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琉璃娃娃》 序幕 英国伦敦近郊 皎洁的月,如一只透白瓷盘高挂天际,淡淡光辉洒落在恍若十七世纪雄伟气派的复古宫廷式建筑,及周边幅员辽阔的欧风古典庭园内。 这幢华丽宅邸的主人,是近年来英伦社交圈内著名的年轻公爵黑凛·凯·欧克维尔,年仅二十六岁便继承了父亲世袭的爵位与庞大财富,这名中英混血的年轻公爵以其尊贵骄矜却又神秘低调的作风,吸引了社交圈内无数好奇的打探。 传闻,拥有东方血统的他承袭了母亲的邪艳美貌,深邃五官配上黑曜岩般的瞳眸、丝绸般的乌亮长发,仿佛圣经故事中俊美无俦的堕天使路西法,一记眼神的交会便足以魅惑人心。 传闻,继承了老公爵庞大还产的他,富奢骄贵的程度就连英国皇室都对他礼遇三分,真可谓从头到脚、自里到外都像是用金箔打造、钻石镶饰的闪亮亮顶极单身汉。 关于年轻公爵黑凛的传闻如此之多,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他尊贵不可侵犯的名誉地位背后,还隐藏了个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 “无聊,简直快无聊毙了!” 修长欣雅的身形,懒洋洋斜倚在金丝银线交织的巴洛克风华丽长椅上,被社交圈名媛贵妇誉为俊美无俦、一眼销魂的魅惑容颜,此刻正漾着浓浓的散漫与不悦,严重破坏传说中冷漠英俊的矜贵形象。 “难道都没有像样的挑战了吗?”黑凛微蹙着眉,懒懒哼了声。 将来自中国明朝的蟠龙花瓶、法王路易十四的镶钻雕像,和梵谛冈教宗钟爱的银制烛台等珍贵古董摆放在地毡上,他百无聊赖地抛出手中圈环,将满地价值连城的稀世瑰宝当成排遣无聊、消磨时间的套圈圈游戏。 “再这么下去,堂堂夜盗公爵都快成了发霉蕈菇了……”他抑郁的叹息还没止住,房内忽然响起熟悉的讯号声。 哔——哔哔哔—— 突来的声响点亮了黑凛一双毫无生气的瞳眸,他倏地自长椅上起身,抬手挪动一旁的天使浮雕,只见缀有华丽壁饰的墙面顿时缓缓向两旁移动,露出隐藏在里头,与这间古典雅致房间形成迥异对比的现代高科技设备。 “当啷!好久不见,公爵。”巨型液晶萤幕上,出现一名染着五颜六色炫亮短发的年轻男子,正嘻皮笑脸地对着他猛挥手。 “是你啊,游人。” 看清了萤幕上的身影,黑凛意兴阑珊地倚回长椅上,一脸无趣地开口,“最近研发了什么新玩意儿?我都快闷死了。” “嘿,我想你恐怕没时间悠闲了。上头交代了新任务下来,想来想去就数偷遍全球、恶名昭彰的夜盗……”觑见黑凛微微眯起的冷眸,唤作游人的年轻男子连忙见风转舵,“不不不,我是指威名远播的夜盗公爵最适合接手这case。怎样?有没有兴趣替家族兄弟分忧解劳啊?” “家族?我继承的姓氏是欧克维尔,跟你们姓黑的没关系吧?”嫌恶地拧起眉,想起母亲那一系的黑氏亲族,他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 “什么你们我们的,讲话这么无情。好歹你身上也流有相同血液,馨姑姑若是知道你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肯定会伤心落泪……”游人摇头晃脑地碎碎叨念,瞥见他骤降十度的冰封俊颜,赶忙转了话题,“总之先别忙着拒绝,这次的任务百分之百会让你感兴趣。” 游人十指飞快在键盘上按了几个指令,一份机密文件便越洋传输进黑凛随身携带的pda中。 迅速阅读过任务资讯,黑凛原本幽深如潭的瞳眸倏地闪过一抹灿亮。 盯着液晶萤幕上秀出的一尊晶透无瑕人形琉璃,女性纤柔婉约的姿态与栩栩如生的神韵,堪称难得一见的梦幻逸品,这让对名画瑰宝有着严重独占欲的黑凛眸心进射出无限渴望。 “‘她’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一尊琉璃娃娃?”想不透向来市侩功利的黑氏宗长会有这等雅兴,他存疑地开口。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年轻脸庞忽地凑近视讯镜头,游人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说:“这尊琉璃娃娃是欧洲高级餐饮业界赫赫有名的玉氏家族传家宝,据说‘她’能为拥有者带来好运。当年玉家二少爷就是偷偷挟带了这尊琉璃娃娃远走他乡,如今才能在法国闯出一片天,龙玉集团旗下的顶级食材、香料进口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反倒是位在香港的玉氏本家在失去传家珍宝后就此凋零没落,再也寻不回往日风华。” “带来好运的吉祥物?没想到堂堂黑氏宗长竟会相信这种没有科学根据的传闻。”黑凛难以置信地嗤笑出声。 “太上皇当然不可能信这个。”隔着萤幕,游人在另一头频频摇首。 听见年轻好玩的游人替黑氏宗长取的绰号,乱没正经的,黑凛反感地皱了皱眉,“那他要我盗走这尊琉璃娃娃干什么?” “太上皇不信这套,偏偏姓玉的可迷信了,据说这么多年来没人亲眼见过玉氏的传家之宝,可见防守有多严密。说来就要怪龙玉集团现任副总裁玉天玺,上回在某场拍卖会中不顾情面,硬是抢了太上皇费尽心思想人手的金碧山水绢画屏,太上皇为此暗恼得很,前两天宗族会议上还温笑着说要回礼呢。”一想到这儿,游人瑟缩了下肩头,露出一张苦瓜脸。 “那家伙……”未免太任性了吧?! 可这种劳师动众的谕令,的确很像那心眼特多的男人会做出的事。 无言望着萤幕上那尊晶透无瑕的琉璃娃娃,黑凛虽然万分不想介入黑氏的家务事,不愿趟这淌浑水,可难得一见的梦幻逸品与高难度挑战就在眼前,教他怎么忍得下内心波涛汹涌的欲望? “对了,太上皇还要我转告你……”觑见他眼底的挣扎,游人乘胜追击。 “有话快说。”扬高了下巴,黑凛示意他说下去。 “太上皇说,如果你觉得这项任务难度太高、没有把握接下也无妨,他可以改派你兄长去执行。”耸耸肩,游人翔实转述。 毫不意外地,黑凛被这摆明轻瞧他的言语惹恼了。 “笑话,欧克维尔家族就我这么一个继承人,哪来的什么兄弟!” 冷凝着脸撇开头,他神情复杂中又带着些赌气,害一时口快误踩地雷的游人吓得噤声不语,直到过了好半晌才等到公爵大人再开金口。 “说什么难度太高、没有把握?他是不是太小觑我了!” 不是他在自夸,放眼黑氏……不,是放眼全欧洲,有谁能比名号响当当,拥有战绩全胜辉煌纪录的夜盗公爵更适合接手这项任务? 很好,黑氏那个嚣张惯了的头儿存心挑衅他,自己岂有退缩的道理? “帮我转告那家伙,这件case本公爵接手了。” 收起载入任务资料的pda,黑凛唇畔勾起一抹极为自负的笑,颔首算是同意迎接这项挑战。 哼,对夜盗公爵来说,就连警备森严、固若金汤的白金汉宫都能像自家后院般来去自如,区区龙玉集团的三流守卫又怎么抵挡得了他? 一个月内,他定会轻轻松松将玉氏传家宝琉璃娃娃手到擒来,为威名远播的夜盗公爵再添一笔光荣战绩! 第一章 糗了,战绩全胜的夜盗公爵这回竟闯错空门,栽了个大跟头! 中国有句俗谚“人有失手,马有乱蹄”,指的应该就是现在这情况。 瞪着掌中跟随自己多年,陪伴他经历大风大浪,闯过无数安检守备的多功能pda,向来以翩翩丰采闻名的夜盗公爵黑凛,忍不住风度尽失地低咒出声。 “该死,怎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给我出状况?!” 只见外型精巧,兼具多项高科技功能的pda萤幕上,代表宝物所在位置的闪烁红点不断进行跳跃式移动,一下指示向东侧、一会儿又跑到西区,任谁都看得出系统肯定是出了毛病。 而当黑凛发现一这点时,已经太迟了。 耳畔大肆作响的警铃引来大批警卫,保全人员急切的呼喝与杂沓脚步声让他额际隐隐泛过一阵疼。 “啧,这下子可麻烦了。”他没好气地咋了咋舌。 身陷法国龙玉集团总部最高楼层,四周出口都被闻风而至的保全人员层层戒护包围,黑凛一身夜行劲装藏身通风口内,透过叶窗向外窥视。 正当他屏气凝神专注思考脱身对策时,一阵轻柔的歌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谁在深夜里歌唱? 温婉的女性嗓音如琉璃珠洒落水晶玉砖般清亮澄澈,似有若无的歌声隐隐回荡在幽暗狭窄的通风管道内,勾起了黑凛的好奇心。既然眼前已无出路,他决定伏低身形循声而去。 令他惊讶的是,那忽隐忽现的柔婉嗓音,竟一路引领他来到先前调查时未曾发现的神秘密室,方才止住歌声。 “这是什么地方?”他不由得好奇。 隐身通风口,他居高临下地觑向昏暗密室,愈是观察屋内陈设,心中就愈觉诡异。 约莫二十坪的密室四墙无窗,唯有挑高的屋顶中央以教堂般华丽的彩绘玻璃镶嵌而成,淡淡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形同囚室般的房内,错落的色块与阴影为这间寂静密室增添神秘之感。 下一刻,黑凛梭巡的目光猛地锁住了。 那是——琉璃娃娃?! 森湛的黑眸凝驻在角落一尊清丽无瑕的人像上。 栩栩如生的少女人像端坐在一张铺有雪白绒毯的水晶椅上,幽暗的月光虽然让他无法看清人像细致的面容,但那清灵温婉的神韵和柔美雅致的姿态,跟游人提供给他的琉璃娃娃照片如出一辙,令黑凛的心激越跃动起来。 “可不对啊,那娃娃怎么看都不像是琉璃做的……” 才在纳闷密室内的琉璃娃娃太过真实,下一刻他就被眼前活生生动了起来、还抬首与他四目交接的“人像”吓了一跳,脚下打滑,就这么猝不及防滚落倾斜的通风口,撞破叶窗跌了出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匡当! 原本寂静无声的室内,忽然响起一声细碎碰撞。 危急之中他身手矫捷稳住颓势,有惊无险的着陆,才没难看地摔个四脚朝天,要不,堂堂夜盗公爵的威名大概在今夜过后要改写为夜盗笨贼了。 窘呛地咳了几声,挥了挥身上的灰尘,他才一抬头,目光就对上静静杵在他跟前的人儿。 那是名身高不及他肩头的娇俏少女。 玻璃弹珠般澄澈柔湛的茶色双眸,是她给他最深刻的印象。 琉璃仰起白皙秀气的脸蛋,好奇地望向眼前男人,乌黑柔细的发丝垂落颊畔,衬得雪色肌肤像是细致滑腻的上好釉瓷,柔嫩色泽自双颊一路向下蔓延至纤巧的颈项、细致的锁骨,最后隐没在饱满隆起的水蓝色丝绸睡袍内。 只要是正常男人,面对呈现眼前的融融春意,任谁都会心跳乱拍吧! 不甚自在地微微别开视线,黑凛为心头莫名掀起的遐念感到懊恼。 “呃,那个……你还好吧?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要紧吗?”抬头望了眼约莫五尺高的通风口,琉璃嗓音轻柔地问道,对房内出现的蒙面怪客似乎一点儿也不惊慌,清澈的眼底盛满好奇。 几乎是一开口,黑凛就认出她是方才吟唱歌谣引他来此的人儿。 “咳,谁说我‘摔’下来的?我是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很可疑,所以特别从上头进来探探。”面对她单纯无邪却像针一般狠狠戳中男性自尊的提问,黑凛冷凝着俊美脸孔嘴硬回道。 只见眼前水晶般剔透的人儿狐疑地望了眼通风口外惨遭撞破的叶窗,踟蹰了会儿,这才将一双澄湛莹亮的眸子调回他身上。 “这么说,你是来救我的吗?”她眼中满是希冀,语气更漾着兴奋。 “呃?一闻言,他微愕。 救她?这女孩不是玉氏的人? 难怪她没在第一时间放声尖叫引来警卫。 被她这么一问,黑凛这才发现少女紧揪着他衣摆的双手,纤细腕间竟套着一对澄金锁铐,双锁以约莫一尺长的银炼嵌连着,限制了她的自由与行动。 重新环顾这间以顶极古董家具装饰并摆满日常生活用品的密室,显见她被关在这里已非一朝一夕,黑凛不禁感到诧异……与一丝莫名的恼怒! 搞什么,是哪个变态将这名荏弱少女当成禁脔私囚?! “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好吗?你就是要来救我的人,对吧?” 她娇软的身子急切地朝他靠得更近,少女特有的清甜香气沁入黑凛鼻端,让他微恍了下心神。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见碰撞的声音……” 正当黑凛困扰着不知该如何拒绝少女的苦苦哀求,向她解释自己不是她等待的救星,密室内透过扩音器忽然响起拘谨的询问。 “糟,他来了!你快躲起来!” 还来不及问清她口中的“他”指的究竟是谁,黑凛就被她半拖半拉地推人身后的法式帐幔大床,带着少女香气的被褥、软枕就这么层层叠叠往他身上罩来,直到将他整个人淹没在枕头堆中。 “嘘,别出声,他来了。”一把扯下床幔,她低声叮嘱。 感觉床褥微沉,透过枕被的缝隙,黑凛窥见她就半卧在自己身旁,安静乖巧地等着声音主人现身。 而他也敏锐地察觉到,随着密室大门开启,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接近,她的呼吸微乱、娇躯紧绷,软嫩柔荑下意识摸索到他的掌心紧紧握住,像是溺水的人死命攀住眼前唯一的浮木。 “小姐,你还没睡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轻柔低缓的嗓音自床畔响起。 “别点灯,我正要睡了。”快一步阻止对方开灯,琉璃生怕室内一亮,藏在被褥中的男人就露馅了。 “我不小心碰倒水晶台灯,你帮我扶正后就下去歇息吧。”她嘱咐。 “是吗?那你好好休息,今晚外头有点忙,我就不陪你了。”撩开纱幔,男人先是爱怜地探手轻抚她的脸,接着俯下身吻上她额心、发际,直到好一会儿才缓缓退身离开房内。 从头到尾,黑凛都可以明显感受到身旁人儿的僵硬与无措。 借着昏暗夜色,他隐约可以窥见声音的主人是名约莫二十出头,身形高瘦却略显单薄的年轻男子,端秀面容映着月光透出苍白的病态美感,凝视着少女的眼神炯亮而炽热,带着一种狂气的执着。 “他是什么人?”待对方离去,黑凛自床被中一跃而起,问向身旁犹在不安的琉璃。 那男子太年轻,不可能是龙王集团副总裁玉天玺,但能够利用总部密室干下囚禁少女的恶行,可见来头不小。 “别说这么多了。快!快带我离开这里,不然等玄厉起疑踅回来,你会有危险的!”紧揪住他衣摆,她楚楚可怜、犹泛泪光的水眸害黑凛狠不下心拒绝。 玄厉……就是刚才那名年轻男子? 那家伙看起来的确危险,隐隐约约还透着古怪,不但将人囚禁在密室,还毛手毛脚,眼神也不安份,他若不将眼前荏弱无助的少女救出狼窟,谁晓得未来会发生什么入神共愤的歹事?! “看在你今夜帮了我的份上,我就带你一起走吧。” 不明白向来被黑氏家族形容为寡情薄义的自己,为什么会神经接错线主动揽麻烦上身?黑凛将今夜自己反常的举动归因于——他无聊。 是的,无聊。 他实在是闲太久、闲得发慌,既然眼前的少女就像是团难解的谜,那么将她掳走顺道好好调查一番,应该可以让他打发不少时间、排遣无聊的光阴。 这也算是今夜偷不着玉氏传家之宝的一点补偿吧。 “谁想得到堂堂夜盗公爵竟也改行‘偷人’了?!”他一边为自己的沦落叹息,一边精准地将攀绳射向屋顶,发送讯号让自动驾驶的轻型滑翔翼前来待命,谨慎安排两人的逃亡路线。 “过来,抱紧我不准松手,知道吗?” 招来一旁等待的琉璃,黑凛将彼此腰身以束带扣在一起,让她铐着手链的双臂环绕过自己颈项,勾揽上他的肩头,两人身躯密合紧贴在一起,无意间的四目相对让他猛地察觉,这举动看起来非常瞹昧又不怀好意。 好像他存心占她便宜、偷尝嫩豆腐似地。 他的鼻端尽是她独有的淡雅馨香,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少女柔软丰盈紧密地贴合,随着彼此呼吸诱人地磨蹭撩拨着他…… “你很紧张吗?”耳畔尽是男性沉重的吐息,琉璃疑惑地问。 “笑话,怎么可能?这种小case我怎会放在眼里?”干笑了声,他豪气万千地开口,以掩饰微微荡漾的思绪。 “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平平安安带出去,离开这座囚笼。”他保证道。 使劲甩甩头,想抛开脑袋中不该浮现的邪恶遐念,幸好怀中单纯的人儿并未察觉他心术不正,黑凛在心中嘀咕着,自己一定是滞留在这儿太久,才会被玉氏那群变态传染了不良心性。 “准备好了吗?你若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抬头望了眼屋顶中央的彩绘玻璃,他取过一条厚毯罩在两人身上。 “不会,我不怕。”由着黑凛为自己拢上毛毯,她轻声道。 琉璃凝视着身前的他,一双晶透澄澈的眸中闪耀着决心,像只亟欲振翅飞出笼中的鸟儿,那渴求的容颜令人不舍、坚定的神采更教人迷眩。 “那好,我们走……” “小姐?!” 黑凛才启动攀绳卷轴让两人缓缓上升,密室门口忽然传来怒声的呼喊,去而复返的玄厉怎么也没想到一进门竟会看到如此令他震愕的情景,年轻脸庞顿时酿满气急败坏的怒意。 “混账夜盗,快放开小姐!” 他启动警铃,咆哮着追上前去,伸长了手臂却只来得及扯住琉璃自出生便未曾修剪过的曳地长发。 “呀!好疼!”发尾教人硬生生揪住,她收紧双臂疼得泛出泪水。 “唔,要命!女人家没事头发留这么长做啥?”又不是在演长发公主!黑凛忍不住想抱怨。 打从五岁开始,他就清楚明白女人是麻烦的同义词! 被怀中人儿勒得快要断气,又要忙着稳住不断攀升的缆绳和彼此的身形,一时间左支右绌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男子缓缓自怀中掏出把银色手枪…… “喂,你别乱来啊。”他挑高了眉,没好气地开口,一个撒手,黑暗中闪过几许流光,对方手中的枪就莫名被击落到墙角。“很抱歉,小子,她不想乖乖当你的禁脔了,劝你还是赶快放手吧。” “嚣张的绑匪,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你休想将人带走!” 甩了甩酸麻无力的右掌,玄厉恼怒地瞪着扎入腕间如丝般细的银针,左手仍旧毫不放松地揪住逃跑人儿的发辫,疼得琉璃痛呼出声。 “玄厉,你快放手!” “不放,你不可以跟这男人走,我不会让你走的!”下头的玄厉忿忿阻止,同时听见保全人员杂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讨厌,怎么都讲不听呢?” 这么固执,小时候明明很乖巧听话的啊。 气恼地拧起眉心,她让黑凛抱紧自己腰肢,抬手绕过他颈项自怀中取出一只晶透无瑕的冰玉玦,在玄厉不愿放手的气愤呼喊下,毫不犹豫地将它击上腕间的金锁铐,冰玉玦禁不起这敲击应声裂成两段,她以尖锐的断角划向一头乌黑长发,就这么硬生生将留了多年的发辫绞散。 “快走吧!”双臂勾回黑凛颈上,她催促道。 “抓稳了。”将她一连串冷静果决的举动看在眼底,黑凛心中沉吟,逃脱的速度也丝毫不见迟滞。 只见少了纠缠的桎梏,两人身形借由攀绳的动力迅速向上窜升,黑凛调整好厚毯、拥紧了怀中娇软身躯,下一秒举臂撞碎纹饰华丽的彩绘玻璃天顶。 “啊,小心!” “别走!琉璃——” 碎裂的玻璃纷纷坠落,划伤不少赶来支援的龙玉集团保全人员,一时间只见惊呼声四起,其中还夹杂着愤怒的嘶吼。 伫立在满目疮痍的囚室内,玄厉无视于锋利的玻璃碎片划伤他的颊,为年轻的脸庞勾勒出血痕,他只是弯腰自地上拾起那只被主子无情敲断的冰玉块,一颗心也似裂块沁透的光辉般冰冻如荒原。 “玄厉……”听见下头传来呼嚎,天台上的琉璃微微顿下步伐。 “快走,没时间蘑菇了。”投绳勾住早在上空盘旋待命的轻型滑翔翼,黑凛伸出手向她喊道。 欣长挺拔的身姿逆着风立在高楼边缘,一头及肩长发随风飘散,在月光下舞出极为魅惑慑人的弧线。 琉璃抬眸望向他,一瞬间仿佛看见圣经故事中诱人堕落的魔鬼,只要她紧紧握住那双朝自己探出的掌心,往他停驻的方向踏出步伐,也许、也许,她就能随着他遨翔入云端……抑或是坠落至无底深渊? 不过,再怎么糟,应该都不会比留在这里差劲了。 “嗯,我们走。”一颔首,她毅然投入他怀中。 生平第一次,她为自己的未来大胆做出抉择。 乘上精密特制的轻型滑翔翼,冲出龙玉集团总部最后一道封锁线,夜盗公爵再次潇洒从容地掳着今夜的“战利品”迎风而去。 第二章 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到鬼。 黑凛严重怀疑今夜自己着了某人的道,被陷害了。 瞪着不幸坠毁在浓密山林中的滑翔翼,他挺直背脊迎向深秋早晨的飕飕冷风,山林间,只见几只乌鸦叫声嘎嘎地飞过天际。 黑凛在心里默默盘算近日来得罪的人物,名单落落长的程度让他无言地咋了咋舌,最终选择放弃。 “那个……请问我们是不是遇到空难了?” 仿佛还嫌他心头不够呕,琉璃自夜行风衣中.探出一张秀气脸庞,眨眨眼好生疑惑地向他请教。 “不过是降落地点出了点误差,小事一桩而已,女人家就爱穷紧张。”他气闷地哼了声,怎么也拉不下脸据实以告。 “……”瞄见他眸心一闪而逝的光火,琉璃识相地选择噤声,不再刺激他。 男人的自尊心脆弱得像豆腐,这点道理她还懂得的。 号称战绩全胜、所向披靡的夜盗公爵竟也有沦落至此的一天! 任务失败被人一路追着跑也就算了,最后还莫名其妙拐了个麻烦出来,偏偏两人还像是衰神附体似地,就连好端端一驾自动导航滑翔翼都凸槌坠毁在荒凉山区,种种不幸的遭遇令黑凛不胜欷吁,只想为自己掬一把心酸泪。 “说来说去,都要怪这部烂机器,早知道就不该这么依赖电子产品!”黑凛一脸懊恼地瞪着掌心坐标错乱的故障pda,没好气地咕哝。 有谁会猜到,向来神出鬼没的夜盗公爵,这辈子唯一的弱点、最难以启齿的耻辱,就是—— 他、是、个、路、痴! 是的,没错,堂堂夜盗公爵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路痴,连在自家后院闲逛都会迷途个三天三夜,急得总管佣仆人仰马翻,从小到大的走失纪录都能撰成一本心酸血泪史了。 这就是为何在少了兼具卫星导航及坐标定位功能的pda协助下,他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不但闯错空门偷错宝,还意外坠机在这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鬼地方。 黑凛已经可以想象当游人接到消息时,会用什么样夸张的表情耻笑他,然后以媲美超音速客机的速度替他广为宣传,供黑氏家族众多八卦人口下饭佐茶,败绩源远流长,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算了,不多想了,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不过,还有一件事得处理。”视线落在琉璃被锁炼铐住的纤细双腕,这画面莫名让他感到碍眼,他自腰间暗袋内抽出一只银针,熟练地探入锁孔内挑弄起来。 “你要帮我开锁吗?这副特制的手铐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琉璃略显迟疑地开口,换来他挑眉一瞥。 这小女人居然胆敢质疑夜盗公爵的开锁能力?! 不是他自吹自擂,这款小玩意儿充其量不过是他五岁时拿来解闷消遣的玩具,三两下就可轻松破解,毫无难度可言。 “瞧,这不就打开了吗?”自信地扬唇,他道。 伴随着一声轻响,澄金锁铐应声而启,自琉璃纤细的腕间落下。 “好厉害,居然真的解开了!” 看他轻易解开多年的桎梏,琉璃动了动重获自由的双手,眼中闪着晶亮亮的光芒,一脸不可置信又感激地望向他。 黑凛必须承认,被一个清纯美少女以如此崇拜的眸光紧紧瞅着,对任何男性来说都是件十分优越满足的享受,只不过…… “这副锁铐你究竟戴多久了?”瞪着她腕间一道明显的红痕,他皱眉。 如此深刻的伤痕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留下的,回想起龙玉集团那间放满少女私人用品的密室,黑凛心中早有最坏的推论。 而她的回答,更是证实他心底的猜测。 “从我有记忆开始手上就一直铐着枷锁了,第一次拿下来,感觉好特别!” 没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合影,琉璃正欣喜地挥动着重获自由的双手,脚步轻快绕着一旁枯叶尽落的大树转圈圈,像只初次展翅的幼鸟在学习飞行。 “喂,这该不会是你生平头一遭离开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吧?”一想到这儿,黑凛的心不由得抽紧,胸臆问弥漫了一股说不清的窒闷。 “嗯,对啊,其实我一直都很向往外头的世界,想要到各地去游玩、认识不同的人、交很多很多的朋友……”说到这儿,她停不开心转圈圈的脚步,一双闪耀着晶亮光芒的茶色瞳眸就这么直勾勾射向他。 “怎么?干么这样看我?”他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决定了。”她紧瞅着他,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决定什么?”黑凛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心中的警铃更是响个不停。 “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第一个朋友!”犹如女王陛下钦点骑士般,她既兴奋又期待地握住他的手,“以后,你就直接喊我琉璃,我也可以叫你……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歪着头,她好认真地请教。 “等等、慢着!你说你叫‘琉璃’?!”听着她的话,黑凛脑中倏地闪过某种不妙的警讯。 “对啊,不好听吗?”她一脸委屈地望着他。 自己的名字真有这么糟吗?不然他为什么一副见鬼似的神情? “虽然我不知道‘琉璃’这个名字好不好,但它在玉氏家族中历史悠久,我叫琉璃,我妈妈也叫琉璃,还有我的外祖母、外曾祖母、外曾曾祖母、外曾曾曾曾曾祖母……”她扳着白嫩指头数道,试图博得新朋友一丝丝赞赏。 可黑凛只是僵着俊颜静默无语,一双森湛瞳眸死命盯着她瞧。 这活像只小麻雀般啁啾不停的女人,居然就是龙玉集团暗藏多年的秘密瑰宝琉璃娃娃? 那个本该是以水晶雕成、宝石镶饰的幸运传家宝?! “该死,游人那个死小子给的是什么鬼情报?!”未了,黑凛爆出一声不雅的低咒,烦躁地爬梳过一头披肩长发。 瞪着储存于pda中那美得不似真实的琉璃人像照片,他怀疑这根本是游人那小子以电脑虚拟出来的图档,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他上钩,乖乖为黑氏家族卖命。 偏偏他还真着了对方的道,费尽心力地闯入龙玉集团总部,最后却落得这番下场,掳了个奶娃儿出来! “那个……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见他铁青着俊颜,支手撑额无力坐倒在地,像是受到什么天大的刺激,琉璃怯怯地伸出白嫩指头戳戳他的肩膀,好贴心地问。 她蹲在他跟前,一双小兔儿似的眼睛水汪汪地巴望着他,害黑凛一口气只能梗在胸口无法宣泄,就怕吓坏眼前无辜的人儿。 “骗人,这根本是诈欺嘛!”他忍不住闷哼了声。 果然传闻不可尽信。 他费尽千辛万苦,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古董琉璃雕像,如今却成了个俏生生、活跳跳,还像只小麻雀似叽叽喳喳在他耳畔吵个不停的麻烦美少女?! “可恶!下山后,我一定要找游人那办事不力的小子清算总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嗳,请问,我们是不是迷路啦?” 少女柔怯的问话迟疑地响起,让定在前头领路的黑凛猛地僵直背脊。 “什么迷路?有我在怎么可能迷路!”他板着俊颜头也不回继续走,打死不承认错误。 “可是,这地方已经走过好几回了……” 为了顾及他的男性尊严,琉璃原本不想点破,但眼看两人从太阳初升走到现在夕阳都快西下还绕不出这座森林,又饿又累的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发问。 “山路不都长这样子?一定是你多心,总之乖乖跟着我走就对了!”闻言,黑凛挺拔的背影僵了僵,还在嘴硬。 “但是,我很确定这里已经走过四遍……加上这次是第五遍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好气地回首,瞪向胆敢挑战自己权威的小女人。 “因为我有在树干上画记号啊!” 事实胜于雄辩,琉璃纤纤玉指点向一旁的枯木,树干上有她用断裂冰玉块刻出的大大记号,刺目至极地映入他眼中。 “……你什么时候弄出这个的?”瞪着那一笔一画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正”字标记,黑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有些同情地望着他铁青的俊颜,琉璃觉得自己隐约听见男性自尊龟裂破灭的声音。 噢,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击他的,可是、可是—— 咕噜、咕噜噜噜! 不争气的肚皮发出羞人的哀鸣,琉璃涨红了脸儿,见他一脸诧异地望向自己,似笑非笑地缓缓挑起眉。 “你、你别笑,我又不是故意肚子饿的!”她为自己丢人的生理反应赧红了双颊,一脸委屈。 明明两个人都同样走了一天,怎么就不见他喊一声累或肚子饿?真不公平! “今天一整天都忙着赶路,我快饿得走不动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再找路下山,你说好不好?”她无力地垂下双肩举白旗投降,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瞧。 “肚子饿也得有东西吃才成。”面对她的央求,黑凛直道。 不是他坏心想虐待她,荒山野岭的要他上哪儿变出食物来填饱两人的肚子? “有有有!你瞧,我找到很多看起来很好吃的香菇。” 见他态度软化,琉璃兴奋地笑开了脸,献宝似地从风衣口袋中掏出她一路上采摘搜集来的“紧急备用粮食”。 瞧她多好心,连他的份一起准备了呢。 “吃这个你是想找死吗?”瞪着她喜孜孜地捧了一堆五颜六色的野生菇类,他俊脸倏地刷黑。 “哇啊,你干么把我辛辛苦苦采的香菇丢掉?我的晚餐……” “笨蛋!身为玉氏家族的人好歹也该对食材有点常识,这种颜色鲜艳的野生菇类吃了很可能会没命,你难道不知道?”他忍不住想骂这个笨女孩。 “我平常只负责吃,又不负责煮,这种事怎么能怪我?”她回答得理直气壮,害他看了都无力。 “原来颜色花哨反而不能吃啊?亏我还一路挑漂亮的捡呢。”琉璃蹲在地上,一脸可惜地看着被丢弃的菇菇,说出来的话更让黑凛绝倒。 看样子,这小女人生活白痴的程度绝非一朝一夕养成,他真怀疑那个囚禁她的人是用什么方式教育她的! “算了,你如果真的很饿,等会儿猎只野兔烤来吃。”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看天色渐渐昏黄,今日八成是走不出山林了,黑凛自腰间抽出一把闪着银辉的锋利猎刀擦拭,一抬首,却见身前人儿睁圆了眼瞪着他手中猎刀,眸心蕴着两泡泪,眼看就要溃堤而出。 “你……要杀小兔子吃?” 她瞅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指控他是变态杀人魔。 “怎么?别告诉我你吃素。”他没好气地眯起眸,瞪向她。 “我没吃素,只是以前养过小白兔,蓬蓬软软的好可爱,我怎么能吃掉它的同类?”她好坚决地频频摇首。 “那打只野鸽?”他咬牙点头从善如流,退而求其次。 “我也养过爱唱歌的白翎鸟……”她再度双眼泛泪地开口。 “要不然你是想怎样?” 喊肚子饿的是她,这个不能吃、那个不敢尝的也是她,黑凛忍不住心烦意乱。现在才后悔掳了个大麻烦出来,似乎已经太迟了。 “不能找些野蔬果子之类的东西吃吗?不然再找些香菇……这回我保证会挑丑一点的采。”琉璃好认真地提议,眼巴巴地望向他,就怕他不肯打消猎兔子饱餐一顿的念头。 “这个季节哪有什么野菜果子能吃?还有,不准你再乱拔路边的植物妄想吃下肚,一会儿采到毒叶起疹子我可不管你。” 他没好气地再三警告,瞪着她泪眼汪汪的可怜相,仿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一样,黑凛心情再次雪上加霜恶劣得紧,只想好好欺负一下这个麻烦加三级的小女人。 恶作剧的念头兴起,他忽地勾起唇向她说道:“其实,你若真这么饿,还有样东西能拿来果腹,而且含有丰富蛋白质,算是天然的营养补给品,在某些地方还被当地人视为不可多得的美食呢。” “真的吗?是什么?”没察觉他的坏心眼,琉璃仰高了脸蛋,饥肠辘辘地追问,猫儿似的馋样只差口水没滴下来。 “你等等,我去找给你尝尝。” 只见黑凛看似心情颇佳地眯起炯眸,转身走向一旁的林木,随手拾起一根枯枝朝落叶堆积的树根处掘掘掘…… “有了,找到了。”不一会儿,他发出一声得意的狡笑。 “什么、什么?是什么好吃的?”她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瞧你饿成这样,来,别客气,这些全给你吃吧!看是生吞或要火烤都行。”掌心捧着两、三团白白胖胖,还不住蠕动的恶心大肥虫凑近她眼前,黑凛一脸不怀好意的劣笑和琉璃娇俏容颜上的苍白错愕形成强烈对比。 “呀——啊啊啊!” 秋意萧索的山林间,只闻琉璃无限惊恐的尖叫如平地一声雷般炸开来,响彻云霄,惊飞不少无辜鸟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我不好,我道歉,求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逞一时之快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点,黑凛现在终于能体会。 背着因惊吓过度而摔倒扭伤脚踝的琉璃,他发誓自己真的很后悔坏心欺负她,也深刻恳切地反省过了,所以拜托谁来叫这个眼泪像水龙头一开就没完没了的小女人别再哭了! “过份,你为什么这么坏心?叫我吃那种嘿心的东西,实在好过份……呜呜呜呜呜!” 伏在男人宽厚的肩头,琉璃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坠落,每一滴泪都像是狠狠敲击在他心坎上,唤醒沉睡已久的良知与罪恶感。 “好好好,我过份、我恶劣、我是大坏蛋。可身为夜盗公爵,本来就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骑士英雄,你要我带你离开龙玉集团,现在后悔了?要不明早就把你送回去算了,啧。”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闻言,她绷紧了身子拼命摇头。“我、我不哭了,脚伤好像也不那么疼了,你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我保证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 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软语温求的气息在他颈畔骚动,丰盈娇柔的身躯就这么无意识地贴合在他背后轻蹭摇晃,教黑凛板起俊颜闷哼了声,深深觉得这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惩罚。 说什么不会再给他添麻烦,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女人却不明白,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麻烦! “别乱动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把你丢回去。”他无奈地叹息。 自己再怎么泯灭良知,也不会把小羔羊再次推向狼口,玉氏对待她的方式根本是私囚禁罱,美其名是守护家传瑰宝琉璃娃娃,实际上却彻底剥夺她的自由,他说什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再说,他还得带着她回黑氏交差…… 一想到这儿,黑凛的心再度郁闷了几分。 “天就要黑了,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 背着她来到林间溪畔,不远处有间空置许久但尚能遮风蔽雨的破旧小木屋,屋内设备简陋仅有张矮桌和小床,约莫是春夏时节上山打猎的猎户车草搭盖的临时休憩所。 明天顺着这条溪流向下走,应该能找到人家。估量了下地势,黑凛暗忖。 将琉璃放在陈旧简陋的床板上,他突然弯下身,一掌攫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脚踝。 “呀!你要做什么?” 赧红着脸儿,她愣愣地看着他替自己脱除鞋袜。 只适合在室内穿定的薄底软鞋,如今绣工精细的米色缎布早被山路尖石与泥泞摧残得破破烂烂,当然,裹在里头如羊脂白玉般的纤秀裸足,同样也逃不过整日的折腾而伤痕累累。 “啧,居然把自己搞成这样,怎么不早说?”沉下俊颜,黑凛懊恼地骂了声,生气的对象却是他自己。 若不是刚才拿虫吓唬她,害她跌倒扭伤,自己恐怕还要好一阵子才会察觉到这小女人的状况。 瞪着她一双白嫩裸足遍布着红肿细碎的伤口,却始终不曾听她喊一声疼,黑凛心头有股怪异的情绪在发酵,扰得他郁闷烦乱。 琉璃毕竟与自己不同,是个养在深闺不曾尝过苦头的千金小姐,今天这番折腾她虽然没有半句怨言,但肯定是累坏了。 “我没事,这点小伤没什么的,都怪我平日太少出门……”她撑起笑颜急急忙忙解释着,生怕他一个不满,明早就把她丢回玉氏那座牢笼。 瞧见她这副小心翼翼就怕惹恼他的模样,黑凛心头更闷了。 “咦?你要上哪儿去?”看着他一语不发起身就走,琉璃慌了。 “乖乖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头也不回地,黑凛带着莫名的烦闷转身离开小屋,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勉强能储水的铁桶。 “把脚伸过来,你的伤得处理一下。”将她一双纤秀裸足握在掌心,他弯身蹲踞在她身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洗去双足的尘泥,并以随身携带的特效药与干净布料仔细包扎起来避免感染。 秋日山泉的水沁透而冰凉,属于他的体温却自他举止轻柔的掌心悄悄传递至她的双足,热度慢慢向上攀升,暖和了她的四肢,也无声无息熨烫了她的胸口。 这辈子除了玄厉之外,他是第一个以如此亲昵方式触碰她的男人。 这种陌生却不讨人厌,甚至还有一丝丝心暖喜悦的贴近,让她羞赧无措之际,又有那么点希冀时间不要过得太快,能让彼此停驻在这温馨的片刻。 可安静享受男人难得一见温柔的她,压根不明白此刻黑凛内心的郁闷与挣扎。 瞪着掌心纤秀的双足和少女恍若羊脂白玉般柔嫩赛雪的小腿,诱人的曲线向上延伸直到没入水蓝色丝绸睡衣裙摆,在琉璃单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只需稍稍抬眼就能饱览春色。 这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简直是项再严酷不过的良心考验! 啧,这女人若是错放出去,肯定没两三下就被人给吞了。他在心中不满的咕哝着,开始意识到未来的责任与麻烦。 想他黑凛·凯·欧克维尔身为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位公爵,平日佣仆成群前呼后拥,被伺候得舒适安逸,何曾这般卑微地亲手替别人服务,更何况还是帮个爱哭的小女人洗脚包扎,这事要是传出去,怕不惊掉伦敦社交圈内一群名媛仕绅的下巴才怪! 可既然人是他拐出来的,她就是他的责任,总不能放任她自生自灭吧? 再说,玉氏传家的琉璃娃娃可是太上皇钦点的战利品,他还得带她回去交差才成。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得亲手将她奉献给另一个男人,黑凛原本就不甚痛快的心情顿时更加恶劣几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当琉璃带着羞涩的神情微笑地向他道谢时,那娇软呢哝的嗓音、柔顺温和的眼神,让盘绕在心底的不满嘀咕全都滋的一声灰飞烟灭,反之扬起的,是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触。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那柔顺甜软却足以摧毁任何男性意志的眸光和笑容,他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甩开那种陌生的骚动。 他向来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 而今天一连串的意外,已经将他的耐性用罄,再也无法容忍更多。 “趁着天色尚未暗下来,我去弄点吃的,你乖乖待在这等我回来。”语罢,黑凛头也不回地离开与她独处的小木屋,拉开彼此的距离。 现在的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厘清自己纷乱不清的思绪,和无端失控、悸动不止的胸口。 第三章 当黑凛提着几尾从溪中捕获的肥鱼回到小木屋时,面对满室无人的空寂,让他惊落了手中的晚餐,下一秒便旋身冲向外头找寻琉璃的踪影。 “琉璃?琉璃——”他心急地呼唤她的名,屏息侧耳倾听,很快就察觉不远处有人声接近。 多年来的危机训练让他倏忽闪身隐没至林荫幽暗处,像头伺机而动的黑豹埋伏在后头,随时准备扑跃而上狙杀猎物。 可就在他算准时机自林间窜出的同时,琉璃一声银铃般的笑语让他硬生生遏制住即将挥落的猎刀,及时停下攻势,还差点闪到腰。 “凛,你在做什么?” 抬眸望着他高举的凶器,锋利刀刀在月色下闪耀着森冷银芒,琉璃侧了侧头,好生疑惑地问。 她的身旁,跟着一名肩背草篓,牵着胖嘟嘟小猪仔的农村妇人,同样也是一脸困惑又惊愕地瞪着他手中那把亮晃晃的尖刀。 “我……呃,砍柴生火。” 发觉自己误会了,他硬生生拗丁个蹩脚的借口,还煞有介事地用那把宝贝猎刀劈断几根枯枝充数。 “别担心,我们今晚不用露宿山头了。”迎向他,琉璃开心地笑道。“我刚刚去林子里采香菇的时候交了新朋友,南希大婶说愿意带我们到她家借宿一晚,明早再开车送我们下山。” “你又跑去采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妄想吃下肚?!” 想到她又不听自己的话,拖着受伤的脚四处趴趴走,万一在山中迷路或是采到有毒植物怎么办?害他刚才担心得要命! 黑凛忍不住心头一把火愈烧愈旺,却又拿眼前少根筋的人儿没辙。 “这回不一样,瞧,我找到了这个!”琉璃双眸晶亮,开心地献宝道:“我闻到熟悉的味道一路寻了过去,果真让我发现了好东西,南希大婶说这些可以换很多钱唷。” “这是——松露?!” 望着她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几根乌抹抹蕈类,黑凛瞠大了眼。 在行家饕客眼中有着“黑色钻石”美称,与鱼子酱、鹅肝酱并列顶极美食界三大天王的松露,是可以这样随便捡捡就挖到的吗? 她还一路闻着味道寻过去,又不是小狗! “南希大婶也是特地带‘布莱德’上山找松露,才会遇到我们。”指了指妇人牵着的小猪仔,她将采来的松露塞进他手中,又道:“明早我们可以上市集把这些卖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赚钱,没想到还挺简单的嘛。” 黑凛的确听过所谓的“松露猎人”会训练嗅觉灵敏的猪仔或猎犬替他们寻找松露赚外快,但看看那头一脸馋样、口水滴滴盯着他手中松露瞧的小肥猪,显然它所受过的专业训练还比不上琉璃的好运,随处乱找也能挖到一堆顶级松露,他算是眼了她。 “小娃儿,这位就是你的朋友?”看着板起俊颜生闷气的黑凛,身形微胖、脸色红润的南希大婶以手肘拐了下琉璃问道。 “是啊,我们一早上山玩,没想到天色暗下就走不出去,原本还以为要在林子里过夜,幸好遇到了南希大婶。”避重就轻地解释,琉璃没看出农村妇人眼中的兴味与调侃。 可她没察觉,不代表黑凛会忽略。 果真,南希大婶再次打量了他几眼,这才不赞同地频频摇头开口。 “我说小伙子,瞧你也二十来岁了,怎么拐个像小娃儿这般年纪的女孩上山胡来?就算再怎么喜欢也该把持住,至少忍到她成年以后再……” 南希大婶愈说,黑凛的脸色愈难看。 敢情这村妇当他是采花恶狼,诱拐未成年少女上山偷尝禁果?!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他出言为自己的人格与清白辩驳。 在他的字典中,女人就是麻烦的同义词! 对于这种生物他向来没多大兴趣,至于年纪只比一个奶娃儿大没多少的琉璃,他连碰都不想碰,更别说是意图染指了。 他和玉氏那群变态不同,可没兴致对个未成年少女乱来! “嗳,请问什么事是成年以后就可以做的?” 扯扯他的衣摆,一旁的琉璃端着天真清纯的脸庞好生疑惑地开口请教,显然对这话题非常感兴趣,一脸的跃跃欲试。 她这如同好学生般单纯无邪的询问,害黑凛心头一窘,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生怕教坏小孩。 倒是一旁的南希大婶暧昧地呵呵笑了几声,一把将肩后背着的草篓和布莱德的牵绳丢到黑凛手中,拉着琉璃走在前头,热心公益地教导起“女人家的私密事”来,害他想阻止都来不及。 最后,被远远地抛在后头的黑凛只能僵着俊颜,一手提着早先捕获的鲜鱼和草篓,一手牵着布莱德,满腹不爽与怨气地当个挑夫随她们下山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翌日,好心收留他们一晚的南希大婶开着载货用的小卡车,带着两人前往最近的城镇市集,直到这时黑凛才确定他们坠落的地点位于法国西南部的pégord一带,当地山区正是以盛产顶极松露闻名世界。 一路上,坐在无遮篷的卡车后头,琉璃兴奋得像只野放的小麻雀,东看西瞧还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仿佛对每件事情、每样东西都感到新奇有趣,吵得黑凛耳根子不得清净,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凛,你瞧你瞧,那个老农夫和他养的马,脸看起来一样长耶!” “嗯。”他头也不抬地虚应着。 拿出故障的pda和随身工具,开始研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凛,你看你看,那群小孩在和鸭子打架,我不晓得鸭子也这么凶耶!” “哦。”随口应了声。 奇了?看着运作显示一切正常的机器,他有些意外。 “凛,你觉得我采的这些松露大概可以卖多少钱?” “噢。”他充耳不闻。 不对劲,这状况过去从没发生过,好端端的机器怎么可能说坏就坏、说好就好?这其中一定有鬼! “凛——天上有只猪在飞耶!” “好。”他继续敷衍。 查看pda中媲美精密电脑所拥有的主控程序,他终于发觉有份可疑的档案夹在附件之中,显然就是造成昨夜pda突然当机凸槌的罪魁祸首,而这病毒软体,竟是由游人那小子的主机传送过来的! “果真,事情没这么单纯。” 黑凛老大不爽地啐了声,决定一联络上游人就要他好看,可他满腹的怨气还没来得及宣泄,才回首就对上琉璃失望垮下的小脸。 穿着昨夜南希大婶翻箱倒柜找出的年轻时衣物,略显松垮的手织毛衣配上旧款式深蓝格子裙,大一号的旧衣裳让她整个人看来更加娇巧惹人怜。 “厚,跟你说话还不如和布莱德讲算了!”受到冷落已久的琉璃,忍不住气呼呼抗议,转而向一旁的小猪仔寻求慰藉。 “你说对吧?布莱德,我们不要理他了。” “驹噗、驹驹驹驹。” 小猪仰高了鼻头哼哼叫了几声,仿佛是在回应她的问话,同声谴责不专心听讲陪笑的男人。 显然一人一猪也是可以沟通的,黑凛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地看着这一幕。 “这头蠢猪,以为取了个人名,自己就真的变成人了?”抬脚踢了下猪屁股,他坏心地哼了声。 “对南希大婶来说,布莱德就是她的儿子!”将被踩得哀哀叫的小猪护到身后,她鼓起双颊道。 “有哪个疼儿子的妈,会用自己儿子的名宇帮条猪命名?”他很不苟同。 “那是因为南希大婶的儿子自从进了那个什么帝……帝都企业的大公司上班,每天忙着工作,已好久没放假回家看她,她思念儿子才会帮宠物取一样的名字来疼爱。” 想起昨晚南希大婶的闲聊,琉璃心疼地为妇人辩解。 “说起来那间大公司的老板真小气,居然不让员工放假休息,累得连家都回不了,实在太坏心了。”她气愤不平地说,却没瞧见黑凛在听了她的话后,俊美的脸庞忽然僵了僵。 “这么说不公平!我看八成是她儿子自己找借口不回家,怎么怪到老板头上?再说,她也不该替一条猪取自己儿子的名字,说出去不是给人笑话?”黑凛犹在不满地咕哝,好像深受其害的当事人就是他自己似的。 “嘿,年轻人,市集到了。” 到达当地城镇,热心的南希大婶领着两人熟门熟路地跟小贩议价,将琉璃采到的松露卖了不错的价钱。 比起伦敦、巴黎那些热闹繁华的大都会,这丁点儿规模的市集丝毫引不起黑凛的兴致,此刻的他只想尽快联络上游人那个浑小子,倒是身旁的琉璃满脸新奇,不牢牢看紧怕是一个转头就不见踪影成了走失少女。 可就在她好奇地在一间杂货摊前东摸摸西看看时,原本兴奋的身影在看到某样东西后突然僵立在当场,引起黑凛的注意。 “怎么了?”摇了摇她的肩,他低问。 “凛,这个……” 指着货架上当日的晨报,琉璃刷白的面容似雪。 “这是怎么回事?”向摊贩买下一份晨报,黑凛瞪着头版斗大的标题,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夜盗恶袭,龙玉总裁命丧枪口! 伴随着耸动的标题,每家晨报几乎都以全版的篇幅来报导这桩震惊社会的谋杀血案,夜盗公爵不但劫走了玉氏家传瑰宝琉璃娃娃,还冷血枪杀了卧病已久的老总裁,名号如今已和“凶手”画上等号。 龙玉集团现任副总裁,同时也是最高代理人玉天玺昨日也出面严厉谴责猖狂的盗贼,并誓言捉到凶手,还给已故总裁一个公道。 “舅爷爷……他死了?!”望着手中的报纸,琉璃怔然轻喃。 “这些警察、记者在胡诌什么鬼?夜盗公爵讲究的是犯案的艺术与美学,怎么可能干下杀人这档事!”气愤地丢下满纸荒唐言论的晨报,黑凛带着些莫名的不安望向一旁神色苍白的琉璃。“不是我干的!” 不明白向来我行我素的自己为何要向她解释,黑凛有些烦躁地爬梳过一头长发,决定尽快跟黑氏本家联系,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毕竟莫名其妙背负了杀人罪名,任谁心底都没好气吧? 再说,那夜又是谁在他闯入龙玉集团引发混乱的时候,趁机杀了久病不起的玉氏老总?他也很在意。 如果说这一切只是不幸的巧合,未免太过牵强! “我知道犯人不是你,只是……这内情并不单纯!”瞪着地上那团被揉烂的报纸,琉璃忽地启口。 此刻的她,面容端秀沉静,全然不似十六、七岁无邪少女会有的神情,让人无法猜透她内心的想法。 琉璃这副模样,让黑凛回忆起两人逃出龙玉集团时,她毅然决然断玦割发的举动,超乎年龄的冷静与急智令人印象深刻,与她之后表现出一派乐天单纯的性格大相迳庭,也因此教他轻忽了。 “这事,你心里有什么底——” 才想开口询问她的想法,黑凛的话却很快让急奔而来的人给打断。 “不好啦!你们两个年轻人什么时候得罪了城里的帮派份子,现在一伙人四处在找琉璃娃儿,闹得商家鸡犬不宁呢!”从肉贩铺子一路赶来,南希大婶气喘吁吁地说道,手中还拿着一张印有琉璃照片的传单。 “帮派份子?”诧异地挑高了眉,他睐向一旁静默不语的琉璃,心知一时半刻是得不到答案了。 龙玉集团丢了重要的传家宝,却由黑道份子出面协寻,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尤其琉璃的反应更是启人疑窦。 “来找琉璃娃儿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恶形恶状地砸了老麦特的肉铺子,你们俩要不要先跟我回家避避风头,等这群人离开了再说?”南希大婶忧心地问,不忍见琉璃落到那群恶霸手中。 “不,他们如果已经找到这儿来,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行踪,留下来只会给大家添麻烦。”听着从远至近一路传来的喧闹,黑凛锁紧眉头沉吟。 “如果能有辆车代步就好了……”他盘算着说道。 “那辆可以吗?”琉璃忽然扯扯他衣袖问。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市集外道路上停着一辆与这个乡下小城镇极不搭调的宝蓝色法拉利,炫亮的烤漆在阳光下折射出招摇刺目的光彩,价值不菲的高级跑车旁还派有一名黑衣混混守着。 “那是那群混混头儿的车啊!”南希大婶心惊地开口。 “哦,是吗?” 闻言,黑凛原本微眯的炯眸闪过幽芒,漾着笑意的俊帅脸庞,怎么看都像是一尊不怀好意的邪美恶魔。 “琉璃,你看上那辆车了吗?” 他问,语气间透着浓浓的坏心眼。 “嗯,它看起来跑很快的样子。”她一脸纯真地点头附和。 环顾这座小城镇,一般村民大都开着破旧的二手车,只有那辆与当地格格不入的法拉利,炫亮耀眼得要人不想注目都难。 “那好,啪们就把它征收来用吧。”挽起衣袖,黑凛不客气地说。 “你们两个别干傻事啊!” 南希大婶看他一副找人寻衅的模样,不由得担心得想要劝阻,就连小猪布莱德都紧张的驹驹直叫,在两人脚边乱窜。 “放心,南希大婶,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面对她的关心,琉璃回以温柔的笑意,对迫在眉睫的威胁似乎毫无所觉。 “你的帮助我会牢牢记着,来日定加倍奉还。”黑凛则是许下承诺。 “你们……” 看着他俩坚定无所惧的神情,南希大婶也无言阻止了。 末了,她只能对着两个年轻人的背影不放心喊道;“小伙子,你要好好照顾、保护琉璃娃儿啊!” 闻言,黑凛头也不回地举手挥了挥,却神奇地让她安定了一颗心。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南希大婶由衷觉得,这对年轻男女的确是非常相配的一对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一切,都发生得十分迅速。 当黑凛紧牵住琉璃的手冲向那部炫亮耀眼的宝蓝色法拉利,一拳撂倒了看车小弟成功夺下跑车后,只见威名远播的夜盗公爵身手果然不凡,只动点手脚就像变魔术般催动了引擎,载着琉璃以不要命的速度疾驰上路。 狂飙、飘移、油门直踩到底。 换档、疾煞、劲速回旋甩尾。 炫蓝跑车在尘上飞扬的乡间小径上,演出一连串的惊人特技,黑凛凭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将一票气愤叫嚣的帮派份子远远抛在后头。 五辆、四辆……一辆…… 随着距离拉远,能跟上的车数也愈来愈少。 “哗,好厉害,那辆车撞到树……这辆也翻掉了!” 以一个漂亮的弧度甩尾成功摆脱最后一辆追兵,琉璃兴奋的欢呼与晶亮亮的崇拜眼神让他非常有成就感,这种充实的满足,是连完成艰钜任务所得到的快感都无法比拟的,轻易就能教人上瘾。 “看样子,危机暂时解除了。” 瞄了眼后照镜,黑凛稍微减缓了车速,拧眉望向一旁的她,“刚才那伙人,是那个叫玄厉的家伙派来的?” 世代从商的龙玉集团竟会与帮派份子扯上关系?!这点令他隐隐感到不对劲。 想起方才飞车追逐中,那群帮派份子为了阻碍他们竟不顾她的安危掏枪相向,几次有惊无险的射击都被他技巧高超地驱车闪过。 琉璃用力地摇首否认,“不,玄厉不会伤害我的,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这种事!” “哼,你倒是挺相信那家伙的啸!” 不明白在听了她的话后,心底莫名涌现的烦躁所为何来,他用力嗤了声,对于她盲目的信任感到气恼。 这个笨女人,就算被人卖了也会傻傻地帮对方数钞票,是不是真要等到哪天别人把枪抵在她脑袋上了,她才会开悟?居然还帮那个叫玄厉的男人说话,简直气煞他也! “我当然相信玄厉,因为他是——” “够了,我才懒得听你跟别的男人之间的事;玄厉、玄厉叫得这么亲热顺口,既然舍不得,干么还要我把你带出龙玉集团?一路上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当初真是昏了头才会救你!”不想从她口中听见关于另一个男人的好,他的一阵抢白让琉璃沉默了下来。 其实,话一出口黑凛就后悔了。 瞥了眼她受伤的神情,微红的眼眶酝酿出迷雾般的湿气,却碍于他拧眉不耐烦的脸色,怎么也不敢让泪珠滴落,她那饱受委屈、楚楚可怜的神情轻易扰乱了他的心,每一次眸光的交会都像在无声谴责他的恶劣无情。 “啧,你要是敢哭出来,我就不管你了!”他赌气地开口,纯粹只是怕看见她的眼泪。 怕?自己竟也会感到害怕?! 说来可笑,这个字汇在今日之前,他从未如此真切的体会过。 直到认识了这个麻烦又爱哭的小女人,她带给他的全新体验和意外不断,害他都快以为自己过去二十六年全部白活了。 可偏偏他却老是惹得她伤心难过…… 啧,真是该死! 脚下油门一踩,黑凛心情糟透地操控着方向盘,炫蓝色车身疾驶在乡间小径,却怎么也无法将烦躁的心情和四周景物一同挥退,更无法将琉璃泫然欲泣的惹怜神情狠狠抛诸脑后。 到头来,折腾的可是他自己! 第四章 寂静的夜,龙玉集团总部最高楼层却一点也不平静。 玉玄厉伫立在总裁特助室的落地窗前,睨视足下万家灯火,冷凝着一张负伤脸庞聆听手下回传的报告。 “因为发生上述一连串的飞车意外,所以琉璃小姐她……”淌着冷汗,为首的黑衣属下战战兢兢承认今日的失败。 “你是要告诉我,派出这么多人力与支持,你们这群诳称专业精英的废物依旧空手而回,连一个女人都带不回来?” 挥手砸碎办公桌上摆饰的红玉纸镇,玉玄厉如冰似针的话语自唇中吐出,狠狠嘲讽了眼前一票手下。 “掳走琉璃小姐的男人,不是简单人物!”呐呐的,战败之犬如此辩解。 “你倒挺大胆,竟然称赞起敌人来了?!”玉玄厉神情冷肃地哼笑。 “不!只是依属下观察,夜盗公爵似乎非常保护琉璃小姐。” “保护?那个该死的窃贼胆敢自龙玉集团掳走琉璃,这恶劣的行径就足以让他死上千万次!” “可是,当务之急是确保琉璃小姐的安危啊。”黑衣属下刻意压低嗓子劝道,这番话让玉玄厉拧眉不语。 半晌,他才心有不甘地绷着下颚缓缓开口,“你确定琉璃跟着他没问题?” “暂时应该不会有事,反倒是内部这里……” 语带保留地瞟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属下未出口的话玉玄厉心底明白,咬牙恼恨地哼了声。 “老总就这么撒手人寰,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处理,而真正的芒刺还扎在后头呢。” “属不会加派人手持续追踪琉璃小姐的落脚处,但依照目前的情势看来,也许将小姐隔绝于玉氏之外会更适合。”黑衣男人斗胆上谏。 “的确。既然如此,就利用这个机会先从龙玉腐烂已久的内部整顿起。琉璃不在正好可让我无后顾之忧的放手一搏,玉天玺那条老狐狸再怎么精,也料不到我装病这么多年,忍气吞声为的就是这天!”缓缓拭去脸上过于苍白的色调,露出隐藏底下健康的肤色,玉玄厉幽恼低语,“待大事底定,再去向夜盗公爵讨回属于我们玉氏的瑰宝吧!” 抬手轻抚过垂挂在胸前断裂的冰玉块。曾经失去的,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玉玄厉敛下双眸、微抿着唇,似在算计些什么,冰冷的神情衬着左颊那道伤口未愈的血痕,一张苍白俊美的脸庞在幽暗灯光下显得更为阴鸷噬血,如同蛰伏多年的蛟龙,即将翻江倒海,为玉氏揭起一场飓风暴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吼,公爵,这回事情闹大了啦!” 经过一连串波折,当黑凛好不容易越洋联络上远在台湾的黑氏本家,游人大惊小怪的呼喊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是怎么搞的?平常不出错则矣,一失手惊人!这几天法国警方为了缉捕夜盗公爵,简直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现在听说连国际刑警都出动了,真看不出来你也很有成为麻烦制造机的潜力……” 打从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游人就碎碎念个不停,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活像个老头儿似的唠叨。 “游人……游人!”将手机与耳朵之间保持三十公分以上的安全距离,黑凛就着夜色瞥了眼在车内沉沉睡着的琉璃,这才压低嗓音开口。 “干么?捅出这么大的楼子你是要怎么收拾……”隔着电话没能瞧见他难看的神情,游人还不知死活地在那里碎碎念。 “你、给、我、闭、嘴!” 末了,被他刁得很火大的黑凛终于忍不住冷冷警告。 “呃,我、我也只是关心一下咩。” 寒意一路冻结至游人的耳膜,他赶快收敛舌头,以免日后引以为豪的电脑室高科技设备被人趁夜搬空。 “琉璃娃娃已经顺利得手,任务不算失败,不过我现在需要一些支持。” 心情郁闷烦躁地再次看了眼车内的琉璃,只见她娇小的身子蜷缩在跑车放倒的真皮座椅上,属于他的黑色风衣正被一双纤白柔荑紧紧裹在身上取暖。 她可知道,就在她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同时,自己正忙着将她这个麻烦的战利品脱手处理掉? 啧,他开始厌恶起这次任务的内容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将琉璃娃娃脱手,恐怕有点难。”面对他的要求,游人语带保留。 “你这话什么意思?”黑凛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迟疑。 “太上皇对这回你惹出来的骚动颇为不满,为了避免牵连到整个家族,他要你暂时代为保管琉璃娃娃,等风头过了再回黑氏复命,对了,提醒一下,在这之前,你最好少打电话回来,以免被国际刑警循线追查。” “有没有搞错,要我负责照顾那个女娃娃?”黑凛冷冷开口。 “什么女娃娃啊?依我推测,至少也该是个花样年纪的少女……啊!”直觉地反驳,话一出口游人就暗叫不妙。 “花样少女?你这死小子,早就知道玉氏传家瑰宝琉璃娃娃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了……”果真不出他所料! 黑凛危险的嗓音隔着电话仍教人发寒。 “你传来虚拟图片刻意误导我对琉璃娃娃的认知,还夹带什么鬼病毒破坏我出任务的工具,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这小子竟然敢跟我说为了避免被牵连,要我别打电话回去?” 他没直接带刀杀回黑氏本家就算客气了! “冤枉啊,公爵大人!这是太上皇下的指令,我不过是代为转述而已……”游人在那头大大喊冤,摆明了冤有头债有主,将过错全推到黑氏头儿身上,生怕夜盗公爵心情一个不爽,改天来“拜访”他的秘密基地。 “假照片和病毒的事也是他下令的?”他阴侧恻地质问,却想不透黑氏宗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 游人支支吾吾地不敢应答,百般为难之下,只能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总之,本家这边暂时没办法帮你,你身边带着琉璃娃娃凡事当心:若真不行的话,‘魅影’目前人在法国,你可以试着跟他联系看看,再怎么说兄弟一场,他应该会愿意伸出援手……呃,你好好保重,越洋电话费很贵,我就先挂了。” “你要我找他?喂,慢着!你给我……喂?该死!” 游人这小王八蛋竟然敢挂他电话? 以为有黑氏宗长撑腰胆子就忒大,找死了他! 下回不把那死小子的电脑室搬空,他夜盗公爵的名号就倒过来写。 恨恨地阖上手机,黑凛深吸了好几口秋夜沁凉的空气,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轻手轻脚回到开着暖气的跑车内。 看着身旁早已熟睡的琉璃,他眸心透着几许连自己也厘不清的复杂情绪。 “暂时……代为保管吗?” 想起游人转述黑氏宗长的指令,自己明明该为身边多出一个小拖油瓶而感到麻烦的不是吗? 可为何此刻心情竟格外的舒畅,仿佛先前纠缠在胸口,扰得他窒闷难当的结被人给解开了。 “啧,反正我会负起责任好好保护你的。”不耐地一咋舌,他将那些混乱难解的情绪,归类于弃养小动物的那种罪恶感。 是他将她带出生活多年的地方,虽然那间窄小的密室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囚笼,而她也是自愿和他离开的,但诱拐未成年少女就是不对,他又怎能一转眼就撒手将她推给别人照料? 这种行为跟贪图一时新鲜饲养可爱宠物,却在玩腻后任意抛弃的狠心主人有什么不同? 他黑凛可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凝视着身旁毫无戒心,甚至连点男女之防都不懂的琉璃,白皙的小脸大半埋在他的黑色风衣中,仅露出羽扇般长长的眼睫和光滑细嫩、看起来很好摸得粉颊。 意随心动,黑凛忍不住抬手戳戳她脸颊,细致软嫩的触感果真不负所望,让他有些上瘾地从恶作剧般的戳弄,逐渐转为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轻抚。 在他一连串的骚扰下,琉璃只是睡意蒙眬地咕哝了声,无意识地伸手拨开戏弄自己的大掌继续作香甜美梦,黑凛不禁为她的贪睡失笑。 “连这样都还能睡,真快跟布莱德一样了。”他指的是南希大婶那条爱吃爱睡的小胖猪。 瞧她睡得一片香甜,一副天塌下来都有个儿高的人顶着的样子,哪像他就是那个不幸的高个子倒霉鬼,整个晚上烦恼多多,好不容易联络上游人求助却吃了闭门羹,黑凛有些心态不平衡的伸出指头,很坏心地捏住琉璃小巧的鼻子。 “唔呜呜——呼啊……” 难受地在睡梦中挣扎,琉璃推开了覆着半张小脸的风衣张口呼吸,展现她坚强且惊人的睡意继续酣眠,丝毫不为所动。 “……” 他真是服了她了! 瞪着身旁人儿呼呼大睡的娇颜,黑凛只能无言以对。 “你干脆跟布莱德结拜算了。” 想起那天一人一猪还沟通得那么愉快,他唇畔浮现笑意,才想退开身,却发现自己的掌被睡得香甜的琉璃反手给握住。 软软嫩嫩的柔荑轻拉住他,自掌心传来的温度莫名骚动了黑凛的心,教他一时间狠不下心抽手离开这份沁人心脾的暖意。 “你该不会是想要我这个大男人陪睡吧?”他状似无奈的低语,如黑曜石般隐隐生辉的瞳眸中尽是温柔宠溺。 逐渐染上热度的黑眸,自琉璃全然放松熟睡的眉宇,缓缓、缓缓下移至她微张吐息的唇瓣。 月色昏暗中,琉璃唇瓣如同初绽玫瑰花瓣的粉嫩色调,和吐息间微微染上湿意的丰润光泽,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场甘美却残酷的考验,仿佛在勾引着他不顾一切俯下身,彻底掠夺品尝这场魅极诱惑的醉人飨宴。 黑凛开始可以理解,为什么玉氏的人会疯狂地将她囚禁于家族之中,不让任何人窥伺这份精致的珍宝。 因为,太过美丽的瑰宝通常都有着凡人无法抵挡的魔性魅力。 此刻,望着琉璃毫无防备的睡颜,就连他心底都燃起一股莫名的独占欲,只想将如此纯真无染,却又该死的诱人的她私藏在怀中,不允许任何男人瞧见她的恬静美好—— 就连黑氏宗长都不成! 什么“暂时”代为保管?既然一开始就错失机会,就别想再向我讨回去!微眯起眸,他在心底擅自下了决定。 可琉璃真会愿意就这样跟着自己吗? 虽然还无法厘清自己对她产生的独占欲究竟从何而来,但黑凛依旧没忘记今日飞车逃离追兵后,她一迳为别的男人说话的模样。 瞧她一颗心全向着那个叫做玄厉的家伙,这些年来被幽禁于玉氏之中,她和那男人之间…… 沉眸凝视着琉璃安详熟睡的娇颜,回忆起身陷玉氏密室那夜,玉玄厉望着她的眼神、轻抚过她颊畔的手,和倾身吻上她光洁额际的举动,黑凛只觉得自己脑中轰的一声像是核子弹爆炸,蒙上一层层灰暗阴郁的云层。 他伸出修长手指,指尖轻点上她绛红柔嫩的唇瓣,感受到她的温热与芳软,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个唤作玄厉的男人,是否曾尝过眼前这诱人的美好?是否曾强行汲取她檀口的香蜜?是否曾纠缠着她无助的丁香软舌态意妄为?是否那家伙是否已夺取了琉璃纯净无瑕的身子?! 一想到这儿,黑凛的心莫名震痛了下,胸口紧紧缠绕着无以名状的窒闷与恼意,他缓缓俯下身贴近沉睡得毫无防备的甜美人儿,彼此间的距离近到他足以感受她微吐的气息,温热轻拂过自己面庞。 如果……如果自己能早一点找到她…… 带着无比的懊恨,他倾过身,着了魔似的灼烫唇瓣就要触碰到她的—— “唔……玄厉……” 突来的嘤咛、琉璃口中呼唤的名字,冰冷而彻底地打醒黑凛沉迷的心智,他背脊一僵,悬在她上方的宽厚身形却再也无法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刚才的举动,跟玉氏那些私囚她、将她当成禁脔对待的变态有什么不同?! 望着琉璃微泛湿意的眼角,似是梦到某人、思念着某人。 即使离开了,还是念念不忘吗? 缓缓退开身,再次关上心中那扇无意间被触动开启的门扉,黑凛一双森湛阒暗的眸凝视着车窗外一片幽暗的景物,没有焦距,只有无尽的深沉。 他,一夜无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黑凛在生气! 而且还是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打从今日一早为了躲避追踪,两人抛下快速却招摇的跑车改乘巴士进城,一路上他就沉默寡言得紧。 虽然黑凛嘴巴上不承认,也没有对她乱发脾气,但那张冷淡到了极点的怨夫脸,明白彰显着此时此刻他的心情—— 非、常、不、爽! 昨日的警告言犹在耳,琉璃像个委屈小媳妇似的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乖巧得一个字也不敢多提,生怕不小心误触地雷,黑凛真会把她给丢下。 “跟紧点,你若是觉得待在我身边没趣了,想回玉氏就说一声,我马上快递把你寄回去。”停下步伐瞪着身后磨磨蹭蹭的小女人,黑凛烦闷地开口。 “我、我不要回去!”一听他威胁要将自己送回龙玉集团,琉璃紧张得频频摇首,神情活像是饱受欺凌的小可怜,而那个狠心欺侮她的万恶大魔头正是由黑凛担纲演出。 “既然不想回去,就乖乖跟好。” 没辙地叹了口气,他探出大掌紧紧牵握住她温软的小手,这自然的举动却让琉璃悄悄染红了双颊。 瞄了眼她颊畔的绯色,黑凛隐隐扬起唇角,故作无意地牵着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着,像对平凡而甜蜜的年轻情侣。 依着卫星导航pda的指示,他终于洗刷路痴的耻辱,顺利带着她来到商业区内一幢平凡无奇、夹在两旁极富现代感的大楼间,显得特别低调不起眼的店面。 诡异的是,这店家外观并无任何招牌,反倒是通过正门边对讲机的身份安检确认进入里头后,才赫然发店内的装潢极尽品味奢华之能事,与外观的平淡无奇形成迥异对比,挑高的金雕繁花拱门上还以水晶宝石镶嵌着店名。 “艾芙柔黛……酒店?!” 琉璃睁圆了眼儿念出店名。 虽然她从没出过门,见识也不怎么多,但好歹也知道“酒店”是男人寻欢作乐的颓废场所,黑凛带她来这地方干么? “你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把我卖掉?!”她双眸含泪,指控地瞪着身旁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 她都乖乖听话了,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检讨一下自己的身材,这种高级酒店若愿意聘用你,我才觉得不可思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一张嘴毒辣地驳回她的指控。 “我的身材哪里不好了?你又没看过怎么会知道!”她羞红着脸儿抗议。 “哼,跟个奶娃儿没两样,免费给我看我也不要。”口是心非地别开目光,他佯装不屑地从鼻端嗤了声,大大蔑视了她。 “我……我已经很大了!”琉璃强调的是年纪,可这话听在黑凛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暧昧的含意。 “是——吗?” 他眸中蕴藏着不容错辨的笑意,视线刻意扫过她的胸脯,害琉璃羞赧地刷红了脸蛋,他的回应很敷衍,也很怀疑。 在他挑衅的目光打量下,琉璃很努力地挺起胸膛,一番雪耻的挣扎却在下一刻被人硬生生比了下去。 “好久不见了,公爵!魅影先生已在vip室等着您,需要我请几位这儿的红牌公关进去服务吗?” 只见一名穿着低胸晚礼服的红发美艳女子,款摆着纤细腰肢和呼之欲出的雄伟双蜂缓缓朝两人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同样丰满的金发美女,瞄了眼琉璃不自量力的举动后,不约而同地抿唇一笑。 她、她们笑什么笑啊?! 涨红了双颊,琉璃不甘受辱,却又很有自知之明地默默垂下脑袋、垮下肩膀,那模样看在默不做声的黑凛眼中,多少还真有些同情。 “毋需劳驾安娜夫人,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忙着招呼那些贵宾吧。”他淡淡应着,一把揽过琉璃的肩,带着她头也不回地往vip室走去。 慌张地回首,琉璃可以觑见那群女人眼中闪过的失望。 唔,看样子他很受欢迎呢! “喂,回魂呐!你该不会是看别的女人的胸部看到呆掉了吧?”拾起一掌在她眼前挥了挥,他很坏心地取笑。 “我、我哪有?!” 被他这么一说,她微恍的神智全都回笼了,红着脸儿急急反驳,话才刚说完就听见一旁响起男性温醇的笑意。 她这才发现两人早已进入一间豪华宽敞的房间,室内摆放着l型的黑色真皮沙发和纹饰精致的古董桌,在座还有另外两名男子。 一名身着质料高级、线条流畅利落的铁灰色西装,面容凝肃不苟言笑,浑身上下散发着犹如商场悍将般的惊人气魄。 另一名则是穿着一袭纯黑色象征圣洁禁欲的神父袍,长发及腰还戴着银色细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只见他一脸善良无欲的神情与背景奢靡堕落的酒店格格不入,方才轻笑出声的人正是他。 “真是稀客呀,公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那名神父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嗓音醇朗地笑道,被他问候的人却丝毫不领情。 “你这个伪善欺世的圣职者还有脸说别人?”黑凛不客气冷哼。 最不该出现在这家高级酒店内的就是他好不好? 也不反省一下自己的身份,一名圣职神父出现在浮华奢靡的风月场所,像什么话! “好歹我也算股东之一,偶尔也该来关心一下营运状况……”穿着神父袍的男人无辜地摊了摊手,一副身不由己、万不得已似的姿态。 “魅影,我有事要你帮忙。龙玉血案不是夜盗公爵的作风,你应该明白,请你协助我和这少女离开法国,后续的事我自会处理。” 不理会他的发言,黑凛单刀直入地开口。那神情、那口气哪里像在请求?要说是命令亦不为过。 显然,那名被要求的对象也深有同感。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口气?”眯眼、挑眉,唤作魅影的男人眉宇深锁地启唇,“距离上回见面已经隔了一年三个月又十七天,再次相见,你却用这种冷漠的态度面对自己亲哥哥,一开口就大言不惭的要人帮忙收拾烂摊子,你这个为人弟弟的会不会把身为么儿的任性发挥得太淋漓尽致了点?” 好……好毒辣的发言啊! 这男人竟然是黑凛的亲哥哥?唔,果然有像到。 在一旁偷觑着黑凛神色冷凝地与主位上的男人以眼神交锋对峙,空气中仿佛燃起劈劈啪啪的电流火光,琉璃不禁偷偷在心底评论。 “今天运气真好,居然有幸一睹黑氏出了名的亲兄弟阋墙实况演出。” 端着英式骨瓷杯,举止优雅地饮尽一口沁香锡兰红茶,身穿神父袍的男人脸上虽仍是一派慈蔼温和,但眼底怎么也藏不住的兴奋光芒和口中扬风点火的话,都让琉璃出于本能反应地尽量离这个怪怪的男人远一点。 “啧,你要帮就帮,不帮就罢,我可不是来听你训话的。”不满地咬了咬牙,对峙无效的黑凛索性拉着琉璃转身就走。“算了,就当我没来过,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己也能搞定!” 想他堂堂夜盗公爵哪时候这般落魄,还得低头求人伸出援手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家伙。 是他自己太过天真,以为透过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就能劳驾这个比他还冷血无情的男人出马,替他和琉璃换个身份闯出目前警备重重的法国边境,回到自己的地盘伦敦。 “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今天只有你一个人绝对没问题,但现在……”望着他作势离去的背影,身为兄长的魅影终于开口,幽瞳刻意淡淡扫过他身旁的琉璃,然后停顿。“多了个她,我看你这艘船恐怕还来不及开到桥头就要沉没了。” 他的话虽然犀利不留情,却很现实点出黑凛目前陷入的窘境。 的确,若今天只有他一个人,脱身回英国的方法多得是,可如今带个琉璃在身边,要考虑的难度与风险就大得多了。 “虽然宗长有令,不许任何人插手这件事,但看在手足情份上,我可以代你处理掉这尊麻烦的‘琉璃娃娃’,你意下如何?” 把玩着指间的白金戒,魅影冷漠淡然的陈述,像在谈论一件物品、一桩买卖,丝毫未将琉璃当成是一个“人”看待。 她有些不安地抬眸望向黑凛,生怕他嫌自己麻烦,一个点头就将她丢给那周身泛着无情冷意的男人处理。 殊不知,魅影淡漠无情的口气,莫名惹恼了黑凛。 “她必须和我一起走。” 一把将琉璃拉至身后,他的语气坚决守护意味再浓厚不过,让在座两名男人同感诧异地挑高了眉。 “有她在,只会给你带来更多麻烦。”魅影直指问题核心。 “哼,麻烦算什么,有挑战生活才刺激不是吗?”扯高了唇角,黑凛毫不在意地哼笑,两个男人再次隔着空气互瞪,陷入无声僵持。 引爆兄弟之间的争执,却被冷落在一旁许久无人闻问的琉璃,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为自己抗议了。 “我才不是什么麻烦!当着别人面前谈论这种事实在很不礼貌,你们两位真是太失礼了!”娇小的身子插入两人视线中,硬生生打断男人间的对峙,她双手抆腰不服气地大声抗议。 “呵呵呵,可爱的小姐,看不出来你挺有个性的!我看不如这样,干脆你就抛弃公爵跟着我一起回家,我以主的名义起誓,一定比那个无礼的男人更呵护你、疼爱你。” 不知何时晃到琉璃身边并且绅士地执起她的手,神父慈蔼的脸上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微笑,可那笑容看在黑凛眼中,活像是披着羊皮的狼正在诱拐未成年少女!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恶狠狠拍开意图不轨的狼爪,黑凛不爽啐骂。 这个败德神父,居然趁他不备妄想诱拐纯真可人的琉璃?想得美! “我只是让可爱的小姐多个选择,她毋需一路陪着你舟车劳顿、吃苦受罪。”状似善意地摊摊手,神父如此说道,一句话堵得黑凛无言。 的确,虽然被玉氏囚禁多年,琉璃却是个从未吃过苦的娇贵千金,如果让她待在自己身边,接下来还会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他们? “不,我不怕辛苦,也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无论如何,请让我跟你一道走,请带我离开法国!” 不待黑凛开口,琉璃已抢先一步紧紧揪住他衣摆,眨着水气氤氲的双眸可怜兮兮地央求。 又来这招! 瞪着她动不动使出的楚楚可怜小狗绝招,他皱眉,隐约察觉这小女人似乎不若表面上胆怯柔弱。 她一心想离开法国的坚持,让黑凛心头闪过不解与疑惑。 龙玉集团的老总遭人枪杀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凶手显然是趁着夜盗公爵当夜掳走琉璃娃娃引发混乱之际痛下毒手,自己的亲人死于非命,可她却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反应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还有每回到了危急时刻,她无意问流露出那抹超脱年龄的冷静与决然,种种的矛盾与谜团笼罩在琉璃周身,让她这个多年来被玉氏视为传家瑰宝般私藏守护的琉璃娃娃更添上一层神秘面纱。 可在此同时,黑凛亦对琉璃如此信任自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欣然。 从小到大不曾体验过的、这种被人需要的强烈情感,对他来说是这么样的陌生,却又好似无数激狂跃动的音符回荡在胸臆间,在自己心中谱出一曲名为喜悦的乐章! “就这样,你们也听见她说的了。琉璃要和我一道离开,她是属于我的责任,我会好好照顾她,不劳你们费心。” 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黑凛俊颜沉毅地开口,再认真不过的神情中,隐隐透出一抹得意光辉。 见状,魅影和神父若有所悟地互视一眼,顺着他的意思照办了。 第五章 一旦选择离开,就不能再回头。 “这回你若是跟着我,日后就算哭着想回家,我也不会送你回去了!” 临行前,黑凛曾这么警告她。 “我要跟你走。” 而这,是琉璃回应他坚定的答复。 在善于替人伪造身份、暗中协助特殊客户引渡出境的魅影安排下,黑凛与琉璃以让人意想不到的高调作风,搭上号称全欧洲最豪华的蜜月渡轮,预计自蔚蓝海岸一路奢华享受地乘船返回伦敦。 忙着在各地寻找藏匿男女的人马,怕是怎么都料不到,夜盗公爵竟敢选择如此张狂的方式带着琉璃离开法国。 只不过—— “凛,我们这样……真的不会太引人注目吗?”穿着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的粉紫毛呢套装,配上米白色小丰皮软靴,琉璃一身典雅却不失年轻的贵气装扮,唇畔扬着紧张不安的僵硬微笑,悄悄问着身旁男人。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同样一身招摇的范伦铁诺今秋最新款驼色休闲西装,搭配质料顶极的喀什米尔羊毛围巾,黑凛没好气地咕哝了声,俊颜上佯装出的绝魅笑意成功眩花了同行旅客,甚至是服务员的眼。 这副模样看在旁人眼中,十足像对沉溺于新婚喜悦的富豪夫妻,正准备在这艘五星级游轮上享受一掷千金的奢华蜜月假期。 “威尔森先生、夫人,新婚愉快!欢迎您们搭乘‘爱之颂’蜜月渡轮,这里就是我们为您们准备的顶级豪华蜜月套房,祝您们愉快地享受这趟甜蜜的旅程。”穿着白色水手服的服务生领着两名贵宾来到一间奢华复古的蜜月套房,这才噙着欣羡的笑容离去。 甜蜜……的旅程吗? 服务生临去时的祝福,让琉璃打从一上船就僵在唇畔的笑容,终于忍不住垮了下来。 环顾这间大得有些过火,外厅以古董珠宝摆设缀饰、卧室布满雕花纱帐,极尽唯美浪漫的豪华蜜月套房,她一双明眸带着几分赧意,悄悄觑向了一旁脸色泛青的黑凛——她的新婚丈夫! 当然,这一切只是假冒的。 “可恶!魅影那家伙搞什么鬼?居然伪造出这种三两下就会教人揭穿的身份,还给我订了这种客房!” 气恼地将两本闯关成功的假护照抛到kingsize大床上,黑凛不满抱怨,开始后悔自己竟然在情急之下找上感情不睦的兄长支持,另外还附带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伪神父来趟浑水。 “可是,我们不是顺利搭上渡轮了吗?再说这房间……呃,挺华丽的。”琉璃有些迟疑地环视了下气氛瞹昧的套房,这才呐呐地安慰他。 “订这种房间,根本是不安好心!”闻言,他没好气地悄声咕哝。 那两个心怀不轨的男人想替他撒钱是小事,可瞧瞧这间豪华蜜月套房内,那张极尽奢华之能事的kingsize心型大床,再看看浴室里直可媲美小型泳池的双人按摩浴缸和透明淋浴间…… “哗,这浴室比我以前的房间还大耶!” 琉璃天真兴奋的语气自身旁传来,黑凛开始感到额角隐隐抽痛。 这房里一切设备都是专为新婚夫妻量身打造,气氛瞹昧催情又香艳撩人,真亏这小女人和他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还能这么毫无所觉又少根筋。 瞧她一脸开怀地在那里东摸摸西看看,难道不怕他兽性大发将她一口吞下肚?这会儿居然还玩起情趣床上的特效按钮了! “嗳,凛,这张床好神奇,底下会喷干冰耶,而且还会转……哗,床垫还会摇!睡在上头好像漂浮在水中,很舒服呢,你也来躺躺看嘛!”拍拍身旁的空位,她好大方地邀请他上床陪睡。 瞪着她无邪的笑容和小狗似水汪汪的带笑眼睛,再瞥了眼文件上注记的新婚夫妻关系,黑凛心头莫名生起一阵烦乱。 “接下来的日子才是考验,什么鬼新婚夫妻?这艘船上的游客不指控我诱拐未成年少女就该偷笑了!”他没好气地咕哝,对魅影的安排颇为不满。 “你放心,我会努力扮演好新婚妻子的角色,不会露出马脚的。”自床上起身,琉璃握起白嫩嫩的拳头好认真地保证,却换来黑凛的沉默瞥视。 “就凭你?”男人语气十成十地轻视。 挺起胸膛,居高临下地睨着身高不及自己肩头的琉璃,他皱眉一脸嫌弃,不怀好意地探手捏上她白抛抛、幼咪咪的双颊。 “你自己说说,这张脸哪里像是成熟女性该有的模样了?” 他坏心取笑,像搓麻糯一样蹂躏她稚气未脱的脸蛋,借着这举动狠狠甩开胸口不该燃起的悸动。 “口素,偶依机阿俗睡了……”生气地拍打着在自己脸上肆虐的大掌,琉璃口齿不清地抗议。 “嗄?你说啥我听不清楚?” 眼看小白兔气得眼儿都红了,再闹下去把人弄哭可不好,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收回恶作剧的手。 这小女人双颊滑嫩嫩、软绵绵的触感还真会教人上瘾呢!他在心底暗叹。 “我说,我已经是个满二十岁的成年人了,跟这本护照上注明的年龄一样!”拿起魅影为她假造的身份,她仰高了被他捏红的脸儿气鼓鼓地说道。 “哈哈哈,你说你二十岁了?骗谁啊,就凭你这副模样……” 忍不住发噱地嘲笑了会儿,睐着她一脸受辱的神情,黑凛终于缓缓敛起放肆的笑思。 “你是说真的?”拧眉,他犹豫地开口。 “当然,我骗你干么?” 被琉璃这么诘问,黑凛真是无言了。 搞什么?原本他还一心认定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幼齿少女,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成年了! “就跟你说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小,你老是听不进去:这样一来,就没人会怀疑我们新婚夫妻的关系了,你大可放一百二十颗心!”伸手拍拍他的肩,她信心十足地安慰道。 “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 重点是那张粉嫩嫩的娃娃脸,就算说她已成年也没多少人会信啊! 同时,黑凛也严重质疑是这些年来玉氏将她隔离得太周全,才会养出琉璃这款纯净似白纸,像个天真稚子般不懂人心险恶的心性,害他误以为她年纪真的很小,没想到…… 额际隐隐生疼,黑凛支手抚额坐倒在铺着酒红色寝具的大床上,开始怀疑除了年龄、身份,这小女人身上究竟还藏了多少惊人的秘密? 他渐感无力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更多意外,这回他果真掳了个大麻烦出来—— 而且还是最高警戒的那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叩叩、叩叩叩…… 正当黑凛在心中懊恼不已,厅外房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警戒地将琉璃护在身后,他轻步朝房门口移动,自猫眼向外窥视。 “是谁?”他沉声问道。 门外,一名身着水手服的男子拎高了手中的皮箱开口,“来送行李的。” 就着来人抬手的动作,黑凛利眸微眯,颅见对方自白色制服袖口露出的半截刺青,只见他朝琉璃撇了撇头,示意她到卧房内待着。 “把东西放着就行了。” 开启房门,他假意伸手递小费,对方果真来者不善欲从怀中掏枪,下一秒双臂却像是被人给定格似的一阵酸麻,动弹不得。 “怎么了,小费你不要了吗?”掀了掀唇,黑凛冷冷笑问。 “你!” 来人惊愕地抬首,却见他缓缓举起右手,修长好看的五指之间拈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尖在光线折射下透出森冷光辉,而自己僵硬如石化般的双臂上,各插着两根诡异的银针。 “说,谁派你来的?” 朝对方想要逃跑的大腿再扎下一针,黑凛俊颜上端着冷绝的笑,一字一句如寒冰似地启唇。 他现在心情闷得紧,这不知死活的三流杀手正好送上门让他消消气。 “你若不老老实实招来,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一辈子举不起来?”俯身在对方耳畔,他很邪恶地威胁。 “你、你想干什么?!” 瞪着他指间亮晃晃的银针在自个儿胯下比划着,伪装成服务生的杀手大骇,冷汗涔涔、一脸灰白。 “凛,发生什么事了?” 房内的琉璃听见骚动,不安地探头出来瞧瞧,受俘的杀手一看见她,立时激动地喊了出来。 “这姓玉的女人是我家老大的未婚妻,你要是胆敢掳走她,就是和啪们“石蝎帮’过不去,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把她交出来……呜呜呜呜!” 杀手毫无建设性、嚣张的放话,很快就被不耐烦的黑凛在他喉上反手戳一针,轻轻松松消音。 “你认识他吗?”指了指被戳得活像一枚针包,有口难言、动弹不得的逊咖杀手,他问向身旁的琉璃。 “不认识。”她疑惑地摇首,表情不像在说谎。 “他说的未婚夫又是哪根葱?”他老大不爽地再问,为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角色感到莫名烦躁。 啧,原本还打算拿这家伙消消气,没想到这下心情更恶劣了! 今天真个是意外连连,才刚发现眼前的小女人早已脱离青涩年纪,俨然是颗诱人采撷的初熟蜜桃,接着就火速冒出一个未婚夫…… “还真是该死的惊喜啊!”黑凛暗恼的啐了声。 原以为麻烦只有玉玄厉一个,没想到这会儿又追加一枚! 他开始怀疑自己若不一次把事情问个明白,未来恐怕还有第三、第四个碍眼的男人冒出来。 面对他的追问,琉璃抿起唇沉默了。 瞧她这副心虚的模样,黑凛心中笃定,这小女人果真不若表面上那样的单纯无知!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跟我坦白吗?”眯起黑眸,他环胸问道。 “未婚夫又不是他自己说说就算的,这亲事当初爷爷早该帮我回绝了,我也不明白对方为何还纠缠着不放?”她抬起盈盈双眸,一脸无辜地望向他。 “呜噫噫噫噫噫——” 听了她的话,一旁失声的蹩脚杀手咿咿唔唔地挣扎着,活像不死心在抗议,接着便惨遭心情恶劣的黑凛发泄似地踹了几脚。 “你亲人怎么会找上这种人结亲家?” 黑凛难以苟同地皱眉,却见一旁的琉璃沉默不语,净秀的脸庞透出一抹说不出的漠然,仿佛他们在谈论的是别人的亲事,而非她自己的。 直到好一会儿后,琉璃才淡淡开口。 “这男人要怎么办呢?”望着无端冒出来的大型垃圾,她蹙眉。 “没用的废物连回收价值都没有,直接丢进海里喂鲨鱼吧。” 不急于一时追究琉璃的过去,黑凛顺着她的话推开套房采光良好的气窗,抬起手遮在眉上,望着外头一片碧海蓝天粼粼波光,邪恶地掀唇笑了笑,那森冷的笑意和窗外暖阳形成强烈对比。 接着,只见他将那名杀手推上窗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抽去对方身上的束缚银针,然后毫不留情地一推—— “呜哇啊!” 那杀手像袋笨重的沙包,扑通一声坠人海里。 “你、你真的把他丢去喂鱼了?!”奔上前,琉璃努力自窗台探出头张望,却被黑凛一把揽进他宽厚的胸膛。 “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摔出去了。这里离岸边不远,他死不了的。” 没好气地甩甩头,只要想起刚才那家伙的嚣张态度,说什么琉璃是他家老大的未婚妻这档事,黑凛心情就恶劣得紧,没当场解决掉他就算客气了,哼! “可是,你刚刚没问他会不会游泳耶。”像只乖巧的小兔儿般偎在男人怀中,半晌后,琉璃才有些担心地嗫嚅道。 “呃……” 对哦,一气之下他还当真忘了问! 经她这么一提,猛地回神的黑凛也只能僵着俊颜与怀中人儿大眼瞪小眼,并在心底默默祝福那位倒霉的逊咖杀手,别真成了鱼儿的晚餐。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这,已经是第几天了? 打从上了这艘五星级渡轮,住进这间豪华蜜月套房开始,自己有多久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失眠地瞪着自床顶一路垂下的梦幻蕾丝纱帐,黑凛躺在kingsize的心型双人床上火大地暗忖。待他抵达伦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替两人打包行李的那个败德神父算账! 要不是他尽给琉璃准备一些教人看了喷鼻血的火辣清凉睡衣,自己又怎么会夜夜瞪着床顶,虚火上升难以成眠? 一如此刻—— “喂,凛,你睡了吗?” 窸窸窣窣的声响隔着长枕自床的另一边传来,琉璃轻软呢哝的嗓音在深夜里听来隔外煽惑人心。 闭上眼,他对她的悄声低问充耳不闻。 他睡了他睡了他睡了他睡了…… “凛,我睡不着好无聊,你起来陪我好不好?”倾身越过阻隔在两人间的长型抱枕,琉璃伸出雪白藕臂推推佯装睡死的男人。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片沉寂。 “嗳,你不要装睡了啦。” 刚才明明还见他像在瞪仇人似地死盯着天花板,怎么这会儿喊他却不理人? “我睡着了,你别来吵我。”翻个身背对她,他没好气地咕哝。 这几天在豪华渡轮上吃得饱、睡得好,这小女人就像只野放贪玩的过动猫儿,精力旺盛得让他感到头疼,白天玩不够,就连夜里都害他不得安眠,仿佛是在尽力把握住重获自由的每分每秒,不愿虚掷光阴。 有时候,她认真享受生活中每一个小细节的热情与动力,或为小事欣喜欢笑的模样,让他对过往散漫、虚度的时间感到汗颜。 “胡说,你明明就还醒着!”皱了皱鼻,琉璃毫不理会他的冷淡迳自开心道:“既然你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玩扑克牌吧?今天上午莎曼珊夫人教了我好多新玩法,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那种东西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他毫无兴致地闷道。 “没关系,我可以一人分饰三角,再加上你,就像有四个人在玩了。”她一副包在她身上的口气说道。 “亏你想得出这种花招,那你怎么不干脆一个人当四个人用,自己玩就好了?包你每局都赢!”他慵懒轻嘲,却听见身后传来她涩然的嗓音。 “以前在龙玉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因为孤单,所以假装有人陪我玩牌、假装有人陪我下棋……” 听听,她这话说得多么委屈! 他若真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继续蒙头大睡,还算是个人吗? 放弃挣扎地起身,他拨了下微乱的发,黑暗中一双炯亮瞳眸瞥向大半夜还精神奕奕的琉璃。 可这么一眼,黑凛就后悔了。 跪坐在床上的琉璃,穿着一身撩人煽情的鸢尾花紫睡袍,真丝绸缎平滑服帖上温软娇躯,勾勒出女性玲珑有致的魅惑线条,v字型低胸蕾丝领口搭配细肩带无袖设计,让她裸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犹不自觉,而睡衣裙摆下那双曲膝在床、微微敞开的白嫩腿儿,更是令他下腹猛地燃起一片炙焰。 该死,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眼前景色细嫩可口的诱人采撷,害他的理智犹如她雪嫩肩头那条细细的丝带,随时都有可能啪的一声应声断裂。 “那个败德神父究竟是从哪儿弄来这些煽情撩人的女性睡衣?”僵硬地撇开眼,他强迫自己冷静……要冷静! “凛,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怪怪的……” 半跪在床上,琉璃蓦地凑近的脸庞让黑凛心虚地微向后撤,可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移向那春意融融的低胸领口,心跳怦然乱了节奏。 “你……别再靠过来了!” 抄起枕头一把塞进她怀中,成功阻隔彼此太过亲昵的距离,他口气凶恶的警告,一方面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竟然、竟然对她产生了反应?! “衣服穿这么少,你不冷吗?这个拿去披上!” 将一条薄毯像卷寿司似地团团围在琉璃身上,并再三确定了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没有一处还漏,黑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无奈地抹了下脸,他明白自己的理智打从知道她已成年的那一刻开始,就陷入一种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诡异挣扎。 原本将她视作小猫小狗般照料的责任心已然悄悄变质,开始渴望独占、产生不该有的欲念,整个人仿佛站在悬崖旁摇摆不定,只消一阵风掠过就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玩牌,我们也可以换个游戏。” 觑着他像气象图般变化多端的脸色,琉璃咚咚咚地跳下床,旋即又拎着一袋物品跑回来。 “瞧,除了莎曼珊夫人送的扑克牌,莉莉夫人也送了我一盘西洋棋,还有珍妮丝小姐给的拼字块、妮可妹妹借的xbox游戏机、艾玛姐送的……” 看她将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献宝,全是这几天在船上认识的姐妹淘热情赞助,黑凛才在心中诧异她结交朋友的功力,目光倏地被某样东西锁住。 “这是?!”拿起那只烟盒大小、包装精美的纸盒,他俊眸微眯、沉着脸地问道:“这玩意儿是谁送你的?” “噢,这个啊!?对了,这是亚曼达夫人送的,她说这东西最适合新婚夫妻夜里玩乐解闷增进情感,可上头写的全是德文我看不懂,你知道这要怎么玩吗?”疑惑地歪着脑袋瓜儿,琉璃像个天真好学生般认真地发问。 回想起亚曼达夫人送她这项礼物的时候,成熟妩媚的脸庞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却又不肯明说,害她好好奇呢。 “这个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瞪着手中的纸盒,黑凛当然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玩”。 那个该死的亚曼达夫人竟然教坏小孩,送了琉璃一整盒的情趣保险套——还萤光水果口味的!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她不服气地追问。 “那个亚曼达不都说了,这是给新婚夫妻玩的东西,你用不着,没收!” “咦?怎么这样啦!”抢救不及,琉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随手一扔,将那盒包装精美的礼物给丢了。 “你干么把人家送我的东西丢掉?”她忍不住抗议。 “你又用不到,留着做什么?” 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女人连保险套是干么用的都不知道,这么舍不得是怎样? “现在用不到,但是等到以后结了婚就能派上用场啦!”琉璃双手合十、眼神晶亮亮地说着,看来颇为期待。 可她这模样映入黑凛瞳眸中,却莫名引爆一肚子气。 只要一想到未来将会有某个男人教导她“那玩意儿”的游戏方法,他心头的火就熊熊烧得劈哩啪啦响。 “少在那里作白日梦了,你想嫁人还早得很咧。今晚睡不着是吗?拿西洋棋来吧!”挽起衣袖,他决定借由棋盘上的厮杀冷静一下自己的心绪。 “你要陪我下棋吗?这个我还满厉害的喔。”开心地搬来棋盘,琉璃不忘提醒他。 “是吗?那还请你手下留情呐。”掀了掀唇角不甚认真地应道,黑凛压根没把她的警告放心上。 像她这款温软好欺负的性子,棋艺能强到哪儿? 原本黑凛内心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很快就在对弈中领悟到—— 该死,这小女人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在棋盘上攻势凌厉、防守严密,精准掌控局势,俨然是个西洋棋高手,让多年来不曾尝到败绩的他连输五盘……目前已有败下第六局的心理准备。 他不都先言明要她手下留情吗? 居然还这样坑杀他,会不会太心狠手辣了点?! 就这样,整个晚上陷在对弈苦战中,黑凛完全无暇顾及先前的杂念,胸臆间燃烧的欲望早因战局失利被人从头到脚狠狠浇了盆冷水,这下只想尽全力维持住所剩无几的男性尊严,千万别丢人地让琉璃再下一城啊! 第六章 “你的棋艺究竟是谁教你的?” 虽然两人已平安顺利地返抵伦敦,并搭上欧克维尔家族前来接应的私人轿车,黑凛对于自己连日来的败阵犹是耿耿于怀。 接连几个晚上,他们俩从一开始的西洋棋一路对战厮杀到跳棋、围棋、象棋,结果他居然全都以悬殊比数败给眼前的小女人,这口气要他怎么咽得下去? “唔,不过是玩游戏,你还那么在意输掉的事啊?”视线勉强从车窗外的风景转回他身上,琉璃一击命中要害。 “什、什么输掉?我不过是一时大意……”俊颜微微泛起窘意。 “一连大意了三个晚上、十七局比赛?”她眨眨眼,不太给面子地问。 被她一句话狠狠堵住嘴巴,黑凛铁青了大半张俊颜,隐约可以听见前座传来司机闷笑的声音。 笑什么笑?乖乖开你的车去! 从后照镜投给胆敢耻笑主子的司机一个必杀眼神,黑凛索性升起黑色玻璃帷幕隔绝司机的大耳朵,深吸口气稍霁了下神色,这才又瞪向身旁对于伤了一颗脆弱男人心犹不自觉的琉璃。 “我只是好奇,你会玩的棋类还不少,是谁教你的?”他试探地问,心头蓦地浮现某个男人的名字。 她这一身的精湛棋艺,该不会是那个叫玄厉的男人教出来的吧?! 一想到这儿,黑凛的胸口就莫名烦闷起来,像是被人紧紧钳住心脏,这感觉比看见稀世珍宝落入不识货的铜臭商人手中更令他懊恼不悦、难以忍受。 “小时候,我妈妈教过我。”把玩着胸口的冰玉断块,她垂眸道。 “你母亲?”这个意外的答案让黑凛掀了掀眉,毕竟,他从未听过她谈起自身的事。 唯一知道的,是她母亲和她一样名为“琉璃”。 “嗯,在我很小的时候她有教过我,之后我就看棋谱自学,虽然能练习的对手有限,但我教出来的学生曾拿下法国西洋棋赛少年组冠军,证明身为老师的我也不简单唷!”一扫先前的低落,她眼神晶亮、与有荣焉地说着,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你的学生?”眯起黑眸,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就是玄厉。” 果然,又是那家伙! “你别看玄厉老是冷着一张脸,做事又一板一眼,老成持重得像个老头子,从前他可是聪颖可爱,个性也很乖巧温和……”想起过往,琉璃唇畔带着暖暖的笑。 可她陷入回忆中依恋不舍的模样,看在黑凛眼里就像扎在心头的荆棘,正随着她不断开开阖阖诉说着其它男人优点的瑰色唇瓣,一字一句刺痛他的心,也搅乱他的思绪。 不想—— 不想再从她口中听见别的男人的好! 不想见她唇畔的笑是为别的男人而生! 不想让她的心被别的男人抢先进驻! 他只想全面独占她的眼、她的心,再也无法容忍其它男人的存在! 当黑凛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同时,唇,已然沾染上她的温度,截去琉璃未竟的话语。 温热的、柔软的,她唇瓣诱人的滋味像极清新甜美的茉莉花茶,让他着迷于她生涩稚嫩的反应,却又沉醉在那醺然的香甜气息中,微恍了心神,难以自拔。 “唔?!”瞪圆了眼儿,琉璃为这突来的亲昵袭吻怔住。 直到黑凛带着浓厚男性气息的湿热唇瓣,极为不舍地缓缓撤离后,她还愣愣地直盯着他俊魅中带着些狡笑的脸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你这表情是在诱惑我,再吻一次吗?”俊眸微眯,凝视着她芳唇微启的怔忡模样,他忍不住哑声轻笑,犹带湿气的唇角勾出一抹满意的弧度,先前的不快早因窃香成功一扫而空。 “你、你怎么可以偷亲我?”因他的调侃回了神,琉璃倏地涨红了粉脸紧捂住唇,就怕他言出必行,当真再吻她一回。 “我这夜盗公爵连你整个人都偷出来了,不过是再窃一枚吻,算得了什么?” 琉璃一副把他当成瘟疫避之唯恐不及的抗拒神色,教黑凛原本的好心情霎时化为乌有,两道漂亮的剑眉重重拧了起来。 “再说,谁教你自己不躲开?”他好恶霸地哼了声。 敢情这一切全是她的错了? 琉璃瞪着眼前土匪似的男人,一时间又羞又赧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好半晌她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可是,这是我重要的初吻耶!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被偷走了……”她忍不住含着两泡眼泪委屈地抗议。 而且眼前恶霸偷香的男人居然说,这算不上什么?好过份! 轻抚上自己残留着她清甜气息的唇,黑凛有些怔然。 刚刚——是她的初吻?! 他还以为……还以为她的初吻早给了那个叫玄厉的臭小子,没想到自己竟是初次品尝她诱人甜美的男人! 这项突来的认知,让黑凛暗自窃喜不已,欢欣的情绪酝酿在胸臆间,好似香槟酒的气泡不断啵啵啵地向上直冒,就快要冲出胸口。 “咳,初吻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啊!” 微撇开眼,他俊雅清逸的面庞浮现一抹可疑的酡色,一副“没什么大不了,咱们扯平了”的语气说道。 “咦?”听他这么坦白,琉璃讶然地抬起双眸,眼儿眨眨、再眨眨地瞅向身旁,双臂环胸故作若无其事状的男人。 可黑凛颊畔那抹几不可见的淡淡绯色,出卖了他的冷静。 某种甜滋滋、软绵绵如同棉花糖般的甜蜜感觉在琉璃心底弹跳,她轻捣着自己悸动不已的胸口,同他一般悄悄晕红了面颊。 “不过,既然你抱怨刚刚那一吻太随便……”凝眸锁住她诱人采撷的粉嫩唇瓣,黑凛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忽然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狡笑。 “你、你要做什么?”望着他逐渐朝自己逼近的俊美脸庞,琉璃烧红着脸儿怯怯发问,眼睁睁看着他凭借身形的优势,将她整个人圈困在他强健的双臂与真皮座椅之间,哪儿也逃不了。 “你认为,我想做什么呢?” 黑凛带着粗茧的指腹轻刷过她柔嫩的唇瓣,引发一阵小小的悸颤,沉笑的诘问更是教她红透了耳根子。 其实,琉璃的话才刚问出口,心底就明白眼前坏笑的男人在打些什么主意。 她应该要严正拒绝他再次索吻的,只是啊只是…… 他炯亮深黝的目光蒙眬了她的意识。 和她一般漾着淡淡薄晕的俊颜拨动了她的心弦。 而那形状优美而丰润的男性唇瓣,同样诱惑着她再次轻尝那堕落般的甘美。 “这,就是恋爱了吗?” 一吻结束,她微喘着气息,神色迷蒙地轻喃。 “什么?”心情同样悸动不已的黑凛,被这一问怔住了。 “凛,你爱上我了吗?”抬眸略带羞意地望向他,她认真问道。 可回应她的,却是黑凛一迳的沉默。 爱?他爱上她了? 怎么可能?!微扯着唇,他下意识在心底否认。 身为财势雄厚的欧克维尔家族史上最年轻公爵继承人,他黑凛·凯·欧克维尔可是伦敦社交圈内最出名,也最神秘的头号风云人物,见过的名媛千金多如天上繁星,却也从未出现让他心动的真命天女,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款一脸青涩稚嫩的小女人?! 他不过是对她感到好奇,觉得她反应有趣……充其量是有那么点喜欢她,却绝绝对对称不上是爱情。 对,没错,自己千万别被琉璃傻傻的问题给扰乱了思绪! “凛?”偷觑向他沉默凝重的脸色,她有些不安了。 “傻瓜,你问这什么笨问题?” 用力揉了揉琉璃一头乌亮细滑的发,同时也心乱地想抹去她娇颜浮现的那一丝丝不安,黑凛勉强扯起唇角笑笑。 “我的确还挺喜欢你的。”他刻意强调“喜欢”那两个字,私心以为跟“爱情”完全是两码子事。 但对琉璃来说,他一句戏言的喜欢和她心中所憧憬的恋爱,有着相同的重量。 “嗯,我想,我也喜欢你。” 望着黑凛魅惑而俊美的侧颜,她微红着脸儿轻如羽毛地呢喃,却不明白自己初次交付的真心,已然陷落一潭深不可测的幽泉之中。 当一切结束后,琉璃能否在他的心湖掀起一丝波澜,抑或是像从来不曾出现过般悄悄消逝于平静? 这,或许只有黑凛能够给她答复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黑凛怎么也没料到,才刚结束混乱的任务回到位在伦敦近郊的宅邸,等着他的却是一名碍眼的不速之客。 “久违了,公爵大人,我可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一名约莫三十来岁,身穿旧款式尼绒西装的棕发男子,正大剌剌地跷着二郎腿横坐在会客偏厅的古董沙发椅上,守株待兔地等着黑凛回来。 “马修·道尔,你这个私家侦探是没正事可做了吗?” 风尘仆仆地返家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黑凛瞪着成天缠着他阴魂不散的棕发男子,俊逸脸庞神色阴沉得吓人。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好歹我也等你等了好些日子,都被那个老古板给挡下,今天总算让我见着人了。”瞥了眼一旁欧克维尔家的老总管亨利,马修嘻皮笑脸地说着,旋即话锋一转,锐眼微沉地探道:“话说这些日子你是上哪儿逍遥去了,公爵大人?” “本公爵上哪儿度假还需要跟你报备吗?”狂傲地睨视他一眼,黑凛哼笑。 “不过是随口问问,关心一下嘛!”皮笑地耸耸肩,对于碰了根硬钉子,马修丝毫不显在意。 “公爵大人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期间,那个恶名昭彰的夜盗公爵又出来犯案了,而且这回不但偷走宝物,还失手杀了人呢!”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重点! 马修一双利眸瞬也不瞬地紧盯着黑凛,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什么。 身为一名优秀的私家侦探,他对于欧克维尔家这位人人称羡的年轻公爵早就有所怀疑。 黑凛酷爱收藏古董与专精独到的眼光,加上每逢夜盗公爵出没,他就会失踪数日,这一切的巧合点都让马修质疑不已,偏偏就是找不到关键性的证据,证明黑凛和夜盗公爵间的关联。 “马修先生,请你不要谈论这种可怕的话题吓着小姐好吗?”还来不及等到黑凛的回应,一旁头发花白的亨利却先行开口了。 经他这么一提,马修这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琉璃。 “咦?这位美丽的小姐是?”目光充满兴味地打量着琉璃,她一身恬静雅致的神秘东方味,让马修挑眉证赏地吹了声口哨。 而他这副玩世不恭的地痞模样,十足惹恼了黑凛。 瞧见琉璃因对方轻佻的语气微微瑟缩了下肩头,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无声宣告独占佳人的坚定态势。 “她是我的客人,关你什么事?倒是你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黑凛冷笑地掀了掀唇角,欲下逐客令。 “行行行,是我不好,我道歉。”高举着双手,马修皮笑肉不笑地再次开口,“啧,我不过是好心想来提供你一些重大情报。” “我很怀疑从你口中能吐出什么重大的事。”紧拧着眉,黑凛不耐地冷哼。 “别太小看我,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指出,这回夜盗公爵惹上的麻烦可大了!”笑出一口碍眼的白牙,马修慢条斯理地说道。“龙玉集团这几年跟法国新兴的东南亚裔帮派走得颇近,玉氏老总惨死枪下,据说能带来好运的吉祥传家宝也被窃走。 “这巨变不但引发龙玉内部的派系权力斗争,就连黑道帮派都赶来参一脚,正四处寻找那尊价值连城的琉璃娃娃,恐怕是打算来个趁火打劫。而这多方人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窃走宝物的夜盗公爵!” 一口气将获知的情报说完,马修自信满满地盯着黑凛瞧,却迟迟等不着下文,反倒是一旁的琉璃就像朵养在温室里的花儿,似是被这种人性斗争的负面消息给吓着了,脸色有些苍白与不安。 “你不问我关于那个新兴东南亚裔帮派的事吗?或是龙玉集团开了多少赏金、派了多少人马出来通缉夜盗公爵?再不然……”他终于忍不住自己来。 “那些事与我何干?”黑凛很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他的提问,关注的焦点直落在琉璃微变的神色。 “嘿,我是为你好耶!”马修不满地抗议,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像个小孩似地直嚷嚷。“堂堂夜盗公爵万一被那种黑道份子给暗算怎么行?我以我爷爷的名义发誓要亲自逮捕你归案,哪能这么轻易让人捷足先登!” “懒得理你这个精神病患,亨利,送客……不,是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踢出去!”朝老总管下令,黑凛牵起琉璃软嫩的手,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开。 琉璃的神色不太对劲,他不打算让马修这家伙继续在她面前乱说话。 “呃,凛……他看起来有点可怜耶!”回过了神,琉璃有些同情地望着那名双臂教仆佣给架起,正准备拖行出公爵宅邸当不可燃垃圾丢弃的棕发男人,她忍不住扯扯黑凛的衣袖开口。 直到此时,她才隐约察觉,眼前这名私家侦探与其说是想逮捕夜盗公爵归案,倒不如说对夜盗公爵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与执着。 “啧,放了那家伙。” 眼看琉璃一副不忍的神情,黑凛咬了咬牙开口特赦。 “果然还是美丽的小姐有爱心。”重获自由的马修甩甩酸疼的双臂,目光由黑凛冷漠的俊颜转向他护在身旁的琉璃。 有趣!向来对人对事都冷淡王极的欧克维尔公爵,似乎很在意这名娇客呢! 恶作剧的念头兴起,只见马修像是没学到教训似地换上痞痞的笑,趁着众人未有防备时忽然跨步上前,执起琉璃的柔荑就要来个唐突的吻手礼。 “呀!” “混蛋,你想干么……” 啾——啾! 大大的亲吻声响回荡在公爵宅邸的会客厅内,面对眼前的情景,众人在这一瞬间都僵成化石。 “嘿嘿,这是为了报答美丽的小姐……呃?!”唯一处在状况外的马修才刚得意扬扬地抬起头,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嗯,不只是气氛不对,就连他手中握着的少女柔荑,感觉都有点怪怪的,怎么……这只手好像有点大,指节怎么这么粗啊? “你摸够了没?” 欧克维尔公爵大人阴恻恻的问候像结了霜似地冷冷贯入他耳中。 “耶?怎、怎么是你!”马修不可置信地结巴。 瞪着眼前男人千年寒冰似的脸和被他揽至身后牢牢守护的琉璃,再看看自己手中紧握着的那只男性大掌,上头隐约还沾着他刚刚亲吻时留下的口水,马修一双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用力抹了抹唇。嗯……他居然吻了一个大男人的手! 而一旁惨遭强吻的受害人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瞪着自己为了抢救琉璃远离狼吻而不幸被侵犯的手背,他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肃然起敬了。 这个变态的私家侦探! 气到脸色发青的黑凛还来不及开口,身后的琉璃已经冲向前,抢先一步发难。 “你、你这个色狼!原来你真的对凛有非份之想,居然还强吻他!”瞪着眼前的棕发男人,琉璃好生气地指控,可话一出口差点没教厅内所有人跌倒。 小姐她好像搞错状况了! “不,我没有……”马修急急的想要替自己辩解。 他的一世英名啊! 自己怎么可能对黑凛有非份之想? 他也不愿吻个大男人的手,多恶心呐! “来人啊,把他给拖出去丢了!” “住手,不要啊!噫呜呜呜呜……” 好有气势地拍拍手,唤来公爵宅邸十分上道又配合演出的佣仆,琉璃一声令下,就见马修的手臂再次被人给架上,这回连双腿都被高高抬起,连声抗议的大嘴巴还被硬塞了颗摆饰用的水果,像头捆猪似地呜呜哀鸣,让人一路给扛了出去。 “呃,琉璃,你在做什么?”看着向来温驯可人的小猫儿突然发威,才刚派头十足地使唤手下处理完“废弃物”,这会儿又气势强硬地按着他坐倒在古董沙发上,黑凛不禁诧异地发问。 “凛,你需要彻底消毒。”她很认真地说着,顺手接过亨利恭恭敬敬递来的清洁用品。 洗手乳、热毛巾、外加纯度99%药用酒精…… 看着她很仔细地替他的手背消毒,力求做到杀菌不留痕迹清洁溜溜,黑凛开始怀疑,万一有天自己被别的女人吻上嘴巴或碰了其它地方…… 嘶——背脊莫名窜过一阵寒意。 黑凛在心底暗暗设想,未来自己还是守身如玉、力求玉洁冰清的好,以免琉璃这番消毒大业结束,他恐怕也要被脱去一层皮! 第七章 那日,琉璃听闻马修提及龙玉集团内部问题时,灵秀脸庞浮现的苍白与不安,黑凛始终耿耿于怀。 因此他动用欧克维尔家族遍及欧洲的影响力,暗中调派人手追查玉氏家族的内幕,希望能解开笼罩在琉璃周身那团难解的迷雾。 此刻,黑凛正斜倚着身子坐在古典气派的桃木办公桌后,一手甩弄着白金镶钻钢笔、一手托腮,状似漫不经心地听取亨利的简报。 “根据调查,身为欧洲高级餐饮业龙头的龙玉集团,早年是以顶极食材、香料进口起家,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总能抢先对手一步预订购入高级货品。 “像是五年前东南亚地区豪雨成灾,造成香料作物全数尽毁,所有早已订货的进口商莫不损失惨重,可龙玉集团却在前一季便改向成本较高的中南美国家订购香料,安然逃过这波天灾打击。 “种种巧妙的机运在同业间口耳相传,与其赞叹龙玉总裁眼光精准、料事如神,倒不如说是受到幸运女神庇佑……” “幸运女神?” 挑了挑眉,黑凛脑中蓦地浮现琉璃纤巧的身影。 “相传龙玉集团受幸运女神眷顾,但自从两年前老总裁身体每况愈下,对外改由副总裁玉天玺接手后,营运扩张躁进的决策让龙玉一度陷入周转不灵的危机:而与东南亚裔帮派‘石蝎帮’扯上关系,约莫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亨利将手中的帮派资料交给黑凛过目。 “哼,这个石蝎帮在法国挺嚣张的嘛!” 走私贩毒、运送军火、地盘恶斗、强盗抢劫……淡淡扫了眼报告书中关于石蝎帮的恶行,和照片上熟悉的刺青图腾,黑凛可以断定这段日子紧追他们不放的黑道分子,就是这个新兴帮派的成员。 “……运毒走私吗?”口中低吟轻喃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层层谜雾中,黑凛觉得自己隐约捉到什么。 “目前我们还无法确定跟石蝎帮搭上关系的,究竟是龙玉集团副总裁的人马或是玉氏内部另一派系势力。” “另一派系?” 对于这种大家族内的丑恶纷争,他冷俊的脸庞泛起一抹轻嘲。 “据闻是龙玉集团内部崛起的新势力,对于数十年来过度保守的玉氏有着不同意见,核心人物是一名叫做玉玄厉的年轻男子。” “玉玄厉!” 乍闻这个名字,黑凛不觉意外,心头却涌现一抹恼意。 他早该想到那个男人来头不小,以玉玄厉看着琉璃时,眼底流露出的那种激狂和野心,会跟黑道帮派合作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只是从乡下城镇一路锲而不舍地追踪到高级游轮上,这个石蝎帮对于琉璃似乎也有着不小的执着。 他们真是为了玉氏而要追回琉璃,还是另有图谋? 一想起琉璃,内心深处便泛起一股暖意,这气息随着呼吸悄悄的蔓延至四肢百骸,让黑凛听了报告后冷芒乍现的眼瞳,收摄起过激的情绪。 “对了,琉璃人呢?”他随口问起。 想起今儿个从早就不见她人影,习惯了她像只野放小麻雀成天在耳边啾啾啾问个不停,一时间清静下来还真有点不适应。 “小姐一早就去典藏阁练习您教的‘新游戏’,用完午膳后则是一个人去花园散步……公爵大人,有件事我不得不说,与其教小姐玩那种伎俩,不如多陪陪她对弈精进自己的棋艺。” 想起自家主人因下棋连连惨败,为扳回男子汉颜面竟不惜教坏小孩,传授单纯可人的琉璃小姐夜盗独门开锁技巧,还三天两头出题考验小姐的“手艺”,亨利不赞同地拧紧两道白眉。 在整个欧克维尔家族中,唯一知悉黑凛另一个不可告人身份的,就只有服侍过三代主子、立誓效忠公爵大人的老总管亨利了,在外人眼中他和黑凛看似一般的主仆,但实际相处却更像是亲人。 “下棋对她来说太没挑战性了,琉璃也比较喜欢我教的新游戏啊!”黑凛有些心虚地撇开眼,趁着一板一眼的亨利还来不及开口,赶忙站起身又道:“我不放心琉璃一个人在花园散步,还是去找她好了。” 可他的话才说完,就见亨利一脸严肃地挡在他身前,缓缓启口,“公爵大人,您还是乖乖待在屋里别给大家惹麻烦吧!” 他们这位年轻主子从小到大的迷路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每回在自家后院走失都搞得宅里人仰马翻,有空担心琉璃小姐,还不如先顾好自己。 再说,主子带回来的这位背景神秘的琉璃小姐,虽然外表看似柔弱需要保护,头脑却十分聪颖慧黠,除了某些生活常识可能略有不足外,但全是些无伤大雅的琐事,花点时间再学习就好,太小觑她的男人可是会吃大亏的! 关于这点,他这个活到六十几岁的老人家可不会看错。 “如果您觉得无聊,不如多关心一不公司的营运状况。您不声不响地跷家这么多天,等待过目签署的文件也堆积了一大叠,虽然公司聘雇的专业经理人都十分优秀,但身为帝都企业董事长的您,偶尔也该认真看看营运报表……”指指办公桌上快要堆成小山的档案夹,亨利一脸不苟同地说道。 面对老人家的叨念,黑凛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房门口传来的重物落地声吸引了目光,一转头,就见琉璃一脸错愕地站在微启的门外。 “帝……帝都企业?!”她睁圆美眸,喃喃重复着欧克维尔家族企业的名号,手中捧着的书本散落一地。 糟了!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怔然,黑凛在心中暗叫声不妙。 “凛,没想到你——你就是那个荼毒员工,不让布莱德回家探望南希大婶的坏心大老板?!” 她水汪汪泛起泪花的眼神指控地朝他射过来,犹如一把刀狠狠戳中他的心脏,害黑凛胸前一窒,一时间百口莫辩。 被琉璃如此失望地瞅着,他心头闷着一股气怎么也无处发泄,这感觉简直让黑凛烦躁难当,无法忍受在她眼里自己成了罪恶的存在。 “这全是误会!又不是我不放他假,帝都企业的员工每年最少有十天假期,年资愈长福利愈多,是那个不孝子自己不回家,怎能怪到我头上?” 他早就觉得很冤枉了,这回一定得用力澄清,免得被她误会成冷血无情、十恶不赦的黑心大老板。 “是这样吗?可是南希大婶说……”听了他的辩解,琉璃垂下眸,有些迟疑。 “你是要相信一个外人,还是要相信我的的话?”不满地双臂环胸,他这话说得蛮横。 “小姐,公爵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帝都企业十分重视员工福利,这点请你务必相信。”一旁的亨利总算开口替主子说了句好话。 “我当然愿意相信凛!只是南希大婶这么想念她儿子……”垂下眸,琉璃有些不忍地说道。 “如果你真这么担心南希大婶,就由我这个董事长亲自下令,放工作狂布莱德一星期连假回去探望母亲,就当是还南希大婶一个人情,这样总行了吧?” 嘴巴上说着,黑凛手里也没闲着,嗒嗒嗒敲着键盘发出一封电子信件至巴黎分公司。大老板亲自出马,够诚意了吧! “呃……谢、谢谢你!” 见他如此果决干脆地下达人事命令,琉璃和缓了眸光,脸儿微微泛红,反倒为自己先前的误会和指控感到不好意思。 “没什么,这件事早该处理,只是一回来事情太多忙得忘了,正好有你提醒,也顺道做个了结。”耸耸肩,黑凛这么说道。 他向来讨厌欠人情,这回也算是还了南希大婶的收留之恩。 “对不起,我不应该还没弄清状况就误会你。”她红着脸儿呐呐地开口。 亏她之前还一迳认为帝都企业的大老板是个冷血无情的坏蛋,专门压榨员工、毫无人性,还跟着南希大婶同声一气指责对方呢! 琉璃开始反省自己究竟在黑凛面前说了多少帝都企业老板的坏话……真是愈想愈心虚,也委屈那时有口难言的他了。 “无所谓,倒是你还要愣在那儿多久?不进来吗?” 随性的摆摆手,他才不想让琉璃知道自己有多介意她的目光,瞥了眼她迟迟未靠近的纤巧身影,他开始等得有些不耐了。 啧,才不过一个上午没见着她,此刻琉璃娇俏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自己心头无端涌起的陌生感受与喜悦,难不成就唤作相思?! “啊,对,我都忘了。”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这会儿总算从乍闻他是帝都企业董事长的消息中回神,急忙弯下身捡起掉落一地的书籍。 长廊上恰巧经过的年轻女佣,在老总管的眼神示意下赶忙上前帮忙,伸出的手却在触碰到琉璃微微露出衣袖的纤细手腕时,像是避瘟疫似地急急缩了回去。 “哎呀!”那年轻女佣有些慌张地喊了声,眼神回避着琉璃的手腕。 “呃,对不起,吓着你了。” 微扯了下衣袖以掩饰腕间因长年戴着金锁铐而留下的疤痕,琉璃并不介意年轻女佣眼中明显流露出来的退怯惊惶,只是小心翼翼掩盖住那丑陋的伤疤,不想引来旁人侧目。 可这一切,全都落入黑凛的眼底。 只见他紧拧着眉头,望着她若无其事地捧着一大叠书本走进房内,纤巧的身子偎进办公桌旁的阿拉伯式织锦软垫躺椅上,从最上面挑起一本书仔细阅读,一如这几日午后两人自然而然、恬淡和谐的相处模式。 可黑凛却挂念起那道缠绕在琉璃腕间的伤,此刻就像是纠结在心头的藤蔓,让他心情郁闷地微眯了瞳眸,怜惜起琉璃过去曾受过的苦,更在意未来旁人看待她的眼光。 怪了,回忆起初次看见她腕间伤痕时,还不觉得怎样,也没把这件事记挂在心上:可这会儿瞧见她努力掩饰伤疤的涩然脸庞,心中却严重介怀起来。 啧,不过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疤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懊恼地咋了咋舌,对于年轻女佣的反应感到十分不快,也对琉璃试图掩饰自己受伤的痕迹,胸口生起一股莫名的郁闷。 可女孩儿家谁会希望身上带着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痕呢? 再次望了眼埋首书中的琉璃,黑凛低垂的眼眸愈见幽深沉思。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公爵,你这阵子是故意封锁我吗?怎么这么难联络!” 许久不见游人,他还是一样聒噪地在视讯那头碎碎念着,一头五颜六色的炫亮短发很碍眼、很招摇地在萤幕前晃动。 “不是说了要我以后别联络,免得牵累你们吗?我不过是照做罢了。”从鼻端不屑地哼了声,黑凛掀唇冷笑。 唔,真是个爱记恨的男人! 无奈地扮了张苦瓜脸,游人难得没浪费生命和他抬杠斗嘴,连忙说出这些日子来急着联络他的主因。 “公爵,这回事情真是愈演愈烈了!近来有黑道组织公布缉拿令,上头明明白白印着玉氏琉璃娃娃的照片,该帮派人马这几日已潜入英国,你接到消息了吗?”将一封加密的帮派缉拿令传送给黑凛,游人问道。 瞪着文件附档的琉璃照片,黑凛心头一沉,冰封了俊颜。 “一群穷追不舍的上狼!”他暗恼地啐了声。 “如果要藏一棵树,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藏在森林中,琉璃娃娃的东方面孔在欧洲太显眼,再这样下去,连你这个夜盗公爵都可能被揪出来,太上皇下令,要你将人带回台湾交由他处理。” 游人叨叨絮絮的话语回荡在耳际,可黑凛却对“处理”这两个字感到刺耳不已,锁紧了眉头,心底莫名燃起一股怒气。 琉璃是人,又不是物品,岂能像转卖货品般将她送来递去! “够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用不着你们担心。”哼了声,他自负地开口,摆明不想让任何人插手。 “别费心了,公爵,太上皇指示你只需把琉璃娃娃送到台湾就行。除了黑帮大动员,龙玉集团近来也透过管道与黑氏联系上线,想委托赏金猎人替他们捉拿夜盗公爵,夺回遗失的传家瑰宝……” 说到这儿,游人眼神放光,兴奋地笑了。 如果太上皇当真接下龙玉集团的委托,这就是黑氏头一回上演自己人捉拿自己人的精彩戏码,教他怎能不期待7 “那个利欲熏心的男人,竟然搞这种两面手法?!”黑凛气得铁青了俊容。 太恶劣了吧那家伙! 做贼的喊捉贼,先要他这个夜盗公爵去偷人,再接受委托请赏金猎人出马把琉璃“寻”回去? 自己若真的再乖乖照着那男人的话去做,他黑凛·凯·欧克维尔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公爵,你冷静点别生气!太上皇亲口下的谕令谁都不能违背,你务必得将琉璃娃娃带回……别、不要又把我封锁掉……啊啊啊!” 不顾对方的哀嚎阻止,黑凛哔的一声结束了通讯,把游人令人恼火的叨念抛在脑后,顺道将他从联络人名单中封锁。 脑海中,琉璃温软甜笑的神情清晰浮现,安抚了他激动烦乱的思绪,也更加坚定了他内心的笃定。 可恶,那个姓黑的男人休想这么操控他。 要他拱手将琉璃交出,亲手将她推进别的男人怀抱中? “哼,门都没有!”倔傲地撇了撇唇,他冷哼。 唇瓣勾勒出一道毫无温度的魅极冷笑,黑凛俊美惑人的脸庞上,因算计闪过一抹深沉狡诈的精芒,旋即又悄悄隐逝…… 第八章 如果要藏一棵树,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藏在森林中! 对于那天游人所说的话,黑凛难得的表示赞同,这也是为何此刻他与琉璃会置身于日本东京顶极温泉会馆。 装潢典雅、极富禅意的vip客房内,绘着工笔花鸟的和式纸门分隔出会客厅与卧室,榻榻米的香味有着春日暖阳的气息,简单大方的檀木家具与插花摆饰展现出格调与品味,拉开厅旁以雾面玻璃精巧仿制成的方格门,皑皑雪景中一座雾气缭绕的露天温泉足以为旅客涤净满身的疲惫。 “哼,你以为除了回台湾投靠黑氏本家,本公爵就没地方可去了吗?” 看着窗外银白色的世界,黑凛扬起唇角,为自己假借出席东京国际拍卖会展,实则为躲避龙玉集团及帮派追踪的布局感到满意。基于对古董珍宝的极度狂热,以往世界各地举办拍卖会他都会指派专人出席,唯有这回看上的拍卖品,非得由他亲自出马标下才有意义。 看着报纸艺文版上,以全版专题报导的某件稀世瑰宝,黑凛深黝的眼瞳中藏着一束热切火焰。 “很适合啊……”他支着下颔满意地沉吟。 “凛,你也觉得很适合吗?”他的话才刚说完,身前忽然响起琉璃微带羞赧的问话。 “什么?”放下手中的报纸,他问。 可一抬首,眸心就映入琉璃穿着一身紫樱纹绣浴袍的清雅身影。 “这是老板娘替我选的款式,好看吗?”双颊泛起如初开玫瑰般的淡雅酡色,一路蔓延至纤白颈项,直没入以衣带束起的微敞领口,她素手拈着长长的袖口,像只盼蝶儿般的在他眼前转了一圈。 “好看。”望着她纤秀的身影像朵清新初绽的粉紫花儿,黑凛不自觉露出一抹欣赏的微笑,瞥见一旁桌上摆饰的花艺,叩,顺手拈下一朵娇小可爱的木春菊,轻轻簪上琉璃的发鬓。 “咦?凛,这样……好看吗?”她眸光怔然地投向他,为他温柔亲昵的举动微微羞红了双颊。 “很漂亮。”他诚实地回道,停驻在她娇颜的目光愈见炽亮。 粉白色的秀小花儿映在琉璃微微泛起酡色的颊畔,衬得她整个人气质更显灵秀、清新迷人,教黑凛凝视的深眸猛地缩了下。 这些日子盘据在心底的渴求欲念正一点一滴渐渐苏醒,迫切地鼓动着他、催促着他出手夺取眼前清灵无瑕的可人儿,品尝专属于她的芬芳甜美。 啧,想牢牢管束自己为她悸动渴望的心,真是愈来愈艰难了! “老板娘也替你准备了一套,你要不要也去换上?” 不明白黑凛心头的挣扎,拉起他的手,琉璃开心地问着,很期待看见他换上一身异国风情的日式浴袍。 “我等下要出门,晚点再说吧。”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他试图平复内心狂热的悸动,佯装淡然地开口。 “你……要出门?”瞥了眼他刚才看的报纸,刊头斗大的“国际拍卖会”字样让琉璃心头一颤,这才紧张地追问:“你该不会要去偷……呃,我是说,夜盗公爵……今晚会出没吗?” 见她娇颜紧绷一脸的紧张兮兮,黑凛有些诧异地掀了掀眉,这才明白她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放心,今夜我是应主办单位盛情邀约出席的欧克维尔公爵,而非让收藏家闻风丧胆的夜盗公爵。再说,这回我想得到的宝物,一定得亲自买下来才有诚意。”他缓缓说道,眼底闪着誓在必得的决心。 “咦?为什么一定得亲自出马?”微侧着头,琉璃好奇究竟是什么贵重的珍宝,值得他如此费心费力。 可她的问话却没有得到黑凛的回答,只见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微撇开视线以掩饰眸底的淡淡窘意。 “总之,我今夜可能会晚归,你累了先睡,不必等我回来。” 丢下一句话,他像是要逃离什么窘境迅速离开了房间,留下琉璃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好生不解地蹙起两道娟秀柳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好久……凛他真的去了好久,都这么晚了!” 呆呆望着墙上的时钟,琉璃半卧在暖暖的羽绒睡铺上,透着寂寞的视线缓缓游移至相隔着黑凛与她房间的那扇和式纸门。 虽然今晚出门前,黑凛交代毋需等他归来,但……她就是忍不住担心嘛! 过去被幽禁在龙玉集团时,孤独早已成为她生活中的全部,无所谓习惯不习惯,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过的。 可自从那夜认识了黑凛,并选择跟随他一起逃离玉氏,她开始明了自己过去的人生是多么的贫寂、无趣;而孤独,更是她发誓一辈子再也不想尝到的苦涩滋味! “算了,与其在这儿傻等,不如找点事来做。” 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琉璃索性放弃睡觉,收拾了衣物,打算去房外的私人露天温泉放松一下。 当她耐着霜月积雪的寒意缓缓跨入温泉池中时,泉水氤氲的热气与透肤暖意教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心头暗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这种温泉真能让人放松心情呢。”将身子沉入温热的池水中直至小巧的下巴,她戏弄地撩拨着水花,满是赞叹地喃喃自语。 环顾这座宽广可容纳十来名成人的豪华温泉池,池身以适宜调节温度的岩石砌成,池中还贴心地设计了座约莫一尺半高的石墙,方便前来泡汤放松的男女房客保有隐私。 “不过话说回来,凛怎么去这么久啊?该不会……他该不会是哄我,其实真的扮成夜盗公爵去偷东西,结果被警方逮着了吧?”背靠在石墙上,琉璃愈想愈紧张,也因此忽略了房内隐隐约约传来的窸窣声响。 直到接连温泉池的房门被人刷地拉开,她才慌张地整个人沉入温热池水中,只露出一双茶色瞳眸偷偷摸摸地从石墙后探出头张望。 这么一瞧,她白皙的脸蛋轰的一声爆红了! 不知何时归来的黑凛身披浴袍来到池畔,一头及肩长发随性地束起,只见他缓缓、缓缓地褪去全身上下唯一的一件衣料,在月光拂照下,露出线条刚毅的肩颈、赤裸劲瘦的胸膛、结实匀称的腹肌,还有、还有…… 天啊!她她她——她不小心看到了! 她要流鼻血了! 急急捂住自己发热的鼻头,琉璃曲起身子躲回石墙后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要躲起来偷窥美男沐浴的,只是、只是一时间被美色给迷惑了心智,所以就忘了闭上眼睛嘛! 不知道黑凛如果发现自己被偷窥了,能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还是安静躲好,等他泡完后再偷偷回房吧。缩在石墙后,琉璃认命地叹息,烧红着脸儿怎么也没有勇气现身。 更何况,不只是黑凛,就连她自己此刻全身上下部一丝下挂光溜溜的,万一教他瞧见了,她一定会羞愧得当场溺毙! 身后,阵阵水花撩动的声音传来,琉璃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起此刻黑凛的一举一动,和刚才就着月色惊鸿一瞥的男性阳刚体态,心情随着那头轻溅的水花,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奇怪,是不是刚刚画面太过刺激,怎么觉得头有点晕?” 捧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琉璃试图移动渐感无力的四肢,努力深吸口气,却发现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反而—— 哗啦! 一道清亮的水声自石墙那头传来,让正在闭目养神的黑凛警戒地睁开双眸,就着温泉旁的昏黄幽灯和淡淡月色,朝声音的源头寻去。 才刚绕过阻碍了视线的那道矮墙,他就眼尖地瞧见一缕乌黑柔亮的发丝如水草般在池中荡漾着,然后,才是琉璃没入水中光洁无瑕的赤裸娇躯。 “琉璃?!”她怎么会在这儿? 急急从池中打捞起晕过去的人儿,黑凛尽力克制源自于内心的狂热骚动,将目光从她诱人犯罪的全裸胴体移开。 该死,这么晚了她不在房内好好睡觉,躲到这儿来溺水是存心想气死他吗? 或者说,这小女人是上天派来考验他微薄意志力的挑战? 顾不得彼此一身赤裸,他急急忙忙将泡汤过久而晕过去的琉璃抱入房内,随手取过一件浴衣紧紧裹住她香馥柔软的裸裎胴体,怕她受寒、怕她感冒,更怕再多看一眼…… 只消一眼,他就会把持不住! “琉璃!琉璃?你不要紧吧?快醒醒!”轻拍她晕红得不像话的脸蛋,黑凛心急的低声呼唤,担心她溺水过久,再不清醒就要叫医生了。 “唔……凛?”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琉璃有些困惑地望着明显松了口气的黑凛,这才又转动尚在晕眩停摆的脑袋。 “奇怪,我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啊!” 当她迷惑的眸光缓缓投向守在身旁的他时,原本恢复正常许多的双颊蓦地再次爆红,接着,她发出一连串尖叫。 “呀啊!哇啊啊啊——” “喂,你搞什么?小声点!” 黑凛有些纳闷地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瞧,这才发现问题的症结点。 该死,刚才一急,他忘记披件外衫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泡汤的!” 急急忙忙捂住眼,琉璃如玻璃珠般澄澈清亮的茶色双眸,却依旧从指缝中偷偷打量着男人精壮结实的裸体,俏脸儿红得像西红柿,眼睛还猛吃免费冰淇淋,一点也看不出反省的诚意。 “哦?你都看见了?”他沉声问道。 原本还想找件衣物遮掩一下,可见到琉璃口是心非的偷窥行径,黑凛忍不住挑高了两道剑眉,索性像头野生猎豹般态意舒展着匀称而优雅的裸裎体态,决定好好逗弄这个妄想吃免费冰淇淋的小女人。 没道理自己都被人看光光了,还不能向“受益人”征收些福利吧!没听过使用者付费的道理吗? “我、我我我我……”被他这么一问,琉璃羞窘得答不上话。 总不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非但将他的裸体看个精光,还……还挺欣赏的呢! “无妨,就算被你看光光我也无所谓。” 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黑凛大方奉送的举动教她好生疑惑。 “反正,我也不算吃亏!”他的嗓音微微沙哑,透着浓重的情欲。 当他热切炽亮的眸光缓缓扫过她,琉璃这才惊觉,方才忙着拾手遮住烧红的脸蛋,她却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 “呀啊,讨厌!你、你闭上眼,不准看啦!”她蓦地惊呼出声。 刚才进房时,黑凛用来裹住她娇躯的浴衣早因先前的动作褪至腰际,大胆露出女性丰润白嫩的诱人雪丘,和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而琉璃却忙着贪看他的裸体,浑然不察自己乍泄的春光早已引燃黑凛眼底狂肆的情欲,如今,那把放纵的火焰也迅速延烧到她的身上。 琉璃慌乱无措地揪起浴衣兜在胸前,为时已晚地遮掩住无边春色,眼角余光却不意瞄见黑凛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神和下身勃然的欲望,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鸷猛猎豹,随时打算扑上前压倒她、吃掉她! “凛……你、你冷静点!”抚着自己烧红的双颊,她喉头有些干涩地开口。 “现在要我冷静,会不会太狠心了点?”挑了挑眉,他唇畔勾出一抹魅惑迷人的笑意,缓缓地贴近了她。 “你想做什么?”瞪着他愈来愈放大的男性容颜,她紧张地问。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你呢?你难道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微侧着头,他不答反问。 他抬手,在她怔然的凝望不解开东起的发,任乌亮发丝披泄在肩上。 他热烫的掌心悄俏覆上她的柔荑,引领着她轻抚过男性精壮匀称的胸膛,缓慢滑过结实颤动的下腹,俊美脸庞因她温柔轻怯的抚触,展露迷醉的笑意与令人脸红心跳的妖冷魅态。 “我、我不知道……”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炽热温度,和仿佛是顶极丝缎包覆着坚实钢铁的奇妙触感,琉璃无措地频摇螓首,呐呐开口。 想请眼前的男性动物冷静退烧,可看着黑凛百般挑逗的诱人体魄,就连琉璃自己都很难镇定得下来,更别提要求别人了。 她就算对男女之事再懵懂,也隐约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同时也是此刻她最想做的事—— 她要扑倒眼前诱人堕落的魔性俊男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当彻夜的激情狂野渐渐平息,琉璃虚软无力地偎在黑凛胸口,整个人困倦得昏昏欲睡。 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诱拐了清纯不解人事的琉璃,还缓慢且享受地一口一口品尝她、吃掉她,同时也奉献出自己。 这样应该不算太亏待她吧?黑凛很认真地想着。 低头凝视琉璃因睡意浓浓而微微颤动的长睫,再望向她紧贴在自己赤裸胸膛的手,纤细腕间一道明显的伤疤,让他介怀地拧紧了眉。 只要一想到琉璃曾因戴着锁铐而吃了多少苦、留下如此鲜明的伤,黑凛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一击般窒痛不已。 “琉璃……你醒醒,琉璃,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伸长手臂,自一旁外套口袋中掏出今夜特地准备的礼物,他出声轻唤身旁被自己折腾了彻夜的小女人。 “唔,怎么了?你……还想要吗?”睡意蒙眬中,她紧张而迷糊的问话差点令他失笑出声。 “不了,我可不想第一次就这么拼命。” 轻吻上她的发际,他沉声笑了,半坐起身将她娇软无力的身子拉入怀中背靠着他的胸膛,在她眼前缓缓打开那只黑色绒布盒。 “这是?”看着盒中两只雕工精美净透的紫晶对环,她有些怔然。 “这是我特别为你标下的,如何?喜欢吗?” “这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 这对紫晶环,想来就是黑凛今夜出席拍卖会的主要原因吧! 琉璃记得报纸上的专题报导,这对已有百年历史的手环是拍卖会的压轴,她怎么也没想到黑凛竟会为她斥资买下如此贵重的珍宝。 “它再贵重,也比不上你珍贵。” 由不得她反对,他将那对紫晶环一左一右套入她腕间,尺寸大小就如同为她量身订做般合适,恰好掩去她腕间明显的伤疤,紫晶澄澈无瑕的光泽就如同她的名,衬得一双纤细手腕更加白皙柔美,也让黑凛满意地笑了。 “以后,你再也不用被过去的枷锁束缚了。”亲吻着她的眉、她的眼,他万分宠溺地说。 “凛,谢谢你!”明白了他的心意,琉璃望着腕间的紫晶环,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甜蜜洋溢在心头,温暖了她全身。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当成稀世珍宝私藏一辈子的!”抬手遮去她太过诱人的眸光,黑凛满心挣扎地低声警告。 “那,又有何不可呢?”轻轻拉下他的手,她温柔地笑问。 “你……” 该死,她不该这么诱惑他的! 这种渴望私藏的独占欲一旦被引燃撩拨,就很难悬崖勒马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将眼前清灵秀美的琉璃娃娃掳进他的藏宝库中,私藏宠溺一辈子,再也下给别人多瞧一眼,可这样狂妄自私的欲念,跟玉氏那些幽禁她的变态家伙又有什么不同? “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年玉氏第一代的‘琉璃’,为何会愿意抛弃自由守护着家族了。”轻倚在他怀中,琉璃望着手腕间透亮的紫晶环幽幽启口。 “哦?怎么说?”对于玉氏传家瑰宝琉璃娃娃的传说,黑凛一直都感到纳闷不解,现在既然琉璃主动提起,他挑高了眉好奇地听下去。 “因为有‘爱’呀!”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盈满情感的眸子带笑地望向他,轻声道出她终于领悟的答案。 “爱?!”反倒是黑凛教这陌生的宇汇给愣住了。 从琉璃的眼中,他可以清楚地看出,她爱着他。 那么,他呢? 他……爱她吗? 一时间,他难以厘清自己对琉璃的真正情感,究竟是那陌生的“爱”,抑或只是同往常一般对于珍贵瑰宝的执念作祟,才会让他渴望独占她、私藏她,不许任何人拥有她,甚至是多瞧她一眼。 沉醉在幸福爱恋中,琉璃没有察觉黑凛眼底一闪而逝的犹疑。 “我想,第一代的‘琉璃’一定是为了爱,才愿意倾尽一生守护着玉氏家族,只可惜后代子孙为了私欲,竟将承继‘琉璃’之名的女性一辈子囚禁在家族中不见天日。记得小时候,我眼睁睁看着母亲因为孤独而崩溃,一度恨极了‘琉璃’祖奶奶,怪她首开先例害惨了我们后代孙女。可如今我懂得爱人的滋味,终于能明白当年她的心愿!”放柔了眼神,琉璃回忆地轻道。 “这么说来,下令囚禁你的人,就是被杀的龙玉老总裁了。我一直很疑惑,玉氏一代又一代地拘禁着传家之宝‘琉璃娃娃’,究竟有什么实质上的功用?”黑凛问出藏在他心中许久的疑惑。 “那是为了得到我们所继承的‘知识’。”琉璃很干脆地回答了他,可这答案却依旧教人费解。 看着他皱眉不解的表情,她缓缓解释。 “玉氏每一代的‘琉璃’,都会由母亲那里传承观测天象的知识,简单来说,就是预测气候变异及作物栽植生长的专业识能,以减低灾害、避免风险。” “就这样?!”听了她的解释,黑凛有些傻眼。 为了这种气象预报的小事,就把人像罪犯般囚禁一辈子,这些姓玉的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点? “什么‘就这样’?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好不好!玉氏历代‘琉璃’对天象气候的专业预测,可是比高科技仪器的准确度高出十个百分点,这等程度的差异,已足以让龙玉集团每年度抢得先机打败天下无敌手,成为全欧洲高级食材、香料进口业的顶尖笼头!” 琉璃这番话说得不夸张,在商场上,只要能比对手拥有多一分的资讯,就能领先在前头,教人望尘莫及,也难怪玉氏多年来会严守秘密,将世代传承的琉璃娃娃私藏在家族中不让外人窥伺。 “难怪这回你离家出走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他总算明白个中原由,却依旧无法容许玉氏囚禁她的恶行。 “别担心,没有了我,还有玄厉在呢。”裹着棉被更往他怀中偎去,她倦倦地打了个呵欠。 玉玄厉?又是那家伙! “都什么时候了,你心里还在惦念着那个男人?!” 重重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黑凛狂傲霸气地吮咬着她的唇瓣,勾引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他缠绕,直到琉璃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火热噬吻,从鼻端发出呜咽嘤咛,他才满意地缓缓退开身。 “从今而后,你的眼里只许有我一个!”他好鸭霸地宣言。 “可是……” “不准有可是,抗议驳回!” 不解他的醋意怒气从何而来,琉璃望着他僵硬别扭的神色,再听听他独霸狂傲的命令,她眨眨眼儿、再眨眨眼儿,忽然了悟地笑出声来。 “你!有什么好笑的?”黑凛恶声恶气地开口,对她轻忽的态度感到不满,浓浓的酸醋味儿充斥在胸臆之间,就快要呛晕他了。 “凛,我想你误会了。”她试图向他解释。 “误会?不管你跟那个叫玄厉的家伙之间有什么暧昧情愫,总之,你现在已经有我,我不准你再对他念念不忘。”搂紧了怀中佳人,他不介意再次身体力行协助她还忘别的野男人。 “可是,凛,玄厉他——是我双胞胎‘弟弟’耶!”刻意加重称谓两个字,她忍不住噗哧笑道。 要她忘记自己亲弟弟,这种要求似乎太不合情理了唷。 “什么,那家伙是你弟弟?你、你干么不早说?”闻一言他愣了愣,随即又窘又恼地问。 玉玄厉那家伙怎么看都比琉璃大个好几岁,谁料得到他竟是她的孪生弟弟?!不过话说回来,琉璃太过稚气的容颜往往教人误认她还是个未成年少女,自己当初不也栽在她那张欺世娃娃脸上? “我有好几次想讲,可是都被你打断了。”她委屈地开口. “呃?!”经她这么一提,他隐约有点印象,每回聊到玉玄厉,自己都忍不住满腹火气抢了她的话,可是……“既然他是你亲弟弟,为什么会喊你‘小姐’?你又为什么一副怕他的模样?” 想起闯入龙玉集团那夜,自己亲眼瞧见弥漫在这对双生姐弟间的诡异气氛,才会误以为她被囚在密室内饱受欺凌,因而冒险将她救出,如今黑凛怎么想都觉得其中透着古怪。 “会用这么拘谨的称谓,是因为玄厉从小被指派为我的护卫兼看守人;当年母亲就是因为跟护卫日久生情偷偷生下我们,这件事是家族丑闻,双生子中身为男孩的玄厉也因为无法继承‘琉璃’之名差点被送走,幸好族内有人提出由血亲看守以避免旧事重演,玄厉才能平安留下。 “虽然我不喜欢他用那种死板板的称谓唤我,可是玄厉脾气很拗的,在家族中更是小心翼翼不落人口实;至于你问我怕他这件事……那夜我如果不装装样子,你会肯冒险救我吗?我早就想逃出龙玉出来见见世面了,怎么能放过大好机会!”琉璃心虚地垂下美眸直言。 铁青了俊颜,直到此时黑凛才赫然明白,这么多日子以来让他醋意横生、厌之入骨,只差没钉草人诅咒的假想情敌根本就只是个幌子,一切都是他自己搞不清状况,加上琉璃的误导,在那里误会生闷气,平白无故气死上千万的脑细胞。 “凛,你该不会真的为这事偷偷吃醋吧?”觑着他变化多端的俊颜,琉璃小心翼翼地发问,生怕一个不注意打击到男人脆弱的自尊心。 “谁、谁偷偷吃醋了?!”窘困地涨红脸,他怒道。 瞪着琉璃一脸心知肚明的窃笑,他微眯起炯眸,决心给这个胆敢嘲笑他的小女人一点教训尝尝! 倾身夺去她的唇、她的声,男人炽烈狂猛的吻再次席卷了琉璃的神智。 夜,还漫长。 此时此刻,望着身下琉璃羞涩承欢的娇颜,自己究竟爱不爱她?他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是个识情懂爱的人。 但他很明白,他想感受她、宠溺她、独占她、珍藏她!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陪伴着自己,而他也会提供她最安逸舒适的生活,以及那些囚禁她的玉氏族人不曾让她享有的自由。 只要,她愿意跟着他! 第九章 上天八成是看不惯他过好日子,才会让麻烦来得又急又快,完全来不及防范。 瞪着眼前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此的年轻男人,黑凛神色冷凝得骇人,好半晌才缓缓抬首面对今日的不速之客——玉玄厉! 此刻,那根眼中钉、肉中刺正跟“他的”琉璃有说有笑,那画面温馨感人得教他心头熊熊燃起一把火,只差没气到吐血三公升。 就算知道琉璃和他是双生姐弟又怎样?谁准他的手那样亲昵地搭在她肩上了?啊啊啊,琉璃居然还喂那死小子喝茶吃点心,这么好的福利他都没享受过,有没有搞错! 望着玉玄厉太过健康的肤色,浑然不似那夜潜入龙玉集团时观见的病弱苍白,黑凛怀疑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除非——他之前的苍白病态是伪装出来的! 恨恨地敛起噬人的表情以免无端吓着琉璃,黑凛百般不情愿地瞪向来人,吐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你是怎么追查到我们行踪的?”他淡漠冷哼。 “我自然有我的管道。”玉玄厉不予正面回应,瞥了眼他手中的书信直言道:“我今天来,是要带琉璃回家。” “玄厉……”闻言不只黑凛蹙眉,就连一旁的琉璃都有些无措。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会将琉璃交给你这种不顾她性命安危的家伙?”想起当初带着琉璃逃亡时遇上的一连串危机,黑凛重重哼了声,一把将琉璃揽入自己怀中。 “那些不是我的手下。”玉玄厉恼怒地否认。 “哼,你说不是我就信了吗?堂堂龙玉集团跟以走私毒品维生的石蝎帮勾结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分一杯羹嘛!我倒挺有兴趣了解你们每进口一货柜的食材香料,里头挟带了多少走私毒品原料?这利润比起龙玉的本业,想必更有赚头吧?”掀了掀唇,黑凛冷笑。 “夜盗公爵果真有几分本事!不过很抱歉你搞错对象了,跟黑帮勾结走私运毒的是龙玉现任……不,该说是前任副总裁玉天玺,那头老狐狸长久以来以毒品控制包括前任总裁在内的多位龙玉董事,最后还借刀杀人妄想独揽大权,只可惜野心太大狐狸尾巴早教人看透,被自己从未防范过的一个病弱杂种给整垮了。”玉玄厉淡淡地陈述,眼底却闪着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心机与锋芒。 “这么说来,你果真在装病。”面对少年老成的他,黑凛有些提防。 “如果不这样,怎么斗得垮玉天玺帮我父母报仇!”他恨恨地开口。 “报仇?!”闻言,黑凛怔愕地望向身旁的琉璃。 只见她低垂着螓首,过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凛,我曾向你提过,当年母亲是与身为护卫的父亲私通才生下我们姐弟:但我没告诉你,身份地位不见容于家族的父亲是在舅爷爷的默许下,被玉天玺使计害死的,爱人过世的消息让原本身子就弱的母亲崩溃病倒,没过多久也……” “哼,总之这一切全是玉天玺那条老狐狸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他没胆面对走私运毒曝光后的司法制裁,自我了断也算是给龙玉集团省了麻烦,避免警方追察。你一定没想过这项大规模的除瘤计画,还是由琉璃亲自谋策的吧?” “除瘤计画?那是什么东西?”黑凛质疑的眸缓缓投向琉璃。 “其实……铲除败坏龙玉的毒瘤、除掉玉天玺帮父母报仇的这个计画……是我想出来,由玄厉负责执行的……”眼看再也瞒不住,她吞吞吐吐地开口。 “你别告诉我,就连他装病这么多年松懈敌人戒心,都是你一手策画的?”炯眸微眯,黑凛危险地开口。 他忽然忆起两人对弈时,琉璃在棋盘上运筹帷幄、步步算计的聪慧机智。 是了!那样的精算、那样的棋艺,自己怎么还会傻傻的认定眼前的她,就如同外表一般单纯无害?! 这小女人根本是个善于推算、攻于心计的高手! “就某方面而言,我还要感谢你这段时间代为守护了琉璃,只不过夜盗公爵的任务已了,该把琉璃还给我了!”看着对方僵直的脸色,玉玄厉故意又道。 “琉璃?!”闻言,黑凛愕然望向怀中的小女人。 心虚地瑟缩了下肩头,琉璃一脸无辜地抬首面对他的怒容。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承受着他凌厉的视线,她嗫嚅道。 “我也是你计画里的一部份?”黑凛觉得自己被彻底利用了。 “不,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只是夜盗公爵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只要跟着你远离龙玉,玄厉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对付敌人……”琉璃急急辩解,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 说来说去,她心中唯一挂念的还是别的男人! 冷下俊颜,黑凛忽然觉得自己对她太过执着的心,如今看来真是可笑至极,像个笨蛋似的丢人,还妄想守护她一辈子。 殊不知他就像她手中的棋子,从头到尾都被要得团团转,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得到主控权,倘若不是玉玄厉不留情面地向他掀了底牌,恐怕他直到被牺牲掉前都看不清自己真正的角色,不过是个串场的丑角! “看样子,我倒是个不错的利用对象。”垂下眸,他冷冷自嘲,透着羞辱与恼怒的语气教琉璃心口一颤。 “不!凛,我是真的爱上你……”她心慌地握住他的手,却被黑凛像是烫着般地无情甩开。 他讨厌自己软弱的心,在听见她说爱他时狂跃悸动的感觉! “琉璃?”听见她的告白,玉玄厉脸色骤变。 琉璃失踪这段时间,最令他担忧的事终究发生了! 从小到大都不曾踏出龙玉一步的琉璃,性子太单纯、太好骗,只要有人对她好,她自然而然会将依赖错当成爱情。 “不成,琉璃,你必须和我回去;这男人不过是计画中用完即丢的棋子,你居然会对他动情,真是太可笑了!”不能容许多年来相依为命的亲姐姐,如今却被一个突然冒出的野男人拐走,玉玄厉不惜扭曲事实激怒黑凛,最好让这心气高傲的夜盗公爵一气之下掉头就走,永远不再相见。 “玄厉,你别胡说!”琉璃气恼地瞪着胡乱造谣的弟弟. “你说你爱着这个男人,那他呢?你确定他也同样爱你吗?” “那是当然!凛他当然也是爱我的,对吧……凛?”被玄厉如此质问,琉璃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可当她急于求证的视线落到黑凛那张冷凝俊逸的脸庞时,紧涩的喉咙再也吐不出半句话辩解。 好冷! 黑凛的神情好漠然、好冰冷,仿佛此刻映入眼中的她,只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女子,而非前些夜里眷恋缠绵的恋人。 “凛……你说话啊?” 说他也同样恋着她、爱着她啊! 为什么他迟迟不愿意开口呢? “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呢?”随性地两手一摊,他状似无奈地笑。“既然你精心策画的游戏告一段落,大家就好聚好散到此为止,最后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要问我什么?”听了他绝情的话后,她只能含泪轻颤着声问道。 “这计画,你有跟黑氏宗长联手吗?”他目光凌厉得像在审问犯人,重重刺痛了她的心扉。 回忆起宗长指派任务的时机点实在太过巧合,黑凛不得不怀疑两人的相遇,是否也是她的诡计之一? “黑氏宗长?我根本不认识他,更别提什么联手了!遇上你只是场意外,虽然一开始我的确私心利用了你,但对你付出的心意却是真诚无伪……”她边说,边感到自己深爱过的心渐渐崩碎,“你就真的这么不信任我?连句简单的‘我爱你’都不愿意说?” 她犹抱一丝希望的轻问,却迟迟等不到回音,一颗心终于冷了、枯竭了。 回想起两人过往相处的点点滴滴,琉璃忽然察觉黑凛曾说过喜欢她,却从来没有对她说出恋人间最重要的三个字。 他真的……曾经爱过她吗? “你说,这又是谁造成的呢?”而他,却给了她最残酷的答案。 别开眼不想看见她掉泪的模样,即使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黑凛却仍忍不住教琉璃楚楚可怜的哭泣容颜牵动心绪,他在心底懊恼斥责自己的心软。 什么时候他的心也会为别人喜怒变化了?! “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看着琉璃一脸泪湿地自纤细腕间摘下他送的紫晶环,接过那对残留着她体温的手环紧紧握在掌心,最终,黑凛选择结束这段令他无所适从的复杂关系,也将心碎哭泣的她远远隔绝在心门之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东京羽田机场 飞往法国巴黎的班机再过一个钟头就要起飞,站在贵宾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向外凝望,一架架飞机在塔台指挥下升向蓝空,琉璃的心情却像坠落深谷般,沉重难受得让她无法喘息。 想起离去时,黑凛那张毫无表情的冷凝脸庞,她曾经深信彼此是相爱的,可当自己哭泣着声声追问时,他神情复杂、迟迟不愿开口说爱的为难模样,让她看在眼里,心湖随着那一段冗长的沉默逐渐枯寂,终化为一片荒芜。 自己,是那么样的爱着他啊! 虽然一开始的确利用了他,但她也同样对他付出爱,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对黑凛来说,自己不过是任务中的一项战利品,等到厌了、腻了,随时可以抛弃再寻找下一个。 他从来……都不曾将她当成“恋人”吗? 那又为什么要对她……对她…… 想起那几夜热情缝蜷的缠绵与索求,以往为此柔软发烫的心,如今却僵硬冰冷得犹如腊月冰霜,教她忍不住微微颤起身子。 如果不爱,又为什么要说喜欢? 过去,她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如今却开始理解,原来在黑凛的心中,他对她的 “喜欢”,就如同他喜欢刺激、喜欢挑战、喜欢珍贵的宝物…… 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喜爱中的其中一项罢了! 而她却傻傻的以为,从他温柔口中吐出的喜欢,就如同盈满自己心底那股深深的爱意一样,是她误会了吗。 “琉璃,别再难过了,那种男人不值得你挂念。”将她一切情绪看在眼底,玉玄厉忍不住开口劝道,心中对黑凛的不满更深了。 原以为让琉璃跟着夜盗公爵会比留在自己身边安全,能为他多争取些时间铲除龙王集团内部的反抗势力,可没想到传闻中极为珍爱收藏品的夜盗公爵竟会“动”了琉璃! “可恶!”这真是他最大的失策! 看着琉璃一脸泫然欲泣的心碎模样,他心头的气闷一路攀升,后悔却已然太迟。 “别为我担心,我不要紧的,只是有点累……我想去化妆室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像是逃难般地躲入女厕,这才任由隐忍多时的泪水滑落脸颊。 不想让充满保护欲的玉玄厉看见自己哭泣的模样,怕他一气之下会对黑凛做出什么激狂举动,琉璃才会一路强忍着翻腾的心绪,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也不想忍耐了。 “瞧瞧你这模样,真是狼狈难堪啊!”正当琉璃紧咬着衣袖悄声哭泣,身后忽然传来不该出现在此的男性嗓音。 “咦?呀啊……”还来不及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一抬首,她就被猛地捂上自己口鼻的布巾吓了一跳。 从洗手台的镜中,琉璃觑见紧勒住自己的男人手臂上,刻着一只张扬骇人的毒蝎刺青,一阵剌鼻的气味窜入,麻痹了她的大脑、四肢,当她意识逐渐模糊再也强撑不下去时,耳畔还能听见女厕外响起的斗殴声和玉玄厉焦急的呼喊。 可在陷入昏迷这一刻,她心底挂念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黑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黑凛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恶劣过。 打从一个人独自由日本返回英国后,他以往就淡漠冷俊的脸庞,如今更像是结了层冰霜般寒气逼人。 面对一屋子珍贵的战利品,他非但没有半点满足自得的情绪,反倒更加提醒他,自己失去了琉璃…… “啧,无聊死了!难道都没有像样的挑战了吗?”将手中当期艺文资讯狠狠摔到墙面,他没好气地咕哝了声,整个人懒洋洋倒回长椅上。 威名远播的夜盗公爵已经好些时日不曾大展身手,无聊和心烦悄悄在黑凛心头发酵,公爵宅邸内的佣仆都感受到这波寒流来袭,平常能离心情阴晴不定的主子多远就闪多远,就连老总管亨利,面对他郁郁寡欢的冷凝神色都不免感到一阵忧心。 “看样子,非得下帖猛药来医治了。”无奈地摇摇头,亨利决定给主子来点刺激的试试。 “嗨,公爵大人,你的脸色还真糟糕啊!怎么?收藏的宝贝被人给抢走了?”在老总管默许放行之下,私家侦探马修伴随着一路喳呼声,大摇大摆走进厅内,身后还跟了另一名不速之客。 “你来干什么?”见着玉玄厉这个碍眼的家伙,黑凛虽不明白他和马修怎么会兜在一起,依旧不客气地沉下俊颜质问,“你现在应该在龙玉集团里守护着琉璃,没事跑到我地盘上想怎样?” “琉璃她……被人掳走了。”没空跟他唇枪舌剑,玉玄厉顾不得一身未愈的伤,忧心忡忡地向他说明。 “琉璃被人掳走?!什么时候的事?当时你这个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的家伙又在哪里?”瞪着玉玄厉打上石膏的左手和尚未消肿的青紫脸颊,黑凛虽然明白他曾经历过一场恶斗,仍是忍不住怒声责问。 其实他内心最在意的,是当琉璃需要他的时候,自己竟不在她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 将那天在东京羽田机场上演的暴力抢人事件简单陈述一遍,玉玄厉年轻的脸庞透出一丝疲惫与无力,毕竟,他也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一肩担负起整个龙玉集团的责任,对他来说还是太沉重了点,再加上前任副总裁玉天玺与石蝎帮勾结纠扯不清,即使人已畏罪自杀,留下的烂摊子却需要花费许多人力去收拾,内忧外患纷至,也难怪他无法保全琉璃的安危。 “你来,是来跟我求援的。”黑凛这话,并不是问句。 明白此时龙玉集团内正因为前任副总裁留下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无法调派足够的人手找寻琉璃的下落,求助无门的玉玄厉,恐怕也只能找他搬救兵了。 可弥漫在黑凛心头那股晦涩窒郁的气息,却怎么也挥之下去。 “听琉璃说,你是她的得意门生,也是个棋艺高手。那么你当真以为,利用完的棋子还可以回收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操弄吗?”他语带讽刺地开口,不明白自己说这话究竟是想挖苦对方,抑或是用痛楚提醒告诫自己。 “求求你,想办法救出琉璃!看在她……看在她是那样深爱着你的份上!”咬牙朝他弯身行礼,玉玄厉忍着心疼开口。 “她爱我?” 想起过去琉璃时常在他耳畔甜蜜轻喃的恋语,黑凛神色有些怔忡。 “怎么?擅长一眼辨别宝物真伪的夜盗公爵,却无法判断一个单纯女人是否真爱上自己?”一旁的马修忍不住开口轻讽,被黑凛要得团团转,欺负了这么多年,总算逮着机会让他小小报复一下。 闻言,虽然表面上冷静自若,可此刻黑凛的心却纷乱挣扎不已。 明明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关于她的任何事,可听闻她遭人强掳、下落不明,却让他狠狠揪痛了一颗心,赫然发觉自己过去的坚持是多么的无谓。 就算她曾经利用了他又如何? 比起不敢承认早已爱上她的自己,琉璃敢于说爱、敢于认错的勇气,都是身为堂堂男子汉的他所不能及的。 这一刻,黑凛终于在心底默认,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深深爱上琉璃,甘愿为她坠人情网。 而他,还欠她一句重要的话,非得亲自对她说才行! 握紧怀中那对从未离身的紫晶环,黑凛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道。 第十章 琉璃真希望这一切只是场闹剧。 被绑架囚禁在石蝎帮的地盘不过短短几天,她居然就面临被黑道老大逼婚的困境,而这一切麻烦全是身为龙玉副总裁的大舅玉天玺惹出来的! 今天一早,被老爱自诩为她未婚夫的石蝎帮老大石武夫,强行带进这间位在偏僻山区的老旧教堂,在几名女性成员的胁迫下换上这一身婚纱,接着就被关在房间内等待下午婚礼开始,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真难体会此刻无奈又厌烦的心情。 她已经彻彻底底厌倦了当一个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琉璃娃娃,偏偏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一顷宝物、一种收藏,就连黑凛都是这么看待她…… “讨厌,说好不再想起他的!”琉璃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 自从告别了黑凛,她感觉自己的心有一部份随着那份爱凋零逝去。 “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逃出去。” 不然,她就真得嫁给那个阴狠毒辣的帮派老大了! 不愿就这么受人摆布,一方面又担忧玉玄厉的安危,琉璃强打起精神,瞪着被紧紧锁上的大门和封死的窗户,开始在房内寻找能帮助她逃亡的工具。 只可惜,这间老旧破败的小房间内,除了几样歪歪斜斜,看似随时都会垮掉的木头家具外,再无其它东西。 “咳咳,好脏。”打开衣柜老旧的木门,一阵潮湿腐朽的气味冲入鼻端,让琉璃难受地咳了几声,可当她随意拨动了下里头散乱的夹板,一双明眸蓦地被某样东西吸引。 “这是……毒菇……” 望着腐朽的木头堆中冒出几朵颜色鲜艳娇红的小伞菇,她回忆起与黑凛初相识时,两人在山间迷途自己乱采香菇的傻事,还有他恶作剧戏弄她,见她落泪又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 可如今这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让她偷偷藏进心底。 “别再多想了!这个也许能派得上用场……”用力摇了摇头,她沉吟了不开始动手采集。 将所有红色蕈类一扫而空,偷偷藏在白纱蓬裙的内衬中,琉璃不死心的四处梭巡,总算让她发现能帮助她逃脱的工具。 那是负责替她化妆梳发的人还留下来的细长发夹,有了这项工具,想打开门上的锁根本不是难事,毕竟她这一身技巧可是师承威名远播的夜盗公爵,应付这种小儿科级的门锁不过是牛刀小试。 “太好了,成功了。”当门锁发出轻微一声叩响,琉璃开心的低呼。 也许是认定她这个娇弱千金没本事逃跑,石蝎帮老大并没有加派人手守在房外,反倒领着一票手下在举行婚礼仪式的礼堂高谈阔论、把酒言欢,对于即将到手的龙玉集团经营权嚣张得意不已。 琉璃躲在连接礼堂与宿舍、厨房的阴暗走廊上,猜想那群饮酒狂欢的帮派份子一时半刻问应该不会发现自己落跑,但为了确保逃脱顺利,她悄悄溜进空无一人的厨房想偷把刀子防身,但当她看见炉子上冒着蒸腾热气的咖哩时蓦地灵机一动,索性将藏在白纱裙内的不知名红菇丢了几株下去。 “唔,这样不知道够不够?不然再加一点好了!” 反正不用白不用,这么点量应该不至于吃死人吧? 只要能让那些不良帮派份子吃了以后闹肚子,没力气捉拿她就行了。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正当琉璃打着如意算盘准备从后门偷偷溜走,身后猛地传来一声错愕的高喊。 惨了,行迹败露被抓包了! 才踏出自由的步伐没多远,琉璃就被赶来追拿人的石武夫狠狠扯住裙摆,然后再度关回囚禁她的小房间内,只是这回房外多了几名人员看守,她的逃亡计画正式失败。 “哼,没想到你这干金小姐还有几分胆识,居然想趁人不注意逃跑?劝你还是乖乖死了这条心,等午餐过后,帮咱们俩证婚的神父赶到,你就注定一辈子成为我的人了,哈哈哈!”临走前,石武夫誓在必得的朝她撂下话,让琉璃一颗心沉人海底。 怎么办?难道她真的得被迫嫁给那个男人吗? “不,也许还有机会!”她眼底闪过一丝希望。 瞪着看守人员送进来的午餐,浓郁的咖哩香气提醒了她自己先前偷偷摸摸动的手脚,趁着房外监视者不注意,她悄悄将整盘食物倒进老旧衣柜中,然后再次乖乖端坐在桌前,等待着时机来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骗人! 黑凛居然欺骗她! 他明明说那种色彩愈鲜艳的菇菇毒性愈强,可从午膳结束后都过了将近三十分钟,怎么那些石蝎帮的成员依旧活蹦乱跳,一点也不像中了毒的模样? 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被石武夫强押上礼堂的琉璃忍不住哭得像个泪人儿,将心中的无助与不满全都怪罪到黑凛的头上。 虽然明知这么做很没意义,但、但她就是气嘛! 亏她还那么相信他,可那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就连说喜欢都是哄骗她的…… “可恶,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了!” 感情受挫的琉璃忍不住在众目睽睽的礼堂内边走红毯边生气怪罪,登时让那些佯装宾客的帮派成员脸上一阵铁青,眼角余光偷偷觑向自家老大难看的脸色。 “你最好给我安份点,等下神父证婚你只要乖乖点头就行了;你要想再给我闹出什么事端,我可不敢保证你亲爱的胞弟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用力握住她的手,石武夫恶声恶气的威胁。 闻言,琉璃惨白了娇颜。 当初选择离开是为了保护玄厉,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全力对抗野心过大、不择手段的大舅玉天玺,如今她更不能为玄厉带来麻烦与危险! “哼哼,你明白就好,快点开始进行婚礼吧。”恐吓生效,石武夫迫不及待地开口要求圣坛上的神父主婚。 可一旁的琉璃只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沮丧地垂下头,像朵枯萎的花儿。 反正她有没有点头答应,又有什么差呢?有谁会在乎她的意愿吗? 就连今天请来的证婚神父,都让她怀疑对方不知是收了石蝎帮多少钱,才肯如此昧着良心做缺德事,帮着黑道份子强娶新娘。 既然如此,她的回答似乎也不是重点了,一如此刻—— “呐,有没有人对这对男女结为夫妻有异议的?” 也不管她这个新娘子有没有说愿意,那名神父像在赶场念稿子似地提出疑问,观礼席间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噫噫呜呜的低语,他却充耳不闻。 全都给我安静点! 石武夫恶狠狠的眼光瞪向后头不知在呻吟些什么的手下,顿时让那群人冷汗直流,紧捂住嘴巴,没胆再发出半点声响。 “确定吗?如果现在不提出反对,以后就没机会喽!”再次加强了语气,那名神父又问。 “够了没?直接宣布结果就行了!”翻了翻白眼,石武夫不耐烦地斥道。 “你是证婚人还是我是证婚人?这么性急会被女人嫌弃的……” 眼看冷飕飕的杀人目光再次袭向自个儿,圣坛前的神父终于不再废话,直截了当地说出让琉璃一颗心坠落深渊的诅咒。 “那么,我现在宣布这对男女正式结为夫妻。” “呜啊……我、我忍不住了!” “呃啊啊啊——终于结束了,我要去厕所!” “好痛啊!肚子怎么这么痛?是午餐有问题吗?” 本该是欢呼祝福的庆贺,此刻却被石蝎帮一大群成员痛苦的哀嚎呻吟所取代,相较于石武夫的错愕,琉璃始终面无表情地望着这幕可笑的情景。 原来……黑凛没有骗她。 只是毒性现在发作也太迟了,她已经成了石武夫的妻子,眼前荒腔走板的戏码竟让她看了很想笑出声,因为那些人痛苦的哀鸣和这场逼婚实在太贴切了,完完全全就是此刻她内心淌血的写照。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食物有问题?” 看着除了自己以外,几乎所有成员都倒下了,石武夫神色惊疑不定,庆幸自己平日吃惯了山珍海味无法忍受粗食,才没吃下那锅有问题的印度咖哩。 “老大!不好了,老大——哇啊啊啊!”正当礼堂内哀鸿遍野一片惨况,礼堂外又传来戒护手下的呼喊,但惊慌的求援声随即化为凄厉惨叫。 “搞什么?!” 觉察情况不妙,石武夫才刚想掳着新婚妻子撤退,礼堂的大门就被人给狠狠踹开—— “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足蹬漆亮短靴的黑凛,和兄长魅影领着二十来名武装部下强行闯入,黑压压的人马顿时让老旧的礼堂显得拥挤局促。 才刚踏入礼堂内,这批训练精良的战将就被眼前抱着肚子满地乱滚哀嚎的石蝎帮成员给弄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眯起眸瞪着眼前诡异的情况,黑凛内心虽感诧异,但他一切思绪在看见礼堂前的琉璃,就完完全全被掏空、抽离了。 此刻,他眼里心底看的、念的,全都是她清灵纤巧的身影。 琉璃她……是不是又变瘦了? 本来身子就已经很纤细,这女人居然还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存心让他看了愧疚心疼吗? “凛?!”泪眼迷蒙中,琉璃意外望着不该出现在此,却教她相思已久的恋人。 “哼,原来是你们搞的鬼!这家伙就是你姘头?逃家的这些日子,你倒是找了不错的金主当靠山嘛!”瞪着下请自来的黑氏人马,和外头倒得七歪八竖的自家手下,石武夫毕竟是惯于逞凶斗狠的角色,面对如此不利的意外情况,犹能冷静应对。 只见他神色未变,一把紧捉想要投奔爱人怀抱的琉璃,将挣扎不休的她强硬扯进自己怀中紧箍着,眸光阴沉挑衅地投向黑凛。 “你、你放开我!”对于强搂在自己腰上的铁臂,她又急又气地捶打着。 “给我安静点,女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石武夫动作粗暴地扯住琉璃的双手,朝俊容愈见冷冽的黑凛示威哼笑。“很抱歉,你来迟了一步;这姓玉的女人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从现在开始该称她一声石夫人了。” 他刻意贴近琉璃的猥琐举止,让黑凛凌厉的视线猛地进射杀机。 “凛……”听了他的话,琉璃心中一沉,满心思念与冲动顿时凝结成霜。 是啊,就算黑凛现在赶来了,又能怎样呢? 她已成为石武夫的法定妻子,他……终究是来迟了一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你确定这场婚证有效吗?”石武夫一番话非但未激起黑凛的悔恨怒意,反倒让他冷笑出声。 那轻轻勾勒在他唇畔的弧度,犹如冷眼笑看世人愚蠢的魔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武夫心头一凛,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我是你,处理婚姻这种人生大事,一定会更加谨慎挑选证婚人。”耸耸肩,黑凛一脸同情地望向他。 “你说什么?” 转头瞪向圣堂上的神父,戴着银色细框眼镜的温雅脸庞,此刻正缓缓浮现一抹诡谲笑意。 “啊,是你!”刚刚因为心情沮丧,琉璃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圣坛上的神父,这会儿定睛一瞧,立刻认出对方熟悉的面孔。 “嗨,可爱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刚才害你哭得那么惨真是抱歉,其实看见美人的眼泪,我的心也很疼啊!”只见那名神父不太正经地开口调笑,言谈间的熟稔让石武夫惊觉事情不对劲。 “你认识他?”他向琉璃喝问。 “不好意思,我没告诉过你,严格说起来——我并不能算是个神职人员吗?”那名看似圣洁无害的神父支手托腮,愉快吐出令人为之气结的事实。 言下之意,刚才的证婚仪式全都不算数,石蝎帮和龙玉集团的结盟美梦也成了泡影,啵啵啵地幻灭了。 “该死!居然是个冒牌货?你这个@#$&……”手指怒抖抖地指向圣堂上的男人,石武夫气急败坏地脱口进出一连串脏话斥骂。 下一刻,他只觉劲风咻咻伴随着颊畔一阵热辣,教他吃疼地松开对琉璃的钳制,紧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臂。 “坏孩子,小时候老师没教过你,不能用手指着别人,也不可以骂脏话吗?再说,就算今日你请来的是个正牌证婚人,即将入狱吃牢饭的你恐怕也没办法抱得美人归了。” 身穿神父袍,笑得一脸温良无害的男人,每讲一句,手中漆黑乌亮的长鞭就神准地朝石武夫身上招呼而来。 “琉璃,你没事吧?”趁着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黑凛街上前去迎救佳人。 “呃啊!可恶……痛!” 皮鞭劲抽,道道血痕毫不留情地划上体肤,痛得石武夫哇哇大叫,眼看琉璃被夺,他不死心地自怀中掏枪想要反击。 “当心!”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入眼底,魅影沉声喝道。 在这眨眼之间,魅影迅速回身拔枪,枪法神准地击落石武夫手中的武器。 而一旁的黑凛在安置好琉璃后,炯眸一眯,步伐凌厉地朝对方奔去,随着他疾进的身影,几许流光在空中一闪而逝,黑凛反手赏了狼狈不堪的石武夫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定住敌人身形,轻易瓦解斗败恶犬的困兽之斗。 “呃!可恶,这什么?”瞪着自己动弹不得的身躯,感觉长针划破体肤穿透肌肉,石武夫又惊又气的低喊却无人上前搭救。 因为今日前来观礼或护卫的石蝎帮成员,就算没有着了琉璃的道,吃下有毒的午餐,也被黑凛和魅影领军的武装部下给扫荡摆平,几个还有意识的,此刻也只敢躺在地上装死。 “凛,你……为什么会来?”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急切奔向他宽厚温暖的怀抱,琉璃眼眶盈着贪恋不舍地望着他,生怕这一切都只是场美梦,当梦醒后,她又会再度失去他。 “我还欠你一句话,今天来,是为了还给你的。”倾尽全力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黑凛微哑着嗓音在她耳畔轻喃道。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全都是她,也只有她! “还我……一句话?”琉璃不解地抬眸,迷惘的神情教黑凛忍不住想轻尝一口她的甜美。 “是啊,我还欠你一句——我爱你!” 将这些日子已来令他相思成狂的琉璃紧紧拥入怀中,彻底感受属于她的娇软、体温、馨香,这一刻,黑凛的心逐渐清明澄澈起来,明白了原来一向不懂爱也不说爱的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深深陷入情网,爱上怀中这个清灵可人的琉璃娃娃。 “你、你是说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听见他突来的告白,琉璃有些怔忡。 “当然。那天是我混蛋,早该承认自己爱上你!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未来的每一天好好疼你、宠你、爱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弥补过错吗?”拥抱着怀中最渴望的梦想,黑凛诚恳地说道。 他所说出的每一声、每一句都令琉璃迷醉,也让她胸口洋溢着满满、满满的感动,整个人仿佛就要快乐的飞入云端,幸好有他紧紧拥抱着自己,才让她寻找到停靠的幸福港湾。 “嗯,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埋首在他胸膛,她忍不住泪如雨下地许诺,可这回潸然滑落的泪珠全是因为喜悦感动而生,幸福甜美得犹如三月春露,也滴滴敲动黑凛的心。 “咳,公爵,你要谈情说爱至少先看看地点吧!” 虽然说打扰人家谈情说爱很缺德,但一旁被闲晾已久的神父,忍不住发声打断小俩口的浓情蜜意。 “虽然说老婆已经抢回来,但这些人总该处理一下。” 至少,也该帮他们叫几辆救护车吧! 瞄了眼因食物中毒而遍地哀嚎打滚的石蝎帮成员,和一旁被扎得像草人、定格不动的石武夫,真亏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亲弟弟还能不受干扰的跟小情人浪漫谈心、互定终生。魅影凝肃的脸庞闪过几许无奈。 “可恶,没想到你们居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在食物中下毒设计咱们!”石武夫气愤地大骂,因琉璃被抢、手下惨败而满心不服。 “谁在你们食物里下毒了?”皱了皱眉,黑凛不屑冷哼,“黑氏出马向来凭的是实力,哪会使这种暗算的撇步?你们自己吃坏肚子别想怪到旁人头上。” 老实说,方才领着大批武装部下破门而入,一进门却看见向来以阴狠毒辣出名的石蝎帮成员竟毫无形象的满地哀嚎乱滚,原本还以为有场硬仗要打的他才觉得傻眼好不好? 嗟,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害他失望透了! “呃,不好意思,那个食物……是我动的手脚!”原本安静乖巧站在一旁的琉璃,小小声地举起右手老实承认。 “你?!”闻言,在场人士皆是一脸错愕。 “谁教这个姓石的男人硬要逼我结婚,我这辈子只想当凛的新娘,才不要嫁给他!所以我偷偷溜到厨房在大家的午餐里加了这个——”她从白纱蓬裙内,取出一朵色彩鲜红娇艳的蕈菇。 “我、我有注意没加太多,一锅咖哩里只放了十几朵,这样……应该不算多吧?”看地上那群大男人脸色如此惨白,她说得有些心虚。 “不要紧,不过是几朵蕈菇,就算吃死人了也是他们自己肠胃不佳,不关你的事。”黑凛面不改色地安慰,害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的石蝎帮成员闻言,差点克制不住掉下男儿泪。 因琉璃的许诺一生而满心欢喜,黑凛毫无理智地偏袒心上人,昧着良心草菅人命的回答也算让众人开了眼界。 “别以为得罪了石蝎帮,这件事还能善罢罢休;你根本不明白自己惹上的是什么样的麻烦!” 即使人马全数阵亡,压下下心头那口气的石武夫阴沉地冷哼,一点也没有身为瓮中鳖的自觉。 “哼哼,我不知道得罪了你会有什么样的麻烦,不过我却很清楚,这会儿石蝎帮的麻烦可大了!” 修长指间拈着一根长长银针在石武夫眼前比划着,黑凛恶笑的表情犹如绝美恶魔,专为勾魂摄魄取人性命。 看石武夫一脸不解、惊骇莫名的蠢样,他好心大发慈悲对他哼笑道:“蠢蛋,你都不看新闻的吗?巴黎警方今天一早就收到一份大礼,市价超过三千万欧元的新品种走私毒品原料被夜盗公爵送进警局大厅,当作是这些年来,他们苦心缉拿夜盗公爵却老是败阵吃鳖的赔礼。” “什、什么?!” 乍闻此事,石武夫震惊不已,瞪大的眼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新品种毒品原料……那不正是他们三天前才走私运进的新货吗? “夜盗公爵下手还真狠,那些丢了货的人恐怕来日无多了。”在一旁纳凉兼慨叹,神父把弄着手中皮鞭,同情地瞥了针扎草人一眼。 “这种跨国毒品走私,背后一定有个庞大的国际犯罪集团操控,负责运送的地方帮派,充其量不过是下游的小角色,万一让顶头主脑发现他们不但弄丢货品,还连带让整个犯罪组织遭受曝光的威胁,你猜猜会有什么结果?” 黑凛只是一迳优雅地冷笑,却让石武夫闻言,原本狂怒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变得比只还苍白。 “凛,发生这种事,那些帮派的下场会很惨吗?”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琉璃,很有求知欲地举手发问。 “当然!相较于背后操控的国际犯罪集团,这些地方帮派再怎么嚣张凶狠,在手段残酷狠绝的组织前也不过是乖巧的吉娃娃。”黑凛很好心地替恋人说明。 琉璃晃了眼颓倒在地的石蝎帮成员和石武夫,就见原本嚣张狂妄的帮派份子此刻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神情困顿委靡中还带着几分恐慌惊惧。 远处,警笛高分贝的鸣响逐渐清晰起来。 “看样子,全巴黎警局的人马都追随夜盗公爵的注册商标滑翔翼上山来了!” 想起今早自己放出去的诱饵,黑凛挺满意见到这空前盛况……只是警笛声实在响得有点刺耳就是了。 “也该是时候了。”看看腕间的白金名表,魅影低哼了声。 “玩也玩够了,大伙儿该撤退喽,剩下的就交给人民保姆收拾善后。” 一抬手,魅影和神父领着行动劲捷的武装部队迅速乘上车,却迟迟等不到黑凛带着琉璃跟上来。 “你们走吧,别等我们了!”朝他们挥挥手,召来早已在空中盘旋待命的全新滑翔翼,黑凛早有预谋地狡笑,那神情摆明是要享受久别重逢的恋人时光,不愿受闲杂人等打扰。 “啧,真是新人送进房,媒人丢过墙。”神父啧啧有声地摇头叹息。 倒是驾驶座上的魅影只是淡淡瞥了黑凛一眼,然后丢下一句,“随他高兴。”接着就油门直踩到底,领着车队奔上后山小径疾速离去,避免跟收到密报赶来的警方人马交会。 至于黑凛和琉璃!; “如何?你愿意再一次成为夜盗公爵的俘虏吗?” 自怀中掏出那对收藏已久的紫晶手环递向她,黑凛慎重地开口,眼中闪耀着再认真不过的决心与光芒。 虽然表面上自信如常,但黑凛的心中却挂着一丝不安与紧张,殊不知对琉璃来说,早在他亲自替她戴上紫晶手环那夜,这对环便成了一道无形的锁,紧紧扣住她的心,从此只想停驻在他身边! “这回我不会再还给你喽。”她很认真地警告。 “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拿下它的!”这,是黑凛的承诺。 不再让他承受等待的煎熬,琉璃微笑地朝他伸出双手,任由他为自己戴上那对闪耀着七色光彩的紫晶手环,也象征着从今而后不离不弃的许诺。 “那么,就让我们再一次翱翔天际吧!” 朝她伸出一手,他黑缎般的发丝迎着风舞动飘扬着,这场景、这画面一如两人初相识的那夜。 夜盗公爵再次来迎接他的琉璃娃娃了。 “这回我已有万全准备,保证不会再迷路让你受苦了!”黑凛俊美的脸庞夹杂着几许窘意,有些不自在地向她说道,往事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引来琉璃一阵甜蜜轻笑。 “嗯,我愿意,一辈子都愿意!” 毫不迟疑地奔向他温暖怀中,琉璃眸心酝酿着幸福水气,回给他一个热情深切的拥抱,也紧紧拥住属于自己的车福。 夜盗公爵的注册商标滑翔翼,在警察赶到的第一时间冲上青空,远远地将迟了一步的警方人员抛在脑后,载着恋人们满满的甜蜜与欢笑,迎向属于彼此的幸福未来! 尾声 再次披上婚纱,琉璃心中却有着全然不同的喜悦与感动。 望着镜中一身香肩小露、长裙曳地的雪白婚纱,她美丽的脸庞浮现一抹娇羞,唇畔幸福的笑让手中花束都相形失色。 正当她出神之际,新娘休息室的大门悄悄打开了,今日的男主角黑凛穿着一身高贵而正统的燕尾服,无比俊逸优雅地朝她走来,抬手挥退了闲杂人等,一时间,整个喜气洋洋的新娘休息室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凛,你不在前头招呼客人吗?”望着一身清俊挺拔的他,她悄悄酡红了双颊,勉强自己回神关心道。 “谁管那些人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想起外头那群亲友团,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黑凛烦闷地皱了皱眉,神情有些无力虚脱。 明白他心中的想法,琉璃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其实,你哥哥只是想讨你欢心而已,毕竟是自己亲弟弟的婚礼嘛。” 想起婚宴厅宣丽堂皇的盛大排场和奢华的玫瑰布幔装饰,兼具了典雅与气派的风格完完全全出自他兄长魅影之手,琉璃能体会他的无奈,真的! “他如果那么爱办婚宴,怎么不赶快结婚自己玩个尽兴,何必拿我开刀?”黑凛像个任性小孩似的不满嘟囔。 双臂环绕上她的腰,他将下巴抵在细致滑美的雪嫩肩头,一口一口啧啧有声地轻吮品尝着,恋上她体肤透出的淡淡香气。 真想一口吞掉她呀!好想好想…… “呃,我想……你哥哥要结婚,恐怕还要过好一阵子吧?” 羞涩躲避他的偷袭窃香,琉璃想起魅影如刀凿篆刻似的严峻脸庞和冷凝眼神,有些迟疑地开口,换来他心不在焉的哼笑。 “哼,也对啦!那张活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一屁股债的千年寒冰脸,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光论相貌,那家伙就不是我的对手,好歹我也是伦敦社交圈中贵妇拥戴、名媛倾心的俊美公爵!”他很自负地说着,言谈间对那个与自己不太对盘的兄长少了些冷漠,多了点亲切。 也许,是在经历过石蝎帮惹出的风波后,无形拉拢了兄弟问的情感吧! 开心地发表完心得,黑凛一抬首就见琉璃透过长镜,眼神困惑地瞅着他瞧。 “怎么?你不同意?” 黑凛向来很清楚自己相貌对女性同胞的吸引力,可瞧瞧这个即将成为他新婚妻子的小女人——那是什么怀疑的眼神? 收拢双臂紧箍住她纤腰,他好危险地眯起双眸。 “咦?不是,只是觉得你和玄厉……看起来都差不多。”她好生疑惑地侧了侧首,很认真的思考着,却教黑凛闻言铁青了大半张俊颜。 又是那小子! 什么他和玉玄厉看起来都差不多?这小女人眼睛有问题喔。 一想起玉玄厉,他心头就燃起一把火,熊熊烧得旺旺旺! 虽然黑氏出马协助他抢下龙王新任总裁的宝座,可那个不知感恩图报的浑小子老爱在他面前示威,并三不五时鼓吹琉璃逃婚,说什么整个龙玉集团都给她当靠山,就算那浑小子是她双胞胎弟弟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不过话说回来,卸掉惨白病妆的玉玄厉的确是个面貌清俊的美男子……可恶,出现劲敌了,而且年纪还比他小! “啧,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老大不爽地咋了咋舌,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哼笑出声。 坏心地扬起唇。等今天婚礼结束后,看玉玄厉还有什么方法诱拐琉璃离开他,趁早死了心吧! 他偏就要一点一点将娇嫩甜美的琉璃吃下肚,活活气死对方。 意随心动,黑凛一把揽过眼前诱人可口的小妻子,凑近了俊颜想跟她来个深深的恋吻。 “等等,凛……妆、妆会花掉的……”羞红着脸儿,琉璃双手轻抵在他胸膛,有些犹豫地开口。 “那个化妆师不是白请的。”眯起双眸,他没好气地咕哝。 “可是,外头还有宾客在等着……”她再次推拒他等不及偷香的唇。 “让他们等!”言下之意,就是吻她吻定了。 话声方落,男性炽热的唇就这么霸气而又温柔地覆上她的,深情谴蜷地爱怜着她的唇瓣,也极力索求情人的热情回应。 琉璃只觉得胸口充盈着满满的车福与娇羞。黑凛,这个即将成为她新婚丈夫的男人,个性虽然冷傲又自我,行为却温柔而魅惑,总是极尽所能地呵护着她、引诱着她,让她渐渐有了上瘾的感觉,再也无法戒掉他的好。 一吻方休,他与她内心都是激动难平,琉璃纤盈的娇躯无力地轻靠在他怀中,轻喘的气息和绯红双颊让黑凛满意地勾起唇角,像头刚饱餐一顿而餍足的坏坏大野狼。 “凛……”羞赧地从他怀中抬起头,琉璃轻唤。 “嗯?什么事?”他犹在眷恋品味那一吻的美好。 “你不会后悔吗?”她忽然问道,让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怎么会这么问?” 他高兴都来不及了,满脑子都在设想该如何尽速将眼前的小女人拐进礼堂,又怎么可能后悔? “你为了我,放弃这么多东西,难道……不会舍不得吗?”垂下美眸,她轻轻说道。 经她这么一提,黑凛终于明白他这单纯甜美的小情人在想什么了。 夜盗公爵的身份曝光,被私家侦探马修察觉,再加上欠对方一个人情债,他允诺就此收山,并将过去窃来的战利品一一归还,如此一来,马修就愿意继续为他保守秘密,反正缉拿夜盗公爵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目的达成他就很满足了,才懒得跟那些警方人员争抢饭碗。 而对黑凛而言,打从十七岁那年入行至今已满十年,当年执行任务时所能得到的刺激与快感早已渐渐麻痹,仿佛再多的宝藏都填补不了心中那个无形的黑洞,反倒是眼前的琉璃让他再次体会到心跳加速、血脉债张的兴奋感,只要有她,未来的日子肯定不无聊,还管那些冷冰冰的花瓶宝石干什么呢? “傻瓜,那些古董宝物只要我想要,有哪样是凭欧克维尔家族财势得不到的?唯独有一样珍贵的瑰宝,任何东西都换不来!”温热的唇贴近她弧形优美的贝耳,黑凛有意无意吐息撩拨着她的羞怯与轻颤,微哑着嗓音喃道。 “你不问我那项宝物是什么吗?”他笑,笑声魅惑而迷人。 “是……是什么?”被他技巧高超地挑起一身悸颤热潮,琉璃迷迷糊糊依着他的诱导发问。 “那个人间难得的瑰宝,就是你呀!” 语毕,他倾身扑倒甜美可口、诱人采撷的恋人。 “凛,不可以……时间……”望了眼墙上的钟,琉璃害羞地推拒。 她面若芙蓉犹带桃色的娇俏模样,让黑凛胸口又是一阵激荡,带着炽热渴望的视线直勾勾地锁住身下被自己按倒在长桌上的情人,欲念如出柙猛虎般地朝他袭来,冲撞着他的理智。 “啧,不管了,婚礼可以晚点开始没关系!”吐息浓重地闷哼了声,理智挣扎没多久就宣告阵亡。 他决定顺应内心的渴望一口吃掉她,现在、立刻、马上! 至于外头那群宾客和婚宴,一切都可以等,唯有他再也按捺不下去了,那流窜全身如火焰般炽热的欲望,再压抑下去,他会爆炸的。 “呀!凛你……唔嗯!” 这个任性又霸道的男人! 琉璃羞怯的惊呼,被他狂袭而下的唇舌截去发言权,在他百般讨好、极力诱惑的舔吮深吻下,最终只能叹息地闭上眼,感受他灼烫的大掌轻柔爱抚上她的腰、她的胸,甚至还大胆撩起长长的白纱裙摆,暧昧摩挲着她修长滑嫩的腿儿。 “琉璃,我有没有跟你说……你今天好美!”动作愈见激狂地掀动她的裙摆,他倾身俯在她耳旁,热情缠绵地赞美。 “唔……凛……”她的嗓音娇柔而婉转,令他心旌一动。 琉璃戴着雪白真丝长手套的柔荑,因情潮来袭紧紧揪着身前男人的西装外套,臣服在黑凛热情狂野的挑逗求欢下,浑身虚软得再也无力抵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cn*** 正当满室春意融融,延烧的情焰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门外,一阵极不识相的呼喊无情打断了这一切。 “新郎、新娘,婚礼要开始了,你们还在里头做什么……呃,算了,其实我也不太想知道,但大家都在等,你们两个就忍一忍,先结婚比较要紧啊!”来人调侃的语调教原本意乱情迷的琉璃蓦地回神,烧红了双颊,羞得脸儿都抬不起来。 “那个口无遮拦的小鬼!” 瞧见怀中人儿爆红像西红柿似的脸蛋,黑凛没好气啐了声,才打开新娘休息室的大门,就见黑氏里有着“天才御宅族”之称,难得踏出那间高科技电脑室的游人一脸促狭地笑看着两人。 而他的身旁,还跟着神色阴沉的玉玄厉,想来是因为察觉自己不巧打断了什么“好事”,才会脸色难看成那样吧! “婚礼就要开始了,琉璃,你还有机会。” 玉玄厉缓缓启唇,意思是如果琉璃现在想逃婚,就算要杀出一条血路,他都会带着她远走高飞。 “你这家伙……”闻言,黑凛差点没气得上前缝住他的嘴巴。 “就算结了婚,龙玉永远都会守护琉璃!” 火上加油,玉玄厉这番真心诚意的宣言,同时也让琉璃感动地红了眼眶。 “玄厉……”才想上前拥抱贴心可爱的弟弟,她的腰肢蓦地被身后男人给紧紧搂住,像头公狮子在宣示所有权般耀武扬威。 “哼,用不着你费心,她有我守护就够了!”醋意横生,黑凛眯着一双炯眸与对方隔空厮杀,害夹在中间的琉璃好生为难。 毕竟一方是恋恋情人、一方是亲亲小弟,要她帮哪边都不成。 “我说玉家少爷,你这样鼓吹姐姐逃婚,是打算破坏我们黑、玉两家才刚建立的友好关系吗?这样不行的唷!”手臂大剌剌地勾上玉玄厉的肩,打断了两个男人的眼神杀戮,游人晃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发,很不赞同地摇头叹息,丝毫不在意对方冷冰冰的眼神直瞪着他佯装亲热的手。 先前的帮派勾结绑架事件,黑氏插手协助龙玉集团清理门户整顿内部,彼此默契已是不可言喻,游人相信以玉玄厉的精明,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再说,反正公爵和玉氏千金的婚是结定了! “龙玉集团的大小姐嫁入黑氏,宗长还特地指派我送来大礼祝贺,可见他十分重视你这个亲家,绝对不会让琉璃小姐受到任何委屈的。” “哼,谅你们也不敢!” 撇开头,玉玄厉犹生闷气,但态度已软化许多。 三言两语安抚了亲家,游人转头笑嘻嘻地看向黑凛又道:“公爵,太上皇如此中意你,你应该很感动吧?想当初,要不是太上皇钦点你夜闯龙玉‘拜访’琉璃娃娃,你和小嫂子又怎么有机会相识?更别提兄弟我还费尽心思为你俩争取时间好好培养感情呢。”一提起这档事,游人忍不住得意自满。 嘿,没想到他还挺适合当月老的! 当初依太上皇指示,偷偷传送病毒码破坏黑凛的pda,没想到还阴错阳差地促成了一段美好姻缘。 “你还给我提这件事!”迷途往事不堪回首,黑凛阴恻恻地开口,早怀疑那个黑氏那个心机忒重的头儿居心不良。 一旁的琉璃则是有些迷惑地直盯着游人瞧,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说穿了,这一切根本是他为了利益考虑,暗中主导的吧?” 虽然琉璃已向自己坦承,当初她所策画的除瘤行动中并不包含与黑氏合作,但这不表示向来唯利是图的黑氏宗长,会放过与龙玉集团建立密不可分的合作关系的机会。 “凛,你是说——我们被设计了?”闻言,琉璃诧异地抬眸追问。 唔,此刻她终于可以体会被人暗中戏要那种懊恼的感觉了。 “没错!那男人根本就是评估过龙玉当时遇上的危机,和插手干预后的既得利益,才会假借屏风被夺之名要求夜盗公爵出马掳走琉璃娃娃,好让龙玉本就一触即发的内部纷争白热化,黑氏再暗中协助敉平纷乱,成为龙玉未来的最佳合作伙伴,我说的没错吧?”黑凛一双炯亮的黑眸直直射向游人。 要他潜入龙玉掳走琉璃,再以病毒破坏他的卫星导航pda,制造一连串意外事件,为的就是拖延两人的行程,甚或者那个心机男早有预谋他和琉璃朝夕相处擦出火花,也让龙玉内部有足够的时间摆平家务事。 “火气何必这么大呢,公爵?太上皇的谋略再精心,也得要有人配合坠人情网才成。话说回来你不但没吃亏,还抱得美人归,结局不是皆大欢喜吗?对了,太上皇特地要我转告,有空别忘了多为家族尽一份心力,好歹你和小嫂子的姻缘我们也有居中牵线、尽心尽力,做人要懂得感恩图报呐!” 感慨地拍拍他的肩,游人活像在斗牛眼前挑衅甩动红布幔的举动,成功挑起黑凛满腹怒火,新仇旧恨全都一并涌了上来。 这个有了靠山撑腰就嚣张起来的小王八蛋! 以为他夜盗公爵金盆洗手就拿他没奈何了吗?不给他点教训,还真以为堂堂欧克维尔公爵是可以让他这样耍着玩的? 真是找死! “琉璃。”坏点子在心里成形,他悄悄附在她耳畔开口。 “嗯?”琉璃拾眸应着。 “从我开始教你夜盗技巧,也过了好一段时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飞快,算算也有四个多月喽,很多基本功她都练得娴熟。 “你一直都是个优秀的学生,上回,你不是希望能带你出去试试身手?”想起她曾经向自己要求好多回都被严正拒绝,他刻意提起。 “咦?对呀!可是你都不肯答应人家……”她失望地垂下双肩。 “为了庆祝我们成婚,我就带你去玩上一回吧。”这回,他大方应允。 身为一个好丈夫,满足妻子愿望也是必要的! “真、真的吗?” 见他认真颔首,琉璃眼中闪出晶亮亮的光芒,好感动地附上甜蜜蜜香吻一枚,彻底攻占他的心房。 唔,早知道会有这么好待遇,他该早点答应她的。 “那,目标是?”她好期待地问着,却见他一双微眯的黑眸缓缓扫向走在前头的年轻男子。 不知为何,游人背脊忽然窜过一阵恶寒…… 一回头,却见那对即将完婚的璧人,四只眼睛正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瞧,仿佛自己是躺在解剖台上的实验青蛙。 “你、你们俩做啥这样看着我?” 冷汗缓缓自额际流淌而过,游人心底生一股不妙的预感。 尤其是琉璃脸上那抹笑,是那么样纯真甜美、热切期待,站在犹如魔鬼般魅惑妖美的黑凛身旁,完完全全就是个清纯可人的无邪天使,可为何、为何此时却让他愈看愈发毛,心头警铃一直当啷当啷响个不停啊? 眼前即将完婚的幸福情侣,默契十足得教他心凉凉,游人忽然有种冲动想飞奔回台湾,彻底远离这对看似无害,实际危险的甜蜜夫妻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