主,郡主的这条命我是要定了,四皇子若是能把郡主交出来,解药必当双手奉上。” “那你先死了再说。”话音刚落,元祈手中匕首一挥,直击向正下方的无湮,却见无湮身形轻巧地一躲,那匕首落了空,硬生生地插在了远处的竹子上,刀口锋利,这一条竹子轻而易举就被化作两半。 无湮不由哑然失笑,发紫的唇角弯起嘲弄的弧度,“既然四皇子不识抬举,那你们二人就一起同归于尽吧。” 话落,袖摆扬起漫天的白色粉末,向元祈和江词二人袭来,此次避无可避,这毒药只要稍微吸入口鼻中一分,不消片刻,必将中毒身亡。元祈身负剧毒,本想怀抱着江词一同离开,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看着毒粉就要洒在他二人眼前。 却见眼前凭空出现一人,剑光闪烁曜曜生辉,生生挨住了无湮散落的毒粉,江词抬眼,心中微讶,没想到断魇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前些日子听薛铭宇说他已经从王府上离开了,江词还以为他是准备放下屠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江词一时有些愕然,冥教三大男护法就在此刻聚齐了。 尤鸷正在一旁和纪楚含对峙,短时间难分伯仲,而无湮和断魇就在眼前两两相望,无湮瞧见断魇,不由嗤笑万分,“一个冥教的叛徒胆敢有脸面出现在我面前,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断魇已将方才无湮所下的毒悉数吸入腹中,嘴角边上划过一抹鲜血,他道:“怀玉郡主是教主派发给我的任务,非死不得无功而返,既如此,还请无湮护法取走我的项上人头,去给教主一个交待。” “你!”无湮气愤地拿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们三人在冥教的选拔中脱颖而出,更是共患难同生共死的兄弟,断魇却如此糊涂,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性命。无湮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你自己找死,若是把面前的这个女人杀了,我还能和教主请示留你一条活路!” 谁料断魇却摘下面具,露出的是一张俊秀儒雅的面容,上面的疤痕早就消失殆尽,这样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肃杀之气,倒像是上京赶考的书生。 他道:“断魇承蒙教主的收留,才得以存活至今,但能够摘下这面具才是多年来我一直心之所向。”雨势渐渐衰弱,他的鬓角黏在脸上,不觉有几分凄然,口中开始不停地涌动出鲜血,“郡主曾说能让我摘下面具时,我才觉得这一生才算是圆满了。” 仿若回到了无拘无束的年少时光,他是师父的得意门生,身边总有个跟着他的小师妹,只是后来他修炼邪功走火入魔,自此以后被逐出师门,他从此才与黑暗相伴,为冥教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冥教只是他一时的寄托,他自恃是正道出身,在世间浑浑噩噩两年,期间冥教的人几次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都婉言相拒,不过是他打心里认为,他们不是同道中人。后来他面容逐渐生出疤痕,是修炼邪功的后遗症,几经波折过后,他才下定决心,成为了冥教中的五大护法之一——断魇。 今时今日,摘下面具,他才觉得重获新生,几年的杀戮过后,他几欲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讳。但如今濒临死亡的边缘,眼前浮现起最珍贵的回忆,是他与小师妹在山间的打闹,那时候只等着学成下山,就可以上门提亲,娶师妹进门。 记忆中的小师妹问他,“师兄,你瞧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他答:“红色吧。”嫁衣的颜色,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后来师妹就一直心仪红色的衣裳。她确实肤如凝脂,穿红色的衣裙就美艳无双,整个师门的女子都比不上她。 他的师妹记忆中总是善良美好的,只可惜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 断魇眼中神采逐渐消失,口中的鲜血却流个不停,他站在这一片泥泞之中,终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他以命抵命,换了江词的性命,无湮眼眸一冷,随手一挥粉末漫天,落在了断魇的尸体上,不消片刻,断魇的尸身顷刻间就化为灰烬。他冷冷道:“既然断魇将郡主的性命抵了,那这次无湮就放过郡主一码。” 那边纪楚含仍旧和尤鸷打得不可开交,守护着皇上和董贵妃的侍卫和刺客们亦是纠缠不休,无湮身子一跃而上,到了竹枝上头,形如鬼魅,声音在空中回声阵阵,“师兄,速战速决!” 尤鸷闻言,双手一道暗器划过直击那边的皇帝,却见纪楚含出手飞快地上前,阻隔住了那枚暗器,暗器却正中纪楚含的手臂。再一抬眼,尤鸷和他的手下们早已飞一阵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刺客已散,这雨却也停下了。 手臂上的暗器不过是小伤,也没有下毒,纪楚含便没放在心上,他上前,见皇帝和董贵妃都被侍卫包裹得密不透风,请示问道:“父皇和贵妃娘娘有无大碍?”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朕没事,有劳太子了。你这伤如何?” “无事,只是小伤罢了。” 皇帝点点头,又道:“爱妃肚子里还怀着朕的骨肉,经不起惊吓,速速启程回宫吧。” “儿臣领命。” 纪楚含话音刚落,却听得另一侧江词惊叫一声,众人的视线顿时汇集到那处。元祈靠在江词的肩头全然失去了意识,他这么一大坨身躯,江词哪支撑得住,他整个人昏倒以后,江词被他压得身子已经摇摇欲坠,最后直接掉入了泥坑之中。 衣裳弄脏了什么的这都好说,但江词想到她落地的位置正是方才断魇尸体消失的那处,顿觉毛骨悚然,想要站起来偏偏身上压着一个元祈,江词急得都要哭了。 第一百三十章 狼狈 濒临崩溃的边缘,终于有人将她身上的重力扶了起来,江词心头松了一口气,身上混合着元祈的血和泥土,面上也沾染了些许泥水,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躺在泥土之中,江词挣扎着正要站起身,却一个趔趄又跌倒在原地,这下子整个人都成了泥人了。她不由心生苦恼,却见面前伸出一只手,修长而干净,与她这副脏兮兮的狼狈样形成鲜明反差。 手心中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习武所积累下的,她抬眸,正是纪楚含。同样是淋雨,他看起来也没有丝毫狼狈,干干净净地一张脸上,下颚线划过湿润的雨水痕迹,落在地上,十分得……性感。 江词干咳了两声,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沾满了泥水的手握住他洁白无瑕的右手,她站起身,顿觉尴尬横生,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郡主不必客气。”他神色淡淡。 太生疏了。江词低头看自己这一身狼狈,随行的宫人们正欲上前递给她手帕擦拭,蓦地她却忽然想起昏迷的元祈,差点忘了,这货还中着毒呢。 江词顿悟地拍了一把脑袋,后面宫人递上的丝帕就被她无情地拍倒在地,她却急匆匆地抓起那个宫人问道:“四皇子被送哪去了?” 宫人答:“在中间的那架马车上。” 江词闻此,便急匆匆地上了马车,这么多人在此处看着,竟然没一个人知道元祈是中毒了。她倏地心头涌起一阵同情,正欲察看元祈的伤势,却听得身后传来纪楚含冷静的声音,“待会儿宫中的马车会赶回来,太医也会随行,男女有别,郡主大可不必过于忧心。” 江词眼眉一挑,没耐心再听身后纪楚含说话,不耐烦地打断他:“太子殿下站着说话不腰疼,方才我和四哥站在那边无人问津,四哥身中无湮所下的剧毒,如若不及时处理,性命堪忧。现在太子殿下倒是顾忌到男女有别了,当初大婚前夕还不是和别的女子夜宿客栈,收回去做了小妾!” 她愤懑难平,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私人恩怨与我无关,也请太子殿下不要打扰我给我四哥看病。四哥身中剧毒,皇上和太子殿下都不在乎,怎么着还有我一个人惦记他。”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肚子里的怨气消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懊悔。许久未曾听见纪楚含回应,江词整颗心却又纠在一起,她太冲动了,这番话未免太过伤人,但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去的余地。 江词心头暗叹了一口气,却听得身后脚步声渐远,她知道他已经走了。她简直不明白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浆糊,但转念一想,她说的还不都是事实么,他本来也没有能和自己争执的道理。 算了算了,江词一晃脑袋,抛开心尖上的杂念。元祈中的那枚暗器正是在背后,真是难办,江词扶起元祈的身子,解开他的衣裳,让他靠坐在车壁上背对着自己。 背后那处伤口触目惊心,伤处泛着暗黑色的色泽,江词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先掸了少许到他身上,但这并不能解决他中毒的境遇。 江词思忖半晌,向外头四处张望,宫中的人还早着呢,便叫来门口的侍卫看好元祈。然后只身一人到了竹林深处,前去找解毒的药草。 这片竹林雾霭重重,方才又被无湮洒了许多毒粉,按理来说,该有竹子枯竭衰败才是,但竹林却丝毫未曾受到损害,是以江词笃定这竹林中有能够解毒的药草。但猜测归猜测,找药草可是难上加难,若是错过,走遍方圆十里也难找到一株。 江词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药草,走得腰酸背痛,才发现眼前有一株药草像是那么回事,比四周的杂草看起来要更翠绿一些,而且不集群生长,她心中暗忖,就是它了。 她正欲上前,身形却陡然一怔,那株药草旁边有一条蛇蜿蜒爬行着,不时吐露出蛇信子,距离她越来越近,刚才若是江词再靠近一步,这条蛇就要挂在江词身上了。 江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从小打大她最害怕的就是蛇,更何况眼前的这条蛇生在这竹林之中,舌尖必定分泌着毒液。她为了找到药草独自跑了这么远,万一轻举妄动成了这条蛇的盘中餐,谁也救不了她。 江词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总是让她倒霉碰到这种事,蛇分辨不出静止的事物,现在唯有保持不动,她才能逃过一劫。江词盼天盼地就盼着眼前这条毒蛇快些走,但这毒蛇似乎偏偏就和她作对,就在那株药草面前盘旋,怎么也不离开。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江词站在原地腿都开始发麻了,这条蛇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不由一阵头痛,然而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破了这份静止的对峙,乖乖,她的发簪掉了! 这发簪她插得好好的,早不掉晚不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掉,江词欲哭无泪,却见那条毒蛇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吐露着蛇信子纵身一跃,直奔这边而来。 江词认命地闭上眼,然而料想的状况却未能发生,只听得长剑一挥的声响,然后有什么东西落地了。她惴惴地睁开眼,登时被吓了一跳,这条毒蛇已经被横刀砍断,毫无生机。 江词拍打着扑通扑通的心口,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见纪楚含手执一柄长剑站在她身侧,冷冷的脸上面无表情。她顿觉心虚,小声地嘀咕了声,“谢谢。” 弯身捡起眼前的那株药草,再站起身,纪楚含却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她不觉头皮一阵发麻,从他身侧故作镇定地走过,半晌也未曾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沉不住气,不由问道:“太子殿下还不走吗?” 纪楚含良久不言,她赌气似的又向前走了两步,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心中懊恼横生,“你不走,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纪楚含几不可闻地笑了一瞬,却被江词逮了个正着,她没来由涌起一股子怨气,这个纪楚含刚才就是等着看她笑话,他就是算准了自己找不着路,才站在原地等着她求他。 她又气又怨,索性就循着路自己瞎走,手上攥着那株药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但让她回头求纪楚含那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工于心计的小人,还不如四处乱窜呢! 但江词才走了一会儿,委屈感油然而生,真是太奇怪了,每次一和他闹脾气就容易噼里啪啦地掉眼泪,从前她都不是这样的性子,现在她这是怎么了。 她故作无意擦了一把无声的眼泪,手臂却蓦地被人一扯,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跌进了纪楚含的怀里,只听得头顶上传来纪楚含的声音,“你走错了,我带你走。”她知道他必定正在偷笑,这次她没推拒,她确实渴望这份怀抱很久了。 她有意无意地避着纪楚含,因为她自身的问题她不想拖累他,但是却克制不住她对纪楚含的感情,比如她偏偏容易和他生气,再比如她又这么轻易会在他面前卸下伪装掉眼泪。 江词靠在他怀里,泪水无声地落下,浸湿了纪楚含的肩头。她告诉自己,就再贪恋一会儿就放开他,他们是名义上的堂兄妹,她不想拖累他子孙万代,继承这大好江山。然而这一会儿却尤为漫长,她舍不得松开手,就再待这么一会儿吧,她对自己说,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但不速之客的出现却打乱了这份温存,江词听得侍卫们的脚步渐近,随身携带兵器的碰撞声幽幽作响,她如梦初醒,猛地推开纪楚含,收了方才的那份脆弱依赖。见那群侍卫发现了他们,顿时抬高了嗓门,道:“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怀玉感恩不尽。” 纪楚含神情掺了几分无奈,她这副样子,摆明了在众人面前和他划清界限,真不知她是顾念自己的名声,还是为了他好,他不由苦笑万分。 只见一众侍卫走至眼前,毕恭毕敬,“殿下,郡主,太医和马车已经制备齐全,皇上派属下来寻殿下和郡主回去。” 纪楚含不经意地扫了江词一眼,然后点点头,道:“知道了,走吧。” 江词和纪楚含便随行着前来的侍卫到了方才的地点,皇帝和董贵妃早就进了马车先行回宫,元祈所在的马车前面围着几个太医,在给他的伤口换药。江词上前,便问:“他这个毒你们清好了么?” 一个太医闻言答道:“回郡主,四皇子中的这毒不足为惧,只要稍加调理即刻康复,臣等已经将伤口清理过,四皇子已无大碍。” 江词看着手中的药草,顿时松了口气,关心则乱,方才她太过于心急,没仔细检查元祈的伤势,还真的以为无湮会下死手,原来他不过是以此威胁元祈,好让他交出自己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放松 元祈无事,江词紧绷的神经于是放松下来,她为了给元祈拿药可是差点被毒蛇咬了,这点等到他醒了可要和他好好说一声。他受这伤总归是因为自己,她不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但是既然做了点什么元祈却不知道,那她岂不是白做了。 元祈这马车面前一大堆太医鼓捣着,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江词见此,就自觉地退到一旁歇着。原来皇宫这次派来了四驾马车,皇帝和董贵妃同乘一架已经离开了,那剩下这三架,一个是给纪楚含准备的,一架是给元祈准备的,那这最后一架马车就是给她准备的咯。 真是稀奇,来的时候三架马车,何以回去的时候又多预备一架马车呢? 不远处纪楚含负手而立,面色从容淡定,江词出神地瞧了他一会儿,他的马车也已经备好了,他就先走了又能怎么着,非要尽什么太子的本分么。她瞧着随行的侍卫已经请示了一次,却被纪楚含一口拒绝了,他似乎是瞥见了她的视线,向这边扫了一眼。 江词于是别开眼不再看他,纪楚含却看她那副样子,心情顿时却好了些,他打发了随行的侍卫,朝着江词的方向走过去。 江词察觉着纪楚含的身形越来越近,一时间有些焦躁地站起身,却见纪楚含伸出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正欲追问,却见摊开的掌心中摆放着一枚白玉簪子,赫然是她在与毒蛇周旋时掉落的那枚。 她接过,淡淡地道了声谢,仿佛方才所有的温存皆是南柯一梦。 纪楚含见她转身欲走,脱口而出:“郡主似乎总是戴着白玉簪。” “……太子殿下观察细致入微。” 太尴尬了,这样怎么聊的下去,江词向纪楚含微微颔首,算作是回礼了,然后直奔元祈的马车而去。 “郡主。”纪楚含在身后叫住她,江词顿住了脚步,不由问道:“殿下还有何事?” 纪楚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他不想江词去找他那个四弟,“四弟有太医照顾,郡主的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先行离开。” 静默片刻,江词才道:“殿下的马车不也已经备好了么,怎么不见殿下先走一步呢?我知道殿下心系我四哥的安危,我也是如此,所以待会儿我和四哥同乘,替他照看伤势,这样方才能安心。” 她话音刚落,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低笑,掺杂着几分嘲弄和自嘲,她不知又哪里得罪了纪楚含,却听见有人逐渐走进,恭声询问:“殿下,您被利刃所伤,这伤口还需及时处理,属下已请刘太医在马车前等候,殿下还是先去止血、包扎一下伤口。” 江词心头一惊,不由回头,原来纪楚含也受伤了。她粗心大意,竟连这点都不曾发现,她顿时懊悔不已,方才他们离得那么近,可他一袭玄色衣裳,她连他流血的迹象却都未曾察觉。 她真是愚笨,纪楚含和尤鸷纠缠打斗了那么久,而且尤鸷又擅长暗器,他怎么可能是个不受伤的铜墙铁壁呢,她只惦记着元祈的伤势,却忘记了纪楚含也是会中招的。 江词凑上前去,瞥见纪楚含的肩头处比寻常衣料颜色要深些,果然衣裳有一处裂痕。她担忧着他的伤势,尤鸷的暗器万一也是猝了毒的该如何是好,她紧张兮兮地正欲察看,却被纪楚含一把手无情地甩开。 江词看着被甩脱的双手,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抓住,她一时有些愣神,还未抬眼却听得纪楚含冷冰冰得话语,不掺一丝感情,“郡主须知男女有别,纵然你我是堂兄妹,也不可失了礼数。我这有太医可以照看,郡主放心,快去看看我那四表弟现在如何了吧。” 他是在埋怨自己只顾着元祈,却对他漠不关心。可现在她想要关心他,纪楚含却也不给她机会了。 算了,反正宫里的太医医术高超,替他处理好伤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可这样想着,却总是惦念不下。他的玄色衣裳颜色深沉,看不出什么到底伤口处到底有没有中毒,若是万一呢,唉,她又在杞人忧天。 江词观望着转身的纪楚含一步步离开,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殿下,你这伤……若是中毒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他又凭什么告诉自己,这一番话说的真是有够蠢的,江词只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子,却见纪楚含脚步停歇了那么一会儿,听完她这番话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江词暗暗地摇摇头,抬眼看元祈跟前的太医大多走得散了,于是回到了马车边。门口却还守着一两个太医,见她走来时向她行礼,江词摆摆手示意他们无需多礼,掀开车帘走进马车,却见元祈已经醒了。 他衣衫不整得,头发也散乱,宫人们大概已经为他擦拭了脸庞,不免头发上还是沾染了些许泥点子。当然,即便如此,也比自己看起来说得过去。 他见江词走进来,面容夸张地做出惊讶的表情,“妹妹这是去田地里种庄稼了?” 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开玩笑,江词白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昏倒时压在我身上,我整个人都陷进泥堆里了。你这个人,昏倒了也没忘捉弄我,偏偏还在我上头。” 元祈闻言忽地一笑,“我这是为谁才昏倒的?妹妹你不防告诉我,免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行了行了,你这不是没事么。”江词心虚地打断他,“而且,你不知道,我刚才为了去给你解毒,跑到竹林里遇到了一条毒蛇!差点我就成了毒蛇的盘中餐了,然后……”冷不丁想到纪楚含,江词烦躁地抛开思绪道:“你看我这牺牲够大了吧。” “实属辛苦妹妹了。”元祈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声,江词在心头松了口气,还好,他对自己所说的那个‘然后’不感兴趣,不然叫她再提起一遍纪楚含,只怕又要浑身不自在。 外头的侍卫此时问道:“四殿下,郡主,启程回宫了。” 江词嗯了一声,就听得那侍卫踟蹰着问道:“郡主不去那驾空马车上么,那是太子殿下叫宫中多预备过来的……” “什么时候主子的事轮得到你来多嘴了?”元祈却不耐地打断他,那侍卫立马低下头道:“属下不敢。” “不敢就闭嘴。”元祈放下车帘,不动声色地打量江词,“我替妹妹先做决定了,妹妹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你都说完了还来问介不介意,说这个有个屁用,江词心中揶揄,但确实她本来也说好要在这驾马车上的,这个侍卫未免太过多事了。 元祈问:“既然有一架空着的马车,妹妹为何不去,还要和我挤在一起?” “四哥这伤是因为我,我当然要知恩图报,沿路上照看四哥了。”江词答着,马车已然行驶,车轮咕噜咕噜地转着,行程泥泞而颠簸。 元祈便不说话了,江词靠在车壁上休息,忍了他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说道:“四哥你这衣裳就不能穿好了么?” 从江词一进车厢她就想说了,无奈于她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还以为元祈能收敛点。谁料他跟个没事人似的,听她这一番话,元祈不由哈哈大笑,笑得分外开怀,“我怎么了,这不都是你的杰作么?” 江词干咳了两声,确实她当时要探看元祈的伤势,将他的上半身衣裳给扒了,后来太医进来的时候也没替他整理整理,但他也不应该就这么示人吧,更何况她这个大黄花闺女坐在他面前呢。 虽然他这身材确实好些,健硕而有力,紧实的肌肉宽厚的胸膛……江词摆摆手,不去看他,“行了行了,你还是赶紧把衣裳穿好吧。” 元祈却轻声一笑:“我这一动就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不如妹妹你来替我穿?” 江词:“……”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眼前这位了,但江词一想到若是下马车时,元祈还衣冠不整的,偏偏她还和元祈共乘一架马车,让人想不多想都难好吗。 江词暗暗地在心里又给元祈记了一笔梁子,一不做二不休,横着心闭上眼,开始替元祈穿衣裳。无奈闭眼又看不清,江词只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欲替元祈穿上袖子,忽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忿恨地抬眼,只见元祈笑得喜不自胜,笑道:“掩耳盗铃。” 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眯着眼睛为他穿衣裳,又什么都能看见。江词一赌气,眼睛也不眯了,直接瞪大了眼睛,先是狠狠地剜了元祈一眼,然后左一个袖子,右一个袖子,将元祈的两个手臂都套进去。 许是江词太过于用力,元祈好像是牵扯到伤口了,嚷嚷着叫疼,江词却丝毫没手下留情,她心里清楚这货最会夸大其词,反正这货让自己给他穿衣裳,那她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被人伺候的滋味。 最后江词给元祈整了整衣襟,本想着用力一些好把这个气人的主儿给勒死,马车却骤然一停,江词冷不防整个人跌进元祈的怀里。 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句冰冷的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肃穆 江词本来还想着这马车好端端得怎么突然就停了,却见车帘一卷,闪过朱红喷漆的宫门,庄严而肃穆。她跌在元祈怀里,本来这就挺尴尬的,没想到身后那声质问传来,让她更为尴尬。 她急急忙忙地从元祈怀中爬起来,不自在地理了一捋头发,却见眼前的元祈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尤为欠揍,她瞪了他一眼才道:“宫门到了,那我下去了。” 这话是对身后的纪楚含说的。 江词本想着解释一下,但似乎又太过刻意了,想来想去,还是不解释得要好。她越过纪楚含身边,故作神情镇定地瞥了他一眼,肩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她心头松了口气,却听得身后有人叫住她。 “妹妹。” 又是元祈那个大恶人,江词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时却笑魇如花,“四哥还有什么事啊?” 元祈被侍卫搀扶着下了马车,神情夸张,“我这后背上的伤口揪扯在一起得疼,这一走就牵动着背上的伤口,妹妹,不如你扶着我回去吧。” 后面的等候的太医们面面相觑,方才为四殿下包扎也没听见他嚷嚷着喊疼,现在怎么一下马车却又后知后觉了。 这人脸皮是怎么做到这么厚的,有机会回到现代的话,江词真想研究一下他这张脸皮到底厚度有多少,真是大言不惭。江词强颜欢笑,:“四哥不妨乘坐轿撵回去,一来不需要走路牵动后背上的伤口,二来也不需要麻烦怀玉和四哥同行,四哥你说呢?”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不想扶着他回去,这皇宫这么大,她若是搀着元祈回去,恐怕要走上半个时辰,累死她算了。却听得元祈恍若什么都没听懂:“宫人们也都不容易,坤宁宫这么远,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他们抬着我回宫呢?” 宫人们闻言,顿时留下了感天动地的泪水……江词白眼一翻,“那四哥就好意思来麻烦我了?” 谁料元祈却道:“这不一样,妹妹也知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最需要懂得就是知恩图报,妹妹你觉得呢?” 江词想起他为自己挡的那枚暗器,忍了。 这时纪楚含却忽然发话,“无需这么麻烦,我宫里的宫人们不嫌累,找一个侍卫背四弟你回去,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他略一击掌,朗声道:“谁愿意主动站出来,背着四殿下回东宫,赏百两黄金。” 纪楚含这一发话,待命的侍卫们顿时群情振奋,激情踊跃地举起手来。他不由眉峰一挑,转而看向元祈,“四弟,这么多侍卫任你挑选,就是你想要几个人轮流来背着你也无妨,这佣金由为兄我来出,你看如何?” 元祈倏地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再看向那排跃跃欲试的侍卫们,笑道:“若是牵动了我身上的伤口,这头上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这样,还有谁愿意站出来?” 本是呐喊的侍卫们顿时噤声,元祈忽觉得一阵好笑,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只有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时候,人才会做出谨慎的选择。” 纪楚含神色淡淡:“四弟拿性命做要挟,相信没有人会有这个把握。” “我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还真能草菅人命不成?”元祈闲散地答了一句,向不远处的江词招了招手,面上换上了一副委屈模样,“妹妹,你瞧,现在没有人愿意送我回去了。” 江词认命地走上前,元祈顺手就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毫不客气,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路过纪楚含身边,江词浑身都是不自在,索性加快了步子,然后又听见元祈一阵哀嚎,“妹妹你走得慢点,我这伤口可是新生的,还没结痂。” 江词闻言,步子又刻意加快了些,斜睨了元祈一眼,还新生的伤口,咋不疼死你呢? 今日负责调查刺杀的事情全权交由纪楚含负责,皇帝委派纪楚含找出幕后真凶,无湮和尤鸷都是冥教中人,收人钱财办事。其中一人是针对上次断魇刺杀失败过后,完成刺杀江词的任务。 而另一位,他的目标却是皇上,可是冥教中人口口声声非死不得无功而返,皇上毫发无损,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这未免太过不合情理。莫非他们是做好再次刺杀的打算了吧。这样看来,要加强皇宫近来的守卫才是。 但纪楚含前思后想,却觉得出入频频,若说他们二人的目标是皇上,可后来却并不恋战,更是只顾着与自己交战,完全没有再袭击皇帝。最后那一枚暗器似乎只是脱身的准备,暗器未猝毒,最后被他拦截住。 或许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皇帝的性命,而是他。再后来的一段时间内,尤鸷和他不分伯仲,可无形之中纪楚含却觉得自己功力逐渐减退,莫非是他被下了什么毒么。那枚暗器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身上中的其他招数,早已无声无息地嵌入身体之中。 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与尤鸷对战的时候,功力减退若是拿体力不支来解释也是行得通的。这样想来,真是麻烦,纪楚含一阵头疼欲裂,当个太子就是不比从前轻松,他不由苦笑。 蓦地却出现一人为他揉捏着太阳穴,正好的力道他觉得舒服了些,抬眼一看,正是他那位喜穿红衣的侧妃娘娘。他不由蹙眉,“你怎么来了?”还是来得悄无声息的,纪楚含一向警觉,竟然未曾发现。 “殿下专心公务,才没发现妾身来了。殿下为公事所累,妾身给你熬了一碗参汤补补身子,来,趁热喝吧。” 纪楚含接过道了声多谢,红瑶借此打量了一把他书写的草稿,乱七八糟的一排名字和线索,纪楚含似乎是注意到她瞧见了,不经意间将宣纸盖上,红瑶见此,便识趣地移开眼。 “殿下忙吧,妾身就告退了。” 红瑶正欲端起托盘离开,纪楚含却叫住她,“你小时候也是混迹于市井的,可有听过冥教?” 红瑶愣了一瞬,似是不解于他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懵懂地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道:“知道一些,殿下问这些做什么?” 纪楚含随口一说:“今日出游的路上,我们一行人被冥教中人刺杀了。” “刺杀?那殿下你可有大碍?”红瑶一瞬间反应出来的紧张是表演不出来的,纪楚含看在眼里,忽然想起那个对他不上心的某位郡主,神色不由一暗。 “没事。” 红瑶闻言,心头松了一口气,才道:“那就好。” 红瑶见纪楚含不说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回答关于冥教的事情,她想了想便道:“我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冥教,听闻冥教中人只认钱不认人,一万两黄金换一条人命。但这种邪门歪道离我们普通人家相距甚远,毕竟我们也拿不起一万两黄金杀人,更不会得罪有一万两黄金的人。” 纪楚含默然地点点头,又道:“冥教本是五大护法,现在三大男护法,死了一个,就只剩下四大护法了。” “死了一个?” 纪楚含抬眼,眼眸深邃而深沉,其中似能洞悉所有,他直直盯着红瑶,不放过一分表情,“断魇死了。” 红瑶端起托盘的手不自觉一抖,但好在她反应得及时,手上的托盘才得以幸免。她回过神来,不由嫣然一笑,“瞧我,这一听见人没了,被吓了一跳,还好这碗没摔了。” 纪楚含难得地冲她笑了笑,“不过就是一个瓷碗,碎了也就碎了。” “是啊,但在红瑶小的时候,一个瓷碗也是尤其珍贵的。”红瑶敛了敛眸子,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向纪楚含稍稍屈身,便退下离开了。 这夜坤宁宫也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元祈躺在榻上休息,却听见一连串渐近的脚步声。他听见掩门声就从床榻上坐起来了,房内的烛火都已熄灭,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贵妃娘娘好大的胆子,大晚上跑我的房间里来,若是被父皇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我不是来和你争执这个的。”董贵妃言语中皆是不满愤懑,“你派人刺杀皇上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回宫的时候太医为我探脉,说我动了胎气,今天若是再出了一点差错,我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就不保了!” 元祈冷冷一笑,“干我何事?” 董贵妃指着元祈,面有不甘,“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孩子生下来对我有什么好处么,贵妃娘娘?将来和我争王位的弟弟,还是需要我辅佐的一个小皇帝?”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生下这孩子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元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的是什么歪心思,还不就是想让我辅佐你的儿子登上王位,到时候我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却名不正言不顺。我劝贵妃娘娘别打那些歪心思,这种好事,你就别指望我会帮你去做。”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日子到头 董贵妃闻言,膛目结舌了一会儿,有被他戳中心事的窘迫,缓过来以后她明显底气不足,仍旧道:“这也不是你不通知我的借口,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胎若是滑了,我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拖你下水。” 元祈狭长的眼眸眯了眯,这个女人自从怀了身孕以后是越来越愚蠢了,他不由厌恶横生,若不是仗着她这张脸,她还指望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她和父皇恃宠而骄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威胁到他头上来了。看来御花园那一次,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罢。 黑夜之中董云烟瞧不清元祈的表情,她说完这番话也有些后悔,她知道元祈最忌讳别人威胁他,但是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子,这是她将来最好的依靠。至于元祈,他阴晴不定,她完全不敢指望他。 忽听得元祈轻声一笑,“云烟自从怀了身孕,这性子也变了许多。” 她听元祈没生气,心头放松了下来,于是也笑道:“算来算去,我都是为你我二人算计,不管怎么样,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 元祈淡淡地嗯了一声,“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宫里人多眼杂得,仔细落了谁的眼里。” 董云烟见他这意思是默认了,这才是她来此行的目的,她不管元祈要做什么但不能耽误了她的安全,她现在可是怀着身孕的人,肚子里怀着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她那番威胁固然是脱口而出,却也是她真实的内心想法。 她抚摸着小腹,再和元祈说了声,“那我先走了。” 然后斗篷披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身影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她走以后,元祈却在思索今日之事,无湮刺杀江词是不过是一个幌子,两大护法的目标分别是皇上和纪楚含,非死不得无功而返,他们二人必定都已经得手了。 皇帝半梦半醒间,想要搂着身侧的董贵妃入睡,手臂一搭,却落了个空。皇帝意识恍惚地起来,四下张望无人的大殿,一时有些惶然,睡前他明明是和董贵妃一同入睡的,怎么这会子爱妃却不见了? “爱妃,爱妃。”他在大殿内呼唤着,却只有自己的回声回应着他。 董贵妃站在殿门外忽听得里头皇帝的呼喊,急忙将斗篷脱下递给身边的宫女,推开殿门,笑意盈盈,“皇上你叫臣妾啊。” 皇帝面色有些不好看,“你去哪里了,朕在殿内喊了有一会儿了,这关雎宫的宫人们也一个都看不见人影。” 董贵妃急忙迎上前去,笑着说道:“皇上忘了,现在已经是三更天,这宫人们都休息了,值夜的宫女守在殿门外还打着盹呢,宫人也怪不容易的,皇上切莫动怒,对身子不好。” 皇帝听得她的安抚才稍显愉悦,却道:“这都三更天了,云烟你方才去哪了?” “我……”董贵妃抬眼,皇帝的眼睛却紧盯着她,她不由眨了眨眼睛,“皇上,臣妾肚子里这孩子踢得臣妾有点疼,臣妾就想着出去走走,就叫了门口值夜的宫人们同行。” 皇上一时却有些困惑,“爱妃方才不是还说值夜的宫女们在打盹吗,怎么又被爱妃叫出去随行了?” 这胡编乱造竟然被皇上发现了,董贵妃尴尬地笑笑:“皇上你记错了,臣妾几时说过这种话了。再说了,她打盹臣妾再叫醒她不就行了?” “你说的对。”皇帝不由一笑,“外面风凉,爱妃你这手都冻得凉了,爱妃还怀着身孕呢,快躺下来歇息吧。” 董贵妃闻言就躺在床榻上,皇帝紧攥着她的手,似乎是想将身上的暖意都传递到她身上。从来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董贵妃眼眶不由有几分湿润,可惜眼前的这位却也要死了。 她躺下时,假装没看见皇帝吐在手帕上的那抹血迹。皇帝现在的心智越来越下降,直到有一天会一个人不记得,她现在才怀了三个月的身孕,等到她拿到了她儿子的太子即位诏书,皇帝的日子就也过到头了。 这几日,江词闲暇之余就要往坤宁宫跑,实在是因为坤宁宫这位主子太过烦人,仗着他为自己挡了一枚暗器,现在是要挟上她了,什么端茶递水、什么捶腿捏肩,本来都是宫女做的事情,现在全都推给了她做。 江词内心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无奈想到他背上的伤口,忍了。 今个儿这位大少爷在坤宁宫又不得安宁,说是要作画,本来呢,江词还只是个磨墨的。谁料元祈画了一会儿窗外的宫墙,又觉得单调,便让江词去站在宫墙上好为她作画,给这幅画上增添神采。 到宫墙上要爬那么多高的台阶,让江词气喘吁吁地爬上去她只想纵身一跃,到时候肯定能为元祈的画增色不少。她将这份牢骚说与元祈听,元祈却哈哈大笑,击掌赞不绝口,“我瞧着四妹这主意不错,不如四妹就来做这纵身一跃的美人,穿着一袭翩翩长裙,跌下来时衣袂飘飘,必能成为旷古绝今的画作。” 江词狠狠地剜了一眼,然而却抵不过脸皮厚的这位主子,于是她只好认命的换上一身霓裳羽衣,据元祈所说,这样在高楼之中风吹衣摆,更有美感。 反正这位主子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她爬上宫墙之上已经气喘吁吁,伏在宫墙上喘了好一会儿气,却见元祈许久未曾给她指示,等到她休息好了,元祈却已经叫宫人上来寻她了。“郡主,四殿下说请郡主回去。” 江词一脸懵,拿手帕揩了额间的细汗,“怎么,我这还没准备好呢,四哥不打算画了?” 宫人摇摇头,“四殿下的画已经作完了。” 这么快,江词心里泛着疑惑,于是紧跟着宫人的脚步下了宫墙,才一下来她又碰见纪楚含,真是冤家路窄。 他穿着一身朝服,可能是刚忙完政务才赶回东宫,面上还带着应对政事的镇定沉着,江词站在原地不由愣了那么一瞬,纪楚含却刚好发现了她,他回头,江词不经意地撇开眼,从他身边绕道而行。 江词其实想问,他肩上的伤口怎么样了。但是既然摆明了划清界限,就不要再多生事端,她匆匆从他身边离开,临走前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向他的肩头看过去,穿着一身朝服能看见什么,她暗道自己得愚蠢。 然而她走过时没注意脚下却踩住了自己的裙摆,这套舞衣为了达到仙气凛然的效果,这裙摆设计得尤为拖沓,江词才瞥了纪楚含一眼,这不脚就踩在群摆上,马上就要扑街亲吻大地摔个狗吃屎了。 为什么一遇见纪楚含总没好事,他该是她的克星吧,江词暗忖,心头思绪万千。只求摔倒的时候样子别太狼狈。天灵灵,地灵灵,老天爷快显灵,江词求神拜佛间,料想的落地扑街未能抵达,她心头松了一口气。 纪楚含在她摔倒之前拽了一把她的胳膊,江词本以为这样就完美了,她可以稳当当地站住身形,却没想到被纪楚含拉住这一下,她右脚又绊住了裙摆,还顺势一个趔趄扑在了纪楚含的肩头上。 他这肩膀上受过伤,被她这一触碰反射性地以手相抵,于是这俩人都朝着同样的方向跌在地上,纪楚含惨当了一把人肉垫背。 一波三折再波三折,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跌倒的命运,江词心头升腾起一阵哀怨,虽说这是压在别人身上了,但让这一群宫人们看笑话却也不好吧。 她急忙地站起身,裙摆却太过于累赘,几次三番都站不起来,还是纪楚含抢先站好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拽着她起来的。不远处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江词心虚地朝着纪楚含说了声,“多谢太子殿下。” 纪楚含神色淡淡地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一个宫人说道,“你去送郡主回关雎宫。” “不必。”江词脱口而出,却见纪楚含眼看着自己,顿时低下了头,“我去坤宁宫,去我四哥那儿。” 一口一个四哥叫得真是亲热,纪楚含内心揶揄,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送郡主去坤宁宫。” 江词:“……” 待到纪楚含先行从她身边走过,江词才道:“多谢太子殿下。”纪楚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江词顿时有些失望,就顺着那宫人的搀扶跟在他后头。 坤宁宫和东宫紧挨着,眼看着纪楚含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跨进殿内长呼了一口气。 她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早已尽收身后人的眼底,那人故作无事,一身红衣从坤宁宫门前走过,踏进了东宫的门槛。 江词走进坤宁宫,却见元祈百无聊赖地坐在案台前,她凑上前,“画呢?” 元祈于是瞥了案台一眼,江词打眼一看,巍峨高耸的宫墙,庄重而肃穆,但是!这哪有她上宫墙的身影!她气愤地瞪着含笑的元祈,见她的视线扫过来,他终是没忍住,不由捧腹大笑。江词气得咬牙切齿,这货真是欠揍,没预料又被他给戏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了个大概 在元祈‘养伤’的这段日子里,江词和元祈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虽然表面这俩人水火不容似的,怎么样都不对盘,但江词却再不像从前那般畏惧元祈。想来还是因为元祈这几日折腾来折腾去的,让江词觉得这货这么欠揍,对他的畏惧就随着一次又一次的作弄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江词觉得元祈这人白痴、幼稚、爱捉弄人、无理取闹……一提到缺点,元祈这人大约是罄竹难书,但在这种嫌弃下,元祈也变得更容易相处了些。 于是这一个月以来,江词成了坤宁宫的常客,没事就要向这头跑。说到底还是因为元祈要指使她,否则她才不到这边来。 今天一切如常,江词在关雎宫待着。董贵妃的肚子已经显怀,皇帝几乎是停了朝政,没日没夜得待在关雎宫里歇着,早朝都不上了,由太子纪楚含代为监国。 其他的妃嫔们羡慕得不得了,董贵妃平日里霸占皇帝也就罢了,现在怀了身孕不能侍奉皇上,却还要皇帝到她宫里歇着。众妃嫔眼红嫉恨,无奈敢怒不敢言,她是皇上的心头宠,万一有个好歹可是惊动后宫的大事。 与此同时的是,朝廷上的老臣也对皇帝不顾朝政的事情颇有微词,秦王早就想向皇上进谏,偏偏好几天都见不上皇帝一眼。为此朝堂上的老臣唯有长长叹息,红颜祸水,美色误国。但还好年轻的太子处理政务丝毫不逊色,更颇有胆色,才不至于耽误了国事。 江词在关雎宫的凉亭内坐了一会儿,就瞧见皇帝和董贵妃在附近的御花园散步,回来了一次又出去了一次,她就看了多久。又瞧见眼熟的坤宁宫的宫女进来通报,说是四殿下后背酸痛,想来是伤口才愈合,还没适应,要郡主过去瞧瞧。 元祈又要叫她去使唤了,江词伸了个懒腰,这个把月以来,她已经习以为常了。今日坤宁宫这宫女来得晚了,她这贱骨头还颇有些不习惯。她站起身,便径直朝着殿门走去。 不想迎面就撞见了眼前的董贵妃和皇帝,江词屈身行了个礼,董贵妃浅浅一笑,“怀玉又要去坤宁宫吗?” 江词点点头,董贵妃自打怀孕以来脾气柔和了不少,再不像从前那般盛气凌人,看起来温婉贤淑,平时也带着三分笑意。皇帝却连搭理都没搭理江词,眼神直勾勾地紧盯着董贵妃,只容得下她一人。 江词从二人身侧走过,皇帝似乎脚步有些虚浮,有气无力似的。她再回头一看,皇上和董贵妃又是有说有笑的,江词摇了摇头,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四月了,正是大好时节,春风拂面尽是丝丝暖意。御花园的那处小溪潺潺流动,董贵妃还在里头养了许多锦鲤,路过时锦鲤争相抢着鱼食,张开鱼嘴,这一番景象落在眼中,江词不自觉勾起唇角。 百花争妍斗艳,各显神通,走进御花园香气扑鼻,沁入人心,心情不自觉地都好了不少。走到坤宁宫的殿外,脚边却像缠上了什么东西,江词怔愣间,低头一看,却看见了久违的‘好朋友’。 巴扎黑舔着她长长的裙摆,咬着裙边不松口,江词心头微讶,和这位好朋友确实是好久没见了。自从她进了王府以后,就再没见过它,现在它就在自己脚边,似乎比以前长得胖了些。 她蹲下身子,抚摸着巴扎黑柔顺的毛发,巴扎黑偏不听话,舔着她的手掌心。江词不由哑然失笑,任由着它胡闹。 头顶上却传来一缕清丽婉转的女声,“来,小黑,别捉弄郡主了。” 手掌心的温暖顿时消失,巴扎黑闻言立时摇晃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那人面前。绛红色的裙摆,夺目而美艳,江词站起身,抬眼,红瑶怀中抱着巴扎黑,巴扎黑在红瑶怀中也是如此乖巧,她不由有些愕然。 红瑶站在坤宁宫的门口,面对着她莞尔一笑,“郡主来探望四殿下么?”红瑶为何会从坤宁宫的殿外出来,这点让人费解,但江词默然点头,红瑶便自觉地为她让出位置,“郡主您请。” 江词便向她颔首示意,走过她身边时瞥见她怀里的巴扎黑眼睛黝黑,她又觉得不甘心,回身问道:“侧妃娘娘,这条狗……” 她才开了个话茬,却不知从何问起。红瑶却笑意浅浅底等着她继续说完,江词顿时泄气,低垂着头敛下思绪,向红瑶几不可闻地点点头,跨进坤宁宫的殿内再不言语。 却听得红瑶在身后稍微抬高了些声音,“郡主” 江词的脚步不由顿住,转过身来,红瑶怀抱着巴扎黑依旧笑魇如花,“郡主想问什么怎么不问了,这狗是太子殿下的,自从红瑶进了丞相府以后就一直照顾它。后来殿下进宫,这条狗就一并带到宫中来了。” 江词点头,牵强地挤出一抹笑意,红瑶见此又继续说道:“红瑶问殿下这狗叫什么名字,殿下说没有,我看它毛发黝黑,就顺口叫它小黑了。小黑待郡主似乎也挺亲近的,郡主,你可要抱抱它?” 巴扎黑圆圆的眼睛似能通人性,江词牵强地笑了笑,才道:“不用了,侧妃娘娘,我先进去了,四哥还在等着我。” 红瑶便笑道:“也对,那红瑶就不耽搁郡主了。” 江词微微颔首,转而踏进了坤宁宫的殿内。 一路上她思绪万千,心绪乱如麻,巴扎黑是她顺口起的名字,纪楚含却说它没有名字。他将巴扎黑带到宫里来,却让红瑶将它照顾成了另一幅样子。她看在眼里,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不管红瑶是有意还是无意,江词总是觉得这个女人话中带着刺儿,眼神也让人极其不舒服。 她是不是想太多了,只是因为红瑶是纪楚含的侧妃,她就对红瑶诸多苛责。 江词思来想去,没注意到脚边正是个门槛,她还只当是块平地,无所顾忌地向前走着。冷不防就摔了个狗吃屎,江词跌倒地上,就听见元祈惨无人道的笑声,她抬眼,元祈坐在案台前笑得肆意,英挺的一张俊脸可真是欠揍啊。 身边有宫女踟蹰着要扶她起来,江词摆了摆手,固执着自己站起身。但今个儿偏偏什么都和她作对,她越想站起来,就越站不起来,不是因为长袖就是因为花盆底。最后江词气得直拿袖子在地上乱甩,用力地捶着拳头,疼痛从手上袭来,她痛得几乎要掉眼泪。 殿内不过顷刻间就换了气氛,谁也不知道好端端得怀玉郡主突然间发什么疯,绊倒了门槛罢了,顶多觉得失了面子,怎么就开始抽起疯来了。 江词低垂着脑袋,遇见红瑶和巴扎黑的一腔委屈都聚集在此刻,她鼻子一酸,整个人就在殿门口无声地抽噎。也不管宫人们怎么看了,反正情绪来了,她总容易变得怯懦,江词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却有人却忽然握住她的手。 江词不抬眼,掩饰自己面上的尴尬,但掌心传过来的温热让她知道这是元祈,她任由着他扯着自己站起身,听得他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坤宁宫的宫女,好容易才认全,看来又要换了。” 这群宫女看到了怀玉郡主在门口摔了跟头,这就要被四殿下除名了,江词破涕为笑,才坐下就听见元祈让宫人们都先下去,她坐在红木椅上拿手帕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只等到一切如常才转过身面对元祈。 元祈却为她斟了一杯茶,笑了笑道:“不过是摔了一跤,妹妹还真是性情中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元祈解释,于是尴尬地挤出一抹笑意,末了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实属上乘,却听得元祈道:“这是长兄的侧妃送过来的。” 原来红瑶从坤宁宫出来是这个缘故,江词不动声色地抬眼,却见元祈面色如常,继续说道:“长兄今日被父皇派遣外出办案,不在东宫。至于这茶,是长兄让侧妃娘娘送过来,说是让我好好养伤。” 她还一句话都没问,元祈就已经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江词放下茶碗,转了个话茬:“四哥这身上的伤可好了?” “好了个大概。” 江词便问:“怎么个大概法?太医怎么说?” 元祈似笑非笑,放下杯盏淡笑着说:“我这伤势没养好,妹妹每日就会来这坤宁宫一趟。我若是好的全了,妹妹可不就是不来了?” 江词干咳了两声,“四哥这伤既然好了,我自然没有来得必要了。”顿了顿,她又道:“蒙古那边可有来过消息,四哥你和乌兰格格的婚事可定下来了?” 她本意想问的是完颜玦可有提出什么别的要求,但是她又不好意思,于是就婉转地问了元祈和乌兰的婚事。元祈闻言,忽地长叹一声,“定下来了,格格不日就要来京城,但长兄的婚事还没解决,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好先娶亲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黯然 纪楚含已经准备迎娶卢将军的爱女了么,江词心中思忖,不觉得有些黯然,她身在这宫中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江词思索了许久,才谨慎地问道:“那……四哥什么时候娶乌兰格格过门?” 元祈眼神玩味地望着她,江词顿觉心事被戳中的窘迫,她就是想知道纪楚含和卢依依什么时候大婚,不好意思直接讲明,才绕了个弯子,先打听元祈和乌兰的好事。 “婚事既然定下了,一切听父皇决定。”他一切平常地说着,“今年之内吧,我猜。董贵妃就要生产了,总要在她生产之前成婚。” 董贵妃的身子还有不到五个月,这么急促,那纪楚含的婚事呢,岂不是比元祈还要早些。江词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要过分在意纪楚含的事情,但情绪却莫名被他牵扯着,为他喜、为他忧,她明明不想这样,早就想躲开纪楚含,杂念断的最不干净的却也是她。 说起来,她是进宫前来照看董贵妃的。董贵妃前些日子还向她请求要催生,等到江词为她催生以后,那她就没了在皇宫待下去的理由。本来一直拖延的与薛铭宇的婚事,也该照常安排了。 事情悉数杂糅到一起,一桩又一桩婚事,江词忽觉得一阵头疼,头疼伴随而来的是阵阵腹痛。她今日吃过早饭了,也没有过度劳累,按理来说,是不会突发病症。她捏着手帕的手不自觉一紧,丝帕攥得皱巴巴的,额上开始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薛铭宇上次为了防备她在宫中发病却无人能医,留了一份药方子在她房间,她假装面色如常地看了一眼元祈,故作镇定地说道:“四哥,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先告辞了。” 元祈的眼眸似能洞悉一切,她心虚地敛下眼眸,然而额上的冷汗却出卖了她。元祈只是淡淡说了声,“既如此,妹妹就先行回宫吧。” 她如释重负地点点头,站起身身子却摇摇欲坠的,元祈眼神示意门口的宫女,宫女立马上前搀扶住江词,恭声道:“郡主,奴婢送您回去。” 江词感激地向她点点头,她顺着宫女的搀扶便回了关雎宫,才走进殿内头已经晕乎得不成样子,她抓住那个宫女的衣袖说道:“铜镜边上有一个镶红宝石的红木盒子,里面放着药方,你快拿到太医院抓药……” 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宫女匆匆地将房门掩上,随手叫了门口的一个小太监去禀报元祈,然后才去太医院抓药,熬制药汤。 坤宁宫内,小太监在下方跪着传话,然而话还没传完,元祈早已站起身,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早就料想江词的不对劲,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突然就病发了。 先前薛铭宇就曾说过江词平日里要多走动,不然她这身子过于柔弱,太容易发病。元祈便借着自己生病的借口,让她多多忙碌。一来是这层缘故,二来也是为了平日里多见上她几回。他以为现在她这身子已经好了些,没曾想…… 他行色匆匆地奔至关雎宫,才一进门就看见了散步的皇帝和董贵妃二人。皇帝要去御花园散步,董贵妃无奈地说着,“皇上,这御花园我们已经去过了,就在这院内四处走走就好。” 皇帝似是糊涂了,面容有些困惑,“去过了吗?朕怎么不记得。” 董贵妃面有不耐,心中暗道,当然去过,你已经去过三次了。但她什么都没说,转而眼角一瞥,正好瞧见了走进来的元祈,她心头一喜,正欲走上前去,却见元祈不过淡淡瞥了她一眼,就直奔着偏殿而去。 偏殿住着江词,她才刚从坤宁宫回来,至于这么惦记着她么。董贵妃手上的护甲捏着皇帝身上明黄色的龙袍,锦缎摩擦的声响,皇帝察觉出异样,不由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你这肚子里怀着朕的小公主,可不能动了胎气啊。” 又是小公主,接连的这番论调让她不胜其烦,董贵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冷冷地扫向皇帝,“你不就是不希望我生儿子吗,我偏生个儿子出来给你看看!到时候你看着怀中的儿子,死也瞑目了!” 她忿恨地转而离开,护甲划上了龙袍,金丝线的龙袍从中裂开,张牙舞爪的龙断了一只爪子,她却恍若未闻,她是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后,将来的儿子是日后的一国之君。何须搭理一个将死之人,傲气上来,董贵妃头也不回,就挺着孕肚朝着殿门走去。 才一进去,她就吩咐宫女将门关上。咣当一声,闹了不小的声响。 皇帝呆愣地望着董贵妃的背影,目光呆滞而空洞,他不解她这是怎么了,无端发这么大脾气。他看向龙袍下的那块残损处,关雎宫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竟没人上前搭理他。他抚摸了一把这废了的龙袍,自己还能穿上这龙袍多久呢,低头苦涩地一笑,抬眼他又恢复成了糊涂昏庸的皇帝,沉迷美色而又荒废国政。 皇帝糊里糊涂地上前,敲打着已经阖上的宫门,“爱妃,你怎么不给朕开门啊,这外头风凉,朕还想进去歇会儿。爱妃,爱妃……” 外头的宫人们都假装没听见,只知道忙碌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不多时,殿门方才打开,皇帝才踏进了门槛。董贵妃靠坐在床头,板着一张脸,即使五个月的身孕依旧是风华绝代,美艳动人。 他上前,对董贵妃,他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温柔,即使这样却仍旧换不来她的一颗真心。他故作糊涂无知,哄着她,“云烟,都是朕不好,切莫再动怒了。” 董贵妃由着他说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了笑,“臣妾知道了,皇上,臣妾叫御膳房给您熬了一碗参汤补补身子,就在桌上。皇上快些趁热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要凉了。” 宫女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皇帝呆呆地瞧了一眼,董贵妃见他迟迟不动作,不由问道:“皇上您怎么不喝?这参汤还是趁热喝要好,您若是再不喝,臣妾可要生气了。” 皇帝闻言,这才端起参汤,笑道:“朕喝,爱妃不能生气,肚子里还怀着朕的小公主呢。” 董贵妃暗自翻了个白眼,却见皇帝端起参汤一饮而尽,心头这才放松了些。 偏殿内,元祈赶到时江词已经被宫女搀扶到了床榻上休息,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看起来毫无生机。额头上的冷汗,为她多添了几分人气。她的手紧紧攥着被子,似乎是用力想要找到什么做支撑,那一床被子被她抓得纠在一团。 元祈上前,扯过她的手,她顿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紧攥着他不撒手。指甲几乎是嵌到了肉里,元祈却眉头也没动,转头催促着待命的宫女,“让太医院的人手脚麻利些,一炷香内看不到药汤,他们头上的乌纱帽就别要了。” 宫女闻言急忙匆匆出了殿门,元祈再看向江词,嘴唇蠕动着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她的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不知道是有多疼。 元祈不由拧眉,一颗心顿时纠在一起,却看江词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话,他听不真切,低头凑在她唇边,仔细听了许久,才朦胧听清了几句。她说的是,“纪楚含,我疼。” 两次都这样清楚听到她的呓语,元祈不由有些许晃神,午夜梦回时犹记得是那句楚含,她对纪楚含的感情才是情比金坚啊。 元祈无声地摇了摇头,不多时,太医院终于在催促之下呈上了熬好的药汤。宫女要上前来喂药,元祈摆摆手,接过药丸和瓷勺,极为耐心地喂着不安稳的江词喝药。喂一口就要溢出来半口,太医院片刻不敢耽搁,趁着第一碗还没喂完,赶紧熬制出了第二碗。 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元祈站起身正欲离开,却见江词的手却还紧攥着他不撒手。他不由哑然失笑,细心的宫人正欲上前,元祈兀自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便又坐了下来。 等到江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泻进房间里,桌上、地上还有她的脸上,她睁开眼,只觉得手臂发麻。却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头趴在她的胳膊上睡着了,她差点笑出声,这不是元祈么。 原来他是发现自己突然发病了,细细想来,江词对他倒存了几分感激,无奈她这胳膊被压得早就没有知觉了。又不想吵醒元祈,她便呆呆地坐着,看着外头的夕阳逐渐消失,地面上的影子渐渐消失不见。 吱呀一声,一个宫女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瞧见江词醒了,正欲开口说话。江词拿空余的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宫女会意,便从房中告退了。 不多时,元祈便从梦中醒来,从容地伸了个懒腰,江词的手臂得了空闲,急忙收回来捏了捏。元祈像个没事人似的,看着她面色微讶,“呀,妹妹你醒了啊。” 江词揉着发麻的手臂,心道可不是嘛,胳膊都被你压酸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绝望 好歹江词昏迷这段时间是元祈来照顾她,况且他本可以早早回去,却一直留在关雎宫待到天黑,不可谓说是不用心。 元祈闲散地站起身,说了句,“既然你醒了,那四哥我就先走了。” “哎,”江词脱口而出,唤了他一声。元祈闻声回身,凝望着她不语,江词低垂着头,才说道:“多谢四哥照顾我,还望……还望此事四哥不要说与外人听。” 她还指望自己说给谁听,元祈忽地摇头轻笑了声,“你放心,‘外人’是不会知道的。” 江词顿觉面上一阵燥热,他的了然于胸让她羞愧。良久,又听见元祈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是你睡着的时候一直攥着我不撒手,否则,我早就回坤宁宫好好歇着了。” 这下子江词整张脸全都红透了,她察觉自己颈上也一阵热流升起,她急忙反驳,语无伦次地说着:“怎么可能!我攥着你干什么,四哥可莫要再说笑了,不好笑不好笑。真的,怎么可能!” 江词低头长呼一口气,然而脸上的燥热却久久未曾消去,她索性转过头去,就听见一串极压抑得、低沉的笑声,她心中疑惑,转过头去却瞧见元祈强忍着笑意,终是在她回头那一刹那破功,在圆桌前捧腹大笑,笑得不能自已。 江词不过一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这货居然又在戏弄她,她狠狠地剜了元祈一眼。面上的红晕顷刻间就消退了个干净,再一看元祈笑得前仰后合得,她随手抄起床榻上的枕头,就向元祈扔过去。 一投一个中,元祈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她传过来的枕头,得意洋洋地向她示威。江词又气又怒,无奈身边再没什么可以扔的东西了,瓷碗茶杯什么的声响又大,她这一扔可不就闹翻天了。 在发脾气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理智不是一件好事情,一腔怒火没处发,元祈忍着笑意上前将枕头递还给她,江词不接。他屈身,想要将枕头摆放在她身后,凑过来时,身子极力掩饰地抖动着。 元祈在她身后摆放着枕头,江词瞧不见他的脸,凭他颤抖的双肩,也能猜想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她一察觉枕头放好了立马推开他,说话都咬牙切齿地,“行了,四哥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元祈被她推得打了一个趔趄,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妹妹我回坤宁宫了。”江词拿鼻子哼了一声,却见元祈走至房门处却又停下,他怎么还不走,江词面带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又见他回身笑道:“方才四哥所言句句属实,你确实是紧攥着我不撒手来着。” 我呸!元祈话音刚落,早已踏出了门槛,整个关雎宫都能听见他那‘猥琐’的笑声。江词气极反笑,从身后抽出那个枕头,壮烈的枕头就又冲着门口飞去。 算了,这枕头被元祈手上抱过,她枕在头底下还嫌脏呢。没想到这枕头一飞,恰好砸中了前来的宫女,手上端着的是送过来的糕点点心,用来给江词垫肚子用的,还有她最心爱的马蹄糕。 江词这一枕头恰好砸在了宫女的手腕上,托盘不幸倒地,一盘子马蹄糕就都毁了。宫女吓得丢了魂似的,还以为江词是什么事情不顺心,要她来出火气。更害怕得是,这御膳房送过来的糕点都被她悉数打翻了,她一个宫女自然是害怕得紧。 “奴婢知错,郡主恕罪,郡主恕罪!” 江词此时的心情比她还要绝望,她从床榻上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地面上散落着马蹄糕的残骸,一片狼藉,绝望,比和元祈相处还让人绝望。唉,好好的马蹄糕就这么被自己毁了,她泄气地问道:“御膳房还有马蹄糕了么?” 宫女应是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答着,“没有了,做马蹄糕的师傅……已经……已经出宫了。” 江词长叹了一口气,唉,看来今天是吃不上马蹄糕了。那宫女还战战兢兢地等着指示呢,江词早就没心情去搭理她了。 坤宁宫内,元祈唇边染着笑意走进殿内。候着的宫人们面色微讶,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四殿下,不管他在外头如何,他一回到宫内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这次倒是稀奇,不知为何他今日会这样开心。 但他一落座,闭上双眸开始沉思近来要解决的事情。 比如今早红瑶所说,纪楚含调查刺杀皇帝的刺客,似乎是有了些许眉目,但不知为何,他又停下了对这桩案子的调查。而且,他最近和秦王爷多有联络,怕是暗地里在密谋些什么。 红瑶说的这些,吕不才也早就和他说过了。吕不才假意见风使舵投靠纪楚含,实则一直为他传递着消息,诚如纪楚含所说,这宫中上下布满了他的眼线。他在这皇宫里生活了二十年,不是纪楚含才来了一年就能够比得了的。 但他略一思忖,纪楚含若是和秦王之间有密谋,大多是看出了皇帝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打算以此找到什么对策。他这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谋反、忤逆离他太过遥远。 这点倒不足为惧,皇帝体内的毒自从三年前就开始结下,如今毒已深入骨髓更是无药可解,就算纪楚含发现了又如何,再世华佗也救不了皇上。三年前的毒种下,那才是他送董贵妃进宫的真实目的。 而今董贵妃似乎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急了,近来加大了剂量,皇帝的病发作得更为厉害,是以才会不顾朝政,让文武百官更为疑心。这样算算日子,差不多到了董贵妃生产之时,皇帝的阳寿就也到头了。 想到他那个名义上的父皇,元祈不由长叹一声。他对这皇宫从来都是深恶痛绝,自打他记事起,他发现他是整个后宫中唯一没有亲娘的孩子,他由太后抚养长大,太后对他亲娘的事迹只字不提。 直到元祈八岁那年,他偶然听见了宫人们之间的议论,他才得知,原来他也是有亲娘的。他的亲娘是个身份低微的民间女子,不过是皇帝一次微服出巡中承蒙了雨露之恩,这才生下了他。 而亲娘在怀了他以后仍旧够不上进宫的资格,最后是太后得知了这一胎是个男胎,而皇室子嗣稀少,男丁更甚,想到不能让皇子遗落在外,这才到民间将元祈‘带’了回来。而他那个可怜的亲娘李氏,在失去他以后思劳成疾,最终郁郁寡欢、撒手人寰了。 元祈费尽心机悄悄找到了李氏的嫡姐,他的大姨,她早在许久之前就嫁到了蒙古,对李氏的事情只略知一二,当时她曾告诫李氏太过糊涂,不要将孩子生下来。姐妹之间因此产生分歧,才闹散了。 这些年来未曾有过书信往来,她以为李氏已经过上了好日子,不再忧愁吃穿,这才这么多年都没传个信过去,没曾想几年前人就已经没了。得知李氏已经入葬以后,她却还是大老远得风餐露宿从蒙古赶了回来。回来时也带着一个孩子,同他年龄相仿,那是元祈与完颜玦第一次见面。 那一年,元祈不过九岁。 从此心中便种下了怨恨的种子,太后待他好,是别有用心。皇帝待他亲厚,是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们表面上将他当骨血对待,不可谓不用心。 可实际上呢,他们选择性地忘记了那个民间的采荷女,她因为与皇帝的一夜承欢而改变了一生,未有婚配怀上了身孕,饱受邻里街坊的指责。她在一片指责风言风语之中度过了艰难的十月,以为生下孩子就能苦尽甘来了,未曾想皇帝和太后亲手将她送上了绝路。 抢走一个母亲的儿子,却堂而皇之地说是为了皇族血脉不可外留。这群人身穿着锦衣华服,坐拥世间最为尊贵的皇宫,可却道貌岸然满手鲜血。 自此以后,元祈学会了掩饰心绪,即便如此依旧能够泰然自若地与皇帝太后相处,皇上说他年纪轻轻就有了老成之感,将来必成大器,元祈只是淡笑不语。 皇上纵然再这样说,却迟迟不愿把储君之位交给他。文武百官都以为他胜券在握,半路却杀出了个赵皇后的儿子。这段时间,他亲眼见证了皇帝的偏心,心上冷笑频频,高处的那把龙交椅他早晚要拿到手,那是不容更改的。 祠堂上会摆放好李氏的牌位,活着的时候她未能享受到荣华富贵,死后他要让她风华无限、身处最富丽堂皇的陵墓,享受万人的敬仰和福泽。 至于那些逼死他亲娘的罪魁祸首,早晚他都会一一将他们除去。从前去李氏家中抢婴孩的侍卫、太监,老早就被他以各种手段除去了。至于施加命令的皇帝和太后,早已经死了一个,现在另一个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元祈靠坐在檀木椅上,香炉内依旧燃放的是西域进贡的熏香,当初设这熏香不过是为了让太后信任自己,现在竟已经习以为常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造化弄人 秦王府内又迎来了一个常客。 太子纪楚含一身轻装便服,独自骑马而来,未携带一个侍卫随行。到了王府门口,秦王亲自到大门外前去迎接,他拱手相让,忙道不必如此。二人便并肩同行,到了王府的正堂。 近来纪楚含时常出入秦王府,说到底还是皇上不上早朝的缘故。虽然纪楚含身为太子,但皇帝当面亲口所言,他也不得其法。加之这段时间皇帝时常待在关雎宫里,平日里就算是请示也是避而不见。 他心中生疑,不止是纪楚含这样有疑惑,只要是心系国事的文武百官,没有不为此事烦忧的。但他们却想不到皇帝这样的缘故,只是想当然地认为皇上是美色误国。 纪楚含调查了董贵妃这个女人的过往,却未发现什么疑点。从小父母双亡,几番辗转成了扬州城的一名歌姬,据传当年一舞名动扬州,继而被富贾贩卖到了京城。 然则鱼龙混杂的京城也未曾埋没了她的美貌,不久后她就名声大噪。在一次庆功酒宴之上,皇帝与诸位将军举杯痛饮,董云烟就在不经意之时闯进了皇帝的视线。酒宴上,她翩翩起舞宛如云中仙子,轻而易举就勾走了席上众人的魂魄。自然而然地,皇帝就将她纳入后宫。 从答应、常在到妃嫔和现在的贵妃娘娘,荣宠三年,圣宠不衰。然则这些年来她虽是爱宠无极却未有所出,不过才在皇帝宣布他继承皇位以后才有了身孕,目的性未免太过明显了。这是她走错的第一步棋,暴露了她所需要的。 董云烟的背后之人,纪楚含对此虽有猜测却不敢妄下断言。纪楚含怀疑元祈,他和元祈平日里没什么交集,但好歹是血缘至亲,他不想和元祈争抢些什么,只要元祈不威胁到他的根本利益。 思绪飘回,眼前的秦王亦是面有愁容,拧着眉头不语。 “王叔,这几日父皇久居关雎宫更是连面都不露,我担心,父皇有危险。” 秦王抬眉,紧蹙的眉心未曾舒展,“本王也曾请示过,但都见不到皇上。” 关雎宫里的宫人自然都是董云烟的人,纪楚含略一思忖,便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国不可一日无君,王叔,我即刻去各大老臣的府邸上走一遭,满朝的文武百官在关雎宫门前等候父皇出来,迫于压力,我想父皇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正好见上父皇一面,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秦王闻言,拧着的眉心皱的更厉害了,“但这样做,若是皇上无事,贤侄你就要落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满朝文武都聚集于关雎宫,皇上会认为是逼宫篡位,这是其一;皇上记恨百官们,百官就会将这笔账记到你头上,你在朝中失了民心,将来只怕会举步维艰,这是其二。更为难的是,你去请求他们这帮老狐狸,他们思来想后,参比利弊,会不会答应都是两说。” 纪楚含闻言,摇头叹了口气,“皇叔想到的这些我也都想到了,但肱骨老臣们心系国家百姓,想必不会置之不理的。至于这一切罪责,都交由我来承担。父皇能够平安无事,就是万幸中的万幸。父子感情生了嫌隙可以化解,只要确保父皇平安就好。” 秦王再看向纪楚含,眼神中亦是添了几分欣赏。可惜造化弄人,他和小词是万万不可能了。他想到了彼时躺在榻上面色如纸的江词,流着眼泪和他说‘爹,不关他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他当时怨得咬牙切齿的,怨她怎么这么傻,思及此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纪楚含从王府才一出来,就开始到百官的府邸上登门拜访,他是将来最有可能坐上皇帝宝座的继承人,众人自然是和气相迎,没有一个敢怠慢的。但纪楚含说明来意以后,有的倒是干脆,欣然应允,有的却举棋不定,不敢妄下决策。 他到卢将军的府上时,说明了来意,卢将军摸了一把长长的胡须,满满地不赞同:“太子何必做出这等惹人猜疑的事情,太子将来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不管皇帝现在如何昏庸,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你登上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人可以更改。” 言下之意是,既然能当上皇帝就别乱搞那么多幺蛾子,免得平白惹一身骚。 卢将军是知道卢依依将来要嫁给纪楚含,才对他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话,若是换了别人,他才懒得开金口。 但纪楚含似乎却并不领情,“将军是以为元祗眼睛只朝着高处的那把龙交椅罢,将军也知道,这件事若是出了岔子只会是费力不讨好,那元祗既已经做出决定,自然是考虑过其中的利弊。皇上与元祗是血肉至亲,纵然他再有责难,元祗也心甘忍受。但父皇若是有危险,当儿子不能及时查明,将来就算元祗登上皇位,将军对元祗可还信得过么?” 卢将军只当是好心提醒他,他却不理会,只觉得这么多年还没有谁敢拂了他的面子,一时便有些气愤。于是脸色立时便沉了下来,下了逐客令,“既然与太子话不投机,太子还是请回吧。来人,送客” 纪楚含若有似无地扫了卢将军身后的屏风一眼,高山流水琴瑟和鸣,他忽地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将军是开国功臣,晚辈不敢造次,还望将军能好好考虑晚辈的一番话。如果晚辈真得按照将军所言,那将军又如何能放心将爱女交给晚辈呢?” 他说完,拱手作了个揖,便随着引路的小厮离开了。 屏风后走出来一抹倩影,袅袅娉婷、莲步款款,正是卢依依。方才她在其后目睹了全程,便在纪楚含方才坐过的位置坐下,却见卢将军皱眉问了句,“依依,你都听见了,你什么看法?” 卢依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道:“女儿觉得爹您去帮太子殿下比较好。” “何出此言?” 卢依依放下茶杯,“正如太子殿下所说,若是爹您信不过他,如何能将女儿交给他。在女儿眼中,太子殿下冒着父子隔阂的风险也要察看皇上的安危,这是尽了‘孝’字。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拜访诸位百官,并承诺若出了什么差错,他包揽权责,这是尽了‘义’字。女儿不觉得太子殿下说了什么错处,只不过是与爹的意见相左,爹您就将人家哄出府去了,没有大将的风度。” 卢将军被卢依依说的一愣一愣得,却丝毫没有愠怒,半晌不由笑道,“瞧瞧你这德行,还没嫁过去呢,就向着夫家说话,这以后若是真要嫁进宫中去,只怕是不会惦记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卢依依便笑着哄他,反复向他确认了几次,等到卢将军已经不胜其烦、再三表明会前去为纪楚含撑台面,卢依依才放下心来。她没有说的是,她就知道纪楚含发现她了。 她猜想纪楚含就是这个意思吧,隔着屏风她看见纪楚含扫过来的视线,那是在告诉她,说服卢将军最重要的环节系在她身上。索性是未来的夫家,帮一个小忙倒也没什么。 次日清晨,文武百官们这早朝也不上了,纪楚含这次号召到了不少人,早早地就聚集在关雎宫的殿门外。 董贵妃还在睡着觉呢,只听见外头吵吵闹闹得,她派人去外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前去的宫人回来禀报,“娘娘,关雎宫门口跪了一地文武百官,他们吵着闹着求见皇上,说是不见到皇上一面绝不离开。” 董贵妃一张俏脸闻言气得瞬间扭曲起来,这群老不死的,居然来到关雎宫里头来闹了。床榻上的皇帝亦是听到响动,起来时睡眼惺忪,他这副样子,如何才能去见那群人精!这帮人真是多管闲事消停不起来,她让宫女将门窗都关上,免得听见那么晦气的声音。 “臣等求见皇上,请皇上出来接见!” 然而门外的声响却如浪潮一般愈来愈大,纵然门窗都掩上,也堵不住这群人的嘴。董贵妃拿手堵住耳朵,却依旧能听见那群声响,身侧的皇帝看向她,不由安抚着说道:“爱妃,你切莫动怒,你这肚子还怀着朕的小公主,多笑笑,小公主才能继承爱妃你的美貌啊。” 董贵妃看向皇上便干笑了两声,皇上见她笑了,也满意地扯出一抹笑意。董贵妃却瞬间拉下了脸,“瞧瞧你的大臣们干的好事!一群乱臣贼子狼狈为奸,都吵到我宫里来了!开心开心,你就知道开心,你去把他们都赶走,我就开心了!” 皇帝被她突如其来这一吼吓了一会儿,愣了那么一瞬,才道:“好,那朕即刻就去赶他们走。”他站起身,宫女便自觉上前为他穿上龙袍,他从容地向门口走去,董贵妃顿时心头一慌地叫住他,“皇上。” 皇帝回头,不解她为何突然唤她,便道:“云烟还有何事?” 董贵妃便牵强地笑了笑,“皇上可知道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臣妾只是担心皇上说多错多,落了这群乱臣贼子的口舌。”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付诸东流 朝阳的光线透过房们洒进来,将皇帝的身影拉扯得老长,董贵妃望着他的面目,一时有些心神恍惚,若是他这一次出去露了马脚,那她三年来所做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 所以她害怕,不敢让皇帝就这样出去,掉脑袋的大事应该谨慎更谨慎。 皇帝闻言,拍了一把胸膛,笑道:“爱妃还不放心朕吗,朕是一国之君,朕说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他们此番惊扰了爱妃,朕让他们离开,他们还敢不走么。” 董贵妃便苦笑着低下头,她当然不放心他了。皇帝若是说着话突然晕倒或是吐血,那她就是谋害皇帝,这样的事情,这段时间已经发生的够多了。为此,她几乎片刻不离皇帝,生怕被别人逮到了什么把柄。 皇帝若是语出惊人,拿他现在的心智去应对那群老奸巨猾的大臣,那她同样是死路一条。董贵妃叹了口气,但若是不让皇帝出去,他们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一直守着等着皇帝出来。 横竖都是死,董贵妃一颗心紧紧地纠在一起,只希望皇上出去时话尽量少说,说多错多。她反复地叮嘱了一番皇帝,直到皇帝将她这段话烂熟于心,她仍旧放不下心,站在门前等着消息。 纪楚含和秦王带领着文武百官在门前跪了有半个时辰,嗓子就也喊了半个时辰。然而众人的热情亦是没有丝毫减退,正是紧紧盯着那紧闭的宫门。 意外地,轰隆一声,眼前的大门却忽然打开,众人的视线顿时聚集于此。 只见两个宫人拉开宫门过后,皇帝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竟比以往的面容更有精气神。纪楚含和秦王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不解,原来皇上竟然什么事都没有,难道,真的只是他思虑太多。 却见皇帝面色不悦,面对着一片跪在地上的百官神情依旧不为所动,纪楚含站起身,便道:“父皇,儿臣和朝臣们只是想确认父皇的安危,几日都未曾得见父皇,儿臣和朝臣们都十分忧心父皇。” “朕的身子骨好着呢。”皇帝不耐烦地拂手,“有这些闲工夫来关雎宫,不如去解决那一摞子奏折!还有你们!”皇帝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众百官们说道,“朕的家务事何时轮得到你们来操心!” 大臣们被骂了一通,面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在心中给纪楚含记上了一小笔。秦王见此,亦是站起身,拱手说道:“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朝廷需要皇上,文武百官需要皇上,天下的黎民百姓都需要皇上。贵妃娘娘的龙胎自然有专人照顾,但天下大事,却万万少不得皇上,还请皇上三思,随臣等离开!” 字字铿锵有力,大臣们的热忱顿时被调动起来,众人一并喊道:“请皇上三思!” 皇帝面色更为不耐烦,这个秦王从小到大就知道给他扣高帽,什么大仁大义得属他看得通透,他最厌烦的就是秦王这点,仗着他们二人的亲缘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说教他。皇帝于是沉了脸色,说道:“秦王说什么胡话呢!朕和你不是兄弟,你以后切莫再来管教朕了!” 秦王不由一愣,却听得百官之中有一人朗声说道:“皇上,秦王和皇上为一母同胞,忠言逆耳,秦王的话皇上可要听进去啊!” 这段话却触发了皇帝的怒火,他气愤地吼了一声,“都给朕闭嘴!秦王不是母后所出,他不过是母后的一个养子,这么多年朕没说,是顾忌他的颜面!今时今日你们一个个都胆敢骑到朕头上了,好啊,既然你们都信奉秦王的金口玉言,那朕就偏偏不让你们如愿。传朕口谕,即刻发配秦王到边疆,捍卫我大都的大好河山!” “父皇!”纪楚含心头一惊,急忙叫住皇帝,皇帝却已转过身去,蓦地哈哈大笑,笑得肆意而张狂,宫门及时掩住,阻挡住了视线。皇帝的笑声却在整个宫中游荡,状若疯癫。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今日这一行确实没有白来。秦王竟然和皇上毫无血缘关系,这可是一桩大事,不止如此,皇上只言片语就将秦王发配到了边疆,这未免太不通人情。这日后,恐怕是谁都不敢再向皇帝再下谏言了。 纪楚含先是看了秦王一眼,秦王饱经风霜的一张脸只剩下呆滞,他一时心头愧疚万分,竟然在此时先将秦王拖下水,都是他考虑不周。他回头,想要找出那位说话的大臣,四下张望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位,那个大臣的话明显是在挑拨皇帝的怒火,谁料这样轻而易举,秦王就被发配到边疆了。 “王叔——”他才刚开口,就被秦王打断,“不关太子的事,无需介怀。” 纪楚含一时无言,秦王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既如此,还是听天由命吧。” 关雎宫的宫门才一关上,皇帝长笑片刻,喉中却涌起一阵血腥,他走进殿内,董贵妃胆战心惊地听着宫人们的叙述,才听了一半,皇帝就已经走进来了。 皇帝嘴角有一抹鲜血,董贵妃见此,便上前神情自若地替他擦拭干净,嫣然一笑,“皇上处理得怎么样了?” 皇帝自信满满,“朕都已经回来了,爱妃无需担心。” 董贵妃向宫女们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自觉地退了出去,整个大殿内便只剩下董贵妃和皇帝二人。董贵妃肚子大,不方便一直坐着,皇帝就扶着她躺在榻上。 董贵妃还未听完宫女的叙述,便问皇帝,“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皇帝抚摸着她的肚子,神色如常地说着,“这群废物,让朕和他们离开,这怎么可能,爱妃还怀着身孕,朕就要赖在这关雎宫不走,照顾好爱妃的身孕。” 董贵妃难得被他这番话逗笑了,咯咯地乐了一会儿,又问道:“然后呢,皇上又说什么了?” 皇帝又替她掖好了被角,这么多年他从这么细心待过一个人,他于是继续笑着说道:“朕还说这关雎宫万万不能少不了朕,朝廷大事交由他们来做,干朕何事?朕只想与朕的爱妃,比翼双飞逍遥自在。” 董贵妃嗔了他一眼,料想皇帝现在这个心智,从他口中也套不出什么话,便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身在关雎宫偏殿的江词从一大早就目睹了全程,但关雎宫的宫门紧闭着,她出不去,不能和秦王说上话。秦王不是太后所出这件事早晚都会暴露,她早就有所了解,但她没想到的是,皇帝不过因为一个荒谬的借口就将秦王发配到了边境。 捍卫国土,说得这样好听。关外的艰苦,恐怕只有去过的人才会清楚。 而令江词心生疑惑的是,她确实觉得皇帝有些不对劲,皇帝比起以往似乎更容易发怒,而且从前就算他再宠爱董贵妃,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到了不顾国事的地步。 江词很想将这些心中的猜疑悉数都说与秦王听,但即便出了关雎宫,她也很难出皇宫的大门。若是见上秦王,真是难上加难了。况且秦王明日就要前往边疆去了,临别前若不能一见,下次见面就不知是几年之后了。 江词长叹了一口气,却听得门口的宫人前来通传,说是元祈叫她过去。她心头一喜,关键时刻,这个四殿下总是派得上用场。虽然平日里他都是招人烦,准确的来说,是招她烦。但这回好了,只要江词能出得了关雎宫,就踏出了第一步。 江词于是紧跟着那宫女出了宫门,到了坤宁宫。 一切如常,元祈正坐在案台前翻阅古籍,江词急匆匆地赶上前,眼神示意了一把元祈。元祈会意,便让房内的宫人们都出去,江词见没有人了,就问了句,“你能送我出宫吗?” 元祈闻言,剑眉一挑,“你出宫干什么?” 江词面有无奈,“皇上让我爹去边疆,我自然要回府上送行了。” 元祈面无表情,语气冷清而沉着:“父皇没让你一起去边疆就不错了,你还想去送行?别做梦了。” 江词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无奈听在耳中,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于是她脸也拉下来了,“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关雎宫这几日出行可能多有不便,我叫你过来住在坤宁宫。” 江词:“……” 还以为来到坤宁宫她就能出去了,实在太天真,江词顿时有些气馁。联想到近来皇帝的反常,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不敢相信更不敢开口问元祈。 董贵妃不是和元祈是一伙的吗,皇上最近的所有异常似乎与董贵妃脱不了干系,那元祈呢,难道他也参与了么? 不敢相信,更是不想相信,这才刚对元祈建筑起来的信任却有些不堪一击,江词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却见他幽幽道:“这个疯女人,是越来越麻烦了。” 疯女人,他是在说董云烟吧,江词垂眸,忽然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志不清 没想到皇帝已经到了现在神志不清的地步,秦王并非皇室血脉这件事,元祈也是偶然间才得知的。 彼时酷暑盛夏,元祈想到太后的嗓子一向都不好,便吩咐了御膳房做了一份冰糖雪梨,他亲自给太后送过去以示诚意。不想那日他吩咐了宫人无需通报,正好就听见了太后和皇帝的一番对话。 “你无需担心兵权的事情,就算当初这江山是他替你打下来的,即便哀家圆寂了,你手上攥着他的把柄,他也没法子兴风作浪。” 元祈正在思索这个‘他’是谁,却听得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母后说的是,只是虎符一日在他手上,儿臣总是不安心。” 说到虎符,看来这说的就是秦王了。 太后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冷哼了一声,手掌拍了一把交椅上的扶手,怒道:“你堂堂一国之君,有什么不安心的!他不过是个宁嫔那个贱人与侍卫私通生下的儿子,哀家可怜他,为了掩盖这桩后宫的丑事,才将他抚养长大。这虎符稍微使点手段,还愁拿不到手吗?” 皇帝唯唯诺诺地应了,元祈便后退了几步,刻意加大了动静,太后和皇帝相视一眼噤了声,元祈才面色如常得进去了。 谁曾想太后口中的‘虎符的手段’,皇帝是利用了太后之死才拿到手的,不知她老人家在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自此以后,元祈便得知了这一桩宫闱秘辛,他派手下前去探查太后口中的宁嫔,原来是在太祖皇帝时期曾昙花一现的宠妃,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这位宠妃的名号逐渐就在后宫之中被人淡忘了。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后宫佳丽三千,太祖皇帝的宠妃从来不会只有一个,但直到太后产下皇帝和秦王过后,太祖皇帝才逐渐安定下来。在外人眼中,这胎是两个皇子,当年负责接生太后的产婆和那一批宫人却在这件事以后,都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在宫中除了名。 产下两个皇子,本是一件吉利的好事,但皇帝却未曾表露出多么高兴。两个同时降生的皇子,一个才刚呱呱坠地就被封为太子,另一个,却没什么良好的待遇。 皇帝和秦王同为皇子,但从生下来就注定了天差地别,秦王永远不可能够上高处的那个宝座,一直以来他鞠躬尽瘁地辅佐当今皇帝,然则皇帝顾忌也算计着他,就在神志不清之时,还会想到将他发配到边疆打发,不可谓不用尽心计。 元祈瞥了一眼眼前的江词,她还指望要去见上她的亲爹一面,却不知自己早就陷入了危险之中。 自从皇帝语出惊人,说出秦王并非皇室一族时,江词的安危就已经不受皇家庇护。现在董贵妃是没缓过来劲儿,若是她也得知了这件事,凭她脑子里那点小聪明,知道江词与元祈毫无血缘关系,那这段时间他对江词的好就都有了解释。她那个疯女人,一旦发起疯来难免会对江词动什么手脚。 方才元祈派人前去关雎宫察看,听到宫门紧闭时,他心头一紧,生怕江词出了什么好歹,这才急忙派了宫女前去关雎宫把她接过来。现在江词轻易不能出宫,还是放到他眼皮子底下才足够安全。 他看江词垂眸若有所思,不知是想出了什么,元祈了然于心,淡淡轻笑了一声,“我不会伤害你的。” 元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明明有些无厘头,江词却心头一动。他既然向自己这样打了保票,她自然是毫无顾忌地选择相信他,她知道元祈那么多秘密,若是他想杀了她,早就该动手了,何必拖到现在呢。 但她一抬眼,疑问却脱口而出,“为什么?” 江词才一开口就后悔了,追究太多对她似乎没什么好处。 正午日头旺盛,光线洒在他俊逸瘦削的侧脸上,面容平静、神态自若,江词忽然很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的这位四哥一向是奇怪的,江词从来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当她以为元祈那把匕首是讨要她的性命之时,元祈却将那柄他钟爱的随身携带的匕首送给了她。当她以为她知道了太多他的秘密,他却又替她挡住了那枚可能会殃及性命的暗器。 待她好倒是说不上,元祈一向喜欢捉弄她,但是却从未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情。江词有些困惑,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他说不会伤害她,她心中其实有几分疑惑不解。 却见元祈几不可闻地笑了一瞬,“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你是我的堂妹了,难道你想我动手解决了堂妹的性命,让世人诟病么?” 敷衍之词,江词心想,但这样说来却没什么大毛病。元祈如果想杀人,无声无息就能解决掉一个人,即便她是郡主、是秦王的女儿都没什么要紧。更何况,元祈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亲缘关系,那这一番论调就没什么说服力。 江词更愿意相信元祈兴许是想着在日后利用她,她有什么利用价值才能活得长久。但她现在哪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秦王不是秦王,那郡主还会是郡主吗?”江词轻轻叹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她开始忧心自己的处境,倒不如和秦王一起前去边疆,他们两个父女待在一起,总比她一个无头苍蝇在宫里头四处乱窜要好。 元祈见她面色忧心,眉头紧蹙,就想着如何能安慰她,于是笑道:“你是太后钦封的怀玉郡主,现在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谁还能驳回太后的懿旨不成?” 可是皇上可以啊,皇上的说服力不是比入土的太后要强吗,江词心中暗忖,还未开口,却忽然有些恍然大悟。既然元祈都不担心这件事,说明她暂时的处境是安全的。 皇帝若是神志清醒,会以她的存在要挟边疆的秦王,她是秦王的独女,是人质的最好人选。皇帝若是不清醒呢,就会无暇顾忌她,而她现在身处坤宁宫,有元祈罩着,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总之无论如何,她身在坤宁宫就是安全的。 确保安危以后,她忽然一阵心烦,早知当初就不该进宫,反正待在王府里就没这么多事。而且,更要紧的是,她可以跟随秦王一起离开京城,边疆的生活虽为艰苦,但没有皇宫中的勾心斗角,想来这日子也不会太难渡过。 秦王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江词和薛铭宇的婚事大约也要告吹了。 江词住在坤宁宫的偏殿,坐在案台前,就开始为薛铭宇写信,打算将解除婚约这件事好好说说。但执起笔来却无从下笔,江词犯了难,本就是她提出的结亲好隐瞒纪楚含,现在却也要她提出将婚约解除,她到底该怎么说啊。 她不由抚额,铭宇为人亲厚,她也不能总是为此欺负他这个老实人吧。 放下毛笔,这字索性就不写了。却听得外头的宫人们前来通报,说是元祈叫她到正殿一趟。江词也没多想,大概是这货又想干什么来作弄人了。 走进正殿,却见薛铭宇正坐在正下方,一袭青衫儒雅又温柔,正在与元祈彬彬有礼地交谈。江词心中微讶,方才还在准备解除婚约的书信,现在薛铭宇就在自己眼前,她颇有些手足无措。 “铭宇。”她开口叫住他。 薛铭宇看见她时和煦地笑了笑,忙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小词,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薛铭宇摸了一下她的头,无奈只摸到了繁琐的发髻,他柔声安抚道:“王叔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要担心。王叔吉人天相,就算是到边疆镇守,也能一展宏图,为大都守卫河山。” 江词黯然地点点头,听到薛铭宇这话心头才稍微安定了些,又听得他说道:“王叔今夜便要动身离京,今晚我会前去送行,小词,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江词想了想,心头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她摇摇头,薛铭宇以为她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她却又摇了摇头,“就说‘一路顺风’吧。” “好。”薛铭宇应了一声,江词面有踟蹰,想到退亲的事情一时面色有些为难,却听得薛铭宇笑了笑,笑容和煦而温暖,“小词,还有什么事吗?” 她看着那双满是温柔的眼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江词于是摇摇头,“没什么事。” 薛铭宇便笑道:“我却有事要和你说。” “嗯?” “王叔此次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爹忧心我和你的婚事,他老人家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想早些见到我完婚,很抱歉,小词,我们的婚约可能要解散了。” 江词惊讶地抬眼,想要从薛铭宇眼中看出什么,可他的神情未掺杂一丝杂质。她忽然鼻子一酸,上前抱住薛铭宇,“铭宇,谢谢你。” 谢谢他什么都清楚,还将退亲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第一百四十章 措手不及 江词冷不防闯进薛铭宇的怀中,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谢我干什么?”薛铭宇无奈地摇了摇头,江词娇小的身躯就在怀中,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抱住了她。“我爹已经为我找好了亲事,倒是你,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着,抚摸着江词柔顺的秀发,一时有些不舍。 薛太傅大仁大义,岂会因为秦王被贬就取消两家之间的亲事。这件事还是薛铭宇最先提出来的,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验证心头得猜想,既然江词不愿意,他也不想两家的婚事成了强人所难。 忽听得身后一道清冷醇厚的男声说道:“薛兄放心,怀玉这几日住在坤宁宫,我必定能护她周全。” 元祈走进,唇边带着笑意,眼眸却似坠入寒冬冰窖,那眼神带着敌意,只是看着薛铭宇抱住江词的双手。 薛铭宇眼睛直直地盯着元祈,未有丝毫胆战,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蓦地笑道:“既如此,薛某也就放心了。” 江词未曾察觉二人无声的交战,她从薛铭宇的怀中出来,低下头笑了笑,“是谁家的姑娘,我得替你瞧瞧,能否配得上学识渊博又精通医理的太傅嫡子呢?” “是翰林院大学士杨毅的独女杨如嫣,我爹与杨学士是故交,私交甚笃,正巧如嫣一直未曾说过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杨如嫣,江词听说个这个名字,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会吟诗作对,饱读诗书,大约和李清照要差不多。总归是门当户对,比她这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人要强。 江词发自内心地为薛铭宇高兴,“听说杨如嫣是个才女,和铭宇你正好有了共同点,以后相处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正好你们两家认识,这样也好,不用再重新相处。杨如嫣样貌必定也不差吧,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得,肯定是天生一对啊。” 薛铭宇只是淡笑着不说话,既然不是眼前人,那娶谁又有什么分别。听得江词喋喋不休,仿佛是在为了力求自己心安。他便止住她说不完的话茬,笑道:“大婚那日,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好啊,”江词尤为开心,“那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七月初七,小词,请帖我会派人送到宫中来,一定要去府上吃杯喜酒。” 等到薛铭宇走后,江词回到偏殿,便坐在椅子上念叨,“怎么今年这么多人都要成亲了,纪楚含、元祈和铭宇……铭宇最着急,现在都快到五月,竟是这么快就要大婚了。” 大殿内只余她一个人,正如她现在的境况,只能在坤宁宫中保证自己的安全。算起来董贵妃需要在十月份催生,当时是她应允了董贵妃,到时候还要她去填补这一块谎言的漏洞。 元祈所说,他的婚事会在纪楚含之后董贵妃生产前,蒙古那边的意思是听凭皇帝的决断,但现在恐怕还是要元祈自行决定。那纪楚含呢,莫非比元祈还要早?江词一时思绪万千,不觉有些头疼。 身边三个男人,友人、堂兄和前任争相就要结婚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连处境都堪忧,她现在没了皇室血脉做后台,连这坤宁宫的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再看外头天色不早了,她蛾眉微蹙,不知秦王是否已经离京了…… 王府门外,秦王在朝中一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非比寻常,但如今他要离京前往边疆,前来送行的却屈指可数。秦王心里通透,身在朝中素来都是如此,权倾朝野的时候任谁都上来巴结,但见得罪了皇帝这还不都赶忙躲得远远得。 秦王对此十分淡然,但更为感激王府门前前来送行的诸位,他不由拱手,“诸位能前来相送,是我的荣幸。他日若有幸再回京城,王府的大门随时都向诸位敞开。” 众人互相作揖回礼,秦王再看了一眼王府的匾额,终是别开了眼。 眼前还站着几个朝中的年轻人,有他府中的门生,还有纪楚含和薛铭宇。 纪楚含还没开口,秦王就向他挥了挥手,“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不关你的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皇上既然委派我去边疆,本王就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你且回宫处理政事吧,朝廷还需要你。” 另一侧的薛铭宇上前,秦王知道他已经去宫中见过了江词,便问:“小词她现在怎么样?” “王叔不必担心,小词她过的很好,现在在坤宁宫有四殿下照拂。” “那就好。”秦王放心地点点头,元祈这个人他还是信得过的。“那她可有说什么?” 薛铭宇道:“小词让我告诉您‘一路顺风’。” 话音刚落,秦王满面风霜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笑容,低声笑了笑,“这丫头。”然后摇了摇头,就不再开口了。 顿了顿,薛铭宇又道:“退亲的事情,我也告诉她了。” 秦王点点头,又道:“这样也好,你的婚事我也听你爹说过了,杨毅的女儿才华横溢,若不是是女儿身早就入了翰林院。你爹为你准备的这桩婚事也是用了心的。” 站在一侧的纪楚含闻言,面色却倏地一变。 秦王和众人挥手作别,翻身坐上马鞍,清风徐徐,显得他的背影更加孤寂。骏马飞驰,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秦王眼神直视前方,再不回头。 目送着秦王离开的纪楚含和薛铭宇二人,一直静默无言。直到身后的人逐渐散去,却还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王府门前。 秦王的背影愈发得模糊不清晰,耳边却听得纪楚含问道:“你打算迎娶杨如嫣了?” 薛铭宇转过头,面色如常,和煦而温暖,“是,七月初七,正是乞巧节,殿下还请来府上喝一杯喜酒。” “那江词呢?”纪楚含剑眉微蹙,不由发问。“既然薛兄和江词早就做好了成婚的打算,怎么现在秦王被贬,薛家就落井下石,要与翰林院杨大学士结亲了?” “这与太子殿下何干?”薛铭宇面色未有丝毫恼怒,反倒笑得更加柔和。 纪楚含一时语塞,又见薛铭宇笑道:“殿下和卢家长女不是也要定下日子了?薛某还等着殿下大婚之时前去宫中讨一杯喜酒喝,听说也就在不久以后了吧。” 纪楚含想到那个卢依依,忽觉得无力反驳,他本就没打算要迎娶卢依依,此事他一拖再拖,也不知道再拖什么。 他不就是在等眼前的时机么,于明面上,他和江词再也不是堂兄妹了,一切都变得名正言顺。更巧的是,薛铭宇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江词不会嫁进薛家了。 可是薛铭宇一向儒雅亲厚,纪楚含一度以为他会是真心对待江词的人选,可现在,他却趁着王府落败之时解除了两家的婚约,这对江词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她现在独自一人身在皇宫,本来就无依无靠,更让她知道没有了夫家支撑,日后她在宫中岂不是举步维艰。 想他薛铭宇还说是书香世家,耳濡目染的是四书五经,在王府遭逢变故的时候却这般落井下石,他没想那么多,上前一记左勾拳打在了薛铭宇的脸上。 薛铭宇不懂武功,猝不及防被纪楚含打了一个趔趄,他后退了两步,嘴角上涌起一阵鲜血。这边这一闹自然吸引了道路两侧众人的目光。 薛铭宇站起身,擦拭了嘴角的伤口,俊秀的一张脸上因这记拳头而挂了彩,他挺直了脊背风度不减,看向纪楚含时唇角勾了勾唇。 纪楚含犹自面色如常,冷着一张脸,言语冷淡:“薛兄饱读圣贤书,却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事。纪某此次多管闲事,替令堂教训一下薛兄,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再来宫中讨教,纪某绝不吝啬毕生所学,教导一番薛兄。” 言下之意即是,你既然不知道为人处事,趁着别人落难之际落井下石,那我来教你好好做个人。 薛铭宇平白挨了一拳头,却未有丝毫气愤。他面上带着笑意,听纪楚含说完以后笑意更甚,“殿下真是风趣幽默,既然你喜欢小词,那就将她娶进门吧,现在你们不是堂兄妹了,她也确实需要有人照顾。” 纪楚含眉峰一挑,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尽是冷意,“她既然当初选择了你,就是需要你来好好照顾她,现在你当她是个物件一般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将她让给我,你以为我就会心存感激么?” 薛铭宇淡淡地摇了摇头,“你错了。” 他留下这一句话,再不为自己辩解。不远处停靠着太傅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他淡然自若地转过身,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纪楚含站在原地颇为不解,他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是哪里错了。 但却再没有询问薛铭宇的机会,他的马车不疾不徐地前行,卷起尘土飞扬。宫中的马车也在一旁候着,纪楚含见此,一言不发地踏上了马车。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情愿 东宫。 纪楚含方才踏进宫门,才得知卢将军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这么晚了,他前来是所为何事,秦王离京之时他未曾出现,难道那时候就已经在东宫来找他了。纪楚含暗忖,走进了殿内。 大殿内是红瑶在招待着卢将军,她虽出身卑微,但却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如今正坐在一侧,吩咐着宫女替卢将军斟茶。尽管卢将军对她态度冷淡,似乎是瞧她不上,她依旧维持着端庄。 卢将军面有不耐,他在此处已经等了纪楚含许久了,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侧妃,是要与他女儿将来共事一夫,他不耐烦地问道:“太子殿下呢?东宫是没人了么,要一个侧妃接见我。” 红瑶已经看见纪楚含站在门口了,但她眼角一瞥假装没瞧见。卢将军说话不客气,她却未曾表露出丝毫的气愤,仍旧浅笑着面对他,道:“将军再耐心些,殿下很快就要到了。” 卢将军背对着门口,不知道纪楚含已经来了,他看着红瑶就觉得厌烦,红颜祸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一个侧妃还要端出正妃的架子,将来依依嫁进东宫里,指不定要被这个狐狸精暗地里动手脚。 卢将军越想越觉得气愤,耐心都被等待给磨光了。他常年征战沙场,为大都生死抗战,脾气也是火爆的性子,即便是皇帝也要礼让他三分。红瑶见摆在他迟迟不动摆在桌边的热茶,便道:“将军不妨先喝杯茶吧,殿下他——” 咣当一声,滚烫得热茶泼洒在地上,满地是瓷碗破碎的残骸。红瑶就坐在卢将军对面,身上也未曾幸免,一袭水红色长裙沾染了茶水的污渍,手腕上被热茶一泼,白皙的肌肤登时变得发红。 纪楚含站在殿门口,顿住了脚步。 一侧的宫女急忙上前查看红瑶是否受了伤,衣裙上的茶渍也需要处理一下。 卢将军看着红瑶被几个宫女围着,惺惺作态,不过是杯热茶,还当着他的面拿出侧妃的架子来了。要知道他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比起男儿都丝毫不差,哪像红瑶,娇滴滴地跟个瓷娃娃似的,他于是冷哼了一声,“太子可是不尊重我这个老匹夫,让一个侧妃过来碍老臣的眼!” 红瑶微蹙秀眉,一侧的宫女还在不停地发问,她摇摇头答道:“没事。” 话音刚落,却见纪楚含脚步匆匆地走到她面前,捧着她的手腕,上面起了一片红,应是被烫伤了,他对站在身后的卢将军视若罔闻,吩咐着身侧的宫女,“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医!” 宫女听着吩咐,急匆匆地出了殿门。 卢将军还没反应过来纪楚含是何时突然出现,却见纪楚含只是背对着他,只顾着他那个侧妃,心头得火气更为旺盛,他正欲开口就一番兴师问罪,却见纪楚含转过头面色冷清,言语冷淡:“将军,我不在的时候,红瑶就是这东宫的主人,她在就如同我在。” 言下之意就是,你欺负她等同和我过不去,我是这东宫的太子,将来继任大统的最佳人选,你以后怎么对待红瑶,你自己看着办吧。 卢将军面色铁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本来他是仗着将来会是国丈,且手上握有重兵,好来压一压太子,不曾想太子竟然这样看重红瑶,直接把他给呛了回去,这叫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太医急匆匆地赶过来,纪楚含便让红瑶先回房去处理烫伤的手腕,吩咐完了,才看向面前站着的卢将军,“将军请坐。” 卢将军不情愿地坐了下来,纪楚含于是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道:“我刚从王府回来,给王叔送行。” 卢将军冷哼一声,“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不顾朝政,太子自顾不暇都来不及,不想着如何扩充势力,却去给一个被贬的王爷送行,我不知太子是如何想得。” “秦王是我的王叔,早在我在丞相府时就打过交道,他被贬与我逃不了干系。难道在将军眼中,我连给秦王送行都不行?” 纪楚含眼神直视卢将军,没有丝毫避让,卢将军不知为何在他的眼神下败下阵来,转头别开眼,道:“我只是奉劝太子摆明立场,皇上还没傻呢,四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抵抗,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前面做的种种安排都将付诸东流,甚至还可能丢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啊!到那时候选择跟随太子的诸位大臣纷纷倒戈到四殿下那边,太子您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名号,如何和四殿下抗衡?” 说着说着,倒是理直气壮起来,甚至毫不避讳地盯着纪楚含的眼睛,然想起对面人的身份,又泄了三分气势。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卢将军这么不信任我呢还是说别有目的—”纪楚含拖长尾音,似有深意地看着前面的人,“呵,且不说这秦王我已经送过了,其他的事情,卢将军也少操点心,做好我让你做的事情就好了。”纪楚含摩挲着茶杯,漫不经心地坐着,仿佛居高临下的气势竟叫卢将军一时失了言。 “罢了,我上次安排你做的那件事你准备的怎么样了?”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卢将军仍在气头上,却也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能够肆意置喙的,很快就冷静下来,“哼,希望太子能记得今日所说,莫要为他人做了嫁衣,”停顿了一会,眯着眼睛将纪楚含交代的那件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纰漏之后回复道“太子说的是那件事情吧,人手已经安排好了,也吩咐下去一旦有动静马上按计划行事。” “哦?确定所做十分隐秘吗?此事半点都泄露不得,否则你知道后果。”渐渐低沉的话语从纪楚含嘴中吐出,一字一句地砸进卢将军的脑袋里,面上却仍是一副淡淡的表情。 “还请太子殿下放心则是,若这点都做不好,这朝堂之上的数十年间卢某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如此就多劳卢将军费心了。”纪楚含冲他颔首,又一浅笑,前面的紧张气氛须臾消于无形。 然只见卢将军将话头一转,“不过太子殿下与小女的婚事该当如何呢?” 不知为何,今天的太子殿下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卢将军虽然略有震撼,却来不及细究,将最关心的问题忍不住倒出来。 “大都最近内忧外患,眼见父皇忙于国事,我又怎好在这时提及儿女私情呢?父皇会怎么想?朝臣们又如何看待我这个新太子?”纪楚含说着说着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却又放开,眉头轻皱,似有忧虑,“此事容后再议。”说完,背对着他。 “可是——”卢将军还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只能作罢,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凑到纪楚含一步开外,原本背对着他的纪楚含微微呼出一口气,转过头来,与其细细商讨起来。 再说这边红瑶由着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了她的偏殿里,众人急急忙碌起来,一个圆脸的绿裙宫女竟颇为上心,红瑶才走几步的功夫从门口到榻上,绿裙宫女先是喊了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喊太医,还指使红瑶屋里的几个宫女倒水,亲自扶着红瑶半倚着枕头,“娘娘喝口水吧先,太医应该马上来了。” 红瑶眯着眼歪过头似在想些什么,听到这些,转过头来定定看了绿裙宫女一眼,一笑,浅浅抿了一口,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传来一声“太医来了。”便坐起身子,吩咐人将太医引进来。 来的是位白胡子的太医,他看了红瑶手腕一眼,低头说道“回侧妃娘娘,是烫伤,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将微臣这瓶药膏一日两次涂抹于患处,不过四五日便可痊愈,这几日的饮食以清淡为主,小心患处不要遇水就是。” 红瑶点点头,说道“真是有劳太医了。”转头对自己贴身宫女说,“给太医看赏,送出去” 又对太医说“多谢太医,知道您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太医摆摆手,“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跟着宫女走了出去。 红瑶心上松了一口气,想起来纪楚含来,虽然那情深意切是假,可那关怀与温柔却是真的,捧起她的手细细察看时的神情,深深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还有因为担心而微抿的唇,一切都是那么动人和让人心醉,不由地涌起一阵阵欢喜。 不过,刚想到什么,她停下对那个男人的想念,眸子一闪,眼前倒是印出一个宫女来,看那宫女如此作态,应是有事对她说,“你,过来,叫什么名字?” 只见之前百般殷勤的圆脸绿衣宫女好似早就等着这一幕,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去,对着红瑶跪下,面色恭谨而又低眉顺目地,轻声回道:“回侧妃娘娘的话,奴婢怜夏,是太子殿下宫里跑腿的三等宫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冷笑 “三等宫女?”红瑶语气微软,“刚刚一路将我送回来,也是辛苦你了,说吧,想要点什么赏赐。” “照顾主子本来就是奴婢的责任,更何况娘娘是在我们眼前烫伤了,便是不惩罚我们已经是恩赐了,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娘娘就不要折煞奴婢了。”一边说,语气中还带着恭维,跪着爬近了红瑶身边,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心里将之前想好的说辞缓缓流出。 “如若娘娘不嫌弃,就收了奴婢做个洒水宫女,也好让奴婢为娘娘赎罪。” 红瑶看这姿态,也大致明白是一个来投奔她的人,想来她进这东宫也是时日无多,正缺人手,如今有一个送上门来,能让她更好地更快地熟悉这里,这可真真是瞌睡送上了枕头,巧的很呢。不过却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她,且听这人能说出些什么,又到底是否为我所用。 这宫里情形比自己当初想的要复杂的多,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看似风平浪静,却波涛汹涌,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还是要更加小心才是。想起师兄,一股恨意涌起,眸中全是疯狂,片刻,已平静下来。 “哦?太子殿下的人,到了我身边做一个区区洒水宫女岂不是要让殿下怪罪,”红瑶嘴上说着,摆摆手,将其他人都赶出去,就剩下她与怜夏,也不怕这小小宫女会对她有什么不利。 怜夏见此,忙站起来凑到红瑶身边,低低说着,“娘娘,奴婢在这宫里三年,虽然调过来东宫不过几月,却处处都有熟悉的人,与太子殿下伺候的人也有联系,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话毕,转头看看四处,还及时给红瑶端上一杯水,谨慎地看了看关了的门口,又压低声音“娘娘可想知道那郡主与太子殿下的来往?” 红瑶听到那个人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小宫女,语气微冷“她?你又知道什么?如果所说的是真的,你的好处自少不了,如果你诳些胡话来哄我,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奴婢哪敢欺瞒娘娘,奴婢的堂姐在坤宁宫当差,恰好就在那偏殿里,最近常常跟我说那边的那位主子。” 如此这般,看来是真的了。红瑶心里暗喜,表面却不动神色,招招手,将她唤到跟前,细声吩咐着。 这怜夏也是一个机灵的,不然也不会找到这里来,越发殷勤和讨好地对着红瑶,明白想要攀附与她只怕得先做件事情才能成为她的心腹,当即也越发上心。 “可是这样一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这郡主都还琢磨不透,要不要再观察一阵子”怜夏轻声说道。 红瑶冷笑一声,“怕什么,按此计划,此事可谓天衣无缝,甚至连顶罪羊都想好了,可干得上你我半分干系?你莫不是真心来投靠于我,不然怎么这点小事都不肯去做。” “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照做就是了,也是为娘娘着想。” 良久,怜夏才从红瑶房里出来,一路急匆匆地回去。 这日,江词梳洗完毕,唤来宫女让她们可以把早膳端上去了。几个小菜,一碗清粥,不由得食指大动,因为父王远去所产生的孤独无依渐渐散去,想来想去还是要自己振作起来才是。“还有马蹄糕嘛,”吃完这些,竟有些意犹未尽。 “有的,还请郡主等等,奴婢这就去拿。”一个黄衣的宫女瞧着有几分机灵,转身去取。 江词有几分狐疑,却也来不及多想,这往日都是和早膳一起端上来的马蹄糕为何今日慢了半拍。 “禀郡主,四殿下过来了。”有公公进来回道。 只见话音未落,元祈迈着步子缓缓进来,晨间的日光暖暖地罩在他的身上,嘴角储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好一个丰神俊朗的皇子,一袭深蓝色的长衫被他穿出来一种说不出话的味道,却又带着皇家的威仪,使人不敢轻易靠近,然而待见到江词,那股高高在上的距离感瞬间消散于无形,脸上的表情生动活泼起来“昨夜睡得好吗?起风了,可有着凉?你的脸色怎么看起来那么苍白?” “这么多问题,倒是要叫我先回答哪一个啊”江词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见过四殿下”。 “你我之间何须这么客气”说着将她扶了起来,一起坐下, “今日睡的挺好的,哪有什么脸色不好,不过将起身,没什么精神罢了,我贪觉嘛。”江词嗔笑着说起来,“倒是堂兄你脸色似有不虞?” “你这丫头,到还打趣上我了,胆子倒是不小,我左不过太担心你了,还说我—”元祈宠溺着摸了摸她的头,心情愉悦不少,“没事就好,看你近几日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这宫里整日待着倒也无趣。” 正说着,一个宫女端着一碟马蹄糕进来,“郡主,马蹄糕来了。”看到四殿下脚步一顿,黄衣宫女心里一慌,“这这这可怎么办,四殿下怎么也来了,万一——” “奴婢再去端一碟过来”,说着,转身欲走。 江词察觉出有蹊跷,骄呵一身“站住,不用了,先将这一碟拿过来我尝尝。” 宫女无奈,只得呈上去,将心提到了嗓子眼,暗自嘀咕,“一定不要被发现,一定不会的,做的如此隐蔽,她又什么都不懂。” 江词拿过一块马蹄糕,一闻又捏了一点在手心,心下冷笑,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元祈捻过一块,笑道“听说你最爱吃这个了,今日我倒也要尝尝,与我那宫里的有什么不同之。” “不要——”江词转身将元祈手中的马蹄糕夺去,蹙起眉头,表情严峻起来,“这马蹄糕有毒。” 说罢,转过头去,对着黄衣宫女冷笑“谁,谁指使你下的毒,还差点牵连到四殿下,你倒真是胆大包天呢!” 黄衣宫女听得此言,扑通一声跪下,大喊着“冤枉啊郡主,殿下,这吃都没吃这么就有毒了呢,更何况奴婢哪里借来的胆子敢给皇子郡主下毒,莫不是失了心智不成,更何况奴婢什么不知道,就只是跑了一趟腿将马蹄糕端了过来,若真有什么,委实不知情啊。”一边说,一边跪着磕头,看上去倒着实冤枉了是的。 “我且问你,往日马蹄糕都是早早备好了的,怎么今日我吃完早膳才将马蹄糕呈上来,而你端进来的时候眼神闪烁,看到四殿下在这里脚步一顿,然后手抖,可有这回事?”江词并不听她那一套,徐徐得将今日不对之处道来,“至于毒,呵呵——怕是你们没想到我擅医术吧。” 说着,心里还有点后怕“这毒还如此之恨,你们倒真是花了大工夫。” 元祈见此情景,神情也严肃起来,细想这件事情,是针对江词还是冲着他来的,亦或是想要一箭双雕,不论是谁,差一点就伤到了江词那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纵然不知道自己对江词到底是什么感觉,却也不想她出事。 “你先不要冲动,这样应该是问不出什么的,来人,将她带下去,我亲自来审,”望着前面跪着已经在哆嗦的小小宫女,眼神一暗,“这点小事你就不要费心了,交给我好嘛”转过身,清澈的目光里都是她的身影,“不论她们背后的目的为何,对你不利,我绝不允许。”元祈身边的侍卫过去将不断喊着冤枉的宫女拉下去。 “四哥——” “你都叫我一声四哥了,我怎么会让别人欺负到你头上呢。”元祈看着眼前少女瘦弱的身板,差一点控制不住想要去抱着她,却也知道怕是会唐突了佳人,万般心绪涌起,竟一时呆在哪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似心痛无奈喜悦,最后化为一声叹气。 看着这样子的元祈,江词心上不知道被什么轻轻捶了一下,认识他以后,知道了很多事情,却从未见他伤过自己,她好像有些懂,却又什么都不懂,一时之间,心情也有些复杂,面上染上一丝愁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人,,,, “傻丫头,收拾一下,带你去个地方,别为这些事情费心了好嘛?”元祈重新换上温和的笑容,等着前面的身影转过弯来。 “啊?要去哪里啊,我这样随意出宫没问题吗?会不会给你带来不便啊?”江词回过神来,转而对元祈的话提起兴趣。 “跟我走就知道了,留点神秘感,可不能早早给你知道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这个样子不便出门。”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用料讲究的郡主服饰,还有满头的首饰,不由地吐了吐舌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元祈笑笑。 “知道了,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边说边顺势坐下,“你这里的茶倒是不错,来人,添茶。” 江词莞尔,“四哥且坐着,我去去就来。”亲自给元祈添了茶这才转身出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拍卖会 红色的宫墙上映着深深浅浅的影子,这春日的皇宫却也显出几点生机勃勃,墙头上零星的绿意仿佛让人忘记这里是权利的中心。 “小词,今日天气倒是极好,处处鸟语花香的,自小在这深宫里长大,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倒也是别有看头。”元祈与江词并肩,一起走出坤宁宫,后面一堆的宫女侍卫规规矩矩地跟随着,却不敢上前打扰了前面二人的兴致。 “第一次?为什么这么说呢?”江词歪着头,水盈盈的眸子望着元祈,似是迷惑,有多不解。她不知道自己着一身青衣,乌黑的发丝上洒满金光,姣好的面容在此时有多么灵动,周围的一切因为她而鲜活生动起来。 元祈不语,伸手轻抚她的头,一派温和和煦的无害面孔,“走吧,跟紧我,可别走丢了。” “可是四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江词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好玩的地方,还有好吃的东西,去不去呢?”元祈大笑着,声音低沉而蛊惑。 江词一听,心上泛起犹豫,脚步也踌躇起来,唉,罢了,就权当散散心吧,也许忙起来就不会将那个人时时刻刻地想起来。 “嗯。” 只见元祈早已备好马车在外面,亲自将她扶上去,坐定之后淡淡地吩咐了车夫一声,“可以出发了。” 江词环顾一周,见这马车外表虽不起眼,里面却处处透露着精致和用心,想着元祈做事实在是面面俱到。 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片刻,他们已来到了宫门,只听守卫的侍从说道,“里面何人?还请出示令牌。” 原本坐在马车夫旁边的黑瘦男人跳下去,掏出一块牌子晃了晃,“四殿下的马车你也敢拦?” “原来是四殿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赎罪”持枪的守卫听得这个名号,立马跪下,“还请四殿下见谅,小人也是今日第一天调来这里。” “第一天?那便罢了,”元祈淡淡的声音从马车传出去,“你叫什么名字?”抬起窗帘,不经意得瞥了一眼跪着的人。 “小人李质。”那侍卫中气逼人的声音传来。 “行了下去吧,不要耽误时辰。”元祈说完,转头道“小词可还受得住,咱们还要走上一会。”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过宫门口,朝着一侧缓缓过去。 “我没事,倒是刚刚那个侍卫?” “应该是别有用心,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第一天是不假,可是不识得我身边的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提他,你要不要喝水,口渴嘛?”元祈宠溺地笑着,眸中暗闪过一丝不明的光,心底一想便有了算计。 “四哥拿我当什么啊?刚吃完早膳呢呐。”江词按下心里的疑惑,亦浅笑出声。低低抬起一角窗帘,眨眼看去,一片的草绿花红,道路两边的人家已升起徐徐炊烟。私心想着元祈到底会带她去哪,自从父王远去,她这个所谓的郡主不过是个空壳子,花架子。京城之中的权贵大抵都等着看自己会有如何下场,今日这场邀约,既然元祈亲自来请,看似给足了面子,其实说白了,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不经意间手指按上袖中的银针,前几日自己偷偷调配好的麻醉散也涂抹于上面,垂眸一顿,眼神中也透露出几分坚强,自己可并非这异世土生土长的娇滴滴的大小姐,真要逼急了,总能拖延一阵子,其他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殿下,郡主,到了。”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停下了,元祈矫健地跳下去,转过身来扶着江词。 “看,到了。” 鎏金的几个大字就已经显露出这里的不平常“异宝阁”,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处此地却有些不同寻常。江词认真观察了一会,发现来这里的都是坐马车过来,看马车的样子就只主人非富即贵。 “跟上我,走丢了的话你流鼻涕淌眼泪都没用。”江词转身一看。元祈已经带着随从走在前面,她看着元祈的背影颇有些无奈,他这是拿自己当上小孩子了么,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认命地跟了上去。 门口已有人来迎接,一个留着倒八字胡子的中年人连忙迎了上来,双手作揖,弓腰道“见过四公子,四公子能来这里真是让小阁蓬荜生辉啊。” “祝掌柜客气了”元祈上去,状似亲密地俯身回道,手掌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哈哈哈,四公子里面请,包房我已经备好,马上给您上茶。”祝掌柜大笑,直起身来在前面引路,眼神淡淡地扫过江词一眼,似有深意。 见元祈动身,江词也只得跟上去听他们寒暄,却是越听越迷糊,细细打量这里面的事物,古色古香的过道里倒是处处透露这精致,却又不失恢弘与大气。 那掌柜的带他们到了一处房间,进去之后中间有一张临窗的桌子,几把椅子。他唤来小二小声吩咐着,然后转身堆笑对元祈说“知道四公子您的规矩,我就不在这里扫您的兴了,有事吩咐这小子,我马上过来。” “行了,祝掌柜忙你的吧,规矩我懂。”元祈笑回着。 江词走进去,也不与他客气了,径自坐下,只是与祝掌柜擦肩而过的时候察觉到对方欲言欲止的神情。 待他们坐定,元祈吩咐人将桌前的窗户打开,居然能看到此阁的戏台,江词一想,只不过把一个个座位变成了包厢,所有包厢打开临近这边的窗户都能看到那个戏台。古人的创造力还真是丰富。 “怎么样,这里是不是挺有趣。”元祈看着她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心情大好,还得意洋洋地笑出声。 “不就是电影院嘛,”江词小声嘀咕,“今日是来看戏的吗?” “是,也不是,在我看来都是一场戏,一会马上有一个拍卖会,据说有些好玩的东西,所以带你这个土包子过来看看,免得外人说大都的怀玉郡主没什么见识。” “你才是土包子,我见过的东西可也不少——”江词气鼓鼓地说着,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却见祝掌柜手上敲打着铜锣,从后台走上了戏台,其后的壮丁抬着几个檀木柜子,站定。铜锣声戛然而止,整个异宝阁再没有嘈杂的声音。 小厮端着一壶新砌的茶水进了包厢,江词手上拿着一杯热茶轻抿,专注地看着戏台。 祝掌柜朗声道:“异宝阁这次到大都各处搜罗了许多名贵的珍玩,不止如此,为了让各位贵客大饱眼福,异宝阁此番费劲了心思,西域、琉璃乃至——”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却见从台下上去一个小厮模样装扮,正欲与祝掌柜开口请示,祝掌柜眉头一皱,“不懂规矩!” 只见那小厮和祝掌柜低声耳语着什么,祝掌柜面色一变,顿时沉住了脸色,江词见此便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怕是丢了什么好东西?” 却听得元祈悠悠道:“怕是丢了鱼目,却捡到了珍珠。”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江词转头,蛾眉轻轻蹙起,却见元祈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淡笑着再不言语。 他这个人还是不改故弄玄虚的毛病,江词撇了撇嘴,继续专注地看着戏台。 台上的状况似乎是已经解决了,祝掌柜又恢复了笑意,那个上来的小厮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祝掌柜继续吹嘘着自己手上的奇珍异宝,以及取得这些宝物如何如何不易云云。 江词听得心不在焉,却见戏台上几个壮丁端上来一个一人高的檀木柜子,江词心头疑惑,什么宝物会有这么大排场,差不多都可以装下一个人了。 却见祝掌柜先是打开了一个小柜子,这一掀开,顿时绽放出光华四溢。本是幽闭密集的柜子中躺着一块夜明珠,将这满室都照耀得光亮鲜明。祝掌柜谨慎小心地捧着这颗夜明珠,这块夜明珠就坐落在他的双手掌心中,散发着幽绿又神秘的光芒。 “这夜明珠百闻不如一见,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亦能绽放出光芒万千。祝某从前见过前朝西域进贡给先皇的一块夜明珠,却也不如祝某现在手心中的这颗分量大。……这块夜明珠价高者得,起价一万两。” 江词不由看向元祈,“先皇的夜明珠,四哥可看见过?这个祝掌柜这么竭力吹嘘自己手上的宝贝,莫不是在信口开河?” 元祈似乎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祝掌柜当年开当铺的时候,先皇曾将夜明珠典当在他的当铺,这件事就被祝掌柜足足说了二十年。至于他说的夜明珠有多大,我没有见过,谁知道他手上的会不会就是先皇那颗呢。” 那反正没人知道,这个祝掌柜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江词啧啧了两声,只听见不过片刻,这枚夜明珠就被哄抬到了一万八千两。再看各个包厢里的财主们,都是财大气粗的商人,江词又瞥了元祈一眼,不知道他突然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意味深长 元祈察觉到江词的视线,回以她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词一头雾水,再看向戏台上,祝掌柜已经接连开了几个柜子,皆是以高价卖了出去。紧接着就要打开那个足足一人高的柜子了,江词对那个柜子忽而萌生出好奇心。或许,这才是元祈带她过来的真实目的。 祝掌柜却在打开这间柜子之前卖了关子,“若说美人,大都自然是当仁不让。” 江词眼皮一跳,怎么着,这柜子里难道装的是一个人么? “早有京城第一美人秦茜谣,还有色令智昏的宠妃董贵妃,大都的美人我相信在座诸位已经领教过了。今天祝某准备的压轴宝物正是一位异域美人,起价十万两。”祝掌柜自信满满,故弄玄虚地说着。 底下的人顿时都炸开了锅,好大的口气,这一个异国美人居然价值十万两,到底是如何貌若天仙,众人亦是纷纷涌起好奇心。 江词倒抽了一口冷气,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居然价值十万两。再看元祈不动声色地观望着一切,这里面的美人究竟是谁,他应该也是知道了。 底下有人喊道:“祝掌柜,这柜门都不开,我们看不见这美人,你开口就要十万两,我们怎么知道亏不亏本啊?” 一堆人闻言附和,“就是,就是。” 祝掌柜便摸了一把长长的胡子,笑得意味深长,“诸位别急,现在我就将这柜门打开。” 众人于是屏息凝神,专注地盯着祝掌柜的动作,那祝掌柜的手方一搭上柜门,一堆人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看看这柜子中能走出个什么天仙下凡。 江词亦是眼睛也不眨地瞧着,祝掌柜的手搭上柜门,吱呀一声,柜门轻轻地半掩着,从中可以窥见一角。然而众人还未看得清晰,江词只察觉耳边一阵疾风划过,却见祝掌柜的手似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手一垂下,这柜子就又阖上了。 只听得耳边一道声音响起,清朗而又醇厚,“祝掌柜,你我也是老交情了。十万两,将这柜子抬到我的包厢来。” 江词偏过头,圆桌上空了一颗核桃,这声音正是从元祈的口中传出来的。 祝掌柜揉着手腕子,疼得瓷牙咧嘴,正暗骂到底是谁背地里使坏,这一抬眼,竟然是元祈。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刚才小厮上来禀报说是准备好的西域美人悄没声地就跑了,他本来是盛怒不已,这可是赔了一大笔买卖。但还好这群奴才们争气,又掳了一个绝色美人回来。 祝掌柜本想着故弄玄虚一番,可这元祈发话了,异宝阁这些年来在京城屹立不倒,多亏了这位主子在背后扶持。他是必须得卖元祈这个人情,于是祝掌柜放下手殷勤地笑道:“既如此,来人,将这美人送到四公子那儿。” 其他人不服气,这连美人的一张脸都没看见,就这么被别人给抬走了。于是就有人喊道:“祝掌柜,没人和钱过不去,我出十五万两,这美人得归我。” 财大气粗的商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而是争抢的面子。十五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然而祝掌柜没有丝毫动摇,得罪一个商人总比得罪那位要强,抬柜子的壮丁本是停下动作,祝掌柜于是急忙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抬过去!” 那商人见自己被拂了面子,更为气愤。祝掌柜陪着笑脸说道:“这位贵客您看,既然这生意已经做好了,我怎么好意思为了那五万两再反悔呢?” “二十万两!这个美人我要定了!”商人不依不饶,随从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猛地一摔,摔到了圆桌上。 旁边的小厮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银票,那商人鼻子一哼,脸上俱是颐指气使的得意之情,祝掌柜心中不屑,面上却未有表露。正欲再敷衍几句,却听得元祈声音轻轻地,穿透了整个大厅。 他道:“五十万两。” 江词回身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且不说他哪来那么多钱,就为了一个没露面的美人他倒也是费心,这个美人的身份果然是非同一般吧。 整个异宝阁的人顿时噤了声,那商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价高者得,让他花钱拿五十万两只为了一个不露脸的美人,那可是半辈子的积蓄,比银票比不过,商人憋着一口气,再不开口。祝掌柜亦是没想到元祈愿意出这么多银票,但这位主子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时候,他自是偷着乐了。 不多时,几个壮汉就抬着柜子到了江词和元祈所在的包厢。 壮汉留下柜门的钥匙就离开了,元祈又让包厢里的所有待命的下人都退下,掂量着掌心的钥匙。 江词不由看向元祈,却不知他要耍什么把戏。他走到柜子跟前,只听嘎哒一声,柜门锁开了。 他掀开柜门,动作轻柔,只见里面的女子一身天蓝色长袍,蓝色头帕缠头,手脚皆被粗绳捆绑动弹不得。 竟是乌兰格格!江词心中微讶,她怎么一个人过来沦落到此处的,而且还被当成了议价买卖的异域美人……而元祈,见他面色未有丝毫惊讶,江词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早就知道乌兰格格被抓到这里了。 乌兰格格眼眸中的恐慌和凌厉,直到看见元祈的那一刻,顷刻间就化为乌有。 包厢内的下人们早就被元祈遣散,元祈掏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在粗绳上一划,乌兰格格就摆脱了桎梏。“元祈来迟,让格格受惊了。” 话音刚落,乌兰格格已经猛地扑进了元祈的怀中,神情中俱是感动与美好。她都听见了,元祈出二十万两银子买走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要被什么油头肥耳的男人买走了。 方才柜门抬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抱好了必死的决心,若是那人敢来动她,她拼了命也要杀了那人。但直到柜门掀开,见到元祈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先前种种遭遇都是过眼云烟。与父汗争吵负气出走、和被这群人掳来此处,似乎都不重要了。 因为,眼前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四殿下。 “四殿下,一点都不晚,幸亏你救了乌兰。” 元祈亦是没想到乌兰会整个人扑上来,但他很快就适应了,双臂便将乌兰搂入怀中,柔声说着:“格格安然无恙就好。” 这俩人旁若无人地抱了好一会儿,江词就沉默无声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这俩人终于松开对方,‘注意’到了一旁的江词。 “郡主,你怎么也在这里?”乌兰格格兴奋地看着江词,急匆匆地扑上来。江词便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我也站在这里半天了。” 那边的元祈站定,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江词最不耐烦他那副眼神,白了他一眼,又看向乌兰格格,不由问道:“格格,你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而且还成了……” 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总不能说是出来卖的吧,江词及时收住了嘴,乌兰拉着她的手坐在一侧,面有愁容,“乌兰和父汗吵架,一气之下就从蒙古逃了出来,但乌兰一个人对大都人生地不熟得,就轻信了别人被绑到这里来了。” “哦……格格真是可怜。”江词有点没话说了,和可汗吵架为何却要跑到大都来,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元祈了。 元祈连来到异宝阁都是事先都知道的,他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性,不会平白发善心,喜欢上这样的人,乌兰格格这日后只怕是有操不完的心。难以想象她以后嫁作人妇的模样,嫁到大都来,哪会再有无忧无虑的日子。 乌兰格格话头一转,看向那边负手而立的元祈,不由问道:“殿下是如何知道乌兰在这里的?” 元祈道:“完颜兄一直惦记着格格的安慰,无奈他身在蒙古走不开,只好委托我照顾好格格。我的人在京城找到了格格的踪迹,几番打探之下,才找到了这里。” 乌兰格格闻言,神情又有些发愁,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词想了想,便道:“既然格格现在无处可去,那就先回皇宫吧。”她转头瞥了元祈一眼,道:“四哥,我们也出来很久了,就回去吧。” 一听说要走,乌兰才回过神来,“等等,殿下、郡主,乌兰认得那个抓我过来的男人,不教训他一通,乌兰绝不甘心!” 江词一时无言,却见元祈轻轻笑了声,“这是自然,人我已经抓到了,至于如何处置,但凭格格做主。” 元祈击掌两声,不多时随行的两个侍卫就押着一个络腮胡男人走了进来,“这位可是格格口中胆大包天的男人?” “就是他!”乌兰格格见着他,怒火就像是一瞬间被点燃了一般。两个侍卫毫不客气地将男人放下,地板上顿时传来‘咣当’一声。江词蹙了蹙眉头,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乌兰格格从架子上拿起一柄长剑,猛地插进了男人的下腹。 鲜血四溅,溅到了江词的裙摆上,“啊——”,她吓得尖叫一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危险 江词后退了两步,连打了两个趔趄,后面正是二楼的围栏。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面色惨白,对即将面临的危险浑然不知。 手抵住围栏的那一刻,身子忽地一阵轻飘飘得,摇摇欲坠。江词抬眼,面前是乌兰格格惊诧的目光,她才猛然察觉到了危险。心头倏地一阵发怵,她感觉重力消失,却在最后一刻眼前晃过一抹烟青色锦袍,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江词被这一拖拽,又重新在原地站得稳了,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以手抵在胸口上,试图让自己安定下来,却发现自己还握着元祈的右手,她猛然惊觉自己的失态。 抬眼,乌兰格格的视线从未在自己身上移开过,江词猛地松开元祈的手,神色如常地笑道:“多谢四哥出手相救,是怀玉失态了。” 元祈收回落了空的右手,满不在乎地甩了甩袖子,余光一瞥,撞见乌兰格格炙热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格格可是受惊了?我这妹妹没见过世面,向来一惊一乍,格格可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元祈向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侍卫便拖拽着男人走了下去,地面上呈现出因拖行而留下的一滩血迹。室内血腥气味浓郁,即使通着窗却如何也消散不出,江词眉头一皱,胃中空荡荡地不舒服,几乎干呕出来。 她眉心微蹙,却见门口候着的小厮紧接着端进来一个香炉,燃起香气缭绕,这室内的空气才好了些。不一会儿,地面上的血迹也立即被清洗干净,整个包厢内又恢复了进来时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乌兰格格面色有些歉然,扶着江词在桌前坐下,才察觉到她的裙摆也被鲜血殃及。乌兰于是愧疚地说道:“郡主,乌兰是不是吓到郡主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着她的面突然杀人,刚才她差点没从二楼掉下去,这还用说。江词看着裙摆上的一大滩血迹,面色如常地摆摆手,“格格多心了,是……是怀玉刚才有些不舒服,不关郡主的事。” “那就好。”乌兰格格便松了一口气,江词心想这是客套话你还真的信了,却见乌兰格格黠地扑哧一笑,“郡主,我是逗你的,我刺出那把剑特意偏了一寸,不是致命伤,他暂时还死不了。” 江词脑子嗡地一声,有些困惑地看向她,“啊?” “乌兰虽然记仇,可也断断不会草菅人命。这人虽然可恨,但是乌兰将来要嫁到皇宫,不能在出嫁之前辱没了殿下的名声,所以乌兰给他留了一口活路。”乌兰絮絮叨叨地说着,神情中有几分得意。 她转头看向江词,忽而化作了做错事的愧疚,“但乌兰没想到,郡主这么不经吓,还是四殿下眼疾手快救了郡主,否则,乌兰不知道自己都要闯出什么祸乱来了。” 乌兰说着,又面色娇羞地偷瞄了一眼元祈,才羞羞地低下了头。 江词无奈地望向元祈,他还未来得及收下面上的温柔,唯有在面向她时,唇边的笑意顷刻间化作了欠揍的玩味。江词无声地白了他一眼,也不知他这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对乌兰格格有几分真情意。 她便说道:“格格无需介怀,怀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乌兰一瞬间就恢复了笑嘻嘻的神采,“郡主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郡主不怪乌兰了?” “不怪。”江词摇摇头。 “那就好。”乌兰格格顿时便雀跃了起来,元祈不经意瞥了一眼江词衣裙上的血迹,料想她必定想早些回去换个衣裳,便笑着同乌兰格格说道:“格格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回皇宫歇息片刻。” “好啊。”乌兰从善入流地答应了,江词看向裙摆上混乱不堪的血迹,心头松了一口气。 回宫的途中,江词和乌兰同乘一架马车,听得乌兰絮絮叨叨地讲起一堆琐事。 原来乌兰和可汗吵架,是因为可汗对这位四殿下颇有微词,至于究竟有何不满,乌兰隐瞒了些许,没有全盘和江词说出来。江词心中明镜,大概也能猜出些什么来。 蒙古可汗活了大半辈子,对这个女儿自然是盛宠万分,总想着把最好的都留给乌兰格格。可汗的本意大概是,想要乌兰选择大都未来继任皇帝的太子纪楚含,谁想到阴差阳错乌兰却看上了四皇子元祈。 那可汗可能就不乐意了,他担心元祈同意这门亲事或许是找靠山巩固势力,更而且早就听闻他野心勃勃,心思深沉,让他好好待自己这个女儿,可汗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为此,乌兰格格便与蒙古可汗起了争执,乌兰娇生惯养的性子,一个不对付一气之下就跑到京城来了。索性这里才是她后半辈子生存的地方,她要跟随她将来的夫婿,早晚都是嫁到这里来,早来了又没什么干系。 没想到才一过来就落入了人贩子的陷阱里,被掳到异宝阁来了。再然后,因缘巧合之下,她又正好被元祈救下了…… 乌兰格格每每提起四殿下,眼中尽是浓浓爱意,江词便笑着听她念来念去,心中却兀自叹气,只希望元祈不要辜负了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家。 “对了,怀玉,乌兰可以叫郡主怀玉吗?” 江词点头:“当然可以。” “怀玉,你和四殿下关系一直都很好对吧,那怀玉可了解四殿下的喜好,比如,他喜欢吃什么,或者他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的……女子?”乌兰说着,面色渐渐地有些发红,江词看在眼中,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笑过以后,江词开始仔细思考,她对元祈到底有多了解呢。 其实他们之间关系好倒也说不上,只是这份明面上的关系在,加之她又知道他那么多秘密,才会生了这些诸多接触。只是江词眉心微蹙,乌兰问得这些问题她似乎都回答不上。 元祈喜欢吃什么,江词在坤宁宫待着的这些日子却也不清楚,他对吃似乎没什么讲究。至于颜色,他似乎最喜欢的还是明黄色,那才是最能彰显他皇家身份的颜色。至于女子,认识他这一年来,江词也没看见他对哪个女子有过过多接触。 元祈向来是只与对自身有利的人结交,从前的卢依依,是兵权在握,还有眼前的乌兰,怕也是为了她背后的蒙古娘家。他似乎从没对哪个女子上心过,不对,或许……董云烟算上一个?她是他亲手送到皇帝身边的,而且看董贵妃对他那样跋扈的态度,元祈也丝毫不在意,莫非,元祈喜欢的是董云烟这种性格的? 乌兰格格在江词眼前挥了挥手,才召回了思绪万千的江词。江词歉然地笑了笑,“格格怎么了?” “怀玉还没回答乌兰啊。” 江词轻拍了一下脑袋,“对,让我想想。元……四哥他呢,对吃的似乎没什么讲究,至于颜色,你看他多数时候穿的都是明黄色蟒袍,或许就是明黄色也说不准。但是宫中除了皇室血脉,外人不得着明黄,格格可要切忌,不要犯了忌讳。” 乌兰格格乖巧地点了点头,江词又道:“至于这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和四哥不过相识一年,对他不甚了解,他平日里与女子大多没什么往来,或许只是没遇见心上人也说不准——” “可是四殿下和怀玉你走得最近啊。”乌兰格格突然出声打断她,“怀玉,四殿下可是钟意你这样的汉人女子,表面上弱不禁风,实则心思缜密又知书达礼,汉人的大家闺秀都是同怀玉一般的吗?” 江词闻言怔愣了那么一瞬,不消片刻,她连连摆手,“怎么可能呢?格格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和四哥是堂兄妹的关系,一直以来我们二人都是以兄妹相称,我一直拿他当兄长,他也不过是拿我当妹妹来照顾。何况四哥既然接了格格的哈达,又怎么会将心思放在别的姑娘家身上呢?” “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乌兰格格难得固执了起来,“乌兰都听说了,秦王不是真正的皇室宗亲,被发配到边疆去了,既然没有血缘关系,四殿下喜欢你又有什么奇怪的。” “格格!”江词急切地打断他,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她却恍若未闻,蛾眉微蹙,她对乌兰方才的这一段话颇为不满,“格格须知祸从口出,这是四哥教过我的道理,现在怀玉将这句话再奉还给格格。我爹不管是不是皇室宗亲,还是他遭贬谪发配到边疆,我都不希望他成为外人口中的谈资,尤其是还是当着我的面诋毁他!” 乌兰格格似乎没想到江词会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却听得江词面色不改,沉着一张脸冷冷道:“还有,我和四哥是纯粹的兄妹关系,还请乌兰格格不要妄加非议,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不在乎这些,四哥却是当朝皇子,经不起风言风语的诋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字字珠玑 兴许是乌兰格格的一番话戳中了江词的心事,她最介意不过是那一份可笑的兄妹关系。她想到与纪楚含表明心迹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那般美好,那时她被囚于冷宫,还在易容过的侍卫之中寻找纪楚含的身影。 竟然还叫她给看错了,因此平白带走了一个皇宫的侍卫到了王府,对了,她还记得李忠。现在王府大概也没什么人了,不知他会否也已经离开,秦王走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下人会在府上守着,估计只剩下一个华丽丽的空壳了,可惜她不曾回去瞧上一瞧。 江词想,乌兰格格只是口不择言,没什么恶意,但是她说道秦王就触发了她的愤怒点,还有她的疑心,竟然将元祈扯到自己身上来。她是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会带来多大的非议,将来在这深宫之中,若是她还是秉持着这份单纯,纵然她是蒙古可汗最为宠爱的小女儿,这个身份又能保她到几时。 所以江词这次发火,就当是给乌兰格格提个醒罢了。 乌兰格格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但她更为放心的是,江词这样表明心迹,说明她对四殿下是没有非分之想的。她于是拉着江词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小眼神望着江词,“郡主不要生气,都是乌兰的错,乌兰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 江词转头看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格格将来也要嫁到宫中来,在深宫之中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稍有不慎,不知会招来怎样的祸患。我知道格格没有坏心,可是别人又不知道这些,他们会以为格格是有意为之,你的一言一行若是被人逮到了把柄,到时候四哥可以保格格一次两次,久而久之,连四哥就都保不住你了。” “好好好,乌兰都记住了,怀玉不要再生气了。”乌兰谨慎地小眼神望向江词,江词的气也消了,回以她浅浅一笑。 江词这时才察觉到马车早已经停下来,她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面前负手而立的元祈,清风徐徐,吹动着他衣袂飘飘,面容平静而又寻常。江词不由一愣,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们在马车里说的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她顺着宫人的搀扶下了马车,站定,抬眼却见元祈的目光似乎片刻都未曾她身上移开过。她试图从他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打量了他许久,直到乌兰格格也从马车上下来挽着她的手臂,元祈却蓦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笑,“格格和怀玉聊什么呢,这么久才下来?” 江词不由一阵心虚,默然低下了头,乌兰格格挽着江词,眼波流转间笑意更浓,“没什么啊,让四殿下久等了,都是乌兰非要缠着怀玉说话,四殿下可不要责怪怀玉啊。” 元祈若有似无地瞥了江词一眼,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怎么会呢,轿撵已经备好了,走吧。” 话音刚落,乌兰拖拽着江词便蹦蹦跳跳地朝着宫门走过去了。 三日后,蒙古那边便又派人送来了书信,元祈和乌兰格格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皇帝近来做不了主,元祈便去找了此时的监国太子纪楚含前去商量。 东宫内,纪楚含正面色凝重地批阅着近来的奏折。奏折的内容早已经屡见不鲜,对皇帝不顾朝政这桩事情大肆批判,言官对此更是直言不讳。除此之外,更有站在纪楚含这方的党羽直言,恳请皇帝退位让贤,好让太子早日登上皇帝的宝座。 纪楚含放下奏折,皇帝仍旧健在,他是断断不可能提前登基的。 却听得宫前的太监前来通报,“太子殿下,四殿下来了。” 纪楚含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这太监还未来得及去通报,却见元祈悠哉悠哉地踏进了殿内。 他一身锦衣华服,走起路来悠闲自得,好不惬意。纪楚含眉峰一挑,眼神示意殿内的宫人悉数退下,不过片刻,这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四弟可是有何要事要说与为兄?” 元祈从容地在一侧坐下,笑道:“臣弟本不想为难长兄,无奈父皇现在对朝政漠不关心,只好前来找长兄商议。”他手上拿着一封书信,交予纪楚含。纪楚含草草地扫了几眼,就听得元祈叹了一口气,道: “臣弟和乌兰格格的婚期就定下了,格格这几日住在坤宁宫,想必长兄也知道。不过在此之前,臣弟想问问长兄,和卢将军的爱女何时完婚?” 他眼神直视着纪楚含,未有丝毫避讳,却见纪楚含眼也不眨,神情中亦是毫不畏惧,“四弟的婚事既已经定下,又何须过问为兄的家务事?为兄与将军已经商议好,等到过些时日,贵妃娘娘产下龙子,父皇不再整日留宿关雎宫,再来商议婚事。” 元祈轻笑了一声,“长兄不知,卢依依一介女子,可是等不了太久的。韶华青春不过那些时日,若是长兄到时候反悔了,那卢依依可不就是白等了。臣弟奉劝长兄,若是不想娶人家,就不要平白给人家期望。” 字字珠玑,说的却并不是卢依依。纪楚含狭长的眸子微眯,面色一时冷了下来,“四弟此言何意?” 元祈从纪楚含手中夺过那封书信,轻笑着说道:“没什么意思,既然长兄这婚期时日还长,那臣弟就先行完婚了。至于时期,就七月初六吧,要比薛太傅的嫡子早一天。” 说完,他轻笑了两声,“臣弟告退。”拱手作揖,手中摆弄着那封蒙古送来的书信,悠哉悠哉地离开了。 他走以后,纪楚含再拿起奏折,试图再仔细地端详一番,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一晃时间打马而过,两个月不过弹指一挥间。皇宫内开始为四皇子的婚事筹备,精心筹备着宴席的宾客,以及菜样,还有聘礼。 这几日,连带着江词也忙得不行,绣娘加紧赶制了好多件嫁衣,乌兰在她面前不知试了多少套,一直纠结着大婚那日到底要穿哪一件。江词已经替她挑的眼花缭乱了,她却总是担心这件不够漂亮,那件不够精致。 乌兰说大婚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将就。江词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继续为她筛选着出嫁那日的裙子,她忽然觉得嫁作人妇这件事如此美好,那种紧张筹备着生怕对方不满意的心情,估计只有自己会明白吧。 等到乌兰终于选到了满意的嫁衣那日,已经是大婚前夕。 蒙古可汗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前来京城,便只有完颜玦赶了过来。乌兰本是有些失落,念想着父汗大抵还是在生她的气,这两个月都漠不关心。但一看见新送上的嫁衣之时,所有的烦忧就都烟消云散了。 江词站在一侧,真是哭笑不得,看她喜不自胜地照着铜镜,来来回回左摇右晃的。她忽然觉得一阵胸闷,便出去透了口气。 一推开门,正好撞见了敲门的完颜玦。 他穿着蓝色的布帛袍子,袍外穿着青色的对襟坎肩,系着浅绿色腰带。尽管如此,依旧未曾埋没他俊秀的一张脸,浓眉星目,鼻如悬胆,和汉人的面容如此相似,却带着几分狂野的气质。 他的手还作着要拍打房门的动作,看见江词的那一刻,他才无声地放下手。江词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不想与他有过多牵扯,便自顾自地绕过他身边走了出去。 “郡主留步。” 完颜玦忽而在身后叫住她,江词一时有些意外,她转过身面色从容不迫,却也疏离万分:“蒙古王子有何要事?” “这段时间,有劳郡主照顾乌兰,她生性活泼好动,想必给郡主添了不少的麻烦。” 江词摇摇头,“格格生性洒脱,这才是她的魅力所在。怀玉不觉得添了麻烦,若是王子无事,怀玉就先行离开了。” “郡主请。”完颜玦没再留她,江词心头松了一口气,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完颜玦的眼神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一刻,心头咯噔一声,她于是加快了步伐,走回自己的房间阖上房门。 犹记得不久前乌兰送给她的一枚手镯,当时元祈提醒了她,这可能是完颜玦假借乌兰之手送给她的,她当时就将那枚手镯封在首饰盒中,再不敢动它。若是被人误会,她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段时间关雎宫都没什么动静,董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大约还要两个月就出世了,明天这场婚宴,皇帝和董贵妃大概都不会现身了罢。 江词躺在床榻之上,胡思乱想着许多,明日她还要起个大早去与乌兰碰面。乌兰紧张的不得了,江词须得在旁边安慰她,顺便她不懂大都的大喜习俗,江词还要提醒一下她注意事宜,为她参谋参谋妆容。 她躺在榻上阖着双目,不一会儿,意识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吉时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烟青色的夜色还未来得及散去,江词却已经被外头的声音吵醒。她下了床榻,到铜镜跟前叫来宫女替她梳洗打扮,就听得乌兰的寝殿内不时地传来叫声,江词无奈地笑了笑,便叫宫女随意盘了个发髻,匆匆地到了乌兰的寝殿。 房间内待命着一排宫女,一个都动也不敢动,都在等着乌兰的指示。江词跨进房门,只见乌兰一个人坐在铜镜跟前,一身嫁衣红艳似火,夺目而又艳丽,只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忙凑上前去,“格格这是怎么了?” “怀玉你来了!”乌兰格格闻言急忙站起身,面上的愁容顿时消散了大半,却仍旧带着几分忧愁,“怀玉,乌兰又觉得这群宫女上的妆太艳丽了,乌兰不喜欢,四殿下也不会喜欢的。” 江词柔声安抚道:“怎么会呢?四哥喜欢的是你的人,不管你今日化的是浓妆还是淡妆,四哥都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乌兰听到江词所说的话,一时有了几分喜色,但眼眸中的迟疑却未曾消散,“可是,乌兰觉得,四殿下并没有怀玉所说的那么喜欢我。” 江词身形一怔,“你……为何会这么想?” “这两个月以来,乌兰住在坤宁宫,四殿下都不曾来见过乌兰几次。四殿下或许对乌兰不是那么关心,怀玉,你说乌兰说的对吗?” 她的眼神炽热而真诚,掺杂着泪花点点,江词看在眼中倏地有些心疼,她无声地摇摇头,乌兰心中早就有了分晓,可却期待着江词来反驳她。江词于是柔声道:“格格说的不对,四哥忙于政务,平日里就没什么闲暇时间,我住在这坤宁宫的时候,平日里也见不着他几面。你们以后结为夫妻,就每天都能瞧见他了。” “真的吗?”乌兰神情中有几分不确定,但似乎还是选择相信她了。 江词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淡笑着说道:“当然是真的。” 其实,元祈偶尔会在空闲的时候去找她说着闲话,虽然大多时候他们都在斗嘴互呛,但江词看见元祈的几率似乎比乌兰多上一些。她问元祈为何不去找乌兰,正好培养日后的夫妻感情。元祈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笑着说道:“婚后同宿同眠,我这逍遥日子还没过够呢。” 江词白了他一眼,就不说话了。 还有一次,江词陪同乌兰在偌大的皇宫里绕了一圈,走回来时累得不成样子。推开房门,就看见桌上摆着她最爱吃的马蹄糕,而元祈则坐在案台前看着书卷。 她当时看见马蹄糕就迈不开腿,吃完以后才来的及问他,“四哥大晚上的不在自己房间,来我这干什么?”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书卷不语,江词以为他是故意不理他,一赌气就跑床上睡觉去了。谁曾想她那日累得紧,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元祈却还坐在案台前不动。她没好气地说:“四哥是拿我这儿当书房了吧!” 但元祈却没答,她心下生疑,凑上前才发现他左臂上处中了箭矢,伤口处的血迹已经成暗红色,凝结成痂。而元祈也并非是在看书卷,只是昨夜隔得太远,她没来得及看清晰就跑去睡觉了。 江词当时暗骂自己的粗心,竟然让元祈在她面前昏迷了一夜,她急忙后来她替元祈处理好伤口,才发现元祈不知道何时才醒过来了。她一时有几分心虚,毕竟自己昨天将他无缘无故晒了一整夜,也不知道他当时意识是否是清醒着的。她于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故作镇定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被人暗算了?” 谁料元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推开门就走了。 江词当时在心里切了一声,暗骂他是小气鬼,好歹她也救了他啊,虽然……是在放了他一整夜过后。 只是这些事情,江词怕乌兰会多想,是以一直都不曾对她说过。今天就是她的大喜日子,虽然元祈或许更在意权力,但他应该不会辜负乌兰吧…… 她拍打着乌兰的后背,轻声说道:“格格本就是个美人胚子,怎么梳妆打扮都好看,四哥一定会喜欢的。快梳妆吧,不然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乌兰重重地点了下头,终于乖巧地坐在了铜镜跟前,江词向不远处待命的宫女招翻箱倒柜地找着金创药给他包扎。元祈会在大半夜来到她这里,说明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江词便没再声张,宫女端着水盆要进来,她也让她们放在门口,自己去端了来。 了招手,一切才又恢复如常。 新娘子的妆容总比平时要繁琐,就粉面就不知道要涂上个几层。未免乌兰又临时反悔,江词就一直在她跟前陪同着她,不知不觉困意上涌,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之时,乌兰已经化好了妆容,宫女拿着一连串的首饰插向她的头上,乌兰看她醒了,便抱怨着说道:“你们汉人成亲的发饰真是麻烦,怀玉你瞧,我现在觉得头上顶着两头猪,重都重死了。” 江词被她这个比喻给逗笑了,便笑着说道:“待会儿戴上凤冠更是有你受的。” “啊?乌兰现在不想嫁给四殿下了,可以反悔吗?” 她虽然嘴上抱怨着,眼底却还是溢出来的开心,江词看着她那张古灵精怪地脸,不由笑了笑,“不可以。忍一忍就好了,而且戴上凤冠的新娘子是最漂亮的,今天格格就是大都最美的姑娘。” 又过了许久,乌兰盖上了红绸,顺着宫人的搀扶一步步离开了江词的视线。 吉时便要到了,大殿内早就摆好了宫宴,女眷位列左侧,官员位列右侧。江词因为陪同乌兰而姗姗来迟,随意找了一处女眷的席位上坐下。 她像面前坐着几位大家闺秀点头示意,除了卢依依礼貌地向她笑笑,是以江词对她萌生了几分好感,剩下那几个闺秀大多知道她现在身份的尴尬之处,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江词满不在意地转过头去,便也不再理会她们。 对面却是见到了熟人,这段时间都不曾见过的薛铭宇,一身烟青色衣裳风采依旧,一如既往地满面春风、笑容和煦温暖,江词便朝着他莞尔一笑,明日他也要成亲了,她还要出宫去参加他的喜宴呢。 不多时,江词的身侧又坐下来一个女子,身着藕粉色的衣裙,面容温婉姣好。江词不过随意看了一眼,从前未曾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却对江词很有兴致的样子,说道:“郡主安好。” 这下子却是不理也不行了,江词回首礼貌地笑笑,“你是……” “臣女名为杨如嫣,明日就要与铭宇成亲了。”她说着,面色有些发红,“臣女经常听铭宇说起郡主,百闻不如一见,郡主和铭宇所说的果然如出一辙。” 原来她就是那位翰林院尚书的嫡女,江词一时有些恍然,而且在这么人不想和她有牵扯的时候,杨如嫣还在同她闲聊,江词也不好不答话,便问道:“铭宇怎么说我?莫非是说我不拘小节?” 杨如嫣面色微讶,江词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听得她道:“郡主果然聪慧。” 江词便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因为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可以吹嘘的长处了。杨如嫣还这么给面子,果然和薛铭宇是一路人,看来他们成婚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起码要比和她完婚要更加合适。 江词看着杨如嫣也是越看越顺眼,而且她谈吐不凡,书香气质浓厚,聊着聊着二人便推心置腹起来,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意味。 只是他们这里聊的正开心呢,那些声刺耳的议论声却传入耳中。每句话话中都夹着刺,不给人添堵就不快活,江词努力摒弃那些糟心嘈杂的话语,却难以将它们屏蔽到外头。 “今个儿四殿下大婚,偏偏有些人非要出来碍眼。她又不是真的皇室宗亲,还吃着宫中的吃食、穿着宫中的衣裳,这脸皮也忒厚了!” “就是的,这位子又不是给她来留着的,自己偏还坐这儿了,我和她一个席位都嫌烦得慌!” “听说她以前在民间就是个卑贱的下人,还勾搭人家太子殿下,没瞧见太子殿下现在都不愿意搭理她么。” “可不是吗,不就是个小杂种吗,太子殿下哪能瞧得上她,自己是个小杂种,爹也是个小杂种!” …… 杂种这两个字刺痛了江词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对面坐着的几位顿时面有惧色,拍打了一下胸口,说道:“干嘛呀这是,一惊一乍地吓我一跳。” 难以想象,这些话就是从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的。江词将面前所坐的几个人的面容全都记了个清晰,唯有那个卢依依从来一言不发,一直都是看戏的状态,这些人想必也是为了奉承她才会说出这种话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解 杨如嫣也听见了那些难听的话语,本打算和江词好好说着话,让她不去在意这些。却没想到江词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她于是手扯着江词的衣袖,今日是四殿下大喜的日子,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不想江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落了口舌。 江词察觉到衣袖被人紧紧攥着,但是一想到她难以控制自己不去冲动,秦王是她的亲爹,他兢兢业业守卫着大都的江河,不是她们口中的杂种。 她不管不顾自己现在身处何地,血气上涌之时她什么都顾不得,她拿起圆桌上的一杯茶水,只想着泼向这些个乱嚼舌根的所谓‘大家闺秀’,把她们恶毒的面具掀开来,弄花她们的妆容,露出她们丑陋的表皮。 然而这杯茶水才被她端起,江词的手腕处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一阵刺痛之下,那杯茶碗不幸落地,碎片四溅,满地残骸。她揉着发痛的手腕,地面上滚过来一颗核桃,正是袭向她的罪魁祸首。 对面的几位大家闺秀被吓了一跳,还真的以为那杯水会泼到自己脸上,见江词没得逞,她们面上还带着几分得意,“哟,郡主这是要干嘛啊,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罢。” 那一个女子说完,其他‘闺秀’也都咯咯地笑了起来。 江词揉捏着手腕,一句话都没有,她知道是谁打了她。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瞥见了他的衣角,一步一步,稳重而矫健。 此处的众人顿时站起身,屈身行了个礼,齐声声地说着:“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纪楚含淡淡地答道,他现在是监国,身份不同凡响了,江词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 “怀玉。”纪楚含冷不丁这样叫江词,让她有些不习惯,她抬眼,神情中却满是倦意,等待着纪楚含接下来要说什么。 “王叔的书信才刚到,为兄还没来得及送到你那儿去。王叔在边疆一切都好,他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总会有人说三道四,你既是太后钦封的郡主,你的身份就不容别人诋毁,若是有人再敢当着你的面乱嚼舌根,这宫中的侍卫宫人任你差遣,尽管掌嘴,剁了她们的舌头。但是,你是郡主,交给下人去做的事情就不能亲自做,知道了吗?” 暗哑低沉的嗓音直戳到江词心里,江词没料想他会这样和自己说话,她还以为他方才打她那一下,就是来指责她的。但现在纪楚含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她着想,让她在外人面前树立威严,她心头一动,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几个‘闺秀’人精似的,立马就明白了纪楚含的意思。于是她们战战兢兢地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整齐划一地说道:“臣女知错,方才无意间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见谅。” 江词忽而觉得一阵好笑,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的是无意间吗?你们可是说了半柱香,我就坐这儿听了半柱香,卢家小姐,你也是坐在这儿的,你听见了吗?” 她把话茬转到卢依依身上,眼神直直地盯着卢依依,似乎只是顺口一问。然而这里的人只要不傻都能明白她是何意。卢依依是将来的太子妃,是这群‘闺秀’争相巴结的对象,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却放任她们在江词面前胡言乱语,谁敢说她们这番话没有她的授意。 江词此刻问她的这个问题,她若是答听见了,是放任这群人嚼舌根,毫无太子妃的风度。她若是答没听见,是否认了江词所言,但杨如嫣也坐在这里,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撒谎。 江词眼神一眨也不眨,直直地看着卢依依,她也未曾有丝毫避让,江词倒要看看,她要怎么来解释。却见卢依依别开她的视线,转而走向纪楚含身边,“殿下,依依觉得头疼,依依送与殿下的清心露可还剩下些,依依去寻来涂上一些。” 纪楚含似是无意间看了江词一眼,说道:“还有很多,你坐吧,吩咐宫人去取便是。”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这么亲密了,江词一时无言,顿时也没了作弄卢依依的心思。那几个‘闺秀’面面相觑,不理解江词的气焰为什么一瞬间就降下来了。杨如嫣攥着江词的手就没松开过,她的手紧握着江词,无形之中给了她力量。江词冲她浅浅地笑了笑,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不多时,江词便看到了新郎官元祈出场了,兴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兴致,和几位高官谈笑风生。 长兄如父,既然皇帝到不了场,江词猜想,待会儿大概元祈是要向纪楚含行礼了吧。 在完颜玦的搀扶之下,新娘子乌兰头盖着一层红绸,便走进来了。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汇集到她身上,腰肢纤细婉转,莲步款款,她今日比往常要紧张得多。江词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红绸之下乌兰紧张兮兮的神情。 她不由失笑,却察觉有人的视线在她身上,一转头,顺着方向看过去,只有站在正中间的元祈,正神色专注地看着新娘子。江词无奈地摇摇头,兴许是她搞错了。 完颜玦走到元祈跟前,手上是一条长长的红绸,正中间绣着一朵大花。将红绸递给元祈,元祈神情自若地接过,转过身后,接下来就要行礼了。 却听得门口的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整个大殿内的人都没预料到这一突发状况,众人急忙起身行礼,整齐划一地说道:“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诸位爱卿平身。”皇帝不改威严,江词抬眼,对此亦是十分不解。 董贵妃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这肚子都这么大了,不好好在关雎宫养胎,来这里做什么。还有皇帝,他现在看起来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精神抖擞。本以为皇帝是出了什么岔子,现在看来,又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去见董贵妃挺着一个大肚子,顺着宫人的搀扶一步一步谨小慎微地走着,但气势却丝毫未曾降下。“今日可是四殿下大喜的日子,怎能少了本宫和皇上前来道贺,皇上你说臣妾说的对吧。” 皇帝闻言,顿时点头地说道:“爱妃你说的都对,小心、小心着身子。” 这下子又叫江词看出了皇帝的症结所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是眼神呆滞,只知道一味地服从董贵妃的吩咐。并且,从进来开始,他目光所及即是董贵妃的肚子,似乎其他的所有都和他毫无干系。 皇帝不过是董贵妃拉来走过场的,若是她一个人过来,势必要让群臣怀疑皇帝现在的处境,但是她本可以不来,却要冒着被人发现皇帝被她操控的危险来了,元祈成婚的日子,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江词一时心中唏嘘不已,原来到了今时今日,即便有了与皇帝的亲生骨肉,董云烟还是放不下元祈。 却见董贵妃走上高处的台阶,和皇帝同坐在龙椅之上,面对着下方众人的注视,她面色不改,“四殿下,皇上说了,一定得来参加你的好事。吉时到了,这就行礼吧。” 一切于是又恢复如常,只有董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黑。礼拜过后,宫人掺着乌兰格格要扶她回到新房,董贵妃却忽然叫住她。“且慢。” 宫人们顿住了脚步,元祈挑了挑眉,满不在意地望向高处的董贵妃。 董贵妃顺手掀开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本宫还未曾见过老四的媳妇长得是什么模样,掀开盖头让本宫瞧瞧。” 众人面面相觑,这未免也太过分了,须知洞房之时须由新郎官亲自掀开盖头,现在董贵妃忽然来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祈拱手,面色不改,道:“明日元祈便让乌兰去关雎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好让贵妃娘娘仔细瞧瞧。” 这言下之意,就是在婉拒董贵妃了。谁料董贵妃不依不饶,“本宫只想此刻一窥新娘子的芳容,怎么,四殿下才娶了媳妇进门,就这么护着人家?” 元祈还在笑,眼神中却没了笑意,他道:“乌兰即是元祈的正妃,元祈护着她就是理所应当,贵妃娘娘若是想看上一看,就请明日等乌兰去关雎宫为你请安吧。” 他说着,语气不容反驳,吩咐着宫人说道:“送格格回去。” “你!”董贵妃被元祈这一反驳,顿时没了面子,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掀开乌兰的盖头,她于是看向皇帝,问道:“皇上,臣妾不过是想看看新娘子,四殿下却怎么都不同意,皇帝你难道不想看看这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么?” 皇帝道:“想,爱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皇上说的话都听见了吧!”董贵妃面色顿时得意万分,显得有几分狰狞“来人,给本宫把乌兰格格的红盖头掀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 傀儡 宴席上的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董贵妃和皇帝出现就是为了弄出这样一出闹剧,而且皇帝现在是什么都听董贵妃的,丝毫不曾忤逆过她的意思,完全就是她手中的傀儡。 再而且,今日是四殿下元祈的大喜之日,他娶得这位正妃来头也不小,正是有蒙古国做靠山的乌兰格格,可董贵妃却不管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让乌兰格格和元祈难堪,她到底图的是什么? 江词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再看向元祈,他的面色未曾表露丝毫不悦,但她心里清楚,董贵妃已经是挑战他的底限了。 乌兰格格身处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中,站在正中央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皇上的命令,元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违抗的,乌兰心中清楚。她虽是不理解董贵妃为何如此古怪刁钻,非要在此刻让她掀开盖头的,但她不想让元祈为难。 正当大殿内屏息凝神,观望着这一出闹剧的时候,宫人们顾忌着元祈迟迟不肯动作,董贵妃见无人上前,面有不耐,于是又忿恨地拍了一下案台,“本宫和皇上说的话,你们都装聋作哑假装听不见吗!” 元祈不说话,几个宫人们便战战兢兢地到乌兰格格的面前,踟蹰着却不敢动手,要知道,在这宫中,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四殿下。碍于董贵妃的眼神的逼迫,几个宫人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然而还未触及到鲜红欲滴的红盖头,乌兰格格却蓦地一抬手将它掀开了。 那抹红绸的红盖头从乌兰格格滑落,她将它传递到了元祈的方向,元祈一抬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盖头牢牢抓在了手中,乌兰见状不由嫣然一笑。 她转头,面向高处端坐的皇上和董贵妃,屈身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皇上,乌兰从遥远的蒙古赶来,一直未曾有机会与娘娘和皇上有过诸多接触。娘娘对乌兰有好奇也并不奇怪,既然娘娘想看,那就看吧。” 乌兰抬头,眼眸中尽是无所畏惧,董贵妃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董贵妃,女人间的直觉有时候很奇怪,她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这个贵妃娘娘对元祈的情谊,满是不甘心,不甘心驱使着她挺着大肚子来出席这场婚宴,还要大闹一场。 董贵妃手上的帕子被她捏成紧皱的一团,混乱不堪而又狼狈。年轻貌美的乌兰格格,明眸皓齿、剪水得秋瞳似有千言万语,朱唇轻启明艳动人,她一袭红色的嫁衣无疑是整场婚宴的焦点,那眼中的年轻无畏,她三年前也曾有过,那是她初次见到元祈的时候。 她在这深宫三年,棱角还未被磨平,一颗心都被元祈牵绊着。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细作,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个,可是她一直抱有幻想,皇帝死后,元祈登基,她才是与元祈终身相伴的那个人。 从前出现的江词让她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但没想到元祈没过多久就和这位蒙古的乌兰格格定下了亲事,今天元祈这般袒护乌兰格格,让她心上的气焰更为恼火,她才会失态之下当众让乌兰难堪。 然而当乌兰格格主动掀开盖头那一刻,董贵妃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是太冲动了。她不该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带着皇上一同出席这种场合,更不应该非要为难乌兰格格,元祈一扫而过的眼神尽是冷漠,她忽地有些畏惧。还有乌兰格格明艳动人的容貌,让她倏地有些自卑,她已经不再年轻貌美了。 “贵妃娘娘可满意了?”元祈突然的发问召回了董云烟的思绪,她一瞬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很难保证,今日之事元祈不会和她以后清算。 董贵妃不答,元祈面色如常,“既然贵妃娘娘看也看了,那就恕元祈失陪,送元祈的正妃回宫了。” 元祈手中拿着那块红盖头,一步步缓缓走到乌兰的跟前,她的心跳就从那一刻开始变得不安分,元祈轻声说着:“把眼睛闭上。” 乌兰便乖巧顺从地阖上了双眸,只察觉到面上又被罩住了盖头,睁开眼睛,隔绝了外头的光线。她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牵动起来,心间上像是裹了蜜一般,化不开的绵甜。 元祈这回没有牵着长长的红绸,而是直接牵过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乌兰的脸颊愈发地滚烫,还好她的面容隐藏在红盖头下面,没有人能够察觉出来。盖着红布,她只能依稀瞧见元祈的短靴,瞧见元祈顺从着她的步伐,走得分外缓慢,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殿外。 这一出甜蜜恩爱得戏码看得众人艳羡不已,自然也包括江词,本以为元祈待乌兰还不是多上心,现在看来,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吧。只是……她抬眸,不经意地瞥向了高处的董贵妃,只见她呆呆地望着两人携手的背影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词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云烟既然已经怀了皇上的骨肉,为何不能收收心呢,她是最受宠爱的贵妃娘娘,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要走这些极端…… 宴席完毕过后,天色已经不早,江词和杨如嫣闲聊着一阵子,然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到了大殿外。薛铭宇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江词忍不住逗趣他,“你这媳妇儿选的不错。”薛铭宇只是淡笑着摇摇头。 夜色黑了,江词的随行宫女春月还在等着她,她便慢悠悠地沿着熟悉的宫路走着。今夜忽然没有乌兰让她相看哪件嫁衣更好看,她倏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在这深宫之中,她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只等着,替董贵妃生产过后,她能早日回到秦王府。心绪忽而变得一团糟,江词不想回到那个闷闷的房间,更何况今夜那里是元祈和乌兰的新房,她应该避讳避讳才是。 她回头,春月还在低着眉目跟着她,江词便道:“你先回宫去吧,我想自己四处走走。” 春月有些迟疑,“可是,天色已晚,郡主一个人——” “没事,这条路我熟悉的很,你放心回去吧。”江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回去烧好热水,正好我一回去就能洗上热水澡。” “奴婢遵命。”春月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江词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没人跟着她了。她于是一个人在宫中四处闲逛,不时路过几个成群结队得宫女,向她行礼。江词笑意盈盈地从她们跟前走过,留下那些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是忽然怎么了。 她却从中找到了曾经的乐趣,不需要为这些琐事所烦忧。说起来,青云山庄的那段时光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大山、二虎子还有巴扎黑,那段日子都是很好很好的,尤其是在没遇见纪楚含之前。 江词走到了湖心亭,地面是凹凸不平地石板路,她脚踩着花盆底走在上头明显是种折磨,但她还是瓷牙咧嘴地走完了全程。然后坐在地上,望着波澜不惊的湖水,在幽深得月光之下泛起幽幽的光芒。 “郡主在此处黯然神伤,可是四弟今日成亲的缘故?” 一道清冷而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江词心头忽地咯噔一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纪楚含正在书房秉烛批阅公文,却听得侍卫前来通禀,说是那位有消息了。他放下公文,便让前来通传的人进来,正是春月——他安插在江词身边的眼线,若是江词遭有不测或是有什么异常,春月便会前来通报。 春月进来时面色恭谨地说着,“郡主似乎心情不太好,不让奴婢跟着,独自一人说要出去走走。奴婢只看见郡主朝着湖心亭的方向去了,就赶紧过来告诉殿下。” 纪楚含点头,便让身侧的太监随手赏了她一袋子碎银子,再然后春月退下以后,他看着手上的公文却难以静心,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跟到湖心亭来了。 “太子殿下哪只眼睛看出我黯然神伤了?” 江词带刺儿的疑问召回了纪楚含的思绪,她没回头,纪楚含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他缓慢地走上前,心中其实有几分悔意,怎么一时冲动就到这里来了,他暗自摇了摇头。 他说道:“地上凉,起来吧。” 江词不耐:“实践出真知,我觉得地上不凉,你没坐怎么就知道地上凉的?” 纪楚含:“……” 谁料纪楚含一屁股就坐在了江词身边,给她吓了一大跳。她不过就是顺口噎了他一句,他还真的当真了,她转过头,有几分不自在,“堂堂太子殿下,还是注意注意身份吧。” 纪楚含不答话,江词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开口,只是望着凝重的月色痴痴地发呆。不知道秦王在此刻会否也在瞧着今夜的明月,边疆条件艰苦,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会不会再新生出顽疾才能回来。江词这样想着,不觉有些怅然。 蓦地,忽瞧见身侧纪楚含默然站起身,打乱了她的思绪。 第一百五十章 洞房花烛夜 江词不由抬眸,只见纪楚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忽而看向她,眸中意味复杂深沉,一只修长而宽厚的手伸到她面前,说道:“这地上我已经坐过了,起来吧,容易着凉。” 他的温柔让她无所适从,江词猛地一瞬间垂下眼睑,不自在地别开眼去,她从另一侧站起身,避开了摆在面前的那只手,沉声道了句:“多谢太子殿下,天色晚了,我……我先回去了。” 江词不待纪楚含回答,直直地朝着面前的方向就走,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她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纪楚含,只等着抓住他的把柄。不止如此,还有她,她现在在宫中的身份处境尴尬,稍有不慎,被人落井下石,这条小命只怕都不保了。 “江词”纪楚含却蓦地在她身后叫住她,江词前行的脚步骤然一滞,这宫中的人都叫她怀玉,大多不知道她本来的名字,就连元祈,唤她的时候都是一口一个‘怀玉妹妹’。 她顿住脚步,一时狠下了心,未曾转身,“殿下的侧妃还在宫中等着太子回去,还有卢家小姐,想必她也不愿意看见殿下和别人不清不楚的。太子殿下还有何要事?若是无事,怀玉就先行告退了。” 纪楚含剑眉微蹙,却只能看着江词的背影,“你是在怪我替卢依依解围?她是卢将军的长女,在外人面前若是给她难堪,岂不是让卢将军对你心存忌恨。你现在在宫中孤立无援,怎可轻易树敌?” 江词打断他,朗声道:“怀玉不敢。殿下,怀玉告退了。” 她的脚步匆匆,再无人可阻拦,纪楚含驻足在原地,直望着江词的背影渐行渐远,终是未曾跟上去。他站在湖心亭中,夜里凉风习习,恍惚不觉有几分冷意,湖水泛起层层涟漪,他手指叩动着围栏,在静谧的夜色中回响。 忽而身上被罩上了一件披风,纪楚含余光一瞥,一抹红色占据了视线,他淡淡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殿下不也是?”红瑶不答反问,她穿的比纪楚含还要单薄,凉风吹动着她轻飘飘地裙摆,使她看起来显得愈发羸弱消瘦,她面上未施粉黛,却依旧艳丽动人,夜色亦是无法阻挡她的明艳。 她柔声道:“红瑶让御膳房替殿下熬了一碗参汤,到了书房才发现殿下不在,就出来找殿下了。夜里风凉,殿下小心身子。” 纪楚含淡淡地点头,却道:“你为何总穿着一身红衣?” 红瑶没有明着回答,却问道:“殿下不喜欢?若是殿下不喜欢,红瑶不穿就是了。” 纪楚含良久无言,过了半晌才道:“随你吧,爱穿什么就穿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自顾自地朝着回宫的路上不疾不徐地走回去,红瑶紧跟在他身后,良久未曾开口,她穿什么又有什么干系,纪楚含从来都不曾将心思放在她心上。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莲步款款,悠哉悠哉地跟了上去。 江词一路匆匆地走回了坤宁宫,今日的坤宁宫与以往毫不相同,满是张灯结彩的喜气。除了她,似乎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她想起纪楚含对自己袒露的那份心迹,她当然能够理解纪楚含的为难,糟糕的是,就算她理解了又怎样,既然本就做好了形同陌路的准备,那就别再节外生枝了吧。 江词神色黯然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远远地可以瞥见新房燃着红通通的花烛,她不自觉嘴角浮起几分笑意,嫁给了喜欢的人,想必乌兰应该会很开心吧。 江词推开房门,“春月,热水烧好了没?” 抬眼,房内却存在一个不速之客,江词有些意外地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元祈一身新郎官的衣裳坐在案台前,手执毛笔神情专注似是在作画,她凑上前,撇了撇嘴道:“洞房花烛夜,四哥却把新娘子晾在新房里,这样不好吧。” 元祈头也没抬,只是专注地笔下的宣纸,淡然地说道:“你四哥我和乌兰说过了,为她作一副画就回去。” “哦?”那在新房花不好吗,坤宁宫又不是只有她这里有案台,她心中揶揄。 按捺不住好奇心,江词凑上前,但见宣纸之上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美人跃然纸上,衣摆飘飘,头上却盖着红盖头。她便打趣着说道:“红盖头之下的四嫂才是美艳绝伦,四哥何苦偏要画蛇添足,盖上这一块红绸?” “是吗?”元祈顺口答着,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我倒觉得这盖头是点睛之笔。” 江词听得云里雾里,也就不和他争辩。 元祈作完了画,本应该离开了,他却迟迟不动,江词喝完了一杯茶,回头瞥见他竟然还没走,不由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刚才去哪里了?” 江词倏地有些心虚,眼神游走着说道:“只是去湖心亭转一圈。乌兰还在等着四哥呢,她一个人肯定很是紧张,四哥快些回去吧。” 元祈再不言语,房间内一时静默非常,江词疑惑地抬眼,却见元祈忽而笑了笑,那笑意意味不明,“既然怀玉妹妹赶我走了,那为兄就去瞧瞧你四嫂。” 今日的元祈似乎有些反常,江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见着元祈从容地推开房门离开了。 “莫名其妙”,江词心里嘀咕着,回头却瞥见元祈的那副画落在了案台上,不是说为乌兰作画的吗,怎么连画都忘了带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案台前,宣纸上的墨迹还没完全风干。 清丽脱俗的倩影,就算是未曾描绘眉目,依然能够察觉到新娘子的美艳。江词将这幅画放在案台上,打算明日见到乌兰再给她送过去。思绪间,春月敲这着房门说是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江词便去洗了个澡,早早地躺下了。 新房内。 红烛的火光充斥着整个房间,窗子上张贴着许多囍字,乌兰坐在床榻上,头上盖着红盖头,对外头的动静一无所知,满心都是忐忑和期待。 她两只手交错地攥着,已经出了许多汗。床底下摆放着许多枣、花生、桂园和瓜子,这是汉人的习俗,据说是讨‘早生贵子’的彩头,她坐在那里,其实有些硌得慌,但满心都是欢喜之情。 只是四殿下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是他现在反悔了,乌兰心中忽而涌起许多不确定。忽听得脚步声阵阵,她心头一喜,四殿下回来了。 房内候着许多宫女,元祈在桌前坐下,淡淡道:“都下去吧。” 不多时,殿内的宫女就都退了个干净。元祈的脚步逐渐离乌兰越来越近,她手心的汗愈发厚重,察觉到元祈动作轻缓地将她的盖头掀开,乌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元祈清澈的眉眼,她心中顿时涌现出丝丝欢喜,羞涩地低垂了眼睑。 元祈心领神会地笑笑,“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你从一大早上开始都没时间吃饭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乌兰才觉得饿,从早上开始她就为了今日的装束做准备,只是随口吃了几块点心,现在这肚子早就饿得瘪了。 桌上摆放着许多糕点点心,元祈向她伸出手,乌兰便自如地挽上他,慢悠悠地走到圆桌前。 乌兰夹着几口糕点就觉得饱了,元祈便向杯中倒了一杯酒,轻声问道:“能喝酒吗?” 乌兰点点头,从小她就喝惯了又呛又辣的酒水,对于这些自然是小菜一碟。元祈举起酒杯,面带笑意地说,“那来喝杯交杯酒吧。” 乌兰顿时便羞红了脸,执起酒杯与元祈喝了一杯交杯酒。一杯酒下肚,胃中忽而烧的火辣,这酒的浓度似乎也是极高的,不比她在草原上喝得烈酒要差。 却见元祈又为斟了一杯酒,然后将乌兰杯中的酒水加满,笑着说道:“再来一杯。” 乌兰举起杯盏,二人又端起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 一来二去得,整整一个酒壶里的酒水都喝了个干净。乌兰面色微醺,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元祈也没好到哪里去,脸颊上发红,向外头喊道:“再上来一壶酒,我要和格格喝个不醉方休!” 乌兰看元祈兴许是真的醉了,一时有些担忧,便凑上前掺着元祈的手,说道:“殿下,你醉了,别再喝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元祈固执着推开乌兰的手,道:“我没醉,我认得你,你是……你是乌兰,对不对?” 乌兰见他这副样子,便也不再反驳,只是说道:“……对。” 不多时,宫人们已经端上来一壶新的酒水,元祈继续自顾自地喝着酒,偶尔还会再倒给乌兰一杯。几个回合下,乌兰也开始醉意上涌,看什么都是眼花缭乱,脸颊红扑扑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来,再喝一杯。”醉意朦胧的元祈又为乌兰倒了一杯,却只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元祈靠在檀木座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末了,挺直了脊背,眼神清澈,丝毫没有半分醉酒的样子,又自顾自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困惑 次日清晨,江词早早地起了床,想着今个儿是七月初七,又是薛铭宇成亲的日子,便坐在铜镜前仔细梳洗了一番。 梳洗过后,眼角瞥见案台上的那副画像,她才想到要将这幅画送到乌兰那儿去。而且元祈也是收到请帖的人,今日想必也要带着乌兰一同出席吧。但这么早,乌兰和元祈会不会还没起来…… 江词胡乱地摇了摇头,被自己方才的想法给逗笑了,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春月正在一侧候着,江词想了想,便道:“你去新房瞧瞧,四哥和四嫂起了没?” “是。”春月听着吩咐,便毕恭毕敬地告退了。 不多时,春月便赶了回来,“回郡主,据说是公务缠身,四殿下一大早就被人叫出去了。至于乌兰格格,还在房中一直未曾出来。” 江词点点头,既然元祈已经走了,那她就去瞧瞧乌兰,顺便把那副画像给她送过去。 她提着合起的画像叩起新房的门,生了几分逗趣的心思,“四嫂,怀玉过来看你了,你可是醒了?” 不消片刻,里头的宫女便开了房门,江词走进来,只见乌兰格格坐在铜镜前梳着妆,她便走上前,问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乌兰格格面有愁色,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在此刻说出来。江词便扫了一眼替她梳头的那个宫女,乌兰会意,便道:“你先下去吧。” 那宫女便顺从地走了出去,顺带关紧了房门。 是以江词便接替了替乌兰梳头的任务,乌兰嘟着嘴有些委屈地说道,“昨晚上你四哥回来得时候都快三更天了,我在床上铬得肉疼,他才回来。” 江词闻言扑哧一笑,刚想说这不是因为他在替你作画么,又听得乌兰继续说道:“然后他回来以后,把宫女都遣出去了。我本来想着是要……”她说着,面色涌起一片绯红,江词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哑然失笑。 乌兰紧接着又说:“但是,我们喝了一晚上的酒,洞房花烛夜,什么都没有。一大早上他就被侍卫叫出去,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怀玉,你们汉人成婚的习俗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了……但这话要怎么和乌兰说呢,江词顿时面色有些为难,这头发也不知道该怎么梳下去,便在她身侧坐下。乌兰见江词不回答,心中亦是猜出了大概,不免多了几分愁容。江词见状,急忙解释道:“你别想太多,四哥他兴许只是太高兴了,你也知道的,昨个儿你们大婚,他还那么护着你。在大都,庆祝的时候都喜欢喝酒,四哥这是太雀跃了,才缠着和你一起喝酒的啊。而且——” 她拿起带来的画卷,正打算说这就是四哥给你画的画像,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乌兰还没等她说完,就有些烦心得打断她,说道:“可是,我总觉得你四哥喜欢的另有其人。” 江词无奈,“乌兰……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怀玉,你难道不觉得吗?”乌兰倏地握住江词的手,“昨日那个董贵妃非要当众让我掀开盖头,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我总觉得她似乎和殿下有过一些纠葛。怀玉,你说,殿下会不会喜欢的就是董贵妃?” 这要是说他们两个之间有纠葛,江词自然是无力反驳,至于元祈喜不喜欢董贵妃,她更是不确定。江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乌兰,她炙热的双眸在寻求着答案,江词不想让她眼中的光芒变得暗淡无光。 “应该不会吧,董贵妃毕竟是皇上的宠妃,四哥他不是这样的人。”江词有些无力地解释着,游移的眼神却昭示着她的心虚,不知道乌兰会不会发现。 “我也觉得,殿下不会是这样的人。”乌兰松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其实她寻求的不过是自己想要的答案,至于究竟可不可信,想来她也不是很在意吧。 江词无奈地摇摇头,却见乌兰手拖着两腮,又开始纠结起另外的问题,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他为何回来得这么晚呢,而且还只知道喝酒……” 还不就是在给你作画么,元祈昨个儿不是都和你说过了,怎么乌兰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江词有些奇怪,乌兰想了一会儿觉得心烦意乱,再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抬眼一扫,瞧见了摆在桌上的画卷,她心中一时好奇,“咦,这是什么?” 江词还没来得及开口,乌兰已经摊开了画卷,画中的新娘一身凤冠霞帔聘婷袅袅,跃然纸上。乌兰仔仔细细地来回看了个遍,眼中满是欣赏的意味,江词打量她的神情,竟然瞧不出欣喜,还觉得有些意外。 “画得真好。”乌兰撅着嘴赞叹道,言语中却有些酸溜溜地嫉妒,“本来我还以为这是怀玉送给我的,仔细瞧了一遍,才发现画的是怀玉。这是谁画的?可是心仪怀玉的某个王孙公子?” “怎么会……”江词从乌兰手中抢回这副画像,这明明就是元祈画给乌兰的,为什么乌兰会觉得这画的是她。江词四下打量了一番也并未看出什么不同,不明白乌兰是由于什么而做出的判断。 但江词生怕说错话而露出破绽,于是谨慎地说道:“四嫂是怎么看出,这画的是我而不是四嫂的?” “这还不简单。”乌兰顺着她手上的画卷,找到了手腕处,指着此处说道:“你瞧,怀玉的手腕骨节更为突起,而乌兰的就不是这样。” 乌兰说着,便亮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腕,和江词的两相一对比,果然看出了不同。 只是,这么一小处瑕疵,并不足以说明问题吧。 江词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幅画本是元祈送给乌兰的这件事说出来,却见乌兰又指着盖头下的下颚说道:“怀玉的此处有一颗痣,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细心的人却能注意到。本来乌兰也没瞧出来,还以为这是滴落的墨迹,仔细瞧了一眼,才看出这是作画人刻意画上去的。” 铜镜之中映出江词的面容,巴掌大的小脸,蛾眉杏眼,眼中却是茫然和疑惑。下颚上的那颗痣,如此地不起眼,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怎么会…… 难道这画真的是元祈画给她的吗,但是怎么可能呢。江词脑海中不由回响昨日与元祈的对白,这让她更为困惑。 “四哥这红盖头挡住了四嫂姣好的面容,可不是画蛇添足么?” “是吗?我倒觉得这红盖头是点睛之笔。” …… 耳边传来乌兰逗趣的笑声,“怀玉,这是谁画给你的,给你穿上了一件嫁衣,莫不是想要娶你吧?” “不可能!”江词腾地一下站起身,脑中竭力想抛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弄巧成拙,不过就这两个所谓的证据,并不能够说明画中人就是她。但她偏过头,瞥见一侧的乌兰,黑黝黝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她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太过于冲动了。 江词嘴角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说道:“抱歉,四嫂,我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是怀玉失态了。” 乌兰无声地摇摇头,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词生怕她从中看出什么来,只担心说多错多,却见乌兰嫣然一笑,“怀玉,今个儿是薛家公子大喜之日,你瞧这薛公子也名花有主了,你什么时候能说上一门亲事?” 江词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四嫂这是才嫁给四哥,就要开始为人保媒了。” 气氛又恢复如常,二人嬉笑着说着闲话。摊开的画卷被江词适时地压在了手臂下,清风徐来,不时吹着宣纸来回摇晃。方才的一小段插曲,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乌兰作为元祈的正妃娘娘,自然要出席今日薛铭宇的喜宴,正好元祈出去之后还没回来,江词便和乌兰同乘一架马车,出了宫门。 薛太傅的府邸,江词还未曾去过,到了薛府门口才发现,比起王府亦是丝毫不差。想来皇上的老师,待遇比普通的大臣还要好些。 昨个儿因为是皇室的大婚,未曾有过抬花轿吹唢呐奏乐这种民间的风俗,这下子江词倒想好好瞧上一瞧,看看热闹。 薛府的门口不远处聚集了一群前来看戏的路人,薛铭宇做着新郎官的打扮,衣服最中间别着一朵大花,看起来分外显眼。江词才一下了马车,就欢呼雀跃地向他打了声招呼,一想到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她,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小心翼翼地朝着薛铭宇挥了挥手。 薛铭宇正在接待着进门的宾客,只是冲她淡淡地笑了笑,一如既往得温柔,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想到他即将进门的那个媳妇儿杨如嫣,他们二人这么相像,想必也是琴瑟和鸣,金童玉女了吧。 江词旁若无人地感叹了一番,身后的乌兰格格也已经下了马车,向她抱怨着这裙摆的繁琐,走起路来甚是麻烦。江词笑着安抚了她几句,便牵着她的手朝着薛府门口走过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确定 “翡翠屏风一个,黄金三千两!” “珊瑚树一个,黄金两千两!” …… 收钱的管事不遗余力地吆喝着宾客送来的礼金,江词和乌兰携手走上前,笑着和薛铭宇打着招呼,“铭宇今日成个亲,估计要一跃成为京城首富了。” 薛铭宇低头笑了笑,“不敢不敢,女眷的席位在西侧,薛二,你去送二位贵客进去。” 他这一招呼便招来了那个薛二,做着一个下人模样装扮,江词想着还要站在门口看看花轿进门,便对乌兰说:“四嫂先进去坐吧,我先在门口待一会儿便过去。” 乌兰见江词兴致极高,便没再多说什么,顺着指引走进了府内。 江词就近站在薛铭宇的身侧,这是宴席即将开始,往来的宾客已经少了许多。倒是薛家的人在府门口的居多,这些人江词大多未曾见过,也不甚了解。 江词满怀兴致地问着薛铭宇:“花轿什么时候会来?” “应该快到了。”薛铭宇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正午西斜,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不远处传来唢呐铜锣打鼓的喜乐奏起,江词顿时提起了兴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送亲的队伍来了。 轿夫抬着一个花轿朝着这边走来,花轿周围即是奏乐的队伍们,一个个卖力地演奏着喜乐,喜娘涂抹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更是笑容都要咧到耳朵上了,手中不知道攥了多少个钱袋子,不住地向外头抛着铜钱,引得众人蜂拥而上。 喜娘笑意盈盈,“我家小姐今日出嫁,老爷发善心讨个彩头……别急别急,没抢到的别急,我这还有呢……” 好不热闹。江词看在眼中,更觉得几分美好温存,花轿到了薛府门口。喜娘笑得美滋滋,走到薛铭宇跟前,“姑爷安好,老妇人在这里祝姑爷小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薛铭宇招来随行的下人,随手拿过一个钱袋子便递给了喜娘,喜娘掂了掂份量,沉甸甸得,这银两肯定少不了,于是又笑着道贺说道:“老妇人再祝姑爷小姐喜结连理,白首不相离。” 喜乐已经停下,薛铭宇又眼神示意了身后的下人,下人便掂量着钱袋子,给送亲队伍中的人一人一个,众人连连道谢,薛铭宇拱手道:“诸位送亲辛苦了,府上预备了酒席,专门为诸位独留一席,里面请。” 喜娘虽没说什么,却暗暗赞叹这位姑爷的细心,小姐果然没嫁错人。 紧接着,薛铭宇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走到花轿跟前,掀开轿帘,里面端坐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他于是伸出手,新娘子便将手覆在他的手上,缓缓从花轿中走了出来。 在围观众人艳羡的目光以及欢呼之中,薛铭宇搀着杨如嫣的手跨过了薛府的门槛,走门时他还柔声说了句“小心脚下”,声音很小,但附近的江词却听见了。 她忍不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紧随着新娘和新郎官的脚步,众人便都跟着紧随其后走进了薛府内。江词跟在队伍的最后头,远远地瞧着这俩人配合默契,不觉艳羡不已。 于是她亦是走上前起身跟了上去,却忽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附近暗潮涌动,耳边疾风阵阵,江词正欲转过头,却听得一人吼道:“小心!”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猛地被不远处的一阵力气推开了老远,她冷不防跌落在地。 随同她一起落地的是一块尖锐锋利的暗器,插在了她方才所站着的位置。 江词抬眼,映入眼帘的是手执长剑的纪楚含,正与尤鸷纠缠厮打在一起。 紧接着匆匆赶过来的薛铭宇前来搀扶她,他神色紧张而又慌乱,江词顺着他的搀扶站起身,眼角一瞥,却瞧见不远处的新娘子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群人朝着这边的突发状况投以目光。 “你没事吧?可曾受伤?”他握着江词的手臂,柔声问着。 江词无声地摇头,看向不远处的杨如嫣,说道:“如嫣,她还在等着你呢,别让她久等了。这种时候你应该站在她身边才是,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吉时。” 薛铭宇的身形陡然一僵,缓慢地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回身纪楚含正和尤鸷打得不可开交,他于是说道:“现在突然发生这种状况,你先随我一起过去,这里不安全。” 江词倔犟地摇摇头,薛铭宇忽然不知掉她到底在纠结什么,一向柔和的神情也平添了几分锋利,他抬高了嗓音:“那个杀手摆明了冲着你来,你就站在这里就脱离不了危险!你以为不处理好你的事情,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和如嫣成亲吗?”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传到杨如嫣的耳中,长袖掩盖了她紧攥的拳头,不消片刻,她就无声地松开了手。她猛然间掀开盖头,把跟前的喜娘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大小姐哟!这盖头要到洞房里才能摘下来的!” 杨如嫣顺手便将红盖头送到了喜娘手中,匆匆地朝着薛铭宇和江词的方向走去,喜娘要拦她,却还是没拦住,“大小姐那边危险,误伤了你可怎么办哟!大小姐!大小姐!”,杨如嫣不管不顾,神色自如地走到了他二人跟前。 江词没想到杨如嫣会冒着危险来到这边,一时面色微讶。 “小词,你就和我们一起过去吧,铭宇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你站在这里叫他如何放心得下呢?” 她这么宽宏大量,让薛铭宇忽而自愧不如,江词心中了悟,她现在的处境才最为尴尬,她看向杨如嫣,面有歉然:“如嫣,很抱歉因为了我耽搁了你和铭宇的婚事,但是,我还是不打算过去。” 江词话音刚落,走出府门外,她也不知道忽然间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拉开沉重的府门,将二人隔绝在一门之外。赶巧的是,上面的锁头并未拿下去,她顺手就将府门上了锁。 府门内的有些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成亲的两个人都站在大门前不动弹,对此颇为不解,而且,这门又是何时关上的? 杨如嫣凝望着顷刻间变得颓丧的薛铭宇,良久无言,她最是了解薛铭宇。从小到大,他们青梅竹马,她知道薛铭宇喜好钻研那些古籍诗词,便求着父亲到翰林院悄悄地上课,每日在帘后悄悄窥视着薛铭宇,从小到大,她都心仪着他,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嫁给他。 直到从什么时候,他们闲谈的时候,薛铭宇的口中不断涌现出一个名字——江词。在他口中,这个江词同他所见过的所有大家闺秀都不同,再然后,他不在薛府的日子越来越多。杨如嫣知道,他是去见那个江词了。 再然后,他们订亲了,那段时间杨如嫣每天窝在闺房中不敢见人,眼睛肿的不成样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再再然后,江词背后的秦王倒了,她不知道薛铭宇是何缘由到杨家上门提亲,他从来都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但她毫不在意,一口就答应了。 直到昨天,她才终于有幸见到了薛铭宇口中的江词,如他所说,一字也不差,她也是很是喜欢江词,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舍得,让薛铭宇将整颗心系在江词一人身上。 薛铭宇嘶哑着声音,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去吗?” “什么?”杨如嫣面有不解,不理解他这随口冒出来的一句是什么意思,却见薛铭宇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因为他在。” 是哪个他?杨如嫣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她看向薛铭宇,他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和温暖,仿佛方才简短的颓废从来未曾发生过,他照旧牵着她的手,掌心传递出他的温度,温热而又温暖,和他的人一样。 喜娘将盖头重新盖回杨如嫣的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哎哟我的大小姐快过来,不然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咯!” 盖头一盖上,杨如嫣只能看得见薛铭宇红袍的一角,任由他牵着她走向正中央。高堂之上端坐的是他二人的爹娘,她忽而心中有些不确定,脚步停下,她紧攥着薛铭宇的手不曾松开。 薛铭宇察觉到她不动,握手的力气加大了,回身问道:“怎么了?” 她问:“铭宇,你真的想娶我吗?” 喜娘都快急疯了,偏偏这两位又停在正中央不走。“我的大小姐哟,有什么话行完礼之后再说啊,这吉时可耽搁不得唷!” 杨如嫣不理会她,她在等着薛铭宇的答案,隔着红盖头,她不清楚薛铭宇的表情,但他似乎是怔愣了一瞬,然后笑了笑,“这是自然,不然我怎么会站在这里?快走吧。” “那……铭宇,你爱我吗?” 她紧紧捏着手心中丝帕,此刻她多想看看薛铭宇会作何表情,不屑、疑惑、为难?还是他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手指攥得有些发酸。等了不知有多久,才听到他说:“如嫣,我会好好待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比拼 薛府大门外。 附近巷口的人家早已经逃回家中,门窗掩得结结实实,整条道路上两侧几乎没什么人影。 江词背靠着薛府大门,观望着纪楚含与尤鸷交手。随同尤鸷前来的约莫而二十人,纪楚含的暗卫在此处也有埋伏,两相一对决,势力权衡,难分胜负。 上一次冥教派人前来刺杀她,据无湮所言,断魇的死已经顶替她了。怎么现在竟还是出动了尤鸷来刺杀她,难道又有人肯花一万两黄金要她这条性命了么。 碧莲却是不太可能,她哪里来的再寻一万两银子,更何况这段时间她杳无音讯,江词曾委托元祈打探她的消息,据说是逃到了一处乡村。元祈曾问她要如何处置,江词摇摇头说算了吧,她还有个孩子要养活。再后来就再没听过她的消息。 现在,江词不由苦笑,她在皇宫之中好像也没招谁惹谁吧,怎么她这条命就这么值钱,值得别人三番五次雇佣杀手索取她的性命。 几个暗卫在江词面前形成一个包围圈,未免其他刺客伺机伤害到她,江词一颗心却都系在纪楚含的身上。 江词没想到纪楚含会忽然出现,今天的这场宴会她也没想到他会过来,但他来了。虽然他推开她的动作很是粗鲁,让她手肘蹭破了皮,但是……这些小事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看向纪楚含和尤鸷那边,两人难分伯仲,任谁都不曾落了下风,这样下去,只怕就是比拼体力的问题了。 她眉头紧锁,然而此时她除了拖累纪楚含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她唯有观望着二人的交手,眼也不眨。 却见尤鸷从袖中掏出了不知什么暗器,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狞笑,暗器闪烁着银色的光辉,他随意一挥起,却势头一转,直朝着江词所在的方向袭来,银光闪耀着锋芒,气流涌动着直奔着江词。 纪楚含见此,再顾不得眼前的招数,长剑一挥,将这漫天的暗器凭空斩下,银光乍起的暗器被悉数斩落在地。而身后的尤鸷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掌心中凭空多出一枚飞镖,他面容阴鸷而诡异,这飞镖来势汹汹,脱离了他的掌心。 原来他方才那一招只是假意要刺杀江词,目的则是牵制出纪楚含,乱了他的阵脚。江词心头一惊,急忙喊道:“后面有飞镖,小心!” 纪楚含闻言,匆匆转过头去,然而早就已经来不及。飞镖出手得疾速,不过顷刻间就到了纪楚含的跟前,一道热烈的气流从周身划过,恰好命中了他的肩头。尽管不易察觉,但他执长剑的右臂力气消散了大半。 他手抵长剑在地面,身形有几分不稳。 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那一刻江词不知为何听得如此清晰,面前包围她的侍卫将她围得密不透风,她只是在担心着纪楚含的伤势。 江词不管不顾地推开面前自己的包围圈,尽管那些侍卫正在与冥教的刺客纠缠着难舍难分,却誓死也不让开,“郡主请见谅,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我等听命于太子殿下,万万不敢让郡主出了差池,若是叫属下违抗殿下的命令,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让开!”江词抬高了嗓门,她整颗心都牵绊在纪楚含身上,此时此刻什么都顾不得。她随身携带着元祈送给她的那柄匕首,她从怀中掏出来,抵在自己纤细雪白的颈间,“你们再不放我出去,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她这一下吓坏了保护她的侍卫们,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江词见他们迟迟不做决定,观望着纪楚含和尤鸷的对战却仍在继续,心头焦躁万分,匕首紧贴着颈间,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几个侍卫吓得冷汗直流,生怕江词真的做出什么自缢的事情来。 “快放我出去!”江词蛾眉一扫,眼神凌厉地环视着眼前的众人,鲜血从颈间下滑,直滑到了衣襟处,浅粉色的衣领顿时被鲜血染得通红。侍卫看傻了眼,连连说道:“郡主断断不可轻生!” 江词把在颈间的手片刻不曾移开,蹙着秀眉说道:“废话少说,你让我出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几个侍卫面色依旧踟蹰,江词索性在颈间游移,匕首又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这下这群侍卫总算是被吓坏了,各个面色慌张,连忙自觉地腾出一块地界,给她让道。 不远处冥教的刺客正与纪楚含的暗卫打得不可开交,另一侧就是对峙的纪楚含和尤鸷。上次去香山的沿路竹林中,他们二人就曾交过手,犹记得是难分伯仲,最后是无湮叫尤鸷切莫再恋战,他才离开了竹林。 而现在纪楚含因为肩头受了轻伤,早就落了下风,他的肩头汩汩地流动着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白衣。尤鸷接二连三地蹦出几枚飞镖,纪楚含明显地处于被动地位,受着他的牵制而拿剑防守。 尤鸷似乎是注意到了江词,面具下的唇角轻轻一笑,“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可不是个好事情。”他意味深长地瞟向不远处的江词,江词眉峰一挑,不知他接下来是要做些什么。 纪楚含背对着江词,本以为她被守卫保护得密不透风,殊不知江词早已经站在他身后。只见尤鸷狞笑了一瞬,手中便迸发出一连串的金针暗器,直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尤鸷才出手,身子便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打算撤退,他轻功一跃便跳上了不远处的房檐上,脚踩着瓦片身形稳健,像看好戏似的观望着眼前的二位。 那一连串暗器来势汹汹,形成一道紧密而宽厚的阵势,纪楚含现在肩头上的伤口牵制着他不能乱动,这样下去,纪楚含必定命中不少。江词想也没想,只是头脑一热,血气猛地翻涌而上。 纪楚含还在竭力地抵挡着金针的攻势,无奈再招架已经有些困难,他放下长剑,眼前光芒涌现,如细雨滂沱之势向他袭来,他任命地闭上眼,“只要她没事便好。”他这样想着,江词必定被暗卫们保护得很好吧。 却见眼前风一阵似的闪过一抹人影,瘦削而单薄的身躯猛地出现在纪楚含面前,“江词!”他猛地心头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将她远远地推开,无奈为时已晚。 一连串金针没入江词的体内,她面色未有丝毫畏惧,只是忽而扑向面前站立的纪楚含,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 尤鸷见事成,在屋檐上击掌三声,这是冥教中人事成的暗号,众人再不恋战,不过顷刻间,就一阵风似的就消散在空中。 纪楚含从未如此失神过,他紧紧抱着怀中的江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清楚江词本来被这群侍卫照顾得好好的,为何忽然间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她本可以身在薛府谋得一时的周全,但她出来了,还掩上的薛府的大门。她本可以在侍卫的保护中不伤半寸,但她却逃出了安分的保护层,抵达了他的面前,还未他抵挡了所有金针的攻势,那是本应该他来承受的。 失神片刻,他知道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大夫为江词诊治,眼前就有一个最好的大夫,尽管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纪楚含轻功一跃,怀抱着失去意识的江词,从墙外翻越到了薛府以内。 大堂内不知为何寂静无声,纪楚含却顾念不得,抱着江词走进大堂,里面众人的视线一瞬间便全都聚集在他身上,纪楚含不予理会,望向不远处的薛铭宇,言语淡淡,却无形之中掺杂了几分急促:“薛铭宇,她受伤了。” 薛铭宇瞳孔微缩,猛地一瞬间放下执起杨如嫣的手,急匆匆地朝着纪楚含走过去。 纪楚含也没好到哪里去,肩头上的伤口汩汩地流动着鲜血,但他眼中却只来得及顾忌怀中的江词。昏迷的江词面容很是平静,似乎是只是睡熟了一般,只是她颈间不深不浅的伤口才打破了这本该有的安宁。 “跟我来。”薛铭宇眉心紧蹙着,其后在前方领路,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敢耽搁,带着纪楚含朝着附近的药房走过去。 二人消失以后,整个大堂内默不作声,无一人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杨如嫣望着薛铭宇逐渐消失的背影,站在原地忽而有些怔愣,没关系,这可以理解江词受伤了,他必须要前去照顾她。但越这样想,她就越为不甘心,胸腔内的委屈悉数袭来,他们……还没拜堂呢。 纪楚含将江词放下,以着脊背朝上的姿势让她趴在床上,他见薛铭宇正在四处寻着药箱,便说道:“她中了尤鸷的金针。” 薛铭宇的身形一顿,口中念叨着,“尤鸷的暗器上大多猝了毒”,纪楚含听得身形一僵,这个时候也顾忌不得男女之防了,只见薛铭宇急匆匆地过来掀开了江词的衣裳,后背上密密麻麻一整片金针,看起来触目惊心,分外可怖。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冲着江词 今日的这桩刺杀,摆明了是冲着江词来的,这金针上的毒必定下了死手。 尽管薛铭宇控制地极好,微颤的双手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他颤颤巍巍地先将金针一枚一枚得取出来,而后替她盖上被子,糟糕的是,他现在不知如何才能救她。 无湮是冥教之中最善用毒之人,即便在这世上,恐怕都未能出其右。尤鸷所用的暗器能获得致命伤,也大多是因为浸过无湮的毒而带来的杀伤力。 薛铭宇将金针收入一个容器之中,却见纪楚含仍坐在一侧,面色苍白得失去了血色,好歹江词时因为他的缘故而受伤,薛铭宇神色淡淡,说话提不起力气:“殿下也受伤了,这附近有一处医馆,走几步就能到,这里有我,殿下还是先去处理伤口吧。” “不必。”纪楚含神情冷漠地摇摇头,喉中却猛地涌起一阵腥甜,嘴角渗出鲜血的痕迹,他脸色忽而变得惨白。薛铭宇不由蹙眉,一向温厚的面具撕去,忍不住反唇相讥:“殿下若是想死在薛府,薛某也不阻拦,一命偿一命,小词能醒过来也是好事。” 话音刚落,他冷哼一声,朝着门口走去。 暗卫隐藏在薛府的各处隐蔽点,薛铭宇心中清楚,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你们去西街的医馆找一个大夫过来,殿下受伤了,需要看病。”外人看起来,还要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隐匿在暗处的暗卫却听了个清楚,眼角瞥见一抹黑影闪过,薛铭宇恍若未闻,脚步不停地赶至药房。 金针上究竟猝了什么毒,薛铭宇不清楚。无湮杀人最善用两种毒,一种即是一招毙命的夺命散,眼下江词还存着微弱的呼吸,必定不是夺命散。还是一种则是三日绝,中毒者会在中毒的一瞬间昏死过去,保持稳定的呼吸,不消片刻就会醒过来。 第一日,中毒者得身体机能会不断减退,完全退化到老人的状态之中;第二日,中毒者得肌肤会不断老化,两鬓斑白,皮肤松弛,俨然变成了垂髫老人;第三日,中毒者已近风烛残年,自然而然地老去…… 三日绝的毒性即是催人老,在三天之内过渡到风烛残年的老人,然后撒手人寰。薛铭宇面前摆放着一连串的金针,站在原地忽而有些颓靡,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一连串轻缓的脚步声。 眼角瞥见那抹嫁衣的盛红,他倏地萌生出歉疚万分,“抱歉,如嫣,她出事了,我不可能不管不顾和你拜堂成亲。” 杨如嫣体谅地笑道,“我当然知道了,你无需和我解释这么多。她……怎么样了?” 薛铭宇只是摇头,她怎么样了,现在他也说不准了。 暗卫叫来了大夫前来给纪楚含诊治,纪楚含不想离开这个房间,将江词放到视线之外。“就在此处包扎。”他轻声道。 大夫将他肩头上的飞镖取下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神片刻都未曾离开过江词,她睡得似乎极为安稳,对这周遭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大夫为纪楚含探了探脉,才说道:“殿下伤及肺腑,这段时间须得好好调养才是,草民为殿下开了一个药方,只需按照上面的要求抓药熬汤便可。” 纪楚含点头,随手摆了摆手,待命的侍卫便递给大夫一颗明晃晃的金锭子,他一个小大夫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在纪楚含面前连连道谢。纪楚含不耐烦,生怕他们吵到了江词的安宁,便吩咐着让他们都下去了。 他眼神片刻不眨,就坐在床头紧盯着江词。蛾眉微蹙,她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看起来很是不舒服,却见她纤细的手忽地抓住了纪楚含的袖口,睫毛微微颤动,猛地挣开了眼睛。 纪楚含倏地心头涌起一阵轻松,还好,她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你醒了?” 江词懵懂地点点头,似是忘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顿了顿,她才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心中涌现起劫后余生的淡然,她张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这肩上的伤,可处理好了?” 言语缓慢而迟钝,声音听起来像个老人家,江词没放在心上,兴许只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只听得纪楚含柔声答了句,“处理好了。” 她这样想着,指着不远处的茶碗又道:“我……我想喝水。” 纪楚含亦是发现了江词微妙的变化,他心中生疑,站起身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江词。江词接过,手脚却也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拿起茶碗亦是无力,纪楚含忽而心中咯噔一声,说道:“你才刚醒,估计没什么力气,我来喂你喝。” 江词没有反驳,任由着纪楚含将茶水送入自己口中,喉咙受了滋润,她想着大概说话也会好些了,便道:“多谢。” 暗哑的嗓音未曾消退,听起来老态横生,江词捏着自己的喉咙,忽而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纪楚含不过一瞬间忽然顿悟,他看向江词的眼神顿时涌现出不忍,他想,他大概是猜到些什么了。 纪楚含转过头,掩饰眼眸中的复杂深意,道:“你先歇着,我去给你找些吃食。” 江词本想说不必,但她现在似乎的确需要独自一人冷静一下,似乎是有哪里不对劲。她点点头,眼看着纪楚含从房中出去,掩上了房门。 梳妆台上的铜镜离得老远,江词心中忽地升腾起一股子奇怪的预感,她站起身,想要穿上鞋下榻,好去梳妆台照照镜子。但她动作起来却分外麻烦,身子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麻烦,做什么都是僵着的。 她弯腰的时候能听见骨骼动弹的响声,这副身躯似乎变得不是她自己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词右眼皮突突直跳,艰难地为自己穿好鞋子,身形却有些伛偻,她自己不清楚,只是慢吞吞地,沿路扶着桌椅或是家具走到铜镜跟前。 这么短的一段路程,不知为何竟变得如此漫长。江词艰难地坐在梳妆台前,脊背却如何都挺不直,佝偻着身子,她却未有所觉。她鼓起勇气,拿起面前的铜镜,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心跳忽而跳动得异常迅速。 “吱呀”一声,门就在此时被人推开,江词偏过头,正是回来的纪楚含。 江词故作镇定地放下铜镜,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现,却见纪楚含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眉宇间写满了焦急和担忧,言语间有些责怪:“你怎么下来了,不是叫你在床上歇着等我带吃的回来吗?” “怎么了?”江词默然一笑,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嗓音的怪异,“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下个床还要和你报备么?” 也许是因为才历经生死,从鬼门关走回这一遭,他们难得轻松的相处,纪楚含的面上却很难表露出笑意,他牵强地扯着嘴角,扶着江词慢悠悠地朝着床铺上走过去,笑道:“先别管那么多,新鲜出炉的马蹄糕,你最喜欢吃得。” 江词欣喜万分,我都说了,从中掏出一块就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嚼了一会儿,才咽进肚子里。神情满足意犹未尽地品味着,笑着说道:“不如宫中的师傅做的好吃,但也是极品了。” “你喜欢就好。”纪楚含说着,面色却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方才从药房中回来,从薛铭宇的口中得知了这种毒药。回来以后,他清晰地察觉到了江词微妙的变化,她的一举一动步履蹒跚,俨然是个十足的老妇人。还有她的声音、眼睛皮肤……他生怕被她发现这些因而吓坏了她。 方才推开门时,江词放下铜镜的那一刻,纪楚含眉心一跳,还以为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还好她的神情没有丝毫不对劲,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若是让她知道了这些,还不知她要怎么想…… 纪楚含暗忖,这屋子里的铜镜以及所有可能照出相貌的东西,应该都撤出去才是。 “小词,你这几日就先住在薛府,宫中……元祈他最近忙于父皇委派的政务抽不开身,暂时不在坤宁宫,你在宫中难免会有危险,还是先待在薛府养伤。大病初愈,需要多调养些时日。” 江词口中嚼着马蹄糕,嘴角吃得脏兮兮得,听他说完,乖巧地点了点头。见她没再追究,纪楚含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湮的三日绝,让人在三日之中领悟到死期将至,不愧是最为狠毒的冥教护法之一啊。”一缕女声轻飘飘地从空中划过,在幽深而黯淡的地洞之中显得几分鬼魅。 尤鸷褪下面上的面具,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鸷,笑意狰狞,他道:“这是自然。正是由于师弟的毒药精妙绝伦,我才有把握夺了郡主的性命。不过,这还要多亏了冥教堂堂的女护法,献出计策,本座才得以逮住他们二人的把柄。” “何须谦虚,尤鸷护法的暗器是天下一绝,就算没有我和无湮,你今日也是势在必得。”从黑影之中走出一个女子,袅袅娉婷、腰肢纤细,姣好的面容中掺着一抹厉色,裙摆及地,艳红得仿佛流淌着的血河。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必死无疑? 那女子面上戴着一个美艳动人得精雕面具,眉心正中坠着一颗通透晶莹的红宝石,在幽深得地洞之中散发着幽暗而又魅惑的光芒,她靠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自如而妖媚。 “中了三日绝,不出三日必死无疑,红瑶,你无需担心。”尤鸷的声音传在耳侧,红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真的是必死无疑吗?面具掩盖了面容上的犹疑和不确定,红瑶紧蹙的眉心舒展不开,一直以来不管她使出什么手段,江词似乎都能迎刃而解。她不确定,这次会不会像以往一样,毫无意外地,江词又恢复一如往常。 上次下毒是她失策,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被江词识破。她差点忘了,江词医术精湛,对这等毒药的破解游刃有余。那这回呢?三日绝是无湮研制出来的毒药之首,江词身中剧毒,总不会在三日之内找出解毒之法了吧。 但越想起这些就越容易不确定,在此番行动之前,红瑶知道,纪楚含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或者说,他从来就未曾信任过她。 红瑶心中清楚,纪楚含从一开始就曾调查过她的家世背景,但直到最近,他才逐步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必须趁早下手。 多少年前,她也曾是从小上山习武的一个小师妹,家中贫寒凄苦,她从六岁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师门,朝夕相伴的是师父的教诲和同门的照顾。当然,还有她的师兄。 他并不叫断魇,那是他进入冥教之后改的名字,断魇断魇,斩断梦魇,斩断心魔。那个从最初照料她的师兄,在一次修炼武功之时误入歧途,走火入魔踏上了不归路。 红瑶亲眼目睹了毁容的师兄被逐出师门的情形,一身正气的师门彼时似乎化作了阿鼻地狱,将师兄的尊严践踏得粉碎,师兄形容灰败地下山之时,她在那一刻握紧了拳头,从此以后,她的名字亦消失在师门之中。 在师兄颓败流落街头那一年,红瑶默默地照顾他,一直未曾被他发现。她明白清高的师兄最不想在她面前落魄狼狈,便一直在背后为他寻找出路,她于是找到了冥教。 她数次向师兄抛出橄榄枝,他却不为所动,终于在她锲而不舍地追求过后,他成为了冥教的一员。冥教众人每人都戴着一副面具,这么多年来,师兄都不曾发现他的师妹近在眼前,成为了与他共事的一个女护法。 红瑶一直隐瞒着身份,而断魇果然不出所料,凭他的资质,在冥教中做一个护法是驾轻就熟,所以,他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五大护法之一。 可这样的一个人,执行任务不下百次,却输给了所谓的怀玉郡主。多么可笑,她不过是允诺他治愈脸上的疮疤,他就仿若崇焕新生,将一生的性命都交托给这样一个女子。 红瑶完全能理解师兄摘下这副面具的恣意,但是他以命抵命,换来江词的平安,这是她不能允许的,江词必须死,为了偿还断魇的这条命。 最初她踏入皇宫不过是心存好奇,哪想得到了四皇子元祈的赏识,派她到纪楚含身边做了一个细作。这段时间以来,她对纪楚含的情意莫名难测,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如今看来,她对付江词,到底是为了师兄还是纪楚含,她都分辨不明白了。 红瑶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瞥了尤鸷一眼,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三日绝当真无药可解?” 尤鸷还未开口,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暗哑低迷的男声,阴鸷地诡笑了一阵,“非也。”他轻功一跃,就站在了二人的面前,白衣翩翩而鬼魅,红瑶看都没看他一眼,说道:“此话怎讲?” “连正眼都不瞧我,红瑶可还是在怨我?” 红瑶闻言不由莞尔,掩袖‘扑哧’笑出了声,“我怨你做什么?” “怨我没能将断魇的尸身带回来,怨我擅自用了化骨粉。”无湮长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枉费你一直以来心系断魇,可惜断魇那个呆瓜什么都不知道,可就连他死了都不得安生,还将我们堂堂红瑶护法的芳心给掳了去。” 红瑶闻言面色微变,笑意也没了个干净,“无湮护法又在说笑了,断魇违反教规,这是应得的下场,红瑶又有什么怨气呢。” “是么。”无湮嘴角又浮动起一抹狰狞的笑意,不过片刻就消失殆尽。红瑶暗自瞥了一眼,才道:“这件事已经过去,无湮护法休要再提了。红瑶现在关心的是,三日绝究竟有无解救之法?” 她眼神直直地盯着无湮,剪水得秋瞳一眨也不眨,却见无湮在不远处落座,神情悠然自得,“你既是要她死,有无解药又与你何干?” 红瑶道:“你只需回答我。” 无湮凝望着红瑶得注视,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汇,红瑶下意识地低下了眉目,只听得无湮轻笑着说道:“这世上,没有找不到解药的毒药。只是他们会否愿意牺牲,就不得而知了。” 张灯结彩的薛府内,结亲的喜气还未完全消退,却已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府内的下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少爷和未过门的少夫人这礼拜还未完成,就被人打搅了。 再然后,吉时早都过了,也没人说什么。大少爷一直穿着新服忙来忙去的,似乎把大堂上的礼拜都给忘个一干二净了。 偏偏这位未过门的少夫人也没什么怨言,一直跟着大少爷四处忙来忙去,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些什么。只是苦了今日这桩流水的宴席了,薛老爷向各位前来道喜的同门稍作解释,宾客们就悉数离开,宴席的一桌子美味佳肴就全都打了水漂了。 房内,江词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休息,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接二连三有丫鬟进来收拾走了铜镜、脸盆这些个玩意,她没发出疑问。纪楚含说了,她需要躺着调养,那她就相信他好了。 她闲得发慌,却一动也不想动,也许是体力不支,她本想将头上的簪子、金钗还有各种繁琐的头饰都拆卸下来,无奈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就让它们都坠在发髻上,倒也没什么大碍。 纪楚含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案台前,手中握着一本《六国论》,不时在江词传出动静的时候,他才会猛地放下书,紧张兮兮地走到床头前,问上一句:“哪里不舒服?” 江词无奈地摇摇头,她只是翻个床而已。 纪楚含现在的样子,似乎太过于小心翼翼了,让她不能不怀疑。 况且,那本《六国论》,自从他掀开以后,就从来没翻过页。 “你不需要回皇宫吗?” 纪楚含为她整理床褥的手一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他淡笑着摇头,“宫中近来没什么要事,等你伤养好了,我再回去。” 江词握住他收回的手,眼眸炙热而滚烫,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纪楚含,“铭宇有没有说过,我还能再活几天?” 胸口骤然一滞,纪楚含身形僵了僵,方才的笑意紧绷着、僵硬地维持在脸上。他望着江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从来都清楚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但却没有想过,一旦她发现了,他要如何应付。 她目光炯炯,让他一瞬间无处遁形。纪楚含只是盯着她,一言不发。 吱呀一声,门被轻声推开,打乱了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江词神色如常地松开纪楚含,靠在床头,望了望门外,原来是杨如嫣进来了。 说起来,江词对她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存了几分愧疚的,她出事在薛府,平白给薛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更何况,今日还是杨如嫣和薛铭宇的大喜之日,生生因为江词给耽搁了。 江词看向杨如嫣,只见她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罐子,已经换好了一身新衣裳,但脸上依旧施着新娘妆,她将药罐子放在桌上,举止谨慎而贴心。“小词,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好多了。”江词回答,声线中掺着嘶哑和混浊,听得杨如嫣一阵怪异,她从进门开始,还没来得及看向床榻,整颗心都只顾着眼前的药水,这是薛铭宇调配过的解药,她连贴身丫鬟都放心不下,才亲自给端了进来。 “你没事便好。”说话间,杨如嫣已经倒出了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药水,她放在圆桌上,想要等着药稍微凉一些再喂给江词喝。抬眼,才发现房中伫立在面前的当今太子,忙屈身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 纪楚含面上还残存着被江词发问的局促,便随口应了声:“不必多礼。” 杨如嫣便站起身子,她总觉得今日所见的太子殿下,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好歹她修养极好,面上什么都未曾表露,她莞尔笑着绕过纪楚含,走向床榻上的江词。 床头的帐帘半掩着,杨如嫣走上前,神色自若地摆弄着帐帘,“这大白天得,怎么把帐帘拉下来了——”但她无意间瞥见江词的那张脸,剩下的话全被悉数淹没在肚子里,再吐不出一个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悸 “如嫣,怎么了?” 江词的发问让杨如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看向江词,面上笑意浅浅,一如既往,只是…… 她故作如常,手上的动作还不停,轻手将帐帘挂在床头的一侧,笑道:“没事,起来喝药吧,铭宇特意嘱咐我了,要趁热喂你喝。” 杨如嫣说着,走到桌前端来一碗汤药,握着瓷勺将谨慎地吹了一把,直到确认汤药不那么烫了,才送进江词的口中。 江词乖巧地咽下苦涩的汤药,却连眉头都没皱,“辛苦如嫣你来照料我了,铭宇呢,他在忙什么?” “他在搜集医书。”杨如嫣说着,已经又喂了江词一口汤药,她回答的谨慎而小心,生怕说多错多,被江词发现了什么。她方才还在纳闷,梳妆台上的铜镜去哪了,但直到看到江词的那一刻,她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铭宇那样失态,发了疯似的寻找解毒之法,原来,是有这样一层缘故。 杨如嫣思绪一片混杂,看着江词毫不知情的模样顿觉心酸不已,将汤药喂完过后,又将带来的甜蜜饯儿喂了江词一个,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随意找了个托词,便从房中离开了。 “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听着杨如嫣的脚步声疾速地消失在院子里,江词阖着双目,忍不住发问。 她在问纪楚含,他正坐在圆桌前背对着她,伟岸宽厚的背影掩盖了他面上的挣扎,江词不清楚,此时此刻,他是怎样的表情。 纪楚含不搭话,这房中好似只剩下江词一人一般,寂静无声。但她此刻忽而想看看,她这张脸究竟有什么奇怪的,值得纪楚含吩咐下人将这屋子里能发光的东西都撤出去,值得一向端庄自持的杨如嫣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难得地失态。 江词平静地说:“我想照镜子。” 约莫是过了许久许久,纪楚含才转回身来,朝她牵强地笑了笑,“有什么好看的,你这张脸怎么也不会变。” 江词也笑了,笑意浅浅:“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 纪楚含良久无言,在江词炙热的目光之下才终于败下阵来,“好,等你伤养好了再看。” 江词忽而觉得一阵好笑,她咯咯地笑了一会儿,末了,又倏地长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拿我当傻子,我有那么笨么?” 她语气中的自嘲让纪楚含心神恍惚,却见江词挣扎着掀开床褥,伛偻着身子想要站起身,纪楚含紧张地匆匆走上前,却被她一把推开,“我自己来。” 江词佝偻着,艰难地够着地上的一双花盆底,她其实不确定现在穿花盆底会不会摔跟头,但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她把握着床板为自己做支撑,不想接受纪楚含的好意。额头上因为这一连串动作,竟涌起了丝丝薄汗。 但她随意地揩了一把面上的汗水,穿上花盆底以后,一步一步稳当当地走着,忽听得身后的纪楚含问道:“你要去哪里?” 江词回眸嫣然一笑,不答反问:“我就不能出去走走么?” 每走一步步履维艰,但她努力维持着挺直脊背,不想让它随心所欲地弯下来。她推开房门,虽然有些累了,却感觉到无与伦比的轻松。薛府的内院她还没怎么来过,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她清楚地听见身后均匀的脚步声,缓慢而自持,她知道那是纪楚含,但她懒得回头。 江词在找一样东西,薛府内外大喜的气息还未消退,府内的下人鲜有在庭院中游走的,她这一路上畅通无阻,漫无目的,倒也自在些。 没走几步她就累了,前方正好有一处凉亭,附近正是一汪池水,波澜不兴,翠绿清澈。她走上前,靠在亭前正好可以看见池水,水面上还有几个锦鲤在游动觅食,她凑上前,她要找的就是一汪池水。 池水中倒映出她的面容,鬓角的发丝掺杂着几多斑白,她的眼角不知何时竟堆砌了如此多的皱纹,她的神色苍老而病态,她的眸光黯淡而毫无生机,她的一举一动尽显老态,正是个十足的老妇人。 江词被吓得一阵心悸,却见扑通一声,池水中落入一个石子,水面上顿时溅起层层涟漪,也破坏了她的倒影。她回头,正是一直尾随身后的纪楚含,她不知道这副样子该如何面对他。她拿手捂住自己的面容,虽然她一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直到看见的那一刻,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崩溃。 “你别过来!”江词察觉到纪楚含的身影越来越近,惊惶失措之下不停地撕喊着,“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女为悦己者容,汉武帝的李夫人病重临死前蒙着被子,是不想让汉武帝记得她临死前的狰狞,任谁也不想自己丑陋的姿容被心仪之人所看见,江词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态。 江词的这几声嘶吼惹出了不小的动静,纪楚含眸色不忍,又踟蹰着不知该不该上前,只是试探着不断挪着脚步,“不用担心,你还是这么漂亮。” 他是骗她的,江词眼角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她一眼也不曾抬,却知道纪楚含不断地在向她走近,不要走过来……不要走过来……,她心里这样念叨着,可纪楚含却不听她的。 “不要过来!我都说了不要过来!”江词撕喊着,嗓音因着喊声有些嘶哑,她以袖掩面,努力不让纪楚含看见自己现在的这副鬼样子,她站起身,把握着凉亭的栏杆,指着身后喊道:“你再过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池水,纪楚含站在原地霎时停住了动作,他望着江词的神情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眼中深意复杂难辨。江词畏惧于他的注视,匆匆地别开眼去,她害怕极了,若是纪楚含怜悯同情她,才是她最害怕看到的。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江词心头得慌乱愈来愈多,她拿眼偷瞧薛府下人的表情,忽然觉得他们都在嘲笑自己的面容,嘲笑她明明是芳华正茂的年纪,却换了一副皱纹横生的老妇的皮囊。 她畏惧于这些,更畏惧于外人的眼光。她站在栏杆上跃跃欲试,她忽然听见薛铭宇的声音了,他让周围的下人都迅速离开,江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察觉到周围再无外人围观的动静,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但她把在栏杆上的手忽而有些不稳当,只这一次泄气,方才那一阵嘶吼她消耗了醒来以后全部的力量,身子轻飘飘地,她整个人便重力消退,朝着身后栽倒了。落水的那一刻,她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再然后,意识就被四周的池水包围席卷,悉数吞没。 薛府的婚宴没个结果,宾客就被薛老爷子随口应付几句给赶出去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前来的乌兰格格,她本是和怀玉一起前来的,但是回去的时候却不见她的影子。 她是贵宾,一直坐在里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叫随行的宫女前去打探了一下,才听说府里不知为何来了刺客,把太子殿下刺伤了。 她当时一阵心悸,坐在马车上还觉得恐慌,难怪这礼拜都未完全行完,宴席就这样遣散了。本想打探一番怀玉的下落,好和她一起回去,但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薛府的下人们也说没瞧见她。 没准是她自行回宫了,乌兰格格便也没放在心上,乘着马车便回宫了。 她回去时有些意外,元祈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书房门前候着侍卫,看样子他还是在忙于政务。她这样想着,便吩咐着宫女去御膳房做一份燕窝,好给他补补身子。 乌兰格格带着随行的宫女到了书房的门口,那个侍卫却大胆包天地拦她,“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的宫女为她鸣不平,“大胆!这是殿下明媒正娶的正妃,草原上的乌兰格格,你不过一个侍卫,居然敢拦正妃娘娘!” 侍卫拱手恭谨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娘娘的身份,但是殿下却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乌兰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算皇帝来了,也不能进去不成。她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还没有谁敢给她碰钉子,她没好气地说道:“你尽管开门,殿下那头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这……”侍卫面色踟蹰,乌兰却袖子一甩将他拂倒在地,想她在蒙古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武艺,对付一两个侍卫还不是小菜一碟,她推开门,未免打扰了元祈处理政事,便刻意放缓了脚步。 里面却传来一阵对话交谈声,她一时有些意外,吩咐着让宫女下去,端着燕窝的托盘,站在外间处仔细地听着。 她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她瞳孔微缩,双手也不受控制地发抖,她亦是不受控制地走进里间,只见大着肚子的董贵妃正坐在元祈身边,二人见到她时神情皆是微讶。 乌兰手上的力气消失殆尽,托盘扑通地一声掉落在地,她不管不顾溅了一身的裙摆,她看着面前端庄美艳的董贵妃,心中想的是,“原来真的是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心翼翼 一直以来的怀疑似乎尘埃落定,原来果真如她猜的一样,元祈心尖上的人是董贵妃。难怪大喜那日董贵妃刻意为难她,难怪新婚之夜元祈那么晚才回来……原来,都是因为他心头所爱另有其人。 从前她甚至一度怀疑元祈待怀玉非同一般,现在看来果然是她想得岔了,眼前人才是她的真正敌人,高高在上的董贵妃,她怀着皇帝的骨肉却还心系着元祈。 不,或者说,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元祈的骨血。 乌兰越想越觉得骇然,她不由自主地望向董贵妃,纵然身怀六甲,依然不能掩盖她的万种风情,华贵的锦缎,仪态万千,略施粉黛,便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人。怪不得……元祈会对她挂念至今。 瓷碗碎裂的声音传到了外头,候着的侍卫在门口询问:“殿下,发生何事,可需要属下?” 元祈站起身,神色如常地扫过乌兰,淡淡道:“无事,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入内。” 侍卫恭谨应是,便告退了。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乌兰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也不发,她心中其实有许多疑问,但答案似乎都昭然若揭,没什么好过问的。她只是偶尔不经意地打量董贵妃,想要仔细瞧上一瞧元祈到底喜欢她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乌兰听见董贵妃的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亲密,她眼神闲散而自如地扫向元祈,那是长久相处才会有的闲散自得,不像乌兰,和元祈待在一起,她总是小心翼翼的。 乌兰明白,董贵妃所说的‘她’正是自己,她的确也心存好奇,她撞破了元祈和董贵妃的私会,元祈究竟会怎样处置自己。 她看向元祈,她知道元祈从来不是个温文尔雅的人,那时她与父汗争吵时就明白这点,父汗说元祈只顾权势的追逐,他和蒙古结亲也是早有预谋,父汗劝她不要痴迷过甚,将其他子女嫁到大都也未尝不可。 可乌兰自从将哈达献给元祈的那一刻,她就下定了决心。为此,乌兰同父汗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从蒙古跑到了大都来,那是因为她喜欢上元祈了,义无反顾。 眼前剑眉星目的少年负手而立,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她整颗心蓦地纠结在一起,像是牵扯成解不开的死结,元祈到底会怎么做,她完全没有头绪。 “你先回去吧。”她听见元祈清朗醇厚的嗓音,面向着董贵妃,毫无情绪波动。 董贵妃把玩着手上的护甲,指上蔻丹似血一般明艳,但她的面色却有些难堪,是以她扫了乌兰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元祈神色淡淡:“我自有决断,你无需过问。” 董贵妃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狠狠地剜了乌兰一眼,站起身虽是有些许费力,但不忘冷哼一声,掀开悬挂于墙壁的一副画卷,原来底下别有乾坤,她将机关旋转了一圈,书房内的暗门大开,里面正候着一个宫女随时待命,扶着大腹便便的董贵妃便离开了。 原来这里也是有地道机关的……乌兰一时有些恍然,但是这些本该是秘辛现在却全都叫她知道了,元祈难道就不会在意这些么。 暗道的暗门阖上以后,乌兰的目光转移到元祈身上,他却是神色如常,恍若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不由心神恍惚,若不是满地的瓷碗碎片,以及她裙子上的污渍,差点要怀疑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格格不要误会,董贵妃只是传递父皇的消息,元祈担心被人察觉落了口舌,才勒令不许任何人入内。” 元祈言语镇定地解释,这正是乌兰所期望得结果,可她听见还觉得意外。元祈竟然没有追究她为何出现在这里,亦没有追究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怎样的后果,再而且他正是在和自己解释董贵妃出现的理由,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她并不确定,元祈为什么要从董贵妃的口中打探皇帝的消息,又为什么要如此隐秘谨慎地走暗道。 “……乌兰没有误会。”她有些局促地说着,元祈似乎是才注意到她裙摆上的污渍和满地的残骸,“来人。” 紧接着便有宫人们闻声赶来,将地面上散落的瓷碗碎片悉数收起,整个书房顿时又恢复到干净整洁。 元祈又坐回案台前,拿起手上的公文,抬眼,语气轻柔地说道:“格格的衣裙脏了,回房休息吧。辛苦格格送来的燕窝,只可惜元祈无福消受。” 这意思,就是要赶人了。乌兰忽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难受,她眼看着元祈低下眉目专心地注视着手中的公文,手上似乎还残存着燕窝带来的热气,她抓着裙摆局促而不安,随行的宫女上前请示她,她顺着宫女的搀扶转身走了两步,蓦然又回头。 “殿下,乌兰不该擅闯书房,是乌兰考虑不周,乌兰——” “乌兰,”元祈放下公文,抬眼打断她,语气温柔而和煦,“你是坤宁宫的女主人,在这坤宁宫里,想做什么不需要和任何人请示。拦你的侍卫不懂规矩。” 乌兰惶惶地点头,只见元祈轻笑着说道:“格格是刚从薛府回来吧,午饭可是吃过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怀玉呢,她没和格格一起回来?” “怀玉,她……还没回来么?”乌兰不确定地答道,却见元祈在那一瞬间骤然变了脸色,她心头咯噔一声,紧接着有侍卫进来禀报事宜,乌兰看他面生,不像是宫中的侍卫,见不便再留,就从房中退下了。 书房内,进来通禀的侍卫眉宇间带着一份憨气,跪拜在地,正是李忠。 李忠的到来意味着江词的讯息,只见他神色恭谨地拱手道:“殿下,郡主在薛府遭冥教护法尤鸷刺杀,身中剧毒,现在薛公子和太子殿下都在薛府照顾郡主,属下临走前,郡主依旧昏迷不醒,不知处境如何。” 元祈腾地一下站起身,案台上的公文散落在地上,他毫不在意,面上沉积起一层寒霜,冷静下来,他反倒更加镇定,“你去查查,和冥教做这场交易的是何人。” 李忠应是,便匆匆地从书房中出去了,房中便只剩下元祈一人。 今早他不过找了个借口,早早离开了新房。后来董贵妃说有要事要和他商议,他不耐烦,却还是赶回来了。没想到不过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在她出事的时候却没能在她身边。 胸腔内回荡着的是深深的懊悔,元祈长舒了一口浊气,推开书房的房门,候着的侍卫俨然换了一张面孔,那个侍卫办事不利,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坤宁宫留他何用。他的身边,从来就不需要无用之人。 “备好马车,去太傅府。”他神情淡淡地说着,长袖一挥,行色匆匆。 薛府。 “她本就病重,现在又落了水,对她的病情是火上浇油,这体内的毒素只会更难祛除。” 薛铭宇推开房门,手上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时神情凝重,往昔的春风拂面全都化为乌有。 他是看着纪楚含说得,虽然纪楚含现在并没有多体面,但薛铭宇对他还是如此得埋怨。 方才江词不慎落水,薛铭宇还没来得及动身,纪楚含就纵身一跃跳进了池水之中。 对于薛府的这处池水,他不确定究竟有多深,从前府上也曾有过丫鬟在此投水自尽,他想,这里必定也不会太浅。他在江词落水的那一刹那有片刻的迟疑,只这一会儿间歇空隙,纪楚含就已经捷足先登,将昏迷的江词捞了上来。 此时此刻,他贵为太子,一身着装却还是湿漉漉的,鬓发上还滴着水。薛铭宇不想礼遇纪楚含,他甚至想问问,好端端得江词躺在榻上休息,他明明一直照看着她,却是又如何让她走到那么远的池水前。 他想义正言辞地指责纪楚含一番,指责他明明知道江词现在身子的脆弱,却还放任她走到这么远,指责他照顾江词未能尽心尽力,又让江词经历了这样一番折磨。 但薛铭宇望着纪楚含,他背对着自己,全身上下只有手是干着的,他紧紧攥着江词的手,对自己的那番话似乎恍若未闻,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江词。 薛铭宇轻声叹了一口气,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太子殿下去换一身衣裳去吧,若是过了病气,传染给小词就不好了。” 纪楚含闻言,似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装扮,这才察觉到,粘腻的衣裳紧贴着肌肤,满满得不适感。他立刻松开手站起身,回身向薛铭宇微微颔首,“劳烦薛兄。”然后脚步片刻也不敢耽搁地走出了房门。 薛铭宇还从未见过这样局促不安的纪楚含,他不由无奈地摇头,手上端着的汤药是他调配出的第三个药方,不知道对缓解江词现在的毒发有何用处,其实他心中也了然,没有多大把握。但是,总归还要尝试一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没有她的位置 “殿下。” 婉约清丽的女声叫住了前行的元祈,元祈驻足回首,只见乌兰已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裳,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见他顿住,乌兰急忙走上前来,抬眼打量着元祈,纵然他掩饰得极好,她仍旧能看出他眉梢的不耐,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清楚。 元祈见她许久不言,掩下心头得不耐,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的视线扫过来,乌兰倏尔有几分心虚,才道:“殿下这才刚回来,现在是要去哪里?……可用过午膳了,乌兰去叫御膳房为殿下——” “乌兰。”元祈忽而开口,打断了乌兰一溜烟的话茬,他还在担忧着怀玉现下的伤势如何,没工夫和一个女人在这里东扯西扯话家常。“我还有要事处理,你从薛府回来还空着肚子,快去用午膳吧。” 乌兰便不说话了,她怕再一开口元祈的不耐会表现得愈发明显,她低顺着眉目,温婉地不像话,元祈见她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轻拍了一把她的肩头,转身便匆匆消失在她的眼前。 乌兰回到闺房中,在圆桌前静静地坐着,桌上摆放着一整桌的美味佳肴,让人垂涎欲滴,可她却连一眼都懒得瞧,只是思索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她想到闯进书房撞见元祈和董贵妃的会面,她想到董贵妃那嚣张的气焰,似乎是笃定了元祈必定会处置好她,她想到元祈对她的解释,他说他只是从董贵妃那里打探皇帝的处境。 但是,她可以相信吗。 大婚那日董贵妃当着众人的面发疯,要掀开她面上的红盖头。洞房花烛夜,她坐在床头上苦等她夫君的回来,直到三更天他才姗姗来迟,陪同她喝了一夜的交杯酒,喝到烂醉如泥昏天黑地。 元祈待她礼遇,相敬如宾,但这完全不掺杂一丝情爱的色彩,这等同于他把自己当成一个蒙古格格贡奉着,不过是为了她背后的靠山。元祈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父汗说的都是对的,他是为了与蒙古这一亲家结亲罢了。乌兰这样想着,可就算这样,她的一整颗心却还是对元祈倾心托付,她不能允许,她是父汗最为宠爱的女儿,从小承蒙全族的爱戴和敬仰,从来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乌兰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就算那人是盛宠三千的董贵妃又如何,她要好好想一个法子,仔细斟酌斟酌,好让董贵妃从元祈的心中消失。 她手中拿着筷子,摆放在面前最近的一盘红烧肉已经被她戳得稀巴烂,她却未有所觉,细细地思索着,心中已然有了几番盘算。 待命的宫女想要提醒一番,但触及到她面上诡异的笑意时,又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那笑容让人心生骇然,实在是有些惊悚…… 却见乌兰似乎是做好了决断,面色又恢复如常,神色自如地拨开那盘红烧肉,“把这道菜端下去。” “是。”宫女战战兢兢地上前,发现乌兰的脸色已经好了些,心头才松了口气,将这道不成样的红烧肉撤了下去。 房内薛铭宇备好了一件衣裳,纪楚含于是匆匆地换了一身行装,便直奔着江词所在的新房而去。 路上,却遇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一袭墨色的长袍随风摆动,玉冠束发,腰系玉带,行走时不疾不徐,正顺着小厮的指引朝着新房而去。 纪楚含在不远处叫住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四弟。” 元祈默然驻足,转回身,看见他时亦没有丝毫意外,“长兄也在这里。” 二人都心照不宣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以都懒得和对方打太极,纪楚含摆摆手让引路的小厮退下,便道:“四弟的消息当真灵通。” “长兄这话可是在嘲笑元祈?”元祈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不免掺了几分讥讽:“长兄可是比元祈来的要早,更是在怀玉还没出事的时候就在薛府候着,何以元祈的消息要比长兄的要灵通了?” 纪楚含不理会他的揶揄,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那四弟可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对她出手?” 元祈眉峰一挑,“长兄既然知道,何不直说。” “四弟一向善于玩弄棋子,却没想过也有棋差一招的时候吧。”纪楚含轻笑了一声,笑意浸满了讥讽嘲弄,“你派到为兄身边的红瑶,你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元祈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一言不发。 “她是冥教一直以来隐匿的女护法,外界无人得知,断魇是她的同门师兄,他们师兄妹二人情谊深厚。而断魇却为了江词而死,她不甘心,才会对江词下了死手。” “所以呢,长兄是想说什么?”元祈唇角勾了勾,似是满不在乎,“长兄可是找到了红瑶能够处置她了?既然不是,那长兄和我费这些唇舌又有何用?” 纪楚含冷笑阵阵,“我不过是在想,你若是知道了,还是否有胆量前去见她,当初挑拨碧莲买通冥教刺杀江词的人是你,现在因果循环,江词因为你的算计身中三日绝,薛铭宇遍搜古籍都难以找寻解救之法,你倒也有脸面来薛府!” “三日绝……” 元祈喃喃地重复一遍,无湮研制的顶级毒药,他略有耳闻。纪楚含所言如一把利刃直插入他的胸膛,他脸色骤然一变,那副趾高气昂的得意模样顿时荡然无存。 是的,最初他对江词是动过杀机的,但那不过是他一时糊涂做出的决断。那时他畏惧于身边多出一个牵绊,畏惧于一向无所畏惧的他突然横生一个弱点。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才是最为致命的。 所以他假借碧莲之手与冥教交易,买了怀玉郡主的性命。 但后来,他终是耐不住内心的挣扎,将消息放到纪楚含那里,让他前去解救江词。听说江词完好无损地回到王府时,他紧绷着的一颗心弦才放松下来。 繁琐的思绪飘回,他看向纪楚含,眼眸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他便整理好了思绪,神情恢复如初。 “长兄这话恕元祈不能苟同,红瑶即是长兄的枕边人,元祈又如何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况且长兄何以指责到我头上,难道是因为保护怀玉不力,心里过意不去才来欺负我这个四弟么?” 元祈淡笑地说着,眼神直视着纪楚含,未有丝毫畏怯。他看着纪楚含冷笑着别开眼去,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要见怀玉,她现在怎么样了?” 纪楚含冷哼了一声,从他身边越过,径直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元祈抬了抬眉,知道纪楚含这是默认了,便紧随其后,推开了新房的房门。 远远地,他能瞧见他的怀玉妹妹躺在榻上,单薄的身躯瘦小而羸弱,被被子包裹在一起。来的路上他听说不知为何她又落水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她现在体内的剧毒该如何消退。 元祈不疾不徐地走上前,事实上他有些心慌意乱,他知道三日绝的厉害。这个无湮研制的毒药如其名一般,在三日之内毙命,短短三日之中经历百年衰老的折磨,精力消退、体力不复、青春不在,他不敢想象江词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薛铭宇才从他身侧经过,端着一个空了的药碗,看来江词已经喝下了汤药。 元祈站在一丈远,帐帘的半掩挡住了江词现在的面容,但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又是谁过来了?”粗哑苍老的女声发问,元祈几乎听不出来这是江词的声音,若不是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女子,他不敢相信,这正是从床头上发出来的。 纪楚含回神瞥了他一眼,元祈视若罔闻,他努力维持着往昔的模样,言语中自带三分笑意,戏谑地说道:“怀玉妹妹,听说你病的不轻,你四哥我来看看你。” 江词似乎是被他逗得笑了,躺在榻上扑哧笑了一声,“我都不敢再叫你四哥了。” 元祈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故作不知,心口上揪扯在一起,撕裂般的疼痛,他笑着问道:“这是为什么?” “……没什么。”江词忽然又不说话了。 元祈抬眉看了一眼纪楚含,“怀玉还没用过午膳吧,长兄,恰好元祈也空着肚子,劳烦长兄去筹备一番。” 纪楚含会意,便没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江词,便从房中离开了。 房门吱呀一声地阖上,元祈才挪动了一下脚步,就听见江词急忙喊道:“你别动!就站在那里。” 元祈便笑:“都不让四哥看看你的伤势吗?” 静默许久,才听见江词说道:“……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少一个人瞧见我就多一份安心,四哥还是不要看了。” 岂料话音刚落,元祈的短靴已经出现落入她的眼底,江词被吓唬了一跳,心头咯噔一声,慌张地拿起被子蒙住头,手忙脚乱地挡住暴露在外面的肌肤。 第一百五十九章 示威 浓郁的药香萦绕在药房的悬梁之上,方一走近,汤药的气味便沁入口鼻。 药房的门口,一人手执芭蕉扇扇动着灶火,专注于熬制中的冒着热气腾腾的汤药。他的赤色衣衫分外耀眼,竟是还没抽出空档去换上一身衣裳。 纪楚含脚步轻声地走上前,那人还未察觉到,眉头紧蹙,思绪万千,似有忧愁不得解。直到纪楚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芭蕉扇,他才偏头,神情上的紧张却未曾放松下来。 “殿下怎么能放任四皇子和小词单独待在房里,铭宇这里不需要殿下的帮助。” 纪楚含神色淡淡,轻摇着芭蕉扇,“有元祈在,薛兄不必担心。我相信元祈不会再做出伤害江词的事情。” 薛铭宇撇了撇嘴,便没再说什么。 纪楚含眼眸微眯,望向眼前蒸腾冒着热气的药罐,问道:“这碗汤药,会有什么用处?” “毫无用处。”薛铭宇似是笑了一声,嘴角泛起一阵嘲弄,眼眸蓦地一暗,“就是殿下面前的这份汤药,薛某都不确定它是否又是无用功。” 纪楚含执扇的手顿住,半晌,又重新摇动起来,他明白薛铭宇的意思,一直以来身中三日绝的人全都沦为了亡命之徒,还未曾听说有人得以侥幸逃脱。但是就算只有眼前这一丝希望,他们也断然不能放弃。 房内。 蒙着被子的江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元祈一直没再发出声响,安静得都要让她以为这房间里只剩一下她一人。 但她甚至不敢探出头去看一眼,生怕这一露面就被人逮到了她面上横生的老态。 不知过了多久,江词浑身上下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试探性地问了句,“四哥还在吗?” 她听见了一声低沉的男声,似乎是离自己有一段距离,“怀玉,你躲什么?你长什么模样我还不清楚么,又不是见不得人,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被子里能闷着多久。” 声音戏谑带着几分戏弄,捉弄的心思展露无遗。 江词一时无言,无奈地说不出话,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到底还是不知道她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竟还有心思捉弄她。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窗棂。” 江词松了一口气,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总算远了一些,她便道:“四哥你就在那里不要动,我……从被子里钻出来。” “……” “不要动啊。”江词不放心,又提醒了一遍。 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帐帘正是半掩着的状态,恰好能够挡住她的姿容,隔着一条缝透过帐帘也未曾瞧见元祈的身影,她心中疑惑,正努力地透过纱制的帐帘中寻找元祈。 却听得耳侧传来低沉的嗓音,“有什么好躲的。” 江词偏过头,才发现原来元祈正坐在床尾处,双臂环胸,神色自如地打量着她。江词没预料到他就在眼前,着实吓得不清,缓过神来急忙将身上的被子再度往身上揽,仓促而骇然。 但她还没来得及遮住暴露在外的肌肤,双手却已经被上前的元祈挟制住,她仓皇地垂头别开眼,生怕被元祈捕捉到她面容上的衰颓。 每过一个时辰,衰老的迹象就会在江词身上展现得愈来愈明显。 “你放开我!” 元祈紧攥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只是用力地握着她的手腕,她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你不用躲了,我都看见了。” 江词挣扎的动作才停下来。 元祈轻缓地松开她,她方才挣脱得太过用力,手腕处已经泛起一片猩红,尤其在她松弛的纪府上看起来更为触目惊心。但江词收回手,只是平静地偏过头,不发一言。 元祈忽地轻笑了一声,“原来怀玉人老珠黄就是这副模样,倒还真是新奇。” 江词暗暗地白了他一眼,又听得他说道:“不过就算老了,你这性子怎么也没收敛收敛,这力气还是这么大,勒得我手疼。” 江词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论颠倒黑白谁能比得过她眼前这位,她气得牙关紧咬,转过头怒气冲冲地,举起通红的手腕展示给元祈看:“四哥这嘴皮子倒是利索,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你瞧瞧我这手腕,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恶人先告状了!” 元祈面上没有丝毫被她指责的愧疚,反而挑了挑眉,“妹妹这都能怪到我头上?要不是你死命挣脱,为兄怎么会手疼,你看,我这手掌一片通红,和怀玉你逃不了干系。” 他似乎是怕江词不相信,急忙把手掌摊开,但掌心纹络清晰可见,修长的手上哪有他所说的通红一片,真是睁眼说瞎话。 江词气得直接上手,身后是软趴趴的枕头,她举起就向元祈砸过去,这当然毫无杀伤力,但好歹能消消气吧。元祈一把接过枕头,面色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江词便怒目而视,睁大了眼睛瞪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崩不住,笑了。 江词忽然咯咯地笑出了声,半晌都未曾停歇。她理解元祈的良苦用心,元祈再用和她斗嘴的方式告诉她,她即便是这副样子,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皮囊不过是一副表象,又有什么干系。真正在意你的人不会介意这些,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顾影自怜,平白多添些愁苦的情绪。 等她笑得累了,停歇下来。元祈从圆桌前端来一盘点心,道:“动嘴皮子这么累人的一件事,妹妹要多补补身子。” “多谢四哥。”江词便不客气地接过来,她看得开了,于是这份相处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唯一的出入是她眼角的皱纹,在她笑意正浓时愈发明显。 自始至终,元祈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他眼看着江词将一整盘的点心都吃完了,不由哑然失笑,“长兄怎么还不回来,瞧瞧怀玉都饿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怕是都要把我给吃下去了。” 江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人轻声推开。 二人双双回首,看见来人,元祈蓦地轻笑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到,这才说到长兄,长兄就来了。” 纪楚含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视线落在江词身上,这样闲散自如的状态,是在和他相处时从来不会有的。果然,他没有做错决定,元祈正是那个能打开她心结的人。 “哦?说我什么了?” 他漫不经意地扫了元祈一眼,身后尾随而来的丫鬟们端着一个个盛满菜的托盘进来,不一会儿,整个圆桌上就被菜盘子霸占了全部位置。 丫鬟上完菜又接二连三地从房中退下,元祈便笑道:“自然是念叨长兄为何还不回来,怀玉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江词没好气地又向元祈扔了一个枕头,元祈稳稳地接过,还不忘嚣张地挑眉示威。 纪楚含将这一番情景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别开眼,心头蓦地涌起一阵醋意。她就是能和别人这么好好相处,偏偏对他就不行,他心头一阵不舒服。 “薛兄说,小……怀玉现在的身子,只适合吃一些大补的食材。” 他回头,江词正顺着元祈的搀扶穿着鞋子,对他方才所言置若罔闻,他这一番话说得,倒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纪楚含不自在地转过身,元祈已经扶着江词坐到了圆桌前,待到元祈落座,才笑道:“长兄说的是,这里摆着的都是鹿茸、燕窝和参汤之流,不知是薛府花了血本来调养怀玉的身子,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元祈的笑意意味深长,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和了然于心。纪楚含神色淡然地看着元祈,他的眼线当真是遍布全城啊,这些补品都是他在熬药的间隙,派侍卫暗中回宫取来的,都是宫中的补品,这才刚发生的事情,元祈竟然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当真是不简单。 江词懵懂得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打转,“还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她暗哑疲乏的声线让纪楚含听得一阵心疼,但她却是年轻的,即便额间的白发又增添了少许,但她现在,明亮的双眸中夹杂着天真和乐观,那是元祈带给她的。 纪楚含长舒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胸口闷闷得,透不过气来,他淡淡地答道:“没什么。” 冷冰冰的话语不掺杂一丝感情,似乎是直接划开了与她的界限,江词闻声顿时有些失落,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声:“哦。”然后便专注于眼前的那盘燕窝,闷着头扒愣着勺子。 江词的手拿起瓷勺有些哆嗦,兴许是方才与元祈的打闹耗费了太多力气,以至于她现在浑身乏力,就连吃个饭都如此费力,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年逾半百,鼻尖蓦地一酸,低垂着头有些丧气。 “既然怀玉不爱吃燕窝,那就尝尝别的。” 元祈悠扬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江词稍稍抬眼,就瞧见他用筷子夹好了一块鹿茸,正摆在自己面前。 元祈道:“张嘴。” 江词便乖巧地吃了一块鹿茸,鲜嫩多汁,当真是美味佳肴。眼角一瞥,却见眼前的纪楚含早就没了身影,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章 聪明 “启禀太子殿下,属下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属下回到东宫,侧妃娘娘早已不知所踪。据宫人所言,侧妃娘娘一直待在房中没出来过,不知何时隐遁潜逃。” 面前的侍卫双膝跪地,神色恭谨。 纪楚含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变化,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既然红瑶深知已经暴露了身份,才会不管不顾对江词下了死手,现在她当然也不会在东宫候着,等着纪楚含的侍卫把她擒回来。 她确实足够聪明,能将元祈都瞒过去。从一开始,纪楚含甚至认为她的家世背景是伪造的,因为这一切都天衣无缝,反倒惹人怀疑。没想到这些竟全都是真的,独独隐瞒了她去山上求学的那段岁月。 但那一段才最为重要,纪楚含是在调查断魇的同时才偶然得知,当年断魇师承青云山,一度是接替掌门之位的不二人选,但为同门师兄所害,一时之间被逐出师门。此后不久,就听闻青云山失踪了一个女徒弟,冥教多了两个护法。 冥教的护法实力不容小觑,区区一个皇宫哪里能拦得住她。 找不到红瑶,也找不到无湮,他要如何才能找到三日绝的解药。冥教历来没固定的窝点,提钱交易都是由教中最底层的杀手执行,这想要见到几大护法,着实并不轻松。 城南的平遥客栈,正是外城中人往来最为密切的一处地点。 天色渐暗,日暮西沉,平遥客栈的生意正是火爆得时候。 小二吆喝着正给店内的客官上菜,就见迎面又走来一个男人,衣着通身不凡,肩上背着一个扎实的包袱,看起来就像是个贵客。小二殷勤地上前招呼,“这位客官,里面请。包袱可需要小的帮您拿?” 男人警惕地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必。天字号的包厢,有人在里面等我。” 小二又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面上挂着谄媚得笑意,“得,客官,劳驾上二楼的包厢。” 包厢的位置正在二楼走廊的尽头,小二为其推开门便就告退了,男人走进包厢内,门似是闻声而动,风一阵地便又掩了起来。 房内早有人在此等候,面向着男人,站在窗户跟前,背光而立。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除了能瞧见面上佩戴的面具,其余有些看不真切。 男人:“我要杀薛府的长子,薛铭宇。” “敢问雇主钱带够了吗?” “这是自然。”男人怕对方不信,卸下肩上的包袱,放在桌上,里面是一沓子银票。男人仰起头,“薛某听闻素来冥教执行任务,还未曾有过失手的时候,薛某对冥教报以信任,还请切莫让薛某失望。” “阁下也姓薛?”言语中似有疑惑。 “薛铭宇是薛某的堂弟,如嫣和薛某两人青梅竹马,薛某已经制备好了上门提亲的聘礼,未曾想薛铭宇突然冒出来横刀夺爱,抢走了如嫣。”男人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这也就罢了,今日大婚,薛铭宇居然不管如嫣,拜礼都未完成,就去救治他那个老相好,留下如嫣一个人站在大堂中无所适从。他既然不愿意娶她,那不如让如嫣嫁给我!” “原来如此。”这人正是薛铭宇的堂哥薛奕,在翰林院里正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传闻他彬彬有礼,不慕名利,现在竟是在背地里买凶杀自己的堂弟。 面具人暗自鄙视了眼前人一番,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淡淡道:“阁下尽管回去等消息,不出三日,阁下就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薛奕颔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终是收住了嘴,最后向面具人拱了拱手,推开房门离开了。 薛府。 府上的医书已经被薛铭宇翻了个遍,但找不到有关三日绝的半分痕迹。他心头急躁不安,但越急躁就越需要镇定,忽而听见门外传来短暂的敲门声,吱呀一声房门被轻声推开。 现在府上的下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了么,他不悦地揉了揉眉心,“谁?” “还能有谁,你爷爷我!” 门被阖上,薛奕顿时便换了个人,大摇大摆走上前闲散地坐下,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薛铭宇,只见他一脸愁容,满是疲态,便问道:“还没找到方法?” 薛铭宇蹙眉摇了摇头,他这个堂哥,自小与他一同长大,性子却截然相反。尽管在外人面前,薛奕依然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但一旦没有外人的时候,他的本性就暴露无遗,正如现在。 从小薛奕就经常偷偷出府偷玩,什么市井地痞都和他熟得很,但他也聪明,从不告诉别人他的真实身份。与地痞流氓们交好没得到什么好处,行为做派倒是学了个七八成。 “太子呢,你的这条命竟然花了我一万两银子,赶紧叫太子出来给小爷我报销,不然小爷我这是亏大发了!” 薛铭宇落座,为他斟了一杯茶,对他这副模样早已屡见不鲜,便道:“那边怎么说?” 薛奕道:“收了我的钱,说是三日之内必定有个结果。我本想催他明日就动手,唯恐对方起疑心,才没有多说。” 话音刚落,薛铭宇的眉心又拧在一起,薛奕这样做正事万全之策,但是三日之内,不知道江词可还能撑这些时候。 这是方才纪楚含与他商议的结果,直接找到冥教的窝点是难上加难,唯有与冥教做一场雇佣杀人的交易,否则冥教护法不会轻易现身。是以,薛铭宇才想到了薛奕,他这人最会演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才劳烦他去了平遥客栈。 但这样做,未尝没有风险,若是冥教中人失信,依江词现在的情况,多拖延一天就多一份风险。虽然冥教历来守信,但是谁又肯定,不会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薛铭宇不由蹙眉,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是神经兮兮,脑袋嗡嗡地一阵头疼,仿佛有人在头颅内敲钟,吵得他心神俱裂。 “铭宇。”门外传来一声温婉软糯的女声,正是杨如嫣。 薛铭宇和薛奕相视一眼,薛奕低下头嗤笑了一声,薛铭宇未曾理会,径直走到房门前,轻声推开门,“如嫣,你怎么来了?” 杨如嫣手上端着一盅参汤,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看着书房的灯还亮着,猜到你没睡,就到厨房去熬了一盅参汤给你补补身子,我知道江词的事情你很担心,但也要休息一下才是。” 今晚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却要在书房度过一整夜,身上还作着新郎官打扮,薛铭宇从她手中接过,面色流露出无比的歉然,“这种事情叫下人去做就好了,不用劳烦你亲自送过来。” 杨如嫣便笑:“亲自送过来的才有心意啊,你多少会给我个面子,把它都喝光了。” 薛铭宇歉然地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互相都没有说话。杨如嫣紧张局促地扯了扯裙摆,他连让她进去坐上一会儿的话都没说出来,她该离开了。 心头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是挂着恬静的笑意,“那……铭宇,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我去看过江词了,她现在状态不错,你不用太担心,早点休息。” 薛铭宇淡笑着点了点头,杨如嫣眼神游移了一会儿,便浅笑着转过身,慢悠悠得,朝着不远处的新房走去。 但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薛铭宇才阖上门,将还冒着蒸腾热气的参汤放在案台上。 薛奕毫不客气地打开了盖子,拿起瓷勺舀了一小口,边咂巴嘴边揶揄薛铭宇,“不解风情,如嫣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就是想让你请她进来。” 薛铭宇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但我现在心烦意乱,叫她进来做什么,倒不如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薛奕将熬好的参汤一饮而尽,用帕子揩拭嘴角,指着薛铭宇指责道:“你啊你!如嫣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你真是糟蹋了人家,倒不如让她嫁给小爷我了!” 薛铭宇:“……” “反正你们两个堂也没拜,洞房也没入,明天小爷我就和如嫣说一声,问她愿不愿意嫁过来。”薛奕扬了扬眉,说得眉飞色舞。 薛铭宇不由哭笑不得,“等你把府上的两个小妾都休了再说吧。” “两个小妾罢了,若是如嫣不想留她们,小爷我给她们置办两处宅子,再多扔点银票,她们就巴不得地要离开小爷我了。” 薛铭宇不语,薛奕轻笑了两声,才道:“只可惜,如嫣那么要强的人,既然嫁了过来,就断然不会有改嫁的道理。况且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她从小就倾慕于你,哪会把我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放在眼里。” 薛铭宇干咳了两声,含糊地答道:“或许吧。” “行了,小爷我不耽误你找医书了,空厢房预备好了没有,小爷我去歇息一会儿。” 薛铭宇便道:“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去住我的厢房吧,我今夜在书房里休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辗转 辗转难眠。 夜半,薛府早已静谧无声,江词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她已经睁开眼睛躺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前,她还和元祈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了。元祈会意,便让她先躺下歇息,宫门马上就要关了,他要回宫处理一些要事。 如今房中只剩下她,还有一个薛府执勤的丫鬟,丫鬟就住在隔间,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把丫鬟吵醒。 江词长舒了一口气,方才那个丫鬟已经来了两次,问了四次她可有什么需要。江词有些无奈,直接躺在床上,便不动了。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门被人轻声推开,隔间的丫鬟立时便听见了响动,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一见来人,急忙跪伏在地,“参……” 纪楚含向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摆摆手让她继续回去歇息。 躺在榻上的江词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只听见那个丫鬟念叨了一声什么话,然后就没声了。 不会是又来人谋杀她了吧,江词心头一骇,额上冷汗直流,才被刺杀就又来的新的招数?枕头下是元祈送给她的匕首,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慌张感就愈来愈大,她紧攥着那把匕首,只等着那人一旦走进就将匕首逃出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却听到那人站在床头前,再就不动了。 江词紧绷着的神经没有丝毫松懈,却又听见那人轻声叹了一口气,有些熟悉。感觉有时候诡异地准确,江词松开了攥着匕首的一只手,房内便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江词听在耳中忽而觉得分外安稳,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一夜过去便是数十年。 翌日,江词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才朦胧中醒来。 混浊的双眼睁开时,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睡了这么久。 床边坐着的正是纪楚含,他似乎神色有些疲惫,眼眸中有几缕红血丝,看样子比平日要憔悴。 “你一夜没睡?”江词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涸无比,纪楚含立即会意,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江词颤颤巍巍地接过,心头默然一惊,她现在竟是已经到了浑身无力的地步。 伸出的手腕暴露她现在的状态,苍老、布满皱纹的肌肤松弛无比,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淡笑着说道:“我不想喝了。” “我来喂你。”纪楚含神色自如地举起茶碗,送到江词的嘴边。 江词忽而怔愣地盯着他,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纪楚含轻轻一笑,“你傻了?喝茶。” 初升的朝阳洒在纪楚含的身上,他的肩膀上映着深深浅浅的光斑,瘦削俊逸的脸庞,清淡疏离的眉眼,一如既往,但比过往还要温柔几分。 江词乖巧地张开嘴,然后抿了一小口茶,干涸的喉咙顿时如蒙大赦,总算是舒服了一些。纪楚含将茶碗放到桌上,然后作势要扶她起来,道:“还饿着肚子吧,早膳早就备好了,看你一直没醒,我就没叫你起来。” 江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昨晚睡得不太好。” “是吗?”纪楚含淡笑着问道,“我昨晚来的时候,你睡得倒是安稳,一直打着呼噜呢。” “怎么可能!?”江词一瞬间羞红了脸,捂着脸气急败坏地为自己争辩,急忙解释道:“我睡觉从来不打呼噜,一定是你瞎说的!” 纪楚含被她逗笑了,极力忍着笑意,终是崩不住笑出了声,“好了,空着肚子不好,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走走。” 江词就知道他是在戏弄她,纪楚含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果真是和元祈认识了以后,人都变了,一样的……招人讨厌。但她多有不解,“去哪里?” “吃完早饭我就告诉你。” 江词:“……” 她现在的状态适合出去吗?江词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但是纪楚含这样说了,索性她自打入宫以来也没怎么没出去过,那就算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关系吧。 用过早膳过后,身上才恢复了一些气力,江词闲散地洗漱了一番,但没有照铜镜。从她手腕上的肌肤,她大约也能猜到现在的状态,头发……约莫白发更多了一些,脸颊上的皱纹估计也更多了。 房内的铜镜被撤了出去,就是不想让她照镜子伤心,她心里清楚,便也没说什么。 出门之前,纪楚含给她找来了一个头罩,戴在头上,正好将她的面容都盖住了。她心头松了一口气,便顺着纪楚含的搀扶,走到薛府大门上了马车。 马车似乎是有意开得比寻常慢,大约也是在照顾她现在的身子,江词心头了然,但什么都没有过问,掀开窗帘打量着外头的风景。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应是到了。纪楚含先行下了马车,江词便顺着他的搀扶缓缓地下去。抬眼,高悬的匾额昭示着这家身份的尊贵,沉重的大门镶嵌着鎏金的狮子扣,紧闭着,不知里头的状况如何。 遒劲有力的笔法写着三个大字——秦王府。 江词偏过头看了一眼纪楚含,他的神情从容而淡然,眼神似是鼓励性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何意味。 “走吧,进去看一看。” 近乡情更怯,江词倏地畏惧感油然而生,她确实很久没有回过王府,万一……万一里面是一片萧条落败呢,她该作何感想。秦王走后,王府就只剩下了一座华丽的空壳,徒有其表,内核却残损不堪。 听闻已经遣散了许多下人,这府中又会剩下多少人呢。 纪楚含挽着她的手臂,吩咐着侍卫前去叩门,江词的眼神便紧盯着那个沉重的大门,却见不多时,厚重的大门应声推开,走出来的正是熟悉的管家。 江词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管家一见纪楚含,急忙躬身行礼,却没有认出站在他身侧的江词。 不认得也好,那就不会记得她现在的鬼样子,江词这样安慰自己。纪楚含让管家不必多礼,然后便搀扶着江词,跨进了王府的门槛。 管家见太子如此惦记着身边的这位,只是看起来年纪似乎也不小了,怎么也想不出这号人物,一时心中生疑,只当着是位贵客,便也没敢怠慢了。 相比于从前,王府还是萧条了不少。 据管家所言,该遣散的下人全都遣散了,如今留下的都是承受过秦王恩典的,在府中每日打扫着房间等着王爷有朝一日会回来。 路过一处院子,却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江词忽而心头揪扯了一下,长垣,大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词站在院子门口,有些想进去瞧瞧他,但是又唯恐被他瞧出什么来。纪楚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便问道:“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江词点点头,然后又无声地摇摇头,嘴角浮起一阵苦笑。却听得朗朗的读书声戛然而止,长垣瞥见了这边的动静,和私塾先生说了些什么,便放下书本,急匆匆地朝着这边小跑着过来。 江词拉扯着纪楚含的袖子,推攘着他,纪楚含却纹丝不动,她一时有些无奈,眼睁睁地看着长垣到了他们跟前。 “长垣参见太子殿下。”他躬身行了礼,看起来要稳重了一些,而且胖嘟嘟的肉脸在这半年里光速消退,个子也长高了不少,都快要赶上江词了。瘦下来以后,眉眼比过去更清晰了一些,看起来更为俊秀,将来也必定是个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哥。 纪楚含让他不必多礼,顺口打探了几句他的学识,长垣只说读了四书,还未通读深刻,将来必定好好修习,私塾先生学识渊博,对他有诸多教诲。 江词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心头颇有欣慰,却见长垣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她,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这位是……?” 纪楚含漫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窥见她眼神中的慌张,才道:“她是你的长辈,不必多问。” 长垣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江词扯了一把纪楚含的衣袖,纪楚含会意,便对长垣说道:“先生还在等着你,长垣,你先回去吧。” 长垣点头,却不甘心地又看了江词一眼。手腕上系着一个佛珠串,他从手上摘下来,递给纪楚含,神色谦恭地说道:“太子殿下,不知郡主在宫中现在如何,这是长垣前些时日去古法寺求来的佛串,找大师开过光,可保一世平安。郡主对长长垣多有照顾,长垣无以为报,还请她收下这个珠串,诸事顺遂、一切安好。” 江词的手情不自禁有些发抖,长垣见纪楚含接过了佛珠串,便松了一口气,转身前又深深地看了江词一眼,才依依不舍地朝着回了院内。 “他一定是看出来了。”江词幽幽地说道,接过那串佛珠串,檀木质地,明明轻盈却有着沉甸甸的分量。她手中把玩着佛珠串,神色莫名。 纪楚含没好气地说道:“年纪轻轻,他就说及冠之后娶你过门。依我看来,他到现在也没忘他说过的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醋坛子 纪楚含那副样子好似打翻了醋坛子,看起来倒比十一岁的长垣还要幼稚。江词才有些怅然的心情被他这副模样给逗到了,她不由哑然失笑,连连摆手,“他若是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就要当从前说的话是无知戏言了。” 细柳拂风,驱赶了仲夏的燥热和沉闷。风吹帘卷,头罩上的帘子随风拂动,隐隐露出帘下的眉眼。老态横生的面容上爬满了皱纹,额际上的鬓发黑白参差分布,让人依稀识得其中人苍老的容颜。 但杏眼展露出丝丝笑意,有些干瘪的嘴角微微弯起,顷刻间就驱散了所有苍老的痕迹。纪楚含眸光涌动,只觉得仿佛眼前的人依旧没变,青云山庄初见时她慌张的眉眼,眼中的狡黠是藏不住的。 江词挽着纪楚含的手臂,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身子伛偻步履蹒跚,脚步虚浮,但她乐在其中,王府的一花一草都携带着熟悉的芳香,待在这里总是最怡然自得。 纪楚含只是陪同着她散步,一直都没有说话。 “我中的是三日绝对不对?” 纪楚含听见江词的发问,蓦地身形僵硬了一瞬,他知晓江词一向心思通透,她能够知道这些都是早晚的事。但他总想着,能多瞒一会儿也好,没想到江词早就知道了。纪楚含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不自觉有几分颤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词顺口答道:“昨天四哥告诉我的。” 纪楚含:“……” 所有人都想尽办法隐瞒江词,这个四弟只知道关键时刻掉链子。纪楚含在心底暗暗给元祈记了一笔账,他要把昨天同薛铭宇解释的话都收回来,他怎么就放心元祈和江词待在一起什么事都没有。这个工于心计城府极深的四弟,从来就没叫他省心过,这次告诉江词也不知是何居心。 江词倏地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隐瞒的,不就是一味毒药么。我就算死也不想做个糊涂鬼,到底是四哥了解我,我现在知道了,觉得浑身轻松。难道你们瞒着我,是想让我到死都一无所知么?” 她和元祈倒是心思契合啊,纪楚含心中揶揄,撇了撇嘴。又走了许久,他沉默良久,才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江词轻声应了一声,忽而眼前走过她从前住过的院落,清雅别致,这段时间约莫也一直没断了打扫,她忽而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芍药呢,她还留在王府吗?” 一直随行的管家闻声答道:“回大小姐,芍药那丫头本想留着,但她老家给她说了一门亲事,父命难为,就回去了。府里有和她相熟得说起她的近况,听说夫家是个账房先生,倒也是一桩美事。” 江词茫然地点点头,犹记得当时芍药似乎是对薛铭宇有几分,没想到现在也已经嫁为人妇了,芍药待她一向忠心耿耿,既然现在过的不错,江词也就安心了。 纪楚含扬眉问道:“你不进去看看?” 江词沉默地摇了摇头,“等我爹回来以后——”说着,她忽而噤声,秦王远在关外镇守边疆,快马加鞭赶回来也要半月的车程,等到他回来,大概自己早就…… 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地没有说话。 江词挽着纪楚含慢悠悠地闲逛了王府半圈,走了许久,她终于觉得体力不支,有些累了,便和纪楚含一同原路折回,重回了王府的大门处。 庄重肃穆的大门,鎏金的狮子扣镶嵌在大门上,匾额上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江词又依依不舍地抬头望了一眼,才转头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江词的心情随之起伏不定,三日绝的第三日就是最终的死期。那……也就是明天,她就要到阴曹地府见阎王了吗。唉,想她到这里来如今不过活了十九岁,年纪轻轻就要离开人世了,也不知道死了以后会不会直接穿越回去。也不对,她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不敢称作年纪轻轻,说是老奶奶也不为过…… 江词正暗自思忖着,脑袋里的思绪乱如麻,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球团结在一起,却听得突兀地声音响起,打乱了她凌乱的思绪。 “小词。” 纪楚含这样轻声唤她,江词一瞬间有些不习惯,偏过头问道:“怎么了?”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江词不自在地别开眼,尽管头罩还未摘去,将她的面容遮挡得死死的。她还是不放心,纪楚含那双星目似能洞悉所有,她生怕与他一对视藏在心底的那些个小心思便展露无遗。 纪楚含眼神片刻未曾离开过她,她的不自在和紧张局促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心中生疑,“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急于否认么。” 江词被他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说着有几分语无伦次:“……既然没有当然要干脆利落地否认了,免得……免得让你徒增误会,你说是吧。” 背对着纪楚含,江词听见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笑,她有些气恼,“你笑什么?” “没什么、”纪楚含轻描淡写地说道,顿了顿,又问:“薛铭宇和你本有婚配,怎么会突然和杨家订亲了?” 江词没好气地说:“王府没落,我不想连累他。” “也对。”纪楚含点了点头,“但是薛家与王府解除婚约过后,就与杨家订了亲事,还这么急促——”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词忽而变得无比地烦躁,不耐烦地打断了纪楚含的发问,“薛太傅年纪大了,想早日看到薛家有后,杨家长女正是不二人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还是说,你非要我承认薛家落井下石,你才开心了?” 她咄咄逼人的发问让纪楚含沉默了一瞬,冷静下来,江词忽而心头涌起一阵悔意,她不该无缘无故地朝着纪楚含发脾气。 却见纪楚含神色寡淡,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腰间的玉佩随着行程的颠簸而摇摇晃晃,他道:“有些事,我需要确认一下。” 江词心头咯噔一声,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能说出口。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这回江词没等纪楚含先下马车,顺着随行小厮的搀扶下了马车,尽管有些虚浮无力,但并不碍事。她轻声说道:“没有什么需要确认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杨如嫣盘着妇人发髻,一身清婉的装束站在薛府门口,似是在等候着江词的到来。江词心头微讶,杨如嫣瞧见她,便三步做两步匆匆地赶上前来,亲挽着她的手臂,道:“来,我送你回去。” 江词忍住了回头的欲望,顺着杨如嫣的搀扶跨进了薛府的门槛,“如嫣,莫非你是刻意来等我的?” 杨如嫣婉约地笑了笑,“索性我也没什么事,本想着去看看你,府内的下人告诉我说你和太子殿下出门了。我闲来无事,就在薛府四处闲逛,想着你差不多要回来了,就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赶巧没等多久,你就回来了。” 江词神色有些歉然,“如嫣,劳烦你和铭宇了,因为我的事情,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千万别这么说,你和铭宇关系要好,我是铭宇的妻子,怎么会觉得麻烦呢?”杨如嫣适应着江词的走路速度,刻意将步调放慢了些,亲密地挽着江词的手臂,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恬淡温柔。 她是个温柔的人,同薛铭宇一样。只是在面对有些问题上,虽然表面上不介意,但心里还是有着疙瘩吧。她方才那番话明显是在宣誓对薛铭宇的主权,这样一个儒雅大气的女子,面对这些情爱之事,难免却也有几分介怀。 江词暗叹了一口气,她理解杨如嫣,也理解自己给薛家添得这些麻烦,于是她用粗糙皱巴的一只手握住杨如嫣,神色淡然:“如嫣,我给薛家带来的不便我都清楚,还有你和铭宇的大婚……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但还是造成了,我很抱歉……薛家正逢喜事,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耽误了薛家的喜气,你放心,明天我就从薛府搬出去。” 杨如嫣闻言面色有些慌张,急忙解释道:“小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没有误会。”江词打断她,嘴角带着笑,缚住杨如嫣的手,笑意恬淡而体贴,仿佛理解了杨如嫣所有的顾虑,杨如嫣被她看得有几分心虚,话头就在嘴边,终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一路上再不言语,杨如嫣搀扶着江词到了房内,她今日走了许久,觉得有些疲累,眼中疲态尽显。杨如嫣体贴地为她掖好被角,但见她眼眸中的瞳色越来越迷蒙涣散,知道她是困的睁不开眼了,便轻声地从房中退出去了。 这本该是她的新房啊,这是杨如嫣轻掩上房门的时候,脑海中一瞬间冒出的想法,歉疚与挣扎并存,但恶毒的想法在脑海中扎根,昨夜薛铭宇在书房中秉烛夜读,搜寻医书,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还好,还好明天她就会…… 杨如嫣轻舒了一口气,便转头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如释重负 薛府门前的马车停驻了许久,随行的侍卫只是在一侧候着,一句话也不敢发问。 时近黄昏,日影西斜,夕阳的余晖尽情地自上淋下,地面上是深深浅浅交错着的光影。纪楚含不经意地掀开了车帘,只打量了一眼,就匆匆地放下。 紧蹙的眉心难以舒展,他神情严肃,把玩着马车上的一朵白骨簪子。 第二天了,冥教的护法还没有来。 薛奕所说,冥教会在三日之内派护法前来,如今看来,怕真是要等到第三日了。拖延一日,江词的病情就会更为糟糕,到了明天,只怕是风烛残年。若是在江词油尽灯枯之时得到了解药,又有何用。 纪楚含倚靠在车壁上不语,或许冥教中人早就有了怀疑,江词才出事,他们难免有所顾虑,莫非会出什么差池……他轻舒了一口气阖上双目,决定在马车上再休息一会儿,他要多腾出些时间,一个人静一静。 杨如嫣才从新房内出来,便直奔着薛铭宇的书房而去。今早天还没亮她就清醒了,梳洗打扮了一番,顺口一问,果然,薛铭宇连夜都在书房里过夜。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水萍趁着梳头一直在替她鸣不平: “大小姐,姑爷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小姐你是书香世家的名门闺秀,还从没受过这份委屈。喜宴那日突发状况没能行礼拜,这也就罢了,小姐您大方不计较这些,那洞房花烛夜呢,一样都没有!姑爷偏偏在书房里待了一个晚上都不回来,好端端得新房腾给了一个病人住,什么怀玉郡主,还不就是个虚张声势得花架子!仗着和姑爷有过亲事还真就无法无天了!啊——” 水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牢骚,连大气都不带喘的,不过她说得气头正盛,却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杨如嫣一个巴掌拍了过来。水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小姐,脸上火辣辣地疼,小姐这一下可是使了不少力道。 在她面前,大小姐一向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还从来没这么失态过,水萍放下手上的桃木梳子,风一阵似得跪伏在地,“大小姐不要恼了,水萍只是……只是替小姐觉得冤枉,好歹您也是明媒正娶过来的……” 水萍说着,还不忘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杨如嫣的神色,然而杨如嫣对自己动手这件事甚为惊讶,她知道水萍没有恶意,那是从小到大伺候她的丫鬟,整颗心都是向着主子的。 再看她右半边脸脸上明晃晃的手印通红,杨如嫣知道自己这手打得不轻,她的掌心亦是火辣辣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水萍扶起来,说道:“下次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怀玉郡主是太后钦封的,你不得妄议,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攸关你的性命,只怕就算我出马也保不了你。” “竟有这么严重啊……”水萍后知后觉,浑身打了个哆嗦,生怕被人听见了这些话头,但见大小姐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她及时收住了嘴。 杨如嫣盘好了妇人发髻,眼角瞥见水萍的脸上还带着手掌印,从抽屉里给了她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让她先回房去涂上一把,歇息一会儿再出来。水萍感激涕零地拿着膏药,从房中退下便回房去了。 沿路上水萍想起小姐警告的那一番话还心有余悸,低垂着头心神不宁得,冷不防没瞧见眼前走过来一人,就直冲冲地撞上去了。 这一撞,手上的一小个药瓶掉在石板地上,水萍先没管这个,抬眼一瞧正是姑爷的堂兄薛奕薛公子,急匆匆地退后一步赔个不是,“见过薛少爷。” “不妨事。”薛奕体贴地一笑,笑意浅浅而有礼,一举一动尽是儒雅气度,他弯身将水萍掉落的药瓶捡起,递给她。水萍受宠若惊地道了谢,正欲告辞,就见薛奕似是注意到她脸上的痕迹,关切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水萍支支吾吾地答道,生怕被薛奕发现什么,干笑着问道:“薛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薛奕慵懒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水萍急匆匆地低下头来,就听得他轻笑了一声,“你下去吧。” 水萍如释重负,急忙躬身行了个礼,便匆匆地从薛奕边上离开了。 薛奕要去的正是书房,他这个堂弟犯糊涂,好端端得洞房花烛夜还在死守着书房过夜,他得去瞧上一瞧,这一个晚上没睡,他能找出个什么有用的东西。 书房的门还没掩上,薛奕嘴角弯了弯,轻声跨过了门槛。果不其然,听见了杨如嫣和薛铭宇交谈的声音。 “你昨晚……一夜没睡?” “睡了半个时辰。” “……我听说厨房送过来的饭都原样端了出去,这怎么能行,我知道你惦记着她的安危,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万一江词好了,你却——” 杨如嫣关切的话语在耳边愈发清晰,薛奕逐渐走到了二人跟前。背对着杨如嫣,薛铭宇一眼便瞧见了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饿,如嫣,找不到医治她的办法,我寝食难安。” 杨如嫣一时无言,就算有多少筹备好的劝说在此刻也变得无力,耳边听得有人“啧啧”两声,她一转头,才发现薛奕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她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薛奕忽而轻声笑道:“弟妹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杨如嫣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早就算是旧相识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却见薛奕手捏着下颚,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意味深长,“方才沿路过来,我瞧见弟妹的丫鬟脸上一道整齐的巴掌印,看得我是胆战心惊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她她也不说。弟妹,你可清楚?” 杨如嫣条件反射地转头,观察薛铭宇的反应,却见薛铭宇背过身去,又沉溺于翻阅各类医书古籍,似是对这边的对话毫不在意。她松了一口气,但心头涌起的却是一阵失落,自己到底比不上江词重要,比不上江词在薛铭宇心中沉甸甸的分量。 她的失落被薛奕逮了个正着,薛奕忽而觉得甚是好笑,却见杨如嫣似有不甘地瞟了他一眼,“薛堂哥没什么事过度关注一个丫鬟做什么。”然后再不发一言,没什么心思再和他说笑,推开房门离开了。 薛奕冷不丁被她噎了一通,听到房门掩上的声音,一瞬间就原形毕露了。“哎哟喂,和小爷我摆脸色!” 他发完牢骚却见薛铭宇头都没回,继续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医书,不知道能从中看出什么花来。薛奕没好气地冲着薛铭宇的背影念叨,“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绝配!” 可惜这话,薛铭宇也没能听见。 薛府之中暗地里布置了许多暗卫,只等着冥教中人前来的时候一网打尽。只是暗卫守着的这几天以来,薛府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铭宇第一次无比希望派来杀他的杀手早些赶过来,他以命做赌注,只盼着能早日将冥教护法绳之以法,然后以此套出江词的解药。可是第二天已经过去了,今天他甚至不敢到新房去看她一眼,听闻她一大早就和纪楚含出了门,心情似乎不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到明日,一切就都是未知数。薛铭宇心中惶惶,手上的医书已经被他通读至今,却还是未能搜寻到有关三日绝的记载。缺觉的头痛阵阵袭来,他不由抚额,莫非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坤宁宫。 宫外的动静乌兰丝毫不清楚,她只关心眼下的一亩三分地。自从在薛府喜宴后,乌兰就没听见过怀玉的影子,不知道她是去哪里了。 乌兰甚至怀疑,怀玉是借着这次出宫的机会私自潜逃了,她在皇宫中无依无靠,唯有借宿在坤宁宫,想来也没什么支撑,想走倒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这一走,乌兰不能说不失望,她还在等着有机会和怀玉说说话,她发现了元祈和董贵妃的事情,这件事憋在心里,她无人倾诉觉得浑身不舒服。 乌兰和元祈依旧说不上几句话,元祈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亦或者他只是在躲着她,她也不确定。 闲散的生活让乌兰百无聊赖,她便让殿内的宫女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御花园处风景宜人、百花争妍斗艳,乌兰才一走到这里脚步就停不下来,美艳俏丽的花丛透着沁人心脾得芳香浓郁,乌兰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走了进来。 她在芍药丛中停留,才走了几步,却瞧见不远处的凉亭处似乎是有人,她细细打量,这不正是董贵妃么。 乌兰转头就走,她不想多生事端,随行的宫女小声地提醒着她:“格格,按照宫中位份规矩,你理应向贵妃娘娘请安。” 乌兰装作没听见,匆匆地离开,临走前她不放心,回身不经意打量了一眼,恰好撞见了董贵妃似笑非笑的眉眼,那得意张扬的姿态让她望而生畏。 乌兰匆匆地回到坤宁宫,心跳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那道凌厉的眉眼直向把刀子似的剜进了她的心口。 算算日子,董贵妃该是快到产期了吧。 乌兰紧捏着手帕的蚕丝锦帕,这样想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日绝 入夜,薛府烛光摇曳,其中一间别院里却一片漆黑,清冷得恍若无人。 一个女子背对着月光,安静地坐在卧榻上,她身着一袭粉衣,梳着少女发髻,可双手却如同树皮般枯槁。 就算熄灭烛火,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了一室,同样照出了镜中女子的相貌。 这哪里是个花季少女,镜中映出的那女子,分明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妪! 江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怔些许,把费力梳好的发髻尽数拆掉,夹杂着银灰色的长发散落下来,一声悠长的叹息自她口中落下。 她中了三日绝,算着日子,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三日绝,就如它的名字一样,身中此毒的人,从来没有能活过三日的。 一天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想她江词的命数,也到此为止了。 还有什么遗憾的吗?江词扪心自问。她向来玲珑通透,自认为命数有定,强求不得,可真走到了这一步,却又对这尘世有着万般不舍。 被发配到边疆的父王,出生入死的至交好友,在另外一个时空的亲人……还有,那个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的名字。 纪楚含。 昨日他们还闹的不欢而散,说到底都是因着她别扭的缘故。不知道自己死后,他会不会稍微伤心一下,哪怕仅仅流下一滴眼泪。亦或是迎娶了他的那个未婚妻,即位登基,成了名垂青史的一位明君。 可她从来不会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事情,离开纪楚含也不外乎如此。她的身子落下了病根,而纪楚含身为太子,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继承人,而她与生俱来的骄傲不允许她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没错,她爱纪楚含,从来不曾承认过,但她的一整颗心,在救他之前,就彻彻底底地沦陷在了他身上。薛铭宇知道,元祈知道,可纪楚含呢,他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清楚。 江词又叹了一声,终于与死亡近在咫尺,她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恐慌,点起烛火,她甚至有兴致欣赏镜中那个苍老的面容。 原来我老了之后是这个模样,也不算太丑嘛。江词苦中作乐地想着。 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早在来薛府的时候,江词生怕别人见到自己逐渐老去的模样,执意遣退所有侍奉的丫鬟,所以她只能亲自动手磨墨。 其实江词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她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个自己存在过的证据。 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泼墨,挥毫,等江词回过神来,一首上邪已经跃然于纸上。 江词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故作坚强地逼回眼泪,她想,反正都要死了,不妨放纵一次。 乃敢与君绝。 眼泪一滴滴落在未干的墨迹上,秀气的小楷氤氲开来,看不出字迹的这句话,是江词对纪楚含最真挚的告白。 擦干眼泪,笑容在江词脸上浮现,一如她当年的无忧无虑。 把宣纸收起来,江词决定立刻动身离开薛府。她在薛铭宇与杨如嫣大婚那天中毒,如果死在薛府,却是给一对新人徒增晦气。 艰难地前行,伛偻着背脊,走到院落里,却见一个孤傲的身影立于月下,江词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你……”江词上前一步,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更怕这是一场临终前美妙的幻境。 那人转过身,与相貌无关,他的眼中全都是她。 “你来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江词洒脱地笑道。 纪楚含目光复杂,他平生最恨别人欺骗,面前这女人的不辞而别刚好触及到他的底线,可得知她身中奇毒,他却没有办法做到对她不闻不问。 “纪楚含。”江词面色平静,眼中却蕴含着天底下所有的悲伤,“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纪楚含下意识地迅速否认,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说。 江词笑了笑,不管是不是纪楚含心生怜悯,有他这句话,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带我走吧。”江词说道,“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死去的样子。” 这个“别人”显然不包含自己,纪楚含心底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这是不是表明,她还是心悦自己的? 可她若是心悦于他,为何要在救治他过后,当初不告而别,急匆匆地与薛铭宇订了亲。 纪楚含把纷涌而来的念头驱逐出去,江词对他一直有一种吸引力,一开始他以为是皮囊,但现在她容颜不再,他对她的喜欢,却丝毫没有消减半分。 对于她近乎卑微的哀求,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纪楚含抱起江词,运起轻功飞离薛府的高墙深院,江词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在他的怀抱中,她的心头一片宁静,这种感觉,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带给她。 掠过重重建筑,江词第一次从高处俯视这京城,终于,在一汪湖水边,纪楚含降落下来。 这个地方是他们一起游玩过的地方,想不到纪楚含还记得。江词心中划过一阵暖意。 湖畔杨柳依依,月光照在两人身上,一如当年,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人已是便生华发,而另一人正值年华。 低头看向湖水,江词看到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白发苍苍,面容枯槁,与旁边孓然而立的翩翩公子当真不是良配。 可像她这般骄傲的女子,又如何会甘心!她为了救他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一想到以后他会睡在别的女人身旁,她便心如刀绞,至死都不会心安! 远处,桃花开得正盛,她轻声说道:“我想看桃花了。” 纪楚含便抱着她,走到桃树下,摘下一朵桃花别在她发间。 “你还是这么好看。”他说道。 江词眼眶酸涩,她又想哭了。在她容颜老去的时候依然觉得好看的男人,这世间,恐怕唯有他一人而已。 “楚含。” 纪楚含身体僵了一下,这是自离别以来,江词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嗯?”纪楚含背对着江词,声线还是一如既往地凉薄。 不知是什么节日,天边竟然燃起了朵朵烟火,江词带着笑意,等烟火燃放完毕后,忽而觉得有些话似乎是不说不行了,她猛地抓住纪楚含的衣袖,对纪楚含说道:“楚含,其实我……” “其实我离开你是有苦衷的,我虽然把你救了出来,却深受重创,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纪楚含蓦地转身,如夜空般深邃的双眼直直望向江词内心深处。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一阵刻骨的疼痛自他心中升起,他一直以为,是面前这个女人负了他,却不想,原来他才是负心薄凉的那一个。 面前的女人老态龙钟,白发苍苍,已然是风烛残年之际。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指引着他过来寻她,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晚没过来,他恐怕会恨不得杀死这个残忍至此的自己。 “是啊,我为何不告诉你。”江词喃喃道,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沉默弥漫在空气中,一瓣桃花落了下来,飘落在湖面上。 “你是太子,不能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纪楚含,你一定要让我亲口说出来吗?”江词神色依旧淡淡,甚至还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纪楚含却能够感受到,她是用尽多少勇气,才说出的这句话。 “我没有,我不知道。”纪楚含只能如此说道,他比江词本人更加清楚,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她看似温柔婉转,内心深处的骄傲却丝毫不亚于他。 她却并不计较,直直地看着漫天纷飞的桃花,像是回到当年,他们在这青云山庄同进同出、无忧无虑的时光。 “纪楚含,我心悦你。”她如此说道,随即笑出声来。 纪楚含怀中抱着瘦弱的身体,生怕一个不经意间,怀中的人就会被风吹走。 他若是知道她也如此用情至深,就不会刻意对她冷淡,他若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也不会让她身中奇毒,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阿词,我……”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嘘——”江词笑着制止了他想说下去的话,“你看,桃花是不是很美?” 他不明就里地点点头,却听到深爱的女子这样说道:“桃花虽美,却终会凋零,生老病死也是人一生中不可避免的环节,我只希望,我死了以后,你依然能好好过活,娶了正妃、忙于国事,一切如常。” 纪楚含的一颗心像是被滚水烫过一般,蜷缩在一起,刮得生疼。可感到怀中的爱人生命力迅速流逝,他只能说道:“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薛铭宇,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要白费心思了。”江词摇摇头,她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一点点离自己而去,“这些我都知道,三日绝无人能解,身中此毒的人,无一生还。” “江词,你听着,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我不许你死!”纪楚含哪里听得进去,他深爱的女子因为种种误会离开他的身边,现在误会终于解开,他怎能放她这样离开! “纪楚含,江词能够遇上你……此生无憾。”江词看着这个她此生深爱的男人,意识越来越模糊,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想要抬起抚摸纪楚含脸颊的手臂陡然失去支撑,突兀地垂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药 三日之限悄然到来,薛府一干众人此时除了盼着冥教中人能速速来取薛铭宇之命外,正一筹莫展。日暮西沉,影影绰绰。"呔,老子在这等他一天了,鬼影子都没见着,可怜他祖宗一万两银子!有朝一日被爷爷我抓住,非得教那邪教做人的道理" 薛奕躲在梁柱后面呸了一口,碎碎念道,"只可怜了我那小堂弟,怀玉群主没把到,却也要得罪了他那娇俏可人的新媳妇儿。呸,最可怜的就是我那青梅竹马的小妹才是,若不是她心心念念你,老子早就……"未待他弄清究竟谁最可怜,忽的阴风吹来,暗影浮动。 一早被杨如嫣穿了个厚厚紫袖袍的薛铭宇,此时双手负在背后立在堂外,不知他定了多久,坚毅的脸上剑眉簇立,一袭背笔直挺拔着,堂堂一个飒爽英姿的男儿,只与房中年老色衰的阿词格外不衬。少年焦急飘忽闪烁的眼睛映着那间紧闭的客厢,那间装着她的客厢。 忽的他眉间一蹙,身形一闪,七星椒直直刺入了薛铭宇身侧的荷包。"终于来了,阿词你等等我",薛铭宇按捺不住的欣喜,挥剑相迎。 这时快,十几个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火速上阵,长剑陡转,后空飞跃,剑光火石,次次死手,想拼个速速取命,可铭宇若是没有精湛的武艺,又怎能在这世家大族中平安到娶亲的年纪。只见他一跃而起,腾在十几把剑尖上,睥然而立,稳稳当当。 背后飞来一记七星椒,荷包落地。 "哟这荷包竟是哪家芳心暗许的姑娘所赠?可惜可惜"听闻耳畔响起尤贽的声音,薛铭宇怒气中烧,身体下沉,竟然踏断了十几把剑。 高手过招如雁过留痕,岂是十几个刺客可比,二人打的难解难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夫君小心"如嫣不知从哪跑了出来,铭宇心中一急将她挡在身后死死护住,"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铭宇小心!"薛铭宇身体微侧望向远处的堂哥,只见薛奕眼中满是惊讶与盛怒,"最毒妇人心!"力量仿佛从身体抽走,不想后退一步的薛铭宇踉跄着捂着自己的左胸,单膝撑地,止不住地滑出几步,回头看到的却是红瑶。 "呵,好一个易容有术。"薛铭宇嘴里缓缓溢出鲜血,恨道。 "哦?尽管在意料之中,却还是得接受骗我们这个事实,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呢"红瑶一袭红衣飘地手中攥着抽出的匕首,笑靥如花却是说不出的鬼魅。 "这妖女究竟是使出什么鬼魅之术,能将堂堂太子殿下和薛公子的心都收入囊中。" 此时薛奕浑身杀气,目光瞪若铜铃,剑出鞘,全然敛去人前翩翩公子模样,剑身金光闪闪,红瑶擅长易容自是在武功上略欠火候,心知自己武功不敌,又幻化成铭宇模样,飞速移动,晃得人分不清究竟孰真孰假,停下后地上单膝跪地的薛铭宇有两个。薛奕气急又怕伤着自家弟弟,只得与那尤贽拼杀。 "可以了,薛奕,人已抓住。"纪楚含不知从哪轻飘飘落地。 薛奕眼见被纪楚含掐住脖子的已经化成原型的红瑶,气急自己的弟弟,又砍那尤贽一剑才退下。薛府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尤贽眼见力量悬殊,不能动作。 "铭宇,走,哥扶你去看大夫。"薛奕搀起铭宇要往外走。 "别……等一下"铭宇挣扎着倚着剑颤颤巍巍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红瑶,今日……若你……不能给阿词解了那毒……" "你他妈给我闭嘴,快给老子走,现在是你先死还是你那小妹还未可知,管好你自己吧"薛奕简直恼恨自己招来狼窝是福是祸,若不是看铭宇被中要害,自己凭他这几句混账话也要给他补几刀。 "铭宇哥哥,怎了这般?没事吧?"如嫣不顾危险,惊慌奔到铭宇身边,心疼地小脸皱成一团。 "红……咳咳,她死……你死……"薛铭宇好似谁的话都没有听进,继续说道。薛奕一掌劈了下去,才让薛铭宇闭嘴。 "红瑶,今日你伤薛铭宇,若是还让阿词死去,我定让你痛不欲生。"纪楚含嘴角一笑,戏谑十分。眼神却是看不出的浑浊情感。 "咳……纪楚含,光是她害死我师兄……就不可……"纪楚含手中一紧,红瑶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纪楚含,把红瑶放开!"尤贽起了杀意,箭步旋来。 纪楚含眉峰一抬,凌厉的眸光丝毫不避让:"尽管前来。" "你与一弱辈女流较劲,倒也对得起你堂堂太子身份!" "红瑶,我只问你,这药你是给还是不给?"松开红瑶的脖子,纪楚含一字一顿说道。 红瑶嫣然一笑,笑得妩媚动人:"殿下你每次都是这样,戏谑十分,咳咳,拿捏人的情感恰到好处,却让人感到高处不胜寒" "殿下竟为那妖女……殿下为她折腰可不要这天地贤明之名,殿下为她倾心可查古今凡载录之书,殿下痴情绝对,她可能懂一分?殿下可知薛铭宇刚刚为何愤恨?只因那怀侧被刺荷包是她缝绣!" "解药。" "殿下通宵夜读只为读懂她那寥寥数语天无棱,殿下不近女色只为她贞烈之性生一人,可天下女子哪个不是盼望自己夫君一心一意相待?" "你的话,太多了。"纪楚含依旧满目寒意,咄咄吐出这几个字。 "你除了她一无所有,这是你给她的。她除了你还有薛铭宇,这是她给你的!" 尤鸷心系着红瑶得安危,语气不由自主有几分急促:"红瑶,别说了!解药给他!我们来日方长!" "我说解药。"纪楚含定定地站在那看着她,嘴唇轻启。"趁我还没掐断你的脖子。" "我从未喜欢你,也再不要做你的侧妃"红瑶眼中此时充满了绝望,声音也渐渐低落下来。 "红瑶别说了!解药给他!你别忘了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没做!"听到这句话,红瑶眼中充满了生的欲望和忽然的怒气。 "我要解药!"纪楚含遏制不住的急切使他又掐住了红瑶。 "若不是我……心心念念另一件事,就算被你掐……死,我也定要那……夺我哥命的妖女,咳咳,死掉,凡我……生在这世上一天,我就……让她一天提心吊胆……" 话罢红瑶一甩手将解药扔了出去。眼见解药落地即碎,纪楚含一个纵身扑在地上,坚实的臂膀撞在地面,听见骨头的微微声响,"解药!快!"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纵身跳起,一路飞奔入室喂她服下解药。 可能他早已经忘记,自己该是一个处事不惊遇事不乱处永远站在高高处的清冷少年,永远不会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可能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注定不再是他。为她慌,为她乱,为她思前想后,连身体也为她延迟疼痛。 "解药只是暂时缓解几月身体衰弱,要那妖女彻底恢复还需一记引子。不过世上至今无人能取。你且听清,神医谷,找那睚眦,六星朝。放过你,更放过我自己,这些所有,到此结束。" 窗外,响起红瑶。不知道她是在对谁说话。 房中,如嫣发丝垂落,倾泻在薛铭宇身上。一双手抚上他的英眉轻轻摩挲。"铭宇,我只能在你没有意识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你。江词她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了,你快醒来看看她吧,她,也像我一样,担心你呢。" "薛奕哥哥一直都在自责,说若不是他去的晚,你就不会受伤了"她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地向下掉,“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拿性命做赌注,怪我,怪我,应该怪我的,若是我会一点点武功,就不会让你那么担心我了,不会把我护在身后料那冥教中人也不会如此轻易得逞的,都是我不好。" 一行清泪滴落敲响了谁的心事。 "如嫣,你又何须自责,不怪……就算你武功比我还高,我还是咳咳……要将你……护在身后的……安安稳稳" 薛铭宇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一句。 然而第二句话又变成了"她,阿词如何,护得可还安好?" - "我没死,好好的,你出去吧,楚含。"佝偻的身体此刻是江词的自卑,"我不再年轻,面如枯槁,心如死灰,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河山,风景秀丽,前程似锦,美人还可坐怀。"干枯的手想要推开他,却让他嘶地吸了一口气。 "好啦,不要装了,你的身体壮如牛,还在我面前装柔弱。"说着又捣了他一下,是扯到了他结结实实、真真切切没有真气护体的伤。 "你真是了解我,阿词"楚含拥着阿词入怀,全然不顾她细微的挣扎。 "阿词不能不管我、不能头也不回扔下我、不能自己偷偷走掉、不能自己承担苦痛、不能再送荷包给别的男人。" 顿了顿,他又道:"最重要的是,不能嫌弃自己,不可以不相信我,阿词,我说的这些,你可还懂?" 此刻,薛府寂静如雪。 这偌大的薛府,盛不下一桩人的小心事。心事里满满的全是那个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神医谷 神医谷外。 "在下纪楚含,想见老先生一面,烦请先生开谷。"纪楚含立在谷外毕恭毕敬。可是久无人应,"先生,听闻那三日绝向来无人能解,晚辈查阅古今典籍实在别无他法,才来叨扰您。" "先生在谷中隐匿多年,自是神通广大,只是传闻老先生能解奇毒一事,晚辈还是有点疑惑,若是真能解,何来三日绝绝无一生还之说" "晚辈在这立着,还望前辈能时时想着。" 无人响应,回应他的只有风声簌簌。 "太子殿下,您都在这立了三日了,朝中还都要指着您,这里我们来,有动静小的们立刻通知您,绝不敢耽搁。" 身后的侍卫神色恭谨,毕恭毕敬地请示道。 纪楚含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面向谷门,"老先生,在下实属是有紧要之事,还请先生通融。"等了五天,石谷依旧纹丝不动。 "先生,为了心爱之人,请恕在下无理"。纪楚含剑眉微蹙,再不迟疑。 "砸谷!"太子令下。 "嗖嗖嗖"从谷中不知从哪射来一群飞箭,无人把弓,却万箭齐发。侍卫们笨拙的早已躺在地上,机警的倒是持着武器抵御了一轮。 "殿下小心!"话音未落,从纪楚含背后射来一支巨弩,纪楚含紧紧护住身后所爱之人,竟赤手空拳生生接下了巨弩,双手被粗糙的巨弩摩挲出了血印,随之渗出了鲜血。 "阿词,不怕。"说罢,竟然赤手将那弩折成两半。 "楚含,我不怕。"握着那人的双手,江词忍不住地心疼,"我们走吧,回去啦,楚含,我不怕老,我还有好多个月呢。" "阿词,我以后是要坐拥江山的男人,是要处理很多的路障的,这点小伤不算大碍。"他究竟是为了江山还是为了美人,大家心中有数,江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开!" 轰隆隆隆隆,地上霎时凸起了一个地阵。地阵飞速旋转着覆盖了整块谷地,"大家小心!" 不远处走来一人,行走时风神俊郎,温文尔雅,面带着谦恭儒雅的笑意,眼尾的狡黠却藏不住。 "薛兄你怎么来了" "家弟不放心,特让我来瞧瞧。" "此阵当年我跟随秦王在与琉璃对战时曾遇到,殿下不必担心。"说罢抬脚踢出一把剑,纵身一跃,正中地阵中心。 紧接着,金光四射,中央爆裂,碎土飞扬着叫嚣冲向周围一行人。那金光正是火光,眼见一行人要被吞噬,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身影缓缓降落,身边的剑像把惊雷直直窜入,把住了地阵,将之往地底下压,惊雷一现,万物潜退,火光熄灭。 惊雷出现,便知是那人来了。 来者身着暗紫麟纹袍,头冠墨色发束,腰间别一把华丽匕首,螺旋花纹精致得很,一双黑靴落地,脸上淡然无漾,云淡风轻,一声微咳,一副王者归宗之魄。 一众侍卫恭身行礼,整齐划一,"属下参见四殿下!" "起来。" 江词坐在不远处的轿辇上,头上罩着面纱,将枯槁的姿容隐藏得极好:"四哥怎么来了?" 元祈轻轻一笑:"这才得了空,为兄自是要来瞧瞧怀玉妹妹了。" 江词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四哥来救你,你反倒不领情来了。依长兄一人之力想必不会轻松哟……" "四哥,你真会找切入点,赶快闭嘴吧您" 体力再不支,江词告诉自己,与那元祁吵吵架的力气还是有的。 忽然,一阵虎啸龙吟般地哀怨咆哮,卷起千堆土,尘飞扬。侍卫被吓得四处逃窜,惊惶地吼道:"是睚眦,上古四大猛兽之一!大家千万小心!" 那怪物体型巨大,一条尾巴长达几米,它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为了对得起上古凶兽的名字,发疯似地朝元祁冲过去。一条硕大的尾巴一甩便扔出了几个人,惨叫连连好不凄惨。 纪楚含背着江词,左躲右闪,手上的江吟剑使不出来力气,很是吃力,只能一咬牙,"元祈,这先交给你了,等我安顿好我再来找你。" 在楚含背上,江词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待江词恍恍惚惚醒来之际,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山谷前,睚眦已经被击退。 "哪里来的小儿竟敢在我神医谷撒野!"浑厚之声震便山谷,不像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能发出的声音,山谷中一干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在这神医谷呆了七十年,从未见过有人破过我这阵!" "老先生……" "烦死了每天,睡都睡不醒,求医就求医,干嘛这么吵?" "老先生?" "谁让你们破我这阵的?你们给我赔!给我赔!!呜呜呜" "老先生……" 众人无语,原来传说中的谷主竟是这般无赖样,又不敢告诉他,他谷门前因为他的聋耳错过了许多求生之人,门前设的这阵,反倒使他们变成了送死。 他这种退隐山林的圣者,在没来登门拜访过的人看来,好似在做好事,但是老头,你确实连人家面都没见着就把人家打死了…… "可是那当今太子?唉!现在的小少年们果然年少有为啊,哈哈,这个阵还是我当年跟着御林军出征时学到的呢~哈哈," 这老头是七十多年没见到活人了,蓬头垢面不知说的是胡言还是乱语,滔滔不绝地自顾自地说着,夕阳西斜。 "老先生!天色已晚!" "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我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谁,老爷子我在此自言自语说了几个时辰,你们竟然自顾自的,到现在才理我!哼!" 原来,老先生的听力是实在堪忧,几乎朝聋一路狂奔。 江词卧榻外。 "楚含,怎么样了现在?筋骨可还能松动?" "嗯……" 谷主上下打量了江词一番,面纱轻薄,他的眼力修炼得极好,清楚地看到她的衰老,手腕上干皱的皮肤藏也藏不住。触碰到谷主的视线,江词慌张地将衣袖向下揪扯了一寸。 这一点小动作自然没逃脱纪楚含的眼中,他无声地握住江词的手,江词就像是深陷浮萍之中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心头安定下来。 谷主见状,心头偷笑不已。 "你这个先皇的傻孙子,照你这个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没等你救回那个小老太婆,自己就先驾鹤西去啦!" "前辈,她不是小老太婆!" 谷主不理会他的辩解,自顾自说道:"唉!也怪我,不知那巨兽睚眦在我山谷下的石阵压了七十年,出来也是要闻闻人血的味道,前几十年没有出来作祟惊动我,想必也是吃了那可怜的求医之人的骨血。" "先生不必自责,楚含甘愿承受,还望先生告知晚辈怎样才能救阿词一命!" "年轻小子,那丫头既然能坚持这么多天,想必已经得到了一部分解药,只是另一半不是那么简单的……" 灯火摇曳,纪楚含却全无睡意。 脑海中响起神医的话,"天下人叫我神医,实在是我愧对天下人。所谓神医也只是提供方子,老夫没有那个高强武功获取奇世药材,该说你的运气不错还是那姑娘命不该绝,万幸的是,解药在你身上,不幸的是,解药只能在你身上。姑娘的脉我已经把过,几月以内并无大碍,只是怕长期淤血流通阻碍,当今三日散,需要……睚眦,所沾骨血。" "骨血吗?言下之意,他纪楚含身上乃是皇室子嗣,血统高贵,又被那凶兽咬中,凶兽多年之血已然融入他的身上,这血混着真气送入肺腑,果真是好药引子!" 纪楚含想到此处,不由摇头轻笑,自己,终于能为她做点事情了。 "长兄刚刚与那疯子睚眦搏斗,你偏要只身去刺那睚眦双目,好让它自己耗尽体力,精力疲惫时再去中它要害,最后被甩到地上。你贵为太子,纵使我和怀玉感情再深,也无法眼睁睁看你灵气耗尽,耗尽骨血去供养她一生,你自己的身体还是个大问题,此事还需谨慎再做定夺。" 元祈掂量着手中的匕首,镶嵌的宝石光华夺目,耀眼闪烁。 纪楚含长舒了一口气,他已然下定了决心:"我意已决,只求四弟你休要告诉她,若不能守着她过完这一生,我拥有的一切有什么意思。这江山社稷除了名山大川,黎民百姓被谁爱不一样呢?要么,一起死,要么,我替她死。" 元祈不经意一抬眼,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却见纪楚含嘲弄地笑了笑:“你那点心思,还当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 元祈一怔,但见纪楚含的身影渐行渐远,末了,摇头轻轻一笑,似是无奈,再不言语。 眼见江词容貌渐渐年轻,身体渐渐又恢复了少女的活泼声音和娇俏身影,也开始开起纪楚含的玩笑了,"楚含,最近你体力不济啊~可还需要些大补的方子?你不好意思要,我去替你要!" 纪楚含在这多少天的心惊肉跳下可算是扯开了嘴角,盯着眼前的姑娘,目光炯炯,若有所思。 想到父皇在朝中被奸人把控,朝中不稳,人心不稳,纪楚含一行人便告别了老神医,离开了神医谷。老神医还是老神医,除了嬉皮笑脸撒泼,认真做起事还是绝不含糊的,临走前,送给了纪楚含一副颐养身子的锦囊。名曰:"年轻人晚上适当运动,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谷主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江词,江词顿悟似的,面皮发红,垂下了头。 "宫中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一道黑影扑过又不见。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分离 回宫路上,马车颠簸,纷纷的尘埃在马车之后追随着,一路绝尘而去。 江词却并未感觉到半分不适,一切不过就是因为纪楚含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霸道到不允许离开。马车外面看上去不过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里面的软塌软座,全都是用上等丝绸羊绒制成,舒适异常,减免了不少震荡。 江词反握住纪楚含的左手,又换了一个姿势轻依在他怀中,说道“你怎么那么傻,为了我,如今你这身子虚弱得很,还如何坐拥江山,处理朝中大事?” 纪楚含不语,将江词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定定地看着她清澈灵动的眸子,轻抚上细腻的面庞,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小词,没有你,这江山,这天下,这所有所有的一切,我要了又有何用,自从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感觉自己的人生中出现了一道救赎的光,你是我所有的意义所在,还好这次老天爷把你还给了我,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听了这些话,江词心头一热,眼眶一湿,哽咽道“楚含,我知道,我不会再轻易离开你了,哪怕你赶我我也要陪着你,这一生一世。” “好,我们说好不分离!” 马车不停歇地飞驰着,江词从来不敢想自己和纪楚含还能有无数的时光,还能像现在这般卧在他的怀里,感受彼此的心跳。她想她是幸运的,一路走来,兜兜转转,身边还有他。 “小词,此番回宫,只怕还要再生波澜,不过你放心,这次,我定护得你周全,再也不能有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纪楚含低沉的声音在江词耳边响起。 她抬头看他,抚平他皱起的眉,回以粲然一笑,直起身子,将额头紧紧贴在一起。 “楚含,我知道,我们一起去面对。”坚定不移的语气中透露出满满的决心。 “禀太子殿下,前面就是客栈了,是否停车在此歇息一晚?”外面随从的侍卫突然传出声音。 “吩咐下去,就在此处先歇一晚上,明天再赶路吧。” “是,太子殿下。” 纪楚含小心翼翼地扶着江词走下马车,走进客栈,便有人上来迎接,“上房准备好了吗?带路吧。” 店家有些眼力,看出眼前的人气度不凡,只怕是大人物,恭敬地弯腰在前面带路,走到了天字一号房。江词脸色绯红,问道“只有一间房了吗?” “这,房间是有的,不过最好的就剩这么一间了。”店家倒是被吓出冷汗来。 “小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我伤还没好,你不来照顾我吗?”纪楚含的语气让江词听出了些许委屈之意。 “伤没好?是不是哪里疼啊,给我看看。”江词连忙心疼地顾不上其他,将纪楚含拉进房间,让他坐着,“是不是将才马车上压着你了?” “你们都下去吧,一会送些吃食上来,清淡点就行。”吩咐完之后转过身来,纪楚含脸上藏不住宠溺的笑,“不是疼,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时时刻刻都舍不得分开。” 江词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怎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我还以为你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吓死我了呐。”江词转过身去,却又忍不住瞥了纪楚含一眼。 纪楚含再也忍不住,将眼前的人一把拉到自己怀里,“什么油嘴滑舌,不过是些真心话罢了,你还这般说我,真是——” “真是什么?”看着江词嘟起的嘴和瞪圆的眼睛,纪楚含用手指头刮了刮那挺翘的小鼻子,“小词,真好,你这般活力四射、精力旺盛的样子真好,我好怕这是一个梦,醒来之后你已经不在我身边甚至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是我怕,我怕那一天就突然再也醒不过来,那段时间天天想你,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未来,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不能陪着你慢慢变老。”说着说着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江词扑入纪楚含的怀中。哭了一阵,然后笑着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害怕。”说着说着,又掉下几滴眼泪。 纪楚含轻轻怕打江词的后背,安慰着:“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有事。” 江词哭着笑了,将纪楚含抱得更紧。说:“我感觉好幸福,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可她不知道,她抱紧纪楚含的双手,正好碰到纪楚含后背的伤口。 纪楚含剑眉微蹙,唇边却带着一抹笑意:“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温柔一点。” 江词当然知道纪楚含说的“温柔点的意思是什么”,一双粉拳轻轻捶打纪楚含的胸口。“你几时瞧我温柔过了!”可她越打,脸上的笑意更浓,似乎更加幸福。转眼想起他这身体的虚弱,差点又心里一难过。 然而这种幸福的感觉,纪楚含很久没有感受过。自打江词中毒不见他之后,他就没有过打情骂俏的那种感觉。很自然的捧住江词的那张俏丽脸蛋看。 昏黄的烛光下气氛有些缠绵旖旎,江词自觉地闭上了双眸,纪楚含眼望着眼前的江词,忽而心头涌起一阵冲动,他缓慢地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得,在她的唇角上落了一瞬,不消片刻,江词的面颊却绯红一片。 “咚咚——”一阵敲门声从外头传进来,打乱了室内缠绵旖旎的气氛。 “公子,饭菜已经做好,是否现在送进去?” 江词听到声音,朦胧的眸中闪过清明,脸色涨红,连忙跳起身子,从纪楚含的怀中飞一般的逃离,糯糯的声音带着慌乱和害羞“我们——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听得此言,纪楚含无奈,坐直身子,“把饭菜端进来吧。” 随从的侍卫见是江词来开门,又见自家主子似有不满的眼神,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放下饭菜,“属下先下去了,有什么事情公子吩咐。”为等纪楚含出声,就灰溜溜地逃了出去,看得江词更是不好意思了。 只见是几样小菜和两碗粥,应该是纪楚含想到两个人才恢复的身体状态特意嘱咐过的。“可要我喂你?”江词唇边含笑,将饭碗端过去,一勺一勺喂给轻倚在床上软枕的纪楚含,“慢点吃,刚刚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是我不好,没想到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不然我去别的地住,不与你一道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歇息一晚,明天还要赶路,你可不许乱跑。”纪楚含握住她的手臂,听到她说离开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好,我不离开,你也乖乖的,将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江词喂饱了他,自己又很快吃完回来,抱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睡了一晚。 这一幕被房梁上的李忠瞧了个清楚,李忠一个大汉愣是看得面红耳赤的,强忍着将这些情景看完,四殿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李忠思忖片刻,四殿下那边还在等着他的报备,于是便乘着夜色之中,隐遁无形、悄声便离开了。 坤宁宫内。 “不知卢将军找元祈,所为何事?” 元祈手执黑棋,落子时没有丝毫犹豫,只这看似普通的一招,白子却顿时失掉了半壁江山。卢将军手上的白子,不知是落下还是悬着,一时间举棋不定,颇有些哑然。 “四皇子果真棋艺精湛,老臣佩服佩服。” 话音刚落,白子落下,白棋却不曾更改原来的路数,对黑棋一直步步紧逼。 元祈没急着下棋,只听得卢将军长叹了一口气,面上似有惋惜:“四皇子也知道,卢家和太子的婚事早早就由皇帝定下了,现在皇帝不理朝政,卢家这皇亲还不知何时才有个准头。” 元祈闻言,又望了一眼棋盘,纵观局势,不着痕迹地落下黑棋。“将军既有此疑问,何不直接去问问元祈的长兄?长兄素来忙于处理奏折,平时不得空闲。这婚事延期也未尝不可,只是元祈又不能左右长兄的想法,卢将军此番前来,元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黑棋下得寻常,卢将军不过看了一眼,就找到了应对之策,不由气道:“老臣的顾虑,四殿下是人中龙凤,自然是清楚得。” 元祈剑眉一挑,面上带着轻笑:“将军不妨直说,元祈愚钝,岂会揣度将军的心思。” 边说着,黑棋从手上顺势落下。 “良禽择木而栖,老臣在这朝中辅佐皇上多年,对这朝中局势自然清楚。四殿下的势力根深蒂固,纵然太子深得皇上宠爱,又如何是殿下对手?” 说完,卢将军定睛细看,白棋的大势已去,早早就被黑棋一步步吞没了个干净,卢将军摸了一把胡须,摇头笑道:“四皇子棋艺精湛,老臣佩服。” “将军过谦了,杀敌于无形,才是最为有效的路数。” 卢将军心领神会,再看元祈的神情云淡风轻,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但二人心照不宣,有些话即便未挑明,对方的心思却早已洞悉。 第一百六十八章 言听计从 御花园内,百花争妍斗艳,色彩缤纷的花朵各自簇拥着生长,芬芳烂漫,满园皆是沁人心脾得芳香。 与这百花交相辉映着的是不同品阶的妃嫔们,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这御花园内的凉亭处闲聊。赏花自是惬意,但几个妃嫔的面上却带着几分愁容,不住地唉声叹气的,手上的团扇摇啊摇,也扇不开紧锁的眉头。 “辛妹妹,你说这皇上在那位哪里要待上多久啊,从前这皇上再宠爱那位,也不会几个月都待在她宫里头吧,好歹偶尔还会翻翻牌子。唉,你瞧,本宫这新染的蔻丹多好看啊,可惜了,皇上也没机会瞧上一瞧。” 宁嫔说着,伸出五指正对着正午的日光,洋溢着刺眼的光线,鲜红色的蔻丹在光线映耀下更加娇艳欲滴,妖娆而又美艳。但那面上却带着几分怨念,言语之中的艳羡更是藏也藏不住,她确实是很久没见过皇上了。 辛贵人四下打量了一番宁嫔,她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不然也不会闲来无事来御花园里闲聊,据说皇上得了空闲,会和董贵妃一起来御花园里散散心,但是近来董贵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和皇上见上一面,这样也就心满意足了。 辛贵人盯着宁嫔手上的蔻丹瞧了一阵,长叹了一口气,扯出一抹笑意:“确是好看得紧,可惜啊,皇上眼里只容得下那位。” 她这话一说完,几位妃嫔被戳中了心事,就都不说话了。 也不知道那位董贵妃究竟是多大的本事,当初被皇上召进宫以后就一直承蒙盛宠,经久不衰。最近倒是被宠爱的愈发厉害了,瞧瞧,人家大着肚子,根本没法子伺候皇上,竟然能留得皇上常驻关雎宫。 这也就罢了,皇上倒是为了董贵妃连早朝都不上了,宁愿承受着被天下人指责的骂名,也要将爱宠无极发挥到极致。这得是到了什么程度,想她们这些妃子自打进宫以来,也就面见了圣上三五次,这日头屈指可数,到底是比不过那董贵妃的。 众妃嫔心头愁闷不得解,索性这一桌子人都是个可怜儿见的,几个互相吐露吐露心事,也就罢了,见不见得到皇上,且就随缘吧。 正赏着花呢,却听得石板路上哒哒哒的响声,众妃嫔回头一望,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董贵妃脚踏着花盆底,走起路来却没有丝毫的费力,她的肚子圆鼓鼓得,看样子这产期将近了,几个妃嫔相视一望,看来这孩子生下来以后更没机会了,她这份盛宠还不知道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却见她衣着一身光鲜亮丽,通身价值不菲,光是头顶的金钗、颈间的珠串、手上的玉镯就足以让眼前的众妃嫔艳羡,即便面上未施粉黛,亦是明艳动人。但更让众妃嫔艳羡的是,在她身边搀扶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 龙袍加身,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却对身边的这位言听计从,眼神更是片刻都未曾离开过。众妃嫔心头恨得牙痒痒,无奈嘴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屈身行礼,整齐划一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董贵妃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这些人在御花园里头蹲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还不清楚她们那些小心思,她心头不屑,只是挽着皇帝的手臂自顾自向前面走着,理也没理会后面那些不受宠的妃嫔。 她连她们的样子都记不住,更不用说是皇上了。 候着的众妃嫔恨恨地咬紧了牙关,好不容易见上皇帝这一次,皇上就这么把她们这一众人等都给忽视了,董云烟这个狐狸精,真是摆了好大一个架子!她又算什么东西,一个出身卑贱的歌姬?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后宫这是无法无天了! 她们心头这样想着,面上却还要维持谦恭和行礼的姿势,皇上不说平身,她们一个人都不敢动,否则就是以下犯上,日后与皇上的会面更是遥遥无期。 且忍上她一忍,倒要瞧瞧这个董贵妃能横行到几时! 董贵妃的肚子委实有些不舒服,她琢磨着产期将至,本想和怀玉好好沟通一番,让她来找个日子将孩子催生下来。却不知怀玉最近都去哪里了,怎么也找不到人,在关雎宫窝着怪烦闷的,她便携了皇上一同出来走走。 谁曾想一出门就撞见这些居心叵测的妃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得不就是想勾引皇上么,那她就偏要气她们一气,就让她们在那候着罢了。 皇上现在被董贵妃安置得服服帖帖的,她说一皇上便不敢说二,她已经算好日子了,只等着这孩子一落地皇上的这条命便也就没了。可惜迄今为止,她却还没将即位诏书要到手上,现在太子监国,想拿到玉玺是难上加难。 上次在坤宁宫的书房,她便和元祈将此事提了一嘴,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被乌兰格格给撞见了。她本以为元祈会将乌兰格格想个法子处理了,没想到这回元祈倒是怜香惜玉起来了,什么都没做。 后来董贵妃也想通了,乌兰好歹是蒙古一国的格格,若是出了什么事,元祈手上的蒙古势力便会不保,他这样对乌兰实属正常。可是,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将玉玺拿到手,昨日她到坤宁宫打探了一番,谁曾想元祈竟也不在。 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去哪里了。 董贵妃心不在焉地思索着,桌上呈上来一碗酸梅汤,那是她吩咐御膳房做好了送过来的,她最近喜欢吃酸,就连御医都说她肚子尖尖的,必定是个男胎。她听了尤其高兴,顺手便赏了那个御医一千两。 眼前皇帝举起瓷勺伸到她的嘴边,董贵妃有些不耐烦,但眼角一瞥那边的妃嫔们都瞧着呢,于是笑得更加柔情蜜意,轻抿了一小口,“臣妾多谢皇上。”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被身侧的这一群妃嫔们听了个清楚。 皇上只是笑而不语,眼神空洞无神,目光涣散,董贵妃却早就看得习惯了,足足将这一碗酸梅汤都喝得光了,她才觉得解气。轻挽着皇上的手臂,笑意盈盈,“皇上,你瞧瞧你,这些妃子都等着皇上说免礼呢,皇上您还不快发发慈悲,让她们歇上一会儿。” 皇上恍然地吩咐着,眼神却片刻不曾离开董贵妃:“好好,爱妃说的极是,免礼免礼。” “臣妾多谢皇上。”几个妃嫔的身子已经有些发僵了,无奈面上还维持着僵硬的笑意,辛贵人站起身时几欲摔倒,幸亏被身侧候着的宫女给搀扶了一把,否则就直直地朝着皇上的位置撞过去了。 “辛贵人可要瞧好了。”董贵妃眼见着她那副样子就觉得厌恶,整天想着怎么勾搭皇上,接过还不是一无所获,她忍不住讥讽道:“皇上这龙体之躯,可容不得什么不三不四得东西缠上来。” 说着,董贵妃煞有其事地拿团扇摇了摇,“果然是仲夏,这苍蝇倒是多得很。” 这通指桑骂槐想必没有人听不懂,众妃嫔同情地瞧了辛贵人一眼,皆是一言不发。 “多谢贵妃娘娘教诲。”辛贵人气得脸色铁青,再屈身行了一下礼,不甘心地望了皇上一眼,转头便顺着随行宫女的搀扶离开了。 一路上风风火火地回到了寝殿,辛贵人才一踏进房门,便吩咐了宫女将门紧闭上。桌上的茶具器皿被她统统摔了个粉碎,落在地上一片残骸,触目惊心。 候着的宫女还从没见辛贵人这么大的脾气,吓得不敢上前,生怕一个不小心,辛贵人这脾气就要撒到她头上来。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歌姬还给我摆脸色!我爹是正五品,她爹呢,只怕是还在京城行乞呢吧!” 辛贵人甩完了瓷碗,又一把将桌椅都掀了个干净,一时却没什么东西可摔了,犹觉得不解气,案上摆放着一个彩釉花瓶,她伸手欲将它一并摔了,一想到她这间屋子里却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想还是将它放回了原位。 想到此处,忽觉得心头一阵悲凉,就算她再瞧不上董贵妃那个女人,可她身上的蜀锦、红玉手镯,又有哪一样东西是她比得上的,更而且,董贵妃有九五至尊的龙胎,以后地位稳固,而她呢,她看了一眼平坦的小腹,真是个不争气的。 “贵……贵人。”外头的宫女推门而入,冷不丁一瞧见眼前的景象,吓得打了个寒颤,再一瞧眼前辛贵人的脸色,更是战战兢兢地说话都不利索。 辛贵人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一下更是被戳中了怒点:“贱婢,谁叫你自作主张闯进来的!掌嘴!” “辛贵人怎么动这么大怒?” 却听得一声轻缓而沉着的女声传来,一人踏进门槛,衣着简单而整洁,看起来倒没什么四皇妃的样子,她倒是还没适应宫中的生活。 辛贵人看清来人以后,立时便收了情绪:“原来是四皇妃,突然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洒脱随性 乌兰身上秉持着蒙古女子一贯的洒脱和随性,踏进寝殿内,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不急着回答辛贵人的问题。 辛贵人心生狐疑,她和这位四皇妃可是向来就没有交集,只是听说过这位的名号,今个儿更不知四皇妃为何忽然来此,赶巧,正好撞见她在自家寝殿发疯,好不尴尬。 她佯装镇定,眼角一瞥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的那个宫女,心中更添了几分不满,她怎么就找来了这么不争气的丫鬟,什么事都做不好。秀眉微蹙,在乌兰格格面前,她强压下心头得怒气:“愣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四皇妃斟茶!” 那宫女畏缩地打了一个战栗,方才慢半拍似的,急匆匆地应着是然后从房中退下。辛贵人望着她的背影更为恼火,但四皇妃在这里,她不敢轻易发作。 “贵人何故拿这些下人撒气?”乌兰将面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头不由有些好笑。 “四皇妃这是何意,下人做的不好自然该罚。”辛贵人干笑了两声:“本宫虽为一个贵人的品阶,但好歹指使下人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乌兰听出她言语中明显的不悦,便笑:“贵人知道的,乌兰可没有别的意思。” “哎哟,瞧四皇妃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四皇妃您可是邻国的格格,又是四殿下的正妃,论品阶,四皇妃比本宫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哪里还需要给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贵人解释这些呢。” 乌兰最不耐烦辛贵人的世故,若不是今日前来和她议事,她才不愿和这个辛贵人打交道,但她面上维持着自若,决定不再打太极,直接和辛贵人切入主题要好。 “既如此,那乌兰就不废话了,实不相瞒,乌兰才从御花园那里赶过来。” 话音刚落,辛贵人面上维持的笑容一僵,她看着乌兰,静待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辛贵人怎么这么紧张?”乌兰浅浅一笑:“董贵妃的产期似乎是快要到了。”她说的意味深长,言语似是不经意,但辛贵人在宫中那么多年,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气息。 犹记得四皇子大婚那日,董贵妃硬是要乌兰当众掀开盖头,看来眼前这位四皇妃是记仇了,辛贵人心中暗忖,心中的提防不减:“四皇妃是想要本宫去做这个出头的?” “贵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乌兰神情自若,“乌兰只是来提点贵人的。” “提点?呵,怕是四皇妃想要借我之手,除掉眼中钉吧。” “既然贵人不领情,乌兰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乌兰站起身,作势便要离开,一边走着一边说:“这宫中的妃子,除了董贵妃,就是宁嫔和贵人,宁嫔愚钝,送来的孩子也养不得。到时候谁坐收渔翁之利,贵人心中还不清楚吗?” “四皇妃请留步。” 乌兰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稍纵即逝,顿住了脚步,回身,“怎么?贵人可是改变主意了?” 辛贵人清楚乌兰到底想做些什么,不过是利用她除掉董贵妃。但这事对于她来说,确实没什么吃亏的。董贵妃死后,这孩子寄养在她膝下,母凭子贵,她在宫中日后的生活就无需担心了。 眼前这个四皇妃盘算的正合她意,宁嫔那样一个心气高的,背后又没什么身家为她出谋划策。将来董贵妃的孩子必定会被分配到她这里来,而她需要做的,即是想办法,在董贵妃生产的时候做手脚,让孩子平安无事地生下来。而大人…… 辛贵人抬眼望了一眼乌兰格格,扯出一抹笑意:“不知四皇妃可否指点一二?” 乌兰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子,笑道:“这个是乌兰费尽心思找来的一种药水,若是服下了,敢保孩子性命无虞,而大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必死无疑。” 辛贵人从乌兰手中接过药瓶,轻飘飘的分量却好似沉甸甸,以前倒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四皇妃居然会有这样一颗歹毒的心肠,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光线透过窗棂洒进客栈内的床铺上,有些刺眼而炫目,江词睡眼惺忪,不由得揉了揉双眼,她正枕着纪楚含的臂弯,想起昨夜的那一吻,面色立时便有些发烫。 纪楚含似是睡得极其安稳,长长的睫毛微颤,一道整齐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当真是个美男子的好材料。江词一阵唏嘘,就这样看了纪楚含好一会儿,才静悄悄地站起身。 她趴在纪楚含耳边,极其小声地说着:“我去给你买个包子回来。” 眼见着纪楚含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江词心头不由好笑,这人明明都醒了,还偏要在她面前装睡着。于是她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轻手轻脚地洗漱了一番,悄声推开房门出去了。 守门的侍卫瞧见她出来,低着头沉声道:“郡主。” 江词略一点了点头,纪楚含身边的侍卫她都不甚了解,便吩咐了一声:“太子还在睡着,你们都别打搅他,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我去去就回。” “是。” 听到房门轻掩的声音,纪楚含才缓缓地睁开眼,喉中一阵血腥翻涌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方才不是故意在江词面前假装,实在是因为救下江词以后,他的体力日渐衰竭。 等到确认江词离开过后,纪楚含才放下心来,直起身子在床头打坐,运用内力强压下体内逆流而上的气息,额上冷汗涔涔,心头像有一团无名火凝聚于此,浑身燥热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风声簌簌,给房中平添一丝凉意。喉中血腥味涌动,额上青筋愈发明显,终于体力不支,喉中涌出一股鲜血,眼前一片漆黑。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纪楚含却在想,若是被江词回来看见了这一幕,她又要担心了。 洛阳城内人潮拥挤、好不热闹,道路两旁的早点铺子早早地就开张了,生意红火,来往的行人们络绎不绝,本打算出来只是买个包子的江词,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小吃,一时间倒有些犹豫不决。 “老板,我要两个驴打滚。” “老板,给我来五文钱的包子。” “老板,这个桂花糕怎么卖?” …… 江词一通问东问西,不多时手上的吃食已经多到拿不下了,她一时心头懊恼,早知道,就叫个侍卫出来陪她一起买了。不过转念一想,大概这些应该够纪楚含吃了罢,这样想着,江词便沿着原路返回,决定趁着热乎将这些吃食送到纪楚含的胃里。 才一转头,走进来时的巷口。却见一个彪形大汉迎面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人留着一排络腮胡子,行为粗犷、喘着大粗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江词顿时有些不悦,“请让一下。” 那大汉闻声不动,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她,以及她怀中的一大堆吃食,江词不想多生事端,何况她这次出来一个侍卫都没带,若是闹大了,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她心头暗忖,正了正神色:“你想要这些吃的?我都可以给你。” 大汉依旧不言不语,江词不由心生疑惑,危机感从头蔓延到脚边,她正欲转身从另一头走出去,却见同样剽悍的体格雄壮的大汉站在对面,阻止了她前行的动作。 一个汉子向络腮胡子叽里咕噜耳语了几句,似乎是外族语言,江词听不明白,络腮胡子的视线便顺着她从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又叽里咕噜得回答了些什么,视线却未从江词身上离开过。 危险的气息愈来愈明显,但此处正值小巷,没什么人流,江词眼尖,瞥见了巷口正走过一个公子哥,手上执着一个折扇,走起路来悠然自得,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喂!救命!他们要抓——”江词死命地撕喊着,无可奈何才说了几个字就被身后的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抓住,手上的吃食悉数掉在地上,江词欲哭无泪,但那汉子的大手将她的嘴包裹得死死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却见那个公子哥似是被惊着了一般,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快把这位姑娘给放了!否则本公子就要——” 然而他还没说完,大汉一记拳头下去,这位公子哥就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江词只剩下额间一排黑线划过,要是她有嘴的话,她一定要劝这位帅哥到外头多叫些正义人士过来。可怜他手无缚鸡之力,到最后沦为了和她一样的下场…… 络腮胡子吩咐了几句什么,几个随从招来一架马车,便将江词口中塞了一个脏兮兮的布条,绑手绑脚扔了进去。这马车大得很,里面还有四五个和她同样状况的年轻女子,各个手脚被束缚住,口中也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却见那个公子哥也被绑手绑脚扔了进来,但他人还是昏迷的,江词心头一阵无奈,真是不好意思,还把他给连累了。 第一百七十章 眼前局势 江词冷静下来,大抵分清了眼前的局势,络腮胡子大概是一个人贩头目,四处搜罗年轻姑娘家,然后把她们卖到什么地方去。看他那满口她听不懂的语言,江词也不能分辨出,她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忽而停了下来,江词将耳朵靠在墙壁上,依稀听见了外面的对话。外头似乎是在问车夫,马车里是什么东西,江词顿时提了精气神,这是到了城门了。 她需要做些什么才行,需要让守城的侍卫察觉到马车里的状况。 手上却没有什么东西,面前的年轻姑娘们各个面色畏惧而瑟缩,指望着她们是万万不可能了。江词略一思忖,只听得外头车夫答道“里面都是些闲杂玩意儿,家里养的家禽走兽,还有些行当,还请通融通融。” 守门的侍卫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江词心头咯噔一下,这十有八九是收了钱了,真是世风日下,洛阳城的守卫公然收受贿赂,她气得牙关紧咬,暗暗在心中记下一笔。眼看着车夫就要若无其事地上车门了,江词脑中灵光一现,开始死命地朝着车壁上磕头,一下又一下,咚咚地声音乱响。 出城的行人们顿时被这边吸引了目光,车夫脸上有些兜不住,陪着笑脸说道:“家养的畜生,不听话。” 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江词心头暗骂,车夫似乎是未免夜长梦多,急匆匆地便勒马扬鞭,朝着城门外头行驶。 他这一勒马,江词的心中更为焦急,急匆匆地撞着车壁,直到额头鲜血直流,血迹顺着车壁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地上,然而车夫早已出了城门,没人可以拦得住他。 地面上流淌着一连串三三两两的血迹,有要出城的行人心生疑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守门的侍卫恍若未闻,继续若无其事地盘问着过往的行人。 察觉到与城门愈来愈远,江词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现在离洛阳城越来越远,还不知道下一次再有机会是什么时候,指不定就被卖到什么荒郊野外去了。 额头上的血迹还自顾自留着,面前几个胆小的姑娘家看得触目惊心,江词便冲她们笑了一下,想让她们无需担心,估计她们看她这一笑,还要以为江词是不是磕头嗑傻了。 她心头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纪楚含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发现她已经失踪了,好赶紧找人来救她啊。 颠簸的马车骤然停下,不知是到了何处。 紧接着江词又瞧见了络腮胡子的随从们,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掀开车帘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江词身上,以及她额头上的一片血迹。 刀疤笑了一声:“果然是你。” 原来他们会说汉话,江词心头一阵打怵,看来马车停下来就是为了找出刚才是谁暗地里捣乱,她真是欲哭无泪,偷鸡不成反噬把米,她这额头可疼得要命。 刀疤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嘴角带着一股子狰狞得笑意,看得江词打了个战栗,只见他拿着那把匕首伸到江词的脸上,“下次你要是再搞出什么事来,你这张俏脸就别要了。” 匕首在她脸上结实地打了两下,冰凉的触感让江词打了个寒颤,她瞪大了眼睛,紧盯着刀疤脸一言不发。她知道,刀疤也就是吓唬吓唬她,但她着实吓得不清。 待到刀疤放下车帘离开过后,马车又开始颠簸地前行。江词暗暗松了口气,差点忘了,她随身还携带着元祈送给她的匕首,可惜她一个人抵不过这几个彪形大汉,现在她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伺机而动,以不变应万变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江词闭目养神休憩了片刻,察觉到身边有响动,她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原来是那个公子哥已经醒了。 整个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口中没被塞着布条,也只有他一个男人。江词蹙眉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未免让外头的人听见。 公子哥倒也是聪明,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知道这样的脑子,是怎么做出刚才为了救她强出头这种事的。 眼下最好让外头的人一直以为公子哥处于昏迷之中,否则就是他也要被塞上布条了。江词略一思忖,将头凑到他的面前,公子哥连连后退,小声地说道:“这位姑娘意欲何为啊?在下饱读诗书,须知男女之间授受不亲——” 江词蹙眉摇了摇头,向上抬了抬下颚。 公子哥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音:“姑娘可是叫在下将口中的布条取出来?” 江词点点头,心道你终于明白了。 “可是……可是……”公子哥憋出了好几个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打算怎么办,江词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那束着的双脚踢了他一把,公子哥吃痛,却不敢大声声张,才小声说道:“那好吧。” 公子哥才做好心理建设,他本是想着,眼下大家都被束手束脚没什么方法,除了他用嘴将布条叼出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他沉吸了一口气,半眯着眼睛凑上前,江词鼻尖的气息喷洒在他面上,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面皮羞涩地红了红。 江词一阵尴尬,不就是让他帮个小忙么,怎么比一个姑娘家还要脸皮薄。却见公子哥半眯着眼睛艰难地将江词口中的布条扯了下来,江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自由了。 那边的公子哥还在兀自沉溺于羞涩的情绪之中,嘴上叼着那个布条,江词不由有些无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是我连累你了。” “客气客气,行侠仗义是在下一直以来心之所向,实不相瞒——” 江词打断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逃出去,此行我们还不知道该要去向何处,所以我打算见机行事,你可愿意配合我。” “……这是自然。” 忽听得马车匆匆停下,江词心头一惊,急忙道:“快把布条给我。” 形势紧急,公子哥也没了羞涩的时间,急忙叼着布条又重新送入江词的口中,江词瞟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装昏迷。公子哥会意,倒地做昏迷状,和被扔进来时的动作一样。 刀疤脸又进来看了一眼,特意瞧了瞧还在昏迷之中的公子哥,然后又瞥见江词额头上的伤口,吩咐着车夫说道:“带她去医馆里头看看。” 车夫会意,上前便将江词口中的布条拿出来,然后又将江词手脚上的绳子解开,刀疤脸见她下了马车,不忘提醒一句:“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轻举妄动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江词点点头,便紧跟着车夫身后。 原来马车就近停在了一处医馆旁边,荒郊野外的、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大抵是刀疤为了掩人耳目,才找了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江词紧跟着车夫走进了医馆,里面的大夫正在门前打着算盘。 医馆萧条而又冷清,大约是只有这样一个大夫。 大夫抬眼瞧了一眼江词,什么都没说,直接掏出了一个药瓶子,道:“自己涂上。” 江词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这个大夫是什么意思。这是让她自己来包扎吗,那她还何必多此一举来医馆来看病呢。她看了一眼车夫,见车夫也没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对着铜镜涂在伤口上,这才一涂完,方才还坐在那里的车夫却忽然风一阵似得倒在地上了。 江词一脸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那个大夫头也没抬,“你是被绑架过来的吧,想要逃的话,直接从后门离开。” “您怎么会……?”江词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那大夫却懒得理睬她,“这条是人贩子的必经之路,方圆十里都不敢有人家,这还是头一回,人贩子到我这里来看病的,你若是想走,就赶紧离开。” 桌上的香炉染染冒着熏香,原来那个药膏正是解药,这屋子里的熏香便是为人贩子随时准备的。江词恍然大悟,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但若是她一个人走了,车里的其他人要怎么办,而且,公子哥可是因为她才牵扯进来的,她就这样一走了之,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再而且……江词略一思忖,才道:“若是我走了,老先生您怎么办?” “你管我干什么,要走就走,不走赶紧滚!” “……”江词一时无言,半晌才道:“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但是我不能一走了之,马车上其他人和我一样,都是要被贩卖出去的人。还请老先生救下这个车夫,让一切都恢复到原样。” 大夫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冷哼了一声,让她活她不愿意,她是生是死又与自己有何干系。江词用剩余的药瓶子放到车夫的鼻尖嗅了嗅,车夫半晌才醒来,江词便笑着说道:“您太累了,竟然都睡着了。” 车夫心中疑惑,抬眼见大夫依旧面无表情地打着算盘,江词额头上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便没深思,在前头引路,带着江词回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暗自惊叹 那车夫领着江词回到马车,又重新把她绑上,推推搡搡把她塞进那辆装满了人的车厢。 这次倒是没把她的嘴堵上,可能是因为她之前的表现十分良好,让车夫放下心来。 马车重新颠簸起来,躺在地上装死的公子哥把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看到江词对他眨了眨眼睛,才坐起身子。 “这群人贩子还算是有点良心,还知道带你去医馆包扎一下。”公子哥小声咕哝道。 江词微微一笑,这公子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不但纯情得很,连思想也十分单纯。 “他们带给我包扎伤口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我卖出去的价钱打折扣。”看到公子哥茫然的神色,江词摇摇头,问道,“在这些人选择当人贩子的那一刻,他们已经丧尽天良,你可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而背井离乡?” “可恶,这些人贩子的确该死!”公子哥恍然,恨恨地说道,“等我回去,一定要让我爹好好查一下,把这些藏在暗处的人贩子都揪出来,关到大牢里去!” 原本江词就猜测这公子哥的身份非富即贵,听到公子哥这么说,不由得产生了几分好奇。 “冒昧问一句,令尊是……” “我爹是京城六扇门总捕头金九安。”公子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颇有些自豪。 江词身为郡主,纪楚含更是太子之尊,自然听说过六扇门总捕头的大名。金九安以铁面无情大公无私著称,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提刑官一筹莫展的案子在他手中都会迎刃而解,故而得了个神捕的美称。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点愣头愣脑的公子哥,居然是那一位的儿子,真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原来令尊便是那人称神捕的金大人,我早就听说过令尊断案入神,十分仰慕。我叫江词,敢问公子大名?” “我……”不知为何,公子哥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神色突然萎了下去,讪笑两声,声音细弱蚊蝇,“我叫金元宝。” “……”天知道江词是怎么硬生生把笑憋回去的,原来古代真的有人会叫金元宝这种名字。 “想笑就笑吧。”金元宝白净的面皮再次染得通红,虽然这么说着,却有一种你要是敢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江词轻咳几声,把笑意掩饰下去,想到目前的处境,眉宇间又染上一层忧虑。 “不知道我们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到时候能不能找机会一起逃出去。。” 如果离京城太远,纪楚含找不到自己了,那该怎么办? 江词虽然担心,但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不后悔,这群被人贩子抓住的姑娘里,有好几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受害者,她没办法丢下她们不管,只顾自己的死活。 而且,她相信纪楚含一定会找到自己的。 马车行驶了快一个月,时间越久,江词心中就越是沉上一分。联系到那几个壮汉说的不是中原话,怕是要被卖到外域去,那可就糟糕了。 其间,金元宝很不情愿地从“昏迷”中醒来,也受到了绳子和抹布的招待。 本少爷居然要受到这种待遇,等有朝一日回到京城,我爹定会要你们好看!金元宝愤愤地想着,心里才会稍微觉得安慰一些。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人贩子可能是怕一路上的奔波让这些看起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少爷小姐们变瘦了,卖不出好价钱,所以伙食还算不错,一日三餐,顿顿有肉。 在与蒙古的交界处,有一个小城,名为白马城,本朝与蒙古一直对于白马城的归属有着争端,至今未解决,而白马城也成了一个三不管的灰色地带。 白马城里是蒙古人,也有与蒙古人做生意的汉人,虽说是个灰色地带,但其的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其他城镇。 江词已经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马车帘子又一次被掀开,这次却不是送饭。 “到了,都给我下车,老老实实的,别想着耍什么花招!”那个刀疤脸大汉恶声恶气地说道,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刀子,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 江词跟在人群中一起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刺得江词一阵眩晕,下意识闭上眼睛。 这次倒没有人催促她,另一个壮汉拿出一条特别长的麻绳,系在她们捆住双手的绳子上,把所有被抓来的人都串在了一起。 壮汉拽了拽绳子,确定不会被挣脱之后,才催促着江词一行人快些走。 走到一处类似于市场的繁华地带,壮汉让他们站在原地,自己用江词听不懂的异族语言吆喝着,不一会儿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有几个人过来打量了他们几眼,眼睛尤其在江词身上停留的最长,然后和壮汉说了些什么,最后面带遗憾地摇头离开,临走时又不舍地看了江词几眼。 江词猜测,可能是他们在谈价钱之类的,人贩子大老远的跑去京城把人带到这里来,要的价肯定会很高,一般人就算再喜欢,也有心无力。 在这里站了大半天,烈日炎炎,正当江词被晒得头昏眼花之际,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过来,和人贩子交谈几句后,丢给他几张银票。 人贩子的态度在见到银票的时候,立刻变得殷勤,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毕恭毕敬。 “这位管家老爷替他家主人买下了你们,你们最好配合一点,不然就把你们的脸蛋划花了,然后丢到山里喂狼!” 人贩子恶声恶气地用中原话警告了一番,把手中的绳头递给中年管家。 这些人原本在京城生活无忧无虑,被人贩子抓来一路辗转颠簸到异乡,现在又像一件物品一样被转手卖给他人,有几个年龄比较小的姑娘已经哭成了一团。 中年管家也不管,只是牵着绳头往前走,这些小姑娘再怎么不愿意,可被绑在一起,也只能跟上中年管家的脚步。 就这样走了许久,到了一个大宅子面前,管家与守门的护院打了声招呼,从偏门走了进去。 宅子从外面看倒是平平无奇,一进到里面,却让江词暗自惊叹。 这种规模,和她所住过的王府比起来,也逊色不了几分。 管家带着这些人走到一个院子里,途中碰上的小厮丫鬟都诚惶诚恐地向他行礼,如果不是从人贩子口中得知他只是个管家,恐怕江词都会以为,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本来,你们的命运该是被卖到青楼楚馆,供人玩乐的,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恰好我家主子府上缺人手,我就做主把你们买了下来,也免得你们年纪轻轻就沦为娼妓。”管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被买下来的姑娘们说教道。 “我、我呢?”作为众多姑娘中唯一一个男人,金元宝脑子一抽,弱弱地问道。 “你?”管家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从中原来的,可能还不知道,蒙古这边的大汉,可是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哥,不过看你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被玩死。” 金元宝菊花一紧,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看到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们和这唯一的刺头都被吓住,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旁一直站着的衣着华丽的丫鬟说道:“红袖,这些就交给你调-教了,先从粗使丫鬟做起,不用手下留情,反正人没了还可以去买,死上几个也无妨。” “必不辜负管家的托付。”红袖微微一笑。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 目送着管家离开,红袖脸上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倏地消失,神色高傲地审视了一番,在看到江词的时候多停了几秒。 江词心中一紧,因为经历的比较多,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却没想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现在看来是她疏忽了。 几乎是一瞬间,江词情绪转变,装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一般,瑟瑟发抖,红袖这才把视线移开,同时心里有些失望,看来这个姑娘也与他人一样,十分寻常。 “你们既然进了叶府,就要牢牢记住叶府的规矩,如若触犯了,打死打残你们也只能自认倒霉。”红袖虽是笑着,却流露出一种威压来,“要知道,你们的卖身契都是死契,生是叶府的人,死是叶府的鬼。” 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姑娘们听到这里,又开始瑟瑟发抖,甚至有几个哭出声来。 “求求你放我回去,我爹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一个姑娘哭着哀求道。 “我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话。”红袖拍拍手,站在她身边的两个小厮走过去把那个抖如筛糠的姑娘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从今往后,在我手下做事,就得知道我的规矩,首先,我最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红袖还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江词不寒而栗,“念在你年纪小,是初犯,这次先不要你的命,只掌嘴二十。” “不,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被两个小厮拽着,那个姑娘哭得梨花带雨。 红袖说得轻巧,可这二十下的掌嘴,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受得住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救人一命 两个小厮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一个揪着那姑娘的头发,另一个撸了撸袖子,甩起胳膊就往那张如玉般白嫩的小脸上招呼。 啪!啪! 清脆的响声撞进每个人的心头,几个胆子小的姑娘吓得又开始哭了起来,只不过现在不敢哭出声,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打的。 就连金元宝这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自己的俊脸。 江词紧紧皱着眉头,虽说私刑每个府上都会有,可她就算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也仍旧没办法接受这些残忍的东西。 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姑娘被打,她明白,红袖是想以这件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她如果现在出头,不但救不了被打的那姑娘,说不定自己也会陪着她受罚。 二十下掌嘴很快就打完了,前十下小厮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后十下放了水,可饶是这样,那姑娘的脸也红肿得可怕,有的地方还破了皮,嘴角更是流出鲜血。 “啊……”那姑娘有气无力地哀号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其实呢,成为叶府的丫鬟,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好过得多,只要你们听话,守规矩,时间长了,慢慢做到我现在这个一等丫鬟的位置也说不定。要是有那么几个相貌出众的,要是入了主子的眼,做个暖床丫鬟,哎哟,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红袖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如果不是被打的那个姑娘还瘫在她脚边痛苦地呻-吟着,江词恐怕会以为,她确实是个和善的人。 立完这个下马威,红袖给姑娘们分了住处,算上被打的姑娘和金元宝,一共是十一个人,刚好五个姑娘一间房。 至于金元宝,则是被分去与马夫一起睡了柴房。 此时天色已晚,想到姑娘们一路随着人贩子奔波劳累,红袖到底还是给她们留了条活路,让小厮直接带着她们到了住处,先休息一晚,第二天才开始干活。 粗使丫鬟的住处非常小,没有床,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铺盖,有被子,但是没有枕头。 房间里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显然在里面除了休息,没办法做别的事情。 江词与另外三个姑娘坐在铺盖上,在没有别的人的时候,她们才稍微从恐惧中脱离出来一点。 “你们叫什么名字?都是在京城被抓过来的吗?”江词打破了沉默,空气中的气氛开始有些活跃起来。 “我叫李落悠,一直住在京城,这次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玩,结果却遇到了这种事。”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姑娘说道,“放心,我爹爹是丞相,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没底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听了这话,另外两个年纪稍小的姑娘眼里也有了神采。 “我叫陈玉儿,从来没离开过京城,这次和娘亲去寺庙祈愿走散了。”陈玉儿说完,满是希望地问李落悠,“李姐姐,我在话本上看到过,丞相是很大很大的官,你爹爹一定会把我们救出去的,对吧?” 李落悠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点头:“放心吧,肯定会的!” 最后那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年纪最小,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江词她们,却不敢上去搭话。 江词坐到小姑娘身边,小姑娘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 “小妹妹,我叫江词,你叫什么名字?”江词拿出很久之前哄小孩的经验,柔声问道。 “我、我叫暖暖。”小姑娘可能是害羞了,小脸染上一层蜜桃色,细声细气地说道。 “好,暖暖,别害怕了,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不是说五个人住一间吗?还有一个呢?”过了好一会,最后一个人也没过来,李落悠不解道。 就在这时,两个小厮抬着一个人走进来,屋子里本来缓和了许多的气氛瞬间下降到冰点,姑娘们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提到嗓子眼。 两个小厮直接把抬着的那个人扔到铺盖上,那人发出一声痛哼。 她正是那个被红袖下令掌嘴二十下的姑娘。 把人抬进来之后,两个小厮马上就离开了,江词和另外三个姑娘小心翼翼地围在被打的姑娘身边。 在远处看的时候已经是心惊肉跳,现在离近了看,她脸上的伤更是狰狞得可怕。 被打得红肿不堪的脸颊因为没有抹药,此时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渗出来的血丝也凝固在她的脸上。 姑娘没办法说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哼哼声,饶是江词这种见得多了的,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江词想帮她,但苦于身上没有钱,也没有买药膏的渠道,她能做的,只有给让出足够的空间,把自己的被褥团成一团垫到这姑娘脑袋下面,好让她能躺得更加舒服一些。 收到姑娘一个感激的眼神,江词有些羞愧,毕竟在她被打的时候自己选择了沉默旁观,实在不敢接受她的感激。 晚饭是粗面馒头加咸菜,味道不好,但起码能填饱肚子。因为江词告诉她们,粗使丫鬟一天只有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所以姑娘们虽然不愿意吃这种粗茶淡饭,也把自己的那份吃了个精光。 被打的姑娘没办法张嘴吃饭,好在馒头放个一两天也不会坏,可以留着明天吃。 入夜,屋子里一片黑暗,没有蜡烛什么都干不成,江词她们便都早早躺下,准备养足精神明天干活。 娇生惯养的娇小姐再怎么不愿意干活,也被红袖的下马威所震慑到,只能乖乖接受眼前的现实。 江词躺在冰冷的铺盖上,她的被子给了被打的姑娘当枕头用,本来睡得浑身发冷,好在躺在她旁边的李落悠分给她一半的被子,不然明天或许会染上风寒。 在这种情况下生病,那就和死没什么两样了。 这个念头刚在江词心中升起,旁边被打姑娘躺着的位置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水……水……”含混不清的声音响起,江词心中一惊,赶忙起身查看。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这时候姑娘们各怀心事,都没睡着,全都注意到了同伴的异样。 江词记得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她跑出去打了一桶水上来,用手捧了一捧就往回跑。 见江词回来了,李落悠帮忙把姑娘给扶起来,江词把水放到她嘴边,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喂完一捧水,姑娘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与其说她是在说话,更像是无意识中发出的声音。 江词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一只放在姑娘的额头上,另一只则放在了自己额头上。 滚烫的温度顺着手掌传来,告诉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不管是因为着凉,或是因为脸上伤口的感染,她现在发烧了,烧得很厉害。 “怎么办?”一直强作镇定的李落悠此时也慌了,更别提两个年纪更小的。 “她需要治疗。”江词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可是,我们没有药,也找不到大夫……”陈玉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无助感再一次被环境所放大,从发烧的姑娘身上,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李落悠忙着去安慰被吓哭的陈玉儿,江词看着怀中虚弱的姑娘,突然下定了决心。 “我去找大夫!” “江姐姐,你疯了吗?红袖说过晚上不可以出院子,不然就要受罚……” 江词没再多说什么,帮助姑娘轻轻躺下后,走出屋子,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心。 她不知道这次会遭遇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江词只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在面前流逝,这种感觉,江词永远都不想体会。 可能是觉得今天买来的姑娘们都被吓破了胆,不会敢违抗红袖所说的话,在门口看守的小厮十分松散,再加上夜色的掩护,江词没费多少劲就溜了出去。 江词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人,她只求碰上一个心善的,能够找来大夫救活一条生命。 叶府实在太大了,再加上江词她们在的院子太偏,跑了许久,在她累得气喘吁吁的时候,才终于看到远处的亮光。 江词眼睛一亮,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加快速度朝着那一片明亮跑去。 在经过一处走廊时,江词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她跑得实在太急,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倾,眼看着就要与青石地来个亲密接触。 被她撞到的人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幸免于难,却因为力度过大,直接把江词拉到了自己怀中。 淡淡的荷花清香从鼻间传来,离得这么近,江词自然发现这是一个年轻男子,连忙挣脱开来。 “实在对不住,我是今天刚被买进府的丫鬟,有一个同伴生病了,急着想求人帮她找大夫……”说到这里,江词行了个大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求公子施以援手,江词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也没有 寝殿内,辛贵人手中拿捏着那个药瓶子,良久无言。 只是最毒妇人心,她辛贵人又何尝不是妇人呢?她的心,又何尝不毒呢? 乌兰看着辛贵人一脸出神的样子,以她的聪明才智,自然是无比清楚的知道辛贵人心里在想什么。 辛贵人爱想什么就想什么去吧!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得了这些闲杂琐事。 董云烟的孩子,绝对绝对不可以生下来。 那日撞见了元祈和董云烟的密谋,再联想这几日皇上身边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好歹也是从小在宫斗中长大的,聪明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叫董云烟的女人,野心还真是不小。 但是她乌兰就偏偏不让她董云烟如意! 若是她董云烟的孩子继承了大统,四皇子怎么办呢?她乌兰的孩子又怎么办呢?龙椅,只能一个人坐啊! 说实话,她甚至想过当着朝臣揭穿董云烟的阴谋,但是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她想,董云烟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凭她小小一个女子,肯定是办不到的,她身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后台,更多的人在支撑着她。 而且,董云烟诡计多端,若是再反咬一口,事情岂不更麻烦? 更何况现在对方的底细她还不清楚,若是她贸然出手,很有可能不但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反倒损兵折将。 而且,董云烟当日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杀气,她费了好大心思才让元祈相信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不懂,绝对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所以,她不能亲自出手,就在她在御花园苦苦思索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董云烟和各宫妃子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不介意从各宫妃子之间挑出来一个当枪使。 就像她说的,宁嫔软弱,最狠也就是背后忿忿不平,辱骂董云烟两句而已,绝对不敢自己站出来解决眼前的这个困境。 这样的人,倒是活该可怜。 至于其他的妃子,都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宜的缺点,几番挑选,竟是只有辛贵人入了她的眼。 辛贵人敢做,这是第一步,也是很关键的一步,她相信,以辛贵人的心性,绝对会接下来,有谁愿意看着别人的女人享受自己丈夫的宠爱呢? 这就是皇宫内争斗不断的根本原因吧。 再者,辛贵人够聪明,却不是那种拔尖的聪明,她乌兰虽然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但是却难保不会出意外,智者千虑都必有一失。 若是事情败露,辛贵人就可以当替罪羊,她那么聪明,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倒也不会连累了她。 这样的辛贵人,实在是上上之人选。 她几经周折,才寻到秘药,董云烟自然是不能留的,但是她那个孩子,也不见得就能留,不管他是男是女。 只要和董云烟有关的人,她都要抹个干净。 保小不保大?多荒唐呀。 乌兰看似温和的笑了笑,还真有那么点儿温柔的意思,只是微笑若是能掩住她眼里浓浓的杀意就好了。 她道:“东西我都交给你了,该怎么做就是你的事了,后宫专宠的局面也是时候应该结束了。” 如果说辛贵人在乌兰说这句话之前还有一丝犹豫,毕竟谋害皇子可是大罪,但是乌兰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坚定了她心中的信念。 她连子嗣都没有,凭什么董云烟身怀六甲还能宠冠六宫,这菩萨当真是偏心的很。 想来菩萨是最近忙的忘了,那么就由她来替菩萨解决这个漏网之鱼。 乌兰走后,辛贵人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把药让董云烟吃下去,却是像菩萨一般忘了思索乌兰为什么会给她这个药瓶。 她若是清醒,肯定知道乌兰绝非好意,她一个四皇妃又不来后宫争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还美其名曰帮她,她们都是人精,人精和人精又没有什么交情。 但是,辛贵人此时偏偏是糊涂的不能再糊涂了,一心只想着怎么给董云烟下药,好将董云烟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思前想后,有些事,还必须得她自己亲自去做才能放心,看看窗外,现在这个时辰,正是董云烟身边的小翠去御膳房端药的时候。 是老天不让董云烟活下来,而不是她辛贵人心狠,她恶狠狠的想,脸因为极度的嫉妒而变得可怕,不复往日的美艳。 辛贵人打发出去宫里的丫鬟,翻箱倒柜找出一枚戒指,细心的将药粉倒在戒指里面,撒着撒着,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已经看到董云烟的孩子在她膝下绕欢了。 等会儿见到小翠的时候,她只需要趁小翠不注意的时候,将戒指在碗沿上轻轻一磕,一切就搞定了。 宫里从此,就再没有董云烟这个人了。 准备好东西,她随口找了个理由打发掉自己宫里的丫鬟,走出宫去。 这一路上别说是人了,连只蝴蝶都没见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御花园,这里是去关雎宫的必经之路。 小翠要是端药的话,就必须得经过这里。 想起今天发生在御花园的事情,她就气得柳眉倒竖,她攥紧了戒指,董云烟,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也许是菩萨也怜惜辛贵人,没舍得让她久侯,只是稍稍站了片刻,就看见小翠不慌不忙的端着药过来,看在辛贵人眼里,好像小翠端的不是药,而是她后半生的幸福。 辛贵人在小翠行礼就要离开的时候,假装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啊”的一声惊呼出声。 现在快到用膳时间了,御花园这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辛贵人这一声叫喊显得格外刺耳。 “辛贵人!”见到辛贵人摔倒,小翠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关心道。“辛贵人!你怎么了,没事吧?”小翠俯下身,将药放在一旁,辛贵人正撩开衣服下沿查看脚踝,小翠也仔细的看,希望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辛贵人虽然不得宠,但是好歹也是个贵人,还是有些权势在的,今天若是在她小翠生跟前儿出了意外,难保她不会动董云烟的人,一个不高兴把小翠送到慎刑司去,董云烟也不见得会为一个她端药奴婢出头。 辛贵人的脚踝明显肿了,像个馒头一样,她这场戏演的还真是拼命。 趁小翠将碗放到旁边,查看她的脚踝的时候,辛贵人眼睛盯着小翠,轻轻的揭开碗盖,将药粉磕在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小翠,我走不了了,你要去哪里?”辛贵人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痛苦的说道。 “奴婢要去关雎宫,这药是关雎宫的。”小翠迫不得已说道。 她也不是刚进宫,这宫里的争斗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但是她了解却不代表她能在这宫斗中胜出,小翠还是不够聪明。 她不相信一切会这么巧,她担心辛贵人耍什么花样。 “这样,你帮我去叫我宫里的丫鬟扶我回去,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辛贵人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装模作样道,“现在这周围又没什么人。” 小翠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眼下这情况也是必须得这么做了。 但是走了两步,小翠怎么想都感觉哪里不对劲,又返回来,将药端在手里。 虽然手里端着药,但是小翠眼睛还在观察辛贵人的脸色,好在辛贵人看起来只是在专心查看自己的伤势,根本就没有管那么多,小翠长舒一口气。 董云烟马上就要生了,难保贵人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而她真正的主子是董云烟,这药可不能在她手里出意外。 而事实上,辛贵人虽然头低着,但耳朵却是在不停的听着周围的一切,察觉到小翠回来,她很疑惑,心想莫不是小翠察觉到了什么,紧张的手里冷汗直冒,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她努力做出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就在她准备好回答小翠的疑惑,继续说服小翠,好让她将这场戏做足的时候,小翠却什么都没有说,一声不吭的端了药碗就往辛贵人的行宫走去。 听到这里,辛贵人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样子,真是多亏了这些蠢笨的奴才,她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下去。 没等多久,辛贵人就看见自己身边的丫鬟急急忙忙跑来,丫鬟身边却没有小翠的影子,想来是已经去关雎宫了,刚才她演的太入戏,没有察觉。 去就去吧,也省得她再演一场戏。 “主子主子,您怎么样?”丫鬟以来就看见辛贵人坐在地上,担心辛贵人一个不高兴就治罪于她,惶恐的问。 倒也不是她胆小,在这宫里,谁不是活得战战兢兢? “扶我回去。”辛贵人伸出右手,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温度。 那个丫鬟虽然惶恐而又疑惑,但是主子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些丫鬟能过问的,便也噤了声,只悄悄扶着明明疼的呲牙咧嘴却忍着不吭声的辛贵人回宫。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去请太医的,若是请了太医,这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辛贵人今天在这个时辰去了御花园,还将脚给崴了。 所以,她只叫身边的丫鬟拿热水敷了一下脚踝,叮嘱身边的丫鬟,千万别说她今天去了御花园,丫鬟只当她是怕丢脸,便也没再多问。 简单用膳之后,她就听到了关雎宫的那位要生的消息,没想到这迷药不仅保小不保大,还有催产的功效,乌兰这药,用的十分称心如意。 妃嫔生产,按照宫里的惯例,她这个贵人是必须要去的。 辛贵人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慢慢换了衣服,忍着脚踝处传来的巨大疼痛,不顾丫鬟的拼死阻拦,向关雎宫走去。 关雎宫外已经密密麻麻跪了不少妃嫔,参见过皇上之后,她就乖乖的跪在一旁静候佳音。 辛贵人虽然跪在地上,可那一双眼睛却没闲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每个人都是明显心怀鬼胎,脸上的表情说明明一点也不希望关雎宫的那位顺利生产。 对此,辛贵人很是嗤之以鼻,既然不希望董云烟生下来,又不敢动手,这是什么道理? 这宫每年生不下来的孩子不计其数,又不在乎再多一个,只是若是换了其他妃嫔,肯定就在想,怎么才能让孩子生不下来。 但是她辛贵人,要努力让自己付出的最少,得到的最多,那个孩子还有用,她要对付的,是董云烟。 妃嫔们脸上的表情真实的表达了她们内心的想法,她们不高兴,这很正常,但是皇上应该高兴啊。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一直专宠的董云烟要生了,皇上看起来却没有多高兴,这让辛贵人很是疑惑,但是转念一想,皇上不高兴才好呢,皇上要是高兴的话都一样的死讯传来,他还不得彻查此事? 她这个罪魁祸首岂不是就完蛋了? 屋子里面董云烟的痛呼声一声盖过一声,产婆喊“用力用力”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外太医流着汗在回答屋里产婆的问题,从太医的口气中听得出来,问题,越来越糟了。 辛贵人的嘴角微微上扬,跪在门外耐心的等那个即将属于她的孩子出生,等那个她最不喜欢的人都死讯传来。 她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有那么一刻,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气氛有降到冰点的感觉,莫不是董云烟死了?她惊喜的想,差一点就要从地上一跃而起。 但是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究竟里面是什么情况,还得产婆出来说话,算算时间,也是时候出来了。 果然,没等多久,产婆就抱着婴儿出来跪在皇上面前,她迫不及待的上前要看,但那产婆下一句话,就让她当场怔在原地。 产婆说的不是恭喜皇上,而是…… 皇上饶命…… 产婆说是……是死胎…… 产婆此话一出,恰似一石激起千层浪,院子里各宫妃嫔一下子就叽叽喳喳的叫嚷开来。 死胎……死胎…… 辛贵人踉跄着倒退两步,好在她身边的丫鬟扶住了她,怎么会?乌兰明明说是保小不保大啊,怎么会是死胎呢? 对了,小的死了,那大的呢? 产婆听了辛贵人的话,小声道:“失血过多,还在昏迷。” 昏迷?昏迷?呵,为什么不是难产而亡?为什么? 莫不是……辛贵人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不是乌兰骗她,连她也算进去?利用她的手除去董云烟的孩子? 但是这没理由啊,乌兰一个四皇妃,和董云烟有什么牵扯? 但是……辛贵人惊出一身冷汗,踉踉跄跄的回了宫,也没有管皇上说什么,更没有管后来发生了什么。 乌兰若是没有理由,怎么会千辛万苦去寻什么秘药? 她怎么就这么蠢,乌兰怎么会那么好心去帮她? 但是事已至此,她辛贵人能怎么办?跑到皇上面前去揭发乌兰吗? 皇上独宠董云烟,现在董云烟的孩子有了意外,皇上还不得大发雷霆? 乌兰是肯定会受到责罚的,但是她辛贵人也绝对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乌兰只是拿了药,这件事还是跟她脱不了关系啊。 那跑去和乌兰论理吗?有什么作用呢?万一乌兰反咬一口怎么办?现在去论理又能弥补什么呢?一切就能回去吗? 辛贵人气的一把将那个彩釉花瓶摔在地上,乌兰啊乌兰,你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此时此刻,关雎宫了也是乱成一团,董云烟难产,还生了死胎,这关雎宫实在晦气,董云烟之前最不懂得拉拢人心,现在外面跪着的妃嫔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关雎宫里的丫鬟本来在等董云烟生下龙子之后,一高兴赏他们几两银子,但是现在生了死胎,别说银子了,不连累她们就好,真是晦气。 没看见刚才皇上听说是死胎,连脸色都变了,当下就摔袖离去,根本不管董云烟的死活吗? 看来董云烟这次很难翻身了,她们也就懒得去管董云烟,就连那个死胎就放在董云烟身边也没有人管,董云烟满身的血污更是没有人清洗,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沾染了晦气。 关雎宫一旁,两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皇上独宠董云烟,还不是看中董云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现在孩子没有了,董云烟肯定完了。” “是啊,你有没有见到那个死胎?” “嘘,小声点儿,不要被人听到。产婆抱出去给皇上的时候我看见了全身青紫青紫的,皇上躲了那么远。”那个丫鬟比划出一个夸张的距离。 “我听说不仅是死胎还是个女婴?” “是吗?” “肯定不会错,皇上身边的公公和产婆说的时候我亲耳听到的。” 那丫鬟啧啧赞叹两声:“报应啊,董云烟受皇上专宠,现在完了。” “你还让我小声一点,你自己怎么不小声一点?” “走开!” 两个丫鬟嘻笑扭打在一起,房子拐弯处,一个丫鬟仔细的听着这一切,然后转身离去,没有一个人发现。 “不错,辛贵人做的真好,我早上才给她的药,还没到晚上就让我看到了成效,我看辛贵人的房间布置简陋,你去挑几件像样的东西送过去吧。”早上去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幸亏房间里的布置,除了那个彩釉花瓶以外,好像再找不出来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辛贵人肯定会感谢四皇妃。”乌兰座下一个丫鬟端端正正的跪着,不是刚在在屋子拐弯处打探消息的又是谁? 乌兰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我看到不见得,我早上去的时候可不是跟她这么说的,她现在指不定怎么诅咒我呢。” “皇妃不要在意,就凭她一个小小贵人又能奈皇妃何?” 这话说的,乌兰非常爱听,嘴角也露出笑意,是啊,她乌兰可是四皇妃,辛贵人一个小小贵人能奈她何? 乌兰随手拔下头上一个价值不菲的发钗,递给脚下的心腹:“好了,退下吧,这次做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那丫鬟惊喜的拿着发钗退了出去,屋内,乌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冷。 董云烟,怪就怪你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而不是我狠心。 也许是对皇位的执念太大,董云烟并没有死,在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血腥扑鼻,但是她怎么管得了这些?她焦急的寻找自己的孩子,在旁边看到了用碎花布包裹着的婴儿。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董云烟叫着扑上去,宫外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丫鬟听到之后,都是不屑一顾的笑笑,就让她叫去吧,等她看到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惊喜呢。 宫内,董云烟终于忍着下身的疼痛将孩子抱到怀里,可是她的孩子紧闭着眼睛,不到巴掌大的小脸青紫青紫的,董云烟颤抖着伸出手去,然后吓得惊叫一声就将孩子扔了出去。 “啊—” “那可是关雎宫?”宁嫔听到尖叫,将香不慌不忙的放到香炉中,看起来十分陶醉的吸了一口,道。 身边的丫鬟看了看,道:“正是。” 宁嫔笑笑不说话,看来董云烟这次完蛋了,不止宁嫔这么想,后宫的所有妃嫔都这么想,就连董云烟都这么想。 那一声尖叫过后,他就有些神志不清了,脑子迷迷糊糊的,乌兰寻来的药十分厉害,就算她能忍着当时不死,也难保生了之后不会死,更难保证脑子清醒。 她脸上全是泪,也不知道是刚才吓的还是真的为自己的孩子感到可惜,她将孩子抱回来,掀开小被子,孩子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呈现可怕的青紫色。 她知道,这是死胎,那青紫色就是最好的证据,怎么会?她费尽心思才打点好的一切。 她掀开孩子的一条腿,看到的结果让她不敢相信,怎么是女婴?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她的孩子!不是! 当天,宫里都在传董云烟疯了。 宫里的人都说,董云烟坐在关雎宫的床上,抱着那个全身青紫,已经没有气息的孩子死活不肯撒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意 白马城远在蒙古与王朝交界处,就算是京城那些大官,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城镇,远远没到了解的程度。 在他们眼中,那只不过是个与蛮夷接壤的小城,贫穷而又落后。 夜幕降临,被中原大多数人视为贫瘠之地的白马城,却是一片灯火辉煌。这里没有宵禁一说,是以入了夜商贩走卒还是络绎不绝,比京城还要热闹几分。 百态的行人们大多是粗犷的蒙古汉子,其间也夹杂着几个中原人,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豪放的蒙古姑娘。 在这里的中原人都是来做生意的,把中原带来的货物卖给蒙古人,或者以物易物,蒙古人大多以牛羊来换瓷器丝绸。 因为没有官府的存在,在白马城定居的百姓并不多,不过除了一些流氓地痞的小打小闹,也没有出过什么恶性杀人事件。 叶府是白马城唯一的大户人家,而叶府的主人,却是个二十多岁的公子,相貌儒雅,面如冠玉,名叫叶随风,家财万贯身世不详,短短几个月就以中原人士的身份在白马城站稳了脚跟,与十八股地下势力都有交集,隐隐有了话事人的派头。 江词一行人便是被叶府的管家给买下,而她为了救与她一同被拐卖的姑娘,急匆匆撞到的那个青年男子,正是叶府的主人,叶随风。 见面前的俊朗男子不说话,只是噙着一丝笑打量着自己,江词又施了一礼,急道:“人命关天,还望公子发发慈悲,救那个可怜的姑娘一命!” 这公子看起来温润如玉,应该不是那种冷血的人吧?江词暗暗想道。 “带路。”叶随风薄唇清启,声音清朗温柔,颇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见他没有拒绝,江词松了口气,忙道了声谢,往她们住的偏僻院落走去。 走到半路,江词突然想到,不是应该要找大夫的吗?心念一转,问道:“公子会医术?” “略通岐黄,只要不是半截身子进了棺材,在下都有把握。”叶随风还是一派温润,只是说起自己医术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傲色。 江词不疑有他,想到生病的姑娘还在受苦,不由得又加快些脚步,走得气喘吁吁。反观叶随风,一派神定气闲,通身贵气浑然天成。 “等等。”走到院子外面,江词停下脚步,指着另一边说道,“那边有个小门,守门的小厮睡着了,我们轻点从那里进去。” 叶随风点点头,看着江词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后,因为没被发现而松了一口气时,有些忍俊不禁。 那些在他面前的人哪个不是小心谨慎恭敬有加?看到江词如此做派,他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生动的表情了。 他虽然身处高位,却心地善良,有情有义,想到眼前的女子为了救同伴一命而不顾自身安危的时候,不由得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江词带着叶随风进了黑暗的屋子,那三个姑娘本来想凑过来,但看到叶随风这个陌生男子的时候,从小接受的观念让她们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一些。 虽说这个穿着华贵的公子是江词带来看病的,但怎么说也是个男子,而且还很年轻…… 在看到屋子里的地板上只铺了一层薄薄的布时,叶随风皱了下眉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府上,竟然还有这么简陋的住处。 为了让屋内更加亮一些,江词没有关门,透过月光,叶随风看到了躺在铺盖上那个可怜的姑娘,脸颊高高肿起,上面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被打得淤血的地方泛起青紫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叶随风脸色有些差,不是因为他被这伤势所吓到,他跟着师父行走江湖的几年间救过的人不计其数,断胳膊断腿更血腥的他都不知道见过多少。 他之所以心生不快,纯粹是因为府上的人动用私刑。 “怎么样?”看着叶随风给姑娘把脉,江词紧张地问道。 “还好,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回天乏术。”叶随风对江词的好感又添了些许,掏出一瓶丹药递给江词,让她喂姑娘吃下。 那姑娘也是可怜,本来就意识不清地昏迷着,脸颊还肿得老高,想张都张不开嘴来,江词狠了狠心,颤抖着手捏住她肿得老高的腮帮子,在姑娘的痛哼声中,把丹药给塞了进去。 姑娘喉咙动了一下,咽下了丹药,过了一会儿,江词再摸她的额头时,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江词松了口气,正转头准备感谢这位出手相助的公子,却正好撞进了他温润的双眸中。 “公、公子?”江词吓了一跳,难不成他一直在看自己?不过这个想法刚一出来就被否定了,现在自己可不是京城那个身份尊贵的郡主,只是个被买下的丫鬟而已,这位公子从穿着贵气,一手医术更是不凡,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这肯定只是个巧合。 想到这里,江词心中的不自在消减了几分,笑道:“这次多亏了公子,小女在这里替这位妹妹先谢过公子了。” “这里环境这么差,又冷又湿,在这里住下去,这位姑娘的病情恐怕还会反复,你们都随我来,我给你们重新安排住处,不然若是叫谁看到,恐怕会以为叶府狭小,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听叶随风如此说,江词心中微微一诧,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请来看病的这位公子,在叶府的地位还不低,想到那姑娘病情实在严重,也就顾不得他是个男子,连忙道谢答应下来。 见江词已经答应,另外本来还扭捏的三个姑娘也道了谢,接受了这位陌生公子的好意。 去外面叫了个两个小厮,让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生病的姑娘,注意着不碰到她脸上的伤口,叶随风带着五个姑娘走出院子。 这次是从正门走的,守门的小厮基本上都是管家招来的,并不认得叶随风这个主子,但见他通身散发着难言的贵气,哪敢阻拦,还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公子慢走。” 往前走了些许,叶随风带她们进了两间客房,点上油灯。 客房每天都会有人收拾,所以十分干净,而且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就连李落悠这个丞相千金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客房的床很大,一个房间能住下两个姑娘,叶随风怕生病的姑娘把病气过给别人,所以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房。 安排完毕后,叶随风本来想问江词一些问题,但见她一脸疲色,也不忍心再打扰下去,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 “这玉牌你收好,有什么事就拿着来找我,若是找不到我,就把牌子拿给管家看,他会告诉我,到时候我就来找你。”叶随风说道。 “多谢公子。”江词连忙道谢,把玉牌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救死扶伤乃医者之本分。”叶随风唇边逸出一丝笑意,轻咳一下掩饰住,“那在下便告辞了。” 目送着那个飘逸出尘的背影慢慢与黑夜融为一体,江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转身回到房间。 李落悠本来还想问江词是怎么找来大夫的,见江词实在疲倦,就没有多言,与她一起安静地并排躺在床上。 之前在路上颠簸了近一个月,现在终于到了一个比较不错的环境当中,身体外加精神上的疲劳让江词与李落悠很快就进入到了睡梦中。 与此同时,已经回到自己房间的叶随风掌上灯,心中还在回味着那个为救同伴不顾自身安危的女子,突然想起忘记问她名字,也忘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遗憾。 不过想想,自己已经把贴身玉牌给了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见面,那时再做介绍也不迟。 次日,阳光正好,大丫鬟红袖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对镜梳妆,抹上胭脂描上眉,把首饰全都带好,又在自己的小厨房喝了一碗粥,这才慢悠悠地来到粗使丫鬟做活的院子。 本以为经过昨晚那顿下马威,那十个丫鬟外加一个小厮一定会服服帖帖早早就过来认真干活,可她只看到了金元宝和五个姑娘跟着有经验的丫鬟学干活,另外五个包括昨天被打得凄惨的那个,全都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们几个?”红袖走到一个姑娘身边,柔声问道,唇边还噙着笑。若不是昨天见识到了她的狠辣,还真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我……我不知道……”那个姑娘被吓得一颤,停下洗衣服的动作,低着头颤抖着回答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看你这样子,莫非是怕我吃了你不成?”红袖一挑眉,那姑娘抖得更加厉害,接着说道,“放心,我红袖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只要你没犯错,怎么也罚不到你头上来。” 听了这话,姑娘提起的心刚放下,便听到红袖又说道:“不过,既然你已经被叶府买下当丫鬟,对着比你身份尊贵的人,自称也应当是奴婢。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冷颤 那姑娘打了个冷颤,想起昨天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忍不住抽泣起来。 其他姑娘见此,也纷纷心生恐惧,悄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手中的活计却是不敢停下,生怕红袖下一个便找上自己。 “呵呵。”红袖轻笑一声,弯下身子,伸手轻挑起姑娘的下巴,“瞧你,哭得梨花带雨的,只是训诫你几句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老婆子欺负了你。” 姑娘被迫抬起头,看着红袖那张美艳的脸,不敢再哭,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红袖把手指头上的一枚戒指转了个个儿,轻轻拍了拍兀自发抖的姑娘的脸颊,然后狠狠地扇了下去。 红袖一个女人,自然不比那些小厮力气大,一巴掌下去,发出的响声也不够清脆,只是在那姑娘白嫩的脸颊上,一道狰狞的口子蜿蜒开来,鲜血从伤口里争先恐后地涌出。 “啊——”姑娘惨叫一声,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颤巍巍地抬起手摸了一下,摸到一片湿滑,把手放到眼前,看到鲜血的那一瞬间,竟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吓晕了过去。 “这小贱蹄子,竟想出这种偷懒的办法来。”红袖见她昏过去,不但不慌张,连大夫都不叫,更是冷哼一声,或许在她的眼中,这些姑娘的命还不如一头喂养得好的畜生。 “你们两个,过来,把她抬回屋子,中午不用给她送饭。”红袖挥挥手,把两个砍柴的小厮招呼过来,吩咐道,“晚上你们再去看看她,若是没死,就由着她去,若是死了,就直接扔去草原喂豺狗。” “是,红袖姑娘。”那两个被点名的小厮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跑着过来应道。他们早就见识过红袖的厉害,对她这么整治刚来的小丫鬟也不觉意外,当即抬起受惊过度而晕倒的姑娘离开。 别的人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依旧做着手里的活计,新来的姑娘们被吓得不轻,强打起精神干活,生怕下一个被整治的就是自己。 红袖心里还想着没来的那五个姑娘,谁给她们这么大胆子,敢不听自己的话?她越想越气,越气,这面上的笑意越浓。 她在这院子里悠闲地逛着,走到院落大门,看门的小厮和昨晚的是同一人,看到红袖眼角眉梢的笑意,深知她秉性的小厮心头一颤,生怕怒火波及到无辜的自己。 “谁给她们这么大胆子?”红袖喃喃自语,刚好被守门小厮听到。 小厮灵机一动,想到昨晚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带着五个姑娘离开院子,心中想卖红袖个好,便问道:“红袖姑娘说的,可是昨天刚来的五个丫鬟?” “怎么,你见过她们?”红袖笑着瞥了那小厮一眼,温声问道。 小厮被她看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也不敢卖关子,把昨晚看到的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昨晚有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带着那五个丫鬟离开了,小的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冲着客房去了。” 红袖沉默了一会儿,从袖袋中摸出块碎银子赏给小厮,小厮千恩万谢地接下。 走出院子,红袖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红袖原本没有名字,她是个孤儿,被一个老乞丐养大。 她总是嫌弃老乞丐没有本事,跟着他吃不饱,穿不暖,每次在街上看到有钱人家的孩子拿着糖葫芦的时候,她都会露出羡慕的神色。 七岁的时候,老乞丐得了重病,这个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人把攒下的所有铜板给了她,她哭着拿着铜板想去给老乞丐买药,却因为钱太少、穿得太破烂而被赶了出去。 回去之后,老乞丐已经去世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才真正体会到当乞丐是多么不容易,以前跟着老乞丐的时候,老乞丐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食物留给她吃,而现在,她只能去捡别人的残羹剩饭,忍饥挨饿。 就这样,她竟然奇迹般地活到了十岁,生死边缘的挣扎,养成了她残忍偏激的性格。 又是一个冬天,在她快要冻饿而死的时候,被叶随风与他的师父救起,她醒来,在叶随风问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想起偶然听到街上学子所说的红袖添香,随口说道:“我叫红袖。” 后来她一直在叶随风身边,为了不再忍饥挨饿,回到以前当乞丐的生活,她百般恳求,终于留在了叶随风身边做了丫鬟。 多年相处下来,红袖也摸清了这位主子的性格,自己虽说是他的丫鬟,可在吃穿用度上,也没有比他这个主子差上多少。 如今,叶随风在白马城安家立业,跟在他身旁的红袖自然成了叶府的大丫鬟,而叶府的管家则是叶随风的一个远房表叔,所以红袖也不敢对他不恭敬。 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红袖也从当初的一个干干瘦瘦的小乞丐长成了个标志美人,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叶随风一直不喜别人近身,就连她也不行。 听到小厮说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的时候,红袖就已经确定了,一定是自家主子不错。这叶府虽大,但有什么人,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符合描述的唯有叶随风一人而已。 不喜别人近身的主子,竟带了五个刚买进来的丫鬟离开,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可就耐人寻味了。 红袖清楚地知道,叶随风绝对不可能起了色心,且不说自家主子那温润却偏偏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就说那五个丫鬟中,其中一个在昨天白天的时候被掌嘴,脸到了晚上肯定是肿得没法看,单凭这点,是个人都不会这么重口味。 八成是主子那悲天悯人的性格发作,看她们可怜,才让她们住进客房,不过,主子是怎么知道她们五个的,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红袖暗自想着,指甲掐进手心也浑然不觉。在这个狠毒的女人心中,不管是什么理由,只凭被叶随风亲自带走安顿在客房这一条,就足够她记恨上这五个无辜的姑娘。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目的,红袖向客房的院子走去。 江词早早就醒来了,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想到还是吵醒了李落悠。 李落悠费力地睁开眼睛,适应光线后,笑着和江词打了声招呼:“早啊。” “吵到你了吗?再睡会儿吧。”江词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有,我在相府的时候,起得比这还要早呢。”李落悠摇摇头,也跟着江词起了床。 没想到这相府千金还一点都不娇气。江词微微一笑,对李落悠又多了几分好感。 出了屋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陈玉儿和暖暖应该还在睡,毕竟这些日子太累了。 江词先看了生病的姑娘,姑娘面色红润,虽然没有完全痊愈,但也好上了七八分。 随后,江词走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把昨晚叶随风送她的玉牌拿到眼前,阳光下,玉牌晶莹剔透,以江词的见识自然明白它的价值。 更让江词感兴趣的是,玉牌上刻着一个“叶”字,她记得,这座府邸便叫做叶府,莫非昨晚上的公子是叶府的哪个少爷不成? 任江词再怎么通透,也想不到,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就是叶府的主子。 “咦,这是什么?”洗漱完毕,随后走到外面的李落悠看到,好奇地问道。 “昨晚找去看病的公子送给我的。”江词也不隐瞒,直接说了玉牌的来历。 李落悠点点头,又道:“我昨晚就想问了,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位公子的,他可真厉害,一瓶丹药就把人给治好了。” 江词把昨晚发生的情况和李落悠说了,丞相家的姑娘一脸愧疚:“江词姐姐,我真佩服你,昨天那种情况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不敢像你那样做。” “你年纪还小,不必自责。”江词温言安慰道。 安慰了她一会儿,姑娘的脸色才好了些,她们在石凳上坐着,谁也没提去干活的事情。 一个郡主,一个丞相千金,她俩的身份一个比一个高,怎么可能主动去红袖那个老妖婆面前找罪受。 有句老话说得好,山不来找我,我就去就山,这句话放在此时的红袖身上,是再适合不过了。 红袖走进院子的时候,正看到江词和李落悠坐在石凳上有说有笑,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马上燃起,快步走上前去,出言讽刺。 “哟,两位倒是好性质,要是不知道的看见,还以为我们叶府买的不是丫鬟,而是两个小姐呢。” 看到红袖,李落悠立刻想到被掌嘴的姑娘那副惨状,如果不是江词去找大夫,或许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而李落悠到底是丞相千金,昨天一开始虽然害怕,经过了一夜已经缓过神来,是以,看向红袖的目光只有忌惮,却少了畏惧。 江词本就年长,连生死都经历过,更是不把一个红袖放在眼中,不过在红袖进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把玉牌藏在袖中,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甘 哪知红袖眼尖,虽然没看清江词藏的是什么,但也看到个虚影一闪而过,风风火火地走过来,说话间便要拉扯江词,口中问道:“小贱蹄子,藏了什么好东西,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红袖姑娘,请你放尊重些。”江词皱眉,从石凳上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躲开。 之前在那边院子里,红袖的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厮,更何况江词那时候身心俱疲,而且红袖没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自然是能忍则忍。 但忍让,不代表江词是个软柿子,经过了一宿的休整,江词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一些,此时红袖独身一人找上门来,自然不会任其拿捏。 红袖被呛得一愣,没想到当初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丫头居然敢顶撞自己,她有些后悔这次来得急,没有带两个小厮,不然定要这丫头也尝尝掌嘴的滋味。 不过以后时间还长,还怕找不到由头整治她一番吗? 想到这里,红袖一扫脸上的阴霾,又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把江词笑得一愣。 这人不是有什么疾病吧,莫名其妙的总笑什么笑,怪渗人的。 “那三个丫头呢?”红袖问道,语气不是很好,不过总算是认识到对方有两个人,没再动手动脚。 二人原本就对红袖恶感颇深,现在又见她这副作态,自然不会去搭理她。 说完话后半天没人搭理,红袖脸上笑容一僵,正打算回去叫几个小厮过来收拾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时,来了两个丫鬟,手上提着食盒。 “红袖姑娘。”这两个丫鬟显然也认识大丫鬟红袖,并且她们的等级没有红袖高,所以颇为恭敬地喊了一声,见江词和李落悠在外面,便把食盒放在她们身前的石桌上。 两个丫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红袖打断了。 “你们来得正好,给我去,狠狠掌她们的嘴!”红袖狠厉地笑着,对两个丫鬟吩咐道。 “这……”两个丫鬟互相对视了一眼,在主子的话和红袖的吩咐间犹豫了不到一秒,马上选择了遵从主子的吩咐,红袖再怎么跋扈,权利再怎么大,也是主子给的不是。 不过该有的恭敬肯定还是要有的,两个丫鬟向红袖行了一礼,说道:“红袖姑娘,主子吩咐过,不但让奴婢们给这五位姑娘按时送饭,还要把她们当成客人来好好招待,您的吩咐……恕奴婢们难以从命。” “你们……”红袖气得揪着两个丫鬟的头发打了几下,不解恨,又指着江词和李落悠开始骂。 什么小浪蹄子、勾引男人、淫娃荡妇之类的肮脏字眼不绝于耳,红袖当过乞丐,市井间骂人的话自然是信手拈来。 江词二人的身份比这红袖不知道高贵了多少倍,如今被她指着鼻子骂,李落悠气得脸色通红,想骂回去,但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让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骂人的词汇来。 江词倒是不恼,老神在在地环着胳膊,看向红袖的目光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怜悯。 “江词姐姐,你不生气吗?”李落悠不解地问道。 等到红袖骂累了,江词才悠悠地开口道:“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小……演杂耍的吗?” 本来江词想说像个小丑,但是考虑到古代没有小丑,就临时换成了演杂耍的。 李落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生气了,扑哧一笑:“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些像。” 红袖气得脸都扭曲了起来,也顾不得对面有两个人,她觉得,就算两个人又怎么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动起手来肯定比不过自己。 就在她扬起手打算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蹄子一顿的时候,叶随风匆匆赶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马上厉声喝道:“红袖,你在干什么?” “主子,她们是昨天买进府里的丫鬟,不干活竟然偷懒到了这里,红袖只是想教训她们一下。”红袖急忙收住手,转过身,看到叶随风,毕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老人,心中也没有多少畏惧,解释道。 果然,听红袖这么一说,叶随风性子本就温和,当下松开眉头,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对红袖说道:“她们现在是叶府的客人,不是什么丫鬟。” “见过公子。”江词二人礼数周全,看在叶随风眼中,更是想道,这女子看起来跟大户人家的千金没什么两样,怎么会被买下来当作丫鬟,莫非是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为奴? 想到这里,叶随风看向她们的眼中更是充满怜悯,从千金小姐成为丫鬟,这样巨大的落差发生在两个年轻女子身上,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叶随风昨晚就交代了丫鬟要好好招待客房里的姑娘们,切不可怠慢了,第二天早上,他去和蒙古人谈生意,因为蒙古人豪爽,生意很快谈成,再回到叶府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词昨晚生动的身影,又有很多话想问,于是过来找她,没想到却看到了红袖欺负她们的一幕。 “你们都下去吧。”叶随风对着红袖和两个丫鬟吩咐道,两个丫鬟如蒙大赦,马上离开,红袖虽然一脸不甘,但也不敢违背他的话。 叶随风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又问了江词的名字,这才问道:“昨晚上那位姑娘,为何会伤成那样?” “实不相瞒,我们本是京城人士,被从蒙古来的人贩子拐卖至此,又被贵府管家买下,红袖姑娘昨日给我们训话,那个姑娘心生恐惧,恳求红袖姑娘放她回去,谁知道红袖姑娘说最讨厌别人打断她说话,便让人把那姑娘打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知道叶随风是叶府主人之后,江词有些惊讶,没想到叶府的主人这么年轻。她把被拐卖,还有在这里受到的待遇全都说了一遍,只是怕节外生枝,隐瞒了自己等人的身份。 “竟然还有这等事,我倒是不知道,叶府的丫鬟竟然都是管家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来的!”江词本来就是郡主的气质,叶随风听后不疑有他,他早就知道管家用叶府的钱中饱私囊,往常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他第一次对这个远房表亲产生了愤怒。 红袖居然对这些可怜的姑娘下如此狠手,只是打断她说话而已,她就要打得别人再也说不出话来,看来红袖往日在他面前的宽和大度,全都是装的! “恳求公子施以援手,把我们送回京城,或者通知我们的家人,把我们接回去。”江词再接再厉,继续说道。 “好,我会派一队护卫,一路护送你们回京城。”叶随风想到对江词产生的好感,稍一犹豫,不过转念一想,以后可以去京城寻她,而且这些姑娘们本来就是被拐卖到这个偏僻的地方,送她们回去也是应该。 叶随风跟着江词去找另外那六个被拐卖的,把他们安顿好,准备先歇息一宿,第二天就让人把他们送回去。 对于红袖和管家,叶随风也剥夺了他们的部分权力,亲自招揽了许多新人手,这二人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然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他们身为叶府的老人,为叶府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却被叶随风给卸磨杀驴,对江词她们又恨上了几分。 话说回到洛阳城。 江词被拐卖的那天,客栈里,侍卫见纪楚含久久不出来,觉得不妙,进去一看发现纪楚含昏迷,带他去了附近的医馆。 纪楚含醒来后,发现江词没在身边,一问侍卫才得知,江词还没有回来,心下觉得不安,当即去六扇门拜访了金捕头,让他协助自己寻找江词。 见到金捕头一说,他才知道,原来金捕头的儿子也失去了踪迹,还有丞相家的嫡次女,也在不久前失踪,金捕头怀疑这其间有着某种联系,三起失踪事件,恐怕是同一个人,或是同一个团伙所为。 这几起失踪牵扯到的人身份都太过尊贵,也惊动了皇上,皇上拨出全城的士兵来搜寻她们的踪迹。 几天过去了,江词依旧没有线索,纪楚含心急如焚,又听得暗卫来报,说董贵妃生下一位公主,可惜是个死胎。 这时,皇上传来密诏,让他立刻回宫。 董贵妃一直暗中给皇上下药,想以此控制皇上,皇上早就知道她的阴谋,但不相信她一个妇道人家敢这么做,干脆将计就计,装作被她控制,想以此引出她背后的人来。 纪楚含把着这封密诏扔进火盆中燃烧殆尽,这时候让他回宫,想必是大鱼上钩了。 可是眼下还没有找到江词的下落,纪楚含心中实在放不下她,但又担心自己不回去,皇宫突生变故,一时间左右为难。 可纪楚含毕竟是太子,关键时刻容不得他优柔寡断。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放下,他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最终,他留下了一百暗卫,让他们继续搜查江词的下落,而自己则回到了皇宫。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阴森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 …… 不时传来一阵女子咿咿呀呀地吟唱,断断续续得,听得不太真切。 路过关雎宫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天儿阴森森的,这歌谣没什么问题,怎么听着就那么瘆人呢。 年长的宫女面色带着几分唏嘘,啧啧地说道:“那位还真是疯了,前几日听说生了个死胎以后,皇上就再没去过关雎宫了。谁能想到那位今时今日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年纪稍微小一些的,不过迟钝地点点头,要说前些时日她对这位董贵妃也是恨得要命。嚣张跋扈是董贵妃一贯的作风,这在宫中早就屡见不鲜。她们这些下人没少受董贵妃的气,这委屈更是多了去了。 而今,董贵妃没了盛宠,又失了心智,先前受过她气的,自然是没少出来落井下石了,没出来落井下石的,只怕是都在背后里偷着乐呢。 “我倒是没亲眼瞧见过,听说姑姑你见着那个死胎了……” “嘘……”年长的急忙打断了她说话,“说出来多晦气啊,当时那位昏迷以后,我是硬生生从她怀里把那胎儿给抢过来的,你是不知道哟,那位手劲儿那个大!我和随同的锦绣,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哟。” 叹了一口气,她又道:“我看那孩子也是受了诅咒的,浑身青紫,皇上本来是在关雎宫门口站着,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都说花无百日红,那位的好日子也算是到了头咯,啧啧……” “正消魂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才静默了半晌,低声的吟唱就又从关雎宫之中传出来,幽怨而又飘忽,像是从天边飘下来的,轻飘飘的,没一丝人气。 两个宫女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相视一眼。这时董贵妃凄凄的吟唱又断断续续地传来,不断地重复着:“子规声断~子规声断~”。 天边恰好飞过成群结队的杜鹃,落在房檐上啼鸣,明明寻常无比的一个情景,却阴森惊惧。二人便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地从关雎宫门前离开了。 关雎宫内。 董贵妃手上扯着一条长长的白绫,在殿内四处游动,翩然起舞。她出身便是歌姬,唱小曲最是擅长。第一回 见皇上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她在唱这首曲子。 当时是元祈早就安排好的,她早就知道皇上就在身后,却还是故作不知,手上摆弄着团扇,眼角早就瞥到了身后的皇上。没想到皇上也是个难琢磨的性子,她唱完一曲过后,回身才发现皇上已经离开了。 那时她还以为计划就要泡汤了,没曾想第二天庆功宴上,她的霓裳羽衣舞一举夺得皇上的青睐,一朝翻身,她成了深受盛宠的董贵妃。人人艳羡、无限风光,但她却依旧跋扈而骄纵,一方面是她本性使然,另一方面,却也是元祈告诉过她的。 元祈说的果然不错,她不管再骄纵再放肆,这三年来,皇帝都不曾对她有过埋怨。人说伴君如伴虎,在她面前,皇帝却永远都是包容的、宽厚的。 预计的皇上的死期本该是在她产下皇子的那一刻,可董云烟却没等到,她等来的是,她产下的死胎——一个女婴。 呵,多么可笑,她盼来盼去的都没得来,她生产昏迷过后,瞥见了一抹明黄色的衣角。 皇上还活的好端端得,他看着自己产下一个死胎过后,就这样从容得离开了。 “子规声断、子规声断……” 盘旋在关雎宫房檐上的杜鹃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一窝蜂地飞走了。在天边飞来飞去,眨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董贵妃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关雎宫内的宫人们早就对她避之不及,她这一出事,她才清楚,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什么董贵妃,她什么都不是。 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得愈来愈近,不用回头,董云烟也知道是谁。三年的时光,她当真对身边人无形之中了解颇多,眼前的珠帘随着清风徐徐摆动,她记得真切。 从前,她总是这样倚在榻上,假装熟睡着听来人的脚步声,然后等候着那人轻轻拍了一把她的肩膀。无限温柔地说上一句: “爱妃。” 这次皇上却没再拍上她的肩膀,只是站在身后。董云烟转过身,皇帝站得位置隔了不远不近,却带着疏离和冷淡。她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朕知道你是装的。” 从前,她倚在榻上的时候,皇帝总会这样说,宠溺而又温柔。完全不似现在这般,眉眼都透露着冷漠疏离。董云烟的眼中恢复到澄澈清明,她直起脊背,强撑起精神:“臣妾的孩子死了,皇上你可有看过她一眼?” 瞧瞧,到现在她都还是以前的样子,高傲的气度不曾少过半分。明明是她做错了,可好像罪责都落到了他身上似的,皇帝颇有些哭笑不得,可他从前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性子,像极了赵皇后的性子。 “既然死了就死了,爱妃装疯卖傻又有何用?”皇帝捡起散落在地的白绫,面无表情。 董贵妃似是轻笑了一下:“臣妾若不是装疯卖傻,皇上还会来吗?” “不会。”皇帝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答,董贵妃有一瞬间得怔愣,说不伤心是假的,今时今日,她才恍然惊觉,这三年以来,她对于皇上的感情不是作假的。然而皇上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僵在原地,“爱妃早就盘算了好了朕的死期,既如此,朕来与不来,爱妃又何须放在心上。” 董贵妃的表情让皇帝忽而觉得有些好笑,“从第一眼见你开始,朕就知道,你是另有目的。但朕拒绝不了你这张脸,爱妃可知道,你这张脸,像极了先皇后。还有这性子,也与她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她比你温婉,也不会似你这般跋扈。” 皇帝眼神迷离游转,似乎是陷入到了无尽的回忆之中,“但现在,你和她一样,都被人在生产时陷害,也算是殊途同归了罢。” “皇上知道臣妾是被人陷害的?害我的人是谁?害死我孩子的人是谁!”董贵妃却是察觉到了话中的重点,她疯了似的抓住皇帝的裤脚,直扯着他不放手,牢牢地抓着皇帝。皇帝不耐烦,一脚将她甩开。 “你想要一个男胎,这女婴死了又如何。朕来此探望爱妃,既然爱妃无事,那朕就无需操心了。这关雎宫就留给爱妃一个人住,宫人会定期送来饭食,爱妃精神不济,就不要再出关雎宫了。” 皇帝冷淡地吩咐了这几句,再不理会地上狼狈得董贵妃,拂袖转身,匆匆离去。 空荡荡的殿内,只剩下董贵妃一人,她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不愿起来。皇上知道是谁害了他们的孩子,却依然无动于衷。他待她从来没有半分感情,只是因为她像极了他的赵皇后。 她被下了禁足令,以后她只能囚禁于这座小小的宫墙之内,不得离开。 皇上才从关雎宫出来,就乘上轿撵直奔着乾坤宫而去,这段时间他服用的董贵妃的毒药不在少数,五脏六腑都已经受到了损害。方才急匆匆地从关雎宫离开,就是因为,若是再不走,只怕他就要毒发在董贵妃面前。 皇帝曾给过董贵妃机会,在他当着她面前服下毒药的时候。只可惜,董贵妃叫他失望了。他对她宠爱至此,拿整个江山做赌注,可她选的却是皇位,而不是他的性命。 太医到乾坤宫为皇帝把脉,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腹,皇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紧急情况下拟了一封密诏,急召纪楚含回来。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纪楚含到了哪里。 宫中近来的变故自然逃不开元祈的眼线,不过事不关己,董贵妃落得这个下场是她罪有应得。他早就警告过她,不要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做蠢事,可她无视自己的劝告,一次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元祈心中清楚,这件事和乌兰逃不开干系,皇帝亦是心中清明,但那又如何,她是蒙古一国的格格,谅皇上也拿她没办法。 况且,这件事情,元祈还真要夸她一夸,除掉了皇上的子嗣,虽说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公主,但防患于未然,乌兰看起来单纯直率,原来还是有几分头脑的,他这个正妃倒是没有娶错。 皇帝体内的毒性颇深,即便他竭力掩饰,这宫中遍布元祈的眼线,元祈又如何会不知道。他连那封密诏上写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但那又如何,纪楚含就算回来也没用,这江山早就该易主了。 烛火轻轻摇曳,诡异地闪烁了一瞬,元祈眼也没抬,不知何时,房中已然多出了一个人影。李忠跪在地上,恭声道:“启禀四殿下,洛阳城的探子来报,说是怀玉郡主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顾忌 纪楚含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的这个决定会给他日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不确定自己是会先回去抓那条大鱼,还是会留下来,继续寻找江词的下落。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第二日。 清晨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洒下来,像薄纱一般,江词伸了个懒腰,简单梳洗了一下,准备出来晒晒太阳。 “早。” 江词出来,看见叶随风背对着她,正站在院里,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猜想叶随风是在想着送她回京城的事情,便伸手打了个招呼,示意叶随风自己已经起床,可以行动了。 江词想,叶随风既然已经很早的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不叫醒她呢? 她现在需要人家帮忙却还要人家好等,真的感觉很不好意思。 听见江词说话,叶随风转了过来,看起来很是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然后便是一脸的愧疚之色:“不知可否耽误姑娘几日,家里有些事情,我需要先处理一下。”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我什么事情?也许我能帮上忙。”江词好意的说,在人家叨扰了几日,她隐隐觉得叶随风遇到的麻烦事跟她有关。 叶随风听了江词的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就在刚才,他还一直在忐忑不安,本来说好今日送他们回京城,可是临时变卦,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些情绪。 但是江词不但没有情绪,居然好意的问他,她是不是能帮上什么忙。 不过…… 这件事情要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莫不是你因为我们削弱了管家的权力,管家心有不甘,所以为难于你。”江词看着叶随风为难的表情,猜测道。 听到这里,叶随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想她只到了叶府两三日,居然知道管家和他的关系,还能猜到管家心有不甘,为难于他,当真是极了不起的。 这样的女子,不生在皇家真的是可惜了。 但是若是生在皇家,在那样的波云诡谲中,怕是如此出尘的气质便会被湮没了罢。 江词被叶随风打量的眼光看得十分尴尬,道:“不知公子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姑娘如此识大体,在下十分佩服。”叶随风慌忙间反应过来,作了一揖,道:“不知姑娘还有什么请求,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江词知道,如果她不说,叶随风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松的将此事翻篇儿的。 她想了想,道:“公子能否派护卫先将与我一起被拐卖来的那些姑娘送回京城?我虽然不甚在意,但是那些姑娘一定是思家心切。” “这是自然,姑娘稍等片刻。” 叶随风真想拍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就忘了这茬?就算江词不在意,但那些与江词一起被拐卖来的姑娘可不一定不会在意。 如果这些人中有江词的话,他一定会亲自护送,但是现在少了江词,就随便派队护卫吧。 当下出了院子,开始吩咐叶家的那些护卫行动,并且好心的给了那些姑娘不少银两。 是他手下的人出了问题,耽误了人家姑娘的时间,他管教下人不力,自然也是难辞其咎,给点银两也是应该的,算是赔偿这几个姑娘这几天的损失。 看着叶家的护卫守在马车的两旁过了巷口,叶随风这才回了院子,本来想去知会江词一声,没想到突然有丫鬟来报,说管家在大堂大发雷霆。 院子里,江词则在思念纪楚含,也不知道纪楚含现在是不是也在想她?在焦急着寻找着她的下落。 “江小姐,这边请,我家少爷有请。” 江词正想的出神,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拉回了现实。 江词低头看了一下,这个女子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大,一身丫鬟打扮,看来是应该叶随风新招的丫鬟,可比红袖有礼貌多了。 “烦请姑娘带路。”这个姑娘如此温柔,江词自然也是温柔的笑着回答,然后跟在这个丫鬟的后面出了院子,来到了叶家的大堂。 大堂内,管家正在和叶随风争吵,但是江词站在外面仔细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管家在大吼大叫,叶随风更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立在一旁,什么也不说,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淡然,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也许是江词的气场太过强大,在她踏进叶家大堂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江词这边聚集过来,当然,也包括叶随风的目光。 “你这丫头,还有脸进来?”管家看见江词进来,想到就是这个丫头害他丢了不少权力,冲上来指着江词的鼻子骂道。 听到管家将矛头转向了江词,叶随风微微有些不悦,这管家在自家人面前发疯也就算了,还好意思怪人家江词,有这样的远房表亲,叶随风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但是叶家的大堂不仅豪华,而且坚固,根本就找不到一条地缝,叶随风只能低声呵斥管家一番。 “嘿,你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赶紧抓我了是不是?你不要忘了,在我面前你还是个晚辈!”看到叶随风一反常态,居然敢顶嘴,管家皱着眉头厉声道。 看到这种情况,江词想起了自己留在叶家的目的,笑的倾国倾城,道:“可否问管家一句,为什么江词会没脸进来?敢问管家,江词是贩卖人口了还是丢了叶家的颜面,竟会无颜出现在叶家的大堂?” “你……”管家被江词这一句话说的气结,表面上看起来,江词是在表现自己的无辜,但实际上却是另有所指,暗指管家不仅贩卖人口,而且还丢了叶家的颜面,根本就不配站在叶家的大堂。 能将骂人的话说的如此隐晦,叶随风在心底不禁竖了竖大拇指,这个女子,倒真的有让人钦佩的本事。 “你个小丫头,你也敢顶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贩卖人口,丢了叶家的颜面吗?然后不配站在叶家的大堂吗?”管家气的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江词那虚伪的脸撕成碎片,这样的话,真亏她说得出来,但是考虑到还有叶随风在旁边,管家忍了忍,没有动手,免得在小辈面前失了风范。 江词知道管家在顾忌什么,管家所顾忌的,正是江词所依靠的。 江词一副笑得十分无害的样子,柔声道:“江词竟不知管家如此有自知之明,江词这厢有礼了。” 为了让她的这句话更具有杀伤力,江词还微微福了福身子,看起来倒真像一个恍然大悟,遇见钦佩之人的良家少女。 现在,管家是真的被江词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管叶随风就站在旁边。,扬手就想给江词一巴掌。 江词也不闪躲,她知道,这一巴掌,绝对落不在她的脸上。 果然,就在管家的巴掌离江词的脸还有一尺远的时候,叶随风及时伸手,扼住了管家的手腕。 到底是年轻力壮,虽然叶随风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但是这一下还是钳的管家的手腕生疼生疼的。 “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管家厉声道。 虽然他拿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没有办法,但是叶随风,他却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果然,在管家提到“身份”这个词的时候,叶随风钳着管家的手有些松动,但只一瞬,就又握紧了,甚至比起之前的力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江词在这时说了一句话:“那也请管家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在说到管家这个词的时候,江词特意加重了语气,终究只是远方表亲而已,叶随风是少爷,而他只是区区一个管家,如此越矩,叶随风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 他就算再注重长辈和晚辈身份,也不会忘了等级观念。 “哼,我虽然是管家,但也是少爷的远方表亲,少爷在我面前怎么也得给我几分薄面,你算什么东西?”管家到,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怎么也得给他几分薄面的少爷正在钳着他的手腕。 看着管家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江词忍着笑,她也见过不少狗仗人势的“狗”,但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狗”,他还真的是头一回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哦?江词不知您竟是公子的远方表亲,江词刚才失礼了,还望您不要往心里去。”江词福一福身子,道。 看见江词这副模样,管家得意的扬起头,挑衅似的望着叶随风。 叶随风不解的看着低着头的江词,不知道这姑娘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如此说来,您是公子的长辈了?”江词笑着道。 管家十分受用的从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他以为接下来江词会说:江词失敬。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词居然说了一句:“那照这样来说的话,管家你就是为老不尊喽?” “你……” 第一百八十章 果然奇特 管家气的浑身发抖,袖子一甩就要离开。 与此同时,叶随风适时的松开了钳着管家的手,管家冷冷的看了叶随风和江词一眼,尽量很有风度的出了叶家大堂,拉过等在外面的红袖离开了。 “怎么样,管家?少爷有没有惩罚那个贱人?”红袖迫不及待的问。 这不提还好,一提管家就满肚子的火,他正愁着无处发泄,对着红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 …… “姑娘如此聪慧,倒真是让叶某刮目相看。”叶随风发自内心的赞许道。 他也曾见过许多姑娘,有温婉的,有泼辣的,更有豪爽的。,但从来没有一位姑娘,能在该温婉的时候温婉,该泼辣的时候泼辣。 还能将一身刀剑隐藏得无影无踪,到用的时候方显现出来,让对手甘拜下风。 “公子谬赞。”江词笑着道。 她的这些手段在现代已经是烂大街了,也就只能对付对付古代这些迂腐的人,在现代,小学生都不吃这套。 没想到叶随风居然十分佩服,这让江词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叶随风也算是古人,她的这些把戏,在古人眼里十分形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先进了,叶随风赶到佩服也是不足为奇。 江词觉得短时间内管家应该不会再找叶随风的麻烦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离开,管家一定会安分许多。 更何况,这是叶家的家事,她一直掺和进来也不太好,毕竟她没有那个权力,也没有那个身份。 但是那日,当她提出回京城的要求时,却架不住叶随风的极力挽留,她也只好再多住几日。 这叶家虽然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没有纪楚含的身影。 江词每天都得忍受着相思的煎熬,也不知道纪楚含现在正怎么着急呢!若是找不到她,会不会急得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日思夜想脑子里都是她的身影? 自从在叶家大堂吃瘪以后,管家就收敛了许多,但是红袖却是一直在刻意找江词的麻烦。 这不,瞧瞧,她又扭着腰来了,若是让江词评价红袖的腰的话,江词给的一定是负分。 那腰实在算不上纤细,一点儿也没有不堪盈盈一握的感觉,红袖却还不自知,还觉得这样扭的话显得比较风情万种。 “哟,这不是叶府最尊贵的客人吗?怎么站在这里吹风,若是冻坏了,您可让红袖可怎么跟少爷交代?”红袖夸张的说道。 江词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这四周,别说能将人冻坏的风了,就算是微风也是没有的。 红袖若是生在现代,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的反面教材。 她若是宫斗,绝对是第一个牺牲的,连个比较合理可信理由都找不出来,别人当枪使都没有人能看得上眼。 江词也懒得搭理她,刚开始她还有点儿兴趣跟红袖玩玩,可是慢慢的,她发现红袖的智商实在是有限,翻过来倒过去就是那么几种手段,一点儿也没有意思。 江词没有反应,红袖多少有些悻悻的,但是,她立马就恢复正常,换了一副关心表情,不知道准备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皮袄,想给江词披上。 红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江词的眼里,真的是与小丑没有任何分别。 世界上还有如此将丢人当成荣耀的人吗?江词简直不敢相信。 红袖这是要故伎重施吗? 还是说这次她换了个肚兜,所以就无所谓了? 上次吃完饭,红袖装做不小心踩到了江词的衣裙,只听到呲啦一声,江词也不慌不忙的伸出一只脚踩住红袖的衣裙,然后就像受到弹力一般朝红袖倒去。 红袖看见江词向她倒来,连忙往后退,却没有想到她的衣裙还踩在江词的脚下,又是一声悦耳的呲啦声…… 江词向来都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忍让三分,不知悔改,剥皮抽筋的人。 刚才她不仅踩了红袖的衣裙,还在倒过去的时候顺便撕扯了一下红袖的衣裙…… 不得不说,江词这一招是真的狠啊。 红袖外面的衣服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一点一点的往下飘落,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肚兜。 但是,这还不是最尴尬的,一般像红袖这个年龄的女人,都会在肚兜上绣一些荷花之类的花,但是江词万万没有想到,红袖绣的,居然是一朵并蒂莲。 她就那么想男人吗? 这真的是意外的惊喜。 看着江词脸上浓浓的笑意,红袖尖叫一声就冲了出去,而江词则蹲下来一把扯掉衣群的下摆,无比潇洒的转身离开。 她遇到的心机女都有一个连了,也不知道现在心机女这一群人里面是不是特别流行踩衣服,她已经被迫撕过自己的衣服不下数十回,但是所幸每次,她都不是最惨的那个。 红袖虽然笨了一些,但是还没有笨到会故伎重施的地步,上次江词害她在叶随风面前丢尽了脸面,在下人面前也是几天没有抬起头。 这一次,她在这些皮袄里面扎满了细细的银针,她就不信,这一次,江词还能躲得过。 想着江词被针扎满全身的惨状,红袖就忍不住想笑。 她都想好了,若是少爷问起来,她就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扎的,她没有看见。 只要她不承认,少爷就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是叶随风的一贯风格。 他宁可放过一百,也不愿错杀一个。 红袖邪笑着,想到江词全身都被扎满银针的状况,拿着皮袄就要披到江词身上,江词也斜笑着,慢慢伸出了自己的脚。 这红袖……还真的是给你点儿阳光就灿烂啊! 然后……毫无悬念的,咚的一声,虽然说不上惊天动地,但也绝对够响。 不下数百根银针全都扎进了红袖的身体里。 那酸爽…… “哟哟,这是哪个熊孩子扎的呀!”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红袖趴在地上想。 红袖看起来非常的痛苦,脸上的五官都扭作一团。这样的痛苦绝不仅仅是因为摔了一跤,江词好奇的凑上去看。 结果却被一道光闪了一下眼睛,她捂着被刺痛的眼睛,看向一脸慌张的红袖。 皮袄上的银针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十分晃眼,江词看见后,立马就明白了红袖的阴谋。 本来她还觉得家人就这样办的,有点太残忍,但是现在看来,她伸出脚这个看起来有点儿残忍的行为,绝对是对的。 看看红袖这一脸享受的表情。 江词居高临下的看着红袖,突然就有点可怜她。 她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潇洒的拍拍手,转身里去,前几次,她还会蹲下来嘲讽一番,但是时间长了,她居然连一句嘲讽的词都想不出来。 “红袖?你这是怎么了?”叶随风来找江词,想着江词这几天一直呆在府里,应该也是会闷的,便想带江词出去玩玩。 没想到这一过来就看见红袖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 “没事儿,少爷,被台阶绊着摔了一跤,没有什么大碍的。”红袖道。 看着红袖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叶随风可不觉得这像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表现。 他正准备去扶红袖,没想到江词走了出来,与此同时,红袖忍着疼痛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满身的针,估计得拔好几个时辰吧,被刺猬袭击也不一定能比她惨呀! “怎么了?”江词问,现在也不到用膳时间啊,叶随风来找她干什么? 叶随风温和的笑道:“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镇上转转,免得你一直呆在府里觉得闷。” 江词刚想随便找个理由随便搪塞一下,但是转念一想,出去好呀,她刚好可以打听打听纪楚含的消息,便立马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出了叶府大门,江词有种被关在笼里的鸟,飞出笼的感觉。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叶随风问道,他一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知道一般女儿家都会比较喜欢这些,比如说喜欢逛街,喜欢买买买,江词应该也不例外吧。 但是江词的回答,叶随风听了以后进的下巴都快掉下去了。 “哪里有说书的,我们去听说书的吧。”江词高兴的说,这高兴的样子,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半点儿都没有说谎。 …… 果然奇特。 “天桥下面有。”叶随风道,说完之后就开始带着江词往天桥下面赶,若是想听说书的话,现在早就开始了,只能加快步伐,希望能早到一点了。 一路上,江词多对叶随风认为女儿家会喜欢的那些小饰品,没有任何兴趣,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听说书。 路上的人很多,有好几次看见江词被人招来撞去,叶随风都很想伸出自己的手,拉住江词,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是有那个资格还是有那个身份呀! 第一百八十一章 说书先生 因为有了目标,所以这一路走得非常非常的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天桥下面。 这里的天桥和现代的天桥有很大的差别,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现代的天桥下面,可没有一位说书先生,更没有一位可以厉害到让数百个人都来听他说书的说书先生。 这里的说书先生非常有名,每当到了他说书的日子,这四周的人都会点来听。 就像今天,天桥下面又满满当当的,围了好多人。 这个说书先生的故事,并算不上有多新颖,但是说书,说书,讲的不是书,而是说。 这个说书先生就完美的掌握了说书的精髓,语调可以说是抑扬顿挫,该停顿的时候停顿,该设置悬念的地方总能营造一股神秘的气氛,怪不得前来听书的人将这天桥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随风在前面开路,江词乖乖的在后面跟着,这里的不少人都认识叶随风,知道叶随风是叶家的公子,所以都会自动让出一条路,托叶随风的福.江词总算是挤进了人群,找到了发张大一点儿的坐的地方。 今天的说书人讲的是李世民的故事,这个说书人也真是胆大,敢就这么大大咧咧把一朝皇帝挂在嘴上。 说书人说的什么江词并没有注意听,她对李世民逼宫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当年的历史课上早就学的不爱学了,现在的说书先生,也只是将那些东西再挖掘出来,就算他说的再精彩,对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江词来说,仍然是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她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人杂,可以打探到更多的消息,比如纪楚含的消息。 说书先生说的非常起劲儿,说完之后,还依照惯例加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对此,江词很是嗤之以鼻。 现代的电视剧很好的继承了说书先生的精神,每每到了精彩的地方,就会加一段广告,好吊观众的胃口,她当年在学生时代刷剧的时候就深受其害。 叶随风一直在后悔,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刚听了一会儿,还没听出个所以然,说书先生就已经收了摊子。 他很是愧疚的看了看江词,可是江词根本就没有将精力放在说书这件事上。 “要不要去别处看一看?”叶随风将手在出神的江词面前晃了几晃,江词回过神来,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 叶随风道:“那你再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江词点点头。 叶随风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儿,他其实完全可以和江词坐在这里的,但是江词明显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样的样子,他只好当所有事情,然后走开,他可不想将本来就尴尬的氛围弄得更尴尬。 江词有自己的事情,她需要打探消息,旁边几个人在听完书以后,就拿出瓜子,随便坐了下来,看这情况,就是准备唠上一唠了。 绝好的机会。 “听说没有……皇宫那位特别特别受宠的董贵妃,前几天好像生下了死胎,不只是死,她还是个女的。”几个人中一个满脸胡茬的人故作神秘的说道。 他本来以为这个消息足够吸引其他人的眼球,不料其他几个人听了都是嗤之以鼻的表情:“你搞的那么神秘,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就这个消息啊,京城里的人都知道。” “就是就是,听说董贵妃现在已经疯了呢,整天抱着那个死胎。”一个人附和道。 死胎? 董贵妃疯了? 都知道了?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江词想,这几天她一直呆在叶家,居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凑上去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太子怎么样了?” 说到底,她最关心的还是太子纪楚含的下落,之前皇上独宠董贵妃,再加上董贵妃又很争气,怀了身孕,京城里面就有人议论说,皇上准备立董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废太子的诏书都已经拟好,只等董贵妃的儿子出世就昭告天下。 尽管知道这些人口耳相传得来的消息并没有多可靠,但是江词还是禁不住为纪楚含捏了一把汗。 纪楚含的太子位若是没有了,她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一夜之间从天上掉到地下,不知道纪楚含能不能接受住这个打击,因为这个,她已经担心了好长时间了。 现在董贵妃生下了死胎,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纪楚含的太子位保住了? 这几个市井之人聊的正开心,突然见一个官家女子打扮的人凑上来,生邦邦的问了这么一句。 虽然不太高兴有人偷听他们谈话,但是既然有人偷听他们谈话,证明他们说的事情很有意思,不是吗?也就很乐呵的回答了。 几人中,一个年纪略小的人看了看一脸天真的江词,用很不屑的口气说:“太子?太子现在肯定还是监国呀,董贵妃生不生死胎,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这些官家女子就是这样,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 “可是前几日京城里一直盛传,董贵妃生下孩子之后,若是男胎,就会离那个男胎为太子,然后准备废太子呀!”江词不相信的说道,纪楚含真的回去监国了吗?这个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一听江词这话,几个人一下子就笑了:“到底是妇道人家,太子那处理政事的能力,可是举国共睹的,皇上要废太子,首先大殿里面那几个老东西就不会同意,皇上肯定要细细谋划一番,怎么可能让消息满大街流传?你这孩子,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尽犯糊涂?” 听到这里,江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侧过身去。 纪楚含的太子位保住了她很开心,可是她这么担心纪楚含,没想到纪楚含居然满不在乎,还回京城监国去了!可她一直都以为纪楚含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呀! 江词的心一片乱,刚才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怪不得要让这几个市井粗人耻笑。 想到纪楚含非但没有多焦急,还在京城监国,江词感觉自己这心里空落落的,巨大的失望一下子袭来,像是一定要将她压倒一般。 她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伸手欲扶,被江词不落痕迹的躲过。 那人只好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要不先坐下?” 江词生硬的挤出一个笑来,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儿”。 后面几个人的谈话,她却是没有在听。 “这个你们都知道了呀,那我再说个你们肯定不知道的。”之前挑起话头的人见那句话没有像想象中的一般引起大家的注意,感觉有些失了面子,说。 “还有消息?最近京城里又发生了什么消息?”一个人眼巴巴的凑过来问。 “这几天皇上专宠董贵妃,现在董贵妃生下了死胎,皇帝躲董贵妃躲得远远的,根本不去董贵妃的关雎宫。” “哟哟,你居然连董贵妃住什么宫都打探清楚了呀!要不赶明儿这说书的人不来的时候你上得了,给兄弟几个解解馋?”之前那个关心江词的人说道。 要知道这说书的可是京城里面一绝,不是谁都能比的上的,这小子说他可以上,那是极大的肯定与赞美,他受用的捋着胡须点点头。 比起之前那个消息,这个消息就显得在意料之中了。 几个人的兴趣都有些索然,说话的那个人只好怏怏的说些不冷不热的话,不一会儿几个人就散伙回家了。 几个人走后,在天桥下面,除了江词以外,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与刚才热闹的景象的反差简直太强烈。 明明是盛夏,江词竟感到周围的温度竟似寒冬一般,整个人都禁不住瑟瑟发抖。 纪楚含,呵,你还真放得下心! 若不是她凭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现在早就生死未卜了,没想到纪楚含居然毫不担心,还回了京城监国! 不过……也是啊,他纪楚含本来就是太子,不回京城监国,难道围着她一个小女子转? 江词自嘲的笑了笑,这人真的不敢自作多情,倒真是应了那句话,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叶随风在街上转了一圈,因为一直挂念着江词,随便走了走就忍不住回来了。 结果一到天桥不远处,就看见江词失神的坐在天桥下面,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绝望是他一直所没有看见过的。 他一直以为像江词这样的女子,无论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迎难而上,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叶随风冲上去,到底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江词看见有一个人前来,眨了眨眼,待眼睛聚焦后,她问:“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回京城?” 说实话,在这件事儿上叶随风是存了私心的,现在江词问,他只好道:“你看明天可以吗?” 不料江词摆摆手,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再过几天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计划落空 留在叶府的这段时间内,江词过的不甚乏味,但是想起纪楚含,哪怕这叶府再乏味她也不会回京城。 人家根本就不担心你的下落,你回去不是招人嫌吗? 何必呢? 现在这样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日子过得也不是挺惬意的吗? 这日,江词正闲的无聊,坐在花园里看着满池的荷花,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思绪飘回了京城。 身边的侍女很有眼色的上前,为了不吓到江词,她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看姑娘这些日子,一直待在这里看荷花,可是心中有什么事?” 江词回过神来,待看清了身边的丫鬟后,她道:“你这丫鬟是胆大,这府中人人皆是摒声敛气,生怕打扰了我惹了祸事,为何你还来问我心中所想,就不怕我责怪你吗?” 丫鬟见江词虽然语气比较低落,但是脸上却没有不耐烦,或者是生气的神情,道:“姑娘不像是那等凶恶之人。” “不像是那等凶恶之人吗?所以人人都可以来招惹,是不是?”就像纪楚含一样,她将他的心放在他那里,他却弃如蔽履。 丫鬟终究是丫鬟,想不了多么长远,听到江词这样说,还以为江词责怪于他,吓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江词:“你为何要跪?” 丫鬟:“奴婢不小心说错了话。” 江词:“你说错了什么话?” 丫鬟:“奴婢不该打问姑娘的事。” 江词:“既然你叫我姑娘,就说明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为何要跪我?” …… 江词扶起地上跪着的丫鬟,道:“你没有说错话,只是我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 “多谢姑娘。”丫鬟道。 “你不问问我想起了什么事?”江词道。 丫鬟唇角微扬,说:“姑娘若是想说,虽然会告诉奴婢的,姑娘若是不想说,奴婢问了,姑娘也不会说的。” 这丫鬟伶俐,答话的时候回答的滴水不漏,倒真是个可造之才。 “这叶府随随便便一个丫鬟都像你这般伶俐吗?” 丫鬟没有回答,江词道:“你是叶公子特别安排到这里来的吧!” “能照顾姑娘是奴婢的福分。” 看看,完美的转移了话题,这丫鬟呆在叶府可惜了。 “你平时若是无聊的话会做什么呢?”江词问,她必须去找一些事情做,好将脑子里纪楚含的影子抹掉。 江词算是问对了人,丫鬟道:“奴婢平日照顾公子并无多少闲杂时间,姑娘若是觉得无事可做,叶府有座书院,不知姑娘可有兴趣?” “烦请带路。” 叶府很大,其中的路自然也是弯弯绕绕的,江词跟在丫鬟后面走了许久,才远远的望见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 “这就是你所说的书院?我来叶府也有些日子了,为什么不曾听说过此处?”江词疑惑的问道,他从来不知道叶府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丫鬟福了福身子,道:“这是叶府重地,以奴婢的身份不得入内,奴婢就带姑娘到这里。” “还有这样的规矩?”真是够奇怪的。 江词推开书院的大门,院子倒是装修的很好,里面的花草树木也郁郁葱葱,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院子里面看起来不像经常有人走动的样子。 就算不准还入内,可是叶随风也会来看书的呀,为什么这里面看起来如此冷清呢? 江词返回去,想找之前那个带他进来的丫鬟问一问,可是出去一看,外面哪里还有那个丫鬟的身影? 究竟还有什么事这么急?不过也是,他在里面看书,总不能让人家丫鬟一直放在外面吧! 江词又反身走了进去,越往里走,里面的院子越萧条,这时的院子已经不是用冷清可以形容的了,而是阴森。 她推开一间房屋的大门,扑面而来的尘土让她措手不及。 “咳咳咳。”就算丫鬟不准进来,也没有人过来打扫吗? 咳嗽了几声以后,江词用手拍打了一下周围的尘土,将这些灰尘打散。 里面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江词拿起一卷竹简,发现包裹着竹简的埠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她轻轻的用嘴吹了这些尘土,打开布包,拿出了竹简,上面的字她并不是全都认识,只是依稀能看出来,这好像是一部兵书。 只稍微看了一下,江词就被里面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但是就不认识字,实在是大麻烦,她立马就拿了兵书出去,准备去请教叶随风,叶随风一定知道这上面说的什么。 “少爷,少爷,不好了。”红袖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叶随风面前。 叶随风皱皱眉头,微微有些不高兴,但他没有再怎么表现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爷,有急事儿,少爷跟我来。”红袖气喘吁吁的说。 叶随风放下手中的请柬,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跟了上去。 路上。 “红袖,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叶随风道,这走了许久,越走越偏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爷,你跟红袖来就知道了。”红袖道。 叶随风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跟在了红袖后面继续走。 并不是他脾气不好,而是他还有别的事在身。 就在刚才,蒙古可汗寄来了一封请柬。 请柬中说,蒙古可汗的大儿子完颜兆举办了一次宴会。 这白马城以蒙古人居多,叶家又在白马城中有一些声望,所以作为叶家的继承者,叶随风不免要和这些蒙古人打交道。 时间长了,便认识了这位蒙古可汗的大儿子完颜兆,算起来也是有些交情。 所以这场宴会他必须得去,但是他不仅自己回去,他还想再带一个人。 最近这段日子,江词待在府里应该是挺无聊的,趁这个机会可以带江词出去见见世面,顺便认识一下蒙古的那些人,毕竟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再者,趁这个机会,他可以带江词出去转转,在府里的时候,他明明很想去找江词,可是搜肠刮肚,竟也想不出一个理由。 可是正当他准备放下请柬去找江词的时候,红袖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他能不生气吗? 如果不是从小受到的良好教养在约束着他,他现在早就大发雷霆了。 “江词?你怎么出来了?”红袖看见粘了一脸灰尘的江词,惊讶的说,那个丫鬟是怎么办事的! 什么叫怎么出来了? 她不能出来吗? 但是红袖怎么知道她进去了呢? 难道是那个丫鬟?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江词狐疑的看着红袖,红袖的身后是叶随风,刚才红袖惊叫出“江词”这两个字的时候,叶随风一下子抬起了头。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江词更加疑惑了,怎么叶随风也来了,捉奸吗? 红袖打量着江词,本来按照原定的计划,应该在书院碰到江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词出来了,那么这个计划怎么实施下去呢? 红袖看着江词,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原定的计划落空了,她脸色能好吗? 但是当她看见江词手里的竹简时,她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拉着叶随风,道:“少爷你看,江词进了书院,那可是叶家先人的书院,江词居然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就进去,实在是大不敬。” 好啊,原来陷阱在这里,没想到那居然是一个不能进的书院,怪不得里面那么多尘土也没有人来打扫,是她疏忽了,江词恨恨的想。 在园中,她就曾问过那个姑娘是不是也随风派来的?那个姑娘倒是很婉转的回了一句:能照顾姑娘是奴婢的荣幸。她当时还以为这个丫鬟会说话,没想到这个丫鬟是这么聪明呀。 不仅躲开了江苏的问话,并且没有说谎。 是她太笨,没有发现啊! “够了!”叶随风厉声道。 从来没有见过叶随风发脾气,江词和红袖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叶随风。 这几天红袖的所作所为,叶随风都看在眼里。 不过看在红袖是叶家老人的份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叶随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红袖不仅不善罢甘休,居然还变本加厉,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随风对着红袖道:“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就带上你的东西离开叶家!” 什么? 叶随风的这句话,对红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叶随风并不理会红袖,对着江词说:“不知可否请姑娘移步?在下有些事情需要与姑娘商谈。” 江词点点头,跟在叶随风后面离开,离开的时候,她靠着嘴型对红袖说了一句话: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红袖看着江词说话的表情,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但是奈何叶随风就走在前面,她不敢妄为,只好悻悻的离开。 江词追上叶随风道:“不知道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江词?” 叶随风一边走一边道:“蒙古可汗的大儿子完颜兆举办了一场宴会,我们有些交情,我必须去,姑娘这些天呆在府里也挺无聊的,不知可否赏脸,跟着叶某一起参加?” “荣幸之至。” 第一百八十三章 没有异样 “你刚才去了书院?”叶随风道,为了不让江词误会,他又加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一下。” “嗯。” 叶随风道:“里面的书倒是不少,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常去,只是里面好久没人打扫了,去之前记得派几个丫鬟打扫一下。” 江词点点头,本来想请教一下叶随风这本兵书,可是转念一想,叶随风不是要带她去参加那个宴会吗?想来是没有时间的,便将这件事情搁下了,没想到这一个搁竟是永远。 来到叶随风的房间之后,叶随风叫来一个娃娃脸的丫鬟,道:“她叫流苏,你可以让他帮你收拾一下。” 江词乖乖的点了点头,叶随风看着脸上落了灰尘的江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那江词告退。”江词道。 叶随风点了点头,目送着江词离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江词果然没有再见到之前的那个丫鬟,红袖为了报复她还真是煞费苦心,江词感到很不屑,有必要吗? “你叫流苏?”江词回头问。 那个名叫流苏的丫鬟低着头,并不看江词,点了点头。 “那便进来吧。”江词推开门,将书放在桌子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书不知怎么的掉到了桌子下面,滚到了角落里。 江词自己打了水净了脸,之后坐到了梳妆台前,流苏很有眼色的上前拿起了梳子。 基本上发质偏细的人头发都会显得比较稀少,江词倒是很幸运,她的发质偏细,不过却比较浓密。 倒也不显的有多奇怪,流苏在为江词梳头的过程中,衷心的赞美了一句,江词这一头秀发是真的不错。 流苏的手法非常常熟练,在为江词挑选衣服的时候,流苏将江词所有的衣服打量了一遍,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进来时,手里多了一条白色的长裙。 “穿这个不会显黑吗?”江词问,一般情况下,穿白色的花与肤色对比非常明显,特别显黑,像江词一般穿的都是一些粉色的,或者紫色的衣服。 流苏笑道:“流苏觉得不会,姑娘的肤色很适合这件白色的衣服,再者,穿白色的衣服的话,会显得比较有气质,会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呵呵,江词自己也知道她长得比较白,但是真经不住白色衣服的衬托呀。 不过颜值就放在那里,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一番思索之后,江词就在流苏的帮助下,换上了那件白色的长裙。 换上长裙之后,一照镜子,江词发现她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这件白色的衣服材质很好,带些反光,不但不会让皮肤显黑,还会让皮肤看起来比较白,比美颜相机还好用。 另外,在江词的记忆里,白色衣服一般都比较单调,但是这件长裙不是,上面虽然有着细碎的花纹,但是却不显得繁复,总之,这件衣服的设计者的水平丝毫不亚于现代的高级设计师。 当叶随风看到江词的时候,突然就有种惊艳的感觉。 第一次相见,因为江词的身份是买来的丫鬟,所以打扮得并不起眼,甚至还有些脏兮兮的。 后来,江词虽然不再是丫鬟了,但是也怎么注重打扮,着装也一直很随意,他竟然从来不曾想到江词打扮起来如此漂亮。 一袭白色长纱裙一直延伸到脚踝,纤腰不足盈盈一握,身段玲珑有致,头上扎了一个单发髻,剩余的发丝随风飘扬,宛若下凡的仙女,叶随风看着,一时竟有些已不开眼。 “走吧。”江词走到叶随风旁边,并没有怎么注意叶随风的目光,道。 好在江词并没有怎么在意,不然真的就尴尬了。 叶随风回过神来,点点头,暗自庆幸江词没有发现异样。 他带着江词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因为身份,性别有别,二人并没有同乘一辆马车,叶随风选择了更为方便干练的骑马。 一路上,叶随风对江词说了这次宴会举办的原因等其他相关信息。 其实这次宴会举办并不是为了庆祝某个活动,蒙古不像中原,有一些大概是在举行聚会,他们一般都是即兴而聚,高兴了就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乐呵乐呵,加深一下感情,多一些交流而已。 江词悠闲的坐在轿中,像这样的聚会,其实和现代的一些高档聚会挺像的,都是过来交交朋友,聊一聊生意场上的事情。 江词参加这样的宴会,无异于就是一个打酱油的,但是她也有意结识一些蒙古的朋友。 毕竟纪楚含是太子,以后可能会和蒙古人打交道,有了人脉比较方便。 唉,怎么又想起了纪楚含? 就算江词认识了很多蒙古人,交了蒙古朋友又怎么样?和纪楚含有什么关系? 江词使劲的摇了摇头,想将脑海里纪楚含的影子彻底抹去,这股愁丝还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马车比较颠簸,好在江词并不是第一次坐,倒也不觉得有多不舒服。 感觉差不多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江词远远的听到了干杯的声音,江词就知道快要到了,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叶随风勒马的声音。 待轿子停下之后,江词掀开轿帘,缓缓走了出去,安静的跟在叶随风后面,毕竟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在江词出现后,有那么一瞬,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这些人看着江词的目光,让叶随风感到很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叶随风将马交给旁边的一个小厮,拉着江词做到了他们该坐的位置上,众人看见叶随风的面色有些不好,这才都传了过去,停住了打量的目光。 过了好久,今天宴会的主角,完颜兆才缓缓登场。 他是一副地道的蒙古族打扮,并没有因为身在中原就入乡随俗,换了中原的衣服,他身形微胖,满脸的胡茬,一看就知道是游牧民族出身。 在场的其余众人也多是蒙古族人,完颜兆一下子就在人群里,准确的捕捉到了叶随风的身影,当然,还有坐在叶随风旁边的江词。 江词虽然漂亮,但是作为蒙古可汗的大儿子,他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虽然是没有感觉有多惊艳,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坐下了。 “叶公子今天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完颜兆豪爽的笑道。 虽然明知道是场面话,但是江词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什么叫有失远迎?你明明就是根本没准备迎。 叶随风起身回礼,少不了又是一番客套。江词并没有仔细听,而是悠闲地看起了场中舞蹈。 蒙古族的舞蹈也带着蒙古人民的潇洒和豪爽,不像中原的舞蹈那么轻柔,但是却别有一番风格,江词看着看着,竟又出了神。 餐桌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众人推杯换盏,就算酒量很好的完颜兆慢慢的也已经有了醉意,脸上泛红。 叶随风因为还有江词在身旁,一直挂念着江词,再加上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喝酒,仅仅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倒是和旁边的一个客人聊得很欢。 完颜兆有了醉意,有心戏耍叶随风一番,平日里,叶随风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别人都不会轻易和叶随风打交道,完颜兆却总喜欢开叶随风的玩笑。 他道:“不知道叶公子身旁的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 听到完颜兆这样说,叶随风的心咯噔一下。 但是他也不能不回答,便只好硬着头皮起身,道:“真是随风的远房表亲,久仰可汗大名,今日恰逢您聚会,随风也有意让他见见世面,便带了过来。” “久仰我父的威名?呵呵,这姑娘倒是个有眼光的。”完颜兆哈哈大笑。 叶随风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但是没有想到事情根本就没有完结。 完颜兆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差点掉到桌子下面去。 “叶公子的这位远房表亲既然久仰我父的威名,我也有意与叶家攀个亲家,对这位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叶公子可否替我牵这个线呢?” 刚才完颜兆提起她的时候,江词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她听到完颜兆要让叶随风将她许配给他的时候,差点没将八二年的王老吉给喷出来。 江词向叶随风投去求救的目光。 叶随风示意江词不要着急,凡事都由他来解决。 他站起来拱手道:“能与您攀上亲家,是叶家的荣幸,但是您有所不知,我的这位远方表亲,早有婚约在身,您的好意我们心领。 完颜兆道:“你说我和你们定下的那个人谁孰好孰坏?” 叶随风昧着良心道:“虽然是您更胜一筹了。” “那你何不早早解除了婚约,将你的这位远房表亲许配于我?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亏待了她?” 叶随风道:“随风不敢,只是那人在先,并且与我叶家也有着不浅的交情,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完颜兆哈哈大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刚才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来,继续喝。”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认识 叶随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坐下之后,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才真的是太险了。 谁知道这个完颜兆突然会来这么一招,虽然他以前就经常同叶随风开玩笑,但是当江词也被掺和进这个玩笑的时候,叶随风一下就乱了分寸。 差一点他就将江词送与别人为妇了。 叶随风端起就被喝了一大口,被辛辣的酒入口呛了一下,当叶随风看到江词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后,他觉得刚才的惊险都值了。 他也向江词回了一个分内之事的表情。 因为完颜兆的这个所谓的玩笑,接下来的宴会里,叶随风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回头一看,江词也是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上的珠子。 这次聚会聚得一点儿也不开心,不仅没有达到自己本来的目的,还差一点就出了大事。 叶随风便随口找了个由头像完颜兆告别,带着江词回到了叶府。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中,旁边几颗璀璨的星星闪耀着。江词坐在轿子里,对刚才的事情不甚在意,叶随风却是仍然心有余悸。 “江词。”叶随风道。 “嗯?”江词慵懒的答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隐隐有了睡意,现在正迷糊着呢。 叶随风虽然听出了江词的敷衍之意,知道她是太瞌睡了,便再没有说话。 江词也没有在意,就这样坐在颠簸的轿子上,进入了梦乡。 待回到叶府之后,叶随风叫了好几声江词江词都没有听见,所以也就没有答应。 叶随风掀开轿帘,看到了睡得正香的江词,因为不忍打扰江词睡觉,他其实是本来想抱着江词回屋的。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伸手将江词摇醒了,毕竟江词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古代,一向都是将清白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 叶随风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毁人清白。 待叶随风离席后,完颜兆招手叫来旁边的一个心腹,趴在心腹的身旁耳语几句,那心腹得了命令,转身出去。 出去之后,为了方便起见,他来到完颜兆的房子了,细细的将江词的样貌画于纸上,就连江词脸上的美人痣也是画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叶随风已经睡下,江词也准备休息了,完全不知道完颜兆已经起了疑心。 完颜兆是什么人?好歹也是王室出来的,见惯了尔虞我诈,也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叶随风对江词的关心绝对不止江词是她的远方表亲这层关系,另外,如果江词不是叶随风的远房表亲的话,那么江词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远处,蒙古可汗的二儿子完颜玦迎风而立。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制作精良的玉箫,他将玉萧搭在嘴边,修长的手指微动,美妙的萧声就从玉萧里钻了出来。 大帐内,完颜兆还在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完颜玦一向对这种聚会不感兴趣,他忙于政事,那些人明面上从事于他,背地里却嘴碎着他生来的骨血。所以他懒得结交这些白马城中的权贵,索性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 悠扬的箫声随着风声飘了很远很远,大帐内的人听了萧声,纷纷问完颜兆这萧声的来源,完颜兆高兴的回答,众宾客免不了又是一番恭维。 因为完颜玦对蒙古可汗的位置不感兴趣,并不足以对完颜兆构成威胁,所以二人的感情还算可以,因为毕竟不存在利益冲突嘛。 但凡懂些音律的人都听的出完颜玦萧声中的悲凉,他很寂寞,他需要一个懂他的人,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个人还没有出现。 良久,他收回手中的萧,慢慢向营帐走去,在走到自己的营帐门口的时候,他突然一拐,鬼使神差般走进了完颜兆的营帐。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都到门口了,居然临时改变主意。 天意吧。 完颜兆的帐篷里有不少毛皮,完颜玦不仅不对政事感兴趣,对毛皮也不感兴趣,这也许和他的出身有关吧,再者,毛皮用起来也比较舒服。 每年秋天,都会有大型的狩猎活动,完颜兆是每场必到,而完颜玦则是必定不到。 相比较狩猎,他更喜欢玩弄琴棋书画这类比较风雅的东西,狩猎太过血腥,并不合他的口味。 因为不喜血腥,所以他也就不喜欢毛皮,完颜兆刚开始那几年,还经常拿来毛皮送给他,而他总是婉言谢绝,后来就干脆不管完颜玦了。 此时,完颜兆正在举办宴会,所以他的帐篷里面空无一人,完颜玦掀开门门帘走了进去,桌子上的一张画像,成功的吸引了他的主意。 画像画得很精致,上面的女子也很漂亮,但是让完颜却感到不可相信的事,这画上的女子,居然是大都的怀玉君主。 为什么怀玉郡主的画像会出现在完颜兆的帐篷里? 完颜玦感到很是不解,难道完颜兆准备和大都的怀玉郡主联姻吗? 可是蒙古族的乌兰格格不是已经和四皇子在一起了吗? 完颜玦盯着画像看了许久,当完颜兆的心腹掀开帐帘进来的时候,看见完颜玦正认真的看着画像,感到很是奇怪。 刚才完颜杰一直呆在外面,而画像上的这位姑娘却是一直呆在帐篷里面,按道理来说完颜玦应该没见到这位姑娘才对呀。 完颜兆的心腹还在担心,不料完颜玦率先开口道,他说的非常巧妙:“不知这画上的姑娘是何人?” 听了这话,完颜兆的心腹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原来,正如他所料想的,二人根本就不认识。 也许就是完颜玦闲来无事,然后进了完颜兆的帐篷,这样的事经常发生,他倒也不奇怪,毕竟完颜兆也毫不在意。 他道:“这是方才聚会时叶家的一位姑娘。” 叶家的一位姑娘,她不是怀玉郡主吗?怎么反成叶家的了?虽然完颜玦十分担心,但他清楚,现在还不是他发问的时刻,果然,没等他开口,完颜兆的心腹就接着说:“那叶随风护着这位姑娘的动作太过奇怪,大王派我过来查查这位姑娘的底细。” 哦,这样啊!能不奇怪吗?那叶随风可是在拿项上人头担保,说是怀玉郡主在他手中出现个什么意外,他那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他的哥哥完颜兆。 如果江词是怀玉郡主的身份江词是怀玉郡主的身份被完颜兆知道的话,以他的性格,他就算对江词丝毫不感兴趣,也必定会对江词下手,与大都联姻。 虽说先前有过大都与蒙古联姻即是乌兰格格与当朝四皇子,但是蒙古可汗权衡利弊未必不会答应,毕竟亲上加亲可是个不错的理由。 虽然这对蒙古族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他却不能答应,因为江词对另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那就是四皇子元祈,以他和元祈的关系,他必须将江词是怀玉郡主的这个秘密给瞒下来。 思衬许久,完颜玦决定插手这件事情。 他回过头,露出一副爱管闲事的表情,对着完颜兆的心腹道:“你最近忙不忙?” 完颜兆的心腹点点头,海燕赵那里还有一堆子事要处理,他可不是非常忙嘛,但是完颜玦问这个干嘛? 完颜玦道:“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 看到完颜兆的面露难色,完颜玦接着道:“我办事的话我哥他肯定放心,你就不用担心了。” 完颜兆的命令违抗不得,但是完颜玦的这近似命令的请求,难道就可以违抗了吗? 想来以完颜兆和完颜玦的关系,完颜玦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完颜兆的心腹终于点了点头,像这种小事交给完颜玦,他还能腾出不少时间。 完颜玦点点头,道:“那行,这件事情我会告诉我哥的。” “大王若是怪罪下来……” “我哥要是怪罪下来,所有的事情我都担着,我就说是我强迫你的。”完颜玦将画像在自己的手里转个圈,转身出了帐篷。 捏个什么身份好呢? 不能太过显眼,还……哎,对了,叶随风当初说的是什么身份?像他那种人,要捏造身份的话,肯定又是什么远房表亲之类的。 虽然完颜兆已经怀疑这个身份了,那么就不能再将这个身份给报上去。 完颜玦最后为江词捏造的身份是叶随风的的义妹,因为叶随风的义妹身份比较低微,怕完颜兆心里不快,便捏造了一个远房表亲的身份,反正都是兄妹,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二日,完颜玦带着伪造身份的“证据”进了大哥完颜兆的帐篷。 “你来了?”完颜兆道。 “嗯。”完颜玦装似随意道:“昨天晚上我碰到了你旁边的那个谁来着,他说你要找查清画像上的这位姑娘的身份,刚好我也闲来无事,就从他手里把这份差事给抢了过来。” 对于这件事,完颜兆不甚在意,他并没有起戒心,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对身边的所有人都防备。 他对着完颜玦找来的所谓的证据匆匆瞥了一眼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疫病 第二日清晨,在完颜玦将伪造的身份交给完颜兆之时,江词和叶随风相继起床,完全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险的事情。 叶随风用完早膳之后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读书,而江词则又看起了庭前的荷花。 满院的荷花随风摇曳,看起来好不热闹,与这冷清的环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少爷不好了。”一个家丁急匆匆的来报,在走到门槛那里的时候还差点绊倒。 叶随风放下手中的竹简,昨日红袖来找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一句开场白。 “发生了何事?”叶随风抿了一口茶道。 “那个……那个……”家丁急着想要告诉叶随风什么,但是他刚才跑的实在是太快了,气一时半会儿有些还不上了,现在正喘的厉害。 叶随风担心的皱了皱眉头,道:“你先缓缓再说。” 那家丁并没有听叶随风的,因为他想说的这件事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他咳嗽两声道:“城里……刚才我去药房买药的时候,城里的药房……” “城里的药房怎么能和你有什么关系?”叶随风道。 “挤满了。”那家丁挤了半天,才让这三个关键词说出来,然后畅快的长舒一口气,他放松了下来,叶随风却紧张了起来。 “城里的药房怎么会挤满了?家家都是这样吗?”叶随风急忙问道。 “对,我本来是到王叔的药店去买药的,可是里面挤满了,我又换了好几家,都是一样。” “随我出去看看。”叶随风道,城里的药房都挤满了,说明城里患病的人数比较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家丁跟在叶随风后面出了门,在走到大门处的时候恰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江词。 “公子,你急匆匆的这是怎么了?”江词疑惑的问道,在她的印象里,也随风一直是一副不紧不慢,温润如玉的样子,不知是何事才能让他如此着急。 叶随风急忙道:“我这家丁出去买药,结果发现城里的药房都挤满了,我觉得事情比较严重,所以出去看看。” 什么?叶随风的这句话成功激起了身为医生的江词的好奇心,她看见叶随风一脸着急,连忙跟上去道:“我也去。” 叶随风惊讶的瞥了江词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王叔的药店离叶家最近,一般叶家的人买药的话,都是在王叔这里买的,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为了方便,叶随风首先带着江词来到了王叔的药店,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比家丁说的要严重多了。 当他踏上王叔的药店所在的这条街时,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就算赶集也不会这么热闹。 江词蹲在地上,问一个脏兮兮的男孩,叶随风也蹲了下来,在一旁听着:“你感觉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吗?” 男孩道:“特别难受。” 江词想着男孩还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转身问一位大婶。 “发热,胸口这里感觉特别闷,肚子有点疼,我昨天晚上出去喂猪的时候结果发现自己连一桶猪食都提不动,然后突然间就感觉像是立即突然被人拿走了一样,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江词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如果这不是有人刻意大规模投毒的话,就是一种传染病。 但是有人大规模投毒,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就算是报复也不会恶毒的报复全城的人,所以城中人都有传染病的可能性非常大,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疫病。 叶随风跟在江词后面,他也读过不少医书,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在江词一连询问了几个人,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后,他对江词说:“别离的太近,这可能是疫病,小心传染给你。” 江词这才连忙刻意敛了呼吸,她只关心病情,一时竟忘了自己。 叶随风拉着江词在人群中穿梭,本来以为外面大街上的人已经够多了,结果当二人看见药店的时候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状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王叔!”叶随风叫过一脸茫然无错的王叔,王叔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叶公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快回去,外面太危险了,小心将病传染给你。”王叔道。 叶随风道:“王叔你不是也没有回去吗?” “胡闹,我是大夫。”王叔陡然间加大了音量,道。 “随风也看过不少的医书,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叶随风坚持道,现在白马城中成了这样,他怎么能只关心自己的安危呢? 江词道:“我也读过不少的医书,我也可以留下来帮忙。” 因为没有见过江词,刚才又忙着和叶随风说话,王叔居然没有看见江词,此刻江词突然说话,叶随风和王叔是一惊。 叶随风惊的是江词居然也主动留下来,并且还说她懂得医术,他刚才是想让江词回府的。 没有等叶随风和王叔反应过来,江词接着道:“城中突发大规模的病情,除却一些其他的可能,根据患者的症状,发热,轻微腹痛,全身无力,上吐下泻来看,极有可能发生了疫病,而且,从我刚才询问的情况来看,疫病的传播速度非常快,仅是简单的呼吸接触就有可能患病,需要立马进行隔离以控制疫情传播。” 王叔听着江词说的有理有据,不要露出赞许的神色,江词和他刚才的判断竟是丝毫不差,作为一个闺阁女子来说,这已经非常可贵了。 叶随风道:“王叔可发现了解决的办法?” “办法倒是有,疫情我也见过不少,只是还没有判断清楚疫病的来源,所以不敢擅自用药,怕耽误了病情。” 不过现在来了两个饱读医书的人,一番商量之后,三人确定下来了治疗方案。 但是现在出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三人所写的治疗方案中都有一味草药,名半枝莲。 虽然不是很名贵的草药,但是对于这次疫情来说非常重要。 不过王叔的药店却是没有这种草药。 这种药是前几年才引进过来的,中原非常少见,不过在蒙古王室却是有着不少的存储量。 “只有蒙古王室才有这种药吗?”江词问道,在现代,这可是药房必备药品怎么到了古代,居然成了王室专用了? 王叔无奈的点点头,这药非常的珍贵,是前些年才引进过来的,只有王室才用的起。 像白马城中的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是见都没有见过,可是现在突发疫情,却是少不了这位珍贵的草药。 叶随风思索半晌,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和蒙古可汗的大儿子还是有些交情的,这点忙,他应该会帮。” 听了叶随风的话,王叔惊喜的点点头,就在叶随风准备出发前去求见蒙古可汗的时候,江词突然叫道:“我也去。” 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她实在心焦的不行。 “昨晚……” “无碍。”江词毫不在意,她还不信完颜兆能奈她何? 就这样,二人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开始向蒙古可汗居住的地方赶去。 “你真的不在意?万一又出意外怎么办?”上马之后,叶随风道,他对昨日的发生的事情还是不放心,万一待会儿又碰到完颜兆怎么办? 而江词仅仅简单的回答了四个字:“救人要紧。” 因为特意加快了速度,本来花费差不多一炷香时间才能到的地方二人仅仅花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就到了。 “白马城叶家长子叶随风求见蒙古可汗。”叶随风下马,掀开轿帘,扶着江词道。 两个守门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稍等,容我进去通传一下。” 叶随风和江词焦急的候在门外,过了好久,才看见刚才进去通传的人转身出来:“抱歉,蒙古可汗不在,不过二王子会出来的,请稍等片刻。” 哦,也行,反正都是蒙古王室的人,只要能拿到草药就好,只要不是完颜兆就好。 不料江词却紧张的捏住了叶随风的袖子。 “怎么了?”叶随风关心的问。 江词看了看守门的人,拉着叶随风后退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蒙古可汗的二儿子可是名叫完颜玦?” 叶随风点点头:“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知?” “那个……公子,江词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先回马车上了。”江词连忙道。 她和蒙古可汗的二儿子可是旧识,还差一点儿就定下了皇亲,千万不能让完颜玦发现他现在留在叶府。 “不要紧吧,怎么突然肚子会不舒服?是不是……”叶随风关切的问。 “没事儿,老毛病,你先和他交谈,反正有你在,基本上也没我什么事儿。” “那行,你先回马车上坐着,我一会儿就过来,实在太难受的话记得喊我。”叶随风道。 江词点点头,回到了马车上,眼睛一酸,两行清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为什么她还是和纪楚含脱不了关系?为什么就连她所认识的人都和那个遥远的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什么她能做的仅仅只是逃避? 第一百八十六章 请辞 这场疫病来势汹汹,十分严重,打破了白马城原有的平和与宁静,白马城中,人人自危。 染了疫病的,担心再活不了几天了,暂时还没有染疫病的,担心被传染,准备好行李,随时准备离开白马城,白马城极有可能因为这次疫情而成为一座空城。 因为大部分人都得了疫病,全身无力,所以农天里已经没有人劳作了,没有人劳作,就意味着大家的吃饭成了问题。 而白马城却并不富饶,很快,家家户户的米缸都基本见了底,能吃的东西屈指可数。 大街上全是铺天喊地的声音,有一些人实在饿的不行,就到处抢东西吃,严重影响白马城的社会秩序。 有一些文人倒是比较有骨气,宁愿饿死也不去抢别人手里的东西,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吃草木花朵。 有些人行动不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花花草草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只好去啃树上的树皮。 啃着啃着居然就有了经验,知道像白杨树,还有柳树的树皮比较嫩,但是像槐树,松树,这些树的树皮就比较干,难以下咽。 几乎是一夜之间,白马城的树都变得光秃秃的,惨白惨白的树干,像人骨一般,看上去十分渗人,诉说着这次疫情的惨烈。 疫情的具体情况已经由官府上报给朝廷了,但是朝廷是怎么准备解决这次疫情的命令还没有下发下来。 因为朝廷没有指令,所以官府也不能开仓放粮,官府门前聚集了一堆一堆的人,成天吵吵嚷嚷,奈何官府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就算朝廷下了指令,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白马城的官府得了指令放粮的时候,恐怕白马城中已经没有人能够按照指令执行了。 “我们还有几石粮食?”叶随风听见江词诉说了白马城中的惨状,右手手指不断的在桌子上击打,这说明他将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回少爷,我算了一下,府中的粮食,除了供应府中的所有人再吃一个月以外,还基本上能救济全城的人……大概……不到半月左右……”家丁说,这越说声音越小。 救济全城的人半个月,就算朝廷的消息快马加鞭被带到白马城也是远远来不及的。 叶家虽然是白马城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但是存粮也是少的可怜。 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叶随风道:“从今天起叶府所有人的粮食供应减半,所有的人一起出动,在白马城的东,南,西,北,还有叶府门前一共五处地方施粥,努力拖到官府开仓放粮那一天。” 家丁听得叶随风的话,面露难色,道:“少爷,府中人的粮食已经是克扣,克扣再克扣了,若是再减半的话,别说在白马城中施粥了,饿的连力气都没有了。” “那就把我的伙食分发给府里的人。”叶随风道。 听到这话,家丁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叶随风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但是府里的人就算饿死,也不能拿少爷的粮食呀,少爷平时对他们那么好……唉,凑合着过吧。 家丁一脸愁容的转身准备出去,不料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的江词突然喊道:“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看到家丁停下脚步转过来,江词上前道:“施粥的事儿现在先放一放,现在有一件更加紧急的事情,这次疫情特别严重,传播速度也是非常的快,需要先将病人隔离起来。” “可是病人呆到哪里呢?”家丁为难的说道,且不说病人的居住地分散,难以集中,白马城中一共就那么点儿地方,其他临近几个城里得了消息,都早早的关闭了城门,害怕白马城中的人进城,疫情传染。 只要有白马城中的人,靠近城与城的交界处,就会有人放箭,不管死活。 因为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倒也不能治他们的罪,最多只能算作没有同情心而已。 叶随风将白马城中的所有地方都想了一个遍,道:“不是还有城郊嘛,就将病人全部集中到城郊,既可以防止疫情传播,又方便管理。” 家丁仔细想了想叶随风的话,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便没有再说什么,得了命令之后,连忙出去执行。 虽然白马城中的百姓都不愿意与亲人分开,但是为了不耽误时间,让疫情变得更严重,还是含泪与亲人告别了,毕竟要以大局为重。 偶有几个宁死也不愿分开,要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在叶家家丁的恩威并施下也乖乖的执行了江词的命令。 “现在分开还有可能活,你们要是死不分开的话说的难听一点两个人都得死,死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啊!” 事情准备妥当之后,每日都有叶家的家丁为城中没有染病的百姓施粥,他们得了叶随风的命令,十分和气,分粥分的非常公平。 城中的百姓喝着热乎乎的粥,就开始向叶家的家丁打听他们的恩人,想知道到底是谁为他们雪中送炭。 在叶家的丫鬟知道了恩人的名字后,城中百姓都赞颂说叶随风和江词是大善人,白马城中的人一时对二人赞不绝口,更有甚者将二人的事迹变成歌谣争相传颂。 叶家心善,施粥已经让白马城中的人感动得涕泗横流,但是更让人敬佩的是每日叶随风都会和江词去成交为患病的人医治,而二人仅仅只做了简单的保护措施。 那日,叶随风从蒙古王室手里拿到半枝莲之后,江词迅速和叶随风以及王叔商讨,就迅速确定了一套最佳治疗方案。 并立刻将这个办法交给了白马城中所有的大夫,除此之外,江词还不怕脏,不怕累的亲自为病人熬药,城郊一片感激之声。 不得不说江词的药是真的管用,自从喝了药之后,患病的人的病情开始迅速好转,身体内渐渐有了力气,高烧也慢慢的消退了。 城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病好之后都回到了城内,到处称颂叶随风和江词,更说江词是活菩萨转世,给予了她极高的评价。 在朝廷下达开官仓的命令之前,城中的疫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没有再发生过任何暴动。 在治病的过程中,江词始终没有忘记找到一件事情的真相,那就是疫情是如何传播进城内的。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感觉不对劲的?就是觉得身体出现了不舒服的状况?”江词呆在一个大婶面前耐心的问。 她担心这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疫情,很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不得不防。 “那天……我吃了一只鸡……”大婶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词压低了声音,为了估计大婶的面子:“前几天王婶丢了鸡,这只鸡是不是王婶家的?” 被问的大婶红着脸点了点头,本来以为江词会责怪于她,没想到江词只是笑笑:“这是你和王婶之间的事情,我主要负责查清疫情的来源,不管家务事。” 大婶知道江词顾及她的面子,像江词投去感激的眼神。 江词又顺着问下去,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一位好心的百姓有一日接待了几个外族人。 根据大婶回忆,那日那几个外族人跟她要了几口水,说是连夜赶路口渴难耐,大婶是普通农户,自然没有想那么多,就亲自从井里打了水递给那几个外族人。 江词认为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外族人带来的疫病,因为城中这几日所有的人都分成了两拨,哪里有什么外族人的影子?虽然疫病暂时可以确定是这几个外族人带来的,不过至于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还有待查证。 事不宜迟,江词立马将这个极其重要的消息告诉了叶随风,叶随风一方面惊讶于江词的逻辑思维能力和细心,一边迅速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官府。 叶家这几日为城中安定做了不少贡献,他们提供上来的消息官府自然不敢轻视,立刻报告给了上级。 虽然这次在治病过程中没有发现有外族人的痕迹,但是难保他们不会躲在哪里,官府决定下令彻查白马城中的人口。 并且,这次事件的发生无疑说明白马城中的治安出了严重问题,为了杜绝再有身患疫病的外族人进城来开始严查每一个白马城的百姓,并且对出入白马城的人员都准备严格盘查,有可能的话还需要进行记录。 听到这话,江词本来应该是非常高兴,因为导致白马城突发疫情的元凶极有可能马上被揪出来,对江词这几日的努力也是一个极大的肯定。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因为江词也是被绑架过来的,她本想着在白马城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不再回京城。 但是,呆在京城的话,若是真的查到她的头上,那她岂不就露陷了? 若是被人发现她堂堂怀玉郡主被叶家当成奴隶贩卖过来,叶家岂不是要遭灭顶之灾? 她考虑许久,既不想回京城,又不想连累叶家,便决定向叶随风请辞。 第一百八十七章 喜从何来 且说纪楚含自那日启程之后,心中甚为着急,坐立难安,他掀开轿帘问侍卫:“还有几日的路程?” 侍卫道:“回太子,还有半日的路程,还请太子稍安勿躁。” 纪楚含放下轿帘,道:“快马加鞭,务必按明日早朝之前赶回京城。” “是!”侍卫答道,话虽这么说,可是车速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增加,这倒不是侍卫阳奉阴违,实在是车速已经达到最大限度,一路在太子的要求下车速已经过的不能再快,光是马就累趴下去三匹。 现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这匹马再累出个什么好歹,那就麻烦了。 现在,纪楚含只恨不能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回京监国,一半留下寻找江词。 侍卫一路打点,终于在上朝之前赶回了京城。 早朝上,纪楚含立在大殿一侧,俯视着众位官员,“各位还有何事,速报上来。” 各路官员面面相觑,不敢高声言语,其中一位面色凝重,看起来有话想说,偷瞄了纪楚含一眼,又垂下眼眸像是把话咽了下去。 “磨磨唧唧的,你不敢说我来说。”站在那位官员身后的一名个子较高的官员站了出来,怒瞪了他一眼,“哼,现在知道事情闹大了,早干嘛去了。” “禀太子,”那高个子的官员扬声道,“前几日,白马城中疫病频发,有小人不敢及时上报,导致白马城中死伤无数......” “王大人,你这是夸大其词,那白马城中的疫病早就控制住了,这不过是一场小病,何来死伤无数之说。”刚刚有话不敢言的官员此时蹦了出来,脸色涨红,肥大的肚子一起一伏似乎是被气着了。 王大人一记冷眼抛了过去,他立刻噤声,又不敢言语了,“小病?那敢问杨大人,可是杨大人控制住的病情?” 杨大人哆哆嗦嗦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也真是倒霉,偏偏被朝中有名的臭石头盯上了,这个姓王的非揪住自己不放吗? “那疫情自然不是我控制的。”杨大人吞吞口水,不敢看王大人的眼睛,王大人冷哼一声,朝上的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 “自然不是你,若杨大人有如此医术,怕不是早已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了吧。” 王大人一甩袖子,一脸鄙夷,杨大人却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又被王大人好一番嘲讽,只是低头不断擦着汗,顺便偷偷瞄几眼太子的反应。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层出不穷,纪楚含早就看腻了,不过这位王大人倒是少有的忠臣良将,监察起官员来更是大公无私,对姓杨的那位官员的步步紧逼也让纪楚含刮目相看。 “你,你这是侮辱本官,本官可是你的上级!”杨大人眼珠一转,这以下犯上可不是小罪,而且还在朝堂之上,以前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太子监国,也难保姓王的乌纱帽。 王大人冷笑一声,这姓杨的平时偷奸耍滑也便罢了,可白马城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也能坐视不管,现在还想给他扣个“以下犯上”的罪名,还真是狗胆包天。 眼看朝堂上硝烟弥漫,纪楚含也不想扩大事态,便出声制止,“好了,王大人也不过爱民心切,言辞激烈了些,杨大人勿要怪他。” “那白马城的事态我也有所耳闻,三天前也派遣了几位官员去探查了此事,两位大人不要为此事伤了和气。” 太子发话,他们哪有不听的道理,杨大人连连点头,“是,是,王大人别伤了和气,哈哈。” 杨大人擦擦汗,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对太子不责罚王大人还是有些不满,那边王大人对纪楚含拱拱手,脸色微微有些好转。 “太子体察民情,小人自愧不如,但不知太子可详细了解了此事?” 纪楚含嘴角上扬,这王大人还怕自己说谎不成,怪不得朝中人都说王大人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呢,纪楚含笑笑,“白马城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处理了,不过细节还要劳烦王大人禀告一番。” 王大人闻言点头,“是这样的,白马城疫病的扩散跟官府不作为有密切关系,但疫情能够得以控制还要倚仗城中叶家的鼎力相助。” “哦,叶家,这是怎么回事?”纪楚含一脸疑惑,似笑非笑得看着杨大人,而杨大人听闻“官府不作为”,不禁双腿发软,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那个,太子殿下,这件事跟官府也没太大联系不,这病也不是官府插手就能管得了的啊,您说是不是。”杨大人嗓音有些颤抖,这太子要是听信了姓王的话,自己的小命说不定也不保了。 纪楚含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这杨大人平时的不作为是出了名的,现在他要真是能给百姓做点什么,那才奇怪呢,留着他也无非是他平日里无甚大错,也没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罢了。 杨大人见太子不耐烦也嗫嚅着不敢出声,怕惹得太子不高兴,不过身后看热闹的官员他还是能管得了的,对着那些等着看他出丑的官员就是一阵猛瞪,那些小官可惹不起这尊大神,摸摸鼻子,止住笑意低下头去。 杨大人这才心里舒服了,却也不敢在大殿上乱动,只能不停得擦着头上心虚的汗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力气活。 “叶家主动拨出粮食来救济穷人,同时还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冒着被传染的风险救治百姓,连叶家的少爷也以身犯险,实在英勇。” 王大人垂眸低低诉说着,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我们的杨大人却像只缩头乌龟,毫无动静。” 身后的官员里发出一阵骚动,低低的笑声在大殿里尤为清晰,杨大人颇有些恼羞成怒,“你说谁是乌龟,我这是稳重,以大局为重,不懂情况就往里闯,那不是找死吗?” 纪楚含皱眉,杨大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我,我太激动了,我这是为了避免更多的牺牲者。” 王大人不想搭理他,将身体转过一侧,继续说道:“那位大夫也是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竟是叶家的表亲,小小年纪医术高超不足为奇,但能有如此胆量却也非常人能及,叶家有如此作为,难道朝廷不该奖赏一番吗?” “说来说去就是要讨赏罢了,王大人莫不是跟这叶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不成?”杨大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得意的笑着,像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王大人狠瞪他一眼,“不是所有人都像杨大人这么厚脸皮的。” “你!”杨大人气的说不出话来,纪楚含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安静。 “叶家有如此贡献确实该赏,不过你所说的那位医术高超的叶家表亲真有此人?” 纪楚含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王大人点头,“确有此人,而且其医术高超,全白马城的人都可以作证。” 纪楚含背起手,在大殿上来回踱了几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大人正愁如何挽回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形象,听闻王大人说到那位医术高超的叶家表亲,忽的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若王大人所言非虚,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杨大人抚掌而笑,那得意的样子落在王大人眼里活像只偷鸡的黄鼠狼。 纪楚含看向杨大人,“不知喜从何来?” 杨大人这才挺直了腰板,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环顾了一下身后刚刚看自己笑话的诸多官员,眼神里透出一抹轻蔑,面向太子的时候又谦卑起来。 “这王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太子举荐这叶家的表亲,倒是要我灵光一闪,太子殿下,这喜就从这位叶家表亲身上来啊。” 杨大人咧着嘴笑着,把纪楚含也搞糊涂了,“这是何意?” 杨大人清清嗓子,也不再拿着帕子擦汗了,反而春光满面,“这叶家表亲医术高超,而皇上龙体欠安,我们何不请这位医术高超的叶家表亲召来京城,来为皇上治病呢?” 此话一出,殿上的官员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不少人看向杨大人的眼神里也带了些敬佩,杨大人自是知道这朝堂上的变化,挑衅般看了一眼王大人,哪知王大人根本不看他,心中得意更甚。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纪楚含略一思忖,现在宫中御医对父皇的病束手无策,而且父皇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若这叶家表亲医术真的如此高超,连疫病都能控制,那父皇的病也一定有办法才对。 见太子都肯定了自己的提议,杨大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虽说今天被姓王的臭石头打压了,还受了不少委屈,不过看来自己还是技高一筹,这就把丢掉的面子全找回来了,说不定还加深了太子的好感,这下看他姓王的以后还敢不敢找他的麻烦。 第一百八十八章 漠不关心 王大人虽然气鼓鼓的,但是杨大人想出来替皇上治病的好方法,他也不能说什么,便呆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朝堂上的其他人都像是参加一个仪式一般,漠不关心,刚才还十分朝堂瞬间就安静下来。 “各位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今日就议到这里吧!”纪楚含左右看看,无一人吭声,全都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势,一副我比谁都要乖的样子。 好像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只是纪楚含能想象而已,但是杨大人得意的表情,和王大人生气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又想起了江词,一个郡主流落市井,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应该是不好的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应该会很受人欺负。 但是如果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将辞,但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现在还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还没有回来,他也只好妄加猜测一番。 旁边的公公看见朝堂中人这幅模样,很有眼色的拉长声音说道:“退朝。” 公公的这一声退朝,将纪楚含彻底拉回现实,静静的坐在龙椅上,接收百官的朝拜。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楚含起立,等到纪楚含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时,堂下的所有大人便开始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 “王大人,别来无恙啊。”杨大人说。 看到杨大人这幅惺惺作态姿势,王大人从鼻孔发出冷哼,转身离去。 杨大人道:“王大人竟是这等小肚鸡肠之人吗?” 听到这话,王大人停下来说:“大家同朝为官,你为国事,牵肠挂肚,想出了办法,我十分佩服,但是在大度的法令,可没有一句说我必须得对为国事操心的人恭恭敬敬,更没有一件事情反映说,我必须得回答杨大人的问题,对杨大人也得毕恭毕敬。” “你……”杨大人气到气结。 刚才在朝堂上丢的面子,现在总算扳回了一局,王大人感到身心舒畅,就好像积攒多年的宿便全都排出来了一样,高高兴兴的转身离开,留下呆立在原地的杨大人。 “哼。”杨大人也冷哼一声,这谁输谁赢,还得看朝堂上的事儿,仅仅几句话,岂能将他杨大人打败?也转身离去。 周围其他的大人看到王大人和杨大人这副模样,早是已经习惯,这二人在朝堂上互怼多年,今天你赢,明天我赢也算是相互磨合着,有所进步。 下朝之后,纪楚含正想的远远的看见侍卫首领候在门口,连忙赶上去,道:“可是有江词的消息了?” 侍卫正在这里忐忑不安的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告诉纪楚含,结果没想到江词一下子冲了上来开口就问,看着纪楚含满怀希望的眼神,侍卫首领只感觉更加手足无措,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属下无能,还请太子恕罪。” 纪楚含看着头低的低低的侍卫首领,心中失落不已,十分无奈,罢了,于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哪能那么容易? 他虽然心中着急,但是皇上身体抱恙,朝中大局还需要他来掌控,根本拖不开身,所以只能将寻找江词这件事情交给侍卫。 “起来吧。”虽然纪楚含没有说什么,但是侍卫还是察觉到了纪楚含语气中的失落,虽然他也很难过,但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几日,他日日奔波,奔走于市井之间,联系各地官府,但是怀玉郡主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他突然间就想到了一个结果,但他不敢说,那可是大不敬,也是他最不希望出现的结果。 侍卫在纪楚含的搀扶之下站起来,没敢看纪楚含,他感到非常愧疚,没有完成纪楚含给他的任务,他觉得无颜面见太子。 “把头抬起来,我不怪你。”纪楚含道:“现在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交给你。” ? “你这几日去寻找怀玉郡主的时候,可曾去过白马城?”纪楚含三七朝堂上杨大人的话说道。 侍卫仔细想了想这几日的行踪,点点头,这几日去的地方之中却是有一座城叫白马城,前几天听说还发生过瘟疫。 因为这场瘟疫,全城戒备,他也是依靠太子的名号才得以进入其中。 当他进去的时候,瘟疫已经被治疗得差不多了,更令他惊喜的是,这次治疗瘟疫的不是白马城中哪位大夫,而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叶家叶随风的表情亲,还是一位女子。 他其实很想见见这位神奇的女子,但是奈何一直无缘一见,在寻找怀玉的过程中,他又陆陆续续的知道了怀玉郡主的一些故事。 “白马冲冲前几天突发疫病,你可知晓?”纪楚含又问,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侍卫心中一惊,莫非纪楚含要怪罪他没有及时禀报吗?但是这事儿并不归他管辖呀。 他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怀玉郡主,之前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宫安宁,这治疗瘟疫和他的本职工作完全挂不上边儿啊。 “这位神医是否可靠?”若是要为皇上治病,必须得先查查她的底细,如果来历不是很清楚的话,就不能将她带到皇上面前。 “可靠,听说白马城中的疫病就是她治好的。” 听了侍卫的话,纪楚含还是不太放心。 “此人是叶随风的表亲?”纪楚含问。 “是,听说上次蒙古可汗大儿子完颜兆的宴会上她曾出现过。” “她还和蒙古人有纠缠?”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此人可不可靠就要另当别论了,毕竟现在董贵妃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救出来,并不能摆脱蒙古人的嫌疑。 大都和蒙古再好,那也只是表面上做做儿戏,哪怕蒙古人已经将乌兰格格嫁给了四皇妃,一桩婚姻而已,说不定也在蒙古人的计划之内。 给皇上治病可不是儿戏,他就担心此事和董贵妃拖不了干系,还在那幕后之人的控制之中。 这些事情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来,他必须判断,这些都是不是精心安排的,作为一位太子,要想在波云诡谲中生活下去,并且完美的胜任,就必须要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决断力。 更要有一双火眼金睛,以及一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 要造福天下百姓,必须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而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保皇上的安危。 下面的侍卫看见纪楚含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有说清楚,急忙说:“这次聚会只是白马城中普通世家大族的聚会,叶家也是世家大族,自然在受邀之列,肯定是要去的。” 纪楚含听了这话,懊恼一拍头,他最近怎么总是疑神疑鬼的,竟忘了这茬。 侍卫没有等纪楚含在说什么,别接着道:“但是我经常的时候,瘟疫已经过去了,但是城中防守还是十分严密,听说就是那位神医的计策。” 哦?这位神医难道厉害的竟还不止医术,对政事也有一套? 侍卫看纪楚含表情,知道汽车还真听得入迷,接着道:“暑假还听说当日他在这边过程中仅通过询问,就能观察的十分细致,并且及时判断用药,并且还顺便发现了这次瘟疫的来源。” 侍卫的话让纪楚含对这位神秘的神医非常钦佩。 但是这仍然不能确定此人身份是否可靠,既然不能确定,不如召入宫中一见,这样的话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所有的担心也就能证明是不是多余的了。 “跟我回书房。”纪楚含道,侍卫乖乖的跟在后面。 到了书房之后,纪楚含吩咐侍卫研磨,自己拿起笔刷刷就写,因为从小打下的基础好基础,纪楚含的字非常漂亮。 诏书写好了,可是究竟要盖谁的章?纪楚含却犯难了。 盖自己的章,万一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唤不来那位神医怎么办?盖皇上的章,万一被那位神医看成压迫怎么办? 正思索着,纪楚含觉的对待神医大道公貌似不能用这种强硬的办法,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世外高人,不是三顾茅庐才能请出来的吗? 万一神医看到圣旨抗旨不尊,他还能杀了神医不成? 这不想还好,越想脑子里越乱,基本上都成一锅粥了。 纪楚含拿起自己的玉玺盖了上去,这诏令毕竟是自己下的,不能以父皇的名义执行。 “你将这诏书拿着,去白马城中叶家请回神医。”纪楚含一边说,一边将写好的诏书递给侍卫。 “是。”侍卫拱拳告辞。 像这种颁布诏书的活儿,一般都是由宫里的公公去做的,但看纪楚含样子,是明显信不过那位公公。 所以纪楚含将诏书递给她,说是对他的信任,他不能讲这件事情搞大想到这里,侍卫攥紧了手中的诏书,准备着去白马城的相关事宜。 事不宜迟,侍卫拿着纪楚含手写的诏书,立马快马加鞭,带了一队侍卫,赶向白马城。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万火急 江词去意已决,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万一事情查到他的头上,要想走掉也就麻烦了,若是不走还会连累叶家,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动身。 叶随风知道江词的与众不同,所以也并没有挽留,像江词这样的女子本就是应该浪迹天涯的,她身上的那份不羁,让他十分佩服。 像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只困于一室之中,而是应该展翅翱翔于蓝天之上。 没有人能束缚得了她,除了她自己,也没有人能牵绊的了她,除了她自己的心。 看着江词收拾行李,叶随风的心里五味杂陈。 “真的要走吗?”叶随风道,虽然他明知道会是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了口,而下意识说出口的一般都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是的,他不想江词走。 江词嫣然一笑,道:“这件事情你今天早上都问了多少回了?怎么着也得有七八次了吧,叶府是你的家,我怎么能够常住?再说了,打扰你的这几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走,下定决心离开这舒适安逸的生活,你可别语气不舍得,让我反悔啊。” 叶随风知道江词是在大学,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那你准备去哪里呢?回京城吗?” 江词摇摇头,道:“我不想回京城,我在那里也没有亲人,相熟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那你准备去哪里?”一个弱女子离家怎么得了,虽然他知道江词不是普通的女子,更算不得上弱,但他还是担心,江词在他眼里,跟长不大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我呀,要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好是能浪迹天涯,到处看看风景,说不定还能邂逅一个佳人呢。” 江词轻松的语气,让叶随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不过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僵持所说的,邂逅佳人宜居上,佳人就在面前,也已经邂逅,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呀。 “你不怕危险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所有的事情赌博是能够人为控制的,万一不小心扯进某种权力斗争,或者被野兽抓住,你又该怎么办?”叶随风道。 江词道:“我也知道危险,像我这样没有力气又不怎么聪明的人,很有可能就成了炮灰,但是不经历风雨又怎能成长,我是一直畏畏缩缩的呆在府里,这一辈子也只能像一朵幼苗一样,但是我若是能算出土地,打破那层束缚,就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有了搏击风浪的能力,但我又是打败那层束缚,我就永远只能安静的呆在地下,做一株幼苗,等待死亡的降临,这样的生活虽然安逸,但岂不是毫无趣味?” 叶随风苦笑道:“是啊,那我送你出去吧。” 叶随风看不懂江词,但他更看不懂的还是他自己,他真的已经用情至深了吗?一边对自己说,江词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留不住的,一边却口是心非的想尽全力要挽留江词。 但是他有什么资格挽留呢?他又有什么身份? 江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他就是一句也听不下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僵尸,马上就要离开了,而他所能做的,不过是送江词一程罢了。 江词点点头,看着叶随风将行李一件一件的扛在自己的身上,他来的时候就是两手空空,没想到走的时候就多了一些行李,这些行李都是叶随风为他准备的,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一些衣物,玉石首饰。 他一直推脱,但是叶随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爱上,说是这样比较保险,出门在外少不了钱,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经过上次的瘟疫,叶府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些玉石首饰还是数量可观。 一路上,江词没有说话,叶随风也没有吱声,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江词就要离去的消息。 其实他当初不应该挽留江词的吧,他就应该护送江词和那些姑娘离开,这样的话,他以后在京城办事的时候,还可以,这几天的相处,没有几天肯将辞,但是现在江词要浪迹天涯,他要找她的时候又该去哪里? 去天涯吗?何处又是天涯呢? “少爷,少爷,等等,江姑娘等等。”叶家的家丁跟在后面喊道,显然是跑了很久,气非常喘,这个家丁就是这样,每当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非常的急,不过这样的急性子也好,要是作为家丁,反倒是个慢性子的话,在叶府能不能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江词和叶随风转身,不明所以的看着跑来的家丁,江词的心里,隐隐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莫不是叶随风因为收留了她而招惹了祸事? “怎么了?跑了这么急?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叶随风道。 “府里……府里……宫里……宫里……宫里来人了我的少爷。” 果然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江词想。 “宫里怎么会来人?是干什么的?”叶随风问,他和宫里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往来,这番宫里来人,不知道是福是祸。 “少爷,宫里来的是太子身边的侍卫。还拿了圣旨,我来喊上少爷回去接旨。” 叶随风原先犹豫不定,他是去送江词,还是回府里接旨呢? 当然,耽误接旨可是大罪,但是他若是不送江词的话,又不像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府里的这份突如其来的圣旨,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江词接过叶随风手上的行李,道:“你还是快回宫接旨吧,我自己出城就好,别耽误了时间,让太子将罪于你,我不碍事的,你陪得了我一程,却陪不了我一世,剩下的路,终究还是要我自己走,与其这样,还不如你早早放开,我早一点出去闯荡,还能多积累一些经验。” 叶随风还没有说什么,旁边的家丁就惊讶的叫了起来:“不是,江姑娘你也要回去。” “什么?”叶随风和江词同时惊叫起来,又接着异口同声的说道:“可是那侍卫亲自说的名字?” “不是。”侍卫道。 “那我为什么要回去?”江词说,他又不是叶家的人,是叶家的人接旨,又怎么包括她? 她还是接着自己的行程吧。 “不是,江姑娘,你忘了上次在蒙古可汗的大儿子完颜兆举办的宴会上,少爷曾介绍你说你是少爷的表亲,在后来的治疗瘟疫过程中,江姑娘你用的名义也是少爷的表亲,现在因为治疗瘟疫这件事已经到了朝廷,所以太子才派身边的侍卫过来传话。” 听到这里,江词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又不敢确定,想了想,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现在突然间出了这种事情,她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其实她本来可以不用回去的。 但既然传旨的侍卫点了她的名字她如果走了,叶家必定为难,以叶随风的性子,虽然不会留他,但是等到侍卫发现少了一个人之后肯定会降罪于叶随风。 所以她只好回去,圣旨一宣,江词便傻了眼,这份虽然是主要针对于叶家的圣旨,但除了表现叶家治疗瘟疫有功之外,主要说的还是让在瘟疫中表现突出的江词进宫。 是的,关键词在这里,江词,进宫。 从一开始纪楚含没来找她她早就对他失望。现在更是不想回去,如果她以神医的名义进宫,到时候纪楚含发现他就是江词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江词抬头看看侍卫,是一个面生的,还好还好,江词拍了拍胸脯,好在侍卫并不认识她。 虽然侍卫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位神医身上,而且他当时出发寻找怀玉君主的时候也曾看过江词的画像,但是江词刚才准备启程,打扮与往日根本不同,再加上一直低着头,侍卫居然也没有认出来。 也不知纪楚含有没有发现她在这里,江词想。应该是不知道的,看看这位侍卫一脸茫然的表情就知道。 但是纪楚含的心机那么深,这会不会只是表象?还是只是因为她对疫病的救治,让太子发现了她的可用之处,所以才忍受着对她的厌恶让她回京? 等到纪楚含的目的达到之后,就让她一死了之? 江词当然不想回京城,从纪楚含放弃她回京监国之后,她就永远不想再踏进京城一步,不想再想起之前那些伤心的往事,更不想想起和纪楚含在一起的时光,想起自己傻的天真的模样。 现在她偶然间看清楚了纪楚含真面目,她又怎么能装作毫不知道的回京? 她又不是笑话,而且他根本没打算成为这个笑话。 但是她若是现在临阵脱逃了,叶府又会有大麻烦,她开始犹豫不决,叶随风知道她不想去京城,便说可以暗地里送她离开,江词心中愧疚,不想给叶随风惹麻烦,决定先跟着来接她的宫中侍卫离开,这里车程要三日,然后在休息的时候找机会逃走。 第一百九十章 起伏 马车在前行的路上颠簸起伏,江词的心里也如这车一样不停的颠簸。随行的军队对她处处以礼相待,江词小心翼翼的带着面纱,生怕被认出来。 “姑娘,天色将晚,今日就委屈姑娘在这驿站休息一下吧。”随行的将军的声音使得江词的内心猛地跳动一下。 “有劳将军了。”江词稳了稳自己的语气。 入夜,是人入睡的时间,也是守夜士兵最劳累的时间,江词微微将门开了一条缝,看到门外看守的两个士兵打着瞌睡。 江词知道自己逃跑的机会来了,将门关好,偷偷的从窗户逃到了驿站三层的走廊中。 “你们两个将保护江姑娘的两个人替换下来。” “是。” 江词走了几步便听见随行将军的训话,脸色大变,这时候如果被发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慌乱中江词看到一旁的客房还亮着灯,灵机一动,将走廊一旁的小盆盆栽装饰端了起来,立即进入了客房当中。 “客官,这可是您要的花草,本店小,目前只有这种花草了。”江词进入客房装作替小二送东西,待随行将军走后再出去。客房中的男人背对着江词,仅看背影,江词就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可没有要这个东西。”男人回过了头有些不耐烦的说,似乎江词的出现打扰了他的清静。 “你……”看到男人的样子江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竟是元祈,当朝的四殿下,江词的四哥,“可能是我弄错客房了,打扰客官了。” 元祈的出现是江词没有想到过的情况,也许他也是来接自己回去的,下意识江词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纱,希望元祈不会认出自己,此刻江词的内心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元祈疑惑的看着突然进来的人,虽然带着面纱,却很是熟悉:“我是不是见过你?”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多方游历,可能是路过时公子看到了吧。”江词并不想回京,只能装作不认识他,说话时江词听见门外走廊已经没有了脚步声,“既然公子没有要花草,小女子就出去了,叨扰公子了。” “站住,本公子的地方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看到面前的人有些仓惶,元祈竟起了玩弄之心。 “公子还有何吩咐吗?”没想到元祈平时不止那么欺负自己连一个不熟的也是如此的戏弄,看来元祈的后宫乱也是有这种原因的。江词忍住内心想要和元祈斗嘴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相公。”门突然被打开,进来一女子,江词一眼便认出此人是乌兰格格,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蒙古服,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和平时汉服的她完全不同,这样的乌兰显得更为自信。两人从未如此称呼过对方,也许是因为便装出行,不被人认出? “小斯说看到一人进了相公的房间,乌兰担心相公特来看看。”几句话说明了来意,乌兰是元祈的正妃,也是蒙古可汗的小女儿,她的到来使得江词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平日里元祈很少带她出远门,这次难道是带乌兰回家? 江词为了不被认出只能将心中的疑问压下去。 “小女子将东西送错了房间,给公子添麻烦了,把夫人惊扰了,实在对不住,小女子这就告退,不打扰二位了。”江词压下心中的疑惑,再次给自己找个离开的机会。 “居然把我夫人惊扰了,这就收拾她,”乌兰格格进来后,元祈的行为立即拘束了许多,转头对蒙面的江词说:“你打算怎么赔罪?” 江词惊讶的看着元祈,这样的他和平日认识的他完全不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夫人先去休息吧,为夫先教训一下这个下人,让夫人看到这些的总归是不好的。”元祈恭敬的对乌兰说。 “乌兰这就告退。”乌兰听出了元祈的请客令,虽有些失落,却只能听从,走到江词的身边,“这位姑娘看起来也不是有心的,还希望相公放过这位姑娘吧。” “既然乌兰为你求情,我就考虑一下。” “那就谢谢相公了。”乌兰听到元祈的话显得格外开心,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单纯的孩子,也许这就是乌兰本来的样子吧,江词这么想着。 乌兰格格离开后,元祈表情立即凝重了许多,似乎有心事,思考了一会整个人放松了许多。 “别装了,江词,就你这种装什么都不像的样子,还想瞒我多久。”元祈看着戴面纱的样子,换上了戏谑的表情。 “四哥是怎么认出我的?”江词摘下面纱,露出疲惫的样子。 “就你那点小伎俩也想瞒过我?”元祈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随意的倒了一杯水,“喝杯水吧,看着这演戏真是够累的。” “四哥看出来了还不说出来,害我白折腾那么久。”元祈已经知道了,江词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在元祈面前随意的坐在了旁边“你也是来接我的吗?”江词喝完茶水,将自己最关系的话题问了出来。 “是啊,我是刻意来接你的。”元祈说这句话时,竟没有往常玩笑的语气,有几分像是承诺的沉重感,对于这样的元祈,江词有些失神。 “我……”元祈看向江词的眼神似乎和平常不一样,让江词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江词恍惚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坚定的说,“我不想回京。” “四哥,几个人中,咱们的关系最好,我不想回去,你帮我找人代替我回京好不好。”江词着急的拽着元祈的胳膊,眼神中有着几分祈求。 元祈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心中有着涟漪,这是江词第一次那么求他,竟然是为了躲避另一个人,元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我现在这么回去必定会牵连他人,也只有你能帮我了。”看到元祈苦笑,江词误认为元祈不想帮自己,江词看元祈的眼神逐渐由希望转变为了失望,“看来只能回京了。” 听到她要回京,元祈心中有些酸涩,江词这是想见他了吗? “谁说我是来接你回京的,我是来接你去蒙古的,你不是要躲开纪楚含吗。我带王妃回家省亲,正好带上你。”元祈喝了一杯茶水稳定了自己的心绪,让江词远离他,也许江词就可以看到自己了。 “真的吗?”听到元祈的话,江词瞬间开朗了,“四哥真不愧是我的四哥,几个人中四哥对我最好了。” 我在你心理只是哥哥啊,元祈的心中无限的感伤:“明天你装病,拖延半天,我找个可靠的人去顶替你。” “嗯,都听你的。”江词对元祈的方法很是赞同。 “你和乌兰这是要回蒙古麽?” “那你就不要管了,那是我自己府中的事情。”元祈并不想提起乌兰的事情,随意的敷衍了江词。 “我觉得乌兰穿蒙古服比汉服好看,四哥认为呢?”江词虽知两人相处并不是很好,虽已成婚两人却还是相待如宾,但江词却想撮合两人。 “微服出行,现在开始穿蒙古服有点招摇了。”元祈并没有直接回答江词的问题。 “这就说明乌兰很顾家嘛。” 之后元祈和江词攀谈了几句,江词便带上面纱满怀期待的离开了元祈的客房,悄悄的从逃出来的窗户回到了自己的客房,悄然的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江姑娘,准备出发了。”第二天一早随行的将军敲了敲江词的房门,通知江词准备出发。 “将军,我有些不适,我们下午再行出发可好。”听到敲门声,江词假装虚弱的说。 “姑娘可需要在下找个郎中?”听到江词说不适,将军顿时有些着急,如果江词这时有些毛病,可不好向皇上交代。 “将军可忘了,我就是郎中啊。” “在下愚钝了,姑娘好生歇着,身子好些了我们再出发。”被江词那么一提醒,将军顿时有些尴尬,嘱咐士兵照顾好江词,便离开了。 江词拍了拍胸口,呼了口气,将窗户轻轻的打开,生怕惊动外面的士兵。 窗户外面的两人正是元祈以及一位和江词身形相差无几的女人,也就是元祈找的大夫了吧,江词那么想着,让女人悄悄进了客房,进客房后,女人自觉的戴上了一个面纱,不仔细看完全分不出江词和她。 江词安心的从窗户离开了。 两人来到元祈的客房,客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套侍女的衣服以及一套胭脂水粉,旁边还站了一位老妈妈。 “为了你的身份不暴露,你先扮作我的侍女吧。”看到江词疑惑的眼神,元祈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位老妈妈会些易容术,便于你改变身份。” “总感觉你这是故意折腾我。”江词对于这样的做法很赞同,但是对于要装作元祈的侍女,总感觉某人不怀好意。 “怎么会,你快去收拾吧,我们很快就出发了。”对于江词的质疑元祈不予回答,只是催促江词快些准备。 一盏茶的时间,江词换装完毕,看着镜子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无法相信这是自己,学会了这套易容术,再也不担心被人认出来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好久不见 一行人装作商队去向蒙古的路上,对于多出个丫鬟一行人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元祈将江词单独安排一个马车上导致有些不满,一路上江词多少听了一些谣传。 “那个小慈是殿下的什么人啊,居然单独一个马车,不会是殿下找的通房丫鬟吧。” “就她那长相还通房丫鬟,送给我我都不要。” “你还别说,咱们蒙古王妃那么美殿下都没怎么理,居然临时带这个样的,不会是殿下的审美真的有问题吧?” …… 对于这些流言,江词很无奈,出行前元祈说要给她起个丫鬟名,小慈,慈儿,元祈的解释是希望她慈祥一点。一个花季少女,哪来的慈祥?想起元祈的话江词忍不住的翻白眼。 江词也说过要和其她丫鬟一起凑合一马车,然而元祈却说,本殿下的贴身丫鬟,自己一车怎么了,于是自己莫名的承担了一些流言蜚语。 “停车,公子吩咐,今天就在这个城镇休息。”车队停在了一个客栈前,江词履行贴身丫鬟的职责,立马从车上下来,走到了元祈的车前。 江词将车帘掀开,元祈缓缓的从车中出来,看到一旁的江词不由得觉得好笑,做出来个挑衅的表情。 江词内心很想将手中的帘子甩元祈脸上,但是作为一个丫鬟是不允许这样做的,江词对元祈微微笑了笑,用唇语说:‘别让我逮到整你的机会。’ 元祈并没有理会江词的威胁,对于能欺负到江词这点来说他很是高兴,在江词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等待着乌兰下车。 乌兰也听到了流言蜚语,下马车后多看了几眼站在元祈身后的江词,皮肤偏黑,比在草原长大的人还要黑一些,长相很普通,丢在人堆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对于元祈中途不知从哪将她提拔出来当贴身侍女这一点乌兰很不满,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自己好,却能得到元祈的看好。 乌兰走到元祈身边,微微行礼,元祈点了点头,走进客栈中。 将随行的人安排好后,江词和元祈走进一个客房,看了看门口没有人,江词立即将门关了起来。 “四哥,你是故意的吧?让我听那些流言蜚语,还给我起这个破名字。”关上门江词立马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恭顺,将这几天的不满都说了出来。 “怎么不满意,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慈祥和蔼,一听就是很温柔嘛,”看到江词那么气愤,元祈却很高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流言蜚语什么的就随便他们说呗,嘴都长他们身上,我又不能怎么样。”其实我到现在这些流言蜚语是真的,你真的只属于我该多好,我多想一直抱着你叫你一声小词,元祈内心是如此的想着眼里的笑意温柔了几分。 “听说这个城镇明天有花灯游行,怎么样,要不要参加?” “原来四哥停留这是有预谋的啊,确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在外面玩玩了。”想到节日活动江词瞬间开心了起来,“明天是什么节日啊?” “好像是为了给男女相亲而举办的活动。”元祈解释道,没有人知道为了让江词开心,元祈让人偷偷的提前来到这个城市,花大价钱举办了这个花灯活动。 “咚咚咚,相公,乌兰可以进来吗?”门外想起了乌兰格格的敲门声,江词立即整理自己的情绪换上了一副恭顺的模样。 “进来吧。”元祈坐在书桌旁,随意拿起一本书说。 乌兰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乌兰大步走向元祈的书桌,没有在京城时穿汉服的拘束,乌兰的步子更显轻快了一些,江词想如果没有这联姻,没有嫁给四哥,乌兰也许就没有那么多束缚吧,自己第一次觉得乌兰很可怜。 “听说这个下人惹相公生气了,乌兰特地来看看,相公喝杯茶消消气,要是觉得下人不好,乌兰替你教育一下,为了一个下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乌兰将茶水递到元祈面前,轻柔的说。 “夫人可有好的教育方法?”对于乌兰的提议元祈竟有些好奇。 “乌兰虽是草原出生,可也找了汉人教礼仪的女先生,相公如果对这个下人不满,乌兰可以让女先生教导一下。” “哦?”听到乌兰的想法,元祈看向江词微微笑了笑,他也想看看江词学习礼仪的样子,“就按夫人说的做吧。” “是,相公,”乌兰微微欠了身,乌兰走到江词身边,“那你就跟我走吧。” 江词跟在乌兰的身后离开了客房,临走前,转头瞪了几眼元祈,元祈不予理会,在江词离开后笑了起来。 乌兰客房内,乌兰坐在主位上:“我听说相公似乎很喜欢你,你是否也喜欢相公呢,如果你们两厢情愿的话,我可以向相公给你求求情,给你个身份,相公的人总不能一直不明不白吧。” “夫人,我和公子并无关系,公子也只是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乌兰一说要将江词纳入元祈的府中很是无奈,“我在服侍公子时,了解了公子的一些喜好,不知夫人是否想知道呢。” “快说。”凡是和元祈有关的事情,乌兰总是有些激动,更别说是关于元祈喜好的事情了。江词看了看乌兰身边的侍从,乌兰立马领会,示意让几人都退下,“你们都退下吧。” “是。”侍从听从了乌兰格格的指意,有序的退出房间,将房门悄然关上。 “乌兰,我是怀玉啊。”见房门关闭,立即向乌兰袒露了自己的身份。 “怀玉!你真的是怀玉?”乌兰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仔细的盯着江词的脸盯了一会,也只感觉和她怀玉有几分相似。 “诸多原因,我也和你解释不清楚了,现在我弄了易容,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身份。”乌兰虽是刚嫁给元祈,但江词和乌兰的性格相投,江词很是信任乌兰。 “怀玉,好久不见,这段时间不知道你去哪了,很是担心啊,”得知小慈是江词时,乌兰满是欣喜,担忧的握着江词的手,“我说殿下怎么突然招了个贴身侍女,原来是你啊,我还想着殿下喜欢的话纳进府内呢。” “可不是吗都怪四哥出的馊主意,刚娶了你四哥怎么也不会现在纳一个啊。”江词怕乌兰多想,就安慰乌兰。 “明天据说有花灯会,我们一起我看好不好。”看乌兰有些分神,江词立马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啊。”看到江词笑容,乌兰也微微笑了笑。 第二天花灯会,江词,元祈和乌兰三人简单出行,只带了两个信任的护卫,大街小巷分外热闹,各种灯笼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看着湖面上漂流而过的莲花灯,江词顿时起了兴致,挽着乌兰说:“乌兰你看那有莲花灯,我们去弄个吧,保佑你和四哥圆圆满满。”没有外人,江词没有了拘束。 “好啊。”乌兰看了看元祈,元祈并没有在看她,脸上的笑意少了许多。 江词没有发现,快速的走到了莲花灯的摊子处,买了两个莲花灯,将一个给了乌兰。一行人走到了一个桥边,将莲花灯放到了水面上。 “一愿相公,事事顺心。二愿相公,身体康健。”乌兰悄然放走了莲花灯,然而并没有一个愿望属于自己。 江词默念了几句便也将莲花灯向水中央推了推。 “怀玉许的是什么愿呢?”乌兰好奇的看向怀玉。 “一些小愿望罢了,不值当谈起。”江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见江词不愿说起,乌兰也不再多问什么。 “四哥,你们为什么便装去蒙古呢?”几人逛着,江词突然想起这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便装出行,边走边玩,跟着大队人马多没意思。”元祈面对江词的疑问,脱口而出,在没人看到的瞬间,元祈对江词唇语说‘为了找你’。 “四哥果然还是那么爱玩,乌兰以后你可要看好四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玩丢了。”江词没有在意元祈的唇语,反而处处拽着乌兰。乌兰并没有接话,反而微微笑笑。 几人随意逛了逛,便回了客栈,回到客栈,江词便默默走在了两人的身后,微微低下了头,又开始当侍女的状态。 晚饭时,元祈和乌兰在一桌吃饭,江词却只能在一旁站着,还要不断的接受元祈的摧残。 “小慈,这个汤太凉了,拿去热一热。” “小慈,这个鱼太咸了,拿去重做。” “小慈,我这个茶水没有了。” “小慈,……” 一时间,江词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摔元祈脸上。顶着丫鬟的身份受着元祈的折腾,江词感觉分外委屈。 “小慈,这个茶水又该换了。”元祈不厌其烦的看江词跑来跑去,也可以说对于折腾江词他乐在其中。 江词苦笑着接过元祈手中的茶杯,拿到了一旁放茶具的桌子上,在倒水的过程中,江词偷偷倒入了在厨房偷拿的一包巴豆粉。 江词笑着将茶水端到了元祈面前,元祈接过茶水,将茶水端到嘴边,又放到了一旁,“本公子吃饱了,不吃了。” “公子喝口茶润润喉吧。”看元祈没有喝,江词有些着急。 “哦?你要是想喝你就喝吧。”元祈戏谑的看着江词,仿佛已经看穿了江词的小把戏。 “公子,夫人,既然已经吃饱了,那奴婢便收拾了。”江词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了,便放弃了继续让元祈喝巴豆茶的计划。 第一百九十二章 唯美 用过了晚饭,夜色也已经笼罩了整个城镇,天空的明月皎洁,满天的繁星点缀着夜空。此时正是入睡的好时候,江词却无心睡眠。 江词站在窗户旁,看着窗外的夜景,静谧的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的故乡又在哪呢。”江词望着宁静的夜空,不由得感慨,自己刚和身为秦王的父亲相认,父亲却被发配边关,自己更是无能,没能陪在他的身边。想到此江词心中有些苦涩的感觉,望着夜空的眼中多了些水气。也不知道父亲在边关是否还好,女儿不争气,还没能将父亲从边关弄回京,自己先离开京城了。 “江词居然会思故乡,你不应该是四海为家的吗。”江词惆怅时,听到一个声音从房顶上传来,江词惊讶的探头看向房顶,元祈坐在房顶上低头看着江词,元祈身着一身湖蓝色衣服,似乎是有刻意打扮,元祈今夜显得更加帅气了一些。如果平日元祈在江词眼中是一个纨绔公子的话,今日他就像话本中描述的风度翩翩的少爷。 “怎么看上本殿下了?”看江词盯着自己许久,元祈心中有些窃喜,将手中的包裹顺着窗户丢进江词的房间,“换身衣服,把易容卸了,本殿下带你看花灯会去,就你穿的衣服,本殿下嫌你丢人。” “白天不是去过花灯会了吗?怎么又去?”对于元祈的一意孤行,江词有些不满。 “你不知道夜晚的集市才是最热闹的吗?” “是吗?”对于元祈的回答江词半信半疑,但还是关上了窗户,将元祈给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身淡蓝色的水袖裙,布料的质感非凡,江词穿着在身上,分外合身,也不知道何时元祈知道了自己的穿着尺码,也不知道衣服何时准备的。 “我换好了。”江词将窗户打开,元祈随即从房顶跳到了江词的屋内。 “你就打算把头发弄成这样就出门?”元祈对江词随意捆绑的头发很是嫌弃,虽不凌乱,但却和穿着的衣服有些不搭,“还是我帮你弄吧。”看到元祈的反应,江词很随意的耸耸肩,这对元祈更加的气愤,最终无奈的亲自给江词梳发。 月光照进房间,女子坐在梳妆台前,男子站在女子身后为其梳发,两人皆穿蓝衣,两人如画上的谪仙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由为温馨。 “四哥好厉害,居然梳的那么好,看来平时没少给小姑娘弄啊。”江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感慨。 “我只给你一个人梳发。”元祈小声说到,声音中有几分低沉。 “你说什么?”江词并没有听清元祈的话语,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赶紧走了,再不去真就结束了。”元祈立即转移了话题。 “好吧。”江词无奈的撇了撇嘴,元祈立即揽上江词的腰,使用轻功从窗户跳到了房顶。 “四哥你下次能不能打下招呼,吓死我了。”忽然发生的事情,江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从这看夜空才是最好的。”对于受到惊吓的江词,元祈并没有安慰,脸上却是笑意满满,指向了夜空。 “真的耶!”江词抬头看了看夜空,比窗户中看到的更加壮举,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在江词看夜空时,元祈在一旁温柔的看着江词,江词开心的笑时,元祈的笑容也没有断过。你总是可以随意打乱我的情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情绪被我打乱,元祈如是想。 “四哥,你带我上来,不会只是看夜空的吧?” “怎么会,走,带你上街。”元祈递给江词一个面纱,江词戴上面纱后,元祈立即搂住江词使用轻功飞向市集一个最高的地方,在屋顶处停了下来。 “四哥,这有什么好玩的啊?”夜晚的集会确实比白天更加热闹,然而元祈并没有在集会中玩耍,反而选择了并不显眼的高楼。 “等下你就知道了。”元祈钓足了江词的胃口,但还是没有告知江词,卖足了关子。 江词还想询问时,突然一声响,天空亮起了烟花,随即整个集市对面都是烟花的响声,点亮了整个夜空。 江词开心的看着天空,整个天空很是唯美,烟花的颜色印照着江词,一旁的元祈感觉心都漏了一拍,很是缓慢,时间仿佛都静止到这一秒。 纪楚含,你抢走了本属于我的皇位,却连她的心也抢走,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既然你已经抢走了我的皇位,那么我便抢走你在意的人。 “江词,我不想当你的哥哥,想当你心里的那个肉,忘记纪楚含吧,和我在一起好吗?”元祈一时情急抓住了江词的手说出来这番话。 “四哥,你说什么,这里太吵了,我听不见。”烟火的声音盖住了元祈的声音,江词没有听见元祈的话语,大声的回复元祈。 “没什么。”元祈微笑的看着江词,心中分外苦涩,自己居然那么冲动,纪楚含,你抢走的我都会一一拿回来,你在意的我也会抢走。 烟花逐渐消散,也许我和他的感情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吧,烟花消散后整个世界显得分外冷清,让人也有些伤感。 “发什么呆,走带你去更有趣的地方。”元祈将江词带下了房顶,走在了热闹的集市,江词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你看那两人好般配啊,我以后要是能嫁那么帅的就好了。”两人穿着同一颜色的衣服,路人无一不把他们当夫妻对待,对于这种状况,江词只能气愤的瞪着元祈,一旁的元祈毫不在意反而显得格外的意。 “大哥哥,给夫人买朵花吧。”突然一个拿花篮的小女孩拦在了两人面前。 “我们不是……” “小姑娘嘴真甜,这些钱给你,我都买下了。”江词刚要反驳,元祈打断了江词的话,给了小女孩一些银两,将女孩手中的花篮递给了江词,“夫人给你。” 看着江词脸色越来越阴沉,元祈反而越高兴,哈哈大笑着走在了前面,江词随手将花篮给了路过的姑娘。 两人经过繁华的集会,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坪,草坪上散发着萤火虫的光芒,元祈抓着江词的手在草坪上走了几步萤火虫逐渐从草坪中飞了出来,在两人身边飞舞。 看到这种景象江词不由的在草坪中转起来圈,萤火虫也在她身边翩翩起舞。 “四哥,你好厉害,居然找到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江词停止了转圈,对着元祈甜甜的笑。 “也就你这样的笨蛋才会找不到。”元祈嘲笑的看着江词。 “你……算了,看在今天心情好的份上就不和你吵了。”江词生气指着元祈,想了想平静了下来。 “我看你是承认你笨了。”看到江词没有和他争吵,元祈并没有打算放弃。 “我看四哥你是找打了吧。”江词气急败坏的出拳打向元祈的胸口。 元祈没有闪躲,捉住了江词的拳头,放在了自己的胸前,没有了往常的玩笑的样子,换上了认真的表情:“如果我放弃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你会不会跟我走。”元祈看着江词的眼睛,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就为你放弃一切我想争夺的东西。 “四哥,你别开玩笑了,”江词并不想认为这是一个真的问题,反而把它当做四哥的一个玩笑,看着元祈是眼睛,江词虽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总觉得元祈是认真的,“我好不容易才和父亲相认,而且纪楚含……”江词不知道如何回应元祈的问题。 “纪楚含,果然是因为他吗?”元祈放开了江词的手,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的什么都比不过他吗,纪楚含有什么好的。 “不是因为他。”听元祈提起纪楚含,江词急于否认,自己才没有惦记他,然而却心虚的低下了头。 “哦?那是什么呢?”元祈已经知道了江词的答案,但对江词的回答却忍不住的想细问。 “我……我……”江词想不出其他理由,这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满脑子只有纪楚含。 “回去吧。” 回去的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江词不理解元祈为何会这样,但又不好问出口,到客栈门口元祈并没有进去,看到江词回房间后转身离开,来的一个酒肆,要了一个单间,喝起了酒。 “我什么地方不如他?明明是我的位置却要给了他,连你也要拒绝我?”边喝元祈边喃喃自语起来,“我元祈会让你们后悔,后悔不选择我。” “啪”元祈将酒坛摔在地上,又打开另一坛,没有一个人在身边,什么都不属于自己了,待我将属于我的东西都夺回来,看谁还敢拒绝我,江词,你也会属于我的。 元祈将一坛坛酒如喝水一般灌下,眼神却越来越凛冽。 回到房中的江词,想起回来时元祈的样子很不理解,不理解自己说错了什么。元祈一提起,自己和纪楚含的点滴都浮现在脑海中,怎么也抹不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亲事 翌日,元祈便和江词动身前往边关。几日车马劳顿,才终于看到了荒寂的边城风光。 江词下了马车,一阵风沙扑面而来,不等她适应,身体便立不住地向后倒去,当她以为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突然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元祈抱着她,不舍得松开,江词微微挣扎后也不再动作,她望着远处宏伟的的大城与阴郁的天空,眼神有些迷惘,喃喃自语:“这就是他所处的环境吗……” 一行人很快进了城,元祈安排人手继续护送乌兰她们回蒙古,自己一个人陪着江词去当朝边关军营。 远远听到兵戈相交与士兵的操练声,江词一身侍女装扮,相貌平平,但一双星眸流转,气质高贵。元祈不改湖蓝色长袍,手中随意把玩着一块玉佩。两人一搭配,一看就不是寻常之人。二人走到营前,元祈将手中玉佩扔给了一个守门大汉。那人一看,便让出了道路,并令人去领路。 军营主帐,秦王正与几位心腹商议着什么,一个士兵在帐外大声道:“禀告秦王,有贵人来访!” 秦王眉头微皱,道:“你们先下去。”几位心腹起身抱拳,齐声道:“属下告退!” 元祈步入营帐,江词紧随其后。秦王看到元祈,连忙抱拳一拜:“原来是四皇子大驾!” 元祈微笑虚抚,道:“秦王不必多礼。这边关不比京城,秦王在此委身,本皇子也十分心痛。” 秦王看了一眼江词,随后道:“四皇子也明知此地乃边关,臣在此地是罪臣之身,皇族中人擅自探望是大罪……不知四皇子可有什么要事?” 元祈勾唇一笑,“本皇子是陪人来的,秦王且看她是谁?”说罢自己推到一旁随意坐下,就静静地看着江词不说话。 秦王早就看江词有些眼熟,此刻看着她的一双星眸璀璨,完全忽略了与之不符的容貌。突然了悟。 他激动地拉起了江词的手,颤抖地说道:“你……你是……阿词?” 江词此刻也红了眼眶,只觉得喉咙干涩无比,沙哑的声音缓缓道:“爹爹……” 秦王再也忍不住,将江词拥入怀里,老泪纵横,“阿词……爹的好女儿……你……” 江词也含泪而笑,她拥住许久不见的至亲,终于觉得自己回到了归属。 …… 两人在帐中就坐,元祈边喝着茶,边做起了隐形人。 江词看着饱经沧桑的父亲,心里一阵揪痛。“爹爹,你受苦了……”秦王抹了抹眼泪,道:“什么受苦,身体上的苦怎能比得上心中的折磨?阿词,你可知爹爹有多么担心你?你一个人在那争权夺势的漩涡中,如何安然脱身?”秦王忽然低下了头,握紧拳头,“是爹爹没用,无法保护你,让你一个人面对众多复杂的局面……” 江词猛地摇了摇头,“这世上,我只希望爹爹能一生平安无恙。至于我自己……”她粲然一笑,“秦王的女儿又岂是等闲之辈,我不会被外界所牵制,我会活出我的自由……爹爹只需将自己保护好,只要您能平安快乐,便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她说完后,秦王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的感动并不比言语少多少。元祈看了她一眼,他以为许久不见至亲,江词起码会撒撒娇,抱怨抱怨,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茶水,自己果然还不够了解她吗……只不过她的性格,又让他另眼相看,阿词果然是与众不同呢…… 秦王看着江词,心疼道:“阿词,就算你不说,爹爹也知道,你在外面的生活一定不好过,这易容……爹爹都差点被瞒过去……你……可是在躲着什么人?” 秦王突然更加担忧,急忙问道:“可是你的仇家?” 江词摇了摇头,“爹爹不必担心,我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这边城鱼龙混杂,我如果单独一人,还是女儿身,恐遭人算计。所以才假扮成四皇子的侍女,并敛去了容貌……” 秦王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阿词,如果你在外受到了欺负,爹爹虽然身处边关,也绝对让那人付出血的代价!” 江词连忙点了点头。 …… 父女二人说了许久,秦王看着几近双十年华的女儿,又担心起了江词的终身大事……按理说,到这个时候了,早应该筹备好了,可都是因为他的失误,让阿词没了娘家支柱…… 秦王沉吟了一下,缓缓道:“阿词,你如今也几近双十年华,可你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爹爹着实忧心。可如今这局面,爹爹也是有心无力,更无力去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江词挺他这么一提,不知想到了什么,道:“爹爹,这终身大事急不得。可能是我的缘分未到……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秦王虽然听她这么说,可身为人父,儿女的亲事怎能不着急?阿词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必须要面对成亲……这丫头,肯定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他戎马一生,有这么一个体贴孝顺的女儿,此生已无憾了…… 秦王缓缓道:“阿词啊,你一个女儿家孤身在外,为父怎能放心?只有你成亲后,有了夫家,有了落脚之地,为父心中的大石,才能真正放下啊!” 江词安慰道:“爹爹,我能保护自己的。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他们也能保护我。而且,秦王殿下,您没听过,虎父无犬女吗?” 秦王听她一说,顿时有些骄傲,“我秦王的女儿,自然是不凡之人!也不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娇弱……你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为父来不及参与,可你有什么伤心事,都可以跟为父说说,这样,为父也可以给你出谋划策……” 江词觉得心暖暖的,可嘴上还是说:“我能有什么事?我从小就很乖不是?我呀,已经稳重很多了……至于什么伤心事,如果有,定会跟您诉苦的!” 秦王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就是能寻些话让我不要担心。可你的婚事,是为父真正的心头大事……这京城的男子,能配得上我阿词的,也没有几人。爹爹对他们更是了解不多,只不过……这当朝太子,纪楚含,为人确是不错。为父对他颇有了解,此人的确非凡……只是……唉……” 江词微微变了脸色,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眼底深处的酸涩一闪而过,只不过还是没能逃出元祈的眼睛……他一想起纪楚含,脸色便阴沉下来。 秦王对京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基本上都不清楚,所以此时也没有再多说。江词看着父亲,也是十分无奈。在这一点上,她与秦王的思想是完全不同的。她并不一定非要他非富即贵,只求二人心意相通即可。举案齐眉也好,浪迹天涯也罢,都是建立在“情”字的基础之上的……若毫无感情,那成亲,又有何意义…… 看着江词不知在想什么去了,秦王微微一叹,“阿词,几日车马劳顿,你先跟去休息休息,为父与四皇子有些事情要谈……” 江词点了点头。 秦王大声道:“来人!” 一士兵立即进入营帐,单膝跪地,冷声道:“秦王殿下有何吩咐?” “将这位贵人安排一处营帐,僻静些的,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可打扰!” 那士兵看了一眼江词,道:“遵命!” 随后便带着江词走出了营帐,他心里奇怪,这女子一身侍女打扮,竟让秦王尊称“贵人”。他摇了摇头,没有在深思。 …… 探望罪臣是大罪,所以元祈和江词也不敢多做停留,翌日一早便起身告辞。江词看着秦王许久,强忍着泪水,和元祈离开…… 江词依然是侍女打扮,跟随元祈到达蒙古皇宫时,已经是下午。 接待他们的是蒙古可汗的大儿子――完颜兆。 到处是异域装扮,江词微微有些不适应。元祈将她护在身后,看着远远走来的完颜兆,露出一抹标志性的微笑。 二人见面,互相一拜。 “元祈皇子!” “完颜兄!” 元祈笑道:“在边城遇到了些事情,所以先让乌兰格格回此,不知现在格格?” 完颜兆剑眉薄唇,身披狐裘,英气逼人。他看了江词一眼,随后到:“舍妹已在殿中,多谢元祈皇子护送!舍妹才能安然回宫!” 元祈与他边走边寒暄着,而完颜兆不时地看几眼江词,他总觉得,这个侍女十分眼熟,可想了许久,他不曾见过此人…… 完颜兆突然看着江词道:“元祈皇子这位侍女,叫什么名字?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哪见过呢……” 江词微微一顿,有些紧张。元祈笑道:“完颜兄不会看上我这个侍女了吧?若是平日里,送给完颜兄也罢,只是我这一路来只带了这么一个侍女,恐怕……” 完颜兆微微一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十分眼熟罢了。”完颜兆探究似的目光让江词十分紧张,头不禁低了些许,脚步也慢了些。让完颜兆又多了几分怀疑。 他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将疑虑压在了心底。引着元祈向皇宫走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打趣 因为大家各有心事,这一路完颜兆走的是越来越怀疑,这女子的眼神还有这走路的方式,都像极了一个人,而且直觉告诉她,他和这人好像还有不少的牵连。 但是这一时半会儿他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本来听了元祈的话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疑惑,这天下的人都是一张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长得像那是难免的。 如果这女子坦坦荡荡倒也罢了,他也就知道是自己多疑了,可是这女子的眼神偏偏十分躲闪,热的完颜兆不由的多看了两眼,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江词跟在元祈的后面,一路走的战战兢兢,她上一次就不应该多事,跟着叶随风过来参加什么宴会,还美其名曰交友,我呸,还差一点儿就把自己给莫名其妙的嫁到蒙古去,差一点儿就做了文成公主,这样的流芳百世她宁愿不要。 她就一条命,她要用这条命过的使自己幸福,而不是供后人瞻仰,她不想某一天有人看到她的画像,对旁边的人说:“这就是那谁谁谁,做出了多大多大的贡献,实在让人钦佩。” 比起这样的钦佩,她还是更喜欢别人看着她的画像说一句:“唉,这姑娘好漂亮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在梦中吧!” 唉,思维一不小心又跑偏了,江词懊恼的想,本来事情就已经够麻烦了,不然她也不会冒充元祈的侍女,而且现在又明显惹出了完颜兆的怀疑,真的是越扯越乱。 之前来蒙古王室的时候她就忐忑不安,但是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想着当日参加宴会之时已是深夜,完颜兆又年龄不小,应该会老眼昏花,且当日也已经醉熏熏的了,应该看不真切吧,但是事实刚好相反。 果然,事实又一次胜于雄辩,能在王朝活下来的都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江词被狠狠打脸。 元祈看着完颜兆打量江词的目光,微微皱了皱眉头,显出很不悦的神色,完颜兆看江词的眼眼神,让他很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凭着他男人的直觉,完颜兆盯着江词的眼神就好像在盯着……盯着……猎物一般,当猎物这个词从元祈的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他不禁诧异的摇了摇头,他又多疑了? 他不会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从江词对纪楚含的在意程度就可以看出来江词对纪楚含情根深重,其实,一个人若是恨你至深,那她当年也必然曾爱你至深过,正所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他元祈已经娶了乌兰,他不会委屈江词做个妾室,又不能休了乌兰,他们两个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但是…… 他不敢觊觎江词,也不会让别人垂涎…… 想到这里,元祈稍微想了想,过来将江词拉到自己的身旁,躲避开完颜兆探查的目光。 元祈装似打趣似的说道:“我看这位完颜兄对你好像是一见钟情,刚才偷瞄你数次,要我看,完颜兄的身份十分高贵,不知你可愿意在完颜兄这里做个妾室?至于我就像完颜兄再讨一个就是了,完颜兄怕是不会吝啬吧!” 听了这话,完颜兆微微愣了愣神,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突然玩心大发,想听一听元祈身边这位侍女的答话,便没有再言语,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且不说是不是真心,光他这个身份,想要将女儿嫁给他的人都已经踏破门槛了。 对于一个小小婢女来说,能做他的妾室,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是祖上积德,想来这个婢女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他不在意后宫再多一个女人。 听了元祈这番轻佻的话,江词刚要发怒,就连身份也准备凉出来了,她最讨厌别人开玩笑了,尤其是别人开的这玩笑的主角还是她,这让她有种被戏弄的感觉,让她感觉不到半点儿受到尊重。 但是看见了元祈的眼神之后,江词立马明白过来,但是正在疑惑到底该不该相信的时候,她又联想到元祈是将她拉到远离完颜兆的一旁,便对元祈充满了感激,索性顺着元祈的套路走下去,她相信,凭着她们二人的默契,一定能够将完颜兆哄的团团。 想到这里,江词将头低下,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回四皇子,奴婢身份卑贱,不敢奢求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恐怕奴婢身贱,怕是会玷污了这位王爷。” “可是本王看这位王爷的眼神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是你玷污了他啊。”元祈表面上是一幅打趣的样子,心里却是怒火中烧,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的,不过完颜兆此时正在观察他背后的江词,哪里有心情去管他? 听了元祈的话,完颜兆羞红了脸,对于刚才元祈身边侍女的回答也感到诧异,若是换了别的侍女,现在只怕已经跪下谢恩了。 第一次被女孩子拒绝,可他却偏偏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反刚才听了这位侍女的回答,他内心的兴趣更浓了,居然不愿意嫁给他?他哪里不好了? 江词又微微福了福身子,感慨这古代礼节繁多,就这些个繁文儒节,若是她挨着学过来恐怕得学到进棺材吧,她现在只会蹲着像电视上那些丫鬟请安一般,为了彰显自己的礼貌,她每说一句话就要重复做一遍这个动作,比伸蹲起还要累人,感觉这几天丫鬟若是做出来,她的腰非得费了不可。 她道:“皇子难道忘了,奴婢当年是如何进宫的?” “大胆贱婢,竟敢对本皇子发问,是谁教你的规矩?”元祈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说道。 其实并不是他生气,他若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儿而斤斤计较的话那可就太小气了,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江词刚才发问的目的在何处,所以只能这样回答,不然可就露馅了。 江词微微一笑,只是因为低着头,且在元祈的身侧,所以完颜兆并没有看清江词的表情。 江词对元祈的配合十分满意,她本来以为元祈会随便编一个故事,然后她在楚楚可怜一番,让完颜兆看出来她心系元祈就可以了,但是元祈的这个回答很给力啊! 但是这一次四皇子生气了,再说话可不就是微微福一福身子那么简单了,她跪下道:“当日奴婢为亡夫出殡,是四皇子见奴婢可怜,所以收入宫中为婢,奴婢只想一生一世侍候在四皇子身边,别无他求。” 瞧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且苦情戏更多了。 看着江词说的声泪俱下,元祈的心里不由有些酸楚,若真的可是一生一世,哪怕做个庶民他也愿意,只要能和江词在一起,刀山他闯,火海他下,可是现在就算他上刀山下火海,江词除了内疚同情以外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世间的字,为有情字最伤人。 元祈压制住内心的情感,悄无声色的扶起江词:“是本王疏忽了,你起来吧,本王不怪你,但是下回万万不可。” 说着还朝江词眨了眨眼睛,江词气的嘟起嘴,伸起了小拳头,不过因为元祈长得比较高大,这样转过来的话就将江词裹了个严实,完颜兆只看见二人在做着什么动作,只当二人有私情,便也不再理会。 乌兰格格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插手。 江词在元祈的搀扶下起来,内心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现在完颜兆应该不会再怀疑了吧! 刚才江词和元祈配合的天衣无缝,哪怕聪明如完颜兆也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还以为刚才元祈是吃醋了呢。 完颜兆尴尬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江词行礼,道:“奴婢随父姓戚,夫家姓楚,村里的人都称我为戚楚氏,到了皇宫,为了唤着方便,四皇子替奴婢起名为琉璃。” 戚……楚……氏? 夫家……姓楚? 纪……楚……含吗? 听到这个名字,元祈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为什么开个玩笑,随便说一句话都离不开纪楚含呢?纪楚含有这么阴魂不散吗? 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了拳头,拳头上的血管像是快要张裂一般,额角微动,只淡淡说了句走吧,转身却是两滴清泪留下,他状似不经意的抹去,看的完颜兆莫名其妙。 这四周也没有沙子啊! “元祈兄怎么了?”完颜兆道。 元祈答道:“没事儿,沙子迷了眼,挺疼的,但是已经出了来。” “哟哟这不是大都的四皇子吗?”远处,完颜玦手拿一把折扇走了过来,笑着说,看见元祈身旁的“琉璃”之后,完颜玦也是不由愣了愣神,这女子好生眼熟,尤其是这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但是看装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啊! 不过这样的气质,怕是装不出来的吧! 完颜玦一场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完颜兆锐利的眼睛,他道:“刚才你怎了?可是也是看上这位姑娘了?” 为什么是也?难道元祈……或者是大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微微思索,完颜玦看见“琉璃”和元祈紧张的表情,笑着道:“哦,没事儿,这鞋底好像透了,刚才扎进去了碎石子,无碍,哦?这里还有位姑娘?” 完颜玦的一席话让元祈和完颜兆睁大了眼睛,“琉璃”紧紧忍住想笑的冲动,不敢有任何动作。 “鞋底怎么会薄成那样?快去新换一双。”完颜兆皱着眉头道:“作为我蒙古王室的皇子,怎么能穿着烂鞋迎客?” 完颜玦弯了弯身子:“皇兄教训的是。” 说完,便悠哉游哉的离去,完颜兆转身过来,作了一揖,道:“玦儿殿前失仪,四皇子莫要怪罪才是。” 元祈大度的摆了摆手,完颜兆转身前行,拐过弯弯曲曲的路之后,将元祈和“琉璃”领到一座建筑面前,道:“这是蒙古王室接待贵客的地方,四皇子今日就在此休息吧。” 元祈回礼,道:“打扰了。” 进了屋子,江词往床上大大咧咧的一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终于进来了,可吓死我了,刚才差点儿就被认出来了。” 元祈道:“你夫家……姓楚?” 姓楚?她有夫家吗?哦?对了,但是…… “怎了?随口一绉而已。”江词道。 “你确定是随口一绉?难道下意识说出来的话,不应该是真心话吗?”元祈不高兴道。 这一番话说的江词莫名其妙,还有这表情……他不就随口说了一句假话吗?用的着这样吗? “就是……随口一绉啊,哪里有什么问题吗?我没觉得啊。”江词还是一脸懵。 元祈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将纪楚含这三个字说出来,罢了罢了,江词都说了是随口一绉了,难道他还要逼着人家亲口承认吗?就算是亲口承认了又能怎样?何必徒惹这么多不痛快? 正准备说一声没什么,元祈突然远远的听到了房子外面的脚步声,道:“我口渴了,这里的热水不太新鲜,你去重新帮我烧点热水,然后沏一壶茶过来。” 江词心领神会,转身出去,在门口遇到了前来叙旧的完颜玦,行礼之后便匆匆走了出去,完颜兆倒还好,只是这完颜玦,他们两个差点就有了婚约,交集很深,这见过面的次数也是非常多的,不会被认出来吧。 好在完颜玦根本就没有抬头看她,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去做,显得非常匆忙,江词松了一口气,终于又成功多过一劫。 待看见完颜玦进了屋子之后,江词转身去打听厨房在哪里,好在她的服饰一看就是大都来的人,而大家又都知道今天大都的四皇子来访,所以对她十分恭敬,烧壶水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屋内。 “哦?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要下棋吗?”元祈道。 “不了,我这次来是有正事儿。”完颜玦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感觉苦涩难挨,微微撇了撇嘴,道。“你可见到怀玉郡主了?” 元祈立刻怔了一下,心想莫不是露馅了?再想起之前完颜玦见到江词的眼神,心不由的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我见着怀玉郡主了。”完颜玦没等元祈回答便道。“你们宫里不是一直再找嘛,所以我来告诉你希望可以帮到你。” 门外,江词烧好了水端着进来,这水是厨房内的一个丫鬟听说之后端给她的,听说元祈要喝水,便给了她,说是刚刚烧好的。 她端着水道谢之后转身回去,听到完颜玦那句“你可见到怀玉郡主了?”一下子就怔在原地,莫非完颜玦发现了什么? 江词伸出右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脸上画的掩盖妆容的浓妆也没弄掉啊! 想了想正准备进屋,但是她最终还是停在了门外,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较特殊,如果自己就这样进去,完颜玦一定会停下不说的,毕竟怀玉郡主丢失的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 而她现在的身份仅仅是元祈身边的一个丫鬟,就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 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周围并没有人,更没有什么巡逻的士兵,她便放心的站在了门外,静静的偷听着屋里谈话的内容。 “什么时候?”元祈不动声色道,他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 完颜玦因为口渴,又喝了一口水皱着眉头,道:“今天跟你过来的那个丫头呢?” 元祈听到完颜玦打听江词,顿时紧张道:“怎么了?一个丫头你打听什么?我身边的婢女罢了。” “这水都馊了,让你那丫头重新烧一壶水过来,这还怎么让人喝啊。” “已经去烧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了。”元祈长舒一口气,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弄得他提心吊胆的,这样长此以往下去的话,很容易得心脏病啊! 完颜玦终于闭口不在提这水的事情,道:“我上次见到怀玉郡主的时候是在我哥举办的宴会上面。” 元祈装作听的很认真的样子,一边在内心慢慢思考对策,偶然间瞥见门外的人影,略一思索便知道是谁了,但他没有说话,不过即使是他如此微小的动作也没有也没有逃过完颜诀的表情,完颜玦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门外的江词吓得娇躯一震,连忙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奴婢琉璃,方才听见王子与主子谈话,不敢进来相扰,所以便候在外面,不过还是打扰了王子与四皇子,奴婢斗胆,请王爷和四皇子恕罪。” 在不慌不忙的倒掉茶杯里的茶水,换上新的茶叶,并沏上水之后,“琉璃”退后两步,跪在了地上,这做丫鬟就是累,顿不顿就要跪,这几天跪的次数比她以前总共跪的次数还要多上几倍,好在她只是一个女子,并不存在说是女子膝下有黄金的说法。 “你这丫鬟可靠不可靠?”完颜玦问元祈,如果可靠的话他可就继续说了,如果不可靠那便只能…… 元祈仔细想了想江词的话,看了看江词,道:“可靠,虽然比不上心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江词面前,心腹算什么?他有什么事情瞒过江词?更何况完颜玦将要说的事情还是关于江词的,作为正牌江词,江词怎么能回避?有什么理由回避? 完颜玦试了一下茶壶的水温,沏了一杯茶,道:“那你便起来吧。” “琉璃”谢恩之后乖乖的站在元祈身旁,替元祈沏了一杯茶后转身离去,元祈摇了摇头,准时又出去趴在哪里偷听呢,唉。 出去之后,江词果然又找了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偷听,如此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了。 她必须得弄清楚完颜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完颜玦,上一次拿草药的时候她可是躲在车里的。 刚才幸亏她画了掩盖的妆容,现代的化妆技术可不是盖的。 待“琉璃”出去后,完颜玦诧异了一会儿,道:“上次我哥举办宴会,我曾看见过怀玉郡主,不过她当时的身份是叶随风的表亲,好像还被我哥怀疑了,要查她的身份,我当时进了我哥的帐篷,看见我哥的心腹正在画画像,便立马明白了,所以揽下了这个差事,替怀玉郡主捏造了一个叶家叶随风表亲的身份。” 听到这里,江词在心里不由对完颜玦感激起来,原来完颜玦还暗中帮了她如此大的忙,而她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以后一定要找时间好好谢谢他。 屋内的元祈倒是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内心却早就已经翻滚的不成样子,如果不是完颜玦,江词早就被完颜兆利用联姻了。 “唉?你不奇怪吗?”完颜玦说完喝过茶之后看着同样喝着茶却一脸平静的元祈,惊奇的问,元祈怎么可以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元祈平静看着完颜兆的眼睛,道:“怀玉郡主一向比较贪玩。” 门外的怀玉郡主听到这句话不由握紧了拳头,有这样毁人名声的么? 完颜玦想了想和江词相处的为数不多的日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便也没说什么。 突然,他道:“唉,你那位丫鬟好生眼熟,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元祈将刚才忽悠完颜兆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但是关于名字,只说她叫琉璃,并没有提什么戚楚氏。 完颜玦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对八卦什么的可不感兴趣。 再坐了一会儿,喝了一会儿茶,闲聊几句之后,完颜玦起身告辞,听到动静的江词立马闪躲,在完颜玦离开之后闪身进了屋子,看见元祈的眼神之后,江词自觉的闪躲。 “都听到了?”元祈道,问正在贴着墙行走的江词。 江词尴尬的笑笑,道:“嗯嗯,都听到了。” “听清楚了?” “嗯嗯,听清楚了。” “有多清楚?” “一清二楚。” “你知道如果不是完颜玦你现在已经是蒙古人了吗?你知道为了不挑起两国争端,父皇很有可能将你嫁出去吗?” 从来没有见过元祈发脾气的江词一下子就愣住了,愣了一会儿之后弱弱的说了一句“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元祈的语气突然就软了下来:“知道错了,那便下去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如何放心 看见江词离开后,元祈闭上眼睛靠在了座位上,他已经用自己的幸福去换了所谓的两国平安,他不希望看见江词,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走上这条不归路,他怕,连他都不舍得碰的江词,他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嫁去遥远的蒙古? 蒙古人的粗鲁那可是众所周知的,他如何放心的下? 刚才听到完颜玦的话他的脑袋都快炸了,他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但是当江词说出那句我错了之后,他就好像襁褓中的婴儿在母亲怀里的一样,居然莫名觉得心安。 他真的怕,他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她若是有足够的能力,绝不会让江词受半点儿委屈。 也许,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是如果江词有什么危险,他一定将这蒙古王室夷为平地。 此时此刻,乌兰格格也呆在蒙古,她一向不喜欢他的大哥完颜兆,二人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这一次回来也是尴尬的不得了,现在正心烦意乱。 她其实嫁到大都,除了元祈的心没有在她心上之外一切还算不错,但是偏偏她的根在蒙古,这一次不得不回来。 她一路走到花园处,自古以来,都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而这花园内,可是女人最多的地方,自然也就是是非最多的地方。 花园内,两个宫女正在妄议完颜兆,因为感兴趣,乌兰格格也便没有上前,而是静静的躲在一旁聆听。 “前几天宴会上的事情你听说了吗?”一个绿衣丫鬟问,她今天早上刚得了消息,有意卖弄一番。 “前几天的事情你才知道啊,我那天宴会就在里面服侍来着,来来来,你要听什么,我告诉你。”红衣丫鬟道。 虽然卖弄不成,但是听到有八卦可以听,她立马就来了兴致。 “好啊。”绿衣丫鬟欢呼雀跃道。呆在宫里一向无聊,她们作为丫鬟又不能和男人定亲,只能孤独的老死在宫内,老死倒也罢了,只是这无聊实在难耐,实在太无聊的时候她们几个就会传传自家主子的八卦。 偶尔也有假消息,不过这一点儿也不能阻挡她们的乐趣,即使明知道会被责罚,也还是乐此不疲。 “你知道什么,快给我讲讲。”绿衣丫鬟凑上来问,就这个已经过时的消息她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哈哈。”红衣丫鬟故意卖关子道,如果就这样说出来那可就不好玩了,不止绿衣丫鬟焦急难耐,就是一旁的乌兰格格也恨不得将丫鬟的脖子掐住,让她快点儿说出来,吊人胃口什么的她最受不了了。 花园内的丫鬟打闹了一会儿,红衣丫鬟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别挠我,好痒好痒啊。” 绿衣丫鬟住了手,道:“那就快一点儿说,不然我还挠你。”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手,做出一副恶毒的样子。 红衣丫鬟:“前几天大王子在宴会上做了一件不得的事情。” 绿衣丫鬟:“什么事情?” 红衣丫鬟:“白马城中有位叶家公子你知道吗?” 绿衣丫鬟:“就是经常和大王子有往来的那位叶家公子叶随风?” 红衣丫鬟:“是啊是啊,你见过?” 绿衣丫鬟:“岂止见过,我还和他说过话呢!” 红衣丫鬟:“哟哟哟,得了,别得瑟了,肯定是你又装作不小心摔倒,想和人家来个亲密接触。” 绿衣丫鬟:“滚,瞎说什么,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快点儿接着说,怎么又和叶随风扯上了关系?不是正在谈大王子嘛。” 红衣丫鬟:“说就说,上次参加宴会的时候,叶随风不止自己来了,还带了一位姑娘,据说是他的表亲。” 绿衣丫鬟:“那又怎么样?出席宴会携带家眷难道不正常吗?这些事情在宫里已经是再正常不过了,将自己家里长得漂亮一点儿的亲戚带来参加宴会,希望能被哪位贵人看上,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红衣丫鬟:“那姑娘出场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是真漂亮啊,一袭白衣,宛如仙女下凡,虽然说我是女的,我也感觉自己好像恋爱了,大王子也是移不开眼,当场提出要将叶随风的表亲纳入后宫。” 绿衣丫鬟:“哦?一位普通女眷能有幸嫁入王室,被大王子纳入后宫,那叶随风肯定很高兴啊,他参加聚会就算了,还带了自己的表亲,摆明了不就是要攀高枝儿吗?一般宫里的人都是这样的。” 红衣丫鬟:“你想到哪里去了?叶随风当场拒绝了,据说紧张的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大王子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开玩笑,毕竟如果叶随风不同意的话大王子只能说是强抢民女了,说出去名声不好听。” 绿衣丫鬟:“那他为什么还要带他那位表亲,他看起来好像不太愿意嘛!” 红衣丫鬟:“我又不是叶随风,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叶随风啊!” …… 院子里的丫鬟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但是对于乌兰格格来说却是再也找不到有用的信息,她一着急,便走了出去:“那位叶家表亲现在何处?” 两个丫鬟正在打闹,头上的发饰乱的不成样子,看见乌兰格格之后,那脸上的表情怎一个惊恐了得? 想起二人刚才的所做所为,二人连忙跪下,心里顿时后悔不已,道:“格格恕罪。” 乌兰格格摆摆手道:“我哪儿有心思管你们这些个闲事,快点儿告诉我那位叶随风的表亲现在何处?” 红衣丫鬟踌躇了一会儿,道:“听说是太子召进宫里去了。” 不会啊,她一直呆在宫里,怎么就没见过宫里有什么人进宫呢?还有,叶随风她也有了解,怎么不曾听过叶家还有这号人物? “为什么会宣那位叶家的表亲进宫?也没有看出来那位叶家的表亲有什么来头啊!”乌兰格格问。 太子一向只关心朝政,就算那位叶家的表亲长的有倾国倾城之姿,以太子的性格,怕是看也不会看她一眼。 太子不是那等好色之人。 “前几日白马城突发瘟疫,那位叶家的表亲治疗瘟疫有功。”绿衣丫鬟道。 这样啊,纪楚含肯定是将那姑娘召进宫里去给皇上治病的。 江词突然失踪,然后元祈身边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丫鬟。 乌兰格格心思通透,立马就想到了江词有可能就元祈身边的那个丫鬟,还有可能是叶家的表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反正直觉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其实当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她也十分震惊,为什么这明显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三个人,她居然能将这三个人联系起来。 虽然她不能确定江词和元祈什么关系,但是她堂堂一个格格,如何能容的下眼中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一向奉行的原则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她堂堂格格,若是糊里糊涂的输给别人,怎能甘心? 不是说江词被完颜兆看上了嘛,那么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撮合一下,虽然还是有一点点私心的,但是这个私心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如果完颜兆和江词联姻,再加上她和元祈联姻,大都和蒙古可就是亲上加亲,完颜兆对权力那么执着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而她只需要做的就是将江词揭穿,剩下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她来做。她只需要坐等结果就好。 况且对于江词来说,她现在没有秦王的支撑,全部都仰仗元祈,现在既然做了元祈身边的侍女,元祈一定知道江词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以江词现在的身份,就算嫁给完颜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现在秦王并不能护江词周全,但是这个任务也不能交给元祈啊,这和元祈有什么关系? 乌兰格格细细想了想,摆摆手让两个丫鬟下去,两个丫鬟如获大赦离去,她心中慢慢就有了思量。 江词不是隐瞒了身份呆在元祈身边嘛,看那张脸就知道江词一定往脸上抹了什么东西,既然抹了东西,那么碰到水之后一定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就这样,乌兰格格的心中一个方案慢慢成型。 她嘴角扬起一抹斜笑,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几日后,作为格格的她就要去朝拜天神,也就是蒙古的神明,少司命,这种婚俗是从宫里流传下来的,但是宫里却已经渐渐不用了,这婚俗便在蒙古扎下来根。 每当有王室女子出嫁的时候,都要去拜神,以求得少司命保佑。 听说当年的霸星芈月就是因为少司命保佑才活了下来。 到时候,几个王子格格都要一起去,而祭拜天神的旁边正好有个天池,这下刚好可以利用起来。 想到这里,她便静静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几天宫内还算的上是风平浪静,完颜兆处理政事,完颜玦还是如以往一样,江词只要扮好她的角色就可以了。 除了因为总是行礼,她的腰有些酸痛之外,一切还算不错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祭祀大典 “你在看什么?”本来,江词就是由着这腰疼,跑来帐里找药,没想到,一开这帐帘,就看到元析手中拿着个红本本,蹙眉看着。 来了这些时日,也是难得见他会皱眉,也是好奇,江词不觉便凑上前去,想一探个究竟。 然而,就当她脑袋刚凑过去,便被一手遮了视线,眼前瞬间一片黑!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江词一撅嘴,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不让她看就不看呗,她可不稀罕! 再说……她还不一定看得懂。 于是,她一撇过脸,便翻腾着找药箱。 “明日,便是是蒙古族祭拜天神的日子。”却不想,就在这时,元析的声音却幽幽地响了起来。 “昂,那又如何?”江词有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着,手中拎着个纹有丹青色花纹的药罐子,便准备回去上药。 “这是蒙古族的婚俗,到了那日,我和乌兰都要前去祭拜。祭拜的人,是少司命。” 元析说道这顿了一下:“这是发来的请帖,帖上言可带贴身婢女。 江词前脚刚迈开,下一秒便蓦地愣住,顿时嘴角咧开:“你们夫妻俩去祭拜神明,带我一个电灯泡干啥?” “什么电灯泡?”元析立马反问,但语气里却透着不快。 他心心念念着她,过了这么久,她难道还看不出来? 他这和乌兰的相敬如宾,难道她到了这时日,都没感受到? 江词却是一脸尴尬,完全是忽略了元析的异样。 怪这几日实在是过于安稳了啊! 一时得意忘形,竟然把现代词都带进来了! “没,没没啥。”江词赶忙打马虎眼,随即脸上摆出一副严谨的神色,“殿下,您也不是不知,奴婢是日日劳顿,哪有闲功夫和着你出去祭神?!” 实话,她也不是个傻子,对这话中话自是一听便知,只是,她可不想当炮灰! 乌兰格格自小被蒙古可汗宠着,性情舒张,根本管不得什么可行可不行。她对这四殿下是有多死心塌地,她可是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现在她做着个小婢,几乎是瞒着所有人,乌兰格格又不知她的身份,要是把她当情敌,这场面,会有多惨不忍睹! 因此,她还是赶紧拍拍屁股,溜掉走为上计才妙! 可还没等她得意个够,元析的一句话就硬是把她堵了回去:“可哪有奴婢不听主子的?况且,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丫鬟,就按这礼数,也是要时时刻刻服侍在我身旁的,自然也是要去的!” 元析饶有趣味地盯着江词的脸,语气里处处透着威严,但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怀玉的嘴叼他也不是没见识过。虽然从未见其刁难自己,但到这时候真比上一场,却也不尽然吧! “何况呢,你毕竟还是我的妹妹,还是按这礼节,到时,无论是格格、王子,都会前去,你这怀玉郡主,岂有不去的道理?” 听着自己这精心的借口,下一秒就被揭了锅,更令人发指的是竟然还把她的后路也截了,江词本来还翘着的嘴角顿时呆滞了下来,明媚的双眼眯起,一副鄙夷的模样,可这表情也就维持了一秒,她便软了下去。 倒也是这话,提醒了她,她现在全仰仗着这元析呐,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把她曝了,可怎办? 而就在这时,她最不想发生的事竟然就发生了! 她才刚想答应着,完颜兆竟然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惊颤却又喜悦的神色,“你是怀玉?!” 江词闻言,顿时慌了神色,我擦!这男人是什么时候站在外面的?! 刚刚他和元析的这一番话,难不成都被听了去?! “说啊!你到底是不是怀玉?!”可还没等她反应,完颜兆竟然就径自冲上来抓着她的臂膀便猛问。 顺带着几分摇晃。 “我我……”江词此刻是欲哭无泪,告诉你自己是了,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幸亏,此刻元析赶忙前来救场,:“我方才是说她长得微微像我妹妹怀玉郡主,完颜兄莫不是听错了吧?” “是吗?” “你好生瞧瞧她,我说的没半分假话!”元析见状,赶紧拍须遛马地继续引着完颜讲。 完颜兆的目光在江词的脸上,停留了足足有倒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点点头。 也难怪说自己起初见这婢女时之感熟悉,原来,就是因为这婢女像这怀玉郡主啊! 自己恐怕是思慕美人,思慕过头了吧! 而江词被完颜兆这生猛的打量,也是搞得心底发毛。 随即赶紧反应过来,欠身行礼道:“殿下金安。” 身子这样忽的一动,江词的脸上是猛地一酸,不行,她这老腰,得赶紧回去治治! 元析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次补上一脚,赶紧另叙话题:“却不知,这完颜兄,是有何事呢?” “还不就是这祭神的事么?”完颜兆说着一拍脑袋,随后转眼还又看了看一旁的琉璃,这婢女想来还真是在这元析身旁吃香啊! 竟然能被夸赞称其长得像其妹妹,还是用“我”这么个闲俗随意的词汇。 元析见完颜这模样,心有余悸,也是会意,立马便转头面向江词:“你先下去吧,这祭祀之事,是由着这规矩的,纵然你再为本王心腹,也由不得你,先退下吧!” “是。”江词答应着微微耸了下肩膀。 行吧,去就去呗!此刻的她还是更关心她的腰。 见到江词出了帐,元析才敢松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给逼回肚子里。 随即看向完颜。 “怎么,祭神之事出了差错?难不成准备好的祭品不翼而飞?”元析说着便客套地打趣道。 “不不不,都不是。”完颜兆赶忙摇头否定,紧接着便道出了其中原委:“是殿下您那大都,又派了位贵人前来,同参祭祀。” “贵人?”元析听着,心底莫名有些慌乱,“是谁?” 虽然嘴上说着,看起来很是急切的模样,但他心里,却怕着听到一个名字。 “您的长兄,当朝太子,纪楚含。”然而,事与愿违,苍天似乎都是对着跟他干,他越是不想听到这么个名字,事实就越是要证明给他看。 元析在听到这一名字之时,心中是不言而喻。 要是这纪楚含来了,他身边这只雀儿,能按捺住心境? 早知如此,他就该由着她啊! 在心中暗暗咒骂一句,元析的脸上却无半分悔意,倒是挂上了一抹严肃之色。 “所以啊,我特来向你问问,你纪楚含到底喜欢些什么?”完颜兆继续奔走话题,“您大都派遣太子而来,虽说是为祭祀,但我这茫茫蒙古,自得拿出些礼数来好生招待下不是?” “没想到,他堂堂太子,竟能抽出这么点时候,来这大蒙古走一遭。”元析迎合着完颜兆,瞄了一眼对方,随即喃喃道,面露难色。 他纪楚含喜欢些什么…… 她? 元析对自己脑袋中忽生出的这想法,顿时有些惊诧,赶紧摇头,正色道:“你尽管用蒙古对宾客礼数即可,不必搞什么滑头。他纪楚含也不是个吝啬贪图钱财礼遇之人,拿出蒙古原貌风范而待之便可!” 看着元析头头是道的模样,完颜兆内心也是有所模样了,随即便起身道谢告辞,转身张罗去了。 然而,对方才刚走,元析便猛地 明日祭祀大典上,他可得好好护着 祭祀大典。 草原尽头,天池之旁,白袂飘飘。 蒙古族人在天池之前,排列成整齐的四方八格的行阵,跳起了独属于他们的武道。 万人齐唱,脖上挂着白丝哈达的友客,身着蒙古服饰的格格王子,在阵阵歌声中,缓缓步入天池之前的广场之中。 江词被埋没在人海之中,作为一个奴婢,虽要和主子一同前来,却偏偏是被挤在最后。 她应该是有好多年没见这种万人的大场面了,要是可以,还真是想去高点的地方看看。 整个队伍忽然停止,歌声也戛然而止。 原本喧杂的广场之上顿时是剩下风声呼啸,安静地令人感到可怕。江词遥遥听见尽头处最靠近天池的地方,有人高喊了几句话,还没等她有所领悟,顿时,四周的人都纷纷共喊。 江词赶忙拉住身旁的一位丫鬟,弱弱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丫鬟转头看向江词,再一看江词一身打扮,立马便明白,轻言道:“大概意思就是:求少司命保佑。” “哦。”江词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顿觉自己就这么混进来,实在是有些唐突。 不符合这里的氛围。 “这是为祝福新人所用的。”而就在这时,一旁的那位婢女忽然又递给江词一块糕。 江词拿在手里,一头雾水。 给她吃? “祭祀大典之上,每人都要于天池前道出一句祝福,并将手中的羊奶糕赠与少司命,而少司命则会将人们的祝福转达给新人。”那位丫鬟一见江词抬手就是要把羊奶糕送进嘴里,双眼立马瞪圆,救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生死之际 听得这么一番解释,江词尴尬地笑笑。她真是不知这么多啊! 这不就是许愿池投硬币的翻版吗! 原来模型来自这! 不过,她也真是想看看这天池的模样,这祭祀之地,平日里据说都是拒绝外客来访,王公贵族都是要可汗获允才可进入。还必定要选个天地吉时,进入必带祭品才可。 而这天池,也据说是这茫茫草原之上,最为美的风景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江词是终于到了这天池前,天池前有个火炉,小火炉一旁,则跪着两人。 而众人在新人前道完祝福,便是将手中的糕点扔于火炉之中。 在新人道谢之后,方可离开。 江词是明白这其中的神圣之义的。但是,见到元析和乌兰格格跪在一旁,此景实在是…… 她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啊! 可不行,她要忍住!重大事项前不能出纰漏! 于是,江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低声念出早已背好的祝福:“愿元析皇子与乌兰格格共结并蒂,早生贵子……” 说完,扔出糕点,走过元析身旁还不忘朝他笑笑!可元析想着刚刚那话,心里却实在不是什么滋味。 然而就江词笑这一幕,乌兰却尽数看在眼里。 她不忍心中偷笑。 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这条过道虽然宽,但一旁便是天池,且人走过时会靠边缘极近! 这落水的几率,可要比母鸡不生蛋的几率大的多! 于是,就在江词晃荡晃荡,嘴角带笑,步伐飘忽走过乌兰的刹那,乌兰忽的便伸了个懒腰,与此同时,偏伸出去了一只脚,偏就是拦在了江词的面前! 江词摔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原本还笑盈盈的脸顿时就变成了惊恐! “扑通”一声!紧接着四周惊呼! 顿时,江词暗叫不妙! 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没过了她的脑际,原本盘好的缕缕发丝也在水的冲击下顿时四散开来,犹如是墨染,在水中,飘摇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哪里来的丫鬟怎么就这么不这么小心?!”乌兰格格见状,下意识地便是要站起身,面做惊恐状。 却不想,就在她昂昂得意的瞬间,倒是另有一人比这更是慌乱! “元祈,你干什么!”乌兰见四殿下猛的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红装便是要往池里跳!一时竟然都忘了尊卑之分! 元祈却是理都没理乌兰格格,下一秒,便又是“扑通”跳了下去! 顿时,在场的人更是慌乱了! 顿时间,原本静谧的祭祀大典便乱成了一锅! “这大蒙古的驸马竟然为了一个婢女不顾尊卑规矩,跳了祭祀神池,这可是大不敬啊!”大祭司见状,也是一惊! 这大祭司可以说是蒙古可汗前最为吃香,也是可汗最为敬重的一个人了。毕竟,这老先生可是三代老臣,年年的祭祀大典都由他操办妥当,本来这大祭司觉着自己终究可以是独善一这大业而归隐了!可没想到,就在这么一年竟出了这般差错! 这还是为可汗最宠爱的乌兰格格所求福用的!而现在,两人落水,格格受惊,众人更是慌乱嘈杂,这这这……成何体统! 何况,这一幕幕都被大都的太子看着呐! 事后,若是可汗治罪,他就是抬头去请,也是赔罪! 可也没辙,虽然心里想着,他还是眼疾手快地差人去救! 不过,话说这落了水的江词,此刻却是心慌慌! 面对着眼前的男人,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江词可是学过泅水的,虽然这天池也深,但好歹不像这河中,暗藏漩涡,只是水流缓缓。 可也无奈,她现在到底是不是该自己浮上水去? 她若是现在上去,这身份可不就是曝光了嘛! 她所不知的是此刻的元祈,和她倒是想到了一块! 可这水里又无法开口,两人眉来眼去,也不知是商量个什么出来! 咋办,我现在是要不要出去!? 江词内心嘶吼着,在水中抬抬头,瞪瞪眼。 元祈见状,也是一脸愕然,想上去? 可看她如此,要是浮上水面,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吧?! 他这一落水,也算是白走一遭! 还坏了礼数! 可也总不能放着怀玉不管吧! 要是就是被纪楚含见到了,他这……要是解释说自己是救妹心切,江词一看元祈冥顽不灵,心中顿时更加沮丧了! 算吧算吧,就是这么上去,头发一挡也该是没事,要着元祈挡着就是! 于是她摇摇头,下秒便身姿如游龙,飘飘然地向上游去。 元祈见状,便也就跟了上来!可在她要出水的刹那间忽然,不知有什么,猛的便缠住了江词的脚踝!江词顿时心中大惊,大脑一片空白! 这又是什么鬼? 江词只感到脚踝处的东西湿湿滑滑,皮肤冰冷。且带着些许的黏腻感!然而紧接着,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这黏腻湿滑的东西竟然拉着她猛然拉下水中! 且这速度之快,元祈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天池之中难道还养着魔物!? 但来不及多想,元祈还是赶忙游去,救下怀玉才是紧急之事! 江词想大叫,无奈这水中无法张口,可视线却又混沌不清,她这是想找出个端倪自救都是望洋兴叹之说! 元祈飞速地冲去,丝毫不敢有半分的怠慢,然而,这速度却不是可比的,见着江词是被越拖越深,身形也越来越小,元祈心中便更是惊愕惶恐! 怎么,难不成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爱的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怪物给掳走! 元祈被这想法所震惊! 而此刻的江词,手中却也渐渐没了力道,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喉咙更是疼痛难忍,于是她猛的张口,原先鼓入肺部的空气在顿时便是一扫而光!江词赶忙想闭口,但为时已晚,池水汹涌地涌进了她的肺,渐渐的她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眼前也是最终没了影像! 只是在最后,她恍恍惚惚好似是听到了那么一声熟悉的呐喊:“江词!” 营帐之内,熏香缭绕,江词躺在众人面前,还记得刚刚被打扰上来的她,苍白的肌肤,毫无血色的唇角,看上去是格外的凄美,然而,此刻精致地就好似是个娃娃。 元祈黑着脸,呆呆得盯着躺在方塌上的江词。 早知如此,他也不在这水中侯着了! 结果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 盯着昔日故人躺于床榻上,此刻却无半点生气,巨大的愧疚感渐渐将元祈吞没。 “小姐已去,还望殿下节哀。”而就在这时,一个一直跪于江词身边的老者忽的站起身来,转身面对元祈道。 然而,闻言的元祈,只感是五雷轰顶! 她怀玉才刚刚才来这几日,明明上半天还活动如松,可如今却…… 他不相信,就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到了如今竟就真成了这般模样! “不,医师,你在好好看看,她怎么可能就这么……” 医师抬头瞄元祈两秒,也是不忍。 却还是不住的摇头,佳人已去,请节哀。 元祈但觉五雷轰顶,猛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果然还是不该带着她的啊! 此刻的他满心悔恨,却也无可奈何。 “我来救她!”可就在元祈皱眉无奈时,一旁的纪楚含却是猛的冲了上来! “皇兄这是……”元祈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带着讶异,也带着微微的猜疑。 只是,这怀玉如今已经成了罪臣之女,他一个堂堂太子,如此惊慌失措,被众人看在眼里,实在是易于流言蜚语传出啊! “只有我能救她!”纪楚含猛的转过身,朝着众人嘶吼道! 顿时,四下里的人是炸开了锅!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竟能让这大都的太子急成这番模样!还又听说这女人便是前些日子太子一直在京城秘密寻找之人。 元祈却但见纪楚含双手交叠,不断地按压着对方的胸口,力力直达身心。 紧接着,竟然便一口吻住了江词! 这这这…… 元祈猛的瞪大了眼睛,心中叫急,原本他也是想看自个儿的皇兄必定是有所对策,可如今他这番这番,怎么看,不像是在救人,反倒是更像是在蹭豆腐啊! “这救人溺水之法原来是江词用之以救本殿下,我如今反之用以她,也算是学到用到,只希望,这个时候补救,还来的急!” 纪楚含说着手中又一次重复了先前动作! 元祈虽然不清楚自个儿的皇兄说话是真是假,但暂且看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啊! 纪楚含盯着眼前这个昔日里活泼好动的女人,心里却疼得一抽一抽的。 为什么? 明明已经脱险,为什么就是不回京城? 甚至是还躲在老四那,假当了这老四的婢女! 甚至是还来了这蒙古! 我找了你这么久的时日,今日终是找到了,可你却是此番模样! 这样而来,他又是该悲还是该囍?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细思极恐 思绪翻飞,纪楚含几乎是发狂了般继续重复手中的动作!然而,似乎过了很久,这床榻上之人却依旧毫无动静! 然而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就在纪楚含都觉得没了希望之时,猛的,眼尖的他竟见到江词手指猛的一动! “江……怀玉?!”见状,纪楚含赶忙握住江词的手,一手的青筋暴露。 然而,下一秒却硬是被一人挤开,而这人正是元祈! “怀玉!怀玉!”元祈抢在纪楚含的面前,匆忙之中,硬是把纪楚含拉到了身后。 此刻的他扶起江词,一脸的紧张。 “我……”江词缓缓地张开嘴,仿佛是跋山涉水历尽了千辛万苦,才勉强讲道。 江词此刻脑子里是一片混乱,朦胧中,她只见到一个熟悉的脸庞,只是这脸庞好似有些湿湿的。 “楚含……是你么?”江词第一反应却是如此,她缓缓地支起手,抬手摸向眼前男人的脸庞,却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元祈全身一僵,虽然自个儿明里不说,但暗地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过了这么久,她明明可以得了自由身回到京都,可终究还是到了他身旁。 他虽然心里明白,她这是为求自保,可是…… 已是如此久了,从京都到蒙古,许是已经三旬了吧? 他对她的情也不比纪楚含低,她落水之时,更是他最先跳下,纪楚含不过是个马后炮,怎么就是能让他冲了个彩头,成她一醒就挂在嘴边的人! “等等,你不是楚……你是……元祈?” 乌兰格格焦急地等候在帐外,听着帐里的种种,想冲进去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是与帐外的俩士兵眉来眼去,大眼瞪小眼。 想来,这俩士兵在她记忆里可是心腹啊! 如今竟成了别人的丧假犬? 她几次三番要求进帐,竟然都被硬生生地挡在门外。 ……不过,这别人还偏偏就是元祈,这样一来,她这么骂似乎也是骂了自己。 可她好歹还是个格格!不念人情,但凭这尊卑,她还有不进的理? 何况,这帐中人,还偏偏带个女人?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女人还真就是这怀玉郡主! 好个鬼人心思! 表面上千叮咛万嘱咐地强调着她与元祈乃兄妹,元祈于她只不过是个兄妹之情,至于为何这么些时日来偏偏于她最甚,毕竟她是多年来流离失所,如此对待,方是为弥补这十多年来不关之失。 可如今看来,这通通都是谎言,胡话! 既然是兄妹之情,大大方方互称便可,何必在那故扮姿态,当个什么贴身丫鬟?! 元祈对她有意,她是暗地就猜着的,可她前脚才说自己只是和元祈兄妹,后脚便像是当了个“小妾”那般跟在元祈身后,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 只是如今,她最恨之事便是,这郡主不是说自会泅水么!元祈竟还是当之众人共跳而下! 然而,出乎预料的却是,就在此刻,元祈竟猛的从帐中走出! 乌兰见状,自然是满心欢喜!立马便凑了上去,却恰对着元祈的一张臭脸。 元祈几乎是在用瞪的目光看着乌兰。 见到这女人,此刻的他原本烦躁的内心便更是火上浇油,愁上加愁! 就是她把怀玉推下去的不是?! 要说那是无意之举,他可不信!他可不是什么三岁小孩! “怎么?刚刚有没有受惊?要是”然而,他却一个字也没问,反而一开口,语气里满是温柔。 而乌兰格格她最中意的也不就是这四殿下的温柔儒雅么!当下原本乱糟糟的心境顿时就好了大半:“殿下,我……” “别喊我殿下了!”然而,元祈却忽然是暴怒,声音犹如洪钟,硬生生地是撞破了乌兰的耳膜。 乌兰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元祈。 他竟然会在她的面前自称“我” 他这是…… “以后若是见我,可直呼我为元祈!”元祈对着乌兰格格忽的变便是吼道,俊秀的脸微微发红,犹如是喝醉了一般! “殿下,这……”乌兰格格对这忽然的变故,内心却是一阵窃喜。 “怎么,难道对我的决议有不满?”而就在此刻,元祈竟又是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追加而上。 乌兰自然是不敢放过。 元祈忽来的这种决定,虽然不知其是否真心,但说到底,却是处处体现她这身份之高的。 要知道这元祈要是在过去,恐怕是看她都看不会看她一眼。而面对这样忽来的变故,乌兰却也没有深究。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也正是这表面便利她的条文成了一个隐藏式的也更是定时的炸弹! 也最终是成了被人寻来扳倒自己的把柄。 帐中,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是默默无言。 一个人想着:既然是成功平平安安到了蒙古,可见也是有点本事的!可既然如此,为何就是不回家? 偏偏是害得他苦心积虑,几乎是找遍了京城,却不想再这大蒙古反倒碰上! 另一个人却想着: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过了这么久,你这个太子还真是日机万里。她就这样被人掳走,他知道后却也不是赶紧发动大规模的寻找,而是派遣一支小队,一点点地寻起。 于是,气氛就这样僵硬着。江词见状也是无奈,但却也没有开口打破。 “江词,你可是饿了?”而就在此时,纪楚含却忽来讲道,语气之中半带叮咛,却也满是疼爱。 “咯噔”一声,江词不免在心中有所感动。 虽然不过是一句最为简单的慰问,但他这慰问,却尽是如水的温柔。 也还没等江词有所反应,纪楚含立马便有补了一句:“若是饿了,你尽管提,虽然这是大蒙,但我却带了一个“小御膳房”前来,只要不出差错,你想要什么,便给你什么!” 江词看纪楚含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但觉好笑。 他这还真是把她当活宝使了。 “楚含,你怎么会在这?”可暖心归暖心,回过神来的她立马想到今日的任务之重。 这好端端的祭祀大典,被她这么一摔,也难不成是多做而无意,硬生生地被毁了吧! 而他作为大都太子,宴席上竟然还偏偏为了一个女人跑到了这里,她的身旁。这样一来不就是弃“江山”于不顾吗! 这种的处事方式,可是极易被别人抓住话柄的。 她也还没忘记自己落进天池的身份,自己说到底还是只不过是元祈的一个贴身丫鬟,虽然也不过是角色扮演,但这之中的规矩,照样是要做得完善,做的完美,否则便是在拿自己的安危看玩笑! 可是,如今她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一个她,竟然让大都的两个皇子相继跳下天池,这样的糙事要是成了历史的丑闻。她大致也是可以说不用活了! 一想到这,她便是心忧。 自己来这大蒙,完颜兄弟俩对她的态度,她可是悉数看在眼里。 完颜玦倒仅仅不过是对自己感兴趣,可这完颜兆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他在帐外偷听到了自己是怀玉郡主的话,竟会冲动地跑进门。直逼问她到底是不是! 这男人不是向来聪明理智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让人不难以多想。 现在的她就算不是丫鬟,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而大蒙与大都联姻,也是自古至今,互相交流,表达关系的方式。 若是这个时候,完颜兆提出联姻的请求,而她这个罪臣之女,便是首当其冲,被拉去做国家贡献之人! 一听到这个问题的纪楚含微微愣住,却当即便明白了江词的话中话。 江词落水之后,几乎是整个会场便都闹腾了起来,他本是认为事不关己的,然而,当见到元祈不顾自我身份形象地长时间的人未浮起,他便不忍有些发愣。 当即便猜到了这其中的不对之处。 再仔细一想,就这婢女从一开始便使他觉得像这么一个人,于是,当机立断,他便选择亲自救人! 令他震惊的事情便是那女人竟然便是他朝朝暮暮心思至切的江词! 另外,还是令他他万万没到,在这天池之中,竟然还藏着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缠住江词的那物什,在昏暗混沌不清的水下, 他实在是看不清。但是,一听了这元祈的话,他便心中暗叫不秒。 他这次前来蒙古,表面上仅仅是参加他四弟的婚礼,实际上,则是为了探清蒙古的底细。 起初,当他见识到了这蒙古风彩之处后,他对蒙古的军事力量,便略知一二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天池之中,竟然还有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可就立马使他警惕了起来! 如今在这蒙古,要说那是什么神灵妖怪之物,他可绝对不信,但这般诡异的事情要是往其他之处寻找缘由,却又极为困难。 但他可是丝毫不敢大意! 万一这日后而成了最大的隐患,两军开战,尤其是水上开战, 他大都可不就吃了大亏? 因此,他一定是要搞个明白! 当下,纪楚含便把心中所想到之事,尽数告诉了江词。 江词听得头头是道。 却又越发觉得恐惧。 先前的幕幕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起先也还没有这么多顾及,如今一听,心中便不住地发冷。 第两百章 花式求婚 见着江词的身体微微发抖,纪楚含的内心也是一抽一抽的。 就恍如是梦醒时分,从高空坠落,那堕入万丈深渊般惊惧之感。 微微有些晃神,然而此刻在江词看来,纪楚含忽然便看着她不动了,眼神木讷,还以为是中了邪!因而赶忙便在纪楚含前晃了晃手。 “嗯?怎么了?”纪楚含这才回过神,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身子感觉不舒服?” 先前脑海里翻云覆雨的一切都在片刻消散。 他认真地盯着江词,莫名还带上了一股严肃之情。 江词看着纪楚含脸上这莫名的严肃之情,忍不住‘噗嗤’一笑,这男人不用这么紧张吧,她不过是因为缺氧而暂时昏了过去,现在的她虽然依然觉得有些难受,但说实在,和他这么一聊着,不知不觉间竟让她身心畅快了许多。 脑海中忽的便又闪过自己与纪楚含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山加面瘫,而如今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终于像是一个人。 对脑海中忽然蹦出的这句评价,江词回头一想忽也觉得好笑。 难不成纪楚含之前在她眼里,都算不上是个人么?!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想天开,江词一瞬间却是陷入了沉思。 她向来不是什么哲学家,在现代不是,在古代亦然。 一直以来,这个世界形形色色的事情,人,规矩道理给缠得不可开交,过往的一切她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去选择,去说话,去行动。 有时候她恍惚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被他人特别关注的机器。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机器一说,但绝对有傀儡之谈。 没错,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傀儡。 或许一直以来活着的都不是江词,而是怀玉。 仔细想想,若是那个真正的“怀玉”没有死,当遇见了纪楚含,遇见了元祈,她是否也会这么做? 毫无疑问,必定是会的。 因此,某种意义上,她不是“她”,而是一个符合怀玉这人物的替代品。 但与此同时,她无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是她愿倾尽所有,爱其至死不渝纪楚含还是她一直有意防备,始终冷冷淡淡的元祈,又或是只要她的一句话,便会赶来帮忙的薛铭宇,他们对她的情感,都像是没有掺和了杂质的金子那般,闪耀且贵重,不容置疑。 而她对于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也都是真实的,没有半分的虚假。 “楚含,如果我不是怀玉,你还会爱我么?”情话总是在不经意间说出口,突来的深思,让江词忽然有些害怕。 然而,明明是这么坚定的情感,明明纪楚含就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明明她知道最后的答案,但她心底却还是有些发慌。 古人不似现代,向来是不把什么“情”“爱”挂在嘴上,若非要说“爱”也是称其“爱”莲,“爱”竹,这般用来标榜自我清雅脱俗的物件。 对于妻妾,也向来是以忠贞衡量,而并非是“情爱”之重。 她这么直白地问出口,还是以现代的方式,如此不加修饰的问题,要是被别人听去,恐怕是要被浸猪笼。 然而,纪楚含却也是没有丝毫多想,当即便笑了:“自然,毕竟我爱的,是江词而不是怀玉。” “我喜欢你自由如鸟,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喜欢你小鸟依人,智如狡兔。”纪楚含当即便开启开启了花式夸人技能。 江词虽觉得纪楚含有花言巧语之嫌但与此同时,却也惊叹。 “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彻底消失了呢?”忽然,冷不丁的,连江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然而,江词的一句无心之话却偏偏让纪楚含一个机灵,心里猛的便生腾起一股不屑与气愤。 然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没有表现出半毫,语气却是猛的加重了:“你这是什么话,玩失踪如此有趣么?!” 江词听得出来,纪楚含的话中有话,一想到现今,心中也不免有所愧疚。 “你知道本皇子找你找了多久了么?”纪楚含这时候语气忽然又软了下来,与此同时,一手环住江词,随即便是凑近江词的耳际,叹口气,嗓音微微带着沙哑的质感,“江词,别再闹了,这么些时日,我思念你就如是数星,没有你,便没有我纪楚含。所以,千万别说什么‘彻底消失’这样的话,好么?” 一时间,江词听着微微愣住,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她不过是一个庶民,她是一直这么认为的。毕竟,现在他们私下里都清楚,当今的秦王其实算不上是真正的秦王。而她这附带的“郡主”,也不过是个听起来高雅,实在不过是个纸老虎的称号罢了。 暂先不说,她这是穿越而来的她,就算是这身体的原主也与纪楚含没有任何血缘。 她实在不像他那样优秀。 也没有像他那样的地位。 跟是没有像他那般的痴心。 然而,便是这样一个男人,率先向她开了口,不是命令,也不是叮咛嘱咐,而是一份请求。 那一瞬间,他不是什么大都太子,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更不是什么时时智慧附加于身的人。 他仅仅只是纪楚含,他仅仅只是她的… 一时间,江词只感到自己是那般的幸运,他们就像是任何人口中所说的金童玉女,好似众人之中,唯有他们,才是天设地造。 “好。”于是江词点头,她抬眼盯着纪楚含,目光就似乎是胶水,紧紧的黏在对方身上。 纪楚含虽然不清楚江词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见到江词答应,心中却也不免欢喜。 怎么办? 他忽然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几乎是把这女人当神仙一样供着了。他实在是见不得她出半点的差池。 见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 也就刚刚那个问题,虽然他没有回答,但若非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想那恐怕便是直到找到他自己也彻底消失吧? 没错,不知从何时候开始,他便对她此生不换。 然而,她却是如同一只爱飞的鸟儿,总是不知什么时候,便飞到了他所不清不楚的地方。 不行! 思而再思,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他要赶紧把江词纳为妃子,让江词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拴住她,虽然不清楚能拴住她多少,但就算只是拴住她的身子,也不错。 于是当即,纪楚含便柔声对江词喊到:“江词,我想过了,再过段时间,我便要纳你为妃。” 江词听着只感到脑袋一阵发热。 他这话未免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她可不是什么自由身呐!自己身上的婚约明明都还没有推掉,不是吗? 何况,他想纳妃,这个太子妃的位置,确定他是想纳谁,谁便可以当的么? 连皇上的意思都不用看? 也再退一步说,他这到底算是承诺还是算作求婚? 如果是后者,面对他这忽来的言辞,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不愿意?”见到江词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悦,甚至是有些愁容,纪楚含的内心便是一阵乌云密布。 他这样的拉下脸皮告诉她,她倒好,脸上偏偏是摆出这么一副不乐意的模样,他的感情难懂就这么廉价? “不,我怎么会不乐意。”江词闻言,赶忙抬头看着纪楚含,“只不过,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今的处境。” “太子妃这个位置,现在的我可能是有些高攀不起吧!”江词说着做了个耸肩的动作。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硬生生地让她成了个活靶子,纪楚含差点没被她给气晕过去。 “江词,你是郡主,太子娶郡主不行么?在身份地位上,你我都是一类人,有何高攀不起?” 如果说纪楚含有胡子,恐怕他的那胡子此刻便会是一翘一翘的模样了吧? “楚含,我……”江词见状,尤其是看着纪楚含那张脸,顿生愧疚。 她应该告诉他,自己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密码吗? 而且,连她自己也不 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回去的可能,又是否会在某一天突然回去。 一回过神,江词见到眼前的男人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五黑的双眼中满是期待却也混有一丝嫌怨。 她不禁在暗中噗嗤一笑。 纪楚含虽然贵为太子,然而在她的面前,如果说曾经是冷若冰霜,那么如今便是暖如红阳。 “我跟你回去,”此刻的她几乎是半躺在纪楚含的怀中,她忽然讲道。 “真的?”自己一直期盼听到的话,终于出现了。 然而他纪楚含依旧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回答所惊异。 江词愿意与他回去,这不就是说答应做他的太子妃了吗? 他站起身,心情猛然便澎湃起来,当下,他便准备收拾收拾,回京! 可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冲进了帐中。 一身黑色的打扮,同时神色也不免有些紧张。 而一见到纪楚含,他又立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下一秒,他便猛的凑到了纪楚含耳边低语了几句。 第二百零一章 醉酒 江词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便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不详的预感甚至甚至让她在忽然间,便全身泛起一层鸡皮。 与此同时,整个脑子也是一阵阵的眩晕,呼吸紧促。 多年学医她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心理作用,但是不管她怎么深呼吸,却也都没有用。 纪楚含一直都紧皱着眉头,然而,一见到江词一脸紧张,几乎是凝神摒气的望着他的时候,有不禁哑然失笑。 他的表情是不是过于严肃了?怎么总感觉她比他还要紧张? “好了,你先下去吧。”纪楚含薄唇轻启,当目光彻底望向江词之际,目光也渐渐彻底犹如水般晕散而开。 四目相对,江词一瞬间,但觉对方这是目光竟然好似是要看穿她一般。总有种要把她吃干抹净的那种感觉。 兴许实在是被这目光给看得心底发狂,江词终于把头低了下来,同时口中问到:“怎么了?” 她的语气不乏有些忧虑,同时也是少了些许的底气。然而这完完全全就是因为她担忧,却不想再纪楚含眼里却被看成了害羞。 纪楚含淡淡讲道:“完颜兆在今日设下喜宴,因而如今,便是邀请我们前去参宴。” 江词听着点了点。 随即,心里便是“咯噔”了一下。 如今,自己的身份已然不再是那个琉璃戚楚氏,而是大都的秦王女儿,怀玉郡主。 她在蒙古族祭祀大典之上,失足落水,还偏偏是为了庆祝祈祷元祈与乌兰同心向上的祭祀典礼上,可她没想却是到完颜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摆下酒宴,继续庆祝。 这要是在以往,面对这种酒宴,她江词可是无论怎样,都不会去参加的。 一来呢,是因为古代男女尊卑有别。 本来女子便是不能轻易带上这种地方,她又偏偏是生在现代,是个心直口快之人,要叫她改变下自我,她可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去做的。 二来呢,在她现在看来,这样的宴会可算不上什么喜宴。 自己此番过去,说不定就是又要惹上什么事端。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事者,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是。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着,就算她是安分守己地乖乖坐在那里,也都总会有让人无奈的时候,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找上来。 因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江词便是装傻,称病,也是不会去这样的宴会的。 除非,万不得已。 比如在过去,当她与纪楚含还丝毫不熟悉的时候,纪楚含还命令她的那会儿。 也比如像是现在。 江词意识到,现在她是怀玉,不再是江词。于身份,在顾及到她今日的所见所为,恐怕就算是她腿断了,她都没辙子不去了吧? 作为怀玉,便是要有大国风范,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要知书达理,懂得礼节。 对方都邀请了她,她又岂有推辞的道理? 只是,本能地,江词总觉得这次赴宴是凶多吉少。 见到江词的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要呆滞了。纪楚含便是立马感到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想去?”纪楚含柔声问到。 “没错。”江词说着看了眼纪楚含。眼中满是可怜。 “为什么?”纪楚含问到。 “没为什么。”江词本来开口想讲缘由,可一开口却又是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 “你但说无妨。”没了办法,总不能就这样耗在这一言不讲吧?纪楚含说着便上前侯在江词的身边,仔细地看着她,随后讲道。 江词瞄了一眼纪楚含,随即便言:“完颜兆这人可不是个省力的角色。”说着便将自己昨日与元祈交谈时,完颜兆忽然冲进帐中,质问她怀玉身份的种种一并告诉了纪楚含。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纪楚含却是越听越不耐烦。 尤其是当她坦言完颜兆极为思切她身份的时候。 他……这是吃醋了?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完颜兆对她的不轨之心。 “到时,你坐在我身边,不就行了?”而更让江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紧接着,纪楚含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这……要是放在现代,怎么总有种花式秀恩爱的嫌疑啊? 不过,有个这样的一个人呆在自己身旁做掩护,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反正,既然,他不怕丢脸。 也不怕失了规矩。 “好,那就这么办!”于是乎,江词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蒙古族长时间生活在草原,也由于草原多样的气候,蒙古族人民向来生活简朴,居住以蒙古包为单位。 几十个蒙古包凑在一块儿便可以视为一个部落。 虽说,也不是没有以木头或是石头为主的房屋,然而,这样的建筑却大多是用于贵族,普通老百姓几乎是沾不上边。 何况及时有财力物力,他们的生活作息也不允许他们居住在这样的房子中。 因此,就在现在,对于自己所处的整个大殿,江词可是好好地前后打量了一番。 然而这整个大殿,要说是奢华至极也是言过,若要说是恢宏气魄却还比不过大都。 可是这里极具有名族特色的考腾装饰却也令人耳目一新,初见之时,不免令人眼前一亮。 将整个大殿内上下左右细数地打量了一番后,江词万万没想到自己对这样的一个地方竟然还有所喜爱。 仆人端上青稞酒,江词端坐在桌前,抬头望了眼身旁的纪楚含。 随后,却万万没有想到纪楚含此刻也正望着她。四目相对。江词忽觉得有些尴尬,赶忙将目光移向别处,视线刚好碰到了桌前的一辈子酒,随后便两眼发光,想着便是拿起来,正要低头猛干,却硬是被一直白皙修长的手挡了下来! “我想喝酒……”江词缓缓讲道,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然而,还没等她解释原因,就立马被纪楚含一口打断,并且加以了否决。 “不行。” 靠!不带这样玩的,哪有宴会上不喝酒的?再有又便是,如今的他就算是护着她也不用像现在这般,好像她就是朵娇弱的花一样,什么都不许吧!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连个酒都不准喝了? 于是江词两眼一番,当做是没看见继续手上得动作。 纪楚含瞧了一眼江词,也是无奈。 看来这场宴会上,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喝醉了? 见到江词一杯酒到肚中,脸色便有那么一些发红,纪楚含忍不住微微一笑。 随即,乘着仆人上前添酒的空当。纪楚含也拿起杯盏抿了一小口酒。 而江词刚刚才见仆人将酒满上,便又是也一饮而尽自己杯中酒。 青稞独有的酸味瞬间在口中崩裂而开,随即酒的味道迟迟而上,恍如是伴着那青稞的味道在口中相游。 “这酒的味道真心是不错。”江词忽然赞叹道。 其实她不懂酒,甚至是不清楚酒的种类。在医学上,酒不过是酒精与其他谷物或是水果,相互发酵而成的水制品。它们的区别唯一便只在发酵的时长上。 虽然这不是她在古代第一次喝酒,但却是她第一次,喝的这么开怀的时候。 就是……身旁的那家伙的目光总是令她的手有些发抖。 “好了好了,够了,别喝了。”而就在这时,纪楚含的声音忽然就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江词顿时一脸郁闷,她才刚刚喝了三杯啊! “你这样,对我真的好么?”她嘟着嘴,抬脸望向一旁的纪楚含。 却被纪楚含一口肯定:“我觉得挺好的。” 江词一愣,打脸不带打得这么快的啊。 “你是本殿下的女人,本殿下说不准便是不准。”然而就是这个时候,纪楚含的声音却忽然出现在大殿之上。 恰恰好,此刻宴会之上,歌女恰恰好离开,巫医乐师之人等刚刚毕奏完毕。因而大殿之上他的声音便显得极大。 江词第一反应是惊愕。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目微红的纪楚含。忽然便想起了一句话“酒后吐真言”。 于是随即情绪又渐渐转为一种害羞。 毕竟在这么多人前被如此指明身份,就算她是脸皮再厚,也会有所难为情啊! 四周有人在这时望向了这边,脸上纷纷带着不言而喻的笑容。 江词只好尬笑着意义回应,但她却偏偏是没有见到,大殿主座上某人嫉妒的神情。 “不行,我要喝!”江词的声音忽的便在殿堂之上突显而出。 顿时又是惹得众人一顿大笑。 纪楚含抬头扶额,真的是丢人丢到到家了! “江词,听我的话,你真的不能再喝了!”纪楚含说着环住江词,低声在对方的耳边讲道。 然而江词硬是不闻不问,下一秒甚至是抬手便要去拿纪楚含的酒。 “皇兄,既然郡主想喝,就让她喝呗!”而就在这时,元祈的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 “就是!”江词转头,和声赞成。 纪楚含瞪了一眼元祈,硬是没有理。 却万万没想到,下一秒江词更是语出惊人,关键声音还贼大。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第二百零二章 被下药 纪楚含一脸阴郁地看着已经喝醉的江词。 要是现在他的身边有醒酒汤的话,他保证,他就算是当次她严中的恶人,都一定要把这汤给她灌进去! 这种问题,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应该问的么! 要他是如何回答? 要是就这么含糊其辞地说声“爱”,那要他应该这张颜面是该往哪里搁着? “词儿,你醉了。”纪楚含的目光死死地扣住江词,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而在此时此刻,大殿的众人目光都纷纷朝纪楚含这的席位看来,眼中带着些许的震惊。 纪楚含毫无办法,只好继续跪在席位上,脸转向四周,谦卑地道上一句:“内人已醉,让诸位见笑了。” 众宾客也不是不解风情。 朗朗一笑之后便收回目光,继续干自己的事。 然而偏偏就是有好事者,不依不饶。 “这不是今日那个失足落水的丫鬟吗?” 一个声音忽然在众人之前独唱。 纪楚含的脊背猛的一凉,随即他便抬起头,危险地望向声源之处,脸上尽是冷漠。 而元祈也同是以如此的目光投向了声源之处。 祭祀大典之后,江词的妆容的确尽数褪去,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然而,也正是如此,认识江词的人都纷纷袒护她。 甚至是连东道主完颜兆也是如此。 甚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祭祀被毁所预示的不吉利,而是江词这个人的安危到底是如何。 然而,她偏偏是个大都帝国之人,非他所能管辖顶多也是慰问。 这件事情之后,本来江词是毫无任何压力的,毕竟众人都为她挡事。 可就在此时此刻,她却偏偏还逃不掉被拿到大殿之上,被人议论菲菲的结局。 “内人乃当今怀玉郡主,秦王之女,怎么就成了丫鬟?”说着,纪楚含一记锋利的眼刀投了过去。 与此同时,就连一旁的元祈都用着鄙夷的目光跟着纪楚含投了过去。 于是,那好事者便也禁了声。 他不过一个无名之辈,幸得被邀请至此才能得到如此殊荣,来到这个地方。 可万万没想到,他的不过一句无心之语,竟然就让自己树敌,还偏偏就是树了一大堆。 就刚刚那俩人的眼神,便好似能把他火剐上千遍。 纪楚含也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立马喊人上前,要给江词解酒。 “不要,我不喝!我没醉!”然而,江词见着仆人端上来的一碗黑黒的汁水,她便一扭头,语气撒娇。 “禀报太子殿下,内人醉酒,吾请求您能准许让内人提前回去?”纪楚含,也是没办法,这女人显然醉的不成体统啊!只好自己站起来,为其请愿。 完颜兆早就将大殿之上所发生的一切悉数看尽了眼里,知明了原委。看着江词醉醺醺的模样,心底暗自不忍一笑,也是无奈,当即便准了。 于是,在他人的搀扶下,江词慢吞吞的回到自己的住帐中。衣还未解,江词便一屁股地坐上榻,随即身子一扬,便躺倒在了上面。 “小姐?”一旁新配来的丫鬟见状,赶忙走上前来。 “你叫什么?”江词侧过身,全身侧躺着,与此同时,一手撑在床上,支起了半个脑袋。 只见到她半醉半醒,一对貌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副轻浮的模样,看着眼前的丫鬟:“你叫什么?” “回小姐,婢女仇氏,姑姑赐名玉竹。” 江词听着点点头,“仇玉竹”,“求玉竹”,为什么要求玉竹呢? 江词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索性也就不想了,只见她的头转向别处,困倦地将脑袋埋进更深的被窝。 此时此刻,江词的脑袋依然晕乎乎的。 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是在一场梦,但却又似是真实在过往之中发生的。 容颜如她,江词的秀脸微红。帐中微弱的灯光之下将她的鼻翼两侧打上了一面浓重的阴影。 平添了几分立体感。 她还未睡熟。 猛然间,一股酸味却猛的从胃部窜了上来,咽喉之处,更是一阵恶心。总感觉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那儿。 江词猛然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然而还是为时已晚,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跑出几步她竟然就吐了出来! 顿时,江词的帐内弥漫着一股馊水的味道。 江词却全然不在意,瞄到自己的呕吐物时只是掩了掩自己的鼻子,眉头微皱便有一次躺进了床中。 “纪楚含啊,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与我成亲呢?”江词小声嘀咕着,不知为何,上一秒脸上还高高兴兴的下一秒眉宇间便染上了一抹愁容。 她实在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乐极生了悲,还是在原有的悲中生了乐? 忽然,她微微一笑。 她保证,自己要是犹如像李白这样的文采,她一定要写首诗抒发抒发情感。 玉竹见到自己现任的这个主子竟然这样一副模样,脸上不忍就摆上了嫌怨的眼神,她紧皱着眉头,一手捂住嘴巴,走出帐外取了些近似于沙的泥土,将地上的秽物铺上一层泥,紧接着,才缓缓地将地上的污秽之物给扫去。 接着又跑出帐外,寻人要了些香料,并特意是要了一些可以解酒的,在屋内点上,冉冉燃着。 淼淼青烟缓缓浮起,弥漫在室内,不知过了多久,江词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还微微有些模糊的景象,江词猛的拍了拍自己头。 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送回来了? 江词望着身边既不陌生,也算不上的熟悉的布景,越发感到清醒,同时内心的疑惑之感也渐渐浮起。 再一转眼见到身边的丫鬟,江词面对着对方,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是新竹?” 新竹立马回道:“正是。” 江词点了点头,多少拉回了点记忆,然而,自己醉酒时说的一切,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而就在这时候,帐外忽然有人喊道:“请问怀玉郡主可睡否?” 江词听闻,不忍皱了皱眉头,当即喊道:“未睡,有何事?” “可汗陛下有请您此时去他帐内叙要事。并且要奴婢我嘱托您,不要有太多的压力,平常对待便可。来时不要带其他人。” 江词闻言更是感到奇怪。 便问新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第二日子时了!”新竹回道。 听完,江词更是疑惑。完颜兆这时候是要搞什么?最关键的还在于,竟然不准她带人陪着去?!这就很有问题啊! 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江词站起身,只好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见到帐外人缓缓道了一句:“带路。” 到了可汗的帐外,江词与带路人道了声谢后便掀帐而进,与此同时也感到些许奇怪。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了。 “没想到怀玉郡主这么晚了都还未睡。”完颜兆此刻正躺在榻上,和衣睡着。一对丹凤眼绕有兴趣地盯着江词。 江词忍不住心底微微发麻,扫眼而望,竟见到完颜兆的房中也有香。 “太子殿下不也如此么?不也如此么?”江词回复道,“也不知这么晚了又何事?” 完颜兆盯着江词,嘴角一勾,语气忽然有些暧昧:“你说呢?” “我说?”江词反问,“我自然是不知了。”江词说着,忽然却是一颤。 “怎么了?”完颜兆见状,问道。 “我……突然觉得有点热。”江词缓缓道,极不情愿地说明了状况。正是如此,就在这个关键时候,江词竟然忽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越来越感到燥热。 尤其是她的耳朵。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此刻正是发红发热,体内的血细胞犹如是在举行一场大合唱,能疼流窜着,飞速地汇集在一起,发温发烫。 紧接着,她更是感到她自己的脑袋也是越发的沉重。 难道她的酒到现在还没有解? 不是吧?她先前吐了后,脑子就好了许多了。 至少不是那么晕了。再外加新竹送来的清香,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一个人走到这里来? “我……觉得好热啊!” 紧接着她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那应该是到了时辰了。” 完颜兆见状,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道。 江词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细眉紧蹙,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两朵红云。细密的汗珠也从额头上渐渐流出,低垂在耳旁。 看着眼前的人一脸邪笑,再看看自己此刻,心头顿时涌上先前发生的一幕幕。 顿时想到了什么却一语惊呼:“不可能!” 她这是被下药了?可是在什么时候?宴会之上? 真特么是奸诈,尽会使些下三滥的计量! 有本事就从正面干啊! 江词死死撑在原地,双眼怒瞪着眼前的男人。 愤恨顿时窜到心头! 然而尽管如此,她的双手仍然忍不任颤抖着,面色发红。 纵然她拼尽全力咬紧牙关,完了完了,难道她要自己扑上去这种货色吗?!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要她主动,她也是要干纪楚含啊! 然而完颜兆此刻却是悠闲地看着她,手中的茶盏已经喝了半盅,而就在此时,江词猛然见到完颜兆站了起来,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 江词见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第二百零三章 冷热交加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然而令江词绝望的却是她偷偷地一回头,才发现身后不知在何时已经站着两个大汉。 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果然,她这个身份就是没带给她什么好事! 无奈地,江词咬牙切齿。 忽然间她的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在瞬间向前扑了过去,江词本来是已经做好了狗啃泥地准备的,虽然痛,但痛也有痛的好处,她倒反可以借助这个痛,清醒些,却万万没想到,随后等着她的,却是一个男人的怀抱。 只感觉自己此刻的身体瘫软在什么上面,江词秀脸微红地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完颜兆的脸。 而她的双手此时此刻恰好抚摸在对方的胸膛之上。 完颜兆的的脸不怎样,但身材却很棒。 不知为何,忽然间她的脑中忽然就闪过这么一句评论,吓得她赶紧摇头,并且下意识地一手推开完颜兆,给自己和对方一个正常的距离。 然而,面对此时此景,江词却是不知道,同时心底暗暗发悚,自己到底是该希望纪楚含出现还是不该希望他出现。 他若是出现了,那么很幸运,她得救了,可是这副模样若是被看见,她又觉得自己声誉被毁了,可若是他不在。 那么她的声誉,恐怕真的会毁掉。 可这怎么可能? 这药到底是藏在哪里的? 大殿之上的吃食,她可是一个个用银针测过,都没问题啊! 何况她也压根没有吃什么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喝酒。 可是,这酒又不是她一人喝了,为何唯有她一个人……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江词抬起眼眸,情欲迷离之下,完颜兆不知在 “没想到,大都的郡主,竟会是如此风流人物,半夜至余帐,且暗送秋波之。”完颜兆的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江词的耳边骤然低语。 江词几乎是不敢转头,就怕一转头,自己的嘴就会碰上对方的嘴。 然而,对方见她如此,偏偏是更来了兴致。 忽然,江词只觉耳机一片柔软湿滑。 同时一阵阵热气喷在她的耳际,江词只感到在自己的耳际上,总一种说不出的酸麻。 我靠,你到底在干什么! 江词的内心毫无疑问是崩溃的。 她现在才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男人骚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 “完颜兆,你,住手……”江词有气无力地讲着,与此同时,脸上的红绯也是越漫越大。 “我的手可没有动,我的小美人。” 当听到对方直呼其名之时,完颜兆首先是惊异的,可紧接着,他却硬是将这份惊异变成了一种兴趣。 在他与怀玉郡主相处算不上多的时日里,怀玉郡主这个人就好似是一口鲜美的毒酒,美艳甘甜,却也带着致命的毒性。 她算不上是什么善人,却令众人都误以为是善人。 她算不上是处处为他人,却令众人误以为,她心怀天下。 与这世界太多女人不同,她神奇地简直就像个男人。 要得到的便是倾尽所有也要得到,不该有的,及时是完好地赠与她,她也不屑。 有这样的毅力的女性,他这辈子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便是她。 她身上所散发的一切都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他,令他不时眼前一亮。 而征服她也成了他不知在何时便暗暗滋生在心中的一抹夙愿。 只是可惜,他知道的实在是太晚。 他遇见她的时候也实在是太晚。 这琉璃竟然就是怀玉。 他曾经怀疑过,却是硬生生地被对方掩饰而过。要不是她失足落水,恐怕直到她离去的那天,他都不会知道。 而今日的晚宴之上,她与纪楚含的一颦一笑,都在无形之中牵动着他的神经,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才敢在这种场面之上,敢与大都太子叫板。 又是怎样一个女人,敢在殿堂之上喝得酩酊大醉,甚至直言:你到底爱不爱我了? 《诗经》曾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而如今的这个女人,却硬是当着众人之面,做到了:女之耽兮,亦可说也。 先前的一幕幕仿佛就还在刚刚发生的一样,完颜兆脑海之中尽是眼前怀中这女人的一笑一肌。 她尽态极妍,却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纪楚含。 为何,他会如此嫉妒? 心思甚切,完颜兆的忽的眼中便渗出凶恶。 过往十年的记忆如涛涛浪水涌进他的脑海,他还没有忘记,他在风雨之后的那句誓言,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得到。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有信心说到做到,毕竟若是没有这样的魄力,也就没有今日众人面前的完颜兆。 而另一边,当完颜兆一话而出,顿时是搞得江词哭笑不得。 尤其是当听到后半句的时候。 他夸她美,她挺乐意接受,但是能不能不要在这个名词前加上“我的”? 这真的一点都说不上是暧昧,在她耳里,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 再有就是,玩什么文字游戏,当她傻吗? “想不到完颜殿下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江词说得咬牙切齿。 然而药性的作用下,却把她这么一句狠话,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句打情骂俏的俏皮话。 完颜兆心底自然是知道对方的真正意思,但他却丝毫不顾虑,只愿把这话想成另外一种意思——夸他风流倜傥,笑靥如花。 “怀玉郡主虽这么说,可身子却一动不动地躺在我的怀里呢。”完颜兆咧嘴一笑,却全无了往日骁勇硬朗一面,剩余的只有数不尽的欲,以及摸不清的阴狠。 这个男人真的是恶劣到了极点! 江词当即想到,却也无奈至极。 谁自己现在就和个小白兔一样,是这匹狼到手之物呢! 江词一时之间只想一手掩面,却无奈身体根本就是酥麻至极,她微微闭上眼,脑中已是一片空白,额际布满了香汗。忽然之间,她只感到有什么柔软之物倾覆上她的唇瓣。 顿时间她瞪大了眼,却只见到完颜兆放大的脸庞。 江词毫不客气得猛然加紧牙关,完颜兆被吓得赶忙将舌头收了回来,只好徘徊在对方的牙关之地。 这女人还真的是心狠! 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现在的他就不是这么逍遥自在地半躺在地上了。 他忽然似乎是受人教诲的模样,不断点着脑袋,脸上滑过一丝愠怒,可抬头至极,当与江词的眼眸相对而上之时,他的心却一软,硬是收回了自己起势的动作,一把将手捏的铮铮发白。 “怎么?不动手?”江词不断地按捺住自己的气息,拼尽全力地将自己的语气控制住,冷言冷语道。 完颜兆却还不在意这话里的挑衅之意,只是嘴角微微上翘,开始他的自圆其说:“我怎么会忍心打你,毕竟你这么像我的骨我的肉。” 江词听着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冒了出来。 形象与话语的严重失衡,让她心中猛的便是生出一种无尽的抵触之意。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外表生猛的男人,竟然可以把话讲的这么恶心?! 他的骨他的肉…… 这让以后可能和他成亲的女人怎么敢和他生个女娃子? 祝他断子绝孙! 江词越是这么想,心里抵触的意味便越是高。 然而完颜兆他的确没有说错,完颜兆想表达之意也仅仅只是对方是那么像一个人。 就在刚刚,这女人那得意的眼神,令他在顷刻间回想到了自己。 曾有几时,他命悬一线,不也正是靠着这副目光,死死撑到了最后么? 他又怎么会忍心打一个这么像“自我”的人? 心想着他便一把站起身,随即飞快地将江词抱进怀中。 犹如是像哄个小孩子般,轻言道:“好了,我们就不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上了,毕竟还是床上有所情调。” 然而江词却被吓得半死,喂喂喂,这么快要上正事的么? 强扭的瓜不甜啊喂! 再有,他连个套都没有! “完颜兆,停下!停!”滚上床的江词猛的尖声大叫道。 “怎么了?”完颜兆一边说着一遍伸手解衣。 事实上,蒙古族人一般都是合衣而睡,因为衣服向来肥大保暖。双臂之间,更是有一只手臂的袖套在平常都是系在腰间,这是为了适应蒙古草原多变的气候而想出的法子。 而这衣服也本就是可以当被子盖。 江词尽量不看眼前的人,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完颜兆的容颜若要是在这里,的确算的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了。 江词的呼吸剧烈起伏着,看着眼前的人表演的“脱衣舞”,她是全身燥热,而这令她十分的不爽。 自己不会对他真有这么点意思吧? 突然一个不该有的想法猛然生在脑海之中,然而江词又赶忙否定。 不可能的,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有纪楚含,仅此一人而已! 否则,为何她离开他这么久,始终不忘念及的是他? 纵然她身边美男如云,桃花众多,她也只独领纪楚含这枝? 第二百零四章 发生啥了 心中的思绪此时此刻就像是野草一般疯长。 然而,纵然她再怎么不乐意,也无法掩盖她就要被迫失身的事实。 不是吧?她和纪楚含打情骂俏了这么久,虽然日日言说爱的深沉爱的透彻,却一直犹如是柏拉图爱情那样的小清新啊! 结果到了这个地方,竟然这么快就…… 心中想着,江词的脸上也就越是红艳。这种高原红甚至是弥漫到了她的脖间胸前。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腰际的腰带松了开来,随即开始缓缓移动。 腰带一松开,整件衣服也就像是脱离了束缚一般,散了开来,毫不夸张地说,轻轻一掀,便能让她春光乍泄。 江词抬起手,残存的意识命令她她必须抬手,阻止这个衣冠禽兽! 她忽然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不大喊救命? 这样自己的逃脱几率也更高不是么? 然而,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是蒙古族人地盘,大都的仪仗队,带来为保护皇子的军队,以及她的父亲秦王的领地都在另一边。 因而,她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救她。 甚至连纪楚含都不会! 毕竟,就算是声音传的到,他也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即使知道了也会是不闻不问。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喊“救命”的女人会是她! 他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涉及这里的事! 完了完了,关键时刻还是得自保。果然最靠地住的还是她自己! “求你,”既然硬的他不吃,那就来暖的呗! 她就不信了,门口那两个大汉要在这里集体视奸! 他们一走,便也是她逃脱的最佳时间! “颜兆,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可以自己来。”她的语气忽然就柔和了下来。温柔就像是慈母那般的温暖。 完颜兆见状,心里一咯噔,这女人怎么忽然就这副模样了? 难道是因为媚药已经中得过深而彻底没了抵抗力? 可很奇怪啊! 要真是如此,她就不应该是喊着自己的名字了啊! 所以…… 完颜兆一番思考下来心里立马便有了数。 他暗自点头,却也不戳穿,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怎么闹出一番风雨? 反正今晚她是绝对逃不掉的! 他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看她! 就是想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葫芦药,没掏出来! 江词看着完颜兆忽然懵住的神情,心中猛然一笑。 终于,看起来有戏,有希望! 于是她便转过头来,继续着自己的戏码。 江词望了望帐帘,随后便用着一种不明情愫的眼神望了眼完颜兆。 完颜兆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恍然,嘴角却是暗自一勾。 这个女人还真的是聪明啊!知道从哪开始下手。 江词也算是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了。 此刻她的脑子就像是炸了一般,好似有众人在她耳边低语,各种话语在她的耳际层出不穷。 她暗暗地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然而,丝毫没有用。那些纷乱的声音更是显得更大了! 她有些吃力地凝聚起自己的精神。 好给自己接下来的表演铺路。 完颜兆立马便下令,要那两个猛汉离去。 那两人相视而对,立马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个谦恭的请安姿势后,他们便纷纷从帐子内退了出来。 完颜兆这时候看向江词,脸上的表情好似是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江词见状也是从心底狂喜,于是她接下来便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睡进了完颜兆的怀抱里。 然而,这完颜兆的咸猪手…… 放哪呢! 硬是忍住脾气,江词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的改变。 江词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她应该是取得了这男人的信任了吧? 于是接下来,她便趴在完颜兆的胸口,轻轻低语,声音却忽然变得有些嘶哑:“闭上眼睛好么?” “为何?”完颜兆狡黠一笑,问道。 “难……难道你不绝得……这样比较比较……”江词奋力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着近似“暧昧”“浪漫”“有趣”的词汇,然而最终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找到。 江词也是没辙,自己词穷,这时候也就只能希望完颜兆懂她的话了吧? 完颜兆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江词的意思? 他也不想不给这个女人一点面子,于是虽然嘴上问了,心里却答应了,同时缓缓地闭上眼睛。 江词见状,心中大喊:完美! 与此同时缓缓地离开了完颜兆的怀抱,另只手拿自己腰带便是要走。 与此同时,不断强调着:不要睁开眼睛哦! 然而,就在她得意忘形就要离开床边的时候,完颜兆却忽然拉住了她还未系上的衣袍。 “啊!”江词忍不住大叫一声。 同时一手拽住衣服,死命地和完颜兆开展了舵衣大战! “郡主阁下,”完颜兆依然闭着眼睛,脸却超向了江词,“你这样一个人跑出去,留我一个孤男不怎么好吧?你心里安心吗?” “安心,非常安心!”江词见状立马明白自己已经败露,也不管什么矜不矜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下意识地便答道。 “大哥啊,你就让我走吧!”江词开始语无伦次,“我,我还是……” “是什么?”完颜兆逼问道,同时手上一用力,便硬是把江词给拉了回来! 一瞬间,连江词自个儿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刚刚眼看她就要逃出去了,现在就又被这丧心病狂的男人压在了身下! 完颜兆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绕有兴致地盯着江词。 江词已然可以感受到,在她的小腹处,有什么正蠢蠢欲动。 双手和双脚几乎都是被困住,她动弹不得,只能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吻。 这一吻中带着些许的苦涩,江词毫不顾忌地狠狠咬下,一阵血腥味立马便弥漫在她的口中。 然而对方仅仅只是闷哼一声,动作丝毫没有停止。 反而是更深地探入她的口中,将她撩夺殆尽。 似乎是过了很久,对方终于起身,完颜兆看着面若桃花的江词,莫名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然而江词却是别过脸,喘着粗气。 还是不乐意么? 完颜兆有些纳闷,视线快速地移至了一旁正冉冉飘烟的香,再看看毫无什么其他动作的江词,眉头瞬间皱紧。 “我头好晕。”江词默默讲道,声音飘忽。 说真她这可不是为了逃脱这完颜兆的禁锢所编出来的假话。 “相信我,一会儿后就不晕了。”然而完颜兆却显然不信。 本想再发起下一轮攻势的时候,动作却戛然而止。 此刻的江词面色依旧,但是看着她急促的粗喘,甚至是有着一丝无法呼吸的迹象,他便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而此刻的江词,虚眯着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而在冥冥之中,她仿佛是看到了一个茶罐。 茶罐有上下两个旋钮,而此时此刻,这个茶罐在自身旋转的同时,这两个旋钮也在旋转着。 偶尔一丝清醒的时刻,江词猛然感到,这茶罐就是自己。自身旋转的同时,嘴与心也跟着旋转。 她的脑中此刻是一片混沌。 而意识到不对劲的完颜兆也赶忙停下了动作,一手盖上对方的额头。 滚烫。 她发烧了!难不成是因为上次落水? “纪……楚含,我好渴……”浑浑噩噩间,江词只能不能地去喊自己记得的名字。 而完颜兆见状也不生气,反而是一个翻身走到一边,将备好在一旁的热水倒进茶杯,随后缓缓走来,微微吹凉后,缓缓讲道:“水凉了,可以喝了。” 见着江词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小鹿饮水一般, 这里没有药,在蒙古深夜除了值班的人,众人也都是安稳睡着,而现在…… 完颜兆下意识地想出门找大夫,却被江词一句话给叫了停:“纪楚含,我好爱你,要是可以,我还希望可以和你一起回现代!” “现代是哪?” “我的家啊!” “你的家不是大都么?” “哈哈,你不懂,那是我这个世界的家,不是我的家。” 江词飞快地说道,“我的家可不像现在,没电视没手机,走路还要十天半个月。” “你的家乡在哪?”完颜兆被江词忽来的一番话给说懵了,什么手机,电视,这是汉语? “在现代啊!”江词说着摇摇手,随后睁开眼睛,望向完颜兆,却喊着别人:“纪楚含,我好热,可又好冷。” 她故意加重了“冷”这个字,随后继续讲道:“呆在我身旁好么,哪都别去!甚至是,大都也不要!因为我不属于那里,我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 清早,江词从睡梦中缓缓醒来。 看着室内陌生的一切,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头痛欲裂,全身乏力。 屋内只有她一人,一旁香炉中的香也已灭。 而江词头一低,便是见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 这是…… 完颜兆! 再一看自己合身的衣服,腰带已松,春光诈漏! 第二百零五章 不可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在……完颜兆的房里?还有就是自己这身衣服……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江词猛然翻身而起,迅速地穿好衣服,而就在她刚准备开帘的瞬间,忽然两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门外有人! 而且就要进来了! 怎么办,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可躲之处,她要是穿着暗色的衣服到还可以障眼法挡一下,可是如今,根本没这个可能! 而再仔细一听这其中的声音,很让江词感到郁闷的是,在这两个混杂的音线之中,有一个不就是纪楚含吗! 天天天啊!这是要来抓奸啊! 可等等,她自己又没有干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个词汇啊! 虽然自己醒了后,见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不该躺的床上,可是,毕竟她什么也没看见,关键的,重中之重的便是,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下身有多难受啊…… 不是说,女孩子第一次都很痛的吗? 所以说,自己应该还是啥事都没做才对。 等等,她自己现在到底在想啥?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江词四下寻找,千方百计地想找到一个可以藏身之处,然而却偏偏为时以晚,江词裹着衣服刚要藏进帐内一旁的衣架之内,一男子便拉开帘子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一时间,谁都不说话。 江词望着眼前的人,足足顿了顿两秒,才慢了半拍地“啊”地叫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还……”完颜玦下意识地惊呼道。 吓得江词赶忙跑上去一手捂住完颜玦的嘴。同时另一只手伸出细长的食指,嘟起嘴,做“虚”状。 完颜玦盯着面前的女人,一时间有点忍不住想笑,然而,当他的目光缓缓地飘落到江词的胸口的时候,这次却换江词恼羞成怒。 顿时间,两人便又转换了一次位子。 这回换完颜玦捂住她的醉了。 完颜玦的手不同于大都男子的手,由于长时间的在草原骑马竞速,以及练习箭术,他的手相对纪楚含而言要更为粗壮,且有纹路。有些地方甚至是已经旧皮附上新皮,发硬且脱落。 真是只粗糙的手! 然而,及时如此,却依然妨碍不了,对方手心的热度一点点地透过皮肤传进她江词的脸部。 而就在这时,帐外却传来了纪楚含的声音:“完颜殿下,您可已经把事情处理妥当了?” “额,太子阁下,实在是内急啊!”完颜玦说着目光审视了一番眼前的江词。 真是万万没想到,这怀玉郡主先是扮作元祈的贴身丫鬟,伺机而动,如今身份曝光之后, 先是看昨日庆典之上,这郡主与太子殿下打情骂俏,毫不避讳,而再看现状…… 竟然又这么迅捷地和他大哥搞上了! 这还真是红颜祸水一枚啊! 而与此同时,完颜玫却又暗自犯嘀咕,这女人这么找桃花,先前他还有着向大都提亲的冲动,现在是顿时一扫而空! “麻烦您在那再多呆半刻。” 完颜玦一边想着,一边讲道。 “你昨天和我大哥……”而刚交代完外头,完颜玦是立马就一转身,脸色也在瞬间便变了,带着些许的高傲与鄙夷,“你昨天和我大哥……” 这之后的话毕竟也是不宜而言,因而完颜玦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 就等着江词的反应。 江词一时间也是无奈,现在的她这身打扮,估计是任谁谁都会想弯吧? 不过幸好,这纪楚含没有进来,否则就算她多长十个嘴恐怕都说不清! “我也不知为何我会在这。”江词冷静地解释道,毕竟这在外头,对于这完颜玦她也是没接触,或者说算不上太多,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 自己要是冒冒失失的,先丢了身份不说,更是会给自己下一个大坑! 她这可负担不起! 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实在有些虚心。 事到如今,她唯一还浅浅有些记忆的,便是自己在大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口无择言,只是这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回来之后,她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对于她回去后的种种,她也都头痛欲裂,想想都难受。根本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其实最最关键的还是她在这完颜兆的帐中,这就是最不合理的事情! 大都的营地自纪楚含来了之后便徒增了好几倍。 原本她与元祈混住在蒙古族内,如今却是都回道了自己的阵营之中——大都。 大都的阵营和蒙古的阵营就和个楚河汉界一般,中间就是硬生生地隔开了这么一条路。 她江词说是路实话是言轻了。 事实上,这路途根本就算不上是“路”,怎么说也该算是“道”吧,毕竟长先不说,最终的还在于,就是在这条三八线的两边,大都与蒙古都纷纷加多了自己的士兵,来保卫自己这边的人。 因而,在这盘地方,经常能见到一群大都汉人在那儿闲谈,而在对面, 蒙古族的壮士则在那儿,喝着奶茶,跳着蒙古舞。 可说实话,一提到这里,令江词感到更为奇怪的还在于,这两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决定加多了队伍之中的随行诗人。 据说,在过去打仗的时段里,同样会有随行诗人前来。 在那种时候,这些诗人估计最大的用处,便是在天气不好时,言说天气的重要性。在军心涣散的时候,便言说下衷心爱国直言。 如此,人们原本对于天气更为敏感,原本对着军队是百战而无悲切,最终却将注意力,尽数移至了一旁的空气之中,达到了均衡。 在如此的风气之下,爱国的论调终于得此保留,于是人们及时是在言和,是在大办庆典,这士兵却偏偏是一个都没少地继续巡逻,忠于职守,保障着众多的随行而来的安全。 这就让怀玉郡主感到纳闷了,实在不清楚搞出这么一出到底是什么,说是要稳定军心吧,可又不是来打仗,本来也用不着。 可要是说是保护皇子的话,带着这么多人她也实在是不清楚有什么用,而且确定这不是准备随时开打的节奏吗? 而另外诗人一多,于是歌词诗赋也是没少没补了。 江词是总觉得这么一来,总有一种一边打仗一边学习的错觉。 但事实却是,其实这些实在不算重要,重要的还是在于,江词这么一出一回,在某些时候,实在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方便。何况是夜晚。 一出门,先不说是每隔了几步路便可以看到一个巡逻的人,巡逻的士兵大多好用钱财打发,不随意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可这诗人就不一样了。 本来这写诗便是随感而发,见到了什么便写什么,抒发抒发情感,可万一她昨日夜晚这么的一出门被什么人见到了呢? 自己会不会就此被写进诗里? 写进去也就算了,可若是这作品被某些人见到,自己这…… 所以,话说回来,她到底是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的耳目之下顺利到了这对面阵营,而且所到之地还偏偏是完颜兆的帐内,最重要的还掩过别人的耳际的? 显然,就光此刻完颜玦的反应,看来,恐怕她来到这里,根本没什么人见到。更别说是知道了。 “不知道?”完颜玦显然是不信的,眉毛微微翘起,下一秒便是一副鄙夷的姿态,“你是怎么跨过重重阻碍跨过大都阵营的来到我大哥的房间之内,你会不清楚,不知道?” 这话听在江词耳里,要江词的话来说就是欠揍。 不信就不信呗,赶忙还问? 江词拼尽全力忍住给对方投去一个白眼的冲动,只顾着裹好衣服,随即慢悠悠地回到床上。 这地上是真的冷。 虽然说这蒙古包里烧着火,因而纵然是穿的单薄,也感受不到太多凉气。然而,偏偏有句古话说的好:凉从脚入。 她要是继续站在那儿,恐怕到最后,自己会得个内寒。 然而这在 完颜玦眼里,却偏偏就是另外一番意思! 这女人还真的是丝毫不避讳啊! 被发现偷了腥,也不作解释,更是不在意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只是按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 竟然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躺会了床上! 这…… 一句“要不要脸”他实在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而就在这个时候,江词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床沿,便是问道:“你可知道你大哥完颜玦的去向?” “怎么,这么快就想他了?”完颜玦靠在一根柱子上,轻蔑地问道。 江词一听,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 江词见状,却也不和他计较,却是说了句:“是是是,你先告诉我他的去处。” 完颜玦蓦地便是愣住。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女人! 然而,虽然心中犯着嘀咕,但是完颜玦却还是说出了答案:“他在马场上,正练习箭术。” “马场?”江词下意识地反问,想靠着这完颜玦方法,准备勾出完颜玦的答案——这块地方的位置。 第二百零六章 不相信 然而,偏偏不得愿的却是,完颜玦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说了句废话:“便是练习马术的地方。” “你能带我去?” “这……”完颜玦一时有些为难。 毕竟这块地方,除了他完颜一脉的人,外人基本上都是进不去的。 而她怀玉郡主…… 作为这大都的人氏,虽然看如今这迹象,怎么都有种要成了他嫂子的错觉;虽然,他这偷偷带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他怎么就是这么不情愿呢? 思考一番过后,完颜玦决定中规中矩。 于是他作出为难状,摇了摇头:“这马场不是说想去便能去的,况且还是我大哥在练习的时候。” “行行吧。” 江词一瞧对方这模样,当即便有些不难烦。 她也不是不懂这完颜玦的意思,只是有必要这么避讳吗? “这是要准备出去骑马么?”而就在这时,纪楚含的声音却在这时候进入了两人的耳朵。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还在于,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简单地进来了! 顿时间…… 六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气氛一时间凝重了起来,直到完颜清了清嗓子, 才打破了沉默。 “咳,是这样的,太子殿下。” 完颜玦的脑子此刻是飞溜溜地转,“昨日郡主不是醉酒么?” “想必定是仆人送她回来之后,意外走错了吧?” “昨日郡主是由我亲自送回的。”纪楚含冷眼看着完颜玦,缓缓道。 江词在此时此刻,真的是巴不得,自己可以有办法出去,或是找个地洞钻起来。 就在她刚刚见到纪楚含眼神的那一个瞬间。 她是顿时便感到一到一种彻头彻尾的冷啊! 这种冷还偏偏难以用言语形容 就好像是万年不寒的江水上一秒还飘着雾气,下一秒便成了万年寒冰。 甚至于连匆忙跳出水面的鱼儿都被冻得体无完肤。 可虽然惧怕,但当听见对方说是他亲自送她回来之时,她偏偏又是一阵感动。 庆典之上,像这样提前离席,可是对东道主的不尊重啊! 他身为大都太子,一个就要继承皇位之人,却做出这种事…… 这要是被别人当做身上的虱子那样专抓把柄,就这么一件事,恐怕就是说不过去了! “那……也有可能,”完颜玦继续尝试辩解道,“郡主阁下梦游……” “亦然有可能是郡主殿下觉着这里的摆设极为有趣,所以才特此来看看呢?” 江词一听到这样的回答,顿时脑袋一懵。 她醉酒了想吐还来不及! 看什么摆设? 完了完了,什么叫做有口说不清?这就要有口说不清。 什么叫做越描越黑?这便叫做越描越黑。 还不如她自己亲自来解释呢! 本来还以为这完颜玦情商这么高,话总归还会说的吧!可现在…… 默默站在一旁的江词,此时此刻,内心崩溃,听着完颜玦的叙述,只感到自己此生的语文都是白学了! 等会她得怎么解释? 这实在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啊!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思考,纪楚含一句冷冷的声音猛的便把她拉到了现实:“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江词转头,本来随口想说个“假的”。毕竟,这完颜玦所说得,真的和她所做的差了地球两圈半! 而这种词不达意的陈述,显然更会给她带来无比大的困扰啊!她要是不趁着这个时候解释,更待何时! 可当江词一抬眼见到纪楚含的脸时,她的想法顿时便全然变了!此刻纪楚含的脸是又黑又臭,薄薄的唇瓣紧紧抿住不说,墨色的双眼更是犹如猎鹰那般,又似是最为锋利的剑,仿佛是要把她看穿。 而显然再听对方这质问的语气…… 他生气了? 也就是说,他竟然就这么信了? 而且是在这种无凭无据的情况之下?! 这忽然的发现,是差点就要把江词给活活气得半死。 学医多年,也是照修了几本心理书。 江词明白,此刻自己在这男人面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在他潜意识中自动默认成“借口”,简单来说,便是不信。 可对于她的解释他也不能表现出半点不信的模样。但却也是佯装相信。 这就有些恐怖了。 她相信他相信了自己,可对方却是不再相信自己。 她几乎可以说是将整颗心脏活生生地送到他的面前,他虽然面上感动,却又在另一边,暗地之中转过身来看看这“真心”之后,是不是长满了蛆。 而通常,他会认为是长满了蛆的。 因为,他根本就不信啊! 而就在这时候,自己要是又有什么把柄被别人听去,在他面前告状,她估计自己也会是像今日这般,百口难辨。 而对方也会在瞬间回想起这次的种种。 而万一对方判定下次的事情是假的,那么他便也会自动判断这次的事情也是假的。 彻底地认为,她在撒谎。 这实在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根本就是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所造成的恶性循环。 可偏偏,她是无话可说。 除了在对方面前强调自己所言句句属实,没别的方法。 这种恶性循环,要么对方足够相信自己否则就是完蛋了! 每一次事故都会形成一个里程碑式的情绪积攒点,而当到了一个程度之后,当量变变成质变。这种积攒点便会爆发,如一婉洪流,硬生生地将他与她冲刷而开。 江词此时此刻,第一次忽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一丝对未来的恐惧。 这种恐惧的来源不是别的,正是纪楚含。 因为,他不信任,所以也不管她是说了什么话,他在这今后的日子里某种概念上便是搪塞。 因而,她的话其实是可有可无。 那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呢? 其实也可能到最后变成了一具摆设,一具已然枯槁的干尸。只是挂在口头,却从未进入过他心头。 这种恐惧的来源也不是别的,正是她自己。 因为她已然能预见自己的未来。 这种想象与现实的错差感,只叫她慌乱地只想痛哭流涕,而不去说一个字。 就像是上了刑场的犯人那般,从他知道自己死期的那一天起,多少个日夜便是一种煎熬。 她已然预见自己凄惨的结局,却对自身的结局毫无办法,只能等待结局到来的那一时刻。 这种任人支配的感觉,她实在是敢不恭维 。 “不是如何?是又如何?”江词说着瞄了一眼纪楚含,果然纪楚含的面色是又黑了一度。 巨大的阴影重叠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面部表情勾勒出一个明显而突出的阴霾。 江词想这下恐怕她是没命了。 还是她亲口不要命的那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纪楚含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阴沉。 这让江词顿时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那段她还是刚刚预见纪楚含的日子。 日日都是心惊胆战,然而,却没有这种无由来的害怕。 这两者间的鲜明对比,令江词在这一瞬间便更是向往曾经的那段时光。 “我要是说我不知道呢?”江词一边说着心中的答案,一边心中带着忐忑,但与此同时,面上又静若处子的地讲着,“我也是刚刚才醒,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不在自己原来的住处了。” 江词信誓旦旦地讲道,“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自己……” “怀玉!”而忽然的,纪楚含的一声怒吼,迫使江词住了口。 江词的耳膜阵痛,不是因为纪楚含声音吼的大,而是因为那一声“怀玉”。 在这种情况之下,何况是涉及自身的情感纠葛,他明明看起来很气愤,却依旧理智地喊出“怀玉”,而不是“江词”。 又或者,这不过是如今的他不再信任她的一个表现。 顿时间,江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伤感。 开心在这或许有点说不过去,但也不是不可能,而这只取决于她是怎样的人。 如果她足够理智,那么她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开心。 因为纪楚含没有在这情急的情况下道明她那种莫名奇妙的身份,那个名字“江词”。而纪楚含的表现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 他果然不相信她。 她对他已经了如指掌。 而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说错一句话,不做错一件事,及时意外做错了也是千方百计地动用她所有的资源,人脉,能力去弥补。 她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理性的。 可是,为何她的心是这样的痛呢! “太子殿下。”江词抬眼,直视纪楚含,忽然间也用了尊称。 纪楚含听着一愣,她终于还是没有叫他“楚含”。 “我怀玉对天发誓,以上所言,每一句,每个字,句句属实!” 江词斩钉截铁道。 她几乎觉得自己此刻是热泪盈眶,犹如是要在一排壮志而征的行军队伍前,道下最为感人肺腑的行酒令。 虽然,是坐下床上。 然而,纪楚含却依旧冷眼地望着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江词忍不住轻轻吸口气,却感觉冰冷无比。 他还是不信。 第二百零七章 真的是误解 纪楚含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目光如虎。 这种似是剧毒一般的目光,直叫江词忍不住发抖。 原来,过了这么久,这男人身上那股暴戾依然留存。 只不过,唯独是对她开了一条通行令。 在如此漫长的这段时间之内,直叫她硬生生地忽略了这些细节之处。 江词面目表情地也望着纪楚含。 纪楚含却忽然低垂下眼眸,没有再看江词,原是他怕了。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又是惶惑,又是无奈。但有一种情感是最为溢于言表的,那便是愤恨。 至于愤恨什么? 既有他自己的,但也有江词的。 但更多的是他自己。 他愤恨的,是自己的无能。 他没有忘记江词为何会离开他。若是他当时就呆在江词的身边,恐怕江词就不会忽然失踪。 他竟是到了这蒙古才调查清楚,拐走江词的正是当初冥教的细作。 要不是江词经明, 善于处事,在叶府中混得风生水起,否则都还不知道该去哪个穷乡僻壤之地找她! 而最搞笑的则是,他竟然只光光是在京城之中寻找,也不打听打听外面的风头。最终却是被元祈占了便宜! 而这一切都自于自己的失职。更是他的无能所导致的。 纪楚含!你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又何况是说要与她朝朝暮暮? 而到了现在,就连他的愤恨都犹如是小孩发脾气那般,毫无根据地便是怨她。 江词为什么会出帐,这种事情,要了解清楚,就算不能当面问完颜兆,但总能直接问问她身边的婢女不就得了? 何必在这穷追着不放? 甚至一度,对于她这番话更是怀疑? 但是,若是要他现在认错,他却也是绝开不了口。 不光光是因有外人在场,更是因为他有生以来的那种傲气。 想到这里,纪楚含叹了口气,随即便转过声,一个人落寞地离开。 江词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明明她没有错,可为何见到他这副神情,她却有那么一丝难过? 可她也没有开口挽留,更奇怪的还是,当纪楚含离去之时,她心底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松! 她忽然开始有点怀疑自己,这么多天一来,自己到底是否是真的爱这个男人。 相对的,纪楚含也是否真的是爱她? 如果真的是,可为什么他不信她? 她又为什么会在心底责怪他? 如果不是,可为什么他会这么落寞?自己又为什么会感到这么难过? 明明这件事上她只不过是一个受害者罢了。 脑中的思绪是剪不断理还乱。 算了,再这么想下去,估计她是会疯的了!还是明天再想吧! 晃了晃头,江词一股脑地躺下,丝毫没有半分难过的情绪,反而更好似是小孩子一般,在那赌气。 而完颜玦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犹如是看了一场年度大戏,心里是莫名腾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 没想到这堂堂大都太子竟也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看来是用情已深啊! 也因而,更是漏洞百出! 想要在这之中找出一点文章做做,更是轻而易举! 心想着,他便是嘴角一勾。 “你怎么还不走呢?”江词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将完颜玦从他那小心思之中拉回了现实。 完颜玦却是只瞄了瞄江词,两句话也不回地便走上前去,俯视着江词。 “你干什么?”顿时,江词盯着眼前忽然放大的脸,警惕道。 “就想问问,你和我大哥真的……”完颜玦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丝毫不避讳。 江词没好气地瞄了眼对方,一转身,便闭上了眼睛,“这事你不该去问问你大哥么!我哪知道!” 说着,江词便是头一转,闭上了眼睛。 表示现在的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完颜玦一看没意思,只好央央地走开。 也不知是到底过了有多久。江词猛的才从床上跳了起来。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室内,却已经燃起了火,将整个房间烘烤得无比温暖。 虽然室内无人,但是…… 看这样子,显然是有人回来过了。 而这盆冒着火星的火炉,在诉说有人回来的信息的同时,也是宣布了已经入夜的消息。 我的天! 她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一下午都没睡醒么? 或者说是都睡得这么死的吗? 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肯定有人会来察看一番。 是见到自己依然睡着,便轻悄悄,什么都没有做吗?或者说,即便是要做事,声音也很小。 否则,她没有理由还睡得着啊! 不过,睡是睡得长了点儿,她这一觉的功夫却是睡得最为舒爽的一回! “你醒了?”而就在江词伸伸懒腰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又一次混入了江词的耳朵。 江词循着声音望去,正是完颜兆,此刻的他正站在帐帘前。厚重的帐帘则将严寒硬生生地挡在门外。 同时又保证了室内的温度不被轻易夺走。 “嗯。”江词也回复道。 她既不想,也没有问他自己为什么会呆在这里。 也没有问他自己到底已经是睡了多久。 只是在,这么一段简短的话语背后,气氛便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活跃起来。 江词坐在床上,足够厚的用动物皮毛做成的毯子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如今她现在的状态,和早晨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全身除了有那么两件衣服蔽体以外,便再无别的服饰了。 江词虽然也觉得有些别扭。 但这不过是考虑到如今的处境。 她这个样子,完颜兆若是想对她说什么, 干什么,岂不是随心所欲? 想怎样就怎样? 毕竟,她根本没可能逃出去啊! 然而,就是在这么个孤男寡女的室内之中,最让人感到奇怪与意外的恐怕就是,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词看着完颜兆一个人默默地将自己带回来的牛粪扔进面前的火炉。 “毕波”一声,火炉上窜起一丝火花 。之后,火焰在短暂的变暗之后,瞬间便又高昂回来,燃起了熊熊之火。 完颜兆缓慢地走到江词身边,将身上的裘衣解下,摊平放回床上,随后便坐在床沿,也没有看江词,便是一个人对着火炉,发呆。 其实,他本是想将江词送回大都阵营的。 毕竟,她首当其冲的便是一个郡主的身份。 其次,她毕竟也还是个女人。 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对于江词的那番话语,他印象深刻。 即使到了现在,都感觉好似是刚刚多听所闻一般。 他原先对这怀玉郡主仅仅只是仰慕其人。 不,算不上是仰慕,至多也就只能说是感兴趣。 然而,现在他却更是想知道,江词的背后。 那虽然是江词在发烧之后的胡言乱语,本不足为信。 然而,另一方面,他却又被其所深深吸引。 什么叫做不属于大都? 不属于这个世界? 世界又是什么? 这些新兴词汇就像是要他开始学习汉语时那般令人瞩目,听见便不想忘记。 完颜兆想着想着,便毫无意识地忽然问道:“世界是什么?” 江词以为是在问他,便也没有在意:就是世界呗,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那就说明某某某不被世界认同呗。” “世界是个人?” “当然不是。”江词说得很随意,“世界的意思可以想近天下吧……”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废……”江词挺着一愣,猛的转过身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顿了顿,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是听谁说了这话的?” “正是你。”完颜兆淡淡道。 然而,就是这么三个淡淡的“正是你”,直叫江词不淡定。 我靠!昨天到底是怎么一种状态啊? 她都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也说出来? 可以说,这已经是江词最后的秘密,也是最高级的秘密,虽然多半即使她说出去,别人也不一定会听得懂。更加不会相信。但是,显然,他完颜兆却是认真的信了。 “我昨天都说了什么?” 她按捺住内心的惊恐,胆战心惊地问道。 “你说,你不属于大都。更加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个……”江词一听,知道自己还圆得回来,立马便是松了一口气。 “我对大都可是忠心耿耿,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江词这时解释道,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对大都忠心耿耿,和她到底属不属于大都,似乎没有太大关系。 然而完颜兆只是看着江词却也没有多少疑惑。 “我……”江词这时候忽然发话,思而再思,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在你这里?而且还脱成这副模样。” 她本来是不想问的,但是无奈好奇心太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昨日我找你叙事,可万万没想到你竟会生病发热。” 完颜兆振振有词,“于是没办法,我也只好将你留在这里。” “那这之后……不会都是你照顾我的吧?”虽然,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蠢,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 “正是如此。” “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做?” 终于,江词是把自己最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 第二百零八章 诗词大会 “自然。”完颜兆看着江词,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随后语锋一转,“至于为何你会那副模样,我猜测是因为你觉得太热了,自己不知不觉间脱下的吧!” “你……都看着?”江词对于完颜兆的这番说辞绝对持怀疑态度! “当然不可能。”完颜兆冷色道,面上带有鄙夷的表情,“本王可不是这等猥琐下流之辈!” 江词见状,心底这才彻底放下。 虽然说,她还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是,如此这般的一解释下来,倒是一切都清楚了。 只是……自己到底该怎么让纪楚含知道? 又该怎么让纪楚含相信? “我想回去了。”而就在这是,江词却忽然道。 既然已经搞清楚了状况,那她还有必要呆在这里吗? 显然没有。那还不如早回去,洗洗睡吧。 完颜兆却是瞄了江词一眼,一副无奈之态。 “你就不饿?” 忽然,他问道。 出乎意料地,江词竟是摇摇头:“不饿!” “可你已经是一日未食一物了吧?”完颜兆特意把一日这两个字给加了重音,提醒到。 然而,江词却依旧坚持:自己不饿! 没有得到面子的完颜兆却也不生气,只是挑挑眉,骂了句:“行吧!你也是成仙了!” 江词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误解解开,就意味着她与纪楚含合解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回去后,江词激动的早早洗了一洗便又睡了。 可万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纪楚含突然之间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 即便是她几乎把这一块地方,寻了个遍,她都看不到纪楚含的半点的影子。 她唯一知道的,也是在询问人时得到的最多的答案——简单而言,便是两个字,在忙。 说实话的,他纪楚含要是在帝都忙里忙外倒也正常,但在这蒙古…… 前些日子里,完颜兆就算是再忙,她都可以见上一两眼。 元祈更是闲的没话说。 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 否则,她也不会三天两头就能碰上他一回了。 可偏偏这个家伙,反正,她最后是懒得找。 何况本质上,她也根本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她都发脾气呢,纪楚含这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和她玩冷暴力。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照样一天忙到晚。 就比如她才刚刚回来第一天便受到了乌兰格格与元祈的道歉。 就为乌兰不慎将她推到天池之中的事情。 江词这个人本质上算不上什么大度的人,只不过,她向来是把这乌兰格格的当做小孩来看。 乌兰格格那一推,她自然也没放在心上。 虽说,她那一推,估计就是她已经看出来了自己是怀玉的身份,想靠这天池水毁了她的妆! 而那个时候,自己与元祈的关系又是走得这么亲近,她作为一个正妻不发威,那还谁发威呢? 这种单纯的心思,要害人还害得这么明显,相比于那些害人于无形的人,可要好多了去。 不过,看着乌兰格格犹如戏精的脸,以及一旁元祈黑着的脸。 她真的是怀疑,他们俩的夫妻生活到底和不和睦。 而在这之后,江词又暗中被元祈找去商量了关于自己身份被曝光的后事。 就从目前来看,显然京都根本就不知道江词这人。 依然处于黑名的状态。 而另一方面,不知为何,完颜兆似乎忽然便是对江词不感兴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词那晚在宴会之上,喝的酩酊大醉,乱说胡话的缘故。 倒是几乎整个蒙古似乎都清楚了江词与大都太子殿下有染。 哪怕……江词与完颜兆“共寝”一晚的事情,也同样被传的腥风血雨。毕竟元祈和江词心里是清楚,虽然共居,但是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事。 而那日晚完颜兆为何而找她,她也是记不清了,完颜兆亦然没有再提。 而在元祈私下问过完颜兆当晚为何要找江词之后,完颜兆的回答也让元祈彻底断定完颜兆对怀玉没有兴趣——只不过是询问她在这里住的是否还安稳。 这种中规中矩的问题,几乎是所有执事者都会问的问题。 江词也算是暂时放下心。 至少现在她在这蒙古,可以安稳个一段日子,少些纷争。 再有,自己的父亲秦王也呆在这儿,更是不用顾虑皇帝的威胁。 甚至于,她还可以在这蒙古权当玩上几天,反正大多数时候,她一个女人都不用干什么事。 也就是这样,几日后。 元祈忽然在某天进了她的营帐,见着江词正在那儿做女工,便忍不住皱眉:“你咋也干起这档子事情了?” 江词听着,心里原本好好的瞬间便有些不耐烦。 她就觉着漂亮,自己想学学绣绣不行? 犯得着用这么奇怪的语气说话么? “那你说我应该在干嘛?”江词头都没抬得就讲道,“要我走下来,道上声二皇子好?” 江词这话纯属是觉得有趣,找乐子。 可在元祈耳里听着却总有一种别然的意味。 才多少个时辰不见,怎么就这么隔阂了? “我还以为,你在看医书。” 一听这话,江词蓦地便是愣住。 要不是元祈提起,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医道古书了。 本来,她还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钻研一下这古代的医理呢! 毕竟,在现代虽然她西医中医都学了些,但却泛而不精。 或者说是达不到像古代华佗那样的高明医术吧! 正思虑着,江词几乎就是要放手去拿医书了,结果这个时候,元祈却又开了话。 “最近草原上在举办庆典。” 元祈说着便兴冲冲地走上前去。 “怎么又是庆典?”然而江词一听,却是这么反问道。 这让元祈顿时有种自己拿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你还不乐意了?” 于是,顿时间他的好心情也没了,语气顿时也冷漠起来,犹如是隔了一堵墙,还带着三分鄙夷。 “当然不,”江词赶忙否定,“我就是觉着,这个蒙古的宴会也太多了。怎么三天两回便有这么一场?” “这不是因为近日白马节么?”元祈说着脸看向帐外。 此刻帐外阳光明媚,绿草盈盈,温暖的阳光将每一座营帐,蒙古包都照得白得发亮,明晃晃的很——是草原上难得的好天气。 江词若有所思。 忽然便放下了手中的女工,站起身来,捧着手炉走上前去:“那到底是什么庆典呢?带我去看看?” 元祈一听江词同意,立马拉着江词就往外面跑。 “喂喂喂,你不怕有外人见着啊?”江词才刚刚跑出帐子几步,便赶忙把手抽回来。 她可绝对不要再吃这乌兰格格一次亏了啊! 除非她自己也跟着一起跳到那天池里头,游上一遭! 元祈却是露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只不过,他转过头后脸上微微有些失落的神情,江词却没有看到。 跟着元祈到了一块空地前。江词忍不住嘴角抽搐。 面前,不知在何时已经树了起来两支笔直的柱子。 而柱子与柱子之间,则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 横幅之上,从左至右依次用黑色的墨笔写着“诗词大会”。 江词现在这两根柱子之间,不忍“呵呵”一笑。 内心却已经是无数个妈卖批。 她说怎么就偏偏就是要这么多诗人。 这不科学! 原来是要开个这么个诗词大会! 可是,确定没有搞错? 蒙古族人也会作诗…… 她这句话绝对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只是按民族习性分类后,自然而来的想法。 可是这诗词大会和自己是半毛钱的关系啊! 她可忘不了自己在求学那段时间,被唐宋元明清诗词散文所折磨的恐惧! 江词看着便想溜走。 却一把被元祈给拽了回来! “饶了我吧!这不适合我!”江词慌乱地抱住自己一脸惊恐。 “这——不难啊!”元祈却朝证词伸出了手,“读过四书五经就能把这里的大部分些目全做出来啊!” 他本想是靠这点以让怀玉留下来,结果却万万没有想到江词一听这话更想溜了! 这唐诗宋词她倒还能背背,这四书五经是什么鬼? 她能说除了《论语》她还略有所闻,其它的是一概不知么! 还有就是,既然四书五经都上,怎么《三字经》《弟子规》都不上呢! 并且明明上面写着的是诗词大会,考什么国学!当她科举考试么? 这种文不对题的活动,她还是不要参加得的好,免得拉低了自己的智商。 “我不去!”江词强硬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为何?”元祈一脸的疑感,“你可知道、若是在这接出五道,就可以获的一乡礼品!” “哦。不稀罕!”江词、毫不例外地继续拒绝! “那可是五十两黄全呢!”元祈也不管江词,只是继续讲道。 而钱虽俗却显然有用,江词的脚才刚迈出去一步,下一秒就转过了身子! 五十两黄金,这么可观的数字! 要知道在当今大都做个七品县令,当然,前提清官,一年都可能赚不到这个数字! 第二百零九章 不过一个纪楚含 “千真万确?”这下子反倒是江词抓着元祈! 元祈几乎可以看到,江词的征双眼睛都可以放光了! 于是他便心下一乐,笑容也就随之而来:“当真。” “好!我去!”顿时间,江词说完便拉着元祈奔向了眼前两根柱子之后的内部。 而到了后面,眼前的景象也是大变。 柱后与柱前的景象差距竟是这么大! 柱外,冷冷清清 。 柱内,人山人海。 然而,江词看着面前的一切,本能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这还算是诗词大会? 原来,眼前原本的大片空白,在此时此刻,都已经被一个个简易的店铺所占据。 每一个店铺前 这——摆明是个集市的地方,却偏偏要诗词大会…… 真特么是……高大上。 “这里要怎么考?”江词面对着这一个个店铺,小声问道。 “首先要先从商家那边买票。”元祈一见江词有了兴趣,便立马向其解释道。 然而江词却是一挑眉:“什么叫做买票?” “你以为这诗词大会的参与,随队便便就能参与的吗?没点表示,你连去做题的资格都没有。”元祈尽量把话说得简单易懂,然而,江词听了,却感到极为不舒服。 原来这五十两黄金不是这么好得的啊! 竟然还要自己先掏钱? 简直就是过分! 变相压榨! 现代买彩票都不带这样的! 暗中用自己这世学过的,听到的所有骂人的脏话把这的商贩给通通骂了便! 但是,数字摆在那儿啊! 虽然,她不是什么缺钱花的人,但是有这么一笔钱可以被揣在怀里,心里不还是美滋滋? 就因为这股优越感,她决定还是要一试验的! 于是她忽然沉声问道:“答题一次需要多少钱?” “五两吧!”元祈一听这话,却立马变了脸上。 “五两白银?” 江词迫切地追问。 “不,是……五两黄金。” 顿时间,江词被这回答快给惊出了心脏病! 这简直打劫啊! 最多也就猜个10次不就到50两黄金了么? 那还赚什么钱啊! 也怪不得会这么大方,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看着江词脸上,嘴角抽搐,白眼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回的神情,元祈是立马明白了江词。 于是,他便首先站了出来:“那这样吧!我和你就不用分开了。我付钱,你我俩人一起猜,如何?” “嗯!还有呢?”一见元祈乐意自己出一份力,而而且是最至关重要的那份力,江词的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 但是,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如果赢了,这钱咋分? “钱五五分开!”元祈也是立马便懂了这江词的意思,但一见江词的神情一愣,又立马改口“三七分总行了吧?” “谁七?” “你!” “好,一言为定!” 江词只感到自己大大地捞了一笔。 而元祈想的却是:只要你开心就好! 在这诗词大会之中,显然都只有皇亲贵族才来参加。毕竟考虑到这成本,真的是…… 虽然说是无限可玩,但是,金钱的数额价值,便已经限制了玩的次数上限。 而很快,江词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高昂的利润。毕竟就算是一题五金,答上五次便最多也就只要二十五金,还有二十五金可以来赚! 因为在这受众群大多都是蒙古的皇亲国戚,他们的特长是骑马射箭而不是什么吟诗作对,诗词歌赋。 不过,真的是简单! 江词随意地走到一个摊位前,开口便是要了一条题目。 老板虽然不会说汉语,却立马便懂了江词的意思 会意一笑,转身便取了一条卷起的字条交给了江词。 江词拿到手,立马便摊开一看,题目:学而不思则罔,下一句…… 思而不学则殆呗! 这不就是初中水平的题目嘛! 原来,她是真的可以做! 江词本还郁闷万一自己答错咋办?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而下一秒,江词便闷了,这答案竟然光说出来没用,非要她写下来才算做数! 行吧行吧! 她怕啥! 又不是不会写,不就是字迹潦草一点,难看一点嘛! 反正她又不觉得丢人! 江词算是豁出去了,抓着对方递过来的毛笔,便是在纸上龙飞凤舞! 然而,就是这么一瞬间,江词忽然回忆起当初纪楚含教她写字认字的那些年月。 有一种滋味,叫做回首漠然。 曾经的一切都好似就是发生在昨日。但觉历历在目,情深似海。 然而,却总有种无论如何都无法追回的感觉。 不过……江词虚眯着眼,心里不觉有些好笑。 所谓诗词大会,不该是像《红楼梦》之中那样,即兴创作么? 怎么现在感情就和个背诗词大会了? 不过这种形式她喜欢,简单! 在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江词忽然见到元祈不知在何时拿到了一张纸。 纸上已经画好了表格线。 店主见状,也是微微一笑,翻手掏出手中的便是盖了上去。 只听得很重的一声“彭”,一个红印“过”,便敲了上去。 江词忍不住打趣道:“原来这种玩法,现在就有了。” 江词几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口中话语的问题,几乎是下一秒,便又要了一题。 打开卷纸一瞧:“青青子衿……” 这真的是……这种题目六岁小孩估计都会做吧! 这样一来,恐怕到最后和她一样能得二十五金的人不会在少数! “悠悠我心。”一边说着,江词一边拿笔便是要写,却在低头的瞬间,见到了一个不该在这见到的人。 纪楚含? 她见到他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脸上的表情麻木, 然而,那一身明黄色的袍,却将他的存在犹如是高亮标志了一般。 两人俱是失神片刻,然而,纪楚含却是忽然转过脸望向别处,江词 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的面前,正是一群成群结队而来游玩的蒙古姑娘…… 这是什么意思?! 都过了这么多时日了?还在怪她? 可她完全完全…… 一气之下,江词便也不看纪楚含,转而望向了元祈。 “我们继续吧!” 江词全当自己没看见纪楚含。 继续低头自己手中的事情。 只是,元祈注意到,这回江词在写字时,便全然没了先前的潇洒。 悠悠我心…… 悠悠我心…… 纪楚含,你是我的心啊! 为什么不懂我? 为什么不肯懂我? 江词下笔几乎是要力透纸背。 墨色晕染而开。在宣纸上表演成最为绚丽的花。 最终,江词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你先玩吧,钱全给你。 紧接着,便转身离去。 “诶?”元祈伸手想挽回,却无奈江词跑的飞快,且头也不回,硬是没有拉上她。 元祈望着她,眼中是数不尽的离愁别绪。 不过是个纪楚含而已,不过是个纪楚含罢了! 看见他又如何? 他对你视而不见又怎样? 不是还有他么! 为了这样的一个钻牛角的人何必如此? 何必?! 然而,他却始终都还是没有追上去。 而是缓缓转过身,对着店铺的老板,声音低沉道:“真是烦劳您了!” 语毕,便在手中掏出一两银子偷偷递到了老板的手中。 老板转身将银子教人拿去账房掂量分量,随而,便又转头笑道,“这位公子,还打算继续么?” 元祈点点头。随而默默讲道:“之后的钱两我会差人抬箱送到您这的。” “爽快!” 元祈礼貌一笑,随而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纸条,纸上曰:请就“荒诞”二字,作诗一首,限绝句 。 江词一个人默默走在大道上,心中烦躁无比。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如此,至少不会动情至这种地步! 这种小女人家家的姿态不是她的脾性,否则,在过去每当看到电视剧里的女主这样那样,她就不会如此嫌弃了! 可如今……没想到自己却就是成了这家族的一员…… 唉!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叫人以生死相许之。” 几乎是情不自禁,江词忽然就缓缓道出了这么一句话。 现在,她也算是无心去寻纪楚含了。 不,甚至是以后,未来,她都不要去找他! 茫茫人海里,就当他纪楚含不过是个过客! 何况她江词也不过是纪楚含的一个过客! 他们俩,除了曾经是主仆,是朋友,还发生过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沉迷与此? 自己伤心了,他伤心难过吗? 不,他没有! 他做错了事情,他可有找她说过一句歉意的话? 不,他没有? 当初真是白治了他的病! 她竟然还用自己的血救他…… 简直就是疯了! 真的是,大不了就回去找薛铭宇成亲! 第二百一十章 神女 刚刚说的诗句…… 江词眨了眨眼睛,随即脑海中便有一次出现了那句话,嘴巴也就跟着动:“问世间情为何物?真叫人以生死相许,是这句?” 江词一说完,便又立马皱了皱眉毛,心下想到:这应该算不上是诗句吧…… 这顶多也就算是个牢骚话! 况且她还说得不是原句…… 不过,的确挺符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的。 却不想,听得人却是一脸兴奋,犹如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当下便争先恐后地说道,“姑娘姑娘,你的这句话是从哪看来的?出处又是何处?” 江词蓦地愣住,也就是说个诗句而已,怎么还要问出处? 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看电影看来的吧? 到时候还要花口舌去辩解什么叫电影,电影是在哪看的……巴拉巴拉…… 江词想着便直摇头,狂打马虎眼:“这个……我也是一时听她人说起,至于出处……实在抱歉,我也不知呢。” 江词尽力在脸上表现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抬头,却猛的看到一位披着斗篷明显异域风格装扮的女子,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 那灰白色的帽檐将她的大半个脸尽数遮去,看不到她的容颜,然而,尽管如此,也无法掩盖她站在那儿,本就与众人不同的气质…… 这种高雅而冷漠的气质几乎是让人一旦靠近一旦接触,便深深记住,再也无法忘怀。 一旦有机会被重新提起,甚至是会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种气质就如同是神。 而当见到对方一缕垂在 蒙古族人她是不清楚,但要就光汉人来讲,江词却还是很清楚的。 在古代,皇室贵族在外,尚礼,男子必冠发,女子必以笄饰装。 太阳是真的难得的这个道理就和在现代,老一辈的人指责晚辈发乱却不理之一个道理。 关键,就图个清爽干净,再有便是为了给人一个好的印象。 可这女子显然是披发。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明显还是有所打理的。最为关键的是,这发丝垂髫,竟是如雪一般的白色。 这是有白化病么? 江词第一反应便是如此,这样一来也就解释地通为何这女子要带着帽子还遮的这么严实,毕现在的与此同时 ,情不自禁地便用着一种怜悯的目光盯着对方。 然而,却在这时那女子竟然就这样当着江词的面缓缓摘下了帽檐! 这简直就是故意打脸啊! 阳光在顷刻间袭上对方的脸,将这女人眼角分明的脸庞犹如是镀金一般,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这简直就是个活版圣母玛利亚! 这女人大概三十来岁,但是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皱纹。又或许是江词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些细小的皱纹。 然而,即使如此,江词依旧觉得,这女人并不仅仅只有三十岁。 这种古老的,稳重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少说也是到了古稀之年之人才会有的。 外貌与气质上的不对等,令江词忽然有种阴风嗖嗖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候,对方忽然向上伸出手,还朝自己这儿招了招手,更是让江词心中一冷。 她这才发现,自己与对方刚刚应该是四目相对…… 她竟然一直都没意识到……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刚刚会敢大胆的就当着她的面太头看她? 即使是对方将帽檐缓缓摘下之后,她失神了这么久,她都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 就好像虽然事实上自己与对方都意识到自己正看着对方,但是却总有一种隔着一层透明的墙的感觉,让人的潜意识之中认为对方并不能看见自己。 要是再形象点的描述这种感觉便是看电视。 自己看得到对方,但却也清楚对方干什么事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不过,现在不是什么有感而发的时候啊! 江词愣在原地,确定对方是朝自己挥手没错,当即便皱下眉毛。 自己和这个奇怪的女人应该半点关系都没有吧? 毕竟自己都不认识她,何必朝她挥手? 而正当江词想走上前去问个究竟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却是忽然便出现在她的耳朵里。 “齐崎,我在这!”江词一回头,这才看到不知在何时她的身后意站着一个男子。 原来,对方一直在看的都不是自己啊! 自己看起来真的是想多了! 不过,这男子虽是蒙古打扮,江词见到的第一眼,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 紧接着便发觉,对方同样有着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竟然也是如同那女人一样披散而开,走动之时,在空中勾画出优美的曲线。 江词不禁内心感叹,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就当她转身临走之际,江词却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阴寒之感,就好似是忽然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江词忍不住全身抖了抖,眼神飘忽之际,余光又忽的看到了先前那名叫齐崎的男子好似就在那一刹那,嘴角微微带着笑容半转头的瞄了她一眼。 江词不忍皱眉,定睛而望,却发觉这俩人早已双双而去。 就这个距离,她根本不可能会看见对方转头看她。 那——是她的错觉? 江词暂且也只好这么想,可不知为何,她依旧觉得总有哪里怪怪的,可就是想不出来。 在这长道之上溜达了一圈,江词也算是消气了。 就是无聊了些。 自己会是会答诗词,可是她却懒得答,何况,她也没有钱。 自己能是能找元祈,可是她却懒得找,何况,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提:我们还是继续五五分…… 自己要是要找纪楚含,可是…… 一想到先前纪楚含那失神的一转头,她就气啊! 明明最委屈的是她!是她!是她! 重要的说三遍! 可咋么偏偏,他倒像是个怨妇一样,在这个节上死都过不去? 听元祈讲,他都已经私下写信给了纪楚含再三澄清过自己的清白了,纪楚含看了也该懂了啊! 何必老在这躲着她? 最恨的就是这种小女人心的男人了! 江词越想脸上便越是粉红。 但是比起一开始见到纪楚含那副模样时,却少了伤心。 索性,江词觉着这阵子里,既然这个男人要跟她耗到底,那便耗到底呗! 谁怕谁! 要耍小脾气,她一个女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大男人?! 江词想着想着便在不知不觉之中,往自己住处慢慢走着。 可就在这时,江词却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不远处,大概百米之后的那个地方,便是天池。 难得啊! 江词想到要是在过往,自己经过这地方几乎都可以看到有巡逻之人在把手。 虽然说,在江词眼里这不过也就是个池子,但她也还是懂这天池对这族人的意义的 因而对于这里的看守,江词也是司空见惯,见惯不惯。 可这地方,如今竟然没了人! 都是出去浪了么? 这么欢快! 江词见状,不禁就有些好奇,上一回,自己要一边低着头,一边走过这天池,都没好好看看这的情况。 而更让她感兴趣的是…… 这池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她落水浮上水面的瞬间,到底是什么缠了过来? 那种东西与触感,绝非是什么藤蔓之类,更应该是活物才对。 可是……就这样的池子而言,要说是江词脑子里想的那东西…… 江词觉着,恐怕这池子养不起。 毕竟这池水清澈,明静,章鱼这种生物,不该都是活在水里么? 一时之间,江词的好奇心便瞬间爆炸。 江词忽然便是有了上前一探究竟的冲动。 毕竟,现在有了这种大饱眼福,又能顺便开拓眼界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 心里说走便是走,反正也就是上去瞧瞧,自己也不随意瞎走动,估计也就不会掉进这池里了。 于是江词四下一探,见到没有人,便立马冲了上去,屁颠屁颠地跑上阶梯,站在了天池之前。 阳光之下,将这池面照得波光粼粼。 这令江词不禁想起一句话: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这一句来概括这天池真的是再形象不过了。 “喜欢这儿?”而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想起在她耳边。 江词点点头,随后猛的反应过来:“你是谁?!” 说着她便转过头来望向一旁,顿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眼前的女人见状,却是咧嘴笑开。 江词却是不禁呆住了。 眼前的这女人不就是刚刚那位戴着帽子的女人么! 她怎么忽然就一溜烟儿到了这? 虽然很不想回复,然而,出于礼貌,江西还是客套地笑道:“这天池上的景色,一直想见却无奈见不着。” “为何?” “为何……”江词听对方一这样说,心中暗下判断,看来这人也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外来分子啊! 早前的祭祀大典估计也是没有参加。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猛的传进这两人的耳朵。 “这是天池禁地,你们这俩在这是要干啥!”这是个说话粗俗的人。 江词当即想到,回过头的瞬间,却见到对方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直呼:神女阁下! 说着还就跪了下来! 这……什么情况!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想回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神女阁下亲临,请神女恕罪!”还没等江词反应过来,忽然,对方一段慌乱外加中二的言辞,便是把江词惊出了一身汗! 直到,她身旁的女子忽然张口,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比起先前却是多了几分俏皮,带是却显然没法不听出潜藏在这之下的威严与嘲讽:“你这人也太会说话了!你这么讲让我怎么好意思罚你?” “……这……神女不必在乎小的说了什么,只管责罚便是。”而跪在地上的人则是立马把头埋地更低了! 而站在一旁的江词,愣愣地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呃……原来这神女是指她身旁的这位啊…… 最近自己是不是越来越自恋了? 第一次见到这白发女子的瞬间,以为是在看着她。如今别人看见了这白发女子,她还是认为是在看她。 真的是没救了! 江词汗颜,吞了吞口水后,缓缓地转过头,却这才发觉,对方此刻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一时间,江词还没忘记眨眨眼,嘴角轻轻带上了一丝笑容,紧接着,江词便抿起了嘴唇,微微抬起眉毛,硬是把自己的额头都折出了皱纹:“呃……神女……” 江词发誓,自己这么吞吞吐吐完全会因为有原因的! 因为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啥。 一切都出现地太突然,也没有什么预兆。 对于此刻发生的一幕幕,江词更是一头浆糊。 毕竟,事实上,她根本就不了解这所谓“神女”的称呼的含义。 只是,看对方吓成这副模样,这神女的地位可见不算不上是低的。 可说起来也是奇怪啊,这双方虽然都是一身蒙古族打扮,交流之时却偏偏用了汉语。 她怎么总有一种是故意说给她听得感觉? 不过,退一步讲,她现在到底是该咋样…… 是不是也要跟着下跪? 可这,是不是也太尴尬了? 她刚刚还在和她在这一脸熟络的说了一句话,结果现在忽然就变了个样。 左思右想,江词最终一拍脑袋,想出了一个终极办法:决定逃走! 俗话说的好,三十六计走位上策!遇到难事,如果没有办法那就逃跑,如果没有用,那就想另一个方法再逃一次。 于是乎,一时间,一切都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被称为“神女”的女子看着她的瞬间,江词身形一闪,便已经跑下了阶梯,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虽然,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礼数。 但是,总比干耗在那儿要来的好! 8秒效应啊! 自己总不能还傻乎乎地问她,神女是什么?是干啥的吧? 虽然自己这么逃回来也的确有失妥当! 呃,还是不想了! 她最近的事情难道还少了? 反正以后她也是要走的,再也不见就是了! 可就在江词有了这种神奇的想法之后,就在当天的夜里,便被赤条条地打了脸! 事情发生在晚餐的时候,江词一整个下午在外面闲游回来,却发觉,帐内是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原先配给自己的丫鬟都不见了! 而一问路人,江词才知道,原来都是参加晚宴去了。 当时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这么多人都去参加了个什么白马宴,可有没有什么人想过她? 他们都走了,那她吃什么?! 但是,要是就是饿了这么一顿,倒也没有什么,也就不过是有些影响了心情。 于是,江词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后,一个人在那儿独自小口啜饮了几口后,便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取被子蒙住自己头便睡去了! 而就在这个江词以为,世界万事与自己都豪不相干的时候,忽然她猛然听见有人匆忙进了她的帐子! 这样是要偷东西的节奏啊! 帐内很暗,因为江词没有点灯,更加没有像是完颜兆房内那样摆上一个火炉,毕竟自己这床榻上的被子就够厚了,所以完全没必要点上! 江词想,兴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才其他不找,偏偏找到了这的。 而就在江词闭着眼睛,全身蒙在被子里,被子之外的事情只装作不知道,甚至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屏住呼吸的时候,被子外的声音却是让她一脸懵逼。 “江词,别躲了,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靠,这不是来偷东西的啊! 可这显然又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里显然不带有好意。 可这怎么可能,在这茫茫天下,除了纪楚含,还有谁会知道她的名字! “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么?” 干什么……? 江词听着,不仅仅是脑子里,心里都是一汪糊水。 “我来带你回去!”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没过多久,江词便觉得对方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回哪?” “回你的家。” “我的家?” “是啊,你现代的家。” 江词一听“现代”,猛然便是睁开了眼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空! 而眼前的混沌黑暗,也是在瞬间被分割地支离破碎,江词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过了好长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 猛然间,就像是恐怖片中演的那样,眼前一片灰暗的房间之内,忽然又一个黑影从远处闪到近处,最终,江词只见到,一个女人正站在那儿。 这女人披散着雪白色的头发,帽檐直直地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神女?”江词喃喃讲道,随后却是见到女人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江词想躲开,身体却是根本无法动弹,最终,这手竟是将她拉下了床! “扑通”一声,浑身剧痛! “唉哟!”江词大叫一声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明晃晃的一切,帐内,没有什么神女,也没有什么阴森女人的声音,有的只是不会动的陈设,一旁的小桌子之上,她好不容易要来的还没喝完的酒,还静静地躺在那儿。 他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一阵梦,还是个梦中梦! 江词喘着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一边佩服自己竟然能从这么大的榻上睡到滚下来,一边又是对着自己刚刚所做的梦心有余悸。 自打自己来了这个地方,已经过了多少个年月? 不,她早就不清楚了。 自己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又是活成了江词,又是活成了怀玉。 她也早就不管她那现代的自己了。 ——掉下山崖,没人能活的了。 只是,明明已经不管不顾这么久了,自己忽然做这么梦,难不成是自己想家了? 江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幸亏自己的身上裹着被子,也不是太痛,只不过,唯独做梦摔下来的瞬间却是剧痛无比! 慢慢地回到床上,江词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刚刚所做的梦真的是荒诞至极! 自己对这神女一无所知,今日也就不过是才第一次见到对方。话都没聊上几句,怎么就能梦到她? 要知道连纪楚含她都是日日想着梦见,却都梦不到的啊! 江词不忍嘴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容。 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不堪。 别人根本也就不在乎自己,她还非要在那里自欺欺人,何必? 抬头盯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江词看着一旁已经熄灭却还冒着红星的炉子,眼中忽然有些湿润。 心里其实并不能说是难过,当然也说不上开心。 甚至,连最基本的气愤都没有了。 只是望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她就好似是一个透明的人一般,没有了情绪,没有了自我。 这么多天的事情下来,她只是忽然感觉有些累了。 默默地走下床,江词掀开帐帘,帐外,远远地江词可以从那几乎是把整个天空渲染成橙红色的火光,以及似乎是遥远却清晰无比的音乐之中,知道这晚宴正在进行。 “唉……我也好想去参加那个晚宴啊!”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走了过来。 江词不知为何,立马就躲进了帐中。 “谁不是呢?可是我们毕竟也就不过是个干外活的杂役,怎么会有资格去呢?” “没有就没有呗,”第一个说话的丫鬟讲道,“可为啥连放个假都不行?这样我好歹还有机会可以偷偷跑去看看!看看这盛大的场面涨涨见识!说不定还能看见美男!” “得了得了,还看美男?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告诉你,就算你能去参加这宴会,就凭你能排上的距离,那些王公,也就是个模糊地豆粒!” “你还是别在这打击我了,还是赶紧去把剩下的餐食备好吧!” “是是是。秦大姑娘!” 江词通过微微掀开的帘缝,见到那丫鬟说着便是白了一眼眼前的所谓的“秦大姑娘”,不禁便是一笑。 忽然忆起,当年还在那青云山庄的时候,自己和这二虎子、大山的种种,鼻尖猛地便是一酸。 最珍犹是少年时! 这么多日下来,自己…… 似乎早就不知在何时抛下了他们,那现在,他们过得还好吗? 她忽然有点是真的想回家看看了。 “那为什么不回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江词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忽然就出现在她的耳边! 江词尴尬地转过脑袋,竟就真的见到了那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女人! 她她她……她怎么真在这儿!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是我,我是你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江词近乎是惊恐地讲道。 “我想找你,自然也就找上来咯!”而这神女的回答更是让江词惊呆! “那那那……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江词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把自己想法随随便便说出口的习惯! 可这女人却知道,这就有点恐怖了! “我当然知道。”神女说着一撩头发,给了个江词绝美的笑容,讲道,“不然我怎么能被叫作‘神女’呢?” 对于这种回答了和没有回答一个意义的回答,江词决定视而不见,呸,是充耳不闻。 只是,这女人忽然的出现,以及眼前这发生的种种神奇的一幕,都让江词本能地觉着这女人必定也和刚刚自己梦境有所联系。 “你猜对了!你那个梦,就是我一手造给你的。”神女这时候的声音忽的便又是凑了上来。但这一会,可就不仅仅是神奇的问题了,这简直是惊悚! 江词猛地一转头,看向眼前这个气质上总要比外表高出几个层次的女人,心里越发有些发毛。 显然,这个女人,会读心。 会读心倒还算不上是什么恐怖事情,最让人费解的还在于,对方竟然还能托梦! 这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可以驾驭的了的技能! 不是吧? 自己穿越到一个架空的国度也就算了——有着明清的建筑构架,人却大多却是唐宋的装扮。 历史关系更相近于五代十国…… 可到了如今,怎么这种违反自然的东西都有? “你骂谁是东西呢?”而一旁的神女却显然是不乐意了,“我的家族世代如此,你没见过那是你没见识,怎么就违反自然了?” “……”这下,江词是再也不敢多想了。 敢情,自己的任何秘密在这女人面前都没有了。 面对这样强大的人,她还能怎样? 当然是静静听对方讲咯! “那,神女阁下,你这是要闹哪样啊?”江词歪过头,有点神经兮兮地问道,“还就跑到我的住处来了,偷窥我的隐私不说,更是装神弄鬼,请问你的目的何在啊?” 江词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嘴里所说出的一切,此刻的虚幻,甚至让她一度认为自己此时此刻其实还是在做梦。 但当她暗地里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硬是将自己的左手背上的一块皮掐红发紫之后,才敢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有做梦!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神女说着却是神秘一笑,“总之,你只要知道我很强大,我很善良,能帮你一把就够够的了!” 江词向来是觉着,她要是说自己自恋,她是第一那肯定没人敢说第二。 可如今,看着神女笑意盎然的脸庞,她实在是不敢称王啊! 但是,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都等不及江词去细细思考。 因为下一秒,这位自称神女的女人就把她拉了起来,嘴角一勾:“来吧,我带你回那什么山庄,带你去见见你的那两个好友!” 江词当时心里只有异想天开这四个字,同时极其怀疑这个什么神女是不是从什么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可这个是…… 好吧,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但怎么说也是古代吧? 古代又怎么可能会有精神病院? 就算有……那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现在根本没有闲暇来管这个,这个疯女人竟然就真的把她拉出了帐外! 走向了一旁的马厩! 喂喂喂! 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好么! 江词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 然而,四周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马厩,令江词惊愕的更是,这里竟然也是啥人都没有。 这宴会这么盛大的吗? 连下属都去了? “反正这四下也没什么人,有什么不好的?”神女的那一头白发在夜晚竟然反射着淡淡的蓝光,而她本就偏白的肌肤此刻更是显得有些苍白。 江词惊惧地看着雪女的背影,脑中的思绪层出不穷。 怎么办? 无论自己在想什么,对方都会知道。 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 自己就像是那个个果体婴儿一般,在这个女人面前无论干什么都被看得一览无遗! 这种只在神话之中才会有的事情竟然到了现在便有了,一度,这让江词觉着,自己是脱开现实。 然而,直到了后来,江词才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布局好的戏! 只是布置这个戏的人,却就是她自己。 不过,自己的思想被看光,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还是这个自称神女的家伙怎么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是想回到青山庄园去,但是如今的自己远在蒙古。 要到这庄园,少说也是要十天半个月的模样。 她就这么走了,一个人都不知晓,古时候也还不像现代那样有手机这样的神器,她这么一走,可是就真的彻底失联啊! 她已经让纪楚含好找过一回,这回又是如此,真的好么? 但是显然,这神女根本也就不管这些客观问题,更加不管江词到底是想要怎样,从马厩之中拉出一匹毛色亮黑的马,走到江词面前,二话不说便是将这马绳递到了江词的面前。 江词吞了吞口水,对这神女过分的殷勤猜测不断。 天下向来没有什么免费的人午餐。 这神女这么帮她,竟然啥都不图这实在是又违常理! 终于,江词终于忍耐不了,猛然退后,吼道:“好了够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神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不放?” 她一把这话说出来,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傻? 怎么会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就这么干巴巴的问题就这么问出来了? 还避重就轻! 然而,神女这回却是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江词,紧接着更是语出惊人:“你还真是可爱。每五十年,就有你这么一个人被送到这,在这么多穿越的人之中,你是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身份的人。” 江词听着,心里不仅仅没有半分开明,反而更是疑惑了。 第一个这么关心…… 在这么多穿越的人之中…… 敢情她穿越根本就不是个什么个例! 而是个常事? 这这这,这都什么鬼?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懂!! 好在神女这回并不是只想把话说一半,而是彻底认真了起来,只见到她的唇缓缓地一张一合,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这是一个每五十年就会轮回一次的世界。” 江词听着神女嘴中的话,只感觉是在听《山海经》。 “怎么?不懂吗?”瞄了眼江词一头雾水的脸,神女的语气里漂浮起一丝轻蔑,“好吧,那我便解释地再详细一些!免得你不懂:这个世界每五十年便会有一个人从其他的时空穿越而来,而五十年后,这个穿越而来的人便会死去,她死的同时,世界时间则将会倒流,新的穿越而来的人便又会补上。 所有的一切便是如此循环往复。” “那……” 江词听着只感到云里雾里,同时感觉自己依旧是犹如在听科幻电影一般。 时光倒流是什么意思? 新的旧的又是什么? “那……难道说,每五十年,纪楚含都会从新爱上一个新的女人?” 江词挑眉问道,同时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 “是的啊!不过你别担心,每一个与你一样穿越到这的姑娘在知道这么一个定论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 江词越听便越是嘴角抽搐。 纪楚含已经无数次地爱上了不同的女人…… “也不能算是不同的女人。” 神女却忽然开口补刀。 “啊?”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万万没想到的是神女这时候依旧喋喋不休,“行吧,那我就再简单地纠正下,那些姑娘,不是别人,其实都是你自己。 ” 江词一听,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要是如此,那跟她说她之前那番话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她暂时倒也不用担忧纪楚含是个花花公子了。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像神女所讲的这般,每五十年便重来一次? “那是我的错。”神女立马反应回来,对着江词缓缓道,“告诉你哦,我的名字,叫‘江词’。我是第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江词听着听着边是瞪大了眼睛,做惊恐状。 这一切的确都是这般的不可思议。 但是,对方能够这么快捷,这么迅速地知晓她心中的意思,又是为什么从外观看去,总有一种年龄感,恐怕也就是因为这点。 她,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就是自己。 江词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在这活了这么多天,可以说没有哪一天是可以比过今日的惊悚程度的。 而现在,相比起纪楚含,更让江词感兴趣的却是,这个一代“江词”的经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时空,会没五十年便重来一次? 又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一代江词,永远地停留于此? “你的好奇心还真重啊!”神女居高临下地俯看着江词,脸上滑过几分的不自然,随即摇头,“这些问题,我暂时不想回答。” “与其那么好奇过去的事情,你不如还是多观心下你的现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偏听偏信 “我的现状?” 神女点点头:“是啊,你的现状。”神女说着抬头望望天,“虽然‘江词’得到了在这个世界无限次生命轮回的能力,但是,每一代的江词却都性格不同。以至于本来安排好的命运走向再一次产生了不同的分支。” “那到现在为止,你已经见过过多少个‘江词‘了?”江词本能地问道。 “不多,就十九个。”神女头微微偏向一旁,“你是第二十个。” 江词愣在原地,一脸惊恐地看着神女。 十九个自己,她见过十九个自己! 十九乘五十,便是九百五十,而自己也已经来此三年! 也就是说,这家伙至少已经有九百五十三岁了! 怪不得即使她摆出再和善的脸,也依旧摆脱不了眼底的那股辛辣之感! 难以想象,这女人是怎么在此渡过了这么多个年月的! 毕竟,在她眼里,说不定,此刻的自己就是她已经见过的自己呢?! 这是有多恐怖!又有多不科学! 她都知道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怎么走了,而自己则还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做出决定! 她不是像神,而是就是神啊! “对于我说说的这些,你相信?”而就在此刻,在江词变相夸自己的时候,神女的声音却忽然传入她的耳朵。 江词先是警惕地看向神女,随后面上又泛起笑容:“我信。要是一开始我绝对不信,但是,知道我这么多信息的人,除了我自己,也就没有别的人了!对于你所说的,我只能信!” 江词头头是道,而神女看在眼里,脸上却面无表情。 直到过了足足两分钟之后,她才别过脸,望向江词的那匹马:“你知道你这一世,最后的结局会怎样么?” “会死。”江词耸耸肩,面对这个问题,她回答地很平静,“你也说了,每五十年老的就会死去,新的又会再来。” 神女笑笑:“你是第一个听到这个消息这么淡定的人。” 江词眯起眼睛,这神女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不过于她而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确不是那么怕死了。 起先之时,自己在纪楚含面前,可是呕心沥血,就为了自己的这条小命。而如今的自己,似乎即使是大难临头,也照样是不慌不忙。 但是,纵然是死,人也因为机遇的不同而有所区别。 每五十年便会死去,这绝非是正常老死吧? “的确是这样,就你之前死去的的那些人,最后的结局虽然都是死,但却也不尽相同。” “那她们……” “她们不是最后自取灭亡,就是被至亲杀害。”神女没有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告诉江词残忍的事实。 江词愣在原地, 声音忽的便有些颤抖:“那她们知道她们会有这样的结局吗?” “和你一样,知道。”神女转过脸,目光望向眼前那匹黑色的马,“虽然不知道这一世的你相不相信宿命论,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命里本就不得好死。你之前的那些人,也有一大部分是不相信宿命论的,她们相信人定胜天,可惜,到最后终是没能逃过一劫。” 得到这个回答,江词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来这里那么长时间,虽然她也没有什么称霸世界的志向,大多数情况下,更是只是随波逐流。 而现在她混的也不算赖! 可是,正当风华之间,却忽然有人告诉自己:五十年,不,确切的说是四十七年,自己就会死,关键还不是好死,这恐怕让以任何一个人听来,哪怕是有所建树的传奇人物,听来都会有所觊觎。 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得难看,死得痛苦。 于是,下一秒,江词便又问道:“那,我死了,纪楚含呢?难不成纪楚含忽然就会变年轻?” 江词抬起刚刚在不知不觉之中低下的头,目光炯炯地盯着神女。 于神女又一茬没一茬地闲聊至此,恐怕这个才是她至今为止 神女却不知为何忽然笑了:“你终于问出了一个挺有价值的问题。” “大多数的情况之下,是众人都会为你陪葬。” 几乎是一语道破天机,江词几乎是震惊。 这么诡异的时空,牛顿要是知道了,估计都得从棺材中跳出来! “你在现代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吗?”神女这时候忽然拍了拍江词的肩膀,“如果有天你死了,对,从你生着的时候你就知道,地球照样转,但是如果真的如此的话,你又为什么要在那个世界活着?再简单来说,为什么在一开始,诞生的是你,而不是别人。经历痛苦与欢乐的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江词抬头望着神女,目光之中充满了一种怀疑。 神女的这番话很是含糊,她甚至是有些听不懂,但几乎是在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忽然就跳出这么一句话:这个女人,既是她也是我,妄图建造一个只为她生,只为她存的世界。 “好了,我告诉你的也已经够多了,该走了!”正当江词思虑之际,神女忽然张开她那张艳丽的红唇,随后以手为刃,猛地朝江词的后颈砍去! 脖子后一片冰凉,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困倦!江词的意识渐渐模糊,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齐崎,出来吧!帮忙!”神女这时候忽然转过头被称之为“齐崎”的男子走上前来,俊逸的脸上尽是冷漠,完全没有一点人的情感流露,在静谧的月光之下,只听到他清冷的声音犹如是寒冰般直刺人的心骨,“你告诉一个将死之人这么多干什么?” 神女嘴角一勾,一直和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凶戾的神情:“自古以来,就有个不是很好的词汇叫做‘死不瞑目’,我可不希望这一世的自己会死的这么惨。” “假惺惺,”齐崎嗤了一声,“你要是这么好,就该让他们善终。” “我难道没有?!”神女耸耸肩,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好像受委屈的是她,在齐崎的帮助下,两人将江词一起搬上了那匹黑马,神女则是一脚跨上了另外一匹白马,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明明之中,一切均有定数。” “之后你打算怎样?”齐崎的眼神犹如可以洞穿人心,“万一纪楚含找上你,你又要如何应对?” “放心,江词一旦消失,他绝对不会闲着,毕竟要找江词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他处理那些没由来的麻烦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能找到我!” “冥教那边怎么交代?”齐崎的语气里夹杂着意思质问。 “那是我的事,少管!”神女头一甩,发狠道,“还真的是麻烦,不过是解决这么个小姐小角色还需要找上我!” “呵,明明是你心狠吧!”齐崎嘲讽一笑,“连自己都不放过!” “好了,走吧!”神女的声音忽然有些嘶哑,转头瞪了眼前男子一眼,随即男子翻身而上,骑上了那匹黑色的马,紧接着,在这夜色之中,匆匆离去。 没有任何人听到这番对话,也没有任何人看见了他们。 他们俩人就像是诡异的传说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消失在欢庆的曲调与笑声之中。 直到第二天…… 纪楚含猛的从座椅之中站了起来,面带惊恐:“不见了?!” 跪下他面前下属不敢抬眼看纪楚含。 他被下令暗中保护江词,随时随地留心察看江词的去向。 昨日晚,他见到江词迟迟未出帐,自己亲自探查过后也确定,这怀玉郡主是睡下了。 一个半时辰之后都没有再见到动静,他才敢放下心来,前去参宴。 可万万没想到,到了第二日早上就…… 纪楚含重重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有点向后倒去。 为什么?明明自己才刚刚找到你没多久,怎么还没过几日,就又失踪…… 是在生他的气么? 所以才又不让他看见她? 可这是蒙古!是距离大都少说也有五百里开外的蒙古! 她一个人,能跑到哪去? 这还不是最令人他担惊受怕的,他最担忧的,还在于当自己再次找回江词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她的尸骨! 蒙古族分部落,虽部落之间友好相待,更是于众部落之间选出一能力强者,尊为可汗,带领族落强盛。 但是,近年来,据传蒙古的政权并不是像表面上的这么平和。 就光这三年,当权的王室,就已经发生了三次内讧。 而另外,完颜族与另一被称为齐崎的家族就已为可汗之位兵戎相见半年之久。 而如今,由于当权者依旧是完颜。完颜为自保自然也就将齐崎排开在外。 而近日由于白马节,兵戎相见的日子也渐渐少了起来。然而,齐崎在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闲着,可以说,正是在这种防范浅薄的时候,最适合谋权篡位! 昨夜,蒙古高原之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几乎半数以上的族人都参与其中。 大都作为宾客自然也被邀请在列。 而宴会结束,众人才恍然,原来在那段期间,连平日派互再旁的军队都前来赴宴,说得在直白点,便是那个时候,整个大都与蒙古都都处于毫无保护的状态! 江词兴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走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的开始 他那个时候,就不该只顾着宾客礼仪,而把她晾在一旁! 江词虽然天性不贪玩,但是类似这种场合,向来是越欢喜便越是悲切! 昨晚,他在那儿歌舞升平,她却只能在一旁,远观而已 。 没人注意她,也没有人在乎她。 她应该是伤心到极点了吧? 而这个时候,他呢?他又去哪儿了? “卑职未能尽忠,是卑职之过,望殿下责罚!”跪在地上的守臣,这时候,忽然开口道。 大难临头,还是自己邀罪来的好! 兴许还有一丝机会能保住性命…… 纪楚含居高临下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死士,眼中闪过如鹰一般的冷酷与锐利。 已然是很久没有再摆出这幅这副面孔了。 而此时此刻的这副模样,连他纪楚含都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是应该责罚。”良久,他的声音忽然在帐内响起,声音沙哑而透着一股狠辣,语气里更唯有仲裁者的威严与决绝。 他已然决心在此!这一回,绝对再没什么容忍! 是时候该好好治治了! 而一旁跪在的守臣则缓缓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惊恐。 这太子殿下虽然平日里冷着个脸,但众人都都心知肚明,太子殿下还是热心肠偏多。 对于他这类死节之士更是平日里,动不动便是大鱼大肉,黄金银两地赏赐。 可如今…… 光听这声音他便已然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 忍不住地全身发抖。跪在地上的男子竭力按压住内心的恐慌。等候着纪楚含的下文。 此刻的纪楚含,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切。 他的眼中所剩的是如同恶魔嗜血般将夺人性命的光芒。 长久的沉默,使帐内阴郁的气氛在渐渐达到了极点。 甚至让人有丝不敢呼吸的错觉! 而就是纪楚含要开口的瞬间,另外一个声音忽然便从帐外冲了进来! “报!太子殿下,刚刚发现,在马厩丢失良马两匹!” 纪楚含闻言,原本阴狠的面容顿时温和了许多。 一时间,都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紧接着便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而原先跪在一旁的死士这才猛的松了口气! 幸亏这么一报,否则自己的小命休矣! 但纪楚含这种和善的状态也仅仅只是停留三四秒,没过多久,他的表情便又恢复到当初的威严冷漠。 “两匹?” 纪楚含忽的反问道。 当下,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就光凭直觉,纪楚含便觉得,这马的丢失必定与江词的失踪有关! 只是,为什么会是两匹? 而且,江词并不会马术,她这么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夜半骑马而行! 因而……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恐怕便是被人带走! 纪楚含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这种无能而感到痛心!原先还是愧疚,而到了如今,可不是一句愧疚,就能形容他此刻的心境的。 最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这是老天故意在磨练他么? 可是这样的磨砺 ,每一次都是让他这么的心力交瘁! “能查出来事谁偷的么?”纪楚含的声音没有因为那忽然踊跃而出的希望改变多少。 “回禀殿下,由于昨晚大多人都前去赴宴,留在营内的人人数过少,因此……” “本太子就只想知道,找得出来还得找不出来!”纪楚含猛然打断,声线嘶哑! 他的双手撑住桌面,俺在桌上的手被捏的直白。 “回禀殿下,能!”后跪在地上的人见状,赶紧答应道。 他能说不能吗? 他要是敢说不能,估计脑袋早就搬家了! “你,起来吧!”而就在这时,纪楚含又转过脸,对着另外一人说道。 随即又瞄了瞄另外一人,言:“你也是。” 而这时候不知为何纪楚含双眼已经充血。 “谢殿下!”跪在地上人们一听见纪楚含的话顿时便放松了起来。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然而,一切都还没有完,纪楚含就在这时忽然又一次开口。 他冷眼盯着眼前的人,目光好似是锐利的剑。 “派人去搜!”最后一声命令终于下达。 “是!” 而这时的纪楚含却已经是满心惆怅。 脑海之中顿时间全是江词的一肌一妍。 江词,江词,你在哪? 倘若你回来,我定将不负于你…… 倘若你回来,我定将不负于你! 江词望着眼前的那抹艳丽的阳,心里是万分惆怅。 工作失业与爱情破灭的双重打击,使她一度走不出心中的阴影。 而今日,在她的好友千般万般的邀请之下,江词终于登上了这座高峰。 这座高峰的顶端,被新近来的开发商,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世界之喉”。 江词第一耳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发笑。 连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都只是得了个“世界屋脊”的称号,而这竟然被“咽喉”冠之。 但是,不知为何,当江词登顶的那一瞬间,她的内心顿时便澎湃起来。 与好友相约来此,她本以为表面上是为了 看日出,实际却是对方想安慰自己。 然而,她早早地等在这儿,却迟迟不见朋友的影子。 于是她打电话给朋友,接了电话的却是一个男子。 只是,这男子的声音,却是无比的熟悉。 对,不会错的!绝对! 这正是自己前男友的声音! 可……为什么他会接了朋友的电话? 难不成…… 人生如戏,有些时候,一个人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就越是容易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比如现在。 在接下来等待的时间里,江词不知为何只是越发感到烦躁。 他们终于来了。 却根本不是来看什么夕阳!而是来刺激她的! 江词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眼中剩下的唯有愤恨与绝望!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防火防盗放闺蜜! 她一直都以为这话跟自己没关系! 而偏偏却是事与愿违! “江词,给你介绍下我的新男友……”然而最让江词无法忍受的,则是对方竟然还恬不知耻…… 一时激动,江词两步跨做三步!上前就是一扬手! “啪”清晰可闻的声音在空气中爆开,艳阳之下,却是这么的冷。 但最先发出异议的不是她的这闺蜜,而是那个负心郎! 他的声音及时到了现在还依旧让她肝肠寸断,泪涕直下! “江词,你和我已经分手了,”对方可以说的是义正言辞,“你又何必抓着过去的旧恨紧紧不放?” 江词不禁嗤了一声,好一个新仇旧恨! 说得多么轻巧! 这不是什么正当秀爱,而是公开挑衅! 羞愤当头,江词下一秒便走上前,一把抓住这男子的头发,向山崖边缘走去! 你若让我痛苦,我便让你不得好死! 爱时如锋芒,我尽力了但却做不到,但恨时如燃烧,我却还有机会再表现给你看一回! 但一个女人的力道怎么可能会比得过一个男人? 几次推搡打斗之后,她江词的体力也就到了极限! 最后,不再是她占有主动权,而是对方! 但已然失去理智的她却毫不在乎! 只见其死死抓住男人的臂膀,硬是要将其拖下山崖! 而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山崖的边缘! 猛然间,力道的失衡使他与她共同坠入深渊!而她只感到自己从高空中坠落,飞速下坠的过程之中,她的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传说,人在接近死亡的的片刻,关于自己一生的记忆都会像是电影一般匆匆在自己的眼前飘过。 然而,事实却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唯一有的只是对死亡的畏惧,以及对最终落地刹那间疼痛的顾忌! “彭”终于落地了,她的呼吸戛然而止!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江词猛然睁眼。 光芒进入双眼的瞬间,江词只感到,自己头痛欲裂。 而当自己眼前的视线彻底由迷糊转为清晰之后,江词猛的从床上翻做而起! 江词转过脑袋,望了望眼前古色古香的设施。 一脸的茫然! 但是,神女的话却犹如是一根针,细细的将她的心头戳上一个个细针。 “你醒了?”而就在这时,她的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年轻而带着劲道的声音。 江词循声而望,眼前的男子披散着自己的黑发,一双单凤眼之中多少带着几丝玩味。 而最让人无法忘怀的则是对方,全身上下散发出某种不矜持,放浪形骸的纨绔气质。 可纵然如此,把话说得直一些, 就算对方气质上不过关,但是,他帅呀! 而江词也不管其他,比起看帅哥,关注对方长相,更让她在意的是自己如今的处境。 “你是……齐崎?”愣了半天,江词忽然开口道。 江词见过这男人的次数实在算不上是多。 但是,思虑再三之后,她的脑海中却是猛然便跳出了神女对他的称呼。 而男子第一时间是愣住,第二秒便是笑容满面。 “你也不傻啊!”齐崎的语气之中飘过一抹轻蔑的意味,“神女竟然还说你笨……” 而一听到对方说起“神女”,江词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般双眼瞪得大大的,“你知道神女在哪儿?” 齐崎不忍一笑:“以往的人醒过来第一件事都是问自己在哪儿,你们要对我做什么,结果你倒好,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神女的去向。”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地道的绑匪 怎么了?不行啊! 江词盯着对方的脸,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的脸上有着一种形似于嘲讽的笑容。哪怕,明明仔细看过去,对方根本就是面无表情。 “这是哪?”江词环顾一周, 却发觉这里的设施依旧是蒙古的那一套! 说好的青山庄园呢? 说好的大山小虎子呢? 一种被欺骗的滋味瞬时弥漫上心头。 但江词却并不生气。 兴许是被别人骗惯了,啊呸,是因为看惯了这世间的沧桑。 然而齐崎却是一愣,上一秒才夸过她,现在就又把树立好的形象给推了,这真的好? 但是,神女临走时交代过,暂时,什么事情都得满足她。 不要吝啬。 “这里是蒙古·齐崎。” “哈?”江词顿时一头雾水。 蒙古她知道,齐崎是他名字,两个一和起来算什么? 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回答的吗? 江词撇撇嘴角。但随即便沉下心来,一脸的凝重。 见江词如此不感冒,齐崎也是立马明白过来,当即就把齐崎完颜之争以及自己作为齐崎家族的掌权人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江词。 听完,江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现在她的思路清晰多了,终于不用像那时一样,被神女牵着跑。 好吧,现在她都知道什么? 首先,她在这个世界,只能呆五十年。 而到现在,只剩下四十七年。 其次,这个世界几乎是围绕她来运转。 她生即昌,她死即亡。 在大多数情况下,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结局都是悲惨的。 至于到底结局是什么,没人知道。 ——先前的自己要不是自取灭亡,要么是被至亲杀害…… 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像是忽然理清楚了自己整个命运走向,江词的反射弧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这怎么这么坑啊! 她来这混沌了三年才从丫鬟晋升到一个小小的郡主! 这期间还想用自己整条命救一个男人! 好不容易过上几个月安稳日子后,眼看自己就可以,就可以成太子妃了啊! 结果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和她闹别扭! 闹别扭也就不说了,她心大,才懒得管! 反正过个几天,总归和睦相处! 不就是比比谁更会拖吗! 结果这个时候忽然告诉自己,你的寿命不长了!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随波逐流她绝对不甘心,可是……可是…… 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还能干什么? 难不成模仿花木兰从军? 或者像李清照那样成为婉约词派的代表人物? 再有,或者像武则天那般称为一代女皇,男宠万千? 噫,这个想法不错! …… 然而静默了两秒之后,江词的面部表情却猛然扭曲! 停下! 江词停下你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看看其他那些事业有成,婚姻美满的先辈们! 她们哪个不是依附在男性,假装强悍,实则小鸟依人的模样,静观其变的? 哪有像你这样,老想着主动出击! 但是……但是! 就她现在这个处境,她恐怕自己还活不了五十年就会死吧? 话说回来,自己要不是一直有着郡主身份的庇护,又有一堆人给自己开后门,在皇家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而如今,自己在这鸟都不拉那啥的地方,自己完全就是任人割宰的羔羊! 不行!她得振作起来!要珍惜时光,有句话说得好,好花堪折直须折! 要及时行乐! 只是……天啊! 一夜之间,又要回到步步惊心的状态了! 思而再思,随即正色道:“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江词开门见山,长驱直入! 她才懒得跟别人拐弯抹角,明明都是自己人! “拿你的命,要挟完颜族交出政权。”齐崎也不避讳,自己要干什么 ,直截了当地就告诉了对方。 但是,这很尴尬! 这就和一个人拿着把刀夹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并且义正言辞地告诉你,我要来杀你了!你别躲! 江词撇撇嘴角,无奈地转过头,在沉默了两秒后,下了床。 她自顾自地朝外走去,掀开帐帘抬眼却是望见满天的云彩。 原来蒙古这种高原气候的地方,也会有云。 “你活多久了?”江词没有回头,但她心里清楚,齐崎就在一旁。 纪楚含……你在哪呢? 忽然觉得很搞笑,同样是失踪,同样是被俘虏。但是在叶家的时候她就不想,甚至是有意排斥。而到了这里,竟然有事没事就想他? 自己该不会是患上相思病了吧? “二十一年。”而就在这时,齐崎耸耸肩,回答了江词。 江词却是一愣,她以为神女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那么,这个时刻陪伴……应该算是唯一一个,她知道的,时刻陪伴在神女身边的男人——也应该活了很长时间。 “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诚实,问什么就答什么。”然而,江词脸上的讶异也就仅仅只是徘徊了一秒,便消失了。话说出口的时候,就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齐崎眯起眼睛,心中洋溢起浓浓的无奈。 这是他能说了算的吗? 问题你也问问几个正经问题啊! 江词看齐崎脸上一副生无可恋,还暗地抛给她几个白眼的模样,硬是忍住了笑。 “刚刚你说你要用我的性命威胁完颜兆交出政权,你怎么就确定对方会这么听你的话?” 半天,江词终于问出了一个比较正经的问题。 “他不是喜欢你嘛!”然而齐崎一开口,就令江词目瞪口呆。 这名叫齐崎的货怎么开口闭口都这么直言不讳的! 古人难道……不,就算是在现代,大多数人对于这些话题不也应该是委婉道来么! 最最令她惊异的是,这齐崎说话,怎么总觉得像是个小孩子? 办事风格一点都不像个能领头人啊! 怪不得打了这么多次,到最后可汗的称号依旧落在别人手里。 “可是,完颜兆说到底也还是个王子,况且其办事风格也较为狠厉,为一个女人交出江山?这恐怕不怎么可能吧?” 说到这,江词忽然呆住,眼神猛然间有些飘忽,而再次回过神时,她才喃喃道,“而且……” 江词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而且,自己根本就是纪楚含的人…… 他们这么干,刺激的难道不是纪楚含? 就就就……就不怕大都那找上来么? 虽然…… 似乎为一个女人兵戎相见也不太可能,毕竟,这样太劳民伤才了! “而且啥?”看江词吞吞吐吐的模样,一旁的齐崎有点奇怪。 江词转头看了看齐崎,紧接着又转回头:“没啥!没啥!” 这种自大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好…… 免得说出来被人笑! 其实被人笑了这事还算小的。 重要的是万一刺激了对方,人家直接把自己撕票…… 这就很尴尬了! “你就不想回去?”可就在这个时候,齐崎却忽然问道。 江词的身形明显一抖。 这不是故意引发她犯罪吗! “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江词皱眉,没有直接回答。 齐崎也是一皱眉,女人真的是麻烦,看看自己,她问啥自己也就回答啥,不含糊! 可自己不过是问个最最最简单的问题罢了!她反而要问东问西的! 兴许是见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很不耐烦,这让江词颇为惶恐,于是江词终于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想不想回去是我能决定的吗?” 顿了顿,她忽的又加快了语速:“不想!一点都不想!” 齐崎盯着江词的脸,挑挑眉毛。 这么明显的撒谎,当他眼瞎看不出来? 但是,他也不好就此说出来! 毕竟,撕破脸了以后还怎么愉快地玩耍! 于是,齐崎也就没有再说话。 江词亦然没有再提起什么。 一时之间,气氛急转直下! 江词抬头望着天,只感觉自己脖子都望得酸了,但她不敢动。 齐崎等下原地,心中无限循环着神女洗脑般的声音:江词醒了,请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如果她闲着就和她聊聊天…… 人质往往需要一个安详……呸,是平和的环境来稳定情绪。 这样才不会做出诸如咬舌,割脉这种暴力的,损人不利己的无用行为! 关键,如果人质身上受了半点伤,做交易的时候,万一前来交涉的人见到了,生气了,觉着交易进行不下去了…… 干脆直接带着人前来扫平这里…… 那还玩啥?混啥?干脆拍拍屁股走人吧!别和她干了!她神女就当没有这个朋友! 重中之重,她再三强调! 如果她回来了,千万别让她看见自己和江词吵起来的画面! 整个世界都围着她江词转! 你还和她吵起来,是不要命了还是咋滴! 因而,再三强调! 她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满足就是了! 别吝啬! “那你饿吗?”齐崎想着便抬头看了看江词,随即忽然说道。 江词默默地转过头,内心只可以用这么一句话来形容: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绑匪这么和蔼地问人质,饿不饿! 这虽然对她来说很好,但是对方这么干真的对得起“绑架”这个词吗? 但是,正当她想着,她的肚子却忽然传出了极为不和谐的“咕咕”声。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奇怪的齐崎 她是真的饿! 而在饥饿面前,她又偏偏是最没有把持力的! 于是她点点头, 小声道:“饿。” 齐崎丝毫没有察觉出这之中的尴尬,只是看了眼江词,随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吧,你等等!” 此话一出,当即,齐崎就伸出手了击掌。 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之中爆开。 江词紧接着便目瞪口呆地见着一个个蒙古打扮的姑娘从帐外拖着盘子一个个走了进来,走过她的时候,还朝她微微一笑!紧接着,便把手中的吃食稳稳放在在帐内中央那个小圆桌上。 退出去的时候,在走过齐崎的瞬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微微屈膝,说了句江词听不懂的话,便又匆匆而去。 江词全程懵脸。 这菜是老早就备好的! 这么爽快的吗! 这真的不是把她抓过来当人质,而是当祖宗供着吗! 想想自己在大都阵营之中,恐怕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先不说自己的一日三餐,虽然都是自己平日里吃惯的,但是很有可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 或者三顿都有,但是吞的是干粮啊干粮! 就和现代被困在山区只能吞吞压缩饼干没啥区别! 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当时竟然会觉得那几日的伙食是不错的…… 兴许是自她来了之后,三天两回就一次大宴的缘故吧! 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撑过来! 而那个新来的丫鬟,自从那晚上见过一次,之后真的是要找找不到!不要找时还是找不到! 这么不靠谱的丫鬟,她还是头一次见的! 想想自己在青山庄园当长工的时候,穿的那么破烂不说,吃的那么差不说,毕竟自己的自由时间还是很多的!毕竟,有大山小虎子撑在那儿,自己偶尔还能吃上点野味! 但是,纵然自己再怎么放荡也不敢这样放主子鸽子啊! 像纪楚含这样的大佬自然更是不用说! 说起来,都怪自己不够优秀……要是自己是皇帝,能吃得这么差? 没有人知道江词在见到这些吃食时那一瞬间的头脑风暴。 而当江词再一转头,便见到小圆桌上是牛肉羊肉,又是青稞做成的糕点,又是用奶油熬制而成的奶茶! 虽然都是她吃不惯的吃食,但是一顿平常之餐就能这么丰盛…… 尤其是见到一旁的那盆牛肉! 她真的忽然不知道“满足”这两字咋写。 饥饿促使之下,江词二话不说便是上前狼吞虎咽! 蒙古的奶茶与现代平日中所喝的奶茶截然不同! 先不说味道上前者闲后者甜。 再有便是蒙古的奶茶偏向腻,小心啜上一口,便是满口的奶香外加一股……动物身上独有的那种腥味? 而现代的奶茶则更偏向奶的醇香 ,茶叶的清新。 而江词在现代对于这类高热量的饮品向来持友好态度,然而,这里的奶茶她才刚刚喝上一口,便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喝不惯么?”齐崎不知在何时已经坐到了她的身旁。 江词摇摇头,嘴里还塞着一块牛肉。 “这个味道太重了!”江词就像个美食评论家一样,评得头头是道,“虽然闻上去很香,但是这味道……你们平日里都喝这个么?” 齐崎盯着江词,最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随即又解释道:“我们蒙古一族,早晨的时候,需要出去放牧。早上食用这样的食品可以保证到晚上都不饿。” “放牧!” 江词不忍重复道,随后脑中便是各种脑补画面。 来蒙古这么多天,自己都没好好关注过这些问题。 自己每日也几乎是睡到中午自然醒的地步,才悠悠起床。 总而言之就是“悠闲” 。 有人出去放牧,她都从不知道。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却忽然被押了进来! 就押在江词的面前。 江词定睛一看,只见来人双手被顿时嘴角忍不住一勾,这不是纪楚含身边的人嘛! 怎么会在这? 一时之间,江词内心有些激动。 在这里能看见自己人,除了纪楚含派人来寻她还有其他什么可能? “郡主!你果然在这!”而跪在地上的这人也不闲着,抬头见到江词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吃着饭,顿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终于啊! 得来全不费功夫! 终于见到这郡主好好地呆在那儿,安静地吃着东西,重中之重的还是没有死! 这下他终于可以交差了! 否则,自己恐怕还得提着自己的人头去见纪楚含。 然而,就在他偷偷开口,想要与 江词有所交流的时候,却是被齐崎临头一瞥,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话说出去,未免有些猖狂。 只好先静听其变,见机行事了! 他想着投给江词一个大义凛然的眼神,犹如是在说:别急,我马上就救你出去。 但是某女却根本不在乎。 现在的她别说是回去,就是让她离开这个地方,她都不想! 什么叫做乐不思蜀,这就要乐不思蜀! 反正大都也不是生她养她的国度,应该没有什么不爱国的嫌疑在内! 她望了望这个被捆在地上的家伙,随即转头就又是往自己嘴里塞个青稞酥。 这个糕点不是她说,是真的硬啊! 齐崎也没有管江词,抬眼见到的只是这个忽来而来的不速之客。 押着他的人这时候义正言辞:“王爷,这家伙如何处置?” 齐崎听着瞄了一眼那人,随即声线沙哑道:“砍了吧。” 顿时,一室之内,两人皆惊。 江词硬是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齐崎。 这家伙这么任性的吗? 就这么把别人砍了,就不怕结仇? 虽然对方只是纪楚含的一个眼线,不是什么大使。但这种蔑视大都的做法,最后照样是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啊喂! 万一纪楚含就是抓住了这么一点,决定踏平这里呢? 恰恰好,完颜族作为把持了大汗之位的氏族与你氏族争权夺位的同时又与大都交好。 两军联盟一道过来打你都是可能的! 于是,为了让事态把控住,为了不因为自己而导致有更多的无谓的牺牲,在这种国与……小部落之间,利益危机的关键时刻,她江词决定要大义凛然地站出来! 于是她慎重地放下手中的糕点,随意地擦了擦嘴后,慢慢讲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齐崎却是语锋一偏,当即就冲着江词杀了过来。 江词挑挑眉,支吾道:“因为……因为……因为,我觉得他死了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说来听听。” 顿时,江词被这一问给驳得哑口无言 。 不是她没话说,而是她说不出口。 这个理由多少有点不客观,明显带着一股自恋的酸味。 说出来,她怕不是要被众人笑死。 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之后,江词最终声音无比细小地讲道:“他是大都的人,你要是杀了他,就不是单独和完颜族有仇了。而是跟整个大都……” 话说起来,她不也是大都的人么,还得郡主! 那为什么她可以被绑过来,他一个眼线不能被杀? 几乎是同一时刻,齐崎与江词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但是,齐崎没有说。 江词也没有说。 直到齐崎开口赞同:“那行吧,你说的也有理,那就放了他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死士,嘴角不忍一勾:“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郡主在我这,如果想要回人,就拿完颜手中的可汗之位与我交换,懂?” 跪在地上的人听着一脸惊愕。 因为这种狠话和此时此景搭在一起,怎么都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但是他也只好狂点头,因为还是先逃走再说! 帐帘又一次被拉开,齐崎见到此刻天色已是接近子时。 江词望着那人离去,暗自在内心点了点头后,忽然异想天开:“我想学骑马!” 齐崎这时候却再没之前的好心情,忽然就冷着声道:“这个,明日再议!” 江词被这忽来的一句话给惊地有些缓不过来。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忽好忽坏? 但是看齐崎已经离去的身影却也无话可说。 翌日。 齐崎躺坐在床上,迟迟没有回过神。 脑海中忽然跳出昨晚的种种画面,他不忍嘲讽一笑。 随即正色盯着上空,脸上的表情除了阴郁还是阴郁。 他默默地翻身下床,穿戴打理好自己,随即转身而出。 日上三竿,江词却依旧躺在床上,闷着被子,朦胧大睡。 直到,某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王者一般起死的男子却忽然径直走入帐内。 随行而来的侍女低垂着头,在听到齐崎给给她的命令之后,走上前后,猛的便是掀开了江词的被子! 空气中,忽然而来的冰冷刺激,使江词猛的便睁开眼睛,从床上翻坐起来。 她惊慌失措地瞪着面前,丝毫未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齐崎冷漠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耳边:“醒了?” 江词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齐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全身上下都好似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醒了。”江词点点头,随即便抬头盯着齐崎。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学习马术 光芒从齐崎的身后散入,给了齐崎一个完美的背光,在这重光芒之下,齐崎的脸上的表情,江词几乎是看不清。 “醒了就好。”齐崎也未多说话,随后便转身抛出一句话,语气里同样是冷冰冰的。 “打理好后,去马厩找我。” 江词看着齐崎孤孤离去的背影,顿时觉得,齐崎犹如是变了一个人般,无论是表情,动作,神情,都冷漠至极! 这家伙明明昨天还是个阳光暖男啊!今天怎么就成了个冰山? 要是昨天的那个他,即使他要找她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恐怕他齐崎都是巴不得跪下来求她不可。 她说什么,便有什么,态度也出奇的好。 可如今,在这个男人口中却只有冷冰冰的命令 ! 可江词也没办法,本质上她还是个阶下囚。 况且……学习马术也是她提出来的。 他这样应该算是同意了? 那对方能答应她,无论如何,都已经可以说是千恩万厚了! 马厩。 江词几乎是像狗一样,一边喘着气,一边跑跑停停地溜过来的。 怎么就没有人提醒过她,从营地那到厩,竟然要走这么远的路! 直线距离最多最多也就四五百米不到! 但是要爬山啊爬山!还特么要通过一条不知是在从哪里窜出来的河! 此刻的江词内心的愤恨就犹如是核弹爆炸,不仅仅是产生了毁灭般的打击更是给她带来了一个无法治愈的创伤……好吧,她承认,自己这么说,有些过于夸张…… 但是总而言之便是很累。以至于她到了马厩之后,第一个反应不是骑上马,不是幻想一下 自己在草原上崩腾驰骋的画面,而是想着自己会不会被马骑走! 但是,天不遂人愿望啊! 自己还没休息个够呢!齐崎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就朝她来了当头一棒:“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参加选秀吗?” 顿时,江词眨眨眼,表情很尴尬。 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是说辛苦了就会有回报呢! 自己辛辛苦苦跑到这儿,结果第一个回报竟是竟是被一个素不相识,彼此相识不超过24小时的男子给骂了一通! 但是,这毕竟是自己造下的孽!就算是哭着也是要吞掉! 江词只好在那给自己打气,但是,她依旧是低估了齐崎的损人嘴炮! 就当江词低着头,像个小学生接受老师训话的时候,齐崎的一句话,差点让江词都想钻到地缝里不见人了! “把你身上这衣服脱了,就现在!如果你不好意思,那可以拜托我来帮你脱!” 这男的是真的一点点都不在意自己的 性别吗? 但是显然,此时此刻最让江词无奈的不是对方的话,而是对方的行为! 就在她恍恍惚惚,磨磨蹭蹭的迟迟干出任何事情的同时,一只修长而稳健的手却猛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而下一秒,还未等她躲避,这只手就已经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随即一把掀开…… 这这这…… 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江词瞬间瞪圆了眼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但是,当她瞬间后退了一步,死命地抱住自己的瞬间,她一抬头,便见到齐崎那几乎是可以杀人的表情…… 虽然知道这么说可能会被打,但是江词依然忍不住表示,对于现状,自己也很无奈啊! 这衣服,她自然是有啥穿啥! 那些婢女们将所换衣服扔上来并眼疾手快地帮自己换好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种情况,她也很无奈啊! 她也无能为力啊! 也就当江词在那儿努力给自己找借口的时候,却不想齐崎这时候忽然又凑了上来,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襟……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钻牛角尖!简直无法理喻! 终于,江词在再一次后退闪躲之后,终于忍无可忍! “齐崎,stop!” 江词本来以为,齐崎是不会停下来的,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是,齐崎的动作一僵! 他他听得懂英语! 江词瞪大眼睛,犹如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想来也对,神女也是从现代穿越而来,这货又日日与神女厮混,耳濡目染之下肯定会少量的英语单词! 而僵住也没多久后,他的声音便悠悠地传过来:“看够了吧?满足了吧?可以继续了?” 这种状况之下,谁敢say No? 江词撇撇嘴,但是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江词只好点点头。 却是感觉有说不尽的委屈,盘旋在心间,苦苦说不出来。 齐崎瞄了眼江词,虽然注意到了江西的变化,却一点也不为其所动。 他只是转过身,狭长的丹凤眼置望向一样的马厩,随即在随行的下人耳边低语了两三句。 紧接着,江词便见到下人牵着两匹,被养的不高却壮实的马。 这些马儿显然平日里被吃好喝好。 全身上下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显示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犹如是炫耀一般,它们纷纷甩了甩自己的脖子,长而柔顺的鬓毛在风中显得轻柔而柔软。 江词见着这两匹马,已经跃跃欲试。 然而,齐崎却是走上前去,摸了摸其中的一匹白马。 这匹白马其实算不上是百分百的白马,而是白中带黑。 就在这匹白马的肚子上,可以清晰看到一连串的黑色点点。 这些黑点有大有小。 而串联起来之后,竟可以练成一条线。就是所谓的北斗七星图! 真的是神奇! 江词第一眼望过去时,便是喜欢上了这匹。 但是,齐崎却在这时,做出了选择:“看好了,上马的时候,脚踩住马踏,一只手抓住缰绳,另一只手抓住马鞍,随后借力上马。” 齐崎话才刚说完,便猛然间翻身上马:“懂了?” “那个……一定要这么骑吗?”江词站在原地,无奈地点点头,又又摇摇头,随即问道。 齐崎却是用着一股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江词。 “不这么骑,你还想怎么骑?” 他说着低下头 ,面色阴沉。 “那个……侧骑行么?”江词唯唯诺诺道。 “不行!”齐崎一听,猛然瞪了眼江词,同时扬起马鞭,却是甩向了江词,“你总该穿着裤子吧!” 江词顿时脸一红,但却又无可奈何。 别人拿着辫子抽她,她怎么敢不从? 于是江词下一秒便是走上前去,看着眼前的马儿,江词心中不禁念叨:马儿,你就乖点,让我好好骑上去! 我以后一定好吃好喝都给你! 随即,便学着齐崎,翻身上马。 见到自己相安无事,江词猛的松口气。 这马还算乖,算听话。 她就怕着,自己上去的一瞬间,这马会倒腾着要她下来。 “很好。”齐崎见状,点点头,随后又望向远处。 茫茫草原之上,此时此刻却几乎几乎见不到几个人。 忽然间,齐崎莫名一笑,骑马走到江词身边,说道:“你先试试看怎么平衡自己?” 话才刚抛出来,江词还没搞懂,猛然间,啪的一声在江词身后炸开! 江词不忍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只听见自己自己的马儿长啸一声,就就就……飞奔而出! 要死啊! 走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 江词怨恨地看了齐崎一眼,但很快就又回过头,努力稳住自己的重心,死死抓着缰绳,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摔下来! 而且她想说,原来马背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宽!那样舒适! 这硬硬的脊梁骨,真的是戳着她的屁股疼! 电视剧里那些什么女人,二话不说翻身上马从容淡定地一甩缰绳便飞奔而去都是骗人的! “稳住!”江词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暗示。 好似这样就真的不会摔了! 但是,事与愿违,就在此时,她的这匹驹儿,猛的就是一跃! “啊——” 靠靠靠,你跑就跑了啊!跳啥跳! 可是江词的内心独白没有用! 依然阻挡不了她倒下的命运! 马高高乐跃起的瞬间,她的屁股也与此同时微微腾空而不是稳坐如泰山,而这时候她也只好拼了命的死死加紧双腿,也就是夹紧马肚子,可是,就当她的这匹驹儿要落地的瞬间,在惯性的支配下,她也脸猛的冲到了马脖子上! 一时大意,也就她微微有些惊慌失措地瞬间,下一秒,她便一个翻身滚了下来! 阳光直刺江陵的眼睛,但是,此时此刻最让江词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的脊梁骨有没有断…… 为什么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痛……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这里地是是暖 “起来!”而就在江词躺了没多久之后,一声巨吼有猛然间窜入她的耳膜。 江词几乎是猛的便从地上腾坐而起! 猛地一转身 ,这才发现原来齐崎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下…… 怪不得!自己不觉得痛! 原来原因都在这里! 江词一撇嘴,心里虽然有所歉意,但是要她现在对这个男人说出口…… 她觉得她宁愿摔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难以定夺 江词闻言,不禁暗暗叫苦。 自己都是做了什么孽啊! 怎么就会遇上这种人! 但是但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这? 严师出高徒对吧? 她暂且也就先信信,等她学会了,她江词发誓,自己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 然而下一秒,她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痛苦。 她是忽然被拉上马的! 整个人都猝不及防! 只知道下一秒自己整个人就已经侧坐在马背上了。 虽然,这个姿势很完美! 前有无限风光面前躺,后有风流英雄怀中抱。 可是,屁股很痛! 这完全就是骨头与骨头的摩擦啊! 关键自己还不能随便乱动,因为自己只要啥味一动,整个人就会滑下去! “现在你知道侧骑的感受了?”齐崎仰着身子,没有舒服的发丝在风中张扬飞舞。 江词狂点头。 “所以,如果下去后你会好好学?” 继续点头。 “很好。”齐崎在今日又说了一次这个词汇。 可江词注意到,他却是一直都没有笑。 整张脸就和个扑克一样,面无表情,冷若冰山。 江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性情大变。 什么又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真的是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是什么样的人。 想想神女,不也是如此? 上一秒还笑意盎然,下一秒就是满面冷绝。 这翻脸的速度是比翻书还快! 而最令她感到绝望的是,今日对方似乎是出奇的闲啊! 作为一代领导人,竟然还亲自教她马术! 还是从基本的学起! 他难道就木有公务要处理的吗! 这不科学! 在心底吐槽了半天,江词几乎是把这辈子以来学过的所有狠话脏话全部用来骂眼前这个殷勤不定的男子。 但是这依旧不能阻止她继续学习马术,在马背上颠簸的命运! 江词在学习马术前觉得骑马是件有趣的事。 也不管算不算什么特技,但总能装一番那啥。 况且,自己无聊的时候跑出去,遇到危险的时候逃出去,办公事的时候被带出去,以后通通可以不用靠自己走那么多路,不用别人抬这么多路,只要给她一匹马就够了! 是的 ,江词起先就是这么想的,但到了如今,她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地错了! 现代人都说晕车,晕船,晕机,而到了她,是晕马…… 于是乎,在今日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之上,在今日的齐崎领地之上,命令声与哀嚎声,马叫声中央马蹄声就此便没断过! 它们彼此间相呼成曲,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在齐崎家族之中还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骑马的姑娘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抽风一样! 骑马的汉子你别再讲话!飞驰的骏马它不听她话…… 蒙古·完颜 纪楚含站在帐中中央,面色凝重。 今日,就在刚刚,他派去的眼线又一次传回消息,然而这次的消息并没有让他像先前那样,令他感到担忧害怕,而是震惊! 当初蒙古国建立之初,完颜一族当选大汗之位。蒙古大汗起先封其为王,本就是为了以功之利,定其心。结果却反而生出了一堆的事端! 不过短短二十年,齐崎族便要夺其可汗之位。 因而此家族也一度被排开在外。 两族对仗已是将近二十年,然而这二十年的屡战屡败,却依旧没能让这齐崎族灭了气势。 而大汗甚至一度想灭其族,却迟迟攻防不破! 一方面可见其族的坚韧顽强,另一方面却也意味着其日后极有可能壮大,乃至威胁当今蒙古国当权,威胁至大都。 而江词作为大都秦王的女儿,作为一个郡主,毫无自知之明不是说,竟然还和齐崎家族的人厮混在一快! 今日里更是在齐崎的领地里学起骑马! 这意味着什么! 昨日里对方还拿其性命相要挟。他还以为江词是被齐崎的人所掳走,现在想来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齐崎要完颜的可汗之位,要捆要绑也应该是乌兰格格才对,却偏偏绑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江词! 给出的威胁也是真的迂回曲折并且带着一丝可笑——对方是要施压给大都,再让大都施压给蒙古! 可是筹码却偏偏是个女人! 试问齐崎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如此处事! 就不怕大都带着人马,前去扫平这齐崎? 不是因为江词这个人而是因为对方这猖狂的挑衅! 他还刚好与蒙古国联军,灭了齐崎后,不仅救了人还送个顺水人情。 可是如今看来,江词的身份倒更像是齐崎族派来的细作! 否则作为一个人质,怎么就能在对方那好吃好喝的供着? 作为一个人质,怎么就能让对方的领头人亲自教其马术? 最重要的是,两方素不相识,也没什么仇,怎么抓个人就是抓到了江词? 前后矛盾之下,是个正常人恐怕都会怀疑江词不是被抓过去而是自己过去的吧? 这可就有大麻烦了! 江词啊江词!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无疑是叛国?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如此,你的父亲秦王很有可能就不是被流放这么简单? 也不管你是怎么到了齐崎的领地,可你又怎么可以和齐崎的人交好?! “我是坚决不相信怀玉郡主会是齐崎的细作的!”帐幕之中,元祈忽的拍案道。 乌兰正在一旁,她也赶忙支持。 “我也相信!”乌兰格格看了一眼元祈,“怀玉姐对我这么好,对大都民众如此忠诚,皇城之外,瘟疫横行的时候,要不是她,众人还有活命?” 纪楚含神色凝重地看了他们两眼,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别说他们不相信,他纪楚含作为大都太子亦然不信。可是,事实摆在那里,没人可以改变。 可是,如今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纪楚含心里清楚江词是清白的,但并不意味着蒙古国相信,大都众人相信!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纪楚含摆出一副商量的面孔,同时故意贬低“对方的意思是要完颜族交出可汗之位,大都又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女人,而做出荒唐的事?” 一个女人,既是最使他头疼的女人,却也是他最为深爱的女人。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他却必须有意贬低她的地位,降低她的存在感。 尤其是在现在。 他必须得摆出最公私分明的态度,他必须得在众人面前义正言辞,不谈丝毫的儿女常情。 因为只有这样, 他才能先保住自己。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因为他成为众矢之至。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自保的前提下再保住她。 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忽然自嘲地一笑。 曾经他最不希望她过得苦,如今却希望他永远是当初的那个小江词。 如果不是郡主的身份横拦在那儿,她或许就不会被当做政治的牺牲品,就不会有今天如此尴尬的局面。 但说到底,最有过失的其实还是他。 但是现在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众人沉默,所有人都乌眉紧皱,却想不出什么妥当的方法。 大都不可能让步,因为江词的那条小命根本就抵不上可汗之位。 但若要是去救人—— 蒙古国没这个必要,因为被绑走的不过是大都的郡主。 大都似乎也不必要,因为对方要的是可汗之位,虽然掳走的是自己的郡主又不是太子皇帝,仅仅是为这么一个女人出兵备粮,未免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何况于江词此刻的身份阴晴不明,要是决定出兵,必会有一堆的人,尤其是那些本就针对秦王之人,必会在此落井下石,大做文章! 但难道就这样放着人不管?! 那就未免也太没有大国风范了吧! 这事要是传回大都,流传到民间,也不知百姓会如何暗中嘲讽朝廷! 一番利弊权衡之后,还是没什么进展。 纪楚含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们这次带了多少听命于我们的人马?”忽然间,他抬头望向元祈。 军队是万万动不得的。 先不说能调动军队的只有他的父皇,如此兴师动众也毫无必要。 那就只好集结小部分的人马,前去营救了。 不过……若是前去营救的人马一见江词在那吃好喝好……恐怕又是会惹出一段事端。 “只带了精兵五百,带刀侍卫一百。其先来此地便仅是为与蒙古交好,不便带过多人员。这精兵五百也是为突发状况,以便不时之需所用。” “就没有那些类似于忠死士之类的人马吗?”纪楚含说着皱了皱眉。 自己旗下死士其数量仅只有十余多。 然而,这十余人却并不骁战,只是身手敏捷,善于隐匿逃跑。 平日里也是用作窥探之用。 凡遇事,第一任务不是自我解决,而是前来通报,由他再做商议。 要这群人前去营救江词,倒也不是不可,然而…… 若是其去而不返,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都这儿也再无蒙古之情报,就相当于少了双探路的眼睛。 第二百一十九章 犹豫不决 纪楚含早已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给自己。 于是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脸色便沉了沉:“那些死士,带来这的目的,是为了……” 然而,他才刚讲到一半,他却是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竟然忘了,乌兰也在这儿! 于是他只好赶忙改口。 “有其他的用处,不便使用。”纪楚含没办法,只好回答得不清不楚。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令人误解,以为他根本就是小心眼,不想用自己的人。 果不出所料,元祈下一秒,便是眯起眼睛,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纪楚含。 将纪楚含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行!他懒得动兵马,那就他来! 他动他的,也不冒犯什么人,这总可以吧? “既然我们的太子殿下,拨不出什么人马,那便由我来吧!” 元祈说到此,脸上的表情决绝而坚韧:“我可不管江词叛不叛国,她一个女子,即使叛国又如何?能搞出什么花样?什么动静?天下处心积虑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此次前来蒙古,与蒙古国载歌载舞,歌舞升平,宴席之上,难免就会把什么不该讲的说漏了嘴! ”元祈说到这看了看身旁的乌兰,随即视线又转向了纪楚含,“这种显然会给大都带来不便的话语都不被追究,她怀玉一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什么?要我看,怀玉郡主对国不忠,这种想法是有人为陷害她的故意捏造出来的吧!” “至于,为何怀玉郡主能在敌方如此随心所欲……” 元祈的声音说着说着便小了许多,随后又很快找回了原先的底气,“别忘了,她可是在叶府上从一个无名之辈,混的个风生水起的女人。她既然有这样的手段,能在齐崎族那同是如此,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纪楚含听着点了点头,元祈说得也不无道理。可就在此刻,一个不速之客却忽然讲道:“我不同意!” “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草率!”众人寻声望去,见得个一个男子留着络腮胡,四五十岁的模样。 着紫色麒麟官服,举手投足间,满是沉稳与老辣。 众人见状,纷纷弯腰作揖,就连纪楚含也不例外。 “杨将军此话怎讲?”以示恭敬之后,元祈当即便追问道,视线紧紧扣在杨将军身上。 纪楚含皱皱眉头,目光也望了过去。 这个所谓杨将军,乃是大都两代老臣。名忠义,字明道。其家世代为将。 到了如今,先不说其老仍在位,其子也已经从原本的从五品骁骑将军右迁至从三品。 换句话说,在当今的大都军队之中,除了皇帝以外,便是杨家最有发言权。 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杨家世代为将,对国忠心耿耿,却一直未被加封晋爵。 朝廷之中,有好事者笑谈,那是因为曾经杨家与秦王府结怨,秦王甚至一直在圣上之前言杨家之过失,才导致到了现今,杨家只可称之为臣子。却不可称之为王爵。 先代的官位也始终无法传承下去,这也意味着在杨家的每一个后代,都需要靠自身实力,科考出世。 而事实上,杨家暗地也的确一直怨恨着秦王府。这次秦王落马,估计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杨忠在暗中跟皇帝磨耳朵。 而这回,他为国不假,但要说是不是全心全意,没有一丁点的私情,那恐怕是假的。 “臣下认为,怀玉郡主作为大都之郡主,处事就该有分寸。纵然其被掳走非其本愿,然,与寇者相嬉,也非其应行之事。其事若是传至大都,甚是有失大都颜面。少说,也该治其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玩忽职守?” 元祈听罢愤愤然道,“大将军可是在说笑?郡主乃一手无寸铁之辈,其所擅之事乃医道救人之事,面敌寇之时,难不成还想其以银针刺之?!” 元祈语毕,便怒目而视,然而,杨老却不为所动。 “非也。”杨老亦以坚韧之目光见元祈,随即语气激烈,“其作为一郡之主,难道就无身份之说?其作为一郡之主,难道就无维护大都颜面之职责?其作为一郡之主,既于寇地有如此自由之身,为何不乘寇者疏忽之时,加急而回?四皇子是因其为汝姊妹,故意而言之吧?” “杨将军也是因其乃秦王之女,特意而言之吧?”元祈闻言,立马针锋相对。 “请四皇子言辞慎重!”杨老一皱眉,狠厉道。 “本殿下所言乃事实,有何不可讲?又有何不慎重?” 就在这两人愈吵愈烈,纪楚含赶忙担当起和事老,猛然高声一呼:“停!” 元祈与杨忠共同望向纪楚含,又同时皱起眉头。 心中都纷纷大为不快! “杨老将军,我懂您的意思,亦然尊你为长辈。不过……这治罪也不是你我可以定夺的,这是有司判官的事情。但还想听听,您的看法!” “那老臣就直言不讳了!”杨忠说着感激地望了一眼纪楚含,同时心底感叹:幸亏是这大皇子当了太子,若是太子之位落了四皇子的手里,也不知这世道会成何样! “您说便是。” 得到了纪楚含的首肯,杨老点了点头,随后讲道:“怀玉郡主毕竟乃我大都之子民,大都应派人前往将其带回。也是尽了大都的一份人情,要让天下人看看,朝廷不是什么只敢言不敢行之列,然,此次前往,并非是以救回郡主为名义,而是以……” “逮捕寇贼的名义?” 纪楚含跟着讲道。 杨老见状,立马点头。 “大都可以出兵,一来是将郡主带回,而来也是帮蒙古一把,此乃一箭双雕之计,也是现今看来,最适合之计谋,不知殿下感觉如何?” 纪楚含瞄了一眼杨老,面无表情。 没想到思来想去,最终的答案,仍是如此。 只是,这杨老可知齐崎之实力? 有几成的把握,能赢这仗? 毕竟,完颜与齐崎交战数年而未分伯仲,事实依旧摆在那儿! “殿下有何忧心之处?”见纪楚含依旧犹豫不决的模样,杨老纳闷道。 “不知杨老可曾与齐崎一族交过手?” “未曾。” “那您有又何把握能赢这一仗?” 杨老闻言,却是一笑,随后语气里带了几丝嘲讽:“老臣是不敢言能胜这一仗,然,老夫敢言,无论我军胜或不胜,怀玉郡主都不会受其伤害,是否?” “……”顿时,纪楚含哑口无言。 杨老所言极是。 就现状来看,江词的境地不会遭到哪里去。 而大都出兵,带回人是首要目的,帮着蒙古剿寇,反倒是顺便之事。 若江词不死,那也无谓什么赢不赢了。 何况,就因是如此,所带人马依旧不会过多。因而大都伤亡恐也不会过多。 “那就暂时如此吧,到时,可否请杨老主持军队?” “在下万不敢辞!”杨老见状,当即便抱拳下跪,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纪楚含见到了,却也未言多。 等杨老走后,元祈猛的便是一回头,怒瞪着纪楚含:“你怎可就如此答应了他?你难懂不知,杨忠这老狐狸,针对秦王,针对整个秦王府吗?” “那你说说,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可以动用军队?” “为何一定要动兵?!” “若不动兵,那还有人手?你也不是不知,怀玉的处境吧?她就在齐崎的腹地,在那领头的身旁!难道派刺客前去刺杀齐崎的领头?” “这有何不可?” “若是刺杀不成,惹怒了他,伤害到了怀玉怎办?” “难道你出兵就不会惹怒他?!” 纪楚含听着,眉头紧皱。 话是这么说,但是…… 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何如此想动军队! 元祈这时候忽然甩袖:“总而言之,请你好好想想吧!” 纪楚含盯着元祈离去的身影,迟迟没有再言一句。 时间过得很快,傍晚之时,杨老已经制定好了计谋,决定夜袭。 蒙古可汗也知道了此事,当杨老表示其此番前去还是为了顺道扫灭齐崎一族时,蒙古可汗当即拍手叫好,并表示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一切静待夜半时分。 蒙古·齐崎 江词刚刚吃完晚饭,拖拖拉拉地走进了自己的蒙古包。 当见到床榻之时,猛然,她便身形一倒,撞进了床的拥抱。 真的是累死了啊! 江词有气无力地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见到自己的手满是鞭痕与污泥。 一想起自己刚刚还就这么吃了饭,顿时欲哭无泪。 实不相瞒,她现在这个模样,前者是因为齐崎那个家伙,后者,还是因为齐崎这个家伙! 为什么她的马不听骑在她身上人的话,反而通听一个站在一旁,说说闲话的人的话…… 他说跳就跳啊!有没有看看她的态度? 这回,江词是连骂齐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在床上滚了滚,双眼紧闭,心里想着等会她去洗洗就睡……现在先让她休息会儿…… 就在这样的心里暗示之下,江词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她身旁大喊了一声:怀玉! 她猛的一颤,却没有动。 是她幻觉吗? 第二百二十章 你不要我了? 然而,下一秒,一切就告诉了她,这声音不是幻觉,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江词眯着眼睛转过头,昏沉之中,却只见到一个黑影站在自己的身旁。 江词先是没在意,转个头想继续睡,然而,还没过一秒又猛的把头转了回来,瞪大了眼睛。 又是愣了一秒后,才猛的从床上翻坐起来。 江词嘴角抽搐,同时叫道:“你谁?!” 那人朝江词微微一笑,哪怕他蒙着面,江词根本看不到,随即透过那层黑灰色的布,他的声音显得低沉而平缓。 “我来救你回去!” 江词顿时间瞪大了眼睛,抬起了眉毛。 这声音未免太熟悉也太陌生! 纪楚含!他终于找到这来了!亲自! 她原本疲倦的心在顷刻间雀跃起来,燃烧起来。这一刻,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惊喜之余,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这么想念他! 然而,就在这时,帐幕却被掀开,齐崎从容淡定地走了进来,同时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江词,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明日里齐崎要……” 可他抬头的瞬间,却见到江词被一黑衣人拥在怀里。 顿时,六目相对,人与人彼此间看着,气氛顿时下降至冰谷,场面一度尴尬。 齐崎皱眉,再看江词犹如吃了黄莲一般不知是笑是哭的表情,顿时也懂了这意思。 女人啊女人,真的是善变。 昨日里她还叫嚣着,就算是让她死,她都不回去,可如今,看这模样,人应该也就是刚来吧?叙旧的时间估计都赶不上,竟然瞬间就要回去了? 他也不是想棒打鸳鸯,但是,毕竟是神女交代下来的事情,自己总该表个态度,做戏也要做个全套。 于是下一刻,他便猛地皱眉, 声音冷冷:“想就这么走了,也太不够厚道了吧?” 纪楚含见状,暗中大喊不妙。当对方走上前来的瞬间。抱起江词便是身形浮动,在齐崎的眼皮底下,窜到了帐门之处。 随即逃了出去! 齐崎立马跟着一起追了出来,却发觉纪楚含的身影,竟然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但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看清寻纪楚含逃跑之道时,猛然间,便有两只箭矢朝他破空而来! 齐崎一愣,随即身形一摇,向后一退,便是险险躲过这么一劫! 而当他再次站起之时,他抬头看向前方的目光,便彻底换了个人一般! 就刚刚那个瞬间,一切便猛的从寂静转为喧闹。 夜晚的宁静在一瞬间被打破。 下一刻,就恍若是千军万马袭来,一支专晓通蒙古各种事务的骑乘军队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齐崎一愣,兵?! 为了这么个女人他竟然动了兵! 这是故意虚张声势还是另有意图? 他心想着眯起眼睛,眼神如鹰似虎,下一秒,便有人匆匆找到了他:“启禀王上……” 但对方才刚说四个字,齐崎便抛去一抹得意的眼神,好似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把所有的杂兵残兵都集结起来,前来应敌!” 那蹲着人睁大了眼睛,吃惊道:“敌方多是精骑良兵,我们却用残兵弱兵来应对,这样一来,不是必输无疑!”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么?”齐崎却是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万万不敢!”蹲着的侍卫一听,赶忙答应着。语气里满是惊恐。 看着那侍卫离去,齐崎嘴角忍不住一勾。 虽然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出兵,但却正中他的下怀! 江词全神贯注地盯着纪楚含。 双手勾在纪楚含的脖子上,便再没松开。 想想自己也是好笑,竟然这么快就变卦。 真的是不忍心求齐崎内心阴影。 可当纪楚含逃至一片空地之后,却是停了下来,缓缓地将江词放在了地上。 江词脚着了地面,顿时只感到自己的手足都同时一酸。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但却没有说什么,她本还想乘着自己学了马术可以安然地逃出去,如今看来应该是不用了。 可就当她松口气之时,纪楚含的一句话却是叫她的心顿时间冷到了谷底:“江词,你老实说,你与那齐崎是什么关系?” 江词听出来,纪楚含所谓“齐崎”,指的是齐崎一族。 而并非齐崎。 可这么个问题,却把她给难住了。 天晓得自己和齐崎是什么关系! 要说血缘,这八竿子打不着! 可若是要说交情……这一样无从谈起。 可自己,偏偏就是待遇这么好! 怎么办? 现在瞎编个什么理由比较容易令人相信? 且不会起疑? 可思来想去,江词的脑海之中,都是一片空白。 纪楚含看着江词支支吾吾的模样,在那一瞬间,心底便有些崩溃。 难不成,还真的是有着一层连他都不知道的关系在内? 可是,从何而起啊? 这渊源起源,压根无从寻起啊!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这么迟疑? 迟迟不回答他?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忽然横空飞来一箭! 纪楚含猛的便是一推江词, 却依旧晚了一步! 这支箭矢堪堪刺入她的肩头,江词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响起了纪楚含的惊呼声! “江词!”纪楚含赶忙上前慰问道,目光之余,却是见到这箭矢的特别之处! 那才刚刚陷入江词肩部的箭头之后,明显被多镀了一层银! 在夜色之下,依然清晰可见! 这是大都用箭! 有人想置江词于死地 ! 是谁? 杨衷? 然而下一秒,江词的所做的动作就让纪楚含大惊失色! 她竟然一把就把就用手把箭给拔了! “江词你!”纪楚含走上钱,却无可奈何。 江词见状,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快帮她止血啊! 撕个破布片也行啊! 傻愣在那里,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干啥? 好像这样自己就能复原一样! 江词的声音显得细小无比:“把你的衣服撕了,帮我包扎!” 纪楚含这才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撕开自己的衣摆,随后便扶起江词迅速地缠绕起她的肩膀。 江词意识到了那是大都的箭,因而问道:“为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把问题问出来,便又是飞来二箭! 江词惊住,纪楚含却早有预料,立马便是抱着江词往身旁一滚! 这两只一只落地另一只又追及而上,硬生生地便是将先前的那只箭,穿刺成了两半! 纪楚含不免一惊,如此高明的箭法,谁才能手使出? 而就在这时,杨老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殿下,你怎可与这厮同道?” 江词愣在那儿,这厮…… 指她? 还有,杨忠怎会在此? 难不成纪楚含是和他一同前来…… 江词心底忍不住咯噔一下,纪楚含难道不知道杨忠针对整个秦王府吗? 怎么就…… 这样一来也对啊!除了杨忠能射出如此好箭,还有谁能? “殿下应将其交付于臣下,使臣下带其付有司论刑才是。” “为何?”江词在这时大喊道。 “郡主对国不忠不义,竟与蒙古异族厮混,郡主可知罪?”杨忠装过脸,瞪着江词。 江词亦然瞪着眼睛看着纪楚含,眼神之中,有无奈,有惊愕,有不忍。 一时间,她忽然感觉时光遥远,距离遥远,这人也离自己很遥远,哪怕就在眼前。 他不信她吗 ? 他怎么可以不信她! 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到底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扣在自己头上的? 还有这两箭,是有意为之? 他纪楚含是默许了? 这……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带着兵马,匆匆而至,却不是为了 救她,而是杀她? 泪水在瞬间溢出眼眶,江词猛的以手掩面,全身颤抖。突然,她很想在此刻放声大哭。 她气的几乎要跺脚,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偏被死死扣住这个帽子? 她是把什么国家机密泄露了?还是把军情六处都捣鼓卖给了别人? 答案是没有,都没有! 就因为她在这儿混的风生水起,在这儿和齐崎暧昧不清? 呸,自己什么时候和他暧昧过了! 她提出的一切无理的要求,对方答应,完全不是因为自己是江词,而是因为神女。 这也是她在白天才明白的一点,自己逾距的地方多了去了!对方之所以如此好脾气地处处让之,就是因神女离去之时,在众人之前的一句话:好生待之! 可自己现在又总不能说,齐崎待自己如此犹如宾上客,是因为一个被称之为“神女”的家伙。 第一他根本就不知道神女这个人,第二…… 还是那个问题,她江词何德何能,能让“神女”处处为她着想! 甚至还下了如此死命令? 答案她给不了,因为连她也不知道神女的真正目的。 只是,纪楚含,你就因为这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只是从表面推断而出的结论,就此不要自己了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红颜祸水 一时之间,江词都不知道,对方这次来到底是就如口中所言的那般救她,还是来抓她! “楚含,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江词说着一手紧紧抓着纪楚含的肩膀,也不顾及场合,当即便是直呼其名,却是斩钉截铁道。 “那郡主可否解释,为何您在此地,被对待的犹如是个宾客,而不是个阶下囚?” 江词身体微微颤抖,愣了一秒后,随即可怜兮兮道:“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这样算是个宾客?” 夜色之下,就仅仅靠着天光,根本就看不清江词的手。 然而纪楚含却也感受得到,江词那双手上却是多了些伤口。 这些伤口极为细小,有的甚至已经结痂。 但是……就算是个傻汗,摸到江词的手估计一瞬间也能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利器所致,而是被马鞭所抽。 且力度根本就算不上大。 为何江词在这明明没受酷刑,却是被马鞭抽打至此? 纪楚含疑惑地皱眉,夜色之下,他也无法将江词的脸看得极为清楚明晰。 如果他能看见,估计就能见到江词正瞪着眼睛不断地投给他暗示帮她瞒天过海的眼神。 但纪楚含也不是傻,他转过脸,闷声讲道:“杨老,却是如此。郡主的手并不像是个宾客才会有的。” 然而,杨忠却偏是不信,他的横眉一树,紧接着,便是快步走上前,要亲自来摸摸看。 江词一时间慌了起来,天啊!这货年龄都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古人难道对这点不忌讳的吗! 而就在这时,纪楚含却发了声:“难道杨老将军,还不信本殿下?” 杨老顿住脚步,沉声问道:“明道不敢!” “既然如此,”纪楚含见状,便转过脸来,俊逸的脸上满是身为皇子才有的气魄,“那还请杨老搬师回营吧!” 听罢,杨忠的目光死死盯着纪楚含,纪楚含亦然死死地盯着杨忠。 最终,杨忠还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老臣效忠皇室久矣,看来,大都之天下,今后久不保矣!红颜祸水啊!” 随即便又看了眼江词,面露凶光。 这让江词忍不住一颤。 神女也是如是说:五十年后,她亡之时,便是众人陪葬之日。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否就是暗指大都最后的命运? 那自己……不就真的是做实了这所谓的红颜祸水? 杨忠的话会成为现实? 纪楚含此刻将江词打横抱起来,一脸宠溺地看着江词,随后笑道:“词儿,没事了。” 江词转眼望了纪楚含一眼,没有答话。 自己现在算是明白了《红楼梦》之中,贾宝玉在知晓一切之后的那种心境了,这实在是令人哀婉! 明明知道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却无可奈何! 怪不得前代的自己会明知山有虎,却依旧偏向虎山行! 这根本就是不得已为之! 可是这是她错了吗? 说是红颜她挺开心,可说是祸水,她死不承认! 唐朝唐玄宗创造了开元盛世,却也是其使盛唐走向了中唐,这一切难道就要怪罪其过于宠爱杨贵妃?就要把一个国家的兴亡之祸全部怪到一个女人身上? 这都什么道理! 江词起先怅惘,随后是愤愤然。 她一定要找神女问清楚,所谓众人与她同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为了减少嫌疑,她还是不要再生 事端了! 江词瞄了一眼纪楚含,随后乖巧地点点头。 杨忠此时已经走远,作为大都的将军,他还有他未完成的使命。 远方,收兵撤退的鼓声忽然响起。 齐崎听闻,嘴角一勾,转脸望向身旁的领事,淡言:“莫去追赶,他们既然收了,我们也收。不过……” 说到此时,他忽然凑近了领事的耳朵,低语几句,随即得意一笑。 领事受命,抱拳作揖,转身下达命令去了。 大都的精兵们也都奇怪,还没打几下,众人的地才刚刚振奋而起,怎么这么快就撤退了? 更为奇怪的还有一点,双会交战,一军撤,另一军必乘其势力,穷追之,然而,这回,这齐崎一族竟也跟着一起撤了,这算什么? 怎么总有一种打着过家家的感觉! 众人不解,杨忠更为不解。 作为多年的老将,对战局一般都有基本的预判,他起先是料定对方必会派人追赶,然而,却是向后撤去! 这次本为突袭,因而齐崎一族显然没有做好准备,上战之时,都是仓促而备。 如今对方这一撤退…… 岂能错失这次良机?!若是就此顺道将齐崎一举剿灭,这功劳可都是大都的! 蒙古国自然需要再敬畏大都三分! 不但如此,大都亦可要求蒙古每年进贡更多蕃贡。 年年大都为彰显其国力,反赠他国之礼,总要高出进贡之礼数倍,这种亏损国力的事情,真是那老百姓的血汗不当其事! 如今若是进贡能有所加倍,多少也是种补入。 于是,当即,他便挥师而下。 众人再次惊愕,个个都一副生疑的模样,生怕自己听错了这话。 而也就是这一攻一撤再攻,使得整个军队烦躁不堪,行军的速度也再没起初之快,生怕着接下来,一个命令出来,便又是撤退! 而就是这时,令众人没有预料而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到,原本昏暗的天空之中,忽的便是出现了几点星光,但很快,这些星光便是徒增了几倍之多! 更叫人惊愕的是,这些星光起先只是一个个跃动的点,但是随即便是形了一个巨大的光面,在空中留下一抹靓丽的鲜明的弧线,直冲众人而来! 这是……火箭!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纷纷大惊失色。整个行军,顿时乱了阵型。 杨老见状,也是惊愕,从未想到竟会有如此打法,想到先前蒙古国一直都无法就此消灭齐崎一族,这下是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但这不是夸人的时候,当即,他便下达死命,不可惊慌,若是有贪生怕死者,而乱其军心是行阵无法和睦者,一律处死! 同时赶紧调整队形,命众人向后逃去。 齐崎处于高处,见状,嘴角的一抹笑意越是浓重。 而就在此刻,又有人前来报命,曰怀玉郡主已与纪楚含由别道,回至大都阵营! 齐崎笑言:无妨,暂就其样吧! 与此同时,心底也同是暗想道:江词,我们会再见面的! “看来,你出奇的开心啊!”神女的声音这时候忽的便从齐崎身后传出。 齐崎没有回头,笑意亦然没有从脸上褪却半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神女缓步至齐崎身旁,随后苦笑道:“就在先前,你放箭之时,我刚刚行至此地。” “他可还好?” “一切照旧。” 齐崎没有再言其他,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降至了零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神女,用着一种试探的口吻问道:“若是此番动作毫无用处,可怎办?” 神女耸耸肩,眼中满是火光:“没这可能,没人比我更了解江词为人了相信我,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 蒙古·大都 纪楚含抱着江词便是走近了自己的帐中。 当即便是将江词置于床榻之上,随后便是命人取药请医师前来。 随即便是走近江词,双手移至其腰间,要解其衣。 江词当即一惊,两朵桃红色的红云顺势便是攀上了其耳。 虽说纪楚含与自己其实早在多日之前便已经看光光了,但是,就这么堂而皇之,她实在是…… 怪不好意思的! 盯着纪楚含将自己最外层的衣服褪去,露出穿在最里层的衣裳,却是没有多言一字。 然而她却依旧不敢有所动作。 整个人全身绷直,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不知为何,江词只感觉心底有只小鹿在乱撞。 “词儿,为和你一动不动?”纪楚含见状忽然问道。 江词一愣:动……是要她主动的意思么? 可可可…… 江词想着,脸望向一旁,依旧不说话,身体也没有动。 要她怎么说,怎么动,难不成自己一把掀开最后的一件衣裳,随后满脸微笑地对着纪楚含说:客观请好好享受…… 江词抬起头,眨眨眼.随即目光便又一次转向了别处。 纪楚含这下是纳闷了,甚至在心底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次带回来了个假江词不成? 平日里,她可不是这么沉默寡言的啊? 何况如今刚刚才回来,遇见这么多事情,她就没有一丁点的牢骚要发? 但是,惊讶之余,他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继续手中的动作。 江词这下的心是顺时间跳到了嗓子眼,胸口忍不住剧烈起伏着。 再脱就只剩下件肚兜了啊!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极为尴尬。 纪楚含只是解了她肩头一处的衣服,将先前的受伤之处漏了出来,随即便转身走向了一旁,取了药箱与水过来。 江词嘴角一抽,原来一切都是她想歪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教你! 纪楚含虽见江词助人包扎已是多次。 但到了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却是格外地生疏。 被箭刺中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乍看而去,是一片黑色的血痂。但是江词只要稍微一动,扯动了伤口,便会又有血流出来。 江词不禁在心底暗暗庆幸,幸亏只是射中了她的肩膀,不是什么脖子。 再看纪楚含,动作迟缓不说,连清洗伤口都显得极为笨拙, 显然就不是个学医的料子,要是把他放到现代,估计病人都可以给他治残了! 但是她抬头看他的瞬间,心里却是犹如春暖花开,无限欣喜。 这样一个阴戾的人也有温柔一面,还每每只把这一面给了她,她能不得意? 江词虽然肩膀吃痛,然而心里却软噗噗的。 “好了。”纪楚含忽然沉声道。 江词听完想半仰卧,无奈自己不动的时间实在过长,全身都有些发麻。 纪楚含见状,立马意识到了江词,然而,江词才刚刚坐起身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再一转头看向自己的伤口,江词的脸不禁一黑! 这……是在裹粽子还是在包扎伤口…… 为什么要缠这么多下…… “那个……楚含,”江词叹了口气,随即淡淡道,“你这包得实在有点……” “怎么了?”纪楚含见江词欲言又止,脸也是一黑,但很快又复明:“难道太紧了,疼?” 江词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 其实她想说,这实在是有些浪费纱布! 而且极其不利于上药更换! 不过,若是换到了现代,这样尺寸的伤口,估计都要用线缝住,顺带打个破伤风针,她就这么草率……能好吗? 江词不禁对自己未来的身体有所担忧。 但是现在,还是先镇住纪楚含再说。 “不……是挺好的,就是这么一大坨,硌得慌!”江词发誓,她已经用最她觉得最粗俗,但也是最易人明白的话语,表达了她的意思了。 然而,纪楚含却硬是没理解:“虽硌得慌,但好的快啊!” 江词不禁望望天……她作为一代医者,在这个时代是人人见之谢之,为何会有如此一个……个医痴男友? 罢了!她也不是残,这个问题,还是她以后亲自来吧! 纪楚含,纪……小伙子,你的成医之路,估计是无望了! 江词在心底唏嘘。 忽然又想起,纪楚含先前不是叫了医师来吗? 为何到现在都……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药箱还是这房中本就备着的! “先前你叫的那些医师呢?怎还不来?”江词这时候忽然问道。 纪楚含这才反应过来,猛的便站起身,留下一句话:“我去问问,莫急。” 江词点点头,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她见到纪楚含一脸凝重地脚步迟缓地走了进来。 好似此时此刻,他的脚上有着万斤的重量。 “发生了何事?”江词纳闷地问道。 纪楚含僵硬地转过头,盯着江词的脸迟迟没有回过神,直到江词抬起她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在纪楚含面前晃了晃,他的眼神才重回光彩。 “怎么了?”江词又问了一遍,眉头紧皱。 看纪楚含这种凝重的表情,江词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并且总觉得,这件不好的事情还跟自己有关系。 然而纪楚含却是剑眉一弯,声音温柔道:“没事,就是想找给你的医师,现在有急事没法过来了。因为有好些个仆从丫鬟,最近似是闹肚痛。所带医师又少,因而,抽不出空。” 江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理解。 但心下却暗自思量,一切不会这么简单。 她走的当天晚上一切都还好好的呢,她在齐崎那也就是待了大概两天的模样,怎么到了现在就…… 况且,闹肚痛这事情,大多与患病之人所食之物有关。而在蒙古这几日,虽然王族必定要吃的比仆人要好,但也就是多加了几个菜,其余的菜式几乎一样,都是同一个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为何就偏偏,只有丫鬟仆人生了病? “词儿,有些事情,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而到这时候,纪楚含却忽然沉声道。 江词起先对于这句话是非常赞赏的。因为这句话只要一开口,听得人一般都会答应,并且直言:但说无妨。然而渐渐地到了后来,对于这句话她就不是那么爱听了! 因为凡是跟在这句话后面的话,一般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才不想每天听些负能量的话来辣耳朵! 但是,此时此刻,她除了禁声好好听着,还能怎样? “你说吧……”江词回道,然而她之后这句话却没说出来——反正我不听不听! 得到了江词的肯定,纪楚含这才慢慢讲道:“我想护你周全。” 江词一愣,万万没想到纪楚含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猛的便树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起初,作为你的主人,我不该总是以生死来威胁你!其次,作为一个病人,我也不应对你的舍命相救而视而不见!接着,作为当朝太子,在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我更不应像是被捆住手脚那样,寻你如游梦,丝毫没半点着急之色!” 嗯嗯! 江词听着在心底狂点头。 就是这样啊!说的很对! 这也是一直以来你对不起我江词的地方啊! 这么多问题,纪同学你能意识到,她江词格外欣慰! 那既然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应该全心全意以其为宗旨,改之啊! 不要你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是,能时时刻刻关心她一丁点儿,不偏听偏信那些特意陷害自己的谣言,也是对她最大的感恩了啊! 完了!江词此时此刻巴不得自己身边能有一个录音笔,把这段话录下来! 但是,纪楚含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本来飘飘然的心思顿时从天堂跌落到地狱。 “但是,你又怎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别的男子靠得极近!先是元祈,而后又是完颜兆,接着是齐崎领主!至于薛铭宇……这是秦王本就定下的婚事,暂且不提!你知道么?你这样总是令我无比难堪!想护你却又觉得无法插手。” 江词顿时哑口无言,脑中犹如是格式化般一片空白。 他这是嫌弃自己招惹的桃花太多吗? 可可可,明明是他们自己先来找自己的啊! 自己岂能没有礼数地置之不理! 怎么就被他说的自己好像是当代潘金莲一样!啊呸!没有这么自己骂自己的! 还有就是,听听这说话的语气!他还是当初那个纪楚含? 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才会有的语气啊! 江词一时之间,竟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 想了又想,自己身上还有着伤,不能动气,所以干脆也就不反驳了,只得点点头:“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这么明显的敷衍的语气,江词不信纪楚含听不出来! 然而,纪楚含却是没有再继续深究,反而是话语一转:“还有便是,你就这么想学骑马?” 江词听闻,面色立马黑了大半! 被齐崎虐待的恐惧,依然支配着她的所有神经! 可当刚想摇头,纪楚含却又继续道:“你既然想学,那直接找我便可!我来教你!” 纪楚含说完,目光便炯炯地盯着江词! “可你有空?”江词却在这时,抛出了致命的一问。 身为太子,纪楚含在这回事上最大的短板便是没时间! 日日政务都堆积如山,往往自己处理完政务,便毫无闲情再去干别的事情了! 他的父皇,估摸着是已经把大半的事情都转接到他手上了吧! 可说来也是奇异,江词这个女人,也并不像这里大多数女人那样,日日明星荧荧,开妆镜;绿云扰扰,梳晓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想想父皇的后宫,哪个女人不是日日沉迷于耍那些小把戏,好让自己得到皇帝的重视? 可江词……在他面前,却不尽然,她偏不! 若是自己没人宠,自己也不难受,而是自顾自地再找别人就是了! 这也让他总是很苦恼。因为总有那么一种感觉,好似只要他一不留神,这只早已羽翼丰满的鸟儿就会飞走! 该拿什么拴住? “我……尽量。”纪楚含摆摆手,迟疑了半日,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答案。 江词听闻,心底也算是了然。 估摸着自己被放鸽子的机会大! 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那你……会怎么教我?”江词继续问道,随即全身上下禁不住地抖了抖。 要是像齐崎那样…… 罢了罢了,不学也罢! 反正自己有脚! 实在不行就走着去呗! 行万里路,或可得神技! 就像神女,她是怎么做到延年益寿的?还青春永驻? 纪楚含这时候将江词的神思拉了回来,只见其答道:“骑马又不是什么难事,在马上只要保持平衡,习惯便可!” 江词全身忍不住一颤,这话,还真是似曾相识。 “那要在这练吗?” 江词再问,“这里,你应该有时间吧?” “不,我们还是早回大都来的好!”听闻,纪楚含却是皱起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还会回来 江词被纪楚含这忽如其来的激动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了?不就是在这练么? 想想这里有精悍的马匹,宽广的草原,简直就是天时地利啊!再这练的效果不该更好! 况且,这里他的确要闲地多啊! 然而纪楚含没有解释,只是原本轻松温和的脸上忽然眉头紧皱,紧绷了起来。 江词没有再多言一句话,但目光却紧紧相随。 看着纪楚含别过脸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渐渐觉得,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这时候忽然冷声问道:“发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发生。”纪楚含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原本凝重的神色忽的便是晴了大半,却显得有点虚假。 江词看在眼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起来,要想从这个男人嘴里扣出些东西,现在是几乎不可能了! 她要想办法,自己找出来,纪楚含想尽早离开这的原因。 “词儿,你休息下吧!”,看来无事,纪楚含这时便走到帐前,明显是要走了。 “呃,你要去哪?”江词一见纪楚含要走,赶忙叫住,随即便问道。 纪楚含嘴角微微上扬,原本要走的脚步顿时停住,转过身言:“怎么?想我?” 江词被这突如其来一问,给问懵了,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脸一扭,随即嘟起嘴:“谁想你——” 纪楚含脸上的玩味忽的更浓,却再没其他动作,而是转过脸,叹了口气,装作极为心酸的模样,“唉,我的词儿都嫌弃本公子咯!”语毕,便快步走出了此地。 江词听闻,好半天才回过神。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纪楚含自称“公子”之时,有种感觉似曾相识。 随即,江词便笑了。 那一瞬间,她忽的有找回了当初在青山庄园的感觉。 明明那段日子最苦,却最令人回味。 脑海中那些美好的记忆渐渐被打开,在瞬间散开犹如传说中死神的走马灯。 江词昏昏沉沉,渐渐地睡了过去。 天空之中,是一种出奇而瑰丽的红与蓝。就犹如是南极之端的极光。 天色昏沉,在这极光之上的云层, 厚重地如同一块幕布向着这片天地,欺压而来。 转过一个视角,远处的天幕之上,半月当照,却巨大无比,而在其一旁,甚至还有一轮“月亮”,却微微透着红。 四望一周,是重连叠嶂的山脉。而她站在这里,在这顶峰之处。 风极大,刮得脸刺痛。将她散乱的发丝抛到脑后的极远之处。 而眼前的一幕,更是一番异景。 空气之中,有什么似是在浮动,横拦在她的面前,能见到,却无法触摸。 这里是哪里?她又为何会在这里? 走过那层浮动的帘幕,有什么似乎变了,然而回首一瞧,却都又什么都没变。 她抬起头,冷俊色目光之下满是哀伤,江词感受着这个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渐渐感到一种无法用言语言说的恍若可以超越生死,超越时空的情感。 这种情感无比锋芒,一层希望的背后,是犹如黑暗吞噬般的决绝。 在这帘幕背后,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那灰黑如墨色的,是一座石冢,石冢的墙面之上,不知是用了何种文字刻录下了这石冢主人的一生。 冢——坟墓。 这是谁的坟墓? 为何站在这坟墓之前,她会感到如此的绝望与悲伤? 这种感觉犹如是要叛天下而不离,因着冢中之人,想以天下来陪葬是愤恨! “我回来了。” 她缓步上前,目光沉稳而坚定。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眼眸之中,又包含了什么! “你终于回来了。” 而没过多久,这片空旷之地,便回荡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词紧接着便看到,那石冢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暗道。 她顺着那暗道,就如是走了进去。 石冢之内,没有像是皇家陪葬那般过多的陪葬品也没有如同是古埃及金字塔那般的金碧辉煌。有的只是堪堪一陋室。 陋室之内,有着一具棺材。 她走上前去,推开棺盖,见到躺在棺中的人后,凄婉的情绪终于犹如是决堤的河水,呼啸而来,崩腾而至。 那是——纪楚含! 他已然死了。全身僵硬,肤色苍白,他的胸膛不在有温度,他的心脏也不再炙热。 严寒从他的身后渐渐散出,有人依靠这过低的温度,再给这具身体保鲜。而这人,便是她。 眼泪在瞬间崩涌而出,噼啪砸到了他的手背,瞬间落成了冰。 她颤抖着全身,但却不是因为冷。手哆哆嗦嗦地从衣袖之中掏出一罐药瓶。 药瓶是陶瓷制成,全身朱红,没有一缕雕花。 江词扒开瓶塞,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药味,在这狭小的室内弥散而开。 紧接着,她便一手扶起纪楚含的首,将这药瓶之中的液体尽数灌下! 又黑红色的液体渐渐从他的嘴角流出,顺着下巴,滴落至他那身明黄色的皇袍,犹如是绽放的曼珠沙华。 药瓶空底,她赶忙收下了手中的药瓶,将纪楚含放回原处。 转过身,她竟犹如是大病一场,虚弱至极。 画面渐渐远去,她就在这里,静静等着他醒来。 江词猛的睁开眼睛,手一抹脸,竟然是湿的。 再一回想梦境,虽然大多她都已经记不起来,但是有一件事是明晰的。 纪楚含死了! 而她想让他活! 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毫无根据的梦? 真的是——自从遇上了神女之后,她做的梦就开始越变越玄幻。 江词甩甩脑袋,用手一抹,凉凉一笑。 可是,纵然知道一切是假的,可为何,她的心底是这么的难受,这么的压抑?! 江词的情绪久久无法平复,而在这时,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江词一瞧,忍不住撇撇嘴角,怎么又换了一个? “先前侍奉我的丫鬟呢?”江词冷声问道。 “回郡主,此女因服侍不周,被太子殿下拉去——”说到这,那女子忽然便不说了。 江词却极为急切:“说啊!磨叽什么!” 兴许是第一次碰见江词,而江词又恰恰心情不好,于是语气也就冲了点。 结果,这个侍女下一秒竟猛地便跪在了地上。 江词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自己也没有太凶神恶煞吧?不就是语气冲了点吗?犯得着这副模样? 江词于是声色缓和了下来,轻声说道:“你起来吧,别怕。” 说着她侧过身,轻轻讲道:“我暂时还不想起来,你可以先走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这么懒,要不是来了这每日里都起早贪黑,养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她只要到了五六点便会醒来,但是到了如今,日子过得舒畅了,她的狐狸尾巴便又漏了出来。 然而,这时候,那个侍女却又支支吾吾地讲道:“回郡主,奴婢此次……前来不是为了给您梳洗出妆的……而而是为了给您换药。” 江词猛的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瞄了一眼这个胆小的侍女。 这个侍女手中拿着盛着水的脸盆,盆中的水冒着袅袅的白雾。 但明显,这侍女的手在禁不住地颤抖。 就她这种素质,能给她上药? 江词不忍皱眉,以着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那侍女,随后语气里微微透着一丝鄙夷:“我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是有点深,你上药的时候,得想办法把药洒进去,你看的了吗?” 那侍女听闻,点了点头,声音却继续抖抖索索:“看……看的了。” 江词不禁有些奇怪。 这侍女到底是害怕还是口吃? 还是说,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这里很冷吗?” “回郡主,不冷。” “不冷的话,你抖什么?” 江词皱眉问道。 那侍女先是没有回话,但很快又继续抖抖索索:“请郡主放心,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好,奴婢生性胆小,遇生人便会如此,但不影响做事。” 江词这下也是无话可说了。 还能怎样呢? 乖乖地把肩膀亮出来呗! 于是她指了指这侍女,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当她的一只手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还没穿衣服! 她赶忙又缩了回去,随后懒懒的讲道:“你过来吧!我不方便动。” 那侍女便缓缓走上前,伸出颤抖的手,从袖口拿出了一瓶药。 放在一旁,便伸手摸向江词的肩膀,准备拆布。 兴许是纪楚含那拙劣的技术实在是太过不堪入目,江词见到那一边拆一边整张脸都绿了。 “你把那药给我看看。”江词这时伸出手,问道。 她纯属是太过无聊,外加一只手被人拉着怪不舒服,也睡不着,打发无聊才问的。 却不想这侍女却是面色一变。 停住手中的动作后,推辞道:“郡主,这药不能露在外面的……” 江词愣住,随即却是冷冷一笑:“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若是上完药药粉不就是暴露在外的吗,怎么就不能用了? 倒是这侍女……怎么看都有些奇怪啊! 于是她接着便是一手伸了过去,想夺过药瓶,而这侍女也立马伸手来夺,慌乱之间,这药瓶竟落入了盆中! 药瓶上的塞子本就不紧,于是这药粉便立刻倾洒而出,混在水中,谁知,原本白色的药粉在这水竟然在顷刻间便变成了黑色!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暗遭刺杀 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现象,江词立马便是意识到,这药有毒! 江词冷冷地着眼前的这个侍女,而这侍女也畏畏缩缩地站在那儿,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要冷静,江词在心底对自己讲道。 从先前这个侍女的种种表现就看得出来,她也是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被发现。 这像是一个密谋杀人的人该表现出的模样吗? 毕竟,没有一个预谋害人的人,会抖成这副模样了还敢去害人,先不说心理素质过不了关,其次被人一眼就看出来有问题还有什么脸害人! 何况于,事情败露了她竟然还不跑! 综上所述,这侍女,估摸着是被什么人威胁了才敢这么干! 但是……虽然如此,但还是有些东西,需要好好问清楚的! 于是,江词接着便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 随即冷声道:“是谁指使你干得?” 那人先是浑身一颤,好像是根本没想到江词会直接说出这么一句话,随即便颤巍巍地回答道道:“回郡主,奴婢不知,当时,其人蒙面,奴婢因而不知其是谁。” 江词顿时没好气地瞄了一眼对方。 她怎么总有一种,对方这么讲就是在搪塞自己的错觉,不……就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呢! 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自己这可是想帮她啊!她这么个态度,实在是过分啊! 顿时间,一股不耐烦的情绪涌上心头。 自己好歹也是个郡主,审问个事情,都这么累的么?对方不过区区一个丫鬟,事情败露了不说,被发现了,跑也不说,可问几个她该问得问题,回答的支支吾吾,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这就未免太猖狂了吧! “那你总该听得出声音吧?” 江词说着,敲了敲床沿,与此同时,身体向旁一侧,一手撑着脑袋,斜视着这侍女。 只听得那侍女回道:“回……回郡主,奴婢想那人应是个男子吧……” “应该?”江词皱皱眉,紧接着便审视着这侍女,语气忽的便凶狠起来,“我看我是不是该把你交到太子殿下手里,你才能好好回答我的话?” 这下,江词是彻底怒了。 也罢,自己不过也就是个虚名郡主罢了,别能称呼自己一个“郡主”,也算仁尽义至。 而那侍女却是面色一惊,当即泪声俱下:“郡主大人!奴婢都句句属实啊!奴婢对郡主也真没有……” 江词没再听对方带着哭腔的解释。 因为她真的是听够了。 对方可怜兮兮成这副模样,自己还怎么好意思让她受苦受罚? 可是若真的是如此一来,那又有谁给自己负责,给她负责? 对于这都已经杀过来的威胁,就置之不理? 于是她的脸色冷若寒霜。虽然是半躺在床上,却是盛气凌人。 而此刻的江词也是更纳闷,纪楚含这家伙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这丫鬟害怕至此? 让她知道知道,好让自己也显得更有威严一些。 况且,对于这种事,虽然嘴上是那么说她是一点也不想借用他的时间精力。 “既然如此,那如今,你可要好好回答我?”江词气势逼人道,“我再问你一遍,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奴……奴婢确实是不知啊!那人用刀威胁奴婢说一切照他说的办,其声确实为男,却夹杂着女人之感……” 江词听着,片刻后嘴角不忍一勾。 这样的人……是说元祈? 否则她身边也没什么人是这样的啊。 “那你可知道,其身份为何?”江词在脑子里捣鼓了一遍,想来自己遇人无数,更是结仇结怨无数,但是敢教人真枪实战地动刀子的,却是少数! 何况如今自己身在蒙古,距大都遥远,此番前来起初更是以元祈丫鬟之身,被曝光后,也是有人相助,帮自掩盖。 自己的身份虽然迟早会传到大都,但却绝对不是现在。 “奴奴……婢”一说到其人身份,这侍女的声音原本渐渐平复下来的趋势,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江词就看着她说着把头埋得更低,姿势犹如膜拜一般,语气肃然,“他……他自称自为冥教人士……” 江词听闻不禁汗颜,这到底是结了哪辈子仇,哪辈子恨啊! 过了这么久,还不死心!杀都杀到蒙古来了! 真的是佩服佩服! 纪楚含应该知道了这个教吧?什么时候剿掉啊! 民间祸害啊! 不过,她倒是一直都很好奇,那个什么冥教教主到底是谁? 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不过,断魇死的确是个意外,是个悲剧。 而这一切的源头,也的确就是源自于她! 一番思考之后,等江词回过神,那侍女却依旧跪于地面。 江词不禁心生疑惑:“我的话问完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侍女胆战心惊道,“回……回郡主,奴婢,不敢……” “为何?”江词心里忍不住一咯噔。 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再看这侍女畏缩的模样,江词也是一目了然这其中的缘故。 于是她低声问道:“是因为这帐外就有冥教的人?” 那侍女一愣,好似江词的话正中心坎,赶忙点头。当其再抬头望向江词时,已是满眼泪痕。 “郡主,奴婢求您,救救奴婢一命吧!” 江词听闻,斜眼而望,半日没吱一声。 随即更是一翻身,不再看那侍女。 要她救一个本来是想杀了自己的人? 开什么玩笑? 何况如今她在这里,冥教的人就在外头,我在明,敌在暗,自己本就是小命都不保,哪还有闲情注意旁人? 随即江词挥挥手,不悦道:“我怎么救的了你呢?”江词语气轻浮,“冥教给你的命令应该是你若出,我必死,我若未死,你须陪死吧!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能帮你呢?” 江词这一通话下来,便没了回音。一时间,室内是一片死寂。 江词心里也是清楚,那侍女没走,她不能走,也不敢走。 不过江词她也不着急,毕竟就这么把人逼上绝路,不是她的作风。 再说就这么赖着也没什么事,反正她躺着!不累! 怕啥? 而就在此时,那侍女的声音却忽然刺入江词的耳膜:“那郡主,可就别怪奴婢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那侍女便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凌光一闪。 江词余光瞄见,正当疑惑地转过身看向那侍女之时,便见其手拿着把刀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哇哇哇……搞什么! 这女人讲不讲道理啊! 还有,她竟然还藏着一把刀! 这恐怕就有点是成心的了吧! 江词下意识地大叫,同时身形往旁一躲,千钧一发之际,这侍女手中的的刀尖,恰好扎在了床沿之上!而她则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刀! 但是还没等她喘口气,下一击便是接踵而来。 “纪楚含!”江词猛地大喊,现在的自己无依无靠,在这除了喊他还能喊谁! 虽然,即使她喊了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但是好歹还可以寻求寻求心理安慰。 却不想,那侍女听闻却是一愣,正好给了自己一个空当,往床边滚去! 如今当务之急的还是先好好想想如何躲过这刀才是! 江词惊恐地看着这前一秒还一脸恐惧,如今却是一脸丧心病狂的侍女,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不过看这模样,显然一切就不是她说的这么简单的了! 否则,她完全没必要到了这个地步还动刀子。此地毕竟还是大都的地盘,今日起也没听外头有什么吵闹之声,可见所谓冥教人士估计也只能是暗中躲藏。 虽然此类人杀人可以于无形,可是…… 可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要一个侍女来暗杀自己?而且又是用毒? 这侍女失败就如现在,可万一若是成功了,纪楚含那要是追究起来,纵然她是狡兔三窟,恐怕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始终还是会被抓着的!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侍女!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的! 其本来的目的便是要来杀了自己,只不过,事情败露,其却还想嫁祸给冥教之人! 这是本来就知道自己和冥教的人结怨的? 聪明! 可是……是什么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这么干? 还亲自动手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江词想不到啊! 然而事实再一次教江词如今都根本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最要紧的是保命保命! 江词不禁气绝。 自己好歹也是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攸关的瞬间,却都幸免于难。 难不成今日里就要败在这么个侍女手下? “扑通”一声,江词整个身体忽的便滚到了地上。 疼痛娓娓传来,可此刻江词却心如死灰,完了,她躲不动了! 虽然知道危险就在身后,然而江词却再也没有躲闪的意思,心想自己若是被扎死,这到底会是有多惨的惨象。 可奇怪的却是…… 等待许久,江词却迟迟没有感到自己身后那凉凉阴狠的一击。 什么情况? 第二百二十五章 竟然是她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个飞镖,正中那侍女的眉心,穿其颅骨!但极为得诡异的却是,见不到一丁点血! 那侍女瞪着眼睛,惊恐地望着前方。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锃亮的刀。 她的身体先是在空中停留了数几秒,但很快便向后一仰起!随后摇摇欲坠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看模样……是已经死了。 江词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一幕,但觉一切都像是梦一般,突如其来! 是什么人才能有如此好的镖术? 江词心想着缓缓转过脑袋,看着那帐上破掉的缺口,心里愣愣的。 这时候,她忽的便是想起,在这之前纪楚含救自己之时,突如其来的哪两箭! 可那两箭不是杨忠射的吗? 那这个飞镖……会不会也是? 江词想着忽然尴尬一笑。 杨忠那老家伙,巴不得自己早点死呢吧? 何况他一个大将军,怎么可能会用飞镖这种江湖绿林人士才用的武器? 因此断然不是他。 况且,虽然这飞镖几乎与那箭有着相同的特点,无论是速度还是准确度都令人见了胆寒! 但是唯一不同的也是最为关键的区别便是前者力度不够,无法射穿人体,而这却…… 再细细想来,弓箭发力必定要比用手要足,因而射程远,伤口深,倘若真的是杨忠,他的那箭可以一击刺中她的肩膀,扎入皮肉三分,却也无法穿其身,然而这飞镖却是…… 这可不仅仅是穿皮刺肉,更是能穿过头骨! 人体最为坚硬的部分是牙齿,仅次于其的便是头骨,这飞镖却是刺得干净利落,实在难以想象施镖的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力道? 可是,除了杨忠,还有谁有这么好的功夫? 关键这人似乎还洞明许多有关于她的一切! 否则,今早这个侍女前来给她换药,还一直迟迟留在这帐里,在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还会有谁知道?有谁注意到? 自然也有可能是冥教人士,但是这也说不通,也看自己就要一命呜呼了,胜利就在前方啊!对方这一击,恰好救了自己的命,还少了个替罪羊,这不是蠢吗? 江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盯着那侍女的脸,也是越发觉得奇怪。 为何这么大一个伤口在眉心,这侍女却半分血迹都没有?难不成,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靠!不会吧!都被飞镖穿颅了还有可能诈尸? 江词心想着便壮了壮胆子,随即颤抖着右手缓缓摸向了那侍女的眼睛…… 与此同时,嘴里碎碎念道:“看你死不瞑目挺可怜……帮你合合眼,所以千万别诈!” 而就在她刚刚把那侍女的眼睛合上时,江词便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江词在无意之间碰到了对方的脸庞,却总觉得有点光滑的不自然。仔细一摸去,竟发现那是一张假皮! 她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女!江词当即想道,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嘴,瞳孔放大的同时,便伸手摸向这侍女的脸庞,想找到这面皮与脸的接缝。 几秒之后,江词终于踏破铁鞋无觅处,花了好一番功夫,在这侍女的脸旁找到了这接缝! 好家伙,这面皮的质量真的不赖啊,紧紧贴于皮肤,要不是她不死心地钻牛角尖看了一遍又一遍,恐怖都不会再遇见了! 然而,轻轻用手一掀开,随着对方真正的脸慢慢浮现,江词不免微微提了提身,向后一缩,眼前的人,她竟是见到一个这么一个自己怎么想都不会想到的人! 那面皮之下的脸,是一张极为娇好的面容,虽未施半点粉黛,却依旧能令人感其三分魅惑。 而其人便是冥教护法之一,红瑶。 可是,怎么会是她? 她作为冥教护法,不是自那次之后,便了无音讯,况且不是她自己也言:一切皆已结束? 可如今怎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这蒙古?关键,她既然为冥教人士,又怎么会把这话引到冥教身上? 除非……她已经是被冥教除了名。 可是…… 又是什么缘故,让其顶着这般的压力,以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发现的危险,只身前来暗杀她? 就在江词思考之际,营帐的帘幕被拉开。 帐外耀眼的阳光随之倾泻而来,一道光束,犹如利剑,直直地朝她射了过来! 江词警惕地向后一缩,同时脸一扭,紧闭双眼,迟迟没有再看。 突来的亮眼的光使她暂时失去了视觉,正当她疑惑来人到底为谁的时候,那来人却也是觉得奇怪,先开了口:“怎么了?”怎么他一进来便是看到她瘫在地上,衣衫不整也就不说了,为何她脸上还隐隐有泪痕? 江词听闻,顿时在心底暗瞪双眼。 纪楚含? 他可是终于来了! 可是他怎么现在才来啊?大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他出现的实在是不够及时! 江词缓缓地转过脸,望了对方足足有四五秒的模样,愣是一言不发。 纪楚含也得微惊。视线飘忽,一会儿转到江词脸上,一会儿又看向地上已经一命呜呼的红瑶。 自他来了这蒙古,对于这冥教之士可以说是有一段时间不再关注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竟会在这里,再遇这个人。 再看这室内的场景,纪楚含神色微黯,看来,自己是来晚了。 所幸一切都还好。 却不知,他一旁的江词见他半日没说话,甚至是连一点安慰之言都没有,这下是彻底忍不了了,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后,头也不回地爬上了床,紧接着便是全身蜷缩在被窝之中,紧闭双眼。 她真的是快被累死了!虽然这一个早上,自己似乎其实并未做什么消耗体力的事。 而另外,全身酸痛不说,那肩头的伤却总是不间断的传来犹如刀绞一般的疼痛,折磨得她身心俱疲。 纪楚含却是从头至尾,未多言丝毫。 虽然不清楚红瑶是怎么就能在江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面前死的,但是……红瑶若是出现在江词的面前,那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只是轻轻走上前去,坐在床边。 江词也懒得理,蒙着被子蜷缩在一块儿,之后便迟迟未有动作。 纪楚含转头,蓦地忍不住一笑。 他怎么觉得,这家伙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呢? 叹了口气,纪楚含忽的拍了拍江词的背,也没有提什么红瑶,只是含情脉脉道:词儿,我们要回大都了。” 江词一听,背脊不忍一僵,约莫过了两三秒才缓缓问道:“什么时候走?” 语毕,江词便聚精会神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听来。 来蒙古国的确是有了些时日的了,可江词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还未玩尽的感觉。 如今忽的便是听闻要回去的消息,怎么说,都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乐意. “明日。”纪楚含淡淡道,给出的答案却是教她直说他实在是不解风情。 她嘟起嘴,猛地把被子往下一拉,翘起眉头:“这么快?!” “快么?”纪楚含晃晃首,随后摊了摊手:“我已经在这呆了有十天半个月的光景了,你又比我早至于此,估摸着,你都有一个月了吧!” 有吗? 江词听闻,转过脸,脑中是一片混沌。 她的记性不算差,但是,她却并不是样样事都记着,那些本就毫无用处的事情平日里都是如浮光落影,“嗖”的像箭一般就擦过了她的身旁,哪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这? 半晌,也只能从脑海之中搜刮出一点自己来时零星的片段。 江词撇撇嘴,好吧,看来她是逗留于这有了一段光景了。 可是,如今若是回了大都,她真的就能如纪楚含所承诺的那个样子,顺利做上太子妃? 呃,她不是那么快地想要这名分,而是想快些给自己一个和纪楚含能朝朝暮暮的理由。 太子妃这妃位于她而言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这宫中的纷扰斗争自己真的是看多了,也是受够了,自己没必要找罪受。 但是,自己若不是太子妃,那自己又该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出现在纪楚含的身边,是皇室宗亲,太后亲封的郡主?还是只是这茫茫人海之中,一个独一无二的红颜知己? 江词想至此,蓦地一笑。 有时候想想这世间的造化真的是有趣之极。 他堂堂一个太子,竟不能自己亲自左右自己的婚事,事事都得得到皇帝的应允。 而这正妃的位置,也就像是个五星级旅馆VIP名额一样,抢手的不得了! 不是明天这个将军的女儿要了,便是哪个皇亲国戚的大家闺秀要了。 而自己……好吧,自己也算是个皇亲国戚。只不过,这圣上,貌似并不是很在意自个儿啊! 如今细细想来,这皇家之人,除了自个儿父亲秦王之外,其余还看好自己的长辈也就太后了,可这太后……却是早已驾鹤西去。 那这皇室之内,还能赞成自个儿和纪楚含一起的还能有谁? 第二百二十六章 怀疑 何况,如今自个儿的父亲落马,皇帝恐怕更是对自己横生心阂吧? 看来,这提亲之路,实在是不会一帆风顺。 想了许久,江词摇摇头,叹了口气。 纪楚含也不清楚江词怎么忽然就这么多愁善感了。再看看江词的这一脸愁容,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失落:她就是这么舍不得这里么? “不过话说,红瑶怎会在此?这里又发生了何事?”这时候,纪楚含却是语锋一转,直刺江词心扉。 他这家伙的反射弧是慢了半拍吗? 不是,是刚刚断了,如今才接上吗? 竟然过了这么久才问? 江词的余光淡淡地瞄了眼红瑶,朱唇轻轻张开,声音微微有点嘶哑:“我还想问你呢,这人自称受了你的命前来为我换药,却不想,实而个却是要取我的性命。” 江词说道此,愣了一愣随即便是皱起了眉毛,没有再过多言语。 纪楚含先是沉默不语,随即嘴角却是蓦地一勾:“可看现状,倒是你取了她的性命不是?” 江词淡淡一笑,一脸的无奈:“我哪里敢呢?”说着,她的面色便是越发的凝重,哪怕显而易见的是,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就算敢,也没这能耐啊!是有人救了我。在关键的时候,投了一只飞镖而来,否则……你此刻见到的,就是我的尸首了。” 纪楚含闻言,转脸望向江词。紧盯江词的脸约莫过了三四秒后,就当江词期待着会发生何事的之时,纪楚含却是又一次转过脸,然后……点了点头。 江词愣在那里,心中顿时策马奔腾。 这点头,算什么意思? 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这么点领悟吗?就没些别的想法么? 顿时,江词怏怏泄气,随即又转过脸,缩了起来。 这事要是换在过去,她兴许一言也不会说。纪楚含对自己,好怎样,坏又怎样,自己似乎丝毫就不在乎!可如今,为何纪楚含只不过是没说话,只不过是在她面前展现了一次他本该有的面目。 她心底却是如此难受。 纪楚含的声音终于再次想起,江词关注的却是他起身之时的那轻微的“沙沙”声。 “阿词,你若无什么大碍,那我便先行了。” 江词闻言,顿时脑中一连串的问号,随即猛然转身:“楚含,你就这么走了?” 纪楚含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神色一黯,便出了营帐。 江词愣愣地看着那帐帘,看着那帐帘翻起,又看着其缓缓落下,隔绝了自己与外界。隔绝了自己与他。 她很是沮丧,却不知到底该如何表达。 总不可能哭吧? 可要是她自己开口……她能开什么口? 她又不是那样的人!就算要自己开口,她也不好意思啊! 愣在那里,躺了许久,呆滞地望着伤口,江词猛地摇摇头,不行!江词你要振奋起来,自己又不是没有纪楚含就活不了!何必这么在意他的做法? 罢了罢了。 她江词大人不计小人过,纪楚含什么都不言,就不言呗!自己照样活得潇洒! 然而,最终她还是朝着空气冷哼了一声,才一个转身,继续睡。 纪楚含的营帐之中,气氛出奇的诡异。 纪楚含坐在营帐中央,手中托着雕有青花的茶杯,缓缓地拿茶盖翻去茶叶,浅浅啜上一口,继而也没有将茶杯放下,而是双眼微微抬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那跪在地上的人颤颤巍巍,明明怕的要死,却硬是不敢说一言。 都这个时候了,自己还能说啥呢? 就算说了恐也是被当做借口来看待吧?! 见跪在地上的人不言,纪楚含摇摇头,放下茶盏,挥挥手示意周旁的人都下去,待旁人都走了,他才缓缓讲道:“姑姑啊,我元抵虽为后生,可对您这一宫中老辈却是信任有加。有时候,更是会觉得,唯有你们这老一辈人做起事来时最会严谨慎重,因而此番到蒙古,更是带上了您。希望你可以好好打理打理这宫女丫鬟的言行规范。然而……如今看来,您来此,却就如个纸老虎一般,光有威名却毫无威信。怀玉郡主那的丫鬟,听说,前后已经有换三个了吧?” 一个问题被抛出,跪在地上的人却不知要不要回答。 只得短暂沉默了两三秒后,她独显苍老的声音才在这室内扩散而开:“回殿下,正是如此。” 纪楚含听闻,点点头,随即站起身,走近那管事,居高临下的问道:“我相信,所有的宫女丫鬟都是由姑姑那带出来的,对主子完全忠心不二的吧?” “是的。” “那为何偏偏被安排到怀玉郡主身边的宫女,不是贪玩成性,就是懒惰之极,且又是为何,被安排至那的宫女,更有甚者,是由冥教之人所扮?姑姑啊,你这的管理似乎是出了极大的纰漏啊!” 纪楚含说得很轻敲,虽言辞愤慨,但语气里却完全找不不丝毫生气的意思。 但这却也才是最恐怖的。 因为根本无法令人揣度他的意思,以及问题的严重性。 自己这回答一句话,若是轻了,惹人嫌,若是重了,却也叫人反感。但是自己做了这将近三十年的宫女管事,在主子前如何拍须溜马,不,是排忧解难,她还是懂的一点事理的。不过,这冥教之人也混入其中,倒是也令她这把老骨头有所惊愕。年年宫女被选入皇宫,这身子底细都是被摸得通透才敢招入,这有人竟是冥教这邪教之人,也不知这人事司是干什么吃的。 这黑锅,她可坚决不背。 想来,这太子也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从他上台之日起,便是忙于国政,在当今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被人所称赞。 于是几番定夺之后,她才谨慎开口言道:“宫女不尽忠尽责,乃是奴婢之过,先前这些犯下重罪的宫女,皆已被领回大都慎刑司领赏去了,但这冥教之人……奴婢不敢随意推脱罪责,只是这年年宫女吸纳,这宫女的身家底细,都是有人事司摸透了才被送来奴婢这,因而,这冥教之事,奴婢还真是有所不知……” 这管事言辞委婉道。然而这话间的意思却尽是要纪楚含下不来台。 摆明了讲,不就是是说他纪楚含没搞清楚这责任关系么?作为当朝太子,竟能把各个部门的分区管理职责所在给混淆,实在是有所欠妥! 纪楚含向来于人于事,都是温和待之,从未偏私,也是从未因个人之言而寡断。 但是,如今碰上江词之事,却不知为何,竟是一股脑儿地将这罪责推至一人之身,并未细细研究这其中的原委。 导致闹出了此刻的笑话。 自己虽然贵为太子,但在这姑姑之前,却是个晚辈,后宫之事,他虽是了解地也已经七七八八,却非详尽。 “既是如此,那你便起来吧!”纪楚含的语气这时候便软了下来。 太子不如丞相之子,因心系朝政,又因心系国家,处事之上,绝非只能凭个人之寡断,父皇的这一教诲,他如今算是领略到了。 “若非暂无奴婢之事,那奴婢便先告退了。”而那管事也是精明,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当即便提出了请求。 纪楚含也毫无办法,只得摆手令其退下。 却不想,就在此时,元祈偏偏是走了进来,擦身而过那管事的瞬间,也没听得个问好。 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笑意洋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皇兄啊皇兄,看来,你这太子做得是都要被奴才骑到头上去了。” “四弟所来就是为看本太子笑话的?”纪楚含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元祈。 元祈晃晃首,嘴角浮起一丝自嘲的笑容,随即笑曰:“皇兄也是言过了,你与我乃手足,我这个做弟弟的,哪敢取笑自个儿的哥哥?” 纪楚含未答话。只是斜眼看着元祈走至一旁,自然而然地便自行坐了下来。 此刻他的表情,就恍如是在说:那就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接着赶紧滚蛋吧! 本来,他对这元祈仅仅只是防范,但如今,似乎却多了那么一层意思在内。 心里是没由来的便是厌恶。 过了半晌,纪楚含忽然开口道:“多亏你干的好事啊,当初这买通冥教之人想置‘阿词’于死地,本是你的意思,可现今,这倒貌似是成了冥教之事了。” 元祈听着不忍皱眉,纪楚含这一声声“阿词”叫着怎么就是这么的令人感觉变扭呢? 四目相对,元祈淡淡道:“怎么,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虽然元祈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愕,语气也是淡淡,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已经在顿时间揪紧。 “这红瑶又是回来了。”纪楚含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元祈,想看看他到底会是作何反应,“还扮作了侍女,亲近了江词,想置江词于死地。” 元祈心下一惊,但脸上却是没动一丝一毫的愕然之色,看纪楚含能这么悠悠道然,想必江词应是相安无事才是:“那现今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纪楚含抬头,目光死死地盯住元祈:“红瑶已死,被他人用骠一击穿其颅骨致死。” 元祈听闻,猛然瞪大了眼睛,匆匆问道:“是何人所为!” 他元祈在朝中朝野暗中理事多年,而到了现今,还能令他如此失态的,恐怕也就今日这所闻之事了。 飞镖可穿人皮肉,穿刺身体致人死地,这不令人奇怪,但若是穿刺颅骨,却是令人胆寒。 是怎样的高中高手才能有如此能耐? 为何他在朝野多年,都未曾听闻有谁者有如此好的身手? “暂且不知,”纪楚含却是摇摇头,“此人从帐外将飞镖扔出,而这飞镖在穿其颅骨后,又再次飞出至帐外。我命人勘察过后,也并未发现有染血的飞镖散于外处。想来,极有可能是被此人所收回。” 元祈听着点了点头。 看其应是救了江词,好在,现今应暂时能判断此人应并非是什么敌人。 只是有如此好的身手,却隐迹而走,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其人在明,而我方在暗。该人既然可混至大都营地,那这再好的防范便也是无济于事。 万一这人心意一变,成了这大都的敌人,可如何是好? “那皇兄于此,可有所打算?怀玉现今又如何?听说,她被您所救出之时,肩头中伤啊!” “郡主暂且无碍,只是,这帐内红瑶的尸首……为兄还想请四弟帮个忙。至于这郡主中箭之事,还是劳烦您莫作太多的关心了。这营救之前,见你言辞愤慨,可到了这营救之时,四弟你却是人影无踪!” 被元祈这么一提,纪楚含却是一愣,说着便把元祈上下打量了一遍。 元祈因人脉广然,从未亲自出过几次手,与自己想比这武功也不知到底是孰强孰弱。 营救之时那箭似是朝江词而去,紧接着杨忠又出现在他面前,因而他自然而然最先怀疑这箭乃是杨忠所放。 但现在细细想来,自个儿却也就在一旁,若是一个偏差,便是射中他自己。 再看现今这飞镖…… 两者之间不知为何总令他感觉是同一人所为。 而这人,会不会就是元祈? 不,也不可能是他,凭这家伙的脾性,要是指控这放箭的人是他,他装装倒还说得通,但这若是要说这飞镖之人是他,他必定是大胆承认。 两者之间也没什么必然联系,况且,之前那箭,他那也只是猜想,最直观能见的依旧是,这箭是冲江词而去。元祈,不可能冒着杀了江词的危险,射出这么一箭。 那就奇了怪了,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如此? 苦苦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摸不着头脑,索性将这事放到一边,纪楚含紧接着便问道:“那四弟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事情么……不大,只是前日个白马节,不是兴办了个什么诗词大会么?”听纪楚含忽然语锋一转,元祈这才回过神,悠悠讲道,“大都愿出兵围剿齐崎,虽然兵败,但蒙古却依旧感激其愿出手相助,况且被带去的骑兵有近半不是死伤惨重么?如今军中士气有所萎靡,因而,想再新借这么个‘诗词会’举办个宴会,一是为振奋军气,二是为表蒙古国之感激,三也是想为我等送行!” “胡闹!” 然而,纪楚含闻言,却是猛地一甩袖。 “如今大都所带精兵死伤惨重,哀悼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兴办什么宴会呢?”元祈见状,冷笑道,“不过,倒是皇兄是最先胡闹的吧?” “此话怎讲?”纪楚含一愣,抬起头便是冷冷看着元祈。 元祈也不畏惧,镇定自若答道:“皇兄想就及郡主的心思我元祈深感理解,不过,这所用精兵五千……虽然是在杨将军的提议下所为,但皇兄确定这其中没什么不妥么?” 元祈的话句句紧逼,起初争论之时,他是认为营救江词必定是要有所为的,但是他的观点却是只用小兵,而非这五千精骑啊!一是不需如此良兵,毕竟暗中潜入将其救出即可,无需大费周章,可这太子却不只是为何,非要这精兵来救。 杨忠的意思其实明眼人便看得出来,他最想的莫过于剿了齐崎,送了人情,也是可以从中抠出那么一份地。 但战场之上,他这皇兄,在救出怀玉之后竟就是要求撤兵,随即杨忠却是执意趁胜追击,又要发兵,如此而来,搞得士兵纷纷一团雾水,都不知道往哪打,这才中了敌人的埋伏,被其用火箭攻之,死伤惨重。 这事迟早是要被传回大都的,若是父皇知道了,也不知该如何怪罪呢? 他这太子之位或许还能保住,但要说这太子之权,是轻还是重了,可就不知道了。 这怀玉他恐怕是得不到了。不过,此事因这女子而起,怀玉的处境必定难堪,他纪楚含若是要敢在父皇面前提亲,恐怕不仅仅是不被同意,更是可能牵连至怀玉。说其勾引太子,祸国殃民。 他纪楚含不可能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而他如今倒是想看看,这回去之后,他纪楚含是要如何应对这其中之事。 在心中暗暗一笑,元祈语气一转,锋芒顿时消了大半,却是让听得人有些咬牙切齿:“哦对了,这军中之事,我还是莫要议论太多为好,免得被人说自多管闲事。”语毕,元祈便是站起了身,向着纪楚含拱手道:“至于这宴请之事,还是请皇兄好好顶多顶多吧!我呢……就先走一步了,稍过些的时候,再来问您思虑如何。毕竟不过是一场‘诗词宴’,要准备也非太花时间。” 说完,元祈的脸上便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悠悠转身,退了出去。 独留纪楚含在那心绪不明。 细细想来,上回白马节之时,自己不就欠着她一场诗词会么? 若是当天自己见其追上前去,她也就不会被掳走,也不会有现在之事。 想来,原来都是自己造下的孽啊! 纪楚含忽的微微苦笑。 可自己若是同意了,又要怎么给这伤兵五千一个交代? 其为自己为国拼上了性命,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苦痛之时,这主子竟然还有闲情雅致搞什么诗词会? 这要是又被流传而开,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纪楚含坐在那里,点点头,又是摇摇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江词原本是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的,可现在,却是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床角。 她面带惊色地盯着眼前的人,声音发抖:“你你你……你别过来!” “回郡主,奴婢真不是什么坏人!”站在她面前的侍女一脸无可奈何,外加生无可恋。 她是长得很吓人么? 怎么这郡主看见她就躲? 自己只不过是奉了四皇子之命前来照看她啊! 江词盯着眼前侍女打扮的人,嘴角忍不住抽搐。 她就不过是想好好睡个回笼觉,怎么就这么痛苦这么困难! 先说是纪楚含派来的,现在又说是元祈派来的,自己身上的伤还真是和珍宝一样啊,被这么多人看重! 前一秒,这红瑶才被人拖了出去,咋后一秒,就有人上前要给她上药?! 实话说,她是真的心累,好不? “郡主,奴婢只是前来帮你上药的。 您没必要如此战战兢兢。”那侍女眨眨眼,几乎就是要跪下来哭着求了。 “上药?给我上毒药么?”江词皱皱眉,问道,随即伸出一只手,犹如招魂一般,大喊道,“你走走走!我不上药!一天不换药又没事!” 那丫鬟嘴角一抽随后可怜巴巴道:“郡主,我若是上不了药,四皇子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啊!” 又是这么个理由! 一天来两遍! 还有没有完了啊! 江词抱住头,抓住被子就是把被子蒙过头,紧紧地环住自己。 “我不听我不听!”江词撒泼道,“把你的药拿走!拿走!滚出去!别出现在我眼前!你要是敢上来,别怪我不客气!” 江词说着说着便有些心虚,不客气啥? 自己现在手上啥都没有,要是对方真冲上来,自己…… 难道自己又要重蹈覆辙么?为何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传进了她的耳朵:“这里是发生了何事?” 江词闻言,心中顿时大喜,犹如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把被子撤了下来,“元……四哥!” 天哪!救星终于来了! “你……这是咋了?”元祈走上前来,看见自己钦点的侍女无奈的站在一旁,脸上一副绝望地神情,再看一旁衣衫不整的江词犹如是叫花子般蜷缩在那,心下疑惑的同时不禁笑出了声。 他怎么总有一种他的侍女是要吃了她的感觉呢?她有必要缩地如此远么? “四哥!”江词赶紧抱大腿,“你给我说说,这侍女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人倒还不是我的,”元祈狡黠一笑,“但的确是我派来的。” 江词听闻,猛地一愣,随后警惕道:“你是元祈?” 元祈汗颜,这货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惊吓,才能连他的身份都怀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女为悦己者容(一)? “真真切切,”元祈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品亮给了江词,“你看看,你这当初给我绣的锦囊我还留着呢!” 江词一怔,看看那锦囊,又看看强忍住笑意的元祈,最后缓缓点了点头:“那你好像还真的就是元祈……” “不是好像,是就是。”元祈说着走上前,朝江词伸出手,“过来吧……好好上药。” 江词终于是懵懵懂懂地缓缓蹭了过去。 “我此番前来呢,是想告诉你个消息,今晚或是明日早,有可能又要重办一次诗词会。”看着江词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元祈终是不禁哑然失笑。 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江词? 是那个感言敢怒,似是不管对何事都无所畏惧的江词? 这差距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纪楚含也参加么?”江词晃了晃神,最终缓缓问道。 元祈却是感觉心中犹如被鞭子一抽,自己好心好意的跑来告诉你这么个消息,结果你最心心念念的还是另外一人…… 他这嫁衣到底是要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住? “这就不清楚了,大都这同不同意都不晓得呢。”元祈说着抬头望了望一旁的侍女,冷漠的眼中丢给对方一个眼神,那侍女便立马走上前,要帮着江词上药换布。 江词警惕地盯着那侍女从盘上拿起的药罐,又抬头看了看元祈。 “为何举办个宴请,还要大都同意?”江词纳闷道。 “你当这宴会是你想举办就举办的么?”元祈闻言,身体微微向后一仰,随后解释道,“这乃是蒙古提出为大都送行的宴请,但是大都这边……” 元祈说着就没有了声音,摆明是要调人的胃口。 江词有些不悦,既然开了个头,凡事不都讲究个送佛送到西吗? “大都这边,却是由于你死伤惨重。” 被这么一提,江词是顿时语塞,一脸纳闷地望向元祈。 哈? 原来毛病出在自己身上? 但是……这死伤惨重是什么意思?还是由于自己? 该不会是因为…… 说着,她猛然就是身形一振,却是惹的她身边的人,顿时惊呼。 “郡主!” 原来那侍女就在江词与元祈的谈话间,已是拆完了布,给伤口消毒完毕,刚刚撒上药粉末,正要将这药粉撒至深处,江词却是这么一动…… 江词也是立马吃到了这苦头,就是简单的一动,就牵地她的伤口犹如是重新撕开一般还撒上一层细盐的疼痛,顿时就疼得她呲牙咧嘴。 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丝毫顾不上,只见到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一子一顿道:“是因为纪楚含发兵救我的缘故?” 她就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想到昨晚纪楚含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的心底更是明白了更多。 哪有什么侍女侍卫燃疾?而是军中士兵伤亡,才让如此 “大都与齐崎对战的那晚,大都惨白了?” 元祈看着江词,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点点头:“你不知道?大都军马本是要受纪楚含的命令赶忙班师回朝的,然而,杨老将军见敌军竟不追上,而是相互泵走而逃,便彻底放弃了防范,命令军马调转矛头,从新攻去,却是中了……” “中了什么?!”江词逼问道。 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还能中了什么?自是敌军的埋伏,想来这天下本就没什么可以掉馅饼的事情,这齐崎反常的举动,本就应该是以更高的防护备之,又怎能自个儿跑上前去,要一举剿灭这齐崎族更是要取齐崎头领的首级呢?”元祈说着叹了口气,“也是可怜这五千骑兵了,死伤得不明不白。” “齐崎族……”江词在嘴中喃喃道,原本喜悦的光彩此刻在脸上已经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崎族的领事“齐崎”——这应该只是他的姓吧? 神女一直称呼此人为“齐崎”“齐崎”,她还一直以为,这“齐崎”就是他的名字。 “这齐崎,是用什么偷袭的?”江词谨慎地问道好似自己只要说错了一个字,就会被割了舌头似的。 “其用火箭攻之,草原本就水分稀缺,当日又刮以东南风,这火箭即使是未射中士兵,这火也是在这草原之上迅速燃起。逃路都被大火封住,一时间兵马根本无路可逃。到现今,那片草原的地上,都是一片焦黑!” 江词听在耳里,但觉心惊肉跳。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真的就是祸国殃民了! 纪楚含与杨忠这么一唱一和,多少都是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感觉啊! 若是这真正目的被传至军中…… 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她会不会拉出来被浸猪笼? 元祈盯着江词的越来越扭曲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自己看来是不该把这事告诉江词的,搞得她如今是心底难受,他看着也难受。 于是他尝试开口排忧解难道,“好在,众士兵都以为自己是为大都尽忠,而不是紧紧只是因为你。”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江词却是麻木地看了他一眼后,随即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怒吼,“你走!走!” 这说的什么话? 那按他的意思来讲,来救自己简直就是浪费兵力? 嗯……好像是有点,毕竟用了这五千兵马却只为一个她…… 可是可是…… 不好意思,过了这么久,她真的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心系大都心系黎明百姓的江词了。 若是这大都国境之中,再有似是瘟疫发生,她自也是会出手相助。但是,却不是什么都要舍命而助。 自己向来待人敬畏三分,处处都是先以对方的角度出发,别人在她面前是想要什么,只要她有,就有了什么。 她这么当个大好人,本是因为自己心善,也是自己职责所在。如今却好似是成了理所应当,一旦自己出了点差错,便是一文不值,人们就要拿这些微的差错来衡量她整个人的好坏,这么不公平的事,她可不当。 元祈所说的话倒也不赖,而这是结合了国家社稷,对她而言最好的处境。只是她怎么就听得感觉这么难受呢? “怎么了?”元祈有些纳闷,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么? “没怎么,就是忽然看你不顺眼,你妹妹怀玉现今需要休息,再见!”江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元祈,随后便望向一旁那侍女,语气冷冷道,“你可换好了?” 那侍女一见这郡主竟不知怎地就把矛头指到了自己,又想起刚刚,心里也是一阵委屈,但是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只好唯唯诺诺地说道:“已经无碍,郡主现已经可自由活动。” “那你留下,”江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眼睛又看向元祈,脸上忽然堆满了客套地假笑,“那烦请四哥,暂先出帐回避可好?这侍女我觉着不错,就留在我这可好?” 元祈也不是什么不解风情之人,虽不知这怀玉为何莫名就生起了气,但也只好同意:“行,你开心就好。” 江词点点头,满意的看着元祈步出帐外,随后目光一冷。 “伺候我更衣梳妆可好?”江词说着转过脸,对着那侍女脸上堆满虚伪的假笑,随后说着目光朝向一旁的梳妆台,指着那梳妆台上的一对耳环,缓缓说道,“若是伺候得好了,这点小东西,就是姑娘的了。” 那侍女瞧了一眼,心中本是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嫌弃。但紧接着却又转头细细看去,顿时双眼放光。 因为自己的本家父亲本就是个银匠,对于这珠宝首饰,她从小就是玩到大。 是次品还是尚品,一眼便能认出来。 这对耳环本不起眼,金色的链子末尾,最能让人一眼见着的便是一颗较大的蓝色宝石。 这宝石虽然价值也不算低,但却也不是什么上等的好货,也不知这郡主是从哪里得来的。 但紧接着令她眼前一亮的却是,这蓝宝石的上方,却是缀着一颗鲜红的玛瑙。 玛瑙价值本不比宝石要高,但这玛瑙却偏偏是上好的鸡血红,之中更是一点杂质都没有,无论质地还是色泽都无可挑剔。 说起来,显然是这玛瑙要更为值钱,甚至是超出几倍。 那侍女心下一喜,当即全身便有了干劲,立马便是跪谢道:“多谢郡主赏赐!” 江词见状,抬抬手,示意那侍女起身,随后狡黠一笑,缓缓问道:“那就请姑娘好好施展下身手,帮我上个妆了。” “奴婢定会尽力。” 江词点点头。 她要好好前去问问这纪楚含,元祈所说到底是否为真。 半个时辰后。 江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蓦地便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未免也太作妖了吧! 铜镜中的女人虽然呈相并不觉得清晰,但是这妖媚的眼睛,以及这大红的唇色,却是叫她也是不免一惊。 她说的是要精致的妆容,结果偏偏就是搞成了魅惑的妆容。 她实在有些害怕,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纪楚含面前,会让他都认不出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女为悦己者容(二) 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纪楚含见到自己这番模样后的表情。 他应是不喜这种故作媚态的女人的吧? 江词虽然心下如是想到,但是所作所为却是另外一副模样,她再一次满意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随后转身问道身边的丫鬟:“你可知太子殿下的营帐在何处?” 那侍女点点头,恭敬地答道:“奴婢知道。” “可否带我前去?”江词说着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冠繁复华美却又贵重的金饰,这金饰本不是汗人所打,而是由蒙古的工匠被派遣到了大都,学习了金银筹造,回来后,采用了汉人头冠的制式结合了蒙古饰品的特点,打造而成,然而戴在头上虽然好看却也赘的慌。 抬头低头的瞬间,总给人一种错觉——藏在头发里的冠带断了一般。 江词也没办法,只好一边小心翼翼地站起,一边以手扶着头冠,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一路之上,有人见到了她纷纷颔首以过,经过她身边的人都迅速而带有礼貌地欠了欠身子,道了句:“娘娘好。” 江词起初是一脸懵,她什么时候成了娘娘了? 难道是因为这副打扮? 她不禁哑然,抬手,捂住嘴,小声地笑了起来。 却不知此刻的自己当真是柔情百恨生,一态一言,都被旁人看了去。 想想也是好笑,自己作为郡主,虽然如今已不过是一个挂名郡主,但这名分总还是在的,可平日里也不见的旁人看她便言:郡主好,郡主吉祥这类话啊,可不过是换了个梳妆,被人误以为是什么娘娘,就令如此多人换了个态度,这真真是叫她受宠若惊。 娘娘……话说这个称呼真的显人老。 再有便是,难道如此多的人都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在这大蒙,有谁会带个自己的妻室而来? 况且还打扮地如此花枝招展……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这根本就是在引人犯罪。 而她此番前去找纪楚含,一路之上,又是有这么多人盯着,注意着,也不知道自己进了这太子的营帐后,会被人私下如何议论,又生出什么不该生出来的事端。 但是,出奇的此番前来她却是一点都不卑不坑,巴不得有人见到,如果这样算是高调,那她则希望自己可以更受关注。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沉寂以及这么多天来受到的不公平对待,让她终于是耐不住了。 自己不求名分不求钱财,是个清高志洁之人他人却都以为自己作为一代医仙,做什么都是应该,但待遇上条件差些也就理所当然。 因为自己是好人啊!自己无私奉献啊!要什么好的待遇? 纪楚含正在处理公务,其桌案上满是一叠叠的奏折。 每当他将奏折批阅完备之后,他都不忍心想起那些日日快马加鞭,朝出暮归的驿手,没有这些人的话第二天的奏折便无法送到,前天批阅完成的也无法送回。 近期朝中文武百官都愈加排斥父皇的做法,虽说太子乃为储君,必定是要在今后荣为天子。 但这么早便将朝中半数以上奏折尽数交由其批阅,未免也大过尚早。 更何况如今太子远在蒙古,众臣甚至以为皇帝应该会暂时将这数本奏折亲自批阅了吧?然而,结果出乎各大臣的想象! 即使太子远在天边,皇帝都要快马加鞭地送至太子那里。关键的是,这奏折不呆在朝中,送去蒙古,万一遗失,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大都的内情军政不就都被别人看了去? 纪楚含心里也清楚这其中的不妥之处,在众士的推荐之下,同样也上奏过,希望父皇收回这半数的政权。 然而,这反倒惹得父皇大怒,称其已二十余载,竟还不知为为父排忧解难? 另外也在朝上朝外多次对众臣曰:在提此事者,革职论处。 这可就使他无言可辩了! 这也使地群臣无话敢说了! 也就此,此时的他在朝中虽依旧被大众朝臣所支持,他却得不到那些耿直情怀的朝臣的青睐 。 朝野本就有所动荡,他纪楚含也确是想为父皇分一缕忧愁,毕竟近日以来,他父皇的身子是愈加憔悴朝野内外的势力也都纷纷伺机而动。 然而现今,这么一来,却反倒似是加重了如今的动荡局面。 从他内探的口中得知,已不止有一大臣曾暗中向四皇子提请,待皇帝殡天之日,便请其登台揽政,也算是带着他们,为大都献上一份微薄之力。 这种事若是传到他父皇耳里,别说那些大臣,就是元祈其本人恐怕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和策划谋反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元祈那的态度却是出奇地平静,据探子所言,元祈迟迟没有给个回话,只是随口说了句:此事待他考量商榷后再议。随口敷衍了下那些朝臣。 叹口气,却不想这时候帐幕猛被拉开,纪楚含抬起头,见到浓妆艳抹的女人款步走了进来。 这女人一身的红衣,上好的锦缎之上,用金丝勾画出两三只杜鹃栩栩如生,在刺绣而成的枝林间雀跃。 但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依旧是对方那被胭脂水粉所涂染的脸。 剑眉微蹙,魅眼朱唇。那亮眼的红将这本就女者戚戚的脸,变得更为柔情百态生。此人缓缓步入,室外的光在她的脸上雕琢出无懈的光,平添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虚幻。 朱颜灼灼,欲把佳人比西子,虽不敢言可沉鱼落雁,却不敢道其如繁星耀眼。 而实话而言,纪楚含看其的的第一眼,也真没认出来者竟是江词。 毕亮江词大部分的时光都是未施粉黛,将行千里。他看惯了,时间一长,便自热而然地认为她便是如此模样。 但这一幕,却也是叫他晃神半秒,直勾勾地瞄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回来,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词。 江词面带笑意地走上前来,故意将自己的声音压的很低,她进帐前甚至特意让一旁的侍卫不要通报,这才悠悠地进来,就是想给纪楚含一个惊喜。 然而, 纪楚含当头的一句话,就让她霎时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神采:“你打扮如此有何用?” 顿时,江词身上的一切优雅,大家闺秀感隐秘无踪。 她瞪了一眼纪楚含,随后微微张唇,做出一副无法理喻的模样。 这是在嫌弃自己无端作妖? 虽然她心底早有了这样的预备,但当第一眼听到这句话时,她却又觉得,自己是太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 或许这只不过是一句随心之语,但就是这么一句话,却是硬叫她话憋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情不自禁地举起手,在空中上下晃了晃,欲辩又止。 最终,江词决定放弃。 且罢且罢,她不计较,她不计较。 但是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可江词眼眸一转,便笑道:“女为悦己者容,我打扮至此,不就是想给你瞧瞧吗?” 她说完便朝纪楚含扑闪着眨了眨眼,然而纪楚含定定地望着她,随后淡淡道:“词儿,你变了。” “我…哪变了?” 江词一愣,随即寻根问底道。 “要是过去的你,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也不会打扮地如此妖娆,刻意在我面前作秀。”纪楚含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江词听着心中却是一冷。 作秀? 自己这样算作秀? 红瑶日日打扮红衣魅妆,他都未言半分半毫,如今她不过是偶尔一打扮……虽然比过去的打扮都要超出甚多,可也不至于如此损她吧? 她如此难道不好看? 她如此难道不是因为想给他一个惊喜?要他明了一件事情,他的老婆……不,是他的准王妃虽平日素颜朝天,但却不失姿色,甚至更为出众。 这怎么就成了作秀? 这家伙到底懂不懂女人的心啊!啊! 江词此时此刻满脑子的大道理,却一句话都哔不出来。 她有些懊恼地转过脸,日光从穹顶倾洒而入,讲她那半分脸映刻地半分柔情半分倔强。小女人姿态渐入三分。 纪楚含看在眼里,脸上虽未表现出什么,但实际里却是看呆了!他的心底之中闪过点点波澜,一股难以用言语诉说的情态在心中刻露而出。 直到江词忽然开口,他才缓缓回过神,只听得清冷的室内她的声音清冷无比,却字字珠玑:“楚含,你也变了。你曾为我言:若得不到我,要这江山天下有何用,如今却是,若是没有这江山天下要我何用?” 说完她便望着纪楚含,目光之中却是很平静。 纪楚含听闻心中蓦地一紧。 “如果想救我,何必动军?”江词侧着身体,斜眼看着纪楚含,“你无非是想乘着这个机会,灭了齐崎,好在皇帝面前邀功吧?” 语毕,她便用着一股笃定的眼神看着纪楚含,纪楚含望着竟也觉得心中发冷。 忽然,他冷漠地开口道:“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是我。”然而,正当江词想要作答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却在此时插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章 女为悦己者容(三) 众人回头,江词望着身着一身白衣,腰间配着玉佩玉环的元祈,心下一惊,与此同时不禁疑惑:这货在外面是听了多久了? 元祈一进门也是顿时就呆住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江词。 这脸…… 这装束…… 好啊!纪楚含你有没有眼光,怀玉平日里不喜装束,难得打扮地花枝招展,是为何?不就是为了你?结果到你这儿偏就成了作秀! 真当是不会说话! 回过神,元祈的视线从江词转到纪楚含,又从纪楚含转回江词,紧而他咽了口水,目光最终凝聚在纪楚含身上,才继续淡淡道:“皇兄也莫怪罪郡主直言不讳,毕竟事实本就如此!” 纪楚含一皱眉,心中气急,敢情这俩兄妹是在合伙一个唱黑一个唱白? 联手一起跟他对着干? 但话又说回来,元祈他日日希望自己落马,江词你难道不知?怎么就元祈告诉你了什么,你就信了! 心中越是如此想,纪楚含的内心便越是愤懑。 然而,其一旁的江词却是浑然不知,反而感激地瞧了一眼元祈。暗中在手上竖起一个拇指。 不愧是她哥!说的好! 简明扼要不提,关键是还字字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兴许是因为有了元祈的撑腰,江词原本说着说着便心虚的话到了此刻却是变得有底气起来。 她目光一横,双眼死死盯着纪楚含,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样说。 纪楚含没有办法。只好叹口气同时心底不断地翻涌起一层层后悔的情绪。 早知会有今日,他便早早告知她了,何必反被元祈利用,引来如此多的麻烦? 他若是不想好好救她,而是冲着这齐崎的领地,又何必在救了她之后,便要撤兵? 如若不是杨忠在这之后还非得呈沙场英雄,又怎会中地方埋伏?导致损失惨重? 这说不通啊!自己又不是傻! 然而显然此刻的江词并不可能信这一套说辞,何况元祈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万一是被这老狐狸抓住了把柄,他便是欲速则不达,因而他还是他日再来解释为妙。 于是纪楚含思量一番之后,只是望了眼江词,理都没再理元祈,便又一次埋头于公案之中,批阅他那依旧成堆的奏折。 江词见着不忍皱眉,这算什么意思?什么态度? 即使真如元祈,如自己所说的这般,但这人却连一丁点儿解释,一丁点儿辩驳都没有! 这能算是默认么? 一时间,江词的整个心都凉了下来。 她失落地望了眼纪楚含,缓缓地转过头,看了看一旁的元祈,随后忽的毕恭毕敬道:“若再无他事,那本郡主便先行告退了。” 纪楚含微微抬眸,随即点点头,却是也未言一句。 江词黯然转身,紧接着便缓缓步出这营帐,一步比一步走得沉重,一步比一步走得胆战心惊。 原来他与她都可以冷漠至如此。 仿佛从未相见,仿佛一对陌路人。 元祈望着江词哀伤的模样,心中也犹如刀绞,他本是一时逞言语之快,一来是帮帮江词,二来也是挫挫纪楚含的锐气,结果,却偏偏反了其道。 他微微抬手,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她渐渐远去。 为何明明一碰到纪楚含,她就愁眉苦脸,烦恼不已,她却依然要逞能地凑上去,巴不得可以形影不离? 又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笑颜常开? 忧心思痛,元祈头一次在纪楚含的面前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但很快又消失不见,随后便转身潇洒离去,连句客套话也没讲。 纪楚含见状,也不语,只是握在手中的朱黄,近乎就是要被捏断了一般。 忽然他站起身,叫来人,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侍卫听闻一愣,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望着纪楚含。而还没等那侍卫确定,纪楚含便先行点了头,并轻轻言道:“照做便是。” 江词懊恼烦闷地在大都营地之中闲逛着。 在大都营地的远处便是蒙古国,前日里她作为元祈的丫鬟倒还可以随意出入,而后来又因祭祀大典,被当贵客邀请而入。但到了如今,却是四处被限制。 只能在此地遥遥看着,想着那些时日的浮华虚幻。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堂堂大都太子大驾蒙古一西域小国,偏要在距离蒙古国远处安营扎寨。 这虽说是为了方便与大都联络,可未免也…… 或许也就是由着这个原因,完颜所最先安排,为元祈接风洗尘的营地也一直是迟迟未撤去。 两家就这么对垒着,却日日歌舞庆祝。 江词遥遥望着对面的完颜领地,忽的莫名想起齐崎。 齐崎的营地似乎离这也并非算是远,否则,诗词大会的那日,她又怎可能见到神女呢? 不过,说来也是令人疑惑,神女的身份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为何自己走在天池旁,竟然也会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那人自称自是天池的看守人,那便应是完颜那的人吧? 如此说来…… 江词正思索着,猛然一转身,却是无比尴尬地和人碰了头——确切地说是她的头碰到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唉哟,”江词扶着额头,连连后退,眼前一阵昏黑。 “郡主!”一旁一直尾随在她身后的侍女惊呼着赶忙上前搀扶慰问道,“怎么样了?” 随即便抬起头瞪着对面的人,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郡主?” 江词闻言,摇着头,手摸到身旁丫鬟的手臂,赶紧救场道:“小……莫要为难别人。” 一开口,江词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连这丫鬟的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这丫鬟既然把她想问的都问了,却迟迟却未等到对面的人答话。 脸上多了几分尴尬的神色,好在身旁的人并没有见到,江词缓缓睁开眼睛,然而刚见到对方的刹那,她便猛然后退! “齐崎!”她不忍惊呼道,随而又立马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周围无人才呼了一口气。 她一旁的侍女见状,立马也明白过来,这郡主是见到熟人了,因而也没再多言。 只不过,这郡主刚刚称呼这人为何? 齐崎? 是那个“齐崎”?那不是蒙古敌寇么? 怎么郡主会…… 先前不是传言郡主与大蒙敌寇有染?莫非这传言是真的? 而而正当她疑惑之时,江词的声音却飘入他的耳际。 “你怎么会在这?”江词一脸惊讶,也不管不顾身旁还有个外人便问。 “我为何不能在此?”齐崎起先是没有回答,缓了那么一会儿才冷冷讲道。 江词撇撇嘴,真是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场景。 总觉得似曾相识。 看着对方一身的汉人服饰,总是披散着的黑色长发难得地竟然被冠束而起。 江词不忍在心中叹道,还是打理打理好看。 不过……此时应该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江词回过神,猛然正色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随而又转头望了望四周,后退几步,与齐崎拉开了好一些距离,又问道,“还有,你来此地是为何?不会……” 不会又是要带她走吧? 那她现在是不是该逃一下,以表达自己惶恐的心理以及不想被抓的态度? 可她正打算叫着一旁的丫鬟,一转身,却是见到四周连个人影都没了。 顿时,她目瞪口呆,哪有侍女跑地比主子还快? 她又是什么时候跑走的? 真的是有把她放在眼里么? 顿时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心头,江词气急,跺跺脚,却无可奈何。 “那侍女刚刚忽然面色大骇地向别的地方跑了。”齐崎见状,不知为何,竟天杀的会开口。 然而此刻的江词则是更关心别的事物。 “朝哪个方向?”江词听闻,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但顿了四五秒之后,蓦地同是猛然追问道。 她的脸上在瞬间飞跃起惶恐的情绪。 齐崎见江词慌张无比的模样,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七八分,却依旧不为所动,只听闻他语气淡淡道:“她应是跑去找了元祈吧?因而你也不用如此一副胆战心惊。” 江词听闻蓦地停下身体的动作,一言不发地 望着齐崎,随即缓缓道:“你……确定?” “千真万确。” 齐崎点头称是,江词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认真的模样,最终也同样点点头。 但是,此时光景,最好还是不要被他人看了去,免得再生事端。 还有就是元祈若是问起,自己该如何应对? 早知自己就不这么激动地喊其“齐崎”了! “哟,没想到你竟会穿着如此风骚。”而正在江词思着江词的脑海却忽的被一句话给占据。 她背脊顿时一僵。 江词听得出这个声音,除了神女还有谁? 于是她缓缓一转头,却顿时是震撼无比。 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她同样施着浓妆,但与自己相比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打个形象的比喻便是,自己就如同是百花之牡丹,而神女便如百鸟之孔雀。 一个魅惑妖娆一个神气灵动。 神女为何要打扮至此?而且还是在大都的营地? 她装扮如此,就不怕被人问及身份?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再遇神女 心下正疑惑着,而紧接着令江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又见到了熟人。 “哟!”那人风流倜傥地走上前来,举手投足间尽是翩翩公子才可有的优雅从容,他先是望了望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江词,随即却是朝着神女开口称其为“您”:“这乃是大都郡主,您竟然认识?” 江词默默站在原地,目光先是在神女身上留有须臾,随而又飘向那忽来的来人——完颜玦。 前日一别,竟好似已经有多日未见。 如今再逢,竟也多了几分陌生。 “前日在天池闲逛之时,此女曾一人前往该地,恰巧遇到,于是便攀谈而起,没想到该女子竟是大都之郡主?”神女望及来人,目光先是在其身稍留片刻,而后面色惊奇,语气哑然。 江词在一旁看着,不忍摇摇头。 厉害厉害!真的是会装! 奥斯卡小金人何在! “原是如此。”完颜玦闻言却也没有半分的怀疑,点着头便是面上开颜,“不过万分没想到神女大人竟与大都之郡主有几分神似呢!” 完颜玦语罢便饶有兴致地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两对佳人。 黑灰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淡淡的随意。 “天意弄人罢了!”神女听闻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面带笑容地打着马虎眼说了过去。 江词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一边窃想,这俩人聊天,那自己这时候是不是可以走了? 却不想这时,完颜玦却是语锋一转,面相江词:“只是不知,郡主这是在此地干何事呢?” 江词听言,不忍在心中碎碎念:这不该是我的台词么?怎么换你问了? 最重要的的是,为何你也会与神女相识? 思索着,江词缓缓转过脸,看都没看眼完颜玦,目光飘过神女,最终面对着齐崎,当下缓缓暗问道:“为何神女会和完颜族认识?” “神女乃是当今蒙古国国师与大祭司,自与其认识。” 齐崎于是解释道。 江词听完先是抬头望了眼齐崎,随即又是瞪眼睛又是皱眉毛,一脸不可置信地目光扫过众人。 神女却是在一旁,嘴角挂笑地镇定自若地望着对方。 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 怪不得神女人在天池,看守人会对其毕恭毕敬! 怪不得神女对于蒙古国了如指掌,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内鬼! 而她显然与齐崎是一丘之貉,自然是处处帮着齐崎。 而眼下,大都与完颜联手结盟,齐崎原本是在战力上或许还能与完颜并驾齐驱,而如今或些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自然要在内部搞分裂! 那她故意将自己抓过去,却是好生对待,恐怕就是为了借机分裂蒙古与大都的关系。毕竟,这消息一传回来,凡人都会生疑。先不谈大都这方怎么想,毕竟她也见识到了。幸运的是,此事上蒙古可汗并不知晓这其中的详情。若是被其知晓了大都的郡主竟与被齐崎以礼相带,蒙古自然也会开始怀疑大都。 况且齐崎不也说过,绑架自己是为了要挟完颜族交权? 当时她还窃窃嘲笑齐崎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现在想想,或许人家本就没想这么直接!只是想借机分裂蒙古与大都的关系罢了! 毕竟关系这种东西,说坚韧也坚韧说脆弱也脆弱。 却往往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只要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再铁的关系都会在日积月累之中发锈,最终不堪一击。 但是……等等! 她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神女明明就是蒙古国的国师,倘若只是想离间大都与蒙古的关系,何必如此耗费周折? 这不是她一句话不就可以成了的事情么?如果一句不行,那就两句呗! 毕竟人到了要找借口做事的时候,任何一丁点芝麻大小的事情便可以。 比如说,自己作为元祈的丫鬟竟然失足落水…… 虽然也有乌兰格格的份额,但是自己人毕竟向着自己人,表面上看,还是她不小心导致的。 这样理由不就来了么?祭祀大典上,大都的一丫鬟竟好好走路都不会,导致会场是一片混乱,乱了蒙古的礼数,虽下不为例,但…… 她连这番话的草稿都能打出来了,神女又怎不会想到? 况且干了这么耗兵耗粮的事情,就目前情况而言,最后换来的还不是一场空? 大都与蒙古的双手依旧紧紧相握。 思虑至此,江词这下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算了,干脆不想了,江词自顾自地摇摇头,抬头又看了看完颜玦,当下又想要不要告知对方神女与齐崎的真实身份? 也算是送个人情,少给自己带点麻烦事。 毕竟自己就因为被这么掳了过去,害得自己不仅仅莫名其妙地被冠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还让自己与纪楚含的关系变得如此尴尬! 此仇不报非君子! 况且这也不是在大都,没有那么多限制,蒙古也向来对女子之言不报有偏见——这看看乌兰就知道了。况且将在外军令也有所不受,自己若是有所冒犯的,言辞毫无避讳的,导致大都和蒙古出现裂隙的话说了,等到了那些大臣耳里皇帝耳里的时候,她早跑了! 至于纪楚含…… 她现在不想提这个男人! 真是气死她也! 不懂欣赏!观念腐朽!封建至极! 又是摇摇头,然而江词此时此刻整张脸便是一出戏,时而愁苦,时而笑颜,这让在一旁看的人也是一惊一乍! “诶,问你呢,听见没有,”完颜玦忽然提高了嗓门,伸手在江词眼前晃晃,“送别会,你可否愿意参加?” 江词眨眨眼,随即疑惑道:“不是说大都这不同意么?” “巧了,本来众人都是以为,这大都是不会同意了,偏偏刚刚得到消息,大都又同意了。”完颜玦说着乐呵呵笑着,“怀玉郡主可否赏脸前来?上回那白马节……” 江词直把完颜玦的话听了一半,接着就在心底捣鼓起来了。 说好的不办的? 怎么又改口了? 纪楚含答应的? 他…… 想着想着,江词便心中有所动容。想不到他还是答应了。 是为了她? 否则她实在是找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理由能让他答应下来这宴席啊! “行吧,容我再思虑思虑。”几乎实在顷刻间,江词的满腹牢骚顿时消散了大半。 “诶,你这话就不能表态得明确些?”完颜玦听闻不耐烦地跺跺脚。 “你自个儿猜去吧,我就先行一步了!”然而江词的一句话就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而当他回过神之时,江词早已快步离开。 完颜玦见状,叹口气伸手欲要挽留,却早已不暇,于是手就如此遥遥伸在半空之中,半晌的功夫后,他才缓缓放了下来。 “唉……这怀玉郡主咋忽变得如此任性撒泼了?”完颜玦站在原地看着江词渐渐远去的身影,舒口气,回过神后,又对神女做了个礼,“国师大人若是无事,在下便也先告辞了。” “请便。”神女淡淡道出两个字,脸上堆笑道。 得到应允,完颜玦放下手转身悠哉悠哉地离去了。 这父皇要他出这次诗词的题目,还说什么要尽显这蒙古与大都的礼尚往来之风,真是烦烦烦! 而神女杵在原地,目送着完颜玦离去,原本笑意盈盈的神情顿然收住,随即眼神一瞥,目光直直盯向一直躲在一隅,偷偷看着眼前这一幕人,随即饱满的红唇轻启:“要知道,作为一个丫鬟偷偷在一旁偷听主子讲话,无论在蒙古还是在大都,都是对主子的大不敬!”语毕,神女便泰然自若地走向那侍女。 那侍女一惊,同时身影迅疾一闪,心下想到:那人是怎么想到这里有旁人,且一眼便能见到自己? 神女见状,也不着急,只是微微转头对着齐崎轻言:“截住她!” 齐崎望了一眼神女随即会意,身形却也没有动,但就是在此刻,忽然有什么竟直线性地从地底窜出,追及而上,拦住了那侍女的去路。 那侍女瞪大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神女这才悠悠走上前来,缓缓转过身体,面对这侍女,望着那侍女惊恐的眼神,神女嘴角不忍一勾:“纪楚含的探子果然是藏得深啊!” 那女子听闻身形一怔当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装扮华美却能生出一股仙气的女人竟能一口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想干何事?”那侍女面上惊惧的神色也未停留过久,悄然之间便是变成了一个探手,一个死士才有的严谨。 “不干什么,我不过是想好心好意地对你做个提醒罢了。” 神女说着笑道,可另一边却伸出了手靠近那侍女的脸颊,同时猛然凑近那侍女的耳际,低语了几句。 随即,当她再次松手之际,那侍女再看看神女,却完全换了另一个态度,毕恭毕敬暂且不说,最为关键的还在于,当神女提起个要求,那侍女便立马照做了。哪怕这个要求提的极为过分。 那就几乎是恨不得自己可以凑上去跪舔。 神女见着心满意足地笑了。 冥教的失心草是真的有用好用!下次若是有空,自己定会让其多带一点! 第二百三十二章 难看死了 什么也不知的江词便回至营帐,一想到纪楚含,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枉费了她一番心血,却也怎么也不曾想到此人便是油盐不进,自觉无味儿。 江词撑着下巴直发愣,军营之中男子较多,就连说会儿知心话之人皆无,正在心中无比烦躁便在此时却见到了此刻见到了此时最不想见之人。 江词只不过是赏了他一个冷眼,便不去看他,纪楚含便走至营帐内冷冷道:“你也知回来?” 江词绝对不想理,便起身便要离开,哪知却在一秒她的手便被纪楚含给拽住,“你又打算往何处去?” “本郡主在营帐内闷得慌,出去走走不行?”江词道。 瞧见江词冷冷的又不肯理人,纪楚含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你与齐崎究竟是什么关系?” 又是这个问题,见江词不答,便道:“你为何要背叛大都?” 江词道:“本郡主为何要回答?” 纪楚含一时无言不知她在气什么,还未待江词向前迈几步,便又道:“词儿,你等等。” 江词被纪楚含便停下脚步,立即转身,“又叫本郡主作甚?”语气依旧含着愠怒。 纪楚含都快被江词此时的神情给气笑了,真不知江词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一想起营帐内,元祈与江词在营帐之中所说的话,更是愤怒。 “无事,本太子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切莫随便信他人。” 纪楚含深呼吸一口气只是这么提醒道,倒是到了江词这里便是一脸懵逼,她并不知宫中的明争暗斗,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皇宫之中就连这些所谓的亲戚唯恐也将会会变成敌人。 她知晓如此之多,怎么就记不住教训呢?随后江词也将纪楚含所有警告便抛至了脑后,看还有无有什么可以玩的事物。 当江词走出外面后倒也没什么可以好玩的事物了,皇宫内斗永远都没完,特别是亲人,江词对那些亲人总会没抵抗力,总觉得一家人应当像一家人一般的模样。 元祈便走了来,“江词,你在此处作甚?” “本郡主正想寻找些乐子,哪知这里除了营帐以外便是营帐,早知如此便不跟来了。”江词的语气之中带了些抱怨。 “营帐嘛,当然无什么乐子,除了一些诗词大会,不过过了几日便是送别会了。”元祈道。 一想到了送别会,江词眉头紧蹙道:“嗯?还真要去参加什么送别会?” 大都与蒙古之间关系破裂,还如何送别?恐怕此次送别并未见得如此太平罢,一想到了此处,心中便升腾起了一种不安,起初倒并未发现,若是那个神女在送别会之中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那可怎么得了?岂不是有去无回? 原本只想着纪楚含是因为她方可才参加的话,那还不如切莫让他答应来的好,若是两边交锋之时,那固然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那神女之心实在是太过高深莫测,想到了此处,江词便有了这么一瞬间的失神,就在此时一抹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满脸写着老子我很不高兴的神情。 “词儿!本太子方才跟你所言的,你怎得当成了耳旁风?”能听得出纪楚含在说出此话之时十分的愤怒。 听到了此话之后,江词便立即转身看向了纪楚含,江词不知纪楚含在气什么?今日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又是为何?这才后知后觉想起纪楚含方才跟自己说了什么,他是想要她多留颗心眼儿吗?可,江词看了看元祈?满头的雾水。 纪楚含立即将江词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随后便看着元祈之时却又恢复了常态,“呵!元祈倒是好有雅兴,还有空闲与词儿闲聊。”语气相当的清冷,又毫无半点波动。 元祈笑了笑便道:“本王哪里有皇兄如此有雅兴?居然还来到此处,不过本王倒是想提醒一下皇兄,江词可已许配给薛明宇了,还望皇兄与其保持距离罢。” “多谢提醒!” 原本无关紧要的话题,却硬是被听出了硝烟味儿,也不知是否是江词的错觉,下一秒便是纪楚含将江词拉回了营帐,江词一脸的懵逼,根本不知纪楚含为何如此霸道,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在纪楚含这边原本什么话也不说,如今此女似乎一点儿都不明白如今究竟是什么局势,怎得如此相信元祈的话。 “元祈说什么,你都信是也不是?”纪楚含直逼江词,若是江词不回答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似乎都能将她撕成碎片一般,如此看来她江词简直比窦娥还冤。 江词倒也感受到了纪楚含今日总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却又说不出,“楚含,你可否不要如此霸道,本郡主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 纪楚含很快自觉现在的失态便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淡漠,“没,本太子只是自觉你太容易轻信他人,到时候究竟是如何死掉都不知。” 前面一句倒还好,到了后面全然变了样,江词用一种看怪物的神情看着纪楚含,这算是诅咒她吗?忽而想起江词遇见神女的神情,又联想起昔日所做的梦。 “楚含,你可否告诉本郡主,那所谓的送别会,你是否要去?”江词询问道。 纪楚含便道:“是。” 江词原以为此人并不打算告诉她的,却不曾想到纪楚含居然直接说了出来,这倒是让江词十分的意外,听到了纪楚含这句话以后,江词的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了一抹不安。 “呃……楚含,可否不要去参加那个什么送别会?” 听闻江词此言,纪楚含便用着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江词,眉头紧皱,“为何?” “本郡主总觉得若是去的话,总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江词只不过是如此说着,但却不知纪楚含究竟是听没听见,但不管他听见与否,她还是离开了,纪楚含看着江词的背影,他从未听信所谓女人的直觉什么的。 此女若是论身手却是一名菜鸟,若论智慧,也并不太怎么聪明,否则也不会听信他人言语了。 纪楚含来至江词营帐内,却见江词在绣花,这倒是让他十分惊奇起来,“莫非你还懂刺绣?” 江词道:“不会也得学,否则本郡主都要闲得长毛了。” 纪楚含仔细打量了一下江词,“词儿,你怎得身子如此瘦弱,怎么吃都吃不胖的感觉?脸色也惨白如纸,难看死了!” 江词一想到自己的脸色的事情,便不得不想起自己为了就纪楚含她割腕取血之事,直至如今她一直都没有将此事告诉给纪楚含,于是纪楚含便一直疑心,江词与薛铭宇有着什么。 这个时代的所设下的条条框框就是多,女子都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之类的,只要做了抛头露面之事,定会想歪。 自从救了纪楚含以后,江词变得也是十分嗜睡,如今却又在营帐之中,常年在外,又吃不了多少饭食,脸色更显苍白,并且还畏冷。 愣了半晌这才说道:“难看死了,那莫看罢,又不让你看!” 说完便将脑袋歪了过去,打算不理纪楚含,纪楚含越发的觉得莫名,他们二人说话,还未好好聊上半句就又杠上了,如今就懒纪楚含也是深感莫名。 罢了,如今皇上身体欠安,如今的奏折却偏偏等着他批阅,也可以说如今他也算是与皇帝相差无二了,但因此朝廷之中又有事情,还真的是麻烦。 便瞧见纪楚含不理江词,江词也就直接将此人当成了无视,将自己窝在了被子之中,打了个呵欠便沉睡了过去。 回至自己营帐之中的纪楚含正在批阅着奏折,但隐隐约约觉得江词似乎有着什么事情瞒着他,还有江词与齐崎之间的关系?不由得眉头紧皱,如今直到现在,他所派出去的眼线到现在还未归来。 就在此时侍女归来,纪楚含不由得皱眉,怎么要她去查探一下怎么那么久?莫非……齐崎那边?顿时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安来,再加上方才江词也提醒过自己,只是他并未将此事放在重点。 “那边与江词说了什么?”纪楚含直切入主题。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并未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侍女道。 但敏感的纪楚含却已觉察到了端倪,探查了半日居然说没什么端倪,纪楚含才不会信这一套,不过语气倒是与平常无异,“本太子已知,你先退下罢。” “诺。” 侍女便离开。 “宋卫,你远远跟着她罢,切记要秘密跟踪,本太子自觉此神女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纪楚含便道。 “诺。”宋卫便应了声离开。 纪楚含吩咐了便后,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行,他还得需要一名侍女好好照顾江词的好,他十分迫切想要知道江词在作甚,如此就像谜一般的女人,让本太子实在是难以捉摸,如今这世道那是谁都不得轻信,哪怕是与他曾经最亲近之人,只是江词这人,嗨!好生让他担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子殿下的醋意 纪楚含便要一名换杜鹃的侍女安排在了江词身边,当杜鹃走进营帐内之时却瞧见江词刚刚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伸了个懒腰,丝毫都没有此时的文雅,于是便看向了自己陌生的侍女,十分疑惑道:“你是谁?” “奴婢是殿下请来的,名唤杜鹃,特意贴身侍奉您。” 其实杜鹃也不知该唤江词为郡主好呢,还是唤太子妃的好,因此这称呼倒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杜鹃便犹豫了一阵便道:“呃……抱歉,奴婢新来,却不知该唤郡主好还是唤太子妃的好。” 江词听到杜鹃所言,不由得全身一僵,太子妃?江词十分牵强地扯出了一抹弧线,“哈哈哈……杜鹃,切莫搞笑罢!这太子妃怎能是谁都能做的?况且本郡主并不受皇上待见,再听闻纪楚含那可是有一窝妾室,这太子妃之位是否轮到本郡主那还不一定。 就算殿下有此心,但圣命难违,你还是与他人一般,只唤本郡主为郡主罢。 “郡主。”杜鹃重新换了个称呼。 倘若杜鹃不提倒好,如今忽然提出来,倒是让她有些觉得与纪楚含二人的距离甚远,就好比一个天,一个地,郡主只不过是唤上去倒是无限的光荣。 纪楚含让杜鹃去了江词那边的时候,那便是探子一般,她若是当真有什么秘密,那便将会告知给他,说白点,那便是在江词身边的一个眼线罢了。 杜鹃端来了饭食,江词也吃得不多,当江词看到杜鹃端来饭食的那一刻,她便知,唯恐从今日起便要在自己营帐内用膳了,不过这倒对她而言倒也无所谓,但不知为何总让她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呢? 夜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江词欲从营帐之中出来透透气,刚走在正中央,便被纪楚含给叫住了,“准备往何处去?”语气十分冷漠,但也能听出此人今日的心情那也是极端的不好。 江词便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般便转过身看向了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本郡主出来透透气不行吗?” “透气?本太子还以为你又准备去对面营帐,然后第二日又便说,自己什么都不知。”冰冷的语调直击江词的心脏,边说着边拽着江词的手。 江词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立即甩开了纪楚含的手,眼里全是愤怒的神情,她便欲要离开,纪楚含恼羞成怒,便要跟上去,哪知江词便立即转身道:“切莫靠近,若是再靠近,本郡主死给你看!” 方才说出此话之后,江词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怎能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倒是一点儿都不像她如此这般的性格,反倒是纪楚含听到了江词如此一言,当真不敢靠近,眼里依旧含着愠怒,但却并未爆发,只是静静地瞧见她离开,更不知她去向何方。 而在江词看来,方才说出的话,也只得当是泼出去的水罢,江词前一脚离开,后边纪楚含便让杜鹃秘密跟在江词身后,看她究竟是打算往何处去,并且之前还得需伪装。 此人易容之术简直便是好到爆表的节奏,立即将自己化妆成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估计谁都瞧不出来。 江词所走之路均是那茫茫的大草原,甚是美丽,但只因是夜色,总有一种朦胧的美,她便坐在草原上,用手撑着下巴,似乎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如今的纪楚含真心难懂,不,此人本来便是难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一抹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江词的眼前,江词也甚是提高了警惕,唯恐是准备对付纪楚含的人便找了上来,当此人走近之时,这才让江词松了一口气。 “怎么是你?此处便是打仗之地,你怎能来此处?”江词便仔细询问道。 韩铭宇只是微笑道:“此处虽说是打仗之地,但也得需要军医,好在我也精通医术,兴许能帮得上什么忙。” 其实韩铭宇只是想说,他近日那是日日思念着江词,但却又一想起江词心系纪楚含,想到了此处倒却心中略微有些苦涩,韩铭宇却瞧见江词的手中绷带,便道:“词儿,你这……受伤了吗?”眉头紧蹙,心中难免一丝刺痛,也不知纪楚含究竟是在如何待她?怎能让她受到如此的伤痛? 江词看出韩铭宇眼中的痛楚,便微笑道:“本郡主并无大碍。” 韩铭宇之心,江词怎能不知?但她的心有所属,虽说此人是她不得高攀的,但目前暂不得装得下她人罢。 “此次战役倒该结束罢,只是那群蒙古兵显然不会如此放过我等的。”韩铭宇忽然说出了此番话。 江词满脸的疑惑便道:“你看得懂?” 韩铭宇只是微笑道:“我本只是治治病而已,但以往经常在宫中出入,难免也会被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出来,因此也算是懂了那么一些,只是这些事务并非本人所管之事。 我只是不想郡主您担心。” “呃……铭宇……” 江词抿抿唇,突然有些无言,她也本无心答应此婚约,如今她有可能无生育的秘密,却也只有她与韩铭宇二人得知,好在他并未嫌弃她,因此江词也便也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倒是纪楚含那边。 子嗣对于皇家而言那便是不可缺少的,如今她却成了如今这般的身体状况,也不知能否被纪楚含嫌弃,江词咬了咬唇。 韩铭宇自知江词的心事,“你我之间的婚约,我并不会有意强迫于你,你若是想悔婚,便提出来罢。” 江词笑得十分牵强便道:“多谢铭宇能体谅。” 韩铭宇便起身离开,江词一想到自己与韩铭宇之间的婚约,又向韩铭宇那边看了过去,此人的确是好人,但,她却爱不起,江词又打了个呵欠,原本要起身离开回去,却不成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也就在此时她便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纪楚含便将江词带到了营帐之中,特意为她掖好了被子,眉头紧蹙,心中划过一丝酸楚,但却又转瞬即逝。 杜鹃对纪楚含道:“殿下,郡主似乎挺能睡,今日饭菜也吃得甚少,如今却又在外边透气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晕倒,若是殿下不曾来,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就在此时十分冷漠的声音传来,“在你跟在她身后之时,可否有人过来?” 杜鹃想了想道:“是太傅的儿子韩铭宇来至此处。” 韩铭宇?此人与江词有婚约,纪楚含原本不想计较这二人,但却又觉得他们二人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并且自从上次只不过是受了这么一丁点儿的伤,她似乎比先前更容易嗜睡,为何纪楚含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待纪楚含离开便后,就连杜鹃觉得纪楚含对江词的态度颇有些不一样,兴许真的是未来的太子妃罢,顿时眼里全是那八卦一般的神情。 再度醒来之时,却发现纪楚含带着韩铭宇过来,此时纪楚含的身上便是带着冷冽的气息,满脸写着本太子很不高兴的神情,反倒是让江词的心慌了,她心慌的缘由便是,唯恐纪楚含欺瞒他,用自己的血治他的病的事实。 但事实上却听到纪楚含的声音之时,反倒是让江词的心里一暖。 “你不是自己便是医女么?怎得自己的身子如此虚弱为何却又不好好养养自己的身子?” “本郡主……” 也不知为何,每次一瞧见纪楚含之时,她便会脑子短路的一般。 韩铭宇唯恐江词有误会便道:“小词,她只不过是气血两虚,多补补便好。”边说着边看向江词的方向。 此话一说出倒还真有点儿像大夫般的模样,听闻韩铭宇所言,倒是让江词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韩铭宇便写下了个方子便送到杜鹃手中,随后便转身离开,虽说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得离开。 但却落在江词眼里,倒也着实惊讶,此人居然当真写好了药方?不过此番身体还真当要好好养养,待韩铭宇走远,纪楚含一瞧见江词的双眸几乎要粘在韩铭宇身上了,心中酸意升起。 “切莫上演什么郎情妾意了,再过几日,尔等便能够瞧见了,恭喜郡主要成亲了!” 纪楚含转身便离开。 江词用着一种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吃醋?可她还什么都不曾说,她原本是想说在营帐之中条件有限,根本无法安心养身体,但却又实在担忧纪楚含的安危。 特别是自从遇见神女便后,她那心中更是隐隐不安,不久,杜鹃便开了个方子便走了进来,江词看了那抓回来的药只是哀叹道:“其实并非本郡主不好好养身体,而是这里条件有限。” 杜鹃便道:“郡主此话倒是说得,熬药倒该有地方罢。” 江词对杜鹃道:“将铭宇所开的方子给本郡主瞧瞧。” 杜鹃也无多想,便将手中药方交给了江词,江词看了看便道:“倒是好几样补血的药,不过用这些药依然不够。” 第二百三十四章 熬制阿胶 杜鹃听闻此言,倒是十分吃惊,“怎么可能?还不够?方才那个韩铭宇倒是一副挺懂医术之事一般。” “尚可,他当然懂医术,并且此人医术十分精湛,只是缺了一味药,那是极为珍贵的药,并且实在是难找。”江词皱眉道。 杜鹃向来都不懂什么医术,倒是瞧见江词似乎一副挺懂的模样,下一秒,江词便从榻上下来,匆匆忙忙用了早膳之后,便正要去山上,看可否有驴,瞧见江词这么行装,像是要去涉猎一般,“郡主,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本郡主只是想去涉猎仅此而已,你若当真想要过去,便随本郡主来罢。”江词便道。 啊?涉猎?杜鹃忽然有些被江词所说之言,有些找不着北,特别是后面所说的话,她都有些怀疑,江词是否知道她是纪楚含所派来通风报信的。 纪楚含能挑她去江词身边之时,只是因为此女有武功,并且十分懂得伪装,这样也好保护自己也能护好江词的一切周全。 趁着江词不注意,便写了一封信笺差人送去纪楚含营帐内,当纪楚含看到了信笺之后,一双瞪得大大的眸子里全是惊讶的神情,“涉猎?”薄唇里吐出这二字。 此时的江词正在琢磨着如何骑上马,瞧见他们骑着一匹马宛如一阵风一般,如今骑不上倒还好,就算骑上了,也被马给弄到了地上,真的是将她摔惨了。 “哎哟!” 都是第三次,当江词转过身却瞧见的便是双手环着胸的纪楚含,此人向来淡漠,但却也不曾如此不留情面,如今却是看她多次从马上摔下来,一副委屈模样看着她,原本并不想落泪,反倒被自己眼前的男人给气得落泪了。 然后便“嗖!”地起身,却见陈词要与自己擦肩而过,此时令他十分不愉快,“词儿,你站住!” 边说着边拽住了她的手,江词转身道:“你不帮本郡主倒也罢了,忽然如此取笑本郡主,本郡主不骑马,今日本郡主就走路!” “你……” 一听闻江词所言,纪楚含都快要被她给气笑了,脸一黑便道:“你有事却不愿与本太子商量吗?骑马如此简单之事居然不会,若是要学,本太子教你便是,何苦去逞能?” 纪楚含边拉着江词的手,二人十指相扣便走了过去,江词被纪楚含所说的着实地愣了好一阵,更不知纪楚含这是要打算作甚。 纪楚含便先上了马,伸出一只手臂过来,直接将江词坐在了前面,语气忽然变柔,“日后若是要帮忙的,便找寻本太子便是。” 方才听闻纪楚含什么如此简单之事之时,她还无比生气呢,如今又听闻他如此说来,倒也不怎么生气了,甚至是愣了神,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驾!”纪楚含叫了一声,马便乖乖地离开。 只是涉猎的过程之中并未能圆满,原本纪楚含觉得江词只不过是因为太过寂寞了,因此才出来涉猎,但却今日出来涉猎像是有目的一般的感觉。 山上原本有许多的猎物,但此女却不去山上去寻,倒是在这茫茫草原上找寻,草原上除了马以外也无任何东西。 “词儿,你究竟是在找寻何物?为何不去山上寻或者河边寻,却在草原上寻?”纪楚含道。 “其实韩铭宇的药方之中还缺了一味药引子,只不过这药引子倒是挺罕见,只得在草原上寻方能寻到。” 江词便道。 二人正骑着马继续往前边走着,总算发现了一头驴,江词便开始用上了弓箭,对准前面的那头驴子,“砰!”向那头驴射上一箭,那头驴便当场死亡。 “词儿倒是好箭法,只是你要驴作甚?”纪楚含十分疑惑道。 江词欲要下去,纪楚含便先下去,将她抱下来,动作如此暧昧,反倒是让江词顿时老脸一红,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江词便走了过去,“驴子便是药引子,派人拖回去,本郡主自有妙用。” 纪楚含虽心中多有不解,但依旧依照江词的吩咐去做,于是便有些侍卫将一头驴给拖了回去。 于是在纪楚含营帐之中,自家郡主拖来了一头驴,大家甚是觉得称奇,便走了过来,“哎?郡主,你一头驴作甚?” 江词便道:“尔等知晓扒驴皮么?” 扒驴皮?听闻江词此言,顿时众侍卫们个个面面相觑,都不知江词为何要扒驴皮,一名粗汉便挠了挠头道:“小的一般都只不过是杀杀敌,但扒驴皮这事,小的那还真是做不出来。” 江词一看到一个个怂包,真的只剩叹气便道:“本郡主是要你们扒驴皮,并非是扒人皮,瞅瞅你们被唬成如此模样。” 江词只是叹了口气便摇了摇头,然后想了想便道:“去东阿县讨要阿井水过来,时至今日,只得将此驴先给冰镇起来,请问这里可否有什么常年不化的冰山或是山洞之类的,或许冰棺亦好。” 侍卫们表示不解,完全不知江词要这么作甚?江词似乎已看出他们心中不解,“本郡主将此物留下,那当然是有用处,若是冰镇的话,足够可以让尸首千年不易腐烂。” 听闻此事江楚含便想了想道:“本太子倒是当真听闻在蒙古那边境内有一座高山终年下雪,只是你是打算将此物先冰镇起来,那还不如让侍卫们,临时打造一个冰棺倒也来得好。”于是便下令道:“传令下去,去找寻一个冰棺过来,将此驴冰镇好。” “诺!” 一名侍卫应了声便离开。 纪楚含继续命令道:“你,快去东阿县那边去寻阿井水,记住,必须得快!” “诺!” 这一名侍卫便骑上了一匹快马飞速离开。 纪楚含便带江词回至自己营帐之中,纪楚含眉头紧蹙,“你究竟是作甚?为何如此麻烦?” 江词微笑道:“本郡主只不过是想做一位药罢了,必须要用得这此物,只是这路途遥远的,若是不将驴给冰镇好,那便不得服用。” “服用?你的意思是,你要吃?”纪楚含更是疑惑。 “是。”江词道。 此事江词当然是不会告诉他的,只是告诉他也无用,她想做出曾经在21世纪所买过的那阿胶,补血作用那十分神速。 倒是让纪楚含甚是觉得奇怪,此物居然还能吃?江词倒是笑而不答,她身为一代女医,当然是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皆会。 骑马之人倒也是神速,好不容易取来了阿井水,只是夜色已深,此时众人也已去休息,纪楚含听闻阿井水已到,便从榻上下来,此时的纪楚含身着一身白色,“殿下,阿井水已带到!” “尚可,明日便将阿井水带到郡主营帐之中。”纪楚含便道。 他突然有些期待,这江河究竟想要作甚。 直至清晨醒来后,江词便才瞧见一名侍卫与众侍卫挑来了阿井水,个个气喘如牛,“郡主,阿井水已带到。” 江词用过早膳便后洗好手,便开始干活,纪楚含原本在批阅奏折,却隐约瞧见江河搭着锅炉在外边熬着什么,出于一种好奇,便也从营帐之中出来。 驴皮还当真被江词给扒了下来,纪楚含眉头紧蹙,然后便看向了那口大锅,熬着什么东西,一脸的莫名,“这……这是何物?” 江词微笑道:“这便是阿胶,补血的作用那便是强了许多倍呢。” 纪楚含一脸十分吃惊的神情,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随后便做成了一块一块方方正正的模样,黑乎乎,但倒也挺好看。 “杜鹃,将本郡主叫你拿的纸过来。” 杜鹃在一旁也是傻眼了,却瞧见江词便将一手伸出来,嘴里却说着,但眼睛却离不开那锅,半晌才回过神来,江词便将药放在了纸上面,这便是在21世纪的时候,大家所见到过的阿胶。 可纪楚含却自觉感觉十分莫名,“这玩意儿还当真能补血?” 江词对纪楚含道:“当然可以,只不过是你们见识少罢了,若能突破才得有进步,再者多少女子吃了此物之后,血色也变得红润了些。” 江词对杜鹃道:“杜鹃,你若需要,你也可便拿去一些试试,放心,这并非是普通的药,本郡主可以性命担保,吃了它后,你便会来月事之时就无痛苦。” 杜鹃一双眸子不由得瞪得大大的,脸色也绯红了,但却始终道:“多谢郡主。” 杜鹃也不曾想,江词居然可以一下子看到她的血色不太好,并且还有痛经之症。 纪楚含皱了皱眉头,便也无话可说,原来此物主要治疗女性的疾病罢了,至于男性的话,除非那便是失血过多,不然也不会用到这种玩意儿罢。 纪楚含如实地想了想,江词当然知道纪楚含正在寻思着什么,但她并未说破,只是静静地熬制出了最后一批阿胶出来便包装起来,然后对杜鹃道:“这些便要拿回皇宫之中,看哪位娘娘需要,便让她们用上便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被吃豆腐 “哎!郡主——等等奴婢!”说完便追了上去。 直至现在也不知方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给杜鹃的感觉,就好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并且方才那个所谓的国师跟江词所言的,她后面那是一个字都不识。 二人一前一后,杜鹃急了便道:“郡主,你现在并非是郡主,你若是此次前去,定会穿帮的,你当真还要前去?你现在可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必须得拄着拐杖……” 一路上杜鹃叨叨叨的,这才惊醒梦中人,江词只得放慢步子,若是要演好一场戏,还真是不易,只是按照这般的步子要几时才能到齐崎族那边?此时江词还是第一次恨自己不会骑马,若自己会骑马,也不会像如此般下场。 现在的齐崎兵正与纪楚含交锋,纪楚含便对着齐崎怒吼道:“齐崎,你绝对不会想到吧,方才本太子只不过是与蒙古国可汗假装打起来,没想你却如此轻易中计,亏你还是齐崎族首领,也只不过仅此而已。” 此时齐崎听闻自己中计,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听闻神女所言,她已经用了失心草,怎得会如此轻而易举看破?” 纪楚含冷笑道:“你当本太子傻么?归来之时如此反常,本太子又怎能不知?也罢,此人只不过是一名侍女。” 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部都被江词与杜鹃听了去,杜鹃依旧不明,听闻江词她可是什么身手皆不会,如今到此处究竟是为了何事,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但倒是能看出一事,那便是江词对纪楚含那是真心的。 不过纪楚含似乎也对江词有意,只是此人的情商实在是令人堪忧,不然他也不会让她在江词身边看着了,便在此时江词便去找寻火房的去处,杜鹃瞧见江词向一个营帐里面走了过去,不由得蹙眉,不明所以,但她却跟在江词的身后,看到究竟要做什么。 当她们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一个营帐里的时候,江词便转身对杜鹃道:“你好好把风罢,本郡主去去就来。” 杜鹃有些看不懂,“你要去作甚?” 杜鹃往里面一瞧,便知那里面可是火房,江词道:“下毒。”这二字倒是用着极小的声音说着,几乎就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得到。 杜鹃听闻江词此言,不由的眼角一抽,没想此女居然还是一名医女,其医术如此之高超,唯恐无人了罢。 江词便偷偷溜进了营帐内,往正在熬汤的锅之中,下了些药进去,随后便从营帐内出来,当然那株毒草所制成的药何其珍贵,她妄不敢乱用,若是如此死得太痛快了,那也太不过瘾了,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巫婆一般的笑容。 随后便偷偷地跟着杜鹃从营帐里面出来,却不曾想被齐崎兵给拦住了,江词立即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背,那老态龙钟的模样,“咳咳……呃……这位官爷,老妇是走错地方了,因此走到此处来。” 杜鹃也附和道:“呃……这位官爷,非常抱歉哈,这是的母亲,民女是她的女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原本想去方便一下,谁知母亲走错了。” “茅厕跟军营都分不清楚,滚,滚,滚,快滚!” 齐崎族士兵十分不客气,当江词与杜鹃走远,江词便转身看向了那些齐崎兵,只是小声诅咒了声:“祝你们早日见阎王!” 杜鹃立即拉着江词立即逃跑,“小姐,切莫擅自闯这地方,齐崎兵十分凶狠,若是进入那地方,也不知是否有命出来?” 江词冷哼道:“本郡主还不是为了楚含着想,若不是楚含,他们怎能胜这场战?快,快,快,我等快回去罢!” 说完便离开。 如今已是正午,这次战役之中,对方已经熟透了纪楚含的习惯,险些差点儿没命,当他正回来之时却见一名看上去刘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此处,顿时一脸的懵逼。 如此荒凉之地,会有谁敢擅自如营帐内,况且还是他们大都的营帐,“请问您……” 纪楚含眉头紧蹙,倒是这位老妇人便转过身,冲着他微笑了一下,随后便摘下了自己的头套,纪楚含倒是吃了一惊,他倒是从未想过江词居然…… “谁让你戴这头套?丑死了!”纪楚含冷冷道。 “不看就不看,又不是给你看!”江词十分气愤道:“真可恶!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但却又看到纪楚含此时此刻的形象,真的那是相当的糟糕,“楚含,你……脏死了!”虽然心中十分担忧,但还是想损他一下。 听闻江词此言,倒是让纪楚含先是一愣,但却又恢复了方才的冷静,但是心中却是划过一丝暖流,四目相对,仿佛时光停止一般。 “你看着本太子作甚?”纪楚含道。 此人明明是心动的,但却又估计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 “你不看着本郡主,怎能知晓本郡主看着你?”江词回嘴道。 突然感觉此时他们二人这样的对话实在是好笑,江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噗!” 纪楚含的双眸里明明是有着一些笑意的,但一想到此女要嫁给韩铭宇,心中十分不痛快,江词那老脸一红立即闪了,谁知下一秒,被纪楚含单手给拥抱住,反倒是让江词心中慌了。 “呃……楚含,你……” 江词一时不知为何纪楚含要这么抱住她,当二人这么互相拥抱之时,江词的心砰砰直跳,他的动作十分的霸道,生怕她江词下一秒便不见了一般。 还未待江词理清头绪,就被纪楚含给吻住,江词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不过最终纪楚含便立即松开了,江词的脸顿时红得滴出血,“呃……本郡主,本郡主,先,走了。”说完便几乎是落荒而逃。 方才她原本是想要给他说一声,在齐崎族那边她已经给那些人下了毒,谁不曾想纪楚含居然会突然来了这一招,结果她是什么话也没说,便从营帐内溜了出来。 直至来到自己的营帐,江词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唇,这是不是她的幻觉?那个冰人居然亲了她?但在她的心中却又是那满满的甜蜜。 杜鹃瞧见江词脸上面带桃花,便知方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主子的事情,她一个做奴婢的还是别打听的好。 正是用午膳之时,纪楚含便命人来到了江词的营帐之中,“郡主,殿下请你去用膳。” 江词的心砰砰直跳,来到了纪楚含营帐内,江词毫无意外地便坐在了他的身边,之时江词实在不敢与纪楚含直视,纪楚含不喜如此安静便看了看江词道:“本殿下无非只不过是吻了一口,你却是如此这副德行?平日里不知有多少女子选择倒贴。” 江词虽不知为何纪楚含将他的那一窝妾室通通休了,不过江词知晓,现在不是,并非是以后不是,因此她还是收拾好了自己心情道:“没有,太子殿下魅力无边,当然有许多女子倒贴了,这可惜其中无本郡主。” 纪楚含听闻江词如此淡定之语气,让他心中莫名烦躁,“词儿。” 就在此时,便有一名侍卫来报:“殿下,方才有人来报,齐崎族一伙人通通中毒死去。” 中毒?纪楚含眼里划过一丝讶异,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江词的身上,但无多言,“那现在不战,更待何时?快点冲过去,直接用火箭,射入齐崎族那边的军营,然后一举攻之!” “喏!”侍卫应道。 纪楚含再度看向了江词,“方才你打扮成那般模样,便是潜入了齐崎族那边,为他们下药?” 江词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道:“那当然。” “今日你帮助了本殿下,需要什么赏赐,便一一道来。”纪楚含便道。 江词的心一咯噔,随后便微笑道:“本郡主如今要有银两便有银两,要有金银财宝便有金银财宝,本郡主还缺什么?” “那想好了便提出来。”语气十分冷漠,并且毫无温度。 江词眉头紧蹙,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纪楚含,这人究竟是当真不明白?她只不过是想要陪在他身边而已,如今却是用着这般冷漠的语气,究竟是何意? 此时元祈便走了过来,江词便立即走到了元祈那边去:“四哥。” 在元祈的面前露出了一抹笑容,反倒是让纪楚含倒是有几分嫉妒,只因此女在他的面前可从来都没有流露出如此的笑容,最多的皆是防备仅此而已。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里并不美好了。 “怀玉妹妹,今日是面带桃花啊,话说你与一张冰脸在此处又有什么乐趣的?毕竟你的未来夫婿那可是韩铭宇。” 此话是元祈估计说给纪楚含听了,纪楚含隐忍着怒火,但却并未爆发,脸上依旧平淡。 “四弟,你如今倒是好生清闲,别人却在外边打仗,而你却就在此处什么都不做,若是这样,还不如早点回宫罢,怀玉郡主之事还是切莫四弟操心了。”语气当中明显带着一丝冷嘲热讽。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未来太子妃 尽管如此,元祈依旧没有忘记此次来的目的,于是便道:“本王本是过来为你道贺的,恭喜你,打了胜仗啊!” 胜仗?元祈之心路人皆知,纪楚含便道:“方才我等的这场战役已是输了,这次,却还未得知。” 此话音刚落,便立即就有人来报,“殿下!我等大获全胜,如今那些齐崎族的人,现在已抄小路离开。” 纪楚含的脸上勾起了一抹弧线,“甚好。” 倒是江词一脸诧异地看向了元祈,难道她家四哥有先见之明吗?怎得方才刚落声,却又得到了消息了呢?但是元祈的脸色听闻此时却有些难看,纪楚含便道:“打败齐崎族的人,是你我的梦想,不管是谁,也都是为大都立下了汗毛功劳,四弟的这脸色不必如此难看罢。” 元祈微笑道:“那倒是,明日本王便要回宫了,皇兄还得好自为之才是。” 此话里头却带着一丝警告,纪楚含却是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随后他看到的便是元祈离开的身影之后,却脸上扬起了一抹阴狠的笑容。 “日后,你离他远点儿的好。” 这已经是纪楚含第二次提醒江词了,却又不知为何他们彼此那么的防备?不过方才听闻元祈所言的,也让江词的心有戚戚焉之感。 “楚含……” 江词原本想要强忍着心中的担心,但她的眼神与声音依旧是暴露出来了,纪楚含眉头紧蹙冷冷道:“你这是为本太子担忧……” 很快,江词便立即放下,冷着脸便道,“才不呢!”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营帐内。 倒是在江词看不见的角落里,纪楚含居然神奇般地勾起了一抹弧线,只可惜江词却并不知晓。 此时江词想找些硫磺之类的东西制作成火药,哪怕是没有身手,就算用火药也能战胜这一群鸟人,于是就到自己营帐内开始画起了一张设计图,并且还是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 杜鹃给江词熬了一碗药走了过来,“郡主,你的药熬好了。” 江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杜鹃看着江词那纸上画着的东西,不太看得懂那是什么东西,不由得眉头紧蹙,“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奴婢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哈哈,这是一把枪。” “枪?这,这是干嘛用的?” 杜鹃用着一种看着新奇东西的眼神,盯着那纸上的画看着,江词微笑着说:“当然是打仗用的了。” “你……你居然还会研究这个?”杜鹃说着。 江词只是笑了笑说:“呃……本郡主其实也不是挺会的。” 还记得在21世纪之时,曾设计过机枪技术,只可惜她没身手,不然她也会研发炮弹了,一炮将齐崎族那边给轰炸成马蜂窝。 杜鹃看着那画上面的枪,实在看不出究竟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这……这能杀人,如此小。” “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些,威力那是挺大的呢。” 江词将画画完了便后,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杜鹃眉头紧蹙,似乎一点儿都不相信这样的玩意儿还能杀敌。 于是立即去命人按照她所画的东西,给制造一个这个一模一样的,侍卫见了道,“这……这么小的东西能杀敌?郡主切莫开玩笑罢。” “只是尔等见识少,你们该曾用过大炮罢?”江词道。 “用过。”侍卫道。 江词十分神秘道:“本郡主告诉你们,此物可比大炮好多了,至少便于携带,大炮那么笨重,你们如何带在身上?你只管将其打造出来,待到将士们需要用之时,教你们如何使用,如何?” 侍卫半信半疑应道:“好罢。” 一个下午皆未见到江词,纪楚含的心中实在是不爽,于是便命人传唤杜鹃过来,杜鹃听闻纪楚含唤自己,便走了进来。 “词儿现在究竟在营帐之中作甚?”纪楚含直接询问道。 杜鹃十分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不知该如何说明方才江词奇怪之举,眉头紧蹙,“方才郡主像是要人去打造一样兵器了。” 纪楚含倒是甚是吃惊,“打造兵器?” 杜鹃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郡主在纸上画了一张画,画上面是一把……枪。” 纪楚含冷冷道:“军营之中如此多的枪,还需要枪作甚?” 杜鹃立即摇晃手道:“不,那并非是普通的枪,哎呀!总之似乎从未瞧见过。” 这倒是提起了纪楚含的兴趣,从未瞧见过的枪,那是什么枪?他立即去看看那侍卫是否还在,他倒是想看看那东东究竟是何物? 就在此时,那名侍卫正在看着这画上的东东出神。 “方才郡主可否来?”纪楚含道。 那名侍卫便将图交给了纪楚含,“殿下,这是郡主亲自画的,听闻这玩意儿跟大炮一般,只是便于携带。” 纪楚含看上了画上的东东,眼里露出了一丝吃惊,就这玩意儿也能上阵杀敌?“这……这也能杀敌?” “郡主说了,日后若是铸造成功,便教我等使用,殿下,这玩意儿……”侍卫一直有些犹豫。 “先打造出一把出来瞧瞧,本太子倒是要瞧瞧这玩意儿的所谓的威力是什么。”纪楚含道。 “喏!”侍卫应声道。 “只是现在呢?去往何处?”纪楚含继续询问杜鹃。 杜鹃便道:“像是去寻找硫磺之类的。” 硫磺?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眉头紧蹙,她当真想要制造火药,他倒是十分好奇,江词会鼓捣出什么花儿出来。 在齐崎族那边大败齐崎族的首领顿时恼羞成怒,“怎能会是如此?为何会有一大批人中毒身亡?究竟是为何?” 神女便走了过来,“怎能会变成这般模样?”眼睛里满是吃惊的神情。” 齐崎便道:“方才不知手下不知放了何人进去,居然在火房里发现了大量的毒,如今是大批的士兵都已死亡,如今倒好我本想去争夺可汗之位,被人如此一闹,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女眼里全是愤怒的神情,“还能怎么着,只得退兵,大汗也真是,大都那边三句两句便被说服了,如今局势只得先回去再定夺。” 说完便离开。 齐崎眼里全是愤怒,幸好今日午膳,他未吃一口,不然下一个死的便是他,如今只能回去想别的办法,实在是可恶! 纪楚含听闻齐崎族退兵了,众人皆大欢喜,原本想要离开,却未见江词归来,心里倒是有些担心,于是便召唤杜鹃归来,“郡主离去之时,可否有人陪同?” “有,是那韩铭宇韩公子带她离开的。”杜鹃道。 纪楚含的心里划过一丝痛楚,一名侍卫便过来道:“殿下,我等是否可以先回去再说。” 既然有韩铭宇在身边的话,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便道:“传令下去,即刻撤军回宫!” “喏!” 杜鹃能够看得出来,纪楚含的心里正念着江词。 当江词已寻找到了所有的火药之后,便与韩铭宇回来之时,哪里有什么人?江词心中便有些恼了,“撤军了,都不曾与本郡主聊聊。” 韩铭宇倒是不知江词是用的何种方法逼他们退兵,只是此时她倒是成了大都的功臣便是,“其实你已逼得人们退兵,定会想到这一层,殿下绝不会在此处多做逗留。” 江词的心里有气,曾经在21世纪之时用手机,用习惯了,直到现在,江词其实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什么都要飞鸽传书。 “本郡主又如何得知,此人向来什么话都不肯言说,如今更是,想必现在已回皇宫了。”江词道。 一想到皇宫,江词就有一些畏惧之感,所谓深入皇宫深似海,突然想起诬陷她杀了太后之人,于是立即转过身对韩铭宇道:“关于陷害我的人,究竟查出了什么来没?” 韩铭宇摇了摇头道:“尚无。” “我们先回宫罢。” 江词此时心中慌得狠,她只想将昔日陷害她的人给揪出来,然后将其撕成碎片才罢休,韩铭宇自当是知江词之中的心事,但也暂没说破。 倒是纪楚含刚回至宫中,并未得到省心,立即便有一名看上去美貌的女子在大殿之上候着,如今皇上龙体欠安,精神萎靡不振,此时还有一桩事那便是纪楚含的太子妃之位如今还是空悬着的。 此时他想将纪楚含的这门婚事也给定下来,谁知纪楚含却瞧都不瞧一眼身边的女子,心中满满地皆是对于江词的担忧。 “怀玉呢?”皇上这才开口。 “她还有些事情。”纪楚含淡淡道。 皇上便对纪楚含道:“此女是宰相之女,也便是未来的太子妃……” 此话还未说完,纪楚含的脸色顿时一黑,立即跪下,“儿臣不得接受父皇如此安排。” 宰相之女从不知没想纪楚含居然如此拒绝,原本看到纪楚含俊美容颜之心,忽然碎了一地。 “这是为何?”皇上道。 “儿臣自觉尚还年轻,因此暂不纳妃,还望父皇成全。”纪楚含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未来太子妃 听闻纪楚含如此所说,皇上的脸色自然有些不太好看,但听闻暂不纳妃,只得询问道:“你说你暂不纳妃,那你还得几时才能纳妃?朕像你如此大之时,后宫佳丽便已有几十个妃子了。” 不提起自己生母倒还好,一提起自己的生母,纪楚含便不由得眼角一抽,他当然不会说出他绝不会娶如此之多的妃子,有些事情,自己心中知晓便是了,但若说给皇上听的话,却又不知会惹出多少事情出来。 纪楚含永远便是如此,尚未决定好之事他不敢轻言,就好比现在,他不喜宰相之女,只因他心系一人,只是此人…… 江词,你究竟几时才归? 皇上便道:“朕唯恐时日无多,若是未瞧见你纳妃,朕的心又于心何安?” 纪楚含却再未发一言,最终皇上松口道:“既然如此,你与这宰相之女陈氏独自往来,若是能和,便和罢,若是不和,也便随你。” 宰相之女陈慧香,人宛如其名,身体有异香,若是男子靠近,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但男子之中却并未包括纪楚含,纪楚含未拒绝,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总之日后皇宫之中那绝对不会平息。 此女虽然貌美,并带异香,最多也只是在纪楚含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在将回至太子寝宫之前却对陈慧香道:“什么东西,居然如此之香?” 好不容易引起纪楚含注意,陈慧香又如何能错过,脸上面带着一丝娇羞的笑容,便道:“回禀殿下,臣女自身来便身体带异香,因此名唤陈慧香。” 纪楚含只不过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离开,反倒是陈慧香不知如何是好。 当江词回至宫中之时已是五日以后,但只不过是五日尚未进宫,如今却好像世道变了一般,在皇宫城墙上,纪楚含却是心中念着江词,却迟迟不知她已归来,只是今日不见,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陈慧香便静静地立在一旁,却尚未打搅纪楚含的思绪。 只因她是准太子妃,自然在皇宫之中的待遇并非一样的,她十分用心地去学宫中礼仪,甚至为纪楚含亲手泡茶,只是不知为何,纪楚含十分冷漠,除了奏折便只剩奏折。 跟随江词而来的自然便是韩铭宇,如今纪楚含依旧在批阅奏折,陈慧香便站在身旁,就在此时,侍卫便进来报:“殿下,郡主归。” 听闻江词已归,纪楚含心中难免一丝激动,眼里划过一丝喜悦,但最终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如今她在何处?” “在大殿内。” 纪楚含便放下奏折便匆匆离去,这倒是让陈慧香好生好奇,听闻郡主精通医术,她倒是想去看看究竟是何人能令原本十分冷漠的纪楚含,放下奏折前去迎接。 当他来至大殿之时,原本喜悦之情,却瞧见江词身后的韩铭宇只是,又阴冷了下来,那说话的语气不知是有多么的清冷,只是江词并未瞧见他那表情的变化。 “在宫外如此贪玩,如今总算知道回来。” 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她回来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江词微笑便道:“本郡主在营帐之中之时,跟你说过的,此武器必须需要这些东西,你若是不信,本郡主便给你研制出给你瞧瞧。” 说完便要回王府。 “你要往何处去?”纪楚含道。 “本郡主去制作子弹,不然此枪便不能用。” 江词道。 纪楚含眉头紧蹙,此女一归来,便专程鼓捣这些东西,如今礼仪也不顾了,当江词正要离去之时,却瞧见一名美丽女子杵在此处,不由得眉头紧皱,“这是何许人也?” 纪楚含却不言,只是静静杵在此处,倒是陈慧香便行礼道:“民女叩见郡主。” 江词只是微笑便算是打了声招呼道:“哦,民女?你究竟是何人?” 究竟是何人?此问问出,陈慧香也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却又不敢看纪楚含,纪楚含便道:“此女乃是宰相之女,陈慧香。” 江词便道:“哦,宰相之女,然后又看了看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总觉得怪怪的,心里略微不爽,但也不敢多言,只是看了看他们二人,便离开。” 韩铭宇只不过是轻轻瞟了一眼纪楚含只是摇了摇头,纪楚含不明所以,也不知韩铭宇为何会出现如此这般表情。 女子对于自己的情敌那便是十分敏感,就好比现在的江词一般,果然就在宫中便有人传来,虽然只不过是两位公公所说的话,但也不得不信。 “听闻陛下欲给宰相之女嫁给太子殿下,让她成为太子妃,只是这五日之中的互动,太子殿下好像对这准太子妃似乎一副不冷不热的感觉……” 二人说得好小声,但却依然被江词听了去,果真正如她所想,皇上将要那名女子成为太子妃,她甚至还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但并非是胭脂香粉味,倒像是天生散发出来的体香。 这反倒让江词想起了乾隆时期的那个香妃,只是她们二人是不一样的,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江词却不知,只是此时的江词听到了一阵心碎之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就在此时,韩铭宇便追了过来,“小词,你要去往何处?怎么不等等我?” 听闻韩铭宇的声音,便转过身,此时的江词的脸颊上挂上泪珠,江词原以为她并未在意,原以为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她依然会忍不住落泪。 韩铭宇瞧见江词脸颊上挂着泪珠,心里十分的酸涩,“小词,你……” 江词却不言也不语,只是静静地向前走着,韩铭宇便追了上来,他也不再去追问为何她如此哭泣,只是道:“如今你想去往何处?” “本郡主只不过是想要会王府罢了。”江词道。 “一名女子在路上行走,实在不方便,不如我送你回去倒也好。” 韩铭宇道。 江词也未拒绝。 回到了秦王府,江词依旧是如此失魂落魄,自从江词为了医治纪楚含,身子越来越弱便后,无论吃多少的补药,皆又无能挽回,再者听闻准太子妃已被皇上订下,纪楚含定会非常欢喜罢。 而她如今却是残余之身,若是不提自己的身子还好,再加上日益思念着纪楚含,那身体也依旧是如此的虚弱,好在韩铭宇还精通医术,自然会为她好好调理身子。 韩铭宇却见江词如此心伤,便道:“小词,你若是再如此胡思乱想,唯恐再好的补药也于事无补,不如还是该放下的便放下罢。” 江词的脸上扬起一抹弧线道:“你当本郡主是什么人,难不成说能放下便能放下?不过你先去罢,本郡主无大碍。” 韩铭宇瞧见江词此番身体,越发的心痛,但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江词咳嗽了几声,便去鼓捣着子弹,很快便制作而成,江词用子弹包裹着然后很快便来至太子寝宫,却瞧见陈慧香便在纪楚含身边,但纪楚含却十分冷漠地批阅着奏折。 “郡主江词叩见殿下。”江词行礼道。 纪楚含听闻如此客套称呼,心情十分不悦,不由得眉头紧蹙,江词仿佛便向没有瞧见一般,纪楚含道:“今日突然行跪拜之礼,让本太子倒是十分的痛快。” 语气当中带着一丝愠怒,纪楚含便对陈慧香便道:“你先退下。” 陈慧香心中虽说十分不痛快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退下,不知为何在纪楚含面前,怎么着都觉得好似宫女、婢女一般,说得好听,什么准太子妃,一想到了此处,心中十分不爽快了。 纪楚含便走了过来,“词儿,你我之间分明无需客套。” 江词露出了一抹十分陌生的笑容,“刚归来陛下便赐你一名女子作为将来的太子妃,并且此太子妃还带着异香,有如此女子入怀,殿下唯恐都被迷惑得不知所云罢。” “谁说此女是太子妃?没有本太子命令,谁能立其为太子妃?”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只是不知为何,每次一瞧见江词,他便想发火,甚至越来越控制不住。 “今日不为太子妃,日后呢?”江词便道。 纪楚含越听江词所言,越发不对,于是便走了过来低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人道:“吃醋?” 江词似乎听到了笑话一般,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殿下今后将会有如此多的女子,待陛下百年过后,你便是皇上,皇上的后宫之中定有许多妃子,若是本郡主真当吃醋,还不被酸死?” 一时被江词的伶牙俐齿给塞住,倘若他纪楚含只想拥有她一人,也不知她可否相信?突然想起了她与韩铭宇之间的婚约,纪楚含的心中却又没底。 “咳咳……” 听闻江词咳嗽,纪楚含的心里一惊,本能地握住了江词的手,“词儿,这是着凉罢。”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殿下这可是关心本郡主?” 纪楚含心中有些酸涩,江词却扒开了他的手道:“多谢殿下关心。” 第二百四十章 难得的温情 江词险些忘记今日所进宫的目的,便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包东西,此物便由江词用布包裹了起来,“此物皆是用来上战场杀敌之用,本郡主已做好,若是日后再去杀敌,便用那制好的枪支直接向那敌人开上一枪,便会死去,宫中之人皆会射箭,此物便向射箭一般之感,只是死得更快仅此而已。” 纪楚含忽然想起江词所画的那奇奇怪怪的枪,虽说不懂江词为何要将此物制造如此这般模样,但他倒想看看,江词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儿。 “方才有人来报,你所要他们打造的兵器,已做好了一支,只是不知效果如何。” 纪楚含道。 兵器?在纪楚含心中看到都算是兵器罢,江词便走了过去便道:“那便将此物交给本郡主瞧瞧。” 于是过不了多久,还真当有人将枪交给了江词,江词便往枪里面放了些子弹,便在靶子上“砰!”地一声,那声音将纪楚含等人着实地吓了一跳,只见那子弹便牢牢地被射中上面。 纪楚含只因从未瞧见过此物,“因此便有些害怕,这……当真能会杀人?” 江词道:“当然,只是你拿着此物之时好生拿着,唯恐会射中自己,那就不了得。”边说着边对纪楚含道:“切莫扣动扳机,扳机便是在此处。” 纪楚含便瞄准靶子,“砰!”地一声,便立即射中靶子,思索了一阵便道:“此物倒还真类似弓箭,本太子便暂且相信你,让众将也听令于此,若是能在战场能用到此物,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闻纪楚含愿意相信,江词的唇角便不知不觉之中掀起了一抹笑容,只是却紧接着咳嗽了几声,正要回王府,纪楚含刚下令多打造出这么一样武器出来,得到了肯定之后,便转身去找寻江词。 “词儿,你要往何处去?” 心里有着某种不一样的感觉划过,江词便转身冲着纪楚含只不过是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但却并无多话,只是想去回王府,纪楚含想去一趟王府,但宫中并不比王府能任意出入,最终也只得目送江词离去。 关于太后突然离世这事纪楚含依旧在命人在查,只是直至今日还未有结果,就在此时韩铭宇便走了过来,纪楚含一瞧见韩铭宇在此心中很不爽快,“你进宫作甚?词儿方才刚走。” 韩铭宇知晓纪楚含心系江词,但他倒也没有多说他话,只是对纪楚含道:“对于小词身上,还有一事未完成,因此近日,她还是会来宫中。” 纪楚含眉头紧皱道:“还有什么事?” “你可否记得太后之死?原本事情已有起色了的,可是却不曾想却被人如此陷害,想必此人定要致她于死地罢。”韩铭宇道。 原本纪楚含便已想到了此处,可是如今韩铭宇却直接说了出来,真是让他更为气愤,“父皇那边,让本太子好不容易说服留住词儿一命,但若是被父皇知晓此女还在,他不要词儿的命才怪。 究竟是何许人定要治她于死地?” 韩铭宇道:“只因此时太子妃之位还未落实,如今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便是凶手。” 纪楚含眉头紧蹙,“你是说便是那宰相之女?” 韩铭宇便道:“此女刚进宫便让皇上推选为太子妃之选,你确定会有如此便宜之事?唯恐此人怕早就在宫中潜伏了多日,却并未有人瞧见。 殿下原本就清冷,但却对小词的态度却依然是跟别的女子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听闻韩铭宇之言,原以为自己掩藏极好,只是却不曾想依然有人注意到了,然后又想了想,“是否有可能是元祈?毕竟词儿曾扮作一名宫女想要试图查出此事出来,如今有人迫不及待要致她于死地,若不是本太子,唯恐她早已不在人世。” 一想到了此处,让纪楚含的心中也是发慌,韩铭宇并未多说话,只是随口说了几句便退下,每次聊到江词身体问题之时,韩铭宇便是三缄其口,这让纪楚含无比的郁闷,他越想便自觉心里烦躁,他倒想要出宫一趟看看。 既然是如此想,他也便是如此实施的,当夜色深了之时,纪楚含便偷偷溜出皇宫便去往秦王府,此时的江词已熟睡,却不知纪楚含已从天花板上轻轻落地跳了下来,唯恐惊醒梦中之人。 纪楚含眉头紧皱,他究竟是得不到她的信任,她宁愿相信韩铭宇,也并并不愿相信她吗?想到了此处令他的心中划过了一丝酸楚。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哪知却突然轻咳了几声,“咳咳……”不多久,江词便睁开了双眸,对于纪楚含来访,令江词十分惊讶。 在她看来纪楚含就是一个冷漠之人,又怎能会有心?如今看来却实在是令人吃惊,纪楚含连忙将灯点燃,便坐在了榻边,“你的脸色惨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病了也不肯告诉本殿下。” 江词笑了笑道:“殿下来此处瞧瞧本郡主,不会当真是为了本郡主罢?殿下一直都是如此清冷,若当真是如此,本郡主还真是受宠若惊。” “你就究竟所患何病?”纪楚含明显已无耐心与其扯些有的没的。 江词笑了笑便道:“殿下如此紧张,本郡主只不过是偶感风寒仅此而已,待到春天过后,病也好了。” 偶感风寒倒是假,只是也的的确确到了春天过后便好了,纪楚含又恢复到了清冷的声音便道:“既然如此,你怎得不好好在屋中待着,跑出来作甚?” 江词微笑道:“若是想要大胜仗,或者灭了齐崎族,不仅需要懂得兵法,并且还得需要很好的武器罢。” 纪楚含的心中一动,但也不好说什么,江词便道:“三更半夜,你来此处作甚?呵!还是回宫去罢,你的太子妃在皇宫之中等你。” 此话说出来,纪楚含便心中不痛快了,这明显便是要赶他出去么?纪楚含便道:“她不是太子妃……” 还未待纪楚含说完,江词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便道:“这有什么区别么?是与不是,又怎能是你所说的?说不定某一天,陛下拟一道圣旨下来,便册封为她为太子妃。” 纪楚含一时语塞,江词为何要如此介意?是不希望他娶她人为太子妃吗?还是她自己想当太子妃?又是沉默,每逢瞧见纪楚含沉默之时,江词便是十分的窝心。 也罢,在君王身边又怎能有一个女人?“你还是走罢,本郡主累了。” 纪楚含却瞧见她一脸疲倦之色,心中划过一丝悲痛,只得先行离开,待他离开后,江词却又十分好奇,此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罢了,罢了,她本是太傅之子未来的妻子,在古时候凡是能两情相悦的,也无任何的好结果。 而后江词便也好时候才睡,正如韩铭宇所言,江词的心中一直都记挂着究竟是何人想要致她于死地,听闻宫中又新晋一批宫女,于是江词便穿着一身宫女服便走向了后宫之中,说不知此举早已落入了纪楚含眼中。 纪楚含只剩叹气,她若想查什么,便让他从父皇那边拟道圣旨便好,为何要如此麻烦?看来他不得不亲自去一趟了,若是被人抓住了,那可不了得。 当江词好不容易来至后宫之中的时候,却突然被一抹身影给拦住,倒是让江词好生吓了一跳,差点被吓了一跳,江楚含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江词十分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你在这里作甚?” “你以为本太子不知?你切莫作声,随本太子来罢,若是被人瞧见了,你是如何死的皆不知。”纪楚含道。 江词叉腰便道:“你……” 不理睬此人了,如今之事便是快快找寻出究竟是谁害了她,昔日她只不过是为太后做了个针灸,开的药方皆是调理身子的药。 来到了停尸间,江词便来到了此处,如今尸体的味道扩散,纪楚含便道:“尸体是本太子费尽心思阻止他们暂时切莫处理的,如今果然在停尸间。” 江词听闻此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这是他知道她要来查吗?江词用一根银针拿了出来,想要试探她嘴里或者牙齿是否有毒。 “事发当晚究竟有何人来过?当日本郡主一直都是用着针灸,就算开的方子也是调理身子的药,按理来说,绝不会有问题。”江词道。 当江词从太后的腹部内试探一下却瞧见银针立即发黑了,就连纪楚含也瞧见了,江词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然后再探查后面手指甲以及脚趾甲,就在此时有侍卫便追了过来,“是谁?” 纪楚含便立即走了出去,“是本太子。” 侍卫立即行礼道:“殿下。” “本太子自觉太后之死有疑点,因此便来至于此重新探查,今日之事切莫向他人提起。”纪楚含道。 “喏。”侍卫道。 方才听闻外边有人,让江词的心都慌了,却听闻纪楚含将此人打发了出去,这才让她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王爷 “日后若当真有事,便让本太子陪同,后宫可不比王府。”纪楚含道。 听到了此处让江词的心中不由的一暖,纪楚含继续道:“每日本太子将会在后宫等你,你也无需偷偷摸摸,日后你便伴随在本太子左右。” 江词扯出了一抹弧线边检查尸体边道:“每日?你方才也说了,后宫岂能是每个人皆能来的?待此案破了便后,本郡主才不会打搅你与未来太子妃在一处,若是那位太子妃计上心头还不将本郡主撕成碎片?” 纪楚含都快被江词给气笑了,为何江词总是说出如此酸的话?江词继续道:“如今虽说不知这作案之人是谁,不过至少能确认并非是本郡主给害死的。” 江词从太后遗体上弄出了一点点毒素下来,纪楚含眉头紧蹙,“虽说本太子也已怀疑到此处,却没曾想皇祖母当真是被毒死,此时本太子定会调查清楚。” “本郡主现在要去一趟御膳房,在负责太后熬药之时究竟是何人?”江词道。 纪楚含抿唇道:“御膳房?你如今这身打扮还是以宫女身份进入好点,最好低着头……” 江词立即打断道:“废话!此事还用你来教!” 纪楚含成功闭嘴,但却让江词很快觉得不大对劲儿,眉头紧蹙,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纪楚含,后者只觉一脸的莫名,“你这样看着本太子作甚?” 江词便道:“本郡主忽然觉得你话变多了,不会是因为这些日子憋坏了,才说如此多的话罢。” 纪楚含先是惊讶,顿时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还未待纪楚含开口,江词却早已先走了,他只得跟在其身后。 当纪楚含来到江词身边之时,江词便低下头,唯恐有人认出她是谁,就在此时元祈便走了过来,“哎?这不会是皇兄吗?”然后又看向了纪楚含身边的江词。 江词对上了元祈的双眸,“四哥。” 只是江词却并未注意到已经整张脸全黑了的脸,直接奔向了元祈的身边,顿时原本黑了的脸,这下是全绿了,冰冷的声音传来,“没曾想四弟居然也瞧见过词儿的宫女服。”语气里透着一丝嘲讽。 元祈脸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本王怎得不知?还记得当时小词也曾来过后宫,结果误打误撞便来到本王府上。” 纪楚含脸上的表情那是十分精彩,由黑转绿,再转白,反应迟钝的江词,总算知晓纪楚含脸上表情的变化,此人这是生气了?他那脸上一副便秘的模样是何意? “呵!你还出现的还真的是时候。” 元祈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道:“本王还当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唯恐只有你心中清楚。”纪楚含的眼里带着一丝愠怒。 江词听到这二人一见面便硝烟味儿正浓,立即制止住便道:“呃……四哥,若是无事的话,本郡主便先去忙了,一会儿本郡主还有事情要做。” 纪楚含也不愿与元祈逗留,便跟着江词离去,元祈的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原本这太子之位应该是给他的,如今却让这纪楚含霸占着他所拥有的一切,这实在是令人无比生气。 在纪楚含与江词二人离去之后,元祈却是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二人来到了御膳房,一瞧见纪楚含过来,各自纷纷行礼,“殿下。” “今日是来重查皇祖母的死因的,谁还记得皇祖母当时是谁在御膳房内煎药,又是谁送去的药?” 顿时整个御膳房内陷入了迷之沉默,纪楚含的眼神却忽而变得十分犀利了起来,“说!” 其中一名宫女说:“此事奴婢们并不知晓,只是熬药与端药出来之人是一名唤蔡瑶的宫女,只是她本是太后娘娘那房,如今却在皇上寝宫之中,侍奉皇上。” 纪楚含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便迈着一双长腿便离开了御膳房,随后用着仅仅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清的声音便道:“既然皇上那边,就由本太子去便是,你先回王府,若是宫中有什么消息,本太子定会派人向你汇报。” 许久未说一句话的江词便道:“嗯。”随后便当真离开了宫中,只是心中却是升腾起了一种不舍,但却依旧忍痛离去。 纪楚含便去向皇上寝宫,却瞧见寝宫前还站立着一名侍卫,纪楚含便道:“父皇现在是在休息罢。” “是。”侍卫正欲进去禀报,却被纪楚含给拦住,“若通报便不必了,本太子只不过是想寻一下一个名唤蔡瑶的宫女。” 侍卫只不过是微微行礼便去唤蔡瑶过来,蔡瑶见是太子殿下寻她,便微微行礼道:“殿下。” “在皇祖母出事之时,你在煎药或者送药之中可否经过她人之手,或者是煎药的时候,可否有人来过?”纪楚含道。 蔡瑶想了一会儿眉头紧蹙道:“尚无,奴婢煎药之时并未瞧见有谁来过,药也从未经过他人之手。” 就在此时从皇上寝宫内传来,“是祗儿的声音吗?” 既然皇上唤纪楚含,纪楚含只得先去寝宫,然后便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便道:“你为何就在寝宫外头却不进寝宫?” “儿臣方才听闻父皇在屋内休息,因此不敢去侵扰父皇。”纪楚含便道,“再者儿臣只不过是找寻一下蔡瑶去确认一些事情。” 皇上眉头紧蹙道:“你找她是为何事?” 原本站起的纪楚含,便又跪了下来道:“儿臣望父皇重新查皇祖母的案子。” 皇上眉头紧蹙,“你质疑朕?” “还望父皇恕罪,儿臣自觉此事并非怀玉郡主所为,方才儿臣去了停尸间,儿臣找到了一些线索。” 纪楚含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的帕子出来,将帕子展开却瞧见手帕沾着毒素的一根银针,“此物均是从皇祖母尸首上找到的。” “王公公,呈上来!”皇上便道。 “喳。” 王公公应了一声便接过纪楚含手中的帕子拿到了皇上的眼前,王公公见了也是脸色大变,“陛下,这……” 皇上看了一下,“这……” “儿臣猜想定是有人在皇祖母的药碗里下了毒所致。” 皇上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原本无精神的他,如今瞌睡却是全部都被赶跑了,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传朕旨意,重新彻查母后之死的案件。” “喏。”纪楚含道。 有了皇上的旨意,那么纪楚含便也无任何的束缚,纪楚含正要离去,皇上便道:“怀玉郡主究竟在何处?” “回父皇,方才还在宫内,如今却已回了王府。”纪楚含道。 不知是不是皇上的错觉,总觉得自从怀玉郡主回来了后,原本清冷的纪楚含,却也不再像是往常一般的清冷,一想到了此处,心中便有了一丝的不快。 “怀玉虽说是秦王之女,也无半点血缘关系,但朕想说的便是,你依旧要与此女保持距离。”皇上便道。 纪楚含听闻此事实在不快,脸色黑到了锅底,但依旧便道:“喏。” 纪楚含迈着一双长腿便离开,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冒,他定要揪出那个要陷害江词之人,他绝对是严惩不贷,其实最让他可气的便是另外一件事,那便是关于江词的婚事,若是能让皇上放弃韩铭宇与江词之间的婚事那便好了。 但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偏偏是与之相悖,令她十分可气。 倒是皇宫之中的三皇子只因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因此在宫中也毫无说服力,好在三皇子并未曾想过要与自家从天而降的大皇子元祗争什么皇位,否则日后定有好果子吃。 并且在皇宫之中,也只有他才敢与纪楚含亲近,三皇子之母,听闻是一名名妓,只是因皇上买醉便临幸于她,这才诞下了三皇子,只因在后宫之中遭人陷害,被打入了冷宫,随后便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了三皇子一人。 好歹三皇子是一名胸襟开阔之人,并未将此事记在心上,瞧见自家皇兄气势汹汹走了过来,便走了过去,“皇兄。” 纪楚含瞥了一眼道:“你,是何人?怎得我从未瞧见你这般人物?” 元哲微笑道:“按如今排序,本王应算是三王爷。” 纪楚含自觉皇宫之中皆是一切乌合之众,于是也没将元哲的话记在心中,在他心中,若是愿意靠近他的人,定是有别的图谋。 “呵!这倒也是一大奇闻,皇宫之内,就算是本太子的弟弟们皆不愿与本太子靠近,这也罢了,没曾想还有你如此大胆之人。”纪楚含清冷道。 “本王又怕甚?自从本王与母后住进了冷宫便后,早已看破了俗世,再者,本王也没做过什么害你之事,今日不会,以后更不会,再者本王还期盼你抓住陷害母妃之人呢。”元哲便道。 纪楚含笑了笑道:“你倒是颇为自信,你凭什么本太子就能帮你?” 第二百四十二章 醋意 “就凭你我二人皆是同一船上的蚂蚱。”元哲便道。 纪楚含心中充满了疑惑,又有些起疑,毕竟在如今这世道,在宫中都并非是安全之人,元哲似乎看出了纪楚含的心思便道:“你尽管放心罢,本王无欲无求,只想从冷宫之中摆脱出来,好浪迹天涯,也好过在如此阴冷的冷宫之中。” 虽皆是贵为皇子,只是二人的处境皆不大相同,纪楚含想从元哲脸上看出什么出来,但却并没有,索性也就先答应了他。 其实元哲不仅仅是被打入冷宫,甚至是被禁足,只是这些事情皆在纪楚含之前,而始作俑者便皆是元祈一人所做,纪楚含也未曾与其逗留便继续探查一些情况。 秦王府内,韩铭宇正在为江词号脉,瞧见江词如此忧郁便道:“小词,方才我从宫中听来,虽说皇上赐给楚含一名女子为太子妃,但楚含却并未答应,于是此事便搁置了下来。” 江词突然笑道:“你又给本郡主说这些作甚?” 韩铭宇若是不提倒还好,但一旦提起,江词的心情便是无比泛滥,她断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想得如此的美好,一想到了后宫当中没完没了的宫斗,还得费尽心思看如何保全自己受到伤害。 韩铭宇一瞧见江词的表情变化,便得知他不该提起纪楚含,只是这女人表面上不愿提起,但却每日都要与纪楚含见面,虽说他知道江词是进宫查皇太后之死,只是却在韩铭宇心中还是不好受,但他却并未将那些愁绪写在自己脸上。 “昔日我曾让你放弃过对楚含的治疗,你又不肯,你执意要如此做,如今只是尽量让你续命罢了,但恕我直言,你的身体将会一年不如一年。” 在说此话只是眼里划过一丝伤痛,江词怎能看不出韩铭宇的心微笑便道:“本郡主当然知道你的心,但若是楚含有事,本郡主也不得苟活,虽说不知日后将会是什么样子,但本郡主却从未后悔过。” 韩铭宇自觉有人在听,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弧线,“太子其实对你也还真是有心,居然请人谈听你的消息,方才你我之间的对话也不知她听了进去多少。” 其实杜鹃也没听到多少,只是隐约听得出来,他们二人的确瞒住了纪楚含一些事情,只是不知是什么事情,此时迄今为止她依然尚未听出。 自从江词得知杜鹃是纪楚含派来的人的时候,她现在倒是变得十分小心谨慎了,也不知她究竟在防着什么。 杜鹃也听闻出来他们二人是有婚约的,也难怪纪楚含对韩铭宇总是充满了敌意,特别像是情敌的那种,但她只不过是是一个探听江词究竟是瞒着他什么的,其余的事情便也无从问起。 随后韩铭宇便与江词闲聊了一阵便也就离开了,杜鹃这才走进江词闺房之中,手里端着一碗药便走了进来,她将药放在了旁边,便看对江词道:“自从你服用了那个什么阿胶以后,你的脸色倒是变得红润了起来,只是你的身体怎得……” 这句话略带着一丝探究的味道,江词微笑道:“这跟那药毫无关系,本郡主身上只不过是一些寒疾仅此而已。”方才刚说完,便轻咳了几声。 瞧见江词这种身上症状倒也的确像极了寒疾,可是杜鹃却试探了很多次了,依旧没有询问个理所当然出来,就在这时纪楚含来到了秦王府,来到了闺房的时候,就看到杜鹃在那里。 杜鹃行礼道:“殿下。” “你先退下罢。” 纪楚含一来,总会让整个秦王府都知晓,今日到来倒是挺让江词颇为惊讶的,但当纪楚含看到榻上的江词之时,不由得眉头紧蹙,“在本太子面前,倒是装作一副不服输的模样,到了屋里,你便躺在榻上。” “本郡主只不过是嗜睡而已,如今你又为何如此生气?本郡主没在你面前出现,你应该开心才是。” “你……”纪楚含十分无奈,只得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了一边,“都什么时候,还在拌嘴?” “未来的太子妃生得如此美貌,又温柔贤淑,有她侍奉你,便不是很好?本郡主就只会与你拌嘴,怎得?生气了?”江词便道。 “你……” 纪楚含第一次拿一名女子无他法,偏偏此人居然是江词,他真心的无奈。 江词突然之间干咳几声,纪楚含看到江词这样的身子,眼里划过一丝伤痛,便给她拍拍背,“咳咳,咳……” 江词被纪楚含这样的突然的温柔给震撼到了,有这么一瞬间,江词自认为是幻觉,但却纪楚含却是真实的存在在自己的眼前,真不知这如此冰冷的人脚软也有如此温情的时候。 纪楚含眉头紧蹙,心中有一丝酸楚,原本江词还想冲他冷嘲热讽一番,但瞧见他如此伤痛的眼神之时,却又有了一丝不忍。 “本郡主无视,皇宫内科不比王府,若是被皇上瞧见,那可不了得,对了,本郡主要查的事情,你究竟查得如何?” 江词突然说出这句话之后,突然又有些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但若不问问,她依旧不放心。 “父皇已下旨,要本太子彻查此事,看来父皇也不会给予追究了。” 纪楚含便道。 江词向纪楚含白了一眼道:“本郡主为你做了如此多之事,也不曾瞧见有何赏赐。” 纪楚含几乎无任何犹豫便道:“你想要何赏赐?” 江词:“……” 其实什么赏赐倒是其次,只是她只想要纪楚含一颗心仅此而已,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此事倒是怎么看上去倒像是她厚颜无耻地倒贴上来,“还是不用了,本郡主还是无需什么赏赐了。” 其实这事不提倒还好,一提出却又不知又要惹出多少事情,让外人看来,好像她江词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嫁到韩铭宇那边去一般。 纪楚含也不知江词需要什么赏赐,总以为此女跟一般女子一样,都希望有什么金银珠宝,既然她不言说,他也不再询问,只得先回宫,有一言江词的确说对了,若是他出宫太久,必定会让人起疑,到时候传到了皇上那里又不知会惹出多少事情出来。 当纪楚含从江词的房中出来之时,杜鹃欲言又止,纪楚含便转身对杜鹃道:“你有什么话想准备跟本太子说的?” “殿下,昔日还在跟齐崎族打得正欢之时,郡主曾落下一句话,迄今为止奴婢想来,郡主定是对你是有心的,虽然明面上并没说出。”杜鹃道。 纪楚含倒是觉得有些神奇便道:“究竟是什么话?” “当时奴婢只是询问不知该唤郡主还是该唤太子妃,她便笑道,太子殿下日后必定会有许多佳丽,岂能会说谁是太子妃便谁是太子妃的?此话倒是让奴婢记忆尤新,并且郡主曾经所言,就算殿下应允也还得听从陛下的安排,此话倒是有些意味深长。” 杜鹃道。 纪楚含听闻此言,不由得全身一僵,转身便道:“她真是如此说?” “是。”杜鹃道。 虽说江词是如此之说,但也并未证明是什么,方才眼里还有一丝惊喜的神情,突然之间转瞬即逝,只是静静地向皇宫那边走去。 “恭送殿下!”杜鹃道。 纪楚含一想到了她便将要嫁给韩铭宇,心中整个人都不好了,既然她心中无他,又何苦在乎那些?江词之心,真是越来越难懂,只是纪楚含迄今为止都不明的便是,其实最难懂的心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只是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听闻太子回宫,侍卫们等等纷纷行礼,反倒是纪楚含却是充耳不闻,仿佛他们的行礼对他而言也是见怪不怪一般,迈着一双长腿气势汹汹,方才杜鹃所说的话,全部都在纪楚含耳边,不仅如此,就连江词所要的赏赐也在耳边。 虽然她尚未提起究竟所要何赏赐,但她为纪楚含做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赏赐固然是免不了的。 于是回到了皇上寝宫,纪楚含便下跪道:“儿臣见过父皇。” “这次来朕的寝宫又有何事?”皇上道。 “这场战争虽说我等已获得胜利,但是其中有一人却是功不可没,若不是有她在,儿臣恐怕不会有如此幸运,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此人必定需要重赏。”纪楚含道。 “哦?究竟是何人?”一提到了这次战争的胜利,皇上倒是打起了精神便询问。 “是怀玉郡主,若不是她在齐崎族那边的饭食里下了药,恐怕我等不会那么快赢得这场战争。”纪楚含道。 皇上听闻顿时大喜过望,“哦?朕倒是没曾想小小女子居然有如此之大的能耐,居然还能在敌方那边下药,朕必定是重赏。” 皇上想了想便道:“朕不是曾经将其赐婚给韩铭宇吗?不如将婚期提呈上来罢,就在二月二十二日罢,刚好是春暖花开,甚是美好,然后赏些银两便可。” 第二百四十三章 盛怒 “是,父皇。” 当听闻皇上将江词与韩铭宇二人之间的婚礼日期提呈上来之时,纪楚含整个身体便好像抽空了一般,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一样,从皇上寝宫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看着皇上亲自拟的圣旨,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整个人就好像是魂丢了一般,迈着一双长腿便走向太子寝宫。 “来人,快去传王公公。” 侍卫便道:“喏。” 这样的旨意,纪楚含实在不想自己去通传,还不如让王公公去通传罢,他的心胸还没法无比开阔到如此地步,又兴许皇上已经窥探到了他的内心——他对江词有情,但不管往什么地方想,他纪楚含与江词已不再有可能的感觉。 况且韩铭宇与江词那便是郎有情妾有意,他纪楚含在她江词心中却又算个甚?王公公便走了过来,却瞧见纪楚含一张风雨欲来的脸,顿时被唬得直哆嗦。 纪楚含立即将圣旨扔到了王公公面前,“传父皇旨意,韩铭宇与怀玉郡主于二月二十二日完婚,同时因怀玉郡主在这次大战齐崎族当中赢了这场仗,因此要特意赏赐些银两。” 王公公看到纪楚含扔下了一道圣旨立即捡了起来,然后细看了一下圣旨,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道旨意应该是皇上要太子殿下亲自去传的罢,突然有些犹豫了。 纪楚含黑着一张脸看着王公公,“怎得?连本太子的话,你也不听?”那声音十分的清冷,清冷之中还透着危险气息,若是他不敢听从,定会将他千刀万剐一般的感觉。 “不是奴才不肯听,只是这道圣旨该是皇上让太子您去传的罢。” 一听到这句话,纪楚含整张脸全黑了,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王公公,你这奴才也太不长眼了,难道你看不出这位太子殿下对怀玉郡主有意吗?你让他亲自去传,你叫他如何去传?” “这……好吧,那,殿下,四王爷,奴才先退下了。”说完王公公便离开。 元祈今日倒是心情大好,方才纪楚含所说的话,他可全听到了,这人虽然表面上隐藏得极好,可是终究还是有露馅儿的时候。 不过在元祈看来,只要那个江词不嫁给纪楚含,无论是谁都好,“怎得?皇兄,小词要嫁人了,你似乎一点儿都不开心?” 纪楚含冷着一张脸道:“没曾想四弟居然还有听墙角的嗜好。” 元祈很快装作一副似乎,对方真的冤枉了他的表情道:“冤枉啊,本王只不过是路过而已,却不曾刚好听到了你所说的话。” 纪楚含也不管他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总之此人他向来就不喜欢,总觉得他十分的碍眼,最后元祈也只不过是笑了笑便离开了,此时纪楚含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他甚至都能够脑补到江词得到了自己将要嫁给韩铭宇旨意的那抹开心的笑容,那是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想到了此处,心中很不痛快了。 到了黄昏的时候,在王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圣旨到!” 江词在房间里干咳了几声就听到了来了圣旨的声音,让她的心突然升腾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于是就来到了后院直接下跪,杜鹃也跟着江词过去了。 王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怀玉郡主在这次攻打齐崎族之时有功,因此朕赠赏白银三百两,同时韩铭宇与江词准备在二月二十二日完婚,钦此!” “本郡主怀玉叩谢皇恩。”说完便起身接旨。 王公公倒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反倒是江词一听到这番消息,整个身体一软便昏了过去,杜鹃急了,“郡主,郡主。” 江词一直都心系太子殿下,如今却突然将婚期提呈上来,这让江词如何是好?杜鹃几乎都无需半点犹豫便去通报秦王爷,刚好秦王爷刚从外边归来,“王爷,王爷,不好了,方才听到圣旨便后就晕倒了。” 秦王爷听闻此事,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便速速往江词闺房中走去,就连太傅府那边也是惊动了,王公公要传圣旨的话,定然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韩铭宇的,韩铭宇听闻此圣意便是心情复杂得狠,不知是喜还是悲。 倘若江词真有意,倒也算是美事一桩,只是江词她心中却另有他人,如今却不知如何是好,就在犹豫之中,杜鹃便来了,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不由得让韩铭宇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声。 “杜鹃,为何如此焦急?”韩铭宇道。 “方才听闻圣旨到了,听完圣旨后,郡主便昏厥了过去。”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忧。 听闻此事,韩铭宇的喉咙不由得一哽,就算不用杜鹃说明,便已知那究竟是什么圣旨了,眉头紧蹙,虽然江词心中无他,但他依旧去了秦王府,来到了江词闺房之中,江词已醒了过来,却见自己的父亲还有韩铭宇都在。 “父亲,女儿让父亲担心了。”江词道。 秦王爷道:“你又是说的什么胡话,铭宇,她为何身子如此弱?自从认亲了后,她的身子倒是一年不如一年。” 韩铭宇道:“事情是这样,昔日太子殿下尚未认亲之时,小词为了救殿下,便献出了三碗血,原本我不让她如此做的,但小词却不听劝,只得作罢,如今……” 之后的事情韩铭宇不敢言说,“日后怕是很难有子嗣。” 秦王爷听到了此事之后,眉头紧蹙,满脸的伤感情绪,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下,江词便道:“父亲,对不住,女儿不想让您为我之事担忧,因此是女儿不让铭宇说出来的。” 顿时秦王爷老泪纵横,然后看了一眼韩铭宇道:“也难为你,你却从未曾说过要退婚之事,若是换成别人家,怎能容忍女子无子嗣?” 一想到了此处,江词不由自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倘若当真将这话说出来,纪楚含定会是嫌弃的罢,虽然这个秘密,她早已知晓,但她却并不想让其知道,只是想要让自己的余生好好陪伴着她。 “那,女儿如今还有多少日子?”秦王爷一点儿都不想说出这句话,但却又不得不说出。 “回王爷,我只不过是尽量让她续命罢了。”韩铭宇的喉咙也是一哽。 “续命……” 秦王爷听闻此事便是踉跄了几步,他原本不希望能如此痛失爱女,如今命运却是如此的可悲,没曾想让他的爱女居然要终日承受病痛折磨。 江词瞧见秦王爷那悲伤之色便笑了笑道:“父亲,切莫伤心罢,铭宇也对女儿说了,只要好生调养定会好起来的。” 秦王爷的脸上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你就别安慰本王了,本王知道我们家怀玉是不愿让本王伤心罢了,你只管好好养着罢,日后便为你张榜求医怎样?” 听闻秦王爷一番怀,心里便慌了,“父亲,此事楚含并未知晓,因此女儿并不想让其知晓。” “可你……” 如今秦王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其实更让他吃惊的便是,原来太子殿下一直都蒙在鼓里,也难怪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如此奇怪,但纪楚含是如此聪明之人,又怎能瞒得过他,固然知道他们二人瞒着他什么,只是却迟迟不知究竟是他们瞒着他什么。 这也是秦王爷最担心之事,“你可瞒住的便是当今太子殿下,你以为殿下不会怀疑吗?” 江词一想到了纪楚含那张冷峻的脸道:“此人本是无心之人,他若有这份心便早已发觉,如今他却从未坦言过,再者告诉他或是不告诉他又有何区别?” 江词一言成功地堵住了秦王爷的嘴,秦王爷欲言又止,他听闻纪楚含身边有一名妙龄女子,据说是宰相之女,原本让她成为纪楚含的太子妃,如今看来是事情未成,倒是那名女子倒是热情得狠。 其实秦王爷不知的便是,此消息江词早已得知,就算说了也无用,躲得过一时却也躲不过一世,只是秦王爷心中还是有些犹豫,关于江词兴许很难有身孕的消息是否能将此事说给纪楚含听? 但纪楚含听了后那是绝对不会再要自己的女儿了的,这也不过是秦王爷经过如此一想,便并未说出来,否则也只不过是为江词添堵仅此而已。 太子寝宫之中,纪楚含依旧在批阅奏折,旁边自然就是陈慧香了,不知为何明明她身上是异香,却落在了纪楚含面前却变成了臭不可闻了,一双眸子一瞪,冰冷的声音传来道:“此女果然是妖女,身体的味道臭不可闻。” 听闻此话,陈慧香的脸忽然变得煞白,立即下跪道:“殿下,民女不知如何得罪了殿下。” “如何?”纪楚含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错便错在你身体上有异香,你便是用这样的体香来勾引本太子?本太子才不会吃如此这套。” “这……”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动本太子就办了你 陈慧香的脸上的泪珠就好比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的身体上的异香,怎能到了纪楚含的面前却变成了臭味了呢?她想不明白,难道就是因为那女人?她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比不上他的,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眼里满是恨意,但纪楚含却是浑然不觉,在纪楚含身边几日,她更显得如同宫女一般,并不像什么未来的太子妃。 纪楚含瞧见陈慧香落泪,一点儿疼惜之情尚无,只得冷冷道:“滚!” 陈慧香只得跪下道:“民,民女告退。” 她从未瞧见过如此冷情之人,但却又显得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爱上的人是太子殿下呢,夜色已深,陈慧香便从太子寝宫出来,却不曾想被元祈瞧见了,元祈一看到这未来的太子妃的容颜,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儿的笑容道:“这便是未来太子妃?” 在元祈身边的刘公公道:“是。” 元祈便向陈慧香走了过去,看到她那可怜的模样儿就知道被那个冷酷无情之人给抛弃了,其实这女子的姿色倒是不赖,并且体内带异香,简直将元祈迷得神魂颠倒。 “你便是未来太子妃陈慧香?” 元祈挑起了陈慧香的下巴道。 陈慧香道:“是。” 当她对上了陈慧香的双眸的时候,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玩味儿的表情,“那个冷血动物不喜你,不如从今往后便跟着本王如何?” 陈慧香被自己眼前的俊颜给迷惑得神魂颠倒,但她还是理性道:“王爷这是说笑了。” “你跟那如此冷情之人有什么好的?又如此的不解风情,不如跟着本王,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元祈的语气好温柔。 很快将陈慧香的心给挑动了,然后一脸懵逼地被元祈拉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陈慧香不知下一步他将要作甚,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却又无比害怕,元祈直接将她拉到了榻上坐着。 元祈那是笑得一脸的灿烂,用着他那修长的手指将陈慧香原本穿着的外套给脱了下来,陈慧香被唬得冷汗涔涔,额头上全是汗水,心跳加速,元祈看到陈慧香如此这般模样,更是有一种将其扑倒的冲动。 待第二日江词原本虚弱的身子,今日反倒是好了些许,只是面容却略显憔悴,只是没曾想到,从宫内立即就有谣言传出,从太监到宫女都在传,“昨夜那个宰相之女昨晚被临幸了。” “什么?她当真被临幸了?” 江词听到了这句话以后,不由得猛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如今来宫中不知是该继续去,还是不去了,所谓无风不起浪,随后他们再议论一些什么,江词完全听不到了,不过转瞬间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今日她本来就是为了调查黄太后之死的,所以纪楚含昨夜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跟她毫无关系,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便向太子寝宫那边走去,只听到她身后的人还在议论昨夜之事。 “没想殿下还真的临幸了宰相之女。” “谁说是殿下临幸了宰相之女啊,”那太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无人这才大胆道:“听说有人亲眼瞧见,昨夜陈慧香从太子寝宫中出来后,四王爷便遇见了陈慧香,结果将她带进了太子寝宫,据说她在那里面一夜都未出来。” “……四王爷?没曾想此女居然还是一个狐狸精。”宫女道。 此话若是让江词听到,定会笑喷,但她却并未听见。 江词走进了太子寝宫,却见纪楚含一直都在那里批阅奏折,看到他如今衣冠整齐,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昨夜他做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的脸色黑得像个鬼一样,双眸里有血丝,像是一宿未睡的感觉。 “恭喜啊,看来殿下的好事也快要临近了。” 纪楚含一直都在批阅奏折,他当然不知在外面传来了一些什么谣言,江词那些嘲讽的言语,落在了纪楚含的耳里却变成了她十分的不矜持,恨不得马上要嫁给韩铭宇的感觉。 原本昨夜一宿未眠,现在被江词这么一句话成功地激怒了纪楚含,“嗖!”地起身,一点一点地逼近江词,这样的纪楚含让她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恐惧,“作为一名女子,一点儿都不懂得矜持,刚得到圣旨,怎得你几乎是高兴得欢呼雀跃了吗?你恨不得要嫁给韩铭宇了吗?” 江词:“……” 江词不明白纪楚含所说的话,怎么会牵扯到了那道圣旨,她明明并没有想到此事,“本郡主,本郡主嫁给谁跟你又有何干?” 纪楚含立即堵住江词的嘴,十分霸道,几乎都要将江词给弄得窒息了,“呜……楚含,你,你疯了!呜……” 江词才不想让纪楚含这方才吻过别人的唇,现在又吻上她的唇呢,江词使劲儿挣扎,纪楚含这才松开,一双眸子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信不信,本太子现在就办了你,本太子看那韩铭宇是否还会要本太子剩下的。” “你……呜……” 江词不知纪楚含吻了她多久,就连唇都被自己眼前的男人给咬破了,“嘶~”吃痛了一下,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纪楚含好不容易放开了她,江词使劲儿地推开了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昨夜那未来的太子妃还未满足你吗?” 听到了此话便后,纪楚含宛如天雷滚滚一般,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你……你说了什么胡话?” “哦,对了,本郡主倒是忘却了,你贵为太子,必定会有如此多的女人,日后待到当上了皇帝登基之后,那后宫佳丽三千……” “够了!”还未等江词说完,纪楚含便咆哮道,成功阻止了江词后面所说的话,“本太子有令,从今以后,怀玉郡主江词不准说有关于此类的话。” “你,你用你的身份威胁本郡主?”江词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会是过来与本太子讨论这些毫无营养的问题的罢?” 纪楚含十分坦言道。 江词这才想起了自己要来的目的,愤怒道:“都是你!” 语气里充满着抱怨,但后者却是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她骂的人不是他一般。 随后纪楚含便随江词出了寝宫,那些宫女依然在传昨晚的事情,只是瞧见了纪楚含立即闭嘴,倒是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昨夜?然后又看了看江词,昨夜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人。”纪楚含命令道。 一名侍卫听到了命令便走了过来,“殿下。” “今日皇宫内究竟在传什么事情?” 侍卫瞧了瞧纪楚含身边的女子是怀玉郡主,便也没隐瞒,“回禀皇上,今日整个宫内都在传陈慧香被临幸之事。” 纪楚含的脸上毫无情绪波动,“知道了。” 侍卫立即退下,江词一听到了此话,心中便又升腾切了一股怒火,为何昨夜将人家临幸了,怎么他倒是像是无事人一般,不过,也是,帝王之家本是无情之人,又有几个有情。 在去停尸间之时,纪楚含突然冷冰冰地开口道:“切莫多想。” 江词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你是本郡主肚子里一条蛔虫吗?” 纪楚含并未说是,也并未说不是,反倒是江词心中十分不快,纪楚含并没出口解释。 然而在元祈寝宫之中,昨夜被临幸了的陈慧香,一想到了自己的太子妃位子不保了,脸上便吧嗒吧嗒流下了泪,赶紧用着被子将自己半裸着的身体遮住,简直羞愤到家了。 元祈便套上自己的衣物,看着正在哭泣的陈慧香心中那是无比的烦躁,“怎得?自觉你的太子妃位子保不住了,你心疼了?” 陈慧香张合了几次却什么都没说出。 元祈强忍着心中的烦躁用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挑起陈慧香的脖子微笑说道:“只要你安安心心为本王做事,本王定不会亏待于你。” “你,你要民女帮你作甚?” “助本王登上太子之位,并且还要助本王当上皇上,日后皇后便是你,如何?”元祈道。 陈慧香瞧见元祈那笑容,总是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但当听闻元祈提出如此条件之时,陈慧香的心便动了。 见陈慧香的心动了,元祈不忘再加一把火,便在陈慧香耳边说了一阵,后者立即便点了一下头后离开。 只是她离纪楚含与江词的距离有些远,江词正生着闷气呢,却没想到的便是,未来的太子妃居然从元祈的寝宫之中出来,然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纪楚含,“怎得陈慧香会从四哥寝宫中出来?” 纪楚含并未回答,只是迈着一双大长腿继续往前走着,江词立即跟了上去,“你,你什么意思?” “正是你看着的意思,本太子并未临幸于她,曾经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纪楚含实在忍无可忍只好将自己的说法说了出来。 原本江词早已相信了纪楚含,但听闻纪楚含自己说出来,与自己所观看到的,那的确是不一样的,倒是弄得江词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厌恶 纪楚含早已走得很远了,江词这才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本郡主啊!” 纪楚含在听闻江词正所言之时早已放慢了脚步,此人比江词高了一个头,腿如此之长,纪楚含一步相当于江词好几步,此人就不知等等她吗?当江词来到了纪楚含身侧之时,已是气喘吁吁了。 “楚含,你就不等本郡主吗?”江词语气当中有些抱怨,但倒也没有之前如此气了,一想到了自己心中在意此人,顿时脸“唰!”地一下绯红。 “你为何不直接说出,你昨夜并未临幸于陈慧香?”江词道。 反倒是纪楚含听闻此话之后,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本太子所言,你信?” 十分简单的一句话交代了一切,反倒是让江词不知该如何说的好,只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的确不怎么……相信他,一般的男子都有三妻四妾呢,更何况还是如此大的宫廷。 纪楚含瞧见江词沉默了,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气愤,不知为何会有如此气愤,却又说不上来,当江词对上了纪楚含那一张全黑的脸之时,心里更是莫名其妙,此人不仅清冷,并且还闷骚,真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楚含,今日我等去往何处?”江词最终还是没忍住便询问道。 “去往太后寝宫,本太子还想询问一下曾经太后所喝下的药碗,也不知是否尚在,或者有没有被洗掉?”纪楚含眉头紧蹙。 江词也是眉头紧蹙,如今已过去了如此多天,怕是那碗早已被洗了罢?谁还会保留着曾经用过的碗?除非宫中之人有着什么特殊嗜好。 江词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纪楚含便与其来到了太后寝宫,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人,“楚含,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董贵妃所做的?” 纪楚含眉头紧蹙,“你也想到了此处,此事本太子也早已想到了这点,但是董贵妃若是作案的话,定是容不得有半点证据,并且之前她的女儿也被人给害死。” 江词十分疑惑道:“为何本郡主总觉得她与四哥之间的关系有些不简单?兴许是本郡主想错了罢。” 纪楚含的双眸里含着笑意,但江词却并没有瞧见,“词儿说得断然无错,此事本太子早已瞧出来了,你可知乌兰格格那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一般,不过元祈之心不容小觑,日后,你定要小心才是。” 江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纪楚含,纪楚含之心实在让人难以猜透,如今却又走温文尔雅作风,实在不是他平日作风。 “本,本郡主为何要注意他?” 江词不解,一旦听闻元祈是她哥哥之后,江词便当真将其当成哥哥,并无与他有别的意思,他们二人彼此之间本就水火不容,如今怎得又牵扯到了她身上?只是她所问的问题,纪楚含却又不肯回答了。 此时蔡瑶正收拾着太后的遗物,瞧见纪楚含与江词过来便行礼道:“殿下,郡主。” “这是在收拾皇祖母的遗物么?” 纪楚含眼尖都便瞧见了蔡瑶手中的那只碗,不由得眉头紧蹙,“这便是皇祖母当晚所用过的药碗?” “是。”蔡瑶道。 “将药碗给本太子瞧瞧。”纪楚含道。 蔡瑶便将手中的碗交给了纪楚含,也不再多言,收拾着那些遗物便离开,江词倒是十分吃惊,没曾想这里居然还当真有当晚用过的碗,江词里拿出一根银针试探了一下,却瞧见那只碗之中还真有毒,并且是如此毒辣的毒。 “这……” 江词一双眸子对上了纪楚含,后者只是不由得蹙眉,江词这才用一张帕子将此物包了起来,“此物便请你呈上皇上那边去。” 二人这才离开坤宁宫,然后二人边走边讨论着方才所见到的事情,江词对纪楚含道:“楚含,你可知谁最容易接见太后?” 纪楚含思索道:“除了父皇以外,那便只有董贵妃了。” “此人十分有疑点,只是平日里父皇十分宠爱董贵妃,也不知……” 纪楚含有些犹豫,虽说近日董贵妃已经失宠了,但此人似乎并未完全消停,“曾本太子奉劝过你,要小心董贵妃,你又不信,如今你却又重新查起,你这是又有何意?” “难道此事便作罢?”江词道。 “当然不可,如今也是董贵妃自作孽,倒是本太子倒想瞧瞧,看此人究竟与元祈在搞些什么花儿出来?”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有些觉得此事便没完没了的感觉,纪楚含便对江词道:“你平日里好好待在王府便是,本太子定会常去瞧瞧你。” 听闻纪楚含此话,江词顿时愣住了,听闻纪楚含此言一出倒是让她的心里便是暖暖的,愣在原地却是一动也不动,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才走了过去。 纪楚含突然转过身对江词道:“词儿,有没有想念过曾经在宫外的生活?比如你我二人当时本太子还是大少爷,而你却是本太子的一名丫鬟。” 江词更愣住了,好好的,纪楚含又提起它作甚?怎得有些悲春伤秋之感?江词突然笑了道:“如今时过境迁,明明只不过是过了几个月,可是你我二人却是你是太子,我却变成了郡主,呵,这世道倒真是奇妙。” 想念如何?不想念又如何?如今唯恐再也回不到过去,江词突然之间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便道,“本郡主倒是十分惊讶,如今的你怎能会突然想起往事来?本郡主回王府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纪楚含伸出一条长胳膊,试图想要抓住什么,但却十分遗憾,却是什么都抓不到,心中难免有些悲哀,一想到江词将要嫁给他人,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快。 纪楚含便回皇上寝宫将方才与江词查到的东西捧上来,皇上便起身,看向了带着剧毒的银针,“父皇,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董贵妃,至于董贵妃为何要陷害怀玉郡主,儿臣现在尚未得知。” “董,董贵妃?这……这女人究竟想作甚?” 皇上便瞧见了以后,气得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 纪楚含立即走上前,“父皇,父皇,父皇请息怒,至于此女人究竟是暗藏着什么目的,便让儿臣细细查来。” “好吧,那这事情便交给你去查罢。”皇上道。 “喏,那儿臣先告退。” 纪楚含便从皇上寝宫之中走了出去,但却他自觉全身就像被抽干了一般,正在他怅然若失之时,就有一抹纤长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一嗅到如此特别的体香之时,纪楚含便知是谁。 陈慧香眉头紧皱,用着她那葱白一般的手拉住了纪楚含的胳膊,“殿下,你在这里作甚?” 纪楚含脸全都黑了,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她,将她那一根一根手指扒开,然后起身转身就走,“殿下,殿下!” 只是纪楚含哪怕是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原本他本来对这陈慧香无感,但自从瞧见她从元祈房间里面出来之后,他更是憎恶,因为他觉得此女十分的脏。 方才在宫中江词倒是没有咳嗽几声,反倒回到了王府内,却病得像只病猫一般,在王府内也甚是无聊,索性也懒得装病猫,便出了王府去山上看是否有什么药可以采,甚至还研究了一些炮弹一样的东东,这是她鼓捣了好长时间出来的。 曾经在21世纪时,她还当真研究过,只是当时候只是知道了一些理论知识,如今是寻着一些记忆去制造,果然是费时。 当秦王爷瞧见王府后院摆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之时,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呃……怀玉,你这究竟是作甚?这些东西有何用?” “这些当然是用来打仗用的,若是皇宫需要用的话,定能派得上用场。” 江词道。 “切莫开玩笑罢,这,这如此古怪的东西,便能打仗?”秦王爷有些不信。 江词给了秦王爷一个大大的笑容,拿出一颗炮弹便道:“父亲,你可别小看此物,若是女儿这么一扔,估计整个秦王府都会炸成废墟呢。” 秦王爷更是吃惊,“那么厉害?” “不信,女儿便试给你看。” 江词作势要试的模样,秦王爷生怕自家女儿真的将王府给炸了,便道:“哎,哎,哎,得,得,得,算本王怕了你。” 江词这才放下,笑得更厉害了,就在此时元祈便走了过来,“哟!小词真的是好有雅兴。” 秦王爷便看向了元祈便道:“四王爷。” 见到元祈过来,秦王爷也不便打扰,与元祈相比,秦王爷也算是前辈,只是这辈分倒是有些尴尬,索性就连行礼也就免了。 元祈瞧见这后院如此多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十分吃惊,“这……这是作甚?” “本郡主无非就是觉得无聊,便随意摆弄的,不过能在打仗之时派得上用场。”江词道。 元祈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的神情,“这玩意儿也能打仗?”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弄疼我了 “那当然。”江词道。 元祈也不再纠结此事,于是便对江词道:“小词,总是待在家中不觉得烦闷吗?不如本王带你出去赏玩可好?” 江词立即给了元祈一个大大的笑容,“正好,本郡主正觉得嫌闷呢。” 于是便同元祈一起离开了,元祈本想与江词二人十指相扣出去,哪知江词却不给他机会,倒是一人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彻底将纪楚含的警告给抛向了九霄云外,这也算是没人了。 但是瞧见江词如此快乐的表情,就连元祈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居然还扬起了一抹笑容,然后迈着两条长腿走了出去,可是也就只差这一步,在元祈与江词离开了后,纪楚含便走到了王府。 当他去了王府之时却并未瞧见江词,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于是便询问杜鹃:“杜鹃,词儿呢?” “方才四王爷过来,郡主便同他一起去了。” 杜鹃如实回答。 若是韩铭宇倒也罢了,可是她居然……方才在宫中纪楚含跟她所说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那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几乎用着跑的方式便离开了,但是脸上的表情那是非常不爽。 杜鹃看着纪楚含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眉头紧蹙,她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三人的互动方式了。 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夜晚风大,来至桥上,江词便咳嗽了几声,如今倒是病得越发得厉害,不过她的身体自然皆知,元祈瞧见江词咳嗽,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脱了下来便盖在了江词的后背之上,江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便道:“多谢四哥。” 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只是皇宫之中不得擅自出去,四哥居然还出宫看小妹,若是被皇上知晓将会该如何?” 元祈道:“出来之前我便已与父皇通知了一声,只要不回去太晚,父皇也无话可说。” 江词在宫中听闻元祈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但如今好好的太子之位却被纪楚含捷足先登,元祈心中颇有不爽,只是唯恐不仅仅只是元祈自己一人不爽罢,皇上膝下共有四子,如今算上了纪楚含那便是五子,只是一直从进宫直到现在,却从未瞧见三皇子。 不知此人究竟在何处,于是便对元祈道:“听闻皇上有四子,如今却多了纪楚含一人那便是五子,怎得我却从未见过三皇子?” 元祈微笑便道:“三皇子,也就是三哥,之母只不过是个名妓而已,后来被父皇接入了宫中,曾被后宫陷害被打入了冷宫,如今的三皇子也因此常年居住在冷宫之内,几乎都被父皇给忽略了。” 江词听到了此言,倒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皇宫不仅仅是女子的牢笼,同样也是不受宠的皇子的牢笼,虽说不知在三皇子身上所犯了什么错,但也不至于让他永远都居住在冷宫,三皇子也得需要娶妻生子啊。 如今算来,他也成年了,就连元祈都已经成亲了,可他却……怕是皇上早已忘却他了罢。 江词又干咳了几声,元祈便道:“小词这是着了凉么?” 江词微笑道:“只不过是对着天气的变化比较敏感罢,体内有寒疾,因此……” 下面的话,江词也并没说,既然如此,元祈也没有再度询问,倒是元祈瞧见了夜晚还有人卖发钗的,倒是想送一件发钗作为礼物,其实那也是说明是定情信物罢。 最初江词也没多想,元祈便将一枚发钗买了下来,只是突然想起了江词要嫁给韩铭宇,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便走了过去便对江词道:“小词,你看……” 江词看到了这支发钗不由得心里一紧,这元祈究竟是何意?听闻皇宫之中有一个规矩,若是收下了定情信物,那她便是皇宫之中的人,虽说他们二人之间无血缘关系,但江词却并未有太多的非分之想,尚且在元祈身边已有了乌兰格格,然后又将陈慧香给临幸了,这……怎么看来都不怎么的好啊。 江词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不由得眉头紧蹙,也便在这时,在他们二人对面,一抹白衣胜雪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当江词对上了那双眼里全是怒火的双眸之时,一脸的莫名。 纪楚含立即飞奔过来,将江词拽到了自己的身后,“难道四弟忘记了,词儿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如今你左手一个蒙古国那边的乌兰格格,右手又有一个宰相之女,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不得要将在元祈的身上瞪出个洞出来。 元祈冷笑道:“难道哥今后也不会纳妃吗?若是今后的话唯恐比我身边的女人还多罢。” 江词从来不曾元祈居然会如此这么一问,这也是她最在意的问题,但是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她也想纪楚含该如何回答,纪楚含知道这是元祈故意如此一说,在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只娶一人这样的话。 “本少爷为何要回答你?” 元祈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道:“既然她已有婚约,你又跑来作甚?若我没猜测得错的话,小词并未许给你。” 一说到此处直接将纪楚含气得升烟,他才不想跟此人一番计较,直接拉着江词离开,此女实在是不听劝,本太子愿与她一同去外边游玩,她却不肯,如今元祈三两句便将她说服,如今又是打算送她一支发钗。 可是她知晓倘若接下了发钗之后,将会是什么结果吗?现在在与齐崎族的人交锋之时,他也忍了,只是这女子也太挑战他的底线了,他真的……恨不得直接将她办了,也省得放她出去到处招花惹草。 “楚含,楚含!” 江词那是好不容易才甩开了他,“你弄疼我了。” “我带你出去,你却不肯,如今元祈三两句就能将你劝服,怎得?是本少爷干扰你接受定情信物,你不乐意了?”纪楚含十分霸道道。 江词听到了此事之后,便十分的气愤,“你……既然你都认定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可知就算你将元祈当成了你哥哥,可是元祈他是否将你当成妹妹?你怎么如今还是看不破?”再说此话之时,纪楚含的脸色十分难看。 江词总觉得近日的纪楚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特别是听闻自己要与韩铭宇要成亲的日期提呈上来之后,纪楚含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伤心与落寞。 不知是不是江词的错觉,可是,可是他纪楚含却从未有一刻相信过她,拥有的皆是那永无止境的猜疑,特别是他那爱乱吃飞醋的本性,实在是改不了。 吃飞醋?江词突然被这么三个字给雷得外焦里嫩了,纪楚含向来皆是一个冷情的动物,怎能会吃飞醋? 于是只是道:“我有眼睛,我当然能看。” “但是你无脑子!”纪楚含几乎用着吼着的。 江词几乎是用着一双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子,“纪楚含,你当真是变了,曾经你从不发火的,如今你的火当真是越来越大。” 被江词如此一说,纪楚含都被震慑住了,其实他也从未得知他居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他在外人瞧来,他可是一个非常冷情的人,冷得不能再冷,如今被江词如此说来,这才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所有的一切全是因为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而改变。 特别是当他听闻江词要嫁给韩铭宇之时,心中已经是满心都被怒火给占据,终于二人终是无话,江词一时搞不清,她究竟在他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难道在他的心中是如此的水性杨花?一想到了此处,心中那是各种不爽,她要跟谁去什么地方,跟纪楚含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便要回王府,“词儿。” 纪楚含的心里满满皆是痛,江词道:“在你心中我便是一名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你却从未在你身上找过什么,女子做什么皆是错,男子左拥右抱的皆是理所当然,哼!那还真是相当的公平!” 纪楚含听到江词所言,有这么一瞬间听不大懂,特别是最后面一句,怎得说来却有一种阴恻恻的感觉?但却又很快追了上去。 “小词,左拥右抱之人是元祈,并非是我,此话不得与我一概而论!” 纪楚含原本不想解释的,但他的身体永远都比脑子要快那么多,直接上前拽住了江词的话,江词扒开了纪楚含的手道:“鬼相信,你贵为太子,怎能不会左拥右抱?” 纪楚含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 “你在乎?”纪楚含便道。 江词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关你何事?我就要嫁给韩铭宇了,很快便是韩铭宇的妻子,你还是滚回你的宫里去做你的太子去罢。” 说着便要离开,这么一走,她身上原本披着的披风便掉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了纪楚含的手上,当纪楚含看到了这件披风之时,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许配四皇子 “元祈!”纪楚含几乎是用着咆哮的声音怒吼着。 江词突然干咳了几声,这才纪楚含后知后觉发现江词的身体不舒服,便立即走上前将其拥入自己的怀中,“词儿,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去罢。” 江词突然陷入了一阵混沌状态,原本不想让纪楚含瞧见她如此憔悴,虚弱的模样,但她身子一软便晕厥了过去,倒是纪楚含的心里一紧,“词儿,词儿。” 纪楚含几乎无半点犹豫,便将其打横抱了起来,向王府走去,“词儿,词儿,你醒醒,醒醒……” 纪楚含抱着江词从如此之多的行人中间插了过去,待江词醒来之时却已早晨,昨夜,昨夜发生了何事她已不知,如此想着便是轻咳了几声,杜鹃心中十分焦急,端着一碗药便走了过来,“郡主,你可醒了,如今已是过了晌午了,昨夜还是殿下送你归来的。” 殿下?江词当然知道是纪楚含送她回来的,她所有的记忆仅停留在了与纪楚含拌嘴之上,然后当她要回王府之时,却晕倒了,只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并不知晓了。 “咳咳咳……” 杜鹃道:“殿下说了,让你便在家中好生养着,切莫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江词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不要去别的地方,难不成让她在家等死么?江词虚弱地笑了一下道:“本郡主的身体,本郡主当然知道,本郡主的身子骨也没有你们想象的如此虚弱。” 随后江词便想了想道:“杜鹃,要不,你告诉本郡主易容之术如何?” 杜鹃突然咯噔了一下,江词所言,杜鹃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这得说:“我的小祖宗你还是消停会儿罢。” “若是总是躺在榻上,只越躺越没劲儿呢。” 杜鹃抚额,只得作罢,江词便下了榻,又干咳了几声,杜鹃实在是不解江词这女人,身体不适,不适应该要在家中好生休养吗?很显然此女是闲不住的。 杜鹃只得硬着头皮叫江词易容之术,话说此女倒是接受能力倒是十分强,只是稍微一提点便都会了。 纪楚含则是四更之时便回宫中,五更才睡下,如今依然是很早便起,然后批阅着一大堆的奏折,顿时心中烦躁得狠,就在此时陈慧香便走了过来,却见纪楚含那是一脸的憔悴,一手撑着脑袋,双眸却是盯着奏折,丝毫都不愿去瞧她。 这倒是让陈慧香很是不爽,“殿下,今日如此憔悴,昨夜是否尚未睡好?” 纪楚含将撑着自己脑袋的手放下,冷冷瞥了一眼陈慧香,陈慧香瞧见纪楚含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春心荡漾,笑得那便是一脸的灿烂,可是在纪楚含心中却是想着,幸好此女并未成为太子妃。 “此手段唯恐只有在元祈面前方能有用罢。” 在说此言之时纪楚含那可几乎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倒是让陈慧香心中无比惶恐,眼里一丝惊讶,但最多的便是心中的恐惧。 她似乎并未见得纪楚含居然知晓自己被元祈给宠信了,一想到纪楚含不可能知晓,于是便壮起胆子道:“殿下,你究竟说的是何意?” 纪楚含便挑起陈慧香下巴道:“你究竟是真懂还是装懂,前日受到四王爷宠信,你便是四王爷的人,四王爷与本太子究竟是何关系,你不懂? 如今又出现在此处作甚,你当真本太子是傻的?” 既然受到了元祈的宠信,定也会将他拉下水,他纪楚含还没如此大的面子去穿元祈所扔下的破鞋。 “日后便别来此处,滚!” 冰冷的一句话传出,惹得陈慧香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哭着去皇上那边寻求帮助。 “呜……陛下!” 来至皇上寝宫,皇上便起身,“民女叩见陛下!” 秀眉紧蹙仿佛当真遇到麻烦了一般,皇上轻咳了几声,便道:“怎么了?慧香。” “殿下定要赶民女走,呜……” 陈慧香的脸颊上挂着泪珠,真是我见犹怜,皇上便道:“传祗儿。” “传太子!”王公公道。 纪楚含听闻要皇上让他过去,他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便离去,来至皇上寝宫便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你已宠信了人家便理应那她为妃才是,怎得就将她赶出去?作为太子怎能如此不负责?”皇上道。 纪楚含听闻此事立即下跪道:“回父皇,若当真是儿臣临幸了陈慧香,儿臣不可能不负责。” “你说什么?”皇上似乎没听清一般。 “事发前一晚儿臣便将其赶出了寝宫,根本无任何时间临幸于她,直至第二日,儿臣正要去皇祖母寝宫之时,却瞧见陈慧香从元祈所住之地出来。”在说此话只是纪楚含便危险地眯起双眸看向陈慧香。 此时陈慧香听闻此言,顿时怔愣住了,就连哭都忘记哭,只因她从未想过那一幕居然会让纪楚含瞧见,也难怪他一口咬定她与元祈……这下可好这该如何是好? “嗯,你和元祈……你看中了元祈,怎得不早跟朕说?”皇上便道。 “不,不是,皇上……” 这下陈慧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便将你赐婚给元祈罢,日后你便是元祈的妾室,可要遵守妇道,否则朕会让元祈休了你。”皇上便道。 如今陈慧香便是有苦难言。 宰相大人听闻自家闺女儿与四王爷已经做了苟且之事,顿时自觉自家女儿将自己那老脸给丢进了,但却又无可奈何,好在她也成了四王爷的王妃,否则真的难以想象。 听到此事之后纪楚含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真的唯恐自家父皇真要将其纳为太子妃,那他又得绞尽脑汁拒绝。 “父皇,若是无事儿臣告退。”纪楚含便道。 皇上也没拦他,倒是陈慧香却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在元祈寝宫之中乌兰格格听闻此旨意顿时脸色大变,前几日也不知元祈究竟去往何处,如今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圣旨,更让她气愤,但却并未表露出来。 “哟呵,四王爷还真是好胃口,居然就连未来的太子妃也上了。” 在说此话只是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此人只不过是本王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爱妃你何必为她置气作甚?”元祈边将其拥入怀中边道。 虽听元祈如此一说,但她依然是不信,就比如之前的董贵妃,此人孩子已死,元祈居然无一点悲恸之心,该不会她生下的是他的孩子而他却并不知? 如今又出了个陈慧香,原本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是却没曾想居然勾搭上了元祈,一想到了此处便觉得有气。 “你当真只觉她只是一颗棋子?”乌兰格格道。 “那当然,”元祈便挑起了乌兰格格的下巴道:“此人哪有你的味道那么好,嗯?” “讨厌。”乌兰格格笑得那是十分妩媚。 元祈边说着边堵上了她的唇。 其实乌兰格格并不大喜元祈野心太大,总想觊觎着那太子之位,只因此人的确不适合做太子,但却碍于他的面子也就不便言说。 陈慧香原本只想着拴住纪楚含便是了,哪知,哪知却将她许配给了元祈,听闻元祈此人并不好惹,不过这样也好,正当如此一想,当她来到元祈寝宫之中时,却让她看到了活色生香的一幕。 这让她老脸一红,“这……” “嗯……” 忽然感到有人到来,乌兰格格便看了一下门口中的人,此时元祈却依旧趴在乌兰格格身上,半裸着上身其余地方均被被子盖住,却见到陈慧香的脸上流下了泪珠。 乌兰格格却是笑得一脸的阴森,元祈也对上了陈慧香的泪珠,看到此人实在厌恶。 毕竟她并非是江词,此时陈慧香便捂脸离去。 此时的江词尚未可知宫中情况,倒是在外学那身手学得那是津津有味儿,杜鹃则在一旁指挥道:“手伸直……对,就是这样。” 当纪楚含来至于此却看到这么一幕,顿时有些不敢置信,原本为她请的侍女,如今却在教她……武功。 杜鹃瞧见纪楚含到来便立即行礼道:“奴婢杜鹃叩见殿下。” “你先退下罢。”纪楚含道。 “喏。”杜鹃行礼便退下。 江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便咳嗽了几声,不知为何每次到了他面前,她就变得病殃殃的。 “你如今来作甚?”江词的语气依然带着一丝不客气。 纪楚含沉默了好一阵无话说,江词可不想同此人一起在外兜风,说着便要走进屋子却被纪楚含给拦住。 “你作甚?问你话,你不言。”江词有些气。 “本太子只不过是想与你单独在一处而已。”纪楚含便道。 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但足够却温暖人心,当然女人皆是感性的动物,听闻此话,怎能不动心? 纪楚含便拉着江词速速离去,不知为何,江词今日却并无反抗之意,若是以往,她定要反抗的,但今日却不一样。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暂不纳妃 兴许今日的纪楚含十分的温柔罢,温柔?至少在纪楚含这里用不上温柔这个词,但方才看到他那双眸怎得还带着一丝忧郁? 二人一起走出去,纪楚含原本有好多话要说,但如几句却又无话可说,他只想与她一起陪伴,只要静静陪伴便好。 倒是江词却不喜如此这般,她总以为此人有事要对她说,或许他终于决定要纳太子妃了,等等,一想到了此处,她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她只是这样的结果,为啥还要等他说,真是可笑! “你到底有何事想跟我说?”江词忍不住道。 二人步行在桥上走着,听闻江词这种不耐烦的声音,让纪楚含心里莫名的烦躁,“难道只要有事,我才能约你出来吗?难道无事便不能约你出来吗?元祈约你出来,你怎得没有去询问他究竟有何事?” 江词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感觉……他在吃醋? 立即转过身用着一种看外星人一般眼神瞅着他,“你这是吃醋?” 纪楚含依旧黑着一张脸,他才不承认自己在吃醋呢,江词十分仔细地瞅了一眼纪楚含那表情,表面上似乎平静无波,但却让江词轻而易举地瞧出了,此人这是明显在逞强,于是很不厚道地笑了,“噗!哈哈哈哈……” 纪楚含被江词如此一笑,却觉得笑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你为何发笑?” 江词道:“只是自觉你吃起醋来,十分有趣的。” “都病成如此模样,却见你还有力气调侃我,可见你病得并未如此严重。”说此话之时并无多少感情可言。 此人说话语气,江词也是见怪不怪了,既然都出来了,也不想浪费如此多的光阴,“你贵为太子殿下,如今皇上身体欠安,你理应好好待在皇上身边,如今皇上将所有的国事通通交给了你,你的负担更重才是,怎得还有如此闲心出宫?” 纪楚含才不会说出只是因为你这句话,这并非是纪楚含的风格,又不说,江词就觉得此人怎得整个一个闷骚,平日里清冷倒也罢了,如今倒好,说什么,他都不言,又有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江词也不想浪费如此大好时光,便拉着纪楚含向对面亭子下面坐坐,看着江边夜色,的确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特别是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处的那种感觉更甚。 纪楚含便坐在江词的身边却瞧见江词的嘴唇上抿成一条弧线,心情却比方才好得太多,但一想想她将会成为韩铭宇的新娘,眼里划过一丝伤痛。 “词儿,你可否退婚?” 这一句话说出来却带着一丝哀怨,似乎不喜让江词嫁给他人。 江词突然被纪楚含这么一句话成功唤回了她的思绪,不由得眉头紧蹙,心里也略化为一丝伤痛,她也不曾想,但,江词突然之间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却落在了纪楚含的眼里分外的刺眼。 “听闻就算普通人家的男子都要三妻四妾,更何况你贵为太子。” 江词深呼吸一口气,如今她说此话之时反倒是多了一种淡然,并无任何的波动,反倒是听在了纪楚含的耳朵里却是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你应知道了陈慧香与元祈勾搭在了一起,如今皇上便将陈慧香赐给了元祈,从此以后,她便与本太子毫无关系。”纪楚含道。 “你倒是想来倒是容易,皇上定会为你另寻佳偶?待到你登基之后,便会后宫佳丽三千,你又如何记得本郡主?” 江词将此话说出来,原本并无它意,只是没曾想纪楚含突然之间道:“本太子并不选如此众多的妃嫔,今生只需一个你便好,待本太子登基后,再也不愿纳什么妃,更不希望你日后陷入囹闾。” 江词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她从未想过纪楚含居然也有对她说起这番话的时候,但眼中的惊讶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只是笑了笑道:“没曾想你居然还有说玩话的时候。” “本太子……” 还未等到纪楚含回答,江词突然之间打断了纪楚含的话,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你今日的玩话,本郡主绝不会记在心上,日后见面将会越来越少,直至本郡主成亲后,唯恐你我算是不得断绝所有往来了罢。” 江词便起身就要离开,纪楚含的心里华贵一丝伤痛,她当真爱上了那个韩铭宇了吗?就算他说出如此这番话出来,她却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在纪楚含看不见的角落里,江词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在努力挣扎着什么,有过这么一瞬间,她几乎差点答应了,但她却依旧选择放弃了,自古以来帝王本是无感情的,只是不知为何纪楚含要对自己说如此动情的话? 说实话方才纪楚含所言,江词的心突然之间软了,但是心软归心软,可是一想起自己如今破败的身体,还有将那件事情说出来,他会不会从此厌恶自己?嫌弃自己。 就连江词都不知纪楚含怎么就追上来了,“你在想什么?” 江词这才抬起头,给了一个纪楚含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方才正在挣扎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本郡主在想待到韩铭宇来娶本郡主之时,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纪楚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这人不每日气气他便浑身不爽吗? “词儿,你……”纪楚含便道。 突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怎么总觉得他们二人瞒着他什么,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心中陡然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无论逼问她说什么,她却不言,难不成她原本想要嫁给韩铭宇,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若是用强,纪楚含却倒觉得韩铭宇不像是要强之人,一想到了江词宁愿相信元祈却不肯相信他,让他心中感觉浑身不爽。 一想到了此处,反倒是心中并没方才的如此烦躁,于是便追了上来,“词儿,你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词的脸上依旧微笑着道:“本郡主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顿时二人便陷入了一片迷之沉默,倒是江词并不知为何方才纪楚含明明是愤怒的,如今却又不温也不火了呢?她原本想要让其忘却他,可突然发现却是无用的,却是瞧见他用一双眸子看着她,反倒是让江词有着一阵心虚。 更不知纪楚含如此看着她作甚,“你看着本郡主作甚?” “直觉告诉本太子,你在撒谎。” 纪楚含直接一针见血,反倒是让江词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绝对不得将那件事情告诉他的,“楚含,本郡主累了,很困。” 近日江词本就犯困,因此纪楚含也没多想,甚至还没有多少怀疑,便将其拥入怀中,难得地温柔道:“一会儿到了王府就好,你可千万要撑住。”语气当中透露出了一丝担忧。 听闻是寒疾,但却又不太像是寒疾,到底江词瞒着他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怀里的生命,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流逝一般,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如此不好。 不过纪楚含却不知的是,她江词也不会有如此倒霉,总会晕倒,她的身体也是时好时坏,却也成了一种家常便饭,自己又是女医,自然会找些对自己有利的药物吃着。 吃了阿胶之后,脸色到的确是红润了,但她的身体却不见得有多好,因此在熬的药里头放了些补气的药,只是这体质还真的太差。 回到了王府,众人纷纷下跪,“小的叩见太子殿下!”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 江词突然之间打了一个呵欠,心里暗自腹诽,怎得说困了便困了?也不知要用多少补药才能将她这样破败的身子给补回来,纪楚含一直将其送进王府内,这才道:“若是困,你便先睡下罢。” 江词看了看自己眼前这个男子,怎得往日却从未瞧见,原来此人居然还有如此温柔之时,是做梦否?纪楚含在看向江词之时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了下来,仿佛他本便是如此的温和一般。 过不了多久,江词便睡下了,纪楚含却有些不舍地回宫,近日总是出来难免不得不让皇上起疑心,但倘若他不去,却难掩心中对江词的思念,他原本想要询问能够让她多来皇宫一趟,可是向来不多言的纪楚含,最终也依然是未说出来。 正如江词所言,就算陈慧香不再会有选入太子妃的资格,在皇上那边却依旧会有佳偶,比如在蒙古那边凌香公主自然也是会被选入太子妃的候选人之选,只是近日突然出现了陈慧香这么一事,再者纪楚含如今也并未想过要选什么太子妃。 于是此事暂时便延缓,但就算纪楚含无这个心思,蒙古国那边的使臣便走了过来,此事使臣身边便有一名身着玫瑰红的女子,看上去甚是美丽,“使臣尼沙汗特意拜见殿下,这位便是我们蒙古国的公主凌香公主。” 纪楚含却不曾看凌香公主一眼,“本太子之前跟父皇已说了,本太子暂不纳妃。” 第二百四十九章 闲来无事 “我们当然知晓殿下暂不纳妃,此女能歌善舞,又生得如此婀娜多姿,若是相处下来,能够得到殿下的欣赏那亦好。”使臣便道。 这群人甚是无聊,瞧见他纪楚含如今是太子,纷纷将自己的女儿搬到他面前,哪知此人如此冷情,却从不给面子,“本太子奉劝你一句,最好先回你们蒙古国罢,不过,若不嫌委屈,可以将此女许配给三弟亦好,虽说此人长期住在冷宫,但也好歹是皇室之子。” 尼沙汗听闻还有一个三皇子,顿时甚是惊讶,但又很快蹙眉道:“元祈是四皇子,殿下是大皇子,虽说蒙古国与大都和好了如此之久,却不知三皇子在何处,只是没曾想居然会在冷宫内,若是有时间,便将凌香带去见上一见也甚是好。” 纪楚含便道:“本太子现在便可将凌香公主带她去冷宫那边走一趟。” 尼沙汗道:“那就有劳殿下了。” 多余的话纪楚含并不多说,只是将凌香公主带到了冷宫那边,三皇子便正在冷宫外面抚琴,却瞧见纪楚含到来,并且身边还带了一名如此美貌的女子,顿时有着这么一瞬间失神。 “皇兄。”三皇子道。 “皇兄见你一人在冷宫,深感寂寞,便有意将蒙古国的凌香公主介绍给你认识,若你们情投意合,便也成全了的你们之间的婚姻。”纪楚含在说此话之时那是无半点感情色彩,仿佛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在三人后面皆是使臣,纪楚含便道:“三皇子之母只因身份卑贱,曾被父皇纳为妃,只是却遭陷害被打入冷宫,如今三殿下也跟着去了冷宫,如今三弟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到处浪迹天涯。” 凌香公主似乎对元哲也有点意思,跟纪楚含那张冰山脸相比,似乎元哲更令人动心,再加上这二人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一个渴望得到自由,另一个则不想再待在蒙古国这么如此狭小之地,特别不希望能够待在蒙古国的皇宫。 凌香公主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元哲看了便更是春心荡漾,原本以为自己命中注定将在这冷宫之中孤独终老,但却不曾想瞧见如此美丽的女子。 纪楚含倒是看出了他们二人的心思,便道:“你们若是愿意的话,本太子便上奏给父皇,也不会让你们因此白来。” 使臣只不过是叹了口气道:“就依太子所言,三皇子虽不受宠,但他也好歹是皇室之子。” 当听闻纪楚含说自己攒不纳妃之事,皇上的心中很不开心,但却又想到了江词,顿时脸上青筋砰砰跳,他也不知纪楚含究竟对什么样的女子感兴趣,难不成他当真只想着要江词?虽说他从不询问,但并非表示他眼瞎。 特别是当听闻纪楚含,将凌香公主介绍给了元哲之时,这让他的心中更加气愤,就在此时纪楚含便走了过来,“儿臣叩见父皇。” 皇上十分愤怒,“听闻你将凌香公主许配给了哲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楚含道:“父皇,儿臣已经说了,儿臣暂时不纳妃,如今元哲正在冷宫之中如此久,身边也无女子陪伴,不如将凌香公主许给他,蒙古国的人也没枉白跑一趟。” 皇上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宫内三年会选一次妃,你若是有看中的,便选上罢,不管是太子妃也好,还是什么妃也好,都可。” 纪楚含一时无言,听闻三年选一次妃,如今还有一段时间,如今皇上那是无多少精力,那选妃的事情,自然都是落在了纪楚含身上,一想到了选妃,他的脑海里便想起了江词,若是她不来,这场选妃他就觉得毫无意义。 但如今她却要嫁给了韩铭宇,一想到了此处,心里却有些心疼,三年?在他选妃之时,江词便与韩铭宇都已成亲了,不由得咬了咬唇。 纪楚含从皇上寝宫出来之后,眼里便划过了一丝刺痛,就在此时陈慧香便走了过来,“殿下。” 陈慧香立即拉住了纪楚含,纪楚含十分冷情地扒开了陈慧香的手道:“如今你是四王妃,请你自重!” “殿下!” 陈慧香原本想要叫住纪楚含,却不曾想,纪楚含理都不理她,陈慧香那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粉拳攥起,死死地咬住了手帕,眼里几乎都要喷火出来。 纪楚含在皇上不知晓的情况下,他便走出了皇宫,直奔王府,却瞧见江词正在与流珠练着自己的身手,却瞧见了纪楚含过来,杜鹃十分识趣地离开。 “没曾想,你居然还能每日起来练习,只是你练习这个作甚?”纪楚含道。 “闲在王府内无事呗。”然后纪楚含瞧了瞧江词所鼓捣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甚是称奇。 此女所言这些玩意儿均能打仗,这倒是挺令纪楚含耐人寻味,“你可否与本太子四处走走?” 江词看着纪楚含,就仿佛看着外星人一般,“为何又要与本郡主出去?还真是,如今的殿下倒是如此闲来无事。” “你又不肯来宫中,本太子只得先来王府罢。”纪楚含道。 江词听闻纪楚含此言,心中不由得一紧,但却又很快冷静了下来道:“宫中又如何比得过王府,你与本郡主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宫中又是岂能是说能进便能进的?” 纪楚含原本想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说,江词瞧见了纪楚含如此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本郡主倒还是第一次瞧见你如此便秘的神情,虽说你向来皆是如此,但却又从不将自己的心声说出,这倒是让人实在是猜不透。” “便秘?”纪楚含眉头紧蹙。 江词正要离开王府却瞧见纪楚含还在纠结便秘究竟是何物,只得转身便道:“你究竟要不要去?” 听闻江词愿意与他一同前往,纪楚含顿时心中十分愉快,便追了上来,就连自己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都不知。 纪楚含最想去便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之时,还记得当时江词是女扮男装的样子,如今纪楚含一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不由得抿成了一条弧线,如今再度来到了此处,这里不仅仅是他的而回忆更是江词的回忆。 江词不解,为何纪楚含定要带她来至于此?但一想到了江词即将要嫁给了韩铭宇,心中却又不舍,于是纪楚含便突然转身道:“词儿,可否不要下嫁给韩铭宇?”眼里划过了一丝痛楚。 江词突然被纪楚含这么一问倒是给问到了,似乎丝毫都不解为何,纪楚含为何如此一问?纪楚含将一脸懵逼的江词拥入了怀中。 “呃……楚含,你……” 在纪楚含尚未瞧见的地方,江词的心中却是一紧,“若是你不愿下嫁给铭宇,本太子便立即向父皇说来。” 听闻纪楚含此言,江词的心中十分酸涩,“楚含,你不要这样,”江词将纪楚含给推开了口这才发现原本脸上清冷毫无表情的纪楚含,没曾想眉头皱得紧紧的都快挤成了一个“川”字,“日后将会有许多女子成为你的妃子,陛下为你挑选的女子皆是十分美丽的女子,不是身上有异香,但却是如此倾国倾城。 待到你日后登基以后,兴许你必定将会将本郡主给忘记,也没有再向往日的情感,”然后江词又笑了笑道:“本郡主已知,你无非只是觉得一时兴起罢了,待到激情退却,唯恐再无往日的激情,也找不到昔日之感。” “本郡主不知你为何要带本郡主到此一来,不过倒是让本郡主忆起多少往事出来,虽说本郡主与你第一次相见之时并未觉得有多么快乐,但倒也有不少的回忆。” 江词道。 说完便江词便继续往前行,倒是留下了纪楚含一人在她身后,江词如此一说究竟是何意?难不成她还是想要下嫁给韩铭宇?难道他注定要失去她? 词儿,你究竟是否有心,为何几次三番要表明自己心意之时,你却又是三缄其口,让本太子好生伤心。 在纪楚含不知的情况下,江词却是暗自落泪,她依旧无丝毫的勇气诉说的那些事情,更不知纪楚含是否嫌弃?他可是皇室之中的太子,贵为太子又岂能无子嗣,而如今,世上女子都能做到之事,她却未必能留给他,日后让他人得知了,今后又不知传出多少事情出来? 然而在纪楚含这边,那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因他是越来越看不透江词,更不知江词究竟是在想什么,不过二人也无多言。 “已好久没来此处,如今再度前来,却不曾想我是太子,你却是郡主,本太子,甚是想念昔日的时光,若是时光能够倒流,定会好好待你。” 纪楚含突然说出如此动情的情话,倒是让江词有些忍俊不禁,“没曾想你也想念着此处。” 听闻此话,纪楚含却便激动了起来,立即来到了江词身边道:“词儿,既然你也怀念此处,为何你还要下嫁于韩铭宇?”边说着边拉住了江词的手。 第二百五十章 行刺 倒是江词被纪楚含这般动作着实地吓了一跳,“楚含,你……” 为何今日江词所听到的纪楚含所说的话却带着一丝凄楚?这怎么可能?纪楚含不是贵为太子吗?太子的身边断然不会却女人,只是却一瞧见纪楚含如此缺爱的表情,这又是从何而来? 纪楚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放开了江词,“对不起,词儿,兴许是本太子太心急,将你吓住了。” 江词看着纪楚含那怅然若失的背影,她更是一脸的懵逼,方才所言江词并未说错,只是不知为何此人今日居然是如此的反常?但她却也没来得及思考,便继续往前去。 “之前听闻你是皇室之子倒是让本郡主着实地被唬了好一跳,总觉得,你我二人日后再无任何交集,却不曾想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破坏了规矩。” 江词道。 “若是有朝一日为了本郡主自己太子之位不保,很难想象日后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你从不言语,本郡主也无法知晓你的心。 更不知你在想些什么,让本郡主猜得好累,倒是韩铭宇,从不藏着掖着,能如此坦白,让本郡主一下子便能瞧见他的心在何处?”江词道。 “宫内原本规矩多,“你却藏着掖着,本郡主实在是猜透不来。”江词道。 “好,本太子明白了,那便恭喜你,即将成为太傅之子之妻。” 语气透着一丝愠怒。 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开,却又不知为何?这让纪楚含看到那便是十分生气并且又恼火,既然她的心留不住他也不再多做挽留。 “楚含……” 江词瞧见此人已走,眼里却含着酸涩,就算她有这份心,她也实在无法高攀皇家,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今生今世只得负了他。 正要离开却瞧见了这个所谓大都的国师,此人行踪总是令人飘忽不定,令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 “国师,是你?话说你究竟是不是国师,为何本郡主数次进入皇宫之中却不曾遇见你。” 江词道。 此人穿相十分怪异,怎么感觉像是巫师一般,只见此人也总算是开口,“我当然是国师,只是尚未在宫内当差仅此而已。” 江词笑道:“如此无说服力,叫本郡主如何信你?你倒是好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国师道:“想来便来,想走便走?非也,本国师无非就在皇宫附近,只是尔等却并未如此注意过本国师。” “真不知如今的你又出来作甚?真是搞不懂。”江词道。 “你无需懂,只要本国师知道你便可。”国师道。 此人甚是厌恶,江词也不在理会他,但国师却有些不甘心,依旧跟在其身后,既然他喜跟在她身后,江词也便无所谓。 突然想起了一问,便转身道:“本郡主的生命当真只有五十年?” “是,但若非按照我的方式进行,那便能活得十分长久。” 方才说完这个行踪不定的家伙居然就这么消失了,可是如今倒好,她江词该如何回去?方才是与纪楚含过来的,如今倒好他倒将她扔在一边自己倒骑着马离开了。 就在此时突然来了一伙人围了上来,个个手中都持着兵器,这些人江词倒是认识,还是当时纪楚含与齐崎族打起来的那伙人。 昔日她在膳食里放了许多药,只是没曾想这些人群却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你们究竟为何人?”江词道。 哪知那些手持兵器之人分明不回答她的问题,今日只带了药却不曾带了些热兵器,于是江词有些心生畏惧,便将掏出一瓶药向那群人一泼。 顿时方才十分嚣张的杀手立即处于癫狂状态,江词趁其不备赶紧离去,奈何她是用脚跑的实在是太累。 “驾!词儿!” 原本放不下江词的纪楚含只不过是骑着马往前奔跑了几步之后,心中却依然放不下只得立即跑回去却不曾想江词被许多人袭击。 看着他们都拿着兵器像是要了江词的命,他怎能让自己心爱之人处于危险却不管?就算她将会是韩铭宇的人。 江词听闻有人唤她名字,也没来得及多想,便伸出一只手,纪楚含几乎无半点犹豫就将她放到马上。 “驾!” 马一下子呼啸而过,只听到了江词耳边风的声音,待回到了王府这才转危为安,“方才好险,若不是本太子又回来,怕是……” 心中忐忑,陡然心里发紧,方才瞧见的便是,那些要杀江词之人便是上次在军营里要杀她之人,如今这些人居然又来。 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便是危险地眯起了双眸。 回到了江词房中,杜鹃却见到的是江词一脸受惊的表情,便赶紧为其倒水来压压惊,“郡主,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江词瞥了一眼纪楚含,杜鹃突然自觉询问得太多了,便也无须再多问,主子发生了何事,她一个奴婢如此关心作甚?在江词这边,江词从不将其当外人,杜鹃固然便有话就问。 随后便向纪楚含与江词行礼便退下,于是房中却只留下了纪楚含与江词二人,江词只不过是喝了一口茶水便放下。 “本郡主已无事,楚含切莫担心罢。”江词道。 江词本不想看他,却瞧见此人虽不怎么多言,却对她却是如此担忧,反倒是让江词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他越是如此,江词心中却又是放不下,“本郡主似乎听闻,蒙古国将一位公主赏赐给你。” 一听闻公主之事,纪楚含心中却甚是恼火,“你可否不要提及此事?如今你这般模样,居然还惦记着是否选妃之事?你又不是母后。” 江词:“……” 突然江词倒是很不厚道地笑了,此话回得甚妙,她的确并非他的母后,只是他又如此着急作甚? “本太子从宫中出来,只不过是想来看一个你罢了,如今你倒好,总是说些话来气本太子。” 语气里带着埋怨。 倒是在江词心中一暖,但却又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原以为纪楚含不再说话,哪知却听到他说出,“词儿,日后常来皇宫可好?” 此话说出来不由得心中一紧,江词刻意回避着纪楚含的眼神突然笑道:“你倒是以为皇宫本郡主说要进变能进的?昔日也无非拖了你的鸿福,但如今怕是再去没那么容易。” “之前允许本郡主去,那是因为本郡主要去澄清自己所做之事,如今算是澄清了也就无本郡主之事了。”江词道。 纪楚含一听闻到了此处,前不久他也便提出了,她拒绝,如今再提出,她依旧拒绝,还说什么皇宫不得进,若是有心,就算是去爬墙,也是能进的,只是她无这个心罢了。 瞧见纪楚含一直黑着一张脸便知,她江词唯恐又是说错话了罢,只是她所言皆是事实,怎得会有错? 但她的心依然是软了,只得道:“好,本郡主便勉为其难一次。” 纪楚含一听到了此处,脸上便扬起了一抹笑容。 纪楚含所有情绪便让江词尽收入眼底,只是并未提出罢,得到了江词愿意常来宫的消息,纪楚含便也安心回宫。 只是哪知在纪楚含回宫之时却刚好被元祈撞见,“哟,皇兄,方才你去往何处?怎得没在皇宫之中?” 纪楚含便微笑道:“你以为本太子不知你与词儿之间是什么情感?你拥有乌兰格格还有一位宰相之女也罢了,至于词儿的话,你便想也不要想。” “皇宫之中可不比之前你所住过的地方,不得随便出入的,如今你突然跑出皇宫,若日后被父皇瞧见,你这太子之位也不知该保不保得了。”元祈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本太子还以为你与江词之间的情感却只停留在了兄妹之情上呢,看来是本太子到是想得太多了。” 纪楚含道。 顿时一想到了元祈与江词之间的事情,元祈的脸色并未见得如此好看,说完便后也就离开。 在纪楚含尚未看到的角落里元祈便危险地眯起了双眸。 反倒是纪楚含方才瞧见了元祈之后,那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还有那些来杀江词的人一看那装束便是蒙古国的。 纪楚含的越发看不明白,那些人怎得一边要来和亲,一边又想着要了江词的命,这又是为何? 王公公瞧见纪楚含眼里全是怒气的神情,便被唬得一个字都不敢出声,唯恐殃及池鱼。 “呃……殿下息怒。” 王公公道。 来到大殿内,对王公公道:“给本太子派去一名使臣去蒙古国,去询问蒙古国那边究竟是打算做甚,为何一方面却要行刺。” “喏。” 王公公几乎都不做任何逗留便将纪楚所言的便将其牢牢记在心中。 于是不久,果真是派出了个使臣便去看望蒙古国的那位可汗,顺便将纪楚含心中的疑问便通报给了对方。 “可汗,你究竟打算作甚?”可汗道。 “你怎得一方面要与大都谈合作,一方面又要欺负我们郡主,如此一来这还成何体统?”纪楚含眉头紧蹙便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今后不准见面 语气当中透着一丝愠怒,想来一副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可汗是一名约四五十岁的人,嘴唇上留着八字胡须,也算是这个时期的俊男,可汗眉头紧蹙,“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杀你们大都的郡主?我们杀你们大都的郡主作甚?” 使臣一脸的疑惑,“你说你并非下令杀我们的郡主?” “此事我自然会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可汗道,你便只管等结果罢。 大都皇宫内突然来报,“报——” 此事纪楚含正在批阅奏折,瞧见有人来报便抬起偷来看向侍卫,侍卫道:“方才从那边传来消息,可汗不肯承认是自己要杀郡主,但他会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双眸,想来日后定会有一场大战,如今将事情惹大并非是什么好玩之事。 如今纪楚含虽贵为太子但已与皇帝无异,只不过无需上朝。 纪楚含去寝宫上报给皇上,“儿臣参见父皇。” 如今的皇上越发的憔悴,皇上道:“平身罢。” 纪楚含便起身道:“父皇,方才有人要杀怀玉郡主,若不是儿臣先行赶到唯恐此女早已命丧黄泉。” 皇上一听闻纪楚含总惦记着江词,顿时心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你……没曾想你这逆子居然还对怀玉念念不忘,日后定会收拾你。”然后眉头紧蹙,“究竟何人所为?” “看那穿着打扮像是蒙古国那边的人,但蒙古可汗却并不肯承认自己曾下令要杀怀玉,但他愿肯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纪楚含面无表情道。 似乎并未将之前皇上所言的记在心里。 皇上眉头紧蹙,虽说他并对那江词那丫头无多少好感,但却也不想让其葬送到蒙古国那群人手中,并且还是抱有某种目的的。 “这事定会好好查查。”然后又看向纪楚含眉头紧蹙,“衹儿,你为何还对怀玉念念不忘?怀玉并非你良配,之前所言,你暂不选妃,莫非是为了怀玉罢。” 纪楚含并未说是,但也没说不是,皇上便将其沉默认成了一种默认,“你……嗨!怀玉那可是下嫁给韩铭宇的,你怎得……” 纪楚含几乎快绷不住,只得下跪道,“父皇,恕儿臣不孝,只是怀玉她……一时总是三缄其口,似乎有什么隐瞒儿臣,儿臣,不甘心。” “你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朕已为她指婚,难不成你还去抢不成?”皇上道。 “这……”一时纪楚含却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日后不许再与她相见!”皇上十分气愤道。 “是。” 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但纪楚含也只得如此应着,他不知如何走出皇上寝宫,但他心里却依旧放不下江词。 倒是江词已将易容之术学得十分纯熟,突然出现太子寝宫之中倒是将纪楚含给唬了好一跳,只因这穿着打扮,以及这张脸还有发饰,实在与以往江词不一样一时没认出。 “你可是新来的宫女?怎得本太子从未见过你?”纪楚含眉头紧蹙道。 江词立即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将她那人皮面具给摘了下来,“哈哈哈哈哈……楚含,看来日后本郡主戴着这面具也不会有人瞧出本郡主是谁了。” 江词大笑着。 纪楚含难得地笑了,方才在皇上寝宫那边所有愁绪一扫而空,看到如此一般笑容,江词有一瞬间呆愣,“楚含,没曾想你还当真会笑。” 纪楚含立即收敛了笑容,“本太子怎能不会笑?只是尚未瞧见让本太子有趣的事情罢了。” 纪楚含一说到此处便将江词拥入了怀中,“词儿,可否让本太子抱一会儿?” 江词的脑子里有一片空白,今日怎得觉得纪楚含有些不一样呢? “楚含,你怎么了?”江词道。 “日后你便用这样的易容术进宫罢,父皇已知本太子经常出宫接见你,日后不得让本太子与你见面。”纪楚含道。 江词的喉咙一哽,有这么一瞬间,她便要沉沦,但她却也知,这样的时光并不长远。 没见江词应声,就只当是江词答应了罢,二人好不容易松开,“词儿,可否不要嫁给韩铭宇?在选妃之日,你便易容成一名秀女如何?待到当时,本太子便将你纳为王妃。” 江词从未想到纪楚含居然会说出如此这番话,心里不由得一痛,嘴巴张合了几次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待到本太子登基以后,便将你立为皇后,如何?”纪楚含道。 在纪楚含看不见的角落里,江词的眼泪在脸颊上滑落,她,差点便应了。 但依旧给了纪楚含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莫开玩笑罢,如今本郡主与铭宇的婚期将近了,你我二人还在聊些无营养的话题实在太有违和感。” 纪楚含眉头紧蹙,“本太子,不信,你若真在乎,你便不会出现在此了,不管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本太子定会等你坦言交代的一日。” 江词:“……” 江词一时无言。 “可否带你去御花园走一遭如何?”纪楚含道。 江词又不知纪楚含怎得突然想起要带她去御花园走一遭?这倒是让她十分好奇,于是戴上面具便也随他而去。 这是按照宫女的规格制作而成的,自然无人能得知她究竟是谁,来到了后宫御花园,难免会遇到什么妃嫔们,比如董贵妃。 “哟!殿下居然有如此雅兴居然能来御花园。”董云烟道。 “娘娘如今还能在此处安然无恙,倒好生雅兴。”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董贵妃看向了纪楚含身后的宫女不由得眉头紧蹙,“这宫女倒无比面生啊。” “这是近日皇宫之中新来的一批宫女当中的一位,也难怪娘娘不知。”纪楚含道。 “哦。” 董云烟也没多加注意,于是便向自己寝宫那边走去,倒是江词眼中全是愤恨,恨不得用针扎死她,但却很快被纪楚含给阻止住了道了:“词儿,暂且莫动怒,若是将此事闹大了,那便打草惊蛇。” “本郡主就是沉不住气,此人如此诬陷本郡主实在可气。” 江词突然想到此女有可能与元祈有染道:“你说这董贵妃,一会儿被皇上如此宠幸,一会儿又与四哥藕断丝连,若是所生元祈的子嗣的话,那该唤皇爷爷,还是……” 江词被董贵妃如此一折腾,倒是将她那三观都扰乱了,那董贵妃可否再乱点? 纪楚含的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他断然不知董贵妃的心思,就算有人发现,也不敢拿出这些来说事,毕竟是皇上宠妃。 但董贵妃将会是什么样子他可不管,只管好眼下便好,这是纪楚含所想的。 江词才不会被那所谓的人和事困扰着自己,她四处瞧瞧却瞧见这御花园果然是大的,她倒是进宫无数次了,但御花园都是皇上、太子以及妃嫔、皇后的专属空间,她怎得会来? “楚含,这地方不是只有皇后、妃嫔这些人来的吗?”江词道。 “公主也可,再说,你如今是郡主不得与往昔相提并论了。”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感受到了纪楚含今日并非以往了,今日他的心情似乎无比愉快。 纪楚含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于是便对上了江词的双眸:“你看着本太子作甚?” “本郡主怎得觉得你今日无比开心?”江词道。 纪楚含突然收敛了笑容便道:“是吗?本太子不觉得。” 说完便径直往前走,江词撅着个嘴道:“闷骚!” 虽然只不过是小声嘀咕,但却依然是被纪楚含给听了去了,于是不由得眉头紧皱,便看向了江词,十分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江词眉头紧蹙道:“没有。” 说完便跟了上来,嘟着个嘴道:“其实,本郡主还是不喜宫中,本郡主还是喜欢往昔的岁月,当时你是少爷,本郡主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奴仆,至少无如此之多的条条框框规矩,也无需面对如此之多的事情。 虽说本郡主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 “不如你我二人私奔可好?” 纪楚含突然说出此话,倒是雷得江词外焦里嫩,江词道:“开什么玩笑?” 一听到了此处,纪楚含便不高兴了,整张脸全黑了,在他看来那个韩铭宇定是在江词心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不然怎么会如此反对他纪楚含。 但江词锁开口道:“你日后便是皇上,而当今皇上若是知晓你要与本郡主私奔,那还不直接将本郡主拉出去砍了啊?” 如今的时局那便是,董贵妃不知抽了什么风,硬是要将她置之于死地,兴许是看明白了元祈对她的心,只是江词却不知晓。 听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反倒是放了下来,江词便询问道:“楚含,你说董贵妃为何如此害本郡主?本郡主又并未得罪于她。” 纪楚含原本不想解释,但是还是想了想道:“你以为除了你以外,别人都是傻子?乌兰格格虽说不了解,董贵妃又如何不了解?又知元祈的心系在你身上,那定会对你下手。” 第二百五十二章 噩梦 听闻此事之后,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莫名奇妙被纪楚含给鄙视了,这种感觉还真心不好,此人向来训人均是一针见血的,真心受不了。 敢情他们所有人都知,唯独她不知一旦认清了这件事情,她真想挖个地洞将自己藏好。 自从大都使者说蒙古国有人要杀郡主的消息,顿时立即去查,身为国师的神女定是坐不住了,只得逃向齐崎族。 神女也不知怎得之前纪楚含派来的眼线被她利用,哪知一下子被纪楚含给识破?这些均不是她所想要的,一想到了此处便感觉十分可气。 神女穿着一身白色斗篷赶往了齐崎族,齐崎瞧见神女归来很是惊讶,“我说你怎么那么快便被人盯上了?” “我怎么得知如此之快被那纪楚含给发现?明明派人去杀江词,谁没想,不曾有一个活口回来,倘若我不走难道待他们抓来不成? 你可知他们居然派使臣过来询问大汗,若是穿帮了,那可怎么得了?”神女眉头紧皱道。 齐崎笑道:“我还以为你从不怕的呢。” 神女对此人彻底无言,她现在是无心再与其多说一句话。 而在蒙古国那边,使臣便道:“你们那里是否有一个国师?并且还是一名女子?” 可汗眉头紧皱道:“是有一名女子,但却并非是国师,如今却不知在何处。” “此女是否跟你们有什么过节。”使臣道。 “此女无非便是不满我赠予她的东西,架子倒是挺大,再加上又看上了二王子,只可惜犬子不喜她于是便开始玩起失踪,她原本是一位很厉害将军。”可汗道。 “将军?女将军?” 使臣眉头紧蹙道。 蒙古国的人的喜好倒是十分的特别,居然要一个女子当什么将军,于是使臣便与蒙古国大汗聊了一会儿便立即将方才得到的消息用飞鸽传书的形式传达到了大都皇宫。 大都那边也就很快得到了消息,只是当得到消息之时却已经到了夜晚,江词早已回王府,虽说纪楚含虽然依然不舍,反倒被江词给笑话了一顿,但纪楚含最终也只是无可奈何,如今却在寝宫,正要入睡,哪知便有人来通报。 “太子殿下,方才听闻有人有急事来报。” 纪楚含道:“就让其进来罢。” 于是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殿下,方才有飞鸽传书,像是从蒙古国那边来的。” “快呈上来。”纪楚含道。 侍卫便将其呈了上来,纪楚含将一张纸条展开却瞧见上面写的是,“行刺郡主之人,有可能是蒙古国的一位将军。” 一提到将军就会让人很自然地想到了是男的,只是下面还有一句话,那便是,“此将军为一名女子,在多年以前便已失踪。” 纪楚含看到了这些字样以后,不由得危险地眯起了双眸,原本将要睡下了的,但他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便立即道:“快点为本太子更衣。” 宫女一脸懵逼,“殿下,皇上说了,叫你日后切莫去王府。” 纪楚含用着锋利的眸子扫过自己身边的宫女,“切莫让本太子再重复第二遍!” 宫女一瞧见纪楚含这副模样,被唬得双腿发软,“是,是。”说完便只得赶紧为纪楚含更衣。 近日纪楚含本就心中十分烦躁,偏偏有些人却是如此的不知死活,非要挑战本太子的耐性。 纪楚含几乎是骑着马便来至王府,如今夜色已深,自然是无人再在院内,杜鹃瞧见纪楚含过来,立即行礼道:“殿下。” 纪楚含立即让其赶紧退下,他这才走进了江词的房中,只是在梦中江词都并不是如此踏实,还伴随着一些轻咳,“咳咳,咳咳。” 纪楚含看到江词这样的身子,不由得眉头紧蹙,心中划过一丝疼痛,江词只觉自己的脸上有一阵触感,纪楚含这才醒了过来,便对上了纪楚含的双眸,“楚含?如此晚,你过来作甚?” 江词打了个呵欠,纪楚含差点都忘记找寻她是有事的呃,方才瞧见她那甜睡模样,便深感迷人,倘若有朝一日,她能从自己的身边睡下,那不知会有多么的幸福,一想到了这样的睡颜将会属于韩铭宇,心中各种不爽。 江词一点儿都不明白为何纪楚含的眼眶怎么红了,若是她不了解他的为人的,还以为此人要哭了呢,在江词的记忆之中,还从未瞧见他为什么事物伤心过。 “本太子,是想要过来跟你在前几日遇见行刺之事的。” 其实另一方面只是想多来看看你,当然此话并未说出。 “哦。”江词的语气当中透着某种失望的感觉。 “行刺你之人,本太子觉得定是那神女无疑。”纪楚含道。 江词就像是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身边的男子,“楚含,怎么本郡主总觉得你近日智商不在线?” 纪楚含:“……” 若是别人他定会一脚将她踹开,只是在自己面前的却是江词。 “就算是白痴都知,除了神女还会有谁?”江词气愤道。 纪楚含倒是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但最终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没曾想你居然还知这事情是神女做的?” “当本郡主真白痴不成?是你一直都不愿信本郡主,本郡主跟聊那显得忒费力,霸道、专制!”江词道。 在江词看不到的角落里,纪楚含将自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江词再道:“当时你还在与齐崎族的人一起斗的时候,本郡主便已知,此女是蒙古国的一名国师,但好像并非是真的国师,一想到了国师……”一想到了国师,于是便立即转过脸看向了纪楚含,“楚含,你在皇宫如此之久,你可知皇宫里有个什么国师么?” “国师?”纪楚含一脸的懵逼。 江词一瞧见纪楚含如此这般模样,看来是当真不认得那国师,于是便想了想道:“本郡主当时遇到了一人,听他所言,他是一位国师,看上去大概,四五十岁罢,或者五六十岁?总之不管,听他所言,他是大都的国师。” 江词一想到了那个国师,总觉得此人像是不真实的人存在一般,纪楚含听闻江词所言,不由得眉头紧蹙,越发地觉得这皇宫的趣事越来越多了。 “嗯。”十分清冷地应了一声,过了许久这才再次开口道:“那国师究竟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江词一时间不知该跟纪楚含说什么,于是只得含糊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此人怪怪的,说话也是奇奇怪怪的。” “夜色已深,你早早睡下罢,还有你的咳嗽……”纪楚含的心一紧。 “本郡主无事,本郡主曾跟你说起过,待春日到来,便也好了。”江词道。 纪楚含就算是万般的担忧,但也不得不回皇宫,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再度出宫的消息,那可不了得,只是临走前拜年对江词道:“近日,一人若是要出去,可要小心。” 江词点了点退道:“嗯。” 心中一暖,在她记忆之中,此人从未关心过什么人,如今这是要唱得哪一般,选妃?国师?一跟纪楚含聊了如此那么多,顿时江词的脑海之中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表面上无心无肺,但她心中却是一点儿都不情愿纪楚含去选什么妃,如今进皇宫还得去伪装一下,呵!真的是受够了,如此这么想着便闭上了双眸。 只是不知为何闭上双眸不久,她,好似瞧见了各种不同身份的自己,有成为皇后的自己,然后被某某妃嫔给害死,还有一个是女官,先前还是挺好的,因为有皇上撑腰,但后来皇上驾崩了,被新皇给赐死了,另外一个身份便是沦落成了一位名妓。 后来被皇上给宠幸了之后,却遭到追杀,结果她跳崖自尽,等等,不知有多种死法,但梦中的男主却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那便是纪楚含自己。 只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江词突然之间“嗖!”地一声起身,额头上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部起伏不定,当杜鹃进来之时一脸的莫名,“呃……郡主,你,你怎么,今日的脸色怎么……那么白?方才是做噩梦了吗?” 江词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道:“无妨,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罢了。” 江词想了想,看来她该为自己开一些安神的药才行,于是便在桌上写上一张方子,在韩铭宇的方子之上,再加了几味安神的药,这才要离开。 “哎!郡主,你还未用早膳呢?” 杜鹃的声音传来,但江词却已经早早地离去了。 当韩铭宇来至王府之时,江词却还未归来,但桌上却摆放着早膳,看来是离去的十分匆忙,然后看向了杜鹃道:“杜鹃,小词呢?” “郡主方才写了一张方子,然后便离开了,像是去为自己抓药罢。”杜鹃道。 “她又怎么了?”韩铭宇眉头紧蹙道。 “近日总是做噩梦,今日一早醒来,瞧见她冷汗涔涔的,估计又被噩梦给扰醒的。”杜鹃如实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霸道 韩铭宇听闻杜鹃所言,不由得眉头紧蹙,总是被噩梦扰醒?正在韩铭宇疑惑不解之时江词便抓了一些药归来,虽说王府内还有不少药,但依然还有许多的药要菜,可是却偏偏又太过花费时间,不如自己亲自去药铺采一点归来。 当她回到王府之时,却瞧见韩铭宇也在,江词便给了韩铭宇一个大大的笑容,“铭宇,没想你也在。” 韩铭宇给了江词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词,听闻你最近睡眠不怎么样,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江词道:“是有点,所以本郡主去了外面抓了一些药归来。” 韩铭宇道:“听闻你连早饭都不用,便直接离开,我实在是担心你的身体,这些药一会儿交给杜鹃,你便先用一下早饭再说罢。” 江词听闻韩铭宇此言,这才觉得自己的肚子还当真饿得咕咕叫了,于是便坐了下来,抓着一只包子便往嘴里塞,脑子里却依然在想还得用什么药的好,对了蛇胆,看来还得去采一些药,顺便去涉猎。 毕竟并非仅仅只有草药,还有动物也是能入药,一想到了此处,脸上便扬起了一抹笑容,韩铭宇道:“瞧你笑得如此开心的模样,该不会又在想要去采药之事。” 江词点了点头道:“当然,本郡主可不想如此闲着无事该到外面去看看,涉猎也好,采药也好,不管如何总比待在王府之中强。” 很显然此人再度将纪楚含之前所跟她说的抛向了脑后,韩铭宇微笑道:“你只管用你饭罢,至于采药之事,还是待你身子好了之后再说。” 韩铭宇眉头紧蹙,“嗨!看来,我有必要为你开一个药铺,日后呢,你可以在里面做个女大夫也是不错的。” 江词立即拒绝道:“不,不要了。” 虽说他们要成亲了,但江词还是一点儿都不想麻烦他,王府内就有许多的银两,足够可以让江词开一个很大的药铺,但江词却一点儿都不想劳烦自己的父亲。 好歹自己也懂医,不如出去救济旁人也是挺好的,但也未必需要定要开个什么药铺,虽说让人有些不大相信。 看到江词对自己如此生分,这让韩铭宇的心也是一紧,他固然知晓江词的心,只因她心中一直都心系一人,但那人却并未是他,韩铭宇眼里的落寞只不过是转瞬即逝,又露出了一抹笑容对江词道:“小词,只不过是我想要开一个药铺罢,你若是想要去帮忙亦可。” 江词笑得极其勉强道:“怎得?你还想当真要开药铺?” 太傅之子居然要打算开药铺,实在是神奇,理应也当是教书先生罢,当然这只不过是江词自己的认知罢了。 韩铭宇微笑道:“就算是太傅之子开设药铺又有何尝不可?” 江词想来便也是,只怕是她江词着实地想得太多了仅此而已。 随后江词午饭用完后,她倒当真准备去上山采药,韩铭宇瞧见她一名女子去外出,着实地不太安全,在出发之前便道:“小词,你若当真想要去采药,不如让我便一同随你前往如何?” 江词也没想多,便也同意了,毕竟他们二人皆是要成亲之人,只是近日韩铭宇身上还有一些事情,固然没有经常来至于此。 他们二人倒是去采药,倒是唯独留下了纪楚含一人在宫中,坐立难安,如今当听闻当今太子殿下总出宫与江词见面之事,已经惹得皇上很不高兴,如今除了只能在皇宫之中行走以外,别的地方都不准去。 但纪楚含一想到江词将要嫁给韩铭宇,整个人都不好了,昨日跟她说过,难不成此女根本直接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想到此处,纪楚含那心中怒火熊熊地燃烧,于是无论如何便要出宫一趟,词儿,你究竟是否知道本太子的心?为何一次又一次将本太子的话抛向脑后?究竟是为何? 于是纪楚含便去宫内找寻了一套侍卫衣服便立即溜出了皇宫,只是当他到了王府之时,颇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惹得王府内的人被唬得要命,杜鹃瞧见纪楚含到来,几乎是吓得跪在了地上,“殿下。” “词儿呢?” 语气听上去十分不好。 “郡主,郡主她与韩铭宇一同去山上采药去了。”杜鹃道。 采药?纪楚含听到了此事以后,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立即迈着两条大长腿离开了王府,在路上租了一匹马立即扬长而去。 果然此女那便是一刻都闲不住,先是元祈,随后便是韩铭宇,一想到此女在别的男子面前却是如此开心的模样,想想都让他心中不爽。 山上江词在韩铭宇的陪同之下,倒是采到了好多的药,只是有些药需要炒炒才能用,江词想了想,只好将其分开。 有人帮助倒是让江词不用多费心,再加上此人本就精通医术,几乎都不需要太费太多的力气。 江词尝了几口,然后再看看,随后便放在自己的箩筐之中,就在此时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最先注意到的必然是韩铭宇。 “在下叩见太子殿下。”韩铭宇行礼下跪道。 江词看到纪楚含那张风雨欲来的一张脸,不由得眼角一抽,这个男人又怎么了? 纪楚含冷冷道:“如今你倒是来行跪拜之礼实在是让本太子吃惊!” 语气里透着嘲讽之意。 韩铭宇也并未待纪楚含说了一句平身便起身,韩铭宇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此人在进宫之前便对他颇有敌意。 如今更甚,想想自己今后便要娶江词为妻,他心中实有不满固然是理解。 纪楚含将韩铭宇视为空气,便对江词道:“敢情你又将本太子所说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如今的纪楚含却穿着一身侍卫衣服出宫,江词方才只瞧见他那张风雨欲来的俊颜,却后知后觉才发觉此人居然穿着一身……侍卫衣服便出了宫。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唇,“本郡主,本郡主无非只是想出去采采药而已。” “你若需要什么药,本太子便去御医那边取来,难不成本太子就连去取药能力皆无?”纪楚含冷冷道。 “……” 江词一时之间无言,韩铭宇虽说江词已许给他,但如今看来却依然悬,在他们中间,他韩铭宇倒是显得无比多余。 于是只得道:“呃……在下去那边瞧瞧。” 韩铭宇正要走,江词便正要跟去却不曾想被纪楚含给叫住了,“词儿,你为何总躲着本太子?” 江词突然给了纪楚含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你究竟哪知眼睛看到了本郡主躲你?” 纪楚含突然一点儿都不想跟江词拌嘴,一旦继续说下去定然是忍不住会吵了起来。 “还需要什么药?本太子给你采?”纪楚含冷冷道,完全无一丝感情而言。 江词听闻纪楚含此言一出,甚是吃惊,“就你?你还是回宫罢,此处有毒蛇若是被毒蛇咬住了那可就不了得。” 纪楚含脸色一黑,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便道:“本太子为何不可?” 然后看向那边的韩铭宇道:“你的意思便是,他就可以?是不是?” 此言一出倒是让江词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一双杏目一瞪,双手叉腰,“你可乃是千金之体,贵族之躯,倘若你又有个什么伤,皇上非砍了本郡主不可。” “本太子有令!怀玉郡主不得违抗本太子任何一道命令!” 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女子,恨不得将其用自己的眼神给戳穿的样子,薄唇轻启吐出了这么一番话。 江词满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纪楚含,此人居然以太子的身份发号施令?一双杏目里面满满皆是惊讶,甚至还带着一丝愠怒,此人今日吃错药了吗? 特别是从军营内归来,越发觉得纪楚含怪怪的,江词只得叉腰道:“这命令可是你下的,不要说本郡主没提醒你,若是你被蛇咬了什么的,本郡主概不负责!” 纪楚含:“……” 于是纪楚含当真便在江词身后,二人在那里采药,方才与韩铭宇两个人都倒挺轻松,只因彼此精通医术,所以二人合作的十分默契。 但纪楚含却不一样只得让江词一点一点地教他,因为一路上很累的,这山上药材比较多,但同时蛇也挺多。 一路上江词便将自己毕生所知的药名,药草告诉他,纪楚含便也慢慢地得知,该如何采药了。 纪楚含也是聪颖之人,江词道:“你出宫那么久,就不怕被人发现?若是太子不肯回宫,估计皇上不拆了王府不可。” “若当真惹出什么事,本太子便一人承担。”纪楚含冷冷道。 就在此时,一条蛇便爬了过来,只因这里皆是草丛,就算蛇来了,也不太容易瞧得见,而江词却不一样,在她身上有雄黄,偏偏蛇最畏惧的便是雄黄,因此她不招蛇,当然韩铭宇身上也有。 只是纪楚含没有,只因当时只想着找寻江词归来,那蛇定是很快冲他扑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放了怀玉 “楚含!小心!” 江词眼里全是惊恐的神情,直接扑向纪楚含,将他推倒在了一边,只是那蛇依然咬伤了他的手臂,纪楚含吃痛地“嘶~”地一声,但那蛇一瞧见江词立即跑了。 江词眉头紧皱,“方才跟你说了,你不得在此处,你偏不听,早知如此,本郡主,”咬了咬自己嘴唇道:“本郡主应该随你回去。” 江词立即拿出一只匕首,“会很疼,要忍住。” 说完便直直冲纪楚含那中了毒的手臂上刺上一刀,割了一刀口子,纪楚含的脸色极其难看,嘴唇也犯紫,当瞧见江词用自己的嘴将毒吸出来之时,心里有一样东西划过。 心里一紧,咬着自己嘴唇,半日才吐出江词的名字,“词儿,你……” 眼底再也无方才的冰冷,只有一丝宠溺划过,而这些也只有在江词面前出现过,但江词依然将毒血通通吸出来,吐掉,再度吸出来。 江词自觉差不多了,便在他那伤口处撒了些药,然后用绷带绑好。 “不得碰水!听到了没有?” 江词就好比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对方除了说个“是”以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用说。 只是也不知纪楚含究竟是听没听到,用着一种令人难以看得懂的眼神盯着她看,似乎只有这名女子才是他的唯一一般。 江词弄好后便起身,正要离去,却不曾想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给抱住,“词儿。”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惹得江词的喉咙有着一丝哽噻,“呃……楚含。” “若是这样能让你注意到本太子,就算被千条蛇,万条蛇被咬都没关系。”纪楚含悲恸道。 听到了这样的表白,这让江词不心动都不可能,只因她的心当真在砰砰直跳。 但马上回过神来,什么千条蛇,万条蛇,倘若真是如此他还有命吗? 就在此时韩铭宇走了过来却没曾想到居然让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只不过走了一会儿,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总之纪楚含像是赖在那里说什么都不肯让江词走了一般。 在旁人面前他堂堂一个太子殿下又何曾服软过? “词儿,你若是想要什么,你说便是,为何要躲着本太子?宁愿跟他人在一处,也不愿与本太子在一处?这究竟是为何?”纪楚含询问道。 韩铭宇本想走但却觉得纪楚含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中毒了一般,中毒?韩铭宇立即走了过去,却见纪楚含已经昏厥了过去,但手却又死死不愿挣脱开。 “殿下,殿下!” 韩铭宇的声音却惊醒了梦中人,江词立即转身,眼里带着一丝焦急,“楚含,楚含,你醒醒!” 难怪方才半天没吱声,原来,原来……江词的眼泪汹涌而出,韩铭宇立即将纪楚含带上了马,而韩铭宇却带着江词上了另外一匹马,几人有着并不怎么快的速度回宫。 来到了皇宫立即被守门的侍卫拦住,韩铭宇便道:“快放人!太子殿下中毒,若是被皇上怪罪下来,看尔等该如何交代!” 听闻是太子殿下两名守门侍卫立即放行,听闻太子殿下中毒,元祈、元哲都到了太子寝宫,当然最先到的自然是皇上。 皇上现在行动极其不方便,几乎要用着轮椅才能走过来,脸上却是十分焦急,眉头紧皱,韩铭宇以及江词都在此处。 江词也是泪流满面,虽说伤口已经过了处理,但这毒依然是太厉害了,“楚含,楚含……” 皇上眼里充满了怒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铭宇道:“启禀皇上,郡主原本与在下在山上采药,却不曾想殿下也赶来,结果被毒蛇咬了一口,不过好在郡主已为殿下处理,暂无大碍。” 皇上十分恼怒道:“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将怀玉给朕关进大牢!” “皇上,这……” 韩铭宇瞪着一双眸子,看着江词被关进大牢,“喏。” 元祈正与元哲拌嘴却没想瞧见了江词被人关进大牢的画面,心中陡然一紧,元哲倒是与江词不熟,不过倒对那女子略有耳闻,此人定然是怀玉郡主罢? 元祈立即冲了过去便对皇上道:“父皇,还请息怒,虽然儿臣不知为何事,但此事定与小词毫无关系,要怪也只怪大哥硬要出宫,不然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还望父皇放了小词罢。” 皇上那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因为愤怒咳嗽加剧了许多,“此女到底有何德何能迷得尔等神魂颠倒?特别是老四你,你如今不仅有一个乌兰格格,还有一个陈慧香,如今你还想要一个怀玉郡主不成?” 被皇上说得一时无言,元祈原本早已觊觎皇位已久,却不曾想被皇上这么一说,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皇……” 还未待元祈说完,皇上立即便打断道:“今后不许任何人替她求情!” 元祈:“……” 元哲对江词不了解固然在其中是不会说任何话的,元哲只知纪楚含心中有人,但却不知是不是那位女子,好歹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若开口的话会得罪了父皇,不如干脆什么话都不说罢。 皇上冷冷地看向了韩铭宇道:“祗儿便交给你罢,回寝宫。” “回寝宫!”王公公道。 于是众人都为皇上推着轮椅直接回了寝宫,韩铭宇知晓皇上定是认为是他救的他,但其实是…… 如今皇上不会将江词怎么样,只是秦王府那边,该如何是好?皇上真心是越来越糊涂。 在榻上躺着的纪楚含总是有些不安稳,眉头紧蹙,“词儿,词儿……”他觉得江词没在身边总觉得缺了什么。 韩铭宇眉头紧蹙,词儿?虽说早已知晓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但却当真听到他们二人如此爱慕对方,他,他的心还是痛。 韩铭宇只得代替江词好生照顾纪楚含,心中有着一阵酸楚。 韩铭宇来到了天牢便看到了江词,江词脸上全是担忧的神情,“铭宇,楚含现在怎么样?” 韩铭宇眉头紧蹙,“他很好,只是,方才,在梦中唤着你的名字。” “对,对不起。” 江词兴许不该问,但听闻到了纪楚含在昏迷之中唤着她的名字之时,心里涌现出了一阵酸楚。 “这,这怎么怪你?只能怪我无用,没能将你救出来,如今皇上还在气头上,他以为是我救了殿下,还望殿下快快醒醒,唯恐只有他一醒,你才得脱身。” 江词的脸上落下了几滴眼泪,看着江词如此伤心,韩铭宇的心也是一紧。 待纪楚含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词儿,词儿,她现在在何处?” 韩铭宇一直都在一边陪着,听闻纪楚含的声音便立即走了过去,“殿下。” “词儿,她为何不在?”纪楚含道。 韩铭宇喉咙哽了一下,“她被皇上一怒之下押入了天牢。” 一听闻此事纪楚含十分激动,便要下榻去见江词,“词儿,本太子要去见词儿!” 纪楚含一想到了江词要嫁给韩铭宇简直要疯了一般,韩铭宇试图去拉着他,但却被纪楚含一气之下推开,那力度不容小觑。 “本太子要见词儿!”纪楚含试图要站起来,却不曾想摔倒在地。 “皇上驾到!” 皇上便赶了过来,韩铭宇赶紧扶着纪楚含上榻,他若再如此疯下去,估计整个皇宫的人都要疯。 “你这是要作甚?”皇上道。 纪楚含冷冷地瞥了一眼皇上道:“放了词儿!” “你的命是韩铭宇救的,你不答谢人家也就算了,居然还闹成这么一出。”皇上十分愤怒道。 纪楚含冷笑道:“谁说是他所救,分明就是词儿救的!若不是词儿,儿臣早已命丧黄泉了!” 皇上顿时气得鼻子升烟了,“你……” 韩铭宇立即跪下道:“回禀陛下,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在下亲眼瞧见小词为他包扎的。” “儿臣要见小词。”纪楚含再次道。 语气十分不好,甚至带着愠怒。 皇上看着自己眼前的纪楚含真的是又爱又恨,只得下令道:“放了怀玉。” 侍卫听了立即去天牢。 纪楚含方才只觉没瞧见江词,心中便像是空了一块一般,让纪楚含实在难受,皇上自觉管不住纪楚含,只得任由他作罢。 皇上身体不适,也只得先回寝宫,韩铭宇自觉留不住江词,在这里多留无用,只得先告辞。 江词便走了过来,再次瞧见纪楚含这张憔悴的面容,那心中便是百感交集,纪楚含只不过是半躺在榻上,侍女喂他吃药。 却见江词过来,“词儿,词儿……”纪楚含的嗓子带着一丝沙哑。 江词便坐在了榻边,眉头紧皱,眼泪从脸颊上滑落,纪楚含紧紧握住了她那纤长的手指。 四目相对,二人最终无人说一句话,倒是纪楚含却觉得握住了江词的手便像是握住了整个大都一般。 过了很久,纪楚含道:“可否,可否在宫中多停留几日?” 不知为何从无所畏惧的纪楚含居然在此刻变得害怕了起来,江词并没说好,更没说不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雄黄 但最终她也并没走。 纪楚含刚醒,只因身体太过于虚弱,便沉沉睡了过去。 秦王爷听闻自家闺女儿被打入了天牢,整夜都未合眼,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宫中,原想去天牢但却又听闻江词已被放出,但却在太子寝宫之中。 于是秦王爷只得去太子寝宫,当瞧见江词坐在一边之时,原想唤她,却很快被江词给瞧见,唯恐怕吵醒纪楚含,因此只得与秦王爷一同出去聊。 “父亲。”江词道。 秦王爷听闻江词在天牢之时,也是百口莫辩,脸上满是愁容,“怀玉啊,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江词叹了口气道:“昨日原本是女儿与铭宇一同去采药,哪知,哪知楚含硬是要来,再者女儿原本劝他快快离开,哪知此人却赖上了,后来一条蛇扑了过来将其咬伤了。 我和铭宇身上有雄黄,自然不畏蛇,可他……” 江词一想到此事,心中的怒火便熊熊地燃烧,但当瞧见屋内的纪楚含之时,心又软了,“此事女儿也有错,早知便带他离开了,脾气倔得跟个驴似的。 如今方才已醒,只是,只是他说什么都不肯让女儿离开,皇上在瞧见他如此失态的情况下,也只得将女儿放出,此事便暂且平息了下来。” 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心中一紧,怎能瞧见如此固执之人?唇角便抿成了一条线,秦王爷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倒从未想到纪楚含居然也是会对江词有情的,他还以为那只不过是江词一厢情愿,可,这如何是好? “那事你当真不肯告诉他?”秦王爷道。 江词当然知晓秦王爷所言的是何事,只是道,“此事能瞒多日便瞒多日罢,女儿真不希望将此事告诉他。” 秦王爷也是感叹地瞧了瞧纪楚含,虽说他们二人在之前便已认识,但纪楚含最终贵为太子,别说对生育有影响,就算无影响,皇上怎能让他们二人在一处? 也不知倘若此事高知于纪楚含以后,他是否介意?应该介意的罢,普通人家都会介意此事,如今他一个帝王之家之子怎能不介意? 秦王爷越如此想来,心也越来越沉,只得对江词道:“嗨!圣意不可违,怀玉,本王先行离去,你便留下罢,只是铭宇那边……” 江词深深叹了口气道:“若是他人倒还好说,只是对方是太子,况且楚含的性子,总有一副若是女儿跟谁跑了,定要女儿抢回来之感。 嗨!这事女儿自然会处理,父亲先离去罢。” 秦王爷也无多言,只得先行离去,江词这才进屋,瞧见纪楚含眉头紧皱模样,就算是睡着了也如此不安神,她将纪楚含的眉头抚平,随后便去外面瞧瞧。 纪楚含出事,那些皇子却很快有动静,特别是元祈,只是碍于还有个皇上在此处,因此元祈也不敢做大动作。 只是此次前去攻打齐崎族的任务原本是该交给纪楚含的,可如今却只能交给元祈,元祈早已知晓江词正在鼓捣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想要借来用用。 没想却刚好就瞧见了江词在此处,“小词,听闻你那里有好多的奇奇怪怪的东西让本王拿去试试,明日便要出发了。” 江词一脸狐疑地瞅了瞅元祈道:“就你?你以为你只需几个身手便行?再说明日就要去攻打齐崎族,根本来不及,并且此武器甚是危险,若是不会用,害的便是自己,本郡主可不想让那些士兵这么平白无故地死掉。” 若是纪楚含能去,此战必胜无疑,只因曾经告诉过纪楚含,并且听闻近日练也练得勤。 元祈眉头紧蹙,没曾想江词如此不给面子,“你若不肯借本王一件,那本王便去王府选一件。” 江词立即拦住道:“四哥,此物甚是危险,不过你若当真自取灭亡倒也行。” 这样纪楚含也就少了一名与其争夺太子之位之人。 元祈眉头紧皱似乎有些半信半疑,江词道:“的确是有方法可以让其发挥作用,不过四哥,时间太短根本赶不上来。” 元祈心中有些愠怒,但最终也还是没勉强江词,只得先行离开,江词也只不过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并无说话。 陈慧香听闻纪楚含中毒便要去看看,之前只不过是碍于元祈的面子,如今元祈不在她倒是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 近日也不知怎得,那董贵妃时常跑来瞧瞧元祈,董贵妃,董贵妃,不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吗?怎得又与元祈搞在一起,也难怪乌兰格格一瞧见此女,也不管身份如何,便与其争锋相对。 他人不知,陈慧香可瞧在眼里,当她正要往太子寝宫走之时却瞧见了江词正在漫步走着。 陈慧香一瞧见此女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听闻怀玉郡主害得太子殿下中毒,没想今日还有脸出现在此。” 江词道:“本郡主虽不知你与楚含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你与如此语气说来怎么就觉得如此奇怪呢?”边说着边蹙眉,“若本郡主没猜错,你今日该是四王妃其中之一罢。” “如今却又要惦记太子殿下实在不妥。”江词道。 “你……” 陈慧香也是百口莫辩,江词真是不明,此女究竟是不是看中了纪楚含当今身份?陈慧香断然不知其实元祗还有一名字,名唤纪楚含,因此此时陈慧香依旧是一脸懵逼硬是没反应过来。 怎得一下子楚含,一下子太子殿下? 但江词一点儿都不想与其斗嘴便往太子寝宫那边走去,却听闻陈慧香在她身后唤道:“站住!” “念你是四哥的女人,本郡主不与你计较,此事若是传到四哥耳中,本郡主还这不知会发生什么?”江词的语气十分淡然,倒是将陈慧香给起得不了得。 她若当真是太子妃,江词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她居然还想着脚踏两只船,突然又想到了元祈。 元祈究竟想要作甚?该不会当真要与其夺太子之位?一路上江词一直都在思考着,怎样才能应付她那个哥哥。 方才他说要借她的武器一用,于情于理都是不会给的,元祈一丁点不知那武器究竟如何使用,若是用得不好,反倒让自己丢了性命。 再者便是,这些事情,她江词还是切莫干涉的好,当江词来到了太子寝宫之时就见纪楚含已苏醒,宫女已端来了一碗清粥。 江词便端了过来喂他,如今的纪楚含脸色依旧十分憔悴,只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词儿,能见到你真好。” 纪楚含突然说出了此话,倒是让江词心中一紧,然后便看到纪楚含脸上弯起的一抹弧线。 “今早听闻,你没瞧见本郡主,你便像发疯一般,你既然还有力气发脾气,说明你无事,本郡主实在想不通,你明明都病成了这副德行,怎得还有气力,看到这样仿佛随时要倒一般。”江词边喂纪楚含清粥边道。 纪楚含只不过是面无表情道:“本太子无非是被父皇给气到的。” 瞧见江词被打入天牢,当时他是心中窝火,以往十分清冷的他逐渐在为自己眼前的这名女子所改变,只叹此女依旧当成了一种无事,实在是令人心寒。 “近日好像是又要攻打齐崎族,只是将这样的差事交给了四哥。”江词道。 纪楚含听闻近日要攻打齐崎族,立即要起身,只是无奈身子太软,一软便躺了下去,“什么?又要攻打齐崎族?” 江词瞧见纪楚含如此冲动的模样甚是担忧,“你只管躺好罢,估计近日暂且不得打仗。” 纪楚含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可否将那些兵器给了那个元祈没?” 兵器?江词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于是对纪楚含道:“本郡主怎得将那些武器给他? 那些武器甚是危险,明日便要去征战,如此匆忙,就算练习皆无时间,况且他们皆不会使用,不管论利与弊,都是无用的,到时候对准自己,不仅浪费本郡主研究出来的弹药,还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纪楚含听闻江词并未将那些武器交给元祈,他的心也便放心了,江词便道:“你只管躺好罢。” “词儿,切莫离开本太子。”纪楚含就算身体如此虚弱,依旧道。 “遵命,只管躺下罢!你若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当真见本郡主给砍了那不了得。”江词的话语之中还带着那么一丝哀怨。 纪楚含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词儿,为何你与韩铭宇却不被蛇咬,而本太子却被蛇咬?” 江词叹了口气道:“只因本郡主与铭宇身上皆有雄黄,并且雄黄是蛇最畏惧的东西,就算不能将其害死,也会被吓死,因此本郡主与铭宇便不会被蛇咬,只是中途本郡主却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总以为你不会被蛇咬,但却不曾想,被本郡主一时的疏忽,差点,……”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差点就害你丢了性命。”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想宠也宠不来 天知道当她瞧见纪楚含中毒之时她的整颗心都空了,好在他现在无事,一想到了那日……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永远都要失去他的感觉。 纪楚含只不过是地静静地听着江词所说的话,却是本能地起身便将江词给拥入了怀中,根本就并不介意她的那一时的疏忽,此时此景却落入到了陈慧香的眼中,眼里却是对江词充满了深深地嫉恨。 陈慧香原以为纪楚含本来就是如此冷冰冰的,只是却不曾想,他心中的那个人居然便是那个怀玉郡主,其实跟元祈相比,她还是最喜纪楚含,毕竟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可是元祈他…… 陈慧香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唯恐被人给瞧见,立即闪到了一边离开,毕竟一女侍二夫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定是丢了陈家的脸面,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江词被纪楚含这么一拥抱顿时有些懵,但她却并不拒绝,但最终也只不过是一小会儿,只因纪楚含的脑子还是有那么晕眩,“好了,你只管躺下罢,如今皇上的身体抱恙,如今你的身体也是如此虚弱,国家之事又给谁处理?” 纪楚含意外地没有反驳,江词倒也没说什么,待纪楚含睡下了便后,江词也就先回一趟王府,只不过在回王府之前对旁边宫女说了,若是他醒来,便去找寻她。 宫女只不过是应了一声,也并无它话,于是江词便当真走出了皇宫回到了王府,秦王爷十分担忧太子殿下的伤势,于是一瞧见江词回王府了,便询问道:“怀玉,怎么样?太子殿下可好?” “他已醒来过了几次,已无什么大碍,只是……楚含,刚醒,一醒来便想要看见女儿,女儿我……”秦王爷道。 “没曾想殿下居然也是用情至深之人,若是可以,你便将那事便说给他听罢,这么瞒下去也不太好。”秦王爷道。 江词咬咬唇道:“女儿当然是要跟他说的,只是女儿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秦王爷最终只不过是叹了一口气,也无多言,他也不会逼她,只是有些后悔,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他却从未看到过她成长过,甚至都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他,似乎错过了许多。 听闻纪楚含再度醒来,江词便速速回了宫,唯恐纪楚含又要发了疯一般地找寻她,毕竟他的身体还尚未完全恢复,只是不曾想,当她再度来太子寝宫之时,却瞧见纪楚含正在批阅奏折。 江词见了便心痛,“如今你的身子还尚未恢复,你却急着要去批阅奏折,实在不太好罢。” 纪楚含看到江词那张略显为苍白的脸,突然之间笑了,“本太子倒是觉得你的脸色可比本太子难看得太多了,你倒是担心本太子,你倒是先养好你的身子再说罢。” 江词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想说,她如今这般的体质,还不是拜他所赐? “本郡主,只不过是……担心你罢,你居然,不识好人心!”江词低声嘀咕道。 江词这才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那些几乎都要堆成山丘的奏折,几乎都用脚趾头都能知,这些准是关于这次战役之事,不然也不会如此之多了。 江词只不过是这么想着,但也无需多问,她实在无聊,就这么地看着纪楚含十分认着地批着奏折,于是转身便要离开,哪知就在此时冰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要做作甚?” “本郡主见你在那里批奏折,看上去倒是挺忙,因此想去外面走走。”江词道。 纪楚含的视线一直在这些奏折之中,并未曾看她,却只是冷冷道:“一会儿本太子便与你出去走走。” 江词一脸地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纪楚含,“如今战事在即,你还有心思陪同本郡主去外边走走,再者你我二人适合否?” 纪楚含冷冷道:“那你便坐在此处。” “专制、不可理喻!”江词反驳道。 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救醒,此人一旦醒来,便总是与他斗嘴,并且还是斗嘴斗个没完的节奏,就在此时便走来了一人,此人便是元哲,只是江词却并未见过此人,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的印象。 江词眉头紧蹙,正在想着此人究竟是谁呢?看他身着一身素服的样子,也看不出是什么皇子,但皇宫之中并非是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因此江词很怀疑此人的身份,却三皇子突然之间开口道:“大哥刚醒就在此处批阅奏折,怎得也不多躺躺?” 然后又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江词,“这位究竟是唤怀玉郡主,还是,唤大嫂?” 大嫂?江词被元哲给唤得一脸的懵逼,然后看向了纪楚含,这当真是皇子?只是这究竟是谁?怎得她从未听过?只是陪笑道:“你只管唤本郡主为怀玉便是了。” 江词真怪尴尬的,纪楚含将江词所有的情绪收入眼底,只不过是冷冷地道:“他是三皇子,元哲,只是他常年在冷宫,当然很少人注意到他。” 江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皇宫之中果然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方,先是妃嫔们之争,还有公主之间的争斗,然后便是皇子们之间的争斗,皇宫果真是一个极其恐怖之地。 江词微笑便道:“哦,那本郡主应该唤你一声,三哥?” 元哲与元祈的性格也是不一样的,此人看起来倒是挺温柔,倒是元祈啊,怎得看起来就如此的腹黑呢?江词一想到了自家的四哥,不由得眼角一抽。 元哲微笑道:“本王虽然常年居住冷宫,但却知晓许多事情,既然郡主都要唤本王一声三哥,那本王只得唤郡主一声妹妹了。” 江词颔首,“你,你们先聊,本郡主先到外出走走。” 这样的一番场景,着实地有些尴尬,若不是纪楚含硬是要她过来,她还不太……若说不想来的话,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想的,只是她与韩铭宇成亲之事已经定下来了,天知晓纪楚含究竟是打算作甚? 纪楚含看向了元哲道:“你过来作甚?” “弟弟来看看哥哥是很正常之事,多谢你赐我这么一位美好的女子,只是大哥你贵为太子,却太子妃迟迟没着落,唯恐会引来非议。”元哲道。 “多谢三弟的担心。”十分简短的一行字,已说明了他此时一点儿都不想纳妃之心。 “只是你若是不肯,但父皇却怕是等不了。”元哲道。 “父皇如此待你,你居然还这么帮父皇说话?”纪楚含询问道。 元哲突然看了看方才江词要离去的那个方向,便对纪楚含道:“见你中毒昏迷不醒之时,此女甚是悲伤,本王还以为你和她……” 一想到了江词与韩铭宇的亲事,迄今为止江词也从未提出要悔婚的事情,突然就连纪楚含自己都想不清,江词究竟是作甚?江词之心纪楚含当然知晓,瞧见她日夜陪在他身边,他纪楚含又怎能不知?他并非傻。 他只是看不透的便是,为何江词不肯退婚?若是她将这么亲事给退了,那他纪楚含便能与其永远在一处了,这是纪楚含十分头痛之事,不由得眉头紧蹙。 元哲如此一说,只不过是想探探而已,哪知纪楚含还真的对江词那女子动了真心? 纪楚含瞥了一眼元哲道:“你又不是不知,为何还需问本太子?” 元哲微笑道:“你该不会当真跟那位郡主给动了真心罢。” 纪楚含听闻元哲如此直来直去的询问,他都快绷不住了,但他却是不会将此事说出来的,元哲笑了笑道:“大哥,女子皆是用来宠的,你也不可冷落人家。” 元哲说完便也没再打搅纪楚含,倒是纪楚含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元哲,此人在遇见那名女子之前,可是什么女子都未曾遇见过,如今倒是反过来教育他?想到了此处纪楚含不由得眼角一抽。 之前他的确是放不下自己那架子,平日里也是冷冰冰,淡然的模样,这是他生来便是如此,如今不知为何,想宠她也宠不来?总觉得她心中有事却不肯言说,却唯独只有在他中毒之时,他才能瞧见她不一样的一面。 当如今有要事在身,又不能整日装病在榻上,毕竟他是一个太子,与其他男子不一样,如今皇上是真的不适,瑞金所有的政务姐由他完成,如今除了上朝以外,几乎跟皇帝无丝毫差别。 既然他已醒,那他也得去向皇上寝宫那边,从那皇上寝宫之中传来了一阵阵轻咳声,纪楚含便走了过去,“儿臣元祗参见父皇。” 听闻是纪楚含到来,皇上试图要起,王公公便协助皇上,好让皇上坐着与纪楚含说话,“祗儿,朕正要去打听打听,看你可否醒来,没曾想你还倒亲自过来了。” 皇上看了看纪楚含那憔悴的面容,“看你如今这副模样,除了憔悴点儿以外,倒是没什么,既然已经恢复了,也不得总让怀玉在宫中,你还有要事忙,切勿忘记正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 保护怀玉 “望父皇放心,儿臣定不会荒废自己的江山大业。”纪楚含道。 “嗯,那就好,有祗儿这么一句话,朕也便放心了。”皇上道。 纪楚含自然是不会荒废自己的国家大事,只是江词……他心中只系一人,那便是她,如今她好像并不知他的心,虽然人在,但她的心呢?是否安在? 元祈的王爷府,又怎能不知陈慧香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之所以宠幸她,只不过是想要将其当成棋子仅此而已,若是纪楚含的话,怎能会宠幸她,她还想着如何成为太子妃,真是可笑。 陈慧香来至王府却瞧见了董贵妃在此处,此女来得甚是勤,不知准备作甚,“呃……贵妃娘娘。” 陈慧香都不知她如今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贵妃还是王妃。 “元祈在何处?”董贵妃开口,那脸皮厚得就连针都扎不血出来。 “这……四王爷不是去打仗去了吗?” 如今宫中都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四王爷去打仗,如今这贵妃娘娘倒是甚是奇怪,怎得唯独她一人不知? “哦。”董贵妃道。 “殿下中毒,原本让殿下亲自上阵的,如今只得让王爷代替上阵,贵妃娘娘却不知此事?”陈慧香眉头紧蹙。 “本宫就算知晓难不成不能询问吗?” 董贵妃实在是厌恶这个陈慧香,整日都不知忙什么?实在可恶,陈慧香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她当然知晓董贵妃厌恶自己,只是不知为何,她也同样厌恶她。 待到董贵妃离开以后,陈慧香的心那便是久久不能平静,如何挑选都不如纪楚含来得好,只因纪楚含心中只系一人,可元祈的话却是一下子乌兰格格,一下子又董贵妃的。 她越发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她真是眼瞎,怎得被元祈那所谓的甜言蜜语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此话若是被纪楚含知晓定会毫无感觉,而另一方面的纪楚含从皇上寝宫回来后,便去找寻江词,她以为她这就回王府了,心中甚急,于是便要去找寻。 哪知此人却在御花园之中,当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之时心中有着一种心安,“词儿。” 江词听闻声音便转过身,便瞧见自己眼前的男子,此时只因中毒的缘故,身体十分虚弱。 “你得在房中躺下,病情刚好还得养着。”江词道。 “本太子只想找寻你,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纪楚含道。 “何事?”江词道。 “你若不嫌委屈让父皇给你个士女做做可否?”纪楚含道。 “士女?”江词不由得蹙眉。 “只不过是将你留在宫中负责皇宫之中的医务而已,如何?”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笑道:“楚含,你突然如此询问本郡主,让本郡主不知如何是好,以往都只照着你想要做的事情做了便行,如今你却在此处询问本郡主这么做行不行? 楚含,若是本郡主说不行,你可否放了本郡主?” 纪楚含突然之间无言,原本就没想那么多,如今当江词如此一说,他还当真不想将其放过,倘若当真放过,他还未必能见到她。 有那么一瞬间,只望自己的身体不要好得那么快就好,因为一旦自己的身体好了,她便要离开他了,纪楚含之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在想他要如何才能挽留她呢? 江词却突然笑了道:“既然你定要将本郡主留下来,本郡主又怎能反抗,毕竟你是太子,又是未来的皇上,因此不管本郡主如何拒绝都无用,那又何必做一些无谓的斗争呢?” 纪楚含听闻江词此言,心中很是不悦,但是愤怒皆是愤怒,但却并不说话,只是心中却暗自腹诽,难道与他在一处就如此的难过吗?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中那是十分的不快。 江词看到纪楚含一种便秘的表情,突然觉得好想笑,虽然知晓他会生气,但江词心中却是想着,她日后便是太傅之子的妻子,不得不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有些事情,还是,不得告诉他的好。 如今是十分的依赖她,但若是日后知晓了这些事情以后,他可否还能如此地依赖他便尚未可知。 话说,最近几日还当真出奇地和谐,江词能够陪在纪楚含的身边,纪楚含的心情那是十分的愉快,但在纪楚含的某一处依然是空空的感觉,他知道江词人在皇宫,但心却并未在皇宫。 江词准备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皇宫,“你的病已好,本郡主也该离开皇宫了。”江词的嘴抿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十分快乐的神情。 纪楚含很想告诉江词,其实他将她留下并非只不过是,给他解解毒就好了,他,是真的极想跟她在一处,只是,她一直未曾提出要退婚的消息,这让她十分焦急,但是若是他去替江词提出退婚,唯恐皇上再度迁怒于江词,这着实地头痛。 “词儿,你可否再住一段是时间可好?” 听闻纪楚含如此一言,江词用着一种看外星人一般的神情看着纪楚含,突然之间大笑道:“楚含,你的毒已解,那便没有本郡主事了,因此本郡主便要离开了。” “不,本太子的毒还没解。” 说此话之时纪楚含那是板着一张脸说的,说得极其认真,惹得江词还当真以为他身上的毒未解,心中难免有一丝担忧,于是便立即去瞧瞧,为他号脉,“怎么可能?你今日的气色比先前真的好了许多。” 一瞧见江词为自己担忧的神情,纪楚含的心中却完美了,用着他那又粗又大的手掌将她那葱白一般的手拿起来放自己的心坎之上,“本太子中了一种名叫江词的毒。” 江词听闻此言,耳根突然一热,立即缩回了手,“楚含,你……” 方才被纪楚含突如其来的表白,江词突然之间傻眼了,脑子里也是一片乱麻,她有意躲闪,但却又成功热闹了纪楚含,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她如此厌恶自己? 就在此时一阵调侃之声便走了进来,“还没曾想怀玉郡主居然还想着一女侍二夫,不错啊。” 纪楚含听到了如此调侃之声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地燃烧,但是这样的怒火在跟江词发怒那是不一样的,“嗖!”地起身,一把将江词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在这皇宫之中,毕竟本太子才是太子,别以为元祈没在,你便可以任意妄为,若是本太子将你的丑事说出来,本太子倒是无比期待,元祈该如何待你。” “你……殿下,你居然为了她……” 陈慧香还未说完便被江词回了过去,“尊敬的香妃,倘若本郡主没猜错,你还是四哥身边的一个侧妃,如今你来此处叫嚣作甚?难道你也想品尝一下一女侍二夫的滋味儿不成?嗯? 此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唯恐连你这个侧妃的位子都保不住了罢。” “你……” 陈慧香都快被这怀玉郡主给气疯了,江词便道:“怎得?还想自取其辱不成?” 陈慧香自觉斗不过她,只得先行离开,他妈的!明的不成,难不成就不能来暗的吗?于是陈慧香心中却是划过了一抹算计。 江词笑了笑便对纪楚含道:“这位差点成为太子妃的人,看来迄今为止,还在惦念着太子妃之位,其实本郡主甚是好奇,她日夜与你相伴左右,你却并未临幸于她,这实在反常。” 按照陈慧香如此美貌的女子,她的名字正宛如她身上的体香一般,应该是很魅惑人罢,居然硬生生被吃了闭门羹,江词突然觉得有些同情这名女子。 纪楚含当听闻江词所言,心中着实不爽,“你就当真如此想要本太子娶别人为太子妃?” 江词被纪楚含突如其来的话,给愣住了,怎么就觉得此人像是在说,要将她纳为太子妃之人样的,但很快却又冷静了下来,给了纪楚含一个大大的笑容,“楚含,你这是说的什么笑话,难不成本郡主说你不娶,你便不娶了。” 江词还当真带着自己已经收拾好了的东西出去了,徒留纪楚含一人在太子寝宫之中一愣一愣的,词儿,你当真不明白本太子的心意吗?为何每次所说的话,你便是露出一张笑脸一笔带过,仿佛方才什么话都没发生过一般。 “来人!” 纪楚含最终也没有再纠缠江词,只是当他唤了一声吼,便有侍卫立即赶了过来,“微臣在。” “派人暗中保护好怀玉,不得让她有事。”纪楚含道。 “喏。” 侍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在养病的时日里,二人十分默契,江词为他研墨,他便批阅奏折,当时只觉得只要她在他的身边,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快乐的时光总是令人短暂。 江词从未将最脆弱的自己展示在纪楚含的面前,只是到了王府,也着实地绷不住了,便昏厥了过去,在王府已等待了很久了的薛铭宇便走了过来刚好扶住了她。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怒火冲天 “小词,小词!” 薛铭宇一双眸子里全是惊恐的眼神。 当江词醒来之时,却是干咳着醒来的,薛铭宇瞧见江词已醒,他的心也总算是松了下来,“小词,近日你在殿下身边,可否安好?” 薛铭宇在说此话之时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令江词听了顿时心中不由得一紧,此人向来待她极好,但她不知为何,她实在对他不来电,怕是今生定要负了他,但如今这么破败的身子,她又无法保证让纪楚含知晓,会不伤心。 “本郡主在楚含身边,极好。” 此话说得非常轻,轻得就像一缕清风,韩铭宇眉头紧蹙,心中却是一阵抽疼,“小词,你其实是可将此事告诉他,毕竟皇宫之中的御医比你我,都要强多了,你也无需如此硬扛着。” 江词微笑道:“告诉他如何,不告诉他又如何?” 从小厮那边来报,当纪楚含听闻江词再度倒下之时,他又如何能安心坐在太子寝宫内?于是便要出宫去秦王府,今日倒也好生奇怪,无人再阻拦他,虽说皇上已让其见江词,但并未答应让他将其女纳为太子妃。 只是却从未想过,此番此举却偏偏被陈慧香给瞧见了,便偷偷跟在了纪楚含身后,只是纪楚含一门心思只想着江词的安危,根本无心顾及到是否有人跟着他。 当他来到了秦王府,陈慧香便心上一计,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用着一些银两买通了一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立即便撤了,只是接下来的动作,却不得而知。 纪楚含来到了秦王府之时,却瞧见薛铭宇在此,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眼里全是怒火,看到了此处之时,他的整颗心便空了一块儿。 他究竟是如何出去的,就连自己都不知,当杜鹃正端药进来之时却见纪楚含一身的落寞,杜鹃的喉咙也是一哽,她实在不明纪楚含与江词的相处模式究竟是怎样的。 明明他们二人是互相爱慕的,但却为何从未听到江词退婚之事,江词也不怎么相信她,其实与其是不相信她,还是不如只是因为不相信纪楚含罢了。 随后便敲开了门,杜鹃这才走了进来,“郡主,药已熬好,趁热喝下罢。” 杜鹃只不过是摆在了一边,薛铭宇便亲自喂给江词喝,江河却瞧见杜鹃一脸便秘的模样,不知道为何,只是询问道:“你为何如此这般模样?” 杜鹃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方才瞧见殿下就在外面,只是却瞧见,韩公子在此处,他便离开了,他方才的样子,好生落寞。” 江词叹了一口气道:“他还是不愿信任本郡主,也罢,信也罢,不信也罢,如今还询问信不信又有何用?” 说完便干咳了几声,薛铭宇便替她拍了拍背,顿时心中颇有尴尬,“从始至终此人一直都怀疑你我二人,你可知之前中毒,为何突然发作得如此厉害?” 江词道:“不知。” “他以为你与我……” 后面的话就算是薛铭宇不言便也知,江词突然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连纪楚含都不信她,又为何让她去信任这个纪楚含呢? 陈慧香派出去的小厮去了陈慧香所在的客栈房间里,“主子,方才瞧见有人在火房里熬药,像是给怀玉吃的。” 吃药?陈慧香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阴冷的弧线,此女定是身上不舒服,不然为何要吃药?既然如此的话?哼!陈慧香立即将已准备好了的药包交给了小厮,“将此药下到了,她平日里经常喝的药里。” 那是笑得一脸的阴森,小厮表示明白立即离开,其实此药是从董贵妃那边要过来的,没曾想董贵妃居然也恨上那女人,还真是天助我也!一想到了这里,她心中甚是得意。 薛铭宇一直都在王府内并未回去,只是在他心中甚是担忧江词的病情,只因她当真是越来越嗜睡,心中也是升腾起一阵恐惧,更不知可否能挺到了新婚之时,只是无论如何,他定会陪她走到最后。 再度醒来之时天色已黑,但江词的身体依然如此虚弱,薛铭宇瞧见她已醒,便道:“你可醒了,来起来吃些东西罢。” 今日都躺了一天,神奇了!在皇宫之中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但回到了家中却又变成了如此这般模样,甚至总觉得自己的生命像是到了极限一般,实在是可笑。 江词想起身,薛铭宇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其躺着,随后便要过来给她喂晚膳,江词微笑道:“还是要本郡主来罢。”随后便干咳了几声。 薛铭宇听到了江词如此生分的语气,顿时不由得手一僵,却只得眼睁睁地瞧见江词从他的手中拿过饭碗与筷子吃着,但食不知味,薛铭宇越发地觉得心疼。 难道纪楚含在你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吗?薛铭宇实在不忍江词如此心痛,便询问道:“不如我进宫请他过来,如何?” “还是不要了,每次被他瞧见之时却是这么一副德行,呵!”江词十分牵强地笑了笑。 其实,她有很多机会提出悔婚的,毕竟她是郡主,但若他提出的话,他却又不舍,若是说什么他无私心,那绝对是假的。 晚膳已用完,便又到了吃药的时间,只是这次吃药并未如此幸运,药的确是杜鹃端来的,但却……在江词喝下了药便后,突然吐了一口血之后便晕厥了过去。 “小词……” 薛铭宇瞧见江词吐了血,心突然之间空了一块,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第一反应便是立即封住了她的穴位,不可能,明明用着他的方子开着的药,怎能会被变成这样?薛铭宇立即从方才碗里面闻了一下却无味,然后用银针往那碗里面,这才看到那被毒浸染过的银针。 “砰!”地一声,碗掉落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杜鹃听闻不对劲儿,立即走了进去,“薛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她看到江词口里的血之之时,心里一惊。 “这……” 薛铭宇从袖袍里拿出一颗药丸,便为她服下,杜鹃转身将这些事情通报给了整个王府的人,当然此事自然也瞒不过纪楚含,当听闻纪楚含听闻江词中毒之事,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立即将所有的奏折全部都给推到地上。 在纪楚含身边的林公公看到如此生气的纪楚含给吓傻了,立即上前去收拾奏折便道:“殿下,殿下,息怒啊,息怒啊!” 纪楚含发起火来的同时也将方才来报信的侍卫也给吓住了,几乎都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能否保得住了,“给本太子去查,究竟是何人做的?还有最好给本太子好好查查,在这皇宫之中还有什么人出去了?” “喏。” 侍卫赶紧退下。 纪楚含心中恼火得要命,他的小命好不容易保住,如今江词自己却又中毒,究竟何人想要毒害她?她的身子本来就这样。 当纪楚含从皇宫之中迈着长腿立即去秦王府看江词,这次纪楚含气势汹汹,杜鹃见了立即行礼道:“奴婢叩见陛下!” 纪楚含一心只想着江词的安危,根本没有顾忌其他,十分不礼貌地推开了门,却见薛铭宇正在为其施针,“究竟出了何事?” 薛铭宇道:“在下已为小词封住了穴位,现在便在此处施针。” 然后很快将方才沾染上毒的银针便拿了出来便交给纪楚含,“这是一种毒性非常厉害的毒药,服下便后,便立即致人于死地,若不是在下在第一时间将其穴位封住,恐怕她已经……” 纪楚含的心一紧,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如今就算她在王府内居然如此不安全,居然还想要她性命,眼里划过一丝狠戾,“以往端药、熬药究竟是何人?” “送药过来与熬药之人皆是杜鹃。”薛铭宇如实说着。 纪楚含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正在此时杜鹃便走了进来,“殿下,送药以及熬药皆是奴婢,但奴婢却并未在药中做过手脚。” 纪楚含眉头紧蹙,“你可否离开过火房?” “没有啊。” 杜鹃仔细想想道:“哦,当时有人扔了一颗石子,奴婢还以为有人,于是便去看看,却并未有人,难道……” 杜鹃心中十分惶恐,立即双腿跪下,“殿下,都怪奴婢失误!” 薛铭宇再将方才的针给拔了出来,于是立即写下了一张方子,“在殿下您尚未过来之时,在下已喂她一颗丸药,性命暂时无忧,只是现在她如今这身子骨暂且还不能解开穴道。” 当方子写好了以后,就将方子塞到了杜鹃手中,“估计这里在下这里面的药材,这里几乎皆有,一会儿便同你找找,正好此时夜已深,唯恐药铺都关门了,着实不便。” 若这里有的话,那便也不用去跑什么药铺,再者就江词一人原本便是医女,自然收集了不少的药材,昔日在为纪楚含解毒之时,还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法子解毒,只是薛铭宇的话,断然不知这样的法子该如何用的,因此还是只得用自己的法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望怀玉 薛铭宇便与杜鹃一同去找寻药材,房间内便只留下了纪楚含与江词两个人,纪楚含眉头紧蹙看着正躺在榻上江词,心中便是一紧,词儿,究竟是谁想要害你?你虽说并非善类,但你却也并未真的得罪了谁,本太子只希望你能醒来,别让本太子等得太久。 纪楚含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他从未因为什么女子动情,但江词在他心中却是唯一一人,待杜鹃归来之时,药已熬好,纪楚含亲自将药吹凉,再给她喝下,心里那满满皆是苦楚。 纪楚含是五更之后才离开,倒是另外一方面,陈慧香听闻得手了,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此女早已王府,但却不曾想有人将她那笑得十分得意的笑容瞧见了,待纪楚含归来之时,侍卫便立即上报:“殿下,微臣已经查到了,今日并未有人出宫,但倒是有人瞧见四王府中有动静。” 纪楚含眉头紧蹙,“是何人?” “是香妃娘娘,方才瞧见香妃娘娘从宫外回来后,十分的开心,当时许多人都瞧见了。”侍卫道。 “去四王爷府。”极为冷酷的声音传来,满脸写着本太子很不高兴的神情。 侍卫也被纪楚含那样的气势给吓傻了,这样的气势分明便是一种风雨欲来之感,特别是他那锋利的双眸,实在恐怖。 陈慧香回至四王爷府,便以为能安心睡个好觉,却不曾想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唤,“太子殿下!” 纪楚含迈着一双长腿走了进来,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在榻上的陈慧香,当看到纪楚含到来之时,陈慧香那是笑得一脸的灿烂,她还在想着如何讨好纪楚含,却不曾想,纪楚含居然自己过来了,那脸上的笑容便笑得更灿烂了。 原本要睡了的陈慧香立即下榻扑向了纪楚含的怀抱,可还未接近纪楚含,却让纪楚含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想送死?” “呃……殿下,你说的这话究竟是何意?”陈慧香真的是要被吓傻了,如今之计,只得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 “装傻?听闻整个皇宫之内无人出宫一趟,但你却如今还未睡,作甚?”纪楚含那双充满怒火的双眸,恨不得在她的身上多戳几个洞。 “奴家,奴家,方才睡不着,所以四处走走。”陈慧香道。 纪楚含冷冷道:“四处走走?本太子还听闻你是十分开心地归来的,试问你,你方才可是见到金银财宝了?” 陈慧香被纪楚含给问得一时无言,“不,不,还望殿下放过奴家。” “放过你?”纪楚含眼里都要喷出火出来,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若是词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太子即刻便要你的命!” 纪楚含很快便松开了,迈着一双长腿便离开,方才陈慧香几乎都快被纪楚含给掐得背过气去,“咳咳咳……” 陈慧香瘫坐在地上,他说他要杀了她?为何?就为了那个郡主?呵!难不成那个女人还活着不成?怎么可能?此女若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定是一个祸害,纪楚含是她的,元祈也是她的,哼! 纪楚含几乎是一宿都未眠,此事立即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眼里全是吃惊的神情,“什么?昨夜祗儿居然一夜未睡?这是为何?” 王公公便道:“方才有人来报,像是怀玉郡主突然中毒,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太子十分担忧,如今都批阅奏折已经批阅了一宿,到现在依然在批阅。” 这倒是让皇上也十分担忧,纪楚含能为江山社稷着想固然甚好,但他的身体也同样重要,若是日后没法继承皇帝之位,又如何管理整个江山社稷,一想到了此处,皇上更是担忧。 “朕要去一趟大殿。” 王公公便道:“喏。” 纪楚含原本也无什么事情,除了批阅一下奏折,便去了秦王府,因此当皇上来看之时,却并未瞧见纪楚含,于是皇上便询问林公公道:“祗儿呢?” “回禀皇上,殿下已出宫,像是去了秦王府,只是今日,殿下心情十分不好。”林公公如实道。 皇上固然知晓纪楚含就究竟是为何,但却也无多言,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道:“回寝宫罢,若是祗儿归来,便向朕通报一声。” 林公公便道:“喏。” 一宿未眠的纪楚含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正在沉睡之中的女子,心里难免有些酸涩,杜鹃便端来了药,看到纪楚含紧紧握住了江词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满满的皆是神情。 杜鹃熬好了药便送了过来,“殿下,郡主该吃药了。” 纪楚含不吱声只是给江词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让其躺着,随后便端着药过来,一点一点地给她喝,倘若醒着的时候,就像现在的她一般如此地乖那就好了,可,可是你究竟要几时才能醒,一想到了这里,纪楚含的心里便是一紧。 “词儿,你快醒醒好不好?日后再也不与你拌嘴了可好?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本太子全依你,如何?但前提的条件便是你快点醒来可好?”当然此话,他并未说出,只是对于江词,心里那是满满的忏悔。 纪楚含给她喂好了要后,将手握成了拳头,用着手背堵住了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下面,眉头紧蹙,感觉像是在强忍着心中某种情绪一般。 而这样的情绪刚好被刚进来的杜鹃给看到了,看到纪楚含那如此心痛的模样,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心痛,但她却不敢规劝,只得默默地将碗收拾好便离开。 薛铭宇每日也过来瞧瞧,但每次瞧见纪楚含如此心碎的模样,又觉得略显多余,但依旧装作衣服似乎当真只不过是来看看江词的病情一般的感觉。 “我是过来看看她如今的身体怎么样。” 薛铭宇走了过来便给江词号脉,脉象倒还挺平稳,立即解开了她的穴道,“如今已无大碍。” 纪楚含眉头紧皱,便起身正要离开,但却又有些不舍,随后便转身看了江词一眼,随后便离开,他们二人本就有婚约,反倒他在这里成了一种多余,薛铭宇原本想要拦住纪楚含,他想直接说出,其实,江词心中的那个人就是他,但,人都是自私的,就连薛铭宇也是一样。 况且一旦这件事情说出来,纪楚含定要询问为何是这样,到时候不知该如何回答,因此,他也没有再将此事给说出来。 当江词醒来以后,却已不知睡了多久,只知这次她昏迷了许久,近日在秦王府内只允许秦王府中的人才能进入,其余的人除了薛铭宇以外,都不允许进入,其实其中最担忧的便是秦王爷,他这个秦王爷也只不过是挂了个名而已,也没做多少的事情。 就连什么小厮、丫鬟皆无,至于后面的那些丫鬟什么的,还是纪楚含吩咐的,真的是为秦王府的人做得那是仁至义尽。 江词的记忆始终都停留在吃药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身体不适,然后只是觉得嘴里一甜,就吐出了一口血出来,莫非是有人想害她。 “铭宇,本郡主,这是……是有人想害本郡主?”江词一想到了此处,顿时让她头皮发麻,却偏偏就在此时却着了道。 “你已昏迷了五日了。” 江词听了以后,便十分吃惊道:“什么五日?本郡主居然昏迷了五日?” 顿时自觉一脸的懵逼。 五日了,元祈也大获全胜归来了,只是他从外边回来后,却并不怎么太平,只因陈慧香要毒害郡主的事情,全部都暴露了出来,元祈当然一回到了秦王府,便有乌兰格格来汇报。 “我说你那个陈慧香还真的是惹祸精,好死不死地居然惹到了秦王府上,太子殿下方才归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实在吓人。”乌兰格格道。 元祈听闻陈慧香去了秦王府,一双眸子里的怒火蹭蹭往上冒,“什么?她居然跑去了秦王府?她去秦王府作甚?” “像是玉儿妹妹出事了,还是近日发生的事情,只是妾身最近去了娘家一趟,这正想去秦王府那边看看玉儿呢,没曾想你却来了,听闻太子殿下所言,是玉儿中毒。” 元祈一双眸子里几乎都要喷出火,立即从府邸里走了出去,近日忙着外出打仗并未在王府内,没曾想,才短短的十日左右,这个陈慧香居然要闹翻天了,岂有此理! 乌兰格格早已感觉元祈对江词的不同,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总比那个什么陈慧香的好多了,那个陈慧香根本就是一个狐狸精来着,不过此事还是想去询问江词的心意。 乌兰格格立即追了出去,“哎,等等妾,好歹妾身与玉儿的关系甚好,于情于理也得去瞧瞧罢。” 元祈也没拒绝,任由乌兰格格跟随,随元祈来至秦王府,杜鹃也只不过行了一下礼,如今的江词刚醒,因此甚是虚弱,却见元祈与兰妃均走了过来,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四哥,四嫂,你们二人也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 雪中情 元祈道:“听闻妹妹中毒,本王便来瞧瞧,如今你这脸色甚是憔悴,无论下毒是谁,本王定要好好教训她。” “那多谢四哥了,只是本郡主实在愧不敢当。”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方才铭宇过来,已为本郡主诊治了,如今也是好得太多了,只是本郡主身体原本就弱,有些小人想要趁机害了本郡主的命仅此而已,好在本郡主的命算大,并未被其害死,唯恐有些人怕是不安神。” 乌兰格格微笑着便道:“玉儿妹妹只管好生养着,这些事情就切莫挂在心上了,此时便交给王爷处理便好。” 乌兰格格突然想到了一事,虽然不言,但是心中始终却是含着一根刺于是便道:“爷,可否,您先回府?妾身还有事情想要与玉儿聊聊。” 元祈犹豫了一阵便离开了,有些事情元祈并未将事情说出来,唯恐乌兰格格那边又不知如何交代,好歹蒙古国与大都有亲在先,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惹那便好了。 江词看到乌兰格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十分虚弱地微笑道:“你有何事尽管说罢。” 乌兰格格满脸便秘的表情道:“玉儿,嫔妾有一事不明,那便是你对四王爷的心思究竟是……嫔妾实在不明,你不是与四王爷不是堂兄妹关系吗?” 江词叹了一口气道:“姐姐,其实本郡主与四哥并非是亲堂兄妹关系,这父亲的这个秦王爷身份的话……其实他并非是先皇的亲子,他原本是一名将军的儿子,后来那将军被战死,当时父亲还小,于是便被先皇收留,随后便给他一个爵位,那便是秦王爷。 你进宫也已有时日都已知晓,凡是这些皇子,都各有着王爷的称呼,至于心意的话,四哥曾经向本郡主送过定情信物,但本郡主却并未收,本郡主只不过是当四哥为哥哥仅此而已。” 原本听到江词与元祈之间并非是亲堂兄妹关系之时,有些担心,但当她听到了后面的话以后,反倒是让乌兰格格那悬着的心也放下来。 乌兰格格松了一口气便道:“玉儿,嫔妾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对你真心好,听闻你中毒了,几乎都要将整个王府都给拆了,其实嫔妾都有些后悔跟着四爷,此人眼里皆是权利与利益,回府的日子倒是甚少,以往皆在宫中,宫中也罢了,还养着一个名唤陈慧香的小贱人。 此女依嫔妾来看,总想着要脚踏两只船,你说别说殿下厌恶了,唯恐四爷也怕是会休了她。” 江词听闻乌兰格格此言,她倒是越发觉得是陈慧香惹出来的,但一想到了纪楚含差点将四王爷府给拆了的事情,实在是令她吃惊,他们二人原本就已经斗得如火如荼,若当真是陈慧香惹出来的,还不是让四皇子的整个府邸通通成为了陪葬品啊? “如今天下挺但有你的病情,看到他眼中那些深深的血丝,唯恐已是有多日未合眼,待你身子好了以后,便进宫看看他罢。”乌兰格格便道。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只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楚含那边,本郡主自然会去的。” 乌兰格格也没有再多言,江词也只刚刚苏醒,如今还是多休息为好。 很快江词苏醒之事便上报到了皇宫之中,纪楚含依旧在批阅奏折,连续五日都不眠不休,几乎都成了铁打的,不管林公公怎么劝都无用。 “殿下,你还是休息罢,你这样不眠不休的,对身子也不好。” 林公公看到纪楚含如此日夜操劳,都快要哭了,就在这时侍卫便来上报,“殿下,方才从秦王府中传了出来,说怀玉郡主已苏醒。” 纪楚含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后,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好,好。” 虽然嘴上说是好,但却越发的觉得纪楚含的精神真的不算好,五日过去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实在是叫人心碎,这五日陈慧香也变得安分了许多,怕是纪楚含当真是来杀她罢。 原本江词已醒,纪楚含便能睡个好觉,但是却依旧睡不了觉,最终他只得起来,当他来到了秦王府之时,却瞧见薛铭宇正在喂江词吃药,纪楚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每次瞧见她与别的男子在一处之时,他便好想将她抢过来,他甚至极其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这样便能够好好保护她。 不再让她受到伤害,但,栓得住她的人却拴不住她的心,纪楚含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终离开了,王府内的人瞧见纪楚含来了,原本想要叫一下太子,却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只因看到纪楚含如此伤心、落寞的身影,让王府之中的人都不免觉得这个太子有些……可怜。 薛铭宇给江词喂完药以后,抿抿唇,嘴巴张了好几次,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承认他是有私心的,但江词的心没在他身上不是吗? “小词,”最终,薛铭宇还是说了,“其实在你中毒这么几日,他一直都在等你醒来,一直看你转危为安这才回宫。” 方才乌兰格格也说了,可是她并不是知道得如此清楚,直至听闻薛铭宇也如此一说便知,其实他,的心中有她的是不是?一想到了此处,她的心更是一紧。 “他,当真在这里待了整整五日?”江词询问道。 “是。” 江词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纪楚含这又是准备作甚?可,可是当她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之时,他是否还像今日那般一样,能够日夜陪伴在她的身边?怕是不可能的罢,想到了此处便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但薛铭宇却不解,为何她露出这般笑容? 只是听到江词道:“待本郡主好了便后,进宫瞧他便好。” 薛铭宇也没有反对之意。 又过了几日,天色已冷了,大雪纷飞,纪楚含来到御花园便看向那翩翩雪景,十分美丽,就在此时元哲便走了过来,“皇兄,你倒是还有心思观赏雪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她已无事,本太子也就安心了。”纪楚含道。 “心是安了,但你却依旧担心她的身体不是?元哲道。 纪楚含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三皇弟,本太子并未觉得你当真是与本太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只不过坐观看虎斗罢了,其实你小子的野心实在是太大,虽然本太子不知你是一种什么样的目的,但最好收起你的锋芒,不然本太子也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元哲被纪楚含的一番话,当真是愣住了,然后笑了笑道:“皇兄,你这是何意?” “嗨!三皇弟,你藏得太深,一般人皆看不出,难不成你当你皇兄也是傻子?”说此话之时并未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元哲笑了笑道:“皇兄近日怕是思念怀玉郡主过度了罢,几乎将所有的人都成为你的假想敌了,也罢,不过建议皇兄还是回去好好休息罢。”说完便离开了。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道,他也不知元哲是当真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此人野心实在太大,要不得啊!但又看了看这番雪景,他好希望能有朝一日能与江词一同看这雪景。 如今在作甚?定与薛铭宇一起观雪景罢,一想到了此处便心里却是划过一抹伤痛,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却出现了一抹纤长的身影。 “雪景虽美,但殿下却穿得如此单薄,万一受了风寒,你乃千金之躯,又如何受得起如此美丽的雪景?” 传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倒是让纪楚含双眼一瞪,他,以为今生唯恐再也见不到江词,却不曾想她却就在他的身后,就算相聚时间太短,但只要能见面,又有何顾虑? 于是几乎在第一时间,纪楚含便转过身看向自己眼前的这位他日思夜想的女子,脸颊上却掉下了泪珠,立即追了过去,将江词给抱在了怀里,“词儿,词儿,本太子以为你不会来了。” 江词的脸上微笑道:“本郡主从未说过今后不来这番话,倒是让本郡主第一次瞧见,一个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在本郡主这弱女子面前流泪的。”虽然笑着的,但说出的话的声音却是被哽住了一般。 纪楚含实在是太担心江词了,他十分惶恐她再也不会醒来,只要她醒来,他做什么都愿意,江词微笑道:“好了,尊贵的太子殿下,你该回寝宫加件衣服了,穿得如此单薄,唯恐着凉。” 边说着边将纪楚含往太子寝宫之中推去,若是太子殿下这身子垮了,今后如何能担任得下社稷江山的重任? 在纪楚含在进太子寝宫之时,那双眸子依旧停留在江词的身上却迟迟都不愿移开,好似她又跑了一般,江词只得笑骂道:“你只管安心去换衣服罢,本郡主就在此处等你如何?” 纪楚含听闻此回答,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便乖乖去换衣服,一名侍女便走了过来,盘子里多了一些杏仁酥,江词甚是吃惊,“杏仁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喜欢 侍女道:“自从知晓郡主中毒了以后,殿下就要奴婢们准备这些,说是郡主最爱吃的。” 江词听闻这些,心里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划过,此人给了她太多的感动,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识好歹,其实宫中的人做的糕点,江词也尝过,只是今日尝了一口,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话说这杏仁酥做得可比那些宫女们做得差远了,纪楚含从房中出来之时却瞧见江词正在吃杏仁酥,脸上却不由得扬起了一抹弧线,那样的笑容好温柔。 “杏仁酥味道如何?” 听闻纪楚含的声音,江词便转身毫不留情地将其戳穿道:“难吃死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都还含着泪花便转身看向了纪楚含那张俊脸。 纪楚含眉头紧蹙,“当真有如此难吃?” 边说着边拿过了一个杏仁酥吃了一口,其实味道还好,还不见得有多难吃,但看着江词那含泪的双眸,纪楚含的心里一紧,江词看着纪楚含那双眸里的红血丝,难免有些心痛。 江词立即扑向了纪楚含的怀抱,“楚含,本郡主需要你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纪楚含道。 “回房休息。” 江词道。 纪楚含心中一阵温暖,“词儿,本太子,本太子不敢去睡,唯恐本太子一醒,你却……” 纪楚含原本是想要让她不管选择,便依她,可是他却突然十分害怕这般的结果,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实在接受不了江词投入了别的男子的怀抱。 江词想了想道:“好,本郡主不离开你。” 纪楚含被江词这么样的回答着实地愣了一下,二人十指相扣便向房中走了进去,一个吻落在了江词的嘴上,江词闭上了双眸,被自己眼前的身子给压了下来,二人才刚上榻,便亲得如火如荼,只是突然之间动作却停了下来,却见纪楚含睡了过去。 纪楚含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江词试图想要起来,却在江词好不容易将自己身上的这尊大佛推开以后,他的手却抱住了她,江词很快便嗅到了一阵危险的气息,老脸“唰”地一红,可,可是她该如何起来? 若是被人瞧见,定会觉得他们怎么了,毕竟在古代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并没有做过什么,但也会惹出很多的事情出来。 江词被纪楚含如此紧紧地禁锢着,只得缴械投降,好在此人睡觉比较规矩,兴许是累得一点都不想动罢。 不过看到他已睡过去的面容,却让她发现,他的脸上却并未有以往的强势与霸道。 江词也不记得自己几时睡着的,她原本最近十分的嗜睡,却偏偏被他抱着,待到她醒来后,纪楚含也已醒,江词这才“嗖!”地起身。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眼底还有着一丝笑意,“既然已醒为何还不起?” 最要命的便是,一名侍卫便要来通报,却不曾想就瞧见纪楚含与江词他们二人居然…… 江词更是坐不住了,立即下榻,反倒是纪楚含那便是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真心很欠揍。 “出了何事?”纪楚含冷冷道。 “其实也并非什么要事,只是皇上要你去他寝宫一趟。”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若是选妃之事还望推了。” “不是,像是为了过年的事情。”侍卫道。 过年的事情,再过一段时间便是过年了,以往的过年都是在宫中,也不知这次皇上难道会有新的安排。 “本太子知道了,你先退下罢。”纪楚含道。 侍卫正要离开却被纪楚含叫住了:“等等,今日之事,切莫传出去。” “喏。” 侍卫说完便退下。 江词的脸“唰”的一下绯红,“本,本郡主,要,要离开了。” 说完便要走,却不曾想被纪楚含给拥入了怀中,顿时江词脑子里一片乱麻,此人究竟有多么缺爱,唯恐下一秒她溜了一般。 纪楚含在江词的唇上落下一吻,只是这个吻不似之前的霸道,突然之间江词轻咳了几声,“词儿。” “你,是否有些着凉?”纪楚含道。 “也许罢,天冷。”江词道。 纪楚含摸着她那修长的手指,“你为何如此冷?你在此处等着本太子,本太子去见父皇这就回来。” 江词看向纪楚含离去的身影,眼里有些湿润。 来至皇上寝宫,纪楚含便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罢。” 纪楚含这才起身道:“不知父皇召儿臣过来是为何事。” 皇上道:“就快过年了,朕想让秦王爷那一家人也过来过年,不知如何?” 让秦王爷一家人过来过年?秦王爷的家丁极少,也就只有秦王爷与江词二人仅此而已,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情却变得愉悦了起来,虽然他们二人在一处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但若能够在一处也是极好的。 只是皇上怎能知道是如何想的?“秦王爷来的话,太傅之子定会过来,那不如将薛太傅一家人也请过来罢。” 一说到了薛太傅一家,纪楚含脸上笑容立即僵住了,也不知自己父亲要作甚,为何需要薛太傅一家人也来至于此,但又想到了薛铭宇是江词的未婚夫,突然有些后悔为何不干脆将江词给办了呢?让其彻底沦为本太子的女人,看她还如何嫁给薛铭宇? 纪楚含的心底依然是自私的,他就是如此霸道,他就是受不了江词与别的男子在一处,心中无比烦躁,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眼里含着一丝愠怒,但在皇上面前,他却强忍那些愠怒。 有的时候必须得先学会隐忍,特别是在父皇面前,不然到手的鸭子也便飞走了,想到了此处便道:“父皇的旨意,儿臣自然会传达。” 皇上听了后,甚是满意,但他哪里知晓纪楚含的心里?“若父皇无别的事情,那儿臣便告退了。” 于是说完便后,纪楚含便迈着一双长腿离开,眼里含着隐忍着的愤怒,现在的纪楚含这样的气势实在是恐怖,每次纪楚含发怒之时都是为了江词,现在瞧见他如此火大,定是又是因为那个江词。 “殿下,殿下,殿下息怒啊。”林公公道。 “词儿可在?”纪楚含道。 “她在御花园等着你啊。”林公公道。 听到了此话以后,纪楚含的心情便好了些,方才怒火冲天的他,转瞬间熄了不少,于是便向御花园那边走去,便看向了一抹纤细修长的身影站在中间,与此时的雪景几乎都快融合在一处,实在美丽。 当他看到江词之时,就连剩下的火焰也熄灭了,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林公公很识趣地便离开,纪楚含一把将江词拥入了怀里,他定要好好抓住这个女人,不希望待到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以后,他才后悔。 方才看雪看得正起劲儿的江词,在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时,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便转身看向了自己眼前的这位男子。 “词儿。” 声音好温柔,柔得就像一阵清风一般,这反倒让江词都以为说这话之人并非是纪楚含本人了,可明明却是真的。 “能够拥抱着你真是好,若是能日日抱着你不知该有多么美好。”纪楚含道。 江词的心里不由得一动,江词便转过身,刻意地让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楚含,你……皇上请你过去作甚?” 一想到了皇上召他过去,纪楚含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原本让江词过来倒是甚好的,但怎得为何要加上薛铭宇,纪楚含简直不知自己父皇是怎么想的。 “传皇上旨意,秦王爷一家人在皇宫内过年,然后还有太傅府一家人。”纪楚含道。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纪楚含看到江词脸上扬起的笑容,突然觉得分外刺眼,难道她就那么喜欢跟他在一处?既然她的心留不住,她的人又怎能留得住?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眉头几乎都要皱成一个川字。 可是在江词的心里却并非这么想着的,她觉得能与心爱之人一起过年真是极好,虽然时间很有限,但她喜欢,就譬如二人在这地方看着雪景一般。 “楚含,本郡主很喜欢这样的雪景,你喜欢吗?” 纪楚含只不过是深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他一直都以为江词的心都在薛铭宇那里,这让他无比痛苦,哪知却不曾想江词突然来了这么一问,说他喜欢这场雪吗? “啊?” 纪楚含突然有些反应不来这种跳跃性的思维,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个问题,她应该问的是,“你说铭宇喜欢这场雪吗?”而不是问他喜欢这场雪吗,当他突然反应过来以后这才知晓是什么意思。 脸上突然之间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喜欢。”只要能够每日看见江词,他的心也满意极了。 倒是江词眉头紧皱地回头看着这个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倍的纪楚含,也不知方才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如此容易回答的问题,怎么会想得如此之久? 第二百六十二章 真是命大 江词装作了一副十分生气的神情便道:“既然喜欢,为何还想如此之久?本郡主待你回答此问题,已想了许久。” 凭纪楚含的性格那便是极其不喜解释的,但若不解释,江词便老纠结这个问题,又不知此人在想些什么,于是便道:“方才只不过是想别的事情,一下子回不过神来罢了。” 江词总觉得他们二人沟通很有问题,并且都不在一条线上,她说的是东,他便想西,这反倒让江词当真是愤怒了,纪楚含便道:“好了,词儿,那本太子向你道歉可好?” 江词在此时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纪楚含居然还能向她道歉?平日里都是她听他的话的时候,可是却不曾想还有他向她道歉的时候,突然又觉得无比受用。 脸上便扬起了一抹弧线,纪楚含看到江词扬起的弧线,眼底划过了一丝宠溺,只要她能开心便好,“你若喜欢,那本太子今后每年这个时候与你一同看雪如何?” “每年?”江词十分吃惊。 纪楚含到底是否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吗?怎么还有每年?他明知她即将要与别的男子成亲,纪楚含突然觉得自己如此一问的确不妥,但他所言的皆是真心话,一想到了此处,眼里却划过一丝痛楚。 “看来本太子又说错了,似乎过完今年,明年陪你看雪之人,并非本太子了。”纪楚含有些悲恸道。 江词看到纪楚含回了太子寝宫,心里划过一丝伤痛,其实她很想与他每日在一处,看着这些漫天的烟火,只是,只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带到纪楚含回到了太子寝宫之时,却是一脸的惆怅,林公公看到纪楚含如此这般模样,心中也是碎了,“呃……殿下,你……郡主她已离开了。” “就随她去罢。” 纪楚含道。 林公公眉头紧蹙道:“依奴才来看,其实郡主对殿下也是有情的。” 纪楚含冷笑道:“有情?若当真是有情,她可以提出悔婚,本太子定会让父皇提出申请,让她成为本太子的女人,可是她却从未提出过自己的那片真心。” 江词回至秦王府,好不容易做了一个刺绣,这倒是让杜鹃看起来颇神奇,平日里也从未瞧见江词喜欢绣这个,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绣起这玩意儿了?杜鹃便走了过来道:“郡主,你绣这些刺绣是打算作甚?” 江词微笑道:“本郡主闲来无事,便寻个乐子罢了,现在这种天气若是出去采药也着实不便,待冰雪化了后,本郡主便去看看。” 杜鹃嘟着个嘴道:“待到冰雪化后,那便到了春季,皇上所言的春暖花开之时,那姑且是三月十号,到那时郡主便当真要下嫁给了薛铭宇,你当真要下嫁给他吗?虽说薛铭宇公子这人也的确很好,但郡主并不喜欢他。” 江词突然干咳了几声,然后对杜鹃道:“你可知本郡主为何不将这秘密告诉于你?” 杜鹃便摇头道:“不知。” “你以为本郡主不知,待到将原因说了之后,你便将此事告诉了楚含。”江词道。 听到江词如此一说,杜鹃突然就有些心虚了起来,江词所言即是,她原本就是从纪楚含那边过来的,自然便是向纪楚含通风报信的,一时之间杜鹃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后想要询问起来,也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在江词这休养的几日里,最不爽的便是这个陈慧香,元祈看到陈慧香回来了以后,便将其软禁了起来,不给饭吃,整日只能喝水,惹得陈慧香瘫软无力,还扬言若是江词有什么三长两短,定然不会放过她,惹得陈慧香几乎都要崩溃了。 只是听闻江词没事了,那么陈慧香也自然无事了,只是这几日脱水脱得实在厉害,但这样的仇恨也算是计上心头了。 元祈便来到了秦王府,却见江词正在做着刺绣,江词看到元祈过来微笑着便道:“没曾想四哥也过来看看。” “瞧见你如今的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本王也已放心了,听闻父皇让秦王府的人,过年都去皇宫,这样的感觉真好,可以每日见到你了。”元祈道。 江词:“……” 江词突然觉得感觉好尴尬,虽说上次元祈那定情信物没送成,不过她总觉得元祈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只不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当然,本郡主也想见到四哥。” 听闻江词的心意,元祈突然变得心猿意马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那是藏也藏不住,“是吗?四哥挺开心。” 元祈是想要江词变成她的女人,可是江词却当真只是将元祈当成是自己的哥哥,可是看到元祈这样的笑容,江词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纪楚含便走了过来,“四弟近日是不是太闲?据本太子所知,你有必要看住你的陈慧香,切莫出来作妖才是,如今你又来此处,说不定陈慧香又准备想什么。” 极其冷酷的声音传来,心中怒火熊熊地燃烧。 但对于纪楚含的话,元祈似乎一副没有听到的神情,“嗨!皇兄啊!似乎最不合适出来便是你,你近日应该比本王更忙才是。” “你尚未在皇宫,兴许你不知,如今父皇也不再管,因此本太子如今是想出宫便出宫,就连父皇都不管,你管本太子作甚?”纪楚含道。 “呵!一说到了那日,你还真是命大,中毒成那样,你居然还能活着。” 江词怎么就觉得元祈说的这番话那是阴恻恻的感觉,纪楚含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元祈,“词儿,这便是你的四哥,怎么,现在你可知道了吗?” 江词的心突然一紧,“四哥,你……” 元祈转身离开,他原以为纪楚含会死的,却没有想到他的命如此大,江词便立即放下手中的刺绣,走到了纪楚含的面前,“楚含,这究竟是为何?” 她自然知道元祈是想要将纪楚含给拉下马,但如今却是干脆想明挑着了吗?纪楚含冷冷道:“上次本太子中了蛇毒,他总以为天助我也,却不曾想本太子如此命大,他自然就心怀不满,如今父皇还没归西,便已经按捺不住了,哼!” 江词听得眼角不由得发抽,不知自家四哥为何如此这么做,“本郡主不懂,总觉得原本是兄弟,为何会搅合成如此这般模样?” 方才江词的话也不知纪楚含听见了没,只是一双眸子看向了她手中的刺绣,却见到的是像是一副春色满园,甚是美丽。 “你居然会刺绣?为何本太子不知?”纪楚含询问道。 “本郡主本来就不蛮会,是杜鹃教本郡主的,只可惜绣得不怎么好看。”江词道。 纪楚含看了看道:“嗯?本太子倒觉得很好看的。” 江词微笑道:“送你如何?” 纪楚含的心里划过了一丝柔软,她说想要将这副刺绣送给他? “好。” 江词想了想看了看自己手上这个快要弄好了的刺绣,突然想了想,一个大老爷们儿用这个帕子总是不太好,于是便道:“不过三日后便给你如何?” 纪楚含眉头紧蹙,“还要三日?” “总不能一个大老爷们儿拿着个那么花的帕子罢?”江词边笑边道。 “你的意思是?”纪楚含有时有些不解。 江词挑了挑眉,微笑道:“三日后你便知。” 纪楚含突然十分好奇江词将会搞出什么样儿的花儿出来,有些期待,一想到了此处,脸上不经意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就连他自己都不知,但很快笑容一收便道:“莫非,这帕子便是绣给本太子的?” 江词一丝犹豫皆无道:“臭美!” 不管是还是不是,纪楚含的心里便已圆满了,立即坐在她的身边,便将其拥入了怀中,此时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此人倒是神奇,方才他瞧见元祈与她在一处之时,整张脸便是阴云密布的,方才听闻这刺绣,绣好了以后给他,瞧他高兴成这副模样,这还是江词瞧见纪楚含如此高兴的一幕,她的心里便纳闷儿了,她送他东西,有那么高兴? 于是待纪楚含回到宫中之时,就算批阅奏折之时,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就连林公公都能看到纪楚含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难道是郡主……可看到他高兴之时,也替他担忧,若是他们二人之间若真的有什么。 那这薛铭宇与江词之间的亲事……有些事情不得随便乱说,只要自己明白便好,于是摸了摸鼻子便道:“呃……殿下,今日的心情极好。” 纪楚含这才回过神来,收起笑容立即恢复到了之前极为冷酷的模样,用着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公公,林公公只好选择住嘴,好像他方才说了一件十恶不赦之事一般。 最近几日陈慧香倒是安分了几许,其实此人本是欺善怕恶之辈,她也只不过是暂时收敛,但却依然在想其她的法子,因此她便找向了董贵妃。 第二百六十三章 炒药 只是陈慧香在进宫之时却已被人瞧见了,但陈慧香却丝毫都没有发现,依旧是如此的肆无忌惮,随后便悄悄地溜到了董贵妃的寝宫之中,董贵妃像是瞧见陈慧香一定会找到她一番,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怎得?如今你又来这里作甚?”董贵妃故意询问道。 陈慧香嘟着嘴道:“姐姐不是已知妹妹知道要作甚了吗?为何还要如此一问?” 董贵妃真的无比担忧她那愚蠢的智商,“现在不管是四爷还是殿下都想要了你的命,依本宫看,你还是安分点儿会比较好,年后便将会新进一批女子,都是为了选秀安排的,按理来说那个江词也不会去,但若是去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你岂不是更好出手? 但当那时她已成了薛铭宇的妻,不适合去选秀,就算来也只不过是当成贵宾一般的招待,但总得而言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待到她死后,太子不就是你的?你便是太子妃。” 一想到了这里,陈慧香顿时心中便圆满了,脸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却不曾想在她背后董贵妃方才的笑容立即一收,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盯着她,天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此女总想着脚踏两只船,却又在那里说江词脚踏两只船,与江词相比较,她可水性杨花多了。 元祈来至太子寝宫之中,却瞧见纪楚含还难得的扬起了一抹笑容,这反倒让他想起了江词,难不成这人还真与江词情投意合,若真是如此,那他又算什么?尽管是如此想,但依旧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纪楚含从奏折里抬起头来看到:“呵,四弟这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罢?” “怎能会是走错地方了呢?小弟本来便是来向皇兄道歉的,方才在秦王府,小弟并非是有意冒犯皇兄。”元祈道。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今日却见皇兄的心情十分好,不会是因为小词罢。”元祈道。 纪楚含的脸上笑容一收,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男子道:“四弟,本太子说过,你还是管住你自己最好,至于本太子的事情,你无需过问,否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你……”元祈眼里全是愤怒,但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的好,只得先行离开。 今日纪楚含批阅奏折,甚是轻松,几乎是将近三日的奏折都批好了,可见他今日的心情是怎样的愉悦,他甚至无比期盼着,三日以后江词便会给他一个怎样的惊喜。 于是纪楚含简直就是好生的期待,但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眉头不由得紧蹙,难道她当真不知送定情信物是代表什么吗?若是他纪楚含收下了,那她便是纪楚含的女人,而并非是薛铭宇的,倘若没记错,薛铭宇也该送给她礼物罢,并且她也接受了? 一想到了此处,顿时心情并不怎么美好了,只是他从未知晓,在江词心中,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人,那便是纪楚含他自己,但他纪楚含却不知。 三日便很快过去了,江词便走入了宫中来到大殿内,一点儿都不意外地便瞧见纪楚含在批奏折,两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背后,“楚含,今日本郡主就是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纪楚含抬头看向了江词道:“什么惊喜?” 江词调皮地笑了笑,随后便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了一把扇子,只见那把扇子十分的漂亮,比画上去的不知好多少倍,然后将扇子展开,就看到了十分完美的画。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词儿,你还当真想要送给本太子,你可知礼物不可随便送人的。” 江词知道了纪楚含想要说什么,只不过低着头红着脸,他们虽然一起睡在榻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但,还是觉得无比尴尬。 “本郡主当然知晓,”江词抿抿嘴道:“本郡主本来就想送给你一样东西,但却不知该送何物,看来如今本郡主也无需多想了,就将这副刺绣做成一把扇子,若是天热,你也能扇扇风也是可以的,你说呢?” 边说着,边把玩着扇子,说完了以后,便将扇子交给纪楚含,纪楚含的脑子里依旧停在江词那句“本郡主就像送你一样东西。”心里不由得一紧,然后便接过了扇子。 江词立即走出了大殿,好像她过来的目的仅仅只是送一把扇子,纪楚含将扇子展开,摸了摸这上面的材质,这并非用纸做的,却是用布料做的,不仅仅是能看见画,居然还如此透明,这把扇子是刺绣的,还是与一般的扇子画的是不一样的。 他太喜欢这把扇子了,一看到这把扇子就像是见到了江词一般,脸上不经意地又扬起了一抹弧线,陈慧香这才来到了大殿内,却瞧见了纪楚含看着一把扇子发呆。 “殿下。” 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纪楚含脸上笑容立即一收,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慧香,冷笑道:“本太子真的很好奇,为何四弟怎么没有将你直接饿死?” 饿死?陈慧香听到了此处,不由得眼角一抽,他就那么的讨厌她吗?恨不得让她死吗?陈慧香道:“殿下,小奴……” 陈慧香边说着边用自己的视线落在了纪楚含的那把扇子上,纪楚含立即将扇子一收便道:“你准备作甚?陈慧香,若是你又想搞出什么花儿出来,本太子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懂得!” “殿,殿下……” 陈慧香满心满眼的不甘心,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你来至于此也并不来说什么,既然无事,那便退下!” 陈慧香的心也是碎了一地,不就是一把破扇吗?既然江词会,她陈慧香也会,说完便当真退下,她会的原因,那是因为她会在扇子上画画,但倘若雨水冲落了以后,那上面的字迹就变得无比模糊了,她根本没有瞧清楚,那究竟是用的什么材质。 在秦王府内的火房里,江词似乎正在炒什么东西,一口好大的锅,然后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铲勺,就连杜鹃都觉得特别惊讶,“郡主,你在作甚?” “这些药材必须得用炒才能用,炒的药性和原有的药性是不一样的。”江词边炒着药材边说着。 自从江词的病好了以后,又采了许多的药回来,这个人就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 江词还挖了许多的生姜,她还想找个时间将一些生姜拿着去晒呢,可是却没有想到刚采回来就下起了雪,看来她只能待有太阳的日子,再拿着去晒了。 “哦。”杜鹃是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待这锅里的药给炒好了以后,这才将这些药材放到了筛子上,随后再拿来了一筛子的药材过来倒入了锅内,“这药是有毒的,若是就这么用,定会中毒身亡,因此将其药材炒了以后,便可以减小,或者清除毒性。” 杜鹃也只是应了一声,反正这些她也不懂,只得先离开,却瞧见纪楚含走了过来,“殿下。” 纪楚含却没瞧见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道:“词儿呢?” 杜鹃道:“郡主在炒……药。” 纪楚含眉头紧蹙道:“嗯?炒药?” 说罢便去了火房那边却闻到了满屋子的药味儿,然后走了过来,“你当真在炒药?” 江词笑道:“此事只要是行医之人都懂。” 纪楚含也没再问,江词将最后一盘药炒好了便后放在了一边,然后伸了个懒腰道:“待春暖花开之时,去采点儿蜜回来。” 纪楚含听闻此事以后不由得眼角一抽,“采蜜?如此危险之事还是由本太子来罢。” “才不呢,”江词想也不想地反驳道:“上次蛇咬了一口,皇上恨不得直接将本郡主给杀了。” 一想到了上次被蛇咬的经历,纪楚含一点儿都不怪江词将自己害成这般模样,倒是担心起了江词的担忧,于是便一把将江词拥入了怀中,“词儿,日后若是谁想要杀你,本太子就灭了他全家!” 江词听到了纪楚含这句话以后,不由得眼角一抽,她突然觉得自己跟纪楚含两个人的思路并未在同一轨道上,于是就像看外星人一般的看着纪楚含,“呃……楚含,本郡主是说皇上要杀本郡主。” 你老人家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灭全家,难不成把自己全家全杀了,然后再自杀,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眼角不由得一抽。 纪楚含依旧脸不改色心不跳,“本太子也绝对不会让父皇杀你!” 江词的心里划过了一丝柔软,听到了纪楚含的话以后,让她莫名地有一种心安。 “呃……楚含,你今日来找寻本郡主过来,不会只是来跟本郡主谈论这些的罢。”江词道。 纪楚含好温柔地道:“当然不是这些,本太子已经要父皇请你成为皇宫之中的士女,日后你便可以在宫中四处行医。” 江词听闻纪楚含如此一言,甚是吃惊,“你……楚含。”江词眉头紧蹙,彻底无言。 第二百六十四章 士女 纪楚含这样的目的也太明显了,这不就是想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吗?江词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纪楚含等了很久没有听到江词那肯定的话,而是如此支支吾吾地说着,这让他感觉很不悦,于是便立即松开了。 “怎么?难道你不想看到本太子?”纪楚含。 倘若方才不懂,如今她怎么还能不懂?士女士女,其实就是宫女的一种,只不过是比宫女别的宫女要高一些的那种。 江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用着手指指着纪楚含,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你都替本郡主做了决定,本郡主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日后本郡主就要下嫁给铭宇,你不觉得日后见面很,奇怪吗?” 纪楚含:“……” 江词若不用说出此话倒还好点,可如今一提起这件事情,原本极好的心情,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他始终不明白江词的心,他对她的好,她并未拒绝,但却依旧想要嫁给那个薛铭宇,一想到了此处,心情很不美好了。 “词儿,你还想要嫁给那人?词儿,你若并不喜本太子,为何本太子对你的好你却从未拒绝?但你若是真对本太子有意,那却为何要嫁给他人?词儿,本太子实在看不透你。”纪楚含道。 江词道:“看不透就别看透罢。” 江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走出了火房,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自己眼前的女人耍了,顿时浑身都觉得不爽了,便走了出来,心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 江词回到了自己的闺房,纪楚含便走了进来,满脸写着自己很不高兴的神情,“你是否觉得本郡主八面玲珑?” 难道不是?当然此话也只不过是纪楚含在心里犯着嘀咕,并未将此话讲出来,却瞧见江词并未解答他心中的疑问,却就是不说,纪楚含十分生气道:“词儿,你若当真不嫁给薛铭宇,你便与本太子说了便是,为何要骗本太子?” 江词转过头来,眉头紧蹙,“骗你?本郡主为何骗你?” 那副刺绣是江词一针一线绣成的,不知花了多少个日夜,如今却落在了纪楚含的眼里,却变成了骗他的,但想想也是,她江词的确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值得信的。 纪楚含眉头紧蹙,眼里带着一丝愠怒,转身便离开,但江词却也没挽留他,别说纪楚含看不懂,就连杜鹃也看不懂,本来这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个人,为何会闹得如此之僵? 杜鹃便走来道:“你若不喜,就直接对太子殿下说了便是,为何,为何会如此纠结?” “不,本郡主还是有些理不清罢了。” 只是不曾想这纪楚含并未离开多久,便来了一道圣旨,“圣旨到!怀玉郡主接旨!” 江词便双膝跪了下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今日起,朕将封怀玉为士女,专管医务问题,即刻起进宫,钦此!” “谢皇上!”江词回答便起身道。 江词接住了圣旨,心里不由得一紧,什么主管医务问题,这其实就是纪楚含想要江词留在他的身边,不允许出去罢了,只是皇上又怎能不知?也不知为了这件事情,纪楚含怕是说破了嘴皮子罢,反正不知纪楚含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让皇上点头答应的,她即刻起唯恐要住到皇宫之中了。 江词所想的其实都对了,纪楚含就是不许她与别的男子在一处,否则他心中便是各种不爽,不管她是骗了了他好,还是没骗他好,她江词就是不得与别的男子在一处,就是那么简单。 江词换成了宫女服便从亲王爷府走了出来,如今她便是双重的身份,又是郡主,又是士女,江词自觉甚是尴尬。 江词穿着一身士女服便走进了皇宫,却瞧见纪楚含就在自己的面前,突然有一种是妃子进宫的感觉,特别是当她瞧见纪楚含那种暧昧的眼神之时,实在太…… 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全身一僵,王公公便道:“郡主,随奴才来罢。” 日后进宫,她究竟是该自称本郡主,还是该自称奴婢了,好像……都可以。 于是江词便随王公公去了自己所睡的房间,士女的话倒是安静了许多,没有像一般的宫女一般都挤在一处,实在是拥挤,这就是士女的最大的优势,也多了些清静。 但江词却发现还有一个用处,那便是很方便让纪楚含找来,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脸?“唰!”地一下绯红,看来她是还早呢的中了一种名叫纪楚含的毒了,居然能迄今为止都念念不忘,当然不会忘,并且怕是终生难忘。 皇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有个头晕脑热的,倘若有朝一日,又要打仗,看来她还得随着一群人去军营之中去给人治病呢,如今的江词就好像是被纪楚含给囚禁了的感觉差不了多少,最终江词只是叹了一口气。 在太子寝宫,纪楚含今日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林公公都快已经熟悉了纪楚含如此的情绪了,一会儿是阴,一会儿是雨的,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开心了,那不通通都完蛋了? “呃……殿下,郡主已搬到自己的寝宫了。”林公公道。 “本太子好不容易将她请进宫里长期入住,并非是让她受苦的,她毕竟是郡主,自然跟别的宫女不一样,叫一些侍卫好好看着她的寝宫,不许任何无关人员进来骚扰!”纪楚含那冰冷的声音传来。 “喳。”林公公应了声便离开。 于是用不了多久便有侍卫去了江词如今所住的地方,江词便看向了外面一些侍卫不由得眉头紧蹙,“你们到此处作甚?” 一名侍卫道:“太子殿下吩咐,要微臣们来此处守护,以免不相干之人来干扰。” 江词的心中一暖,“那劳烦让他将杜鹃也请来呗,本郡主虽然是士女,但也还需要帮手,日后若是不方便的话,还得需要个帮手也算方便一些。” “喏,微臣这就去将您的建议报告给太子殿下。”侍卫立即去了大殿。 于是用不了多久,杜鹃便真的来到了江词如今的住处,杜鹃四处看了看,这里其实并不怎么好的,只因原本是给宫女住的,自然也住得并不怎么好,但又考虑到是怀玉郡主,因此还整修了一下,顿时比以往要好住得多。 瞧见了江词在此处,便兴奋道:“郡主,你当真在此处,也不知陛下为何让你做起了士女?士女还不就是宫女吗?只不过是比宫女高级了点儿而已。” 江词笑了笑道:“你难道看不破?这其实就是殿下自己出的主意罢了,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想将本郡主留下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杜鹃笑得就像巫婆一般,“哦,兴许还想将你成为太子妃?” “去你的!你就别胡扯了!还太子妃?”江词的脸“唰!”地一下绯红。 杜鹃道:“殿下都说了很多次,他暂不纳妃,若当真有意纳妃的话,他早就该纳了很多妃子了,怎么就觉得他像是意有所指呢?那么这个意有所指,除了郡主您,还能有谁?” 江词笑骂道:“好啊!你真的是本来是请你过来,打发一下时间罢了,却没曾想到,你来此处居然消遣本郡主,你可真是长记性了。” 杜鹃立即求饶道:“好了,郡主,奴婢再也不敢罢。” 江词笑了笑,这丫头实在是太好玩儿了,不过若是只有她一人在此处也着实地无聊,她们二人在秦王府之时便是互相学习,不分你我,杜鹃教江词易容以及武功,那么江词就教她一些医术。 江词请杜鹃过来做她的帮手,并非是骗人,更不是吹嘘,她还真能帮得上一些忙,说来杜鹃也算是她的第一个徒弟罢了。 就在此时纪楚含便走了过来,侍卫立即弯腰行礼道:“殿下!” 连平身都不喊,便直接迈着两条腿来至房间,却瞧见二人正玩闹得开心,杜鹃瞧见纪楚含来至于此,便退下,而纪楚含却坐在了榻边,江词却在收拾着东西。 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如今本郡主沦为宫女,行,你成功了,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纪楚含心中烦躁道:“你知道本太子并不是这个意思。” 江词也坐在了榻边,“本郡主当然知道你的心意,你只不过是想要将本郡主留下来罢了,你以为将本郡主留下来就不会嫁给薛铭宇?” “为何不可?本太子是未来皇帝,就连他都得听从本太子的安排。”纪楚含道。 语气非常不好,好像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了一般。 “你好生霸道,你可别忘了,在你的上面还有一个皇上。”江词道。 一提到皇上,纪楚含的脸色更是难看,于是拜年“嗖!”地起身,“本太子这就去让皇上取消你们之间的婚约。” 江词立即拉住了纪楚含道:“你当真想要去拒绝皇上的安排,你倒是自认为是太子就天不怕地不怕,若是皇上不肯,本郡主才不希望你陷入那两难的境地。”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产后用药 听闻江词是为了他着想,顿时眼睛都要亮了,但同时却又陷入了迷之沉默,难道他当真要眼睁睁地瞅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不,不,不,绝对不可以。 突然纪楚含在看江词的眼神显得开始幽远了起来,倒是让江词不由得一愣,“你这么看着本郡主作甚?” 纪楚含这才回过神道:“无事。” 纪楚含瞧见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是否让本太子也让御医给你瞧瞧?” 江词微笑道:“本郡主便是医女,还需要御医作甚?” 纪楚含眉头紧蹙,他突然有些不太相信江词,毕竟她这病并非只是三五天,而是已有太长的时间,好像是在大战齐崎族时就觉得她不对劲儿,但她却从不说。 江词看到纪楚含这样的眼神便知,他并不相信她,“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郡主?” “还说你懂医术,连自己的病都看不好。”纪楚含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 “楚含,给别人看病与给自己看病是不一样的。” 江词所说的话落在了纪楚含的耳朵里却让他觉得好像只有薛铭宇才能为他看病一般,一想到了此处,这让纪楚含的心情便不美丽了。 “难不成就只有那个薛铭宇懂医?” 纪楚含十分不爽道。 江词看到纪楚含如此气呼呼的样子,像是她真惹到了他一般,纪楚含十分气愤道:“从今日起,你就只得待在宫中,不许与那薛铭宇见面。” 说完便起身离开。 这人那么霸道,霸道得令人很气,怎能会有这样一般的人?实在太过分了!不过他又有几时不霸道过?从认识到现在总觉得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一般。 只是近日一提起薛铭宇,他整个人便像是爆炸一般,但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无法。 只是却不曾想,纪楚含还当真请御医过来看她的病情,江词只是给了一个御医一个大大的笑容,御医道:“听闻郡主的身体不适,殿下特意请老臣过来看看的。” 江词微笑道:“本郡主不是很好的吗?” 说着便起身转过身道:“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若不要老臣去看看的话,唯恐殿下不愿放过老臣。”御医道。 江词在心中就将纪楚含祖宗十八代通通伺候了一遍,江词只得老老实实地将手拿出来给御医号脉,御医仔细把了一下脉道:“郡主的身体看上去挺虚,像是失血过度,身体又偏冷,每逢秋冬季节便会咳嗽。” “只是现在还没发作,因此也不太好写药方。”御医道:“郡主是不是非常嗜睡?” “是。”沈言卿道。 “以前可否受过严重的伤?”御医询问道。 “没有。” 江词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缩回手,“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御医只得离开,不过他已弄清楚情况了,失血过度?怎么像是产后的征兆?在古代没有BC,自然无法得知江词有没有过喜之类的。 御医便来到了大殿内,将刚才所诊断出的结果通报给纪楚含,“殿下,老臣已给郡主诊过脉,却见郡主身体偏寒,不知郡主曾经是否受过严重的伤?” 纪楚含听闻此事后不由得蹙眉道:“从未受过严重的伤,为何御医怎么会有如此一问?” 御医道:“老臣方才诊脉发现,她曾失血过度,兴许正是失血过度,这才导致如此体弱,如果没受过严重的伤,方才询问过郡主,郡主也说没有,但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赶老臣离开,该不会是之前小产过?” 小产?纪楚含瞳孔微缩?怎么可能?他与江词二人之间从未……难道是她和那薛铭宇…… 御医看到纪楚含那风雨欲来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畏惧,立即跪下,纪楚含只得挥手道:“你退下,此事切莫传出去。” “喏。”御医说完后便退下。 纪楚含从未听过江词有喜之事,怎怎得这才听说江词曾小产过?她究竟是几时早产的?为何无人说给他听? 薛铭宇本来就是他纪楚含心中一根刺,如今却又生出小产过一事,更是让他无比愤怒,她究竟瞒着他多少事。 纪楚含来至太傅府,正巧便瞧见薛铭宇在,“薛铭宇。” 薛铭宇看到纪楚含整张脸都黑了,就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突然冲过来,不知是为何事? “在下叩见太子殿下。” “你与词儿为何合伙欺骗本太子?”纪楚含说此话之时具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薛铭宇表示不解,“不知殿下为何如此一说?” “为何?究竟是为何你心知肚明?” 纪楚含说完便离开,反倒是薛铭宇那是一脸的懵逼,不知纪楚含为何要恼? 当江词看到纪楚含之时总觉得自己要倒霉了的感觉。 特别是纪楚含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你为何要欺骗本太子?你若坦言你喜的是薛铭宇便明说就是,但你却居然玩弄本太子的感情?” 江词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他在吼什么,“楚含,你在说什么?” “江词!你胆子大了是不是?既然你与薛铭宇如此恩爱,那本太子便成全你们,废怀玉士女之位,让其滚出皇宫!此事本太子会禀明父皇。”纪楚含几乎是咬着牙道。 江词从未瞧见纪楚含如此生气过,脸颊上滑下了眼泪,就连纪楚含都不知正因为自己的不信任深深地伤了她的心。 江词立即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他是太子是未来皇上,他说的便是圣旨,他要她进宫便要她进宫,他要她滚,便要她滚,没有任何理由。 这就是纪楚含,江词冷笑着便离开了皇宫,回到秦王府,身子一软便轰然倒下,秦王爷立即去扶,“玉儿,玉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这,刚刚都好好的。” 待到江词醒来了以后便瞧见薛铭宇在自己的身边,“方才殿下找到我,究竟出了何事?” “出了何事?呵!本郡主若是知道就好了,他高兴就将本郡主接回宫,他若不高兴就要本郡主滚,咳咳咳……”江词道。 “我总觉得殿下之所以如此生气,定是因为你的事情,只是不知是什么,是不是应该将此事告诉殿下?”薛铭宇道。 “告诉他有用?既然他要将本郡主赶出来了,那本郡主就当从未认识过这样的人。”江词负气道。 薛铭宇一手紧紧攥成了拳,“你当真能将其当作从未发现过吗?” 心里划过一丝伤痛,当然此话并未说出,他深知他们二人都喜欢彼此,但交流方式存在问题,只是不知这次纪楚含又误会了什么。 “小词,你如今病情又加重了,你切莫动气了。”薛铭宇道。 病情又加重?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杜鹃便端来了药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江词干咳了几声道:“你准备想说什么?” “这……这是御医开的方子,平日里与郡主学习过,感觉,感觉这药像是产后才服用的药。”杜鹃道。 江词的眼角一抽,“什么?产后?” “奴婢不知是熬好还是不熬好?”杜鹃道。 江词咳嗽了几声道:“兴许本郡主他误会了什么。” “那这药……”杜鹃道。 “就放在此处罢。”江词道。 薛铭宇眉头紧皱,“难道他以为你和我……” 完了,完了,这次误会可真是大了,虽说江词的确是失过血,但并非是那种失血,江词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此人可不可以不要想象力太丰富? “我去进宫向他澄清。” 说完便要起身进宫见纪楚含,但却又拉住了薛铭宇,“哎,还是不要去了,本郡主并非想去澄清此事。” “可你……”薛铭宇眼里划过一丝伤痛。 如今江词一点儿都不想说话。 过年这日,秦王府中的父女二人均进了皇宫,在江词身边自然便是薛铭宇,如今的江词脸色并不怎么好,倒是纪楚含身边并无任何佳丽,反倒是元祈身边甚是热闹,乌兰格格以及那个一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纪楚含的陈慧香。 她那双眼睛几乎都要长在纪楚含身上了,江词又干咳了几声,手里还拿着个帕子,便瞧见帕子上有血,脸色更是苍白如雪,眼里惊讶划过,但很快恢复平静唯恐被纪楚含发现。 但她却不知方才的情绪已经让纪楚含尽收眼底,不由得眉头紧蹙,但最终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于是在大家都在请安之时,纪楚含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一手紧紧攥成了拳。 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淡定,好像并没有影响一般。 薛铭宇扶着江词,跪了下来,其余人也跪了下来,“怀玉、薛铭宇……叩见皇上。” “今日进宫的都是贵客,尔等平身罢。” 皇上依旧坐着轮椅,脸上难掩苍白与憔悴,目光落在了江词身上,“玉儿,这是身体不适?” 江词微笑道:“怀玉近段时间的确身体有些不适。” 皇上微笑道:“下个月便是你成亲之日,要可快点好起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心已经死了 江词陪笑道:“皇上说得即是。” 边笑着边看向了纪楚含,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既然他当真如此认为,那还不如就让此事变成事实。 倒是纪楚含看到了江词这般笑容之时,那是分外的刺眼,心中烦躁得紧,昔日如此欺骗他,如今这又打算唱得是哪出? 随后众人便回到大殿内,于是此时大殿内十分热闹,元祈瞧见江词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自从知晓元祈的心意以后,二人甚是尴尬,最终只不过是冲着元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四哥。” 元祈便坐在了江词的身边,“小词,近日身体不好吗?” 江词笑了笑道:“是有点,不过没关系。” 元祈刻意瞥了一眼纪楚含,此时的纪楚含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拼命地往自己肚里灌酒。 陈慧香手紧紧攥成了拳,此女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倒是乌兰格格知道江词的心便将元祈唤了,“四爷,你也别光顾着总是与妹妹聊天了。” 江词正觉得无比尴尬,乌兰格格很合适宜地出声,元祈原本不听从,但看到这里人多却不敢擅自行动,只得离开。 元祈如此张扬的举动,不仅是薛铭宇的脸色不好看,并且纪楚含的脸色那也是相当的不好看,特别是纪楚含那几乎要喷火的双眸,恨不得将元祈给烧死,元祈与乌兰格格坐在一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 虽说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能够看到纪楚含如此难看的神色还真是难得,听闻这段日子江词都由薛铭宇陪着,不过以往的话,也没有瞧见纪楚含如此难看的神色。 “皇兄今日似乎有些不开心啊。”元祈道。 纪楚含整张脸黑得不得再黑了,“前几日本太子被人给坑了,近日心中十分不爽。” “哦?像皇兄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坑你啊?”元祈道,似乎生怕刺激得他不够深一般。 “四弟似乎对本太子的事情非常的感兴趣。”纪楚含道。 元祈只不过是随便说说,但也不敢好打搅到自己父皇的雅兴,因此也就适可而止,纪楚含冷笑道:“四弟身边已有两名妃子,皇兄劝诫你,不是你的最好少觊觎。” 这样的话十分带有警示的意味,反倒让元祈原原本唇角上扬的笑容,就在此时僵在了这里,江词突然又咳嗽了几声,元祈便道:“妹妹,这是有忌口的吗?” “没有,妹妹不需要忌口。”江词道。 元祈道:“那倒甚好。” 陈慧香那心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却不曾想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慧香,顿时让陈慧香自觉不寒而栗,上次对她的惩罚一一在目呢,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嘲讽一般的神情,“呵!你的这个香妃似乎十分的不安分啊,还望四弟好好看着自己的女人,千万不要到处在本太子面前晃悠。” 纪楚含那双眸子里满满带着的便是,倘若下次再见到她,他定要将其给杀了一般的感觉,实在是恐怖,让陈慧香自觉不寒而栗,这,这是在说她吗?突然陈慧香都不敢再多看纪楚含一眼。 江词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陈慧香身上,自从知晓此女要害她以外,她便对此女已经算是恨上了,如今她已有个四哥,现在还惦记着太子妃之位吗? 皇上那里应该还有许多太子妃人选,一想到了此处,江词便又轻咳了几声,其实纪楚含一直都在注意着江词的一举一动,如今她连掩饰都能掩饰了吗?她的身体居然如此的不好了吗? 神奇了,她江词都如此欺骗他,他居然还是如此的挂在心上,纪楚含突然觉得自己此时的反应,当真的是哭笑不得,将酒杯放了下来便道:“父皇,儿臣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告退了。” 皇上也没有多做挽留,倒是与一些皇亲国戚聊得甚欢,毕竟他们小一辈的事情,她也实在是搞不懂了,江词如今的身体感觉似乎能被一阵风给吹倒一般。 “皇上,怀玉的身体也不适,先行告退了。” 皇上笑道:“你们小辈的真的是越来越不爱热闹了,昔日朕儿时最喜与皇兄们一起玩耍了,嗨!也罢。” 江词便当真先行告退了,薛铭宇扶着江词离开了,如今她要走一步都如此困难,原本她的病情并没如此严重,但却因思念纪楚含变得更是严重,比先前更嗜睡,咳嗽也加重了几分。 薛铭宇与江词来至了御花园,但她却叫住了薛铭宇,“铭宇,你就别跟来了。” “小词,你……”薛铭宇心中有些担忧。 “本郡主只想静静。” 薛铭宇也就没有追上来,担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只是远远地看着江词离开,此时的江词的心是真的碎了,能在别人面前,她的确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当她见到了纪楚含的那个时刻,却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心中悸动。 当她看到花开以后,心中却又带着隐隐作痛,想起他们二人在大雪纷飞的日子看雪的那一刻,那是多么的美,可是以后便不再有以后了。 就在这时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江词的身后,纪楚含冷着一张脸,脑海里全是江词进宫以后,用着帕子咳嗽以后,惊诧的神情,下一秒便拽起了江词的手。 “你要作甚?”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 纪楚含立即从江词手中十分霸道地抢过了手帕,便看到她那张手帕上鲜红的血滴,落在了纪楚含的眼中分外的刺眼,眉头紧蹙,“若不是本太子发现,你是否要瞒本太子一辈子?” 江词眼里同样充斥着怒火,立即撇开他的手,然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尊敬的太子殿下,你是否该考虑选妃的事情了,毕竟你选妃的时候可离本郡主成亲的时日只不过是相差那么几日啊。” “谁说本太子要选妃?”纪楚含十分无情道。 江词突然之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不选妃,你难道不希望自己有子嗣了吗?没有子嗣又有谁继承你的皇位?” 不知江词为何总是与他处处针对?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子嗣?难不成就像他与元祈一般不停地明争暗斗吗?若是如此的话,那要如此之多的子嗣又有何用?虽说元祈并非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自从你将本郡主赶出了皇宫以后,本郡主的心早已死了,本郡主完全不知究竟如何得罪了你,既然你以为就是这样,那便是这样罢,并且会让你的认为成为现实。” 说完便离开。 纪楚含听到了江词所言,不由得全身一僵,难不成江词只不过是负气吗?因为负气因此才下嫁给薛铭宇的吗?倘若是这样,他更不希望她下嫁给薛铭宇,于是立即追了过去。 “词儿,词儿……” 江词所住的地方便安排在了后宫,杜鹃也来至于此,此时的江词心中堵得慌,她原本觉得只要忘记他便好,但此事怎能说是让自己忘记便能忘记的,一想到了此处,江词心中那是万分的痛苦。 “郡主,你切莫想多了,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只得多休息。”杜鹃心中十分担忧道。 此时的杜鹃也是急死了,不管如何询问,江词都不言一语,就算说话罢,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她那样的表现,像是在极力隐瞒什么一般。 “太子殿下驾到!” 这是林公公的声音。 这纪楚含如今一来见江词,那是相当的高调,不过想来也是,这里可是他的家,他能来得如此高调,还是有自己的资本的,一想到了此处江词心塞得紧。 “词儿。” 江词一听到了这个声音,便心中好生烦躁,明明是他将她赶出去的,如今却又找来作甚,“放心本郡主只不过是在这宫中待几日而已,省得某些人在此处觉得本郡主碍眼。” “你说的是什么话?本太子几时嫌你碍眼?”纪楚含心中无比郁闷。 “你来此处并非是赶人,那你要本郡主作甚?”江词没好气道。 “词儿,你说句实话,你与那个薛铭宇是不是……” 后面那句话,无论如何纪楚含都说不出来。 江词扒开他的手道:“他将是本郡主的夫君,若当真是有什么,那原本就是很正常之事。” 一听到了江词所说的话,纪楚含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此女总是能成功点起他那心中的怒火,并且偏偏说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那你之前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纪楚含道。 “平日里就觉得你的智商爆表,如今你的智商这是下线了吗?尊敬的太子殿下,慢走不送!” 江词说完后便要赶人。 “词儿,你,这是本太子的皇宫,你又有何权利,赶本太子离开?”纪楚含只得换一种方式与其交流。 “本郡主现在只想静静,不想理你,因此请你离开。”江词继续赶人。 “你若只是负气嫁给薛铭宇,本太子并不觉得你做此事便是明智之举。”纪楚含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睡也睡过了 “这个与你无半点关系!”江词冷冷道。 纪楚含试图拽着江词的手便要离开,但江词却倔得连十头牛都拉不回,立即扒开了纪楚含的手,“你必须得跟我说清楚,究竟是何事?” “究竟是何事?纪楚含,从头到尾你几时相信过本郡主?从头到尾皆是你无穷无尽地猜疑,你说本郡主是负气嫁给薛铭宇的,你又有何凭据?难道只不过是因为本郡主方才所说的话?” 纪楚含一时被江词给说得彻底无言以对,说实话他的确从头到尾从未信任过她,但她与薛铭宇他们二人……这件事情始终在他的心中都是含着刺,如今她所说的话,究竟是几个意思?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词儿,本太子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了,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江词干咳了几声,纪楚含的心里便是一紧,眉头紧蹙,江词便对纪楚含道:“本郡主的事情与太子殿下毫无关系,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 “词儿,你……” 纪楚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看着她那背影,他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堵墙,谁都不能走近一步,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江词直接回房了,却独自就留下了纪楚含一人,纪楚含的心情十分的不爽,难道在她心中他纪楚含却比不上薛铭宇?他薛铭宇也只不过是会医病仅此而已,心中越想越不爽,看着这御花园。 恐怕她早已忘记了他们二人在这里看雪景的场景罢,那些快乐的时光居然是如此的短暂,他们二人好好说话也只不过是那么几日的时间而已。 今夜原本江词准备了些烟火,但当她一瞧见纪楚含在的时候,她那心中就会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怒火,这些烟火十分的神奇,能够在空中幻化成非常美丽的图案,但在这样的社会,女子放这样的烟火,就觉得太过于轻浮,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再者他也不会在意的罢,于是在房间之中江词只不过是用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的感觉,眉头紧蹙,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杜鹃走了过来道:“郡主,你还在烦躁啊。” 江词只不过是瞥了一眼杜鹃,也并没有说什么话,“这些烟火是你准备了好久的,难道今夜你不打算放它了?” “放了又有何用?某些人是永远都不懂得欣赏的。”江词极为冷酷道。 杜鹃一时陷入了迷之沉默,然后仔细看了看江词道:“呃……郡主,你不试试看你又如何知晓?” 江词决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杜鹃其实很想将她那心中的相思说给纪楚含听,但也不知江词会不会将其暴揍一顿,毕竟她的病也的确是因纪楚含而起,如此这么一想便偷偷溜了出去。 江词也没有注意杜鹃去往何处,江词也不管,正因为她的不管,所以便有下面的事情。 杜鹃来到了太子寝宫之中,却瞧见纪楚含看着江词手中的扇子纠结,他原本是想将其扔进了火炉之中任由它化为灰烬,但却又不舍,毕竟这是江词第一次送给他东西,于是他便还纠结上了。 纪楚含冷冷地看向了杜鹃,立即将扇子放了下来,似乎是极力掩饰着自己对那个江词心中的爱意。 “你也知来此处,本太子还以为你当真被那郡主给收买了,不得来了。”纪楚含冷冷道。 杜鹃撇着嘴道:“的确探听不到任何的事情,郡主守口如瓶,不管如何询问都无结果,明的,暗的都说了,但此女却硬是不肯说,奴婢也没辙,但奴婢隐隐觉得,郡主的病怕是因殿下而起。” 纪楚含眉头紧蹙,但又很快道:“荒唐!她的病因本太子而起,她的病早在军营之中就开始了。” 纪楚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好像不仅仅只是军营之中开始,这件事情像是在自从自己的毒解了以后,便再也没有瞧见江词。 在其中江词究竟去往何处,尚未可知,如今他也去派人去查了,也从未有人查到过,仿佛那些痕迹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般,难道就是在那时他们二人就已经…… 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那心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杜鹃看向了纪楚含那整张都黑了的脸,又不知纪楚含正在想些什么,“她曾经可否提起过有过喜之类的?” 杜鹃想了想道:“从未提起过,再者瞧见郡主这模样,虽说并不排除产后尚未修复好,但还是跟产后未修复好的症状似乎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什么?” “其余的事情奴婢不知,但奴婢也好歹跟郡主学了一些,的确与产后的症状有着天差地别的关系。”杜鹃十分笃定道。 杜鹃经常在江词的身边,又如何不知?纪楚含闭上了自己的双眸,也难怪听闻侍卫来报,江词根本不吃御医开过的药,很快便又睁开了双眸,此人究竟是瞒住了一些什么事情?为何如此守口如瓶?相信?纪楚含的确是从未相信过她,可她也从来都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值得让他相信啊? 此时的纪楚含那是相当的困扰,不管她曾经究竟有没有过喜,但他定会查清楚,于是便派人,“来人!” 侍卫便赶了过来,“给本太子调查一事,那便是关于江词曾经有没有怀过孕,还有薛铭宇与江词之间的过往。” 侍卫听到了这样的消息,顿时被雷住了,“呃……殿下,您是想要现在就查?” 顿时迎接他的便是那一双锋利的眸子,侍卫只得说:“喏,喏。” 说完便立即退下,大过年的还得让人查郡主那些破事,以往太子殿下也没有如此关心过别的事情,如今越发地注意江词,特别是眼看着薛铭宇与江词之间的婚事近了,太子殿下那种反常越发的明显了。 倒是杜鹃在纪楚含的身后,什么话都不敢说,唯恐说错了什么,特别是瞧见他那风雨欲来的脸,实在是令人恐怖,她都不敢再去看了。 只是战战兢兢地道:“其实,其实郡主准备了一些烟火,是想要今夜放的,也不知殿下可否有空去看?” 若是被外人听了,还以为是她杜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但只有纪楚含才了解,杜鹃并非是这样的人,随后便冷冷地给了她三个字,“没兴趣。” 杜鹃:“……” 是吗?他当真不会去吗?恐怕他早已心痒痒了罢,说实在的杜鹃也看不透纪楚含,他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索性也不管了,只得先回房间,待到她回房间之时却见江词已在睡觉,似乎一副困极了的感觉。 这二人究竟斗嘴到几时?杜鹃只是叹了一口气便摇了摇头只得先行离开。 待到江词醒来之时却是已经是天黑,原本她并不怎么信自己嗜睡的毛病日益加重的,但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但同时也瞧见了此时她最不愿瞧见的人,“你在此处作甚?” 纪楚含便坐在了榻边道:“都到了用晚膳了的时间,你却依旧睡着不醒,本太子,本太子担心你。” 唯恐你一睡不醒,若江词身上的病当真因他而起,那这一切皆是他罪过,但原本关心的话却到了江词的耳朵里却变了一种味道。 “太子殿下这是关心本郡主?依本郡主看来,你如此清冷,又如何当真对什么人上心过?” 此话才刚刚落音,却被纪楚含立即打断道:“住嘴!如今你还有力气生气,那说明你并无事,晚膳已端了过来,是本太子喂给你吃,还是你自己吃?” “吃不下。”江词立即回绝。 纪楚含立即扒了一口饭放在口中,随后便堵住了她的唇,“嗯……你……呜……” 江词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原本想要吐出来,但纪楚含哪肯给她机会?江词十分无奈只得吞咽了下去,纪楚含便松开了。 此时的江词真的是又气又羞,“楚含,你怎能如此霸道?” 纪楚含双手环着胸,“你可考虑一下,究竟是你自己吃,还是让本太子喂你?” 于是江词一脸苦逼地下榻打算自己吃饭,可却发现这双筷子已经被纪楚含给吃过了,纪楚含冷冷道:“这里没有别的筷子,本太子并不介意你用这双。” 江词一双杏目一瞪,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不让人拿一双过来,却逼她用他用过的筷子,这……纪楚含当然知晓江词在想什么,只不过是轻轻地凑在了江词的耳边,“你与本太子,睡也睡过了,难不成还介意这事?” 睡……睡过了?虽说上次的事情,他们二人的确是睡在一处,但是他们二人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纪楚含是在故意扭曲事实吗?顿时江词听了后那便是又气又羞。 江词一脸用了这双筷子便能怀孕的表情,真不知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在太子殿下面前,她江词还能说什么?他可是未来的皇上,她只不过是一个挂名郡主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将陈慧香打入死牢 看到江词将饭菜吃下了饭菜以后,纪楚含的心里便圆满了,江词那是越发地觉得纪楚含霸道了,整个屋子里,也就只有他纪楚含在说话,至于江词只能照着他纪楚含的方式做,太霸道了。 “来人,可以将这里收拾一下。” 方才都还温温柔柔的,当他叫人之时,又变得冰冷无情,这人也不知为何变脸如此之快,这让江词都有些招架不住,江词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 杜鹃听到了纪楚含的声音便走了进来,收拾着碗筷,随后便离开了也不好打搅二位,“哎!”江词心中满是怒火的神情,一双杏目死死地瞪着纪楚含,但纪楚含却是一副什么都看不到的神情。 待杜鹃离开了以后,纪楚含这才开口道:“你让本太子信你,你又有一些什么事情值得本太子信任?御医所言,你失血过多,你又说你没受过重伤,你叫本太子究竟如何想?” 江词只是吞咽了一下口水,就在此时从外边传来了一阵烟火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要放烟火的事情,但一想想反正他也不会有兴趣看的,毕竟在皇宫之中的烟火甚多,又如何记得她的烟火呢? “想去看看烟火吗?” 纪楚含已透过外面看了许久这才道。 江词并未说同意也并未说不同意,与纪楚含在一处,他又有几时能够征求她的同意?最终江词跟着纪楚含离开了房间,就在此时江词的手中传来了一阵热度,让江词的心中一暖。 纪楚含却不见江词的笑容,心情就不悦了,“词儿,与本太子在一处难道就如此难受?” “没有。”江词道。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道:“词儿,本太子是原本想听从你的一切,但本太子,本太子……” 本太子实在是受不了江词与别的男子在一起,这样让他的心情非常不愉快,江词便对上了纪楚含的双眸,“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二人十指相扣便来到了大殿之中,此时的元祈正与二位王妃正在放着烟火,甚是热闹,但陈慧香瞧见纪楚含与江词十指相扣过来之时,那是分外的刺眼,江词自觉人多,她原本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却不曾想被纪楚含完完全全禁锢住。 只因纪楚含生怕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给溜走了一般,就在此时薛铭宇便走了过来,“小词,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因此并没有来打搅你。” 江词看到了薛铭宇脸上立即扬起了一抹笑容,立即从纪楚含的手中伸出来,跑向薛铭宇身边,“其实本郡主早已醒,只是被某人缠住,硬是要本郡主一路同行,本郡主十分不爽。” 边说着边瞅了一眼纪楚含,顿时纪楚含整张脸都绿了,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看到江词那笑脸如花的样子,分外的刺眼,他没曾想到江词会如此的厌恶自己。 江词也不顾纪楚含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依旧将自己那葱白的手拉住了薛铭宇,这倒是让薛铭宇反倒有些不自在,时不时地看向了纪楚含,也不知方才她们二人又发生了何事,但他知晓江词脸上那份所谓的甜蜜的笑容,分明就是装出来的。 虽然知晓,但薛铭宇也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他很乐意任由她所用,但心中却是深深地一刺,小词,你可知你越是开心,你的心却是越痛,就连我也不知你还有多久可以存活,如今也只能续命罢了。 陈慧香瞧见江词好不容易没有再与太子殿下走在一处,于是她便寻思着该如何下手,如今她越发地看着江词不顺眼,此女一夜不除,她便无法安睡。 于是她转身向御膳房那边走去,在一杯茶里面用着自己头上的发钗在那杯子里面搅匀,随后便将发钗又插在了自己的头上,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随后便离开。 薛铭宇与江词便坐在了左边第二个位子,元祈与二位王妃却是坐在对面,纪楚含坐在皇上旁边,今日能够看得出来今日皇上的心情极好。 诸位到场的都纷纷献上自己的礼物,元祈与二位王妃搜罗的青花瓷瓶便呈现上来,“父皇,这是儿臣与二位王妃呈现上来的青花瓷瓶作为贺年之礼。” 皇上便开始仔细打量起了自己眼前的青花瓷瓶仔细瞧瞧的确是件好物,“嗯,甚好。” 元祈脸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纪楚含并不以为然便走到了前面双腿下跪便道:“父皇,儿臣赠予皇上一副字画。” 字画?江词听了后便是一愣,她从未瞧见过纪楚含居然也懂得字画,不过也难怪,若当真不懂,为何要收了她的那刺绣过的那把扇子? 待皇上看到了纪楚含的那副字画之时,自觉感觉甚好,“画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上面的诗,甚好。” “此诗是一首藏头诗,望父皇国家安康,寿比南山。”纪楚含道。 秦王府秦王爷也送来了一些礼物,但当轮到了江词之时却道:“嗯?今年新年,怎得却见怀玉送什么礼?” 江词便走了过来跪下道:“回禀陛下,怀玉自然送了贺礼,只是怀玉的贺礼比较特别,还望陛下亲自到外面一趟。” 这倒是让皇上突然开始好奇起来,他倒要瞧瞧江词会献的是什么礼,不仅皇上好奇,就连整个大殿的人都十分的好奇,于是纷纷同皇上便走了出去,近日皇上的精神头倒是好了些许,因此也能从龙椅上下来,不用依靠轮椅,但依旧走路不便,还得依靠个拐杖。 到了外面却见到的是黑色的夜空,董贵妃便道:“哟!怀玉,你该不会是放鸽子罢,这黑压压的让人看什么呀?” “看烟火啊。”江词道。 董贵妃突然之间笑了道:“说的什么玩话,方才都还在放烟火,如今怎能又放烟火?” 江词笑了笑道:“此烟火非彼烟火,尔等看了便知。” 于是就在此时万丈火光直升空中,十分的壮观,在空中形成了一句话转瞬即逝,随后又出现了这一行字,半天一群人这才看清,原来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字,皇上见了乐了,“哈哈哈哈哈……朕还是第一次瞧见,原来这八个字还能用这样的方式绽放在空中,实属罕见。” 只见那频繁出现的字样,看起来无比的绚丽,纪楚含眼里也是闪过一丝诧异,不由得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杜鹃所说的江词今夜要放烟火,可否去看看?难道江词还想放烟火给他一人单独看,若当真是如此,那她所准备的贺礼,并不仅仅如此。 她定还准备了给他的贺礼,至于是什么却不得而知了,正在纪楚含的思绪飞出很远之时,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行礼道:“怀玉献丑了。” “不错,今夜朕收到了有史以来最特别的礼物。”皇上道。 江词就退到了一边,随后众人便重新回大殿,董贵妃不曾想江词居然还有如此的手段,特别是在看到元祈看到那空中绽放的烟火都直了,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随后与陈慧香对上了一眼,陈慧香只不过是点了点头。 乌兰格格便走到了皇上面前跪了下来道:“父皇,既然烟火已看了,礼物也奉上了,那儿媳便奉上一杯茶过来,此茶是新品,宫中没有,儿媳愿意与众人分享。” 皇上笑道:“朕倒是无妨,不知在下的诸位可否愿意品尝?” “儿臣、儿媳、本王、怀玉无意见。”众人道。 于是说完便有许多宫女上了茶,此茶刚上来便闻到了一丝茶香,乌兰格格便道:“这是从蒙古国新进的茶品,还未上到众人面前,就已闻到那一股股茶香,此茶香伴随着蒙古国的青草气息,还掺杂着奶香。” 江词微笑道:“四嫂,好久没有喝到你们那边盛产的马奶酒了,本郡主还真想再度去尝尝。” 乌兰格格微笑道:“怀玉妹妹若是喜欢,在下次回娘家之时,为你带来一些。” 江词微笑道:“好啊。” 当江词喝下了茶水以后,突然就觉得有些不适,“噗!”薛铭宇突然感觉到江词不对,立即扶住了江词,“小词!” 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特别是纪楚含,几乎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原本掩藏得极好的他突然之间失控了起来,“来人!将陈慧香打入死牢!” 方才陈慧香得意着呢,可是却不曾想纪楚含一声怒喝直接将她打入死牢,不可能,她都看过了的,根本就没有人,他怎么可能知道是她下的手? “不,冤枉啊!小奴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将小奴打入死牢,分明,分明这茶就是乌兰王妃自己泡的。”陈慧香几乎是哭着喊着。 薛铭宇正在为江词号脉,乌兰格格也被这一幕给吓傻了,赶紧来到了江词的身边,“怀玉妹妹,怀玉妹妹……” 却不曾想那个该死的陈慧香居然将所有的祸事怪罪到了她的身上,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太子殿下失控 此人甚是可恶,居然想挑拨离间,皇上看到已经彻底失控的纪楚含,“这茶明明就是乌兰王妃泡的,为何要将陈慧香打入死牢?” 纪楚含立即跪了下来道:“陈慧香自觉无法成为太子妃,心里便总是怀恨之心,近日怀玉与儿臣走得有些近,她便记恨上了儿臣,甚至偷偷派人在怀玉所喝的药里面下毒,随后怀玉差点死在她手里。” “派人,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是她下的手?”皇上继续道。 “在皇宫之中,并未什么多余的人出过皇宫,但有人瞧见在四王府内,陈慧香从外面回来,并且心情极好,”说到此处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慧香,让陈慧香一脸的心虚,“那一日心情极好,绝对是做了不轨之事,不是夜晚去找情郎,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并且儿臣派了人去探个究竟,听闻丫鬟杜鹃所言,有人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出去,随后那人便溜进去下药,若不是薛铭宇封住了怀玉的穴道,怕是早已经……种种迹象都表明陈慧香想要要了怀玉的命。” 纪楚含那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慧香,“上次本太子给你的警告,你早已当成耳旁风,若是再有下次,本太子定会杀了你!”然后对侍卫道:“还看着作甚?快将此人打入死牢!” 顿时陈慧香鬼哭狼嚎一番:“啊!不,不要啊,小奴不要死啊!四王爷,四王爷……” 陈慧香最终是被侍卫给拖了出去,元祈的眼角不由得一抽,乌兰格格也是眼角一抽,还期盼着四王爷救她,简直就是自不量力,乌兰格格立即跪下来道:“多谢太子殿下。” 纪楚含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走向了江词身边,“现在情况如何?” 薛铭宇眉头紧蹙道:“方才在下已将她的穴道封住,暂无大碍。” 纪楚含二话不说直接将江词打横抱起,丝毫都不顾周围看向他的异样眼神,就这么迈着两条长腿离开。 皇上早已知晓纪楚含对江词有心,只是却从未想过今日居然如此冲动,居然是当着如此众多的人面前将其抱走,最要命的便是,薛铭宇可在场,居然是如此的不管也不顾。 此时薛铭宇脸色极其难看,他当然知道纪楚含并非是不信任他的医术,而是他并不想让在坐的任何一个人伤害她,此时他也是五味杂陈。 薛铭宇立即道:“皇上,在下告退。” 皇上也没说什么,只得任由薛铭宇告退。 此时的江词便躺在的榻上,有纪楚含守在一边,然后又唤御医过来,御医检查了一番,纪楚含满心的担忧道:“她如今的状况如何?” “若不是少傅封住穴道怕是……如今老臣开一张方子,一会儿便让杜鹃随老臣去抓。” 说罢便提起纸笔写方子,纪楚含便道:“还有怀玉这病,杜鹃与怀玉跟随学了几日医,却瞧那些方子不太像是产后的,那她究竟是生了何病?” 御医听后甚是慌张,“还望殿下恕罪,只因怀玉郡主不肯说出失血的原因还要将老臣赶出去,老臣不得不如此之想,中医追寻的便是望闻问切,若是老臣问什么病人不肯答,老臣该如何开药啊?” 纪楚含抿抿唇,一时无言,此时却刚好被薛铭宇给瞧见了,如今的纪楚含宁愿去请御医也不肯请他,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却又是无可奈何。 上次的药还是纪楚含硬要御医开的,如今这样的情况,御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纪楚含眉头紧蹙。 杜鹃随御医去开药,而纪楚含却留下来坐在了江词的身边,“词儿,你到底瞒着本太子一些什么事情?” 纪楚含看到江词如此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他心痛,之前在秦王府他不能好好照顾她,可是如今就在皇宫,他就可以日日夜夜看着她,虽说如今还未选妃,但在他心中却始终她一人。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走了过来,“殿下,皇上想要召见您。” “知道了。” 纪楚含眉头紧皱,“词儿,你好好躺着,本太子先去皇上那边,一会儿再过来,好不好?” 待纪楚含从江词房中出来之时,纪楚含立即又恢复到了平日里冰冷的面容,此时元哲还在大殿,只因方才耽误了一些事情,待他赶到之时没想宴席却是早早散场了,其原因居然还是以江词中毒收尾。 待他看到自家大哥风尘仆仆走了过来之时,脸上依旧带着一抹笑容,纪楚含也只不过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元哲,还有元哲身边的王妃,随后便双腿跪下,“儿臣元祗叩见父皇。” “起来说话罢。”皇上道。 纪楚含这才起身,皇上道:“祗儿,方才你断得也太武断了罢,就算之前的确是这香妃所做的事情,但也并不能代表今日之事也是她做的罢。” 纪楚含冷笑道:“当然光上次的事情,不得足以证明,只是此女千不该万不该,在她从御膳房出来之时,发钗就从她头上掉落到了地上,被儿臣的人看到了,若不是这发钗本来就插在自己的头上,又如何突然之间脱落?” 边说着边从纪楚含的袖袍之中拿出了那枚发钗,“儿臣并不拒绝将其给御医好好验证一下看这是否有毒。” “来人,倒一杯水过来,然后传御医。” 说罢,就有宫女当真端着一杯茶水过来,纪楚含将发钗放在茶水里搅拌了一下,御医便用银针去试毒,却发现银针的尾部突然发黑,御医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啊?这……回禀皇上,这茶水里果然有毒。” 皇上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看来江词果然是喝了这茶才中毒的,于是又对纪楚含道:“那祗儿,你该如何定夺?” 纪楚含再度跪下道:“回禀父皇,儿臣自以为明日午时处斩,这次已是第二次了。” “你……罢了,罢了,此事还是有你去定夺罢。” 皇上也是十分的无奈,这个纪楚含还当真是越来越偏袒那江词了,如今江词也是生死未卜,“谢父皇。” 纪楚含便立即起身,皇上便道:“你先不要谢,你如此钟情于怀玉,虽说怀玉是个挂名的郡主但朕并不觉得她是你的良配,选妃的日程已经算是提上来了,就在三月二十九日。” 纪楚含不由得全身一僵,有了些犹豫,“是。” 这个“是”字说得无比勉强,待他回到江词的榻边之时,那便是满脸的苦涩,选妃?他从未想过要选妃,他如今一点儿都不想回自己的寝宫,只想着好好陪在江词的身边,满脸的惆怅以及难过,纪楚含一人对着正在双眸紧闭的江词身边,薄唇轻启道:“词儿,父皇又提起选妃之事了,但本太子一点儿都不想去选妃。” “但待到那时你已如愿嫁给了薛铭宇,而本太子却要迎娶并不想娶的女子,你究竟要几时才醒?本太子又要如何才能够知道你的心,你的心又在何处? 自从你的成亲的日子提呈上来后,你便尽量地与本太子保持距离,你的心究竟是如何想的?你,又瞒着本太子些什么?” 纪楚含拉起了她那葱白一般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之上,他此时好心痛,好心痛,这几日一直都是纪楚含不眠不休照顾着她,他只不过是想要好好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个时刻。 于是在皇上那边,皇上对王公公道:“王公公,如今祗儿在何处?” “启禀圣上,如今太子殿下除了看奏折以外,其余的时刻均在怀玉郡主那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陪伴在怀玉郡主身边,如今他的身形日渐憔悴。”王公公道。 皇上叹了一口气,纪楚含痴情的模样却是越发地像他年轻之时,可是他却始终觉得江词并非纪楚含是他的良配,如今他已将江词许配给薛铭宇了,绝对不可以再将江词许配给纪楚含罢,俗话说医女不侍二夫。 待到江词醒来之时却瞧见面容十分憔悴的纪楚含,纪楚含瞧见江词一醒来便她拥入怀中,“词儿,词儿。” 江词顿时一脸懵逼,看向了纪楚含,“楚含,你……” 江词现在刚醒完全不知状态,原本想要将其推开,却被纪楚含阻止了,“就给本太子抱抱可好。” 近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让江词觉得纪楚含似乎是无比伤心的模样,于是最终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她,但这还没有抱多久,却感受到了纪楚含那平稳的呼吸,不由得让江词全身一僵,不,不是吧?他,他就这么睡着了,他究竟已有多久没睡过了? “楚含,楚含,你,你回去睡可好? 江词唤了许久,没想这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却好像没有半点反应似的,惹得江词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房间也就只有这么一张床,虽然,虽然他们二人已不是第一次这么睡,但,但…… 当杜鹃从外处进来之时,却没想他们二人居然是用着这么一个姿势睡觉,“呃……郡主,这……” 第二百七十章 心中始终系一人 “给他挪开,或许,或许到外面找个人将其送回房罢。”江词道。 “啊?这若是被人瞧见,你的一世清誉都毁了!”杜鹃十分小声道。 江词抚额,这一群封建的老古董,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杜鹃,你好歹也该想个法子罢。” 如此高大的身子压在江词的身上,都快将她压成肉酱了,杜鹃想了想道:“不如就让殿下躺在你身边罢,这样,奴婢绝对不会跟任何说。” 江词再度抚额,“你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这还不是一样的吗?这样会误会更大,日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杜鹃便道:“就如此罢。” 故意的,这丫的就是故意的,偏偏此时江词已躺在榻上多日,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忙活了好一阵以后,这才将此人放在了自己的身边,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一般,好累,好累。 杜鹃偷偷地看了一眼睡在江词身边的纪楚含,用着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郡主,奴婢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对郡主说。” “你说罢。”江词道。 “如今整个皇宫之中都传出了皇上要帮太子殿下选妃的事情,殿下感到非常不悦,自从那日以后,便一直都陪伴在了郡主您的身边,看了令人好生心碎,已有几日不合眼,就连皇上见了都没辙,就连用膳都用不了多少便放下了。 如今,唯恐是殿下是累极了,因此,因此才会如此失态。”杜鹃道。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杜鹃说完便行礼退下,江词转过身看向他的睡颜,他,他不肯选妃,是,因为她?一想到了此处,心里不由得一紧,她轻轻地在纪楚含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只可惜纪楚含却不知,这应该是累极了罢。 江词也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眸,用不了多久,也进入了沉睡之中,当薛铭宇来至于此时,却见到他们二人同榻的场景,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然后很快便转过身,虽说他们二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但还是狠狠地在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根刺。 不由得眉头紧蹙,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当杜鹃过来之时却没曾想却刚好遇见了薛铭宇,“呃……薛公子,你……” “不用说了,我已经全看见了,此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薛铭宇转身便离开,心里纵然是怨愤难平,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杜鹃看着薛铭宇那落寞的背影,也觉得他着实地可怜,此时的薛铭宇越发地觉得自己在这皇宫之中显得多余,只得回了太傅府。 他甚至都有一种想悔婚的欲望,待江词的身体好了以后,便是他们成亲之时,但她的心却从未在他的身上停留过,他又何必去强求?再者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但却千不该万不该的便是,对方还是太子殿下,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傅如何斗得过太子殿下啊?除非他不要命了。 待江词再度醒来之时却瞧见纪楚含睁着一双眸子看着她,让江词被唬了一跳,“你,你既然睡醒了,为何不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纪楚含脸上满是不悦的神情,“你才刚醒便要赶本太子离开?还是期盼睡在你身边的是薛铭宇?” “你……” 这人怎怎么会?那么小气,太爱乱吃飞醋了,真心受不了,江词将自己的唇落在了纪楚含的嘴唇上,让纪楚含顿时一愣,脑海里一片空白,若是她人他倒是觉得太过轻浮,但亲他的却是江词,顿时心情却是变得愉悦了起来。 “你才一醒净说些让人扫兴的话。” 这句话从江词的口中说出来,反倒像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一般,纪楚含还停留在了那个吻上,虽说已不再是第一次接吻,但通常都是他主动,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像是在回味。 “怎么?傻了?”江词道。 “作为一名女子如此轻浮。”冷冷地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江词一双杏目死死地瞪着纪楚含道:“轻浮?你以为你不轻浮,你不轻浮还能爬到本郡主的榻上……” 得!不恼还好,一恼原本虚弱的身体,这么一软几乎都觉得眼前那么一黑,纪楚含情绪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词儿,你现在怎么样?” “若是本郡主是如何死的,那绝对是被这名贵为太子的纪楚含给气死的,本郡主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到了某个一点儿都不给面子的人面前,通通就是那么个白搭!”江词突然之间想要将此人轰走,“滚,滚,滚,本郡主不需要你的同情!” “你……” 纪楚含当真下榻,原本是准备想要离开,却又转过身来,看向了江词那憔悴的面容,心里又是一紧,只得坐下来,“本太子不走。” 若是他走了,是不是她就要跟薛铭宇在一处了?越想越不踏实,江词此时还是有些生气,这人还真赖上了,纪楚含只得走了过来,拉住了江词那葱白一般的手,“词儿,对不起,本太子不应惹你生气?” 对不起?江词突然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啊,没想太子殿下还有道歉之时。” 纪楚含一想到了皇上要为他选妃,他更不想离开她,只想在此处多待在此处,“楚含,你为何还不回自己的寝宫?若是被人瞧见,你我二人之间事情,便再也藏不住了。” 虽说他们二人并没有做什么,但在那场宴席上,自从自己中毒了以后,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不然曾经也不见他如此粘着她。 纪楚含只得起身对江词道:“好,词儿,本太子先回去,一会儿便再来看你。” 听到了此言,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最终纪楚含是离开了,江词然后道:“杜鹃。” 杜鹃听闻江词唤她便进屋,“郡主,您唤奴婢?” “如今已是几时了?”江词询问道。 “郡主已昏迷了十日了。”杜鹃道。 十日?如此长?待她身体康复便当真要下嫁给薛铭宇了,“为何本郡主还在皇宫内,本郡主不是应该回王府吗?” “这……”杜鹃道:“当日郡主已昏迷尚不知,见你中毒,太子殿下便彻底恼了直接将陈慧香打入了死牢,就在此事过后到了第二日午时问斩,今后无人害你了。” 江词听闻此事以后不由得抿起唇,杜鹃又道:“是太子殿下将你带到这儿的,只因殿下实在不舍郡主,王爷已有多次想带你回去,但都被殿下回绝了,定要将你留置宫中,王爷没辙只得先回王府。 郡主,殿下是无比思念你。” 江词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心中有本郡主,又为何总是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杜鹃道:“只因你每日总与薛公子在一处,因此殿下就……” 提起了薛铭宇江词倒是一直都未瞧见着他,“杜鹃,铭宇呢?怎得没瞧见他过来?” 杜鹃道:“听闻方才薛少傅已回去了,”杜鹃想了想便道:“这……奴婢还有一事,想要告诉郡主。” 江词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你与太子殿下在一处已被薛少傅瞧见了,他,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杜鹃眉头紧蹙道。 江词叹了一口气,人世间难过的那关便是“感情”二字,她什么都可以给他,但她的这颗心却无从给得起他。 待到江词的身体已康复了以后便从屋中走了出来,却不曾想她的存在已被董贵妃落入了眼中,董贵妃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这到底是为何,为何她还没死?她总以为陈慧香已经做干净了,可是却并没有,但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纪楚含刚刚批完奏折便走了过来,却瞧见江词在御花园之中看着荷塘里面的鱼儿,她的咳嗽的确是好了些,但是经过两三次差点被害死,似乎她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她干咳了几声。 董贵妃瞧见纪楚含在此处,危险地眯起了双眸,这个女人怎能一边对太子含情脉脉,一边又勾引元祈,实在是令她觉得恶心,哼!她总以为这件事情皇上一定会阻止的,哪知这件事情根本就阻止不了。 “你不是说一到春暖花开之时,你的身体便好了,可是,你还是……”纪楚含眉头紧蹙。 江词起身行礼道:“怀玉叩见太子殿下。” 怀玉叩见太子殿下?如此生分,纪楚含道:“本太子不喜你如此生分,方才问你话,你尚未回答。”纪楚含满脸的不悦。 “不知为何,原本春暖花开之时是会好的,只是这次反倒越发的病得长了一些。”江词道。 很显然只不过是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她可不想说只因思念某人过度因此才变成这样的,这样反倒自己变成了花痴了,再者,这皇宫还真是,说不定哪一天自己这条小命就丢了。 “御医说了,关于你身上的病,你始终不能言说,他也不好给你如何开药,你到底有什么样隐情,为何不肯说出来?”纪楚含道。 “说了如何,不说又如何?”江词突然之间转过身,“楚含,你可否陪本郡主去采一下蜜?” 第二百七十一章 炙甘草 再过三日便是她成亲之日了,日后他就不会陪在她的身边了,纪楚含听闻江词第一次开口,便很爽快地答应了,“好。” 倒是让江词着实地被唬了好一跳,她倒是从未想过纪楚含居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随后二人便先去了秦王府,随后就从王府内走了出来,二人身上均是石油,这倒是让纪楚含感觉很不习惯。 “呃……这,为何将那些东西倒在衣服上?油腻腻怪难受,本太子得回宫沐浴。” 说罢,纪楚含便要离去,但却很快被江词给拉了回来,“去沐浴作甚?这些东西是本郡主好不容易搞到的,本郡主还不知成不成呢。” 纪楚含有些不悦,江词便道:“本郡主知晓你不满意,但你若不想被叮成马蜂窝的话,那就别回去沐浴。” 纪楚含只得听从江词的安排,但他并不后悔,甚至在纪楚含的马上面也涂满了石油唯恐就连马匹也跟着遭殃,那他们二人还如何回去?忙活了一阵便骑着马便先行离开,但纪楚含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满身油腻腻的味道,但也无多言。 来至山上,二人便开始一棵树一棵树地找寻,看是否有什么蜂窝,若是蜂窝的话,那里面将会有不少蜂蜜,纪楚含更是粗暴,手持匕首在里面捅啊捅的,虽说二人身上均由石油味道,但这匕首上却无,因此蜜蜂全从马蜂窝里飞了出来。 纪楚含立即往后退,却瞧见那些蜜蜂早已飞走,根本就袭击他,江词正在寻呢,却瞧见那些蜜蜂全飞了出来,脸上立即浮现出了惊喜的笑容,“哎?没曾想还真有用,哈哈哈哈……”江词自语道。 纪楚含立即继续用匕首捅那马蜂窝,果真瞧见了许多的蜂蜜,江词立即拿着一个罐子来盛,纪楚含便将蜂窝里面的蜂蜜通通倒了出来,“够了吗?” 江词微笑道:“不够,不够,越多越好。” 江词边说着边道:“这个蜂蜜那可是佳品,不仅养颜,还可排毒,还能通便,你若喜欢,本郡主日日泡给你喝如何?” 突然惊觉自己口误,便用自己那修长的手指捂住了自己嘴,倒是让纪楚含听了,手不由得一顿,日日?她肯日日泡给他喝?方才所言可否当真?待蜂蜜已全倒入了罐中这才放了下来。 江词深深叹了一口气,只望纪楚含切莫听到,也莫记在心中,带她将罐子拧好,纪楚含这才一点一点逼近,用手指挑起江词的下巴,倒是让江词心中慌了。 江词突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方,方才一时口误,还望殿下切莫记在心上罢。” “嗯?切莫记在心上,方才可是谁所言,今后日日泡给本太子喝?你不让本太子记在心上,但本太子却已记在心上了又如何?这可是你所说的,切不许放本太子鸽子。” 江词一时无言,此时的她恨不得能够咬断自己的舌头的好,“殿下一女不侍二夫,请殿下放过怀玉。” 纪楚含听到心中十分不悦,“又是殿下,你可真是生分,本太子不介意将你与我同塌而眠之事泄露出去。” “楚含你……” 纪楚含的意思十分明显,他绝不会允许让任何人分享她的第一次,第一次与男子同榻而眠;第一次与之牵手,十指相扣;第一次接吻;甚至是第一次与他在一处做各种事情。 坦言来讲,便是他想要拥有她所有的美好的青春时光,中间却无他人,只是却唯一改变不了的却是她要第一次为他人穿上嫁衣,一想到了此处心中十分不悦。 “楚含,你好生霸道,日后你便会选妃,比怀玉好的人比比皆是,你又为何如此担忧?不过今日还望谢谢你。”江词道。 她正要自己走回去却不曾想纪楚含深处一条胳膊,便将其拉到马上。 随后便飞驰到王府,纪楚含便道:“记着你必须得日日为本太子泡蜂蜜茶喝。” 随后便骑马离去,此人好生霸道,但落在江词心中却又是暖暖的,秦王爷瞧见江词归来便道:“玉儿,在宫中可好?” 江词笑道:“父亲,女儿其实之前也回过王府,只是父亲没在,方才女儿去采蜜。” 秦王爷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阵担忧,“方才你去采蜜,可否受伤?” 秦王爷正要去看看,却刚好碰到了衣服,“这,这是什么油腻腻的?” 江词微笑道:“防蜜蜂的,这样蜜蜂就不会蛰女儿了。” “那你这……没受伤?”江词道。 “没受伤,你看女儿不是挺好的吗?”江词道。 秦王爷笑道:“你是与殿下去的还是与薛铭宇?” “是殿下。” 在说这三字是声音非常弱,也非常轻,秦王爷叹道:“玉儿啊,就算殿下当真对你有情,可皇上不允,也是无用的。” “女儿知晓,只是情感这玩意儿怎能说放下便能放下?”江词叹了口气,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秦王爷知晓江词心中思念纪楚含,但她要嫁人,而纪楚含也要选妃,他们二人终究是无结果。 就连秦王爷也是眉头紧皱,满脸都是苦涩,的确,就连他还不是一样?放不下过去,也放不下自己的爱妻。 其实他也能看的到其实太子殿下也是用情至深之人,只是,只是有太多的万不得已。 江词也没有多做停留便去蜜炙甘草,凡是需要蜜炙的草药均放在一起,顿时整个火房内,均是一股蜂蜜与草药的味道。 在杜鹃走进之时甚是好奇,“郡主,这些是蜂蜜吗?貌似还有甘草的味道。” “这些都是蜜炙甘草,嗯,当然会伴着一股蜂蜜的香味。”江词微笑道。 然后就轻咳了一声,杜鹃看到了火房里还多了一瓶黑糊糊的东西,“哎?那是什么?” 话说江词自己亲自制川贝枇杷膏也是折腾了好久才做好,毕竟古代不比21世纪,好多时候条件都不允许。 江词瞅了一眼,杜鹃正要吃,“那可是药,对咳嗽有作用的,你别以为只有丸药与汤药有用,这种膏状的也挺有用。” 听闻是药赶紧放下,赶紧去喝水,那动作何其夸张,那样子逗乐了正在忙活的江词,“哈哈哈哈哈……没关系,这药无毒,没事的。” 杜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呼~那还好,不过清清凉凉的,好舒服,药居然还可以如此好吃的。” “药都分好几种味道,酸苦甘辛咸皆有。” 江词忙活了好一阵这才将那些蜜炙甘草通通收好,日后行医该有用处了,江词熬了一杯蜂蜜水来到了房内,“杜鹃,过来,尝尝这蜂蜜水的味道。” 杜鹃立即摇着手道:“不,不,不,方才殿下说了,郡主熬好的蜂蜜茶只得先让殿下尝尝,若是奴婢喝了,那殿下若是知晓还不杀了奴婢啊!” 江词白了一眼,真是过分这里离皇宫还有一段距离呢,如此之远居然也能威胁她,也真是没谁了。 “如今这里都是殿下身边的人,他们若是知晓,定会禀报给殿下。”杜鹃眉头紧皱道。 之前江词倒是觉得纪楚含是为了她好,如今却又觉得纪楚含所安排的人,让她不知有多么的束缚。 也罢将这蜂蜜茶水送去宫殿罢,于是便当真进宫去了。 在大殿之中,纪楚含正在批阅奏折,正在此时江词居然是气呼呼地走进来的,“给,这是蜂蜜茶。” 纪楚含看到这无色透明的茶水表面上倒也不觉得没什么,待他喝下去之后便觉得甜甜的感觉。 然后抬起头看着江词那张愤怒的小脸,“该不会是旁人不喝才给本太子送来罢。” 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得意,江词道:“还不是你?你如此霸道,一声令下谁都不敢喝了,是,你是未来皇上,谁都不敢得罪你,哼!真是。” 纪楚含眉头紧蹙道:“为何本太子还不够呢?若是你能悔婚的话,本太子会更开心。” 江词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后便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呵呵,殿下还真的挺会说玩话。” 纪楚含听到了此处心情不悦,原本今日陪着她一起去采蜜的愉快时光,很快便会烟消云散,江词唯恐殃及池鱼便立即道:“本郡主回来如此之久还没有沐浴便一直忙碌着,先,先去沐浴了。” 说罢便离开了。 纪楚含满脸的无奈,“来人!跟怀玉说一声,让她记住日后每日都送蜂蜜茶水过来。” “喏。”侍卫应道。 于是太子的命令很快便传到了亲王爷府,只是此时江词却在沐浴,并未知晓,待江词出来后,杜鹃这才将纪楚含的命令传达给了江词,让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霸道,实在太霸道了,可恶!” 杜鹃弱弱道:“呃……请恕奴婢直言,若是太子殿下不霸道,怎能会是太子殿下?” 江词冷冷瞥了一眼杜鹃,杜鹃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似乎她得罪了这尊大佛,“本郡主知晓你是楚含身边的人,不然楚含是如何得知如此多的秘密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反常 作为新时代的女性,惩罚奴婢是那片浮云,“若是再告密,扣你月薪二百两。” 对顶多只是扣她些银两,并不想当真罚她,杜鹃听了后,不由得眼角一抽,“呃……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惹得杜鹃都有些怀疑了,只因江词口口声声说什么纪楚含十分霸道,其实她也很霸道的,唯恐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罢,只是这主子在想什么,她一个做奴婢的,可不敢说什么,于是也就索性乖乖闭嘴,装作哑巴罢,于是她便也再无多话,直接退下了。 徒留江词一人透过窗子看向了外面,只不过是唉声叹气,随后又干咳了几声,晚膳过后,江词便服下了一汤匙枇杷膏,待薛铭宇过来之时却瞧见江词望着窗外发呆,见桌上摆着一瓶药,甚是称奇。 “这又是何物?” 薛铭宇闻了闻,倒也没闻出个什么出来,江词这才回过神微笑道:“此物名唤川贝枇杷膏,本郡主只不过是随着记忆之中的药方写了下来,便制作罢了,不过感觉还行,如今已冷却,当然闻不出什么味道。” 薛铭宇倒是称奇,“没曾想你还能用这样的方法。” 江词微笑道:“这种还有一个名字名唤念慈庵川贝批把膏,只可惜,本郡主似乎制作得还差了那么点儿感觉。” 薛铭宇有些好奇便吃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挺好吃的。” 但薛铭宇也始终只是吃了一口,却不敢多吃,毕竟此物是来治病的并非当真将其吃掉,江词也只是扬起了一抹弧线,随后便将这药好生放好,但脑海里却闪现出了纪楚含那张霸道的脸庞,他恨不得想要霸占着她所有的第一次。 但最终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江词突然与21世纪的女子一般,成了恐婚一族之人,在这个年代,定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只能视为不堪,一想到了此处,让江词的心有戚戚焉,方才脸上的笑容一收,只因思念病情,病情反倒再度加重。 “咳咳……” 薛铭宇咬了咬自己的唇,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每逢听到她咳嗽之声,让他有一种剜心的感觉,她是郡主她所说出的话,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他也知,江词在挣扎些什么。 近日二日一直都是江词送蜂蜜茶水去皇宫,但二人之间的互动,也就只有送蜂蜜茶水那么简单,几乎都没有什么互动,纪楚含想要让江词送蜂蜜茶水过来,只不过是想多看看她仅此而已,如今她却不愿为他多做停留,这让纪楚含心中无比酸痛。 江词成婚当日太傅府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江词在秦王府内在杜鹃的帮助下穿上了喜服,但她的脸上却并未有成婚的喜悦,江词此时的情绪反倒是将旁边的杜鹃都感染到了,不由得眉头紧皱道:“郡主,人家成亲如此的愉快,可奴婢却是一点儿都没有瞧见你有多么的开心,其实你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悔婚,但你却并不。” 过了半日,江词好不容易才吐露出了一句道:“悔婚如何,不悔婚又如何?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本郡主还能反抗?” “可……可你曾经不是也悔过婚吗?”杜鹃急了道。 “你果真是知晓得甚多,如今本郡主又答应了又如何?”江词道。 杜鹃实在是替江词担心,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在江词的脑海里始终都闪现了张俊脸,薛铭宇来随着队伍来接亲了,前面还有喜婆,“郡主,新郎来了。” 江词便在杜鹃的护送之下便走出了秦王府,突然之间又咳嗽了几声,薛铭宇看到江词的神情,不由得眉头紧皱,待江词上了花轿以后,薛铭宇便用手指示意。 “抬轿!” 原本是喜庆的日子,但新郎与新娘的心情都十分沉重,他知道江词不希望他太过为难,待到半路之中的时候,薛铭宇却突然吩咐众人停住了,薛家的小厮立即走了过来,“少傅,有何吩咐?” 薛铭宇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只得从马上下来,然后来到了花轿前,掀开了帘子道:“你,还是走罢。” “少傅你这又是何意?”小厮不解。 薛铭宇道:“本少傅早已想了许久,我从不勉强不乐意之人,既然郡主对我无意,不如任由你去罢,待你想通了后,再迎娶你也不迟。” 江词掀开了盖头,脸颊上已经全是泪痕,“对不起,铭宇。” 江词立即下了较往秦王府那边跑去,喜婆自觉大事不妙,“少傅,这新娘跑了,该如何是好?” 薛铭宇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另一边的纪楚含也被禁足,只要一想到薛铭宇和江词大婚之时,江词那副甜蜜的笑容,他就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明日便是怀玉郡主大婚,朕已替你下了禁足令,你若再出宫,定会坏了她人的名声,不管有多晚,你都不许出宫。” “儿臣,遵旨。” 此话说得那是有气无力。 一想到了自己父皇那禁足令,纪楚含心中更是烦闷,他原本是想出去透透气却不曾想刚好遇到了元哲正与三王妃,二人瞧见纪楚含一脸垂丧地走着,“大哥,这是怎么了?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 元哲此人总是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他的心思就连纪楚含都猜不透,表面上如沐春风,其实藏得最深的也便是他,纪楚含只是扬起了一抹弧线,“三弟倒是好有兴致,与三王妃一到出来,如今不待在冷宫,又出来作甚?” “哎?大哥见外了不是,你可知本王为何对四弟如此的反感?”元哲道。 纪楚含眉头紧皱道:“呵!为何?” “只因是他的母妃害死了本王的母妃,因此本王便怀恨在心。”元哲道。 “哈哈,你果真是怀恨在心,只是你若是想要报仇的话,怕是找错对象了,只因四弟的母妃根本从未进宫过,又如何害死你母妃?后面所言的那些谣言,唯恐是有些好事之人惹出来的罢了。 后宫的是是非非又有谁说得清?如今的妃嫔们有的被打入了冷宫,有的被害死,却不知葬在何处,所以你还是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罢。” 元哲脸上笑容突然一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他看到纪楚含离去的背影之时,隐约觉得此人并非能让他所利用的,只因纪楚含并不是特别的信任他,不过这些事情也是后话了。 纪楚含便回到了大殿,看着摆在案上的一把扇子,眼里划过一丝伤痛,词儿,你下嫁给了薛铭宇,一定会很开心罢?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直接将案上的东西通通扫在地上,林公公立即道:“殿下息怒啊,殿下息怒啊!” 纪楚含双手抱着脑袋,心里十分痛苦,看着纪楚含如此痛苦的表情,林公公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今日纪楚含无论是早膳、午膳还是晚膳都吃得并不多,满脑子,满心均是江词的影子,心情无比的沉闷难过,就算旁边的侍女也都不敢随意得罪了这尊大佛,唯恐触犯他的棱角。 词儿,词儿,纪楚含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满心满眼全是酸痛,不,他还是想出去看看她,哪怕只是一次便好,最后一次,光是如此想着,便换上了一侍卫的衣服便走出了太子寝宫,推着一个盛着马桶的车出宫,却不曾想还未到宫外,便被侍卫拦住,“要往何处去?” “这些都是些粪便,必须得快点处理。”纪楚含道。 侍卫揭开那马桶盖子,却闻到了一股很大的臭味儿,实在是难闻,“走,走,走。” 纪楚含很快将这玩意儿给推开放在了路边,便快速往太傅府那边去看看,今日江词的大婚之日,理应应该在薛铭宇的住处罢,纪楚含如实想着。 来到了太傅府,纪楚含原本贵为太子并不需要如此偷偷摸摸的,但却又考虑到了唯恐被太傅府的人知晓,便只得纵身一跃便上到了房顶上,掀开了砖瓦便看向了正堂之中那副鲜红的囍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 纪楚含便从屋顶上那边跑去很轻而易举地摸到了薛铭宇的所在新房之中,随后便立即轻手轻脚地跳了下来,心里不由得砰砰直跳,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一想到了他们二人有可能在里面做着什么事情,纪楚含的心更是疼痛难安。 最终只是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在窗上,用手指掏了一个洞,却瞧见被子整整齐齐并未有任何凌乱的现象,纪楚含一脚踹开了新房的大门,却瞧见里面空无一人,不由得瞳孔一缩,词儿,铭宇,怎么好好的新房却无一人? 纪楚含眼里划过一丝讶异,立即退出了房间,飞速去往秦王府,究竟发生了何事?今日不是薛铭宇的大喜之日吗?怎得好好的新房却是空无一人? 到了秦王府,却瞧见秦王爷还没有睡,秦王爷瞧见是太子殿下便立即下跪道:“殿下。” “快快起来罢,词儿可否在?”纪楚含询问道。 “她就在房内。”秦王爷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真相大白 “到底在何处?铭宇呢?是否也在此处?还有她究竟是瞒着本太子何事?为何不愿说出?”纪楚含几乎是用着咄咄逼人语气说着。 心中十分懊恼,难道他就如此不得信吗?一时之间倒是秦王爷不知该如何说,过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将实情托盘而出,“嗨!小女其实一直心系殿下,殿下可否还记得在一年前之时,殿下中毒病危之事?你身上所中之毒其解药是小女的血液啊,小女不顾自己的性命便将割腕流出了两大碗鲜血,这才救回了殿下性命。” 纪楚含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往后倒退了两步,便瘫坐在了椅子之上,“自从那次救了殿下一命之后,若不是薛少傅救了小女一命,唯恐她早已去了,但如今就算命是保住了,但身体却是每况愈下,她唯恐怕你受连累,因此便答应了下嫁给了薛少傅。 但薛少傅却知晓她心中另系她人,在成亲中途便将其放行,任由她回去,待她想通了后,再成婚亦不迟。” 纪楚含如今已是泣不成声,眼里全是悔恨,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然后就来到了后院,在黑色的夜里,府内的家丁一时没认出是谁,过了半日这才知晓是谁,原本是想要跪下的,纪楚含却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来到了江词的房间前面,却听闻从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在下一刻却瞧见在门外出现了一抹身影,飞快地走了过来,江词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却在下一刻纪楚含直接将还在榻上的江词拉入了怀中,她正想着如何编谎话呢,却不料从头上传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声音,“词儿,词儿,本太子,喜欢你。” 这句话原本是非常深情的一句话,为何在他嘴里吐出来却是一阵苦涩,江词怔愣,纪楚含眉头紧皱,就连江词感受到一阵温热的东西掉落到了她的葱白一般的手上,他,他在落泪?他哭了?为何?为何要哭?但很快江词笑了,表面上笑得好灿烂,其实心痛只有她自己才知。 “你这是在表白吗?” 听到了江词的笑声,纪楚含越发的心痛,“词儿,词儿,你就当本太子表白便好。” 江词又怔愣一句,顿时笑不出来了,只得抬起头看着纪楚含那苦涩的脸,纪楚含道:“你,的事情本太子已经全知晓,你是因为本太子才变成如此这般模样的,都是本太子的错。” 江词最终是绷不住了,眼泪也从脸颊上掉落了下来,“可,可铭宇说,本郡主有可能今生不再有子嗣。” 身为一个皇室的人怎能不能有子嗣?他要一个连子嗣都不能留下的人作甚?一想到了这里便满是凄楚的神情,她总以为他会拒绝,但他却并未拒绝,“本太子并不在乎!”更将其搂进自己的怀中,十分的紧。 江词的眼泪再度从脸上滑落,“词儿,你可知为何本太子不想选妃吗?” 江词没有回答,纪楚含道:“因为本太子心中只系一人,若你不在,本太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不如今夜就便住进本太子寝宫如何?” “啊?你……” 江词心中砰砰直跳,纪楚含用着他那粗粗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泪更是汹涌而出,“就让本太子照顾你如何?”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纪楚含二话不说便将其打横抱了起来,便走出了秦王府,顿时整个秦王府便轰动了,看着太子殿下抱着江词走出秦王府的情景,就知他们二人将会要做什么事情,也无人敢去阻止,毕竟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帝。 回到了皇宫,开始只是看到了一个侍卫抱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当大家看清来人之时,纷纷下跪,“殿下。” 纪楚含迈着一双大长腿立即向太子寝宫之中走了进去,“快传御医!”十分清冷的声音道。 其中一名侍卫道:“喏。” 回到了太子寝宫,纪楚含便让其躺在了榻上,温热地手传递着江词手上的温度,让江词的心里一阵温暖,“你的手,好冷,为何你不肯告诉本太子?” 此时的纪楚含总算得知为何会有大失血一说?原来一切都是因他而已,害得他以为…… 就在此时御医便传了过来,纪楚含这才将江词如今所有症状告诉了御医道:“是这样,在本太子之前中毒垂危之时,词儿便用自己的鲜血救本太子,这才有失血过多一说。” 当问清了症结在何处,自然就知晓该如何开方子,于是便写了一张方子,“这是补气血之药,只是缺了一味炙甘草。” 江词道:“炙甘草在王府内去取,王府内有许多炙甘草。” “来人!” 侍卫便走了进来,“殿下。” “陪同御医去取药。”纪楚含道。 “喏。”侍卫道。 随后二人便离去,只留下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待江词对上了纪楚含的双眸之时,顿时心跳加速,纪楚含便坐在了榻边,虽说二人并无多言,但如此四目相对,江词的脸顿时“唰!”地一下绯红。 所谓情不能自已,原本应属薛铭宇与江词的洞房花烛,却变成了…… 纪楚含吻上了江词的唇,此时的吻并非往日的霸道,却是无尽的温柔,二人一同沉浸在了激情之中,顿时整个室内气温逐渐升高,二人越发投入,在二人到了榻上之时,蚊帐便自动落了下来,待到宫女端着一碗药过来之时却瞧见纪楚含与江词二人…… 好在纪楚含早已离开了江词的身体,倒是江词早已累得不行,额头上却沁出了汗珠,胸部起伏不定,但依旧惹得宫女不知该不该离开,“呃……殿下,郡,郡主的药来了。” 纪楚含冰冷的声音道:“就将药放在那儿罢,今后这里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不得进来,还有切莫将此事声张出去。” “是。”侍女道。 侍女将药放在一处,红着一张脸便飞快离开,这个时候的江词真的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纪楚含看着江词之时,眼里却是含着宠溺,“如今你是本太子的人了,今后可不得处处留情。” “你……咳咳咳……你才处处留情呢。”江词气愤道。 纪楚含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本太子最喜你生气时的模样。” “你变态啊,怎么会喜本郡主气时的模样?”江词道。 纪楚含听到了这个称呼便将自己笑容收了起来,“你应好好改改你的自称了。” “嗯?该改什么?”江词道。 “应该是臣妾,你想本太子是太子,你如今是太子妃了,你若再唤本郡主多不合适。”纪楚含道。 江词的脸上立即“唰!”地一下绯红,这人怎能如此的没脸没皮?她捶打着纪楚含道:“行了,陛下还未答应呢。” 纪楚含故意干咳了几声:“若是父皇不答应,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嫁给谁?” 江词笑骂道:“哦,敢情你是故意的!切!” 纪楚含立即下榻将药碗便递了过来道:“尊贵的太子妃,快请你将药喝下罢。” 那动作就好比一个奴才将药递在她面前之感,实在太有违和感了,江词突然心情变得无比的好,脸上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立即将药喝下。 纪楚含看到江词将药喝下,心里便圆满了,随后便上榻将江词拥入了怀中,“词儿,真好,能与你在一处真好,本太子真希望能与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听到纪楚含此话,江词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最终江词便在纪楚含的怀里熟睡了过去,纪楚含感受到了江词那平稳的呼吸,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将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心里那便是非常的满足。 待江词醒来以后却不见纪楚含在自己的身边,但当江词起床之时,却轻咳了几声,正好纪楚含晨练刚过便走了进来,“词儿。” 纪楚含立即十分慌张地照顾着她下榻,江词直至现在都觉得自己就仿佛做梦一般,实在太不现实了,特别是纪楚含那脸上的那抹笑容,江词看了之后几乎都能沉浸在了其中。 宫女便走了进来,“殿下,该用早膳了。” 被纪楚含那道灼热的目光看得,脸上再度浮现起了一抹红晕上来,“都到了用早膳的时间,本……本郡主都睡过头了,你转过身去,本郡主可不想让你看呢。” 虽说他们两人已经……可江词还是说不出“臣妾”二字,再者她这个太子妃都还尚未对外宣布,又怎能算呢? 纪楚含当然知晓江词在忌讳着什么于是便道:“放心,无需要你等太久,日后便能够向外公开你便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幸福来得太快,江词还未做好准备呢,再者这太子妃哪有说他就是便是的,或许,或许她便某王妃的其中一个,虽说他说过他不选妃,但很快便是选妃之日,他又如何违背皇上的意愿?这每三年一次选妃,那不知该选多少妃了。 纪楚含便暂且离开,给她换衣服的空间,而纪楚含便离开。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就属于你一人 纪楚含去了大殿看奏折,江词来皇宫之时太过于匆忙,原本想要泡蜂蜜茶水的,自然只得先去回秦王府那边去取。 正巧遇见三王爷元哲,“妹妹,今日来得尚早啊。” 江词抬起头看向元哲,此人看起来笑得如沐春风,估计只要是女子都会看上,当然除了江词以外,脸上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嗯,三哥,只因太子殿下实在挑剔,定要本郡主给他去泡杯蜂蜜茶水,这可好本郡主只得一大早为其送来。” “哦。”元哲淡淡地道了一声。 “那三哥请便,本郡主就回去了。”江词道。 “嗯。” 江词其实还有些心虚,表面上佯装镇定,希望元哲没有看出来的好,江词出了宫后便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三王爷总是笑得如沐春风但却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那笑容甚是奇怪。 倒是三王爷脸上那笑容一收,仿佛方才笑得如沐春风的人不是他一般,来至太子寝宫,脸上依旧是笑得如沐春风。 “大哥今日面若桃花定是遇见什么喜事了不成?”元哲道。 纪楚含依旧如之前那么清冷,“哼!三弟跑到此处倒也十分勤快,若是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你我二人兄弟情深。” 纪楚含对这个从天而降的老三是当真没什么好感,虽说并非像元祈这般的喜欢明着来,但还有一种另外的奇怪的感觉。 “方才小弟瞧见了怀玉妹妹,说是你要她每日泡蜂蜜茶水喝,依本王所言,她昨日便是大婚之日,你让一个已经嫁了的人每日泡蜂蜜茶水给你喝?唯恐不妥罢。”元哲道。 纪楚含手动一顿,然后抬头看了看道:“你可真爱管闲事,若是本太子这里的事情传出去,你可知后果?” 元哲笑得那是一脸的无城府道:“噗!本王说出此事作甚?再者你如今深受父皇恩宠,与本王的相比,也只有你的话才有分量。” “休莫做出什么伤害她之事,否则本王自然不会对你手软。”纪楚含冷冷道。 元哲又笑道:“大哥言重了不是?我能做出什么事来?” “哼!无事最好!” 纪楚含用着极为冷酷的声音说道。 元哲也无多做停留便离开,纪楚含对其好生防备,对怀玉那是十分的恩宠,眼里似乎也就只有他一般。 待江词归来,却瞧见纪楚含依旧在批阅奏折不由得蹙眉,“蜂蜜茶水,过年之时,瞧见皇上的龙体已有好转,还以为你就无需做这事,却没曾想你还变得更忙碌了。” 纪楚含笑道:“我的词儿,并非你外表看上的如此太平,其实父皇的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他在人世间还有多久。 在你离开以后,父皇刚将这些送过来,说他实在是动不了,如今拿着笔都能抖。” 江词眉头紧蹙道:“陛下的病可有些时日了,如今依旧尚未见好,惹得本郡主怀疑,是否是有人在其中做的手脚。” 纪楚含喝了一口蜂蜜茶水,甜到心头就好比今日他与江词在一处的这般。 “连你都这么认为,不如由你去为其诊病罢。”纪楚含道。 江词立即拒绝,“不,不,不,皇上要风就是风,要雨就是雨,若是本郡主治不好又被他给判了死刑,本郡主这条命不就没了吗?” 纪楚含笑了笑。 江词看着纪楚含的笑容顿时愣了神,自从二人表明了心迹以后,不,严格地说是从昨夜开始,这人特爱笑。 纪楚含却见江词正愣着道:“怎么了?” “本郡主忽而觉得你今日特爱笑。”江词道。 纪楚含这才放下笔起身将江词拥入怀中,“那只是对你一人而已。” 这话说得极轻,轻得如一阵清风,“在皇宫之中,你可要小心元祈还有三王爷元哲,还有董贵妃,你懂得。” “嗯,”江词又眉头紧蹙,“本郡主还有一事不明,为何三王爷也要防范?” “此人表面上说什么不与本太子争,但其人野心最大,虽然本太子还搞不清突然冒出来作甚,但本太子自知,皇宫之中除了三皇子以外,其余的人都能当皇上。 若是他当皇上还不知搞出什么花儿出来。” 纪楚含道。 江词倒还是小低估了这个三王爷的本事了,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并未说出。 纪楚含批阅奏折也差不多了,该起身活动一下筋骨,于是便拉着江词回到太子寝宫,江词那是一懵逼,纪楚含坐在凳子上,在看着江词之时眼底里净是宠溺。 “关于选妃之事,你可否准备好?”纪楚含道。 江词十分吃惊道:“啊?”红着脸低垂着脑袋。 其实她并未准备,当时也并未想着要去参加什么选妃。 纪楚含将江词拉入怀中道:“这次选妃与往日一样,均是表演才艺,若是本太子相中便能纳为王妃,但本太子该如何是好?你若不去,本太子就选不了妃了。” 纪楚含用着一种极为可怜的语调与江词说着,逗得江词都发笑了,“本郡主记得你说过,要本郡主戴张面具?那样算不算欺君?” “有本太子你怕什么?”纪楚含道。 江词低垂着脑袋,脸上却带着一抹羞涩,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去秦王府那里选了一个绝美的面具回到宫内。 来到太子寝宫,“楚含,你看这个如何?” 待江词带上了以后果真是无比的绝美,纪楚含微笑道:“这个甚好。” 纪楚含从自己袖袍之中拿出一个手链,手链有一个小铃铛。 “这个是在蒙古国那边买来的,你戴上它切莫掉落,本太子就凭此铃找到你。” 纪楚含笑道。 大都规矩便是收下了定情之物,她便是对方的人,还记得昨日刚回到府中,就退还了定情之物如今也不知薛铭宇在何处。 江词收下了纪楚含的定情之物,二人的心情极好。 “你可否准备好才艺了吗?”纪楚含询问道。 江词冷哼道:“无非就是做个表面文章了,本郡主当然知晓,只是被你提前知道那就无趣了。” 纪楚含拥抱着她的腰肢,他实在太喜她了,自从表明了心迹,几乎都想要每时每刻粘着她一般,他也挺期待她能给他怎样的惊喜。 江词突然一想到了今后后宫之中不会有她一人,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脸色也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她并不喜让如此多的女子与她分享一名男子,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纪楚含觉得江词似乎有些不开心了便道:“怎么了?” 江词便咳嗽了几声,纪楚含突然之间领悟到了她的那所谓的咳嗽,那便是她心中有事之时自然便会咳嗽,终于明白了这点,顿时不由得心里一紧。 江词道:“楚含,你如此笃定要与本郡主,你可否想过会后悔?本郡主可并非是什么大方之人,本郡主无法容忍与众多女子去分享一个男子,若是能反悔,你依旧能反悔……” 话还未说完,纪楚含便立即用自己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唇道:“那待本太子登基后,后宫就不再会有后宫,日后本太子身边只有你一人,本太子就属于你江词一人的如何?” 在说此话之时那是无限的深情,惹得江词的心砰砰直跳,江词笑道:“你可切莫说什么玩话,就算你有这么一般的想法,皇上却未必。” 一说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情却有些沉重,但若是跟失去江词相比,并没有什么,于是握着她那葱白一般的手臂道:“词儿,其实本太子已经早已想了许久了,自从本太子贵为皇室之子以后,本太子就有了一个打算,那便是日后后宫之中只有一人,父皇后宫之中佳丽那么多,却是死的死,打入冷宫便打入冷宫。” 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纪楚含的母亲似乎也是被后宫的某某妃嫔给害死的,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心中发毛,“你的意思还有一半的意思便是因为你的母后的结局?” 纪楚含点了点头道:“是,所以词儿,本太子是不会让你深陷囹闾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可不希望他的女人会被某个妃嫔给害死,失去什么都无所谓,唯独江词,他是不会失去的。 倒是江词听到了纪楚含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暖,但也有一阵的酸涩,他只不过是不希望她有事,为何江词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好?不过现在发现似乎也不怎么迟。 子嗣多又有何用?个个都像敌人一般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江词道:“楚,楚含,本郡主,日后你需要传位的,若本郡主当真无子嗣,你该传位给谁?” 纪楚含一想到了这个,心中更是苦涩,“哪怕去民间捡一个亦好,你为本太子付出如此之多,再者是本太子将你害成如此这般模样的,本太子理应接受些惩罚。”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唇,似乎这话题又变得太过沉重了,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要说做错的话,那便是他遇到了一个对他极端不好的养父,让他受尽了苦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只选一人 昨日自从薛铭宇放江词会秦王府以后,便一直宿醉,醉倒在了街头,还是太傅府的小厮发现了他这才将其送回去的,如今他已醒便想去看看秦王府,他一询问便知,原来昨夜纪楚含已来至秦王府看看江词,却也趁此机会便将其接入皇宫之中。 薛铭宇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那,他来此处作甚?既然不得相爱,那只得将其忘记在红尘之中,他只得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开,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不曾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信笺已送到了秦王府,还是秦王府的小厮送到了皇宫之中,在大殿内批阅着奏折,看到有人过来,并且步伐甚是匆忙,便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为何来得如此匆忙?” “方才秦王府的小厮送来了一封信笺,倒像是送给郡主的。” 侍卫道。 纪楚含冷冷道:“先呈上来。” 侍卫道:“喏。” 说罢便将信笺呈了上来,纪楚含看到那信笺之上那些字迹,倒是薛铭宇的,一想到了薛铭宇,心里依旧含着一根刺,虽说如今江词已是他的女人,但他还是不喜有什么雄性动物来觊觎他的女人,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将这封信笺藏在墨下面。 江词一人在御花园漫步,难免被皇上的这后宫的妃嫔们瞧见,各自都议论纷纷,“哎?那人不是怀玉郡主吗?怎得会在此处?” 江词所跳的舞甚是特别,她们从未瞧见过,江词也是纠结,她最喜跳那种劲舞,在21世纪之时常常会跳,她好不容易找一身不是裙子的,虽说穿上去不像是郡主,倒像是……丫鬟,但也不管了,只因穿着一身长裙实在不好跳罢了。 董贵妃便走了过来,看到江词跳得如此奇怪,大笑道:“你跳的这是啥?” “劲舞啊,不过此舞用来锻炼就好,只是穿着这样的着装跳着这样舞,实在……只会觉得搞笑罢了。” 别说董贵妃觉得奇怪,就连江词也觉得甚是奇怪,得,她还是去换一身长裙罢,过不了多久,江词便换了自己那套郡主服便走了过来,于是便跳了起来,这样倒是不觉得奇怪,待董贵妃看到江词跳得如同天仙下凡一般的感觉,甚是惊讶。 今日也不知江词是吃错了什么药,“怀玉,难不成你还想去参加选妃不成?” 江词笑道:“选妃?”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道:“呵!瞧见怀玉跳舞便觉得是去参与选妃,听闻皇上后宫妃嫔们似乎都多少会跳舞,并且还有些妃嫔们都偶尔来御花园跳一段,难不成都是为了选妃?再者瞧怀玉这身子骨,又怎能去选妃?皇兄能否看得上怀玉倒还是个问题。” 董贵妃自觉倒也是,虽说她的确对这江词不爽,甚至恨不得她死,但为今之计并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听闻她并非是去选妃,难不成她心系元祈不成,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眼里划过一抹算计。 但江词却丝毫都不知董贵妃在此时在想些什么,只是跳累了以后,便立即回去了。 大殿之中只因纪楚含还只不过是太子,因此如今的身份还不得坐龙椅,因此,通常他批阅奏折之时,总是会另外摆张桌子与椅子批阅奏折,“楚含。” 听到了这么愉快的声音,纪楚含便从那些奏折之中抬起头来看向江词,却见此人的额头上净是汗水,“方才在御花园作甚?” 江词道:“秘密。” 纪楚含便道:“本太子可不喜你去找寻元祈。” 江词用着一种像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你没发烧罢?本郡主去找寻元祈作甚?还有为何黑着一张脸?” 纪楚含将墨台下面的一封信笺交给江词,“薛铭宇的。” 在叫着“薛铭宇”三个字之时,非常明显听出了一丝不悦,江词也没空去琢磨着他在气什么,只是打开了信笺看了一下,不由得眉头紧皱,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阵愁苦的情绪。 却不曾想江词的清晰却让纪楚含都尽收眼底,其实这让纪楚含最担忧的便是,她,不会反悔了罢?从头到尾,那个纪云天对他极端的不好,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她,若是她也要离他而去,纪楚含似乎很难想象将会过成什么样的日子。 一想到了此处,心里不由得一紧,一手紧紧攥成了拳,他,一点儿都不想见她离开,整张脸都黑到了锅底,到底薛铭宇给她说了些什么?让他们二人私奔?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情更不爽了,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的感觉。 待那封信笺从江词的手中掉落以后,纪楚含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江词道:“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语气里不带着一丝的感情,好像若是她敢背叛他,后果自负一般。 “看这封信笺,他是离家出走了,并且再也不回来了。” 纪楚含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一点一点地逼近江词,冷冷地看着江词道:“怎么?心疼?” 但江词却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是,是心疼,昔日他救过本郡主,只可惜本郡主迄今为止也不能报恩,反倒本郡主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如今就算是想报也报不了了。 为了他,本郡主做什么都愿意,但本郡主的这颗心却实在给不了他。”从江词眼中落下了一泪。 当听闻江词所言,纪楚含心里一软,便立即将江词拥入了怀中,他险些再次误会了江词的心,唯恐又被她耍了一次,但却没有,他第一次听到江词的如此坦言说出自己的心,顿时让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对不起,本太子差点误会了你。” 过了半晌,纪楚含这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二人相拥在了一处,倒是十分默契谁都不言一语,也不知过了多时,二人这才放开。 太子寝宫自从纪楚含有令,还当真无人敢擅自进入,看到纪楚含这样子倒的确像是金屋藏娇,二人来至太子寝宫内,纪楚含便道:“方才听闻你在御花园处,你在御花园作甚?” 语气好温柔。 “也没什么,无非闲得无聊走走罢。”说着便干咳了几声。 纪楚含便将药递到她手中道:“方才御医也说了,待你吃完这三副药以后,便自然会为你看看。” 待江词喝下了药以后便去躺下,纪楚含用着粗粗的手指拨动她的发丝,看着她的薄唇只想咬一口。 昨夜他才刚开荤,如今他又如何忍得住?于是俯下身,尽情地吻住她,这一路深吻却是彻底停不下来。 就连江词都觉得他的身体发热,待到他们更近一步动作之时,便又停了下来,江词道:“你是几时喜欢上本郡主的?” 此情此景用着如此魅惑人的声线说着此话,更是让纪楚含请不能自已,纪楚含那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在昔日我还只不过是一个少爷,你只不过是奴仆之时。” 再度吻了下来,二人如此缠绵,却又不知会到何年何月,那些宫女甚是老实,就算知晓在太子寝宫里面发生了何事,都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江词原本就犯困,却被纪楚含如此翻来覆去折腾,更是让她直接晕了过去,他从未想过原来这样的事情居然会是如此愉快。 整理好着装就好比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看着榻上熟睡的人儿,眼里净是一阵的满足,他真是越来越喜她了。 只想将其拥在自己的怀里好好宠她一番,重新竖起发丝,这才走出寝宫,让人看上去总是容光焕发,但他却不自知。 待再度遇见元祈之时,元祈只不过是瞥了一眼,让他的心不由得一咯噔,他总觉得今日的纪楚含哪里不一样。 但依旧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哟!今日皇兄的气色不错啊,今日小弟给你送来了一些礼物。” 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若是什么瓷器什么的,本太子还是不需要,但若是其他的,本太子还承受不起。” 纪楚含如此回答倒是让元祈甚是惊讶,他没想纪楚含居然拒绝得如此直接,倒是让其深感意外。 “皇兄,你先看看。” 纪楚含对元祈所送来之物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立即去拜见皇上。 待到了皇上寝宫之时,纪楚含便参见皇上,“儿臣元祗参见皇上。” 皇上道:“嗯,起来罢。” 纪楚含便起身。 皇上道:“再过几日,便会有众多佳丽会进宫到时,你便多挑选几个便好。” 纪楚含立即跪下道:“父皇,还望父皇恕儿臣无罪,儿臣并不想要太多的妃嫔,儿臣只想要一人即可。” 皇上不解眉头紧皱道:“为何?” “不瞒父皇,儿臣之前也有不少妾室,但在儿臣贵为太子之后便让那些妾室纷纷改嫁了。 后宫妃嫔太多,虽说是为了子嗣,但最终的结果,那些妃嫔们之间明争暗斗不断,就连母后最终也是被后宫给陷害。 因此唯恐后宫妃嫔太多引起不必要的争宠,所以儿臣只选一人即可,其余的女子就往哪儿来便往哪儿去罢。”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私定终身 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听闻到了母后二字,便让皇上再度想起了赵皇后,纪楚含说得的确在理。 后宫争宠不断,如今继续演绎着,不知制造了多少悲剧,就连赵皇后也……一提到此事,皇上难免有些伤感叹道:“准,奏。” 这二字说得十分缓慢。 “谢父皇。”纪楚含道。 江词却一直便在太子寝宫中休息,待到她醒来时,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一想起她今日是如何睡着的,顿时脸“唰”地一下绯红。 纪楚含端来了一些吃的回到寝宫之中,看着江词在榻上,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楚含,你……” 江词红着脸咬着自己的嘴唇,“你这寝宫之中难道无人了吗?你,居然如此大胆。” 纪楚含道:“本太子已经让她们该待哪儿去,便待哪儿去?等到你成了真正的太子妃,看还有谁来敢说你?” 江词微笑道:“你今日又作甚?”看到纪楚含这般模样,就觉得准没好事一般。 “父皇已答应了本太子,只纳一人,因此日后便只有你一人。”纪楚含道。 江词撇撇嘴道:“哦,因此后宫便当真只有一人,哎,楚含,你不觉得如此骗人的手段,会不会太牵强了点儿?要是被皇上知晓,别说你这太子难保,就连本郡主也会跟你一同倒霉。 虽然你说的有一半的的确是实情,可待大家明白真相以后,你所言的事情,却通通成了一场谎言。” 纪楚含便坐在了榻上,将其拥入怀中道:“那该如何?今生本太子只想娶你一人怎么办?你该难道真的如此忍心,让本太子孤独一生吗?” 说此话是近似撒娇,就连江词心中都有些挠痒痒,但同时心中一暖,纪楚含拉起了江词那只纤细的手指。 “词儿,今生今世本太子身边只有你一人,你便是真正的太子妃,纵然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到了最后除了皇后一人,其余都不得善终。” 纪楚含说到了此处突然想起了一世,“对了,你并不太会骑马,日后教你骑马如何?昔日见你与薛铭宇一道骑马,让,让本太子好气。 你愿意与他人骑,却不得与本太子骑,还,好如此抗拒。” 纪楚含生气的模样特像是一个得不到奖励的孩童一般,逗得江词好好笑。 “哈哈哈哈哈……行,日后就与你一人骑马如何?怎得像个小孩子一般?什么都想要?”江词笑道。 他本来就想要她所有的第一次,他当然知晓自己十分霸道,但那是因为她一人而已,若是他人,他才不想管呢,当他吃饱没事干么? “你的行踪本太子要第一个便知晓,你的所有事情,本太子都要第一个知道……” 纪楚含还未说完,江词便下榻堵住了纪楚含,但却又很快松了,“是,是,是,你怎得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一般?你也太霸道了。” 虽然如此说,但她那扬起的笑容却是大大的,纪楚含听到了江词如此回答顿时心情好了许多,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纪楚含与江词用过晚膳过后,江词便套上一个人皮面具,转眼间变成了一名十分美丽的女子,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 “词儿,等到你选妃的当天你便套上这样的面具吗?”纪楚含询问道。 “那当然,你觉得这面具如何?”江词询问道。 “挺好的。” 纪楚含看向江词手上戴着的链子甚是般配,那是纪楚含赠送她的,用着彩色丝带编织而成甚是美观。 纪楚含从江词身后拥抱着她,“词儿,我的词儿。” 柔柔的声音,让江词不由得觉得战栗,怎得今日纪楚含如此粘人,平日里倒没发现,特别是那句“我的词儿”这几个字总觉得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你我二人出去玩玩如何?”纪楚含询问道。 在江词的印象当中,这还是纪楚含第一次用着询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心里一暖,“嗯。” 纪楚含心中都要愉快得唱歌了,二人十指相扣便出宫了,于是在看守皇宫门的时候硬是没能瞧出纪楚含身边的女子是江词。 江词的易容术实在是精妙,只得奇怪得挠挠后脑勺,正在思考着那位女子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也不敢随意将此事汇报给皇上。 纪楚含一直都想与江词单独在一处,二人行走在路上怎么看都怎么登对儿。 江词买了一串糖葫芦,纪楚含便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看到江词如此快乐的表情,纪楚含的心情也十分美好。 在桥上江词便对纪楚含道:“楚含,到时候我的名字将会唤成江玉儿。” “江玉儿?你原本名字叫江词,然后又是个怀玉郡主,这名字只不过是你原来的姓加上现在的名罢了,倒也挺好记。 到时候本太子便会一眼相中你,父皇也不会说什么。”纪楚含道。 江词抬头看了一下那空中的那轮满月,江词叹了口气道:“在我成亲当日之时,我便已派人将薛铭宇所赠予我的定情信物还给他了,最终还是负了他。” 若是换成是以前,纪楚含定会吃醋,如今都如此摊开出来说了,倒也不再乱吃飞醋了,便道:“只是缘分不到罢了。” “不如你我二人已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你我二人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如何?” 听闻江词所言,纪楚含的心里不由得一动,便双腿跪下,江词也随之跪下来,“从今日起,我元祗便娶怀玉郡主为妻,从此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江词便也跪下来,“我怀玉愿意成为纪楚含妻子,从此不离不弃永不分离。” 就这样他们二人便私定终身,二人起来,便相拥在一处,此番此景正是情动之时日后的时光,便像他们所在这桥上所立下的誓言一般,当真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选太子妃 花前月下的二人甚是美好,江词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纪楚含的肩头上,过了半晌,纪楚含道:“你已与本太子许下过誓言,可切莫负我。” 江词那是一点儿都不想笑,“你怎么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如此霸道,可切莫负了本郡主的心便好,你若不负本郡主的心,本郡主便不会负你的心。”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本太子都答应你,不纳一妃嫔,后宫只有你一人了。” 此话说出倒是有一种像撒娇的感觉,但听到江词耳中却是心中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二人携手便回宫,于是在第二日便有人传出,太子殿下将一名陌生女子回宫,却不知为何人?只见二人去了太子寝宫之后却再没有出来。 当纪楚含听到此事之时,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再过两日便是选妃的日子。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便走了进来,“殿下,方才有人所言,昨夜殿下与一名佳丽回宫。” 佳丽便是太子妃或者是妃子的备选之人,原本侍卫以为太子殿下要说什么,但纪楚含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嗯,本太子已知晓,你便退下罢。” 此话说出来倒是非常的淡然,倒是他今日看起来心情无比好。 不久又有侍卫便走了过来道:“殿下,皇上请您去一趟寝宫。” 纪楚含便起身往皇上寝宫里去,这几日纪楚含的心情无比好,若是无艳遇倒也难,此时皇上正躺在榻上,听闻纪楚含与一名佳丽归来,心情其实是无比喜悦,但一想到这选妃尚未开始,他便宠幸人家,这实在是……一想到此处眼底就有着一丝愠怒。 “儿臣参见父皇!”纪楚含道。 皇上道:“起来。” 纪楚含便起身,皇上道:“听闻你昨夜与一名佳丽住进了寝宫,请问那名佳丽是何许人也?” 纪楚含道:“日后此女定会献艺,到时候父皇便知晓。” 皇上听闻纪楚含对此次选出的佳丽甚是满意,如今选妃尚未开始,却她人给宠幸了,这也…… 不由得眉头紧蹙,“你怎得如此之快将此女宠幸了,那日后选妃该如何是好?是不是你与此女相识?” “的确有一面之缘。”纪楚含道。 皇上心生疑虑,他自以为纪楚含心系怀玉一人,但却又如此之快宠幸于她人,反倒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之感,但又想来定是自己想多了罢。 于是很快便打消自己那想法,“好了,你先下去罢。” 皇上眉头紧蹙。 待江词醒来之时已是午时,昨夜情不能自已,又被他折腾得浑身散架了般,几乎感觉听到了骨头咯吱咯吱的声响。 对一宫女道:“翠儿,现在是什么时辰?” 翠儿的脸“唰”地一下绯红,“呃……回郡主,如今已是午时。” “居然如此之晚。”江词抚额道。 纪楚含便走了过来,“你可当真睡得沉,到现在才起身。” 江词赌气道:“也不知是何人昨夜折腾本郡主一宿。” 说到了此处纪楚含便干咳了几声,江词起身便来到了桌边喝下了药,突然想起了什么,“楚含,此药应是一日三次罢。” 纪楚含怎能不知江词所指的是什么?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你便放心罢,在你睡觉之时,本太子已喂你服下了。” 江词这才想起自己嘴中一丝苦味,只是时间一久,有些淡了罢了。 就在此时从御膳房内便端来了饭菜,热气腾腾,让人很快便有食欲,江词舔了舔自己嘴唇,“今日的午膳似乎与平日的不一样,是你做的?”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并未否决,江词不敢置信地瞥了一眼,“楚含,本郡主可从未瞧见你做过饭。” 其实纪楚含的手艺还行,虽说没有御膳房的那些宫女们做得那么好,但还算能吃,江词吃了一口对纪楚含道:“听闻给太子殿下所做的膳,应是御膳房嬷嬷做的,该不会是段嬷嬷教你如何做的罢?” 纪楚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道:“没有。” 在说此话之时那是一点儿都不心虚,江词道:“没有?”很明显她并不信,嘟着嘴道:“你若是承认,并没有人会笑你,毕竟你之前是纪大少爷,如今却是太子殿下,你没做过倒是情有可原的。” 江词想了想道:“好了,不说了。” 只因她可是真的饿了,于是便开始不顾形象开始扒起饭来,纪楚含看着江词如此向,眼里含着一丝宠溺。 若要询问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便是,能看到江词大口大口吃饭时的情景,江词好不容易将饭菜吃完这才发现敢情纪楚含那是一口都未吃。 “楚含,你为何不吃?” 纪楚含道:“本太子已用过午膳,这些是本太子专门为你留的。” 在说此话之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江词用着双手撑着下巴道:“你怎么今日如此开心?” 纪楚含微笑道:“只要有你在,本太子都无比开心。” “你近日是抹了蜜吗?怎得如此多的甜蜜的话,倒是让本郡主心里都甜甜的。”江词好笑道。 纪楚含道:“你若喜欢本太子便经常说给你听。” 江词笑了,笑得就像一朵花儿一般。 二人便来至御花园之中,方才在太子寝宫之中倒未曾发现,待走出之后这才听到有关于,昨夜太子殿下带着一名陌生女子回宫的消息。 陌生女子?江词这才想到如今她还戴着那张面具,原以为不敢出来的,只因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居然如此曝光在了阳光之下,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却突然想起此时戴着的一张面具,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防着的了,只因此时她在众人心中,她便是一名陌生女子。 这倒亦好,也少了许多的事情,但在她心中却还是有些紧张,便道:“楚含,皇上可否得知?” “他当然知晓,只认为你只不过是其中一名佳丽罢了,虽说父皇有些生气,但却也并没说什么。”纪楚含道。 江词眉头紧蹙道:“本郡主倒是甚是好奇,你如何回答皇上的问题?” “本太子只不过是说与此女在民间见了一面罢了。”纪楚含道。 “哦。” 江词在应了这声时其实心中还是有气的,但却并未说出。 纪楚含突然发现江词脸上难看之色,“怎得?” “原来太子之情居然是如此轻易,说变心就变心,在众人眼中原本以为太子殿下只喜怀玉郡主一人,却不曾想突然与一名只见过一面的佳丽便在一处。”江词道。 “生气?”纪楚含将江词拥入怀中。 江词道:“本郡主生气作甚?” 虽说是如此但让人听了依然是像在生气一般,纪楚含用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子道:“等等本太子便可,用不了多日,你便是太子妃,待百年后,你便是皇后。” 纪楚含的眼里净是柔情蜜意,让江词会一不小心便掉入了爱的泥沼之中的感觉。 “本郡主只想与你一处,那些什么太子妃或者是皇后,本郡主倒是从未想过。”江词道。 “若是要想在一处一生一世的永不分离,你得只能是皇后,词儿,本太子自然知晓你在顾虑些什么,放心,日后便也无人能干涉本太子,当然除了你以外。” 听闻纪楚含此言,江词一双杏目里满满皆是惊讶的神情,是吗?虽说她也不知日后日日子是否跟纪楚含所言的一般,但此情此景的话却也觉得悬的。 现在她只求能与纪楚含在一处哪怕只是仅仅只是相守着这一个时辰也都觉得值。 就在此时,纪楚含便从一棵树上摘下了一片绿叶,便吹了起来,此人向来清冷,怎么都不没想他居然还能用一片绿叶就能吹出如此动听的曲子。 这样的曲子听起来,倒也挺令人欢喜,惹得江词的脸上也跟着扬起了一抹弧线,此番此景更让旁人瞧见却觉得有一种醉人之感,就在此时董贵妃从自己寝宫中出来,便看到了这么一番的甜蜜相处,不由得蹙眉,纪楚含与皇上皆是她要消失在人世间之中的人。 只是在纪楚含身边的这名女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却不得而知,只因江词今日戴了面具,也无人知晓她究竟是何人,还以为是某个被选中的佳丽,倒也不关她什么事情了。 待纪楚含吹完了一曲以后,江词便道:“本郡主尚且不知你居然还能吹出如此好听的曲子,倒是令人甚是好听。” 听到了江词所言,怎得纪楚含却不太爱听了?于是纪楚含蹙眉道:“你当真以为本太子除了只会一意孤行以外,什么都不会?” 一瞧见纪楚含那不悦的神情,江词便笑道:“本郡主倒没想如此那么多,就像你如此清冷的性格,就觉得你不太适合此曲,此曲听来令人十分舒畅,非常甜美,但却不曾想能从你嘴里吹出来,却又是别有一番的滋味。 被江词如此说了一通,纪楚含突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好,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位太子在江词的心中居然是如此这般模样。 第二百七十八章 礼物是什么 教江词规矩的却是徐嬷嬷,只因时间太过仓促,并且一些事项还是纪楚含亲自点名的,不然她这规矩可学得那是一点儿都不好,待到选妃之日,诸位佳丽便选定在了御花园后面,董贵妃原以为那个碍眼的江词也会到场,只是却不曾想,别说是江词,就连那个薛铭宇也未到场。 平日里他无论如何都会来的,如今却并未来,还记得去年的时候,乌兰格格来至大都选男子做夫婿,只是今日却是倒过来了,由纪楚含来选妃,毕竟是太子,选妃的事情必定会是非常隆重的,切不可马虎。 王公公便对着花名册念着名字,女子们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样貌,纪楚含人虽然来了,但他的心中却早已有了人选,在这里的太子妃备选之人,刚一进宫就听到了太子殿下早已宠幸了一名女子,反倒是让在场的佳丽甚是紧张唯恐不得太子殿下的欢心。 但却又突然想了想,皇室之子又不会只单选一人,一想到了此处,众位佳丽的心情方可平静,只是谁都不知在此的纪楚含的心思是怎么想的,虽说是脸上的笑容如此的大,仿佛心中早已有一人,这样的笑容,倒是让那些佳丽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众位佳丽那可是都做了十足十的准备,并非像江词那般临时抱佛脚,并且还都不是省油的灯,几乎都是在朝廷之中某某大臣的女儿,后者是元老大臣当中的孙女辈的人。 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让易容过后的江词甚是紧张,不愧是皇宫之中选出来的女子,她们个个都是倾国倾城,并且还身怀绝技,而她在其中一比起来,倒像极了小丑一般。 待王公公念到江玉的名字之时,江词便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便在舞台上跳了起来,扇子舞,在其中也是十分的特别,再加上江词这人本身就生得并不差。 桃红色的裙装飞舞在舞台上之时,却仿佛如同仙女一般,一曲毕,便在一张长达一米的画卷上作画,并且还是双手作画,又是舞蹈又是作画,倒是让在坐的人,甚是出奇,元祈原本看得正起兴致,但却让他看出了一些端倪,此女虽说是易容,但他还是看出了她是谁,不由得眉头紧蹙。 小词,你到底还是想成为太子妃,但若当真如此想要成为太子妃,本王可以让你直接成为皇后,可你为何定要跟着他?一想到了此处,元祈的心中更是难受。 元祈的情绪让董贵妃尽收眼底,然后将眼神落在了那舞台上跳舞的女子之上,随后便又看向了笑容越发灿烂的纪楚含的身上,“哼!这名女子分明就是八面玲珑,元祈、元祗谁都不放过,甚是可恶!日后定要除了她以绝后患!” 就在此时江词便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双剑,不由得让在坐之人心中一紧,这究竟要作甚?江词微笑道:“民女只不过是要舞剑罢了,在坐的各位无需紧张。” 最后一个才艺便是抚琵琶,纪楚含倒是吃惊了,若不是她手上有他送的手链,他都以为这并非是江词本人,但事实上却是。 如珍珠落玉盘的声音传来,让人声声悦耳,“ 昨夜思君不见君, 月光如水近若无。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月光远影空幽静, 秉烛摇摇诉情思。 待见郎君时日长, 不见郎君心发慌。 独孤一人照相思, 郎君之心似我心。” 一曲毕,全场雷鸣一般掌声,短短一首琴曲却道出了江词对纪楚含之间的相思,其余之人不懂,却唯独纪楚含一人懂,不由得眉头紧蹙,好似身临其境一般,从自己位子上便站起。 元祈倒有些不满,只得陪笑道:“皇兄这是作甚?怎得自己从位子上站起来了?” 纪楚含最终还是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思绪便回过神来,冷冷道:“无事。” 说罢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元祈对皇上笑道:“皇兄听闻江玉如此一曲,都有些受不住恨不得将其收入囊中了。” 江词微笑便道:“民女才艺已毕,若民女能选入妃,晚上还有一个惊喜准备送给殿下。”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但心中却是无比的喜悦,既然他的女人已表演完毕,其余的人那便是可有可无,如今他最想见的便是,江词后面所想要送给他的却是什么,于是也就无任何心思看其她人的才艺了,整个人都飞到了江词的身边一般。 此时的江词都觉得甚是紧张,觉得微乎其微,这些佳丽经过多番筛选下来的,好在她江词也选上了,不然都不知如何是好。 宫女便端着一支桃红色的鲜花过来,此鲜花便是,若是纪楚含相中了以为女子纳为太子妃的话,那从今以后,她便是太子妃,最终所有的人都表演完毕。 王公公道:“现在太子殿下手中有一枝话,若是被选中便会成为本朝太子妃。” 江词与其余佳丽便走了上去,虽说是过场,但她还是紧张,唯恐纪楚含会反悔,毕竟在其中她并非是最优秀的,如今成为佳丽的人如此之多,又怎么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在纪楚含走了过来之时,她自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纪楚含一步一步十分精准地走在了江词的身边,他的词儿向来都是如此单纯,但是又是美好的,若是这样都能认错,他又如何能成为守候她一生一世的人? 在纪楚含手中的花送到江词手中的那一刻,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她恨不得直接将其抱住,她实在是太害怕失去他了,那种感觉就好比让她凌迟了一般。 “词儿,你为何如此紧张?你难道以为本太子会反悔?” “难道不是吗?” 有的时候相爱的两个人无需多少语言,这便是心灵相通,于是王公公便道:“从今往后,江玉便是当朝的太子妃。” 江词眼里全是惊讶,她就这样变成太子妃了?心中有激动,更有感动,其实什么太子妃、皇后她并不在乎,她最在意的还是纪楚含这个人,其余佳丽便是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但江词却已经无暇顾及于此了。 众人散去后,便徒留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在此处,在离去之时元祈更有一种像是他们二人串通好了一般,元祈真的希望纪楚含弄错了的好,但往往却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她江词还是跟纪楚含在一处了,挥袖离去,这样的情绪落在了董贵妃的眼里,董贵妃更是嫉恨江词。 只是碍于皇上在此处,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此时的江词已经是泪不成声,纪楚含眉头紧蹙,看着这样的江词,难免有些心痛,但却又破涕为笑,“你为何要哭?” “你可知本郡主……”江词突然觉得如今再叫本郡主有些不合适只得改口道:“臣妾还以为你会反悔。” 纪楚含道:“本太子那可是与你立过山盟海誓的,再者就连定情信物都送了,怎能会反悔?倒是你,你怎么却变得如此多心了?” 江词撇撇嘴道:“哪里是臣妾多心?皇上为你选的女子皆是名门的女子,某某宰相之女,某某丞相之女,要么便是,某某大臣之女,高贵得不得了,怎么都觉得臣妾这个挂名的郡主强?更何况个个生得妖娆多姿,倾国倾城,臣妾在其中不知有多么不显眼。” 这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纪楚含不敢置信道:“词儿,这倒是不太像你了,你怎得变得如此不相信自己?在本太子眼中,又有哪位女子比得上你?你也曾知晓,本太子的妾室无数,但却不曾碰过她们一根头发。” 江词撇撇嘴道:“你可别说,若不是你的那个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恨不得马上让臣妾消失,现在你可是太子殿下,是以后的皇上,若是臣妾几时死的都不知罢。” 纪楚含立即用着自己的手指堵住了江词的嘴道:“切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本太子定要让你好好活着,既然本太子答应你日后定不会选妃,那定不会选妃。” 江词看到纪楚含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就算不愿相信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不相信啊,江词微笑道:“好,臣妾相信你便是。” 纪楚含突然想到了今夜的惊喜道:“词儿,听闻你有什么东西送给本太子,本太子还真想瞧瞧。” 江词的脸色突然“唰!”地一下绯红,“今夜便知晓,此物只能允许你一人知晓便好,若是旁人知晓,却又觉得臣妾太过轻浮。” 纪楚含将江词捞入了自己的怀中,“词儿,我的好词儿,本太子突然之间很期待,你将会送本太子什么礼物?只是话又说回来,那是什么礼物?为何如此神秘?” 江词道:“因为只有夜晚才能看得到而已。” 只有晚上才能看得到的东西,那便是烟火了,平日里也放过不少的烟火,最漂亮最特别的一次便是皇上过寿之时,如今江词却又不知放什么烟火,他总觉得这事情还没完,没想果然就是。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太子妃 严格地说来应该是在过年的当天夜里放的,但却推迟到现在罢,当然纪楚含只想到了其一,并未想到其二。 江词先去了秦王府,而纪楚含却是奉命被皇上召回了寝宫,此时就算皇上不说,纪楚含也知皇上所言的是何事,姑且是今天晚上的礼物罢,于是便回到了皇上寝宫。 “儿臣参见父皇!”纪楚含道。 皇上慵懒道:“平身罢。” 纪楚含便起身,皇上对纪楚含道:“祗儿,朕早就看出你对她有意,若不是朕瞧见此人并非怀玉,就连朕都以为你还是钟情于怀玉,平日里也没瞧见你如此开心,只是近日你越发的开心了,看来今夜朕还得去看看此女会送你什么礼物了。” 纪楚含道:“回父皇,玉儿已亲口对儿臣说了,这样礼物,只需儿臣一人即可,因此今夜的礼物,也就无需让他人瞧见了。” 皇上更是有兴趣了,“哦,尚可,你们小两口之事,朕也管不了了,你们还作甚就去作甚去。” “谢父皇。” 从皇上寝宫归来之时,纪楚含的心情难免十分复杂的,若皇上能瞧见此女就是江词的话,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如今也并非是将真相表明的时刻,他不想让皇上难过,但更不希望让江词难过,毕竟她的病情是因他而起,如今他只想与江词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待纪楚含回到皇宫之时却并非瞧见江词,于是去询问宫女,“词儿呢?” “郡主先去秦王府了,”侍女眉头紧蹙,“似乎是要去拿个什么东西。” 纪楚含也无多言,但虽说只不过是一两个时辰未瞧见她,却是如此的想念,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坐在桌前,脸上面带笑容,就连侍女瞧见了,都仿佛瞧见了新大陆一般,但不敢多言,只得赶紧退下,唯恐殃及池鱼。 江词再度回宫之后,身边却多了一个杜鹃,只是这次杜鹃也易了容,杜鹃易容的却是像极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小词。” 江词听到了这个声音便停止了脚步,带她转过身便瞧见了元祈眉头紧皱的模样,那眉头几乎都要皱成个“川”字了,元祈便走了上去,“小词,当真要成为太子妃?” 江词眼里划过一丝讶异,如此丝毫不露痕迹的易容术,怎得元祈却能看得出?江词突然笑道:“你在说什么?” “切莫用着如此疏离的语气对本王说话,你当本王不知?哪怕就算你的易容术再怎么毫无痕迹,本王照样能看出是你。”元祈冷冷道。 原本元祈在江词心中是一个极好的人,怎得经过选妃之事,反倒感觉突然全部都变了? 随后江词只是给了元祈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四哥。” 四哥?如今在元祈听起来是如此的讽刺,“切莫在本王面前装傻。” 边说着边上前拽住了江词,“小词……” 江词立即从元祈的手中抽了出来,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抱歉,四哥,本宫一直只是将你当成哥哥,却并未丝毫分享,再者,你与其有如此时间,还不如看住那个董贵妃罢,虽说董贵妃不知为何要谋害本宫,但此事不会如此算了的。” 元祈被那句“本宫”给震撼到了,她还当真将自己当成了太子妃,那他又什么? 元祈立即追了上来,“小词,他能让你成为太子妃,本王便能让你成为皇后。” 江词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你当真以为本宫在意这么个身份?本宫只不过心系于楚含罢了。” 随后便往太子寝宫走去,杜鹃也随江词离开,元祈怔愣住了,突然有些脚步不稳,倒是纪楚含瞧见了江词出现后,立即跟江词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词儿。” 当纪楚含给了她这么一个拥抱之时,江词的心中是无比的美好的,只是笑骂道:“臣妾,臣妾只不过是刚离开两个时辰罢了,你看你如今这副模样。” “虽说只是分开两个时辰,但却仿佛过了两年一般,本太子如今恨不得等到天黑,想要瞧瞧你所给的礼物是什么。”纪楚含所言的语气皆是愉快的气息。 江词笑道:“你如此着急作甚,礼物自然会在,又不会生出腿来跑,倒是郎君你,为何不去批阅奏章,净是想一些有的没的?” 江词一句“郎君”彻底取悦了纪楚含,他真的恨不得好好疼她一番,宠她一番才行,事实上纪楚含也如此做了,立即堵住了江词的唇,江词倒是从未瞧见过纪楚含居然会是如此热情。 “本太子太喜你了,在唤本太子一句‘郎君’如何?”纪楚含笑道。 如今的江词几乎都呈现出了一种半卧的姿势,这样的姿势甚是暧昧,“你怎得突然变得如此肉麻?如今是设下了个坑,让臣妾往下跳,成为了太子妃,日后皇上知晓却不了得。”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满脸惊讶状。 纪楚含自觉不对道:“怎么?怎得突然如此这般表情?” 江词道:“方才臣妾险些忘却了一件事情。” 纪楚含放开了江词,江词这才坐好道:“四哥已看出臣妾是谁,若是被他人知晓,那就不……” 纪楚含冷冷道:“量他也不敢。” 纪楚含虽说是太子,但在皇宫之中,又有谁将其当成太子,但纪楚含的威慑力十足,又不得不因此感到畏惧,再者人家当太子之中,也没有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之事,甚至做得还比元祈等人要好,因此更是没有任何话可说。 在纪楚含此时认为,他若当真想要打江词的主意,他定不会原谅,如今之时元祈依然在找寻些令人烦恼并且还要为自己性命堪忧之事让纪楚含去处理,只可惜近日并无太大的消息,一片风平浪静,如今皇帝尚在,元祈也不敢兴风作浪,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了得。 原本隐匿在冷宫之中元哲突然冒出来,也不知他究竟站在哪一边,或许他只不过是坐观看虎斗罢,纪楚含也就直接忽略的此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纪楚含几乎是有些激动,晚膳过后,他整个脑海当中都只想到了江词所说的那份礼物,“礼物在何处?” 江词白了一眼纪楚含道:“你怎得如此性急?你我二人去御花园罢。” 纪楚含眉头紧皱,江词便拉住了纪楚含往御花园那边走去,杜鹃早已便候在了外头,行礼道:“殿下、太子妃。” 纪楚含早已想到了定是那烟火,杜鹃将两根烟火分别交到了两位侍卫的手里,随后便只听到了“砰!”地一声,纪楚含就瞧见天空之中就闪现了一个大大的爱心的模样,纪楚含一看到这样的形状,忍不住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 江词微笑地看着纪楚含,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此图便是臣妾的心意,代表‘我爱你’之意。” 江词唯恐纪楚含说出自己太过轻浮,因此还有所畏惧,但在纪楚含的脸上却并无嘲讽之意,只是笑道:“若是旁人,定是觉得轻浮,但换成了词儿如此的表心意,让本太子甚是欣喜。” 江词微笑道:“你当真喜欢?” “你的礼物本太子甚是满意。” 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用自己的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之上,二人之间不由得满是爱心泡泡,倒是杜鹃瞧见他们如此暧昧之气,突然不知是该离开的好,还是留下来的好。 “呃……殿下、太子妃,奴婢告退。” 杜鹃说完便后,几乎算是落荒而逃,倒是剩下的侍卫行了礼之后便速速离开,只留下正在吻得正亲密的二人。 只是此情此景却被元祈给看到了眼里,元祈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原本太子殿下是他的,就连江词也应是他的,只是没曾想纪楚含居然这两个好处,全都让他占去了,让他甚是气愤,最终只得离开。 纪楚含与江词从御花园归来,便走进了太子寝宫,江词虽说是已经算是光明正大地成为了太子妃,但是若不是定要戴上这张面具,皇上又如何才能接受她? 二人坐在了榻上,纪楚含便握住了江词的手道:“到时候父皇便会择日与本太子成婚,待到成婚过后,也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之时,到时候就算是别人认出了你出来,也没辙了。” 江词含羞道:“郎君你好生狡猾,如此欺骗皇上,你就不怕皇上真的将你这太子给废了不成?” “就算是为了你,这太子之位废了又如何?大不了,你我二人在过回以前的日子。”纪楚含道。 听闻纪楚含此话甚是感动,但却又冷静下来,一想到了之前还在攻打齐崎之时的时候,“净说大话,昔日你去打齐崎族之时,你还不是国家大事为重?” 纪楚含做了个发誓的动作道:“本太子向天发誓,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它日,若不动用如此多的人,又怎能将你救出?” 第二百八十章 这药是助孕的 江词心中撅嘴道:“当真是如此?” 纪楚含一想到了此处在以往定是十分生气的,但自从知道了江词的心意之后,他反倒并不气了,“是,日后切莫信元祈的话了,他虽说是你四哥,但你知晓,他整日与本太子针锋相对,你不是没瞧见过,你却只听信他的话,却不肯听信本太子一言。”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好了,好了,是臣妾的不是便是。” 纪楚含立即抱住了江词的腰道:“词儿,日后定不许怀疑本太子。” 江词道:“臣妾遵旨。” 纪楚含听闻江词如此爽快之声,顿时心情大好,下一秒便立即堵住了江词的嘴,随后二人便躺下。 自从江词被纪楚含给接进了皇宫以后,江词的咳嗽倒是轻了许多,自从江词来到了太子寝宫以后,御膳房倒成了纪楚含一人的天下了,每逢宫女们来御膳房之时,都能瞧见纪楚含忙碌的身影,元哲便向御膳房这边走来。 “听闻皇兄正在亲自给皇嫂熬药,原本本王还不信,如今一来,你还当真是自己亲力亲为,实在罕见。”元哲微笑道。 纪楚含并无言,只得将药早早熬好了后便送去,元哲闻了一下,便做了一个难闻状,“这究竟是何药?难不成这是用来怀上贵子的?” 纪楚含听闻元哲如此一言,不由得全身一僵,随后便抬头,冰冷地道:“可惜,三弟是多想了。” 说完便端着一碗药便离开,但当元哲说到了怀上贵子之时,纪楚含的脸上却又露出了一副期许的表情,但一想到了江词现在的这样的状况,恐怕是不太行的,日后待这三次药吃完后,便请御医过来瞧瞧,毕竟江词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如往昔。 回到了太子寝宫,江词又有些咳嗽,却瞧见纪楚含又端来了一碗浓浓的药,如今江词将这面具给取了下来,又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其实说实在的,她更喜这样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但事实上却并未她所想象的如此方便。 江词一看到这些药就有点想……吐的感觉,唯恐是近日这药吃得太多了罢,江词一脸哀怨地看着纪楚含道:“郎君,这药都已吃了许多时日了,吃到臣妾想吐。” 说实话江词不喜吃中药,她是行医之人,自然知晓良药苦口,但,总是吃这些药,也太…… 纪楚含将盛了药的碗便放在了桌上便道:“一瞧见你如此这般模样,便知你在王府尚未善待自己,不然为何总是咳嗽?如今你的身子骨看上去好似比平日倒是好了许多,还有两次药喝完了后,便会寻御医给你瞧瞧。” 江词将药喝下后,便看向了纪楚含,心里有一丝感动,她,从未瞧见过原来纪楚含可以对自己如此的好,一把将纪楚含抱住了,“郎君,你怎得对臣妾如此之好?为何臣妾平日里从未瞧见?” 纪楚含用着她那纤细的手指,突然提起了那次在蒙古国之事,“词儿,本太子心中一直有一事,那夜本太子去你营帐却并未发现你,你究竟往何处去了?” 江词一想到了那夜便道:“是,是……”江词咬了咬嘴唇道:“昔日臣妾不知为何,用完晚膳原本是回自己营帐的,但却又觉得自己全身发热,好难受一般,只是却不曾想本郡主却进了完颜兆的营帐,它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臣妾是当真都想不起,直至第二日才方醒。 但臣妾发誓,臣妾并未与他做什么。” 纪楚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若是在之前他定不会信,如今江词早已是他的人,他怎能不知? “本太子信你。” 纪楚含的眼底里含着一丝愠怒,纪楚含直接将江词给捞了过来,“日后,便由本太子保护着你,不会再由任何人伤害到你。” 江词突然想到了什么,虽说上次齐崎族已被她的毒给毒得差不多了,但定不会放弃的,虽然在宫中听闻元祈那一仗是胜仗而归,但并未听闻齐崎族被灭的消息,看来还得让纪楚含自己亲自走一趟才行,但这些也是后话了。 就在此时突然冲外边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声音,“圣旨到!” 江词顿时心中一惊,便立即戴上自己的面具,便跪了下来,纪楚含也跪了下来,王公公道:“皇上口谕,让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去皇上寝宫。” 好险,还好江词动作够迅速,纪楚含便与江词二人一前一后便向皇上寝宫走去。 如今皇上那是睡着的日子似乎看上去比平时清醒的时候还要多,皇上与江词便双双下跪道:“儿臣,儿媳叩见父皇!” 皇上道:“起来罢。” 江词突然想起了自己如今形象问题道:“呃……近日儿媳的身子有些不适,方才还在吃药,在圣旨到了之时,万不敢延误,因此连梳妆都没有来得及便赶了过来,请恕儿媳不敬。” 皇上叹了口气道:“嗨!无妨,今日请你们二人过来,便是将你们二人的婚事提呈上来,朕也不知还有多长时间,因此想要瞧见你们早日完婚,但若是看皇孙出生的话,也不知还能否看得到。” 当一提到“皇孙”二字之时,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各自相视一眼,随后纪楚含便道:“玉儿近日身体不适,待她身子好了些,儿臣自然会寻御医给她看看,至于皇孙之事,当然也只得待她身子好了以后,才敢考虑。” 皇上道:“也罢,反正你们二人都年轻,你们的事情,朕也没有办法管了。” 说罢便干咳了几声,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总听闻皇上欠安,如今已欠安多日了,又不理朝政,看来还是有理由的,只因她遭到陷害,皇太后被那董贵妃给害死,如今虽然早已沉冤得雪,但皇上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 于是从皇上寝宫回来之时,江词一直都是魂不守舍,于是转过身便对纪楚含道:“郎君,父皇究竟已病了多久?” 纪楚含想了想便道:“似乎已病了数载,前段时间稍微好了些,但近日却越发的严重,就连起来都不得起来,”然后又皱起了眉头对江词道:“词儿,你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数载?那么就代表在纪楚含进宫前,皇上便已经病上了,“御医可否诊治过他究竟是何病?” 纪楚含想了想道:“尚且不知,就连御医都检查不出来,前些年还能自己管理朝政事务,如今他倒是全将朝政事务交给了本太子,如今本太子除了上朝以外,其余的事情都管。” 纪楚含看向了江词道:“词儿,你该不会是打算想要给父皇医病罢?” 江词立即摇着自己的手道:“不,不,不,此事还不如交给那些御医罢,之前太后的事情,臣妾都遭到人陷害,他差点将臣妾给杀了,如今若是要臣妾去看,那他还不直接将臣妾株连九族啊?” 所谓伴君如伴虎,江词也并非是尝试过,皇上的那股怒气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总之,凡是关于此差事,她还是不想理了,她还是给宫外的人医病的好。 回到了太子寝宫以后,纪楚含对江词道:“词儿,你可否真喜医病?” 江词眉头紧蹙,似乎并不太了解纪楚含为何如此一问,纪楚含把玩着江词的手指道:“日后出去大战,本太子就让你以医官的身份出入如何?待本太子当上了皇上,朕便要你不仅仅是医官,更是朕的皇后,如何?” 江词听到了此事,脸上却是洋溢起了甜蜜的笑容,虽说她并不在意皇后的身份,但若不是皇后,那还是什么?毕竟他所做的决定如此的果决,说不想选妃就不选妃。 “只要能能同郎君在一处,哪怕只是平民都行。”江词道。 未来的事情又如何得知?毕竟他这个从天而降的长子,不知有多少皇子心中不满,听闻元哲此人表面上似乎当真是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的野心却并非如此,也不知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不管如何,只需她与纪楚含相安无事便好。 听到江词所言,纪楚含顿时心中十分愉快,但纪楚含倒也尚未在太子寝宫之当中逗留,江词也该去好生梳妆打扮一番,毕竟今日她便是太子妃,固然是不一样的,杜鹃便送来了太子妃的服装过来。 “太子妃,这是您今日要穿的衣服。” 江词边梳妆边道:“先放在此处罢,本宫想去太医院瞧瞧。” 杜鹃有些不解道:“你要去太医院作甚?” “闲在宫中也无事可做,就算是无病也得得病了,不如四处走走甚好。”江词道。 杜鹃也无多言,只是询问道:“那可否需要奴婢跟着?” “你原本是本宫的助手,日后若是学会了,定有好处,你也随本宫来罢。” 说罢,杜鹃便随江词一道去向太医院。 古代通常所言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谬论,虽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却也多出了如此多才的女子,并且还是个个皆能舞文论墨,甚至要娶的却也是那种有才艺的女子,这岂不是矛盾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皇上身上的怪病 太医院就不比其他地方,这里皆是药的味道,瞧见太子妃过来立即行礼道:“臣等叩见太子妃。” 江词道:“尔等先起来罢,你们也别管本宫,自行做事甚好。” 其中一名太医道:“今日太子妃为何到此?难不成太子妃也懂得行医之道?” 江词思索了一事便询问道:“哦,略通一二,只是本宫是想打听一事,父皇究竟是所患何病?” 太医便道:“要说来皇上这病倒也蹊跷,其余倒没什么,就是浑身酸软无力,如今却只得躺在榻上了。 如今无论什么药都试过了,也无任何作用,臣等如今那是甚是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词在一边听着,待听完后,便只是点点头,若是去替皇上看病的话,她江词还是不敢的,虽说上次只是因为被陷害,但她还是不敢,唯恐又被小人加以利用那可不了得。 她只是在此处瞧瞧,然后也没做什么,只得离开,唯恐打扰到这些太医。 回至太子寝宫,江词只是叹了口气道:“原本过来瞧瞧去询问一番,看皇上得的是什么病,可那些太医却也不知,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给皇上开的药,或许是因为皇上所生的病也是的确古怪。 难不成就眼睁睁地瞧着皇上的病一天天的严重不成?” 这怪事便是年年有,特别是这皇宫内的怪事却是最多的,就在此时元哲却是不请自来到太子寝宫之中,让江词甚是奇怪,这三皇子如今倒是悠闲得狠,四处瞎转悠,元哲笑得如沐春风的模样甚是迷人,就连江词都看不出纪楚含口中所说的不简单,也不知是不是装得太像,太过于深沉还是为何。 总之这样的男子一见了,是女子势必会爱上他,就仿佛从大蒙古国过来的凌香公主,江词笑道:“没曾想三王爷便来至于此,本宫在此处也无什么好招待的,只是本宫倒是觉得在这皇宫之中,你倒是无比的悠闲,怎得没去好好陪陪三王妃?就任由她身在冷宫之中?” 元哲微笑道:“此女一人在冷宫之中倒也有自己的事情,偶尔也带她出来行走一番,只是太子妃平日里并未瞧见罢了。” 江词笑道:“平日里极少瞧见三王爷,因此也不知三王爷究竟是何许人也,只是觉得三王爷总是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形象,倒也不太像是殿下那般一副冷冷的模样。” 元哲笑道:“哈哈……太子妃实在过奖,本王向来如此,虽说是从一个父亲生出来的,只是并未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而已。”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个极其冷酷的声音道:“三弟好生悠闲,如今却还来至寝宫之中与太子妃一处,你就没询问过本太子的意见?” 纪楚含冷着一张脸便走了过来,瞥向了江词,满脸写着老子很不高兴的神情,江词只是摸了摸鼻子,此人怕是又在乱吃飞醋了罢,元哲这人看上去极好相处,也无人知晓他是一个心怀野心之人。 元哲听闻纪楚含的话语便大笑道:“哈哈哈哈……皇兄切莫多想,本王只不过是来坐坐而已。” 纪楚含满脸写着老子才不信的表情,“以往也从不见你出现,近日你却突然出现,你让本太子如何相信?” 江词瞧见纪楚含脸色如此不好看便知他又要发怒了,于是便陪笑道:“你切莫听从他所言,他本就不是如此容易信服一个人罢了。” 元哲笑道:“无妨,本王与长兄也是相交不深,他要防着本王那也是必然的。”然后点击纪楚含道:“长兄,先莫赶本王走罢,毕竟日后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本王的协助不是?” 纪楚含实在受不住元哲在说话之前说了如此之多的废话,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道:“你若是有事便说事罢,日后便少到玉儿身边。” 元哲看了看江词又看了看纪楚含道:“长兄向来都清冷,如今除了小词以外,似乎都对其余佳丽都不喜,你自认为能瞒得过父皇,就能瞒得过本王也能瞒得过四弟?” 纪楚含的瞳孔收缩,江词听闻此话以后便捂脸,她的易容术难不成有那么差?元哲似乎能够看透她一般,“你的易容术当然不差,只是太过于了解长兄仅此而已。” 江词:“……” 纪楚含:“……” 纪楚含一遇上江词便无法平静心中的跳动,他毕竟是个人不是神,遇到自己喜欢之人,怎能不心动?江词看向了纪楚含,后者只不过是干咳了几声便无话。 倒是江词就觉得此人倒是神奇了,难不成此人会读心术不成,纪楚含都快被江词的这种神态给蠢哭了,就在此时元哲这才开口道:“长兄,方才父皇说了,日后若需再度攻打齐崎族之时,让本王陪同长兄一起去。”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看向了元哲,也不知皇上突然提出此建议所为何意?但最终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便也无其他话可说了,元哲便离开了太子寝宫,省得被某些人看了都心烦。 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郎君,原来齐崎族尚未被灭,只是为何四哥还不将其给它灭了,如今想来仿佛是定时炸弹一般。” 纪楚含一看到江词,原本是想要发怒的,但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江词的身上之时,却又发不出什么出火出来,但脸色依然不好看,只是淡淡道:“四弟的确是打了胜仗归来,但听闻四弟那边并不太平,就连四弟的这条命差点便葬送在了那些齐崎兵手里,若是再来一场,本太子定要毁了他们的齐崎族。” 江词道:“那便让臣妾助你一臂之力可成?” “就你?” 在纪楚含的眼里,她江词是一点儿都无脑子的,很显然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是特别的相信,因此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江词,江词一看到纪楚含那样的眼神,顿时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 “你这是什么眼神?虽说臣妾并不是那么聪明,但耍点小手段倒还会,再者那些枪什么的还是臣妾做出来的,你可别过河拆桥!”江词道。 看到自己眼前这个就要炸毛的女子,纪楚含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江词所言的确没错,那些枪弹什么可都是让人给打造出来的,只是如今却不知用在了实战上该如何? 但纪楚含只是说:“你在那里专注疗伤还差不多。” 江词不屑道:“哼!死封建!” 纪楚含被江词那所爆出来的三个字给震撼到了,“什么意思?” 江词继续不屑道:“没意思。” 纪楚含都快被此女给气笑了,此人怎得如此容易动怒?“你方才与三王爷眉来眼去,本太子还没有找你算账。” 听闻此言,江词就用着看外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纪楚含,“纪楚含,臣妾说了,你别老那么乱吃飞醋可好?” 纪楚含直接将江词拥入了在了怀中,“本太子并非相信你,只是本太子不相信那个元哲。” 一看到那个元哲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而他却实在是不是那种温暖的那类,江词叹了口气道:“好了,郎君……” 这话还没说呢,纪楚含便要将江词给扳了过来道:“本太子还是最喜你唤本太子郎君。” 江词怒道:“谁叫你老要臣妾生气?” “是,是,是,是本太子的错,可好?” 纪楚含几乎用着那诱哄的语气说着,江词突然之间干咳了几声,纪楚含见了便心痛,“你这咳嗽好是好了些,但却还得需要好好调理,喝完这次药,还有一次,这几日定要将你这身子养好才行。” 纪楚含边说着边让江词坐在榻边,“若是觉得嫌闷,那便去御花园后边走走,若是再觉得嫌闷,你便与本太子说一声,本太子便陪着你去皇宫外面走走。” 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你当真觉得可行?你如今虽说是太子,但也跟皇上差不多,国事繁忙,如何与臣妾出去散散心?” 纪楚含语气透着责怪道:“太子又如何?太子亦是人,皇上亦是人,累了,乏了,也得好生休息,再者本太子一点儿都不希望你在这皇宫之中闷着。” 江词叹了口气道:“郎君,你好生纠结,有的时候臣妾都不知哪个是真正的你。” 纪楚含微笑道:“本太子一直都是本太子,从未变过。” 纪楚含也算是为了江词屈尊降贵,一直都看着江词将那些喝到想吐的药给喝下去方可离开,江词依然嗜睡,但倒与以往好了许多,平日里无聊了,便与杜鹃切磋一下武艺,她可不想在纪楚含身边什么皆无,也不会为纪楚含添麻烦,一想到此处,顿时心情也舒爽了许多。 倒是元哲自从太子寝宫出来了以后,眼里却是划过了一丝狠戾,仿佛与之前的那个如沐春风的男子一点儿都不相称,在这皇宫之中,要数这董贵妃的关系甚是乱。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太子与太子妃是真爱 他来到了董如烟的寝宫之中,董如烟瞧见了元哲,就好似瞧见了救星一般,立即扑了过来,但却被元哲很快拒绝了,“等等,本王可不是四弟,你也切莫与本王亲热,本王可是承受不住。” 顿时董如烟心中有一阵失落,但却落在了元哲的眼中那是一脸的讽刺,“你当真这皇宫之中的男子都喜你这样的?你以为本王不知,你总想希望妹妹下嫁给完颜兆,这样的话,她便不会阻碍你了。” 董如烟一听到元哲此话,不由得脸色惨白,“你,你又是如何得知?” 元哲阴冷道:“本王倒是规劝你,切莫再打什么主意,否则你是如何死的皆不知。” 董如烟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你,难道也是因为那个怀玉郡主?” 她在说着“怀玉郡主”四个字之时,眼里却是含着愠怒,但这样的情绪却让元哲尽收眼底,元哲并未说是,也并未说不是,特别是他那阴冷的笑容,那绝对不是人类一般的笑容,一想到了此处董如烟便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董如烟一直都知道这个三王爷不受宠,常年住在了冷宫,也从不曾出来,只是近段时间,总是时不时地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实在是令人心生畏惧,当时董如烟路过冷宫,却让她看到了一个藏在元哲身上的一个秘密,她也知晓为何皇上如此不宠爱他,只因他,话说若是说他是怪胎也不为过。 正是因为这个秘密,所以她总是威胁着他,只是三王爷是何许人也,怎能让她说出这个秘密?反倒是她被他给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真的不是那么的好。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为了她?那个贱人!”这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吐出来一般。 元哲就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呵呵,你说她贱?本王倒是觉得你更贱,你可是贵妃啊,贵妃是什么样的妃位,你可别告诉本王,你不知?若不是你还有点儿作用,本王早就将你给杀了。” 元哲一点一点地逼近,唬得董贵妃吓得脸色惨白,跟元哲相比,后者反倒是非常的平静,仿佛一副不管他事情的模样,他便坐在了椅子之上,“先是成为父皇的贵妃,随后便是怀上了四弟的种,随后又将主意打到了本王身上,你难道不觉得你比她更贱吗?” “这……”董如烟突然露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你知晓的,本宫还如此的年轻,一点儿都不想与皇上在一处,也不想让自己容颜老去。” 元哲冷笑道:“荒唐!那你还曾怀上了四弟的种?罢了,罢了,你也无需骗本王,只因你根本骗不了本王,不管是目的是为何,总之你我都是在一艘船上的蚂蚱,只希望你切莫忤逆本王的意思,否则本王还真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你可曾有没有每日将药下在了父皇的膳食里?” “有。”董如烟道。 “嗯,很好。” 说罢,便离开了董如烟寝宫,听到了此处董如烟不由得眼角一抽,不管此人究竟是人还是鬼,皇上好歹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居然还敢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其原因便是想要弑父篡位吗? 不,其实董如烟想到的事情并非如此,就如纪楚含所言,此人的野心实在是太大,只因他并不屑于皇位的确是真,而是他在密谋着更深的计划,只是那究竟是什么计划却是尚不可知。 从寝宫出来,元哲立即再度恢复成了如沐春风的笑容,但他的心思又有几人能猜得到,怎么看都如同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怎能料到此人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在他身上的秘密也就只有董如烟一人知晓,其余皆无人知晓,只是因为有了元哲的威胁,就算董如烟借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向外说出去。 在太子寝宫之中,待江词醒来之时却也只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总觉得自己再这么睡下去,整个人都会变得越来越懒了,于是她突然想着去一趟太医院,帮一下太医们的忙,其实这个时候的太医们都在十分仔细地研究着皇上所需要的药。 瞧见太子妃过来,纷纷行礼道:“臣等……” “还是免礼罢,你们每日如此忙碌,是在为父皇研制药吗?”江词道。 “是,如今什么药都试过了,却依旧不见起色甚是着急啊。”其中一名太医道。 江词道:“可否将尔等的方子给本宫瞧瞧?” “这……” 皇上一般要吃的药所写下的方子,是不得让旁人看到的,别说是太子妃了,就连皇后都不能,不过自从赵皇后一死,便再也无立皇后,就算是董如烟也顶多只不过是一个贵妃罢了,有人曾经建议让皇上立董如烟为皇贵妃,但被皇上给拒绝了,却不知为何。 江词知晓那些太医们犯难便道:“那也无妨,只得将你们所写的方子念给本宫听便可。” 于是太医便念起了方子的上的药材,江词的记性极好,只要念一遍就知是什么药,也知是治疗什么病,心中便有了计较,看到这药方的确是奇特,也不知是啥名,但怎得看上去倒不太像是病?于是江词便询问太医道:“可否有太医针灸过?” “针灸?尚无。” 江词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声,若当是中毒,那还得看他中的是什么毒,虽说在她心中有计较,但若是皇上不肯信任她,她也无法去给皇上医病,但江词在太医院也尚未闲着,十分熟练地去帮忙取一些药材晒干,将需要炒的药材,通通将那些药材倒入了锅里面炒热。 其中一名太医道:“哎呀!怎得没有蜜炙甘草?” 江词道:“本宫有,本宫有许多。” 说罢便去了秦王府将拿一堆的蜜炙甘草归来,太医表示十分感谢道:“多谢太子妃,只是你需要如此之多的蜜炙甘草作甚?” 江词微笑道:“只因本宫平日里身体不适,因此便自己亲自去采摘甘草回来,自己蜜炙一番。” 太医虽说心中有疑虑但也没有说,江词只是道:“还望切莫将本宫所在这里之处告诉给皇上。” “好。” 刚批阅完奏折有些疲乏,便回了太子寝宫,只是此时却尚未瞧见江词在何处,就连杜鹃也尚未在此,于是便与宫女道:“词儿尚在何处?” “太子妃与杜鹃往太医院那边去了。”其中一名宫女道。 纪楚含听闻江词去了太医院,顿时那着急的心便平静了下来,只因江词总是玩失踪,如今他却是十分紧张她,特别近日几乎二人都在一起,形影不离,突然之间没瞧见他,总是令他诚惶诚恐。 于是纪楚含便向太医院走去,太医院的太医们便行礼道:“臣等叩见殿下。” “起来罢,太子妃在何处?”纪楚含询问道。 太医正要回答,却瞧见江词便从里屋出来,纪楚含在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江词身上之时,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就连在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觉得自己产生幻觉了,自从纪楚含进宫以后,他们可从未瞧见他的脸上有什么笑容,如今却是笑得如此的灿烂。 江词微笑道:“本宫只不过是离开一下下,你便寻来,若是日后,你去亲兵打仗,难不成走到半路上却又跑回来?”在说此话之时脸上立即爬满了红云。 纪楚含看到江词如今如此羞涩的模样,更是牵动着他的心,“虽说只不过是一瞬间,但本太子却像是度过了好几年。” 江词看了看这太医院的太医们,更似不好意思道:“行,行了,你难道还未瞧见这里有如此多的太医不成?” 说罢便拉着纪楚含离开。 倒是有太医便道:“殿下那可是对太子妃那是真爱啊!” 如今的江词依旧使用着易容术,但其余的人却并未瞧出什么,毕竟他们也认识江词不是如此深,兴许也只是巧合才二人皆会医术罢了。 纪楚含与江词便回至寝宫,纪楚含自觉江词突然来至太医院定不是偶然为之,于是便道:“词儿,你去太医院作甚?难不成你已怀疑父皇的病情可否?” 江词道:“皇上病得如此突然,定是什么慢性毒素罢,就好比你之前所中之毒一般,不会立刻致人性命,但却会慢慢地置人于死地,臣妾尚未把握,也没寻到什么可以解决的法子,倒是那些太医们所用的方子,依臣妾看来,似乎作用也不大。 所谓的咳嗽就如同风寒一般。” 纪楚含眉头紧蹙道:“本太子倒是偶然得知,瞧见他们用的方子倒像是治疗寒疾一般,但他们无论怎么治疗也无多少的效果,那照词儿该如何解才合适?” “只得寻到下毒之人,只是如今看来董如烟的嫌疑最大。”江词如实地想着。 纪楚含十分吃惊道:“如今最受宠的便是这个董如烟,本太子还真不知此人究竟是有何不满的?” 江词道:“这还倒询问到那个董如烟是如何与四哥认识的,有些事情一想起来甚是复杂,一时之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便是江词最感到头痛之时。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先拟好遗诏 纪楚含看了看江词道:“你是否想要去医治父皇?” 江词露出了一副便秘的神情,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便道:“你只管放心即可,此次由父皇封你为士女,日后只要皇宫有什么医疗事务定由你入宫,至于唯恐有人陷害,本太子定会为你安排,不得有任何人有机可乘,可好?” 江词听到了纪楚含此言,扬起了一抹笑容,将自己窝在了自己的怀里。 待江词熟睡了过去,纪楚含还当真去进皇上寝宫,至于该说什么话,纪楚含早已想好,“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纪楚含便起身,皇上道:“朕正要宣你过来,却不曾想你却自己过来了。” 这倒是让纪楚含实在惊讶,但最终也只是转瞬即逝,纪楚含对皇上道:“不知父皇有什么吩咐?” 皇上道:“朕也不知还得有多久好活,因此现在想要你道遗照,省得日后什么事情都没交代就……” 其实现在皇上的身体一直都很不稳定,兴许还当真与他所言一般,什么没交代便离去了,在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正坐了下来,摊开了一张宣纸,“皇上。” “朕,元丰在位期间已为大都建立了不少的功勋,如今朕病重,望朕去世后,将皇位传位于元祗,并授传国玉玺一块。”皇上将遗照说完了以后,便对纪楚含道:“祗儿,这遗诏先保存在你这里,唯恐会有突变。” 王公公便将已经拟好的遗诏交给了纪楚含,“殿下,这就是皇上所拟好的遗诏。” 纪楚含拿着这遗诏,手不由得颤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皇上的确对他恩重如山,但他却依旧没法不得不将江词纳为太子妃,自从他已知道了自己的心以后,他就觉得再也离不开江词,他犹豫了再三便只得将这遗诏给收进了自己的袖袍之中。 但纪楚含知晓一旦皇上驾崩后,那整个皇宫之中将会有一场大乱,但在此之前他定不会将此遗诏展示给他人,纪楚含道:“父皇,儿臣有一事想有求于父皇。” “是为何事?”皇上询问道。 “儿臣是想要父皇将怀玉郡主奉为士女,以方便管理医务事宜,顺便给父皇诊诊病。”纪楚含询问道。 皇上不由得眉头紧皱道:“你是想要怀玉来替朕看病?” “父皇病得尚久,若是能让其医好固然是好。”纪楚含道。 皇上想了想道:“也罢,就当成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朕也多日没有瞧见怀玉了,正让她进宫来看看朕也好。” “多谢父皇,儿臣先行告退。”纪楚含道。 纪楚含便从皇上寝宫出来,却不曾刚好遇见了元祈,“哟,今日去父皇寝宫作甚?”此话是元祈说出来的。 “只不过是向父皇那边要一道圣旨,将词儿成为士女,这样的话那便能去给父皇治病仅此而已。”纪楚含道。 元祈不由得眉头紧皱,原本满脸笑容的脸上突然之间一收,当真只是如此?可纪楚含却并未多做停留便去了。 纪楚含回到了太子寝宫却瞧见江词今日难得精神好,脸上更是扬起一抹笑容,“看来御医为你开的方子让你精神大好,实在难得。” 江词微笑道:“这还得是御医的医术甚是精湛,今日没往昔如此困乏。” “那敢情甚好。”纪楚含道。 “楚含,你去皇宫那边,皇上可否有说什么?”江词道。 “父皇已应允,”纪楚含突然想到了一事,便从袖袍之中拿出了一道遗诏,便塞到了江词手中道,“这是父皇的遗诏,父皇唯恐生变于是便先行拟好了。 如今你已是太子妃,就将此物由你保存,日后若是生变,本太子不能赶上,你也可利用此物助本太子登基。” 若是皇上病好了的话倒也无妨,但若是皇上突然驾崩,他的那些所谓的弟弟们就会在皇宫之中一片惊涛骇浪,不管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哪怕是传国玉玺失踪了,或者是伪造,只要拥有皇上的亲自拟定的诏书,那皇位也就是他的。 虽然江词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可是现在皇宫之中貌似除了纪楚含以外,当真是没有人能够胜任这个皇位,江词有一种预感,极有可能不久之后将会有一场大战,只是这场大战不是是为何引发起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贵重之物,你暂且交给臣妾?”江词顿时一脸的懵逼。 纪楚含道:“如今本太子最信任之人也只有你。” 一听到了这里倒是让江词心中不由得一动,他说自己最信任之人只有她,从认识直到现在,纪楚含从不会信任任何一人,哪怕是她也是一样,总是抱着一种不能信任的态度。 如今却听闻他说如今最信任的人只有她,光只是这么一句让江词好生感动,甚至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纪楚含对江词此时的情绪表示有些不解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江词道:“你可不知,你不知有多么的坏,从未相信什么人,如今你却说如今最信任的人只有臣妾。” 江词边将遗诏收藏起来,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本太子几时不信你?” 江词撅着嘴,就好似一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的,“你又几时相信臣妾?总是用着一种很凶的表情盯着臣妾看,还总疑心臣妾与谁,谁,谁在一处,你分明就是个大醋桶!” 听闻江词所言,纪楚含一把将江词拥入了怀中,“对不起,词儿,是本太子的错。”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道:“怎得近日总听你道歉?现在已经无事了,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切莫再向臣妾道歉,如今能与郎君在一起已经甚是满意了。” 听闻江词所言,纪楚含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江词若是不再介怀过往,那甚是好,日后不管有无有子嗣,也是一样,如今只盼望能够相守一生,其余的事情便通通搁后了。 喝完了最后一次药之后,纪楚含便派人传来了御医,御医听闻纪楚含传自己便匆匆赶来为江词号脉,纪楚含眉头紧皱对御医道:“御医,太子妃的身体如今怎样?” 御医道:“近日的状况甚好,通过吃完这三次药后,已经是无性命之忧,老臣再为太子妃开个方子……” 还未待御医说完,江词便立即打断道:“御医,可否换个吃法?整日吃这些药,吃得本宫想吐,或许做成膏状,或许做成蜜丸。” 御医听了那是一脸的懵逼,“啊?膏状?蜜丸?” 看来那个时候的人并未将中成药制成蜜丸和膏状的道理,最多也只是用蜜丸,并且还是一颗好大的那种,江词叹了口气道:“正好本宫闲着也无事,不如您将方子写下来便好,本宫自然知晓该如何做,只是本宫再也不想服用汤剂了。” 御医半信半疑地便写下了方子,待方子写好了之后,江词便将方子拿了过来,只不过是匆匆看了一遍就知晓该如何做了,江词道:“看来本宫还得需要去一趟太医院。” 纪楚含道:“就让本太子派人陪你一趟罢。” “就让杜鹃跟着极好。” 杜鹃听闻江词点了自己的名,便随江词跟去,虽说如此,但为了保险起见,纪楚含还是对自己的亲信道:“你跟随太子妃一同去,只是切莫让她知晓你的存在即好。” “喏。”亲信应了一声后便离开。 御医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道:“太子妃这是……” 纪楚含道:“就随她罢,只是本太子还有一事想要询问你。” 御医道:“哦,殿下,请讲。”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当真会影响她的生育能力吗?”纪楚含仔细询问道。 御医摸了摸自己那很长的胡子,眉头紧皱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一般,“太子妃的生育能力的确是受到了一丝影响,但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如今是养身体之际,暂且不能有身孕,还得休养个一两年才得考虑要子嗣。” 纪楚含听闻到此事,顿时他的心便放松下来,只不过是一两年罢了,如今他们二人还尚且年轻,暂且不考虑子嗣也罢,御医想了想继续道:“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商量好,打算日后需要子嗣的话,得先与老臣支会一声,毕竟太子妃如今的身体还得需要药物调理方可受孕。” 纪楚含一听到了此事以后,眼底里却是含着满满的笑意,看来也并非是完全不能怀孕,一想到了此处,他的心情大好,“嗯。”但最终回答出来的答案却依旧是给人清清冷冷的感觉。 于是御医也便离开了。 在太医院中江词正在鼓捣着一些药草,只觉得江词这样的举动甚是奇怪,还有东西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不知道名字,不知要用来作甚,“呃……太子妃,你这……看你这药并非像是给陛下所用的药,这是作甚?” 江词给了太医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这是本宫要吃的药,那些汤药实在难喝,本宫想改变一个吃法。” “改变一个吃法?”太医那是一脸的懵逼。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奇特的吃药方法 若是要做丸剂的话,也并非是如此制作的,这,这太子妃究竟是想做甚,只见江词将所有的药材弄好了以后就打成了粉末状,放在了一个胶囊壳之中,这就是21世纪所经常用的胶囊剂型,太医见了就仿佛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又瞧见江词用一个瓶子装着。 “太子妃这,这是什么?” 江词看着太医一副正在探索的表情不由得好笑道:“这是胶囊,将药制作成胶囊不仅吃起来方便,携带也方便。” 太医只是十分牵强地笑着道:“呃……这样还能吃?” “怎能不能吃?” 随后江词也不再理会这些太医们直接回了太子寝宫,纪楚含正在寝宫之中等着江词归来,只是待她回来后,却并未瞧见她带药归来,不由得心中充满了疑惑便道:“嗯?本太子还以为你自己去抓药去了,药呢?” 江词于是便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出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在这里面。” 纪楚含看到了江词手中的瓶子,不由得瞳孔放大,“嗯?在这瓶子里?” 江词将瓶子之中的已经被她制成胶囊的药倒出来,纪楚含看到这些东西,更是摸不着头脑,“嗯?这就是……方才御医给你的药方上面的药?” “是呀。”江词道。 纪楚含用手拾起了一颗,仔细打量了一阵,杜鹃那袋子里面还有许多,“这能好吗?” 江词从纪楚含手中抢过了一颗药然后再从瓶子里倒出了两颗出来,放在自己的嘴里然后一口塞进自己的嘴里,随后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纪楚含看到江词这种奇特的服药方式震撼了,“……”心中还透着一丝担忧,“这么吃下去没问题?” 江词道:“当然没问题。” 将药放在嘴里然后又喝了一口水,咕咚吞了下去,好像的确比那些汤药好得太多甚至比那些丸药还要方便,没有任何的痛苦。 纪楚含抚额,眉头紧皱抱住了江词的腰道:“词儿,你实在是给本太子太多的惊喜了,有的时候本太子都以为你是从哪儿来的人? 从用着奇怪的治病的方式给本太子治病,直至你用着这如此奇怪的方式服药,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谁说后无来者?” 江词几乎是想都不想直接反驳,但突然感觉自己差点说漏了嘴立即改口道:“兴许,自从臣妾用了此方法服药以后,日后有更多的人用此方法服药了,你看多方便。” 纪楚含:“……” 好吧,他纪楚含算是败给自己眼前的女人了,若是他人,他定会还击过去,但此人却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他愿意服输。 纪楚含在杜鹃拿来的那些用瓶子装着的胶囊制作而成的药,突然便心生出一个想法,“词儿,你可否还能将药制成别的什么样的吃法吗?” 江词想了想道:“太多了,膏状的,汤剂的,胶囊剂型,还有片剂,片剂还有糖衣的,无糖衣的,无糖衣苦但比汤剂服用起来的确方便太多。” 突然看向了纪楚含道:“你为何突然如此一问?” 纪楚含叹道:“早听闻父皇总说药太苦,只是这世上的药又有什么不苦的?” 江词想了想道:“有了,臣妾倒是有一个方法,将其制成糖衣片剂便成。” “糖衣,片剂?”纪楚含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明日的药稍微改变一下服用起来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江词道。 纪楚含只是微笑着将江词的手握紧,眼里到处都是温情,这人满脑子皆是点子,纪楚含对江词道:“明日便要去做士女,本太子自会帮你安排。” 江词有着这么一瞬间怔愣,以往总是与她拌嘴,如今他倒是也不再与她拌嘴,只是想着明日的事情。 “嗯。” 江词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你我去御花园走走罢。” 江词也便依着纪楚含拉着她去往御花园那边走去。 只是在黑夜之中,二人之间温情互动却刚好被董贵妃瞧见了,尽管这里黑压压的,但借着月光还是能够识别对方究竟是何人。 太子妃?不知为何,董贵妃总觉得那太子妃实在是可疑,前几日董贵妃与元哲交谈之时,提到了怀玉。 元哲与怀玉认识,她是知道的,虽说只是那么一面,但一瞧见元哲对那怀玉郡主实在是颇为不满。 因此才口无遮拦,但如今董贵妃一看到这易容的江词那是硬是认不出来,上次那一计失败了,如今让其下嫁给薛铭宇也失败了,她最终还是跟了纪楚含。 此事倒是越变越复杂,她瞧见那太子妃怎得实在太像那江词,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不是跟江词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尚且不知。 若是无关系倒还好,但若是有关系的话,那还不如将此女除掉比较好。 “今夜月亮真好,突然臣妾有一个感慨。” 纪楚含道:“什么感慨?” 江词道:“心情好,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好。” 纪楚含将自己的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倒是让董贵妃怨愤道:“真是个狐媚子!哼!” 说罢转身便进了寝宫。 深夜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梦乡之中,只是江词不知为何总是睡不踏实,如今她也不知有多少次做这样的梦了,额头上沁出了汗,嘴里正在呢喃着,“楚含,楚含。” 还是那个梦,有关于她之前许多次的死法,突然之间“啊!”地一声,“嗖!”地起身,将自己身边的纪楚含给吵醒了,“词儿,你……你方才怎么了?” 江词看向了自己身边的纪楚含,抿了抿唇,眼泪从脸颊上滑落,直接抱住了纪楚含,顿时惹得纪楚含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只是轻轻道:“词儿,怎么了?” 江词只是摇了摇脑袋道:“没,没事,方才只,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纪楚含看着江词一副哭成泪人一般的样子,让他看了都无比心痛,江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姑且是因为在纪楚含的身边太安逸,再者自从纪楚含将她接回了太子寝宫以后,二人相处融洽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突然做起了那样的梦,不由得有些心痛了起来。 在江词看来,人生就好比一部电视剧一般,但在看到纪楚含如此温情的一面之时,她越发的心痛,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里道:“词儿,你究竟是做了什么样的梦为何让你如何痛苦?可否告诉本太子?” “臣妾……” 江词当然知晓那些绝对并非是梦,但一想起了那神女,突然便询问道:“四哥不是先前正在攻打齐崎族吗?那个神女现在如何?” “神女?” 纪楚含不知为何江词突然提起了此事,难不成她做梦既然与那神女有关?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江词许久都未听到纪楚含的回答,于是便抬起头来看向了纪楚含。 纪楚含这才回答道:“神女只不过是受了些轻伤罢了,说着是什么神女居然用着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了,你可否知晓解那神之草的毒?”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道:“嗯?神之草?冥教的东西?” “原本是想要那名侍女去探看一下那个神女要作甚,哪知却中了神女的奸计。”纪楚含一想到了此事十分气愤,“如今已将其打入了天牢。” 江词这才从纪楚含的怀里出来,瞥了一眼纪楚含道:“你也是人才,居然还当真将其打入天牢如此之久,你为何不早点跟臣妾说?” 纪楚含瞅了一眼道:“那日你我二人是何种关系,你不知?” 江词被纪楚含如此一问,不由得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当时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的确,不咋滴。 “神之草的毒,臣妾只得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毕竟那是毒,不是病,也不知此人中毒已有多久,也难怪之前那名侍女突然之间不见了,敢情是你将她给关了起来。”江词道,“日后若是寻人,可需要寻一个机灵点儿的。” 纪楚含冷冷道:“你还倒是教训本太子了,看来近日当真是太宠你了,”随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道:“你怎得突然提起了这个?” 江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便道:“自从上次遇见那神女以后,便总是做噩梦。”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道:“他日究竟她与你讲了些什么?”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若是昔日她不曾相信,如今她是却是真的信了,纪楚含,他自始至终只钟情她一人,他如今不纳妃也是因为她,昔日他从不与自己的妾们同房也是因为她,横竖总觉得是她对不起他才是,但最终过去的事情也还是过去了。 纪楚含却瞧见江词并没有说出什么,纪楚含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心中暗自发誓,只要谁敢伤害他的人,那么就只得死! 但此时纪楚含如此可怕的表情,却并未让江词所发现,江词只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纪楚含再度将江词拉入了怀中,“词儿,日后不管是谁,都无人伤害到你。”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中毒 江词只是十分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其实伤害倒是也谈不上,只是,有些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她一直都在犹豫,若是自己说出来,纪楚含会不会觉得她是怪胎? 纪楚含一看到江词这般便秘的模样,“词儿,本太子不喜你瞒着,愿你能在本太子面前说出来便好。” 江词想了想道:“呃……无事。” 听闻江词这话后,纪楚含明显有些不悦,不知是何事,为何江词不得言说?江词似乎看出了纪楚含的心思便道:“有些事情,臣妾,现在还未想好该如何言说?” 一想到了日后她将与纪楚含成婚,但有些事情却并未告诉给纪楚含,其实之前她也不知自己会当真因为救他差点丧命的,所以她之前所问的便是那句“若是我不在,你该如何?”那句话,其实指的是,江词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暂时存在的而已。 再度醒来却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里停留了多长时日,一想起了在21世纪时候的姐姐,江词不由得头皮发麻,她姐姐定是担心她极了,但如今她也回不去啊。 于是一顿胡思乱想着,就在此时从她的头顶上便传来了一个十分有磁性的声音,“那本太子便待你开口之时。” 江词:“……” 此人究竟是有多么的固执,那些事情对他有如此重要吗?江词询问道:“呃……臣妾所瞒着你什么,当真如此重要?” “你是本太子的女人,本太子有权利知晓你任何事情。” 此话一说出那是十分霸道,甚至容不得任何拒绝,江词白了一眼道:“你可真是霸道。” 随后便卧倒道:“睡觉!” 再聊的话唯恐天亮了,纪楚含也无多言,只是静静躺下,然后一夜无话,只是江词的脑海里十分混乱,如今记忆那是非常的清晰。 仿佛那些记忆就好似昨天,其实那个神女并没有完全跟她撒谎,只是……果然是每个她性格都不一样,怎得感觉像是,精神分裂症一般。 最终直至五更天才昏昏欲睡过去,因此待她醒来之时,早膳早已摆放好,纪楚含便瞧见她那双黑眼圈并未多言。 “昨夜未睡好,如今你又如此早起来作甚?” 语气之中虽然有些愠怒,但最终还是没有发火,只是对她还是有些心痛,江词当然知晓他愤怒,只是笑着道:“今日臣妾可是士女,怎得赖床?” 用过早膳后便将面具给取了下来,随后便换了一身宫女服,便向太医院那边去,太子妃究竟是何许人也也只有纪楚含一人知晓,其余之人就算知晓也不敢随意往外面说。 在太医院里个个都行礼道:“臣叩见郡主。” 江词一听到他们的称呼不由得眼角一抽,“平身罢。” “本……本郡主是从太子妃那边听来,说是皇上的病已经有了数日,所以准备与太医们商讨一下陛下的病情的。” 江词在说此话之时还显得有些尴尬,这角色换得也……江词完全不知为何那两个王爷们怎么都能识得她是谁?其实她的易容倒也不赖,乍一看去也看不出什么。 其实江词早已知道皇上病情,因此也只不过走走过场而已,唯恐皇上这病耽误不得,于是想了想道:“这个本郡主还得进去为皇上号号脉才行。 凭自我感觉,皇上所患的唯恐并非是什么病罢。” 其中一名太医道:“郡主这是说的什么混话?难不成是皇上装病不成?” 江词道:“那倒也不是装病,只是唯恐就像殿下那般所中之毒是一种慢性毒一般,只是不那么容易致死。” 那些太医们听闻江词所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无言,这个情况他们倒是没想到这层,只知凡是用过的药都无用,让其好生头疼。 江词从太医院那边过来,却瞧见董贵妃从皇上寝宫那边过来,只是不知为何,江词一遇见此人就觉得晦气,但看到她如此灰头土脸的模样,还当真是解恨。 “哟,这不是怀玉郡主吗?” 江词的脸上挂起了一抹笑容,好像还当真像是已有多日不见了一般。 “是呀。” “如今嫁入太傅府中已有多日,却不曾想,居然如今还能见得你一面。”董贵妃冷嘲热讽道。 “的确是好久未见面。” 怎得此女好像理应这皇宫之中的男子都应围绕着她转一般,这又是从哪儿来的自信?她是贵妃娘娘,按辈分算来,也理应是纪楚含的……大妈类。 江词忍不住眼角一抽,董贵妃微笑道:“只可惜你这太子妃并未做成,因为太子元祗已另娶她人,并且已经封为太子妃。” 江词微笑道:“本郡主本就不在乎什么身份,像楚含这样的,未来的皇帝,日后不知要有多少女人呢,与其如此还不如嫁给少傅别提多好。 好了,本郡主得去看看皇上这病了,若是耽误了时日,唯恐当真会有生命危险。” 说罢便继续往前去,但心里却有些发虚的,若是被纪楚含听见也不知会不会生气,毕竟她居然拿着薛铭宇出来做挡箭牌,这种酷似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又是为何? 纪楚含早已在江词来皇上寝宫之前,便早已来到了皇上寝宫,瞧见江词过来,就在二人即将要擦肩而过之时,纪楚含便十分小声道:“本太子已为你准备好,你只管去治疗尚可。” 江词看了看四周便用着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那个董贵妃可否进来?” “本太子扬言父皇已睡下,便任其退下了。” 江词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便是这其中又有什么人横插一脚,那可不了得。 纪楚含便进去禀报,“父皇怀玉已经到了。” 皇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再道:“传。” 江词便走了进来为皇上悬丝把脉,过不了多久,眼里划过了一丝的讶异,这毒甚是厉害,也难怪那些太医也觉得没辙,再者也无人诊断出皇上得的究竟是何病。 一看到江词的神情,就知晓皇上这病病得十分悬,或者是应该说是,皇上所得的并非是什么病,而是中的毒。 江词这才收起了红丝带,皇上便询问道:“朕究竟是患的是什么病?” 江词立即跪拜道:“唯恐皇上所患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病,是中的一种慢性毒,只是怀玉对这种解毒之法并不是太精通,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 这种毒已进入脑髓,怕,怕是皇上命不久矣,但倘若由怀玉治疗的话,寿命可延长一年半。” 皇上一听闻此言,不由得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什么?中毒?究竟是何人居然要暗害朕?” 眼里充满了怒火,江词继续道:“怀玉不敢妄下断言,日后皇上定要小心身旁之人,哪怕是御膳房内,唯恐要有人看着,切莫有人靠近一步的好。” 纪楚含没有紧蹙道:“可否治疗的法子?” 江词便写下了方子,“此方子切莫落入他人之手,只因此方子或是加一味药,或是少一味药皆可要了他人的性命。” 一说到此处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于是便询问皇上道:“皇上,听闻您不喜苦药?” 原本闭目养神的皇上突然睁开了双眸道:“难不成你能将药变得不苦?” 果然是老小老小,就连那么大的人居然也不喜苦药,江词道:“怀玉倒是不能将药变得不苦,但若是改变一下吃法是可以。” “吃法?” 江词也无多做解释只是道:“待将药送过来,怀玉便教陛下该如何吃法。” 其实用丸剂,片剂这些反倒不会遭到他人利用,用汤剂说不定会有什么人在其中做手脚之类的。 纪楚含在一旁并无多话,若是太过热情唯恐生疑,倒干脆当成透明人更好。 江词便拿着方子出去了,宫女原本去随江词抓药,江词只是微笑道:“若是随本郡主去抓药的话那倒还不必了,一会儿送过来即好。” 纪楚含想了想便道:“若是父皇不放心的话,那便由儿臣随她去便好。” 皇上道:“准奏。” 其实纪楚含只是想着,江词是如何鼓捣这些药的,似乎若是用江词如此制作的法子,若是旁人在其中做手脚,根本那是不可能之事。 在随江词去太医院之前,纪楚含便将这里的侍卫以及亲信什么的都安排好,从皇上寝宫到御膳房内,几乎都是严密把手不准任何人进入。 于是董贵妃一瞧见这样的阵势,几乎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感觉,看来这个纪楚含是做好了防备措施的,看来日后要动手的话,只得从纪楚含那里下手,只要将其绊倒之后,无翻身之日之时,那便是她最好下手时机,一想到了此处,脸上便是扬起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在去太医院的过程之中,纪楚含与江词二人说话的声音十分的小声,若是有第三个人在的话完全不知他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江词道:“你别以为臣妾不知你要作甚,你只不过只是好奇,该如何的做法的罢。”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还真让你猜中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日后定要小心 只是任由纪楚含没曾想到的便是,这个江词居然准备去往后山,“这……这,太医院早已过了。” 江词叹了口气道:“有些药不得用陶瓷做的瓶子装着的,臣妾只不过是想寻找一棵树制作成一个塑料的瓶子。”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嗯?塑料?” 于是二人为了如何做塑料的材料做着准备,为了做塑料的材料,纪楚含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又是去涉猎又是取树脂的,一回来便后,就是去开始鼓捣药物,纪楚含突然之间为江词所制的药物还真是眼里除了惊讶以外,没有什么了。 特别是瞧见那一颗颗片剂成形的模样,纪楚含又是就像看猩猩的模样,捡起了一颗糖衣片剂看了又看,“这,这这能吃?” 江词笑道:“这种片剂,除掉糖衣后,便变成了苦的了。” 随后便将这些片剂药一颗颗装瓶,这便是在21世纪常用的糖衣片剂就是如此形成,江词为自己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你看看这样不知有多方便,只需用水兑下即可,小人也没法在其中下毒做什么的。” 纪楚含听闻江词所言,的确有些道理,但是这些材料什么的的确花了不少的时间,好在晨玉公主曾经最喜收集一些奇奇怪怪尚未瞧见过的东西,不然,还真的搞不定。 江词便将一瓶瓶瓶装的药物拿去了皇上寝宫那边,此时天都黑了下来,董贵妃刚好看到江词拿着一袋袋的东西过来,不由得蹙眉,这个江词也不知在搞什么鬼,如今探子也进不去,董贵妃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的皇上刚用过晚膳,就瞧见纪楚含与江词归来,皇上不由得眉头紧蹙,“怎得如此晚?” 江词微笑道:“这种药需要特别的质地的瓶子装着,不然容易融化。” 江词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只是取了一个瓶子出来,皇上看到这个奇怪的物什,一双眸子里全是惊讶的神情,“这,这是何物?” “这是塑料瓶子。” 随后江词将塑料瓶子拧开,这才倒出五片药,便吩咐侍女过来,“倒杯水过来即可。” 然后便对皇上道:“直接将此药放进嘴里。” 皇上便按照江词的方法服下,侍女然后倒了一杯水过来,“喝一口水。” 皇上便喝了一口水,但水下去了药没下去,开始还是甜的,但到了后面就是苦的了,不由得眉头紧蹙,“怎得开始是甜的?怎么又变成苦的了?” 江词笑道:“此乃名唤糖衣片,怀玉所写的方子都在其中,待糖衣被去尽后,自然会便苦,陛下再喝口水,直接吞下去。” 说罢便做了个仰头的姿势,皇上便再度喝下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服了下去,然后便道:“哈哈哈哈……这药果真是方便。” 江词微笑道:“日后要吃此药,要记得连水带药都要吞咽下去,就不会如此的苦了。” 皇上顿时龙颜大悦,纪楚含的眼底里也是含着笑意,皇上大笑道:“没曾想只不过是吃了这样的药居然还有如此多的学问。” 江词笑了笑,其实江词很想说其实是他们见到的世面太少,但若是在皇上面前说这些话的话,显得有些不尊敬,因此也就将这些话都吞进肚子里。 江词便从皇上寝宫之中出来,一路上看看是否有人,在她往后面看之时却不料让她撞见了一人,将江词给唬了好一跳,待她瞧见是元哲之时,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三哥。” 此人在江词的印象之中一时都是面带着笑容的,“你这是从父皇那边过来吗?” “是,哎?怎得总瞧见你一人在此处?凌香王妃呢?” 一谈起那凌香王妃,元哲脸上的笑容一收,眼里有一丝伤感的情绪,江词有些不解元哲这样的神情就是为何意,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他们二人是……吵架?也不对,吵架也只是仅限于在21世纪而已,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吵架也不会二人彼此分开的,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罢了。 元哲的眼中的伤感也只不过是稍纵即逝于是便微笑道:“倒也无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二人闹了些别扭,惹她生气了,你瞧,如此之久至今还在为本王生气呢。” 江词倒是跟那个凌香王妃认识得不深,只是不觉得讨厌,虽说曾经也是皇上将此女之前还是太子妃的备用人选的,但她当真是不讨厌。 江词只是笑了笑道:“女子通常是要哄的,若是不哄的话,定是无用的。” 元哲依旧微笑道:“多谢妹妹的指点。” 江词说罢看向无旁人,便偷偷溜进了太子寝宫之中,用着飞快地速度戴上了面具,然后又换上了一身太子妃的衣服,这样也无人知晓,就在此时董贵妃便从外面走进来,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 “江玉倒是没曾想贵妃娘娘亲自来到此处,只是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因此就有些赖床,一整日便在榻上。”江词道。 董贵妃正在细细地琢磨着江玉的名字,“江玉?”随后便转身询问江词道:“你与怀玉郡主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江词微笑道:“哦,在小词进宫之前,江玉曾与其相识,后来因为性情相投变成了金兰姐妹。” 这个董贵妃的一双眸子就好似扫描仪一般,实在令人觉得不爽,若是有朝一日被此人给识破了,那可不了得。 不由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董贵妃道:“哦。” 就在此时纪楚含便从皇后寝宫中归来,便瞧见董贵妃,对此女不由得心生疼了一种怨愤,但很快将自己那情绪收藏得极好,不让人瞧见。 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整张脸黑得像鬼一般,“不曾想娘娘居然还能来至于此,只是很可惜,儿臣在此处可没什么好招待的,唯恐你是来错了罢。” 董贵妃一看到纪楚含那副模样,怎得让人看着十分不舒服,也不知她怎得如此的风流?难道她不怕被人嫌太过淫荡吗? 江词板着一张脸,冷冷地瞥着她,却不发一言。 董贵妃的脸上立即挂满了笑容道:“祗儿这说得哪儿话?本宫不是来看看太子妃的吗?” 纪楚含冷哼道:“玉儿可受不了你如此大礼,本太子可不是元祈,本太子的手段你是知晓,若是你敢做出对太子妃不好的事情,切莫怪本太子尊重前辈!” 前辈?董贵妃一看到纪楚含那双锋利的眸子,不由得胆寒,前辈二字生生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董贵妃虽说是贵妃,论辈分的话,纪楚含还得唤一声姨,但这年龄来看,怎得看上去与纪楚含几乎同辈的感觉,唤一声长姐也不足为过。 董贵妃只得含泪离去,江词实在搞不懂这女人这究竟是是为何? 待董贵妃离去以后,纪楚含立即抱住了江词,“词儿,她可否对你做了什么伤害你之事?” 虽说上次是陈慧香下的毒,但若主谋策划之人不是她的话,陈慧香又如何靠近江词?只是无奈的是却并未查找到证据。 自打发生了那事以后,纪楚含为了江词那是诚惶诚恐的,唯恐她再度遭遇不幸,若是晚一步,他便要失去她了,无论如何,纪楚含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江词看到纪楚含如此担忧的神情微笑道:“臣妾无事,只是被那董贵妃看着实在不爽,仿佛她能看透臣妾一般。” 纪楚含一手紧紧攥成了拳,此事定不让她知晓,江词想了想便道:“她该不会是一直在跟踪臣妾罢?” 纪楚含想了想道:“日后得要小心罢。” 虽然纪楚含不知那个董贵妃是否知晓这个秘密,如今的状况,他也只能如此提醒她,别的事情只得稍后再来议论,纪楚含将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他并未说出其实她还是有可能怀上孩子的,这事情他打算日后在告诉她,也算是给她一个惊喜罢。 纪楚含自觉这么吻似乎不过瘾,便将吻落在了江词的唇上,江词怎得有一种偷情的感觉,只因她必须用另外一种面貌出现在别人面前,当她为一名士女之时却要与纪楚含保持一段距离,但她能感觉得出,纪楚含似乎,做不到对她太过于绝情。 这倒亦是,只因在明面上看来,他们依然是堂兄妹,二人很快便转战到了榻上。 董贵妃原本是想要去看看皇上,但却被外边的侍卫给阻止在外不得入内,董贵妃只得叹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便有人阴阳怪气地笑着:“哈哈哈哈……没曾想董贵妃居然还有如此闲情到此处来。” 董贵妃一脸嫌弃地看向自己眼前的女子道:“你怎得出来不作声的?你是鬼吗?” 那名女子突然之间大笑道:“哈哈哈哈……董贵妃,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了如此之多的亏心事,你不怕那才是鬼来了呢,依本宫看你便等着打入冷宫罢。” “你……” 董贵妃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这个死贱人,动不动便出来刷存在感,她迟早让其消失在这个皇宫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子嗣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董贵妃暗自发誓她定不能被皇上打入冷宫,她若是被打入冷宫了,那她便不能与元祈在一处了,还有那个纪楚含……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元祈定会败给纪楚含的感觉,不管是实力也好还是各方面。 不管了,她董贵妃定要先扳倒这个皇上,然后在将这个纪楚含的绊脚石给踢开才行,董贵妃便向自己寝宫之中走去,边如此地想着,一路上还在想着江词与江玉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江词就是江玉,江玉就是江词之感,也不知是否是自己多想。 不行,此事她定要去细查一番,于是对自己的贴身宫女道:“吩咐下去,替本宫查探一下那个名唤江玉之人。” 宫女心下一惊,“啊?娘娘,你说的可是太子妃,这……” 论辈分的话,这江玉的确也说算是晚辈,但董贵妃毕竟只是贵妃,而太子妃却是日后的皇后,要是论是身份而言,那便是太子妃的妃位高,这……董贵妃冷冷道:“你在此处作甚?如今太子殿下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那这里便是本宫做主。” “这……奴婢这就去。” 董贵妃自己身边的宫女名唤云杉,次日云杉便去听命于董贵妃去查探江玉,只是却不曾想四处皆是纪楚含的人,根本不知该如何进去,现在不仅仅是皇上寝宫之中还是御膳房,几乎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云杉刚一入便被一群侍卫拿着一把剑过来拦住了她,云杉被唬得三魂去了两魂半,“你要去作甚?” 云杉几乎是吓得都要跪下来道:“呃……奴婢,奴婢没,没事,只不过是有些无聊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这样的借口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蠢,但是此时的她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几乎是落荒而逃,纪楚含身边的侍卫就好似他本人一般,冰冰冷冷的,丝毫无温度,一见了让人无比可怕。 此时的江词正在给皇上看病,每日给皇上做一次针灸,如今虽说只是做了一次针灸,皇上的精神倒是好了许多,纪楚含看到皇上那越见红润的气色,眼底却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但却并未让人察觉。 “父皇,如今感觉如何?”纪楚含询问道。 皇上道:“这两日进行针灸了后倒是舒服了一些。” 江词道:“陛下,若是身体好了些,那便到外边走走。” 纪楚含突然一想到了下毒一事,“关于下毒之人儿臣在查,只是查到了一半之后却发现,似乎有人故意将有关于证据给销毁,并且还是了无痕迹的那种,一时之间遇到了瓶颈。” 皇上不由得眉头紧皱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目前儿臣不知,但其中董贵妃的嫌疑最大,几次瞧见董贵妃鬼鬼祟祟,不知要作甚。” 纪楚含道。 皇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人真是越发不省心了,祗儿,你可知朕为何宠幸于她吗?” 江词只是为皇上针灸并无多言,好似她真只是因医病而来一般,纪楚含道:“恕儿臣愚钝,儿臣不知。” “昔日正因她生得与你母后相似,朕便宠幸于她,只是她与你母后实在相差甚远,嗨!”皇上道。 纪楚含也是一愣不知为何皇上突然提起这一事,但他也没问,江词便道:“皇上,怀玉斗胆插上一句。” 皇上道:“但说无妨。” 江词道:“其实世上本无相同的树叶,哪怕只是双胞胎依旧有着他们的不同之处,更何况皇后娘娘已过世多年,虽说董贵妃样貌相似,又如何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皇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虽说赵皇后已过世多年,但时过境迁,他依旧放不下过去,百年后,若是在地下与她重逢,他也会像祗儿那般,只娶一个再不纳妃。 纪楚含抿抿唇,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坦白之时,这些事情若是能遮掩一日便是一日,况且江词今日身体还并非是怀孕最佳时机,也无人能知晓未来将会发生何事。 江词将针灸取了出来,放回了自己的箱子里,就在此时皇上便道:“祗儿,今日怎得没见你与江玉一同前来?” 江词正在收拾的手不由得一顿,纪楚含依旧淡定自如,只道:“哦,其实她的身体也有点小恙,今日便请怀玉过来给她看看,却发现她的身体太弱,需要好好静养。” 皇上眉头紧皱道:“她也怎得病了?” 纪楚含继续道:“是呀,她病得非常离奇,表面上也没什么,但却总有些时不时咳嗽,不似伤风那般。” 江词都快被纪楚含给惊得出汗了,只想快点闪便道:“圣上,殿下,怀玉就先行告退。” 二人也无多言,外面自然有人护送她出去,也不会让人一下看出她便是太子妃。 待到江词离开了以后,皇上便道:“你与江玉得快点有子嗣的好,日后必须要继承皇位的,必须要有子嗣才行。” 纪楚含想了想道:“此事也正是儿臣想要说的,玉儿的身子在短时间内暂不得有身孕,听闻御医所言,还得养上一两年后才能考虑子嗣之事。” 皇上听了此事后十分吃惊便道:“嗨!看来朕唯恐等不到了,如今朕只想早日抱孙子,但听闻你所言,朕看似是抱不到了。” 纪楚含道:“父皇多虑了,再者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怀玉定会为你解毒的方法,兴许会让父皇能够转危为安也说不定。” 皇上笑了笑道:“希望如此罢。” 纪楚含回到太子寝宫外面却反常地并未进去,只是静静地靠在了墙上,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随后便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待皇上再度管理朝政之后,纪楚含便暂时会轻松一些,只是还望日后那些小人切莫再有其它动作的好。 就在此时一抹纤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纪楚含的面前,直接将其抱住,“你就在此处为何不进去?” 待纪楚含看到自己眼前的女子之时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立即将其拥入了怀中,“词儿。” 纪楚含将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今日不知为何江词似乎感觉到纪楚含的心情十分沉重一般的感觉,特别是在纪楚含在聊着她的事情之时,纪楚含几乎都快要圆不来谎一般。 不过最终二人很快便分开,纪楚含对江词道:“词儿,你先回寝宫,本太子先去批阅奏折,待处理完了事情以后,再与你一处如何?”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嗯”字,却是让纪楚含顿时春心荡漾,随后江词回到了寝宫,突然之间心中有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若是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该如何是好? 在皇室家族当中,子嗣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于是心中却是升腾起了一种担忧,不过,江词能够看得出来,皇上亦是性情中人,他的心中依旧有一个女子,那便是赵皇后,突然想起来,纪楚含还当真是像他。 江词在榻上坐着,一直都在发愣,杜鹃便走了过来,瞧见江词如此魂不守舍便道:“为何太子妃今日心事重重?” 江词叹了口气道:“虽说近日受到郎君的宠幸,但今日在皇上一提起本宫之时,倒是让本宫有些诚惶诚恐,本宫却是一点儿都不想让他为本宫为难。” 杜鹃一直不知江词为何如此的忧虑,只是道:“太子妃,奴婢一直不明白,能够得到太子的宠幸,理应是一件幸事,为何却如此的忧虑?” 江词看向了杜鹃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昔日不想与你言说,只是因为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如今殿下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那本宫也无需瞒着你。” “昔日殿下的养父为了报复陛下,因此害得他中了一种慢性毒,后来薛铭宇为其号了脉,其解药便是本宫的血,他服下了本宫的血以后,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倒是本宫的身体却是一年不如一年,每至秋冬之时,便会咳嗽。 薛铭宇不是也行医吗?他说本宫日后很有可能很难有身孕,本宫怕……”江词道。 杜鹃听闻江词此言不由得眉头紧皱,她总算得知江词与纪楚含二人之间的互动如此奇怪了。 杜鹃思考了一阵道:“殿下能接你回宫,那边是代表他并不介意,既然如此,太子妃为何还有所顾虑?” 江词叹道:“嗨!杜鹃啊杜鹃,你到底是了解不深,殿下到底还是太子殿下并非是皇上,若是此事皇上不应,哪怕太子殿下再怎么有本事也还得听从皇上的安排。” 杜鹃这才明白,再加上江词居然还要易容通过瞒天过海的方式瞒过皇上,定是纪楚含的主意,否则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不管如何,你已是太子妃,又奈他何?难不成还得劝殿下休了你不成?” 杜鹃如此之说,其实江词还在意的便是另外一件,每五十年便会倒退一次,那她今生该如何解释她这莫名其妙的来历? 今日午膳吃得并不多,纪楚含看到江词今日饭量如此至少有些不解道:“词儿,你怎得今日饭量如此至少?倒有些不像平时的你。” 第二百八十八章 坦言 江词对纪楚含道:“你还在说臣妾,今日你也不是情绪低落?郎君,你倒是说句实话,方才陛下可否与你谈论子嗣的事情。”?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十分淡然地道:“是,的确说了。”? 江词听闻此事后立即垂下了双眸,“臣妾就知陛下定会谈论此事,若他有朝一日得知臣妾不能生子,也不知他如何想?”? 纪楚含听闻江词此事之后心中有些不悦,“词儿,你突然为何如此说作甚?”? “你情绪低落难道不是因为此事?”江词询问道。? “你在瞎说些甚?本太子并非因为此事情绪低落,切莫瞎想。”纪楚含虽说有些责备江词,但语气之中却又带着宠溺。? “那他后来又是如何询问,你又是如何答?”江词询问道。? 纪楚含的脸上再度扬起了一抹弧线,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其拉入怀中,“父皇只不过是询问了一些子嗣的事情,本太子只不过是回答,如今你这样的身体并不适合有子嗣,还得需要养那么一两年。”? 江词用着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纪楚含,“你这谎话倒是说大了,若是一两年后依然无子嗣,那该如何?如今你尚年轻当然不在乎,时间一久还不嫌弃臣妾?”? 纪楚含拉起了江词那葱白一般的手道:“词儿,本太子记得你可是说有可能无子嗣,但却又没说一定不会有子嗣,若当真你的身体好了,兴许子嗣也有了。? 再者,你就算当真无子嗣又如何?你为本太子付出如此之多,怎不能将废了不成?此事待在合适之日便将其说出来,父皇也并非是通情达理之人。”? 江词突然想到了什么,也的确,纪楚含的脸上再度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如今你的任务便是先将身子养好罢,其余的事情切莫多想。”? 江词将纪楚含拥住久久未曾放开,“楚含。”? 纪楚含看到江词如今这副模样,眼里划过了一丝伤痛,他怎能嫌弃她?倘若他当着嫌弃她,他又何必将其接入皇宫?? 纪楚含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给予她安慰,“好了,你的心结已经解开了,可否再吃一些?”? 纪楚含几乎用着诱哄的语气说着,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江词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冷冰冰的人原来也可以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的。? 一想到了这里,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用膳时也有胃口了,纪楚含看着江词笑道:“你呀,怎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臣妾,臣妾才没哭呢。”? 臣妾这自称原本是有些卑微的,但总让江词的嘴里说出来却总有一些自视甚高之感,但纪楚含却并未觉得不适,只觉得这是她的真性情罢了。? “是,那请问词儿,你方才在笑甚?”纪楚含询问道。? “臣妾倒没,只是平日你都是冷冰冰的,又十分霸道,没曾想你居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江词道。? 昔日“温柔”二字在江词看来,在纪楚含身上那可是皆无的,不知怎得如今也能用上这“二字”。? “那只是面对本太子在意之人,若是旁人,本太子可无空去管理如此之多。”? 纪楚含几乎是分分秒秒皆能恢复成冷酷气息,哪怕只是现在。? 听到此处江词心中一软,他在意之人,话说他真正在意的还当真没有,至少是在江词心中便是如此。? 但当他此时所说的在意之人除了她江词以外,还能有谁?? “词儿,没曾想你居然会琵琶,本太子倒还想听你弹弹琵琶。”纪楚含道。?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嗯,那便弹一曲《春江花月夜》。”?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道:“嗯?春江花月夜?那不是一首诗吗?”? 江词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今的时代如此混乱,但唯独却未有清朝,然而《春江花月夜》的确是一首诗,只是后人又将其配了曲。? 也不知是不是这词与曲配起来唱起来十分古怪,所以便改名为《夕阳箫鼓》还是什么原因,总之此曲的别名不知有多少。? 江词微笑道:“这的确是一首诗,但也配有曲子,只是唱起来却变得……十分古怪,反正臣妾是不喜。”? “哦?那本太子倒还真要好好听听。”纪楚含便道。? 江词微笑道:“那还真是献丑了。”? 纪楚含握住了江词的手道:“词儿在本太子面前不需如此客气。”? 纪楚含如此温情,让江词有一种掉入了蜜罐子里头的感觉,若是换作往昔又如何想得到他们二人之间居然如此和谐呢?? 午膳过后二人来到御花园之中,今日天气方好,不冷亦不热,在亭子下,一对璧人在此处,女子抱着一个琵琶,正在抚琴,这便是中国最有名的《春江花月夜》。? 听上去的确是十分悦耳、动听,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纪楚含也陶醉在此,正在此时,皇上今日的精神头也正足,周围如此多的侍卫把守,也无人敢下毒。? 自己正在御花园后面走动着,却听来了如此美妙的乐曲,让人竟有一种陶醉的感觉,抚琴之人却刚好在吃糖边,构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卷。? 瞧见皇上来了,纪楚含便与江词行礼道:“儿臣、儿媳叩见父皇。”? “起来罢,此曲甚是悦耳,只是此曲名唤什么?”皇上询问道。? 江词道:“回父皇此曲名唤《春江花月夜》,原本配有词的。”? 皇上想了想道:“哦,这就是那《春江花月夜》?那个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那个?”? 江词道:“是。”? 皇上想了想随后便摇了摇头道:“嗯,朕不喜,总觉得似乎不般配一般你们二人继续玩玩,朕到前面去瞧瞧。”? “是,儿臣,儿媳恭送父皇。”? 纪楚含与江词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 皇上见二人如此默契,甚是满意,只是如今他依旧尚未发现任何端倪。? 纪楚含便看向江词道:“本太子倒也猜到了是这诗,只是尚未说出,还以为不是,但却不曾想还真是。”? 江词抱着琵琶起身正要离去,纪楚含便跟着她离开,江词微笑道:“此曲作得甚好,但有时就是太好了反倒与原诗有些不配了。”? 纪楚含听到了此处倒也无异议,只是不曾想江词还当真会抚琴,只是她那性格,怎么都觉得与这些玩意儿似乎不搭边的感觉,不由得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在江词身上不知有多少惊喜,他越发喜欢此女,恨不得将其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离成婚之日越近,反倒是让江词的心中有些惶恐,明日便是他们二人的大婚之日,在前夕江词还又不得入秦王府,在选秀之时她便对那王公公说,她是一名江淮大人的女儿,江淮是乃当朝宰相。? 在纪楚含的安排之下,江词如愿地成了他的义女,因此花轿必须还得抬到江淮府中,并非是秦王府。? 果然这亏心事还当真是不能随便做的,唯恐有心之人拿出来说事,那可不了得。? 纪楚含自己亲自护送江词去往江府,只见江词又是一副便秘的神情,“词儿,你又怎么了?”? 江词咬了咬嘴唇道:“其实臣妾瞒了你一件事情。”? 二人便在外边桥上,这里是他们二人在花前月下之时所私定下的终身,如今江词突然想到了要坦言一切。? 纪楚含早知江词心中有事,只想待她开口,却不曾想她居然会选在此时开口。? “究竟所谓何事?”纪楚含道。? “臣妾原本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臣妾来自好远好远的地方。”? 突然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你可知,在他日你攻打齐崎族之时,被人下了药,随后便来到完颜兆的营长内,在臣妾尚未知晓清楚时,臣妾居然说出了自己身在何方?? 突然有一日臣妾这才想起了自己说了些什么蠢话,姑且是将完颜兆看成了你。”? 纪楚含被江词所言说懵了,“你,你不是秦王府郡主吗?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身份?”? 江词想了想道:“臣妾是属于未来世界,是21世纪的女子,也可以说臣妾是现代人。”? 纪楚含听到了此处不由得全身一僵,“现代?”? 江词道:“你就理解为臣妾其实是属于未来世界的人,突然因为一场意外便来至于这个世界。”? “未来世界?”纪楚含仔细咀嚼着这个词。“你所看到臣妾所会的,皆是大约一千多年以后的事情,如今社会的人当然不知晓,臣妾之所以不敢讲此话说出,是因为臣妾不想被人看成是神经病罢了。”? 江词解释道。? 倘若江词不说后面那句,纪楚含还当真她只是神经病,江词对纪楚含继续说道:“臣妾所做的梦也并非偶然,神女曾经所言,臣妾只有五十年的寿命。? 每隔五十年,便会倒退到原来的位置,只是臣妾的命运,总是如此的悲惨,开始觉得神女是胡扯。? 后来臣妾是几乎每日都做着同样的梦,这让臣妾不得不信此事是真的。”江词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霸道的爱 “直至近日臣妾这才忆起往昔的事情,其实神女所言,是真的,你可知为何突然问起若是臣妾离开了你便如何的问题吗?”江词继续道。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然后看向了江词,突然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便是你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你还想回去是否是这样?” 江词点了点头,纪楚含不由得全身一紧,立即从后面抱住了江词便道:“若是本太子不许你离去,你将会如何?你唯恐是未来世界的女子又如何?本太子不知晓,只想与你在一处一辈子,在本太子有生之年,你休逃出本太子手掌心。” 虽说纪楚含所说出的话,并不怎么好听,但听到了江词的心中暖暖的,不由得眼角一抽,“你好生霸道,若臣妾不下嫁于你,好像罪大恶极一般。” 虽然是如此说着,但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心中甜蜜得紧,j纪楚含立即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道:“词儿,若是你要从本太子身边逃跑,本太子定会将你禁锢起来,不让你逃跑。” 江词将自己窝在了纪楚含的怀里,“你……讨厌!” 明明是十分厌恶的语气,却从她的嘴里吐出来以后,反倒是变了一种味道,纪楚含方才还十分的霸道,但听到江词那软绵绵的语气之时,心中却是一阵柔软,其实如今的她是并不舍得他的是不是?一想到了此处,顿时心中圆满了。 “明日你可是真正的太子妃了,日后若是你的身份被人知晓,已无人能对你作甚了。” 纪楚含将江词松开便道。 一听闻“太子妃”三字,江词的这颗心不由得砰砰直跳,是呀,到时候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坐实了,若定要有人来挑事的话,那分明便是自找事仅此而已,想到了此处,虽说是心中比较圆满,纪楚含也的确承诺过日后,绝不会选妃,但依旧还有人觊觎着纪楚含。 比如那个董贵妃,如今她究竟是与这些皇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唯恐自己都不清楚罢,“你还别说,如今你还未当上皇上,便已不太平,只怨你实在是太招人欢喜,惹得那个董贵妃都要觊觎你的俊颜。” 一提到了董贵妃,纪楚含便危险地眯起了双眸,想到了一事,此人甚是不安分,纪楚含便道:“此人与本太子是何关系,你又不是不知,如此混乱的女子,日后定不会好死罢了,按常理而言,父皇早应该将其打入冷宫,只因父皇依旧无法摆脱不了之前的事情,因此迟迟未定夺。” 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也只不过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楚含,臣妾唯恐不能做好这太子妃……”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唇。 纪楚含道:“词儿,时至今日,若是要旁人成为太子妃,本太子又如何面对自己不喜之人,你如今成为了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皇后便是除了皇上以外,亦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上,到时你便能与本太子在一处一辈子。” 听闻纪楚含此言,江词的心中很是感动,待她回到江府之时,还是有些不习惯,好在江府还当真有一名看上去温柔贤淑的女子,她便是府上真正的千金,生得如此的温婉,让人看去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倒是让江词见了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呃……你便是江家小姐?真是很抱歉,是我霸占了你的家,并且还霸占了你的父亲。” 江月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无妨,你的事情,我已听家父说过了,你只不过是因为别的原因这才让家父通融一下的,既然你认家父为义父的话,你我便是姐妹,其实我正要与你为姐妹,我还当真不知是否合适,唯恐太子妃会嫌弃呢。” 江词微笑道:“这倒也无妨,其实之前的名字,亦唤江词,只是不曾想在皇宫之中,还当真有姓江的大人,因此之前心中甚是惶恐,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罢。” 虽说与江家的人认识不深,但却能够看得出江家大小姐其实是一个非常容易相处之人,顿时二人聊得非常的愉快。 江家的丫鬟便特意为江词腾出了一个房间给江词,于是江词便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搬了进去,只是却就在此时,大白天的就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裂缝,只见一名女子从这缝隙当中就好似就像扒开帘子一般地将墙扒开之后便走了进来,倒是让江词被唬了一跳。 江词看到了刚刚走进来的女子,一眼便认了出来,只因此女全身上下以一种21世纪的装扮,实在是……太过于惊悚,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任雪,你……你怎么也来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她记得自己并非如此这般穿越过来的,怎得到了任雪这里,怎么感觉就像是穿梭自如的感觉?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任雪都以为自己幻听了,立即猛地抬起头,死死地掐着自己,发现并不是梦,“嗯?江词?还真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雪原本是江词在21世纪之时的闺蜜,只是自己的闺蜜不知为何却深入了深度昏迷,只是不曾想任雪原本将江词送去了她父母那边,她准备去博物馆看一看,却瞧见了一条白色缝隙,原本想摸摸,却好似这里能够钻过去,她只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里,却不曾想,这里居然可以从现代到古代能够任意穿梭。 “我……我不是昏睡过去了吗?待我一醒却发现到了那纪府,成为了纪府的一个仆人,并且还……男扮女装……” 一说到了此处,却不知有多少事情可以说的,唯恐说上三天三夜都不止,只是任雪听闻此事以后,简直就好似在播放科幻电影一般的感觉,实在是……太玄幻了,任雪的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啊?那你岂不是太子妃吗?” 江词点了点头道:“是。” 任雪真的是为了自己的闺蜜简直就是又惊又喜,开始觉得为何她一穿进来怎得会是男仆呢,可是这又是男仆,又是丫鬟,又是郡主又是太子妃的,这日子过得可当真是精彩极了,只是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之中的人,难道…… “哎,江词,你该不会当真就留在此处当你的太子妃罢,不肯回去了?” 任雪在说此话之时有着一种探究的感觉,江词抿抿唇道:“我……” 若是才刚来几日的话,江词定是毫不犹豫地说,她绝对会回去,但如今,一想起了纪楚含之前所说的话,江词突然又有些不舍,抿抿唇,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其实她都不想离开。 任雪这才发觉自己还未将自己如何穿越过来的事情说出来,“你可知我是会如何穿越过来的?” 江词便摇了摇头道:“我已将你送去了你的爸妈那边儿去了,随后便想去博物馆那边看看,你可知晓,我看见了什么?方才看到了墙上有一条缝,摸一下这才感觉这里面应该可以装什么,结果我只是用手插入了进去,却发现能够容得下一个人,于是我便穿越了过来。 如今突然想到了一事,那便是此处居然还能从古代到现代居然能够穿越自如,若是有朝一日,你亦可以尝试一下,日后也就不必纠结了,对了,关于你的事情,他可否知晓?” 江词嘟着嘴道:“他也是方才知晓,明,明日便是我与他大婚之日,唯恐他嫌弃于我,因此这才将此事说明。” 任雪顿时来了精神道:“什么?你明日大婚?你怎得在古代怎么过得如此之好?倒是让我好生嫉妒,到时候你亦给我一封请柬,好歹让我也去凑凑热闹也行。” 江词从上到下在任雪身上打量了一番,“你若是明日以这副妆容去参加我的婚礼,那些人还不就像看猩猩一般地看着你,待我写一封信函给楚含为你送上一些衣物过来,嗯……还有请柬。” “谢了哈。” 说罢任雪便当真穿越了过去,江词抿抿唇,随后便将自己的行礼好生收好,然后想了想关于任雪的着装问题,到了这个世界,她可不得穿着一身现代装过来啊,若是被人瞧见,还不知让人该说些什么,若是去向江家大小姐借,那是万万借不得的,毕竟是她欠了她太多的人情,若是再去借,总是有些不太妥。 于是江词便写上了一封信笺,然后给自己身边的丫鬟,“此信笺务必亲自送到太子殿下手中,或者将此信笺送到一个名叫杜鹃的手中便好。” 丫鬟便应了下来。 在皇宫之中,纪楚含正在大殿内,一想起明日便能光明正大地迎娶江词,心中甚是愉快,就在此时一名侍卫便走了进来道:“殿下,方才由江府那边的丫鬟送来了一封信笺,并且扬言务必亲手送到殿下手中。”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他与江家大小姐可并不怎么熟,因此写信之人定是江词无疑,于是便道:“那便让她进来罢。” 第二百九十章 穿梭自如 侍卫应了一声道:“喏。” 就在此时江府的丫鬟便走了过来,立即行礼道:“奴婢叩见太子殿下。” “起来罢,方才听闻你有一封信笺要交给本太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信笺?”纪楚含询问道。 “是太子妃的信笺,太子妃说了,定要奴婢亲自交在你手中即可。”丫鬟便将信笺呈上来便道。 待纪楚含看到了此信笺以后,眼底皆是笑意,纵然是有人与纪楚含相识了多年,却依旧从未瞧见过纪楚含如此地笑过,待他打开了信笺,只见信笺上写道:“为臣妾送上几件衣物。” 送衣物?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大婚之日皆是穿喜袍,为何要用上别的衣物?这反倒是让纪楚含有些不懂,但若是江词当真要离开的话,那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连声招呼都不用打直接溜了去,虽然心中有着颇多疑问,但纪楚含倒依旧照办。 “来人!” 一名侍卫便走了进来道:“殿下。” “就让杜鹃送去一些平日里穿的衣物过去罢。”纪楚含道。 侍卫便道:“喏。” 杜鹃听闻此事几乎是丝毫都不敢有所怠慢,便立即送去了一些衣物,杜鹃一时不明,不是只不过是在江府一夜的时间,为何要准备衣物作甚?杜鹃便去向了江府,江大小姐却见到一名陌生女子便询问道:“请问你是……” “哦,请问你是江大小姐罢?”杜鹃询问道。 “是,请问你是……”江月荷道。 杜鹃道:“听闻我们太子妃要一些平日里生活用的衣物,因此奴婢便松了进来。” 江月荷也无多言,便将其放了进去,只是心中却有着些许的疑问,不是要下嫁给太子殿下吗?为何却带上些衣物作甚?虽说心中有些疑问,但瞧见杜鹃带过来的衣物也并非太多,所以也就没有将此事记在心上。 直至晚上,任雪便再度穿越了过来,江词抿抿唇,随后便转身将今日白天纪楚含送的衣物便拿了出来,然后塞给了任雪道:“这便是你今日需要用的东西,还有这里有一封喜帖,就这些。” 当任雪看到了这些以后,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明日几点开始?” “辰时。”江词道。 任雪对那些什么辰时,午时傻傻地分不清,只是拿住自己的手机出来看一下时间,江词抚额道:“你就切莫别再看手机了,如今已是夜晚了,你如今在现代恐怕还是中午罢。” 任雪:“……” 任雪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江词所言的的确是,手机上明显显示的便是中午的十二点一十,任雪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向了江词道:“你,你怎得每次一昏睡便昏睡五十天?我都快要急死了!” 江词也是觉得心塞,突然想起了一个国师,如今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寻到国师,若是能够回去倒也好,只是她该如何回去?如今的那条缝仿佛是开了个天窗一般,如此的穿梭自如,若是能将纪楚含带回现代那便是好的。 否则又要挨到五十年以后再说了,“好了,如今这边夜色已深,明日我也得当新娘呢,你可千万记得,定要穿好这身衣服。” “嗯。”任雪道。 今日便是纪楚含与江词的大婚之日,纪楚含几乎是已等待许久,在前一晚都睡得不怎么踏实,唯恐她又逃跑了,一想到了此女又要逃跑,心情那便是十分糟糕,只因是自己送去了一些衣服罢了,心中总有些不踏实之感。 江词正在梳妆,丫鬟微笑道:“太子妃如此梳妆甚美,若是殿下瞧了定会喜欢得紧。” 江词今日是第二次穿上嫁衣,只是今日的心情却是与以往的不一样,此时的她的心情是无比愉快的,也并没有上次与薛铭宇成亲之时的那般紧张以及害怕,反倒是让她有一种踏实之感。 只是那个任雪,这人还当真是不简单,居然当着丫鬟的面,就这么扒开墙上的那条缝直接走了过来,结果把那为江词梳妆打扮的丫鬟给唬了好一跳,只因觉得她这般的穿着甚是奇怪。 “你,你究竟是何人?怎……怎么?”丫鬟用着自己的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丝毫都不知为何这位女子怎么从这样的地方出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江词自然知晓丫鬟是在说什么,唯恐当真将人给吓坏了便道:“你先下去罢。” 丫鬟便行礼离开,江词抿抿唇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你怎得动不动从那地方出来,你可知方才将人给唬坏了。” 任雪一脸无辜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这古装的衣服实在是太难穿了,你可要帮帮我。” 江词觉得醉了,不过也是,这样的衣服好似真的非常的不适合这现代人穿,穿起来甚是麻烦,任雪只得换上了这个时代的服装,然后看了看她的头发,江词顿时觉得自己头疼,若是长发倒还好,可是如今她却是一头短发,该如何处理呀?并且还是一头长不长,短不短的头发。 “我当真是服了你,我早就说过你最适合六长直发,你却偏要剪成了一个蘑菇头,如今这头发该如何整,实在是一个难题。” 江词想了想便道:“得了,你便自行去戴个斗篷罢,这样就无人能够看得到你了。” 任雪撅着个嘴,这些原本在21世纪并没有特别反应的发型,如今到了古代,却也跟着成了一种禁忌,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任雪虽说极不情愿戴着个斗篷去外处示人,但唯恐让路人瞧见了实在太奇怪,也只好遵循江词的吩咐,毕竟谁让她是太子妃,以后的皇后呢? 就在此时外边便有人来呼喊,“太子殿下归来了,太子殿下归来了!” 丫鬟立即走了进来,就瞧见方才那个奇怪的女子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却总觉得这位女子甚是奇怪,不由得眉头紧皱,江词微笑道:“方才我得替我的这位朋友向你赔一个不是,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听闻江词所言,倒是心中也算是安了,“太子妃,殿下已在外面等急了,让你速速整理好。” 江词撇撇嘴道:“看这此人倒是急得,生怕本宫跑了一般。” 说罢便盖起了红盖头便离开,陪江词而来的便是任雪,任雪也无多言,只不过是跟在江词后面,纪楚含最怕的便是江词临阵逃脱,不肯下嫁于他,毕竟此女向来都是如此的叛逆,再加上昨日还说要一些衣服。 只是当任雪出来之时,纪楚含甚是紧张,倒是任雪便给了纪楚含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抱歉,是民女,你的太子妃就在里头呢,太子妃的事情,想必殿下已经知晓,只是在我们那边的习俗,可并非如此让新郎与新娘见面。” 在21世纪那边,伴娘为难新郎那是常有之事,只是换成到了古代,这样的感觉让那些过来的侍卫实在是觉得此女太过放肆,“放肆,你难不成还想要阻止殿下迎娶太子妃不成?” 纪楚含原本心中也有些不悦,但一想到了她们那边的习俗?突然想起了江词所在的未来世界,他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阻止住了那些侍卫进来抓人的冲动,“谅她也不敢阻止本太子娶玉儿,先看看再说。”于是便道:“那你想要让本太子如何做才能见到太子妃?” 任雪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便道:“殿下请看。” 任雪只不过是拍一下手掌,便出来了许多遮着红盖头的女子,别说陪着纪楚含来迎娶江词之人傻眼了,就连纪楚含本人自己都傻眼了,个个身高都差不多,穿着的都是喜袍,更重要的便是,个个遮着红盖头。 任雪便道:“在这群新娘之中,你若能准确将我们的太子妃寻到,便让其下嫁于你。” 纪楚含心里在想着,只有江词鬼点子如此之多,莫不是这主意定是江词自己出的罢,若当真只是看着表面,还当真猜测不出来,于是便想了想道:“来人!去皇宫内取一把琵琶过来。” 就在此时江月荷便走了出来,“殿下也无需定要回宫去取琵琶,民女府中就有一把琵琶,青荷,你将其取来罢。” 青荷便道:“是。” 在江月荷从屋内出来以后,纪楚含的心里便已经有数了,丫鬟们几乎都是因为长做粗活因此定是手上有茧,而江词经常是鼓捣药材的,自然手上有着许多药的芳香,有时哪怕是从老远的地方皆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于是纪楚含便命令道:“尔等将手伸出来,让本太子瞧瞧。” 众新娘便当真将手伸了出来,就看到有不少茧,待他走到一名女子跟前时却停住了,不仅如此,这女子的身上还带着药的味道,若不是长期服药,便是终日与医药为伴然而在别的新娘子面前,却并没有那种味道。 纪楚含几乎是二话不说,便将其抱住,“词儿,你当真以为没有琵琶,本太子就找寻不到你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太子殿下大婚之日 江词的心突然一紧,立即掀开了红盖头,“你怎得知晓是臣妾?” “你身上的药味儿却出卖了你,并且你的手上也无任何茧子,不是你又是何人?”纪楚含道。 纪楚含很快松开了便对任雪道:“本太子已经找寻到了新娘,如今也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任雪笑了笑道:“方才亦只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还望殿下见谅,我是她在那个世界当中的闺蜜,好友,只是突然有朝一日,看到了一条缝隙,结果便穿梭了过来,不好意思,在我们那个世界的人,通常都是亦这么样的方式捉弄一下新郎罢了,不算太过分,但也让别人爽了,图个开心罢了。” 纪楚含看了看江词道:“这并非是你出的主意?” 江词道:“当然并非臣妾主意,只是此人定要闹闹,臣妾也阻止不了,就当是开个玩笑罢了。” 方才这么一闹,有这么一瞬间,纪楚含以为自己找寻不到江词了,可却不曾想江词也混入这些新娘之中,看到已经离开的花轿,倒是青荷抱着个琵琶,不知是该收回去,还是该放下了,没曾想纪楚含居然是如此之快将其认出来。 江月荷笑道:“方才已经结束了,你只管将这琵琶放回原来的地方即可。” 青荷只得听从江月荷的安排。 一路上除了纪楚含骑在马上,江词便乘坐在轿子之上,任雪便也跟在旁边,纪楚含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闺蜜,心中充满了疑惑道:“你不是应该回去吗?怎得还得继续前来?” 任雪微笑道:“在我们那边,像我这般的角色便是伴娘,伴娘当然是应当陪同新娘子的。” “嗯?伴娘?” 纪楚含十分的疑惑,没曾想过江词那边的习俗还真是复杂,其实任雪最多的便是,因为好奇,想要看看皇宫长什么样儿,就连江词都觉得自己的这个闺蜜还真心的无语,这人难道就不知省省心吗?不过这样子戏弄着这个什么都不知的纪楚含,突然有一种很憋笑的感觉。 纪楚含自从知晓江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以后,就觉得遇到的奇怪又有趣的事情不知多少,在纪楚含面前其实掩饰得极好,只是这个任雪一副恨不得自家的好闺蜜成为太子妃的感觉,实在是不得再高调,这亦是江词所担心的问题。 所谓人一旦变得无比高调,是非也就变得多了,回到了皇宫之中,纪楚含便将江词迎入了大殿内,任雪依旧是一种正在看戏一般的神情看着那一对正在拜堂的璧人。 今日不仅仅是纪楚含最重要的日子,更是江词最重要的日子,江词的脸上的笑容尽显,今日她依旧戴着一张面具,她也当真是庆幸,好在自己戴上一张面具,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她便是江词,那可不了得,在许多人眼中,她江词与江玉是不一样的。 一对新人十分幸福又美满,倒是让元祈心中不爽了起来,乌兰格格扯了扯元祈的衣袖道:“如今是你皇兄的成婚之日,你不高兴倒也罢了,如今却是一副好似欠了你银两的神情,这又是作甚?你别以为臣妾不知,那人定是词儿罢。” 元祈眉头紧蹙看着自己眼前的乌兰格格,他好歹与乌兰格格生活了一两年了,只是不曾想直到今日,他元祈实在是看不通透自己眼前的女子,于是立即拉着乌兰格格便走了出来。 唯恐被人瞧见,“你怎得知晓?” 说此话之时,声音十分小,小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乌兰格格冷冷瞥了一眼道:“你的脸上不是正写着?每次一瞧见词儿之时,你的脸色居然会是如此这般,只可惜人家最喜的偏偏是殿下。” 元祈一时被乌兰王妃说得无言,只是乌兰王妃一直都没有将董贵妃所怀的是他的子嗣事情说出来,既然现在不知的话,她还倒希望以后他也不知晓极好。 待他们再度回去之时,纪楚含与江词已入了洞房,这一夜便是洞房花烛夜,纪楚含几乎是怀着忐忑之心将江词的红盖头给掀开,便瞧见江词那笑脸如花的脸,江词将自己脸上所戴的面具给取了下来,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二人四目相对,当纪楚含看到江词的面容之时,心中却有着一丝的安稳。 脸上也是扬起了一抹笑容,他最终还是娶了她,日后她便是他的妻,更是他的太子妃,一想到此事,纪楚含心中欢喜得紧,极其温柔的将自己的唇落在了江词的唇上。 而在另一方面,董贵妃正在探查关于那个太子妃的事情,如今都拜了堂,并且还入了洞房,那她岂不是再无翻盘的机会了?一想到了此处,董贵妃的心中怨愤难平。 “怎得还不来?当真是急死人了!” 此时的董贵妃好似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地转来转去,她原本是打算将其给害死,只是却总是失利,直至现在才有侍卫来报,“娘娘。” 董贵妃气愤道:“本宫要你们去探查那江玉的事情,你们究竟去往喝出去了?如今他们已入了洞房,你们居然现在来报?” 侍卫立即求饶道:“贵妃娘娘,微臣,微臣也是迫于无奈,殿下已经将所有的信息都封锁了起来,只要是贵妃娘娘派去的人,通通都扣了下来,都不准去探查,直至前两日这才将人放走,如今查出来的结果便是,江玉与郡主的确是先前认识过,郡主迫于情面,并将殿下让给了江玉,兴许是惹恼了殿下,因此殿下便将江玉接进皇宫,宠幸于她。” 这便是纪楚含所制造出来的故事,仿佛真的一般,就连董贵妃都信了,冷哼道:“不管是那个江词好,还是那江玉好,都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在说此话之时,恨不得直接要将江词捏碎一般,牙根都要断掉了,如今这名侍卫都有些懵了,不知董贵妃究竟是打算乖乖地坐好她这贵妃的位子,还是想要成为太子妃,或者是想要成为四王妃?这个女子还真当是水性杨花。 天色亮后,正式成为太子妃的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纪楚含便端来了一些早餐过来,“这些是本太子从御膳房那边取来的,你若是还不起,唯恐错过了去向父皇请安了。” 江词故意生气道:“哦,你原来你也知今日要向父皇请安,你可知昨夜折腾到臣妾几时?如今想起身如同散架了一般,臣妾该如何能动?” 待她起来后,就感觉身体里的骨头几乎是错位了一般,全部都咯吱咯吱响,一想起昨夜的激情,不由得老脸一红,江词下了榻后,她正在琢磨着是否戴上面具,这种撒谎的感觉真是很不好,必须得千万个理由才能去圆了这个谎。 于是江词只得一脸苦逼地戴上了一张面具,“殿下,臣妾该不会永远都戴着这张面具罢。” 纪楚含将江词拥入怀中,用着诱哄的语气道:“怎得让你永远戴着这张面具?若是本太子有朝一日登基了,你便是皇后,到时候,你就无需戴这面具了。” 其实江词对于这皇后什么的,真的不怎么爱好,也不知纪楚含的承诺是否当真兑现,若是有朝一日他乏了,并且待她人老珠黄之时,膝下又无子嗣,那他是否还记得往昔的承诺? “哦,还要待你登基?那么长的时日,”江词叹了一口气道:“臣妾本并不害怕时日过长,只是长期这样哄骗父皇,到底也不是什么办法,总觉得一次撒谎,似乎要用许多的谎话来圆谎,仿佛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了最后,唯恐会连累到你。”江词道。 “本太子倒是不害怕被你连累,兴许无需多日,你便可以不需要戴上这面具,或许无需待百年后。”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哦,对了,我的那个朋友,现在在何处?” 纪楚含道:“放心罢,本太子已差人将其送回去了。” 说完了此话以后,纪楚含却是眉头紧蹙,让他不经意地想起了一事,今早纪楚含在御花园后面练剑,便听闻侍卫一句十分奇怪的话语,“那名女子已将其送入府中,只是方才有一小厮亲眼瞧见那名女子进入了太子妃之前所住的房间内,往墙上钻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纪楚含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眼里净是惊讶的神情,只是此时的江词正在用膳,并未瞧见那纪楚含那奇怪的表情,倒是纪楚含便询问道:“你那朋友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按照她所言,她也该并非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江词这才停住了手里的动作道:“是,只是前日她突然之间扒开了墙上的那条缝钻了进来便到了这个世界,臣妾知晓之时也是甚是惊讶,”然后看向了纪楚含道:“殿下,你若是想去看看,臣妾便带着你去又如何?” 江词突然之间想起了国师的事情,“对了,殿下,关于国师的事情可否有进展?” 第二百九十二章 真相大白 纪楚含眉头紧蹙道:“听闻父皇所言,的确有一个国师,此国师甚是神奇,还会一些本事,能让云变成飞鸟,并且知晓过往以及未来,只是这个人通常神秘莫测,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答,最终也不再理他,于是他这个国师也只不过是一个虚衔罢了。”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道:“那你父皇又是如何让其成为国师?实在是怪哉。” 纪楚含呈现思考状道:“此事据说还是在父皇刚刚登基之时,只因一场缘分便遇上一名在化缘的僧侣,原本他不理他的,哪知此人居然却是一下子道破了他心中所想,于是便从这里便与父皇结缘,随后便将其领进皇宫之中,让其成为国师。 只是此人却是自从当上了国师以后,要许久才开口说上一句话,最后就连父皇也不愿再去理会他,只是不曾想,你居然会遇上这个奇怪的人,这倒也是奇了。”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说来也是神奇,自从上次见了国师了以后,便再也没有瞧见国师的身影,虽然他依旧保留国师的身份,但如今也只不过是在皇宫之中可有可无之人罢了。 现在该是去向皇上请安之时了,若再有拖延的话,唯恐是对皇上的不敬,于是说罢,便与纪楚含先后向皇上寝宫之中走去,只是在其中,董贵妃正跟随在了他们二人身后,不知为何如今戒严得更是严格,眼看着皇上生龙活虎地在大殿内,批阅奏折,朝政又再度回到了皇上的手里,一想到了此处,董贵妃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眼里全是怨气。 江词与纪楚含便来到了大殿内,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儿臣、儿媳参见父皇。” 皇上便看了看这二人,心中甚是满意,“起来罢。” 江词与纪楚含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谢父皇。” 江词微笑道:“听闻父皇身体向来都不怎么舒适,如今看来父皇的身体倒是好了许多。”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是呀,这倒还当真应该感谢怀玉,对了,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怀玉?” 江词装作一副不识的模样便道:“怀玉是何人?” 纪楚含便道:“怀玉便是江词,”然后对皇上道:“之前怀玉一直都唤江词,其实她们曾经认识过,并且关系甚好……” 随后便是一个欲言又止的状态,江词瞥了一眼纪楚含,这么一副便秘的模样这又是作甚?不过他的演技还真是好,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好似当真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江词见了都要几乎拍手称好了。 皇上瞧见纪楚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也没有再询问他们,毕竟这些皆是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他也无需过问,“既然已经成婚了,那便也该收收心了,也不要再惦记着怀玉了。” “是。” 最终二人便十指相扣离开了皇上的寝宫,江词立即转身,用着自己的手指便指着纪楚含道:“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臣妾?” 这语气倒是一点儿都不太像是太子妃与太子殿下之间对白了,纪楚含看向了四周便道:“你若不想让人瞧出你是谁,便随本太子回宫再慢慢谈罢。” 江词这才想起了什么,四周瞧瞧,见四下无人,这下心里倒是更踏实了一些,于是便放下了自己的手指随纪楚含便去向了太子寝宫,江词这才询问道:“你是否当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臣妾?” 纪楚含只是叹了口气看向了坐在榻上的江词,“昨日可是最关键的时刻,本太子可不希望让谁查到你的事情,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那便是白忙活了,你可不知那董贵妃正在探查你,若是知晓当今太子妃就是江词,她定会将此事告诉给了父皇,你我之间的亲事不是就搞砸了?” 江词听闻纪楚含如此一说倒是挺有道理,但……“那你是如何让其相信的?董贵妃每日在皇宫之中无事可做,好似皇宫之中的男子定是她的不可,这种感觉,让臣妾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纪楚含脸上十分平静,无任何的波澜,说话之时仿佛在喝水一般,便道:“本太子就说江玉与江词在之前相识过,后来江词知晓江玉的心思,便将本太子让给江玉,本太子一气之下便离开江词了,就这样。” 听闻此事以后,江词的头顶上倒是流下了三条黑线,这样也太有违和感了,“呃……尊敬的太子殿下,你若是不去写小说太浪费人才了,如此狗血的剧情,你也能想得到。” “啊?什么,什么?”纪楚含被江词说得那是一脸的懵逼,完全不知所云。 江词知晓纪楚含听不懂,于是便露出了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向了纪楚含道:“无事,只是觉得你想象力太过于丰富罢了。”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道:“你就究竟是何处来的怪胎?本太子都不知你满脑子里究竟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江词笑道:“你当然不知臣妾脑子里想着什么了,得,一会儿臣妾还得换成士女服装去为父皇看病,总觉得臣妾都快失去自我了,还定要易容方可出去,甚是麻烦。” 江词边说着边为自己梳妆了一阵,随后便取下面具,纪楚含微笑道:“外面皆是本太子的人谅也无人对你怎么样。” 随后江词便从太子寝宫之中出来,她虽不知纪楚含怎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几乎无人知晓的,但也替她提供的方便,但尽管如此严密还是被人破了天机。 就在此时突然一名侍女便走了过来,“太子妃,你究竟要往何处?” 江词听闻如此这般阴恻恻的声音,全身不由得一僵,这才抬头看向四周,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纪楚含身边的人,话说那些人不知在何时突然之间不见了,这倒是让江词心中不由得发慌。 江词十分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便道,“你究竟是说了什么话?本郡主怎能跟如此伟大的玉儿姐姐比啊?” 此侍女江词是见过的,她是专程侍奉皇上的只是不知是谁,只是她易容的手段就连皇上都看不出,她又是如何才能看得出? “哼!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吗?如今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江玉便是江词,在这个世界根本无一个名唤江玉之人。”侍女十分冷酷道。 整个皇宫?那岂不是代表就连皇上也都知晓了?她当然自知此事定会让人知晓,但却从未想过这事情居然如此之快。 江词边随那侍女向皇上寝宫那边走,边心中暗自腹诽,总觉得自己有一种今日死定了的感觉,一名侍卫将这些看在眼里,自觉大事不妙,于是便速速太子寝宫。 今日纪楚含并未跟随你江词过去,因此不知闹出多少事情,就在这时一名侍卫便来道:“殿下,不好,太子妃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现在太子妃已经随皇上那边侍女走了。” 纪楚含突然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此事都是因他而起,他只想着如何将江词留在自己的身边,却并未想过日后该如何应对皇上,但他心中现在已有谱了,如今无论如何都不得让其陷入险境,她已为他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但他却并不知情。 于是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去往皇上寝宫那边去,唯恐不知会发生何事。 正如纪楚含所想,皇上黑着一张脸便看向了跪在他面前的江词,“怀玉,你可知罪?” “怀玉知罪。”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 “答得倒是挺爽快,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皇上道。 江词闭上了自己的双眸道:“欺君之罪。” 纪楚含便立即跑了过来便跪在了皇上面前:“父皇,这不关词儿的事情,这一切皆是儿臣的错。” “你,你这个逆子!也难怪你为何变心如此之快,敢情你的心一直系在丫头身上,你可知你做了何事?在名义上,你们可是兄妹。”皇上气愤道。 “父皇,恕儿臣不孝,儿臣心中只有词儿一人,已容不下其余女子。”纪楚含道。 “但你可知她已下嫁于薛铭宇,一女不可侍二夫,你看她做了什么?”皇上气愤道,“将此女给朕杖责四十!” 江词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纪楚含的眼里甚是惶恐,却只得看着江词被侍卫给拉了出去,“父皇,她并未做过这些事情,还记得当时词儿与薛铭宇大婚之日,词儿中途悔婚了,并未下嫁于他。 当时,当时她病重,是儿臣想去见见她,这才知晓一个秘密,是儿臣欠了她一条命还记得昔日纪云飞之时,在儿臣的膳食之中下了药,拖了许久,原本儿臣并不知,待儿臣醒来才知毒已解,只是当时儿臣以为是薛铭宇,所以此话便没有再谈。 就在词儿大婚之日,儿臣听秦王爷所言,是词儿为了救儿臣这才病重,一年比一年弱,前几日御医给她诊断说,要待一二年后才能拥有子嗣。”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今生非词儿不娶 “儿臣听闻词儿心中有儿臣,儿臣再也难耐心中情愫,便将其带回寝宫之中宠幸于她,如今儿臣早已与之有夫妻之实,今生非词儿不娶!”纪楚含道,语气之中透露出了伤感,表情十分痛苦。 四十大板毕,江词便被侍卫拖了过来,倒在地上,纪楚含心中一紧,便立即起身追了过去,将其拉入怀中,“词儿,词儿……都是本太子的错,都是本太子的错。” 江词全身瘫软无力,只得靠在了纪楚含的怀中,口里吐出了鲜血,纪楚含的心中十分痛苦,“本太子这就带你离开此处,本太子这就带你离开此处,词儿,你可要顶住。”语气带着焦急。 皇上眼睁睁地看着纪楚含带着江词离开,眼里全是痛楚,他怎么知晓原来在他们二人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也难怪让纪楚含对此女念念不忘,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也无他话。 江词在还未被纪楚含给带走之时便已经彻底呈现出了一种昏迷的状态,直至太子寝宫,便是一路狂喊道:“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宫女瞧见纪楚含如此焦急,又看着纪楚含将江词打横抱起,将其安放在榻边,定是遇到了十分严重的事情,于是便二话不说便去找寻御医,平日里根本无需用到御医,只因她自己便是医女,如今她昏迷不醒,又如何为自己治疗? 御医便赶了过来为其号脉,纪楚含甚是担忧,便询问道:“她现在究竟如何?” 待御医看清来人之时这才知晓是何人,难怪今日皇宫气氛如此奇怪,难怪怀玉郡主便是太子妃,如今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究竟是称呼太子妃的好,还是称郡主的好,最终还是:“太子妃的性命倒是无大碍,只是原本略微好转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御医不由得眉头紧蹙道,随后便拿出了一瓶金疮药,“此物是金疮药,外用即可,随后还有内服药,老臣这就为太子妃写一张方子。” 听闻江词的病情加重,纪楚含的心一紧,既然哭了起来,“词儿,词儿……” 只可惜的便是纪楚含如此痛苦的神情,江词却看不见,更听不到纪楚含的呼唤,于是便一整日纪楚含都不在状态,忽然纪楚含便想起了一事,听闻只要江词一死,时光便将会倒退五十年,一想到了此处,于是便道:“来人!” 听到纪楚含的命令,一名侍卫便走了进来,“殿下。” 纪楚含道:“本太子现在就想见见那国师,定要给本太子查明,此人究竟在何处,让其快快现身。” 侍卫心中虽说有些疑虑但依旧说:“喏。” 既然那国师能有如此的能耐,甚至与那神女有的那么一拼,若是此人当真能有如此能耐的话,为何不再度用他? 齐崎族之所以战败只是因为那个神女却无暇顾及那齐崎族,如今她便四处躲藏,只因她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厉害的人,那便是一个看上去极其普通,甚至衣着有些褴褛的僧侣,但此人其貌不扬,第一次遇见之时,她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并且他便就是神女的克星。 只是此女却是躲得过初一,但躲不过十五,不管神女去向何处,那人既然皆能轻而易举地找寻到,偏偏此人却是笑得丝毫都无城府,如今一前一后便赶到了山上,四周皆是绿绿葱葱,若是无人追赶的话,倒是一个非常游玩的地方。 神女见了十分愤怒,“你为何总追着我作甚?你究竟是何人?” 神女最害怕的便是他手中那法器,看起来好似一个不起眼的饭砵,不知怎的,待他将此饭砵一旦举起,便好似要其收走了一般,她本是神女,居然将其当成妖精一般的收,想想都实在是气愤。 国师笑道:“你当然不知,你既然是蒙古族那边的国师,我便自然是大都的国师了。” 神女冷哼道:“你还说自己是国师,依我看你便是一个妖僧。” 此神女诡异得狠,能上天遁地,还当真不愧是神女,但神女会的,国师自然也会,神女说便后还当真直接弯腰便消失,至于在何处却不知晓,所谓穷寇莫追,此神女当真是狡猾得狠,日后定要做长久战。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立即赶了过来,“国师,可总算寻到你了,殿下叫你回去。” 尽管如此,国师的笑意依旧不减,似乎他早已知晓一般,他来到大都的目的本来就是待江词过来的,同时也过来解决她总是活到五十岁的问题,待国师进入皇宫来到太子寝宫之时,侍卫便道:“国师已带到。” 纪楚含正在榻上将江词拥入怀中,听闻国师到来了,立即从榻上下来,便看到一个年龄大约四五十岁的老者,“老臣叩见太子殿下。” “快起来罢。”纪楚含道。 近几日一直都陪在江词身边,唯恐她出现什么意外,在见到国师之时,纪楚含好似看到救星一般,“借一步说话罢。” 国师并无意见,于是二人便出去谈话,纪楚含询问国师道:“听闻词儿一死,时光便会立即倒退五十年,可否是真实?” 国师微笑道:“此事当然属实。” “可否有什么解决的方法?”纪楚含语气之中有着隐隐的担忧,他本不信什么国师之言,但一想到了江词的处境,就算让他上刀山下油锅都能愿意。 “在五十年之前,必须回到该回去的地方,这只不过是其一,还有一种便是将神女给收回来,将其的灵魂安在她的身上即可。”国师思索道。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神女的灵魂?” “你应知晓此女原本并非什么国师,只不过是蒙古国那边的一名女将罢了,再者她生得与江词如此像,之前你就觉得她们二人很像罢。”国师道。 “的确。”纪楚含承认道。 在纪楚含心中神女便是神女,江词便是江词,他从未想过二人就是同一人,但听闻国师所言,好似神女便是江词,江词便是神女,国师当然知晓纪楚含心中的困惑,“其实她们二人的名字都是一样,都名唤江词,只是这个神女江词却是一个万恶之灵,也便是江词的另一半灵魂,若是能够合在一起,便能够得到她整个整体。” 纪楚含有些不明道:“既然她们二人都是一人,为何神女居然……” 国师道:“她已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于你,她本来就并非是这个世界上的人罢了,是我为江府江词所住的房间内,留下了一条缝,因此她的好友便能穿梭自如。” 纪楚含的心下一紧道:“若是收走了神女,那词儿是否就算不要回去也能存活?” 国师想了想道:“可以,如今,两者之间可以穿梭自如,只是要记得若是到了现代之时,要快点归来,一旦这边到了子时,那房间上的缝隙便渐渐合拢,你们便会分开,到那时你们最终还是不得在一处。” 听上去倒是十分恐怖,纪楚含的心下更是一紧,虽然有些好奇,但他还是不希望与其分开,既然有办法,那他定要设法将其收走,咬了咬唇便道:“该如何将那神女给收回来?” 国师道:“其实齐崎族首领齐崎也不过是因为神女在他身边罢了,你倒是他当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让齐崎族能有今日,一旦神女没法管这些破事,齐崎族也便是快玩完的节奏。 若是想要收了那个神女,其实这是一件难事,此神女能上天遁地,平凡之人根本无法收服,还有那个三王爷……” 纪楚含早就知晓那个元哲并非是省油的灯,于是不由得眉头紧皱,“此人已多年不受宠,平日里笑得倒是如沐春风,但本太子却特难读懂此人,此人藏得颇深。” 国师笑道:“说明你并不傻,此人是魔教教主,后来成了魔族之中的首领,而你的前世却是仙王,早在商纣年间,你便在九重天上被玉帝封为王,只是却不曾想,魔族首领就与天庭过不去,想要霸占着整个世界,却不曾想计划落空,用剑刺向你,你便投胎转世为皇室之子,至于魔族首领的话,便自寻短见,成了一缕青烟投胎转世,也便是现在三王爷。” 在如今的纪楚含听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感觉,冷冰冰道:“你倒是挺适合去做说书人。” “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便是这样。” 纪楚含只想找寻如何解决江词所面临的问题,其余的事情,他丝毫都无兴趣,说罢便回到了寝宫去照顾江词,询问了半日都没有询问到如何收服那神女,净与她扯些有的没的,实在令人可恶! 如今他也只顾好好照顾江词,其余的事情便无暇管,已有多日未进米水,倒是让那些宫女们十分焦心,通常主子们的话都不敢明着说,否则定会被主子们踢到太平洋去看企鹅。 “这该如何是好?若是太子妃一日不醒,殿下便当真就这么饿着?”其中一名宫女焦急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为她上药 待江词悠悠转醒之后,这才发现自己是从纪楚含的怀中醒来的,如今已有五日米水未进,人已瘦削得不成型,让江词心中一紧,待纪楚含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有动作之时,不由得眼里划过一丝喜悦。 随后便低着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词儿,你醒了?” 江词刚醒身体还虚弱得狠,看着自己眼前的男人,有着一丝不敢相信,“殿下,你为何,为何如此瘦弱?难道,难道你在等臣妾醒来。” 也不知江词所说的话可否听道,纪楚含只是道:“词儿,你若一日不醒,让本太子如何安心?御医所言你的病情突然加重,这一切皆因本太子而起,当初你无需就本太子,你便能好好活着。” 此话一旦说出甚是伤感,江词道:“你说得是什么混话?臣妾为何不得救你?难不成任你的生命渐渐消逝不成。” 很快让江词想到了什么,“你莫非已有多日尚未用过膳了罢?” 纪楚含并勿答话,此人已有多日没像这般回答问题了,记得在表明心际之前他便是这般,江词冷冷道:“又是这般,你总是如此叫臣妾如何知晓你的心?” 虽说纪楚含的心思的确难猜,但此时就算他不说,江词便也知晓,“你先去用膳罢,难不成臣妾永远不醒,你便永远不吃罢?” “闭嘴!你若不醒,只得任本太子更是愧疚,本太子就算是绝食而死便也要跟随你而去。”纪楚含十分霸道道。 虽说纪楚含所言并不中听,但却让江词不由得心中一暖,但口中却道:“这又是什么混话?臣妾一早醒来便瞧见你总说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早知如此,臣妾便不醒来了。” 纪楚含黑着一张脸,但却又被江词给气笑了,“词儿,日后切莫说此话。” 江词看了看二人之间如此近,若不是她亲眼所见,此人倒还有与她一起赖床的习惯,于是便能用手指指着他道:“臣妾都醒来如此之久了,你却还赖在床上,怎得又想挨一日饿不成?” 方才纪楚含只忙着高兴去了,于是立即下榻,只是因为数日未进食的缘故,突然头晕眼花,江词突然自觉不好,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如今还浑身都带着伤痕,便下榻要去扶他,哪知二人“砰!”地一声,都跌倒在地,“嘶~哎哟!”宫女以及侍卫通通走了进来,便瞧见二人仿佛叠罗汉一般,这样的姿势甚是滑稽。 一名侍卫立即去扶纪楚含,“殿下,殿下。” 江词心中焦急得狠,“此人还当真是会添乱。” 江词原本是想先行起身,但她实在是站不住,顿时急得挠着自己的脑袋,宫女便扶起江词道:“太子妃,你便先躺下罢。” 随后便将纪楚含安顿在了榻上,此时的纪楚含已有数日未合眼,方才江词醒来之时却已瞧见他的眼睛里那是布满了血丝,甚是吓人,宫女似乎看出了江词心中的担忧道:“太子妃切莫担心罢,这数日之中殿下为了等你醒来,尚未合眼,如今怕是累着了。” 这纪楚含究竟要作甚?如今她是醒了,但他倒晕过去了,这样改如何是好?她的小命也无足挂齿,只是他一个太子殿下,那可是未来的皇上,就算她江词还没有想要随他而去的想法,也自然有人会送她到九泉之下相逢,一想到了此处整个人都不好了。 “尔等先送两碗粥来,殿下已饿了数日,还不大适应吃米饭。”江词道。 “是。” 宫女应了一声便直接去了御膳房,这下可好,整个太子寝宫那当真是热闹了,如今是两名伤员皆在榻上,但当江词躺在纪楚含旁边之时,却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突然有一种这样的想法,若当真他们二人这么死去,其实也是很好的,至少在九泉之下不会那么孤独。 虽然只不过是如此想着,但他们二人的命都很硬,她拖着十分虚弱的身体为纪楚含给倒了一杯水,送了过来,平日里都是他照顾她,今日也该轮到她照顾他了,一想到了此处,江词便将水送到了纪楚含的嘴边喝了下去。 喝水总比吃饭还是能活长久,此人不吃不喝居然能挺过五天,如果说是如此才能支撑下来,那只能是因为他的意念罢了,待江词坐回榻边之时,这才想起前几日在皇上寝宫之中,被发了四十大板,一回来后便昏昏沉沉,最终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全部都不记得。 只是有一点的是,日后不会再戴面具了,这样其实对于江词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只是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却尚不得知。 待粥送来之时,江词便将这一碗粥喂给了纪楚含吃,随后便是自己吃,待纪楚含醒来之时,第一件事便是,“词儿,词儿……” 几乎是“嗖!”地一声起身,江词听闻纪楚含的声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便道:“臣妾在你身旁呢,你怎得会是如此这般模样?臣妾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当听到了江词的声音之时,纪楚含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立即将江词拥入了怀中,顿时江词一脸的懵逼,“你可知方才本太子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开了本太子,本太子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将你找回,但待本太子瞧见你在本太子身边之时,本太子的心中好生满足。 如今本太子只得将你拥入怀中,这样的话,你便就不会逃跑了。” 江词听到了纪楚含这段话,怎得觉得这个堂堂的太子殿下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你方才醒来之后,你吃了些什么没?” “臣妾只不过是吃了点儿粥,日后你可切莫绝食,若是你还想照顾臣妾的话。” 听闻江词所言,纪楚含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其实他所要做的却是真实的,他的女人为了救自己,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如此感人,怎能叫他纪楚含不爱?只是自杀这事情,做一次便好。 纪楚含用着仅仅只有她们二人之间的声音说着:“那你切莫做傻事。” “嗯。”江词应道。 说完了后,纪楚含便将自己的吻落在了江词的唇上,但却也只不过是印上了忌口,却是很快被江词给挣脱开来了,纪楚含倒也没有用强迫的方法,只是好轻柔地询问着:“怎么了?” “如今如此一闹出来,臣妾的事情就全抖出来了,那日后该如何是好?”江词询问道。 纪楚含十分冷酷,用着犀利的双眸看向江词,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用着自己的手指将江词的下巴一挑,口中却是传出了一句冰冷的话:“怎得?莫非你还想戴着面具,不得示人?” “臣妾……” 江词还未说完便被纪楚含打断道:“你可是本太子亲自明媒正娶过来的,甚至还忍受了你那好朋友的刁难,你如今若是反悔的话,唯恐已经来不及了。” 此话说得极其嚣张,并且极富有占有欲,纪楚含倒是最喜江词那双长长的睫毛,甚是好看,再度吻上了江词的唇,恨不得将此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原本江词躺下了,只是待纪楚含爬上来吻住了她的唇之时,突然觉得——“嘶~” 纪楚含这才松开了江词眉头紧蹙道:“如今五日过去了还疼?” 江词原以为古时候的人都会较含蓄,但却不曾想,男人禽兽那便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江词眉头紧皱道:“你可知四十大板呢,对了,平日里的那些药是谁擦?” 纪楚含用着邪魅的眼神看着江词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江词:“……”脸上立即爬满了红云,随后又咬咬唇,虽说他们已是夫妻,但,总觉得好似怪怪的。 纪楚含只不过是默默地看着江词,似乎希望其女有别的动作,“既然这样不行,那只得趴着。” 江词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但最终还是翻过身,哪知此人将身体一挺,“啊!” 接下来的便是那杀猪一般的嚎叫,完全不知是因为做的动作才让其疼痛,还是她的伤口疼痛,已完全分不清楚,只是待纪楚含从榻上下来之时,江词已是浑身瘫软无力,这几日都是纪楚含自己为她上的药自然知晓这伤势的是如何的严重,整个屁股都开花了。 女子都是爱美的,如今在她的臀部上如此大的伤痕,实在是……只是,现在已经好了些许,但疼痛还是无法避免的,江词这才翻过身来瞪了一眼纪楚含,反倒是纪楚含一副脸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实在是令人非常的欠揍。 “这几日,你都只能吃清粥。”江词道。 纪楚含最不喜吃清粥不由得眉头紧蹙道:“什么?清粥?” 江词撇撇嘴道:“谁叫你不吃东西?” 纪楚含一时无言,清粥便清粥,只要粥里没下药便好,纪楚含如实地想着,纪楚含的身体倒是无大碍,顶多好好养养便极好,也不影响他此时的劳动力,倒是江词臀部上的伤,若是稍微小心点儿的话,倒也无事。 第二百九十五章 见国师 二人便坐在了桌边,纪楚含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事,于是便道:“对了,本太子还得跟你说一件事情。” 江词瞧见纪楚含如此严肃便知他所说的事情定是十分严肃罢,“还能关于臣妾有何事?” 纪楚含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还当真让她所知晓的好,“听你所言,你每次穿越过后便会在这个地方生活了五十年之后便会死去,整个时间便能倒退,本太子为此事还顺便将国师带了回来,只是这国师说起来甚是啰嗦,但倒也说出了该如何解决的方法。” 一听到了此处,江词便来了精神道:“如何解决?” “一便是在这五十年前你必须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其二便是将神女给收回……”纪楚含道。 收回?并非是杀?这国师的脑子里究竟是在想什么?不过很快纪楚含便解决了江词脑海里的那些疑问,这倒是让江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眸子,她还当真是从未想过,原来那个神女其实就是自己的灵魂的黑暗面,并且还是如此的厉害,居然能上天遁地。 “国师可否告诉你如何收吗?”江词询问道。 纪楚含摇了摇头便道:“尚无,此人后来所说的话,全是一些废话,本太子实在无耐心听下去。便将其打发走了。” 一提到了那个酷似神经病一般的国师的时候,她纪楚含那是心中各种不耐烦,只是表面上却是掩藏得极好并未让江词看出什么出来,在江词的心目当中,纪楚含本来就是一个不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既然他没有询问明白,那就只好让她江词亲自去询问了。 “楚含,那个国师如今在何处?”江词询问道。 纪楚含便道:“当然安排在后宫的暮亭苑那边。” “臣妾倒是想要与其好好会一会。”江词道。 听闻江词要见那如同神经一般的国师,顿时纪楚含的心里倒是变得很不安起来,伸出了一只手将其紧紧握在了手中道:“词儿,本太子并不想让你插手于此事,并且你刚挨了父皇的板子,如今不仅身上有伤势,还病情也加重了。”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嘴唇便是抿成了一条线,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生生地自责。 若是那个人死的是他,江词定会活得好好的,那么她也不会受病痛的折磨,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这些事情便交给本太子罢。” 江词想了想道:“你是觉得这个人十分奇怪,所以不敢轻信,其实臣妾在见到他之时也觉得好生奇怪,他所说的话,更好似胡说八道一般,但若不是他的那些解释,那又如何说清臣妾为何要穿越无数次?” 纪楚含又想起了一事便道:“你可知你的好友是如何从你的那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 江词一脸懵逼道:“臣妾不知,莫非你知?” 纪楚含道:“此话亦是那国师告诉本太子的,是他自己将墙上开了一条缝,然后任其可以自由出入这两个世界,只是有一个弊端的便是,倘若你我二人在那里面超过了这边的子时,你我便只能被迫分开。” 江词听到了此处不由得一愣,超过子时?现代的时光与古代的时光不一样,过了子时对于现代的时间来讲,好似一眨眼的功夫一般,那种感觉便像是如梦如幻,看来她想要带其去那边赏玩的计划也得只能泡汤,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 只是江词的情绪很快便被纪楚含给尽收眼底,“词儿,怎么了?” 江词道:“臣妾还想带着你去那边玩玩呢,但却不曾想过了子时便只得被迫分开,臣妾,臣妾才不想冒这个险。” 纪楚含不解十分疑惑道:“为何?” 江词缓缓起身道:“你当然不知,这边的子时相当于那边一眨眼的功夫,这怎能够吗?” 纪楚含不由得全身一僵,还别说就连纪楚含都想过去看看,可是却不曾想到江词居然说出这番话以后,他也只得被迫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一想到了江词那脸上的表情,她其实也不想跟他离开?顿时心中大喜,“词儿,你也不想与本太子离开吗?” 江词看了一眼纪楚含,眼里十分复杂,她记得自己是魂穿,如今她的真身可在现代啊,她该如何是好?但是若是找回她的真身的话,还得劳烦国师一下,这事情倒是让她极其苦恼,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臣妾的确是有些不舍,但现在的这个身子可并非是臣妾的,也不知国师可否什么方法将臣妾的身子取回来的好,只是……只是……臣妾的穿着甚是奇怪,希望不会吓到你便好。” “那本太子这就去安排。”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想到了那个难伺候的国师便道:“你还是别去了,估计你去了,他也未必会说。” 江词顺便想要去询问一下关于如何收服那女神的方法,又过了几日,皇上便来瞧江词,此时的江词已无大碍,其实她最怕的便是,皇上会对她做什么,可是却没有想到,皇上并没有任何的命令,这倒是让其受宠若惊的感觉,这,这就是代表皇上已经认可她了吗? 江词对纪楚含道:“怎得今日陛下倒是对臣妾好似有改观了似的?” 纪楚含对江词道:“本太子已将我等之间的事情告诉了父皇,父皇也没有说什么,就代表已经算是默认了罢。” 默认?江词还从未想过皇上居然能够默认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那种感觉就好似发现了星星月亮一般,“你当真觉得父皇已经默认了?” “你忘记了,父皇也是人,他曾经与母后深爱过,又如何不知晓你我之间的这份情感?在这世上,唯恐只有经历过大喜大悲的人才知情为何物,总之父皇也不会再做什么了。”纪楚含道。 “那你可知究竟是何人将风声给泄露出去的?毕竟殿下你向来都是做事十分严谨,怎得会被有心人查到?”江词询问道。 “就算是不用查,本太子也便知是谁,除了董贵妃总是闲着无事干以外,还会有谁?”纪楚含道。 江词想了想倒也是,就在此时她突然说道:“臣妾现在便去一趟国师那边。”说罢便向国师所住的地方去了。 纪楚含不由得全身一僵,随后便叫人:“来人!给本太子暗中保护好太子妃。” 侍卫道:“喏。”应了一声后便离开。 江词倒是很快便找到了国师所住之地,今日甚是奇怪,那些侍卫们正在提防着那些董贵妃的人,只是今日董贵妃好似没有在皇宫内,齐崎族向来都是大都的心病,如今虽说神女一直都失踪,已经顾不上什么齐崎族,但总会找个时间出来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天知道这个伟大的董贵妃居然是跟齐崎族相互勾结到了一起,只是现在董贵妃的举动尚未人知晓,来到国师的寝宫之中,也不知他在作甚,总觉特像是在练什么邪门武功,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让江词头皮发麻。 国师忙活了好一阵这才消停下来,然后看向了江词,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你来了。” 江词仔细地看着此人倒是觉得一点儿都不像是坏人,但其行为简直感觉实在太非人类了,但最终江词只不过是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牵强地笑容道:“呃……国师。” “其实我在大都当国师只不过是为了寻你而已,哪知你却见了我一面,便立即跑了,我的话还未说完。”此人说话向来都慢条斯理。 “行了,行了,本宫来此处只不过是想要询问一件事情而已,劳烦你切莫对本宫说一些有的无的,本宫已听到殿下所说的了,你就直说罢,该如何收了那神女,让其不要出来作乱。”江词直接询问道。 “这还得需要你与殿下二人一起才行。”国师道。 江词十分疑惑道:“还要本宫与殿下一起?你少开玩笑了,本宫只会研究这些炮火以外,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啊。” 论武功,武功也不见得咋地,唯一的用处便是懂得医病、用药,国师听了笑得越发的灿烂便道:“无妨,杜鹃已教了你几招,你自然已有了些武功,不过也就只有这些武功便可,日后我定会将赐予你力量。” 江词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还有国师,你可否将我的真身从现代取回来,如今本宫是真不想离开他。” 一想到了自己就会离开纪楚含,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特别是近日对她的那番温情,真的是令她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国师叹了口气眉头紧皱道:“难。” 江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道:“为何犯难呢?难道是国师您没法去现代不成?此缝隙是你打开的,而现在你却对本宫说什么难,你还当真是可笑。” 国师立即反驳道:“不,不,不,我所说的并非是这些,而是你必须再得死一次,才能彻底将你这身上的病才能治好,并且在此之前定要先将那神女收了附在你的真身上,这样你便就不会有痛苦。”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决定 江词突然出口道:“那本宫是否还能有子嗣?” “这身体原本并非你的身体,你自然是可以有子嗣的。”国师道。 江词一听到了此事顿时大喜过望,心中想着那便太好了,但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顿时不由得脸色绯红,国师想了想道:“你当真不想会现代?其实你最好的办法便是能回现代便极好,而你却是打算选择留下来,这……若是一不小心你无法活过来,别说是想要留在殿下身边,恐怕就连现代也回不去了,到时候那条缝隙将会很快闭合。” 江词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抿抿唇,她的确是极想回到现代,但她更不想离开纪楚含,因此便道:“本宫还是决定留下来。” “好罢,改日我定会想出良策出来。”国师道。 江词听了瞬间大喜,只是好悲惨啊,她居然还得死一次?那岂不是要等五十年以后吗?但会不会是光再度倒退呢?于是再度询问道:“国师,若是本宫这么一死时光会不会又倒退?” “神女被收服了,自然时光便不会倒退了。” “哦。” 这个国师总是这么神神叨叨的,这让江词倒是实在是受不了,一想到时光不会那么容易倒退,那么她也便放心了,江词再度去了大殿,去给皇上号脉道:“恭喜皇上!如今皇上的气色已大好,可见如今身体已无大碍。” 皇上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你的伤又怎样了?” 江词微笑道:“谢皇上关心,怀玉的伤已无大碍。” 皇上叹了一口气道:“嗨!其实祗儿还是像朕实在是太过于痴情,他为了你便是为了你罢,为何还要将自己的母后搬出来?” 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席话江词几乎都能够猜得到纪楚含对皇上说了些什么,于是便道:“其实殿下所言的有一半的确是没有错,他也是的确是因为母后,毕竟母后是在后宫之中被人害死,心怀芥蒂,所以他决定只选一人,也还算合情合理。” 皇上不由得眉头紧皱,然后看向了江词道:“嗯?你也是这么说?” “是,他之前在寝宫之中说了,一部分便是深爱着怀玉,另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母后,他不希望悲剧再度重演。”江词如实道。 皇上叹了一口气,再度陷入了沉默,从皇上大殿内走了出来,江词依旧尚未瞧见董贵妃,如今的这个董贵妃也不知是太年轻的缘故还是如何,总是不能好好地待在皇宫内,倒是对皇宫之中的皇子们个个都有些暧昧不清,倒也是就任凭这董贵妃的这年龄来讲,那些皇子们唤她一声皇姐倒也无过,但最终这辈分还是摆在了那里,大家也不好当真唤她皇姐了。 在去太子寝宫之时,一路上江词还在想着国师最后的一句警告,“你可要注意那个三皇子,切莫着了他的道。” 三皇子?不就是那个三王爷吗?江词似乎还不是特别懂国师所言的所谓的三王爷,为何一定要注意着他?顿时又觉得那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个国师的话,江词又不得不相信,可是这个三王爷,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罢了,反正来日方长,改日再询问询问也无妨,江词便向太子寝宫走去,原本太子寝宫内倒是看不到人,突然之间出现了一道身影立即将其抱住,“词儿,词儿。” 把江词唬了好一跳,“你可真是将臣妾吓了好一跳。” 就在此时纪楚含的声音从江词的头顶上飘了过来,“本太子十分担心你,唯恐你出了什么事情。” 说罢将吻落在了江词的耳边,顿时让江词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楚含,够了,臣妾有话想跟你聊。” “与冷冰冰的殿下相比,本太子还是喜欢唤本太子的名字。” 不知为何每次一碰到她的身体,他纪楚含便有了感觉,再者已有好几日都没有碰过她,这对于纪楚含而言便是上等的美味儿,最终他还是不满足亲吻,便将其打横抱起去了榻上,江词有一种直觉,这一夜定是没完没了了,这伤势刚好,就…… 还没来得及让其思考呢,纪楚含就堵住了她的唇,经过了翻云覆雨以及耳鬓厮磨,总算离开了她的身体,江词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如今这副模样,她该如何与他说话?全身就好似被抽干了一番,纪楚含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道:“你想说什么?” 江词怒瞪了一眼,但对纪楚含而言却好似无关痛痒一般,“臣,臣妾只想说方才见了国师的事情,被你这么一闹,反倒让臣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了。” 纪楚含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江词就觉得不可思议,若是不是她亲眼瞧见,她怎么也不相信,此人笑起来还真他妈的迷人,不过最终也只不过是转瞬即逝,“说。” 江词想了想,该如何组织一下语句的好,随后便道:“方才臣妾已询问到了如何收服神女之法。” 一听到了此处,纪楚含便来了精神,“那究竟是什么法?” 江词道:“需你我二人联手。” “就你……”此话带着讽刺的意味儿,好似再度恢复成了往日的讽刺,看不起的那种感觉,虽然纪楚含并非是这个意思,可是听在了江词耳朵里便是这个意思。 江词也懒得辩嘴便道:“是,就连臣妾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但他知晓臣妾与杜鹃练过武功,因此他觉得只需给我些法器,自然就好,为此臣妾还郁闷好久呢。” 不会武功却光靠法器?江词就知纪楚含定会要将其讽刺一通,特别是看到纪楚含那种眼神之时,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行了,跟你说话真没劲儿。” 纪楚含自知好似做错事了,立即将江词拥入怀中,“好了,是本太子错了,本太子再也不嘲笑你了,可好?” 江词撇撇嘴,其实她已经很憋屈了好吧,纪楚含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如今后本太子教你武功如何?” 江词叹了一口气,他答应过她好多事情,但是却没有一件实施的,也是近日,那便是一件接着一件的,待日后他登基以后,那更是没有时间陪她了,她还不如去庵堂那边吃斋念佛去,也好打发那些无聊的时光,如实地这么想着。 头天还在想着纪楚含的事情很难兑现,只是却不曾想今日,他老人家便一大清早地拉她起来学武功,这倒是让江词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但江词的身体还尚未恢复,整日一种萎靡不振的感觉,也不方便早起,只因她根本就起不来。 还真别说,纪楚含这武功还真他妈的好,让江词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到了江词这里便是变得笨手笨脚,不过有了杜鹃教她的那些底子,现在倒是也能够挥霍自如。 只是待习完了以后,纪楚含还不忘打击了她一番:“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至少也得要有厉害的身手,否则本太子可不能二十四个时辰都如此及时出现在你的身边,你可得要好好保护自己。” “哦。” 被纪楚含莫名其妙地打击了一番,心中十分不高兴,虽然有着厉害的身手,不过依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比如像董贵妃那般的女人,她的那些所谓的聪明智慧便是跟他人斗去了。 二人刚好正要去洗漱呢,结果突然之间传来一声噩耗,“不得了了淑妃跳井自尽了!” 传消息的人声音十分洪亮,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纪楚含正在洗脸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不由得眉头紧皱,江词从未瞧见过什么淑妃,于是便纪楚含道:“楚含,淑妃是何人?” “淑妃其实比董贵妃要长十几岁,嗨!此人听闻是早已被打入冷宫了,只是不知为何每过一段日子便会出来,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只是这人奇怪的便是,人虽然疯癫,意识却是清楚的,甚至有的时候比正常人还要明白通透,淑妃突然跳井自尽,估计便是她知道了太多的东西所以才……”纪楚含说到了后面便欲言又止,嘴唇便抿成了一条线。 江词脑海里再度闪现了那张人的脸,又是她,她究竟要害死多少人才罢休?江词便询问纪楚含道:“那你与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纪楚含道:“这事本就是父皇的事情,就让父皇自己一人去解决罢。” 江词倒也无意见,他们二人皆是后来进宫,对这些所谓的娘娘们,并无什么特殊的感情,就好似他曾说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江词永远都不记得,几日一来过得太过安逸,于是反倒很容易让人放松了警惕,导致不知有多少故事发生。 待他们二人赶到御花园之时,果真瞧见一具尸体在此处,皇上最后才到,这才询问:“这,这是为何?怎得前几日好好的,今儿却跳井自尽。” 一名约十四五岁的女子从中走了进来,便看了看这尸体,好似有些不太寻常…… 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是晦气 皇上叹了一口气自觉感到晦气便道:“走走走,快点将其带走,将其带到停尸间去,真是晦气!” 晦气?江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她如此眼拙之人都能够看得出这名女子定是他的妃嫔什么的,只是没有想到什么帝王之爱,也只不过如此而已,突然之间忍不住看向了纪楚含,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升腾起了一种不安来。 纪楚含感受到了江词那股戳热的视线,于是便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江词的身上,只是就在此时江词却早已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根本不解她又在想些什么?江词突然之间干咳了几声,纪楚含便从人群之中走了过去,“你先回去歇着罢。” 江词道:“臣妾无大碍。” 纪楚含冷冰冰道:“快去!” 江词白了一眼纪楚含随后便离开,纪楚含更是不解了,他本无任何恶意,只不过是瞧见她的身体不太好,让她不要在此处杵着罢了,这个人倒好,就这么一点儿的小事便生气了?这气量未免也太小了,朕不懂江词究竟在想些什么? 处理完了尸体之后,皇上便召集大家去了大殿内,当然纪楚含也去了的,原本他不想去的,但却没有没辙,皇上看了一眼纪楚含道:“祗儿,你觉得淑妃的死当真是跳井致死吗?” 纪楚含道:“恕儿臣眼拙,儿臣还当真寻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就在此时那名少女走了出来道:“不,殿下,此女并非是直接跳井自尽的,在她的脖颈上还有一道很明显的掐痕,是因为被人掐住了脖子扼死之后再将其抛向了井中制造一副跳井自尽的假象。” 纪楚含听了一脸的惊诧不已,皇上便道:“哦?你的意思便是此人是被人杀死之后这才将其抛向井中的?” “是,如果皇上不信的话,可以去让殿下一同去看看。”那名女子道。 这名女子在宫中的地位也算是高,专门破一些奇案,如今也算是一个女官了,的确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纪楚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本太子还想带上一人。” 那名女子道:“哦?殿下还想带上何人?” “那便是本太子的太子妃,兴许她能帮得上你。”纪楚含清冷地道。 皇上一脸鄙视道:“你让她去作甚?” 女子立即插口便道:“方才听闻殿下所娶的女子是一名医女,若是能够验尸倒也无妨。” 在提到江词只是眼底还带着一丝笑意便道:“她能协助你去验尸。” 随后女子便对皇上道:“那也无妨。” 皇上冷冷地看向女子道:“此案件必定要快点办好,切莫耽误。” “喏。”女子便道。 这名女子名唤盛荷,终日穿着一身男装,毕竟在朝中做官的皆是男子,能拥有一名女子被圣上重用,那倒也是稀奇的事情一件。 就在此时的江词忽而被莫名其妙被唤了出来,听闻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惹得江词那是一脸的懵逼,方才还说要她去休息,如今却又要她去作甚?听闻在停尸间那边纪楚含与另外一名女子等着她,惹得江词险些误会纪楚含要请她出去作甚了,待她去了之后才知晓要他作甚,居然让其——验尸! 在21世纪之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交给法医处理的,因此对于验尸这一块儿,她并不是如此擅长,但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然后仔细打量着纪楚含道:“这名女子究竟是何人?” “她名唤盛荷,是当朝唯一在大都的女官,十二岁便考中了举人。”纪楚含道。 听闻此事后,江词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在古代一直都流星于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屁话,如今很快便被打脸了,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啊,女子有才之时比男子还要厉害好吧,一想到了此处,江词都要为女子们而感到痛心疾首了。 “那么厉害?还女官?” 江词想来都无比崇拜女强人,不管是生活在现代好,还是生活在古代也好,她都无比仰慕,只可惜她充其量便就是一个傻白甜,还真心无语,她也只有羡慕她人的份儿。 盛荷一看到太子妃如此吃惊的神情,不由得觉得很好笑,平日里她都早收到了许多的白眼,正因为自己一介女流之辈居然还为官,那简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可是这个太子妃却是不一样,于是莫名地对这个太子妃却是产生了好感。 纪楚含道:“好了,我等也切莫在此处站着了,先进去看看罢。” 几人当然不会忘记正事,于是便走进了停尸间,三人想去看看这位淑妃娘娘,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伤口,只是这不查则已一查十分惊人,江词拿出自己的银针想看看她嘴里是否有毒?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你拿着银针试毒作甚?难不成她会被人毒死?” 江词向纪楚含白了一眼道:“看她那嘴唇微微有些发紫,定是被人灌了毒,只是不是那些毒性还未来得及蔓延,她便已经被人给……这后宫之中如此恐怖,一不小心被人药死了都不知,更何况杀她的人分明就是来明的,”在试完毒后,这才将银针取了出来,然后给纪楚含看了一眼道:“你看,这便是毒,兴许此人激怒了杀她的人,一气之下掐着她的脖子便扼死了,然后将其抛入了井中。” 盛荷也在她的身上查到了多处伤,好似是之前在冷宫之中所受的伤,这伤如此明显,一看便知,江词叹了口气道:“这些伤都是因为遭到他人折磨才变成这般模样的,看来她在冷宫之中也不好过,定要处死她才肯罢休。” 一查到了此处,都会让江词头皮发麻,她真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她可没有那个自信能够安安稳稳地坐上皇后位子,哪怕纪楚含当真是不会纳妃,但在她的心中依然还是有些戚戚焉,但如今来此处并非是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而是来协助盛荷破案的。 这妃子在生前已经受到了不少折磨,突然想起了一事,于是便询问道:“这不会就是所言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妃子?” 纪楚含冷冷道:“嗯。” 江词再度白了一眼纪楚含,这人知道,怎得能掩藏得如此甚好?果真是冷酷的人,跟这个人之间的沟通果真是有着很大的问题的,江词光这么想着,纪楚含直接忽略掉她那明显的情绪,好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在回寝宫之时的路上,盛荷便直接去复命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也就跟他们二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就在这时这个元哲偏偏又走了过来,这个王爷,江词她不否认他挺能刷自己的存在感,并且每日见到他的时候,那便是如沐春风的姿态。 只是纪楚含与江词似乎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国师所说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纪楚含是不相信,但是一看到元哲这样的笑容的时候,他又有些忍不住开始相信那个国师的话了,他……是一个魔帝?魔帝投胎转世? 只是江词却是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只因国师说要她小心那个三王爷,可是江词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如何防着这个三王爷?毕竟这个三王爷看上去人真的好好的样子,纪楚含在看着江词之时就好似在看一个白痴一般的神情,实在是太打击江词了。 “皇兄,皇嫂。” 叫得倒是挺甜,只是就不知此人的心里正在盘算着什么了,江词向元哲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这是……去四哥那边儿吗?” 江词询问道。 “是呀。” 随后便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怎得感觉这人好似在逛公园一般的四处走动着呢?以往都没有瞧见他出来得如此频繁,这也是怪了,江词不由得绞着自己手里手帕。 纪楚含看向了江词那种不安的神情便道:“你是否也开始打算防着他了?” “还不是那个国师?他说要臣妾防着他,可是臣妾固然知晓此人并非善类,但却依旧对着臣妾如沐春风,好似很正常的一般,这叫臣妾防着什么呢?”江词语气之中带着有些焦急。 纪楚含听到了江词所言,顿时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那个国师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江词了,可是那个国师居然没有将其告诉她,也难怪就此纠结上了,纪楚含便拉着江词的手,二人十指相扣,便向太子寝宫之中走了进去,两个人便坐了下来。 一路上都无话,如今他这是又要作甚?江词永远都猜不透纪楚含下一步要作甚的,待他开口之时这才知晓他要说一件什么事情…… 纪楚含将国师告诉他的那些事情都告诉给了江词,江词不由得一愣,“魔帝?你便是仙王?那也便是日后仙帝,天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你可否相信?”纪楚含询问道。 “这……” 江词不由得绞着自己的手帕道:“臣妾还,还真的不知晓。”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才傻 “纵然是臣妾相信如何,不相信如何?那个元哲当真是魔帝转世,也当真是活该被皇上打入冷宫。” 江词说的这些话那是真的,毕竟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罢了,再者现实她能改吗?总觉得纪楚含这么询问颇有些多此一举,不过他也没有再询问些什么,否则她江词当真不知该说出什么样的话出来了。 纪楚含十分认真地听着江词所言便道:“那你是相信那国师的话吗?” 江词很快反驳道:“没有啊,臣妾固然不知为何他迄今为止还在冷宫之中,毕竟又不是他的错,但其中总该有个什么理由罢。” 在这个时代若是不受宠的理由也算是千奇百怪,这个时候的人们老相信迷信了,最相信那些鬼啊,神啊的,稍微正常的一点便是皇子犯了十分严重的错误,这才被打入冷宫,重者会打入天牢,其实有的时候,觉得皇子毕竟是皇子,与平常的人不一样,不管如何不受宠都是皇子,所以只得将其打入冷宫。 只是江词不知元哲是属于哪一种,那边就不得而知了,纪楚含看到这样的江词笑道:“不傻呀!” 江词又白了一眼纪楚含道,“你才傻呢!” 江词突然之间咳嗽了几声,方才还在嘲笑着江词的纪楚含,一听到了江词的咳嗽声,不由得眉头紧皱,她这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病,又开始发作了,顿时心都要揪在一起了,突然想起了之前,江词用着一种不安的眼神看着他的那种感觉,“词儿,方才在御花园之中的时候,你为何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本太子?” 江词:“……” 她从来都不知晓,她方才看到他之时店小二动作,居然让其尽收入眼底,一脸的懵逼地看着纪楚含,纪楚含继续道:“你以为本太子看不到吗?你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安,只是本太子不明白,还望你解释。” 江词原本想要反驳,但也是在是找寻不到可以搪塞他的理由便道:“臣妾不曾想淑妃娘娘的死对于父皇而言居然的是如此的不举足轻重,在父皇看到淑妃娘娘的那一瞬间,总觉得好似看一只死去的小猫小狗一般的。 帝王之爱也只不过如此,到头来却是这么一死,然后似乎什么都不知了,臣妾还真的是替淑妃娘娘感到默哀了。” 纪楚含听到了此处心里有些不悦了,他父皇原本就是这番模样,如今却将其也骂入了其中,若是换成是旁人,他早就将其踢开,那也便是一了百了,但在他眼前的却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更是他的太子妃,他怎能直接将其说将其踢开便踢开?再者此女还为了他几乎献出了生命。 纪楚含一把将江词拥住,好似想用这样的方法能够给予她一些安全感,“词儿,本太子不一样,先前本太子不知自己是太子,固然不知晓,虽说当时十分自由,也无人能管束我们,如今却是有太多的条条框框,不过你的事情由本太子已经上奏给父皇,父皇如今也无力插手管这些事情,因此你我二人也就没有什么束缚了。” 一说到了此处,江词的心中便是一暖,纪楚含继续道:“你与那位过世的淑妃不一样,你是你,她是她,你可是太子妃,也便是日后的皇后,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妃子罢了。”随后便将江词的手触碰到了纪楚含的心口,“你是本太子的最爱,而她却并非父皇的最爱,自然不会如此,日后切莫再想此事,可否知晓?” 纪楚含所说此言,让江词甚是感动,“你今日的病情,可否骑马?” 江词道:“怎能骑不得?”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你要教臣妾去骑马?” “以往得空了,父皇便与一些皇子们去涉猎,不过这些都是本太子后来才知晓,只是近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再加上父皇的龙体欠安,这都已有多年未去涉猎了。”纪楚含道。 一说到了龙体欠安,便让江词想到了一事便道:“对了,关于董贵妃一事,为何父皇迟迟都不将其打入冷宫,让其不要再嚣张?究竟是对此人是产生了感情了,还是当真只是放不下过去的事情,这还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为了这件事情纪楚含的头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个本太子还真不知晓,只是父皇尚未有过定论之事,你我二人又怎能做出定论,为今之计,只得多加防范,除此之外还真的无他法。” 纪楚含如此说着,随后便拉起了江词道:“词儿,本太子教你去骑马?” 江词就好似看怪物一般地看着纪楚含,德妃娘娘突然过世,他老人家倒是还有心情骑马,此人冷起来还当真的是冷酷无情,就连她江词都能为之刮目相看。 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皇宫之中的马厩,这里面的马匹的品种都是上乘的,自然与别的地方是比不得的,江词立即选了一匹马十分开心地便骑了上去,“驾!” 纪楚含看着骑着马离开的江词,彻底傻眼了,这么熟悉骑马,这还要他教吗?光这么想着,便立即骑上了马追了上去,他,纪楚含好似错过了许多的事情,比如她江词究竟是几时会骑马的呀?只因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词儿,词儿……” 居然还骑得贼顺溜,纪楚含快受不了了,怎么总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究竟是谁教你骑马的?” 一想到了是薛铭宇教她骑马的,纪楚含的心情立即不痛快了,江词看向了自己眼前这张全黑了的脸,她可是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笑,若是换成是以前,她是完全看不懂,为何此人突然之间如此的生气,现在她明白了,他这摆明了在吃醋啊。 “是杜鹃教臣妾的,你看你黑着这张脸,就知晓你在想什么。”江词道。 听到了此处,虽说纪楚含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但是在听闻是杜鹃教她的时候,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本太子说过,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得跟本太子说的,没曾想你又将本太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看本太子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说出的话十分的冷酷,收拾?让江词忍不住一阵瑟缩,一想到了“收拾”两个字,好似是总裁文里面经常有的句子,不由得头顶上流下了两条黑线,随后便立即追了上来,二人一前一后,便来到了山顶上,纪楚含对江词道:“这马术,你定是练习了很长的时间罢?” 江词唯恐纪楚含笑话她,因此她打死也不承认,“谁说的,臣妾无师自通!” 纪楚含很不厚道地还是笑了,“噗!无师自通!你觉得你说的话,本太子会信?” 最终江词只得投降道:“OK,臣妾投降,话说谁叫你总是嘲笑臣妾,欺负臣妾?” 纪楚含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还停留在那个'OK'两个字身上,呃……那最前面两个字是什么呀?” 江词:“……”她差点忘记了,纪楚含根本就听不懂英语,不由得抚额,“没有。” 然后看向了远方,突然觉得山上的一切真的是太美了,空气也是非常的清新,哪怕只是落日,也是非常的美丽,纪楚含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想着要教你骑马,看你骑得那么顺溜,本太子看来不需要教你了。” “其实臣妾还不是特别熟悉了,臣妾骑得去,却骑不回了。”江词十分尴尬地说着。 纪楚含的头顶上又流下了两条黑线,不是吧,连骑回来不知道怎么骑,不过他只好教她如何骑回去,话说之前不知道杜鹃是如何教她的,兴许是上次马挑得不对罢,所以就骑不回了,可是这匹马倒是挺好的,似乎挺顺从自家主人的样子,江词一下子便学会了。 于是二人一人其一匹马走着,“杜鹃教你骑马之时,是马没挑好罢,怎得会让你摔下来,受伤几次?” 听闻江词为了学习马术而受伤,让纪楚含的心里还是很疼的,江词便道:“没事了,都是一些小意思,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其实话又说回来,兴许是真的因为马匹挑得不好罢。” 二人很快便从马上下来,改成了一种步行,反正现在回宫也无事,因此也便作罢,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便对纪楚含道:“楚含,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两个人在这里看日落也挺爽的。” 一时之间纪楚含却是陷入了迷之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否认与她在一处的日子,的确过得极好,他也很快乐,若是可以能够这样一辈子都挺好的。 “词儿,若我并非是太子,你也并非郡主,你觉得我们的后续故事将会如何?”纪楚含突然询问道。 江词听到了此问以后只是摇了摇头道:“臣妾还真不知,毕竟这些事情,并非臣妾能做得了主的,楚含为何如此一问?” 纪楚含突然之间叹了口气,并且再无多话,好似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九十九章 身手不赖 江词突然好笑道:“臣妾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并非太子之时。” 言下之意便是他纪楚含所言的全是废话,纪楚含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道:“你知晓,本太子并非说的是这事,昔日本太子中毒,再者……”纪楚含突然想起了一事,于是便询问道:“词儿,在当时本太子醒来之时,就见你如此伤心落泪,并且还看你窝在了薛铭宇的怀中,本太子以为你……” 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敢情那日你已瞧见了,傻瓜!当时臣妾正是为了救你,央求他能够成全臣妾,用臣妾的血来救你,臣妾……” 虽说此事已过去了许久,但一想到了那事,心中还是有些痛,纪楚含这才知晓当时的画面,“当时本太子以为你的心并非在本太子身上,因此便病情却突然加重了,却没曾想你……” 纪楚含一把将江词拥入了怀中,“词儿,如今的我心中那是无比的复杂,本太子一边又觉得自己若死了的话,词儿你就能好好地活着,但一边又觉得庆幸本太子活着,只因活着能瞧见你的真心。” 如此动情的话,惹得江词的眼睛里都湿润了,江词对纪楚含道:“其实臣妾心中一直都有你,”突然想到了一事,“臣妾还记得昔日在营帐之中,臣妾可是花了大量的时间来至于营帐之中,可你是如此的不解风情,让臣妾好生生气,固然在与你赌气,臣妾自然以为你并非如此在意臣妾。” 纪楚含不由得全身一僵,嘴唇不由得抿成了一条线,听到了此处,好似他当真是做得太过分了一些,江词道:“你可知当初你所说的是什么话?你居然说臣妾作秀……”一想到了此处,让江词心中好气啊,“如今如数地数起来,不知你对臣妾不知做过了多少这样的事情。” 纪楚含将江词拥得更紧了,“词儿,本太子不否认你如此装扮的确美丽,只是本太子不喜你打扮成那副模样去见人罢了。” 江词立即将其推开道:“你……” 纪楚含再度将江词拥入怀中,“你是本太子的,就算是做作秀,也只得作给本太子看。” 江词:“……” 一时之间江词顿时语结了,这厮若当真是去了现代的话,绝对是一个霸道总裁,这根本就是不用争议的事情,如此的霸道的口吻,好似江词便是他的私有物品一般,不得让人觊觎,顿时让江词都不知究竟是喜还是悲了。 “你怎得如此霸道?难不成臣妾就是你的私有财产吗?”江词道。 纪楚含用着手指挑起了江词的下巴道:“如今你已是太子妃了,你觉得你还能四处招摇?” 好吧,她江词是永远都斗不过这厮的,他总有千条万条理由来搪塞,让你无法有反驳之力,如今她只得投降,她怎得之前从来都没看破呢?“切!” 江词然后再将视线落在了那抹落日上,虽然心中还有着一丝怨气,不过有些事情说出来的确是好多了,如今的纪楚含就在她的身边不是吗?她突然之间想通了一件事情,不管日后发生什么,她只想着把握着现在就好了。 落日的光线照耀在了她的身上,似乎在她的身上度上一抹金光,不知是这此时的环境影响还是这落日的光倾洒在了江词的身上太过诱人,纪楚含在看在江词身上之时,眼里的宠溺不由得尽显出来,就连江词都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待她反应过来之时着实地吓了一跳。 根本不知此人是几时靠她如此近的,随后便是一个吻落在了的江词的脖颈之上就在此时一根银针便发射了过来,纪楚含反应极快立即抓住了那根银针。 倒是江词被突如其来的袭击,被唬得脸色苍白如纸,就在此时就有一抹纤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江词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简直就是一脸的懵逼,她根本不知这个神女怎么跑到这儿来的,偏偏这个时候那个国师却不在。 “身手不赖!” 纪楚含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都说此女生得跟江词一样,如今却让他总算是见识到了,纪楚含将江词护在了身后,“你最好快点给本太子束手就擒!” 神女冷笑道:“就你们二人?呵!以我看来,你最好让开,特别是你,纪楚含,若不是那个国师总是追着我跑,我怎能会如此急着要此人的命!” 江词冷哼道:“你凭什么要本宫的命?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本宫一缕魂魄罢了,你这缕魂魄不好好待在本宫体内跑出去作甚?” “哟!当上太子妃了,果然不一样。” 江词怔愣住了,根本不知此人怎得知晓她如今是太子妃?一想到了此神女其实根本也不算是什么神女,说是什么蒙古国的一名女将,只是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她,唯恐那些蒙古兵也不知罢。 纪楚含立即拦在了江词的面前道:“你切莫动她,你若感动她,本太子便收了你。” 听闻神女可以上天遁地,那绝对并非是简单之人,神女听了后便觉得好笑,于是立即拿出了一把长剑直直射了过来,江词眼里全是惊恐的神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但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是有一些身手的,于是立即纵身一跃便迎了上去。 却不曾想在与纪楚含打斗的神女一掌击向她,江词不明为何此女定要杀她,“啊!噗!”江词被神女一掌击倒在地上,趴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 “词儿!”纪楚含一双眸子眸子瞪得大大的,立即向江词那边奔了过去,将其拥入了怀中。 神女冷冷道:“哈哈哈哈……你可知为何要江词死吗?” “究竟是为何?”纪楚含道。 神女冷笑道:“她一死便整个世界便是我的,她应该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与她的名字是一样的,也叫江词。” 纪楚含听到了此话以后,不由得一愣,但最终也只是转瞬即逝,只是用着极其冷酷的声音道:“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若不是此女是江词的魂魄,他现在便将其杀了她,随后神女便道:“你如此着急作甚,我还未将话说完呢,既然我与她的名字是一样的,那我也是从现代穿越到现在,你的确是说对了,我只不过是江词的一缕魂魄,只是你尚未得知我过得究竟是如此的苦,我曾因为你被人车裂后便蒸煮,其死状实在是无比凄惨。 为何,为何,江词就要过得如此幸福?” 江词突然之间好笑地道:“你不觉得你这么个说法实在是可笑?一边又说你唤江词,一边又说着自己昔日是死得如此的凄惨,本宫倒是实在是弄不懂你,你究竟是想要救我,还是想要害我?你不是说本宫一死,那便是整个世界便会倒退吗?” 神女咬着牙道:“就是因为我前世活得太过于凄惨,因此我痛恨了这个世界,你纪楚含,”然后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纪楚含的身上,“我曾经不知有多么的爱你,而你却每次在我遭到危险之时,你却就又在何处?” 突然之间江词就觉得的自己头好疼,她记得自己最后便是被人撞死的,随后便彻底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如今她的记忆还尚未完全恢复,纪楚含自觉江词有些反常便道:“词儿,词儿。” 就在此时国师立即赶了过来,一瞧见国师来了,神女几乎是拔腿就跑,在二人正在十指相扣去追那女人之时,国师便立即将一把长剑“嗖!”地一下飞过去。 “快,快点御剑飞行!”此话是国师说出口的。 “啊?什,什么?”江词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纪楚含拉到了剑上,江词还以为纪楚含不懂得御剑的。 只因在江词她看来,他纪楚含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若是平日江词她自然不信,如今却不得不听信那些话了,一双杏目里满满的全是惊诧,他果然是仙帝啊,那,那元哲当真是魔帝,可是她却一点儿都瞧不出来那个人居然会是……这个模样。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纪楚含当然知晓她在看着他发呆,这样被自己心爱的女子看着,那种感觉其实一点儿都不觉得差,江词看着纪楚含十分熟练地御剑赶上了神女,神女实在吃惊。 “你,你居然懂得御剑飞行,你,你究竟是何人?”神女突然之间露出了一脸惊诧的表情。 方才瞧见自己居然能如此熟稔地御剑飞行,这倒是让他自己都吃惊不小,只是他的脸上却是如此的冷酷,“你以为只有你才能上天入地?” 国师便立即追来道:“他便是仙王后来成了仙帝,若不是魔帝将其打入了凡界,他又怎能经历十八世生老病死之苦?” 仙帝?这倒是让江词甚是惊讶,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男子居然是如此厉害的人物一想想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如此好过,顿时心中的头皮发麻,不过一想到了自己会上天入地,于是立即来了自信。 第三百章 收服神女 “仙帝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神女道。 江词心中有些担忧立即向国师那边走去,嘴角便还流着鲜血,“国师,你确定楚含他当真能上天遁地。” 突然好像自己说错了,上天倒是可行只是若是遁地的话,那这个江词还当真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国师便道:“仙帝岂止是能上天遁地,一人提起一把上古轩辕剑横扫千军之事都有。” 轩辕剑?江词一听到了这个词不由得眼角一抽,突然想起了如今的这把轩辕剑居然是在纪楚含手中,那几时会到了轩辕帝手中的?只是这些事情,国师可无时间向她解释了,可是……江词想了想道:“可,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介凡人,怎能跟她斗?”此话说得极其小声。 国师只不过是笑而不答,问题的前提便是,如今他手里也没有什么轩辕剑,只有一把普通的长剑,不过也算是皇宫之中最好的剑了,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就在此时国师交给了纪楚含一件法器,便道:“用此物将其收服。” 随后便在纪楚含的耳边小声嘀咕着,将这看上去极其普通的镜子使用方法告诉了他,然后又交给了江词一块灵玉,只是十分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着,用了这块玉以后,她必定会再度死一次,只是这么一死,也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却不不得为之了,纪楚含立即举起了镜子对着神女。 神女立即就感受到了刺眼的金光,让她整个人十分的难受,全身一软,原本想要逃,却逃不出去,“呃……这是传说当中的照妖镜吗?不过好像也不太像,这个看上去极其普通的镜子还是挺有法力的。”当然这句话江词并没有说出来,但已经却在心中暗自称奇。 神女一眼看到了是这个国师在搞鬼,忍着全身疼痛就要将那镜子给击碎,国师立即怒喝道:“快收起来!” 纪楚含立即将镜子收了起来,于是立即攻了上来,于是几个人一起打在了一团,江词原本想要用毒药毒晕她,可是一想到了此人就是她,万一她被毒死了,那么她还能回去吗?还能有自己的子嗣吗?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用了一瓶迷药向其扑了过去,神女一闻到这些迷药,立即昏死过去。 纪楚含立即转过头,不由得眉头紧皱:“你做了什么?” 江词道:“若不将其毒晕,你以为她会乖乖听从尔等收服?” 纪楚含想了想,似乎也有点儿道理,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便对国师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此女原本就只不过是太子妃的一缕魂魄罢了,只要将其收了便好,就用我当时的方法就行。”国师道。 纪楚含立即用镜子对准了此女,已昏迷的神女果然只得等着纪楚含乖乖地收了进去,国师为纪楚含的镜子上施了法术,边施法术便道:“快,太子妃,你的玉!” 江词听到了国师的话以后,立即拿出了玉,闭上双眸念着咒语,此法唤为鸳鸯咒,江词在21世纪昏睡之时宛如睡美人一般,需要等着真心爱她的人才能唤得醒她,如今已经找寻到了,自然也是该到了唤醒她之时了,神女果然被收进了灵玉里,在镜子之中就能瞧见正在昏睡之中的神女。 江词突然有些担心便询问道:“既然此女是本宫的一缕魂魄的话,唯恐不能乖乖地回到本宫的身体之上,若当真是如此,那本宫该如何是好?” 江词所担心的便是,待她元神全部归位以后,她就好似一个精神病病人一般,国师道:“凡是人皆有七情六欲,只是这个神女不知是如何得来的一身的本事,其实只要你的本性还在,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事情,只是日后你便与神女一般,能够上天遁地。” 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呃……上天遁地,听上去好似挺牛逼吼吼的感觉道:“若当真是有这番技能,日后也不怕那些齐崎族了,不过会不会让他们也觉得本宫就是那个……神女?” 纪楚含上下打量着江词,江词冷冷瞥了一眼纪楚含道:“怎得?看不起臣妾?” 臣妾?江词用着这样的语气叫着“臣妾”这个自称实在是太有违和感,一想到了此处,他纪楚含是真心的不想笑,但是却又实在憋不住,“噗!”江词使劲儿地揪起了纪楚含身上的肉。 “嘶~”纪楚含吃痛了一声,这人是真是被他宠坏了,待回去后,看他如何收拾她?纪楚含只不过是这么想着,不过很快便对国师道:“为今之计该如何?” 江词咬了咬唇看向了纪楚含,一想到了自己要离开,突然有些舍不得,国师慢条斯理道:“接下来的便是坐等时机。” 突然江词便对国师道:“国师你答应过本宫,定要将本宫的原身带过来的。” “这个自然会。”国师承诺道。 原身?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他只听江词说过,这个身体并非是她本人的身体,他不管这是谁的身体,只要她是江词,他都无任何的意见,只是江词为何需要拿回自己的原身作甚?待三人回皇宫后,国师便去向了自己的住处,而纪楚含与江词自然是回到寝宫。 “词儿,你突然之间想要原身作甚?”纪楚含担忧道。 江词道:“今日臣妾这样的身体每日都得必须吃药,若是能要回原身的话,那兴许便不用吃药了,只是,只是那着装对于你而言会觉得十分奇怪,毕竟那是未来的世界,自然就觉得像是奇装异服罢了。” 一想到了江词总是失踪,纪楚含唯恐她又会离开,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于是立即将江词抱住,生怕她下一秒便离开了,“词儿,我们不需要那原身可好?若到时候你拥有了那个原身以后,你便要离开本太子了。” 纪楚含如今就好似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般,其实江词心中也不舍纪楚含,只是,只是,“你原本是皇室之子,自然需要子嗣,若是原身拿来后,臣妾便能附在其身上,并且还能为皇室带来子嗣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纪楚含听到此事以后,心中依然有些隐隐担忧,若是无事倒也还好,但是若是江词再也醒不过来了又怎么办?纪楚含总有一种感觉,若是这次失去她的话,那就永远失去她了。 只是江词又怎么知晓纪楚含所想的是什么,她只要一想到了自己还能回到现代那是非常开心之事,只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这个纪楚含?就算能够随意穿越到现代,那也只能在午时之前必须得快点归来,否则二人便只能一个留在古代,一个留在现代,那便是终生都不得在一处了。 一想到了此处整个人便不好了,希望待国师将原身取回来后,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好。 这些年来元哲其实一直都与神女通信的,在二十世前不知有多少人还曾记得江词之事,其实是他用着自己的上古神剑将江词一举劈下的,只是不曾想她如今是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纪楚含,不,应该是她什么都不记得,怕是就连纪楚含都忘得一干二净才是。 不如江词那一身技艺又是谁教她?只是却不曾想此人另外一半儿居然不知流落到了何方,导致整个世界的时间通通往后倒退到了原来的地方,其中之前十七世,十八世都记得,只是到了十八世之时撞上了脑袋一下子便失忆了,一直到了十九世还尚未记起。 只是却不曾想这个神女居然如此不自量力,只是这几日过后,怎得没见此人?甚是奇怪,其中与神女之间有联系的还有这个董贵妃,董贵妃在皇宫内已经等了许久都尚未得到神女下一步的消息,顿时心里急了。 于是便对侍卫道:“难道时至今日还未有本宫的信笺吗?” “没有。” 侍卫不知晓董贵妃要等谁的信笺,但是关于主子的事情,他又不敢多问,于是也就当成无事一般。 董贵妃想了想道:“你去给本宫去探探齐崎族那边有何动静?” 侍卫听了眼里满是震惊,完全不知这董贵妃怎么跟齐崎族的人混在一起了?心中也在猜测着,难不成董贵妃想要反?但主子的事情,他也不敢违背,只得应道:“喏。”随后便退下。 只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侍卫刚一出门就被纪楚含身边的人给盯上了,其人已换了一身素服便出去了,只是既然去往何处,那便不知晓,于是立即去向纪楚含汇报道:“殿下,方才瞧见董贵妃身边的一名侍卫换了一身素服出宫了。” 江词已被纪楚含折腾得沉睡了过去,而他却是衣冠楚楚地在桌边喝着清茶,待他听到此事时,不由得眉头紧皱,“跟紧点儿,看他究竟往何处去。” 纪楚含越发的觉得那个董贵妃不简单,若是此人跟楠哥神女毫无勾结,他纪楚含还真是不信了。 第三百一章 有去无回 董贵妃还是去往神女常去的那家客栈,平日里只要一回到大都便能够来这家客栈的,并且这样的架势好似这家客栈是她开的一般,她好似可以想来便来,只是今日当董贵妃去询问之时,却并未瞧见那个神女,心里暗骂着那个神女,“如今那个人又不知去往了何处,此时本宫几乎都寻遍了都尚未发现,还真的是十分罕见,居然有着如此嚣张之人。” 可是现在就算是骂那个神女也于事无补,她若是没有在这家客栈的话,那定是回齐崎那边儿去了,只因她的身份已暴露,如今若是回去的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难道她当真去了齐崎那边去了?既然寻不到人,董贵妃只得先行回宫。?? 于是一直跟踪董贵妃的侍卫便立即回来报:“殿下,方才微臣去探了,董贵妃去了一家客栈但却又很快便回宫了。”??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便道:“你去给本太子探探,她所在的客栈里,可否见过一个名唤江词之人。”?? 侍卫一脸的懵逼,这不是太子妃的名字吗?忍不住看了一眼还躺在榻上的那个女人,看到了侍卫这样的眼神,让纪楚含感到很不悦,黑着一张脸冷哼道:“请注意你的眼神!”?? 侍卫立即收起了自己的视线,只得乖乖地离开,但当纪楚含的将自己那双狠戾的眼神落在了江词的身上的时候迅速消失,只留下了一丝的宠溺,用着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唤江词,至于那个神女,哼!”?? 待江词醒来起床之时就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响的感觉,她原本还想去询问一下那个国师该如何处置那个神女呢,毕竟不可能将此人在其中关她一世结果一回来就直接被纪楚含给做得半死不活,如今感觉自己的骨骼都是硌得慌。?? 突然一想到了神女之事,立即将自己收拾一下去一下国师那里,以至于待纪楚含从皇上那边过来之时却并未瞧见她的身影,于是便询问杜鹃道:“她人呢?”?? “方才太子妃走得很匆忙,也不知晓她这是去往何处。”杜鹃道。? 一听闻江词离开了整个人都不好了,估计是前段时日总是动不动离开,如今以至于只要她不见了,就会让他习惯性地以为失踪,他有一种恨不得直接将其缠在自己腰上的那种感觉,他不喜她到处乱逃。? 纪楚含立即走了出去,眼里全是担忧的神情,于是在元哲瞧见他之时便能瞧见他黑着一张脸。? “皇兄这究竟是往何处去?”在询问这个问题之时元哲问道。? 若是纪楚含不知这元哲真实身份的话倒也没事,如今知晓此人是魔帝,那自然是不会信任他,虽说他已对前世的记忆已经不清楚了,但他并不傻。? 于是纪楚含便黑着一张脸看着元哲,反倒落在了元哲的眼里却是显得十分的莫名其妙,一脸无辜地看着纪楚含道:“皇兄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纪楚含突然之间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要有多么的阴冷就有多么的阴冷,“三弟好闲,如今也不同王妃在一处,就如此四处晃悠。”? 元哲叹道:“嗨!前几日原本唤回来了,如今又闹别扭离开了,本王也不知如何是好?本王实在是愚钝。”? 就连纪楚含都有些难辨元哲所言究竟是哪一句是真又有哪一句是假,元哲刚成亲不久后还是是一副二人极为和谐的姿态但如今却好似成过去式了一般。? “那三弟还当真并非是一般的愚钝,得快些将弟妹寻来才是,若是弟妹在外边待久了,还以为你心中并无她了。”纪楚含道。? “那是,那是……”元哲道。? 随后二人也便如此擦肩而过,纪楚含就觉得每次都会如此相见,制造出了无数个偶遇,此次相遇并非偶然罢,只是他也无心去研究元哲要作甚,有些人防着点并不是一件坏事。? 国师将一面大镜子放在一张桌上,镜子之中的神女也总算是醒过来了,只是待她醒来只是好似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番,然而这个世界是她从来都不知的世界,她原地转着圈,眼里全是惊恐的神情。? “这究竟是在何处?为何我在此?你到底将我关起来作甚?我该如何出去?”神女几乎是咆哮着。? “你是无法出去的,你只能被困在此处,”神女听闻此事后,心中便慌了,于是便道,“你快放我出去!”? 哪知国师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好似她说的皆是废话一般,神女突然怒极反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当真关得了我,用不了几日,我便能冲出去。”? 国师的脸上依旧无任何的表情好似她说的话皆是废话一般,就在此时江词便走了过来,她几乎都是跑着过来的。? “国师你果真在此处。”? 话音刚落,江词的双眸就落在了那面镜子上,只见神女在其中,她,好似瞧见了,这镜子里面的世界,神女正在寻着出路。? “国师,这个神女你该如何处置?难不成就将其关在里面,但唯恐此女从镜中走出来了怎么办?”这便是江词心中最担忧的。? 国师语气十分淡定道:“在这个镜子里还有着另外一个世界,就好似一副画一般,那里面足够让她受用的。? 就算走着走着也会迷路,只是里面的人终究是没有现实生活之中有着人类情感罢了。”国师道。? 江词想了想道:“那几时将我的原身拿回来?”? 国师慢条斯理道:“原身的事情,我自然是有办法,只是你现在的这个模样暂时不能过去,你当真想好了,想要留下来?”? 询问到这个问题时,江词抿抿唇道:“是。”? “好吧,你可要记得,你的原身过来了,也算是你的这一世也算是结束了。”国师道。? “我只愿能与楚含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了。”江词道,“只是此事切莫告诉他。”? 其实她也没任何的把握是否成功,国师便道:“我自然会将原身带回,待原身带回,我字让会讲此事告诉你。”? “嗯。”江词道。? 说完后便回太子寝宫,也就刚好瞧见纪楚含也赶了回来,见纪楚含黑着一张脸之时就知他会怒,“你究竟往何处去了?本太子去秦王府寻你,却又未发现你在。”? 江词看纪楚含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智障一般,“我说你寻臣妾就寻臣妾,怎得你还跑去秦王府了?再者臣妾去秦王府作甚?”? 听到了此处纪楚含的态度便好了些许,“那你去往了何处?”? 江词道:“臣妾只不过是四处走走罢了,瞧你急得,难不成日后待你等你登基之时,你也恨不得将臣妾带在身边不成?日后定有许多文武百官,到时候又不知那些文武百官会说什么。”? 纪楚含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只是江词看到纪楚含这副神情的确很好笑,过了良久,纪楚含这才道:“你我已有许久尚未出宫走走,不如你我二人去外边走走罢。”? 江词倒是被纪楚含这样的请求给愣住了,但倒也没有拒绝,于是晚膳过后,二人便行走在街市上。? “我们将那神女给关了起来,如今齐崎族那边定不会姑息,兴许日后定还有一场大战,此次若是发动起了大战,那绝对是请你去的。”江词道。? 纪楚含突然之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就算是本太子不去,元祈固然要向父皇申请要他去的,这是不容拒绝的事情。? “本太子若是不去的话,元祈必定让本太子去,你已知晓元祈定要本太子去的,只是他更希望本太子有去无回。”纪楚含道。? 有去无回?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想让纪楚含有事。? “可是,殿下,那该如何是好?究竟是去还是不去?”江词担忧道。? 纪楚含道:“为何不去?虽说本太子将这些事情看得极其淡,但若是不夺得皇位,又如何能保护得了你,日后便也不再会看他人眼色行事,词儿,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 江词听到纪楚含这样的回答不由得心中一暖,迫不得已?江词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纪楚含的肩膀上,“楚含,如今想起往昔不知道该有多好,你不是太子,我不是郡主,若是当时候你我大婚后,定会是非常幸福罢。”? 听到了此处纪楚含心中一暖,然后将江词拥入了怀中,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词儿,本太子也想念,只是一旦涉进去了,也就无法再回头了。”? 是呀,无法再回头了,不管是今日也好,还是以后也好,总之一切都回不去了。? 国师已将原身带了回来,只是将原身掩藏得极好将其带到了他如今所住之地,只是现在还尚未到附身之时,因此他也没有讲此事告诉给江词。? 江词还尚未知晓,只是突然从齐崎族那边得来了消息,齐崎族又要开战了。? 第三百二章 又要面临战争 只是齐崎族还尚未赶到前线,都是通过快马加鞭赶到的,在上朝之时,纪楚含以及元祈均在此处,就连一直都)闲得慌的元哲也在此处,这倒是让纪楚含称奇。 “方才听闻有人抓住了神女,现在神女在何处?”皇上道。 纪楚含禀报道:“回皇上,的确抓住了神女,只是神女在何处儿臣却不知,不过儿臣知晓其中有一人一定会知晓神女在何处。” 皇上道:“哦?是谁?” “是国师。” “他不是被朕赶走了吗?”皇上询问道。 “回父皇,后来又被儿臣接回来了。”纪楚含道。 “哦?传国师!”皇上道。 “传国师!” 就在此时国师来到大殿,“臣叩见皇上!” “起来罢。”皇上道,“方才听祗儿所言,神女就在你手里?” 国师行礼道:“回皇上,神女的确在臣手里。” “难怪被你们抓起来了,这次去讨伐齐崎族,尔等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皇上道。 顿时陷入了一种迷之沉默,谁都没有说出来究竟让谁去比较合适,似乎还是有些不敢,毕竟上次元祈也是跟齐崎族的那些人打了好久这才打败对方。 就在此时元祈的眼里划过一抹算计,“今日就由皇兄去罢,毕竟皇兄出去作战实力比本王厉害了许多。”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为他安排好了一番,“四弟居然将如此好的差事让给本太子,本太子还真是荣幸。” 皇上想了想道:“那就让祗儿亲征罢。” 纪楚含想了想道:“父皇,这次亲征儿臣还想带一人。” “何人?”皇上询问。 “在战争中难免会受伤,词儿又会治病不如让其也去,不知父皇觉得如何?”纪楚含道。 一提到那江词,皇上差点儿都忘记了她还是一名医女呢,于是便道:“将其升职一等一官,日后无论行军打仗都可以去。” “多谢父皇。”纪楚含道。 “在那里可是行军打仗,切莫不要只将那一蒙心思全放到一名女子身上。”皇上道。 “儿臣知道。” 当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纪楚含的心情是无比愉快的,“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于是很快便有侍卫来到了太子寝宫之中,可江词还在为原身之事伤脑,一手撑着下巴,现在她想去一趟国师那边,但她还尚未离开,一名侍卫就赶了过来,“太子妃,传皇上口谕,让你即刻与殿下一同去攻打齐崎族。” 听闻此事后,江词的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什么?” 这事情江词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那个神女与冥教以及齐崎族勾结在一起,如今少了个齐崎族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江词对杜鹃道:“杜鹃,本宫得现在收拾行囊。” 杜鹃应了一声道:“喏。” 于是也无太多废话,只是就在此时纪楚含便走了过来,只是还未待江词说上一句话便被纪楚含给拉着走了,一路上似乎很急的模样。 “你要作甚?”江词询问道。 “你可否还记得那个吃了失心草的侍女?”纪楚含询问道。 江词这才记起,“哦。” 来到了地牢之中便瞧见那个侍女好似被人控制了一番,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道:“殿下,还真是难为你尚未上她的当,臣妾都不知说你太过聪颖还是从来都不相信人了。 这是中了冥教的那种失心草,解毒的方法,只得向冥教那边求得解药,可是你也知晓冥教与神女的关系,估计都很想灭了你。 为今之计就是看冥教的那些失心草的是如何制成的,那才用什么样的药草配成解药了。” 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对了,不是方才口传谕旨,要你去攻打齐崎族吗?究竟何时出发?” “一个时辰以后。”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于是道:“殿下,呃……那个枪炮的事情,皇上可否知晓?” 纪楚含道:“如同放烟火一般,砰砰砰地声响,又如何不知?只是父皇只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玩意儿而已。” 江词的眼角不由得一抽,“只是平日里,你们都用着冷兵器习惯了罢了,只是要多加小心,若是走火伤到自己或者伤到自己人,那可真不是一件好玩儿的事情。” “倒是那些侍卫们都言,也觉得用习惯了倒是好了不少。”纪楚含道。 从地牢里回来,江词便对纪楚含道:“殿下,臣妾已吩咐了杜鹃去收拾了行囊,姑且一个时辰后,若是要走的话便能随时走。” 纪楚含直接将江词拥入了怀中,将自己的吻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江词不由得脸上爬上了红云,却不料刚好被元哲遇上,“皇兄与皇嫂二人还真是恩爱啊。” 纪楚含一见到元哲眉头就皱得紧紧的,“难不成你也要去?” “当然,兴许能助皇兄一臂之力。”元哲微笑道。 此人总是笑得如沐春风,根本不能与魔帝二字相结合,纪楚含道:“平日里三弟从不管这些事,怎得今日却管起来了?” 他实在看不透此人究竟是帮哪边,这人向来只需隔岸观火便好,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上次不是四弟陪皇兄去了吗?你也知晓本王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怎得有闲情去掺和这事?” 元哲此话说出来倒好像是挺在理,无人能挑剔,但纪楚含越发觉得此人心里黑暗,只是没指出实证出来。 “本太子与词儿先行一步。”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温度。 如今就连江词也尚未给他一丁点儿好脸色,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儿,待二人远去后,元哲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怎么可能?他们怎么知晓他的身份?一手紧紧攥成了拳。 纪楚含与江词坐一辆马车,杜鹃能易容?自然也会坐上这辆马车只是纪楚含何其的冷酷,她才不敢与纪楚含与江词二人一同一个马车呢?只得与一个亲信一同驾着马车,他是一个十分霸道的人,好似江词当真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既然如此,她也不好打搅他们二人之间的独处的时光了。 其实他们二人坐得的确是很近,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大白于天下了,无需藏着掖着,做什么都是正常之事,江词对纪楚含道:“方才瞧见三哥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还当真是无法将其与那魔帝联系到了一起,实在……太毁三观了。” 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好温柔地说道:“坏人并非写在脸上的。” 江词冷冷瞥了一眼纪楚含道:“殿下,也不知是该说你多疑呢,还是该说你智慧的好。” 好像也并非谁都如纪楚含所言的那般外表上如沐春风,其实一肚子的坏水,比如……算了,每次一提到那个人他便会抱着一大缸的醋吃,好似那个人在她的心里当真有多么重要一般,这个名副其实的醋坛子,真心跪了。 哪知某人居然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句让江词愣了半天,“你可以说本太子很智慧。” “噗!你真是越来越自恋了。”江词道。 纪楚含看了一眼江词道:“你还真是被本太子给宠坏了,在本太子面前越来越放肆了。” 江词被纪楚含那邪魅地眼神看着,都有些发毛,他可是未来的天子,若是任何人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那还不如将其纷纷剁成肉酱,毕竟在这个世界,剁成肉酱那可不是拿来说来玩儿的,那还是真的剁成肉酱。 只是这位太子殿下,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情,纪楚含并没有将其丢出去,倒是也让她受宠若惊,但……每日的折腾定不可缺少,于是想到了此处,她更是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发麻。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越发的放肆了,只是很神奇的便是,纪楚含却并不怒,一想到了此处,让江词的心中却是暖暖的,于是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看向了纪楚含道:“可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怎得近日不是挺好脾气吗?不温也不火的,若是换了人的话,会不会将其扔出去斩首示众了?” 纪楚含:“……” 怎得将他形容成了一个暴君一般?昔日早有传闻所言他嗜杀的,几乎见到人都会杀,就连小孩都不放过,当时候的他,哪怕只不过是静静地杵在江词的面前,她都好怕,后来才发现并未像传闻之中的模样,这倒是让她的心也安了不少。 “难不成你觉得本太子就是这么一般的人?”过了许久,久到以为纪楚含不再说的时候,他便又开口说话了。 江词笑道:“你当然不会这样,只是有些时候不是迫不得已吗?这话还是你说的。” 纪楚含冰冰冷冷道:“你记得最好,切莫动不动与别的男子身上去靠。” 江词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楚含,“嗯?”她后知后觉才发现此人说的是什么,哼!这个醋桶,“是,臣妾遵旨,你若当真觉得臣妾有二心,你便休了臣妾就成。” 纪楚含的脸一听到了此事,脸色一黑便道:“休了你好让你去勾引他人?你祸害本太子便成,还祸害旁人。” “呃……” 这人还真是霸道。 第三百零四章 怎么不用枪 “自然是将对你的羞辱通通还回去。”纪楚含用着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着,好似正在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江词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纪楚含道:“殿下,你知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好歹也该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让皇上定夺罢,毕竟,毕竟她可是贵妃。” 在这个时代的贵妃好似皇后娘娘一般的存在,只是谁让纪楚含的母后那么早就过世了?纪楚含冷哼道:“此事本太子自然会知晓如何处理,她只不过是母后的一个影子罢了。” 江词听这纪楚含这样的语气就好似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一般,不由得眼角一抽,于是待江词睡下后,纪楚含便写下了一封信笺让人快马加鞭送进皇宫,今日的事情比较艰巨,方才他已与众位大将商量好了对策,齐崎族那边知晓纪楚含来了,自然是不会姑息的。 就在此时有一人来报:“报!” 侍卫突然之间闯了进来,便瞧见江词正在营帐内休息,纪楚含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立即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这才询问道:“究竟是何事?” “果真跟殿下所想的一样,那边早已按捺不住了,如今已经打了过来。” 这话刚说完,就听闻不远处就有喊杀声,并且越来越近,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立即冲了出去,“今日本太子,倒要试试这个新式的武器,虽说有了这玩意儿,我等还是后面再使用它最好。” “喏。”其中将士道。 纪楚含唯恐那些齐崎族的人惊扰了江词的好梦,于是待他们还没有靠近之时,便带着一群人直接冲了过去,纪楚含那区区几千军马,立即与齐崎族的人杀出了一条血路,纪楚含的实力自然也不容小觑,毕竟曾经还有着嗜杀的谣传。 就在此时齐崎怒气冲冲道:“神女在何处?” 纪楚含道:“听闻神女是蒙古国的国师,你怎得会如此关心这个女人?怎得感觉好似这个女人是你们齐崎族的国师一般?” “神女究竟在何处?”齐崎继续道。 “恐怕你这一世都不会见到她。”冰冷的语气传了出来。 “你将其怎么样了?”齐崎询问道。 “看来你对此女的感情倒是很不一般,不过本太子是不会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告诉你的,不过就算本太子告诉你,你也带不走她。”纪楚含道。 齐崎冷哼道:“呵!你把她给杀了?” “差不多。” 齐崎族着实地愣了一下,就在此时江词易容成了一个十分绝色的美女便立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此时的纪楚含与齐崎族的人正在交锋得十分火热,好在她江词的袖袍里藏着一支枪,对着齐崎的眉心,“砰!”地一声,齐崎立即倒地,直至死了以后,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死的。 纪楚含立即赶了过来便对江词道:“你怎得来了?” 江词道:“外边如此的响动,让臣妾如何睡得着?待臣妾醒来以后,却瞧见你并未在军营之中,便知晓你已去了齐崎族那边儿了,你们为何不用枪?” 纪楚含恍然大悟道:“快开枪!” 啥?开枪?齐崎族的士兵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知纪楚含所言是何意,结果还未让他们反应过来,结果便一下子一命呜呼,纪楚含立即做了个手势阻止众人,“其余的人快点儿投降,否则你们便只能死在这儿,还有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我看你们还如何做反抗?” 枪?也对就连齐崎都死了,他们还要卖命作甚?只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人不服,“还愣着作甚,只不过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暗器给吓傻了吗?还不快点儿为我们的首领报仇!” 既然有一个如此胆大,那么也就不会那么的害怕,只是用不了多久,立即随着枪声一个一个地击毙,古代人用着现代的工具,哪怕你的轻功如此的好,只要对方也能轻功,也就只有输的份儿。 众人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玩意儿吓傻了,立即双腿跪倒在了地上立即求饶,“呃……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纪楚含也十分吃惊,没想这个玩意儿如此好用,早知晓就不费那么大的周折了,只是江词一直都在一边躲着并未出来,只因枪炮无眼,这些人看来已经将这种武器用得极其的熟能生巧了。 用着枪杀人就好似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简单,纪楚含冷哼道:“早知道如此这样,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来人,将其全部抓起来!” “喏。”侍卫道。 江词这才发现战争已结束从后面站了出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来到了纪楚含的身边道:“你看,这样快罢,一下子就搞定了,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了。” 纪楚含在看着江词之时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是,你所做出的东西的确很好用,不过也幸亏有你,否则齐崎这么多人还真是挺难打败的。”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对待这些菜鸟,你若是嫌手酸,臣妾还带了手榴弹的,直接将这玩意儿扔过去,直接将他们炸成灰,只是这些人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武器,定是被吓傻了,不投降,难不成等死不成?” 听闻江词这句话以后,好似的确有那么有道理,这次的时日还真是短,一下子端掉了整个齐崎族的老窝,纪楚含与江词几乎要愉快得要唱起歌来,特别是江词,心中实在是太痛快了。 董贵妃来到了四王爷府之中的时候,便瞧见元祈正在宠幸乌兰格格,他们已成婚了一年,还比纪楚含成婚在先,如今到现在还尚未子嗣,就算是元祈不着急,但皇上却是有些着急了,但对于子嗣的事情,乌兰格格十分不痛快,还要她每日都喝着如此难喝的汤药,早就不耐烦了。 董贵妃刚进来便瞧见不堪入目的画面,立即闪了,眼里全是怒火,昔日她将她的孩子给害死,如今,如今他们二人居然……董贵妃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只得十分无奈地离开。 只是一回到了自己寝宫之后却瞧见元哲在此处,顿时被唬得花容失色,“元哲你……” 但此时元哲如今将她的寝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了,这个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还在十分优雅地正在喝着茶,好似十分享受这番的待遇一般,气得董贵妃眼眶都红了,元哲就好似看一个神经病一般地看着董贵妃,“怎得?本王来此处你不欢迎?” “你可记着你的身份,本宫可是董贵妃,若是被你父皇瞧见,那还该如何解释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在说此话只是,心中满满的都是焦急的神色。 此女若不提此事倒还好,但一提起这事起来,他那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怎得如今你也怕了?既然你怕了?早干嘛去了?嗯?还董贵妃?如今你身上不知有多少污点,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董贵妃?估计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大皇兄以外,你又有谁未触碰过? 所谓得不到的才是心中深刻的,就算本王没有将你的事情说出来,自然会有人告发你,你可得小心点儿!倘若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如今大皇兄早已将你的事情告发给父皇了。” 一听到了这件事情以后,董贵妃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不,不,绝对不可能,这件事情皇上又是如何知道?不行,她定要取他的性命,但她该如何去取皇上的性命呢? 侍卫几乎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大殿,“报!皇上太子殿下要将一封信笺给您。” 这个时候的皇上还在朝堂之上听闻有纪楚含的信笺,于是便道:“嗯,将其呈上来。” 说罢,侍卫便将其呈了上来,皇上看了一眼信笺不由得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眼里全是怒火,“来人!将董贵妃打入冷宫!” “喏。” 这个董贵妃居然觊觎上了他的皇儿,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那信笺上甚至还说明了,之前董贵妃所怀的孩子并非是皇上他自己的,而是元祈的,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他那昔日的四子什么时候居然觊觎上了董贵妃,为何他却一直都尚未发现?不仅如此,还试图想要江词下嫁给匈奴可汗,如果尚未猜错的话,记得当日他已将江词许配给了薛铭宇的,顿时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 于是在董贵妃寝宫之中,御旨很快便传了进来,顿时让董贵妃花容失色,“为何要将本宫打入冷宫,这到底是为何?” 刘公公冷笑道:“为何?你自己所做的事情,难不成不知?不过奴才也不知,这个还是去询问皇上罢。” 后面那句话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随后那两个侍卫就看着刘公公地指示将其打入了冷宫。 那两个侍卫实在是无情,不带着一丝的情感,直接将其扔到了地上,随后便离开,几乎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般,让董贵妃气结。 第三百零五章 牛逼吼吼的兵器 问皇上,她如何问皇上,难不成只要将她打入了冷宫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昔日也只不过是惦念上她那张神似赵皇后的容颜罢了,除此以外什么皆无。 待纪楚含与江词赶到皇宫以后,便听闻到了董贵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对于纪楚含与江词而言那便是大快人心之事,此女纪楚含早已想要将其除之痛快了,只是若是能盼到皇上能够将其废了那更好一些,最好将其赶出皇宫,这样的话,他纪楚含便下手更容易。 只是在纪楚含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安感,唯恐皇上还是忘不掉过去,若当真是这样那变得非常的难办了,想到了此处不由得眉头紧皱,江词固然是不知纪楚含在想些什么的,所以,她也没有去询问。 在皇宫之中的侍卫瞧见纪楚含与江词凯旋归来,让皇上知道了以后,甚是高兴,“祗儿回来了?” “是,听闻齐崎族已被太子殿下彻底剿灭如今已换得天下太平了。”一位大臣十分开心道。 这个时候元祈也正在朝堂之上,原本是想要借齐崎族的人除之于后快,日后不仅是江山社稷是他的就连江词也是他的只是没曾想到的便是听到了纪楚含成功之后凯旋而归的消息,这让他想想都觉得不爽。 但最终也只是在心里,并未将此话说出来,口里说着:“皇兄还真的有些能耐,齐崎族如此大的民族居然就这么被他给剿灭了。” 就在这时纪楚含与江词来到了大殿之中,“儿臣叩见父皇!” “儿媳叩见父皇!” “二人快些平身罢,那些齐崎族的人已被尔等消灭了?”皇上询问道。 纪楚含道:“齐崎已亡,那便是意味着整个齐崎族的灭亡,至于齐崎族的其他人均是死的死,伤的伤,最终留下几百余人只得乖乖投降。” 皇上不由得眉头紧皱道:“投降?” 纪楚含的眼底有着划过喜悦的神情,但却只是转瞬即逝,“这要多亏了词儿所做出来的兵器,让齐崎族的人一瞧见便是闻风丧胆,若是他们不投降的话,那便只有死这么一条路。” 这倒是引起元祈地好奇之心,他固然相信江词所做出来的东西一定很厉害只是却不曾想到,居然会用了后,导致整个齐崎族都灭了,在这个时代的人,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这个时候虽然已有了大炮,但是很多人嫌它太笨重,根本不会用,或者根本就不敢用。 不仅是元祈,就连皇上也被激起了好奇心,“哦?那是什么样的兵器?朕倒是挺想去瞧瞧。” 江词犹豫了一阵便道:“就让人将其呈上来罢,只是皇上,此物甚是危险,若是不小心的话,唯恐会伤到自己。” 皇上便道:“哦?那好,那将其传上来!” 于是林公公便将一把枪呈了上来,待皇上瞧见的时候一脸的惊诧,只因他从未见到过这样的东西,“这……这是何物?怎得黑乎乎的?这……这个居然还能杀人?” 江词微笑道:“回父皇,这仿佛大炮一般,只是比长枪更方便携带罢了,这个武器名唤枪。” “枪?”皇上心生疑问。 “皇上若是还不明白,儿媳愿意让殿下为你示范一下即可。” 听闻江词所言,倒是更让皇上勾起了好奇心,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纪楚含如何展示,皇上便道:“那好,只是,该去何处做这样的示范?” 江词微笑道:“这个简单,只需要你们在训练射击的地方即可。” 那便是打靶啊,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般都是用弓箭射击,现代人都是用枪,皇上便道:“准奏!” 虽然元祗立即露出了一抹喜悦的笑容微笑道:“没曾想皇嫂居然会有如此本领,还能制作出了这么好的武器,本王也倒极想去看看,这究竟是如何杀人的。” 皇上想了想道:“不如这样罢,召集所有的皇子都来观看观看。” 江词笑道:“那怀玉便献丑了。” 用枪练射击,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昔日不想让元祈用这些东西,只因他们根本就来不及练枪,它们并非平时的武器,固然不好。 于是来到了众将士们练习射击的地方,元祈一直都在训练着自己的兵,元祈的兵总共有五千余人,只是因为没有纪楚含的那些枪炮,因此也是打不过齐崎族的,好在纪楚含已要国师将那神女给关了起来,不然还真的不知会整出一个什么花儿出来。 元哲听闻大皇兄要在这里练枪,顿时也来了兴致,三王妃也跟了过来,看来她们二人也总算是和好了,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无人会刻意去关心的。 江词来到了射击场微笑道:“皇上,该来的人应该来齐了罢?” 皇上道:“对。” “那儿媳就当真是献丑了。” 于是江词便举起了一把枪对着靶子,“砰!”地一下发射了过去正中红心,皇上这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哦,这不就是类似射击一般?” 江词道:“是,这就是射击,只不过是用的兵器不一样,儿媳用的只不过是枪罢了,我虽跟着杜鹃以及殿下学过一些武功,但依然是不够的,皇上身边的人,以及殿下身边的人,还有那些皇子身边的人个个武功了得,只要会武功,用枪并非是难事。 若是对方没有枪的话,那便是分分秒秒地无处躲藏,这其中是有子弹的,若是子弹没有了的话,那便就不能打了。” 说到了此处皇上不由得眉头紧皱,“说到了此处,朕还是喜用着这些冷兵器,也无需考虑那些枪弹的事情了。” 元祈立即走了过来道:“本王试试。” 江词道:“你还是切莫乱动罢,此玩意儿能走火,若是伤到了他人或是伤到了自己,又变成了怀玉的不是了,要想练成这样的枪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毕竟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弓箭之类,只要射出去就无事了。” 三王妃立即走了过来,优雅地笑着道:“没曾想太子妃如此偏心,居然连四哥都不愿意碰。” 江词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三王妃的身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三王妃,此事并非本宫偏心,昔日殿下要学此物,也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学成罢了,随后便是要这些将士们也学这些,也经过了很长的学习,不过对付一个齐崎族算是小菜一碟儿了。” 若是在21世纪混个黑道什么的话,还是不够的,三王妃微笑道:“哦,原来是这样。” 只是纪楚含却被江词的这句话给说得产生了一些疑问,什么叫做只是对付一个齐崎族算是小菜一碟儿了?不过又想起了他们二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才想到了这些事情恐怕是从她那个世界里经历过什么罢。 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殿下,你可否也想试试?” 纪楚含并未多言只是拿过了江词手中的枪便向那靶子“砰!”地一声一枪打了过去,九环,还算不错了,皇上见了以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想祗儿用这玩意儿还如此顺手。” “父皇过奖,其实这玩意儿正如词儿所言那般,练习的时候确实没有那么的容易,并且还要考虑个人的安全问题,不过好在练枪的士兵们无一伤亡。”纪楚含道。 此时龙体大悦,“哈哈哈哈……如今宫中能有如此神器,还真是天助我也!” 皇上既然乐了,那便是会有许多的赏赐,无非是赏给了纪楚含与江词二人的一些银两,还有一些布帛什么的,日后在皇宫之中也可多做几件衣裳,只是江词突然想起了一事,关于她的原身的问题,原本要回太子寝宫的,只是却瞧见江词要去往相反的地方不由的眉头紧蹙道:“词儿,你要去作甚?” “臣妾突然想起了一事,想去见见那个国师。”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道:“又去见那国师?” 话音刚落,江词却早已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这人行事之时总是如此急匆匆的,这让纪楚含忍不住直掐眉心,他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只是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感觉,他,总觉得这件事尚未完。 纪楚含只得先回太子寝宫,只是江词在去寻国师的过程之中,突然瞧见一抹身影,那是一头白发之人,但却是带着与她神似的容颜,“神女,你……” 神女冷哼了一声,只不过是挥起了袖袍在江词的脸上一挥,便让其彻底晕倒,甚至连唤一声皆无,然后神女瞧见四周无人,然后将其偷偷地藏了起来,很快一个转身便变成了一个跟江词一模一样,就连发色也变成了黑的,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神女假扮成了江词的模样立即回到了太子寝宫之中,却瞧见了纪楚含在此处,不由得眉头紧皱:“你不是去寻国师了吗?怎得回来得如此之快?” 神女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道:“没有啊,我突然之间觉得现在不必要去找他了。” 第三百零六章 人性两面 不知为何纪楚含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看着神女离开的背影,也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这神女前脚一走,国师便立即赶过来,纪楚含却瞧见国师急匆匆的神情,“方才词儿正寻你,你倒好,倒是先自己来了。” “什么?江词在寻我?可我却没瞧见她,”国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道:“哎呀!糟了!” 纪楚含不明所以,于是便询问道:“怎么了?” 方才神女用自己的法术冲破了结界,如今她现在去往了何处却不知,唯恐她将江词给带走了也不知?纪楚含突然想起了方才江词那奇怪的眼神,“神女是否懂得易容之类的事情?” 国师道:“此人当然知晓易容,不然我也不必如此担心,她一心就要将其害死,这样便能统治整个世界。” 纪楚含有些不明所以,“词儿死后,不是会让所有时间倒退吗?她究竟是为何要这么做?” 国师只不过是叹了口气道:“只因她在第一世的时候生活得太凄苦因此要将其害死罢了,让江词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但神女却忘却了,她只不过是江词的一缕魂魄,只是此话是她自己所言,只是如今想起来,她也不会如此好心罢,至于为何,也只有她明白。” 纪楚含听了后不由得眉头紧皱,敢情这个神女都忘却,江词便是神女,神女便是江词,她完全将自己与江词分开了,那种神情好似钱仇就恨一般,国师便道:“你就只当是江词的另外一部分便行了,只要是人都有善恶两面的,江词亦是如此,只是神女是她的恶,而你瞧见她的便是她的善仅此而已。” 这么一通解释之后便知晓,只是如今他其实最担心的却是江词现在的情况,你可知她想在在何处?方才江词刚离开,但本太子却怀疑,那并非是江词本人,倒像是……神女。 “你可知她去往何处?”纪楚含询问道。 “这个我不知。” 国师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几个字,让纪楚含的心中便开始发毛,不知?他居然就这么几个字就算是打发了?但纪楚含是绝对不会放弃的道:“那你可否知晓神女一般会在什么地方出没?” 国师便将神女大概最喜藏身的地方告诉了纪楚含,纪楚含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他,但是一想到了江词,顿时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他定要去寻寻。 于是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传来了一阵江词失踪,太子殿下正在寻的消息,只是江词如今究竟在何处无人知晓,元祈听说江词不见了,不由得眉头紧皱?江词不见了?在如此偌大的皇宫里,如何将一个大活人搬出去?并且戒备森严? 当然皇宫之中固然是无人将人带出去的,哪怕这个人是神女又如何?很快将其当成怪物一般的抓起来,她拥有一张跟江词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她的头发却全是白的,太子妃怎能会好好的头发全白啊?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神女决定将其藏在了一个皇宫之中一个平日里很少被人注意到的院落里,在建皇宫之时将这里建得非常的奢华,精细到了这里的一草一木,让人不得亵玩,只是有一个院落却是极少有人注意到的,这间是一个房间,不过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人居住过了。 茶壶里没有水,杯子已经到处都是灰尘,说是有一名妃子在这里自尽以后,从此这里总是闹鬼,说得阴森森的极其恐怖,只是江词又怎么知晓?待她醒来之时却瞧见自己就到了这里,大声呼喊:“有人吗?” 没听到回应,于是继续喊着:“有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就在这时门开了,就看到了一个满头银丝的女人,不是神女还能是谁?“你,你把本宫带在这里作甚?” “本宫?你还当真以为你便是太子妃就无事?”神女阴森森地道。 “你,你要作甚?”江词继续道。 “我要作甚,我只不过是想要代替你的人生罢了。”神女在说这话只是就好似从牙缝里吐出来一般,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 “代替本宫的人生?”江词突然之间大笑道:“你觉得你能够成为太子妃?你以为殿下会有那么的傻?” “我自然知晓让其乖乖地听从我的话,在他的身边也就只有我一人,而你却什么都不是!”神女道。 “呵!你的记性好像并不好,你若当真将我给杀了,那么你也不会苟活,你如今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在本宫看来都是废话罢了,还有你也忘了,他可是仙帝,仙帝是什么样的人,你怕是比本宫还清楚。”江词道。 这女人果真是当上了太子妃不再是往日里那般如此地怂了,这倒是让神女十分的惊讶,“你只管好好待在此处罢。” 元祈与纪楚含分别都在找寻江词的下落,可是不知为何,无论是谁都找寻不到她,倒是元哲一人好似一副什么都不管地神情在此处抚琴,好生的悠闲,三王妃便走了过来对元哲道:“王爷,你怎得为何不去寻江词?如今四弟与大皇兄都去寻了,而却在此处,若是被他人瞧见了,唯恐会引来了一些非议那就不得了。” 元哲的脸上在三王妃的面前总是笑得是那么的如沐春风,好似他本来就如此一番,深不知在他对某些人的时候,他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的一面,只是其余的人都不知仅此而已,就连三王妃也不懂他。 元哲的脸上依旧笑得是如此的灿烂,但手中却已停下了动作,用着他的手指轻轻挑起了三王妃的下巴道:“其实并非本王去寻,只是这些都是属于大皇兄那边的事情,故而本王并不想管罢了。” 虽说如此待三王妃走后,此人却又去往御花园那边走去,几乎是一种轻车熟路地便寻到了江词,江词看到元哲几乎是一种畅通无阻地架势走了进来的,这个不让她怀疑此人与神女有勾结倒是挺难。 “三哥,你……你居然与神女相勾结?”江词用着自己那修长的手指指着元哲,满脸的不敢置信。 反倒是元哲似乎一副满脸无辜的模样,这倒是让江词实在是搞不明白了,元哲看着江词那近似恐惧的神情,笑容那便是越发的灿烂了,“大皇嫂,你为何要用这般的表情看着本王?” 江词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本宫问你呢,你是否与那神女勾结?” “神女?本王常年在冷宫之中,又如何认得什么神女?”元哲道。 听闻元哲所言倒像是真的,但是不知为何元哲所说的话让她是那么的不信呢?“是吗?我倒以为三哥你无事不知。” 元哲笑得更是灿烂了,“妹妹还当真是过奖了。” 江词道:“既然不是,那你为何如此轻易地走进来?” 元哲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别院便叹息道:“嗨!妹妹可有所不知,这里往常经常闹鬼,说是这里是各妃嫔们地牢狱,只要在这里住的人都会死,十分邪门儿了,但如今却无谁敢来到此处来了,说是有鬼,时间不够,若是被他人知晓的话,那可不了得,你快快跟本王走罢。” 江词虽说心中依旧有疑虑,但最终她还是跟他一处离开,如今江词的心愿便是能够快点离开这鬼地方便好,只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才刚走出这个鬼打死人的地方以后,却感受到了自己身后有一个人将她的肩膀上捶上一一掌,直接将其劈晕后,却被元哲关到了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纪楚含与元祈都尚没发现江词会在何处?他们甚至都派人去秦王府那边寻去了也没有寻到,纪楚含再度来到了御花园,元祈叹了口气道:“不要寻了,这里该寻的地方都寻了。” 纪楚含原本也赞成元祈的说法,只是在无意之中突然之间瞧见了一片院落,“你确定都寻了?” 元祈根本不知纪楚含所言究竟是何意,纪楚含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有满脸的焦急,唯恐江词会出现什么意外一般,纪楚含立即去往那个一直被忽略的院落,元祈瞧见纪楚含去往那个院落,听闻这里总是闹鬼,因此无人再去,但如今什么地方都没有寻了,只有这里,他原本想去阻止,但又想想放弃了。 待二人直接闯进去之时,却瞧见房间内空无一人,但这原本一直紧闭的房门却是敞开着的,说明之前是有人来过,并且在其中还有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无可厚非定然是江词的,另外一个……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 “看这样子像是男子的脚印。”纪楚含道。 元祈听到纪楚含这句话,他究竟觉得可笑,这岂不是废话不是?倘若不是男子的脚印,难道是女子的脚印?这一看便知是刚刚踩上去的,在这皇宫内也就只有董贵妃才有如此的胆。 纪楚含就好似看一个白痴一般地看着元祈,他根本不知神女已经在皇宫,只是尚未清楚在什么地方仅此而已,若是元哲与神女相互勾结的话,那这事情可就不好玩儿了。 第三百零七章 害怕 可是如今江词,江词究竟在何处?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便更加焦心了起来,他定要寻到那个神女,可是他该如何寻?最可恶的那便是我在明,敌却在暗,这种感觉还真他妈的不好受。 只是纪楚含却不知晓的便是这个神女只不过是扮成了江词的模样在皇宫之中走了一遭便立即知晓这些皇子都为了皇位的争夺已经是急红了眼,这个元哲表面上的确是对皇位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但野心最大的便是他,因此神女便利用元哲将江词给绑了出来。 同样的也是元哲将神女给带出来的,说是什么他的身边的一名宫女,旁人当然不知晓,于是就这样成功走出了皇宫,待二人走到了一家客栈的时候,元哲只不过是叹了一口气道:“嗨!你所要交代的事情,本王已经达到了,你的易容还真是厉害,几乎能够混得过他人。” 神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呵!没曾想你还真将我识破了,我只不过是将我的发色改变了一下,只是这张脸就生成这副样子。” 神女一个转身便恢复成了一个满头银丝的女人,倒是让元哲给惊到了,但是又眉头紧皱:“你究竟是何人?” 神女笑道:“我们每日都通信,你怎得将我都给忘记了?哦,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你,因为我们并未真实见过面,其实我就是神女,我的名字跟怀玉的名字一样,名唤江词。” 元哲一听到了“江词”二字,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两步,眼里全是诧异的神情,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这也倒是神奇了,居然跟怀玉先前的名字一模一样。 神女冷哼道:“你就少在我面前装蒜了,你以为别人傻,但并非代表我傻,其实在这皇宫之中只有你野心是最大的,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元哲依旧笑得那是如沐春风,“我对那皇位争权之事根本就不喜。” “对,你的确是并非对这皇位感兴趣,只因一个小小的皇位并非满足于你,你也和我一样,只喜得到这个世界,而并非只不过是一个大都,呵!依我看没错罢?”神女道。 元哲还真的没曾想自己的心事居然被自己眼前的女子看破,看来他也是的确是小瞧于她,“女子其实有时候太聪明不好。” “呵!” 神女也没有在与其多说一句话,只因觉得她对他说一句话都有些觉得太过多余,如今她神女现在去好好审审那个江词了。 如今的江词却是换了一个地儿,这里几乎可以说是荒郊野外,在一个破屋子里,待她醒来的时候,只闻到了一股青草的味道,给人一种极想去看看的感觉,可此时的她被五花大绑绑着,在她的记忆之中只停留在了之前好似实在御花园之中的场景,元哲,元哲?她最后一眼见到的便是那元哲。 一想到了此人有可能是魔帝转世,不由得头皮发麻,所谓正邪不两立,甚至还拥有着不死不灭之身,如今若是想要将其搅得魂飞魄散该是如何是好?还有他现在打算作甚?难不成是因为魔性大发不成?不过又想来想去好似不太像。 神女?天知道神女在搞什么鬼?如今她也算是从一个坑掉入另外一个坑,根本不知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模样,她几乎都想要迫不及待得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 楚含?楚含现在何方?若是没有瞧见她,纪楚含定会担心?难不成她江词这一世便这么死了?若是这一世死了以后,那她的下一世将会到什么地方?一人胡思乱想想了许多,如今她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都想遍了。 就在此时门开了,便瞧见了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你……果然是你?是你要三王爷将我抓起来的?” 神女露出了阴冷的笑容,“呵!不错,这只能说明你并不傻。”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现在齐崎族已经完了,你还要本宫作甚?难道得到全天下,就真的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还有你的那些本领,天知道是怎能得到的呢?” 神女自觉江词质疑了她的能力,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立即掐住了她的下巴道:“你居然质疑我的能力?呵!只是你可知晓你现在是怎样的情境?这里可是离大都宫殿甚远,你的纪楚含根本就不会赶过来,我看你,你就在此处等死罢!”神女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在她的身上要戳几个洞一样的。 但神女很快便离开了,江词自从被绑住了以后,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一粒饭,再加上自己身体上还有病呢,怎得会经得起这样的折磨?好家伙,看来那个女人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她彻底死掉,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体力有些不支便昏死过去。 在另一方面纪楚含正在十分焦急地寻着江词,甚至还派了自己的人,只是不知为何那些人居然是有去无回,这倒是让纪楚含的心中升腾起了一阵不安。 就在这时一抹纤细的身影走进了皇宫之中,这个时候的她刚好是穿的是太子妃的衣服的人,她刚走了一段路,元祈就看到了她,立即走了过来,“小词,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本王都已经寻了好久了。” 神女细细咀嚼着这个称呼,小词?元祈现在还一如既往地唤着江词为小词,只是神女并没有江词的那般的活泼,哪怕只是笑也是十分僵硬的,“本宫只不过是出去走走而已。” 出去走走?元祈立即拉住了神女的手道:“词儿,你可知道几乎整个皇宫都寻遍都尚未知晓你的消息,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日后你若是出去,你好歹说一声会比较好。” “嗯,多谢四哥的提醒。” 神女清清淡淡地应着,元祈好不容易后知后觉地发现江词好像有些不蛮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然后又很快地肯定了自己的方法,对,肯定是自己弄错了。 “小词,要不要去一下我府上坐坐。”元祈道。 “不需要了,近日父皇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所以我还要去那边看看。”神女道。 “哦。” 江词自从与纪楚含大婚以后,不,应该是说自从当晚向她表白以后,她就一直都跟元祈保持了距离,其实神女哪是去见什么皇上,她是想去冷宫那边,与董贵妃商量一番下一步计划的。 只是却不曾想被纪楚含身边的给拦住了,“对不住,这里是董贵妃所住的冷宫,殿下有令,不得靠近此处。” “这……难道父皇不管?”神女询问道。 被神女那句父皇询问得莫名其妙,她是太子妃难道不知晓太子殿下为何要这么做?怎么可能?只是道:“如今殿下的命令就是皇上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神女听后眼里划过一丝惊诧的神情,如今身为太子妃的江词都不能进去了,这究竟是什么理?当然这也只不过神女一人如此觉得?待神女要回去之时,却瞧见有一个侍卫便走了过来,“太子妃,劳烦请留步。” 神女不由得眉头紧皱,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好似所有的人都盯着她的感觉,“殿下请你去一趟太子寝宫。” 神女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为何她总觉得的纪楚含好像知晓她要做什么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待神女回到寝宫之时,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殿下,你要臣妾回来作甚?” 就在此时侍女们将门给带上,神女突然之间觉得有些不太对,特别是看到纪楚含那种风雨欲来的神情,“怎得?你扮演着太子妃是不是特别的过瘾?” “呃……殿下,你在说什么呀?臣妾怎么会听不懂?”神女道。 “听不懂?”吐出来的话,没有一丝的温度,“你知晓我在说什么,你最好寻出真正的太子妃出来,否则本太子不难保证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在此之前,纪楚含还去寻过国师,特意去询问若是只有他一人,能否将神女抓起来,国师是这么回答,“当然可以,只是这次与上次地不一样,魔帝与神女相互勾结,如今你又是一介凡人,总有些力不从心,甚至会伤到你。” 纪楚含听闻此事道:“本太子并不在意,只愿能寻得词儿,就算是让本太子一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纪楚含的话语如此地令人感动,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帮助他一把,于是国师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只是,只是江词究竟在何处? 神女听闻此事以后,神女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才从未瞧见居然还有这么一个男子如此的痴情,若是江词那个傻女人知晓了以后,定会为此感动了半日。” 纪楚含冷笑道:“你可否有没有经过大脑,你居然敢骂太子妃傻女人?只是恐怕连你自己既都已忘却,你也唤江词,呵!既然你如此恨词儿,你为何还要起着她的名字出来恶心人?” “你……” 神女倒是从未想过纪楚含居然会如此骂人。 第三百零八章 中弹 当真是为了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哪怕只不过是骂人,但神女却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道:“名字那可是父母起的,这个跟臣妾毫无关系!” “臣妾?”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这个女人居然好意思自称臣妾,“你可知臣妾这个自称是针对什么?你就如此地有自信能够成为本太子的女人?只是很可惜本太子并不纳妃,不管是你,就算是其他的女子皆一样。”纪楚含道。 神女不由得全身一僵,她平日里都在齐崎族那边,又怎能知晓大都皇宫之中的事情呢?只是却不曾想到纪楚含还准备只娶一人,那便是江词一人,其余的人在他的眼中居然是什么都不是? 纪楚含突然想起了神女之前那些话语,说是他有多么的无情什么什么的,这倒是让纪楚含想起了一事,那便是江词有一晚突然之间从梦中起身的情景,既然她是江词的一缕魂魄的话,那便会存在着共同的记忆,昔日究竟是如何?他又如何记得起?若是江词本人固然是不会将这些事情记在心中的罢。 “说!词儿究竟在何处?”纪楚含怒道。 “她在何处,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神女的语气十分的淡定,淡定得仿佛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很好一般。 纪楚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你别以为你是神女,本太子就不知将你怎么样?你以为没有你,本太子就寻不到词儿?你做梦!” 神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那,我还真的是拭目以待。” 说罢便离开。 如今她顶着江词这副皮囊可以任由出入皇宫,这样的女人也实在是可气,就在此时纪楚含所派出去的侍卫立即走了进来,“殿下,微臣已经寻到了太子妃的下落,可……” 方才他看到了一个跟太子妃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他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纪楚含当然知晓他在想着什么,“别管她,你只管如今太子妃身在何处?” 于是侍卫将地址告诉了纪楚含,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如此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将他的女人安排那种地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是喊救命都是于事无补,如今更不知那个女人将其弄成了什么样子。 “带上几个随从现在就出宫。”纪楚含命令道。 既然太子殿下发出话来,又有谁敢反抗?于是立即应了一声:“喏。” 于是也不再耽误任何的时间,纪楚含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出了皇宫,待他们几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后,便看到了整片整片的荞麦花的香味儿还伴着青草的香味儿扑过来,若是无任何战争的话,这里的确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世外桃源,但一旦在这里沾染上了血腥的味道以后,将会变了一种味道,那就不再是当初的味道了。 在纪楚含带着几个随从来到此处之时,开始并且瞧见有什么人,只是过不了多久,便很快有几个人都突然从屋后围了过来,这些都是齐崎族的余孽,纪楚含真的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几个逃出去的人,只是为首的人却是如此面生,似乎从未见过。 “老大,就是他,他将整个齐崎族全部都被剿灭,如今齐崎族的首领已经被他们杀了,只是他们那边的兵器,看起来甚是诡异却不知是何物。”其中一个齐崎族的余孽道。 为首的人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倒是勾起我的兴趣,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兵器,若是能够得到这样的兵器,那岂不是全天下都是我们的了,哈哈哈哈……” 纪楚含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全天下都是你的?这个愿望的确能够实现,不过需要在梦里。” 听到了纪楚含这句话以后,瞬间气结,“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纪楚含立即将袖袍之中的一把枪扔给首领,“本太子倒是并不建议你将这兵器拿走,只是你既然会不会用,那还得靠你的本事。” 首领看到手中的兵器的时候,一时傻眼,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不由得眉头紧皱,“呃……这个是什么暗器吗?” 其余的人也凑了过来,只因当晚黑漆漆的没有看清楚,现在那几个人都想一睹为快,也却瞧见了,这黑乎乎的玩意儿正纳闷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待为首的人将枪口对着自己,扣动扳机之时,只听“砰!”地一声,直接射中了他的眉心,一枪毙命,只是“呃……”了一声,直至死了都不明白,这玩意儿究竟是如何弄的。 胆小的那个人刚好拿着那把枪,看到自家老大就这么死了,赶紧丢下了枪,都被这么恐怖的声音吓得尿了裤子,“啊!” 其中两个胆子大一点儿的,脸上全是怒意,左边的那个人道:“你究竟是什么邪门儿玩意儿?这个分明就是害人的东西,快点拿命来!” 说罢立即拿着又粗又大的砍刀砍了过去,纪楚含扬起了一把长剑,直接将他们几个人就好似砍西瓜一般地砍去,眼里全是狠戾的眼神,好似要将其给吃了一番。 纪楚含冷哼道:“尔等自己不会用,还说兵器不好,只是本太子忘记告诉你,这玩意儿容易走火,若是弄不好,唯恐会伤到自己人,甚至会伤到自己。”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右边的那个人道。 纪楚含冷哼着,然后用着幽幽的语气说着:“好狗不挡道。” “你,你居然骂我等是狗?”右边的那个人听到了这句话以后,气得鼻子都要冒烟儿了。 就在这时神女便赶了过来,如此一来四个人对抗一个人,就算纪楚含的武功再如何高强,都躲不过这三个人,神女看了一下那个正中眉心的男人,眼里全是惊诧的神情,纪楚含立即从袖袍之中拿出了一把枪,神女当然知晓这是何物?于是立即用着绸缎眼疾手快地将他手中的枪给打落了。 “你,你居然会有枪?”神女道。 其余几人十分惊诧道:“啊?神女,你知晓这是何物?” 神女并未解释,她自然是不会去解释的,纪楚含也十分吃惊,但知晓她的身份,既然神女知晓这物什是枪,那看来纪楚含是遇到强敌了,果然二人便开始交锋了起来,纪楚含原本去拿那把枪,但神女便事先抢过了强,直冲纪楚含“砰!”地一声打上了一枪。 “呃……” 神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这物什,少说也得要两千年以后才有,嗨!真是可惜啊!” 在屋中的江词听到了外边的枪声此起彼伏,早就被惊醒了,只是她现在是又饿又累,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特别是在听到最后的枪声的时候,原本自以为纪楚含会胜券在握的,因为也就只有她才能研究这物什出来。 “殿下!” 但江词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怎么会没有听到纪楚含的声音?神奇了,其实在外面的纪楚含早就听到了江词的声音,只是他被那个神女给开了一枪,现在的身体非常的弱。 “词儿,词儿。” 那几个随从也开了枪,神女那边的人也就只有神女一人会开枪,其余的人就算是用身手,也快不过他们的子弹,最终全死了,神女也被随从击毙,也是啊,这还多亏了是江词的功劳,不然他们怎么会想得到用枪来解决问题? 随从立即去救纪楚含,纪楚含却道:“快,快去救太子妃。” 其中一名随从便立即钻入那屋子内,“太子妃!” 这个时候的江词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只因方才唤他,对方却毫无反应,“殿下怎么样了?” “殿下身负重伤,如今已被随从送去皇宫。”随从道。 江词听闻纪楚含身负重伤,整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殿下,都怪本宫,本宫有一事尚未与殿下说,只是却不曾想,他还当真受了伤。” 江词的脸上却是含着泪花,“本宫,本宫要去见殿下。” 说罢,江词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还当真是自己走出了屋内,明明已经是被那个该死的神女饿得前贴胸后贴背,没有丝毫的力气了的,可是硬生生地回到了皇宫,这种好似自己的夫君受伤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感动。 她便来到了寝宫,就看到纪楚含正躺在榻上,却瞧见了御医在那里,方才江词几乎是用跑的,已经费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御医,如今殿下现在怎么样?” “这,这样的伤,老臣是前所未有见所未见!”御医叹道。 江词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随从道:“殿下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其中一个随从道:“殿下用枪打算击毙神女,结果被神女的丝绸给将他的枪打落了地上,神女便抢过了枪,提着枪打了殿下一枪,如今……如今……” 江词瞧见纪楚含的伤并未伤到心脏,于是便伸出了一只手道:“给本宫一个匕首!” “什么?你……”随从有些紧张。 第三百零九章 取子弹 “你若再拖拉,殿下就真要死了!” 那个带着匕首的随从只得勉为其难地将匕首交到了江词的手上,江词接过了匕首,直接将他的伤口划开,随后就寻了一个镊子将其夹出,这倒是让御医大开眼界,只是他从未做过这般的手术,只当是以为太子殿下中了毒,因此要需要将毒给吸出,但又不像,谁没曾想江词是准备将这样的物什给取了出来。 “太子妃,这……”御医一时无言。 江词道:“殿下中了弹,若是不及时将此物取出,定会没命,如今已将此物取出,只需包扎一下即可。” 御医被江词方才的医术简直就是惊得那是一身的冷汗,唯恐她会做出什么,但是一想到昔日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足可以如胶似漆来形容,却也只得作罢,哪知江词居然还露出了这么一手,这倒是让他想不到。 江词随后将纪楚含给包扎了一下就无事了,随后御医便开了一些要,全是消炎的药,有口服的亦有外用的,江词只道:“你便退下罢,这里有本宫即可。” 御医也就无话便退下,“杜鹃,你去随御医抓药罢。” “喏。” 另一方面在神女被击毙了以后,国师便将其用一支木筒直接收了进来,边将其收了进去,边轻轻摇头,可总算是将其收住了,若要让江词回归到原身之上,还需经历一些事情,只是这原身……如今气息十分微弱,好似一支都在神游太虚之感。 在太子寝宫之中,当杜鹃熬了药归来之时却瞧见江词抱着纪楚含的身体晕厥了过去,顿时眼里全是惊恐的神情,立即将那碗药放好,直接走了过去,“太子妃,太子妃!”不知为何,如何唤都无用?实在没辙只得将御医唤来。 御医方才离去现在又要归来,天知晓这太子妃究竟在作甚?只是不曾想二人都在昏迷之中,御医将其号脉道:“这……这太子妃被软禁得太久,怕是并未有人好好待她,如今是因为多日米水未进,因此饿昏了罢了。” 御医倒是实在是想不清方才这太子妃是从哪儿来的力量能够一直等到纪楚含无事,她才晕厥过去,难不成若是纪楚含不醒来,她也不吃怎得?听闻御医所言,杜鹃立即给江词倒了一杯水给她喝,就算不得醒,也好歹能续命罢,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除了三王子以外,无人能知晓,只是三王子现在去往了何处,固然就不知了。 待纪楚含醒来之时却已是黄昏,“词儿,词儿!”纪楚含“嗖!”地起身,不料被牵扯到了上口字,“嘶~”吃痛得呻吟了呻吟了一声,眉头皱得紧紧的。 只是当他瞧见江词在自己的身边之时,他那提起地心却又很快放了下来,只是她的脸色为何如此白? “杜鹃,这是为何?”纪楚含询问道。 “回殿下,太子妃已有多日未进米水,如今只不过是饿晕了过去,方才奴婢已侍奉她喝了水,用了膳,想必不久便能醒。”杜鹃道。 未进米水?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神女便让其生生饿死?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眉头紧皱,好在她并无事,他的见识还是太少,纪楚含不懂这若是中了枪弹以后,将会如何?因此在知道自己中了弹以后,还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江词了,那种心中好似要失去她的样子实在太浓烈。 纪楚含将其拥入了怀中,待江词醒来之时还伴随着一阵咳嗽,当她对上了纪楚含的那双眸子,眼里全是惊诧的神情,“殿下,你醒了?” “本太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究竟是用着什么样的法子将本太子救醒的?如今本太子好似并无任何的事情。”纪楚含询问道。 江词道:“中了弹后,若并非在关键部位,其实若是将子弹取出,照样还能活的,只是在这个世界的人,不懂罢了。” 纪楚含听到了江词这句话以后,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立即将江词再度拥入了怀中,“听闻你在其中并未好好用膳,那个神女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江词叹了口气道:“她倒是并未对臣妾做了什么,只不过将臣妾关入那个屋子,随后便是什么都不管,任由臣妾自生自灭,让人探看也不行,就将臣妾困住,时至今日,臣妾已有两天尚未用膳,臣妾都觉得,若是你再不来,殿下怕是看不到臣妾了。” 纪楚含听闻此事后,他越将江词拥入得更紧,江词说完便后,就要下榻,纪楚含道:“你要去往何处?” “给你熬药啊?原本臣妾还想着不会昏迷如此之快的,却当瞧见你无事,臣妾倒是支撑不住,便晕厥了过去,如今臣妾还得去一趟御膳房,看杜鹃是否已将药熬好。” 这江词的话音才刚落,杜鹃便端来了一碗药过来,“太子妃,只是殿下的药,奴婢已经熬好。” 江词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弧线道:“就将此药放下便退下罢。” 杜鹃听了后便退下了,徒留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在一处,江词轻轻搅拌着那药碗里的药,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殿下,该吃药了。” 纪楚含便起身半躺在榻上,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优雅的笑容,看着江词一口一口地将其喂着,心中不由得大喜,恨不能将其拥入怀中好好疼一番,江词被纪楚含如此暧昧的眼神看着,实在是令人有些不自在。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便立即赶了过来,“太子妃,国师请你出去一趟。” 一想起了自己的原身的事情,她正要去问问呢,谁不曾想被那挨千刀的神女给绑了,一想到此事便十分生气,于是也不顾纪楚含是什么样的心情,直接走了出去,也不顾纪楚含此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他那整张脸全黑了,心中暗骂他妈的!怎得早无事,晚无事偏偏在此时就有事了呢?侍卫瞧见了这样的纪楚含,突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差没有求饶了。 纪楚含原本想要下榻,却一不小心又弄到了自己的伤口“嘶~”,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迫无奈只得坐在榻边上。 江词便去往了国师那边,对国师道:“国师,如今怎么样了?” 国师道:“我已用木筒将神女给吸了进去,只是你还有一事尚未经历,所以暂且还不能回到原身上来。”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你……你耍我?你根本早就将本宫的原身寻来了,却迟迟不动手,这又是为何?” 国师眉头紧皱道:“这不能快啊!得需慢慢来,只是你还未经历一些事情。” “本宫还得经历什么事情?” 江词环胸,她真的恨不得将其给杀了,有什么事情又不一次性说完,真的是急人,结果国师只是回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江词毫不客气地随手捡起个东西向其砸过去,“可恶!你若是不知道就不知道,还跟本宫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你!” 说完便气势汹汹地离开,只是可惜方才砸出去的椅子却让国师很轻松地接住了,根本没有砸到那个狗屁国师,但江词也很快便离开,也没有再理睬那个国师。 听闻太子殿下受伤,那可是大事,皇上便赶紧赶了过来,去瞧瞧纪楚含究竟伤在何处,待他来到太子寝宫之时却瞧见满脸憔悴的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祗儿,你这……伤在何处?” 纪楚含只是冷冷回答道:“儿臣已无事,还望父皇切莫与儿臣之事担忧,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口罢了。” 纪楚含将方才的那场枪伤说成了一种好似只不过是皮肉伤一样的,皇上的身后却是跟着元祈与元哲,元祈大可以说是来看纪楚含笑话的,毕竟纪楚含在元祈这里,始终算是一个安全隐患,若是将其除掉的话,元祈便是太子了。 元哲依旧是笑得十分优雅,不忘还询问了一下纪楚含的身体,“听闻大皇兄受伤,本王还亲自跑来看看,看大皇兄现在如何了。”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多谢三弟,本太子现在很好。” 看到纪楚含这样的笑容,反倒是让元哲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似当真被他给看穿了,但是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他在心中却是在盘算着,如今还并非是撕破脸的时候,所以自然二人都不会提出什么出来的。 于是这也算是过去了,待江词进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太子寝宫之中甚是热闹,不由得干咳几声,看到了皇上立即行礼道:“儿媳叩见父皇。” 皇上冷冷道:“身为太子妃的你,方才去了何处?太子殿下身负重伤,你却离开了?” 江词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倒是纪楚含开口道:“切莫怪词儿罢,方才词儿正要侍奉儿臣吃药,却半途之中却因有事,所以便离去了。” 第三百一十章 厮守终身 江词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却不曾想他居然率先反驳,但是突然一想到了自己有可能不能身孕之事,天知晓皇上会不会为此大作文章,那却不得而知了,但她对纪楚含这种反驳,不由得心里一紧。 “怀玉,你难道不知晓自己的亲人病了,无论再怎么重要的事情都应该在榻边侍奉吗?你这太子妃是如何做的?”皇上的眼里全是愠怒。 听到皇上如今的语气,好似她江词若是做得不周的话,分分秒秒将其废掉的感觉,或者是降级,可能,她江词在皇上的眼中,恐怕别说是太子妃了,就算是普通王妃都不配罢,一想到了此处,江词不由自主地自卑起来,不由自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却不料江词这样的表情却刚好落在了纪楚含的眼中,“对不起,皇上,怀玉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到了江词这样的回答,皇上与元祈与元哲便离开,元祈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方才听闻皇上用着如此的语气跟江词说着话,他的心里已经很不满了,当然心情也是无比的复杂,虽说他不喜江词成为太子妃,但听闻皇上的语气好似若是江词日后有什么把柄,定要将其废之,或者是将其降级成为王妃,不,这还是太轻了,若是严重的话,恐怕直接将其杀之。 一想到了要杀了江词,别说是纪楚含,就连元哲的脸色也变得极其不好看,倒是元哲一人好似在看一场好戏一般的感觉。 待众人离开了以后,江词却是就好似受了气的怨妇那样,纪楚含看着江词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皱,他十分的心疼江词,“词儿,你为何离本太子如此远?” 江词立即走了过来,“是臣妾尚未好好照顾你,私自离开,可是……” 纪楚含突然想起了江词要去寻那国师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情到了头来,她也只不过是为了他纪楚含仅此而已,纪楚含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词儿,切莫多言,你要做的事情,本太子明白,国师可否将你的原身送来?” 江词想了想道:“是,已经送来,只是那国师甚是奇怪,听闻臣妾还需要经历一些事情,只是究竟是要经历什么事儿,国师却是打死也不肯说,这倒是让臣妾甚是着急。” 同时江词的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纪楚含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略有些清瘦的女子道:“词儿,其实你不用回到原身之上,本太子也不会嫌你,你就留在本太子的身边不是甚好?又何苦要去寻什么原身?” 江词只是很想说其实也就是想要与他永远在一处所以才让国师拿原身过来的,不然像她如今这样的身体又如何才能够与他厮守终身?但江词却是张合了好几次都尚未将话给说出来,最终也只好作罢。 纪楚含知晓江词正在想着方才皇上所说的那些事情,于是一手将其拥入了怀中,“词儿,你是否还在想着父皇方才所说的话?” 江词并未说出来,纪楚含落下一吻在江词的额头上,“你切莫将这些话记在心中罢。” 江词立即推开了纪楚含道:“你说不得记在心中便不得记在心中?听闻父皇那语气好似臣妾别说是太子妃了,怕是连王妃都不够格,如今的你还是太子殿下,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又不是你所说了算的,或者是因为父皇是因为有你罢,因此他便还是有所收敛。 其实你的这番痴情倒的确是像极了父皇,但一瞧见臣妾时的那个眼神,好似要将臣妾给吃了一般。” 听闻至此,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江词所言倒也十分在理,但纪楚含道:“若父皇当真不与你我在一处,本太子一人独守着太子寝宫又有何意?词儿,你又不是不知本太子的心,自从本太子将你接回来之时,本太子就已经不愿放你走。” 江词听到了此处不由得咬了咬唇,是不是她对他说得太多,所以才因为至此?或许是方才皇上所说的话,让纪楚含的心中却有一种这样的情绪。 他不愿放她走,听到了这句话,倒是让江词的心中一暖,其实纪楚含不愿放她走,她江词又岂能想离开他,这无非就是自找麻烦罢了,待江词回过神之时这才知晓自己压住了纪楚含的伤口,她根本不知纪楚含怎得突然之间将其拥入怀中了,于是便道:“殿下,臣妾可否压住了你的伤口?” 纪楚含搂得更紧道:“本太子还真的希望,疼痛来得更猛烈一些,这样的话,你便能够时常陪在本太子身边了。” “你……这又是说得什么混话?天底下的人哪有用自己的身体来看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傻,否则臣妾当真离开。” 纪楚含听闻“离开”二字,立即拉住了江词,“你愿意做什么事情,本太子都应允,但却只有一件不能做的便是失踪,你已失踪了那么多次,本太子唯恐你突然之间某一天失踪再也寻不到你,你让本太子该如何是好?” 怎得将自己好似说得如此凄惨一般?倒是让江词突然有一种不忍的感觉,“上榻。” 十分简单的二字,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看向了纪楚含,这样的神情好似在看怪物一般,“现在还那么早,就让臣妾上榻?” “上榻!” 行,此刻身体好一些了,他便要命令她了,考虑到此人现在受伤,应该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于是便乖乖上榻,这人就是如此的霸道,好似不遵循他的意思,便将其踢下去一般,光躺在他的身边不够,此人的手居然却放在了她的身后。 “殿下。”江词道。 纪楚含只不过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的伤。”江词提醒道。 “本太子伤得并非是手。”纪楚含说话的语气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江词被纪楚含这样如此淡定的话语给气笑了,也罢,就这么抱着便抱着罢,反正他也做不出什么来,纪楚含当然知晓江词在想什么,但他却并不戳穿,就在此时杜鹃端来了晚膳过来,却瞧见他们二人居然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倒是惹得杜鹃老脸一红。 江词干咳了一声,便立即下榻,杜鹃慌忙道:“呃……奴婢什么都没有瞧见,但殿下、太子妃,该用晚膳了。” 说罢,便急匆匆地离开,生怕被纪楚含抓回来吊着打一般,江词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同时脸上却是爬满了红云,立即开始用晚膳,但当她对上了纪楚含那双眸子的时候,不由得胆儿颤,这人怎得为何突然用如此锋利的眸子瞪着她?她知晓方才忘记他身上有伤了,但也无需用这样的眸子看着她罢。 虽然江词的心里如此想着,但她也还是将晚膳端到了纪楚含的身边道:“好了,不要总黑着一张脸了,方才臣妾忘记了你受伤仅此而已。” 其实在江词的心中还是有愧的,毕竟他整日都照顾她的病情,而他在受伤之时,她江词却去了国师那里,只是为了原身的事情,其实话又说回来,若是有朝一日纪楚含先行离去,她江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纪楚含依旧黑着一张脸他在为了自己被自己眼前的女子忽视而生气,此女倒好居然用这样的话打发了他,但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吃了一口江词送过来的晚膳。 在冷宫之中的董贵妃她并未放弃,待她知晓有人将其当成犯人一般,特别是当她瞧见外边如此多的侍卫看守着的时候,她便觉得若是要出去那定是无望了,并且这些人全是纪楚含身边的人。 如今冷宫之中就算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她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一抹白影便从天窗上飞下来,一看到这样的身影便知是谁,董贵妃不由得紧蹙道:“你,怎得会从天窗上下来?” 元哲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好似方才董贵妃问的问题,他没有听见一般的感觉,只是道:“怎的?冷宫的生活如何?” 董贵妃几乎要哭了道:“在冷宫之中深感寂寞。” 元哲的笑容突然之间转成了一种邪魅的笑容,“话说你这所谓的寂寞究竟是指什么?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此处感到十分寂寞,还是……呵!” “你,你别瞎说!” 董贵妃突然有着一阵心虚,脸上突然之间爬满了红云,元哲突然之间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不是很想杀了那个皇帝吗?你若是等元祈过来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如今他正与乌兰格格如胶似漆,又谁能顾得上你?只可惜父皇并未查出你下的毒,若是有朝一日你的事情查出来的话,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本王想,不让我说了罢。” “你,你岂有此理,这件事情,也有你的一份儿,你可不要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得一干二净,不然,本宫可不敢保证日后,皇上会对你做什么。” 她虽然是打入了冷宫,但她的权利倒是尚在的,这是董贵妃自认为。 第三百一十一章 陷害 元哲好似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于是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董贵妃娘娘,你还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的你就好似瓮中捉鳖一般,你又如何下手?到头来你还是得依靠本王!对了,本王还是想对你说一事,那便是神女已被纪楚含给除掉了,日后你若是想要联系也没有这样的能力了。” 董贵妃听闻此事顿时傻眼了,怎得会如此这般?突然感觉全部都乱套了,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怎么可能?她可是神女?” 元哲冷哼道:“只是你忘记了,她名字叫什么,她的名字也叫江词,你以为只除了江词以后,就无事了,江词还有一个原身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是如今被那个国师给搬了回来,若想要江词不复生,只得让原身以及神女的身体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这样江词便永远都不会复生了。” 死而复生?董贵妃听闻到这里,突然有一种惊悚的感觉,“她,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她当然是人,只是你不知而已。”元哲道。 董贵妃越发地觉得元哲有些惊悚,他,他究竟是何人?怎得会如此多? 元哲便道:“本王倒是有本事将国师的那些法器全部都夺回来,这样的话,江词就算是死了,也复活不了了。” 听闻最毒妇人心,但董贵妃却不觉得,怕是天底下最毒的人,是元哲他本人罢。 昨夜江词侍奉纪楚含吃下药后便睡了过去,这倒也是神人,近日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还是挺嗜睡,不然睡了那么久又为何还是想睡呢?待江词一醒便对上了纪楚含那双眸子,突然觉得她们二人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姿势甚是滑稽。 江词便起身道:“臣妾要起来了,你继续躺下罢。” 只是却不曾想江词刚一醒,便被纪楚含给拉入了怀中,“词儿,让本太子多看看你。” 江词:“……” 她不明白纪楚含又准备做什么,江词突然之间噗嗤一声笑了便道:“殿下,你这个样子看着臣妾,让臣妾觉得好囧。” “嗯?好囧?”纪楚含细细咀嚼着这二字,然后眉头紧皱,江词瞧见纪楚含这般认真的模样的确是将她给逗笑了,没曾想他居然会是如此的认真。 “哦,好囧的意思便是,很搞笑。”江词差点被纪楚含给问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最终她只得这么回答。 纪楚含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江词,最终也没有多言,他对她那个世界的语言还真是……听不懂。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便来报:“殿下,方才冷宫前面的侍卫通通都被人迷晕。”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什么?那董贵妃可否在?” “还在。”侍卫便道。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尔等先退下罢。” 既然是纪楚含所下的命令,侍卫当然只得退下,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江词对纪楚含道:“殿下,你这是想到了什么?” “冷宫如此严密之地,居然能够将那里的人全部都迷晕,定是非等闲之辈。” 纪楚含说完便要下榻,只是却不料牵扯到了伤口,倒是比昨日好了些许,江词撇撇嘴道:“你切莫乱动罢。” 其实纪楚含真是幸运,那并非是弓箭之类的东西,若是如此,他的伤口唯恐早就被裂开了,纪楚含道:“这事可慢不得。” 江词只得陪同纪楚含一同出去,“你这打算往何处去?” “当然是冷宫。”纪楚含道。 “你倒是,如今她已被打入了冷宫,那不成还当真生出翅膀废了不成?”江词道。 纪楚含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弧线,“她当然不会生出翅膀,但她的确能从飞出去,毕竟在冷宫之中为了良好的通气,除了一扇窗子之外,还有一扇天窗,只要有轻功,若是要出去倒也不难。 江词听闻好笑道:“她又不会轻功,又如何出去?” “她不会,但她的同伴会。”纪楚含道。 二人边走着边说着,“同伴?难不成是四哥?” 纪楚含拿着江词送给他的扇子狠狠敲了一下江词的脑门儿道:“跟你说了许多遍该改口了,不过他并非是元祈。” 江词吃痛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实在是痛,“那会是谁?” “元哲。” 纪楚含边说着边用着一种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江词,江词只是撇撇嘴,真是可恶!如今的纪楚含的身体还有些虚弱,江词一直扶着纪楚含便向冷宫那边走去,却见那些侍卫已经醒了,纪楚含眉头紧皱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等并未瞧见人,还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一些迷香给迷得晕厥了过去,到刚才才醒。”侍卫道。 纪楚含立即走进了冷宫,便瞧见董贵妃在那里蹲坐在一个角落里,当她瞧见了纪楚含之时立即走了过来,只是江词眼尖地瞧见董贵妃袖袍之中一把匕首,“太子殿下。” 她正要冲纪楚含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江词立即拽住了她的手,顿时董贵妃大惊失色,江词一手拽住了她的手,一手从她的袖袍之中拿出了匕首,“你带着此物作甚?你究竟是要杀殿下还是要杀本宫?”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在看到江词从董贵妃袖袍之中搜出了一把匕首之时,不由得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哪知董贵妃却是下一秒便大喊道:“来人啊!有人要杀人了!” 江词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根本不解董贵妃这又是作甚?董贵妃立即换了个位子,这样的角度好似真的是江词要杀纪楚含的感觉,外边的侍卫立即冲了进来,却瞧见江词举着一把匕首,江词因为惊慌手一松便掉落了下去。 “董贵妃,你究竟要作甚?昔日你有喜,还是本宫瞒住你的,如今你却想要陷害本宫说什么本宫要杀了殿下,你究竟是居心何在?” “词儿,词儿!” 无论纪楚含如何唤江词的名字,那些皇上派来的侍卫早已将江词给拖了出去,立即转过身看向了董贵妃,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你究竟要作甚?为何要陷害词儿?”一手紧紧地将董贵妃的手拽住。 “呵!为何?因为她知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别说是区区一个小小的郡主,就连你我也敢陷害,你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说罢董贵妃正要吼,却不曾想被纪楚含一掌劈晕,纪楚含的侍卫立即走了进来,便瞧见了董贵妃被纪楚含一掌劈晕的事情,“殿下,这……” “太子妃根本没有做任何的事情,分明就是这个女人正在鬼喊鬼叫,将太子妃送入了天牢!如今怕是父皇那边也难解释得清了。”纪楚含只剩下叹气。 但是心中却是无尽的思念,为何他只是想要与江词厮守一生,但这样的愿望却是如此地难以实现? 侍卫询问纪楚含道:“那,殿下,那这……该如何是好?” 纪楚含突然想起了皇上那边,“此刻本太子定要先去见父皇。”边说边迈着两条大腿去往大殿那边走去,“就算是本太子不能救她出天牢,但也得要免于她的死罪,本太子是绝对不会让董贵妃这样的人得逞。” 他知晓如今若是硬要向皇上求情,皇上那绝对是不肯的,并且也不会相信,至于为何,纪楚含如今连自己都不知晓,总之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来到了皇上大殿,听闻江词要要了纪楚含的性命,顿时气得鼻子都要升烟了,“父皇,父皇……” 纪楚含立即双腿下跪道:“儿臣还望父皇能够饶恕词儿。” 纪楚含几乎都不用有太多的言语,只要他一来到了此处,皇上便知晓他是来做什么的,皇上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祗儿,你……你可知在作甚?那个女人她是想要杀了你啊!” “词儿是不可能杀了本太子的,昔日她甚至拼了自己的性命救本太子,如今又为何杀了本太子?若是要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纪楚含道。 “可是方才不是有人看到了吗?”皇上道。 “父皇,有的时候看到的并非是事实啊!”纪楚含再道。 “那她手中的匕首究竟是为何?”皇上继续询问道。 “她手中的匕首却是从董贵妃的袖袍之中拿出来的罢了,本太子一直都认为董贵妃的身边固然还有一个同伙,只是时至今日本太子依然没有查出与她同谋的究竟是谁,元祈还是元哲。” 纪楚含倒是成功地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皇上也并没有讨论江词究竟是该不该死,只是待纪楚含询问到有关于董贵妃的同伙的时候,而已忍不住地蹙眉。 “你是说董如烟居然还有同伙?”皇上询问道。 纪楚含道:“平日里这个董如烟本就不检点,总是在皇宫之中的几个皇子之间走来走去,若是别的事情倒也无事,如今近日爆出了董贵妃与元祈有染,甚至有可能就连之前腹中的孩子都不可能是父皇您的,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做不出来,儿臣便不知晓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离开 “这些听你之前便说过了,元祈也罢了,怎得她也与元哲有染?元哲这人从来都是一个不问世事之人,你怎得会将他拿出来说事?”皇上。 在皇上眼中,他的确是不喜元哲,但他也没有犯过什么错,相反一直都很乖顺也很谦卑,于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元祈也罢了,元哲向来都对这皇位无感,怎得到了你的口中倒是像是好似有很大野心的感觉。” 纪楚含对皇上道:“父皇这便是元哲厉害之处,并非是儿臣故意这么说,凭本太子直觉元哲这人只不过是藏得太深,表面上一副翩翩公子形象,但背后做了些什么,那便不得而知,只是儿臣暂时拿不到他的证据,因此儿臣的话便显得并不怎么信罢了。 儿臣只是提醒一下父皇,日后定还是小心那元哲比较好,表面上他是最有情的一个,却怕是他最无情的一个。” 纪楚含这次过来的目的便是来转移皇上的注意力的,这样的话皇上便不会致江词的死罪,为今之计能拖延多久便能拖延多久,待纪楚含回太子寝宫之时,却瞧见国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这个人怎得走得如此急匆匆的? “殿下,殿下……” 那国师的眼里全是惊恐的神情,纪楚含觉得这个人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也不会如此匆忙,“国师为何如此着急?” 国师立即将纪楚含拉到了一边便道:“殿下,那神女被人给带走了,如今却不知去向了,太子妃说了要我帮她附原身之上,可是如今突然之间闹出了这么一事,这该如何是好?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怎么会是这样?如今词儿遭到董贵妃陷害被打入了死牢,还是本太子转移父皇注意力,这才没让父皇及时做决定,如今那个女神的尸首都不见了……”纪楚含响了一阵便道:“你平日里可否知晓将神女藏在何处?” “我藏的地方自然知晓,在冰棺之中,冰棺已被我设了结界,如今结界已破,冰棺之中的神女也就这样被人给盗走了,这……”国师也是心急如焚,“一般的人是解不开的,除非,除非是三殿下。”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又是元哲?纪楚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国师立即展示出了一个法宝出来,“这是多面镜,能够瞧见你想追踪的人。” 国师将这面多面镜交给了纪楚含,随后便离开了,纪楚含一想到了江词一心想要回到她原身之上,然后便离开,回到她的那个世界,纪楚含突然有一种自私的想法,那便是不去找寻神女,就让其留在这个世界。 可,可是现在的她都深入险境,若是能逃出这个世界回到她的那个世界,可以躲避这场灾难固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事实上哪有如此完美无缺?只是神女都不见了,就算她回去,她也没办法回去了。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心中好生纠结,他究竟该如何做?元哲?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立即将这多面镜子拿到了自己房间之中,将镜子拿出来,便轻松地看到元哲带着神女来到了一个密室之中。 密室?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蹙,难不成在冷宫之中元哲的房间之中还有什么密室?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镜子之中的元哲,根本不知为了元哲的冷宫之中还有什么密室?这个问题他还得去询问三王妃才知晓。 而在狱中的江词却是双手抱着膝盖,根本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被抓了进来,甚至连为自己的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明显是董贵妃设计好了的,或许就像纪楚含所言,在董贵妃的身边还有什么同伙,但,她的同伙不是神女吗?如今那个神女已死,还能有谁?一想到了皇宫之中有可能发生很大的事件。 突然开始为纪楚含的生命担忧,不过好在的便是皇宫之中还尚未将其定罪,那说明还有救吗?只是……江词不由自主地干咳了几声,如今的她最畏冷,她身上的病本来就没好,如今又摊上了这样的事情。 江词突然想到了该如何出去了,只因这地板似乎可以将这里挖个地洞逃出去,这也是有可能的吧?于是江词便用双手去扒地板待狱卒过来之时,立即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待他们离开,江词立即继续,那动作快得简直就是惊人。 不行,这般偷偷摸摸,也的确不是很好,她才不想在这天牢之中待一辈子,她定要逃出去,好在她身上还有些药,这是一种药撒在了对方身上,那便是会让人进入沉睡状态,于是江词心下一计,用着自己手中仅限的一些材料将这些药物做成了一种可以喷射型的毒药。 向外面冲着一个腰上有钥匙的狱卒喷了出去,那个狱卒一闻到这种味道,立即打了呵欠便昏睡了过去,随后江词将他那腰上的钥匙给取了下来,为自己打开了天牢大门,立即闯了出去,随后便一路用着这种喷雾型的毒药将这里的狱卒通通药倒后,便换上了一身狱卒服偷偷溜了出来。 如今江词突然想到了一事,这皇宫之中怕是不能待了,她只得出去,只是至于去向何处,那她还当真不知晓,她偷偷溜进了太子寝宫,却尚未瞧见纪楚含在。 杜鹃看到江词男儿装扮尚未认出,“你……” 江词立即做了个噤声动作,杜鹃这才反应过来是太子妃,“杜鹃,如今本宫在皇宫之中待不住了,若是旁人知晓本宫未死,定是要千方百计至于本宫死地,如今为今之计,只得离开皇宫,若是殿下问起,边让他切莫去寻本宫罢。” 江词立即收拾好行囊离开,杜鹃见了心中急了,“太子妃,你可知殿下一直都在替你求情,无奈之下只得延长时间,殿下是不会致你于死地的。” 江词心中划过一抹酸涩,“是又如何?他如今也只不过是太子殿下,本宫的生与死,还不是皇上一句话之事?甚至本宫这太子妃也不知还能做多久。” 转身便离开,“太……” 杜鹃还未说什么,就看到江词便已离开了,其实纪楚含与江词二人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相反自从纪楚含将江词接回来后,二人之间那是十分和谐。 另一方面纪楚含便去冷宫之中就瞧见三王妃正在那里抚琴,三王妃瞧见纪楚含来了立即行礼道:“弟妹拜见殿下。” “起来罢,现在元哲可否在里面?”纪楚含询问道。 “方才出去了。”三王妃道。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女子,他突然有些后悔将这么美丽的女子许配给元哲,只是当时他并未看清元哲,固然将这么美丽的女子许配给元哲,纪楚含承诺过不得再纳妃,自然会遵守承诺,至于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哪怕是许配给二皇兄也是挺好的。 “三王妃在此,可否曾后悔过下嫁给元哲?”纪楚含询问道。 三王妃却从不想纪楚含突然之间如此一问,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是纪楚含他自己对她有心思,但三王妃知晓纪楚含对江词一直都是如此的情深义重,固然是不会随便变心,于是只是叹了口气道:“最初只不过是因为三爷的如沐春风,温文尔雅给打动,只是成亲后这才知晓,他并非弟妹所想的那般模样,若说不后悔那也是不大可能的。” 一面又说他是真心对她,只是他的城府不知有多深,就连三王妃完全猜不透他,在这个时代,医女不侍二夫的,纪楚含道:“本太子可否进屋一瞧?” 三王妃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殿下能光临我们的寒舍,那是我们的荣幸。” 三王妃自然不知晓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玄机,只知当她将纪楚含领进屋中以后,却不曾想尚未瞧见元哲的身影,三王妃不由得眉头紧皱道:“奇怪了?弟妹明明瞧见三殿下进去的,怎得如今却尚未瞧见人?” 纪楚含的心中便已有数了,看来三王妃是当真不知晓这屋中有什么机关,只得什么都不说,去敲了敲,看是否有什么机关,“平日里你从未发现过元哲有什么异样?” 三王妃想了想道:“弟妹下嫁给三殿下后,最初那段日子还是挺好的,只是时间一久,弟妹总觉得他好似有什么瞒着弟妹,弟妹去询问,他总是随意搪塞一下便过去了,弟妹实在是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纪楚含便蹲了下来,仔细敲了敲地板,然后看了看这墙面,表面看上去也无异,但这机关设计得甚是巧妙,几乎不太容易查到这个机关究竟在何处,这倒是让纪楚含有一种头痛了,明明在那多面镜之中看到了这间房里有密室的,只是究竟在何处? 三王妃看到纪楚含这么拍了拍,又敲了敲的实在有些不解,“殿下,你是觉得这里面有密室?”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个人 纪楚含道:“此人藏得深,自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他人,只是却不曾想,就连你他都从未泄露过,这倒是让本太子觉得稀奇了。” 纪楚含看到了一副壁画,这才想起了什么,于是他去敲了敲这个壁画,却发现这里是空心的,于是便掀开了壁画就看到一把剑,纪楚含只不过是轻轻将这剑移了一个位子,地板上就有一个地方开了,这倒是让三王妃见了十分吃惊。 “这……这里怎么真的会有密室?” 纪楚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之前本太子一直生长在宫外,宫内的事情,本太子尚不清楚,不过本太子能够确认的是,这个密室怕是已存在了许久了,元哲若是想要建造出这么一个密室,定是花了很大的手笔,你切莫进来,若是元哲来了,你便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三王妃只得应了一声,随后纪楚含便下了密室,经过层层机关,总算是来到了一个密室里头,这才发现这里面有一丝微弱的光,好似将这里全部都照亮了的感觉,冰棺之中有一个女子,纪楚含几乎都不用想便知这就是那神女。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发射暗器,纪楚含十分巧妙地躲开了,就在这时有一抹颀长的身影便走了出来,元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呵!不错啊,我的大皇兄。” “将神女的尸体还给本太子!”纪楚含怒吼道,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男子。 元哲当然知晓纪楚含最在意的是什么,于是笑得更加的阴森,“我原本不想将我的身份告诉你地,只是不曾想你就那么快便知晓我的身份。” “你当真是魔帝?”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 “是又如何?只是我的大皇兄,你若是现在想要我的命的话,怕是为时过早,这事情若是一传出去的话,那便是大都的皇太子将三殿下给杀了的事情,到时候,你这皇帝那就可当不了了。”元哲道。 纪楚含冷笑道:“你当真本太子真的十分在意这皇上位子,你既然如此的知晓,固然知道本太子一直都生长在宫外,若是本太子不能继承皇位,本太子依然能够与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处。” 元哲突然之间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便道:“哈哈哈哈……唯恐也就只有你一人不知晓,在你来此处之时,现在整个皇宫之中都已传开了,都说江词越狱,如今早已不在狱中,你觉得你可以与其厮守一辈子,只是你却不曾想的便是,她早已逃出了皇宫,还说什么厮守终生,呵!可笑!” 什么?纪楚含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一想到了江词有可能离开,顿时纪楚含再也没有办法留下来了,他立即走了出去,三王妃原本想要询问一些什么,但却瞧见纪楚含如此慌张的神情,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纪楚含回到了太子寝宫,杜鹃便看到纪楚含这副模样,便知晓他定是知道了江词离开的事情,纪楚含道:“词儿呢,词儿是否当真越狱逃出去了?” “是,太子妃说了,如今殿下只是殿下,她的生死也只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让你别去寻他,如今她去往何处,奴婢也不知。”杜鹃秀眉紧皱,心里却是极为担忧。 纪楚含几乎是本能地认为江词定是回秦王府,只是待他去了秦王府以后,几乎是上上下下都寻遍了都没找到,于是他去了他们二人曾经去过的地方,均没找到,然后去向了太傅府,别说什么江词了,自从知晓纪楚含将江词接入皇宫以后,薛铭宇便早已离开,根本就没回来过。 纪楚含眼里全是怒火,他突然之间很恨,很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恨自己的父皇,为何要她们二人逼到了这样的程度?这次出宫身边还带了一名侍卫,就在这时气急攻心,“噗!”吐出了鲜血。 原本他的伤根本还未好全,如今却又摊上了这么一件事情,侍卫见了甚是着急,“殿下,殿下。” 若是不能与其长相厮守,那他做这个太子又有何用?一想到了此处便进入了深度昏迷状态,“殿下,殿下……” 如今什么都不知的江词却一直背着个行礼从大都走水路往江南那边走,江南的风景也的确是美,这里更是聚集才子佳人场所,只是对于作诗,作对之事她倒是实在是做不来,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在状态。 不知为何,她的心总是在砰砰直跳,有这么一瞬间江词是有些后悔的,但是若不是这么离开,那她该如何是好?纪楚含是太子,自然是无人对他该做什么的,好在她还懂医术,治治病人赚着几个小钱倒也不成问题。 在江南之中行医之时,却见到了一抹颀长的身影,突然觉得好生熟悉,江词便向对面走了过去,“铭宇。” 听到了如此熟悉的声音,薛铭宇不由得全身一僵,立即转过身便对上了江词的双眸,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小词,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在两个月以前,便知晓你已是太子妃,你怎得会到此处?”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道:“嗨!说来话长,本宫被人诬陷了,说什么我要杀太子殿下,如今已是全国通缉要犯。” 薛铭宇听到了江词这样的经历不由得眉头紧皱道:“怎么可能?难道殿下不会管?不可能。” 江词叹息道:“抓我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人,要么就是以前董贵妃身边的人,董贵妃是铁了心的要致于我死地,皇宫之中的事情,又如何说得清楚,如今我也待在此处两个月了。” 一想到了两个月前纪楚含为了她身负枪伤,也不知现在究竟如何?纵然是她决定离开了,但她的心却依旧在纪楚含的身上,皇宫是什么地方,岂能是她想去便能去的? 薛铭宇道:“你,就一人?” “是。”薛铭宇询问道。 “是,如今我也只是一人罢了。”江词叹道。 “近日瘟疫横行,你可否要小心,若是被染上了,那可不了得。”薛铭宇好温柔道。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我知晓了,切莫担忧罢。” “要不你同我一处住罢,”薛铭宇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便道:“哦,切莫误会,我那边有两个房间,你便住对面极好。” 江词微笑道:“不用了,如今在此已有两个月了,便不用再麻烦你了,我也有我自己的地方可以住。” 被江词给拒绝,薛铭宇突然之间有一些尴尬,江词便对薛铭宇道:“你如今可否另娶?” 薛铭宇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道:“自从你悔婚后,我便再无娶。” 此事若是别提还好,一旦提出来后,那种感觉便不一样了,江词对薛铭宇有些自责,“铭宇,我,对不起你。” 薛铭宇笑着道:“你切莫自责,只要是人终有定数,再者你又何错之有?要怪也只能怪你我缘分浅薄罢了,如今看到你的病情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果然在他的身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词只是叹道:“一入皇宫深如海,只是我可能再也不会回宫了。” 说罢便去看病人,薛铭宇也没有再去打扰,如今的瘟疫盛行,若不是因为这场瘟疫的话,江词有可能不会与薛铭宇相遇罢,好在如今瘟疫已经过去,即将换来的便是一片平静。 江词每日都是太阳升起之时便是她起床之时,虽说有些辛苦,但却也不再因为那皇宫之中的纷争而伤脑,平静的日子便是她要寻的,在此薛铭宇也帮了她许多忙,江词表示十分的感激。 薛铭宇知晓江词心中还是放不下纪楚含,但他也并没有强求太多,也直接无视,日落江词便回去,每日皆是如此,就在一日江词正与薛铭宇观赏那日落,却让江词想起了昔日她与纪楚含在一起去山上看日落之时的场景,如今那些时光也只能在记忆中了罢。 突然之间有一个侍卫骑着马匆匆跑过,“三千米紧急来报,江湖救急,大都向各地求医,太子殿下病危,卧床不起,望各路百姓能伸出援手,若是能医好太子殿下的病将会有赏。” 太子殿下病危,江词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她原想无视,但她的脸色却是白得如纸,薛铭宇看到江词那白得好似雪一般的样子,心里一紧,眉头紧皱。 江词愣了半日神,便缓缓走了过去想看看那些侍卫贴的是什么,薛铭宇却是在想,难道他好不容易瞧见她,难道他又要见她离开吗?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不知为何如今她虽说已是太子妃,但薛铭宇却不想放弃,若是纪楚含不能好好保护江词,他可以。 薛铭宇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手紧紧攥成了拳,于是便跟在江词的身后离开,待江词看到那张告示的时候,江词已是满脸泪痕。 第三百一十四章 病重 只因告示上写着:“朕特意贴告示四处寻医,太子殿下已病重两个月卧病不起,朕实乃着急,在两个月前突然吐血病倒,已有多名太医看了,皆无效果,如今张榜寻医,若是能够医得好,便定会重赏。” 两个月?两个月前?那便是她离开以后的事情吗?薛铭宇知晓江词其实心中无比思念纪楚含,看着她如此伤心难过的样子,薛铭宇见江词很久尚未揭榜,于是薛铭宇便自行上前去揭榜,“次榜还是我替你揭了罢。” “为何说是你替我揭了这榜?既然你揭了的话,还是你去罢。”江词说此话之时十分吃力。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便走了过来,江词突然之间转过身,她可不让那侍卫看到,若是被那侍卫看到,那她还能有命吗?只是听闻侍卫便来到了薛铭宇的面前道:“方才是你揭的榜。” “是。” 侍卫瞧见自己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面熟,但却又不太确定,于是便道:“好罢,那你便随我回宫罢。” 薛铭宇解释道:“呃……其实这榜是我替一个朋友揭的,只是我的这个朋友,现在不在此,因此还得请这位小哥随我走一步。” 侍卫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倒也不像是坏人,于是道:“快点,切莫耍什么花样儿,太子殿下的疾病要紧。” 薛铭宇便带着侍卫离开,江词立即回去换了一下妆,让自己扮成了一名男子这是杜鹃教给她的易容术,能变男,能变女,也能变成一个孩子,如今她的易容术也是炉火纯青了。 江词扮好了后便离开屋子,好在江词的住处离薛铭宇的住处不算太远,易容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当薛铭宇瞧见江词这易容术之时,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你看,我的朋友已经来了。” 侍卫上下打量了一番江词道:“你会行医?” “是。”江词粗着嗓子道。 为了变声,江词可是练了甚久,但薛铭宇却瞧见江词这副模样,他却有些想笑,但他知晓江词此时的心情却是无比担忧的,侍卫冷冷道:“那好,随我进宫罢。” 薛铭宇于是立即走了过去,“这位小哥,其实我也会医术,皇上认得我,太子殿下也认识我,不如让我也去看看。” 侍卫想了想,“好吧。” 江南离大都甚远,居然求医求到了江南,可见太子殿下的病是有多么的严重,一路上都是乘坐着马车,而马车上却无一人说话,江词的心中却是满满的担忧,若是现在询问纪楚含的病情,那定会觉得实在唐突。 只得待进宫再议,中途几乎都不怎么休息,只因太子殿下的病情那可是十万火急,待到了皇宫前面,侍卫便去通报皇上,待允许后并将他们二人都召集进宫内,待皇上瞧见二位之时,这才知晓是谁。 “哦,是你,我还以为是谁。” 说罢皇上便将自己的眼神落在了薛铭宇身边的江词身上道:“他是谁?” “他名唤方,单名一个辞字。”薛铭宇道。 “小的参见皇上。”江词道。 “你们二人起来罢,薛铭宇,听闻你是替自己身边的这位小哥揭榜,难不成你觉得这位小哥能医好祗儿的病?”皇上道。 “他如今已是整个江南最有名的大夫,臣是想让他一试,兴许殿下的病就医好了呢?”薛铭宇道。 “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便让其一试,但若是医不好的话,你可知后果?”皇上道。 “臣敢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殿下的病定会治得好。”薛铭宇道。 皇上听后十分满意便道:“那甚好。” 带路之人自然是纪楚含身边的林公公,薛铭宇却道:“这里我比较熟悉,那就无需你带路了,你只管如今太子殿下的病情告诉我等即可。” 林公公见薛铭宇询问四周看了又看,于是便道:“说来也是邪门儿,自从太子妃越狱后,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太子殿下去寻太子妃突然之间病倒,还以为是太子妃要害太子殿下呢,结果哪里有什么太子妃的踪影啊?太子殿下自从那日以后,便是一病不起。 听闻皇上要将太子妃给废了,然后便是株连九族,太子殿下气急要去阻止,坦言并非是太子妃所为,于是病情更是加重,皇上无奈只得不再管太子妃的事情,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于是要通缉太子妃,太子殿下气急,吵着嚷着不愿做太子。 劝说了许久才稳住,皇上也就不再过问,但太子殿下还是会提让皇上废太子之事,若是不能与太子妃厮守,他做太子又有何用的话,看得让人揪心,随后便是太子殿下进入了深度昏迷再也没有醒来过。 如今寻遍了大夫,始终都医不好他,现在……”说到了最后林公公的声音哽咽了,“现在他的病越发的严重,如今,如今就连药都喝不下,皇上不知如何是好,他几乎要将那太子妃唤回来了,但却尚未有一点消息。” 江词听到了此处不由得全身一僵,连药都喂不下,这代表着什么,就算用着脚趾头就知晓,若是她一日不回,难不成他就……不,不可以,纪楚含他不能死,难掩心中的心情。 江词便来到了太子寝宫内,她对诸位太医道:“殿下究竟所患何病?” 其中一名太医道:“依我诊断应该是相思病,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这我们实在没辙……太子妃一离开他就变成这样。” “可惜了,殿下才那么年轻。” “不,不可以,殿下绝对不能死!” 江词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脸上的担忧神色都被那些太医看了觉得莫名其妙,太子殿下病了,他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态?难道他们两个人认识不成? 江词二话不说便来到了榻边,都尚未看清江词身边的杜鹃,她只是来到了榻边,握住了纪楚含的手,只留下薛铭宇在外面,此刻薛铭宇看到江词进入了这个屋子的背影,只是抿抿唇。 “殿下,殿下,我,我回来了。” 边说着,眼泪就从自己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泪水低落到了纪楚含的手上,“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太子妃,这两个月来,殿下没有办法吃饭,他越发后悔为何不与你一起私奔,放弃太子身份与你走遍天涯,如今他病成这般模样。”杜鹃看着这一幕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江词激动道:“不,他不会的,他向来都是命那么大。” 江词听听他的心跳,还有心跳,那便代表目前暂时无事,然后为其号脉,他的脉象好微弱,好似随时都能死去的病人一般,江词立即拿出了一些银针出来为其针灸,望能刺激他有反应。 江词一根一根地在他的手指上扎进去,到了第二根手指的时候,纪楚含立即就有了反应,“殿下,殿下,你醒了吗?我回来了,你摸摸。” 江词边说着边从他的手指拔出了银针放在了一边,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好像是在挣扎什么,但很快又没有挣扎,又进入了昏迷,江词立即给他写好了药方,然后对杜鹃道:“杜鹃,你先撤罢,这里由本宫照顾便好,你只需把风就好了。” “好。” 江词写好了药方便立即去抓药然后去御膳房那边煎药,就在这时董贵妃便要走进来,杜鹃立即拦住了,“董贵妃请自重,你已不再受皇上宠幸,那么你也不必要来这里。” 江词立即走了过来,就瞧见董贵妃手里拿着药包,顿时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你来作甚?” 董贵妃冷冷瞥了一眼江词道:“也只不过是一个临时请来的大夫罢了,居然还敢阻止本宫?” “你要作甚?”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董贵妃立即转过身便看到了自己眼前的男子,“哦,是少傅啊,本宫只不过是来看看而已。 薛铭宇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瞪着董贵妃,江词眼疾手快地从董贵妃手中夺过药包交到了薛铭宇手中,那速度快到令人咋舌,董贵妃见了气急了,“你,你们……” 杜鹃见了也惊了,这药包里面的是什么?难不成她想要送纪楚含上西天不成? “来人,来人!” 就在此时几名侍卫立即冲了过来,“董贵妃,董贵妃想要杀殿下,若不是,若不是……”杜鹃正在想着如何称呼现在的江词呢,“若不是大夫早点发现的话,恐怕这药就已经到药里了。 听闻此事两名侍卫立即抓住了董贵妃,董贵妃立即大喊:“不,那不是,不是本宫,分明就是这个大夫去御膳房图谋不轨,我冤枉啊……” 董贵妃同时的呼喊声同时吸引了元祈与元哲的注意,元祈从四王爷府走了出来,感觉这下有好戏看了。 元祈去向御膳房却瞧见杜鹃在外面把风,里面江词在熬药,她的易容的确不错,可是她的脸上表情却已经泄露了她的心思,“小词?” 江词听到了元祈的声音,全身一僵然后起身转身对元祈说:“你认错人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没劲儿 元祈笑道:“认错了?你的易容术的确不错,不过你的脸部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江词冷冷瞥了一眼元祈说:“真没劲儿!” 元祈眉头紧皱:“他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江词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词一点儿都不想跟元祈说话,她才不信,这些所谓的皇子会有一个那么好心的,好不容易将这药熬好,将其盛碗,只是淡淡道:“殿下在本宫心中是没有人可以比的,你已有一个乌兰王妃够了。”说罢便端着药离开。 元祈的眼中划过一丝伤痛,纪楚含对江词的深情,是元祈永远都比不上的,若不是有人劝住了他,他恨不能干脆直接离开皇宫去寻江词远走天涯永远不再回来,可元祈他,却做不到。 来到了太子寝宫,江词将药吹凉,喂给纪楚含喝,可是却不曾想,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喝下去,江词只好开始改变一个方法,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喝了一口药,然后堵上了纪楚含的唇,用这样的方式喂给纪楚含喝。 其实有的时候汤药比那些丸药真的好得太多,比如现在纪楚含的身体状况,却只能用汤药,好不容易将这药给喂了下去,江词的眼泪已经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将自己窝在了纪楚含的怀里,“殿下,殿下,求你快点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本宫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纪楚含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但江词却并未看到。 就在此时大殿之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皇上便询问薛铭宇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时御膳房内正在熬药,而董贵妃突然跑来御膳房,若不是御膳房内有人把风,这药是否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我的手上,那边不得而知了。”薛铭宇边拿着药包便道。 那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拿过了药包闻了闻道:“此药大概是烈性毒药,臣正在查两个月前的事情,殿下的确所言不虚,殿下又是何许人也,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怎能随意会怀疑一个人?如今关于权位的问题,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了殿下的命,只是这个董贵妃要了殿下的命,却不知是为何?” 董贵妃早已看到这女子不顺眼,便道:“你休莫血口喷人!” “你若没有做亏心事,你慌甚?还有你无事去御膳房作甚?据宫女们所言,贵妃娘娘其实最不喜去御膳房了。”少女道。 “你……”董贵妃顿时心中有些寒了,她从未想过的便是那个人居然是如此查得仔细。 “还有关于淑妃之死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少女道。 “你有何证据?”董贵妃满脸的不屑。 “臣当然有证据,其实你早已看那淑妃不耐烦了,只因她知道了太多你的事情,你先是跟元祈勾结在一处,后来又跟元哲勾结在了一处,只是你们在作甚,臣不得而知,只是很可惜的便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太多的恶事,唯恐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啊!”少女道。 董贵妃的嘴唇几乎都被自己咬得泛白。 少女便寻出了一些物证出来,一根遗落的钗子,那是淑妃在挣扎之时落下的,“这是从淑妃的头上落下的,事实上淑妃分明便是你派人灌下毒药死去后,再将其扔进井中,因此才有现在的情形。” 听到了此处皇上便是连连点头,感觉说得有理,转身又对薛铭宇道:“那你去御膳房作甚?” “回皇上,我只不过是路过。” 薛铭宇是绝不会说出,其实治疗纪楚含的人便是江词,但皇上却还想到了一个问题便询问道:“那殿下与太子妃为何要去冷宫?” “这便是问题所在了,臣说这太子妃那么多的时候,那么多的地方可以杀了太子殿下,为何偏偏选择在冷宫?还让贵妃娘娘看到?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少女继续道。 听到了此事,董贵妃甚是惊恐,少女冷笑道:“你无非就是一个目的罢了,就是想要借用皇上之手致她于死地,其原因还不是一样,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不仅如此,元祈也觊觎上她了,因此你的心里便不平衡了了。 其实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你想要杀了太子殿下,然再去陷害太子妃,却不曾想被太子妃识破了,便抢过了你袖袍之中的匕首,你便转嫁陷害她,害她锒铛入狱,其实说白了,殿下之所以生病,其中你也作了不少的梗。” 皇上眼里全是愤怒,“来人,将其打入天牢!” 侍卫立即从外边走了进来道:“喏。” 说罢立即将董贵妃给打入了天牢,“哈哈哈哈哈……” 可恶!以为只要将她打入天牢后就什么事情皆无了吗?不可能,可是如今的她该怎样逃出去?一想到了此处董贵妃那便是心急如焚。 睡梦之中好似闻到了一股让他熟悉的气息,纪楚含总以为自己死了的,可是他的命居然是如此大,脸色苍白如雪,全身瘫软躺在床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待他睁开双眸以后,便瞧见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乍一看自然不识,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还以为是什么皇上向外求医过来的郎中。 但这个男子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眼底中透着担忧,与交际,男子为其号脉道:“太子殿下如今的身体已大好,但还需多多静养。” 说罢便要离开,纪楚含薄唇轻启道:“你可否还记得昔日你我第一次见面之时你也是穿着一身男装出现在本太子面前,如今亦是,只是如今的你却,易了容,但却也无法阻止本太子的心。” “殿下,你认错人了。”江词将这话说得如此慢。 “你是本太子的太子妃,本太子又如何认错?如今你还不得与本太子相认了,你可知本太子如何想你?难不成待你替本太子治好病以后,你便离开本太子吗?词儿,你从来都不是如此绝情之人。”纪楚含道。 江词自觉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于是便将面具掀开,转身对上了纪楚含的双眸,江词立即扑向了纪楚含的怀里,“你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好,你为何还要如此激动?你为何如此傻,你怎能当真放弃太子之位?” 纪楚含眉头紧皱:“词儿,若是不能与你厮守,本太子要这全世界有何意义?若是能不要这太子之位,便能与你共闯天涯,本太子甘愿放弃太子之位。” 江词立即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可你让我如何是好?皇上不是要废了我吗?废不废都是那一句话的事情,而有的时候,就连你都做不了主。” 纪楚含将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江词对纪楚含道:“切莫动不动说不要太子之位的话,若是皇上当真有情的话,他便不会太过为难我,但若你以太子之位相要挟的话,你当真以为他会放我一马?怕并非能够让你得偿所愿,相反他会更迅速想要赐死我罢。” 不知为何她江词已对自己如此没信心,纪楚含将江词拥入怀中道:“他若当真赐死你,本太子并不介意随你而去。” 江词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心里也便是跟着心里一紧,就在此刻薛铭宇刚好看到纪楚含亲吻着江词,二人如此暧昧的举动,深深刺瞎了薛铭宇的双眼,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纪楚含突然将眼神落在了薛铭宇的身上,立即将江词推开,“词儿,你和铭宇……” 纪楚含一想到他们二人有可能在一处,心中血气上涌,薛铭宇立即走了进来道:“你切莫激动罢,你如今不得随意激动,若不是在下,太子妃如何进来?” “那,那你们是如何见面?你不是说不会回来了吗?” 一瞧见薛铭宇,让他如何不激动?江词道:“它日我已心灰意冷,便一直向江南那边走去,刚好在江南遇到瘟疫,于是我便在那边行医,两个月后这才遇见薛铭宇,这样我们便见面了。” “那你,你们……”纪楚含眼里全是怒火,但全身感觉不舒服。 薛铭宇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有必要消失。”说罢便当真离开。 “谢谢你。”江词道。 薛铭宇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但笑容里却是充满了苦涩,转身就消失在他们二人面前,只是提醒道:“记得你们若是要做什么事情,应该带上门。”说罢当真替他们带上门,然后就离开了。 江词:“……” 如今的纪楚含就是一只病猫,如何……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脸上爬满了红云,纪楚含立即拉住了江词的手道:“词儿,你们到底有没有……咳咳……” 江词吻住了纪楚含的唇,眼泪流得更加的厉害,“没有,我与他只不过是一同行医罢了,再者,若不是他陪着,我又如何进宫?若是不易容,宫中的人唯恐将我带进死牢罢,我又该如何为你医病?” 此时的纪楚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方才那个吻上,半日这才回过神来,这样的解释好似有些道理,纪楚含道:“词儿,你别离开本太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的药好了 江词突然想起纪楚含所患的是相思病,其实也不全是相思病,只是之前的枪伤未好,又加上过度思虑罢了,“殿下。”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容:“本太子还是喜欢臣妾这个自称。” “你……” 江词的脸上垂下了双眸,脸上爬满了红云,纪楚含突然想起了一事,“词儿,本太子正要有一事想要跟你说,只是不曾想本太子这一病,就病了两个月,到了最后就连本太子都以为无力回天了,哪知却在此刻能够遇见你。” “究竟是何事?”江词询问道。 “你就这么离开了,你不是很想附在原身上吗?你倒好一离开之后,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其中最重要的环节那便是神女的尸首被元哲给带走了,如今被元哲放入了他所住的冷宫之中的一个密室里,只是却不曾想听闻你离去的身影,让本太子痛心疾首。”纪楚含道。 江词一听到了此事不由得眉头紧皱道:“三哥?他这是为何?他到底为何如此做?” “依本太子看来,他是不想让你回到原身之上罢,下一步便是要你的性命。”纪楚含回答道。 江词听到了此处顿时心中慌了,“为何,为何要要了臣妾的性命?三哥究竟要作甚?” 纪楚含冷冷道:“本太子早已觉得元哲正在与董贵妃互相勾结,如今倒是证实了本太子的猜测。” 江词起身便要离去,纪楚含道:“你要往何处去?” 江词道:“你只管休息罢,如今的你身体虚得狠,怎能随意走动?你醒来的事情,臣妾还得去汇报一声。” 纪楚含干咳了几声,便目送着她出去,待她出去以后,便又再度睡了过去。 听闻纪楚含已醒,甚是惊讶,原本在大殿之中批阅奏折的皇上听闻太子殿下已醒便立即去往太子寝宫当中看望,江词放完了消息便归来,瞧见皇上到来立即行礼道:“小生叩见圣上。” “起来罢。” 皇上立即来到了榻边,却瞧见纪楚含满脸憔悴的模样,“你可总算醒了,快,快,快将这郎中去领赏,赏银一千两黄金,再赠送一辆马车。” 纪楚含冷笑道:“马车倒是不必了。” 他就是要扼杀掉江词离开的可能性,江词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就知纪楚含是不会让她走的,皇上不明所以便询问纪楚含道:“为何?” “不为何,儿臣就希望他走路罢了。”此话说得极其重。 皇上眼里全是怒火,“你怎得将太子得罪了?” 江词有些转不过弯纪楚含的那个神回复了,方才还情意绵绵,如今立即翻脸不认人,如今让她接话,该如何接? “殿下,是要小生替他寻到太子妃,小生觉得有些困难,所以,所以就因为这件事情惹怒了殿下。” 江词绞着自己的手指,声音也是越来越低,一双杏目死死地瞪着纪楚含,他究竟是在搞什么飞机?皇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怎得还不能忘记那个女人?如今人茫茫如何才能寻到?你若是想要一个太子妃,朕便赐你一个便是。” “不,自从本太子与她表露心迹以后,本太子的世界再也不能失去她,父皇,儿臣便求你放过词儿,那些事情词儿是被冤枉的。”纪楚含几乎是用着乞求的语气说着的。 若是没有看到那便罢了,可当她亲眼目睹纪楚含如此卑贱乞求皇上之时,她的心正在猛烈地震动,眼泪也从脸颊上滑落。 “祗儿,你……”皇上气愤至极。 “儿臣心中只系词儿一人,若父皇真要赐死词儿,请父皇赐一杯鹤顶红给儿臣,让儿臣随她而去。”纪楚含道。 江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了,此话他还当真能说给皇上听?就连皇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罢,怀玉的事情,朕再也不管。” 江词已经哭得像个泪人,“谢,皇上!” 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皇上原本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了江词这句话,不由得全身一僵,立即转身,就看到江词将面具揭开,“请恕儿媳欺君之罪!” “怀玉,你……我说为何祗儿的病情好得如此之快?”皇上用着手指指着江词,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脸上全是愁苦的表情,“嗨!朕也总算知晓,什么叫做心病还需心药医了。” 说罢,皇上只得离开。 鹤顶红?这三个字一直都在江词耳边环绕着,转身抱住了纪楚含道:“殿下,你好傻,你怎得当真要父皇赐你一杯鹤顶红?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若是父皇当真赐你一杯鹤顶红,你叫臣妾该如何是好?”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道:“本太子很难想象,若是没有你在的日子将会是什么样的日子,词儿,你别离开本太子可好?” “好。” 听到了此话,纪楚含的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倒是江词已经完全成了一个泪人,好似将这一生的眼泪全部都流出来的一样,每次接触到了江词的身体,纪楚含都会有反应,只是无奈此时的他实在没力。 将吻落在了江词的脖颈上,但又伴随着这熟悉的味道,昏睡了过去,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江词轻轻地将纪楚含放了下来。 元祈听闻纪楚含醒了,不由得眉头紧皱,听闻纪楚含这次所患的病那可是相思病,在两个月前的时候,江词劫狱离开,元祈原本去找寻董贵妃算账的,却不料听闻到了纪楚含病倒了的消息,原本他应该很开心的,但他却又很痛苦,他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纪楚含居然能够如此为江词着迷。 于是彻底将找寻董贵妃的事情抛向脑后了,元祈一心只想着要纪楚含的性命,如今都不需要特别的动手,他纪楚含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一想到了此处他那是相当的开心,这人总算是要完蛋了。 只是却不曾想到的是,他纪楚含居然为了一个江词吵着嚷着想要放弃太子之位,这倒是让元祈听了甚是吃惊,那种感觉好似根本就不需要争,也不需要抢,那太子之位就直接掉落到了他的手里的感觉,说实话,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转念想想,他觉得还是希望纪楚含快点醒过来,好跟他公平竞争,可是他一副好像丢失了江词就丢失了整个世界的感觉,那种感觉,就算是元祈都做不到啊。 如今都病了两个月,一副奄奄一息的病态,就连药都喝不下去,分明就是一个活死人一般的,只是没曾想到,让那个江湖郎中一来,他便活了,他的病可是相思病啊,怎能那么快就好? 元祈倒是想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天色已黑,元祈便看到了薛铭宇在那里,突然有些不大确定,“薛铭宇?”元祈眉头紧皱唤着薛铭宇的名字。 前面的黑影立即转过身看向了薛铭宇,“大家所说口中的郎中应该就是小词罢。” 薛铭宇叹了口气道:“你不是已经认出她了?又何必询问我?” “果真,心病还需心药医本王算是服了,论情感本王是无论都比不上皇兄,他能爱得除了她以外,容不下任何一个人的眼。”元祈冷笑道。 薛铭宇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我只不过是比殿下晚认识了小词而已,我突然之间感觉错过了许多。”原本抬头看着天空,然后又低下头来。 元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你不是已经跟小词成亲了吗?怎么……” “更明确地说,应该是我反悔了,我应该听从她的意见,更希望她能够快乐,当时候她的身体并不好,再说她也有心病,她的心病就是殿下,如果……嗨!谁都有自己的难事,总而言之我们这亲没有结成,至于为何殿下要接小词进宫,想必殿下早已得知了,我之所以要离开,那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是再也不可能分开了。 除非,嗨!除非是皇上硬要拆散他们,可是如今看来,就算是皇上要拆散他们,他们甘愿生死相随,若是生不能在一处,死也要死在一处的感觉。”薛铭宇意味深长道:“这些事情,是你我永远都不明白的。” 说完便离开了,他也不愿再与元祈多说一句话。 生死相随?在他们听来像是一对至死不渝的恋人,他元祈恐怕那是一辈子都做不到,最终元祈也是冷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待纪楚含醒来之时却已是第二天清晨,这才双眼一睁开没有瞧见江词,心中便急了,“词儿,词儿。” 杜鹃听到后便立即走了进来,“殿下,太子妃现在在为殿下熬药呢。” 就在此时江词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殿下,你的药好了。” 杜鹃立即将枕头竖起,寻一个舒服的姿势让纪楚含坐着吃药,杜鹃感受到了他们二人之间互动的暧昧的气氛,不由得老脸一红,很识趣地便离开。 第三百一十七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纪楚含能够看到江词的身影,那是很开心的,“身体上的病好了,但心病却还没好。” 纪楚含一把江词捞进了怀里,江词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楚含,若不是前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她江词都以为此人定是装的呢?哪有这病刚好,就……江词赶紧将药放在一边道:“还……能不能好好吃药了?” 纪楚含立即将江词扳了过来,一双眸子里含着暧昧的气息看着自己眼前的女子,“本太子说了,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你定要为本太子负责到底。” 这语气之中富有挑逗的意味儿,立即堵住了她的唇,他实在受不了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要了她,光是如此想着,纪楚含便将江词抱到了身侧疯狂地吻着。 “嗯,嗯……” 顿时整个屋子陡然升高,杜鹃原本是想要进去的,但她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儿,只得留在了门外,这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能够从屋内传出……那样暧昧的声音,杜鹃只得快点闪。 另一个宫女立即走来看向杜鹃那张红着的脸道:“杜鹃,你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去侍奉娘娘吗?” 杜鹃用着仅有二人的声音道:“殿下正在宠幸娘娘。” 一听到了这里,这个宫女也是老脸一红,简直不敢相信,昨日方能醒,如今却在宠幸太子妃,这皇上到底是有多大的精力啊?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兴许这么宠幸一番,殿下这病也就彻底好了。 待纪楚含在江词的身上起开后,江词便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个月居然……那么狠,“殿下,可否吃药了?” 纪楚含好似并不怎么忙,只是微笑地看着江词因为情事染红的脸道:“本太子倒是挺喜你现在这副模样。” 江词立即“嗖!”地一声起来,总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好似“咔咔咔”响的感觉,“你……”江词顿时气结,“臣妾,臣妾的骨头都已经彻底散架了。” 边说着边下榻立即端起一碗药一点一点地喂给纪楚含喝,“你的伤都已两个月了,原本应该早就好了的,可是你这么一激动,反倒是旧伤添新伤。”只不过这次的伤是在他的心里罢。 磨蹭了好久,这才将这位爷的药全部都喂完,还真的是受够了,江词将碗放在了一边,“杜鹃,将碗收拾一下罢。” 杜鹃这才走了进来将碗收拾好,一点儿都不敢去看他们二人如此暧昧的气氛,江词正要起身,却不曾想江词又被纪楚含给拉入了怀中,“词儿,你如此急着离开作甚,陪陪本太子罢。” 江词的头顶上流下了两条黑线,怎得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好似纪楚含越发地粘着她了,“本太子想要听你抚琴。” 江词正要起身再度被纪楚含给拉住,“就让杜鹃去拿便好。” 杜鹃一脸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杜鹃,将本宫的琵琶拿过来。” 杜鹃立即走了进来,将琵琶取了下来,递给了江词,杜鹃便离开了,江词看向了纪楚含道:“尊贵的太子殿下,现在如何?该满足了罢。” 纪楚含用自己的双手枕在了自己的后脑勺后边,想要听听江词抚琴,就在此时江词的歌声便传了出来,那琵琶独有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传出来,好听得紧。 纪楚含太长时间没有听江词抚琴的声音了,如今他定要好好听一番,有佳人相伴,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更重要的便是,这位佳人是他心仪之人,脸上却是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他最喜现在的感觉,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他现在真的无比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好。 琵琶声曲好似流水一般的感觉,让人听了之后感觉无比的舒服,待江词弹完一曲后,便道:“尊贵的太子殿下,此曲已毕。” 江词便将琵琶挂了起来,“词儿,你过来。” 江词看了一眼纪楚含,十分乖巧地便走了过来,“殿下,你要作甚?” 纪楚含看着江词那双眸子就好似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一点儿都不厚道地笑了,“你为何如此恐惧?” 江词一想到方才的翻云覆雨,她不得提高警惕才怪呢,但突然一想到了昨夜纪楚含如此为她求情的情形,让江词好生感动,“殿下,臣妾只是想问你,昨夜你可否当真出于一片真心?” 纪楚含抓江词那白皙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坎上,“本太子都变成如此这般了,还要骗你作甚?” 江词那眼眶之中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殿下……” 纪楚含微笑着,用着手指轻轻地擦拭着江词那脸上的泪水道:“怎得近日两天,泪水如此多?你切莫哭了,早知你如此伤心,本太子就不应该说得太多。” 江词道:“不,这并非是伤心,而是,感动,殿下,能够知晓你的一片真心,臣妾深深感动,如今只盼殿下快点康复的好。” 纪楚含想了想道:“词儿,那你可否放弃那原身?估计元哲也并非那么容易将那原身拿回来。” 江词道:“不,若是能与你白头偕老,只得拿到那原身,那便不仅仅有五十年寿命了,你我便能永远在一处。” 纪楚含苦涩地笑道:“人生一百年,又如何逃得过生老病死?五十年够了。” “可……” 江词还尚未说完,纪楚含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词儿,切莫多言,若是你能够活过五十年,到那时本太子便陪你便是,再者若是此方法行不通,那你岂不是……” 江词听到纪楚含所言深受感动。 待纪楚含睡着了以后,江词这才从屋内出来,方才被纪楚含缠住根本不得离开,如今她定要去亲自探探,听闻太子妃回来了,原本不大相信,但当大家都瞧见太子妃之时,那便是又惊又喜。 “哎,当真是太子妃,我还以为他们是骗人的。” “听闻太子妃假扮成男子进宫,只是却不曾想无人能看出破绽,可见太子妃的易容术不知该有多么厉害。” …… 江词的头顶上流下了两条黑线,她的易容术的确是瞒过了所有人,但却唯独并没有瞒过纪楚含和元祈,实在是没劲儿,但她四处打听了一番却并没有瞧见薛铭宇,但却还未走几步却瞧见薛铭宇正在抱着行李准备出去。 “铭宇你……” 江词一看到薛铭宇,心中有些酸涩感,薛铭宇道:“我要回江南了,小词,你要多保重。” 说罢,便离开,“铭宇。” 在唤着薛铭宇的名字的时候,嗓子有些哽,但江南那地方的确适合他,她一直相信薛铭宇一定会活得很好。 待江词离开后便想起了自己原身的事情,其中三王妃也不知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却不得而知,江词想去冷宫那边瞧瞧,却听到了一曲非常悠扬的琴声,好似元哲也会抚琴,但最终也只是听说,此刻在抚琴之人究竟是何人?江词便悄悄走了进去,却瞧见三王妃在此。 若是只有三王妃一人倒也还好,若是元哲在的话,她只得十分小心,于是便走了过去,“三王妃,没曾想你的琴居然抚得如此甚好,三殿下听了,定是觉得十分悦耳罢。” 三王妃叹了一口气道:“还行罢,还记得太子妃你离开了以后,太子殿下心中十分焦急,原本是来寻什么东西来着,最终怀疑到了王爷身上,昔日也不知王爷说了什么,就将这寻东西的事情抛向了脑后,便去寻你,当时急匆匆的,就连本宫都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便已离去。 哪知再得知他的消息的时候,他却病倒了,后来四周走走才得知原来是太子妃越狱失踪,殿下病倒定是因为你失踪之事罢,当时倒是闹得轰轰烈烈的,没曾想你居然在此时归来,这下可好,太子殿下也算是有救了。” “此事本宫早已听说了,只是却不知三王妃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助纣为虐,还是为何?”江词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三王妃道:“本宫冤枉,三王爷所做之事就连本宫都不愿说,本宫越发觉得此人藏得深,如今却也看不透,就连那地下密室,也是太子殿下发现后,本宫才发现的,更不知其中藏了些什么。 自从太子殿下病倒后,本宫便尝试几次想要过去,却不曾想并非那般容易,甚至差点被三王爷发现,本宫与王爷之间,居然就为了这样的事情,便闹得水火不容,如今去往了何处却不知晓,本宫越发地觉得三王爷瞒着什么不可靠的事情,但却不知是什么。” 只不过是简单地询问便知晓三王妃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只是却不曾想的便是这个元哲居然什么都不告诉三王妃,甚至就连江词都有些怀疑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是如何沟通的,实在是令人太过于匪夷所思。 地下密室?看来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三王妃,可否带本宫去那个地下密室去瞧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转世 三王妃倒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于是便带江词去一趟房间,“这里的机关便在那壁画后面,这里的机关都是本宫看到太子殿下寻到的,其余的事情本宫并不知。” 江词于是便来到了壁画前,将这块壁画翻开,按了一下机关,便能瞧见地板上便立即有了动静,于是江词立即去了地下密室,三王妃心中有些担忧,只得与江词一同下来,江词不解道:“你下来作甚?” 三王妃道:“唯恐这密室有机关,否则一不小心定会被射成了个马蜂窝,到时候该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 江词有些不敢置信,“难不成你会武功?” 三王妃有些不好意思道:“会一点。” 就在此时果真有许多的箭便射了进来,江词顿时就觉得有些惊悚,立即一跃而起躲过了那些箭,三王妃立即拿出了腰上的那把佩剑直接为江词挡去了不少的箭,这才好不容易才过关,走进密室。 这里有些狭小,方才一跃而起的那一瞬间,都顶住了她的头,到此刻她的头都还是个疼的,“嘶~哎哟!” 江词摸着自己的脑袋吃痛地呻吟着,三王妃道:“太子妃,你现在如何?” “呃……没事,还好有你在,不然本宫还当真被射成了马蜂窝了。”江词道。 这个地方虽说有光,但却总觉得阴森森的极其恐怖,特别是三王妃突然有些害怕,声音都有些抖:“这,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冰棺?” 江词并未多言便走了过去,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这……这是死了吗?江词用自己的手指放在了那原身前面果真是没有呼吸的,这倒也是,如今都昏迷了那么长的时间,不死才怪了,昔日她只记得自己是病了的,后来便是一直都是昏迷,每五十天便醒来一次。 特别有规律,敢情便是这个缘故,江词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三王妃正不知江词正在叹息什么,待她走近一看,便瞧见一个女子穿着奇装异服出现在冰棺内,在三王妃看来,这江词的原身就是奇装异服,“这……这里怎么会有一具尸体?” 江词叹了口气道:“不得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特别是三王爷。” 三王妃听闻江词所言,脑袋就好似捣蒜一般道:“是,是,是,本,本宫不向他人通报便是,只是,这冰棺之中的人究竟是何人?” 江词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言,她现在的办法便是,该如何将这具尸体再送回去,若是错过了今日,也不知该几时才能够将这个原身运回去了。 突然想到了一事,江词便从自己的袖袍之中拿出了一件法宝,这是一面多面镜,昔日还是那个国师给她的,很快,镜子之中露出了一张脸道:“国师,本宫请你速速来冷宫,否则错过了今日,又不知待几时才能来此处,望你速速快来。” 国师听到了江词所言道:“太子妃你可总算回来了,如今殿下已病倒,我实在无他法。” “你便速速快来便好。”江词道。 国师只是应了一声便消失了。 三王妃看到镜中的那个风仙道骨的老头,有些吃惊道:“他……你说他是国师?怎得本宫从未知晓?” 江词看了一下三王妃道:“别说是你,唯恐许多人将其遗忘了,还有更多的人也不知他是国师,还以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头。” “哦。”三王妃道。 就在此时国师便走了过来,就在此时国师便走了过来,江词心中十分焦急便道:“国师,你快点罢。” 国师立即拿出了自己的法宝,这个倒是挺像是一个竹筒,之间国师最终不知在念了些什么,却瞧见原身便被他吸入了那根木筒之中,江词眼里全是诧异的神情,“国师,本宫,本宫这是死了吗?为何从来都感觉不到呼吸?” 国师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你在那个世界之时,是病了的,后来每隔五十日便昏迷一次,每隔五十日便昏迷一次,其实你并没有死,只不过是被元哲将你的呼吸给抑制住了,待我将你的原身带出后,大约一两个时辰以后便能够恢复呼吸。” 听到了此处以后,江词便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国师便道:“好在你回来得尚早,若是再过一个月后,你怕是当真死了。” 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若是纪楚含不快点寻到她,她可能当真跟国师所言的那番,安安稳稳过完五十日,便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她也知晓纪楚含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离开的,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之中,对于江词而言,何尝不是难熬的日子? 江词在三王妃的保护之下,二人便离开了,一路上便询问着国师道:“国师,还有多久才好?” 国师道:“在两个月前我便已对你说了,你还有一些事情尚未经历过,因此现在所言还太早。” 江词顿时气得暴走,他妈的!不说就不说,这个国师果然只是个挂名的,只会做一些无聊的法事,也不知在作甚,江词便回至太子寝宫,却瞧见纪楚含早已睁着大大的双眸看着。 “殿下。” 纪楚含看向了江词道:“词儿,你方才又去往何处了?”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便来到了榻边坐下,“我只不过去一趟冷宫罢了。” 纪楚含听闻江词去了冷宫,便“嗖!”地一声起来,看着江词道:“词儿,你,你怎么能够去冷宫,若是遇见了元哲该怎么办?”那语气透着焦急。 “词儿,你可知他那个人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兴许之前的计划,便就是他所计划的罢了。”纪楚含道。 江词依旧微笑着道:“殿下,你想多了,他并未在冷宫,在冷宫也只有三王妃一人而已,趁此机会,臣妾便要求国师将臣妾的原身给收了回来罢了。” 原身?又是原身,纪楚含每次一听到这个词,他便总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他十分的害怕,江词当真会离他而去,这样的感觉是让他实在受不了的。 “词儿,若等到你的魂魄附身到了原身之上,你会该如何?”纪楚含询问道。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紧紧地握住了纪楚含的手道:“臣妾便永远能在你身边,生生世世不分离,如何?” 原以为江词定会要离他而去的,但当纪楚含听闻江词这句话后,他的心情大好,立即将江词拥入到了怀中,“词儿,纵然是你不附身,你依然可以跟本太子生生世世不分离的,你为何如此执着?” 江词将自己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纪楚含所言即是,但那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只要不灰飞烟灭,似乎怎么着都行,但若是元哲真的跟纪楚含所言的那般,那她岂不是太可怕了?一想到了此处倒是让江词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惧。 纪楚含好似感觉到了江词异样,“词儿,你是不是在害怕元哲?” 江词不敢置信地挣脱开来,看着纪楚含道:“你知道?” “本太子觉得突然之间全身僵硬,便知晓你害怕了。”江词道。 果真是仙帝投胎转世,的确是不一样的,江词道:“臣妾只是在想,若三哥当真跟你所说的那般,那岂不是实在太可怕了?”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道:“你忘记了,本太子那可是仙帝投胎转世,你害怕作甚?” 江词一听到了此话,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有江词的陪伴,纪楚含的病情的确好得甚快,次日皇上早朝,关于皇亲国戚皆要在朝堂之上,特别是贵为太子殿下的纪楚含,唯独只有女人们则在后宫之中,江词是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自然也没有人多敢得罪的。 但她这个太子妃也没有闲着,一同约着杜鹃到了山上去涉猎,顺便还取一些贝壳类的药物,有一些药物最适合做外用药了,其药引子甚是珍贵,然后闲暇之余为一些娘娘们看病什么的倒是挺受用,远的地方就算了,看看里皇宫最近的地方,可否有什么用药的什物。 在大殿之上,“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每日早朝皆是这般的程序,皇上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纪楚含的身上道:“祗儿,近日的身体情况如何?” 纪楚含听闻立即便站了出来,“回父皇,儿臣已无大碍。” 皇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果真是心病还需心药治,太子妃一回来,你倒是啥病都好了。” 被皇上如此一说,纪楚含倒是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便也保持沉默了,元祈便走了出来道:“听闻妹妹……哦,已经该是说皇嫂归来,儿臣都还没腾出时间好好瞧瞧,既然皇嫂归来,那便是皇宫之中的大喜事哈。” 诸位大臣只得附议,倒是皇上的脸色并不大好,但如今却着实地拿着纪楚含真心头痛。 第三百一十九章 火药味儿十足 此时的皇上再如何反感江词,也不好将其该怎么办了,果真他还是极少关心他了,连纪楚含最在乎的人都不知晓,特别是看到如此多的大臣正在附议之时,皇上的脸色更是难看,“这倒是,不如今夜便为太子妃接风洗尘罢。” 纪楚含立即道:“回父皇,既然接风什么的还是不需要了,儿臣唯恐这菜还未下肚,便又被某人给陷害了。” 此时的元哲便在大殿之上,之时却不曾想这纪楚含居然当着诸多大臣的面将这样的事情给说出来,让元哲不由得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但是却又很快便扬起了一抹笑容道:“父皇,既然大皇兄都不愿接风的话,那还是便免了罢,也省得大皇兄难做人。” 元祈突然嗅到了纪楚含与元哲之间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儿,昔日他一直以为他们二人串通一气的,如今却不由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元哲是笑着的,但让元祈感受到了一阵疏离,若是他们二人闹崩了的话,他倒是挺想看看他们两个人究竟会闹出一个什么样子出来。 其实纪楚含这么说也是为了皇上着想罢了,只是如今他是十分的厌恶这个元哲如此虚伪的嘴脸,只因他永远都不知这人下一步将会是变成什么样子,光这么想着,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在朝堂之上兄弟几人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倒是闹不出什么动静出来,只听到皇上那十分威严的声音便响起,“虽说齐崎族已经尘埃落定了,但是战争却是永远都没有结束,在前方还有一些许多的地方需要我等派出一些人前去之缘。 如今大都这边还有一些汉人似乎看我们大都不满,因此便开始兴风作浪,如今需派出一些人去抗敌,只是如今朕不知该挑谁的好。 纪楚含想了想便道:“儿臣自认为三殿下会更适合,他虽说深居冷宫,但他的能力却在我们这些皇子之中最好的。” 纪楚含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你觉得呢?” 元哲的脸上依旧微笑道:“多谢皇兄的厚爱,那本王便献丑了。” 皇上看到元哲居然有如此大的信心,但倒也令他十分惊讶,便道:“好罢,那这次的大战,便由元哲前去罢。” 随后皇上说完便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于是各自大臣们也无意见,于是便纷纷退下,最终大殿之内只留下了纪楚含与元哲二位,元哲的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你觉得本王会是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打败?” 纪楚含冷笑道:“你当然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打败,因此本太子便由你前去。” 随后便甩手离开,元哲:“……” 他倒是想不通了,既然他如此清楚,那为何不让他自己去,却要他前去?这岂不是自相矛盾?难道他不怕他元哲抢了他的功劳不成?可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他纪楚含根本就不屑这些,于是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顿时整个皇宫之中都传开了,说什么三王爷要去亲征的事情,虽说元哲去亲征,但纪楚含倒也并没有闲着,他还得去应付那元祈的事情,元哲来到了太子寝宫之中,“哟,今日皇嫂并没有在啊。” “怎得?你难道还想要觊觎太子妃不成?” 一看到有人询问起江词的事情,纪楚含那便是百分之两百的警戒心,整张脸却黑到了锅底。 元哲笑道:“你这又是说的是什么话?弟弟来看看嫂嫂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凑在他的耳边之时却很快换了一个人,阴狠的语气传来,“你切莫当真本王不会做出什么,虽然本王的确对这皇位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不过你也看到了的,那元祈那是巴不得我们二人反目,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你也是聪明之人,若是我们二人当真反目,别说你这皇位了,唯恐你的女人也怕是难保住罢!” 说罢便离开,倒是纪楚含听闻元哲此言,那脸色甚是难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对他的女人下手的。 只是如今江词有往何处去?待听闻江词只不过是去采药了,纪楚含便也放心了。 江词在太医院之中忙活了许久的时间,这才回太子寝宫,却瞧见纪楚含正躺着,“殿下。” 纪楚含一听到这么清亮的声音便知晓是江词回来了,于是立即下榻,“词儿,你怎得到现在才归来?让本太子好生担心你。” 江词只因去上山采药,此刻算是蓬头垢面的,甚是难看,于是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道:“你倒是好好在此处养好身体罢,臣妾自然会归来,只是日后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可千万别再生什么病,否则臣妾定不会理你。” 纪楚含一看到江词此番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立即起身将其抱住,“好,好,好,本太子再不管你了,可好?只要本太子能日日瞧见你即可,怎得今日采药归来好似在土里滚上一遭一般?” 江词立即推开纪楚含道:“所以臣妾得该去沐浴了,不然把殿下的身子都弄脏了。”说罢便当真沐浴去了。 纪楚含那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他最喜如今的江词,于是他还当真只是在大殿之中,乖乖地等待着江词美人出浴的那一瞬间,但却又很快想起元哲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让纪楚含心中却有着某些心悸。 江词换了一身干净点儿的衣服便出来之时就听闻元哲要亲兵的消息,看来近日又有仗要打,近日纪楚含的身体不适,自然不大适合亲兵的,只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关于元哲亲兵的事情居然还是纪楚含出的主意,话说这皇宫之中的争斗,也算是屡见不鲜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少吗?也罢,只要纪楚含没去,她也只是当成无视罢了。 她还是少当一些圣母为妙,江词归来,纪楚含将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之时,眼珠子都要出来了,江词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笑道:“你这样看着臣妾作甚?” 纪楚含道:“你如此美貌,为何不让本太子看?” 江词:“……” 这又是什么逻辑,哪知却在下一秒,纪楚含便将江词拉入了怀中,江词有些羞涩,“这光天化日之下,你却又要这样,这……” 纪楚含那下一句话便是让江词更是无地自容道:“本太子就是要好好宠幸你,再者,本太子不宠幸你还能宠幸谁?” 于是一下子便堵上了江词的唇,让江词剩下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中间,吻落在了江词的脖颈之上,哪知纪楚含的吻越发地激烈,好似要直接将其拆穿入腹的感觉。 原本元祈想来跟纪楚含谈谈,却不曾想到让他从门缝之中看到如此激情的一幕,立即闪到了一边,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随后便立即离开。 董贵妃被打入了天牢,但皇上却依然还有着怜悯之心,并未将其处死,只是若是要作乱的话,根本就拦不住她,在听闻董贵妃之前所怀的是他的子嗣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若不是近日事情太多,他绝对不会不管,如今无论他怎么说,皇上都不得信,甚至还被皇上给训了,原本他对这皇位胜券在握的。 但如今被董贵妃如此一闹,皇上对元祈那便是颇有意见,于是便来到了天牢,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董贵妃,董贵妃瞧见元祈过来了,就好似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元祈,快救本宫出去!” 元祈冷冷道:“说,昔日你所怀下的子嗣是否是本王之子?是不是?” 后面那句“是不是”几乎用着怒喝的声音咆哮着,董贵妃被唬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如今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只得道:“是,是。” 元祈突然想起了昔日的事情,总觉得其中并未如此简单,它日董贵妃所怀的子嗣是皇上的,只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她居然怀到的是他的子嗣,这无论如何想着,都让元祈都感到不寒而栗。 当时董贵妃说是为了他,他元祈半日都不知她所说的那句究竟是何意,如今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若是他当真能有幸当上皇上后,那么她所生的子嗣那便是皇子,那么便是横竖元祈都不可能对她那腹中的胎儿下手。 一想到了当时候的她所生下的死胎的事件,时至今日,董贵妃都以为元祈命人下的手,“元祈,本宫腹中的胎儿,当真是否是你下的毒?不然本宫的孩子怎么会死?” 元祈冷哼道:“你那孩子是如何死掉的,本王并不知,本王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倒是你,你其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你别以为就你我二人昔日的情分,你便能为所欲为,如今的你是父皇之妻,连本王还得称你一声母妃,你倒好居然还干出这么一番事。” 元祈突然想起一年前的时候,他只不过是喝了一杯酒,就感觉自己浑身发烫,只是却不曾想自己居然落入了眼前女子的陷阱。 第三百二十章 心怀不轨 元祈从不否定她的美,但她既然已经成为了董贵妃,那便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他一直都不明,此女刚进宫没多长时日,便升为贵妃,其他女子,若是想要成为贵妃,那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情,可见这个女子定是有心机的,后来事实上也的确证明了,此女……心怀不轨。 董贵妃突然之间笑了,笑得就好似疯子一般,“哈哈哈哈……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而你呢?你不是也没反抗吗?” 元祈实在是没有什么耐心跟她说这些废话,于是便道:“说!你究竟还有什么意图?” 董贵妃的双眸之中突然之间露出了一抹忧郁神色,“元祈,你不是想当上皇上吗?本宫可以让你完成心愿,只是还望你能放本宫出去。” 到头来董贵妃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元祈是不会放她出来的,这些均是她咎由自取,他的确是想着那皇位,但她若是对皇上图谋不轨的话,元祈自然也不会放过她,光是这么想着,元祈便要离去。 董贵妃冷哼道:“你以为皇上活着,他便能成为皇上,做梦!如今皇上的眼里只有纪楚含一人,究竟几时在那皇上心中有他的位子?” 一想到了此处,董贵妃还在想着元哲怎么还不放她出来?若是不放她出来,她又如何对那狗皇帝下手?他不是魔帝吗?怎得会不愿来救她?董贵妃可不希望因此被困在此处,那种感觉就好似梦一般。 董贵妃可没有元哲那般光坐在冷宫之中就好似能精通天下事一般,她可没那个能力,如今她一心想要做的便是如何能够出去便好,让那个狗皇帝消失在这个世界,如今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是令人难受。 就在此时有一个狱卒过来,董贵妃便立即去招手让那狱卒过来,“你,过来。” 如今这个董贵妃哪怕都进入了天牢,还是如此的盛气凌人,让狱卒听了心中十分不爽,但看到她是贵妃娘娘的份儿上便走了过来,狱卒极为不耐烦道:“到底要作甚?有话快说!” 董贵妃道:“三殿下呢?” “三殿下去亲征去了!”说完便离开了。 亲征?董贵妃都不用多想便知这主意定是纪楚含想出来的花,心中的怒火熊熊的燃烧,但怒归怒,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元哲去亲征了,待他归来之时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在太子寝宫之中,纪楚含也总算是起身了,江词还有话要问呢,结果却不曾想到的是,居然被纪楚含这么轮番折腾。 “臣妾,臣妾问你……”此刻江词的声音略带着嘶哑的声音,倒是让纪楚含全身一僵。 纪楚含倒是早已套上衣服立即来到了榻边坐了下来,用着调侃的语气道:“怎得?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太子说的?” “三哥是否是你要他出征的?” 当听闻江词问到这个问题之时,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有些不悦,“你如此在意旁人?” 江词冷冷瞥了一眼,立即起身道:“自从臣妾知晓他是魔帝转世以后,臣妾早已对他无感,甚至若是他当真当上这个皇位,那可岂不是天下大乱了不是?好在三王妃并没有与其同仇敌忾,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词突然想起了为何前一阵子元哲与三王妃二人之间会闹矛盾了。 纪楚含起身道:“的确,他出去亲征,就是本太子的主意,估计能知晓他秘密的,除了本太子与你以外,兴许还加上一个董贵妃。”边说着边思考着。 江词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你怎能知晓?” 纪楚含吞咽了一下口水道:“还记得之前,在一场宴席之上,本太子便看到了元哲的出席,无意之中看到了董贵妃那惊恐的表情,好似看到了鬼一般,却被元哲硬生生地给瞪了回去。” 江词不由得觉得全身惊悚,“董贵妃既然知晓三哥是魔帝转世,居然……居然还要与其合作,难道,难道就不怕死吗?”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这这正是本太子头痛之地,本太子有些怀疑,元哲也想要父皇的性命,至于目的究竟是什么,那却不得为之,或许是想要利用元祈当皇帝做出个什么来罢,但本太子依然不知晓。” 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倘若真是这般,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可是有一点就想不清了,“不是吧?当今圣上可是他亲爹,他还当真能下得去手?” “怎能不会?如今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当真还以为他真是有情?其实在众多皇子之中,最无情的便是他,只是他与三王妃之间,究竟是否有情,那还当真不知晓了。”纪楚含道。 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越发地觉得可怕,边这么想着边下榻,正在思考着纪楚含所说的话,纪楚含好似看出了她心中的恐惧,便将其拥入了怀中,“切莫害怕,有本太子在。” 光是这么一句,便让她的心中却是暖暖的,让她感觉无比的舒服,不由得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 昔日纪楚含答应过教江词在马上涉猎的,这日他便想要实现自己的承诺,二人十指相扣,便来到了马厩之中,江词最喜的便是这种白色的马匹,而纪楚含却是选择了一匹枣红色的马,二人相视而笑,总让人觉得这二人则是一对璧人。 待二人都上了马走出马厩之后,江词便道:“你要待臣妾去作甚?” 纪楚含道:“今日,本太子便带你去在马上涉猎,你定然没有尝试过骑着马涉猎罢。” 江词想了想道:“这个……臣妾还当真没尝试过。” 走了几步,突然之间停了下来,看向了江词道:“若是要去涉猎的话,好似缺了什么。” 江词眼珠子转了转道:“弓箭?” 纪楚含道:“对。” 江词也想了想道:“你去备弓箭罢,臣妾要回王府一趟。” “你要去作甚?”纪楚含眉头紧皱。 江词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玩味儿的笑容,“一会儿你便知。” 天知道此女究竟在搞些什么,但纪楚含这次倒是也没有在询问,若是旁人如此指挥他,他定会很生气,但江词却是不一样的,于是纪楚含便去了皇宫之中去取了一把弓箭过来,便去向秦王府接江词,只是瞧见江词这全副武装的模样,着实地令他吓了一跳。 “呃……词儿,你这是……” 特别是江词后背上的那把枪,实在是……江词的脸上扬起一抹弧线道:“你定是不知晓,这种枪名唤猎枪,只要扣动扳机,无论多大的猎物都会被击毙的。” 纪楚含脸上满脸写着,“好吧,你牛!”的那种表情,江词立即上了马,便疾驰而去,纪楚含立即追了上来。 论马术,江词依然是比不上纪楚含的,结果纪楚含是三下两下就追上来了,“上次是本太子轻敌,如今本太子又追上你了。”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纵然是你追上了又有何妨?对了,你们涉猎通常在何处?” “离皇宫不远。” 于是二人一人一匹马便扬长而去。 在皇宫之中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就在此时对刘公公道:“刘公公,太子殿下如今在何处?” “回皇上,殿下去教太子妃骑马涉猎去了。”刘公公如实道。 皇上听到了此事后,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但是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嗨!如今朕也是阻止不了他了,话说他为何要教她涉猎作甚?” “这个……太子殿下的心思,奴才又如何知晓?”刘公公道。 皇上只得叹了一口气,纪楚含的专情倒是像极了他,只是他始终不明,为何纪楚含却偏偏选中了江词?并且她极有可能不会有子嗣,既然没有子嗣的女子,留着她又有何用?若不是他派人去查探,他根本无从得知其中的内情,待纪楚含归来,他定要将此事好好说说。 此时的两个人根本不知皇上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更不知他在想什么,一人用心教着江词如何用弓箭涉猎,但江词却在琢磨着实在是太慢了,若是没瞄准的话,那实在是太…… 江词立即拿出自己手里的猎枪,朝着前面的那只正在蹦跶的兔子“砰!”地一声便是一枪,那只兔子轰然倒地,纪楚含全是惊讶的神情,“本太子倒是没曾想你,枪法如此精准。”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在江南之时,只因刚好赶上了瘟疫,于是臣妾便一直在为人医病,就算用枪,也没有地方可以用,如今天下人又谁知晓这玩意儿,并且那声音之大不将人给吓死才怪。”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如今你倒是去了江南一趟,倒是成了江南有名的名医,估计如今那些人,恨不得你现在就回去再度给他们医病,你都快成了悬壶济世的神医了,日后若是有人谈论起来,定会骂本太子将你带回宫中囚禁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元哲归来 江词撇撇嘴道:“世人除了父皇以外,还有谁敢忤逆你?你可是未来的皇上,日后要登基的,其实,论实力,你并不输给四哥和三哥,只是……” 江词撇撇嘴,纪楚含只需看了一下江词这个眼神便知她最在意的什么,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道:“你这样的表情,让人当真是矛盾,昔日是你说过让本太子切莫放弃太子之位,但你如今这样的表情又是何意?” 江词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不,你很厉害,真的,是臣妾配不上你,特别是原身这件事情,还尚未落定,更不知国师所隐瞒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若是有朝一日,皇上知晓臣妾很难怀子嗣,更加不知该会如此看臣妾?” 其实话说回来,若是当真厮守一辈子,当真是很难,只是许多的事情,她并没有说出来罢了,纪楚含便知晓江词又在胡思乱想了,于是便道:“好了,词儿,切莫多想了,今日本太子是来教你涉猎的,你是准备用枪,还是用弓箭?” 江词想了想道:“用弓箭罢,毕竟这枪臣妾已用得十分熟练了。” 纪楚含听闻江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弓箭,于是他便听从江词的话,教她用弓箭涉猎,只是在马上涉猎,无论是用枪好,还是用弓箭的好,其实挺难瞄准的,方才只不过是江词运气比较好罢了。 好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江词正瞄准了一头鹿,只是这马突然一动,又没瞄准,没瞄准倒是好事,因为重心不稳,整个身体都往后退,“啊!” 将纪楚含给唬得不得了,立即纵身一跃骑到了她的马上,“吁!” 纪楚含一手拉住绳子,一手紧紧抱着江词的腰这才稳住,纪楚含不忘对江词责骂了一声道:“小笨蛋!” 江词一听到纪楚含这句话,顿时脸上满是怒气,“纪楚含!” 纪楚含的笑容更是灿烂,江词真心觉得这个人彻底无语,怎得她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居然如此的恶趣味呢?江词这才突然发现她想要对他发脾气,但是却觉得就连发脾气都无法发泄出来,“好了,在马上涉猎本来就难度比较大,方才用枪之时,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纪楚含看着江词那气嘟嘟的样子,突然之间很想要好好捉弄一番,但最终他还是不忍让她生气于是便道:“好了,别气了,本太子只不过是跟你说玩话罢了。” “你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江词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 江词转身便从马上下来,一副老子我不涉猎了不成?看到江词动怒,纪楚含既哭笑不得又是心疼,也从马上下来,从江词身后拥抱住了江词,“好了,词儿,不气了可好?是本太子错了。” 语气好温柔,但是又有些害怕她一气之下离开的感觉,江词这才转过身,气嘟嘟的看着自己眼前的男子,纪楚含真的被江词这副模样给气笑,直接将她给拥入了怀中。 待纪楚含与江词回皇宫之时,便有人来报,“太子殿下,皇上要你去一趟大殿。”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皇上好像是知道什么?关于江词有可能不能身孕的消息,纪楚含都将这些消息给封锁起来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可以泄露的。 纪楚含在看着江词之时,那眼里全是痴情,将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之上,“词儿,回寝宫,等本太子。” 说罢便离开,江词看着纪楚含的背影,久久不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如今光担心也无用,只得先回寝宫,但这种坐如针毡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纪楚含来到了殿内立即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板着一张冰脸道:“祗儿,你可知怀玉的病情究竟严重到何种地步?” 纪楚含那脸上表情显得异常平静道:“本太子当然知晓。” “朕还特意命人去秦王府那边去看看,便查出了怀玉的身体有可能就没有子嗣,你怎得会娶一个不能身孕之人?”皇上道。 纪楚含心中十分激动道:“这些事情儿臣都知晓,她曾已将此事告诉了儿臣,虽说这些事情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但本太子带她进宫后,御医也说了,待她养好一年以后,若是要子嗣的话,让本太子通知他一声即可,父皇,只能说可能无子嗣,但并未说完全不会有子嗣,既然如此儿臣为何不试一试? 若是她没有子嗣,儿臣也不会再另娶她人,儿臣只想在她的身边好生疼她,宠她,其余的事情已无关重要了。” “你……你若不另娶她人,那皇位该由谁来继承?”皇上的心里十分愤怒。 纪楚含道:“到时候儿臣宁愿去民间寻一个孤儿来带即可。” “你……你怎么……” 听到了纪楚含这句话以后,皇上更不知该如何是好,看到这个样子,纪楚含是绝对不打算另娶她人了,一想到了此处,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但唯恐纪楚含当真做出了什么傻事,最终也只得作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罢,朕是阻止不了你,但愿她正如你所说的那般,三年之内能有子嗣便好。” “谢父皇!” 纪楚含便立即退下,不管如何,他与江词都不得分开,她若要离开,那么他纪楚含定会毫不犹豫地便离开,若是没有她他要这大河江山又有何用?他,依然就是一个人。 纪楚含回到了太子寝宫之中,江词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殿下,父皇让你纳妃是不是?她已知晓臣妾不可能有子嗣的事情是不是?” 纪楚含原本不想将此话告诉江词的,哪知江词却实在等不及自己去询问了回来,而纪楚含又该怎么说?只得点点头,“是。” 江词叹了一口气便坐在了凳子上面,整个人就好似灵魂出窍了一般,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道:“本太子并未答应,若你当真不得有身孕,你我去民间拾一个即可。” 纪楚含总是如此这么一说,但却并未这么做,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纪楚含向来都是雷厉风行,既然他不想纳妃的话,那……难道是她有希望?但此事纪楚含依旧没有说出来,江词更加不知他究竟瞒了她什么。 纪楚含啊,纪楚含,你永远就好似一本书一般,不行,她江词定要去询问那国师,让她早一些附身在原身之上,她可不希望让纪楚含纳妃。 江词光这么想着于是立即就要去付诸行动,立即去寻那国师,纪楚含立即抓住了江词的手道:“词儿,你往何处去?” 江词道:“臣妾去寻那国师。” “词儿,词儿……” 江词很快挣脱那纪楚含的手便向那国师那边去,纪楚含一手紧紧攥成了拳,咬了咬唇,若当真江词出了什么事情,他定不会放过任何人。 江词立即寻到了那国师,此时这个国师还在作法,话说就连江词也不知他在作甚,但现在的江词也不顾那么多,她只是道:“国师,你可不可以现在让我附在那原身上?” 哪知这个国师依旧慢条斯理道:“不行,你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还不得做。”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国师,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若再不想想办法的话,楚含便要纳妃了,本宫可不希望楚含跟别的女人在一处。”江词撇撇嘴道。 国师依旧不慌不忙道:“做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犯险,若是现在这么做的话,唯恐你再无生还的希望了。” “可恶!” 江词气冲冲地离开了,天知晓这个国师到底在搞些什么,如今什么都弄成了,可是这个国师居然还在那里拖,她越发觉得这个国师是一个骗子。 自从江词已经说了自己的决定以后,纪楚含都有些惴惴不安,总局的他好似要随时都要失去她一般,这是他最不想要做的,待江词回来之时,纪楚含的脸色很不好,一把将江词拥入了怀中,“事情已经办得如何了?” 江词只得摇了摇头,纪楚含闭上了双眸,“词儿,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可她江词的心里却是十分的难安,甚至这一夜都难以成眠,想必纪楚含现在的压力也是十分的大吧,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如今也只能怪自己太无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 次日清晨,就好似有人来报说什么元哲立即大战胜利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其中最不利的便是这个元祈,至于纪楚含的话,他只不过是坐收渔翁之利,听说那边的人几乎让元哲一人分分秒秒消灭掉了,但大都这边的人也死了许多的人。 并且还有一些人死得极其的诡异,无人知晓是如何死的,大家都只是默认为是因为战争才死的,此事纪楚含还可以派出了一些人跟了过去因此元哲所干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当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纪楚含和江词二人纷纷起身,江词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看向了纪楚含道:“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太子妃薨了 纪楚含立即下榻道:“你所听到的绝对不是梦。” 江词道:“这倒也是,三哥可是魔帝怎能会败呢?” “既然元哲已经回来了的话,那么本太子派出去的人一定也回来了。” 这次纪楚含学聪明了,他挑了几个脑子比较好使的人跟着元哲,若是当真被其发现,他们几人便也好能全身而退,不管如何总比杵在那里当成靶子要强。 江词看着他那脸上阴冷的笑容,她还倒是第一次觉得纪楚含是如此的……恐怖,“呃……殿下,你这个笑容,好……可怕啊!看到你这个笑容便知,定是干了不少的坏事。” 跟纪楚含所想的一模一样,那几个人果真回来了,元哲正在专心应付战事根本就没有留意纪楚含所派出的人,这些人均全身而退了,其中一个看到元哲本来面目以后,特别的瘆人,平日里都看惯了他那笑得如沐春风的模样,突然之间看到了他如此狰狞的一面,着实地令人害怕,甚至有一个人很不厚道地被吓尿了。 江词看到那几个人什么样的表情都有,就知晓元哲凶悍的时候,是怎能个恐怖法,“我等都回来了。” 其中一个胆子还算大的侍卫道:“三王爷的确是将对方全部击败,但,三王爷身边的人也同样死了不少,并,并且更夸张的便是,原本三王爷身边的人正在与其交锋得热火朝天,但到了最后,三王爷一人将对方,其中根本就无需用到旁人,只是不知道为何三王爷突然之间变得极其的恐怖,脸部狰狞得十分害怕,就好像,就好像一头困兽一般。 好似是因为他们都见到了他那模样,因此通通将其杀死,那些不知道他此时真正的模样的,反倒还幸存了下来。” 纵然是此人胆子在其中几个里面最大的,但在口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脸色还是苍白如纸,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难怪本太子总听闻在看守冷宫的那些侍卫莫名其妙失踪了,估计就这样被他给杀了,至于那些尸首在何处?哼!唯恐早已灰飞烟灭了。” 听闻此事后,那几人更是害怕,“那,殿下,那该怎么办?” 纪楚含道:“此人藏得深,日后,你们见到他就当成好似没发生过一般,若是表现得太过明显,那就让他最容易起疑,若是不能装,那得切莫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几位侍卫道:“喏。” 这几位侍卫都是纪楚含精心挑出来的,日后还得有作用,他可不想让这几位白白地丢了性命。 待那几位侍卫离开后,当纪楚含将眼神落在了江词的身上的时候,便瞧见江词的心也有些不安,他将江词拥入了怀中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甚?” “这些均是你精心挑选出来的心腹,如今却被元哲给唬成了这般,臣妾有些担忧你……”江词怯怯弱弱道。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词儿,这倒有些不太像你了,你害怕个甚?你好似又忘记本太子是什么身份了。” “是,你是仙帝,你牛逼,臣妾还当真是受够你了!只是元哲是打算玩真的了吗?还是为啥?”江词疑惑道。 “如今父皇还在,他固然不会明着造次,只是本太子还是担心一事,他一回来后,这皇宫之中便会不太平了。”纪楚含眉头紧皱道。 江词突然觉得纪楚含是真的变了,他变得愿意与人分享,不,是应该更喜与她分享,在江词失神之时,纪楚含便要去向御花园练剑,但却见江词正在失神,于是道:“词儿,你还在愣着作甚?” 江词这才回过神来,立即随纪楚含走了去,近日江词的精神头倒是好得太多了,二人比试剑法,相视一笑,纪楚含直接用剑刺了过来,“你又输了。” 江词撇撇嘴道:“你还当真是人才,都病了两个月,臣妾还是比不过你。”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本太子的确是在生病,但本太子生病并非你也病了,在你离开本太子以后,你定也没有好好练习。” 江词看着纪楚含那脸上的笑容,真心挺欠揍哎,皱着眉头道:“你可否别有事无事拿臣妾开涮成不成?” 纪楚含此时笑得更是灿烂了,江词表示彻底无语,“真没劲儿!” 江词立即将剑扔给了纪楚含,随后便回房,纪楚含立即追了上来道:“好了,词儿,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也无需为了这点儿事情生气罢。” 接下来便是纪楚含连哄带骗将其拉了过来继续练剑,其实纪楚含能感觉得到,江词的武功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但是纪楚含却并不是那种将那种赞扬的话说出来的人。 二人十分默契,虽然纪楚含一如既往地毒舌,随后他向江词给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江词却笑不出来,为何她总觉得这纪楚含是在笑话自己。 在天牢之中的董贵妃听闻元哲回来了,心情那是相当的激动,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天牢之中,她都快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给熏死了,她原本是那么的爱美,如今爱美的她却在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就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起来。 当她看到元哲过来之时,那心情那是相当的激动,立即上前走去,“元哲,快,快放本宫出去!” 元哲是派人将外边的狱卒给迷晕的,不安也就不会那么的快了,并且还是做得那是神不知不鬼不觉,元哲身边的侍卫立即将门给打开,随后便扔给董贵妃一套宫女服,“快将其穿上!” 董贵妃一看到那套宫女服那便是满脸的厌恶,元哲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你究竟是穿还是不穿?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董贵妃?你如今也只不过是挂了个董贵妃的头衔罢了,若要是被那个纪楚含给瞧见,定会上报给父皇,日后定有好果子吃!快点!” 董贵妃只得勉为其难地将这些自己十分厌恶的宫女服穿上,原以为她会一辈子都不会穿上的,只是却不曾想,她还是要穿上这套宫女服。 她一直都知道皇上将其当成替身,这些她并不在意,如今纪楚含回来了,那可是赵皇后的孩子同时也是长子,身上流下的可是赵皇后和皇上的血液,若是将其除掉了,那便就没有任何绊脚石了。 董贵妃总算是换上了这套宫女服了,这才随元哲离开,几人从天牢之中出来了以后,董贵妃一直都是低着头,无人注意到这几人的行踪十分可疑。 向前走了几步后,元哲便在董贵妃耳边道:“就照我们的计划行动。” 说罢便离开,元哲这样的目中无人,董贵妃见了很不习惯,以为他是什么人,他还得照样唤她一声娘娘,还得行跪拜之礼,如今的她就算在落魄,他元哲也不得就当真将其当成了一个宫女一般的使唤,这让她十分的窝火,但一想想那恐怖又变态的模样,联想到他有可能随时都能死在他的手里,让董贵妃全身的汗毛倒立。 江词那人,董贵妃早就想要下手了,现在纪楚含与元哲还有元祈都已经上殿了,自然无人有空闲时间来保护江词的事情,再者江词也并不是一个喜欢让人看着的人。 果真,江词便从太子寝宫之中出来,董贵妃的眼里便划过一抹算计,只因她穿着的是身宫女服,很好地能够掩人耳目,于是手里便多了一根木棒,立即“嗖!”地一声从她的身后蹿了出来,直接往江词的脑袋上一锤。 “啊!” 好似不够,那便多锤几下,“噗!”血吐到了地板上十分恐怖,随后便往死里掐着江词的脖子,江词渐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双杏目死死地瞪着董贵妃,她丝毫都不知原本应该在天牢里面的董贵妃在那里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看到她那狰狞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要致她于死地。 江词挣扎了几下,身体一软便断了气,手一松,董贵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哈哈哈哈……怀玉,你可知本宫为何让你死?只因你知道得太多。” 就在此时后面有一人已经看到了所有的经过,可董贵妃却是走得十分的潇洒,并没有半点痕迹,国师立即走了出来,用着法术将江词的魂魄给收了进来,随后便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便向他的住处走去。 此刻纪楚含与元祈还有元哲正在大殿议事,只是却不料很快就有人传来一个声音,“报!”一名侍卫立即来到了大殿上来报,“皇上,不好了,太……”看了一眼纪楚含,“太子妃,死,死了!” 纪楚含听到了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一手掐着他的脖子道:“你说什么?” “太子妃薨了。” 纪楚含一听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立即冲了出去,“带路!” 此时的纪楚含一心只记挂着江词,便走出了大殿,元祈心里也是一惊,立即冲了出去,倒是元哲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过为了戏演得逼真一点只好也随着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遗诏 根据侍卫带路的情况来看,江词就是在去往国师的路上,而江词却躺在地上,不仅被人攻击,甚至……还有掐痕,纪楚含一看到这一切,整个人都崩溃了,立即上前抱着她,“词儿,词儿……” 纪楚含几乎是悲痛欲绝,皇上看到了此情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其好生厚葬罢!” 谁不曾想,纪楚含就好似疯了一般,“不许碰她!你们谁都不许碰她!” “这……” 看到纪楚含如此疯狂的模样,诸位大臣也着实愣住了,他们谁都不曾看到过纪楚含如此这般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众人都去劝说他,可无人能劝得动他,最终只好作罢,皇上只得是叹了一口气,“祗儿,怀玉已经去了,你应该好好节哀才是,就算你再如何痛苦,也不得复生。” 纪楚含只得抱着江词的尸首泣不成声,一想起自己与江词之间的美好,让他简直痛不欲生,最终还是将这具尸首给厚葬了,只是连续三日都在灵柩前,她最喜的钗子还有糕点,都摆在她的面前,心中十分的痛楚。 只是这刚过子时之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殿下。” 纪楚含只顾沉浸在个人的世界之中,却并未听到有什么声音,“殿下。”这个声音再度响起时,纪楚含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就看到了一抹身影。 站在他自己面前的女子,这个女子简直跟江词一模一样,并且,为何……穿着一身奇装异服在他的面前站着,看着对方一双清澈含着泪花的双眸,纪楚含的心一阵悸动,“请问你是……” “殿下,臣妾,臣妾便是词儿啊!”在江词在说出这句话之时,眼泪便向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你,你当真没死?”纪楚含含着泪道。 “不,臣妾已经死了,不过这是臣妾的原身,也算是复活了。”江词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死而复生的经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了,可是没有,或者是她又活了,总之好……别扭。 “来人!” 就在此时侍卫立即走了进来,当他瞧见一名女子穿着奇装异服杵在这里之时,那种感觉非常的惊悚,但依然对纪楚含行礼道:“殿下!” “快点将这里点亮,本太子要看看此人究竟是何人?”纪楚含道。 “喏。” 于是侍卫立即将整个屋子都点亮,却见江词的眼泪流得更是汹涌,纪楚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词儿,当真是你?” “是臣妾。” 于是二人相拥在一起,“本太子,本太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臣妾,的确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你如今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这个身体便是我的,我所穿的衣服则是21世纪时候的衣服,你自然觉得像是奇装异服了。”江词在说着此话之时哽咽了一下。 侍卫在一边听得那是一锅糊,不过这是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事情,只要太子知晓就行,于是果断撤了,纪楚含与江词一同回到太子寝宫,纪楚含看着江词这样的面貌,久久回不过神,总有一种好似新婚之夜的感觉。 倒是江词被纪楚含这般盯着,让她突然有些心虚了,“殿下,你该不会觉得臣妾这样子很,丑?” 纪楚含摇了摇头道:“不,你很美?” 江词被纪楚含这么一句话,似乎都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在她看来此人就只会毒舌,纪楚含直接将江词拥入了怀中,“词儿,你可知当时听闻你死了的消息,你可知本太子是怎样的心情?本太子整颗心都死了,若是你再不出来的话,本太子怕是,当真要随你而去了。” “对不起,殿下。”江词说出的声音很小,但却足够让纪楚含听到。 “三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纪楚含道。 江词一想起了三日前的事情,至今都让她有些害怕,“是董贵妃,她越狱了,三日了,你们难道还不知这消息?” 纪楚含听江词所言大呼:“不好!” 按道理来说不应是三日了都无半点反应的,估计天牢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纪楚含与江词一同去天牢那里,却瞧见空空如也,如今整个天牢好似成了一个空牢房,纪楚含与江词正要去大殿内,却不曾想便传出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皇上驾崩了!” 纪楚含和江词愣在了原地,特别是纪楚含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近日身体一直都好好的,怎得说完蛋了便完蛋了?江词也是满眼的不相信,好在皇上曾所拟下的遗诏在她这里,不然就全乱套了。 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双双跪下,纪楚含看了一眼江词道:“词儿,父皇的遗诏可否在?” “在,只是还得回去拿。”江词道。 元祈与元哲便走了过来,其中还有其余的皇子也纷纷过来,却不料瞧见了这个奇装异服的女子,大家纷纷猜测这究竟是谁,并且还能与太子殿下在一处。 元祈的一双眸子看向了元哲,他几乎都不用想就知,这些事情便是元哲干的,不过他已拟好了一道遗诏,一想到了此处脸上却是扬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纪楚含对江词道:“元祈平日里能效仿父皇的字样,并且几乎是以假乱真的地步,如今只有你才能作为证人,其次还有刘公公。” 只是这次宣读遗诏的人却换成了王公公,这明显元祈做了手脚,“传皇上口谕,他曾留有遗诏,让四王爷明日继承皇位,另授传国玉玺。” 就在此时江词身边的宫女飞快地拿着遗诏过来,交到了江词的手上,只是茫茫人海,根本无人注意到这里,于是江词便从中走了出来,“等等,谁说是父皇的遗诏里写了要元祈为皇上,本宫这里便有一道遗诏,这件事情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刘公公。” 元祈怒喝道:“小词,你这要作甚?” 江词道:“四哥,你效仿陛下的自己的确很像,但本宫记得在父皇病得最严重之时他曾事先拟过一份遗诏,但并非是你的那份,它日父皇病得非常严重,几乎都不能起身,又如何亲自拟遗诏?因此那便是刘公公拟的遗诏,因为害怕其中生出变故,于是便将这份遗诏交给了殿下,然而殿下唯恐赶不来,于是交给了本宫,刘公公,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份。” 刘公公立即上来看了一眼道:“是,的确是。” 于是江词便读了遗诏,“朕近日因为病情严重因此特留遗诏一封,待朕离去后,便让元祗继承皇位,特授传国玉玺!” 顿时元祈感觉自己大势已去,他简直不敢相信,纪楚含便从中走了出来,“大家可否还有意见?” “这……” 元祈那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纪楚含,他如今不仅仅是输了大都的江山,而且还输了女人,如今他是什么都没有得到,纪楚含,等着瞧! “吾皇万岁万万岁!” 原本方才还有疑问呢,毕竟宣读遗诏之人居然是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待诸位都行礼完毕后,这才有人询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你手中会有先皇遗诏?” 纪楚含冷冷道:“她便是太子妃,至于大家心中的疑问,朕知晓,只是说来话,择日登基后,朕自然会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说给诸位大臣听,如今父皇刚过世,先查清为何父皇突然之间病逝再谈。” 随后便对江词道:“词儿,你先回去罢,切记,切莫随意出来。” “来人!”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便走了过来,“皇上。” “派去一人暗中保护太子妃,近日并不太平。”纪楚含将此话说得十分小,“其余之人若是无事,还是早早退下先休息罢。” 纪楚含原以为无需吊唁了,只是却不曾想到的是,却传来了皇上驾崩的事情,纪楚含突然之间道:“刘公公,你留下来。” 刘公公听闻此言立即转身走了过来,“皇上。” “你可知晓方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纪楚含冷冷道。 “奴才,奴才也不知,方才陛下都还在边吃茶边批阅奏折,待奴才去看的时候,却不曾想陛下歪着脑袋靠在龙椅上,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这……那样子十分可怕,根本不知在此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刘公公眉头紧皱道。 “身上可否有伤?”纪楚含继续询问道。 “好似没有。”刘公公边回忆着边想着道。 待皇上的遗体送来后,纪楚含顿时有些百感万千,于是便看向了刘公公道:“刘公公,将父皇的遗体先放回停尸间,明日待太子妃过来,让其查验一番。” 刘公公便道:“喳。” 待纪楚含回到了太子寝宫,江词的心中有一丝担忧,立即扑向了纪楚含的怀里,“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楚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整张脸黑到了锅底,“此事几乎都无需再想便知究竟是何人所为,先前要了你的命,而后便从大殿内进去,要了父皇的命,待明日天色一亮,朕定会去询问个明白。” 第三百二十四章 身体已无大碍 随后纪楚含便打量了一下她这头短发,江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这头发……” 江词道:“在这个世界,说什么毛发如同父母之肤,只是在我们那个世界,却能够将这头头发可以造出各种各样的样子,比如染发,可以将其染成黄色。” “黄色?”纪楚含眼里划过一丝惊讶的神情。 瞬间纪楚含都觉得风中凌乱了,这头发能染成黄色?还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江词突然之间笑道:“好了,一时之间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明白。” 他纪楚含的确是听不懂,也罢,他也不再说了,只是转移了话题道:“词儿,方才朕去询问刘公公父皇的死因,听闻他只不过是在大殿之中吃茶,边吃茶边批阅奏折,只是待他归来时,父皇便……朕想要你去查探一番,究竟父皇是属于中毒还是受人重击才伤害,毕竟在朕看到父皇遗体之时也只不过是看到了他的脸罢了。” 江词当然只得应了,“如今你已从太子殿下升为皇上,并且还是如此的唐突,臣妾自然是听从你的安排。” 当纪楚含对上了江词的双眸之时,眼里全是痴情,“择日朕便册封你为皇后,日后便无人再敢来伤害你。” 纪楚含用着他那手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他很想品尝品尝这个身体,在他看来,只要她是他心里的那个江词,他总会忍不住想要要她,但此时此景却非常的不适合。 随后纪楚含只是将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然后将其拥入了怀中,这日他们几乎谁都没有睡好,都到下半夜才睡下的,若不是今日有重要的事情,二人是绝对不想起来的,只是从今以后的时局开始,纪楚含会比当太子之前会变得更忙。 这些均是江词所必须得做好心理准备的,当江词醒来后却瞧见纪楚含请御医过来探看,江词不明所以,“你这是作甚?” “当然是给你看身体。”纪楚含诚实地道。 看来纪楚含还是有些担忧江词的身体的问题,御医便检查了一下道:“太子妃的身体并无大碍,完全可以有子嗣。”御医不由得眉头紧皱,他还在想着太子妃不是已经死掉了吗?连灵柩都在。 江词微笑道:“我就是怀玉,你切莫多心罢。” “可,可老臣明明都瞧见了灵柩。”说实话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纪楚含有些不悦道:“怎得?见到太子妃醒了,你以为见到鬼了是不是?” 纪楚含的毒舌那可是出了名的,御医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保持沉默,江词微笑道:“事情过程十分复杂,日后再说罢。” 御医只觉得惊悚,但也没有再询问,御医走后,江词也不该赖在床上了,立即起身,只是一大清早的,折腾自己的那头短发,还真是麻烦,不过总算选择了一个并不怎么另类的发型,那便是将头发接长,以至于待纪楚含看到江词这样的装扮后,简直就是亮瞎了。 “你的头发不是方才都挺短的,怎么突然之间变长了?”纪楚含一脸的吃惊。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反正宫中那么多宫女,向每都借了一些发丝下来不就可以将头发接长了吗?” 纪楚含:“……” 随后在将接长的头发,扎成了一个这个时代才有的发型,这样设计太子妃的发型,于是也就没有那么吃力了,就连杜鹃也是十分吃惊道:“太子妃,还真的是奴婢眼前一亮,奴婢还在为您的头发头疼呢,结果没曾想,从每个人的头发上都借几根发丝,头发也能盘起来。”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道:“只不过是你们见识少罢了。” 江词也没有多长的时间唠嗑了,就为了她的那头短发给折腾了好长的时间。 来到停尸间的时候,纪楚含便带着江词来到了皇上的灵柩前,江词仔细查看不由得眉头紧皱道:“没见任何的伤痕,看上去好似正常死亡一般,但臣妾却并未听闻父皇的旧疾发作,或者是什么生了什么疾病什么的。” 江词想了想便想去看看皇上是否是中毒造成的,用银针试探便知,待瞧见银针发黑之时,江词的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这个可是砒霜,兴许砒霜里面还加了一些别的成分,董贵妃这是下了狠手,生怕皇上不死一般,实在是……”太可怕了!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果真是中毒?” 纪楚含与江词立即去了大殿,于是便询问一下,想去昨夜皇上所用过的茶盏,只是待宫女说过后,让纪楚含心中疑虑大大的增加,只因那个侍女道:“方才有一名新来的侍女,将皇上用的茶盏拿着去御膳房洗了。” 新的侍女?江词立即便道:“那你可知那个侍女生得如何?” 侍女摇了摇头道:“奴婢从未瞧见她的究竟生成什么样,只是觉得此人的态度十分傲慢,好似御膳房是她开的一般,旁人对她十分有意见,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侍女又仔细思考了一阵,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道:“哦,奴婢突然记起,奴婢曾经见过那个侍女,只是那个侍女十分古怪,居然还戴着一张面具,实在恐怖。” 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戴着一张面具,害怕有人瞧出她来?纪楚含与江词从大殿那边出来后,纪楚含便询问着江词道:“看来朕所言说得的确没错,不过据朕所知,这董贵妃后面还有人,而那个人,你我二人都知道。” 有一个名字在江词的心中呼之欲出,她一点儿偶读不明白为何那个人居然会是如此的丧心病狂,就连自己的父皇都要杀害?他可是否知晓,杀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便是大逆不道,此人倒好,也不管对方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他便是如此无情地直接将其给害死。 他就如此的薄情?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让江词胆儿颤的,纪楚含看向了江词道:“词儿,怎得害怕吗?” 江词便道:“以往在历史上听闻过为了皇位弑父的,如今亲眼看到这些,还当真是惊悚,并且此事定是元哲早已谋划了好长时间的。” 纪楚含看着江词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道:“你能突然想到了此处,那便说明你还不算傻。” 边说着边弹了一下江词的脑门儿。 在二人说完玩话之后便看了看四周,古人有句话所说:“丧三年,常悲咽。居处变,酒肉绝。” 但如今不管是江词,就连纪楚含都有些违背了之前的规矩,话说这古人进行丧礼,还真是无聊,只得低着头,但若是感情本来就比较淡薄的该怎么办? 皇上驾崩的事情立即传遍了整个大都,“皇上驾崩了!即昨夜起由太子殿下元祗即位,即日起国号改为新楚!大都各个百姓定要守孝百日,百日之中不得穿黑白两色的衣服,也不得办喜事!” 顿时整个大都都开始响应了起来,这日清晨纪楚含并未登基,而是去了皇上灵柩这才,诸位正在讨论着皇上几时登基,唯恐因为江词的关系,纪楚含都不顾皇位了,就在此时议论纷纷之时,却见纪楚含一人登上了龙椅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其中一位大臣便道:“虽说先皇已逝,但早朝之事却万万不得断,可皇上这是……” 在皇位之上他依旧是一个冷酷的皇帝,纪楚含看向了自己眼前的这位大臣,“虽说朝中之事不可断,只是如今皇宫之中并未太平,方才朕与太子妃一同去了父皇灵柩,想去探探父皇究竟是如何死的,太子妃懂得医术,朕便陪同她一去,却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父皇居然是被毒死的。” 众位大臣一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面面相觑,“什么?这……今日朕也只不过是悄悄来到大殿跟诸位大臣议事,也不惊动那些兄弟们,唯恐有什么不快,下一个躺在棺材内兴许便是朕。” 那位大臣道:“臣不解皇上所言究竟是何意。” 纪楚含冷笑道:“先皇已逝,争权、争皇位之人大有人才,平日里十分安静,也十分听话,到了父皇一去,便不知生出多少事端来,那些藏得深的皇子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挤兑朕,哪怕朕手中又有先皇遗诏又如何?有些人偏偏就是这么不怕死。” 听到纪楚含所言,顿时诸位大臣也不由得全身一抖,那便是被惊吓过度的,甚至他自己都极想看看这位如此大胆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是谁敢目无王法,如今遗诏都下来了,还能伤害皇上,此人必定要除之。” “至于是何人,朕不会在朝堂之上说起这事,毕竟他也不会在此处。”纪楚含冷冷道。 就在此时便传来了一个声音道:“是吗?如今本王不是来了吗?” 声音的来源便是元祈的声音,纪楚含整张脸全部都黑到了锅底,“呵!你果真与元哲勾结在了一起,哦,也是你们二人本来就已经是同流合污,不过现在还在朝堂之上,朕不想将一些私事摆出来,让人觉得太过难看。”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二十次重生 “其余大臣,你们若是有事上奏,无事便退朝。” 诸位大臣也感受到了不大对劲儿,免得殃及池鱼立即就散了。 待诸位大臣散尽后,纪楚含冷冷地看着元祈道:“你当真要与他同流合污?你可知元哲可并非是一般的人,你我二人斗斗也就罢了,若是元哲将你利用完后,或者觉得你无用以后,天知道他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情出来。” 元祈冷笑道:“你以为本王会信?这皇位原本就是本王的,你以为你当真能做好这个皇上?” “朕不管能不能做得好这个皇上,但朕的的确确是一个太子,太子继承皇位本来就是一件顺理成章之事,还请四弟切莫在拿这些事情出来说事,否则朕就对你不客气!”纪楚含几乎用着吼着,若是元祈胆小的话,定会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呵!你当本王是吓大的吗?”元祈冷冷道:“昨夜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你说那个女子是太子妃,原来你对于小词的心是如此的廉价,她刚死,你便与她人要好,还说她是太子妃?本王还差点以为你是一个痴情的人,原来心痛也只不过是一时罢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便传来,“本宫并未撒谎,本宫的的确确是江词,倒是你,你为何要在父皇去世尚未满百日,居然突然要殿下交出皇位?” 元祈被江词这么一席话给震慑到了,“怎么可能?小词……”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从轮椅上起身,将江词拥入在了怀里,“此事不得再提,只是皇位之事,恕朕无能为力,若你再度如此敢大不敬,朕定会好好收拾你!” “小词……” 江词便随纪楚含离去,突然江词想起了一事,于是便去了她的灵柩之前,纪楚含有些不解,“你来这儿作甚?” 江词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算是臣妾第二十次重生了,这具尸首也无用了,并且都在传言我江词死了的消息,实在是……太惊悚,只得会让人更加将臣妾当怪物一般来看。” 纪楚含也无意见,任由她该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去,好似一副不关他事的表情。 待送皇上出殡的那日,纪楚含便下达了命令道:“将父皇的那些妃嫔通通去陪葬,若是不想去陪葬,那便让她们去宫外的那个,念咏庵做姑子去。” 这件事情纪楚含并未告诉江词,与她在一处时日久了自然知晓江词其实是一个善良之人,他那双锋利的双眸看向了一名侍女一般的女人,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立即吩咐侍卫道:“将方才那个要去御膳房的女人给朕抓来!” “喏!” 纪楚含立即将那侍女抓来,侍女袖袍之中有一把匕首,这件事情她早已想好了的,若是被人发现,她定要直接要了那个纪楚含的命,然后将元祈送上皇位,只是却不曾想会被纪楚含发现得那么快,那一双锋利的眸子,好似要将其凌迟了一番的感觉。 纪楚含挑起了这名侍女的下巴,“董贵妃别来无恙!” 董贵妃心中惶恐,“你,你要作甚?” 纪楚含冷哼道:“朕要作甚你不知?” 就在此时董贵妃的眼里划过了一抹算计,立即举起匕首向其刺来,就在此时江词反应极快,立即闪到了纪楚含的面前,“你要作甚?” 江词的身手突然之间变得好快啊! 当董贵妃看清自己眼前的女子之时就好似见到鬼一般,“你……你是……不,你不是死了吗?你是鬼?”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光天化日的,你说谁是鬼?” “来人!将其打入死牢,明日午时处斩!”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 “喏。” 其中两位侍卫立即拉着董贵妃出去,董贵妃眼里露出惊恐的眼神道:“你为何要将本宫处死?” 看着董贵妃迄今为止还不认错,居然还在询问他为何要将其处死,还当真是笑话,难道为什么,她不知?纪楚含凭什么会相信她?纪楚含将江词拥入在了怀中便离去。 那些后宫嫔妃们都是被纪楚含给秘密处死的,因此此事江词固然不知,纪楚含打算将此事隐瞒一辈子,只是有些事情,江词便已想到了,在21世纪之时,江词看过一些宫斗电视,其宫中的规矩实在可怕,先皇驾崩,所有的妃嫔们都得去殉葬,那种感觉实在是可怕。 如今倒是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她知晓纪楚含唯恐她看到,既然他有所隐瞒,那么江词便也没有去戳穿他,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以后,并不见得如此美好了。 待众人出殡归来以后,纪楚含便在大殿之上便下令下去,“传令下去待百日后,朕便将册封太子妃为后。” 林公公道:“喏。” 于是在纪楚含将此事颁布下去后,几乎是所有人皆知,特别是江词听到了此事以后,脸“唰!”地一下绯红,让她十分吃惊,如今她都无丝毫的准备。 杜鹃看了看江词道:“陛下将封你为后,原本是开心的事情,为何太子妃居然是这样的表情?”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没,本宫,只不过是尚未做好准备罢了。” 心中紧张得不行,跺着脚步在屋中走来走去,杜鹃微笑道:“这紧张作甚?后宫之中,独有你一人,你紧张个甚?”随后杜鹃在江词的耳边道:“相比历代皇后,你算是最幸运的。” 江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好似的确要算本宫最幸运。” 江词向后宫瞧瞧,后宫如此之大,历代皇帝佳丽三千都会住在此,所谓女人多的地方,那嘴巴也多,也不知纪楚含会不会信守承诺,就在江词思虑之中之时,纪楚含便走向太子寝宫,便看向江词道:“词儿。” 在看到纪楚含之时,脸上却是爬上了一抹红晕,心中依然是如此紧张,纪楚含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庞,“怎么会是如此这般模样?” “方才听闻百日之后你便立本宫为后,”江词便坐在了榻边,有些手足无措,“本宫还未做准备。” 纪楚含一把将江词拥入在了怀中,“这有什么的,如今后位空虚,你不为后,谁为后,只是还有一些新的制度尚未完善,在这后宫之中还有什么不完美的,便提出来罢,日后在这后宫之中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也无需太多忌讳。” 江词依旧带着羞涩,纪楚含实在太喜江词这般模样,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吻上了她的唇,但却最终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如今这整个皇宫便是他纪楚含的天下,元哲与元祈固然不服,只是纪楚含的话,却深深地烙印在了纪楚含的心里,元祈不由得眉头紧皱,难不成纪楚含知晓什么事情? 还有之前那名女子,仔细回想起来却想不出是什么,经过那么多的事情,乌兰王妃还不知元祈的野心是什么,那她便当真是傻子,“那一晚,你着实将臣妾吓一跳,话说你那手上的遗诏是从何而来?怎得臣妾并未知晓你什么遗诏?” 元祈冷冷道:“本王从小便能效仿父皇的笔记,要想效仿父皇笔迹并非难事。” 乌兰王妃冷笑道:“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本王怎得知晓父皇早已拟好了遗诏交给了元祗?这父皇……” 一想到了此处元祈那是满肚子的怒气,乌兰王妃突然想起了那个元哲,那元哲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四王爷府,乌兰王妃自然是知晓的,“其实有一事元祗并未说错,臣妾也知晓那个元哲并不简单,表面上他的确不在意那皇位,只是你难道从未想到过,此人总觉得怪怪的吗?对了,还有那个董贵妃,虽说已经被元祗给判为明日午时处斩,怎得在臣妾心中还是如此惶恐? 有一日臣妾亲眼瞧见那个董贵妃,在看到元哲之时那种感觉就好似看到鬼一般,被唬得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臣妾以为,这其中没有鬼才怪。” 平日里倒是并未发现,倒是当乌兰王妃这么稍微一提,这倒是让元祈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乌兰王妃道:“不管你是否为了那皇位,你最好还是先与元祗合作罢,兴许他当真有办法呢?” 元祈突然好似茅塞顿开道:“若当真此人如此深不可测,那便只能说明,此人藏得极深。” “听闻你今日上殿去了,你究竟方才有无听明白元祗所说的话?你这么一去跟认罪没什么两样,那一晚皇上突然之间驾崩,分明就是有人下毒,你倒好自己上殿去,这会儿也不知元祗是否当真相信,这些事情是你干的。”乌兰王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毕竟他们二人已是两年的夫妻了,可今日纪楚含即位,还有他们二人好果子可吃吗?答案那便是否定的,纪楚含与元祈二人之间的斗争好似没完没了一般。 元祈这才恍然大悟,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非常大的陷阱里,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到桌上,“嗖!”地起身便去向冷宫。 第三百二十六章 遣散后宫 中途什么话都没有说,乌兰王妃便已知他要去往何处,于是在整个四王府内也就只留下了乌兰王妃一人,如今的事情并非是争夺皇位如此简单了,那个元哲,实在是藏得深,此刻这人却不在何处。 在死牢之中,董如烟一想到了自己明日午时就要处斩,十分害怕得狠,不,她不能死,绝对不能,于是待她瞧见元哲过来之时,就好似见到了大救星一般,立即冲了过去便道:“元哲,快放我出去,我不想死!” 元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你虽然已助本王害死了父皇,既然如此这般你也对本王来说已无用了。” 于是元哲便将一只手伸了进来,这么小的牢房根本就挡不住他,只见那手可以无限延长,直接掐住了董贵妃的脖子,随后便是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脸上划上了三道伤痕,此时的元哲魔性大发,就连头发都是凌乱的,董如烟发出了一声惨叫,震得整个死牢都要震撼。 “啊!” 只是当狱卒过来之时,董如烟便瘫坐在地上,嘴唇里吐出了黑色的鲜血,脸上有两个黑色的掌印,其死相甚是恐怖,顿时把狱卒吓得瘫坐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去向纪楚含禀报。 如今纪楚含就在大殿内批阅奏折,却见一名侍卫来报:“陛下,方才听狱卒所言,董如烟已被人杀害!”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看来元哲是真的要出手了。”当然此话并未说出。 纪楚含便去向死牢之中,其死状实在恐怖,这便是魔帝的威力?他纪楚含算是领教过了,“将此女给带下去!” “喏!” 侍卫说完便将其带了下去。 听闻此女生得跟他母后有几分相像,还真是枉生出这么一个脸蛋,哼!纪楚含便立即再度回到大殿之中批阅奏折,其中一名侍卫便来报:“皇上,您所吩咐微臣颁布下去的圣旨已全部颁布下去。” 纪楚含只不过冷冷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无多话。 如今已过了午时,在后宫之中的那边的人走了过来,“陛下,太子妃那边正要奴婢过来,看今日在何处用膳?” 纪楚含一想到了此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巴掌大的小脸,脸上也扬起一抹笑容便道:“就去太子寝宫罢。” 于是来到了太子寝宫,纪楚含突然想起了一事,如今后位还在空悬,他方才只不过是颁布了一道旨意而已,还得百日后,如今才过了几日,突然觉得这日子还真心地难熬,如今江词的身份依然是太子妃的身份,的确不是很好,但百日也会很快便过去的。 江词瞧见纪楚含过来了,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你可否已想好?” 二人一起便用膳边道,“后宫好是好,就是太大了,似乎许多的地方都是多余……” 说到了此处江词却又有些欲言又止,如今他是皇上,若是她提出的要求太多,生怕纪楚含会嫌弃她,那可不知该如何是好,纪楚含心中有些不悦道:“你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说出来罢。” “那臣妾便直言了,若是陛下日后当真不纳妃,岂不是不知有多少闲置?”江词道。 江词说完后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纪楚含突然有些很不习惯江词对自己如此的相敬如宾,在自己还是太子殿下之时,还算能争,能吵,如今他已成为真正的皇上,她反倒变得有些惧怕自己起来了。 “词儿,你是害怕朕吗?为何当朕成为真正皇帝以后,你却离朕如此远?”纪楚含眉头紧皱,语气当中带着一丝语气。 江词咬咬牙道:“那当然,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的一句话便能一决生死,若是稍有不慎,你不将臣妾砍之?” 纪楚含被江词这样的说辞给气笑了,“纵然朕要处死谁都不会处你,你若是想说什么便好,就宛如之前那般,朕,不喜你如此相敬如宾,总觉得你我二人的心好似越来越的感觉。”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其实,并不是心越来越远,而是江词有些害怕纪楚含会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 次日清晨,纪楚含上早朝之时便道:“即今日起朕取消三年一次选妃制度,日后便不许任何大臣进献美女给朕,随后便遣散后宫,徒留皇后一人。” 如今尚未正式立后,便已知皇后之选会是谁,这件事情几乎都是心照不宣之事,诸位大臣正准备如何提起选妃之事,可哪里想到纪楚含突然提出此言堵住了众位大臣的悠悠众口。 “皇上英明!”诸位大臣道。 “另外还有一事,那便是封元祈为祁王,封元哲为云王。” 元祈与元哲便立即跪拜行礼谢恩。 只是这几人都心怀各事,怎能会如此就服输?特别是元祈与元哲二人之间,在纪楚含正式登基之时,元哲还将元祈给卖了,此事在元祈的心里好似横着什么一样的,让他感觉十分不爽,可是偏偏此人藏得如此深,他也看不透,表面上的确看不出任何的事情出来,可见他已经谋划了很长的时日。 待退朝离去后,关于遣散后宫之事,便速速传到了后宫,纪楚含便命人将后宫改小点儿,完全按照江词的喜好来设计,江词见了十分吃惊,“陛下,这……” 纪楚含对江词道;“朕答应过你的事情,必然会实现对你的承诺,想必你也知晓了朕特意为了你取消了三年一次的选妃制度,以后这里也就只有你我二人了。”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话说若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此时二人之间充满了各种甜蜜,但却又很快分开,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十指相扣便拉到了后宫之中,“待百日后,你便能搬进去入住,你喜什么样的房间,你可以对朕说,朕定会满足于你。” 江词听闻纪楚含所言,眼里含着泪花,昔日怎得没发现纪楚含居然如此好?纪楚含看到江词流下的眼泪,有些不解,“词儿,怎么了?是不是朕为你所做的并不怎么好?” 江词微笑道:“陛下为臣妾所做的,怎能不好?只是就是太好了,让臣妾实在感动罢了。”在说此话之时,声音有些哽。 纪楚含听闻此言,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弧线道:“你是傻的不是?只有这些你便已感动得不了得,日后定会让你感动都感动不来。” 江词听闻此言破涕而笑,今日的纪楚含怎得会如此可爱?江词情不自禁地将吻送了上来,亲懵了纪楚含,不过却让纪楚含无比受用,立即回吻着江词,翻搅着她嘴里的甜蜜。 百日后他定要好好疼她一番,纪楚含光是这么想着,兴许日后他也该考虑子嗣的事情了,不过这些事情都推在了百日后。 与二人之间的甜蜜相比,元哲与元祈都在四王爷府之中,元祈一双眸子之中充满了怒火,“在皇宫之中本王不慎听到了云王你,居然将董如烟,用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段将其给害死。” 元哲依旧是笑得如沐春风,好似他只不过是杀了一只小猫一小狗一般,“皇弟,你这是又是什么态度?皇宫之中每日都有谣言,并且那些谣言不得轻信。” 元祈冷笑道:“是,那些谣言的确是不能信,不过本王的确是被你耍了。” 元祈一双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元哲,元哲却依旧是笑得了无痕迹,仿佛他元祈压根儿说了废话一般,“本王几时耍了你?你这人也实在是。” 只是在元哲凑了过来在元祈耳边之时,元哲的脸色突然之间一变,就连语气也听起来非常的不对劲儿,“一来,你便好好与本王合作;二来,本王并无意见将你送上西天,一会儿不仅你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皇位,哼!” “你……” 元祈听到了元哲此言眼里全是惊恐的神色。 元哲又丢了一句阴恻恻的话道:“有些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你最好仔细衡量。” 说罢便起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依旧恢复成了方才那个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皇弟,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元祈看到元哲这么一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神情,气得鼻子都要冒烟儿了,却偏偏看不透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此刻元祈除了去寻太子寝宫那边,他还能做什么? 这个元哲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其实元祈并不怂,但元祈却总是想不清,此人究竟是何人。 此刻的纪楚含并未在太子寝宫之中,纪楚含刚登基上位,他还得要想办法,让所有的大臣以及百姓要能够臣服于他,否则他这皇帝做得有何用?其压力大得那可是无与伦比的。 就在此时他看到江词在里面,“小词,你可知皇兄在何处?” 江词如今对元祈也无任何好感了,“请问祁王来此处有何贵干吗?” 元祈苦笑道:“你我二人之间居然如此生疏,今日本王只不过来寻皇兄罢了,再者想讨论一下二人合作之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云王非人 一说起合作,倒是让江词想起了那个元哲,听闻元祈不是跟元哲在一起合作吗?怎得今日突然提起跟纪楚含合作了?这件事情江词还当真是不解,“他现在不在,你不是正与元哲一起合作了,如今反倒是想着要与陛下合作了。” 元祈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之意,只是道:“小词,你不知,这件事情是方才皇上跟本王说的,如今本王越发地觉得元哲不大对。” 看到元祈那表情十分凝重的样子,好似当真事情十分严重的样子,又想起了元哲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便道:“要不你去大殿那边瞧瞧,他也是刚登基上任,怎得如此悠闲?” 平日里纪楚含并未直接涉入朝堂之上的事务,就算平日里帮助先皇批阅一下奏折,也不曾如此头疼,兴许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之上,所以那些文武官员倒也没有什么,如今纪楚含上任,那些人根本就不将他纪楚含放在眼里,顿时心中的怒火几乎是要灼烧到了他的眼睛。 那些地方官员在民间几乎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只因这几日非常的不太平,不仅如此,连皇宫之中的皇弟们都是个个明争暗夺,早就想要将其挑下皇位。 待江词来至于此之时,看到纪楚含眼里的怒火,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阵担忧,“陛下,这,这是遇到十分棘手的事情了吗?” 在听到江词那甜美的声音之时,眼里的怒火便直接消退了,看向了江词,“这些地方官员,仗着先皇驾崩,在民间为非作歹,根本就不把朕放在眼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惹得天下大乱,可是这皇宫之中那些皇弟们又总是觊觎着朕的皇位,一时之间有些分身乏术。 平日里只不过是协助父皇批阅一下奏折,兴许是因为看在父皇的面子之上,因此也不敢胡作非为,如今父皇一驾崩,那些地方官员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做,好似朕这个皇帝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一般。” 江词便走了上来,粗略地看了一下,在城乡之中一个李姓官员已查出涉嫌贪污一百万两白银,还有一个便是某某地府官员闯进民宅,奸淫妇女,实在可恶,望皇上能够责罚…… 后面的一些奏折那是更加的不堪入目,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皇帝这个位子,表面上看上去风光无限,但要处理的事情却是如此之多,江词对纪楚含道:“平日里外表看上去皇帝这个身份如此风光无限,可是今日臣妾看来,并不轻松,日后怕是皇上就有好一阵忙碌了。” 纪楚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词儿,你可切莫怪朕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 看着江词眼里却是满满的亏欠,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道:“臣妾自然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毕竟你刚继承皇位,自然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要怪也只能怪臣妾,心只心系皇上一人。” 听着这样的语气好似是在生气,但却听到了纪楚含的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江词突然记起一事便道:“对了,方才祁王寻你,他可否找到你这里来?”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那倒没有。”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道:“他来寻你居然是为了你们二人合作之事,看着祁王那神情,倒也不太像是骗人。” 纪楚含这才记起,不由得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道:“兴许朕知晓他要对朕说什么了。”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蹙道:“哦?” “在朕第一天登基之时,朕已提醒过他,那云王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让其注意,小心会后悔,此刻此人怕是终于想明白了罢。” 二人正在讨论着元祈的事情,只是却不曾想说曹操便曹操到了,只是此时的元祈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也没有半点的开玩笑,平日里的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也不见了,江词瞧见元祈来了,便知他有着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于是也便退下了。 纪楚含便坐回龙椅之上,“你居然能够到大殿之上来,想必你也知晓云王之事,还有自从朕刚上位之日起,马上就有人上奏说什么地方官员正在欺压百姓之事,依朕猜测,其中还有云王在作梗罢。” 元祈有些不明道:“云王在其中作梗?为何?这不大可能的事情,再者如今你才是当今圣上,难道还有你不能做的事情?” 纪楚含冷冷道:“朕只不过是想跟所说的便是,此人,非人!” 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吐出来,倒是生生地将元祈给震慑住了,非,非人?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有些被纪楚含这样的话,感觉找不着北,脸上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道:“你,你这是何意?你怎能说云王非人?若云王当真非人,那岂不是我们都不是人?就连……” 元祈差点儿说出了先皇二字,不过很快让他捂住了嘴巴,换了一个说法便道:“你怎能说他非人?” 纪楚含冷哼道:“你可否还记得曾经父皇请过一个国师?” 元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便道:“有点儿印象,不就是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老头吗?你怎么知晓在大都里还有一个国师?” 纪楚含冷哼道:“关于词儿死而复生之事,这个国师倒是知道得不少,甚至他也知晓云王前世真正的身份,若是能够请他过来将云王真实的身份,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于是便命令道:“来人!快去请那国师进来!” “喏。” 侍卫应道。 关于江词死而复生之事,元祈一直都好想知道,不仅如此,就连诸位大臣心中也有这般的疑问,就在这时国师便走了进来,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国师,有什么事情便直接说出来,切莫隐瞒。” 元祈已好久都未见到这个国师了,若不是这个国师来得太过奇怪,他几乎都快忘却了,国师便道:“其实我之所以来大都,便就是为了等待一人。” 元祈不由得眉头紧皱道:“谁?” “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江词,她原本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顺便将其接回去,让她回到自己属于自己的地方去,只是江词却不想离开圣上,执意要留下,于是我便只得想另外一个法子,那便是进行第二十次重生。 江词要我将她的原身带回,她真的不想离开此处,于是我也是迫于无奈,就将她的原身便带了回来,中途却被元哲,也就是云王给留住了,云王的前身原本就是魔界之中的魔帝之子,也便是后来的魔帝,仙帝也就是当今的圣上,被魔帝给打败,因此便投胎转世到了大都,而魔帝却是自刎,转世成为了三皇子。 如今的魔帝便是现在的三皇子为元哲,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便是要统治整个世界,而并非仅仅只是一个大都,因此他对这皇位并无任何兴趣,只因他又更大的需求。” 一听到了此处以后,元祈便是惊呆了,“仙帝?魔帝?”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楚含,“你便是仙帝?那,那元哲便是魔帝?” 纪楚含无视元祈眼中的惊讶,只是对国师道:“神女已被我们打败,如今该如何对付那个元哲,还需国师指明一个条明路。” 国师想了想道:“如今我手中还有一样法宝,是魔帝最怕的法宝,需要在正午的日光,在空中念着咒语,我已勾起了陛下前世的记忆,你有御剑的能力,若是要在空中正当着日头站立,倒也不是难事,只要将其对着太阳光,手中拿着法宝,随后我教你一道咒语即可。” 纪楚含听到了国师这样的安排,脸上扬起了一抹晦涩陌深的笑容,元祈十分吃惊,惹了半天原来他们皆非人,国师便道:“若是圣上无他事,那我便告退了。” 纪楚含并没有说别的话,只是在想着别的事情,近日之中想必元哲定会有别的计划,只因这几日纪楚含也将此人盯得非常的紧。 百日后纪楚含正式册封为江词为皇后,在册封大典之中,林公公便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怀玉因品行纯良,特意册封为皇后。” 诸位大臣心中依然有着一个疑团,怀玉?她也叫怀玉?在江词上殿前,便有一名大臣便上前道:“皇上,臣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便是此刻的怀玉是否便是先前的那个怀玉?” 纪楚含冷酷的声音传来,“众卿可否相信死而复生之说?” 诸位大臣听闻纪楚含此言,顿时一愣,其中一名大臣道:“这,这怎么可能?” 其实在说这话之时,心中还有些寒碜,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死而复生之说?但看到纪楚含如此严肃的神情,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玩话,纪楚含便将诸位大臣心中的疑问便解释清楚,并且还说明之前那个国师的情况,顿时大臣们实在是吃惊。 “呃……娘娘,还真是福大命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合欢宫 “好了,现在由皇后娘娘面前进谏。” 今日是立后大典,江词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么一番事情,如今后宫已经被纪楚含改造得差不多了,于是她便只住进去就是了,但面对着这个立后大典,她的心中还是十分地紧张,好似要完成一项人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一般,这比昔日与纪楚含成婚之时要紧张多了。 她缓缓地向纪楚含那边走了过来,便坐在了纪楚含的身边,诸位大臣便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刻的江词心中有些喜悦,但面对着这么多的朝廷文武百官,她,的手掌心中出汗了,纪楚含便道:“众卿平身!” 好在从头到尾她无需多少一句话,看到诸位大臣起身了,那么所有的事情也便算是结束了,只是日后纪楚含的事情却是更加的忙碌了。 二人携手出了大殿,江词心中很是感动,二人四目相对,纪楚含只不过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便感觉到了她那湿漉漉的修长的手指,“你很紧张?” 江词的脸上十分牵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道:“今日立后大典,就好似经历了一场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一般,突然之间让臣妾的压力感觉很大。” 虽然江词知道后宫之中已无他人,但……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道:“日后你便能与朕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词儿,你与历代皇后相比,你当真是幸运了许多。” 江词好生感动,忍不住喜极而泣,眼泪从眼睛之中流了出来,她原以为纪楚含会和一般的皇上一般,会有后宫佳丽三千,只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他还当真将后宫给遣散了,将后宫改小到了只容得下两三个人的地方,也便是纪楚含是想独宠她一人。 只是对于纪楚含不再纳妃之事,除了先皇以外,无人能知晓,只是这皇后刚立,诸位大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纪楚含与江词在一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这肚子却并没有太多的动静,能知道江词病情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只知江词先前的身体不怎么好,如今江词的身体却是好了许多,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待纪楚含与江词来到了寝宫之中,“这便是皇后寝宫,名唤合欢宫,你觉得这里如何?这里还是朕特意为你的喜好给设计的。”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装满了甜蜜,“陛下所建设出的寝宫,臣妾又怎敢说一个不字。” 纪楚含从后边抱住了江词,“词儿,要不,我们要一个孩子罢。” 江词听到了这里,老脸不由得一红,纪楚含吻住了江词的唇,近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今日他若是不好好疼她一番,总觉得好似缺了什么,顿时整个寝宫之中的气温陡然升高,江词有一种好似要被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吸走了的感觉。 在另一方面元祈原本是去寻元哲的,只是这人怎得没有在皇宫之中?就连在立后大典之中也从未瞧见过他,这倒是奇怪了,如今元哲已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是却和元祈一样,都在宫外,并未在宫内,只是就算在府邸里去寻,依旧没有寻到他的身影。 只看到云王妃一人抚琴,元祈便道:“云王妃,你可否瞧见元哲在何处?” 云王妃将琴声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近日王爷极少在府邸,也不知他究竟在何处,本宫虽说是与王爷共处两年,却真正受他宠幸之时却是屈指可数,他究竟去往何处,本宫也不知,他也从不汇报于本宫,现在的他好似谁都怀疑,有时候,真心觉得在他的心中还有几人能够信得过?” 元祈冷笑道:“没曾想云王人模狗样的男人,居然会寻到像你这么好的女子为妻,只可惜他从未懂得珍惜。” 云王妃道:“这本是本宫的宿命,也不得怪任何人,昔日原本本宫应该是太子妃,但是昔日的太子殿下,也便是今日的圣上,心中只系太子妃,所以也便将本宫推荐给了云王,兴许当时他也并未看破此人,只不过是心中有些疑虑罢了,只是却不曾想他居然是……” 这些也是听皇宫之中出来的,只是自从今日清晨起,元哲却不知去向,倒是在民间已经被人闹得民不聊生,特别是元哲此时魔性大发,那些百姓看到这般模样的元哲,好似如同猛虎野兽一般。 在后宫之中江词已被纪楚含给折腾得昏睡了过去,待纪楚含下榻后,便听闻有人要进来禀报,只是无奈纪楚含在里屋休息,根本就无时间,“究竟是谁在外边?” 侍卫便立即进来,却闻到了一股欢爱过后的味道,顿时脸色“唰!”地一下绯红,“呃……方才祁王来觐见说是云王今天一早便失踪,到现在还未归,随后便是诸位大臣纷纷觐见,此时大都已经十分不太平,百姓们纷纷要逃离大都。” 纪楚含一脸地不敢置信,立即向大殿那边走去,立即坐上了龙椅之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其中一位大臣便上朝觐见,“皇上,听闻民间有人瞧见了怪兽,并且此怪兽魔性大发甚是恐怖,闹得整个大都都民不聊生,如今那些民间百姓纷纷要逃,甚至也有不少人被那怪兽给吸入了的精气之后便死亡,若是再这么下去,唯恐那些百姓怕是都要死在大都了呀?” 纪楚含眼里充斥着怒火,“此物定是冲着朕来的,快去传国师!” 于是侍卫立即去传国师,不一会儿国师便带到,“国师,朕究竟该如何做才能阻止这一次事变?难不成让整个大都的百姓全部都陷于这场危难之中吗?” 国师便出示了一样法宝,“这便是这种法器。” 纪楚含看着这个像是棍子的玩意儿,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个棍子是纯白色的,只是那纯白色的棍子上面一颗晶莹透亮很大的珠子,但怎么看都觉得太过于平凡,并不像是法器。 “朕可不开玩笑,话说你将此物交给朕作甚?” “这是一个直棍,这名字唤噬魔珠,你只飞身到半空之中对着午日的阳光念出咒语即可,我便将咒语教给你,当然其中还要怀玉的配合。“国师道。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现在并非是下午,甚至天都要黑了,再者怀玉如今还躺在榻上睡觉,如何将此事一说,“她什么都不会,如何能够帮助朕?” “皇上可忘记了,神女,神女可是能上天遁地,如今神女的魂魄便在怀玉身上,如今的怀玉并非只是一个医女如此简单了。” 听到了此处纪楚含的眼睛顿时一亮,“你是说她如今居然有了特异功能?” “喏。”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顿时有了主意,“这次大战非常的艰巨,毕竟我等将要对付的人并非是凡人,朕不敢轻易发兵,生怕伤亡惨重,所以朕在思考着想要寻思一个绝佳方案,将其击垮,为此朕思量了许久,崔将军!” 就在此时崔将军便走了出来,“末将在。” 纪楚含道:“此次前去,姑且云王应该在外还有支援,不可能只有一人独行,你派去一人去仔细探探情况,不过切要保重自身安全,不得让其发现,待皇后一醒,让她引你们前去。” “喏。” “今日出兵需五千人,待探子归来后,我等再发兵,如今在发兵之前,先讨论一下该如何发兵,国师!”纪楚含冷冷道。 国师便走了过来,“臣在。 “这次大战你还必须得参与,毕竟这些领兵打仗的均是凡人,都无仙人,你可要多出出主意保众人安全,明日午时再一举进攻。”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 “至于今日的任务那便是将五千名将士去尽力阻止元哲的行为,以免造成更多人的损伤,至于如何阻止,还需国师给出一定的点子,要保诸位将士的安全。”纪楚含道。 国师便道:“臣遵旨。” 于是五千名将士便随国师一同出城去阻止元哲,只是那些将士一见到元哲魔性大发,还有那嘴里的那些牙齿,着实地让人见了都有些害怕,往后怔了怔,但为了大都的百姓,众将也算是豁出去了。 为确保国家社稷的安危,纪楚含特意出来瞧瞧,其中一名大臣便走了过来道:“皇上,那国师并不懂得兵法,该如何战胜云王?” 纪楚含冷哼道:“你以为云王还是昔日的云王?你看如今他这番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人类气息?” “皇上,您的意思是……” 那位大臣被纪楚含这种说法,给唬住了,可是偏偏纪楚含却不愿解释,这么一说只会让那些胆小的大臣更是害怕。 之间那元哲换成了一条青龙在上面盘旋着,青龙?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青龙原本应该是吉祥之物,只是这条龙如今身上注满了妖气,根本就不配生存在人间。 纪楚含便询问道:“你不是说他是魔吗?怎么会变成了一条青龙?” 第三百二十九章 青龙 国师便道:“回皇上,在第一代魔帝之时原来本来就是一条青龙转化而来,最后练功不当就走火入魔,为生灵涂炭,只要这条青龙路过的地方,花儿便凋谢,树枝便将会枯萎,河水便能染上剧毒,众仙十分无奈,只得将其除之。 只是却不曾想,要对付这条龙,并非易事,不知多少神仙因此被这条青龙弄得身形俱灭,就连他们的子嗣生下来后,便全是魔,待到这条青龙降生之时,原本是将其除之,他的法术不及他的先辈,自然会一举刺之,但却不曾想他最多也只不过是化成了一缕青烟,转世到了凡界。” “朕,暂且信你一次。”纪楚含冷冷道。 元祈的任务便是将所有的平民百姓劝回家中,以免因为仙帝与魔帝之间的交战祸及百姓们,纪楚含瞧见元祈回来了,便冷冷道:“朕要你所办的事情,可否办好?” “本王已让那些百姓全都劝回家中,想必今日,便无人敢出来了。”元祈禀报道。 若他当真是仙帝,那他元祈还争个屁,凡人怎能争得过神仙,那岂不是去送死? 这日风云突变,天色突然之间变得黑压压的一片,几乎都分不出究竟是白天和黑夜,因为国师手中有法器,并且还能保证大都的将士们无一人伤亡,魔帝无论用什么样的威力,都不可能将其解除,只得嘶吼着,明明是人一样的脸,但是因为有太多人看到了此时他那张脸孔。 他恨不得将整个大都的人全部都杀了,这样的话,整个世界就全部是他的了,一想到了此处,魔帝便更加的疯狂。 只见那天的颜色从一片乌黑,又变成了一种像鲜血一般的红,让百姓们见了甚是惶恐,江词是被一阵像鲜血一般的赤红的光给惊醒的,当看到那天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紧,天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天就变成了…… 纵然她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也没有瞧见过这样的天空,顿时在她的心中升腾一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从寝宫之中走了出来,只是待她从寝宫之中走出来后,却不见一人,就连大殿之中也无人。 眼里更是惊恐,“陛下,陛下!” 就在这时国师便走了过来,立即拉着江词道:“娘娘,快点跟我去一趟。” 江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国师给拉走了,一路上便询问着纪楚含的消息,“国师,陛下呢?” “陛下就在外边,先皇已逝,元哲也不需要这么藏着掖着了,他试图想要统治着整个世界,若是这个世界全是他的话,那么就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全部都要陪葬,整个世界又跟先前一样,时间再度倒退到了原点,这里只有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便会经历一场无休无止地重生,再重生。 现在皇上正在试图抵住魔帝的法力,不得让他产生更深的伤害,仙帝与魔帝大战,最终导致风云变色,蓝天变成了像血一般的鲜红,你还有最重要的任务。” 至于是什么任务,国师并没有再多说,当江词看到了纪楚含正在观战之时,立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陛下!” 纪楚含将这小小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词儿。” “听闻臣妾还有着最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何事?”江词询问道。 纪楚含便松开了江词道:“此事任务艰巨,如今你身上已有了异能,只需将你的上天遁地的能力发挥出来,自然能保你无事,你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去引他们探探路,魔帝打累了也得休息,朕倒是不信,他能顶得住!明日午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江词的心一紧,但是为了纪楚含的安危她必须得服从,不由得向后倒退,纪楚含立即发号施令道:“派出一名高手跟江词一同前去。” 侍卫道:“喏。” 待江词离去后,便在江词的身后便多跟随了两个人,在江词的身上还带了一些药,作为医女的江词,怎能会忘却带着毒药在身?只要将这些药抛向了前面,那些人立即便会被毒死,至于她那身上的异能,话说她江词迄今为止也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的异能给逼出来? 就在此时江词的脑海之中还存在着神女的记忆,不过也是,神女是她,她便是神女,之前只不过是善与恶的区别罢了,现在天空呈现一片鲜血一般的红,虽然这样的天放射出来的光,的确很好看,但也的确很惊悚,这让人如何安睡啊? 终于寻到了一个宫殿,看来魔帝是真的累了,才寻了这么一个地方,并且这样的宫殿,唯恐已经建了许久了,只是这些消息并未向外吐露出来,并且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受宠的皇子,自然无人会关注他的事情。 江词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那些侍卫也偷偷跟了过来,当他们几人却瞧见大都居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宫殿,简直是十分的惊讶,但这份惊讶最终也只不过是将这份惊讶藏在自己的心中。 来这里之前,还特意伪装了一番,固然无人知晓他们究竟是哪一路人,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阴森的笑容,别说神女是一名聪慧的女子,现在的江词自然也会继承了神女的聪慧。 侍卫原本想要杀进去,却被江词给拦住了道:“切莫擅自行动,如今的元哲,你们都已看到了,他可是魔帝,只会危害四方,就连神仙都极其难斗得过他,你们又怎能杀得过他?今日原本陛下要我等来探路的,纵然是对他有多少的血海深仇,也得该好好掩藏起来,一切的结果将会明日午时便才能见分晓。” 那名原本想要杀那魔帝的侍卫这才住手道:“全听从娘娘的吩咐。” 说罢便随江词离开。 待回到大殿以后,江词看到纪楚含并无事,原本悬着的心也便放了下去,纪楚含立即走了过来,“词儿,事情如何?” “路臣妾已探过了,没曾想在大都居然还有一个宫殿,这根本就是藐视皇权,皇威,据臣妾所猜测,这宫殿唯恐有三五年之久,也便是在你进宫之前便已经修建好了。”江词道。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一国不容二主,这个元哲究竟要作甚?” 在说此话之时,眼里全是愤怒的火花,江词一看到纪楚含如此这般愤怒,心中一紧,“陛下,现在并非是生气的时候,他在外所创建一个宫殿,无非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是想要统治世界的人,自然就不会将什么大都皇帝,什么蒙古族就不放在眼里,好在此人现在便发动了魔力,若是在推延一段时日,日后便不仅仅是整个大都大乱,恐怕就连整个蒙古族都要大乱了。 兴许,因为有了他的挑唆,二者之间兴许还能够发动起新的战争,到时候陛下更有的忙了,如今已寻到了症结所在,自然就不怕惹出更多的祸端。” 纪楚含那眼中原本隐忍着的怒火,在看着江词的这一刻,顿时又压了下去,便从自己的龙椅之上起身,便走了下来,渐渐地向其倾身下来,用着自己的手指摸了摸江词的脸颊道:“自从你让国师将原身寻到了以后,朕倒是便觉得你改变了许多。” “臣妾,臣妾说错了吗?” 在纪楚含用着这样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时候,让江词顿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在此时纪楚含道:“不,你并未说错。” 说罢便又回到了龙椅之上,“只是朕觉得你变了,变得比之前要聪颖了。” 江词忍不住挑了一下眉道:“那倒是自然,如今,神女的身体也在臣妾的身上,如今的臣妾不仅仅是拥有了原身,还有了神女的智慧,神女可是蒙古族的国师,她聪颖是聪颖,只是那些智慧并未用对地方,以至于差点造成大都与蒙古族反目。” 纪楚含听闻江词所言,倒是来了兴致,他一直都觉得神女神似江词,若不是他能认得出来,还真的不知被那神女给弄成什么样子,但虽然江词拥有了神女的智慧,当然也会存在神女的那些记忆,特别是那神女含恨的眼神,好似他纪楚含真的是那么的无情一番。 待二人回寝宫后,却无法入眠,特别是那如同鲜血一般的天空,惹得整个皇宫都是如同鲜血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制造了十分残酷无比的杀戮,只是却不曾想到的是,这场杀戮只不过是死了些老百姓,但是对于一个皇帝而言,那压力是极大的。 特别是江词便是辗转难眠,纪楚含也是大睁着一双眼,看着天花板,“这片如血一般的天空,怎么看都觉得实在恐怖,别说是睡觉了,恐怕整个大都都不敢有人随意入睡。”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道:“何止是整个大都,就怕让蒙古族那边的大汉知晓以后,定会觉得是朕所干的事情,呵!” 江词一听到了此处,立即转过身便看向了纪楚含道:“好似蒙古族那边的人,似乎并不知你是仙帝罢,纵然是有人通风报信,那也得应该是乌兰王妃说出去的。” 第三百三十章 女子不得干涉朝政 一想起了此事,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原本以为乌兰王妃会彻彻底底站在元祈身边的,只是据目前看来,那个乌兰王妃好似并没有管那么多的事情。” 江词白了一眼道:“你若是真心对旁人,旁人定会真心待你。” 纪楚含就好似看白痴一般地看着江词,随后便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道:“你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善良心泛滥了,你以为当每个人便如同与你所说的那般,只要你诚心待人,待人定会诚心待你?若不是朕知晓你是从未来世界归来的,朕定会将你拉着去火刑!” 江词一听到了此话后,不由得全身一抖,“你,你舍不得!”虽说如此一说,但还是让她有些心中发怵,连声音都结巴了。 纪楚含他的确不舍杀了她,更何况还是火刑如此残酷的刑罚,只是纪楚含那沉默,脸上如此淡定的表情,江词瞥了一眼看向了纪楚含,“你这是什么表情?好似一副平静无波的神态,难不成你还当真舍得火刑。” 纪楚含将江词拥入了怀中便道:“朕将你拉着去火刑过后,朕再度陪同你一起化为灰烬。” 江词:“……” 一时之间无语。 这夜他们二人都睡得不怎么好,究竟几时睡着也不大记得清了,只是在江词醒来后,却早已没有见到纪楚含在身边,作为皇帝的他,似乎显得更早,在五更之时便立即起身去舞剑,然后到了天色一亮,便去上朝,日后很有可能便那么的忙了罢。 突然一想起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于是立即来到大殿,但当她还未进去,众朝堂之上已经聚满了大臣,有人上奏来报,说是蒙古族那边听闻纪楚含是仙帝,就疑心是搅得整个蒙古族便要派兵过来攻打大都。 这边的事情尚未处理好,又有新的事情,一想到了江词差点被完颜兆给……一想到了此处,纪楚含的心情便是无法冷静,江词一听到了此处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她自然知晓纪楚含为何会有这么隐忍着的怒火。 于是便走了进来,“陛下,原本朝堂之事,臣妾不应该管的,只是如今牵扯到了魔帝之事,臣妾觉得蒙古族那边定是冤枉了陛下,现在若是与其反目,并非是明智之举,在这样关头,不是更应该齐心才对,怎能反目?若是现在攻之那么陛下便是承认,这些事情便是陛下所为了。 臣妾以为先澄清这次事件的误会,往大都与蒙古族一直都维持友好关系便好。”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就在此时其中一名大臣道:“仔细听来,娘娘所言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不如就按照娘娘所言的去办便好。”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自从先皇驾崩的那一晚,也就是江词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元祈便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好似变了,特别是江词,不仅如今的样貌变了,就连江词原本的性格也好似变了,她,好似变得更加聪慧了。 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祁王,怎得没听你发出一言?” 元祈自从得知纪楚含是仙帝后,便心中总有一种畏惧于是便道:“娘娘所言的甚是,只是本王实在是惊讶,没曾想到娘娘居然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聪慧。” 纪楚含冷冰冰道:“既然如此,那便就依皇后的意思罢,退朝后,朕便将会写一封信笺,稍后便将朕所写的信笺用着飞鸽传书的方式传到蒙古族那边。” 另外一名大臣便上前走来道:“虽说娘娘所言的即是,不过女子最好还是不要过多干涉朝政。” “皇后平日里并不太管理朝政,只是有一事还只有皇后才有这般的能力才能办得了,自然会管得多一些。” 听闻纪楚含此言,众位大臣也不敢再多说江词一句不是,江词只是冲着那些老臣瞥了一眼,她自然知晓那些大臣是如何想的,之前有着商纣的前车之鉴,唯恐纪楚含为了她而灭了国,那便是她的不是,只是这些老臣怎得不知往好的一方想?只会想一些那些无用的东西。 待众人散去后,江词原本便要去准备下一个任务的,今日午时还得去准备一下去协助纪楚含将那元哲给降住呢,却不曾想被元祈给叫住了,“娘娘。” 江词这才转过身看向元祈道:“祁王,唤本宫作甚?不会你也以为女子不应该过多干涉朝政罢。” 元祈突然之间笑了道:“这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本王倒是觉得你变了,并且还变得非常的多。” “是吗?那还当真是荣幸。”说罢便离开了。 虽说纪楚含方才如此一说,但刚才那个对江词颇有成见的老臣,还是想迎上去跟江词说上一句,江词看向了那个大臣,“哟,你这是寻本宫?” 那个大臣横了一眼道:“若是臣尚未猜错,你可是陛下的表妹,也不知你是如何赢得陛下的欢心的,居然还能让陛下独宠你一人。”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道:“阮大人,你当本宫是软柿子,不会将你怎么着吗?名义上本宫的确是陛下的表妹,不过你也听说了,但并非是真正的表妹,坦言而之,便是本宫与陛下毫无半点血缘关系,怎得?这样的回答还满意吗?” 顿时阮大人听闻此言,实在是吃惊,江词继续冷冷道:“本宫知晓你忌讳什么,你唯恐本宫就好似商纣王身边的妲己那般,不过商纣王那可是好色之人,贪恋妲己美色,这才被迷得神魂颠倒,妲己要求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哪怕是一点儿都不合理,你若是在心中如此将本宫与妲己比较,那便是将商纣与当今圣上作比较。 那便是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还有皇上可是有脑子之人,若当是真正仅仅是贪恋美色,比本宫更美的人都有,为何只选本宫一人?又为何取消选妃制度? 那还不更应该像别的皇帝一般,应该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才是,女子过度干涉朝政,的确不妥,但也得看针对是何人?就好似妲己那般,胡作非为自然不得,甚至惹得整个商朝民不聊生。 但也有在战国时期,秦王之妃芈月,也曾干涉过朝政,出了不少的主意,若不是有她的协助,秦国怎能会有如此壮大?秦国最终也没有亡在她手中,甚至是日益壮大。 至于本宫,若不是这次非同小可,并且还是皇上亲自命本宫行动,若本宫如同常人,那定不会将此番任务交给于本宫,再者方才在朝堂之上,眼看着蒙古族的人误会了陛下,作为人妻,难道不是应该帮助自己丈夫一把吗? 昔日本宫记得,本宫遭人暗算,险些被蒙古族的人给……因此陛下就很是愤怒,若不是本宫去阻止,这边的问题尚未解决,依陛下的脾气,定是会拼个你死我活,再者陛下近日已被那些琐事给忙得头昏脑涨,难免会做出错事。” 被江词这么一通说辞,说得着实地让阮大人彻底无语,江词也无多少时间去跟这群无聊的人来嚼舌根子,只得去换了一下便装,到时候也好行动。 纪楚含依旧在观战,正在待午时之时便到半空之中,瞧见江词过来,眼底的寒冰立即化成了水,“陛下,臣妾还能做什么?” “如今快到正午了,这些人虽然手中有法宝,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就这么抵着也并非一件事情,你快去想办法将元哲给引出来,随后在朕与元哲一起斗之时,你便用法术用结界罩住他,随后便用着这支长剑直直向其刺来,这样的话,他便会灰飞烟灭。” 说罢便将一把看似极其普通的长剑交到了江词的手中,江词自然立即就明白了点头道:“臣妾遵旨。” 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居然将这样的事情交给了她一个皇后手中,但纪楚含此时除了想到了江词以外,别的什么人还当真从未想到过。 江词便来到了宫殿,眼珠子转了转,便用着一种自制的毒烟吹进了那宫殿内,她不否认这些人的守卫的确是森严,但却一点儿都不会拦倒江词,依她记忆来看,神女不仅有上天遁地的本事还能……隐身,就算自己钻了进去,都无人能知晓她是如何进来的。 因此纵然是她使了毒,这宫殿之中的人,无人知晓那些毒雾究竟是从何而来。 一嗅到这种毒雾的元哲几乎都要被呛住了,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不敢相信,这种毒雾拥有着十分刺鼻的……臭味儿,元哲几乎是落荒而逃,并且让他的胸口非常的闷。 江词试图将元哲引到了纪楚含那边去,待纪楚含看到江词过来了以后,立即看向那日光,正好是正午,嘴角掀起了一抹笑容,立即飞身上去,众人瞧见了自家圣上居然能够飞身上去,就算是已经知道他是仙帝,但还是令他们十分吃惊。 第三百三十一章 甜言蜜语 特别是那大臣彻底傻眼了,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都不是省油的灯,纪楚含现在的本事几乎都可以无需御剑便能够来到了太阳底下,元哲方才中了毒,如今却是站都站不稳,一看到元哲这样的神情,纪楚含的嘴角掀起了一道弧线。 “没曾想你如今居然站都站不稳,居然还想统治着整个世界,此刻朕便要替天行道,将你形神俱灭。”纪楚含冷冷道。 “那倒还得看看你是否有这种本事。”元哲道。 话音刚落,纪楚含便手持噬魔珠,在旁人看来就是一根极其普通的棍子,于是下边的人有人在议论了,“陛下所拿着的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话说那玩意儿能有用吗?” “怎么看都像个极其普通的棍子。” 但却众人所看到的棍子就有如此这般的魔力,元哲一看到那太阳光好似鲜血一般的感觉,直接反射到那根棍子之上,只见纪楚含将自己手中的噬魔珠直接指向了元哲,整个过程之中,动作极快,就连元哲都尚未看清楚,于是便发出了哀嚎的喊声,“啊!” 顿时感觉到自己整个脑袋好似炸开了一般,江词感觉时机成熟,于是立即飞身上去便停落到了半空之中,为元哲设下了结界,若是平日这些结界元哲根本就不怕,但有着这太阳光的强烈反射,他周遭的灵力,要少了许多,根本使不出半点的力气。 在下边观战的人们愣住了,皇上、皇后,这……几乎都说不出究竟是害怕的好,还是怎么的好,就在此时元哲似乎已经站都站不直了,“你,你究竟是神女还是江词?” 江词冷哼道:“难道神女没有告诉过你,神女就唤江词,江词就是神女吗?神女只不过是我的三魂六魄的其中之一而已,如今整个大都因为你而遭受到了生灵涂炭,今日本宫和陛下一同让你身形俱灭!” 说罢便是一把长剑直直刺入了元哲的胸口之上,“啊!” 突然之间整个世间,发出了“砰!”地一声响,元哲就这么被毁灭了,可以说是魂飞魄散,天空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湛蓝,纪楚含便同江词飞了下来,二人四目相对,眼里却是充满了甜蜜。 其中一名大臣便走了过来,“呃……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本领还真是高强,只是臣有一个疑问,那便是你们是如何飞上天的?” 纪楚含与江词并未多做解释,元祈便道:“阮大人,好像之前皇上已说过,他与娘娘并非是普通人,自然会是不一般。” 阮大人突然有些心虚道:“那是,那是。” 昔日仙帝只不过是为了拯救苍生,只是魔帝的本领实在是太过于高强,以至于被打入了凡尘,迄今为止还在凡界之中经历着生老病死,转世轮回,中途因为魔帝与神女的齐心协力,导致整个世道的时间向后倒退。 如今这魔帝一死,那么时间便将会只会前进不再往回走了,纪楚含与江词来至大殿之中,众人也都纷纷回宫,民间又恢复到了往昔的平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楚含那极为冷酷的声音传来,“元哲乃魔帝投胎转世,危害人间,如今朕与皇后亲自铲除。” 其中大臣,还是需要纪楚含解释一番,方才是如何能够做到飞身到半空之中的,于是纪楚含便讲述自己是仙帝投胎转世的事实,顿时愣住了在场所有人。 于是就有大臣道:“如今大都由仙帝来管理朝政之事,定是一片祥和气象。” 纪楚含的目光放柔了,但说出的声音却是依旧清冷,“尔等也休莫给朕戴什么高帽子,现在只要大家都安好,那便是一切都好。” 在这次大战之中,江词的功劳自然也是功不可没,又想到了纪楚含将后宫纷纷遣散,如今后宫之中也只能容纳纪楚含与江词两个人,其目的相当的明显,那便是纪楚含永不纳妃,心中只系江词一人,顿时那些所谓要求纪楚含纳妃的事情,又被这些事情无限期的搁置。 随后纪楚含惩罚了那些几个贪官污吏,直接将其砍之,还整个大都一片太平,蒙古族那边原本要发兵的,当看到了信笺以后,又没有再发兵。 在后宫之中,江词还特意为纪楚含做了一些羹汤,当纪楚含看到了这一切,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笑容,“词儿。” 江词微笑道:“陛下在平日里十分的辛苦,所以臣妾便做了一些羹汤,好为陛下消除身上的疲劳的。” 纪楚含见了,心中却是洋溢起了甜蜜的笑容,好似多年都没见过江词为其做过一次羹汤了,他纪楚含倒是要好好尝尝,果真还是昔日的手艺,“词儿,择日,朕与你去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的那个地方,如何?” 江词听闻此事后,眼里十分惊讶,“第一次见面?”不过又很快笑了笑道:“你切莫开玩笑罢,你我又不是没去过,如今又要去那儿作甚?” 纪楚含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其实朕还是有些怀念你我昔日的时光,若是能时光倒流的话,朕还是想要停留在那里。” 一闻言时光倒流,便让江词头皮发麻,“得,得,得,你切莫向臣妾提出什么时光能够倒流一说,就算时光倒流了你早已记不起了,再者无论有多少个重来,你依然会成为君王,这个好似你的宿命一般,根本就是逃不了。” 纪楚含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道:“纵然是逃不了也无所谓,只因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你。” 江词一脸的怔愣,似乎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陛下,臣妾倒是觉得你近日,嘴巴就好似抹了蜜一般,有着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怎得?不喜欢?”明明是冷酷的话语,但却从纪楚含的嘴里吐出来,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那语气好温柔,柔得就好似一阵清风一般。 “喜欢。” 江词的脸上爬满了红云。 纪楚含立即抱住了江词,吻住了她的唇,但却又很快放开,江词道:“对了,经过了元哲这么一件事情,三王妃的心情定会无比糟糕,臣妾想去看看她。” 正好,纪楚含也有事,所以也就没有拦着她,只是冷冷道:“记得早点回来。” “是。” 江词说罢便离开了。 来至冷宫之中,却瞧见三王妃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看这个样子,她是要离开皇宫了,不过也是,她如今在这里也成了一种多余,但是看这样的云王妃,让江词的心中狠狠地一刺,也不知她会不会因此恨上她。 “云王妃,你这……” 云王妃道:“本宫也该走了。” 江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便道:“云王妃你可否会怪罪本宫和皇上,将其刺死。” 云王妃感叹道:“恨又有何用?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王爷之时,便觉得此人温暖如风,只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一切都是做戏罢了,不管是在蒙古族,还是在此处,几乎所有的大小事都要由本宫来处理,本宫可没有什么三头六臂,早就累了也乏了,特别是听闻他是什么魔帝之时,本宫的心早就死了。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遇人不淑罢了,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有几次回来过?原本以为本宫与他的新婚之夜会是很美的,只是却不曾想到的是,哪怕是新婚之夜,他都要离开冷宫,一夜未归,本宫的心也都凉了。”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一些让人看不通透的事情,或许,或许这个王爷在外边已养着什么女人,也有可能,但是那最终也是他们的事情。 若是在元哲那里无什么子嗣倒还好,若是与外边的女人,有了子嗣,那岂不是世界大乱?兴许还有可能来寻纪楚含来报仇,那可不了得。 江词回来后,如今她已是一国之母,自然也就无所畏惧,于是待她回到后宫后便命令道:“来人!” 其中一名侍卫便走了过来,“娘娘,有何吩咐?” “给本宫查查,三王爷元哲生前是否在外边养着什么女子,是否有什么子嗣,若是有的话,定要将其除之。”江词冷冷道。 “喏。”侍卫应道。 她江词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纪楚含的皇位的。 杜鹃有些不解便询问道:“娘娘,方才您所说的话,奴婢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怎得怀疑三王爷在外边有子嗣?” 江词对杜鹃道:“云王妃要收拾行李离开了,想必定是回到蒙古族那边儿去,原本本宫以为她会因为失去了夫君后,便会记恨我们,但在她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灰意冷。 听闻他们可算得上知己,只是新婚的那一夜,元哲居然自己离开了冷宫,原本是洞房花烛夜,二人之间却是什么都不做,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随后便是他们曾经闹过三次架,有过一段时间元哲都是一人独来独往的,当时本宫便觉得奇怪,于是本宫便心中疑心他是否在外养了一名女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三王妃离开 “若是是的话,那有没有留下什么子嗣什么的,魔帝的子嗣你是知道的,那可是万万留不得。”江词便道。 杜鹃听闻此事后,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江词所分析得倒是挺在理,别说是皇后娘娘,恐怕就连纪楚含也是绝对不会拥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大殿之中批阅奏折的纪楚含,就在这时一名侍卫便走了进来,“方才微臣看到三王妃要离开。”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三王妃要离开,想必江词那边应该知道了,“就随她罢。” 这是他的错,也无需怪他人,若不是那个三王妃,估计他纪楚含根本就寻不到江词的原身,更何况还有江词的今日了,侍卫便应道:“喏。” 纪楚含深呼吸一口气,便靠在了龙椅之上,一坐上了这把龙椅,那么就代表着这是他的责任,但这样的责任对于他而言十分的巨大,他从大殿之中回到了寝宫,果真瞧见江词在这里。 “三王妃要出宫,你已知晓?” 江词便道:“是,原本臣妾是准备要告诉陛下的,不曾想陛下居然已经知道了,只是陛下,臣妾总觉得这些事情隐隐都没完,曾听闻你所说过,他们二人几乎是一见钟情,既然是一见钟情的话,那必然将会有子嗣,只是这都过去了多长时间,三王妃肚子里倒是没有一点消息。 昔日元哲也不受宠,几乎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他的那个所谓的宫殿已经被烧成了灰,但天知道他可否在外边养了什么人,惹得三王妃心灰意冷,就连陛下与臣妾将其杀之,居然也憎恨不起来,这实在是太违背常理了不是?因此臣妾便派了人去查一下元哲是否在外处养了什么别的女子。” 纪楚含用着自己的手指挑起了江词的下巴道:“怎么?你现在居然如此关心元哲的事情了?” “哪里?其实元哲在外头养了多少女子臣妾倒不在意,怕就是怕他所生下的子嗣,元哲生的是魔帝,那么那些女子所生下的那究竟是什么怪物,想必陛下已知。”江词道。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这件事情倒是让江词说到了点子之上,日后定会再度引起不必要的战争,那便是理所当然的,“此事,朕也会去查查。” 边说着便用自己的手指落在了江词的小腹上,江词眉头紧皱道:“陛下。” 她江词当然知晓纪楚含要做什么,只是这事情刚尘埃落定,现在就要子嗣,好似,太早了点,嗯。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道:“你如此紧张作甚,难道你不想给朕生孩子?” “这……” 纪楚含一下子吻住了江词的唇,江词很快被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恨不得将其吸入腹中的感觉。 元祈原本是想寻江词,问一个问题的,只是却没有想到从寝宫之中传来了一阵男女欢爱之声,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好罢,他元祈无论是江山社稷还是女人,他都没有一样得到,待他回到了祁王爷府中,便看向了乌兰格格。 如今乌兰王妃已有一两个月的身孕了,这件事情元祈都一直不知,直至瞧见乌兰王妃时不时地无摸着自己肚子的时候,元祈这才看到了一丝端倪。 “嗨!臣妾倒是实在是羡慕云王妃,能够如此潇洒地离开。” 乌兰王妃突然之间感慨。 元祈被乌兰王妃突如其来的感慨给震慑到了,不由得眉头紧皱,“你是责怪本王待你不好?” 乌兰王妃这才从榻边起身道:“元祈,你以为臣妾不知,要不要让臣妾告诉你,董如烟腹中的胎儿是如何失去的吗?” 元祈不由得眉头紧蹙,其实董如烟腹中的胎儿是如何失去的,跟他又有何关系?纵然是他的,他也不知,所以总是有些兴致缺缺。 “那是臣妾在她所喝药里面下了点儿东西,因此她便产下了死胎,还多亏了她这腹中胎儿并未平安长大,若当真是长大了,你们父皇怕是早就完蛋了。”乌兰王妃边说着边看着元祈的脸色,却并未见到元祈脸上有着异样的表情,这倒是让她心安了。 “这个跟你发表如此感慨有何联系?”元祈所说出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乌兰王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方才臣妾也只不过是试探你罢了,可见你如今的心依然停留在江词的身上,只是很可惜的便是,江词如今已是皇后娘娘,再者江词的心也是在纪楚含的身上,唯恐这辈子,你都得不到她的心。 方才瞧见你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他们二人此刻就在一处,你的心里却只想着如何争夺皇位,如何将江词从元祗的手里抢过来,但唯独却不曾将一颗心放在臣妾的身上。 与云王妃相比,云王妃岂不是比臣妾幸运多了?” 元祈的脸上突然之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你知晓得还挺多,只是本王却觉得你真的是变了,变得十分敏感,你以为你当真本王什么都不知?” 元祈从背后轻轻抱住了祁王妃,“你也知小词已是元祗的人,那自然没有可乘之机,你又担心这个作甚?”然后轻轻抚摸着祁王妃的腹中,“这,有了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一说到此处乌兰王妃的脸“唰!”地一下绯红,她原以为他不会知晓的,只是却不曾想到,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知晓,“是。” “你如今的任务那便是好好将本王的孩子给养大即可。” 乌兰王妃道:“王爷,如今的时局,你也知道了,就算你与元祗去争皇位,你也未必胜得过,这个并非是臣妾想要拖你的后腿,还望王爷好生思量。” 元祈并未因此多发一言。 其实乌兰王妃早已查出董如烟与元祈二人之间的相识过程了,果然他们两个人是在多年前,董如烟还尚未进宫之时便已在一处了,只是这个女人当真是好有本事,自己被皇上看中便进了宫,当元祈看到了董如烟进宫后,一转眼的时间就变成了贵妃娘娘的时候,那简直让他惊讶到不行。 但时隔已久,元祈早就忘记了,可董如烟却还记得,乌兰王妃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不过现在还是被元哲给杀了。 好一个瞒天过海,瞒过了皇上,纵然是皇上知道她图谋不轨,却依然将其留在身边,其目的便是难以忘怀过去,如今元祗回来了,那么她董如烟什么都不是了。 待江词醒来之时,就好似整个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在迷糊当中,她都能够听得到纪楚含唤自己的声音,但她被纪楚含折腾得没有半点的力气,一点儿都不想动。 等到她醒了以后,哪里还有纪楚含的影子,不过也是,他一个皇帝自然要处理许多朝政上的事情,就算自己已经做了皇后,她也不想让自己闲着。 在与元哲大战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受伤,她也正好去替他们治治伤也好。 可在大殿之上,却并未如此太平,纪楚含一看到那些奏折,心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砰!”把手中地那本奏折给丢到了前面,那些大臣被唬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皇上,皇上,息怒,息怒!”大臣道。 “全部不将朕看在眼里是不是?像这样的奏折居然还来觐见?全部都是贪污、强抢民女,传朕口谕,即今日起,贪污之人没收银两,削去官爵,发配边疆,强抢民女的官员通通拉出去砍之,不管官员有多大,不管与皇室有多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纪楚含十分愤怒道。 “皇上英明!” “另外,来人!”纪楚含道。 一名侍卫立即走了上来便道:“皇上。” “朕要你去查探一下关于元哲生前是否养过别的女人,可否留有子嗣,若是养过别的女人,就给其打发点儿银两后另寻人家,若是有子嗣的话,定要将那子嗣除之,只是在除之前,可要讲清事情原委,否则那些女子不明为何。”纪楚含冷冷道。 “喏。” “朕这里还有一事,那便是封皇后江词,为医官职位,日后,若是宫中有伤患者,便可送她那里去诊治。”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 大臣们心中颇有异议,于是其中一位大臣道:“皇上,臣以为这么不妥,按理说,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应该要好好在后宫之中绣绣花之类的,怎得让其去做什么医官?” 纪楚含便道:“朕了解此女的脾性,她虽然也会绣绣花,但后宫之中也未免太过无聊,她又是一个静不下心的人,正好,请她做做医官,不仅仅是打发了无聊的时光,而且还将她的那一身本事能够发挥到恰到好处。” 一想起江词正在为自己诊病之时的神情,总是让他回忆起过往,纪楚含如此一说,大臣一下子又不知该如何说了,只得作罢。 在诊病的江词突然听闻到自己成为了医官,脸上便是扬起一抹笑容,突然觉得,今生今世还是纪楚含最懂她。 第三百三十三章 血流成河 于是那些受伤的侍卫便道:“娘娘,如今的你也算是双重身份,你能特意为我等来聊伤,还真的是无比感谢啊。” “本宫也刚好闲着无聊罢了,不如来看看各位的伤如何。”江词微笑道。 待江词回到寝宫之中,便要行礼,但却被纪楚含给拒绝了,“平日里,只有你我二人在之时,便无需拘礼了。”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你倒是要臣妾无需拘礼,若是旁人不慎瞧见还以为皇后是有如此的无礼,也能贵为皇后。” 纪楚含微笑着便道:“如今整个大都都是朕的天下,那便是都由朕所说的算,只是今日还不得安稳民心,朕还有许多的事情,原本蒙古族险些差点与大都打了起来,若不是朕写了一封信笺,恐怕早已不成样子,但……” 纪楚含用着十分有深意的一双眸子看着江词,有些事情依然是纪楚含心中一根刺,江词道:“臣妾不是无事吗?再者那些事情还不是董如烟所搞的鬼,虽说当时因为被人下了药,说了什么臣妾不知晓,如今想起来,完颜兆并没骗臣妾,他的确什么都没做。” 纪楚含一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还好他没将你如何,否则朕定不会饶了他,不过以后,他也无那个机会。 蒙古族那边的事情倒是平息了,但是除了齐崎族以外,有些周边小国战事不断,若是没有惹到大都来,倒也就罢了,但是一旦惹上来了,大都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江词想了想道:“怕是那些人觉得你这个皇帝之位来得莫名其妙,就不将你看在眼里罢了,若是能和的话,那便是极好,但若是不得乖乖投降,那也只得攻之,虽说如此,但臣妾并不喜那般打打杀杀。”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词儿,你可知,你变了许多,平日里你从不管这些事情,如今你倒是成了一个明白之人,现在朝堂之上,还有许多人不服,如今朕一声令下,贪污之人没收银两,削去官爵,强抢民女之人砍之,顿时朝堂之下无人敢说一句,这还是朕第一次觉得威严的重要性。” “明日之时,朕想去探访一下民情,词儿,朕想要你陪朕走一遭。”纪楚含的声音里皆是愉快的气息。 江词微笑道:“若是去查探民情固然是好,只是皇上唯恐并非仅仅只是去探访一下民情罢。” 纪楚含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你怎得如此懂朕?” “近日不是宫中这些事情,那些事情,转瞬间又是这个战事,那个战事,兴许还有些迫不及待就想要攻下大都,你怎得会如此安心坐在朝堂之上呢?”江词道。 “词儿,有些话语可以不要说得太直接。” 纪楚含一脸苦逼道。 江词看到纪楚含如今这模样,她只想笑,每次发起大战之时,都会惹得民不聊生,只要大都不要发起内战,那便毫无事情,但有些战争却在所难免,江词有些怀疑元祈会不会选择背叛大都,去投靠敌国,若是纪楚含并非是什么仙帝之类的话,元祈兴许能放手一搏。 但自从知晓纪楚含是仙帝以后,说是不怕,那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元祈突然举兵造反,于情于理,江词是绝对不会让这些发生的,当然纪楚含并不知江词是怎么想。 就在此时在大都的一条大街之上,一匹马纷纷骑过,骑马之人非常嚣张,根本不给百姓们一些活路,纪楚含与江词正坐在马车之上,所带之人少说也有五十个,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 “护驾!” 其中一名侍卫立即冲了上去,将那个十分嚣张的男子的头颅直接砍了下来,江词想要去看看,却被纪楚含给拉住了,“你还是别去看了,外头早已是血流成河,朕怕你见不得血。” 江词还是第一次瞧见将“血流成河”四个字,好似说成了他在吃饭去的一般,“皇上,你……” 待江词掀开帘子一看,便看到了那无数个脑袋滚落在地上,不由得让人的心里发毛,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纪楚含瞥了一眼江词,“朕之前提醒过你,切莫向外看。” 语气之中透着一丝清冷,但最终还是将江词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江词抬起头来看向纪楚含,“臣妾好似从未见过你居然还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作为一个君王,若是不用自己的威慑力,镇住那群人,那群人定会爬到朕的头上,你若不喜看到这一切,那你便别看便是。”纪楚含道。 过了半晌,有侍卫便来报,“皇上,已全部消灭,只留下了几个活口。” 纪楚含便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浑身周遭传来王者的气息,冷冷地看向自己眼前的男子,“尔等究竟是谁来大都制造混乱的?” 只是却不曾想,此人居然在纪楚含的面前咬舌自尽,身边侍卫便用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此人的鼻子面前道:“皇上,此人已咬舌自尽。”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了双眸,“看来此人来头不小,回宫。” “喏。” 纪楚含说完便坐回了马车,只是此时的江词似乎还不在状态,纪楚含便看向了江词,眼底的寒冰瞬间融化成水,“你真的如此害怕?” “不怕,才怪,”在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变弱了,“日后要他们死,也好歹留个全尸也行,一看到那些脑袋就好似球一般地在地上滚着,实在是瘆人。”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你若不喜,便别看,刀剑无眼,难免会让人尸首异处。” 江词听到纪楚含这么一讲述,便不由得被唬得直磨牙,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用手拉了拉她的鼻子道:“你的胆子怎得如此之小?如今你已是一国之母,身为一国之母,对敌人可无需半点仁慈之心,你可懂得。” “当然,臣妾才不是什么圣母,你又不是没瞧过,不过看到这些,还是有些怕怕的。”江词道。 纪楚含笑得更是灿烂,更是将其拥入怀中,他现在是最喜现在的江词,如此的聪慧,但却唯一的不好的地方,便是有些胆小,不过日后时间一长,便好了的。 回到皇宫之中,江词便去了太医院,作为医官,她就不得整日都会在寝宫或者是去宫中,至于纪楚含的话,便直接去了大殿,出宫之前并未与那些大臣商量,此时在朝堂之上定是已经乱作了一团。 这个时候元祈也便在朝堂之中,纪楚含便坐上了龙椅之上道:“今日朕与皇后便出了皇宫,清除了一批人,也不知在皇宫之中究竟是有谁通风报信,若是朕查清楚了是谁,朕定会严惩不贷。” 其中一名大臣便上奏道:“臣以为这些事情还是得请宫中的人处理了便成,何时要劳烦陛下亲自动手?” 纪楚含板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冰脸道:“只是很可惜,朕并不怎么如此相信皇宫之中的人,平日里父皇在位之时,倒也罢了,可是如今是朕在位,朕当然要收拢民心,再者若是朕尚未猜错的话,这其中起码有一半的人都是祁王的心腹罢。” 边说着边用着犀利的眼神看向了元祈,元祈被纪楚含这么一看着,有些汗毛倒立之感,但一想到了他只不过是仙帝,并不懂的凡界之中君王的事情,于是便也就无所畏惧,但有些礼数还是要懂得,“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怎得都成了本王的心腹了?” 纪楚含微笑道:“这些心腹你应该也养了许久,虽然朕不知你拿来做什么用的,但如今的话,目标十分明确,那便是想要与朕夺得皇权罢了,只不过希望你不要做得太出格的事情,否则朕就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情。” 元祈笑道:“皇兄这是说得哪里的话?” 元祈的脸上虽然是笑着的,但心中却已经将纪楚含给骂了不下十遍,只因在他的意识之中,这个皇位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怎得会落在他的手里?越想越心里不爽,他现在的手里还有着什么? 纪楚含说得的确没错,这其中有一半的人均是他元祈的心腹,纪楚含便道:“所谓有奖必有罚,若是能在朝廷之中的大臣,以及从低到高的官员,能为大都做出有贡献的事情,朕便将会多赏各位一年的俸禄,反观,若是强抢民女、贪污成风的话,那便罚一年俸禄给朝廷,随后便将所贪污的银两等东西,通通物归原主,至于强抢民女者,通通拉出去砍之。” “臣附议!” “臣附议!” ……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元祈听到了这些命令,顿时脸色一点儿都不好了,他还在想着该如何将皇位抢回来呢,可是却不曾想到的便是,这个纪楚含居然那么快便收获了民心。 其中纪楚含还有对于宫内侍卫、太监、宫女等这些人员的赏罚制度,顿时让整个皇宫之中就好似换了一种气象的感觉,将皇宫之中的人给收拾得服服贴贴。 第三百三十四章 调戏 同时纪楚含便让那些地方官员多多帮助一下那些老百姓们,毕竟经历了元哲那样的事件以后,许多人的家中死的死,伤的伤,也得好好体恤一下民情,顿时当元祈看到这些的时候,整张脸黑到了锅底,一回到了祁王府,整个人都不好了。 乌兰王妃瞧见元祈这副样子,便知他的计划便又失败了,于是便询问道:“王爷,难不成时至今日,你还是尚未放弃皇位?” 元祈冷笑道:“本王为何要放弃?这皇位本来就是本王的,别以为他封本王一个祁王爷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就在此时乌兰王妃突然心中一动,犯起了恶心,元祈不由得眉头紧皱看着正在害喜的乌兰王妃,“你怎得方才好好的,突然犯起了恶心?” 乌兰王妃抬眸看向了元祈道:“王爷这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今妾身已有孕在身两个月了,可是即将为人父的你,却是浑然不知,一心只想着那皇位。” 元祈心中又是一动,不由得眉头紧皱,“你是说,你有喜了?” 乌兰王妃道:“是。” 元祈将乌兰王妃拥入了怀中,用着手指抚摸着她的小腹之上,“这将会是本王的第一个孩子,本王定会保护好。” 乌兰王妃的心中一动,平日里他总觉得对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的深情,待他听说她已有身孕之时,他心中还是喜悦的,一想到了此处,乌兰王妃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在太医院之中,有一名太医便速速赶来,“听闻白府,有一名公子身患重疾数日,无论用了多少药,都不见得好,白府的老爷是一个凶巴巴的人,若是医不好的话,将会要了我等的性命,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此刻的江词正在一边捣药,便听闻了这件事情,于是便走了过来道:“不如,要本宫试试罢。” “这,可,皇后娘娘你……” 江词笑了笑道:“你不要以为本宫是皇后,就不要本宫去医病了,尽管与本宫一视同仁罢了,今日本宫便是医官,没有身份贵贱。” “那,好罢,只是皇上那里……” 那位太医依旧有些不放心,若是江词有个什么不测,纪楚含还不要灭了他们? “无事。” 说罢便离开了太医院,回宫换了一身素服便走了出去,如今的她可是医官,怎得会闲在寝宫之中什么事情都不做?这个可真不符合她的性子。 来至白府,跟江词所想的那般,的确是一个官宦之家,在江词尚未进去之前倒是听闻,白府的人均不是什么善类,并且贪污腐败得不行,白府的公子也是最喜强抢民女的,若是按照当今的大都条例来看,他们这恐怕是要株连九族。 在踏入白府的这么一刻,江词都在琢磨着,她是否还需救这群人?毕竟她是一国之母,若是要救一人倒也容易,但是要杀一人,也十分简单,可是她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医官。 若是按照医官这个职位的话,她便是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不管对方是善好,还是恶也罢,她都得医好此人,最终江词还是选择救,至于他们所贪污的银两,那便交给当今圣上处理的好。 于是便敲了敲门,来开门儿的是一位小哥,此人一见到江词极为的不礼貌,“你是何人?” 江词便道:“我是医官,听闻你们白府的大公子病重,因此我便寻来诊治。” “就你?你一个女人也能治病?”很显然这位小哥不信。 江词笑道:“究竟是大公子的病最重要,还是我是男是女最重要,你的心里慢慢衡量罢。” “这…… 小哥一时之间无言,想想便道:“那还得通知一下老爷,你先等等。” 江词也无多言,任由他去通知一下白府老爷,这些人还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一想到了此处,不由得眼角一抽。 过不了多长的时间,小哥便走了出来,“进来罢。” 说罢,江词便走了进来。 白府是一个非常大的宅院,在这个时代有钱人家几乎都是三妻四妾,白府白胜安乃白府嫡子,但因为近日整日在外处寻花问柳,染上了一身的骚病,已有数月,不管吃什么药都无用。 白大人与自己的大夫人则在正厅之中,二人在看到是一名女子来看病之时,眼里满是不屑,白大人道:“听闻你会看病。” “正是。”江词道。 “就你一个女子居然也能看病,我倒要试上你一试,看是否当真能查出个什么出来?”白老爷道。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老爷因为大公子的病情,所以一直都是睡眠不好,并且还伴随着风湿头痛,不仅如此,还有颈椎的毛病。” 白老爷顿时一惊,没曾想这测试还尚未正式开始,她倒是在他的身上看出了一系列的毛病,“正是,该如何治?” 江词再为白老爷号脉,便知该如何开方子,于是便写下了方子便道:“按照我的方子服下,三日之后定会好。” 白老爷听了更是吃惊,江词将白老爷的情绪尽收眼底,于是便道:“现在我可以去看望贵公子了吗?” “当然可以。” 说罢便命小厮为江词带路。 中医讲究的便是望闻问切,江词只不过是通过望,便知晓该如何写方子,她这个医官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并非是子虚乌有。 当江词走了进来,便看向十分难受的白胜安,为其号脉,白胜安瞧见是一名女子,立即就想上前调戏,但却被江词很快闪开了,“大公子,我可是来为你诊病的,若是你的病情再次恶化的话,那就可莫怪我。” 白胜安立即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道:“你唤何名?芳龄几何?可否有婚嫁?” 江词的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公子若是真有兴趣想知道,还得在我为你诊完病之后再谈。” 白胜安便立即安静了,任由江词切脉,但心中却是在想着,此人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还说是白府的大公子,她倒是对白府的一切均无任何的兴趣,她只想诊完病后,便立即走人。 纪楚含刚刚将奏折整理了一阵,便去向寝宫,却并未瞧见江词,心中总有些担忧,于是便去向太医院,却瞧见所有的太医们均在那里忙碌着。 “皇上。” “皇后呢?”纪楚含询问着。 那位太医正在思量着是否告诉纪楚含,最终他还是说了,“方才白府的人要命我们太医院的人,去给他们的大公子诊病,可是他们的那个大公子据说是一个好色之人,经常花天酒地,调戏民女,娘娘自告奋勇地要去那边为大公子诊病,也不知……” “白府?” 纪楚含立即回宫去换了一身素服便出了皇宫去寻江词,这个时候江词给他号了一下脉便知,“奉劝大公子一句,日后还是少调戏那些民女会比较好,否则我可难保你这条小命还能否保得住。” 江词正准备去给他写一张方子,哪知这人居然拉住了她不可放,“哎?你还尚未跟本少爷说呢,你唤何名,年龄几何?” 就在此时在府内突然之间出了不少的动静,来者气势强大,颇有王者之风,在纪楚含跟来的则是他的贴身侍卫,小厮立即上正厅禀报道:“方才来了一个公子,那气势看起来……实在是吓人!” 纪楚含立即冲了过来,一双锋利的眸子一扫,惹得白大人以及夫人吓得双腿发软,但白大人依旧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大公子呢?”纪楚含冷冷道。 “凭什么我们就要告诉你?”白夫人一点儿都不示弱道。 “若不将人交出来,你们将会满门抄斩!不信,你可以试试!”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 在纪楚含身边的侍卫便道:“放肆!皇上来了,居然不跪!” “啊?什么?皇上?” 白夫人满脸的不敢相信,于是纷纷下跪,不仅如此,就连白大人也跪了下来,“皇,皇上,大公子便在房内。”立即向自己身边的小厮使了一计眼色。 小厮立即去带路,“呃……皇上,就在此处。” 待纪楚含冲进了白胜安的房间里的时候,便看着白胜安正拉扯着江词的手,“放肆!”边说着边直接将江词拉入了怀中,“我的女人你也该调戏!” 纪楚含在白胜安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奶油小生,一点儿都不稀罕道:“哼!你就只不过是一个奶油小生罢了,嗨!美女,要不就跟了我,我保证在床上的技术定会比在他的床上要好,如何?” 江词的嘴角一抽。 纪楚含询问着江词,“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道:“此人已不能再去那种青楼的场所,否则……陛下,你懂得。” 陛下?白胜安一听到这样的称呼,直接从榻上摔了下来,立即跪下来道:“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纪楚含冷笑道:“你可知你现在所调戏之人是谁?” “是,是谁?”白胜安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可是朕的皇后,你居然也敢打他的主意?”纪楚含一字一顿地将此话说了出来,让白胜安吓得浑身发抖。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后果很严重 “什,什么?皇后娘娘?” 此话均全部都被外边的两个人给听到了,纪楚含将江词涌入到了怀中离开,“直接将白府给封了,将白家的所有的人全部都给关起来,至于这个大公子,他如此的喜欢花天酒地,那便多赏他几个女人。” 边说着边离开,却没有注意到侍卫脸上难看的脸色,这,也算是罚?很显然方才纪楚含与江词二人之间的对话,他根本没有听到,但江词却是明白了,这是直接送他上西天罢,这招真是高,怎么都觉得好似正常死亡一般。 倒是白胜安突然感觉到自己眼前的男子有一种阴恻恻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于是这日白家整个上上下下被纪楚含这么一句话通通抄家,纪楚含身边的侍卫奉他的命令便寻来了其他侍卫将整个白家能够拿走的皆拿走,还有所贪污的银两均全部都没收,白大人已被削去了官职,白家的儿子犯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强抢民女之罪,他不仅仅是强抢民女,甚至还调戏了皇后娘娘。 得罪了皇上后果将会很严重,待到了皇宫之中,梁晨这才询问道:“皇上,微臣有一事不明,为何要不仅不那白公子,反倒要赏他?” 纪楚含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你觉得朕是在赏他?方才词儿说了他的病情,他不得再能碰女人,朕知晓他并不是一个如此安分的人。” 下面的话纵然是纪楚含不说,梁晨也知晓是什么样的结果了,这不就是变相地将其致死啊? 结果还当真是奉命寻了一个房子,随后便赏他几个美女,就好似纪楚含所言那般,白公子的确是经受不住美色诱惑,与如此居多的女子一同欢爱,其欢爱过后不久,便觉得身体不适,用不了多长时间,便猝死在了榻上,惹得那些美女顿时被唬得花容失色,立即逃之夭夭。 梁晨便将得来的消息禀报给纪楚含道:“皇上,事情果然是同陛下所言那般,白胜安已经死了。” 纪楚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随后便从大殿之中起身,便去向了皇后寝宫,江词正在刺绣,却瞧见了纪楚含走了进来,二人四目相对,“皇上,你好生狡猾,你居然下令赏他美女,若是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调戏了皇后以后,不仅不罚还赏他,可是只有臣妾知晓,你这分明就是想要将其送上西天。” 纪楚含不着痕迹地拉住了江词的手,让江词被唬了好一跳,“你只能是朕一人的,其余的人休想得到,现在局势还挺乱,民心不稳,你得要处处小心才是。” 江词的脸“唰”地一下绯红,惹得纪楚含那是心猿意马,立即吻上了江词,直接宣布了自己的自主权,他的吻落得那还真的是十分霸道。 江词将纪楚含移开道:“陛下。” 纪楚含故意露出了一脸惆怅的表情道:“词儿,你我二人得需要努力了,虽说朕暂时让那些大臣们堵住了嘴,但若是时间一长唯恐生变。” 江词的脸变得更红,最终只得妥协任由他。 在皇宫之中总会有元祈的探子,这些并非是纪楚含不知,但这二人皆是在斗智斗勇之中较量,一个探子便从皇宫之中出来来到了祁王府中,元祈近日倒是无什么动作,自从得知乌兰王妃有了身孕,便安心地在祁王府中亲自照料着乌兰王妃,让乌兰王妃好似感受到了初次下嫁过来之时的那般感觉。 果然是只要有后为大,乌兰王妃唯恐自己会在江词后边有身孕的,只是江词却迟迟都未见动静,有关于江词之前生病影响身孕之事,并未传出皇宫,因此大家也都在等待着消息,只是这江词的肚子却是一直未见动静,倒的确是令人着急。 元祈瞧见探子过来便道:“怎得?今日皇宫之中有什么消息?” “听闻皇后娘娘出宫去了白府就诊……” 还未等探子说完,元祈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什么?她居然缺了白府?” “王爷,微臣还未说完呢,听闻白少爷开始调戏娘娘,皇上刚好赶了过来,便阻止了一切的发生,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的便是……”探子道。 元祈不由得眉头紧皱便道:“嗯?还有什么事不明?” “他虽说救了娘娘,可他却对那白家大少爷不仅没罚,还赏了此人一些美女,还给他一个宅子,但那宅子却并不好,可白家却是全部都被封了,整个白家上上下下全都被关押到了天牢之中,这,这皇上究竟是几个意思?”探子心中十分疑惑。 元祈也不由得眉头紧皱,“这,这皇兄究竟是几个意思?又是奖又是罚,后来还有什么事情没?” “更奇怪的便是,微臣原以为娘娘会生气,哪知娘娘却并不动怒,非常的平静,这……太过于反常了。” 探子说到了此处突然想到一事便道:“哦,对了,方才皇宫之中传来,大公子在宅子之中,原本正在与那些女子们共寝,结果却暴毙身亡。” “哦?居然还有此事?” 元祈听闻此言,倒是神奇。 “传言不假。”探子道。 元祈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玩味儿的笑容道:“皇兄不罚白家大公子,却赏他美女,娘娘一点儿都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脸上相当的平静,兴许本王已经知晓他身患何病了,早听闻这个白家最喜强抢民女,并且最喜寻花问柳,与女子之间行苟且之事,或许染上了什么骚病也不是不可能。 皇兄之所以这么做,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奖赏了他,其实就是直接送他上西天,因为之前娘娘定是给他号过脉,日后不得再寻花问柳,哪知此人一见到美女到来根本就控制不住,于是也就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皇兄知道他不得碰美女,并且也得知他控制力极差,呵!果然是害人害己。” 探子:“……” 元祈真的有些佩服纪楚含居然还能够想到这一层,可是元祈却并未想到这一层,还当真是佩服纪楚含的智慧,这样怎么看上去都像是自然死亡,并不大像是被人给杀了,这一招,还真的是高!这一局居然又让他给赢了。 在皇宫之中江词都快被纪楚含给折腾得散架了,胸部起伏不定的,江词大声喘着气道:“话说陛下,这,这子嗣之事哪有一会儿便有的,你倒是要得狠,臣妾这身子可就当真是支撑不住了。” 但这个始作俑者却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并且对着她笑得一脸的邪魅,“固然不会如此那么快会有,但在朕的努力之下,自然会有的。” 江词听闻此言便有些气了,于是“嗖!”地起身,但这才发现她的身体不知有多么的酸痛,纵然她下榻想独自一人走路,都觉得好似整个身子都不是她的一般。 “你还口口声声并不在乎,你看你,果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江词气呼呼道。 纪楚含从江词的身后抱住了她,“怎得?你还生气了?朕无时不刻都记得昔日的承诺,只是当时候你说过你有可能不会有子嗣,朕也的确并不在乎,大不了在外处捡一个回宫,但如今的你却能未朕生养子嗣,怎得不得努力一番?嗯?” 多亏了纪楚含居然笑得一脸的邪魅,江词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事,于是便转过身道:“陛下,臣妾有一事,想要询问你。” “何事?”纪楚含道。 江词眉头紧皱道:“你是不是知道臣妾定会有子嗣,所以你一直都在拖延?” 纪楚含看着江词脸上的怒容,突然有些好笑,立即将其拥入了怀中,“起初朕并未想过这样的事情啊,再者你我二人极少有平静的时候,因此想要与你多单独相处一段时日,日后再考虑这些事情,在为你调养身体之后,朕就去寻御医,询问你可否有子嗣,其实词儿,你根本无需费尽这样的心思,朕早就想说了,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只是却不曾想到,你居然对寻找原身如此执着。 朕唯恐你一睡下便不能醒,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当时御医说过,你还得休养一年,一年后若是想要子嗣的话,就让朕去对他说,他自然会让你想办法怀上龙子,只是你却始终都太性急了。” 江词听到了这些以后,脸上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但是却又笑了便道:“呵呵,你的方法可需要一年,而臣妾的方法即刻便好。” 纪楚含听到了江词如此淡定的语气,抱得江词更紧便道:“亏你还能说,朕所用的法子不是风险更低吗?可是你用的法子虽然是最有效的,但若是你一躺下便不得醒来,你让朕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你当真忍心将朕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这……” 原本是挺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何到了纪楚含这里却是说得如此的伤感,好似她下一秒就立即消失了的感觉。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是朕的弱点 并且听他的声音都哽住了,江词的心一紧,她自然是舍不得将纪楚含一人留在这世上,他们二人之间经过了如此多的事情,几乎都能够互相形成了一种依赖,谁都不想离开谁。 “不过你应该感到幸运不是?那个神女不在了,就无人做出对大都不利的事情了,并且臣妾什么事情都没有,不是很好吗?若是用你的法子的话,就算臣妾能有子嗣,可神女却还在,岂不是会闹得整个大都每日不得安宁?”江词微笑道。 纪楚含将江词推开便道:“词儿,若是世上无你,就算是朕拥有了一切也无用,纵然朕能活得好好的,但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又有什么意思?” 江词的心不由得一动,她这才彻底地清醒了,她也终于知晓纪楚含的心,往昔曾经所说过的誓言,他也的确从未食言过,说到底是她太过于相信元祈的话了。 若是往昔纪楚含所说的话,江词是说什么都不信,自从他们二人之间已经表明了心意以后,二人十分地依赖着对方,却因此不能自拔,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江词又笑了道:“你看你,怎得就好似一个怨妇一般的?你还当真是大煞风景,若是旁人看到你一国之君就好似一个孩童一般,说出去实在是令人笑话。” 纪楚含便道:“再过几日,待朕忙完这些事情以后,朕便带你去看戏如何?” 江词一双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陛下,你还真当是好兴致,居然还能带臣妾去看戏?” 纪楚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近日朕已被这些国家大事给忙昏头了,那些官宦之家的人仗着自己有些银两,便不把别的女子放在眼里,每天都是这些消息,要么就是造反之类的,倘若朕不树立一下威信,他们便不知害怕,词儿……” 纪楚含边说着边拉起了江词的手道:“词儿,就当成你陪着朕去散散心罢。” “是。”江词应道。 听到了江词这样的回应,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看到了纪楚含这样的笑容,江词总觉得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其实纪楚含只是想出宫去微服私访一番,当然散心也是真的,毕竟自从当上了这个皇帝以后,纪楚含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实在是难受得紧。 这几日元祈倒是安分得紧,安分得让纪楚含都有些觉得吃惊了,到了次日的时候,便瞧见元祈在朝堂之上,“近日倒是见到祁王好似整日都待在王府之内,似乎清闲得狠。” 纪楚含当然知晓他的探子时不时来打探一番,只是他的手中除了江词以外,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拿到的,所以也就便随着他,元祈道:“那是当然,贱内已有身孕,本王不太信得过旁人,便只得选择亲自照料,就算是忙,近日也就在王府之中待得甚多点。” 纪楚含听闻乌兰王妃有了身孕,心下那是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不过他们二人原本本该早应有身孕了,只是江词现在的身体也是刚好,所以依先后衡量,也没有什么可以想的,就这么想来,纪楚含的心情也算是好多了。 “哦,是这样啊,那还当真是要恭喜皇弟了。”在说此话之时并未有太多的感情。 其中有一位大臣便上来对纪楚含道:“陛下,陛下与娘娘二人之间在一处也不算短,只是不知为何娘娘肚子里尚未动静?” 纪楚含便道:“这个问题朕已说过,前些日子娘娘的身子不太好,不宜身孕,她也是近段时日身体才康复,至于子嗣的问题,自然是迟早的事情,希望切莫让朕再说第三次。” 那位大臣被纪楚含给问得一时无言,只得慌忙道歉道:“还望陛下恕罪,是臣太过操之过急罢了。” “既然知晓自己错在何处,那便得改,否则朕决不轻饶!”纪楚含冷冷道。 “是,陛下。” 待众人退下后,元祈便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便对纪楚含,任是谁都不想听的一句话,“该不会是你不行罢?” 说罢便离开皇宫。 “放肆!”纪楚含从龙椅上起身,便走了下来,一点一点地向元祈面前走来,“元祈,朕可以让你成为祁王,当然也可以废了你,并且朕还会将你打入了死牢之中让你饱受痛苦的折磨,到时候别说是皇位,看你是否有命逃得出去,还有得一说。” “你……” 纪楚含与元祈二人之间相持不下,最终不欢而散,纪楚含还得批阅一下奏折,他必须在这几日内将这些事情全部都理清,随后便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去民间看戏,同时他还想抓一人,那便是已经潜逃了多年的通缉犯,他杀了大都的钦差大臣以后,便逃之夭夭。 昔日还是齐崎族那边的人,现在也算是齐崎族的那些余孽,只是在其中,究竟有多少齐崎族的余孽,纪楚含倒是尚未搞得清,只知当时候,死的死,伤的伤,有的因为过于害怕,只得落荒而逃,至于逃向了何处,却不知去向了。 元祈便去往了江词那边,江词听闻元祈大骂纪楚含说他不行,整个人气愤得不行,正要去寻他,他倒好倒是自己来了,“呵!祁王,你还倒是有脸来见本宫?” “小词,你……” 元祈见到如此气愤的江词,倒还是第一次瞧见,江词冷哼道:“怎得?是不是十分惊讶?纪楚含不仅是当今圣上,并且也是本宫夫君,难不成本宫不帮自己的夫君,却要帮你?你别以为你有了子嗣,就在皇上面前炫耀?” 元祈只知晓江词的血是纪楚含的解药,但别的事情他却不知,“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怎得你却一直都未有子嗣?” “昔日本宫为了救圣上,身子可能不宜有子嗣,直至换了一个身体以后,才得以康复。”江词道。 元祈突然想起一事便道:“你是说,就是你用自己的血救皇上的那时吗?” 江词的心不由得一惊道:“原来你也知晓这件事情?” “瞧见皇上突然之间好了,本王当时还亲自去查了一番,这才知晓,只是本王从未想过因为这样一折腾,你却……那,薛铭宇定知晓这件事情罢,听闻薛铭宇突然之间悔婚,是不是……”元祈道。 江词冷笑道:“倘若昔日本宫告诉你,本宫有可能不能有身孕,你能否接受这个事实?” 元祈听闻江词此言,顿时陷入了迷之沉默,这当然是江词是出乎意料之中的答案,“若是本宫当真是选择了你,你便再无炫耀你有子嗣的资本,本宫不喜你,这是其一;本宫有可能无子嗣这是其二,你有何条件去取笑皇上不行? 倒是无论是薛铭宇还是当今圣上,都比你高尚得多,至少他们二人都从未嫌弃过本宫有可能无子嗣,至于悔婚的话,那是因为本宫一直心系当今圣上,薛铭宇不希望本宫太过于伤心,因此这才悔婚的。 自从本宫与皇上表明了心际以后,本宫再也没有想过要离开他,中途之所以离开,那也只不过是外来的因素罢了,如今他已当上了圣上,本宫更是不会离开他,如今你居然敢对他如此说话,根本就是大不敬!” 元祈心中一阵酸涩,最终还得离开了寝宫,只是却不曾想到这些对话,刚好被纪楚含给听到了,江词一看到纪楚含回来,脸色“唰!”地一下绯红,那表情还当真是非常精彩。 “呃……陛下。” 纪楚含便走了过来,眼里满满的都是深情,“陛下,这么看着臣妾作甚?” 江词被纪楚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实在是令她的脊背发麻,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道:“虽说在朕在当皇上之前,朕早已知晓你的心意,但现在听闻到你亲口说出,这倒是让朕大快人心。”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纪楚含用着自己的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道:“词儿,你藏得倒还真深,你是几时喜欢上朕的?” 江词一听到了这个问题,顿时老脸一红,“那,你又是几时喜欢上臣妾的?” 一听到了江词将这个问题抛向了纪楚含,顿时心中就有些不悦了,“你先回答。” 江词顿时脸色更是红了道:“哪里有女子先回答的,再者你如此询问臣妾,这倒是让臣妾该如何回答?若说是便说臣妾太过轻浮,若说不是,陛下又不高兴。” 纪楚含突然之间绷不住了,笑道:“行,那便朕先回答你,在朕还是少爷之时。” 江词一脸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楚含,然后又很快收起了自己的视线,“你……臣妾才不信,昔日的你如此冷酷,你让臣妾如何信你?若是真的,你藏得倒是挺深,但若是论是否深的话,又有几人敌得过你?再者纵然是你已成了太子,也对臣妾是不冷不热,你让臣妾如何走进你心里去?” 听闻此言,纪楚含便将江词拥入了怀中,“在战局之中,不得露出半点弱点,而你却偏偏就是朕的弱点。”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奇怪暗器 “最终,朕实在是绷不住了,一见到你失踪了,朕的心都慌了,你可知?”纪楚含道。 江词当听闻到纪楚含此言后,就好似心中吃了一口蜂蜜一般,但是又想起了纪楚含心中的隐忍,心里又有一阵酸疼,这人究竟是有多么的隐忍,纪楚含突然想起了今日的局势便道:“词儿,今日你已有了异能,唯恐让敌人知晓朕的弱点,若是知道了朕的弱点以后,他们便会对你不利,因此切莫怪朕平日里对你太过无情。” 江词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由得将此话便说了出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纪楚含将吻落在了江词的额头上,“对,就是这样,你明白便好。” 自从亲眼见到纪楚含当上了皇帝以后,便感觉改变了许多,纪楚含所言不虚,她如今的确已有了异能,只需稍微一挥手便能让整个世界都能够翻天覆地的本领。 昔日神女不就是如此吗?她几乎都能让整个世界都要为江词的死而陪葬,说起来十分的好听,什么就算她死了,这个世界依旧能够转动,此言的确不虚,江词想了想便道:“陛下,若你下次去亲征,臣妾陪你可好?你可无需顾及到你又什么弱点,你只记得有臣妾在你身边便好。” 纪楚含将吻落在了江词的发丝之上,“词儿,纵然你已有了自己的异能,但还是不舍你去战场之上,毕竟刀剑无眼,还是害怕你的安全。” 神女也不是完全没有缺点,到了最终还不是死于他纪楚含之手,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便道:“只是如今的臣妾只想与陛下在一处,不喜与陛下分开,既然神女能翻云覆雨,一般之人都不得得手,她之所以死在你手中,那便是你有臣妾所给予你的枪炮,你看在这个世界又有几人会用这些玩意儿? 若是那么大的炮火携带在身上,那是相当的不方便,怎能随身携带?” 纪楚含听闻江词所言,心里便一软道:“也罢,就听词儿所言,只是你只管在营帐之中的好,剩下的事情,便由朕安排,可好?”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道:“臣妾遵旨。” 纪楚含一听到江词行如此大礼,实在让他不习惯,还真当是自从做上了这个皇帝,江词都会礼让他三分,实在是……不习惯,“词儿,朕说过,在只有你我二人之时,你只管唤朕的名字即可。” “是,楚含,噗!自从你成了太子殿下以后,臣妾可是一直都唤你殿下。”江词道。 纪楚含满脸哀怨地看着江词道:“可是你也唤朕的名字的,可是如今的你,却不唤朕的名字,让朕的心都碎了。” 边说着还边做了个心碎状,江词看着纪楚含这般模样顿时笑喷了,“哈哈,你够了!怎得当上皇帝,你怎得还变幼稚了?” 纪楚含微笑道:“那也只不过是在你的面前罢了。” 说罢便将其拥入了怀中。 哎呀!不管如何他怎么也爱不够啊,他几乎都觉得自己相见恨晚,哦,不,应该是说相爱恨晚才对,江词可是他心中最心爱之人,只是却顾及到一些事情,所以不得好好的爱恋罢了。 这几日都不断都是战事,纪楚含几乎都是忙得焦头烂额,时而批阅着奏折,时而与江词一同去出征,战事不断,这些均是一些小国,这些都是除了齐崎族之后的,并且齐崎族残余留下来的人,全部都分布到了这些周边小国之中。 待江词随纪楚含来到了一个小国之中的时候,不由得眉头紧皱道:“这是什么国?” “这是已经消失了许久了的拓拔族。”纪楚含板着一张冰脸道,其声音那真的是冷酷无比。 江词十分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齐崎族的人?” 纪楚含冷笑道:“那是,今日攻占拓拔族之后,便将其收入朕的囊中,日后将会换来太平迹象。” 随后便下令道:“即今日起,攻占拓拔族。” 只不过是简单的一道命令,众将士便当真攻打了过去,江词不仅有原身,还有神女,虽说她不喜战争,但在面对战争之中却不得手软,虽然她明明已被这样的阵势给唬得手心都是汗,拓拔族的人,几乎个个都是身首异处,实在是可怕。 江词用着自己本身的异能,将这群人三下两下便收拾了并且还保住了全身,那些人瞬间就没有了呼吸,于是拓拔族的人立即去向自家可汗禀报,“可,可汗,不得了,方才有一个女人,几乎都看不出她是如何下手的,直接将整个拓拔族的将士全都给杀了,现在大都的那些人已,已经彻底攻占了拓拔族,现在整个拓拔族已经彻底被沦陷了呀。” 原本正在饮酒作乐的可汗一见了,被唬得额头都沁出了汗水,“怎得会这般?快!快用弓箭手,直接将那名女子射之。” “喏。”将士道。 于是便立即退下,来至城墙外,“快,备好弓箭手!”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就光这些弓箭手就能对付她?随着那些弓箭手乱箭射了过来,只是没曾想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那些正用着弓箭射杀江词的人顿时一脸的懵逼,“哎?那女人呢?” 江词只不过是采用了遁地之术便直接从地下走动然后直接杀进了皇宫之中,纵然是这城门紧闭,也丝毫都难不倒她,于是在拓拔族的大殿之中,江词直接拔出了自己身上的佩剑直接冲向了大殿之上,可汗见了十分惊恐。 “朕不是已经让他们将你乱箭射死,怎得你居然没……”那可汗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乱箭射死?你以为这些乱箭就能够难得倒我?” 随后便在可汗的脖子之上抹上一刀,那可汗轰然倒地,就算到死都不知,这个女子怎么到大殿的,实在是称奇。 拓拔族的可汗已死,那么便手中两颗手榴弹便从大殿之中走了出去,“大都的兄弟们让开!”一声吼。 大都的将士纷纷让开,随后江词便扔出了两颗手榴弹“砰!”一声巨响,拓拔族的将士们顿时死伤无数,大家都被这种诡异的东西给吓得不得了,别说拓拔族,就连大都的将士们都没有瞧见,江词方才丢了个什么,只听到轰隆隆的爆炸之声,实在是恐怖。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我的手里还有无数手榴弹和炸弹,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们,你们的可汗已经死了,所以要么就降,要么就战。” “炸弹,手榴弹? 在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根本不知这两种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只得纷纷缴械投降,有的甚至很不厚道地吓尿了。 “我,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其中还有一个大胆立即杀了过来,其中一名将士便拿出了一把枪对着那个将士“砰!”地一声打了一枪,那个将士轰然倒地,丝毫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 江词的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道:“你们若是再反抗的话,可以试试。” 这下谁都不敢了,只知道江词的手中以及大都那些将士手中的“兵器”实在是厉害,不仅声音唬人,就连发射出去,几乎是不留痕,不,那也不是不留痕,虽然只不过是流了一点点血,但只要被射中致命的地方,那铁定是必死无疑。 于是只不过才一日之中,便带回了许多的俘虏,纪楚含瞧见江词凯旋而归,心中喜不自禁,但他却并非是之前的那个太子殿下,如今的他除了隐忍,再度隐忍。 江词便来到了纪楚含的面前道:“陛下,拓拔族已经被攻下,可汗已毙,如今的拓拔族的诸位将士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侥幸活下来的全是投降的。” 纪楚含的眼里全是惊讶,“甚好,原本以为拓拔族太过强大,需要攻下它,还得多费些时日,只是却不曾想到,才一日之内便攻下来了。” 其中一名将士道:“这还得多亏了娘娘,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暗器,只不过是随意一丢,瞬间就将整个拓拔族夷为平地,实在是可怕。” 纪楚含见到是江词的功劳,眼睛里不由得一亮,但脸上却一如既往的严肃便道:“哦,怀玉,说说你所用的是何种兵器?” 江词笑着便拿出了两个手榴弹和两颗炸弹:“这就是这玩意儿,只需一丢,直接将敌人给炸飞。” 纪楚含便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江词微笑道:“只要拥有此物,要比那些刀剑更为快速,特别是人群集中之时,就连用枪都觉得太费子弹之时,用这两个玩意儿是最好的。” 江词突然想到了怎么好似回到了抗日战争了呢?果然穿越过来以后,这时间全是混乱的。 纪楚含心下更是满意了,“居然还有这样的神物,日后若是朕携带它们,攻城倒是不用愁了。” 江词笑道:“陛下若是觉得此城有用的话,便无需将其扔向城门,否则整座城便将变成废墟。” 第三百三十八章 江词有喜 “若是这城无用,那便直接攻之,无任何半点犹豫,于是整个城墙也就彻底变成一片废墟。”江词道。 纪楚含微笑道:“那就很好。” 那将士道:“若陛下无别的事情,那么众将便先退下了。” 纪楚含便道:“那就便退下罢。” 待众人退下后,纪楚含丝毫都不掩藏心中担忧的心情,立即走了过来,“词儿,你可否受伤?” 江词道:“陛下切莫担心,原本可汗想要将臣妾乱箭射死只是他从未想过的便是,臣妾居然还懂得遁地之术,便直接从地下钻到了城门之内直接将那可汗杀之,当时可汗那便是至死都不知臣妾是如何进来的。” 江词正在说着此事之时,就好似一副好心情的模样,那脸上的笑容,还当真是藏都藏不住,纪楚含突然之间哈哈大笑,这还是江词看到纪楚含第一次如此兴奋的一面,这人实在是太能隐忍,“哈哈哈哈,你倒是厉害,居然将可汗给耍了,还亏了朕方才正在为你担心呢,没想到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江词有着一瞬间的失神,只因此时的纪楚含实在是太俊,特别是他大笑的样子,纪楚含看到江词失神的模样便道:“词儿,你为何如此看着朕?” 江词道:“不,臣妾只不过是自从认识你一直到现在,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兴奋的时候,今日你倒是居然还能笑出声来,还当真是稀罕之事。” 纪楚含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用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道:“这些快乐是你带给朕的,若是有朝一日,朕失去了你,朕便不会再快乐。” 江词的头顶上立即流下了三条黑线,怎得方才都能好好的说话,怎得如今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去!谁说要失去臣妾了?”这句话说得有些撒娇的成分,倒是让纪楚含更加的心猿意马,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 大战归来,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回宫,好似二人之间的情感逐渐升温,只是在宴席之上,江词突然犯起了恶心,“呃……” 杜鹃见了立即拿着手帕过来,“娘娘,你这是……”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词儿,你,你怎么回事?” 江词心中想了想,眼里划过了一丝讶异,好似是有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来了,在大战之中并未察觉,如今却……江词想了想便离开了自己的席位便道:“臣妾虽然心中有数,但又不太敢确定,纵然臣妾是医官,但也无法为自己诊治。” 纪楚含的心里一紧,便道:“快传御医。” 今日原本是为了大获全胜归来接风洗尘的,哪知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在此时御医便走了过来,纪楚含的眉头几乎要挤成了个“川”字,“御医,快去给皇后诊断一下,方才为何用膳用得好好的,怎得突然之间想吐?” 御医便为江词切脉,只不过是一瞬间,便立即行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这是喜脉啊!少说也有一个月了。” 纪楚含听到了此消息后,心情十分激动,便立即从席位上下来,但江词却不太敢看纪楚含,脸色“唰!”地一下绯红,好罢,这次是他赢了,近日他为了能有子嗣,已经是十分努力,如今当元祈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真的是生生地被纪楚含给生生地打了脸。 待纪楚含将江词十指相扣拉过来之时,脸上扬起了一抹宠溺的笑容,“这还当真是双喜临门啊!用不了多日,皇宫之中便将会添了子嗣。”说罢便也不再有什么机会,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词的腹部之上,“这里,可是朕的长子,朕定会要好好保护你们母子俩。” 元祈的眼角不由得一抽,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众大臣以及元祈便从席位上离开,纷纷便道:“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元祈瞧见诸位大臣都这样,哪怕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他也得附和着那群像猪一般的大臣,对于他而言,这些大臣均像猪一般。 今日初闻江词有了身孕,纪楚含便喜不自禁,待散了席以后,纪楚含与江词回到了寝宫之中,便将其又是吻又是亲,江词实在受不住,只得阻止道:“好了,行了,陛下,臣妾有了身孕有那么兴奋吗?” 纪楚含微笑道:“那是当然,毕竟在你腹中,那可是朕的长子,朕怎能不开心?”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纪楚含想了想便道,“近日休息几日,宫中朕便为你多添些宫女侍奉你。” 就在此时侍卫便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药,“皇上,这是御医为娘娘备的保胎药,听闻前三个月便是最关键的时期,要非常的注意。” 纪楚含便道:“对御医说一声,朕知道了。” 侍卫便速速离开了寝宫,在纪楚含与江词在一处之时,最不喜有人在其中,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词儿,这几日你便在宫中多休息罢。” 江词微笑道:“陛下,臣妾只不过是有身孕罢了,又不是身患什么疾病,你紧张得个作甚?”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弧线,便将其拥入了怀中,但却又很快分开,但江词心中却在想着,她得去寻她的那个好闺蜜,去寻一些孕妇的书籍来才行,怎得会漏掉了这么一茬?如今在江府之中,可以来回穿越,如此方便。 于是待纪楚含离去了后,江词便想去江府一趟,就在此时她遇见了国师,于是便对国师道:“国师。” “我就知,你已有了大都皇帝的子嗣,你便会使用那个出口去寻自己的闺蜜,只是你可千万得记住,若是过了子时以后,你与皇上只得分开了,你可要谨记。”国师道。 江词突然之间想起了之前国师也曾警告过她,于是便道:“国师,可否再宽容一些时间。” 她深知子时相对于21世纪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若是不得宽容一下时间,那她跟纪楚含……她好不容易有了他的子嗣,她可不想那么容易跟他分开,好歹也要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再说罢。 “没有别的法子。”这个国师说话依然是一如既往地说话缓慢。 江词咬了咬唇便道:“那你可否将话带给我那最好的闺蜜,让她给我带了些书籍过来?” 国师想了想道:“好罢。” 现在也就只有国师一人能够任由出入这皇宫,并且也能随意穿越,可她却不行,原本江词是想要带着纪楚含去穿越过去看看这什么叫做现代的,可是那么短的时间,如何让他认识?除非将其留在现代还差不多,但他有着国家社稷,她江词根本就带不走他。 所以最终他们二人若是定要离开的话,只得一个人离开,其余一个人注定要留在这个世界,既然如此,她江词只得选择永远留在此处,虽然江词也想回去,但她更想留在纪楚含的身边。 当江词回到了寝宫之中之时,就好似整个人都像抽走了一般,杜鹃看到江词的脸色有些难看,心中十分担忧道:“娘娘,方才不是挺开心的吗?怎得方才出去一趟,脸色却……” 江词叹了口气道:“无事,只是有些事情不大想得开罢了。” 杜鹃就觉得有些稀奇了,于是便道:“那就让奴婢想不通了,娘娘不是日日都受陛下宠幸吗?如今你已有了陛下的长子,还有什么可以忧愁的。” 江词瞥了一眼杜鹃道:“嗨!本宫愁的并非是这个,这些你是不懂得,这些均是本宫与陛下之间的秘密,就算是说还得只跟陛下一人说。” 杜鹃也算是聪明之人,一点就知于是便应道:“奴婢明白了。” 今日便是处理周边小国的事情,只因江词有了身孕,不方便迎战,于是便将此事推给了旁人处理,大家都了解了纪楚含这样的人,虽说被先皇莫名其妙封了太子殿下,随后便是让太子妃手持遗诏登上了皇位,原本看不起他的人,如今却是还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元祈眼看着周边小国一个一个全军覆没,简直就是亮瞎了眼,回到了朝堂之上,纪楚含冷冷地看着元祈道:“祁王,原本朕是想看在祁王妃有身孕的面子之上不想动你,但不曾想到的便是,你还当真是越发的放肆。” 元祈只是笑了笑道:“皇兄,这又是何意?平日里本王并未与你抢过一次功劳,而你却对本王总是处处有敌意。” 纪楚含冷冷道:“你做了什么事情,难不成还需要朕提醒你吗?” 元祈一时之间无言,纪楚含继续道:“这次是朕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 面对着元祈这样的人,纪楚含一点儿都不想废话,在当他还是太子之时,此人便想要拉他落水,二人均是斗智斗勇的较量,元祈无论如何都没有扳倒纪楚含,如今便瞧见纪楚含的皇位日益坐稳,元祈的心更是惴惴不安,听闻纪楚含此言,元祈更是心虚得不得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此生定不负你 待纪楚含从大殿之中回到了寝宫,却瞧见江词的脸色苍白如纸,看了让他无比心疼,纪楚含便走了过来道:“词儿,怎么了?你的脸色好似看起来不怎么好?” 江词便起身一把拥抱着纪楚含道:“陛下,你可知臣妾方才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原本臣妾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带着陛下穿越到现代,去看看臣妾的世界,但因为时间的关系,却根本不够你我二人赏玩。 听闻国师所言必须得子时之前才回来,但却根本就不够,只因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时间与这个世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这边的子时,到了那边相当于便是一瞬间的事情。 待过了子时,你我二人便只得分开,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不要任意穿越便好,原本臣妾还是最喜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有电脑、有手机,交通运输也方便,可这里却什么皆无。 但,但臣妾舍不得你,所以臣妾还是想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陪伴在你的身边。” 纪楚含在听闻江词要说此事之时,还以为她要离开自己,待她又说出后面的话之时,不由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眉头紧皱,原来她最终还是选择放弃自己的世界,留下来陪着自己,这倒是让纪楚含心中一阵酸涩。 “词儿,此生,朕定不负你!” 纪楚含许下了如此重的承诺,让江词的心不由得一动,她十分相信纪楚含的所作所为,既然他能当真将后宫给遣散了去,也向如此众多的人发誓,他纪楚含不会再纳妃的事情,就算不用多做解释,他此番的所作所为便已经说明好了一切。 这场大战之后倒是有那么几日悠闲,纪楚含这皇位也算是坐稳了,并且还能赢得了民心,自然会让那些百姓们乖乖听从他的安排,纪楚含也得开始需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了,与江词一同坐着马车去了一家茶馆,听闻这家茶馆并非普通的茶馆,具体的说来应该是一家戏院。 这里每日都有许多人来品茶和看戏,纪楚含虽然与江词一同出来看戏,但倒也没有一直都闲着,而是一边陪同江词看戏,一边却又命人注意着元祈有什么动静,这几天表面上挺乖的就在祁王府之中照料着祁王妃,人也的确在祁王府之中。 可是另一边却又有人要元祈背叛大都去投奔一个与大都树敌的一个国家,名唤枭国,这枭国是诸多小国之中最强大的一个国家,甚至能与大都有的一拼,只是据说先皇在大战之中都尚未将其攻下,不仅如此差点还为此损失了半壁江山。 可是自从纪楚含在位以后,早已不能与往昔相比,特别是现在的他比先皇当时候,更赢得民心,只是有些东西看不破,于是在祁王府之中,听闻到了这个消息以后,元祈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枭国?虽然这个国家经常与我们大都抗衡,父皇曾经攻他们许多次,都无法攻破,可如今纪楚含他又算个什么,他只不过是中途才来的,居然将本王的皇位给抢走了。 他们若是能够助本王能够登上这个皇位,待本王成为皇帝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于他们,派出一个使者去寻到他们那边去谈谈,就说本王要与他们合作。” 侍卫听了后便应道:“喏。” 待侍卫离开后,元祈便危险地眯起了双眸,哼!纪楚含,这次定要他有去无回。 不仅如此,元祈还安排了一个江湖人士准备一系列的暗杀行动,希望能够将那个江词给带走,毕竟现在的江词不如以往的江词,现在的她可比先前厉害多了,居然还能上天遁地,如果能为他所用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只是这个人心中始终只系纪楚含一人,他真的不解纪楚含究竟哪里好了? 此时在看戏的两个人根本就不知危险,依旧正在看着戏,纪楚含微笑道:“都听闻戏子无情,只是也不知这台上的戏子将会是什么样的。” 江词凑到了纪楚含的耳边道:“那也只不过是指的是在日常生活之中,始终都戴着一张面具生活的人罢了。” 纪楚含突然觉得江词这样的比喻甚是有趣,“呵,词儿,你的这个比喻倒是挺合适,有些人还当真是戴着一张面具生活了一辈子,但是却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就在此时纪楚含的眼里划过了一丝狠戾,只因他总觉得好似有人窥探他们,江词将纪楚含的情绪尽收眼底道:“楚含,怎么了?” “总觉得好似有人盯着我们?” 边说着边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看来元祈这也真的是太自信了,总以为我们二人看戏便是看戏,不会管其它的。” 江词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着:“那,我们将计就计?” 纪楚含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看它到底是要玩什么花样儿。” 看来这场戏还真的是非常的不好看,纪楚含有必要要带着江词先离开了,毕竟现在江词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可不能让她们母子俩有什么事情,“词儿,我觉得你现在去避避,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用遁地之术?” 江词明白纪楚含的意思微笑着说:“我当然可以。” 于是立即用了遁地之术,马上从地面下方飞快地往前跑,而纪楚含很快地把那些人给甩了,那些正在跟踪他们两个人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嗖!”地一下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她很有可能在地底下的时候,一脸的无奈。 因为江词会遁地之术,可是他们不会啊,就算直接挖地洞,也根本来不及,因为江词的速度可以堪比得上一支箭了,几乎是“嗖!”地一声就飞过的感觉。 但当他们去追纪楚含的时候,他妈的,纪楚含居然从天上飞出去了,他们又没长翅膀,怎么飞得起来啊? 最要命的就是,刚才还看到江词钻到了地底下,现在又在半空之中跟纪楚含在一起,现在可好,抓也抓不到,该怎么回去交差?纪楚含和江词两个人对视一笑,“哈哈哈哈……我发现去捉弄这些人真的是太好玩儿了。” 纪楚含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想来还真的是十分感谢那个神女居然还能上天遁地,也亏有这样的技术,不然你的那些武功,就算练个十年八年都学不会。” “好了,我们该下去了,他们也该走了。” 说罢两个人就飞了下去,一路上一想起了元祈几乎都要被他们两个人合伙气得嘴巴都要歪了的那种感觉还真的是爽。 祁王府中元祈看到那些侍卫们走了进来,不由得皱得眉头紧紧的,看着他们这一个个的脸色,好像欠了他们银两一样的,十分不悦,“你们这是怎么了?” “呃……” 一个个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人站了出来,“王爷,这……我们根本就抓不到啊,虽然我们个个有身手,可,我们要是打个地洞都要花好几个时辰,并且我们飞不起来。” 一想到了刚才的画面,若不是亲眼见到,简直都不敢想象,听到了这个侍卫的描述,元祈都有些风中凌乱了,“你,你所言的究竟是何意?” “那,那个娘娘能够上天遁地,也难怪周边小国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如今的她不仅仅是身手十分鬼魅,就连上天遁地的本事都有,换言之就是她钻到了地底下,而我们这些侍卫却瞧不见,也抓不到,待她停在了半空之中,我们这些人也只得干着急。 皇,皇上更是神奇,若不是微臣看到,微臣们压根儿都不敢相信,皇,皇上居然能站在箭上面飞出去,然后停在半空之中,这,这叫微臣们如何去抓?” 这个侍卫表示无比犯难。 元祈:“……” 普通人如何能飞上天?除非是神仙还差不多,但听闻纪楚含乃仙帝投胎转世,能御剑飞行,哦,不,就算不御剑也能停在半空之中,可,可江词这是为何?总觉得自从那次先皇驾崩了以后,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变得已经让他失去了控制,若是当真是如此,那太可怕了。 那是无论如何斗,他都是斗不过他们二人,可是该如何寻到他们二人的弱点,至少不让他们能够上天遁地,这,这简直就是太反人类了啊。 元祈便只是做了收拾让他们全部退下,随后便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危险地眯起了双眸,“来人!” 一声令下,其中一名侍卫便走了过来,“让他们晚上行动!” “喏。”侍卫立即迎了一声。 平日里这二人看上去倒也是极为正常,只当是普通的有钱人,江词十分疑惑地询问了一下纪楚含道:“楚含,为何你突然之间便知晓御剑飞行?这……若是要被元祈突然看见,那还不得当成妖怪啊?” 纪楚含冷冷道:“我也不知,只是突然之间便能御剑飞行了,我都郁闷了好久,现在几乎都不用御剑飞行,我也能在停在半空之中,这样也好,你我二人都能异能,若是旁人能抓住那是不可能的。” 第三百四十章 枭国,鸟国 寻了一家客栈,二人便在一家客栈里便打算留宿一宿,这日虽说名义上是请她来看戏,江词却知,纪楚含绝对不可能就当真只是为了看戏而看戏了。 于是二人便寻到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御前侍卫便先去在外边探探,江词便道:“楚含,你说句实话,其实你这次不光只是带臣妾来看戏如此简单罢?” 纪楚含的眼里充满了宠溺道:“你的智商还真是不算差。” 江词被纪楚含莫名其妙地贬低了一阵,还当真是不是很好,“喂,说话便说话,怎得动不动将臣妾给损了一句,真的是,跟你说话实在太没劲儿了。” 纪楚含看着江词这个模样,突然觉得十分好笑,“难得你我二人能出来一下,其实有的时候拌拌嘴也是挺幸福之事,怎得一到了皇宫之中好似什么都变了,那多无趣。” 就在此时梁晨便立即到来,“少爷。” 听到了梁晨如此小心谨慎的语气,便知一定有了新的情况,江词原本倒是无察觉的,但突然听到纪楚含无声了,这才抬起头瞧见纪楚含十分严肃的神情,好似方才那个正在开着玩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于是二人便去了房间,至于江词的话,纪楚含还是担心她的安全,自然会带上她,省得让她一人落单之后,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情,于是来到了房间。 纪楚含便寻了个位子坐下来道:“说。” “陛下,方才有侍卫来报,祁王正准备投靠枭国。”梁晨道。 江词正在十分仔细地咀嚼着这二字,“枭国?鸟国?” 便咀嚼着这二字,便心中暗自腹诽,怎得就连起个国名都不好好起个名,果然是枭国之中住着鸟人,边这么想着边不知不觉地笑出了声,惹得纪楚含都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看向了江词道:“你又笑甚?” “没什么,”江词再度询问道:“那是什么国?怎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梁晨便道:“微臣当职两三个月的时间,只是在宫中时常听闻,先皇曾经与枭国攻占了数年,不仅元气大伤,险些害得大都都不保,枭国与大都的实力几乎都不分上下啊!” 江词不由得眼角一抽,这下可难办了,若是去上前谈的话,那绝对是谈不拢的,再加上纪楚含是半途之中回到皇宫之中,然后从天而降来了一个太子殿下的位子,纵然是现在已经是皇上了,可是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将他看在眼里,那便只有攻之。 纪楚含眉头紧蹙,“元祈居然还当真背叛大都?还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了,亏他曾经受到父皇的宠爱,可是他现在究竟干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他还当真以为枭国就能助他登上皇位,想都别想!” 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眼里全是阴狠的神情。 “让那些人继续探。”纪楚含命令道。 “喏。” 梁晨应了后便离开。 纪楚含“嗖!”地起身,整张脸全是黑的,跺着脚步,“若是他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兴许朕还当真会将皇位让给他,可是现在想都甭想!” 若当真是让那个元祈登上了皇位,那还岂不是天下大乱?再者枭国的人实在是无比野蛮,他们怎能看着他当上皇上?这个简直就是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江词转着眼珠子,论兵器的话,他们是绝对比不上大都的,但现在却是斗智斗勇的较量,他们会兵法,那么枭国的人也同样都会兵法,还不就是那些兵法都用烂了,几乎都是可以滥用于心,所以才会被人一看就破,能够见缝插针。 但是在他们看来,若是用着老法子来的话,带上那些枪炮的话,估计一定会胜,因为他们赢在了兵器之上,于是便道:“楚含,不如来一场围魏救赵怎么样?” 纪楚含表示头疼,“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毕竟两边都攻占了数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虽然他们也会用兵法,也有可能会让他们找到缺陷,可是我们有枪炮啊,只是兵器换了而已,我们依然能够攻下枭国。”江词道。 纪楚含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顿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江词所研究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万能神器,只要是国家都会瞬间遭到毁灭。 “朕怎能忘了这一茬?”于是心里便开始盘算着,回宫再布置这些事情。 以前纪楚含他不大信江词所鼓捣出来的东西,如今他却是深信不疑,特别是昔日攻占拓跋族以后,纪楚含几乎都对江词深信不疑,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事。 “这次你已有了身孕,若是有战事的话,你还是别去了。”纪楚含道。 江词想了想道:“虽说臣妾不能战,但臣妾能为陛下出谋划策倒是也挺好的。” 听闻江词此言,纪楚含便看向了她,用着一种让人难以看懂的眼神看她,随后便向她走来坐在了旁边,用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江词的脸颊,江词感受到了他的触摸,有些忍不住全身颤抖,“呃……楚含,你……” 此刻的纪楚含更喜现在的江词,过了很长的时间,便传来了一个非常魅惑人的声音道:“词儿,你真的变了。” 江词看着他那双饱含着情欲的双眸,不由得有一种预感,他,好像将要做什么,她正在等待着他要说什么,就在这时纪楚含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我更喜现在的你。” 纪楚含的声音里还透着一丝沙哑,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他将吻落在了江词的唇上,江词整个人都要软了,纪楚含便将其打横抱起,放在了榻上。 今日的收获倒也不少,一路上纪楚含与江词二人也四处走走,玩得倒是挺开心,江词原以为自己有了身孕,纪楚含会放她一马,可是却没有想到的是,她还真的是想多了,不过也碍于她有身孕,所以纪楚含也没有太过用力,但,此时的江词依然是无地自容。 脸色红得就像苹果那般,导致在马车之上二人都一直无言,纪楚含看着这样的江词,好希望能够将这样的美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他们必须得回宫了,也不知在皇宫之中会闹成什么模样。 “词儿,为何一路上不说话?是不是,弄疼了你?”纪楚含原本是用着极其温柔的语调说着话。 但江词听闻此话以后,老脸更是一红,她能说是的吗?可现在在马车之上,她怎能将此话说出来呢?最终也只是瞥了一眼纪楚含无多话,光是这么一眼,倒是看得纪楚含心猿意马,可是江词却浑然不觉。 纪楚含便靠了过来,江词不由得全身一颤栗,下一刻便将其拥入了怀中,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发丝,“词儿,你该不会还在为昨夜的事情害羞罢?你我已不是一日二日了。” 江词小声嘀咕道:“还亏你还当真说出来。” “这又有何不可?你是朕的皇后,朕什么时候要你,那便是朕说了算的事情。”纪楚含十分霸道道。 江词努努嘴道:“你还当真是霸道,臣妾可当真是受不了你,你也知臣妾已有了身孕,所以你不得再碰臣妾,你可懂得。” 听闻此话后,纪楚含便不乐意了眉头紧皱道:“词儿,那可要挨过十个月呢,那么长的时间,朕可不行。” 江词被纪楚含给逗笑了,昔日她是当真不明古代帝王为何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而今日她便已经知道了,后宫有如此之多的女子,分明皆是来解决古代帝王的生理需求的罢了,特别是待这个妃子有了身孕以后,便只得去了另外一个妃子寝宫解决生理问题。 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种马,江词应该为自己感到幸运,纪楚含自始至终身边只有她一人,只因他心中有她,自然不想与他人共处一室,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江词那喜悦的心情直接感染了纪楚含,纪楚含便对江词道:“词儿,怎么了?有何开心的?” 江词微笑道:“古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现在臣妾想自己来还当真是幸运,有皇上如此宠爱,并且还受皇上唯一独宠,还当真是让臣妾受宠不惊。”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就这般你就满足了,日后朕定会加倍宠你,唯恐你怕是受不来。” 江词看着纪楚含这张酷似小孩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心中却是无比的甜蜜,一时之间无话。 待江词去了太医院后,纪楚含便去了大殿,一回到皇宫之中,整张脸黑到了锅底,好似方才对江词如此宠溺的那个男子并非是他一番,看着纪楚含如此气势汹汹的步伐,不了解的还以为是纪楚含与江词吵架了呢,其实不然。 “传祁王快来大殿。”纪楚含冰冷的声音传来,甚至还带着怨怒。 林公公立即便道:“传祁王进殿!” 元祈听闻纪楚含要传自己进殿,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容,这样的笑容那可是江词从未见到过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祁王真弱 当然江词此刻也没有什么时间关心他的笑是什么样的,只是一到了大殿以后,便抬头看向了纪楚含,看着纪楚含黑着一张脸,元祈的脸上却是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祁王近来可好?” 虽说纪楚含今日的心情非常的不好,但他依然是说着一些违心的话,还当真让人一头雾水。 “当然。”元祈道。 纪楚含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哦?那倒也是,近日听闻祁王想要投靠枭国,怎得?如今自己弱成了这般模样,还得需要靠旁人的力量,还是你居然会有如此的自信,枭国定会将你坐上这皇位?呵!我说皇弟,希望你不要做自己后悔之事,休怪皇兄尚未提醒你,你如今的做法,只会失去民心。 即使你当上了皇上又如何?还不是为枭国所用?你以为枭国当真会将这皇帝宝座让给你?呵!切莫待你是如何死的都不知。” 元祈原本还带着笑容,但听到了纪楚含这么一言,脸上的笑容便僵硬了,纪楚含冷哼道:“父皇曾经与枭国攻占了数年之久,却依旧久攻不下,并非是无道理,昔日枭国与齐崎族相勾结,让大都败得极其惨烈,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而你却投奔了枭国,你让父皇在天有灵会如何看你?你纵然不认朕这个皇兄的话,父皇你该认吧?” 元祈冷哼道:“你休莫拿父皇来压本王,如今父皇已死,你又何必用这件事情来压本王,本王才不会稀罕。” “哦,那就等着瞧罢。” 纪楚含便道。 元祈几乎整张脸都要被气歪了,纪楚含将元祈那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看着他整张脸黑了的样子,心情那便是无比的愉快。 江词便来到了太医院正在鼓捣着那些草药,太医院都觉得此女勇气可嘉,其中一名太医道:“听闻娘娘都已有身孕,居然还能来太医院,还当真是勇气可嘉。” 江词微笑道:“这又有什么的,虽说是有了身孕,但总是现在寝宫之中也实在是无趣,还不如来到太医院帮助尔等抓抓药治治病的好。” 在21世纪大部分都是西医的较多,往昔那些医生一旦怀了孕后便告假,只因西医之中化学的东西太多,唯恐会伤及到胎儿,而中医却不一样,不会动不动滑胎,与西医相比,中医倒是安全许多。 在江词归来之时却瞧见一名侍卫拦住了一个看上去穿着十分古怪的女子,并且极其不礼貌地喊着:“你是谁?来做什么的?” 任雪手中拿着两本书便道:“民女是娘娘的好朋友,这两本书那可是娘娘所要的,你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通报给娘娘。” 此时的门前侍卫正在想着要不要放她进来,就在此时江词便走了过来,“放她进来罢。” 任雪见侍卫放她进来,于是立即便走了进来,立即给江词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小词,你怀孕了?你当真打算留在此处?” 一听到了任雪这个问题,江词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是,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任雪不悦地将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还真是一个见色忘友的东西,你怎能当真留在此处?不是那里有一条缝隙,你可以随意穿越吗?你为何不用?” 江词的心一紧便道:“我也想带楚含一同去我们的世界看看,可是待这里为子时之前必须立即归来,否则我定要与楚含分隔两个世界,如今的我们,谁都不想分开,况且如今我已有了他的孩子。” 任雪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原本在21世纪之时便是江词的好闺蜜,却瞧见她为了自己的幸福打算留在此处,“看到你能在此处,我也想留在此处了,但听闻国师所言,我不能留在此处,这让我无比郁闷,为何你可以,而我却不可以?” 江词不由自主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纪楚含刚从大殿之中出来,却瞧见一个身穿着十分奇怪的女子与江词正在聊着,看着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挺好,于是便走了过去,“你,好似就是朕大婚之日的那个女子?” 纪楚含面对着这样穿着的任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说话了,任雪微笑立即行礼道:“民女任雪叩见陛下。” “起来罢。” 待任雪起身,纪楚含便看向了任雪手中的那两本书不由得皱眉:“这是……” 任雪微笑道:“这是娘娘要民女拿来的,是对于腹中胎儿极好的书。” 纪楚含有些不解,“书?” 任雪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便将书交给了纪楚含,纪楚含看向了手中的书,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只因这书的纸质与这个世界的书的纸质很不一样,并且看着那上面的字样,他……一个字都不识,“这些是什么?怎得朕一个字都看不懂?” 江词笑了笑道:“你若想看,臣妾便念给你听好了。” 然后又转过脸看向了任雪道:“任雪,国师可对你说过,你在这个世界,可有何规定?” 任雪叹了一口气道:“这倒也没有说,但,好似那在江府的那条缝好似有着有效期,若是过了三日后,那条缝隙便自动消失,此后你我二人便只得留在这个世界。” 江词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无事了,倒是你……” 此时任雪也是愁死了,便道:“哎呀,你倒是在此处当上了皇后,而我却……嗨!反正我的男朋友也不理我了,不如我也留下来算了,也好过受他的气。” 江词的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道:“你的那个男朋友不是说已交往了两年了吗?怎得说分了便分了?” 任雪只不过是看了一眼纪楚含,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嗯?你们二人说话,还得避开朕?” 江词对纪楚含道:“不是避开不避开的原因,那是因为你根本就听不明白。” 纪楚含只得干咳了几声,“好罢,朕先回寝宫了,可切莫太晚。” 纪楚含整张脸都黑了,江词的那个好友直接将这皇宫当成自己家也就算了,居然还将他的皇后给抢走了,心中那便是各种不快,于是江词便与任雪去了御花园,去御花园的话,定要经过这后宫,任雪便觉得这后宫倒是极其清静,并且比以往的那些后宫也是小得太多。 任雪有些不解,不由得眉头紧皱道:“小词,这,后宫就只有你一人?” 二人来到了一个亭子下面坐了下来,江词便道:“是呀。” 任雪就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是皇帝一般都是后宫佳丽三千吗?” 一想到了此处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任雪突然好似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道:“小词,该不会是在皇上的身边除了你以外,没有女人罢。” 一想到了此处任雪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江词道:“你还当真是猜对了,皇上的身边除了我以外,没有别的女人。” 任雪一听到了此处满眼都是冒着爱心泡泡了,“不是吧?你也太幸运了,你居然能够让皇上做到这样的地步。” 一说到了此处便想起了自己那个花心男友,还当真的是让她实在可气,并且她在心里想着,若是他能够有纪楚含一半的专一那不知该有多好? 于是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若是我的男朋友能有皇上那么专一就好了,他妈的,明明自己不是皇帝,还偏偏将自己当成皇帝一般的对待,还当真是可恶!他身边的女子如此之多,也不知他到底最中意哪一个。” 江词只是叹了一口气抿抿唇道:“我早已说过,那人并非是你良配,你却偏不信,这下可好,苦也只得自己品尝的份儿。” 任雪拉住了江词便道:“小词,你真的是太幸运了,可为何我却没有这样的男人呢?真是可恶,好男人都是别人的,对了,你与皇上之间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江词只得将他们两个人曾经的相遇,相知到相恋通通说了出来,方才任雪只不过是将书给江词,她现在才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现在的这身打扮道:“这便是你在21世纪的身体?这长发……” “这长发是我接上去的,不然的话,都不知该如何将头发梳上去,还是从宫女们那里每个人借了一些头发,便就有那么多了。”江词道。 任雪立即向江词竖起了手指,“你怎得那么厉害呢?这样的方法都能够想得到,哎呀!羡慕死我了,你怎得会有如此好运,也难怪你一点儿都不想回去了。” 江词想了想便道:“任雪,你莫非当真就留在此处?”不由得眉头紧皱,“你可知这里不比那边,这里交通很不便,什么都缺,也没电,手机在此处只能是废铁,你居然留在此处,并且也没有电脑,那些军用的东西,都是我做的,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会如此幸运?还有住宿之地,你总不能总是住在皇宫之中,你该住在何处?” 第三百四十二章 我也舍不得你 其实江词也很希望任雪能够留下来,但有些很现实的事情江词必须得交代出来,这下任雪还当真是有些犯难了,当时她也只不过是一气之下发泄出来了而已,根本没有想别的,“好了,我知道了,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做的,方才我也只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边说着边拉着江词的手道:“可是小词,我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你。” 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不过,三日之后,怕是永远都不得相见了。” 任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的有些遗憾,但她却不得不回到自己该去世界,在她离开皇宫之时,那手机上面的时间似乎都变得慢了太多,什么叫做龟速,这便是那龟速。 待江词来到了太子寝宫之中之时,纪楚含整张脸黑到了锅底,坐在了榻边,江词表示不解,怎得此人好好的,突然之间生气了?江词便询问纪楚含道:“陛下。” 待江词正要走过来之时,纪楚含那便是毫不客气地将其拥入在了自己的怀里,二人四目相对,好似眼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听闻你的好友所言,还有三日那条缝隙便有要消失,莫非你也要离开?” 江词笑道:“你听谁说的?臣妾可从未说要离开?” 纪楚含掐着江词的下巴尖儿道:“你当真不会离开?” 江词对上纪楚含那双眸子,“臣妾,是真的不会离开。”被如此暧昧的姿势质问着,江词险些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纪楚含的心情便变得愉快了许多,唯恐纪楚含又要做什么,她赶紧推开,方才任雪给她送来的书,她还未看过呢,此刻那些书却就摊在桌上,于是下一秒便坐向了桌边,便拿起了一本书看了看,纪楚含看到江词正在看着方才从任雪那边拿来的书,他也走了过来。 这里有两本,于是一人一本,纪楚含随意翻阅一下,突然感觉翻阅起来实在吃力,只因他完全没有一字能认识的,感觉自己从小读的书好似白读了一般。 于是只得抬眸看向对面的江词,“这些,究竟写的是什么?” 江词也翻阅了一下,她这才觉得后悔让任雪带来的这两本书了,并且还是哭笑不得,因为在这样的世界,根本完成不了,于是只是瞥了一眼道:“跟你讲了,你也不明白,第一个月,精子和卵子……” 21世纪怎能会跟这个时代相比?21世纪将这些事情说得十分直白,纪楚含虽然当真是不全懂,但他好似还真的听懂了一些,那便是什么精子和卵子结合就会形成了一个胎儿什么什么的,“十六周后,将会有胎动,并且可以适当听一点音乐,而且宝宝还能随着音乐跳舞,孕妇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 纪楚含忍不住挑了挑眉道:“你说的这些那都是孩子都还在肚子里之时的事情?” “当然。”江词应了一声再度念道:“二十周以后可以进行第三次产检,看一下彩超……” “嗯?彩超?”纪楚含眼里全是惊讶的神情。 江词叹了口气道:“这个就省了,因为根本无法实现,那是一种通过医疗设备可以直接看到肚子里面的胎儿活动的情况的,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纪楚含的一双眸子瞪得更大,他突然觉得自己还当真是长了见识了,居然还有这种东西能够直接看到胎儿? “你说的胎儿便是那孩子?”纪楚含道。 “是呀。” 当江词念到这些的时候,纪楚含还当真是一头雾水,突然感觉到这现代发明实在是太牛了,待江词讲完后,便已经很晚了,而纪楚含却更是一头雾水,“词儿,那你还得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产检?” 江词:“……” 只是微笑了一下然后便道:“就算是,在这个世界也办不到。” 纪楚含的头顶上流下了三条黑线,“那你拿到的是什么书?根本无用。” 江词的头顶上也流下了两条黑线,“我怎么知道?不过也没有完全无用啊,前面三个月本来便是挺小心翼翼的。” 纪楚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好罢,你所说的,朕都知晓。” 江词看着这厚厚的书道:“这里面还有太多的东西,只可惜你要忙于政事,所以也就无时间去研究这些事情。” 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在寝宫之中研究育儿经,而元祈表面上在照顾着乌兰王妃,但实际上还在聊着该如何投奔枭国的事情?就在此时已是三更,枭国那边已来了一封信笺,当元祈看了一眼信笺以后,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大清国皇帝他算是当定了,元祈如实这么想着,手里攥着信笺,将其用一只手揉成了团,此事他并未告诉乌兰王妃,可是他没有告诉乌兰王妃,并不代表乌兰王妃不知晓。 有身孕的女子本来就敏感,自己的夫君做了什么却是一直都瞒着她,这种感觉还真的并不怎么好,乌兰王妃在皇宫之中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元祈投靠了枭国,这……在乌兰王妃的心中,元祈一直都心系江词的。 只是如今江词已有了身孕,很显然是没有戏了的,乌兰王妃也十分难得地来到了皇宫之中逛一逛,便瞧见江词就在外边晒晒太阳,江词瞧见乌兰王妃来到了此处,不由得心中一喜便走了过来。 “弟妹,倒是有好些日子都没有瞧见你了,听闻你有了身孕,那还当真要恭喜你,只是怎得今日弟妹好似心情并不怎么好?”江词便询问道。 乌兰王妃微笑道:“哪里有皇嫂那么好,后宫之中皇上独宠你一人,可近日不知怎的,王爷好似挺忙的感觉,却又不知在忙什么,只是本宫进宫一趟,才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王爷投靠了枭国,这,也不知是真是假。” 江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元祈投靠了枭国,居然连乌兰王妃都没有说一声,如今她也是不懂祁王爷究竟是如何想的了,若当真是有心的话,他好歹也该想想乌兰王妃还有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若无心的话,那也好歹跟乌兰王妃说清楚。 “难不成近些日子,他尚未在王府之中留宿?”江词小心翼翼询问道。 乌兰王妃叹了口气道:“但的确夜夜都在祁王府,但本宫却就是看不透,人明明在王府之中,但他的心却不知飞向何处,刚刚退朝归来便对本宫说了一句,‘本王要去一趟远门’便速速离去。” 江词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声,那脸色极其不好看,“那你可知枭国吗?” 乌兰王妃道:“枭国的人十分野蛮,昔日先皇还在之时,他们便先如尘,弄得整个大都民不聊生,不仅如此,就连整个蒙古族都受到了连累,于是整个大都成了一盘的散沙,于是大都不得不开战,但与其战了几十次都尚未得到胜利,不仅如此,还害得百姓们纷纷逃走。 那皆是蒙古族与大都的心病,若当真元祈投奔了枭国,那便是以大都与蒙古族为敌,其后果那可是不容小觑的。” 江词听了后,不由得为纪楚含担忧了起来,但若乌兰王妃还不知晓的话,她还是希望她永远不知的好,唯恐乌兰王妃太过伤心,于是便扬起了一抹笑容道:“兴许只不过是谗言罢,毕竟大都才是他的家,他怎能背叛大都呢?” 乌兰王妃叹了一口气道:“嗨!希望如此。” 此事江词定要去大殿之中去询问一下纪楚含,现在应该是在大殿之中批阅奏折的,正好她去沏一杯茶,她近日研究了一款养生茶,喝了后,让人十分的有精神。 于是江词便走向了大殿,便当真瞧见了纪楚含正在批阅奏折,待他从众多奏折之中抬起头来,便瞧见江词端着一杯茶过来,“这是臣妾研制的养生茶,能够养养精气神。” 纪楚含看向了这杯茶,茶里面却是淡黄色的液体,看起来的确很美观,待他喝下后,的确很有精神的感觉,在他看向江词之时,眼里却是那无尽的温柔。 “方才臣妾瞧见了祁王妃。” “哦?” 纪楚含对那祁王妃也无多少印象,平日里大殿之中如果摆宴之时才能够瞧见她。 “今日她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方才听闻她话里的语气,好似她还并不知祁王已经背叛了大都之事,现在越发的觉得这祁王的性子还当真奇怪了,若是心中有她,他便应该多替乌兰王妃想想,但若他当真心中无她,那也好得要跟她说清楚。”江词道。 纪楚含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那又粗又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这是他最喜欢的这张脸,嘴里却是吐出了好温柔的声音便道:“词儿,兴许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是单纯的,但是这个世界却并非和你的世界一样,旁人的事情,你还是无需管了。” “可……” 好罢,有些事情还真只有当事者才能去解决,她只不过是旁观者而已,但江词还有一事需要去问问纪楚含。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条件太有限 “对了,陛下,方才听闻祁王去了王爷府后对乌兰王妃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他这是指的是何意?”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 纪楚含危险地眯起双眸,“今日早朝之时他也是匆匆告假后便离开了,也不知去往何处去,若是他当真去了枭国,估计那便是十有八九的去投靠枭国。” 江词听到了此事以后,眼里全是吃惊的神情,这祁王当真去投靠了枭国,那祁王妃该如何是好?他怎能这么做?昔日的那个四哥对她便是好生温柔的,如今感觉好似全变了,整个事情好似完全都不受她控制了一般。 纪楚含便对江词道:“词儿,你在想什么?” 江词道:“哦,没,没什么,只是觉得祁王妃那可当真是可怜。” 往昔他们二人还是挺恩爱的,可为何一遇到了权利以后,这些人便愿意抛下了所有了呢?这是江词不想要的,希望日后没有她想的那般糟糕便好。 从皇宫之中听闻到了一个特别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元祈从未听到过的,原来江词原本是从未来世界归来的,若是将江词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那条原本存在于江府的那条缝隙一合上,那么纪楚含便将会永远都失去她,一想到了此处,在马车上的元祈的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待这几日的战事结束,他元祈定会送给他们二人一份大礼,一想到了此处心中更是圆满了,只是此时的江词还不知元祈心中的计划。 自从元祈亲眼瞧见江词助纪楚含坐上了皇位,整个人都性情大变,只是当时候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元哲,如今元哲不在了,于是他元祈便是更加的放肆了,只是元哲好歹是来明的,而他却是来阴的,此刻就连祁王妃都看不懂也猜不透。 在另一方面任雪几乎都是跪着求着让国师再延长一段时间,切莫让那条缝隙合起来,国师最终是勉为其难的答应,在国师的寝宫之中,任雪见国师总算答应了,于是便高兴了,“国师,你太好了。” “可这样的缝隙总是有始有终的,待到某一日这条缝隙一旦合起,你便只能留在这个世界,你可懂得。”国师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 任雪便来寻江词,此刻的江词却在太医院根本没有在皇宫之中,任雪只得去向太医院,刚走进太医院,便瞧见各个太医用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惹得任雪不知所措,“呃……我是来寻娘娘的。” 太医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娘娘又怎能说见就能见到的,并且还穿着这样的衣服,但想了想又道:“娘娘在里屋呢。” “哦。” 任雪便走了进去,“小词,小词。”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女人好似跟江词特别的熟悉,居然还能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叫皇后的名字,简直就是不想活的节奏。 江词听闻有人唤她便走了出来,就瞧见是任雪,任雪见了十分吃惊,“在我看来,你好似最懂的便是西医,怎得你还鼓捣起了中医了?” 江词表示深感头疼,“这里还不是条件太有限了?手机在在这里是无用的,现在我都不知该如何通知你,近日我总是想吐,所以我想要你给我带来一些多种维生素之类的,那些中药,我,实在吃不下。” 任雪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样,笑着说:“你就别逗我了,你自己不是医生吗?中医怎么保胎的,你不知?就算这样实在难吃,不过依你的智慧,可以做成别的。” 江词白了一眼说:“你以为什么药都可以做成中成药?如果一旦加了别的,就会减少药性了好吧。” 任雪想了想说:“好吧,好吧,我这就去给你买来。” 江词想了想于是立即拿出了一根钗子塞到了任雪的手中,“这个给你。” 在这个时代随便拿出一件放到21世纪都可以卖个好价钱,并且如果说是五代时期的钗环什么的,那肯定也算是稀世珍宝一样的感觉,任雪的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这些东东一看便知是上等的钗环,纵然任雪不识货都知。 “你该不会将陛下所赠予你的定情信物给我了罢?”任雪道。 江词道:“这怎么可能?我当然不会将楚含所赠予我的定情信物给你的,只是这皇宫之中的东西,随意挑几件,放在21世纪便是能卖个好价钱,唯恐只不过是普通的钗环,也能够换得好些个钱罢。” “可是你知晓我不喜收藏。”任雪道。 “但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江词突然想起了一事,“哦,对了,你的舅舅不是最喜收藏吗?将此物交给他便好。”江词道。 任雪想了想道:“那,好罢。” 江词算了算时日便道:“哎?任雪,不是说三日后那条缝便合起来吗?你怎得还能随意出入?” 任雪那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便道:“我叫国师想办法不要将那缝隙合起来,我便可以随意出入了。” 江词向任雪笑了笑,“你,嗨!我还当真不知该如何说你的好。” 不过任雪又皱起了眉头说:“不过,刚才国师说了,这条缝还是有始有终的,只是没有那条缝什么时候才能够合拢。” 江词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那你还快点过去?” 任雪也没有多做停留,于是立即过去了。 待任雪拿来了多种维生素的时候,江词却已回到了寝宫之中,只是任雪都觉得时间都是乱的,也不知过了几日,总之此刻,乌兰王妃那边已经接到了元祈要回来的消息,但她却望眼欲穿了,还尚未瞧见元祈的身影,还真的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为了免得自己胡思乱想,只得去别处看看,也就在乌兰王妃刚出去以后,元祈便带来了一名女子回来,看上去兴致还挺高,这位女子的身姿倒是分外的妖娆,是一个十足的美人,二人之间只不过是擦肩而过而已。 进了宫后,便瞧见了一名身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手里拿着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乌兰王妃却看不明白,只得偷偷尾随着那名女子过去,却瞧见那名女子将这东西交给了江词,怀玉?乌兰王妃不由得眉头紧皱,在她看来江词与纪楚含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么的好,那是毫无疑问的,可是她手里的东西拿来做什么? 乌兰王妃实在想不到她会害人,直到那名女子离开了以后,她这才去了御花园,“娘娘,你的手里是什么东西?” 江词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然后将刚才的东西拿出来,乌兰王妃有些不解,不由得眉头紧皱道:“这,这是什么?” 江词道:“方才来的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她在别的地方过来,这里面的东西是她为本宫带来的,说是对胎儿很好,你也可以吃吃,这些比那些保胎药还要管用。” 乌兰王妃听了后,十分吃惊,“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来,随本宫过来。” 乌兰王妃就随江词走了过来,待江词打开了一个包装以后,里面就有胶囊的,还有片剂的,就算是片剂的,那也还有各种各样的形状的,看起来的确是好看。 江词看了一下使用说明就每一样都弄了一颗到两颗左右,“先吃到嘴里,然后喝一口水,连水带药通通吞下去就可以了。” 乌兰王妃就听从江词的安排吃下了以后,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你所说的,当真有效果?” “那是当然。”江词道。 “总觉得这些东西奇奇怪怪的。”乌兰王妃眉头紧皱道。 江词笑了笑道:“你就将其当成保胎药便好了,你若想要的话,你便拿去罢,本宫这里还有很多。” 若当真是药,乌兰王妃又怎能会要得?于是便随意寻个话题便离去了,待纪楚含归来之时便对江词道:“哎?词儿,方才乌兰王妃来过?” “是。”江词道。 “她来此处作甚?”纪楚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江词便看向了那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纪楚含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开始有些不解,但当他瞧见了那些瓶瓶罐罐之时,便一目了然,江词道:“兴许是没瞧见过这样的物什罢,开始觉得称奇,于是便来询问臣妾,究竟是何物,臣妾便说这是对胎儿好的东西,她似乎有些不信,臣妾便说,就当是保胎药便好。” 说罢便走了过去坐下,“保胎药甚好,但也得需要营养罢,只因臣妾手中无别的东西可以赠送给任雪的,若是银两的话根本用不上,只得送一些首饰给她。” “银两用不上?朕还是第一次听说居然用不上银两的。”纪楚含道。 江词撅着道:“只因在我们的世界都是用的纸币,并且那些纸币与这个时代的根本不一样,完全用不掉,给她又有何用?送些首饰什么的兴许还能做收藏,在那边古时候的首饰什么的,纵然平凡人家,也能卖得到不菲的价格。”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回到现代 纪楚含听了十分吃惊,“居然还有这么一说?” 不过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事,纪楚含有些欲言又止,突然感觉到纪楚含不说话了,江词便抬头看向了纪楚含,“陛下,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明日朕就要去攻打枭国了,但朕却不得带你去,你如今是两个人,待你将这孩子生下后,你便能继续同朕去出征,但这次却……” 言语里透露出了一丝不舍,江词将自己的吻落在了纪楚含的唇上道:“臣妾懂得,臣妾自然会待你归来,只是你们要几时归来?” “约一两个月,若是能顺利那便是一个月归来了。”纪楚含道。 江词突然有些不舍,毕竟在以往亲征出战之时,纪楚含都要带上她的,但这次却不能,只是谁又曾想到这其实就是元祈所设下的诡计,纪楚含自然也知晓,只是他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的便是这次的目的居然是冲着江词下手。 “那,你要何时出征?”江词此时最不想说出这句话,但却又十分的无可奈何。 “三日后。”纪楚含道。 若不是特别重要的话,纪楚含也不会亲自出征也好,就在大堂之上挑个人去领兵打仗,可是这次不行,毕竟敌人太过于强大,纪楚含与江词二人四目相对,真想将彼此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的感觉,江词便抱住了纪楚含,纪楚含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舍,毕竟这么一去也不知是生还是死。 另一方面待乌兰王妃归来之时,却听闻王府之中有男人与女人嬉戏之声,顿时整颗心都沉了,祁王爷?在乌兰王妃的认知里一直都觉得四王爷是不会背叛她的,可是她猜错了,他已经背叛了她,并且,并且,她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很有可能对方还是枭国的公主之类的。 有身孕的女人最喜胡思乱想,此刻的乌兰王妃便是,待她走了进去便瞧见他们二人互动十分暧昧,女子就窝在了元祈的怀里,好生恩爱,一看到了这一幕,乌兰王妃整张脸全白了,“王爷,你……” 元祈便看向了乌兰王妃,却是脸不改色心不跳的,让乌兰王妃整个人好似掉入了冰窟里的感觉,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元祈便道:“怎得?醋了?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若每个女子都同你一般,那唯恐你吃醋都吃不来。” 一听到了元祈这句话,乌兰王妃真的被狠狠的一击,转身便离去,偏偏元祈不肯追出去,依旧与女子暧昧地亲吻,根本不管乌兰王妃是否生气,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哼!很好,这句话说得的确是很好,若是三妻四妾,他大皇兄元祗三宫六院都被给拆了,只留下了皇后寝宫,纪楚含与江词在一处好似怎么爱都爱不够的感觉,为何他就不肯向他皇兄学习? 在她瞧见了元祈与别的女子和好的事情,便感觉到自己从头顶凉到了脚板心,于是便写下了一封信笺便离去,只是这封信笺送到江词手中的。 纪楚含在大殿之中,就有一名侍卫过来,“陛下,方才在祁王府听闻,乌兰王妃只留下了一封信笺便离去,只是这件事情好似祁王爷并不知晓,只因这封信笺已送到了皇宫之中,并且还是想要送给皇后的。” 纪楚含不由得眉头紧皱,“直接将信笺呈上来,让朕亲自送到她手中便可。” “喏。”侍卫应道。 今日江词吐得非常厉害,午膳也没有吃多少,当纪楚含听到了这些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痛,便回到了寝宫之中,“词儿,听闻你今日吐得十分厉害,午膳也尚未吃多少,朕便让侍女给你寻来一些酸梅,不知吃了后感觉如何。” 江词吃了一颗便微笑道:“这酸梅还当真够酸的。” 纪楚含看到此时的江词,心里划过一丝酸痛,“词儿。”突然想起了一事,便从自己的袖袍之中拿来了一封信笺,便送到了江词的手中,“这是乌兰王妃送给你的,看来她这个样子便是想要永远地离开祁王府,不想归来。” 江词的心不由得一动,于是立即拆开信笺一看,信上所言的并不多,只留下了那么一句话,“小心元祈。” 其余的并没有多说,纪楚含看向了江词道:“词儿,她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说什么要臣妾小心元祈,两日后,你便要去亲征了,难不成这其中会生出什么变故不成?”江词不由得眉头紧皱。 小心元祈?纪楚含重复着这句话,于是在离去之前,纪楚含特意便寻来了人好好看着皇宫之中的一切,宫中的侍卫几乎全是纪楚含身边的人,他们怎能会有一丝的懈怠,立即应了一声便无他话,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江词目送着纪楚含离开。 这次皇宫之中便彻底只留下她一人,也就在纪楚含离开皇宫之中当日晚上,便有人潜入了皇宫之中,此刻江词也是好不容易入睡,却听到了一丝动静,立即“嗖!”地起身,姑且是料定,她有了身孕,所以随意动不得,自然是更是放肆。 但纵然是这般,依然被人一头击晕,在待她醒来之时却是在任雪焦急的声音当中醒过来的,“小词,小词,小词……” 江词醒来后这才知晓自己已经不在皇宫,天色一亮,她,她居然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可是纪楚含呢?于是立即抓住了任雪的手道:“任雪,为什么我回来了?我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任雪眉头紧皱道:“小姐,你昏迷了十二个小时了,我是在博物馆里面看到的你,我看到了那博物馆那墙上的缝隙已经合拢起来,就知道你已经回不去了。” 一听到了这里,江词就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的,“怎么会是这样?可是她还怀着纪楚含的孩子,而她却就这样被人给扔到了现代?到底是谁把她扔了回来?现在她想要去找国师,可是去什么地方找啊?”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跟纪楚含是这样的分别,这样的分别对他们两个人来讲未免也太残忍了,脸颊上立即挂满了泪珠,现在的她应该怎么回去? 任雪对江词说:“小词,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楚含去出征了,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有人把我击昏了,等我醒来了以后,就到这里了,我在想江府那墙上的那条缝,已经被人识破了,估计楚含也没有想过有人会在那条缝隙上面做文章。”江词道。 就在此时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便出现在了江词的面前,江词一下子便认了出来,“你,你就是那国师?” 江词眼里划过一丝惊讶。 任雪便道:“我们小词正要去寻你呢,现在小词怀里还有元祗的孩子,你不可能就这样把她关在这里,我们应该怎么过去啊?” 国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有想到四王爷居然识破了那墙上的缝隙,纵然现在为你们开一条缝出来,也只能是我去,待你将孩子生下后,我倒是有办法将孩子送到他手中,但……” 江词就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灵魂好似抽走了一般,“好吧。” 一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在纪楚含那边果真是大胜而归,但却并未瞧见他想要看到的身影,整个皇宫都好似乱套了一般,其中一名侍卫道:“陛下,你可总算归来了,娘娘,娘娘她……” “皇后到底怎么了?”纪楚含几乎要吼出来。 “她已失踪了一个多月了。” 纪楚含一手紧紧攥成了拳,“你说什么?” 杜鹃便立即赶了过来,“皇上,刚好你去出征的那夜,寝宫之中十分凌乱,看上去好似娘娘是被劫走的。” 纪楚含顿时气得暴走,突然想起了在出去之前的两天,乌兰王妃所提的醒,小心元祈那句话,“立即将祁王给朕抓来!” 侍卫立即应了一声道:“喏。” 元祈便很快被抓了过来,元祈看着纪楚含如此愤怒的表情,心里很是满意,“说!你到底将词儿带到何处去了?” 元祈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道:“当然她从哪儿来便向哪儿去?” 纪楚含总算知道了,关于江府那墙上的那条缝,定是被元祈识破了,所以他就……“将其拖出去砍了!” 自从失去了江词的纪楚含,整日都处理政务,有数人让纪楚含再次选秀,选出一名绝佳女子成为他的皇后,但纪楚含心中却只心系江词一人,所以一一拒绝了,“朕知晓众卿的担心,但朕现在不想纳妃,也不愿再立后,因此此事切莫再议。” “可……陛下……” 虽然诸位大臣还想进言,纪楚含在朝堂之上是一位很优秀的国君,但一旦只剩他一人之时,却是如此的颓丧的感觉,待十个月后,还是一名身着奇装异服的女子进了宫中,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这名女子侍卫一下子便认出。 “娘娘已失踪数月,你这是要来作甚?” “这是娘娘所生下的皇子,如今已过百日,快放我进去。”侍卫听闻只得放她进来。 任雪立即便走向大殿之中跪了下来,“皇上,娘娘为皇上生下一子,名唤忆含,已过百日。” 纪楚含心下一惊便走了过去,“那词儿她……” “皇上,娘娘是不能来了。” 百年后,江词魂不守舍地走在了博物馆之中便瞧见了一人走来,眼前一亮,眼里充满了泪花,心里那是无比的激动,“楚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