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珍宝》作者:海榛 文案 二十一世纪少女程秋一转眼成了六十年代的奶娃娃许云珍,爹疼娘爱还有三个哥哥护。 没有乌烟瘴气的勾心斗角,只有相亲相爱的家长里短。 特殊岁月村里来了个小哥哥,端得一副眉清目秀的好相貌,赶紧青梅竹马安排上。 「提示」 1、HE 2、男主没那么快出场 3、架空历史,勿考究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年代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云珍(珍宝) ┃ 配角:贺嘉年,许家一大家子 ┃ 其它: 第1章 出生 “建军—”只见一个妇人一边快步向耕地走一边喊:“你媳妇快生了哎!你娘让我喊你回去看看!” 正午烈日当头,拿着锄头劳作狂洒汗水的一群人里有个五官端正皮肤黝黑的人听见自己名字,猛地抬起头:“真的?王大嫂是我媳妇快生了吗?” “那还能有假,你快趁晌午回家一趟吧,兰妹子都发作好一会了。” 王大嫂边说边往回赶:“你娘照看你媳妇不方便过来让我喊你一声,那行这会儿我得回家做晌饭咧。” “谢谢王大嫂,我这就回。”许建军放下锄头顶着烈日跑回家,他有预感,媳妇这次肯定给他生个大胖闺女。 * “娘—我闺女出来没?”许建军急吼吼地跑回家,满头大汗还来不及擦就想冲进房里看他媳妇闺女。被他老娘迎面一推就是一顿骂:“干嘛呢看你这损样,还没收拾干净呢往里冲啥冲,再说了你咋就知道这次是闺女。” “嘿嘿”许建军摸着后脑勺儿露出憨厚的傻笑道:“那我都生了仨小子了,这回老天爷肯定给我一闺女。” “瞅你这傻样,还真给你得一闺女了,等我抱给你看。” 杨春花,也就是许建军他娘从稳婆手里接过刚出生的娃儿,说:“看看你闺女儿多招人疼,刚出来嚎了几嗓子就不嚷嚷了。” 许建军从他娘手里接过小孩,看着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的奶娃娃,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长大指定像他媳妇一样是个大美人。 幸亏他没把这话说出口,毕竟刚生出来的宝宝都是皮肤皱皱巴巴的红皮孩儿,再怎么有亲情滤镜都一个样。 好吧,也许这次这个还真有点不一样,因为她不是懵懂无知的而是带着上一辈子二十年的记忆。这时待在他爹怀里的奶娃娃也是一脸茫然。 奶娃娃还记得自己上辈子叫程秋,是个在京市读大学的妹子,今年大二暑假正好没事,就跟好久不见的闺蜜约着去南边海城玩。 记得自己前一刻还跟闺蜜在海里游泳,自己贪玩游着远了点,不想小腿抽筋,没一会儿就沉下去了,还没体会一番海水入喉窒息的滋味,一晃眼就到了这灰扑扑的土房子里了。 程秋心里也明白,自己大概是回不去的,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自己是不是死了,会给闺蜜带来多大心理阴影,自己能重新在这活着已是万幸,只是一想到那个世界的爸妈和亲近的人知道自己死了会伤心难过,她心里就不好受。 程秋现在这奶娃娃的脑容量能想这么多事情也不容易,这下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许建军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他闺女,要不是他娘催他去看看媳妇他都不想撒手,杨春花把灶台上准备好的五分钱和两个红鸡蛋给稳婆,拿着做好的晌饭急急忙忙出门:“建军你照顾好你媳妇,娘去给他们送饭。” “哎我晓得了。”许建军握着炕上躺着的女人的手轻声说道:“兰妹,辛苦你了。闺女名字还是你来取吧,不然咱爹又要取啥花啥草的,咱闺女这么可爱可不能取个那么俗的名字。” 苏兰也不推托:“那就叫云珍吧,许云珍,小名珍宝。” “云珍好听!闺女就是咱们的珍宝,媳妇怎么这么棒!” * 许建军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有道理的,苏兰爹解放前是临省的地主,她娘也是旧时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是目不识丁的人,所以苏兰小时候也是上过几年私塾的。 苏兰爹那会儿散尽家财支援前线,华国成立后却被人举报欺压农民。其实也是莫须有的事,苏兰他爹虽为地主,但比起附近十里八村的地主已是善人,不但没有巧立名目增加租税,有时也会接济吃不饱的佃农。 但那会儿打完仗正需要金钱粮食支援建设,各地举报成风,哪怕苏兰他爹之前用钱财支援了前线,只要是地主就逃不了。出事前苏兰爹娘让丫鬟妮子带着细软和苏兰逃走,至此苏兰和她爹娘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妮子带着苏兰逃到了临省的丁州村,在这落了户,没几年嫁给了村里的老秀才。 说是老秀才其实也就三十来岁,因为读过书又一把年纪没结婚,所以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老秀才读初中那会儿遇上打仗就没继续读下去了,本来一家人打算回乡避祸,没成想爹娘在路上意外去了,就他一个人回到丁州村,从没做过地里营生的他就只好教几个小孩接些粮食过活,亏得家里就他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妮子虽说在这落了户,年纪也才十七,但因为带着苏兰所以村里也没啥人想娶她,毕竟半大闺女离嫁出去拿彩礼还有好几年,光景不好谁也不想拿家里粮食养个不相干的人。 妮子想与其带着小姐去那些十几口人的大家子受苦,还不如找个人搭伙过日子,这一合计就看中了村里的老秀才。 你不要彩礼我不要嫁妆,把丁点行李一搬,俩孤寡人家外加苏兰这小萝卜头,也搭伙过了这么些年。苏兰小时候上的几年私塾加上后来在秀才家里学的那些,和村里这些连自个儿名字都不会写的庄稼汉比,也算得上半个文化人了。 因为小姐出身和识字的缘故,苏兰性格文静长相秀气,和村里从小上山下河野大的小孩一比,就像一堆沙子混进了一颗白石子。所以虽然苏兰是外乡人,那些半大小子却很喜欢跟苏兰玩。 想不到待几年后到了说亲的年纪,苏兰看上了村里性子最憨的许家幺儿许建军,可把那些小伙子气坏了。 不过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谁让许建军他爹是丁州村向前大队的队长呢,在这乡下地方,大队长就好比以前的小官,因着这层关系,许家也算得上是丁州村的好人家之一。 正因此,不但小伙子气愤村花苏兰被许建军娶走,那些待嫁姑娘也很嫉妒苏兰能嫁给村里的好人家,更别说许建军身形挺拔五官端正,虽说皮肤黑,但这年月人人下地种粮,村里的人也都白不到哪去。 许建军结婚那会他三个哥哥和姐姐都已经生娃了,虽然许家闺女是嫁出去的,但其余家里大人小孩加一块儿也不少,许大队长一合计,要不分家要不重起房子。 村里讲究爹娘在不分家,但要说家里几个儿媳妇都没半点想法也不现实,只是她们都晓得,这几年收成不好,地里长的除了大半交上去,剩下的也就只能够每人吃个半饱,更别提还带这么些个萝卜头了。 想到分家后吃不饱养不起娃的日子,就算心里有再大的分家念头也是不敢提的,更何况许家这几个都是孝子,万事以爹娘为先。 所以分家没人提,就只好大队长去找人建房子,毕竟幺儿一结婚没多久也要生娃,里里外外的都快住不开了。 程秋转世成许家小孙女这会儿,许家新房已经起完好几年了,新房格局跟以前没差多少,大院左侧是旱厕,右侧是灶房加仓房,一过院子是堂屋,为了以后不反工,加上村里宅基地多,许家干脆在堂屋两边起了八间厢房,大人夫妻俩一间,小的也能男孩闺女分开住。 * “珍宝,珍宝起来喝奶了。” 程秋正做着吃海鲜大餐的梦呢,迷迷瞪瞪的好像有人喊她,一睁眼看见一大黑脸对着自己,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好一会儿才发现是她这辈子的便宜爹,这时小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响儿,程秋也知道自己是饿了该吃饭了。 虽然顶着奶娃娃的皮,芯子是成年人的程秋还是觉得喝奶水很羞耻的,但顶不住人类天性,嘴一对上立马本能的喝起了奶。 一边吃饭一边还转着黑眼珠子看她这辈子的爹娘。嗨呀,这辈子的娘虽然黑了点皮肤糙了点,但脸蛋小小五官秀气,也算好看了,自己这具身体长大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这样想着程秋就笑了。 “军哥,你看珍宝在笑呢,好可爱呀。”苏兰指头逗着程秋的下巴,亲着闺女软乎乎的脸蛋,觉得自个儿闺女笑起来真是可爱到不行。 原来我这辈子叫珍宝呀,真是个好名字,程秋,哦不,珍宝吃完饭控制不住天性睡过去前这样想。 许建军看着媳妇孩子,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那是!咱闺女都不爱哭,是个好性子咧。” 苏兰:“这下你可盼到了吧,心心念念的小棉袄有了。” “嘿嘿,老天爷肯定是看我勤劳本分这才圆了我的念想,兰妹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更加努力不让你和娃儿们饿肚子。”许建军从媳妇怀里接过珍宝,不忘跟苏兰表示。 “只要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块我就满足了,军哥,能嫁给你我真的很开心。” 俩人正抱着娃蜜里调油时,几个萝卜头咻咻咻冲了进来:“爸/叔!娘/婶!我要看妹妹!” 吼得许建军差点把怀里的娃撒手扔了,急忙说:“嘘—,别吵醒妹妹。”看着这一溜儿萝卜头,要是真吵醒他闺女许建军肯定每人打一屁股。 “别嚷嚷安静看。”许建军依依不舍地把珍宝放在炕上苏兰旁边,说:“一人看一眼啊。” “我先来,我最大。”此刻说自己最大的许青山在一堆萝卜头羡慕的眼光里挤在了最前线,盯着炕上呼呼大睡的珍宝软乎乎圆嘟嘟的小脸蛋儿,真想上手捏一下,可惜边上小叔叔虎视眈眈他没机会下手。 看了一眼又一眼,直到其他小孩催了才把位置让开,等这些小孩排排队看完奶娃娃,也到了队里下工的时间,家里大人都回家了,一时间就像安静的树林里飞进一堆鸟儿,叽叽哇哇喧嚣开来。 “建设媳妇,今天你做饭。你们几个去挑水把缸填满。”杨春花指挥家里老小忙活开来,五六月正是农闲的时候,这会天还没黑下来,家家户户回家也不算晚,所以家里活都是等下工再做,要是春播秋收农忙那会儿,大家都是忙里偷闲找借口把家里活尽量做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叮?新人小透明一枚请签收 第2章 许家 苏兰前头已经生了两个了,这会坐月子也比前两次轻松,所以珍宝大多数都是放她旁边照看,有婆婆妯娌帮着做饭洗尿布,也不怎么辛苦。 珍宝在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里,终于摆脱了红皮孩儿的形象,皮肤像吹起来的气球一样变得光滑圆润,小奶娃皮肤白白嫩嫩像白面馍馍招人稀罕,家里人谁见了都想亲一口。 珍宝这段日子里也知晓了自己大名以及家里的人口情况。 许家真不愧是这十里八村的“大户人家”之一,爷爷许文华是向前大队队长,他能当上这队长除了人勤劳能干,也有早年间学过几年字的原因,毕竟如果大字不识,去公社和其他大队一起开会交流时难免有障碍,所以许大队长一直很支持家里甚至村里小孩去老秀才家学字。 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没啥用,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了,不识字也没见他们饿死,识字还得给老秀才粮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都勒着裤腰带呢,不去不去。 其实那会儿许家也没有全部小孩都去听老秀才讲字,是派了两个大的去学,完了回家再教几个小的,几年下来不说学了十成十,好歹也做不了睁眼瞎。 要不说苏兰那会能看上许建军呢,相貌端正还识字,四舍五入也算是那个年代的青年才俊了。 许建军他娘杨春花女士,做人原则只有一句话,你不让我痛快我也不让你痛快。翻脸速度堪比川剧变脸,前一秒大家伙儿笑眯眯唠着磕呢,后一秒你扯着她不痛快的话,人家也不跟你来脸上微笑背后捅刀那套,当场就能给你拉下脸来怼得你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为啥要跟她唠嗑。 想跟杨春花处好也很简单,别说她家里人坏话唠啥都行。 * 许队长和他媳妇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多了也就没了那些个重男轻女女娃轻贱的想法,几个萝卜头互相帮扯着一块长大,也成了本本分分的人。 老大许建设结婚早生娃也早,娶的媳妇是邻村的周秀梅,那会儿华国刚成立不久,结婚办不了吃席,许家给周家两斤苞米粮食算做彩礼。周秀梅就这样空着手嫁给了许建设,先后生了两个儿子许青山和许青河。 老二许建党性子最老实,三杆子打不出个响屁那种,杨春花说亲那会怕给他也找了个老实闺女,到时候俩人在一块岂不是啥话也没得说,因此找来找去,寻了本村的刘家三闺女刘桂英,性格不说泼辣吧,反正遇事会护着自家人,生了俩闺女许荷花和许梅花。这几年猛着劲想生个儿子。 老三许卫红是个闺女,前几年嫁给了县城农具厂的木工吕家栋,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公公也是工人还没退休,婆婆还让许卫红顶了自己在纺织厂的工作她提前退休。 吕家能看上许卫红并且还把工作给她的原因,是因为吕家栋有个下肢瘫痪的妹妹,老两口指望着现在对儿媳妇好点,将来老了她也能善待自己和可怜的闺女。吕家三个工人的工资加起来六七十也能够养活一家七口人。 老四许建国十五岁当兵,四五年过去也争到了排长的位置。当兵的补贴也都寄回家给老娘。前年回来娶了个媳妇,还有了一对儿女许桂花和许青海。 老幺儿许建军性子最憨,傻人有傻福娶到了丁州村小伙子的“梦中情人”苏兰。每次苏兰怀孕都盼着得个他媳妇那样的闺女,这不第三次就给他盼到了。 珍宝前头俩哥哥跟着家里排辈取了许青风和许青云。按理说闺女是得爷爷取名的,可他爹偏爱花草,许建军是怕了他爹的审美了,早早把闺女名字定下,要不然这会许云珍的名字指不定得成什么花。 * 乡下日子过得快,转眼苏兰就出了月子,这会儿无论男娃女娃都没啥添丁酒满月宴的说法。一是穷二是多夭折,六十年代不说村里,哪怕是县城的医疗条件都不见得多好,前一阵子村里还有个孕妇生产时胎位不正,大人小孩都去了。哪怕解放了,这女人生娃还是跟旧社会一样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那会苏兰坨着个五六月的肚子,许建军一听就不准她再去地里干活了,村里还有碎嘴的说苏兰嫁来许家没几年都变得娇气了,其他人不都这样过来的,还有人在地里生娃呢。当场就被杨春花怼回去了:“你家养不起个孕妇我家养得起。” 其实许家媳妇怀孕时许队长都会给自己人安排轻省一点的活,像记分员或者去帮忙打猪草,没办法自家儿媳妇,相应的也会给自个儿子安排重一点的活,所以村里除了几个碎嘴的其他人也没啥意见,要不咋说待嫁女都稀罕许家呢。 这会儿许建军下工回来正给苏兰烧水洗澡呢,整一个月躺被褥里,还是大夏天的,珍宝除了吃饭都不爱呆苏兰怀里了,可把苏兰急得呀,着急也没用,眼巴巴看着闺女也不能抱一抱就哭。珍宝也不想的,但她表面是个奶娃娃实际是个成年人呀,亲妈的眼泪比不得新鲜的空气。 洗完澡我们还是相亲相爱母女俩。 这不苏兰刚一拾掇完自己,珍宝就粘上来了,赖在亲妈怀里谁抱都不走。 许建军还觉得纳闷呢,说:“兰妹,咱闺女咋不兴我了,之前我回来一抱她就瞧我咧。” “你还没看出来呀,咱珍宝就是个爱干净的呀,前阵子我坐月子邋里邋遢的,这下我收拾完了你就成邋遢的那个啦。” 苏兰抱着珍宝还不忘嘲笑一下许建军:“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一回家满身臭汗就抱我们娘俩,不止珍宝嫌弃我也嫌弃你哼。” “小娃儿个头不大这么讲究。行吧那以后我冲完凉再来看你啊我的小珍宝”许建军说着就去后院冲凉去了,大夏天的大老爷们也省得烧水,直接井水一冲夕阳一晒就算完了。 珍宝终于不用闻着老爹的汗臭味了,感觉吃进嘴里的奶都更甜了。 “出来吃饭咯。”杨春花手里分着苞米糊汤,一喊全家老小都乖乖坐着等分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碗。 农村人除了干活前的两顿饭做得多一点,说多也就是跟晚上这顿比,早上野菜团子,玉米馍馍就咸菜。中午地瓜米糊,苞米糊糊,家道好的隔几天能吃一顿面,哪怕油水少也是家里人盼着的,干饭是不用想的,白面也是精贵人家才可以吃得起的。 晚饭大多都是玉米糊汤或者米汤,家里几口人的也不会重新煮,费柴火。中午剩的米糊加水搅和成米汤,稀得都能照月亮,水一冲碗又光可鉴人那种。 也就许家人多,一般早上中午剩不下点什么,只能吃一顿做一顿,没得法子,总不能饿着家里的劳壮力。 吃完饭没事儿的就可以去睡觉了,庄稼汉不比妇女吃得少,但睡觉前也只能多灌几杯水防止夜里被肚子咕噜声儿吵醒。 这会儿人都没啥压力,吃什么饭做什么活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最大的烦恼也就是思考怎样可以吃顿饱饭。 人人下地干活就是为了解决吃饭问题,袁爷爷发明杂交水稻前,土地贫瘠,农作物没有优良品种产量低,一年辛辛苦苦三百多天,大部分上交上去,分到每户手里的少的可怜。 毕竟大家伙都认为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才是自己的。 * 天黑睡到天擦亮,村里家家户户都醒来了,灶房的炊烟,院里的鸡鸣,小孩的嬉闹,打破了一夜的寂静。 许家今天轮到老二媳妇做饭,苏兰出了月子也得下地干活了,村里出了月子的都是用布缠着小孩在背上带着去干活。苏兰舍不得闺女晒,亏得家里小孩多,大人干活只能把闺女交代给这群小屁孩。 “小风,小云,大人没回来前你们俩在房里看着珍宝知道吗?” “娘,我今天也下地干活吧,把珍宝交给这俩小子。”苏云吃着菜团子道。 杨春花:“那把桂花也留下吧,小伙子没有姐姐心细。老大家的你们俩去捡柴火,其他几个去山下挖野菜。干完活赶紧回家别去其他地方野。” “知道啦!奶”几个小孩儿头也不抬埋碗里齐声喊。 “当家的你先去敲钟吧,你们几个也抓紧点,就那么点东西吃这么拖沓。”杨春花说了小的不落大的。 这会都是大队队长去敲钟,大队的社员听到钟声就会集中到村里的大槐树下面,出工前先唱完一首《东方红》,给领导人请示完今天要干什么,再听从队长指挥才开始干活。 许二嫂把碗放灶台,应道:“知道了娘。”嘱咐完她大闺女荷花记得洗碗,大人们就随着钟声敲响紧赶慢赶的出门了。 “哥,妹妹的脸又白又嫩,好像白面馍馍哦,我能咬一口嘛。”许青云这会才三岁不到,看着妹妹的小脸蛋吸溜着口水,想象着白面馍馍的味道。 许青风看着妹妹,觉得弟弟讲的很有道理,但是他觉得自己得有做哥哥的样子:“不行!你吃过白面馍馍咩你咋知道长这样?” “爸说了,白面馍馍就是又白又嫩还有弹性的,你看—”许青云说着还按了按珍宝的脸蛋。 珍宝看着这俩说是自己哥哥的傻小子,只想翻个白眼,可惜这对奶娃娃来说太高难度了。在这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我啥时候才能摆脱这任人揉捏的形象呀,珍宝很绝望,珍宝啥也不想说,眼睛一闭,不如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爸妈就是七十年代生的,我妈说她小学那会放学回家还得去捡牛粪做肥料。 第3章 吃鱼 61年这会儿大旱还没过去,丁州村在北方,背靠大山面有河,比内陆省稍微好那么一丁点。 勤奋点的天天上山挖野菜,偶尔运气爆棚的还能打来野鸡野兔尝点肉味,这两三年下来不说山里差不得光秃秃,树叶子都给人捋光了,鸟蛋也给人掏空了,连见着那沟里刨食的老鼠都能两眼发光,但好歹没人苦到去吃观音土胀死。 去年山上有头野猪过了冬跑下山来嚯嚯庄稼,被村里头饿急眼的小伙子围着一堆砍打,命都交代给他们了。那天可把村里人高兴坏了,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本来队里是有养猪的,交够公社的让对长剩下的分给社员。可这不是闹饥荒嘛,人都不够吃了哪还管牲畜,这两年队里养的猪都不达标,全交上去都不够额,更别说还有那剩的给社员们分了。 一年就吃那么一两次肉都指望着过年分肉沾荤。这次野猪下山还是这两年头次分肉,家家伙能不比过年还高兴嘛。 今年大家伙都说庄稼看着长势比前两年好了,人嘛,不就盼着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 起码开春河里化冻之后还看见小鱼了。许队长那会就说了,不准社员们下河捞鱼,起码得过一俩月让小鱼长大大鱼产籽了才能抓。 许建军这会儿正拿着箩筐打算跟着大队里的人下河捞鱼呢,都说鱼汤下奶,为了闺女的口粮他也得比别人更努力才行呀。 斗志满满的打捞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捞上来两条大约十几公分长的鲫鱼,他俩哥哥也捞到一人一条。 这下子家里得了四条鱼,杨春花让老大媳妇拿两条去盆里养着,两条做鲫鱼汤,再做点黑麦糊糊,晚饭就这么解决了。鲫鱼汤已经算得上是好菜了,家里小孩馋的呀,都围着奶奶眼巴巴看着那奶白色的汤,吸溜着口水只觉得今晚开饭怎么那么晚。 听到杨春花一喊开饭,小孩们麻溜的都排排坐好,仰着脖子等自己那份,鱼肉照例是给大人的,但喝着鱼汤闻着肉腥味四舍五入也是吃肉了呀。 珍宝待在苏兰怀里,也伸着小手指着她娘那份汤,口水都留到围兜上了,嗨呀这是生理反应怪不得怪不得,珍宝心安理得地想。 投胎到这都快俩月了,除了奶水就再也没吃过别的,小奶娃不知美食为何物时最开心。 “珍宝想喝鱼汤了呀,你还小哩,喝了会拉肚肚的。”苏兰把珍宝下巴上晶莹的口水擦干,给她说:“妈妈喝了鱼汤,等下你吃饭饭也是喝了哦。” 苏兰赶忙把自己晚饭吃了回房喂珍宝,就怕这小馋猫饿坏了。 许建军过会儿也吃完饭回房了,珍宝现在是睡在他们俩中间,反正农村炕床大,怎么翻也不怕压到宝宝。 “兰妹”许建军摸黑寻到苏兰的手握着,说:“我想赶明儿捞鱼去黑市卖,听说供销社有一种叫麦乳精的,适合小娃儿喝,我想攒钱给珍宝买一罐。” “万一出事了你让我们几个怎么办?”苏兰现在只想给许建军一棒槌,这人怎么偏得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许建军:“不会的,我趁天没亮赶路去,走小路避开那些检查的卫兵,趁着现在农闲,不然再等段时间就走不开了。” 苏兰:“那你得答应我千万小心,遇事想着我们几个,不要冲动行吗?” 许建军:“我虽然不精明但我也不是傻的呀,等攒够了买麦乳精的钱我就不干了,还得拜托姐看有没有票弄咧。” 现在这会的麦乳精就好比后世的高级进口奶粉,有钱还得有票有渠道才能买得到。 珍宝听着爹妈的话,想着麦乳精甜甜的味道陷入美梦中,梦里不仅有甜甜的麦乳精,还有奶味浓郁的牛奶。 * 凌晨三点钟,村里不论人还是家畜都在睡梦中,静悄悄的半夜里,一眼望去乡路只得黑漆漆一片。 幸亏从小在这长大,许建军摸黑的走到河边的路上除了被绊了几下也没摔倒。这么暗就连有经验的捞鱼汉都不敢轻易下河,许建军也不敢,他闺女可还小呢,万一出了事可没地儿哭去。 前几天他趁睡觉前那会儿功夫编了十来个鱼篓,用绳子系着,一头绑在河边石子上。这会儿捞上来的鱼篓里有一半是有收获的,这四五条拿去黑市卖得好的话也能有一块钱了,好的话甚至能得一块五毛钱。 许建军晓得他三哥说的不打无准备的仗,前阵儿他抽空偷偷去黑市问过卖鱼的咋卖,得知现在黑市鱼价一斤四毛五,知道有赚头才做了这么些个准备功夫的。 现在五条鲫鱼大的半斤小的也有一百多克,照这么计算下来顶多十来天功夫他就能攒够买麦乳精的钱啦。 许建军把捞上来的鱼装在背篓里,上面盖上麦草,趁着天还没亮赶着山路,晚了就怕遇到那些检查兵。 这么一来一回终于赶在六点前回到家,一放下背篓他就趁着家里人还没醒来回到房里,拽着钱压低嗓子跟刚醒来的媳妇傻笑道:“兰子,我今天卖出去五条鱼得了一块二咧。” 苏兰一听,问:“真的?军哥你好棒啊!” “那还能骗你啊,给你钱。” 许建军把手里捂着的钱拿给苏兰,笑道:“再坚持几天,等攒够了我就去县城里问问大姐有没有票。” 苏兰担心道:“我听说麦乳精很难买的,万一买不到咋办?” “没事,我把钱放大姐那,啥时候买到了就让她捎回来。”许建军也晓得这么些个精贵的东西难买,也没指望想买就能有。 “那行,你赶紧收拾收拾,别耽误出工呢”苏兰把面盆里放着的布拧干,许建军接过手,说:“知道哩我这就好了。” 一周过去,许建军拿着攒下来的钱请了半天假赶去县里的纺织厂,对着门卫大爷说:“麻烦帮我喊一下许卫红,谢谢大爷。” 门卫大爷:“你在这等一会。” 不一会儿许卫红出来了,看到小弟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许建军摸摸后脑勺儿,不好意思地说:“大姐,我想给珍宝买罐麦乳精,钱我攒好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你干啥事去了许建军??”许卫红说着就想上手敲他脑壳。 许建军用手挡着头急忙说:“哎!哎!我亲姐哎,前阵子我卖鱼攒的!” 许卫红一听,这都事后了也没法再训弟弟,只好说:“能耐了啊你,还晓得卖鱼咧。我跟你讲这麦乳精可是精贵玩意儿,不知道啥时候有的。” 许建军无奈地说:“我知道的,钱放你你这你啥时候买到了,回家了帮我捎回来就成。” “那成吧,我知道了,没啥事你赶紧回去上工吧。”许卫红接过钱,叮嘱弟弟:“以后少给我干这不让人省心的事知道不?” “哎我这不是想着给珍宝尝尝有营养的甜味嘛。”反正吧,许建军只想一想到珍宝的笑脸,就觉得攒钱的苦算不得啥事。 * 花开是春种,花落是秋收。 过了农闲,九月底的麦田金黄伴绿,人人拿着镰刀吆唱着山歌,情绪高涨着奔麦田。 虽说今年的收成估计只有往年光景好的一半,但有收成就说明饥荒快过去了啊,怀着明年更比今年好的愿想,大家伙干起活来都格外积极。 滴洒的汗水,成山的麦穗,催赶的牛车,是这个年代最纯真美好的画面。 农忙这几天最关键,生怕老天爷变脸,队里热火朝天的跟时间赛跑,天不亮就出工天不黑都不能下工。 这可苦了珍宝,除了早上夜里能吃到奶水,其余时候肚子饿了只能吃大人提前备好的米汤,大多是家里的姐姐们喂。之前珍宝俩哥哥还想喂来着,被荷花发现喂一半自己还吃一半后就不让他们俩经手这事了。 大人出工的时候家里至少会留一个姐姐在,珍宝饿了就嚎两声,也不多哭,看到姐姐捧着米汤来了就用那双黑眸透亮的眼睛看着姐姐—手里的碗。 姐姐们都觉得珍宝是最乖的小孩,比起其他那些动不动就哭得停不下的娃儿,珍宝一点都不难带,要不是小婶婶不让她们把珍宝带出门,她们都想让村里小伙伴看看自家这么乖巧的小妹妹呢。 珍宝除了不爱哭还懒得动,有时候放她在炕上,你走时什么样回来她还是什么样,除了那双偶尔转来转去的黑眼珠子,一点都不用担心她会不小心把自己翻下床。 就这样,每天除了吃着米汤汤就是放空自己的珍宝,在哥哥姐姐们悉心的照顾下,终于从三四个月话都不会说的小奶娃,长成了—七八月偶尔能蹦出几个词的大宝宝。 六二年也在冬雪里悄然到来。 又是一年腊月时,旧岁将尽,数九寒天的腊月,飘飞的雪花和屋檐下挂着的长长的冰柱子也充满了新年将至的意味。 过年了,最开心的事莫过于远方的亲人归来,一家团圆。 许建国一个月前就写了信说二十八回家,今年得了十五天的假,许久不见的一家子终于能好好相聚在一起聊聊一年的近况。 第4章 麦乳精 腊月廿八这天,许家人都没赖在床上,一大早的就开始忙忙碌碌,往常他们除了那天有活儿的,其他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要不然大冷天的,也没得啥活儿,是被窝不够暖还是媳妇不够软哦,傻子才早早起来受冻。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今天是一年未归的许建国回家的日子,老四媳妇陈小玲一大早的就搭着队上的牛车去县城里了,毕竟火车站可是不送到村口的。 她也是太想自家男人了,在家里也呆着没事干,还不如早点去公交站接人。 家里这会儿也正忙活着把早午饭都做了,许建国那会没分到离家近的区,现在回家坐火车还得一天一夜哩。 儿行千里母担忧,杨春花就担心自家傻儿子不知道备点干粮在身上,先把饭做了起码饿了回来能吃上。 一大早的打扫的打扫,做饭的做饭,倒比往日猫冬时多了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眼瞅着家里这点活儿都干完了,杨春花把祸盖盖上防止饭凉,喊着老四家俩娃:“桂花,和你弟弟去村口等着接你爹娘去。” 这会几个娃正和他们的小伙伴一起,都堆在院门口玩雪呢,许家几个一听立马拍拍手里的雪,老四家的小跑着去村口接人,其他几个冲回家等开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一边虎头虎脑的冲还一边喊:“开饭咯开饭咯”,嘻嘻哈哈挤作一堆,小孩的快乐来得这么简单。 * 村口 许建国夫妻俩扛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向村口走来,许建国远远的看到俩小孩在那站着,问他媳妇:“那是咱闺女儿子不?” 陈小玲:“好像是,我喊喊,桂花?小海?” 许桂花和许青海听到声音,向他们爹娘跑去:“爸!娘!” 许建国:“哎!比上次见长高了哈哈哈” 陈小玲:“小孩都这样,一阵子不见就大变样了。快回家吧,家里都做好饭等你了。” 俩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许家院门口,杨春花听到她家老四的声音早就现在院里等着了,这会一见到顿时眼眶就红了:“建国,你又瘦了。快快,肚子饿了吧,赶紧的东西放下就吃饭。” 许建国放下包裹哭笑不得:“娘,军队里饿不着我们,哪能瘦了?”这时他看到苏兰怀里的珍宝,“哟,幺儿你闺女生啦?” “对呀,夏天生的。”许建军说着接过珍宝,“珍宝,快来认认你四伯伯。” “伯—”珍宝搂着许建军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喊。 许建国:“哎!叫珍宝是吧,长得真好看。” 珍宝一听有人夸她,立刻露出甜甜的笑。 “好了好了先吃饭,坐炕上边吃边说热乎着。”杨春花喊着一家老小。 因着许建国回来,今天这顿又比往常丰富了不少,杨春花拿了年前分的一斤猪肉的一小半做了白菜炖肉片,这算得上是硬菜了,还做了土豆萝卜丝和地瓜稀饭。 这会儿小孩都盯着那盘白菜炖肉片咽口水呢,看着能每人分上一片。 等许队长请示完领导人,一喊开饭,只见得十几双筷子飞影,不到那盘白菜炖肉片里的肉就都没了,大家伙脸埋碗里吃得正起劲儿。 饭后,许建国把带回家的包裹归整归整,把准备的礼物都拿给家里人,大人少不得用的布,几个小孩也有一包糖给他们分。 没多久就是腊月三十了,杨春花让老大媳妇把剩下的猪肉拿一半,和土豆萝卜一起做了道炖肉,虽没得啥调料,那味儿也要把几个小家伙馋得哇哇嚷嚷了。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在冬雪的晚上迎来了新的一年。 珍宝在新的一年里,也等来了她的麦乳精。 还记得几个月前许建军偷偷卖鱼攒了钱拜托他姐买麦乳精吗。正月初二这天,许卫红一家四口骑着一辆单车回家,带的东西里就有一罐麦乳精。 许卫红把东西偷偷拿给她小弟,还以为许建军只想给他自己的小孩吃。其实许建军也没这么打算,虽然他最疼的是他闺女,其次是两个儿子,但不代表他就不疼几个侄子侄女了。 这不,许建军把他攒钱让大姐买麦乳精的事儿跟他娘说了,挨了一顿揍的事咱就不提了。 许建军知道他娘的脾性,把麦乳精给他娘之后,家里小的都能吃上,但吃的最多的肯定也会是他闺女,因此他才会就这东西过了明路交给他娘。 一晃眼年就过去了,许建国经历了与家人短暂的相聚后也要回部队去了。好不容易与孩子们熟悉起来,下次再见又要生分了。但是当兵的,总归是先有国再有家。 * 雪花消融,春风踏着轻盈的脚步悄然而至,队里也要开始准备春播了,这可是队里的大事,人人马虎不得。大家伙忙得只能在田边吃晌午饭,吃完又立刻热火朝天的下地耕种。 要说这农忙时候最闲的,就只有那只管吃喝拉撒的奶娃娃了,像我们珍宝,这会儿正喝着甜甜的麦乳精呢,还不用动手,就有哥哥姐姐拿着碗喂她。 珍宝眯着眼,赖在大堂姐许荷花怀里,美滋滋的感慨,除了没有手机网络,这也算的上是神仙生活了。 许荷花看着她妹那一脸享受的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就想让小伙伴们瞧瞧,“宝儿阿,姐姐带你去挖野菜好不好?” “去—”珍宝出去到现在还没出过这院门呢,平时也就队里社员来串门才能看到别人家身影,她早就想出去溜达看看这个年代了,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这可是她以后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许荷花一听珍宝想去,立马把珍宝放进背篓里背在背上说:“那你要乖乖的呆在篓子里哦,我们再喊上小山哥哥他们。” 许荷花倒不怕珍宝在篓子里乱翻把自个儿甩出去,她就没见过比珍宝更乖的小孩了。 “小山哥哥,桂花妹妹!” “哎!哎!这儿呢!”许青山这会儿也看到许荷花背上的珍宝了,跑到她面前问:“你要带着珍宝去哪儿?” 许荷花颠了颠背上的小宝贝,说:“去林子里挖野菜,你们正好去捡柴火,还可以带珍宝遛弯儿。” “这敢情好哇!胖子他们早就嚷嚷着了,非不信我妹妹有这么可爱,待会儿就让他们瞅一眼。”许青山一说到这,立马就带着弟弟妹妹去林子里。 这片小树林因为树小不密集,也没有什么野兽会来,所以大人们都很放心让小孩子们过来,再说了,还能挖野菜捡柴火,释放小孩子过多的精力。 小树林里分散着三三两两的结伴的小孩子,许青山一伙的到来格外惹眼,毕竟加上珍宝他们可是有九个人的大队伍。自然小伙伴们都看到了荷花背上有个小奶娃。 “哇!胖娃娃。”“好可爱哩。”“山子这谁?”一堆小孩围着许青山他们一行人叽叽喳喳的。 珍宝真想放下淑女的架子翻个隐晦的白眼,以为我没听见说我胖嘛,哼。 许青河挺着小胸脯:“这我妹妹!” 许青山:“没错,胖子你不是说要见我妹妹吗,喏,是不是超可爱。” 虽然小名是胖子但其实并不胖的胖子本来还犟着嘴不想承认,可看着珍宝湿漉漉的那双杏眼,心里已然觉得许青山的话有理,只好点点头:“是哩。”还伸着手指头想戳珍宝的脸蛋儿。 但还没戳到呢就被珍宝的小手拽住了,珍宝:“不!”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怎么能让你戳哦。 小伙伴们像围观大熊猫一样逗着珍宝,他们不是没见过小奶娃,但我们珍宝是普通的小奶娃嘛,那必须不是呀。 继承了她娘双眼皮的杏眼,秀气的小嘴,白白嫩嫩的皮肤,看着就跟年画娃娃似的,可比村里其他小娃儿好看多了。 小孩子也是有审美的,这不,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宝宝,大家伙都想着上去瞅一眼。 虽然也有几声不和谐的声音,那些从小被灌输着女娃就是赔钱货的小丫头就不兴得看见珍宝这么受欢迎。 “不就一赔钱货有什么好稀罕的。”“就是说,瞧着也没啥稀奇的。”几个没挤上去的丫头在那嘀嘀咕咕。 “是没人稀罕你呀,可抵不得我们珍宝招人疼。”出声的是珍宝二堂姐许梅花,她可听不得别人这么说珍宝,这句话说的,也有几分杨春花的脾性。 “你!我呸!赔钱货当宝傻子一家!”钱招娣落下这话气冲冲的走了,另外几个跟她玩一块儿的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也跟着走了。 许家小孩:“别理她,发神经呢。” 至于钱招娣一个丫头片子为啥这么看珍宝不顺眼呢,那就得说到她娘了,钱招娣她娘曾经肖想着嫁给许建军,可架不住妾有情郎无意,人家许建军跟苏兰眼里就只有彼此。 后来李玉凤嫁给了钱家老二钱多来,贼心不死的还一直暗自跟苏兰较劲,不料接连两个生的都是闺女,看见苏兰生的那两个儿子可不把她气坏了。 平时李玉凤就没少在自己孩子面前嚼苏兰舌根,去年她跟苏兰差不多怀孕,自己生下了儿子钱大宝,得知苏兰生了个闺女可高兴了,在家都是赔钱货的喊珍宝,这才有了前头钱招娣那一出。 只是呀,她处处跟人比,却不想人家小夫妻俩甜甜蜜蜜,眼里从来没有她。 第5章 看电影 那天荷花他们把珍宝带给小伙伴们看了后,有不少小孩回家吵着爹娘也生个可可爱爱的妹妹,还挨了家长好一顿胖揍。 至于珍宝的耳朵经历了一堆小破孩大嗓门的**之后,再也不想出门遛弯儿了,小孩子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之后珍宝又在家咸鱼了几个月,麦乳精喝完的时候,珍宝的体重也有了一个小幅度的上涨,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珍宝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胖了哒。 炎热的夏天,知了声缠绵个不停。 一年过去,珍宝也开始学着走路了。苏兰这会儿正把珍宝两个哥哥的旧衣服拆了再改成适合珍宝尺寸的衣服。 珍宝看着娘亲手中线,不禁想到当初她好歹也是一枚有一柜子衣服的新世纪美少女,现在沦落到穿不知几手的旧衣服,真是生活不易,珍宝叹气。 其实也不是没有新布,过年时候许建国送的布和以往苏兰攒的布给珍宝做几身都是可以的。但是大家伙都晓得,小孩身材一天一个样,再阔绰的人家都不可能用新布给一岁多的宝宝做新衣的,没几个月就不合身了可不得心疼死。 这会都是有钱还得有票才能买新布咧,农村的普遍一年都攒不了多少布,因此大人衣服改成小孩的,小孩衣服改成宝宝的,宝宝穿了还能留给下一个穿,充分展现了如何最大化循环利用。 珍宝翘着脚丫子,乐观的想,起码老天爷还给了我一次活着的机会呢。 * 春去秋来,我们珍宝也像吹气球似的长大了,现在四五岁的娃都已经可以上蹿下跳满村里野了,不过我们珍宝还是一如既往的是个小懒蛋子,不是在家发呆就是去秀才爷爷家听课识字,虽然是这么说,其实也只是装个样子然后发呆。 只是珍宝爹娘怕她一直呆家里闷坏了,珍宝想说你们真是想多了,她只是不想去外面被太阳晒还玩一身汗,这时候可没什么防晒霜,更别提护肤品了,唯一有的就是她爹之前买的蛤蜊油,而且只有冬天才能用,她只能从根本上杜绝紫外线,偶尔为了让爹娘放心才会来秀才爷爷这听课。 这会儿她两个哥哥也在,所以虽然她是这群小孩最小的,倒也没什么人来欺负她。 老秀才把书合上:“行,今天就讲到这,记得回家多多练习。” “老师再见—” 说是练习,其实也不会有家长去买纸笔给他们的,就连老秀才上课,也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来教他们。 六十年代的农村都是土坯房,屋里也没有啥水泥地的说法,就跟屋外的地一个样儿。不过这反倒方便了这个没有黑板粉笔的简易小学。所以小孩们下课后也都是用树枝在地上练习字,第二天上课再轮流写给老秀才看,人少不费时间,加上珍宝不到还不到十个。 老秀才一天教识字一天教算术再一天休息的轮着教,天黑前就必须得下课了,这会儿村里的照明工具只有煤油灯,也不是谁都用得上,就算点了煤油,那也只够照着眼前那一片。 许建军家三个孩子来这是不用交粮食的,老秀才也算是他们的外公,不过过年时候也会送些粮食过去,一算学费二算孝敬。要不是苏兰要下地干活没时间,其实也是可以亲自教他们的。 珍宝被哥哥们带着去林子里跟小伙伴们玩了会跳格子,回家时正好赶上家里开饭,大家伙正说到队里要放电影这件事。 一一喊过人,几个小的也洗完手上桌吃饭。 许建党扒着饭问:“爹,队里真的要放电影阿?” 许队长:“队里放影机都借来了你说呢。” 刘桂英:“那啥时候放啊?我们得早早去占位置。” 许队长:“明晚开始,连放三天,下工了才能去晒谷场,你们可别给我做那早退偷懒的事,给我知道了削你们。” 杨春花比较关心的是:“那放的啥电影你晓得不?” 许队长敲敲烟杆子,没好气道:“那我哪晓得,我又没看过。” 总之,家里因着明晚放电影的事都比往常晚睡了。 第二天下午田地里干活的都早早的收了工,家家户户晚饭都比平时吃得早,吃完饭就往晒谷场跑连碗都没来得急洗,生怕电影开演了。 娱乐匮乏的年代,放电影是堪比过年的一大乐事。 珍宝这会儿也很兴奋,她还没见过六十年代怎么放电影的呢。可没想到一去晒谷场珍宝就懵了,天哪,密密麻麻的一眼望过去全是人,这人也太多了吧。 许家人这会儿也有点手忙脚乱,没想到不止本村人,邻村的也来了,“山子,你们几个大的跟着大人走别散了啊。”大人牢牢牵着自家孩子的手,就怕看个电影孩子不见了。 这时电影开场了,晒谷场的喧闹声也渐渐安静下来。 第一部放的是《智取威虎山》,珍宝在现代看过同题材的电视剧,这会儿看着幕布上黑白电影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她人小,在她爹臂弯坐着还被前面的人挡到,“爸,我被挡着了。” 许建军瞅着前面站着的人,挠挠头:“那咋办?要不你骑着爹脖子吧。”说着就抱起珍宝架在脖子上,不过这样一来就会挡到后面的人,因此许建军父女俩只好到旁边的位置看。 有不少小孩看到珍宝这样都缠着自己爸爸也要这样,一时间旁边和最后面都站满了脖子上架着小孩的家长。 一片放完了接着放下一片,这会儿珍宝架不住生物钟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珍宝两只手揪着她爹的头发,迷迷糊糊的嘟喃:“爸,我想睡,困。” 许建军只好把珍宝放下来,把闺女头搁肩膀上用抱着的姿势一边哄娃睡觉一边看电影。等电影放完,珍宝已经睡得小声呼呼了,连哥哥们笑她像小猪,家里人回家路上你一声我一声的讨论电影都没吵醒她。 第一天放电影大家伙都没经验,不少人抱着孩子几个小时,胳膊比秋收双枪完还酸。等第二天社员们就有经验了,大人们带着高凳子低凳子,把小孩把膝盖大腿上,向前大队占尽本村人的优势能坐着看电影,邻村人就只能站着了。 这会的电影除了是黑白的之外,还没有字幕,不过就算有大多数人也不认识,但三天下来,看过的人影片的情节都熟记于心,田地里时不时还有人哼两句:“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珍宝也算是见识到了人民群众的力量,离电影过去都好几个月了,从夏天到秋天,队里人还在讨论那几部电影,感觉能讲到过年。其实珍宝小看他们了,没有另一件大事或者八卦发生前,他们能讨论的就只有这个。 不说别家,他们家到现在吃饭的话题也是那几天放的电影,比起后世网上冲浪的网友们,这个时候的人记忆力可真是够久的。 但其实这会离将要发生的一件大事也不远了。毕竟,66年快到了。 过完年,许队长就收到了公社发来的通知,为响应领导人关于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各大队都将负责安排一批城市来的知青。 这下可愁坏了大队队长们,这么一批人下来,不关要安排给他们住的地方,还要从社员手里借口粮,想都能想到社员们的怨气有多大。 趁着还没春播,许队长召集村里几个劳壮力和自家几个儿子,把以前旧地主留下来的房子归整归整。这房子之所以还留着没人住,也是因为解放后地主一家人逃了,一些气不过的人打砸了一通房子,能拿的都拿走了,就连房梁木都被人挖去了几根,院门破旧墙面掉砖,搁后世看已经可以定为危房了。 这会儿想大修也没有材料,几个小伙子把屋顶破洞漏雨的地方用稻草盖住,再稍微收拾一下屋里破损的家具。 一个正在用扫帚勾着房顶蜘蛛丝的小伙子说:“队长,这屋啥也没有,要住人起码得有床哩。” “唉,等人来了再说吧,我看了人有多少再安排。” 俢整完旧地主的危房,许队长和仨儿子也正好赶上晚饭做好。 杨春花招呼几个儿媳把饭摆上,这才问道:“怎么样?能住人不?” “有啥不能住的,不能住也没得选了,总不能住到社员们家里去,”许队长抽着烟,一脸无奈:“本来跟社员借口粮他们就意见很大了,这要是再把知青安置到他们家里,能把我们家房顶掀了。” 这阵子许队长和其他大队队长时不时就要去公社开会,每次开完会就会多一撮白头发,每个人都说自己大队劳动力够了,希望争取少几个知青去他们大队,每次开会到后头都变成了大吐苦水。 听说还有大队因为知青到来这事儿跟队长吵架的,幸好向前大队还没这么窜的,不然指定要被许队长几个儿子按着在地上摩擦。 第6章 知青到来 天刚蒙蒙亮,许文华就起身出门坐着牛车去公社了。昨天公社通知说先安排了一批知青过来帮助农民同志开展春播工作。 哎,要这么些个没下过地做过农活的青少年春播,这不是玩闹吗,还不如过后再来能有空仔细着教教他们。 可这话许队长是不敢当着公社领导的面说的,只能心里苦哈哈,祈求他们来了别帮到忙。 这会子到了公社领导面前,大队长们还得面带微笑,可不能让领导们看出来他们不欢迎知青,这样说的话就是不支持上面的政策,搞不好是要被撤掉大队长一职的。 公社主任带着大队长们跟知青会合,“安静—呵”公社主任清清嗓子,继续说到:“这边呢是刚到来的知青们,这一批分给我们公社的有六十位同志,这样安排到每个队呢刚好十个人。现在我念名单,十个人为一组。” “陈红旗,吕建华,齐卫东,......” “都站好了啊,现在跟你们互相介绍一下,”公社主任带着向前大队队长走到一列知青面前说:“这位是你们以后大队的队长许文华,你们呢跟他自我介绍一下,互相认识认识。” 知青们面面相觑,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男生出声:“许队长你好,我是钟胜利。以后拜托您了。” “哎,好。” 这么介绍下来耗费的时间也不少了,等主任讲完场面话,大队长们也带着各自的知青社员们往回赶了,来的时候有的坐牛车有的是走路,这会儿有牛车的用牛车放知青们的行李,人呢就都用两条腿走回去。 知青们苦不堪言,他们还从来没走过这么久的路,而且农村没修水泥路,走起来磕磕碰碰的,有些知青走了不久就开始抱怨。 许队长听着身后呐呐喃喃的话语,真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才哪到哪啊就受不住了,等春播了能指望他们干点活吗唉。 许队长背着手赶路,一班懒蛋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第一次觉得回村的路这么长,等回到队里已经是一两个小时后了,中途还迁就着那些城里来的娇娃休息了一回,当时许队长就想翻白眼了,还是为了大队形象忍住了。 这会儿终于回到队里,许队长先领着他们到大队办公室休息,急冲冲跑回家,等吃完晌饭就说:“建设建党你们几兄弟,还有你们媳妇,去通知社员们到晒谷场开会。” 许家一大家子:“知道了爹。”他们都知道自家爹刚从公社回来,看这样大概是知青到了要商量怎么安置他们,因此也没耽搁啥就都出门喊人了。 等晒谷场的人都到齐了,许队长就如何安置知青的问题让村里人表决:“这次我去公社,上面安排了十个知青到我们大队,之前决定了让他们住老地主那个房子,前阵子我也带人过去修整过了,这会儿缺的是床,我想着总不能人过来了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所以我想着,安排这些知青到一些社员家里住几天,等炕做好了再让他们搬过去。” 社员们大多都不同意,“队长,借了口粮还不够还要住我们家啊?” “就是就是,这到底是来帮助我们干活的还是来当小姐少爷的哦。” 许队长也知道社员们心里在想什么,说:“安静点!大家互帮互助难关才能攻克!再说了,又不是一直住下去,等那边炕做好了他们也就搬了。这样,我带两个知青到我们家,剩下的你们家境好点的就多分担一下。” 听到大队长这么说,再不请愿也只好应下了,毕竟队长也做了表率。 就这样,家里安排了可以让知青住的跟着大队长去办公室里领人,其余的该干嘛干嘛去。 许队长朝大儿子招了下手:“建设你跟我过来认人,其他人没事就回家。” 一行人等到了办公室,就如何分配男女知青住宿又掰扯了半天,最后安排到许队长家的是两个男知青,一个叫钟胜利,一个叫陈家齐。 其余的知青也尽量做到了妥善安排,女知青不去家里没年轻妇女的社员家,男知青也不去家里有未出嫁闺女的社员那。 许队长:“那行,你们都领着人回去吧,建设你也带着胜利家齐回去归整吧。” 许建设:“爹我晓得了,钟知青陈知青你们跟我来。” 看着一堆人走了,许队长才坐下喘了口气,虽然知青到来带来了一堆问题,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许队长的信心依靠的是当大队长这么些年的经验,说白了就是乐观。 * 许建设带着知青们回了家,让他们跟家里人互相打声招呼认识后,就让家里几个男娃收拾东西住到一间房去,好给两个知青空出一间来。 “爹,他们要一直在这住吗?”许青山收拾着被褥问。 “没得事,就几天功夫,过后你们再回来,”许建设看到他儿子手里被子才想起来忘记问那两人有没有带被子。 许建设走出房,问知青俩:“钟知青你们有带被褥过来吗?现在三月天空气还是有点凉的。” “带了。”“我也带了。” “那行,你们跟我来。”许建设领着知青俩到收拾好的那间房,“这个房间给你们俩,我不耽误你们收拾了,等会儿吃饭了我喊你们。” “谢谢许大哥。” 灶房里,杨春花这会正因为知青俩在家住心疼呢,这么一大家子还带两个人回来,虽然晓得大队长要做表率其他社员才肯安置知青,也晓得只住几天,但都是大小伙子一顿吃得多啊,几天下来也是不少粮食了。 杨春花搅着锅里的面汤,唉声叹气:“做队长媳妇真不容易。” 苏兰笑道:“娘,你可真乐。” 杨春花:“我可笑不出来了,当家的可真会给我找事儿。” 许大嫂:“只来一个也好啊,这无端端家里多了俩大男人,我都怵得慌。” “消停点自家人说说就算了,你们可不能把这话当着知青面说。” 许家媳妇:“知道了。” 杨春花把面汤和粳米粥盛上,“行了,喊人吃饭吧。” * 许队长喝着面汤,说:“明个儿你们几兄弟跟我一块去做炕床。”又跟家里俩知青说:“我们明天做的炕是给你们知青睡的,明天你们男知青跟我们一块去干活,女娃子就不用了。” 许队长沉思一会,又说到:“还有十来天就春播了,这是队里的大事,会比较苦比较累,到时候我先给你们安排半天的活让你们适应,做得来的再来跟我加,不过要先说好,做半天的就只有5个公分。你们知青们见了面可以商量下。” “还有一点是,之后给你们的口粮是先跟队里社员借的,等下次分粮了你们再还给队里。大家伙都不容易,你们体谅下。” 两个知青面露尴尬,只能齐声应好。其实他们来之前还以为这一年都在社员家里吃,没想到之后都得自己负责做饭,还要还一年的粮食,也不知道跟其他人说了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也是怨声载道的了。 第二天,两个知青先去找其他知青告知许队长昨天的话,果不其然,一听到要自己下地干活赚公分还要还口粮,女知青们面露菜色,男知青心态也没好到哪去,但说到底他们是下乡接受再教育的,哪怕再苦也得咬牙坚持,不能让领导,家人们失望。 “行了,男生跟我来吧,许队长等着带我们去做炕呢。”钟知青站起身说道。 一个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男知青首先应和:“行,一切为了党和国家。” 这一批来的知青里,一共有六个男知青,这会儿也都一起跟着钟知青去找许队长。 “队长,我们来了。” 许队长:“那行,我们不耽误时间了,开始干活吧。”许队长之所以这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昨天老婆子在他耳边念叨了一整晚,他就指望着赶紧干完活把知青分出去,不然就怕这几天可睡不得好觉了。 十几个人干活还是很快的,四天就把屋里的炕做好了,一共五个,之后怎么分配就是知青们的事了。 次日,知青们都从社员家里搬到了地主房,四个房间,一个最大的做了两张炕,其余的都是单个。男知青们把单个炕的房间让给了女知青,其他人猜戈决定谁住大房谁住小房。 结果出来是钟胜利和陈家齐住小房,钟胜利揽了揽陈家齐肩膀:“想不到我们俩还挺有缘分。” 陈家齐故作嫌弃:“谁跟你有缘分。” 这之后,女知青负责抹擦,男知青负责打扫,收拾完也快到了吃晌饭的时候,众人一块儿商量着如何解决吃饭问题。 其中一个男知青提议:“要不这样,我们吃大锅饭?分开的话费柴火也费时间。” “是每个人吃同样分量吗?”一个女知青弱弱说道。 陈家齐:“我是这样想的,男生吃得比女生多,但女生赚的公分也比男生少,所以如果吃大锅饭,女生是要少吃点的。” 大家伙静默了片刻,谁也拿不定主意,最后举手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最后就是大家粮食放一块,吃也一起吃。 “既然商量完了,那轮着做饭的顺序就由我先开始吧,之后你们再商量。”钟知青说完站起来往灶房走去,再不赶紧做饭他得饿死了,免得他们因为谁先做饭再掰扯一堆,干脆他先来好了,反正总会轮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急,想男主快点出场(??_?) 第7章 怀孕 一周后,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中旬,向前大队开始下地春播。 一般春播中最辛苦的就是犁地,许队长也不敢让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干这种重活,就让女知青打糊结(砸土块),男知青跟社员们一起播种,早上下地下午可以不用来。每个知青都安排了一个社员带着,等这几天教上手了再让他们做一天的活。 毕竟做半天就5个公分,他就怕知青们没粮过冬。 忙忙碌碌一早上,知青们都仿佛褪了一层皮,下乡时都怀着建设祖国的理想而来的,这会儿下工个个都耷拉着眼皮,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个男知青感慨:“没有一副强壮的身体都不能好好垦荒了。” 钟胜利:“所以空谈理想是行不通的,这么忙的春播队长还让我们只做半天活,给我们时间适应,我们往后更应该努力,不能辜负社员们。” “我们比得上这些做了几十年农活的人吗?我的手可是读书写字的,砸了一早上土块还不够努力啊。”干了一早上活回来还得做饭,陈红旗这会儿正满肚子怨气没地撒。 钟胜利:“话不能这么说,领导既然让我们下乡接受再教育,我们就得跟着党的指示走,好好向社员们学习。” 李丽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城,真怕在这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 这话说的几个知青们都心中涩然,但都觉得几年后也许就能回去了,城市里除了他们的家人,还有他们壮志未酬的抱负。但回城,却遥遥无期。 * 社员们都在田边树下吃着晌饭,小孩们都在附近跑来跑去,珍宝扎着两个冲天辫,乖乖的待在苏兰旁边吃地瓜稀饭,:“娘,我要咸菜。” 冬天时,杨春花把自留地的白菜都做成了咸菜,放在陶土罐子里可以吃很久,不论是苞米糊糊还是地瓜稀饭都就着咸菜,哪怕没肉也有滋味。 因着春播,大家伙为了省时间都不回家吃饭的,早上做多点带着过来吃完就接着干活,杨春花干脆带了一罐咸菜过来,这会一家子都围坐着咸菜罐子吃晌饭,谁需要就在罐子里夹,但是珍宝腿短手短,就只好让苏兰娘亲帮忙夹啦。 “喏”苏兰给珍宝夹了一筷子咸菜,问她:“吃完饭去不去叔公那里听课?” “吃完饭就去。”其实珍宝都有一段日子没去老秀才那听课啦,主要是秀才爷爷只教一百以内的算数,这些她都知道的呀,最近珍宝都是在家自己回忆上辈子学过的知识。 她知道黑暗是一时的,高考重新开放那年她是肯定要报名参加的,要不然十几年后再重温的话可能都忘记了,她可不想在农村种一辈子地。 不过这些话珍宝没跟家里人说,就怕解释不清还觉得自己被夺舍了,虽然破四旧大家不提牛鬼蛇神这些事了,但乡下地方还是大有人信的。所以直接说她去秀才爷爷那听课可以省了很多事。 “那吃完把碗给妈妈你就去吧,别耽误了落下功课啊。”苏兰摸摸珍宝的头温柔的说。 上辈子好歹读了大学的珍宝:“......” “爷奶,爸,娘,叔婶,我走啦。”珍宝把碗拿给苏兰,哒哒着小短腿就要走,被许建军喊住:“等等你两个哥哥咧。” “好吧,你们快点。” 两个哥哥囫囵吞枣的把剩下的饭吃了,一人一边牵着珍宝的手,跟大人们说了再见就走了。 “珍宝,我们把你送回家先。”他们都知道不打算去秀才爷爷那。 “嗯。”珍宝乖巧的点点头,反正说不他们也是会把自己先送回家的。 许家孙辈大的几个像许青山和荷花他们都已经开始下地干活,虽然只有一半公分。本来去年许青山兄弟俩还在镇上读初中的,今年去不了了就只能下地了。 珍宝在家也不单单自己学,两个小的姐姐挖完野菜回来,珍宝也会教她们,温故而知新,不让自己的脑袋生锈。 去年冬天许建军还去山上打了些小猎物到黑市卖,攒的钱给家里三个小孩买了铅笔和纸张,两个哥哥把他们的份都给了珍宝。不过珍宝也很少用,每天只写一点保持手感,其余的还是用树枝在地上划。 珍宝知道这会儿有很多书和教材都会被废品收购站回收,要是可以她是很想买来用的,毕竟光靠脑子想总会漏掉很多知识点。不过也只能想想,一是没钱,二是这些东西在那些洪为兵眼里就是“臭老九”的代表,要是家里出现这些东西肯定得出事。 “珍宝,我们回来啦。”许桂花和许梅花姐妹俩把装满野菜的篓子放在堂屋,冲厢房喊道。 “姐姐。”珍宝迈着小短腿从房里跑出来,被许梅花架着咯吱窝一把抱住,坚持不到一会就把珍宝放下,“哎呀珍宝又长大了,姐姐都抱不动你了。” “那我抱姐姐。”珍宝抱着许梅花大腿,仰着头跟姐姐们说:“姐姐们我们趁天没黑开始上课吧。” 可得抓紧时间了,天黑前两个姐姐还得给家里人做饭。 “一切都听小老师的。”许桂花逗着珍宝,三个人一块往房里走,珍宝年初就跟着几个姐姐一起住了,小人儿个头小小睡在中间也不占地方。 珍宝这会儿还在教姐姐们识字的阶段,一开始教她们拼音就花了三个多月时间,拼音就像起房子的地基,珍宝不想马虎了事,所以教完考了姐姐们好几遍,确定她们完全掌握了才开始教她们识字。 像现在,她在地上划一个字标上拼音,姐妹们就先尝试自己读,有错的珍宝再纠正。 幸好有上辈子教亲戚小孩功课的经验,现在珍宝才有教两个姐姐的耐心。每天重温功课加上教二十个新字就要花一两个小时,再之后姐姐们去做饭,珍宝就开始复习自己的。 不知不觉间大人们都下工回家了,许建军进家门口没瞧见自家闺女,一大嗓门就喊:“珍宝!爹回来咧。” 珍宝拍拍因坐在地上沾上尘土的小屁股,冲着自家老爹跑去,“爸我可想你啦。”珍宝不介意哄哄这么疼她的爸爸。 苏兰在一旁委屈:“珍宝就不想娘了吗?” 珍宝吧唧亲一口苏兰:“娘我也想你啦。” 这下子杨春花也来凑热闹了:“哎哟珍宝心里只有爹娘,奶奶白疼你了。” 珍宝赶紧转过头:“奶,我最想奶了,第一想的奶。” 谁让珍宝小嘴甜儿会哄人呢,大人们下工回来最爱围着珍宝“争宠”,听她讲着哄人开心的话,一天劳作的辛苦都能减轻些。 “奶,爷爷呢?”珍宝奇怪道。 杨春花:“今天早上有个知青女娃晕了,你爷跟着送人到卫生所去了,下工了去问问吴大夫人怎么样?” 这件事除了几个小的没在不知道之外,当时在地里干活的人都知道。 说曹操曹操到。 许队长这会儿刚巧跨过院门槛,杨春花看见了问了声:“人怎样?没事吧?” 许队长抽着烟杆愁声:“人有了。” 这话听得大家伙云里雾里,许建党:“啥?” 许队长:“怀了。” 许二嫂惊到:“那知青不才来了半个月吗?咋就有了?” 许队长也很麻爪,这到底是咋回事他也搞不明白,“吴大夫说都两个月了,明个儿我得去公社一趟问问怎么处理。” 苏兰:“这知青不都是未婚的吗?要是报上那个知青就犯流氓罪了。” 话刚说完,许家就来人了。来的正是那个晕倒的知青,这个知青就是那天在知青舍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城的李丽。 李丽一进许家门就跪在了许队长面前,吓得许队长烟杆都要握不住了,“你这是干啥子,快起来快起来!” 李丽哽咽道:“大队长,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是我不是耍流氓,孩子是我从小就订了亲的未婚夫的。” 许家人更迷惑了,几个妯娌扶着李丽起来坐在凳子上。 李丽缓了缓情绪,说:“我跟他本来是打算年底结婚的,可是没想到上面指示下来,我和他都在头一批下乡的知青名单里。那时候我本以为我们几年后就能回城,到时候再结婚也行,都说好了的。可是昨天我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信,我未婚夫他,为了不下乡,跟阁尾会主任的女儿结婚了。” “队长,我知道我做错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把这件事上报上去,我会请假去县城里偷偷打了这个孩子。求求你,不然我肯定会被抓去农场劳改的。” “唉”许队长叹了口气,总不好把人逼上绝路,只好说:“你得答应我,这个孩子不能留,你要被其他人瞧出来了,不光你,我也得出事。这样吧,明天我就给你开证明,你这两天抓紧把这事解决了,免得被人看出来。” 李丽:“谢谢队长,谢谢。” 送走了李丽,许队长又对家里人说:“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把这事往外说,要给我发现队里有啥风言风语,你们就给我滚出去自己过。” 许二嫂:“爹,还有吴大夫那呢。” “吴大夫我会去说的,反正你们管好你们自个就行。” 许家一大家子:“知道了爹。”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敏感的我用别的字代替了,不是错别字( ˙-˙=????) 第8章 烤蚂蚱 第二天,许队长给李丽开了证明,叮嘱她:“你从医院回来我给你三天假好好休息,对外就说你生病了。” 李丽接过证明感激道:“我知道的,谢谢队长。” 李丽去县医院做了手术,回来跟知青舍的人说自己水土不服胃溃疡了,这话一说,知青们倒也也不敢让她干活了,万一再晕倒了赖说是他们的责任呢。 这三天李丽都躺在床上,想尽量把自己身体养好了,虽然后世这种情况都讲究要坐小月子,但这会儿都没这种意识,何况其他知青也不会白白让李丽躺一个月,这活也不干吃的是大家伙的口粮,他们可不乐意。 躺了三天李丽就恢复队里的活了,许队长生怕她又整啥幺蛾子,这阵子都安排她一些轻省点的活。就因着这个,队里好几个长舌妇还乱嚼舌根,怀疑李丽跟许队长有啥情况,要不许队长就关照这一个知青咧。 不过这话她们倒是不敢明面说的,也不敢传到许家人耳朵里,也就私底下嘀嘀咕咕。好在半个多月后李丽恢复了跟其他知青一样的活,这才没了人谈论这个。 “珍宝,珍宝,”许青风在院外喊着珍宝的名字。 珍宝慢悠悠的从屋里出来:“怎么了呀青风哥哥?” “走!我们带你去抓蚂蚱!”许青风兴冲冲的抓着珍宝的手说。 “抓来干嘛?你要养哦。” 许青风一副关爱智障妹妹的眼神:“傻妹妹哟,养蚂蚱干嘛,当然是烤来吃啊!” “咦—我不要。”珍宝使劲摇着小脑袋。 许青风扶住珍宝脑袋不让她继续摇:“也不怕脑袋掉了哦,不行!你得去,你说你都多久没出门跟我们一块儿玩啦?小懒蛋子。” 珍宝只好妥协:“那我去看,你别逼我吃。” “烤蚂蚱可好吃啦!我们都不够分的,你放心肯定没人逼你吃。” “走吧走吧你青云哥哥他们都等急了。”许青风抓着珍宝小跑着去山脚下,这里的野灌木里的蚂蚱比较多,这会儿许青云已经抓了两只了,用草杆子串着。 “你们怎么这么慢?”许青云把手里的蚂蚱拿给珍宝看,“珍宝你看哥哥多厉害!” 珍宝敷衍:“小云哥哥真棒!” 这时其他几个小伙伴也都围了上来,因为珍宝不常出门,所以只要一来小伙伴都很乐意跟她玩。 一个瘦小黝黑的小男娃红着脸:“珍宝,你要不要吃蚂蚱,我,我抓的都给你。” “嘿!二蛋有你的,我妹妹用得着你吗?”许青风哥俩平时就见不得有男娃围着珍宝,他爹说了,抵抗一切向珍宝献殷勤的小伙子,这些可都是会跟他们抢妹妹的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许建军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许青云带着珍宝到一棵树下,说:“珍宝你在里等我们哦,哥哥们去抓蚂蚱。” 珍宝大手一挥:“去叭。” 珍宝小手托着腮帮子,手肘杵在膝盖上,看着一群小孩儿在草丛里钻来钻去,无端生出一股老母亲的心态:崽子们真是太活泼啦。 不一会儿一群小孩儿手机挥着串着蚂蚱的草杆子跑到珍宝呆的这棵树下。 “快,二蛋你生火。小四子你拿着蚂蚱,我们几个去捡点柴火。” 几个人分工合作没花多长时间就把火生了起来,他们也不敢生太大火,就一小簇一次够两个人烤就成,反正虫子什么的随便烤一烤就熟了。 “妹儿,你真不吃?嘎滋脆香喷喷哦。”许青风举着烤好的蚂蚱拿到珍宝眼前晃,用贱兮兮的语气诱惑她。 珍宝心想我可是吃过薯片爆米花的人,怎么会被这种小虫子诱惑到,也就你们这些小屁孩才喜欢,珍宝淡定的表示:“哥哥你想吃就都给你吃吧。” 许青风觉得妹妹真傻,烤蚂蚱这么香也不爱吃。其实也怪不得这些小孩馋,平时连糖都有稀有,更别说有其他零食了。 这个时候的小孩除了一日三餐在家里吃,额外要找补点什么吃的都是上山下河的窜,像这会儿烤蚂蚱就是他们的零食,别的时候比如像夏天到了,还会抓树上的知了来烤,吃起来都是一样嘎滋嘎滋的一股烤肉味,当然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烤肉味是什么味,只是单纯觉得烤虫子香。 珍宝看着面前这群小孩儿对着一烤蚂蚱吃得这么起劲儿,就感觉自己母爱泛滥,真想把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零食买给他们吃。 可惜这会儿是六六年,一个连自由/买卖都会被当成投机倒把的年代。 其实珍宝上辈子也会自己做些小点心送朋友,可是这会儿一没工具二没材料,而且也不知道怎么说跟人解释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会做这么多新奇的点心。 还是好想快点长大,这个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有太多事不能干了。 “妹儿,你叹什么气咧,有事儿跟哥哥们说。” 珍宝看着眼前一心顾着吃的傻哥哥,心想你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了。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小孩有心是好事,做妹妹的不能打击。 二蛋咂巴咂巴嘴说:“唉这蚂蚱肉太少了,几口就没了。” “要不我们去林子里看看树上有没有鸟蛋?”许青云提议。 不会吧你还真要上树啊?珍宝对他们真是无语了,蚂蚱还不够你们吃的,真是比猪都会吃。 许青风抹抹嘴:“我觉得可以,珍宝你去不?” “去。” 别的不说,珍宝得跟着去看着他们,就怕他们无法无天闯了祸,可别小看这群人的破坏力,俗话都有说七八岁讨狗嫌。 几个小孩儿说干就干,把火扑灭了之后就往林子里去了。 许青云牵着珍宝软乎乎的小手,说:“想不到妹妹今天会跟我们出来这么久。” “想看哥哥们上树的样子,肯定很帅。”珍宝随口哄道。 许青风傻兮兮的笑道:“嘻嘻,珍宝果然有眼光,待会哥哥爬到最高给你看。” 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珍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骂了句小屁孩,嘴里却说:“不行哦青风哥哥,你爬那么高我会担心的。” “那行吧,珍宝都这么说了,其实我能爬到最高的。” 一行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林子里,二蛋指着一棵看起来不大不小高三米多的树说:“怎样?就这个吧。” 许青风拍了拍树干,往上看了会儿,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傻,这上面都没鸟窝。你是来掏鸟蛋还是来爬树的啊?” 二蛋嘻嘻傻笑:“忘了哩。” “我们先分开找找哪个树有鸟窝再来爬吧。” 几个小孩分散开来,个个往树上找鸟窝,这找鸟窝也是个技术活,眼神孬那么一点都不好找。 事实证明许青风的眼神很好,没几下子就找到了鸟窝,“哎你们几个!这儿!这儿有!” 哇的一下几个小孩立马跑到许青风旁边。 许青风:“我和二蛋最大就我们俩爬吧,你们几个小的在树下等着就成。” 二蛋二话不说,窜猴儿似的爬得比许青风还快,二蛋趴在树枝上:“哥,这有三个蛋哎。” 许青风把两个蛋揣兜里,说:“你拿一个剩下的放我兜里,下去的时候仔细点别摔了。” 二蛋自信着呢,“那不能,哥你别小看我。” 等两人下了树,几个小孩立马围着七嘴八舌讨论怎么吃这鸟蛋。 许青风:“走,老地方把它烤了去。” 几个鸟蛋烤好,每人分得一小口就没了,不过这个下午过的,他们也心满意足了。所以大家伙收拾完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三个娃回到家没多久,大人们也下工了。 晚饭时间,许青云嘴快把下午烤蚂蚱和掏鸟蛋的事给说了。 珍宝本以为会挨骂,没想到几个大人嘻嘻哈哈的,还说起了自己小时候怎么淘气的。 许建党:“好小子有你的,不过要不是这几年光景好了,只怕你们翻遍林子连鸟毛都见不着。”这话说的其实也没毛病,前几年老天爷不赏饭吃,农民伺候不好庄稼,大家伙都去山里林里找吃的。 这几年渐渐的地里收成好了,家里有那点存粮,加上下地赚公分,也就没啥人有空去找这些东西,所以小孩们才能捣鼓些玩意做零嘴儿。 许建设:“以前我们还烤过鱼,就手指头那么丁点的小鱼,嘴一张就没了。” 许建军:“对对,不过那味儿可真香。” 许建设:“我还记得老爹给咱做的土窑烧的野鸡,那一个皮滑肉嫩,一个字,香!” 许建党:“还放地瓜咧,那地瓜烧出来甜滋滋的。” “哇—”家里小孩听得都吸溜着口水,连珍宝都两眼汪汪的看着爷爷。 杨春花:“都是你们爹几个儿没娶媳妇时候的事了,那会儿连小山都还没有。” 许文华:“你们这些小子们,整天就惦记那点吃的,”许文华一敲烟杆子,说:“不是我不想给你们做,这会儿可不比以前,那山上抓的都是公家的,要充公的。” 许家人:“唉—” 美味的窑鸡呀,估计只能和你在梦里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过年回祖宅的时候我爸给我们用土窑烧过番薯,哇真的太好吃了,比我用烤箱烤的还好吃,十几个一下子吃完了。 第9章 “臭老九” 杨春花开了地窖盖子想下去拿粮食,这会儿农村家里都有地窖,一则是东西存得住,二呢也是为了防止那些老鼠嚯嚯粮食,因此过一阵子就需要下来拿。 珍宝看见奶奶从地窖出来,想起昨天大人们说的烧地瓜,哒哒跑过去,奶声奶气:“奶,我想吃烧地瓜,我们吃地瓜嘛。” 杨春花刮了下珍宝鼻子,嗔道:“你这鬼灵精儿,是不是想了一晚儿了。” 珍宝抱着杨春花大腿,继续撒娇大法:“好不好嘛奶—” 杨春花被着小祖宗萌得呀,真想连窑鸡都给她做了吃,不过一切糖衣炮弹都是纸老虎,杨春花回过神来:“得,待会做饭时候给你烧几个,和哥哥姐姐们分着吃啊。” “知道啦,奶最好了!” 灶房里,杨春花和许大嫂做着早饭,珍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守着土灶的几个地瓜。 许大嫂:“珍宝早饭吃烧地瓜呀。” 杨春花:“还不是昨天他叔几个闹的,烧几个给这些小孩解馋。” 杨春花吧啦着柴火看了下,“可以了。”把地瓜翻出来装在碗里拿给珍宝说:“别火急火燎的吃,小心烫嘴儿。” 珍宝接过碗,转过身喊哥哥姐姐:“哥哥姐姐们,有烧地瓜吃哦。” 许青河咋咋呼呼:“哇!珍宝你竟然有这么多地瓜。” “都是奶给的呀,人人有份嘛。” 小的们一听,都七手八脚分着地瓜,捧在手里也不嫌烫,一边呼呼一边咬着地瓜,一早上屋里都是小孩儿们的欢声笑语。 许队长早前一会就出门去了。 许建党咕噜着米汤,问:“娘,爹又出门啦。” 杨春花:“说是公社要开会,一早出门了。” 许建军:“感觉最近爹老往公社去,以前也就一年去一两次嘛。” 杨春花:“那谁晓得搞么子,人领导让你去你还能拒绝不成?” 许建军:“我就是奇怪嘛,总不会知青刚来不久又来吧。” 杨春花:“别管上面有什么指示,你们几个都给我提溜着,少给你们爹找事。” 许建党:“我们可省心咧,哪有闹。” 杨春花嗤笑:“要不是晓得你们几个本分,我早打得你们屁股开花了。” 珍宝忍不住噗呲一笑,爸爸叔叔们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还被奶奶训太逗了。 许队长赶在吃晌饭前回到了家,喝了一碗井水,抱怨道:“这队里又要来人了。” 苏兰:“又是知青?” 许队长摇了摇头:“是知青还好,这回是来了一批坏分子,说是下放到我们这接受管制和监督,进行改造。” 许建设:“坏分子?来的是什么人有说吗?” 许队长摸了摸烟杆子,愁到烟瘾又犯了:“还没说,来了才晓得。” 许二嫂:“他们也住知青舍那边吗?” 许队长:“那不成,上面说了,要给这些人艰苦的环境,才能改造他们。” 许建设:“那这环境艰苦又要住人,就只有养牲畜的草棚子了。”许建设这会儿还不好意思:“那地儿也太脏了,能住不?要不我们再去修整修整。” 许队长:“咋修,要给人知道了得说你讨好坏分子,有向他们靠拢的心。赶明儿人来了,我再问问送人来的同志吧。” 许队长这心一揪一揪的,不是疼,是愁哩。 珍宝一听就知道这些坏分子估计不是老师就是教授。记得后世记载,当年那场运动,好多知识分子被打上“臭老九”的标签,不是下放到大西北农场就是偏僻农村,因为成分不同,接受的指示也不同,所以跟知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质。 做着最累最苦的活,住最脏最乱的地方,还要时不时被拉出来当街“教育”。珍宝想到即将要来的那群人都觉得心疼,其他的就算了,当街“教育”的话要不跟爷爷说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这天过后,许家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反正只要不影响他们下地干活,来就来呗,来多少人都是自个儿解决吃住问题。 “快看去,村口来了一堆人!” “来了谁?我去瞅一眼。” “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这时候大伙儿都没啥可供娱乐的,因此那些人一来,大家伙就都围了上去凑热闹。 一个年龄不大的卫兵扯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下来,大声说:“向前大队的社员们,这些人都是危害社会安定的坏分子,是不被集体群众所认可的“臭老九”,我们送他们到这来接受你们的管制和监督,你们尽管给他们分配劳动。为了不让这些个牛鬼蛇神的坏思想在安逸享乐中死灰复燃,牛住哪他们就住哪,牛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再苦再累,只要能改造他们,那就是好的。” 他顿了顿,又说:“除了必要的劳作,为了让他们不忘记自己的罪错,时时刻刻记着要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因此他们接受‘教育’也是必要的。” 社员们面面相觑,怎么就来了这些个坏分子哦。 大人们拉着小孩吓唬:“听见没,以后别去牛棚那附近玩,这些人看清楚了,别跟他们接触,不然你们也要被抓去牛棚跟他们一块儿住去。” 小孩一听吓得都不敢瞎闹哄了,乖乖待在爹娘身边。 “现在先对他们进行‘教育’,之后再让去干活。”卫兵扯着坏分子们,这些人手腕都背在身后用绳子绑着,卫兵像驱牲畜一样用棍子驱着他们走。 一开始都没有人上去,后来,一个黑壮妇女开始上去,接着,大家伙都围上去对他们进行了“教育”。 天黑后,卫兵把他们丢在牛棚就走了。黑夜里静悄悄的,好像白天那场没有发生一样,所有不好的污秽的都不存在了。 牛棚里,所有“坏分子”都身心俱疲,这些人曾经都是首都同一所大学燕北大学的教授,虽年龄上有些差距,但曾经也是共讨文学的同好。 他们不是第一次被“教育了,来的路上那些卫兵对他们动辄打骂,那些人里甚至还有他们曾经的学生。躯体上的伤总有好的一天,但承认没有做过的错是屈辱的,“教育”对他们人格自尊的伤害却永远烙下了印记。 大家分着野草和黑麦麸做的杂团子,就着清可见碗底的米汤,还有人苦中作乐调侃:“贺老,我们这也算得上是同粥共济了。” 一个身形瘦削,头发半白,脸上却有着坚毅冷静神情的老人,也就是贺老回到:“说的好,敬我们的同舟共济,黑暗总会过去,黎明的曙光终会到来。” * 贺老:“小孩,你在那干嘛,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这个鬼鬼祟祟在牛棚附近的小孩,就是我们珍宝,“爷爷,给你们。” 珍宝把这几天省下的地瓜拿给贺老,怕他们不拿,用大树叶包着放到地上就跑了。她仔细想过啦,现在她还太小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就尽自己能力让这些过去德高望重的老师好过点。 关裕民回到牛棚:“嘿,这怎么有一包地瓜?” 贺老:“一个小朋友送的。” 一天,珍宝又往牛棚送吃的时候,被他们喊住:“小孩,你这么拿家里粮食来可不好。” 珍宝:“不是的爷爷,这是我自己省下的。” 贺老:“你不怕我们?被人看见你可是要和我们一起住这里来的。” 珍宝:“我都是偷偷来的没被人瞧见。”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人起码得得到一点善意。 日子久了,他们珍宝只是偶尔送点吃的过来,也没被人发现,就随她去了,闲聊的时候也不避着她。 珍宝听的次数多了,也都知道了他们的“罪错”。像贺爷爷,年轻时留学海外,回国后任燕北大学建筑系的教授,后来被学生举报家里有外文著书,被安上了“佑”的帽子。儿子儿媳受他牵连去了西北农场,孙子也因此寄人篱下。 而关爷爷和赵叔叔他们俩是因为当时讨论国外文学作品时被人听了去,,说他们是搞資厂阶及做派才“获罪”下放。 总之,都是一群一心只有学术研究的人,却沦落到如此地步。 珍宝回到家后就想着怎么说服爷爷,就算不能免了“教育”,减少次数也成啊。 “爷爷,”珍宝跑到在院子里抽烟杆子的许队长旁边,说:“爷爷,我听说贺爷爷他们都是燕北大学的教授哦,是文化人咧。” 许队长:“你咋知道的,你跑牛棚去了?” “对不起嘛爷爷,我就有点好奇想去看看,爷爷你不是最崇拜文化人的嘛,你看他们多可怜呀,就因为读多点书就要被人骂。” 许队长:“小鬼灵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乡亲们可都看着咧,容我好好想想。” 许队长知道了这些人身份后,说实话也不想去“教育”他们了,他也是知道点卫兵平时所做的事情的,可这要怎么跟社员们解释,还是个问题。 一个不落好,他们家也是要被安上坏分子的名头的。 第10章 小学 几天后,又一次“教育”大会结束,许队长说道:“社员们,我们队以后要减少对这些坏分子的‘教育’。‘教育’虽然也会让他们记得自己的罪错,但还是不如劳作的改造成果大。并且在‘教育’中,我们放下了自己手头的工作,耽误了伺候庄稼的时间。我仔细想了想,这‘教育’不搞也罢,大家伙说说你们的看法。” 大多数人一听大队长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每次‘教育’都要停下手头的活,好几个小时就在搁那骂他们,社员们都觉得烦了。而且也有一些人觉得,这些个坏分子来了之后也没做什么事,这么成天的骂他们也觉得不好意思,还不如伺候庄稼实在。 而这次之后贺老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被迫接受‘教育’站着的那几个小时他们宁愿做多点活,毕竟累是累了点,心里却感受了许多。 同一个艰难的环境中,心态好的人总比悲观的人活得容易。 一年后 许队长下工回到家,:“公社打算让我们在村办个小学。” 杨春花:“老秀才那不能读吗?” 许队长:“办个正规点的,读了能考初中的,哪怕考不上读几年也能不做个睁眼瞎。你看村里来的那些知青,有些都是读过高中的,教教小孩子也够了。” 许二嫂:“那敢情好,队里就因为镇上小学太远,走过去三四个小时才宁愿跟老秀才学,这要是村里有了小学就方便多了。” 许队长:“是这么个理。” 苏兰想到老秀才:“那贵叔咋办呢,他也不会地里活。” 许队长:“可以让他担校长或者老师,这样也可以赚公分换粮食。不过还得找块地把学校建了先。” 第二天许队长抽空去了趟老秀才,问他愿不愿意当任小学的校长。 老秀才不敢相信:“这,这校长真给我当?” 许队长拍拍他肩膀:“你有这么多年教小孩的经验,队里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不过这小学不直接给粮食,是跟其他人一样领公分,你可愿意?” 老秀才哽咽道:“那我肯定愿意,队长你相信我我肯定全力搞好这学校。” “那成,我现在去找人赶紧把学校建好。” 许队长说完,回头就找了队里所有的小伙子,商量着建学校。因为是全村人的事,建学校的时候就相当于下地赚公分了。 说是学校,其实也就是在空旷点的地方起了两间土坯房,再安上公社那买的两个黑板,这学校就建好了。 完工那天,大家伙都围在学校张望,许队长这时才揭开谜底,“现在建的两间房是我们村的小学,名字就叫丁州小学,不止我们队,其他几个大队的小孩都可以来读。” “那也要给粮食不?老秀才那不干啦?” “这老师咋办啊?” “这读完要几年啊?耽误不耽误?” 许队长比了比手势示意大家安静,说:“小学不收粮食,一年收两块钱,有寒暑假。这两块钱是收的是学杂费,上课的老师跟做农活一样领公分年底分粮。至于老秀才就是小学的校长。” “至于谁当老师,先自愿报名,可别谁都来啊,这肚子里有多少斤墨水,能不能教好小朋友你们自个心里也有数。报了名的就在大家伙面前上一次课,让大家投票决定。” 许队长又说:“虽然一年要交两块钱,但也比镇上的小学少了,这两块钱拿点陈粮去公社卖也能凑齐。我们办小学不是为了赚乡亲们的钱,是为了不让我们的孩子做睁眼瞎。” “先这样,我去公社开会,等我回来要报名当老师就去找我。” 这一翻话不但引起了社员们的谈论,也在知青们心中溅起了水花。说起队里谁当老师这件事,肯定没他们合适,队里的人大字不识,那些牛棚里的成分不好更没有可能,剩下的可不就是只有他们知青才行。这要是当上老师,就不用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了。 一时间知青们看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要说最有可能竞争的也就是他们,但谁都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等许队长一回来,所有知青都去找他报了名。 许队长:“我先说好,当老师以后不是说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春播和秋收这些农忙时候小学停课,所有人都要参与农活。” 虽说是这样,也就每天忙活那么几天,比起一年三百多天都在地里,已经很好了。 几天后,许队长召集村里人听知青们讲课选人,这时候的人还很淳朴,都不知道还可以私底下拉票,因此选出来的都是他们觉得讲课好听还容易懂的。 结果出来,一个数学老师一个语文老师分别是陈家齐和李丽。 李丽虽然因为下地干活不行,社员们对她印象不怎么好,但她有个好嗓子,讲课动听还不怯场,所以选他的人也多,毕竟要给自家孩子当老师的,他们也觉得选个好老师很重要。 其他知青虽然很失望,但都知道这结果不作假,只能暗自惋惜。 开学没多久,队里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双枪。就跟许队长当初说好的一样,小学听课,老师们参与秋收。 一开始小学里那些小孩都是没有课本的,后来还是珍宝悄悄跟爷爷说可以去废品收购站买。 老师加校长就拿了一部分学费去废品站买了些课本回来。 来小学读书的孩子比许队长预想中的要多,不过一眼望去都是男娃,不过是因为大人都觉得女娃长大嫁出去是别人家的,现在读了也没是浪费,家庭没啥钱的也只会供一个小孩读。 这时候的小学是五年制的,因为今年是第一年,有些小孩又在老秀才那读了一阵子,早前就给所有来报名的小孩测试了一下,大致分了一二两个年级,在不同的课室上课。 许家其他几个男娃年纪都十几岁也就没有读,除了许建军两个儿子在读二年级,毕竟都没到十岁也不用下地干活,虽然按他们年纪和基础是要读三四年级的,但这会儿没有也没办法,好在来读书的小孩岁数都参差不齐的,他们也不显眼。 一早上的许家人读书的读书,下地的下地,许建军出门前看着自家闺女:“珍宝,你真的不想要去读书吗?” 珍宝:“爸,我真的不去。” 许建军还以为闺女是为了省钱,劝说了几次,见珍宝真的不想去上学才作罢。 虽然许家还没分家,但是为了避免几个妯娌心里有想法,所以谁的小孩想读书就是他爹娘负责供,公中的钱是不会出的。 所以许建军供着家里两个小子读书,一年就四块钱,这已经是比大钱了,现在农村里头攒点钱可不容易,都是去公社卖余粮换钱,好多人一年都攒不了一块钱。 因此许建军还让闺女去读书,是真的很疼珍宝了。不过珍宝本来就不需要去读,加上两个哥哥都读了,她也不想让爸爸浪费辛苦钱。 虽然因为哥哥们上学了,没空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喊她出去玩,但珍宝本来就是个呆得住的性格,而且,她还可以去找贺爷爷他们。 最近双枪刚结束,地里的活不多,剩下的手脚麻利的人一早上就能做完,其他人下工时间也比前阵子早了很多。 所以往往大人都回家了,那些小孩子还没放学。有些人读了几天书就后悔了,吵着不读了,不过肯让小孩子读书的家长肯定也是觉得读书好的,不然的话哪怕去捡柴火也行,干嘛费钱费力送他们上学。所以哭闹的小孩子被打了几顿也乖乖听话了。 贺老看见往牛棚走的珍宝,停下手机的活奇怪的问她:“小孩儿,你怎么不去上学?” 他知道许建军疼闺女,按道理不会不让她上学。 珍宝低着头脚踢着石子,说:“学校里讲的我都会了。”她只是觉得没必要上学,不想让人觉得她不爱读书。 贺老不信:“嘿,去上学的小朋友才是好孩子,那你一年级的会了可以读二年级。”贺老以为珍宝骗他,六七岁的小孩子再怎么早慧,在这农村地方也学不到些什么知识,这小学办了就得珍惜机会。 所以贺老劝道:“能读书总是好事,你现在还小贪玩儿,大了就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珍宝感到憋屈,她当然知道读书的好处:“贺爷爷,我真的都会了!不信你可以考考我!” 贺老:“你这小孩,待会可别哭鼻子。”说着拍了拍地坐下,拿起一根树枝说:“我给你出题,测测你会了哪些。” 珍宝坐在贺爷爷旁边,也拿起一根树枝:“你可不要小看我。”堵上她二十一世纪大学生的尊严,珍宝斗志满满。 贺老在地上写了个“贺”字,问:“字你认得多少了,这个知道不?” 珍宝:“只要不是偏僻字我都认得的,这是贺字,是贺爷爷的贺。” 贺老又连续问了几个笔画比较多的常见字,珍宝都回答得出来,问她这个字的意思也能解释得对。 第11章 四年后 贺老这下才觉得珍宝是因为都懂了才不去上学了。这下子他也起了惜材之心,又问:“诗你会背吗?” 珍宝张口就来了一首《静夜思》。 贺老:“好!再来几首!” 珍宝:“......” 只好又背了《春晓》《春望》都是后世课本中学过的,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贺老摸了摸珍宝的头,夸赞说:“你这小孩儿记性不错。不过光会背书也不行,我再给你出几道算术题。” 贺老一开始怕太难了珍宝答不上来,在地上写了道:“3×5=” 珍宝:“......” “贺爷爷,九九乘法表我都会背啦。” 贺老哂笑:“那爷爷先前不知道,对不起爷爷小看你了。” “你这娃懂得到挺多,谁教你的?” “我以前有去秀才爷爷那听过课。” 贺老恍然,他还以为珍宝没读过书:“你年纪这么小,几岁去的啊?” 珍宝想了想,说了个:“四岁。”其实她也没去过几次,但是没人教就会这些肯定会被人怀疑。 既然个位数的加减乘除会了,贺老又出了道“35×49” 几秒后 “1715” “105×561” 这次珍宝在地方运算了下才给出答案:“58905” 没办法,她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三位数的运算,单靠她的心算能力没那么快,答案也不一定对,会这么多本来就得益于十几年的教育经历。 贺老看到地上的运算过程,还以为珍宝是根据九九乘法表自己琢磨的。 他大笑出声:“哈哈哈好!没想到来到这会给我捡了聪明蛋。小丫头,你有几分我孙子的聪慧。” 贺老的孙子贺嘉年三岁能识字,五岁背得了唐诗宋词,小学时连跳两级,去年他走的时候这小子还差一年可以考初中。他不放心,怕那家亲戚不给他读,私底下把剩的钱都给了他们,拜托他们一定要让贺嘉年初中读完。 也不知道孙子怎么样了,家人都不在身边,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想到比珍宝大不了几岁的孙子,贺老刚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神情落寞。 珍宝看到刚刚还高兴的贺爷爷一下子难过起来,估计是想到他口中那聪明的孙子了。 “贺爷爷,你不继续考我了吗?”珍宝小心翼翼的转移话题。 贺老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小丫头,带着几分诱哄:“丫头,既然小学教的你都会了,不如你来我们这,我们这些老家伙教你。我们好歹教了几年大学,能教给你的东西可多呢。” 珍宝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收获,如果能得到这些教授们的教导,肯定比她自己学有用很多。虽然已经经历了一次高考,但她这辈子一定要再考一次。 珍宝充满感激的说:“谢谢贺爷爷,我肯定愿意。” “那成,现在下工早,你下午来这儿,冬天了看你情况,一天或者下午都行,不过没意外的话每天都要来。” 他怕小孩子爱睡懒觉,反正现在年纪也小关系也不大。人岁数上去了总爱纵容这些小孩子。 珍宝站起身,敬了个不标准军礼:“收到。” 贺老也站起身,转身往牛棚里走去,挥了挥:“回去吧。”他还得哥儿几个说呢,要是他们知道了珍宝,肯定也会起了瘾想教她。 牛棚里关老看到贺老进来,问了句:“怎么在外面这么久呆这么久,出什么事了?” 贺老笑道:“没什么事,老关,我发现了一个聪明娃儿。” 关老:“什么情况?” 贺老交代:“就珍宝,我瞧见她没去上学问了声,她跟我说都会了。那我可不得考考她,没想到这娃儿之前在老秀才校长那听了两年,不但会识字背诗,三位数的数也会运算。” “怎样,有没有兴趣教教?” 赵叔叔:“我有兴趣,我都多久没教过学生了。” 其他人:“加上我。” 关老:“嘿你们几个,老贺先问的我,也加我一个。” 贺老:“明天你们几个自己问她去,她想学你们就教,每天一个个轮流来,也不能揠苗助长了。” 也怪不得他们兴致勃勃的,前半辈子教书育人,培育了那么多优秀的学生,虽然前两年因为某些学生的举报让他们陷入这般境地,但他们也不会就因为某些白眼狼就放弃了教书的理想。 这两年到了向前大队,没了被迫教育,虽然劳动很辛苦,但他们已经很知足,这得了空又发现了个好苗子,歇了两年的念头又隐隐冒出来了。 珍宝这会儿还不知道已经有六位老师在等着她了,正踏着小步子去接她哥哥们放学。 “哥哥,这儿!”珍宝挥挥小手。 许青风许青云惊喜的向妹妹跑来,“珍宝你怎么来了?” 珍宝笑眯眯的说:“来接你们放学呀。” 许青云挠挠头:“珍宝对我们真好。” “走,咱回家吃饭!”兄弟俩一人一只牵着珍宝小手儿往家走。 路上,许青风把兜里的糖块拿出来给珍宝:“妹妹,给。” “哪来的?”珍宝接过糖问。 许青风立马昂着头笑:“秀才爷爷奖励我的!我小测得了满分。”那神情就差背后有条尾巴在摇了。 珍宝把糖块放嘴里:“小风哥哥真厉害,那小云哥哥咧。” 许青云低着头:“我,我差一分。”他不是珍宝最厉害的哥哥了。 珍宝看不得她哥哥难过:“唔差一分呀,那哥哥知道这一分错哪了吗?” 许青云点点头。 “这次知道了,那下次你就有机会得满分啦,哥哥还是很棒的。” “嗯!珍宝我下次努力给你考个满分!” 珍宝无奈腹诽,我的傻哥哥哟,满分可不是为我考的。不过珍宝希望哥哥们以后也可以参加高考,所以一定要打下好基础,必要的激励鼓舞是不可少的。 “我等着哥哥们以后的满分。” 四年后 时间如白驹过隙,四年过去,从六七年跨过了七零年来到了七一年,珍宝的岁数也从个位数变成了两位数。 这四年来她每年冬天都会去牛棚找贺爷爷他们上课,也算掌握了这个年代初中的知识,这时候的初中学的跟后世差不多。 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还有物理化学,没有开生物这门学科,其他科目也比后世教的简单。高中物理是珍宝心中永远的痛,为了这个,哪怕当时她的化学生物学得好,高二分科时还是学了文。 政治上面也与后世有很大不同,这个时候这门学科与环境挂钩,学起来也不难,就是需要背的,有很多。 不过好歹是学文科的,这些需要背诵的也没有很为难。 贺爷爷之前还劝她考初中,起码毕业了有个初中文凭,但是她知道几年后高考回来,所以也没有那么想要那个初中文凭,主要是镇上的初中实在太远了,七点上课她四点就得起床赶路,这不是为难她胖虎嘛,所以坚决不同意去。 贺爷爷他们劝不动也随她去了,几年相处下来,他们看得出这丫头虽然随性,但心里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不过她两个哥哥倒是考上然后去读了,看着俩哥哥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能回来,她更加不愿意了。 而且,她有空在家还要在家教两个姐姐们,大的几个哥哥姐姐她没办法改变,主要是家里人都快给他们说亲了,他们自己也都习惯了下地干活,能识得些字够用就成。但是这几个小的哥哥姐姐们,她一定要让他们知道,知识是能改变命运的。 今天珍宝照例在牛棚跟关爷爷学完历史回家,她最喜欢学历史这门学科了,因为关爷爷上课就像讲故事,讲历史长河中的那些事娓娓道来,然后隔段时间再给她小测。 不过因为讲的故事太有吸引力,她不知不觉间也能记得个七八成。 珍宝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在又在抽烟杆子的许队长,说:“爷爷,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去屋里呆着呀。” 这时候虽然还没下雪,11月的北方虽然不至于烧炕,但屋外的寒风呼呼,还是很冷的。 许队长在门槛在敲了敲烟杆子,声音里带点沧桑:“爷爷在门外醒醒想点事,今个儿课上完了?” “对呀,今天教的历史,爷爷你不是最爱听故事的吗,我们进屋暖暖我给你讲故事去。”说着就拉起许文华的身带他进屋。 是的,家里人差不多都知道珍宝会去牛棚上课,毕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第一年冬天就先被爸妈知道了,因为她那阵子看往外跑,大冬天的连炕都不爱呆,许建军怕她有事不说瞒着家里,偷偷跟踪了一回发现的。 一开始珍宝也想过告诉家里人,不过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就被发现了。 幸好家里人对这件事没说什么反对的话,爷爷还支持她咧,还说肯定是珍宝聪明那些人才愿意教。 其实这几年下来村里人对贺爷爷他们都没那么排斥了,因为没有了‘教育’,加上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所以渐渐的也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有些人看不下去还会时不时偷偷接济他们点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活在对话里的男主( ˙-˙=????) 第12章 男主 去年冬天,牛棚里岁数最大的陈爷爷受了风寒,没几天就去了。走的时候还说:“老哥们,我先走一步了,没看到曙光,你们要坚持帮我看。” 贺爷爷他们几个听了这话都眼角泛红,说是这么说,但他们也怕这辈子没能等到黑暗过去。 那几天珍宝在牛棚里呆的时间最久,什么也不做陪陪他们也是好的。贺爷爷把陈爷爷的骨灰留在自己身边,说有朝一日有机会了能交给陈爷爷家人,不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异乡。 而今年冬天,向前大队又迎来了新一批的知青,这是第三批了。六八年的时候也来了一批新知青,那时候是12个人,加上最开始的有22个,按理来说知青舍是不够住的,不过有三个知青的家长托关系给他们弄回了城,还有个女知青嫁给了村里人,所以加上刚来的就只剩18个知青。 后来没办法,这18个人也只能挤一挤了。新知青刚来的时候还和老知青因为口粮的事发生了矛盾,本来是商量好都加入一起吃大锅饭的,后来新知青发现老知青占他们便宜,又闹了一波,直到许队长给他们重新砌了个灶台才作罢。 不过前一批的知青也都来了三年了,今年又来了一批知青下乡,许队长又要发愁让他们住哪了。 杨春花摆着饭,给许队长出了个主意:“我们祠堂也能遮风挡雨,还有祖宗给他们保佑。” 许队长苦恼的挠挠头:“这,社员们能同意吗?” 许建设说了句:“爹,这事儿不能我们说了算,你要不让队里筹钱给新知青起个房子,要不让他们住祠堂,投票决定。” 许队长一拍大腿,夸大儿子:“我看成,出钱他们肯定不愿意,想不到你还能机灵了一回。” 许建设无语望房顶,他爹夸人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吃完饭许队长就召集村里人开会决定新知青的住宿问题,果不其然,社员们一听要出钱给他们盖房子,纷纷同意让新知青住祠堂。 还别说,向前大队的祠堂建的比村里某些人的家还好,毕竟是老祖宗住的地方,也不会像知青舍那边一下暴雨就得重新俢房顶,只要加几张床,再在院里砌个灶台,稍微修缮一下就能住人了。 等许队长带人修整好祠堂,新知青也来到了向前大队。这一次下乡知青有九个人,五个男生四个女生。 其中一个剑眉星目,模样俊秀,身形挺拔,看起来十四五岁左右的知青正是贺爷爷的孙子贺嘉年。 因为气质温和长相俊朗,这一路上惹得几个女知青频频偷看他。 按道理讲贺嘉年今年才13岁,本来哪怕是下乡也是不够年龄的,不过他寄住的那家亲戚的儿子今年被选中这批下乡知青名单,贺嘉年就跟那个亲戚说自己可以代替他儿子下乡,前提是要到贺爷爷所在的向前大队。 贺嘉年是知道爸妈和爷爷被下放的地方的,只是前几年他年纪小不能来找他们,因此这会儿他也算是自愿下乡的。 而且那家亲戚一听贺嘉年这话哪有不答应的,生怕他反悔立马就把名字给换了。 也亏得贺嘉年早熟,才13岁身高就窜到了180厘米,在北方人里也算是高个子了,加上这会儿的小孩不够营养都发育不良,所以也没人怀疑贺嘉年不够年龄。 这会儿贺嘉年他们刚到队长办公室。 许队长领着他们先休息,捧着搪瓷杯喝了口热茶说:“你们先休息下暖暖,别冻坏了。对了我还要跟你们说,之前的知青舍那边住了18个人,加上你们就住不下了。因此我们想着把祠堂给你们住,” 许队长话还没说完,一个叫何文红的知青就激动的说:“什么?祠堂?大队长你没开玩笑吧?” 许队长也不恼,只温声解释说:“是这样的,重起个房子也不容易,呵,加上队里,也没那么多钱。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把你们安排在离放牌位最远的屋子,屋子也都打扫干净了,还砌了个灶台给你们做饭。” 何文红还是不同意:“我不去,你们谁要去谁去,我要住知青舍那。” 许队长只好说:“那这样吧,我带你们去看过知青舍和祠堂,你们再自己决定住哪边。” 贺嘉年出声:“其实住哪都行,麻烦许队长了。”其他人也说没什么意见。 第一个反对的何文红看大家都“叛变”了,瞪了一眼先出声的贺嘉年,说了句多管闲事。 贺嘉年很乖顺的笑了下,也不跟她反驳。 许队长看了眼贺嘉年,心道这小伙子长得不错,性格看起来也好相处。可惜是知青,要是村里的小伙儿就能给他家孙女说亲了。 这时候的村里人都不稀罕让家里女娃嫁给知青,一是才来几年,不知根知底,二呢也是因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回城。 不过呢知青们本来也没想娶这些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的乡下土妞,加上有几个知青顺利回城了,他们觉得自己也能回城,时不时的写信催促父母给他们疏通让他们也能早回城。 许队长先带着几个知青到了祠堂,许队长倒没诓他们,因着祠堂地儿大,所以有四个房间,床也有十张,不过不是知青舍那边的炕床,到了下雪天冷的时候就得烧炭才行了,而且作为村里唯一用砖土做的房子,祠堂不漏风不漏雨已经是很好的了。 看完了祠堂,许队长又带着他们到知青舍那边,这会儿冬天,大家伙都在屋里猫冬,也真是因为大家伙都在,所以他们都看见了四五个人挤一张床的样子,而且因为住了几年,东西乱叠乱放,虽然不多但看起来也是杂乱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了知青舍的情况,他们都觉得相比起来祠堂那不是一般的好了。 这时钟胜利问:“大队长,这新来的知青也住我们这儿吗?” 许队长笑呵呵的说:“带他们来看看,本来准备了祠堂给他们的,不过有人不喜欢说想来知青舍这住,我想着你们这也住不开了,那有多少人住知青舍你们这边也安排多少人搬去祠堂?” 钟胜利没想到还能这样,急忙应道:“那当然愿意的,队长,请问是谁想住知青舍?” 许队长回头喊了声:“何知青,你不是说想住知青舍吗?” 何文红看了两个地方的对比后已经后悔了,这么多人挤一张床她才不愿意呢,这时候也只能装傻,摇着头:“没有啊大队长!我愿意住祠堂的!” 许队长也不拆穿,这些年轻人心里想的什么她他未必不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同他们计较,毕竟年龄和职位摆在这,他又问:“那你们呢?有谁不想住祠堂的吗?” 许队长问这句话是为了避免以后有人住祠堂之后嫌弃闹事,众人摇头,许队长也就跟知青舍这边说了抱歉然后带着他们回到祠堂。 等知青们分配完房间收拾完行李,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大家决定跟知青舍一样几个人口粮放一起吃,不过说到谁先做饭的问题又出了点小岔子,先前作妖的何文红说什么也要最后一个做饭,仿佛这样她就能逃开做饭的活儿。 大家伙也只能依着她,怕闹腾起来没完,今晚第一个做饭的是贺嘉年,幸好他以前在亲戚家也有做过饭,所以这会儿生火也没有耽误多长时间,饭很快就做好了。 吃完饭大家也都抓紧时间烧水洗了澡,因为他们刚来,所以队里借了些炭给他们用着先,不然这天气没火炕又不烧炭是会冷死人的。 跟贺嘉年住一个屋的是一个叫祁东的北方小伙儿,身材结实性格爽朗,他们俩单独睡一个屋。 自从知道贺嘉年才13岁之后就一直让他认自己大哥,拍拍胸膛豪气的说有他在不会让人欺负贺嘉年,贺嘉年也不推脱,直接一声东哥,两个人的关系就比之前亲近了起来。 第二天刚蒙蒙亮,贺嘉年起身醒来,轻手轻脚得收拾好自己就踏着雪去牛棚。 五年过去了,他迫切的想知道爷爷的近况。 冬天里是没活干的,所以大家一般都不会早起,特别是天刚亮就醒。贺嘉年走了一圈找到牛棚,看到这儿静悄悄的,才想起来爷爷有可能没起床。 贺嘉年也不着急喊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只在附近转悠着。幸好今天没下雪,人在外面走动除了冷也不会被雪打湿然后生病。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贺嘉年感觉自己的脸被冷风呼啦呼啦扇得都快僵硬的时候,传来“吱呀—”一声。 贺嘉年回头,看见牛棚走出来两个叔叔,拿着扫把扫雪。因为牛棚的地势比周围低一点,如果下雪了门口就会堵住,一般都是几个年轻点的叔叔轮流出来先把雪扫了。 “我来!”贺嘉年跑过去拿过赵叔叔的扫把。 赵叔叔俩人懵了,这人是谁?嘴里也问出了声儿。 贺嘉年边扫雪边介绍自己:“叔叔们好,我是贺文韬的孙子贺嘉年。” 第13章 初次见面 赵叔叔一听也不问是真是假就转身回牛棚,还激动的大声喊着:“贺老!贺老!外面有个帅气小伙说是您孙子?!” 贺老正和关老一起在批改昨天珍宝小测的试卷,听见赵叔叔这话笑骂了声:“扯犊子!我孙子在首都读书呢。” 赵叔叔其实也半信半疑,但万一贺老孙子真来了呢,无奈的摆了下手:“您跟我去看看吧,人家小伙就算不是也可能找您有事呢。” 贺老只好放下手头上的笔,没找到出去一看还真有个高小伙,但是五年没见了,他走的时候贺嘉年八岁,才是个故作老成的小豆丁,看着贺嘉年的背影,贺老试探的喊了声:“嘉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 贺嘉年回过头,看到爷爷的一瞬间眼角发红,眼睛里湿润的水汽,像走失的幼兽找到家人:“爷爷!我是嘉年。” 真是嘉年?! 赵叔叔赶紧请爷孙俩进去,大冬天的要叙旧也不能在屋外。 贺老这会儿也回过神了,严厉的质问贺嘉年:“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贺嘉年一声不吭的先朝贺老跪下,才说道:“我想来找你。” 贺嘉年犹豫了下要不要告诉贺老实话,一想到爷爷后来自己知道会更生气,还是决定跟他坦白:“我知道您当初给了冯叔叔一笔钱让他供我吃住和上学,今年我本来考上了高中,冯叔叔跟我说你给的钱不够继续让我上学了。加上冯叔叔儿子今年下乡,我想着不如我替他来找您。” 贺老听了这火就知道那姓冯的胡扯:“我给他的钱供好几个你读完高中都没问题!”气得他拍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贺嘉年赶紧从地上站起用手顺着贺爷爷的背,宽慰他:“高中不读就不读了吧,相比起来我觉得下乡更好,可以跟你团聚。” 贺老怒其不争:“你都考上了凭什么不读!我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有什么好找的!” 贺嘉年也不是不气那家人的做法,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非常时期吃亏也没什么,以后总有机会让人把吃过的亏吐出来。 贺嘉年知道爷爷是替他感到可惜,耐心劝道:“爷爷,书什么时候都能读,我在你身边也能有你教导。更何况,在我心里你和爸妈更重要,有机会我也会去看我爸妈的。” 提到儿子儿媳,贺老不是不愧疚的。贺嘉年爸爸本来是炼钢厂的工会干事,妈妈也是小学老师,因为他的原因一家人分隔三地,贺嘉年从小就要离开爸妈去别人家。 贺老一生淡泊名利,妻子早逝以后他最在乎的就是家人,可偏偏就是他害得家里人这样,每次一想到这,这个饱经风霜却从不妥协的老人都会落泪。 关老他们听了两个人的话也知晓了现在的情况,无不在羡慕贺老有个这么重感情有担当的孙子。 关老适时出声:“老贺,既然嘉年这小子来都来了,你也不能赶他回去。而且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在大队当知青他能跟你一起,还有除了你,我们也愿意教导他。” 贺嘉年顺着杆子:“谢谢关爷爷,我也很愿意跟你们学习的。” 关老拍拍贺嘉年的肩膀,朗声大笑:“哈哈哈嘉年你也别跟我客气,你小时候也不是没跟我讨教过功课。” 贺老睨了关老一眼:“扯什么,嘉年那是来找我被你拐过去的,他才不会主动找你。” “嘿你这家伙,我不管,我不跟你掰扯这个。” 贺老和关老以前可是对“斗气冤家”,两个人从年轻时候斗到了现在,还是那么有精气神。 贺嘉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万分庆幸做了决定来到这,不但见到了爷爷,教授们也都在。 “吱吖——” 牛棚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红彤彤棉袄的喜庆小丫头,正是珍宝,珍宝扎着丸子头蹦着走进来,头上的丸子花苞也跟着一蹦一蹦,冬天出门珍宝都一律扎丸子头,不然风一吹头发能糊她一脸。 “贺爷爷!我今天有没有很早到~”珍宝一脸求表扬的仰着小脸。 “爷爷?这是?” 珍宝这才发现屋里坐着了个长相俊朗气质卓绝的小哥哥,被星探看到绝对可以出道当偶像派那种! 珍宝被小哥哥盯着的脸登时就红了,毕竟上辈还是个母胎单身的娃。 因为皮肤白还挺明显的,至少屋里人都看出来了,不过都善意的没逗她,毕竟可是唯一的学生,不过过后就是唯二了。 “这是我们学生,小名珍宝。”贺爷爷回贺嘉年的问题。 珍宝这才觉得自己小名有些羞耻,平时比她小的小伙伴这样喊她都没感觉,怕小哥哥真的这样喊她急忙自我介绍:“哥哥,我叫许云珍,你叫我云珍就行。” 贺嘉年觉得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他从小没有跟女生怎么相处过,这会儿瞧见了云珍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贺嘉年从善如流:“云珍妹妹你好,我是贺爷爷的孙子贺嘉年,你也可以叫我贺哥哥。” 珍宝乖巧的点点头:“贺哥哥。” 他们俩在这自我介绍的功夫贺老他们也把卷子改完了,贺老就珍宝出现的几个错误讲解了一番,才开始今天的数学课,这期间贺嘉年也在旁听。 贺嘉年发现许云珍还挺聪明的,很多问题一点就通,而且她明明看起来约莫十岁,爷爷竟然教她二次方程。 跟着珍宝听了一节课,贺嘉年明白爷爷为什么在这还要教珍宝了,这小女孩确实很聪明,按爷爷的个性肯定不希望这么好的苗子埋没了。 上完课珍宝跟贺爷爷他们告辞回家,贺嘉年正好回祠堂,可以送珍宝回家。 贺嘉年站起身站在珍宝面前,一片阴影投下,珍宝才发现她个子还不到贺嘉年胸口,一个13岁的少年你长这么高干嘛,会给人很大压力的!她现在145.5厘米四舍五入才150厘米,珍宝默默离贺嘉年远了点。 珍宝在心里默默腹诽贺嘉年,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男声:“云珍妹妹,你很聪明,我很佩服,你以后一定要坚持读书。” 珍宝点点头说好。 说实话,贺嘉年相貌仪表堂堂说出讲的话也没问题,看着就像偶像剧男主在念台词,就是用公鸭嗓说这话让她有点出戏。 一开始她被贺嘉年的样子迷了眼,这会儿回神了才发现他也在变声期,想到家里两个“同病相怜”的哥哥,也不好意思笑他了。 珍宝两个哥哥因为变声期,嗓子低哑难听,这段时间除非必要都不想说话了,也不知道贺嘉年会不会这样。 珍宝想到这控制不住瞟了他一眼,贺嘉年感觉到她的目光,低下头问:“怎么了?” 看起来好像完全不受影响,珍宝摇摇头:“我家到了。” “嗯,进去吧。”贺嘉年看着珍宝进了屋才转身往祠堂方向走。 “小风哥哥小云哥哥!”珍宝一进屋就看到她两个哥哥,“你们今天这么早放学呀。” “放假。”许青风惜字如金,许青云在一旁默认点头。 “噗—”珍宝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对比贺嘉年的云淡风轻,哥哥们的偶像包袱也太大了吧。 哥俩无奈的看了眼珍宝,背影落寞的回房放行李,估计不到晚饭是不会出来的了。 这时候家里的大人都在主屋炕上,珍宝找过去,正好听到奶奶说:“那摆六桌?六六大顺意头好。” “什么摆六桌?” 苏兰跟珍宝说:“你山子哥哥快要结婚了,我们打算年后就给他们摆酒,不耽误春播。” 珍宝:“这么快呀?” 许建设:“不快了,说亲半年了,你山子哥过完年都二十了。” 好吧,别人十六七岁结婚,她大堂哥确实是“大龄青年”了。 珍宝爬上炕腻歪在苏兰怀里,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她来到这个家十年,哥哥姐姐们也逐渐准备结婚。 五月份的时候,家里人托住隔壁的王大婶给许青山说亲,王大婶跟许家关系好,自然是应下了这件事,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邻村的红旗大队会计的女儿陈田田。虽然十八岁了,但并不是没人考虑,而是家里人疼她不想让她太快嫁去别人家干活。 两家人暗中了解过都挺满意,起初陈家对许家到现在还没有分家是很有意见的。陈田田她娘当时就委婉的问到:“我闺女嫁进来是不是就她一个孙媳妇?那你们都是长辈,她可不是不能偷懒的哦。” 许家人也不是不知世故的,后来再三保证不会苛待陈田田,两个小辈也互相对彼此有点好感,这桩婚事才定了下来。 许建设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也就三十多块钱,因为还有二儿子没结婚,只能给陈家十五块钱彩礼。幸好陈家也没狮子大开口,老两口讨的彩礼到时候也是留给闺女的。 虽然这桩婚事最后是定下了,不过因为陈家人说的话,许文华也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要分家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儿子儿媳初次相见啦|?˙??˙)?,第一次写文,有好的建议都可以听哦,也不知道我的叙事风格你们喜不喜欢 第14章 分家 虽说父母在不分家,不过村里因为兄弟阋墙妯娌龃龉而闹分家的也并不少见,只是因为许家几个兄弟从小感情好,进门的妯娌也没有会闹腾的,所以一大家子过了这么多年。 只是孙辈长大了也要结婚有自己的小孩,再不分家家里可就住不下了。 许文华这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分不分家好,什么时候分才好。 杨春花拍拍许文华的背,小声问:“还在想分不分家的事?” 许文华叹了口气:“大家住了这么多年,说要分家我是真舍不得。” 杨春花笑着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想不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家能这么多年都住一起已经很难得了,你看村里多不多闹腾的。去年,村尾杨二婆子他们家,那二媳妇就为了婆婆不同意分家在家装病不干活,还和妯娌打架。” “再说了,分家又不是见不着面。走几步路就能见到的,还能因为分了家就不是你孩子了?就不孝顺你了?孙子孙女转眼都大了,我们不用再操心了,分了家跟着老大住吧。” 许文华被杨春花一开导,闷闷的应了声,“睡吧,明天就跟他们说。” 第二天,等大家吃完午饭,许文华放了个大雷:“年后我们分家。” 许建设反应最大:“爹?怎么好端端的要分家?我们几个做错啥了你说就是!” 还是许二嫂猜到一点:“爹,你是因为陈家说的那些话?” 许文华从柜子拿出纸笔,说:“我和你们娘仔细想过了,山子他们大了,要结婚,不分家是不行的,你们几个过几年也是要做爷奶的人。早几年就该分家了,托了这么久无非是我舍不得这一大家子。” 许文华在纸上写着分家的事项,跟许建军说:“去喊你二伯伯过来做个证。” 许建军:“爹那我走了。” 等许文华二哥许文明到的时候,许队长刚把分家事项写完,看见他二哥进屋才开口说道:“二哥,我今个儿打算分家,年后等山子他结了婚再办,你来做个见证。” 许文明笑了下:“你呀你,早该让他们自己过去了。” 许文华瞥了他一眼:“我就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许队长拿起那张写满字的纸,说:“这么多年来我自认对你们几个做到了公平,今天我也不会偏心。老三今天不在,回来我再跟他说。分家后我和老婆子跟着建设他们家,现在这房子东边四间厢房和堂屋灶房给老大,西边四间给老幺,他家孩子比你们都多。” “至于老二,我们再给你起另外的房子,不过不会像现在这么大,所以分家后粮食分给你多点,公中的钱,老婆子攒了五十多,一分五份,老二老三12,其他人包括我和老婆子的十块钱。” 杨春花补充:“你们也知道,老三当兵后的工资津贴都寄回家,刚开始不多,后来渐渐出头了,钱也多了些,除了老三他家几个,你们其他人也是有占到的,爹娘没本事,这几年家里过得比村里人好些,多亏了老三。” “这里我都记着老三每次寄回来的钱,”杨春花把一个小本子拿出来,“我不识字,是你们爹写的,老头子你来说说这上面的字。” 许文华接过本子:“老三当兵十一年,第一年每个月只有六块钱,当上排长了才每个月18,这十一年一共寄了1584块钱,我们家建房子,家用,到现在只剩560。这钱,我们留给老三。” 许家人只知道许建国当兵寄钱,没想到这么多年攒下来有一千多!陈小玲听了许文华的话,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些钱爹娘会平分,没想到都留给她们家。 许文华说完看了几个儿子:“怎么样?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说。” 许家人:“都听爹娘的。” 都同意后许文华签了字,也让他二哥签了字,“好了,建军送送你二伯,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分个家总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等珍宝上完课回到家,家里早就如往常一般瞧不出发生了什么。 她二哥许青云贼眉鼠眼的在后院冲她招手,珍宝走过去才发现她大哥也在那蹲着。 许青风疯狂示意珍宝蹲下,珍宝无语的照做,没好气的问道:“你们俩干嘛,做贼呢?” 许青云一副发生了大事的脸色:“珍宝,我们要分家了!” “谁说的?” 许青风:“不是谁说的,我们中午搁着偷听到的,是爷爷先说分家的,几个伯伯和爹都没同意了。” 珍宝怅然望天,给了两兄弟一人一个弹额,:“不就是分家嘛,至于蹲着偷听,你们一下午没挪过?” 许青云:“哪能啊,你回家了我们才过来的,怕被大人发现了。” 珍宝:“其实你们问大人们他们也不会瞒着的。” 许青风:“可是别人分家都闹得关系很不好啊,我还以为我们家也是这样,就不敢问爷奶。” 珍宝无语:“人家那是关系不好所以分家,不是分家才闹矛盾的,我们家是吗?不陪你们犯傻,我回屋了。” 装的一点也不稀奇的样子,不过等吃完晚饭珍宝就溜进爹娘房间,悄悄问苏兰:“娘,咱们分家是怎么分的呀?” 苏兰把中午许文华说的话差不离的转述给珍宝听。 许建军摸摸闺女的头:“珍宝咱不怕,你一辈子不嫁人爹养你一辈子。” 苏兰锤了许建军一下,嗔:“瞎说什么,还不让闺女嫁人了你?!” 许建军抽抽鼻子:“我开个玩笑还不行,兰妹你都打我了?” 母女俩看许建军装可怜齐声哈哈大笑,一点没有夫妻情父女情。 笑闹了一会儿珍宝爬下炕穿鞋,“爸,娘,我回屋睡觉啦。” 天已经黑了,苏兰叮嘱她:“走路看着点别摔了啊。” “晓得了。” 回到房,几个姐姐都已经上炕躺着了,珍宝这会儿跟她们说起要分家的事,几个姐姐听了也很不舍。 许梅花牵着珍宝的手:“珍宝,谢谢你这几年一直叫我们识字。” 许桂花:“好舍不得呀,我们几个从小一起睡了这么多年。” 许荷花:“我也不想分家,分了家,我和梅花嫁出去后家里只有爹娘了。” 这些年许二嫂一直没能怀孕生个儿子,许二嫂不是对闺女不好,但等她们结了婚,家里确实只剩许建党两口子了。虽然梅花现在12岁,但荷花16岁已经准备说亲了。 “睡吧。”黑夜里谁低低说了声。 第二天起床家里气氛又恢复往时,主要是因为还有几天就要过年啦。 家里忙忙碌碌的为过年做准备,这几天贺爷爷也给珍宝放了假,小孩子不能老是学习,贪玩才是小孩子的天性。 珍宝这几年也学会活泼了些,按许青风的话说就是变得不呆了。 今天许建国回来,大人们嫌几个小孩在家碍眼,打发他们来外面挖野菜,虽然寒冬腊月的,但仍然有许多花草顽强的活着,珍宝他们装了满满一篮子荠菜和麦蒿才打道回府。 路上珍宝遇到贺嘉年和他朋友,犹豫了下还是还是说:“贺哥哥!” 贺嘉年转身看到珍宝,停下等她。 珍宝走到贺嘉年面前,往他手里塞了一把野菜:“请你吃。” 贺嘉年:? 祁东哈哈大笑:“我听过送花追人的,还没听过送野菜的哈哈哈。” 贺嘉年手肘笃了下祁东肚子:“别瞎说,我爷爷的学生,算是我妹妹。” 珍宝红着脸瞪了眼祁东,这人真讨厌,她就是想到快过年了知青们都没什么好吃的,才想到送贺嘉年菜的,好歹也算师哥。 珍宝不理祁东,丢了句:“贺哥哥,新年快乐!”就跑了,也不等贺嘉年回什么。 小孩就不要面子的吗,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回到几个哥哥姐姐身边,珍宝被追问那个人是谁,只好告诉他们是贺爷爷的孙子。 许桂花:“我听说新来的知青里有个很好看的,不晓得是不是他。” 珍宝:?“都晓得他?” 许荷花:“好像是有次出门被人看见了,然后村里都在说。” 厉害了,还以为下雪天大家都躲家里,她还是低估了八卦的传播速度。 许桂花:“也不晓得这么冷的天他老出门干嘛,钱招娣有次还拦住他说要跟他处对象。” 珍宝都震惊了:“钱招娣才12岁吧?!姐这事你怎么知道的?”钱招娣这个人珍宝格外有印象,虽然不是玩的好的小伙伴,但是这几年时不时的跑到珍宝面前嘲讽几句,印象里就一熊孩子。 许桂花笑着说:“她自己说的呀,被拒绝了还跑回家在院里撒泼说要给最好看的人当媳妇,被她娘打了一顿关家里了。附近的村人去看热闹了。” 珍宝叹为观止,这姑娘搁后世就是一个十级颜狗,很有当私生饭的潜力。 兄妹几个刚踏进院门,就听见了许建国的声音,许桂花和许青海俩人飞奔进屋,声音洋溢的喊:“爸!” 许建国侧身,看见自己一对儿女,笑了下,:“哎呀老了老了,青海都比老爸高了阿,桂花也快成大闺女了。” 陈小玲垂眼,:“小孩这几年长得比较快。你都这么久没见了。” 去年过年时许建国恰好出任务没能回来,说起来得有两年不在家了,家里人都很想他,特别是两个小孩。 小时候不懂当军人的意义,许建国每次回来都要重新熟悉一下,有一次还闹过别扭问许建国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家的爹一样在家陪他们。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知道自己爹是在保家卫国,心里都充满着自豪与骄傲,后来见面时就没有再别扭了。 第15章 结婚 前几天分家那会许建国还没回来,今天回来后许建国被爹娘叫回房,仔仔细细的把分家的事项都说了一遍。 杨春花低头抹泪,声音哽咽:“老三,我们家多亏你,你爹当大队队长只是粮食分多些,这么一大家子早些年都是靠你养活的。现在钱只剩560了,都还给你。” 许建国:“娘,你别这么说,我去当兵本来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好。这钱平分吧,哥哥弟弟他们分了家没钱也不好过。” 许队长把钱塞他手里,沉声到:“这是你的钱!你帮了他们这么多年,往后过得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你不用管了,你也不用担心,分了家我们都会照看着你媳妇孩子。” “爹娘,我有件事想说。我当上连长了,可以让小玲孩子们随军。本来是觉得家里人多,住了这么多年他们未必愿意随军,都分家的话,我还是申请随军吧。” 杨春花抽搭着鼻子:“好。能一家团聚,是好事,不用挂念家里头,你们每年记得回来看看就行。” 许队长拍拍许建国的肩膀:“老三,以后的钱不用寄回来,你们留着自己生活,过年回来给点孝敬就算你有心了。” “哎,我晓得。”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许建国就把自己当上连长打算接媳妇孩子随军的事情说了。 大人们倒是高兴,但是孩子们都有点闷闷不乐。 饭后大人一个屋小孩子一个屋。 许桂花眼花花抱着珍宝:“珍宝,我以后就不能见到你们了。” 珍宝轻轻拍着许桂花的背哄说:“过年你们还会回来呀,我们以后也可以去找你们。” 他们都知道这是不一样的,但天总会黑,人总要离别,长大的第一课,就是懂得了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 * 腊月三十除夕,家家户户欢声笑语,无论一年来好是不好,这一天都会充满喜悦,就连贺嘉年爷孙俩也因为几年来第一次过年而笑容洋溢。 许家也一片喜气洋洋,几个妯娌合伙做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除了用提前做好的腊肉炒了白菜,还做了土豆炖鸡,加上几个拌野菜,可以说是很丰富了。 明月当空,温暖了窗外白雪皑皑的冷清夜色,也照亮了屋里喧闹的烟火气息。 没多久,许建国就回部队了,这次回去要提交随军申请,然后再让陈小玲和孩子们过来。 初雪渐融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丁州村人来说影响重大的事情,丁州村决定挖井了! 要知道现在村里人还在河下游挑水用,每次挑满一缸水都要来回好几趟,既耽误时间又累人。 所以72年到来的时候,许队长决定给村挖两个井。 今天,就是挖井人来丁州村看看情况确认水源。许队长和挖井的一行人在村里走走停停,四处看了之后决定在大槐树附近的一个平地和靠近村尾的一处工作。 挖井那几天村里人都去围观了,挖了两三百米就看见了地下水。 “哇!真的有出水了!”一个村人探着头激动的说道。 周围嚷嚷着讨论村里有井这件事,围着地儿迟迟不肯走开。 除了村人,知青们也在看挖井,毕竟他们也需要去河里挑水用。 祁东欣喜的朝贺嘉年说:“这下好了,我们再也不用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挑水了。” 贺嘉年:“确实是可以省了不少事。” 祁东睨他:“你今天不用去找你爷爷,还有空陪我在这看热闹。” 贺嘉年摸摸后颈,叹气道:“爷爷现在眼里已经没我了。” 年后没几天珍宝重新去找贺爷爷他们上课,贺嘉年起初也跟着旁听,有一回珍宝被一道题难住了,贺嘉年忍不住说出了答案,珍宝转过身气咻咻的说:“贺哥哥,给我点时间我也做得出。” 珍宝平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贺嘉年难得看到珍宝气嘟嘟的小脸,不免觉得有趣,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后来几次都在珍宝之前说出答案,被贺爷爷敲了个脑壳儿,赶去给关爷爷教,美其名曰两个人进度水平不一样,因材施教。 其实珍宝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有点小打击,她一个多读过十几年书的人都比不过贺嘉年这个“土著”。果然不管哪个年代都不缺天才。 说贺嘉年是天才真不为过,贺爷爷他们教给珍宝的东西,贺嘉年旁听一遍就能学会,贺爷爷也晓得自己孙子,之前之所以让贺嘉年跟着旁听,也是知道多年不见贺嘉年想好好陪陪自己。 一个冬天过去,现在也是时候让贺嘉年收收心专心学他的。所以两人虽然还一样是同桌,但是学的课是不同的。 珍宝晃着小腿,一边背政治一边悄摸着偷看贺嘉年做数学题,背几句就瞅一眼,背几句又瞅一眼。 贺嘉年实在无法忽视旁边这道视线,他放下正在算的几何题,侧身问:“云珍妹妹,我脸上有什么吗?” 珍宝一脸高深莫测:“粮食。” 贺嘉年:? 没办法,珍宝心道,这政治实在太难背了,得时不时看着旁边秀色可餐的小哥哥才能勉强维持学习的动力,因此贺嘉年岂不就是她的精神粮食了吗。 贺嘉年摸摸脸,转过头继续做题,跟珍宝相处几个月了,有时候他还是弄不懂这小姑娘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但是他本能觉得,弄不明白的只要顺着珍宝就行了。 可以说,贺嘉年早早意识到了某个“真理”。 “关爷爷,我做完了。”贺嘉年把卷子交给关爷爷批改,又跟贺爷爷说:“爷爷,我先去挑水。”说着就拿起担子去水井那。 自从贺嘉年开到丁州村见到爷爷,牛棚里的缸子都是满的,只要贺嘉年一见到不满就会去挑水填满,几个叔叔为了不让贺嘉年太累,都会在他来之前填好水,他走之前不烧水洗澡。 贺爷爷觉得孩子有心孝顺是好事,没必要非拘着他不让做,适当的让小孩帮些活也能培养他的责任心。 可以说丁州村挖井方便了所有人,虽然牛棚俢在村的最偏僻的地方,但总归比去河里省事太多。 等贺嘉年填满水缸,珍宝也把今天的任务背诵完了。一起上完课的每天都是贺嘉年送珍宝回家再自己回祠堂。 虽然冬天出门的人少,但也不是没人看见过他们俩单独走路,只是两个人差距太大,一个初具成年男人身形,一个还是个小豆丁,自然不会有人把贺嘉年和珍宝想成一对。 “贺哥哥,我到家啦,谢谢你送我回来。”珍宝挥挥手跟贺嘉年道别。 “去吧。”跟以往一样,贺嘉年等珍宝进屋了才转身往回走去。 珍宝进屋就发现了不对,家里气氛有些严肃,几个妯娌和奶奶围着许荷花劝说着什么,许队长默默抽着烟杆子。 就连珍宝回家了苏兰和许建军也没空跟闺女说话。 事情好像有点严重阿。珍宝默默自己回房,发现其他两个姐姐也在。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珍宝小声询问。 许梅花一直在家,倒也是听见了大概,她拍拍旁边的被子让珍宝上炕,说:“前几天奶奶拜托王婶婶给大姐说亲,大姐一开始不愿意,这会儿拖久了才说她已经有对象了。” “啊?她有对象了?”珍宝也很震惊,平时许荷花跟家里人一起去上工,回来也是一起,也没看见有陌生男人接触她呀。 许梅花点点头:“大姐说是一个叫齐正的知青,也不晓得他们怎么认识的。现在大姐说什么也不愿意去相看,说是一定要嫁给那个知青。” 几年繁重的农活下来,早先来的两队知青已经看不出刚来时候的样子了,混在社员里就跟原本的老农民一模一样。也许是觉得没有希望回城,年龄大的知青也和村里适婚的人谈起了对象,毕竟也不能耽误自己的人生大事吧。 就珍宝所知,村里现在跟知青谈对象的知青都有好几对了,无论男女都有。 村里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估计也觉得知青们回不去了,所以反对的人也少了。 不过这不包括许家,许队长是一直反对的,毕竟再怎么样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比这些城里人知根知底,哪怕长得没知青好看,只要人老实勤快就是好的。 许荷花她娘许二嫂见大女儿一直不听劝,火气也上来了,指着房间大声说:“你给我回房间想想自己哪错了!想不到就别出来吃饭。” 许荷花:“我就是想嫁给喜欢的人。”撂下这句话许荷花走回房,不管她爹娘什么反应。 关上门看到三张看着自己的脸,许荷花叹了口气,慢慢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嫁给他,只是我给他说了家里情况,他说愿意入赘。” 许荷花往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半响,才转头对妹妹们说:“有人入赘的话,我就不用离开家,爹娘也有后了。” 许建党和他媳妇一直被村里某些人说是绝户,要不是许队长还是大队队长,指不定嘲笑得更厉害。 珍宝奇怪的问:“那他自己不就绝后了吗?” “我说了,只要一个男娃姓许就成。” 许桂花围过来:“你跟二伯娘说了没?” “说啦。”许荷花也感到很奇怪,她们这房可以有后爹娘竟然不愿意。 其实也很好理解,许二嫂虽然一直想要个男娃,但是许建党倒也是没那么大的执念,他那么多个兄弟生了那么多个侄子,许家的后已经够了,他有没有也无所谓。 而且闺女也是自己的孩子,也许是这么多年下来许二嫂看到了许建党的态度,加上养了十几年,说要是她不疼她闺女们那肯定亏心了。 既然疼闺女肯定就希望给她找个好人家。可是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安了个床!还把旧的搬去扔了,累成狗躺在床上用手机码字更新QAQ 第16章 晒伤 既然疼闺女肯定就希望给她找个好人家。可是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 许荷花很硬气的三天没出来,也就是说她三天没吃饭了。许建党终究是同意了,他跟媳妇说:“虽然是知青,但是他入赘住咱们家,闺女可以一直陪咱们,有我们看着闺女也不会被欺负,我们这房的后也有了交代。加上荷花愿意,就随她去吧。” 许二嫂叹了口气,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呢,闺女饿了三天她也心疼。 就这样,许荷花在第四天从房里出来了,出来那天狠狠喝了三碗稀饭才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好了很多。 许二嫂拦着许荷花再舀饭的手:“你想撑死自个?”又说:“既是入赘,总不好摆酒席的,自家人和一些村人吃个饭就算是可以了。这样你还是愿意?” 许荷花乖巧的点点头,许二嫂看到她扮乖就生气,关键时候就会气人。 孩子爹娘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况且许荷花脾气是真的扭,在这个年代家里有饭的谁能忍着不吃饭,还三天,所以说许荷花真真是个狠人。 杨春花算算日子:“那就建国过来接他媳妇孩子那两天结吧,刚好房子也起好了,再过段时间春播开始,我们不用一堆事挤作一堆。” 许家人自然没有异议。 就这样,在三月伊始的时候,许荷花和齐正结婚了。齐正是第二批来的知青,今年正好大许荷花四岁。 说实在话,村里人都觉得齐正配不上许荷花。许队长大孙女,那在丁州村也是一等一的好对象的,没想到没一个没来几年的知青娶了。许家为了女婿的面子,倒也没对外说是入赘,只是说因为自家房子建好有地方,两口子可以住家里。 因此村里人只知道他们结婚,却不知道实情。 其实很多知青想跟村里人结婚,一是为了解决人生大事,二呢,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改善自己养活自己的事情,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分得的粮食还不够自己吃,知青舍还四五个人一个房,好多人早就受不了了。 为着这些原因,知青们肯定是都想跟村里家庭条件更好的人结婚,所以许队长的大孙女许荷花在他们眼里也是个香饽饽。珍宝她们几个,还太小了,等长大这些知青年龄更大,她们家里人肯定更不愿意。 所以齐正能跟许荷花结婚,不止丁州村人羡慕他,很多知青也都羡慕他呢。 许荷花结完婚第二天,许建国就带着媳妇和两个孩子回部队了。 许家也正式分了家。许建军这边四个房,两个哥哥一起睡,珍宝也有了自己的房间。 村里很少有十岁的小孩自己一个房的,所以第一晚苏兰陪着闺女睡觉,母女俩说了好些体己话,在珍宝再三保证自己不害怕后,第二天苏兰才没继续来陪闺女。 这之后没几天就是春播开始,去年冬天的来的那几个知青也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农活工作。许队长就给了他们两天适应期,第三天开始就要跟其他人一样做整天活。 播了好几天麦苗,就连祁东这东北汉子都受不了了,每次回去腰都直不起来。 几天下来人人都晒黑了,春天的太阳虽然不热烈,但也架不住整天的晒。不过有个人倒是例外。 祁东看着此时勤勤恳恳不停歇播苗的贺嘉年,恨恨说道:“你说你小子怎么就晒不黑,我都快黑炭了!” 贺嘉年很淡定:“我倒是愿意跟你换。” 祁东一听猛地摇头表示死也不愿意。原来贺嘉年是晒不黑,但是他每次播完苗被晒到的地方都红彤彤一碰就痛,过几天之前晒红的地方还会蜕皮。 贺嘉年倒是想跟祁东一样晒黑,别人看他很羡慕,却不知道贺嘉年每晚被折磨得又痒又痛睡不了个安稳觉。 因为春播了所有人都热火朝天投入到农活中,珍宝挖野菜的林子又不用经过麦田,所以也就不知道贺嘉年饱受折磨。等她知道的时候,春播已经接近尾声了。 珍宝想到有在林子里看到过的芦荟,想起前世有那种晒后修复的芦荟胶,正好可以改善贺嘉年这种情况。虽然现在没有芦荟胶,但是芦荟的汁液也是可以直接涂在皮肤上的。 想到就去做。第二天珍宝跑到林子里割了一篮子芦荟,等他们下工了送到祠堂。 “贺哥哥!贺哥哥!”看到走过来的一群知青里的贺嘉年,珍宝挥挥手喊他。 贺嘉年快步上前,站到珍宝在的树下,满脸疑惑:“云珍妹妹你怎么过来了?” 这还是珍宝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珍宝心道,谁让两个人除了上课之外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碰见,她总不好大咧咧跑去麦田送这个。耽误他上工不说,就算珍宝只有十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送贺嘉年东西也是会被传闲话的。 看着眼前满脸通红(晒的)还丝毫不减俊朗的贺嘉年,珍宝感慨,真不愧是一张能当明星的脸。 把篮子递过去,珍宝指指贺嘉年的脸说:“这个是芦荟,汁液可以缓解你的皮肤这种情况的,直接涂上去就行了。”讲晒后修复估计贺嘉年也不懂,珍宝换了个说法。 贺嘉年微微瞪大了眼睛,说实话他感到很惊讶,虽然两个人一起在贺爷爷那上课,但是贺嘉年一直觉得珍宝有点讨厌他,虽然有时也会觉得无奈,不过因为不会哄人特别是小孩子,所以也只好假装没察觉。 没想到珍宝不但不讨厌他还很关心他。贺嘉年接过篮子,心思百转千回,说出口的是感激的话:“谢谢云珍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用的。” 贺嘉年也没有怀疑珍宝小小年纪怎么懂这个,他一直知道珍宝比同龄小孩聪敏,加上这是丁州村里的东西,她会知晓也不奇怪。 “云珍妹妹,你告诉我这个在哪里挖,等我用完了我再自己去找就行了,就不麻烦你特地拿过来。” 珍宝捂脸,她只是不想这张脸变残了,毕竟十里八乡估计都找不出长这么好看的人了,为了她的精神粮食挖点芦荟也不算什么,何况只是顺手。 “这是在山脚那片林子里找的,我平时挖野菜也会去那,不是天天给你找这个所以也不麻烦啦。” 珍宝劝道:“你们平时上工那么忙哪有时间去挖这个东西,我挖野菜的时候顺带给你找就行了。好了就这么说吧。我先回去了。”珍宝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云—”贺嘉年一手抱着篮子一手伸着想挽留她,不过珍宝跑太快了,贺嘉年看着珍宝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自语:“谢谢你。” 一家人分隔两地,从小寄人篱下早早尝遍了人间冷暖的贺嘉年,收到了来自一个十岁小姑娘的善意。 贺嘉年两手环抱着篮子走进房间,祁东看到贺嘉年手里的篮子,伸手,好奇的说道:“这啥?吃的?” 伸出的手被贺嘉年毫不留情打掉,“药。”竟然想拿云珍妹妹送她的东西,该打。 祁东皮糙肉厚的倒也不计较这下挨打,他凑在贺嘉年身边:“啥药?那小丫头为啥老送你东西。” “抹晒伤的药。”他这一说贺嘉年也想起了上次路上偶遇珍宝塞了他一把野菜,想到这贺嘉年宠溺的笑了下:“可能我长得比你好看。” 祁东:?信不信我告你歧视丑的人。 不过不得不说,贺嘉年真相了,珍宝对他除了比家人的其他人好,确实是因为他的脸让她赏心悦目。 许·隐性·颜狗·珍宝:隔空给你点了个赞。 贺嘉年当晚洗完澡,按珍宝说的把芦荟的汁液涂在被晒伤的皮肤上,顿时只觉得一股清凉减轻了又疼又痒的地方。 当晚贺嘉年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这之后珍宝时不时带着芦荟去找贺嘉年,有时候用完了珍宝没送来贺嘉年也不自己去找,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珍宝送的和他自己去挖的,用起来效果会不一样。 就这样最繁重的春播结束了,其他七七八八的活也弄得差不多,接下来的几个月虽然也没得空闲,但比起春播好了很多,有时候下工早珍宝和贺嘉年也会去牛棚里上课。 “贺哥哥好呀。”今天珍宝和往常一样跟贺嘉年打了招呼。 “这个给你,云珍妹妹。”贺嘉年在兜里掏出一把野果子塞珍宝手里。 “你昨天没来就去找这个了?”这种野果也就林子里和山上有。她昨天来上课没看见贺嘉年,是跑去摘这个了吗? “之前你送了我那么多芦荟,所以我想谢谢你,光嘴上说好像不行,这个挺甜的,你们小姑娘应该爱吃吧。”贺嘉年摸摸眉眼低头掩饰有点红的脸,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小姑娘东西,万一人家不喜欢他就糗大了。 “我很喜欢,谢谢贺哥哥。”怕他不信,珍宝几下就把野果子吃完了。 “喜欢就好,我以后有空给你摘,你还小不好去山里。” 第17章 拖拉机 珍宝虽然很喜欢,但是也不想贺嘉年为了这点野果去危险的地方,直言:“听说深山里有野猪还有其他大野兽的,贺哥哥你别去山上了。” 贺嘉年摸摸珍宝的头欣慰道:“我知道的,我也不会去深山,山脚往里一点就有这种野果了。”小姑娘果然嘴硬心软,其实很关心他。这么贴心的小孩,他得对她更好,有个妹妹果然很好。 贺嘉年都这么说了,珍宝也不好再劝,她上辈子有些朋友就是收了礼一定要回礼的,也许贺嘉年也是这种人。 “进去吧。”贺嘉年打开牛棚,还把手放珍宝头上怕她弯腰进去时碰到头。 珍宝迷迷糊糊想着,贺嘉年以前有这么贴心吗?其实他是个假人?我是不是不小心触发到了他某种开关。珍宝摇摇头晃掉奇怪的想法,不管了,反正他是对我好又不是要害我。 在门外耽搁了一点功夫,所以今天也没学多少,算算时间爹娘应该快回来了,珍宝跟贺爷爷他们说完再见就赶回家开始做饭。 前头春播那会儿大人都没空,分家后也不好让姐姐们过来给他们做饭,所以那时候珍宝开始学着用这个年代的灶台生火做饭。 除了刚开始几天掌握不好火候不是生了就是糊了之外,总体来说珍宝觉得自己还好,毕竟她也是十一岁的大孩子了,也要学着分担家务,虽然爹娘疼她,就算她不做家务也没关系。 但春播那么忙,爹娘下工那么累,珍宝心疼他们,真心做不到在家等饭吃,她这人就是这样,你对我好我也会加倍对你好,哪怕是家人之间,一味地付出也是会累的,有来有往感情才能长久。 许建军和苏兰第一天下工回家看到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还很惊讶,两个儿子没那么早放学,做饭的就只有闺女了。他们既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心疼自家闺女小小年纪要生火烧饭。别说其他小孩也是这样做饭的话,自家闺女自家疼。 两口子虽然不想让珍宝做饭,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回家太晚了,虽然是大队长儿子但也没什么特权。不想让珍宝饿着肚子等他们回来才能吃饭,加上珍宝再三表示自己应付得来,许建军和苏兰也就随她去了。 心里美的时候吃着夹生或者糊了的稀饭的也不觉得难吃。 不过也就开始几天珍宝有些手足无措,等她适应了灶台怎么控制火候的,做出来的饭就逐渐恢复到了她上辈子的水准了。 对此珍宝臭美的跟爹娘解释,自己是个小天才,有做饭的天分。这话许建军两口子是信的,因为珍宝识字方面也很厉害。读书好的人总归做其他事也是得心应手的。 今晚珍宝做的是南瓜苞米粥,和小米椒生拌麦蒿。 苞米先煮,再加上南瓜煮到粥绵软浓稠撒上适量盐,这会儿盐油都是精贵东西,得去县里供销社用票和钱买才行,粮食也可以换,但总归是换得不多,所以这里的适量,其实就是一丢丢。 但南瓜自带香甜,伴着凉拌麦蒿,许建军他们也吃得很过瘾,连连点头夸赞好吃。这几年粮食丰收了,所以分家时几家都得了不少粮食,加上今年天气看着还成,该下雨下雨,该出太阳也放晴了,村里老把式们都觉得今年大概也是差不了。 大家伙从一开始的只能吃个半饱,时不时饿肚子的状态到现在每天都能吃个八分饱,偶尔过节过年还能丰盛点吃个十足饱。所以珍宝做饭也有了发挥的空间。 一家三口吃完饭,把多的放锅里保温,等那两个小子放学回来还能吃个温热。 珍宝是不介意洗碗的,毕竟没半点油水,拿水冲一下就完了,也就过年做了荤菜有点油水才会拿丝瓜瓢洗。 不过苏兰心疼闺女,所以吃完饭这点活也不让珍宝碰。 珍宝很多时候都会感慨自己会投胎,两辈子的爸妈都很爱自己,这辈子的爹娘对自己的好也让她渐渐放下上辈子的家人,不是忘记,只是把他们放在了心里某个角落。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才不枉费这两辈子爸妈对自己的好。 * 六月份的天,烈日照的下地干活的人们都蔫哒哒的,唯有地上的小草,太阳越烈挺得越笔直。 不过今个儿向前大队又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 向前大队要买拖拉机了! 是丁州村第一个有拖拉机的大队! 今年秋收可以用拖拉机运粮食了! 这消息让被烈日晒得晕头搭脑的社员们都精神了。要知道每年队里都要拉粮食去公社,以往都是把粮食放牛车,人在旁边扶着跟着牛车走。关键是大队只有一辆牛车,所以除了用牛车晕,队里的大小伙们还得扛着用麻袋装的粮食,就希望可以少走几趟早点把粮食交给公社。 但往往这送完粮食下来,大伙儿脚起水泡不说,肩上还会被压出勒痕出血。 这要是有了拖拉机,直接一趟拉过去就送完了。他们再也不用人力扛着粮食走到脚抽筋,这消息怎能不让人兴奋! 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另一个让人迎头一震的消息。 要从队里选一个拖拉机手负责开拖拉机! 这下子除了妇女的青壮年都兴奋了。可以开车!虽然那是拖拉机车,但是能开车可不管是什么车,只是这拖拉机手也不是随便就可以选上的。 首先年龄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不要,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小伙有意向开车的跟卖拖拉机的老板学,谁能最快学会谁当这个开拖拉机的人。 虽然这个条件下来筛选了不少人,但剩下的也有将尽三十个小伙了。 这其中有知青也有社员,个个摩拳擦掌,都觉得自己能当上,但事实证明,光靠盲目自信学不会技术。最后最先学会的是来了向前大队八年的老知青钟胜利,他今年正好二十四岁。 其他人不服气也不行,谁让他们没钟胜利学得快,这事可不能做得了假,因此他们也只能暗暗怪自己不争气,不是第一个学会开车的。 钟胜利当上拖拉机手这个消息传到向前大队时,家里有闺女没嫁的大娘们也都兴奋了。这钟知青也是单身咧!要是家里有个当拖拉机手的女婿,其他人指定会是羡慕的。 钟胜利为何会成为“大龄青年”,这还是要从开头说起。钟胜利下乡那年已经十七岁,正好读高二呢,家里打算等他毕业就给他相看对象,没成想钟胜利下了乡当了知青,自然也结不成婚了。 到了这向前大队,前几年又因为村里人对知青的偏见,加上他觉得自己能回城,不想找个乡下粗鲁村妇,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下来,钟胜利也看出了自己基本上回不了城了,他家里也不止他一个儿子,从这越寄越少的信来看,他家里人估计都差不多快忘了还有个儿子在乡下了。 所以钟胜利来竞争这个拖拉机手,也是想着为自己谋个后路。钟胜利家里条件不太好,也没什么钱票寄给他补贴,所以在这就相当于孤身一人,也没有能让人看得上的皮囊,想说亲也苦于这些条件。 不过现在好了,他当上了拖拉机手,算是加了不少分,而且说不好谁家里没点急事的,这万一要有用上车的时候,那个开车的是自家女婿多省事儿。 这下好了,一行人从县里回来,钟胜利就受到了大娘们的热烈询问,搞得钟胜利仓皇躲回知青舍。 接下来这段时间,大娘们轮番“关爱”单身青年钟胜利,其他人也看个热闹纷纷调侃钟知青的春天到了。 不过可能真就是缘分到了,一个月后,钟知青和村里李大婶的闺女李丽萍相看上了的事就传遍了向前大队。 李丽萍的闺女18岁了,之前为了留着她帮衬下家里就没急着给她结婚。结果,她未来女婿现在是开拖拉机的。 之前大队不少人都在嘲笑李大婶的闺女要嫁不出去了,他们可不像李大婶这么傻,早早把闺女嫁出去彩礼钱高还能省不少粮食,没成想好的都在后头! 李大婶也知道有不少人在背里说她,这下子看谁还嘲笑她闺女嫁不出去!她闺女不但嫁出去了还是个好对象咧。 这事儿还影响了几户人家,本来都打算给自家找对象的了,因着李大婶闺女,他们也觉得指不定好对象在后头,那万一闺女嫁了岂不是错过了。 说回钟胜利结婚这事,因为钟胜利不像齐正是入赘的,所以彩礼钱和摆酒的钱是要出的,而且因为结婚后要从知青舍搬到李家,李家人是不可能给钟胜利省了这些钱的,他们是嫁女儿可不是招上门女婿。 钟胜利为了娶媳妇只好把这么多年攒的家底拿出来,一开始家里寄的几次钱虽然不多但他也留着,就怕以后遇到点什么事没钱了。其实他自己攒的也不多,主要还是家里寄的。就这样钟胜利全部身家也只有四块三毛,还不到五块钱。 李家人知道钟胜利穷,但不知道他这么穷!要知道现在村里娶一个媳妇起码十块钱彩礼钱啊。 可这会儿闺女和钟知青处对象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了,要是不嫁钟知青闺女名声算是毁了。 只好不摆酒席了,他们可不会用自己钱给闺女摆酒。李大婶捶胸顿足后悔得不行,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女婿是队里的拖拉机手。 第18章 做“坏事” 不管怎么说,向前大队因为成为丁州村第一个买拖拉机的大队,着实被其他大队队长羡慕了一番。就连向前大队的人,瞧见其他大队的人那羡慕嫉妒的眼神都能像斗胜的公鸡一样仰着头。 以往向前大队每个月去县城都用牛车赶路,这换成了拖拉机,不但速度快了很多,连载的人都比牛车多了好多个。 大队里个个都在说,这拖拉机真是买对了! 但六月不单有了大队买拖拉机这件事,对和贺嘉年来说,最重要的事是贺爷爷下地干活是中暑了。 贺爷爷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比年轻人,加上今天忘记及时休息补水,人就病倒了。 贺爷爷被赵叔叔他们背回牛棚,贺嘉年赶来看到的就是贺爷爷晕沉沉躺在床上的样子,赵叔叔他们正用井水给贺爷爷擦身体降温,但是贺爷爷本来就不比年轻小伙身体好,这一回病来如山倒,光靠物理降温还是不行的。 正在众人心急如焚想背贺爷爷去县城看医生时,许队长刚巧带着吴大夫来看贺爷爷,这会儿人命关天,许队长摆摆手让大家伙让开,吴大夫掀开贺爷爷眼皮子,看了舌苔,又把了脉,这才确定的开口:“确实是中热毒了。” “你们用井水降温是对的,但是病人年纪大了,光靠这样慢慢降温怕熬不住,我那有治热毒的药,是我这阵子刚配的,就是怕万一有人中热毒。只是这药,要一块五毛钱。” 牛棚里的人一时无言,他们下放到农村改造时家里值钱的不是被抢就是上缴了,众人拼凑出来还不到五毛钱,而贺嘉年下乡的时候冯家人连一毛钱都没给他,何况现在他不但身无分文,还欠着队里口粮。只是事关爷爷,再怎么希望渺茫他还是想问:“吴大夫,我可以先欠着吗?我一定尽快还你!” 贺嘉年说完就想给吴大夫跪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在他面前生病却什么事都不做。 只是贺嘉年跪下前被许队长拦住了,许队长对吴大夫说:“你去拿药吧,回头我把钱拿给你。” 贺嘉年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许队长,我一定会尽快还您钱的!” 许队长微微叹气:“人命关天的事,我能帮一把就帮,贺知青你也不必太心急,等你爷爷病好了再说也不迟。”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也跑不到哪去。” 贺嘉年向许队长鞠了一躬,语气郑重的承诺:“许队长,您救我爷爷一命,往后您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没有条件,时间是到我死那天。” 许队长哪有什么事要他做,只是这人也倔,坚决不肯欠人人情。 许队长无奈:“你这小伙......” 怎么说都不听,现在年轻人都这犟的吗?他年轻那会也不这样啊。 “罢了罢了,那你以后就欠我一件事。” 贺嘉年这才把弯下的腰挺直,认真的再次说:“谢谢大队长。” 贺爷爷喝下药之后脸上不再发红,意识也渐渐清醒。贺嘉年拜托了其他人不要告诉贺爷爷他做的事,只要爷爷能平安健康,他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只是这欠许队长的钱,一天没还,他一天难安。 你要是问这个时候的人怎么赚钱来的快,人人都会答投机倒把,只是这被抓到分分钟就要蹲篱笆子的事,还真没什么人敢做。 但是贺嘉年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他想了好几天,干活想,睡觉想,梦里也在想。只有这投机倒把的事来钱快。 贺嘉年这天下午跟爷爷说有事不去上课,往常贺爷爷都是随他来不来的,反正他贺文韬的孙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最清楚,总归不会放纵自己。 不过这次贺爷爷错了,贺嘉年今天还真就放纵自己去做那危险的事情了。 贺嘉年下工后找借口独自一人先走,又避开村里人往山上走去,都说深山宝物多,他也不去太里的,就在靠山脚的地方看看有什么可以拿去黑市卖。 可能是老天爷眷顾,贺嘉年上山第一天就找到了一棵樱桃树。 这稀罕水果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贺嘉年想着就手脚麻利的摘了半箩筐樱桃,上面用野草把箩筐铺满,这才背着箩筐下山。 他没有把箩筐背回祠堂,虽然有野草做掩饰,但保不齐有人起疑心。贺嘉年把箩筐藏在山脚树下的草丛里,又做了一点不起眼只有他自己认得的标记,然后才放下心来回祠堂,剩下的就等着看后半夜了。 等回到祠堂吃完饭,其他人也都睡下休息之后,贺嘉年悄悄起身出门,借着月色找到箩筐,贺嘉年紧赶慢赶的出发往县城走去,他虽然不知道黑市在哪,但他知道没人大半夜不在家睡觉在外面晃悠,所以这会儿人多的地方应该就是黑市。 果不其然,贺嘉年寻着人找过去就到了黑市。 贺嘉年寻了个位置坐下,把箩筐上面的野草拿开,露出里面红彤彤果肉饱满的樱桃。要说啊,这野生樱桃虽然个头小,但是味甜,这城里手头不拮据的看到了都会想买点来尝尝。 没一会儿就有个大妈走过来问贺嘉年:“小伙子,这怎么卖?” 贺嘉年也不知道怎么卖,但是他欠许队长一块五,贺嘉年试探性的开口:“这全部一块五成吗?” 谁知道话音刚落,大妈就噼里啪啦的开骂:“我晓得这黑市东西贵,但不晓得小伙子你这么黑心哦,你这瞧着都没有五斤还卖我一块五?你咋个不去抢钱,小小年纪不要做这种黑心事哦,我跟你讲,小心遭雷劈!” 贺嘉年都被大妈骂懵了,但他也知道是自己犯糊涂在先,只好跟大妈解释:“大娘,我第一次出来卖东西,是为了还我爷爷的药钱。我不知道樱桃怎么卖,要不您告诉我我卖给你再送您一斤。” 大妈一听也知道自己误会人了,也怪她心急,这下总不好白让人家送的。 大妈急忙表示:“现在樱桃一毛钱一斤,你这是野生的吧,可以卖一毛二。你这里有多少我全买了,你这也不容易,我不用你送。” “谢谢大娘,你等我借个称回来!”贺嘉年跑到他隔壁不远处一个卖鱼的大叔那,温声开口:“大叔,您好,请问我可以借下你的称吗?” 大叔把称递给贺嘉年,抬起头 “贺知青?” “许叔叔?” 这卖鱼大叔是珍宝她爹? 现在两个人也不好在这解释,贺嘉年先把樱桃称了有五斤半,他只收大妈五块钱,坚持说那半斤送给大妈,大妈只好接过樱桃,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这小伙心好。 贺嘉年把称还给许建军,站在一旁不显眼的地方没有走,等许建军把鱼卖完了,贺嘉年才不远不近的跟上。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一个距离假装不认识,等走到了没人的山路,贺嘉年才小跑到许建军旁边。 “许叔叔,我是为了还许队长药钱。” 许建军也知道他爹借给贺嘉年钱的事,他摆摆手,也跟贺嘉年说道:“我是给珍宝赚点纸笔钱,还有我家那两个小子的彩礼。” 说到底同样是为了家人。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响同时笑了下,贺嘉年跟许建军讲了他刚才误卖樱桃的糗事,又说:“许叔叔,我不太明白现在黑市的情况,这之后我要是找到什么想卖的可以先问问您吗?” 许建军看了一眼贺嘉年,心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机灵,听他刚才卖樱桃的事,虽然一开始有点误会,但最后却会随机应变。 许建军思索一下,问贺嘉年:“贺知青,你是打算攒到药钱就收手,还是以后也有这想法?” “许叔叔,你的意思是?” “我想跟你合作。”怕贺嘉年一口回绝,许建军又跟他详细解释:“其实我嘴笨,不怎么会卖东西,你看我刚才卖几条鱼卖那么久,要不是为了几个娃,我也不会费心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这年纪大了,也怕出了事家里几个没了我过得不好。” 他顿了顿,又说:“这样,我是想跟你合作,我去找东西给你卖,也会跟你说东西在黑市怎么卖,赚的钱你六我四,毕竟你要担大风险,而且如果你用比我说的价钱高的卖出去了,这多的钱归你自个,毕竟这也是你的本事。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贺嘉年不是不心动,爷爷生病那回他就知道了,人没钱是不行的,如果不是有许队长在,也许爷爷已经不在了。 一开始贺嘉年是想赚到药钱就不干了,他怕又发生今天卖樱桃那种事,万一要是遇到不好应付的人指不定会出事,后来遇见了许叔叔,贺嘉年就想着偶尔卖几回,慢慢往兜里攒钱。 只是现在,许叔叔愿意跟他合作,无疑双方都会轻松很多,而且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攒更多钱防身,爷爷年纪大了,不可能一辈子无病无灾,如果有钱还可以给爷爷看病,没钱的话连大夫的面都见不到。 贺嘉年想了许多,又想到这样的话他就不用一下工去山里,可以完全不被爷爷察觉他在做什么,也可以避免被其他人怀疑。 第19章 合作 总的来说双方都挺满意这个合作方式,不过贺嘉年不是贪心的人,加上许叔叔是珍宝她爹。 “许叔叔,我同意跟你合作,但钱我们五五分就好,你上山找东西也不是就没有危险了,而且,刚才我能顺利卖出去樱桃多亏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跟你合作了。” 许建军也纳闷了,怎么还有人嫌钱多的?这小伙子真是个傻孩子,算了,他以后努力找好东西给他卖吧。 许建军揽着贺知青肩膀,憨笑了几下说:“小老弟,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这东西怎么给你,我们俩又不住一起。” 贺嘉年:“许叔叔您还是叫我嘉年吧。”珍宝喊他哥哥,他怎么好跟许叔叔称兄道弟。 许建军也不介意没了个小弟,从善如流的喊:“嘉年,要不这样,你后半夜来我家,我守着时候拿给你。” 贺嘉年问:“许叔叔,您睡觉的屋有窗吗?有的话我敲敲窗,这个代表我到了的信号,然后你再出来拿给我,就不用你提前到外面等了。” 许建军说:“有是有,但是—” 许建军本来想说他闺女房间就在他隔壁,两个房的窗户离的挺近的,但又想珍宝大半夜都在睡觉,敲窗户吵不到她,应该不打紧。 “那成,就这么办,以后就拜托了你嘉年。” “许叔叔,我们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的事情,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许建军大笑几声,怪不得老爹说这孩子一板一眼的,做事有自己的打算。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话赶着山路,倒也不觉得以往的路累人了。 到了村口,两个人分道扬镳,许建军往家走,贺嘉年也赶着在知青们醒来前回到祠堂,这会儿天蒙蒙亮,贺嘉年也就只能睡个短暂的回笼觉,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不到七点又被祁东喊醒。 贺嘉年揉揉眼,打着哈欠去洗漱,祁东在他后面跟着:“你还没睡够啊?以前你都比我早醒,今个儿我都刷完牙洗完脸了你还没醒。” 贺嘉年随口打发他:“昨天睡不着半夜起来看书催眠自己。” 祁东啧啧称奇:“贺嘉年你还是人吗,半夜起来看书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老子服了你了。” 贺嘉年挥挥手不欲多言:“走了,上工了。” “哎你等等我,今天还是我喊你起的床!”祁东赶紧追上去,锤了一下贺嘉年“报仇”。 下工后,许建军来找贺嘉年。 “贺知青,怎么样,今个儿累不?” “还成,谢谢许叔关心。” 许建军说完这话就走了,好像问完这句话就完成了任务,半点没有聊下去的想法。 祁东等许建军走了才问贺嘉年:“你啥时候跟珍宝她爹这么熟了?他还关心你累不累!我也在旁边他怎么不关心我?” 贺嘉年:“可能你比较黑他看不清你吧。” 又来?上次说他丑这次说他黑!祁东气急:“贺嘉年你长这么白心怎么这么黑?这会儿天还没黑我个大活人瞧不见?” 贺嘉年当然不会和祁东说这是他和许叔的暗号,如果那天许建军要去山里,就喊嘉年贺知青,这样贺嘉年后半夜就会去找他。 不过现在得先解决旁边这只暴跳如雷的黑熊,贺嘉年开口提醒:“今天轮到你做饭了,你还不赶快回去吗?” 祁东一听哪还管得了跟贺嘉年掰扯,赶紧跑着回祠堂给其他人做饭要紧。 贺嘉年看着跑远的祁东,笑着摇摇头,他倒是不赶时间,所以可以慢悠悠的走。 此时的许家,许建军刚到大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他喊珍宝:“闺女,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苏兰比许建军早回来,娘俩早就坐炕上等着许建军回家了。 “爸,快进来,我今天做了蘑菇包!”珍宝的声音从主屋里传来。 珍宝今天发现家里有苞米磨的面,家里还有前几天下雨时摘的蘑菇,珍宝把剩下的蘑菇都用了,足足做了十一个蘑菇包。珍宝人小,一顿一个就够了,家里其他人每人两个,剩下两个拿去东院给爷奶吃。 许建军把背着的箩筐和里面的东西放到角落,走进房,一屁股坐在炕上拿起包就吃,嘴里包着东西也不耽误他说话:“饿死我了。” 苏兰捶了一下许建军胳膊:“洗手了吗!谁让你不跟我一起回来的,饿死你算了。” 许建军吃完一个包子,嘿嘿笑:“兰妹别气了,我这就洗我这就洗。” 洗着手还不忘表扬珍宝:“闺女,你这包子做的太好吃了,我吃着咋还感觉吃到肉了?” “爸你可别想了,包子里只有蘑菇。” “哎,没肉也好吃。”许建军洗完手刚擦干就拿起包子三下五除二两口吃完了另一个包子。 珍宝看着她爹吃那么猛,感觉被饿了好几顿的样子,问:“爸,你还饿不?要不我再给你做点什么吧。” “不用了不用了,闺女你早点睡吧,晚上不好吃太多,吃出个大肚子你娘要嫌弃我的。” 许建军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有可能变胖子一样,说实在的,能在这个年代吃成个胖子,也算是了不得的人家了。 等读书的两个小子回到家吃完饭,一家五口才歇下睡觉。 到了后半夜,珍宝迷迷糊糊听到咚咚咚的声音,醒来仔细听,发现是窗户外边传来的,她迷瞪着眼打开窗,差点没被窗底下那个人影吓死。 她刚要尖叫,那个人影眼疾手快把珍宝嘴巴捂住,珍宝被这一吓完全清醒了,她看着贺嘉年,嘴里呜呜呜的像是说着话,贺嘉年把手放开,珍宝小声问:“贺哥哥,你怎么在这阿?我差点没被你吓死!” 贺嘉年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也不知道珍宝知不知道她爹在做的事,按理说,他和她爹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不解释,珍宝这孩子可灵着,万一背里头自己偷偷去发现更糟糕。 贺嘉年硬着头皮,跟她说:“我找你爹有事,待会儿我们在门口,你躲着点偷听,别被你爹发现了。等会儿我跟你爹拿完东西再和你你详细解释。”贺嘉年敲敲窗,提醒珍宝关窗,等看见珍宝的窗关严实了才走到旁边的窗户重新敲窗。 他算是明白了,许建军说的左边的窗户,是因为从屋里头面向着窗户,可贺嘉年是在外面,两个人都没意识到方向是相反的。 贺嘉年敲几下,等了一会就听见里面也传来咚咚咚的敲击声,他才走去门口。 许建军今晚去山上找的是核桃,他把一箩筐核桃给贺嘉年,跟他说:“这核桃黑市一斤两毛五块钱,带壳儿,不带壳儿一斤五毛钱,我想着咱们带壳卖,就不费那个功夫,剥起来太费劲了。” 其实许建军摘了两箩筐,他指着另一个筐子说:“这筐明天卖,等我把衣去了你再来拿。” 贺嘉年看着另一筐里一个个绿色的小球,惊奇的问:“那是核桃?” 许建军:“对啊,核桃在树上长这样,摘下来剥了衣就是现在这样。”他指指贺嘉年面前的箩筐。 贺嘉年心道,我倒是吃过核桃,还以为核桃就一个硬壳,这要是我去找一定会错过这个核桃,浑身绿油油的,第一次见的人都不会想着吃它吧。 贺嘉年背上箩筐,跟许叔道了别就出发了。 此时门口后被遗忘的珍宝:...... 话说贺嘉年背着核桃到了黑市,这核桃确实是个稀罕玩意,家里有小孩儿的都想买点回去给他们补脑,这时候的人还是很相信以形补形的。所以贺嘉年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核桃卖出去了,二十斤核桃一共卖了五块钱。 贺嘉年仔细把钱放在衣服里面的暗袋里,背着空了的箩筐赶路回村,这次他比昨晚晚回来,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起床上工了,贺嘉年拐了个弯直接去洗漱,不补觉了,反正晌午还可以回来休息。 今天下工时许建军没来找贺嘉年,昨晚摘的还有剩一筐核桃没卖呢。 夏天傍晚的风仍旧带着几丝燥热,田埂上野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被热风吹拂的人降下几分心里的烦躁。 上完课贺嘉年照例送珍宝回家。 路上,珍宝抬头问:“贺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告诉我啦?” “嗯?”贺嘉年低头,眼神带着疑惑。 “不会吧,你真忘了阿,昨晚你来我家找我爸啥事?” 珍宝一提醒贺嘉年就想起来了,贺嘉年抱歉:“对不起,云珍妹妹。” “前两天我爷爷生病这事你是知道的,后来许队长借我钱给爷爷买药。我就去山上找些东西卖来赚钱,没想到第一天就碰见你爹了。” 珍宝是知道她爹偶尔会去黑市卖东西的,不然家里怎么有钱给她买纸笔,还有两个哥哥得学费,靠种庄稼卖粮食可攒不来这么些钱。 “然后咧?你怎么和我爸一块合作啦?” 贺嘉年:“许叔说他比较不擅长卖东西,所以想跟我一起做,他负责找东西我负责拿去黑市卖。” “哦,这样啊,你昨晚吓到我了!”珍宝知道了他们俩怎么一起之后就不纠结这事了,转而控诉贺嘉年。 贺嘉年垂眼,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呀,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送给你,就当给昨晚赔罪。” 珍宝怎么可能真的跟贺嘉年要什么东西,她这么说也只是逗一下他。 “不用啦贺哥哥,我其实也没怎么被吓到。” 这时珍宝家到了,两人也不好在门口继续说,贺嘉年等珍宝进了屋转身去了隔壁,把一块五还给许队长后才放下心回祠堂。 路上贺嘉年想着送什么给小姑娘比较好,回想起昨晚那些人卖核桃回去给自己小孩补脑,也许可以送珍宝这个?小姑娘学习也挺费脑子的。 后半夜贺嘉年再没敲错窗户,同昨晚一样去黑市卖核桃,不同的是今天卖剩下一斤后贺嘉年自掏腰包补齐了五块钱。 等回到祠堂,贺嘉年没急着进屋,把剩下的核桃倒在门槛上,借着蒙蒙亮的天光敲起了核桃。 一斤核桃敲完刚好装了一个小布兜,贺嘉年收拾完现场,把布兜放回房间柜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上工。 傍晚,两人走到半路,贺嘉年让珍宝在树下等一会,他小跑着回房把布兜拿出来,走到珍宝面前递给她:“云珍妹妹,这个送你,听说补脑的。” 珍宝接过布袋,心说贺嘉年也算是直男式送礼物了,送东西就送嘛,还要说后面一句。 不过有礼物收,特别是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送,珍宝还是很开心的,她笑眯眯的说:“谢谢贺哥哥,贺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补脑的东西了。” 贺嘉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如果你喜欢吃,以后有我都给你留一些。” “不用啦,这些毕竟是你和我爸拿去卖的东西,给我就浪费啦。” “怎么会浪费,你要是喜欢就不是浪费。” 珍宝捂嘴笑得更开心了:“贺哥哥真不用啦,你忘了我可以让我爸直接摘给我嘛。” 贺嘉年想说这是不一样的,但一想他送和许叔送也没什么不同,最后都是珍宝吃。 他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20章 雪花膏 贺嘉年和许叔就这样,一个时不时去山上撸点东西,一个再背去黑市卖。 等到这个夏天过去,向前大队即将开始秋收工作时,贺嘉年已经攒了将尽一百块钱,这笔钱在他原先的家里只是一笔小小的数目,但对现在的贺嘉年来说却可以说得上是笔巨款了。 他把九张大团结藏在一件衣服的暗兜里把开口缝起来,这才把剩下的六块钱放在柜子里。 等双枪结束了,就去买点礼物好好谢谢许叔吧。贺嘉年想,如果没有许叔,他未必能攒的下这笔钱,还有云珍那小丫头,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喜欢什么。 不过这些事,都得等到队里秋收结束。 七二年对丁州村村人来说,是丰收的一年,粮食产量是往年的最高! 因着这个,大家伙高兴,干活也格外有激情,本来预计半个月才能收尾的双枪,十来天就搞完了,等把粮食收进粮仓,又迎来一场秋雨,所有人才算是把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因为前头买了拖拉机,向前大队可以说是很轻松的,只等明天一早开车把粮食送到公社,今年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是许队长却一点也不轻松! 也是因为这个拖拉机,其他大队的队长都来找许文华,时不时说点过去那些事,送点礼,就为了能跟他借拖拉机。 虽然送的礼都被许队长退回去了,他家也不缺这点东西,这种小辫子还是不要留下比较好。但是许队长也很烦,这谁都不借说不过去,借了之后谁来开也是个问题,人家钟胜利未必愿意帮别人干活,他也不能拿队长身份去要求人家。 许队长愁的呀,这本来就稀疏的头发又掉了不少。 第二天等把他们队的粮食送到公社交差,许队长一到办公室就看到一堆人等着他。他侧身让后面的钟胜利上前,这才对其他大队队长说:“这是我们队的拖拉机手钟胜利钟知青,你们谁想要借拖拉机的,只要钟知青同意,再把柴油等价还给我们队就成。” 这下子众人转移的对象就从许队长变成了钟胜利,许队长摸摸头,满意的笑了,人老了,就该少操点心。 钟胜利是不好得罪人都不借车的,不过他也没有抗拒其他大队长送的礼物,毕竟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情分这种东西有来有往才公平。 贺嘉年本以为送完粮食,第二天就是一号,每个月一号都是队里拖拉机开车载人去县城的日子,他正好可以搭车去城里买礼物。 没成想拖拉机被其他大队的人借去了,贺嘉年这几天干活都有点心不在焉的,他这人一旦有事没能做完就会这样,心里总装着。 不过也不明显就是了,贺嘉年本来也不是情绪十分外露的人,但还是被祁东察觉了,祁东那是谁呀,天天跟贺嘉年呆一屋的人。 虽然祁东大大咧咧,但他关心贺嘉年,这会看见自己小弟有心事,怎能不开导开导。 这天下工回去路上,祁东问又在走神的贺嘉年:“老弟,你是不有啥事没告诉大哥。” 贺嘉年一听这话,还以为自己投机倒把的事被祁东发觉了,但他做事细心,这种可能性很低,想来应该不是。 他叹了口气,反而问起祁东:“队里拖拉机什么时候还回来。” 祁东:“你就为这事?” 贺嘉年点点头,他想早点去县城买东西给珍宝,虽然他不知道往常冷静自持的自己为什么会为这事感到焦虑,但不明白不影响他焦虑的心情。 祁东:“那得等到其他大队粮食送完吧,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祁东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大队的拖拉机就回来了。并且明天就补一号送人去县城。 祁东看着贺嘉年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暗暗惊奇,这人平时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难得还能看到他有心事。祁东追问:“你去城里干啥?这是你第一次去吧。” 当然不是,县城的黑市他都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不过明面上确实没去过,贺嘉年点点头:“去买东西。” 祁东:......这小子多说几个字是会怎样! 贺嘉年不欲多聊,一上床就躲被子里睡了。祁东也不好再追问。 * 秋天的清晨,一声鸡鸣打破了一夜的寂静,以往天光大亮的时辰现在阴蒙蒙的,就像阳光被隔在了一层黑色薄膜外,几分光亮,更多的是阴影。 不过拖拉机不看天亮只看时间,一早就在村口等了。等去县城的人到齐,阳光也破开薄膜逐渐变得清晰。 贺嘉年坐在车上看着倒退的麦田,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来了没多久,脑海里的片段大部分变成了来到这里以后的日子。 想到某个时而聪敏时而调皮小姑娘,贺嘉年心里一处变得柔软起来。幸好来到这里,不但找到爷爷,还认识了这个有趣的小家伙。 拖拉机到了县城,车上的人一窝蜂下了车,中午之前就要在这里集合回村,过时不候,所以大家都抓紧时间去办事。 贺嘉年第一时间去了供销社,这时候县里的供销社没什么东西,起码是比首都的供销社少了不少,但贺嘉年还是犹豫着不知道买什么,几个售货员自顾自的冷漠发呆,你看任你看,反正我不招待。 还是一个售货员大妈瞧眼前这俊俏小伙看了半天,也不像没钱的样子,才出声问:“小伙子,你想买点什么?” 贺嘉年见有人问自己,温声说:“有什么是不用票又适合送小姑娘的吗?” 大妈听见小姑娘,又瞧贺嘉年一脸紧张,以为是买给心仪对象的,她把雪花膏拿出来,介绍到:“就这个吧,这东西小姑娘都喜欢,正好冬天来了送这个也合适。” 贺嘉年不知道为什么冬天来了送这个合适,但都是女的,听大妈的应该没错吧。他指着雪花膏说:“那给我拿两个吧,谢谢。” 这两个雪花膏花去了贺嘉年一块钱。其他的都要票,现在钱倒不是最难的了。从供销社出来,贺嘉年又去邮局把写给爸妈的信寄出去。这才回到原来下车的上车。 等回去后,贺嘉年把其中一个雪花膏收好,打算再给他爸寻点东西再一起寄,不然就他娘有,老爹可是会吃醋的。 虽然贺嘉年的爸妈在大西北农场劳改,但是两口子一起相互扶持,倒也不是不能坚持下去,加上贺嘉年时不时写信托人寄给他们,知道贺爷爷和嘉年都好好的,一家人心里想团聚的希望又强了些。 等天气开始变凉时,贺嘉年终于把雪花膏送出去了。他记得大娘说小姑娘都喜欢冬天用这个,所以等到深秋,风吹来再没有燥热的感觉时把雪花膏送给了珍宝。 珍宝见到雪花膏时很惊讶,想不到直男贺哥哥会送她女孩子用的东西,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小孩,但性别也是女的呀。 珍宝翻看着雪花膏:“贺哥哥,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贺嘉年:“供销社大妈说小姑娘都喜欢这个,我就买了。” 好吧,是不该指望贺哥哥有细腻心思想到送这个的。 珍宝小心的把雪花膏放衣兜,雀跃道:“谢谢贺哥哥!我超喜欢的!” 贺嘉年听到珍宝的话也放心了,果然大娘说得没错。 “贺哥哥,要不你今天来我家吃饭吧,你送我东西我很开心,但是我没钱回礼,所以我请你吃饭吧。” 贺嘉年揉揉珍宝的头说:“今天就不了,你回家问过你爹娘,他们同意的话我再上门叨扰。” “那好吧。”珍宝知道贺嘉年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也没有继续劝他。 吃完晚饭,珍宝按贺嘉年说先问许建军和苏兰可不可以请贺嘉年回家吃饭。 珍宝:“娘,贺爷爷教我那么久功课,贺哥哥又送了我礼物,我也要礼尚往来呀。” 一切除了家人外的男性生物对珍宝好都会被许建军怀疑用心不良,哪怕现在那个人是他合作对象贺知青。 许建军语气严肃:“闺女,他好端端凭啥子送你东西,你说他是不是对你心思不纯!” 贺嘉年竟然老牛吃嫩草对他闺女下手,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 贺·老牛·嘉年:今年15岁...... 珍宝一脸无语:“爸,你在瞎想什么啊。他估计是想谢谢你带他赚钱所以才送我礼物的吧。” 幸好许建军不知道贺嘉年不止送了一次东西给珍宝。虽然起因是珍宝送芦荟帮助贺嘉年然后他送野果回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贺嘉年就时不时送她点吃的,珍宝不知不觉间也习惯了贺嘉年偶尔的“投喂”,这还是他第一次送珍宝用的东西,珍宝一习惯就收下了。 现在想来确实挺贵重的,又是这种女孩子家家的东西,怪不得爸妈一副贺嘉年要来追她的样子。但收下的东西总不好还回去,唉,早知道不收了呜呜呜。 珍宝自己想东想西“悔不当初”的时候,许建军想到贺嘉年那小子的性格,倒也是有可能做这种事,他一脸狐疑:“你们没瞒着我做什么吧?” “我们哪能做什么事,爸,我才12岁哎。”除了上课放学回家,这爸妈是知道的,其他时候接触的也不多吧,珍宝毫不心虚的说。 “就是因为你才12岁,他要是敢对你起什么心思,老子一定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爸,我就是想请贺哥哥吃顿饭谢谢他送我东西呀,你都扯哪去了?” 许建军没好气的说:“你一小孩请什么请,我出面请他来就行了。别跟他多接触晓得不?” 珍宝作乖巧状:“我晓得的。” 第21章 生病 第二天下工时许建军又来找贺嘉年:“贺—”刚想喊贺知青,许建军又想到不是来找他“做事”的。 许建军话音一转:“呵呵,刚下工了,对了嘉年,你今天有空不,去叔家里吃饭?” 贺嘉年:“不好麻烦许叔,我回祠堂吃就行。” 许建军一把扒拉开祁东揽着贺嘉年肩膀的手,换自己的手揽下去,亲亲热热的说:“哎呀嘉年,别跟叔客气哈,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跟我有缘,这叫啥来着,一觉,一觉如......” 贺嘉年:“一见如故。” 许建军:“对对对,一见如故,咱俩就是这一见如故的关系,你今个儿一定得去我家吃饭啊。不然就是觉得跟我关系不好。” 赶紧吃完这顿饭,还了闺女的人情。许建军说完用力按了按贺嘉年肩膀暗示。 贺嘉年:“那就麻烦许叔了。” 许建军哈哈大笑:“不客气不客气哈哈哈,走走走咱回家吃饭去。” 看着贺嘉年被许建军“拐走”,全程没能说一句话提醒自己存在的祁东:我是谁我在哪没人看见我吗? 既然要请客,总不好做太一般的菜,所以珍宝拿出了十二分精神做了三道菜,一个是红薯煎饼主食,一个麦蒿炒鸡蛋,再一道荠菜汤。 虽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食材和调味料不多的时候珍宝还是努力把菜做得好吃,这才更加能展现她是个做饭小天才嘛。 这是贺嘉年第一次吃到珍宝做的饭,没想到一个这么小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姑娘手艺这么好。 看到贺嘉年惊讶赞许的目光,珍宝把背挺得直直的。 贺嘉年看到珍宝一脸: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忍俊不禁开口说:“云珍妹妹手艺很好,很厉害。” 许建军支棱起耳朵,语气酸酸的说:“没想到你们俩关系这么好了,还哥哥妹妹呢呵呵呵。” 苏兰手肘杵杵许建军,眼神凌厉:客人还在呢说的什么话。 许建军撇撇嘴,闺女看不见他,媳妇也欺负他,低头吃饭算了。 “爸,是我让他这么喊的,总不好喊我珍宝吧。” 虽然除了贺嘉年其他人都是这么喊她的。 许建军激动抬起头:“那当然不行!”行吧,云珍妹妹这称呼也没那么难接受。 珍宝摊摊手:“那不就得了。总不好一直喊我大名吧。” 关于称呼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但却在贺嘉年心底埋下一颗种子。 * 十月底,许家发生了两件大事,许青山媳妇李丽萍怀孕两个月了,这可是许家一个重孙辈,除了大房一家重视之外,其他几房也都很期待。毕竟许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新生命降临了。 珍宝也很期待她的小侄子,没找到她才12岁就要当姑姑啦。 第二件事,就是许队长打算退下来了,公社主任选预备人选由许队长带一个月,再让他确认下一任队长。 说起来许队长从向前大队成立时就当了大队长,现在六十岁的许队长也是时候把担子放下了。 村里人都以为许队长肯定不乐意,说不定脾气还会变坏,但恰恰相反,许队长现在整天笑眯眯的,意外的好说话。 其实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队长都没有儿孙绕膝来得重要,许队长现在一心就等着重孙出生。 一个月后,新任大队队长确认了是杨林子,说起来这杨林子还是杨春花的远房侄子,为人踏实肯干,给人的感觉也很稳重可靠,总的来说大队的人对新任队长还是蛮满意的。 许队长终于不用每天都去敲钟了,可以吃完饭和家里人一起去集合,这感觉对他来说挺新奇的,一开始许文华还不习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每次急冲冲吃完早饭就想出门,都是杨春花喊回来的,许文华每次都乐呵呵的坐下重新吃饭,没几天许文华就适应了“闲人”状态。 枝丫裹银妆,白雪落满地时,向前大队的猪猪们也要出栏了,每头猪都养得白白胖胖的,看着就让人感到欢喜。 今年二十头猪不但都达标了,最瘦的一头两百斤,最胖的一头两百三十斤!扣掉上交公社的,大队三百多个人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五斤,就连刚出生的小孩也可以领到两斤。 这真是有史以来大队的人分到猪肉最多的一年了!去年每个人也有三斤,想不到今年有五斤! 大家伙都觉得,这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了。 到了杀猪分肉那一天,案台前熙熙攘攘围了大半个大队的人,这杀的猪多,那些猪血猪下水他们也能分多点。 这会儿不论是社员还是知青,大家伙都拿着盆排队等领肉肉和这些添头。猪下水是没什么人的,主要是猪血是个好东西,不但补血吃起来口感还滑滑嫩嫩的。 珍宝一家人也在这,她跟爹娘说了可以拿点猪下水,爆炒肥肠可好吃了,她来了这以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珍宝左顾右盼,寻了一会还是没看到贺嘉年的身影,倒是看见了那个经常跟他一起的人。她跟家里人说了一声,溜去那个人旁边,想了一会还是想不起他名字,只好喊:“知青哥哥。” 祁东早就看见珍宝过来了,他抽抽嘴角,祁东敢打包票,这小家伙绝对不知道他名字,他们也打过几次照面了吧。不过也许是珍宝她爹带给祁东的打击更大,祁东欣慰的想,好歹这次不是隐形的了。 不管内心戏多如狗,祁东面上冷漠:“你好。” 珍宝也不知道祁东的真实属性,还以为他就是这么高冷的性格。 “请问贺嘉年怎么没来领猪肉呀?” “这个啊,”祁东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退出队伍招招手示意珍宝跟上,等离队伍里其他知青远点了,祁东才重新说:“昨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热水用完了也不知道添,还把柴火都用完了。嘉年不听我劝非洗冷水,说就是擦擦身,这不今早起来就生病了。” 天冷用热水的时候祠堂的锅里都是一直烧着热水的,谁用完了谁添上,最后一个再把柴火熄了。因此贺嘉年这次的事没有证据证明谁做的,只能吃下哑巴亏。 “贺哥哥生病了?!” “对啊,你说他这么爱干净干嘛,我跟他睡一屋都不嫌弃他,虽说这次不洗又要等几天,也不用非得—哎你去哪?” 珍宝没空在这听祁东叨叨,她挥挥手自己跑去祠堂看贺嘉年。 祁东在后头跟上:“你说你这小孩,我又不是不带你去看他。” 珍宝转头提醒:“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是要排队领肉吗,没猜错的话贺嘉年那份也是你领吧。” 祁东顿住,一拍额头:“你看我这脑子,那行你自己去吧,我回去领肉。” 珍宝点头,转身跑得更快了,这人实在是太能说了,什么高冷,分明就是一话痨! 祁东看着雪地里那个小小身影,嘴里嘟喃:“小家伙挺有良心,贺嘉年也算没白对你好。” 珍宝到了祠堂,像无头苍蝇一样转了会才找到贺嘉年在哪。看着床上躺着好像睡着了的身影,珍宝垫着脚小心翼翼靠近。 这人连生病了都这么好看呢。虽然脸上红红的,但是皮肤看看好好哦,哎他的睫毛原来有这么长吗? 珍宝像发现了新大陆,好奇的凑近脑袋想看得更清楚,没想到对上了一双如墨般的眼眸。 “!”珍宝猛地抬起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嘶—”屁股好疼! 珍宝揉揉屁股,可怜兮兮的站起来,耳旁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来了?摔疼了没有?” 珍宝走到床边,拍拍身上的灰说:“没事没事。”屁股疼这种事怎么好跟男生说,“我听说你病了嘛,就过来看看你。” “别靠那么近,小心传染给你。”贺嘉年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 “你说什么?”珍宝低下头,“贺哥哥你找吴大夫看了吗?吃药了没?” 贺嘉年从被子里一出来就对上珍宝担心的目光,内心说没有触动是骗人的,爷爷年纪大了他不想让他担心,这几天都不能去找他。也就祁东帮着照顾点,现在知道珍宝记挂他,知道自己生病还第一时间跑来看。 小姑娘太好了,他也就平时送点小东西,没想到珍宝会这么担心他,有个妹妹果然很熨帖。想着想着,贺嘉年因为生理反应本就湿润的眼睛更加水汪汪了。 看着一脸感动望着自己的贺嘉年,珍宝满脑子问号,她干啥了小哥哥这么激动,还快哭了。 珍宝又把问题问了一遍,贺嘉年总算回过神来:“看过了,我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虽然珍宝比贺嘉年小,但她觉得能做出在冬天用冷水洗澡这事的贺嘉年也没成熟到哪去,珍宝觉得她还是可以教育下这位病人的。 所以贺嘉年就听到珍宝语重心长的说:“贺哥哥,你真是,谁会大冬天用冷水洗澡阿。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贺嘉年点点头,他以为自己年轻一身火气旺盛,扛得住这点小小冷意,没想到这次被打败了。 不过小姑娘的话还是要听的,他说:“以后不会了。” 珍宝听到贺嘉年亲口承诺,这才放心,她轻轻拍两下被子,像哄孩子一样轻柔说道:“你好好休息吧,这两天我给你做病号饭,先别吃他们做的饭了。” 她是知道好多知青为了省钱,平时就吃些没营养的粥,贺嘉年跟他们一起住的,吃的肯定一样。 贺嘉年也不反驳小姑娘一片心意,不过总不好吃白食:“等下你把我的几斤肉拿回去吧,你想做什么给我吃就用我那份肉,做剩下的肉都给你。” “好咧。”珍宝点点头,反正剩是可能的,但是收起来是不可能的,还是做成别的给他好了。 珍宝等到祁东回来,拿了贺嘉年那份肉才回家。 祁东:“你把肉送她了?” 贺嘉年摇摇头:“她说给我做饭。”语气带着几分炫耀。 祁东打趣他:“哟哟哟,你这小子生病了还能有人专门做饭给你吃,福气不小啊。” “你羡慕不来的。” 祁东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打住!你给我休息吧!”他怕贺嘉年再蹦出什么扎心的话,到时候他总不好跟病人算账。 第22章 遇险 珍宝回去被爹娘看见了少不得盘问一番肉的来历,珍宝晃晃手上的肉,无奈说:“贺知青生病了,我给他做病号饭。” 许建军下意识反问:“你为啥子要给他做饭?” 珍宝:“他是贺爷爷的孙子还是爸你的合伙人哎,知青们吃的都是没营养的,现在人家生病了我给他做几天饭怎么了嘛?好歹我也喊他一声哥哥。” 许建军一听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而且人家贺嘉年还给了肉,也不占他家便宜,他挠挠头:“那行吧,你给他送完饭就赶紧回家啊。” 珍宝点点头熟练应声:“知道知道。”又安抚几句:“我就是做饭的时候顺手给他的也做了,不碍事的。” 苏兰把企图想再说什么的许建军拉走,冲闺女眨了眨眼,“好啦好啦我们回房,别在这妨碍闺女做饭。” 珍宝进灶房还能听见她爹的声音:“我那是怕珍宝单纯被人哄了去。” 她摇摇头,开始做晚饭,自家的是苞米南瓜粥,加清炒野菜。至于贺嘉年的,珍宝打算做瘦肉粥给他。 先往锅里放一小把糙米,待米煮得软烂后把剁碎的肉末放进去滚熟,再切点姜丝去腥,出锅前撒一点盐,一道适合病人吃的瘦肉粥就做好了。 珍宝把粥盛在饭盒盖好,打算先给贺嘉年送完饭再回来吃。 “爹娘,我先去给贺哥哥送饭咧。”珍宝出门前喊。 “哎等等!爹给你去送!”许建军冲出来,一把夺过珍宝手里的饭盒,“你回去,爹给他送。” “好吧。”珍宝顺从道,她也不是非要自己去,谁去都一样,饭送了就成。 许建军走到祠堂,跟屋里人说了声找贺嘉年,一个知青带他到贺嘉年房里,其他人看了都在小声讨论。 其中一人问带路的男知青:“那建军叔找贺知青干什么的?” 男知青耸耸肩:“我哪知道,我又没问。” 不论外面如何议论,房里贺嘉年看到许建军倒是惊讶了一下:“许叔,您怎么来了?” 贺嘉年先前感觉好一点了,就让祁东扶他起身靠坐着。 许建军把饭盒递给贺嘉年:“给你送饭来了。” “谢谢许叔。”贺嘉年接过饭盒,他还以为是珍宝过来送。 送完饭,房里一时无言,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许建军张张嘴:“那啥,既然饭送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许叔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哪用这场面功夫,你快点好才是正经事。”快点好闺女就不用给他做饭了哼,许建军心里这样想倒也没真的把这话说出口。 许建军走后,贺嘉年把盒盖子打开,因为刚做好就送过来,此时瘦肉粥还冒着热气,贺嘉年喝着热粥,按理说人生病时嘴里寡淡,吃什么都是感觉没味的,他却觉得这瘦肉粥有股咸香,比以往喝过的任何粥都好喝。 他心里的郁气好像也随着粥的热气散去了。 * 三天后,贺嘉年的病彻底好了,这三天来珍宝一日三餐不落给贺嘉年做病号饭,不过送饭的人不是许建军就是放假在家的两个哥哥,珍宝跟贺嘉年是一点面都没见着。 今天贺嘉年打算去许家还饭盒,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把糖,这糖还是前两天贺嘉年从祁东手里买的。 现在的糖大多都是古巴糖,一小块棕色的粗加工蔗糖就能让小孩子们高兴很久。 贺嘉年刚一进院就看见珍宝一家人在晒腊肉香肠。 他还没出声,珍宝似有所感的朝院门看来:“贺哥哥!” “我来还这个。”贺嘉年指指手上的饭盒。 “你拿给我就行了,”珍宝接过饭盒,想起一件事,“对了贺哥哥,你那五斤肉还剩四斤,我们做腊肉的时候也一块儿做了,到时候弄好了我给你两斤腊肉两斤香肠你看成吗?” 贺嘉年乖巧点头:“都听你的。”他又问:“今天下午你去找爷爷上课吗?” 珍宝笑了下:“当然去呀。前几天你不在我也去了的。” 贺嘉年没应声,他把手伸进外套内侧往外掏出了一把糖递给珍宝:“这个给你,你认真学习的奖励。” 珍宝捧着糖笑得眼儿弯弯:“谢谢贺哥哥。” “咳咳”许建军走过来咳嗽了几声。 “那我先走了,许叔再见。”贺嘉年朝许建军点头示意。 珍宝已经能对自家爹防贼一样的行为做到视而不见了,她捧着糖兴冲冲的去找两个哥哥:“哥哥!有糖吃!” 珍宝两个哥哥已经十五岁了,虽然没有小时候那样对糖那么渴望,但按许青风的话说能吃不吃是傻子。 “珍宝,贺知青还挺好的。”许青风含着糖说了句。 “本来就是嘛,是爸自己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她爹简直老小孩一个。 “别说这个了,哥哥们带你去找板栗去不?” “啊板栗!我要去我要去!”珍宝两眼发光恨不得现在就在山上。 苏兰在一旁老神在在,指了指地上装肉的几个盆说:“没干完活不准去。” “得令!”珍宝做了个四不像军礼,为了板栗她感觉自己此时浑身充满力量。 五个人快手快脚,等把香肠灌好和腊肉一起挂起风干,刚好到了吃晌饭的时间,苏兰把早上多做一份的玉米馍馍蒸软热,一家人吃了晌饭,苏兰和许建军回房休息,三个小的一溜烟儿早不见人影了。 珍宝第一个冲在前面,许青云在后头喊:“妹儿,别跑太快了容易滑倒。” 珍宝回头催促:“哎呀你们才是要快点,我下午还要去上课呢!”跟贺哥哥说了今天要去的,她可不是会放鸽子的人。 但可能是今天三个人运气都不太好,找了一圈儿都没看见板栗的身影。 “这山上真的有板栗嘛。”珍宝现在已经没力气再找了,还是歇会儿下山吧。 许青风:“我也不知道,我听别人说有的。” 珍宝:“你听谁说的?” 许青风:“村里人阿,早几年还有人把一树板栗都摘了被村里人骂缺德呢。”总共就那么几棵树,来摘的人都不好意思全部弄走的。 珍宝瞪大眼:“我怎么不知道?”她这么爱吃板栗的人竟然不知道山上早就有板栗! 许青云:“谁让你冬天都跑去上课了不跟我们玩,就是前年冬天,最后说是个男知青干的这事儿,好像因为他干活偷懒,其他知青不给他吃饱。” 如果此时是漫画就可以看到珍宝头上有一群乌鸦飞过留下:...... 唉虽然真的很想吃板栗,但是找不到也没得法子,珍宝和两个哥哥转身打算下山。 “云珍妹妹!” 怎么好像听见贺哥哥的声音,珍宝抬起头,就看见贺嘉年在山下离得不远的地方。 “贺哥哥!”珍宝踮起脚挥挥手示意贺嘉年自己在这儿。 贺嘉年三步做两步走到珍宝身边,冲两兄弟点头打了声招呼,才跟珍宝解释:“我去找爷爷路上遇见苏兰阿姨,她去给妮子奶奶送东西,说你和你哥哥来山上了。” 妮子秋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伤着了,到现在还在卧床休息,所以今年把肉交给珍宝她娘拜托她做香肠。 珍宝点点头,估计她娘是给妮子奶奶送灌好的香肠了吧。她低头,声音有点沮丧:“我和哥哥来找板栗的,找了好久找不到。” “板栗?长什么样知道吗?” 许青风回:“知道,绿色的浑身刺的。” 贺嘉年:“我跟你们一起找吧。” 珍宝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我们打算下山的,等下还要去贺爷爷那上课呢。” 贺嘉年笑了下,安抚珍宝:“我跟爷爷说了,今天请假不去之后再补。” 珍宝一听有点开心又怀疑:“还可以这样?”他们又不是正常的学校上课。 “怎么不可以。” 贺嘉年率先朝山上走去,声音干净又如玉般温润:“在山脚看不见的话大概就是在山上面一点,我在前面先探路,你们在后面跟上。” 男孩子天生就有冒险精神,俩兄弟一听要往山里走立马跟上了贺嘉年的脚步,就剩珍宝在后头犹豫不决,不管了有危险再跑吧,珍宝一咬牙跺跺脚也跟上了。 “哎!哎那!是不是板栗!”许青云指着不远处一棵树喊。 许青风停下一看,果然是板栗,他拍拍贺嘉年肩膀:“贺知青,山里果然就有板栗,得亏有你才能找到。” 许青云在一旁嚷嚷:“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许青风敷衍:“你也厉害。” 板栗树看着不远其实还得再走一段路,珍宝内心有点不安,她跟几个还往前走的男孩说:“要不我们回去吧。” 许青风不肯:“都看见了为什么回去,你不是爱吃这个嘛。” 贺嘉年也安慰珍宝:“你怕的话在这等我们吧,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们快点哦。” 三个人快步走到了板栗树下,许青风正准备爬树,这时他感觉眼前有点晃,他问其他两个人:“你们觉不觉得有点晃?” “快跑!”贺嘉年看见了冲他们跑过来的野猪,感觉晃就是因为野猪跑下山而且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第23章 杀猪 贺嘉年扯了一把还呆着的两兄弟,两兄弟被带着踉跄了下也回过神来跟着贺嘉年跑。贺嘉年逃跑的时候有意偏离珍宝站的地方,但是珍宝也看到了野猪在追他们,她刚想跑去找他们。贺嘉年好想知道珍宝想干什么,他冲珍宝大喊:“别过来,往另一边跑!” 却不料野猪突然改了方向朝珍宝在的地方冲去。贺嘉年不经思索也朝珍宝跑去,两个哥哥也紧随其后。 贺嘉年惶惶不安,是他先说上山来的,要不是他珍宝就不会遇到危险,要是珍宝出事的话他以死都不能谢罪。 珍宝看见野猪变道的时候也赶紧往山下跑了,但是人小腿短的远远比不上野猪四条腿的速度。 “啊——”珍宝感觉有个影子朝她扑过来,吓得本能尖叫双手抱头蹲下。 “别怕,珍宝别怕,是我贺哥哥。”贺嘉年抱着珍宝趴在地上,虽然此时他也惊魂未定,但感觉到怀里不断发抖哭泣的小孩,还是赶紧出声安慰。 原来刚才的影子是贺嘉年,贺嘉年看到野猪冲珍宝跑过去也来不及多想跟着扑过去把珍宝护在怀里。 这时俩哥哥也到了,许青风两手撑膝,气喘吁吁:“贺,贺知青,你跑得也太快了!” 许青云也没好到哪去,他瘫在地上靠着树,一半是跑得没力,一半也是被刚才的情况吓得腿软了。 贺嘉年起身,把眼泪早就稀里哗啦流了一脸的珍宝也扶起来,声音急切:“怎么样?有没有哪受伤?” 许青风也赶紧走到珍宝身边蹲下:“珍宝别怕,哥哥背你下山。” 珍宝渐渐平复下情绪,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我没事。”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几个,发现他们也安然无恙,还有心思关心野猪:“那只猪哪去了?” 珍宝这一问,三个人才发现刚才跑得地动山摇的野猪不见了,其实也不是不见了,那只猪因为珍宝和贺嘉年趴下来不及刹车,撞晕在了前头一棵大树底下。 只是刚才几个人死里逃生,脑子一片空白才没注意到。 贺嘉年几人赶紧搬起石头对着野猪的头狂砸,等确认这只猪真的死得透透的了才松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珍宝看着脚下这只死得面目全非的猪问。 “喊大人帮忙?”许青风提议。 “好可惜哦。”珍宝惋惜,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就要充公了,这时候的一切都是公家的,交给大队的话最后都会平分给村里人。 贺嘉年看了眼对野猪目露渴望的珍宝,说:“回去跟许叔说,后半夜我们偷偷上山运下去吧。” 几个人商量了一通,这几百斤的猪单靠他们几个实在搞不定,只能先回家告诉大人。 回到许家,几个人狼狈的模样把苏兰和许建军吓得不轻,几个小孩也不敢瞒着,把遇到野猪的事说了。 “啥!你们——” 许青风一把捂住自家大声嚷嚷的老爹,“爸,你小声点,我就放开。” 许建军点点头,许青风一把手放开就被许建军拽着拍了几下后脑勺:“小兔崽子敢对你爹动手!” “爸,爸别打了还有别人在呢。”许青风躲着老爹的无情铁掌,他要被贺知青看笑话了! 贺嘉年上前拦着许建军小声提醒:“叔,这猪怎么搞定才是正事。” 许建军意思意思两下也没逮着大儿子继续打,他盘腿重新坐下,连声质问:“怎么办?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我还没说你们几个呢啊,嫌命长了往深山跑?” 珍宝抱着许建军胳膊撒娇:“爸,我们知道错了啦,你别生气了,那野猪冲着我来,还是贺知青救的我呢。” 许建军:“你别护着他们,我晓得是这几个臭小子先往山里去的。” 贺嘉年朝许建军和苏兰鞠了一躬,主动承认:“叔,婶,是我先提议往山里走的,你们别怪他们几个。” 两兄弟也冲上前说:“我们主动说跟上去的,不怪贺知青。” 珍宝从炕上起来站在哥哥们身边:“是我想吃板栗先的,我还没有及时阻止他们,不怪他们。” 苏兰看着这几个争着揽错的小孩,噗呲一声笑出来,许建军瞄了眼媳妇,还是绷住扮黑脸:“谁都别怪?就怪我生出你们怪我认识你是吧,我这倒霉催的。” “行了行了,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后半夜你们三个小子跟我上山。” 苏兰笑着跟贺嘉年说:“贺知青,今天你就在我们这吃饭,晚上跟他们俩睡一屋吧,别走来走去折腾了。” “对对嘉年你就跟我们睡一屋。” 两兄弟觉得他们和贺嘉年现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感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贺嘉年摸摸鼻子,这是他感到害羞时候下意识的动作,“谢谢叔,婶。” 到了后半夜,许建军和另外三个小子悄悄上山,连滚带扛,把将近两百斤的野猪运回家。 几个人力气用尽瘫在屋里,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许建军:“你们,以后再给我,整这出,我打死你们算了。” 三个人连连摆手摇头表示以后再也不敢遇见野猪了。 等歇了好一会气喘上来了,许建军招呼几个小孩烧水磨刀准备杀猪。 许建军是种田的又不是屠夫,哪会正经杀猪,只知道要先去毛放血,最后只能尽量把猪肉一块一块解下来。 等杀完猪几个人身上早就一片狼藉,许建军把完整的猪肉放筐里,上下垫着麦草盖住,其他的骨头和猪下水也没扔,许建军把猪肉搬进屋,指指后院“你们几个,收拾干净了才能进来休息。” 仨小子一听立马动手清理乱七八糟的后院,等收拾完天刚蒙蒙亮,三个人回房脱了脏衣服,用剩下的热水随意擦干净身,就往炕上一躺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日上三更天,珍宝已经起床很久了,这会儿正跟爹娘一起听他们商量猪肉怎么处理。 许建军愁道:“这猪肉也不知道好不好脱手,虽然是冬天经放,但一天卖不完背回来也费功夫。要不做成腊肉自己留着?” 苏兰:“不成,腊肉得风干,到时候那么多肉一挂院里别人都瞧见了。” “爸,你砌个烤炉吧,我们做成肉干。年后还可以让贺哥哥试试拿去黑市卖,卖不掉我们家里留着吃也成。”珍宝想到猪肉铺,这口水都要兜不住了。 苏兰问:“这肉干味道大不大?” 珍宝:“味道也挺大的,但一天就可以做完了,没腊肉那么招眼,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姑姑拜托我们做的。等做完了送些给姑姑和她通气。” 苏兰捏一下珍宝的鼻子,笑说:“小机灵鬼。” 许建军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我今个儿就做烤炉。” “爸,娘。”是许青风的声音。 三个人昨晚折腾了好一通,这下才睡眼惺忪醒过来吃晌饭,珍宝和爸妈早就吃完饭了,他们几个的份在锅里温着。 “这啥?”许青云一口接一口吃着爆炒肥肠,太好吃了! 珍宝笑眯眯说:“猪大肠呀。” 正在大快朵颐的三人:??? 这下去的筷子是夹还是不夹好。 珍宝:“不好吃嘛?”明明爸妈很喜欢吃的。 其实也不是不好吃,因为以前吃过的猪大肠有一股味道,所以对猪大肠都有心理阴影,但珍宝做的猪大肠却没有这股味道,还特别好吃。 猪大肠什么的,好吃就行了吧。暂停的筷子又重新被按下启动键。 许青风吃着饭还不忘夸珍宝:“妹,你太棒了,我一点都吃不出大肠的臭味。” 珍宝:“洗干净就行了。” 而且之前大家做大肠都很少下调味的,顶多一丢丢盐,当然没她用料这么足的好吃。 珍宝手撑在桌上双手捧着脸,问唯一没发表意见的少年:“贺哥哥,好吃吗?” 吃这么欢快应该是喜欢吧? 贺嘉年被珍宝冷不丁一问呛到了,他用手挡着嘴巴:“咳咳咳,好吃,咳咳。” “吃这么急干嘛。”珍宝把水递给贺嘉年。 贺嘉年也不好意思说是被珍宝的问题吓到了,他喝下水缓了口气,认真说:“珍宝做饭确实很有天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贺嘉年也改口喊珍宝小名,其他人都没发觉,就珍宝发现了,贺嘉年喊珍宝小名总让她有点难为情的感觉。但是喊都喊了也不好让他再改口。 就在珍宝纠结称呼这事的时候贺嘉年他们也吃完饭了。 “走吧珍宝。”贺嘉年出声。 珍宝抬头,一脸茫然:“啊?走去哪?” 贺嘉年:“去上课呀。” “哦哦,行这就走。”珍宝爬下炕把鞋穿上,“行了,走吧。” * 纯净的白色雪路留下一大一小两个脚印,微风吹动树梢,点点细雪从缝隙中掉落。 贺嘉年走在里边把手放珍宝头顶上给她遮雪。珍宝看见头上这片阴影,内心疯狂土拨鼠尖叫:啊啊啊这什么神仙小哥哥,长得帅性格好还细心体贴!要是我上辈子能遇见这种男的我至于母胎单身20年嘛! 但是现在的我还只是个小豆丁,再好的小哥哥都只会把我当妹妹,人世间最惨的事莫过于如此。 珍宝忘记了贺嘉年才大她三岁,也许,这都要怪贺嘉年长得太“着急”了。15岁的少年,来到向前大队两年,早已经脱离了13岁那时竹竿子似的外形,两年农活让他的身体渐渐有了肌肉线条,就连身高也也长到了一米八。忽略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单看身形的贺嘉年早就是个男人而不是少年了。 第24章 过年 寒冬腊月,家家户户躲炕上猫冬的时候,许建军正忙着砌烤炉,苏兰和珍宝一有空就把野猪肉片成薄片儿,等烤炉砌好的时候猪肉也差不多都片好了。 这天一大早的珍宝就起床准备烤肉干,亏得是大冷天,也许是肉味都散开了才没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苏兰把风干的腊肉和香肠收进屋才出来帮着珍宝一块儿烤肉干。 “闺女,这么多肉真的都要烤成肉干吗?”虽然都是瘦肉,但也有**十斤了。 “娘,烤成肉干就没多少了,到时候还得送给爷奶伯伯姑姑他们呢。” 几十斤肉一天的功夫全被烘烤成了肉干,九十斤瘦肉做成肉干成品只有生肉的三分之一。 苏兰和珍宝把肉干搬进屋子,刚才在外面冰天雪地还不明显的香味一到屋里突然变得浓郁起来,父子仨人闻着肉香味伸出手想拿几块尝尝,被苏兰一人一巴掌拍过去:“都别动,等我们分好。” 仨人肉没吃到反倒被抓来干活,苏兰把每一斤肉干都分别用食品纸包着系好。 “姐一斤,三个哥各一斤,妮子婶婶一斤,爹娘两斤,这一下子就送出去七斤了。”苏兰数着肉干有点心疼,但再心疼这也是必须得送的。 珍宝:“娘,再拿三斤给贺哥哥吧。” 苏兰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是应该的。那剩下二十斤再给你爹和贺知青拿去卖。” 许青风/许青云:“娘,我们也想吃!” 许建军一人敲一脑壳儿:“吃吃吃就晓得吃,是不是猪投胎。”虽然他也很想吃,但媳妇没说就不能吃。 苏兰瞥一眼许建军,两人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了她哪能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苏兰又拿起三包猪肉干说:“这三包我们自个儿留着吃,多的没了,珍宝这么辛苦做出来的可不能都给你们霍霍了。” 许青风一把接过猪肉干,笑得龇牙咧嘴:“嘻嘻够了够了。” 苏兰:“好了不早了,都洗洗睡吧。” 第二天珍宝把那三包肉干拿给了贺嘉年。 “贺哥哥,这三包猪肉干是给你和贺爷爷他们的,还有其他的十几斤爸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倒腾也成。” 贺嘉年:“我明天就去吧,离过年还有十几年会比年后好卖一点。” 珍宝:“你不累就行。” 贺嘉年忍不住上手揉揉珍宝的头,莞尔一笑:“我会看着办的。” 年前几天贺嘉年去了两趟黑市把肉干都卖出去,十八斤一共卖了五十块钱,这钱也是许建军和贺嘉年平分的。 七三年到来前贺嘉年的存款终于有三位数了。 * 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 又一年腊月三十除夕日,虽说许家分了家,但今晚是一定要在一起吃饭的,许建国一家就前两天就回来了,暂时住在了许二哥他们家。 一年没见许桂花和许青海都长高了许多,其实不止他们,其他几个小的变化也很大。前两天几个人聚一起热热闹闹互相聊了各自一年来的事,从吃的有什么不同聊到了长高几厘米,到现在还有许多话没聊完,几个妯娌忙着做年夜饭,一堆小孩儿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给往日安静的屋子添了许多欢声笑语。 珍宝还不忘关心许桂花功课:“姐姐,你去那边有继续读书吗?” “有的。”许桂花笑容灿烂,“我和弟弟现在一起读初二。” 因为杨春花把许建国多年来剩下的补贴还给了他们,所以陈小玲都能供得起两个孩子上学。 离开家后能上学这是许桂花觉得最开心的一件事。 珍宝点点头:“那就好。”虽然还有半年就毕业不能继续读了,但初中毕业之后再重新复习总归有个基础会比较容易,七三年来了,四年后也不远了。 这时候上学还是实行五二二年制。 说起来许青风和许青云今年也是初二,按理来说还有半年他们就能回家了,这时候农村的孩子读了初中毕业也很少能在城里找到工作的,大多只能回家务农,只有工人家庭的孩子长大了能继承父母的工作岗位。 如无意外许青风兄弟俩毕业回家应该也是要下地种田的。 珍宝已经打算好了,等毕业了她负责给俩哥哥温习,绝对不能让他们俩落下功课,地要种,书也要读。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苏兰她们已经把年夜饭做好了,一道红烧肉,一道苞米香菇猪肉丸子,再一道腊肉炒莴笋,六道菜里有三道荤菜,这在七三年算得上是顶顶好的标准了。 一家人一顿风卷残云,最后个个吃得撑肠拄肚,肚圆滚滚,连盘底剩下的油都一点没浪费,被许建军几兄弟伴着馍馍吃了个精光。 “这日子确实是越来越好了,想想前些年,过年沾点油腥就能高兴好半天,今年吃肉都能吃过瘾了。”许家大哥摸着肚子靠着墙,一边感慨一边磕着瓜子。 这瓜子还是焖南瓜剩下的,被苏兰洗干净炒成南瓜子,还可以当茶余饭后的零嘴。 杨春花:“可不是,这日子好我才能少操点心,我现在就盼着重孙出来了。” 从珍宝大堂嫂李丽萍查出有孩子,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孩子正好也四个多月了,顺顺利利的话今年五六月份许文华两口子就能抱重孙了。 许家孙辈除了许青山,还有一个结了婚的是许荷花。这人长大了被催婚,结了婚就会被催生小孩儿,许荷花这一对自然也逃不过一众长辈的关心。 许荷花红着脸低头,她最是不会反驳长辈关心的。这会儿也只好乖顺点头应好。说起来齐正也没什么不好,人勤劳愿意干活,长得也不磕碜人,当初也是许荷花自己同意结的婚,虽然两个人并不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但这时候的人不都这样吗,能遇见个称心的人已经很好。 这么些年向前大队不是没有知青跟村里人结婚的,有些人为了偷懒找了村里兄弟不多的姑娘,结了婚不下地干活的也没大舅子来教训他们,不过相反的女知青想要过得好一点就会选择兄弟多又没分家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 不过也有是双方一来二去看对眼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只是寥寥无几。 大队有很多知青为了生活选择嫁人娶人的,但有一个人始终没有找对象,她就是在小学当老师的李丽。当初她未婚怀孕那事许文华当队长那会儿帮她瞒了,李丽本人也长得温婉贤淑,所以这些年倒也不是没有人有意托人问过她。只是李丽像是铁了心一样不找,哪怕村里风言风语的说她也没有动摇过。 说起知青,年后又要有一批知青到向前大队来了,不过现在许文华再也不用操心怎么安顿他们,都成了新队长的烦恼了。 这时候过年也兴串门,只不过大家伙亲戚都在一个村子里,早上走几步去你家唠嗑,下午你再走几步去我家唠嗑,大年初二再有嫁出去的女儿过年回门,大人们等在家或出去串门的时候也不带自家小孩,一是带小孩子去唠嗑还得分神看顾他们,加上这时候的压岁钱大多只有自家亲近长辈会给,最多一毛两毛的就能让拿到压岁钱的人高兴一整天。 大人串门不带小孩,没大人管着的小孩就喜欢扎堆搞事。 这会儿珍宝被两个哥哥从被窝里拎出来,说带她去烤小鸟吃,要不是这俩哥哥是亲生的,起床气上头的珍宝能把他们俩烤了吃。 珍宝觉得此时的自己很蠢,大雪天的不躲被窝在这林子里看一群臭小子打弹弓,打了半天连根鸟毛都没捞着。 还不如打雪仗来得有趣,珍宝勾勾嘴角露出一丝带着邪恶的微笑,她蹲下身团了两个雪球,趁两哥哥不注意速度砸在了他们头上。 “谁打我?”“谁搞偷袭?”许青风和许青云回头两脸茫然。 “噗哈哈哈哈哈哈”哥哥的脸太蠢,珍宝捧着肚子泪花都要笑出来了。 “珍宝!是你个坏蛋!”许青风气得哇哇大喊,没想到是他妹妹砸的,这下子他还怎么“报仇”。 “大冷天的在这猫了这么久你们打到什么了吗,还不如玩打雪仗!” 珍宝说着又把一个刚团好的雪球朝许青风砸去,啪,正中脸上。 “好哇你还来,等下可别哭鼻子!”许青风迅速蹲下团好个雪球向珍宝砸去,被珍宝一闪躲过了。 珍宝吐吐舌头:“略略略” 不知什么时候其他人也加入了进来,一时间林子里各种雪球飞来飞去不分敌我乱砸,珍宝也不能幸免被砸了好几下。 等一堆小孩过了瘾已经日落西山,珍宝和哥哥也要回家了,回到家后明显玩野了一身狼狈的三人被苏兰训了一顿。 “不是不让你们玩,好歹也得有个分寸,身上玩这么湿感冒了怎么办?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苏兰嘴里念念叨叨的,手上还抓紧给三个崽子烧水洗澡。 三个崽子垂头丧气乖乖站着挨训。 第25章 威胁 临近春播,先前还被催有没有消息的许荷花就怀孕了,结婚的都有了崽,这下子又轮到没结婚的被催婚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许青山弟弟许青河,说来许青河今年也才17岁,搁后世还没成年呢,在长辈们眼里却是要成家生子的年纪了。 珍宝:“所以清河哥哥相看的对象是哪家的?” 苏兰:“还没定呢,只是暂时定了几家,等忙完春播再好好打算。” 虽说是忙完春播,但其实也就半个多月左右,等春播结束不久,跟许青河结婚的姑娘也定下来了,是丁州村王大婶的侄女王如云,今年16岁,跟许青河也差不了多大。 许青山结婚那会摆酒结婚了,许青河自然也是要的,许大嫂生产的日子在五六月左右,为了错开时间许青河安排在了四月摆酒结婚,这日子确实也是很赶的,但事情就是这么巧赶一块儿了也没得法子。 五月底,许家第一个重孙终于出生了,这年头光景好了,生下的小子有六斤四两呢,这在以前确实是少有的。 许文华一锤定音,这小子的名字就叫许家文。 不得不说许文华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他取的名字虽不是大雅倒也不是大俗,在这普遍爱党爱军的名字中,一堆孙子的名字确实比其他人的要好听,不过许文华几个儿子的名字是爷爷取的,所以也不能避免的带有时代特色。 珍宝逗着床上的小宝宝,心中感慨,没找到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呢就已经是姑姑了。 珍宝从大伯家出来,问她娘:“哥哥们是不是今天回来了。” “是今天。” 许青风兄弟俩六月份毕业今天就要回家开始下地干活了,虽然已经15岁了,但是其实很多人十岁就下地帮忙了,虽然只有一半工分但是好多人也是不会放过这一半工分的。 虽然有了小学但真正能读书的小孩其实也不多。 所以许青风和许青云虽然看着是个小大人,其实还是第一次做地里活儿,许建军特定请大队长帮忙把两个儿子跟他分一起,就是为了能手把手教。 腊月底,离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许荷花也生了,刚巧也是个儿子,因为齐正算是入赘的,所以这个儿子跟荷花姓许,名字也想好了,就跟着哥哥许家文后头,叫许家武。 许家这个年因为两个新生命的到来又热闹了不少。 * 年后,等许建国一家假休完回部队时,珍宝也恢复了她雷打不动的上课时间。 今天贺嘉年没有去黑市,也跟着上课了,珍宝现在对他已经嫉妒不起来了,对着一个时不时缺课仍然可以吊打她的学神,珍宝已经放弃挣扎了。 一如既往的,下课后贺嘉年送珍宝回家。 “贺哥哥—” 珍宝话还没说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仓皇失措跑到两人面前大喊:“救我!救我!”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针对珍宝又跟贺嘉年表过白的钱招娣。钱招娣偷听到她爹娘要把她低价卖个一个鳏夫。那鳏夫都四五十岁了,她疯了才会嫁给他。 但李玉凤觉得这件事不但能解决一个吃白食的赔钱货还能给儿子攒下彩礼钱,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是什么。 钱招娣这些天在家拼命表现,非但没让家里人改变卖掉她的想法,甚至还加倍压榨她。 所以钱招娣逃了,逃去哪还不知道,反正她是不会给爹娘得逞的,就算要把她卖了钱也得她钱招娣自己拿着。 钱招娣慌慌张张的从家里跑出来没多久,就看见了她的“仇人”许云珍和贺嘉年。 钱招娣也不管自己是在逃跑中,怒气冲冲的跳出来横在路中间,非但理直气壮要求两人救她,还指着珍宝质问贺嘉年:“贺知青,你怎么跟她在一起,是不是这个狐狸精迷惑你?” 许·十三岁·狐狸精·云珍:...... 贺嘉年笑眯眯,好像毫不介意钱招娣的无礼:“这位姑娘,我认识你吗?” 钱招娣:“我是钱招娣阿!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我想跟你结婚的吗?我不要彩礼钱,我们结婚我立马就可以生孩子,你为什么不同意?是不是因为这狐狸精?” 许·看热闹·引火烧身·云珍: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钱招娣突然又一脸向往:“贺知青,我从家里逃出来了,我是不会嫁给老鳏夫的,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珍宝看了半天热闹对这个小姑娘的脑回路已经无语了,你是怎么觉得逃了你们就能幸福的,且不说贺嘉年不愿意,在这个去哪都要介绍信的年代,你这样逃出去是黑户阿姐姐!到时候不是被抓就是饿死,哪来的幸福给你哦。 大概是贺嘉年和珍宝两个人脸上无语的表情太明显,刺激到了钱招娣,她嗤笑一声:“贺知青,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这就去阁尾会举报你私下跟坏分子来往密切!还有许云珍你这个贱人,就一赔钱货凭什么有人教你功课,你跟坏分子接触你也好不到哪去!” 她可是听李玉凤整天在家骂骂咧咧的说了,许建军竟然为赔钱货买纸笔,要她是许建军的媳妇,这些钱就是她的了,那些纸笔也会是她儿子的。 钱招娣又语气兴奋的说:“要是被阁尾会发现你跟坏分子接触你们一家子肯定都要被抓了哈哈哈。” 珍宝什么都可以忍,骂她她也能忍,唯独试图伤害她家里人不能忍。珍宝正要上去跟钱招娣用拳头说话。 贺嘉年举起胳膊拦住珍宝,看着钱招娣微笑道:“逃跑是需要计划的,说跑就跑很容易失败。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先想想怎么逃走更为稳妥,明天晚上我们再在大槐树水井那等,你看怎样?” 钱招娣虽然能为爱痴为爱狂为爱哐哐撞大墙,但也不是就没有理智了,她有些狐疑:“你真的愿意带我走?” 贺嘉年耸耸肩,无奈的说:“你都用举报威胁我了,如果被知道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带你走我有一线希望,只是你需要给我时间做好准备。” 钱招娣虽然没有百分百相信,但贺嘉年的话好歹打消了她一部分疑虑,钱招娣内心觉得自己不比许云珍差,而且她自认抓着这两人的把柄,不同意大不了再举报让他们都去劳改。钱招娣答应了贺嘉年的要求,明天晚上八点在水井那边等。 珍宝在背后气成河豚,这贺嘉年究竟想做什么?珍宝在背后掐贺嘉年的腰,掐了一下,没掐起来,又试了一下,珍宝怒了,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结实的腹肌。 掐不成,珍宝又改成了戳,一下一下重重戳着贺嘉年后背,以此表达她的愤怒。 背后的小家伙小动作不断,贺嘉年内心发笑,这丫头不会真以为他答应跟这女的私奔吧,他看着有那么蠢吗? 等钱招娣走远了,贺嘉年转身抓住一直戳他后背的小手,声音温柔:“手不疼?” “不疼。”珍宝抽回手背在背后,哼了一声转头不看他。 贺嘉年:“我不会跟她做傻事的,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珍宝气鼓鼓:“那你跟她讲那么多还约了明天晚上见面干嘛?” 贺嘉年半响没吭声,珍宝转头看他,却只见贺嘉年静静看着她,一双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犹豫和害怕。 珍宝:“不愿意说就算了。”珍宝转身打算走了,离这个家伙远一点。 贺嘉年牢牢拉住珍宝,语气忐忑:“你得保证我说了你不会讨厌我。” “我保证。”珍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贺嘉年绝不会做让她讨厌的事,所以这声保证很爽快就应了。 贺嘉年:“她知道我们跟爷爷接触,就这样让她跑了就是个**,我约她明晚见面,到时候去的不是我,是她爹娘。” 珍宝:“你想让她嫁给那个鳏夫?” 这丫头关注点怎么在这,贺嘉年叹了口气:“不是我想她嫁给鳏夫,是她爹娘。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确保她未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某天出来作妖。” “可是钱招娣知道你这么对她,她以后也会去举报的。” “所以这段时间我会停掉去黑市,爷爷那边我们近期也不要再去,等确认了这个人以后对我们没威胁了再去吧。” 贺嘉年说完垂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不讨厌我这样算计她?” “当然不会!”珍宝看傻儿子的眼神看他:“是她先说要威胁我们的哎,我怎么可能因为她讨厌你。” 贺嘉年松了一口气,终于笑了:“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第二天晚上,钱招娣左等右等,等来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贺知青,而是她凶神恶煞的爹娘,钱招娣被抓回家时嘴里一直说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躲在暗处的贺嘉年自然也听见了,不过他倒不怕这个。贺嘉年早就把存的钱藏在了隐秘的地方,至于其他的,跟坏分子接触的不止他和珍宝,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给牛棚里送过吃的接济他们,毕竟心肠坏的寥寥无几,哪怕有人作证看见,只要没有被当场抓住或者有其他实质性证据,这火是引不到他们身上的。 第26章 素炸丸子 向前大队又有八卦了! 大冬天的什么最能让在家里猫冬的人不惧寒冷串门唠嗑,只有八卦的魅力可以! “听说了吗?那李玉凤两口子把大闺女嫁给了个老鳏夫,可怜见的,那丫头才15岁,老鳏夫都能当她爹了。” 这会儿在许家跟苏兰传递八卦的是她们的老邻居王大婶。 苏兰这阵子都没出门,一听这事还很震惊:“不能吧?招娣是她亲闺女。” 王大婶一脸嫌恶:“过两天就要嫁了,彩礼钱三十拿都拿了。” 她又补充:“说是嫁出去不用招娣下地干活,我瞧这意思就是让她专心在家生娃了。” 珍宝:“娘我出去一下。” 珍宝急冲冲跑去找贺嘉年,一见面就问他知不知道钱招娣过两天就要嫁了。 贺嘉年:“我知道,我还打听过了,那个鳏夫买她就是为了能传宗接代,怕她年纪小不定性还不打算让她出门的,不过以防万一最近还是不能去找爷爷。” 珍宝点头:“我知道的。”她对钱招娣的遭遇没有太大感触,毕竟对一个要害你的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那我回去啦。”珍宝冲贺嘉年挥挥手,转身想走的时候被贺嘉年喊住。 “这个给你。”贺嘉年往珍宝外套兜里塞了一把糖。 “你可以留着自己吃的。” “我不爱吃糖。” “骗人。不爱吃糖你还买。”总不能是特地买给她的吧。 “我...”要怎么说是特地买给她的呢。 两人相顾无言,珍宝拿起一颗糖剥了糖纸递到贺嘉年嘴边,说:“总不好你买的糖你自己不知道什么味道。” 贺嘉年把糖含进嘴里,“是甜的。”这话带着一股傻气,糖不是甜的难道还能是别的味? 话一出口两人都笑了。 “好啦,我真的回去了,贺哥哥也进去吧。”珍宝转身离开,这次贺嘉年没有再喊住她,只目送她离开后才进了屋。 几天后,钱招娣被她爹娘押着嫁给了老鳏夫,竟连年都不在家过了。 贺嘉年等了好几天,在看到钱招娣真的被锁在老鳏夫家不能出门才真的放下心。 又一年临近除夕,今年许建国因为有特殊任务在身,所以回家的只有陈小玲和两个孩子。 许桂花:“想不到三个哥哥姐姐那么快就结婚了。”去年她回家许青河还没结婚,今年回来就已经成家了。 珍宝叮嘱:“对呀,不过姐姐你们千万不要太早结婚了。”太早结婚几年后恢复高考去参加就有点麻烦了。 许桂花:“这种事都是听爹娘的,我怎么好反对。” 珍宝:“我的傻姐姐,三伯三伯娘又不是那种狠心的爹娘,你要是真不愿意他们也不会逼你嫁的。” 许桂花还想再说点什么,灶房传来苏兰的声音。 “俩小丫头,过来帮忙。” “来了!”珍宝和许桂花应着下了炕,来到灶房帮忙做些零碎的工作,顺便听几个妯娌互相交换部队和丁州村的八卦。 陈小玲连剥蒜的手都停下了,一脸讶异:“所以那李玉凤真的就把闺女卖给村里那老鳏夫了?” 许二嫂:“那可不是,你说怎么能有这么狠心的爹娘。那老鳏夫还把招娣锁屋子里成天不让出门。” 陈小玲对李玉凤的印象不深,但也是知道她是个重男轻女的:“不都是自己孩子吗,要我肯定做不出这么狠心的事。” 珍宝听了朝一旁的许桂花眨眨眼,她刚刚说的没错吧。 许桂花知道自己娘的打算,也放下了以为自己会早早嫁人的担心。 大年初一,许青海那小子早早把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喊醒,为的什么,当然是为了点炸竹。 大清早的一群人迷瞪着眼听许青海唠唠叨叨:“你们快打起精神来!这还是托我爹才搞到这么多炸竹的,我们村里都没这东西,我还是去了部队看那里的人过年玩这个才知道这玩意儿的。你们先别回去,我给你们点一个看看。” 许青海往不远处的地上放了一个炸竹点燃赶紧跑回来,没几秒他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炸竹声,炸竹燃的时候还有小火花在雪地里闪,许青风和许青河瞬间睁开了刚才还无神的双眼。 许青风跑到许青海身边缠着:“小海!我也要玩这个!” 许青云不甘示弱也要。 男孩子天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许桂花之前就见过了倒也不稀奇,而且她觉得炸竹这东西有点危险,万一没跑远炸竹炸开了伤到怎么办?她总会提前担忧没发生的事。 珍宝上辈子就见过了比这炸竹好看几倍的烟花,虽然京市禁烟花,但她小时候也是玩过仙女棒的,所以这会儿俩姑娘一脸冷漠的看着三个小子叽叽喳喳点炸竹。 珍宝:“男人是不是很幼稚。” 许桂花看了眼珍宝,虽然有时候会奇怪珍宝的话,但不得不说她的话都有些道理:“他们现在还不算是男人。”男人得像她爹那样顶天立地会保护家人,可不是眼前这几个臭小子这样的。 十几个炸竹没一会就放完了,刚才怕吵醒家里大人挨骂,所以他们是跑到小河边玩炸竹。这会儿天寒地冻的,炸竹也放完了,几个人终于打道回府。 许家分家后是只有除夕年夜饭在一块吃的,第二天开始就各家做自己的了,陈小玲娘仨倒是可以跟着许家二老吃饭。他们家也都不是计较的人,许大伯许大嫂对这吃住十几天的弟妹妯娌也不嫌弃,毕竟他们也都记着前些年老三对家里的付出。 珍宝兄妹仨也回了自个家,苏兰这会儿已经醒了,她从地窖里拿了些萝卜土豆备好,因为前些日子珍宝说想做炸丸子吃。 苏兰是不知道炸丸子是什么的,但这不妨碍她给珍宝打下手,自从闺女开始掌勺后苏兰可放心了,甘愿给自家小闺女做些七零八碎的活。 素炸丸子第一步就是给萝卜土豆擦成细丝,现在还没有擦丝板这玩意,只能尽量用到切薄再切成丝。 珍宝把苏兰切好的萝卜丝放进盆里再放盐出水,等土豆也切成丝了再把萝卜挤干水和土豆丝混一起剁一会。 这之后再把它们放进盆里加面粉鸡蛋和各种调料。现在白面精贵,所以珍宝用苞米面代替了,虽然口感不如细白面好吃。 炸丸子需要用到很多油,幸好之前杀了一头野猪,瘦肉做成肉干,剩下的肥肉被苏兰炼成猪油了。猪油这东西一旦温度降低就会凝固,把它放热锅里一会又会变成油状物。 珍宝在锅底放了一小碗口油,虽然费柴火,而且这样炸得没那么快,但跟油比起来这些也不算什么。 炸好丸子,这油也没有丢,苏兰把油都另外装一个罐子里,这些油仔细用着未来一个月家里饭菜都能有点油水呢。 至于装好油,锅里剩下的一层油当然也没有浪费,一家五口不至于只有一道菜,剩下的菜用这层油末炒,这一顿饭下来,虽然做了个炸丸子,倒也没怎么浪费,所有东西都物尽其用了。 这时候的人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油水,更别说用油炸出来的食物了。这素炸丸子虽然都是第一次吃,但一家人吃得都连连点头,要不是珍宝说这是萝卜和土豆做的,他们都不相信这两样普普通通的东西能变得这么好吃。 没一会一盘炸丸子就没了踪影,一家人配着稀饭吃得心满意足,猫冬的时候吃完饭是没什么事做,顶多在炕上聊聊天,再者就是睡觉。 珍宝不想自己以后变成胖子,所以哪怕再冷,她吃完饭都是要下来走动走动。 * 年初二一般是出嫁女儿回家省亲的日子,古时候出嫁女回娘家省亲还需要征求丈夫的同意,现在自然是不用的。 省亲一般是早上回家跟父母吃顿晌饭。所以每年许卫红一家都是早早出门的,虽说已经早早出门了,但是从县里走到丁州村回家也已经不早了。 以前许卫红跟丈夫儿子都是走路回家的,有时候遇上下雪,回到家个个都成了白发白眉。 今年倒是好了很多,今年许卫红家买了辆自行车。不过四个人到底只有一辆自行车,两个儿子都成了半大小子也伏不动了。 做儿子的不好让爹娘走路,所以许卫红夫妻俩骑着自行车到家的时候,两个儿子还在远远后头的山路走。 杨春花这会儿正心疼外孙呢:“你说你们夫妻俩,就这样撇下他们两个,可怜我两个小外孙。” 许卫红哭笑不得:“娘,他们俩都比我们俩高了还小呢,再说了,你心疼他们走路你就不心疼你唯一的闺女。” 杨春花哪能不心疼自家闺女,打小许卫红就很会哄杨春花,嫁出去这么多年了也没忘。 她拎着手上两斤猪肉给杨春花看:“娘,你不最爱吃肉的吗?等我给你露一手,我们快去做饭吧,这样那两个小子到的时候也能刚好吃上饭。” 杨春花一听许卫红这么说果然不再纠结了,她嘴上数落:“来就来还带什么肉真是的。”,手的动作倒是诚实,飞快接过猪肉:“走做饭去,你给我打下手就行了。” 第27章 日光荏苒,转眼间匆匆数载过,日历一张张飘落,时间来到了76年尾巴。 这几年贺嘉年因为和许建军合作投机倒把的事,倒是存了不少钱,将近六百的存款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得上是巨款了。 贺嘉年把新得的钱装进小罐子藏好,这才放心出门去找爷爷。 到了牛棚,贺嘉年一进来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十五六岁的少女亭亭玉立,早就摆脱了小豆丁的形象。 现在的珍宝身高将将到达贺嘉年肩膀,没办法,她在发育得同时贺嘉年也在长高。 按理说这些年珍宝和贺嘉年已经把高中知识学完了,但是每年冬天农闲时珍宝依旧会来陪陪贺爷爷他们。 “贺哥哥!你来啦。”珍宝看到贺嘉年,笑着跟他打招呼。 贺嘉年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给你。” 珍宝已经习惯贺嘉年时不时从哪里掏出一把糖了,她动作自然的把糖装棉衣兜里,这两人熟稔的相处方式倒是让贺爷爷看出点道道来。 小时候这么相处玩闹没关系,乡下地方的孩子没城里那么拘着。大了这么相处总归会被人说闲话。 等珍宝走了,贺爷爷才单独问贺嘉年:“小子,你现在不好跟珍宝像以前一样相处,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人面前都要有分寸知道吗?” 贺嘉年虽说是十八岁的少年,搁这丁州村都能成家当爹了,不过贺爷爷想着他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不好耽误别人家闺女,加上贺嘉年爸妈也不在这,所以也没人给贺嘉年说亲。但没说亲不代表贺嘉年还是小孩子,以前村里人看到小珍宝和贺嘉年一块儿不会说闲话,现在就不一定了。 贺嘉年想说他把珍宝当成妹妹看着长大的,却又深知他们并不是亲兄妹,他知道爷爷说的有道理,但萦绕心头的烦躁和不安让贺嘉年无法应下,他左顾而言其他:“爷爷,你身体不好最近添柴火还是我去吧。”说着仓皇出了门。 贺爷爷:臭小子,不每次都是你去添柴火的吗? 贺嘉年出了门也没有立刻回祠堂,他不想跟珍宝生疏,却又想不到好的办法解决。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贺嘉年郁闷的想着这个问题,在小河边烦闷的踢着石子,等祁东出来找他,他才发觉自己在河边发了一下午的呆。 许建军现在也很烦恼,原因无他,自家两个儿子大了不愿意结婚。 虽然兄弟俩没有明说,但是一到说亲就各种找借口,之前还有借口说还小,现在都十八九岁了,再不结婚都成村里剩下的了,况且跟他们年龄相配的待嫁闺女也不多了。 许建军:“你说咋这么愁人呢。” 苏兰手上叠着衣服也不忘宽慰他:“山子那年不也是二十才成家的吗?现在不也好好的,晚结婚也好,看仔细点才不会娶个不好相处的,都说娶妻当娶贤,你也不想看走眼以后家宅不宁吧。” 许建军委屈:“那我几个哥哥现在都当爷爷了,我都没有孙子抱。” “胡说,三哥他们家青海不也没结婚?” “那哪能一样,青海那是当兵去了没时间,你看看我们家这两小子成天在家里晃悠,不结婚生孩子都不收心,尽给我惹是生非。” 这话说得倒是违心了,许青风和许青云初中毕业后不能留在城里,只能回家务农,苏兰两口子那会儿少不得被村里人嘲笑,都说他们是供了两个儿子读到初中浪费粮食,到最后不还是要回家下地种田。 虽说苏兰他们并不介意村里人说的话,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冷暖自知,没必要见识不一样的争个对错,他们当初之所以供孩子读书也只是为了让孩子多懂点道理。 有些事光靠种地是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 要不是珍宝不愿意读他们也想供珍宝上学的,不过要是珍宝也去读书了,可能村里某些人得说得更难听了。 但是虽然苏兰两口子不介意,不代表珍宝听到自家人被损不介意。她一定不能让两个哥哥功课落下,到时候高考恢复了且看这些说读书是无用功的人怎么后悔。 所以许青风和许青云以为初中毕业就可以解放的生活并没有到来,反而过上了不仅要种地干活还要听珍宝讲课的日子。 外人是不晓得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阿!你们以为读书就很轻松了吗? 每次做错题被珍宝打手心,面子里子都没了,也幸好是在自己家,就算做错题被打也没别人看见,不然两个小子指定是不乐意的。 所以许建军说两个儿子成天惹事是没可能的,搁以前还有可能,现在一有空就被珍宝拘着做题,就算她自己出去了也会留下一堆题给他们,这两兄弟是不敢糊弄了事的。 要是珍宝一生气跟爹娘告状,最后挨打挨骂的还不是他们,还不如一开始就乖乖听话。 而且两个哥哥其实也不是愚笨的,只不过倒底没多少人真心热爱学习,虽然敢怒不敢言,那是因为他们内心也有对自由的渴望,所谓自由,自然是像小时候一样去山里上蹿下跳倒腾东西。 珍宝就是知道他们一有空都去做些什么才没放俩哥哥出去的,现在已经是76年了,还有一年高考就要恢复了。 她还记得高考是在77年10月通知恢复的,12月开考,好多人脱离课本十来年,这中间一个多月的时间又能复习得了多少知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第一次恢复的高考最后录取率才这么低。为了能一击即中第一次就考上,只能尽早准备。 * 苏兰看着还闷闷不乐的许建军,跟他开玩笑说:“既然两个儿子不愿意成家,你又这么想抱孙子,不如给珍宝说亲,咱闺女那么听话,指不定就同意了。这样你抱不到孙子还可能有个外孙咧。” 许建军嚷嚷:“那不行!珍宝才几岁怎么就要嫁人了,我养她一辈子都可以!” 苏兰:“这说的什么话,谁家闺女不嫁人呆家里一辈子的,你想让珍宝被人看笑话吗?再说了,过了年珍宝就十六了,哪里还是小孩子了。” 苏兰说这话无非是转移许建军注意力,倒不是真的要珍宝早早嫁人,但是好巧不巧的被两个在家的儿子听见了。 “娘真的要让珍宝嫁人了?”许青风不敢相信,他家妹妹才多大怎么就要嫁人了。 许青云:“说不定真的有可能,都怪我们俩到现在不成家。” 许青风摇头:“我才不想那么早成家担责任,况且妹妹说了,要找个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才能开心,虽然我不晓得喜欢是啥,但我可不想一辈子不开心。” 没错,珍宝怕两个哥哥早早稀里糊涂的结了婚,这几年一直给他们灌输结婚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不然这辈子都不会开心,就像去烤鸟蛋吃烤好了才发现是个空蛋,白费了一场功夫。 许青风可不想白费功夫吃空蛋,所以作为家里的长子他死死抗住了老爹的紧箍咒。 许青云倒没许青风那么紧迫,因为如果许青风没结婚,按理说也轮不到他成家,哪怕说亲成功也只算是谈了对象,不过这时候谈对象一般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如果最后不成了女方也会被人说是“二手货”,因此许青云也没有轻易答应爹娘说亲的要求。 许青云:“那咋办,要不跟珍宝说,她肯定晓得办法。” 许青风鬼鬼祟祟的小声说:“那赶紧的去,别被爹娘发现了。” 两兄弟偷摸着出门找珍宝,刚巧珍宝从牛棚那回来,路上兄妹仨就碰巧了。 珍宝阴阴一笑:“好哇你们俩,可算是被我逮到了!不好好在家做题出来干嘛?” 许青风赶紧解释:“老妹儿,你听我说,我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告诉你。” 珍宝:“最好是有这么急的事,说吧。” 许青风:“爹娘说要给你说亲咧,你说咋办?”珍宝让他们俩不要随便成家,她自己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珍宝挑眉:“当真?”她倒不是怀疑两个哥哥,就怕是他们听岔了。 “我骗你干嘛?又不是有得啥子好处。” 珍宝听了哥哥的话也没有着急,说亲也得要时间不是?况且爹娘这么疼她,哪怕说亲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决定。 只是,这件事倒提醒了珍宝,她不再是小孩子了,虽然她自认为自己十五岁还小,但是架不住这个时候的人早婚早育呀。 如果真的选择结婚,珍宝只会跟她心里那个人在一起,只是那个人现在,好像还没开窍阿。 这个人自然是贺嘉年,身边有这么一个俊朗无双的小哥哥,她芳心暗许也是早晚的事。 珍宝很庆幸自己从小就遇见了贺嘉年,能跟他相处着长大,如果是长大了再遇见,不说两个人有可能不是单身了,贺嘉年那样的性格,长大的她想一下子走进他的心也很难。 但是这样从小相处,她是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了,就不知道这块地有多大,她在贺嘉年心里又属于什么身份? 第28章 在一起 许青风见珍宝呆愣着,还以为她被吓着了,他用豁出去了的语气说:“珍宝别怕,大不了我先找个人结婚,这样爹娘就不会把主意打你身上了。” 珍宝:......她不过是发了会呆。 珍宝叹了口气:“我的傻哥哥哟,你们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有成算的。先回家吧。” 感情这种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回去后苏兰和许建军倒没提给珍宝说亲的事,本来就是开玩笑性质的。但是珍宝不急,可她想到贺嘉年大她三岁,跟她哥一样也算是大龄青年了,万一有人看中贺嘉年这块萝卜给叼走了那她岂不是没地哭去。 这一想珍宝又觉得得尽快确定贺嘉年怎么想的,搞清楚了可以先谈个恋爱嘛,她这也算是赶上早恋的末班车了。 *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枝芽儿在经历了一个冬天伸伸懒腰重新苏醒,给光秃秃的树梢增添了绿色。 好不容易冬天过去,珍宝拒绝苏兰要让她穿棉衣的要求,匆匆穿了件薄外套就溜出门。小时候穿得胖胖的是可爱,长大了再这样就是臃肿了。 珍宝赶到牛棚的时候贺嘉年已经到了,珍宝打过招呼习惯的坐在贺嘉年旁边。贺爷爷看到自从珍宝一到就心神不定的孙子,笑而不语。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这个老头儿还是当个看客的好。 难得的,往常连错一道题都少有的贺嘉年,今天做错了两道题,并且是两道珍宝都会做的题。 傍晚的霞光透过层层云朵,像是给远处的天空画了几笔浓郁的紫色水彩。 珍宝背着手踢路上的小石子,装作无意的开口:“贺哥哥,你今年19了?怎么还不成家呢?” 贺嘉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连话都结巴了:“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珍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时间过得真快,好像一下子我们就长大了,我爹娘还打算给我说亲了。” 贺嘉年不敢相信:“不可能!许叔他们对你那么好,肯定不会这么早让你出嫁的!” 珍宝继续添油加火:“爹娘昨天跟我说了,毕竟我都16了,顶多也就再留两年。” 贺嘉年:“你自己也想这么早嫁人?” “我当然不想。” 贺嘉年:“那我帮你劝他们。” 珍宝:“贺哥哥,你用什么立场劝呢,这毕竟是我的终身大事。” “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妹妹照顾,可我不能一辈子都当你妹妹的。” 贺嘉年想问为什么不可以,可珍宝说完这句话不等贺嘉年反应就跑走了。 贺嘉年回到祠堂,连饭也没吃,神思不属的洗完澡径直往床上躺,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嘉年!贺嘉年!”祁东在贺嘉年耳边大喊:“贺老弟!” 贺嘉年捂住耳朵翻了个身背对祁东。 祁东:这小子看来病得不清。 祁东一把抓着贺嘉年胳膊把他拎起来,贺嘉年虽说长得人高,但也比不得东北汉子的祁东。 贺嘉年一脸不耐烦:“有事?”只要一想到珍宝要嫁人,他就没心思搭理任何人了,只想一个人呆着。 祁东:“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好歹兄弟一场,我看你病得不轻关心你不行?” 贺嘉年又想面壁:“没怎么,别理我。” 祁东还真不能不理他,毕竟受人所托要点醒某个人。 祁东:“不行,你不说我吵你一整晚。” 这人还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贺嘉年坐起来无可奈何:“珍宝要嫁人了。” “她嫁人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贺嘉年急了:“我看着她长大的,她就像我妹妹一样。” “你妹妹就能不嫁人?” “可......”贺嘉年讲不出个所以然,但他只要一想到珍宝要嫁人想到再也见不到她,就像有人一直用烙铁在烫他的心。 祁东受不了平时这么精明的人怎么感情方面跟个二傻子似的,他直接三连:“你是不是怕她被人欺负?是不是见不到她就不得劲?是不是想一直照顾她?” 祁东再下一剂猛药:“这么在乎人家,你娶了她不就得了。” “我和珍宝?” 情商满分达人祁东:“醒醒兄弟,你可不是人亲哥。” 贺嘉年挥开祁东,重新躺下去面壁。祁东满头问号,这是成了还是不成,怎么还是自闭了。 贺嘉年感觉自己一叶障目了,他那么在乎珍宝,不是因为当她妹妹看待,诚然一开始是这样,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只想当能为珍宝遮风挡雨的人。谁家妹妹不嫁人,如果他真的只把珍宝当妹妹,何必在知道她要嫁人的时候这么不知所措。 但是珍宝呢?她是不是也对他有一样的心思。 贺嘉年一整晚辗转反侧,恨不得立刻就天亮。但天亮了要怎么办,直接去找珍宝问清楚吗?会不会太直接吓到她? 第二天一早,祁东醒来的时候差点被他床边黑着眼圈的一张脸吓到:“老弟,你不会一整晚没睡吧?” “祁大哥,怎么追女孩子?”这还是贺嘉年第一次喊祁东大哥,毕竟有所求姿态要放低。 祁东:你们俩能不能换个人折腾,求放过。 不过看在贺嘉年第一次喊他大哥的份上,祁东倒没有真的推脱,只是追女孩子,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啊。 但是贺嘉年和珍宝心里都有对方,走个过场就行了吧。 祁东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要不你把你最重要的东西送给她,就说想和她做革命战友。” 贺嘉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先去洗漱。” 等刷完牙屋里只有贺嘉年一个人的时候,他把藏在隐秘处的小罐子找出来,这里面的存款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了。 贺嘉年把小罐子藏衣兜里,满心忐忑的出门。 下午的题贺嘉年又做错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跟珍宝坦白,哪有心思做什么题目。 珍宝:祁东没搞定吗?贺嘉年怎么还是一副没开窍的样子。 各怀心思的两人:怎么还没下课! 贺爷爷:“走吧走吧。”春天到了,人心浮躁,连题都不好好做了。 路上,贺嘉年紧张得手心冒汗,数次把手衣兜里又拿出来,眼看路就要走完了,贺嘉年深吸口气:“珍,珍宝。” 珍宝:终于开口了!憋死我了! 珍宝侧过身,用眼神给贺嘉年传递鼓励:加油,你一定行的! 贺嘉年握着小罐子伸直双臂:“珍宝,我,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给你,请你和我,一起做革命战友!” 一句话磕磕碰碰的终于讲完了。 珍宝满头雾水,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革命战友是时代特色,意思就是谈对象。 她接过小罐子打开一看,这是什么?这么多钱?! “都,都给我?!” 贺嘉年飞快点头,生怕珍宝不信。 珍宝:......幸好她不是坏女人,不然贺嘉年岂不是人财两空。 看样子这小罐子真是贺嘉年的全副身家,后世虽然有工资上交老婆的,但那是结了婚的,他们现在顶多算谈对象,况且这笔钱攒得多么辛苦这几年珍宝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是万万不能拿这笔钱的。 珍宝把小罐子递给贺嘉年,贺嘉年一看珍宝退回来,以为她是不接受的意思,贺嘉年面色苍白,内心痛楚,他接过小罐子,声音沙哑:“我明白了。”他不会再纠缠珍宝的。 珍宝一看贺嘉年一脸惨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 “贺哥哥,我同意跟你做革命战友。但感情是感情,钱归钱。这笔钱是你辛苦攒下来的,我不能拿。” 贺嘉年本以为没有希望了,哪成想还会峰回路转,瞬间满血复活:“我的就是你的,我不辛苦,我会努力给你最好的。” 珍宝:这是被点亮了情话技能? 珍宝一脸严肃教育贺嘉年:“贺哥哥,我们现在是准革命战友,你就把全部身家给了我,万一我们俩掰了,你不但感情没了钱也没了。”傻儿子,谈恋爱可不是这么谈的。 贺嘉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为正式的革命战友?” 珍宝:“当然是结婚,我指的是领结婚证那种。”她现在还不够年龄。 现在乡下大多没有领结婚证的意识,就算有也是先结婚年龄到了才去补办。如果认真算起来的话,村里很多人的婚姻关系是没有保障的。 贺嘉年笑说:“我等你。”就算是准革命战友,他也会努力对珍宝好的。这句话贺嘉年没说,爷爷从小就教育他,不能做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很多事情,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动身去做来得真切。 许建军出来倒洗脚水,看到的就是两人含情脉脉,周身冒着粉红泡泡的情景。 有情况?!许建军放下盆子,鬼鬼祟祟的靠近,恰好听到珍宝说:“那我以后喊你嘉年哥哥。” “你们俩什么情况?”想当初兰妹他们俩在一起后兰妹就是改口喊他军哥,珍宝对这小子改口肯定是有事发生。 两人被从树后面冒出来的许建军吓了一跳。 贺嘉年脱口而出:“请许叔同意。” 许建军:??? 珍宝:突然心累。 第29章 抓鱼 许家堂屋 珍宝和贺嘉年排排坐,面对一家四口的眼神攻势。 许建军先出声:“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兰冲他眨眨眼:这么严肃万一把未来女婿吓跑怎么办? 许建军:怕什么咱们闺女还怕找不着对象? 珍宝看了眼她那对眉来眼去的爹娘,稍稍挺直了背,不慌,她爹娘也是早恋。 但是贺嘉年慌,他这是第一次以珍宝对象的身份见许建军和苏兰,四舍五入对面就是他岳父和丈母娘。 都不用严刑逼供贺嘉年就都招了:“叔,婶,我打算和珍宝以结婚为目的谈对象。”怕他们不同意,又加了句:“珍宝不抛弃我绝不放弃。” 珍宝在一旁扶额:...... 没想到贺嘉年这么爽快的许家人:...... 许建军清清嗓子扮演恶人:“你有什么资格跟珍宝谈对象?” 乖宝宝贺嘉年:“叔,我现在存款有589块钱,我可以全部给珍宝,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给珍宝。” 恶人许建军:......难搞 苏兰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她横眉冷对许建军:这么好的贺知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许建军:我没说我不满意啊? 他就是觉得,这么轻易就同意贺嘉年了他心里不得劲,总感觉缺了块肉。 珍宝俩哥哥关键时刻对生死之交很上道,许青风:“爹,贺知青长这么周正,珍宝又这么漂亮,以后生出来的外孙你指定喜欢。” 许青云:“就是啊爹,这十里八乡你也找不到比贺知青更好看的女婿了。” 苏兰:很好,晚上给你们俩多煎个鸡蛋。 全员倒戈孤身一人在敌对阵营的许建军:他太难了。 许建军企图挽尊:“我暂时同意你的请求,但是你现在是在观察期,这期间你但凡哪不合格,我都不会同意珍宝跟你在一起。” 贺嘉年眼眸发亮:“谢谢许叔!” 既然是珍宝的对象他们的准女婿了,那就不算外人了,晚上苏兰没让珍宝掌勺,久违的亲自动手烧了桌饭。 说起来贺嘉年是珍宝两辈子加起来第一个男朋友,搁后世她还能知道怎么约会,在这个连在外牵手都能被说耍流氓的时候,她是没得半点法子的。 不过她没经验,但苏兰有啊。这么多年珍宝可是看着苏兰和许建军这对模范夫妻过来的,至今许建军都没跟苏兰红过脸,珍宝觉得她娘肯定有一套御夫之术。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珍宝把她娘带到她的房间进行闺中密谈。 “娘,你当初怎么和爹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也得有个过程吧。 苏兰笑着掐了下闺女的面颊:“小滑头,是不是想取经。” 珍宝哂笑:“什么都瞒不过娘,那你就告诉我嘛。” 苏兰回忆了下她和许建军那会:“这么多年,娘也不可能记得那么细。给你说个大概吧,娘和爹从小一起长大,你爹那会可呆了,什么都不晓得,娘到了年纪要嫁人了,就觉得村里那么多人,就你爹好。” 苏兰陷进了久远的记忆中,神情怀念:“那会儿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吃的,怎么吃的饱,吃的什么。娘那会儿帮你妮子奶奶挖野菜的时候就会挖多点,偷摸着给你爹做好了送过去。” 珍宝莫名想起一句话: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 “你爹那人呀,我就送了他几次野菜,竟到处跑着翻出好几个鸟蛋给我,我那时候就觉得,是他了吧。” 珍宝:几次野菜几个鸟蛋就在一起了?那时候的人这么纯情的? 珍宝没有经历过,所以并不能感同身受。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就算是乡下也没有绝对的安全,鬼子进村并不只是一个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经历了战争,又经历了国家百废待兴中错误的几次试验,那些年国家千疮百孔,人们又何尝不是伤痕累累。到处都是吃不饱的人,许建军能把相当于肉的鸟蛋送给她,在苏兰眼里,这份感情弥足珍贵。 能跟许建军相守这么多年,她的人生已经过得很充实再没有遗憾。 珍宝现在还体会不到苏兰和许建军这种相濡以沫,认定对方就是一辈子的感情。 她现在是挺喜欢贺嘉年的,但是说爱又达不到,不过珍宝愿意让自己越来越爱他,也许以后得某一天,他们也能像爹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兰摸摸走神的闺女:“丫头,想什么呢?” 珍宝难为情:“想着怎么对嘉年哥哥好。”她一直觉得任何东西都需要经营,感情是双方的事,一个人一味的付出对感情无益,只有两个人都学会付出也学会接收才能让感情长久吧。 苏兰:“大胆的去尝试,感情就是在磕磕碰碰中成长的,没有任何一份感情完美无瑕没有伤口,只要记得修补就成。” 珍宝在一旁乖巧点头,多听娘的话总没错。 * 珍宝和贺嘉年身份转换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带了两个特亮电灯泡许青风和许青云。 这个时候是淳朴的年代,正因为如此,未婚青年单独在外被人看到是会被说闲话的,就算两家说了亲也是不好明目张胆大庭广众之下单独相处。 贺嘉年还挺怀念以前的,那时候珍宝还小,他们两个单独在一块都不会被嚼舌根。 珍宝背着手脚步轻快,她在有些走神的贺嘉年面前挥挥手,“嘉年哥哥在想什么?” 贺嘉年声音含笑:“在想你小时候。” “对了,”他说:“河水解冻了,要不要去抓小鱼?” 珍宝还没去过村里那条河捉鱼,其实只要和贺嘉年在一起做什么都行,“可以呀。” 两个电灯泡:……他们的意见呢? 一行人本来就离河边不远,走一会的路就到了,这时候还没到春播,河边三三两两妇人在洗衣服,一堆小孩在稍远的地方嬉嬉闹闹。 几个青年高高壮壮得一来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小小的珍宝站在哥哥身边反而没那么显眼。 一个婶子跟许家兄弟打招呼:“许家小子,你们来这干啥呢?” 许青风:“婶子,带我妹妹过来抓小鱼。” 开春的小鱼仔还挺多的,虽然这几年并不像前些年闹饥荒那时候人人到处薅羊毛,但属于肉的东西都是比较少的,能抓到鱼沾点荤的事大家都乐意做。 所以这河边倒不止贺嘉年几个青年,村里人也有,还看到好几个知青呢。 “贺知青!你怎么来了?”一个住祠堂的女知青何燕问贺嘉年,语气欣喜,笑容羞涩。 贺嘉年外表出众身形挺拔,哪怕成分不好,但也不是没有人芳心暗许,只是贺嘉年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住一屋的祁东,对其他人都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印象。 不记得眼前的女知青叫什么的贺嘉年只点点头,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另一个女知青看何燕吃瘪,幸灾乐祸的说:“巴巴的凑上去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鸟你。” 说的是谁大家伙都知道,贺嘉年几个事不关己,对几个女知青的龃龉自然不会理会,何燕被落了脸,又被人嘲讽,自觉在心仪对象面前没了见面,一跺脚掩面逃走了。 珍宝可不是小孩子了,方才那一出明显是某人招蜂引蝶了,虽然是无心的,但不妨碍珍宝有心逗他,“贺知青,人家都伤心走了,你怎么还不赶紧追上去呀?” 贺嘉年不知道珍宝是有意这样说,还以为她误会了,神情严肃认真:“我跟她不认识,为什么要追上去?” 俩哥哥不知道小两口在河边说什么,此刻已经都下了水,许青风朝贺嘉年喊:“不是说来河抓鱼的嘛,咋还不下水?” 许青风一招呼贺嘉年就过去了,开春的河水刚解冻,还带着几分凉意,仨人都不准珍宝也下来,只让她在岸边等着收鱼。 珍宝也不争,毕竟下了水着凉难受的也是她自己。她找了个大点的石头坐着,看一群人下河徒手抓鱼,鱼儿浑身滑溜溜的想徒手抓难度不小,一开始贺嘉年他们也跟其他人一样自己抓,可抓了好一会连手指头大的鱼仔都抓不到。 贺嘉年提议:“我们三个站一个圈围堵,下手要轻要快。” 这样子是比自己一个人抓机会要大,但也不是就那么容易了,折腾了一下午总共就抓了三条半巴掌那么大的鱼儿,三个人一人一条把鱼拿给珍宝看,都得到珍宝的夸奖才心满意足。 贺嘉年把鱼递给兄弟俩:“给你们带回去吧,我那都是大锅饭,不好自己做。” 珍宝:“那嘉年哥哥去我们家吃饭吧。” 她早就看知青们做饭这事有意见了,明明可以吃饱,但无论是知青舍还是祠堂的人每顿都定量做定量吃,生怕一起吃饱了自己就吃亏,特别是现在还不到农忙的时候,知青们能吃个六分饱就不错了。 贺嘉年想到自己如果不跟知青们一起吃,可他的口粮还在那边,而他去许家吃饭占的是珍宝他们的口粮。 贺嘉年:“今天就不了,下次有机会再说。”本来是这么算的,不过贺嘉年被兄弟俩一人一边架回了许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记得少出门呀,出门也一定要戴口罩做好防护 第30章 跟踪 贺嘉年被兄弟俩架着走到许家院里,还没进屋,许青云就大嗓门嚷嚷:“爹娘,我们抓到鱼回来了!” 许建军一听兴致勃勃从屋里出来瞅一眼,看到三条两口就能下肚的小鱼,他沉默片刻,两儿子一人给了一个敲脑壳儿,“瞎嚷嚷啥,这算啥鱼,给老子塞牙缝都不够!” 许青风委屈:……又不是他嚷嚷的。 许建军对苏兰和闺女是言听计从,怼起两个儿子来是毫不嘴软。 “去去去,拿给你娘。”许建军赶两儿子。 珍宝挽着许建军胳膊笑容可爱,嘴巴甜甜:“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今天嘉年哥哥在我们家吃饭行吗?” 许建军被哄得飘飘然:“爱来就来。” 珍宝开心的朝贺嘉年眨眨眼。 苏兰把三条鱼一锅端做成了奶白的鱼汤,鱼肉炖得软烂,都混在鱼汤里了。 吃过饭没让珍宝再出门,贺嘉年独自一人回去。 他今晚没在祠堂吃饭其他人乐见其成,贺嘉年不吃他们就能吃多一点,不过免不了被祁东一顿问话。 等贺嘉年回了屋,祁东立马贼兮兮问:“又去你对象那吃饭了?” 你对象,听到这三个字就想到珍宝,贺嘉年嘴角上扬,一脸温柔宠溺,倒给先张口问话的祁东腻得不轻。 他把胳膊伸到贺嘉年眼皮子底下:“瞧瞧这啥,老子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贺嘉年一脸无辜:“我说什么了吗?” 祁东:你是没说话但你脸上写着了! 祁东没跟贺嘉年纠这个,他说起另一个话题:“你都谈对象了,也不都在这吃,还不如把口粮转去你对象那,省得被他们坑。” 顿顿不吃饱省下来无非就是为了年末去公社卖粮食换钱。 贺嘉年没有同意:“我跟珍宝还没结婚,不好这样。”而且他总觉得这样是占许家便宜。 祁东像个居委会大妈一样又问:“那你们啥时候结婚?” 贺嘉年想了想只说:“珍宝还小。” 祁东翻了个白眼:得,这找的不是对象,是找了个闺女。 闲了没几天,春播就到了。 三月下旬,北方的风吹来丝丝清凉,不干活的时候觉得有点冷,这一旦干起活来,这点点凉意就抵不住了。 人人扛着锄头挥洒汗水,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干活的人都变得渺小起来。 珍宝捧着几个水壶找了好久才看到自家爹娘和哥哥。 她在树下站了会,等到休息时间到了才走到田埂处朝不远处地里挥手大喊:“爹娘!哥哥!” 几个人三步做两步走到珍宝附近,珍宝这才把水壶给他们,“快喝。” 苏兰心疼自家闺女:“出来不怕晒吗?” 珍宝指指头上:“娘,我带着草帽呢。” 珍宝在家并不是完全没干活,其他人下地了,家里的活就归她管了。 后院自留地的伺候,家里两只鸡的喂养,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活能做的她都会做,这样一天下来空闲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但其他人都下地,爹娘又不肯她也下地干活,她也不好一直闲着。 不过自家人知道珍宝,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大队上可没有十几岁的姑娘不下地光呆家里的,这在他们看来就是吃白食。 珍宝十六岁从没下地干过活,虽然不是他们家的人但不妨碍他们说闲话,珍宝在大队某些人眼里就是懒丫头吃白食的赔钱货。 许家人在队里自然也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但分了家其他伯伯不好管,而且许建军一家四口乐意养珍宝,就算珍宝不下地也饿不着。 许建军他们可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他们养得白白净净的闺女/妹妹他们自己愿意宠着。 珍宝本就五官秀气,又没怎么被晒黑,俩哥哥都能自豪的说一句他们妹妹就是村花,这丁州村就没有比他们妹妹更好看的小姑娘了。 就因为这村里姑娘没少嫉妒珍宝,珍宝小时候本就不爱出门玩,认识的小伙伴寥寥无几,长大了那些姑娘嫉妒她也不跟她好,所以闺蜜好姐妹珍宝是没有的,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珍宝四处张望了下没找到贺嘉年,问哥哥:“怎么没看见嘉年哥哥?” 她还准备了贺嘉年的水呢,珍宝特意把井水烧开再加了盐,现在的人喜欢生喝井水,虽然方便但也容易肚子痛。 许青风:“我帮你找他。”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 走的时候一个人,回来就两个人了。 贺嘉年满身大汗,边走还用脖子上的布边擦,就这样走到珍宝面前还汗津津的。 一身汗味的贺嘉年不敢离珍宝站太近,“谢谢珍宝。” 珍宝双颊染粉,不敢直视贺嘉年灼灼的目光,低头用草帽掩饰神情,瓮声瓮气的说:“不用谢的,我可以每天都来送水。” 被两人的粉红泡泡包围的许家人:…… 春播就这样在珍宝每天坚持不懈的送水中结束了。忙忘了三月份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麦苗播得好,这一年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要老天爷不变脸,熬到了秋收大家就都能顺顺利利收到粮食。 贺嘉年前阵子写信告诉了爸妈他跟珍宝的事,贺爸爸和贺妈妈都很高兴孩子找到了喜欢的人,虽然一家人暂时不能团聚,但关心家人的心一点都没有变少。 因着农闲,贺嘉年又恢复了和许建军的合作,偶尔抽空去县城的黑市倒腾。 今天后半夜贺嘉年和以往一样从许家拿了东西,背着箩筐想赶山路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高悬挂的月亮依旧皎洁,淡淡光亮撒在山路上,重重山脉望过去像以前一样寂寥,偶有几处传来小动物的叫声。 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可贺嘉年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属于人的直觉,是长期在危险地带游走的人才有的直觉,贺嘉年数次凭借这种直觉在黑市躲过卫兵的追查,所以这次他也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贺嘉年把背上的箩筐取下来藏在不远处树丛里,他自己在走了一段路之后也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目光凌厉看着身后不远处。 虽然有些月光,但大半夜的山路还是乌漆墨黑,只不过人在黑夜里呆了一会儿能适应了,就可以勉强看个人影。 贺嘉年蹲在黑暗处屏息凝神,等了不一会儿才看见有个低个儿人影渐渐走出,他仔细瞧了好几眼才回想起来这人是嫁给老鳏夫的钱招娣,说起来这女人能嫁给那老鳏夫其中还有他的手笔。 钱招娣步履谨慎的走了一会,却发现刚才还有影的贺嘉年不见了。她心里有些慌乱,不知道是要继续在这找还是继续逃跑的好。 原来钱招娣是逃跑出来的。她嫁给的那个老鳏夫原就不是个好东西,用三十块钱向钱招娣爹娘买了她后,就觉得钱招娣是她的了,挨打挨骂都是常有的事。 原先老鳏夫用铁链锁着钱招娣不让她跑,但也许是这段时间钱招娣的“乖巧听话”让他放心了,前段时间终于不再锁着她。在观察了好几天老鳏夫晚上睡觉吵不醒后,钱招娣打算今晚悄悄逃跑,跑去哪她不知道,反正只要能逃离这个村子就好了。 可钱招娣看见了贺嘉年,她还没忘自己之所以会嫁给那老头都是因为贺嘉年,她恨死了贺嘉年。看着背着箩筐大半夜赶路的贺嘉年,钱招娣就想悄悄跟着看他去干什么,最好是去干坏事,这样她就能去举报让贺嘉年被抓去蹲牢狱。 但是就在刚才,贺嘉年不见了,钱招娣现在拿不准主意了,她虽然恨不得贺嘉年死,可现在不跑被抓回去她肯定会被那老头打得不死也残。 贺嘉年躲在暗处看钱招娣徘徊了一会才往县城的方向走,等她的人影消失看不见了贺嘉年才出来,找到之前藏起来的箩筐回村。 贺嘉年把箩筐放许家的大院的角落里,没有特地喊醒许建军自己先回了祠堂。 第二天大队的人早早起来下地干活,没等一早上的功夫就都知道了钱招娣跑了的事。 农闲的时候大家伙都是回家吃晌饭的,因为下午不着急干活,可以在家休息一两个钟。 今天早上下了工贺嘉年是跟着许家人回到许家的。 珍宝担心道:“嘉年哥哥,你昨晚没去黑市是不是因为钱招娣的事?” 贺嘉年揉揉眼前少女的头发,温声安抚:“别担心,我过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事,昨晚我去黑市的时候在山路碰到钱招娣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跟踪我,我藏起来等她走了就回来了,因为怕又碰上她所以没去城里。” 珍宝:少年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跟踪你吗? 她一听就猜到,钱招娣有可能是因为那晚贺嘉年没出现,但是钱招娣自己被爹娘抓去嫁给老鳏夫的事记恨他。可别小看了女人的恨意,女人爱一个男人可以付出一切,恨一个男人也可以付出一切毁了他。 幸好昨晚贺嘉年警觉先藏起来了,不然要是钱招娣发现贺嘉年在投机倒把指定是会暗自去举报的。 第31章 土窑地瓜 因为贺嘉年今晚的事,珍宝想让她爸和贺嘉年暂时放下去黑市买卖的事了,就算不是钱招娣,也有可能会有别人发现。 而且她记得七八年底就开始逐渐有人做小额生意,这么看来离开放也没一两年时间,实在没必要冒那个风险。 珍宝把她的顾虑说了,许建军为了让闺女安心是无所谓的。但贺嘉年有些犹豫。 一开始贺嘉年之所以投机倒把是为了爷爷的医药费,也是因为这件事他体会到了没钱时候的窘迫无助,才会跟许建军合作倒腾买卖东西。 但现在贺嘉年想努力给珍宝最好的,光靠一年三百天的种地除了饿不死又能攒下些什么好东西呢,他不想让珍宝过苦日子,所以贺嘉年犹豫要不要放下买卖这事。 珍宝苦口婆心:“嘉年哥哥,就一年,你答应我就放一年,来年我们不还是可以继续做这事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稳住了再说。 贺嘉年更不想让珍宝不开心,“我答应你,不做让你担心的事。” 说定了之后贺嘉年也没留在许家吃饭,等贺嘉年走了。苏兰才开始问珍宝:“闺女,你和贺知青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珍宝:??? 珍宝:“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个了?” 苏兰当然也是有她的打算,两个儿子没对象就算了,珍宝这有对象又到了年龄,不结婚就这么处着得处到什么时候,一开始没打算让珍宝这么早结婚是因为她没对象,现在珍宝和贺嘉年看着感情正好索性结婚得了,反正这早结晚结不都是要结婚。 许建军当即就不同意:“珍宝才几岁这就结婚了?他们俩才在一起多久?” 苏兰:“女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珍宝都想给她娘竖大拇指了,在这年头能这么说话的女人真不多。 珍宝听了一通苏兰的分析之后并没有同意,她都没成年,况且她还想谈多一阵甜甜的恋爱呢,恋爱和结婚可是不一样的! 珍宝只摇头,就说还有顾虑,苏兰是一向拗不过闺女的,人不同意她也不能绑着给人结婚。 * 时间就这样流淌着到了六月,半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安静的带走了夏日里的暑气。一早起来的人都难得的感到吹来的风中夹杂的小小凉爽,让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一天农活都不那么烦累了。 雨水带走了暑气,也让乡间的路变得泥泞,大人都不允许让小孩子这时候出门玩耍了,因为总会把外面的泥水带进家里弄得到处都是。 今天的麦田因为有了雨水的灌溉不用再安排人浇水,分摊下来的活到每个人身上就少了一点。 贺嘉年下工后往许家走,没有轮到他做饭的时候贺嘉年都会去许家待一会时间,两人在外不好单独相处,在许家虽然有四个电灯泡但好歹能看到珍宝呢。 贺嘉年到许家院里的时候正巧看到许青风和许青云在捡土块。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贺嘉年问的时候也蹲下跟着两人一起捡。 许青风:“我们晚上打算做土窑烧地瓜吃。” 贺嘉年想起来许家有个烤炉,“怎么不用那个烤炉做?” 许青云嘿嘿一笑,一脸你不懂的神情,“不一样的!土窑做出来的比较好吃!” 珍宝这时候也捡了一堆枯树叶回来,这是用来助燃的。 她就站在院门口,笑容灿烂,双目犹如一泓清泉般清澈明亮,目光流转间在心上人心中留下波澜涟漪。 贺嘉年感觉自己的脚都要被她看麻了,像个愣头青一样不知所措,好像一对上珍宝的目光,他就能在夏日余晖中融化成她眼中那湾泉水。 珍宝把怀里那堆枯树叶丢给俩哥哥,跟着蹲在楞呆呆的贺嘉年身边,双手捧着脸撑在膝头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地瓜?” 贺嘉年恍惚间听到珍宝问要不要,就只顾呆呆的点头,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再次被两人的粉红泡泡闪瞎眼的两兄弟:…… 珍宝不逗贺嘉年了,她跑到哥哥身边帮忙堆土窑。 堆土窑时先在地上刨一个浅浅的坑,再把土块堆成一个小圆锥型,等堆好了就点燃枯树叶,火燃起来了再添些干树枝,烧到土块通红。这时候就把火扑灭,放上地瓜后把土块都砸成土,地瓜就在土里埋着,等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挖出来吃了。 兄妹三人合作把土块堆好,贺嘉年这时脚也不麻了,眼神也清明了,他跑到三个人身边,看许青风点燃了树叶,不一会火就开始变大了。 许青风捶捶腿,“哎哟麻了麻了,妹儿你去屋里拿地瓜吧。” 珍宝哎的应了一声就跑向屋里,贺嘉年立刻也说:“我也去。”珍宝一个人拿不了一家人的粮食。 许青风:“贺知青是有多不待见我们,我们也是生死之交了吧。” 许青云:“如果你长得跟珍宝一样,也许他能待见你点哈哈哈。” 屋里到院门口就几步路的距离,许青云刚说完话没多久俩人就回来了,手里都捧了一怀的地瓜。 等土块都烧红了,许青风把火扑灭,又把地瓜一个一个小心往里塞,放完了地瓜几个人合伙又把土块砸碎。 珍宝拍拍手:“好了,去洗手吧,接下来等着吃就行了。” 贺嘉年看天色不早,打算走人回去吃饭,“那我先回去祠堂,明天见。” 珍宝背着手歪头问眼前这人:“不是说好了留下来吃饭的吗,都做了你的份了?” 贺嘉年一脸茫然不解:“我答应了吗?” 另外两个电灯泡猛的点头。答应了,他们可以作证。 贺嘉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他是在什么时候答应的,但珍宝说了男子汉大丈夫给出的承诺就要做到。 贺嘉年脸都憋红了,才不好意思的说,“珍宝,我不好总是来你们家吃饭的。” 许青风大大咧咧一揽贺嘉年肩膀,“这有啥,大家都自己人了,你又吃不穷我们。”反正穷还是那么穷。 三个人不容拒绝的推着脸皮薄的贺嘉年进了屋,只要过了饭点那边吃完了他不留下吃饭也不行了。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外面的落日还在山头等着,就像知道他们会出来一样。 四个人趁着余晖把土里的地瓜挖出来放篮子里,等确认没有漏掉任何一个才回了屋。 外面没有天黑,屋里自然也用不着点煤油灯。 用土窑烧的地瓜吃之前要先把皮上面的土拨掉,不然吃下去的只怕不止地瓜还有土了。 贺嘉年细心的把地瓜皮上面的土弄得干干净净,把地瓜剥了皮放碗里才递给珍宝。 已经巴拉巴拉吃完一个地瓜的珍宝:她是不是活得有点糙? 珍宝把碗推回去,“你自己吃,别管我。” 贺嘉年又把碗推过去,“我现在自己吃,这个给你。” 再推下去没完没了了,珍宝装怒:“让你吃你就吃!” 贺嘉年只好把给女朋友剥的地瓜自己吃了。 其他人:不知怎么感觉已经吃饱了。 土窑烧出来的地瓜绵软香甜,像是地瓜里的糖分都被烧出来了,一堆地瓜没一会就被众人分刮干净。 贺嘉年来的时候天还大亮,走的时候落日已经不见,换上了盈盈月亮。 他迎着月光漫步回去,想起自己当初代替冯家人的儿子来到向前大队,觉得这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影响了他的一生。 贺嘉年不敢想象,如果他没下乡,就不会救回爷爷,不会认识珍宝,光是想到这两件事都不会发生他的心就像被人抓在手里死命捏住那样痛。 所以,他很庆幸来到这里。 *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所有人都要参与秋收!一定要在暴雨前把所有粮食都收了!” 正在喊话的是大队队长,底下的社员知青们听着大队长的话个个都迫不及待,只想着尽最大力抓紧收粮。 九月底秋高气爽,空气宜人,是本该让人心情舒畅的时节。可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 原本计划后天开始秋收工作,可村里的老把式都说这天气瞧着不对劲,像是要有一场暴雨即将到来。如果这场雨是在六月,七月都没问题,不但没问题还能为粮食增加雨水,可偏偏是在即将收粮的九月底,万一真来了一场暴雨,只怕今年是要颗粒无收,这怎能不让大家伙心急。 大队长当机立断:“先把所有粮食都收了,脱粒的事之后再说!” 以往都是把粮食脱粒了才装袋放进粮仓,要是不脱粒速度确实会快很多。 因为是关乎大队所有的事,没有一个人可以不下地干活的,珍宝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九月的太阳没有夏天那么猛烈,但不代表就晒不黑了,需要下地的珍宝只好长袖长裤大草帽,把所有能遮住的地方都遮了。 就这样秋收结束后珍宝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晒黑了点,好在之后就是冬天,猫冬之后也就白回来了。 八天后,粮食收进粮仓了,暴雨,终于也来了。 第32章 高考高考 珍宝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蹙眉,内心忐忑不安,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什么停,不知道贺嘉年那边有没有事。 往年也有连下暴雨的时候,有一年知青舍不但漏雨连房顶都塌了一半,好在没什么人受伤。 虽然贺嘉年住祠堂那边,按理来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可今年的雨,来势汹汹,看着往年任何一场雨都大。 许家已经把所有能收进屋的都收了,就连两只鸡都暂时养在了屋里。 贺嘉年这边确实没什么事,祠堂比村里某些人自己的房子都牢固。但他们没事,不代表知青舍的知青没事。 瓢泼大雨让知青舍年年修缮的屋顶又漏了,虽然没塌下来,但是屋外大雨屋里小雨,总归是不能再住人了。 这里不能住人,乡亲们又不愿收留这些知青,他们能去哪,只能来同是知青住的祠堂。本来祠堂这边就住了十来个知青,一下子又来了二十来个,这下子所有人都只能坐着蹲着,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开始还有知青不愿让他们进来,但有人说得没错,他们在这都属于异乡人,在困难的时候不互帮互助,又有谁能帮他们。 三十来个人就这样在小小的祠堂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雨还是没有停,但将就一晚可以,可这大雨看着能下一个月。众人讨论之后还是决定找大队长帮忙。女知青负责收拾东西,男知青负责去找大队长商量接下来的安置问题。 一堆人掰扯来掰扯去,最后男知青让步,把祠堂留给女同志,剩下的十四个男知青找大队愿意收留的乡亲们,暂住到雨停。 屋外倾盆大雨,也不好喊所有人出来开会了,大队长只好领着一堆小伙子挨家挨户的问,有些人看这暴雨确实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反正不是三年五载的住,十来天的功夫倒也同意了。 这一圈走下来自然问到了许建军家,这许家人一看大队长身后跟落汤小狗似的贺嘉年,哪有不同意他住的道理。 于是在暴雨第二天,贺嘉年住到了许家,跟许青风他们一个屋,三个小伙子挤一挤也不是睡不下。 贺嘉年本来想等雨小一点了再去祠堂拿行李的,可雨越下越大半点没有停下来等人的意思。 许建军直接让两个儿子跟着贺嘉年回去拿东西了,一个人拿护不住,三个人拿一个人的东西总能护得住了吧。 等三个人从那边回来,苏兰早就烧好了热水,淋了雨得赶紧洗个热水澡才不怕着凉。 这一天兵荒马乱的,大队长总算是把那些个知青安顿好了。 贺嘉年就这样在许家住到了雨停,这期间其实他跟珍宝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就是四目相对的时候眼波流转,传达下爱意。 许家人: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每天都很撑。 一场暴雨后,天晴了。小草上有雨滴滑落,抖抖叶子更加青绿了。 等太阳把晒谷场都晒得透透的再没一丝水汽,大家伙才接着秋收还没完成的工作:脱粒。 这么多粮食都脱粒装好已经是四五天后的事情了,大队长怕突生变故,赶紧让钟胜利开拖拉机把该交的粮食送去公社,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 等把队里家家户户的粮食分好,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像往常一样,忙完秋收的事大队长在办公室里坐着,虽然没什么工作了但是他得在这坐班咧。 大队长正想给自己的搪瓷杯装水,一个公社的小干事骑着自行车冲屋里喊:“恢复高考了!恢复高考了!” 这一吼吓得大队长手抖了一下,水没倒在杯子里反而溅了他一身,大队长不敢置信:“真?真的?”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高考还能恢复? 小干事也开心着呢,他笑着冲大队长说:“还能有假,我都通知了多少大队了,你快跟大队得人说,要参加得赶紧报名,这十二月就要开考了!” 等小干事走了,大队长才用喇叭广而告之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高考恢复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不敢相信,却又都期待着,要说最激动的肯定是知青。当初下乡的好多人都是高中生,很多都是要考大学的人了。 要是恢复高考,他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城了!大多数人下乡已经放弃了读书学习,但总有那么少数几个人,坚信着未来某一天他们能重新回到学校,今天,他们等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纷纷涌到大队长办公室,围着大队长七嘴八舌的问。 大队长再三保证这个消息是真的,只要想参加就能来他这里报名。 高考,回城的机会!这下子不管是结了婚还是没结婚的,只要想高考的都跟大队长拿了报名表,虽然不是所有结了婚的知青都想回城,但没回的都些年龄真的大了,已经把自己扎根在这片土地的人。 其他的知青,只要心不死都想搏一搏。 有人因为高考开心激动的时候,自然有人因为高考闹得鸡飞狗跳。 当初结婚没理结婚证的弊端这下子全都暴露了,没有结婚证的不承认这段婚姻关系,抛家弃子也要参加高考回城,有结婚证的使尽各种手段就为了离婚。 没几天大队就闹得乌烟瘴气,家里有知青家属的这几天就没太平过。 珍宝和贺嘉年也知道了,但他们都坚信,哪怕双方只有一人考上,考上的人都不会抛下另一半。不过珍宝和贺嘉年不像那些脱离课本好几年的人,哪怕这两年他们没以前那么勤快学习,但基础打得扎实,这一个多月只要认真复习考上大学,并且是知名大学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不过珍宝并不只想她和贺嘉年考上,她想家里人能考上的都能因为这次机会改变命运。 首先是家里两个哥哥,就算头悬梁锥刺股她也要让这两兄弟考上大学,再者就是三伯家的哥哥姐姐,珍宝这会正在写信问他们参不参加高考,今年年初这两人都没结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还没结婚单身的话参加高考的自由才更大。 这封信寄出去的第二天珍宝就收到了许桂花的信,许建国的部队不比丁州村偏,他们甚至更早知道高考恢复这个消息。许桂花一收到消息就写信给珍宝,因此按理说是比珍宝早寄信的。 知道三伯的两个孩子也要参加高考,珍宝就放心了。不过许青海前几年参军去部队了,所以想考军校。 许建军一知道这个消息就托许卫红给家里几个孩子找书,她在城里丈夫又是主任,买书是比他们在农村的要容易的多。 但是许家也并不是就都因为高考而开心的,许建军他二哥一家,这会儿也正因为高考闹离婚呢。 许二伯的大闺女许荷花,当初结婚的时候找了个知青齐正入赘。这些年虽也有磕磕碰碰,但也不是没有温馨的时候,而且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三个了,最小的闺女许家慧也三岁多了。 可齐正当初入赘并不是百分百心甘情愿,只不过以为自己要在这一辈子所以想让自己生活好一点才找了村姑结婚。 齐正坚持要参加高考,许二伯许二嫂愁得不行,因为荷花当初结婚也没有领结婚证,这要是齐正一走了之了,荷花不就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了吗。 这个家里唯有一个人完全不受影响,就是许荷花本人。 当初珍宝也是教过荷花识字的,这天珍宝让娘喊大堂姐到家里就是想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如果许荷花也想参加高考,她拼了命也要让大姐考上,给那个渣男看看谁才是拖后腿的那个人。 但是许荷花不想高考,她只想守着爹娘和孩子一家人在一起。 许荷花语气平静,听不出一点勉强伤心:“珍宝,我知道你想我好,但我知道我自己的本事,凭那几年学的半桶水我哪能考上高考。你也不用担心我被那个人伤害到了。” “当初结婚我也不是喜欢他,不过是想给我们这一家留个后,不让爹娘被人说笑话,现在孩子有了,还三个。这个人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爹娘和孩子,我只想守着他们,哪怕能考上我也不会去,我不会离开有他们在的地方。” 珍宝:……敢情大姐是把齐正当种男,用完就丢那种。 珍宝:“大姐你才是我们家里最豁达的人。” 许荷花摇头不语,她并不认为自己有珍宝说的豁达,许荷花不过是因为心里最在乎的人而决定她要做的每一件事。 知道许荷花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珍宝就放心了,至于那个狗男人齐正,珍宝且看着这人能不能考上大学,考不上最好不要回头找许荷花。 三天后,许卫红从城里回村了,还带来了参加高考最重要的——书。 整整一套完整的书,是她丈夫托了不少关系才买到的,现在不单县城,就连市里都已经很难买到高考相关的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不想写高考,但那时候脱离农村最好的途径就是高考,那时候的大学生比现在的值钱多了QvQ 第33章 考试考试 有了书,就好像有了依仗。 虽然珍宝和贺嘉年心中有书,但摸着沉甸甸得实体书,心里飘忽不定的感觉会减轻很多。 书虽然只有一套,但四个人复习是够了的,珍宝主要是替两个哥哥罗列重点,贺嘉年抽空还会给他们俩出题。 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地里活了,如果愿意的话一天的时间都拿来复习看书也没人管他们几个。 珍宝正画着重点,贺嘉年有些犹豫的开口:“珍宝,我可以让祁东也来这里复习吗?” 他最近都在许家看书,所以也不怎么了解祠堂和知青舍那些知青的情况。昨天早回去了点,发现学习氛围不怎么好,三三两两报团,有书的只给关系好的人看,没书的在那还要故意弄出动静吵别人。 祁东这些年帮过贺嘉年不少,也是他在知青中唯一的朋友,所以贺嘉年也想力所能及的帮他。不过贺嘉年还没跟祁东说,他只是想先问过珍宝,毕竟书和地方都是珍宝家的。 珍宝一听就同意了:“嗨,这有啥,你让他来就是了呀。”口气就像后世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要多豪迈有多豪迈。 贺嘉年被珍宝说话的语气逗笑了,他揉揉珍宝的头,这都成了他的习惯动作了,“小孩子装什么大人口吻。” 珍宝从书里抬起头睨了他一眼:“瞎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对面在做题的许家兄弟:真是够了。摔书.jpg 回去后贺嘉年悄悄跟祁东说了,这往日爽朗的东北汉子竟然红了眼眶,他用力抱了抱贺嘉年:“老弟,大恩不言谢。这恩我记一辈子。” 并不习惯跟别人搂搂抱抱的贺嘉年用力推着祁东的胸:“先放开,一切都好说。” 第二天祁东一早跟着贺嘉年来到许家,四人学习小组变成五人学习小组。 一个贺嘉年还好说,这祁东也消失了,祠堂某些人终于犯了嘀咕,这俩人看着也不像不参加的高考的样子,怎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等他们发现两人都在许家复习,并且许家还有一整套书的时候,就像平静的湖水扔了巨石炸起了巨大的水花。 好些个没有书又跟那些有书的人关系不好的知青都借机来许家打探情况。 许建军和苏兰平时看着性格笑哈哈很好相处,一旦涉及到几个孩子就会自动切换恶人模式。反正来许家打探情况的都讨不了好。 虽然许家人并不想让人知道珍宝也参加高考,但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之所以不想让人知道,自然是因为珍宝从来没上过学。 “连小学都没读过的人去参加高考?她以为她是神童吗,真是母猪都能上树了!” “就是,那俩儿子还好说,好歹读过初中,这许家闺女也不晓得字有没有认全呢。” “人家想去丢人现眼我们只管看戏不就好了,到时候考不上看她有没有脸再巴着贺知青。” 村里的流言蜚语珍宝一家人并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解释再多也没有将来用事实证明来得打脸。 珍宝:到时候我就装一回神童给你们看。 * 高考恢复了,除了缺学生,还缺的就是老师教授了。 在十二月中旬即将到来的前几天,黑暗过去了,黎明的曙光终于亮起。 贺爷爷他们,平反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贺嘉年抱着贺爷爷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为了这些年的时间,为了这些年他们一家人受到的苦。 这群教授们早在知道高考恢复时就隐隐察觉到了国家接下来的安排,所以虽然也激动开心,但并没有贺嘉年那样直接哭出来。 贺爷爷甚至还打趣自家孙子:“听说这些年的工资补贴都会给我们,好了现在爷爷替你把娶媳妇的钱准备好了。你可得加油和那丫头一起考到京市来。爷爷在燕北等你们。”他的孙子,自然要去最好的大学。 几个教授不甘示弱:“我们也在那等你们。” 没等到年后,京市就派人过来接这些教授们,以前的房子也都物归原主,不过很多被砸坏的东西已经回不来了,就像有些伤口,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但是受了伤,只要伤口能愈合,留下疤痕也比血流不止要好。 贺爷爷他们回去了,留下的人也没有松懈。 十二月中旬,初雪还没开始下,但北风吹来已经能让人冷得骨头都在颤。 考试这两天,大队的拖拉机都会负责接送参加考试的人。 第一天,天没亮苏兰就起身给几个孩子准备干粮,就连祁东的份也有。早饭路上吃,晌饭学校里吃。 为了能让他们吃顿好的,苏兰特地把白面都拿出来,参一点玉米面做了软乎乎不噎嗓子的馒头。 巴掌那么大的馒头,珍宝一顿吃一个就饱得不行了。所以她只拿了两个。其他几个大男孩每人四个,这胃口,珍宝自认做不到他们那么出色。 拖拉机就像后来的敞篷车,不是说性能样式,而是它们都是如出一辙的挡不住风。 珍宝出发前用围巾把自己的头连同头发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这样还是差点在风中凌乱。 好些个人没准备的只能吃一嘴沙土,幸好早饭没开车前就都吃了。 到了城里,拖拉机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停车,开车的钟胜利虽然也是知青,但他已经不想参加高考回城了,这里有他的媳妇孩子,这里就是他的家。 珍宝朝几个男生加油打气,约好考完试在学校门口等,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自己分配到的教室。 第一天早上考的是语文,除了写作带有浓厚时代特色,其他的题目都中规中矩,不难也没有很容易,不过珍宝都做出来了,对不对不知道,但是后世个个老师都说了,卷面绝对不能有空的地方! 这么重要的考试要领,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的珍宝自然不会忘记。 两个半小时在考试中流逝得很快,就像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 既然考完了就不必再去想它从而影响下一场考试,珍宝松松筋骨,往门口走去找哥哥们。 出来没多久,老远就看见几个高个子在人群中,都知道北方人高,但这四个人属于北方人中特别高的。 全家最矮的小个子珍宝被来来往往的人遮住,她一蹦挥挥手,又一蹦挥挥手,第二次终于有人看到她了,还是贺嘉年眼神好,看到一双白净的手在远处挥。 他跟另外几个说在原处等,贺嘉年自己过去带珍宝过来。 珍宝:“人也太多了吧!”而且都挤在门口这片地方。 贺嘉年:“第一年恢复高考,有机会的人都想试试。” 珍宝记得第一年的录取率特别低,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看这样子参加人口基数大也有一方面的原因。 第一年的高考虽然没有后世难度那么大,但两天下来大家还是觉得像打了场仗。珍宝并没有参加外语考试,因为上辈子她是个英语渣渣,四级考试考了两次都没过的那种。 珍宝是个心大的,试考完了就抛在脑后,也不去想考的怎么样。 这时候还是先填报志愿再出成绩和结果,考完试没多久珍宝他们就要开始考虑将来的学校,一共三档,可以填三个学校。 考完试一行人对了答案,最好的是贺嘉年和珍宝,其次是许青风和许青云,然后是祁东。 兄弟俩填了京市和海市的大学,虽然不是顶一流,但也是十分不错得学校了,祁东为了保底最后一个填了大专。 珍宝自然想去最好的,所以第一档填的是燕北大学,其余的两个也填了京市的大学,专业都是经济学。贺嘉年完全复制了珍宝的志愿,贺嘉年觉得自己和珍宝心有灵犀,恰好他想去的也是燕北经济学。 许家人:…… 能和贺嘉年目标一致的珍宝自然也很开心,填完了志愿,接下来就要专心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一个月后就是除夕了。 苏兰照例把分到的猪肉做成腊肉和香肠风干,不同的是今年多了贺嘉年那份肉。苏兰作为丈母娘是越来越满意,贺嘉年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的,她自然要关爱这个后辈。 临近除夕,贺嘉年家还发生了件好事,那就是贺嘉年的爸妈也平反了。一开始是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们,接下来逐渐到其他人。十年前无辜的人都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贺嘉年爸妈一接到消息就写信给了儿子,按照速度贺嘉年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家跟贺爷爷团聚了,只差贺嘉年,他们一家人就能像十年前一样生活在一起。 77年的最后一天,贺嘉年是跟许家一大家子过的。 这也是许文华过得最有盼头的一年,他的孙辈中,两个孙女三个孙子都参加了高考,还说以后要带他去大城市见世面咧。 许文华快七十岁了,前几年都四世同堂了。身体虽然还硬朗,但老人迟暮,时间匆匆,他就想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看到许家子孙活出个人样来。 许文华当晚高兴得呀,在78年到来之际,永远沉睡在了梦中,梦里,他的几个孙子孙女带他到了首都,他看到了**,这辈子无憾了。 许家人看见,老爷子是笑着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几个哥哥也很喜欢揉我头揪我马尾,矮子的怨念:) 第34章 要出发了 许老爷子是睡着走的,这在别人看来是福气。 许家人强忍悲痛,在年后给老子办了丧礼,。老伴儿走了,杨春花就像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一样,眼可见的苍老了十岁。 她时常坐在屋门口看着远处的麦田,眼里的光忽明忽灭,像在回忆着过去的大半辈子。 珍宝她们怕看老太太伤心过头,总是回去陪着她,有时静静地在一边跟着看麦田,有时跟她讲些小时候的趣事。 珍宝她们总说,爷爷没来得及看**看长城,奶奶一定要替他去看一看呀。 老太太就说,“那是肯定的咧,不然我到了下面见到他,问起我我不晓得,那倔老头可是要生气的。” 时间呀,既温情又残忍。 杨春花跟老伴儿处了半个世纪,是温情。临了老头儿先她一步去了,她剩下的时间,是残忍。 但老伴一辈子都想走出丁州村,走出县城去外面看看,既然他去不了,杨春花总要再坚持一阵子替他看了再说。 这个年,许家没有欢声笑语。 但随着雪花融去,初春的绿也带来了新的希望。 录取通知书,来了! 从第一封录取通知书到达大队开始,所有参加高考得人都在翘首以盼那份能改变他们未来的薄薄的纸。 二月底,许家人终于等齐了所有的录取通知书,贺嘉年和珍宝不负众望考上了燕北大学经济学专业,许清风也在京市,学校离燕北大学不远,许青云倒是考到了海市,恰好跟祁东作伴了。 苏兰正担心自家傻儿子一个人在外读书呢,知道祁东跟许青云一个学校总算放心不少。 祁东之前在许家复习的时候苏兰就了解了他是个好孩子,不但性格爽朗大方,还懂事知晓分寸。在这复习的一个月总会时不时帮许家干活,想拒绝的时候他已经在交谈中不知不觉做完了。苏兰觉得这孩子真是知情中第二好的,第一好的自然是她女婿贺嘉年。 在许家还有另外两个高考了的,就是许建国两个孩子,许桂花考到了离部队不远的一所师范学院读教育专业,许青海也考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军校。 至于另一个勉强算珍宝姐夫的齐正,不但落榜而且分数惨不忍睹。当初这人还舔着脸想来跟她们借书,想也知道是做梦才有可能的事,好像到最后也没借到书。本就几年没读书,复习还没有课本,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这人正在哀求许荷花原谅他,因为考不上大学他没有补贴,想明年继续考也得先解决这中间一整年的吃住问题。 许荷花只是懒得计较,又不是傻,知道这人一心想走怎么还会浪费粮食养一个陌生人。齐正当初离婚的时候那副嘴脸也没瞒着几个孩子,现在自然也不会有孩子来替他求情,活得这么失败,许荷花都替他可怜他自己。 二月份的通知书,三月中旬就要开学了。时间还是很紧迫的,首先就是要买车票。丁州村在北方,去京市的火车两天到达,去海市就要四五天了。 这时候的火车票只能去火车站买,并且预售期是三天。 许卫红在城里早早的就到了火车站排队,平时坐火车的人少,可没办法,现在是开学高峰期。 一张去过京市的火车票就要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20元,一张海市的那就要一个月工资了。三四十块钱祁东凑不齐,还是跟贺嘉年借了一部分才凑齐的,也就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贺嘉年一直在干着投机倒把的事情。 纸质的火车票出现得在20年后,这时候的火车票都是硬板火车票,而且都是当场“印”好再销售的,一张硬座火车票倒好说,可许卫红买的都是硬卧票,就需要售票大爷算出总价再把三张硬板火车票印好,属于“套票”。 一个人就三张硬板票了,这五个人可就是十五张。许卫红紧张兮兮的用布包着火车票牢牢的抱在怀里用外套掩着,因为火车检票的人只认票不认人,这时候也没有实名制的说法,如果票丢了要再买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到还是另一回事。 许卫红生怕把侄子侄女们上学的火车票弄丢,等战战兢兢会回到了丁州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许卫红把布包打开,“喏,几个人的票都在这了,现在混了,我得看看哪三张是一个人的,等我先分好。” 对好套票一一分给在场的准大学生们,许卫红才如释重负:“我可算是没搞砸了,哎呀你们不晓得,那火车是人挤人,你们到时候坐车得小心注意着,我听说车上车下扒手可多了。” 许建军之前已经把钱给许卫红了,“谢谢姐。” 许卫红:“谢什么,这不是我侄子侄女么。好了我走了啊。”许卫红一大早就去买票中午送到许家,她这会还想赶回去看下午能不能上班,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请假的。 珍宝摸着小小的木片,心里还有“真的就这样离开农村,离开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了吗”这种恍惚的感觉,虽然寒暑假会回来,但这是不一样的。而且以后站稳脚跟了,她还想把爸妈也接过去京市。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三天里几个人忙着收拾行李,苏兰忙着给他们做吃食,听说这车上卖的吃的都可贵了,要是在车上四五天岂不是把钱花去大半。 临走前一晚,许建军把这么多年攒的钱都拿了出来,分了三份给兄妹仨,“爹没本事,没有给你们太多的钱,这些你们也别嫌弃,去到大城市,有点钱在身上人才不怵得慌。” 这钱是许建军辛辛苦苦攒的,三个人都不想接。 许建军一拍桌子,“天高皇帝远的!你们出点事爹也不能马上知道,生个病吃个饭没钱了怎么办?你们不拿我和你们娘在这只会天天担心,拿了我还能清净点。小崽子们,都给我钱揣兜里了!” 六百块钱许建军是平分的,兄妹仨每个人两百,许青风和许青云又从各自的钱里拿了五十给珍宝,小姑娘出门在外比他们这些男的需要钱。这样下来珍宝手上就有了三百,兄弟俩各一百五。 几所学校开学的时间差不了一两天,所以五个人买的同一天火车票,只不过方向不一样乘的线也不一样。 一行人在火车站分别,分成两拨人去了各自的那辆车,火车站上演着各种分别又团聚的戏码,珍宝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如果有相机就好了,她一定要拍下这一幕,把时间和感情都封存在胶片里。 贺嘉年和珍宝的位置是上下铺,许青风在对面,这时候的火车因为不安全,所以相对的是上铺好一点,下铺睡觉总不能踏实,得时刻提防着偷偷摸摸干坏事的人。 贺嘉年这会正把珍宝的行李放上铺,“珍宝,晚上你睡上面,睡下面我不放心。” 珍宝也知道现在扒手多,乖巧的点点头答应了。 贺嘉年又和许青风商量决定,两个人轮流守夜,这样好歹能睡一个半夜的踏实觉。 安顿好没多久,火车嗡嗡嗡的出发了。 火车行驶的时间之所以这么久以天为单位,自然是因为慢,但车慢,这颠簸感却一点也没少。 珍宝觉得自己就像大海上一条漂流的小舟,一会儿被晃到左边,一会又被晃回来,她以为自己不晕车的,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出门远行晕火车。 贺嘉年把包裹里苏兰做的馍馍拿出来,做好没两天还不怎么发硬,但珍宝头晕犯恶心,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摆摆手让他们俩先吃,珍宝怕自己吃了没多久又吐出来。 两个男生不晕车,看着珍宝难受的样子不知所措,贺嘉年急得嘴上都要长泡了。 贺嘉年趴在栏杆上,眼神目露担心关切,“珍宝,多少吃一点吧,你觉得馍馍吃不下那我去买点火车上有的给你,你想吃什么?” 珍宝面向贺嘉年躺着,轻轻摇了摇头,晕车的难受不晕车的人是不能体会的,就像有人拿着她的头一直摇晃,珍宝只有躺着的时候才感觉好一点。 许青风平时说话顺溜,但说了一通劝慰的话珍宝就是不想吃,只说自己饿了就会吃的,让他们别管,现在吃了大概也是要吐的,那不就浪费粮食了吗。 珍宝没胃口,两个男生就匆匆吃完了馍馍。 贺嘉年让珍宝在下铺靠着,也许看看窗外就没那么难受了。 火车摇摇晃晃的到了下午,珍宝总算是适应了些它的节奏,能吃得下东西不犯恶心了。 苏兰做的馍馍刚出锅时软乎乎的,放了两天再绵软也有些发硬,但还不至于噎嗓子,珍宝就着水吃完了一个馍馍,贺嘉年和哥哥看着她吃东西了也松了口气。 许青风的上铺一开始是没人的,火车下午在一个站点停靠时上铺来了个中年大妈,大包小包的说自己不方便,非要跟许青风换位置。 许青风怕她行李多遭贼惦记,好声好气劝说:“大娘,上铺其实安全一点,您东西这么多万一有小偷就不好了。” 大娘不听,反而骂许青风:“臭崽子咒我呢啊,你才有小偷光顾,保不齐今晚你就被偷得裤衩子都不剩!” 珍宝最不想管的就是好心当驴肝肺的人,“哥!”珍宝看着许青风,意思让他别管了,某些人爱换就换,许青风只好把自己包裹放上铺。 大娘立刻把自己东西全放下铺,嘴里还唠唠叨叨:“早这么做不就好了。” 第35章 要开学了 是夜,人们伴着火车的嗡鸣声入眠,珍宝这边静悄悄的,偶有几声大娘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打破黑夜的寂静。 许青风虽然现在在上铺,到还是跟贺嘉年轮流守夜,他是上半夜,贺嘉年是下半夜。 许青风朝外侧躺着,黑夜里的一双眼清明澄亮,他正盯着墙上的海报发呆。 愣神间许青风看见一个人影悄悄靠近了他这边的下铺,大娘的包裹太多了,一上火车就被人盯上,本来贺嘉年和许青风这边并不是他的目标,两个男的并且看起来还认识,小偷也是欺软怕恶的。 而且下午那一幕小偷也看见了,都觉得发生了这事许青风他们不会帮大娘,但许青风不按常理出牌,等小偷摸到包裹打算打开时,许青风手脚利落翻下了床,嘴里同时大喊:“嘉年!有小偷!” 贺嘉年本就没有睡沉,许青风一喊他就醒了,忙跟着许青风制住不停挣扎的小偷。这么大动静惊动了车上的警务员,珍宝和大娘也都醒了。 警务员把小偷带走时大娘还惊魂未定,她也是第一次出门,没想到真有人这么猖獗。大娘拍着胸脯,声音颤抖:“小兄弟,真谢谢你们了,我是真没想到有小偷。”说完尴尬一笑,“要不你看,我们还是换回来?” 许青风下午可是见识过这大娘的变脸的,免得做了好事还挨骂,二话不说就换了。 大娘麻不溜的把自个儿东西放到上铺,又谢了几声就爬上去,没一会儿响起了呼噜声。 三人:……心真大 第一晚遇到了小偷,接下来一天一夜总归是顺顺利利平静无波的过去了。 虽然是硬卧,但是在火车睡了两晚这腰骨还是有些不舒服,珍宝在站台伸伸胳膊伸伸腿,四处张望了下京市的火车站,人山人海的,可比他们小城市的多多了。 贺嘉年和许青风把所有行李扛上身,就让珍宝拿了个装吃的小袋子,等下肚子了就不用翻包裹找。 许青风学校不跟他们俩一起,他决定先安置好珍宝和准妹夫再去自己的学校。 火车站有直达燕北的公交,两毛钱一张票,轻装上阵的珍宝最先上车买了三张票。半个小时就到了燕北大学。 白石砌的拱门,红漆书写的校名,熙熙攘攘的青春面孔,一切都是那么鲜明。 珍宝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通知贺爷爷一家,只打算安置好后再跟贺嘉年回家拜访。 因为是刚恢复的第一届大学生,并没有师兄师姐迎新指引,不过之前平反的老师们都开始帮忙了。 三个人刚进大学没多久,就看到了之前向前大队几个教授之一的赵叔叔,赵叔叔一见这三人喜不自禁立马转头朝不远处喊:“贺老!这儿!都在这呢!” 三个人:…… 贺嘉年忘了他之前写信给家里说和珍宝一起考上燕北大学的事情,贺爷爷是燕北大学的教授,能不知道开学时间吗,要不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贺爷爷非得去火车站堵人不可。 贺爷爷老当益壮健步如飞到了贺嘉年面前,一言不合上手拎着自家孙子的耳朵开始骂:“臭小子胆子大了敢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到,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我来个守株待兔有本事你别开学啊!” 在女朋友面前被爷爷拎耳朵的贺嘉年连忙认错:“爷爷我错了,可以先放手吗?”珍宝和她哥还看着呢。 贺爷爷哼了声,要不是看在未来孙媳妇的面子上,他指定饶不了这臭小子。 赵叔叔在一旁笑眯眯问道:“你们要办理住校?” 贺爷爷大手一挥:“住什么校,都给我住家里。”贺家在京市的家是一座三进四合院,现在也就贺爷爷和儿子儿媳住,再来几个都住得下。 几个人现在可不敢反驳贺爷爷,大庭广众之下被拎耳朵的经历贺嘉年一个人试过就行了。 珍宝和贺嘉年跟着赵叔叔去经济学系报道完,三个人又被贺爷爷带着回到四合院。本来老爷子是打算三个人都住四合院的,他到了这个岁数就喜欢热闹。但许青风说什么也不肯,妹妹和贺嘉年的关系住这还说得过去,再带上一个他就说不过去了。 其实珍宝也不太想住四合院,她现在跟贺嘉年又不是结了婚的关系,可珍宝要住校贺嘉年也要住校,贺爷爷和贺嘉年爸妈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是不可能让贺嘉年住校的,所以这对准未婚小情侣一起住四合院了,因为还没结婚,房间是分开的,正好在一个院的对门。 珍宝和贺嘉年放下了行李,陪着许青风到他的学校办理了开学报道和住校,这一天才算是把所有事安排定了,接下来就等着明天正式开学了。 * 三月份的京市空气清冷,张口说话还能呼出一点白气。贺家人一早起来,吃过了热腾腾的早饭,该工作的工作,该上学的上学,不一会儿大门关上,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珍宝两人中间隔着半臂距离走路去学校,四合院离燕北大学不算太远,走路过去半小时就能到,不过天气正好的时候走倒还好,这要是大雪天或者夏天了走就有点难受了。 贺嘉年想买辆自行车载珍宝上下学,正跟她提议这件事。 “有了自行车我们就不用走这么久路了,骑车十来分钟就能到。” 珍宝:“你现在有自行车票吗?”虽然高考恢复了,但这会还是计划经济的时候,允许人做点小生意得等到今年年尾呢。 “还没有。”贺嘉年被打击到了,现在最有名的自行车是凤凰牌,一辆就得一百五,贺嘉年是有钱买,但是没有自行车票。 贺嘉年:“但是我爸应该有,他们上班的地方都不远,留着自行车票也不会想起来买的。” 珍宝不置可否,她觉得走路和骑车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贺嘉年想买她也支持:“那晚上回家问问吧,晚上我还得写信给爹娘报平安。”本来第一天就要写的,但昨天忙了一通没时间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走到了学校,问了老师经济学专业的教室在不远处的大楼三楼,珍宝和贺嘉年一会时间就走到了教室。 教室里传着叽叽喳喳的声响,里面的人有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也有二三十岁成了家有了孩子的人,都在交流着作为第一届大学生的激动骄傲。贺嘉年和珍宝一来就受到了瞩目,这么好看的两个人,看起来好像还是一对,大家伙或好奇或羡慕嫉妒的眼光盯着他们,贺嘉年和珍宝都不是怯场的人,也没管这些人,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先坐下。 他们后排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咧着嘴笑问两人的情况。 这人皮肤黑但牙还挺白,可以去拍牙膏广告了。珍宝心里这样想,嘴上没应话,问别人情况自己好歹先自我介绍吧。 皮肤黝黑的青年看两人只笑着不回答,一拍后脑:“瞧我,我还没说我名字哈哈哈,我叫陈浩男,不是南方的南,是男人的男。” 贺嘉年:“我叫贺嘉年,她是我爱人许云珍。”珍宝红着脸,爱人这个称呼听着真的很羞耻啊。 陈浩男一听,这还真是一对啊,确实是很般配,周围一开始还抱着两人也许是兄弟的人都失望了,兄妹多好,情侣他们就没机会了。 陈浩男正跟贺嘉年两人说他怎么考大学的经历,台上就来了一位中年大叔,大叔看着慈眉善目,声音可就没那么和蔼了,“我是你们班主任,曾庆丰,你们是第一届大学生,国家和学校对你们寄予厚望,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能对得起国家学校和你们自己。我的课,绝不允许有人迟到早退,旷课的一律处分通报批评。” 众人:…… 珍宝倒没什么意见,她来这里本来就是想好好学习的。 曾庆丰说完这话让众人轮流上台介绍自己,他再根据每个人的表现选班干部,本来曾庆丰是打算让贺嘉年当班长的,这小子一看就很有气场。 但贺嘉年拒绝了,他志不在此,而且做了班长肯定会失去一些和珍宝相处的时间。 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拒绝当班干的曾庆丰:…… 这时候的荣誉高于一切,就像农村的大队队长,其实他们也需要跟社员一起下地干活,还没有任何补贴,但是这个名头的荣誉感就能让人挤破头皮想当上,大学里的班干也是同样的道理,但人自己不想当,曾庆丰也没有逼人当的道理,他只好选了另一个男生当班长。 这男生也没想到咧,竟然有人拒绝当班长并且还轮到了他,一下课就兴高采烈的过来感谢贺嘉年。 贺嘉年:“不用,我本来就没想过当班干。”谁当选也不是他的功劳。 第一天并没有上课,众人介绍完领了书,再把一些琐碎的事情解决就下课了。 落日余晖,晚霞醉人 珍宝和贺嘉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踏着夕阳回家。 第36章 去爬山了 关于自行车,贺嘉年最后还是买到了。 贺嘉年问贺爸爸有没有票的时候,还真给他翻箱倒柜的找到了张还有两天就要过期的自行车票。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珍宝和贺嘉年一早就去供销社把这张票用了,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花了一百五十八块钱。 这钱贺嘉年花得一点都不心疼,从供销社出来,贺嘉年长手长脚有模有样的坐上座,正想实现带对象在京城兜风的小梦想。但贺嘉年忘了一件事,他并不会骑自行车! 珍宝看贺嘉年的架势还以为他小时候学过,很放心的就坐上后座,想体会一把坐在自行车后座笑没有,差点摔得个狗啃泥就有。 得亏贺嘉年腿长及时踩地扶住了车。差点摔了珍宝贺嘉年也吓了一跳,珍宝也没有生气,只是回去的时候不肯站贺嘉年身边,两人中间隔着个自行车。 正好有两天假期,贺嘉年打算学会骑自行车,一定要用它载着珍宝上学! 贺家没有一个人会骑车,因为这是他们第一辆自行车。珍宝上辈子会骑,但现在的自行车不像以后的女士自行车,这辆车不但轮子大座儿还高,珍宝坐上去伸直脚都踩不到地,所以她现在也是不会的。 贺嘉年在胡同里学骑车还吸引了某些女孩子的目光,不过当他推着车出来的时候是一副偶像剧男主的模样,一骑车就露馅成了个笨手笨脚的呆子。 珍宝每次都倚着门框看他,贺嘉年被珍宝这样看着肯定会紧张,一紧张就更手忙脚乱。 周一到来的时候,贺嘉年终于学会了骑车,虽然上路磕磕碰碰的,但贺嘉年相信离他载珍宝上学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现在,两个人还是走路上学。 要说起来,珍宝的年纪是真的小,专业里就没几个比她年纪还小的了。大家伙都觉得,这年纪小的人就应该受到多点的照顾,虽然珍宝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她加起来可是活了将尽四十年了,但架不住她的长相具有欺骗性,大家还是很乐意照顾这小姑娘的。 虽然她身边总跟着贺嘉年,其实也没多少机会照顾到。 贺嘉年和珍宝当时考的分数高,虽然能进燕北大学的都是很优秀的人,但他们俩的成绩在专业里也是能排到前几的。 教授们上课也特别喜欢点名让他们回答问题,虽然不是全部都能回答得上来,但珍宝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受教授们偏爱提问。 开学不久,除了学习自然也有放松娱乐的,这时候还没有社团什么的,不过同专业的人会组织些活动,比如中文系的喜欢一堆人在一起吟诗作对,数学系的喜欢比赛看谁做题最快,法学专业的喜欢弄模拟法庭,大学生活并不是一味地埋头学习,总的来说还是劳逸结合多姿多彩。 而他们经济学专业的活动就别出心裁了,同学们觉得,他们搞经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家,所以他们要去接触人群,所以这周末要去景区爬山。 珍宝:……这清奇的脑回路。 不过说起来这开春时节去爬山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山顶上的花这时候都会开得格外鲜艳。 珍宝来了京市也有半个多月了,一直都是两点一线学校和家,这会儿也有点心动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嘉年哥哥,我们参加这次活动嘛?” 贺嘉年:“你想去吗?想去我们就参加。” 那她当然是想去的,两人二话不说找班长报名,考虑到每个人的家庭条件有所不同,所以这次活动并没有统一收费再买物资,想去的同学自己准备吃的喝的,反正山顶也没有卖吃的。 不用交钱,刚开学又不打算搞特立独行,所以这次爬山活动参加得人还挺多的,一个专业五十多个人去了四十个。时间宜早不宜迟,如果往后天气热了再去爬山总归是有点遭罪的,所以就暂时安排在了这周六,爬完山第二天还能接着休息。 贺妈妈听到他们俩要去爬山,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这四舍五入不就是出门约会增进感情了吗。贺妈妈很积极的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不少吃的,都装在了贺嘉年的背包里,珍宝的包里就装了件外套预防山上气温低。 周六早上九点,贺嘉年两人到学校门口跟大部队集合。一群人乌泱泱的朝长安山前进。 路上只见一个大部队,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还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珍宝早上起得晚就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贺嘉年正剥白煮蛋给珍宝吃,一个女同学见了这一幕,用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的口气说:“珍宝真是好福气呢,连吃个鸡蛋都是贺同学剥的。”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也引了周围好几个同学的注意,珍宝对这类阴阳怪气的话语一向是笑笑了事,犯不着跟吃不到葡萄得人较劲。 贺嘉年听不出女同学话里有话,只是很认真的说:“能给她剥鸡蛋是我的福气。”无形撒狗粮最为致命。 众人:…… 女同学叫讨不到好撇撇嘴转身不理他们跟别人说话去了,珍宝接过剥好的鸡蛋,把蛋白吃了蛋黄留下,珍宝嫌水煮蛋的蛋黄有股味道,之前在家也是家里人接手,到了这,贺嘉年自然的接过蛋黄吃了。 吃了两个蛋白喝了水,饿肚子的感觉稍微好点了珍宝就没让贺嘉年继续剥了,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的相处和默契看得众人眼热,就好像他们有自己的世界,其他人并不能影响到他们分毫。 学校离长安山还是挺远的,一行人热热闹闹说着话,速度就比不得一两个走的时候,等到了长安山脚,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班长问了大家有没有需要休息,大家刚到山脚正群情激昂着呢,班长叉着腰站石台上:“同学们既然不休息,那我们大家一鼓作气冲上山顶好不好!” 众人:班长你怕不是有病病 长安山高四百多米,一口气不停爬上去也需要两个小时,关键他们是来散心的并不是参加什么比赛啊,有必要一口气上山顶嘛。 大家伙左耳进右耳出,班长的话听过就算了。四十个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给往日冷清的长安山增添了不少人气。 珍宝以为自己现在青春年少身体素质还行,没想到爬了不到十分钟就气喘吁吁了,珍宝和贺嘉年暂时停下来歇一歇,这时一个大步流星头发半白的老爷爷从他们旁边路过上山。 珍宝:……我好菜啊 贺嘉年只见刚才还一脸虚弱的珍宝突然跟被打了鸡血一样回头说:“继续走!不休息了!” 贺嘉年:“要不再休息会吧,上山不急,我们还有时间。” 珍宝不听,她一花季少女怎么能被老爷爷比下去,“我能行的!” 珍宝一意孤行,贺嘉年为了让她轻松点把她的背包拿过去自己背了,事实证明只装了一件外套得包包被拿走,珍宝还是一样的菜。 刚斗志昂扬的说不休息的珍宝,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扒住了贺嘉年伸在面前的隔壁,被贺嘉年一步一步提溜上山。 不过实际上没有最菜只有更菜,不止珍宝抵不住,其他女同志也是一脸“我要不行了”。珍宝有对象助力,她们可没有,等到了山顶,不止女同学虚弱,男同学也有些脚步虚浮。一早就爬上山的老爷爷瞥了一眼这群捶腿哀嚎的年轻人,摇摇头背着手看风景去了。 众人:好像被鄙视了 贺嘉年忙把准备的水拿出来给珍宝:“快喝。” “你也喝呀。”记得贺妈妈准备了两个水壶。 喝了水珍宝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不得不说这时候的京市空气是真的好,不像后世空气污染那么严重,在山顶还能感受到空气中带着草木的馨香,望过去的山脚没有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城市,一切都是刚刚开始欣欣向荣。 珍宝深呼吸了几口气,感觉身体的浊气都被洗涤了。贺嘉年把贺妈妈做的瘦肉蘑菇包递给她,珍宝捧着有她半个脸大的肉包感慨:贺妈妈跟苏兰一样是实用派的,做的肉包一个赛一个大。 她怕自己吃不下一整个,把肉包掰成两半,另一半递给贺嘉年:“一起吃。” 贺嘉年接过去笑着应了:“嗯。” 附近在啃干粮的同学:这俩人,不但有对象还有肉包,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一行人在山上吃了个午饭呆了没多久就打算下山了,毕竟爬山爬山,重要的是爬的过程。 上山容易下山难,贺嘉年还不好明目张胆牵着珍宝下山,于是珍宝只好拉着贺嘉年背的背包带子。 珍宝:像个防走失儿童带 下了山时间也不早了,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刚好能赶上家里开饭。 回到家六点钟,天色渐暗,今天把一个月的走路分额都用光的珍宝睡觉时没几秒功夫就陷入深眠,睡了个无梦的好觉。珍宝睡过去前迷迷糊糊想,偶尔爬爬山还有助于睡眠。 第37章 约会兜风 她收回昨晚那句话! 第二天起床的珍宝小腿酸痛得想穿回过去骂醒那个说要爬山的自己,珍宝扶着墙脚步颤颤的刷完牙洗完脸,想立刻回床上躺着。迎面撞上贺爷爷。 贺爷爷背着手皱眉:“这是怎么了?”年纪轻轻怎么一脸生无可恋。 珍宝:“昨天爬完山,想回房躺着。” 贺爷爷:“你这就是缺乏锻炼!还想回去躺着?年轻人多动动才行,走,跟爷爷练套太极拳。” 珍宝冲贺爷爷背后的贺嘉年挤眉弄眼:救我! 贺嘉年刚想开口,贺爷爷转头:“你也一起来!” 同样小腿酸痛的贺嘉年:…… 贺妈妈从屋里出来想把豆子拿到院里晒晒太阳,看见老爷子和两个小孩练太极,兴致勃勃的放下豆子,“哟,你们俩还主动练这个,我也来!” 实际上是被逼的两人欲哭无泪。 一大早骑着自行车去市场买了菜的贺爸爸回了家:“你们几个要锻炼怎么落了我呢。”贺爸爸把菜放到厨房,回到院里加入了练太极小队。 珍宝朝贺嘉年比口型:敢情你们一家都喜欢练太极。 贺嘉年有样学样张口: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喜欢。 爬山的后遗症不止爬完第二天,周一回到学校教室里一片唉声叹气,周末去爬山的这会儿都小腿颤颤走路蹒跚,众人纷纷谴责第一个提议爬山的班长,班长觉得自己很无辜,他昨天也是第一次爬山。 这次爬山的后遗症持续了一个星期,同学们才渐渐恢复正常。 周末,贺嘉年腿一恢复就怂恿珍宝坐他的车去兜风。 珍宝半信半疑:“你真的不会摔了我?” 贺嘉年可自信了,他现在骑车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不但能自由控制车速,想刹车就能刹车。 贺嘉年拍拍后座:“放心,摔了你打我。” 珍宝:“那我们去哪呀?” 贺嘉年打算好了,“去**。”虽然现在没有升旗仪式,但**广场还是很值得去的一个地方。 珍宝一蹦坐上后座,语气欢快:“走!” 两人去了**广场兜完风,中午没有回家,贺嘉年用小金库带珍宝去了国营饭店吃红烧肉。 说起来他们考上大学每个月每个人都有十五块钱补贴,吃住又都在家,这十五块钱几乎都可以存下来。不过正因为吃住都在家,虽然贺爷爷和爸妈的工资养一家人都没问题,珍宝和贺嘉年还是把他们俩的补贴都交给贺妈妈当家用。 但是平时也没有什么用的上钱的地方,除了买这辆自行车之外,贺嘉年的存款还有四百多,珍宝自己也有三百块钱好好的存着。 这时候的红烧肉是真的良心肉,一碗里面一大半是肥肉。珍宝不爱吃肥的,所以肥肉都给贺嘉年承包了。 珍宝坐在车后座,微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鬓发,她问贺嘉年:“也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下周要不去他学校看看他?” 贺嘉年:“哪用下周,想去我们明天就去,骑自行车很快就到了。” 珍宝:“那好吧,明天一早起来出门。” 第二天贺嘉年载着珍宝去许青风学校。问了一通才找到许青风宿舍在哪。 贺嘉年:“大娘,我们哥哥叫许青风,麻烦您喊他下来一下。” 宿管大妈瞧着这俊俏的小伙子,笑容可掬:“哎我这就喊他下来。” 许青风下楼看到妹妹和贺嘉年,“你们怎么来了?”还和贺嘉年对了下拳头打了个男人之间的招呼。 珍宝:“来看看你,开学到现在就没见过了,你写信给爸妈了吗?” 许青风:“肯定写了呀,你还不放心我?你们把车停宿舍里吧,我带你们逛逛我们学校。” 珍宝:“走走走”许青风大学食堂可是出了名的好吃,都传到他们学校了。 珍宝想起来刚才学校门口看见有人摆地摊,问许青风:“哥,你们学校附近可以做生意了?” 许青风都很少出校门,这会也一头雾水:“我不晓得啊,可能可以吧。” 珍宝惦记着这件事,看完了许青风再加在食堂了顿饭就走了。她要去那个问问那个摆地摊的人。 没成想来的时候还在的,现在出门就不在了,倒是见了几个警察,看到他们俩在这边还过来问话,“你们有见过谁在这摆摊子吗?” 两人摇摇头,见过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回去的路上,珍宝有些沮丧:“没想到现在这边还抓这么严。” 贺嘉年不知道以后还会让人做生意,理所当然的说:“京市肯定是比村里要抓的严的。” 珍宝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你觉得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吗?” 贺嘉年:“将来会有那么一天,但不是现在。” 珍宝也觉得他们现在刚上大学赚钱的事不急于一时,只不过能把握先机的话成功几率也会大一些。 珍宝:“好想吃糖葫芦呀。”以前她可喜欢吃京市老字号的糖葫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得卖。 贺嘉年:“糖葫芦是什么?” 珍宝惊讶,糖葫芦很早就有了的呀,贺嘉年竟然没吃过。她跟贺嘉年形容:“就是山楂外面裹一层糖浆,吃起来酸甜酸甜的。” 其实也不一定要用山楂,珍宝曾经还用草莓自己做过草莓糖葫芦。 贺嘉年恍然大悟:“哦,你说的糖梨膏,我小时候吃过,现在不知道哪里还有的卖。” 原来这时候还不叫糖葫芦,珍宝其实也不是非得吃,她就是觉得现在的京市街上少了点热闹,如果她和贺嘉年出来兜风的时候,大街上有走动的小贩卖各种零嘴就好了。 珍宝:“没关系的,我只是随口一说。” 虽然珍宝说了没关系,但贺嘉年把这事惦记上了,想着有机会一定要问问哪里有得卖。 糖葫芦这件小事暂且不提,目前贺家有了件更棘手的事。 先前贺爷爷他们被下放,全家只剩一个年幼的贺嘉年,贺爷爷就把他托付给了一远方亲戚姓冯的一家人。 那时贺爷爷还把仅剩的所有钱给了他们,这钱能供好几个贺嘉年读完高中,没想到他们在贺嘉年读完初中时就说钱没了,不到不让他继续读书,还说以后的吃住要自己出钱。 贺爷爷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生气,但看在冯家人好歹照顾了贺嘉年几年的份上也不想再去计较,大家就当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 没想到冯家人并不想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得知贺爷爷一家平反了想来攀点关系拿点好处,全然忘了他们当初是怎么对贺嘉年的。 其实他们想找贺爷爷“叙旧”也是因为这家人现在落魄了,当初贺嘉年代替冯家儿子下乡,那小子得以就在城里,后来还找了个阁尾会主任的女儿结婚,曾经也是占着这层关系风光过一时,可没想到环境说变就变,以前人人惧怕的阁尾会现在如同过街老鼠。 冯家人曾经因为这层关系有多风光,现在过得就有多狼狈。落魄了之后本以为就这样了,可是冯家人无意间得知贺爷爷他们平反回来。 冯家人就想着,他们当初可是帮贺爷爷照顾过他孙子的,要不是他们贺嘉年指不定怎么样呢。就因为怀着这点心思,他们才会来找贺爷爷。 刚巧今天两个年轻人都出去了,家里三人还以为他们回来没带钥匙,一时不查开了门,这冯家人就赖在贺家的四合院,气得贺爷爷想拿扫帚打人,贺爸爸贺妈妈怕老爷子情绪激动拦着,想好好劝这家人离开。 可冯家人是欺软怕硬的,看贺爸爸态度好不但没走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耍赖不走。 珍宝他们俩兜风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贺爷爷被贺爸爸拦在身后,大声斥骂:“滚!都给我滚!当初你们那样对嘉年,我还没向你们算账呢!” 冯家儿子:“我们怎么对他了,当初可是他自愿替我下乡的!” 贺嘉年进院,也不跟他们吵,就问冯家人想来干嘛。 冯爸爸:“嘉年,你看你这话问的,当初你可在我们家住过几年的,也算是吃了我们家几年饭,知道你们回来了我们就打算走走亲戚而已。” 珍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也是知道这家人真实的嘴脸的。 贺嘉年点点头:“走亲戚也行,你先把我们家当初借给你们的钱还了。” 冯爸爸:“什,什么借的钱?” 贺嘉年:“当初我爷爷把我交给你们拿了那么大一笔钱,吃住学费可都算在里面了。既然你说要走亲戚,亲戚之间谈什么钱,你把钱还了我们就是亲戚,不还我们就只是钱货两清的关系。当初那些剩下的钱也不用你们还了,就当是我们扶贫。” 冯家人要真有钱也不会沦落到这地步,他们以为当年贺嘉年年幼并不知道这笔钱的事,没想到贺爷爷当初怕贺嘉年被欺负,想让他在别人家有底气所以把给钱得事说了。 贺嘉年:“走亲戚也得看另一方认不认,可没有你们说走亲戚就擅闯别人家的,再不走我喊警察了。” 这时候的警察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管,冯家人一听要喊警察,吓得一秒都不敢多留,他们现在可没关系找人把自己弄出来了。 贺爷爷还是很生气:“当初瞧着好好的人,真没想到是这样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多的是人把真实丑陋的自己掩藏在了伪善的面具下蒙骗世人。 第38章 五一放假啦! 虽然每周都有两天休息时间,但是!节假日是不一样的! 而且放假第一天,迎接珍宝的还有一个小惊喜。 贺嘉年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堆山楂,说要做糖梨膏给她吃! 珍宝又惊奇又开心:“你竟然会做糖葫芦?!” 贺嘉年一脸淡定:“我不会,但我觉得不难。” 珍宝:少年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是学霸光环给予的吗? 珍宝可不想好好的食物给贺嘉年做试验失败了,“还是我来吧。”正好她还记得怎么做糖葫芦。 贺嘉年不让,“说好让你吃到糖梨膏的,要是你的做就不算了。而且,你不也没做过。” 珍宝可不服气了,瞪圆了眼看贺嘉年:“你敢质疑我做饭小天才的称号嘛?不行,你不能跟我争。” 两人都想做给对方吃,这事怎么定呢,直接找家长呗。贺爷爷先让两人各自说说怎么做这糖梨膏,等听完了,他捧着搪瓷杯,悠悠说道:“我看,还是丫头靠谱。” 珍宝得意一笑,瞥了一眼贺嘉年,贺嘉年:“好吧,你做就你做吧。” 做糖葫芦其实也不难,把山楂先洗干净晾干,表面要没有水。之后三个或四个串一起,在煮到状态合适的糖浆里转一圈沾上均匀的糖浆,晾几分钟表面的糖浆就会变硬。 但做糖葫芦有很重要的一点,煮糖浆的时候要很小心,火一大一不小心就糊了,珍宝不想让贺嘉年做就是怕他掌握不好火候浪费了糖,京市的糖虽然没有乡下那么难买,但还是个精贵玩意来的。 两个人在灶房里一起洗山楂,时不时怼一下对方。屋外三个大人喝着水看着九寸小电视里的节目,放假第一天,浓浓的温馨萦绕着这个小小的家庭。 洗完了山楂把它们放到院里晾干,珍宝和贺嘉年就回屋陪着长辈们看节目,节目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但在这没有互联网娱乐的时候,对着唯一的娱乐工具大家是百看不厌。 到了临近中午,珍宝和贺妈妈合伙做了晌饭。吃完饭老爷子去胡同巷子遛弯儿,贺爸爸两口子回屋睡午觉,客厅里就剩下了珍宝和贺嘉年。 珍宝:“你去看看,山楂晾干了没。” 贺嘉年:“小懒货。”话虽这么说,贺嘉年还是甘愿跑腿去看。 “看着都晾干了。” “那你帮我拿进来。” 贺嘉年捧着一簸箕山楂,“我是你的跑腿小弟。” 珍宝笑吟吟接过山楂,“跑腿小弟可没有糖梨膏吃哦。” 熬好了糖浆接下来的工作就比较轻松了,贺嘉年看珍宝裹糖浆,跃跃欲试的想帮忙。 “这个看着简单。” “那你试试。”珍宝把一串山楂给贺嘉年。 看了一会,“慢了慢了,”珍宝让贺嘉年赶紧把山楂再滚一圈,“你还是在一边看着吧。”贺嘉年裹的那串山楂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糖浆不均匀,吃起来味道是一样的,除了不太美观。 贺嘉年也疑惑:“看你做不难。” 珍宝:“因为我做饭有天分。”占着贺嘉年不知道她上辈子学过。 “确实是,我看你做很多稀奇的东西一次就能成功。” 珍宝:“可惜这里没有烤炉,很多东西不能做。”虽然国外这时候已经出现烤箱了,但是还没有在中国流通。 贺嘉年:“你想砌个烤炉吗?”如果珍宝想的话他可以在院里做一个。 珍宝摇摇头:“不用啦,我们平时要上学不怎么用,贺妈妈也不用,砌了占地方。”而且虽然没有烤炉少做很多东西,但中国菜谱那么丰富,他们还有很多不用烤炉的菜没有尝试呢。 贺嘉年神情认真:“珍宝,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实现。” 珍宝很感动,并把装了裹好的糖葫芦的盘交给贺嘉年,“去吧,拿去桌上晾。” 贺嘉年乖乖照做,“这得晾多久?” 珍宝收拾灶房里的东西,听了后回答:“五分钟左右吧。先别偷吃呀。” “偷吃什么?”在外溜达的贺爷爷一进院刚好听到珍宝的话。 贺嘉年:“糖梨膏。” “哟,给我看看。”贺爷爷围观了下糖葫芦,觉着跟他以前吃的差不了多少,“不错,丫头做吃的方面确实有天分。” 珍宝这会也从灶房出来了,小尾巴翘起小脸得意。 贺爷爷话音一转:“就是这学习上也能这么认真就好了。”这丫头聪明,就是对学习不上心。 珍宝听到爷爷这时还不忘让她学习,蔫嗒嗒的:“爷爷,现在可是放假呢。” 贺爷爷:“放假就不用学习了?之后就不用开学了?读书的事就得持之以恒。” 珍宝飞快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关键时刻得顺着,不然贺爷爷能说一下午。 珍宝一共做了十二串糖葫芦,贺爷爷年纪越大越好甜口儿,不过牙齿不好,贺嘉年最多让他吃一串,剩下的都给他们几个分了。 珍宝啃着最后一串糖葫芦,问贺嘉年:“你还没告诉我山楂哪来的呢?”这时候也不是吃山楂的季节呀。 贺嘉年不敢告诉珍宝他去了黑市,他还记得珍宝说的让他不要参合黑市买卖的事,虽然这次他是买的一方,但差不多也是一个性质。 贺嘉年:“咳咳,就是一认识得朋友给的。” 有猫腻,这山楂可不是满大街都有的东西,人家自己有还能送别人这么多?珍宝眯了眯眼:“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贺嘉年: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当然耳熟,当初他们刚确认关系被许建军抓包的时候许建军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贺嘉年支支吾吾:“就是,去了某个地方买的。” 珍宝一听就知道哪个地方:“黑市?” 贺嘉年点点头,珍宝上手掐了把贺嘉年的脸,“你知道最近抓的严还敢去黑市?!还瞒着我?” 贺嘉年:“疼。”脸疼。 珍宝凶巴巴:“以后还去不去?” “不去了。” * 五一三天假眼一睁一闭就没了,接下来没得节假日,而且五一一过,大家就知道了六月份期末考的事。 班主任曾庆丰老师:“期末考给我打起精神,从现在开始就要抓紧复习才能取得好成绩,成绩不好的每人十下手心板。” 已经是大学生了还要被打戒尺的经济学同学们:死也不能挂科! 被打手心事小,在同学们面前被打面子丢了事大。 一下课珍宝就瘫趴在课桌上,“我们也太难了。” 贺嘉年日常上手摸头安抚:“我给你列重点。” 听到的其他人:“我们也要!” 贺嘉年熬了几个晚上把目前科目教过的部分列了重点拿给班长,只有一份,想要的人得自己抄录。 珍宝心疼他熬夜弄这个,“还有一个多月呢,又不着急弄,你干嘛熬夜阿?” 贺嘉年也不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人,现在弄好他才有时间专心辅导珍宝,“接下来可以只教你功课,班里人也多,抄下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珍宝看着贺嘉年连续几天写了太多字有了印子的手,“傻子。” 珍宝还记得自己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都是课上玩手机,考前三天预习一学期的课。不过这回每次身边都坐着贺嘉年,无形中给了她榜样的动力,倒是都有认真听课了,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时候没有手机。 所以贺嘉年给珍宝辅导功课并不难,梳理了一下每个科目的脉络和重点,珍宝遇到不懂的问一下能一点就通,总结下来复习准备得还是很不错的。 期末考就在两人慢悠悠的复习中到来了。 六月中旬的北京城还不甚炎热,只不过微风带了点热度,吹得人脸颊犯痒昏昏欲睡。 贺妈妈是个很有趣的长辈,具体体现在,她在孩子们第一门考试的早上,买了油条和圆圆的煎饼,给俩孩子一人摆了一个一百分的造型。 一根油条两个煎饼是贺嘉年的胃口,珍宝看着早餐,等贺妈妈转身不注意的时候把剩下的一个煎饼放贺嘉年盘子里。 饭桌上的贺家三代:…… 回来的贺妈妈:“嘉年你怎么吃这么慢,珍宝都快吃完了。” 已经吃完了两个煎饼的贺嘉年,默默拿起第三个吃了起来,然后,成功的撑到了。 不过贺嘉年骑车载着珍宝到学校胃又消化了一些。 珍宝跳下车,“嘉年哥哥,还撑着吗?” 贺嘉年摇摇头,“骑到这消化了点,现在不怎么撑了。” 珍宝眼儿弯弯,欣喜:“那我之后的煎饼都可以给你吃吗?”贺妈妈可说了,为了他们每次考试的顺利,接下来他们俩的早餐都是一个油条两个煎饼。 贺嘉年“沉痛”的点了下头,安慰自己载媳妇需要多吃点才有力气。 珍宝卸了“重担”,脚步都轻快了。 珍宝和贺嘉年这学期有五门课需要期末考,这就意味着贺嘉年吃了五天十五个煎饼,导致他现在一看到煎饼就想掉头走人,幸好五天后期末考结束了。 第39章 六月底结束了期末考,贺嘉年想陪珍宝回丁州村。 珍宝这孩子很实诚:“大哥陪我回去,你留在家陪他们。” 贺嘉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珍宝:“当然是快开学。”总不能回去没几天就回来了吧。 几天后,珍宝和许青风搭乘火车回家,贺嘉年非要去火车站送她。 看着窗外倒退的贺嘉年,珍宝依依不舍,终于有了种要和贺嘉年分别两个月的真实感。 许青风这个单身狗现在还不懂这种感觉,“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 珍宝搪塞:“等你长大自然就懂了。” 许青风:“怎么样算喜欢?” 珍宝:“就是分开会想他,见了他又更想他。” 许青风:大人的世界这么复杂的吗? * 铁轨上的轰隆声,是远行的人归家途中的安心。 无论是上学还是回家,都是一样大包小包。珍宝和许青风除了自己行李,还带了些特产回家。两个人事先没有通知,回到家苏兰和许建军都惊着了。 苏兰:“怎么不提前说让你爸去接,真是的,吃了没?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水先?” 许青风:“娘,我想先把包放下。” 珍宝:“反正也没有很多东西,我们两个都拿得了,在家等着就能见到我们了不开心?” 许建军:“那怎能不开心,你二哥昨天也回来了。” 珍宝:“二哥回来了?那他人呢?” 说起这个许建军就生气:“一大早跑山上去了,不知道倒腾什么,这小子没一天安生。” 刚说完话没多久许青云就回来了:“我去摘果子了啊。 ”说着放下背上的箩筐,一大半酒红色的野樱桃。 珍宝看着就上手拿了一个,擦了擦放嘴里,“好甜。” 他们这虽然是乡下农村,但有个好处,山上多是果树,要想吃水果找找都能寻到一点。京市就不行了,要想吃水果只能买,还特别贵。珍宝都想回去的时候尽量带多点水果回去。 兄妹三个在大城市拘了几个月,到了乡下可算是好好玩了个尽兴。 两个月时间眨眼过去,回京市的时候珍宝打包了两大袋柿子,要不是贺嘉年提前在火车站等着,她拿回家肯定要累得够呛。 许青风也跟着先送珍宝到贺家再回学校,这么多行李和柿子可不得要两个男生帮才行。 许青风吃完饭才回了校,贺家几个人看着这两大袋柿子,虽然他们这边是缺少水果,但这也太多了吧,关键也不耐放。 珍宝:“我都想好了,剩下这几天把它们削皮做成柿饼” 几天时间当然做不成柿饼,不过是把他们削皮放院子里,柿饼得由柿子在室外日晒夜露一个月,再在屋子里风干一个月上了霜才算是成了。 柿饼虽然时间久但相对的也比柿子耐放。 在下雪之前,柿饼总算是做好了。做好的柿饼含果糖高,吃起来比糖都甜,可惜珍宝被贺嘉年管着不能多吃。 十一月的时候京市迎来了初雪,点点雪花飘落在院里,一夜过去院里的地和屋顶都变白了。 珍宝现在上课都要全副武装才行,手套围巾帽子耳捂缺一不可。 白雪皑皑的街道,路上行人匆匆,偶有一些骑自行车的会在雪地里留下一道痕迹。 贺嘉年载着珍宝上课,路过一棵树的时候,树枝上的雪不堪重负砸在了两个人身上。 贺嘉年赶紧停车帮珍宝把身上的雪拍落,“怎么样?冻着没?” “你都变白头老爷爷啦还问我冻着没。”珍宝给这个对自己不上心的人拍掉头上的雪,“让你戴帽子你不戴,这下少年白头了吧。” 贺嘉年:“那我们岂不是就白头到老了。” 少女不施粉黛的脸颜色如朝霞映雪,声音软糯羞涩:“我可没有白头,走啦上课快迟到了。” 贺嘉年把一捧雪放珍宝帽子上,语气认真:“现在白头了。” 珍宝猛地摇头把雪抖落,佯装生气:“走不走?”再陪他玩这个幼稚游戏他们俩就要被曾庆丰通报批评了。 幸好最后两个人没有迟到将将踩点到了教室。 燕北大学也并不都是北方人,虽然现在因为交通原因大家都不会选离家太远的大学,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珍宝他们班里就有几个南方来的。 几个南方同学因为这场突来的初雪兴奋不已,就像闻见了猫薄荷的猫一样。中午下课一堆北方人还陪几个南方同学来了场打雪仗,热热闹闹的气氛犹如过年。 在校园里上课好像人也会变得年轻,好些有了小孩当了爸妈的同学都在这场大雪里“返老还童”,像个稚气小孩沉浸在下雪的快乐里。 贺嘉年趁珍宝不注意捧了捧雪放她头上,又捧了雪放自己头上,“现在我们是白头到老了。” 这傻瓜还纠着这个不放呢。珍宝这次随了他的愿,粉腮红润嘴角上扬,“对,我们白头偕老了。” 贺嘉年这才开心的把珍宝头上的雪扫落,珍宝小声嘟喃:“今天回去得洗头了。” 贺嘉年立即应道,“我给你洗。” 珍宝得寸进尺:“那你还得负责擦干。”现在还没有吹风机,洗头只能擦干或者靠自然风。 “好。”语气宠溺。 放学回家的时候珍宝竟然看见有人拿着个草棍子走街串巷的卖糖葫芦。她赶紧拍拍贺嘉年的背指着不远处那个大叔,“糖葫芦!嘉年哥哥是糖葫芦!” 贺嘉年加快速度追上那个大叔,“叔,这个可以买吗?” 大叔:“可以可以,一串两毛钱。” 珍宝:“大叔,你怎么就大庭广众下做生意了?” 大叔还以为珍宝要举报他:“小姑娘现在卖这个可不犯事了啊。” 贺嘉年给珍宝买了两串糖葫芦,珍宝不肯自己吃,非要一人一串。两个人就这样倚着自行车,欣赏着白雪飘飘的街道吃完了糖葫芦。 “走吧。” 一路看下来做生意得人还不多,也就零丁几个。在七九年到来之际,国家终于允许大家试行自由买卖。 珍宝:“嘉年哥哥,我们要不要也开始赚钱?” 贺嘉年想的是要有计划,一些事不是说做一股脑蛮头干,“那你有想好做什么吗?” 珍宝:“我觉得民以食为天,我们可以先从这个入手。”而且她会很多现在还没有的小点心,而且吃的东西不容易被模仿,哪怕做得了样子味道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 贺嘉年:“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珍宝沉默片刻,平时上课没有时间,可如果寒假开始的话她就不能回家过年了。 贺嘉年知道她担心什么,“寒假不还有一个多月吗,我们晚几天回去过完年早点回来,这早晚两个时间段也有二十天。” 珍宝注意点是在我们,“你要和我回去过年?” 贺嘉年停下车转头认真的看着珍宝,“珍宝,过完年你18岁,我想回去陪你过年,跟建军叔请求把他闺女嫁给我。” 珍宝噌的一下脸就染了腮红,“你,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贺嘉年愣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那珍宝你愿意嫁给我吗?” 珍宝:突然当机 贺嘉年看珍宝久久不语,失落的低头,连眉毛都变得无精打采了,“没关系,那我等你同意了再回家拜访叔婶。” 珍宝小小声:“我也没说不同意。” 贺嘉年满血复活咻一下抬起头,目光清澈可见欣喜:“那你同意了?” 珍宝催促他:“我快冷死了,回家回家!” 贺嘉年这时候知道耍赖了,“你先说同不同意?” 珍宝飞快点头,又转过头掩耳盗铃不看贺嘉年。 “我看见了!你同意了!”贺嘉年满面春风,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回到家贺嘉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求婚成功的事跟三个长辈说了。 贺妈妈高兴得当晚多烧了两道菜,“丫头,我家这傻小子还得多亏你要他,要不然我得操多少心哟。” 贺爸爸和贺爷爷已经聊起了摆酒的事。 一就把自己嫁了,也不知道爸妈和俩连对象都没有的哥哥会怎样。 贺爸爸:“那就摆两次酒,两边各一次,到时候再把亲家他们接过来。” 贺爷爷:“要不我们都随丫头回去,好好跟亲家商量婚事。丫头你看怎样?” 突然被问话的珍宝:“我先写信回去告诉他们一声,不然突然回去会手忙脚乱的。” 趁着天还没黑,珍宝“奴役”贺嘉年:“说好的今天给我洗头呢?” “我把水端去那你再来。”贺家有一个小小的专门洗澡用的小房间,就在灶房隔壁,平日洗澡端水过去一下子就到了。 珍宝好几年没剪头发了,现在的头发披散能刚好遮住蝴蝶骨。 珍宝记得小时候苏兰都是用淘米水或者皂角给她洗头,不过现在已经有洗发膏了,贺嘉年给她洗头用的就是洗发膏。 之前珍宝嫌洗完头擦干很累都是三天洗一次,今天难得有贺嘉年帮忙。 “手累不累?” “还好。”男生力气总比女生大,“以后我都可以给你擦头发。” 第40章 腊月初六,前一天下了一夜的雪,京市的街道铺满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落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今天经济学专业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寒假也正是开始。 珍宝踩着软雪,天边的晚霞晕红了她的脸,“如果做吃的生意,得要有原材料供应呢。” 珍宝不让贺嘉年并肩走,他在前头走,珍宝就在后头跟着他的脚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贺嘉年回头,“你想要什么原料我去想办法。” 珍宝只顾着低头看脚印,没注意到贺嘉年停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哎哟。” 低头一看,脚印果然乱了。既然乱了珍宝索性跟贺嘉年并肩走了。“我觉得我们前期先不开店比较好,毕竟资金不够,加上放假之后还要上学,我们现在就当试水的话,做糕点怎么样?临近过年糕点好卖。” 贺嘉年:“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珍宝有点担心,她只会做吃的,做生意还是头一遭。上辈子也只是小打小闹做来送给朋友们。“如果赔了怎么办?” 贺嘉年:“赔了我陪你一起再赚回来。不要有顾虑。” 贺嘉年这样说珍宝更不想贸贸然行动,她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赤诚。 珍宝下定决心:“明天我们出去实地考察!” 既然是做糕点,就需要知己知彼,珍宝和贺嘉年逛了一圈他们附近的几个供销社,发现现在糕点还需要用票才能买,而且只能论斤买,一块钱一斤。大街上可见的买卖都是些简单易做的零嘴,像是糖葫芦,那天珍宝只看见一个大叔走街串巷,现在逛了一圈他们已经看见好几个了。 这时候大多数人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都觉得做生意还像以前那样是犯罪,特别是有工作的工人或者单位里上班的人。家里几个长辈倒是不介意他们做生意,觉得珍宝他们读经济的做这些实践都挺有道理的。 逛了一圈回家,珍宝当即决定了,就做糕点。至于做什么糕点,以前京市就有山楂糕,这次她也打算做这个,再加红枣糕和绿豆糕两种。 珍宝抬头跟贺嘉年商量,“你觉得怎么样?我想着一斤切成十块,我们一块卖一毛钱,这样人家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贺嘉年:“其实价格可以高一点,毕竟我们票,而且你做的又是供销社没有的。” 珍宝想了下也有道理,毕竟他们买原料也要钱,“那一毛五?” “可以,你需要什么?我下午出门去找。” “山楂红枣和绿豆都十斤吧,我们先做了试试看受不受欢迎。” 贺嘉年直到家里吃完饭才回来,他把自行车后座三个大袋子拿进屋里,“都买齐了。” 珍宝翻看着袋里的东西,随口问,“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贺嘉年这一出去就四五个小时。 “我们没那么多粮票,所以我跑了几个黑市找齐的。”幸好有自行车,不然一天也买不齐这么东西。 现在的黑市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需要半夜才开,买卖的人也担惊受怕的。虽然现在还是喊黑市,不过更像是人们的交易市场,里面东西也大多不用票。 因为是做生意不是自己买来吃的,所以珍宝打算每一次出账进账都记下来。 “十斤山楂是一块七,十斤红枣是三块钱,绿豆便宜,这么多才八毛。一共五块五。” 贺嘉年一边念珍宝一边在本子上记下来,“那这样的话每样糕点价格也要不同了,毕竟原料价格差挺多的。” 家里三位长辈看着这小两口嘀嘀咕咕有商有量,还真有那么几分做生意的架势。 当天晚上两个人早早睡觉,第二天晨曦未到就醒了。 窗外阴沉沉的,昏暗的灶房里,贺嘉年把煤油灯点着,“听说我们这边明年就能通电了。” “真的吗?这么快?” “不算快了,新城那边去年就通了电,不过是因为我们这边在老城,并且胡同巷子的通电不变。”贺嘉年把煤油灯挂在墙壁的钉子上,“有什么工作是我能做的吗?” 珍宝把山楂都倒到盆里打算先洗干净,“让你去休息不听,怎么还主动找活做呢?” 贺嘉年蹲在珍宝身边,虽说提前用热水壶的水掺了,大冷天的这盆里的水还是有些凉。他把珍宝的手拎开,“不要碰冷水,我洗。” “哪那么娇气?” “反正不行,洗东西都我来。” 既然这样说珍宝也不跟贺嘉年争,先把其他配料盛好分量。 等贺嘉年把山楂洗好了,“然后呢?” “都倒锅里。”就是平时做饭的那个大锅。 熬到果肉软烂,用筛子筛出核儿,再加上糖熬成浓浆再加上玉米粉,凝固以后在盘中放凉切块就行了。 贺嘉年洗了个山楂就没什么好帮忙的了,他看了珍宝做山楂糕的过程,又有些跃跃欲试,想着糕点都差不多,“感觉挺容易的,要不下一个我来吧。” 珍宝都不忍心打击这孩子,虽然都是糕点但红枣糕的做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珍宝面无表情说,“你给我把枣子的核去了再说。” 贺嘉年:“珍宝,自从我们即将结婚了你就变了。” “我哪变了?” “对我更冷酷无情了。” 珍宝莫名想到还珠格格那段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的对话,“噗嗤哈哈哈。” “你竟然还笑了?” 感觉画风偏离的珍宝揉揉贺嘉年的小软毛,这人高高大大的可是头发却意外的软,一点都不扎手,珍宝第一次摸的时候就上瘾了。 “摸摸头不委屈,我给你讲一个段子。”然后珍宝就给贺嘉年讲了还珠格格。 “为什么他们吵架只有这一句?一点新意都没有。”语气是真的疑惑。 珍宝怀疑琼瑶阿姨写这个是为了凑字数,也许十几年后贺嘉年还能看到这部剧。 红枣核可比山楂核难去多了,十斤红枣要一个一个用筷子捅也不是容易的事。贺妈妈一起床就看到俩人蹲在地上对着一盆红枣跟对着仇人似的。 贺妈妈:“你们为什么不去屋里坐着弄这个?” 脚已经蹲麻的两个人:……忘了 贺妈妈笑个不停,“哎哟我们家怎么有两个小傻子。” 这看着盆里还有一半的红枣没去核呢,贺妈妈把两个小傻子扶进屋,跟着他们一块弄这才速度加快了些。 其实不过是因为小两口插科打诨没有认真工作。 去了核的红枣先和糖一起熬成浆,再把红枣肉捣烂。加入四倍的水做成红枣水后再加入其四分之一的淀粉,然后倒入盘中上锅蒸熟。 家里盘子没那么多,珍宝就把蒸熟的红枣糕取出来放其他架子上,盘子再继续接着用,就这样蒸了五六次才全部搞定。 做了两种糕点感觉身体已经被掏空的珍宝觉得还是高估她自己了。 “绿豆糕之后再做吧,吃了饭我们就出门卖糕点?”而且珍宝忘了一件事,绿豆需要泡水一晚才能做。 吃过了晌饭,两个小年轻把装糕点的箩筐放自行车后座,一人推车一人手扶着箩筐往黑市走。 虽然街上也可以停下来叫卖,但腊月天猫冬的时候街上人太少了,还不如直接去大家都在的“市场”。 黑市上卖年货的还真不少,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卖红联和灯笼了。 “想要吗?”贺嘉年看珍宝一直盯着那家摊子的灯笼所以问她想不想要。 珍宝摇摇头,那家的灯笼一看就是手工做的,特别精致漂亮,果然八十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有一门手艺的人。 她转回目光,“就是看着新奇,我们赶紧开始吧。” 珍宝长相秀气又嘴甜,这来来往往卖年货的人路过都会来看一看问一问,他们俩提前准备了一点给人试吃的份,切成指甲盖大小。 一个大娘吃了之后还挺感兴趣的,“小姑娘,这你自个儿做的?” “对呀。大娘您吃了觉得味道怎么样?跟我说说建议我可以改进。” 大娘:“哟,这还需要改进呢,你这都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就这红枣糕,香甜软糯还不粘牙,我家那口子肯定爱吃。你这怎么卖?” 珍宝:“山楂糕一毛五,红枣糕一毛八,虽然价格是比供销社贵了,但我们这不用票,而且都是别的地方没卖的。” 大娘也晓得这个道理,就说这个红枣糕她就是第一次吃到,“你这小姑娘还真是口齿伶俐,那给我来两斤山楂糕两斤红枣糕吧。” 贺嘉年负责称重再用食品纸包好,“一共6块6毛。” 会来这黑市买吃食的都不是缺钱的人,大娘爽快掏钱,还一边跟珍宝挤眉弄眼的八卦:“这你对象?” 珍宝笑盈盈点头。 大娘:“你们两口子长这么俊可不多得。得好好在一块哟。” 珍宝笑笑:“一定咧。” 都说万事开头难,有了大娘这个开门红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小两口一个负责嘴甜销售一个负责包装结账,出来没一个小时就把糕点都卖光了。 贺嘉年把钱装小布兜里拿给珍宝:“一共32块钱。” 这个把钱上交的举动很好。珍宝:“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贺嘉年:乖巧懂事的微笑 卖完了糕点,珍宝捧着箩筐,贺嘉年载着珍宝,两人欢欢喜喜把家还。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语音输入,可是我普通话不标准,还不如手打(艹皿艹) 第41章 晨雾渐散,燕子飞过天空,没有留下痕迹。 珍宝在院里伸了个懒腰,拿起扫帚开始扫雪。 木门吱呀一响,是贺嘉年起身了,清隽少年揉着半睁的眼,看到院里扫雪的娇小身影,“放着我来。” 贺嘉年一把夺过扫帚开启暴风扫雪模式。珍宝都习惯贺嘉年抢活了,这会儿他要扫地随他。 “那我先去灶房啦。” 昨晚的绿豆经过一晚的泡发终于能把皮褪了。这时候可没什么脱皮绿豆买,现在的人这么珍惜粮食,别说绿豆皮了,哪怕是虫子皮也不会扔。 水太冰了,珍宝把绿豆捞到温水里,双手捧着绿豆开始搓,没有工具,只能靠原始方法脱皮了。 脱了皮的绿豆上锅蒸熟,等到能碾碎成沙状了就和糖水还有油混合翻炒,等绿豆成了细腻的泥状就能分成一个个小球压模。 看着一个个小球,珍宝记起了一件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就是她并没有模具。 “怎么了?绿豆糕做好了吗?”贺嘉年看珍宝一直呆呆的不动问。 “我没有模具,就是把绿豆泥压成一个个饼状的工具。” 贺嘉年翻出了一个扁扁的圆柱形盖子,“要不用这个?” 珍宝:……事到如今,好像只能用这个了 “也行吧。” 十斤绿豆做出来的绿豆糕差不多也是十斤。珍宝小心谨慎的把绿豆糕放箩筐里,这个不比昨天的那两种,绿豆糕要是被东西撞到就散了。 “走吧。” 腊月寒冬,一场大雪过后,望眼过去都是一片银白色的天地,大雪是京市街道上唯一的盛装。 珍宝一张口,呼出的白气就会缓缓消失在眼前,融入眼前这片纯白。 珍宝坐自行车后头,对这个小小的游戏玩上了瘾。贺嘉年在前面骑车看不见珍宝,只听见一声声呼气,还以为珍宝是冷了。 贺嘉年把车停下,转头问:“是不是冷了?要不要回家添衣服?” 珍宝一脸疑惑:“我不冷啊?”说话的时候白气又呼出来缓缓上升消失,“你以为我冷啊,没有啦,我是看呼气时候的白雾。” “傻的哟。” 珍宝才不管贺嘉年怎么说,她就喜欢这种小游戏,以前下雨的时候玻璃上会有水雾,她也喜欢在上面写字。 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才发生,没想到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绿豆糕因为成本便宜,所以一斤绿豆糕珍宝定的价格是每块一毛二。 绿豆糕反而没有昨天的两种糕点好卖,因为没有模具的原因用的盖子,所以一快快圆形扁扁的绿豆糕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丑。 平心而论,过年买年货就是想买又实惠又好看又好吃的,这绿豆糕只占了好吃实惠,别人瞧不上也是正常的。 贺嘉年看着珍宝有点沮丧,安慰她说:“没关系,卖不出去我们拿回家自己吃。” 珍宝好想把自己埋贺嘉年怀里,但是现实不允许。“嗯,再等一个小时卖不出去我们就走。” 好在最后总算是卖出去了,虽然比起昨天来时间多了将近一倍。今天赚了12块钱,和昨天一起毛利有44块钱,再扣除所有原料成本他们两天纯利有33块钱。一个月每天都出来卖糕点得有四五百纯利了。 在这个正式工人每个月正式工资三四十块的时候,四五百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很多人想都不敢想一个月能赚四五百。 珍宝:八十年代果然遍地黄金。 就好比他们隔壁那个卖红联和灯笼的,一天赚的钱是珍宝的一倍,虽然珍宝不清楚那些东西的成本价,但想来纸和墨水应该也不会贵到哪去吧。 珍宝捂着小布兜,得意的对贺嘉年笑说:“等着我包养你,走上人生巅峰。” 贺嘉年掐了下珍宝小鼻尖,一脸宠溺温柔,眼睛里的笑意都要兜不住了,“好,我等着。” 回去后两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山楂糕是目前最容易做也是最好卖的,接下来几天他们只要一直做这个就行了。因为五天后贺家一家子和珍宝就要回去丁州村过年了。 之前珍宝就已经写信回去把这事告诉苏兰他们了,前几天收到了苏兰回信。上面只写了一句好的。娘竟然没有跟她多说家里的情况,珍宝有点不安,但是过几天就回去了,只好暂时把精力集中在赚钱上面。 五天后,一家人大包小包,整装待发的坐上去往老家县城的火车。 这几天珍宝和贺嘉年一共又赚了六十块钱纯利,加上之前的,他们做生意这几天就赚了将近一百。 不知疲倦的火车,载着远方游子回乡。两天两夜后,一行五人到了县城。不久前县城有了公交车,虽然每天只有两班,但是也大大方便了这里的出行。 老式公交车尾巴吐着小黑圈来到了丁州村。珍宝一下车就发现了村里的变化,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在冰雪里悄然绽放。 一路走过来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珍宝他们回到家,发现苏兰和许建军并没有在家里。她先安顿好贺爷爷他们,才带着贺嘉年去村里找人。 几个伯伯家找过去,珍宝终于在许二伯那找到了爹娘,而且不止苏兰和许建军,就连大哥二哥和其他家人也都在。 一群人脸色愁云惨淡的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许青风看到珍宝两人,“你们今天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 “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青风带着两人到一边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原来是大姐许荷花的小闺女丢了。 “丢了?”怪不得珍宝震惊,他们一开始也很震惊,村里人几代都在一起生活,家家户户几乎都认识,要说偷孩子那是绝对不能有的事,不然偷孩子的人能被村里人合伙打残,不死也半条命没了。 可这次不一样,因为偷孩子的人不是别人,是孩子亲爹齐正。 去年高考恢复,齐正没有考上,为了解决吃住问题就想跟许荷花复婚,可许荷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可能同意。这家伙就又回到了知青舍,今年高考又落榜了。故态复萌缠着许荷花,齐正大概也是没想到一个村妇能这么果决狠心,无论他怎么求,怎么在村里散播谣言毁许荷花名声,她就是一口咬断不复婚。 没想到齐正这人面兽心的前阵子趁荷花不注意把最小的孩子给偷了。现在人也不知道到了哪去。许荷花担心小闺女吃不好睡不好,这几天眼睛都哭肿了。 珍宝气得都想打人了,“没想到那渣男看着是个人,实际猪狗不如!”说他是狗都侮辱了狗。 贺嘉年:“村里人一起找过了吗,他们的房子也都找了?” 许青风:“你们没回来前,我们都去帮忙找过了,没有找到。” 珍宝:“那报警呢,让县城的警察来?” 许青风:“去过了,人家说带走孩子的是亲爸又不是陌生人,不会对孩子不好,不归他们管。” “怎么就不归他们管了,卖亲生孩子的爸妈还少吗!” 许青风无奈:“我们去了好几次了,而且快过年了他们也不肯来我们小村子工作,再问就是说等年后再去。” 所以许家人现在是束手无策,离小闺女不见已经过了十天了,现在孩子是生是死家里人都不知道。许家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太平。 暂时商量不出法子,贺嘉年家长又来了。许建军一家就先暂时回了家,许建军因为丢侄孙女这事也没心情刁难贺嘉年。 珍宝回去后把这事跟贺爷爷他们说了,就怕这阵子家里招待不周。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贺家长辈都表示理解。 贺爸爸:“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 可许家人现在连齐正逃去哪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敢相信齐正这人会虎毒不食子的,纵观他从高考恢复以来的种种表现,齐正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除夕夜,因为贺家来了,许建军一家就没去许大哥家过年,只等明天再带杨春花来看看孙女婿。 两家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两个小年轻的婚事,这两天沉闷的气氛也终于恢复了一点过年的喜气。 许建军:“不行,摆六十桌!全村人都在恭喜我嫁闺女!” 珍宝:…一喝酒就开始吹牛 苏兰把许建军手里的杯子抢下来,给了面红耳赤的许建军一拳,“你给我清醒一点!”丢人丢到外婆家了都! 贺爷爷笑呵呵的一点也不在意许建军的失礼,“摆!想摆多少我们就摆多少!” 贺嘉年:“爷爷您别添乱了。” “臭小子!我是添乱吗!你结婚不开心吗!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吗!” 贺嘉年:“是是是我开心。”看来爷爷也喝大了=×= 珍宝拍板:“我的婚礼我做主,只摆十桌,去了京市也只摆十桌。” 话音刚落,许建军突然趴桌子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其他人:…… 除了小时候被许爷爷打屁股时哭过几回就再也没哭过的许建军,哭着嚎着:“我从小养到大的闺女,每天放学不回家,说嫁人就嫁人了,摆桌还不让我做主呜呜我这个爹太失败了!” 珍宝:…我在京市上学怎么每天回家 好端端的商量婚事呢,被许建军这么一闹,大家伙最终还是没有定下来具体的情况。只能等几个喝了酒的长辈醒酒再说。 第42章 第二天醒来许建军早就把昨天的事忘了,苏兰跟他说:“你哭的稀里哗啦的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晓得不?” 许建军:“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哭!”许建军打死都不信自己会哭,苏兰也不争,反正丢脸的是他自个儿。 一早珍宝就去隔壁把奶奶接了过来,杨春花自从老伴儿去了之后就有些沉默,但这次珍宝带着孙女婿来了,她还是经不住的高兴,自家孙子孙女长大结了婚成了家,他们做长辈的才能真的放下心。 有杨春花镇场,许建军多少不敢胡闹,他娘现在手里那根拐杖可不是摆设来的。 珍宝不想铺张浪费,而且现在农村能摆得起十桌酒席的人家也不多。 “就十桌。结婚就是自家人图个热闹,又不是搞虚荣主义,朴实点好。”杨春花开了口,在场只有贺爷爷跟她同辈,贺爷爷年纪又比杨春花小,还得喊她一声杨大姐呢,所以结婚摆酒桌得事就这么定了。 虽然因为许荷花丢了闺女的事,本来大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办喜事的,但大家又难得回来一趟,这时候坐个火车几天几夜的,如果像以后做个飞机几个小时的也就算了。因着这个,虽然最近家里气氛不太好,但还是决定先在丁州村摆酒先。到时候许建军夫妻俩带着杨春花再去京市喝喜酒。 说到结婚,自然有彩礼嫁妆。珍宝和贺嘉年这事完全不用家长操心,他们自己就给定好了。 贺嘉年把自己存款交给珍宝,珍宝把自己存钱拿出来做嫁妆。总之就是两个人的钱归一起变成他们这个小家庭的。至于以后,当然是贺嘉年的钱全部上交,珍宝的钱还是自己的。这个决定是贺嘉年自己做的,因为珍宝说了,等有钱了就包养他这个小白脸,他可不能让珍宝没钱包养。 珍宝也是第一次见到思想觉悟这么高的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拥有“别人家的男朋友”。 酒席时间订在了大年初五。地点就在许家。贺家之前来的时候打包的大包小包也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原来那些行李不是别的,都是婚礼要用的东西。 除了京市特产可以做酒席的菜之外,贺妈妈还特意准备了一双小皮鞋和一件红色灯芯绒连衣裙裙,给珍宝婚礼上穿。 珍宝就想不明白,他们怎么知道就是在过年摆酒席呢,这万一要不是的话岂不是要把这些东西背回去。 珍宝就跑去问贺妈妈。贺妈妈调皮的跟眨了眨眼睛,“反正都是你贺爸爸背,我就带你这件裙子又不累。” 幸好是在过年办了酒席,不用再背一趟特产的贺爸爸表示他也很开心,合起来就是双倍开心。 初五这天,两个妈妈和许家几个婶婶齐心协力为酒席菜肴做准备,珍宝本来想去搭把手,被几位长辈严令禁止进入灶房,“新娘子安安心心不用管事,快去换衣服打扮。” 这时候的化妆品很少,多数是海市那边的牌子,无论腮红还是粉饼都是扁扁的圆铁罐子包装。 但是这时候的上妆工具还很简陋,连化妆刷都没有更别说美妆蛋了。没有化妆工具的珍宝就是个十级手残,为了不把自己化成个猴屁股大白脸,她还是没有买。虽然有点遗憾,不过化妆这件事可能得等到很久以后了。 虽然没有上妆,但年轻的肌肤赛雪,又没有毛孔和痘痘问题,而且珍宝的眉毛长得很好,虽然没有很浓密但是胜在眉型好。 挽着发髻穿一身酒红色连衣裙出来的时候,酒席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珍宝身上,特别是年轻待嫁的小姑娘,不仅嫉妒新娘子长得好看,还有那身衣服和小皮鞋,都是她们这小村子没有的东西,小姑娘们都想着要是她们结婚也能有这一身装扮就好了。 看着儿媳妇成了在场所有姑娘里最好看的,计划通贺妈妈露出了亲切的姨母笑。 这时候结婚有个好处,不用一桌桌敬酒,因为没有那么多酒给他们霍霍。只要在酒席上露个脸珍宝就可以回房休息了。 自己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 不过不用敬酒真是太开心了,上辈子珍宝当过一次伴娘。众所周知伴娘伴郎就是给新人们挡酒的,而参加婚宴的亲朋好友总能找到千奇百怪的敬酒理由。自那次以后珍宝都对婚宴有心理阴影了。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满了这片纯白的大地,雪花在月光闪着细碎温暖的光。 珍宝出神的望着这片干净纯洁,养育了她和无数平凡人的土地。 嘎吱一声,是推开门的声音。珍宝回头看去,是贺嘉年。 眼前这个身体瘦高皮肤白皙,透着隐隐绯红的人,是她要牵手走过一辈子的人。 珍宝过去扶着脚步有些虚浮的男人。 “喝酒了?”走近才闻到一点淡淡的酒味。 “一点点。”贺嘉年说着还用手指比划了下。从没喝过酒的他今天被一群长辈逮着一定要喝一杯,酒席上唯二的两瓶酒,贺嘉年只喝了一小杯米酒就醉倒了。 好在贺嘉年喝醉了也很听话,乖乖的任珍宝扶他到炕床上,珍宝不让他动他就呆呆定着不动。一双喝了酒更显黑亮的眼睛跟着珍宝的身影转。 珍宝把散着热气的毛巾一把盖在贺嘉年脸上,给他擦了擦脸,又把这人的外套和鞋子脱了。扶着他躺下,“睡吧。” 贺嘉年不肯合眼,眼神执拗得看着少女。脸上的绯红分不清是喝了酒还是害羞。 珍宝温柔笑笑,言辞却不容商量:“别想了,成年再说。” “结婚了。”他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领结婚证了吗?”贺嘉年乖乖摇头。 “所以,要领了结婚证才可以哦。”提前结婚可不代表就有夫妻生活了,对这点珍宝是绝不让步的。 把不肯乖乖睡觉的贺嘉年哄入睡了,珍宝才开始收拾自己准备休息。 身边围绕着一股淡淡的米酒味,不难闻,相反的有点催眠。珍宝迷迷糊糊的想,结了婚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翌日清晨,珍宝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窗外天光大亮,醉酒的贺嘉年早就醒了,跟着两个哥哥去山野布置陷阱。现在不再说一切都是公家的,大家随时都可以上去打猎给自家打打牙祭。 也有其他人布置陷阱,不过这种陷阱小动物踩了出不来,人踩了倒没事。只是走路的时候要稍微注意一点,不然踩了别人的陷阱还要复原。 珍宝推开屋门,浓稠的日光照射在干燥的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珍宝走过去找他们,脚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嘎吱嘎吱作响。她到了麦田旁边的山野,纯黑的树枝上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黑与白色彩分明。枝丫之间穿插着精致可爱的鸟窝,山林里鸟鸣禽啁。是独属于乡下的冬日风景。 远远的有三个高瘦的人影逐渐靠近,珍宝用力挥手,有个人影突然奔跑起来,靠近的速度加快,珍宝看清了那个人是贺嘉年。 大男孩到了珍宝面前,笑得一脸傻气,“你怎么出来了?” 珍宝:“出来找你们。有收获吗?” 贺嘉年摇摇头,笑意散了些,有些沮丧,“没看见活物。” 许青风兄弟俩走到了他们身边,热情的搂着新晋妹夫,“这有啥,打猎就是看运气嘛,回家吧,过两天我们来看看。” 几个人结伴运去,留下远处的黑白墨画。 忙完了婚事,许家人又开始每天出门搜寻齐正和小闺女,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有一分希望他们都不想轻易放弃。 家家户户猫冬的日子里,田间雪地的脚印多半是许家人的。 在珍宝一行人即将回京市的前一天,终于有了一点线索。村里打猎的人说看到有脚步往深山里去,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逃走的齐正。因为深山老林多野兽,村里人就算布置陷阱打猎也不会选择去危险的地方。 这种关乎人命的事情,那个人一说,村长立马召集了村里的壮年小伙一起去找人。 呼呼北风刮过,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落下,地上树十列脚印交叉纵横,一群青壮年举着农具,目光警惕的行走在山林。 忽地,一个人指着不远处一排脚印,“是不是这?” 脚印指向的是往另一边下山的方向,众人往反方向走去。 一片雪白中,有片枣红色的身影。许家几个人赶紧往那片红色跑去。 “小香!小香醒醒”许二伯轻拍孙女的小脸,昏迷的小孩没有醒来的迹象。 “先把小香带下山再说吧。”贺嘉年提醒许二伯,许二伯把小孩抱在怀里用大棉衣裹着。找到了人,大家纷纷下山。 到了家里许二伯把小香放火炕上,用棉被盖着她,只露出脸来。许青风早在下山时就跑去找吴大夫了。 黄泥垒墙的土坯房里,许家人围着看吴大夫给小香看病,许荷花在一旁捂着嘴强忍着哭声。 “幸好及时找到,小孩在雪地里呆的不久,只不过是受了惊吓,好生照顾着今天就会醒了。”吴大夫说完摆摆手,拒绝了诊金,“不过是看一眼,又没开药。不用给钱。” 许荷花听到小闺女没事了,忍不住放声大哭,像是要把多日来的害怕惶恐都哭去。 找到了小孩,又没什么大碍,许家人终于可以放下心了,这个年因为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大家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里。 珍宝不甘心那个人就这样逃了,问贺嘉年:“你们没找到那个人吗?” “当时找小孩要紧,我们没追去找他。不过他近期应该是不敢再出现的。” 明天就要启程回京市了,珍宝看不到那个渣男的下场,这会还有些愤愤不平。 “虎毒尚且不食子,那个家伙竟然把自己孩子扔在冰天雪地的山林!” “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你又怎能指望他有心。”贺嘉年也很生气没有亲手抓到那个人,不过这会他还是揉揉珍宝的头,“别想了,除非他能一个冬天不吃不喝,不然迟早会忍不住再跑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未成年人,不ghs 第43章 第二天,再次是一个晴朗干燥的晴天,小两口和几个长辈搭队里的拖拉机车去县城火车站。两天两夜的火车后回到了京市的四合院。 小半个月不在,院里堆了层厚厚的积雪,家具也铺了层灰霾。一家人把行李放下就赶紧开始动手清洗。珍宝和贺妈妈负责擦洗家具,嘉年和爸爸负责清扫院里的积雪,贺爷爷负责大扫除的总指挥。 偌大一个四合院众人合力打扫了一天才将将洗净。珍宝因为已经和贺嘉年结婚,所以她把东西都搬到了贺嘉年那屋。 日光被黄昏渐渐淹没,院里铺满了耀眼的金色。小两口瘫在床上,静静享受这美好的闲暇傍晚。 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才开学。贺嘉年问小姑娘,“明早还想去黑市吗?” 珍宝把脸埋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想请假一天。” 两天两夜的火车加上今天的大扫除,珍宝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赚钱的事不急,钱是赚不完的。 贺嘉年轻拍珍宝的背,给她唱起了北方民谣。珍宝在贺嘉年低哑的歌声中陷入梦乡。 * “嘉年哥哥!快来!” “怎么了?” 珍宝站在屋檐下指着坐落在角落里那个黑色的鸟窝,“是燕子的窝,我才发现。” 贺嘉年踩着凳子看了下,低头跟珍宝说:“里面是空的,啥也没有。” 珍宝笑贺嘉年傻:“现在可是冬天,燕子都南迁了。等到开春我们家就有小燕子了。” 贺嘉年跳下凳子,遗憾说道:“我以为有鸟蛋什么的可以捡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吃它们吧?”要真是这样她可不答应。 贺嘉年不解,“为什么不可以,以前我们也掏鸟蛋吃啊?” “可是,这不一样,燕子那么可爱!”珍宝言辞认真,“反正你不可以吃,以后它们就是我们家吉祥物。” 贺嘉年拿起凳子回屋,戏谑,“我们家吉祥物不是你吗?” 珍宝:“不跟你去看电影了!” 一听这话贺嘉年赶紧认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还想跟珍宝出去兜风呢。 “我错了,我才是吉祥物!” 贺妈妈一早听见小两口在院里拌嘴吵架,还以为怎么了,赶紧出来看看,就看到自家儿子搂抱着珍宝细语低喃。贺妈妈浑身一抖,悄悄溜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电影是下午两点开场,在人民电影院。 吃完饭贺嘉年就载着珍宝出发去电影院。贺嘉年上身白色衬衫,下身一条藏蓝色长裤。珍宝一件针织长袖的杏色连衣裙。不过穿这么好看也没用,因为两人都在外面套了件棉大衣,大衣长至脚踝,把两人亮眼青春的装扮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头上还带着狐皮帽子,手上手套也没落下。 两个人骑着车经过银白色装点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道路两旁高高的枝桠包裹着皑皑白雪,远远一看都是苍白一片。 经过芳草地使馆区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一群人围着什么。 人都有八卦看热闹的心理,珍宝拍拍贺嘉年的背,“快,我们去那看看。” 靠近了层层叠叠的人群,珍宝跳下车座问旁边一个身材丰腴的大娘,“大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企图挤进人群前方的大娘听到这小姑娘问,停下动作热情的跟珍宝说道:“你知道外国人吗?前面就是哩。说是黄头发蓝眼睛,那得多稀罕哦。” 原来前面是三个外国友人出来拍雪景,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人群团团围住,大家就跟去动物园里看猴子似的。 珍宝一知道是围观看外国人就没什么兴趣了,上辈子外国人她也看多了。 “走吧走吧,电影快开场了。”珍宝催促贺嘉年。 “你不想去看看吗?”刚才还一脸兴致高昂。 珍宝重新坐上车,手拽着贺嘉年大衣,“不看啦,人有什么好看的。” 冬日里来看电影的人不多,电影院的门口多是少男少女结伴同行,贺嘉年把车停在灌木丛旁边的栏杆,用锁链把轮子和栏杆锁一起,这样别人就抬不走车子了。 大城市比老家那边开放,现在路上已经可见男女牵手同行,虽然仍旧不可以做太过出格的事情,比如当街搂抱亲吻,如果这样做被人看到还是会被举报的,一旦被判定有伤风化还是会被抓去劳改。 贺嘉年握着珍宝的手牵着她走进电影院。两点的场比有一个喜剧片和一个抗战片。演员都是这个时代家喻户晓的。 “想看什么?”贺嘉年问。 这个肯定都不用说是选喜剧片,他们是来约会散心又不是来缅怀先辈的。珍宝指着喜剧片海报。 “看这个。” 贺嘉年靠近窗口,“麻烦两张一区电影票。” 售票员手拿尺子对着票本把两个座位撕起来,约摸手心四分之一大小的电影票,只写了座位和价格。一张电影票是两毛五。 贺嘉年手翻大衣内兜,找出一张五毛的递给售票员,一手交钱一手交票。珍宝对这个时代的电影票很稀奇,拿过来把两张小小的票子看了又看。 “注意看路。” “知道啦。” 这个时候也是有人站在门口一个个检票过去,因为有很多人会逃票,特别是小孩子。珍宝把电影票拿给门口两个人过才被放行。 一目了然,狭小简陋的房间和座位。两个人摸黑找到座位坐下。 电影开场,影房里寂静无声,虽然来看的人不多,但其实电影还是很好看的。只不过是这时候来来去去放的都是那几部电影,上线时间太长,有些人看过了不会再来。 影片演到中途,珍宝注意到西侧门旁边的小窗口突然动了动,她的注意力从影片转到了那,还用手肘碰了碰贺嘉年示意他看那边。 那个窗户好像是坏了锁不了,三个十来岁的小孩从窗口爬进房间,找到那些没有人的位置坐下,两个巡逻的工作人员刚才出去了会,回来的时候房里已经如常。 贺嘉年附耳小声说:“逃票的。” 珍宝想了下后世的电影院,好像都是配备空调和有通风口,除此之外没见过窗户。不过现在的电影院自然没有空调,为了保持通风就做了窗户,日常锁着别人也进不来。但是窗户就保不齐会有坏的时候。 出来后珍宝跟影院工作人员说了一下那个窗户坏了的事情。 “谢谢女同志告诉我们,你是党和国家的好同志。”工作人员十分感谢。 这个时候逃票是十分可耻的行为,但仍然有些人占小便宜和侥幸心理逃票。影院每次开场后都会安排工作人员全程巡逻。如果是有工作单位的人被抓到是要告知其工作单位的,如果是学生就告诉学校,反正都是要通报批评和深刻教育。 只不过也很少有人冒着名声受损做这种行为,因为大多数人都对一个人的品德看得很重。但是一张票两毛五,那些小孩没钱,家长多数也不会掏钱给小孩看电影,所以小孩子逃票是常有的事。小孩子被抓到顶多教育一顿喊家长来接,有几个小孩子都是电影院的“惯犯”了。 从影院出来是下午四点钟,阳光清凉冷冽,但走到阳光的地方又能感受到独特的温暖。珍宝迎着日光,靠着贺嘉年宽厚的背脊昏昏沉沉的发呆。 自行车骑在积雪上十分平稳,不像夏天的时候骑在有些崎岖不平的路上会咯噔震一下。 因着时辰还早,两个人绕去黑市那边给明天做的东西准备材料。 路上贺嘉年问珍宝:“明天想做什么?” “驴打滚~” 做驴打滚需要用到糯米粉大米粉,还有黄豆面和红豆沙。东西不多,算是很好准备的,而且驴打滚做法也很简单。珍宝还以为找不到黄豆面的,黄豆面是驴打滚的灵魂,没有黄豆香味的驴打滚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糯米糍。 好在是有的,虽说是生的,但炒熟黄豆面也不难。不过红豆沙没有找到,珍宝决定买红豆自己回去做红豆沙。 “八斤糯米粉加两斤大米粉一共花了两块钱,五斤黄豆面是八毛,还有八斤红豆一块二。一共就是四块钱。加上白糖一斤一块钱。” 珍宝在一旁把刚才花的账捋了一遍,这个成本五块钱可以做一大堆驴打滚了。 出来的时候没想着去黑市,买了这一大堆东西没有袋子装着只能堆在后座,珍宝怕白糖不小心洒了把一袋糖都抱怀里。这包糖可是最贵的材料了,后世才几块钱一斤的白糖这时候能抵四五斤粮食。 贺嘉年想起来珍宝上次说的模具,“那个东西你有什么要求吗?我去问问看那些手工人能不能做。” 珍宝自信满满,“我回去画给你看就知道啦。” “你会画画?”贺嘉年从来没见过珍宝画画。 “虽然我没画过,但是我知道它长什么样,应该可以画出来的。” 永远无脑吹珍宝的贺嘉年:“珍宝好棒。” 第44章 如果可以,贺嘉年想把刚才那句夸奖收回来。 一回家珍宝就奔回房间找出笔和本子开始伏案,贺嘉年还以为要好一会,没想到一分钟不到珍宝就说画好了。 贺嘉年满怀期待的拿过本子一看,上面一个长方形里面三个圆形,圆还是不规则的圆。贺嘉年绷着一张脸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个,是模具?”语气真的是很困惑了。 珍宝挠挠头,也有点羞意。明明她脑海里想的是上辈子那种手持木做的,中间三个底面有花纹圆形的模具,可是手画出来就只能这种程度了,珍宝捂脸,她连立体感都没画出来。她是史上最菜穿越的人了吧。 “要不你给我讲讲…”也许他能听得懂。 “模具最好是木做的,底下有个手柄可以拿着,中间三个凹下去的圆形底部有花纹。如果能做的话那个花纹你让做的人看着刻吧。”她连画都画不出,也不能要求别人更多了。 贺嘉年把要求记下,打算明天去找人问问,他们这条胡同巷子尾好像就住着个做木工的大叔。 晚上拉灯睡觉时间,珍宝从一开始同睡一张炕却离贺嘉年半臂远,到现在贺嘉年一躺上床珍宝就自动翻滚到他怀里,只不过仍然是盖棉被纯聊天。 珍宝枕着贺嘉年的胸膛,在砰砰规律的心跳声中安然入睡。 在生物钟作用下醒来,珍宝发现往日微亮的房间现在仍是昏暗无光的,她以为自己今天太早醒来了,正想睡个回笼觉。却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轻推开贺嘉年的手臂,掀开窗户的帘子。天上灰蒙蒙的,院里干燥的雪被雨水和夹带的灰尘弄脏,变得潮湿脏污。 原来是下雨了啊。冬日下雨不多见,珍宝微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雨幕,下雨天就不能出门赚钱钱了。 但是可以睡一天懒觉! 珍宝打算放下帘子躲回被窝,身后靠过来一个温热的身体,贺嘉年抱着珍宝,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面颊微微蹭着小姑娘如凝脂顺滑细腻的脸,刚睡醒的声音沙哑低沉,“下雨了。” “对啊,都不知道这场雨下多久呢。” “夏日多暴雨,冬天很少有雨,多半是一整天的绵绵细雨。” 贺嘉年把脸颊被风吹得冰凉的小姑娘揽回来,放下帘子,“既然不能出门,不如赖被窝。” 珍宝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但这不妨碍她怼贺嘉年,“大懒猪。你说你怎么这么懒?” 从小一块长大贺嘉年能不熟知这小丫头的脾性,他捏着珍宝软乎乎的腮帮子,“明明自己也是懒猪。” “窝无四!”我不是! 贺嘉年逗她:“那你起床,现在出门我不拦着。” 雨夹雪冷到骨,这天气除非必要不然没人想出门。珍宝又不傻,她不争那口气。珍宝哐哐拿头轻撞两下贺嘉年胸膛,“我不,我就要陪你。” 洁白颀长的手给怀里的暴躁小火龙顺毛,“好好,陪我。” 两个人窝被窝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窗外的雨还没停,天空也还是阴沉昏暗的。 “多穿点。”贺嘉年把毛衣和棉大衣拿给珍宝。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 “你不是小孩吗?那还睡觉前把袜子脱了。”都已经双脚冰凉了还不穿保暖袜睡觉。 珍宝才不会说,因为只有这样贺嘉年才会给她捂脚。 四合院的房间并不相连贯通,从卧室去堂屋就得打伞,还要走过泥泞的院落。 珍宝百无聊赖,出神的看着大门,刚才吃完饭贺嘉年出门了,说去找巷尾那个木工大叔问做模具的事,珍宝让他停了雨再去。这人打着伞就出门了,说几步路的距离很快就回来了。 老房子在下雨的时候,屋檐下会滴落成串的雨珠,一个一个溅在地上融入积雪。天气就像老佛爷的脸色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绵绵细雨,片刻雨势就变大了。贺嘉年还没回来。 怎么沟通做个小模具要那么久? 嘎吱一声木门轻响,修长的手指推开大门,贺嘉年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 “你回来了?”珍宝欣喜的跑到屋檐下。 贺嘉年收起伞把它倚在墙上,“进去吧。” 搪瓷杯里热气袅袅升起,贺嘉年喝了口热水缓了缓身上的寒意,跟珍宝说起情况:“李大叔说可以做,一个两块五,一共五块钱。不过得十天后才能拿。”做两个模具当然用不着十天,不过李大叔得先做别人的单子。 珍宝有点惋惜,“那时候我们已经上学了。” 一双大手揉揉乌黑柔软的长发,“没关系,买了以后可以用。” 这句话真的很像她以前在某宝剁手的时候安慰自己的话,然后时间证明了,有些东西哪怕过了再久也是不会去用它的。 贺家爸妈的单位早就开始上班了。下雨天学生可以不出门,上班的人可不行。 贺爷爷在客厅戴着眼镜看着报纸,坐着摇椅喝着热茶,听着雨声收音机还放着京剧,时不时跟着哼两句。 珍宝看了眼爷爷,跟贺嘉年说,“爷爷的退休生活好滋润哦。”上学期,也就是去年的时候贺爷爷退休了,现在被学校返聘回去,一周上两节课,虽然工资没有正式教授那么高,但退休金加返聘工资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了。 “我们以后也可以这样。” 此刻两人正在灶房,大黑铁锅架在灶台上,珍宝往炉膛里塞柴火,“够了吗?” 贺嘉年负责炒干红豆沙,“还行,暂时不要加柴火了。” 待红豆沙变得干燥绵软没有水分,珍宝看了下成品,让贺嘉年都装碗里封存。这样等雨停了他们要出去卖驴打滚的时候,可以省了不少事。 雨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滑落,这么冷的天如果能吃火锅那是再好不过了。珍宝倒是想倒腾火锅,可家里没有小炉子。 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乌云散去,虽说还是阴沉沉的,但总算没了刺骨的寒意。 “要把灶炉拆了,用那什么小煤炉子,说以后有人定期送蜂窝煤,不过还是得自己买。”贺妈妈下班回家,跟家里说了下街道办的通知。 珍宝:“其实也是一样的,现在柴火我们也要定期买。”城里没有地方捡柴火,好在街道办负责给区里卖这个。 贺妈妈也知道这个理,不过大家对未知的东西心里总是会打鼓儿,“就是不知道这煤炉用着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消耗大。” 珍宝没用过煤炉子,不过现在没有抽油烟机,不过是灶炉还是煤炉都得在另外个房里用。家家户户都会在灶炉前面开个大窗口,那油烟就会顺着窗口飘出去不会弥漫在灶房。 “什么时候拆灶炉?” 贺妈妈:“这个星期天就到我们胡同了,我明天就去把煤炉买回来备着。” 贺妈妈是个拖不得事情的,第二天风风火火的就把煤炉子买回家了。小腿高的小圆柱子,看着比灶炉小多了。贺妈妈还让贺爸爸去买个新的铁锅,这小煤炉可承受不住家里现在那口大黑铁锅。 其实灶炉要是能保留也是好的,因为锅大,平时珍宝做糕点用来蒸东西很方便。但是街道办不卖柴火了,她总不能以后当街折树枝。而且街道办派人来拆灶炉也是有原因的,听说要把拆下来的用料拿去二次利用。 两天后总算出晴了,浓郁的日光洒满了院里的角角落落,清晨浓浓的袅袅雾气在阳光明媚下逐渐弥散。 明天就要把灶炉拆了,珍宝抓紧时间把驴打滚做了。那个煤炉要用的掌握火候还得用个一两天。 糯米粉和大米粉用4:1的比例混合,加入同重量的水搅成浆糊再上锅蒸熟。掀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蒸好的面团有弹性又不会太黏腻,可以擀成一张大大的面皮,底下沾满黄豆面。这时候就可以在上面铺一层红豆沙卷起来。 切成一块块的驴打滚圆胖可口,吃起来有糯米的软糯和红豆的香甜,还有一股黄豆子的香味中和了甜味。现在没有盒子包装,只能用纸袋子,这样子驴打滚的颜值就会降低了些,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在黑市又遇到了第一个光顾他们生意的大娘。大娘显然还记得这俊俏的两口子。 “大妹子,你这次卖的还是上次那糕点不?” “这次不是,是新的糕点,叫驴打滚,大娘您要不尝一块。” 大娘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相信你,我上次买的那红枣糕,家里人吃了都觉着好吃哩,特别是我公爹,吃完了一直要我再给他买,我这都逛了几天了你们才来。” 珍宝笑着解释说:“我们回老家过年啦,加上前几天下雨,怕人不多,这吃食也不敢卖的。” 大娘一脸“这你就不晓得了”的表情,“哟你们还不知道呢,我来这几天还遇到别的人,都在问那卖糕点的小两口怎么没来,你们这都有回头客了怎么会不好卖。” 珍宝一听大娘的话喜笑颜开,是真的高兴。因为年前买回去的人买的都不是太少,不可能天天来光顾,吃了几天想再来买却找不到人了。还以为珍宝他们去别的地方卖糕点了。 第45章 大娘是今天最早来的,就跟珍宝讲了这个事。 “大妹子,给我来两斤这个驴…” “大娘,是驴打滚呢。” “哦哦,这什么滚的,吃的东西你咋取了个不搭边的名字咧。” 驴打滚的名字由来有两个说法,一个关于慈禧太后的,一个关于乾隆皇帝的。但都没经过考据,珍宝总不好跟人解释这些野史。就随口说:“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小吃,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取这名字。” “一共3块二。”贺嘉年把打包好的驴打滚递给大娘。 大娘把钱递过去,问了个她最关心的问题,“大妹子,你以后还来不?你这不来我家里人吃了这个又想了咋办。” 珍宝面色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只能卖到这个月底。三月我们学校就开学了。” 大娘是真没想到这两口子还是大学生呢。这会儿也不着急回家了。一边陪他们唠嗑,一边充当自来水跟别人推荐驴打滚。 “大妹子,你们都读的哪个学校?” “燕北大学。” “呀,这可是国内顶呱呱的大学了。你们小两口学习这么好,可不像我家那臭小子尽让我操心。” 要不是因为遇到贺爷爷和贺嘉年,珍宝能考上大学,但未必能考上燕北大学。她也很感激老天爷能让她重活一次,还遇见贺嘉年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许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数。 大娘这会只觉得这两口子怎么看怎么有出息,以后指不定有大作为。她可太喜欢珍宝这种恃才而不傲的人了。 大娘原是他们隔壁胡同的,后来嫁给到了隔壁区的一户人家,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当兵去了,俩小儿子在学校读高中。大娘平时没什么事就来附近黑市逛逛找点新鲜的吃食。因为他们家有个挑嘴的公爹。一把年纪还馋甜食,老人家不好吃太多甜口的。供销社的糕点为了吸引人买,都会做得甜一些,珍宝是觉得糖加多了就会掩盖其他材料本身的味道,糕点也不都是越甜越好,不然吃起来齁甜也容易腻。 陈大娘就是觉得珍宝的糕点吃起来虽然没供销社甜,但却比他们那好吃。 “大妹子,你们要不考虑开个店卖糕点哩,大娘一定时常去光顾。” 开店这种事珍宝不是没想过,不过她一开始没想过卖糕点,是想着等有了煤气再开火锅店。不过这会听大娘一说,珍宝觉得开糕点店和火锅店也不冲突。 但是开店这事得仔细规划,“开店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开的,要是真开了我一定告诉陈大娘您。” “那可说定了啊,我给你留个我家电话。”等珍宝把电话记下了大娘才离开。 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电有了电话,不过日常也只是贺爷爷和他的老友们打电话,老家那边现在只有大队长办公室有通电和安了电话。所以现在不急的事珍宝还是写信回家。 二十斤驴打滚卖了32块钱。大娘还真没诓他们,一下午珍宝遇到了好几个回头客,都是二话不说就掏钱买的。 这让珍宝觉得,开店一事不是不能考虑。 “嘉年哥哥,你觉得我们开店的事有没有得弄。”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现在存款只有九百块钱,只能租不能买店面。” 贺嘉年是倾向于直接买一间铺子的,他有直觉,经济一旦放开就会如星星之火有燎原之势,房子和店面只会越来越值钱。 珍宝觉得贺嘉年真的不是个普通人,他一个土生土长的人,不像珍宝有以后的记忆,但却有敏锐的洞察力。 贺嘉年:“现在租店面的话不值得,我们只有周末有空出来做小生意,不如等钱攒够了再说。我觉得暑假之前我们就能攒够了,实在不行可以跟爸妈借一点。暑假两个月天天开店才能利益最大化。” “然后名头响出去了,我们可以放手雇人做。” 珍宝:“那方子就会被别人知道了。”虽然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但珍宝想这种情况能尽量延后。 贺嘉年:“把店名拿去注册商标,这样别人就不能用这个名字。别人虽然能模仿方子,但等我们名声传出去了,老顾客只会认我们店名。”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改革初期为了鼓励人们创业做生意,对这种事抓得应该比后世严。如果出现冒牌店,一定可以告得他倒闭。 说起名字,珍宝兴趣就来了,“那我们取个什么名字?” 贺嘉年其实之前自己有想过这个,他问珍宝:“珍宝斋怎么样?” “直接用我的名字吗?可店是我们一起开的?” “我不介意,而且这样你名字以后就能众人皆知。” 珍宝眉眼弯弯,笑声朗朗,“我又不是明星,干嘛让名字家喻户晓哦。” 贺嘉年语气很认真:“因为你值得。反正名字就这么定了,你说了我们一起开的,我也有取名字的权利。” “怎么突然变霸道总裁了?” 贺嘉年没听过这个词,好奇宝宝问:“霸道总裁是什么?” 珍宝想了下要怎么解释这个词,“只对喜欢的人好,不看别的女生一眼。深情不移。”霸道总裁当然不止这点,但贺嘉年既不邪魅狂狷,也不口是心非爱她在心口难开。只有这个最好的优点符合。 “那我确实是。”他只喜欢珍宝,只会对她好。 * 街道办的人咔咔几下就把家里的灶炉拆了个稀碎,占了厨房一壁江山的灶炉被拆走,堆了半个房间的柴火也被运走,厨房一下子显得空旷明亮,连小强都没得地方躲了。 小小一个煤炉子放在一角,再放个小矮凳子,贺妈妈坐着凳子炒菜,“这还真有点不习惯,我咋觉得使不上劲儿。” 珍宝也在旁边坐着打打下手,听了这话搭腔:“以前妈妈不都说做饭腰疼,现在这样就好多了吧。” “是轻松了不少,这油烟也没灶炉用着那么大。” 而且煤炭还可以冬天用来放火炉里烧暖。这煤炉子少不得得用个几年才能有煤气,到时候不知道四合院这边能不能集中供暖。北方的冬天没有乡下的火炕,要再没有暖气分分钟冻成冰棍。 前阵子下了场小雨,近日都是大好晴天,因为有买店面这个目标,两个人天天不落出去赚钱票子。到开学前存款终于从三位数变成了四位数。 珍宝看着钱罐子的钱逐渐变多,有一种小仓鼠屯粮的快乐和满足感,抱着小罐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但是一想到明天要开学她就不快乐了,谁能想到大学生竟然还有寒假作业呢。而且她竟然还把老班的作业忘了。 “嘉年哥哥,你写完了嘛?” 贺嘉年伏案写字,没有回头只开口说:“还有我的没写。”珍宝说冬天写字丑不好看,就让贺嘉年写两份小论文。幸好贺嘉年会模仿珍宝的字迹。至于珍宝不用写作业还不开心,多半是假期综合征。 京市的冬日在三月开学季悄然退场,皑皑白雪消融,留下一摊摊的水泡。街道上的树木冒出绿色的叶芽,四合院屋檐下那个鸟窝的主人也回来了,家里不时响起雏鸟的鸣啼,春天终于来了。 珍宝也能把那件陪了她一整个冬季的棉大衣脱下,换上夹棉的酒红色短款灯芯绒外套,一条厚实面料的黑色阔腿裤,里面悄悄还穿了条秋裤。珍宝也不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真要得了风湿老寒腿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一进校园就觉得今天的氛围有点不太一样,同学们喜气洋洋兴高采烈的,像小学生要去春游前。 “怎么了嘛?”珍宝问一个班里的同学。 “你没去公告栏看嘛,学校要举办第一届春季运动会,两届学生都可以参加,而且赢了的还有奖品。” “怎么突然有运动会了?” “大概是看我们猫了个冬天都懒洋洋的,为了恢复大学生该有的青春活力的精神面貌。” 运动会具体的事项,班主任特地用了半节课时间进行动员,“看看你们这浑身懒骨头的样,有一点大学生的朝气蓬勃吗!都给我一个不拉的去找班长报名,每个人最少一个!” 懒人一号珍宝:…… 课间,珍宝问:“班长,有什么不用出力的项目吗?” 班长:“跳高?跳远?” 跳远可以!一跳就完事了。“那我报这个!”解决了老班强制性的参与要求。 “嘉年哥哥你想报哪个?” “三千米。” 珍宝呆了,没想到贺嘉年这么猛,“为什么?” “第一名奖品是保温杯。想给你。” 珍宝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下一秒,贺嘉年说:“我准备每天跑步上下学,准备的一个月时间太短了。所以你给我学会骑自行车。”不然她一个人走路上学贺嘉年不放心。 人小腿短的珍宝想到那个到她腰高的自行车,整个人都不好了。在被贺嘉年按着练了半个月,连周末都不出门去黑市后终于学会了骑这个巨无霸自行车。 “以后我跑步,你在旁边骑车,这样我们也是一起上学。” 珍宝额头黑线滑落,就为了一起上学这事贺嘉年一定要她学会骑自行车,珍宝很想说她可以搭公交上学,但这人就是不同意。 第46章 就这样,在一人骑车一人跑步的时间里,运动会来了。燕北大学举办的第一届大学生运动会,不仅学生们关注,教授老师们也关注。 第一天的项目都属于速战速决型的,比如百米冲刺跳高这种,珍宝参加的跳远也在这一天。 工作人员:“许云珍选手,预备备。” “来了来了。”珍宝站在线外,心情有点紧张激动,手心微微冒汗。 拖得越久越不敢跳,珍宝干脆眼睛一闭纵身一跃,自我感觉还不错。 “一米五。” 珍宝:…… 工作人员:“还有一次机会。” 珍宝再次闭眼一跳。 “一米四五。” 珍宝:…… 贺嘉年在一旁围观看完了自家媳妇跳远的全过程,看着小姑娘沮丧的朝他走来,赶紧上前安慰:“摸摸头,不难过了。” 珍宝:“我感觉挺好的,可是成绩好差。” 贺嘉年:“在我心里你已经是第一了。” 其他人斜眼,这种话也说的出口,当他们不存在的吗。 运动会比完了项目排名出来后,前三名去领奖,其他人就可以回家了。回去的时候贺嘉年还是跑步回去的。 珍宝:“明天就要比赛了,今天不如养精蓄锐吧。” 贺嘉年摇头,“临上场前更应该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属性咸鱼的珍宝不懂,“今天妈妈说给我买糖炒栗子。” 贺嘉年听懂了她的暗示,“你先回去吧。” 珍宝欢呼一声,凑近贺嘉年耳边说了三个字就骑着车一溜烟儿跑了。 徒留原地的贺嘉年面色绯红。 * 男子三千米赛场上气氛火热,一众参赛选手在起跑点做热身运动。珍宝拿着毛巾和水壶给贺嘉年加油打气:“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我提前去终点等你。” 贺嘉年:“找个阴凉点的地方,不要在太阳底下。”四月份的春天太阳并不猛烈,但在日光下站久了对人也不好。 珍宝点点头,提前走到终点站旁边树底下等。 “预备备!砰!” 一声令下,矫健的身姿在跑道上飞扬。长跑的耐力比爆发力更重要,贺嘉年一开始并没有冲到第一位,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保持在中间的位置。一直到最后两圈,前面的选手因为后力不足速度渐渐变慢,贺嘉年才看准时机加快自己的速度,一个一个越过。 红线掉落。珍宝立刻奔上去:“嘉年哥哥你太棒了!得了第一名!” 贺嘉年跑完步还在慢走平复心跳,对珍宝笑了下,“你的保温杯有了。” 珍宝觉得,越相处她就越能发现贺嘉年身上的闪光点。她对贺嘉年的喜欢就想永远装不满水的瓶子,水越来越多,瓶子却永远不会满。一开始她不敢说对他说爱这个字,因为确实达不到那个程度,但是昨天她说了。而今天她发现,这份爱只会一天比一天浓。 小姑娘灼热的目光贺嘉年感受到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速度又加快,脸上的热度也消散不去。 他把水壶接过来喝光,用毛巾遮着脸,“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会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容易害羞的男孩子真是太可爱了。珍宝双手遮住眼睛,“好啦好啦不看你,你看我没看了。” “那倒用不着这样。”贺嘉年拉下珍宝的手牵着她去看别的项目比赛。 “说起来,不知道我哥他们学校有没有运动会。” “他应该没时间参加。” 许青风是医学生,除了第一学期稍微轻松点,之后就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了。苏兰为此很担心他读八年大学出来后找不到媳妇。 珍宝:“改天打电话过去问问。”上次过年回家许青风说他们宿舍安了电话,给家里每个人都写了号码。 回家后珍宝就给大哥打了电话,一开始没人接,等再打一个才有人接。 “喂,请问是306宿舍吗?我找许青风。” 306宿舍外号大虎的小伙声音洪亮,“风子,有妹子找你哟。” 许青风接过电话,“珍宝?”能让大虎说妹子的总不可能是他娘。 “大哥,我们学校这两天举办运动会来着,你们学校有什么活动吗?” “不知道哎,我没留意。一开学就忙着考试了。” “你们专业竟然还有开学考这么恐怖的事情。你不要一直看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不!” “知道了。” “还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记得主动点,不然你就要成老光棍了。医生工作那么忙以后更难找对象。”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跟娘一样。” 关心他竟然说她啰嗦,珍宝麻利说了再见把电话挂了。 * 夏日黄昏,最后一线日光消失在地平线尽头。贺家的小院里,天边的火烧云晕红了众人的脸。贺爸爸下班的时候带回了两个大西瓜,一个放阴凉的角落里,一个被大家吃完饭后拿到院里宰割。 贺嘉年把切好的西瓜递给珍宝,剩下的放盘子里。长辈们早就习惯这小子的区别对待。 贺妈妈拿了瓣西瓜,老气横秋的感叹:“儿子都是讨债的,只有闺女最贴心。” 珍宝笑说:“妈妈,那你有我呢。” 贺妈妈:“那可不,这臭小子做的最好一件事就是娶了你,要不妈妈就没了小棉袄了。” 贺爷爷反问:“娶了吗?结婚证领了吗?” 直击心灵。两个人还没有领证。 贺爸爸:“珍宝明天不就生日了嘛,你们俩把证领了不就行了。” 贺妈妈赶紧把瓜放下去客厅拿来日历,十分认真的说:“不行不行,领证不能随便,得看个好日子把领证和摆酒一起办了。” 先前说好老家摆一次酒席,京市这边也摆一次酒席。贺妈妈就觉得摆酒不急,可以和领证的事一起,所以放到了现在。现在摆酒都是在自家摆,因为也没有酒店饭店这些地方,所以倒不用提前很多时间定日子。 贺妈妈翻了半天日历,把下半年的日子都研究了。“我看了下,这个礼拜天日子最好,宜婚娶。虽然时间紧了点,但也不是不可以。” 贺嘉年:“那摆酒前两天我们就去领证吧,不然同一天一大早的民政局没开门。” 贺妈妈:“这不就是明天珍宝生日吗?你小子早打算好了吧。” “咳,哪有。” 昨天一家人一边吃西瓜消暑,一边把酒席上杂七杂八的事给订了。 今天一放学贺嘉年就带着珍宝来民政局登记结婚。 “来,两个人靠近点,笑一下。” 咔嚓一声,一张小小的照片记录下了这一刻的美好,照片上的两个人眉眼带笑,朝气的面孔都有着喜悦羞涩的笑容。 拿着照片去柜台办理登记。 工作人员例行询问:“是不是出于自愿的?” 两个人乖巧点头。大红印章一盖,两本小小的结婚证书就新鲜出炉了。珍宝也在十八岁成年这天从未婚少女转变成已婚妇女。 贺嘉年捧着两本结婚证,小心翼翼揣兜里。心情比过年摆酒那会还激动。 贺嘉年:“我们合法了。以后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关系。” “是呢,如果你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不能对你动用私刑了。” 贺嘉年郑重其事许诺:“不会有那一天的。” 因为摆酒时间就在这个星期天,珍宝早就打电话去老家让村长转告她爸妈带着奶奶来京市。 以前说好要带奶奶来京市看**,这次总算是可以实现了,正好他们专业下个星期再有两场考试就放暑假。 再次是一个大好夏日。初夏的微风拂过杨柳,带落柳絮飘飘。推开房门可见明媚的日光铺满了大街小巷。 珍宝一早起来就换上了一件轻薄的连衣裙,正红色衬得她肤如白雪面红绯绯。 酒席请了贺家长辈的好友,还有珍宝爸妈和奶奶也到了,以及许青风和几个学校里的好友。小院里萦绕着热闹喜庆的气氛。众人纷纷送上真挚的祝福。 苏兰看着眨眼就长大嫁人的小闺女,眼眶蓄满了泪水,又因为结婚这个大好日子强忍着不哭。 “以前那么小个人,你说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好像昨天还赖在我怀里喊娘,今天就成了别人家的媳妇。” 许建军也有着不舍,声音带了点鼻音劝苏兰:“哭啥,闺女嫁了自己喜欢的又能对她好的,多好的事。再说了,嫁了人那也是咱家闺女。” 杨春花:“儿孙自有儿孙福,丫头找到她自己的福,我们才能放下心。” 苏兰:“我就是觉得太快了,小风小海还没结婚呢,怎么小丫头就第一个成家了呢。” 突然被Q的许青风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娘话风一转:“小风你都21了,还没有对象,这要是毕业工作成了三十岁的老光棍就没人要了啊。” 许青风:……明明他才21,就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傍晚红霞出现在天边的时候,参加酒席的众人纷纷离去。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苏兰两口子和奶奶暂时住在贺家几天,等小两口放暑假了可以带他们到京市到处逛逛,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第47章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日光透过帘子照进房里,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跳舞。珍宝在温暖的怀抱醒来,忆起昨晚人生中的第一次。头像喝了酒一样晕乎乎的,脸上的热度突然升起。 贺嘉年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声音沙哑磁性,“还好吗?”下午还要考试,他怕影响珍宝。 小姑娘不应声,摇摇头算是做了回答。 两个人赖在床上都不想起来,家里人也默契的没有来喊他们。 “咕噜咕噜”珍宝揉揉肚子,这下不想起也不行了。 珍宝用被子蒙着头,“你先起,我不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好了。” 珍宝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贺嘉年揉揉她蓬乱的头,两个人静静看了会对方,贺嘉年低头轻啄这只呆宝,“我先出去。”免得小姑娘不好意思。 珍宝换好衣服推开房门,发现贺嘉年就等在门口没有走远。 “走吧。”迎着清晨日光的男人朝她伸手,声音温柔的说。 珍宝把手递过去,两人十指紧扣。这辈子,他们是要一起走过的。 贺嘉年在提前交卷,在另一个考场等珍宝,今天是他们最后一场考试了。下午要回家带贺爷爷还有许家三个长辈去逛京市。 “解放咯。”珍宝交了卷就看到贺嘉年在门口等,如果不是不允许她真想跑过去一头扎进他宽厚的怀抱。 贺嘉年:“下午想带他们去哪?” 珍宝坐在后座晃着腿,明天**后天故宫,时间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听说家附近开了间新饭店,叫什么元元饭店。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下午小两口带着几个长辈在京市逛了逛,在黄昏如涨潮一样淹没最后一丝日光后,他们来到了这间新开的元元饭店,因为是来吃晚饭,就给贺妈妈贺爸爸打了电话,让他们俩也来这家饭店。 店面不大,三十多平方的小店一目了然可以看尽,摆着十来张方桌,一进来就是厨房和柜台。 一个模样娇小的女生看到他们一家人,热情的跑过来问:“大家好,是吃饭吗,有什么想吃的喊我下单就行。”说着把一份菜单递给了他们,其实墙上也有菜单,不过没有手上这份详尽。 珍宝蒋菜单拿给贺爷爷和奶奶。这家店的菜价说实话在京市不算贵,一份红烧肉一块钱,一份炒素菜五毛,白饭也是两毛还可以添一次。 最后喊了一桌子菜,有那位小姑娘倾情推荐的板栗烧鸡,八个人都连连称赞。 于是之后两天逛完**和故宫他们也来了这里吃晚饭,主要是这家店物美价廉,加上确实也没其他饭店开了。 送走了奶奶和许家爸妈,贺嘉年和珍宝也迎来了他们的暑假。 夏日炎炎正好眠,两个人却一大早起来去看店面,京市现在也有中介,只不过不太正规,虽然他们也是京市人,但谁说京市人就不会坑京市人了。 买店面这么大的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珍宝两个人现在已经攒了将近两千块钱的小金库,怕不够还跟家里人借了一千。多亏家里人平反后工作单位把这十来年的工资补贴还给他们,不然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贺嘉年骑车载着珍宝走街串巷的看有没人卖房子的,做生意用的店他们还是希望面向大街上的,但这店面确实难找,特别是在京市这种大城市,有房子有店面的人都不会轻易拿来换钱。 暂时找不到店面,他们这天还是出来黑市先卖糕点先,总不能一个暑假都在找房。 陈大娘又来啦。作为珍宝的忠实粉丝,她可盼着这小丫头开店她能时常去光顾咧,不然夏天老是下雨,这两口子一下雨就不出来了。有家店的话就不怕找不着他们了。 陈大娘:“大妹子,你们怎么还没有开店哦,这学校都放暑假了你们也没出来,我这几天都出来瞧了。” 珍宝:“谢谢大娘挂心,我们两个这几天都在找店面呢,就是这店面确实不好找,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看,不然以后开店离家远也不方便呀。” 陈大娘双手一拍激动的说:“有困难找我帮忙呀!大娘在京市这么多年过下来,家附近谁家情况不晓得。你等着大娘去给你们问问。” 陈大娘这么热情,珍宝自然也不能太不知数,她让贺嘉年打包了两斤糕点给陈大娘。陈大娘撇下一句:“事成了再谢哈。”糕点也没接就跑了。 最后店面还是在陈大娘的帮助下找到的,离他们家四合院还特别近,算得上是陈大娘娘家那边的亲戚,因为要去海市找儿子在那边了,这店面放着也是放着,他们就想转手卖出去了,房子还可以留着以后回来看看。 店面不大,将将十来平方,但胜在位置好,面向街道而不是在胡同里的。虽然位置小但他们可以在家里做了糕点带过来。 陈大娘的七叔公,也就是这店的主人看在是自家人认识的份上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七叔公:“一千八怎么样?虽说店小了点,要脱手也不难,我是刚准备放出来就被你们知道了。” 这个价格珍宝他们可以接受,再说了大半个月来都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店面大的他们也买不起。 贺嘉年:“可以,那我们签个文件,再去换名字。” 速战速决为免夜长梦多,第二天他们就去街道办改了名字。这天过后珍宝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店了。为了谢谢陈大娘,珍宝请她到家里吃晚饭,自然是珍宝掌勺。 陈大娘是个爽利热情的,不但跟贺妈妈聊得来,跟长辈贺爷爷也很有话聊,哄得贺爷爷眉开眼笑的,家里有老小孩的陈大娘表示这都不是什么事儿。 一顿饭宾客尽欢。 店买了,接下来是装修的事。七叔公的店保存的好,店里都不用搞的装修。主要是找人做些柜台架子什么的。 珍宝想到上辈子糕点店里要用的那种长条木架,这回也不画了,直接描述给贺嘉年听。十平方的店做两个木架子就差不多了,找的人还是巷子尾的李大叔。 贺嘉年从外面回来,垂头丧气的。珍宝迎上去摸摸他的头,关切的问:“怎么啦?做不了吗?” “那倒不是,但是要七月才能拿。还是加急的,两个架子一个柜台三百五。” 用的都是好的木头,这个价格自然下不来。珍宝也理解:“这么大的物什半个月交货已经很快了呀。既然店没搞定,我们继续去黑市那边呗。早点把家里借的钱还了。” 于是又一个晴朗干燥的夏日,小两口又恢复了忙忙碌碌的卖糕点攒钱。 八十年代卖什么都不可能不赚钱。但是两个人一上午做糕点一下午卖糕点已经算是很忙了,有的人也许会选择晚上做好第二天的分量,第二天去卖一天。这样赚的钱确实多一倍,但他们觉得太累了。 钱是赚不完的,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休息不好身体垮了还怎么赚钱呢。所以这样子忙中偷闲的生活是他们最喜欢最自在的。 六月底的早晨已经有点热度,知了不断唱着歌,在炎热的天气让路过的人更显烦躁,昨天贺嘉年抓了一晚上知了,珍宝就没让起来帮忙。 今天做的蒸蛋糕也不需要费什么功夫。这个蒸蛋糕只需要用到鸡蛋面粉还有白糖。 将鸡蛋加入白糖打发到起泡状筛入面粉,再倒到碗里蒸熟就行了。 一早上过去珍宝就做好了一篮子的蒸蛋糕,下午是他们去黑市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属于他们的店就能真是开张了。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把家里那一千块钱还上,做生意的时候也不忘跟那些顾客说他们新店的地址。 这时候也有电视广告,但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是天价,而且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靠着老百姓之间的口口相传,因为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电视机。 外面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他们是站在树底下的,天气一热出来的人也不怎么多,珍宝看见一直出来摆摊的人都少了几个。 珍宝看着糕点想起件事问贺嘉年:“你有没有发现家里最近没了什么?” 贺嘉年疑惑反问:“没了什么?” “家里最近都没有老鼠了,连蟑螂都少见了。” “也许是最近我们打扫卫生的原因?”自从做了吃食生意他们就格外注意家里的卫生状况,厨房是每天都要清理两次的,那些吃的也是严严实实放柜子里。 珍宝隐约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附和:“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最近小动物都见少了,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贺嘉年有点心疼,虽然他一直陪着珍宝,但早上都是她一个人在干活,“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连着半个月天天出来,天气还那么热。早知道今天休息了。” “哪有那么娇气,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心里闷得慌。不过现在没事啦,不要当心。” “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虽然最后糕点都卖完了,不过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回到家贺嘉年看珍宝一直心绪不宁的,也没缠着她。只亲了下她的额头:“早点休息。晚安。” 虽然这么说,闭了很久的眼睛还是没有睡着,珍宝难得的失眠了。 第48章 是一个炎热的夏夜,天空晴朗无云,月明星稀。 半夜,夜里三点多,珍宝突然发现床在晃动,她推醒贺嘉年,惊慌失措的喊:“嘉年哥哥!地震了!” 贺嘉年被推醒,听见珍宝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就本能的抱着她跑到院里。一到外面贺嘉年踉跄了一下,大地晃动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贺嘉年放下珍宝赶紧喊醒爸妈和爷爷,一家人匆匆忙忙在将醒未醒中来到院里。 大地还在不停的晃动着,周围珍宝听见周围响起了尖叫声,众人惊慌的从家里跑出来,在大自然面前人是多么渺小。 半夜三四点,漆黑的街道到处都是惶恐害怕的人。 当地震终于平息,天空已经开始放亮,珍宝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房屋倒塌,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也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家里最近没有老鼠,动物的警觉性比人高太多,它们一早就察觉到危险跑了。 珍宝还记起了上辈子这一年震惊全国的一场大地震,地震中心就处在离他们不远的唐市,京市因为离得近所以也有震感,只是他们不是地震中心所以伤亡不重。 但是唐市…… 周围的人都在庆幸欢呼劫后余生,珍宝想到此刻的唐市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场面就没有办法真心的庆幸快乐。而且这应该不是第一次,接下来还会有余震。 珍宝忧心忡忡跟家里人说:“接下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余震,我们还是先不进屋吧。” 周围也有不少人担心还会发生余震没有进屋,夏夜过去,白天终于来了。清晨发生了一次晃动不大的余震,此后大地重新归于平静。 他们回了屋,珍宝给老家打了电话,得知老家那边只是轻微晃了下并不明显外放下了心。 今天本该是珍宝斋开张的日子。但显然珍宝他们现在都没什么心情。贺爷爷打开收音机和电视机。 收音机里传来电流声,播报员开始广播地震消息:“昨日京市时间三点三十二分,位于北省的唐市发生7.9级大地震,伤亡人数未知。京市受到波及发生4.3级地震。请在地震中受伤的人到达指定医疗点……” 一家人神情面色都不太好,电视上还没有唐市相关得新闻,大概因为事发突发没有广播快。 乌云密布,大雨滂沱。 珍宝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地震之后突降暴雨,形势只会更加严峻。 “不要太担心,国家一定会尽快挽救。”贺嘉年宽慰。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打乱了所有人的节奏。因为唐市医疗系统崩溃,有不少伤患送到了邻近的城市救治。 政府开始发起在社会上的捐献渠道,珍宝他们家街道办也呼吁大家伸以援手。珍宝把所有存款都捐了,贺嘉年没有半点意见,钱可以再挣,但经历了地震的人身体和心上得伤口永远都会留下痕迹。 这之后不久的一个周末,京市表面上恢复了地震前的欣欣景气,但是唐市震后重建工作才刚刚开始,这场地震带来的影响也会持续很多年。 * 珍宝斋悄悄的开张了。 但是熟客们在黑市找不到珍宝他们两口子都知道要来新店。 一开始珍宝先准备了三种糕点,山楂糕,红枣糕和马蹄糕。每样来个三十斤。 这个工作量太大了,昨天不止小两口在忙,一家人都加进来帮忙才能在一天内做完所有糕点。 店里卖的和黑市的有点区别,黑市是想买多少买多少,现在开店了自然不能这样,珍宝就每半斤装袋明码标价出售。反正大多数人一来都不止买半斤的。 陈大娘前阵子忙着联系儿子,珍宝斋今天开张她终于出门了。 珍宝知道陈大娘儿子是军人,现在肯定是在唐市的。说起来青海哥哥前几天来了电话,他也出发去唐市了。 在这种国家危难的时刻总是可爱的解放军军人冲在前线。 陈大娘:“我也知道这种时候他是肯定要去得,我就是心里不放心揪着疼,想起来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珍宝知道此刻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但她还是安慰陈大娘:“陈大哥那么好人,一定会平安的。说不定这会忙着救人才没时间打电话回家呢。” 陈大娘:“我睡觉都守着电话,就怕他打回来我错过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继续守着电话去。” 人在巨大的灾害面前是多么渺小无助,但人在面对灾难时又会有无比的韧性和决心去战胜它。 又一个宁静的夏天过去了。 珍宝和贺嘉年在夏天的最后一个月赚到了将近两千块钱,她把一半的捐给地震受灾的人。 阔别了一个夏天,在街上的梧桐树飘落金黄的树叶时,他们也告别了暑假开始上学。 脚踩着地上的落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秋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这是大自然给予的声音和美好。京市的秋天总是来得特别快。 珍宝他们骑车到学校的时候,那场关于在暑假发生的地震的讨论还在继续。课上老班曾庆丰也通知了学校公告,“目前唐市的灾后重建仍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帮助,学校组织学生和教师们捐款,大家尽力而为,大家课后交给我就行。” 珍宝是挺想把剩下的钱捐出去的,但他们做生意还得要流动资金。 珍宝将字写在纸条上跟贺嘉年商量:“嘉年哥哥,再捐两百怎么样?” 贺嘉年:“都听你的。” 两人打算再拿两百通过学校得名义捐出去,不过拿给老班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老班:“这是你们自己的钱?你们还是学生哪来这么多钱?我说了大家尽力就行。” 幸好老班不知道他们已经捐了一千多,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还是三四十的时候能拿出五块钱来已经算是不错了,但珍宝他们只是尽自己能力,并没有想到现在的普遍情况。 眼看着老班就要打电话找家长了,珍宝立刻坦白:“曾老师您放心,这钱是我们暑假挣的,是属于我们自己所有。” 老班还有些怀疑:“你们一暑假整这么多?” 两个人齐齐点头。 珍宝:“您不信现在可以打电话给贺爷爷问清楚,不过就不用让他过来一趟了。” 老班显然比较信任贺爷爷,打了电话回贺家问清楚之后,“咳,你们有能力赚这么多钱确实很好,能将钱全拿出来捐献这个行为也十分值得表扬。没有辜负党和国家对你们的栽培。好了出去吧。” 珍宝:“想不到捐款还差点被叫家长。” “老班也是担心我们做事不顾后果。” 重新回到教室上课。窗外的落叶乔木传来被风揉动树叶的声音,秋日的大片金黄色占据了校园最主要的角落。 夏日黄昏,珍宝坐在后座上,发现街道两旁悄悄多了不少开店的,有餐馆有饰品店还有杂货店。 珍宝兴致高昂的给贺嘉年说她的新发现:“有没有发现?多了好多各种各样的新店呀。” “政策出来大半年了,我们这边又是首都,自然有更多人放开手脚响应政策。” “真好,哪怕冬天即将来临也不怕了。” “我也没见你怕过冬天。” 两个人相伴回家,路上说着很轻松且无聊的话题,但他们都知道这平凡的日子就是生活,也是生活最珍贵的一面。 到了家,珍宝要洗头得时候发现自己发尾分叉了,说起来她现在都长发及腰了。 珍宝拢着头发,万事都喊贺嘉年:“嘉年哥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贺嘉年从里屋匆匆跑出来,“怎么了?” 珍宝拿着发尾给他看,“要剪头发了,你快帮我,不然越长越没营养。” 贺嘉年指指自己,有些怀疑:“我给你剪?” 珍宝以前头发都是苏兰给她剪的,可这会苏兰不在,贺妈妈没下班,当然只能贺嘉年给她剪了。 珍宝拿发尾扫他鼻子,嗔道:“不然咧,你快帮我,我还赶着洗头呢。” 贺嘉年找出剪刀,心里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汗,“要不我带你去店里剪吧。”他怕一咔嚓下去参差不齐。 “就剪个分叉哪里需要去店里,你快动手吧。顺便帮我再剪短一点,太长了洗头不方便。” “要多短?” 珍宝手往后比了比自己蝴蝶骨那个位置,“就这。” “剪这么多?”一开始不是剪发尾吗? 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珍宝想着都要剪干脆剪多点还省事。 “你大胆的剪,剪丑了不骂你。” 咔嚓咔嚓 几下子的功夫地上落下无数青丝,珍宝把头发拢到前面看了下发尾,鼓励贺嘉年:“不错,再接再厉,以后我头发都交给你了。”她也不需要做什么发型,这样还可以省钱。 珍宝转头双眼放光看着贺嘉年的头发,“要不我也给你剪头发试试?” 贺嘉年一听立刻捂着自己的头,男人的头发就是脸面,“我,我还是去店里吧。” 珍宝也不强求,看这孩子这么怕她动手还是不逗他了,“行吧,放过你了。” 第49章 冬日渐深,在十一月份,京市下了第一场大雪。一场大雪过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白色的天地。 四合大院屋檐下的燕子早已南迁,四处一片白雪茫茫。 珍宝哆哆嗦嗦的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觉得更加冷了。贺嘉年找到秋衣秋裤,赶紧给珍宝换上,像个老父亲一样念叨:“昨晚让你穿好再睡就不肯,这下冷到了吧。” 珍宝鼓着脸嘴里嘟喃道:“谁知道突然下雪变这么冷嘛。” “京市的天不下雪就不冷了?感冒难受了看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反正心疼的不是我。”虽然结婚了但说到底她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女生。 贺嘉年把棉大衣给珍宝裹上,双手揉搓着珍宝的脸,咬牙:“小坏蛋占着我心疼你是吧。” 风雪交加的天,刮着阵阵大风。这时候人能不出门都不会想出门,但学生党和上班族可不能轻易请假,先前班里有人请假,理由是太冷了被窝太暖起不来,被老班一顿狠批,大意是说作为共产主义建设者连这点小小的困难都抵抗不住吗。 大概除非真的生病很严重否则他们是一定要出门对抗这小小的风雪的了。 往年第一场雪不会这么大,也不会刮大风。顶多是悄无声息一夜过后,外面都裹上了银装。 但是今年这场雪从半夜下到现在越下越大,贺嘉年都没骑自行车了,两个人走路上学。这时候他们就比那些住宿的同学要面对的困难更大了,人家顶多几百米距离,他们可是要走半个小时,不过今天应该不止吧。 贺嘉年让珍宝躲他身后,一把伞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感觉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了,好在这时候的伞是用木做的架子,并且还是直柄的,应该比以后那些折叠伞坚强。 好不容易从家里走到教室,珍宝和贺嘉年两个人身上都飘着白色绒线,因为温度低雪花才没有融化弄湿大衣。 其他同学对这场大雪也是深有感触。班长还说,“我今早起来刷牙那水龙头都结冰了,实在是太夸张了,今年怎么会这么冷。” 贺嘉年:“大概是天象有变,往年这么冷是年底了。”说着把保温杯打开,里面装着他们自己家做的豆浆,贺嘉年把杯子递给珍宝:“快暖暖。” 珍宝喝了一半,剩下一半递回给他。 到了室内加上喝了热饮,身体的温度总算渐渐回升。 教室窗户小格小格的玻璃上凝结了冰色的雾霜,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下闪着细碎又明亮的光芒。 学生们懒洋洋的或坐或趴,总不能全神贯注的听课。 实在是太冷了,一下课两个人也不走路了,坐学校到他们那条胡同口的公交回家。下了车一鼓作气跑到家关门隔绝风吹。 屋外白雪扬扬,呼呼风声像是某个怪物的怒吼。屋内明灯暖烛,还有热腾腾的饭菜飘香。 晚上枕着屋外窗缝的呼声,在昏暗的火炕上安然入睡。 翌日,风雪渐消,阳光难得早早出来驱散寒意。 贺嘉年侧身喊珍宝起床,却摸到她脸上温度烫人,贺嘉年轻声:“珍宝,珍宝醒醒。” “嗯?”鼻音很重。 珍宝觉得自己眼皮有千斤重,困难的睁开眼的一刻眼泪不由自己控制的留了出来。 贺嘉年一见珍宝哭了,顿时着急得不行,“怎么了?哪不舒服跟我说?” “不知道,浑身都难受。” 贺嘉年将珍宝裹得严严实实的,给贺爷爷说了声帮他们请假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医生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是风寒感冒了,一量体温还有点发烧。 给珍宝看病的医生是个阿姨,她也有个像珍宝这么大的闺女,医生开着药方,不忘苦口婆心:“这是你爱人吧?发烧得吊水,之后再开三天药吃吃看,小年轻不要只顾好看,健康最重要,最近像你爱人这样风寒感冒的人多了不少,她不听话你作为她爱人得有责任管着她。” 贺嘉年抚摸珍宝乱蓬蓬的头,跟她说,“听见没有,以后要听话。” 珍宝可不服气了,明明是突然降温她才不小心中招的,一年也就生了这么一次病。 回到家珍宝被勒令卧床休息,身上不止棉大衣不能脱,还得盖一层厚重的棉被。 珍宝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屋里有些昏暗。生病太难受了,她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眼睛干涩的睁不开,一睁开就像火烧一样想流泪,身上一阵冷一阵烫的。 还是不起床好了,珍宝裹在厚重的棉被里只想睡个昏天暗地。 意识好像飘在不知何处,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浑身是汗,醒过来的瞬间只觉得四肢冰冷僵硬。 贺嘉年嘎吱推开木门,看见珍宝额头冒着冷汗面色通红。他走过去,把手上的热水和药放到桌子上。 额头抵着珍宝的额头一会,眉头紧皱,“怎么还没退烧?” 珍宝有气无力,抽搭着鼻子,“我以后,一定好好穿秋裤。”生病太难受了,她真的再也不敢了。 贺嘉年这会儿也不想教育她了,他把珍宝扶起来靠着床头,药和热水递过去,“先吃药。” 珍宝吃下药以后又缩回床上去,继续睡。睡了一整天。 再次醒来的时候烧退了,但是睡了太久,又一天没吃东西,整个人软得几乎站立不住。 好在贺嘉年时刻守着她,见到她醒了想起床立刻搀扶着,“想吃饭了吗?” 小姑娘轻轻点了下头。 “在这躺着,我去给你拿。” 出来到灶房的时候贺妈妈也在,她问儿子:“丫头好点了没?” 贺嘉年点头回答:“烧退了,现在也吃得下饭了。” “我一直温着呢,快给她端过去。” 珍宝整个人绵软无力,还是贺嘉年喂她吃完了饭。 “打了热水,给你擦身子了再睡,不然汗嗒嗒的又要反复了。” “嗯。” 屋外依旧飘着零星的细雪,天已经完全黑了,空气吹得人脸上干燥脱皮。 这场风寒感冒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在睡了完整的一天后,珍宝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气息。 第二天是周末,幸好珍宝斋有存货,不至于需要暂时关门休息。不过贺嘉年不放心珍宝,想让她再休息一天,所以贺爷爷带着茶壶慢悠悠的去看店了。 珍宝看着窗户上有些模糊的雾霜,问旁边的贺嘉年,“要不要给店里请人?” “想请人看店还是其他帮手?” “找个看店的先?倒不怕人动手脚,我们有账本记着。” 珍宝想请人很久了,他们开了学珍宝斋只能周末开店,如果请人的话他们可以每天放学回来将糕点做好拿去店里,只不过这个人选得值得信任。 家里长辈都没空,如果要说有谁是值得信任的,珍宝想到一个人,“你说陈大娘怎么样?” 说着把手肘支起来侧着身体面向贺嘉年,十分开心的说:“我觉得陈大娘为人爽朗热情,而且跟我们认识这么久人品也过关。加上她住得近没工作,怎么想都很符合。” “确实,你想给她开多少工资?” “一个月三十五?然后,每次新品员工福利五斤?” 贺嘉年让珍宝躺下休息,温和微笑,“先好好休息,明天打电话问问她。”语罢亲吻她的脸。 “快快好起来。” 于是这个星期天的清晨,珍宝裹着棉大衣在客厅打电话给陈大娘问她是否愿意来店里工作。 “那我肯定愿意,就冲是你开的口我都愿意。珍宝妹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去上学放心把店交给我就行。” “那谢谢陈大娘啦。” 放下电话珍宝朝贺嘉年比划了个ok的手势,“搞定。” 这个意外寒冷的冬天,因为请了陈大娘帮忙珍宝斋得以每天开店,虽然珍宝和贺嘉年每天下课都要花费一晚上的时间提前做好糕点,每每忙到夜里十点才能躲回温暖的被窝休息,但生活忙碌充实,会让人心生愉悦的满足感。 因为陈大娘在珍宝斋如鱼得水,每次有客人来总能聊上个一两句,比贺嘉年当掌柜的时候生意还要好。所以虽然寒假了,珍宝依旧打算让陈大娘在珍宝斋做掌柜的,这样贺嘉年也可以专心进货和在家里跟她一起工作。 放假几天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空气凛冽的早晨,四合院里的阳光温暖如春,仿佛要将一地的积雪融化,带走这个小院的寒气。 珍宝轻跺着脚,双手捂着脸颊微微呼气,“某个人快点出来,我不等你了。” 贺嘉年在屋里给她找口罩,她都说捂着脸就可以了,这个人还非要把那不知道丢哪去的口罩找到。 贺嘉年从屋里出来,把口罩给珍宝带上,“不等我你走路过去。” 今天两个人要去新开的安南市场进货,这个安南市场前身就是他们以前去的黑市。 政策渐渐明朗之后黑市交易的人多了,为了规范化直接将这个老地方划成新的市场。 第50章 珍宝躲在贺嘉年宽厚的背里,冷冽的寒风吹得她的头发四处飘散,还糊了她一脸。 她把头发用手拢着抓住,本想用头发来挡风,没成想风太大了头发都扛不住想逃。 比以往多花了点时间到达黑市,现在的安南市场。 一来到就可以看到规范化后的区别,一张大大的红底黄字的布条挂在市场上方,每个摊位都有固定的点和范围,而且卖吃食和用品的分开两边,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直奔卖粮食的摊位,贺嘉年负责将粮食捆绑在车上,珍宝负责掏钱。回去的时候就只能推着车子走路。 珍宝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积雪,嘎吱嘎吱作响。 “今年想不想去庙会?”贺嘉年在一旁问,声音从口罩传出来有着模糊不清。 “庙会?” 珍宝没参加过京市的庙会,贺嘉年跟她解释,“嗯,说是年初一和年初五举行,就在旧街那边。想去庙会摆摊的人可以提前去,还会有表演节目看。” “好哇,我已经想好去那卖什么了!” 两人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买的东西规整规整,珍宝打算先把饭做好,这样贺妈妈回来就不用再做饭了。 珍宝正在灶房里忙活,贺嘉年突然喊她:“宝儿,出来下。” “怎么了?”珍宝走出灶房一脸茫然,看见院里站着个戴眼镜微胖憨厚的中年大叔,用眼神询问贺嘉年。 贺嘉年:“先进屋再说。” 大叔坐在沙发上,憨憨一笑,自我介绍说:“我是何东升,之前去珍宝斋买过糕点,本来想跟珍宝斋合作,陈大娘告诉我真正的老板住这,我就想亲自来跟你们谈谈。” 贺嘉年将倒的水递给大叔,问他:“具体是什么合作方式?” “你们提供方子,其余制作销售都我来负责,利润二八分怎么样?” 何东升自信满满,他们俩只要出方子在家就能收钱,这种好事想必不会有人拒绝。 来者是客,珍宝忍住想口吐芬芳的冲动,尽量摆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大叔,我们不打算合作,还请您见谅。” 何东升诧异,身体微微前倾,“为什么?你们在家待着就能收钱的事为什么不同意?” 当然是因为你狮子大开口阿,虽然前期是何东升投入的多,这个生意没多久就会回本,他们现在一个月纯利一千,一间店面三四千也不算是几个月的事,后期肯定是何东升赚得多。自己想赚钱又没有手艺,就想出这种类似卖方子的主意。还一副施舍的样子提出这个二八分的事情。 是欺负他们两个看起来年轻好欺负吗? 贺嘉年面无表情,左手一伸指向门口,摆出送客的姿势,“抱歉,您另外找人合作吧。” 中年大叔看生意没合作成,这下憨厚的表情也笑不出来了,冷着张脸甩手出门。 珍宝关了门细想了下才有些忧愁,“万一这人有门路呢,不会强权压倒小老百姓吧。” 他们一家几乎都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和学生,如果真要有什么大人物出手“教训”他们怎么办? 贺嘉年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用担心。”贺家也不是单纯没有背景,贺爷爷的至交好友就有几个是从政的,只不过平时他们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所以珍宝并不知道。 * 一岁光阴已尽的时候,除夕来了。 屋外炮竹声声入耳,屋内家常晚餐团圆。 今晚全家人包括珍宝都喝了点小酒,珍宝还以为自己多能喝是个千杯不醉的,没成想一小杯酒下去就晕乎乎了,就像坐船出海遇到风浪的感觉。 贺嘉年把珍宝的棉大衣脱下摆在炕边的椅子上,明天早起就能穿。明天是大年初一,接下来到大年初五这五天他们都得去庙会的摊位。 这个摊位也不是白给的,还要交摊位费,算是租赁。钱都交了要是不去就可惜了。 翌日,薄雾晨曦。 乘着清晨的日光两个人来到了旧街庙会的摊位。 此刻旧街游人稀疏,但不少摊位都已经来了人开始准备。 珍宝对面的摊位是卖风车的。而她今天打算卖的是北方一道小吃炸糖糕。 炸糖糕要趁热吃才好吃。先将火烧开,倒入白糖煮化,再倒入面粉中用筷子快速搅拌至没有干粉的状态,等不烫手时揉成光滑的面团。馅儿是面粉和白糖混合,这些都是备用的。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捏糖饼放入油锅中炸。 冬日暖阳,旧街的游人开始渐渐密集,第一个顾客是个身穿羊绒大衣的金发女人,大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珍宝看着都替她觉得冷,女人却仿佛丝毫味觉。开口的第一句即是纯正的京味儿普通话:“你好,这个怎么卖?” “一份一块钱。” “请给我来一份。”女人微微笑着,姣好的面容在阳光下有些模糊。 糖糕捏好下锅,浓香气味随之弥散绵延开来。扁平的糖糕在滚烫的油锅中膨胀圆胖,珍宝用漏勺轻轻推动糖糕让它们不至于粘在一起,待两面炸至金黄色就可以捞出。 贺嘉年负责装袋收钱,女人接过袋子用竹签穿起一个,热烫的糖糕在寒冷的空气中裹着淡淡白气。 金发女人咬了一口,面容像一朵花绽放了灿烂的笑容,欢喜地说:“谢谢,超好吃。” 珍宝眉眼弯弯,也笑着说:“谢谢。” 庙会游人渐多,摩肩接踵,人声鼎沸,讲话时呼出的白色雾气缓缓弥散。 珍宝的心情就像夏日晴朗的天空,脸颊绯红。 贺嘉年看着她面颊羞涩的线条,笑容明朗,声音愉悦:“怎么了?这么开心?” 珍宝笑而不语,她只是觉得这人间有如此生生气息真好。 平稳而柔美的白色绒棉铺满大地略略起伏,一场庙会过后留下蜿蜒的脚印和灰色的污秽。 接连四天,他们在热闹喧嚣的庙会度过。第五天清晨,清雾尚未散去。他们今天仍旧是早起去庙会,不过不是去摊位,珍宝和贺嘉年决定休息一天,单纯的去逛庙会。 湛蓝的苍穹中,白色厚重的云朵漂浮。天地之间一片白色。两人在这片白芒中悠然散步,晨曦笼罩着行人的脸颊,亲密的人可以看见对方脸上微微发光的细绒。 珍宝他们到的时候庙会的人已经很多,不过因为是最后一天,相较于头两天人确实少了不少。 看到人多的摊位珍宝总牵着贺嘉年过去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广场上有踩高跷表演,还有拉二胡的,更甚者还有杂艺表演。 一个高大硬朗的青年头牢牢的顶着三个碗,手上还拿着一个碗准备扔起来用头接住。珍宝看得津津有味,真不愧是高手在民间。 贺嘉年一直在珍宝身边拥着她避免被行人冲撞。在青年接住六个大碗,第七个碗因为失误摔落地时她终于甘愿退出人群,“我想去买风车。” 她早就对对面那个风车感兴趣了,前几天因为要看摊位,对面那个卖风车的叔叔又比他们早走,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去选个喜欢的了。 燎烈的日光灼得眼睛微睁不开眼,虽然风依旧冷冽,灌得人瑟瑟缩缩。 两人绕过弯弯延延的人群,走到风车大叔的摊位。 珍宝仔细观赏了这些精致的小风车,看中了其中一个红色黄昏面的风车,她手指着那个风车,转头跟贺嘉年说:“想要这个。”眼神有来自内心的天真无邪。 贺嘉年从衣兜里掏出钱钱递给摊位主人。 伴着黄昏最后一丝日光,珍宝拿着风车心满意足的漫步回家。 这时候过年很少兴串门,多半是猫在家里过冬。 庙会过后珍宝他们也没接着休息,而是紧着开店。 某天珍宝在店外看见个佝偻瘦削的身影,久久徘徊在不远处的街道,眼神闪烁多次看向他们店。 珍宝刚把糕点送到店里又看见这个可疑的身影,她刚想过去,那个身影像是受惊般仓皇而逃。 回去后珍宝将这个人告诉给贺嘉年听。 贺嘉年面色沉静,温和笑着安抚不安的珍宝:“我最近去店里守着,不要太担心。” “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但是实在想不起来。” 晨曦来临,近日贺嘉年总是早起来珍宝斋守着,今天他一如往常,却看见紧闭的门里有点点火光,贺嘉年立刻飞奔过去,一把大火在店里燎烈地不断跳动,店内的架子和柜台都是木做的,加剧了火势,黑色的浓烟熏黑了门口的白雪,变成污水。 贺嘉年奔回家,家里人都被他急切的神情吓到,寒冬里贺嘉年竟然额头发汗。 “怎么了?不是去店里?”贺妈妈神色担忧。 “店里着火了,我先打电话。” 贺嘉年报了火警,珍宝迷迷糊糊的醒来就看到家里人面色肃清。 “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嘉年看向珍宝,有些犹豫且艰难的开口,“店里着火了。” 珍宝嘴角因微微惊讶而嗫嚅,有些恍惚的以为在梦中。 第51章 珍宝斋着火了? 一家人赶到店里的时候正好看见消防人员在救火,万幸发现得早,火势没有波及到周围。 在消防人员的努力下,火焰趋于疲软,片刻之后大火被灭,留下一地狼藉。 木架和柜台都被大火波及烧得发黑龟裂,店里的白墙被浓烟熏黑,更不用说店里留下的糕点。 珍宝看着店面被大火烧成这样,眼眶早已泪水充盈,她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了这这种事情家里人已经够烦心的了。 贺嘉年抱着珍宝,让她的脸倚靠着肩膀,下巴轻抵柔软蓬松的发顶,声音带给人一种安稳,:“想哭就哭。” 贺嘉年想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出神地凝视远处,陡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佝偻身影。贺嘉年想到珍宝前段时间说的那个在店前徘徊的人,突然放开了珍宝向那个身影飞奔而去,其他人愣着一动不动,反应过来后也跟着跑过去。 那个身影在看见贺嘉年追过来的时候试图跑走,但最后还是被贺嘉年追上。 贺嘉年押着那个人双手将他压倒在雪地里,将他的头扭过来才发现是个女的。其他人这时候也了上来。 珍宝看着地上的人惊骇的喊了声:“钱招娣?!” 声音有点怀疑和不肯定。 地上的人面容枯槁,形似枯木,身体十分瘦削,浑身肮脏,神情混乱。但那张脸的确实有钱招娣的影子。 珍宝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几年前她不是逃走了吗。 钱招娣抬起头,目光锥子般充满恨意,双眼血丝遍布,她歇斯底里的喃喃:“把你们都烧了,都烧了!” 珍宝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她实在想不通这个人为什么那么恨他们,是因为她如今过得落魄?说到底一切不都是钱招娣自作自受吗? 警察将钱招娣带走,纵火这件事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后期想否认也没有办法。 钱招娣倒没有继续作妖,把指示她的人也供了出来,就是之前想跟珍宝斋合作的何东升。 在这个年代,企图破坏人民群众的一切行为都是可耻罪恶的。主谋何东升和钱招娣都被判了二十年牢狱之灾。 但遭受无妄之灾的珍宝斋却要停歇休业。幸好那天陈大娘还没来上班,幸好贺嘉年提前去店里,及时发现了才没让火势蔓延。 年初的一场大雪,细雪像白色绒线一样被风吹得零星飘落。 店里的柜台和架子都需要重新做,店墙也需要重新粉刷,几乎没有无需重新修缮而得以保留下来的。 就是在这样零星细雪的日子里。 珍宝和贺嘉年开始对千疮百孔的店进行修葺,墙是自己动手粉刷的,贺嘉年坐在高凳子上,用滚轮工具粉刷被黑色的浓烟熏得黑污的墙,珍宝守在他旁边当帮手。 珍宝发出一声轻叹,“我仍然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恨我们,以至于这几年一直不肯放过自己,现在还把自己后半生搭进去。” “你要清楚,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将自己身上遭遇的痛苦怪罪于别人身上,他们不会思考反思是自己的原因。” 冬雪消融的时候,珍宝斋终于恢复如初,仿佛从没有遭受那场大火。 “好啦。”珍宝将最后一包糕点放到架子上,脸上笑容如春风。 “不过明天又要开学了。” 贺嘉年那双骨节分明得手抚摸珍宝黑亮顺直的长发,“怎么,这么讨厌开学。” “我想每天守着柜台数钱钱。”反正工作不也是为了赚钱。 * 时间犹如一帧帧光感饱满的电影胶片,封存住过往又带动着岁月记录未来。 两年后,珍宝和贺嘉年终于结束校园生活。珍宝斋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开了三间分店。 一个平常的夏天尾巴,月光皎洁,凉风习习。 贺嘉年走进珍宝斋,这家是他们最开始的店,陈大娘去了分店当掌柜的,此刻在店里的是珍宝。 身形颀长似鹤的男人一靠近门口珍宝就注意到了,她将柜台锁好,如翩舞蝴蝶飞奔进贺嘉年怀抱。 “回家了。” “嗯!” 两人便悠闲地散步回家,顶着满目月光,时间像涓涓细流淌过,安然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写的第一本书就这样完结啦~谢谢看到这里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