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可爱》作者:甜甜查 文案: 狠辣耍酷攻x软萌(主动)受 荆北陆16岁那年,母亲去世,被亲生父亲接到了江家。 迎接他的没有荣华富贵,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寄人篱下的酸楚。 江家宴会上,荆北陆遇见了大他五岁的段驰。 当时一群人拿他找乐子,是段驰救了他:“你们烦不烦,欺负小孩儿有什么意思?” 荆北陆对上段驰的眼睛,段驰却压根儿没看他。 但只这一眼,荆北陆就将自己埋葬。 标签:原创小说 - BL - 中篇 - 完结-现代 第1章 出租车停在一辆别墅楼门前,荆北陆下车,从后备箱里拽出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在车尾气中停留了一会儿,才上前按门铃。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男生探出半个身子打量荆北陆,然后朝里面喊:“升哥,你家小杂种来了!” 男生丝毫没觉得过分,又对站在门外的荆北陆道:“进来啊。” 荆北陆犹豫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屋子,他拖着两个行李箱,行动不便,挪到客厅时,见沙发上坐着好几个人,全在眯眼看他。 其中一个朝楼梯指了指:“你的房间在楼上,门口挂着狗牌的那个。” 荆北陆微低着头,声音极细地“哦”了一声。 他朝楼梯走去,忽略身后的轻嗤,先费力地将大箱子搬上二楼,再回到楼下搬小箱子时,撞见了靠着墙的江升。 荆北陆嘴巴一张一合,想叫人,又叫不出口。 不过江升先开口了:“我爸说让我和你好好处,我这人脾气不好,你忍着点儿。要是闹出矛盾,指不定谁受罪。” 荆北陆下意识点头:“好。” 江升又道:“今晚我在家开派对,你老实待房间里,别来扫我们的兴。” 荆北陆不疑有他:“好……好的。” 江升说完就走了,荆北陆绷紧的脊背垮下来,松了一口气。 他在江家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荆北陆今年高二,江志给他安排进了一家私立,学费死贵,但学生有点乱,荆北陆只管好好上课,倒没闹出过什么事。 他是走读生,每天得回家住,好在江升上大学了,偶尔周末会回来,江志大多数时间忙着工作,家里常常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安生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寒假要到了。 今年是个寒冬,考完试那天,荆北陆穿着略显单薄的冬季校服回家,冷得直哆嗦。 刚打开家门,荆北陆就见江升大剌剌地躺在沙发上,他怀里倚着一个女孩儿,正在喂他吃橘子。 女孩儿一边剥橘子,一边用眼睛瞧荆北陆,说:“江升,这就是你的土包子弟弟?” 江升看都没看荆北陆一眼:“嗯。” “真够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江家虐待他了。”女孩儿吐槽,“还是个小矮子。” 荆北陆盯着自己的校服衣,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红着脸上了楼。 其实江志往他卡里打了足够的钱,他完全可以买一身好衣裳。 但荆北陆不敢,江志给他的钱他没动,妈妈生前留下的几万块,荆北陆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却增加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妈妈常说,人活着就得争口气,她到死都没要江志一分钱,只恳求江志把荆北陆带走,抚养他到十八岁。 裙主號三儿伶医凄伶凄医肆六, 荆北陆记着妈妈的话。 荆北陆找了一份寒假工,在电影院门口的饮料店当小时工,一小时15块。工作不太忙,但茶桶和料桶都非常重,荆北陆身板小,搬起来很费劲。 他每天得凌晨才到家,为了不打扰,荆北陆回家了一般不开灯,摸黑或者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回房间。 这天荆北陆到家快一点了,家里的灯还亮着。江志坐在沙发上,屋子里一股酒味儿,很臭,荆北陆不敢皱眉头,小心翼翼地喊:“爸爸。” 江志有些醉了,语气不太好:“你干吗去了?” 荆北陆支支吾吾:“我……在电影院……” 他还没说完,江志抬手打断:“行了,明天你哥生日,你待在家里,别再乱跑。” 荆北陆乖巧地点头,征得同意后,快速上了楼。 荆北陆和店长请假,店长知道他还在上学,平时荆北陆干活儿踏实,从来不挑三拣四,便没有为难他。 江升20岁了,因为是整数生日,得大办。 生日宴在江氏旗下的一个酒庄举行,荆北陆出门前挑衣服的时候,拿出了柜子里的礼服,他名义上是江家的小儿子,不能穿得破破烂烂,让人看笑话。 荆北陆第一次穿礼服,领结总是弄得歪歪斜斜,捣鼓了很久。 酒庄离家里有一段距离,司机把他送到时,宴会已经快开始了。江升被一群人簇拥着,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 就在荆北陆暗自庆幸时,江升的眼神扫了过来。大家随着江升往这边看,荆北陆拘谨地定在原地,低着头掰手指头。 “江升,你的便宜弟弟也来了。” “叫过来一起玩呀。” “土鳖。” 江升抬手喊他:“喂,你过来。” 荆北陆硬着头皮走过去:“哥,你叫我。” 江升没好气地道:“我的礼物呢,你带了没?” 荆北陆本想过一会儿再把礼物送给江升,现在骑虎难下,只好先拿出来。他从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刺绣首饰袋,里面装着一条编了三颗转运珠的红绳。 荆北陆小声解释:“我妈妈说二十岁要穿金戴银,我就买了这个,哥,祝你生日快乐。” 江升嫌弃地接过来,都没仔细看,就揣进了口袋里。 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道:“土鳖送的礼物果真不一样。” “这金子不会是假的吧?” “反正都是花的江家的钱,你还指望他能买得起。” 荆北陆握紧了拳头,却没出声反驳。这是他拿平时打工存下来的钱买的,转运珠不便宜,但他一咬牙还是买了,花了一千多块。 江升没有制止旁人的嘲笑,只冷冷地看着荆北陆,反倒是宴会的开场音乐救了他。 江升切大蛋糕时,在江父的示意下,给了荆北陆一小块。 蛋糕上嵌着一颗草莓,荆北陆扯掉叶子,将草莓含进嘴里,酸得一激灵。 江升一群人找到荆北陆的时候,荆北陆正捧着蛋糕坐在角落里,他轻轻皱眉,心里盘算着今天请假得损失多少钱。 裙 主 號 三二伶医柒伶柒医肆六, 江升喊他:“喂。” 荆北陆吓得立刻站起来,他嘴角沾了一点奶油,眼神无措地望向江升。 江升道:“你刚才给我的礼物不够,还得再加点儿。” 荆北陆“啊”了一声,紧张起来。 有人起哄:“可别再让他浪费钱了。这小脸蛋儿,唇红齿白的,像个娘们儿,让他跳段脱衣舞给升哥助助兴怎么样?” 巨大的嘲笑声仿佛要震破荆北陆的耳膜,他感到一阵眩晕,荆北陆咬紧了唇,眼睛因为恼怒变红了。 “土鳖都快哭了哈哈哈。” “真是个娘炮!” 一群人笑作一团,荆北陆窘迫地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手里的蛋糕打翻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烦不烦,欺负小孩儿有什么意思?”段驰绷着脸,声音冰冷。他就站在江升旁边,是这群人里的老大。虽然段驰只比其他人大一两岁,但按辈分算,是他们的长辈。 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荆北陆愣愣地看向段驰,段驰却没看他。 第2章 那日过后,荆北陆没再见过段驰。 江升经常会叫朋友来家里聚会,荆北陆期待着再见到段驰,他好当面说一声谢谢,但段驰一次都没来过。 再见面时已是夏天,荆北陆去学校补课的路上,路过街边篮球场,看到段驰正和一群人打篮球。 段驰个子很高,修的寸头,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很打眼。 荆北陆在栏杆外看了五分钟,但段驰的注意力一直在球上,并没有发现他。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荆北陆不死心地挪动步子,他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段驰突然朝这边看过来,他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荆北陆的心跳却加快了。 段驰毕业了,在自家公司任职,没了学生的闲散劲儿,每天都很忙。 荆北陆也成了高三生,他辞去了所有兼职,专心备考,私藏的银行卡里的余额越来越少,他着急,但没有办法。 不过,荆北陆和江升的关系有所缓和。江升越来越讨厌江志这个渣爹,寻思着哪天把他骗去医院结扎,倒是没那么讨厌荆北陆这个便宜弟弟了。 荆北陆甚至在江升脚脖子上看到了他送的那条转运珠红绳。 他不是喜欢与人交恶的性子,反而心软好拿捏,江升一露出缓和关系的苗头,他就乖乖上钩了。 江升带朋友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渐渐安静了,荆北陆可以专心备考。 他几次考试的成绩都不错,年级组长和班主任找他谈话,想要他再努努力,争取冲击清北。 荆北陆很欢喜,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偶尔还是会想起段驰,想段驰帮他解围时的语气,想段驰起跳投篮的样子,想段驰的那一眼不带感情的扫视。 甚至荆北陆第一次梦遗,梦里的另一半,长着一张和段驰一模一样的脸。 江升的生日又到了,这次只是在家草草地办了一下。 但段驰来了。 段驰穿着西装和栗子色大衣姗姗来迟,连蛋糕都是吃的大家挑剩下的。 他也没在意,拿了把白色塑料叉,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因为吃得太急,还噎了一下。 荆北陆手里握着一杯柚子汁,紧张地递过去:“段驰哥,你喝一口缓缓。” 段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杯:“谢了。” 荆北陆声音像是蚊子叫:“不客气。” 段驰用手背擦擦嘴,问:“荆北陆?” 荆北陆点头,解释:“荆棘的荆,我是冬天生的,所以取名北陆。” 段驰笑了一下:“你倒是不带刺儿,还挺软乎。” 荆北陆羞红了脸。 恰巧江升过来,段驰对他道:“你弟这小孩儿,真不禁逗。” 这回,荆北陆恨不得钻地里去。 江升和段驰聊天时,荆北陆坐在一旁佯装玩手机。 他们该说什么还是说什么,倒也没避着他。 荆北陆拼凑着乱七八糟的信息,得知了段驰的公司,他打开地图搜索,发现公司大楼一层有一家24小时书店,兼卖咖啡和小蛋糕。 荆北陆在求职网站上找到了这家书店的招聘启事,并投递了自己的简历。 因为他有过相关工作经验,书店很快给他发了面试邀请,荆北陆顺利成为24小时书店的兼职店员。 虽然在同一层大楼里,但荆北陆工作一周了,还没见到段驰。 段驰每天开车上班,从停车场乘VIP电梯到达指定楼层,根本不会在一楼出现。 所以段驰推开书店大门时,荆北陆嘴里的“您好”说到一半便断了,他木讷地和段驰对视,还不小心扯坏了手里的小票单。 “段……段驰哥。” “在打工?” “嗯。” “不是高三了吗?” “寒……寒假没关系。” 段驰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指着桌上的牌子点单:“一杯摩卡,少加奶油,半糖。” 荆北陆戳着屏幕下单,手不住地发抖:“好的。” 段驰问:“你不舒服?” 荆北陆无措地点头,又迅速摇头。 段驰笑着道:“收钱。” 荆北陆接过段驰手里的一百块,两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他慌慌张张地开抽屉找零,店里没有纸币的一元钱了,荆北陆想从盒子里拿几个硬币出来,拿了两次都没成功。 段驰又说:“不看看真假吗?” 荆北陆更慌了,手中的硬币再次掉回原位,他拿着那张整炒过机器,第一次验出来却是假的。 荆北陆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我再验一次。” 验钞机发出声响,还是假的。 荆北陆看看还躺在验钞机里的纸币,又看看段驰,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他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驰也有些尴尬,主动说:“我换一张。”又提醒,“下次别这么毛毛躁躁。” 段驰回到办公室就把新秘书开了。 买的咖啡永远不合口味,帮忙取的纸币里还有一张假钱,天桥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没这么不靠谱。 在下一个秘书上岗前,段驰每天都自己下楼买咖啡。 荆北陆头两次见他总是很害羞,第三次终于缓了过来。 他每天都满怀期待地出门工作,八九个小时的站立很累很困,但因为能见到段驰的五分钟,他感到满足。 这天段驰如往常一样踏进店里,没等段驰开口,荆北陆已经在划拉屏幕,他开心地问:“段驰哥,还是老样子吗?” 段驰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荆北陆本已经要点确定了,却鬼使神差地问:“段驰哥,要不要尝一尝新品,如果不想太甜,可以做三分糖。” 段驰望着他,从他亮亮的眸子里分辨出一丝分享的雀跃,没有拒绝:“好。” 荆北陆重新下单,嘴角含笑:“那稍等。” 扫码付款时,段驰突然生出一丝好奇:“陆陆,你为什么跑来这边兼职?坐地铁少说一个小时,不远吗?” 荆北陆被这声亲昵的称呼怔住了,手上的动作一顿:“啊?” 段驰没在意:“哦,我看你哥这么叫。” 荆北陆眼神闪烁,微低着头:“我看到招聘信息,就来了。” 段驰没怀疑:“寒假过完别再兼职了。” 荆北陆头更低了:“好。” 段驰问:“你上次说生日在冬天,是什么时候?” 荆北陆小声答:“早过了。” 荆北陆已经不过生日了,在这之前,也没有人问起。 第3章 段驰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一直到兼职的最后一天,荆北陆都没再见到他。他有了可靠的新秘书,还买了一台心仪的咖啡机,不再需要自己跑腿。 新学期开学不久,便是百日誓师大会。 班主任找荆北陆谈话,希望他的家长能来一次,荆北陆转学过来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家长参加过家长会,老师有些担心他。 荆北陆领着这个命令回家,见到满身酒气的江志,犹豫到最后,还是没开口。 他回自己房间待了一会儿,在挣扎要不要找江升的时候,江升先敲响了他的门。 江升也喝了酒,跌跌撞撞地闯进来:“荆北陆。陆陆。” 荆北陆下意识躲到了一边:“哥,有事吗?” 江升摇头:“来看看你。” 荆北陆退到了床边,他的房间很小,只够摆下一张床和一个小衣柜,桌子也很小,书都只能堆在地上。 这里之前是保姆房,江升一开始为了恶心他,给他安排了这个房间,挂上了狗牌,现在房门上挂着的狗牌被撤了,但荆北陆一直住着没再搬去别的大房间。 江升又凑过来:“你真好看。” 荆北陆不适地别过脸,试图把他推远一点,手刚碰到江升的肩膀,就被对方一把握住。 他几乎惊得尖叫,瞪大眼睛看着江升,江升一字一顿地道:“眼睛真大,亮亮的,比女孩子还好看。” 荆北陆使出浑身力气,在江升的纠缠下把他赶出房间,啪一声摔上门,迅速反锁。 江升还在外面拍门,荆北陆心里七上八下,他蹲下来抱住自己,胃里犯恶心,一阵干呕。 第二天百日誓师,荆北陆谁都没有通知,准备独自参加。 大会下午开始,中午午休未结束,就陆陆续续有家长来学校了。 荆北陆在牛奶店买了一袋甜牛奶,站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边,咬着吸管看来往的车流。 “滴、滴……” 一阵喇叭声袭来,荆北陆下意识看过去,黑色的商务车车窗开着,段驰坐在后排,问他:“荆北陆,怎么站这儿?” 荆北陆胡扯了个理由:“吹风。” 段驰笑了一下:“不开心了?” 吸管已经被咬破了,荆北陆才松开嘴,他鬼使神差地道:“段驰哥,你能帮我开家长会吗?” 段驰只是结束家宴后顺道送表妹上学,没承想被荆北陆抓壮丁,冒充了一回家长。 他跟着荆北陆进教室,荆北陆跟班主任介绍:“王老师,这是我哥哥。” 段驰礼貌地打招呼,王老师想单独和他谈一会儿,荆北陆便退开了。 班里闹哄哄的,有关系不错的同学打探段驰的身份,被荆北陆含糊敷衍过去。 段驰站在讲台边,谈话过程中偶尔看荆北陆一眼,眼神中透着询问,等荆北陆想用口型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目光又挪开了。 去体育馆参加誓师大会的路上,荆北陆问段驰:“老师和你说了什么?” 段驰笑说:“夸你学习很不错,家长需要多上心。” 荆北陆耳根子有些红:“这次麻烦你了。” 段驰觉得荆北陆这副模样怪招人心疼的,抬手想揉巴揉巴荆北陆的脑袋,靠近时又停下了。 他收回手:“如果以后还需要家长来,你可以叫我。” 荆北陆有些高兴,段驰愿意帮他,是不是证明他们的关系熟络了很多,但又觉得过分地打扰对方不好,怕给段驰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他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段驰哥。” 段驰漫不经心地道:“我怎么感觉被讹上了?”他说完见荆北陆脸上有些慌,意识到对方的敏感,又找补,“逗你的,别多想,我随叫随到。” 段驰终究没忍住摸荆北陆的头发,一只大手埋进荆北陆细软的黑发中,轻轻晃了晃,带起的静电让荆北陆后脑勺蓬起来一块,又被风抚平。 荆北陆一阵心乱如麻。 体育馆内,荆北陆和段驰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听学生代表演讲。 段驰有些困了,半眯着眼睛打盹儿,手环抱在胸前,随意地站着。 荆北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踮起一点脚尖,微微抬头仰视他锋利的下颚线,和抿着的嘴唇。他觉出段驰脸上的一丝烦躁,毕竟这类发言大同小异,对段驰而言,也起不到打鸡血的作用。 如果是他站在台上,段驰也会是这副表情吗? 荆北陆不禁想,他没拒绝年级组长就好了,他希望段驰看到他优秀的样子,又有些害羞,怕在段驰面前出糗。 段驰突然眨了一下眼睛,荆北陆慌张地偏过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演讲上。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小动作,都被段驰捕捉到了。 散会后,荆北陆把段驰送到校门口。 看着段驰走远的背影,荆北陆鼓起勇气:“段驰哥,我……我请你吃饭吧。” 段驰回身望着他,拒绝了:“我还得回公司。” 荆北陆挫败地耷拉着肩膀:“好,那我回去学习了。” 段驰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好像被他欺负了似的,最终妥协:“算了,反正得吃晚饭的,还是一起吧。” 荆北陆又高兴起来,段驰想起了曾经喂过的流浪猫,只要他招手,就乖巧地迈着步子过来求蹭求抚摸。 段驰又手痒了。 考虑到荆北陆的经济情况,段驰选了一家学校旁边的面馆。 面馆虽然生意不错,但只是一家小店,刷漆的桌子上泛着油光,荆北陆怕段驰不习惯,想要换个地方,没承想对方毫不在意地先坐下了。 段驰叉开腿坐在四方桌子边,这凳子对他来说有点儿矮,其实不太舒服。他一只脚靠着桌子腿,问荆北陆:“你想吃什么?” 荆北陆声音细细的:“我都行。” 段驰转过半边身子,对店家喊:“老板,两碗牛肉面,要三两的。” 又对荆北陆解释:“牛肉面是这家招牌,你尝尝。” 荆北陆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壶给段驰倒了一杯水:“段驰哥,喝水。” 段驰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道谢,荆北陆又拿起杯子帮他添上。段驰调侃:“怎么和贤惠小媳妇似的,我很可怕吗?” 荆北陆瞪大眼睛,一时没注意手上的壶,水漫出杯延,顺着桌面往下淌,段驰的裤子被滴湿了一小块。 他慌慌张张地收手,抽了一把纸巾,想帮段驰擦裤子。 段驰在被荆北陆碰到前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没事,我自己来。” 荆北陆尴尬地将纸巾塞段驰手上,退回自己的位置,手腕被段驰触碰的地方微微发热,他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低头道歉:“段驰哥,对不起。” 段驰开玩笑缓解他的尴尬:“你再不把头抬起来,旁边两桌的人会以为我是个找好学生麻烦的小混混,都得替你报警了。” 荆北陆脸又红了:“不是的,小混混才没这么好心……”还好看,荆北陆在心里继续说。 段驰扔了纸巾:“也不用连名带姓地叫我,叫驰哥或者哥,你挑一个。” 荆北陆和蚊子叫似的:“哥。” 段驰:“……” 第4章 段驰开车离开前,递了一张名片给荆北陆。 “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事打给我。” “谢谢。” “都叫哥了,我也不能白当。” 荆北陆又把头低下去了。 段驰用食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很快松开:“别老低着头,男子汉,抬头挺胸站直了,别让人觉得好欺负。” 荆北陆挺直脊背,有些僵硬:“我知道了。” 段驰忍不住多说一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把心思都放学习上,别想些有的没的。” 荆北陆看着他,手不自觉地抠名片的边缘,眼神暗暗的:“嗯,我会的。” 荆北陆捏着名片回教室,又把名片揣兜里回到江家。 今天家里没人,他松了一大口气,回到房间时又有点儿难受。他不知道段驰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否是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小心思。 他忐忑着,又期待着,段驰并没有躲他躲得远远的,如果真的知道了,也至少没有讨厌他。 这些复杂的情绪搅得荆北陆久久未能入睡,他把头搁在枕头上,想起了妈妈。 他有点想念和妈妈生活的小屋子,虽然小,但是很温馨,他们一直过得清苦,却也幸福。妈妈总是给他蒸蛋羹,往上面撒一勺酱油,给他端一张小板凳坐着吃。 在最后那段病重的日子里,妈妈总是觉得很对不起他,拉着他的手,费力地说:“我这辈子爱错了人,连你也要跟着受苦。去了江家,不要任性,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长大。 “等长大了,才有机会选择。” 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沾湿了枕巾。 荆北陆攥着棉被,不争气地哭了一场,他希望时间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能离开江家,他能有机会选择。 自从上次“酒后吐真言”,江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家,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尴尬,又或许是因为别的,荆北陆暗自庆幸着。 他每天做题到凌晨才睡,第二天又早早爬起来背英语,犯困了就一杯喝速溶咖啡或者苦到发慌的茶。 为了锻炼,荆北陆每天跑步去学校,再跑步回来,身体结实了一点,他暗暗期待着,自己成长为大人的模样。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荆北陆挤进了市里的前十名,年级组长和班主任再次找他谈话,嘘寒问暖,并且告诉他,稳定发挥清北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会有很大一笔奖学金。 倒计时牌子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荆北陆的生活仿佛被学习塞满了,他的歌单换成了英文广播,手机里除了单词软件和扫题软件,空空如也。 这期间段驰也来找过他几次,陪他吃一碗面,给他买两箱牛奶或者一些水果,真的像哥哥一样关照他。 荆北陆清楚自己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就算再难,他也把心里的杂念狠狠压下去,名片被他藏在了一摞书的最下面,不再准许自己拿起来看一眼。 最后一个月里,江升回来的时间又变多了,但每次都喝得烂醉,甚至要朋友扛回来。 倒是没再对荆北陆做什么,只保持着塑料兄弟的关系。 荆北陆有时候快睡下了,会听到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江升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甚至有一次,荆北陆清晨被一阵嘈杂的撞击声吵醒,他跳下床打开门一看,江升扶着楼梯吐得一塌糊涂。 荆北陆忍住恶心,想上前扶一把,被江升大力挥开:“别碰老子。” 脊背撞到墙,荆北陆疼得站不住了,江升对他吼:“少在我面前晃,小心我办了你。” 荆北陆跌跌撞撞地回了房间,关上门一直到确定江升回房了,才打开门溜出了别墅。 高考的前一晚,江志良心发现,带荆北陆去吃了一顿饭,然后把他送回家里,又走了。 荆北陆收拾好文具和身份证,早早地睡下,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又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出去查看。 但声音一直没停,伴随着争吵和摔打声,荆北陆不放心,最终还是大着胆子下床,想要去看一眼。 他刚拧开反锁的按钮,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江升靠坐在外面的墙上,脸和脖子都很红,眼睛也闭着。 荆北陆问站在旁边的男生:“他怎么了?” 男生轻蔑地看着他:“醉了而已。” 荆北陆不放心,伸手推了推江升,想将他喊醒,却感觉到身边炙热的视线,像要把他吞没。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短袖T恤,因为太旧了,领口的锁边早就松了,领子也很低。他胸前的大片肌肤都裸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江升居然还有这么可人的弟弟。”男生抓住他的胳膊,“艹不成他,你也不错。” 荆北陆警惕地看向他,几欲挣脱都无果。 荆北陆大声喊江升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男生拽着荆北陆把他推进房间,荆北陆被逼到了墙角,衣服也被扯得滑落到了手臂上。男生的手抓住他胸前的软肉,荆北陆尖叫一声,一巴掌甩了过去。 男生眯起眼睛看荆北陆,青筋暴起:“你敢打老子!” 他更大力地撕扯荆北陆的衣服,身上被荆北陆添了几片青紫,嘴里骂骂咧咧,势要把荆北陆撕碎。 两人扭打成一团,荆北陆的背几次撞到墙上,一阵阵发麻,他脑子因为撞击发晕,但还是狠狠地朝男生身上招呼。 男生似乎彻底被激怒了,他一脚踹在荆北陆大腿上:“求着老子上的人多的是,你他妈不识好歹!”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文件袋,想起来什么,“小弟弟,你今天高考?那就看你能不能考成了。” 荆北陆被踹得站不稳,男生突然松开他,抢走床头的手机,打开门。荆北陆有种不好的预感,死命扒着门想出去,被男生推倒后,门快速关上,从外面反锁了。 荆北陆一遍一遍拧着门把,大声呼喊,最后嗓子哑了,手也通红,他颓败地跪坐在地上,眼角沁出了泪。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挪到窗户边,探出头往下面看。他的房间在三楼,跳下去重则半身不遂,轻伤也得骨裂。 荆北陆看向外面的墙体,没有水管,也没有其他任何能攀爬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荆北陆扯下床单和被套,打了结往下扔,但根本没那么长,窗户是推拉式的,没地方固定床单,他也没有其他足够能固定住的东西。 他翻箱倒柜地找着,但他的东西本来就少,找了一遍又一遍,荆北陆一点点绝望。 荆北陆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冷静,他拿出所有衣服,打结连在一起,然后把床单绑在床角的柱子上爬了出去。 快要落地的时候,一件衣服的死结松了,荆北陆摔在地上,尾椎骨像是碎了一样疼。 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绕到正门这边,段驰正好摔车门下来,看他这副样子,语气冰冷地问:“你怎么伤成这样?” 荆北陆疼得直抽气,望向段驰的眼里蓄满了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驰一边解释一边扶他站稳,然后绕过他:“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她在考场没等到你。” 段驰一脚踹醒了横躺在门口台阶上的江升:“你他妈是死了?” 江升揉着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段驰往他身上又添了一脚:“在这儿等着,回来再审你。” 段驰半抱着荆北陆上车,什么都没问,只打开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在确定荆北陆没伤到筋骨之后,让司机一路超速赶到了考场。 班主任王老师见荆北陆下车,焦急地迎过来:“你怎么才来,还好赶上了。”她看清荆北陆身上的伤,惊讶道,“这……” 段驰打断她:“老师,把准考证给他,先让他进去考试。” 王老师点头:“好的好的。”她把准考证塞荆北陆手里,握住他的手往前走,“不要慌,只晚了几分钟,有问题找监考老师,我在外面等着,加油。” 荆北陆点头,抹了一把脸,撇着腿冲进了考场。 第5章 荆北陆出考场时,在一群乌泱泱的家长中,发现了比别人高半个头的段驰。 段驰朝他招了招手,他扯着破了的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迎着光走到段驰身边。 “上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段驰柔声问他。 “没有。”荆北陆摇头,“只是伤口有点疼。” 段驰答:“中午再帮你上一次药,等你下午考完数学,再带你去医院检查。” 荆北陆全听他安排:“好。” 段驰又说:“周边的酒店都满了,只弄到一间备用房,我让家里阿姨做了饭,你吃饱了睡一觉。” 荆北陆点头:“没关系,已经很麻烦你了。” 段驰犹豫着开口:“陆陆,你这两天要不去我家住。” 荆北陆本能地想答应,但还是改口:“太打扰你了,我可以……” 段驰皱着眉,已经做出决定:“就这么定了。” 因为段驰的介入,荆北陆还算平静地度过了为期两天的高考。 他本不想再借住,段驰却让他多待两天,说事情还没处理完。 段驰没告诉荆北陆怎么处理的,荆北陆也没多问。他待在段驰家看书写字,偶尔看一部惦记了很久的电影,去报刊亭买了报纸估分。 估分的结果并不理想,好在也没有太坏。但是清北肯定是没戏了,荆北陆在网上又查了查别的学校,躲着哭了一场,伤口结痂时,他便想开了一些。 段驰的房子是他一个人在住,所以没有别人打扰荆北陆,房子里有一面很大的书柜,征得段驰的同意后,荆北陆独自待着的时候便翻这些书看。 柜子的最下面一排,是荆北陆看不懂的专业书,不过也有很多别的,一些英文原版,还有小说,甚至放着几本菜谱。 荆北陆被花花绿绿的菜谱吸引,他将它们从柜子上拿下来,在桌上摊开,发现段驰在里面写了笔记。 段驰的字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一点儿野,但因为是写在菜谱上,又让荆北陆觉出一丝烟火气。 他津津有味地翻看着,在一本日本料理书里,找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段驰穿着高中校服,搂着另外一位帅气的男孩儿。 荆北陆捏住照片的手有些抖,他盯着照片上的男生仔细打量,男生的一只手也揽着段驰的腰,笑得很开心。照片里的段驰并没有看镜头,他侧过头看着男生,也在笑。 “你在干什么?”段驰的声音砍断荆北陆的思绪。 “我……”荆北陆慌乱地将照片放在桌上,“对不起,我不小心翻到的。” 段驰走过来,拿起照片看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初恋,分了。” 荆北陆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向段驰的眼睛,段驰也坦坦荡荡地直视他。 “啊——” 昏暗的海边仓库里,传出一阵尖叫声。 “把他嘴堵上。”江升吐出一个烟圈,吩咐,“眼睛别蒙,就让他好好看清楚。” 他一只脚踩在郑楚肩膀上,手掐住郑楚的下巴:“就你这种孬货,废了下面算便宜你。荆北陆没考上北大,老子就把你剁了喂猪。” 郑楚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眼角掉出生理性泪水,用求饶的眼神看向江升。 江升又骂了一句脏话,转身问段驰:“驰哥,怎么处理,你定。” 段驰面无表情,都懒得看郑楚:“我没工夫看热闹,你们玩儿,玩够了送警察局。” 江升问:“郑家捞人怎么办?” 段驰轻嗤一声:“你要让他活到被捞的那天?” 江升吞了吞口水,他虽然狠话放了不少,但也没真想置郑楚于死地。 段驰一抬眼皮,拍了拍江升的肩膀:“是得留条命,活着可比死痛苦多了。我打点好了,等你处理完他,我再处理你。” 江升脸色变了变:“驰哥,我……” 段驰往他腿肚子上来了一脚,转身走人:“怕什么,保证让你比他好过。” 荆北陆又在段驰家待了一周,段驰帮他把手机捎回来了,上面只有几条垃圾广告。 段驰工作很忙,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荆北陆都是一个人。他已经翻完好几排书架了,因为上次不小心窥视了段驰的秘密,荆北陆总是很谨慎,翻开一本书前,都要抖一抖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这天段驰回来,给他带了一盒芒果千层。 荆北陆蹲在矮茶几边,一勺一勺舀着吃,段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他嘴角沾了奶油,伸着舌头舔小勺子的模样。 段驰问:“怎么不坐着吃?” 荆北陆愣了一下,想站起身,但腿有些麻,身子晃了晃:“这样方便。” 段驰家的沙发很矮,他又不想端着吃,怕没拿好弄脏了沙发,干脆蹲着了。 段驰没再说什么,手上拿着一条吸水毛巾擦头发,信步走过来。荆北陆刚才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现在段驰晃到他眼前了,他才发现段驰只穿了一件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系着,隐约还能看到腹肌。 荆北陆慌神地移开眼,不敢再看段驰,段驰随意在沙发上坐下,他也不好再蹲下来吃芒果千层。 偏偏段驰问:“怎么不吃了?” 荆北陆僵直地站着,一只手搓着裤缝边,手上的勺子快要掉了。 他俯身舀了一大勺千层,正准备塞进嘴里,段驰又问:“好吃吗?” 荆北陆内心被炸得千疮百孔,他很想瞪着段驰让他别再问了,但吃人嘴短,他只是转头说:“你要吃吗?” 段驰把脑袋凑过来,因为一站一坐,半仰头看着荆北陆。 荆北陆会错了意,直接弄了一勺千层送到段驰嘴边,段驰脑袋往后挪了两寸,又重新靠近勺子低下头,把勺子含进了嘴里。 荆北陆捏住勺子的手指卸了力道,“啪”一声,勺子掉在了他的脚边。他听见段驰评价:“还不错。” 有一瞬间,荆北陆怀疑段驰就是故意的。 下一秒,他的猜想就被验证了,段驰看着他道:“你嘴角有奶油。”一只大手伸过来,起了薄茧的指腹擦过他的嘴角,荆北陆一滞,往后摔进了沙发里。 没吃完的芒果千层早已被冷落,荆北陆尴尬地直起身子,沙发太软了,身边还凹下去一块,他双手撑着沙发边才坐稳。 段驰掩住笑,和平常聊天一样问:“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荆北陆答:“看书。” 段驰扔了手里的毛巾:“暑假还很长,有想做的事吗?” 荆北陆摇头,又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段驰刨根问底:“想要做什么?” 荆北陆不说话了。 段驰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是最放松的样子,荆北陆却紧张得心快要停跳了。他想回房间待着,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有好几次,他就要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但又怯弱地不敢再往前。 “我想回家了。”荆北陆挫败地垂着头。 “回江家?”段驰多问了一句。 “回自己的家。”荆北陆摇头,而后答。 段驰却没答应:“你再住一阵子,等出了成绩,我放你回去。” 荆北陆察觉出段驰话里的隐情,但他没违抗段驰的命令。 出成绩的那天,荆北陆利用段驰的电脑查分数,段驰靠在书桌边,垂眼看着。 其实荆北陆估分已经估出大概了,他记性很好,每次估分都没有太大误差,但此刻还是很紧张。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小圈圈一直转,荆北陆手心开始冒汗。 终于,成绩跳出来,荆北陆看了一眼总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段驰扫了一眼屏幕:“想好去哪儿了吗?” 荆北陆声音小小的:“嗯。” 他无聊的时候便会翻看各大高校往年的分数线,做功课,现在看到真实的分数,只是最后确定。 荆北陆突然委屈地说:“我的奖学金没了,很大一笔钱。” 段驰声音没什么温度,似乎也透着无奈,他不太会安慰人:“你这个分数,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少一点。” 荆北陆摇头:“少很多。” 不只是钱,还有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长大成人的那张答卷。很多很多东西,每一样少一点,加起来,就无法估量地庞大。 段驰揉着他的脑袋,将他坐着的办公椅拉到自己跟前:“陆陆,想哭的话,可以抱着我哭一会儿。” 荆北陆伸手抱住他的腰,眨着眼睛,还是没掉眼泪。 荆北陆最终报了江大,也是段驰的母校。江大对外放话自己是TOP5,但众所周知,清北复交地位不可撼动,TOP5是各大高校必争的宝座,这么给自己安头衔的学校不下十所。 江大就在本市,很方便。 但荆北陆这么做,还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 报完志愿,段驰终于肯放人了。 他对荆北陆道:“带我去你的家看看。” 荆北陆的家在一片老城区里,拐进小巷子,要走很长的一段陡坡路。这里的房子老旧又破败,外墙上的楼号早已经辨不清了。 荆北陆指着其中一栋:“是这里。” 他和段驰一前一后上楼,虽然是白天,楼道里很黑,光几乎照不进来,顶上的灯也是坏的。 荆北陆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走在前面,叮嘱段驰小心,然后在五楼的右侧门边停下。 木门被风吹得撞来撞去,锁和门框见有一条很大的缝,荆北陆掏出钥匙开了门,里面还有两扇门。 荆北陆指着其中一扇:“这边是我家,旁边住的是一对老人,我们两家共用厨房。” 段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荆北陆拿钥匙打开家门,是一间小开间,一览无余。房间的左右边各放一张床,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墙边放了三把椅子,墙角有一个木制衣柜。 这就是荆北陆家所有的东西。 段驰沉默着靠在墙边看荆北陆忙来忙去。 荆北陆额角淌着汗:“我之前周末偶尔回来,这次间隔太久,有些脏,我先擦一擦。” 他手忙脚乱地擦了桌子和椅子,看着段驰坐下,又道:“天儿太热了,这里没空调,我下去买两根冰棍。” 段驰却招手让他回来:“没事,我不热。” 荆北陆乖巧地坐下,有些不自在,他的所有窘境都在段驰面前暴露了。段驰之前一定没来过这样的房子,小小的逼迫的一间,但这就是荆北陆的家。 段驰沉默着扣了扣桌面,他望向拘谨的荆北陆,并不觉得他可怜。在这个房子里,荆北陆一定比在江家快乐很多。 这里有荆北陆和妈妈的美好回忆,墙上贴着几块卡通不干胶,已经泛黄了,应该是荆北陆小时候顽皮贴上去的,不知道有没有被妈妈责骂。 他看向墙上唯一的一副大相框,眼睛没在挪开:“我能看看吗?” 荆北陆点头:“好。”他起身想把相框从墙上取下来,但段驰已经走到了跟前。 大相框里一共放了十五张照片,每一张照片下都有贴着泛黄的小纸片,上面写着数字,从1到15。 相框的下半部分还有很大的空位,但是没有新的东西再添进去了。 段驰想起很久前在书店里,他问荆北陆生日,荆北陆只是回答早过了。 后来他在荆北陆的准考证上看到,荆北陆生日是12月20号,如果按阴历算,是每年的冬至,十一月初七。 这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是荆北陆和妈妈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温婉漂亮,年轻时姿色颇丰,被岁月磋磨后,也仍旧能看出美人的影子。 十六岁那年,荆北陆失去了妈妈,也没有人为他过生日了。 段驰哑着嗓子对荆北陆道:“今年的生日,我陪你过。” 荆北陆眼睛亮亮的,仿佛里面刚被段驰放进去一颗星星:“好啊。” 段驰继续说:“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他说完,没等荆北陆回应,便封住了他的唇。 段驰手搁在荆北陆的后脑勺处,把人压在墙上,他听到荆北陆急促的喘息,但是没有停。荆北陆双手交叠着放在自己和段驰的胸前,他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任凭段驰将他一点点吞没。 阳光透过树叶和窗户照进来,随着风轻轻晃动,爬上了荆北陆的眼睫,段驰松开他,又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陆陆,做我的小朋友吧。” 虽然我知道你有好好长大,但在我身边时,你永远可以是最任性的小朋友。 第6章 江家决定给荆北陆办升学宴,一开始荆北陆推脱了,后面拗不过,只好答应。 荆北陆没见过几面的爷爷奶奶也来了,一家子先聚了一次,老人家身体不方便,来一趟不容易,荆北陆得体地扮演着乖孙,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 老人家总觉得江家对荆北陆有愧,所以当初把他认回来,江志想要给他改名,被两位老人狠狠骂了一顿。 江老爷子握着荆北陆的手:“我的乖孙孙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想要什么奖励?” 荆北陆摇头:“爷爷,不用的。” 江老爷子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用害怕。” 荆北陆还是摇头,江升坐在对面,猛地拽开椅子走了。 其他人都对江升的举动感到奇怪,荆北陆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荆北陆起身回房间,被江升堵在了楼梯口。 江升没看他,别扭地说:“你如果想出国留学,你去跟爸说。” 荆北陆冷声道:“不需要。” 江升低着头,歉疚地说:“对不起。” 荆北陆提高了一点音量:“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我现在已经收到清北的录取通知书了。” 江升知道荆北陆现在很排斥他,可能还觉得他恶心:“我以前的确对你动过别的心思,但那天,是意外。你可以永远恨我,真的抱歉。” 荆北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这个亲哥哥口里听到这样诚挚的道歉,但他不需要,也不在乎了。 荆北陆一字一顿地说:“江升,你听好了。就算这次我没考上,以后也一样会比你、比你们这群废物过得好。” 荆北陆回房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很多书他都用不到了。 来的时候带了两个行李箱,有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课本和辅导书,这些他也没有再留的必要了。 荆北陆统共没几件衣服,跳窗的时候还弄坏了一些。他只留下了一套校服,和一些不算特别旧的,七七八八都收拾好了,衣服跟笔记本等其他零碎装在一起,一个大箱子就够用了。 等爷爷奶奶回去了,升学宴结束,他就搬出江家。 江志或许是觉得荆北陆给自己长脸了,升学宴请了很多合作伙伴,说来讽刺,从小养到大的儿子什么出息都没有,反而是荆北陆让他更拿得出手。 当然,荆北陆也邀请了段驰。 段驰是带着礼物来的,在荆北陆接他时给荆北陆看了一眼,又把礼物盒子放回车里,让荆北陆晚上回去和他一起拆。 升学宴其实很枯燥,大人们寒暄,小孩子也要学着阿谀奉承。荆北陆时不时走神,主要是他惦记着段驰的礼物,他还没看清,段驰就收回去,存心吊他的胃口。 觥筹交错间,荆北陆又遇上了好几位江升的狐朋狗友,只是这次他们都佯装乖觉地待在父母身边,用探寻的眼神看着荆北陆。 荆北陆一个都没理。 终于结束一轮阳奉阴违,荆北陆没找见段驰,便自己寻了个角落,准备垫两口吃的。他刚把鸡翅塞进嘴里,就听见不远处的门后有交谈声。 荆北陆听不太清内容,只听到一个名字,他放下餐盘走过去,用门掩护自己偷听他们的对话。 “郑楚怕是出不来了。” “江家这回下手够狠啊。” “你们以为真是江家动的手?荆北陆就一不受待见的私生子,江家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是段驰弄的,不然郑楚也不会惨成这样。” “段驰?” “其实荆北陆长得是还不错,你们说段驰不会也……” 金属叉子掉在门框边,发出清脆的声响。荆北陆往门上踹了一脚,门后的三个人吓得一哆嗦。 见是他,又笑了:“我当是谁呢?小土鳖还自己找上门了。” 荆北陆攥紧拳头,听他们笑成一片,冲过去一拳打歪了说话那人的脸。 几个人都有点儿蒙,荆北陆以前总畏手畏脚的,再愤怒也不敢动手,今天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们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试图掰荆北陆的肩膀,却被荆北陆大力甩开,但荆北陆毕竟是孤身一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前方的拳头快要落下来的时候,荆北陆身后出现一双手,抓着那人的胳膊用力一拧,然后那人被擒住肩膀摔在了地上。 段驰利落地收手,在众人震惊的神色中揽住了肩膀:“做得不错。” 语气像是夸拿到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荆北陆有些尴尬,要是段驰不及时出现,他肯定赢不了。其他人也已经吓呆了,段驰夸完荆北陆,神色冰冷,扫视一圈,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驰哥,我们……” 段驰的声音没有温度:“给荆北陆道歉。” 没等他们挨个儿说完对不起,段驰就揽着荆北陆走了。 荆北陆跟在段驰身边,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他道:“你怎么过来了?” 段驰笑着答:“到处找你,然后就发现你在替天行道。” 荆北陆有些害羞:“我不是。” 段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冲动?”用的却是表扬的语气。 荆北陆停下来,看着段驰:“你有拼了命也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段驰也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荆北陆顿了顿:“我有,是你。” 第7章 升学宴结束后,荆北陆和段驰一起走了,带着他的行李箱。 荆北陆正式入住段驰的家,简单收拾后,荆北陆想起自己的礼物,迫不及待地让段驰给他瞧瞧。 精致的礼物盒子里,放着一个大大的和相册差不多的本子。 荆北陆翻开第一页,里面是一张盖了戳的江城风景明信片。 寄件人段驰,收件人荆北陆,落款日期是荆北陆出生的那天。正文部分只有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欢迎你,我的宝贝。 后面的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城市的明信片,同一个寄件人,同一个收件人,每年一张,一共十八张。 第十八张,明信片上是江大的校园一角,段驰的字潇洒又嚣张——恭喜你,准大学生。 荆北陆翻着翻着,眼眶湿了,他努力忍着,吸吸鼻子,然后丢下礼物盒子,钻进段驰的怀抱,让段驰轻轻搂着他。 他只是顺嘴提一句的事,段驰却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前几天段驰问荆北陆要不要去毕业旅行,荆北陆摇头:“我要自己赚了足够的钱,再出去玩。以后我每年都要出去旅一次游,也像他们一样拍好多游客照,发朋友圈炫耀。” 段驰笑他没出息:“一次就够了吗?” 荆北陆没什么志气:“嗯,够了。”他笑得甜甜的,“不能玩物丧志嘛。” 段驰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陪你。” 现在,段驰把过去十八年他没能实现的小小心愿也补给了他,虽然只是一张明信片,荆北陆也很满足了。 他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他没看过的风景,段驰帮他看过了,帮他记录下来,并且他们以后还可能会再看一次,这就足够了。 荆北陆抱着段驰不肯松手,他今天在升学宴上喝了一点点酒,变得格外黏人。 已经很晚了,段驰催促他去洗漱,荆北陆蹦着跳着钻进浴室,像一头欢快的小鹿。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荆北陆待在浴室里的时间比往日要长一些,段驰怕他出什么问题,轻叩浴室门:“荆北陆?” 水声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来,荆北陆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浴室内的热气也跟着跑出来,他眨了眨蒙着水雾的眼睛:“怎么了?” 段驰一只手撑在门框边,不自在地答:“没什么。” 荆北陆道:“等一会儿,我马上好。”说完又把门关上了。 他在里面捣鼓了一阵,出来时发现段驰去另一间浴室冲凉了,荆北陆失落地坐在沙发上,没等五分钟,段驰穿着浴袍走了过来。 荆北陆眼睛里透着明显的欣喜,他跑到段驰怀里,搂住了段驰的腰,段驰托住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抱起来,荆北陆的两条腿就搁在段驰腰上乱蹭。 段驰故作凶狠地问:“你想干吗?” 荆北陆不说话了,他的脸红红的,眼尾也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刚洗过澡,还是因为酒精,也或者,是他害羞了。 他扯了一下段驰胸前的浴袍,段驰再也忍不住,低头吮住荆北陆的唇,段驰一边膝盖跪在沙发上,带着荆北陆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有些长,那天在荆北陆家,段驰尚且算克制,现在却不管不顾,势要把荆北陆吃干抹净。 荆北陆接吻的经验太少了,他毫无章法地回应段驰,没一会儿就软成一团,受不住了。他将手放在段驰小腹处,往外推了推。 段驰停下来,荆北陆和猫儿似的叫唤:“哥哥,停一会儿。” 段驰的眼神却更加危险,被荆北陆撩得情难自已,荆北陆以前只叫过“哥”,第一次叫“哥哥”。 他循循善诱:“陆陆,张嘴,我教你。” 荆北陆听话地照做,呜咽着接受段驰的热情。他的手还放在段驰的腹部,小心翼翼地解开段驰的浴袍,又大着胆子摸了一下段驰的腹肌。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段驰的腹肌很硬,热乎乎的,第一次见段驰穿浴袍的时候,荆北陆就发誓一定要亲手摸摸看。 段驰把他的嘴嘬红了,哑着嗓子质问:“手往哪儿摸?” 荆北陆被抓包,又娇羞起来,段驰却按住他的手,整个覆在腹肌上,和荆北陆靠得更近:“没说不让,胆儿怎么这么小。” 荆北陆已经慌得找不着北了,他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感受着段驰的呼吸起伏,身子像是嵌在沙发里一样,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好一会儿,段驰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段驰说:“知道接下来我想做什么吗?” 荆北陆磕磕巴巴的:“我可以的。” 段驰笑了,荆北陆一咕噜爬起来,推开段驰跑到行李箱边找了找,又提着一个袋子跑回来,主动缩到段驰身下,半躺在皱巴巴还没回弹的沙发里,一本正经地说:“我准备好了。” 段驰伸手拿起袋子,里面是一管润滑和一盒套子,最常见的牌子,他挑眉:“陆陆?” 荆北陆死死地闭上眼睛,还用一只手挡着,他听到段驰轻笑一声,拿开他的手,舌头在他的眼睛上舔了一下。 荆北陆难为情地把眼睛挣开,段驰的脸距离他不到两寸,他问:“做不做啊?” 段驰还能说什么,他没想到荆北陆喝了一点酒会是这副样子,以后他不在,绝对不会让荆北陆喝了。 段驰扯开荆北陆的裤子抽绳:“做。” 他迅速退去荆北陆的衣服,自己也坐到沙发上,然后把荆北陆放在腿上。荆北陆靠着他的肩膀,整个人红透了,段驰刚开始有动作,他就一副呜呜要哭的样子。 因为是第一次,荆北陆后面特别紧,段驰没敢太急,先用一根手指小心弄了弄,确定荆北陆适应了,再慢慢往上加。 荆北陆是真的哭了,他眼眶里全都是生理性泪水,把脸埋在段驰肩膀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段驰一边哄一边用手指开阔,等差不多了,他把荆北陆放在沙发上,自己拿了个套子戴上,一本正经地跟荆北陆说:“陆陆,我现在要进去了。” 荆北陆点头,偷偷瞄了一眼段驰的尺寸,吓得慌张地往后躲了一点。 段驰的手掐住他的大腿后侧,迫使他把腿抬起来,不由分说地挤了进去。前端停在穴口,荆北陆闷哼一声,手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好疼! 荆北陆虽然已经翻阅了丰富的理论知识,但还是被这种痛感惊到了。他想喊停,看着段驰的脸又觉得能再忍忍,段驰哄他:“放松。” “别紧张,疼就叫我。”段驰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点欲。 荆北陆不乱想了,再疼他也忍着,小声叫唤:“哥哥。” 段驰额头上已经冒汗了,他喘着粗气,狠心又往里面送了一点,荆北陆破音了:“呜……哥哥……” 荆北陆在他怀里抖了抖,段驰耐着性子一点点尝试,最后性器被荆北陆完全包住时,他呼出一口气,撬开荆北陆的牙关把呜咽全碾碎在喉咙里。 第8章 荆北陆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太阳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灰色的被单上,荆北陆动了一下,抓起被子把脑袋埋在里面,又想哭了。 不是周末,段驰早就上班去了,荆北陆自闭一会儿,想爬起来,看到了段驰留在床头柜上的纸条。 ——药在边上,不会弄就等我回来。早餐在微波炉里,记得叮一下。 他再伸手果然摸到一管药,荆北陆忍着痛走去厕所,蹲在马桶上不知所措。他现在十分懊悔,虽然东西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但他自己明显没准备好,昨天喝了酒,过于兴奋,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中午段驰便回来了,一手里拎着饭盒,一手拎着新买的坐垫。 荆北陆当作没看见,窝在沙发里,因为害羞也没叫人。 段驰走过来,直接问:“擦药了没?” 荆北陆眼神躲闪:“擦……擦了。” 段驰看着他,开口:“那再擦一次。” 荆北陆被段驰识破,但还是不怎么情愿,段驰拿起茶几上的棉签和药膏,拍了拍自己的腿:“坐上来。” 荆北陆一小点一小点地往段驰这边挪,脸上写满抗拒,段驰一只手就把他捞了过来:“陆陆,乖吗?” 荆北陆的耳根子一秒变红,乖乖地答:“嗯。” 段驰把饭盒摊开放在餐桌上,又把垫子递给荆北陆,让他垫着坐。 荆北陆看着清淡的菜,不是很有食欲。 在他们所在的地方,菜是一定要放辣椒的,荆北陆虽然说不上有多爱辣椒,但一点辣椒也没有的菜,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段驰看出他的情绪,问:“嫌太清淡了?” 荆北陆违心地摇摇头,但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段驰说:“这两天将就一下,好了带你去吃大餐。” 荆北陆想起什么,说:“我请你吃吧。” 段驰不解:“嗯?” 荆北陆开心了一点,笑着说:“庆祝我成为准大学生!” 段驰也跟着笑:“好。” 这顿大餐拖了一周才吃上。 段驰忙着公司的事,抽不出空来,荆北陆都快等蔫巴了。 不过说是大餐,其实就是学校旁边的大盘鸡。段驰挑的地方,说很久没吃了,一定要来尝尝。 荆北陆本来想着至少也要在商场找一家店吃,但段驰这么说,他也没拒绝。 店铺就在荆北陆读的私立高中旁边,荆北陆路过几次,都没吃过。段驰对这附近很熟悉,似乎比荆北陆还要轻车熟路,开完家长会带他去吃牛肉面那次,荆北陆就注意到了。 荆北陆曾经问过段驰,段驰高中是在另外一家国际中学读的,根本不在这片区域。至于为什么会对这儿熟悉,段驰只是说他曾经经常来找一个朋友。 荆北陆没再深究了,段驰不想说,他便不再问。 暑假期间店里人很少,两人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段驰放了东西,去旁边的屋子拿碗筷和水。 荆北陆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是江升。 他接起电话,问:“江升,找我什么事?” 荆北陆没再叫过江升“哥”,都是直呼其名,他把这个称呼留给了另一个人。 江升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很喘:“荆北陆,你能不能跟段驰说说,别再指使那个麻烦玩意儿来找我了。” 荆北陆一头雾水,下意识维护:“你怎么不自己说,你惹到他了?” 江升道:“我哪儿敢,你高考的事,驰哥记恨上我了。” 荆北陆打断他:“你等一下。”他拿着手机起身,趁段驰还没回来,从这边的门走到店外,“说吧。” 江升烦躁地说:“他明知道我躲骆坚躲得很辛苦,还帮着骆坚找我。” 本来江升只需要躲骆坚一个人,现在需要躲着一群人。段驰说保证让他比郑楚好过,就是这么个好过法。 荆北陆记起来,前几个月江升很久都不回家,有个看着特别不好惹的男生来找过他两次,荆北陆事后跟江升提过一嘴,江升只说让他别管闲事。 荆北陆冷声道:“关我什么事。” 江升已经被逼得没办法了,低声下气:“祖宗,算我求你。” 荆北陆到底也没说帮还是不帮,挂电话前,他问江升:“段驰对我学校旁边很熟,说之前经常来找一个朋友,你知道是谁吗?” 江升呵笑一声:“什么朋友,是前男友。他和我一样,喜欢男人。” 荆北陆短暂地顿了一秒:“我知道了。” 回到座位上,荆北陆情绪有些低落,段驰看出来了,问:“刚在和谁打电话?” 荆北陆没有隐瞒:“江升。” 段驰皱了一下眉头:“想让你当说客?” 他实在想不出江升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荆北陆和江家人的关系很淡,而如果是江家的事,也轮不到江升来通知。 荆北陆点头:“是,但我拒绝。” 段驰笑了一下,荆北陆看着软软乎乎,其实只是把自己的爪牙收了起来。 段驰挑眉:“拒绝是对的。毕竟你想帮他,我也不会答应。” 荆北陆摇头:“我不会帮。对真心的人好,对伤害自己的人心狠手辣,这是你教我的。” 段驰夸他:“学得不错。” 荆北陆换了个话题,问:“哥,这家店你和别人一起来过吗?” 段驰否认:“没有。” 荆北陆笑着要求:“那以后也不要和别人来。” 段驰说没有,他就选择相信,荆北陆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至少现在,段驰是他的。 荆北陆本不想麻烦段驰,一个人去江大报到。段驰工作实在太忙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误了事。 但段驰坚持要送他。 送到校门口还不够,段驰推了一天的工作,陪他办好所有手续,跟他介绍江大好玩的地方、有趣的事情。 直到晚上荆北陆要回寝室了,段驰才肯走。 站在寝室楼下的花坛边,荆北陆郑重地说:“哥,谢谢你。” 段驰想摸摸他的头发,但是夏天太热了,他手上黏糊糊的,于是只用手指帮荆北陆把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压下去。 荆北陆还是觉得愧疚:“我又耽误你工作了,晚上回去别熬夜太晚。” 每次段驰牺牲工作时间陪他,回去就得加班到深夜。荆北陆在网上看到过很多熬夜猝死的新闻,担心段驰的身体状况,总是转发给段驰看一看,也尽量不在工作时间找段驰,不想给他添麻烦。 段驰觉得荆北陆真的太乖了,乖得让人心疼:“陪你报到是我分内的事,别人都有家长送,你也应该有。” 荆北陆小声反驳:“可你又不是家长。” 段驰笑着说:“是家属。” 荆北陆臊得慌,天气太热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快要冒烟了。 趁晚上没人注意,荆北陆踮起脚尖,小鸡嘬米似的在段驰脸颊上亲了一下,捂着脸飞快地跑进了宿舍楼。 第9章 江升走投无路,跑来学校找荆北陆。 当时荆北陆正在军训,看见江升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操场上转。他被晒得头晕,也没心情管江升,任由江升在一群小绿人里找了一下午。 连队解散,江升拦住荆北陆的去路:“陆陆,一起吃个饭呗。” 荆北陆面无表情:“别这么叫,我嫌恶心。” 江升完全没了刺头模样,眼睛下一片乌青,人也瘦了,看来的确被折腾得不轻:“好,我不叫,你想吃什么?” 荆北陆防备地说:“我看见你就已经没胃口了。” 江升想骂脏话,到底还是忍住了:“荆北陆,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要什么补偿都好说。我真的受不了骆坚了。” 荆北陆问:“他为什么找你?” 江升回答不出来了,支支吾吾老半天:“他……他就是个变态!” 荆北陆敏锐地道:“情感纠葛?” 江升不肯认:“我跟他有什么情。” 荆北陆仔细观察江升,江升虽然一副拽了吧唧的模样,头发剪得很短,但长着一双桃花眼,皮肤也白,仔细看,有一种魅惑感。 他们俩都不像江志,遗传了各自妈妈的优点,生了一副好皮囊。 荆北陆像是看一场猫鼠游戏,江升有家不回和骆坚有关,没准儿成天喝得烂醉也和骆坚有关,他没看好戏的恶趣味,但江升不好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荆北陆无所谓地建议:“要不你从了他。” 江升青筋暴起:“荆北陆,你疯了!”他终于爆发,“妈的,老子再求你是狗!” 这个小插曲过后,江升果然没再来找过荆北陆。 大一的课很多,除了本专业的课程,还有一堆上不完的公共课。荆北陆对待学习从来不敢马虎,还要利用业余时间做兼职赚钱,只有周末才会抽空回段驰家。 在一个城市,处得像异地恋似的。段驰偶尔来学校找荆北陆吃一顿饭,吃完荆北陆又要上晚自习了。 段驰对此很有意见:“你们晚自习要上到什么时候?” 荆北陆如实答:“大二就没有晚自习了。” 他说完觉得奇怪,段驰曾经也是江大的学生,难道他们那个时候不用上晚自习吗?他心里不平衡了一会儿,没想到段驰是翘了所有晚自习也不以为意的人。 好在段驰没让荆北陆这么干,只是要求:“大二搬回来跟我住。” 荆北陆哪儿会拒绝:“好。” 段驰还是不太满意,问:“这个周末回来吗?” 荆北陆本来有社团活动要参加,但段驰这么问,他当下就决定推了:“回来,你等我。” 荆北陆周五晚上便背着书包回家了。 段驰还没到家,他便洗了澡,坐在沙发上乖乖等。 荆北陆做完了一套英语听力题,段驰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看到沙发上的荆北陆,有些意外,面上不显,心里直乐。 段驰走过来抱了荆北陆一下,看到他手里的四级试卷和耳机,说:“你再做会儿题,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浴室里响起水声,荆北陆没了做题的心情,跑到房间等段驰。 段驰带着一身水气出来时,便看见荆北陆趴在床上,整个脸埋在枕头里。他走过来把荆北陆抱到腿上坐着:“怎么这么乖?” 荆北陆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处:“想你了。” 段驰开始吻他,一边吻一边解荆北陆的睡衣扣子。 荆北陆被吻得七荤八素,他吻技不到位,又喘不过气了。 段驰好心地放开他的嘴唇两秒,又凑上来,荆北陆恐慌地往后躲了一下。 “宝贝儿。”段驰柔声命令, “不准躲。” 荆北陆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们很久没亲密,这样迅猛的攻势他有点受不住:“不给你亲了。” “不给我亲?”段驰退开,手开始不老实,过了一会儿,荆北陆觉得自己缓过来了,又自己凑上来,段驰却使坏,“不是不让亲吗?” 荆北陆声音细细的:“要……” 段驰轻笑一声,才又吻上去。 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不行了,段驰伸长手拉开床头柜:“套呢,我找找。” 又命令荆北陆:“帮哥哥把裤子解开。” 段驰的手从荆北陆的臀缝里移到软肉上,听荆北陆轻轻哼。 荆北陆羞得直摇头:“我不。” 段驰却不放过他,手故作凶狠地打了一下荆北陆的屁股:“听话。” 荆北陆被这一下搅得尖叫出声,他要被段驰迷死了。他乖巧地伸手帮段驰解裤子,布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羞得他不敢看。 抽屉被推进去,“哗啦”一声,荆北陆的臀随着声音收缩了一下。 段驰察觉到了,在荆北陆眼前撕开避孕套的包装:“你帮我套好不好?” 荆北陆不肯,把脸别到一边,又被段驰掰回来:“看着我,不准犯懒。” 荆北陆没用什么力气地在段驰腹肌上捶了一下:“流氓。” 段驰却没挠,笑着问:“你不就喜欢流氓吗?”他轻轻掐了掐荆北陆的脸蛋儿,盯着荆北陆手上并不算娴熟的动作,夸奖:“真乖。” 荆北陆戴好了套子,小声道:“好啦。” 段驰的手伸进后面,声音染上情欲:“我看看湿了没有。” 荆北陆随着他的动作乱哼哼,手放在他的脖子上,越搂越紧。 段驰哄他:“放松。” 荆北陆小声央求:“慢一点。” 段驰就是故意的,他笑:“不是怕你等不及么。”然后装模作样地和荆北陆请示,“我进去了。” 荆北陆哪里会不答应,他点头,“嗯”了一声。 段驰怕太久没做荆北陆不适应,慢慢动起来,又问:“疼不疼?” 荆北陆仰着头不好意思看他,脖颈修长,喉结随着哼叫小幅度滚动,眯着眼摇头。 段驰趁火打劫:“那快一点好不好?” 荆北陆红着脸,偷偷瞧他,天真道:“多快呀?” 段驰加快速度,每一下都顶到最要命的地方,故意问:“你想要多快?” 荆北陆已经没心思回答了,他惊叫着,脚趾抓着床单,随着段驰的挺动收紧,腿因为受不了了直打战。 段驰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他一下一下顶弄着,顶到最底端,又退出来,再撞进去。 荆北陆实在是不能承受了:“啊,”他染上哭腔,“哥哥。” 段驰边动边问:“喜欢哥哥吗?” 荆北陆眼角憋出泪,他答:“喜欢。”又断断续续地补充,“再温柔一点就更喜欢了。” 段驰挑眉反问:“想要温柔的?” 荆北陆闭着眼点头,任泪水淌下来:“呜……嗯……” 他以为段驰会慢下来,段驰却撞得更大力,加快了速度,更高频率地挺动。 荆北陆整个人摇摇欲坠,双手牢牢扣在段驰身后,环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会掉下去。 他再一次求饶:“不要,不要了。” 段驰果然停下来,声音却有些凶:“不要?” 荆北陆心中警铃大作,马上改口:“要,嗯哼……要……” 段驰语气不善:“大点儿声。” “要!”荆北陆害怕地大声喊出来,他仰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段驰一下进到最底端顶着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摁住荆北陆的后脑勺,亲他红透了的泛着双光的嘴唇,又轻轻吻掉他的眼泪。 一阵咸湿感袭上来,段驰温声哄荆北陆:“不哭了,宝贝儿。弄疼你了?” 荆北陆终于肯直视他,没说话,但还是摇了摇头。 段驰刨根问底:“那为什么哭?” 荆北陆把头埋起来,小声控诉:“爽哭的。” 段驰笑了,继续亲他,衔住他的耳垂,一下一下舔弄,身下也重新动起来。 第10章 几场狂风暴雨过后,江城的秋天悄悄溜走了。 满地银杏将道路染成金黄色,荆北陆踏着银杏叶去图书馆的路上,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他抬头,一声“对不起”卡在喉咙里,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虽然照片上活泼开朗的少年和现在这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但样貌没怎么变。 祁乐语先一步开口打破沉默:“你好,祁乐语。” 荆北陆没有回应伸到面前的手,闪烁地道:“你……你好。” 祁乐语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他们说段驰的新欢被惯得像只一碰就奓毛的小刺猬,倒是很准确。” 荆北陆敛了敛神色:“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祁乐语打量着他:“你这副反应,看来你知道我。” 荆北陆没好气地回应:“知道,不过不重要。” 祁乐语耸耸肩:“真的不重要吗,我和段驰恋爱的时间,比你们认识的时间都长。想必一定是段驰留的什么东西被你看到了,你才会知晓我的存在吧。” 见祁乐语还要喋喋不休,荆北陆打断:“你来找我之前和段驰见过面了吗?” 他观察着祁乐语的反应,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继续说:“你一定不敢找他吧,又或者是怕被拒绝,才会从我这儿下手。” 祁乐语有一瞬间的慌乱:“我和他那么多年的感情,怕的……” “那又怎么样?”荆北陆提高音量,“是你抛下他走掉的。” 他轻笑一声:“但我会缠着他一辈子不放手。你也别想着旧情复燃,你太高看自己了,也小看了段驰。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我一边学习一边还要和段驰厮混,没闲工夫搭理你。” 荆北陆一口气说完,没管愣在原地的祁乐语,加快速度走了。 他走出好长一段,直到再也看不到祁乐语的影子,才停下来。其实他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一口气放那么多狠话,何况他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荆北陆再一次和祁乐语面对面,是在一周后的讲座上。 祁乐语作为荣誉校友,回学校做学术交流,虽然严格意义上讲,他只在江大待了两年就出国了。 讲座结束后荆北陆本来想走,但一个熟识的学姐正好是这次的接待员,想着帮荆北陆攒人脉,就让荆北陆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荆北陆拒绝不掉学姐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去。 席间,也许是有外人在,祁乐语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就在荆北陆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祁乐语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接电话,聊了几句后看向荆北陆,对电话里的人道:“你的小男友就在我对面,要不你跟他说?” 荆北陆握筷子的手一顿,祁乐语已经把手机递过来了。荆北陆的手有些抖,他接过手机紧张地“喂”了一声:“段驰哥。” 段驰没多说别的,只道:“陆陆,下午三点在学校北门等我,我来接你。” 荆北陆愣愣地说“好”,抬头看祁乐语,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个得逞的笑。 时间接近三点,荆北陆慢慢晃悠到北门,每一步都要磨蹭三十秒。从接到段驰的电话开始,他就变得慌张和不安,也并不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他刚到,就见段驰的黑色越野停在外面,段驰靠在车门上,一手叼着烟,一手拿手机,正在打电话。 时不时有过路人朝这边看,段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却始终浑然不觉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点。 片刻后,他注意到身后正纠结地看着他的荆北陆,朝他勾勾手,示意荆北陆过来。 段驰一只手垂下来,食指和中指夹烟,直到烟燃尽了也没再吸一口。 等电话终于打完了,段驰走到垃圾桶边将烟扔掉,顺手勾住荆北陆的书包带子,打开副驾驶,将人塞了进去。 关上车门和窗户,段驰闲散地坐在驾驶位,并没有立马发动车子:“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 荆北陆低着头:“没事。” 段驰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顶,发话:“陆陆,看着我,我不喜欢你垂头丧气的,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做低伏小。” 荆北陆闻言抬头,但还是没直视段驰的眼睛。 段驰耐着性子道:“有什么想问的?” 荆北陆挣扎了一会儿:“祁乐语说喜欢你。” 段驰气得不轻:“怎么,还想拱手让人?” 荆北陆急了,答得干脆:“不让!” “妈的,”段驰忍不住骂脏话,“你他妈现在是我男朋友,我要是和祁乐语有一腿就是在出轨,你应该把我暴打一顿,痛骂我渣男。” 荆北陆眼睛都红了:“你不是!” 段驰没了脾气:“所以你担心什么?” 荆北陆被问得哑口无言:“我……”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段驰少有这么烦躁的时候,不止因为祁乐语搞出来的幺蛾子,更多的是因为荆北陆的态度。 如果荆北陆只是没有安全感,他可以反省自己给足够,但荆北陆太害怕了,甚至害怕在恋爱中享有自己的权利。 比起荆北陆的乖顺,段驰其实更想让他质问自己,他可以闹,可以撒娇,可以要求段驰解释,可以在电话里时就让段驰理清楚前因后果,但荆北陆没有,反而自己胡思乱想了一通,纠结又颓丧地熬到了和段驰见面,也一句多的都不敢说。 气氛太过严肃,段驰不想这样,出声逗荆北陆:“在祁乐语面前伶牙俐齿,怎么到我这儿就变乖宝宝了。” 荆北陆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起来,又有些气鼓鼓:“他还跟你告状。” 段驰笑,捏了捏他鼓起来的腮帮子:“陆陆,在一段关系中保持忠诚,是彼此的义务。我不是需要你一心讨好的对象,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我希望你能学会坦诚。” 一味地忍让和委曲求全并不能解决问题,再完美的人也有犯错和顾及不周的时候,段驰想要荆北陆明白,他们始终是平等的。 荆北陆郑重地点头,一本正经地承诺:“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做到的。” 段驰满意了,问:“中午没吃饱吧,想吃什么,让你边吃边审我。” 祁乐语的手段并没有多复杂,也可能是因为他过度的自信。 正如段驰所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一起长大,又在最美好的年纪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之后因为一方出国,感情迅速降温,然后狼狈分手。和所有俗套的白月光恋情没什么不同。 这是祁乐语自信的来源,他了解段驰,体会过段驰的温柔,也知道段驰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 好几年的亲密相处说忘就忘,他不信段驰做得到。 祁家和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祁乐语平时不掺和,刚回国就使了点绊子,把项目叫停了,并以此为要挟。 荆北陆吞下一小口面,愤愤地问:“是不是会亏很多钱?” 段驰摇头,亏钱不是最紧要的,项目上线前准备了一两年,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是很多人的心血。 这些心血,才是最不应该被白费的。 祁乐语知道他会因此斟酌,会心软,很好地拿捏了这一点。 段驰一向不喜欢把私情和公事混为一谈,当初他和祁乐语闹得很难堪,两家的牵绊却没那么容易断。后来段驰慢慢接手家里的工作,有意斩断这些乱麻,也没能完全斩干净,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段驰往荆北陆碗里添了一个虾饺:“抱歉,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妥当。” 荆北陆下意识护短:“对方这样做才过分。” 段驰好笑:“这么护着我?” 荆北陆难为情地点头:“嗯,我其实没那么小心眼儿。” 段驰有些心疼他的善解人意:“但我不想你太大方。” 他顿了一下:“这件事我家里会出面解决,如果真能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妈说让我找时间带你回家一趟。” 荆北陆愣了片刻,张着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第一次提出反对:“我可以不去吗?” 段驰点头:“是有点太快了,我已经拒绝了。祁乐语什么都往我家里捅,搞得我措手不及。” 他并没有真的想现在就把荆北陆带回家,荆北陆还在上学,何况现在不是好时机。但段驰有点搞不懂他那个八卦妈妈的脑回路,害怕亲妈一时兴起做什么妖,得提前给荆北陆打个预防针。 荆北陆以前觉得段驰无所不能,但在复杂的家事上,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反而是这样有挫败感的段驰,才让他觉得真实而鲜活。 荆北陆误会了段驰喜欢男人而不受家里待见,虽然害怕,但还是说:“如果真的要面对,我可以和你一起。” 他不害怕段驰家人的刁难,只怕自己还不够好。 段驰有些无奈:“我尽量解决。”他刮了刮荆北陆的鼻子,“剩下的再让你帮我分担。” 第11章 伴随着寒假一起来的,还有寒潮。气温直往零下掉,就算出了大太阳,身上也还是冷飕飕。 吃肉貳伞灵溜匛貳伞匛溜。 荆北陆再一次去段驰公司大楼的那家二十四小时书店兼职,段驰不忙的时候会自己下楼买咖啡,累了乏了,也会在书店的真皮沙发里偷会儿懒。 荆北陆心里想和段驰腻歪,又怕被人看出端倪,总和段驰装不熟。段驰装作一副非常配合的样子,往VIP卡里充够了钱,摇身一变店里的大客户,成了荆北陆的“金主”,每次专点他服务。荆北陆忸怩的模样,反倒加深了段驰的这一恶趣味。 所以当荆北陆刚送走段驰要松一口气,看到迈进店门的人时,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江升裹着一件火红的羽绒服,没点单,往沙发里一靠,脸上仿佛写了八个大字——“生人勿近,熟人勿扰”。 荆北陆以为江升在他上班时间来找碴儿,刚鼓起勇气想过去把人打发走,书店开在大楼内侧的这张门也被打开了,穿着西装的骆坚大步走了进来。 荆北陆顿在原地,没上前问两位需要点些什么,默默缩到了一边。 “妈的,你可真是人模狗样。”是江升的声音。 “好好说话。”骆坚声音有些冷,仿佛压着一团火。 “老子怎么说话轮得到你管?”还是江升。 “江升,你要谈我们就好好谈,不然你可以走了。” “凭什么,老子现在坐着疼,站着也疼,走两步路疼得要嗝屁。要不你也让我上了试试?” 荆北陆有些后悔听墙角了,但下一秒,他犹豫要不要打110。 江升和骆坚毫无征兆地打了起来,现在是上午的上班时间,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只配了两名员工。 荆北陆和另一个店员上前拉架,根本拉不开,江升看见他只怔愣了一小会儿,拳头就又往骆坚身上招呼。 骆坚多数时候只是挡,被逼急了才会还手,身上的西装被江升扯得乱七八糟,扣子也掉了一颗。 另一个店员本来想报警,荆北陆最终还是拦了下来,给段驰打电话,他刚看到了骆坚胸口别的工牌,对方是段驰公司的员工。 段驰没两分钟就下来了,看到这幅别开生面的场景,一点都不意外:“床上打打得了,在这儿打影响不好。” 江升怒火中烧地骂脏话:“我草你大爷!” 他骂骂咧咧往骆坚身上补了两拳,其实也想打段驰,但是在意识到可能会是一打三之后,放弃了。 江升和骆坚弄坏了几本货架上的精装书,段驰让骆坚付了钱,把两人领走了。 中午,段驰问荆北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荆北陆答应了。 地方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粤菜馆,荆北陆走路过去,到的时候已经上菜了。 江升脸色仍旧不好,见荆北陆来,段驰赶江升去对面和骆坚坐,江升的脸色又臭了几分。 骆坚正式和荆北陆自我介绍,自称是前校友,荆北陆才知道,骆坚高中也是在那所私立读的。 段驰上的国际中学没有晚自习,就经常跑去找祁乐语,有次在学校外等烦了,碰上翘晚课的骆坚,便问他借校服进学校,这是两人认识的开端。 段驰之所以那么熟私立附近的餐馆,也是请骆坚吃饭请出来的。每借一次校服,就得管一顿骆坚的晚饭。 荆北陆难得翻了旧账:“上次去吃大盘鸡,你说没和别人去过。” 段驰闻到醋味儿,笑了一下,骆坚抢答:“那可能真没有,他最多就请我吃面。” 毕竟骆坚饭量是别人的三倍,段驰那会儿的零花钱全用来谈恋爱了,哪有那么多闲钱。至于祁乐语,他向来只喜欢所谓“高级”和情调沾边的东西。 这笔旧账终究是算不清的,好在祁乐语又灰溜溜地跑回国外了,项目还在继续,段驰把祁家人踢出了局,荆北陆不知道段驰和祁乐语具体的沟通内容,只听说祁乐语在圈子里放话,再也不会和任何段家人有任何瓜葛。 席间,江升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专注搞破坏,故意碰掉了三回骆坚的筷子,骆坚筷子一撂,干脆拿手抓包子吃。 江升又狠踹了骆坚一脚,骆坚没大反应,江升自己疼得吱哇乱叫。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段驰出面调停:“江升,至少安生吃顿饭。” 江升一听就来气:“你别假惺惺,要不是你,这狗东西能知道我在哪儿吗?” 他跟骆坚玩了这么久躲猫猫,实在是精疲力竭,玩不下去了。 骆坚不拿这点打闹当回事,示意段驰别再劝:“没事,他不打我脸。” 江升冷哼:“你也就这张狗脸能看,老子给你打残了,还怎么出去卖笑?” 骆坚瞪着他:“再让我听到一个脏字,我把你头摁汤碗里。” 江升嘴巴一张一合了老半天,消停了。骆坚不是跟他放狠话,是真会这么干,他以前不信邪,被摁过好几次。 战火暂停,段驰在桌子底下给了对面两人一人一脚,示意他们进入正题。 段驰叫荆北陆来,是想让这两位斗殴犯罪分子给荆北陆道歉,荆北陆拦架的时候手上青了一块,不知道被谁捶的,段驰当时看见了,恨不得把这两人都捶死。 江升这回没扭捏,老老实实说对不起,说完抛却和段驰的十几年友情,提醒荆北陆狼窝不好待,随时都要有跑路的意识。 段驰对江升冷嘲暗讽:“你跑路经验这么丰富,最后跑出狼的手掌心了吗?” 江升仿佛被戳脊梁骨,荆北陆还要给他浇凉水:“他很好,你操心自己就行。” 江升又在骂脏话了,巴拉巴拉一长串,骂完对上骆坚的眼神,感觉大事不妙,一溜烟跑了。 开春之后,荆北陆和段驰回家见了父母。 其实也就是简单地吃了一顿饭,比荆北陆想象中的要容易很多。段驰笑着跟荆北陆解释,家里害怕是他诱骗纯良大学生,想要见面确认一下。 荆北陆有些害羞:“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段驰当然知道,他比荆北陆大几岁,遇见荆北陆时已经是半个“社会人”,又怎么会看不穿荆北陆的那些小心思。 只是荆北陆当时还是高中生,段驰作为一个大人,需要保护好他这份真心,而不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和阅历,行不妥当之事。 段驰亲了亲荆北陆的嘴角:“但我喜欢上你的时间,肯定要比你以为的早很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段驰不太确定,大概从段驰舍不得拒绝荆北陆第一次请他吃饭开始,他心里的种子就开始发芽了。 又或许是更早,也说不一定。 仗着路上的行人稀少,荆北陆大着胆子牵住了段驰的手,带着一点小傲娇:“但这件事,就是我先开始的。” 他撅了撅嘴,一定要和段驰争个先后。 段驰又想要亲他了,便握着他的手往回拉,让荆北陆靠近自己一些。早樱落了满地,荆北陆的手有些凉,被段驰握着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江升毕业开始工作了,没听江志的安排,自己和人合伙开的设计工作室。他经常给荆北陆打钱,说是自己赚的,和江志没关系,让他拿着交学费。 荆北陆一开始没想收,他知道江升是想弥补高考的事,但这事儿不是钱能补回来的,他要江升永远活在这种愧疚里。 但后来就慢慢释怀了,他没原谅江升,但放过了自己。人都是要朝前看的,过去不能补救,未来可以创造。他说过自己会比江升活得更好,他会努力做到。 除了打工和恋爱的时间,荆北陆一心扑在学习上,考证、做课外拓展训练、参加比赛,荆北陆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有一回因为忙比赛总顾不上吃饭,荆北陆胃病犯了,不敢告诉段驰,一个人在校医院吊水。 巧的是,那天段驰忙完工作还早,正好朋友寄了两箱黄桃给他,他便想给荆北陆送一箱。 段驰都到学校门口了,荆北陆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荆北陆睡了一觉醒来,见手机上满屏的未接电话,吓得差点儿弄掉了手上的针头。 他回电话时企图糊弄,却早被段驰看穿:“陆陆,你从来不会下午三点还在睡觉,而且睡得这么死。” 段驰语气严肃:“你在哪儿?” 段驰风风火火地跑来医院时,荆北陆正缩在床上想办法装可怜,他小脸煞白,因为不舒服,眉毛也皱着,其实根本不用装,已经够给段驰强大的视觉冲击了。 本还想怪罪两句,段驰见他这副模样,什么重话也舍不得说了。 荆北陆小心翼翼的:“哥,你别生气。” 段驰心里升起一丝愧疚:“生气倒不至于,但你提醒了我一件事,我得搬过来亲自盯着你。” 段驰在江大旁边有一处小公寓,他以前追求新鲜买的,上大学时也住过,后来就出租了。 公寓是个二层楼的LOFT,比段驰现在住的房子小很多,环境也差一些,段驰先前也提过搬家,但荆北陆怕他不方便,就拒绝了。 这次,不管荆北陆说什么,段驰都要搬来学校旁边和他一起住。 “之前你答应我大二就搬回家住,但你太忙了没时间,来回跑也折腾,现在这样是最优解。”段驰道。 “对我来说是最优解,可你就得来回跑了。”荆北陆不赞同,而且公寓楼住着没那么舒服,他无所谓,却不想段驰受一丁点罪。 段驰不置可否:“我又不是没住过。” 荆北陆还是担心:“听说公寓楼隔音都超级差。”前几年大学城周边不发达,楼里的住户并不多,现在可不一样了。 段驰却一下子把话题带偏了:“哦,那以后在床上只能让你小点儿声了。” 荆北陆脸唰的红了:“……” 拗不过段驰,最后两人还是搬进了公寓楼。 段驰把房子收回来后没动硬装,只稍微调整了一些软装,把原来的沙发和床都扔掉了,他用不惯别人用过的。 荆北陆笑骂他:“还说你不金贵。” 于是晚上试新床回弹性时,段驰幼稚地逗弄荆北陆:“到底是谁金贵?” 荆北陆被弄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崩溃了:“是我……是我还不行吗?” 段驰好心提醒:“陆陆,我们得小点儿声。” 荆北陆被弄得呜呜哭:“哥,你别逗我了。” 段驰把人逼到眼泛泪花才收起恶趣味,不过这之后,谁都没心思再想隔音这回事了。 第12章 完结章 荆北陆连着两年都拿了国家奖学金,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比赛赚的钱,足够他交学费和日常开销了,于是荆北陆把兼职的钱攒起来,准备暑假和段驰出去玩一次。 他很早就开始规划,太远了机票钱不够,太近了没有新鲜感,得挑一个合适的地方真的好难。 荆北陆也问过段驰想去哪儿,但段驰只是给了几个建议,最终的地方,他还是希望荆北陆自己定。 荆北陆在网上查了很多攻略,最后选了一个古镇。 镇子靠着山,依河而建,因为交通不太便利,游客相对少一些,也保持着最初的淳朴的民风。 荆北陆和段驰先坐高铁到附近的省会,然后再乘大巴过去。他们的行李不多,两人共用一个大行李箱,荆北陆背了个双肩包。双肩包里全是吃的,荆北陆隔一段时间就往段驰怀里塞零食。 窗外的景象高速后退,荆北陆咬着一块肉干,眼珠子咕噜噜转,他看了一会儿,听到段驰问:“开心吗?” 荆北陆点了点头,将肉干的包装袋开口往段驰那边靠,段驰拿了一块,碰到荆北陆的手时感觉有些凉,便把外套递过去:“车上冷,盖上。” 荆北陆笑着道:“哥,我现在有一种小时候学校组织去郊游时的感觉。” 他学生时代去郊游的次数很少,很多时候为了帮妈妈省钱都不会报名,仅有的几次,印象便尤为深刻。 段驰装腔作势地模仿导游:“荆北陆小朋友请注意,我们现在乘坐的是G1220次列车,即将于一小时后抵达目的地,请荆北陆小朋友下车前收拾好垃圾,牵好同伴的手,注意安全。” 他表演完,又道:“段导游说让你牵我的手。” 荆北陆配合地将他的手握住,答:“好,我带上钱,你带上我。” 到古镇时已经傍晚了,荆北陆订的民宿就在河边,房间里还有一个小阳台,晚上可以在阳台上乘凉,前提是不怕蚊子咬。 因为一路上都在吃,到了饭点两人也没觉得饿,放下行李便想出去走走。 青石板路凹凸不平,荆北陆一蹦一跳的,好几次险些摔倒,段驰只好虚揽着他的腰。 河边有老奶奶在卖纸风车,段驰从兜里摸到几个钢镚儿,给荆北陆买了一个。 荆北陆鼓起腮帮子吹一口气,七彩的风车哗啦啦地转,他嘴里还含着一块没化完的麦芽糖:“哥,麦芽糖好甜。” 段驰趁没人注意他们便耍流氓,他吻了一下荆北陆的唇:“你也好甜。” 荆北陆便捂着脸往前跑,他穿着一双拖鞋,跑起来啪嗒啪嗒响,头发也被风吹得竖起来两撮,段驰笑着叫他:“陆陆,风车不要了吗?” 荆北陆反应过来,停下回头看,段驰捡起掉在地上的风车,朝他挥了挥手。 他又吭哧吭哧跑回来,手刚碰到风车,段驰就抬高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荆北陆笑着去抢,蹦了几次都没够着,把旁边树上挂着的木牌牌碰掉了。 绑着红线的木牌砸在脚边,两人捡起来一看,才发现他们站在一棵许愿树下面。树上挂着零星的木牌牌,旁边还有个小摊,专门卖这些。 荆北陆来了兴致,在小摊贩手里买了一块红线挂着的木牌。 段驰揶揄道:“红线代表的是姻缘,你想许什么愿?” 荆北陆斜眼看他,写字时把牌子遮得严严实实,写完绕到了大树的另一边挂上,等弄好了,才对段驰道:“反正都和你有关,但你不许看。” 段驰点头,保证他绝不偷看,却在荆北陆去买水时绕到树后面瞧了一眼。 荆北陆挂的位置不高,他的字也相当好认。 上面其实也没写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句话——敬爱的神仙,请命令段驰和荆北陆好一辈子。 段驰憋着笑,难怪不让他看,这也太中二了,但他希望神仙能看到。 荆北陆买完水出来,段驰还在树下等他。段驰自然地牵过他的手,郑重地道:“陆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了。” 荆北陆动了动手腕,和段驰十指相扣:“谁松开谁是小狗。” 他说完见段驰嘴角噙着笑,瞪着段驰问:“你是不是偷看了?!” 段驰连连否认,荆北陆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 荆北陆另一只手拿着水,便想松开牵着段驰的这只手,对段驰施以暴力。 段驰反将一军,举着紧握的手问:“你要当小狗吗?”他顺势将人搂进怀里,“神仙太忙了,万一他忘了你的愿望,我得帮你实现啊。” “陆陆,我在这儿。” 段驰站在中学校门口,朝从里面走出来的荆北陆招了招手。 荆北陆参加了今年的研究生考试,他拒绝了本校的保研机会,一心想考北大。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段驰见荆北陆笑得灿烂,还是问出了这句废话。 荆北陆神秘兮兮地靠近他,眼睛扫视周围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飞速在段驰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踮起脚尖,脸红红的:“吻、过。”说完便退后一步,对自己的恶作剧非常得意。 一抹夕阳映在荆北陆的发顶,将荆北陆的轮廓打出毛边,段驰盯着他笑弯了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竟有点愣住了。 人声鼎沸间,他们却站着没有动,也没有打破这一刻美妙的沉默。 段驰伸出手,碰了碰荆北陆发间的阳光,他轻轻捏着这微小的一点,抓进手里,放到胸口藏进心里。 “你在干吗?”荆北陆好奇地问。 “把你藏起来。” 你若冬日,如此可爱,可爱到我想藏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