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动就亲你 作者: 超大小笼包 简介 楼上搬来了位新邻居，还是和自己同年级的转学生。好巧不巧，这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小哥，竟成了同桌。小哥很美，也很危险，稍微碰一下可能自己就会小命不保。 “大哥你别动，我离你远一点，别打人！” 谁料，向来冷漠的同桌竟皱了皱眉，望向她，把她逐渐远离的爪子拽回来，捏在手里。 觉得不够，还把她人拉过来，凑近怀里。 “不准。留下来陪我。” 从此，他与她沦陷。 陪你赴地狱，拉你出深渊，要带你一起走过这万水千山。 第1章 楼上的新邻居 夏末梧桐轻拍着风，空气中还带着点余留的暑热，不过就快被第一缕秋风给吹散。 暖阳顺着窗洋洋洒洒挥进房间，铺在地砖上，投入恰到好处的温度，不清冷，也不灼热。 少女的房间明亮整洁，粉色墙壁上挂着几张浅色调的素锦插画，下面是一方书桌，被阳光镀上一层光晕。 那抹正在伏案书写的身影，小巧纤细，她攥着一支笔，低着头认真演算，草稿纸上被写得满满当当。 一缕柔顺的长发顺着她的脸庞无声垂下，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瞬间错落了视线。 艾梓长睫微颤，缓缓抬起手，如春葱般细嫩的手指将头发轻轻撩到耳后，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得暖洋洋。 “艾梓！记得去送饭！”楼下传来了奶奶中气十足的嘹亮喊声。 艾梓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本，跑到阳台对下面一个年迈矍铄的老人挥手：“知道啦！” 静静看着奶奶不紧不慢往小区门口方向走去，等她矫健的身形都缩为一个点，消失在视线中时，艾梓才恋恋不舍回到书桌前。 今天楼上要搬来一位新邻居。 听奶奶说，那是秦阿姨的外甥，从省城来，转学到这里来念书，和自己一个年级。 秦阿姨已经移民去了国外，楼上的房子空了一年，如果那个男生来的话，就是一个人住。 “就麻烦你帮我多照看一下他了，艾奶奶。”前几天，秦阿姨给奶奶打了电话，声音顺着听筒明晰传出。 “那孩子从小缺少父母关爱，可怜的很，一个人住更是照顾不好自己，唉。”经过电流的那声叹气，能听出秦阿姨十分无奈。 艾奶奶在这头一口答应下来，毫不犹豫：“没问题，以后他都可以来我家吃饭，就住楼上楼下，当一家人处。” “感谢你，艾奶奶，等我下次回来……” 她们的电话还在继续，但坐在沙发上的艾梓不禁开始疑惑。 为什么肯放弃省城那么好的教育资源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他是一个人来，从小缺少父母关爱是他的父母出事了吗？ 好多疑惑，在心中变成一个个五光十色的泡泡，冉冉升起，又逐渐破开。 等她慢慢忘记这回事时，奶奶突然告诉他，那个男孩子今天就要来了，让她待会儿上去给他送饭。 “为什么要送饭？” 艾奶奶在厨房里忙活，声音传来：“秦阿姨问了，他中午到的车站，直接就来这里了，还没吃饭。” 艾梓不禁仰头望向天花板，心里突然漾出奇异的感觉，原来空了已久的楼上，现在已经住了一个人了吗？ 艾奶奶做了饭以后，还要赶着去店里忙，她在外面还开了一家小餐馆，饭点的时候生意红火。 于是匆匆撂下围裙，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让艾梓等会儿就给他送上去。 “对人家友好一点哈！人家第一次来。”艾奶奶叮嘱着。 艾梓还在忙着做题，含糊着答应了，答应时也没过脑子。 等到楼下奶奶的催促声响起，她这才恍然，自己马上就要见到那个素未蒙面的邻居。 家里还有几个新的饭盒，将菜分别装好以后，又用另外的饭盒打了满满一盒饭，小心翼翼装在饭盒袋里。 提着袋子，拿起一串钥匙，艾梓走出家门，径直钻进楼道里，顺着楼梯往上一层，轻车熟路来到同一个房号的房间。 自己很少和陌生人打交道，望着这扇深棕色大门，她静默一会儿，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楼道里的灯灭了，她抬起手，轻轻敲门，十分礼貌。 敲了几声，没有反应，而且房间里没有任何响动。 难道还没到？不应该啊。 她换了只手提饭盒袋子，钥匙串在这方空间中碰撞，发出清脆响声，楼道的灯复暗又明。 艾梓抬起右手，用了比刚才更大的力道再次敲门，深沉瓷实的叩门声咚咚作响。 等待一会儿，房门里终于传来了凌乱微弱的响动，随后就是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很轻，但明晰地钻进耳朵里，她的心竟然也随着脚步的迈进加快跳动，像踩在鼓点上。 门开了，她有些局促地抬起头，看向那人，却撞入一双漆黑阴郁的双眸，让她心里陡然一颤。 那是个很高的男孩子，穿着一身深色的短袖，身形冷漠高挑。 他的鼻梁高挺，下巴清瘦，如刀削一般紧致微绷的下颔，与脖子连成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皮肤，是有些近乎病态的白。 尤其是那双眼，生的格外好看，眼尾有些自然地往上翘，狭长又勾人，可明明是那样漂亮的眼睛，却冷冽空茫。 漆黑的双瞳浓如重墨，冷得骇人，没有一点情绪，他浑身上下涌动着戾气，裹着十足警惕与排斥。 富有攻击性的美感和病态交织着，竟然好看得触目惊心。 被那样一双眼打量，艾梓竟然打了个哆嗦，恍然间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她这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舌头不自觉打架，颤巍巍地说：“我，是来给，给你送饭的。” 说完以后，她气也不敢出，抬眼看了看男生的脸，又将视线收回，怔怔看向地面。 心里的鼓点还没奏起，面前的男生身形一动，随后，门被“砰”的一声无情关上，身后的灯光乍亮。 他的举动让艾梓猝不及防，看着这方无声伫立的大门，艾梓讪讪地捏了捏衣角。 那男生好像对自己很有警惕性，想了想刚刚自己的话，连来路也没说，会被当成骗子吧？ 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智商重新捡回来。 于是赶紧伸出手，重新敲门，同时小声地喊：“你好！我是住你楼下的邻居，是你小姨让我来给你送饭的。” “她说你还没吃饭。” 艾梓有些急促，但更多的还是对他刚才那双冰冷的眼心有余悸。 这下，门又打开了，还是那个少年，依旧带着警惕和疏离就那样站在门里。 她赶紧把饭盒袋子递上去，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还状若友好地，扯起一抹笑。 不过那抹笑，在男生冷清的视线下，变得有些不自然，连带着她整个人一起，都逐渐僵硬。 “你，你好。”她颤巍巍开口。 时钺垂眸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手臂往下，在她伸出的一截手臂下方，是一个袋子，静静地被她举到半空。 女生神情微动，视线相接时，她的眼睛扑闪，睫毛如蝶翼轻颤。 楼道的灯又灭了，她的面庞瞬间隐匿在昏暗中，只见到一个纤细的轮廓，和她那依旧清亮的双瞳。 时钺不耐烦站在那里，两人陷入奇怪的静谧。 后来，门动了动，发出咯吱的一声，灯又亮起，少女的脸随之再次变得清晰。 在那一刻，光洒进她眼里，她有些紧张地轻咬唇角，松开贝齿时，唇上泛白，而后马上恢复血色，显得鲜活又明媚。 “你，还没吃饭吧？”艾梓动了动唇，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将袋子再往他那边递了递，只要他稍微伸出手，就能拿到。 或许是被自己的友好给打动了，总之，那位少年没有拒绝，而是避过她的手，一言不发接住袋子。 手中的沉甸感消失，那一瞬，艾梓觉得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恍如石头落地。 正准备继续开口，说，我就住你楼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打招呼。 结果，男生接过饭盒袋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而后又一个流畅的动作，将门无情关上。 “砰！” 艾梓的笑意还停在脸上，嘴里那句没吐出来的话逐渐被咽下去，望着眼前深色大门，她长舒一口气。 有些奇怪，但好在，任务完成。 脑海里还是男生那张五官突出的脸，但他浑身上下的，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场也不禁让她感到一丝恐惧。 等她恍恍惚惚回到自己家里时，窗外和煦明媚的阳光，把她的阴霾一扫而尽，她这才缓过劲来。 第2章 去我家吃饭吗？ 与那名新邻居的初见，不是那么美好，尤其是他那双冷得骇人的眼神，想起来时刻让自己背后冒冷汗。 他不是那种单纯的疏离，而是带着阴郁，毫无感情，甚至像是一潭死水，被吸附其中以后，有种坠落深渊的窒息感。 可奈何，长得是真的好看。 艾梓很没骨气地瘪瘪嘴，回忆起他那高挺的鼻梁，以及狭长的眼尾，还有白皙紧致的脸阔，不得已感叹，这是什么神仙？ “艾梓，小伙子人怎样？”奶奶忙完店里的生意后，回到家，在进门口一边脱鞋一边问。 艾梓不假思索：“还行。” 除了有点拒人千里之外，身材和脸都是极品，毫无瑕疵。 她脑海里描摹半晌，颇为满意地点头，然后拿起水杯，准备喝水。 奶奶的声音继续传来。 “那你待会儿叫人家下来吃晚饭。” 噗…… 听到这句话的艾梓直接一口呛住，水喷出来，打湿了一点衣领。 她扯过几张纸将水擦干，一边平息惊骇的内心，一边状若无恙问：“要是他不来，怎么办？” 这个任务太艰巨，她自认为不能完成，毕竟那位男生看起来分外不好惹。 “秦阿姨说，给他打过招呼了，人家知道的。”奶奶刚回到家里，连片刻都不愿意休息，直接钻进厨房。 她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不是在店里忙活，就是在厨房里倒腾，总之，做出一桌好菜就是她最大的满足。 艾梓放下手中的杯子，也走进厨房，帮奶奶打下手。 她一边忙，一边想，到现在，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愿意来么？ …… 叫那位高冷的小哥下来吃饭的艰巨任务，又落在了艾梓头上，虽然她很想拒绝，但别无二选。 奶奶依旧要去店里看着，如果说，叫他下来吃饭的话，那家里只有他们两人。 想到他那周身阴郁的气场，如果和自己面对面坐一起，得多诡异？ 怎么寻思，都只觉得不可能。 奶奶做好饭以后，将菜端出来，摆在桌面上，热气腾腾，丰盛极了。 “记得叫人家来吃饭哈！”奶奶给了她一个眼神，随即转身离开。 艾梓嘴上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可内心却是虚的。 接近他，就仿佛接近了漩涡中心，很快就要被卷落进去，无声的压抑扑面而来。 她硬着头皮上楼，几步走到他家门口。 第一次敲门可以说小心翼翼，那么这第二次…… 就可以用心惊胆战来形容。 她该怎么才能劝动这位，看起来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述说着“莫挨老子”，的帅气小哥和自己共进晚餐？ 挺直了背，硬着发麻的头皮，艾梓伸出手轻轻敲门。 清脆的敲门声在这片安静的空间乍响，她的心也随之跳动起来。 这次的小哥没有让她等待多久，很快，门被打开。 男生扶着门把，居高临下把自己望着，兴许是有些不耐烦，如剑锋出鞘的眉间微微蹙起。 随后，凌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扫，接着，他眉间舒展开来，变得面无表情，但依旧疏离。 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那种气场铺天盖地压下来时，还是让艾梓怵了怵。 “你好。”艾梓咬了咬唇，鼓起勇气，“你吃饭了吗？” 说完，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这开场白也太僵硬了吧！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不能收回。 此话一出，就见到男生凝视着自己，一言不发，被他那清冷的视线打量，艾梓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只能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然后，男生转身走进房间内，她才如获赦免，不过心里却犯着嘀咕，他这是要做什么。 脚步由近到远，再由远及近，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袋子。 艾梓怔怔地望着他，他伫立在门口，然后把饭盒袋子递过来，像是不愿意触及她的手，直接将袋子放到她怀里。 她一头雾水地接下。 难不成，他以为我是来要饭盒的？ 艾梓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她说明来意，男生流畅地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默默放在袋子上面，然后看着她。 见她一直摇头，于是皱了皱眉，又流利地抽出两百块，再次放在袋子上。 动作行云流水，好看得一塌糊涂。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三百块钱雷得外焦里嫩的艾梓，脑袋好不容易恢复了清明。 忙不迭把钱拿下来，作势就要塞回他手里：“我不是来收你的钱的，我是来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她的动作有些急促，眼看着就要碰到男生的手，他将手臂往后一收，将排斥表达的淋漓尽致。 没办法，艾梓只能先把这三百块攥在手里，轻轻开口，声音软软的，带着些试探：“那你要去我家吃饭吗？” 时钺想起这个女生今天中午来送饭的神情，印象里是收到了一条短信，让自己以后去楼下那家人家里吃饭。 他没有想法，对什么都不起波澜，听到这个提议时，自然也毫无感觉。 女生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以后，你都可以来我家吃饭。” 一字一句，像是珠串掉落，轻轻洒在玉盘上，清脆好听。 说完以后，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眼睛一动不动将他注视着。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然后随意换上鞋，跟着自己走出门外。 关门时，楼道里的灯光乍亮，他不可觉察地皱了皱眉。 领着他走进自己家时，艾梓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对这个事实感到不可置信。 也许只是看起来有点凶，说不定人家很好相处呢？ 她开始谴责自己之前对人家的看法，艾梓，你怎么能以貌取人！ 男生一言不发跟在自己身后下了楼，那种压迫性的气场从后面传来，让她不容忽视。 从楼上，到楼下，几步距离，她却走出了阿姆斯特朗登月时的谨慎感。 等到回到自己家，熟悉的布置让她这才恍然回过神，紧张感一扫而光，还是自己的地盘好啊。 “欢迎欢迎！”她冲男生做了个动作，“不用换鞋！” 男生点头，面无表情，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径直走向餐桌，在旁边好整以暇坐好。 有些，果断得异于常人。 他那副理所当然的做派和他浑身上下的气场融为一体，很自然，又很奇怪。 奇怪的是艾梓自己，恍如时空错乱了，她竟有种自己才是客人的错觉。 赶紧压抑住这种混乱想法，钻身进了厨房，净手后，将碗筷拿出来。 可不能让他等着急，她甚至怀疑这位爷能随时把桌子给掀了。 时钺坐下以后，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然后看向厨房里那抹粉色的身影。 女生穿着一身家居服，浅粉色连衣长裙，背后画着一个笑脸，她背对自己，在拿着什么东西。 头发随意扎起，又有几缕随意散落，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以及细嫩的脚踝。 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几下，她端着两个碗走出来，将其中一只碗放在时钺那头，里面盛满了白米饭，都快要溢出来。 那么高一个男生，饭量应该很大吧？艾梓想当然，给他舀了满满一碗。 又毕恭毕敬将筷子递过去，就差点说一句“您请”。 男生看了她一眼，眼神清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不明情绪。 艾梓将筷子搁在他的碗上，回到自己的座位。 时钺顺势起身，在艾梓惊讶的目光中，大步走进厨房，里面随后传来流水声。 原来是洗手，艾梓拍了拍胸口，轻轻呼气。 他刚刚起身时，自己的心倏然一紧，被他那冷厉的气息抑得不能呼吸，还以为他是看饭菜不合口味，想直接走人。 很快，时钺回来了，艾梓赶紧递上两张纸巾。 他又这样一言不发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像是要将自己穿透，一秒，两秒…甚至是半分钟。 眼前的少女面容恬淡，一双杏眼里微光轻灵，有些茫然地瞧着他眨啊眨，长睫落下的光影在眼尾铺洒，生动又柔和。 被他看得心里发怵，艾梓扯起一抹笑，掩饰住内心的局促：“嘿嘿，你不擦手吗？” 闻言，他垂下眼皮，然后扯过她手中的纸巾，十分优雅地轻拭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番被他擦拭，竟像是一件艺术品。 艾梓又很没骨气地……看呆了。 他们开始吃饭，两人对坐着，没有一点交流，但对面的人气场强大，不容忽视。 她抬起眼悄悄看男生，他慢条斯理地夹着菜，然后放进嘴里，小口小口的，竟然很斯文。 吃饭时有动作，总算不像是一潭死水，本能的疏离感有被淡化些许。 他好像对那道苦瓜炒肉格外青睐，貌似其余的菜他动也没动，只吃苦瓜去了。 艾梓将那盘菜往他那边推了推，放到他面前，然后趁机扬起笑脸，友好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果然，只见他皱了皱眉，然后平静地打量自己，随后漠不关心似的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置若罔闻。 艾梓讪讪地继续扒饭，数着碗里的米粒。 一顿饭的时间明明不长，可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坐，气氛诡异到不行。 终于，他放下筷子，艾梓立马起身：“你还要饭吗？” 男生摇头，依旧没有出声。 “锅里还有汤，我帮你盛出来吧。”艾梓压了压手，像是让他先别着急离开。 随即钻进厨房，将奶奶炖好的汤舀在碗里。 她又留下一抹粉色的背影，时钺盯着她身后那个画着的笑脸出神，感觉有些傻气。 好像是被锅给烫了一下，她惊呼一声，然后对着手臂上吹气，像受了惊的兔子。 他的眼里，许久未出现过这样生动的画面，觉得明亮得过分刺眼。 艾梓在厨房里忙碌好一会儿，端着汤碗出来时，桌前早已空空如也，他离开了。 “诶，你……”她冲着门口那道身影轻呼，关门声随即响起，男生已经出了门。 她将没说完的话咽下去，有些落败地叹了口气，回到餐桌前时，一抹红色映入眼帘。 在他刚刚的位置上，竟然压了几张钞票。 凑近一看，500块？ 第3章 不开灯会看不见 他还真是，简单粗暴呢…… 今天直接拿出800块，家里到底是有多少矿，才经得住这位爷如此折腾。 不过，除了气场比较冷冽以外，他人还是蛮好的，虽然一句话也不说。 想到这，艾梓总算知道那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从见面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不会是，不能说话吧！起初这只是一个猜想，到后来，这个猜测逐渐放大，占据她整个脑海。 艾梓叹惋地摇摇头，上帝给了他那样一副好看的脸，却在别的地方关上了窗。 那样好看的人，怎么就不能说话了呢……因为这种惋惜，对他生出了怜悯之情。 晚上的时候，奶奶回来，艾梓还特意旁敲侧击了一番。 “秦阿姨有说过他有什么，嗯……缺陷吗？”艾梓不知道用这个形容对不对，但她绝没有歧视的意思。 谁料，艾奶奶比她还奇怪：“缺陷？什么缺陷？” 她连忙摇头，假装无事发生。 …… 时钺回到家里后，连灯也没开，径直走向沙发，坐在黑暗里。 此刻天渐渐变黑，夜色朦胧，钻进房间内，把整个屋子都填满。 他不喜欢开灯，甚至对很明亮的颜色都感到刺眼，这时，竟然想到刚才的光景。 楼下太亮了，光耀眼得过分，和自己置身的阴暗处截然不同，让他感到陌生。 这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划过一瞬光线。 时钺伸出手，拿起手机，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秦蓉：“阿钺，还习惯吗？” 他随意打字，屏幕上白莹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条半明半暗的轮廓，清晰又凌厉。 “嗯” 然后将手机扔在一旁，躺在沙发上，静静望着天花板。 想安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却一团纷闹，刺耳混杂的噪音涌入耳朵里，是幻觉，却像在耳边真实炸开。 而后，脑袋隐隐作痛，他捂着头闭上眼，任由那种痛觉逐渐清晰，很快蔓延至整个大脑，尖锐地刺破每一道血管。 同时一帧帧碎片一般的画面闪现在记忆里，伴随着谩骂和各种难听的词汇，一股脑，如同潮水将自己淹没，就要窒息。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侵蚀了四肢百骸，遍布每一寸肌理。 突然，脑里一阵空白，那股尖锐如同一把利剑刺向自己，剑锋寒光凌冽，他瞬间睁开眼，背后竟起了一身汗。 空茫失神间，一阵夜风袭来，同时，楼下响起一声车鸣，于黑夜中划开一道豁口。 他这才恍然回过神，现在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这里，与之前那个恶心的地方，隔了几百公里。 心脏刚进行了一场逃亡，现在逐渐平复，眼里的杀意慢慢平息，只留下冷漠与空洞。 这时，一阵浅浅的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微弱得近乎于无，与今日几次听到的都一模一样。 无疑又是楼下那位女孩。 她敲门如猫挠一般，轻飘飘的。 时钺起身，早已适应了这片黑暗的他，轻车熟路走到门口，停滞了一瞬，然后打开门。 女孩清晰明媚的眼就撞入视线中。 艾梓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开门了，还有些猝不及防。 于是，脸上准备好的笑意陡然停住，转而变得僵硬尴尬。 “你好呀。”她又颤巍巍开口，声音细如蚊蝇，还带着些许糯糯的鼻音。 艾梓端着一篮鸡蛋站在男生的门口，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只能机械地伸出手，将篮子捧到他跟前。 “土，土鸡蛋，奶奶让我给你。你要吗？” 此话一出，只见他如剑锋般的眉不留痕迹地挑了挑，眉间微蹙。 随后，向来寡淡的神色上，露出一抹疑惑，第一次见他用有些茫然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手里的篮子，视线清澈空茫。 棱角分明的脸上，那股冷峻感顷刻间消失，甚至透露着一点点反差的可爱。 “土鸡蛋！”艾梓眉眼一弯，动了动手，将篮子重新捧到他面前，甚至踮起脚尖，让他可以看得更真切。 这位哥不会不知道土鸡蛋是什么吧？不食人间烟火到这个地步？ 时钺垂眸，将眼前的少女再次打量，兴许是刚才习惯了黑暗，她的笑，还有她身后的光，都格外刺眼。 不过刚才脑里那些污秽记忆，都被这眼前的景色洗净，从视觉，到大脑，都漾起一阵久违的解脱感。 她捧着篮子，皓腕白如凝脂，纤细的胳膊光滑细腻，手指修长，指甲小巧透亮，呈淡淡的粉色。 女生的动作算不得优雅，甚至有些傻里傻气。不过那双眼在笑得时候弯成月牙，里面澄澈干净，就像打落了星辰。 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时钺不知如何拒绝，于是默默接过篮子，放在身后的柜架上，顺势就要去掏荷包。 不知道该给多少钱，他没买过鸡蛋，看这沉甸甸的分量，他想也没想，将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 艾梓望着他手里这叠百元大钞，瞬间感到大事不好，于是赶忙摆着手，连声音都变得高亢起来。 “不要钱！”她果断拒绝，快准狠。生怕自己没有明确表达，男生一叠钱直接扔她脑门上。 “这是送给你的。” 她有些局促，说着说着，就挥舞着手，然后脑子一抽，凑近他，大声解释：“送的！不要钱那种！” 这一嗓子出去，时钺的耳边瞬间乍响，耳膜突突的。 艾梓说完，才恍惚过来，这位小哥是不能说话，而不是听不见。 于是在他皱眉后退的一瞬间，她也抽身往后挪动一步，缩了缩脖子：“抱歉。” 时钺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太麻烦，又咽了下去。 最后，只抿着嘴，一言不发将她望着，神色晦暗不明。 “欢迎你搬来这里住，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艾梓将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声音却带着轻颤，听着怂怂的。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视死如归般，将奶奶给的任务都说了出来，。 “还有就是你缺什么吗？” “另外需要我帮你打扫吗？” 一股脑说完以后，她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住了个开水壶，一直沸腾。 奶奶说的，人家刚来，万事都准备得不足，房子也空了那么久了，一个人该怎么打扫。 总之，中气十足地吼着自己，让她上来当一名热心肠邻居。 虽然她知道，自己热心肠可能会遭来这位帅炸天小哥的无视。 不仅如此，他可千万别把自己当个殷勤的小骗子才好吧？ 果然，此话一出，男生又是那副茫然的样子看着自己，不用他多犹豫，艾梓非常体贴地宽慰他：“没事，你，摇头，或者点头，就行了。” 她一边说，心里同时还惋惜道，真是好可惜，他不能说话，于是，连带着眉目间都透露着可以捕捉到的怜爱。 时钺垂眸，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眼前的人，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浑然透着一股灵气，不让人反感。 不过他对别人的接近，有本能的排斥，刚想拒绝，就见到女生眼里一亮，连带着漾起一抹笑。 “你点头了？那我来，帮你打扫？” 艾梓的视角里，男生的头，确实从上到下点了一瞬，她以为那是他同意了，于是十分友好地往他家房门里走去。 “那我就打扰啦。” 时钺：“……” 艾梓进门后，男生一言不发，屋里一片漆黑，只看得见他一个挺拔的身形轮廓，以及窗外黯然浅蓝的城市灯光。 一时间，艾梓不知手脚如何安放，这片狭小的空间下，男生那股不容忽视的奇怪气场被放大。 自己好像一下子被包裹住了，不知置身何处，惴惴不安。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保持礼貌大方，这以后可是一起吃饭的邻居呢，不能太僵硬。 于是她捋了捋舌头，问道：“你家，没开灯？” 说着就准备去帮他把灯打开，此刻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屋里的摆设都出现了清晰的轮廓。 刚把手伸出去，本来还离自己几步远的男生突然走近，先她一步将手放在开关上，几根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开关按钮。 一只纤长又带着力量的胳膊赫然出现在艾梓眼前，紧接着就是男生的胸膛。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艾梓已经向前挪动，这时，竟贴近了他。 他的气息从上到下席卷，很近，染着属于异性身体里独特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 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她缓缓抬起头，隐约可见男生精致好看的下巴轮廓，以及他那双冷厉的双眼。 夏季的夜晚还带着燥热，须臾之间，艾梓呼吸变得急促，而那颗心也不得安生。 他这是不让我开灯吗？ 她赶紧后退一步，凝视着那道高挑清冷的身形，有些呆滞地说：“可，可是，不开灯会看不见。” 她的声音轻柔，还打着颤，像一条轻飘飘的缎带，被风吹得四散飘扬。 时钺伸出手指，最终，按向其中一个按钮。 啪的一声，进门处的壁灯亮起，昏黄微弱的灯光倾泻而下。 瞬间，男生置于昏暗下的面庞映入眼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他近乎病态的肌肤也被这昏黄暖光描摹得带有些血色，浑然天成般的塑造，整个人美得惊心动魄。 第4章 你叫什么？ 分明是已经开了灯，可那昏黄的颜色朦朦胧胧，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竟然跳动起更加暧昧的因子。 艾梓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垂，灼烧感从指尖传来。 “哪里需要我帮忙收拾的吗？”她局促地开口，然后自顾着看了一眼客厅。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足以震惊艾梓的眼球。 她以为，像这种养尊处优的男生，收拾起屋子一定马马虎虎，所以如果看到有什么凌乱的景象，她也能接受。 事实证明，她想少了，因为，这个客厅，竟然……完全没有收拾！ 所有的家具都被盖上了白布，应该还是秦阿姨离开时搭上来遮灰的。 除了沙发上面被掀开，放了一个书包，旁边放了一个行李箱以外，别的丝毫未动。 整个屋子里一片白，只有那个黑色的沙发颜色突出，对比强烈，却显得空空寂寥。 “你还没开始动啊。”艾梓咽了咽口水，觉得待会儿可能会面对一个大工程。 时钺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沙发拿来坐，还可以拿来睡，其余的都可以不使用。 所以他根本没打算收拾。 见他一动不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艾梓叹了口气。 心里感叹着，这怕不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少爷下来渡劫的。 “那我帮你了啊。”她直接开始忙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个家和自己家格局相同，所以她能轻车熟路找到厨房，厕所，房间，等等…… 又下楼拿了些打扫卫生的工具，顺便给他提了两桶洗衣液。 时钺看着她忙上忙下的小身影，陷入沉思中。 他的世界里，好像许久没有出现过 “帮”这个字眼了，不知道如何量化这种行为。 不想欠人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和内心深处的一种情绪，都告诉自己，这不是多少客观的金额能衡量的。 “谢谢。”他轻轻开口，声音沉沉的，可能由于太久没有说话，而带着沙哑，以至于这道声音没有落入艾梓的耳朵里。 那个女生，身子小小的，看着力量不大，却提着一桶水从洗手间走到阳台，然后全然不顾地擦着窗户和地板。 他的视线紧随着她，空洞的目光里，像是要从她身上寻找出什么痕迹。 就像潺潺溪流要寻找大海，落入地面的雨水再次蒸发回到天空，南飞的大雁冬去春来，寻找归家的路。 他也想在她身上，找到一点足以解释她行为的答案。 “你是不喜欢开灯吗？”艾梓一边在阳台整理那些杂物，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尴尬，于是主动打破僵局。 时钺望了一眼那盏微弱的壁灯，随即冷着声：“嗯。” 沉磁又薄凉的男声在这方空间里乍响，艾梓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想也没想：“是你在说话？” 时钺：“……” 望着男生轻点的头，艾梓顿时想把头埋进这个桶里面，不是他说话，还能是鬼说话？ 不过，他能说话诶……自己之前还傻傻的认为人家是哑巴。想来还是自己有问题，万一这只是人家的习惯呢。 怎么能够因为一两次的接触，就对人家打上固定标签。 艾梓又开始嫌弃她的行为，小脸紧绷起来，好看的眉也皱起，整个人陷入一度自我怀疑中。 时钺不语，望着她。 阳台那里没有开灯，进门处的壁灯光线微弱，已经不足以照亮她那里，于是，她整个人就隐匿在半明半暗处，纤细的身材轮廓清晰，但看不清神色。 看她一直不动，时钺像是做了片刻沉思，然后，走到开关面前，将家里的灯都打开。 瞬间，整个屋子变得亮堂堂，明晃得刺眼。 果然，他感到一瞬不适应，脑里的画面又要涌现出来，他努力抑制下去。 不过女生倒是欣喜地看向他，弯起眼睛，像月牙。 “谢谢。” 他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面无表情走到沙发那里坐下，看着她出神。 女生每擦过一块地砖，他就在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情绪，数学公式、逻辑程序，好像都不能推导这种感觉。 尤其是她用纤细的手腕拧着毛巾时，耳边几缕头发顺着脸庞零落而下，她笑着看向自己，温柔又耐心。 “我叫艾梓。”说完，她继续埋头整理，睫毛翘而长，投下一片暗影。 心里被暗自建立起的各种表达式，全数推翻。 时钺得出结论，无解。 于是陡然升起一股烦躁感，不讨厌，但捉摸不透的感觉，让自己不安。 艾梓想了想，“你叫什么？” “时钺。” 时钺动了动唇，声音于这片狭小空间里传来，显得格外深沉，他的声音偏冷，就如同他那疏离的神色一般，不过倒也好听。 艾梓点点头，然后继续忙碌着。 总算知道了这位高冷邻居的姓名。 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和这位小哥的关系迈出了建设性的一大步，马上就能建立起友谊的小船？ 从此以后，楼上楼下，邻里和睦，共建和谐有爱的社区？ 怎么想，怎么开心。 于是动作也轻快起来，心里甚至开始哼起了歌，等她将这片都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发现，坐在沙发上的时钺，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靠背上，睡着了。 艾梓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走到玄关处，将时钺头顶上那几盏灯都灭掉，只留下给自己照明的那一盏。 她又走到房间里，找了一间卧室，帮他铺床。 秦阿姨家，她小时候是经常来的，她熟悉的很 ，不过倒没听过她说起自己的外甥。 “希望被子不要受潮。”她小声念叨，找出新的被套，想到什么，又从柜子里抽出一张毛毯，悄咪咪走到客厅。 时钺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在微弱的灯光下，五官清隽，闭上眼以后，睫毛耷拉下来，给他镀上一层柔和。 他的眼下有一片淡青色，透露着些许疲惫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样看，这位冷淡的小哥，看起来竟然有些脆弱。 尤其是他那近乎没有血色的皮肤，配着他好看的五官，饶是让艾梓这个女生，都陡然升起一股保护欲。 睡着的时候，还真乖。 艾梓慢慢走近，轻轻将毛毯盖在他身上，顺便趁机多看了几眼他的帅脸。 不然他没睡的时候，自己也没这个贼胆。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艾梓摇摇脑袋回到房间里继续忙活。 她整理起屋子来，动作麻利，有条不紊，这是源于自己从小就帮着奶奶做家务，面对这些游刃有余。 等到时间安静流逝，窗外城市的嘈杂喧嚣渐渐消失，只有一方黑色天幕无声笼罩在上空时，她看了看手机，竟然快到零点。 明天还要上课，她得赶紧回家。 这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还有别的一些零碎的杂项，就得等之后再继续了。 她走出房间，来到时钺面前，凑近他，轻轻喊。 “我回家啦？” 时钺依然闭着眼，睫毛颤了颤，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些不耐烦。 “记得去床上睡呀。” 她轻声细语，就像春风那样，柔和又温暖。 这个角度看，时钺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完美得无懈可击，他浅浅呼吸着，如果再凑近一点，说不定能感受到温热的气息。 心里不知为何漏了一拍，或许是被他惊艳到了，又或许是知道了他的名字。 总之，感觉之前他身上那些阴郁黑暗都消失不见，只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正当她看着时钺的脸出神时，男生睁开了眼，带着倦意，但同时，那双眼里的冷厉警惕依旧骇人。 视线就这样相接，艾梓有些尴尬，好像偷窥瞬间被逮住。 不过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于是将视线挪开，望了望天，看了看地，捏了捏衣角。 说好的没做亏心事，可一系列动作都暴露出心虚。 “我回家了。” 见到是这一只，时钺原本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习惯性要出力的手臂逐渐松弛。 如果面前的是一个危险的人，他说不定早已攥紧了对方的喉咙。 他揉了揉太阳穴，刚醒来有些头痛。 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舒服，只不过脖子有些发酸。 眼前的女生望着自己，眼珠一转也不转，时钺刚想起身，发现身上还盖了一床毯子。 “好。” 他沉着声开口，裹挟着淡淡的困倦，头上还隐隐作痛，于是皱起眉， 艾梓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让他记得白天去晒晒被子，还有开窗通风什么的。 他视线平静，毫无波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但总之，她出门时，身后传来好听的男声，简单又明了：“好。” 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哪个问题，艾梓不禁笑出了声。 刚睡醒的他好像有些迟钝，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第5章 新同学是位帅哥 第二天，是周一，她要上学，闹钟一如既往在清晨响起，打破一番宁静。 艾梓昨天熬了夜，迷迷糊糊掐掉了闹钟，扑回软软的床，继续睡觉。 奶奶在外面敲了几次门，她应着“起来了起来了”，但是依旧黏在被窝里，不肯挪动。 最后，奶奶的敲门声逐渐激烈，见艾梓迟迟不肯出来，她直接打开门走进来，一把掀开艾梓的被子。 “起来了！小懒猪！” 被奶奶一把抓起来，捏了捏脸蛋，艾梓眼皮像在打架，头晕脑胀。 “起来了……”她半眯着眼，混沌着脑袋，左脚穿着右脚的拖鞋，顶着一头鸡窝走出房间。 这是她，一个起床困难户的日常。 在地上走了几步，呼吸了晨间新鲜的空气，厨房里的饭香也飘出来，艾梓这才逐渐恢复明朗。 把鞋子换回来以后，她开始扒拉着头发，径直走进洗手间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毕，并且换好校服，站在穿衣镜前精神抖擞地打量起自己时，奶奶的吩咐又传来。 “艾梓，叫小伙子下来吃饭！” 她顿了顿，细数着，如果又要去敲他家的门，那到现在是第几次了？ 有些无奈地叹气，这样下去，时钺真的不会烦吗？ 天天见，天天见，如果是仙女，人家也该看腻了吧，更何况自己不是仙女。 又不是大宝，还非得天天见。 艾梓瘪了瘪嘴，内心活动异常丰富，但不敢说出来，只能有气无力回应道：“好的……” 她来到时钺的家门前，内心忐忑着，要是人家还没起，岂不是打扰帅哥的美梦？ 心虚地敲了敲门，没有应。 等待了半晌，又稍微重重地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开门。 难道，时钺出门了？ 目标不在家，任务失败，于是乎，艾梓又慢悠悠走下楼。 “他不在家。” 奶奶在厨房探出脑袋，手里还举着一个木勺，像是十分惊讶：“他去哪里了？” 艾梓摇摇头：“不知道。” 刚说完，就见奶奶有些责怪似的笑着看向自己，头发花白，却不掩硬朗：“瞧瞧人家，起那么早，再瞧瞧你，小懒猪。” 说着，皱纹舒展开来，一脸慈祥。 “奶奶……”艾梓状若不满地娇嗔，然后埋下头讪讪地喝着豆浆。 心里却在想，对啊，时钺那么早能去哪里？ …… 吃过早饭后，她一路步行来到学校，路上许多穿着校服骑车的同学。 蓝白色校服背后，写了“南川中学”几个大字。 艾梓扯了扯书包带子，抬眼望天，是清晰明朗的浅蓝色。 清晨的温度不冷也不热，空气中甚至涌来清新的薄荷香，远处几朵白云好像棉花糖，斑驳树荫下，阳光明媚，光圈浮动。 “班长！”身后有骑车的同学路过，冲艾梓挥了挥手，“早！” “早！”艾梓笑着回应，一双眼弯成浅浅的月牙，两个小酒窝生动又活泼。 踏着熟悉的路来到学校，走进教室门，就是一片热烈的景象。 “艾梓！”有同学见她来了，如救世主降临一般，帮她接过书包，“拿出你的英语卷子，救救孩子们！” 说着，几个同学一哄而上，将她书包打开，轻车熟路翻出几张英语卷子。 艾梓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马上要收哦，你们迅速。” “我们可以光速！”几个人对着艾梓的选择题答案，麻溜地抄了一串。 艾梓笑了笑，没说话，将书包里其余的作业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坐在前面的同学转过来，那是个男生，叫周如彦。 周如彦冲她眨了眨眼：“你有吃的吗？” “没吃早饭？”她关切地问道，然后从包里掏出几块散装饼干，摊在手心上，“诺，给你。”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细细讷讷的，软糯好听，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周如彦见到她手上的饼干，眼睛放光一般接过来，甚至假装挤出几滴眼泪，感天动地般：“艾梓班长最好了。” “那把你作业交了，就当报答我？”她凑近，轻轻地问，声音往上扬，颇有玩味。 周如彦胡乱往嘴里塞着饼干，嘴巴鼓起来，如捣蒜一样点头：“必须，必须。” 艾梓是高二·三班的班长，此时新学年刚开学一个星期，经历文理分班后的高二学生，一入学就感受到了压力。 三班是年级上的理科实验班，虽然经历了文理分班后的班级重组，但大部分同学都是原来一个班上的，艾梓几乎都认识。 当选班长，也是同学们极力推荐，说什么，她身上有一股从内而外的……慈爱光辉。 接过“慈爱”这个标签的艾梓，感觉肩头的责任感无限大，她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就突然慈爱了？ 一天的学习生活从早读开始，不对，应该是从班主任朱勇铁青着脸，站在教室门口开始。 他像一尊大佛似的扫射着下面噤声的同学，然后慢悠悠开口，如定海神针：“你们咋个还不早读？” 于是，原本有些闹腾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随后，朗朗读书声由内而外传出。 艾梓还是英语课代表，她需要带领大家朗读课文，于是捧着书在教室里踱步。 有坐在后排的同学立着书，将头埋在书下面，悄咪咪吃早饭，见到艾梓来了，塞给她一块巧克力。 “早。” 艾梓接下巧克力，继续念着课文，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悠扬。 上了半天课以后，艾梓在座位上整理笔记，周如彦兴冲冲跑回教室，趴在艾梓的座位上，很是激动。 “艾梓！我们班要来一个新同学！”他说着，眼里满是八卦的神色，“我刚刚去朱勇办公室问作业，看到了！” “是个帅哥！” 新同学？帅哥？ 艾梓还在书写的动作停住了，顿了顿，心里突然有个猜测，于是低下头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出神，眼睛一转也不转。 不会是楼上那位吧？ 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性很大，因为南川中学是棉城最好的高中，而时钺和自己一个年级。 而且南川中学离家近，如果他要转学，首选应该就是这里。 这样一想，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周如彦还在喋喋不休，他激动地描述那位男生有多好看，还说什么穿着一身黑，多有个性。 这番聒噪，让他旁边那位同学很不满，吕斯佳不客气地踢了一脚周如彦的椅子：“你是男的，新同学多帅，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周如彦挑了挑眉，甚至自恋地挺直了背，“他一来，那不是影响我这班草的地位吗？” 吕斯佳白了他一眼，然后往上推了推眼镜，很友好提醒他一句：“班草是你自封的，谢谢。” 说完，埋下头继续在桌子下面偷偷摸摸画漫画。 见艾梓出神的模样，周如彦戳了戳她的手臂：“木辛辛，你都不好奇一下新同学吗？” 她恍然回过神，看了看周如彦，周围一些同学好像也在说这回事，声音格外激动，神情里掩饰不住的赞叹。 “啊？我，好奇，好奇。”她缩了缩脖子，想到昨日仿佛置身漩涡中心的窒息感，不禁感到后背一凉。 第6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上课铃声很快敲响，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座位。 大部分人已经知道班上马上要来一位新同学，所以格外期待，望眼欲穿似的盯着教室门口。 朱勇带着时钺走进教室，果然在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身后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吸引过去。 随即就是整片教室的小声惊呼，像不安分的潮水涌来。 “好帅……” 时钺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在教室扫视一瞬，墨色的瞳冷漠空洞，好像是从每人头顶上掠过，没有为谁停留。 他又倏地收回视线，漠不关心着看着前方，眼眸澄澈，可那凌冽的气场让他整个人浑身上下涌动着阴戾和乖张。 总之，看起来，很不好惹。 周如彦转过头来悄咪咪对艾梓说：“这大哥，感觉随时都可以给我一拳呢？” 艾梓心里默默点点头，对他的想法很是赞同，她第一次见时钺，也是这样认为的。 当时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好像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拎起来暴打一顿。 倒是吕斯佳很是激动，她压低着声音对艾梓念叨着：“漫画脸啊！漫画脸。” 随后撕出一张白纸，开始勾勒起时钺的身形。 这些议论虽然是被压低了声音，可众人都在讨论，一时间整个教室变得闹哄哄。 朱勇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安静，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皱了皱眉。 “这是时钺，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同学了，大家要……”他顿了顿，想到刚才在办公室的场景。 自己前几天就收到了消息说班上要来一名转学生，听说是从省城来的，家境殷实。 是他的姨妈联系的自己，之前也是和他姨妈交流，听她说，这个孩子性格比较孤僻，让老师多多帮助他。 朱勇想着，再怎么孤僻，到校园环境里来，自己从教多年积累不少经验，只要好生开导，也应该不成问题。 谁料，今天见到这个男生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愿望可能会落空。 他的眼神恐怖得惊人，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有的那种天真。 反而是，一种漠然，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甚至是生命，毫无生机。 先是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一开始直接没有回答，等他多问几句，他才“嗯”，或者“对”，简单答复。 想来，还有些头疼，之前也没听秦蓉说起过自己还有个这样的外甥。 朱勇内心也没有底气，本来想说，你们要多多关照新同学，可是这句话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于是，刚要出口的话语转而变成了：“大家要，和谐相处。” 说完，讲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随后又变成一片潮水般热烈的掌声。 “欢迎欢迎！”有人大喊。 周如彦咂咂舌：“我勉为其难把班草这个头衔让给这位新同学。” “你头上应该装一个GPS。”吕斯佳拍了拍周如彦的肩膀，然后把自己勾勒好的画放在他眼前。 指着上面那个身形俊逸的少年说道：“然后好准确知道自己的定位。” 艾梓捂着嘴偷笑，吕斯佳的话句句都是经典，她已经摘抄过很多，以后怼人的时候可以借用。 她压低着头，弯起眼睛笑的时候，余光里好像看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艾梓抬起脸，果然看见时钺刚好正在看她，二人就这样一不小心对视，艾梓莫名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时钺又盯着她头上几缕乱飘的毛看了一会儿，随后毫无波澜似的收回视线，那双眼睛像能吸附一切的深渊。 “艾梓。”正当艾梓内心小鹿乱撞时，班主任浑厚的声音将她游离的心拉回来。 她状若无事地“啊？”了一声，站起来，端端正正地看向老师。 朱勇指了指时钺，又看了看她：“新同学暂时就和你一起坐，你是班长，多照顾一下他。” “蒋小扬，你去那边那个空位坐，下个月我们再重新安排位置。” 他一说完，旁边的蒋小扬就开始收拾东西。 没想到这么巧，还和这位哥当了同桌？这是什么概率，什么缘分？ 一大串乱七八糟的话在艾梓脑海里叫嚣着，旁边的蒋小扬快收拾好了，四周的同学好像冲她投来炽热的目光。 大多都是带着一些促狭的笑，挤眉弄眼。 “木辛辛，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知道谁这样说了一句，随后周围的人都露出暧昧的笑容。 艾梓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热，白如暖玉的耳垂泛起浅淡的粉红。 蒋小扬收拾好东西要出去，艾梓站起身来让他，帮他把剩下几本书放在手上。 这时，时钺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神情淡漠。 等她将最后一本书交给蒋小扬，并小声对他说：“以后的笔记都可以找我拿。”的时候，他已经赫然站在自己面前。 那股熟悉的气场又从上到下扑面而来，男生一身黑色短袖，露出一截好看的锁骨，以及线条流畅的脖子。 只要稍微抬起头，就能看见他那张完美的脸。 “木辛辛，我会想你的。”蒋小扬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艾梓。 和艾梓当同桌很舒服，有什么不懂的题随时都可以问，而且她还经常大方地分自己的零食给他。 他先是看着艾梓，艾梓此刻脸色泛红，感觉有点热，蒋小扬又抬眼看了一下那名新同学，结果他刚好也在看自己。 那股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让人心惊，蒋小扬感到像一脚踏空，就要坠入悬崖一般，赶紧抱着一摞书溜之大吉。 见那名男生离去，时钺重新看向艾梓，她一身校服宽大，显得身材娇小。 “让让。”他开口了，声音冷冷的。 艾梓此刻竟然乱了方寸，内心惴惴，红着脸让出位置，低低说了一声：“进去吧。” 时钺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长腿一抬，很容易就迈过艾梓的座位，然后坐到里面的空位上。 他一双长腿和这方桌椅显得格外不匹配，将书包塞进课桌里，时钺往后一靠，半垂下头，纹丝不动。 安静得像个雕像。 他一坐下，艾梓就感觉身边的视线都往这边有意无意地投射过来. 当然，都是在看她旁边这位新同学。 “好了，我们来上课。”朱勇拍了拍讲台，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课堂上，“今天我们讲带电粒子在电场中的运动……” 课堂很快恢复秩序，每个人都认真听讲，只是艾梓坐立不安。 身边的人一身黑，就赫然坐在那里，虽然他对周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艾梓却总感觉不太适应。 “你要看书吗？”见他桌面空空，艾梓把物理书往他那边靠了靠。 时钺扫了一眼，觉得上面的内容过于简单，于是摇了摇头：“不。” 随即又放空自己，一动不动坐在位子上，像是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中间筑起一道透明的厚墙，谁也不能进去。 他不想看，艾梓自然不会强求，于是很识趣地将书挪回来，把空间留给他。 可他那光溜溜的桌面实在突兀，朱勇已经几次看向这边，艾梓担心他被老师批评便放了一个笔记本在他桌上。 “桌上没有东西不太好。”她轻轻地提醒，见他没有拒绝，艾梓又放了一支笔过去。 这样，看起来就比较乖了。 东西都放完以后，艾梓往旁边挪了挪，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时钺随意靠在座位上，也不看老师，半垂着头看桌面，视线落在这个笔记本上。 笔记本被摊开，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有些地方用红笔标注出来。 少女的字迹圆润清秀，一笔一划都透露着认真，就和她现在紧随着老师的目光一样。 有个公式抄错了，时钺一眼就注意到，在她埋头写东西的时候，时钺大笔一挥，将那个公式改正过来。 只是须臾之间的动作，他随后又恢复成原来一潭死水的模样。 第7章 还挺乖的呀 物理课结束以后，教室恢复了散漫，下节课依旧是物理，所以朱勇在讲台上没有离开。 许多人围着他问问题。 艾梓看了一眼时钺，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头下垂着，纹丝不动，好像睡着了。 他靠窗坐，阳光从外铺洒进来，一头黑发浓密，在额前耷拉而下，被镀上一层柔和的软栗色。 连带着他有些病态的肌肤，都看起来红润些许。 艾梓悄悄起身，尽量不碰到他，将窗帘拉上，挡住了阳光。 在她蹑手蹑脚坐回座位的时候，时钺睁开了眼。 “艾梓，英语老师找。”有人在教室外喊她。 “好。” 艾梓回应着，径直起身，走出教室。 时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唇紧抿。 等艾梓再回来的时候，时钺早已不在座位上，书包也不在了。 班上同学许多都捂着嘴低声议论什么，脸色难看。 “他？”艾梓指了指身边那个空位。 “走了。”想到刚才的发生的事情，周如彦崇拜似的给艾梓重现刚刚的场景。 “你不知道，这位哥有多狠。”他眉飞色舞，“刚刚白骨精过来问他之前哪个学校的，名字怎么写，要不要加个好友。” 白骨精指的是班上一位女生，她姓白，热衷于撩帅哥。 总之班上长得不错的男生都被她私下撩过，长得也很漂亮，年级上玩得很开。 周如彦给她取的名字，白骨精。 “然后呢？”听到这，艾梓心里竟然有些诧异，第一时间竟然好奇白雨曦是怎么做到这样大胆的。 周如彦捂着嘴，发出马叫一般的笑：“哈哈哈哈，然后人家不理她，她就去戳人家的胳膊。” 艾梓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时钺好像很排斥别人碰自己的，后果如何自己也不知道。 “结果人家直接一个擒拿，把她胳膊拧脱臼了，白骨精现在去医院了。” 艾梓不可思议，瞪大了双眼：“那白雨曦要紧吗？” 周如彦摇摇头：“看她表情挺狰狞，不过走出去还骂骂咧咧的，挺精神。诶，你都不关心一下你的同桌吗？” 关心？她该怎么关心…… 她从昨天和时钺几次接触下来，就感觉他不喜欢别人触碰，而且也不好惹，为了身家性命，她还是会严格保持距离的。 所以他的反应好像也不奇怪，反而像是意料之中。 不过也更加坚定了艾梓要珍惜生命的想法，原来这位小哥，发起火来可是不会管对方男女的。 她把一摞英语卷子放在抽屉里，继续问：“所以他又为什么走呢？” 这时吕斯佳转过身来，星星眼般的冲自己眨眼，双手捧着她的画册，花痴状。 “朱勇过来说，你今天刚来，什么都没准备，上课连课也不听，那干脆回家，明天再来。” 这是他们班主任特有的阴阳怪气教训学生的语气，什么，那你干脆别听了，你干脆回家，你干脆怎么怎么。 实际的意思就是正在批评，让学生好好反思。 而事实确实如此，朱勇说这些的时候本来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刚来就惹事的学生。 没想到说完以后，他竟然直接点头，提上书包就走了。 “你都不知道，他出门的时候，朱勇脸色有多难看。”吕斯佳说这些的时候，眼里的崇拜压不住。 “都说了他老爱阴阳怪气，像个泼妇……” 艾梓内心惊叹一瞬，然后慢慢坐下。 旁边的座位空空荡荡，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漾过来，洒在他的桌面上。 前面的周如彦和吕斯佳还在讨论，说什么时钺好帅。 旁边的同学好像都在对此议论纷纷，也有一些不太好听的字眼钻进耳朵里。 她皱了皱眉，默默站起来把刚领的英语卷子发下，这是这周的英语听力练习卷子。 果然，雪花花的试卷落在每个人桌上时，教室里一片哀嚎，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了。 多做做作业就不会那么闲了，艾梓如是想。 下节课上课时，朱勇回到了教室，面色铁青，站在讲台上绷着脸。 艾梓认真听他讲课，心里偶尔也会想到时钺，不知道他是会直接回家呢，还是会去别的地方呢。 如果直接回家，中午会记得吃饭吗？ 这一天她心里都装着这件事，神色看起来比往日凝重许多。 连吕斯佳这个心大的都注意到她的反常，笑着问木辛辛有什么心事？是在想谁家小哥哥呢。 艾梓竟心虚地反驳道：“才没有。”说着，耳朵不自觉泛起淡淡的粉红。 她只是在关心邻居兼同桌，才不是什么心事。 后来，朱勇让她帮时钺领了新教材，校服，还有饭卡，等等东西。 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朱勇叫住了自己。 艾梓一脸茫然望着他，就听到朱勇黑着脸说：“你要是哪天不想和他坐了，随时给我说，这男生性格古怪的很。” 这句话的含义十分明显，朱勇对时钺不太满意。 “还好吧。”艾梓笑了笑，直视着班主任的眼睛，目光炯炯，看起来很认真。 感觉，还挺乖的啊，特别是睡着的时候。 此话一出，朱勇不可思议皱了皱眉：“你真这样认为？” 就见到面前的女生嫣然一笑，长睫敛了敛，专注地盯着自己，随后郑重点头。 “对，他很安静呀。” 说完，上课铃打响了，她捧着时钺的校服，给朱勇打了声招呼蹦蹦跳跳就离开。 安静？朱勇寻思她这个形容词。 是挺安静的，安静得都有些可怕。 他点开手机，决定给秦蓉打个电话。 …… 放学回到家以后，艾梓提着时钺的校服上了楼，一如既往敲门。 没人应。 她又疑惑地离开，这人一天到晚都去了哪里？心里如是想。 而当夜深人静，时钺才从外面回到家，他的脚步有些凌乱，连衣服上都有破损，手臂上淌着什么。 整个人从黑暗中走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颓然的戾气。 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门把上挂了个东西。 上面有一张纸条，那个清秀的字迹一下就能知道出自谁手。 “你的校服和饭卡，校服已经洗过，烘干了，明天记得穿。” 时钺将袋子拿在手里，一手打开了门，回到家里时，径直走向沙发，无力地摊在上面。 腹部传来一阵痛，他掀开衣服，麻木地将撕裂的伤口上的血液拭去，右手又染上殷红的鲜血 。 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任由痛觉麻木神经。 余光里，自己的手边躺着那个袋子，他随意将它扯过来，牛皮纸袋上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蓝白色的校服，和那只身上穿的一样。 他刚想将校服拿出来，注意到了手上的颜色，又将袋子扔在一边，连碰也不碰了。 第8章 你们在这眉目传情呢？ 第二天清晨，艾梓一如往常去敲时钺家的门，让他下来吃饭，还是没人应。 不知道是一晚上没回来，还是已经早起离开了。 “那你给那孩子把早饭带到学校里去。” 艾奶奶在厨房忙活，给时钺找出来一个饭盒，放了几个奶黄包进去。 “他可能不喜欢吃这个。”艾梓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奶黄包，香香甜甜的，刺激着味蕾。 “你弄个苦瓜馅的，他说不定会喜欢。” 奶奶以为她在开玩笑，瞪了她一眼：“有苦瓜馅的包子吗？你这傻孩子。” 艾梓笑眯眯地不说话，埋下脑袋继续喝粥。 来到学校时，时间还很早，教室里只有几个同学，她一眼就看见那位穿着校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 起那么早，就为了来学校睡大觉？艾梓小声地走到座位上，轻手轻脚放好自己的东西。 然后又悄悄帮他把窗帘拉上。 时钺听到旁边的微弱的响动，随后那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里。 是那只。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白桃味，不浓烈，若即若离。 自己今天穿衣服的时候，校服上也是这个味道。 时钺动了动鼻子，将头埋进校服里，感受被那股味道包围，继续闭着眼睡觉。 昨天晚上没睡着，他索性早点来学校，看看学校能不能睡着。 “艾梓，英语作业！”周如彦冲进教室，第一个动作就是扯着嗓子大喊。 艾梓对他嘘了一声，指了指旁边那位睡得安稳的男生，然后把英语卷子递过去，压低声音说：“再不写，我就把你交给李老师。” “咱们才是一个战线的好不好？”周如彦对着艾梓的卷子，一边说话，一边嘟囔着，ACABD，将答案誊在自己卷子上。 “不允许我大义灭亲？”艾梓将卷子抽回来，重新放回桌子下面。 周如彦随即陪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牛奶，放在艾梓桌上：“我可以收买你吗？” “成交。”艾梓接过牛奶，插入吸管，喝了一小口，咬着吸管含糊着让周如彦快闭嘴，“你滚过去抄，别说话。” 这时，周如彦看了一眼艾梓旁边的时钺，声音压得更低了：“睡着啦？” “应该吧。” 时钺皱了皱眉，他才没睡着呢。 见到时钺趴得安稳，周如彦对艾梓喂了一声，然后一脸神秘地说：“你说，这位帅哥，是不是，不能说话？” 毕竟他昨天连自我介绍都没做，下课的时候也一言不发。 此话一出，艾梓直接瞪眼，拍了一下他脑门：“闭嘴，人家不是，作业还抄不抄了？不抄我收回来。” “抄抄抄，诶呦我不就随便一说吗？” 时间渐走，同学们慢慢来到教室，原本安静的空间里，出现各种嘈杂的声音。 时钺仿佛是睡够了，动了动脑袋，直起身来。 “给你带了早饭，要吃吗？”艾梓将饭盒递过去，这是奶奶让她带来的，不知道时钺会不会接受。 果然，他看了一眼，就摇摇头，原本淡漠的脸上，出现一抹抗拒的神色。 不知为何，艾梓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奶奶喂她吃饭的时候，自己百般抗拒，说不吃了不吃了。 心里轻笑，他不要，也就不强求了。 于是将饭盒塞到桌下，安安静静早自习。 她认真做事的时候，神情专注，一点声音都没有，在时钺旁边，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时钺百无聊赖，不想睡觉，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于是又开始在座位上发呆，自己校服上那股淡淡的白桃味很是清晰，一阵一阵传来。 和那只身上是一样的味道，不难闻。 轻飘飘的，她好像做什么都轻飘飘的，敲门也是，说话也是。 那声细讷的“嘘”，隔着空气传来的时候，就像羽毛在耳朵上挠。 艾梓，住楼下，管饭的，会做家务，很小一只…… 时钺兀自在心里给这个女生添了几个属性。 不知不觉，竟然想到了她衣服背后那个傻气的表情。 于是，默默趴在桌子上，偏过头，打量着艾梓的侧脸。 她垂着头，睫毛微敛，像蝴蝶的双翼，浓密弯翘，随着她眨眼的时候轻轻扇动。 一，二，三…… 他心里暗自数着她眨眼的次数，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眼。 再次睁眼，是被班主任的叫声吵醒的。 朱勇今天特意从后门进来，当场捕捉到两位悄咪咪在后面补作业的同学，让他们去教室外罚站。 “作业都不做，你们干脆回家算了！” 时钺揉了揉脑袋，觉得耳边嗡嗡的，身边那只给他递上来一张卷子。 “英语卷子，下周要交的，记得做。” 他的睡眠很浅，每次醒来都伴随着头痛，所以刚睡醒时心烦意乱，脑子也一片混沌。 默默接过卷子，塞在桌子下面。 艾梓又自顾自忙她的早自习，半晌之后，才听到旁边一个低沉的男声。 “好。” 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即将退休的老头，姓张，说他们大概是自己的最后一届。 俗称，关门弟子。 他穿着一件老汉背心，颇有朴实无华之感，在夏天的时候，他上课还会自带蒲扇。 张老师在上面黑板上写了一道题，写完后，把粉笔扔在黑板槽内，将眼镜往下压了压，扫视着下面的学生。 “这个题，是老夫最近遇到的一道好题，有没有哪位弟子能做出来呀？”说完，自顾自得意地笑起来。 他每节课上课前都会给他们出一道题，难度较大，能够第一位做出来的，就可以免去今天的数学作业。 这个福利得到每个人的支持，为了免去数学作业，每个人绞尽脑汁，例行在草稿纸上演算。 “5分钟哈。” 艾梓也忙不迭抽出草稿纸，开始尝试解答，眉头微锁。 时钺不经意一瞥，就看到她脸上的那抹神情。 在时钺的认知中，只有不乐意的时候才会皱眉。 被难住了，所以会不乐意？然后就皱眉？ 他扫了一眼那道题，觉得挺基础，直起身来看她的草稿纸，女生的过程写得整齐，思路差不多是对的。 应该快做出来了。 他又恢复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放空自己。 倒是张老师一下就看到所有人埋头苦算中，一抹笔直的身影。 刚才他眼里蕴着一种超乎众人的聪慧和锐气，哪怕是一瞬，也被自己捕捉到。 于是“咦”了一声，看着时钺：“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会做啊？不过有点面生，你是新来的吗？” 下面有同学向老师说，这是新同学，叫时钺。 不过更多人则是推理出一个信息，就是时钺同学，会做这道难题。 许多人的视线都落向这边，一时间，艾梓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灯泡，还是反射着时钺的光的那种。 艾梓已经停下了笔，时钺见状，看向她的草稿纸，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就能做出来了。 于是信手扯过她的草稿纸，指了指，淡淡地说：“等于三分之五倍根号三，你做出来了。” 说完，直直看向女生的眉间。 艾梓微怔，一头雾水，好看的细眉再次拧起，茫然感十足。 “时钺小兄弟对吧？”张老师举着粉笔，示意他上来，“上来写这道题。”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们俩，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时钺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艾梓，而她的神情呆滞，思维似乎还没跟上男生的速度，于是她也看着时钺。 她在干嘛？不是做出来了吗，为什么还皱着眉？ 他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我哪里做出来了？ 目光灼灼，可思绪不在同一频道上。 众人看着他俩，他俩直直对视，教室里有过几秒诡异的寂静。 “你们在这眉目传情呢？”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突然，原本寂静的教室传来一阵哄笑。 张老师看了看时间，有些可惜地叹气：“哎呀，五分钟到了，没人上来写，今天的作业套餐照旧。” 他说完以后，让大家都回到课堂上来，可暧昧的余热依旧散发在教室里。 两人身上好像有一条无声的纽带，静静相连，让人总能无意往他们之间看去，视线灼热。 第9章 那是我的 艾梓见时钺已经收回眼神，面色寡淡，于是也不再游离，开始准备听课。 她埋头看草稿纸的步骤，思路顺着走了一遍以后，发现可以试着继续往下推导。 怀着疑惑忐忑的心情，把那个极其复杂的过程写出来，写的时候自己都不肯相信。 一点点验算，最后，约掉分母……式子逐渐变得简单，答案恰好等于三分之五倍根号三。 “你……”猛地往旁边一看，时钺早已趴在桌上，面朝窗外，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和他颈部漂亮的线条。 他早就做出来了，而且一眼看出了答案？ 好厉害。 下课后，经历了一节数学课洗礼的同学们，都状若被飓风无情刮过的小树苗。 在座位上东倒西歪，无精打彩样比比皆是。 “木辛辛，有吃的吗？”周如彦，一如往常转过来，开始找艾梓投喂。 他捂着肚子，面色看起来很是愁苦，趴在艾梓的桌上，有气无力。 想起今天早上给时钺带的奶黄包还没有动，艾梓顺手就把饭盒掏出来，放在桌上。 “吃吗？不过有点凉了哦。” 反正时钺不想吃，那给周如彦也无所谓吧？ 周如彦本来暗淡的眼神里突然放光，舔了舔嘴角，说着“小包子诶”，就欣喜地捧着饭盒转过头去了。 “去加热一下呀。”艾梓用笔头抵了抵周如彦的肩膀。 他摇头晃脑：“不用不用。”吃得狼吞虎咽。 “你别噎着了。”艾梓见状，有些无奈地笑起。 她和周如彦关系很好，是初中一个班上升过来的，自然和别人熟识一些。 眼尾的笑意依旧扑朔，艾梓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就见到时钺正直直盯着自己，神色晦暗。 他的脸色不算好看，甚至可以用危险来形容，就像初见时那样。 眼睛一动也不动，目光冷而空，黑瞳里仿佛墨色汹涌，将自己吞噬。 她的笑陡然一僵，诺声道：“怎么了？” 被他盯了足足半分钟，才见男生薄唇微启，声音冷冽，沉沉吐出几个字。 “那是我的。” 他的声线偏冷，这四个字说的深沉，末了还加了个重音，满满的都是占有欲。 而此时，他又看了看周如彦那边，不满地皱起眉，再次看向自己时，目光如炬，侵略感十足。 艾梓快要宕机的大脑飞快处理着他传达的信息，不难从男生护食一般的神情，和满是占有欲的话里得出结论。 这位哥指的是今天给他带的包子。 于是乎，呆呆地望着他：“你不是不要吗？” 男生凑近了些，剑眉星目下，目光澄澈，却空洞阴郁，像是很不满她的行为，眉皱得更深了。 “不要了，也是我的。”不能给别人。 说完，时钺垂眸看向她，盯着她白皙的脸庞，眼神一动也不动。 心里那股烦躁更加明显了，不乐意。 不高兴了，管饭的，把我的饭，给别人。 那是我的。 艾梓惊叹于他这异于常人的护食精神，自己五岁侄儿护食的时候，也是这种神情。 见男生情绪外露，少见的直白，艾梓赶紧宽慰他。 “对不起，我是看你不想吃才给别人的。” 道歉是一定要道歉的，还得解释清楚，就像哄侄儿那样，起因经过结果，还有承诺，都得说清楚。 见他神色如旧，艾梓放慢了语气，还扬起一抹笑意：“下次我会注意的，都是你的，不会再给别人了。” 她的声音温软和煦，一旦放缓，就温柔得过分，现在近乎于哄，好像抱了个小孩在怀里轻轻拍打。 “别生气了好吗？”末了，望着时钺逐渐抚平的眉间，又扬着语气，轻声地问。 这是她每次惹侄儿不开心后，哄他的办法，没想到现在竟然用在了时钺身上。 她一开始见到这个男生时，无疑也是被他的气场给惊异到，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不过后来逐渐接触，发现他不是一成不变拒人千里，稍微熟悉以后，展露出友好和无恶意，他就会接受自己。 会听自己讲话，会选择性回复，心情好了还会看看你。 像草原上的狮子，可以在巨石上睥睨着整片太阳升起时荣耀的领地，也可以和同伴贴贴，翻着爪子挠肚皮。 有时候，面对一些细节，他还执着得过分，就很像小孩。 于是声音尽可能柔和，态度也表明得直接，毕竟嘛，小孩是很好哄的。 时钺看了看她，落入她灿若初阳一般的笑时，心里的烦闷就没了七八分。 此刻她的语气就像春风一般似的，拂过之后，剩下那几分不满，也被熨平。 身心俱漾的这瞬间，来得和贴，来得突然。 是许久没体会到过的畅然，就像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不再紧绷，这种感觉和运动后很类似，不过比运动好像还要更有魔力。 女生还望着他笑，明眸皓齿，时钺把头偏向一边，动了动唇：“没有生气。” “好，没有生气，那能原谅我吗？”她扬着语气，真的是在道歉一般，可眼里满是宠溺和宽慰。 原谅这个词，离时钺也很遥远，他独来独往惯了，谁要真惹到他了，他一般都会选择动手，其余的，就是毫不在意。 不在意身边无关的一切事物，更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他突如其来的认真，看着课桌上的那本书，一动也不动：“我没有生你的气。” 说完，就放空了自己，不再理会周围的事物，仿佛筑起了一道隐形的墙壁。 艾梓知道，他又要独自美丽了，所以也不再继续打扰他，便自顾自看书。 不过，还真的蛮可爱的。 于是在备忘的便签纸上写下一句话“他超好哄的”，撕下来贴在文具袋的内衬里。 写到这，眉眼一弯，唇角也不自觉扬起一道弧度，竟是连自己都没发现。 前排的吕斯佳捧着画本转过头来，冲时钺露出星星眼般的表情。 “嘿嘿，帅哥，能让我画一下你吗？” 说完，期待地等待着时钺的回应。 时钺冷冷地看了她一瞬，然后，将校服拉链往上拉，直接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冷漠空洞的眼。 吕斯佳后背一凉，颤巍巍转过头：“我还是改天再来打扰您吧。” “他独自美丽的时候不能打扰！”艾梓见状，在刚才那页便签上补充了一句话。 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艾梓，这是重点，会考的。 要珍惜小命。 第10章 还是这只安静 两节数学课过得很快，完毕之后，张老师在讲台上回答学生的问题。 教室外面吵吵闹闹，有不少人往里面张望，还结伴着，一波一波的。 她们目光来自各处，但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就是时钺。 而时钺本人正面无表情坐在座位上，发着呆，无声地散发着魅力。 仅是一眼，就足以让教室外的女生们惊艳。 “真的好帅！” 昨天三班来了个帅得惊为天人的转学生的消息已经在年级上传得沸沸扬扬，今天课间的时候，不少人来观望过了。 教室里面的同学大多还在学习，课间也不够活跃，所以此番外面的响动显得有些吵闹。 有个同学出去接水以后把教室门往后一带，关上了。 外面瞬间传来不满的声音：“干嘛啊！” “诶，关门弟子，把门打开呀！” 张老师指着学生那道题，还在他讲过程，一下子感觉教室里光线都暗淡了。 “不能剥夺别人欣赏美的权力嘛，对不对。”张老师瞅了一眼时钺，调侃了一句。 “那以后请叫我开门弟子。”蒋小扬坐到了讲台旁边那个特殊位置，离门很近。 兼顾开灯和开门关门，以及帮同学盯梢等业务。 他打开门以后，外面的目光又落了进来，吵闹中，有谁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蒋小扬转头冲里面喊。 “艾梓！去英语办公室领卷子！” “什么？又有卷子？”下面有同学小声嘟囔。 艾梓赶忙放下手上的作业，起身离开，桌上的练习册还摊开，没来得及收拾。 出门时，她这才注意到外面站了不少别的班的同学，她看了一眼，抬脚准备继续走。 结果就被一个女生拉住，这个女生是楼上八班的，艾梓比较眼熟。 “同学，你是时钺的同桌吗？” 艾梓怔怔地点头，就见到对面一群女生激动地跳起来。 “好羡慕你！” 说着就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那你有没有他QQ啊？能分享一个吗？” 艾梓被这一出整的有点懵，原来人家是来打听时钺的。 很可惜，自己也没有他联系方式呀。 只能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随即就见到她们的眼神瞬间失落。 连抓住她的手也放开，重新看回教室里，看也不看艾梓一眼了。 唉，人间真实…… 自己刚刚这般被众星捧月似的，完全都是借着帅气同桌的光。 艾梓还得去领卷子，这下刚好可以顺利离开。 …… 时钺全然不管别人的目光是怎么落在他身上的，好像习以为常，也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只觉得下课了有点吵闹，现在管饭的那只也不在，身边空空的，外面的声音更喧嚣了。 睡也睡不着。 怔了半晌，身边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以为是艾梓回来了，于是稍微瞥了一眼，发现不是，他又漠然收回视线。 冯漪站在旁边，看清了男生的脸，刚才他的那一偏头，眉目更加明晰。 果然是帅气，绝色啊。 于是扬起一抹笑，娇柔的身子半俯在旁边的桌上，凑近了时钺和他说话。 “你叫时钺？”她轻启朱唇，声音婉转。 周如彦和吕斯佳坐在前面，听到了后面的响动，于是看好戏似的转过头去。 一眼就看到了这位花枝招展的冯漪同学。 这是高二八班的女生，文科班的，长得挺漂亮，年级上很出名，和白骨精一个类型。 不过比白雨曦看起来要更会拿捏心思一点。 “上一位这样做的，还躺在家里休息。”吕斯佳小声地凑在周如彦耳边说话。 周如彦听了，不置可否，然后悄悄拉着吕斯佳往远处挪动：“离案发现场小心一点。” 冯漪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有人说过，她笑起来千娇百媚，没有人会不喜欢的，于是很有自信。 谁料，时钺根本没看她，听她说完以后，就像没听到一般。 她的笑僵在了脸上。 出师不利，没事，高冷型的她也会攻克。 于是凑得更近了，声音放得更娇，像能挤出水来。 “我叫冯漪，要认识一下吗？”说完，又眨眨眼，看着时钺的侧脸流露出崇拜的表情。 小意温柔，不自觉的崇拜，哪个男的会不动心？冯漪胸有成足。 她特意往身上喷了香水，是新买的一款，幽香馥郁，若隐若现，又称斩男必备款香水。 此刻往时钺旁边的座位上一坐，静静等待着他的回应。 那股味道来得强烈，裹着甜腻，一下子席卷了周围的空气。 好吵，好臭。 时钺将自己的校服拉起来，遮住鼻子，感受着自己校服上洗衣液的留香，淡淡的白桃味。 对冯漪的嫌弃溢于言表。 还是那只安静，至少没有奇怪的味道。 时钺皱着眉，开始望向教室门口，那只去哪里了？ 冯漪对他的无视，不恼也不怒，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她知道对待这种高冷型的，不能太着急，所以距离也把控得到位。 说了一会儿，她挑眉看着男生，只见他原本深沉的视线突然跳动了一下。 她以为是自己就要成功了，露出一抹笑。 时钺眼见着艾梓抱着一摞卷子走进教室，神情微动。 他讨厌别人触碰自己，也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艾梓是坐他旁边的，他已经默认了。 虽然不是他的东西，但他排斥一切破坏自己生活状态的事务。 就像现在旁边这个人，他只觉得反感，身边原本安静舒适，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脏乱。 要是她再吵，就把她扔出去……时钺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艾梓走到座位旁，看到占着自己座位，笑得千娇百媚的女生，怔了怔。 她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回来了，而是自顾自说得开心，而时钺的表情分明就显示着不耐烦。 “坐下。”他蓦地开口，薄凉的声线在这片小空间乍响，语气生冷，“你。” 被他那双澄澈的眸子注视着，一动不动，好像很容易就被吸附进去。 艾梓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于是敲了敲桌面，礼貌地开口：“同学，要上课了。” 冯漪被他突然的发言弄得一头雾水，本以为是他肯开口了，结果后知后觉，发现竟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不耐烦看着眼前这名女生，有些恼怒，自己什么时候碰过这样的壁？ 艾梓大方地用视线回应着她不友好的打量，语气轻柔，富有力量：“同学，我们要上课了。” 冯漪顿了顿，身边的男生毫无波澜，不太好撩，现在正好有个台阶可以下，也不至于太尴尬。 于是原本嫌弃的表情陡然一转，她冲艾梓笑得灿烂：“好，既然你要上课了，那我就走了。” 说完，轻轻起身，动作优雅，还转头看了时钺一眼，像是胜券在握。 “卧槽这姐妹嘴里住了个发报机？一直哔哔哒哒的。”吕斯佳见冯漪扭着身子走远了，才怂怂地说了一句。 “开窗开窗。”周如彦起身将窗户打开，然后拿起几本书开始扇风。 这味道也太冲了吧，还不如辣条味呢。 时钺视线落在艾梓身上，一动也不动，一双眼里黑白汹涌，空洞中透露着些许不满。 “坐下。”他吐出两个字，冷厉果断，带着逼迫感。 “哦。” 艾梓忙不迭坐下，生怕自己反应慢了一点，大哥不满意，一个顺手将自己扔出窗外。 她坐下的瞬间，时钺感觉眼里出现的那抹身影就顺眼多了。 还是这只安静。 他动了动身子，将校服拉链拉下，露出俊逸的五官。 女生校服上的留香淡淡传来，和自己身上的一样。 时钺继续趴在桌上，呆呆看着艾梓的侧脸，视线无聊地描摹她的脸阔，等待着自己什么时候感到困倦，好继续睡觉。 第11章 时钺的正确饲养指南 三班的同学发现了，这位新来的帅哥平时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或者就是在发呆的同时，等待着什么时候困。 反正没见他听过课的。 而张老师几次在课堂上提到时钺，想让他来回答问题，大家都期待地将他注视着。 时钺一动也不动。 艾梓见状，小声地提醒时钺：“时钺，张老师叫你回答这道题。” 他这才好像回过神来，神色微动，众人屏住呼吸，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随后，只见在座位上坐得像尊雕像一样的时钺，轻轻掀了掀眼皮，随后又神色寡淡地垂下眸子，理也不理。 众人感叹这人也太狠了吧？张老师可是学校德高望重的老师，竟然都敢无视人家。 谁料，张老师竟然和蔼地笑了，自己被冒犯到反而一点也不生气。 “年轻人，要有朝气，多笑笑。” 他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公式，隔着老汉背心挠了挠他的肚子。 大家继续上课。 班主任朱勇有时候不定期出现在教室后门，在后面悄咪咪打量着教室里的状况，他特意往时钺那边多留意了几下。 发现他没过多久又趴下，所有人在上数学课的时候都认真听讲，他这番动作无疑显得格外突兀。 于是脸瞬间垮下来，面容铁青。 下课的时候，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在时钺和艾梓的座位旁站着，抿着嘴，眉头皱起。 “时钺。”他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 只见男生睁开眼，随即，一双空冷的眸撞入视线中，看的人心里发毛。 “上课不听，只知道睡觉，你到学校来干啥的？”朱勇沉着声，带着班主任的威严，气势逼人地教育他。 “老师他也没有一直睡……”艾梓赶忙替他解释，但被朱勇瞪了一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如烟。 他声音突然高亢，带着怒气，对那个一言不发坐在那里的男生吼道。 “来学校不听课，干脆回家算了！” 刚吼完，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批评，就见时钺原本清冷的目光动了动，看向自己，眼里没有一点杂质。 随后，他，点了点头。 像是很认真在听他说话，最后做出了反馈。 ？？？ “你，你……”朱勇瞬间噎住，指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荒唐啊，荒唐啊！ 他提上了还没打开的书包，一下子站起来，垂眸看向旁边的艾梓。 “让让。”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些倦意。 这下，班上所有人，连带着朱勇，都将视线落在艾梓身上。 朱勇瞪着眼，眉间拧得像能夹死一只苍蝇，脸上阴云密布，好像艾梓起身的话，就能把她当场劈死。 旁边的男生还好整以暇站在那里，周遭的气场诡异晦暗，汹涌澎湃。 艾梓看了看时钺，又看了看班主任，后背发毛。 最后，小心翼翼站起来，对着时钺颤巍巍说道：“明天见……” 被让出一条空道的时钺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跨过座位，迈着步子离开了。 留下一群惊地目瞪口呆的同学。 “你怎么回事！”朱勇厉声训斥着艾梓，仿佛不可思议，“还配合他？” 艾梓扯起一抹尴尬的笑，说了句，对不起嘛，然后又解释道：“是你让他回家的嘛。” 朱勇当场噎住，一口老气上不来，又下不去，只觉得脑门直抽抽。 “对呀老朱，明明就是你让人家回去的。”张老师端着保温杯走过来，拍了拍朱勇的肩膀。 “我，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朱勇长叹了口气，脸都涨红了。 “别气别气，气出病来没人替，去我办公室喝茶。”说着，拉起朱勇往教室外走。 这个学生是故意挑衅，还是真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朱勇黑着脸被拉出教室。 “卧槽，这位哥太强了！今天又来一次。” “故意的吧？朱勇直接气成猪肝，哈哈哈哈哈！” 众人对时钺的行为多有怀疑，但艾梓认为，他可能真的没理解到朱勇这反讽的意图，只认为是他让自己回家去。 “说话得直白一点。”她在便签纸上补充了一条。 这样一来，小小的一页纸上多了三句话，这叫做什么？叫时钺的正确饲养指南？ 艾梓轻声一笑，将便签纸夹在了一个本子里，感觉以后还会有好多需要补充的。 …… 时钺走出教室时，正好打上课铃，他打了个哈欠，觉得在教室睡还是没有在沙发上睡舒服。 突然觉得这个学校还不错，老师还可以让自己回去睡。 他穿着洁白的校服，皮肤白皙面容干净，上午的温度正好，阳光洒在走廊里，光圈浮动。 慢悠悠走下楼，经过操场，往校门口走去。 不少在操场旁边的人都注意到了他，有意无意冲他投过来视线。 “吴哥，就是他！”有个男生见状，扯了扯旁边人的校服，指着时钺，声音突然高亢。 那是几个躲在树下抽烟的学生，被叫做“吴哥”的人，染着黄毛，衣服也穿得松松垮垮。 这番，寻着目光望去，果然就见到一名高高的男生背着书包往那边走。 他走得漫不经心，看起来对周围的事物毫不在意。 长得，也就这小白脸样嘛，吴宇骋不屑轻嗤。 “冯漪姐就是去找的他，三班的转学生。” 众人开始对吴宇骋煽风点火，冯漪今天去找三班的新生的事，一下子在他们这个小圈子传遍了。 谁都知道吴宇骋喜欢人家冯漪，上次还见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呢，今天冯漪就去勾搭新生，这不是打脸么？ “就他啊？”吴宇骋叼着烟，把那个男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啧，弱不禁风的样。 于是吐出一口烟雾，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后，懒懒散散地揉了揉肩膀。 “走，去关照关照新同学。” 说着，带着几个跟在后面的吊儿郎当的男生往时钺那边走去。 “喂。”吴宇骋走到时钺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时钺停下脚步，扫了一眼前面几个人，眯缝起眼，微微皱眉。 他这一眼，虽是随意，却足以让几个人心惊，没想到这看起来柔弱的新生，气场如此强大。 但吴宇骋根本不怵，自己在南川混了那么久，也不是浪得虚名。 于是扯着嗓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新同学，有兴趣认识认识嘛？” 说完，身边的几个人都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时钺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无视般抬脚继续走。 这一下惹怒了吴宇骋，自己身后就是一众小弟呢，被一个瘦不拉几的新生给瞧不起，以后还怎么混。 冯漪不冯漪的，他娘的现在不想管，但这个瘦高个，今天必须得给点颜色看看。 心里已经燃起了怒火，于是啐了一声就要上前去拉他的衣领。 刚伸出手，还没碰到时钺的身子，手腕就被一个很强的力道反手握住，只觉得一阵刺痛伴着骨裂般脆响，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随后腹部也传来剧痛，等他痛得流汗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痛感蔓延全身。 “吴哥！”身后的小弟见状，赶紧上来搀扶吴宇骋。 但他此刻已经疼得面色发白，嘴里嘟囔着脏话，骂骂咧咧，看起来惨烈至极，尤其是那双手，还在抽搐。 众人不敢动，有男生仗着人多势众，在人堆里冲时钺放狠话：“你信不信我们弄死你！” 说完，只见前面穿着校服的男生好像看了自己一眼，被他冷厉的目光吓得瞬间噤声。 时钺懒得和他们开口，看了一眼脚下还在痛苦挣扎的那团肉，露出一抹冷笑，眼里满是杀意。 这个表情狠戾得恐怖，和他刚才判若两人，众人不自觉后退。 “你们在那边干什么！”远处，几个保安指着他们跑过来，刚才在监控里，一眼就看到这群染着黄毛的小混混。 好像还围着一个学生，像是要欺负人家。 “卧槽，保安，快跑！”几个人推搡着，就要四散仓皇离开。 但也有人想着自己吴哥还在地上躺着呢，走了不太道德，于是只能骂骂咧咧地等着保安过来。 一个保安大叔过来以后，一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挣扎的吴宇骋，顿时怒火中烧：“在学校里打架！都给我滚过来！” 让人把吴宇骋送去医务室，保安大叔带着剩下几个人，往保卫处的办公室走去。 时钺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往校门走，结果被保安吼住：“你往哪走呢？走这边！” 他顿了顿，眉间微微皱起，随后就被保安带着一起走了。 第12章 谁敢欺负你 看着这群吊儿郎的不学无术的男生，保安大叔气地直拍桌子。 他仔细打量着那群学生，有好几个都是眼熟的那种。 “又是你，上次抽烟被我逮到，今天打架也被我逮到。” 一个个，头发五颜六色，校服也不穿，穿得个花花绿绿的。 他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诶？ 突然，就看到在人群后面站着的，穿着校服的男生，他安安静静伫立在那里，身材高挑。 一身校服穿得整齐干净，面容好看，垂着眸子看不清情绪，只觉得和旁边一群人格格不入。 这人是怎么来的？ “你，和他们一起的？”他看着时钺，厉声问道。 男生一动也不动，像是没听见，倒是他前面那几个五颜六色的男生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随后摇着脑袋。 “不不不，不是一起的。” 摇头晃脑，在保安大叔的视线里，像是一堆花骨朵在园子里抖擞。 “是他打了我们吴哥！”有个男生指着时钺，朝保安大叔控诉。 保安一听，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安静的男生分明看起来就很乖嘛，好学生。 于是扬着声音问：“同学，是你打了人家吗？” 时钺抬眼，看向保安大叔，神色自若，没有一点波澜。 这下，大叔和他的视线相交后，才被他眼里那股神色惊异到，不自觉后退一步。 他没说话，面容清隽，好看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没有！” 一道声音出现在门口，是吴宇骋，他包着手腕，夹着夹板，一瘸一拐走进办公室。 进来的时候还瞪了时钺一眼。 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说道：“是我打的他。”说完，动了动手臂，结果不小心碰到了手腕处，吃痛的哎哟一声。 他堂堂南川一霸，带着一群人，结果被一个新生打到地上起不来，传出去了还怎么混？ 这打人的名头，他今天就是要坐实了，大不了写个检讨，也总比被人嘲笑好。 “你打他？”保安大叔一头雾水，看着他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手，挠了挠头。 随后又看了看周围那群花花绿绿头：“那他们是？” “我的帮手。”吴宇骋看了他们一眼，皱着眉答应，“就是为了教训这个人。” “那你的手？” “自己摔的！” 说完，觉得手更痛了，奈何咬着牙也要承认。 此话一出，旁边的小弟都心里一抽，大哥此时此刻我真不想当你的帮手啊，立正挨打别带上我555。 “同学，是这样的吗？”保安大叔虽然不敢相信这位粽子同学说的话，但还是从几个人的气质上把这拨人分出了两个阵营。 这个小兄弟，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学生嘛。 “就是这样！”吴宇骋咬着牙帮他承认，“他是被我们堵了。” “闭嘴！”保安一拍桌子，“打人还理直气壮？哪个班的？我把你班主任叫来！” 随后看向那边安安静静的时钺，轻声地问：“同学，被欺负了，要不要我告诉你班主任呀？” 说完，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时钺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保安大叔叫住他：“同学，别怕啊，你是哪个班的？” 瞧瞧这群小混混，把人家一个男生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势必要告诉他的班主任，反馈这回事，不然给弄出心理阴影可怎么办？ “他高二三班的。”有人很贴心地帮时钺回答道，结果看到保安大叔瞪了自己一眼，又噤了声。 几分钟后，朱勇风风火火赶来，刚才接到了电话，说班上的一个孩子被一群小混混欺负了。 他一摔手机，寻思着大家都在上课呢，谁能被欺负啊，结果踏进保卫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那个高高的男生。 时钺？ “朱老师，你来了。”保安大叔冲朱勇招呼着，“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吧？刚刚被人欺负了。” 说着，很愤慨地批评了旁边几个男生的行为，最后还和蔼地说道：“回去好好安抚他，他看起来被吓坏了。” 朱勇最后领着时钺踏出办公室的大门时，他有种恍然踩在棉花上的错觉。 说时钺被吓坏了，他是第一个不信的，说时钺被欺负了，可看到他好好生生的样，自己也是不太能信的。 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受伤没？” 时钺摇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 时钺动了动唇，但还是没说话，只一言不发将他望着。 朱勇见状，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先回去上课。” “不回家？”男生突然开口，目光清澈，比自己还高，就这样把自己垂眸望着。 朱勇顿时感觉刚被压下去的火焰又噌噌噌地往上冒，指着时钺训斥：“回家回家，脑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刚准备说，你干脆明天也别来算了！但转而一想，万一他真的信了这咋办。 于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他跟着自己回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时钺竟然真的跟着自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气场诡异，忽视不得。 …… 艾梓下课后去办公室交班上同学新一年的联系电话统计表，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时钺赫然伫立在朱勇座位旁边。 “艾梓。”朱勇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本来还半垂着头面无表情的时钺，淡淡往她那边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你开导开导他。”朱勇像是遇到了一道难题，面容焦愁，“时钺今天被一群小混混欺负了，问他发生什么也不肯说。” “我先去找那几个人的班主任，你在这里陪他说说话。”说着，拿着手机起身离开。 艾梓心里一震，赶忙走到时钺跟前，将他上下打量。 男生站得规规矩矩，也没有半分异常，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欺负你？”向来温和的脸上露出一抹严肃，好看的眉挑了挑，眉微微蹙起。 时钺望向她的眉间，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人。” “别怕，这在学校呢，光天化日的，谁敢打人？”她的声音细软却富有力量，此刻跟春风拂面似的。 女生在说那句“谁敢打人”的时候，声音往上扬了扬，听起来不太高兴，好像很排斥。 想到刚刚被自己打在地上的那个人，时钺顿了顿。 于是，他静默了半晌，说了一句：“下次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啊？你得保护好自己……”她还在念叨，细细讷讷的，带着点糯糯的鼻音，像条轻柔的缎带。 时钺轻轻点头：“好。” 说着，还悄悄把右手往后放，遮在校服后面，刚刚这只手捏过那个人的手臂。 艾梓冲他笑了笑，想到什么，把手里的通讯录拿出来，捧到他面前。 “你的联系方式，要不要写上来呀？”像是带着点哄的意味。 “好。” 艾梓将表格递过去，还给了他一支笔。 时钺扫了一眼上面，在第一栏就看到了艾梓的名字，还有她的电话号码。 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号码以后，把表重新交给她。 心里一串数字记得格外明晰。 第13章 管饭的，我饿了 领着时钺回三班的时候，班上同学又是一懵。 这不是刚刚背着书包回家的大佬嘛，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是一时兴起，觉得还是学校好玩？ 时钺回到座位上，就开始发呆。 困，烦，早上没吃东西，还饿。 他偏过头，看向艾梓的侧脸，眼神一动也不动。 女生正在埋头写作业，神情认真专注，这样看过去，鼻子小巧高挺，干净的脸，肌肤吹弹可破。 小脸上有些恰到好处的婴儿肥，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棉花糖，软乎乎，想捏。 管饭的，我饿了。 时钺一直把艾梓盯着，眼底深似漩涡。 或许是视线足够灼热，女生刚翻过一页练习册，余光里就出现这道清澈的眸光。 “怎么啦？”她放下书，冲时钺笑起，眼睛一弯，像皎皎的月牙。 时钺微微蹙眉，转过脑袋来，神情有些不自然，连带着视线都开始闪躲跳动。 “饿了。” 清冷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配合着他有些臭的表情，竟然显得无端可爱。 艾梓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眼角往下压，脸庞的两个小酒窝深深的，像灌了蜜一样甜。 “饿了。”她重复着时钺的话，声音轻软，双手往校服兜里一伸，像是在摸索什么，“那你要吃饼干吗？” 她捧出几块散装的小饼干出来，这是她常备在包里的“口粮”。 放在时钺的桌上，往他那边推了推，随后很自觉地和他拉开距离，犹如风过无痕。 时钺没有说话，皱着眉看了一眼这几块小饼干，像是不太情愿，但还是撕开包装吃了几块。 “喝奶吗？”艾梓又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在他桌上。 时钺胡乱喝了几口，就摇着头说不要了。 他吃东西时很斯文，动作也优雅，就算是像刚才这样加快了速度，也并不粗鲁。 腮帮子那里鼓起来，在他紧绷的脸上，显得有些反差的萌。 尤其是他有些不情愿地皱着眉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被逼着吃不喜欢的食物，但由于家长的逼迫，不得不服从。 “那把牛奶喝完吧。”艾梓帮他把桌上的饼干包装纸收起来，包在纸巾里，“总不能我帮你喝呀。” 她的声线细细软软的，末了往上轻扬，总给人一种宠溺的意味，像是在哄。 时钺的动作顿了顿，女生的声音字字句句敲在他心上，就像她轻轻敲门时那样，近乎于无，但富有节律。 听到她那句“总不能我帮你喝呀”，心里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颤抖了一下，奇怪的很。 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她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 脑子向来转得飞快的时钺，脑海里有过片刻空白，只机械地拿起牛奶，大口大口喝起来。 不饿了。 吃饱喝足，时钺将手放进裤兜里，作势就要去找什么。 这个动作很是熟悉，如果没猜错，这位大哥又想去掏钱？ 举手投足间，人狠话不多的时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老子很有钱”的气质。 “别。”艾梓忙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不用。” 时钺的动作停住，他听着她的话，慢慢将手抽出来。 不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好，但他想不到还能做什么，于是呆呆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呀。”她眼睛一弯，压抑不住笑意。 “艾梓，这道题你……”周如彦捧着练习册转过头来，结果正好看见还叼着吸管一脸呆滞的时钺。 他瞬间和见了新大陆一样，原来大佬也喝牛奶啊？ 艾梓刚刚还冲着时钺笑，现在马上转过头去。 接下周如彦的练习册，帮他看了一下这道题，然后拿出一张草稿纸，凑过去给他讲解。 两人隔得很近，周如彦听得认真，一边点头一边“哦”地回应着，好像恍然大悟。 “这样……对吧，这个公式……”艾梓耐心地为他写着过程，语气也轻柔。 她好像对谁都这么温柔，有人路过和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应，有人来问她问题，她从不会拒绝。 没有对谁特别好，但也没有对谁有半分冷落。 就像分给自己吃的一样，她也可以把饼干分给任何一个人。 想到这，时钺竟然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他看着两人凑近的身影，将没喝完的牛奶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响。 “不喝了。”语气格外冷漠。 周如彦心里咯噔一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场给吓得瑟瑟发抖，这大哥怎么喝奶还喝出气来了。 您喝，您喝，他说了一句：“我懂了。”很快捧着练习册转过头去。 他的转变立刻能被感知到，艾梓有些不解地望向他，只见时钺一言不发抿着唇凝视自己。 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于是伸出手，将他没喝完的牛奶掂量掂量：“也没剩多少了，我帮你扔掉。” 说着，就起身去教室后面的阳台扔垃圾。 等她回来时，时钺又趴在了桌上，一动也不动，只留给自己一个漂亮的后脑勺。 也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艾梓无奈地笑了笑。 窗外阳光正好，他这样对着外面，是睡不着的，艾梓悄声站起来，为他把窗帘拉上。 耳边是女生轻手轻脚的响动，眼前一片刺眼的明亮瞬间消逝不见，时钺的眉间舒展开来。 前面的人还想找艾梓说话，艾梓轻轻地“嘘”了一声。 温暖的初阳被窗帘隔住，投下一片舒适暗影，连带着心里那莫由来的烦躁也被揉平了几分。 …… 三班的同学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了这位大哥不爱搭理人。 本来想上前去和他做个自我介绍，建立建立友谊的小船，结果被人家一记冷眼。 于是，小船没有建，橄榄枝也没有抛，反而是战战兢兢，希望不要惹到这位大哥才好。 “艾梓，这是时钺的练习册。”物理课代表领了一本新的练习册，放到艾梓桌上。 “好，我会交给他的。”艾梓轻声地向他道谢。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教室外喊：“艾梓，朱勇叫时钺去办公室！” 艾梓看了一眼在旁边趴得安稳的男生，忙回应了一句：“好，稍等。” “艾梓，转告时钺让他记得写作业……”周如彦是化学课代表，他有一次也在旁边颤巍巍地说。 艾梓总算忍不住了，她挑了挑眉，望向周如彦。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反而是来告诉我？”时钺很恐怖吗？ 谁料，周如彦瘪了瘪嘴，望了一眼那边睡得正香的大佬，欲哭无泪来了一句：“因为人家不鸟我们！” 吕斯佳推了推眼镜，附议道：“不仅是不理人，而且眼神恐怖得能吃人。” 艾梓倒是不假思索地来了一句：“也还好吧，多说几句话他就会回应你们了，不然你们试试？” 她一说完，前面两人瞬间把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 “我怕多说几句，我小命不保。” 艾梓勾了勾嘴角，没有回应，等他们转过头去以后，看向了时钺。 “下节课是物理课，起来啦。” 说完，男生动了动脑袋，一头浓密的头发因为睡过之后，有些凌乱。 他眨了眨眼，好看的眉间皱起，像是不满窗外刺眼的阳光，整个人惺忪困倦。 默默看着艾梓将他桌下的物理书拿出来，又从自己笔袋里抽出了一支笔放在桌上。 “要是他再让你回家，你可不能信了，知道吗？” 在朱勇拿着杯子挺着肚子走进教室前，艾梓还心有余悸地嘱咐了一句。 时钺理解不了朱勇有时候山路十八弯的话语，她怕时钺一个答应，又提着书包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果然就见到男生不解地拧了拧眉，有些疑惑。 “他那是在，嗯，提醒你，让你上课不要睡觉，不是真的让你回家。” 时钺听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艾梓不自觉露出一抹笑，眼前的男生分明是阴郁病态的，却又纯粹得过分，像是深渊，却也让人忍不住往里窥探。 第14章 可以碰我的 时钺起床起得早，每次艾梓到了学校，看见他都在趴着睡觉。 听到旁边轻轻的响动，他就会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但面容依旧，坐得四平八稳，仿佛刚刚睡觉的不是他一样。 “给你带了早餐。”艾梓将饭盒递过去，又给他放了一杯热的美式咖啡，没有甜味，特别苦，这是路上顺便买的。 果然，他没有拒绝，吃的慢条斯理，完毕之后，很舒服地趴下继续睡，还有种魇足感。 虽然和这位邻居兼同桌认识好几天了，但他们从来没有一起上过学，放学也不见他人。 整个人就像游走在外一般，神龙不见尾。 他们就这样默默的相处，却还保持着默契的距离，时钺话不多，给人一种天然的疏离。 但艾梓知道，这是他的生活方式，只要不影响到他，任由自己怎么在他旁边动都无所谓。 比如，他桌上空间大，艾梓放不下的书可以放他那边，他的书自己也可以随便用，反正没见他翻过。 在周如彦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之下，时钺终于肯回应他的话。 比如…… “哥，我们手机同款。” 时钺在座位上发着呆，好久才掀了掀眼皮，冷冷地：“嗯。”了一声。 “卧槽，哥，你肯说话了！”周如彦受宠若惊，甚至怀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激动地将时钺看着，等待着自己友谊的橄榄枝被新同学接下，从此以后过上同学和睦的生活。 随后，只见他那张帅炸天的脸庞上波澜不惊，扫了自己一眼，又收回视线。 好吧，时钺的回复，是有选择性的。 但周如彦同学，觉得被时钺回复了，格外光荣，于是整节课都露出得意的笑容。 直到朱勇在上面讲课的时候，看着他那往上翘的嘴角，实在忍不住了。 “周如彦，你笑什么笑？笑得跟个鬼一样。” 周如彦本来就爱笑，笑的时候很容易发出“嘁嘁嘁”的类似于马叫的声音。 众人只见他的肩膀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然后，“嘁嘁嘁”的声音荡漾在教室上空。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瞬间笑成一团。 艾梓刚刚去了洗手间回来，看到周围的情景不禁有点懵，于是问时钺一句：“他们在笑什么？” 时钺摇摇头，目光澄澈，茫然感十足。 “不知道。” 仿佛比她还更在状况之外。 …… 有次午休，艾梓刚从英语办公室出来，安静的走廊上有个男生高挑的背影。 他的身形俊逸，饶是背影也好看得过分，现在周围没有人，他就像融进了这片风景里。 午间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些许燥热，少年洁白干净的身影颀长纤细，明亮又耀眼。 她一喜，忙小跑着上前，步履轻快。 “时钺！”艾梓到他身后，轻轻跳起来，准备拍拍他的肩膀。 谁料，才刚踮起脚，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反手握住，一股强大的力道传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见到是她，时钺的手劲忙的一松，纤细的手腕从指尖滑走。 女生吃痛地咬住了唇，眼里像是噙着泪。 “对不起对不起！”艾梓赶忙给他道歉，捂着手倒吸凉气，真疼啊。 这几天和时钺相处下来，以为比较熟悉了，所以刚刚脑袋一热就碰了他，忘记他很排斥别人的接触这回事。 希望他别生气。 艾梓揉着手腕抬眼，果然就见到男生的眉皱了皱，完了完了，真生气了。 她的手腕纤细，皮肤白皙，刚刚就被这样一反手捏住，已经泛起刺眼的粉红，时钺心里沉了沉，将那道痕迹凝视着。 “我下次不碰你了，会注意的。”她依旧勉强地笑着，因为疼痛感而让表情有些不自然，反而有些苍白。 “你……”时钺动了动唇，下垂的手不自觉地微蜷。 “我下次不会了，你别介意！”她往后退缩一步，眼里的小心翼翼流落在外，一眼就能被捕捉到。 艾梓揉了揉手腕，上面的痕迹更加清晰，她的眼角因为吃痛，不自觉地微微泛红，显得可怜楚楚。 没等时钺回应，她说着自己还要回去发卷子，小跑着离开，步履匆忙，像是逃离一般。 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消失成一个点，时钺心里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望了望女生离去的方向，目光汹涌，情绪瞬间低落。 艾梓回到班上，将卷子放在讲台，准备午休结束之后再分发。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一道手印格外清晰，她无奈叹了口气。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时钺不喜欢别人碰，不能忘记呀！” 心里如是想着，手上的痛感若隐若现，她不禁开始担心，要是时钺因为她的触碰而生气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稳定关系，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崩塌了吧。 她在座位上等了一会儿，时钺一直没有出现。 艾梓又做了会儿作业等他，但他依然迟迟未归，时钟一点点转动，教室里午休的同学依次醒来。 时钺依旧没有回教室，身边的座位空空如也，上面随意翻开了一本书，还是自己替他拿出来的。 上面被他画了一道痕迹，有些凌乱，像是胡乱涂上去一般，不知道写的什么。 等到下午第一节 课下课，他才从教室后面走进来。 绷着脸，一路走来，气场冷得吓人，来到艾梓旁边，赫然伫立在那里。 气势汹汹的样子，让艾梓心里一抖。 “你，你回来了？”她忙不迭站起来，准备让他进去。 男生将手里一个袋子提起来，扔到她座位上，动作行云流水，嘴唇紧抿，好像憋着什么。 没等艾梓反应来，他侧过身，径直跨过艾梓的座位，坐下来。 艾梓怔怔地低下头，袋子里，躺着好多小饼干，是她每天都会在包里放的那种，满满一口袋。 他这是？ 男生正直直将自己凝视，眉心紧拧，显得有些急躁。 随后，他轻轻地开口，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痛吗？” 他的声音清而冷，没有什么情绪，但此刻稍微沉了下来，竟然显得温柔得过分。 这一下，让艾梓猝不及防。 原来他是在意刚刚把自己弄疼了，所以去给自己买饼干了吗？ 男生的目光清澈空冷，虽然平日里看着阴郁凌厉，像是没有生机，但很容易让人吸附进去。 在他认真的视线下，艾梓怔怔地摇了摇头：“不痛了。”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自己，受宠若惊。 见她摇头，时钺又无言地看了会儿她的手腕，抿了抿嘴唇，显得有些不耐烦。 喉咙动了动，在嗓子里的那句话终于慢慢说出来：“那你，能原谅我吗？” 就像她当时问他能不能原谅自己一样，时钺学着她的话，一字一句，小心翼翼。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分明平静，却像带着温度，让自己脸上不禁灼烧起来。 艾梓一颗心瞬间跳得剧烈，不得安生，耳边好像静了，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男生沉磁的低嗓。 耳里那根弦被磨了又磨，最后，灼烧感从耳根蔓延，烧到了整张脸。 “是，是我的问题，不怪你。”她忙不迭坐下，将头往下压。 时钺凑近了，很是真诚地又说了一句：“可以碰我的。” 第15章 旅行青蛙时钺同学 少年的低嗓清而冷，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艾梓的脸庞，让她从头到脚都酥麻一阵。 她近乎呆滞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时钺的目光清澈真诚，毫无杂质。 大哥，你不知道这样很撩吗？ 他还真不知道。 无意识的反差最为致命，此时此刻，艾梓捧着手腕，竟有种不胜身后的寂寥之感。 向来独自美丽的时钺大佬，竟然能关心自己的伤势，还请求自己原谅…… 她还能乞求什么呢，突然想说一句，好大儿你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同学了？ 见她没回应，时钺又趴在座位上，有意无意看向她. 女生的脸庞还泛着淡淡的粉红，尤其是如玉的耳垂那里一滴嫩如粉樱。 被他的视线干扰得不能静心，艾梓总算忍不住了，她放下笔。 “时钺，看看书好吗？”再看我，我真的学不进去了。 时钺下巴搁在桌面上，垂眸望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数学书，不太情愿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虽然时钺说过，可以碰他，但上次血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手腕上那道痕迹已经不再泛红，但留下一抹淤青，那圈指印格外引人注目。 所以后来，她都有意识地和他拉开距离，比之前更为小心，生怕一个没注意交代了小命。 有人把她和时钺的练习册一起发下来，放到艾梓桌上。 艾梓接过以后，递给时钺：“时钺，你的练习册。”随后，身子不留痕迹往后仰了仰，拉开距离。 这番微弱细小的动作被时钺捕捉到，他皱了皱眉。 不太乐意地将练习册随意翻开，胳膊肘碰掉了她的笔，滚落在地面。 艾梓一愣，带着椅子往外移动了一点：“我捡一下笔。”然后弯下身子，俯身向地面。 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要触碰到时钺，但刚好那支笔滚落在他那边，所以这个距离不太能够得着。 女生俯下身，在自己旁边试探，隔得远远的。 时钺心里沉了沉，绷着脸让她起来，自己往下侧身，一下就把掉落的笔捡起来。 捡起来后，带着点情绪，将笔搁置在她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她隔得好远…… 今天好像还特意把椅子往外移了移，中间隔了好大个空荡。 不知为何，心里又升起一股烦躁感，女生恬淡的面容安静沉稳，依旧是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笑意盈盈。 可她离那么远做什么？还是在生气，还是不高兴？ “艾梓，放学一起去喝东西吗？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吕斯佳画完一幅画，欣喜地趴在艾梓桌上邀请她。 艾梓正在埋头整理笔记，听到这，笑着点点头，很是爽快：“好呀，我之前就想喝他家的西柚红茶。” 两人约定好以后，吕斯佳兴冲冲地转过头去，艾梓则继续埋头学习。 忽见旁边的男生站起来，那副动作像是要出去，有些急促。 “嗯？去哪里呀？”艾梓扬着声问，然后站起来让他，“快要上课了，早点回来哦。” 男生的动作匆忙，听到她的话，顿了一顿，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随后大步离开。 有些后排的同学眼睛紧随着他，等时钺消失在后门，才窃窃私语，说这位哥有点霸气。 “时钺去哪了？”周如彦听到预备铃响起，赶忙回到座位上，随口问了一句。 艾梓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身边的这位同桌总是行踪不明，有时候消失一节课，有时候是一下午，但是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再次出现。 比如，等自己出教室去打个水的空荡，回到座位时，旁边就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趴在桌上睡得安稳。 她也没问，时钺的性格比较孤僻，不愿意与人交流，需要自己的空间。 既然朱勇都没有多指责什么，自己当然没权利去过问。 “有没有觉得他很像旅行青蛙。”艾梓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弯，冲前面两人说道。 见她笑得一脸柔和，甚至带着些宠溺，两人纷纷表示不解。 “就，很可爱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时还会给你带点特产。” 她在描述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眼里不知道哪里的光洒了进去，看起来明亮又好看，连唇珠也被舔亮。 “你在开玩笑？”周如彦挠了挠头，“你为何会把大佬和可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的。” 他分明记得自己上次才被大佬给瞪了一眼，目光凌冽，像是能吃人。 “木辛辛，你莫不是带着点什么母爱的滤镜吧？”吕斯佳附议着点点头。 哪有什么滤镜？艾梓不和他们争辩，继续自顾自忙学习。 等时钺回来时，已经是下一个课间了。 他将一袋子奶茶摆在艾梓桌上的时候，身边的同学都不自主侧目。 1，2，3，4，5……五杯，西柚红茶，杯上泛着细细的小水珠，往下滑落。 “够了吗？”时钺居高临下将自己望着，声音低沉好听。 眼神直直的，像是带着期许。 莫不是听到自己想喝这个，所以出去买了？ 艾梓心里陡然一颤，觉得时钺这番直白的对待，有些应接不暇。 大脑又好像开始宕机，冒着报错的提醒，还哔哔哔地响。 “谢，谢谢。” 她全身动作僵硬，机械地站起来，让时钺进去，自己则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看着这五杯静静摆放在桌面上的奶茶，艾梓陷入沉思。 最后，拿了下来，放到座位旁边，不然太引人注目了。 时钺回来时动作匆忙，脸上也出了一些细汗，现在随意坐在座位上，开了一瓶矿泉水，喉咙滚动几下，几口就喝光。 喝水的时候，有水滴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流过一个性感的弧度，隐匿在衣领，他随意舔了舔嘴角。 衣服上一抹淡淡的灰尘，隐隐约约，他的校服洁白干净，只要有一点污渍在上面就会格外明显。 “你怎么出去的？”艾梓递给他一张纸巾，想到了什么，不太敢相信地问。 男生倒是很坦然，风轻云淡：“翻墙。” 艾梓内心倒吸一口凉气，连带着脑门也开始抽搐，这位哥才刚来多久，就把地皮踩得这么熟了吗？ 脚下并排的五杯奶茶赫然伫立，她小心拿起一杯，递给时钺。 他扫了一眼，摇摇头：“我不要。”他不喜欢喝这玩意。 “可是，我一个人也喝不了那么多。”艾梓诺声诺气地回应，“真的不要吗？” 帮他把吸管插上以后，挪到他面前。 时钺垂眸看了一眼吸管，又看了一眼女生眼巴巴的表情，最终沉下眼，不情不愿喝了一口。 有点甜，不太喜欢。 “你就喜欢喝这个？”时钺几下将一杯西柚红茶喝完以后，又打开一瓶矿泉水，将那股甜腻的味道压下去。 女生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嘴里包满了果肉，腮帮子瞬间鼓起，她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像仓鼠。 “我能，分享给他们吗？”她指了指前面两人。 见她喝得惬意，时钺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就消失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随你。”又开始发呆。 “卧槽，木辛辛你在做慈善？”周如彦和吕斯佳两人捧着冰凉的奶茶一脸欣喜。 艾梓努努嘴，示意旁边这位安静的帅哥：“时钺请你们的。” “我天！” “帅哥，你什么时候肯垂怜我们了？” 时钺没说话，两人开开心心地喝着奶茶，说着帅哥请的味道果然不一样。 旁边的女生又开始安静地看书，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用手挡在了额间。 时钺见状，将窗帘拉了过来，一片阴影投下，落在女生眼前。 她看得认真，没发现这其中的变化，觉得阳光不再明晃晃以后，继续翻着书，面容恬淡。 第16章 这种感觉很诱人 天气有些燥热，时钺随手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好看的胳膊。 这时，他才注意到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应该是刚才翻墙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 伤口淡淡的，往外泛着细小的血珠。 他随意一抹，像感受不到痛一样，血被擦干，但很快伤口上又往外冒着鲜红的血珠。 “你这受伤了。”艾梓一眼就看到他这道伤口，声音不自觉尖锐起来。 时钺微微蹙眉，将血又随意擦去，漫不经心似的：“没事。” “怎么没事？”艾梓关切地打量着这道伤口，从桌斗里掏出一个盒子，“都流血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责备的意味，让人感觉，好像流血是什么大事一样。 可流血对于时钺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他已经麻木了，也从来没人关心过他流血不流血。 她让时钺伸出手，随后从盒子里掏出了医用棉签和消毒酒精。 “有点痛，你忍一下。”给他处理伤口前，她轻轻地说，然后凑近去，小心翼翼用棉签擦拭着他的手臂。 肌肤上传来凉幽幽的感觉，还有女生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酥酥麻麻。 时钺动了动手臂。 “是不是痛？我轻一点。”她的动作放得更轻了，像是在珍惜什么宝贝。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女生埋下的头，她的发丝细软，传来淡淡的香气。 时钺的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沉着声回应：“不痛。” 对他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伤。 可又奇怪的是，此时此刻，这种被酒精刺痛的感觉被放大，像是触电一般，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艾梓将伤口处理完毕以后，拿出了一个创可贴，轻轻为他贴上。 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他的肌肤，指腹软软的，正如她整个人的感觉一样。 软软的。 两人身子离得很近，校服上淡淡的白桃味占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和自己是一样的味道。 艾梓的贴近，他并不反感，甚至觉得这个距离很好。 尤其是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时，那股酥麻感觉，随后伴随着灼热，遍布肌理，很是迷人。 “好啦，以后千万要注意哦，别受伤。” 她处理完以后，笑着抬起头，动作还停留在手上，眼尾往下压，嘴角两颗酒窝甜甜的。 时钺没有动作，一动不动看着她。 女生又直起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距离瞬间被拉开。 像是一股风掠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时钺不动声色往她那边挪了挪，见她没注意，将手臂放在了她的桌上，越过了中间那条线。 还可以，更近一点。 …… 周如彦自从上次时钺和他说了一句话，又喝了时钺请的奶茶以后，瞬间找不着北。 如果不是时钺依然冷着脸，估计他当场能和他勾肩搭背，上演一场“哥俩好”的大剧。 经常将手越过桌面中缝的时钺，将身子也往艾梓那边贴近。 女生的脸庞被放大，面容清晰，能看得见脸庞上透明细软的白茸毛，被阳光镀上一层光晕。 他趴在桌上，目光游走在少女的脸阔，觉得时间就这样静静流逝。 曾经脑海里总是冒出一些刺痛的画面，最近也缓解很多，哪怕睡梦中经历了什么噩运，睁眼后总能看到这样安静又美好的画面。 “哥，你玩不玩这个游戏？”周如彦趁午间大家都在自习的时候，转过头，压低声音问时钺。 眼睛还落在屏幕上，而手却不自主拍了拍时钺伸出来的手臂。 “别！”艾梓正在整理桌面，见状忙不迭阻止周如彦的动作。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爪子正正拍在了时钺的手臂上，随后，不可觉察的瞬间，时钺反应剧烈地反手钳制住他的手。 眼里满是警惕。 “我我我我，大哥我错了。”周如彦吃痛地咬着牙，面色通红。 时钺见到他的瞬间就松了劲，但他依旧痛得面容狰狞：“哥，你这也太强悍了吧。” 他的手还放在艾梓的桌上，时钺想到什么，突然往女生那边看去。 果然，只见艾梓缩了缩脖子，瑟瑟发抖地往后挪了挪。 “那啥，你继续睡。”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些许轻颤。 她也不是害怕时钺，只是他的反应过于激烈，她担心自己又不小心误触了“开关”，导致男生的反感。 所以不动声色将距离拉开。 望着女生渐渐往外的身影，时钺内心又是一沉。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他黑着脸望向周如彦，冷冷地咬着牙：“什么事？” 还在一边揉手腕的周如彦，不可思议地看着时钺，又看看天，确认今天太阳依旧升起。 他竟然说了那么多字！神奇！ 于是像进贡一般将手机捧了上去：“你要不要玩这个游戏。” “不玩。”他扫了一眼屏幕，像是漠不关心，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耐烦。 被拒绝的周如彦非但没有失落，反而很激动，因为时钺和他对话了。 这名转学来了快一周的大哥，除了艾梓还没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自己竟然有幸能和他对话上三句。 不愧是我周某人，人格魅力杠杠的！ 他继续埋头自顾自玩着游戏，总算安静些许。 这边的时钺还在注意着女生的动作，她的一个细小的举动在自己眼里就好像被无限放大。 比如，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有些躲闪。 再比如，刚才她都没有对自己笑！ 时钺绷着脸，气场变得格外危险。 他静默了一会儿，看着女生纤细的手腕，眼里暗潮汹涌。 最终，默默凑近了她，戳了戳她的胳膊。 “啊？”艾梓疑惑地看向他，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只见男生抬起了手，将她的手牵过来，放在自己的胳膊上，随后，低低说了一声：“这个没关系的。” 她的手就这样放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感受到男生的温度源源不断从手掌处传来。 她哪里有过和男生牵手的经历，就是这样简单的接触，也显得暧昧至极。 时钺的语气轻缓温和，他的声音本来没什么情绪，但只要稍微沉下来，就会显得温柔得一塌糊涂。 周围一片安静，这方窄窄的空间里，陡然跳动起暧昧热烈的气息。 “我，我知道的。”艾梓将手抽回来，脸已经烧得通红。 午后的温度燥热无比，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干涩。 时钺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没有一点情绪的感觉，坦然得过分。 倒是自己又是脸红又是心跳加速的。 艾梓内心吐槽了一下自己，人家时钺啥也没做，你害羞个什么劲，你个丑鬼5555。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时钺握住自己的手臂时，那一刻，男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等她的手悄然从指尖滑走时，急剧的心跳还没能平复，只能呆呆地把她望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很诱人，还很……危险。 第17章 早安，你很热吗 恍恍惚惚间，一下午就过去了，来不及细想中午发生了什么，最后一道下课铃敲响。 周末要来了。 整个班上从紧绷进入一个松弛的状态。 艾梓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英语作业，下面一堆同学抱着小本本在这里抄作业项目。 “朱勇也太狠了吧，三张物理卷子全都做？” “你应该看看这不要命的化学，练习册上做到今天学的内容，我看了一下，八页！” “……” 周五总是快乐间伴随着点点痛苦的，周末非常美好，可作业嘛也就不那么友好了。 大家围在黑板前抄写，艾梓放下粉笔，隔着人群看到时钺提着书包从教室后门走出去。 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几次放学上去敲他家的门送东西都没人。 转学来一周了，他也总是独来独往，班上有人和他说话，但都不见他怎么回应。 也不知道时钺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班上交到好朋友呢？ 明明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可总一脸阴郁，应该多笑笑呀。 话说，时钺笑起来会是怎样的？ 恍然一想，竟然想到中午的触碰，她脸上倏地一红，那种明晰的感觉又涌现在脑海里。 隐藏在肌肤之下的跳动又变得无声且剧烈，艾梓呼吸一窒，赶忙挤出人群，提上书包离开教室。 先是和吕斯佳一起去喝了奶茶，又商量着去书店逛逛。 她们在辅导书那一栏处停留，艾梓在书架上仔细搜寻，眼神专注。 吕斯佳抱着本画册，无奈地瞧了她一眼：“你别这么认真好吗，给我们一点活路吧！” “不，我觉得这学期的物理和数学都变难了，我得多做点题才行。” 艾梓顺手取下一本物理，一本数学的练习册，放在手上，是沉甸甸的感觉。 “我要有你这点觉悟，我就不至于每天被朱勇批斗了。” 吕斯佳生无可恋地仰头叹气，最后没办法，也取下一本辅导书。 想到什么，她补充道：“话说你那个同桌都不交作业的，比我还勇猛。” 她在旁边碎碎叨叨嘟囔着，时钺这个名字又不自主浮现在脑海中。 艾梓点点头，吕斯佳说的没错，时钺从来没有交过作业，一开始朱勇还会问他，后来索性不管了。 老师都以为这是个不学无术的有钱人家公子哥来体验生活的，可艾梓总感觉，他分明是很优秀的那种。 已经不能用优秀来形容，甚至是超脱且异于常人的睿智。 上次他给自己说的答案，还有后来几次他看着黑板露出的那种了然的神情，都述说着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挑战，所以懒得写？”艾梓心里如是想着，嘴上也不自主念叨出来。 果然，就见到吕斯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的吗？要真这样的话，这大哥岂不是逆天！” “我，我瞎说的。”艾梓抱紧了手中的练习册，有些心虚。 在背后揣测人家不算一个很好的行为，所以后来将话题带到了吕斯佳的画上面。 “上次你的投稿过了吗？” “还没回复呢……”吕斯佳抱着一摞书，有些失落。 两人出了书店，又在外面逛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回家。 “明天我给你们弄好吃的，你记得去楼上叫小伙子下来吃饭。” 艾奶奶在家里打扫卫生，艾梓一进门她就对她吆喝着。 “好好好……”她有气无力回应道，走进房间里开始做作业。 第二天清晨，在艾奶奶催命般叫喊声下，艾梓顶着鸡窝头起床，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又上楼去敲时钺家的大门。 今天是周末，他应该在家的吧。 艾梓内心惴惴，敲了敲那扇深棕色的大门。 幸好，没过多久，门开了。 时钺站在里面，扶住门框，一言不发将她望着。 五官还是那么好看，头发有些凌乱，上衣的领口斜着敞开，神色间带着点迷离。 他还在睡觉？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艾梓一下子舌头仿佛打架一般，话都说不利索。 时钺看着眼前的少女，脑里还有些混沌，站了一会儿逐渐变得清明。 “没事。”他缓缓开口，声音还带着些许困倦，沙哑好听。 “你，你要去我家吃早饭吗？”艾梓试探性地问，声音细讷，后来又马上补充一句，“还是等睡醒了再去也行的！” “好。”男生答应得很是爽快，然后转身进了房间里。 也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哪个问题，是现在去吃饭，还是睡醒了再去？ 要是睡醒了再去，他开着个门又是什么意思……艾梓在门口踯躅不前，不自然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幸好他很快又走出来，还换了件衣服，脸上的倦意也扫然一空，像是洗漱过了。 晨间的空气很是清新，男生的眉目干净好看，望向自己时目光清澈，空气中涌来淡淡的白桃香气，沁人心脾。 她突然鬼使神差般说了一句：“早安。” 说完以后，脸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灼烧感，这莫名其妙的早安是什么鬼，时钺怕不是会觉得你是个傻子。 不敢看男生的眼神，但轻轻的一句沉磁低音从上到下传来：“早安。” 他回应了！ 声音沉缓，甚至带着点慵懒，显得温柔得过分！让她整个人像触电般轻颤，这下，脸上的滚烫更明晰。 艾梓赶忙转过头，背向他，状若无事发生一般走向楼梯口：“那，那去吃饭吧。” 女生的声音带着些许急促，时钺只能看见她纤细小巧的背影，以及那微微泛起粉红的白皙耳垂。 很热吗？他望了望外面的阳光，觉得温度正好。 不解地拧了拧眉，抬脚跟了上去。 这是他第二次来家里吃饭，上一次还是上周。 他一进门，奶奶就开始吆喝他坐下，很是热情，一连串话如机关枪似的。 说什么，终于见到这个小伙子了，又高又帅，以后吃饭什么的自己下来就行，就当是自己家不客气。 时钺面对奶奶的热情显然还很不适应，在艾梓有些窘迫尴尬的表情下，他简单清冷地回复了一个：“好的，谢谢。” “谢什么谢，这孩子多礼貌！”艾奶奶很是满意，脸上神采奕奕，连带着皱纹都显得和蔼无比。 简单的小米粥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时钺吃的斯文，动作优雅，很容易让她看得失神。 于是不自觉喝了一口粥，忘记了小米粥还没凉，一口滚烫瞬间充斥口腔。 正想哇的一声吐出来，结果看到前面坐得端正的时钺，于是只能一咬牙，红着脸将粥咽下去。 舌头立即变得麻木，整个人像冒着热气，她红着眼倒了一杯凉水。 正有气无力地准备一饮而尽时，时钺清冷的声音传来。 “有点烫吗？” 这下，麻木的可能并不只是她的舌头了，还有她的大脑。 因为花痴，沉迷于时钺的美貌结果被烫到，还被人家发现了！ 经历了社死瞬间的艾梓，有种想立即换一个星球住的冲动。 第18章 很想和她再待一会儿 吃过一顿如坐针毡的早餐以后，时钺说要回家去。 艾奶奶让他中午也记得来吃饭，他无声地点点头，默默看了艾梓一眼。 女生已经吃过饭了，现在在帮着艾奶奶收拾桌子，穿着一身浅色的连衣裙，露出纤细的胳膊。 她的头发随意绾起，绑的松散，几缕发丝轻垂而下，落在脸庞上，显得娇俏可爱。 艾梓帮奶奶收拾完以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作业本，开始忙着写作业。 很快，写完了作业以后，她揉了揉手指，看了眼窗外的阳光，又翻开新买的练习册。 时间无声流淌而过，窗外微风和煦，涌来淡淡的草木香气，让她脑海格外清醒，每个毛孔都漾开舒适的满足。 做出几道难题，她满意地躺在床上，翻开手机，无聊刷了刷朋友圈动态。 第一条就是周如彦出去打球的照片，球场上还有几个班上的男生。 图片配文字：“周某人，人称南川小科比。” 下面吕斯佳的评论格外瞩目：周某人，人称南川第一不要脸。 艾梓笑了笑，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又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于是扯过被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被热得出了一身汗，奶奶在外面敲门。 “艾梓，起来了！”她中气十足的喊声一下子将艾梓拉起来，于是半眯着眼，一脸迷茫地打开房门。 “你都不看看几点了，你还在睡！” 奶奶提着锅铲站在门口，见她起床，又赶忙回到厨房。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香，艾梓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哈欠，惺忪着睡眼踱步到客厅。 迷迷糊糊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嘟囔着：“我就只睡了一会儿。”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手耷拉在什么东西上，触感和沙发套不太一样。 朦胧中，她摸了摸这个奇怪的物事，缓缓抬起头。 只见，一名身形好看的男生笔挺地坐在沙发上，两人视线相接，他神色淡然，宛如撞入一弯平静深邃的池塘。 艾梓还顶着一头散乱的长发，此刻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 “你，你！”如被噎住似的，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时钺见状，神情寡淡如常，但还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艾梓忙不迭站起来，结果手还放在人家大腿上，在他腿上一按，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男生结实的腿部肌肉。 她瞬间涨红了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自己是在揩油，于是心虚地将手往身后一藏。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讪讪开口，说完的一瞬间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倒是时钺面色如常，颇有耐心地回应：“你起床之前。” 她赶紧回房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将头发扎起来，显得精神抖擞。 吃饭前，还特意给时钺强调了一句：“那啥，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 她指的是自己起床的时候那番惨烈的景象。 时钺望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很相信她的话，好看的脸上难得一股少年意气，生动又明亮。 大概是，信了吧？艾梓勉强扯起一抹笑。 第二天清晨，在奶奶催促下，艾梓又迷迷糊糊打开房门。 “起来了，起来了……”她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 胡乱揉了揉头发，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 等她视线逐渐清晰后，定睛一看，餐桌旁边赫然坐着一名衣着整洁的少年。 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以及……她还光着的脚。 “早。”男生轻轻开口，声音隔着空气传来，沉磁好听。 却犹如千斤重，砸在艾梓脑门上，把她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砸得晕晕乎乎。 人间好难待啊……她捂着脸钻进了洗手间。 女生一系列动作都映入眼帘，生动又可爱。 时钺淡淡地收回视线，回想起昨天她那句煞有介事的“我平时不这样”，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 经历了两次被时钺撞见起床景象的艾梓，再次面对他时，竟然有了些破罐破摔的悲怆之感。 下午端了几盆小植物上楼，敲开了时钺家的大门。 “奶奶新买的植物，送你两盆呀。” 时钺隔着门，望了望这两盆绿油油的植物，又看了看女生笑得灿烂的脸。 “谢谢。”他接过以后，顺手将植物放在身后的架子上。 艾梓转身想离开，时钺想也没想，出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只是触碰一下，就很快松开。 女主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怎么啦？” 男生紧抿嘴唇，眉间微蹙，眸里看不清情绪，只觉得深似漩涡，很容易将自己吸附进去。 他看向女生，没有开口，下垂的手不自觉握紧。 “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艾梓往他身后的房间瞧了一眼，房间里没有开灯，在午后也显得昏昏沉沉。 时钺没有说话，侧着身，眼见着女生抬脚就要进入门里，他的视线突然跳动一下。 艾梓说着打扰了，走进了屋里，时钺轻轻将门关上。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她还在问，声音往上扬，很热心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来帮忙一样。 可他哪里需要她的帮助，只是恍惚间，不想让她离开罢了。 很想，和她再待一会儿。 女生衣服上的白桃味淡淡的，不浓烈，在这片空间里似有似无。 她洁白纤细的颈脖后方，发丝细细软软，露出一截流畅的弧度。 时钺皱了皱眉，迈着步子坐回沙发上，眼神晦暗不明。 艾梓打量着他的屋子，陈列摆设都和上次自己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添置。 家里整洁，却缺少了些烟火气，和男生一样，总是透露着冷淡疏离。 她将那两盆植物放在阳台处，回过头来问：“你还缺什么吗？” 时钺摇摇头，视线清冷。 “可是我看了一下，你家里很多必需品都没有诶。” 没等他回应，艾梓很是耐心地走向门口：“我去超市帮你看看吧。” 眼见着女生就要离开，时钺蹭地一声站起来：“我陪你。” 他向来没什么情绪，此刻语速稍微放快，就略显急促，让他整个人都更加生动起来。 “好呀。”艾梓眉眼一弯，笑得灿若初阳。 进电梯时，刚好有个装修工人推着一堆建材，电梯空间狭小。 时钺站在艾梓身后，默默为她挡住了身后一块尖锐的木板。 她笑得恬淡，扬着声软软地说着家里缺什么缺什么，待会儿都得买。 时钺默默听着，时不时回应，深邃目光的尽头，女生的笑容干净又美好。 虽然平日里对这些不在意，哪怕是刀子落在自己身上，也好像习以为常。 自己满身泥泞，而她的笑，无忧无虑。 第19章 她愿意牵多久，就牵多久 附近有个大型商场，艾梓决定去那里选购一些必需品。 两人本来并排着走，时钺的步子迈得大，很快将艾梓甩在身后。 他静静伫立在前方，侧了侧身子，等待艾梓上前去，然后继续再一起慢慢走。 时钺没有什么话，都是艾梓在找话题，小嘴不停巴拉，他在旁边默默听着，时不时回应。 “所以你要记得……” 艾梓半扬起头，一脸笑意地给他讲家里应该怎么打扫，突然看到前面有两个班上的同学，表情陡然僵硬。 等了很久女生的下文，都没见继续，时钺轻声问：“要记得什么？” 他的话很少，交流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在敷衍，可他也有一直认真在听。 旁边的少女突然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蹿到自己身后，悄悄露出半颗脑袋，紧张兮兮的。 “咱们班的同学啊！”她压低了声音，语气还微微颤抖。 时钺扫了一眼前面两人，觉得并无印象，而艾梓在后面垂着脑袋，恨不得将头缩进衣领里，当个乌龟。 “不想看见他们？”时钺拧了拧眉，不解地看向艾梓。 艾梓此刻恨不得直接化身透明人，她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只是潜意识觉得被同学撞见自己和时钺走在一起，会不好意思。 “也不是不想看见他们。” 她该怎么给时钺解释，就是，在这个年龄段，男生女生如果过于亲密，会引来别人的，嗯，遐想的？ “是不敢让他们看到我。”艾梓直溜溜盯着前方两个在街边买棉花糖的同学，内心忐忑。 女生压低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身后，头顶上几缕发丝飘啊飘，颈窝白皙细腻，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 时钺又看了看前面两人，虽然不太懂为什么不敢让别人看见，但觉得艾梓一定有她的道理。 于是抿了抿嘴唇，伸出手，将女生拉过来，凑近自己的怀中，另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反手将她的脸遮住。 艾梓瞬间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随后一股属于男生的奇特气息扑面而来。 她感受到了时钺结实有力的身体，隔得如此之近，甚至能听到他胸膛之下的跳动，清晰又富有节律。 一下又一下，充斥着整片大脑，耳边嗡的一声炸开，随后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我带你过去。”男生富有磁性的低嗓钻进她的耳朵，沉沉的，清冷中分明又掺杂着温柔。 艾梓的耳根倏地密密麻麻灼烧，他的手掌宽大，覆在她的脸庞，能感受到温软的指腹轻按在自己的肌肤上。 理智和清醒已经被抽离，艾梓呆呆地闭上眼，机械地任由男生揽着自己往前走，一步一步，像踩在棉花表面。 她闭眼时，长睫微颤，扫过时钺的手掌，传来一阵酥麻感。 时钺一手揽着她，捂住女生的脸，慢慢带她往前走。 经过那两名同学时，目光微扫，空茫又凌厉。 “我好像看到了咱们学校新来那个校草。”其中一个同学举着棉花糖，呆呆地望着时钺，目瞪口呆。 “我好像，也看到了……而且，他抱着的这个人，像不像，咱们的木辛辛？” 两人神色怪异地对视一番，然后像看智障一般，纷纷摇头，主动把这个猜测给抛弃。 想什么呢，木辛辛会和一个男生走这么近吗？开玩笑。 除非是被绑架了。 然而没有被绑架也没有被逼迫的艾梓，只是脑里一片空白，被时钺带着走向商场。 他的气息强势而霸道的占据了整个空间，也充斥在她脑海里，不停叫嚣着。 忽然，男生一松，身上的温度瞬间抽离，等她重新大口大口呼吸着周围新鲜的空气时，调息半晌，才发现已然来到商场门口。 艾梓涨红了脸，还喘着粗气，刚才的心脏像是经历了生死逃亡。 而时钺指了指前方的大门，神色自若，仿佛波澜不惊：“是这里？” 她无奈笑了笑，人家坦坦荡荡的，自己害羞个什么劲。 于是用手背冰了冰自己还发热的脸，很快平复好波涛汹涌的心境：“对的。” “要记得什么？”在走进商场时，时钺再次询问。 经过这样一出，思路被打岔，艾梓都已经忘记刚才要说什么了，想不到他还记得。 于是有些抱歉地咬了咬嘴唇：“我忘了……”说着，不好意思笑起来。 她的笑容软软的，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棉花糖。 时钺点了点头，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那想起来再说。” 然而艾梓再也没有想起来她刚刚到底要说什么，那段记忆就像被切片一般，凭空消失在脑海里。 …… “衣架，洗洁精……”艾梓嘟囔着往日用品的货架那边走去。 在货架上搜寻商品的神情很是认真，就像平日里在学校看着黑板那样。 视线平静柔和，嘴角微微扬起，不知道哪里的光就洒进她的眼里，明亮又璀璨。 可能是由于她从小就帮奶奶做家务，处理家务时一丝不苟，面对生活上的琐事也是游刃有余。 本着勤俭持家的品质，女生弯着腰，举着两瓶洗洁精犹豫不决。 嘴上念念有词：“1千克29.9，送500克……2千克34.9……”说着，仰起头，小脸皱了皱，像是心里在计算。 是在，比较价格吗？见她迟迟不肯起身，时钺扫了一眼，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甚至连小数点都没省略。 “1.5千克29.9，1千克是19.93，另外一个1千克17.45。”时钺替她计算好，然后抿了抿嘴看向她。 女生眼里像是有微光扑朔，看向时钺，眉眼一弯，像是很欣喜：“你好厉害。” “那就买这个！”她举着2千克的那瓶洗洁精，开开心心站起来，好像因为省了2块钱而感到满足。 她也不是缺那几块钱，家里条件也比较优渥，就是觉得生命中很多小事都能收获快乐，比如，感觉自己赚了。 不知道什么情绪就这么荡了一下，时钺望着她一言不发，女生的笑脸恬淡，嘴角的酒窝浅浅的，让人很想戳一戳。 买了瓶洗洁精，所以开心？时钺望向货架上剩下的一排洗洁精，伸出手。 “你干嘛！”艾梓走了几步发现男生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帅炸天的男生面无表情地扫荡着整片货架上的洗洁精。 身边的导购员小姐姐还捂着嘴忍不住笑。 “又不是搞批发。”她赶忙回去，将购物车里的洗洁精又重新摆回去，“一瓶就够了呀。” 然后拽着时钺，在导购员调笑的眼神中，红着脸快速离去。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艾梓发现时钺在学习上展现出了超高智商，但生活上的经验很匮乏。 特别是对物价，敏感程度简直堪忧，然而他向来出手阔绰，一点也不含糊。 见到艾梓对着一盒饼干流连，于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盒饼干拿在手中。 “想吃？”他简短地询问，语气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场。 说着，直接将饼干扔进购物车里，一双大手继续伸向货架上剩下的饼干。 “不，不想！”艾梓将他的手按住，踮起脚，双手将他的手臂压下来。 她怀疑，要是自己说一个“想”字，这位大哥能把货架给搬空。 女生的双手冰凉，就这样牵在自己的手臂上，软软的。 时钺垂下胳膊，艾梓赶忙松开自己，将双手放在身后：“走吧，还有别的东西要买。” 陌生却奇异的触感消失，像羽毛落在平静的池塘上，溅起点点涟漪，而后归于平静。 他望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腕，眼眸深邃，觉得她其实可以多牵一会儿，嗯，不止是一会儿。 她愿意牵多久，就牵多久。 第20章 大哥撩人而不自知 最后两人提着大袋的物品回家，时钺将她手上的袋子提过来，一手一个。 他看起来很轻松，两大袋在他手上并不显得累赘，反而被他提得很有型。 果然是帅哥，什么动作都好看，披个麻袋说不定都好看。 她脑补了一下时钺穿麻袋的样子，想了一下，就一脸嫌弃地捶自己脑袋。 “你干嘛要想这个！”她揉吧揉吧脑袋，疯狂谴责自己这种花痴行为。 “怎么了？”时钺转过头来，就发现女生捂着脸停在原地。 “没怎么，脸有点痒。” 艾梓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时钺，笑的一脸灿烂，心里想的是，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要淡定。 谁料，时钺信了她的话，凑近来，对着她的脸仔细端详。 “是被蚊子咬了吗？”他的目光澄澈，掠过脸上每一寸肌肤，女生的脸白皙光滑，好像连一个毛孔都没有。 他倒也不需要这么相信自己。 艾梓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推了推他的手臂：“没事，走吧。” 再次回到时钺的家里，艾梓帮他把买来的东西都归置好，井井有条。 “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在挂衣架的时候，她偏过头，对坐在沙发上那尊安静的雕像说话。 好像她都没有问过关于时钺家里的问题，只知道他是从省城来的，住在姨妈家里。 不过从奶奶和秦阿姨的聊天里，不难听出时钺的家庭可能比较复杂。 怕问到不应该问的，让他难过，所以一直都特意避开这种话题。 “不知道。” 时钺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幕，空荡的房间里，女人尖锐的谩骂声。 “你快滚，滚！” 还有那张恶心的脸，背后就是刺眼的灯光，白得刺目：“时钺，你就应该好好活着，活成我这样，哈哈哈哈。” “阿钺，他就是魔鬼，我受不了了，妈妈对不起你……” 海水，窒息，医院，一幕幕光景变成刺眼的白色，往脑海里钻，抑制住了呼吸。 “时钺，时钺？”望着面前气场突然变冷的时钺，艾梓有些担忧地走近，凑近他的脸。 男生的呼吸逐渐急促，本就白皙的肌肤瞬间没有血色，显出了病态，那双眼狠戾阴沉，身子甚至有些发抖。 “你没事吧？” 她轻轻开口，音调带着浅软的温柔，平静温和，却又带着一种力量。 眼前的模糊渐渐消散，印入眼帘的，是女生清晰的五官，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里，闪烁着担忧和关切。 “没事。”他平复了呼吸，看向周围，宽敞明亮的房间中，摆放着她放置的物品，显得更有生机。 男生的反应让艾梓担忧，因为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情绪陡然的转变，歉意涌上心头。 于是递了一杯水过去，让他注意到眼前的事物上来：“那能过来帮我弄一下这个晾衣绳吗？” 时钺接过杯子，将那杯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好。” 窗外的阳光从明亮变为昏黄，直到天边一抹红霞渐渐晕染，夕阳就像醉了一般，迟迟不肯落下。 少女站在阳台间，夕阳如烫金，漾在她的身上，洋洋洒洒铺陈一地。 空气里弥漫着阳光的温度，还有那股淡淡的属于她身上的白桃味，清浅地占据了整片空间，不安地跳动着。 “我好像想起来之前要说什么了。”她脑里灵光乍现，瞪大了双眼，“我想说的是，你得记得多晒被子。” 说完就想落泪，感天动地，自己终于想起来了。 “好。” 她马上钻进卧室，出来时双手抱着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棉被，准备晾在阳台上，吹吹风。 时钺走过去，准备帮她接下。 艾梓的头发扎得随意，忙碌过一番家务以后，几缕头发从上垂落，挡在了眼睛前面。 她吹了吹，那几根头发飞扬，又很快重新耷拉下来。 时钺见状，缓缓伸出手，将她的头发轻轻撩到耳边。 就像她平时在学校那样，被头发挡住了视线，女生就会伸出手，用手指将头发一勾，夹在耳朵后面。 他几次都看得清楚，觉得她专注地看着书，然后撩拨头发的样子，很好看。 于是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将她的头发往旁边撩，手指触碰到她光滑的额头。 “我……”艾梓往后缩了一缩，男生离她很近，此刻俯下身子，能看到他结实的胸膛，以及清晰好看的锁骨。 然而时钺好像对她的头发起了兴趣，一本正经地研究怎么将头发夹到后面去。 弄了几次都不成功，他皱了皱眉。 最后干脆一手将她的头捧住，不让她乱动，凑近了身子，一丝不苟地将她额前所有头发都撩到耳后，末了，还用力压了压。 他的气息喷洒在艾梓脸颊上，温热的，在肌肤上蔓延开来。 艾梓大脑近乎空白，自己从没有和一个男生有过这么多互动，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退。 可是时钺那清澈又单纯的神情，分明写着：这头发真好玩。 对，此刻他的目光专注，认真注意着她的头发，全身心投入在帮她撩头发这件事中，对两人的接触一点没有感觉。 于是，在她全身如灌了铅似的僵硬在原地时，时钺放开了她，望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末了，他还点评道：“有点难。” 那我可真的谢谢您嘞，艾梓欲哭无泪。 大哥撩人而不自知。 不知为何，每次时钺光明正大用这种单纯的眼神望着自己时，她的内心都狂跳不止。 可一想到人家内心毫无波澜，而她却一直害羞，就会转而觉得自己的介意很多余，甚至是自作多情。 在她晕乎乎带着时钺下楼吃饭，又晕乎乎将他送出门时，男生突然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她。 “我不知道能在这里待多久。”说着，他顿了顿，还皱起了眉，很严谨地推算着。 “大于629天，但没有一个准确的天数。”他垂眸，小心翼翼望着女生的脸。 在时钺的认知里，不是客观的答案，都带着未知性。 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那她会不高兴吗？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问题，此刻男生视线平和认真，一动不动将自己望着。 这种神情，像个等待大人给自己判分的小孩，期待中，又有些紧张。 总之，那一刻，艾梓恍然间有种错觉，就是很想踮起脚尖来，摸摸他的头。 “好。”身心俱漾的同时，她几乎放弃了思考。 而少年浓墨般的黑瞳中，倒映着自己清晰的脸。 心里倏地一软，觉得这颗心脏，好像再次不得安生。 第21章 嗯，好软 两天的周末嗖的一下溜走，开学总是猝不及防。 周一的早上，一般都伴随班上同学的哀嚎，以及忙碌补作业的身影。 艾梓掏出周末作业，放在桌上，等待课代表来收。 旁边的男生动了动脑袋，本来一丝不苟的头发里有几缕凌乱，无端有些可爱。 “你做作业了吗？”艾梓轻声问，刚睡醒的男生还带着倦意，她语速缓慢，像是在唤醒他的大脑。 时钺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少女逐渐清晰的脸庞，迅速从桌下抽出一张英语卷子。 “给你。”说完，眼巴巴将她望着，眼睛一转也不转。 是这周的英语作业。 此时此刻，艾梓应该感动呢，还是无奈呢。 感动的是这位向来不做作业的大哥，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周一她要收英语卷子，就破天荒妥协。 而无奈的是，他别的科目的作业真的一丁点也没做。 时钺还认真的看向自己，清澈的目光中，空空冷冷，但没有一点杂质。 艾梓接过卷子，顺手从包里掏出几块饼干，笑意盈盈望向他：“好呀，那奖励你。” 说着，在时钺茫然的眼神中，将他的手拉出来摊开，放了几块饼干上去。 像是真的在哄小朋友那样。 时钺垂眸，看了看手里静静躺着的东西，再次抬眸时，女生已经翻开了书，认真学习。 奖励？ “阿钺真棒，妈妈奖励你一个玩具好不好？” “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脑海深处，这段模糊的记忆逐渐浮现出来，在耳边嗡嗡的炸开似的。 相似的话，时隔十几年再次重现，那一刻心底倏然柔软下来，好像陡然被治愈了几分。 艾梓…… 当艾梓起身去收作业时，时钺拉住了她。 女生回过头，有些诧异，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拽住自己的袖子，不让她离开。 时钺抿着嘴，目光浅浅跳动，像是在无声述说着什么期许。 “怎么啦？” 只见男生动了动唇，沉声说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你去哪里？” 艾梓心里一软，不知作何感想，直直看向少年的目光，平静又温柔。 “我去收作业，很快回来。” 他这才松开了手，但依旧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 “乖。”艾梓一双杏眼弯下来，潋滟明媚，声音带着浅柔的宠溺。 说完，悄悄看了眼周围，大家都在认真自习，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往时钺头上摸了摸。 终于摸到了，和想象中的感觉差不多，细细软软的。 摸完，蹦蹦跳跳去收作业。 途中经过周末在商场外偶遇的同学，那两人果然神色怪异地看向艾梓，然后有些试探地眨了眨眼。 “木辛辛，你周末去附近的商场了吗？” 艾梓不假思索：“没有！” 开玩笑，她要是敢说有，那岂不是走向了舆论漩涡的中心？ 那两名同学还想留下她，一脸八卦的样子。 艾梓回头看了看座位上眼巴巴的时钺，觉得不能在外面久留，于是收了作业以后飞快回了座位。 “他很需要人陪伴。”那张便签纸上写下了第四条话。 在男生灼热的视线下，将便条悄悄夹进小本子里。 …… 周一有体育课，但时钺一般都不见人。 “大哥，打篮球吗？”周如彦转着篮球到时钺跟前。 今天缺了一个人，正愁没人补上，看到一边慢悠悠回教学楼的时钺，灵光一现。 “不打，我要睡觉。”时钺摇了摇头，目不斜视地继续走。 他看起来分明就是很会运动的样子，上次还见他在座位上看NBA比赛的视频。 周如彦也不继续打扰他，这位哥现在看起来一脸困倦，谁要是阻挠他睡觉，说不定下场很惨烈。 倒是艾梓在自由活动的时候找不到时钺的人，开始在操场上搜寻。 “木辛辛，看什么呢？”吕斯佳捧着画册在角落里画漫画，见到艾梓四处张望，总算忍不住问出声。 “时钺呢？”艾梓嘟囔着，想也没想就说出来。 周如彦过来让吕斯佳帮忙把他的手机和手表揣好，努了努嘴：“诺，回教室睡觉了。” “他请假了吗？”艾梓有些担忧，因为没有请假条，被巡查老师逮到了就会很麻烦。 但想来时钺怕是不会有请假的倾向。 果然，就见周如彦摇摇头：“你觉得会吗？” 于是乎，艾梓匆匆对两人说了一句，我去帮他领请假条，就离去。 她这番话语触碰到敏锐的吕斯佳，后者露出一脸促狭的笑意，推了推眼镜。 “有没有觉得木辛辛和时钺有什么？” 直觉告诉她，木辛辛和这位新来的小帅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很暧昧。 周如彦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觉得。” “你不觉得木辛辛很关心时钺吗？” 吕斯佳的眼睛放着光，好想立刻化身成月老，恨不得把艾梓和时钺两人名字直接印在结婚证上。 “木辛辛谁都很关心 。”周如彦反对道，“她很会照顾人的。” 这倒是说得很对，艾梓性格温软，对谁都是友好相待，助人为乐，尤其是对待弱小，简直不能更体贴。 所以大家才会觉得她身上总是有股母性的光辉，这也是大家推选她当班长的原因。 虽然这么说，但吕斯佳还是感觉没那么简单。 见女生走远，压抑许久的激动瞬间释放，她翻开新的一页画纸，几下勾勒出两个身形。 这么纯洁的暧昧，不画个漫画有点对不起自己的灵感！ 其实时钺回教室睡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发现在座位上趴着能够睡着。 但此刻教室空荡，外面的阳光洋洋洒洒，他将窗帘拉上，趴在座位闭上眼，尝试着睡觉。 旁边的座位空无一人，原本这时候，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女生白皙的脸上投下的温柔暗影。 还是艾梓在的时候好。 昨晚又没睡着，他打了个哈欠，总算感觉到眼睛酸涩疲惫，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梦到了不太好的东西，他挣扎着醒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旁边传来翻书的声音，很轻。 睁开眼，发现是艾梓在座位上安静地看书，一边做着笔记。 她垂下头，神情专注，纤细的手指紧捏住笔杆，耐心地在书本上勾画。 见时钺慢慢坐起来，她眼睛一弯：“你醒啦？” 没等他回复，艾梓递上来一张纸条：“给你的请假条。” “已经帮你请过假啦，怕你被巡查老师撞见，你又不愿意说话，得有个人帮你解释呀。” 她的声音轻缓，总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很温暖。 “你继续睡吧。”她头也不抬，继续埋头书写。 时钺听了她的话，趴下来，但脸冲着艾梓那边，看着她的脸陷入呆滞。 这，是在对他好吧？男生内心微动。 她好像总是这样，每次看向自己都笑意盈盈，带着十足的耐心。 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性格而感到排斥，反而是试探着宽慰自己。 这种感觉很陌生。 一遍一遍，眼神描摹着女生的脸廓，看着她软软的脸蛋，就很想伸出手去捏一捏。 艾梓在一面看着书，内心却控制不住地乱想。 他晚上干嘛去啦？总是睡不够的样子，难道是小猪猪吗？ 想到这，蓦地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于是悄悄转过头，打量起他。 没想到他也正在看自己，两人的视线就这样陡然相接，在空气中，交织相融。 他的眼神向来空冷，此番带着深邃，恍如烟海，很容易将她的情绪通通吸附进去。 静止的目光中，男生缓缓抬起手臂，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 随后，轻轻捏了一捏。 嗯，好软。 第22章 发现了新的乐趣 艾梓脑里突然一片空白，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涌现。 正当她身形僵硬，脑袋死机时，下课铃突然响起。 她立刻像被抽打一般，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水杯，神色慌张。 “我，我去接水。” 说完，逃跑似的仓皇离去。 在路上，她一遍一遍让自己淡定，吹了阵凉风后，心情才逐渐平复。 出去上体育课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等艾梓接水回来时，教室里已经恢复了热闹。 经过 一番运动，大家的情绪高涨。 周如彦满头大汗，一冲进来就喊着开风扇。 好在下节课是自习，不然老师走进教室，看到这番哄乱景象，怕是又得拍桌子瞪眼。 周如彦和吕斯佳换了个位置，现在就靠着墙，正对着坐在时钺前面。 他悄咪咪埋头玩手机，手指翻飞，像是进入了激烈的战斗。 “两位美女，帮我把把风。” 艾梓假装严厉地学着朱勇说话：“周如彦，上自习玩游戏，那你干脆别上课了，回家玩吧。” “你学到了精髓。”周如彦头也不抬地回应，“但是语气还不够强烈。” “话说，咱什么时候能有时钺老大哥这种魄力，啧啧，说回家就回家，直接用行动反抗朱勇的阴阳怪气。” 想到时钺两次都在朱勇铁青着脸骂人的时候，果断站起来，提着书包回家，他就一脸崇拜。 说完，他靠着墙壁看向正在后面发呆的时钺。 男生扫了他一眼，神色寡淡。 “大哥，有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呀？”他将手机放到时钺桌上，然后手瞬间缩回来。 “嗯。”时钺冷冷地回应了一声。 认识了好几天了，在他不懈努力下，这位大哥终于能和自己对话。 上午他还见时钺在默默地玩一款游戏呢，看了一眼他的分值，恨不得立刻跪拜。 “那你能帮我通关吗？”说完，期待着等待时钺的下一步动作。 出乎意料的，时钺没有拒绝，而是一言不发拿起他的手机，指尖轻触在屏幕上。 周如彦凑过去围观。 他指尖修长，动作干净流利，操纵着屏幕里的角色，灵活越过各种障碍，一系列动作可谓叹为观止。 在周如彦张着嘴，还没发出惊叫时，男生淡然地将手机递给他。 “好了。” 他这淡定的神情，配合着屏幕上一个“SSS”，仿佛无声述说着：我很强。 此时此刻，周如彦只能伸出大拇指：“牛。” 然而时钺再次放空自己，陷入呆滞中。 周如彦知道，这是他不会搭理人时才会露出的表情，于是接过手机回到座位上，继续自顾自地玩。 大概这就是男生的友谊，建立得可以如此之快。 周如彦觉得，自己已经和时钺建立了革命友谊了，虽然是单方面的。 以后可以一直抱紧他的大腿。 他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瓶可乐，放在时钺桌上。 “请你喝。” 时钺摇摇头，果断拒绝。 可乐都不能收买？ 于是他又拿起一瓶矿泉水，挪动到他面前：“那请你喝矿泉水。” 这下，时钺没有拒绝，反而是说了一声：“谢谢。”淡淡的。 不过，就这简单的一句，足以让周如彦得瑟老久。 这叫什么，这就叫周某人的魅力。 …… 自从那天时钺拉住自己，问她要去哪里以后，艾梓发现，他好像愈发介意自己的动向。 比如，她要去办公室，时钺就会看着她，眼巴巴地。 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和眼神都无声述说着：你快回来。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只能早去早回。 不得不感叹，果然是，美色误人啊…… 有次下课，她去接水，在路上遇到了时钺。 “我去接水。”艾梓捧着水杯冲他扬了扬。 本来要回教室的时钺，就转身跟着她走：“我陪你。” 趁她打水的空档，时钺在旁边默默伫立，屏蔽周围的视线，无声散发魅力。 朱勇刚好经过，看到时钺，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最近都有交作业，不错哦。” 时钺晃了晃神，开始回忆，这个老师是教什么的来着？ 但总之，还是在朱勇殷切的笑容下，默默点头，一副乖乖学生的样子。 这小伙，越看越顺眼，这气质，这脸……啧啧。 “朱老师好。”艾梓打完水以后，见到朱勇在旁边，于是礼貌问好。 “好，好，非常好。” 朱勇欣慰地看着艾梓，觉得大家都是朝气蓬勃的样子，这样最好了。 艾梓经常下课去开水房接水，时钺觉得她这样总是出去，不乐意。 于是主动包揽了帮她接水的业务。 众人只见一个帅气高大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粉色杯子，气势汹汹走向水房，忍不住侧目。 而时钺仿佛乐此不疲，每节课下课都帮她把水接得满满的。 “帅哥是发现接水的乐趣了吗？”周如彦对他的行为很不解。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脑回路都不太一般。 “可能是，觉得好玩？”艾梓想了想，回答道。 就像帮她夹头发那样，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过了几天，艾梓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盒子。 “送你一个礼物。” 说着，声音扬了扬，带着十足的诱惑感，让时钺也忍不住问：“什么礼物？” 女生瞬间笑靥如花，很有仪式感地打开那个盒子。 “杯子！” 她觉得自己的杯子质量不错，于是给时钺买了个同款，不过是黑色的。 这下，时钺应该会放过自己的杯子了吧。 然而…… 男生眼神在两个杯子上徘徊，从此以后，每节课下课，雷打不动抱着两个杯子去接水。 一粉一黑，他的脸面无表情。 朱勇有好几次找时钺，本来以为他还会在座位上睡觉，结果一看，人不在。 “时钺呢，不睡觉啦？” “接水去了……” 第23章 她好像很饿 不知不觉，时钺来到这里已经快大半个月。 一开始的他身边自带隐形屏障，谁也进不去，可最近稍微发生了那么点变化。 话也变得多了，也不再是独来独往。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如彦以及班上几个男孩子和他坐在一起，虽然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可总算多了些生机。 体育课也不再是一个人的身影，和班上的男孩子一起打球，总能吸引一众女孩子的目光。 眼见他高高跃起，手中的篮球就像以一个计算好的角度，飞出去，稳稳落进篮筐中。 男生的脸上自信盎然，球进时，有丝畅快的光芒一闪而过。 抬手擦了擦汗，手臂的肌肉线条富有美感，发梢扫过额间，氤氲着晶莹的汗珠，整个人张扬着荷尔蒙的气息。 “啧啧，我以为时钺是那种冰山系美人。”吕斯佳对着时钺的身形上下打量，咂了咂舌，“没想到，他动起来更诱人了！” 艾梓不置可否，在操场边和吕斯佳沿着跑道走的时候，她悄悄朝篮球场上看了一眼。 那抹洁白的身影，高挑俊逸，在场上肆意散发着魅力。 而夏末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热烈明亮，给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血色。 还是一个大男孩呀，他本就应该这样，意气风发。 有朋友，有爱好，一起面对胜利的荣光，享受简单的快乐。 隔着人群，艾梓望向男生，他好像刚好也看了过来，令人惊艳的眉目赫然映入眼帘，视线清澈。 她的眼神忽然躲闪，捏着校服角，脚底发软，而余光里那个男生像是冲她走来。 一步一步，洁白的身形变大变清晰，很快就来到她跟前。 “卧槽卧槽，我先走了。”吕斯佳把艾梓往他那边推了推，一溜烟跑开。 艾梓有些局促，扯了扯嘴角看向男生。 不知为何，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他的气场就会如此强烈又霸道占据整片空间。 淡淡的白桃味，混合着些许躁动不安的因子，在周围剧烈跳动。 他轻轻地喘着气，经过运动后，脸上流下一些细汗。 时钺垂眸望向她，然后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帮我放一会儿。” “诶，好的。”艾梓捧着他的手机，动作有些僵硬，机械地将其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同时，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男生：“擦擦汗？” 时钺接过以后，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动作毛毛躁躁，很像个小孩。 艾梓不禁笑出声，甚至想让他慢一点。 男生又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身体经过运动，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散发着热量，现下熏得艾梓的脸微微发热，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凌乱。 “热吗？”时钺见女生的脸泛红，自然而然露出关心的神色。 “啊？”艾梓像被当场抓住一般，有些做贼心虚，于是没有过脑子地回复，“有点。” 向来很相信她的时钺，听见她这样说，拉起了她的手，把她带到树荫下面。 “等我。”说完，他转身跑开。 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瓶矿泉水：“给你。” 他是得多好骗，才能如此相信自己的胡诌？一点也没有怀疑过自己什么，每个举动都真诚自然。 “谢谢啦。”她接过矿泉水，推了推时钺，“快去打球吧，他们都在等你。” 远处的球场上，已经不时朝这边投来目光，看得艾梓背后发毛。 “坐会儿就不热了。”他离开时还低低嘱咐，一抹洁白的背影高挑好看。 时钺走后，吕斯佳才嘿嘿嘿地扬着笑意从旁边钻出来。 “木辛辛，热吗？”她的语气带着调笑，视线在两人身上不停徘徊，笑得八卦至极。 她注意着艾梓的神情，见到她逐渐泛红的耳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 周五的晚上，艾梓和吕斯佳还有周如彦三个，在外面一起吃饭。 路过小吃摊时，面对香气扑鼻的食物，两个女生忍不住在每个摊位前都流连。 “你们吃得完吗？”周如彦帮她们提着还没吃的章鱼小丸子，看见女生又走向烧烤摊，很是不解。 “说什么要减肥，不能吃太多，结果比谁都能吃。” 他一说完，就感受到前面传来两道凌厉的目光。 “闭嘴！” 于是乎，地位向来低下的周如彦只好选择闭嘴，心里默念着鲁迅那句：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可是他又不能揭竿而起，只能默默在她们后面为她们提着零食袋子。 果不其然，两人买了一堆小吃以后，没吃几口就说饱了。 尤其是吕斯佳，卖力地啃了一个大鸡腿，完了对着周如彦拳打脚踢，说怎么能放任自己吃那么多。 周如彦内心一万个委屈。 最后，几人慢慢悠悠晃荡，在路口分手以后，艾梓踏着路灯在夜色洒下的光亮，一路走回家。 她直接坐电梯来到了时钺家那一层，给他带了好吃的。 幸好时钺在家，艾梓敲门没过多久，他就打开了门。 男生已经换下了校服，头上湿漉漉的，看起来清爽，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香气。 “要吃吗？”艾梓将手里的餐盒递过去，“给你带的。” “谢谢。”时钺将袋子接下，然后将身子侧了侧，露出进去的通道。 他这是，在邀请我进他家？ 艾梓愣了愣，抬眼一看，男生动了动唇，像是欲言又止，随后抿着嘴将门又拉开了些许。 本来他家里只开了一盏小灯，见艾梓还在门口伫立，于是时钺直接将所有的灯都打开，屋子瞬间照亮。 这下，男生的五官更加清晰，经过沐浴后，白皙的脸多了些许温和的红润。 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和动作，都在邀请她进去，蕴着默默的期待。 “那我就，打扰了。”艾梓无奈地笑了笑，被他的举动可爱到心像是化了几分。 “不打扰。”他的声音平淡，在夜色里低沉好听。 艾梓帮他把准备的食物都一一打开，摆在茶几上，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望着他。 时钺吃东西的时候很优雅，看他的吃饭是一种享受，所以静静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然而男生见艾梓的目光灼热，有些疑惑，于是在夹起一个丸子以后，动作顿了顿。 最后，将丸子送到艾梓的嘴边，小心翼翼地。 “我不要，给你带的。”艾梓摆了摆手，连忙将头往后缩。 他这才把丸子塞进自己嘴里，不紧不慢嚼了几口，轻轻咽下。 对的，就是这个时候…… 艾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瞬间微光闪烁。 目光落在时钺喉咙处，等待着吞咽那一刻，男生流畅的颈部线条微微变动，很是性感。 她的嘴角也随之上扬，殊不知此时此刻像极了个流氓。 兴许是她这般明目张胆的打量过于明显，见她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以为是她也想吃。 于是，时钺默默从袋子里又找出一双筷子，放到她跟前。 觉得不够，又将餐盒往她那边挪了挪。 她好像很饿。 第24章 大晚上的容易乱想 他可真是，友好呢…… 艾梓从神思微眩中回过头，才恍然发现她这行为也太花痴了吧。 疯狂唾弃自己以后，为了掩饰住尴尬，她接过筷子，心不在焉地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好吃。又夹了一块藕片，嗯，不错。 一连吃了几块，才注意到时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现在正静静看着自己。 在他乌黑澄澈的目光下，艾梓才慢慢找回自己的智商。 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和时钺用了同一个餐盒，也发现这明明是给人家买的东西，却大部分都进了自己肚子。 “那啥，这真的是给你买的，我发誓。” 艾梓瞬间涨红了脸，把筷子放下。 “嗯，可是你没吃饱。”时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半躺在沙发上，偏着头看她。 在她羞愧难当的时候，又来了一句：“不够的话我去给你买。” “够了够了。” 她忙摇头否认，可看到他单纯无害的表情，突然有种错觉，就是不能拒绝小朋友的好意。 最后，艾梓不知道如何掩饰她的心虚，只能拿起筷子继续，就这样接受了自己没吃饱这个设定。 然而其实她并不饿，很快就有饱腹感。 彻底放下筷子的时候，时钺还递上来一张纸巾。 “谢谢。” 他其实倒也不需要这么体贴人的。 不然真的会显得自己，很花痴，还很蠢…… “我去拿个水杯。”艾梓呼了口气站起来，刚刚的食物有些辣，有些口渴。 时钺点点头，其实他早已默许艾梓可以在自己家随意走动，甚至触碰。 印象里上次帮他打扫卫生的时候还见过，好像在，橱柜里。 她径直走向厨房，拉开橱柜的门，在里面搜寻。 杯子呢？上次不就在这一格？ 见女生在厨房弯着腰，仔细寻找许久都没出来，时钺忍不住瞄了一眼。 发现几个玻璃水杯就放在艾梓头顶上方的那层柜子里，只要她稍微抬起头，或者踮脚，就能看见了。 不过她依旧俯下身子，对着视野下方的一片空间苦苦搜寻。 时钺看了半晌，最终站起来，默默走到她身后，随意抬起手，拿了一个玻璃杯在手中。 “你在找这个？” 一道低沉的声音蓦地在身后乍响，艾梓心里陡然颤了颤。 抬头就是男生的臂膀，他站在自己身后，离她很近，一旦后退就能贴近彼此。 狭小的空间倏地被他的气息强势霸占，男生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头顶，让她头皮瞬间一阵酥麻。 时钺的心跳声自后方明晰传来，有力的跳动，像是能带动自己脉搏的节律，随之共振。 见女生没有回应，男生举着水杯的手缓缓往下放。 “给你。” 从后往前，他的手像是半圈住了自己，嗓音离她很近，拨弄着她耳朵里那根弦。 这动作过于暧昧，让艾梓脑门又是一热，瞬间像是住了个开水壶，开始沸腾。 “谢，谢谢。”她缓缓抬起几乎僵硬的手，接过水杯。 埋下脑袋转过身时，还不小心碰到了时钺的胸口。 她赶紧离开厨房，重新回到客厅时，望着明亮的灯光，视野好像突然开阔。 竟有种刚刚经历了刑狱，总算获得释放的轻松感。 喉咙此时更加干涩，艾梓赶忙接了杯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时钺静静看着她，女生的步履匆忙，显得慌乱，每一个举动在他眼底都被无限放大。 刚刚她都没说话，就这样呆在这里，一动不动，自己来了以后，逃跑似的就离开了。 是不高兴了？ 时钺拧了拧眉，目光落在她身上，跟着她走回客厅。 “你不高兴？”他俯身凑近了艾梓，仔细打量起她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上再看出点什么。 此番，艾梓的面颊依旧灼热，由于喝水时过于剧烈，不小心呛了呛，连带着眼眶也泛红。 就这样看着他，眼里微光扑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哭过。 时钺的提问猝不及防，艾梓有些茫然，摇了摇头：“我没有不高兴。”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高兴？ “这里。”他伸出手指，抚上了她的眼眶，动作轻柔，“红的。” 哭的时候，这里会变红。 “啊？”艾梓摇了摇头，连忙解释，“那是我呛到了。” 时钺认为自己哭了吗？ 她无奈地勾起嘴角，重新看向男生的脸。 他的五官好看，面容出色。尤其是那双眼美得摄人心魄，平日里没有情绪似的，但稍微露出几分关切，就浩瀚如海，深邃又深沉，让自己不由得晃了晃神。 向来对她的话都没有怀疑过的时钺，现在当然也完全相信艾梓的说辞。 于是伸出手来在她背后轻轻拍打：“这样就好了。”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可以用笨拙来形容。 但那番手足无措，磕磕绊绊，却也要学着去尝试的模样，瞬间让艾梓整个人无端被感动几分。 时钺大概经历过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有问过，不过接触下来，她也能知道是和家庭有关。 他总是把自己包裹起来，明明是缺乏爱的那个，现在却也渐渐学会如何对他人好。 心里倏地为此再次柔软几分，看向他时连带着眼神都如水一般。 “谢了。”不知道什么情绪就这样荡漾。 艾梓捧着水杯走向阳台，她感受到轻柔的夜风拂过脸庞，送来清凉，也将她脸上的燥热偷偷带走。 抬头一看，城市夜间的上方广漠空旷，虽然是夜晚，但远处依旧灯火明亮，连带着天边都泛着白光。 林立的高楼上灯光闪烁，就像是在夜空中冉冉升起的星，不能被黑暗吞噬，却被不安地搅动，一点萤火似的自照着。 时钺也学着她的样子，默默趴在阳台上，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旁边的艾梓。 并肩无言站了一会儿，艾梓突然一个激灵：“我该回去了！” 叫你花痴，叫你感慨，放学了连家都没回，作业写了吗，练习册做了吗？ 大晚上的果然容易胡思乱想，你寻思些什么，你个丑鬼！ 第25章 你对乖有什么误解 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艾梓，突然意识到自己上的智商就被狗啃了一样。 她转身就想离开阳台，去沙发那里拿自己的书包。 然而时钺拉住了她的袖子，靠在阳台的扶手上，身形轮廓陷入半明半暗的交界处。 就这样一拉，动作轻轻的，就像他的眼神一般，带着小心翼翼地躲闪。 他又要用这种表情引诱自己犯罪了，艾梓内心默默流泪，隐忍着带着点意想不到的宠溺。 “真的得回去了。”她心里暗自叹气。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哄小朋友，甚至还乐此不疲。 他的眼神向来清冷，此刻有一瞬的黯然，本就清隽好看的五官，被他这一抹神色给沾染得多了忧郁。 艾梓回想起初见时，男生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压倒性气场，再看看现在，拽住自己的袖子的手指。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成为这样，他无声无息，却让自己心的陡然软了下去。 下垂的手忍不住抬起来，想摸摸他的头，抬到一半，又倏地收回，紧握成拳。 转而化为眼角向下压弯的弧度，她柔声道：“不早了呀。” 时钺无言看了她很久，才慢慢把她的袖子松开，然后跟着她一起走到客厅，视线黏在她身上。 眼看着女生拿起书包，在将垃圾都扔到垃圾桶里，收拾好以后，提着一起走向大门。 在出门时，艾梓特意提醒他明天来家里吃饭。 正想说句“明天见”，时钺高大的身子弯了过来，头向下低垂，凑到了艾梓的身边。 他的头才洗过，现在发梢还蕴着水汽，浓密的黑发丝丝缕缕，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艾梓还不知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于是开门的动作僵在那里。 “刚刚，是想摸吗？” 眼前的男生沉沉开口了，声线就在身前，能感受到他气息就喷洒在自己手臂上。 一时间，艾梓不知作何感想。 她刚才的动作有那么明显吗？被人都发现了。 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憋在嗓子眼里，结果时钺又将头凑近了些。 “给你摸。” 他个子本来就很高，现在整个人要低着身子才能让艾梓碰到他的头。 乖乖地等待艾梓的动作，神情没有半分反抗，反而是顺从着，很惬意。 当艾梓轻轻摸上他的头时，感受到自己头顶温柔的安抚，以及从头到脚的畅然舒展。 艾梓摸了两下就收回手，她的手掌现在也变得湿漉漉，但内心的感觉更加强烈。 这样的湿润很奇异，感觉像繁复的思绪一般，缠缠绵绵。 时钺每天都在散发着魅力，可偏又单纯的很。 无意的撩拨，总给人一种她在拐卖无知少男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在犯罪，可又甘之如饴。 被摸摸后的时钺，满意地直起身子，像是刚刚受到了莫大奖励，神情怡然。 “明天见。”艾梓连忙钻出门，等重新呼吸着不受时钺气场所沾染的空气时，有些麻木的神经才逐渐恢复正常。 好家伙，法律上有明文规定过不能拐卖无知少男吗？自己需不需要去翻一翻？省得以后蹲号子。 …… 周末的时候，时钺都会来自己家吃饭。 被他撞见过起床后的惨烈景象以后，艾梓决定要早点起床，在他来家里之前就收拾好。 老年人起床比较早，艾奶奶一般都是6点不到就会忙着做饭。 时钺下来得也很早，一开始是7点过，后来7点，然而今天，6点就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奶奶早。”他赫然站立在门口，对着手里还举着汤勺，一脸迷茫的艾奶奶礼貌问好。 “小钺来啦？这么早就起床了啊。”奶奶瞬间扬起笑容，连带着皱纹都是和蔼亲切的，“快进来！” “你不像艾梓那个懒猪，她才不会起那么早呢。” 奶奶吆喝着时钺进门，让他随便坐，然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时钺坐在沙发上，瞥眼看窗外，双眼明亮澄澈。 天空还没全亮，夜仿佛迟迟不肯离去，一片寂静的墨蓝，像块绸缎笼罩着城市上空。 不远处的一间房间，房门紧闭。 他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现在眼睛开始酸涩。 于是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困意很快将他拽入梦乡。 艾梓是被6点30分的闹钟叫醒的，她迷迷糊糊掐掉闹钟，准备继续睡。 但脑袋刚碰到枕头的那一刻，她一咬牙，又坐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睡了，时钺马上就要来了。 揉揉脑袋，看了一眼手机，结果群里周如彦的消息就弹出来。 “早安，彦祖。”然后，发了一张自己正在吃早餐的照片。 艾梓开玩笑回复了一句：你起那么早？难得啊。 她把消息记录往上翻，结果发现周如彦从昨天晚上断断续续就开始在群里发消息，凌晨还在继续。 看样子是通宵了。 于是艾梓发了一个：“又通宵，小心猝死。”随后打了个哈欠，准备下床。 “昨晚时钺大佬带我躺赢，不能放过上分的机会好吧！” 看到这，艾梓眼睛半眯，一股莫名的气就涌上来。 “你又拉着时钺通宵？”自从周如彦和时钺走得近了以后，他俩经常晚上玩游戏。 每天到了学校，旁边趴一个就算了，前面也趴一个。 前面那个有次还在朱勇的物理课上打呼噜，震天响似的。 直接把朱勇气得手里一节粉笔给扔出来，砸在周如彦头顶上，又扔了一节，砸在时钺桌上。 “睡觉是要人传人吗？”他指了指两人，最后把他们俩轰出教室，“睡觉就算了，还打呼噜，打得跟个驴叫差不多。” 不管他们谁带谁通宵了，反正艾梓只能批评批周如彦，总不能教育时钺吧？ “周末嘛，我的好班长，没事的没事。” “告诉你啊，时钺那么乖，不准带坏人家。”艾梓一边打字，一边走出门。 “？？？你对乖有什么误解！” 不理会他在后面怎么在群里刷屏，艾梓将手机揣进兜里，打开房门，视线里就出现了男生好看的身形。 时钺靠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走近一看，睡着了。 他闭上眼，睫毛微垂，弯长又浓密，眼尾一道弧度上扬。 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清晰，看起来脆弱疲惫。 平时在学校里睡不醒似的，半夜都去干嘛了呀，原来是打游戏去了吗，时钺小同学？ 艾梓内心暗自问道，不自主轻笑。 给他找来一床夏凉被，轻轻搭在他的身上。 她的动作尽量轻缓，没想到触碰到时钺的瞬间，他的眼皮就动了动，随后突然睁开眼。 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身体像是紧绷一般，带着防备和警惕。 见到是艾梓，这才放松下来，转而带着困倦和混沌，蓦地开口：“我不困的。” 声音还有些干涩沙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眨了眨，眼里尽是倦意。 眼睛里都要睡出红血丝了，这还不困呢？ 艾梓无奈笑了笑，重新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还给他找了个靠枕：“睡吧，你昨晚没休息好。” 时钺乖乖的顺着她的动作躺下，眼睛盯着艾梓，一转也不转。 “醒来再吃饭。”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后，摸了摸他的头 ，“乖。” 这句话像带着魔力，时钺感觉她在说“乖”这个字的时候，声音扬了扬，十足的宠溺感。 于是顺从着她，乖乖闭上眼。 看着时钺渐渐入睡，艾梓重新掏出手机，点开周如彦的对话框。 “这周作业自己做，不给你抄了。”叫你带时钺通宵，困成啥样了都？ “别啊！”周如彦的消息瞬间弹出。 “木辛辛，不能这样偏心啊！咋不说他带坏我呢？” 周如彦在屏幕那头，捧着手机欲哭无泪。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第26章 是阳阳啊？ 艾奶奶赶着要去店里监督，让艾梓记得吃早饭，很快就出门了。 现在家里只有艾梓和时钺两人。 艾梓将早餐放在锅里温着，捧了本书坐在沙发上看。 将时钟看了又看，旁边的男生睡得安稳，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摸了摸有些正在抗议的肚子，像是在安慰它，艾梓又继续看书。 等到天已经大亮，明艳的阳光洒进房间，把每一处都照亮，光圈浮动在时钺的睫毛上，他这才动了动眼。 睁开眼的瞬间，艾梓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眸认真看书，侧脸安静美好。 “醒啦？” 艾梓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可算把这位哥盼醒了，连带着眼睛都忍不住弯起一道弧度。 时钺默默坐起身，一言不发。 视线落在艾梓身上，看着她小跑进厨房，又端了几个盘子出来，布置起早餐。 “嗯。”他这才回应。 刚醒来的时候，他的反射弧可以如此之长。 这个时候，时钺脑袋还不清醒，问他什么他都会回复。 艾梓一下子玩性大发，就突然好想逗逗他。 “时钺，喝豆浆还是吃油条呀？” 只见沙发上那位抱着被子，一脸茫然的少年，皱了皱眉。 好像在认真思考。 过了会儿，才张开嘴，慢悠悠又带着点不解：“不能都要吗？” 艾梓假装很严肃地摇摇头：“家里早饭不够，只能选一样诶。” 本以为他又会迷迷糊糊回复，所以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谁料，时钺立刻就摇摇脑袋，很是果断：“不要了，都留给你。” 说完还像是铁了心那样，拿起一个杯子就走向饮水机，咕咚咕咚接了一杯水。 “我喝水就行了。” 这下，心情纷乱、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的，反而成了艾梓自己。 他不能这样回答啊，这，谁能受得了啊，老天爷。 最后，在艾梓好说歹说，表明自己是开玩笑的，家里倒也没有那么拮据，时钺才肯来到餐桌这边。 过了会儿，他从睡意中抽离出来，脑子恢复了清醒时的状态。 他突然想起昨晚艾梓吃很多，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又看了看艾梓。 最后，默默将盘子推了过去。 “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吃不饱？”说着，又很贴心补充一句，“你能吃很多的，我知道。” “我……”艾梓刚啃了一口油条，咽下去的动作直接停住。 看了眼碗里的豆浆，这怎么就瞬间不香了呢？ 时钺竟然觉得我吃得多吗？艾梓欲哭无泪。 抬眼看了看男生，在见到他是用着几乎是同情和理解的眼神，一本正经将自己望着时…… 艾梓突然就想穿越回刚才，在自己给时钺开玩笑之前，就先掐死自己。 “不能随便和他开玩笑，不然他会相信的。”吃完饭以后，艾梓冲进房间，在便签上补充一句。 …… 吃过饭的时钺没有离开，因为周末他都在自己家里吃饭，所以索性让他一直待到晚上吃过晚饭再回去。 时钺很是果断地同意了这个建议，现在在沙发上坐着看手机，屏幕光线投射在他的脸上，照亮了高挺的鼻梁。 他也没带作业下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艾梓问他要不要参观一下家里。 时钺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好。” 其实这个提议，她一说出口就感觉很奇怪，因为 ，这个家有啥好参观的啊？一眼不就望到头了？ 但是时钺马上走到了自己跟前，期待地将她望着。 看看，应该也还好？ 于是带着他从一路从客厅走到阳台，向他介绍自己种的花，又带他到走廊前，展示自己爸爸拍的照片。 他目光落在其中一张上面，迟迟不肯离开。 “这是风穴。”她见状，耐心向他解释，“是在南极的联合冰川遇到的。” 艾梓的父亲是地质学家，这是在研究极地地质结构的时候拍摄到的景象。 照片上风卷积起了冰川，形成一个白色洞穴，岩石与冰川交接，尽头处一抹白光乍亮。 “水成岩。”他指着照片上的岩石倏地开口。 “对的。”艾梓点点头，心里感叹他连这个都知道吗？ 时钺沿着走廊继续走，看过了艾梓爸爸拍的各种地质结构的照片，艾梓都在为他介绍。 他听得很认真。 “这是……”艾梓指着一张照片陷入沉思。 照片上是一望无垠的大地，可又在地面上熊熊燃烧着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天。 她忘记了这是哪里，一时间说不出来，眉头紧锁。 “地狱之门。”时钺看了一眼，神色晦暗，眼底什么情绪汹涌着，“在乌兹别克斯坦。” 说完，气息倏然凛冽，眼神变得冰冷。 图片上的火焰张牙舞爪，广漠的黑夜中显得绝望。 艾梓察觉到他的异常，连忙将他带离这里，时钺的情绪不高，还是别带他看这种比较压抑的东西。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脑里一热：“你要去我房间看看吗？” 说完，差点没噎住自己。 自己真的不是在拐卖无知单纯的少年吗？艾梓抽了抽嘴角。 男生眼里空洞汹涌，随后，逐渐化开，转而变得平静。 他呆呆点了点头：“好。” 在带他进自己房间之前，她先进去检查了一番。 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以后，将门打开，笑着邀请他：“好啦，进来吧。” 自己小小的房间里多了一个男生以后，艾梓瞬间感觉到周围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明明平日里挺明亮的光线，好像一下子就被他的身高给压得昏暗些许。 时钺在这里面一站，本就狭小的房间，好像又变得更小了一样。 “也，没什么好看的。”她随意指了一圈，有些尴尬。 这房间那么小，啥好玩的都没有，总不能向他介绍自己床上那些毛绒玩具叫什么吧？ 倒是时钺目光直直落在一面墙壁上，神情专注。 上面贴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从小到大，甚至还有刚出生的时候在医院哭得惊天动地的那张丑照。 “上面。”他指了指那面墙，又转过头垂眸看向艾梓，“你？” “对，是我。”艾梓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这下，时钺走到了墙面前，对着上面的每一张照片都好奇般地打量，目光灼灼。 不知为何，他如此认真，倒引来艾梓自己的局促。 就好像，自己生命中走过的每一步都被眼前这个男生见证了一样，暴露得无处遁形。 但破天荒见他对一件事物能如此感兴趣，艾梓也感到莫名的欣慰，于是任由他观看了。 “阳阳？”低沉的男声蓦然响起，他的声线缓慢，放低了速度，就无端温柔。 他对着其中一张照片端详，上面一个女生笑得灿烂，举着一个蛋糕，上面写着“阳阳生日快乐”。 艾梓的脸瞬间通红，她站起来，挥着手向他解释：“我小时候叫艾梓阳。” “后来有人给我爸说，我五行属木，名字里多了个火，会容易生病。” 她越说越觉得很荒谬，因为时钺一看就是那种更相信科学的人。 现在她给人家扯玄学，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迷信？ 但时钺听完后，像是了然一般点点头，还说了句：“这样啊。”又继续看照片去了。 嘴里还嘟囔了一声：“阳阳？” 艾梓的脸又忍不住烧起来。 第27章 合照也还蛮好看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艾梓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天。 “都，都是我小时候的照片了。”说话时，舌头有点打架，所以颤颤巍巍。 “可爱的。”时钺没有介意她的紧张，反而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个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艾梓觉得不可思议。 她寻着时钺的视线看过去，一张照片上，有一个女孩子，也就是自己，笑得像个二傻子，露出缺口的门牙。 原来大佬眼里的可爱，是这样的吗…… “那也没你可爱。”她心里默默想，结果没忍住就说了出来。 当细讷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时，她和时钺都愣了愣。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里话给说出来，心里陡然一颤，看向时钺比自己更加茫然的神情，有一瞬窒息。 “嗯？”虽然是很小一声，但他也听得清楚，于是认真地摇头，继续看墙上的照片，迟迟不肯离开眼。 被他翻来覆去地打量，照片主角本人，有一些不好意思。 “小时候爸爸喜欢给我拍照，所以这些照片就很多。”艾梓在后面没有底气地同他说话。 “你会经常拍照吗？”她越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结果说的话就越不过脑子。 时钺终于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自己，清隽的五官，神色黯淡。 “没怎么拍过。”他摇摇头，想在回忆里找寻什么，结果只能发现一片空白。 面前的少女像是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于是很惋惜地站起来：“那太可惜了。” 那么好看，不拍照简直对不起他那张帅炸天的脸好吧! 见她像是很失落的样子，时钺马上补充一句：“证件照拍过。”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艾梓叹息，看向他时一脸悲愤。 “我来给你拍！”艾梓说着就拉开柜子，找她的拍立得。 随后，举着相机，笑得一脸灿烂：“你那么好看，应该多拍一些的。” 将时钺拉到一个背景好看的角落，在他近乎呆滞得像个机器人一般时，摆弄着他的衣服，替他拍了一张。 照片上的男生，眉目清晰，五官因为胶片质感而变得深邃。 神情有些迷茫，但整个人冷淡着脸，一副疏离感，但因为是照片，所以多了几分意境。 艾梓捧着照片，差点热泪盈眶。 “唉，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时钺的脸过于好看，把整个照片的格调都往上拉了不少，甚至连自己的直男拍照技术都能被忽视。 又替他拍了几张，几乎都是艾梓摆弄着角度，时钺乖乖任由她差遣。 最后，还剩一张相纸，艾梓想了想，凑到他跟前。 “我们来合照吧。”说着，将相机挪到前面，踮起脚意图和他保持平齐。 时钺见到旁边在努力往上蹿的艾梓，眼底一片柔和，无言地弯了弯身子，将头微垂。 “3，2，1……”艾梓在最后一秒时，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镜头定格在那里。 将照片整理好以后，她一张一张观摩，嘴上念念有词：“这张不错。” “嗨呀，这张也可以。” 时钺在旁边默默看着她，视线尽头是女生微微上扬的嘴角。 最后看到了两人的合照，本以为两人站在一起，对比会很强烈，没想到在镜头里竟然还挺和谐。 她将照片合起来，递给时钺：“都给你！” 说完，眼睛弯起来，眸里深深浅浅的光色，像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你那么好看，很上镜的。” 好看？时钺对这个概念很模糊，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自己。 倒是艾梓，今天说了好多关于他多好看的评价，不由得让时钺有些恍惚。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尤其是她的眼，明亮清澈，弯起来像月牙，可望而不可及，但忍不住心生神往。 回家以后，时钺坐在黑暗里，想到什么，掏出了那一叠照片。 轻轻打开一盏灯，黑暗中一抹昏黄投下，照片被镀上一层朦胧的梦幻感。 他一张一张翻过，没有多大波澜，到最后一张时，动作顿住。 照片上的女生，漾起一抹笑容，嘴角的酒窝生动活泼，明眸皓齿，耀眼又夺目。 而旁边，则是自己。 心里不知什么情绪荡了一下，他将这张照片举起，找了个胶带贴在床边的墙上。 隔着昏暗的光线，微光中两人的脸轮廓分明，一抹暗影温柔惬意。 …… 周一开学又像打架一样，蒋小扬冲进教室，扯着嗓子大喊：“前方朱勇即将抵达现场！” 此话一出，还在补作业的同学身形一顿，将作业胡乱塞进桌子底下。 直接扯出一本书，看也不看就大声朗读，背了一会儿，发现书拿倒了，赶紧调整过来。 朱勇黑着脸在教室里踱步，下面一群放声早读的学生，有模有样。 “艾梓，数学书给我用用。” 周如彦偷偷在桌子下补作业，发现一个公式忘记了，但找不到数学书。 艾梓顺手将时钺桌上的书递过去：“诺，给你。” 他的书比较干净。 “谢啦谢啦。”周如彦接过书，转过去刷刷刷地翻动，将公式补齐。 过了会儿将书还回来，说了一句：“阳阳是谁？” 艾梓一瞬间心跳漏了半拍，她怔怔接过书，在摊开的那一页，赫然写着“阳阳”两个大字。 笔锋苍劲有力，洋洋洒洒，带着风骨。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外，心跳突然加速，有一些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转过头去，旁边的时钺正在撑着头写什么，还打了个哈欠。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悄咪咪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在一张草稿纸上随意地乱画，上面错落着几个词眼。 除了“阳阳”以外，还有，“饺子”，“秃头”…… 她这才释然，原来时钺只是无聊乱写，于是心里的跳动逐渐平复。 饺子，是今天的早饭，她能理解。 但是这个秃头是什么？她一头雾水，然后继续早读。 这时候，朱勇挺着肚子从旁边走过，艾梓瞥了一眼，瞬间恍然大悟。 只见朱勇一颗圆圆的脑袋，上面头发稀疏，露出锃亮的一块头皮。 她倒吸了口凉气，默默看了时钺一眼，他又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似的。 默默为朱勇点了个蜡，希望他知道自己在高冷时钺的眼里，第一印象是这个的时候，能控制住血压。 第28章 要一起回家吗？ 到了艾梓收作业的时候，她先给时钺说了一声。 “我去收作业了，很快回来。” 正在书写的时钺动作顿了顿，笔尖停留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小墨点。 “好。”他点点头，眼神追随着艾梓的身影。 艾梓去每个座位上收英语作业，路过了白雨曦那里，白雨曦正埋着头在桌子底下涂指甲油。 “你终于肯来了啊。” 艾梓拍了拍她的肩，结果女生身子突然一个激灵，见到是艾梓，立刻紧张地喘着粗气。 “木辛辛你要吓死我！”可能真的是被吓到了，白雨曦的声音都带着轻颤。 之前她在时钺刚来那天，就去和他搭话，结果手被弄伤了，回家躺了大半个月才肯来。 “嘿嘿。”艾梓笑眯眯望着她，顺便从她那里带走了几块巧克力，“下课再来找你。” 第一节 课下课时，艾梓就抱着水杯，走到白雨曦座位上：“陪我去接水。” 白雨曦先是冷冷地“切”了一声，假装很嫌弃地皱了皱眉：“本小姐先检查检查有没有档期。” 随后，自己都憋不住笑，站起身来挽着艾梓的手臂：“走吧，勉为其难答应你。” 她们并肩着走出教室，走廊上人来人往，白雨曦特意没有和艾梓走得很亲昵，到了人少的地方，她八卦地凑了过来。 “听说冯漪也来找过时钺？” 说到冯漪时，她的表情都变了，细长的眉挑了挑，满是不屑。 “对的。”艾梓点点头。 闻言后，白雨曦直接翻了个白眼。 “姑奶奶刚走，她就敢舞到我的班上来？是觉得姑奶奶提不动刀了，还是她太飘了。” 白雨曦不喜欢冯漪，她给艾梓说过，觉得冯漪太高调了，跟个花孔雀一样，可偏偏年级上她们两人的名字总是出现在一起。 都是同样类型的漂亮好看，身后不少追求者，处理起和男生之间的关系游刃有余，距离拿捏得当，很能玩的开。 之前有人在论坛上八卦高二年级的美女，她们两人就被放在一起比较。 于是白雨曦每次听到冯漪这两个字，都会跟听见仇人一样。 “你这句话从哪学的？”艾梓被她的形容方式逗笑了，眼睛都压弯下去，“诶，话说你手真的没问题了？” 白雨曦把胳膊肘露出来，支在艾梓面前，活动活动了手腕：“诺，真没问题了。” 说完，她又凑近来，挽起艾梓的手，一摇一摇：“放心，你天天给我打电话，慰问我，我不好也得好呀。” 她看着旁边的艾梓，觉得好久不见了，正想和她抱抱，结果前面突然出现几名男生。 白雨曦马上放开了艾梓的手，收敛了笑意，路过那几个对她笑得灿烂的男生时，用同样热烈的眼光回应过去。 引来一阵不安的骚动。 “切。”等那几名男生勾肩搭背离开以后，白雨曦重新挽上了艾梓的胳膊，“笑得那么猥琐，还好意思笑？” 她和白雨曦是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她们的爸爸在一个单位工作，所以经常往来。 但是上了高中以后，她就不愿意在人多的时候，和艾梓走在一起。 她的原因听起来可能很滑稽，但那时候她确实一本正经。 “木辛辛，你要是和我走在一起，别人会觉得你和我一样。” 艾梓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并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觉得没什么的。” 可白雨曦坚定地摇摇头，一双杏眼满是认真，向来笑得娇柔的她，此刻异常严肃。 像是习惯了她的作风，艾梓一言不发，和她并肩走，时不时聊聊天。 本来还在喋喋不休的白雨曦，突然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哆嗦半天。 “卧槽？”她倒吸了口凉气，连带着一双眼睁得贼大，“卧槽，阎王。” 她捏紧了艾梓的手，艾梓感觉自己胳膊瞬间传来明晰的力量。 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抹高挑的身影，身形冷漠，但俊逸好看。 是时钺。 白雨曦想到那天自己的胳膊的遭遇，看到时钺，瞬间后背一凉。 “你同桌也太恐怖了，和他坐你得有多大心理压力啊。” 她埋着头低低吐槽，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现在竟然恨不得将头埋进艾梓的衣领里。 “他挺好的。”艾梓回应道，眼神落在时钺身上，目光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我去接水。”时钺走近以后，她仰起头，笑着对他说。 时钺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手里的两个杯子拿过来：“我帮你。” 说完，转身走向开水房。 整个过程仿佛只在须臾之间，看得白雨曦一愣一愣的。 等到男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边缘时，白雨曦才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将艾梓望着。 “木辛辛，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暴躁呢？怎么换了艾梓，就温柔得跟个小绵羊似的？ 最后，在艾梓温柔似水的眼神里，白雨曦得出一个结论，就是这位帅哥的高冷，因人而异的。 “木辛辛，加油，攻略他！”白雨曦给艾梓打气。 艾梓无奈地笑了笑，时钺本来就很友好啊，哪里存在什么攻略不攻略的。 而且，这个词也太奇怪了吧。 她觉得，这应该叫诱拐才对，而且还是要被判刑的那种。 …… 放学的时候，时钺提着空荡荡的书包就要走出座位。 他们虽然就住楼上楼下，可艾梓在放学路上都没遇到过时钺。 并不知道他放学以后，是怎么回家的。 “时钺？”在他离开座位时，艾梓叫了一声。 他身形顿住，随即转过身来，将她望着，眼睛乌黑透亮。 “嗯？” 艾梓有些犹豫，但还是尝试着颤巍巍开口：“要，一起回家吗？” 说完，心里又开始砰砰直跳，不敢看向他。 这像是一种邀约，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逾越。 没等几秒，男生点了点头，清冷的视线平静认真：“好。” 艾梓掩饰住脸上的红晕，转过头收拾书包，时钺则在一旁等待着她。 “好了好了，走吧。”很快收拾好以后，她背上书包，手则不安地捏着书包带子。 男生点点头，和她并肩走出教室。 第29章 偏心偏到太平洋 “你之前都是怎么回家的，我都没见过你。”艾梓问出了心中疑惑许久的问题。 “没回家。”他回答得果断。 那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自己都没遇到过他了，本想继续顺着问，那你去了哪里呀，可转眼一想，这样的话自己问得就太多了。 时钺步子迈得大，每次都会走到前面，然后看她没跟上来，又在原地等她。 后来，他放慢了步子，和艾梓并肩，垂眸就是她的头顶。 第一次放学一起回家，虽然平时好像关系已经很不错了，但此时的气氛竟有些局促尴尬。 尤其是当身边穿着同样校服的同学走过他们两人，投来惊异的目光时，艾梓就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成了筛子。 于是闭着嘴，将头微微低垂，一路无言。 时钺在旁边，见到女生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尤其是她不安地抿着嘴唇时，脸绷起来，显得有些严肃。 不高兴了？ 他率先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从学校，到这里，5分钟不到。 一共有三个人和她打招呼，她抬头看了自己两眼，总共叹了三口气。 时钺的脑袋转得贼快，试图用逻辑去推导女生此时此刻的心情。 然而好像不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最终只能想到，难道是自己，让她不高兴了？ 当这个解释成了概率最大的答案以后，时钺心里一沉，感觉到莫名的紧张。 “篮球馆，射击俱乐部，网球场。”他飞快说出三个地名，随即立马补充一句，“没有别的地方了。” 他只能想到，艾梓是因为听说他放学以后没有回家，才不高兴的。 说完以后，紧抿着唇，观察起艾梓的表情。 只见她一张白皙细嫩的小脸，本来紧绷着，后来看向自己，眼神带着迷茫。 “啊？”艾梓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没有别的地方？” 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末了还强调一次：“从那里出来以后，就直接回家的。” 当艾梓逐渐明白他的含义以后，茫然的神情倏地舒展开来，脸上漾出两个小酒窝。 “知道啦。”她笑着回应，觉得眼前的男生一脸严肃的解释的样子，无端的可爱，“没关系呀，有爱好挺好的。” 再次看到她笑以后，时钺心里渐起的阴霾消散开，眼神也随着她的情绪而变得柔和 。 两人并肩着走，夕阳无声落在他们身上，步履变得缓慢，仿佛将前路默默拉长。 回到楼下，进电梯后，艾梓按了8楼的按钮，同时帮时钺按了9楼。 谁料自己出电梯后，时钺也跟着出来。难道他想从这里走楼梯上去吗？ “拜拜。”艾梓冲他挥手。 时钺点了点头，又回到电梯前，按了向下的按钮。 这下，艾梓有些疑惑了，皱了皱眉：“你，要出去？” “嗯。”他沉沉地回应着，又马上补充了一句，“篮球场。” 他的回复让艾梓更加疑惑了，于是声音不自主高亢起来，迷惑感十足。 “那你还和我回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突发奇想，就想去篮球场了？ 时钺看向自己的神情格外认真，他平静地开口，却在艾梓心里惊起骇浪：“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艾梓内心惴惴，心又像踩在哪个鼓点上，不安急促地跳动。 她如果知道时钺有别的安排，那肯定不会邀请他一起回家的啊。 此刻的她又羞愧又紧张，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一起，让她忘记呼吸。 电梯到了以后，时钺就下楼去了，留她在原地等待着心里的汹涌平复。 …… 半夜时，艾梓帮奶奶收拾好厨房，下楼去扔垃圾，在回去的途中，在电梯口遇到了时钺。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但显然是经过了运动，出了一身汗。 见到艾梓以后，他的神情倏然地柔和。 “才回来吗？”艾梓笑着和他打招呼。 时钺点点头，进了电梯以后，率先帮艾梓按了8楼的按钮。 他的动作很果断，在按钮上轻轻一按，却让艾梓心里陡然颤抖一瞬。 觉得他大概不是按在电梯按钮上，这是，按在自己心坎上啊！ “谢谢。”她细细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到了8楼以后，时钺和自己一起出来，晕晕乎乎地，在开门时，才发现后面跟着他。 他默默看着自己，楼道间冷白的光让他的脸更加清冷。 “你……”艾梓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看你进去。”他的眼神干净而认真，声音沉磁轻缓，蕴满了温柔似的。 恍然间，天地好像都在颤动。 最后，她是怎么捂着小心脏回到房间里的，已经记不得了。 但男生静静凝视着自己，对自己说明天见的时候，那声音，倒是久久在耳畔不能消散。 …… 时钺在学校里，慢慢和班上的男孩子们融了进去。 现在他身边除了周如彦以外，还有别的好几个人，经常来到他座位上，让他帮自己通关游戏。 “在木辛辛面前也这么明目张胆？”有一次，吕斯佳故意冲他们打趣。 周如彦一脸不在意挥挥手：“木辛辛和我们可是一条战线的。” 说着，他还愤愤地来了一句：“更何况现在是时钺在玩，她会说什么吗？” 一开始周如彦还觉得艾梓那是关爱新同学，结果他发现那就是纯粹的偏心好吧！ 那心，估计都能偏到太平洋去了。 吕斯佳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总算发现了。” “你要说他们两个没什么，我现在第一个不信！” 周如彦很快就加入了吕斯佳的月老阵营，一边申讨艾梓的偏爱，一边感叹两人还蛮般配。 总之，没眼看，没眼看。 第30章 吃糖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时钺照常和班上几个男孩子一起打篮球。 在上课前，他和周如彦两个大汗淋漓，顶着当头烈日走进食堂边的小卖部。 没想到许多同学一脸失落地从小卖部里走出来。 其中有人对他们俩摆了摆手：“回去吧，小卖部刷卡机坏了，只收现金。” “卧槽，不会吧？”周如彦瞬间生无可恋，“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啊？” 后来他问难道不能微信支付吗，结果突然想起，在学校公然掏手机，这不是找死？ “走吧大佬，买不了水了。” 他想叫时钺一起回去，结果就见到那高大的男生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走进小卖部。 拿了两瓶水，放在收银台，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块纸币，放在台上。 一言不发，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席卷全场的霸气。 “我天，大佬，你还带现金呢？”好习惯啊！ 时钺扔了其中一瓶水给他，等待着小卖部阿姨找零。 结果，阿姨翻遍了收银台，也没能补上最后一块钱。 “给你两个棒棒糖哈，同学，最后一块找不起了。” 阿姨很自然地掏出两根棒棒糖，放在找零的钱上。 时钺将零钱胡乱塞进裤兜里，摊开手，宽大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两根棒棒糖。 和他本人一副高大冷漠的形象，形成巨大反差。 他皱了皱眉，然后将那两个棒棒糖递给周如彦：“给你。” 周如彦瞬间笑得灿烂：“谢谢大佬。” 马上撕开糖纸，塞进嘴里，嘴里还叼着那根棍子，满意地眯起眼睛：“好久没吃了，还挺甜。” 时钺没说话，灌了几口矿泉水，准备抬脚回教学楼。 “我第一次吃棒棒糖，还是木辛辛请的。” 他嘴里包着糖，说这句话时含含糊糊，像是在忆往昔岁月一般，末了还感叹：“木辛辛小时候喜欢吃糖，后来就长了蛀牙……” 周如彦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前面的男生身形和动作都陡然停住。 随后转过来，将自己直直望着。 被他突然凛冽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他叼着棒棒糖，懵在原地。 时钺走了过来：“她喜欢吃，这个？” 周如彦呆呆地点头，觉得自己嘴里的糖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下一秒，时钺将他手里另一个棒棒糖扯过来，一骨碌塞进兜里。 然后转身又走进小卖部，再次出来时 ，手上直接提了满满的一桶棒棒糖。 “你这是去抄了棒棒糖的家？”周如彦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一名帅气高大的男生，神色淡漠疏离，手上提了一桶棒棒糖，花花绿绿。 好家伙，自己就不该在他面前提艾梓。 一起回去的路上，周如彦很想捂住自己的脸。 因为路过的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时钺，顺带，像看智障一样看了看自己。 最后，他忍不住了：“大哥，这么多糖。艾梓哪天要是得糖尿病了，怕不是你造的？” 谁料，向来高冷话少的时钺，此刻竟然颇有耐心，一本正经向他解释。 “引起糖尿病的主要原因是分泌胰岛素的组织器官发生病变，和吃糖多少没有直接关系。” 说完，提着那桶糖，继续帅气十足地走。 此时此刻，周如彦觉得需要胰岛素的，可能是自己。 …… 艾梓在座位上准备下节课的教材，结果面前赫然出现一个透明的桶。 里面装满了棒棒糖，各式各样，什么味道都有。 “给你。”时钺说完以后，侧着身子跨进自己的座位，霸气地坐下。 然后满意地望着女生，期待她很开心的表情。 “木辛辛，大佬的爱意，自己消受，小心溃疡。” 周如彦对她说了一句话以后，被时钺瞪了一眼，马上回到座位上。 艾梓有些茫然，但更多的还有无奈的宠溺，其实时钺经常送她各种零食，每次都跟搞批发似的。 于是像往常那样，将东西放到座位底下：“谢谢啊。” 然后例行强调一句：“以后别买这么多了。” 说完，时钺很乖地点头，眼里闪过一瞬欣然的光芒，好看的脸生动起来。 得嘞，她知道没有用，因为已经说过几次了，他还是这样。 于是从桶里掏出一根，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又给他选了个味道。 “你也吃？” 时钺摇摇头：“不吃。”然后趴下身子，静静看着艾梓因为那颗糖而微微鼓起的小脸。 艾梓想到今天给他带了水果，从课桌下拿出一个饭盒。 嘴里含着糖，诺诺地说：“给你准备了这个，尝尝？” “一级警报！朱勇还有五秒钟到达现场！”蒋小扬冲进教室，然后发挥起关门弟子的作用，将教室前门关上。 班上同学马上回到座位上坐好，动作慌乱，脸色却一丝不苟。 周如彦还在吃辣条，动作没来得及收，就被打开门后的朱勇当场抓住。 “周如彦！”朱勇一脸铁青，“吃吃吃，一天到晚像个饭桶，你给我出去！” 嘴里一根辣条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周如彦，心里哭诉着，默默走出教室。 他一离开，就把侧后方还端着饭盒，默默吃水果的时钺暴露。 “还有你！”朱勇冲时钺厉声呵斥，“你还在吃什么？” 时钺的动作停在那里，嘴里还鼓起来，一块桃子没来得及咀嚼。 “你也给我出去！”他指了指时钺，觉得脑门直抽抽。 说完，男生站起来，但手里的饭盒没放下，在众人惊异的目光，和朱勇愤然的视线下，果断走出教室。 路上还塞了另一块桃子在嘴里。 “不学好！”朱勇恨铁不成钢似的对他的身影呵斥。 虽然是在批评，但内心竟然有些欣慰，因为这个男生，终于有了些生机的样子。 视线不经意一扫，就看到自己亲爱的班长艾梓同学，正一脸茫然和自己对视，嘴里还含了根棒棒糖。 朱勇责怪地瞪了她一眼，艾梓缩了缩脖子，自己站起来，将糖棍拔出来。 “我错了。”刚才一时间忘了藏自己的糖，被逮住了，“我自己出去！” 说完，在朱勇凌厉的视线下，钻出教室。 周如彦在门外站着，时钺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吃水果。 两人看到从后门出来的艾梓时，都不由得一愣。 “木辛辛，你也出来啦。”周如彦冲她吆喝。 “你好呀兄弟。”她嘟囔着。 艾梓乖乖走到教室外的墙边，找了个位置罚站，神色平静，其实正在抿还没吃完的糖。 她虽然也算是好学生，但也会犯错，罚站也不是没经历过，心态格外平和。 一边含着糖，感受到嘴里甜甜的味道，一边自我反思。 时钺走了过来，在她旁边站立着，嘴里也在嚼着桃子。 周如彦则靠在走廊栏杆上，和他们正对面，看着两人。 突然，觉得这场景格外搞笑，没忍住笑出来：“你们拍结婚照呢？” 两人并排站立，时钺甚至靠着墙，压低身子，将头离艾梓近了些许，神色柔和。 而艾梓则将视线放空，看着前方。 他这话一出，艾梓愣了愣，抬起头，看向身边的时钺。 男生刚好也在看她，视线陡然相交，心里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跳动一下。 这个角度下，时钺的五官清晰突出，消瘦的下巴线条流畅，和脖子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他的视线带着柔和，像是能将自己吸附进去。 艾梓赶忙抽开眼，不再看他。 时钺垂眸看着女生的脸不说话，过了会儿，背着手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然后，在她红着脸满眼茫然时，从下方，递了根棒棒糖在她手里。 刚才从周如彦那里拿过来的那根。 “吃糖。”他沉着声开口，声音缓缓的，温柔得有些犯规。 第31章 你怎么都可以 罚站没多久，朱勇就出来了。 先是把周如彦批评了一通，说他几岁了也不知道吃点好的，还吃辣条。 “朱老，辣条好吃的。”他像是在为自己辩驳，结果被朱勇严厉地瞪了一眼。 朱勇看了看艾梓，又看了看时钺，最后冷哼了一声。 “进去吧，在教室吃东西还是注意时间嘛！” 两人点点头，没说话，倒是周如彦委屈地来了一句：“都是吃东西，吃辣条的情节还要更严重一些？” “你给我闭嘴，你。”朱勇将周如彦从上到下打量一瞬，“你刚刚去挖了煤？一身黑黢黢的。” 周如彦刚刚在大课间打了篮球，满头大汗，校服也被他扯来擦汗，此番看着格外惨烈。 最后将三人赶回教室上课了，心里想的则是待会儿要给秦蓉反馈一下时钺的情况。 话说时钺的爸妈为什么都没有来联系过自己，反而是小姨经常来问他近期表现。 之前或多或少问过秦蓉，她也说得很保留，像是有什么秘密。 算了，好在这个孩子心地还算善良，慢慢来总会变得更好。 “恭喜班长罚站副本通关成功。”艾梓一走进教室时，班里齐刷刷响起掌声。 她冲大家做了个“嘘”的动作，还眨眨眼，随后从门口出现的，就是朱勇黑成煤炭的脸。 “恭喜？”他挺着肚子走上讲台，冷哼一声，然后眯起眼，高深莫测般，“那我也恭喜你们，触发随堂测验副本一次。” 说完，把早就准备好的卷子分发下去，底下一片哀嚎。 跟他斗，哼哼。 高二上期的物理讲的是电磁学，刚学电学内容的学生，可能一时间会感觉到不适应。 总之艾梓觉得这比力学难了不少，虽然是一个随堂的小测验，也打起十二分精神。 旁边的时钺坐着发呆，也不写卷子，也不睡觉。 “快做卷子呀。” 艾梓做完一道大题，发现旁边的男生在那里岁月静好似的发呆，替他着急。 悄悄看了朱勇一眼，趁他不注意，将时钺的卷子往他面前挪了挪。 “乖，写卷子。” 时钺闻言，才不紧不慢地拿起笔，缓缓地写。 看他像是在解题的模样，艾梓心里长舒一口气。 她倒不是怕时钺不写卷子，怕的是他不写卷子把朱勇给激怒了，又挨批评。 随堂测验完毕后，朱勇将卷子收回，下面一堆人交头接耳。 “就是不让你们提前复习，气不气。”随后抱着卷子，端起保温杯大摇大摆走出教室。 旁边的时钺马上打了个哈欠，然后又趴在桌子上。 又要睡觉了吗，时钺同学，难道昨晚又玩游戏去啦？ 艾梓心里如是想，又悄悄替他把窗帘拉上。 到了放学的时候，艾梓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而旁边的时钺一下子站起来。 他提着书包站在艾梓旁边，仿佛经历了养精蓄锐，现在很有精神。 一声不响，但是表情和动作，都在表示一个含义：我等你回家！ 男生的视线干净澄澈，望向艾梓时，带着期许。 “你在？”艾梓有些疑惑，心里有种猜测，但又不知道对不对。 果不其然，时钺简单说了两个字，仿佛很开心，连带着眼尾都往下压了压：“回家。” 上次和艾梓一起回家以后，他就默认了以后都要一起回家。 所以，不管放学去不去体育馆了，那也要先和她回家才行。 艾梓内心微动，但依旧面不改色：“好，我收拾好了，走吧。” 两人并排着走，从学校到家大概十多分钟的路程。 时钺安静地听她讲话，时不时朝女生的面庞上探去目光。 今天的天气，没有落日余晖，天上甚至有些阴沉，但空气里弥漫着清香，随便一口，都好像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对了，还有两人身上相同的白桃香。 时钺将步伐放得更慢了，朝艾梓那边不动声色靠近了些。 一点，再近一点……直到下垂的手臂触碰到女生柔软的衣料，感觉全身心都传来满足。 “所以我那次就被朱勇逮住了，还写了人生第一封检讨，当时我还哭了呢。” 艾梓淡笑着，给他说自己上学期帮吕斯佳写作业，结果被发现的事情。 在说到这里时，她的眼不自主向下弯出一个弧度，眼里漾着喜悦，像是有星光铺洒进去。 一阵风吹过，女生几缕头发吹到脸颊上，半遮住她的眼，平添几分妩媚。 时钺无声地看向她，视线一片柔和，满目她的笑容。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的头发撩到一边，带着十足耐心：“不哭。” 现在的时钺，已经可以很熟练帮她撩头发了，但每次都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那，那都是以前了。”艾梓倏然红了脸，舌头一下子又开始打架，“我现在写检讨可熟练了。” 时钺没有说话，只是就这样望着她。 他站在靠近车辆行驶的那一侧，旁边有辆自行车疾驰而过，他不动声色把她往里护了护。 “那你呢？有写过检讨吗？”艾梓自然而然地顺着这个话题往下。 “没有。”他平静地回答。 没想到，艾梓的笑意更深了，声音也柔和起来：“对呀，因为你很乖嘛。” 男生心里陡然颤了颤，周围人来人往，万千世界色彩纷呈，而视野就这么一下子宽阔起来。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轻缓而富有力量：“是我的话，就不舍得批评你。” 发现将自己心里话不小心说出来的艾梓，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 于是心虚地噤了声，悄咪咪望了时钺一眼。 而他好像是听见了，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怎么都可以。” 是她的话，怎么都可以，他不介意。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艾梓没有做好准备。 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心脏，好像在无意中承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冲击。 时钺的话简单明了，把他整个人的心意都好像陡然暴露给自己。 明晃晃的，炽热的，单纯又美好。 让她的心，跟着柔软下来，面对他时，只想尽可能的包容和宠溺。 第32章 大佬在说银行卡密码？ 晚上做完作业以后，艾梓端着艾奶奶准备的水果上了楼。 奶奶经常性的让她给时钺带东西上去，比如多买的水果，做得好吃的点心。 总之，从她家到时钺家，这截楼梯，她现在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能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摸到时钺家了。 “咚咚咚” 她轻轻敲门，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 时钺开门时，里面依旧是一片昏暗，同时还涌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给你带了水果。” “好。”时钺将进门处的壁灯打开，同时身子侧了侧，示意她进来。 艾梓进去以后，帮他把水果摆在果盘里，这才注意到一边的男生，手臂和头发上还湿漉漉的。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很低，她一进来时就感受到一阵凉意。 “要把头擦干，不然会感冒的。”艾梓提醒他，声音里掺着几分责怪的意味。 “嗯。”他点了点头。 然后，就这样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投向自己，认真又平静。 别这样犯规好吗？艾梓笑了笑，耐心地替他找出了浴巾，踮起脚搭在他的头上。 时钺配合着将头往下。 “自己擦。”艾梓回到沙发边上，又找来水果刀，帮他削苹果。 “好。” 时钺乖乖回应，刚才这张浴巾披上来的时候，他内心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也没有人告诉过他，怎么怎么会感冒，也没人关心过他是否感冒。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有一次感觉到浑身滚烫，在床上躺了两天，夜里很多次惊醒，嗓子发不出声音。 他就一直这样躺着，直到后来体温自己恢复了。 等到长大以后，才知道那就是感冒，是生病了，需要休息，需要吃药。 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都是后来自己长大以后，认知多了以后，慢慢了解的。 时钺用浴巾在头上胡乱擦了擦，再次看向艾梓时，她一脸恬淡地在一旁削苹果。 他坐到她旁边，埋下头继续擦头发，觉得心里就这么莫名的剧烈跳动着。 连带着，脑海里许多东西，都变得不再清晰，而逐渐清晰的，是她的脸。 还有她好多好多，缓慢又细讷的话语。 “帮你削好啦，现在要吃吗？”艾梓将苹果切成一瓣一瓣的，插了根牙签上去。 时钺的大脑还处于混乱中，因而只能顺应她所有的话：“好。” 他的手还拿着浴巾，一手擦着头发，沿着颈脖流下细细的水珠，一路往下。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头凑了过去。 而同时，艾梓帮他插了一块苹果，见状，有些呆滞地将苹果喂给他。 他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神色自若间，艾梓抑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情。 “你也吃。”将剩下的苹果都推到艾梓身边。 那一瞬间，艾梓恍惚有种错觉，就是诱拐时钺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因为在此之前，自己真的不会率先沦陷吗？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看天色已晚，艾梓起身准备回家。 “我下去了，你早点睡。” 不出意外的，时钺拉住了她，同时看了看时间：“还没到10点。” 往常她都会在这里陪他坐一会儿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才会下去。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艾梓内心惴惴，觉得如果还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自己的小心脏可能受不了。 于是掩隐住内心的紧张不安，随意扯了个谎：“我困了。” 此话一出，时钺果然就松开了她的手，有些失落地点点头：“那快去睡觉。” 说完还站起来，帮她把门打开，最后压着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像是不情不愿，但又裹着十足的关切。 艾梓怀着忐忑的心情钻出房门，觉得自己今晚可能安不了。 …… 最近几天，时钺都和艾梓一起回家。 “待会儿我再给你拿桶洗衣液上去。”艾梓替他精打细算着。 前不久她给时钺带了两桶洗衣液，结果很快就被用光了。 不得不让她怀疑，难道这位哥倒洗衣液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心疼吗？ 这款洗衣液她很喜欢，有一股淡淡的白桃味，用了几年，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 “嗯嗯。”他很乐意地点头，像是没有思考过一样。 眼里差点就写满：快来快来。 艾梓无奈对他笑了笑，眼底则是一汪春水似的宠溺。 昨天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到了家门口，时钺拉住自己：“再待会儿。” 艾梓心里瞬间就像踩空了一样，忐忑不安。 于是陪他说了会儿话，又说自己该回家做作业了，结果时钺皱了皱眉：“我陪你。” 他来了自己家，就坐在自己旁边，和她一起学习。 两人就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气氛下，各做各的作业。 时钺真的就陪她从白天到黑夜，中间顺便吃了个饭，整个过程他比自己都还积极。 “我吃好了，我们去做作业吧。”目光炯炯，带着十足的期待感。 大概他是真的很需要人陪伴，艾梓面对他的邀请时，只能柔软着内心。 时钺帮艾梓接过手里的洗衣液，在开自己家的门时，想到一件事。 他飞快地报了一串数字，一共六位数。 结果瞬间让艾梓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我天，你在说银行卡密码？” 她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似的，倒吸一口气，连带着脸上都无疑张扬着意外，让人感觉那是欣喜的表现。 苍天可鉴，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惊讶，他竟然会告诉自己银行卡密码！ 还有就是觉得大佬说银行卡密码的时候有点霸气。 时钺有些茫然，他指了指身后的门，呆呆开口：“是这个门的密码。” 女生情绪突然的高亢是能感知到的，尤其是她刚才瞪大双眼，惊讶中还有点窃喜的感觉，很是可爱。 听他说完以后，艾梓没好气地捂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你一听到六位数就会觉得是银行卡密码啊！长点心吧艾梓，人家怕不是会以为你是个小财迷！ 虽然刚刚在时钺面前丢了脸，但艾梓瞬间恢复常态，扯起一抹笑，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把家门密码告诉我干嘛？”她动了动手指，望了一眼前方的大门。 时钺倒是一本正经：“你就不用敲门了。”她进来也方便些。 这句话倒把艾梓难住了，不过时钺向来是这么直白，他说怎样，那就是怎样。 所以她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于是大大方方回应。 “那也行，不过我要来的话还是会提前给你打招呼的。” 时钺点了点头，其实寻思着，没什么关系的。 转过头去开密码锁的时候，他顿了顿。 刚才她以为自己在说银行卡密码的时候，好像很高兴？ 时钺仔细回忆女生的表情，想了想，好像觉得确实是这样。 于是又果断报了一串数字，怕她没听清，特意说得清晰缓慢。 这下，艾梓茫然了，抬起头：“这，也是你的家门密码吗？” 时钺摇了摇头，沉缓地开口，一脸平静：“不，这才是我的银行卡密码。” 说完，有些期待地看着女生，心里想的是，现在开心了吗？ 第33章 木辛辛，有人要你联系方式 第二天艾梓一到学校，就觉得整个教室气氛都很凝重。 连素日里总是在教室门口张望的蒋小扬都乖乖坐在座位上。 “怎么了？”她放下书包时，问了前面的周如彦一句。 周如彦转过头来，有气无力回应：“朱勇刚刚说，这次物理随堂测验没上60的，全部都要要去办公室喝茶。” “什么茶？”吕斯佳刚刚来到座位，听到这个词眼瞬间眼睛放光，“朱勇请我们喝奶茶？” “是送命的茶，我的大哥。”周如彦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吕斯佳的肩膀，“我们相依为命吧，爸爸不会抛弃你的。” “滚。”吕斯佳拍掉了周如彦的爪子，将作业都拿出来，“没点那什么数。” 他们继续吵吵闹闹，而身后的时钺在座位上趴着睡。 从艾梓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还有被压在手肘下的耳朵。 他的皮肤白皙，连耳朵都细腻柔滑，逆着光，耳廓骨感分明，透着血色。 也不知道时钺这次测验能拿多少分，虽然知道他的实力高深莫测，可现在艾梓还是祈祷他及格就好。 朱勇迟迟没把卷子发下来，到中午时分了，都没有音讯。 整个班都惶恐不安，有人把自己的分估了又估，在60分边缘徘徊的那些，最为忐忑。 “上帝保佑朱勇手下留情。”蒋小扬在座位上祈祷。 “搞什么唯心主义呢？” “滚，我这叫表达美好愿景。” 成绩没有等下来，率先等来的，是班上一个同学的传话。 “木辛辛，我6班的哥们找我问你的联系方式，我要不要给啊？” 李耀来到艾梓的座位前面，把周如彦赶到一边，朝后望着艾梓。 “就说我没有手机。”艾梓冲他笑了笑，然后，果断让他消失。 李耀是班上的体育委员，人高马大的，以前和艾梓一个小组，关系也不错。 他向来不管这些八卦，但碍于哥们的请求，觉得有些为难。 早就给那哥们说过了，木辛辛不可能接受的，他还不依不饶。 “行，木辛辛，我去给你转达了哈。”李耀做到了自己的应该做的，最后还帮朋友求了个好印象。 “就六班的吕桀，到时候要是他问起来，你得说我传达过了！” 艾梓礼貌地点头，坦然以对：“我对这些没想法的，以后再有这种事，先帮我拒绝了。” 李耀爽快地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按着周如彦的头喊儿子。 艾梓没有多想，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不过自己对他们没有心思。 刚准备抬起笔写作业，不经意往旁边一撇，发现时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偏着头朝这边看，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 刚醒来的他，眼睛还带着点点红色，和眼神里那股冷漠的戾气交织，像是浑身涌动着气场，不是很耐烦。 “你醒啦？”她像往常那样帮他把下节课的课本拿出来，摆在课桌上。 一般他都会默默地点头，然后坐起来发呆，等待着上课铃响。 结果这次有些不一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就这样直直将艾梓望着。 一秒，两秒……足足望了一分钟之久。 刚醒来的他是有些迟钝的，不过也没像现在这般狠戾的样子。 “怎么了？” 他的状态让艾梓疑惑，于是偏了偏头，扬着声音问。 时钺这才收回视线，神色淡漠，然后揉了揉脑袋。 “没。”简单的一个字，声音低沉沙哑。 艾梓并没多想，因为他这派形象理所当然。 虽然时钺平日里在她这里都是乖乖的样子，但大多数时候都冷漠至极。 尤其是那双眼，冷冰冰的，有同学都悄悄给自己说过，说不敢看时钺的眼睛。 哪怕是艾梓本人，和时钺走得算近了吧，但都知道他自己始终是有层壁垒，外人进不去。 “木辛辛，有人找，六班的！”蒋小扬发挥守门大爷的职业作用，扯着嗓子对艾梓喊。 他这一嗓子，直接让李耀给蒙圈了，不经意大声来了一句：“卧槽，不会是吕桀吧？”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艾梓听得清楚。 她无奈地揉了揉手指，硬着头皮站起来：“来了。” 出教室以后，就看到外面果然站着几个男生，推推搡搡，对其中一个男生挤眉弄眼。 “谁找我？”她开口，声音冷静沉缓，把气势拿捏得很足。 “我我我，艾梓同学。”那个男生迎了上来，手还不安地搓着校服，眼神飘忽，“艾梓同学，我叫吕桀。” 此话一出，艾梓心里猛地就沉下去。 于是，友好地扯起一抹笑，笑得温柔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芳心暗许。 接下来几分钟，她发挥了自己面对烂桃花时坚决果断的态度，将吕桀的话给悉数堵回去。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四平八稳，将吕桀拒绝得毫无反击之地。 “所以，吕桀同学，我现在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祝你学习进步。” 说完，冲他点了点头，还对他身后的几个朋友笑了笑，大方离去。 “就说她不会同意的吧，非要来找打击。”其中一个男生对吕桀说。 这句话落入艾梓的耳朵里，她毫不介意，走得干脆。 回到教室后，周如彦问：“谁啊。” “没谁。”艾梓冷冷地来了一句，坐下来继续看书。 她注意到旁边的男生，刚才帮他拿出来的书，又被他合起来放在一旁。 艾梓以为是他还想睡，就没有帮他再整理。 时钺抿着嘴看向艾梓，皱了皱眉，目光凌厉。 盼星星盼月亮，在忐忑与期待共存的复杂情绪中，朱勇终于发下了卷子。 果不其然，很多人拿到卷子后就陷入绝望中。 教室里大多一片哀嚎。 艾梓看了看自己的分数，86，没上九十。 有些可惜，因为她有两道多选题都不太确定，为了求稳最后只选了一个答案。 这次卷子的难度不算低，这个分数也不错。 她认真地看最后一题的解答，这里还扣了好几分。 “你即将要喝茶了吗？”吕斯佳看了眼周如彦的卷子，大大的56分，凄凄惨惨。 周如彦将头在桌子上捶：“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丑。”吕斯佳还不忘打击他，然后将自己71分的卷子放在他面前，对他笑得灿烂，“爸爸就不陪你去喝茶了。” “大哥，这次只能你陪我去喝茶了。”周如彦想到自己还有时钺垫背，突然觉得不是很孤独。 “时钺的卷子。”物理课代表将卷子放在艾梓桌上，神色有些怪异。 这时，艾梓，吕斯佳，周如彦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这张卷子上。 三人将头凑在时钺的卷子前，看着那个红色的分数，眼睛一转也不转。 62…… 这下，周如彦彻底绝望，他捂着脸嘟囔：“为什么！大哥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及格的。” “这说明什么？”吕斯佳不忘记补刀，“说明人家梦游都能比你考得好。” 时钺在旁边发呆，对自己的分数漠不关心，倒是艾梓将他的卷子拿来仔细查看。 果然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她总算明白课代表的表情什么含义了。 选择题全对，大题省略了很多步骤，有些甚至只写了答案。 连压轴题都有答案，而且朱勇在他答案那里打了个勾，在旁边写了个大大的“过程呢？！” 艾梓将卷子递给时钺：“你的卷子。” 时钺一声不吭，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卷子接下，神色不明。 他动了动唇，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最后抿起嘴，好看的脸紧绷，裹着十足的侵略感。 这样没有表情的样子，将他的冷漠和戾气给放大些，像是初见时那样。 他连着接下来两节课都没睡，但一直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和平时那副高冷的样子还不太一样，现在这样让人感到明显的压抑。 也让艾梓不敢说话，只是偶尔看看他，又讪讪地继续听课。 下课时，她想到还没有去问今天的英语作业，于是站起身。 刚想离开座位，手腕却被一个带着些许强烈的力道拉住。 “去哪？”男生的声音清冷，声音加了个重音，有逼迫的气势。 第34章 你是不一样的 时钺拉着她，神色不似往日的柔和，有强烈的警惕性似的。 他的力道也较大，让艾梓感觉手腕上传来明晰的痛感。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剧烈，他将手的劲松了松，皱了皱眉看向艾梓纤细的手腕。 “你……要去哪里？”要见谁？ 艾梓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给震慑到了，眨了眨眼，带着不安。 “我，我去问英语作业。” 他这才放开自己，但目光依旧沉沉，脸绷着，轮廓分明，如刀削似的。 “好。”简单的一声，气势却让艾梓颤了颤。 他怎么回事？ 一路上艾梓都在思考这个问题，那种让人不自觉颤抖的逼迫感再次出现。 就让艾梓突然明白一个事实，就是，时钺可不是大白兔，哪怕平时再乖，也别忽视他本能的戾气和乖张。 问到作业，回到教室以后，时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问了吕斯佳和周如彦，他们纷纷表示不知道时钺去了哪里。 书包也还在，书也是翻开的，两人的水杯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大佬不是去接水啦？”周如彦还在调侃，说什么艾梓都不知道时钺去了哪里，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时钺有时确实会突然消失，但那都是刚来的时候了，后来他去哪里都会给自己说的。 不知为何，艾梓心里一直不安，听课的时候总是望向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觉得心里忐忑起来。 一直没回来，大课间那么长，他也没重新出现。 就这样一直等，直到放学，铃声响彻校园上空，落日余晖从窗外铺洒进来，静静流淌。 少年的座位空空荡荡。 “艾梓，一起出校门？”吕斯佳背好书包敲了敲艾梓的桌面。 艾梓还在写作业，她摇了摇头，扯起一抹笑：“不了，我再学习会儿。” “行，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嗯，拜拜。”艾梓回了声，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座位，心里沉了沉。 再等会儿吧，她想了想，继续做作业。 这下，夕阳更加浓烈了，像是醉了酒似的，爬满半壁江山。 等到阳光从金色变为昏黄，做值日的几个同学对艾梓说：“艾梓，我们先走了啊，你早点回去。” “好，拜拜。” 她捏紧了手里的笔，骨节泛白，咬了咬嘴唇。 朝教室门口望了一眼，等待着什么时候那抹白色高挑的身影出现。 时钺出现时，后门发出一声响动，艾梓忙往后望去，就看到他朝自己走来。 皱着眉，身形匆忙又冷漠，状态好像有些凌乱，洁白的校服上，有一抹明显的灰色印记。 见到她还在座位上时，有明显的吃惊，但很快将目光沉了下去。 “你去哪里了？”艾梓问，然后站起来让他。 “要写的作业帮你抄好了，书包也帮你整理好了，还有卷子……”她的声音有些急促，甚至带着一些紧张。 还想继续说时，手又被一个力道拉住，男生居高临下望着他，眼里有什么情绪汹涌。 “时钺，你怎么了？”艾梓是真的有些担心了，连带着声音都带着些轻颤。 刚刚消失了那么久，回来的时候又是这种样子，刚才她看到的那个印迹，走近了才发现是脚印。 手臂上也有一道伤痕，新的，不深，但是已经脱了皮，泛出红艳。 时钺将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里，但又怕弄疼她，最后带着克制，将她拉近了自己。 “我的。”他喉结动了动，蓦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的什么？”艾梓被他这两个字弄的有些茫然，以为是他的哪里受了伤，于是更加紧张了，把他从上到下看了看。 “你。” 说完以后，他松开了自己，回到座位上坐好，揉了揉脑袋。 “我怎么了？”艾梓来不及细想他的话，又将他的手臂拉过来，“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怎么会受伤啊？你又被人欺负了吗？” 她低着头将时钺的手翻来覆去检查，细长好看的眉拧了拧，满眼的关切。 时钺静静看向她，视线里全部都是女孩的情绪，心里那层阴霾逐渐消散。 在艾梓又一次埋下头说着要帮他处理伤口时，他紧抿的嘴唇往上勾了勾，很浅。 “没有。” “没有什么？”她简直是要被他这断断续续的话给逼疯了，当然，最主要还是担心他。 “没有被欺负。”时钺皱了皱眉，看向她时平静又认真。 “没有最好。”她有些严肃，替他给伤口消毒时，还是将声音放软了下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说完，将蘸着酒精的棉签在他的伤口处轻轻涂抹，动作尽可能温柔，生怕弄疼了他。 她一边消毒，一边对他的手臂吹气：“不疼吧？” 声音温软，带着十足的耐心。 “不疼。”时钺安静地望着她，任由她怎么在自己手上摆弄。 视线里是女生轻柔的动作，以及她半垂着的头，上面还有些细软的头发飘啊飘。 不疼，甚至有点舒服。 等她处理完毕，收回手，去整理自己的桌面时，时钺将她的动作压住。 嘴唇动了动，最后沉声开口：“别人受伤，你也会这样吗？” 艾梓很好，她对谁都那么温柔，可是他却想独占这份好，可以吗？ 他的目光清冷，望向自己时一动不动，澄澈得像是能看透她的心虚。 让她的心，就这样颤抖了一下，甚至是像被揪了似的。 艾梓望着男生压住自己手臂的手掌，在他平静又带着点点期待的目光里，她回忆起中午时分。 从李耀来座位上以后，他的情绪就变得不太高，有些暴躁。 他在介意？ 等到内心的那个猜测逐渐明晰，在深处叫嚣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要漫过自己的大脑。 她想到刚见时钺的样子，一个人，毫无生气，没有人能走得近他的内心，就像是只独行的野兽。 可是后来，他却抓住自己的手，说，你可以碰我的。 思绪陡然那么颤了颤，那一瞬间，心脏倏然柔软下来。 艾梓压抑住激烈的心跳，抬起脸来，剪水双瞳眨了眨，专注认真：“不会。”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微光闪烁，而后长睫敛了敛，继续缓缓地开口：“时钺，你是不一样的。” 说完以后，像是释然了一般，勾起一抹笑，眼睛往下压，漾起好看的弧度。 那抹笑，温柔地就像窗外的阳光。 对啊，是不一样的，饶是再怎么友好，自己也从没对一个人这样关心过吧？ 不管什么原因，时钺在心里，是有着不一样地位的，她否认不得。 她说这句话时，大方自若，声音轻缓而富有力量，就让时钺的心，像是被治愈了几分。 觉得，大脑神经传来极为强烈的满足，漫过四肢百骸，同时，让向来黑白的世界里，多了些斑斓色彩。 视野就那么开阔起来，生命的跳动明晰又剧烈，流淌在血液里的，除了滚烫，还有自由的味道。 他拉了拉她的手，放轻了动作，柔和地，用尽了到如今学会的全部的温柔。 “你也，不一样的。” 时钺皱了皱眉，觉得不知道怎么描述内心的感觉，只能学着艾梓的话。 因为那是他听过的，最美好的话了。 说完以后，将她的手拉近，凑到了自己的头上：“给你摸。” 第35章 打人的是谁 艾梓想知道时钺是怎么受伤的，可他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没事的。” 他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出来，给艾梓看。 好像在说，你看我没事吧。 他看起来身体消瘦，但手臂还挺结实，肌肉线条流畅好看，皮肤白皙。 那道伤痕清晰，泛着红，已经处理过了，显得也不那么可怕。 除了这道伤口以外，他的手臂上方还有一道陈旧的伤痕，很浅，近乎于无。 艾梓目光落在上面，陷入沉思，他像是注意到她的失神，于是将手收回来。 随后，摸了摸她的头。 “回家。” 时钺对刚刚发生的事毫不介意，艾梓见询问无果，也就不再继续不依不饶。 只是最后对他很严肃地说了一句：“别受伤了。” 他点点头，乖巧得很，和之前那股满是戾气的样子天差地别。 第二天来到学校以后，艾梓没过多久就被叫去了办公室。 她一推开门，发现里面还站着其他几个人。 一个是学校的老师，艾梓比较眼熟，但是喊不上名字，另外还有两个，像是家长的样子。 那两名家长态度不太友好，办公室里气氛僵硬，朱勇也面色凝重。 “朱老师，是你叫我？”艾梓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有些不太确定该不该进去。 朱勇见她来了，拧着眉示意她进来，面容依旧严肃。 “艾梓，时钺来了吗？”他直接就问时钺，让艾梓心里沉了沉。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是接下来他要说的事，可能和昨天有关。 艾梓摇摇头：“今天还没来，您找他有事？” 还没等朱勇开口，其中一名家长就尖锐着声音，恶劣地拍桌子：“直接打电话叫他家长来，还等什么等？” 这番高亢的嗓音，将艾梓吓了一跳，她看了看那两名家长，有些茫然。 朱勇像是很不满意他们的态度，眉心紧拧，沉声开口，气势拿捏的很足。 “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就叫家长，不太合适吧？” “还调查什么，我的儿昨天头破血流的，满脸都是血，现在都还在医院。” “就是你们班那个时钺打的，这简直是杀人啊！” 她说得愤然，连带着眼泪都快挤出来了。 艾梓心里猛地一沉，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时钺打人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内心忐忑，连脚底也发软。 “林志伟妈妈，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不是，事情都还没调查清楚吗？” 林志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是高三年级的校霸，听白雨曦说起过几次，反正总爱惹事生非。 这时，另外一名老师也开口了，由于被打的是自己班的学生，所以还是和朱勇交涉道：“勇哥，等时钺来了问清楚吧。” 朱勇的脸色现在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一来就听说时钺把高三的一个男生打了，那个男生还躺进了医院。 人家的家长和班主任直接找上自己，什么都没说，上来就理论，就要让赔钱，还要让学校开除时钺。 他从不会偏袒自己的学生，要是事情果然到了那种地步，他也无计可施。 但现在什么都没定论，那两名家长的话就如此难听，他感到不快。 “跟林志伟一起的那几个学生呢？”朱勇皱眉，“问过他们了吗？” 那边的老师摇了摇头：“让人去喊了，待会儿过来。” “我们把事情问清楚，起因经过结果，哪里打的架，保卫处监控调出来。”朱勇双手交叉，靠在椅子上，颇有气势。 他眯缝着眼，把沙发上那两名家长看了看。 朱勇又不是傻子，什么都没调查清楚，他怎么可能任由那两名家长随意乱说。 至于林志伟，他真的想来一句，你们儿是个什么德行，你们不清楚吗？ 想到这，他就头疼，这个时钺到底做了什么。 垂下头揉了揉眉心，再一瞥，就看到了还在边上一脸忧愁的艾梓。 他让艾梓过来，小声对她说：“待会儿时钺来了，把他叫过来。对了，去班上发套卷子，省得他们乱说。” 还在交代中，门外就走来几名学生，其中两个还鼻青脸肿的。 几人犹犹豫豫，最后被外面的老师赶进来：“进去！” “你们跟林志伟一起的？” 那几个男生点点头，一言不发，脸上的伤很是突兀，显得惨烈。 艾梓很想留在这里听听，但是朱勇让她先回去，只能几步一回头离开。 “来，你们来说，到底咋回事，是不是时钺打的我们志伟！” 林志伟妈妈声音高亢起来，激动地拉着其中一个男生，让他开口。 那名男生脸上有些不自然，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啊！”林志伟妈妈激动地望着他们。 这时，其中一个男生开口了：“是……” “你听听你听听！”林志伟妈妈得到这个结果，更加有底气了，走过去大声拍了拍朱勇的桌子。 “那时钺为什么会打他？”朱勇皱着眉，站起来睥睨着几个男生，“谁先动的手，说清楚。” 这下，那几名男生的神情更加怪异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朱勇早就觉得事情怪异了，林志伟这边几个人，时钺一个人，他没先怀疑那个几人欺负时钺都算好的了。 “肯定就是时钺打了他们几个啊！”林志伟妈妈在旁边激动地喊，都哭出来了。 听到这，朱勇再也忍不住了，拿出了班主任的气势，厉声喊道： “事情都没弄清楚，他们几个人，时钺一个人，难不成还是我们时钺把他们几个包围了啊？” “要问罪，也要有个前因后果！”说完以后，重新看向那个几个男生，十分严厉：“给老子说清楚！” 朱勇的态度很强硬，明显将时钺护得死死的，对真相很在意。 那几名男生犹犹豫豫，最后，一个人说出了真相。 “是……昨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在一教背后的空地，志伟说想去逗逗那个高二的，就先踢了他一脚……” 他一说完，就见到面前的朱勇眉毛挑了挑，同时，那名家长更加激动了。 “你说是我们儿先动的手？”她冲过来抓住男生的衣领，仿佛不可置信。 朱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终于有了底气，于是声音更加高亢了：“听到没，是你们儿去欺负人家。” “然后，就，他就……”那个男生继续不太情愿的开口，脸上还有一道淤青，看起来也很凄惨。 “喂，保卫处老师哇？对，麻烦你帮我……”朱勇马上就给保卫处那边打了电话，让他们调监控。 其实在刚刚，他心里也很没底，所以一来也没敢让人调监控，想的是能不能把这件事先压下来。 既然是那几个人先动的手，那他就不怕了，性质都不一样。 艾梓在教室里发卷子，突如其来就要来一个小测验，同学们都还沉浸在哀愁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在座位上等时钺，平时他很早就来了，今天迟迟未到，艾梓心里乱成一团。 早自习都快结束了，时钺才不紧不慢来到教室。 他神色如常，到座位边上时，轻轻碰了碰艾梓的手肘：“阳阳。” 说着，将书包放在艾梓桌上，在艾梓复杂的神色下，从里面掏出一个口袋。 “送你。” 第36章 全世界只有你认为他柔弱 包装精致的口袋里，静静躺着一个盒子，她一眼就从上面的标志认出来，和她刚断的那根手链一个牌子。 前几天她的手链断了，连珠串也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那天，她在座位上生无可恋。 “和你之前的一样。”说完以后，时钺满意地侧着身子坐回自己的座位。 艾梓不知道如何向他开口，他的眉目清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时钺先一步发现了她的异常，皱了皱眉：“不喜欢 ？” “不，我很喜欢，谢谢。”她扯起一抹笑，然后继续看向他，心里却像揪了一下。 最后，很不忍地开口：“时钺，我们去办公室吧，朱老师找你有事。”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找上门来，说时钺打了人，要找他要个说法。 艾梓并不猜测真相是什么，只是隐隐担心，万一时钺真的惹了事，被处分了该怎么办。 时钺倒是比自己更淡然，他点了点头，站起来。 艾梓和他一起走出教室，一路无言，心里打着鼓，在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拉住了他：“你别怕。” “我不怕。”他凝视着艾梓紧拧的眉头，很想将其抚平，于是伸出手来摸了摸。 其实刚刚艾梓已经想了很多，和时钺接触下来，也知道他并非那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如果是他打了人，那必然是有原因，只要是原因，那还有得回转的余地。 艾梓最后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和他一起走进办公室：“朱老师。” 走进办公室后，出乎意料的，那两名家长神色怪异，默不作声。 几名男孩子看到时钺进来了，十分统一地往后挪了挪，脸上的淤青格外明显。 好像出现了转机？ 朱勇已经叫人把监控发了过来，刚才几人在一起看了，现在一直在重放。 画面上，时钺一个人靠着墙坐着，坐了很久，显得落寞，过了一会儿，林志伟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在他后面不远处说着什么，然后几个人好像还笑了笑。 就见到林志伟一个人走上去，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的，伸出腿来，往时钺身上踢了一脚。 时钺抬起头，画面太远，看不清情绪，但很快起身，一下子将林志伟整个人都摔到地上。 “还有点厉害哦。”朱勇看着画面上的男生，监控里他的动作都看不清，他暂停，又往回放，来来回回看了几次。 认识到好像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看。 时钺将林志伟摔到地上以后，说了句什么，准备走。和林志伟一起的人，马上围了上去，一共五个人，同时对时钺出手。 艾梓在旁边看着画面上那个被几人压制住的男生，心里颤了颤。 他孤身一人，是如何反抗着，浑身暴戾地将他们的束缚挣脱，然后，不要命似的将几人制伏。 虽然他以一敌六，但对方人多，总有暗里的拳头往他身上挥去，真真实实地，砸到他的身上。 艾梓咬紧了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觉得自己心里什么东西涌动着。 这时，身边的男生拉了拉自己，将她从画面前带开，默默将她拉到身后。 “不好看，别看。”他沉沉地开口，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温热泛红的眼眶。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围在电脑面前看，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痛不痛呀。”她轻轻地问，“他们竟然欺负你……” 时钺立刻摇了摇头：“不痛的。” “大姐，到底，谁欺负谁啊？” 身边的一个男生看不下去了，觉得刚刚自己脸上的伤痛得明显，刚刚她那句话，仿佛又给了自己一顿暴击。青肿着脸，倒吸一口凉气。 还想说什么，就见到面前的女生瞪了自己一眼，他噤了声。 理不直，气不壮，是他们动的手，六打一，结果被反杀。他们都觉得丢人极了，想把这件事压下去。 结果林志伟的妈妈咬定了自己的儿子被欺负，说什么要找打人者赔钱。 现在好了，几个人欺负低年级学生的罪行也被暴露了，被他弄出的伤，也只能叫活该。 这件事没闹大，林志伟的家长本想来讹诈一笔，结果现在话也说不出。 反而想赔笑，准备不了了之。 朱勇很想申讨一下他们的罪行，然而，虽然时钺是被“欺负”那个，但他出手确实狠辣，如果事情再闹大，可能不太好收场。 最后就以几个人向时钺道歉而结束，而时钺，作为被“霸凌”的受害者，还被朱勇好好安抚了一阵。 “你……”朱勇望着面前那个武力值有些强悍的男生，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奇怪，于是，憋了半天，来了一句。 “你，也该轻点下手啊！” 艾梓带着时钺回教室，在路上，她内心愤慨，而时钺一直看着她。 只要她稍微朝自己看过来，他就马上将她回望，目光灼灼。 艾梓不明白，这样一个有柔和的目光的男生，为什么有人会打他，想不通。 尤其是想到那个林志伟吊儿郎当往他身上踢的时候，就格外气愤，那蹄子那么脏，还往时钺身上凑？ 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来了一句：“太过分了。” 她绷着小脸，看着气鼓鼓的，时钺静静望着她，默不作声，而后淡淡露出一抹笑。 等到后来，这件事从别的班同学嘴里传来，又在班上传开以后，各种添油加醋版本都有。 说得天花乱坠，什么时钺一打六啊，什么校霸直接进了医院啊，等等。 总之，让大家都对时钺有了新的看法。 那就是，这位哥真的惹不得。 不过也有许多男生对他更多了几分崇拜，觉得这位哥有点厉害。 连吕斯佳在形容时钺的时候，都加上了一个词——孔武有力。 众人的看法千篇一律，看时钺的时候，又多了些畏惧感。 然而只有艾梓一个人，皱着小脸，非常介意，不知道多少次握着拳头咬牙切齿。 “太过分了，竟然欺负时钺，他那么柔弱！” 周如彦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叹气：“木辛辛大哥，全世界只有你觉得时钺大佬柔弱。” 说完以后，还冲时钺调侃着：“大佬，被说柔弱的感觉怎么样？” 时钺顿了顿，松开嘴里的吸管，刚才他的手里被艾梓塞了一盒牛奶，说他受委屈了。 他舔了下嘴唇，望了眼旁边还在气愤的艾梓，舌尖在下唇上勾了一下，神色柔和。 “挺好的。”然后，继续咬着吸管开始喝牛奶。 有些坏萌坏萌的感觉。 第37章 少年心事温柔缱绻 自习课上，时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像是困倦极了，一动不动。 她望着时钺不说话，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的耳朵，还有好看细腻的脖子。 凑近了看，从他衣领往上，脖子线条流畅，浓黑的头发根根分明，他的身子随着一次次呼吸安稳地起伏。 半夜都干嘛去了呢？时钺同学，每天白天都像睡不醒似的。 她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当旁边的男生脑袋动了动，她马上回过神来，收回视线。 “醒啦？”艾梓做贼心虚似的问了一句，压抑住有些波澜的小情绪。 刚醒的时钺还很迷糊，睡眼朦胧，眼睛红红的，睫毛又长又浓，此刻被湿润了，攒成几缕，不禁显得有些茫然。 他沉沉地：“嗯啊。”了一声，还带着沙哑，气息有些粗重，夹杂着几分……性感？ 艾梓没脸的害羞了一下，马上翻出作业，开始解题。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艾梓。 时钺继续趴在桌子上，望着艾梓的脸，眼睛一眨一眨。 等到大脑变得清醒以后，他倏地坐起来，精神百倍似的，打开杯子喝了口水。 “这是今天的作业。”艾梓将自己抄作业的小本子递过去，放到他桌上。 “这张卷子明天要交的，你记得做。”她又塞了张卷子到他手里。 “好。”他低声回应，从艾梓的笔袋里找了一支笔出来，开始准备写卷子。 那个小本子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每天要写的作业，他随意瞥了一眼。 突然发现被夹在里面的一张粉色的便签纸，内心动了动。 拿起本子，抽出那张纸，几句话印入眼帘。 从头读到尾，他飞快地将那张纸放回去，然后状若无事地看向窗外。 “他超好哄的。”少女的字体清秀好看，时时在脑海里浮现。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从心底里涌上一股暖暖的热流，觉得这颗心脏好像被捂热了几分。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云压得低沉，窗外的树叶随着微风打着旋，翻翻绕绕，就像撩在心上，缱绻又温柔。 …… 大家都在埋头写作业，班上清风雅静的，气氛极好。 艾梓写完数学作业后，觉得脖子有些发酸，于是抬起头来动了动。 抬高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黑影，在窗帘上方快速窜动。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耗子，很小，正在窗帘杆上面活动。 艾梓感觉自己的心骤然一缩，她对老鼠这种生物有着本能的恐惧。 很想大声叫出来，但是现在还在教室，她刚准备“啊 ”的一声，结果只能化作内心无声的尖叫。 小老鼠正在时钺和吕斯佳座位之间的上方，现在正在往吕斯佳那边爬。 她颤巍巍抬起手，拉了拉时钺的衣角，小声来了一句：“时钺，你头顶上，有只小老鼠。” 时钺闻言后，停下了笔，抬头往上望了一眼，果然就见到一抹黑影窜动。 “是的诶。”他平静地望向那只老鼠，然后拧了拧眉，又看了看旁边脸色惨白的艾梓。 在害怕？ 前面的周如彦和吕斯佳好像还没发现，于是艾梓戳了戳周如彦的背。 指了指他们头顶。 正准备让周如彦小声一点，结果，周如彦“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如同杀猪一般。 “卧槽啊！耗子！！！”他超高分贝尖叫在教室里响起。 吕斯佳还在画画，听到耗子两个字，想也没想也就“哇”的一声跟着尖叫。 然后双脚缩到椅子上，闭着眼狂喊：“在哪啊在哪啊！” 这番骚动直接席卷了全班，众人一听“耗子”两个字，直接尖叫起来，也不管耗子在哪了，直接扯着嗓子狂吼。 下面一团乱，本来还在上面悠闲“逛街”的小老鼠，直接吓得往下面落。 “啊啊啊啊！！他下来了！！！”周如彦起身躲避，吕斯佳还在原地抓狂。 “他在哪啊！”吕斯佳的嗓子都要喊破了，定睛一看，声音瞬间放大几倍，“啊啊啊，在你脚下啊！” 眼见着小老鼠落在周如彦座位下面，艾梓几近晕眩，她小声惊呼，然后直接往时钺座位上一缩。 时钺见她很害怕，于是想也没想，就站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我，我 ，我……”她说不出话来，双脚踩在时钺后面的椅子上，往下蹲，头被挡在时钺背后。 其实只是一只耗子而已，但周围这阵仗气氛紧张，她着实给吓得不轻。 前方战况激烈，周如彦跳起来躲耗子，然而耗子君好像也被他吓到了，在座位下游蹿，准备冲出重围。 闭着眼疯狂输出的吕斯佳一边尖叫，一边乱扔东西。 “大姐我的字典啊！” 前面乱成一锅粥，在众人的惊呼，周如彦的脚步，以及…… 吕斯佳的无差别扫射下。 耗子君本想穿越枪林弹雨，溜出教室，结果不幸中弹，被一本厚厚的字典砸住，当场晕眩。 走了几步，不小心又被前面哪个同学踩了一脚，残喘间毙命。 艾梓捂着脸，露出一只眼打量。 前面瞬间一片安静，周如彦颤微微来了一句：“无了。”然后看向吕斯佳，一脸复杂。 吕斯佳惊魂未定，仿佛从战场前方回来，带着一身战火。 有几人被她的无差别扫射误伤，尤其是周如彦，被砸了一堆练习册在脑门上。 然而那只凄惨的小老鼠，就这样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有点惨。”向来没有什么话的时钺，此时此刻，悠悠的来了一句。 “这耗子，是被吓死的吧。” “散个步被你们吓死了。” “你真行。”周如彦冲吕斯佳竖起大拇指，摸了摸脑门上刚刚被她砸出的一个包，嘶了一声。 总算恢复了正常，艾梓脚底还发软，仿佛踩在棉花上。 时钺转过来，将她双手托起来：“不怕。” 然后轻轻扶着她走下椅子。 打扫战场的任务交给了周如彦，他将小老鼠装进了一个空的小蛋糕盒子里。 然后拽着吕斯佳去了食堂外面的草丛，说要把它安葬在那里。 “小耗子，安息吧，原天堂没有吕斯佳。” 刚刚的插曲很快就过去，教室恢复了正常。 然而“耗子杀手”的头衔，就这样被安在了吕斯佳头上。 放学的时候，艾梓和时钺并肩着走，时钺想到什么，问了一句：“你怕老鼠？” 艾梓坚决否认：“不怕的，就是有点，嗯，你知道吧，猝不及防的时候会有点紧张。” 她一本正经揉着自己的校服角，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体积比耗子大了几十百倍的人类，说自己怕老鼠好像不那么帅气。 然而，向来很相信她的时钺，这次依旧点了点头，对她的话一点也没怀疑。 “但是……”他轻轻开口。 “没有但是！”她绷着小脸回应，觉得他应该会说，但是你今天好像很害怕。 “但是……”时钺皱了皱眉，指了指她站立的后面，有个垃圾桶，“你身后，现在就有一只。” 闻言，艾梓背后一凉，往后望去，果然，在垃圾桶下面就有只更大更黑的老鼠。 “啊！！！！！”她直接叫出声来，往远处狂奔而去。 真的不怕吗？时钺一脸茫然，女生一溜烟跑得老远，身影成了一抹白点。 路上人来人往，这番景象格外生动，他蓦地勾起一抹笑，抬脚朝女生走去。 第38章 他的袒露 艾梓到前面人多的地方去等时钺，男生很快就追了上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蠢，于是不好意思地冲时钺笑了笑。 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莹润的牙齿，嘴角两个酒窝也生动。 时钺心里像被什么挠了挠，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酒窝。 觉得她笑得时候，和灌了蜜一样甜。 这下，被他的触碰撩拨得害羞的女生垂下了头，长睫敛了敛，脸上张扬热烈的笑意转而变为娇羞。 “走了回家了！”她扯了扯时钺的衣角，假装镇定，然后兀自往前走。 时钺安静跟了上去。 到家前，艾梓想到监控画面里，他被那几个男生的拳头打到，于是关切地问：“你身上还有没有伤？” 她问得严肃，长眉挑了挑，用干净而认真的目光，盯着时钺。 她的意思是，想知道除了手上那道伤口以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被伤到的。 然而时钺此刻垂下眸，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 “有？”艾梓声音上扬，神色突然担心起来。 把他带到自己家以后，让他坐在沙发上：“在哪？严重吗？” 那几个人下手也太狠了吧，不过都是用拳，应该也不至于很严重。 她心里想着，就见到时钺喉结动了动，沉沉的喊了一声：“阳阳。” 艾梓心里猛地跳动了一下，这声阳阳像是有魔力，让她全身的肌肤，都细细密密灼烧起来。 在她还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面前的男生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伸出手，缓缓将自己的校服捞了上去。 艾梓条件反射想要闭上眼，但赫然映入眼帘的，除了时钺好看又结实的腹部以外，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痕。 那几道伤痕，深的浅的，新的旧的，在他白皙紧致的皮肤上，明晰而狰狞。 有一道像是才刚结痂，从他肚脐斜着往下，皮肤泛着红肿，看着有些惨烈。 “你……”这番触目惊心，艾梓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心里被刺痛一下。 尤其是抬眼后，看到时钺脸上平平静静，一丝表情都没有，她更加心疼了。 “怎么弄的？”她咬着唇，觉得自己像被抽离了力气，“痛吗？” 怎么可能不痛呢，那些伤落在他的身上，就像要把他生生撕裂一样。 她凑近了些，将他那几道伤口仔细打量，还好还好，都愈合了，没有愈合的也都结痂。 艾梓的头离他很近，凝视着他的伤口，睫毛颤抖，觉得喉咙被遏制住似的，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还觉得鼻酸。 时钺放下衣角，将伤口遮住，不太自然地看着女生有些泛红的鼻头，沉声问：“怕？” “不怕。”艾梓摇着头，嗓子有些沙哑，好久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弄的啊，和人打架，被人欺负了吗？”她的胸膛里一直有什么在汹涌，还有些反胃似的酸楚。 看向男生时，眼里有些微光闪烁，像是噙着泪，连带着眼眶也泛红。 时钺抿着唇，和她对视几秒，目光柔和，但又像是有几分试探，然后抽开了眼，摇了摇头。 最终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会啊……”她喃喃低语，很不敢相信这些伤就这样落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他多干净，多美好啊。 “阳阳。”时钺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眶，“别哭。” 其实她没有哭，因为激动的时候，眼眶会微微泛红，就显得像哭了一样。 不过确实，现在她很是心疼，那股压抑不住的酸楚感，无以复加。 但时钺只觉得，哭的时候，眼睛才会红，他不想让她哭。 “别哭。”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不要受伤了。”她感受到脸庞上温柔的抚摸，悸动之时，却也心疼至极。 时钺望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深沉，视线柔和地落在她白皙脸庞，轻轻地，慢慢地。 像是用尽了全部的耐心和温柔。 时钺没有告诉自己他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还不愿意说，那她也不逼迫。 只是看到了他深入的一面之后，艾梓更加心疼这个少年。 两人的关系，好像因为这次他将伤口袒露，而变得更加亲密。 体育课上，他打篮球的时候，会主动跑过来，将手机放到艾梓的兜兜里：“阳阳，帮我放一下。” 然后轻轻将她有些散乱的发丝撩到耳畔，在她的耳垂泛红之时，埋下头轻轻低喃：“等我。” 她这颗心，瞬间急剧跳动，大脑死机一般，只能无言地抿着嘴点头。 “木辛辛，你和他不一般啊。”白雨曦一双眼婉转流连，看向艾梓时多了几分玩味的笑。 “嘿嘿嘿，你也发现啦？”吕斯佳凑过来，推了推眼镜。 艾梓不敢细想，只是觉得，现在的感觉，灼热又紧张。 …… 时钺打架的风波就告一段落，朱勇现在看时钺都多了别样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他在监控画面上，几下就把六个小混混给打到地上，出手狠辣，不要命似的。 “各位同学呀，我们要学会使用有力的武器，来保护自己。”朱勇在班会课上特意强调这点。 “这个，这个，精神胜于武力，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切记，还是不要触及法律的底线……” 他说得隐晦，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时钺，于是纷纷朝他投来目光。 而时钺本人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像是置身事外，无声诉说自己强悍的武力值。 朱勇离开后，班上就开始上起了自习课。 吕斯佳一脸倦意，打了个哈欠，眼泪汪汪：“木辛辛，我好困。” “咋的，被时钺大佬传染了？”周如彦适时打趣道，显然忘记自己之前和时钺两人上课睡觉，被朱勇轮番批评的事情。 吕斯佳狠狠敲了一下周如彦的脑袋：“传染个头！” 她下巴搁在艾梓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最近在帮一个网络小说家画人物设定。” “可以呀，阿驴，挣钱了呀。”艾梓摸了摸她的头，为她高兴。 吕斯佳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挣多少，不过，昨天那个作者疯狂给我发消息。” “说给他的男主画个麻袋，还要粉色的，不画的话，她就要被读者拔头发了！” 艾梓微微皱眉，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为什么要画麻袋？” “读者想去偷男主。”她扯起一抹笑，然后指了指旁边趴着睡觉的时钺，“那男主挺像时钺的。” “那，确实蛮可爱的。”艾梓的眼睛弯了弯，“加油阿驴！” “我继续画麻袋去了啊。”吕斯佳转过身子去，将头埋在座位底下，悄悄勾勒。 麻袋？这个想法挺不错的。 艾梓凑近了他，在他旁边轻轻地问：“你睡着了吗？” 时钺动了动头，转过身来，将头朝向艾梓，眼神带着困倦，但依旧清澈干净。 “没有。”他低低地说，“怎么了？” 艾梓内心忐忑，心里的紧张压抑不住，她凑得更近了些：“我说没有什么事，你会打我吗？” 她说完以后，眨了眨眼，俏皮又活泼。 时钺怔了怔，有些茫然，随后挑了挑眉，沉声道：“不会。” 女生的脸近在咫尺，此刻也学着他的样趴在桌上，和自己面对面。 她的眼里像是有星辰，笑得时候弯起来，皎皎如皓月。 艾梓发现距离有些过近了，于是往后挪了挪，刚动身时，脸就被时钺轻轻捧住。 “好看。” 他深沉开口，带着温柔，富有磁性地声音钻进她的耳朵，让艾梓瞬间老脸一红。 这小心脏，还能跳动吗？ 第39章 别把笑容分给别人 他们是真的变得不太一样了。 暑热的余音如抽丝一般缓缓消散。 偶尔吹过的风，温暖和煦，万物经过它，都变成柔软的样子。 就像他的目光，干净而柔和，仿佛包揽世间万物，也吸附了自己，再也不能脱身而出。 “艾梓。” 艾梓游离在课堂上，等耳边响起严厉的声音时，她才恍然回过神。 “艾梓！”朱老师已经喊过她几声了，见艾梓依旧垂着头走神，皱了皱眉。 “啊？”艾梓马上站起来，“我在。” “问你这道题选什么。”周如彦转过头来提醒她。 “这道题选B，用右手螺旋定则。” 艾梓看了一眼，马上将思绪放到课堂上，瞬间恢复状态。 朱勇点了点头，但依旧凝视着她，绷着脸：“别走神，我待会儿还要喊你回答问题。” 艾梓有些抱歉地嗯了一声，坐下时咬着嘴唇，瞥了一眼旁边睡得安稳的时钺。 她轻叹了口气，内心暗暗给自己规定，不准沉迷时钺的美貌而耽误学习，不然头发掉光。 女生的目光坚定不移，重新燃起斗志，很快回到课堂上来。 被朱勇提点了一次以后，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直到下课都富有效率。 “阳阳。”时钺碰了碰她的胳膊，动作轻柔，“我下去打球了。” 艾梓还在忙着解一道题，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好。” 她回得仓促，和平时专注地盯着别人的眼睛，然后认真地回复对方的神情不太一样。 时钺望了她一眼，见女生依旧没有抬起头，眉心微蹙。 “大佬大佬，走了！”周如彦转着篮球，在后门那边催促。 见时钺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忍不住了：“哥，就等你了。” 然后拽着时钺就要往外走：“别打扰木辛辛学习了，看不出一朵花来的。” 时钺灵活地甩开他的手，回望了一眼艾梓，女生依旧埋着头专注演算。 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几人一般习惯了打预备铃的时候才收队。 几番投篮后，众人只觉的今天的时钺大佬好像状态不太一样。 他面色凝重，紧绷着脸，眼神带着肃杀，灵活的运着球，然后将球顺利投进篮筐里，制霸全场。 仿佛进入无我之境。 几个来回后，他挽着袖子走到一边，拿起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不打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众人一头雾水：“咋回事这大哥？今天杀气腾腾的呢？” 时钺的球技很棒，大家都知道，但平时也不会霸占着球一个人支配，像今天这样有逼迫感。 “不知道诶。”周如彦望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蒋小扬，“是不是你刚刚踩了人家的AJ，把人家得罪了？” 蒋小扬连忙摆手：“卧槽啊你别赖我，大哥都说了没关系了。” 刚才蒋小扬不小心踩到了时钺的球鞋，他瑟瑟发抖，说了句对不起。 时钺随意瞥了一眼，随后沉声道：“没事。”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感觉到时钺的气场格外危险。 “也是，这位哥浑身上下都说着有钱两个字，应该也不会在意一双鞋？” 周如彦吹了声口哨，将球夹在胳膊肘下面：“得了，大佬走了，我们也撤？” 几人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去。 时钺觉得内心烦躁，沉着脸走得急促。 很快回到教室以后，首先在后门朝艾梓的座位上望去，但是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艾梓呢？”他问了前面的吕斯佳，然而对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时钺坐回到座位，眉心紧拧，望着旁边空空荡荡的位置，目光深沉。 预备铃响了，他朝前门扫了一眼，可还没见艾梓回来。 英语办公室？开水房？洗手间？ 他倏地站起来，准备往外面走，这时，就见到教室前门出现了那抹纤细身影。 艾梓刚刚去办公室数卷子了，马上要放国庆，英语李老师让她去领作业。 除了每天一份的英语报纸以外，还有各种阅读理解，英语听力的套卷。 她忙得焦头烂额，数完一堆卷子，还得整理好，然后一并抱过来分发。 “谢谢啊。”她对旁边的一位男生真诚地道谢。 卷子实在太多，她一个人抱不过来，四班的英语课代表帮她分担了一些。 “客气。”男生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对了。”艾梓轻轻叫住了他，“你的笔。” 她笑着将笔递给他，十分礼貌，目光落在他眼睛里，真诚专注。 这番互动当然悉数落入时钺的眼中。 她笑了，还看了那个人。 时钺眯缝着眼，目光空而冷，还有一些危险。 艾梓先将卷子放在讲台旁边，回到座位后，直接开始准备下节课的课本。 不看我。 时钺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回桌面上，有些用力。 他的动作不大，但那声响动也足以让艾梓抬眼。 女生的目光清澈，望向他时一转也不转。 只见时钺紧抿着唇，直直看着自己，神色晦暗。 “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好像是若有所思，但神色不太自然。 过了半晌，才低低地沉声吐了几个字：“我哪里做错了。” 在时钺的认知里，艾梓是最温柔的，每次看着自己都笑意盈盈，那不对自己笑了，只能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了。 做错了，他改，不高兴了，他也可以哄，怎么都可以。 一点也好，半点也罢，别这样把笑分给别人。 他这番话猝不及防，尤其是配着他那顶帅顶帅的脸，还有些别扭的情绪。 有些无端的，可爱？ “你在说什么？”艾梓不由得轻笑出声。 但觉得此刻笑出来有点不太道德，于是凑近了他：“你做什么了？” 见她离自己更近一些了，那股淡淡的香气拂面而来，时钺心里的烦闷被压下去一点。 然后也离她近了些，手臂刚好触碰到她的校服，心一下子就踏实下来。 “刚才我出去。”他有些试探地开口，“你没看我。” 说完以后，往她的目光里探了探，像是等待着发落一般。 这下，艾梓彻底忍不住笑，倏然弯下了眼，嘴角的笑灿烂又明亮。 “你在介意这个？” 天呐，这也太可爱了吧，须臾之间，她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庄重而又真诚地向他解释：“我刚刚在做题呢，没注意。” 说着，还将那道题给他看：“你看，这题多难啊，所以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软糯和煦，面对时钺的时候，总能再温柔几分，一下子把他那股烦躁安抚得妥帖。 不是生气了就好。 时钺凝视着她，将她的笑看在心里。 女生看了看旁边，见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于是悄悄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你没做错啊，乖。” 被她轻轻抚摸过后，时钺感觉自己身心俱漾，舒畅极了。 于是将她刚才那道题拿过来，扫了几眼：“我给你做。” 都给她做完了，就不会觉得难了吧？ 第40章 时钺他他他笑了，好看 很想再离她近一点，想摸她的头，想捏捏她的脸。 还想……时钺的目光游走在她的脸庞上，她的脸白皙干净，很舒服。 还想，咬一口。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陡然浮现的时候，连带着自己都怔了怔。 于是马上收回视线，状若无事地看着黑板。 “诶，这位兄弟今天怎么肯抬起头，看看老夫了？” 张老师压低了眼镜，看到时钺挺直着背，望向自己时，那股睿智感格外突出。 教室里瞬间传来低低的笑声。 艾梓也看了看他，寻思着，对啊，时钺今天都没怎么睡觉。 难不成昨天晚上没有偷偷玩游戏，所以今天精神倍好？ “千年等一回啊。”张老师调侃了一句，继续讲课。 这段插曲只不过像是课堂那阙音符上，小小的变奏，谁也没有发现，少年心上的跳动。 下课后，艾梓照常会把给他准备的水果拿出来，顺便放几块小饼干在他桌上。 “诺，今天给你带的小红枣。” 这是每天都会有的场景，前桌那两人见怪不怪，只是之前他们还笑着说能不能分自己一点。 结果就见到时钺端着饭盒，凌厉地扫视他们一眼。 二人直接闭嘴。 他洗了手以后坐在座位上吃红枣，然后又吃了几口饼干。 其实他也不饿，但就是觉得艾梓的安排怎么都好，她要自己吃，那就吃就好了。 艾梓还在看书，最近下课她都很认真地学习。 她说的是，月考就要来了，不能松懈。 时钺对月考这个概念比较模糊，感觉已经很久远。 他一边吃，一边望了望女生的侧脸，然后拿起一颗枣放到她嘴边：“你也吃。” 艾梓垂眸望了一眼，说了声：“谢谢。” 然后轻轻将枣子含在嘴里，虽然她的脸又很不争气地红了，但这毕竟不是第一回 ，久而久之，那也就习惯了。 时钺的目光清澈单纯，感觉比自己的心思纯粹多了，饶是她再怎么悸动，也知道去思考这些东西，不太符合现在的身份。 不就喂你吃个东西嘛，别矫情。 不就摸个头嘛，别想太多。 不就……她嚼着枣，然后随意扫了一眼，只见男生神色温柔地盯着自己。 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她心里猛地跳动一下，这，这谁他喵的顶得住啊？ …… 他们默默相处，殊不知这暧昧的因子已经缭绕到前面两个人那里。 “卧槽，你敢相信时钺大哥刚刚看着木辛辛，那温柔得，像是见了鬼。” “见了鬼还能温柔？”吕斯佳嫌弃了一下周如彦遣词造句的能力。 顺便调侃了一句：“还有，能不能别老卧槽卧槽的，用点有文化一点的词行吗？” 这可让周如彦起劲了，他寻思吕斯佳在激动的时候，不也卧槽卧槽的？ 不过，想了想，他觉得其实这样的口癖确实不太文雅。 毕竟自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高中生，还是得有那么一丢丢文化才行。 于是，他悄悄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如何有文化地表达卧槽”。 翻了翻网页，他满意地关上手机，一脸得瑟地凑近吕斯佳，在她旁边猛地来了一句：“噫吁嚱！” 这猛的一声吼，让吕斯佳画上的线条直接抖了抖。 “周如彦。”她闭上眼，压抑住想打他的冲动，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我除了感叹造物者之神奇，还能感叹什么呢？” “得是什么鬼斧神工，才能劈出你这种二货脑子？”她说完，埋着头继续画画。 “哪里二了，这不挺有文化？” 他们二人的打闹没有影响到后面各有心事的艾梓和时钺。 时钺吃完枣子以后，靠在墙上，身后的窗户外阳光明媚。 而他的脸，好看得一塌糊涂。 女生埋头认真学习的样子很是吸引人，不知不觉，就这样看得入了神。 连带着在大课间，周如彦要他下去打球的时候，他都有些不情不愿。 “走嘛大哥，生命在于运动。” “下去啦？”艾梓扬起笑脸，冲时钺露出两个小酒窝，“去吧去吧。” 然后很开心地站起身，将出去的空间留出来。 时钺动了动下垂的手，看了她半晌，最后还是出去了。 她的意思是让我下去吧？ 时钺和几个男生下楼的时候，走过操场外的小空地，有几个男生正在吞云吐雾。 “吴哥，那个转学生！”有个小黄毛见时钺面无表情走过，拉着旁边男生激动地说。 上次他们想去堵人家，结果吴宇骋被时钺拧得手脱臼。 他们后来给别人说的是，时钺被他们给堵了，还顺便得瑟了一番。 然后高三那个没长心的林志伟就信了，说他也要去欺负欺负人家。 结果躺进了医院，比他们还惨。 “他妈的你们真的去堵了他？”那天林志伟还给自己发消息，质问他。 想到这，吴宇骋就倒吸一口凉气，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 “转学生就转学生，你那么激动干啥？”他没好气地瞪了那个人一眼。 觉得自己南川一霸的名声岌岌可危。 不行，他得找回点尊严。 于是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走向时钺所在的小操场。 …… “我天，我们班的男生和吴宇骋他们那群人在篮球场打起来了！”一个人冲进教室，扯着嗓子狂吼。 艾梓心里骤然紧张，她放下了笔，直接站起来：“怎么回事！” 班上陷入骚动，具体情况大家都不清楚，那名带话的男生也是不明所以，支支吾吾。 这时，后门走进几名男生，时钺在他们后面进来，神色淡漠。 周如彦嘴里还骂骂咧咧，回到座位上灌了一大瓶水。 见时钺回到座位上以后，艾梓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你受伤没啊？” 时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目光有些深沉，一言不发。 “你们不知道时钺大佬刚刚多牛。”周如彦在座位上绘声绘色。 他给旁边围过来的那些人渲染，说刚才吴宇骋带着几个人过来找事，挑衅了时钺几句，时钺不想理他，结果他得寸进尺，然后就被干趴下了。 还说，时钺打架简直不要命似的，太狠了。 他说得激动，甚至带着崇拜的意味。 艾梓听到这，顿时觉得自己脑门一热，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们有病吧，干嘛有事没事找时钺麻烦！老爱欺负他。”她皱起眉，小脸瞬间气鼓鼓的。 周如彦这时缓和过来了，他摇头喘着气：“姐，可没人能欺负他，只有你觉得他被欺负了。” “真的没受伤？”她此刻有些气愤，连带着声音都高亢几分，看向时钺，小脸皱起来。 时钺在旁边喝了口水，见状，呆了呆：“嗯。” 没受伤就好，艾梓想到那天见到他身上的伤口，还想到监控里那以多欺少的画面，就陡然升起怒火。 她的担忧溢于言表，时钺感觉内心猛的为此跳动一瞬。 血液的流淌仿佛有了温度，他微微呼吸着，指尖触摸到女生的手臂，而她就在眼前,可以接近，可以触摸，还可以…… “阳阳。”他看了看女生还气呼呼的侧脸，觉得好想捏一捏。 艾梓还在愤慨之中，将手抽了抽：“生着大气，不想说话。” “阳阳。”他勾起唇角，眼角也倏地往下压，声音低沉，更加温柔了。 又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笑意更加明显。 艾梓本来皱着眉，被他触碰后，朝他看去。 时钺的笑就这样落入眼帘，他本就好看，那双眼睛没什么感情，但稍微压下来一点，就温柔得过分。 他望着自己，嘴角的弧度浅浅的，却于清隽的脸上，明亮而耀眼。 艾梓脑袋突然一片空白，时钺，他他他他他，他笑了！！！ “不生气。”他缓缓探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动作轻柔，近乎于宠溺。 世间万物瞬间静止，时间也仿佛停住了，她宕机的大脑里，哔哔哔地冒出几个红字。 时钺笑了，真，真好看。 第41章 阿钺？-我在 他的笑只有一瞬，见艾梓眼睛放光地盯着自己，时钺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好像，还有点害羞。 徒留艾梓一个人心潮澎湃，这也太犯规了吧？ 对嘛对嘛，时钺就该多笑笑呀，那么好看。 她心里冒着粉红泡泡，在后来的课上面色红润，带着浅淡的笑意，不自主的喜悦在眼睛里藏不住。 时钺有意无意看向她，觉得她现在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都像是被和煦的阳光包裹着。 曾经讨厌耀眼的光芒，认为过于刺眼，可现在，他竟也感到一丝温暖。 如果可以，他也想触碰触碰。 …… 国庆节要来了，放假前一天下午，班上就开始自动陷入放假状态。 长假之前，最忙碌的要数课代表，发各种卷子，还得忍受同学的抱怨。 “七张卷子……集齐可以召唤神龙了吗。” 朱勇在上面看着大家，觉得他们现在的状态很浮躁。 “对一些同学来说，这七天，就是吃喝玩乐的假期！”他绷着脸，义正辞严。 “但别忘记，这七天，也是很好的查漏补缺，弯道超车的机会！” “要合理安排假期，劳逸结合……” 周如彦转过来，冲艾梓挑了挑眉：“木辛辛，采访你，这七天你准备怎么过？” “我爹放假，可能会带我出去玩几天。”她想了想回答。 艾梓的爸爸在地质工程勘察院工作，不在这个城市，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只有在法定假日的时候有。 而她的妈妈常年忙于工作，被外派到德国，一年半载不会回来。 所以家里一般只有她和艾奶奶。 “哇哦，一看你就是属于吃喝玩乐型，我要去朱勇那里告发你！” 艾梓笑了笑，调侃道：“难道你就会乖乖查漏补缺？” “万一呢！”周如彦一下子变得正经起来，然后看了看时钺，“我可以在召唤师峡谷查漏补缺一下，钺哥记得带我。” 时钺掀了掀眼皮，一言不发。 “我这几天不在，你记得自己去楼下吃饭。”艾梓在回家路上对时钺嘱咐。 他点点头，看着前方，目光深沉。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以后垂眸看向艾梓，一双清澈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看穿。 艾梓的笑停在脸上，她瞧着时钺这个样子，怎么觉得，有点委屈呢？ 是错觉？ “大概，五天？”她不太确定，诺诺开口以后，就见到时钺的神色黯然下去。 “四天也是可能的！”她赶紧补充一句。 “我等你。”在到家以前，他摸了摸艾梓的头，声音低沉。 怎么办，艾梓突然不想走了，想在家沉迷时钺的美貌，这可怎么整？ 然而艾远在她回家以后就打了电话过来，说给她买好了车票，要带她出去玩。 “爹，怎么办，我好像有点见色忘你。”她举着电话，在这头老老实实地说。 就听到艾远高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色什么色？你见了谁要忘了你亲爹？” “没有没有！”她赶紧否认，然后和他确认了行程。 她和艾远的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艾远说难为了艾梓在老家野生长大，所以她什么想法他都表示理解。 “明天我去车站接你，我要多问问你关于楼上那个小帅哥的事。” 后来两人匆匆挂了电话，艾梓趴在阳台上，望着天空，漆黑的天幕下几颗星星闪烁。 此时此刻，时钺会在做什么呢？她仰头望了望。 一想到他住自己楼上，就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异，就像是一根纽带，将他们无形连接在一起。 第二天，艾梓去车站前，先上楼敲了敲时钺家的门。 虽然他告诉过自己家的密码，但她还是习惯敲门。 那么早，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艾梓内心踌躇。 出乎意料的是，她敲了几下，门很快就打开了。 时钺站在里面，脸上还带着困倦感，神色迷离，但望向艾梓时，是可以觉察的欣喜。 “打扰你了。”艾梓有些不好意思。 他摇了摇头：“不打扰。”说着就要让艾梓进去。 “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马上得走。”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太自然地抬起眼。 其实她就是想来看看他，没有什么事情。 两人静默一会儿，艾梓说该走了，然而时钺轻轻拉住她的手臂。 在她近乎窒息时，将头微垂，凑到她身前，无声地望着她。 艾梓心里疯狂呐喊着，这谁顶得多谁顶得住，然后面不改色抬起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要吃饭，要早睡。”走之前，她还叮嘱着。 时钺的样子像是刚醒来，所以什么都很迟钝，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 等艾梓坐上车以后，她的手机震动一下，拿起一看，原来是时钺的消息。 “会吃饭，会早睡。” 她捧着手机，突然笑得一脸娇羞，连带着唇珠也被自己舔亮。 “妹妹，去哪？”司机大叔已经问过几次了，可后座那名小女生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啊？”艾梓回过神，“高铁站，谢谢。” 瞬间恢复正常的模样，只是心里雀跃着，觉得，今天的天气特别特别特别好！ 在上高铁前，她特意又给时钺发了条消息。 先敲了”时钺“两个字，后来又删掉，重新输入。 “阿钺。”她轻轻敲着屏幕，莹白光线照射出女生微微上扬的嘴角。 她有一点点私心，这样的称呼有些亲昵。 消息发出去时，她的内心忐忑，她也是第一次这样喊他。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亮了，没有解锁，就能看到上面明晰的一条消息。 时钺：我在。 他回应了！！！ 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心跳的感觉十分清晰，一下又一下，连呼吸都像是馈赠。 到站以后，艾远早已经在车站等她，接到了艾梓，第一时间就摸了摸她的头。 “我的野生阳阳，有没有想亲爹？” “想想想。”艾梓的心里还飞着粉红泡泡，看向艾远时，便觉得亲爹更加亲切了。 “我先带你去吃饭，明天就带你去玩。”他一边开车，一边给艾梓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艾梓还在和时钺聊天，兴致勃勃，回答艾远的时候有些迟缓。 在后视镜那里看到她埋头打字的模样，艾远笑了笑：“和谁聊天呢？” “嘿嘿嘿。”被发现的艾梓扯起一抹尴尬的笑，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告诉你。” 屏幕上几条对话交错。 -阿钺。 -我在。 -我到啦！ -嗯 过了一会儿，屏幕又亮了，时钺又补充了一句：玩得开心。 不知为何，想到他现在帅气十足地敲着手机屏幕打字的模样，就觉得血脉膨胀。 然而在那头，时钺乖乖下楼吃过午饭以后，回家趴在沙发上。 手机放在一旁，下巴搁在软绵绵的的靠枕上，四天，已经过去半天了，很快很快！ 这时，手机震动一下，他倏地坐起来，拿起手机。 “我到啦！” 眼底一片柔和，他垂着眸子耐心地回复，突然觉得周围都变得生动起来。 自己有过什么期待吗？没有。 可渐渐的，也感觉生活里有了很多值得期待的事。 比如，每天上学放学，再比如，她很快就要回来了。 第42章 抱到了 艾远要带她去饭店，吃饭的时候，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野生的大儿，你不给亲爹介绍介绍楼上的小哥？” 之前在电话里听她提过几次了，艾梓不在自己身边长大，但他们经常电话。 以前可从没听她这样公然在自己面前提起一个异性。 “就，挺帅，挺可爱。”艾梓咬着筷子，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和爹比，谁帅？”艾远抖了抖烟灰，一脸期待。 “嘿嘿。”艾梓弯起眼睛，笑意更深了，“你想让我昧着良心说话，还是说实话？” 此话一出，就听到艾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你别说话了，给亲爹一点面子。” 虽然这样说，但艾梓还是很想自己亲爹的，于是接下来乖乖地吃饭，给他说自己发生的事。 “别告诉老妈。”末了，她补充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瞧你这胆小样。”艾远皱了皱眉，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在我这无法无天，在你娘那边就不敢了吧？” …… 后面几天，艾远果真带她去了很多地方。 他是地质学家，有些人烟稀少但风景优美的地知道不少。 在十一高峰期，巧妙避开了游客，带艾梓好好感受了一下大自然的美景，放松放松。 艾梓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觉得沁人心脾。 又拍了几张照，发朋友圈，最后一张是艾远帮她拍的，她坐在一块石头上，背后是山间的雾霭和阳光。 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明眸皓齿。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很多人的评论。 第一条是白雨曦，她评了一句：“我爱了，多少钱能买回家？” 下面就是周如彦，他回复的白雨曦那条评论：“白骨精要把木辛辛带回妖精洞？” 她笑着看他们在底下你一句我一句，突然，就收到了一个点赞。 竟然是时钺。 “我的天，钺哥还会用朋友圈呢？”周如彦不可思议在下面刷屏。 “我发了几十条没见你赞一条啊，是我内容不够生动？” “我以为你从来不看朋友圈呢，啧啧啧。” 他一点一点刷屏，让艾梓的心跟着荡漾起来。 空气好像更甜了，阳光融化了缭绕的薄雾，树叶上沁润出白露，山间的飞鸟掠过，余音在心里久久不绝。 四天后，她踏上了归途的列车。 这一次离开，竟然让她和时钺更亲近似的，以前他们从不会发消息，这几天连带着发了不少。 有一天晚上，他们还视频了，时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五官被描摹的性感好看。 尤其是他认真柔和地看向屏幕时，莹白的光线照亮他高挺鼻梁。 就让艾梓很想顺着网线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虽然拥抱什么的，也太暧昧了，但她确实想到过这个，于是让自己老脸一红。 “阳阳？”时钺见状，有些茫然地喊了声，视频里的女生刚才好像突然笑起来。 “没事没事。”艾梓赶紧恢复正常，脸上毫无波澜。 “我继续给你说，今天我在山里看到了……”她继续说。 时钺望向她，女生半趴在阳台上，脸颊隐匿在温柔的暗影中，声音很惬意。 光线落入她的眼里，把她的眼睛都照亮了，像揉进了星辰。 归家的路途遥远，一路上思绪也跟着飘荡。 艾梓下车前，收到了时钺的消息，他说来接自己。 这让她受宠若惊，快到站的时候，她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不要太失仪才行。 出站口游客很多，但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格外突出的时钺。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但他依旧一身短袖，黑色的衣服，身型高挑。 “时钺！”她笑着朝他跑过去，眼睛弯成月牙，不自主地在他身前跳了跳。 男生垂眸望向她，勾了勾唇，一瞬而过。 但艾梓却看得清楚，于是那不争气的心，又开始跳个不停，脸也红了。 后面的游客还很多，大包小包的，来来往往。 她伫立在这里，觉得脚有些发软，突然后面谁的巨大行李包裹撞了她一下。 艾梓没站稳，轻呼一声，往前趔趄了一步。 然后，面前一黑，撞入时钺的怀里。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淡淡的白桃味，以及他温热呼吸，自己仿佛陷入漩涡之中。 抱到了！！！她的脑海里滑过三个字。 她条件反射想抽离，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时钺好像还摸了摸她的头。 “小心。”他轻轻将艾梓的身体护住，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她的身体娇小柔软，刚才贴近时，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奇异的感觉，他控制不住地贪恋这个温度，于是在女生还没起身时，默默揉了揉她的头。 “回家吧。”艾梓的脸瞬间灼烧起来，她状若镇定，但其实内心汹涌澎湃。 时钺下垂的手轻轻蜷起，喉结动了动，然后沉沉地“嗯”了一声。 她慢慢走，和时钺一起。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于是艾梓直接带他打车回家，也不让他去挤公交车了。 上次有一个人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他，都让他情绪起伏很大。 在出租车上时，艾梓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的钥匙扣。 “送给你。”她将钥匙扣放在时钺的手中，像是在哄小孩子那样。 时钺静静看着这枚钥匙扣不说话，上面好像是个卡通人物，他不认识。 “虽然你家不用钥匙，但我还是觉得这个蛮可爱的，就给你带啦。” 她在说这些话时，会本能地弯起眼睛，声音软糯，这会儿带着些哄的意味。 “好。”时钺看了看这枚钥匙扣，然后放进裤袋里，“谢谢。” 旁边的少女安静地看着自己微笑，温柔惬意。 一会儿，艾梓的手机响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到了还没来得及给亲爹汇报。 “喂？”她捧着手机轻轻地说。 “我的野生阳阳，你该下车了吧！” “嗯，刚下车……在回家路上。”她说这句话时，突然脸上一红。 像是有些心虚地望向旁边的时钺，咬了咬嘴唇，柔软的唇瓣露出一抹红艳。 就，很软的感觉。 时钺看了几秒，马上别开视线，觉得喉咙里那股燥热和干涩格外诡异。 第43章 门神时钺同学 假期只剩下两天，开学还有月考，艾梓也必须得收心复习。 回到家里以后，艾奶奶在她面前把时钺夸得天花乱坠。 说这几天，时钺每天都到她店里去帮她。 一堆小女生赶着上店里来吃饭，没想到自己一个小破店还能吸引那么多年轻人呢？ “可能吸引他们的不是你的店。”艾梓在帮奶奶做家务的时候，和她聊天。 放下扫帚以后，给时钺发了条消息：阿钺，下来吃饭啦！ 吃过饭以后，奶奶要去店里忙，时钺留下来在家里。 “你不复习吗？”艾梓捧着一本书，对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时钺轻声开口。 时钺抬了抬眼，看到她眼巴巴的样子，目光顿了一瞬。 须臾间，像是想也没想，把手机给关掉：“好。” 随后从艾梓那里找了本书，陪她坐着一起，美其名曰，复习。 没过多久，他手机屏幕闪烁得格外欢快，时钺皱了皱眉，面不改色将其按掉。 “那啥，有事的话，还是看看吧……”看他手机已经弹出好多消息了。 “没事。”时钺缓缓翻过一页书，打了个哈欠。 在屏幕那头，周如彦看着游戏里突然消失的队友，一脸茫然。 “咋的钺哥，断网了？” “歪歪歪歪，你被绑架了？” “人呢人呢人呢人呢！” 等了半天，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被时钺无情地挂掉。 周如彦扔下手机，仰天长叹，觉得自己痛失一条大腿格外凄惨。 这几天晚上，每天和时钺约好了一起玩游戏，大好的假期，不上分干什么！可他竟然！竟然要早睡！ 行吧行吧早睡，养生。 晚上不能玩，那白天总能玩了吧，结果他这动不动玩消失的，咋回事！ 过了老半天，他才收到了那位爷不紧不慢的回复…… “我要复习。” 艹？你复习？ 周如彦表示，真是白日见了鬼，或者说是鬼不吃人了，要出来搞定向扶贫，他也能信。 月考就在开学的前两天，假期的时候，玩得有多开心，在收假的时候就有多忐忑。 艾梓在最后两天勉强复习了一遍知识点，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她整理完笔记以后，抬头一看，旁边坐着的男生，捧着一本书睡着了。 时钺的头微垂下来，眼睛轻轻阖上，眼眶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他在闭眼的时候，睫毛耷拉下来，被灯光镀上暖蜜，给他的眼眸拢上一层柔和。 她无奈叹气，早睡的时钺小同学，白天又在当小猪猪了吗？ “时钺？”她凑近了轻轻呼喊了声，“去沙发上睡吧？” 时钺的睡眠本来就很浅，当她细细簌簌凑过来时，就已经迷糊醒来。 本能的警惕让他想要拉开距离，可朦胧中发现是她，整个人又松懈下去。 “嗯。”他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带着些沙哑。 甚至还有刚醒来时那种小奶音，瞬间让艾梓的心化成一滩水。 他几步走到沙发那边，径直躺下去，很快又睡着了，胸口随着呼吸而起伏，缺乏血色的脸上多了些红润。 艾梓和他隔着一点距离，双手捧脸，看向他时嘴角不自主上扬。 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了她那颗柔软的心，只觉得面对他时，好像格外宠溺。 …… 收假那天，她一大早就去了学校，不出意外的，大部分同学都来得格外早。 “我要去摸一摸语文课代表的手。”周如彦放下书包就往后排冲。 第一门考试是语文，艾梓往后排望去，语文课代表那果然围了一群人。 语文课代表是一名斯斯文文的男生，叫何顾，戴着个眼镜，一副书卷气。 他平日里宠辱不惊，现在被大家却吓得不轻。 捂着自己的手，生无可恋：“不行不行，不能摸，我的运气都被你们摸走了！” “何仙姑，大方点，咱们这是复制粘贴，不是剪切。” 何仙姑是他的小名，因为名字叫何顾，不知道谁喊他何仙姑，喊了一次，就传开了。 “摸到了摸到了！好了，考完语文记得洗手，何仙姑数学比我还差。” “你礼貌吗！”何顾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感受到被支配的恐惧。 艾梓还在座位上背诗，旁边的时钺，依旧趴着。 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木辛辛。”蒋小扬抱着语文书蹑手蹑脚到她座位旁边来。 蒋小扬之前和她是同桌，他们关系不错，而且蒋小扬受到艾梓不少帮助。 虽然他现在已经荣升为班上的“关门弟子”，“灯光师”，“网管”，“哨兵”，和艾梓的座位隔了老远，但艾梓的笔记依旧第一个就借给他看。 “何仙姑那里挤不进去了。”他犹犹豫豫，最后伸出手，“你的语文也不错，我来膜拜膜拜。” 艾梓哭笑不得：“你想要怎么膜拜？” 他拍了拍艾梓的头，嘴里念叨：“借我力量借我力量，迪迦！” “行行行，借你力量。”艾梓笑着任由他搞“唯心主义”，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蒋小扬只稍微轻轻拍了两下，收回手以后，觉得自己仿佛多了一层学霸的庇护。 正准备回座位继续复习时，艾梓旁边的时钺已经起身了，看着他，半眯起眼。 “钺哥早。”他挥了挥刚刚摸艾梓的头的那只手，一蹦一跳得瑟地回去了。 时钺没说话，视线落在艾梓身上，紧紧蹙眉，觉得心里一股烦躁。 “换一换。”他碰了碰艾梓的手，直接起身。 “啊？”艾梓还在背书，此时有些茫然，“换什么？” “换个座位。”时钺没等她回应，直接将自己的一摞书放到艾梓桌上。 然后在她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再把她的东西都挪到里面。 “你想坐外面？”艾梓起身，和他交换了座位，却没得到他的回应。 时钺坐下后，紧抿着唇，眉心还没舒展开，看着冷漠。 现在她靠着窗，从这个角度看时钺，是不一样的感受。 落过一阵雨之后，天气变得愈发好，窗外阳光明朗，甚至还有光圈在树荫间浮动。 深吸一口气，涌入的风带着泥土清香，嗅到最后，是两人身体上共同的白桃香，很淡，却在神经末梢上，传来舒适。 马上就该去各自的考场了，也有许多同学想在最后来摸一下艾梓的头。 然而走到他们那里，只见时钺像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一样，坐在艾梓的座位上。 而艾梓被他换到了里面，哪怕就隔着一个位，也看着遥不可及。 好像不太好惹，还是，算了吧。 第44章 喜欢十月 打铃以后，他们分别去考场，艾梓在第一考场，不是很远。 而时钺因为是转学生，还没有排名，所以在最后一个考场。 “别交白卷。”艾梓最后对时钺叮嘱一句。 “我的天，你对钺哥的要求就这？”周如彦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艾梓没有理周如彦，她和时钺坐了这么久同桌，知道他傲人的数学和理综水平。 可他那能把老师气得跳脚的语文水平，也是格外堪忧的。 上次语文随堂测验，他就交的白卷，问他为什么，他说不会写。 一本正经，坦坦荡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挑衅。 而艾梓清楚，他说不会写，那就是真不会写。 “好。”时钺点头，把艾梓的吩咐记在心上。 不交白卷不是什么难事。 后来考试的时候，某位帅气十足的男生，坐在第十二考场，拿下卷子以后绷着脸，大手一挥！ 工整，认真，且带着自信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个名字，就不是白卷了吧。 可对待艾梓，他一向很认真，只写个名字肯定不行。 于是把选择题都做了，阅读理解也编得满满当当。 来到作文那里，他犹豫半晌，觉得这作文题目，看不懂。 十二考场的一般都是吊车尾类型同学，都不怎么学习的，监考老师看着他们就头疼。 可这次，他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最后一名男生，校服穿得整洁，坐得端正。 监考老师内心大喜，能在十二考场看到这个画面，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 于是慢悠悠踱步到时钺那里，压抑着感动的心情，看了一眼他的卷子。 监考老师刚好是语文老师，他带着欣慰，想观瞻一下这位小同学的作文。 好巧不巧，作文题目还是他出的呢，主题是关于快与慢。 给了一段材料：“从前大家都说慢是行事的基础，可现在，人们认为快是前进的动力……”，结合材料写一篇800字的文章。 老师瞄了一眼这位男生的卷子，他洋洋洒洒，字迹工整清晰。 不错不错，小兄弟字很漂亮，欣慰感十足，再定睛一看…… “涡扇发动机民航飞机时速为900千米每小时，螺旋桨发动机的民航飞机时速500千米每小时……” 他已经从飞机，高铁各种交通工具的时速写到了4G，5G的传输速度。 从地面到天空，从实物到虚拟，再写，怕是都要写出外太空了。 写得是一丝不苟，神情还带着些严肃，认真得让老师觉得自己是不是出了幻觉。 老师瞬间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算了，十二考场还是别来了，不然自己怕是得短命。 月考持续了两天，大部分的人都像是经历了摧残一样，回到自己的教室以后，恍惚觉得暴风雨来得太猛烈。 “我无了……”周如彦在座位上唉声叹气。 而大多数人皆是如此，蔫头耷脑的。 朱勇悄无声息出现在教室后门，见到大家还一盘散沙似的，黑着脸踢了踢门板。 物理卷子出分堪称光速，最后一科英语刚考完呢，他就拿到了班上的物理卷子。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物理课代表把卷子发下来，像等待死亡的宣判一样。 班上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如箭在弦上，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卧槽我及格了！”周如彦拿下卷子以后如释重负。 “及格及格，你的目标就只有及格？”朱勇听到他的追求以后，顿时怒火中烧。 “你以为你及格是自己的功劳？”他哼了一声，“是老子的功劳！” “把牛头不对马嘴的公式都往上面写，我看你造孽，找了半天给你找出一个勉强可以得分的步骤。” 这番话顿时引来班上的哄笑，但又不敢太大声，于是各种憋笑。 朱勇环视周围的人，怒声怒气道：“笑笑笑，只晓得笑。” “排名出来以后换座位，省得你们在地皮上踩热了，无法无天。”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 换座位？ 艾梓条件反射看向旁边的时钺，他正好也在看自己，目光深沉。 朱勇走后，大家都交头接耳。 “按什么排座位啊？” “多半是像上学期那样，成绩好的先选座位呗。” “那完蛋了，我还能坐到我的宝座吗？” 周围窃窃私语，艾梓听得心情复杂，其实以前对坐哪里没什么想法。 只要是不耽误自己看黑板，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却内心惴惴不安，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咱们，还要坐一起吗？”她悄悄问时钺。 而他的视线沉沉的，望向自己时，像是蕴着什么情绪，汹涌而复杂。 “要。”沉深开口，果断又干脆。 其实最后能不能坐一起，分明是未知数，而他的这番话，却让人格外安心。 总成绩出来了，艾梓年级第14，班上第三。 她不是天赋型选手，也不是学神，甚至没有一门课是格外突出那种，但好在所有科目都很均衡。 时钺的排名有些变动，年级300多名，班上排31。 他的语文卷子之前被老师拿来批评过了，那篇关于速度的科普文瞬间在班上火了起来。 从天文到地理，从入门到入土，他写得一本正经。 现在每个人都端着自己的课本，按成绩排在教室外面。 艾梓在前排，往后望去，虽然他在后面，但身高有绝对优势，一眼看到了他那张淡漠的脸。 到她选座位了，她选了之前的那个位置，靠窗。 后面的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但奇怪的是，有人在她旁边徘徊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 等时钺以凛然的气场，走进来，气势席卷了整个教室，然后慢悠悠到她旁边。 把书包放到座位上，随意坐下，有些霸气。 艾梓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位置不错，按理说留不到那么后面。 问了他以后，他也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好像比她还意外。 “如果这个座位被选了，我就，让他走。”他说得漫不经心，可末了加上个重音，裹挟着威胁的意味。 后来艾梓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周如彦邀请他一起去后排坐，时钺果断地沉声道：“我要和艾梓坐。” 声音不大不小，带着独特的沉磁低嗓，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后背一凉。 大佬发话了，我等屁民，还敢坐艾梓旁边吗？ 重新安排了座位，班上的格局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吕斯佳还坐艾梓前面，但旁边已经被其他人坐了，是个很安静有些胖乎乎的男生，叫刘兴磊。 周如彦的成绩在后面，等他进来时，老座位已经坐了人，于是不情不愿坐到了后排去。 恢复了秩序，大家开始上自习课，大概是刚换了座位，各位都很亢奋，于是也没静下心学习，反而唠嗑的更多。 “木辛辛，我这里有个性格测试，你要试试吗？” 艾梓正在看书，听到这，也来了兴致：“好呀，你问，我答。” “第一题，喜欢什么颜色？” 艾梓想了想，压低声音回答：“蓝色，浅的那种。” “蓝色……那是冷色调吧？”吕斯佳看着答案的选项，然后跳到下一题。 时钺本来在发呆，听到这，视线也漫不经心似的扫了扫旁边的女生。 她带着笑，仿佛很惬意，认真地盯着吕斯佳，眼睛里流露出真诚和柔和。 “那你是喜欢白天，还是夜晚？” “我喜欢，没有作业的夜晚！”她眨了眨眼，有些玩笑的意味。 “嗨呀你这算是什么答案？” 两人一来一回，艾梓也跟着回答了许多，声音软暖，像是小羽毛在挠似的。 “最喜欢几月份？”吕斯佳跟着她的答案，来到了后面一道题。 这下，艾梓有些犹豫了，她个人比较喜欢春天和秋天，但是具体几月，好像没什么感觉。 不过，像现在就不错，阳光温柔和煦，温度适宜，而且这个月的假期也长。 于是她嗯的拖着尾音，缓缓地开口，声音轻柔又好听。 “那，最喜欢十月。”说完以后，她脸上还带着笑，但脱口时，觉得好像有些奇怪。 心上开始传来猛烈的跳动，呼吸都变得局促紧张，她心虚地看向旁边的男生，果然，他听到了。 现在也在看自己，和她对视后，倏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喜欢？ 时钺将视线放空，压抑着内心深处诡异而澎湃的情绪，刚才那一瞬的失神，好像什么都不能解释。 但胸膛下的跳动，明晰而剧烈。 第45章 被他误伤 经历了上次那个“喜欢十月”的乌龙以后，艾梓连看都不敢看他。 总觉得他要是理解成“喜欢时钺”，不知道该怎么想。 算了，那么单纯的时钺同学，估计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想到这，她也就释然，于是将这件事渐渐忘记。 有一次周末，他们一起坐车去艾奶奶的店里，艾梓想打车，但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空车。 “你介意坐公交吗？”她有些试探地问。 时钺垂着眸看她，因为他总是很安静，所以这样看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认真。 他不假思索：“不介意。” 于是艾梓就带他去公交车站了。 因为知道他不喜欢人多、排斥有人碰到他，于是让他站在里面的位置，那里没有人。 等了半天，公交车也没来，艾梓有些焦急。 “你别急，等等就来了。”她反而来安慰时钺，怕他因为这个，觉得坐公交车的体验不舒适。 男生看向她，什么也没说，点点头。 站台上有几个人，刚好是午后，所以人并不多，稀稀拉拉错落站立。 有个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小孩，被他妈妈牵着，像是发生了争执，他在一边大吼大叫。 声音尖锐，像是嘶吼一般，让站台上的乘客时不时都朝他们望去。 “你是不是还要闹？”他的妈妈声音很严肃，对他厉声呵斥。 “给我买！我就要那个车！”男孩开始撒泼打滚，甚至用力推开他的妈妈。 他们争执了一会儿，他的妈妈态度强硬，男孩更加激动了，对她拳打脚踢。 艾梓惊讶的是，这么小一个男孩，为什么说话能那么脏。 什么“你个贱人”，“我杀了你”…… 她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想往旁边挪动，然而没注意到身边的时钺情绪的变化。 当男孩大声喊着“艹你妈”的时候，艾梓感觉身边一道身影窜过。 时钺走到他面前，直接将他拎起来，然后重重扔在地上，在男孩妈妈惊讶的目光下，他一掌挥向男孩的脸。 那道声音清脆，能听出力道十足。 那个女人瞬间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她用力去推时钺。 “你个疯子，你快住手！” 但时钺像是进入了一个暴躁的状态，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重重将拳挥到男孩的身上。 “她是你妈。”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手狠辣。 艾梓心里猛然惊讶，然后连忙去拉住他：“时钺你先停下。” 周围的人仿佛都吓傻了，见到艾梓上去阻止，有个胆大的也终于回过神，也去拦住他。 一时间站台上乱成一团，还有个人在旁边拍照录像。 他们的目光有惊异，有害怕，但不肯上前来，只在原地看着热闹。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有，“好吓人”，“疯子吧？”……那些字眼如潮水一般涌来。 那个人将镜头对准了时钺，艾梓想也没想就跳起来想挡住他的脸。 同时用力拉住了他的手：“时钺你快停下来！” 这里已经推搡成一团，男孩被几个路过的男人给拉开，他们想钳制住时钺，但时钺仿佛失去了理智，用力还击。 “时钺！”艾梓在他身旁，在拉扯间，还有人推了她一把。 刚才那名母亲也激动地上来，对着时钺疯狂打骂，尖锐的指甲划过艾梓的胳膊。 她忍着痛想将时钺拉到身后，把他护住。 最后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臂时，被他狠狠地抽开，然后一个肘击，重重砸到自己肩下的锁骨之处。 须臾间，仿佛天旋地转似的，艾梓的身体传来剧烈痛感，从锁骨之下瞬间蔓延开来，侵蚀整个身体，像要粉碎。 他的力气很大，这一肘瞬间让艾梓失去了重心，往后退几步，然后摔倒在地上。 “啊！杀人了！”那个女人指着艾梓惊声尖叫。 杀什么人，我又没死……艾梓第一时间竟然想的是让她闭嘴。 时钺阴郁着眸子，眼睛泛红，捏紧拳头，微微颤抖，因为用力而使得手臂上的青筋都鼓出来。 整个人就像一只正在疯狂掠夺的野兽，近乎失控的状态。 他猛地回过头，见到了坐在一边，捂住肩膀的艾梓。 “你先冷静。”她额头上冒出冷汗，整个脸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像是祈求一般望着自己，嘴里不停呢喃。 “阳阳。”时钺脑海一片纷乱，刚才他被刺激到以后，大脑近乎空白。 头痛欲裂间伴随着撕裂感，以及尖锐的谩骂，让他情绪失控。 像是汹涌的海啸席卷之后，留下一片狼藉。 认清了自己的动作，时钺的心猛地沉下去：“阳阳……” 他的眼睛还很红，整个人带着戾气，阴沉沉的，此刻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到艾梓面前蹲下。 “阳阳。”他嘴唇轻颤，手足无措，想要去检查她的肩部，颤巍巍伸出手，又不敢触摸似的缩回，“你还好吗？” “我没事。”艾梓咬着唇，忍住疼痛，朝他身后那群人瞪了一眼。 “阳阳……”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将头埋在双臂之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像是害怕极了，“我不是故意的。” “冷静冷静。”艾梓伸出手，轻轻将他抱住，扯到了肩上的伤，她又吸了一口凉气。 他在她的怀里颤抖，茫然无措，整个人像个暴露在空气里的团子一样，瑟瑟发抖。 周围的人对这个转变好像还一头雾水，那个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左看右看，而那个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有病吧？”，“可能真的是有病……” 这些窃窃私语带着恶意猜测，落入了艾梓的耳朵里，她安抚着时钺，轻轻拍着他的背，然后将他的耳朵捂住。 “没事没事，不怕。”声音犹如天籁。 被暴躁时钺误伤的是自己，结果来安慰人的还是自己。 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要感叹，自己这心也太强大了。 那些人还在朝这边打量，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忍着痛，她扶着站台的栏杆站起来，被痛感席卷过后的神经，现在好像变得麻木了。 她走到那个录像的男人面前开口：“抱歉，你能把刚才拍的视频删掉吗。” 艾梓的脸色惨白，因为拉扯，头发也变得散乱，看起来惨烈。 但她掷地有声，语气竟然带着些许强硬。 录像的那个人好像也被刚才的状况吓到了，脑里空白，颤巍巍把手机掏出来，一骨碌将视频删掉。 “谢谢。”她勉强地出声，然后又走到那个女人和小孩面前。 男孩好像吓得不轻，哭得稀里哗啦，脸上被时钺扇了一巴掌，已经红肿，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 艾梓对那个女人怀有歉意，但内心又因为她刚才对时钺的谩骂，却不想与她和解。 但毕竟是时钺打人在先，她最后轻声说了句：“抱歉啊。” 然后从包里扯出一张纸，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姓名，交给她。 “带他做个检查，有什么事联系我。” 女人像是也被吓到了，她看着艾梓，眼里带着复杂。 因为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引来他人的不满，但那个人出手确实又太狠。 最后颤巍巍接下了纸条，觉得都不知道如何思考。 忙完这一些，艾梓才强撑着身体，回到时钺身边：“没事了。” 恰好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她带着时钺上了车。 “去最近的医院。”她对司机说了一声。 两人的气场格外诡异，司机大叔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直接一踩油门飞快行驶。 时钺在她旁边，这下好像才慢慢平静下来，而那双眼空茫失神。 内心仿佛是兵荒马乱，他好害怕，因为误伤她而自责。 担心她的伤势，还担心她会不会因此就再也不愿意原谅自己。 只要她愿意，让自己做什么都行，哪怕一辈子背负黑暗，深陷泥潭，他也甘愿放逐自己。 再哪怕，穷其一生，也不能见到曙光。 他都心甘情愿。 别讨厌他。 第46章 给他救赎&什么是喜欢 一路无言，到了医院以后，艾梓去挂了个骨科。 时钺在问诊室外面等她。 她解开一半上衣的纽扣，伸出肩膀来，这才发现刚才被击中的地方已经开始泛着青紫。 “怎么弄的？”医生蛮平静，仿佛见惯不怪。 “被人打了。”艾梓没有想好怎么措辞，想了个简单粗暴的答案。 医生还戴着口罩，虽然看不清情绪，但闻言以后，还是明显见到他的眉往上挑了挑。 甚至轻笑了一声：“你这有点意思。” 诊断的结果幸好只是软组织损伤，骨头没问题，医生说她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拍个片。 艾梓倒是很坦然：“骨头没问题就行了。” 走出就诊室的时候，她看到默默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形单影只的男孩子。 阴冷的走廊上，灯光也暗沉，他坐在尽头处，微弱的光洒在他身上。 双手搭在膝盖，头微垂，侧脸显得冷淡落寞，浑身上下的气场凛冽又阴暗，像是自地狱而来。 时钺的脑里一遍遍席卷着当年的一段画面。 无数次想逃匿，却又被那双手拉回去。 记忆里，是一个女人的笑脸：“阿钺，妈妈带你去个地方。” 时钺放下了手里的玩具，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向她：“好呀。” 她牵着小小的时钺，离开了家，上了车，下车以后，又走了好久好久。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远处还有浪涛拍击岩石的声音，像是野兽在怒号。 时钺和她来到海边，她望着海天相接的一线，像是解脱一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阿钺，妈妈带你回家。” “我们才出来，又要回去吗？”小时钺不解。 他脚丫踩在细软的沙滩上，感觉到海水吮吸过自己的脚踝，痒痒的。 女人此刻的笑，更加灿烂了，但最后，她的眼慢慢泛红。 一抹泪划过，她轻轻拭去，摸着时钺的头，心痛与无奈交织，最后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 “那个不是家，是地狱，我们真正的家，在那里。”她指了指空旷的海面。 “你喜欢吗？”她摸着时钺的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时钺有些茫然，海面上此刻风平浪静，清晨的阳光普照在面上，像是闪烁着金子一样的光辉。 他望着辽阔的尽头，觉得很好看，但突然又觉得，那里好远，像是能吞没自己一样，让他本能的生出恐惧。 “妈妈，你想去哪里？” “妈妈带你回家呀……”她将时钺抱起来，带着他，慢慢朝海里走去。 妈妈对不起你，阿钺…… 当海水漫过他的膝盖时，冰凉和恐惧瞬间让他尖叫出来：“妈妈我们快回去吧，这里没有路！” 她最后亲吻了他的额头，用尽了全部力气。 海水漫过头顶，窒息感席卷全身，他不停想往上，可只能摸到冰凉的海水。 黑色，白色，灯光……嘶 他感到浑身冰凉，伴随着耳鸣和头痛，背后沁出冷汗，不自主开始发抖。 好冷好冷。 “不怕啦，不怕。”艾梓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她的声音温软，缓缓的，像是从天边而来，轻声的呢喃，又带着力量，像是把他往上托。 怀里的男生还在颤抖，艾梓拍了拍他的头。 她知道时钺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也知道他现在因为自责而害怕。 刚才在车站，时钺的敏感和失控一定和他的经历有关，或许，是关于他的母亲。 总之，她知道现在这个男生，比自己更需要治疗，更需要安抚。 “没事了。”她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温柔并不是懦弱的表现，其实恰恰相反，它隐藏着一种巨大的力量。 正当时钺觉得自己正在往深渊下坠落时，在窒息中，感到了一抹温热。 她的声音悠然好听，像是摇篮曲那般，把自己揽在怀中，轻轻拍打。 “阳阳。”他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她灿若初阳的笑。 “嗯，我在。”她眨了眨眼，十足的耐心。 艾梓轻轻抚摸上他的脸，男生消瘦的脸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他的眼红了，眼里全是水。 “阳阳。”他声音沙哑，带着隐忍般，又小心翼翼。 最后，他埋下头，将头轻轻抵在她的怀中，贪恋着其中的温度和芳馨。 “别，别放弃我。” 那一瞬，艾梓感觉自己的心又被狠狠的揪了一下。 他向来看着风光霁月，仿佛万千世界都被他睥睨，而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深陷泥潭。 谁都不是铜墙铁壁，他用戾气武装自己，用无言反抗世界。 却在此时，用着近乎卑微的语气，让自己不要放弃他。 “我在呢，什么放弃不放弃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呀。” 她轻柔地拍打他的背，像是把自己的温暖和力量都传过去。 “阿钺，你值得被爱的。”最后的最后，她望着他泛红的眼眶，郑重开口。 没有人会被世界抛弃的。 你也一样啊，时钺，你那么善良，那么美好。 哪怕再黯淡，也总会有人带你拨开云雾，陪你浪迹天涯，带你寻找救赎。 …… 这个周末，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当重新掐掉周一清晨的闹钟，感受到阳光从窗外投射到床上时，艾梓有种惊魂未定的错觉。 但好在，日暮黄昏总会过去，太阳依旧会升起，而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轨迹。 她和时钺一起并肩行走在上学的路上，旁边的男生神色如常。 那张脸，还是帅得惨绝人寰，让她时不时犯花痴。 “木辛辛早！”有人骑车从她身边路过，冲她挥手。 “早！” “卧槽，时钺大佬！”那人看到了艾梓旁边的男生，一个摇晃，车头都失去了平衡。 “大佬早！”他骑着车飞快离去。 他的背影急促，像是火烧火燎一般，艾梓一不小心就望着笑出声。 清晨的空气很好，她的笑容明媚好看。 时钺摸了摸她的头：“阳阳，走吧。” “走走走，我今天还得去收卷子呢！” 两人又加快了速度，往学校走去，他们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走在树荫斑驳的路上。 身边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或成群结队，或一人匆匆行走，但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他们要迎接崭新一天的学习生活。 今天一切未知，但，每天都充满期待。 …… 语文课的时候，旅行青蛙时钺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这次消失，没有告诉自己。 艾梓从办公室回来以后，就看到他空空的桌面，以及他给两人接好的热水。 甚至连小饼干都给她准备好，牛奶也插好了。 他这是要去长征吗？ “时钺呢？”艾梓随意问了一句前面的吕斯佳。 她停下了画画的动作，指了指后排同样空着的周如彦的座位。 “估计被周如彦拐去干坏事了。” “有可能。”艾梓点点头，然后安心坐下来。 上课铃响起，语文老师照常讲课，时钺还没回来。 此时此刻，在操场上，周如彦焦急地准备拉着时钺往回走。 “哥哥哥，上课了哥！” 时钺风平浪静地甩开了他的爪子，四平八稳来了一句：“不上了。” “卧槽，大哥，你多日不逃课，我还以为你从良了呢。” 这下，周如彦也不焦急了，反而开始悠哉悠哉地拍着篮球，在篮筐下准备来个三步上篮。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时钺沉着声开口，听起来一本正经。 他的脸绷起来，像是真的陷入了疑惑和不解。 周如彦挑了挑眉，觉得不可思议，笑着说：“少见呀，大佬有什么问题？” 难道是关于，怎么上篮更帅更好看？那他可是专业的。 于是使出全力，准备在他面前秀一番，跨出两步，露出自信的笑容。 还没等他将球出手，就听到他好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什么是喜欢？” ？？？ 周如彦的身形直接一僵，篮球以一个六亲不认的弧度飞了出去。 “你说啥？” 时钺面无表情将球接下，然后扔到一边，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又问了一遍。 “什么是喜欢？” “或者，喜欢是什么？” 第47章 喜欢 望着面前这个面容出众，身材高挑，从上到下从内而外都彰显着大佬气质的男生。 周如彦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而这个人还一本正经，那个小表情上，甚至有点……别扭？ “我天，大哥，你搞啥魔幻现实主义呢？”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时钺面色寡淡如常，他走到篮球架下面，直接坐下，一双长腿就这么随意支开，望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我在问你呢。” 自己没有什么偏好，习惯做的事情，也勉强可以算是喜欢吧。 可这个词用到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怎么样才是喜欢呢？ 他想和艾梓近一点，想听她说话，还想看她笑，望向她的眼神会不自主柔和，贪恋她的温柔。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因为她，好像总是控制不住地剧烈跳动。 他怀疑自己喜欢她。 对，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心动不已，情绪里带着莽撞，惊心动魄，来势汹汹，还说不清楚。 失控了，一发不可收拾。 “不是吧大哥，那么纯情呢？”周如彦看了看坐着的那个男生。 他此刻眉心紧拧，嘴唇抿成一条线，好像真的陷入了沉思。 谁能知道平日里寡言少语，打架的时候出手狠辣，看起来目中无人的时钺同学，竟住着一颗，纯情的小心脏？ “那按照周某人驰骋江湖多年的经验，开导开导你不成问题。”周如彦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好。”他点点头，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像等待着老师上课一样，那双眼写满了求知欲。 确认过眼神，是朱勇平日里看不到的那种。 周如彦差点没凭空呛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准备措辞，憋了半天，手一扬一扬的。 时钺紧紧盯着他，认真而专注。 就听到周如彦缓缓开口，抑扬顿挫：“这个嘛，喜欢，就是，喜欢……”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时钺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下去，他收回目光，不言不语地垂下头。 得承认这个问题有点难，没有什么公式能推导，又不像程序那样富有逻辑，关键是想到这里自己大脑先乱作一团。 “哎呀，我周某人也是个单身狗嘛。”周如彦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但又不想敷衍面前这个纯情小男生，于是掏出了手机。 “遇事不决，就找网友，我帮你问一问度娘。” 时钺重新看向他，随后垂眸望着他的屏幕，企图寻求一个答案。 “这答案，不就有了吗！”他扬了扬手机，一条一条地读下去。 “你看这位叫做心动只给芽芽的热心网友就说得不错，这遣词造句，是我周某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能力啊！” 他巴巴地念：“喜欢就是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在你心中永远闪亮，是你的太阳。你像信徒一样，对他虔诚的爱慕。” “但是，哥，我觉得你这语文水平，可能理解不了什么叫虔诚的爱慕。” 周如彦玩笑里搀着几分无奈，正一条一条打趣呢，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他的笑陡然僵住，抬起眼看向时钺，就看到大佬的神情更加冷漠了。 时钺看了看屏幕，皱起眉，又看了看他，有些烦躁，带着些许不耐烦似的：“回去了。” 说着，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走。 那走得，叫一个无情无义。 “喂，哥！别着急嘛，慢慢来，喜欢是要感悟的！哈哈哈哈哈哈！”周如彦承认他现在绝对不是幸灾乐祸。 因为时钺刚才那样，实在是太少见了，整个一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啊。 他们回到教室，此时都已经上课十多分钟，时钺从后门进去，声音很轻。 “哟，速度科普学家回来了？” 语文老师也是个快退休的老头，姓肖，但名字很霸气，叫肖龙，已经头发花白。 他看到时钺就觉得脑门大。 明明马上就要光荣退休了，然后过上每天遛狗喝茶打麻将的快乐生活。 可偏偏自己这从教几十年的生涯，在最后非得让他渡个劫。 而时钺，就是他的劫难，是哪天自己不幸嗝屁，还能被他的作文给气活起来掀棺材板那种。 “嗯。”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 忍住，忍住，别生气，祖国的花朵。 原本恢复秩序的教室一片安静，此刻后门又打开了，周如彦风风火火跑进来。 “哟，你也舍得回来了？” “教室是我家，我怎么能不回来？”周如彦笑嘻嘻地回到座位坐好。 下面哄堂大笑。 肖龙也懒得和他计较，知道自己的语文课向来被认为是水课，这群学生现在笑得没心没肺的，等考起试来就知道厉害了。 语文，明明是一门性价比极高的学科，稍微上点心就能有提升，可这群崽子还不知好歹。 他继续讲课，大家很快就回到课堂的状态上来。 而经历了一轮新思想洗礼的时钺同学，现在心情复杂。 特别是对喜欢这个词做定义的时候，他找不到什么公式定理能完美解释。 “现在在讲第二段了。”艾梓指了指教材上的课文。 她的手指白嫩纤细，指甲呈浅浅的透明，很干净，轻轻点在他的书上时，他感觉就像是在自己心上挠一样。 时钺状若无事地“嗯”了一声，实际已经开始神游。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她认真听课时，神情专注，嘴角微微上扬的，很好看。 又收回视线，看了看黑板，上面的板书整齐排列，老师的声音从耳旁掠过，身边女生随意书写的动作，却更加清晰。 从余光里，都能看得真真切切。 是喜欢的吧？喜欢艾梓。 他放弃纠结于什么是喜欢，从头开始梳理对艾梓的感觉，现在脑子转得灵光。 艾梓对他而言，绝对是不一样的，比如，他愿意让艾梓碰他，别人不可以。 想亲近，想陪伴，还想，占有？ 这两个词冒出来时，他大脑嗡地一声。 不管什么是喜欢了，那姑且就用喜欢来形容这种感觉吧。 时钺有些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她一眼，觉得身体里有不明的因子在作祟，让他瞬间感觉神思微旋。 尤其是隐藏在血管之下的跃动，一下一下，呼唤着生命，猛烈又清晰。 “该翻页了，时钺。”她见时钺还没动作，盯着上一页，眼神一转也不转的，轻声提醒。 “好。”时钺呆呆地翻过一页书，课本上的字密密麻麻，在视线里排布整齐，却一个字都没走进大脑。 因为她而对生活有了期待，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好，在他的心里，默默把喜欢定义成这样。 现在他可以坚定地说出，他喜欢艾梓。 想通了这件事，仿佛在一道程序里找到了突破点，他终于跳脱出来，找到了最优解。 暗自松了口气，他重新看向身边的女生，她的眼里含笑带梦似的，稍微看过来，冲他一眨一眨。 喜欢！ 她的脸好看，喜欢，她的笑好看，也喜欢，说话的时候甜甜的，不能更喜欢。 稍微凑近了点，那股白桃香飘进，缠缠绵绵，喜欢。 一下子找到那么多喜欢的地方，时钺感觉自己十七年的人生，多了些色彩。 好像突然间天空都放晴了，变成了广角的视野，空气里到处都是自由的味道，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第48章 谢谢，我也喜欢你 肖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之乎者也，试图给这群语文成绩堪忧的孩子们施施肥。 入了秋的树叶，开始渐渐泛黄，在秋风里打着旋，翻翻绕绕。 谁也不知道下面有一位心思缱绻的少年，在此刻，好像就领悟了些什么。 在下课前，突然开窍了的时钺同学，为了能够更好度量这种感觉，还在心里默默给他的喜欢加了个函数。 他想，对艾梓的喜欢，那一定是一个指数函数，增长的速度最快，函数连续，且无极限。 一旦能够量化这种感觉，他就觉得满意极了。 下课了，铃声如约在上空响起，他悠然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重新趴下，望着艾梓。 目光如炬，一遍一遍在她的脸庞上流连。 “干嘛？”艾梓正在整理课本，突然感觉自己脸上多了一道视线。 他怎么又开始用这种引人犯罪的目光看着自己？ “喜欢。” 他慢慢地说了声，随后勾起嘴角，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很轻，但富有磁性，好听得过分。 “啥？” 艾梓瞬间被他这声轻笑给迷得失了神，他的声音偏冷，稍微带了点情绪就会显得很温柔。 尤其是现在，这诱人的一声笑，给人的感觉很深刻，让她的耳朵都烫了。 他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露出半张脸看着自己，眼睛清澈柔和，眼尾稍微往下压。 然后就像是很愉悦似的，将整张脸埋进臂弯里，头压着，摇了摇。 像个得了什么奖励的小孩子，处于极度满足之中。 正当艾梓一头雾水时，又听到他的声音悠悠传来，因为脸被压在下面，所以声音有些沉闷。 不过依旧清晰，而带着磁性，往她耳朵里钻。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埋着脸，说了一句：“喜欢阳阳。” 出声的瞬间，他的脖子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同时，艾梓也懵了，脑袋刷的一下陷入空白，报错，死机，最后几经报废。 他的告白猝不及防，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上一秒她还在想着下节课学什么，下一秒就听到他的声音。 四个字在她脑海里飘荡，最后徘徊到耳边似的，一直回响。 让她大脑瞬间像充了血，血液沸腾，面红耳赤，并且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有那几个字不停回荡，坚持不懈提醒着她。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这身下的座位就跟着了火似的，让她坐立不安。 “你……”她捋了捋舌头，颤巍巍找到自己的声线，但是已经不能支配她的话语了。 时钺现在抬起了头，露出一双眼睛，半张脸还埋在臂弯里，眼巴巴的，带着期许。 刚才他过于紧张，在表达的时候，竟然整个人都头晕脑胀的。 男生的目光干净清澈，单纯得像是容纳了大自然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我，我，我知道了。”艾梓支支吾吾了半天，挤出这句话。 说完以后，她内心深处漾出一股暖流，觉得何其有幸，能被这样的男孩子所惦念着。 他的表达没有任何修饰，甚至磕磕绊绊，单纯地将自己的心事都展露出来。 就好像亲手捧着心脏，交给自己，任由她支配。 “你知道了就行。”听到她的回复，时钺像是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一样，满意地弯了弯双眼。 多么单纯的时钺，告白就只是告白，好像他的目的就只是纯粹地告诉那个女孩，我喜欢你，一样。 不求索取，不求回应，只希望她知道 。 胸膛之下的惊涛骇浪还未消逝，余波未了，久久拍打着她的心弦。 乖巧的时钺又开始在座位上发呆了，因为刚才对艾梓说了这些话，觉得心情舒畅。 而心脏经历了生死逃亡一般的艾梓，开始陷入无尽胡思乱想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耐心呵护的人，他对你的付出做出正面的回应，油然而生出本能的喜悦。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欣喜，述说着满足。 她该怎么样回应他才行呢，艾梓想了想，觉得面对时钺的表白，得同等重视才行。 他本来是个紧紧包裹着自己，反抗世界的小刺猬，现在却为自己收起锋芒，把整颗心都袒露给自己。 她知道，这对于时钺而言，做出的思虑和努力不比自己少，她怎么可能敷衍他如此圣洁又明目张胆的偏爱？ 拒绝不得。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大概很疯狂，约莫是这十六年来，最放浪形骸的一次。 艾梓捏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时钺。”她咽了咽口水，然后拉了拉他的袖子。 时钺还在发呆，“啊？”地一声看向她，眼神一转不转，干净无比，然后靠近了：“我在，怎么了？” 艾梓悄咪咪看了看周围，然后示意他靠近。 当他依顺着乖乖凑过来时，艾梓倾身靠近他的耳边。 少年的校服整洁，带着洗衣液的白桃味清香，就像是阳光的味道。 “谢谢你。”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声音很轻，但无比真挚。 接下来，她的心跳变得格外剧烈，呼吸都忘记了：“我也喜欢你。” 说完以后，她猛地往后一缩，然后像是解脱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太，太刺激了。 她的声音还带着轻颤，能听出有多么紧张。 时钺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开始澎湃起来。 世间万物都仿佛有了生命，在大声述说着自己的心绪。 教室里在喧嚣，窗外的光景也喧嚣，尤其是他内心深处的声音无限大，正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女孩的话，而让他再也不得冷静。 “那我，可以更喜欢。”他呆呆地说出口，然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又陷入沉思。 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可他没有经历过，缺乏了经验。 上课铃响了，所有的人都回到座位上，井然有序。 两人坐在座位上，都各有心事，静默得没说一句话。 表白是说明心意，不是索取关系。 她知道，对待时钺，坦坦荡荡好过遮遮掩掩，她不需要害臊。 或许没有质的飞跃，可好在与彼此更近了一分。 “阳阳。”上课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让艾梓心里猛地一跳。 “怎么了？”她看了眼老师，压低了声音。 时钺平静地看着自己，沉默寡言或许是他的常态，但真诚而热情。 此刻他的目光依旧深沉，柔和细腻。 “谢谢。”他缓缓开口，简单的两个字，蕴含了千言万语。 谢谢你喜欢我，接纳不完美，甚至有些阴暗的我。 艾梓微微一笑，说自己知道了，然后让他重新看课本。 她的内心感到炙热滚烫，知道自己大概或许，已经沦陷了。 下节课的时候，某旅行青蛙时钺同学，又不见了。 不过是自习课，没有老师来过问他的去向。 这次，他也把两人的热水接好，把饼干放好，掏出几根棒棒糖放在艾梓桌上。 又要去长征？ 依旧是楼下操场，依旧是周如彦。 他望着面前这个好像两节课不见，灵魂都升华了的时钺大佬，觉得有些诡异。 “咋的大佬，你又要问什么是喜欢？”看看这纯情少男，整个人含羞带臊似的。 他摇了摇头，把篮球稳稳投进筐内。 “不，我已经知道了。”球进时，他的神情上带着抹自信，很耀眼。 周如彦内心暗暗想着，咋的这两节语文课把人都升华了？ “那给兄弟分享分享？” 谁料，向来直白的时钺这次依旧毫不留情，他严肃地望着周如彦，然后颇为认真地摇摇头。 “你不会懂的。”说完，继续打球。 ？？？ 周如彦觉得，自己的情商受到了碾压，被铁直男嫌弃的感觉，简直不能更酸爽。 第49章 他很喜欢你 放学的时候，艾梓照常和时钺一起回家。 按理说他们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都彼此陷入了沉默。 关系没有质变，不过更加坦荡了。 入了秋之后，晚风就不再和煦，而天也暗沉得很早，日暮西山之时，天空就染上墨色。 “今天的作业也要记得做。”艾梓提醒着他。 令人欣慰的是，时钺现在已经可以交齐每一科的作业。 虽然数学和物理的练习题，他一般只写个答案。 如果是别人，老师早都怀疑是不是抄的了，不过换成了时钺，他们都好像表示默许。 有时候朱勇还会在他的作业下方鼓励一句：“多写点过程！” “好。”他答应得很乖。 “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时钺还穿着夏季校服，露出一截胳膊，看着就冷。 “不冷。”他垂下头，望着艾梓的侧脸，觉得她那是在担心自己，心里暖暖的同时，也想让她放宽心。 谁料，艾梓看了他一眼，很严肃的摇了摇头：“不，你会冷的。” 乌黑清亮的眼，格外认真。 “好。” 时钺姑且接受了自己冷的这个设定，其实真觉得不冷，不过，她让多穿就多穿吧，艾梓嘛，总有她的道理的。 到家以后，时钺看着她进了家门，自己则是转身进了楼梯，再往上走了一层。 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响着女生的那句“我也喜欢你”，分明很轻的声音，现在又在自己耳膜上震动。 …… 做完作业，艾梓最后再一次检查今天的任务，翻开了记作业的小本。 一张便签纸露了半截出来，是时钺小同学的饲养指南。 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将那张纸抽出来。 她已经写了十多条了，今天好歹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她觉得应该再写点什么。 眼里的微光像星辰，嘴角的笑意迟迟散不开。 艾梓定睛看向那张纸时，表情瞬间僵住了。 那些一条条的注意事项还在，是自己亲手写下的没错。 然而在每一条的后面，都被加上了括号，括号里有新的一小句话。 字形好看，带着少年意气和风骨，洋洋洒洒，是属于时钺的笔迹。 “1.他超好哄的。” 他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只有阳阳能哄。” “2.在他独自美丽的时候不能打扰（阳阳除外）” “3.说话得直白一点（辛苦阳阳了）” 艾梓压抑着狂跳的内心，捂住嘴往下读，觉得自己瞬间像是被粉红泡泡给包裹住了。 一共十一条，他都在后面加了一句自己的话，全部都是关于自己。 然后，他自己写下了第十二条，用的她的笔，学着她的笔迹，工工整整，严严谨谨。 “12.他很喜欢你。” 视线落在这句话上时，她心里蓦地惊起骇浪，激动与兴奋共同搅动着她的神经。 由内而外，感到一阵甜蜜，比吃了糖还甜那种。 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好多东西，想到了他那张脸，还有他被自己摸头时满足的神情，以及凑近她耳边，说着晚安时的温柔低嗓。 艾梓捧着这张纸，就想叫出声来，最后压抑住了，但跳动的心脏使她格外亢奋。 于是没忍住去床上打了几个滚，把头捂在被子里。 最后，平复好心情以后，探出头来，重新看了看第十二条，在后面也加了一个括号。 “12.他很喜欢你（阳阳也喜欢阿钺）” 写完以后，霸气十足地将笔往地上一扔，在床上不停地翻滚蹦跶。 就很想直接从天花板上窜上去，然后把时钺直接抱在怀里！ “艾梓！你在驴刨地呢？”奶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刚才艾梓在里面打滚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外面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住了头驴。 好吧好吧，从天花板窜上去这个想法有点危险，花痴可以接地气，但是不能接地府。 她重新回到书桌前，开始想想干什么能平复自己的心绪。 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捡起笔，决定刷刷题，然后做点知识点的总结。 等忙完这一切，天色已晚，她拿起手机，尝试着给时钺发了条消息。 “你在做什么？” 发完以后，又将手机放到一边，看书的时候，有意无意会瞄一眼。 过了会儿，屏幕亮了，是他的回复。 “在睡觉。” 这个回复把艾梓给难倒了，在睡觉？那怎么发的消息，难不成是梦游啊。 正当她忍不住轻笑时，时钺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刚刚在睡，现在醒了。” 好的好的，知道啦，艾梓弯起眼睛准备给他回复。 结果，又蹦了一条消息出来，还是他的。 “我不困。” 这下，艾梓心里彻底软得一塌糊涂，面对他时总能情不自禁地宠溺。 “那我们下去散会儿步？”她咬了咬唇，缓缓敲击着屏幕，最后，犹豫半晌，将这句话发出去。 夜晚的时候，车声，风声，人声，好像都能搅动着自己的内心，让她变得冲动。 发完这句话时，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脸都在微微发烫。 男生的回复很迅速，几乎就是在她发出后的那一瞬间。 消息弹出来：“好。” 她随意披了件衣服，拉开门时，他已经站在了门外， 因为是晚上，所以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露出一个轮廓。 屋里的灯投射出去，将他的侧影打亮，他的脸很身型都好看得不得了。 “走吧。”艾梓悄悄地对他说，然后提起了门口的一袋垃圾。 时钺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替她接过了这袋垃圾。 他现在已经换下了校服，穿着一身黑色短袖，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 好像他每次回家都会先洗澡，是个爱洗澡的乖宝宝呢。 艾梓忍不住轻笑，重新看向他时，眼睛止不住地往下压，弧度温柔又好看，眼里的光在这黑夜下，也明亮如星辰。 进电梯时，她才看清了时钺的脸，其实分明还带着困倦，在她身后悄悄打了个哈欠。 “你真不困吗？”她有些自责，“不然回去吧。” 时钺眨了眨眼，像是要将疲倦给甩掉，把头摇得果断：“不困，不回去。” 他们一起走在小区的花园里，此刻暮色四合，天上漆黑如墨，偏又一轮皎月高挂，清清冷冷，投下莹辉，像是把黑夜都照亮了。 小区里的人家都亮起了灯，万家灯火，看着心也暖洋洋的，觉得夜色都有了人气。 时钺看着身边的女生，好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眯上眼，露出惬意的笑容。 他一边帮她注意着脚下的路，还看着身边的路人，担心她被冲过来的小孩给撞到。 “其实我以前没有下楼来散步的习惯。”她老实交代。 时钺没介意：“我也没有。” 说完以后，他竟然忍不住，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好像彼此都心照不宣。 两人慢慢沿着路行走，不少来来往往的散步的行人，有老人，有小孩。 周围楼宇林立，千灯万盏中，形影孤身的人难免落寞，而他身边有相伴的少女，头顶还有一轮月亮。 第50章 我只想看你 每日的早晨，教室里都是鸡飞狗跳的。 “何仙姑！我忘了抄课文！”蒋小扬冲到语文课代表何顾面前，委屈巴巴似的冲他挤眉弄眼，无声述说着：“别记我名字。” 何顾将他推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似的一本正经拒绝：“连时钺都交了，你还有脸不交？” 说完以后，冲他摆了摆手，让他快点消失。 求情无果的蒋小扬只能灰溜溜回到座位上，开始偷偷补作业。 他在班上排名倒数第二，倒数第一因为住院，缺考了，所以他严格来说，是倒数第一。 选座位的时候，又只给他留下了这个特殊座位。 每次补作业都胆战心惊的，因为自己就在风口上，朱勇一来就能逮住自己。 “关门弟子，关门。”有人在后面吼了一句。 蒋小扬骂骂咧咧起身，手上还拿着笔：“关门关门，还要不要人补作业了？” 前后门紧闭，里面各干各的事，争分夺秒般，尤其是补作业的同学，像是经历生死时速。 当艾梓拿着一摞通知走到门前，准备开门，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 于是轻轻敲了敲。 “卧槽！” “朱勇来了，快快快！” 里面瞬间传来躁动，如惊弓之鸟。 艾梓一头黑线，她又敲了敲门：“给我开门！” “卧槽，是木辛辛。” “吓死我了。” 等她黑着脸，站在门口时，发现班上所有人都把她盯着，有些人动作还僵在那里，刚才还来不及逃窜。 “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姐妹。”她无奈地拍了拍蒋小扬的肩膀。 “快准备早读，朱老师应该就快来了。” 她手里的一摞通知明晃晃的，被她捏在手上，格外引人注目。 蒋小扬先是本能地恐惧了一下：“这又是随堂测验吗？” 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测验搞得惶恐，现在一看到一摞一摞的白纸，就会头皮发麻。 “不。”艾梓摇摇头，然后把通知交到他手上，“这是个惊喜。” 她眯起眼，笑得一脸神秘。 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蒋小扬，只见他将那张纸看了看，随后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 手止不住颤抖，他激动地喊了声：“学校恢复秋游安排了！” 此话一出，全班都沸腾了，开始尖叫，有的人甚至开始拍桌子。 这动静实在太大，还在座位上补眠的时钺被弄醒，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艾梓不在座位，又埋下头继续睡。 之前南川中学一学年会有两次大型的活动，一个是夏季运动会，一个就是秋游。 但是后来，因为秋游去的地方，场地协调不过来，索性取消，没想到今年又恢复了。 “哇，这次是去城西那边的度假村。” 秋游的通知也是艾梓刚刚领到的，她也觉得很欣喜。 其实高二开学一个多月了，她整个人都处于紧绷之中，能有一个机会放松很不错。 得到这个消息的学生们，整个人都像放飞了一般，等朱勇坐镇教室时，才安静下来。 下课的时候，时钺被叫到后排去帮他们玩游戏。 他坐在周如彦的座位上，帮他操纵着角色，几个男生围着他。 “为什么钺哥这么能打？” “游戏能打，现实里，也挺能打的。” 这群人以周如彦为首，包括蒋小扬，李耀，几个爱运动的男孩子，均不知不觉，成为时钺的小迷弟。 他们时常一起开一些玩笑，当然，都不敢开在时钺身上。 “钺哥这么牛，很多女孩子告白吧？” 李耀八卦地冲他笑起：“说实话，钺哥，你是不是光荣早恋过很多次了？” “早恋？”时钺皱了皱眉，手里还拿着手机，“什么早恋？” “卧槽，不是吧，你那么纯情呢？” 周如彦白了他一眼，让他闭嘴：“你以为人家像你呢，老色鬼。” 不纯情的话，能老实巴交问出那个灵魂问题吗？ 大概每个班上都有那么一两个思想比较成熟，甚至开放的人。 他们在班上作为新思想的传播者，又名，老司机。 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让人又害羞又好奇。 什么，荤段子呀，害羞的漫画呀…… 时不时总能给一群懵懂的学生们，灵魂般的洗礼，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李耀就是三班懂得最多的人，至于是哪方面懂得多，大家都晓得。 他见到时钺这一副茫然的样，觉得不可思议：“兄弟送你个礼物好了，让你见见世面。” 说着，就往桌斗下面掏。 一群男生眼睛瞬间放光，将头往他那边挤过去：“新的？” “那是，最新的。” 他掏出一本书，拿到时钺面前来，几个男生马上围了上去，将书拿起来。 “别，我这是给钺哥看的。”他说着，就抢过来，然后随意翻到一页，放在时钺面前。 这是一本欧美的杂志，上面的拍摄都很大胆露骨。 刚好这一页，就有一个性感的女性，腰肢半露。 往这一放，后面就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是我亲爱的朱莉，太美了。” 时钺看了一眼，就皱了皱眉，埋下头继续玩游戏。 “大哥，不感兴趣？” 李耀觉得见了鬼，这本书其实班上很多女生都会抢着看，有些女生色起来，比男生还恐怖。 “不好看。”时钺淡淡地说了声，手指头灵活地在屏幕上点击，沉浸在游戏中。 艾梓和吕斯佳刚刚一起去上了厕所回来，从后门进入，看到那边围了一群男生。 估计又在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笑了。 吕斯佳率先冲上去：“我天，美女，我要看。”然后把杂志抢过去。 人群里，时钺坐在中间，旁边的几个男生面红耳赤，笑得合不拢嘴。 又看了看他们手上的杂志，心里想到了些什么。 “你们又在带坏时钺了？”她走过去，在他们后面站着，看着这群男生们，假装责怪着。 “这哪叫带坏呀，木辛辛，这叫科普。”李耀反驳道。 艾梓眨了眨眼，冲他温柔地笑起：“那你继续。” 说完，和吕斯佳挽着手臂，轻快地走回座位了。 “诶呀，谁带坏谁呀。”也就木辛辛觉得时钺会被带坏，谁不知道时钺打人比谁都狠呢。 正调侃着呢，就看到时钺放下手机，站起来，像是要离开。 “诶，大哥，别走啊，再玩会儿。” 时钺看着艾梓已经回座位了，就也想回去，于是摇了摇头：“我回去了。” 回到座位以后，见女生已经开始准备开始学习，时钺戳了戳她的胳膊。 “怎么了？”艾梓停下动作，看向他。 时钺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神色柔和。 “不会的。”他沉沉地开口，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 “不会什么？”艾梓一头雾水，他有时候说话缺斤少两，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抿了抿唇，很是认真的模样，那双眼清澈真诚：“不会被带坏。” 艾梓刚准备说，她那是开玩笑的，让他和他们去玩吧，他也需要朋友呀。 就听到时钺一本正经地说：“不看她们，我只想看你，只要看你。” 他的话言简意赅，直接又干脆，而说这句话时，神色干净得像个小孩子。 艾梓还在笔记本上勾画，被这句话雷得外酥里嫩，把横线画得飞了出去。 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她想歪了。 “你最好看。”他眼尾往下压了个弧度，然后趴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她。 眼神柔和地在她脸上描摹，好像把阳光、花香、晚风、夕阳，所有温柔的东西，都揉进去了。 艾梓心里已经开始流泪，想了想自己，又看了看时钺，估计他比自己都还单纯。 拐卖他真的合适吗？ 第51章 不准想 秋游定在周五那天，那简直是个得天独厚的日子，出去放松一天，马上又是周末，简直不能更惬意。 于是大家都盼望着，就像把好几个黑夜摁进一个黎明一般，默默等待着它的到来。 那天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的温度恰到好处，可能是因为要出去玩，连带着天上的云朵都是笑脸状的。 艾梓照常出门，在门口就看到了背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的时钺。 他在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拉链松开，露出里面的校服，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是白皙流畅的颈脖。 见到艾梓出门了，他原本寡淡的面色上露出一抹柔和：“早。” “怎么来这么早？”艾梓赶忙出门和他走在一起，来到了电梯间。 最开始，时钺来无影去无踪的，经常不见到他人。 后来他们一起放学回家，但早上都是分开走的，时钺每次都比自己早到学校。 再到后来，时钺把出门的时间往后挪了挪，每天等艾梓出门以后才走，在路上追上她。 “以后我都等你。”他发现，每天在路上追她，还不如一早就在她家门口等呢。 这句话让艾梓心里微微一热，正好电梯到了，她扯了扯时钺的袖子：“走吧。” 今天要先去学校集合，然后再一起出发去目的地。 朱勇特意穿了一身运动装，不过肚子有些大，把本就不宽松的衣服穿得紧绷，像个浑圆的皮球。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见到艾梓进来了，开始吆喝：“艾梓，待会儿你来点名。” “好。”艾梓乖巧地回复。 她历来都是朱勇眼里最省心的学生，成绩优秀，性格也活泼，班上的人缘也不错。 有人在下面明目张胆地玩手机，朱勇心里骂了一句小崽子，然后出声批评：“嘿，虽然今天是去玩，但现在还是在教室哈，还是给我安分一点。” 他什么也没说，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慢慢走出了教室，来到走廊上。 再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看小说，看得嘴角上扬。 众人见朱勇出去了，如释重负一般，都把手机拿出来玩，光明正大的。 好不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谁也不肯放过。 等到出行了，大家一起上了车，时钺还是坐在艾梓身边。 吕斯佳坐在艾梓的前面，旁边被周如彦一屁股坐下了。 正当他们准备开始拌嘴的时候，艾梓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还挺想念你坐我前面的日子。” 这句话就像沁人的凉雨一般，把他们战斗的小火苗浇灭了大半。 “行吧，看在木辛辛这么想念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陪阿驴坐一会儿。” “吹牛逼还有基本法呢，你能不能打个草稿再开口？”吕斯佳白了他一眼，准备继续画画。 他们吵得有趣，艾梓也忍不住笑起来，转过头去看时钺，就看到他收回了视线，望着前面，一言不发。 “怎么啦？” 他平日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很柔和，只有不高兴时才会是这种冷淡疏离的样子。 时钺抿着嘴，觉得心里刚刚就莫名地烦躁了一下，他眉头紧锁，脸绷了很久，憋出来一句：“不准想。” 带着逼迫的气势，像凉风过境一般，把这空气吹得凉飕飕。 如果放在以前，艾梓肯定会怯懦地打个哆嗦，然后往后缩一缩。 可奈何，现在她不怕他了，甚至连他这副模样都觉得掺着点可爱在里面。 于是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看着他。 时钺心里还愤愤不满地，结果身边的女生，一句话也没说，余光里像是一直看着自己。 他心里陡然颤了颤，不说话了，生气了？ 随后有些担忧地偏过头去，偷偷瞄了一眼艾梓，这样一望，就看到她在笑。 车窗外的光洒在她脸颊上，明亮好看，衬得她整个人白皙又剔透的。 让时钺心里就这样随着荡漾了一下，外面的光景有些令人晕眩，而眼前的女孩子才是最耀眼的。 “好，不想。”她顺着他的话往下，就像是在顺小动物的毛一样，也有可能是在哄孩子。 总之，随便这么一说，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吹散了时钺心里所有的郁结和燥热。 鬼使神差般，被哄得妥帖，他呆呆点头，然后把头凑了过去，半垂在艾梓的肩头：“摸。” 刚刚说话好像有点凶，他错了。 等到汽车缓缓行驶，远离了学校以后，大家兴致高涨，聊天的聊天，玩游戏的玩游戏。 周如彦又开始拉着时钺一起玩了，他举着手机跪在座位上，往后趴着，和时钺面对着面。 “哥，我们一起双排吃鸡？”他百无聊赖地点着屏幕。 “不太想。” 听到吃鸡，吕斯佳来了兴致，她放下了画册，也转过来：“带我一个！” “算了吧姐姐，女人影响我出枪的速度。”他对上次带吕斯佳吃鸡的那次，印象极深。 吕斯佳全程在他旁边鬼叫，开枪永远对着空气扫射，上次自己还被她的手榴弹炸死。 怎么想，怎么头疼，可她偏偏人菜瘾还大，不带她玩她还就要掐人，跟练了九阴白骨爪一样。 “真的，带我玩嘛！”她已经点开了游戏，正在加载了，见到后面风平浪静的时钺，心里有了主意。 “木辛辛，你也喜欢玩这个对吗，来一起玩！”说着，用手肘在下面戳了戳周如彦，然后冲他挤眉弄眼。 周如彦看着她那小表情，恍然大悟，瞬间一拍大腿：“可是周某人今天就是想带妹！木辛辛，上游戏！” 艾梓有些茫然，自己这个游戏玩得不多，更称不上说什么喜欢玩这个了，她也就是上次暑假和表哥一起玩了一个月。 “你没开玩笑？”艾梓有些疑惑地掏出手机，然后把游戏更新好。 本来在旁边还不情不愿，说不太想玩的时钺，这时候颇为主动地来了一句：“我要来。” 于是四个人就开始浩浩荡荡地匹配去了，因为这个游戏是五人一个队，这里有四个人了，所以还会再随机匹配一个玩家。（这里有bug，我设定的是五人，没说是哪款游戏，大家当成一款五人射击类游戏就行了，别纠结。） 也不知道会匹配到哪个小倒霉蛋队友。 排进去以后，不知情的小倒霉蛋队友开始说话：“兄弟们打开语音呀。” 这声音还听着很稚嫩，好像，还是个小孩子？ 这青天白日，小朋友不上课的？ 四个人有些神色怪异地对望了一眼，周如彦还忍不住笑，但都保持默契，没有开口。 “兄弟们，和我一起跳P港！”小倒霉蛋还在坚持不懈说话。 发现四个人没有理他，他还很友好地打字：“P港。” 艾梓和吕斯佳觉得这个小孩好可爱，于是跟随了他跳伞，剩下两人一头黑线，无奈也跟着跳了。 结果小倒霉蛋落地成盒，还听到他委屈吧啦的声音传来：“好气啊，这是个意外！” “我们排到你，也挺意外的。”周如彦打开了话筒，悠悠地来了一句。 说完，这边三个人都笑了，除了一个状况之外，认真玩游戏，已经捡到好多装备的时钺。 第52章 蹭蹭颈窝 艾梓和吕斯佳的胆子很小，进了一个房间就不肯出来。 其实艾梓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每次都是找一个地方躲着，然后等着自己表哥来找自己。 她本着自己能苟活，就绝不送死的理念，和吕斯佳找了个房间，趴在地上。 一人守着门，一人守着窗。 “到时候，有人来，你就打他。”艾梓深切传导着自己的经验。 “好。”吕斯佳暗暗开口。 小倒霉蛋应该是切到了艾梓的视角，他在语音里大喊：“兄弟，动起来啊，兄弟！去捡装备。” 这声音有些高亢，时钺皱了皱眉，把扬声器关掉。 “阳阳，你害怕的话，就在那里等我。”时钺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脸紧张，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盯着一道门。 艾梓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眼珠子还是一转不转的。 附近传来脚步声，听着好像还上楼了。 她的心瞬间提起来，吕斯佳也开始压着声音尖叫：“啊啊啊啊，木辛辛，来人了。” 艾梓动了动手指，对准了门口。 那个人一进来的时候，吕斯佳就尖叫着对着他疯狂扫射，同时大喊大叫，这声音穿透了整辆车。 “阿驴你杀猪呢？” 她把敌人击倒了，那个人正往外爬，艾梓跑过去补了一枪，把装备捡起来，回到房间和吕斯佳一起分。 “两位姐，你们当伏地魔？”周如彦见状，也欲哭无泪，甚至想把吕斯佳的手机抢过来帮她操作了。 这时，就听到许久不开口的时钺沉着声说了一句话 ，杀伤力堪比98K。 他在艾梓淘汰了那个人以后，一本正经来了句：“阳阳真厉害。” 此话一出，周如彦瞬间觉得自己要不然直接送死得了：“哥，你能捂着你的良心再说一次这句话嘛？” 时钺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手真的捂上了心口，一手举着手机，他认真地重复：“阳阳厉害。” 他的脸本来应该是有着距离感那种类型，看着就很清冷，让人不自主想后退，现在竟有些，柔和？ 哥，之前我和你一起玩的时候，你从来没有夸过我……周如彦内心暗暗流泪。 他大概觉得，自己可以去送死了，然后把空间留给这对酸臭的小情侣吧！ 游戏进行了不久，时钺拿下的人头已经很多了，总是能看到他的击杀刷屏。 幸运的是，几次刷新毒圈的时候，艾梓都在圈里，大概这就是天选之人。 周如彦来给两位伏地魔送装备，结果一走进来，吕斯佳又开始扫射。 “姐姐姐，是我！”他无奈地走过来，在她们面前放了一堆装备。 过了一会儿，时钺也进来，放了一堆东西：“阳阳，给你的。” 艾梓说了声谢谢，然后穿上了他给的装备，瞬间整个人就跟进了趟城一样。 周如彦瞧了一眼，轻嗤道：“拿着三级头三级包当伏地魔也是不错的哈。” 说完，就看到时钺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只得闭嘴。 毒圈缩了，他们不在圈内。 “阳阳，跟我走。” 他沉声开口，艾梓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总是胆战心惊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从一个地方蹦出来给自己一枪。 但他说这句话时，她却觉得很安心，于是乖乖地跟着他。 在哪里，他的嗓音都像是能让空气中那些跳动的分子变得暧昧的小火星，总之，在她脑海里炸开。 于是，就出现了下面一系列对话。 “阳阳，小心。” “好。” “阳阳，你后面有人。”“啊？哪里！” “没事了，我帮你解决了 。” “呼，吓死了。” 他的技术出群，总能帮艾梓把身边的敌人都解决掉，艾梓还没来得及发现，就看到了他的击杀喊话。 当艾梓偶然击中一个敌人时，他还能顺势夸一句：“阳阳真厉害。” “这游戏玩不得了。”周如彦再一次被吕斯佳的手榴弹炸死以后，发出了灵魂拷问，“阿驴，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吕斯佳后来中弹，拍了拍他的肩膀：“忘记这回事吧，以后好相见。” 他们瞧着后座两个越贴越紧的两个人，瞬间觉得自己好多余。 “你为什么不能像时钺大佬一样保护我？我的儿？”吕斯佳拍了拍周如彦的 肩膀，又指了指那边沉浸在二人世界的两人。 “我也想，可被你炸死了，你还不救我。”开玩笑，没被她气死就行了，还保护？保护个大头鬼。 最后两人结束了战局，毫无疑问他们成功吃了鸡。 艾梓觉得自己这局参与感很强，虽然就只跟着时钺走了，但好在没拖后腿。 胜利的时候，她灿烂地笑起来。 “啊啊啊我们赢了！”吕斯佳捂着嘴尖叫，然后激动地跳起来。 “得了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夺冠了呢。”周如彦把她拉下来。 时钺望着身边的女生，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就像揉进了星辰一样，总是亮亮的。 竟也跟着微微勾起嘴角，神色柔和。 然后，缓缓抬起了手，帮她把脸庞垂下的头发轻轻撩到耳后，最后，抚上了她的眉眼，指腹在她的额间流连。 “喜欢。”他低沉着嗓音开口，在艾梓耳边细细摩挲。 他本就安静，带着些柔和，看人的时候，就觉得很认真。 现在，目光里还掺着几分深情，总之，就像是漩涡一般，把她给吸进去了。 艾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耳朵老是不受控地红起来，连带着耳根和脖子，白皙的皮肤上，这一抹粉红看起来竟有些艳丽。 时钺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的耳垂，然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像蜻蜓点水一样。 随后满意地收回手，觉得终于触碰到了，很满足。 这下，她的脸烧得更红了，那颗小心脏估计放出来能绕操场跑个800米还不带喘气。 艾梓转过头，任由不得安生的心跳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身边还在闹腾着，大家的情绪高涨，吕斯佳又和周如彦玩了几把游戏，时钺自顾自地玩手机。 她缓缓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倦了，连看时钺帅炸天的侧脸都不起作用的那种，直接进入梦乡。 时钺再次抬起头时，发现她已经睡着，长睫耷拉着眼皮上，窗外阳光交织在其中，如梦似幻。 他往下坐了一点，把肩膀放低，然后轻轻将女孩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她的头发细软，蹭在自己脸和颈窝上时，有些痒痒的，但这种感觉却很奇怪，因为连带着自己心里也痒痒的。 艾梓的一点一点呼吸，两人身上共同的味道交融在一起，暧昧且热烈。 时钺的目光深沉，他垂眸看了看女孩的头，抿了抿嘴唇，像是犹豫着什么。 最后轻轻将自己的头也靠了过去，在她头发上蹭了一蹭。 “喜欢。” 完毕之后，他满意地露出一抹笑，继续看手机，并且将手轻轻贴近了艾梓的手臂，碰到的那一刻觉得格外安心。 第53章 牵个手手 一群人大概是玩累了，车上终于安静下来，几乎都在睡大觉。 等醒来之后，车行已经快驶到目的地，艾梓动了动脑袋，头发蹭到了时钺的脸，他动了动睫毛，也缓缓睁开眼。 大概是刚醒来时还带着倦意，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时钺肩上睡了那么久。 只觉得脖子挺酸的。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转了转头：“脖子好酸。” 时钺也刚醒来，此时此刻，大脑比艾梓还糊，他沙哑着嗓子开口：“我肩膀也有点酸。”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觉。 发现艾梓的手已经从自己手边抽开了，皱了皱眉，不客气地抓回来，放在自己腿上：“别动。” 这个举动，瞬间让艾梓从头到脚酥麻一阵，整个人跟泼了盆冰水一样马上清醒过来。 这可是他的腿啊！隔着校裤面料能感受到他肌肤之上的热度。 她的大脑又开始死机了，想抽回，还被他抓了回去：“阳阳别动了。” 他闭着眼，声音里裹着浓厚的倦意，带着点鼻音，竟然像是在撒娇的意味。 果然刚睡醒的时钺能给人不少惊喜，不过现在她的大脑可不够平静，里面许多声音叫嚣着，让她久久不能思考。 下车以后，他们站在所谓的“度假村”门口，感受到了，一点点落差。 就在一片荒凉的空地上，几棵杂草歪歪扭扭生长，前面的建筑带着年代感，墙壁已经掉了灰。 “说好的山清水秀呢？” “你得从字面上理解，你看，这周围，全是山，对吧。这水，也确实挺水的。” 众人无疑都感受到了落差，开始抱怨。 “南川中学上辈子是搞房地产的吧，卖房子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 朱勇穿着那身运动服，挺着个肚子走出来，取下了自己准备好的墨镜。 他也感觉到了一点滑稽，但总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大手一挥，安抚着众人。 “同学们，我们是来感受大自然的，大家就，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随便看看，哈！” “待会儿我们在这点名，点了名以后就自由活动，下午3点来这里集合。” 他一边瞧着这些祖国花朵上的表情，一边安慰他们，像极了操碎心的老父亲。 自由活动的时候，他也才心里骂骂咧咧地找了个茶馆：“这破秋游，我还准备了好多东西呢。” 结果最后还是沦为和别的老师一起打麻将。 艾梓和吕斯佳一起挽着手走，白雨曦今天请了假，没能来。 时钺默默跟在她身后，旁边的周如彦吊着个书包走得心不在焉。 “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找个地方开黑。” 这时太阳已经高挂，但并不灼热，阳光明亮，让周围本就不算美的景失了颜色。 “那行，你带我。”吕斯佳将周如彦的书包带着扯在手里，将他连拖带拽地拉走。 末了还留下一句：“木辛辛，待会儿一起吃饭！” 随后带着周如彦脚下生风一般溜走了。 这时只剩下艾梓和时钺两人，时钺迈着步子走上前来，和她并排。 这个所谓的度假村，就是一个旧村庄改造的，开发到一半又不弄了，留下很多未经修缮的痕迹。 比如旁边有个小楼房，和四周的装点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后来修的。 有些村民在度假村里当起了小贩，艾梓觉得有些口渴，就去买了瓶矿泉水。 “你要吗？”她问时钺。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有水。 行吧，艾梓转身去付款时，卖水的阿婆说自己只收现金，这可把艾梓难到了。 她掏空自己的荷包都没能发现一张纸币。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不买的时候，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好看又修长。 原来时钺递出了一百块钱，交到阿婆手上。 他把矿泉水拧开以后递给艾梓，然后将找零的钱一骨碌塞进兜兜里。 艾梓捧着这瓶水，问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你还有带现金的习惯吗？” 记得刚认识那天，他前后一共掏给自己800块，虽然后面她都还回去了。 时钺点了点头，十分淡然地回复了一句：“手机没电，就可以用现金。” 好吧，这个理由无懈可击，符合他严谨的个性。 好习惯。 从这个时候起，艾梓就默默给自己立下规定，以后出门的时候也得带点现金才行，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一起走，发现旁边有条小河沟，河水缓缓流淌，旁边很多小朋友在玩。 “要一起去看看吗？”艾梓抬起头问他。 时钺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往下弯的时候，就像月牙一样，而里面的光色，大概就是一池星光被打碎了。 “好。”怎么能不同意呢，面对她的邀请，自己都是没有理由地赴约。 这条小河弯弯绕绕的，旁边水草丰美，青翠欲滴，河水清澈，能看见底下的石头和小鱼。 此刻天空蔚蓝，云朵就像棉花糖一样，胖滚滚白乎乎。 水面上倒映着蓝天，云朵大概是掉进水里了，然后，又被一条鱼吃掉了，水面泛起涟漪。 大概这里风景是最好的地方，很多游客都在这里拍照，不少小孩跑来跑去。 有个小男孩在追赶前面的同伴，笑哈哈地往这边冲过来。 眼看着就要撞到时钺身上。 她知道时钺不喜欢别人碰，还怀疑如果这个小孩撞到他以后，说不定暴躁时钺会直接把他扔水里去。 艾梓连忙把他拦住，弯下腰来摸了摸男孩的头：“要看路哦。” 说完以后，男孩子抬起眼，天真地笑，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哟 。” 随后又笑嘻嘻跑开。 转过头笑着看时钺的时候，发现他的脸又沉下去了。 艾梓知道他又在不高兴，于是也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这不是怕他撞到你吗。” 时钺点点头，他就只有一点点，一点点不高兴而已，一点点，很快就被哄好了。 两人沿着河边走，微风习习，她的神情惬意。 时钺让她站在里面的一侧，自己则靠近了河畔，这个河没有护栏，他很担心艾梓掉下去。 前面有个老爷爷在卖小玩具，围了很多小孩。 艾梓突然有点心动，就也想过去看看，于是笑着扬起脸：“要去看看吗？” 说着，就出于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拉他的手腕，伸出去一半，僵在半空。 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的笑，她和吕斯佳一起手拉手习惯了，差点没控制住。 时钺望着她在半空中，又慢慢往回落的手，将自己的手抬起来，主动放进了她的掌心中。 “牵。”他简单说了一个字，带着气势，甚至有种侵略感。 当能握住他的手腕时，艾梓还在不可置信中。 他的手腕带着男生的那种劲，骨感分明，纤细但不柔弱，反而很有力，总之握着很安心。 心里的跳动止不住，她背过去拉着他慢慢往前走，尽量保持步履平稳。 时钺看着牵住自己的艾梓，目光如炬，他盯着她的手看了很久。 随后，轻轻用力，手腕从她掌心中脱离。 “啊？”他手腕抽出的时候，艾梓还感到了一点局促，以为是他不想牵了。 谁料，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手臂重新伸出来，反向整个手掌直接将她的手握住。 艾梓动了动，他的力道却变得更紧了，不让她抽出。 带着霸道的强势。 第54章 喝个水水 真的牵住了…… 艾梓脑海里此刻只有这一句话不停回荡，就像是变成了五光十色的烟花，噼里啪啦炸开。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整个脸烧得像个开水壶，沸腾着发烫。 以前虽说也和时钺有过手与手的触碰，但都是很浅，只能算是碰了一下而已。 现在她深刻并且明晰的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手，正被他用力地牵着，挣脱不得。 她只敢埋着头往前走，感受男生手心的温度，身边的景色还有声音都像掠影一样划过，没有停留半分。 “看路。”时钺沉磁的低嗓从后面传来，摩挲着她耳里的那根弦。 艾梓假装镇定地说着：“好。” 虽然这样回复，但她还是止不住地将头埋下去，不敢看四周。 时钺看她垂着头，皱了皱眉，稍微用了点力，将她拉了回来：“阳阳，看路。” 这下，他们并排走，艾梓被他下垂的手牵着，霸道且眷恋。 就像一条纽带一样，紧紧系在一起，交缠牵引，而心里的荡漾，宛如河海交接的潮汐。 等恍恍惚惚走到卖玩具的大爷那里，他才松开了手。 时钺站在一边，双手插在裤袋里，看女生对一堆玩具打量，随意伫立在日光之下，周围人来人往，不少人朝他看去。 而艾梓现在哪有心情，视线扫过这片五颜六色的玩具，便转过身说不需要。 “我们去找阿驴他们吧？”她试探着开口。 时钺神色淡然地点点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不过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牵着她的时候，自己几经忘记呼吸。 等松开她之后，在旁边暗自平复好心绪，才神色如常。 …… 吕斯佳他们在外面找了个小凉亭，等艾梓过去的时候，他们果然还在玩游戏。 “你们约会回来啦？”吕斯佳抬起头来说了一句，然后笑嘻嘻地继续专心操作。 艾梓条件反射去看时钺，还好他刚才在去后面的垃圾桶扔了东西，没有听到。 他漫不经心地坐到一旁的长椅上，这样看，他的腿更长了。 为什么能那么好看。 说好的秋游，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是只能各自找个地方坐着啃干粮。 “还不如上学呢。”吕斯佳恶狠狠咬了一口面包，觉得受骗不浅。 艾梓安慰了句：“那好歹不用上课，知足吧。” 四个人坐一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结果原本晴朗的天忽然暗沉下去。 乌云席卷而来，天昏地暗。 “不是吧，要下雨？”周如彦抱怨着，骂骂咧咧地说自己上了南川房地产的当。 “周如彦，刚刚你给我发誓说你这周会带我上分，绝对不鸽子，现在就要打雷了，说谎话，劈死你。” 这片乌云来势汹汹，和村庄周围的山连在一起，就像个铁笼，把这里围困住。 班群的消息跳得格外欢快，马上就接到了通知，说回集合的地方，准备返程。 “走吧，不然下暴雨了困在这。” 看广场上的人都陆陆续续朝出口走去，他们也收拾好东西往回走。 到集合点时，大家都分班站好了。 艾梓帮忙点了名，没有落下谁，于是各位同学都踏上了回程的汽车。 “这就是所谓的坐车两小时，参观十分钟？” 大概这是他们这辈子最水，最快的一次秋游了。 连朱勇都抱怨，自己本来都要自摸了，接到通知要立刻返程。 不过好在，祖国的花朵觉得那里本来就不好玩，能早点回家去迎接周末的到来也不错。 高中生是永远不会缺乏找乐子的能力的，回去的路上，后面一排人商量着玩起了三国杀。 前面的人开始分享自己带来的零食，周如彦又开了一袋辣条，味道直接蹿满了整个汽车。 “周如彦，你这就过分了！”朱勇坐在第一排，闻到这个味道，皱了皱眉。 周如彦将一根辣条顺势塞进朱勇的嘴里：“朱老，来一根华子。” 朱勇没反应过来，嘴里就多了个东西，他皱着眉嚼了两下：“好辣好辣。” 然后整张脸瞬间变得通红，连汗水都冒出来了。 “不是吧，你这么不能吃辣呢？” 周如彦不可思议，生在这个地方，不能吃辣简直天理难容。 “你给老子安分点。”朱勇掏出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还呼了呼气，“这个味道也太大了。” 时钺端着艾梓塞到手里的饭盒，一口一口地吃着苹果，又喝了一口牛奶。 吃的时候还喂了一块苹果到艾梓嘴里。 “哥，给我来一块。”周如彦叼着根辣条，冲时钺手里的饭盒伸出魔爪。 手刚伸出去，连饭盒边沿都没碰到，就看到面前的时钺目光凌厉，像只蛰伏已久但危险十足的野兽。 周如彦的动作直接僵住，心里那么咯噔了一下：“您吃，您吃。” 好家伙，这眼神就跟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其实时钺并不小气，相反，他还很大方，之前周如彦老从他那里拿游戏卡，他都直接成套成套的送。 但是唯独平日里的零食，他半分都不愿意分出来。 “这个是时钺的，我给你们另外准备了有。” 艾梓从包里把另一个饭盒拿出来，递给周如彦。 她知道时钺护食的很。 时钺几口就把牛奶喝光了，他喝牛奶的时候老爱皱着眉，大口大口的，很快就见了底。 喝完以后会用舌尖稍微在下唇舔过，配合着他那臭臭的表情，平添几分痞气。 总之，坏坏的感觉。 “喝完了。”他对艾梓说了一声，然后又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艾梓埋着头正在看群里发的照片，一张一张划过，嘴上噙着笑。 蒋小扬发了一张朱勇的照片，是朱勇在茶馆里搓麻将的时候，笑得一脸灿烂的偷拍。 她笑着将这张照片保存起来。 “喝完了？”她稍微抬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 时钺正乖乖地将牛奶盒放到她手上，让她掂了掂：“你看。” 说完，又将它扔到她准备的垃圾袋里。 “好乖。” 她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觉得太过突兀，于是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假装无事发生。 时钺就一直这样盯着她，眼神淡淡的，很柔和，很专注。 直到她拧上瓶子，准备将矿泉水放回包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包里有一瓶水。 她看了看包里，又看了看手上，然后，一脸茫然。 最后，望向时钺，眼睛瞬间睁大，瞳孔皱缩。 “你的？！”她惊呼出声。 时钺大概是被她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点了点头：“我的。” 说完以后，又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太妥当。 沉郁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随后，他微微皱眉：“也可以是你的。” 可是艾梓已经完全听不到他说什么了，她捂着脸，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对不起，我没注意。” 她喝了时钺喝过的矿泉水，她喝了时钺喝过的矿泉水，她喝了时钺喝过的…… 这些话就像报错指令一样，哔哔哔地在脑海里蹦出来。 时钺见状，有些担忧地碰了碰她的手：“没事的。” 说完以后，把她的手压下来，仔细打量着她的眼睛，看着里面闪烁跳动的小星星。 接下来，在她已经纷乱的视线下，将那瓶水拿过来，拧开，当着她的面喝了一口。 “没事的，我不介意。” 她现在有点想跳窗逃跑，连书包都不想带的那种。 第55章 脑里全都是你 没过多久果然天空开始电闪雷鸣，外面轰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艾梓得感谢这声滚滚惊雷，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歹现在，她可以颤巍巍转移话题，指着窗外：“打雷了。” “嗯。” 嘶，好冷的对话。 谁不知道打雷了呢，连朱勇都一屁股蹦起来大喊：“打雷了打雷了！” 她收回了视线，状若无事看向前方，过了半晌，听到时钺的声音传来。 “怕？” 艾梓摇摇头：“不怕。”她对刮风下雨都没什么感觉。 在她心不在焉的时候，外面又响了一声雷，比刚刚声音还大，同时天边乍亮，像是被撕裂一般。 她还是没由来激灵了一阵，脖子缩了缩，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这点微弱的动作，在时钺眼里被放大，尤其是她现在面无表情时，会让人觉得严肃。 所以他站起来，让艾梓坐到外面去，自己则靠窗。 同时还摸了摸她的头，很有安全感：“不怕。” 不知为何，只是一个很小的举动而已，却让艾梓心头有种别样的感觉。 她这才想起来一个事实，就是，这个男生比自己更高，更强壮，更有力量。 约莫是照顾人习惯了，让她对谁都会有本能的保护欲，从而忘记自己好像可以稍微那么柔弱一下。 就比如现在，她看了看时钺的肩头，男生还在一遍一遍安慰她，说着不怕。 艾梓嫣然一笑，往他肩上靠了靠，嗯，很安心的。 不过也就那么稍微碰了碰，她很快就又坐直。 然而时钺却挑了挑眉，将她的头揽过来，好像甚至有点不高兴那样：“干嘛走？” 外面噼里啪啦下起了暴雨，偶尔还有一道闪电劈过，天光乍破。 谁也不知道谁的心乱了。 车一路往回开，像是冲过了风雨，乘风破浪般，如期回到了学校。 市区里还没有开始下雨，不过天也变得阴沉。 艾梓和时钺一起回到家，在分别的时候，他又拉住自己的胳膊。 她的手臂盈盈一握，时钺拉着她的手臂，随后往下，在最后的时候，牵住了她的手。 轻轻捏了一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天见。” 他说着，眼神一路追随女生进门的背影，等她扶着门对他说拜拜的时候，他才回过头，转身进了楼梯间。 因为明天见，所以对明天充满期待。 因为每天都会见，所以，对每天也都充满了期待。 …… 虽然秋游不那么美好，但回忆起来，总觉得惊心动魄的。 比如，他们牵手了。 想到这，艾梓又开始在床上打滚，脸也埋在被子里。 这种浅尝辄止的暧昧最为致命，不逾越，却又心照不宣，冲动与理智交织，拉扯着神经，缠缠绵绵。 她以前对那些说法不屑一顾，什么，十六七岁的喜欢才是最难忘的。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那种感觉。 这个年纪懵懂的喜欢，大概就像是初冬落下的新雪，干净又盛大。 过于洁白，又过于接近春天。 自己比较幸运，小心呵护的人，也将自己放在心上。 不过马上又是月考了，她怕是也得小心呵护一下那位大哥的学习？ 想到这，她就嗖的一下坐起来。 掏出了上次月考的成绩单，以及她帮时钺做的分析。 时钺的语文不出意外的60分，那个作文写出了10分的得分，刷新了肖老师的认知。 但他的数学和理科成绩都还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数学和物理跳步骤的话，可以拿一个很高的分数。 于是在周末的时候，她找出了答题的步骤，让时钺一点一点按照上面的过程来写。 “你得，把公式写下来。”她耐心劝导，旁边的时钺听得认真。 “比如这个地方，你还得写一句，F=BIL，不能跳步骤。” 她在讲话的时候声音缓缓的，带着十足耐心。 知道时钺的水平，她一开始还很担心他愿不愿意听，意外的是他非常专注。 一动不动盯着艾梓的字迹，配合地：“嗯。” 他们又一起做了几道题，时钺在艾梓讲过一次之后，就写得更严谨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跳脱。 而且，他还很严肃，像是极力在听艾梓的话一样，每一个步骤都写下来。 问他什么公式，他都说得出来，只是嫌麻烦不想写而已，一旦肯耐心，效果就很明显。 比如现在，他一大张卷子，不再大面积空白。 “后面再多习惯一下就好了。”她看着时钺的答案，和标答上的完全一致，突然没由来感叹到了点失落。 艾梓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时钺，你平时刷题吗？” 趴在旁边戳她桌上一个小毛绒玩具的时钺，偏过头，一脸茫然感：“什么是刷题？” 这句话直接把艾梓心里扎了几个小洞洞。 “就是，除了作业以外，你平时会有做题吗？比如，数学，物理？”她尽量说得明白。 面前的女孩求知欲十足，就像她平时上课那样。 时钺皱了皱眉，像是很认真在回忆，最后，说了一句：“偶尔会。” 听到这个答案，艾梓终于松了口气，幸好他会，要是他说不会，她可能真的就会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这样大。 通过她自己持之以恒的努力，她可以勉强达到现在这样的成绩。 可有些人就像是天生带着外挂一样，那种最顶尖的学神，好像大部分都不是像她这种苦学的人。 想到这，她就叹了口气，觉得世态炎凉，人生艰难。 见她一脸失落的模样，状况之外的时钺还凑过来，很关切地看着她的脸。 他挑了挑眉，沉着声开口：“怎么不高兴了？”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艾梓的眉心，像是要把那点褶皱给抹掉。 “我恨我自己没有你的脑子。”她咬着牙，恶狠狠开口。 这句话让时钺怔了怔，他内心又开始推导艾梓的逻辑，试图找一个最优的解答。 没有他的脑子，所以不高兴？ 阳阳肯定说的不是大脑里的那些脑干脑髓之类的，她说的应该是思想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脑里什么东西和阳阳的交集最大？ 他迅速得到一个答案，然后将艾梓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头顶。 用沉缓，而又真诚的语气开口：“脑里，全都是你。” 第56章 日渐强势的时钺同学 为什么这种土里土气的话，经过他那张嘴，又配合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艾梓还觉得有些可爱呢。 她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然后将手抽回来：“好了时钺，我们来看看你的作文。” 艾梓准备去拿他的卷子，结果手又被他压住了。 他强调了一句：“不是白卷。” “知道的。”不是白卷，比白卷还气人那种。 加上上次月考，时钺一共写了两次作文，第二篇是肖龙出的家庭作业。 叫做，生命用什么单位计量。 时钺直接在上面做了一道计算题，先假设自己活到八十岁，那么一共是80年，960个月，28800天，691200个小时…… 从小时到分钟，再到每一秒，最后分秒，厘秒，毫秒…… 写完这些，发现字数不够，他开始优化自己的时间模型。 比如，考虑太阳公转，再算一下闰年闰月。 再到后来，为这些时间定义计量单位，比如，一天得吃三顿饭，那么他这辈子一共得吃8万多顿饭。 从吃饭睡觉，到打游戏发呆，他把所有的事情都量化。 在最后的时候，还提出了一个直接把肖龙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结论。 “以上均为理想假设，还需要考虑意外发生，包括但不仅限身故于地震，海啸，疾病等情况。” “哟，速度科普学家改行成计量单位学家啦？”肖龙将他的作业本砸在讲台上，满是褶皱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微笑。 只不过，这微笑带着杀气，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果不其然，他深吸一口气，下一秒，把桌子拍的粉笔灰飞扬：“你是不是故意想来气死我的！” 时钺站在座位上，这一站，把后面同学的视线都挡住。 他的神色淡漠，看着阴沉沉的，但语气毕恭毕敬：“不是。” 众人只觉得，此时此刻，他好像比肖龙更可怕。 艾梓看了他的作文，虽然看着离谱，但字里行间的逻辑分明，思维严谨。 他应该只是还没有入门，只要弄清楚议论文的来龙去脉就没有问题。 “议论文就是剖析事理，论述，发表意见，最后提出主张的文体，简单来说就是表达观点，主张态度……” “你知道什么是主张态度吗？就是反对或者支持。”艾梓从最基本的理论给他讲，时钺认真地听着。 到这里时，他点了点头。 她在草稿纸上给他列下了一个逻辑框架，把三要素及其分支都罗列出来，给他从头到尾地讲解。 “所以这里我们就需要举例来说明……” 她的声音缓缓的，讲到有些快要忘记的地方，还皱起了眉。 时钺老喜欢在她皱眉的时候，把她的眉心给抹平，眼神里带着十足的睿智感：“不急，你讲到论据了。” “算了，你还是看书吧，这上面讲得比我清楚。” 无数次被他的领悟力和逻辑能力碾压以后，艾梓生无可恋地躺在自己床上，留下时钺坐在书桌前。 “想听阳阳讲。”他随便翻了几页作文书，觉得索然无味。 “阳阳累了，阳阳想躺着。”她挥了挥手，一点都不想动。 时钺只好转过头来，乖乖地学习写作文。 除了作文以外，他的阅读理解也堪忧，尤其是总结中心思想的时候，他写下的答案，估计能把作者气活。 但好在大部分文章有自己的脉络和线索，只要理清逻辑，确定情感，就能做得勉强。 他吸收得很快，虽然在情感那里，还写得生硬，不过也不至于惊悚。 时钺向来都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做阅读题的时候，脸会绷起来，好像极力在思考。 艾梓在旁边看，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在做完一道题以后，他抬起头，就看到旁边的女生捧着脸发怔。 他在艾梓面前挥了挥手：“阳阳？”眼神带着关切。 “你真好看。”她呆呆地开口，把心里话全都倒出来，暴露自己刚才犯花痴的事实。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口，时钺竟然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耳朵泛起微不可查的红。 还挺害羞？ 艾梓也发现了，刚认识时钺的时候，他好像没有情绪一般，更别说与他人共情了。 但现在，他生动许多，一些微表情就能体现出来。 比如开心的时候会勾一勾唇角，生气会皱眉还会很凶，害羞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会脸红。 “阿钺。”她玩心大起，就想逗逗他。 时钺沉着声回应：“嗯。” “阿钺。”她又喊了一声。 时钺挑了挑眉，看向她，视线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很是真诚：“怎么了？” “没事。”她狡黠地笑起来，娇俏可爱。 像干了坏事一样，往后缩，并且偷偷观察他现在的表情。 谁料，本以为时钺会淡然地收回视线，结果他微微皱了皱眉，然后重新看向自己。 下一秒，他扬着声发出一个字：“嗯？”带着鼻音，低沉好听。 向来清隽的脸庞上，勾起一抹近乎宠溺的弧度，他拉住了艾梓的手臂，阻止她往后退的动作。 随后，轻轻将她一拉，把她重新拉回来，满满的侵略感：“我有事。” 这三个字在艾梓耳边乍响，男生的气息突然变近，让她不得安生。 在她呆滞的目光之下，他缓缓抬起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捏。 完毕之后，很满意地收回手，继续做题。 艾梓心里无数次发出疑问。 这还是乖巧懂事的时钺吗？这股有些强势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 周一的时候，他做了一篇阅读题，交给艾梓检查。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勉强做完一整篇阅读了，只不过答案准确度不高。 交完以后，他眼巴巴地趴在课桌上，等待着艾梓给他讲解。 “你等等啊，我看一下。” 这篇阅读他做得很认真，每道小题都写了答案。 艾梓一路往下读，看到最后一道题，关于作者的情感，问，作者为什么看到那个木棉枕头就会想起小时候。 以前他都不会做这种类型的题的，今天却写下了简单的几个字。 他的字，一笔一画，就像是深深镌刻在上面一样。 “因为思念母亲。” 这简单的几个字 ，没由来就在艾梓心上揪了一下。 她假装镇定自若地捧着时钺的练习册，悄悄抬起眼看他，他也在看自己，目光柔和。 见到看过去时，他还勾了勾唇，可是那深邃的目光下，分明情绪汹涌。 艾梓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头有点酸，连带着眼睛都开始发热。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神色间是可以察觉的慌乱。 他弯下了身子，凑到艾梓的脸庞前，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女生的眼睛有些红，里面闪烁着泪光，莹莹地被包裹着。 他一手抚上了艾梓的眼眶，用指腹轻轻摩擦，关切地安慰她：“不开心？我的答案不对，我……会努力。” 艾梓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最后扯出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情绪没有那么低落了：“没，你今天做得挺好的。” “我就是有点困，所以眼睛红了。” “那睡会儿。”他拍了拍艾梓的头，立刻帮她把窗帘拉上。 多么相信她的时钺啊。 艾梓趴在桌上，侧身看着旁边的少年。 他坐在座位上，穿着校服，身后就是整片教室的光景。 无拘无束的风将窗帘微微撩起，吹到少年的脸上。 下雨后，天会晴，而那些被撕裂的伤口，终将会愈合。 第57章 感受他的心跳 下午体育课之前，艾梓在教室里等吕斯佳一起下楼。 教室里只剩下三个人，艾梓，前排画画的吕斯佳，以及吕斯佳的新同桌。 新同桌就是那位有些胖胖的男孩子，叫刘兴磊。 他话不多，可人非常热心，手上的肉也舒服，吕斯佳经常悄悄地捏人家胳膊。 吕斯佳一边削铅笔，一边转过头给艾梓吐槽：“我昨晚偷偷画画，被我妈发现了，她骂了我一顿。” “她还是不支持你画画吗？”吕斯佳从初中开始就在画漫画，已经都帮人接过插画了。 “她说我不务正业。”她笑了笑，仿佛早就习惯了，也毫不在意。 心不在焉的，忘记手上还拿着刀，结果这一个下手，把自己的手指给划出一道口子。 她第一时间没感觉到痛，只觉得像是被叮了一下，痛感袭上来的时候，手指头鲜血淋漓。 “啊啊啊啊我流血了！！！”她尖叫起来，手足无措。 旁边的刘兴磊刷地一下站起来：“我救你！” 说着，就把吕斯佳的手抓住，凑过去仔细查看，像是在替她检查伤口。 “啊啊啊啊大哥，你眼睛带激光啊？光看怎么救！” “伤口好深，阿驴我带你去医务室。”艾梓看了一眼，觉得还是去医务室保险一点。 结果话刚说完，就看到刘兴磊脸色惨白，嘴唇瞬间毫无血色。 他一骨碌瘫在座位上，冒冷汗，止不住哆嗦：“我，我有点晕血。” “卧槽，不是吧大哥！”吕斯佳竖着手指，上面还往下流血。 这边伤了一个，旁边倒了一个，艾梓一个头两个大。 没办法，最后和吕斯佳一起把刘兴磊扶着，踉踉跄跄地医务室走。 他比较胖，被两个瘦小的女生扛着走过走廊时，大家都一脸诧异。 吕斯佳的手还在往下滴血，上面包了纱布。 血液浸透出来，不小心弄花了刘兴磊的校服，在他背后拍了个手印。 “这是发生了什么惨案？” 事情发生前，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三人浩浩荡荡来到医务室前，进门的时候把老师吓坏了。 毕竟男生脸色惨白，校服上还沾满鲜血，两边的女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晕血，她手指划伤了。”艾梓指了指他俩，在医务室喘着气。 好在她还能向老师解释，不知道的还以为多严重。 而远在操场上那些人就不一定了，当他们三一路走向医务室时，各种猜测都有。 “吕斯佳手断了，艾梓人晕了，刘兴磊一人扛了俩，去了医务室！” 传到三班同学耳朵里的，就成了这个版本。 大家一听，这还得了，体育课也不上了就要往医务室跑。 老师赶紧阻止，把他们叫了回来。 时钺本来还在打篮球，听到这，气场瞬间变得危险，直接把球一扔，飞快朝医务室跑去。 “喂！这个同学是谁！给我回来！”体育老师在后面插着腰呵斥。 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背影匆匆，看起来阴沉而焦急。 “老师老师，别气，我帮你把他抓回来！”周如彦赶紧上去打圆场，然后嗖的一下也冲了出去。 留下体育老师在后面风中凌乱。 时钺一路来到医务室，大门紧闭，他沉着脸，用力将门推开，发出哐当的一声响。 里面几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孩子伫立在那里，面容好看，气势汹汹，阴郁又危险。 “轻点轻点。”医务室老师心疼自己的门，走过去检查门锁。 “时钺？”艾梓扬了扬眉，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时钺皱着眉走过去，一步一步，带着不容忽视的逼迫感。 “哪伤了？”他的声音清冷，现在有侵略性，像是开了刃的剑锋，薄凉乍响。 “我没事。”艾梓指了指旁边两人，“阿驴手指划伤了，刘兴磊晕血。” 说完以后，才见到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阴霾像是点点化开。 他慢慢平复好心情，谨慎地打量起艾梓周身上下，确保她没问题，然后才走到一旁，径直坐下。 医务室陷入了诡异的静谧。 没过多久，紧闭的门又被用力推开，印入眼帘的，是周如彦放大的身型：“阿驴！爸爸不准你死！” “我感谢你全家上下五千年。”吕斯佳一字一句，咬着牙挤出来。 “我的门哟。” 这哐当一声，直接砸在了老师的心上，他心疼地捧着掉下的门把，颤颤巍巍。 这年久失修的医务室，终将是要被这群兔崽子给造没了。 “说你手断了。”周如彦看了看吕斯佳的手臂，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吕斯佳举起自己的那根手指，上面被包成了粽子：“姐姐是手划伤了，不是断了！” 而在旁边独自柔弱的刘兴磊面色也恢复了红润，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谢谢两位姐。” 说完以后，见到那边坐着的一位大哥正盯着自己，那双眼像能杀人。 “哎呀头晕头晕，我再睡会儿。”他倒吸一口凉气，躺下去装死。 留他一人在这里，其余几人走出医务室。 走廊上通风，一抹凉意袭来，艾梓刚才太着急，没有穿外套，露出两只胳膊。 时钺面无表情将自己的外套解开，动作流畅帅气。 “穿。”他将外套递给艾梓，自己则还穿着短袖的校服，在这深秋时节显得突兀。 “不用不用，我教室有。”艾梓连忙拒绝，他本来就穿的少，再把外套给自己，会着凉的。 “穿上。”他的语气带着逼迫感，不太高兴那种。 艾梓只好接下，将他的外套披在身上。 他身型本就高挑，黑色的外套在她背上，就像个小披风。 衣服上是那股熟悉的味道，但除此之外还有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很奇妙。 “那好吧，我回教室了就还给你。” 时钺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将衣服帮她穿得规整，还把拉链拉上了。 他好像很不高兴，可以感知到，周身的气场涌动着戾气。 吕斯佳和周如彦两人见状，赶紧悄悄溜走。 艾梓扯起一抹尴尬的笑，咬了咬嘴唇，和他一起往教室里走去。 “我没事。”走了几步，艾梓看向他，像是在安抚。 他没说话，只是紧皱眉头。 艾梓只好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将头往下压，半张脸埋进他的外套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又走了几步，在走廊尽头，马上就要转角处，她感受到自己被一个强劲的力量拉拽住了。 随即而来的，整个人埋入男生温暖而结实的胸膛，他的气息席卷而来，让自己仿佛有种堕入深渊的失重感。 他又将手臂收紧，这下，他们几乎可以算是贴在一起。 沉缓而又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可以相信他是用着怎样的语气开口。 “不准受伤，不准生病。” 八个字，是她从未感觉到过的强势。 她缓缓抬起头，从他凌厉紧致的下颚往上看去，男生的眼里带着猩红，他皱着眉，唇再次轻启：“不准。” 他的声音总是低沉好听的，富有磁性，像是带着重力一样，吸引着她，让她靠近。 时钺的状态有些奇怪，艾梓伸出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不受伤，不生病。” 当她轻柔地安抚着他，声音钻入耳朵里，男生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这里。”他将艾梓的手拉起来，放到自己的心口处，“会痛。” 他的心跳有节律而又富有力量，隔着结实的胸膛，一点一点，在她手掌之下明晰且热烈。 “你受伤，它会痛。”他再次开口。 想不出多高级又多深情的词汇，他只能用这种直接的方式，稚嫩甚至磕绊地表达出来。 “因为喜欢你。” 深秋的寒仿佛被这一点炙热给融化掉，少年的真挚像火一样燃烧着。 第58章 我想抱抱你 踩碎深秋的满地黄叶，时间就像变慢了，静止般，仿佛在寒风中搁浅。 短暂又瑰丽的十月就这样悄然翻篇，如露水在荷叶上淌过，新的学月如期而至。 同时到来的，还有雷打不动的月考。 不知为何，这分明是提前就宣判好的刑罚，有很长时间来做准备，可临近时，还是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怆然之感。 班上又开始拜何仙姑了，他那里围得水泄不通。 考试前，艾梓给时钺说了句：“加油！记住作文的要素。” 他背着书包，手里还举着艾梓给他的牛奶，分别的时候站在走廊上，摸了摸艾梓的头：“我会加油的。” 第一科就是语文，她从来没有感到过这种忐忑，只祈祷不要太难，不然时钺不会做。 拿下卷子的时候，艾梓首先看了一眼作文题目，确保时钺能读懂，她才放心开始做题。 语文考完了，接下来面对的都是时钺擅长的学科，她不就不必担心。 第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她试探着问了时钺一句：“你的作文，都，还好吧？” 他还是那副模样，一脸平静：“都写了。” 艾梓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声，都写了，那应该，还好？ 第二天还有考试，按照惯例，考完最后一科英语，物理成绩也就出来了。 或亢奋，或疲惫，一群人涌入三班的教室后，热烈兴奋地讨论起自己的答案。 “各位兄弟，各位朋友，这版答案是我集大成者之作，取了各位学霸的答案的交集，百分百正确！” 蒋小扬说完，一堆人就带着自己的卷子围过去对答案。 随后，各种声音传来，有激动的，也有质疑的，总之热闹得很。 “完了完了，我这个月生活费无了。” 朱勇挺着肚子，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就像一尊雕像，还是掉了漆那种，面色铁青。 “对对对，早干啥子去了？”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坐好。 他吩咐物理课代表把物理卷子发下去，同时把U盘插到电脑上，慢悠悠来了一句：“物理成绩出了。” 不愧是研究速度的学科，连出分都那么速度。 破电脑在平时挺流畅的，今天打开文件时，加载得让人心慌慌。 而当白莹的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张成绩表时，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又再次被放大。 成绩表印入眼帘，一眼就看到了排名第一的那个人的名字，时钺。 物理满分，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惊叹声如潮水般连连，谁能想到这位平日里不是发呆就是睡觉的时钺大佬，物理成绩竟然如此骇人。 而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的艾梓，对此表示，这种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感，她早已感受过了。 “我们先恭喜时钺同学，取得满分的物理成绩。”朱勇很是满意地露出和蔼的笑，小眼睛眯缝起来，牵起几道褶子。 说完以后，大家都开始热烈而真诚地鼓掌。 他那几个小迷弟还在那里“喔喔喔”地拍桌子，生动还原了人类返祖现象。 当事人时钺本人，还在座位上发呆，好像漠不关心，一点也不在意。 时钺不在意，艾梓替他在意，替他高兴。 大概这就是与有荣焉，总之，他得到了应有的成绩，被所有人用艳羡的目光注视着。 恭喜完第一名后，朱勇的脸瞬间就垮下来，像演川剧变脸一样。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特别是你，周如彦 。”他小眼睛目光炯炯，一下子捕捉到后排手舞足蹈的周如彦。 “一天到晚嘿嘿嘿，喔喔喔，心不在焉，窗子外面有啥子？有人在窗子外面给你讲题啊？你干脆出去，听麻雀给你讲题算了。” “同样是睡觉，同样是下课去打球，人家考满分，你考个40分。” 反面教材周如彦委屈巴巴地停下了动作，甚至还想挣扎一番：“我刚刚估分，有50的。” 这句话直接让朱勇无话可说，他告诉自己要淡定。 艾梓也看到了自己的分数，91，比上次测验进步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放个小烟花。 成绩会陆陆续续出来，人嘛，提前领略一下世态炎凉也不错。 一阵秋风一阵寒，过去几日，路上还有几道残红，而现在只剩秋云黄叶。 他们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本来还是傍晚，却已经暮色苍茫。 路边的商贩亮起了灯，将寒冷的气氛烘托得暖洋洋。 艾梓弯起眼睛，冲他笑：“你好厉害。” 发自内心的夸赞，也总是能直击人心。 时钺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就这样将她望着，神色柔和。 艾梓继续往前走，仔细打量街边商铺的名字，发现有些模糊。 她的视力到了晚上就会变差，尤其是最近，她怀疑自己可能近视了。 “时钺！”她紧张地唤了一声，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时钺连忙望向她，挑了挑眉：“我在，怎么了？” 女生的脸上露出慌乱，她眉头紧锁，一双眼睛乌黑明亮，满是愁苦。 “怎么了？”他压低身子，弯下腰，凑近她的跟前。 “我好像近视了！”她小脸紧绷着，却又娇俏动人。 听到这，时钺才直起身子，暗自松了口气。 他刚刚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心也逐渐往下沉，听到是近视，竟然有一个诡异的念头。 还好只是近视。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应该也是蛮要紧的，因为她此刻整个人都陷入低沉之中。 “啊，近视了，怎么办啊。” “是不是得去配眼镜啊，我不敢告诉奶奶。” 她一脸焦虑，在旁边自言自语。 没过多久，又嗖地抬起头，惊乍地来了一句：“你来帮我看看我能不能看清楚。” “好。”时钺点点头，视线随着女生的手指投去。 艾梓指着旁边一个店：“回味面馆。” “对。” 她又指了指稍微远的一个，这次已经有点重影了：“小李水果店。” “嗯。”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凝神望向另一家小店，轮廓不再清晰，甚至模糊，她只能半蒙半猜。 “什么，想你？” 时钺循着视线望过去，发现那是一家卖大枣的店，叫“好想你”。 于是耐心替她纠正：“是好想你。” 说完以后，心里动了动，目光柔和又深情。 但是艾梓还在介意自己真的看不太清了，这句别有深意的话也没听进去。 时钺勾了勾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再次指向那家店：“好想你。” “对啊，好想你，我怎么能看不清呢。” “我带你认。”他一点一点，耐心地安抚她的情绪。 “那家店叫什么？”艾梓指着更远的地方，那家店的标牌闪烁着五彩的光。 时钺看着那家名为“蜀山火锅”的店，平淡而又缓缓地开口：“你最好看。” 艾梓半信半疑，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但是都没观察过店名。 但是真的有这么勇猛的店家，取这个名字嘛？ 她表示怀疑，于是看向旁边的男生，但他神色如常，淡定得仿佛乱想的是她自己。 艾梓又指着“你最好看”旁边那家店：“叫啥？” 时钺看了看，眼帘里是“乐山甜皮鸭”，勾起唇角，张嘴却是：“我想抱抱你。” “你逗我呢！” 坚信他是在逗自己的之后，艾梓跳起来拍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准逗我。” 她的小酒窝甜甜蜜蜜，周围商铺的光也洒进她的眼睛里，看着明亮动人。 在她娇嗔着假意责怪自己的时候，时钺就这么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逗你。”他重新站好，看起来态度十分诚恳，重复强调。 最后，一本正经盯着女生，缓缓开口：“真的，你最好看，我想抱抱你。” 艾梓想了想，轻轻抱了他一下，迅速弹开，脚下生风一般飞快逃走。 就那么一瞬，时钺还来不及感受，就没了。 他还是微微笑了笑，吸了吸鼻子，抬脚跟了上去。 艾梓在前面的路口，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嘴角却一直挂着明媚的笑容。 少年的声音低沉，像是过了夜风的温柔，湮灭在城市的光影里，却又久久不肯在她心上离去。 第59章 阿钺的排名 尽管再不愿，各科成绩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讲评也都有条不紊进行着。 语文是最后出分的，在此之前，他们都拿到了答题卷。 这次肖龙破天荒夸了一下时钺：“计量单位学家这次很体贴老夫一大把年纪呀。” 时钺的领悟力很强。 他的作文不再是以前那样的说明文，而是很有逻辑，带着辩证思维的严谨议论文体。 虽然词藻不够生动，但有理有据，行文中规中矩，内容丰富，拿到了38分。 但阅读题依旧宛如火葬场，中心思想词不达意，理解不了很深层次的内核。 不过肖龙倒是很满意，他能从语文60多进步到80多，已经是不小突破了。 总成绩出来了，这位一直不被人理解的男生，一跃坐上了年级第九的位置。 近乎满分的理科综合，刻意压分才没有150的数学，以及，还算优秀的英语，搭配一个两位数漏风语文。 活脱脱的，三缺一。 “你让我肖某人压力很大啊。”讲评完卷子以后，肖龙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桌面，“好好加油。” 若不是因为他两位数的语文成绩，估计第一也不成问题。 朱勇可激动坏了，他一脸得意地在办公室渲染，这个叛逆非主流少年，是怎么在自己手里迷途知返的。 “瞧瞧人家，又帅又优秀。” “啧啧啧，还乖，还听话。” “朱老师。”同办公室的老师忍不住了，“刚开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天天在办公室骂人家。” 一时间，这个三班的帅气少年，在年级上出名的不仅仅是他的外貌和武力值，还有他的优异成绩。 在所有人投来敬仰的目光时，当事人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头发上有几缕翘起，平添了几分反差的萌感，和他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截然不同。 而大概只有艾梓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有的。 就好像自己认定的宝藏，终于被人发现和认可，而那个宝藏，正在散发炽热的光。 现在，这位宝藏同学动了动脑袋，被压在手臂和脑袋之间的耳朵有些泛红。 睫毛被润湿，黏成几缕，压得弯翘，他轻颤眼皮，缓缓睁开。 “阳阳，第几节课了？” “你再睡就要到中午了，快起来。”她连忙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时钺迷迷糊糊坐起来，校服也有些凌乱，整个人还在迟钝当中。 没眼看，没眼看。 …… 排名出来后，又要换座位了。 不过这次艾梓排到了班上第四，而她稳定的第三名，现在已经被时钺取代。 虽然心有那么点不甘，不过还是很快接受了。 这种情况很能让人释怀，如果说是平日里和艾梓成绩不相上下的同学，她说不定还会暗自鼓励自己下次加油。 但时钺不一样，因为时钺的能力无疑是可以碾压自己，被他超过仿佛是理所应当。 所以，放弃抵抗，直接躺平。 他们选择了老地方，这次时钺靠窗，她坐外面。 吕斯佳依旧跟随着艾梓。 周如彦屁颠颠进来的时候，吕斯佳旁边已经坐了个新同学。 “嘿，周某人看上的风水宝地真的这么多人抢？” 新同学是一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小男生，叫做文松竹，平时喜欢看漫画。 他和吕斯佳都喜欢同一个漫画家，坐这里纯粹是为了方便一起看她的作品。 “小同学，给你商量个事呗。”他敲了敲人家的桌面，“让我坐这，想要啥哥给你买。” 想不到小文同学体格不大，胆气十足，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勇气，刚正不阿：“我不要。” 小文同学当年连跳两级，本该上初三的年龄就上了高二，是班上最小的同学。 “哥哥送你游戏卡。”他抛出新的筹码。 然而小文同学继续发挥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推了推眼镜：“我不要。” “嘿，你个小屁孩子。”周如彦见他油盐不进，有些着急，正准备继续软磨硬泡，就看到后方的时钺坐在那里发呆。 他心生一计。 “小朋友，看看你斜后方是谁。” 文松竹切了一声：“你想拿时钺哥来吓我？他又不会吃人。” 下一秒，周如彦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听说你觉得木辛辛人不错？” “对啊，不错。” 小文同学还是嫩了点啊，周如彦听到他这样说，就觉得有戏。 果然，当他开口以后，斜后面本来凝视前方，放空自己的时钺掀了掀眼皮。 空冷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他眯缝着眼扫了过来，气息倏地就被压低。 文松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有些诡异，他僵直了背，缓缓转过身。 就见到那个向来不爱搭理人的男生，朝他看了一眼，带着锋利的狠劲儿。 小文同学缩了缩脖子，怯懦懦颤抖着手：“我，我远视，我还是到后面去吧。” 说着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和小零食就钻到后排去，离时钺几乎隔了个对角的距离。 这位大哥脾气捉摸不透，他得时刻警惕小命，这里远是远点，但好在安全啊！ 处理完一系列事情以后，周如彦满意地拍拍手，将书包扔到椅子上：“还是快乐老家舒服。” “欺负小文同学？”艾梓戳了戳周如彦的后背，“还利用时钺。” “我那哪叫利用啊，这叫合理开采资源，这低气压，不用白不用。” 他一说完，吕斯佳就给了他一脚：“你带走了我的小文同学。” “小屁孩子懂什么，拿几本漫画哄哄就得了。” 现在这个座位的格局还和当初一样，周如彦说什么恭喜自己回到小窝，开了一袋辣条。 辣条味蹿满了整个教室，被许多人嫌弃。 靠窗坐的时钺还在自顾自发呆，过了半晌，慢悠悠对艾梓说：“我也觉得你不错。” 说完以后，倏地一下站起身，将书包放到艾梓的座位上：“换一换。” “嗯？不是说好的这次我坐外面吗？”艾梓扬着声表示疑惑，但还是依顺着他。 时钺坐到靠外面的座位，直起身，一下子把过道的视线挡了大半。 “窗户外面太亮了。”他皱了皱眉，说完以后又开始抿嘴发呆。 第60章 去了哪里都想告诉你 入了秋以后，奶奶经常煲汤喝，不仅如此，炖了一大锅猪蹄汤，还会打电话让亲戚来尝尝。 艾梓一大早就听到客厅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还有一道熟悉且稚嫩的男声。 她做好了心理建设，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对沙发上一边玩游戏一边自言自语的小男孩吼了一句：“刘子衡，小点声！” 刘子衡闻声抬起头，小脸上瞬间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咧开嘴嘿嘿地笑，露出缺口的门牙。 “姐姐，你醒啦！” “你牙怎么了？”缺成这样。 刘子衡笑着挠挠头：“摔了。” 艾梓无奈地关上门，回到房间里，然而刘子衡抱起手机就往她的房间里冲：“艾梓姐，我等你好久了。” 今天是周末，时钺去和周如彦他们打篮球了，艾梓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个懒觉，结果亲戚家的熊孩子一大早就过来扫荡。 “姐姐，陪我玩游戏呗。”刘子衡乖乖巧巧地坐在她的椅子上，和她面对面。 艾梓拒绝几次，拗不过他的软磨硬泡，只能无奈答应：“行行行，你想玩什么？” “吃鸡？王者？姐姐玩什么，我就玩什么。”他一本正经，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漏风门牙，艾梓还得怀疑自己面前站了一个轻薄男。 最后艾梓和他一起进了王者，他又邀请了几个同学，瞬间，准备席位上就填满了人。 她不得不感叹，小孩子周末都这么有精神吗？ 清一色的非主流网名，其中有两个还是情头？小学生诶，小学生！ “他俩谁啊？”艾梓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端正小学生思想的义务，必须得给这些祖国花朵传播点正能量好吧！ 刘子衡望了一眼：“是我们班上的双胞胎，大虎和二虎。” 诶，艾梓又仔细看了一下他们的头像，确实都是小老虎，这样一看，好像又不算是情头。 如此一来，胡思乱想的竟然是自己。 她暗自批评了一下自己刚刚的龌龊思想，人家小学生呢，你在乱想什么？ 小孩子们还在打字，内容无疑是作业做完了没，我去哪条路，叽叽喳喳。 “老刘这就是你说的天才姐姐吗？”大虎在公屏上打字。 “对~！” 天才姐姐？艾梓没由来老脸一红，她知道没啥见识的表弟经常在外面和同学炫耀自己，没想到他竟然用天才两个字夸她。 艾梓不好意思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心里竟然有点膨胀。 突然觉得小孩子们也都蛮可爱的嘛。 游戏开始了，一个社会主义高中生，和四个小学生，一起浩浩荡荡冲向了王者峡谷。 而在篮球场上的几人，中场休息的时候，坐在一边。 周如彦兴冲冲依次点开游戏，准备上去签到，一眼就看到了大清早就正在游戏的艾梓。 “嘿？木辛辛这么早就玩游戏啊？”他声音不大，但还是一字一句钻进正在旁边喝水的时钺耳中。 他仰头灌下一瓶矿泉水，闻声瞥了一眼，然后直接将瓶子放下，几滴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 “给我看看。”说着，他一把将周如彦的手机夺过去，看到正在游戏的状态，皱起了眉。 昨天她还说要睡懒觉。 看了一眼后，将手机扔给周如彦，自己抱个篮球在地上一下一下重重地拍打。 “嗨呀，木辛辛一般不会玩王者的，除非是有人邀请……”周如彦在那边解释，说完以后，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邀请？”时钺的脸刷的一下就沉下去，气场也变得危险。 他把球扔到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游戏，一直等着她从一局战斗结束，点了个邀请。 对方正在组队中的提示弹出的那一刻，时钺原本就阴沉的脸，更加凝重。 “回去了。”他留下这三个字直接迈着步子走人，留下一个背影。 蒋小扬还在状况之外，戳了戳周如彦的胳膊：“咋了，你也踩了人家的球鞋？” 周如彦一拍他的爪子，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将他从上往下打量：“球鞋球鞋，你要和你那球鞋扯证啊？” 没看出来那位大哥，是想去王者峡谷杀人吗？ 此时此刻，远在游戏世界里的几个人，正在激烈酣战。 艾梓第一次体会了被四个小学生带飞的感觉，她玩的辅助，蹦蹦跳跳跟着表弟走。 他们打开语音交流，声音都透着稚嫩，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艾梓都不好意思了。 “保护我方天才姐姐！”二虎窜出来给敌人一闷棍，然后笑眯眯打开麦克风。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吃鸡的时候遇到的小倒霉蛋，估计也和自己表弟差不多的年纪。 现在的小孩娱乐设备更丰富，玩得也比以前多了，社交方式也不像当年那样贫瘠。 想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只知道在院子里玩泥巴呢。 她趴在床上继续操作，刘子衡则窝在她的椅子上，和她凑近了交流。 好像外面门开了，她以为是哪个亲戚，便没在意，今天一大早这里就进进出出的。 而当奶奶推开门，说着：“艾梓已经起了，你直接进去就行。” 时钺的身形就陡然出现在那里。 他还穿着球衣，外面着了一件外套，看样子是才从篮球场回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半趴在床上，连头也没梳的艾梓，以及她面前的…… 对着自己有些惊讶地张开嘴，露出缺口门牙的，一个，小学生？ “你回来啦？”艾梓冲他笑了笑，然后让他进来坐。 时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他面无表情走进来，只是手脚有些局促。 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时，他的气场还是把没啥见识的刘子衡吓到了，他怔怔地来了一句：“哥，哥哥好。” “我表弟，刘子衡，今年，几年级来着？” “五年级。” 时钺沉声“嗯”了一句，什么话也没说，然后手上就被塞了个手机。 艾梓凑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呀？帮我玩一会儿好吗，我去梳头。” 这下，原本有些炸毛的时钺，突然被哄得脾气全无。 突然觉得自己干嘛和一个小学生计较。 那个小男孩凑上来，叽叽喳喳的：“哥，你会玩吗？” “哥，你玩得很好吧？” “哥，要不你来玩我这个？” 他的声音过于聒噪，时钺直接拿着他的手机，几下帮忙结束了战局。 “哥，你太厉害了吧！” 时钺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把手机还给他，走出房间。 艾梓已经洗漱完毕了，正在阳台上浇花，时钺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觉得心里就那么漾了一下。 “阳阳。”他也走进阳台，站在她身边。 “怎么啦？”艾梓头也不抬，笑意盈盈的，“不是去打球了吗，那么早就回来了。” “超市，买早餐，篮球场。”他一口气吐出几个词，让艾梓摸不着头脑。 “你在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吗？”艾梓放下手中的工具，抬眼望向他。 男生正半倚在阳台边上，身后就是一整片深秋的晨光。 “嗯。”伸出手帮艾梓把一缕头发别在耳朵后面，“喜欢就得告诉你我去了哪里。” 这是他从周如彦那里听来的。 所以，去了哪里都想告诉她。 艾梓轻笑，觉得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最可爱。 她悄悄看了眼客厅，确定奶奶不在以后，准备过去摸摸他的头。 手已经伸出去了，时钺也慢慢将身子压低，两人气息贴近，气氛变得暧昧。 “姐姐姐，哥哥哥，你们谁来帮我打一局啊！”刘子衡抱着手机，脚踩风火轮般冲出房间。 艾梓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而时钺的身形还停在原地。 刘子衡的门牙很是瞩目，他在客厅朝二人咧开嘴挥手：“你们在这啊！” “我来帮你。”艾梓做贼心虚地将手往后放，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好耶！”刘子衡埋着头继续操作，走回房间。 “我去帮他玩会儿。”艾梓冲时钺露出一抹笑，准备走出阳台。 手臂突然就被一个力道给抓住了，男生的声音也在身后响起：“不。” 第61章 带你去教育小学生 他的声音从上到下，喷洒在她的颈窝处，升起细细麻麻的灼烧感。 “再待会儿。”他身子还向下弯，现在头已经凑到了艾梓的跟前，他主动捧起艾梓的手，放在自己头顶。 这谁能顶得住？艾梓很想直接就把刘子衡从家里扔出去，然后把空间留给自己和时钺。 甚至怀疑，如果时钺不反抗的话，她能把他的头薅秃顶。 “乖啊乖。” 时钺的眼尾往下压，露出一个柔和的弧度，看起来很逾越。 她揉了揉时钺的头发，随后和他一起走进自己的房间，刘子衡已经开始新的战斗了，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时钺刚才还柔和的脸瞬间紧绷起来，他好像在有生人的时候就会是这样。 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位小学生让时钺帮他玩一局，全然没注意到他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好在时钺一言不发地接过了他的手机，随便一操作，就惹得那位没啥见识的小孩惊叹。 刘子衡的表现好像和班上那群男孩一样，艾梓见惯不怪。 一会儿之后，他结束了战局，准备把手机还给刘子衡，这时，屏幕上刚好跳出一条消息。 就在提示栏那里弹出，很是瞩目，简单的一行字，却引人猜测。 时钺皱了皱眉，又望向旁边那个小孩。 他脸上还挂着笑，但分明也是看到了那条消息的，所以一瞬间变得局促，笑容逐渐僵硬。 “没什么没什么。”他赶紧拿回手机，然后看了一眼时钺。 时钺的表情清清冷冷，这样稍微和他对视，就本能地觉得他很严肃，于是更加心虚了。 小孩子欲盖弥彰，这番支支吾吾的样子，连艾梓都捕捉到异常：“发生什么了。” 于是将他往后藏的手机拿过来，点开看了一眼，上面一条消息引入眼帘。 “钱什么时候给我？” 她读完后，看向旁边心虚地一直埋头揉衣角的小男孩，向来温和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 “怎么回事？刘子衡。” 这番气势，是时钺都很少见到的，他不禁觉得有些新奇，好像一瞬间，阳阳的形象又更加高大起来。 接下来，在艾梓敏锐而严厉地逼问下，刘子衡终于像挤牙膏似的说出了实情。 正如她猜测那样，自己五年级的表弟，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那是个隔壁班的小孩，仗着自己长得壮，经常在学校里欺凌弱小。 看到这个弱不禁风矮个子刘子衡，更是变得放肆，经常找他拿钱。 他的门牙也是和那个男生打架的时候弄缺的。 还说什么自己哥哥是南川的校霸，所以自己在南川附小可以横着走。 “还横着走？当自己是螃蟹啊？” 艾梓一听，这还得了，顿时觉得脑门突突的，光天化日的还有欺凌弱小这种事？ 这种事情忽视不得，她决定先去找那个小孩看看情况，再考虑怎么给表弟的家长说。 听刘子衡说，他经常在南川后面的小巷子玩，艾梓带着时钺就出门了，刘子衡则眼巴巴跟在后面。 “到时候，我就教育他，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吓不死他！”她气鼓鼓地对时钺交代，紧绷着脸，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姐，最好能帮我把他揍一顿！”刘子衡还在煽风点火，结果被艾梓瞪了一眼，直接闭嘴。 时钺一言不发，逻辑缜密的大脑推导一圈之后，得出自己的阳阳要带他去教育小学生这个事实。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阳阳总有她的道理，跟着她走就行了。 在奶茶店门口，艾梓还顺便买了三杯西柚红茶，她叼着吸管站在小巷口，一脸严肃。 身后的男生面无表情，但帅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上演无间道。 “就是他！”刘子衡指着巷子里一家游戏厅外面玩手机的男生，看了看，确实很壮。 说完以后，刘子衡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艾梓挺直了背，转过头去，看了眼身后的男生，觉得自己武装力量很强大，根本不怵。 于是她将西柚红茶递给时钺，轻轻咳嗽了声，迈着步子就过去了，走到男孩子面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他。 “小朋友，听说你很拽？” 她开口，让时钺差点一口红茶给呛住。这还是阳阳吗？ 男孩还在玩游戏，不耐烦地抬起头：“干嘛啊？”态度果然很差。 艾梓本着吓吓他，然后顺便教育一下的目的，学着小太妹的语气，继续开口：“你敢欺负我的弟弟，你知不知道姐姐我是谁？” 雄赳赳，气昂昂，她怀疑自己现在已经凶神恶煞，区区小学生，不在话下。 结果那位小胖同志瞥了她一眼，不屑地来了句：“是谁？” 好家伙，有点东西？艾梓继续稳住身形，继续逗他：“姐姐我在南川混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你说我是谁？” 听到南川两个字，小胖来劲了，站起身来。 他站在原地，很是不屑地仰起头，拽里拽气地来了一句：“你谁啊，我哥是南川校霸，你们都是他小弟！” 这语气，配上他又稚嫩又中二的表情，就很欠揍。 “嘿？熊孩子，年纪轻轻不学好。”艾梓往后跳了一步，直接一手抱住时钺的手臂，愤愤地来了一句，“阿钺，给我揍他！” 说完以后，小声对时钺说了一句：“别真打他，吓吓就行了。”就缩到了时钺的身后。 “好的。” 时钺得到指令，绷着帅气的脸把艾梓护在身后。 手上还举着两杯奶茶，现在把奶茶递到艾梓手上，往前走了一步，拎住小胖的领口，直接把小胖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你干嘛！”小胖离开地面以后开始叫唤。 “别别别，过了过了。”艾梓连忙上前，把让时钺把他放下来，“吓吓，没让你上手啊！” 时钺皱了皱眉，把小胖放下了：“是随便吓吓啊……”他已经很克制了。 没想到离开地面以后，再次站在这片大地上的小胖，突然一下好像经历了什么生死逃亡。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和刚才那副拽里拽气的样子截然不同。 “别哭别哭啊。”艾梓手足无措，去擦他的眼泪，结果他哭得更大声了。 嚎啕大哭，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 几分钟后，在旁边的肯德基里，小胖抽泣地含泪啃下了一个汉堡，两个鸡腿。 然后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说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欺负人了。 说完以后，又开始止不住哭泣，嘴里还包着汉堡，吊了半截生菜在外面。 “别哭了小孩。”艾梓抱着手臂，觉得头大，“你哥什么时候来？” 她刚才让小胖联系他的哥哥，这种情况确实得给家长反馈才行。 “他说很快就到。” 三人继续坐在那里，小胖啃汉堡，艾梓看着他，而时钺在旁边无聊地玩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冰淇淋。 等店里出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时，艾梓愣了愣。 这位杀马特大背头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南川校霸？她条件反射看了一眼时钺，结果时钺眼皮都没抬。 “谁TM叫我来领人啊！”吴宇骋本来还在KTV唱歌呢，听说自己弟弟被人扣下了，直接打了个车过来。 刚说完，就看到那边坐着的自家弟弟，以及他对面一身黑衣，面容清隽的男生。 他漫不经心抬起眼，扫了自己一瞬，然后又垂下眸子，就是这一眼，也让吴宇骋背僵了僵。 自己这康复多日的手臂，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原来是钺哥啊！”他瞬间咧开嘴，笑得灿烂。 还没等艾梓开口呢，吴宇骋先指着小胖一顿臭骂，然后拽着他就往外面走：“你个不争气的，叫你欺负人！” “抱歉啊抱歉，管教不严。”说完，带着小胖嗖的一下消失了。 整个过程像龙卷风过境，只留下小胖落在原地的生菜叶子。 把艾梓都惊呆了，她怔怔地偏过头看时钺：“他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时钺仿佛比她还在状况外，眨了眨眼，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替她举着冰淇淋，快要化了，赶紧递过来：“阳阳快吃。” “谢谢啊。”她凑过去舔了一小口，鼻尖弄上了一点冰淇淋，白白的。 时钺伸出手指，轻轻帮她擦去，温柔又宠溺。 她刚才露出一小截舌尖在即将化掉的奶油上轻轻舔过的时候，时钺心里陡然颤了颤。 像是有羽毛在他心上挠一样。 看起来很软，很想咬。 第62章 还有就是，我想你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两人一起回家。 刘子衡早都不知道溜到了哪里，刚刚发了条消息说哥哥好帅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艾梓和时钺路过了南川，从围墙的栏杆处向里望去。 宽阔的操场上空无一人，跑道上铺陈了金黄落叶，仿佛在原地静候周一的到来，好有人将其碾碎。 没有学生的校园一切都像停滞了，在这里安静坐落，迎来送往。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艾梓觉得有些搞笑。 自己有时候会比较冲动，做出的事等到后来回味时，只觉得幼稚。 她自己都没想到，刚才竟然去教育了一个小学生，而且还带着时钺一起。 “哈哈，好逗。”艾梓忍不住笑出声，这声清脆悦耳的笑声钻进时钺的耳朵里，让他不由得垂眸看过来。 女生的笑容明朗，就像这秋日的阳光，耀眼却不灼热。 “我太蠢了。”她弯起眼睛，朝时钺看过来。 时钺摇摇头，很是严厉地否认：“不蠢，阳阳很聪明。” “被你夸聪明，你认真的吗？”她觉得时钺才是真正的聪明，带着光环出生的那种，智商是老天爷钦点的高。 谁料，她这一番打趣却悉数被他听了进去。 时钺停在了原地，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女生，坚定又真诚轻轻开口：“阳阳，我对你一向很认真。” 说完以后，还有些挫败地皱了皱眉：“你不满意，我做得还不够。” “满意满意！”这番话，吓得她赶紧过来解释。 艾梓还没来得及平复好自己的突然被撩拨得情不自已的心绪，就看到面前的男生突然陷入自我怀疑中。 什么叫不够啊，这分明都要溢满了。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别怀疑自己，乖乖乖。” 她去牵了牵时钺的袖子，拉着他重新往前走。 她时常窃喜时钺的偏爱，又时常在喜悦过后患得患失。 觉得一切都恍若梦境，毕竟，这些也太华丽，太盛大了。 不过，好在时钺就在面前，活生生的，一本正经地犯可爱。 她轻轻拉起他的袖子，走了几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男生反手握住了。 “阳阳，牵会儿。”他的声音从后传来，又是这样想让人犯罪。 艾梓心里咯噔一下，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被他牵住以后，艾梓本来走在前面，也被他慢慢追平，现在两人并排着。 紧张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两人静谧了好一会儿。 路过商场门口时，时钺突然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提醒她：“阳阳。” 随后，就听到他神秘兮兮凑过来：“同学。” 时钺一眼就捕捉到在棉花糖小贩面前的两位同学，他叫不出名字，但记得他们。 艾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就发现了那两位。 好巧不巧，这不就是上次她带时钺来逛超市的时候，偶遇的两人吗？ “啊，是的。”艾梓点了点头，并且感叹了一下这世界真的小。 见到女生的反应，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时钺就非常主动地将她揽过来。 非常体贴，甚至带着得意且自信的语气，一本正经开口：“我知道你不想看到她们。” 说着，一手捂住了她的脸，揽着她大摇大摆往前走。 “诶，我……”艾梓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黑。 她现在也不介意同学看到了好吧！ 好家伙这孩子都会抢答了吗，他倒也不需要这么善解人意好吧！ 时钺动作轻柔，揽住她小心地往前走。 路过那两位同学时，面无表情，甚至带着点危险的气场。 “这，不是时钺大佬吗？”举着棉花糖的同学一号呆呆地开口。 “对的。”这张脸，放人群堆里，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同学二号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戳了戳她的胳膊：“那你看，大佬抱着的那个，是不是咱们木辛辛？” 此话一出，两人对视一番，随后像打量白痴一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对方。 “开玩笑，除了木辛辛，大佬会愿意碰吗？” 除非大佬被绑架了，而大佬怎么可能会被绑架。 没想到，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剧情，时隔多日，结局已迥乎不同。 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这是大佬陷入爱河之后的综合影响！” 两位同学望着前方一高一矮相依的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棉花糖，突然就不香了。 …… 令艾梓欣慰的是，现在周末两天时间，时钺经常会和班上的男生约着出去打球。 他就该多和男孩子们一起玩玩嘛，还那么年轻，朝气蓬勃的多好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朝气蓬勃的时钺同学现在在球场边上坐着发呆。 时钺刚才在打球的时候，老是有人动不动在他面前提起艾梓，他就觉得，好想好想。 “咋的了，钺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周如彦把球拍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 时钺皱了皱眉，向来在球场上一打就能打好几个小时的他，这次显得兴致全无，甚至很破坏气氛地来了一句：“不想打了，什么时候回家？” “不是吧大哥，你刚来呢，刚来！”周如彦表示不可理喻，这钱都给了，人也凑齐了，身也热了，他要走人了？ 等到时钺果真像阵风一样离开了以后，他恨铁不成钢地把蒋小扬和李耀骂了一顿。 “你们长没长脑子，谁让你们在他面前提木辛辛的？” 蒋小扬挠挠头，很是不解：“木辛辛怎么了？我说木辛辛周一会收英语卷子，这也不行？” “我给你一拳你就知道行不行了，没点眼力见。” 本以为他会在外面待到傍晚，结果下午的时候，他就来敲门。 艾梓打开门后，就看到他伫立在那里，冲自己扯起一抹笑，头上还带着细汗。 “给你买的饼干。”他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神情愉悦。 接下饼干以后，艾梓还没说谢谢，就听到他继续开口。 “我去了篮球场，超市。” “知道了知道了，你要进来吗？”艾梓侧过身子询问。 时钺摇了摇头，继续补充：“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喜欢的饼干，一共遇到了三个同学……” 他皱起眉一五一十交代的样子，像极了向家长汇报行程的小孩。 而且，他的话怎么变得这么多？有问题！ 艾梓没忍住笑出来，上扬着音调：“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她细细的问，声音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此话一出，果然就见到时钺的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 他的视线忽有躲闪，好像耳朵都泛起了粉红，绷着脸，最后慢慢地又说出一句话。 “还有就是，阳阳我想你。” 说完以后，凑了过来，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那里轻轻蹭了一下。 他的动作迅速，靠近又离开，仿佛就是一瞬之间。 艾梓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处传来一阵酥麻，很快又消失不见，随即而来的，就是炙热的灼烧感。 连带着她整张脸，都在发烫。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艾梓，时钺好像一下子就心安了，他冲她挥了挥手，就要继续往电梯间走。 “诶，你去哪里？”见到他按的是向下的按钮，艾梓不免疑惑 。 而时钺好像格外坦然，他老老实实回应：“继续去打球。” 匆匆忙忙，只是为了回来见她一眼，好像就能缓解心中的思念 。 第63章 上来，我背你 快到十二月，天也变得愈发寒冷，艾梓已经在秋季校服里面穿上了长袖卫衣，她怕冷，一点都不含糊。 天气越冷 ，到了课间的时候，教室里窝着的人就更多。 “诶诶诶！”朱勇打开门，一阵凉风灌进来，他的声音高亢明亮 ，“同学们还是出去走走，活动一下啊！” 奇了怪，平时教室里打打闹闹的时候，他深恶痛绝，现在都乖乖在座位上，他反而还要动员起来了。 艾梓觉得今天确实有些冷，她今天都都差点起不来，想一直窝在床上，醒的时候也都不清醒。 刚才下楼去抱了作业，回到教室又觉得十分暖和。 她脱掉了外套，穿着单薄的卫衣，在座位上写作业，觉得头有点沉，想睡觉。 “木辛辛，年级处通知班长去拿新的点名册！”蒋小扬冲进来，对艾梓扯着嗓子喊。 艾梓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直接走出教室。 一出门，就感觉凉风袭来，她搓了搓手臂，小跑到办公室。 整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她一路奔跑，甚至还感觉自己头上出了汗。 把点名册交给朱老师以后，气喘吁吁回到教室里，又感觉整个人被暖意包裹住。 大概是刚刚跑得有点急，艾梓觉得自己的头都有些晕晕的。 她回到座位上坐好，等待着上课。 时钺下去打球了，现在还没回来，回来的时候，给艾梓带了盒在小超市买的牛奶。 “谢谢啊。”艾梓笑着冲他道谢，脸上有些红晕，看起来比平日里要娇媚许多。 语文课上到一半，肖老师的之乎者也听得人有些困倦，艾梓少见地打了个哈欠。 她趴下身子，将下巴搁在桌上，眼睛追随着肖龙的身影。 不一会儿，就感觉困意席卷了大脑，眼皮越来越沉，怎么也不能睁开。 于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大概真的是太困了，她睡得很沉，脸也泛着红，一点一点呼吸着。 时钺坐得挺直发呆，余光里，少女趴下以后，很快就睡着了。 他皱了皱眉，凑近去看了一眼，只见她面色潮红，呼吸也粗重，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不会吧，木辛辛也会上课睡觉呢？”周如彦不经意回头，看到了这一幕。 他刚出声，就见到时钺瞪了他一眼，于是赶紧闭嘴。 本以为艾梓只是觉得有点困，补补眠就好了，结果一直到了下课，她都没醒过来。 前面几人都在打闹，声音一下子往后盖。 时钺伸出腿踢了踢前面周如彦的椅子，皱起眉，很是严厉地对他“嘘”了一声。 “安静点，别吵到木辛辛。”吕斯佳将周如彦按住，压低声音对他说 。 同时，有些担忧地回头望去：“木辛辛会不会是感冒了？” “有可能哦，她上午就没精打采的。” 听到这，时钺顿了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然后凑近了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果然很烫。 这下，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嘴唇紧抿，直直望着她。 等到下节课上课，他都时常保持这个姿势。 杯子已经被他接了热水，他过一会儿就去换新的。 见她久久不肯醒来，时钺终于坐不住了，朱勇课间过来巡查的时候，路过他，他直接站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大，朱勇只觉得自己面前突然窜出个黑影，同时眼前就跟立了座大山一样。 “个小兔崽子，你一惊一乍干嘛呢！”他没好气瞪了时钺一眼，觉得自己迟早被他吓死。 向来面色清冷的男生，这次竟然看起来带着慌乱，时钺从来没和他说过几个字，结果这次一口气说了一句话。 男生神色凝重，他指了指身边的艾梓：“她感冒了，睡了好久。” 朱勇一听，这还得了，他亲爱的班长同学，生病了？ 于是担忧地凑过去，看到艾梓一动不动趴在那里，刚准备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结果就被时钺给挡住。 “烫的。”他沉沉开口，眼底里仿佛有什么情绪在汹涌。 他的阻挡让朱勇感到莫名其妙，只得尴尬地收回动作，清了清嗓子：“她睡了多久了？” “两节课。”时钺一五一十回应，很是乖巧。 他的语气有些着急，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此刻，他直直看向朱勇，说出一句惊讶所有人的话。 “我想，带她回家。” 刚才朱勇过来的时候，班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里，把他们的互动看了个精光。 如果没听错，这位大佬说，要带木辛辛回家？！ 这还得了，这发生了什么，两人的进度那么快，都已经可以带回家了吗！ 而状况之外的朱勇，直接被这句话给噎住。 他只以为时钺是情商不高，对男女关系什么的比较迟钝，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于是皱着眉冲时钺吼了一句：“你个缺心眼的，想什么呢！你要带她回你家？” 在众人看八卦的灼热目光下，时钺很认真地点点头：“她家，我家，一起的。” 这句话犹如飓风，掀起了惊涛骇浪，直接把大家伙给卷到了八卦漩涡的中央。 “这还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直接都登月了，好家伙。” 而朱勇显然被这句话给雷得不轻，他反应了半晌 ，才明白他说的意思。 “你你你，你没骗人？”他赶紧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他们两人的住址，发现果然是在一个小区，这才放心。 “你真的能送她回家？”朱勇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这个阴沉沉黑暗少年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 “时钺，我告诉你，你可别半路把人家扔了啊，记住没。”在开出门条的时候，他还嘱咐了时钺一句。 时钺拿着出门条，顿了顿，随后沉沉地“嗯”了一声，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补充道：“不会的。” 他的动作匆忙，看得出来很着急。 朱勇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还挺欣慰，都会关心人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缺心眼少年莫不是对艾梓起了歹心？！ 时钺回到座位上，凑近艾梓的耳边，轻轻喊了一句：“阳阳。” 但她睡得沉，没有醒来。 他又小心翼翼拍了拍她的背：“阳阳。” 时钺动作很轻，就怕把艾梓给弄坏一样，因为此时此刻，少女看起来脆弱无比，他手足无措。 “好家伙，大哥你搞啥铁汉柔情呢？”周如彦看不下去了，他这样艾梓能醒才怪。 于是替他拍了一下艾梓的手，大声喊了一句：“木辛辛起来收作业了！” 时钺正准备恶狠狠将他推开，结果身边的女生果然就动了动脑袋，迷迷糊糊地挣扎着抬起头，沙哑着嗓子：“不是，收过了吗？” “还行，没睡傻，还知道已经收了作业。”周如彦嘿嘿嘿地笑，然后看着他俩。 时钺见女生醒来，帮她把外套拉上：“我带你回家。” “回家？回家干嘛？”艾梓的头昏昏沉沉，只感觉面前的事物都看不真切。 “你感冒了，回去休息。”没等她同意，时钺将她扶了起来，还帮她把书包拿上了。 等艾梓恍恍惚惚跟着他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和他走出了教室。 她的脚有些发软，一步一步，就像走在棉花上。 “还是带你去医院吧。”时钺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神色凝重。 她任由他领着走，没过多久，男生蹲了下来：“我背你。” “什么？”艾梓觉得自己的脑子确实是烧糊涂了，她莫不是产生了幻觉？ 然而时钺的语气颇为认真，甚至还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背：“阳阳，上来。” 见女生还愣在原地，他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反手将艾梓拖到自己背上。 离开地面的瞬间，艾梓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的重力都覆在他背后。 时钺还沉声嘱咐了一句：“抱紧。” 这下，艾梓来不及害羞和紧张，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支配着自己紧紧将他抱住。 他的背很结实，令人安心。 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心跳相互贴近，仿佛在共振一般，让这周围都跳动起热烈的因子。 少年步履坚定不移，结实的肩上，除了清风明月，还有他喜欢的人。 第64章 睡他的床 秋天的时候，温差较大，天气比较干燥，更加容易出现感冒。 医院在今天因为流行性感冒已经来了不少病人。 “这几天要多喝水。”确认没有发热以后，医生嘱咐着，开了药方就让他们离开了。 时钺带着她回了家，艾梓一直趴在他的肩头，现在大脑稍微清醒，从这个角度可以明晰地看见他的侧脸。 “你人也太好了吧。”她低低嘟囔着，蔫头搭脑的。 时钺此刻正背着她站在电梯里，他侧过头往后望，脸颊刚好触碰到女生的额头。 他什么也没说，就只轻轻碰了一下。 来到艾梓家的门前，他才开口：“阳阳，钥匙在哪？” “在教室的抽屉里。” “……”回不了她的家，时钺只好带着艾梓再上了一层楼，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里时，他站在客厅里想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背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放到了床上，脱掉她的外套，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睡会儿。” 艾梓头还昏昏沉沉的，困意大过理智，她来不及去介意这是不是时钺的家，而自己是不是躺在他的床上。 总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细细摩挲，自己的额头好像被他轻轻抚摸着。 眼皮正在打架，她缓缓闭上了眼。 时钺坐在床边，静静望着她。 她轻合上双眼时，睫毛弯翘，宛如蝶翼，温柔地耷在眼睑上，投下浓密纤长的暗影。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里的笑容，由于生病而使得整个人显得脆弱，肌肤白皙，眼眶有一抹疲惫的痕迹。 时钺没有照顾人的经历，自己生病也都是糊弄过来的，如此这般，他陷入了沉思。 替她将露出的一截手臂轻轻放在被子里，最后摸了摸她的额头，以及稍显疲惫的眼角。 他动作轻缓，像是用尽了今生学到的，全部的温柔。 他一直守在床边，过一会儿就替她重新接好开水。 艾梓睡觉的时候不算安静，老是会踢被子，每当她的胳膊或者腿露出来了，他还得重新替她盖好。 “唔……”在睡梦中的少女轻哼一声，皱起了眉。 时钺凑过去：“怎么了？” 只见她睫毛轻颤，眉头紧拧，不得安分，像是陷入了梦魇。 他抿了抿嘴唇，最后缓缓伸出手，指腹轻轻抹平了她紧皱的眉头。 因为酣睡，她的额间出了湿润的细汗，沾湿了细软的发根，贴了几缕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他一点一点，替她拨开，修长的手指拂过女生的脸颊，游走的每一寸肌肤之上，都浸满了耐心和温柔。 看着她躺在这里，时钺觉得时间就好像变长了。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缓缓凑了过去，更加仔细打量起少女的脸庞。 平日里，她很喜欢笑，笑起来生动可爱，尤其是那双眼，里面总是像住了星星一样。 现在她闭着眼，光从她的脸廓看，也是温柔好看的。 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垂，细腻柔软。 上面细小白莹的透明绒毛，阳光投过来时，交织在上，镀上温柔的光色，显得神圣。 “阳阳……”他沉沉地唤了声，眼尾不自主往下压，是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柔和。 过了会儿，时钺慢慢凑了过去，额头抵在少女的额头上，停留片刻。 她的气息放大了，就一点一点落在自己的脖子处，痒痒的。 缓慢又暧昧地牵扯着自己的思绪。 额头之下是她光洁的肌肤，鼻尖轻轻碰过她的脸颊，稍有摩擦，他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把她弄坏了似的。 过了半晌，他慢慢抬起头，眼神依旧落在她脸上，巴巴地等待着她醒来。 艾梓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再次睁眼时，全身都泛着酸。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脑袋逐渐变得清醒。 感觉自己手上跟着了火一样烫，手臂还变得沉重，仿佛灌了铅。 抬眼，看到了房顶陌生的装饰，唤醒了她如碎片般的记忆，大脑里开始一点点拼凑发生的事。 不久之后，她还原出了一个完整的经历。 那就是，时钺带她去了医院，又带她回了他的家！ 而现在，自己正躺在时钺的床上睡大觉？ 艾梓的瞳孔皱缩，她倒吸了口凉气，准备蹭的一下坐起来时，发现自己手臂上还压了个什么。 她悄悄抬起头，原来时钺正趴在床边睡着了，头耷拉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睡得还挺香，呼吸均匀落在她的手臂上，传来温热。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时，时钺的头动了动，沙哑着声音开口：“阳阳是醒了吗？” 他迷迷糊糊抬起头，眼睛里还裹着朦胧倦意，因为趴着睡，脸上也被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有点萌。 “嗯，我醒了。”艾梓只好坐起来回应他，可发音时，才觉得嗓子干哑。 她皱起眉，轻轻咳嗽了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杯子。 “喝水。”他将杯子递过来，看她没接下，又碰了碰她的手，“热的。” “谢谢。”艾梓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悄悄抬眼看他。 时钺现在正在开一盒药，将药片挤出来，放到她手上：“吃药。” 她又被时钺监督着吃下了药，最后，她习惯性想去扔药片的包装袋时，他将那些垃圾都拿到自己手里。 “我去扔。” 看着他的动作，艾梓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 自己耐心呵护的人，也能柔软着内心来回应自己。 她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看她已经起床，时钺特意将房间的灯都打开，这下，房间彻底被照亮了。 他的房间很简洁，也很干净，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就一张床，一个书桌。 书桌上那个小仙人球，还是自己上次替他摆上的呢。 她的房间，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进，所以没什么好奇的。 只是对自己在他床上睡了一觉这件事，颇感不可思议。 艾梓想也没想，赶紧蹑手蹑脚下床，这才发现床边没有鞋子。 她才模模糊糊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脱掉鞋袜之后，就被他一路背进来了。 随后，艾梓光脚踩在地板上，想悄悄去门口穿鞋。 刚走几步，时钺扔垃圾回来了，他推开门，正好看到她光脚站在地上。 于是，皱起了眉：“你起来做什么？” 她条件反射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想往后藏，结果发现被暴露无遗。 “我，去穿鞋。”不知为何，她说出这句话时没有底气，就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我去帮你拿。”时钺看了她一眼，再次走出房间。 过了会儿，帮她把拖鞋拿进来后，放在她跟前：“穿吧。” 她低下头，乖乖地趿着拖鞋，但是却局促得不敢抬头看他。 因为好像就在须臾之间，他们的关系仿佛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比如，因为生病，而被他无微不至照顾之后，觉得他的形象又变得高大起来。 他的一系列动作，她都看在眼里。 除了感动以外，还品尝出一点淡淡的甜，像是愈久弥新的甘醇。 “再睡会儿？”时钺看着女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疑惑地挑了挑眉。 但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有听到他的呼唤。 “阳阳，再睡会儿吗？”他又唤了声，语气温和。 面前的艾梓好像在笑，嘴角微勾，但是并没有回应他。 “想什么呢？”终于，他碰了碰她的脸，在她上扬的嘴角那里轻轻戳了一戳，“要再睡会儿吗？” “啊？” 这下，艾梓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抽身出来，茫然地看着他。 她刚才分明是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上下都冒着粉红泡泡，所以显得迟缓。 而这番动作，倒是被时钺解读得不一样了。 他皱了皱眉，手背轻轻抚上了艾梓的额头：“阳阳，是不是发烧了？” “诶，没有！”艾梓连忙摆手，准备解释。 可他已经走了过来，一手将自己抱起：“再去躺会儿 。” 刹那间，她离开了地面，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扛在了身上。 最后，被他再次轻轻放到床上时，温暖的床混合着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耳边只有他的温柔低声，一点一点摩挲着她耳里那根弦，瞬间让自己全身都酥麻一阵。 “再睡会儿，乖。” 第65章 哄他睡觉 艾梓休息了一天之后，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第二天照常去上学，进了教室后，大家都来问她身体情况。 “木辛辛，登月的感觉如何？”有人冲她露出八卦的笑，让她一头雾水。 在高中生活里，但凡有人捕捉到什么八卦的影子，就像是在循规蹈矩的生活里打破僵局一样，说什么也要让自己放肆一阵。 于是总有人朝她露出暧昧的笑容，不过，炙热的打量过于明目张胆，众人只见旁边的大佬冷冷看了一眼过来，只好讪讪收回视线。 天气越来越冷了，冬天到来后，窗外的枝桠都变得光秃秃。 校园里平日里还在活跃的小动物都像蛰伏了一般，再也不在花园里鸣叫。 教室里的暖气开得足，把每个人的脸都烘得暖洋洋，而冰冷的玻璃上，很快就起了雾，凝结出小水珠。 天寒地冻，适合学习。 大家都在座位上自习，整个教室安安静静，只听得到笔尖划过草稿纸的声音。 白雨曦让人传了一张小纸条给艾梓，从教室那头传到这头。 最后，落在了时钺桌上。 他正在看书，眼前就多了一张纸条，身边还响起一个声音：“给木辛辛。” 他挑了挑眉，准备将纸条给她时，艾梓就先一步将纸条接过去了。 “好的好的，谢谢。”她压低声音回应。 随后悄悄打开纸条看了一眼，露出一抹笑，就将它揉成一团，放在课桌下。 这下，本来还在看书的时钺陷入沉思。 笑了？ 其实白雨曦就只说了一句：你好像陷入了爱河。 艾梓知道她是调侃，艾梓也没有回复，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害羞而甜蜜的小酒窝。 “谁给你的？”他往教室那头看了看，没有发现嫌疑人。 “是白雨曦。诶你快写作业，要交的。”她连忙压低声音，让他重新注意自己的作业。 结果时钺更疑惑了，看个纸条就高兴成这样？ 下课后，艾梓蹦蹦跳跳出去了。 他抿了抿嘴唇，从自己桌下掏出几张草稿纸，撕拉撕拉，分成几张小纸条。 “你在笑什么？”他将纸条对折，压到她的书下，怕她看不见，还特意露出一个小角。 艾梓过了会儿和白雨曦有说有笑地回来了，时钺起身让她进去，眼神里还带着期许。 她刚坐下，准备收拾桌面，就看到被语文书压着的那张纸。 “诶？”的一声，将它拿起，轻轻打开。 一眼就认出那是时钺的笔迹，艾梓举着这张纸条，看了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身边这位男生。 他眼睛一眨一眨，最后，皱起了眉：“怎么都没笑？” “你……”艾梓直接被这句话噎住了，最后，她扯起一抹僵硬的笑，神色里满是关爱，“笑了。” 这下，时钺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乐趣，开始给她写各种小纸条。 上课的时候，他无聊地趴在桌上，写了一个：“阳阳。” 然后递给她。 艾梓无奈之下，在旁边写了一个：“怎么？” 他开心地接过来，回了一个：“没事。” 时钺对写纸条的兴趣来得令人猝不及防，而艾梓总是会收到他各式各样的“消息”。 有时候在下课，自己明明就在他旁边，他还是会写张纸条过来。 “我去打球了。” 纸条逐渐塞满了自己课桌下的空间，想拿去扔掉，他还不准。 说什么，你怎么能扔呢，这么宝贵，你怎么能扔呢阳阳？ 那眼神委屈得叫一个毁天灭地，好像自己在干什么道德败坏的事。 她只能点头顺从：“好好好，不扔不扔。” 最后，他当传家宝似的拿个口袋装好，放进自己的书包，背回家去了。 …… 时钺到了冬天，更爱睡觉了。 有一次，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艾梓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阿钺，你白天睡那么久，是因为晚上都没睡吗？” 她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抽了抽。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眼神突然变得不太自然。 这样，艾梓更加心疼了，她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以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不愿意听课，所以才上课睡觉，后来觉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睡得太长了吧。 她不由得怀疑，难道他晚上都没有睡？ 是，有事忙，还是，本来就睡不着？ “睡不着，头痛，很乱。”他动了动唇，轻声吐出几个字。 但说完以后，就挑了挑眉，试探地望着艾梓的脸色，很怕她生气，因为她说过要早睡的。 这下，艾梓更加心疼了，天好冷啊，风吹得鼻子都酸酸的。 她压抑着眼里的温热感，深吸了口气，重新看向他：“看过医生吗？” 他摇了摇头，过了会儿，有些无措地凑过来：“阳阳，你是觉得我需要去看医生吗？” 生病了才需要看医生，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有病。 他的眼神空冷，像是他澄澈又单纯的内心一样。 认识到自己这句话不对，艾梓连忙安抚他：“不是，失眠的原因有很多种嘛，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她摸了摸他的头，脑里有过许多想法。 他有可能是因为一开始睡不着，就习惯了白天睡觉，所以生物钟已经成这样了。 艾梓拧了拧眉，决定先不提看医生的事，而是认真且严肃地对他说：“我要给你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 这次，时钺倒没有意见，只是乖乖地点头。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去睡觉，这总没问题吧？睡不着，睡不着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睡不着，那哄哄，总能睡着的吧？ 到了晚上，她洗漱完毕以后，披着一件外套，找出自己小时候看的故事书，就上了楼。 时钺已经收拾好了，他穿着一身睡衣，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 “我给你讲故事。”艾梓让他躺下，将被子给他盖得严严实实，“乖啊。” 时钺任由她支配，当她将被子扯过来时，心里洋溢起奇怪的情绪。 “嗯。”他乖乖躺好，目光清澈，安稳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艾梓翻了翻故事书，觉得都好幼稚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页看起来还不错的。 “有了有了，我给你讲红小兔的故事。”她清了清嗓子，捧着书慢慢读。 “森林里住着一只红小兔……” 她缓缓开口，声音温软，因为夜晚的原因，好像裹了夜风般的温柔。 时钺静静地听着，然后将目光落在少女陷入昏暗之中的柔和轮廓。 她捧着书一点一点念，此刻近乎于哄的语气，仿佛真的是抱着小婴儿唱摇篮曲一般。 让自己的心，也就跟着柔软下来，像陷在了她无形的怀抱之中。 “红小兔对白小兔说，你为什么要吃我的胡萝卜？”她轻笑出声，就像是羽毛拂过心上。 时钺知道自己失眠很严重，以前从没想过要怎么解决，而是顺其自然，早就习以为常。 他习惯了午夜梦回被惊醒，因梦魇而陷入恐惧之中，也习惯了刚醒时来头痛欲裂的感觉。 他觉得，那已经是自己生活里一部分了，无关紧要。 可现在，记忆灯盏走马而过，他想起这个女生，是怎么关心自己，要让他照顾好自己，视他生命如此之重。 艾梓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涤荡了心里阴暗的地方，让他的呼吸都变得顺畅且平稳。 他也在努力让自己睡着，好像真的，有点困了。 “第二天，红小兔一大早就去……”艾梓还在轻轻的念，连自己都要打哈欠了。 她望了一眼男生，他好像轻轻闭上了双眼。 “阿钺，睡着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嗯……快睡着了。”时钺迷迷糊糊回复着，倦意席卷了大脑。 艾梓心里暗自窃喜，于是轻轻站起身：“那我回去啦，晚安！乖乖睡哦。” 说着，就准备蹑手蹑脚往外面走。 结果，本来躺得好好的男生突然一下坐起来，一本正经：“我送你。” 他刚刚本来要睡着了，一想到外面那么黑，楼道那么冷，她一个人下去。 于是大脑瞬间清醒。 艾梓欲哭无泪，甚至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第66章 挠她手心 帮时钺调整作息的第一天，以失败告终。 他起身后，帮艾梓披好了衣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再带她下楼。 “晚安。”他在门口冲她挥手。 夜已深，他的嗓音在这冬夜里，显得低沉好听。 “晚安晚安。”艾梓捧着故事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把自己都讲困了，他还这么精神呢？ 在分别前，艾梓还是关切地嘱咐道：“回去就睡，知道吗，加油！” 时钺点点头，就这样在原地站着，不说话，目光沉沉，浸满了温柔。 末了，他终于勾了勾唇，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天，在学校的时候，艾梓特意监督他，不让他睡觉。 “你白天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上课的时候，艾梓过一会儿就留意他的状况，如果他有一点想要趴下的动作，艾梓就碰碰他的手。 “别睡。”她瞪大了眼，一脸严肃。 时钺依顺她的安排，在上课的时候果然没有睡觉，整个人坐得笔直。 虽然如此，艾梓知道，他约莫在发呆。 “时钺小兄弟，今天有没有闲情逸致上来做道题呀？”张老师抬了抬眼镜，将手中的粉笔冲时钺扬一扬。 此话一出，班上同学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期待着他的反应。 艾梓戳了戳他的胳膊：“叫你上去做题了。” 他这才神游回来，看了看艾梓，又看了看张老师，最后慢悠悠站起身。 时钺站起来的时候，全班都吸了一口气，感叹道，不是吧大哥竟然都会上去做题了？ 接过粉笔以后，他在黑板上书写，步骤清晰，富有逻辑，从公式到答案，一一呈现。 他的字体也好看，笔锋苍劲犀利，尤其是他写那个“解”的时候，最后一竖，悬针出锋，果断而自信。 在他落笔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紧紧追随着他的字迹，思维跟着他的步骤一起走。 从过程到最后得出答案，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收笔时行云流水，整个解答一气呵成。 “哇……”不知为何，当他放下粉笔时，大家都忍不住为他鼓掌。 不过时钺本人倒是毫不在意，他站在讲台上，身后就是半面黑板，淡淡地冲张老师点点头，然后只身走下了讲台。 “时钺小兄弟很令人惊喜呀。”张老师满意地看着他的解答步骤，暗自赞赏一番。 再次看向这位少年，笑得一脸慈爱。 “我们来欣赏欣赏小兄弟的步骤哈。”他指了指黑板，刚准备讲解的时候，顿了顿，又看向讲台下面的蒋小扬。 “关门弟子，帮忙开一下门，通点风。” 他回到座位上以后，又开始安静坐着发呆，周围艳羡的目光丝毫没有影响他。 不过艾梓还是有些心有愧疚地咬了咬唇：“是不是很困呀，阿钺？” 虽然他看着和平日没两样，可艾梓一眼就能从他的神态中看出疲惫。 时钺抿着嘴，偏过头来看她，眼里满是困倦，眼睛都红了：“不困。” 说完，打了个哈欠，澄澈的眼里笼上一层水雾。 “这还不困呢？”艾梓心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坚持啊，晚上再睡。” 他点点头，在艾梓想将手抽回的时候阻止了她的动作，在课桌底下，反手握住。 “牵会儿就不困了。”他沙哑着嗓子沉声开口，说完以后，带着强势的力量，勾住了她的手指。 艾梓心里突然一阵跳动，她本能想要挣脱，可他的手劲过大，自己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阳阳，别动。”他挑了挑眉，眼神追随着老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认真听课。 这句话带着十足的诱惑感，瞬间让艾梓的动作僵住了。 他像是故意的一般，指腹在她手掌间轻轻揉搓，从手心到每一个指节，慢慢游走，柔软之处来回摩挲，似挑逗。 坏坏的。 艾梓的手心顿时传来痒痒的感觉，触电般的酥麻从指尖遍布到全身。 她想抽出，他却拉得更紧，手指还依旧揉搓着她的手心。 “你放开我。”她压低声音，心跳变得更加剧烈了，连带着耳朵和脸都红了起来。 时钺勾了勾唇，余光里的少女紧张又局促，因为紧张眼神变得飘忽，里面微光扑朔。 她疯狂想保持寻常，一直端正着坐姿把老师望着，可手上却被钳制住，招架不得。 他轻笑着，右手拿起了笔，在纸条上写了一句话，传给她：“你再动，老师就发现了。” 看到这句话，艾梓脑里嗡的一下炸开。 他变了他变了！空白的脑海里只有这句话不停飘荡，时钺变得像个强势的老流氓！ 不过他的挑逗只有一瞬，他有分寸，很快，他就松开了手。 艾梓犹如被被释放一般，赶紧将手抬起来，放到桌面上拿起笔，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时钺满意地收回动作，抱着手臂面不改色直视黑板，而嘴角那抹弧度似是回味无穷。 刚才真的有点困，现在不困了，非但如此，他还觉得久违的清醒。 晚上睡觉前，艾梓又抱着本故事书上去，还特意热了一杯牛奶。 “今晚一定行！”她让时钺躺下，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到昨天没讲完的那一页。 “讲到哪里啦？”她随口问了一句，没想过他能记住。 结果出乎意料的，他皱了皱眉，很认真地回忆，最后严谨地回复：“红小兔去找白小兔了。” “听得这么认真？”艾梓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段，和他说得不差 。 时钺点点头，安静地躺着，像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子。 “第二天，红小兔去找白小兔，它们为了种出新鲜的胡萝卜，一起在菜园里辛勤劳动……” “嘶，真厉害，兔子都那么勤劳呢？”艾梓读到这里，情不自禁感叹一句。 讲完以后，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念：“太阳逐渐高挂……” 她的声音缓缓的，抑扬顿挫，像是沉浸到故事里去。 第67章 他惊艳时光 时钺一边听，一边望着她，向来被冰冷包裹着的心脏，又被治愈几分，像一点点捂热一般。 自己的记忆里，童年这个词很模糊，他有意识回避，是因为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不愿意承认，他有一个令人恶心的家庭，那个男人有病，从他记事起就经常殴打他和自己的母亲。 他在外面总是以一个成功人士的面貌出现，西装革履，叱咤风云。 而回到家里，就像个魔鬼一样，辱骂，殴打。可有时，又好得像换了个人，仿佛深爱她到了骨子里，近乎变态的心理。 那人囚禁着时钺的母亲，对她好，却又总是打她，像看着一朵蔷薇花盛放，又将其花瓣一点点揉碎，毁灭。 “时钺，看到没，你要好好长大，长成我这样。” 在母亲身上施加的摧残，大概就是他内心阴暗面的体现，而这样变态的人，在外面却能风度翩翩，受人敬仰。 她一直忍受着，总是笑着摸着他的头说：“阿钺，你和他不一样，他是魔鬼。” 记忆又如同潮水钻进脑海里，每一帧都像锋利的刀，穿破他的身体。 耳边又开始发出这种尖锐的声音，大脑就快要裂开。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等到将来，胡萝卜长成了，我们就能一起分享。” 艾梓双手捧着故事书，一字一句轻轻地念，声音温和柔软，像细腻的绸缎，轻缓却又带着力量。 他努力压制住脑中的喧嚣，将注意力放到女孩的声音上来。 她说话时，总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很舒服，很干净。 心绪再次平复，而女生的语速好像变慢了，他闭上眼，静静聆听。 “睡着了吗？”艾梓轻轻问了句。 “还没有。”他的声音听着很精神。 艾梓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继续念。 “哈……红小兔……” 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倚靠在旁边的书桌上，撑着下巴翻了一页书。 眼前的文字变得模糊，大脑沉沉的。 “我休息会儿再给你讲，你先，你先酝酿一下。” 终于，她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直接睡觉。 “阳阳？”时钺起身，有些茫然。 而艾梓还在困倦中，她挣扎着挥了挥手：“去酝酿。”声音越来越小，拖着细细的尾音。 时钺眉心微蹙，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她，很快，就听到女生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睡着了？ 她趴在桌子上，身上还披着自己的外套，整个人小小的，露出的半张脸柔和恬淡。 时钺慢慢站起身，将她轻轻抱起来，又怕她磕着碰着，整个过程都小心翼翼。 把她放到床上以后，替她把被子盖好。 晚安吧，阳阳。 时钺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投向之处，是她安稳的睡颜。 …… 不知道睡了多久，艾梓突然惊醒。 她在哪，她不是还在给时钺讲故事吗，怎么睡着了？ 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第一时间怀疑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回家的。 借着窗外投进的月光，房间里的陈列逐渐露出清晰的轮廓，她的大脑也一点点变得清醒。 她在时钺家睡着了…… 艾梓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起身，发现旁边的书桌上趴了一个人。 身形轮廓都清晰，是时钺。 他趴在桌上，右手臂被压在脸下面，而左手还伸过来轻轻放在她身上。 时钺的睡眠本来就很浅，哪怕她动作再轻，于睡梦中，他也敏锐捕捉到，于是睁开了眼。 “快去床上睡。”艾梓起身，拍了拍他的背。 刚醒来的时钺没什么攻击力，也不太清醒，她得乘胜追击，不能重蹈覆辙。 时钺皱眉，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半眯着惺忪的眼：“你要走了吗？”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快睡。” 她催促着他，等时钺再次躺进被窝时，她心里长舒一口气。 时钺很快再次进入梦乡，窗外的月色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而入，铺陈在房间里。 他的脸隐匿在半明半暗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柔和清冷，像是被月亮亲吻了一般。 等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艾梓才动了动自己有些酸的脖子，悄悄起身，离开了这里。 希望你一夜好梦。 她回到家里时，艾奶奶早就关上门去睡觉了，她睡得早，也不知道自己出去过。 假装无事发生，艾梓悄咪咪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零点，准备埋头睡觉时，发现怎么也不能睡着了。 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经历，她都感觉不可思议，这些事情并不稀疏平常，是自己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新奇。 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粒石子一般，激起水花，又漾起涟漪，而自己的整个年少时光，都被惊艳了。 月光陪同她的心事入眠，莹辉洒落在她的身边，干净皎洁，好像什么都知道。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艾梓一觉睡到自然醒，冲出房间外，发现时钺并没有下来。 等了一会儿，他才来敲门，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对自己说了一声：“早上好。” 看着精神饱满，连带着目光里都溢着星星点点的光色。 “早上好！”艾梓邀请他进来，迫不及待问了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她的心提了起来，视线紧追随着男生的表情。 直到他清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他沉声道：“挺好的。” 满足和欣慰同时涌上心头，艾梓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睡得好就行，继续坚持，一定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窗外涌来清新的香气，整个冬天都变得耀眼起来。 …… 傍晚的时候，白雨曦约她和吕斯佳出去逛街，她们三在奶茶店见面。 “你迟到了，陷入爱河的少女。”白雨曦喝了一口奶茶，促狭地调侃着她。 艾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叫了一杯西柚红茶，然后给她俩道歉：“我刚刚去帮奶奶送了东西。” 白雨曦啧了一声，仿佛很失望：“我还以为是和时钺一起待着忘了时间呢。” 她的明示接二连三，让艾梓应接不暇，只能红了脸。 见她如此害羞，白雨曦也不再调侃，而是偏头看了看正在一边看漫画的吕斯佳 。 扯着她那娇柔的嗓子纤细地来了一句：“阿驴，你能不能把你那丑了吧唧的眼镜框换了。” 吕斯佳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框：“很丑吗？我觉得还行啊。” 闻言，白雨曦差点翻了个白眼，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了看她俩。 “跟着姑奶奶混，你们的审美能不能有点提升？” “我们俩不选美。”艾梓嘿嘿地望着她，吸了一口红茶。 她们三人初中就认识，上了高中以后，白雨曦热衷于打扮和在年级上社交，在她们三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很熟悉的人，根本就不能想到，原来她们关系这么好。 “待会儿请你们吃饭。”吕斯佳画画的稿费到了，迫不及待想挥霍一把。 这时，艾梓掏出了手机，一五一十来了句：”那我先给时钺说一声，我不回去吃饭。“ 这番话直接让对面两人无语望天。 不吃了，已经饱了，吃狗粮撑的。 第68章 也要有屠龙的勇气 三人一起逛了逛，刚准备去吃饭，结果白雨曦收到短信，有人邀请她去唱歌。 她听说里面有个实验中学的帅哥，一米八，篮球队的。 “饭可以不吃，帅哥不能不看，阿驴，帮我多吃点，么么。”说完，她火速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果断抛弃两人，兴冲冲赴约。 剩下艾梓和吕斯佳两人又一起在大街上游荡。 “她是对帅哥没抵抗力，还是对实验中学这四个字没抵抗力？”吕斯佳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两人对她的性格习以为常，所以并不介意。 她们找了一家店，吕斯佳说这是自己捡垃圾多日赚到的稿费，让艾梓别客气。 艾梓表示，既然都以捡垃圾来形容了，那还是替她节约点血汗钱。 “我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吃饭哦。”艾梓给时钺发了条消息，然后和吕斯佳一起点菜。 没过多久，时钺就回复了，他说“好。” 这下，艾梓总算放心，开始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食物上，和吕斯佳边吃边聊。 她们选的汤锅，很适合冬日的天气，店里暖气开得足，汤锅泛着热气，将她的脸烘得热热的。 两人吃饭的时间本来就晚，等到吃完，都10点过了，她和吕斯佳出了门，又收到白雨曦的消息。 “雨曦问我们吃完没，让我们去等她。” “我不行，我妈催我了，你们玩。”吕斯佳看了看时间，有些紧张地看着艾梓。 她知道吕斯佳家里有门禁，回去晚了不太好，于是决定自己去等白雨曦。 那家KTV就在附近的商圈，她一路走过去，就当饭后消食了。 在路上，她接到了时钺的电话。 “阳阳，你什么时候回来？”时钺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低沉磁性，带着吸引力一般。 她说了自己要去哪里，被时钺叮嘱了“注意安全”，才挂断了电话。 艾梓将手机放回包包，手揣进兜里，慢慢走在路上。 商铺都亮起了彩灯，分明是冬天，被这番气氛烘托，却也不觉得寒冷。 到了那家店，艾梓给白雨曦打了电话，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就听到白雨曦有些飘忽的声音：“木辛辛～” 她笑着冲过来，将艾梓抱住，脸也红红的，身上还带着酒气。 “你喝酒啦？”艾梓将她扶好，打量起她的脸。 白雨曦果然是醉意朦胧，牵着她的手不安分乱跳：“一点点。” 说完以后，嘿嘿嘿地笑起来，神秘兮兮地捂着嘴：“实验中学的那个帅哥……” 她扬着尾音，像是故意的一般。 “真TM的丑，还好意思帅哥呢？实验中学就这？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一阵狂笑，把艾梓吓了一跳。 “走走走，带你回去。” 艾梓牵着她，帮她小心留意脚下的台阶，这时，大门外进来几个男生。 前面几人来者不善，他们都是高中生模样，但都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有的人染着黄毛，有的人还叼着烟，总之不好惹。 几人应该是注意到了他们，其中有个人扯了扯一个男生的衣服：“哥，那不是你上次追的那小妹妹吗？” “就是她，她旁边那女的是白雨曦啊。” 被称为哥的那人还叼着烟，看到艾梓以后，扬了扬眉，吸了一口以后，将烟扔到一边。 他脸上满是戏谑，朝艾梓那边走了过去，还慢悠悠开口：“三好学生，在这呢？” 艾梓看到了他，心里突然一紧，觉得这世界怎么这么小？ 白雨曦也听到了他的声音，看到是他，像打了鸡血一样跳出来，将艾梓护在身后：“瓮昊，你又想干什么？” 叫翁昊的这个男生是隔壁职高的，带着一群不学无术的兄弟混天度日。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之前纠缠过艾梓。 照理说，艾梓这样家里学校两点一线的乖乖学生，是不会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 然而那时候，她们刚上高中，白雨曦散发着她交际花的光芒，和学校里所谓的校霸结交，可谓是名声远扬。 一来二去，就这么的在这群混混的圈子里玩得很开。 当时她还经常拉着艾梓走在一起，给她介绍自己认识的新朋友，而这个翁昊，还是通过她才认识到艾梓的。 大概是见惯了各种花枝招展的美女，突然发现了朵清新俏丽的小白花，他瞬间来了兴致。 总之后来就开始追求艾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后来渐渐的也就没了耐心。 但也就是因为他的纠缠，让白雨曦十分自责，在她心中，艾梓不应该被这样的人觊觎着。 所以也不带她去认识所谓的新朋友，在学校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世界是个圆，不想遇到的人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你遇到。 “老子没问你。”翁昊不耐烦地看了白雨曦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女生脸上，神色轻佻，“三好学生，好久不见呀。” 艾梓和他的目光相接，没有半分怯意，反而很淡然。 就是这种眼神，他最喜欢，也最讨厌，总像是带着怜悯一般，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见她没说话，翁昊似是嘲讽地讥笑道：“不做作业了，也不补课了，现在总有空理老子了吧？” 他之前追艾梓，艾梓义正辞严拒绝：“我要做作业，还要补课，没空理你。” “理你个鬼，你以为你很帅？”白雨曦本来就喝了酒，像是壮了胆一样，对着翁昊就一顿数落。 “是不是个男人啊，被拒绝了还记恨，得不到还诋毁，卧槽，活久见。” “真不该把人家介绍给你，被你惦记简直是灾难。” 她已经红了眼，骂得心里畅快，然而翁昊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老子今天很想打女人。”他的脸沉下来，被激怒后，手紧握成拳，“你再说一句？” “公共场所你还敢在姑奶奶面前舞？”白雨曦反唇相讥，丝毫不害怕。 艾梓拉了拉她的衣服，让她快别说了，然后一点一点带着她往大门外挪。 “翁昊，你别乱来啊。”艾梓将白雨曦扯到自己身后，自己则和他直直对视。 她这番不卑不亢的样反而让翁昊更烦躁了，一瞬间恼羞成怒。 “乱来？”他笑得不怀好意，伸出手捏住艾梓的下巴，“你觉得怎样是乱来？” 艾梓嫌弃地皱着眉别过头，将他的手指挣脱开，嫌弃溢于言表。 “三好学生还是这么有个性，我越来越喜欢了。”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奇怪，神色间明目张胆的轻佻让人一阵恶寒。 之前他对自己说过很多恶心的话，她都选择无视，可现在她不想隐忍。 于是，在他逐渐逼近，想要伸手将艾梓搂住的时候，艾梓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手上的奶茶盖子掀开，挥手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下一秒，她卯足力气，抬起腿往翁昊小腿上使劲一踢，带着新仇旧恨，一并和他算账。 这一脚力气十足，翁昊直接往后跌，身上还往下淌着奶茶，惨不忍睹。 “雨曦快跑！”艾梓拉着白雨曦拔腿就跑，后面还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老子没事，你们他妈的在这里看戏呢？” 她们两人一路狂奔，仿佛脚下踩了风火轮，义无反顾。 等到了明亮开阔的地方，她们看到了一个武警的站岗台，往后望去，没有发现人追上来，这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木辛辛，勇猛还是你勇猛。”白雨曦冲艾梓竖起大拇指，这一跑，自己的酒意也消散，大脑变得清醒，才有种惊魂未定的忐忑感。 “你嘴皮子也挺溜的。”和她坐在武警大哥站岗台子面前的长椅上，艾梓喘着粗气，“彼此彼此。” “他会不会找人来打我们？”白雨曦虽然这样说，可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笑了笑，又自言自语，“管他的，法治社会还怕他不成？大不了每天让我舅舅警车接送我。” 凉风习习，很快吹散了两人的恐惧，她们逐渐恢复平静。 白雨曦看着旁边一脸淡然的女生，她的眉眼柔和，可总能透出点坚毅，感觉温柔又强大。 “温柔木辛辛，揍人的感觉怎样？”她假装手里举着话筒，捏成拳送到艾梓嘴边。 艾梓看了她一眼，轻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明亮又好看。 “要温柔，也要有屠龙的勇气。”她突然中二地凑近了“话筒”，回应白雨曦的采访。 她不反抗，难不成要任由那人欺负不成？他占了便宜，自己也得捞点回来。 她们在这一言一句，突然身边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 “阳阳。” 路灯下伫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身型和轮廓都清晰无比。 “为什么不接电话？” 时钺皱着眉走过来，路灯投下清冷的光色，将他整个人都渲染得孤傲疏离。 昏暗中，勾勒出亦正亦邪的诱惑感。 第69章 柔嫩的触感令人着迷 艾梓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上几个未接电话，她开的静音，刚才根本没有听见。 “我开的静音。”她见到时钺那张有些凶的脸，讪讪开口。 不知为何，刚才她才像是经历了逃亡，虽然成功脱险，可依旧心有余悸。 可在看到他以后，那点恐惧全数消散了。 甚至，很安心，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样。 时钺闻言，紧拧的眉这才舒展开，他走过去站在艾梓的身边：“回家吗？” “大佬，你的女人也随你，揍人挺厉害的。”白雨曦见到了时钺，适时打趣了一句，瞬间觉得他们俩简直绝配啊。 “别。”艾梓赶紧按捺住白雨曦激动的小手，示意她别开口。 而时钺敏锐捕捉到这个词汇，于是挑了挑眉：“揍人？” 随后，在白雨曦一股脑渲染之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了时钺。 在最后还不忘来一句：“瞧你们多配，放古代那简直就是雌雄双侠啊。” 她越说，艾梓越不好意思，她埋下了头，根本不敢抬眼看时钺的表情。 所以自然没有发现他此刻逐渐阴沉的脸，那股周身上下的暴戾和阴郁在夜色中更显张扬。 最后，他抿着嘴长吸一口气，沉声问：“受伤没？” “没没没。”艾梓赶紧交代，还伸出自己的胳膊和腿，站起来在他面前跳了一下，“完好无损。” 她恍惚间想起，之前时钺出去打架之后，她也是这样问他的，而他也是像她现在这样捞起胳膊："你看我没受伤。" 昨日重现，可哪里有点不对劲。 时钺没说话，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摸了摸她的头。 而在白雨曦直呼没眼看的时候，他又半压着身子，视线和她平齐：“渴了没，我去给你买水。” 说完，还温柔地笑了笑，让艾梓回去坐好。 艾梓有些茫然，他的笑容实在太蛊惑人心了，等自己乖乖坐好时，他已经迈步离去。 “很快回来，阳阳要等我。” 他的声音浸在夜里，让自己不由得酥麻一阵。 “好……我要矿泉水。”她被迷的七荤八素，只得呆呆点头。 转身之后，时钺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住，同时目光沉沉，带着戾气。 她脾气好，自己脾气可不好。 他寻着地址来到那家店门口，一眼就望到了几个在大厅外吞云吐雾的混混。 其中一个胸前被泼了奶茶，现在正在骂骂咧咧地拿纸擦拭，腿上还有一道脚印。 “妈的，小瞧这女的了。”翁昊嘴里念叨，不耐烦地将纸巾扔到一边，“嘶，老子这腿不会断吧？” 旁边的小弟适时过去煽风点火：“大哥，咱们改天去南川堵她？” “老子受过这气？艾梓……”他恼羞成怒，正指点着，准备说艾梓她完了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站了个男生。 男生一言不发，可浑身上下都裹挟着不容忽视的气场，带着压迫。 尤其他一身黑衣，冷厉着眼神望向自己时，翁昊心里突然没由来慌了一下，觉得他很不好惹。 “你干什么？”下一秒，他本能地出声，很是警惕。 身边的小弟也注意到这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将他的动作防备着。 男生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你找艾梓？” 分明是疑问句，可在最后时，加了重音，逼迫感十足。 “你…… ”翁昊刚准备出声，面前的男生突然朝自己走近。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就感觉自己下腹传来剧痛。 再次睁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动着，痛感蔓延全身。 “你还找艾梓吗？”他的声音轻飘飘传来，翁昊在痛不欲生间，只觉得那像是从地狱而来一般。 他面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瘫在地上发软。 时钺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旁边正在瑟瑟发抖的一群人，冷冷地笑着：“你们也找艾梓？” “不不不，不找！”他们把头摇得果断，还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来势汹汹，虽然只身一人，但气场席卷了周围，让人本能感到恐惧。 时钺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被他看的人都别开了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他转身离开，可那股杀伐之气久久没肯消散。 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大哥大哥，要紧吗？” …… 时钺走出门后，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到旁边超市买了瓶矿泉水，沿着原路返回艾梓那里。 他一脸淡然，将瓶盖拧开以后递给艾梓：“阳阳，喝水。” “大哥，我没有吗？”白雨曦见状，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你喝。”艾梓将水放到她手里，结果被她拒绝了，说什么这是大哥的偏爱，她消受不起。 “木辛辛，我回家啦，你们俩继续哟～”白雨曦神秘兮兮地捂着脸笑起来，果断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只剩下艾梓和时钺两人。 时钺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整个气氛变得奇怪。 艾梓不知道说什么，喝了一口水，缓解现在的尴尬。 “那啥，我们回家？”她仰着头望向时钺，撞入他深沉的视线中时，心虚地眨了眨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时钺同学有些隐忍的暴躁，像是小野兽，好像惹不得。 “走。”时钺动了动唇，偏头示意她起身。 艾梓忙站起来，小跑到他身边，和他并排一起。 半垂下头，无声地跟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直到自己的手被他拉住。 “冷不冷？”他温柔宽大的手掌将她整只手都包裹起来，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流。 “不冷。”艾梓没骨气地又红了脸，昏黄的路灯下看不真切，藏得很好。 此话一出，时钺倒是轻笑了一声，将手捏得更紧了：“不冷也牵会儿。” 他的低声一笑，带着十足的宠溺，在夜色里格外撩人。 现在夜已深，路上没什么行人，冬日的夜晚或许寒冷，但她内心的跳动格外炙热，整个人，都陷在温暖之中。 大脑被他那声蛊惑的笑撩拨得思绪全无，只剩一个念头在她耳边循环。 跟着他走。 不管怎样，跟着他走就行了。 时钺贪恋着她手心的柔软，触碰过她细腻的指尖，深情地一遍一遍在她手心中勾画。 “你这样，弄得我很痒。”艾梓忍不住了，轻咬嘴唇，红着耳朵低声反抗。 听她这样说，时钺果然停住了动作，只是单纯地把她牵住，轻轻拉着她往前。 又走了一会儿，艾梓想到什么，好奇地看向他：“对了，你刚刚去哪买的水啊，那后面不是有一家超市吗？” 听到这，时钺看向她，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淡然：“我不认路。” 说着，又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表情瞬间让艾梓的心化成一滩水，伸出另一只手，踮起脚尖，想揉一揉他的头。 时钺很自然地弯下腰凑到她跟前，当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头顶时，他眼尾往下压了一压。 “那辛苦你了，麻烦你找路。”她轻轻摸了摸。 “不辛苦。”他勾了勾唇，随后直起身继续走。 牵着她时，总是按捺不住想要揉她掌心的冲动，无数次想要捏一捏，又害怕她觉得痒，都忍住了。 最后他心里跳动着，昏黄的路灯投下暧昧的光线，让他升起一个念头。 他看了看艾梓，喉结滚动着，目光深沉而坚定。 最后，弯下了腰，缓缓抬起她的手，埋下头，轻轻地，浅浅地，亲了一口。 触电般的感觉遍布全身，柔嫩的触感令人着迷。 他红了耳根，迅速将头抬起来，看向一边。 “回家。” 第70章 嗯，亲了，没忍住 他的动作轻柔，艾梓只感觉自己手上传来温热的一瞬，很快就消逝不见。 可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刚才做了什么。 男生已经镇定自若向前走了，可艾梓还停留在原地，反复回忆他刚刚的动作。 他是在亲我的手吧？他刚刚抬起了我的手，然后，埋下头，碰了一下。 是在亲吧？亲了吧？亲了？ 脑里机械地循环这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一步也迈不出去。 她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或者脑补过度，说不定人家什么也没做？ “阳阳。”时钺在前面几步开外，静静等待着她，“走了。” 她缓缓抬起步子，按捺住剧烈跳动不止的心脏，想要尽可能平静地面对他。 时钺见她还愣在那里，微微皱了皱眉，朝向她走了几步，牵着她的胳膊。 两人无言，可气氛变得怪异，像是飓风之后的大海，表面上波平浪静，其实潜藏汹涌。 就在这样的情景下，她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大脑又开始卡壳。 于是，问出了一个今生今世最蠢的问题。 事后，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也不该这样问。 因为，宕机的大脑一个抽风，她一边被时钺隔着衣料拉住胳膊，一边看向他的侧脸，诺诺地：“时钺，你刚刚，是不是亲我了？” 她已经处于不知今夕何夕的游离状态，问出这句话后，她没觉得哪里不对。 反而是此话一出，拉住她胳膊的时钺僵了僵，他不自主收紧了动作，让她感觉手臂上传来明显的力道。 时钺没看她，不自然地抬眼看向别处，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纷乱。 尤其是胸膛之下不安生的心脏，一遍一遍剧烈跳动，全身上下血液沸。 艾梓被他无声拉着往前，男生平视前方，他俊逸的侧脸紧绷，下颚线在夜色中被勾勒的清晰好看。 她真的可以确信，自己可能是脑补过度了。 正当她快要停止胡思乱想时，只听到时钺带着些许沉磁的低声传来：“嗯。” 短短的一声，在朦胧的冬夜里，简单得近乎于无，可瞬间像把周围的空气都烧热一样。 说完以后，他手上的动作又不禁加重了，就像他那一瞬突然被抑住的呼吸般。 “亲了。” 这下，小火苗又在她耳边点燃，空气仿佛自带了火药，噼里啪啦炸出小烟花。 “没忍住。” 她觉得，可能，自己马上就要被炸死了。 大脑嗡嗡的，艾梓咽了咽口水，气若游丝：“哦，好……” 那晚近乎魔幻的对话，奇异的经历，像是曲谱里弹出不和谐的一个音，却偏偏激昂了整个乐章。 每当想起，手中那抹温热都记忆犹新。 冬夜或许寒冷，可十六七岁的年少时光是炽热滚烫的，蠢蠢欲动又来势汹汹，燃烧了整片原野，念念落地生根。 …… 时间就在一次一次月考中流逝而去，月考这个词汇一成不变，可日子每天都是新的。 在这次的月考中，时钺的名次不出意外地往上走，年级第五，直接成为了学校重点保护的清北种子选手。 他也成了班上第二，排座位的时候又多了一个选择。 谁都知道，如果他语文再高一些，年级第一根本不在话下。 他未来明朗，走在路上都自带光环，举手投足间那股超脱众人的无形优越都令人羡慕。 “我教不了你了。”艾梓看着他的成绩叹息，满分的数学和物理直接亮瞎她的眼。 时钺倒是对他的成绩漠不关心，望向艾梓：“能的。” 艾梓依旧是班上第四，年级十三。 她一如既往的稳定，从没有过什么多大的野心，觉得能去一个重点大学就可以。 可看到身边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排名，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隐隐约约好像在窜动。 这个年龄不应该安于现状，因为年少，所以更应该拼搏。 就像她在这次的作文里写的那样。 这次，艾梓的作文被选成优秀作文在班上朗诵。 “少年的青春岁月，应充满了慷慨以赴，为梦想挺身向前。我们年少，可我们坚不可摧。” 她在讲台上缓缓念出这句话时，觉得热血沸腾。 有一个低声在心里激励着她，告诉自己，你可以进步，还能做到更好。 放下试卷，她朝下面望了一眼，一下就落入时钺认真又清澈的视线中。 他坐在座位上，穿着干净的校服，坐得笔挺，眉眼间都是柔和。 艾梓恍惚觉得，那一刻的时光都耀眼起来。 此外，她还有个念头冉冉升起，这么好个脑子，借来用用，不过分吧？ 于是在下课的时候，她掏出了自己的练习册，笑嘻嘻地放到时钺面前。 “给我讲讲这道题呗？”那是道数学的选择题。 她以前从来没有让时钺给她讲过题，都是自力更生，连问老师都很少，就憋着。 现在有点想知道他解题的思路是什么，如果可以，还想学习学习。 时钺倒是答应得很爽快，甚至还有点愉悦。 果断放下了周如彦递过来的游戏机，从艾梓的笔袋里翻翻翻，翻出一支笔。 “好。” 他就只看了一眼，准备写下一个公式时，他皱了皱眉，看向艾梓：“我要怎么给你讲？” “就，告诉一下我，你的思路？”艾梓有些不确定，但还是试探地开口。 “思路？”他好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词汇的含义，过了半晌，他对着艾梓，一本正经点点头。 随后，用笔尖在题干上某一处划了一道线：“这里已经很明显暗示了答案是B。” 果断，简短，还有点令人，猝不及防？ 他真的是在很真诚地告诉艾梓，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什么，于是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说完以后，他还望向艾梓，带着期许的目光：“可以吗？” 艾梓眨了眨眼，扯起一抹笑：“挺好，挺好。” 她把练习册拿回来，心里暗自吐槽自己，几个菜啊醉成这样，试图问他的思路？ 还是去问老师吧。 第71章 你竟然听别人讲题 于是在下一个大课间，她捧着练习册去找数学老师。 在去数学张老师办公室的路上，刚好遇到了数学课代表去问作业。 “你去问题？”方翔问看了看艾梓手里的练习册，“要我帮你看看吗？” “可以吗？那麻烦你了。”艾梓将练习册给他，两人一起凑到了走廊的栏杆上。 “这道题啊，我昨天做了，确实有点难，跟着答案走了一遍才想通。” 方翔很热心地复述自己的思路，在上面将过程写下来，艾梓认真地听着。 以前都是别人主动问她一些问题，她很少有主动问别人问题的习惯，觉得自己能解决。 可现在突然发现，问问题也不是个丢人的事，交流了思路后，说不定灵感乍现。 “这个公式当时我一直没想通。”她指着题干，也就是刚刚时钺划下的那条线那里。 方翔点了点头：“对的，这个公式其实是高数里面中值定理的内容，我们没学过，只能从不等式里面推导。” 这下，艾梓突然明白时钺那句话什么含义了，确实从这个公式就告诉了答案。 同时，她惊讶的是，原来时钺已经超前学习了这么多内容了吗，甚至都直接奔高数去了。 时钺和周如彦打篮球回来，刚好路过走廊，一眼就看到了正和一个男生凑在一起说话的艾梓。 他们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中间放着一本练习册，是之前艾梓给他看过的那一页。 在讨论那道题？ 时钺拧着眉又走近了些，果然看到是那道题，而那里的空白处被那个人写得满满当当。 问了他，为什么还要去问别人，他讲得没那个人好？ 时钺将方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个人以前都没怎么和阳阳说过话，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他心里沉了些，将不满写在脸上。 “钺哥，下节自习，你帮我通关啊。”周如彦转着篮球，大摇大摆地走，还没发现身边那个人的异常。 见时钺没有回应，他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身边的人一下子加速，往斜前方迈步而去。 “诶？哥你……”周如彦刚准备说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寻着他的方向，一下子就看到了艾梓和方翔站在一起。 手里的篮球直接一个不小心转到了地上，他颤巍巍跟了过去：“这这这，血案啊！” 时钺走到艾梓身后，她还在和他聊天，很亲密的样子。 “你太厉害了吧。”艾梓看着方翔列出的一个个公式，跟着他的逻辑走了一遍，茅塞顿开。 她惊讶于这么灵活的方法都能被他想到，于是真心实意感叹了一句。 “没，这个我也是遇到过一次，才会的，你以后也会了。” 方翔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很是热情。 厉害？ 时钺想起之前艾梓夸自己厉害的时候，她竟然还这样夸别人？ 一时间，时钺脑海里翻腾着各种声音。 阳阳不肯问他题，去问别人，还觉得别人厉害！ 他讲得不好——她不喜欢——别人讲得好——她喜欢。 转得飞快的大脑顺理成章按照这个逻辑推导一遍，最终，他得出了艾梓更喜欢听别人讲题的猜测。 于是，心里又往下跌了跌，目光也变得复杂汹涌。 “诶？”艾梓不经意往后一瞥，就看到时钺站在后面，于是笑着望向他，“你回来啦？” “我去问作业了啊，木辛辛。”方翔冲她挥了挥手，笑着离开。 离开的时候，看到那位大佬的表情很不友好，没由来感觉到一点危险。 尤其是他望向自己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是他好像要揍自己。 “兄弟，你还活着啊，真好。”周如彦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替他长舒一口气。 怎么，奇奇怪怪的？方翔挠了挠头，一头雾水离开了。 他走后，时钺重新看向艾梓，目光深沉，不耐烦皱起眉，神色很是严厉，甚至带着烦躁。 “我就和他讨论了一下题，没说别的。”艾梓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她以为是他只是不高兴自己和方翔刚刚在一起说话，所以率先解释。 本以为听她解释以后，向来乖巧的时钺能够释然，然后乖乖地点头说知道了。 结果，他依旧是那副模样，脸上的不满更加明显。 “他讲得比我好？”他喉结滚动，憋了好久，憋出一句话。 “你不喜欢我给你讲题。” 时钺又走近了一步，这下，已经站在了艾梓身前，从上到下将她凝视。 他觉得自己心里的烦躁愈烈，甚至最末的时候还有些酸楚。 艾梓刚准备合上练习册，手上的动作停下，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他一转也不转：“什么？” “这道题。”他伸出手，在练习册上指了指，“他讲得更好，你喜欢。” 烦躁和隐忍交织着，他望向艾梓，又舍不得用很重的语气说话，于是那些情绪只能在内心炸开，心里抽抽的痛。 再次看向她时，他抿了抿嘴唇，眼里的光好像就黯淡了下去：“我哪里不好，我改。” 他不好的地方，都可以改，只要她喜欢。 不问他，去问别人，不行，不可以。 “啊？”他的话过于跳脱，艾梓还在茫然之中。 等到他说完以后，来来回回琢磨他的含义，终于明白他不乐意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问过他那道题，又去问别人，他以为自己更喜欢别人讲题。 “我没有不喜欢你给我讲题。”艾梓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时钺皱着眉，看了一眼她的手，率先反手握住了，嗯，先拉住再说。 他细微的动作落入艾梓的眼中，她无奈地笑了笑，任由他怎么做。 于是顺着他的动作，又勾了勾他的手指，声音轻缓温和：“是我没听懂你讲的，又不好意思再问你。” “绝对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讲题。”在最后，她强调着，眼里满是宠溺，“不生气了，好吗？” 被安抚一阵之后的时钺，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心里的烦躁和郁结被她的温柔逐渐化开。 虽然但是，他又想到那句话，于是抿了抿嘴唇：“你说他厉害。” “这不是出于礼貌吗？”艾梓一边笑着安抚着他，一边心里感叹，好家伙这都被他听到了？ “就像，被人帮助，说谢谢一样的呀，礼貌的意思。”怕他不能理解，她说得更加直白了。 “你说我厉害，也是出于礼貌？” 时钺像是陷入了一个自我怀疑的怪圈，怎么都得钻钻牛角尖。 “那是真心实意！”艾梓连忙将头摇得果断，瞪大了漆黑清亮的眼，恨不得直接对天发誓，“你最厉害，真的。” 她安抚和嗔的语气更加柔软，脸上的笑容也像溢满了阳光一样：“不气不气。” 这下子，时钺终于感觉自己心里的阴霾云雾做散，照进了阳光，明亮起来。 他毫无保留相信艾梓的话，她说没有不喜欢他讲题，那就是没有不喜欢他讲题，她说出于礼貌，那就是出于礼貌。 她说觉得自己最厉害……想到这，时钺神情微动。 在那瞬间，突然就那么身心俱漾一下，好像还有点被夸了很高兴的感觉。 “还生气吗？”艾梓见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于是扬着声，细细地问。 时钺摇了摇头：“不气了。”很是认真。 艾梓没忍住笑出声，他从炸毛到委屈再到一脸愉悦，整个过程都生动得很，无端的可爱。 “不气了我们回教室？” 于是，她带着刚被顺了毛的时钺回到教室，他现在面无表情，根本没人会想到刚才这位哥在外面说了什么。 在自习课的时候，时钺看了看艾梓，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练习册。 他写了张纸条，用胳膊肘推过去：“阳阳，我给你讲，好吗？” “你不会的我都给你讲。” 他望着她，随后又微微皱了皱眉，“嗯，我讲得不好，我会努力。” “好吗？”见她还愣在那里，于是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这这这，给人讲题还能用这种询问的语气？ 艾梓受宠若惊，捧着纸条差点就那么热泪盈眶。 犯规，好犯规。 第72章 真的在听吗？嗯？ 时钺将她的练习册拿过来，很快扫了一下上面的题 他头也不抬：“阳阳，你先去学别的。”说着，还用手碰了碰艾梓的胳膊。 这番模样，好像真的是在帮她看上面的题目。 艾梓悄悄打量了几眼，他在旁边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地忙碌。 “钺哥，帮我通关呀。” 周如彦把手机递过来，想趁着自习课的时候把这关最难的地方打过。 时钺摇了摇头，依旧垂眸望着手中的题目，另一只手还拿出了纸笔演算。 “不，我要做题。”他声音低沉，在这一片不大不小传出。 这句话差点让周如彦把手机给滑出去，他见鬼了似的看了看时钺：“你能拿点你的天赋干点正经事成不？” “好家伙，都这样了还做题呢？给我们点活路吧。”他嘟囔着，像是被吓得不轻。 随后也紧张兮兮地掏出了作业本：“我还是做作业吧。” 时钺没理他说的话，在草稿纸上一直写，很快，把这章的题目全部做完了。 上面过程都写得清清楚楚，用到的公式都在后面注释出来。 “阳阳，你想听我讲哪道题？”他弄完这一切之后，开始重新看向艾梓。 艾梓正在抄语文课文，听到这停下了动作：“啊？” 没等她继续回复，时钺率先指着刚才那道问题：“我先给你讲这道。” 刚刚没把阳阳讲懂，阳阳去问了别人，他得再讲一次，不能比那个人差。 奇怪的胜负欲突然在时钺同学心里涌现出来。 “可是我会了。”艾梓老老实实回复，“不用麻烦你一次的。” “不行。”他直接将练习册放到她面前，顺便把艾梓的座位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要听我讲。” 练习册，草稿纸，笔，他全部拍出来，分别陈列：“我要开始了。” 艾梓无奈之下只得依顺他：“好，那辛苦你了。” 她垂眸，看到刚才那道题，本来空白的地方被方翔写上了步骤，结果现在已经全部被时钺用笔划掉。 “他过程太复杂了。”时钺见她盯着那团黑黑的痕迹，于是冷冷开口。 要是他没有嫌弃地皱眉，或者是没有在最后的时候还轻轻哼了一声，说不定能很好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这下，艾梓彻底忍不住笑，无奈和溺爱悉数揉进了眼神中。 “那我听你讲。” 时钺点点头，把刚刚的草稿纸拿过来，上面已经有全部的步骤和解析。 他又扯出一张草稿纸，拿起笔重新写：“这道题考的是不等式，这个公式的含义……”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传来，气息喷洒在额间，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他的语速缓慢，把每个过程都讲得清晰。 怕艾梓没听懂，还会在后面补充，这个公式在哪见过，哪次作业的题上面有相似的类型。 “这类的题都可以这样做，比如这道，其实是一个思路。” 他在纸上书写的时候，握住笔手指修长，笔尖留下清晰好看的书写痕迹，因为纸张单薄，划过时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个符号，一串公式，或者是他在写a的时候，最末的上扬，都像是有着奇妙的节律。 艾梓不由得失神，他每一次顿笔，都像是在她心里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支配着她每一次呼吸。 “阳阳，你在听吗？”见女生好久不曾回应了，时钺抬眼看向她的神情，果然她已经出神。 “啊？”艾梓赶忙回过神，状若无事，可眼里分明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在听，在听。” 时钺没多想，继续给她讲解，语速放得更慢了：“嗯……那看这道题……” 苍天大地，艾梓表示，真的不是她自己不想听，而是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他声音有魔力，气息就扑在自己脸上，落下又热又痒的感觉。 而且他落笔也那么好看，手指又细又长…… “阳阳？在听吗？”时钺见她好像又陷入了沉思，轻轻碰了一下她。 这次，她的呆滞已经写在了脸上，暴露无遗，“啊？”的一声，眼珠子一转不转。 连欲盖弥彰时的那种慌乱神情，都透着可爱。 “呵……”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睛也往下压，澄澈的眼眸里藏着宠溺。 “真的在听吗？”他抬起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嗯？” 轻轻往上扬的一个鼻音，带着些许温柔，是毫无保留的宠溺。 救命，这下，她真的听不进去了。 “抱歉，我走神了。”她不好意思地埋下小脑袋，讪讪地笑起来。 “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遍。”他重新开始讲，这下，艾梓心里暗自发誓，要认真听。 认真听，艾梓，你可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经历了刚才没骨气的丢人事迹后，艾梓重新注意到题目上来。 听他讲了一遍后，不由得为他解题的逻辑感到惊叹。 最令人感动的，还是他已经把与之相关的所有例题都罗列出来，将这个考点能考到的全部范围都梳理了一遍。 半节课下来，艾梓感觉收获满满。 一张纸上已经被他写得满当当，最后，他还将最开始那几张草稿纸递过来。 “你这本练习册上，这章的题，解答都在这里。” 此番，艾梓颤巍巍地捧着这几张纸，却不觉得轻，反而沉甸甸的。 这是受益匪浅的知识，也是他的耐心和偏爱。 “谢谢。”她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突然笼上了一层光环。 像看宝藏盒里面的宝贝，一点一点，发现更多的惊喜。 宝藏时钺同学现在也好像很欣喜，压低了身子，凑了过来。 “我讲得更好，对不对？” 上一秒，还是高大伟岸的学神形象，下一秒，就仿佛变成了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 “都说了你最厉害嘛。”艾梓被弄得毫无抵抗力。 悄悄看了一下周围，见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抬起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摸了一下就收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而时钺的身子和姿势都停在那里，纹丝不动地看着她，神情柔和。 第73章 一次，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自习课连上两节，很快乐。 但是每当自习课时，有老师笑嘻嘻站在门口，说着：“我来讲几道题。”的时候，就不怎么快乐了。 首先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是朱勇，他挺着肚子不紧不慢踱步进来，动作和表情都熟练得令人流泪。 “我来把上午没讲完的那道题讲完哈，大家停一下。” 眯缝着眼，露出一抹和谐的笑，脸上的肉褶子都仿佛述说着“我是班主任，听我的”。 于是大家只能暗自唉声叹气，将物理练习册掏出来，等待朱老师爱的辅导。 他还没开始讲，结果教室门前又出现了数学张老师那张精神矍铄的脸。 “各位弟子上着呢？”他手里还拿着一摞卷子，“我还说来讲点卷子。” 眼见朱勇已经率先抢占了高地，他意图转身离开：“你先讲，你讲完我再来。” “别别别，张老师，你先，你先。”朱勇连忙拦住这个老头，“尊老爱幼，尊老爱幼。” 张老师快到退休的年龄，在南川德高望重，连校长都得敬他几分。 “张老师这波欲迎还拒操作有点牛诶。”周如彦悄咪咪对艾梓他们低声道。 于是，大家又连忙收起了物理练习册，把数学书和笔记本拿出来放好。 “关门弟子，关门。”张老师示意了下蒋小扬。 蒋小扬得到指令，“好耶”一声，将门关上，成功挡住了朱勇还在门外依依不舍守望的脸。 “老夫来发套卷子，带你们做几道题。”他让人将卷子分发下去，下面又是一阵哀嚎。 “哎呀年纪轻轻不要唉声叹气。” 就当大家以为做数学卷子没跑了的时候，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原来，肖龙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拿着语文书和练习册，花白着头发站在那里。 身后还站了个没有离开，仿佛是要看戏的朱勇。 “肖哥？”张老师压了压眼镜，“你语文也要过来加餐啊？” 听到他这样说，肖龙直接哼地一声走进来，把保温杯放在讲台上。 “语文就不重要了？就你们数学和物理重要啊？” 讲台上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对峙着，张老师笑嘻嘻安慰他，说什么，哪里哪里，虽然语文简单，但也重要。 这句话直接把肖龙再次气得跳脚，指着张老师就骂：“你当年和我一个班的时候，语文都没及格过，哪里来的脸说语文简单？” 这番操作看得下面一愣一愣的，那，这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还做不做了？ “都是马上就要去一个广场上跳坝坝舞的人了，为啥还能吵起来？”吕斯佳推了推眼镜眼镜，默默吐槽了一句。 最后，两位即将退休的老师之间的较量，以肖老师年龄更大半岁光荣胜出。 大家收起了数学卷子，掏出语文书，开始接受语文的熏陶。 这就是没有主权的自习课，美其名曰自习课，实则又名“哪位老师跑得快就上哪门课”。 现在估计还得再加一个别名，“哪位老师年龄大上哪门课”。 被成功压榨了一节课的高中生们放学时生无可恋，回家还得多写会儿作业。 放学的时候，艾梓在收拾东西，多放了几本作业题进去。 在收拾课桌的时候，找到了一盒之前买的巧克力，于是拿出两块递给时钺。 “吃吗。” 时钺接下后，然后一声不吭就撕开包装袋，两块全部吃了下去。 有点甜，他皱了皱眉，咀嚼了几口就往下咽。 “一般一次只能吃一块，这个有点甜的，忘了给你说。” 见他不耐烦地大口大口喝矿泉水，艾梓有些抱歉。 没想到，时钺这时却对这句话也起了兴趣，他挑了挑眉，重复着：“一次只能吃一块？” “对。”艾梓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多了会腻的。” 时钺看向她，神情带着些茫然，他回忆起之前艾梓说的好多话。 她总是会提醒他，比如，给她买东西的时候，一次只能买一个，不能多了。 再比如，自己用草稿纸的时候，一次先用一张，别写几笔就扔掉。 她说过好多“一次只能”。 “我也有。”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目光直直望向她，带着期许，“你也要听。” “你也有什么？”艾梓被他这番小动作逗笑，于是也站在原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你说，我听。” 时钺看向面前的女生，她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却明亮耀眼。 “你喜欢我。”他蓦地出声，望向艾梓时满是认真。 艾梓心里倏地猛烈跳动一下，他这句话也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 她连忙看了看旁边，确认没有人以后，她才松了口气。 “对，喜欢你。”她依顺着他的话，并不反驳，反而好奇他想说什么，“所以？” 随后，只见他皱了皱眉，像是带着些强势的意味，沉声开口：“一次 ，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他的目光深沉，眼眸深邃如墨，看向她时像是裹挟着满满的占有欲。 让艾梓又不由得脸红一阵，同时心里还感叹了一句，不喜欢一个人，难道一次还能喜欢多个人吗？ “知道吗？”见她还没回复，时钺弯下了腰，离她更近了，气息强势又霸道地占据了这片空间。 “知道了知道了。”艾梓连忙回应，然后摸了摸他的头，“我只喜欢你一个。” 说完以后，老脸又没骨气地一红。 “我也只喜欢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像是很满意一般，还凑过来，用手戳了戳她的酒窝。 傻乎乎时钺难道还不知道喜欢本来就只能给一个人吗？ 晚上的时候，艾梓做完了作业，开始看时钺给她列下的那些习题。 跟着做了一遍以后，再总结了解题的思路，觉得这个考点的题好像都差不多了。 这样一看，这些题不难，可平日里看到他们总会有本能的畏惧。 自己真的可以更好。 艾梓掏出了笔记本，继续复习。 等到夜深，她撕下了日历的一页，发现，时间就这样在一页一页撕下的日历中流逝而去。 必须得更加努力，半山腰有点挤，她也想去山顶看看。 第74章 冬日里的相拥 临近年末，冬意弥深，风刮落了树叶，也刮褪了时间的一些颜色。 在一个清晨，艾梓一大早就收到了爸爸的电话。 “生日快乐，野生阳阳！”艾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着热热闹闹，“给你发了红包，记得收哦。” 她这才从迷迷糊糊中挣扎坐起来，脑袋清醒后，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事实。 “咋的，还睡傻了？”艾远在另一座城市，掐着艾梓起床的时间给她打的电话。 “谢谢爹！”艾梓捧着手机嘿嘿地笑，瞬间像个二傻子。 艾远又交代了很多，说自己过年要回来，让艾梓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奶奶。 最后，他和蔼地笑了笑：“健康成长，我的乖乖。” “哎呀爹，你肉麻不肉麻，还乖乖。”艾梓窝在被子里和他聊天，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妈还要打进来。”没过多久，艾远挂断了电话。 果不其然，妈妈的视频通话提示很快响起，艾梓赶忙接通，一下子就看到那头的一个人。 “生日快乐宝贝！”艾梓妈妈在那头冲艾梓挥挥手，看着优雅知性。 这是她在德国的第三年，两人只能隔着六小时的时差通话。 现在，那边刚过零点，窗外漆黑，和自己这边清晨初阳截然不同。 艾梓没由来鼻头一酸：“妈妈，你在等我起床吗？” “对呀宝贝，今天是你生日呀。” 视频那头的妈妈还是那样好看，脸上带着笑，可眉眼间却不掩疲惫。 她是比较强势的女强人类型，年轻的时候参加工作，一路晋升，到了如今的职位。 虽然她总是忙工作，可也经常来关心艾梓的情况。 艾梓很早就学会了独立，哪怕没有父母在身边，也总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爱。 “妈妈今年还是不能回来，但是我决定了，你高三那年，我一定请长假回来陪你。” 艾梓无言点点头，又听到她继续说：“穿厚一点乖乖，要多吃点饭。” “嗯，妈妈你也是。” 艾梓一边和她聊天，一边从被窝里钻出来，在最后的时候说了一句：“妈妈我爱你，么么。”挂断了电话。 收拾完毕，她带着早餐出了门。 走出门的时候，发现时钺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看到那边一个人站着的时钺，突然就有点失落，怎么就不能把爸爸妈妈给自己的爱分一点给他呢。 “早。”男生冲她挥了挥手，唇角稍微勾了勾，可见她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他凑近了看向她，“怎么了？” 艾梓摇摇头，勉强地扯起一抹笑：“没怎么。” “你不高兴。”他一眼就看出她神色之中的失落，不像往常，她的眼里都是有星星的。 “真没什么。”艾梓立刻恢复正常，她难道还要给时钺说，她有点心疼他么。 她穿着冬季校服，还是感受到了冬意浓厚下的寒冷。 “时钺。”她吸了吸鼻子，再次望向他清隽好看的脸时，神情有些恍惚，“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此话一出，时钺顿了顿，好像有些茫然，好看的眉挑了挑：“什么？” “我说我想抱你！”咋回事了，这孩子，还反问一遍，没听清吗？ 艾梓已经是红着脸，几乎是吼一般说出这句话，楼道的灯都被她一嗓子吼亮了。 没等她缓过劲，眼前瞬间一黑，而自己也跌入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中。 时钺将她拉进了怀里，双手搂住她，身子微微向下倾，让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好。” 他的呼吸从头顶喷洒而下，强势的气息霸占了这片空气，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怎么都可以，不用问我。” 说完以后，像是收紧了动作，用力将她抱住，贪恋地感受艾梓身上的温度，以及她柔软娇小的身体。 艾梓只感觉自己大脑一阵晕眩，他胸膛之下强烈的跳动一下一下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末梢。 等到她发现，自己真的被他紧紧抱住时，只能沉醉于这番暧昧之中，不能自拔。 她终于想起了本意，于是，也缓缓抬起手，双手沿着他富有力量的腰肢慢慢收紧。 手掌往上攀，而后她踮起脚尖，轻轻拍打他的背脊：“你也要健康成长，祝你余生明亮顺畅。” 她的声音轻缓富有力量，像是虔诚祈祷一般，和她的动作一起，让时钺紧张的背慢慢放松下来。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最后，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垂下了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背部抵达内心，唤醒着心底深处的对生命和未来的渴望，而在身体里抽芽长蕾。 在她温柔安抚下，这个拥抱从莽撞冲动变为治愈而纯粹，像是温暖了整个冬天。 后来，两人的身体慢慢分开，时钺蹭了蹭她的颈窝，温柔地沉声道：“谢谢你。” 一起上学时，他就一直在想艾梓刚刚说的话，于是碰了碰她的手臂：“今天，你生日？” 说出生日两个字时，他感觉有些陌生，他对这个概念很模糊，自己也没过过生日。 “是的。”艾梓笑了笑，脸上的小酒窝甜蜜藏不住。 说完以后，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于是只能笑着埋下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重要？”他试探地问了问，但又觉得答案应该是这样的。 很多人都把出生的日子看得重要。 “唔，因为长大一岁了，所以值得纪念嘛。” 艾梓没有说重要或者不重要，她害怕时钺会不理解，或者触碰到他什么伤心事。 时钺果然不解地皱了皱眉，然后点点头：“你要什么？” “诶，我可不是来找你要礼物的，你别送什么东西，再说你平时送我东西挺多的。” 平日里，时钺确实经常送她礼物，不仅仅是零食或者她喜欢的玩偶。 走在路上，看到她对哪个东西多看了一眼，就会走过去，很霸气地指一指：“喜欢？给你买。” 那副样子，直接让导购员以为自己面前站了个什么土豪，笑得合不拢嘴。 她不白白接受他的好意，所以每次给她买了什么东西，她都以别的形式还回去，就是自己这余额越来越少。 每每想到这，她都肉痛一阵。 见艾梓拒绝，时钺目光敛了敛，最后，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指：“阳阳。” 说着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东西，像是挂坠一样，用简单的的黑绳系住。 他一直戴着这个，艾梓还没见过下面是什么装饰，以前总猜测会是什么。 他将挂坠放到艾梓的手心里，这下，她终于看见了它的样子。 白色的，尖而长，有种野性的美感，是？ “狼牙。”他沉声道，目光复杂，最后看向艾梓，“我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个，我从小戴着，送给你。” “生日快乐，阳阳。” 没什么礼物配得上你，只有这个还算是自己重要的东西，希望你别嫌弃。 第75章 我舍不得打你的 艾梓望着手心里静静放置的狼牙，光滑细腻，还留有时钺身体的余温。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说着，就要将它还给男生，从小戴到大的，意义非比寻常，怎么可能收。 时钺将她的手心压住，轻轻将她的手指往里蜷了蜷：“收下，好吗？” 他的目光深邃，此番像是恳求一般，分明是送东西，却是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她收下。 艾梓再也推脱不得，在他像是有魔力一般的嗓音下，她点点头。 “我，戴上？”她扬了扬眉，冲他微微一笑，“还是你帮我戴吧。” 时钺勾了勾唇，把绳带挑开，靠近了她，弯下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仔细且小心地将她的头发从绳圈下撩出，呼吸就轻洒在她的颈窝处，细细麻麻。 戴上的那一刻，他心里颤了颤，觉得自己有种被接受的感觉。 满足和惬意涌上心头，时钺没忍住，在离身时，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脖子。 “谢谢，我会好好保管的。” 艾梓埋头看着自己脖子上这枚小小的狼牙，伸出手来轻轻抚摸。 上面还留有他的温度，而现在，已经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嗯。”他点点头，目光柔和而安静。 他总是这样，话不多，所以安静地望着自己时，反而显得很温柔，很能打动人心。 “我知道你的生日。”艾梓抬起眼来看他，眼睛弯成月牙，目光皎洁温和。 之前她在整理班上同学的资料时，特意留心了他的身份证号。 “在夏天。”说着，她眨了眨眼，睫毛弯翘，就像是蝴蝶吻了月亮，蝶翅轻轻煽动。 时钺没说话，就这样望着她。 “我会帮你记住的。”最后，她这样说。 “好。” 阿钺，没有人记住，我可以帮你记住。 成长的痕迹里，承载着的那些朝朝暮暮，我都愿意陪你见证。 而我们也会长成很好的大人。 …… 越到期末，班上的学习氛围愈发紧张。 各科老师都开始了复习阶段，见缝插针地占用自习课时间。 复习的资料和卷子一张纸发下来，就跟雪花似的不要命的飘。 “木辛辛，朱勇叫时钺去办公室。”有人从办公室回来后，走到他们的桌前，隔着时钺，与她对话。 这个场景有些诡异，他站在时钺面前，但看着的却是还要靠里的艾梓。 “好，我知道了。”艾梓冲他点点头，然后戳了戳时钺的胳膊，“去朱老师办公室。” 时钺慢悠悠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一摞卷子。 他刚刚在帮艾梓数卷子，很是认真，谁来都不想理。 来到办公室后，朱勇已经在里面等他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见到他时，有些复杂地皱起眉。 刚好打了上课铃，这节课是自习课，办公室里没有别的老师，只有他们两人。 “咳咳。”朱勇清了清嗓子，指指面前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他想关心一下这位小孩的心理健康。 当时钺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颇有气势地看着自己时，朱勇有种错觉，就是他好像才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这个，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他开口了，又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 “一学期了，感觉还行吗？”朱勇喝了口茶，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时钺点点头：“还行。” “同学们，都友好吗？” “挺好。” “那，艾梓，挺喜欢吗？” “喜欢。” “你个兔崽子你！”得到这个答案，朱勇站起来，背着手，居高临下把他望着，“你你你！” 时钺的目光真诚而平静，看起来像是一点杂质也没有，像是他干净的内心一样。 朱勇看了他几眼，最终，绷着脸吐出一句：“缺心眼的。” 他早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对艾梓有什么企图，早就想拉他来聊聊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奇怪的是，要是别的人在这个年龄段，有这样的思想，他可能会帮忙担心一下。 然而碰到了时钺，他第一想法竟然是，还不错哦都有喜欢的人了，进步不小啊。 “这个年龄段，有些懵懂的思想，很正常。”朱勇重新坐下，冲他和蔼地笑。 也不知道时钺听懂了没有，总之他一言不发望着自己。 “艾梓呢，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你喜欢，也是正常的。”他嘿嘿地搓了搓手。 “嗯，好看，性格好，喜欢。”时钺回应着他的话，一本正经的样子，瞬间让朱勇脑门又是一阵抽抽。 他倒也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话那么多。 朱勇懒得和他计较，于是说出了自己准备很久的话。 “那我告诉你啊，你喜欢归喜欢，要是人家拒绝你什么的，你可不准打人家，知道没？” 他对这位小孩的武力值深有感触，很怕自己的班长一个不小心被他给揍了。 “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还在语重心长地教育面前的这位暴力分子。 “我年轻的时候……”他一说，就忆往昔岁月一般，开始讲起当年。 “不会的。”时钺向来没什么情绪，可此时此刻，竟也有种无语的感觉。 连说了几个不会的，朱勇像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回忆过去，脸上还露出笑。 时钺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那时候，我们班上有个男生，喜欢我们班文艺委员……诶你别走啊！” 回到班上以后，艾梓已经开始在学习了，他走回座位坐下。 “找你做什么？”她稍微抬起头问了一句。 “聊天。”他老老实实回答，但想到他说的，让自己别打阳阳，就觉得有些不耐烦。 “你觉得我会打你吗？”他皱起眉，望向艾梓，眉宇间有些烦躁。 “什么？”他的话过于跳脱，令人猝不及防，“这都哪跟哪？” “我不会打你的。”他凑近了来，趴在桌子上，手落在艾梓的桌上。 最后，他抬手，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手臂上：“我舍不得。” “我会对你好。”他低声嘟囔，又像是受了委屈那样。 “好好好，我知道了。” 艾梓一头雾水，这位哥刚才是去聊了什么，成这样了。 第76章 一中的时钺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寒假就缓缓拉开了帷幕。 寒假虽然只有20多天，可对于神经紧绷了一学期之久的高中生们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 在放假前，朱勇在讲台上激昂地给他们讲话。 “同学们要好好把假期利用起来！查漏补缺！” 可是下面的人心思早已飘到各处。 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他们放声大叫。 “终于放假了！” 这次期末，艾梓的成绩排名依旧是班上的第四，不过在年级上进步了一名。 进步不仅仅是体现在名次，她这次的数学也比之前考得都高。 这样努力过后得到的进步，感到更为明显的喜悦，从而激励着自己不断往前。 她和时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始安排自己的寒假。 “你寒假会回去吗？” 她试探着开口，时钺的家不在这里，那过年的话或许会和家人一起吧。 “不。”他摇摇头，抿着嘴，像是不愿意听到这个词汇。 艾梓连忙转移了话题，她扯起笑：“那你来我家过年，我也可以带你出去玩。” 他敛了敛神色，随即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好。” 刚放假，估计很多人都动力满满，装了各种练习册到书包里。 可一回家就再也没打开，直到开学前，想到还要补作业，连忙上线向同学求助。 初中班群在刚放假的时候是最热闹的，有几个已经放了假的开始在里面聊得热火朝天，说要出来聚餐。 “你们南川放了吧？我们这刚放……” 于是在几个比较积极的同学撺掇下，一次初中班级小型聚会就敲定下来。 聚会那天，艾梓和吕斯佳约好一起去。 “如果不是你要去，我根本不会来。”在进门前，艾梓还悄悄对吕斯佳说。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包间里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大家都是初中同学，有些都是很久没见过的了，感觉模样都没什么变化，还是感到一阵亲切。 本来刚开始还有些局促，会担心到时候没话说，如此看来也是多余。 高中生的聊天内容无非就是说说自己的学校，还有老师，或者是谁谁谁的八卦。 “在我们实验中学，都能听到白雨曦，她在这可出名了。” “她和季凡怎么回事呀，当时不是说一起考南川吗？” 那边几个实验中学的同学开始眉飞色舞，好不容易逮到了艾梓，就像来到了吃瓜前沿。 “这，我们哪知道啊，这得问季凡怎么去了实验中学吧。”艾梓含着吸管喝果汁，感觉到自己置身八卦中央。 “跟你们说，人家季凡理都不理我们。” 聊天还在继续，说得热火朝天，一会儿说学校多讨厌，一会儿又说班上同学谁又怎么样。 但大家都是在棉城这片地方，说来说去都拿几个话题，有些高中去了别的城市的同学，又不一样了。 有一个去了省城的妹子，说得眉飞色舞的。 “去年全省的文理状元都在我们学校！”她高中的时候去了省城，就读的正是那所大名鼎鼎的省一中。 “今年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还参与了外事接待。” 她红光满面，说这些时好像带着无形的优越感，尤其是在最后补充了一句：“哎，棉城的资源还是不行。” “说得就好像她自己是状元一样。”吕斯佳压低了声音在艾梓旁边吐槽。 艾梓笑了笑：“听听也挺好玩的。” 大家继续听那个妹子说，有些人听出了她明里暗里的炫耀，也不太乐意了。 本来艾梓没什么意见的，直到她开始说一中的八卦。 “我们年级当时有个男生，长得特别帅。”她画风一转，变得神秘兮兮。 一听说有帅哥，全场女生都安静了，开始期待着她继续开口。 “还跟我一个班呢，就是脾气特别差，有次在学校和人打架，差点把那人打死，家里赔了好多钱。” “啊？这么严重吗？”席间有人附和道。 艾梓一声不吭地吃着菜，和吕斯佳两人当默默的吃瓜群众。 “我们都觉得他有病，话都不说的，动不动就打人，我们见他都绕道走。”她说得更加激烈了，还手舞足蹈的。 听到这，艾梓皱了皱眉，觉得怎么也不该说人家有病吧。 “他这学期没来，听说转学了，我们都猜，他是犯了事，呆不下去了。” “犯什么事？” “杀人啊，听人说他在家里，差点把他家里人杀死。” 这一番话，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会吧，杀人偿命诶。” “他真的有病，杀人这种事做得出来的。” “你们不信，去我们贴吧搜时钺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艾梓还在夹菜的动作瞬间僵住，与此同时，感觉心里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和吕斯佳对视了一眼，都在不可思议中。 “时钺？”她挑了挑眉，重复这个词，看向那名女生，声音有些轻颤。 “对，时间的时，钺，就是一个金字旁那个钺。” 这下，这个口述中的男生和自己身边的时钺身型样貌重合，她得到了一些自己不曾所知的信息。 “卧槽，真的诶，是个变态吧？”好事者已经去搜了，开始在座位上感叹。 “你才是有病吧？”艾梓看了那男生一眼，没忍住骂出声来，“什么都不知道你骂什么呢骂？” 她手上还拿着筷子，动作都停留在那里，像是很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声音因为突然的高亢而变得尖细。 “木辛辛，你咋了？”众人见她如此反常，不由得疑惑。 因为艾梓在印象里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女生啊。 “一直说人家有病有病，你看了人体检报告还是咋的。” 她看向那名女生，觉得也懒得想和她理论，这饭也吃不下去，她起身就离开。 “老妹，你还是善良点吧，在背后说人闲话，小心那人就在外面等着揍你。”吕斯佳补充了一句，也跟着离开了。 艾梓在离席后，走到店门口，一下感觉到冷风扑面而来，在脸上刮着疼。 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 “木辛辛。”吕斯佳追出来了，在门口拉住了她的手，“你别气啊，这，大佬什么人我们知道的。那流言蜚语信不得。” “没事，我知道。”她点了点头，将下巴埋进了围巾里。 时钺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他分明是受了伤害紧紧包裹住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阴霾中渐渐走出。 他再阴暗也是善良的，会单纯得连说句喜欢都脸红心跳，温柔得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像是揉进了月光。 总之，他才不是有病，任何人都说不得他。 想到这，她吸了口气，没骨气地鼻头一酸。 怼人把自己怼哭了，看来还是平时声音太小太温柔，稍微说大声点就感觉没底气。 正在她一点一点平复自己心情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时钺给她发消息，问她还有多久出来。 看吧，他总是这样，自己需要他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出现。 她揣好手机，往店门外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路灯下，静静伫立的男生。 这下，眼里的温热再也包不住，有热流从她眼角滑落。 她用手擦干，笑着对那道身影挥了挥手：“阿钺！” 然后一路小跑过去，在他面前停住脚步，轻轻喘气。 好像对于她的出现，时钺还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她还要再等一会儿才出来。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慢点。” 她的眼眶还微微泛红，在昏黄路灯下看不真切，但眼里的湿润依旧，让时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怎么了？”他低下头，仔细打量起她的眼睛，“你哭了。” 艾梓笑着对他摇摇头：“被里面熏得辣眼睛。” 随后，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她没有忍住，跳起来轻轻抱了他一下：“但是看到你就好了。” 时钺感觉到自己轻轻抱了一下，一瞬就消失了，那股浅浅的白桃味若即若离，心里又暖暖地跳动不止。 “那，要再抱会儿吗？”他轻轻开口，嘴角微勾，蕴着温柔。 “才不要。”艾梓笑出声，心底的阴霾消逝不见，眼里又像是住满了星星，明亮璀璨。 眼前的这个人，就这样伫立在昏黄的光线之下，路灯从上往下，将他的眉眼都描摹得清晰好看。 他才不是有病。 他分明干净得就像天上的月亮，是城市中千灯万盏之上，最安静最皎洁的那一轮。 第77章 擦嘴角 他们一起往家的方向走，路上灯火辉煌，各家各户都在为新年装点。 临近春节，年味浓厚，把清冷的大街渲染得热闹。 刚才艾梓没有吃多少东西，感觉腹中空空。 “我们去吃章鱼小丸子吧？”他们路过一条小吃街，最外面就是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摊贩。 她说出这个提议后，明显感觉到时钺愣了一愣。 于是，她扬起好看的眉，冲他笑了笑：“你吃过吗？” 果不其然，时钺摇了摇头。 “我请你吃，好吃的。”她兴冲冲地带着他走到摊贩面前，要了两份章鱼小丸子。 小丸子用纸盒子装好，热气腾腾，上面挤满了酱汁，香气四溢。 他们找了个座位并排着坐，艾梓帮他叉起一个小丸子，吹了吹，然后递给他：“吃吧，小心烫。” 吃小丸子的时候，要先呼呼。 时钺接过竹签，将小丸子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嘴巴一处鼓起来，紧致微绷的脸部轮廓更加清晰。 艾梓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咽下去，双手捧着下巴，打量起他吃东西时的神态。 哎，怎么能这么好看。 “好吃吗？”她托着下巴呆呆地问，眼里含笑带梦似的。 时钺点点头：“好吃。” 随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帮她叉起一个小丸子，用嘴吹了吹，确保凉了以后，送到她的嘴边：“你也吃。” 艾梓垂眸望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嘴里含糊着：“谢谢。” 时钺笑了笑，继续帮她举着没吃完的小丸子，喂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艾梓觉得自己现在脸在发烫，她很想捂着脸，因为现在一定是笑得合不拢嘴，又傻又蠢。 哎，时钺怎么能这么体贴呢。 他逐渐变得很细心，会看她每天穿的衣服来关心她冷不冷，会在她上课打瞌睡的时候悄悄碰一碰她的手肘。 还会在她吃东西，脸上沾了酱汁的时候，帮她轻轻擦拭干净。 嗯？吃东西的时候？ 艾梓呆呆地嚼着小丸子，嘴角沾了一点酱汁，她还未曾发觉。 周围商铺的光洒进她的眼眸中，她的嘴唇被舔亮，嘴角的那抹痕迹看着突兀却格外可爱。 时钺目光落在她的唇角，沉沉地打量了半晌，最后，柔和着眼神抬起手：“这里。” 他说着，轻轻抚上了她的唇角，用手指将沾上的酱汁拭去。 她的脸软乎乎的，指腹与肌肤相贴时的细腻感格外格外撩人。 艾梓呆呆地坐在原地，嘴里还含着没来得及下咽的小丸子，只感觉唇角被他揉了一下，连带着心里也被他揉了一下。 然后，不争气的脸又开始发烫，就从他触碰过的那个点开始蔓延开来，细细密密地灼烧。 “干净了。”时钺好听的嗓音再次响起，他的目光清澈而平静，坦然得过分。 要淡定，艾梓同学，不就帮你擦个嘴吗，又不是亲了你，你害羞个什么！ 只不过，艾梓现在再也不能直视他那修长的手指，觉得暧昧至极。 …… 快到过年的时候，艾远回来了，在一个上午，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在家里。 此时此刻，时钺正在沙发上睡觉，艾奶奶在厨房做饭，艾梓在阳台浇花。 “野生的阳阳！我回来了！”他推开门大吼一声。 艾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门口看去，自己的爹就赫然出现在那里。 “在干什么？诶呀这啥东西！”他准备将大衣往沙发上一扔，就看到了那里窝着的一个小山包。 他动静足够大，时钺轻颤着双眼动了动脑袋，随后迷迷糊糊坐起来，和他对视。 “爹！你回来啦！”艾梓兴冲冲跑过去接下他的行李。 就看到自己的爹正对着时钺上下打量，眼睛里好像是有一抹惊艳的感觉，嘴里还念念叨叨：“这个这个，楼上？” “对对对，楼上的邻居，时钺。”她笑嘿嘿地向他介绍，看到时钺现在好像还一脸茫然，有些莫由来心虚一阵。 “这是我爸。”她冲他眨眨眼，笑容都僵在那里，就差把：你快打招呼啊！写在脑门上了。 时钺的大脑好像终于逐渐清醒，他蹭地一下突然站起来，因为眼睛还惺忪，于是皱了皱眉：“叔叔好。” 声音也低沉沙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耐烦。 “你，你好，你好。”这番动作看着艾远一愣一愣的，这孩子咋还气势汹汹的呢，“小伙子，还挺高。” 他伸出手去准备象征性友好地拍一拍时钺的肩膀，出手的瞬间艾梓心里一紧，她有点害怕时钺会本能躲开或者反击。 不过好在时钺只是僵直了背，一动也不动，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有些紧张。 “你咋回来了？”艾奶奶举着锅铲从厨房钻出来，对艾远吼了一声，“没煮你的饭。” “妈，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艾远跟着艾奶奶进了厨房，在她后面站着听她讲话。 “惊喜惊喜，给你下碗面将就一下。” 客厅又只剩下艾梓和时钺两人。 呼……艾梓长舒一口气，看向那边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时钺，悄悄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别怕，我爹很好的。”她轻咬着嘴角，见时钺的目光还停留在艾远的背影上，有些替他担心。 时钺看着他的背影，回忆起他的笑容，又想到刚刚艾梓和他亲密的互动那样，就觉得，很陌生。 这是可以感知到的温情，莫由来，从心底里升起羡慕的情绪。 他敛了敛眼神，重新看向艾梓，冲她点了点头：“嗯。” 艾远从厨房偷了块酥肉出来后，就塞进嘴里，看了时钺一眼，把艾梓拉到阳台去。 “大儿，你这小哥咋有点，有点……”艾远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说，“高冷？” “高冷有错？”艾梓替他辩驳，恨不得将时钺那张脸塞到他眼睛里，让他近距离欣赏欣赏人家的盛世美颜。 “挺好的。”艾远悄悄瞅了一眼，“和爹一样，是个帅哥。” “我求你闭嘴。”艾梓表示不想打击亲爹，然后把他赶出阳台去。 她回到沙发上，和时钺坐在一起，不想让他感到尴尬，于是让他帮忙剥豆荚，给他找点事做。 艾远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打量起时钺，气定神闲地开口：“时钺？小伙子啊，在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时钺剥豆子的动作没有停下。 “习惯就好，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给奶奶说，就当一家人。” 他彰显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说这句话时颇有气势，感觉拿捏得很到位。 时钺点点头，一双澄澈的眼盯着他：“好。” 还挺不客气？ 第78章 他爱她 艾远回来之后，家里就热闹许多了，也真的像是有了过年的味道。 傍晚的时候，吃过饭，艾梓和时钺下楼去散步。 两人一起并排着走，像往常那样，艾梓悄悄抬起眼去看他。 他一言不发，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表情，就像心里没有波澜那样。 这么久的相处，她总算是走进了他的内心，却也逐渐发现他更多的过往。 不过那都是冰山一角，实则，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他的内心深处。 只感觉像是临近了漩涡中心，而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潜藏。 要不要问他？ 心底无数次闪过这个念头，可又在某处等待着，这个少年愿意主动向自己倾诉。 算了，他不愿意说，总有自己的原因。 只要未来明亮顺畅，过去的阴暗，总会被照亮。 “阿钺。”艾梓抬起手，在他袖子上扯了扯，“我想喝奶茶。” 时钺好像是很不解，挑了挑眉：“才吃过饭，饿了？” “这不一样！不一样！”艾梓跳起来给他解释，奶茶和晚饭，这不冲突。 饭吃饱了，也是可以喝奶茶的。 “喝嘛。”最后，她像是撒娇的意味，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咬嘴唇，看着他笑。 时钺被她这番模样撩拨地没有想法，他红着耳根，觉得自己心里被猛地撞击到了。 “我给你买。”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劲儿，不就是奶茶吗，阳阳要喝，买就是了。 一杯不够就两杯，三杯四杯都给她买，只要她喝得下，把店里搬空也行。 他果断地迈着步子走向旁边的奶茶店，艾梓笑嘻嘻在外面等他。 偶尔对他撒撒娇，虽然自己很害臊吧，但他的反应真的很可爱，纯情地红着脸，还得装作若无其事那样，太乖了。 艾梓坐在长椅上，转过头去看男生在柜台前的身影，觉得生动无比。 她笑着转过头，脚尖轻轻踢着面前的石子，一下一下。 “小姑娘，请问，十六栋在哪里？”面前出现了一个人，艾梓抬起头来看他。 是一名中年男人，衣着和样貌皆是不凡，看着很有威严，但声音和善，很绅士。 “那边。”艾梓指了指一个方向，冲他礼貌地笑，“沿着这条路往下走，第一个路口就是。” 那名男士点点头，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艾梓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只觉得奇怪，不过他确实看着很有气质。 直到自己被一个强势的力道拉住了，随后，面前就是时钺的背脊。 时钺出来以后，见到那个男人，整个人突然变了个样。 他直接扔下了手里的奶茶，将艾梓一把扯了过来，护在身后。 “你想做什么？”他冷着声开口，很是紧张，浑身上下都裹挟着警惕和攻击性。 艾梓想伸出头来打量，结果被他一把捂住了脸，藏在身后。 她这才感觉到，他手指倏然冰凉，且微微轻颤。 “阿钺？怎么了？”她在他身后默默站立，觉得他瞬间就像浑身带刺一样。 她露出一只眼来看面前的男人，那人还是一脸和善地笑，看着时钺，一言不发。 时钺转过身来，将她带着往后走：“走。” 他声音也在颤抖，艾梓抬眼看，他的一双眼已经变得猩红，脸上还爆起了青筋，脖子也通红。 “过得不错。”身后男人开口了，像是很熟络那样。 时钺动作僵了一僵 ，然后把艾梓往前推，仿佛是让她快速逃离一般，是平日里都没见过的那种紧张。 “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男人气定神闲地开口，声音分明很松弛，却让艾梓没由来心慌。 “新年快乐，儿子。”最后，他这样说，“看到你了，我回去了，拜拜。” 艾梓明显感觉到握住自己的肩膀的手力道收紧。 他皱着眉，脚下步履仓皇，只有一个字在他嘴里不停呢喃：“走。” 逃也似的被他带离了这里。 他带着她往相反的方向一直走，带着强迫的意味。 走出小区，走到马路上，走过商场，穿过街区，一直不停往前。 他的手劲一直没松，握着艾梓的手臂，抿着嘴唇，周身满是戾气。 艾梓知道了那个男人原来正是时钺的父亲，时钺对他父亲的出现，像是被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变得警惕。 最后，他们来到河边，再也没有往前的路，只有一条河流横亘在那里。 时钺站在河边的栏杆，望着缓缓的水流，眼里汹涌澎湃。 “阿钺？”她试探着唤他，他握住自己的手变得更紧了。 时钺刚才好像进入了一个状态，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直到她的声音响起，脑里像是一下闪过清明。 他颤抖着双手，望向身边的女孩子，她正抬起头，安安静静看向自己。 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就只是这样望着他，眼里星星点点的光色，像是能照散云雾。 他猛地伸出手，将艾梓抱在怀里，用力地收紧了手臂，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 “阳阳。”他声音在耳边响起，沙哑低沉。 那人正是他的父亲，就是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自己和他，没有什么多余感情，十七年的日子里，他留给自己的只是身体和心口的伤痕。 他很危险，很令人恐惧。 时钺见到他刚才对着艾梓说话，那瞬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逆流了一般。 他要带着阳阳离开，不能让阳阳面对这样的危险。 于是，发了疯似的拉着她走。 所幸，她的气息就在身边，自己双手收紧后，就能将她搂在怀里。 “阳阳。”他还在低声地一句一句喊，手里的力道更大了。 艾梓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困难，她挣扎着抬起头，凉风洒在脸上，才重新呼吸到空气。 她抬起手，落在他的背后，用力踮起脚顺着他的脖子往下轻抚：“不怕。” “他什么也没对我做，不怕的，不怕。”她一点一点拍打他的背，把力量传递给他。 时钺将头往下埋，落在她的耳边，嘴唇划过她的肌肤，带来温热的触感。 在她温柔耐心的安抚之下，用力抱住的那个人，总算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我在呢，不怕。” 在最后，他留恋着她身体的温度，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望向她时，目光深沉复杂。 他好怕，这是他见不得人的地方，他好怕艾梓会嫌弃自己。 “那是？你的……？”艾梓试探着问，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嗯。”他冷冷地一声，然后看向艾梓，像是在意她的反应一样，生怕从她眼里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 好在，她目光依旧温柔如水，甚至比以往更为柔和，漾着令人惬意的笑意。 时钺望向前方，目光落在水面上，放空了视线，空而冷。 “他，不好。”他动了动唇，又像是有些局促，皱起了眉，“打我，还有妈妈。” 说着，有些失落地将头垂了下去，双手搭在栏杆上，将头埋进双臂。 他不敢再说下去，脑海里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令人窒息般的黑暗。 和身边这个女生身上的光色，是截然不同的。 不仅仅在他小的时候就打他，还把他关进笼子里和狼住在一起，把他扔到水里等到他要淹死才提出来。 然后，却一遍一遍笑着对他说：“你要好好长大，长成我这样。” 对他从不吝啬，也总是给他最好的物质条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一顿猝不及防铺天盖地的打骂。 一直磨砺他的神经，他过去的十几年，都是恍惚的。 艾梓不能想象到这些，他不敢说，自己深陷泥潭，背后的阴暗是令人嫌弃的，他不敢让她知道。 “我对你好。”在他空茫失神时，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犹如天籁。 “我对你好。”艾梓趴在栏杆上，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像温暖和煦的风，柔软了万物。 时钺转过头去望向她，女生对自己露出一抹笑，她再次重复着这句话，浅软而坚定：“我对你好，阿钺。” 那一瞬，好像自己一身的污秽和黯淡，都被她灿若初的笑，给消融了一般。 天色渐渐黯淡，艾梓眯起眼深吸一口气，一张脸藏在温柔暗影中，嘴角的弧度却很惬意。 “我冷。”她突然这样开口，让时钺晃了晃神，不明含义。 见他还一脸茫然，艾梓假意娇嗔着皱起眉，撒娇似的意味：“所以快抱抱我！” 这下，他的心陡然化开，被捂热了，感动，感激，窃喜。 她不嫌弃他。 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用下巴摩擦着她的头发，贪恋着两人相同的味道，感觉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畅然欢快地呼吸。 从喜欢里得到了力量和快乐，而不是花光了力量去喜欢，他想，他爱她。 “我带你去玩。”艾梓的头抵着他的胸膛，蹭了蹭他的外套，从他怀里探出头，眼睛一眨一眨。 “去哪里？”时钺替她将头发撩到耳边，目光柔和。 “去……去爬山，我带你去看星星。”她弯起眼睛，很是激动。 “好。”他静静望着她的眸。 她不知，在她乌黑清亮的瞳孔中，已经宛如包含了整条银河的星光。 第79章 对象？ 她要带阿钺去玩，带他散心，忘掉这些不愉快的东西。 这是一时兴起，就在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 她觉得，广漠的天空会包容一切，看到星空心胸会开阔很多，什么不愉快都能被遗忘了。 说走就走，不给自己犹豫的余地。 艾梓悄悄回到家里，艾奶奶出去跳广场舞了，艾远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爹，我明天能和时钺出去玩吗？我想去之前你带我去的那个山里。”她坐到艾远身边，扯起一抹灿烂的笑。 艾远还在往嘴里塞橘子，手里几块橘子皮还没来得及扔，现在动作顿了一顿：“啥？” 艾梓赶忙率先将他手里的橘子皮接过，笑得更加灿烂了：“我想和时钺出去玩，明天，去你经常带我去的那座山。” 没等他说话，她又连忙举起双手，做发誓状：“绝对会注意安全。” “行啊，我送你们去。”艾远没有反对，反而是一脸风轻云淡地继续看着电视。 “谢谢爹。” 艾梓内心狂喜，正准备跳起来回房间给时钺说的时候，亲爹悠悠的声音又传来。 “大儿，你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吧。”他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我告诉你啊，亲爹不反对你和男同学交朋友，但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你得有点数。” 他望着艾梓蹦蹦跳跳的身影，目光有些复杂，不知道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 好在艾梓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爹，我知道的。” 艾远摸了摸艾梓的头，觉得许久不见，自家野生的大儿好像又长大不少。 她一向让人省心，已经放心让她一个人跟着奶奶生活了，那他自然也相信她能把握分寸。 “不过那小哥确实挺帅的。”艾远没顾她的殷勤，继续吃着橘子看电视，随后，八卦地冲艾梓挑挑眉，“是不是好多女生喜欢他？” 这番话，直接让艾梓内心暗自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她爹又开始了。 “不想和你说话。”她起身走进房间里。 “八卦八卦嘛，亲爹年轻的时候也有好多同学给我写信的。” “诶，我告诉你啊，那么帅的小伙子，要是油腔滑调的，要不得！” 他想到什么，走到艾梓房门口，手里还拿着没剥完的橘子，指指点点的模样。 “有些套路，你也别信，什么，你是我的唯一啊……哎呀肉麻死了。” “阳阳，越会说话，说不定越不靠谱，你别昏了头。” 艾梓彻底无语，她扶着门把，冲艾远叹了口气：“爹，我知道，你当时就是那种油腔滑调的。” 说完，冲他笑着挥挥手，随后无情地将门关上了。 他在外面说了几句就没有继续，应该继续看电视去了，艾梓掏出了手机给时钺发消息。 刚发过去不久，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好。” 下一句。 “谢谢你。” 她捧着手机，怔怔地看着这三个字陷入沉思，随后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 谢什么呀，她很乐意。 第二天早上，艾远带着她和时钺一起出了门，把他们送到车站，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回去了。 因为长途汽车直达目的地，那里有旅游集散中心，一来一回很方便。 实则是因为他觉得如果真的一路把两孩子送过去，怕是会扫了他们的兴。 于是在车站，他对艾梓挥了挥手：“注意安全。” 然后又拍了拍时钺的肩膀：“玩得开心。” 话不多说，深藏功与名似的就回头走了，像是自带了背景音乐那般，霸气侧漏。 走几步，悄悄回头，发现，艾梓竟然转身就走，连个挽留都没有。 儿长大了，翅膀硬了，老父亲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 …… 他们上了车，一起坐在并排的座位上。 时钺靠着窗不说话，从他紧锁的眉头以及眼眶下的淡青，能看出他情绪依然纷乱。 车缓缓行驶，车上都是旅客，由于临近新年，所以人不多。 艾梓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从包里掏出一盒水果：“吃吗？” 他这才像是回了神，目光柔和地望向她，点点头。 窗外城市的风景掠过，到了城外，景致变化巨大，逐渐看不到高楼林立，变为青山叠嶂。 时钺喂了她一块苹果，她压抑着本能的脸红心跳，想要更加坦然面对，可发现依旧很害羞。 她做不到像时钺这样淡定，毕竟人家撩人不自知，还很单纯。 时钺见艾梓鼓起小脸嚼着苹果，脸上微微泛红，就像小仓鼠那样，他暗自勾了勾唇。 随后又叉起一块，送近她嘴边。 她又吃下去了，依旧半垂着头一言不发。 再来一块，一块又一块…… “时钺。”艾梓含着一嘴的苹果，终于忍不住，甚至欲哭无泪，“别喂了，包不住了。” “好。”他这才慢慢收回视线，送了一块苹果到自己嘴里。 前面一排坐了两位老奶奶，她们聊着天，热热闹闹的，拉着四周的游客加入了她们的对话。 “小姑娘，你和你对象爬山去？”一个奶奶转过来，冲艾梓露出和蔼的笑，皱纹都舒展开来，泛着愉悦。 艾梓嘴里还包着苹果，内心深处一个颤抖，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对象？”她没忍住，嘟嘟囔囔地鼓着嘴，吐字也模模糊糊。 奶奶见艾梓这娇羞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年轻真好啊，看看这满脸的胶原蛋白。” 她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就好比把一块巨石砸进水里那样，激起了千层浪，自顾自和自己的老姐妹继续聊天。 留下艾梓在原地石化。 艾梓不由得红了脸，心里砰砰直跳，觉得这个词有点过于劲爆，她还消化不了。 她埋下头，不敢看旁边的男生，只感觉四周像是安静了，只能听见自己的擂鼓作响的心跳声 。 时钺没听见吧？她开始了胡思乱想。听见了会怎么想？ 在一面紧张又在一面幻想之中，不知道什么因子在隐隐作祟，让她心里不得安宁。 她偷偷望了一眼男生，他也在看她。 见她望过去了，时钺有些不太自然地收回视线，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可是耳朵却红了半截，连带着脖子之上，一直隐匿到衣领处。 总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词的原因，接下来一路，他们都没说话。 各有心事，坐立不安，就好比春天里的扬花，终飞不还。 直到艾梓打了个哈欠闭上眼，靠在座位上睡着以后，她浅缓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时钺这才压抑着明晰跳动的心脏，如临赦免般地轻轻舒了口气。 他望向女生恬静柔和的脸，目光如水般沉静，随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将她小心翼翼地靠在自己的肩上，看着她弯翘的长睫，不由得晃了晃神。 对象？他又想到这个词汇。 好不容易平复好的心绪，又开始变得激荡不安。 第80章 虔诚而神圣的吻 到目的地之前，沉寂的大巴车变得热闹，安静了一会儿的老奶奶们又开始热烈讨论。 “白天就在下面的古镇逛一逛，傍晚去爬山……” “老妹儿，你带丝巾没有哇，我带了两条，拍照用。” “带了带了，我带了三条，三个颜色的。” 艾梓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了时钺的肩上，她赶紧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直起身子。 还好时钺睡着了，没发现。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她眯缝起眼看向窗外，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时钺也醒来了，他皱了皱眉，脑子依旧混沌着。 “下车了。”艾梓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让他恢复清醒。 他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小心一点。”艾梓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将他的动作阻止了，“要撞到头了。” 她替他留意着大巴车上的行李架，时钺个子高，必须压低身子才不会碰头。 “走吧。”她松开了他，像是长舒了口气，“还好没撞到。” 时钺抿了抿唇，将她刚才慌乱的表情看在眼里，在她手臂抽离瞬间，将她的手重新拉住。 “牵我。”声音带着沙哑，他出声时皱了皱眉，“我不认路，牵我。” 说完，脸上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他状若无事看窗外。 艾梓的手已经被他的大手给握住，根本挣脱不了。 到底谁牵的谁？ 艾梓哭笑不得，于是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捏在掌心，带着他慢慢走下车。 “小心。” 下车以后，那几名时髦的奶奶已经在外面拍照，人手一个墨镜一张丝巾。 刚才那名奶奶路过艾梓的时候，还冲他们两人笑了笑：“小姑娘，和你对象玩得愉快。” 说完，兴冲冲地加入了她们的拍照大军。 艾梓不知作何感想，不过有了刚才的铺垫，好像她的反应并不剧烈。 倒是时钺，他牵住艾梓的动作又瞬间僵硬，手也不自主收紧，可以感知到的紧张。 “走吧。”他率先开口，像是置若罔闻，绷着脸拉着艾梓走开。 他们先在山脚下的古镇逛了一会儿，现在游客不多，一条街望到头，沉浸在安宁之中。 青石板铺成长巷，青色的瓦房，被刮的平整的土灰色墙，整齐排列。 街道两旁张罗着店铺，叫卖各式各样的小吃，并不喧嚣，反而衬得宁静淳朴。 两人并排着，慢慢沿着街道走，沉溺于小镇古朴的内涵中，有种穿越的感觉，一下子涤荡了内心的浮躁。 “这里我以前经常来。”艾梓兴冲冲地向他介绍，眼睛明亮，是压不住的喜悦。 “嗯。”时钺柔和眼尾，沉沉地望着她，耐心听她讲。 “以前这家店在卖凉粉，生意特别好，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卖了。”她指着一边的铺子，有些失落。 随后又看到一家店，眼里一喜：“这家店卖烧饼的，可好吃了。” 她说完就带着时钺往那边走，买了两个烧饼，和他坐在门口的桌子边上吃。 周围偶尔折返游客，来来回回，步履轻快，并不显得纷扰，反而更有种别样的韵味。 艾梓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激动地给他说以前艾远带她来这里玩时发生的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很活泼，很可爱，尤其是她眨巴眨巴眼的时候，眼里的光色格外夺目。 时钺安静地望着她，听她如何描绘曾经，看她眼角的弧度，嘴角上扬的笑容，还有她浅浅的小酒窝。 “吃完了。”她啃完一个烧饼以后，擦了擦嘴，笑嘻嘻看着时钺。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走吧。” 艾梓感觉自己头被摸了一下，同时心里也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她半垂着头，不好意思地轻笑，随后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好耶。” 吃过午饭，逛了半下午的古镇，两人慢悠悠往入山的方向走去。 这座山海拔不高，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到山顶，而且上山的路也平缓，不累人。 山间空气清新，绿树成荫，在冬天也郁郁葱葱。 他们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时钺站在靠外的地方，怕她蹦蹦跳跳的容易掉下去。 有块石阶比较高，他拉着她的手让她慢慢走。 在半山腰，只能看见山里的景色，抬眼望天，天色已经渐渐变化，日头逐渐往西移动。 青翠的树叶被笼上一层金黄，鸟儿穿林而过，树叶树叶飒飒作响，仿佛发出被新生命呼唤过的吟唱。 “累？”时钺见她好久不说话，挑了挑眉垂眸望向她。 艾梓摇摇头，她只是一直说话，嗓子有点哑了。 找了个平台坐着休息会儿，她掏出水大口大口喝起来。 正当她觉得自己嗓子活过来的时候，自己垂在椅子下的脚被抬起来了。 时钺将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帮她轻轻揉着发酸的脚踝，他一声不吭，坦然得好像什么也没想。 “揉会儿就不累了。” 感觉到他手指的力量一下一下从脚踝处传来，好像在一块水面上轻点一下，漾起一圈圈涟漪。 艾梓赶紧抽回自己的腿，舌头打着颤：“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局促不安地揉着脚，悄悄看他。 时钺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前方，好像从林间的缝隙中望着天边。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往上面走，遇到了卖水果的阿婆正准备背起背篓。 因为装了太多东西，起身的时候有些吃力。 艾梓连忙过去帮她扶住，时钺让她站在一边，然后无言地帮阿婆把背篓托起。 “谢谢你们。”阿婆冲他们露出和蔼的笑，然后反手掏出两个橘子，塞到他们手里。 “不客气。”艾梓回应着她，然后和时钺继续往上。 当视线越来越开阔，山林的枝桠已经不能遮挡住视线时，他们离山顶也越近。 这时，太阳也逐渐往下落，只不过有些醉酒似的流连忘返，在天边晕染出酡红。 “到啦！”艾梓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往山顶的平台上跑去。 他们来到山顶，扶住砌成的栏杆，凭栏远眺。 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落日逐渐隐匿在远处的群岚，余晖洋洋洒洒透过云层，于裂缝间倾泻下红火明亮的光线。 时间好像停滞在那里，周围风缓缓淌过，夕阳光芒万丈，殷红霞光渐染半壁天。 于山顶之处，更觉心生浩荡，好像一切烦恼和疲惫都被吹散，身体里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舒展。 艾梓没忍住，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声，声音悠扬清脆，带着畅快。 喊完以后，她抬起头对时钺笑了笑，眼里映照出落日余晖的光色。 时钺心里也没由来地颤了一下，四周的风安静轻缓，眼前开阔而自由。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艾梓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带到旁边一块草坪上去。 现在山顶来了一些人，大家都在欣赏落日，等待着夜幕降临。 “还要等一会儿。”她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旁边走。 没发现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她整个人往前绊了一下，身子倾斜，眼见就要往旁边的草坪跌去。 她尖叫着：“啊！”了一声。 时钺眼急，拉住了她，用力的瞬间，将她整个人朝自己怀里送。 他本可以平衡住自己和她的身子，但在起身的那一刻，他望见了夕阳投射下的温暖光线，从她脸庞洒过来，给她整个人镀上的光晕。 心底里什么声音在呐喊。 他目光沉沉，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然后借力仰了下去，背靠着跌在草坪上，而艾梓被他护在怀中。 “你没事吧？”艾梓只感觉自己摔了下去，还压住了时钺。 她紧张地抬起头：“你没事吧！” “摔着哪里了？有没有碰到头？”她声音轻颤，眼里满是慌乱。 时钺静静躺在那里，望着她，落日余晖洋洋洒洒，从她脸庞穿过，她圣洁而美丽。 他沉下眸子，伸出手，一手捧住了她的头，微微抬起头，朝她的嘴角吻去。 轻轻的一吻，没有情欲，带着虔诚和神圣。 随后，松开了手，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向天边，露出畅然的笑容。 本就好看的脸上，那抹笑容格外明朗。 他甚至笑出了声，像是阴霾消散后重现的光明。 时间定格，余晖万丈，云层之间的缝隙和裂痕，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第81章 别乱摸 他的唇瓣柔软，并不温热，覆上自己的嘴角时，有种凉悠悠的感觉。 但他的气息是那样真实地喷洒在自己的脸庞，两人隔得如此之近，呼吸交缠相融，恍若缠绵的潮汐。 艾梓的动作停在原地，整个人僵在那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一般。 恍然如梦，可她身下的男生，心跳与呼吸都近在咫尺，一遍又一遍诉说着，这不是梦。 她断然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问他是不是亲了自己。 时钺躺在地上，一手压在脑后，一手搂住了自己，抬眼望天，神情惬意。 他明朗的笑容格外耀眼，就像这片落日，甚至比那落日还要惊艳。 目光澄澈，没有半分玩味与戏谑，只是单纯的愉悦。 那一瞬，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像是那么理所当然。 少年在落日时分，吻住了她的嘴角，那一瞬的感觉，仿佛初冬新雪，干净而纯粹。 而对她而言，那一刻的怦然心动，足以让周遭一切轰然坍塌，眼前心里只剩这一个人。 她深知，未来，余生，漫长的岁月里，他的身影定然挥之不去。 艾梓什么也没说，从他身上慢慢下来，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欣赏落日。 日暮黄昏，太阳也逐渐从群山绵延处落下，暮色降临，唯有一片红霞浸染天边，很快也就被黑夜吞噬了。 四周的游客也逐渐往这片空地上聚拢，各自找地方坐下。 艾梓想起刚才爬山的时候遇到的阿婆，她还送了两个橘子给他们。 于是从包里把那两个橘子掏出来，和他分享：“吃橘子吗？” 她也就是象征性问一问，因为他向来都不会拒绝自己。 果然，当自己将一瓣橘子送到时钺跟前时，他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吃掉。 入嘴的时候，果肉清香，但奈何味道实在酸涩，时钺顿了一顿。 “好吃吗？”她问了问，眼里满是期待。 就见时钺皱了皱眉，然后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将她手里剩下的橘子都拿了过去，全部送进嘴里。 太酸了，他咽下后，又喝了口水：“还行。” “诶？给我留点啊。”艾梓无奈地笑了笑，又将另一个橘子剥开。 这次，她没有喂给他，而是率先塞了一瓣进自己嘴里，内心还哼哼哼地想着时钺竟然不给我留。 时钺有些担忧地望向她，神色复杂。 果然，就见到面前本来笑嘻嘻的艾梓突然脸色一变，表情变得格外痛苦。 “这，也太酸了吧。”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瘪了瘪嘴，脸皱起来。 时钺赶紧递上了一瓶水：“喝水。” 她心疼地捧着这个橘子，觉得好可惜，又是怅然叹息：“这么好看的橘子，竟然那么酸。” “橘不可貌相。” “扔了吗？啊好可惜。” 女生的表情生动，就连她舔着嘴唇叹息时，唇珠都泛着亮亮的光色。 时钺勾了勾唇，将橘子都拿过来：“我吃。” “别，太酸了。”艾梓连忙制止，她正犹豫怎么解决剩下的橘子时，想到了什么。 小时候自己吃不下饭的时候，就会猜剩下的饭还有几口才能吃完。 “你猜剩下的橘子瓣数是奇数还是偶数？”玩心一起，她眨眨眼，“你先说。” 时钺挑了挑眉，不明意味，但依旧顺从着她的安排，随便想了一个：“偶数。” “那我就猜奇数了，我们看谁猜得对啊。”她露出玩味的笑，然后凑了过来。 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了30岁的人，凑在一起，对着一颗橘子目光炯炯。 剩下的橘子肉藏在皮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她掰出一瓣塞进嘴里，被酸得忍不住眯起眼，含含糊糊说了个：“1。” 准备吃下一瓣的时候，时钺将它拿了过去，一口吃下：“2。” 然后就见他皱了皱眉，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竟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艾梓没忍住笑出声来，眼睛倏地一下弯成月牙，笑容张扬：“你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又塞了一瓣橘子，像极了勇士：“3。” 于是，就在他们一人一瓣分食这个酸掉牙的橘子的时候，抱着对剩下有多少的猜测，整个过程都充满了期待和乐趣。 好像也没有那么酸了……才怪。 她捂着快酸掉的牙，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看着最后一个瓣，欣喜地喊了个：“9！我猜对了哈哈哈哈！” 然后将最后一瓣一股脑吃下去，得瑟感十足：“我太棒了，不愧是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彩票。 时钺默默看着她，望着她因为喜悦而露出的笑容，以及被酸到时皱起的眉。 总之，很生动，很可爱。 “我猜对了，我有奖励没？”她兴冲冲地凑过来，满眼期待。 “奖励？”时钺扬了扬眉，不禁觉得好玩，“你想要什么？” 这下，艾梓可算是找到了一个机会，她迫不及待凑过去，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我想看你脸红一下。” 时钺害羞的时候，整个耳根都会泛红，表情还想尽可能保持寻常，可那抹不自然的神色在他清隽的脸上，就很可爱。 她说完，没等时钺回应，然后像干坏事一样，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耳廓，轻轻一摸。 果然，面前的男生瞬间神色大变，他像是因为紧张而皱起了眉，目光有瞬跳动。 “你……”像是意想不到她的举动，身子往后仰了仰，喉结滚动，“别乱摸。” 她的触碰就像是按到了某个开关，灼热从他耳根处蔓延开来。 他的脸果然红了，配上他那张冷峻的脸，反差极大。 艾梓狡黠地笑起来，得逞一般地弯起眼睛，乌黑的眼清澈干净，像是闪烁着星星。 “看到了。”她嘿嘿嘿地捂住脸，坐到一边去，心里暗自窃喜。 时钺红着耳根，绷着脸，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茫然无措，有种，被调戏了的错觉。 而且，调戏了自己的这个人，还很不负责地跑开了。 他望着女生的侧脸，以及因为得逞而露出的笑容，目光闪了闪，心里有个念头。 果断地伸出手，将她往自己这边拉，好看的眉挑了挑，带着些许霸道：“多看会儿。” 他一手将艾梓的手握住，放到自己的耳上，让她继续抚摸自己的耳朵，不让她移开。 同时，目光深邃，望向她的脸，与她直直对视。 他的眼柔和且深情，就这样望着自己，让她没由来心跳漏了节拍。 当自己的手被迫抚摸上他的耳廓时，这种触感又被放大，耳骨轮廓感格外明晰。 艾梓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脑里像是沸腾了一般，从上到下，都变得机械僵硬。 时钺像是很满意她的反应，虽然连带着自己的耳根再次泛红，但她的表情显然更加生动：“还乱摸吗？” 声音低沉，此刻竟然沾染了些许痞帅感，坏坏的。 “我错了。”她内心暗自流泪，面红耳赤，大脑哔哔哔地报错。 再也不敢撩他了，要命的。 第82章 带他看星星 最后，两人分别红着脸，红着耳朵，坐在草地上，一言不发，各有心事。 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周遭缭绕着暧昧热烈的因子，隐隐作祟。 暮色四合，天色渐暗，周围总算是黑了下来，夜风吹过脸颊，总算让她清凉了一阵。 他们谁也不好意思说话的第一次“冷战”，就因为这阵风给吹破了。 艾梓蹬蹬蹬地去旁边的摊贩那里买了两碗豆腐脑，又蹬蹬蹬地端着回来。 “吃吗？”她递了一碗给时钺，然后自己唆了一口豆花，满意地弯起眼睛。 接下来，问出了一个跨世纪的具有争议性的问题：“你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豆腐脑？” 她喜欢吃咸的，而且上面必须要放一勺油辣子和葱花，不能更美味。 想知道时钺的偏好，没想到他悠悠地来了一句：“没吃过。” 好吧，可怜的娃。 “那你尝尝这个，咸的，辣的。记住这个味道，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说你喜欢吃咸的，知道吗？” 她必须得为咸豆腐脑正名。 时钺点点头，乖乖地尝了一口。 于是乎，两人忘掉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始淡定地吃豆腐脑。 等到夜色变得更浓时，漆黑的天幕上，星星也逐渐显露，一颗两颗，直到满天繁星闪烁。 他们并排坐着，一起抬头望天，安静地看着铺满星辰的天空，感觉四周万物都被广漠的天空罩住了。 周围绵延的群山在此时，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起起伏伏，白日里巍峨的山脉此刻被吞噬在更为广大的黑夜中。 广漠澎湃的黑暗深处，星辰铺就，银灰万点，天空变得热闹。 “看不到月亮的时候，星星就很多。”她低低说了一声，声音清亮好听。 然后她伸出手，指着远处一颗明亮的星，看向时钺：“比起月亮，我更想带你看星星。” 荒郊的月亮难免孤独，她更喜欢这样热闹的天空。 漫天的星星又密又忙，每颗星闪烁着，就像在述说自己的秘密，声息涌动。 夜空广阔得漫无边际，好像能容纳世间万物，所有汹涌澎湃都被它吞噬消化。 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夜空，看着满目繁星，烦恼和遗憾，都渺小若无，只剩一点对明天和生活的期待，搅动着内心。 时钺静静望着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她要带自己来这里。 心里被触动到的同时，他在黑暗中露出一抹微笑，无声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随后，她露出神秘的笑，眼睛里的光色依旧灿若星辰。 “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她将书包拉开，从里面掏出了个盒子。 “上次你送我的狼牙太贵重了，我想了好久不知道还你什么。”她嘟嘟囔囔，从盒子里掏出一根项链。 举到他的眼前，笑意盈盈：“所以也送你一根项链好了。” 斥巨资购买，她心痛与肉痛交织着，指了指上面的吊坠。 是个五角星的形状。 “这样星星就跟着你走啦。”艾梓将项链替他戴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舒了口气。 她忍了好久，就是等到现在才掏出来送给他。 时钺低头，静静地望着自己胸前吊着的那颗星星，弯了弯眼睛。 “谢谢。” 看到他满意地表情，艾梓瞬间觉得这钱花得再多也值了。 “不客气呀。”她双手托着下巴，继续望向天空。 如果带他看什么风景，她会带他看漫天的星星，而不是荒郊的月亮。 带他看落日，不是绝望的日落，而是盛大的落日。 如果可以，无拘无束的风也给他，连绵不绝的山川河流也给他。 让他在最好的年华里，感受山河浪漫与星光璀璨 。 艾梓默默望天，觉得可能身边这个人的名字，会在自己心底里长久定居。 在这个年龄里，遇到了这样一个惊艳时光的少年，未来的风景哪怕多么迤逦，与他相比，可能都会褪了颜色。 突然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周身阴郁，冷漠疏离，可也没想到在此时，两人竟然能如此亲密。 “想什么？”见她一直望天发呆，时钺碰了碰她的脸。 她突然有些怅然若失地瘪了瘪嘴：“我在想，要是以后你喜欢上别人，我是不是得趁现在天黑没人看到的时候，把你踢下山去？” 对吧，他们还那么小，高中完了还有大学，大学完了还有好多好多日子。 人生百年，谁能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果然天黑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她又开始患得患失。 这番模样，倒是让时钺一脸茫然，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担忧地看向她的眼：“不会的。” 时钺说完以后，又皱起了眉，觉得这样的话好像有些空。 她将艾梓的手轻轻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胸前，庄重而真诚地对她承诺：“我只喜欢你。” 说完，又觉得还不够。 于是把她的书包拿了过来：“你带纸和笔了吗？” 艾梓本来就是随口这样一句感叹，没想到时钺的反应如此之大，怔怔地点点头：“带了啊，咋了？” 他拉开了拉链，翻出一支笔，还有一个本子，打开手机后面的探照灯，开始写什么。 “我写下来。”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埋头哗哗哗地动笔。 他神情严肃，像是在对待一份考卷，然后他写下答案。 “时钺现在以后都只喜欢艾梓一个人。”写着写着，他突然抬起了头，本来还带着气势的目光，瞬间变得委屈。 “阳阳。”他有些慌乱，然后凑到她身前，“你这样问，是不是因为你准备喜欢别人了？” 艾梓茫然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以及神情的转变，整个过程历时不到几秒。 见她一声不吭，只是这样呆呆地把自己望着，他突然变得无措。 “是吗阳阳？”眼巴巴的，像个等待答案的小孩。 “你说啥？”这下，艾梓心里不知道已经打出多少个问号了，他的思维未免太活跃了些，“我没有。” 于是，向来对自己很温柔的时钺同学，一脸严肃地将那张纸递到她面前，绷着脸：“不行，你也得立字据。” 说着就让她在刚才自己写下的那一段话下面也写上一句话。 “艾梓也只能喜欢时钺一个人。” 他在旁边说，艾梓按照他的话来写。 他义正严辞，坦然得一塌糊涂：“以后只尽量对时钺一个人笑，早餐也只给时钺一个人带，也只听时钺一个人讲题……” “哦，还得加一句，只看时钺一个人打球。” “还有，拒绝除时钺以外，所有异性的喜欢……嗯，你爸爸就除外。” 他说得没完没了，艾梓举着笔，颤巍巍来了一句：“你咋说得我像个海王呢？” “写吧。”他颇有气势地指了指那张纸，想到艾梓之前对别人笑，就莫名的酸。 最后，看星星活动，就变成了两人凑在一块写保证书活动。 “写不下了！”艾梓看着那张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无奈之下瞪了时钺一眼。 时钺皱了皱眉，有些意犹未尽，沉着目光点点头：“那先签字。” 说着，大手一挥，写下落拓不羁的“时钺”两个字。 正在艾梓无奈地配合着这位突然幼稚的大哥，学着他的样签字时，他凑近了些许。 目光所至之处，是她白净的脸，现在在星空下，白皙恬静。 他伸出手，将捏了捏她的脸，随后一手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沉的声音在艾梓头顶响起。 “除了你，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谁也不能拯救自己，除了你。 第83章 躺在一起的感觉 夜色更浓时，还在山顶上的游客开始准备搭帐篷，等待第二天早上的日出。 艾梓去租了一顶帐篷，两个睡袋，准备今晚就守在这里，日出的话都是随运气看到。 “我定个早一点的闹钟，到时候你要叫我哦。” 搭好帐篷，铺好垫子以后，她就缩进去，披了一件大衣在身上，缩在角落里看手机。 “环境不太好，你就将就着睡，好吗？”她很担心时钺不习惯这样的环境。 帐篷是适合冬季露营的那种，下面垫好了绝缘的泡沫睡垫，很好避免热量流失，点好了发热汽灯，两人也穿得厚实，并不会冷。 可是睡在野外，自然比不上家里，他睡眠质量本就不好，想到这，艾梓没由来心疼一阵。 “没关系的。”他也躺了进来，就在艾梓旁边。 帐篷外还有人声，都是游客，有些没有入睡的正在聊天。 山顶亮着灯，顺着上山的路，一直绵延到山腰。 艾梓经常和爸爸一起来这里，对睡帐篷什么也都习惯了，觉得无所谓。 可和时钺一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当周围人声逐渐变小，夜色浓郁之时，山风习习，心底里也升起别样的感觉。 拉下帘子后，她就彻底和他处在一个密闭且狭窄的空间里，点点喧嚣被隔在外面。 点上小夜灯，帐篷里亮起昏黄的光线，他的侧脸也被照亮，挺直的鼻梁线条感十足，浑然天成般的塑造。 时钺微垂着眼，睫毛投下一片阴翳，显得随意懒散。 “阳阳。”他突然出声，让缩在一旁的艾梓有些猝不及防。 不知为何，在这样一片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声线仿佛沾染上别样的气息，一遍一遍刺激着她僵化的神经。 “怎么了？”艾梓应声回答，心里蓦地奏起鼓点，连呼吸都片刻停滞了。 等了半晌，他没有说话，帐篷里陷入一片沉寂，显得心里那阵不安分的喧闹声更为明显。 “睡吧。”过了会儿，他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又像是能让空气中的可燃分子爆炸那样的带着火星。 艾梓本来是打算缩在角落里玩手机到天亮，以此来缓解现在的紧张。 可他这样说完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介意好多余，于是，一咬牙，一闭眼，扯过厚厚的大衣，往他旁边一躺。 “好。”她咬了咬唇，手放在胸前，望着顶上的帐篷内壁。 平躺在一起的时候，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能落入余光里，在安静的夜里，好像被无限放大。 时钺什么也没说，两人再次陷入一长段时间的静谧中。 他稍微动了一下身子，布料因为摩擦发出声音。 好像连带着自己这边都在动，眼前晃动得格外明显，和跳跃的火光一起，不安地映照在眼帘，搅动内心。 仿佛飓风之下的安稳，其实暗潮汹涌。 艾梓明白，这哪里是他在动啊，是自己心里跳得格外欢快，剧烈的跳动击打胸膛，声音从身体内部传导，拍击耳鼓。 她心跳声实在太大了，在这方空间里明晰传出。 “抱歉。”她摸了摸胸口，有些羞恼地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脏，然后欲哭无泪地，“我声音太大了。” 时钺静静躺在一边，他紧闭着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无言地拉过她的手，在她条件反射要挣脱的时候用力拉紧，然后，缓缓拉向了自己的心口。 “是我的声音。”他沉着声开口，语气似有些隐忍和无奈。 时钺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前，埋藏在胸膛之下的跳动急促而剧烈，一下一下有力地拍在她的手上。 他的心跳好像比自己都还快，不仅如此，他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 “是我心跳太快了。”他轻笑一声，然后将她的手放开。 空气中的热烈因子实在过于躁动，艾梓觉得这样下去肯定更尴尬，于是，眨了眨眼。 “那我们，聊会儿天？”她说出这个提议，聊聊天，缓解一下现在的氛围。 时钺动了动唇：“好。”然后枕着手臂偏头望向她，目光温柔。 她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平日里好像说不完的话，现在需要的时候，竟然没了话题。 找不到说什么，脑里一热一抽，倏地坐起来：“那，那你来给我讲题吧！” 趁机呼吸了一下上方的空气，她红着脸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然后重新坐了回来。 “这些物理，你，给我讲讲？”义正言辞。 时钺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她有些视死如归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屏幕：“好。”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凑在一起讲物理题。 他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地给艾梓讲解，而且思路清晰，每个步骤对应的知识点都很明确。 她认真地听着，他好像也不愿意停下来，因为两人都深知，如果停下以后，气氛又会变得暧昧。 平板上的时间一点一点变化，跳过零点的时候，艾梓打了个哈欠。 今天本来就走了一天，疲惫和困倦交织着，她趴在垫子上，换了个姿势，又打了个哈欠。 时钺自顾自地讲题，偶尔听听她的回应，直到女生的反馈越来越迟钝，声音也愈发迷离时，他停止了。 只见艾梓趴在臂弯里，闭上了眼，露出半张小脸，呼吸平稳。 “晚安，阳阳。”他凑过去，附在她耳边，轻声地呢喃，因为怕吵到她，所以声音近乎于无。 他兀自看了会儿她的恬静柔和的侧脸，小心翼翼将她脸上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 轻手轻脚躺下，身边的人倒是成功睡着了，时钺深知，自己可能怕是无眠。 他和艾梓并没有紧挨，中间隔了一道空间，有些仿佛试探地伸出手，让手臂碰到她衣服的一角。 碰到的那一刻，他轻轻松了口气，心里虽然跳动不止，可有种从未有过的充实感。 不知道躺了多久，时钺依旧没有睡意，倒是身边的女生在睡着后变得不安分。 整个人裹着往他那边挤，他一再退让，很快来到边上，而整个垫子都被艾梓一个人占去。 他放任她乱滚乱动，只是默默地把她豪气十足乱摆的手给放回去。 在他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她弄醒的时候，艾梓于睡梦中皱了皱眉，很不耐烦地一挥手臂，打在他脸上。 时钺捂着被她打到的脸颊坐在一边，勾了勾唇，宠溺的笑意里搀着几分无奈，甚至还叹了口气。 嘶，还有点疼，梦里在揍谁呢阳阳？ 第84章 叫她起床&给她扎头发 直到帐篷外彻底没有声息，时钺感觉自己也有些困了，慢慢进入梦乡。 但脑里时刻惦念着艾梓随时可能乱动的手，于是整个过程都在半梦半醒间。 艾梓定的是五点的闹钟，他在此之前已经醒来。 身边的人还睡得安稳，经历了半夜的折腾，姿势好像更加怪异了，裹着睡袋都能睡成这样？ 五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帐篷外依稀出现了人声，应该是有些游客起床等日出了。 “阳阳？”时钺凑近了些，轻轻唤她，“起床了。” 艾梓睡得迷迷糊糊，整个人像是沉醉于梦境中，不肯挪动，她皱了皱眉：“再睡会儿。” 她起床困难户的身份暂时只有家里人知道，而时钺断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于是，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中，在两个选择之间反复横跳。 叫醒她？不叫醒她？ 向来做选择题十分果断的时钺，此刻露出了纠结的神情，他看了一眼旁边闪得欢快的手机，有个想法。 把手机放到艾梓的耳边，闹铃声音再稍微调大了一点。 本以为这样就能让闹钟叫醒她了，结果艾梓皱着眉，好像很不耐烦地转了个身，将头埋在臂弯里：“起了起了……” 说着起了，但过了会儿，呼吸又变得深沉平稳，没醒。 这下，时钺彻底无计可施，他果断掐掉闹钟，放弃叫她起床这个想法。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光线也逐渐变亮，而她睡得酣畅淋漓，仿佛谁也不能叫醒她。 等到天完全大亮，外面人声鼎沸，各种叫喊声都有，艾梓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醒来的那一刻，她眼瞳骤然紧缩，然后蹭地一下坐起来：“几点了？” 每次自然醒来时，都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 时钺正在旁边闭着眼，听到她的动静，不紧不慢睁开眼：“快到七点。” “啊？”她仿佛在状况之外，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是五点的闹钟吗？” 她双手捂着脑袋，而头发还乱糟糟，好看的细眉拧了拧，一脸惆怅。 时钺本想如实说出，可见她小脸皱成这样，刚准备出口的话就变了。 “我没听到，睡过去了。” “啊？”她又是一声惊呼，很是失落，剪水般清眸眨了眨，垂下了小脑袋。 但过了会儿，她又突然抬起头，笑得灿烂：“没事，你睡着了吗？睡得好吗？” 时钺摸了摸自己被她无情一臂给中伤的脸，看着她弯弯的明媚笑眼，沉沉地：“嗯。”了一声。 “你睡得好就行。”她像是很满意这个结果，觉得看不看日出都无所谓了，收拾着就要起来。 等到他俩钻出帐篷时，明亮的光线刺眼夺目，太阳已经高挂东方，光芒洒满了每一处。 看日出的人回来了，在空地上拍照或者聊天，热热闹闹的。 他们的帐篷已经收下，整片空地上稀稀拉拉，只有艾梓这边一顶帐篷格外突兀。 她揉了揉手臂，感觉到有点酸，正眯缝着眼抬眼望天时，有道声音响起。 “哇，你们也太能睡了吧？” 循声望去，竟然是昨天在大巴车上遇到的奶奶，她戴上了墨镜，好像又换了一条丝巾。 在她身后，几个老姐妹一起举着丝巾摆姿势拍照，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灿烂。 她见到艾梓，瞬间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在艾梓还一脸尴尬的时候，又来了一句：“今天看到日出了。” 这句话，瞬间把艾梓心里扎了个小洞洞，本朝气蓬勃的她马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没事。”时钺无言地整理好后面的东西以后，摸了摸她的头。 在下山的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愤愤地鼓起脸：“怎么我能没听见呢？为什么我能没听见闹钟呢？” 时钺依旧站在靠外的一侧，帮她留意脚下的石阶，望向她时目光暖如初阳。 “可能，声音太小了吧。”说完，他默默笑了笑。 走到一半路，艾远打了个电话来：“大儿，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下山了。”艾梓笑着接起电话，看了时钺一眼，又弯起眼睛，“上午就到家。” “好玩吗？这次人多不多？看到日出没？” 本来快忘记日出这回事，他一提，艾梓满血复活的状态，瞬间就被砍掉一半血条。 愤愤地挂断电话以后，她冲时钺扬了扬眉：“以后，我们去更高的山，去看更好看的日出！才不要只来这个小山坡呢，哼。” 炸毛感十足，得瑟极了，仿佛这座山已经不值一提，睡过头这种事，也根本，不算什么！ 知道内情的时钺顺从着她：“好，我会注意的。” “注意什么？”她瞪了一眼。 “注意，嗯，不要睡过头。”他挑了挑眉，没忍住轻笑。 是注意下次要记得把她叫醒，不要看她睡得那么香就心软，就舍不得，他如是想。 想到这，他有些无奈地摸了一下她的头，趁她没反抗，又捏了一下她的脸。 艾梓现在披着头发，没有带梳子，也不好梳头，长发就这样倾泻而下，乌黑柔顺。 “我头发乱不乱？”她用手指胡乱抓了几下，问时钺，又抽出手机就着屏幕检查。 “不乱。”他如实回答。 艾梓找了个台阶，站着扎头发，双手往后伸出，橡筋被她绑在了手腕上。 她手指灵活，很快将一头黑发束起，正准备取下橡筋绑头发的时候，她的头发被时钺拢住了。 “我来。”时钺对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目光深沉。 他见她扎过好几次头发，觉得她每次垂下眸，而手指灵活的在头上一绕，一头长发就被束起，然后她露出明媚的笑，这整个过程都很好看。 学着她的样子，他一手轻轻握住她的长发，另一只手举着橡皮筋。 是怎么弄来着……他回忆着她的动作，把橡筋缠绕上去。 但奈何，这有弹性的绳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他又怕把艾梓弄疼，动作小心翼翼，没有用劲，她的头发几次就全部于手中滑落。 时钺皱着眉，对着她的脑袋露出了坚定的眼神：“再来一次。” 他继续帮她绑头发，嘴唇紧抿，神情格外认真。 下山的游客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无一不对他们侧目，有些甚至开始指指点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时钺，不然还是我来吧？”经历几次失败，她的头发一次又一次披下，艾梓觉得自己脑门都开始冒汗了。 而身后的男生仿佛开始对她的头发较劲，声音果断而冷漠：“不，我来。” 日头逐渐高挂，林间的水汽被蒸发，清晨雾气消散，山里的景色变得清晰。 女生无奈又宠溺地笑着：“还是我来吧……” “阳阳，我可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有新的游客往山上走，路上人来人往。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好了我来。” “我来嘛，我可以的。” …… 第85章 赚了，抱回家吧 春节即将到来，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日历又要翻过崭新的一篇。 年味逐渐浓烈，各家各户张灯结彩，艾奶奶早就买好了春联和灯笼，在春节前挂上。 最近家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走亲访友的七姑八姨，又要听到许多熟悉且带着微微尴尬的对话。 “瞧瞧你艾梓姐姐，成绩多好，你也要向她学习，知道吗？”三姨妈抱着一个小孩坐在沙发上，对着艾梓露出亲切的笑。 而那个小孩，才五岁不到，手里抱个玩具，鼻子下面挂了两溜清鼻涕，奶声奶气说了个：“好。” 艾梓扯着近乎僵硬的嘴角，说着：“哪有哪有。” 内心暗自想到，好家伙，这年头幼儿园小孩都内卷成这样了吗？ 收压岁钱的时候更是，每年都在刷新自己的演技。 “艾梓学习进步，高考加油哦！”大舅掏出准备好的红包，作势就要往她手里塞。 “不用了舅舅！”艾梓看着那个巨大的厚厚的红包，内心狂喜，但是面上必须维持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凛然的样子，“红包就算了。” “哎呀，收下！” “真的不用啊舅舅！”在客厅那里陷入了重复又奇怪的僵局。 虚与委蛇，你推我搡，最后，舅舅大手一挥：“快收下，这是舅舅的心意！” “那就谢谢大舅了。”艾梓颤巍巍捧着这个沉甸的大红包，还有些惋惜地皱了皱眉，仿佛收红包不是她的本意。 内心实则已经激动得能钻进红包袋子里去数钞票了。 演技如此之拙劣，以至于在沙发那头抱着手机玩游戏的时钺掀了掀眼皮，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呢？ 傍晚的时候，艾梓坐在房间里数最近收到的小钱钱，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连带着声音都更加高亢。 最后，她欣喜地躺在床上打了个滚：“我暴富了！”从枕头里抬起眼看向旁边的时钺。 有钱了，所以开心？他皱了皱眉。 “你想要多少？”他蓦地开口，声音乍响，让艾梓猝不及防，见她茫然地眨眨眼，“我给你。” 这句话把艾梓雷得外酥里嫩，她知道，土豪时钺又想当散财童子了。 “这不是一个概念呀。”她随意抱起一个玩偶，挪到床边，对着正坐在椅子上的时钺解释，“拆红包的时候，就像……嗯，拆礼物。” 怕他不理解，她又说得直白了些。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所以就充满期待嘛，出乎意料的时候就很开心，虽然也不多。” 时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琢磨她说得那些话和她平日里展现出来的状态。 就像那次一起猜橘子的瓣数一样，有未知和期待，整个过程都很轻松愉悦。 于是，他又点点头：“懂了。” 艾梓笑意盈盈看着他，眼里波光流转：“我给你举个例子。”她声音细细的，此番藏着点神秘的意味。 “好。”时钺放下了手机，全心全意配合着她。 “你认为我要送你两颗糖。”她嘴角上扬，最末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 她说完以后，还没继续往下，时钺就伸出了手。 “好的。”看着她偏了偏头，等待着她把糖给自己。 她哭笑不得，假意往他手上一拍：“举例子而已！我继续给你说。” 艾梓从被他打断的那里继续往下阐述：“你认为我要送你两颗糖，但是，我一共给了你四颗，是不是赚了？” 她说完以后，嘿嘿地笑了一下。 生命中的小确幸足够多，比如，天气很好，翻书的时候刚好翻到目标的那一页，新买的中性笔出墨流畅…… 总之，每一刻的时光都值得喜悦呀。 时钺默默看着她，她无忧无虑笑起来时，外面的光穿窗而入，洋洋洒洒，空气中的尘埃都静止而后落定。 “赚了。”他目光深沉，落在她的酒窝上，安静而柔和，像是被吸入了一般，恍惚地再次动唇，“抱回家吧。” “嗯？”没听清他后面那句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往艾梓头上轻轻一拍，顺带不客气地揉了揉，把她柔顺的头发又弄得一团乱。 艾梓抱着头逃窜：“你别弄了。” 上次他们在下山的路上，时钺说什么也要给她绑头发，两人在石阶上坐着，他拾掇了半上午。 后来，时钺黑着脸，手腕上圈着她的橡筋：“好难。” “都说了我来吧。”她无可奈何，却总是温柔地任由他去做。 最后还是艾梓自己扎的头发，时钺的眼神敏锐地跟着她的动作走，看了一遍，觉得很容易，怎么自己上手就这么难呢。 这才过去没几天，她总能发现时钺动不动就会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的头发。 就比如现在，正当她抱着头发用手指轻轻抓弄的时候，他又目光沉沉。 “你想干嘛？”艾梓条件反射往后缩了一缩。 只见时钺凑了过来，一手把她的头捧住：“我再试试。” 说着，从书桌上拿起一根橡皮筋，对着她的头又自顾自摆弄起来。 他的动作依旧笨拙，但小心翼翼地，生怕把她弄疼，头发几次从他手里滑落时，他眉心微蹙。 艾梓默默坐在原地，觉得头皮上传来牵扯的感觉，除此之外，好像那颗柔软的心也被牵扯住了。 直到房门外传来艾奶奶不客气的声音：“艾梓出来贴春联！” 她这才赶紧和他拉开距离，心虚地抓了几下头发：“来了。” 贴春联是每年过前进行的活动，每次都是艾梓站在凳子上贴最上面的横联。 今年家里“人丁兴旺”，艾梓将福字贴好以后，满意地拍拍手，然后举着横联，看向时钺。 “你来贴？” 时钺用实际行动很好诠释了什么叫做身高优势，他随意举起手就把横联贴好。 望着门上喜庆的春联，他感觉内心被触动一瞬，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春节这个日子这么重要。 春节那几天，刘子衡又跑来家里玩，他的门牙补好了，说话的时候再也不用漏风。 “哥，你太厉害了。”他跟在时钺后面，没完没了，缠着他让他帮忙玩游戏。 艾梓一把拉过他，跑到一个角落悄声严厉地问：“上次那小胖子还找你麻烦吗？” 刘子衡闻言，摇摇头：“他后来，在学校看见我都绕着走。” “还有，他再也没有说过自己哥哥是南川校霸了，好奇怪啊。” 当艾梓让他一边玩去的时候，他捧着手机又来一句：“姐，时钺哥好厉害，你能把握一下，让他当我姐夫吗？” “小屁孩子，你懂什么呢！”艾梓把他脑袋往下压，嘴里不饶人，其实心里还紧张了一下。 “年纪小小的，不要寻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最后，她还颇有威严地教育了他一番。 刘子衡嘿嘿嘿地笑起来，屁颠屁颠跑开了，留下艾梓一人在原地。 “想什么？”时钺见她一直在角落里发呆，走了过来碰了碰她的手。 “想些小孩子不能知道的东西。”她瞬间笑得灿烂，对着时钺露出慈爱的眼神，“比如，你就不能知道。” 果然，就见到时钺的眼神里闪过茫然，看向自己目光呆滞。 艾梓继续朝着她笑，神秘兮兮地藏着狡黠，准备转身离开，结果就被他拉住。 身后就是她的房间，时钺将她往里轻轻一推，然后关上了门，用绝对的身高优势睥睨着她。 “比如？”他挑了挑眉，然后压低了身子，气息就落在她耳边，瞬间将她的脸烧得通红，“我想知道。” 见艾梓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埋下头，他凑得更近了。 气氛变得暧昧且热烈，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来细细的温热。 他抿着嘴，望向被她舔亮的唇珠，晃了晃神，随后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拉开距离。 小孩？他可不是啊。 第86章 心里的月亮只有一轮 寒假20天时间，不知不觉走了大半，剩下还有一段时间，艾梓静下心来好好复习了一下上学期的功课。 开学有考试，她想尽全力准备。 花了一周时间把数学和物理的知识点全部过了一遍，整理了题型，又做了一些题。 生物和化学的知识结构都按章节梳理，关上书时脑子里能浮现出一张框架。 一直到开学前一天，她都没有再出过门，而是按部就班复习。 崭新的学期开启了，两天开学考以后，又回到了熟悉的班级，大家虽然都还穿着厚厚的校服，但气象都是新的。 好像马上就要春暖花开，而冰封的水流就要缓缓消融，南去的大雁即将归来。 高二下学期，几个月时间，很快他们就要步入高三。 好像所有的高中学子，都对高三有种本能的敬畏之情，这两个字说出口时，都变得沉甸甸。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变化。 比如，周如彦过年的时候剪了新的发型，奇形怪状的，开学前被家长勒令剃掉，现在是个浑圆的板寸。 “你去了趟少林寺？”吕斯佳看到他光秃秃刺拉拉的头，直呼嫌弃。 “我周某人，颜值高，不需要发型来衬托我的美。”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只摸到又短又硬的一层头发，心里暗自流泪。 再比如，多日不见，朱勇掉漆的保温杯终于退休，他换了个新的杯子，放在讲台上，如定海神针。 “同学们，又是新的学期，这学期很快，很快你们就要步入高三……” 他在讲台上给大家打鸡血，试图把这群小同学从开学综合症里面拯救出来。 这学期加了晚自习，上到晚上八点半，在学校里解决晚饭。 艾梓在收寒假作业的时候，抱着一大摞卷子往英语办公室走。 看了一眼高三的那栋楼，里面灯火透亮，走廊上安安静静，有人无声快步走过，就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突然就好奇，明年的这个时候，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到这，心里蓦地奏起鼓点，她抱着卷子快速走向办公室。 第一天上晚自习，大家都还带着兴奋，甚至期待已久。 艾梓吃过晚饭以后，和吕斯佳沿着操场散步，这时，沿着跑道走来一个背着书包的男生。 他走到艾梓跟前停住了脚步，支支吾吾地喊了句：“艾梓学姐好。” 艾梓抬头看了他一眼，男生瞬间面红耳赤：“学姐新年快乐。” 说完以后，鞠了个躬嗖的一下跑开了，脚下生风似的。 “木辛辛，你的光辉什么时候照耀到高一去了？”吕斯佳在旁边打趣，望了小学弟的背影一眼，笑容玩味。 “好像是高一哪个班的英语课代表，经常在办公室见到。”艾梓没多说，只是淡淡收回视线。 在回教室的路上，吕斯佳还在提这个人：“多可爱的男生啊，单纯，还爱脸红。不过你不喜欢这种。” “我怎么不喜欢这种？”艾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因为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时钺害羞时泛红的耳根，以及他有些傲娇的小表情。 没想到，吕斯佳好像会错意了，她不可思议地捂着嘴：“你要移情了？女人，你厌倦了时钺大佬，开始对小学弟下手？” 她本来是压低声音，开玩笑的那种意味，结果当事人刚好从教室出来，手里还捧着两个水杯。 完完整整，将她这句话给听了进去，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直接绷住。 时钺听到这句话后，望着艾梓，紧抿嘴唇，手指骨节泛白，两个水杯在他手里好像正在经历刑罚。 “学弟？”他薄凉的声音骤然响起，吕斯佳打了个哆嗦往后望去。 “嗨……”她挥了挥手，“我乱说的。”然后直接溜走，走的时候留了个要完蛋的表情给艾梓。 时钺走了过来，此番神色有些凝重，很不好惹。 “她开玩笑的。”艾梓内心大喊不好，知道时钺又要介意了，她该怎么哄。 没想到，他竟然什么别的反应都没有，看着她，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以后，捧着杯子转身去开水房接水。 留下艾梓心里更乱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晚自习的时候，他神色如常，但看向艾梓的时候，眼里有些幽怨。 艾梓试探地递给他一盒牛奶，他也喝了，给他饼干，他也吃了。 只是一声不吭。 “帮我看看这道题？”她放低声音，将练习册挪动到他的桌上。 他看了一眼 ，像往常一样给她耐心讲解。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内心惴惴，看了会儿书，余光里的时钺也在埋头写作业，皱着眉，很不耐烦。 终于，在第一节 自习课下课以后，他直接把手里的笔一扔，发出声音，然后不客气地翻着书包。 “哪个学弟？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冷漠地发出一连串的问。 随后，将一张纸拍到艾梓的桌面上，指了指，好整以暇望着她：“保证书在这里。” 艾梓呆呆地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纸上两人密密麻麻的字迹。 时钺还特意指着那句“拒绝除了时钺以外所有异性的喜欢”，将不悦写在脸上。 他绷着脸，最后有些幽怨地蹦出一句：“你签了字的。” 艾梓做梦也不会想到，当时在山上黑灯瞎火写的东西，会被他一直保存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拿出来，成为质问自己时的材料。 任凭她怎么解释，她和这个学弟真的不熟，但时钺认真地看着她，将头摇得果断。 他重新捡起笔，在那句话后面加了个括号。 拒绝除了时钺以外所有异性的喜欢，括号，特别是学弟这种类型的人，括号完。 “这还能随便添字呢？” 艾梓对他无计可施，只能无奈笑着，在课桌底下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再说，人家又没说看上我了，哪里来的拒绝不拒绝。”她掏出练习册，准备重新看书。 谁料，时钺竟然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挑了挑眉：“他瞎了？你不好看？” 不管她怎么解释，时钺都像是认定了这位学弟对艾梓有非分之想，总之一个晚自习都不肯安分。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暮色四合，街上亮起路灯。 两人一起并排着走，影子被拉得很长。 “学弟和我，谁好？”他又开始碎碎念，看向艾梓时，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但其实，时钺内心并没有底气，他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听到有其他人对艾梓的心意，就会陷入惶恐之中。 “阿钺。”艾梓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向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无奈地笑起来。 她的目光澄澈，看向自己时像是有魔力，能化解一切郁结和不安。 最后，她郑重开口，坚定而真诚：“你别乱想呀，没人像你这样好。” 月亮高挂的时候，别的星辰都失了光芒。 而她心里的月亮只有一轮。 第87章 家属区时钺同学 岁月奔驰，挨过了冬季，便迎来春天。 整个校园仿佛沉醉在新生命的温柔狂喜中，中庭的几棵梧桐树抽枝发蕾，飒飒作响，发出春之吟唱。 被寒冬凛冽的跑道上，重新出现了穿着校服的学生的身影，阳光下的影子被拉长，与白色的跑道线同时延展而出。 他们终于换下了厚厚的冬季校服，每个人看起来身轻如燕，蓝白的校服靓丽而富有青春活力。 体育课上，艾梓和吕斯佳沿着操场走，时不时望向篮球场上那抹高挑的身影，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望到的那种。 艾梓眯起眼睛，视线与神情随着时钺的每一个投篮的动作所变化，露出淡淡的微笑。 “木辛辛，眼睛看直了，咱没那么花痴啊，回来回来。”吕斯佳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把她神游的思绪一把拉回来。 她怀疑，如果可以，艾梓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时钺身上。 艾梓说着好的好的，然后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双手揣进校服口袋里，摸到了时钺的零钱和手机。 他打球的时候，会把包里的东西都放在她这里。 包里的东西分明也不多，但却感觉沉甸甸的，在心上有重量。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吕斯佳也往篮球场上望了一眼，那些男生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许多人的身型也都相似，要找到一个人还是得花点时间。 艾梓扬起眉眼，笑容舒展开来：“直觉嘛。” 隔着人潮拥挤，也总能望见人群里的出挑的他，也有可能是他在自己眼里本来就很夺目。 不过，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视力变得更差了，现在已经望不清他的脸，只能靠感觉来辨认。 “阿驴，你多少度？”艾梓看向吕斯佳，打量起她厚厚的镜片。 吕斯佳推了推眼镜，有些怅然地吐了口气。 “500，我很小就近视了，一直玩手机看电脑。” 艾梓皱起眉来，想到自己的视力，就越发失落。 “我估计要去配眼镜了，现在我上课看黑板都有点吃力。” 体育课下课以后，回到教室，艾梓又看了一眼窗外，曾经能清晰地看到树叶上的纹理，现在只看到一团绿。 “唉……”她叹了口气，托着下巴看向黑板，上面是张老师的板书。 张老师的字迹本来就有些飘逸，现在一串公式过去，弯弯曲曲，仿佛互相咬着尾巴的小蚯蚓。 轻声的叹气微不可查，但时钺敏锐捕捉到了，他刚打了球，现在脱下了外套，脖子上淌着细汗。 “怎么了？”他眉间蹙起，望向女生有些失落的侧脸，“叹气。” “我近视了。”艾梓捂住头，好像陷入了绝望，整个人都低落下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多少度？”时钺停下了手里的事，严肃地看着她。 之前就听她说过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清，他那时没有很在意，现在想来很不应该。 艾梓摇摇头，时钺指了指教室进门的挂钟：“几点了？” 她望了一眼，看不清，条件反射想眯起眼睛聚焦，一下被时钺捂住了眼。 “别眯眼睛，习惯了会加重的。”他松开了手，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是我没做好。” 这句话让艾梓一头雾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她忍不住笑起来，因为笑意而使得刚失去的活力又恢复了。 “没重视。”时钺抿着嘴唇，有些担忧地看向她的眼眸，自责感也涌上心头。 在最后，他一边从课桌下掏出纸笔，一边告诉艾梓：“看不清的我都告诉你。” 上课后，张老师慢悠悠走进来了，指着黑板上的题目，开始每日一问。 “今天的新题，各位弟子来享用一下吧。” 时钺将题目工工整整抄下来，放到艾梓桌上：“阳阳。” “谢啦谢啦，我还不至于完全瞎了，倒也不需要那么紧张。” 她对着时钺抄下的题目解答。 上课的时候，艾梓一边听，一边做笔记，有几道题需要人起来回答。 “没人举手？” 张老师压着眼镜环顾四周，下面一群人大多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和他对视。 开玩笑，谁敢举手，待会儿会连续做好几道题，连环夺命杀。 每次叫人起来回答问题都会遇到这样的局面，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充斥着紧张和不安。 “那我随便抽一位了啊。”他和蔼地笑了笑，然后视线又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仿佛写着，挑谁呢挑谁呢。 最后，他看着窗边一脸茫然的艾梓，笑意更加亲切了：“嗯？班长小朋友好久没有起来营业了呀，就你吧。” 他出声的瞬间，整个教室就像松了口气，刀没有落在自己头上，大家都如获赦免。 同时，大家都把艾梓望着，仿佛幸灾乐祸，又仿佛带着同情。 艾梓站了起来，乖乖望着老师。 张老师调了一页PPT，蹦出来一道新的选择题，那一瞬间，艾梓觉得头都大了，她看不太清。 “B。”时钺在她旁边轻声提醒，神色沉稳如常。 艾梓连忙跟着脱口而出：“B！” “嗯？这么快？不验算？下一道呢？”他又点了一下课件，新的题。 “C。” “C！”她绷着脸跟着他的答案，视死如归般说出来。 下面有同学已经看清了他们之间的交流，用暧昧的眼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扫射，还喔喔喔喔地打趣。 张老师把眼镜取下来，年迈却不掩矍铄的目光打量着艾梓，然后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时钺。 “家属区的那位，不准帮忙作弊哈。” 他说完，把眼镜重新戴上，继续神情和蔼地看向艾梓。 他这声“家属”，直接在班上掀起热浪，本来就压抑着内心八卦的同学，现在也不控制自己，叫得更大声了。 “家属，哈哈哈哈哈。” 艾梓不由得红了脸，看了一眼旁边的时钺，他半低垂着头，神色有些不自然。 然后他又侧过脸看向艾梓，倏然收回视线，耳根瞬间灼烧起来。 “我上来解题吧。”艾梓抱歉地对张老师笑笑，“看不太清。” “嗯……”张老师点点头，举着手里的粉笔挥了挥，“上来吧小班长。” 说完以后，又看向时钺，打趣地笑道：“家属区的那位，让让呗，可别场外连线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 “张老表示，磕到了。” 最后，艾梓走上了讲台，就近对着解题，一连串的问题都对答如流，自信又大方。 “对嘛，明明那么厉害的，家属还是不要太溺爱了嘛。” 张老师嘿嘿嘿地笑，每条皱纹里都透着和蔼可亲。 他说完，艾梓脸上又是一抹绯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局促地对他鞠了个躬，飞快跑回座位。 过了几天，艾梓去配了副眼镜，度数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想当场撞墙。 喜提200度近视眼镜，不过还好只用上课的时候戴。 戴上眼镜的艾梓，本来就小巧的脸显得更加小了，给镜片下藏着明媚的双眼，添上几分呆萌感。 “班长小同学，今天看得清了吗？起来热热身？”一次数学课上，张老师又抽到了她。 艾梓站起来，戴上眼镜的她此刻视线清晰，感觉周围的色彩都更明亮了，于是十分自信。 “好。”她半点犹豫都没有。 题目出来后，她飞快浏览，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最后，慢慢收敛。 不会做啊！ 她内心暗自流泪，这题明显就不是以前的难度，不仅如此，她连题目都没看懂。 “嘿嘿，会吗？”张老师笑得狡黠，甚至努了努嘴，“可以场外求助哦。” 他说完，还没等艾梓回应，时钺就站了起来。 他起身带着果断，一下子站起来的时候，就立在教室里，挡住了窗外一片光线。 随后，沉缓而好听的声音响起在教室中：“我来吧。” “喔喔哦喔喔喔喔！” 张老师像是得逞一般，望着他俩笑得合不拢嘴。 下面的同学笑得猖狂，或拍桌子，或挤眉弄眼，笑意灿烂又张扬。 教室靠窗的位置上并排站着的两人，心思缱绻，都是高中生的年纪，校服整洁亮眼。 春天的初阳化开了雾气，暖暖投进窗内，照在课桌上，草稿纸上那个浅浅的根号，也被照亮了，浮动着温柔光圈。 第88章 少年无所谓失败 等下课后，时钺被张老师叫出去又回来，艾梓才明白，走过最长的路，是张老师的套路。 他刚才给艾梓做的题，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出来的，是数学竞赛的题。 而张老师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时钺的水平，然后问他要不要去参加数学竞赛。 “刚才我路过的时候，听到张老还对时钺大佬说什么，我很看好你。”周如彦开始给他们传递一手资料。 听完以后，吕斯佳竖起大拇指：“你大爷还是你大爷。知道叫大佬回答问题，大佬不一定理他，所以从木辛辛下手。” “那句话怎么说？”周如彦扬起脑袋回忆，然后哦的一声，“永远不要小瞧跳坝坝舞的人。” 他们叽叽喳喳，倒是艾梓比较在意他参加数学竞赛的事情。 南川虽然是棉城最好的高中之一，年头很久了，升学率一直都是最高的，但都是靠高考，没有许多竞赛的资源。 隔壁实验中学比较强调竞赛，在上面投入许多，每年都有很多拿奖甚至保送的。 “所以你要去吗？”她问了时钺。 时钺挑了挑眉，很认真地回答：“无所谓，看情况。” “你喜欢就去呀，能参加竞赛的，感觉都很厉害。”艾梓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看向他。 这时，吕斯佳捡了半截她的话就开始和她聊天：“对呀！季凡不就是竞赛班的？看着好像带着光环似的，妈的有点帅。” 艾梓嘿嘿嘿地点头，然后又和吕斯佳聊了聊季凡，他在实验中学好久没见了还好吗。 时钺本来准备趁下节自习课，把游戏给通关了，听到这，他眉眼一扬，手机往桌下一塞。 然后，从课桌下面掏出一本本书，《初等不等式的证明方法》、《几何变换与几何证题》…… 冷着脸，又扯出几张草稿纸，愤愤不平地开始演算。 “我要去。”他沉声开口，然后皱着眉单手做题，另一只手反手伸进书包里，翻翻翻。 翻出一张熟悉的纸，拍在艾梓课桌上，一副，你瞧瞧你该怎么办的眼神，幽怨又委屈。 艾梓内心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怆然感。 这哪里是保证书啊，这分明是卖身契嘛！还是某人随意在上面添条款的那种。 “好好好，我注意，我注意。” 艾梓连忙点头依顺着他，又给他解释，什么季凡啊都是初中同学，在实验中学喝西北风呢，他们不熟。 最后，她弯起眼睛，笑着看向时钺。 他埋头计算的时候，视线微垂，挺直的鼻梁线条流畅好看，和坚毅的下颚线一起勾勒出精致轮廓。 “你本来就想去，对不对？”艾梓看着他手上的书，笑容大方。 时钺的动作顿了顿，笔尖在草稿纸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墨点，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喜欢的事情就去做嘛，不然你以后会遗憾的。”她偏起头，讲着干巴巴的大道理，可又好像很动人。 她和时钺坐同桌那么久，发现他不怎么看课本，倒是经常会看这些数学书。 他向来对什么提不起兴趣，她认为，能让时钺自己主动做的事，都是他喜欢的。 比如，去打球，去和周如彦他们一起玩…… 她很希望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个年纪的少年，就应当莽撞而主动，无所谓失败。 “好。”他的声音传来，艾梓愣了一瞬，看向他。 时钺依旧面不改色，手中书写的动作没有停下，淡漠的眉眼间透着自信和坚毅。 她笑意更深了，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默默掏出作业出来写。 …… 晚自习前有一大段时间，时钺一般都会和周如彦他们去打球。 “他们天天去，一有时间就去，不累吗？”吕斯佳推了推眼镜，指着她们身边的空位说道。 “和你喜欢画画一个道理？” 吕斯佳若有所思点点头，拿起笔继续画画，画了几笔又放下，掏出作业本：“我还是先做作业吧。” 天色逐渐变暗，一片深蓝色笼罩在上空，操场上的身影都看不真切。 几个男生收下篮球，毛毛躁躁擦着脸上的汗往教室走去。 “我去超市。”时钺想起艾梓的牛奶好像喝完了，他让他们先回去，然后折身进了食堂旁边的小超市。 从货架上拿了一盒牛奶放到收银台上，默默看着收银员阿姨。 收银员阿姨本来在看手机，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钺，突然无奈地皱眉：“同学，别给现金了，找不起。” 时钺点点头，从兜里掏出饭卡。 往教室走去的时候，路过操场旁的空地，一片小树林里有几个男生围成一团。 他漠然收回视线，往前继续走，走了几步听到一个声音。 “我没钱了。”声音很熟悉，带着些许稚嫩。 时钺挑了挑眉，再次望向那边，看到了那群人围堵住的一个男生。 是他们班的，姓文，阳阳叫他小文同学。 文松竹是跳级生，本该上初三的年纪上了高二，还未发育完，在一群高中生里显得格外弱小。 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对着他笑得不怀好意，推了推他的肩膀，把文松竹推到身后的树干上，像是在恐吓。 “喂。”时钺抬脚走了过去，声音冷漠。 那边几个男生不耐烦抬起眼，看到走来的那个人，眼神瞬间大变。 “卧槽卧槽，是三班那个转学生。” 他们看到时钺的那一眼，没由来心慌，他的大名谁不知道？ 吴宇骋和林志伟都被他揍过，其中一个还躺进医院住了好久。 小文同学见到了时钺，感觉见到了救世主一样，一溜烟跑到时钺身后去。 众人见状，发现势头不对，赶紧推推搡搡离开，还心有余悸地望了时钺一眼，怕他跟上来把他们揍一顿。 “谢谢哥。”文松竹看着时钺，有些情绪低落地向他道谢。 他个子不高，还很瘦小，他也很想像时钺这样，别人看见都不敢惹。 可惜，自从上了高中，总是遇到这样的混混，找他要钱，一言不合就恐吓他。 时钺没有情绪地“嗯”了一声，准备继续往教学楼走。 文松竹跟了上去，在他旁边垂头丧气，最后，抬起眼问了一句：“没想到你会帮我。”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 他一直认为时钺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除了和几个关系好的能说话，对其余人都爱答不理的。 时钺顿了顿，眉心微蹙，垂眸扫了他一眼：“我们，一个班的。” 说完以后，又补充了一句：“阳阳是班长。” 不知道怎么阐述，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也没停下脚步，大步往前离开。 他的意思是，艾梓是班长，她会操心班上的人，而他们是一个班的，他出事艾梓会担心。 明晃晃又炙热的心思，可能还带着点稚嫩，总之，为了她，爱屋及乌。 小文同学站在后面，呆呆望着他，男生的背影已经融入黑暗中，只有一点隐约的轮廓。 他突然有点想哭，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己上高中以来面临的所有压力，顷刻间如潮水般喷泻而出。 回到班上以后，还没打铃，但是大家都已经坐好了。 他红着眼走到时钺的座位上，然后眼泪汪汪地对艾梓说了一句。 “你们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呜呜呜呜呜呜，我给你们包大红包呜呜呜呜呜……”哭着抹着泪就回座位了。 小文同学哭的稀里哗啦，班上的人都去关心他，问谁欺负你了你咋了。 谁料，他哭得更大声了，像个孩子一样，他本来也就是个孩子。 哪怕上了高二，已经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可内心之下却也依旧稚嫩着，只是被迫成长让他差点忘了自己也能大声哭泣。 第89章 别花痴 小文同学受欺负的事情被三班的同学知道了，众人都说要去找那几个混混要说法。 尤其是周如彦，跳得比猴子都高，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狗东西，欺负我们小文同学！是以为咱们三班没有能打的吗！” 说完以后，他挤了挤眉毛，表情怪异。 从他飘忽的眼神中，众人寻视线望去，看到了那边坐得端正的时钺。 于是，大家纷纷附和道：“对啊！我们班，这不是还有个一打六的大佬，别怕啊，我们给你撑腰。” “就是，咱们一人一口水，都把那群混混给淹死。” 小文同学坐在中央，眼睛哭红像兔子一样，抽抽泣泣地吸了口鼻涕：“呜呜呜好，嗝。” 后来，他终于停止了哭泣，抹着眼泪继续上自习。 朱勇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叫来了他的家长，严肃地述说了经过，最终那几个小混混也受了处分。 “小文，姐姐送你一套新的漫画，不伤心了。”吕斯佳摸了摸小文同学的头，放了一套崭新的漫画在他桌上。 经历几日调整，已经恢复生龙活虎的小文同学抱着漫画笑嘻嘻地：“谢谢阿驴姐。” 他将漫画放在课桌下，里面也被人塞了很多零食，都是他爱吃的。 他知道，自己年纪小，总被人欺负，可也有很多关心他的同学。 他们来自一个班级，会在晨光熹微中一同踏入教室，听着同一个老师的教导，都害怕着后门的窗户上突然出现的那张脸。 亮丽的校服遮掩了很多东西，就像鲜花可以遮掩荒山，绿藤可以遮掩秃墙，而这就是青春的颜色。 关于青春的记忆，不仅仅是一张张试卷，或者是某一次悸动，还有那些陪伴着成长的人，一同努力奋斗，不留遗憾的岁月。 日子每天都在继续，单调的事件重复上演，也不乏许多精彩有趣的瞬间，比如…… “给木辛辛。”坐在教室那头的白雨曦拿出了一袋饼干，让人传给另一头的艾梓。 “给木辛辛。”同学A传给同学B，同学B传给同学C。 一时间，静谧的教室里出现了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传一个，如波浪涌动。 捧着练习册讲课的朱勇黑着脸，站在教室中央，已经几秒没有出声了，视线追随着那块饼干。 眼见饼干被一个一个人的传，从后方传到前方。 而那群兔崽子竟然没发现自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作贼兮兮的样，欲盖弥彰。 最后，艾梓后面的人戳了戳她的背，悄悄递上来一袋饼干，她接下了。 朱勇的脸更黑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他停下了讲课，大气也不敢出，和他一起目睹案发经过。 艾梓接下饼干以后，埋着头准备撕开，发现四周有些诡异，于是抬眼悄悄瞄了一眼朱勇，果然就见到他垮着脸看着自己。 她赶紧打了个激灵，把饼干往桌下一塞，重新捧着书坐得端端正正。 “没吃饭？没吃饭干脆去食堂好好吃一顿。”他对着自己这个亲爱的班长同学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而后抿了抿嘴，准备继续上课。 结果，旁边正在发呆的时钺听到这句话，动了动身子，一脸严肃看向艾梓：“你饿了？” 他声音不大，但刚好就在朱勇闭口的瞬间，教室里正好一片安静，所以这低沉的声音无疑乍响。 “噗……” 教室里的同学瞬间开始憋笑，周如彦蒙着嘴巴悄悄地笑，但由于笑声实在突出，嘁嘁嘁的时候，吸了口气，成功发出了猪叫。 这下，班上的同学再也忍不住，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朱勇早就黑成煤炭的脸已经开始反光，他指着周如彦呵斥：“你给我闭嘴，笑笑笑。” 然后又看着他身后的时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练习册：“你，多关心一下你的语文行不行？看看你做的啥子阅读理解。” 直到笑声散去，他皱起眉，小眼睛收回视线，举起练习册扬了扬：“我们继续讲题。” 他又开始讲课，下面的人都回到课堂上来，认真看着他。 艾梓眼睛追随着朱勇，手里拿出刚刚那袋饼干，撕开以后，悄悄扯了扯时钺的袖子：“吃吗。” 她一边听着课，一边塞了块饼干进嘴里，奶油和焦糖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今日份快乐+1。 …… 天气逐渐变暖，体育课上的活动也变得丰富起来，这学期的体育考核还多了个撑单杠。 男生需要拉单杠引体向上，而女生则是双手撑在单杠上坚持一段时间。 男女分开练习，体育老师让体育委员上去示范。 一名瘦瘦高高的女生走了出来，老师把她托着与单杠平齐，她双手握住单杠，平稳后老师松开了手。 她弯曲手臂反手握住单杠，用腰发力，悬吊在上面，坚持了许久。 “一定要用腰发力，你们一个一个上去练习。”老师交代了几句就走男生那边去训话了。 艾梓站在单杠之下，看了一下课代表的动作，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在她之前的好几个女生已经有人成功了，看起来也很轻松。 不过也有女生刚上去以后，腰没有力气，一下就落了下来：“这哪里简单了？” 轮到了艾梓，吕斯佳把她的双脚托住，扶着她：“木辛辛，可以了我就放手。” 艾梓内心惴惴，她弯曲着手臂，反手握住单杠，胸口此刻刚好与它平齐，稍微用了点力：“好。” 她看了一眼空空的脚下，深吸一口气：“放手吧。” 吕斯佳送开了手，众人屏住呼吸把艾梓望着，本以为她这漫长的准备时间能带来什么不一样。 结果，艾梓在吕斯佳松开手的瞬间，手就支撑不住自己，根本找不到腰上的发力点，摇晃几下就落下来了。 “诶诶诶，你老人家慢点。”吕斯佳赶紧上去接住她，把她扶着，让她站稳。 艾梓摇了摇头，感叹道：“太难了。”一直悬在上面，她根本没找到发力的地方。 “没事，多练习。”她们走到一旁，让后面的人继续训练。 男生那边围了一群人，男体育委员李耀在上面做示范，他们是做引体向上，还要累一些。 男孩子的快乐好像很简单，那边的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李耀再来一个！”他们在下面对着李耀鼓掌。 李耀颤抖着身子，卯足劲又做了一个，随后跳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可以了可以了。” “李耀你不行呀！钺哥来一个！”他们又开始怂恿时钺，把他当成了焦点，还不约而同为他让出一条道。 时钺脱掉了春季校服外套，现在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手臂纤细但不柔弱，反而看着很有力量。 他一言不发，在众人的叫好声下轻松一跃，抓住了单杠，随随便便就拉了几个，看着大气不喘。 在用力的时候，肌肉拉紧，手臂线条流畅，因为上下的动作，而使得衣服下摆轻扬，露出一小截腹肌，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艾梓连忙转过身，默念着色即是空，小心脏又开始打鼓。 控制自己，艾梓，你是个社会主义高中生，别花痴，她心里默念。 但奈何，身后热烈的叫声如潮水，在众人的话中，她总能时刻敏锐提取到“时钺”两个字，磨砺着耳里的弦。 再也平静不下来。 第90章 再抱五秒 再次回到女生的单杠那边，大家已经散去，她自顾自的练习。 “木辛辛，我帮你看着啊。”吕斯佳坐在单杠下面，给艾梓放了个板凳在那里。 艾梓踩在凳子上，再次握住了单杠，然后双脚从凳子上离开。 她摇晃几下，泄了气，又跌了下来，一脸怅然：“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好几次朝单杠君发起冲击，都以失败告终，艾梓上上下下，已经累出细汗。 “破单杠。”她骂了一句，又站上了凳子。 时钺刚准备去打球，往艾梓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她娇小的身子吊在单杠上，然后摇晃几下跌落下来。 “你们先去。”他对周如彦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朝艾梓那边走去。 不知道是多少次失败了，艾梓心里已经升起一股无名火。 但是，捷德奥特曼说过，遇到事情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木辛辛选择迎难而上。 双脚从凳子上移开，她悬挂在空中，双手反握住单杠，努力调整腰上发力的位置。 她咬着牙往上挺，娇小的身躯开始轻颤，感觉还是不行。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自己被轻轻托住了。 只感觉脚踝那里被温柔地握住，从身下传来力量。 “阿驴，你不用管我！”她视死如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摇了摇腿准备往下落。 “阳阳。”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低沉好听，掺着几分无可奈何，“是我。” 时钺帮她托住了脚踝，轻轻往上：“抓紧。” “啥？” 不知道是他还好，知道是他，艾梓本来就不稳的身形又是一僵，双手直接脱离了单杠。 而后，失去重心，整个人往下面跌落。 时钺忙把她抱住，结实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将她安稳地扶到地面上来。 “小心。”他轻声说，似是有些许责怪。 重新脚踩地面的艾梓总算找回了力气，她红着脸轻喘，看向了男生：“你怎么来了？” “看你很困难。”他一手轻松地耷拉在单杠上，另一只手还搂住了艾梓的腰，冲她勾了勾唇，“所以来陪你。” 这句话说完，艾梓的小心脏又开始跳动，她掩饰住慌乱的神情，冲他扬了扬眉：“你别来，我紧张。” “那我走了？”时钺看向她微蹙的眉心，试探地开口，目光如水。 “快走快走。” 艾梓埋下了头，只觉得男生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他的气息就这样占据了这片空间，让她整个人都不安生。 她本来就够紧张了，他要是再来，那这单杠她能不能悬住她不知道，她的小心脏吊死在上面是无疑的。 “得了得了，你们谁也别走，我走，我走。”吕斯佳坐在单杠旁边，看着这两人，有种被雷劈住的感觉。 这是一种神奇的冲击波，该冲击直接令人身心受到重创，同时，该重创的效果在单身狗上可以会心，造成更大的暴击。 该冲击波又名，秀恩爱。 吕斯佳高呼没眼看没眼看，直接一溜烟跑开了，留下两人在原地。 时钺望着艾梓的睫毛皱了皱眉，想抽身离开的动作一顿再顿，最后，他沉沉地开口：“阳阳。” 声音里带着无奈。 “啊？”艾梓错乱间抬起头，茫然地望向他，“咋了？” 只见男生动了动下巴，望着自己的腰，冲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还抱着我。” 他们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艾梓跌落下来后，被他轻轻搂住，而自己的手也不自主搭上了他的腰。 动作自然得过分，以至于她都没发现哪里不对。 艾梓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把爪子收回来，手臂从他腰上离开的那一瞬，时钺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按住。 同时把她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腰上，沿着腰身收紧。 “我想再抱会儿。”他垂眸望向她，收紧了手上的动作，伏下腰轻轻在她耳边说。 艾梓瞬间感觉自己和他紧贴在一起，手指沿着他的单薄衣料往下，划过他的腰，传来真实的温度。 她突然想到刚才的画面，男生的腹肌，有力的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 一时之间脸色大变，她使出力气把男生推了出去：“光，光天化日的，那么多人看呢。” 她这一推，卯足了力气，义无反顾，把时钺推到了单杠的立柱上，发出“噔”的一声。 这一声脆响，两人都愣了，艾梓又是一惊：“你没事吧！” 时钺只感觉自己背后传来坚硬的磕碰感，他本能之下压低了头，所以并没有撞到脑袋。 痛倒是不痛，只是有点茫然，他的背贴在立柱上，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这么有力气的艾梓，眨了眨眼。 “痛不痛啊？撞到头没有？啊啊啊，我是傻子。”艾梓紧张地凑过来，又是检查他的头，又是观察他的背。 “是不是很痛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她已经陷入自责和慌乱中，皱起眉，眼里满是紧张。 她的声音软软的，挠在他心上，时钺什么也没想，呆呆地点点头。 然后，背靠柱子，顺着滑下来，坐在地上：“嗯，痛。” “啊？撞到头了没？”现在，艾梓更加自责了，都快哭出来。 不就是抱了一下吗，又不是要命，你推啥推啊。 她小脸皱成一团，好像感同身受一样，突然觉得自己身上也痛。 “可能，撞到了。”时钺捂住自己的后脑，望向艾梓时，假意皱起眉。 “啊？我带你去医院。”她感觉心里被揪了一下，更加愧疚不安，直接就要站起身来。 她刚起身，手臂就被一个力道给拽住，时钺笑着将她拉了回来，同时伸出手把她接住。 “抱会儿就不痛了。” 艾梓感觉眼前的视线一瞬跳动，光景切换，天旋地转间，她埋入了时钺的胸口，而后头顶就传来他的低嗓。 他的呼吸很近，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到他是怎样用下巴抵住自己的头顶，轻轻摩挲。 “我没事，就是想抱抱你。”时钺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温柔地弯起眼尾。 艾梓心里涌出许多情绪，释然，安心，还有一点被欺骗后的愤怒，但也仅仅只是一点。 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想再次把他推开，但时钺像是早有准备，把她一双手钳制住，不让她动弹。 “你变了！”愤愤不平中，她恶狠狠对时钺说出这句话。 时钺将她抱得更紧了，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肆意而畅然：“抱抱嘛，就一会儿。” “有人看着呢！”被他完全抱住，好闻的气息带着强势，充斥周围。 “没人看，再抱5秒。”他闭起眼像是很惬意地贪恋着女生身上的味道，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 他说5秒，真的只抱了5秒，心里暗自数着数，到了时间以后，他恋恋不舍松开她。 艾梓赶忙起身和他拉开距离，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旁边。 好在这是操场的一角，前面还有个乒乓球台挡住，没人看到，她这才松了口气。 望向时钺，已经想好怎么批评他了，结果就看到他在笑。 他背靠在柱子上，穿着短袖，露出一截胳膊，手上还戴着自己的一根头绳。 他的姿势懒洋洋的，但笑容极为灿烂，目光澄澈干净，像是揉进了洋洋洒洒的阳光，甚至比他身后的阳光都更为耀眼。 这下，艾梓刚准备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转而无奈地轻笑一声，望着他一言不发。 “下次能多抱会儿吗？”他扬了扬眉，指尖的温度尚在，弄得心痒痒的。 艾梓扭头就走，只给他留了一个愤愤不平的后脑勺，只奈何没有什么威慑力。 “你觉得呢？”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时钺连忙起身跟她走，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我觉得行。” “……” 第91章 你也是我的资产 春天的暖意大约可以使得河海也沸腾，梦想就徜徉于滚烫的潮声。 艾梓上次的入学考试排名年级第九，记得她上一次进入年级前十还是高一上学期的期末。 哪怕有些“趁人之危”的意味，因为入学考试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她抓住了这个机会，也感到一丝窃喜。 不知道下次排名会如何，总之按照有效率的方法学习，她相信自己可以保持，甚至更好。 抱着一捧英语卷子回到教室里，下面果然又发出潮水般叹息。 “这周的阅读理解。”她分发下去。 回到座位上，她敲了敲时钺的桌面，指甲碰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让我一下。” 时钺在做数学题，他想也没想，噌的一下就站起来，椅子往后，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啦的响声。 “钺哥怎么回事。”周如彦嘿嘿嘿转过头，“你不太冷静呀，小伙子。” 他冲时钺挤眉弄眼，对着他从上到下打量，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出朵花来。 视线停留在时钺的手腕上，他“咦”的一声，愣住了：“你手上是橡皮筋吗？” 时钺手上还拿着笔，他垂眸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无言点点头，让艾梓进去以后，他很快坐好。 “借我用用！”周如彦猛地伸出手，准备去扒拉时钺手腕上的头绳。 结果就见到时钺将手往后一收，他正好扑了个空，讪讪地笑着：“哥，你借我用用，我想试试我头发能不能扎起来了。” 他之前过年的时候剪了个非主流发型，结果开学前被亲妈勒令剃光，成了颗凉幽幽的毛刺卤蛋。 男生的头发长得是真的快，疾风知劲草，大概春天不仅草木生长，周如彦的头发也噌噌噌就长起来了。 “你脑子长成这样也是挺不容易的。”吕斯佳把他拽回来，从自己桌下扔出一根黑色的橡筋到他身上。 “大佬没事会买橡皮筋吗，用你的十二指肠想想，那是木辛辛的好吧！” 周如彦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他看了一眼艾梓，又看了一眼时钺手上那根黑色的皮绳，觉得，好像没毛病。 至于艾梓的头绳为何到了时钺那里，要从他热爱给艾梓绑头发开始讲起。 在他不懈努力，以及艾梓无数次压抑住想把他笨拙的手推开的冲动下，时钺终于勉强能把她头发绑起来。 虽然乱糟糟，甚至有点歪，但好歹也是个小马尾。 他满意地点点头，打量起自己的作品，主动无视了她凌乱的头顶以及散落的几缕头发：“成功了。” 说着，就从她书桌上找出几根头绳，放进自己的兜里。 “你拿我头绳干嘛？”艾梓自己整理着头发，不解地看向他。 “随身携带，随时练习。”他眉眼一扬，仿佛理所当然。 最后，几根头绳被放在兜里，被他掏零钱的时候带出来，又乱七八糟一骨碌塞进去，掉出来了也不知道。 有次在晚自习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一捧零钱，在里面翻找，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根。 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还有种做错了事一样的感觉，他捧着一堆零钱，眼里满是委屈：“阳阳，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你钱不见了？”艾梓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零钱，瞬间觉得头大。 时钺每次买东西都喜欢用现金，给钱还喜欢给整的100，找了零钱就塞进兜里，从来都不知数的。 “这个。”他将唯一的一根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还忙不停地掏自己的兜兜，神色焦急，“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几毛钱又不贵。” 最后，时钺接受了小皮筋只剩一根的事实，宝贝极了，学着艾梓的样，把那根皮筋套在手腕上，说什么也不取下来。 “你能像重视这根头绳一样重视一下你的资产吗？”艾梓瞥了一眼他课桌底下的零钱，有些堆成一团，有些零零散散，无奈极了。 她怀疑，这个课桌哪天被扔出去了，捡到的那个幸运儿说不定还能暴富一下。 时钺凑了过来，老实巴交地伸出手，指了指上面的头绳，然后又从脖子上掏出一根星星项链。 “资产。”说完，有些得意地坐回去，把星星又塞进衣领里。 艾梓很想嫌弃一下这位画风日渐跑偏的时钺，他话也越来越多了，就显得有点傻。 曾经他可是很高冷的，说句话跟能要了他老命一样。 正当她准备继续做作业的时候，时钺又把她的动作按住了，露出一抹笑：“还有。” “还有什么？” 艾梓依着他，接下他的话，甚至话音末尾扬了扬，像是蕴着无尽的宠溺一般。 接下来，在艾梓温柔的目光下，他提起自己的书包，在里面翻翻翻。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僵硬，果然，就见到他掏出了那张熟悉的一页纸。 “这也是资产。”说着，又将它放了回去，像是怕艾梓把它抢过去，整个过程动作迅速。 艾梓上扬的嘴角渐渐往下拉，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自己作的孽，怎么的也得忍着不是？ 在她内心疯狂吐槽的时候，男生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你也是。” 你也是，我的，最重要的…… 说完以后，好整以暇将她泛红的脸看着，一动也不动。 时钺还望着自己，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目光平平的，也显得柔和。 恍惚间发现，在自己的“照顾”之下，他的体格好像也比以前更健硕了，肤色也变得健康，不像以前是病态的白，现在有了些许红润。 在白炽灯之下，他的神色淡然，但眼里的光色夺目，分明就是少年眉眼间的清澈，像是万水千山尽在脚下的自信。 由内而外升起一种满足感，那瞬间，她惬意得好像都能闻到窗外的花香。 艾梓笑着看向他：“那保管好，乖。” 时钺的眼尾往下压了压，像是被这句话触动到，有一瞬害羞，看向别处。 “哥哥哥哥！卧槽，啊哈哈哈你看看这个笑话。”周如彦的肩膀抖动得像筛子一样，嘿嘿嘿就捧着手机转过身来。 “不看。”时钺冷冷开口，摊开竞赛书，继续做题，仿佛刚刚傻气十足地在这里炫耀自己“资产”的那个呆呆的时钺不是他一样。 他还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整个转变，让艾梓怀疑这一切都是错觉。 第92章 带我去 气温逐渐变暖，天色也黑得更晚了，幸运的是在晚自习前还看见了一道晚霞。 虽然没有那次和时钺一起在山顶上看到的那么壮观，那抹金黄依旧在心上添了些蔚然，心情也变得舒畅。 当艾梓站在窗前远眺，休息眼睛的时候，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卷子数完了？”她以为是时钺，于是想也没想就动了动肩膀，把手给弄下去。 没想到身后的人依然拍了拍，动作更猛了，也传来一道笑声，清脆好听。 艾梓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时钺，她忙转过身去，看到白雨曦笑意盈盈地站在身后：“使唤大佬帮你数卷子？” “诶，我以为是时钺。”艾梓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看了一眼时钺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估计是出去接水了。 “怎么了？”她看向白雨曦，轻声问。 没想到，她一问完，白雨曦还笑得灿烂的脸瞬间沉下来，甚至气愤地开始爆粗口。 “TM的，给你看。”她翻了个白眼，把手机塞到艾梓手中，“气死姑奶奶了。” “咋了这是？” 她变脸之迅速，让艾梓摸不着头脑，只得朝手机上看去，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两人的背影，一男一女，穿着校服，校服背后写了“实验中学”。 艾梓愣了一下，将照片放大，仔细观察。 “别看了，是季凡那个狗东西。”白雨曦又扫了一眼那张照片，感觉火更大了，“气死我了，好气。” “我实中那边的朋友帮我拍到的，说季凡最近和这女的走得很近，我TM的想把季凡给打一顿。” 她喋喋不休，说到季凡这两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拿着艾梓的笔，使劲按压。 艾梓把手机屏幕关掉，放回她手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不气不气，反正你每个周都得气那么一两回……” “木辛辛！”白雨曦把眼瞪得贼大，然后一拍她前面的吕斯佳的背，把她扯了过来，“你们还是不是和我一个战线的？” “季凡这是在和我宣战啊！”她说得愤慨，声音高亢，周围有不少同学看过来，一头雾水。 她又压低了声音，咬着牙缝开口：“说好的什么要好好学习，结果身边不是这个女生就是那个女生，呵呵。” 说着，翻了个白眼，手里的笔按得噼里啪啦，恨不得将季凡手刃一般。 “那个人，说好的和我一起考南川，结果，姑奶奶前脚报了南川，他后脚麻溜去了实验中学。” “说我影响他学习，M的，在那边，左边一个妹妹右边一个妹妹的，我呸！” 艾梓和吕斯佳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确认过了，是每周一炸毛的白雨曦无疑，于是照往常那样和她一起声讨季凡。 “对对对，季凡是个小王八蛋，拿着学习的幌子拒绝你，不气不气。” “他没长眼，咱不和他一般见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白雨曦的小火苗逐渐熄灭。 正当她俩以为这周的炸毛时间已经过了的时候，白雨曦把手中的笔一扔：“老娘要去实验中学看看。” 她神情认真，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你们俩今天，陪我，听到没！” 她涨红了脸，好看的眉拧了又拧，把艾梓的笔袋也捏在手中当成季凡来蹂躏。 “好好好，陪。”艾梓连忙把自己的笔袋拯救下来，她怀疑再被这位姐捏下去，她的笔袋就要魂归垃圾场了。 白雨曦骂骂咧咧就回了座位，留下吕斯佳和艾梓两人，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陷入静谧。 “她不会真的要去把季凡打一顿吧？”吕斯佳扯了扯艾梓的手，倒吸一口凉气。 “她也就说说，你懂的。”艾梓表示见怪不怪，让阿驴该干啥干啥去。 时钺拿着两个水杯回来了，里面已经装满了水，他轻轻地放了一个在艾梓桌上：“水。” “谢谢。”艾梓冲他弯起眼睛，想到刚刚白雨曦的话，和他商量着，“我今天有事，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时钺还在整理桌面的动作顿了顿，他默不作声看向艾梓，看了几秒，随后点点头。 过了半晌，他抿着嘴唇：“去哪？” “我和阿驴陪白雨曦去实验中学找人，你今天就自己回去，好吗？” 发现他的气场变冷，眼色也黯然下来，艾梓赶紧交代自己的去向，不能让他自己乱想。 静静望着时钺，才见他微眯的眼松了松，不太情愿又很冷地：“嗯”了一声。 正当她以为没事了以后，时钺又蓦地来了一句：“我要去。” 见艾梓愣在那里，他皱了皱眉：“带我去。” 这下，艾梓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带我去这三个字杀伤性太大了，她根本毫无抵抗。 “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孩在求家长带自己去游乐场。 最后，放学的时候，白雨曦冲她们两人扬了扬手，时钺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卧槽，不是吧，打手都带了？”吕斯佳捂住嘴，看了时钺一眼，缩了缩脖子。 “哪有那么恐怖……”艾梓望了望旁边的时钺，帮他外套拉链给拉上，随后凑近他轻声地，“要是觉得无聊就回家，知道吗？” 时钺把头摇得果断，沉声道：“不无聊。” 说着，怕艾梓够不着，还主动弯下身子，让她帮他把没有拉上的拉链都拉上去。 “你也把外套穿好。”他伸出手，将艾梓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将她压在书包肩带下的头发轻轻拨弄出来。 白雨曦和吕斯佳两人在前面伫立，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不自主抱紧了对方，瑟瑟发抖。 “姑奶奶是叫你们去给我壮胆的，没叫你们来秀啊！” 她准备没好气吐槽艾梓，但眼见后面那周身气场强大的时钺，只能把这句话咽在喉咙里。 千言万语，最后变成了一句：“那啥，二位请？” 说着，拉起吕斯佳飞快往前走。 “再不走，婚都要结了，再过会儿，孩子都要生了。” 第93章 喜欢只对你说 季凡，是艾梓她们几人的初中同学。 成绩优异，长相出众，成为那时候年级上的男神级人物。 白雨曦喜欢他，那时候懵懵懂懂的。 总之，季凡穿着一身校服，站在主席台上发言的时候，那道身影就住在了她心里。 从此以后，她就对好好学生季凡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不过季凡一再退避。 说不清二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白雨曦不过是男神身后一个大胆的追求者，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可关系亲近的人知道，季凡对白雨曦的感觉，是别样的。 不然当初怎么会约定考一所高中？ 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青春期的悸动，还是真的喜欢。 大抵还是太年少，总之，那段轰轰烈烈的时光永远停留在无疾而终的夏天。 等四人浩浩荡荡到实验中学门口时，那边的竞赛班刚好放学。 “要是季凡旁边站个妹子，我就直接上去把他打一顿。”白雨曦站在大门外的一棵树下，对着门口张望，眼里像要窜出火苗 。 高二的早放学了，现在出来的都是走得晚的，或者就是竞赛班的学生。 人不多，稀稀拉拉的，白色校服的身影在昏暗中浮现，一个个人背着书包从门口出来。 有人一眼就看到了那边几个不一样校服的人，有的人往时钺身上望去，露出惊艳的目光。 “大佬去哪都是焦点。”吕斯佳站在旁边，暗戳戳推了下眼镜。 时钺一言不发，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但只想跟在艾梓身边。 于是悄悄摸了一下艾梓的头发，轻轻的。 而那边。 季凡做完最后一道大题时，班上的人都快要走光，他将笔盖好，默默起身。 “季凡，下周的集训时间表出来了，记得看。”前桌一名同学提醒他。 他点点头：“嗯。” “一起走？”他又问。 “行的。” 关上实验室的灯，他锁上门，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深吸一口气，眉眼之下一抹倦意。 “最近很累吧？”前桌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对他说。 季凡笑了笑：“现在累点没关系。”他习惯了这样高压紧张的学习生活，神经早已紧绷，就是为了半年之后的联赛。 踏着夜色走出校门，路灯投下清冷的光线，春夜里的飞虫在草间窸窸窣窣，发出鸣叫。 他面不改色，直到看到校门外那几个人的身影，尤其是看到了其中那个人，平稳的目光瞬间汹涌。 “那不是南川的吗？到这做什么。”身边的同学看到那边几人，不由得发出了疑问。 季凡下垂的手不自觉紧握，他沉声道：“我初中同学。”说着，朝那边走去 。 “季凡。”吕斯佳推了推身边的白雨曦，冲她使眼神。 本以为她会冲上去给季凡一顿毒打，直接在校门口上演一出血案，结果她一动也不动。 早已升起的小火苗，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瞬间就被浇灭。 他眉眼依旧，还是这样风光无限，那股眉宇间的自信和沉稳，仍然深刻。 “你们……”他走来，说着你们，眼神却落在白雨曦身上，“找我？” 女生静静望着他，杏眼明媚，视线微微轻颤，仿佛蕴着泪光。 他心里蓦地紧了紧，喉咙里有什么声音但一直发不出来。 “你过得不错，挺好。”白雨曦倏地露出一抹笑，灿烂好看，但却是空的。 说完以后，拉着吕斯佳就离开，像是急着逃离此处。 “喂，老妹儿，你来做啥的？”吕斯佳被她拽着，诶诶诶地就往远处走。 建立好的说辞全数崩塌，面对这个人时，她再有多大勇气都无计可施。 整个过程犹如疾风过境，须臾之间，原地只剩下艾梓和时钺两人。 季凡的视线追随着那个仓皇的背影，昏暗之间看不清情绪，只有轻握的手掌隐约可见他的在意。 他默默望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看向艾梓，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生。 “木辛辛。”他尽力扯起一抹笑，疲倦的眼色之下满是无奈。 艾梓看着这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心里也是百感交集，真诚地冲他笑起：“好久不见呀。” 她说完以后，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扯了扯，往后望去，就是时钺那张幽怨的脸。 忙不迭笑着向季凡介绍：“这是时钺。” “你好。”季凡看向时钺，友好地点点头。 时钺这才不紧不慢扫了一眼面前的男生，眉眼之间淡漠疏离，半晌才：“嗯。”回应。 剩下他们三人往一个方向走，季凡时不时找艾梓说话。 “你们还好吗？” “你想问的是小白吧，不想知道吗？”艾梓不和他拐弯抹角，因为自己已经被时钺默不作声看了好几眼。 听到这，季凡笑了笑，像是自嘲一般：“她的名字太响了，在这里听得到。” 谁不知道南川的白雨曦，今天和哪个校霸一起玩了，明天又是被哪个校草追求了。 艾梓敛了敛眼神，也闭了嘴。 他们两人的事，外人终究干涉不得，于是转换了话题。 讲了会儿竞赛的事，又问了问他的学习。 等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季凡指了指一边的医院：“我还要去照顾我妈妈，回见。” “你妈妈她还没出院吗？”艾梓有些惊讶，担忧地看向他。 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季凡笑了笑：“之前出来了，上周复发。” 在说这些时，他风轻云淡，可潜藏的隐忍和无奈是能捕捉到的。 艾梓和他分别以后，和时钺一起没走几步，就又被叫住。 “木辛辛。”季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与黑夜中乍响，还是少年的声线，有些鼻音。 “我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他将压抑许久的话倾倒而出，带着些许轻颤，“每一步，我都不敢出错。” 说完以后，转身离开，那抹白色校服的背影，逐渐融入黑夜中。 夜风习习，带来些许凉意，艾梓看着他沉默良久，涌上复杂的情绪。 “回家吧。”她对时钺说，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她想到好多东西，想起之前初中和他们一起玩，想到那段努力奋斗的时光。 他们都是自己很好的朋友，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大家好像有了不同的道路，肩负起相应的责任。 越想越多，越想越多，不知道多少次叹气。 “怎么了？”时钺拉了拉她的手，侧着身子看她的脸，伸出手将她皱起的眉间抚平，“难过了。” 艾梓抬眼看着身边的时钺，他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静静的。 那瞬间，心里漾了一下，暂停了伤春悲秋，而是笑着看向他：“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呀。” 时钺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在回家路上，他们去超市买了两份关东煮，坐在门口的座位上吃。 时钺替她吹了吹一串鱼丸，凉了以后喂给她。 他一直没有说话，等到好久，他才蓦地开口：“我理解他。” “啥？”艾梓刚含进去一颗鱼丸，还没来得及含稳，被他这句话吓得直接掉出来，“你准备理解谁？” 眼睛睁得贼大，仿佛不可思议。 “刚刚的，男的。”他皱了皱眉，又替艾梓将嘴角的酱汁擦干净。 “好家伙，你都学会做理解啦？”她没听错吧？ 突然间，百感交集，有些激动，有些感慨，带着些不可思议，总之，很意外！ 好大儿，他什么时候学会理解他人了？ 于是，笑意盈盈望向他，弯起眼睛：“那，提问，季凡刚刚的那句话，表达了他什么样的思想？” 学着语文阅读理解出题方式那样，她用同样的方法问时钺。 只见时钺静默半晌，最后，沉沉开口：“他，对她，我，对你。嗯。” “啥？”他这断断续续的话让艾梓一头雾水，本以为他开窍了，没想到依旧令人迷惑。 “我喜欢你。”他突然来了一句，还有几分怨气那样。 艾梓刚含进去的鱼丸又掉了出来，内心跳动，只能无奈地笑起：“你想说什么？” 时钺又皱起眉，把她溅上油渍的校服擦了擦，再次沉声：“他也一样对她。” “你想说，季凡，喜欢白雨曦，对吧？”她总算听懂了，还好这个过程不太艰难。 “嗯。”时钺点点头，像是答对了提问一般，满意地勾起嘴角。 “你直接说他喜欢她，不就行了。”艾梓摸了摸他的头，揉进了宠溺，还带着些许欣喜。 谁料，时钺摇摇头，替她重新吹凉一串鱼丸，递给她。 “喜欢，只能对你说。” 说着，笑了笑，试探性地戳了戳她塞着鱼丸鼓起来的脸，小心翼翼的。 喜欢只对你说，对别人不行，加了主语也不行。 第94章 梦到我什么了？ “木辛辛，季凡后来有没有打听姑奶奶？”艾梓刚回到家，白雨曦的消息就弹出来，是她一贯的语气。 艾梓缩在沙发上和她打字，想到季凡说的那句话，不由觉得有些沉重。 她把路上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她，也说了季凡的妈妈的事，那边最后发了个问号，就再也没回复了。 可能是去找当事人聊天了吧。 季凡去实验中学的原因他说过，很简单直接。 那边开出了丰厚的条件让他就读，不仅学费全免，还有学业奖学金，保证他能进竞赛班，最好的竞赛资源祝他夺取奖牌。 他的目标就是要通过竞赛保送大学，这是他一直就为之努力的事。 季凡的家庭条件不算优渥，他父母离异，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前几年生了病，一直需要往医院跑。 这些情况，其实作为朋友，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 但每个人面对怎样的境地，又是如何陷入绝望，都很少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 白雨曦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但又不甘如此，一直处于自我欺骗当中。 她心里早已把季凡神化，觉得他一身风光霁月，不会为了现实的麻烦事而低头折腰，忘记他也是个凡人。 而季凡每一步都规划好了，顶着压力和责任慢慢往前，因为那是一条血路，稍有失误满盘皆输。 他是凡人，而他身上的光，或许也只是她眼里的光而已。 都快忘记是怎样一个开始，也不知道是命运如何安排。 相识不明缘由，就像是在棋盘上随便撒下的一盘棋，而怎样走下去，是他们的事。 校园时期的懵懂和悸动，最后大多都仓惶而终，但在那个年纪里，也刻下了深刻的一笔。 幸运的是，现在，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每天和自己一起上学放学，一同迎接地平线上的第一缕阳光，追逐傍晚盛大的落日。 此时此刻……这位哥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艰难地做着语文阅读理解。 时钺提着笔，姿势十分帅气，就像他平日里面对数学物理一样，仿佛下笔就是满分。 他自信十足地，在答案那里，写了个“答”，加上冒号。 然后，戛然而止。 “继续呀。”艾梓看他在那里坐了许久，后面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推了推他的肩膀。 甚至恨不得此时此刻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都灌输给他，帮他完成这道题。 时钺抿了抿嘴唇，看向艾梓，神色复杂。 看她如此焦急，于是连忙写下了刚才想好的答案。 一个字一个字，写下的时候，他内心坦然，甚至脑里有一瞬空白。 写完以后，艾梓凑过去：“这道题有点难的，我瞅瞅你是怎么答的。” 将卷子捧在手上，她微笑着看向时钺刚刚写下的答案。 “文章题目为‘不朽的失眠’，请阐述标题的好处。” 有一个说法，题目越短，往往越难回答。 但时钺不一样，他的答案和题目字数成正相关的，这道题的题干一小句，他的答案也一小句。 “答：好处是深刻体现了作者喜欢失眠的独特爱好。” 艾梓嘴角的笑意，在看到他这句话后逐渐僵硬。 她将这简单几个字翻来覆去地看，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她咬着牙，尽量保持表情自然，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蹦出：“时钺，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失眠？” “所以独特。”他皱起眉，煞有介事将艾梓望着，这幅坦然的样子，看不出一点敷衍。 他沉声开口，一本正经，试探性地看着艾梓的表情，看到她的反应，马上把卷子拿回来。 “我再想想。”他的笔还拿在手里，果断将前面的答案用横线划掉。 艾梓叹了口气，将他的动作按住，耐心地引导：“这是什么类型的问题？” 说着，指了指题干，像是要把上面标题两个字给抠出来。 “文章标题的作用。”他很快回答出来，这是艾梓之前归纳过的。 “那，归为哪一类？”艾梓的语气更轻了，恨不得就把答案给糊他脸上。 时钺不假思索，飞快回答：“中心。” 这些都是艾梓讲过的，他信手拈来，理论知识掌握得炉火纯青。 “那中心就是为了讲他喜欢失眠吗？”她欲哭无泪，甚至想撞墙。 他做议论文还好，遇到散文就直接放飞自我，写出来的答案连自己都忍不了。 最后，她轻轻捧着时钺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摸了摸，开始寄望于玄学的作用：“摸摸小脑瓜，你要乖啊，早点开窍。” 时钺动了动脑袋，很舒服地在她手心中轻蹭：“好。” 傻了点，但还是挺可爱。 不过，说到失眠，艾梓想到了时钺的睡眠质量。 “你最近睡得怎样？” 在她不懈努力下，终于成功调整了他的时差，作息终于不再像猫头鹰了。 时钺点点头：“还行，有时会梦到你。”他老老实实回答。 听到这，艾梓来了兴趣，好奇心被勾起来，玩味地扬起尾音：“梦到我什么？” 她说完以后，就见到时钺收回了视线，不再望向她。 于是更加好奇了，她凑过去，急于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 “梦到什么？梦里我形象正面的还是反面的？” 不会梦到我揍了他吧，那副奇怪的表情。 她不依不饶地求问，时钺一直避而不谈，最后，无奈之下，终于被逼问出几个字。 他皱起眉，看向一边：“挺好的。” 说完以后，耳朵竟然红了，他重新拿起笔，胡乱的在卷子上写着答案。 艾梓见到他这般，也就意兴阑珊地不再做问，转而去做自己的事。 时钺写了几个字，有意无意看向她。 自己偶尔会梦到她，光影交织，真真假假，来势汹汹，风光旖旎，梦醒时分还令人回味。 刚才突然又想到那样的画面，心里突然一紧，连带着喉咙也干涩起来。 艾梓就在他的身边，他沉着眸子，视线在她的脸庞之上游走，心跳声越来越大。 心里不安的叫嚣声再也不能让他冷静下去，他动了动唇，低沉地开口：“想知道？” 艾梓正在看书，听到这，愣了一下，从书中抬起头望向他，就看到他目光深沉。 她没来得及回答，自己的手就被他拉住，随后以一个不容反抗的力道，被拉近了他。 “想知道吗？”他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沙哑好听。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嗓音里像是沾染着蛊惑的气息，一下子就让气氛暧昧升温。 自己的下巴被他微微抬起，他们视线相接，被迫与他对视着。 他的目光深邃，望向自己时，总是这样温柔，此刻眼底如漩涡，一下子让自己深陷其中。 呼吸落在她的脸庞之上，温热的。 他身体上好闻的气息也扑面而来，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从头到脚，泛起一阵酥麻。 心里的鼓点随之奏起，一下一下挤压着自己的胸腔，紧张得连呼吸也忘了。 时钺垂眸望向她，手轻轻捧住她的头，眼前的光景有一瞬的模糊，世间万物仿佛错乱，而他只能望见她的脸。 他将她因为紧张而捏紧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腰上。 随后，慢慢低下了头，靠近了她的脸庞。 她的嘴唇富有光泽，唇瓣被舔亮了，看着柔软细腻。 见到他逐渐放大的脸，艾梓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两人的呼吸交缠，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时钺沉着眸子，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之上，带着隐忍。 眼前的少女面色微醺，吐气如丝，每一次呼吸都像绕在他心上，缠缠绵绵。 胸膛之下的跳动从未如此剧烈，脑海也一片纷乱，好比被飓风席卷。 他压抑了呼吸，再看了一眼艾梓粉嫩的唇，最终沉着眼移开了视线。 蓦地轻笑，他将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然后无奈地用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 目光的汹涌逐渐平静，但依旧停留着缠绵的余波，他沙哑着嗓子：“还要知道吗？” 心里的跳动明晰剧烈，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要知道吗？会吓到你的。 第95章 我想要的都和你有关 天气逐渐变暖，白天也被拉得很长，傍晚时分，太阳迟迟不肯落下，在天边徘徊，晕染出红霞。 春夏交接的那一阵风，有无尽的魔力，轻拂万物，让所有的草木都变成柔软的样子。 时钺最近因为数学竞赛的事，有时会去参加一些训练，一连好几天不在学校。 习惯了旁边那抹身影，现在空空如也的桌子摆在那，艾梓还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他顺不顺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最近的几次月考，艾梓的成绩都稳定在了年级前十。 数学和物理，由于自己对题型的归纳总结，好像突然就找到了一点突破，越学越有干劲。 在做题时，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思考的时候，喜欢摸时钺送给她的狼牙。 自然而然好像就戒不掉了，感受到上面温润光滑的触感，她一边思考一边写题。 “都包浆了，你放过它吧。”吕斯佳有一次看到了她的动作，叫了一声，表示没眼看。 艾梓瘪了瘪嘴，轻轻叹气：“感受一下学神之力，保佑我做题全对。” “那借我摸摸？”听到这，周如彦转过头来，看着那枚狼牙，眼神放光。 他说完以后，艾梓默默将狼牙塞进了衣领里，并对他留了一句：“做梦。” “你和钺哥一样小气了，木辛辛，我们多久的交情啊。”他高呼着抗议，趴在时钺的桌子上耍赖。 最后，吕斯佳给了他一拳，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回去：“你脑门上的GPS是不是掉了？” 说着他们就开始互怼，一人一句，直到午自习的铃声响起。 这就是他们的拌嘴日常，始于各种开头，最后以叫着对方儿子结尾。 在午休的时候，艾梓趴着休息，偏着头看着时钺的桌面，百无聊赖地眨着眼。 之前他坐在自己现在这个座位的时候，也老是喜欢趴着看她，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自己这样无聊吗？ 她慢慢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时钺回来的时候，刚好班里在午休，他轻轻推开后门，一眼就看到了睡着的艾梓。 他轻声走回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默默望着她，一秒，两秒……他一动也不动看着她的脸庞，目光柔和。 最后，他也趴在桌子上，朝向艾梓那边，将手放在她的手旁边，刚好碰到她的衣袖。 我回来了。 他满意地深吸一口气，嗅到了两人衣服上共同的香味。 远在别处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让他觉得艾梓还在自己身边。 静静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午休时间快到头，班上的人一个一个醒来，在座位上安静自习。 艾梓的睫毛轻颤一下，他勾了勾唇，继续等待着她。 当落入她惺忪茫然的睡眼时，几日的思念带来的阴郁烟消云散。 “我回来了。”时钺轻声开口，眼尾的弧度也更加明显。 艾梓一眼就看到了他，心里突然猛地跳动，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些倦意，但含着可以感知的惊喜。 “你回来啦！”说着，笑起来，眼里星星洋溢着，就像即将从银河中落出。 感觉有好多话要说，时钺不知道从哪里开头。 刚想说点什么话，谁料，在他轻快地点着头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笑嘻嘻地翻着课桌下面。 “既然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来时的细讷鼻音，有些神秘的意味，“那，这几天的卷子，我都给你收好了，记得做。” 说完，她又是一抹笑，轻松愉快。 时钺显然没有想到她第一件事竟然是让他补作业，有些猝不及防。 视线往下，他看到了摞厚厚的卷子，茫然地眨眨眼。 再次看向艾梓时，她的笑意还停在脸上，灿若初阳，一瞬间让他没了别的想法。 最后，他伸出手，将那叠卷子收下，笑意里掺着几分无可奈何：“好。” 艾梓看向他，狡黠地眨着眼，笑颜明媚灿烂。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洋洋洒洒灌进窗内。 窗外的枝桠长得飞快，树木郁郁葱葱，阳光被树荫斑驳，像是被剪碎了一般。 一阵风吹来，缓缓的，温柔和煦。 正当她重新坐回座位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蝉鸣，很轻，尾音袅袅，不知是从哪一棵树上发出。 那个中午，她听到了夏天的第一声蝉鸣。 …… 她早就把时钺的生日记在了备忘录上，并且在手机日历上弄了提醒。 在他生日前十天，手机就开始疯狂给自己弹提示。 “距离时钺小同学的生日还有10天。” 收到这条提示的时候，她还愣了愣，估摸着日子，确实快到他生日了。 可能是由于从小到大父母给她灌输的观念，让她对生日看得格外重要。 觉得这是一个仪式，每一年的成长，都是需要纪念的。 她要见证时钺这一个重要的时刻，没由来觉得很荣幸。 不知道该送他什么，之前也来来回回送过很多礼物了，到了生日礼物这里还有些难想。 于是，在一次放学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家，艾梓拐弯抹角问了一句。 “你最近缺什么吗？” 时钺听到这句话以后，茫然地摇摇头：“不缺。” 说完以后，就见到艾梓好像有些失落，于是开始疯狂回忆，自己到底缺什么。 脑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得到了一个答案。 “洗衣液快用完了。” 他说着，就立即看向艾梓，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有种找到答案的满足感。 “你……”艾梓瞬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问这个啊！ 难不成，送他几箱洗衣液？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是这个！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连忙换了个设问方式，还补充一句，“洗衣液我待会儿给你提一桶上去。” 时钺不会意识到他的生日快到了，他对这个比较迟钝，她没有直接问生日礼物，就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想要的？”他挑挑眉，视线落在女生恬淡的笑脸之上，目光深沉。 艾梓还埋着头，自顾自地重复他的话，抑扬顿挫：“对的，很想要的东西，特别想。” 在说那个“特别想”三个字的时候，还加了重音，表示强调。 时钺被她这番认真的模样触动到了，也开始思考自己特别想要什么。 自己对很多东西都缺乏兴趣，甚至多有颓唐，如果非要有特别想要的，他第一时间只能想到…… “我想要的，都和你有关。”他停住了脚步，伫立在路灯之下，平静地望向她，目光灼灼。 在她由茫然惊慌逐渐转变为害羞闪避的视线中，他再次开口，多了几分坚定。 “阳阳，我想要的都和你有关，我想和你在一起。” “想要和你结婚。” “想要一辈子对你好。” “虽然有点远。”说着，他顿了顿，勾起一抹笑，目光里流露出一片神情柔和，像是过境的暖风，“那就先想要你开心好了。” 一次次按住内心的跳动，但这个念头早已生根发芽，按不住，停不了。 这种感觉如果是酒，那就是恰到好处的浓烈。 第96章 生日快乐 最后，艾梓是怎么走回家的已经不知道了。 她整个人已经在恍惚当中，而让她成为这样的，就是时钺那几句话。 他一向直接，总是明晃晃表达自己的心思，哪怕磕磕绊绊，也总有他自己的方式。 一路上陷入了沉静，等她回到家里，躺在自己家床上的时候，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没有问到他想要的礼物，却让自己更加不能自拔了。 她突然有个想法…… 时钺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他白天要去参加一个比赛，晚上才会回家。 她有一天的时间来准备。 “木辛辛，我一直以为你和钺哥只是刚好住一个小区。”周如彦站在艾梓家的阳台，望向天花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想到你们还住楼上楼下。” 艾梓将他赶出了阳台，自己跑去给花浇水，一边摆弄一边给他交代：“这就是缘分呀。” 他嘿嘿地露出标准猥琐笑：“你是不是上辈子刨了他家祖坟，所以这辈子你们关系匪浅？” “你是脑子被门夹了？有你这样说的吗。”吕斯佳抱了个蛋糕走进门，直接往周如彦身上踢了一脚。 周如彦没有闪避过去，诶哟一声，他揉着腿对吕斯佳笑：“我没被门夹，我被驴踢了。” 说着，像是嘴上得逞了一般，开始学驴叫。 两人直接在家里上演了一出你追我赶的大戏，最后以蒋小扬把门关上，大叫一声：“关门弟子来也！”结束。 关门弟子手上抱了个篮球，进门的时候兴冲冲的，周如彦刚好跑到门口，他俩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和对方来了个爱的撞击。 哐当一声，篮球落地，在地上砰砰砰地弹了几下。 “卧槽，你脑门是铁做的？”蒋小扬捂着额头，吃痛地揉了揉，说完，直接上手把周如彦的脑袋往下面压。 “你脑门才是金刚石做的。” 他们谁也不让谁，扭打到了客厅。 “你们，是来给时钺过生日的，还是来拆家的？”艾梓刚把沙发整理好，结果又被两人给弄得乱糟糟。 艾梓叫了吕斯佳还有和时钺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男生过来玩。 周如彦听说时钺生日，激动得仿佛是自己要洞房花烛一样，前几天开始就在琢磨送什么礼物。 蒋小扬和李耀也是，吵吵嚷嚷着要给他一个惊喜。 看着这几名男生在家里上蹿下跳，艾梓突然感到一阵头疼，这真的没问题吗？ 将他们拉开以后，又去把坐垫摆弄好。 “对对对，过生日。”蒋小扬突然反应过来，跑到刚才的地方，把篮球捡起来，“我准备送钺哥一个篮球，上面还有签名呢，他肯定喜欢。” 周如彦和李耀见状，咦地一声挑起眉，凑了过去：“谁的签名？不会是你自己乱画的吧。” 说完，将球举起来，对着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仔细打量。 蒋小扬把球夺回去，一副你没见识的表情，对他轻嗤一声：“切，你个土鳖看不懂就算了。诶你准备的什么？” “爷不告诉你。”周如彦得瑟一笑，神秘兮兮的，“待会儿我再给钺哥。” 艾奶奶今天在店里忙，家里就留给这群小孩子们，叫人送来了饭菜，已经准备好。 “木辛辛，他还有多久回来？”几人像是玩累了，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 “他说他到楼下了。”艾梓看了看手机，赶紧站起来，“还有几分钟。” 时钺今天觉得艾梓很奇怪，非常不对劲。 他早上下来吃饭的时候，她就开始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问她笑什么，她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然后笑意更深了。 中午的时候，打电话给她，也不接，发短信好久以后才回。 他将手机放下，有些捉摸不透，走到艾梓家门口时，他如往常一般敲门。 里面传来了响声，脚步凌乱，没有章法，像是带着紧张。 他皱起眉，等到艾梓打开门时，他突然就看到了站在艾梓身后的几个人。 “嘿嘿，钺哥你回来啦。”周如彦率先扯起笑，另外两个男孩子也都开始异常灿烂的笑。 时钺眼里闪过一瞬茫然，看着这几名突然出现在这的同学，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怎么来了。”他什么也没想，就径直走进门。 这幅轻车熟路的模样，让周如彦咂舌：“啧啧啧，这主人家的做派，啧啧啧，很熟练啊。” 走进门以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异常。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和往常一样。 直到艾梓弯起眼睛，掩不住笑意，用温软的声音对他说道：“今天是你生日。” 这道声音犹如风铃轻摇，让他脑里闪过一片轻灵，他才愣了愣。 身份证上的一串数字，确实对应着今天的日子。 “生日快乐。”她又补充着，说完以后，身后的人也都笑着说生日快乐。 每个人都对他笑，脸上的表情格外真挚。 时钺突然呆在那里，脑里有瞬空白，好像想了很多，也像什么都没想。 他已经忘记这个日子，甚至对此麻木，觉得没什么好纪念的，但这样的日子却被人惦念。 总之，不可思议，最后缓缓涌上暖暖的感觉，像是冬日里的暖流，沸腾了冰雪。 一起吃饭的时候，桌上的人开始热烈地聊着天，激动非常。 这种经历很深刻，就像脉搏跳动一样清晰，时刻述说着生命的力量。 “你大爷的，你说的惊喜就这？”蒋小扬将周如彦藏在身后的礼物先一步夺过来，看到以后，直接想翻个白眼。 “咋的，这不好？”周如彦将给时钺准备的礼物推到他面前，“瞧瞧我多体贴。”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桌上摆着一摞，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语文练习册？ “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啊钺哥。”说着，他还去拍了拍时钺的肩膀，虽然被他面无表情地挡了过去。 “谢谢。”时钺望了一眼那摞练习册，淡淡回应着。 李耀不甘示弱，他朝大家使了个眼神，双手往书包里探，脸上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钺哥，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最新版。” 他举出了一本杂志，封面上站着个衣着性感的美女。 “卧槽，你那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大家哄笑一堂。 李耀大喊着，你们懂什么啊，这叫做科普，科普晓得不。 “你这科普有点不对劲。” 最后，他那本杂志没有送到时钺手上，而是被吕斯佳拿到旁边看得嘿嘿的，露出星星眼。 他们吵吵闹闹的，玩到了很晚，气氛热烈而轻松。 谁嘲笑谁送的礼物，谁又把蛋糕抹到了谁的脸上…… 这个夜晚只是高中忙碌的生活里，无比平常的一晚，那三年里，不只是仅有学习，还有和同伴们一起的点点滴滴。 不过，那晚的欢声笑语，大约会存留到日历翻过一篇又一篇。 第97章 他还没回来 夏季的风无拘无束，它催促着少年对梦的追逐。 外面的蝉鸣声越来越大，日头逐渐毒辣，炙烤着整个校园，将气氛衬托得紧张热烈。 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经历了一次次的模拟考试，最终迎来了高中生涯里最后一次检验。 他们在对面那栋楼收拾东西，过几天就要去看高考考场。 而艾梓的高二生涯，即将就要画上一个句点，这意味着她马上就要迎来高三时光。 在一个燥热的午后，朱勇推开教室门：“好了好了，起来了，孩子们，洗个脸准备上下午的课。” 下面的同学一个一个坐起来，脸上还带着午休时的困倦，将疲惫挂在脸上。 “动起来，各位同学，上课了！”朱勇拍着手，给他们鼓劲，“马上就要高三了，这个状态不行的哈。” 艾梓站起身，将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就撞入教室内，仿佛将外面的高温都带了进来，整个教室每一寸空间都被熏的热烘烘。 “木辛辛，接水不？”吕斯佳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对她说。 “好。”艾梓拿起水杯，和她一起走出教室。 时钺又去集训了，已经习惯了他帮自己打水，现在竟然有点不能适应。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上午没有喝水，如果不是吕斯佳提醒，这种状态估计会持续到她喉咙干涩让自己发觉为止。 “钺哥这次集训时间那么长啊？”周如彦拿了张卷子不停扇风，脸上已经热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教室里只有风扇，但现在对于他来说毫无作用，他本来就怕热，现在恨不得能钻进小卖部冰柜藏起来。 艾梓点点头，神色淡然：“对的，下学期就要联赛了嘛。” 虽然自己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内心不免失落一阵，因为他们很久没联系了。 时钺集训不能带手机，全封闭式的，这次名额很宝贵，全省的数学竞赛优生几乎都去了。 他这学期也参加了许多不大不小的集训，每次都拿到了不错成绩。 张老师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甚至在班上还洋洋自得，说时钺一定可以拿个奖回来。 连向来对他没什么好话的语文肖老师，在最后都为了支持他参加竞赛，再也没有批评过他的语文阅读理解答案。 “老夫教完你们，就可以退休了。”张老师在讲台上扇着蒲扇，露出和蔼的笑，“你们高三一定要争气。” 说完，下面一个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青春洋溢地点点头。 他们的脸庞还带着稚嫩，但眼里的光是藏不住的，那种对学习的渴望，对梦想的追求，就是他们这个年纪里最耀眼的符号。 风扇吹得哗啦啦，把桌上的卷子也卷起来，发出声音。 骄阳似火，熏热了整个教室，一阵风吹来，热浪滚滚，带来一股铁锈味。 每个人伏案书写的身影，就像定格在那里。 艾梓他们已经上完了高中所有的内容，在暑假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总复习。 她本以为时钺可以在期末考试之前回来，可眼见着临近期末考，他依旧迟迟未归。 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已经有了不少进步，到时候一定可以吓到他。 于是，带着这种期许，按照自己规划的复习计划按部就班复习，在期末考试那一天，自信地走进考场。 考完以后，又是例行的卷子讲评时间。 她这次考试的成绩不错，数学竟然上了140，这是她额外的惊喜。 期末考试完毕以后，没有放假，高二到高三的这个暑假，他们还需要在学校补课。 艾梓帮时钺领了每一份考试卷子，等着他回来做。 结果每一科讲评过去，她都已经帮他把答案和笔记整理好了，他还没有回来。 他桌下的卷子越放越多，桌面上的东西被她来来回回整理了四五遍。 “钺哥到底啥时候回来啊，没他我们打球都不好玩。”周如彦百无聊赖地趴在时钺的桌子上，像个八爪鱼。 艾梓一开始还能很淡然地说：“快了吧。” 可到现在，他那边音讯全无，自己也逐渐没了底，虽然状若无事地告诉周如彦：“他不带手机，我也不知道的。” 心里却也隐隐感觉到一点不安。 在一次借着问数学题的机会，她私下问了一下张老师：“时钺那边的集训还有多久呢？” 张老师当时正在批改作业，听到这，压了压眼镜：“我昨天收到了我训练营的朋友的消息，时钺小兄弟的集训成绩很棒的。” “成绩都出来了，他肯定就要回来了。”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带着博学和智慧的味道，“咋的，班长小朋友着急了？这次数学考得不错，继续加油。” 艾梓脸上没由来一阵慌乱，她支支吾吾地解释：“我这不是，随便问一下吗。” 说完，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像阵风一样。 这下，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往下放了一点。 时钺那边一点音讯也没有，现在终于有了点消息，虽然只言片语，但好歹可以知道一点。 于是又投入了忙碌的复习中，有空的时候帮他整理整理卷子，收拾一下桌面。 连吕斯佳都说，木辛辛这是贤妻良母惯了，时钺不在还没地方释放母性。 “你这说的什么话。”艾梓笑起来，又将一张卷子塞进时钺的课桌底下，“这可不是母性啊，别乱说。” 她笑的时候，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照进来，将她整个人衬得白皙。 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她看到了之前她写的备忘录。 在“12.他很喜欢你（阳阳也喜欢阿钺）”这一条后面，他们又添了很多条。 “13.他作文好气人（会努力的）” “14.他超厉害的（比学弟厉害对不对）” 艾梓望着这张纸，一不小心，记忆如灯盏走马而过，想到曾经那些趣事，不由得笑出声。 天上的云从这头飘到那头，桌上水杯的影子方向从这边偏离到那边，他们迎来黎明又走向黑夜。 等她再次从书本中抬起头，发现时钺桌上的卷子又多了几张。 白雨曦说季凡去集训都回来了，为什么时钺还没回来。 这句话瞬间让她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对啊，他去了哪里？ 正当她望着黑板出神的时候，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她提着嗓子恍恍惚惚转过头，发现一群人围在窗户前呐喊。 “终于要下雨了！”有人大喊着。 连续十几天晴空万里，大家都在盼望着什么时候下一阵雨。 艾梓望向天，果然就见到无垠的天幕上压过几朵乌云，很快，整个天色都变得昏暗，校园像被黑色笼子罩住。 这场雨来得很急，好比天上开了个豁口，雨水如洪倾盆而下，伴随着雷鸣电闪，把天都撕裂了一般。 踩着水回到家里时，艾梓给时钺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出意外的，他没有回复。 一直到暑假的补课结束了，她抱着书框回到家里自主复习，对话框上永远都是自己前几日发的那条消息。 艾梓这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时钺失踪了。 第98章 他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打了几次电话，那边都关机，她又联系上了时钺的小姨，那边表示也不知道。 小姨说，问过他家里，说时钺回过家，但早都离开了。 “你在哪？”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了昨日。 这个暑假格外短暂，甚至就在她每一日紧张和忐忑中度过。 又等到了开学前的补课，她回到学校，在一个下午，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是后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然后就是几个同学轻声的惊呼，夹杂着：“你回来了。” 艾梓心里一紧，赶紧往后门望去，她看到了时钺。 想过许多他回来的场景，是在午后，或者是在傍晚。 她总惦记着这个人能像以前那样，走在自己座位旁，敲敲桌面，露出自信的笑容，说：“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出乎意料的，但整个人都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他变得好瘦，瘦得都有些脱相，眼神阴郁疲惫，整个人都带着戾气。 转过去的时候，他刚好也在看自己，和她对视很久，却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只见他将眉皱起，又收回视线。 随后，他走到了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坐下，将书包扔到旁边的桌上，直接趴下睡觉。 班上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都把他望着，过了会儿，又不约而同把艾梓望着。 “咋啦？”许多人都这样问她。 艾梓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他趴下时，露出一截手臂，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的青筋突出，看着有些骇人。 她动了动唇，细细地说着：“不知道。” 上课铃响起，朱勇走进教室，让大家坐好，她这才不得不坐下，往后望了几眼，他依旧一动不动。 朱勇也看到了时钺，笑着说了声：“诶，时钺回来了呀，听说你在那边成绩不错，口头表扬一下你。” 见到时钺趴在那里，他早已习惯，所以和往常一样直接上课。 这一节课，艾梓都坐立不安，像是被风吹着四散飘扬，她好几次转过头去，都见到时钺趴在那。 一次，她转过头去看他，他刚好坐了起来，凝视着自己。 见到她看过去，他又紧抿着嘴唇，看向一边，像是没有一点情绪。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站起来，径直走向最后一排，来到他的座位。 他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在她过去的时候，起身走向教室外。 艾梓这才看到他手臂上两道伤痕，像是新的，但已经结痂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怎么受伤了？” 他的身影顿了顿，但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像是带着十足的不耐烦。 他回来了，但是，不愿意理她了。 时钺的转变令所有人都没意料到，他连续几天，一句话都不说。 不仅是对艾梓，那些和他玩得好的男生如何叫他，他都只字不发。 他身边又像是筑起了一道隐形的墙壁，曾经阻隔了除艾梓以外所有人，现在连艾梓一同，排斥在外。 每天早早的就来学校，放学也不知所踪，艾梓在路上从没见过他。 晚上去敲他家的门，根本没人应，她试着用密码开门，结果显示密码错误。 连艾奶奶都在问：“小钺怎么去集训了还没回来？” 艾梓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可能快了吧。” 然而其实内心早暗淡下去，她不敢说他已经回来了。 她知道，时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段时间。 他不愿意和她说话，是事出有因，她不会被他的疏离给吓跑。 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在以前或许能吓到她，可现在她根本不怵。 在一个上午的大课间，年级上组织集体跑步，时钺没有下去，艾梓也留在了教室里。 她必须要问个清楚。 于是，走了过去，停在他座位旁边，直直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坚毅。 “你发生什么了？”深吸一口气，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出声的瞬间，还是没有来颤了颤，“遇到困难了吗？” 说完以后，静静看向他。 时钺刚才正在看书，现在停下了笔，抬起头，和她对视。 他一眼就撞入她那双明媚的双眼中，有试探，有疑问，还带着些许哀愁。 里面的星光被一池水给搅碎，像是蒙上了雾色。 他捏了捏笔，果断抽回视线，继续写题，再也不看她。 手中的笔突然被按下了，眼前赫然出现的，是她纤细的手腕。 她的声音轻颤，像是不可置信：“你别这样，有什么给我说啊。” 女生的力气本来不大，但压在自己手上，仿佛有千斤重。 目光汹涌复杂，他垂着眸子，将手抽了回来，然后站起身 。 他收手的瞬间，艾梓觉得自己手里一松，又只是空气。 艾梓抬起头，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依旧耐心地和他说话，语气浅软如旧：“时钺，你别这样。” 她的心里像是被扼住了，几近不能呼吸，尤其是看到他淡漠的眼神后，仿佛就要窒息。 “你不想理我了？”对着他的背影，想也没想就喊出这句话，或许由于太着急，已经带了些哭腔。 时钺的脚步须臾之间有过停留，但下一刻依旧走得果断无情，宽大的校服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随时随地像是能被风吹散。 艾梓抬着发软的脚步走回座位，脑里一片哗然，那一刻，好多声音喧嚣着，让她都看不真切面前的东西。 到底是为什么，他又变成了这样，阴郁，冷戾，毫无生机。 她费尽心思拯救的男生，好像才刚要踏出深渊，未来的光线总算明亮起来，可又像重回了泥潭。 好不容易他才会笑，会展露自己的情绪，生动又可爱。 那一刻，她想到了好多，他们是怎样一起逐渐熟识，开始一起上学放学……在那个阳光明媚得一塌糊涂的课间，他红着脸说喜欢自己。 喜欢？对了，他曾经是那样直接地表达喜欢。 脑里一片纷乱的时候，她就爱胡思乱想，于是突然想到一个猜测，难道，他不喜欢自己，讨厌自己了？ 毕竟时钺那么好骗，莫不是集训的时候被拐跑了吧？ 这个想法浮现的第一秒，她就直接否定掉。 不是由于她对自己多自信，而是潜意识里相信他，这样一名执拗的少年，他是多么肯信守承诺。 那他为什么这样，是回了家，遇到了他爸爸？ 下去跑步的人都回来了，艾梓在座位上坐着，埋下头。 “你们怎么了？”吕斯佳问，班上都发现他们俩的怪异，都觉得是他们吵架了。 艾梓摇摇头说不知道，埋下头继续看书，然而上面的字迹都落不进脑海里。 放学的时候，她率先收拾好东西，趁时钺还没走的时候提着书包走到他座位上。 “一起回去？”她一如往常一般，等待着他的回应。 时钺看了她一眼，然后拎着书包直接走出教室，一点也不停留。 “卧槽他大爷的，这样给谁看啊？”白雨曦见到他们这样，直接对着他的背影就开骂。 “谁欠他的？木辛辛你傻不傻，他就是不想理你。” “咋的，始乱终弃了还是咋的？城里公子哥下乡来勾搭无知小妹妹，觉得腻了就随意抛弃了？” 她骂骂咧咧，把对这几日艾梓看在眼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替她不平。 她的声音高亢尖锐，在时钺还没走出教室就响起，无疑悉数落入他的耳朵里。 “木辛辛，姐这就给你介绍个对象，你要什么类型的，我建议你找个会说话的。” 她还在继续，声音像是一阵魔咒，绕过了艾梓的身体，将她包裹起来，一遍一遍，刺激她的耳膜。 “别这样说。”艾梓模糊着双眼，觉得眼眶发酸，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在后门的身影，声音就快沙哑，“别这样说。” 第99章 泛黄照片 艾梓走失了她的旅行青蛙。 没人给她接水，也没人给她桌上放零食了。 他们的关系如同一团乱麻，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 甚至是朱勇，他在一次课上，对着时钺厉声呵斥：“你要上课就好好上，不上就滚回去，你以为学校多自由，你想咋样就咋样？” 说完以后，哼的一声拍了拍黑板，也不知道他是在气什么。 艾梓去找时钺，他也不理，饶是她再有勇气，再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心里也难免不被刺伤。 连续好几日，她只顾着埋头写练习题，眉头紧皱，像是要把所有疑惑摁进这些题里，全部解出来。 她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姿势就保持着书写的样子，背影纤细而落寞。 “木辛辛你嘴唇好干，都流血了。”吕斯佳无意中转过身，就看到她因为干燥而脱皮的嘴唇，没有了原先的光泽。 艾梓书写的动作顿住了，她试着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是沙哑的，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是她忘记了接水喝水，甚至忘记了讲话。 愣愣地坐在那里，那一刻，她眼睛突然泛红，几日以来，全部的委屈不解都倾泻而出。 眼里的水像珠子一样滚落，砸在书页上，仿佛是形成了晶莹的琥珀。 “卧槽，你，你别哭！” 吕斯佳手忙脚乱，她哪见过艾梓这样，曾经都是她安慰自己，不管面对任何困难，她都是笑意盈盈的样子，这次是没了元气。 “她妈的你快去接水！”她踢了一脚周如彦，把艾梓的杯子塞到他手上，“接点热的，艾梓水喝太少了。” 周如彦得令以后，迅速抱着杯子跑向水房。 艾梓坐在座位上，想着这几日，眼里的滚烫就止不住掉落，啪嗒啪嗒，她没有哭出声，连抽泣也没有，只是无声地落泪。 周如彦举着杯子飞快冲进教室，对艾梓大喊着水来了，然后帮她拧开了杯子。 艾梓接过以后，喝了一大口，结果舌头被开水烫住，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下，原本就哭得泛红的眼眶更加酸热，眼里水雾朦胧，看起来凄惨至极。 自嘲地勾了勾唇，她何故至此，像是失魂落魄一样。 “他妈你是猪啊，你接的滚烫的开水？”吕斯佳把周如彦推开，又担忧地看着艾梓黯然的小脸，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我再去我再去，我太着急了。”周如彦担忧地看向艾梓，抱着水杯又跑了出去。 再次回来时，他神色复杂，将水杯递给艾梓：“木辛辛，喝水。” 说完以后，看向了最后一排的男生，帮艾梓把水杯拧开。 艾梓抹了一把眼泪，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干涩，然后接过水喝了一口。 温热的，恰到好处，连温度都和平日里时钺接的一模一样。 她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眼泪又止不住往下，埋着头写作业的时候，已经湿了几张草稿纸，模糊了字迹。 放学的时候，她又背着书包走向时钺的座位，埋下头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 眼前的男生伫立在面前，没有像往日那样一走了之，艾梓抬起眼看他。 她的眼睛因为哭过，所以眼眶泛红，还带些肿胀，眼尾的上扬格外清晰，像是被洗过一样干净脆弱。 时钺的目光深沉，望向自己时，沉郁得好像荡着漩涡。 他皱起眉，看了她几秒，然后又大步离开。 走了几步，他的背上传来一阵感觉，原来是一支笔扔到了自己身上。 “你有种今天就别走，姑奶奶不打死你？”白雨曦冲上来对他扔着东西，作势就要上来拳打脚踢，被人拦住了。 她尖锐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各种词汇，时钺置若罔闻。 再次回头时，是艾梓忧郁无神的脸庞，他下垂的手捏紧，手上的结痂的疤痕狰狞难看。 无数次想伸出手去触摸她，指尖上仿佛停留着昔日的触感，他贪婪地感受着，内心深处一遍遍告诉自己不配。 他不配。 来人间太久了，他都快忘记自己深陷泥潭，只适合孤身一人，不要痴心妄想去觊觎阳光。 这些东西，他早该记住，并刻入骨血。 他为什么活着？他本该葬身于海底，为什么最后活了下来。 记忆里是冰凉的海水，漫过大脑的窒息感。 “阿钺，阿钺，妈妈错了。” 女人抱着他走向大海，本是奔着寻死的目的，但走到一半，看到海水漫过时钺的大脑，他一遍遍挣扎着呼救，脑里突然清明。 她赶紧将时钺抱了起来，送回岸边，一遍遍亲吻他的额头：“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带你一起。” 想带着他一同去地狱，真的要触碰到死亡时，她及时放开了他。 时钺有气无力地躺在沙滩上，大脑还处在缺氧当中，女人最后一次亲吻他，然后只身一人跳入大海。 地狱不好，她不带他去，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更为可怕的黑暗里。 时钺走出校门，来到一个角落，他悄然坐下，从包里掏出了半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女生。 自己的眉眼和她相似，女生身后是一片空地，背景都带着年代感，但他还是从她洁白的衬衫上看出那几个小字。 “南川中学” 他不久前看到这张照片，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母亲，也能笑得如此开心。 自他记事以来，她给自己的印象都是忧郁的，哪怕是笑都很勉强，整个人都笼罩在无尽哀愁中。 前一个月，时钺在省城集训，顺利完成集训以后，他回了趟家。 那里虽然令人抗拒，就像个牢笼，可也有许多自己所思念的痕迹，母亲住过的房间，自己好久没去打扫过了。 于是抱着这种天真烂漫的想法，他再次回到那里。 “过得不错。”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对他露出慈父般满意的笑，“都快认不出你了。” 时钺什么也没对他说，径直走上了楼，来到他母亲的房间。 “我对你很满意，时钺。”那个人薄凉的声线在身后响起，让他身形僵硬，像是条件反射般警惕。 没关系的，他说什么都不会影响自己，时钺敛了敛眼神，关上了房门。 然而修罗之音萦绕在耳畔，他自顾自地擦拭积灰的梳妆台时，那个人又再次出现。 “为什么对你很满意呢？”他笑了笑，环顾了一下这间房间，欣赏战利品似的洋洋得意。 “因为，你正在按照我的轨迹走，原原本本，一点都没有偏差。” “不愧是我的儿子，就快长成我这样了。” “漂亮的东西，先让她盛放，毁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更美……这句话送给你，就当你的成年礼物。” 时钺听到这，瞬间警惕起来，浑身涌动着戾气，他猩红着眼看向那个男人：“你想做什么？” “爸爸怎么可能做什么，毁掉她的过程当然让你享受了，你是我的宝贝儿子嘛。”他随意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怡然自得。 “你到底什么意思？”时钺冲了过去，一把提住了他的衣领，将他脖子掐住，手上青筋暴起。 那个人带笑的眼那一刻突然凶狠，他毫不客气一脚踢上了时钺的腿，然后使出全力和他厮打在一起。 叫骂声，碰撞声，房间里的东西被砸碎，一片狼藉。 第100章 我是不会放弃的 最后，归于安静时，时钺坐在地上，手臂上往下淌着鲜血，一点一点捡起散落的物品。 “给你欣赏个东西。”他的面前突然掉下半张照片，纸页泛黄。 上面是个女生，旁边那半张被撕下来了，能看出身边站了个人。 “你妈妈年轻的样子。”那个人指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女生，指腹还在她脸上流连，“好看吧，那时的校服还和你们现在不一样，我就是那时候认识她的，她旁边站的是我。” 说完，原本轻声的笑突然变得放浪，笑声猖狂，最后甚至沙哑：“你看看，你是不是在沿着我的路走。” “你是我的儿子，和我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因为笑而使得脸通红，施舍般将那张照片扔给时钺：“战利品。” 时钺望向他，耳朵里突然出现尖锐的鸣叫，眼前光影一片破碎。 他怔怔坐在那里发呆，只觉得什么东西裂了，而自己所建立的世界悉数崩塌，随后黑暗吞噬了自己。 再次下楼时，看到那个人正在殴打家里的小孩，他想也没想就过去阻止。 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时钊，今年十岁。 他将时钊拉离了客厅，扔到一旁。 并不需要等他帮助，时钊的妈妈就冲出来了，开始辱骂。 时钺再次离开了那里，可是前路再也不是光明的了，离开那里，周身依旧昏暗。 他流着那个人的血，玷污不属于自己的阳光，把她往深渊里带，他有着苍蝇似的思想，在垃圾桶里面爬。 望着照片发怔，头又开始剧烈疼痛，久违的撕裂感再次席卷脑海。 他揉了揉太阳穴，注意着路口，等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悄然跟了上去。 看她一个人沿着路慢慢走，替她注意身边的车辆，担心她每一次过马路时的出神。 那个背影就在前方，他只敢望着，再也不敢触碰。 …… 补课的时间快要到尽头，开学在望，过不了多久他们就是高三学生。 这段时间，艾梓依旧每天都邀请他一起回家，下课的时候也会到他座位旁边，和他说话。 虽然都是她自己说自己的，而时钺一言不发。 有时候能望见他空茫的瞳孔，看到他消瘦的下巴时，心里又是被刺痛一阵。 “今天的作业是这个。”她笑意盈盈，将抄好的作业放在他桌上。 她在他旁边埋着头写作业，自言自语：“如果不是你亲口说，说你不想理我了，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的声音坚定，虽然细细软软的，但很有力量。 知道时钺说不出口，她太懂了，他比谁都较真，会相信她每一句话，那他自然重视每句对她说出的话。 他说了，那就真的是那样，他不说，就绝不是这样。 时钺紧抿嘴唇，手中的笔被捏了又捏，眉间的皱起如同深壑山川。 他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在纸上演算，只是下笔的时候手不自主轻颤，像是他不平的心绪。 上课铃响了，艾梓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紧张许久的心情终于稍微平复。 正如她所想，时钺说不出口，他哪里是不想理她，他好喜欢她，喜欢得自卑，喜欢得忘我。 他在艾梓回到座位后，悄悄抬起头看她，她的头发高高扎起，白皙的脖子纤细流程，上面发丝细软。 望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头绳，他眼里又沉了沉。 艾梓回到座位后开始自习，她根本不怕他，他要是把自己包裹起来，那她也可以温暖他。 前面的吕斯佳和周如彦都觉得她现在这样是魔怔了。 “真的，钺哥不和我们说话了以后，我都很难过，木辛辛你还这样乐观呢？” “每天对着他笑，他不理你，还笑得出来，真有你的。” 艾梓无奈地扯起一抹笑容，垂了垂眸子，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神情。 “我难道对他哭吗？”说着，鼻头涌上一阵酸。 谁都不是刀枪不入，她只不过是在努力维持之前的样子。 然而，她的一点点微弱的期许，在那节自习课上，被踩灭了，只剩一点萤火自照。 那是她在翻备忘录的本子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之前夹的那张便签纸不见了。 之前它的粘性快要没有，是她特意贴了胶带在上面，加固了它。 现在，那张纸，连带着胶带，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点被撕裂的痕迹在上面。 艾梓望着空空的本子，心脏瞬间颤了颤，她转过身去看向时钺，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瞪大了双眼。 见到他神情不太自然地收回视线以后，她眼里的疑惑转变为求证后的震惊，而后笼上水雾，化成珠子落下来。 手不自主颤抖，连带着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把那张纸拿走了，曾经的那些痕迹，都被他带走。 这张纸对她的意义非常，就好像见证着他是怎样变得更好的一样，而上面的内容，就是她最为自豪的成果。 她这几天总在自我安慰，可现在这最后一张幕布也被他撕开，将他的逃匿明晰展现。 艾梓再也忍不住了，她在下课之后，走到他的座位上，红着眼眶质问他。 “是你拿走的？”她向来温柔的语气里，带着强硬。 时钺没有说话，埋着头继续做题，笔迹顿了顿，在纸上留下一个个不安的墨点。 她在他座位旁边伫立许久，不肯罢休，一遍一遍让他还给自己。 “你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她颤抖着嗓音，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 在最后，她几乎是用着恳求的语气，和他说话，眼里早已蒙上了泪花。 “你还给我吧，你拿着也没什么用……”还给我，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直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他如此绝情，艾梓找不到什么筹码来和他谈判。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桌面上，啪嗒一声。 想到什么，艾梓连忙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那个狼牙，放在手心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我把这个还给你，你把它还给我。”她已经开始抽泣，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时钺纷乱着视线，耳畔就是女生轻颤的声音，她带着哭腔说话时，他的心就像是要碎了一样。 眼前的题目早已化为一团黑色的线条，杂乱交织在一起。 突然，他面前出现了她的手，手心之上是那颗白莹温润的狼牙。 “还给你。”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像寒针一样刺进他的身体，将五脏六腑都给绞碎。 艾梓看到，时钺蓦地抬起头看向她，阴郁空冷的视线中，闪动着什么，让他的目光都变得支离破碎。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缓缓沿着她的手臂往下，看了看那颗狼牙。 最终，又抬起头看她，他们对视了许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在最后，他紧抿双唇，从课桌下拿出一张很小的纸，放到她的面前，然后把狼牙往她手里压了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下一秒，直接站起来走出教室，留下一个背影，看着极其不耐烦。 艾梓还留在原地，一手拿着狼牙，一手拿着那张纸，因为哭泣而颤抖着肩头。 第101章 告诉你答案 她不喜欢泡泡，因为这种欢喜是空的。 泡泡升上去以后，反射出五光十色，可很快就要破裂，什么都没有留下。 忽然间，她怀疑，这一切是否都像泡泡一样，不管多么绚烂多彩，很快化为虚无。 “木辛辛，你喜欢哪个，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都认识。” 白雨曦在座位旁边和她说话。 前面的吕斯佳掏出自己的画册，上面是各式各样的帅哥. “木辛辛，跟我一起来和纸片人谈恋爱，现实里的臭男人都不行。” 在这几天，她们两个为了安慰自己，使尽了力气。 艾梓冲她们笑，想保持神色如常，可她们都说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受。 一个人上学放学，重新习惯去接水，这并不难。 可习惯真的很要命，她有时候还是会忘记接水，好在吕斯佳和周如彦会惦记着帮她接好。 “谢谢你们。”她喝下一口温水，是恰到好处的温度，真心实意冲他们道谢，“我下次会记得接水的。” “我，没帮你接啊。”吕斯佳挠挠头，看向周如彦，觉得应该是他接的，所以没有多问。 马上补课时间就要结束了，在一个周五的晚上，艾梓一个人走回家。 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那颗狼牙。 路上想了很多东西，这已经是自己回家的第八天，很多想不通的事，逐渐变得有了逻辑。 艾梓不相信他就会这样躲避自己，她依旧相信他事出有因。 时钺那么善良，他宁愿自己受苦也绝不会想让她受苦，是个把所有东西都揽在自己身上的人。 对啊，他那次不还在说理解季凡吗。 瞧瞧他多可爱，磕磕绊绊的，都会学会和他人共情了。 脑里闪过一瞬光，像漆黑天际被刺破一般。 艾梓心里突然被揪住了，眼里的泪又漫了上来。 不是因为被他躲避而难过，而是她好像恍然大悟，更加坚定他现在是遇到了困难，让自己陷入了思维的绝境。 比如，因为思虑过多，觉得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 就像那天晚上，季凡站在医院门口，怅然地对着天，说，他每一步都不敢出错。 那究竟在时钺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这样风声鹤唳？ 她快步走回家，将东西都放下以后，又出了门。 天色已晚，她沿着路走到河边，来到了之前他们站过的地方。 在这里他告诉了自己他的父亲不好，也是在这里她坚定的告诉他，她会对他好。 艾梓掏出手机，给时钺打电话，不出意外，他没有接。 她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的位置，让他现在过来，不来的话她会一直等下去。 她知道时钺会来的，他躲避自己只因为被自己的思想束缚住了，但他绝不会放任自己站在这里吹着凉风等他一晚上。 之前她还有顾虑，被他的躲避弄得自己受伤，不敢走近他。 现在艾梓无所畏惧，他再怎么不和自己说话，还不是喜欢自己？还不是关心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她利用一下他的偏爱。 消息发出后，她坐在河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等。 夏夜的风带来暖暖的燥意，搅动着一条河流，泛起粼粼波光，吹起了草丛里小动物们的鸣叫，叫声沸腾连天。 她放空了视线，等待一会儿，余光里出现了那道身影。 时钺从不远处走来，见到她以后，停住了脚步，站在那边的路灯下，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暗淡的脸庞上，看不清情绪，但整个人身形都清晰无比。 “你来了。”艾梓起身，朝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扶着河边的栏杆，看河水缓缓东流。 身边的男生没说话，他默默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疲惫，看起来毫无血色。 这就是她费尽心思呵护的人，想养得白白胖胖的人，决定陪他一同赴深渊，却被他推开的人。 她也不是很有耐心，只是为了他一再主动而已，她也有脾气，并不是一味温柔。 “你可以的。”这一刻，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也变得冷漠而刻薄，看着他，目光冷冷的。 时钺第一次从她目光里看到这样的表情，她的声音清脆如风铃，摇在他心上。 他紧抿了嘴唇，依旧一句话不说，整个人陷在昏暗中，黑夜让他显得更加阴郁了。 “你太不乖了吧。”她怔怔地望着河水，微风吹起了她耳旁的头发，露出白皙的耳垂，“我觉得我得换个人喜欢。” 说着，她嫣然一笑，眼里含笑带梦，却清清冷冷，这样的语气和神情格外陌生。 “刚好，他比你听话，比你乖，有什么想要的都会告诉我……” 她自顾自开口，像是在唠家常一样，最后，抬起眼望了一眼时钺，“头发还多，摸起来比你的舒服多了。” 时钺听她一字一句开口，心脏被她轻扬的声线锯了一次又一次，他下垂的手不自主捏紧，可内心依旧呐喊着，他不配。 他垂下眸子，任由伤心纷乱汹涌，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了，可他不敢伸出手去碰她，也不敢回应她。 在他感觉血液都逆流的那一刻，艾梓又开口了，语气依旧是那样随意而散漫。 她笑起来，一如往常明媚：“咱们不会就这样连个交代都没有，就结束了吧？” “什么交代？”他低沉着嗓音开口，由于多日未曾说话，现在沙哑至极，像是裂开的伤口被再次扯开的那种拉锯感。 说出这句话时，他神色纷乱，又后悔极了。 他不该说话的，他对她只有实话，要是让他亲口说什么不喜欢她了，他做不到。 于是，说完以后，皱起眉，眼底的不安和戾气涌动，像广漠的黑暗能吞噬万物。 “允许你随意决定，就不允许我做出选择？”艾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全是轻蔑。 最后，在他破碎的目光中，艾梓对他郑重开口：“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时钺没由来心慌了，他完全不知道艾梓要做什么，这样的艾梓十分陌生。 “你先闭上眼，等20秒后睁开，你就知道我的答案了。”最后一次看向他时，她的笑带着哀愁和决绝。 静静看着她，时钺不知如何做想。 “闭上。”她继续开口。 最后，在她带着强迫的语气下，时钺闭上了眼，眉头依旧皱起。 “20秒之后再睁开。” 时钺已经放弃了思考的能力，他脑里混乱得如一团乱麻，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担心的是，艾梓会像往常那样，无条件地迁就他，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介意。 可又在害怕，他会失去她。 于是，在复杂的情绪中，度过了人生最漫长的二十秒，心跳变得无比剧烈，那一刻他竟然想到了，当年为什么没有被淹死。 第102章 怕不怕？不怕 二十秒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睫毛轻颤，因为困倦，睁眼时感到疲惫。 同时，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因为面前空无一人，站在旁边的女生早已离去，只有路灯下的自己，在夜风里，只身一人。 “阳阳。”他四处张望，确定女生已经离开以后，眼里的光像是熄灭了。 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被她选择放弃的那一刻，时钺知道，自己以后彻底不会见到光了。 他颤抖着嘴唇，头又开始疼痛，耳边的尖锐声愈来愈大。 “阳阳。”他捂着头，沿着栏杆坐到地上，呼吸变得困难而局促，还有点反胃。 没有她了，他再也没有她了，他的视线变得模糊，面前的东西都看不真切。 “好玩吗？”在他犹如堕入深渊的失重感之下，耳边又传来一道女声。 时钺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艾梓，她站在自己面前，泪眼模糊地望着自己。 “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时钺？” 艾梓刚才就没有离开，她走到旁边的一棵树后面，看着他陷入慌乱和绝望。 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她哭泣着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很好玩？” 这一刻，时钺所有的理智和担忧，都被抛掷脑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他是那样想触碰她，上瘾，无法自拔。 在她一遍一遍质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站起来，猛地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 发了疯似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中，眼睛猩红，像野兽一般。 女生的身体娇小柔软，露出了白皙的颈脖，数十日的隐忍在此刻发作，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咬上了她的肩。 用力地咬上去，怀里的女生有一瞬僵硬，但并没制止，直到血腥味从嘴里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缓缓松开了牙齿，像是做错事一样看着艾梓，眼里满是绝望。 “以后不准抛下我了。”在他空茫的目光中，艾梓轻轻开口，痛感使她拧起眉，但她依旧坚定地开口。 “听到没？”她浅浅地呼吸着，面容苍白，环上了他的腰，轻轻拍打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 “不然我以后，真的走了。”她刚说完，自己眼前就一黑，同时脸被抵上了他的胸膛，整个人被他用力抱住。 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他颤抖着双唇回应。 “怕不怕？”我不好，你怕不怕？ 时钺将她抱在怀里，像是索求她身体的温度一般，害怕失去地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 “不怕。”怀里传来这道细软的声音，将他的心勒紧。 他闭着眼皱起眉，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决定一般。 “那你别后悔。”他在沿着一个满是荆棘的道路走，她没有机会逃了，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他都不会让她离开了。 还有一个自己，她怕不怕？有着肮脏的血液，在泥泞中爬。 他沉着眸子，用力将她搂住，不让她挣脱。 就在这时，怀里又发出一道声音，竟然是她的笑，笑得温柔又好听。 “你会对我不好吗？你会伤害我吗？”她好像真的被逗笑了，弯起眼睛，里面的星星闪耀着，嘴角的酒窝依旧甜腻。 “怎么就后悔不后悔了。” 时钺原本混沌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突然怔了一怔。 他为什么就如此相信，自己会和那个人一样，会原原本本长成他那样？ 毕竟，他是如何如何，都不会像那个人伤害自己母亲一样，伤害艾梓的啊…… 流水潺潺，夜风习习，她的声音温软如春天。 那一刻，他所陷入的乱麻，独自不能解开，却在须臾之间，被她简单的一句话给厘清。 “对不起。”他埋上了她的肩头，无助得像个孩子。 “我错了。”干涩的双眼涌上温热，好像全是水。 他一遍遍覆在她的耳边道歉，除了愧疚之外，还有久违的畅然。 像拨云见日，看到了蓝天。 他和那人，不一样的，他爱她。 河畔的相拥隽永深刻，少年再也不会轻易推开那个带着阳光来寻找他的女孩。 不知道抱了多久，艾梓终于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呼吸着空气。 她对他无奈地笑：“知道错了就好，哼。”说着，还嗔怪地看向一边。 真以为自己好脾气么，再有这样，她真的走了。 “走了，回家吧。” 最后，她揉了揉他的头，将这个瘦不拉几的时钺牵住，准备带着往家走。 像牵着在外面玩野了，不知道回家的孩子一样。 时钺乖乖地跟着她，一言不发，还是带着做错事的委屈。 两人走了一会儿，艾梓的手突然被用力拉住，她不解地转过头看向他：“又咋了？” 只见时钺紧抿嘴唇，沉着眸子看向自己：“是谁？” “你说啥？”艾梓有些摸不着头脑。 “比我乖，比我听话……” “头发还比我好摸。”他沙哑着嗓子开口，满是害怕。 艾梓愣了愣，想到刚刚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她有些懵，因为她是故意的，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记得。 虽然有些抱歉，但她还是有点想笑……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挑了挑眉：“想知道？” 说完以后，时钺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他沉沉地：“嗯。”了一声，整个身子都绷起来。 在他危险的视线下，艾梓掏出了手机，给他点开了一张照片。 时钺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满是警惕地接过，然后，看向屏幕。 只见照片中央，艾梓的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黑色的，大狗？ 他看向那只吐着舌头的狗，眼神晦暗。 乖，听话，头还好摸…… 时钺敛了敛眼神，一言不发，将手机还给她。 心里的紧张和害怕终于释放，下一秒，竟然再也忍不住，他无助地捂着眼，哭了出来。 一米八五的男生，在她怀里放声大哭，泪眼模糊。 他哭得脸通红，是艾梓从没见过的那种无助，抽泣着，还激动地笑起来：“还好不是人。” 说着，又是大哭。 艾梓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一遍遍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故意气气你吗？别哭别哭。” 她瞬间觉得自己好坏，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别哭了啊，你才是最乖，最听话，头发最好摸的。”她不太礼貌地笑起来，想忍但是忍不住。 时钺在她怀里使劲蹭，泪水终于止住了。 他倏地反手将她抱住，眼睛还是红的，沙哑着声音，委屈地开口：“好的。” 不准摸别人的头。 第103章 小狼狗哭哭了呀 艾梓无奈地拍着他的背，静静感受他胸膛之下的温热。 在环抱住他的时候，她发现，时钺真的变得好瘦，只剩个骨架似的，抱在怀里都磕得慌。 “那么瘦，抱着不舒服。”她埋在他的怀里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背脊，声音如蚊蝇。 时钺又将她抱紧了些，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皱了皱眉：“我会多吃一点。” 过了会儿，把她的手拉住，迫使她紧紧地环住自己。 “不准抱别人，我会多吃的。” 久违的怀抱依旧温暖，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胸膛之下的跳动一次一次安抚着她自己。 艾梓就像领着流浪在外的小狼一样，把他带回了家。 在他家里坐了会儿，又和他聊了会儿天，艾梓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作势就要起身。 时钺的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眶之下的青色在他的肌肤上格外明显，疲惫不堪。 “早点睡，明天下来吃饭。”她轻轻揉着他的头，准备下楼去。 她的手被拉住了。 “还能，给我讲故事吗？”他试探地开口，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带着期许的眼神。 一字一句，磕磕绊绊，像祈求抚摸的小狼狗。 艾梓弯起双眼，露出明亮的笑，几颗白莹的牙齿温润整齐：“好呀。” 她重新退了回去，和他在沙发上并排坐着。 “那你先去洗漱？”她问。 偏起头说这句话时，艾梓露出脖颈处雪白的肌肤，光滑细腻。 时钺看了几眼，而后，沉着眸子轻抚上去，指腹温柔地游走在她的肌肤上。 艾梓感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痒痒的感觉，这个动作过于暧昧，她瞬间僵硬了全身。 他又靠近了些，头离她的脖子很近，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温热中带着酥痒。 “你……”你想做什么？她本来想这样问。 还没说出口时，她感觉肩上一凉，原来自己的衣领被拉开，于是整个人都愣住了，话卡在喉咙里。 时钺的目光落在她的肩头，在她白皙骨感的肩上，有一道咬痕，泛着浅浅的红。 他轻轻抚摸上去，目光里溢满了温柔。 “痛不痛？”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出声时的气息正好喷在她裸露的肩上，又热又痒。 艾梓咬着嘴唇摇摇头，不留痕迹往后挪了挪，想把这暧昧的距离拉开。 而当她慢慢后退时，自己的头被他捧住，往他那边靠了靠。 他的手往下移动，托住了她的后颈，动作轻柔。 下一秒，他的嘴唇覆上了那道齿印，细细密密地吻了上去。 轻柔地，虔诚地，像是要将那道伤痕给吻去，帮她把所有痛感都消除。 艾梓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脑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支配。 他的唇瓣覆在她肩上时，落下柔软温热的感觉，每一寸肌肤都要灼烧起来。 这片空间之下，那种感觉又被放大，他的气息能让整个空气里的可燃分子都爆炸一般。 好似飓风刮过田野，山火正要燎原。 他埋下头的时候，发梢蹭到她的脸颊上，好像连带着他每一根发丝都在挑逗她的神经。 “不痛的。”艾梓红着脸想往后挪，可他的力道瞬间变大，从温柔到强势，将她的头托住，不让她离开。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伤口，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着，他仿佛能听到血管之下流动的声音。 她的肌肤光滑，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和自己一样的味道，这是他们共同的默契。 时钺颤抖着睫毛，在起身前，最后吻了一遍她的伤口。 落在她的肩头上时，他像被这片柔软蛊惑到了，仿佛带着引力一般，让他久久不肯离去。 艾梓全身的血液都如同凝固了一般，而后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 在她手足无措，满脸通红时，男生重新埋下了头，在她颈窝轻轻蹭了蹭，像是很愉悦。 他还满意地轻笑着，那道笑声温柔好听，像是羽毛落在平静湖面上，沉沉缓缓。 时钺真的是太困了，他几乎一周没怎么好好睡过觉，眼皮随时都在打架，把他往梦里带。 在艾梓的催促下，他去洗漱，然后躺到了床上。 “我等你睡着之后再走。”艾梓坐在他的床边，静静看着他，替他掖好被角。 时钺点点头，默默抬眼望她，又舍不得合上眼。 于是，每当困意使他就要睡着时，他又使劲眨了眨眼睛，像是故意要保持清醒。 “不想睡吗？” 艾梓见他拼命地想要瞪大双眼，可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分明依旧是很困了。 所以，在试探之下，她问出下一句话：“还是说，不想让我走？” 在她说完以后，时钺点点头，满是疲倦却还扯起一抹笑：“想多看会儿你。” “明天再看不会少块肉的。”艾梓无奈地将他的眼睛直接蒙上，掌心被他纤长的睫毛扫过，痒痒的。 她蒙着他的眼，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你该睡啦，时钺同学。” 时钺没有说话，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点点头。 “给你讲什么故事呢？”她扬起声音，状若思考，“没有带故事书诶。” “给你讲大白兔，大灰狼，还是小红帽？”艾梓回忆着自己小时候听过的那些故事，玩味地问着他。 最后，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眉眼一扬：“或者是，小狼狗？” 时钺的眼被她蒙上了，现在他安心地闭上眼，听到她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觉得世界美好。 “小狼狗的故事是什么？”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乖乖地配合她。 “小狼狗啊……”艾梓弯了弯眼睛，露出小酒窝，她的目光落在时钺没被挡住的半张脸上，笑意更浓了，“小狼狗哭哭了呀。” 说着，轻声笑起来，温软的笑容夹杂着无尽的宠溺，眼神如水。 她话里有话，饶是时钺再怎么迟钝，也从她这笑声中品尝出别样的意味。 他回忆着自己刚刚的一顿痛哭，觉得有些头疼。 在无奈之下，竟然有一点惊讶。 这也是他第一次放声大哭，连自己都没想到的，眼泪就这么落下了。 大概是神经紧绷了好久，在高负荷之下折磨，最终一下子松懈下来，那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吧。 就像是失去了重力，在半空中飘荡，终于重新站在地面上，感到久违的坦然和安心。 “你会嫌弃吗？”他重新睁开了眼，但由于艾梓的手还蒙在他眼上，所以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艾梓感觉手心又被挠了一下，她的手颤了颤，连带着心里也被挠了一下似的。 “挺可爱的，就想给你买糖吃。”觉得奶呼呼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听到这，时钺将她的手拿开，露出眼睛，目光清澈，睡意也像消散了那样，透着清醒。 “糖？”他动了动唇，勾起一抹笑，然后把手摊开，“好。” 夜灯的光色洒进艾梓的眼里，她的笑格外宠溺，将手摊在他的手掌上，轻轻挠了挠：“现在没有。” 时钺哪里是想真的找她要糖，他又不是小孩子。 只不过面对她时，真的就变得复杂，好像有了软肋，又好像有了铠甲。 他躺在床上，看着她温柔的笑，以及嘴角的弧度，还有嘴唇之上细润的粉嫩颜色。 “你有。”他倏地坐起身，将她的手掌反手握住，身子往他怀里带。 第104章 过于暧昧的距离 他有绝对的身高优势，在起身之后，一下子就盖过了艾梓，垂眸深沉着眼眸将她凝视。 脸庞凑近了些许，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目光相接，彼此的呼吸相缠，由温热到滚烫。 他压抑着狂跳不止的内心，将她的唇瓣凝视，干涩的喉咙像要灼烧起来。 “阳阳。”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带着克制，声音像是点燃了空气的火星，“我想亲你。” 火星成功点燃了空气里的可燃分子，燎烧着四周的光景，最后将火苗引到肌肤之上，每个毛孔都为之战栗。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吐字时的每个换气都撩拨她的神经，让艾梓清醒全无。 滚烫的潮水漫过身体，吮吸着每一寸肌理，而后，她脑里的那根弦倏地断裂，再无理智。 她紧张地瞪大了双眼，甚至忘记了呼吸。 见艾梓不说话，只是红着脸将自己望着，眼里波光好似含着梦，时钺的头再次往下压。 额头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在她脸上轻轻碰过，细细腻腻。 他的气息夹杂着些许粗重的温热，喷洒在她的脸上，两人的嘴唇就快要碰在一起。 在最后，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钺沉着眸子，喉咙滚了滚，将她的脸埋进自己的颈窝里。 而后，像是经历了生死逃亡一般，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轻喘息。 差点就没忍住。 他无奈地笑出声，然后蹭了蹭她的脖子，在她耳垂上轻轻烙下一吻。 用力将她抱紧，就像是按捺住心动一样，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呵……”他在她耳边笑，解脱之中掺着几分懊恼，意犹未尽似的，“没吓到你吧？” 艾梓哪里还听得见他这句话，心都快要跳出来，在身体里叫嚣，格外热闹。 她的脑里只有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慢慢的涌现各种灰色的斑点，细细的。 就像老旧的电视机出故障一样，密密麻麻的小点，布满整个画面。 她僵硬在他怀中，脸烧得通红，过于紧张，连眼里也蒙上了水汽。 虽然她一句话也没听清，但还是细细讷讷地：“嗯。”了一声，像被春风吹起的羽毛扫过。 抵在他胸口上，过了半晌，觉得大脑逐渐恢复清醒以后，她才抽身而出。 “我回去了。”艾梓赶忙站起身，理了理头发，不安地捏着衣摆。 再不回去，可能会出大问题。 最后，她像逃跑似的钻出了他的房间，又赶忙冲出他的家里。 他所在的空间里，总跳动着暧昧的因子，让她不得清醒。 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时，她才犹如获得新生，大口大口喘息。 耳边还有他的低沉嗓音，以及他那句不起波澜，却能让她整个人脸红起来的“晚安”。 艾梓内心惴惴，回到自己家中，才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梦。 洗漱完以后，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将她的脸照亮。 过了会儿，她的手机亮了，点开后，一眼就看到了时钺的消息。 “晚安，阳阳。” 原本平复的心情又开始被掀起波澜，她红着脸将手机扔到一边，抱着被子欲哭无泪。 今晚可能，安不了。 …… 这两天的周末时间过去以后，他们的新学期就要到来了。 高三这两个字重量非同一般，唇启之时自带峥嵘，出口四周都像安静了一样。 这个周末，时钺下来吃饭，像是睡了个久违畅然的懒觉一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前几天好太多。 “小钺来啦？”许久不见时钺的艾奶奶，见到他以后和蔼地笑起。 但见到他消瘦的脸庞时，一下子皱起眉，还“咦”地一声：“怎么瘦成这样？你们那个集训，太折腾人了吧。” 她以为时钺刚回来，看到他瘦成这样，只认为他是在那边受了苦。 时钺目光沉了沉，而后礼貌地冲她笑：“没有的。” “哪里没有？”艾奶奶责怪地收敛了笑意，每条皱纹都展露出担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将刚买好的食材提进厨房，还转过头来大声地吆喝：“艾梓，快起来了，猪一样！” 是的，在时钺那句晚安之下，她辗转不能寐，一直到半夜都还清醒着。 时针扫过凌晨三点，她才感觉到倦意，缓缓进入梦乡。 艾梓踩着拖鞋，顶着一头鸡窝，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起了起了。” 好困啊……人为什么要起床。 埋着头走了两步，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熟悉的香味和气息扑面而来。 她抬起头，就见到时钺好看的脸。 他冲自己勾了勾唇角，说了句：“早上好。” 已经多次被他撞见自己刚起床的样子，现在她一点也不在乎了。 多丢几次脸，就习惯了，她如是想，所以脸皮也变得越来越厚。 “早。”艾梓揉了揉眼睛，准备去洗漱，“让让，谢谢。” 说完，推了推他的身子。 本以为时钺会很乖地让她过去，结果他顺势将她的手臂拢住，就着没有关上的房门，将她推了进去。 他昨晚也没有安。 “抱会儿。”他一手搂住她，把她抵在墙上，感受到她身体上的柔软和温度。 艾梓赶紧捂住了脸，害羞地只露出两只眼睛：“我还没洗脸，好丑。” “好看。”他将她的手拿开，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将她的头发理顺，“所以抱会儿。” 这个距离过于暧昧，尤其是她刚起床，衣着单薄，这个姿势过于热烈了。 她胡乱地在他胸前乱挥着手，准备把他推开，没想到被他握住。 “别乱动。” 时钺一只手直接将她两只手的手腕都握住，带着绝对的强势，低沉嗓音对她说。 “你快让开。”她双手挣脱不开，只能低下头，恨不得将脑袋瓜子埋进衣领里，“奶奶还在外面。” 艾梓使劲想逃脱他的桎梏，但奈何力气不够大，最终只能整个人在他怀里乱蹭。 “再动，我就亲你了。”他分明是在笑，可又像掺着几分真情，垂眸望向她时，无比深沉。 这下，艾梓再也不敢动了，乖乖地僵硬在那里，眨了眨眼 。 昨晚的记忆还时常在脑海里浮现，她可不敢造次。 看到怀里的人最终妥协，时钺像是得逞一般，轻声笑起来，那一声上扬，在清晨阳光里格外温暖。 他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穿过她的发丝，淡淡的香气拂面而来。 “我帮你梳头。”他将艾梓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然后又开始给她扎头发。 多次练习，他已经可以顺利地将头绳绑好，虽然还带着点凌乱，但也算进步不少。 “可以呀，时钺同学，怎么练出来的。”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真心实意夸奖他。 没想到，听到这个，时钺竟然有几分得意地笑了笑：“集训的时候，我寝室里有捆电线。” 他笑得并不张扬，还有点温柔的意味，但那种得瑟感依旧十足，满脸写着：想不到吧，我聪明吧，快夸我。 艾梓的笑瞬间僵住了，她很难脑补时钺对着一捆电线，一本正经地练习的样子。 这个画风也太诡异了吧。 而事实正是如此，当时钺对着一捆电线温柔地摆弄头绳的时候，同寝室的人，都惊呆了。 “大佬为什么，能对着电线，露出这种表情？” “不知道……” “可能是，几何做多了，觉得电线眉清目秀？” “有可能。” 第105章 实在不能更喜欢她 吃过饭之后，艾梓在卧室做作业，而时钺在旁边做着竞赛题。 南川没有专门的竞赛班，所以一切都是靠他自己。 “加油啊。”艾梓给他削好了苹果，端到他面前，喂给他一块。 不知为何，她以前也这样做过，可现在重复这个动作时，却比之前更不好意思了。 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时钺的原因。 因为，当她喂给他一块苹果时，他会抬起眼，冲自己笑笑，露出温柔的目光，随后说一声：“谢谢。” 埋下头将那块苹果含在嘴里，同时摸一摸她的头。 这一系列动作，暧昧至极，却分明自然得过分。 只有她的心不停躁动，热烈不安的因子隐隐作祟。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但她说不上来。 于是只能傻傻地端着盘子，胡乱往嘴里塞苹果，腮帮子鼓起来像个仓鼠。 时钺正准备埋头继续做题，就看到艾梓呆滞地在一边放空自己。 她平时总喜欢笑，是温柔干净的那种感觉，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有点呆，很可爱。 于是心里一动，将她自然地拉过来，手往后揽住她的腰：“在想什么？” 艾梓还没反应过来，“嗯？”的一声，埋头看向他。 他又将她往里搂了搂，几乎是要贴近她的身体，眼尾往下压，露出温柔的弧度：“阳阳，在想什么？” 像是故意那般，他在说这句话时，放在她腰上那只手轻轻动了动，手指拢起，细细挑逗。 瞬间像是被雷劈住了，艾梓将他推开，抱着盘子往后一跳，瞪大双眼，脸颊通红：“没想什么。” 温暖的触感只此一瞬，时钺意犹未尽地收回手，重新拿起笔开始演算。 分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嘴角那抹笑意味深长。 坏坏的。 他变得越来越熟练，牵她的手，摸她的头，十分自然，坦然地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但他也很知道分寸，不逾越，浅尝辄止的模样。 可就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厮磨着她的神经，被撩拨得溃不成军。 要是放在以前，艾梓还会觉得那是他单纯，可现在……她有理由相信，他就是故意的。 曾经单纯的时钺同学一去不复返，现在的他，一颦一笑都像是沾染着魅惑的气息。 可偏偏，自己还沉溺于此，早已不能自拔。 就在这时，奶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中气十足。 原来是她问艾梓要不要尝试一下推拿按摩。 艾奶奶之前去和老中医学过简单的推拿，手法很到位。 艾梓上了高中以后，经常觉得肩颈酸痛，奶奶给她按摩一下就好了。 这是个很好的逃离这里的机会，她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立即回应着奶奶。 “好！”说着，就要往外面溜，全然忘记了这是自己的地盘。 时钺将她的手拉住，自己顺势也起身，站在她背后，稍微弯了弯身子。 从后往前，凑到她的耳边：“一起啊。” 轻笑着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间，但站在奶奶面前时，立刻乖得像个孩子一样。 “小钺越看越乖呢，要多吃一点。” 时钺点点头，礼貌地回了句：“好的。” 仿佛刚刚在房间里挑逗艾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艾梓内心暗自吐槽，对他使了个幽怨的眼神，手背在背后，手指胡乱捏着自己的衣角。 时钺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勾了勾唇角，很是宠溺。 随后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了挪，轻轻勾住她的手指。 碰到的那一刻，女生有明显的一瞬紧张，手指本能地就要往里蜷缩。 他带着强劲的力道，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勾在自己的手中，随后捏了捏她柔软纤细的指节。 “你们现在一天到晚都是坐着埋头写作业，还是要多动一动，不然以后容易得颈椎病。” 奶奶在准备东西，埋着头拾掇柜子，偶尔冲他们笑笑，和蔼慈祥。 艾梓的大脑哪里还能处理奶奶的信息，只能屏住呼吸，胡乱地点点头：“好。” 背在后面的手还被他勾住，感受他的指腹温柔抚摸过她的肌肤，然后泛起细密的灼热感。 奶奶先让时钺躺在沙发上，她则是像理疗师那样给他按摩头部。 “以前应该没有按摩过？”奶奶举起手，准备给他按摩，笑着问他。 时钺摇摇头，神色还有点茫然。 “放松就行。”奶奶说着，就要伸手向他的头顶探去。 艾梓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安，于是赶紧坐到他旁边，悄悄拉住他的手，一点一点轻拍他的手臂，宽慰着。 轻声说着：“别怕，放松就好了。” 她知道，时钺不喜欢别人触碰，更别说碰他的头了，每次有人接近他，他都表现出警惕和抗拒。 果然，当奶奶的手指按上他的头时，艾梓感觉到他身体立刻紧绷起来，拉住她的手一下收紧，显得格外紧张。 她耐心地拍着他的手臂，温柔地安抚，声音浅软着：“放松，没关系的。” 过了会儿，才见到时钺微微皱起的眉头松开，而自己手中的力道也明显放缓。 奶奶熟练且不失专业地按着他头上的每一个穴位，手劲恰到好处，还舒展起笑纹问他：“还可以吧？” 时钺躺在那里，觉得自己头顶传来一阵一阵的感觉，一开始有些不适应，慢慢放松后，觉得极为舒适，甚至从头到脚都像是有股暖流一般。 他暗自吐了口气，刚刚自己手心都出了冷汗，拉住她的手，变得黏糊糊的。 艾梓还在耐心地安抚他，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好听。 他感受着这种满足，觉得身心俱漾的瞬间，时间都静止了。 带着点玩味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像是告诉她自己没关系，回应着她的关心。 他实在，不能更喜欢她了。 第106章 求我呀，嘚瑟 吃过晚饭以后，他们像往常那样下去散步。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散步的时候，大晚上，天色漆黑一团。 那天刚互相表达心意，两人各有心事，看向彼此时，眼神都带着躲避和害羞。 现在他们一起沿着公园里的小路走，旁边偶有来往的行人，脸上皆是岁月静好的笑容。 “明天要上学了。”艾梓抬眼看向他，冲他笑了笑。 “嗯。” 说完以后，就见到艾梓的笑意更深了，她踮起脚，十分贴心地凑近了些，煞有介事。 时钺挑了挑眉：“你要说什么？” 随后，弯下了身子，主动将耳朵凑到她面前，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话语。 耳边是女生温柔欣喜的声音，带着笑意，很是好听。 她说的是：“你的作业，记得交哦……” 说完以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大声地笑出声来。 皇天在上，艾梓绝对不是在幸灾乐祸，时钺要参加竞赛，得到了老师的默许，不用交作业的。 但他还是得交几页语文的罚抄，这是之前就规定的任务，他一直都没完成。 时钺闻言以后，顿了顿，随后无言地勾起唇角，直起身子。 她笑的肆意灿烂，一点忧愁也没有，是美好天真的那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向日葵。 就像注定是在阳光下，向着光明而生，明媚且耀眼。 时钺无奈地点点头，没有一点脾气：“好。” 她偏了偏头，扬起尾音：“求求我，我可以帮你完成。”说完，还得瑟一笑，牛气极了。 “怎么求？”时钺静静望着她的眼睛，也忍不住依顺她的话往下说。 听到这，艾梓好像更膨胀了，想不到啊，她有朝一日翻身农奴把歌唱。 于是，眼睛向下弯，露出两弯月牙，清清亮亮的，洋溢着光色。 “诶？”她叉起腰，得瑟地扬了扬眉：“是你在求我，还要让我想吗？” 时钺对她这副模样实在没有抵抗力，心像是陡然化开，于是百般依顺着她：“好，我想。” 说着，眼里蕴出无尽的温柔和宠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求她，但她说了，那，求就求吧。 怎么求？ 他想了想，目光深沉，半晌都没说话。 在下一个角落，刚好来到花园里的长廊，这里没有人。 他内心微动，拍了拍艾梓的肩膀：“阳阳。” 女生刚扬起头，目光还有些呆滞疑惑：“嗯？” 趁她抬起头的瞬间，时钺弯下身子，一把将她抱起来，面对面的，让她两条腿环住自己的腰。 艾梓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腾空了一般，本能之下只能用力抓住能够依靠的东西。 于是想也没想，有些害怕地紧紧抱住他，同时红着脸有些嗔怪地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时钺托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抱着，视线落在长廊顶上的紫藤萝的枝叶上。 “你不是想摸那片叶子？” 之前他们一起散步的时候，艾梓就对他说，自己以前老是跳起来摸紫藤萝枝桠，但是都摸不到。 所以，他准备协助她，完成这个心愿。 听到这，艾梓更加无语了，她脸烧得通红，觉得这样实在太暧昧，可是她现在只能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和腰。 “你，你也给我说一声啊！”这，一下子抱起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紧张得往四周看去，确认没有人。 “摸吧。”时钺将她托住，四平八稳。 她的视野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瞬间觉得世界都不一样了。 好家伙，高个子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因为他们两人紧紧相贴，而自己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富有节律的心跳，以及结实有力的臂膀上的肌肉，令人安心的感觉，撩拨着自己。 无奈之下，艾梓举起手，轻松地就摸到了花架之上的枝桠。 本来是完成了一件从小就想完成的事情，可现在一点满足感都没有，因为她脑里一直在沸腾着报错，几乎没有思考能力。 时钺将她轻轻放下，让她安全地踩在地上。 正当她以为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她终于能重新站在地面上，而他们可以不再这么近的时候。 他刚松开的手又是收紧，弯下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凑近她的耳边，用着沉缓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地来了一句：“求求你了，阳阳。” 瞬间，小火星又蔓延开来，四周的空气变得热烈，每一颗粉尘都在不安跳动着，和她的心脏共振。 时间骤停就在此刻，在她全身酥麻之际，他又来了一句，杀伤力堪比核武器。 他蹭了蹭自己的颈窝，下巴就搭在她的肩上，气息喷洒于她的脸庞。 他说的是…… “好不好？宝贝。” 刹那间，山崩地裂，而她全身血脉膨胀，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艾梓只感觉脚下软软的，每一步都像是踩空了，下面是棉花。 而说出这句话的时钺，也在震惊当中，瞳孔瞬间缩小，暗涌澎湃，一团纷乱。 之前听艾梓和她妈妈打电话，那头就是喊的宝贝，他听着觉得很可爱，也很亲昵。 他一直心痒痒的，也想试试这样喊她，但没想到这个称呼，能让他有如此反应。 心跳格外剧烈，他红着脸，灼热从耳根蔓延开来。 他一下直起身子，将艾梓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不让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而澎湃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静，飓风席卷了海洋，暗潮汹涌，风暴吞噬航船，一塌糊涂。 最后，两人隔得老远，并排走回家，脸上通红。 到家的时候，艾奶奶还瞅着他们，笑嘻嘻地说：“外面那么热啊？” 最终，时钺的那几张罚抄是依旧没有按时交上。 因为那天，他脑里一团浆糊，胡乱地抄着课文的时候，情不自禁会想到刚才的情景。 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向来控笔能力良好的他，在写下一个横的时候，不安地抖了一抖。 不是他的手抖，是他的心跳得格外欢快，而让他再也不能安稳坐在那里。 身心被搅动，以至于最后睡觉时，都久久不能入眠。 …… 第二天，是开学的日子。 虽然高二到高三的这个暑假，他们前后补课占了大部分，掐头去尾，真正放假的时间只有几天。 一直都在学习状态，没有什么变化。可当他们穿着校服，踏进熟悉的教室时，别样的感觉扑面而来。 门口的班牌已经换成了“高三·三班”，教室前面倒计时的标牌翻过新的一页。 窗外的枝桠没有变长，树叶也依旧郁郁葱葱，可曾经倾泻而进的夏日骄阳，已经变得温柔和煦。 蝉鸣尾音悠长，不像盛夏时此起彼伏的聒噪，更像是努力拖着声音，要在夏末进行绝唱。 “高三了同学们。”朱勇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这群孩子们稚嫩且坚毅的面庞。 所有人面对这两个字时，无疑都会觉得不一样。 连他们这群老师，都觉得这一年是一场硬仗。 这一年，可能很累，也很快。 可，万里关山，他们始终得奋勇向前。 第107章 被亲他脸颊 校园里的桂花树开出细碎的金黄，香气幽微馥郁，弥散在每一处。 成为准高三学生的艾梓，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但四周的氛围确实有点变化。 吕斯佳在开学第一天就生无可恋地抱着她：“我今年不能画画了，你要监督我。” “其实我一直蛮好奇，为什么你不去参加艺考。”艾梓反手抱住她，捏了捏她的手。 吕斯佳画画很有天赋，也一直都喜欢绘画，艾梓一度以为她会选择这条道路。 没想到，她说出这句话以后，吕斯佳本就惆怅的脸，更加失落了。 “画画什么时候都能画，我还是更想高考。”她随手拨弄着自己课桌下面那堆线稿，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 就像玩游戏一样，喜欢玩，玩得好，当成爱好，但不一定就要去当职业选手吧。 也就一年不能画而已，她的成绩也不错，也想在最后一年拼搏一把，想看看自己的能量有多大。 班上已经有人选择走艺考的道路了，现在在外面集训，空了好几个座位。 白雨曦就是其中一个，她端着书筐走出教室的时候，对艾梓她们嫣然一笑。 “等着本小姐，以后我成了明星，约我出来，就真的要看我档期了。”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或许还不够坚定，但都在努力走向正轨。 浮躁与不安在教室上空涌动着，每个人都憋足了劲，但不知如何安放。 他们已经进入总复习阶段，之前的课本都已经差不多又过了一遍。 新的练习册和辅导书分发下来，之前的知识点都是分散的，现在集合在一本书上。 还没开学多久，都已经做了几套卷子，尤其是理综合卷，大家都还不太适应。 时钺小同学过几天就要参加联赛，张老师特意在学校给他申请了一间空教室，让他一个人使用。 但他还是惦记着给艾梓接水，经常在课间的时候出现在三班的教室里，举个水杯，从朱勇面前走过。 “时钺，你回来做啥子？”朱勇背着手，挺个肚子在讲台上当定海神针，看到时钺老是出现在教室里，忍不住了。 时钺帮她把水接好，再把牛奶的吸管插上，顺手将她桌上的垃圾都收拾好，准备待会儿带出去。 闻言以后，他抬起眼，面不改色：“接水。” “你惦记接水，能不能惦记一下你的竞赛？”朱勇差点没晕过去，但又不好太过严厉，于是尽可能语重心长。 但说出口以后，觉得内心的火气并没有消散，只能在自己心里窜动。 “快回去，回去做题。”朱勇皱起眉，恨铁不成钢地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时钺这才依依不舍走出教室，在门口的时候，还回过头看了一眼艾梓，动了动唇。 一张一合，他无声低语，但艾梓还是看出了他说的什么。 “我先走了，阳阳。” 艾梓笑着冲他点点头，眉眼弯弯的，也回了个：“去吧，加油。”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朱勇的眼中，他黑着脸，一把将门关上，把时钺给关在外面。 还顺便来了一句：“不要你看。” 这番景象，也悉数被下面的同学看到，都看戏似的露出玩味的笑。 “朱老成功变为关门弟子。” “蒋小扬含泪下岗。” 下面的同学嘿嘿嘿地起哄，仿佛在紧张的氛围里，找到了一个豁口，一下子轻松地笑出来。 笑完以后，又抬起笔，继续书写。 “大家一定不要为了做题而做题，要记住你们做题的目的是为了学会那个考点，不要死做题。” 朱勇在教室里踱步，看着他们埋头书写，偶尔说一两句话。 每个人都在奋笔疾书，像是撵着时间，恨不得将一节课化成几节课来用。 时间看起来很充裕，但其实真的不多。 他们没有体育课了，大课间时候的走廊也清风雅静，有人捧着书快步走过，脸上没有一点松懈。 艾梓在大课间的时候，去了顶楼的空教室，给时钺送水果。 她轻轻推开门，就看到时钺埋着头做题。 还记得之前她问时钺，问他有没有刷过题，结果他还反问，什么是刷题。 她走过去，指了指他厚厚的练习册，玩味地扬着嘴角冲他笑。 “现在知道什么是刷题了么？” 听到这，时钺无奈勾了勾唇，点点头：“嗯，知道了。” 看来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时钺同学。”她幸灾乐祸地，坐在他前面的位子上，朝后看着他。 托着下巴，撑着手放在他的桌上，偏了偏头，露出明媚的笑。 她穿着宽大的校服，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骨感的手腕，笑起来的时候，莹润的牙齿，弯弯的眼，干净无暇。 时钺一不小心就看呆了，恍恍惚惚看向书上的题，又看了看艾梓。 “实践？”他露出一抹笑，像是若有所思，“确实要实践。” 说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艾梓本能地对他这句话感到怀疑，“你想说什么？” 就见到时钺的眼神忽的深邃，看向自己时柔和平静。 他微微站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实践表明，我最喜欢你。” 耳语厮磨着她的神经，酥麻感传遍身体各处。 艾梓瞬间弹开，将他往外一推：“你干嘛又那么突然！” 她微微红了脸，随意扯起一张草稿纸，当成扇子来扇风，撩起一点鬓发。 “我实话实说。”他坦然地过分，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时钺同学的遣词造句水平好像有了质的飞跃，已经都可以一语双关了。 “我下去了。”艾梓觉得这里呆不下去了，觉得还是回教室整理笔记好一些。 刚想起身的时候，又被他拉住。 他也顺势起身，将她的手腕牵着，动作轻柔：“我还想实践一下…… ” 说着，微微垂下头，压着身子和她平齐。 伸出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耳垂，柔软细腻的触感挠动内心。 嗯，很好摸。 艾梓被他这番动作弄得无计可施，只能杵在原地，愣愣地任由他挑弄。 她埋下头，有些害羞地红了脸，耳朵从他摸过的地方开始，泛起微热。 “别。”说着，她咬了咬嘴唇，目光盈盈，带着娇羞，尤其是微红的脸动人心魄。 这下，时钺的大脑像是被猛烈冲击了一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冲动。 尤其是在她现在这种表情的时候，身体里的念头强烈呐喊着。 他沉着眼，静静看着艾梓，而后又勾了勾唇：“我还想……” 说着，身子往前倾了一点，整个脸贴近了她。 在她清亮的瞳孔里，他的脸放大，视线相接时，仿佛雷电肆虐。 教室里只有他们二人，窗外阳光正好，雨后天晴，翻涌着薄荷香气，沁人心脾。 他们静静对视着，待到视线从暧昧冲动变为深情。 时钺抿了抿唇，而后，从后捧住了她的头，侧着脸，将自己的脸颊凑到了她的唇边。 紧张着，躁动着，将她的头往前微微一带，而后脸颊上传来柔软的感觉。 “我还想让你亲我。”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以后，他紧绷着脸，站直起来。 柔软的唇瓣，仿佛还带着甜甜的香味，意犹未尽的感觉。 从被她吻过的地方开始，整片肌肤都灼烧着，就像陷在温软的巢穴中。 他有些局促地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又用余光悄悄不安地观察她。 一秒，两秒……艾梓还愣在那里。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刚刚自己“被主动”亲了时钺的脸？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冷不丁又来了一句，“我想让你亲我很久了。” 他心里砰砰跳，然后保持自己尽可能平稳地坐回座位。 拿起笔以后，他又抬起头：“没有条件，创造条件。” 这几句名言，从他嘴里蹦出来，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艾梓让他背的作文素材。 分明很正经的句子，经过他的口，被搅得稀碎，在不安的心绪下，混乱地揉成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直视这几句话了。 第108章 峥嵘的高三 时钺去参加联赛了，其余的人都照常上课。 张老师悠然自得地拧开了保温杯，轻轻吹了几下，抿了一口茶，像是在回味。 “老夫陪你们走完这一年，就退休咯。”他嘿嘿嘿地笑，眼角的皱纹像是沟壑，深深的，却不掩慈祥。 他们正在上自习，刚好完成了一堂考试，大家都身心俱疲，状态还没有回来。 今天的气温较高，教室里弥漫着燥热的氛围，很难静下。 张老师见他们这样无精打采的样子，拍了拍手：“诶，各位关门弟子，怎么回事？” 下面的同学注意力还没有集中，于是他又挠了挠肚子，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讲故事。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个时候幸福多了。”他盖上了盖子，清了清嗓，声音一扬。 熟悉的开场白，成功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他们知道张老师又要开始讲故事了，突然一下子精神抖擞。 “我记得，我当年高中的时候，下午老忍不住想睡觉啊，眼皮子都在打架。” “外面又热，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有风扇哦，那个时候外面都是土，灰尘又大，汗水流下来，在脸上都是灰尘印子。” “每个人都是黑黢黢的。”他说着，看着后排几个去打了篮球的男孩子，“诶，就跟你们一样。篮球好玩不？” 那几个男孩子在课间下去打了球，现在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脸上也黑乎乎的。 大家都带着玩味，转过头去把他们望着，那几个男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我们就打了一会儿。”有个人挠了挠头，笑得更局促了。 张老师冲他们摇着头，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充满睿智的目光扫过教室里每一处。 下面的同学都带着无比真挚的眼神，将他凝视，是那种纯粹的求知欲，不含任何杂质。 眉宇稚嫩，但透着坚定，好像目光所及之处，就是未来，而他们正坚定不移为着梦想向前而进。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道：“老夫想告诉你们，虽然这是高三，但并不是什么不可翻越的高山。” “都说高中生活难忘，其实并不在于某个人，某件事。” “真正精彩难忘的，是你们和身边的人，一起努力拼搏，不留遗憾的日子。” “大家享受这个过程，不余遗力，你们会有惊喜的。” “老夫还要说，希望你们不管是怎样的结果，以后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勇敢无畏。” “这段砥砺前行的日子，是你们一辈子的财富。” 他静静站在教室里，朴实无华的衣衫，已经被洗得泛白，但依旧干净整洁。 教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认真凝视着他，目光清澈。 最后，他顿了顿，径直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大手一挥，豪迈澎湃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砥砺前行，不负韶华”。 最后那一笔竖，直直滑下，黑底白字，就像镌刻上去一样。 这八个字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谁也不会忘记那个午后，温度很高，紧张的空气里带着不安的因子，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亲切又可爱。 平日里早就听惯了的劝导，在这时竟然深入人心。 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他们都是战友，一同见证这段青春的韶光。 时间飞快奔驰，随堂测验，周考，月考，雪白的卷子纷纷而下。 每次一点点进步都能让人感到惊喜。 时钺的联赛成绩出来了，意料之中的一等奖，南川特意贴了个喜报在校门口，恨不得让所有路过的人都来观瞻。 这大概是五年来，他们在竞赛上取得的最好成绩，就差跑到实验中学门口去敲锣打鼓了。 终于在竞赛上扬眉吐气了一番。 本以为时钺会沿着竞赛这条路继续前进，进入省队，再参加国赛，最后甚至进入国家队。 没想到他却在拿到了奖状之后，摇了摇头，说他要高考。 他向来对很多事都不起波澜，让人觉得他没什么情绪，没想到这次在表达自己的选择时，却异常坚决。 “小伙子，你就走竞赛，很有机会拿金牌的啊。”张老师惋惜地看着他，对他叹气。 时钺再次摇了摇头，平静地看向张老师。 这时，张老师才注意到，这位平日里话不多，都不爱正眼看人的男生，眉宇之间满是坚定，带着锋芒。 好像经过一年时间，他的棱角被打磨地更加清晰，带着年轻人该有的那种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他有些被惊艳到了，静静打量着时钺，而后笑着点点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小伙子，永远要神采飞扬。”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是满意。 时钺没有躲开，而是默默站在那里，对张老师说了声抱歉。 “抱歉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人生 。”张老师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指了指教室里面，“快进去吧，在等你呢。” 他看到少年转身时的背影，步履是怎样的坚定，是走过了万水千山之后，依旧不停向前的那种。 最后一声蝉鸣落下，秋天的第一片落叶随风飘扬，这条走廊明亮而狭长。 那道穿着校服的身影，就要融进明晃晃的落日余晖中，金黄而滚烫，旁边人来人往，他是万千少年里的一个。 …… 现在的晚自习要上到21:30，等到高一高二的那些人离开，整个校园就陷入孤寂之中。 只有高三的那栋楼亮着明亮的灯，在一片昏黑中刺出。 在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艾梓和吕斯佳跑到了天台上面，静静看着上空的天幕。 城市里的夜晚灯火明亮，而上空孤寂，就显得落寞，只有隐约几颗疏星闪烁，近乎于无。 “你和大佬是不是准备去一个地方上学啊？”吕斯佳随口问了一句。 艾梓有一瞬的茫然，而后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商量过，这个考完再说吧。” 现在说了也没用啊，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 她们又站了一会儿，天台上只有她们两人，声音稍微大一点，就很突兀。 这时，身后的楼梯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阿驴！爸爸到处找你！”周如彦找到了她们，对吕斯佳吼着，着急地把她拉走了，“爸爸有要紧事给你说。” 说着，给艾梓使了个眼神，带着吕斯佳嗖的一下跑开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疾风过境，天台上只剩了艾梓一个。 她无奈笑了笑，又重新扶着栏杆抬头望天。 “在想什么？”过了半晌，身后突然传来这道低沉的男声，同时一股淡淡的白桃香气若隐若现。 他所在的空间，都仿佛会被他这种强势的气息给席卷。 “没什么。”知道是时钺，艾梓没有转过身去，只是神情惬意地摇了摇头，“随便看看。” 无言站立，身后又没了动静，像是没有人了一样，艾梓有些疑惑，于是转过身去。 然而时钺正在身后，一动不动伫立着，并没有离开。 他们撞了个满怀。 “阳阳。”时钺将她扶住，小心翼翼让她站好，真诚地望向她，欲说还休似的动了动唇。 最后，他试探性开口，好像还有些紧张：“我们，以后去一个地方上学 ，好吗？” 声音里还裹着夜风的味道，温柔好听，沁润了空气，四散开来，最终钻入艾梓的耳朵里，如羽毛轻拂而过。 她抬头，看到他清澈的眸光，里面满是坚定不移。 随后笑着扬起眉，明媚的眼睛像皎月，星光明灭，最后回应着他的邀约，同样直接：“好啊。” 说完以后，又重新望天，夜色好像变得更加温柔。 第109章 单调却无畏 时间就在无数次的测验中流逝而过，每个人都全身心投入了总复习当中。 艾梓在数学和物理上的进步，让她成功稳定到了年级前五名。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人，只不过选择了脚踏实地，很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有一次，在整理以前的笔记本时，发现了一本数学错题集，已经写得满满当当了，好像是高一的时候写的。 上面严谨且工整地抄下了错题，还重新写了答案，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认真极了。 细细想来，这才是真正令她恐惧的，曾几何时，她也是投入了许多无效时间到自我感动的学习中去。 可笑的就像这本错题集，哪怕多漂亮的封面，上面的错题写得多么完整，都不能掩饰她并没有从中收获的事实。 也好像当年做的化学笔记，她明晰地记得，在那个晚上，花了多少时间，将一个无关紧要的酒精灯画得多完美。 那些消磨的时间，都仿佛石沉大海，变成灰色的一片，而那个燃烧的酒精灯，于黑暗中燃烧着她所剩无几的宝贵时间。 花了许多时间去追求形式主义，忘记了根本的目的。 比如，错题本的目的不在于有多少题，而在于事后能否从中汲取经验，从而攻克这一类的题。 再比如，那个花里胡哨的酒精灯，如果丑一点，简陋一点，或者就一个单纯的字以及符号，也丝毫不影响她理解这个知识点。 她以前也不喜欢向老师和同学请教问题，后来发现其实听取一下优秀同学的解题思路或许可以打开她的灵感，逐渐也不再害怕向别人询问了，分享自己的经验时也落落大方。 所幸的是，她明白这一些还不算晚，现在的她富有条例兼顾效率地复习着每一个模块。 大家都在热烈和振奋中前行，在一隙悄然而至的初阳中，迎来崭新一天的战鼓。 “你这几次的成绩都不错，稳定下来，有机会冲一下的。”朱勇满意地冲艾梓点点头，鼓励着这个很有干劲的小女生。 艾梓笑着冲他道谢，抱着练习册跑出办公室，宽大的校服将她的身子衬得更加娇弱了。 快了，快了……他望着她的背影，暗自念着。 时钺的语文成绩有了明显的进步，有几次还上了三位数，这把肖龙感动坏了。 大家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天上的云缓缓流动，晨光熹微很快变为日头高照，迎来了落日余晖，在暮色四合以后，又送走月色，而后，城市就像被星线交织着。 而高三的教室里，灯火通明。 不知不觉，秋风扫起落叶，小花园里的枝桠变得孤寂，落下细碎的木屑，最后被来往的脚步踩碎。 日历在紧张忙碌的学习生活中翩然翻过，日复一日，把无数个日日夜夜过得单调却无畏。 在深秋的时候，学校为了让高三的学生放松一点，组织了一场趣味运动会。 和传统的运动会不同，没有很多项目，更没有多华丽盛大的入场分列式，就是简单的放松一下。 举办的时间就在一个普通的晚自习前，把所有高三的学生叫出来，一起来运动。 如周如彦所说，就是把大家从牢房里放出来，在空地上放放风。 虽然如此，但大家还是异常激动，好不容易逮着个放松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趣味运动会的项目不多，除了踢毽子，跳长绳，还有个听起来就很独特的“女子拔河比赛”。 “为什么是女子拔河比赛？”听到这个项目，吕斯佳表示不解，“难道南川是觉得我们女子比较彪悍？” “可能是为了照顾文科班的同学吧。”艾梓看了文科班那头一眼，想了想，做出了自己的推断。 “也确实。”吕斯佳了然地点点头。文科班典型的阴盛阳衰，真的要拔河比赛的话，估计没几个男生能上的。 老师也来参加这个趣味运动会了，朱勇要代表三班去参加踢毽子项目。 于是乎，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矮胖矮胖，在操场中央一扭一扭地踢着毽子，四周围成一团。 隔壁班的班主任也在踢，他和朱勇两位，都是被迫营业。 “朱老加油！”大家捂着嘴忍不住笑，在他旁边替他鼓掌。 他不太熟练地踢着小小的毽子，好不容易踢了一脚，就再也接不住，转而满场追着毽子乱跑。 “想不到朱勇还挺灵活的嘛。”大家拍手叫好，一片热烈。 谁料，刚夸完朱老师，话音都还没有落下。 只见毽子落在了地上，而朱老师的动作还没收回，他反身一记飞毛腿，原地蹦弹一下，落地时，正正将毽子踩在脚下。 再抬起脚时，原本崭新光亮的羽毛毽子直接只剩几根惨烈的羽毛在上面。 而朱勇还好像很惊讶地：“哦哟？”了一声。 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这毽子承受了他原本不该承受的重量。” 到了跳长绳的时候，由于之前大家都没有练习过，直接就上场，结果计数的时候状况频出。 有人大喊着跑进去，啊啊啊地闭着眼跳起来，结果直接踩在了绳索上面，典型的输出全靠吼。 还有人，好像天生的四肢不协调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走路时好好的，冲进去跳绳的时候开始同手同脚，直接原地上演一个六亲不认的奇怪舞姿。 班上的人都期待地等着下一个人上场，然后就等待着看他出洋相，最后哄然大笑。 “钺哥，去跳长绳啊！”周如彦嘿嘿嘿地冲到时钺面前，准备拉他一起去玩。 时钺皱了皱眉，看向他脸上那道被绳索扫出的红印，觉得惨烈至极，于是果断摇摇头：“不了。” 他还是先去帮艾梓拿东西吧。 班上的人还在继续，他们好歹磕磕绊绊地跳完了一轮。 最后跳了几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大声的呐喊和欢笑中，好像积沉了多日的压力都消散 “各位弟子们都很勇猛嘛。”张老师端着个茶杯走到操场来凑热闹，在他们面前站立，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 “张哥你来了啊。”朱勇连忙上去迎接他，然后和他并排站着，一起笑嘻嘻看着面前这群青春洋溢的学生们。 傍晚时分，黄昏渐染了半壁江山，天边晕开一抹晚霞，血红似火。 云层之间还可见金黄的光线，照耀着那群在操场上穿着校服的学生们。 第110章 最美的晚霞 女子拔河比赛要开始了，每个班要出20个女生，艾梓的班上不多不少正好20个，于是全部的人都上场了。 “去吧各位彪悍的姐姐。”周如彦到她们旁边来加油，手舞足蹈的。 “阿驴，作为三班的耗子杀手，女汉子之首，区区拔河，不在话下。” 他说完以后，吕斯佳就将他一脚踢开，并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进化完了吗？” 拔河的绳索两边皆是女生，身后皆是呐喊声，一片热烈。 艾梓他们班上的女孩子们，约莫是在数理化的打压下憋了一股劲，转而到操场上来释放。 她拉着那根绳索，前后都是班上的同学，大家一鼓作气往后拉，感受着对方的力气不足以撼动她们，再乘胜追击，对面溃不成军。 一路过关斩将，最后拿下了女子拔河的冠军。 身边皆是呐喊和掌声，还有老师们高亢的叫喊，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 她举着火辣辣的手，穿过人群，来到时钺面前，激动地跳起来：“我们赢了耶！” 时钺将她的手牵过来，看着白皙的手心变得通红，于是皱起眉，轻轻对着她的手呼气。 “痛不痛？” 艾梓的手心上顿时传来痒痒的感觉，凉幽幽的，很舒服。 “不痛。” 她依旧弯着眼睛笑，里面的深浅的光色漾着十足的欣喜，背后就是一整片落日。 天好像变得更加红了，原本像是被描摹的晚霞现在晕开来，一开始锁住了白云，而后逐渐侵润，模糊了天际。 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里、操场上，落日浪漫而盛大。 也许在未来某一天，他们回首往事，不会记得具体的日子，但永远会记得那个趣味运动会。 那个运动会，向来严厉的老师们和他们打成一片，不太爱笑的同学也能肆意大笑，温柔的女孩子们在面对拔河时也能变得力量无穷。 以及，高三时候，那个晚自习前，最美的晚霞。 …… 奔驰的时间，变化的风景，不变的班级和不变的熟悉面孔，四季轮转就在一阵风之间。 天气渐渐变得寒冷，艾梓又穿上了冬季校服，裹得厚厚的走出了门。 推开门以后，就见到在门外等她的时钺，和平日里一样。 “要戴好围巾。”看到她还露出的半截脖子，时钺皱了皱眉，细心地替她将围巾系好，最后还摸了摸她的头。 这下，艾梓的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露出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目光星星点点，像小鹿的眼睛一样清澈。 “你也要穿好衣服。”她踮起脚帮他把衣链拉高。 走出门以后，艾梓好玩地哈着气，面前就飘起一团白色的水雾，她甜美的笑容隐匿在此之下，将冬日都温暖了一般。 “好冷呀。”艾梓吸了下鼻子，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钻进教室里。 “那牵会儿。” 时钺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于是他更加小心地揉搓着，把温度传给她。 觉得不够，还拉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校服兜里，两人的手指相交，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他们还在自家的小区里，因为太早，还没有行人。 但艾梓还是忐忑不安地望向四周，生怕有人路过，将他们撞见。 “不用了。”她紧张地环顾，心里打着鼓，准备将手抽出来。 她的指尖刚要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滑出时，又被他重新拉了回去。 “不行。”时钺应声回答，像是没有经过思考一般，强势又霸道。 同时，他用了更大的劲，把她的整只手都包裹住，将她的手指挑开，和自己的手指相扣。 “再牵会儿嘛，阳阳。”说着，他还在里面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腹轻轻按着她的虎口，让她一阵酥麻。 很快，艾梓就不冷了。 倒不是她的手被他温暖了，而是她被他这番撩拨弄得脸上通红，一下子就感觉自己脑袋开始发热。 晕晕乎乎被他牵着走，快要走出小区大门时，她随意对时钺扯了个谎。 “你先把我放开，我要拿个东西。”她煞有介事地抬起头，神色严肃，好像真的很着急。 于是，时钺很配合地松开了她：“好。” 果然还是那么好哄骗啊……艾梓得逞后，赶紧将手抽出来，然后两只手都揣进校服兜里，死死护住。 “骗你的。”她满意地笑着，就望见时钺由迷茫变为了然，最后，还无奈地勾了勾唇。 艾梓得意地挺直了背，忽的偏过头去，直视前方，雄赳赳气昂昂地继续往前走。 只是两只手都揣在衣服兜里，戴着毛茸茸的围巾和帽子，一点也没有威慑力，本来很得瑟的步伐，瞬间走得就像个小企鹅。 她走到前面去，倏地一下停住，还转过身来，得意洋洋冲他扬了扬眉：“快走呀！” “看路。”时钺无奈地笑了笑，迈步走向前，宠溺中掺着几分嗔怪，摸了摸她的头，“小骗子。” 第111章 要长成很好的大人 两人照常来到教室，艾梓开始组织早自习. 现在已经不需要朗读课本了，但她还是捧着单词书在教室里踱步。 气温变冷以后，大家更不爱动弹，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有人低声地背单词，声音如蚊蝇，一两道这样的声音还能以动衬静，当声浪持续变高时，就沸腾起来。 热烈得好像能融化冬日的冰霜。 “小心，我过一下。” 她路过课桌之间的过道时，被几个书篮挡住了去路，只能侧着身走。 每个人的座位上都垒着高高的课本，都快挡住了他们的脸，脚下的书筐里也堆着满满的练习册和卷子。 本来大家都还在认真地背着单词，专注认真，小声的背诵声音此起彼伏。 突然，一道哭声传出来，很小声的抽泣，但依旧突兀。 大家瞬间静止了，原来是坐在后排的一个女生在偷偷落泪，埋着头，肩膀微微抽动。 “陈捷，怎么了？”她前面的同学转过去，关切地看着她。 陈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眼泪掉得更快了，像珠子一样，成串成串滑下。 其实不用她说，大家都能知道，是她上次的考试没有考好，名次跌落得很惨。 想到这，大家都静了。 虽然说，在高三，成绩跌宕起伏也正常，可高考毕竟就要来了，谁也不愿意接受退步。 他们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却什么也帮不了，只能安慰着她：“没事，下次考好就行了。” 可谁都知道，这样的安慰多么苍白，还不如多哭会儿，哭完了继续做题。 “我这次的物理差点没有及格。”坐在中间的一个男生突然开口了，他成绩不错，是数学大佬那种，此刻洋溢着坦然的笑。 他说完以后，转过头去看向陈捷：“不过我觉得我下次能考好。” 陈捷红着眼睛怔怔地望向他，旁边的人也都关切地望着自己。 “我这次连本科线都没上呢，没关系的陈捷，总结原因，我们慢慢来，还有时间。”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慰着彼此，都将自己的困难甚至是伤痕都展露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高三走过半数路程，成绩也都快稳定，可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相信那就是定局。 朱勇刚好走进了教室，看到教室里的人都转过头去，本来想批评一下他们，就听到了他们在安慰陈捷。 他默默听了一会儿，暗自叹了口气，又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在班会课的时候，他对这群孩子们说出了一段话。 “成绩并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你们不需要依靠排名和成绩来体现你们的价值。” “高三阶段固然重要，可你们依然要学会爱自己。” 下面的同学目光沉沉，神经紧绷着，有些人因为过于压迫自己，而变得疲惫。 “你们还年轻，未来还长。” 希望你们都能长成很好的大人。 …… 期末考试前几天，学校开放了校史馆，让高三年级的各个班轮流参观。 连朱勇都在感叹，几年了，这校史馆终于对内开放了一次。 以前，这从来都是给外面的领导参观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校史馆里面藏了什么金山银山呢。 南川是所百年老校，历史悠久，留下的东西很有年代感。 他们沿着指引的方向走，从建校开始的历史痕迹开始看，慢慢的，来到了一面照片墙。 “这是南川中学扩建以后的第一年，三十多年前了，这是那时的学生。” 时钺扫了一眼墙上的照片，上面的人，穿着的衣服，以及身后的空地，都格外熟悉。 他瞳孔皱缩，澎湃汹涌。 “怎么了？”看到身边原本平静的男生反应突然变得激烈，艾梓好奇地问了一句。 就见到时钺急匆匆地靠近了那面墙，仔细打量着上面每一张照片。 他目光炯炯，像是要把它们灼穿一般，内心呐喊着，在哪，在哪…… 终于，他目光停到在一张照片之上，上面的女生笑容灿烂，身后正是那片熟悉的空地。 和上次他拿到的那半张像是一起拍的，旁边应该还站着一个人。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向女生旁边。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生，和她并排着一起，笑容阳光，一起看向镜头。 面容陌生，很好看。 那一刻，时钺倏然笑起来，格外畅快。 那并不是他父亲，自己的轨迹，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并不受他影响，更别说和他一样了。 “怎么了？”艾梓在他身后，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角，神情关切。 只见时钺转过头来，眼里满是欣喜，还有种久违的解脱感，笑容格外明朗。 “阳阳。”他说着，激动地抱了抱她，全然忘记了这里还有朱勇和一众同学。 “哇哦哇哦哇！”果然，身后传来了潮水般促狭打趣声。 “你个兔崽子你干啥！”朱勇见状，赶忙走上前来把他拉开。 没想到，他一抬头，就看到时钺轻松的笑意，笑得是那样阳光。 “朱老师。”时钺冲他喊道。 朱勇愣了愣，很难相信这是这个小王八蛋喊出的话，他终于肯喊自己了？ 还是连姓名带称谓的那种！ “帮我和阳阳拍个照。”他说着，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到朱勇手里。 这下，朱勇更加茫然了，他皱了皱眉：“啥？” 时钺拉着同样茫然的艾梓走到一边，就着一个纯色的背景，和她并排站着。 “阳阳。”时钺碰了碰她，让她回过神来。 艾梓连忙红着脸看向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朱勇呆呆地举起手机，给他们拍了张照。 等到后来，他回忆起这件事时，怎么也不能解释当时他魔怔一般的行为。 他的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公然用手机，还公然搂搂抱抱！ 然而他，还莫名其妙地，给他们拍了照，仿佛默许了这种行为。 荒唐啊荒唐啊！他悔不当初。 怎么当时，脑子就卡住了呢？ 第112章 这是我妈。好的，妈 摸着时钺送的那颗狼牙，艾梓默默地检查卷子，自信地等待铃声响起。 期末考试结束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假期，还要继续在学校补课。 “艾梓，去办公室数英语周报。”走出考场以后，就得到了英语老师的嘱托。 这就是高三的考试，除了最后的那一个，其余的都不是终点，没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考完试以后还会想着去哪里轻松一下，现在已经对此麻木了，只想着这堂考试结束后还有什么别的任务没。 最近，她的头发也扎得随意，经过一天的考试，已经变得凌乱。 埋下头数报纸时，眼前就耷拉着几缕细软的头发，随着她的呼吸飘扬。 “我帮你弄一下。”不知为何时钺会出现在办公室里，站在她身后，随后默默拢起她的头发。 他的手指陷入她温暖茂密的发根，轻轻地拨弄，她头皮之上传来浅浅的感觉。 将她耳边散乱的几缕也重新整理好，而后熟练地帮她扎起来。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艾梓连忙抱住头，看向四周：“别啊，有人。” “没人。”时钺淡淡地说，灵活地打上最后一个圈，完毕之后往后移了移，从远处检查马尾的角度。 最后，皱了皱眉，带着严谨地将她头绳上的装饰移到中央。 “好了。” 艾梓抱着卷子，从头顶到后背已经僵硬，她担心突然有人闯入办公室撞入，而一直都忐忑不安。 似是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嘴唇被她轻咬过，唇瓣娇艳欲滴：“下次别这么突然了。” 说完以后，就见到时钺默默看着她，不说话，目光是深沉的温柔，带着似笑非笑的散漫。 最后，他抬起手，用手背碰了一下她的脸，指尖就落在她的下唇线，轻点了一瞬。 “知道了。” 这个动作分明很正常，可被碰到嘴唇以后，就显得不是那么单纯了。 艾梓耳根泛起不可觉察的粉红，她状若无事地抿了一下唇，抱着卷子支支吾吾：“走吧，回教室。”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时钺揉了揉指尖，刚才浅软的触觉还停滞在上面，带着狡黠地挑逗着他。 他无言地勾了勾唇，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绪，抬脚跟了上去。 …… 越近年关，街上的商铺就装点得越发热闹，一片喜气洋洋。 他们这次的寒假只放一周，大年都不能在家过完，就要回到学校补课。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这次考试是全市统考，是经过了一轮复习以后的第一次全面性大考，成绩很有参考价值。 放榜的那天，有两个爆炸性的新闻，让三班一下子陷入沸腾之中。 第一个就是，时钺的语文成绩有所进步，不是明显的瘸腿，总成绩又往上刷新一个档次，成为年级第一，全市第一。 “我的天啊，大哥你这是日了天？”周如彦颤巍巍捧着他的成绩单，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数字。 实在，太完美，太不可思议了。 “我看你是日了狗。”吕斯佳将成绩单扯过去，不掩崇拜地看了一眼，然后又还给了时钺，“说些什么鬼话呢？” 可以看出，这实在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因为南川当天就贴了个喜报在门口，特意将“我校学生”四个字写得贼大。 这次全市统考，南川中学表现优异，全市前十里面占了六个，尤其是时钺的断层第一，简直不能更振奋人心。 这就是第一个惊天的消息。 第二个消息是，小文同学要重新去高一念书了。 他从小被拔苗助长，并不是天才，所以一路走来，都跌跌撞撞。 经历了高三的几次考试，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能顶住压力，已经多次濒临崩溃边缘。 就在那次，陈捷在班上哭的那天，他少有地开始思考自己走过的路。 他发现，自己的童年里没有什么欢声笑语，有的只是父母严厉的逼迫，和强势的支配。 很多次问自己，这样到底有没有意义，在过早的时间经历一切。 终于，十多年来不敢反抗的自己，在一个夜晚，和他的母亲对峙了。 “我不想读高三了，我想去我本来该去的年级。” 他以为自己不够勇敢，向来听从妈妈的安排，已经没有了和她平等对话的能力。 没想到，自己在说出这句压抑心底的话时，忍不住热泪盈眶，心潮澎湃。 小文同学在座位上默默地收拾东西，打开脚下的书筐，发现了塞满的零食。 “快乐长大，小朋友。”有人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他红着眼眶看向周围的每一个人，是相伴了多年的面孔，都在他成长的轨迹里，留下了不可抹去的印记。 “你们高考也要加油！”他不想哭的，可是声音又开始颤抖，眼泪也不争气地往下掉。 “嗨，哭什么啊哭，还是个小孩。” “到时候去了高一，那你就是过来人了，记得照顾好班上的小朋友。” 有人嘿嘿嘿地安慰他，把告别的话都融在了一笑而过中。 最后，小文同学端着书筐走出教室，在后门口回望，熟悉的班级，亲切的面孔。 有人说，一起看过风景后，才能抵达内心，而他们所相伴的日日夜夜里，都是最美的风景。 文松竹没有放声大哭，而是落下了滚烫的泪水，从他还不够坚毅的脸庞上滑过。 身后是他不算顺畅的过往，可好在，穷山恶水中，依旧有绿丛红菊。 走向新的教室，他感受到了呼吸的自由，生命的新阶段已经开始了，在身体里破土而出，而后长成参天大树。 小文同学的离开，就像是每个人成长路上的缩影，顺从着、反抗着，最后，依旧是找到自我。 随后，曾经不可想象到的幸福，都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三班依旧像是一台不分昼夜运转的机器，教室里的同学就是被安放上去的零件。虽然有人离开，可机器还在运转，带着时间的车轮不停翻滚向高考的那一天。 放假前要开一次家长会，以前都是艾奶奶来参加，没想到这次，出乎了艾梓的意料。 “宝贝欸！”艾梓妈妈出现在走廊里，心潮澎湃地打量着她的学校和教室。 她刚从德国回来，下了飞机又连夜坐火车到了棉城，回到家里，放下东西就就来替她开家长会。 这是她第一次来给艾梓开高中家长会，一切流程对她来说都很陌生，饶是自己纵横商场，来到这样一个环境，都不由得感到紧张。 “妈？”艾梓刚收拾好东西，和时钺一起背着书包在走廊里站着，准备等艾奶奶过来，抬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听到这，时钺愣了愣，顺着艾梓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名优雅漂亮的女性，穿着简单，但不掩大气，颇有气质。 艾梓看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妈妈，感觉惊喜来得太突然，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将她抱住。 “妈妈。”她激动地抱着妈妈，脸上满是笑容，就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很是甜蜜。 “乖乖。”高瑜目光落在艾梓的脸上，静静打量她，终是没有忍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遍遍描摹她的眉毛，“你辛苦了。” 自己在艾梓的成长过程中，已经缺失太多，要不是艾梓自己懂事，还不知道会出多少问题。 艾梓欣喜地望着她，对视半晌，想到了什么，于是轻声喊道：“妈。” 说着，拉着她看向身后的男生：“这是时钺，住我们楼上的。” 高瑜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了然地点点头，之前好像听艾梓提起过这个男生。 她刚才就注意到那位面容出色的男生了，现在仔细打量起来，更觉得惊艳。 “时钺，这是我妈。”艾梓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把他带到高瑜面前。 高瑜率先给他打招呼，露出她标准且礼貌的微笑：“你好。” 但是时钺好像还在失神中，他看着她们俩，而不由得想到自己生命里缺少的那块空白。 “诶，我妈啊。”艾梓见他还在出神，于是又推了他一下，“我妈。” 时钺这才反应过来，觉得正常运行的大脑有一刻宕机，他打了个激灵，“哦”了一声，然后，又呆呆地来了一个：“妈。” “啊？” 说完以后，原地的三人，都陷入尴尬中。 第113章 在楼道里 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俩在外面等着，走廊上有同样的同学在等着自己的家长。 两人站了一会儿，又去操场上走了一圈。 “你刚才，想什么呢？” 回忆起刚才那个场景，艾梓没由得笑出声来，嘴角的小酒窝格外生动。 天气正好，冬日里出现了难得的暖阳，天上云絮飘散，一片蔚蓝间，阳光明晃晃落下。 “嗯，有点紧张。”时钺愣了愣，很诚实地开口。 过了会儿，他突然看向艾梓，有些惶恐：“她会不会对我，有不好的印象？” 说完这句话，明显就看到他眼里的光好像暗淡下去，整个人沉浸在不安当中，变得阴沉沉。 “不会的。”艾梓好笑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带着他继续缓缓沿着跑道走，白色的跑道线一直延展出去，有落叶飘过。 这句安抚好像并没有让时钺打起精神，一直抿着嘴唇，神情也不太自然，像个失落的大狗狗。 然而事实正是如此，高瑜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她哪里想到那么多，只认为这是艾梓的好同学而已，所以带着青春的滤镜看他们俩，觉得无比和谐。 高瑜走到教室里，来到艾梓的座位上，面前就是她的成绩单。 她看着上面的分数和排名，欣慰地点点头，为艾梓骄傲的同时，还升起一股怜惜。 自己在她的高中生涯中，没有陪伴她，每一次她进步的狂喜，自己都未能见证，是一种遗憾。 看了半晌，她不经意一瞥，就看到旁边的空位。 这个孩子的家长没有来吗？她有些好奇，然后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上面的成绩单。 年级第一？ 艾梓妈妈又被惊艳到了，成绩单上面的那些数字，一个一个都抵入内心，最后，变成小烟花，砰砰砰的炸开。 炸得她不可思议地咽了咽口水，最后，不由得感叹道，这孩子也太厉害了吧？ 寒假只有几天，差不多相当于在家里过了春节又要回到学校去。 现在艾梓的家里很是热闹，艾远在春节前也回来了，冷清的家里有了不少人声。 “乖乖，那个同学，是年级第一啊？”有一次，高瑜和艾梓聊天的时候提到了时钺。 艾梓点点头，同时还面不改色地说出：“他这次统考还是全市第一呢。” 说完，没由来觉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虽然也不知道自己骄傲个什么鬼。 但她不管，时钺就是很厉害，她就是为他高兴。 于是连带着笑容都变得甜蜜，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艾远在旁边看电视，表面上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实则支起了耳朵一直偷听她俩讲话。 听到自家大儿说起楼上小哥的时候，那个表情哦，简直是跟中了五百万一样，内心就啧啧啧地嫌弃。 “哇，这么厉害？”高瑜也不掩惊讶，不敢相信似的，“长得也不错，想不到那么优秀。” “咳咳。”艾远清了清嗓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但他假装咳嗽的时候，故意扯着嗓子，结果用力过猛，声音有点奇怪。 “你要多向他学习。”高瑜摸了摸艾梓的头，别的什么也没说。 大概这就是好学生的滤镜，会让家长直接无视掉很多东西，只注意到他的成绩。 艾梓才不敢给她说，这位哥，还是个暴力分子，揍人有点厉害的。 假期剩下的时间根本不禁数，算是在家里好好休整了几天，又要背着书包重新去学校。 这几天时钺除了吃饭的时候会下来，别的时间都在自己家待着。 问他，他说他紧张，害怕。 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是坦然，尤其是那双眼，清亮清亮的，无比真诚。 用最坦然的表情，说出最怂的话。 说完以后，还皱了皱眉，有些懊恼：“怕她不喜欢我。” 艾梓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思虑过度的大哥，只能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是一贯的温柔和煦：“没有不喜欢的，你别多想。” 这几天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了，除了饭点以外，只能趁艾梓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匆匆见一面。 傍晚的时候，艾梓照常下楼扔垃圾，妈妈让她顺便带一瓶酱油回来，这意味着她和时钺可以多待一会儿，她蹦蹦跳跳就出门了。 之前自己没人管，出门都不需要经过家长同意，现在妈妈回来了，自己成功变成了圈养的小绵羊。 野生的天性收了收，去哪里要见谁，都要给她交代。 “晚上还是要早睡哦，知道吗？”和时钺一起去超市买了东西以后，他们一起上楼。 为了多呆一会儿，他们选择了，走楼梯。 虽然当艾梓爬到了6楼就开始气喘吁吁，质疑刚刚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有点傻。 “好。”时钺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随即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很是宠溺。 到了八楼，艾梓在楼梯口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那我回去了？” 楼道里没有亮灯，现在一片昏暗，只有出口处有一道光线，隐隐照亮了她的轮廓。 说这句话时，她努了努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眼眸清亮，含着娇羞，像水汽漫开后的盈盈波光。 时钺静静看着她，再有不舍，也知道她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方便，于是半晌之后开口：“好。” 于是望着她的身影，紧抿嘴唇，压抑着将她一把拉回来的冲动。 “那我走啦？”艾梓抬步，说着就要走向出口，一步三回头，最后她折了回来，最后嘱咐了一句，“要早睡，明天多穿点。” 说完以后，最后看了一眼时钺，下定决心了真的要回家了。 时钺皱了皱眉，下垂的手不禁蜷缩。 “晚了。”时钺目光倏地一沉，伸手拉住了她的臂膀，低醇着嗓音，在她耳边开口。 同时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弯下腰和她平齐。 艾梓被他这一拖拽，整个人在原地旋转了一圈，脑里有种眩晕感，再次定睛时，就见到他赫然放大的脸。 在他深邃的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像是在克制，目光虽然灼热，但保持着距离。 “阳阳。” 他的气息很近，带着他独特的味道，声音沉磁，仿佛一双手，要将她往他那边引。 视线之下，是女生湿润的唇瓣，上面带着光泽，唇珠被舔亮了。 时钺看着那上面的光泽，像是在隐忍，喉咙滚了滚。 须臾，他看向一边，站起身子，将艾梓压进了自己的怀里，漫无目的似的随意揉了揉：“抱一个。” 而自己嘴角的笑意有几分无奈，垂眸看向女生头顶上细软的头发时，目光微沉。 好拙劣的演技，不知道有没有暴露。 第114章 钺哥教你花式背单词 冬日的肃杀还没过去，但冰雪缓缓消融，早春的痕迹隐匿各处，青草结下了种子，与春风初次邂逅，酣畅生长。 到了这个时候，时间真的不多了。 重新回到学校里，高三的楼栋里，满是紧张的气息。 机器不分昼夜运作，每一个零件都紧紧咬合，无数次挑灯夜战，恨不得将黎明也摁进去。 开学不久就是一模考试，完了之后又是二轮复习，一切都井然有序，把时间点往后面带。 每个人都在努力，艾梓完全沉浸下来，不停练习，总结，复习，再练习…… 她需要一直保持火热的手感，落笔的时候，竟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艾梓的妈妈现在在家，可以更好照顾艾梓的生活，每天给她搭配营养的饭菜。 她感觉自己一点也不孤独，因为身边就是一直陪伴她的少年。 每天早上的时候，她让时钺帮忙抽背单词和知识点。 她有一个单词一直都记不住，倒不是因为难，而是好像那个单词有魔力，一直没有进脑子一样。 “充满活力的。”时钺扫了一眼单词书，随口问了个。 艾梓愣了愣，觉得就是这个单词，一直都在困扰她。 皱起眉，点了点桌子，嘴巴里憋着一口气马上就要说出来，但欲言又止：“d……d开头的。” 她绞尽脑汁想要拼写，可脑海里同时出现了好多干扰的单词，让她分辨不得。 时钺见她卡在了这里，于是稍微提醒了一下：“dy……” “啊啊啊，我知道了！”艾梓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般，“dynamic.” 说完以后，怅然地摊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撞着脑门：“怎么就一直都记不住呢，记不住呢！” 别的多难多复杂的单词，她都能记得清晰，这个简单的却还记不住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了抗体，直接将这个单词和它的派生都排斥在外。 “我可以帮你记住。”时钺挑了挑眉，看着艾梓，嘴角露出一抹笑。 艾梓本来还在抓着头，现在，抱着脑袋看向他，眼睛一眨一眨：“啊？这还能帮我记住啊？” 他可别来一句什么，要和我交换大脑之类的话吧。 于是收回了视线，继续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嘴里嘟囔着这个单词，蔫头耷脑的。 抱着脑袋的双手突然被拉走，她愣了愣，发现时钺正将她的手牵住，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中。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手掌中，轻轻拼写这个单词的字母，边写，边念…… 他的动作轻缓，像是在挠她的手心似的，温软的指腹一遍一遍落在她的肌肤之上，带来细密的灼烧感。 “充满活力的。”末了，他勾了勾唇，将她的手放下，颇为满意地打量起她微微泛红的脸。 最后，他低沉着嗓音开口，带着少年独特的那种磁感：“记住了吗？” 艾梓捧着手心，呆呆地点点头：“大概，记住了吧。” “记住就好，我要检查的。” 这时，朱勇走进教室，开始对里面吆喝：“下节课我们来做套卷子。” 说完以后，下面的同学一声不吭，马上开始准备考试。 艾梓赶紧收捡好笔记本，等待着卷子发下来。 很快，教室里就陷入沉静，专心致志地开始做卷子，笔落在草稿纸上发出哗哗声。 最后的时间就是这样，数不清的测验，甚至都已经对此麻木。 交完卷子以后，很快就开始讲评，自己打分，改错，总结。 高三不就是这样吗，争分夺秒，为的就是最后那一刻，能稳定发挥。 放学以后，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已经是晚上，空气中还带着冬日的萧瑟，清清冷冷，没有行人。 艾梓伸了个懒腰，很是畅快地深吸了口气：“好累呀！” 她虽然说累，但脸上却漾起了笑意，闭着眼像是在享受这番惬意的夜晚。 时钺站在她身后，望着她半明半暗的侧脸，也微微笑起。 静静看了半晌，将女生的姿态都落入眼中，而心里为止柔软下去。 “阳阳。”他蓦地开口，声音有些突兀。 在艾梓抬起头看过来后，于她好奇的目光中，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 此刻，良辰美景，本以为他会说什么话。 谁知道接下来，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充满活力的，英语怎么说？” 啥？艾梓的目光由期待变为茫然，最后重新汇聚到一起后，她望着时钺，愣了愣。 哦，在检查我的单词对吧。她了然点点头，随后抿了一下唇：“我可以的。” 飞快地在脑海里寻找这个单词的踪迹，但是令人失望的是，关于这个单词的记忆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又忘记了这个单词该怎么拼写。 于是她拧着眉，陷入了静谧之中，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dy……”时钺刚准备帮她说出答案。 刚出声的那刻，艾梓就跳起来，想赶紧捂住他的嘴：“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你别说啊！” 她很是急促，瞪大了双眼，于是在出力时也没有掌握好轻重，手掌覆盖上了他的嘴唇。 一下子，她感受到了他软软的唇瓣，好似是被夜色浸润过一样，带着点凉凉的感觉。 这种触感很不一样，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唇线，以及双唇落在她手心中的柔软。 时钺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她动作，只是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神情温柔如春水初融。 “啊，对不起。”她感觉手心开始发烫，就从他嘴唇碰到的那里开始，一直蔓延，经过四肢，最后到她身体各处。 赶紧收回手，在她手掌往后缩的同时，时钺的身子也往下压，嘴唇依旧追随着她的手心。 最后，在半空中，他轻轻在她的手心中吻了一下。 像羽毛扫过，唇瓣相碰，发出了轻响，很是明显。 他的唇还停留在她的掌心，双眼越过她纤细的指尖，与她目光交接。 呼吸轻轻落在指尖，他眼里像承载了破碎的月光。 最后，他开口了，温热气息落在她的手掌：“现在，记住了吗？” 手心的轻吻，温热的气息，他深邃而深情的目光，以及这句温柔低嗓，一下子汇成一个结点，拧住了她的心绪。 所有的记忆都归至此处，像原本奔腾的流水遇到了海湾，突然回旋，而后静静搁浅。 这，可能，想不记住都难了…… 见她一直没开口，时钺还扬着尾音：“嗯？”的一声，带着散漫的笑意。 艾梓收回了手，上面还残存着他的温度，于是，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扯了扯衣角。 “记住了。” “记住了？下次还要检查。” 身旁男生的声音依旧，低沉中又带着少年的那种随意，像是浸了风一样的温柔。 不远处的高楼里，有一盏通明的灯火，像是索性就一直亮着，与天上两颗没有定轨的双星交相辉映。 他们并排而行，脚下是回家的路，两道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时远时近。 第115章 生男生女都听你的 太阳东升西落，昼夜更替，时间轮转，一切如白驹过隙。 流云四散成絮，海鸥振翅欲飞，航船正扬起风帆，鱼儿跃出水面又落进去，寻找更为广阔的境地。 天气越来越暖，操场上空的太阳也更加耀眼，从这头到那头，最终在黄昏时分，晕出五彩斑斓的晚霞，在无数个晚自习出现。 百日誓师，二模，三轮复习，三模……时间不曾停歇，经历了无数个日夜，他们最终就快临近那个日子。 艾梓推开了房门，看到了那个每天都在等待自己的男生。 “走吧。”她露出微笑，温暖得如同清晨的阳光。 还有半个月，就要高考。 想不到，他们已经这样重复着每一天的日子，走过了春秋冬夏。 等电梯的时候，时钺碰了碰她的肩：“有氧呼吸，水在第几个阶段参与反应？” 艾梓想也没想：“第二阶段。” 同时，她抬起头，冲他弯了弯眼睛：“葡萄糖第一阶段，水第二阶段，氧气第三阶段。” 完毕之后，声音一扬，转而反问：“诗歌鉴赏中常见的情感有哪些？” “忧国忧民，壮志难酬的感叹，送别的不舍，思乡怀人心切……”时钺慢慢回忆，一五一十地回答出来。 说完以后，刚好电梯到了，他们走进电梯。 在门慢慢合上的时候，他垂眸望见了艾梓头顶上飘忽的碎发，勾了勾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嗯？”艾梓挑了挑眉，琢磨着这句话，而后帮他补充道，“一般古诗词里面，要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是有对现状的讽刺。” “比如，百姓的疾苦，对国家命运的担忧，然后最后升华出来的对美好生活向往。”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一本正经，耐心地为他讲解，全然没有发现他越来越有深意的眼神。 “嗯。”时钺沉沉地嗯了一声。 最后，在电梯门重新打开前，他揉了揉艾梓的头，“我没有对现状不满，我很满意。” 不仅很满意，我还很想抱你，现在立刻马上那种，时钺弯了弯眼睛。 “我说的是诗！”艾梓将他的手拍开，重新整理着头发，对他的不正经很是嫌弃，“认真一点。” 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聊天过程中，时钺随时都会抽问她问题。 他随口就来，脑子里将那些知识点都编成了图谱似的，连那些生僻的知识点都会问到。 偶尔还会帮她发现新的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艾梓也会抽问他，不过知道数学物理那些都考不到他，所以都抽问他语文。 “我很认真的。”他默默挡住了电梯门，让艾梓先出去，“你说的，人人可以成为诗人。” 只是他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分明透露着浓浓的玩味。 说完以后，还颇为认真地将艾梓凝视，眼见她的表情慢慢变为嫌弃。 她想说点什么来反驳这个人，可他分明又是很认真的模样。 最终，这种情绪化为心里的一团气，只能将自己的脑门气得突突的。 “行，现在我说不过你了。”时钺现在都会玩文字游戏了，长本事了啊。 不行，不能让他嘴上得逞，不然以后管不住了。 她假意生气，扭头目视前方，快步往前走，只给他留了一个愤愤的后脑勺，宣泄不满，但没有什么威慑力。 艾梓蹬蹬蹬地走，想把他甩在身后，结果时钺几步就跟了上来。 他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而艾梓像蹬风火轮一样，也只能和他来个“并驾齐驱”。 “你走那么快干嘛！”艾梓快步流星，马上就感到体力不足，然后喘着粗气。 “我只是在跟着你走。”他面不改色，好像这只是他寻常的速度一样。 最终，艾梓在一个红绿灯面前停了下来，下个绿灯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假装无事发生。 这次的揭竿而起，因为自己腿太短，而被迫终止。 “青蛙的红细胞？”时钺又碰了碰她的胳膊。 “无丝分裂。” “抗体的功能？” “免疫作用。” 他们画风突然一变，陡然回到了正轨，仿佛刚刚的打闹没有发生过。 他问的这些，艾梓都回答了上来，于是，时钺想了想。 “我们俩没病。”他说得一本正经，然而语出惊人，成功让艾梓一头雾水。 “你咋突然这样说。” 只见他挑了挑眉，继续慢悠悠开口：“我们俩没某种病，我们俩女儿有那种病，这是什么遗传？” 听到他说“我们俩女儿”的时候，艾梓心里一颤，开始打鼓。 而他表情自然，像是理所当然那样。 等到他说完以后，艾梓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考自己遗传病的知识点。 于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常隐形遗传。” 说完以后，就见到时钺点了点头，最后，还勾了勾唇：“我只是举个例子，我们女儿肯定没遗传病。” “你说什么呢！”艾梓倏地红了脸，在他明晃晃的视线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状若娇嗔，“什，什么女儿不女儿的。” 她有些害羞，视线躲躲闪闪，而嘴角却本能的扬了扬。 “那你想要儿子也行。”时钺在她旁边，望着她微红的脸，心里的柔软就这样轻轻荡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弯下了腰，凑在她耳边，富有磁性的低嗓就钻入她耳，伴随着句末的上扬，和一声玩味的轻笑。 这下，艾梓的脸更红，只是假意绷住，不让她表现得过于害羞。 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因为他这两句无意的话，而微微泛起涟漪。 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但他说出这些时，寻常得普通，好像就是他们的日子一样。 艾梓一直都没说话，只是眼神微垂，看着脚下，迈步往前走。 过了会儿，她悄悄抬起眼，看向时钺，没想到，却落入他深邃真挚的眸光中。 原来他一直都在看她。 只见他的笑意更甚了，带着些许亦正亦邪的感觉：“当然，你不想要孩子也好，我都听你的。” “你……” 被他带着戏谑的挑逗弄得无计可施，她发现，现在真的说不过他了。 于是，欲语还休，不再和他对话。 校园的大门越来越近，旁边有许多同学经过，艾梓一直没有开口。 时钺愣了愣，看向她面无表情的脸，有些疑惑，过了半晌开始陷入慌张中。 他回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还有她的神情，他们一开始在抽背知识点，后来自己开了个玩笑，她就不说话了。 生气了？不高兴了？不喜欢？ “我错了。”他蓦地开口，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 说着，他微微蹙眉，仔细观察艾梓的表情。 他们已经走进了学校，四周光景截然不同，陷入肃穆当中。 “没有啦，我没有因为这个不高兴。”艾梓连忙冲他解释，她总不能说，因为自己说不过他，而选择性闭嘴吧？ 本以为她这个解释能打消他的顾虑，谁料，时钺原本纷乱的表情更加沉重了。 他呆呆地停住了，站在原地，眼里一片凄凉：“不是因为这个。” “难道是因为，你本来就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没考虑过和他有后代，所以现在不高兴！ “我的天，你又在乱想什么？”艾梓连忙压低声音将他赶紧拉着往前走。 很怕他刚才这番话落入别人的耳朵里。 “是不是？”他语气更加沉重了，连带着神情都变得委屈，鲜少地不听她的劝，站在原地不肯走。 “不是不是！”艾梓望了望四周，最后又看向他可怜楚楚的表情，觉得头都大了。 时钺这才肯往前走，只不过不情不愿的，眉头依旧紧皱，浑身上下都像在散发着酸楚。 见他这样，艾梓更是无可奈何，最终，她一咬牙，带着强硬将他拉走：“我没有不想和你在一起！我发誓，不然头发掉光！可以了吧？” “快走！” 好家伙，还是那个他，有点蠢，有点呆，想得还挺多，一点也没变。 第116章 最后一道铃声 于是终于来到了那个日子。 高考前几天，他们已经回了家，自主复习。 看过考场，一遍一遍确认自己的准考证和文具。 考场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所以他们不用住在外面。 经过艾梓妈妈多日勘察，找到了一条最安全，最合适的路，甚至想出了好几个备用方案。 “意外三，如果这条路上发生车祸，导致此路不通，马上转向旁边的绿化带，穿过草坪，从这边绕过去。” 她举着一张自己画的地图，给艾远演示，上面用各式各样的笔画出了路线。 “意外四，如果路上不慎遗失准考证，马上启用备用版，在你的包里都放了有。” 她还准备开口，艾远立马制止了：“够了够了，哪有那么多意外？这是去高考还是去西天取经啊？还九九八十一难的。” “你懂什么！这就叫做万无一失！”她一瞪眼，准备厉声反驳，但考虑到两个孩子还在家复习，于是压低了声音。 “风险，风险最小化，你知道吗？做金融就是要规避风险。” “行行行，规避风险，规避。”艾远只得顺从着点头，不敢反驳。 高瑜最近这几天明显很紧张，在艾梓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担心：“要是身份证不见了怎么办啊！” 说着，她蹭的一下坐起来，踢了一脚艾远：“你刚刚检查阳阳身份证了吗？还有小钺，他有好好收拾那些东西吗？” 现在都已经过了零点，艾远刚要进入梦乡，现在被这一脚给直接吓醒。 他摸出眼镜戴上，再一次拿生命起誓：“检查了，身份证，准考证，文具，都好好的，没有被偷，没有被耗子啃。” 说完以后，才见到高瑜愁眉展开，若有所思点点头。 艾远继续躺下，准备再次入睡。 没想到，又被踢了一脚：“不行，我要去检查一下，不然我睡不着。” 说着，她爬起来，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你检查就检查，踢我做什么啊？” 他觉得，最后这几天，压力最大的不是两个孩子，也不是高瑜，而是他。 不能大声说话，不能表现出一点异常，睡着了也会随时被她弄醒，又是问准考证，又是问路线。 都快神经衰弱了。 从来没想过，最盼望高考快点结束的，居然是他自己！ 于是乎，在艾远同志的盼望之下，高考终于到来了。 那一天，艾梓按照往常的时间起床，和时钺一起吃了饭，走出家门。 艾远送他们俩一起去，艾梓妈妈则是在家做饭，艾奶奶也留在家里帮忙。 谁也没说高考的事，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到了考场外面的时候，艾远才稍微对他俩说了一句：“加油。”然后走向了旁边的家属区。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天气不算好，云有些低沉，空气里弥漫着燥热。 如果不特意标记，在日记上的这一笔，不能更寻常。 已经不少同学到了，在考场外面等待。 朱勇在给大家加油打气，见到艾梓和时钺两人，冲他们招了招手：“班长快过来。” 那边的同学都笑着看向他们：“你们来啦？快来！” 人人都挂着笑容，自信满满，神采飞扬。 无数个日夜的埋头苦读，就是等待着这一天，所有的沉淀都是蓄势待发，他们无所畏惧。 肖老师和张老师也都来到这里，花白着头发，脸上的皱纹全是和蔼。 “各位弟子，全力以赴，所向披靡！” “我再说一句哈，这个，作文要仔细审题……” 他们静静望着几位老师，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出现在这里的，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文同学从人群中跑出来，带着他有些稚嫩的声音开口，清脆无比：“大哥大姐们加油！” “小文？”有人冲他挑挑眉，“作业做了吗？就跑这里来玩？” 虽然这样质问，但还是笑着将他拉了过来，揽着他的肩，围成一团。 在进考场之前，看到了这个小同学，好像最后一道空缺的程序都变得完整了。 他们的魔爪再次伸向了何顾。 “何仙姑，要考语文了，蹭蹭喜气？不拿你的，复制一下就好。” 今天的何顾异常大方，他果断伸出了手，笑容洋溢：“好说好说，祝各位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蒋小扬成功摸到了何顾以后，捧着手，笑嘻嘻的：“我还想蹭蹭时钺大佬的学霸之力，有这个机会吗？” 说完，他看向了一边的时钺，冲他露出诡异的笑。 尤其是周如彦，他嗖的一下就过去揽住了时钺的肩头，把他带到人群中来，对班上的同学扯着嗓子：“快快快，都来摸摸，蹭一下蹭一下。” 时钺原本沉稳的神情变得慌乱，他想拒绝，可几个男生完全不害怕地走上前来，和他勾肩搭背。 最后，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被他们几个轮流摸过一遍之后，黑着脸走向一边。 “蹭蹭数理化就行了，钺哥的语文还比不上我。” 那边的周如彦得意洋洋冲他们扬了扬手，仿佛现在自己身上有层无敌的加成。 “没事没事啊。”艾梓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一贯的温柔，“不怕不怕。” 时钺有些委屈地看向她，非得让她把自己的手再摸几遍，一遍两遍还不够那种。 艾梓无奈地将手放到他手心，没想到时钺到最后还唯心主义起来了？ “行啦，都是好同学，他们这是喜欢你。” 时钺这才不情不愿嘟囔了一句：“只准这一次。” “木辛辛，你们俩过来呀！”那边有人招呼他们。 于是乎二人又走向人群，和他们最后一次互相鼓劲。 这里都是相伴着，并肩追逐梦想的人，有引领者，有战友，共同奔赴战场，将战无不胜。 进考场之前，时钺淡淡地对艾梓说了声加油，艾梓笑了笑，脸上的笑容自信坦荡。 这是夏天的独奏曲，带着所有人殷切的期盼，一个个梦想被孕育。 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考场氛围，预备铃，广播里机械的女声，监考老师程序化的动作和言语。 和平时差不多的卷子，一样的做题顺序，有条不紊，那是厚积薄发的力量。 这是生命里寻常的两天，现在挥毫笔墨，慷慨激昂，可在未来回顾的时候，也只不过是漫长岁月中一个小小的高潮。 写下最后一个句点，盖上笔盖，艾梓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这个小小的点，仿佛凝聚了过去十几年来的光影。 她经历了无数个春秋冬夏，多少次的跌倒又爬起，高三岁月里的挑灯夜战，黎明即起的第一道曙光。 一步一步坚持到了最后。 不为最好的自己，只为更好的自己，她一直都在往山巅努力。 广播里最后一道铃声响起，像是给她的一段岁月，奏起片尾曲。 走出考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人潮拥挤中一片沸腾。 合照，拥抱，放声大笑。 天上的云忽明忽暗，最后散开，夏天的风里充斥着自由的味道。 艾梓和同学们拥抱，老师笑着和她握手，摸着她的头，一遍遍贺喜。 她不知道如何做想，只知道现在自己控制不住的笑，兴奋在从神经末梢传导，很是舒适。 周围的声音如潮水，笑声快将她淹没，和她的喜悦融为一体，心潮澎湃，连绵不绝。 她看到了人群中的时钺，于是朝他跑过去，和他抱在一起。 “考完了耶！” 本来是表达激动，可时钺的手慢慢往上收，将这个拥抱延长，加深。 “嗯。” 他弯下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身边欢呼声如潮水，他的内心却一片安静，只剩下她的笑声。 “谢谢你。”他轻轻开口，而后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 时间，生命，期待，以及相伴，他逐渐明白了这些词语的真谛，都是自己怀里的这个人教会他的。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节点，此刻，暖风轻拂，吹来花香。 他知道，未来他们还会在无数个夏天的风里相遇，一起成为更好的彼此。 第117章 长胖了，你会抛弃我吗？ 大概是一整个高三的训练，让他们对考试都寻常得麻木，到了真考完的那天晚上，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好像这一切都是梦，不敢相信，自己的高中岁月就这样戛然而止。 小的时候，所有的大人都说，考完了就好了，上了大学就好了。 其实真的到了这一天，却没有期望中的那种狂喜。 反而是回望过去，有种怅然若失的迷惘。 没有了老师的引领，家长的催促，同学的互帮互助，生命中无疑如缺失了什么。 晚上是班级聚餐，李耀同学安排的，去他家的店里吃火锅。 “好家伙，李耀，以前听你说你家是开小餐馆的，我真的信了。” 周如彦站在一个巨大的招牌下面，望着这个三层楼的火锅店，感觉自己瞬间渺小了。 “卧槽，以后我能叫你火锅王子吗？”蒋小扬搂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脑袋往下压。 李耀则是不好意思挠挠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淳朴的白牙：“这，是挺小的啊。” 等到大家差不多来齐了，他招呼他们进去。 一路领进大厅，上了二楼，这次特意留了一层给他们聚餐。 李耀的妈妈上来给各位同学打招呼，笑的合不拢嘴，然后又是给各位老师道谢，说老师辛苦了。 开火，下菜，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时间热闹非凡。 吕斯佳含泪吃了一个丸子，捧着碗碟对李耀露出了星星眼：“李耀，我能和你做朋友吗？不为火锅，就是觉得你人不错。” “我信了你的邪。”周如彦反唇相讥，从她碗里抢走了一块肥牛，“驴吃什么肉啊，吃草。” 果不其然他成功惹怒吕斯佳，然后又开始了互怼。 这一大桌都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聊起天来都熟络热烈。 时钺坐在艾梓旁边，他默默埋头吃菜，因为不太能吃辣，几筷子下去，脸上泛起微红。 因为咀嚼而使得脸部微绷，显得下颚线更加流畅，热辣的感觉又让他微微皱眉，整个人都严肃起来。 “钺哥，你这是吃饭呢还是上刑场呢？” 他这才抬起头，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舌尖勾了勾下唇，老实回答：“吃饭 。” “得了，你老人家的理解能力还是堪忧。” 周如彦直接选择放弃，他寻思着，谁不知道他在吃饭呢，重点不是他吃得像要命一样吗？ 时钺又开始埋头吃菜，虽然辛辣让他不适应，但状态还是优雅自然。 “我再给你倒杯水。”艾梓见状，连忙起身去拿水杯。 重新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水，就见到他鼻尖上一点细汗，在灯光下呈现出晶莹，把他高挺的鼻勾勒得好看。 “这个要凉一会儿。”艾梓帮他吹凉了一块牛肉，又放进他的碗碟中。 时钺点点头，一言不发，然后将这块牛肉塞进嘴里，脸上又鼓起来。 她倒是发现了，时钺可能是喜欢吃火锅，但是有点怕辣。 于是，她拿出一个空碗，帮他夹了一些菜放在里面，放凉以后再吃。 “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夹。”艾梓细声细语，举着筷子在锅里搜寻。 时钺摇了摇头：“你吃，我自己夹。”而后咬了一口豆腐。 一会儿，大家好像都吃饱了，意兴阑珊，开始聊天。 就他一人埋头苦吃，显得格格不入，深刻体现了干饭人的气质。 “钺哥，你几天没吃饭了？”周如彦让他来喝酒，他摇头，让他来聊天，他摇头，一人吃得欢天喜地的。 大家都把他看着，露出玩味的笑。 艾梓弯起眼睛，看向旁边的时钺，耐心地询问：“要不要我给你打碗饭？” 她一出声，桌上的人都嫌弃地“切”了一声，根本没眼看。 “木辛辛，以后钺哥成了胖子，你得负责。” 艾梓笑了笑，没有说话，悄悄看向旁边的时钺，但他好像没有听到。 “钺哥成了胖子，木辛辛会不会抛弃他？”说完以后，众人又开始打趣的喔喔喔。 这下，她更不好意思了，拿起旁边的奶茶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突然觉得自己身处八卦中央，而一举一动都像是被牵动着，心里砰砰直跳。 他们两人虽然都表明了心意，但并没有确认关系，虽然彼此心照不宣，可都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 众人见艾梓没有说话，时钺也没有回应，便觉得索然无味，准备换个话题。 这时，一直埋头苦吃的时钺突然停下了动作，他皱起眉看向艾梓，眼神有些茫然：“你会抛弃吗？” 他说话的时候，刚好就是这桌人同时陷入静谧的那一瞬间，所以，声音不大不小，但在所有人耳里传了个遍。 如同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惊起滔天骇浪。 “艹！我就说他们绝对谈了吧！” “还说没有，我的阑尾都不信！” “啊？”艾梓心里咯噔一声，她望向时钺，乌黑的眼珠子一转不转，脑里如同充斥着吸水海绵，一下子膨胀起来。 时钺见她没说话，神情凝重，又问了一遍：“我吃太多，长胖了，你会抛弃吗？” 说完以后，直接把筷子放下，喝了一口水，扯过一张纸巾随意擦了一下嘴唇。 再次看向艾梓时，眉宇间凝着纯纯的期许，就像他认真的眼神一样。 艾梓更加手足无措了，他们都没在一起呢，哪里来的抛弃不抛弃 。 可现在时钺明晃晃的眼神，让她不得安生，周围的打趣声和锅中的热气一起涌来，她的脸红了再红。 最终，她无可奈何，在时钺直直凝视之下，咬咬牙：“不会，你吃成个猪我也不离不弃，行了吧？” 她声音清脆，添了几个无奈的重音，听起来狠狠的，奶凶奶凶。 时钺虽然是点着头，可眉依旧微蹙，没有解开郁结。 “艹 ，我为什么要自己找狗粮吃，已经撑了。”蒋小扬捂脸，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好像是休息够了，又拿起筷子在锅里找吃的。 然而这个时候，时钺一动不动。 “你不吃了？”艾梓疑惑地挑挑眉。 他将头摇的果断，因为沸腾的锅冒着热气，眼里氤氲朦胧，看起来有些委屈。 “不吃了，我不能长胖。”说完，喝了一口水。 太瘦了，她不喜欢，吃多了，她也好像不高兴。 他要怎么做啊？时钺的脑瓜陷入了沉思，然后大口大口喝着水。 艾梓无计可施，给他夹了菜以后，自己也开始吃东西。 她的左手放在腿上，捏着一张纸巾，过了会儿，觉得手被人碰了碰。 看向时钺，他皱着眉，将她的手拉了过去，然后双手把弄。 “我在吃饭。”艾梓压低了声音，想把手抽回去，被他给钳制住。 时钺“嗯”了一声，然后右手牵起了她的手，放到他的腿上：“你吃。” 艾梓无语，他的理解能力在高考以后，就回炉重造了吗？ 无奈之下，她只好右手举起筷子继续夹菜，左手则被他牵住，任由他揉捏。 所有人都在干一件事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例外，就会显得突兀。 就像刚刚所有人都在聊天，时钺在埋头吃饭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在吃饭，时钺坐得挺直，双手还放在桌下，目光涣散。 “钺哥，你吃饱啦？”周如彦随口问了一句。 艾梓感觉情况不妙，于是准备悄悄把手抽回来，结果时钺稍微用力，自己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看了一眼自己，目光沉沉，而后看向周如彦：“不吃了。”不能长胖。 还挺有脾气？ 第118章 能和我在一起吗 一直吃到了晚上八点，其余人说要去唱歌，艾梓还想早点回去，也就没参与。 时钺当然和她一起离开了。 两人一起走在街上，一言不发。 夜风吹来凉意，将刚才吃饭时的燥热给吹散，身上的火锅味也稀释了。 艾梓买了杯西柚红茶边走边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陷入尴尬中。 经历了刚刚的事件，两人好像都想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此时无声胜有声，像是飓风来临前海面的平静，实则暗潮涌动。 “你应该去和他们一起玩的。”艾梓这样对他说。 那几个都是和他关系很好的男孩子，她也希望他能去放松一下。 时钺摇摇头：“我想和你一起。” 这下，艾梓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回家的路，他们一起走了无数遍，都没有今天这么局促。 旁边有辆自行车驶过，从艾梓身边蹿过去，碰到了她一点衣袖。 她这才回过神来，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原来都失神成这样了吗？ “阳阳。”他开口，眉头紧皱，静默半晌后，又说，“没什么。” 艾梓知道他要说什么，已经开始紧张不已。 时钺将她往里带，自己则站在靠外的一侧，下垂的手有意无意碰到她的胳膊。 兴许是因为夏天的夜晚还带着燥意，让空气中瞬间布满了有温度的因子。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反而却不能做到像以前那么自然，耳根红了，心里奏起节拍。 喝完了，她准备顺手将杯子扔掉，结果马上被时钺接了过去。 “我扔。”他说着，随便支了下手，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而后，艾梓的手也放了下来，落下的时候，也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街道的商铺亮着五彩斑斓的灯光，路过闹市的时，能听到店里热闹的嬉笑声。 映照着这番景象，脑里的弦变得紧绷。 一开始还是一点一点触碰，她的心随着每一次肌肤的接触，而高高悬起。 终于，夜市被抛在身后，他们转角后，来到一条更为静谧的街道。 他原本浅浅的试探突然变得大胆，走过昏暗的路灯时，他勾住她的手指，而后一下牵住了她的手。 紧绷的弦再次被拉了拉，已经快要到临界点，艾梓心跳急剧加速，腿没有力气。 “阳阳。”他终于开口了，好像因为紧张，声音还带着一点颤抖。 艾梓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而后抬起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眸，如身临漩涡般，被卷入进去。 “嗯……”她轻咬嘴唇，细细讷讷发出了一声鼻音。 就见到时钺深吸一口气，眼神虽然汹涌，但透着坚定。 “我喜欢你。”于黑暗中，他沙哑着嗓子开口。 我喜欢你……这番话自己听他说过好几次了，可今天又显得格外不一样。 脑海里的潮水就要将自己淹没，她忘记了呼吸，体会了窒息的感觉。 “嗯……”她瞪大了双眼，眸中星星点点，像是一汪清泉在月色下被搅动了。 她等待着他继续开口，等待着他低沉的嗓音再次拍击她的耳骨。 时钺喉结滚了滚，握住她的手不自主收紧，甚至开始泛出湿润的汗水：“能和我在一起吗？” 啪的一声，她的脑里那道虚有的线，终于不堪拉扯，达到了极限，断掉了。 而后化为乌有，散作青烟。 那一刻，高悬的心脏终于落下，经历了久久的失重感，现下终于平稳到达地面，仿佛经历了生死。 说完以后，时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之下的跳动，像是在沸腾之中逃匿。 终于，说出口了。 这个过程太煎熬，之前也准备过一些话，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脑里却一片空白。 只能傻傻地说出那句：“能和我在一起吗？” 没有多么多余的词藻，显得干瘪瘪，他不是很满意，只是已经不堪负重，失去了再次告白的能力。 经历完这一切后，他才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我太笨了，我本来想了很多话的……” “好。” 细细的声音，如缎带在风中轻扬，翻翻绕绕，最终牵扯住他的四肢，让他浑身僵硬。 “好。”艾梓再次重复一遍，因为刚才太过紧张，现在的声音都有些尖锐。 一路走来，他们都相伴着成长，带着对彼此的喜欢和理解。 年少悸动的那颗种子慢慢发芽，吮吸着甘露破土而出，最终迎风成长，沉醉于获得新生命般的狂喜。 他们只差这一个仪式，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手心的细汗被吹干，时钺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自己陷入了无比的欣喜。 他终于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下一秒，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中，贪婪惬意地嗅着她的香气。 而后释然地笑出声，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这个拥抱比以往都更加冗长，从狂喜到安稳，再到脉脉含情。 “你轻点。”艾梓甚至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她艰难地探出头。 没想到，时钺收得更紧了，说的却是：“好。” 她无奈地笑着，换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伸出手环住他的背脊。 就这样一直抱着，天上云雾散去，露出一轮明月，似远似近。 艾梓的妈妈打了个电话来，他们才慢慢分开，她一手接电话，另一只手则被他牵住。 “宝贝，什么时候回来？”高瑜在那头问。 刚刚他们还在拥抱，下一刻就听到了妈妈的声音，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于是话都说不利索。 “还有一会儿。”说着，时钺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更加紧张了。 “好，我就问问，和同学玩得开心。”说完以后，高瑜挂掉了电话。 艾梓放好手机的第一时间，就是假意生气地拍了一下时钺的胳膊：“捣乱？” 他没有反抗，而是感觉着这种如猫挠一般的轻飘飘的动作，甚至觉得舒服极了。 “嗯。”他勾了勾唇，大方承认。 一个字，直接把艾梓堵得说不出话来。 “还挺骄傲？” 她突然开始怀疑刚才的决定，现在还能退货吗？ 时钺不给她留这样思考的时间，重新揽住她，抱在怀里。 还在她耳边轻轻蹭，发出低声的轻笑，勾人心魄：“一点点。” 第119章 他们接吻了 又是无休无止的相拥，她环抱住他，头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里，耳边就是有力的心跳声。 空气都像带着香气，充满了他的气息，温热而清新，让她沉醉其中。 分明没喝酒，但却像醉了一样，恰到好处的微醺，灵魂已经失重，周遭光景化为乌有。 分开时恋恋不舍，牵着手一起沿着街道慢慢走，愿意把时间浪费，消磨到连大地都沉睡。 他们先是手牵手，沿着河边走了一段，又去学校走了一圈，最后回到小区，绕着小区走了两圈。 直到艾梓脚都发酸了，他们才慢慢走回家。 一起坐电梯上了楼，送她到家门口。 可两人的手依旧没有分开，像陷在了装着有些化了的糖的糖罐里，黏黏腻腻。 “我送你回家。”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以后，艾梓扯了扯他的衣袖。 时钺没有反对，于是两人又转身走进楼梯间，上了一层楼，来到他家门口。 又待了一会儿，时钺捏着她的手：“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可能觉得他们俩是神经病，一层楼的距离有啥好送的。 可现在，他们陷入爱河里，眼里只有彼此，哪还有什么理智。 来来回回，形影不离，糖罐里的糖都化了，流出糖水，又甜又腻。 最终，艾梓首先狠下心，她从他怀里钻出来，和他拉开距离：“我回去了！” 说着，她转身走进楼梯口，时钺还拉着她的手，意犹未尽地勾了勾唇：“我送你。” 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一下，而后又灭了。 她沿着楼梯慢慢往下，一步一步，就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 来到八楼以后，艾梓在楼梯的出口那里对时钺说了句晚安，又有些不舍地过去和他抱抱。 本以为一下子就好，没想到，时钺顺势揽住她，直接将她抱起，然后放到墙边。 居高临下着，声音浸了夜色的温柔，带着蛊惑：“等等。” 艾梓靠在墙边，身后是冰凉的墙面，而面前就是他温热的胸膛和气息，觉得自己快要晕眩。 他伸出手，捧住了她的头，小心地护住后面，让她枕在自己的手掌之上。 这下，艾梓从头到底，有一阵电流滑过，全身酥麻。 她有些紧张，呼吸开始急促，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又不由得咬了一下。 本来就粉嫩的唇瓣，经过她的舔舐变得湿润，唇珠上那点光亮无比诱人。 燥热弥散开来，时钺的眸变得深沉，目光之下是女生好看的眉眼，以及她那柔软的嘴唇。 他压低了身子，慢慢靠近她的脸庞，气息越来越香甜，像是千万双无形的手把他朝那里拖拽。 “阳阳。”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气息落在她的肌肤之上。 先是鼻尖触碰到了她的脸，把他心里挠了一下，这种撩拨让他所有的理智悉数崩塌，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喧嚣。 四周像是沸腾了，他没有犹豫，下一秒，抵上了她的双唇。 那一刻，电流漫步全身，艾梓脑里一片空白。 她睫毛轻颤，忘记了呼吸，垂下的双手捏紧了他的衣角。 像果冻，像棉花糖，带着甜甜的味道。 带着生疏，彼此都忘记了呼吸。 等到好像都快要窒息了一般，艾梓连忙推开他，轻启双唇，急促地喘气。 “我，我头好晕。”她上气不接下气，眼里波光流转，脸也泛起黑夜里不可见的绯红。 时钺只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恍然间，一切都坍塌了。 “别动。”他又俯身，带着强势再次覆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眼前再次黑暗，艾梓什么都看不见了。 甜的，软的…… 怀疑就像要坠入深渊中。 空气里有香甜的味道。 断断续续，混乱无章法，却又温柔至极。 “唔……” 不知从哪层楼传来了脚步声，于空荡中缭绕，像是刺破黑暗。 时钺这才稍微找回了意识，放松了力道，将余下的吻冗长得妥帖完整。 最后，他缓缓从她唇上离开，意犹未尽，胸膛浅缓着起伏，仍有嘶哑的低声从他喉间喘出。 这里一片昏暗，只有不远处楼梯口的通道漾着光线，将他的脸庞描摹勾勒。 她在近乎于缺氧时终于得到释放，现在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早已散落各处的理智慢慢找回。 “你……”欲语还休。 只有紧紧相拥，等到内心的激荡消散而去。 脑里只有那几个字盘旋，他们接吻了，他们接吻了…… 天色弥深，乌云带着坏意，于月亮间缭绕遮蔽，月光也被消磨，只洒下一点清辉。 第120章 要约会啦 糖果罐里的糖洒了；小孩子手里的气球飞走了；灵魂失重在空中跳舞；初吻是西柚红茶的甜；空气里全是白桃味。 他们一直相拥，难舍难分，任由时间慢慢流逝。 艾梓妈妈发来消息，口袋里的手机嗡的震动一下，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分开。 “我回去啦。”艾梓最后一次拉了拉他的手。 时钺揉了一下她的头，点点头：“去吧。”而后默默望着她走进家门。 等到她开门以后，在门口冲他挥手示意，温柔地冲他笑起。 艾梓做了个嘴型，她说的是：“晚安。”而后轻轻合上了门。 “晚安。”他这才恋恋不舍转身走进楼梯的通道里，就着一点微弱的光线上了楼。 唇上还有意犹未尽的甘甜，他回味着这种软软的感觉，吮吸轻咬时的柔嫩，不由得勾起一抹笑。 眼尾也柔和地往下压，好像春水消融，只为春风泛起涟漪。 刚发完短信就看到艾梓回来了，高瑜还有些意外：“诶 ？还以为你会多玩一会儿。” 艾梓有些心虚地捏了捏衣角，顺便假意挠头，实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他们还在唱歌，我不想去，就回来了。” 高瑜正在看电视，正看到精彩的剧情，举着遥控板直视前方，随意冲她挥了挥手：“好，桌上有西瓜。” 天时地利人和，艾梓连忙捧了一牙西瓜，说了一句我进去吃，然后就钻进房间里。 关门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大，而发出哐当一声。 随后外面就传来高瑜的呵斥声：“温柔点！别毛毛躁躁的。” 关上门后，艾梓激荡着心潮，靠在门板上，手里还举着那瓣西瓜。 不由得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他的告白，他粗暴又温柔的吻…… 突然，小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空气里都像是充满了他的气息。 不行了，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然后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西瓜。 甜的。 话说，刚才的味道，也是甜的，是因为他喝过西柚红茶的原因吗？ 艾梓红着脸细细回忆，突然脑里又是一片哗然。 等一下，等一下。 为什么又想到了这里！ 冷静，艾梓……冷静。 她想平静下来，可是这杂乱的乐章一直不停奏响，让她再也不能安生。 而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飞快的新陈代谢，叫嚣着，呐喊着，强调着，他们在一起了，他们接吻了。 她已经，彻底沦陷了！ 睡觉之前，她用手机和他发消息。 月光吻在她脸上，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微微湿润的唇，温柔又缱绻。 每当他的回复跳出来，她的心也随之跳动一瞬，而后欣喜地捧着手机查看，嘴角的弧度满是娇羞。 这是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我要睡了！”最后，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手指敲击屏幕。 “好，晚安。” 收到他的晚安后，艾梓也回了个晚安，不过是用语音发的。 完毕后，果断将手机扔到一边。不能再碰了，不然真的不能安了。 她裹着被子，舒服地将头埋在臂弯里，甜甜进入梦乡。 梦里大概是有一条船，徜徉于河面上，随着浅缓而缠绵的浪温柔起伏。 而那头的时钺，反复听着她这句晚安，幸福又意犹未尽地翻了个身，将手枕在脑后，静静望着昏暗中壁灯的轮廓。 她睡了，他还睡不着。 天快点亮吧，他才能见到她呀。 …… 高考完毕到出分的这段时间，艾梓觉得，大概是最无忧无虑的。 考虑到和同学们有各种聚会，高瑜很是放心地让她出去玩了，和谁一起也不过问。 “大儿，楼上小哥也一起吗？”出门前，艾远叫住了她，随口问了一句， 就是这随口一句，让艾梓突然心虚。 “一起的。”她状若自然地穿好鞋，然后冲他们道别，飞快走出家门。 好紧张…… 她没有说和谁一起出去，他们以为艾梓是和班上一群同学一起，所以根本没多想。 然而谁知道，她其实今天是单独和时钺一起出去的。 是的，他们要约会啦！ “你在哪？”反手关好门以后，艾梓给他发消息，还带着点做贼心虚的紧张。 刚发完，就听到电梯间那边传来手机震动声，是他。 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又激动，又紧张。 艾梓慢慢走了过去，转身来到电梯间，就看到时钺站在那里。 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型和轮廓都清晰无比，高挑出众。 见到她出现以后，时钺放下了手机，而后冲她微微一笑，眉眼温柔。 “阳阳。”他喊了声，而后将她揽进怀里，动作自然得过分。 一晚上没见了，好想好想好想。 他惬意地闭上眼，嗅着怀里的香气，抱紧她的动作一收再收。 过了一会儿，艾梓推了推他，现在还在危险区，心都是悬着的。 “好了，走吧。” 时钺这才不情不愿按了电梯的按钮，等到走进电梯后，又将她抱住。 “待会儿有人怎么办？”艾梓注意着楼层数，一边沉醉于他的怀抱，一边心里打着鼓。 “现在没人。”时钺蹭了蹭她的头顶，继续抱住她不撒手。 糖又化了，流了满地。 走出单元楼后，他们来到小区的主干道上。 平日里两人一起走，她从来没什么顾虑。 但不知为何，今天他要稍微靠近一点，艾梓就马上往旁边弹开。 “保持安全距离，小区里，都认识的。”她瞪大了双眼，一脸警惕。 时钺无奈顺从着她，准备去帮她整理衣服上的褶皱，结果被她瞪了一眼。 “安全距离！”她绷着脸，满是严肃。 “好好好，安全距离。”他勾了勾唇，将手收回来，垂眸望下她的侧脸，满是宠溺。 路过守门大爷那里，艾梓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爷爷好！” 那笑容，叫一个灿烂。 “小朋友好。”大爷也和蔼地笑起来，冲他们挥了挥手。 刚走出小区，时钺的手就迫不及待伸向了她，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现在可以了吧。” 说着，轻轻牵起她的手。 结果下一秒她就飞快抽出，同时眼睛瞪的溜圆：“不行，这附近好多我奶奶的广场舞好友，都认识的。” 她的动作飞快，时钺还没来得及感受呢，手里的柔软就消失了。 心里痒痒的。 他挑了挑眉，看向路边。 于是随意地招呼了辆出租车，然后将艾梓塞了上去，而后自己也上车。 飞快报出地名，司机收到后，直接一踩油门，犹如离弦之箭。 时钺将她的手钳制住，慢慢揉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现在不需要安全距离了吧？” 说着，抬起她的手，俯下头，亲了一口，浅浅的。 而后满意地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觉得心情无限好。 第121章 去游乐园呀 目的地是游乐园，虽然有些大众，可艾梓也想不到还有哪里能去。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游乐园里附带的水族馆，据说这是棉城最好的水族馆。 时钺当然全听她做主，去哪里，他都没有异议。 今天不是周末，也没到暑假期间，虽然高考完以后会有一部分流量，但也并不拥挤。 买了票以后就进了园区里面，许多游乐设施林立。 摩天轮缓缓转动，过山车的轨道蜿蜒曲折，远处传来音乐，还有剧烈的尖叫声。 “你喜欢这里？”时钺随意看了一眼，而后望向艾梓，挑了挑眉。 她想了想，偏起头：“唔，其实也没有，我很少来。” 因为不知道能去哪里嘛，其实上一次自己来游乐场，好像还是高一的时候，和阿驴她们。 “没什么喜欢的，我们随便看看吧。”她说着，就拉起时钺的胳膊，把他往里带着走。 她的手小小的，主动拉着他的胳膊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匹配。 艾梓只感觉到自己手腕被人捏了捏，然后，转头看去。 原来时钺将她的手拿开，而后再次握住。 “我牵你。”他面无表情，说这种话的时候，自然得不行。 她弯了弯眼睛，嘴角上扬，明眸皓齿：“好呀。” 四周五颜六色的光景，音乐欢快又响亮，整个世界都充满粉红色的泡泡。 因为想看水族馆里整点的演出，他们直接就走向了海洋世界的区域。 路上买了个冰淇淋，艾梓一边走一边咬。 蛋卷冰淇淋好吃，可必须随时注意会不会化，如果化在手上，就是人间惨剧。 所以，艾梓现在就正在经历人间惨剧。 她舔冰淇淋的速度，永远比不上冰淇淋化开的速度。 还没吃几口，奶油就一点面子也不给地流下来，一开始只是一两滴，而后化得越来越快。 “不行，这化得太快了。”她皱了皱眉，手足无措。 时钺看了一眼，直接拿了过来，随便咬了两口。 风卷残云一般，将上面冒出来的奶油解决掉。 而后微不可查蹙了蹙眉心，将剩下的部分给她：“好了。” 艾梓望着这剩下的一个平平的蛋卷，觉得自己被碾压了。 “你还挺，简单粗暴？”她怔怔地接过剩下的蛋卷，刚才还是个小山坡，现在成了平原。 确实奶油化开也不会流下来了，可是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时钺抿着嘴里的甜腻，而后随意舔了舔嘴唇，实话实说：“还有点冻牙。” 艾梓埋头舔剩下的冰淇淋，心里吐槽道，你两口把那么多都咬了，能不冻吗？ 在去往海洋世界的路上，路过了一个区域。 这里摆着许多布娃娃，有套圈的，射击的，达到了多少分数就能拿对应的奖品。 她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有个摊位上，后面的一排布娃娃里有一只青蛙玩偶。 这个玩偶，是按照旅行青蛙的模样设计的，上面戴个荷叶帽，表情也处理的很可爱。 想到自己给时钺偷偷取的小名，艾梓没忍住笑，于是多看了几眼。 就听到身边的男生开口了：“想要？” 他见艾梓对那边一个东西看得出神，循着视线望去，就看到了一只傻里傻气的青蛙。 而身边的女生对那只青蛙笑得温柔，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猜测到她想要这个东西。 “啊？”艾梓收回了视线，笑了笑，“没有，就觉得挺可爱。” 可爱？时钺也多看了几眼，神情有些复杂。 她认为可爱，那就可爱吧，多看一会儿，好像确实也不丑。 于是牵着她，把她往那个摊位上走：“我去买。” “不，这个不是买的。” 艾梓刚出声阻止，可时钺先她一步，指着那只青蛙对老板说：“多少钱？” 老板笑呵呵看着他和身后的女生，马上替他摆好面前的枪。 “十二发子弹，中八个，就能拿这个青蛙了，帅哥。” “走吧，这个不卖的。”艾梓准备把他拉走。 然而时钺却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了一眼艾梓：“等等我。” 而后扫了一眼面前的气枪，随手拿起，熟练地掂了掂，举起来试着瞄准。 “帅哥一看就是经常玩这个的人。”老板热情地招呼着，然后让开了前面的位置。 这个枪是专门调整过的，十二发中八发不是很容易。 面前这个男生，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样子嘛，带着个小女朋友，肯定要哄女朋友开心。 20块一次，怎么的都得赚他个百十来块吧？ 于是，笑容愈发灿烂，各种好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又夸时钺姿势专业，又夸他品味好。 艾梓听得一脸尴尬，因为这个老板恨不得把“奸商”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他喋喋不休，而时钺根本没在意听，只是在调整自己的动作。 之前他经常去射击俱乐部，现在这个难度不算什么，只是枪不太一样，他得试一试。 于是瞄准之后，率先射出一发子弹，本来是计算好的角度，结果子弹出膛以后明显往下偏了偏。 “第一发没中，没事。”老板心里乐呵呵，觉得马上就要有好多钞票了。 时钺又将枪口往上移了移，再次射击。 这下，子弹擦过气球上方一点点，没有中，但已经临近了。 “哎呀只差一点点。”老板好像很惋惜，但内心激动不已。 艾梓也在旁边看着，他的姿势帅气，尤其是瞄准的时候，微眯的眼，神情中带着些许侵略感，很是霸道。 心里暗自为他鼓劲，也不由得开始认真观看。 经过两次调整，时钺计算好了枪管内偏离的位置，于是再次瞄准。 第三次，子弹飞出，啪的一声正中气球的中央。 “哇。”艾梓不由得惊叹出声，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屏住呼吸。 老板笑了笑：“还不错嘛。”只是这个夸赞有些勉强。 于是，在老板勉强的笑容之下，时钺又发出了第四，第五枪，都正中目标中央。 “可以可以。”老板开始鼓掌，只不过心里捏了把汗，寻思着，这只是运气吧？ 不过艾梓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了，看到他都果断地击中以后，开始雀跃起来，在旁边替他加油。 于是，时钺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目光柔和了一瞬，再次抬起枪口瞄准。 六，七，八……直到最后一发，全部击中以后，他放下枪。 “诶，可以可以，小伙子。”老板扯了扯嘴角，心里开始流泪。 在老板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的表情，以及艾梓的欢呼声下，时钺接过了那个青蛙。 打量了一眼，就放到艾梓怀里：“给你 。” 而后转身去付钱，扫码，20块，收款到账的声音响起，老板心碎了。 在他心碎的同时，还听到前面的男生冲他开口：“你这枪坏了，不准，得修一修。” 五官好看，是很帅的那种，特别是那神情，叫一个真挚。 “我……”老板欲哭无泪，这男生，真的是不懂，还是想来砸场子？ 艾梓抱着软软的旅行青蛙，欣喜地蹭了蹭，而后探出半张脸：“你好厉害。” 那一刻，时钺心里漾过一阵极为舒适的暖流，他甚至，想转身回到刚刚的地方，再给她中几只。 第122章 水族馆的小角落 继续沿着指引的路标走，周围激烈欢快的音乐一遍遍刺激着耳膜。 游乐场里人来人往，看到时钺和艾梓手牵手走在一起，都不由得露出惊艳的目光。 “好帅，好漂亮。” “看俊男靓女谈恋爱怎么就那么赏心悦目呢？” 艾梓抱着旅行青蛙，不好意思地走在他旁边，脸上的笑容是浅淡的娇羞。 他们来到中央广场，视野开阔，有许多人在旁边坐着。 广场边上有个巨大的时钟，指针快要指向整点，还有最后一分钟。 “好像整点会有喷泉。”艾梓掏出了游玩攻略，确认了之后询问他，“要看会儿吗？” “听你的。”时钺牵着她的手，捏了捏。 “那看会儿吧。” 找了个台阶，他们并排坐下。 她怀里一直抱着这个青蛙，坐下的时候，放在膝上，就像抱着个孩子哄似的。 时钺打量了一眼，抿了抿唇，最后面不改色将青蛙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身上。 “我也抱会儿。”说着，不太乐意地拍了一下小青蛙的荷叶帽，觉得更丑了。 他身穿一身黑衣，一双腿修长，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带着疏离感，现在抱着个绿色青蛙，旁边的小孩都带着笑意看向他。 “妈妈妈妈，这个哥哥还抱个青蛙诶，好幼稚哦。” 时钺置若罔闻。 艾梓倒是很认真地看向旁边的小孩，笑着弯起眼睛：“哥哥是替我抱的，一点也不幼稚哦。” 说完以后，又看向旁边那个一脸不乐意地抱着个青蛙的时钺，觉得无端可爱。 于是凑了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像要挂在他身上一般。 缓慢而娇柔：“我抱你。”像在撒娇。 时钺僵硬的背逐渐松弛，而后默默将她揽进怀里。 好吧，这个青蛙也不是很丑。 艾梓靠在他怀中，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不太安分地拨弄他的头发。 手指沿着他耳后的头发向下，轻轻划过线条流畅的脖子，而后在他颈窝那里点了点。 她往下的时候，时钺感觉到有点痒，于是偏了偏头，又很自然地任由她继续。 “诶，你……”艾梓本来想说，你这里好像有一颗痣，以前她都没发现过。 但同时，广场中央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而后在一阵欢呼声中，水幕涌起直冲云霄。 原来是整点了。 艾梓换了个姿势，靠在他怀里，舒服地寻了个角度观看喷泉表演。 看了一会儿，她蹭了蹭，又打量起时钺的脸廓。 从侧下方这样看上去，他下颚线清晰，整张脸如雕饰过一样，五官清隽。 太阳高挂，天空中有几朵白云，喷泉的水雾弥散开来，被折射出五光十色。 面前的景象像一张加了滤镜的照片。 她内心微动，而后慢慢起身，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凑了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轻轻的，浅浅的。 时钺觉得自己的脸上传来柔软湿润的感觉，像沾了水的羽毛拂过，他僵硬了一下背脊，而后偏着头垂眸望向艾梓。 这样一望，就看到她的温柔笑意，于阳光之下明亮而耀眼，白皙的肌肤被镀上一层神圣光晕，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心跳不可遏制地漏了半拍，而后目光微沉，伏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嘬了一口。 而后满足地舔了舔嘴唇，似是意犹未尽，继续望向前面的喷泉，以及水雾间一弯暖暖的彩虹。 这里人多，她可别让他控制不住做什么不好的事。 …… 看了一会儿喷泉表演，他们就继续往水族馆走。 终于，面前的建筑物都变成了浅蓝色，像冰封的城堡，给人幽静的感觉。 这里就是水族馆了。 进去之后，他们沿着里面的长廊走。 旁边的水箱里有各种水母，伸出流畅的触丝，在水中起伏，被后面的光灯照亮，线条感十足。 妖冶而美丽。 艾梓好奇地四处张望，努力寻找最漂亮的那只水母。 这个水族馆是新建的，里面装修和陈设都是努力模仿海底世界那种环境。 走过不久，周围就更加静谧，还有音效，像浪涛，又像呜咽。 等到面前突然出现一面巨大的玻璃，深蓝的光线引入眼帘，他们走进了一条玻璃隧道，四周就是冰蓝的海水，游鱼在身边蹿来蹿去。 海底的珊瑚被照亮，里面热闹地钻出小鱼。 艾梓趴在玻璃幕墙上，和迎面游来的一丛鱼面对面，眼见它们排着队在水里打转，像翩翩起舞似的。 于是笑着转过头去：“你要不要来看看……” 可是，话还没说完，嘴角的弧度在看到时钺惨白的面孔以后瞬间僵硬。 “你怎么了？”她连忙走过去，将他的手拉住。 时钺埋头，眉心紧蹙，脸上一片惨白，手心也控制不住地冒出冷汗，脚下像站不住似的发软。 “是不是有恐惧症？”艾梓扶住他，将他带离了这里，来到一个角落，刚好有个座位在这。 递了瓶水上去，一遍一遍拍着他的背，努力安抚：“要紧吗？我带你去救护中心？” 时钺灌了一大口水，坐了半晌，脑里的晕眩终于消失。 这里太过寒冷，他仿佛能感受到刺骨的海水漫过大脑，带来窒息感。 视线再次清晰明朗后，他看到了艾梓关切的脸，于是摇了摇头：“没事了。” “有些人有深海恐惧症，到这种环境来会受不了的。” 艾梓有些自责，将他冰凉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用力揉搓。 “我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说着，心疼地冲他手心里哈气，细长的眉皱了皱，一遍一遍谴责自己。 时钺凝视着她，她一直垂眸看着他的手，睫毛弯翘如蝶翅轻扇。 后面水箱的光投过来，她的脸陷入温柔暧昧的暗影中。 于是，想也没想，他反手将她的手挟制住，往后抵，按在水箱上。 下一秒，混乱地吻了下去。 漫长而完整。 身后的水箱里冒着细密的气泡，发出咕咚咚的水声，里面的水母上下浮沉。 冰蓝的光透过它们透明的触丝，勾勒出繁复图腾。 第123章 火红的向日葵 这几天，艾梓老是往外面走，其实大部分都是和时钺一起。 艾梓妈妈要继续回去工作，艾远的假期到头了，也要回研究所。 于是在一个夜晚，高瑜十分严肃地告诉艾梓：“乖乖，我们后天就要走了，你不陪陪我们？” 她理解艾梓刚考完，辛苦了这么多年了，是该好好放松。 不过她也许久没和艾梓好好待过了，也很想和她聊聊，了解一下她高中的生活。 妈妈的一番话突然惊醒了艾梓，她恍惚间突然意识到，他们二老就要去工作了。 一时间，有些惶恐还有些许自责，因为这几天确实天天往外面跑，忽略了他们。 “我明天在家陪你们。”艾梓赶紧过去抱住了高瑜，而后在她身上撒娇。 高瑜满意地摸着她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觉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长大了。 “得了吧，野生惯了，你还关得住？”艾远在旁边看报纸，见她们娘俩这番你侬我侬的，轻嗤一声。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了外面玩，带艾梓去买了几件衣服，又带她吃了好吃的。 他们对待艾梓，还是像之前初中那样，觉得或许她需要一顿大餐，或者漂亮的裙子。 一起坐在咖啡厅里聊天，说着平时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直到高瑜问了一句：“那个年级第一，是不是喜欢你啊？” 艾梓一口咖啡差点直接喷出来，她努力控制住，而后咽了下去，瞪大了眼：“什么？” 高瑜的目光里满是暧昧，因为纵横商场，她识人观色的本领自然不差。 早就发觉那个年级第一和艾梓之间的弯弯绕绕，只不过不想说破而已。 她说完以后，艾远冲艾梓努了努嘴：“这可不是我通风报信哈，你妈比较厉害。” 于是，在高瑜隐晦却犀利地询问下，她支支吾吾。 “是的吧。” 高瑜点了点头，用勺子搅拌了一下咖啡，笑得意味深长：“你也喜欢他？” 这下，艾梓犹如被明晃晃暴露在聚光灯下。 她静谧半晌，而后涨红了脸，诺诺地：“嗯。”了一声。 “秦蓉的小外甥？” “嗯……”艾梓挤牙膏似的交代。 艾远看不下去了，碰了碰高瑜的手：“得了得了，你是在聊天呢还是在逼供呢？” 结果高瑜啧的一声，嫌弃地看向他，笑容依旧暧昧八卦：“我这不是好奇吗？年级第一欸，还那么帅。” 他们两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暧昧了大半年，她又不是瞎子。 时钺很不错，都是好孩子，在合适的年龄里做合适的事，也没有逾越。 于是又问了问他的事，并不严厉，更像是在交流。 这种事情，艾梓从来没有和妈妈谈过，因为不敢，害怕她骂自己。 没想到其实她们也能这样平等地交谈，袒露心声。 最后，她说了一句：“妈妈不干涉你和男孩子交往，但是还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你懂吗？” 艾梓当然知道她什么含义，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让他们放心。 等到天都黑了，他们又一起逛了逛，回到家里。 今天是充实的一天，感觉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四个虽然都不在彼此的身边，可是爱意却丝毫不减，都在默默地为彼此真诚祝福着。 明天他们就要走了，分别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抵着自己，像一块石头。 睡觉之前又和他们一起聊天，等到被赶出来以后，她才踩着拖鞋慢悠悠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突然被惊讶填满。 和时钺的聊天界面里，他刷了一天的屏，隔十几分钟发一条。 “我想你。” “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 “阳阳……” 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刚才，也就是五分钟之前。 艾梓连忙给他回了条消息，说自己空闲下来了。 她早上的时候特意给时钺交代过，今天得陪爸爸妈妈，不能和他一起。 所以放心地没有看手机，没想到这个人就像是发酵了一样，开始呼唤自己。 “你回来了。”在自己发了不到一分钟，那头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艾梓朱唇轻启，露出一抹笑，温柔地回复：“对呀。” 然后他们偷偷摸摸打了会儿电话，艾梓躺在床上，听着那头的声音，陷入柔软之中。 少年的声音经过了话筒，被电流沾染过，带着低醇和沉磁，在燥热的夜晚摩挲她的耳膜。 从今天做了什么，聊到想做什么，不知怎么的，又聊起喜欢什么。 “我啊？喜欢向日葵。”艾梓抱着旅行青蛙的玩偶，翻了个身。 至于为什么会聊到喜欢什么花，她也不知道了，好像每个话题的过度都流畅自然。 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轻笑，隔着听筒也能让她一阵酥麻。 “好。” 这个话题又被带过去。 大地陷入静谧，月光也要沉睡，深夜中的手机微光独自照耀，聊天的声音微弱，而后变为浅缓的呼吸。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时钺轻声唤了唤：“喂？” 半晌之后：“阳阳？” 还是没回应，他仔细聆听，那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均匀平稳。 睡着了？他眼尾往下压了压，笑得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他心里有个主意，就在刚刚突然升起的。 于是，在黑暗中，他重新穿好衣服，将电话接到蓝牙耳机上，踏着夜色出了门。 他努力捕捉电话那头的声音，或是一声轻吟，都能让他心里微微颤动。 本想这样一直保持通话状态，在他恍惚失神地走进电梯，按了按钮，电梯开始往下走的时候，他脑里突然闪过一瞬清明。 于是飞快按了最近的一层楼的按钮，想要电梯尽快停下，然而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信号格开始跳动，而后突然变为灰色，保持了许久的通话，就这样无情断掉了…… 耳机那头传来机械的嘟嘟声。 已经很久没有生气的时钺，对着这个电梯门，露出了危险的表情，阴郁至极。 好气，还想一直挂着的。 他只好将耳机收起来，出了电梯以后慢悠悠走向某个地方。 第二天早上，艾梓被闹铃叫醒，清晨初阳已经倾泻而入，将整个房间都铺满，空气里都仿佛涌入了花香。 她慢慢坐起来，看了下时间，脑子里还一片浆糊。 今天要送他们俩去高铁站，特意定了个很早的时间。 记忆好像被切断了一部分，停留在昨晚的那个通话上。 对了，她什么时候睡着的来着？不知道了。 艾梓起身，准备将窗帘拉开，然后去阳台上吹会儿风，清醒一会儿。 然而拉开窗帘的时候，对眼前出现的事物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惊骇。 房间通往阳台有扇推拉的玻璃门，她将帘子拉开，就看到玻璃门外，静静躺着一大捧向日葵。 明亮灿烂，这抹鲜艳的色彩，突然一下，就在单调的视线中刺出，深深印在她脑海中。 一段对话就这样浮现出来，幽幽的。 “喜欢什么花？” “我啊？喜欢向日葵。” 第124章 感情一直升温 她捧着这一大束向日葵，条件反射抬起头看了一下阳台顶上的天花板，感到了一瞬不可置信。 于是掏出手机给时钺发了消息:“是你送的？” 没等到他的回复，须臾间，一个电话弹了进来，是他。 “喜欢吗？”接通后，首先听到他第一句问候，像是裹挟着笑意，沉醉于清晨里浓厚的雾水和光影。 艾梓更加惊讶了，她睁大了眼，再次看着手中这捧还新鲜的向日葵：“你怎么做到的？” 她指的是，怎么把这花放到自己房间阳台的。 难不成是？她打量起没有防护栏的阳台，外面空荡荡。 然而时钺一本正经给她描述，自己看好了角度，找好了绳索，是怎么以一个完美的方式，从上到下，翻进她家阳台。 他风轻云淡，听得艾梓心惊肉跳的，她颤抖着声音：“你干嘛啊！多危险啊！” 那头的声音静了静，随即传来安然的笑声，电流席卷后，低沉好听。 “我计算了，很容易。”还有点自豪似的，“所以我觉得这房子设计得不行，不太安全，你一定得注意。” “你还挺自豪？”艾梓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对他说。 时钺好像没理解她的含义，在那头笑得温柔：“也没有特别自豪，你喜欢就好。” 艾梓忍住要挂电话的冲动，将这捧花小心翼翼放到房间，摸了摸柔软的花瓣，又喜又忧。 和他说了会儿话，最后，艾梓想了想：“我得让奶奶找人给我这阳台加个防护栏。” 谁料，时钺愣了半晌，而后幽幽地：“你要防谁？” “你说我防谁？”防某人天黑爬墙。 向日葵娇艳明媚，一丛丛金黄之上，被阳光拢上细碎的金粉，锁住晨雾，浮起五彩的光圈。 艾梓将这捧花放好，打开了房门。 新的一天，好像因为这抹金黄，而变得格外耀眼，格外值得期待。 一家人要去高铁站，艾奶奶也一起。 “妈，你干脆不要开店了，又不是缺钱，身体要紧。”艾远劝说着艾奶奶，结果被奶奶瞪了一眼。 “我身体好得很，要你管？”她皱起眉，虽然上了年纪，可精神矍铄。 说着，她看向高瑜，倒是很关心地冲她笑：“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高瑜和艾远先后的列车，逐一走向了检票口，冲他们挥手。 艾梓扶着艾奶奶站在原地，望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等到检票口前面的队伍都消散了，通道被关闭，艾梓才看向奶奶，笑得勉强。 “你干嘛这个表情？”艾奶奶咦地一声，有些嫌弃，脸上的皱纹一根根，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走，我还要赶着去逛街呢，李阿婆等到我的。” 说着，健步如飞似的，拉起艾梓就往站外走。 这一拖拽，艾梓还有些低落的心情，被平复些许，甚至觉得有些好玩，总之，也没那么难过了。 剩下的时间无非是出去玩玩乐乐，和同学，和朋友，也见了曾经的老师。 有一次，和吕斯佳还有白雨曦一起，她们三又来到学校外面的奶茶店，坐着聊天。 “我给你们说。”吕斯佳狠狠将吸管插了进去，而后义愤填膺似得喝了一口奶茶。 这副样子，就像是别人欠了她几百万。 “我最近不是在一个网站上投稿漫画吗，画的青春校园漫画。” “嗯哼，您老人家请继续。”两人都叼着吸管，耐心听她往下面讲。 只见，吕斯佳翻了个白眼，仿佛很无语。 “然后，我一直都画得很清水。校园嘛，暧昧甜甜的就行了，打个啵都不敢，你知道我多怂啊。” “男女主好不容易毕业了，终于确定关系，我就画了个很简单的亲亲。” 说着，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把手摊开：“不给我通过，说我在搞少儿不宜。” “呵。我寻思，都成年了还少儿呢？接个吻又不是别的什么。” “关键是，这破网站吧，很双标，具体多双标呢？别的那种爆款，车轱辘都碾到我天灵盖了，审核都给过了。” “我这种小扑街，接个吻都得扣扣嗖嗖，我特么都要萎了你知道吗？” “我改了三遍不让我过，最后那篇直接都给我删掉了。” 她说得愤慨，末了翻了好几个白眼。 “你也太惨了吧阿驴。” “那网站叫啥？我们去看看，支持一下你？”艾梓摸了摸她的手，安慰她。 吕斯佳不屑轻嗤，喝了口奶茶：“西红柿免费漫画网，一个小破网站，中国驰名双标。别去，你会变得不幸。” 她们三一直聊天，漫无目的，但惬意自得。 等到太阳都要落山了，玻璃门外落进黄昏的余晖，将白色的桌椅描摹得圣洁。 门上的风铃响了一下，清脆悦耳，而后光影被打碎，门口出现了一名男生。 “阳阳，回去了。”时钺抱着个篮球，逆着光伫立在那里，夕阳似烫金，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清晰。 因为刚打过篮球，身上还有些细汗，手臂肌肉上细密浅薄的汗水，这下被镀上一层光晕，看起来晶莹流畅。 白雨曦和吕斯佳对此表示见怪不怪，假意嫌弃地说这两人好过分，却真心实意笑起来，灼热的目光在他俩身上反复跳动。 “我走啦。”艾梓笑嘻嘻站起来，冲二人挥挥手，然后随意挽起时钺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门。 他们的背影在金黄的阳光下，被渲染得好像一幅画，空气中的尘埃静静落定，都是和谐而安稳的味道。 这几天老和时钺一起玩，棉城那么小，他们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可是好像每一天都是新的，醒来的时候，都不自主陷入狂喜之中。 带他走过了自己小时候的学校，看自己的曾经；和他分享自己最爱的一家甜品店的甜品；牵着手沿着街道走，从白天到黑夜，而后明月高悬。 不过，不管他们去哪里，做什么，到最后都会莫名其妙抱在一起，然后又开始了漫长的亲吻。 感情就像被放进了蒸锅里一样，一直升温，暧昧热烈的因子宛如病毒一样疯狂滋生，按捺不住。 生涩却来势汹汹。 甜甜的，比糖还甜。 这种举动，是她循规蹈矩的生活里，少有过的放纵，理智和冲动共同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不会觉得逾越，因为那是和他一起，他总是令人安心，值得依靠。 第125章 某人天黑爬墙 晚上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开始聊天，聊到了以后去哪里，学什么。 这个问题之前他们都很少提到，因为所有的选择还是要看最后的分数，所以也都没提。 艾梓觉得，时钺的话，成绩无疑是能够去那两所的。 至于自己，这次考试感觉寻常发挥，去个其余那九所也没问题。 或者去他的城市，读个重点也行。 “你想去哪个大学啊？”她抬起眼，开始问他。 时钺皱了皱眉，有些严肃：“不是和你一起？我无所谓，你去哪，我去哪。” 好吧，很霸气。 “你想学什么？”她扒了口饭，含含糊糊地问，“总不可能也是无所谓吧？” 她感觉，时钺生活里对很多琐事表现出来的无所谓，可在大是大非上，会有自己很明确的判断。 很多拿捏不定的主意，他都能果断决定。 “计算机，人工智能。”他捏了捏手指，一五一十地回复，“不是因为想去编程，我对其中的算法比较感兴趣。” “深度学习的模型很多，更新迭代也快，不过总有更优秀的模型出现，有些精妙的算法很吸引我，我觉得我能发明出更好的。”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很是自信，眉宇间都洋溢着少年的那种张狂。 “想不到你很有自己的打算。”艾梓有些不可思议，她知道时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没想到已经那么深入了。 时钺听完，冲艾梓笑了笑：“一直都有这种打算，不过……” 说着，他眼里的笑意更明显了，含情脉脉：“不过以前我确实觉得什么都无所谓。”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你，让我对生活重新有了期待。 艾梓茫然，尤其是听到他说的那番话以后，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目标。 学什么也没有一个想法。 “我还不知道学什么。”她挑着碗里的菜，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你有建议吗？” 时钺挑了挑眉，好像对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一五一十，温柔地回应。 “如果你要从就业的角度来说的话，有很多专业。”说着他更加认真地看向艾梓，目光深邃浩瀚，“可是我希望你做你喜欢的事。” 是她告诉自己，喜欢什么就去做，不然以后会后悔。 虽然他现在这样对她说会有些突兀，因为毕竟选专业也是个大事，不过他确实真心实意。 因为，自己尽可能给她最好的条件，她只需要毫无顾忌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他的话让艾梓再次陷入思考之中，她突然发现，要说喜欢的话，自己好像对很多东西都喜欢，又没有什么是特别喜欢的。 以前一直都是被引导着走，该上学的时候上学，该努力的时候努力。 现在没有人引导，她就陷入迷茫之中。 不过，说到这个，时钺的目标倒是很清晰，很有自己的想法。 也是，他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但做事都有自己的逻辑，会考虑效率，会最大程度上达到最优化。 生活上好像自己照顾了他很多，可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一直都表现出成熟可靠，令人安心。 这样一比，幼稚的其实是她自己。 陷入沉思的时候，她拧了拧眉，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低落。 时钺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最后捏了捏她的脸。 “没事，慢慢想，因为你以前没考虑过，所以很多不懂的，不要怀疑自己。”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带着宠溺，浸了糖水一样的甜腻。 艾梓在他怀里蹭了蹭，而后诺诺地说了声：“好的。” 他们还抱在一起，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而后是艾奶奶中气十足的一嗓子。 “艾梓！给我开门！” 她吃过饭以后，已经下楼去走了两圈，现在回来了。 艾梓立马从他怀里弹出来，整理好衣服，急匆匆赶去开门，边走边回应：“哦，来了！” 他们的拥抱以及这个话题，自然而然终止。 等到艾梓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躺在床上，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到底要学什么呢？ 凝着眉，怔怔地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一片黑暗中，轮廓被月光照亮，像借了清辉。 手机屏幕亮了几次，白莹的灯光在旁边一闪一闪，她都没发现，已经陷入了失神的状态。 将她从小世界里拉出来的，是阳台处传来的声音，不轻不重，像是重物落下，但并不沉闷，反而是很轻盈那种。 而后响起细细簌簌脚步声。 她猛地弹起来，本能往后一缩，靠在床头，警惕地望着阳台的玻璃门。 就着微弱的月色，以及城市夜晚的灯光，一下就看到了那边隐约伫立的轮廓。 而后，落地的玻璃门被推开，心惊肉跳的同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阳阳，你做什么去了？” 时钺？艾梓狂跳的心脏突然犹获释放，她长舒了口气，同时对赫然出现在这里的时钺感到不可思议。 她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把他拉进房间。 “你干嘛啊？”说着，她望了望阳台外面，夜风习习，看起来一片空荡。 “你爬阳台还爬上瘾了是吗？”她拧着眉，开始对着他身上打量，“有没有受伤？” “没。”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于黑暗中开口，“你一晚上不见人，我担心你。” 艾梓这才恍惚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发呆发了一晚上了，到夜深了都不知道。 她赶忙把玻璃门关好，而后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同时，做贼心虚地将房间门反锁。 忙完这一切后，回到他跟前：“我思考问题去了。” 适应黑暗以后，时钺的身形轮廓都变得清晰，挺直的鼻梁线条被勾勒，和紧致的脸阔一起，描摹得流畅。 他的目光在朦胧夜色中，显得空而冷，但摄人心魄。 紧抿的嘴唇微微往上扬，倏然变得柔和。 整个人都浑然天成似的，尤其是踏着月光而来，像天神，带着至高无上的优越。 反手被他揽进怀里，他的气息席卷而来。 艾梓脚下突然腾空，被时钺稳稳托住，一阵晕眩后，她窝在了他怀里，而他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思考什么？”他伸手将她的腿也放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完全都陷在了这个怀抱中。 艾梓感到有些猝不及防，这个动作有些暧昧，于是她稍微侧了侧身子，眼神微垂：“在想学什么。” 额头上被落下温柔的一吻，带着微微的热量和湿润。 “不着急，慢慢来。”时钺从她额头上离开，重新将她的头埋进自己怀里，用下巴反复磨蹭她的发丝，流连徘徊。 夏天的夜晚带着些燥热，现在他们衣着单薄，紧贴的时候，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虽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抱着她，心跳敲击着有力节拍，但艾梓还是感到了有一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悄悄往外挪了挪，尽量不要和他贴这么紧。 她的小心思或许过于明显，在她的背脊离开他的怀抱时，时钺将她又重新往后拢。 从后往前环抱住她，凑在她耳边，轻笑着：“动什么呢？” 分明是询问，可最末的上扬分明蕴着戏谑，富有磁性的低喘伴随着细麻的酥热钻进她耳朵里，又让她满脸通红。 “太，太近了。”她压低声音，小声反抗。 在她努力挥着手，想要挣脱他的禁锢时，他的力道突然加重，一手就钳制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不近。”他埋下头，从后往前，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磨蹭。 轻轻嗅着她身上的白桃香气，除此之外，还有清新的发香。 好似千丝万缕，都牵扯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为之沉醉。 夏夜的气温逐渐上升，呼吸也随之升温，这个拥抱有些漫长。 而后，蠢蠢欲动的因子作祟，使之辗转为一个冗长的吻，烙在她的肌肤之上。 一路游离，最后覆盖于她柔软的双唇。 夏夜的虫鸣琐琐屑屑，好比在热闹地交谈，声浪发沸。 夜色甚浓，洁白的月光招邀着，远处的两团火在广漠澎湃的黑暗中，被夜风搅动，然后消化吞噬。 第126章 今晚不回去了 昏暗中，两道相拥的身影被月光照亮，拢上冷白的光晕。 暗影辗转相随，缠绵的气息随夜风消散。 从怀里探出头，艾梓推了推他：“我送你回去。” 说着，从他怀里跳下来，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前，轻轻打开锁。 压低了声音，冲时钺扬了扬手：“走，我送你出去。” 于黑暗中，只能看到她一道轮廓，光洁的肌肤隐隐被照亮，白皙剔透。 尤其是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压着嗓子，做贼心虚，像小猫似的。 “快走呀。”她有些着急，扶着门把，一边打量外面的情况，一边催促时钺。 时钺无奈地轻笑，站起身，也随她走出房间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艾奶奶房门紧闭，家具的陈列摆设隐隐露出一点轮廓。 艾梓猫着腰，往客厅走了两步。 饮水机还在加热，发出咕咚一声，就像一声惊雷，让她差点吓得跳起来。 仔细一听，发现原来是饮水机，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呼，没事没事。”她拍了拍小胸口，对弯着腰朝后看，“走吧。” 刚抬脚，艾奶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还有视频外放的声音，好像是还珠格格的片尾曲。 “没睡？”她猛地跳起来，瞳孔瞬间震荡，而后赶紧转身把时钺往房门里推，“啊啊啊，回去回去！” 说着，用力把他塞进房间里，然后关上了门。 艾奶奶刚好看完一集电视，现在准备起来上厕所，走出门就听到了艾梓房间的轻响。 于是，想也没想：“艾梓！你大晚上还在做什么？还不睡？” 听到奶奶这声嘹亮的一嗓子以后，艾梓吓得手脚发软，惊慌中，把时钺按到房间的一个小角落：“嘘！” 然后冲门口敷衍地喊了一句：“我就快睡了！” 又悄悄将房间门反锁上，防止艾奶奶进来查看。 时钺倒是很随意地站在角落里，神色柔和地望着房间里的少女。 她正像个壁虎一样趴在门上，同时把耳朵贴了上去，仔细聆听房门外的动静。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反复确认外面再次陷入静谧。 时钺伸出手将她扒拉下来，而后送进自己怀里，从上往下，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的臂弯，爱不释手。 而后埋下头慢慢摩挲她的脖子，嗅着清新的发香。 “诶，别啊！”经历了刚才这一切，艾梓头上的警钟好像还没扯下，此刻正在不停拉响，无疑把时钺划入了危险分子。 她在他怀里反抗，用胳膊推他. 然而力量悬殊，时钺随后一握，将她的双手禁锢，她一点力也使不上。 最后，她推搡几下，选择放弃。而时钺还颇为满意地闭上眼，继续搂着她：“乖，别动，小心奶奶听见了。” “你这是在搞独裁你知道吗！”本来偃旗息鼓的艾梓，被他这句话重新点燃小火苗，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还威胁自己，他还威胁自己！ 这次，她使出了一些力气，很没道德地在时钺腰上掐了一下，揪着他本就不多的肉，开始拧。 “嘶……”抱住她的动作明显有一瞬僵硬，而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痛的。” 她赶忙松了劲，开始瞧着自己下手的地方，有些紧张：“很痛吗？” “嗯，痛。”时钺继续把她往上托了托，于昏暗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假意里混了几分真情，“好痛。” 而后抱的更紧了，不肯撒手。 才醒悟过来自己被哄骗了的艾梓，没好气地最后一次使劲推了他一把，恶狠狠咬着牙：“白心疼你了。” 这番话非但没让他松手，时钺的笑意反而更甚了，甚至有些坏坏的味道。 她双手抵在他胸前，把他往外推，就像小草想要撼动结实的墙壁一般。 时钺非但没往外移，搂住她的后背，稍微一用点力，两人贴得更近了。 他一只手将她两只手都一起握住，让她毫无反抗的力量，而后抓着她的手往上抬，摁在后面的墙上。 “说了别动。”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一点欲，离她很近，染着夜色的触碰。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自己，有几分强势，充满侵略感的气息从她头顶上压下来。 而后，在艾梓还未来得及惊呼的时候，她的嘴被堵住。 细密粗暴的吻又落了下来，毫无章法。 还听到他沉闷的嗓音，因为含着东西，所以有些朦胧。 “都说了，别动。” 狭小的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吞咽的声音缭绕。 明月皎皎，时有乌云遮蔽，疏云淡月，衬着深色蔚蓝的天，洁白的光宛如朦胧烟霭。 不知道又是多久之后，失去的意识稍微找回了些许。 她被禁锢的手缓缓松开，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以及因为他的钳制而微微发烫的一圈痕迹。 艾梓连忙从他怀里抽出，迈着发软的的双腿，缩上了自己的床。 而后，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个脑袋，对他瞪大了眼，义正词严。 “你！去椅子那边，不准过来！” 明确划分了领地，将时钺隔得远远的。 男生轻轻笑了一下，胸膛之上还有些热烈的起伏，他舔了舔唇，很是顺从地坐到了那边的椅子上。 “好，听你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而后再次一言不发，但动作和姿势都坦然得过分。 两人无声对峙，刚才等到刚才一番暧昧的因子都消散，乌云重新散开，露出一整个月亮，洒下清辉。 整个狭小的房间里，现在只有和谐安稳的气氛，被月色渲染过，有些清冷。 时钺果真就一动不动坐在那边，身形被勾勒得好看，月光照亮了他挺直的鼻梁，微垂的眼看起来有些黯然。 不知道说什么，艾梓只能东看看，西看看，而后一不小心和他对视。 他的眉眼深邃，现在什么表情也没有，就显得有些淡淡的疏离。 紧抿的唇上有些光泽，肌肤是好看的冷白，摄人心魂。 两道目光就像是带着引力，吸引着对方，而后视线又变得暧昧。 原本波平浪静的湖面又被搅动，微微泛起涟漪，月亮的清辉随后被搅碎，成为一池星光。 黯然的水波里，又被挑逗起丝丝缕缕。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隔得远远的两人，莫名其妙又黏在了一起，而后又开始了漫长的亲吻。 时间渐走，万物都沉睡，艾梓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以后天已经大亮，脑袋里有一丝半点记忆。 好像是到了凌晨3点过，她终于撑不住打架的眼皮，然后钻进了被窝里：“我睡了，你自己回去。” 他像是在开玩笑，坐在一边，勾起嘴角：“今晚不回去了。” 但艾梓实在太困，没工夫和他瞎扯，倒头就没了意识。 也不知道时钺什么时候走的，怎么回去的。 她发了个短信：“你怎么回去的？” 那边回了个极其没有营养的话：“打开门，走回去的。” 她捧着手机一脸无奈，不是走回去，难不成还爬回去的？ 不过…… 她摸了摸有些发热肿胀的嘴唇，那点灼热从指尖瞬间燃烧开来，一直延伸到耳垂。 第127章 再次回省城的时钺 等待出分的时间里，开始全是考完之后的放纵，等到玩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有些无聊。 出分的日子在望，心里隐隐便开始有担忧，偶尔会猜测自己的分数，又开始仔细回忆，当时涂完机读卡以后真的有确认吗。 于是，就在这种放松和紧张共存的情绪中，内心惴惴不安。 然而，先等来的不是高考成绩，而是时钺要先回省城一趟的消息。 联系时钺的是他的继母。 那个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他的女人，突然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的是：“时钺，你爸爸好像有点不对劲。” 而后，又打了个电话，在那头的语气听着甚至有些恐惧。 时钺说了个知道了，随后挂断电话，而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艾梓走过去把他抱住，轻柔地抚摸他的头。 向来对她的抚摸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时钺，在今天竟然毫无反应，只是眉头紧锁，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看着骨节分明。 半晌，之后，他才抬起头，望向艾梓时，欲言又止，眼神有些跳动。 “想说什么？”见他如此犹豫，艾梓再次询问。 时钺拧了拧眉，沉闷半晌，终于开口说话：“阳阳，我得回去一趟。” 听到他说要回去，艾梓心里莫由来就猛地跳动一下，像是一脚踩空，漏了下去。 她知道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每次时钺见到他的爸爸以后情绪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几乎是想也没想：“有什么事吗？”她私心不想让他再回到那里。 时钺又凝视了她半晌，最后抱了抱她，凑在她耳边：“我得回去看看。” 声音十分沉闷，听着情绪不高，似乎是有些隐忍和无奈。 他没说是什么事，艾梓知道，他不愿意说，特别是关于他家里的事情，他每次都咬紧了牙关，很少透露信息。 看来是非回去不可了。 他回去得突然，直接买了当天的高铁票，什么也没带，径直就打车去了车站。 艾梓去送他，送他入站的时候，他们站在中央的广场上，艾梓一遍遍叮嘱：“要时刻保持联系，知道吗？” 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在最后用力抱住了他，因为担心而使得自己变得若有所思。 “你得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呢，我永远都喜欢你。”她害怕时钺又被他爹给影响，所以反复和他强调。 男生面容清隽，曾经向来阴郁的眸子已经变得柔和，望向她时，像是一潭清泉，折射着太阳的光辉。 此刻，时钺勾了勾唇，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淡淡的，却像阳光一样温暖。 “我知道的。” 艾梓一直陪着他，等到入站的时间，才恋恋不舍眼见他走进车站里。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自时钺转身走进车站那一刻开始时，她的心就开始打鼓，时不时会有失神的情况出现，但很快又被她自己压下去。 不行，你得相信他才对。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把脑里的纷乱给拍走，心里却止不住胡思乱想。 但好在，时钺一直都在和她发消息，上车，下车，回家…… 他告诉自己回到家了，艾梓连忙问了一句：“你还顺利吗？” 远在那头的时钺似乎是有些无奈的宠溺，他好像都已经能想象到女生是用怎样的神情来说这句话。 于是眼神不自主地柔和，嘴角也往上挑，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回复她的消息。 “嗯，很顺利。”最后，轻快地按了回车键，消息灵活地弹了出去。 他站在客厅里，发完这条消息，就看到时钊瞪大了眼睛朝他走来。 时钺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印象不是很好，至少在记忆里，他们彼此都很排斥对方。 时钊慢慢走向他，眼角有一道微小的伤痕，脸颊上有明显的掌印，和他稚嫩的神色很是不搭。 “你回来了。”时钊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望向他的眸子不自主躲闪，不敢和他对视，而后埋下头，“哥。” 他在说这句话时，手悄悄地放在后面，紧张不安地捏裤脚。 眼前高大的男生伫立在那，静静散发着气场，有股压迫感涌上心头。 虽然如此，但时钊还是明显感觉，这个人变了。 不，应该说，去年他突然回来那次，他就感觉到，时钺变了很多。 令人窒息的侵略感还在，天然的疏离依旧，可再也不是曾经那种毫无生机的阴沉。 整个人，都像是焕然一新那样，被洗净了，令人羡慕得过分，好像和这个家里的陈设都格格不入。 时钺面不改色扫了时钊一眼，对他那句“哥”感到意外，但也并不能引起什么波澜，只是沉着声“嗯”了一个音。 冷漠，疏离。 随后径直走向楼梯，准备上楼。 “哥。” 身后又响起那道稚嫩的声音，已经不是当年那种尖锐，有些正在经历变声期的沙哑。 时钺顿了顿，没有回过头，而是冷声地：“嗯？” 时钊看着这个背影，莫由来觉得有些安心，但一想到曾经自己对他说的话做的事，羞愧且担忧。 “我……”嗓子里的那句话始终卡在那里，徘徊半晌，最后化为一道沙哑的低音，“你不走了吧？”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男生转头而来有些轻蔑的神情，嘴角甚至还有些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轻松。 时钺直直看向他：“要走。” 说着，脚步又开始往上，一点犹豫都没有。 时钊心里那份安然顷刻间消散，从恐惧，到安心，到再度恐惧，也不过就须臾之间。 他知道时钺多么讨厌这里，自己逐渐明白了他的心境。 时钺走后，他当然就成了那个男人随意打骂的工具，拿来释放他内心的阴暗。 不过才两年，自己就像从天堂跌入地狱一样。 他逐渐清醒，曾经在这里获得的快乐，都是虚假的，隐藏在皮囊之下的，是那个男人肮脏龌龊的心脏。 而他不敢想象，时钺是怎样忍受这一切，从小到大。 更讽刺的是，曾经他又是怎样在时钺被打骂的时候，在旁边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一切。 甚至仗着自己有人疼爱，对他落井下石，侮辱时钺的母亲。 后来，每当他被那个男人打骂的时候，他就静静思考，这是不是都是报应。 时钺上楼，来到了他母亲的房间，进去以后，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里和之前一点没变，去年在这里的杂乱也依旧堆砌，破碎的玻璃四散在地面，上面的裂缝像是诡异的图腾。 他不由得有些失神，怔怔看向梳妆台上摆放的照片，视线变得空茫。 而在此时，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让他回过神来。 想到是谁的消息，眼神蓦地柔和，掏出手机来细心查看。 屏幕上是女生的对话框：“要随时联系！！！！！！”一排的感叹号。 那么多感叹号，是想强调什么呢，阳阳？ 这个时候，该吃饭了吧，一直捧着手机，说不定会被奶奶骂。 原本有些复杂的情绪，在想到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女生，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他细细地将她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看，觉得话音最后的那长串感叹号都无端可爱。 别说，还真有点想她。 第128章 没有沾染上分毫 城郊的别墅，一到傍晚，就陷入了宁静。 上空就像是弥漫着一层雾，连落日都像不能温暖它一般，沉沉地锁住了下面华丽的房屋。 家里重新有人声，是在黑夜即将来临的时候。 同时伴随的，还有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散落一地时，又发出哗啦的巨响。 “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的嘶吼尖叫，同时还有清脆的巴掌声。 时钺倏地站起来，打开门，从二楼往下看去。 女人捂着脸，头发散乱地倒在一边，时钊飞快从房间里钻出来，冲向她。 而客厅里那个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望着她，冷哼一声。 或许是感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男人静静转过头，望向二楼。 看到时钺以后，他脸上陡然露出一抹笑，并不是慈爱的那种，反倒是有些令人恐惧。 但那抹笑意甚深，却不明含义：“好久不见啊，儿子。” 时钺放在栏杆上的手不自主捏紧，他皱起眉，不再和他对视，而挺直的背逐渐变得僵硬。 趁男人关注时钺的这个空档，时钊赶紧将他妈妈扶起来，按压住她即将爆发的情绪，把她往楼上带。 “你别拉我，我要杀了这个疯子！”女人开始挣扎，语言尖锐，像一根针，喉咙里带着哭腔，这下更像是撕破了一般，呜咽谩骂。 “你快闭嘴吧！”时钊连拖带拽，把她拉上了楼。 女人已经红了眼，脸上的手印开始浮肿，头发散乱，被湿润黏成一团，看着惨烈。 她被拖着路过时钺的时候，抬起头望向他，而后像是抓住了希望一般，拖拽住他的衣袖。 “走，我有话给你说。” 说着，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 时钺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将袖子扯出来，而后跟着她和时钊一起走向一旁的房间。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关上门以后，章蕾就开始颤抖着嗓音，一脸绝望地看向时钺。 时钺淡淡望向她，突然觉得有些讥讽。 面前这个人，记忆里颐指气使的模样，和今天这个落魄模样没有一点相关。 那个人是疯子，自己早就知道了，她当年不也和那个疯子一起拿他撒气？ 巴掌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也感受不到切身的痛的。 奇怪的是，回忆起这些，时钺却觉得十分坦然，像是早已和过去做了了断，像个看客一般。 于是，他淡淡地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报警没用了，我试过。”章蕾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左脸已经泛红发肿，有隐隐血丝。 “他势力太大，什么办法都没有。”像是有些自嘲，章蕾自言自语走到一边。 看着这装饰华丽的屋子，越看，越觉得像个牢笼，亮丽的装潢下，隐藏的黑暗处，说不定早已爬满了蛀虫。 暮色降临，从巨大的窗台望出去，也只能望到一片澎湃的昏黑。 她当年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巨大的别墅下面，是如此阴暗肮脏呢。 她当年怎么就没有从华丽变身公主的梦境里醒来，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呢？ 不对，其实她早就发现了，那个人是怎么把时钺往死里打的，正常人干不出来这种事。 而她当时却漠然无视这一切，甚至因为他是前妻的儿子，而对他冷言冷语。 等她从梦境里醒来，发现那个男人的笑容变得张狂变态，可一切都晚了。 真正选择反抗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人根本撼动不了。 只能在恐惧中度过每一日，想逃离这里，什么方法都试过，每次却都只陷入更为失落的绝望。 夜色逐渐变得深沉，窗外的虫鸣琐屑，像是在交谈。 时钺从她房间里出来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因为黑夜而使得自己有些沉重，适应了房间里的一切之后，他拿出手机。 艾梓早已给他发了一大串消息，刚才都没来得及回。 他点开来，从头到尾耐心查看。 女生像是等待了许久，变得着急，而发消息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高。 “时钺时钺时钺！” “你怎么不说话了？” “时钺还有多少秒到达现场？” “你莫不是被谁拐了吧？” 看到这，他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手机的微光照亮他轮廓分明的脸，尤其是那道挺直的鼻梁线条。 想什么呢，傻阳阳。 时钺隐匿在黑暗中的手臂抬了抬，继续往下划着屏幕，眼神是他未曾发觉过的宠溺。 “时钺！” 最后一条，是在刚刚，距离上一条时间过去了很久，而内容也变得沉重。 她发的是——“时钺，你不会又不理我了吧？” 时钺心里蓦地一抽，嘴角的笑意也收拢。 他赶紧回了个电话，没等待几秒，那边就接起。 “阳阳。”他有些着急，想也没想就出口，甚至嗓音有些颤抖。 那边半晌都没有回应，只能听见一点点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她在床上翻了个身。 “阳阳？你还好吗？”他再次问出口，更担心了，焦急和懊恼一起涌上来，抵着他心里发疼。 过了会儿，才听到那边传来女生细弱的回应，带着些许鼻音，轻飘飘的。 “臭时钺！”艾梓在被窝里举着手机，吸了吸鼻子，手指抵上发热的眼眶，但语气却不饶人。 “那么久不回消息。”她一字一句数落，像是恶狠狠咬着牙说出来。 “我刚刚有事。”时钺耐心地解释，语气蕴着浓浓的歉意，因为担心她，心也跟着往下沉，“对不起。” 艾梓假意“切”了一声，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 刚才他一直不回消息，她担心他会不会又和他爹发生什么冲突，会不会又被那个渣爹打，总之各种担心。 看他没事，艾梓放宽了心，窝在被窝里，找个了舒服的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你今天干了什么？”时钺随意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一边的桌面，富有节律，同时语气也沉缓轻柔。 艾梓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出去玩。” “和谁？”他继续顺这个话题聊天，脸上的笑容轻快。 女生报了一大串名字，时钺静静地听，嘴角的笑意随着她的报出的一个个人名，而慢慢变得僵硬。 如果他没记错，其中有个人，貌似给她递过乱七八糟的信来着？ “……嗯，还有物理课代表的弟弟，就没了。” “去了哪里？那个姓江的男的有没有和你说话？做了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薄凉，有些危险。 一连串问出好几个问题，完了之后，还感觉自己胸膛正在剧烈起伏，脑袋也热热的。 好气。 艾梓闻言，有些茫然，过了半晌明白了他的含义。 于是突然笑起来，笑声清脆，沿着话筒传过去，经过电流后，有些细软的腻，让时钺心里颤了颤。 “你好可爱啊。” 女生肆意的笑声明朗好听，像春风一样，漾起心湖。 时钺静静坐在这边，身边就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一切如旧。 空气里好像有些尘埃的的味道，可他坐在这里，却像是没有沾染上分毫。 第129章 血红的玫瑰 时钺回去的那几天，艾梓总是忐忑不安。 做什么都会想到他，时不时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注意他的消息。 如果说她现在就像是在走独木桥，那时钺及时的回复让她找到了平衡点，小心翼翼中总能获得安心。 这很令人欣慰，他做了什么都会及时告诉她。 他们还会打会儿电话，听那头男生的声音，经过电流后，从听筒里扩出来，染了风一般的低沉温柔。 “我想看看你房间。”艾梓举着手机，趴在床上，腿一打一打，“好不好嘛。” 她有些好奇时钺生活了十多年的环境是怎么样的。 时钺那边顿了顿，过了半晌，才传来他些许低音：“不好看。” 艾梓泄了气，她知道时钺不喜欢他的家，对家里很多事都不愿提及。 他不愿意，那她也不多要求，于是乎顺着他的话：“那好吧。” 兴许是女生些许失落的尾音让他心里不安，也或许是打量了四周，觉得也好像没什么。 总之，时钺坐在窗前，静默半晌，而后点开了摄像头：“阳阳。”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画面，艾梓捧着手机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时钺将摄像头对着房间环绕了一圈：“看吧。” 没想到他最终能同意，艾梓没由来心里柔软了一下，于是开始随着面前变化的画面静静打量。 “这是你房间 ？”艾梓问道。 画面里是一个房间，空间比较大，光线也充足，只是陈列和装饰都简单低调，看起来有些冷清。 不像自己的小屋子摆满了东西，时钺的房间更像是个干净整洁的酒店，虽然装修都是上乘，但没有生活的气息。 “嗯。” 画面上出现一个书架，占了半面墙，上面摆满了书籍。 “你书柜好大。”看着那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柜，她不由得惊叹出声，然而出口的瞬间，就有些懊悔。 自己怎么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呢。 她讪讪地笑起来。 时钺瞧了自己那面墙的书柜一眼，柔和了眼眸，举着手机走近了些许，聚焦到上面。 这下，艾梓能清晰看到书脊上的名字，一直没合上的嘴越张越大了。 “为什么你家里会有大学物理？”她表示不解，他的书都那么高深的吗？ 时钺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回忆，最后耐心解释：“之前把高中的看完了，就买了大学的。” 好吧，这简单直白的回答，是他的风格。 总能一本正经无心地彰显“老子很牛逼”，关键他还不知道。 艾梓再次感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好在自己已经习惯了，不然真的想顺着网线过去给他脑袋上套麻袋。 “羡慕你的大书柜。”她真心实意地感慨，自己的书柜，越看越磕碜。 就听到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很是温柔好听，像羽毛挠了她的耳朵。 时钺压低了眼尾，透着浓浓的笑意：“那以后我们家里也买一个大的。” 他像是脱口而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也愈发地柔和。 嘴角的笑意漾着满足和安然，身后的阳光倾泻而入，将他整个身型都照亮了。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该落入她的眼，因为过于阴暗，可好在她总能用最温柔的慧眼去发现一切美好的东西。 这样看，自己的房间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排斥。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艾梓也将摄像头打开，给他看自己新买的衣服。 屏幕上的女生笑容恬淡，嘴角浅浅的酒窝总能令人神思微眩，露出几颗莹润的牙齿，唇瓣的光泽细腻温润。 他笑着看了一会儿，静静的，不说话。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玻璃破碎的声音，打骂声，叫喊声，撕破了宁静。 时钺微顿，拧着眉对艾梓说了句：“阳阳，我等会儿打给你。” 而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看着那头突如其来的断线提示，艾梓陷入了紧张不安中，因为，听筒里那声尖锐的叫喊，实在过于令人心惊胆战。 是个女人的哭喊，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我杀了你”。 她捧着手机发愣，又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给时钺打电话，但最终都按捺下来。 时钺挂断电话后，几步走出房门，从二楼看下去，看到那人正在打时钊，而他的妈妈在一边阻止，但被推到一旁。 那个男人出手狠辣，挥拳的时候几乎是不遗余力，而时钊瘦小的身体正遭受这一切。 时钺走下楼，将时钊拖到一边，他不喜欢时钊，可也不想让一个小孩那样被往死里打，像条狗一样。 “长大了啊。”男人看着时钺，对他的出手相助仿佛有些惊讶。 他像是进入了暴走的状态，整张脸通红，露出一抹阴沉的笑，疯子无疑。 时钺没有理他，把时钊拉到了一个角落，静静望着那个男人。 男人笑着扬了扬手：“行，我放过他。” 而后慢悠悠在家里踱步，边走边笑，还自言自语。 他身材高大，现在不紧不慢地走，每一步，都像是恶魔在人间落下一个脚印，满是淤泥。 章蕾摔倒在一边，披头散发恶狠狠盯着他。 男人的喃喃低语在这片空间里徘徊，低沉的，阴暗的——“都去死，都去死……” 他的目光从狰狞逐渐到呆滞，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章蕾猛地站起来，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大声嘶叫着：“你个疯子！” 时钺皱了皱眉，不想管这一切，然后转过身去垂眸望着时钊，微微张嘴：“回去。” 眼前的小孩子，脸上鼻青脸肿，手上还有一道伤痕，泛起血迹。 他像是经历了极度的恐慌，现在瑟瑟发抖。 正当时钺准备再让他回去的时候，身后的一声响让他惊异。 他转过身去，只见章蕾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水果刀，就要往男人身上刺去。 “你个疯子，你去死！” 男人从呆滞中回过神，眼见锋利的刀口割过来，他反手夺取，轻松就将刀子拿在手里。 而后像是进入了一个兴奋的状态，眼神凶辣，笑容变态。 “有意思。” 他举起刀，重重朝她刺去。 随着一声尖叫，白色刀光在空气中划破，冷得令人心惊胆颤。 时钺瞳孔一缩，他想也没想，将时钊顺手推出了客厅。 几乎是一秒之内，飞快上前去阻止这一切。 可为时已晚，这个巨大的房屋，像个广袤的牢笼，他眼见一抹猩红溅起。 一刀，两刀…… 时钺将他推开，男人手上的刀正在往下一滴一滴落着殷红，溅在地面上，像开出血红的玫瑰。 而身后的女人，静静躺在血泊中…… 当晚，高考出分了。 南川中学像是扬眉吐气了一般，在当地的媒体上刊登了一则消息。 “我校学生今年高考再传捷报！！！” 现在，棉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叫做时钺的南川中学的男生，是今年棉城的状元，还是全省第三名。 艾梓查到分数以后，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 她这次算是稳定发挥，语文还要比平时高个十多分，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 “木辛辛，不可靠消息，你的分数应该是省100左右。” “大儿，你考得咋样啊？能上大学吗？” “宝贝，成绩多少？” “艾梓姐姐，你考得怎么样呀……” 接不完的电话，回不完的消息，电话铃声像是没有歇过。 她在欣喜和紧张中，接受着亲朋好友的道喜，可是等待的那个人的电话一晚上都没响起。 当晚，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高考成绩相关的内容，占据了各大平台的头条。 在热搜的后几位，有个不起眼的标题“S省知名企业家故意伤人，疑似精神分裂”。 第130章 彼此心里那道光 几天后，时钺回到了这里。 不仅如此，他的小姨也回来了。 高考出分的那天晚上，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联系他，想为他贺喜，因为找不到他，最后电话竟然打到了艾梓这。 而艾梓一直等待他联系自己，一直到半夜都没肯合眼。 他的手机关机。 她等了许久，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看新闻来让转移注意力。 最后，她点开一条热搜，随便看了两眼，就陷入了更为紧张的担忧中。 那个新闻讲的是企业家虐待家人，差点将妻子致死，而他疑似有精神病。 具体的细节没有多说，但企业家的姓氏让她一下子陷入警觉——时。 时间的时，时钺的时。 手机突然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的光线还亮着，刺破了黑暗。 那晚，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高考成绩，各个地方的状元占据了头条，对这条新闻的讨论并不高 。 等到高考成绩的话题淡下去，关于企业家伤人的事件进入大众的视野，已经是两天以后。 关于他的新闻，前两天还是寥寥几笔，但今天就像是洪水决堤一般，铺天盖地。 舆论开始发酵，更多关于他的信息被挖掘出来，大众的关注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虐待家人，导致才十多岁的小孩满身伤痕，年轻的妻子被刺了两刀，生死未卜。 还有人挖出，他上一任妻子是他强取豪夺而来，最后被逼得跳海。 新闻的配图是一个衣着光鲜，气质非凡的男人，很绅士，面容熟悉。 令人讽刺的是，这个人上周才出席了本省商会论坛会议，作为企业家代表上去发言。 讨论度最高的是，这样一个人渣，为什么在外面能做到无限风光的，根本看不出是个变态，是个疯子。 时钺是在几天后的晚上回到棉城的，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敲响了艾梓家的门 。 “你还好吧？”艾梓打开门后，望见是他，一时间，恐惧、担忧、放心、安然系数涌上来，纷乱嘈杂。 而后，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耳边响起他沙哑的声音，没有力气，带着疲惫，轻颤着：“阳阳，我回来了……我想你。” 他终于处理完那边的事，第一时间就回到了棉城。 艾梓将他领进了家门，什么也没问，时钺像是累坏了，倒在她的床上就睡。 他回来了，可关于那个案件的讨论还在继续。 大厦将倾，不知身后有谁推波助澜，让舆论持续发酵。 一开始还是纯粹的案情讨论，到后来，关于那个成功企业家种种不为人知的事迹都被扒得干净。 他的背景，他的公司，他的商务活动，他的家庭…… 互联网的发达，看客抓住只言片语，开始断章取义，媒体为了博人眼球，大肆渲染。 舆论的火开始往时钺身上烧，有一天，艾梓看到了一个热评。 “他的儿子是不是以前我们学校那个人？” 后来，这条评论很快又删去了。 可在互联网发达的社会中，这样一句话，虽然渺小如沧海一粟，可只要被人发现而后讨论，再次渲染，就有飓风般的摧毁力。 火苗就要燃到时钺身上，已经有一两点星子溅到衣服上，眼看就要燃起熊熊火焰。 网络的力量，令人心惊，也令人恐惧。 它让这个企业家虚伪的面孔被撕破，不得不面对大众的指责和法律的制裁，可也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就在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亦或者说是运气。 有对当红的明星离婚，当天，又爆出一个顶流艺人的恋情。 网友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留在这里深挖企业家背景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网络关注的风就像是蝗虫过境，留下遍地狼藉，毁得差不多了以后，又销声匿迹。 哪怕，时钺，高考状元，杀人犯儿子，这几个标签出现在网络平台上时，引起的讨论也少之又少。 时钺在艾梓家里坐着，神情疲惫，但好在状态不错。 不过，面对艾梓时，他总是有些不安，甚至有种被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无措。 他的家庭背景，现在被她悉数知晓，还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之下。 “没事，那是他的错，和你没关系。”艾梓抱住他，一遍又一遍轻声细语。 时钺埋在她的怀里，搂住她的手慢慢往上收，沿着她的腰线而后合拢。 像是思考良久，沉着声，向她吐露了埋在心里的旧事。 关于他的家庭，他从小被他父亲虐待自然不用多提。 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带他去跳海，但是后来又把他送回岸上，独自赴死。 他的继母来到家里后，很快生下一个弟弟，对他冷眼相待。 所以他的童年，几乎就是在被父亲和继母的打骂中度过的。 后来，他逐渐长大了，上了小学，上了初中，被打时会还手，气质阴郁，看着也越来越令人恐惧。 他的继母不敢打他了，甚至还有点惧怕他。 继母的孩子越长越大，几次惹怒时钺，被时钺教训。 她看他已经不在自己的约束之下，又怕以后他长大会跟自己的孩子争财产，求了好久，找了个由头把他送走。 她以为那是对他的放逐，谁料，时钺求之不得。 “还好遇见了你。”他笑着，嘴角的弧度虽然有些疲然，可满是真心实意。 艾梓紧紧抱住了他，抚摸着他的头，向他强调：“他的错，和你没关系。” 音调浅软，温柔中又有无尽的力量，有拨开云雾的能力，像良药愈合了伤口。 怀里的时钺突然有些轻颤，还有粗重的呼吸声起伏。 她的胸前有些湿润，垂眸望去，他的眼已经通红。 “没事的，都好了。” 艾梓拍着他的背，像是把力量传给他。 她的内心也在颤抖着，有对他的心疼，有对未来的迷茫，但两人拥抱一起时，就仿佛拥有了巨大能量。 最后，她摸了摸他的头，捧着他的脸，温柔地望向他。 黑夜中，外面有星光。 她吻上了他的唇，温暖了他冰冷的唇瓣。 生疏的，带着救赎一般，那些支离破碎，那些满目疮痍，都像是被吻去。 不怕了。 滚烫的泪滴从她眼里滑落，被他拭去，擦干。 不怕了。 他的恐惧消失殆尽，曾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他一度不能喘息，可过去的阴霾终于悉数消散。 恶魔自己会下地狱，从来都不需要天使为他殉葬，善良的人不会成为牺牲品。 所有的坏人，最终一定会得到该有的报应。 那个夜晚，受伤的人愈合了所有的伤口，伤痕也被拂去。 岁月有荒芜，可他们相伴着，驻扎成为彼此心里那道光。 。。。 第131章 七年后 七年后。 中国S市，Zinc互联网科技公司于上交所科创板上市。（Zinc：一种金属元素，锌） 据说这家具有潜力的公司的老板很年轻，帅气又多金 ，还是英美留学归来的。 同时，S市一所重点大学的实验室里，艾梓正在对着电脑屏幕，敲击键盘。 纤细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皓腕洁白如玉。 她顿了顿，不知道多少次叹息，最终指尖犹豫不决地移动，落在删除键上，删掉一行字。 “人活着为什么要写论文？”她发出感叹。 同实验室的师姐看向她，像是被惊讶到了，从显示器上方露出一颗头。 “不会吧，你也会有不想写论文的一天？” 艾梓将鼠标往里一扔，整个人瘫软在转椅上，扶着头，有气无力：“难道我什么时候想写过论文吗？” “你这篇都差不多是终稿了，坚持坚持，提交了就解放了。”师姐握起小拳头，给她加油鼓劲。 同时去自己的座位上找了个橘子，放在艾梓的桌上：“来，吃个橘子，开心一下。” 如果能忽视掉师姐乱糟糟的头，满是油光的脸，以及眼里写着被论文虐了全家的眼神，那艾梓说不定能被很好安慰到。 说了个谢谢，她撕开橘子皮，怔怔望向屏幕上的文档发呆。 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震动起来，屏幕上面是来电提示，备注一个字：“钺”。 她放下橘子，胡乱擦了一下手，捏着手机悄声走出实验室。 “喂？咋了？” 那头传来嘈杂的噪音，随后噪音变小，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阳阳，一起吃饭吗？” 艾梓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学院楼下的树木，委屈地开口：“我还要改论文。” 言外之意——算了。 时钺顿了顿，换了个提议：“那我去找你，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怎样？” 她又叹了口气：“我要改论文……”声音更加委屈了，有气无力的。 “我懂了，我买好吃的过去找你，在你实验室外面一起吃，怎样？”时钺笑了笑，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好！我要吃米线！”她悦耳的嗓音扬起，像是很惬意一般。 挂断电话以后，艾梓一路蹦蹦跳跳，轻快地回到实验室，在门口放慢了脚步，轻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师姐探出头，几分钟不见，她的头好像被抓得更乱了，像鸡窝。 “你男朋友又要来找你了？” 艾梓捧着手机，点点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师姐瘪了瘪嘴，一脸羡慕：“真好，不过我男朋友也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不存在。” 说着，又坐下去噼里啪啦敲起键盘。 艾梓的笑意一直停留在嘴角，放下手机后，她望向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 不知不觉，都七年了，记忆的碎片慢慢拼凑，渐而组成一张泛黄的画面。 画面逐渐清晰，停留在七年前的某一天，开始动起来。 那个暑假经历了太多事，时钺的父亲伤人，他的种种罪行也被公之于众，一时间，舆论四起。 他的继母抢救过来，然后将男人告上了法庭。 经法定程序确认，他患有精神分裂症，作案时处于发病期，不负刑事责任。 这并不是钻了法律的空子，而是他真的疯了，警察来带走他时，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但他曾经对家庭成员施加暴力，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之下，犯故意伤害罪，负刑事责任。 监狱和精神病院是他最后的归宿。 而这个案件一开始引起了轰动，最后舆论还是一点半点烧在了时钺身上。 总有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将他和犯罪嫌疑人的儿子这个身份捆绑在一起。 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开启了，而他们却陷入思考中，以后，怎么打算？ “我们，出国吧？”艾梓望向他，满是认真。 时钺怔怔抬起头，不可思议看向艾梓，嘴唇动了动。 “我们一起。”她强调了一句，语气坚定不移。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觉得这个环境有点不适合你。”她缓缓道来。 “你不是让我慢慢思考，自己想学什么吗？我想过了，感觉对心理学挺有兴趣。” “我想学心理学，C大心理学和人工智能与计算科学专业全球排名都靠前，而且可以靠高考成绩申请。” “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去。”表达完之后，她望着时钺的眸子，嘴唇紧抿。 时钺纷乱的神情逐渐安定，最后陷入了温柔的欣喜中。 “好。” 出国念本科这个决定无疑遭到了许多人惊异。 艾远和高瑜直接请假请假回到家里，面对面和艾梓交谈。 高瑜倒是没什么意见，自己常年在国外，思维也更加开放一些。 艾远和艾奶奶倒是一脸愁容，说她那么小，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怎么能照顾好自己。 时钺的小姨回来后，也和他们商量过这件事，最终，在两个久居国外的女人劝说下，艾远和艾奶奶终于放宽了心。 “去别的城市读书，也是人生地不熟。算了算了，去锻炼一下也可以。” 他们获得了支持。 于是开始忙申请，之前没有准备，还需要各种材料。 足够优秀的高考分数，漂亮的语言成绩，各种材料加成，他们顺利拿到了C大的offer。 次年9月顺利入学C大，三年后本科毕业。（英国本科三年制） 在英国的那三年，他们一直相伴着，全新的环境，不熟悉的语言体系，陌生的文化氛围，两人一起面对。 曾经是艾梓照顾时钺，在异国他乡那三年，换时钺来照顾她。 那段共度的时光，成为一生中美好的风景，最终抵达内心。 随着年纪增长，认知和见识都有了提升，感情逐渐沉淀，从稚嫩到成熟。 她还记得两人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一直紧握着双手，未来充满不确定，可年少的他们目光坚定。 以前为了高考不停忙碌的日子里，她也没有想过，最终自己会出国。 生命就是这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可同时又拥有许多选择，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临近本科毕业，他们开始为下一程铺垫。 艾梓在C大念书时，有幸被老师带着参加了一个国际会议，会议上认识了一个老教授。 一番交谈，老教授向她抛来橄榄枝，让她毕业后回国去他门下学习，五年制的硕博连读。 而时钺成功拿到了美国M学院硕士的offer。 他们思虑许久，觉得都是在为梦想努力，只要彼此心里有对方，都在往好的方向走，短暂的离别不算什么。 于是，艾梓回到国内，时钺去了美国。 他们经常打着视频电话忙各自的事，虽然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可心彼此贴近。 艾梓在这边看文献，就听到时钺那头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他在一个个算法中跳动时，也能听到她那边书页翻动的轻响。 虽然不能触摸到对方，不能及时拥抱彼此，却在这条追寻梦想的道路上，共同努力，聆听对方共振的心跳声。 时钺硕士毕业以后，回到了中国，开始创业，建立了互联网科技公司，一年就在科创板上市。 而今年，是艾梓回来的第三年，此时此刻，她在实验室里忙着改最后一稿的论文。 天南地北，他们最终重逢，成为更好的彼此。 现在，站在岁月的一端，回首往事，就会发现，曾经做出的选择，其实是命运的巨变，而那一刻来得十分寻常。 他们沿着这条路，追寻内心的热爱，走过了每一天。 时光融入了虚无，岁月依旧色彩斑斓，记忆里那一张张鲜活的画面，欢声笑语，酸甜苦辣，一如往昔。 正当她出神时，电话又开始震动，她定了定眸子。 接通后，是他温柔的嗓音，总能摩挲着她耳里那根弦，为之心动不已。 “阳阳，出来吃饭了。” 第132章 晚安，宝贝 在学院楼的过道里，他们随便找个了桌子一起吃饭。 “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生煎包。”时钺将一个餐盒打开，放在艾梓面前，又细心为她准备好一次性筷子。 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餐盒，包的小心翼翼：“你好久没吃这个味道的米线了。” 全部为她整理好以后，再准备自己的食物。 “谢谢你。”艾梓咬了一口生煎包，鲜香的内馅爽口多汁，还热气腾腾的，心里也热气腾腾的。 最近时钺在忙上市的事，经常全国各地到处跑，他辛苦了。 时钺无言笑了笑，拿起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所有的爱意都凝聚在这个眼神中，心照不宣。 “我大概今天就能把终稿写好。”她又嗦了一口米线，抬眼向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好。” “然后我就有时间给你送饭了。”她眼睛弯了弯，满载笑意。 时钺倒是没爽快答应，只是认真地思考，而后开口：“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无所谓的。” “那，过几天我放假了，就回趟棉城，你有空的话，一起吗？” “我正好要回去。”时钺看向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一起吃完了饭，艾梓要赶着回去改论文，把时钺送到停车场，他们抱了抱就各自离开。 往学院楼走的时候，一辆银灰色Panamera缓缓驶过，在她身边摇下了车窗。 时钺一手扶着方向盘，露出一张帅气的脸：“阳阳，我走了。” 艾梓在路边冲他挥挥手，笑容灿烂：“注意安全！” 男人留下一抹笑，而后继续往前行驶。 旁边有不少一个院的同学，路过的时候都不由得感叹这个男人好帅。 “艾师姐，这是你男朋友还是老公啊？” 艾梓不由得心里一颤，不好意思地冲她们笑：“男朋友。” “好帅。” 她没有说话，而是心里无声附和着，是的，她也觉得他好帅。 回到实验室以后，她又开始投入工作，一不注意就是一整个下午。 还差最后一点，她压抑着狂喜，想着一鼓作气，于是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坐在电脑面前。 “艾梓，我先回去了，待会儿记得关窗户。”师姐背好书包，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尘，冲她挥挥手。 “好，回去好好休息。”她冲师姐点头，而后继续忙手里的事。 等到晚上10点过，时钺的视频通话响起，她接通以后，发现那边熟悉的背景。 “你回家了？”屏幕上，时钺背后就是他家的窗帘，身后有城市的灯光。 “嗯，刚到。”时钺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忙着什么。 “我还有一会儿。” “我也还要忙一会儿。” 于是，他们又挂着视频，各自忙各自的工作， 呼吸同频，轻缓舒畅，甚至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在共振，富有节律。 这是他们的默契，各自忙各自的事情的时候，很少说话，无声是常态，可都在默默陪伴彼此，述说着真诚。 等到艾梓改完最后一段话，再次检查了一遍，最后按了一次保存按钮，她长舒了一口气。 写完了！！！她直接往后一躺，整个人瘫在座椅上，露出欣慰的笑，神经末梢传来极度的满足和舒适。 “呼，我好强。”不由得自恋一下，她瞥了一眼屏幕。 发现那头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只露出黑黑的头顶，身后的窗户还没关，夜风习习。 她想第一时间分享这个喜悦给他，可又不忍心那么快将他吵醒。 将论文发给导师，愉快地点了一个“提交”按钮，她关好电脑，锁上门窗，踏着夜色走出实验室。 心里有个想法，甚至是冲动，因为论文完成的喜悦就要溢出来，她迫不及待想找点什么事做。 一路走出校门，上了出租车，再次站立的地方，是时钺家门前。 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她悄悄走进去，来到他的书房。 时钺还保持那个姿势趴在那里，她慢慢凑近，打量起他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因为疲倦而有些泛青的眼眶，但面庞和轮廓都帅气好看。 不由得想起当年，他和自己坐同桌的时候，也老爱这么趴着睡。 想到了这些画面，她眼底满是柔和，悄悄坐到一边。 时钺动了动头，因为趴着睡，有点不舒服，所以皱起了眉。 眼前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艾梓笑容恬静的脸，他先是一愣，而后脑子清明之后，欣然笑起。 “阳阳，你怎么来了？” 艾梓激动地小跑过去，窝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我论文写完了！” 而后笑得猖狂。 时钺将她搂着，托住她的身子，将她稳稳抱住：“恭喜你。” 随后，在她颈窝那边蹭了蹭。 时钺是真的累了，他眼里满是红血丝，已经困倦得不行。 哪怕这样，还是让艾梓先去洗澡，随后他才去洗漱。 艾梓裹在被子里玩手机，疯狂给吕斯佳还有白雨曦发消息：“我论文写完了！”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白雨曦肯定已经睡觉了，而吕斯佳作为熬夜专业户，很快回了她消息。 “你论文写完了是皇帝登基呢？恨不得昭告天下？” 过了会儿，吕斯佳发了个照片过来，是一个电脑，上面还有没画完的画。 “诺，我的画还没画完，甲方爸爸总是不满意，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两人一来一回聊着天，房间的门被推开。 时钺半裸着身子走进来，胸膛上微微湿润，头发往下滴水，他拿着毛巾随意擦拭。 水滴从他脖子往下淌，经过胸膛，流过性感的腹肌，最终隐匿到下面的短裤上。 整个人，都无声散发着魅力。 艾梓赶忙收回视线，状若无事地继续玩手机。 他坐上床以后，身边就凹陷下去，连带着自己这边也跟着动了动。 这奇怪的心，也跟着漾了一下。 “帮我擦，好吗？”他胡乱擦着头发，向艾梓发出了请求。 见到他有些疲倦的双眼，艾梓连忙把手机放到一边，滚了个身子到他跟前：“好。” 接过毛巾为他擦拭，他的头发湿润，上面攒成一小缕一小缕，发梢处往下滴水。 淡淡的香气，很干净，很清新。 她跪在床边，在他背后，耐心为他擦拭头发。 身子也贴在他背后，她左右晃动的时候，摩擦过时钺的背脊，他疲惫的双眼逐渐恢复神韵，甚至化为隐忍，沾染了低迷的欲。 “我用吹风机给你吹干。”她放下毛巾，准备翻身去抽屉里找吹风机。 刚伸出手，自己的胳膊就被他握住，而后，整个人被他抱起。 “不用了。” 一阵晕眩后，自己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后背猛地被撞击一下，不痛，但是内心开始敲起鼓。 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她逐渐被他的强势支配，失去了抵抗力。 他们还没有过。 虽然在一起那么久，也不是没有在一张床上睡，可都没进行那一步。 耳边是男生喉咙传出的嘶哑低吼，滚烫的气息从她肌肤上灼烧开。 她在他怀里，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兴许是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眉头让他有所顾虑，时钺的意识稍微回拢些许，他转而吻向她的脸，温柔至极。 激荡的潮水渐渐平息，空气里的暧昧和热烈都消散殆尽。 他将艾梓搂进怀里，反手关了灯，最后在她耳边落下一吻：“晚安，宝贝。” 艾梓内心还在打着鼓，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刚刚自己这期待是怎样一回事？ 她不由得烧红了脸，而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 今天太累了，晚安。 第133章 阳阳，回去了 艾梓在论文提交完毕之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以前每天都早早起床，去实验室一待就是一天，现在她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时迷迷糊糊的，脑海里还有片刻画面。 貌似时钺很早就起来了，在他穿衣服时，自己有醒来过一会儿。 “你走了？”她眯着眼睛，从被窝里探出半颗头，一脸迷茫，头发还乱糟糟。 时钺正在往身上套T恤，动作停在那里，露出半截腹肌。 “对。”他将衣服拉好，走到床边，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没忍住，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细细抚摸她的额头：“再睡会儿，乖。” 半梦半醒中，他柔软的指腹滑过她的肌肤，温柔无比，好像在把自己往梦里引。 “好……”艾梓又沉沉睡去。 彻底醒来后，已经是10点过，她顶着蓬松的头游荡到客厅，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记得吃饭，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手机里是他发的短信，崭新的对话框弹出来。 艾梓坐在餐桌面前，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以及手机里这条消息，心里暖流淌过，不自主露出微笑。 时光的流逝无可奈何，可他们都逐渐蜕变，那都是时光的力量。 他已经融入了她生活的一点一滴。 “姑奶奶今天有档期，速度来约。”白雨曦一大早就在她们三个人的群里面吼。 艾梓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单手打字：“荣幸之至，我的大明星。” 吃过早饭以后，她们找了个甜品店约着见面。 艾梓随便从时钺家的衣柜里找了一件她以前拿过来的一件米黄色连衣裙，踩了个凉鞋，简单收拾收拾就出门了。 赶到那里时，白雨曦和吕斯佳都点好了点心。 见到艾梓一身打扮，白雨曦立马拧着眉，恨铁不成钢地嫌弃了一声：“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重视一下自己的穿搭？” 艾梓和吕斯佳都是很素净的那种装束，在盛装打扮，每个头发丝都像是被设计过的白雨曦旁边，对比极其强烈。 “不好意思，论文狗不需要穿搭。”艾梓举手投降。 “画画赶稿狗也不需要穿搭。”吕斯佳附议。 “木辛辛不需要就算了，人家有对象。”她眉眼婉转，上下打量了一瞬正在旁边啃蛋糕的吕斯佳，“阿驴。你好歹也操心操心你的对象问题？” 吕斯佳闻言，立马仰天长叹：“我说，姐妹，我回家被我妈催婚也就算了，出来跟你们见面也得被你催，我好苦啊！” “男人是什么东西？还没我画的好看。”她愤愤地塞了一口蛋糕，气呼呼鼓着嘴。 她们三人现在都在S市，艾梓在还在读书，吕斯佳在一家游戏公司当原画师，圆了她当年的画家梦。 高三的时候，她没有选择艺考，大学的专业和画画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最后的工作却是这个，也算是兜兜转转，回到了梦的起点。 至于白雨曦，当年她准备艺考，走出教室时留下的那句豪言壮语，而今来看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最后考上了电影学院，学的播音主持，后来到了S市的电视台，当一名……少儿频道主持人。 “少儿频道怎么了？姑奶奶被人从小惦记着，以后就是小孩子们的童年女神了，这叫什么？这叫从娃娃抓起。” 她们都长大了，和当年幻想的自己有所出入，但每个人都在当下努力奋斗着。 每个人年轻时的梦想，在长大之后，或许会因为现实而变得遥不可及，可它曾经存在过，并且在青春岁月中炙热燃烧。 “你和季凡到底在一起没有？”她们现在每次见面后，必须讨论的三个话题。 第一个，艾梓和时钺什么时候结婚？ 第二个，白雨曦和季凡到底在一起没有？ 第三个，吕斯佳什么时候能找到对象…… 说到白雨曦和季凡，当年季凡物理竞赛拿了奖，顺利保送了T大，白雨曦大学和他在一所城市。 后来两人好像在一起过，但总是分分合合，所以说不清他们的关系。 “呵呵，姑奶奶当年追了他那么久，不得换他来追追我？”白雨曦瘪了瘪嘴，粉嫩的小嘴吸了一口果茶，留下一道甜美的痕迹。 季凡是个成功的人，他在竞赛上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保送大学后还顺利进入研究所，本科的时候就参与了许多国家级的项目。 那个曾经在路灯下，因为身上的压力所踌躇的少年，一路砥砺前行。 面对年少时不敢触碰的女孩，他现在也终于有了底气，能勇敢大方地站出来说：“我是喜欢你的。” “呵呵，他被我甩了，有本事再来找姑奶奶，姑奶奶我……”白雨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中止。 来电显示那里跳得格外欢快，来电人“季凡”。 她原本高傲不屑的目光跳动一瞬，脸上飞过一丝红晕，含羞带臊似的。 半截话被卡在喉咙里，她清了清嗓子，状若无事地掐掉了电话，铃声终止，一片寂静。 “那啥，我们继续。”她还想继续开口，电话又响起来，还是那个人。 铃声划开了空气，像是一条线，把所有人的心情都提起来。 “烦死了。”她嘟嘟囔囔，但脸上还是压抑不住笑，捏着手机，“那啥，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而后转身走出了店，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天。 从她的背影当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刚才离开时那抹期许是可以捕捉到的明显。 看来有戏。 艾梓和吕斯佳交换了个眼神，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她们三又一起坐着聊，从白天到傍晚。 成年之后，时间没有以前那么宽裕，能坐在一起畅谈的时间少之又少，口水都快讲干了。 “阳阳，回去吗？”艾梓的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在屏幕上突然出现，格外明显。 他的消息弹出来以后，震回了三个人的思绪，都不由自主看了一下时间，纷纷感叹：“都这么晚了？” “行吧，我就先回去了，我得去学校收拾一下，明天回棉城。” 艾梓整理好东西起身，她们三一起走出店里。 时钺的车刚好缓缓停在路边，摇下了车窗，他侧着头看向她：“上车吧。” 就像当年，她们高考完之后出来玩，每次等到黄昏时分，总会准时出现在艾梓面前一样。 那个少年，踩着落日余晖而来，逆光伫立在阳光之下，空气中的尘埃都安静了，停留在那一刻。 他说：“阳阳，回去了。” 第134章 青春的旧时空 现在临近暑期，艾梓因为完成了一篇论文，导师提前给她放了长假。 回棉城并不是临时的决定，之前她就盼望着写完论文回家，所以在提交完的第二天就买了回家的机票。 当年她和时钺两人去了英国，艾奶奶一个人在棉城觉得无聊，直接搬到了艾远工作的城市去。 后来高瑜从德国回来了，艾远也退休了，三个人又回到了棉城。 知道艾梓要回去，他们轮流给她发消息。 最先是艾奶奶，她已经学会了用智能机，一段语音发过来，和蔼的声音如旧：“艾梓呀，小钺和你一起回来吗？” 艾梓在时钺的车上，语音不小心外放出来，声音在这方空间里乍响，吓得她手都抖了一抖。 时钺在等红灯的时候，特意掏出了手机，给艾奶奶发了一条语音：“奶奶，我要回去的。” 那叫一个乖巧懂事，和放下手机后一脸霸气看向前方的那个人天差地别。 过了会儿，艾远的消息也弹了过来：“大儿，楼上小哥和你一起的吧？” “宝贝，年级第一要回来吗？”妈妈的消息也紧随其后。 他们三对时钺的称呼各有不同，好像都把记忆停留在了高中的时期。 那个时候，时钺住他们楼上，还考了年级第一。 岁月更迭，那些美好的特质，都深深镌刻在了脑海里。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棉城。 在家里吃了饭，艾梓和时钺两人出去散步。 手拉着手漫步在狭长的街道上，小城市里的节奏缓慢，人来人往，烟火味十足。 曾经觉得崭新的围墙，经过几年风吹日晒，也变得褪色，和记忆里有不一样。 出去见过了万千风景，回到最初的小城市，依旧觉得亲切而美丽。 就像是哪怕见惯了百舸争流，但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叶曾承载自己的小舟，和为之搁浅的港湾。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南川中学的门口。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校门口出来，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笑。 “我想看看那家奶茶店还在不在呢？”艾梓突然想到这件事，于是拉着时钺走向后门。 以前她和他老爱在这里买西柚红茶。 他们来到奶茶店门口，幸运的是，奶茶店还在，而且已经装修过了，看起来更加高级。 “要点什么？”老板在收银台忙碌，头也不抬，“支持数字人民币支付哦。” 艾梓不由得感叹一句：“老板这么跟紧政策，连数字货币都开始用推广啦？” 老板乐呵呵地：“可不是嘛，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吗？”他看到了面前站立的两人，觉得面容熟悉，于是多看了几眼。 女生笑容恬静，男生高大帅气，如果说分开站立，他可能不会立刻想起来。 但是他们这样并排在一起，记忆一下子就涌现出来，那两道穿着校服的身影，曾经稚嫩且年少的面孔，洋溢着青春活力。 “是你们？南川中学的毕业生。”他脱口而出。 没想到老板还记得他们，艾梓笑着点点头：“是的，您记性真好。” “不是我记性好，是你们太让人印象深刻。” 当时他们一起来买奶茶的时候，女生就在收银台那里要西柚红茶，男生站在她后面，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举着两杯奶茶转过身去：“走吧。” 男生默默点头，神情里是说不出的宠溺，因为生得好看，本来就容易让人多看几眼，偏偏眼神还那么深情，所以很容易就记住了。 “还要西柚红茶吗？”老板操作起了点餐机，“不过价格不一样了哦。” “好，两杯西柚红茶。”艾梓说着就去掏手机，准备扫码的时候顿了顿，“多少？” 老板笑了笑，看向她身后的男生，觉得男生帅气的模样一如往昔，不过多了些成熟的气质。 “两杯，5.20。” 两人拿着奶茶出门的时候，还说老板真有情调，很懂年轻人的东西嘛。 “味道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时钺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是吗？”艾梓也忍不住吸了一口，细细品味。 入口时是红茶的清香，混着西柚的酸，果肉饱满，余味还有种清凉的甘甜。 “一样啊，你记错了吧？”艾梓又喝了一口，“你当年就没怎么仔细喝过。” 时钺笑了笑，又喝了一口红茶。 眼前的女生捧着红茶一口一口吸的时候，嘴唇上沾了光泽。 他眉眼一扬，弯下身子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还顺便舔了一下她唇珠之上的光亮。 柔软和甘甜，带着西柚的香气。 他这才点点头，很是认真：“嗯，这样感觉，确实是一样的味道。” “喂！”艾梓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警惕地望向四周，“在学校旁边呢！” 她下意识想到，在学校旁边亲亲抱抱多不好啊，全然忘记自己已经毕业多年。 “确实在学校旁边。”顺着她的话，时钺附和道，“所以我才要做以前做不了的事。” 说着，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走向校门口。 “诶，你干嘛！”艾梓看着越来越近的校门，往后面拽。 可哪里拽得过时钺，他稍微用点力，自己只能毫无招架地跟着他走。 前面的时钺像是来了劲，他勾了勾唇，有些坏坏的感觉：“以前在学校，我想牵你的手，你不让，想抱你，你不让。” “现在总可以了吧。”说罢，他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 天上流云成絮，少年头顶上的落日盛大又浪漫，周而复始的盛夏里充满了青春的味道。 来到南川中学的门口，时钺先是拨通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校门口。 “钺哥！”有些激动的男声高亢响起，而后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艾梓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叫出声：“蒋小扬？” 蒋小扬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瞎填，选了第一个专业，后面的随意勾选，结果被调剂。 谁也想不到，他最后会被安排学他当年最讨厌的物理。 大学四年，考了教师资格证，最后回来在南川中学当了一名物理老师。 他身形好像没什么变化，老是笑呵呵的，眼睛弯弯的时候很亮，淳朴又亲切。 “钺哥说你们要回来，我刚好带准高三，他们还没放学，这不巧了？”说着，他给保安打了个招呼，把二人往学校里带。 “你们先随便看看哈，我还要回去带晚自习。”他笑得灿烂，想到什么，欸的一声，“对了，还是三班哦。” 他转身急速跑开。 谁也想不到，老是坐在特殊座位的男生最后能成为一名老师，关门弟子的这个头衔，他们早已铭记于心。 南川中学静静伫立在这里，楼宇如旧，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进门后一个巨大的校训，宽阔的空地，延展尽头是巍峨肃穆的教学楼。 迎接了许多学生的到来，又将他们一批一批送走，承载着每个人的青春，见证了无数个少年的梦的升起，学校就在这里，不曾离去。 他们牵着手，从校门到教学楼，又沿着操场慢慢走。 晚风拂过，让人想起曾经的时光里，教室里从早开到晚的风扇，还有被风吹起的试卷和书本。 黑板上刷刷的粉笔声，窗外的蝉鸣，晚自习出现的晚霞，还有一道道穿着校服的身影，化成了一个符号，留在名为青春的旧时空中。 第135章 难舍难分 他们两人在操场上逛了一会儿，准备去蒋小扬的班上看看。 路过一个公告栏的时候，一张照片格外令人瞩目。 那是南川中学的光荣榜，上面是优秀校友的高考成绩和学校。 艾梓和时钺的一起出现在那里，当时学校让他们交照片，时钺把那次他们在校史馆里的合照交了上去。 照片上，穿着校服的一男一女望着镜头，男生笑容明朗，女生目光还有些茫然，但模样好看。 他们并排站立，下面的文字，艾梓，时钺：英国C大学。 “想不到你把这张照片交了。”艾梓笑了笑，拉着他继续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贴上去之后，他们俩的故事就在学校里疯传。 几年以后，好像都成了一个神话似的。 朱勇后来带的每一届，只要在班上找到一点早恋的苗头，他就阴阳怪气地：“以后能去一所好大学吗？不能的话，做什么梦呢？” 每一届都会留下一两个故事，让老师在面对新的学生时，能够回忆往昔岁月一样：“我当年有个学生啊……” 时空变化，岁月更迭，曾经听故事的人，最终也成了故事里的人。 他们来到了三班教室门口，蒋小扬在黑板上写着一串公式，下面是准高三学生，看着他的目光专注真挚。 黑板上的公式被他写得整齐，看不出当年混乱敷衍的模样。 他写完以后，指着特殊座位上的一个学生，点了点：“开山弟子，把灯打开。” “好嘞。”一个男生站起来，冲向讲台斜前方的开关处，啪的一下把教室里的灯都打开。 怕影响到他们，艾梓和时钺悄悄走开了，他们走过狭长的走廊，就像他们曾经放学一起走过那样，周而复始。 后来的两天，他们轮流去看望了一下以前的老师，肖龙和张老师都已经退休，过起了每天接孙子放学的生活。 朱勇倒是还没退休，已经成了南川的教导主任，蒋小扬在他手下不少次被批评。 很多新来的老师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朱主任对这个年轻的老师意见那么大。 而只有蒋小扬知道，这个人以前是自己的老师，说什么自己都不得不听从。 “不过啊，他的儿子在我班上，嘿嘿嘿。”蒋小扬露出一抹笑，恶狠狠的，“我管不了朱老师，我还管不了他儿子么？” 他的愿望真的成真了，以前他被朱勇惩罚的时候，就很小气的在背后说：“我想去小学门口堵朱勇的儿子，教训他一顿。” 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这样不是仇怨，只是年少的趣事罢了。 在棉城的这两天，他们又把这里逛了个遍，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现在时钺依然住自己家楼上，饭也是一起自家吃。只不过吧，他们要出门的时候。 艾远在后面规定着：“早点回来哈！注意安全！” 艾梓不敢不从，虽然年纪都那么大了，面对家长还是怂怂的，一直没走出校园，所以和学生年代那会儿一样。 高瑜拍了一下他的背：“你说什么呢？小钺在一起，你不放心什么？” 等到两人走出家门以后，艾远才嘟嘟囔囔来了一句：“就是他在，我才不放心。” “得了，都快亲近成自家的儿子了，你酸个什么劲？” 艾奶奶从厨房里钻出来，也是一样对着艾远笑，头发花白却神采依旧：“以前我就想，小艾梓的对象是小钺这种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长大了。 接下来该去哪里玩，艾梓也想不到了。 棉城比较小，他们开始寻思能不能走远一点，时钺提议说要去以前他们爬过的那座山看看。 这个提议获得了艾梓的支持。 当年他们一起去爬山，好像还是冬天，因为她睡过头了，所以错过了日出。 说走就走，回去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出发。 到了山脚下，那个古镇已经修缮过，古香古色的韵味十足，游客也多了起来。 他们开始往山上爬，沿着阶梯一路往上，感觉风景没什么变化。 “我好累。”走了一会儿，艾梓就开始气喘吁吁，坐在旁边的平台上不肯挪动。 是她老了吗？记得以前她爬山的时候，一口气爬一个多小时不成问题。 时钺笑了笑，坐在她旁边，帮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动作轻柔。 “休息一会儿吧。” 时钺依旧是一身黑，黑色短袖露出健硕的臂膀，长裤，运动鞋，背着个装东西的书包，打扮和大学生没两样。 他本来也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眉宇间还带着校园的书生意气。 两人往这里一站，就很像对大学出来旅游的小情侣。 艾梓连忙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像个树袋熊似的：“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时钺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半山腰有个酒店，去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将艾梓揽着抱起来：“我抱你。” 艾梓连忙从他怀里跳下来，紧张兮兮看着四周还有脚下的台阶：“别介，爬山还是注意安全。” 又搂又抱的，万一滚下去咋办。 本着珍惜小命的想法，她又重新充满了活力，一步一步往上面走。 半山腰果然有个度假酒店，隐匿在山间，身后就是环绕的群岚，这个酒店就像个世外桃源。 “我记得，上次来没看到酒店啊？”艾梓有些恍惚，努力回忆。 时钺笑了笑，把她带着往里面走，到前台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前台的一个小哥对他毕恭毕敬喊了句：“时总好。” 随后递了一张卡给他，由大堂的经理亲自带着二人往楼上走。 艾梓不可思议，一路打量着这奢华有格调的装修，扯了扯他的袖子：“为啥他们叫你时总？” 时钺倒是很坦然：“我投资的。” 为了解答疑惑，到了房间，他讲得详细了些：“上次你带我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半山腰有个高端的度假酒店会很有商机。” 艾梓的嘴张得更大了，末了咽了咽口水：“你啥时候成资本家了？” “资本都是你的。”他将房卡放到艾梓手上，摸了一下她的头，宠溺极了。 把这里当成中转站，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山顶进军。 等到了山顶，他们刚好错过了落日，太阳正拖着最后一尾红晕，埋进山间，暮色降临。 他们租了一顶帐篷，等待着第二天的日出。 “明天一定起得来。”艾梓订好了闹钟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一本正经看向时钺，“一定叫醒我，好吗？” 时钺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她笑。 帐篷里的汽灯摇曳跳动，投下暧昧昏黄的光线。 两道视线相交，很快缠绵在一起，眼里因为有对方的身影，而变得热烈。 时钺将她往自己这边带，而后捧住她的脑袋，从上到下，将唇烙了上去。 温柔地吻，耐心且虔诚。 已经到了深夜，帐篷外没有多少人声，但偶有游客路过，发出悄然的脚步声。 “有……唔……有，人。”嘴里发不出声，叙意不清，声音最后被他悉数吞咽，化为浓烈的模糊。 她的手被钳制住，动不了，整个人被他带着往后面倒下，手也被往后压，抵在身后。 狭小密闭的空间中，只有贪婪掠夺的吞咽，还有带着隐忍的嘶哑低声。 吻得难舍难分，最后，她艰难地推开他，大口大口喘息，大脑好像急剧缺氧，一天的疲惫涌上来，她很快进入梦乡。 时钺无奈看着她的恬静睡颜，以及她微微湿润嫣红的嘴唇，勾了勾唇。 第二天早上，闹钟如期响起，时钺睁开了眼，将闹钟掐掉。 “阳阳，起来了。”他轻轻捏着她的小脸，细腻地揉了揉。 艾梓在睡梦中：“嗯……”了一声，但人依旧不肯挪动。 因为酣睡微微张启的唇，往外浅浅的喷洒温热，脸上也飘过一丝红晕。 又叫了一声，她依旧没醒来。 时钺顿了顿，眸子一沉，身上像燃起了火焰似的，他直接吻了上去，毫无章法。 怀里的人被他这番粗暴的吻给弄醒，几近窒息间，她本能地张开了嘴，却被柔软占据。 他们沉溺于温柔又热烈的吻中，等待外面人声鼎沸，有太阳光照亮。 这次，他们又错过了日出，只不过是因为亲得难舍难分。 第136章 云间星月 “我们，下次要去更高的山！看更漂亮的日出！才不要稀罕这个小山坡。”艾梓气呼呼往山下走。 时钺跟在她身后，舔了舔唇，无奈地注意她脚下的台阶：“看路啊，小笨蛋。” 清晨的雾气笼罩在山间上空，有清脆的鸟鸣伴随林间树叶飒飒作响声传出，温暖的阳光穿透雾层，把风景照亮。 他们一路回到了半山腰的酒店，艾梓还没睡醒，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时钺在她旁边坐着，打量着她有些霸气的睡姿，默默帮她把一截被子拉好。 他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一条消息，点开后，周如彦几行话引入眼帘。 “哥，我要怎么办啊！” “这年头怎么会有那么喜欢纸片人的女生，还说什么单身万岁？” “我什么时候能结婚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如彦在高中毕业以后，和吕斯佳不在一个地方上大学，但他一直没找对象。 出来工作，去了吕斯佳的城市，在一家外企上班，工资不错。 每次吕斯佳在朋友圈口嗨：“我什么时候能受一下爱情的苦啊！”的时候。 他就去评论：“爸爸爱你！” 果不其然，被吕斯佳回复了一个：“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结局。 周如彦的话跳出来，时钺甚至都能想象到这个人是用什么样的语气在和他说话。 于是，他很友好地回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结婚。” “你那个能一样吗？你和木辛辛好歹在一起了吧，我那位，还没开窍啊啊啊啊！” 时钺放下手机，没有看他回复了。 因为旁边的女生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手还耷拉在他腿上，宣誓对这张床的主权。 时钺往外挪了挪，把这里的空间尽可能都留给她。 然而女生像是找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一样，又是一个舒展，往他身上踢了一脚，还不满地皱起了眉。 时钺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脸，将她的被子拉好，覆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乖一点。” 不乖，我就揍你。 他如是想了想，露出无奈的笑，像是在笑自己。揍她？他哪敢啊！ 重新拿起手机，周如彦已经又往下发了不少消息，最后一句是：“我要是结婚了，钺哥你准备送多少红包？” 时钺看着这句话，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一五一十打字：“你想要多少？” 那边发出一长串问号，然后又是一串感叹号。 最后——“哥，冲你这句话，我今晚就去求婚！我离暴富只差一步了！” 确认过语气，是钺哥霸气侧漏的钞能力无疑。 时钺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一旁，在床上找了个小角落躺着睡觉。 躺下来的时候，貌似是牵动了女生那边的被子，她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你来了？” 而后呼吸声又变得平稳，像是重新进入了睡梦。 时钺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抱在怀里：“嗯，我来了。” 他们一觉睡到了中午，吃过午饭以后，又去外面转了转。 这里果然不愧是高端的度假酒店，从这里看下去，群山雾霭，风景秀丽，像是住在了隐匿的仙山，远离喧嚣。 艾梓去山间的景点看了看，回到酒店，太阳刚好高挂上空，林间的水汽蒸腾上来，开始发沸。 她又觉得困倦，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睡了个午觉。 这个午觉极其漫长，醒来都已经天黑了，身上出了好多汗，黏黏糊糊。 时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从包里拿了件衣服，慢悠悠踩着月色走到浴室，一边哼着歌一边洗澡。 等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钺已经回来了，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轮廓被月光镀上温柔的颜色。 “你去哪了？”她问了一句。 时钺很自然地站起来，准备过来抱她，结果走到一半，自己把动作收敛了。 “我去洗个澡。”而后走进浴室，里面很快传来了淋浴声。 艾梓擦着头发看手机，水珠从发梢淌下，往下滴落，落入她的睡衣间，被纤维所吞噬，化开一朵花。 过了会儿，头上传轻柔地摩擦感，时钺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替她耐心地擦拭。 “我帮你。”他动作熟练，温柔极了。 艾梓乖巧地坐在床边，低顺着头，任由他擦拭。 时钺裸露着上半身，胸膛之上还带着湿润，混着好闻的沐浴香。 空气里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二人拉扯。 一开始还是很认真地擦头发，没过多久，一个对视，仿佛落入温柔的陷阱，他们又莫名其妙接吻。 夏夜还带着燥热，蒸得人喉咙干涩，急促的呼吸像是变得热烈，暧昧作祟的因子四处扩散开来。 辗转的吻从温柔到粗暴，而后几近疯狂。 她的发梢往下滴水，从他胸膛之上流过，带出湿漉漉的一条小径。 腰上被人托住，天旋地转间，自己一点点被他放倒在床上，陷入了柔软的枕头中。 他的吻一路往下，脸，脖子，锁骨…… 细细密密地游离，留下炙热和湿濡，带着甜味的轻柔。 她像是陷入了深渊之中，软绵绵地，又像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浴池，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暖的潮水包裹吮吸。 逐渐喘不过气来，眼神迷离，已经不能聚焦，双脸像醉了酒一样酡红，嘴唇上一抹粉嫩的湿润有着致命的吸引。 他的声音愈近沙哑，带着嘶哑低吼：“可以吗？” 知道他要做什么，艾梓咬了咬唇瓣，不自主轻吟。 须臾间，混乱的吻，热烈且温柔，失去了束缚以后更为肆意。 …… 月色正浓，风吻过树梢，温柔抚慰。 丛间新芽沉醉在新生命的狂喜中，酣然吮吸着雨露，随着飒飒作响的林声发出朦胧吟唱，随风轻轻颤抖时，不甚娇羞，疯狂抽枝长蕾。 云月交缠，疏星缭绕，被黑暗吞噬，陷入广漠深处。 第137章 余生相随（大结局） 天亮后，艾梓缓缓睁开眼，感觉到四肢都不属于自己。 浑身酸痛，尤其是腰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支着身子，轻飘飘的。 她从被子中钻出来，看着旁边躺着的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不忍直视的情绪。 趴在他怀里支支吾吾说：“想回家。” 男人醒来后，搂住她的肩，声音里带着尽欢之后的沙哑。 “回家？我还想多待几天。” 他的指腹划过她光洁的肌肤，眼神带着意犹未尽的缠绵。 “什么？！”艾梓的惊呼还没落下，嘴唇又被他堵住。 自己被抱起来，而后翻来覆去像是来来回回过几次。 最后她累得不行，但某人好像还没有宣告结束。 等到后来，被清理完毕之后，她被放回被窝里，眼睛都睁不开，沉沉睡去。 等到傍晚时分，她被时钺唤醒。 “阳阳，起来吃饭了。”他眉眼中尽是春风得意，蕴着春水初融的眸光。 艾梓很想在被窝里装死，她现在一看到他这种眼神，就想到昨晚和早上。 而后脸上一红，大脑也开始发热。 她一动不动，时钺就过来轻轻拽她的被子，把被子拨开，露出她的小脑袋。 “乖，吃饭了，你一天没吃东西。” 说完，就见到艾梓的眼神更加幽怨了。 他笑了笑，分明带着了然的蛊惑感，却好像坦然的过分，目光单纯的像个小绵羊。 信了他的鬼邪。 艾梓从被窝里钻出来，床上被他端来一个小桌子，她一口一口被他往嘴里喂着饭，像个不能自理的病人。 “糖醋排骨。”她嘴里还包着饭，看着餐盘里的糖醋小排露出了星星眼。 时钺又耐心地替她夹了一块排骨，喂到她嘴里，她的嘴立刻鼓起来，但还是嘟嘟囔囔地：“再来一块。” 他勾着笑，百依百顺。 傍晚的时候，时钺说再去山顶一趟。 这次他们没有爬山，艾梓很识趣地选择了坐缆车，因为腿没有力气。 在缆车上，山间的风景掠过，有麻雀在窗边飞过，唱着人间情事。 山顶近在咫尺，黄昏已经来临，太阳又醉了酒，流连忘返，在天边拖着流云，摇曳出火红的光晕。 他们来到山顶，视野开阔起来，并排着站在栏杆处，遥望远处绵延群山，以及群山背后火红的落日。 又在一起看到了夕阳余晖。 追逐落日再也不是一个人的浪漫，而是他们两人的相随相伴。 艾梓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心胸开阔。 “可惜没有看到卖豆腐脑的。”她往身后看了一眼，有些失落。 “没关系。”时钺揽着她，来到身后的草地上。 他们静静等待着夜色降临，然后再在一起欣赏星空。 等到黑夜全部降临以后，星星也就东躲西藏半羞着脸，一颗两颗，没有定轨似的忽远忽近闪烁。 而后乌云散去，深夜豁然洞开，漫天的星又密又忙，像整片银河都垂了下来，铺陈在天边。 她的心热闹非凡，就像头顶喧嚣的夜空一样，但最深处却又寂静得安然，洗涤了一切尘埃。 “到齐了。”时钺莫由来说了一句。 艾梓恍惚低下头，不解地看向他。 时钺没有说话，深邃的眸中蕴含着星辰的柔光。 星星都已经到齐了。 他牵住了艾梓的手，因为紧张而不自主捏得有些紧，好看的眉拧了拧。 “阳阳。”他开口了，声音浸了夜风的温柔，又被这满目星辰给漾得轻颤，带着他独特的低醇和磁性。 “怎么了？”艾梓眼神一转也不转，乌黑清亮的眼就这样盯着他。 被他深情似漩涡的眼神给卷入，心里已经化成了一滩水，只能静静等待他的话。 他动了动唇，好像是努力在措辞，但又欲语还休，最终只能化为一个无奈的笑。 末了，好像又轻叹一声，自嘲似的。 在艾梓还有些茫然的眼神中，他将她的手慢慢牵过来，捏住了她的手指。 而后，轻颤着双手，在她手指上摆弄着什么。 艾梓只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指节上碰了碰，有种强烈的预感，将她的心跟着往上拽。 她呆呆地举起手，发现自己左手的中指上，静静套上了一枚戒指，于星空下闪烁着光。 喉咙哽住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睁大了双眼，怔怔望向时钺。 时钺好像比她还紧张，紧绷的脸上，好看的眉间皱成一团，带着些许侵略感的神色，让她神情一晃。 在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于夜风中传来：“阳阳，嫁给我好吗？” 那一瞬间，星垂平野，声息涌动，世间万物都静止了，轰然坍塌似的，眼前心间只有这一个人。 他久久凝视着自己，眼里澎湃汹涌。 不知为何，她流下了热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滑落，就像星星从天上落了下来，洒到了人间。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点头，脑子里的思绪尽数消失，只有一个念头支配着她，就是用力地点头。 而后，她埋入了时钺的怀里。 头顶上传来他有些畅然的长叹声，像是历经了生死逃亡一般，获得新生。 “我本来想了很多。”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开口的时候都有些轻颤，“还是太笨了。” 而后细细摩挲着她的头发，整个人都陷入狂喜之中。 那晚，他向她求婚了。 他想说，时常会记起，其实也就是回忆，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从本不熟识的两个人，变得相熟，变得亲密，走过了最好的年岁，然后……在一起。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美妙的过程，每次回忆起，心中的暖意大概已经是溢满出来了。 他从前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只是不属于他，并不耽误这个世界的美好。但现在他觉得，这个世界的美好已经拥抱自己了，因为有她。 不禁想到，如果没有遇到她，那些时光会变得更加漫长、难熬，因为少了很多让人觉得期待的事情。 他想说，所以，嫁给我好吗，阳阳，我会用我余生用尽全力去爱你。 临近说出口，却突然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似乎准备好的东西在面对她毫无杂质的眼神时，就悉数崩塌。 他只能傻傻地说一句，嫁给我好吗。 他们相拥，珍而重之，像是把余生的依恋都托付给了彼此，久久不肯分开。 而后，时钺摸了摸她的头：“阳阳，还有样东西。” 他想到什么，从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艾梓面前。 缓缓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许多物件，好像青春的回忆就那么展现在眼前，奔腾浮动着。 有她写的备忘录，时钺的饲养指南，从一个“他超好哄的”开始，记载了他们那段时光的悸动。 有他们彼此传过的纸条，她永远也不能忘记，曾经在课堂上悄悄和他传纸条，还要提防老师看到的警惕模样。 有她的头绳，她送的星星项链，一起签下的保证书…… 还有好多好多。 时光汇至一个节点，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又重新生动浮现在眼前。 她耳边好像听到了清脆的上课铃，仿佛还闻到了校园里的青草香，还有少年被风吹起的校服，背后则是一整片夏天。 时间就像定格在那里，镜头往远处移动，漫天星辰下，他们相拥而坐，群山之间，那两点依偎的身影逐渐渺小于无。 …… 茫茫红尘中，你的笑容，用多么震撼的言语都无法形容。 走遍万水千山，庆幸得以遇见你，我的灵魂有了归宿，便在人间常住久居。 山河烂漫，星光璀璨，年少的梦想和承载的朝朝暮暮，我们都一起走过了。 感谢你，那个手捧星光驻扎进我心中的女孩啊。 四季轮转、岁月更迭，往后余生，生命里全都是你。 …… 谢谢你们看我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