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我逮谁克谁》作者:白开水灯 文案 容姒七岁那年,南阳侯府来了个小公子,两人因一件小事起了争执,在南阳侯府后院打了个平分秋色。最后容姒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小公子,“你特么再敢动我小揪揪一下,长大了我就当你娘!” 十年后,容姒如愿以偿…… 建安十七年,晋徽帝病重,钦天监算出要找一位福运极佳、命格贵重的女子给圣上冲喜。 吃瓜容姒:谁能有我贵?祖上三代都是战功显赫的南阳侯,嫡亲姑姑还是是宫里颇受尊崇养育过当今圣上的贵太妃。 钦天监又说,这位贵女要姝色无双。 吃瓜容姒:说来惭愧,本人正是南阳第一美人。 最后,钦天监划重点,要命硬才行! 吃瓜容姒:哈哈哈哈哈我逮谁克谁! 最后,最得皇帝信赖倚仗的南阳侯把嫡长女容姒送进了后宫。 容姒:我敲里麻敲里麻……(无限循环)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命硬克妻,接连死了三个未过门的太子妃。 东宫太子爷谢珩最近无语的不是自己克妻的名声,而是见到了南阳侯府送进宫冲喜的嫡长女,谢珩的脸又臭又黑。不就是小时候手欠碰乱了她头顶的小揪揪,这容姒就这么记仇,还真想当他娘? 【多年后】容姒:遥想我当后娘那些年,后宫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谢珩:…… 某个小团子星星眼看着容姒容姒一脸骄傲:连你爹都不是我的对手…… 谢珩剥好葡萄往某人嘴里一塞:您可闭嘴吧! 【观看指南】1V1甜文,双洁,HE架空历史,请各位看官不要考据深究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爽文搜索关键字:主角:容姒,谢珩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冲喜贵女说我逮谁克谁立意:天大地大,家国最大。 第1章 建安十七年的四月十九日,南阳侯府容家送进宫来冲喜的嫡长女在大喜之日放了个巨响无比绕梁三日且有回音的屁! 据那天在正乾殿的宫人描述,那屁声音之大,真是亘古未有,世所罕见。 南阳侯府容姒,从此一屁成名了! 容姒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至今都有一种想带着容家十八代祖宗连夜迁坟的冲动,这辈子都不回京城了。 “您好歹也让皇上乐得多吃了两碗饭不是?”映桃看着自家主子还在那边一脸悔恨,硬着头皮安慰了一句。 容姒:“……” 你觉得自己很幽默是不是? 容姒进宫就是为了给久病未愈的晋徽帝冲喜,钦天监说她是福禄寿星高照,又命格极硬,一定会把晋徽帝身上的病煞气给冲走。 昨日大婚,是太子代替晋徽帝完成的大礼,虽说皇帝并没有见过容姒,但是因为冲喜皇后在那么重要的场合闹出了这么件事,本来在用膳的晋徽帝听贴身太监描述完后又命人添了四个菜,饭还多吃了一碗半。 “娘娘,眼下最要紧的可不是这个,您昨天出丑这事可是太子殿下……” “谢——珩——”容姒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若不是他昨天故意让宫人送来一盘黄豆糕哄骗自己吃下,就不会有现在这糟心事了,更不会把自己半辈子的屁都在昨天放完! 映桃赶紧上前捂住容姒的嘴,慌慌张张扫视四周,“娘娘,不可直呼太子名讳,这可不是在咱们南阳侯府了。” 想起大婚行礼时谢珩挑衅的笑容,容姒冷哼,不就是小时候和他干了一架,记仇记到现在。 “那个白捡的便宜儿子,真是心胸狭隘!” 容姒和当今太子谢珩倒也有段渊源,容姒七岁那年还是王爷的晋徽帝带着谢珩去南阳侯府,奶娘告诉容姒今天有贵客登门,带着她和容欢去洗漱打扮。 看着五岁的容欢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煞是可爱,容姒也破天荒地红着脸让奶娘也给她扎两个。 奶娘欢喜得不得了,大小姐素来有主意,鬼灵精着呢,平日里都不愿意丫鬟婆子给她弄些花里胡哨的头发,今天红着脸梗着脖子央求奶娘还是头一回。 不一会儿,容姒头顶上也多了两个和容欢同款的可爱小揪揪。容姒和容欢姐妹俩站在一起就像是画儿里走出来的小仙童,看着可爱又乖巧。 奶娘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们,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他们南阳侯府的两位千金小姐,真是一等一的漂亮。 “姐姐,你今天真好看。”五岁的容欢看着大姐姐今天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发型,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往日大姐虽然喜欢捏自己头上的揪揪,但是自己却没有扎过一次。 今天姐姐终于和自己一模一样啦。 姐妹俩手拉着手往前厅走,准备去见贵客。 走到半路窜出来一个小少年,比容姒高了半个头,“你们俩就是容家姑娘吧?” 小少年神情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容家姐妹。 容姒和容欢被半路上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容姒下意识就把妹妹护在身后,对上小少年的眼神,一脸防备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南阳侯府后院?” 容欢紧紧拽着姐姐的衣袖,从容姒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偷偷望着小少年。 看着和容姒差不多的年纪,通身气派贵不可言。 小少年笑嘻嘻地走近容姒,“小丫头片子那么警惕干嘛,我又不会欺负你们。”然后迅速用手指戳了戳容姒头顶的小揪揪,嘴里还嘟囔着,“你这个年纪头上也要扎这个吗?还是你妹妹看上去更适合。” 容姒:…… 今天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让奶娘扎了小揪揪,这个人竟然嘲讽自己不合适。容姒一时情急,觉得羞愧又委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继而转化成了无比的愤怒。 真是个没有品位的人! “你闭嘴!”容姒怒吼,吓得身后的容欢都猛地一哆嗦。 她姐要发飙了! 谢珩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姑娘。 不愧是武将出身的南阳侯府啊,连他们家女眷的嗓门都那么大! “哦?”谢珩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小姑娘,伸手又要戳她的头发,这次被容姒歪头躲了过去。 谢珩不死心,又去碰容姒头顶的小揪揪,来回几次后终于碰到了,顺势揉了好几下,头发都给揉乱了。 谢珩揉完后还挑衅般冲容姒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你——找——揍——呢!”容姒咬牙,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谢珩,既然身高没有优势,那就只能智取了。 砰地一声,容姒用头把谢珩顶翻在地,扑上去就要用手拽他的头发。谢珩急忙用手臂去阻挡,慌乱中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看傻眼的容欢眼见着她姐姐不占上风后,扯着嗓子哭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有人要杀我姐姐了!” 五岁的容欢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彼时在地上被容姒揪头发的谢珩震惊了,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谢珩都以为她姐姐现在已经断气要下地埋了。 那现在骑在他身上奋力薅头发的又是谁? 这小姑娘比她姐姐还能嚎啊,真是长见识了! “快住手!不然我真的打你了。”谢珩威胁道:“我揪你头发了啊?” 哪想容姒听这话后薅头发的力气越来越大,恶狠狠地说道:“你特么再敢动我小揪揪一下,长大了我就当你娘!” 等还是贤王的晋徽帝和南阳侯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伤心欲绝的容欢,以及还在地上打架薅头发已经一身泥的容姒和谢珩。 南阳侯:…… 不愧是他容家女儿,和男儿打起架来也毫不逊色。 “谢珩!”贤王看着容家两个女儿这般模样,尤其是小容欢哭成那样,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儿子调皮捣蛋欺负了两个小丫头。 “给本王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贤王面色不善,谢珩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还不忘瞪容姒一眼。 容姒回了个谁怕谁的表情,恰巧落入南阳侯眼里。 可以,输人不输阵! “谢珩,还不快过来。”贤王声音低沉气势压人,容姒听得都心头一颤。 “是。” “你自己说说,闯了什么祸。” 谢珩低头瞥了一眼已经站起来乖巧依偎在南阳侯身侧的容姒,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我的错,惹哭了容家小姐。谢珩知错,请父王责罚。” 在一旁装乖巧的容姒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故意以退为进吗? 贤王也是一愣,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吗,以前可是嘴硬的很。 南阳侯容与见状笑着说,“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而已,王爷不用放在心上。她们姐妹俩平时也这样打打闹闹的,世子言重了。” “侯爷,今天的事情是谢珩不对,我看容家妹妹乖巧可爱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想到惹怒她了。”谢珩一脸自责悔恨,十分歉疚地看着容姒,“容姑娘,解气的方法有很多,但是不能随便给人当后娘,这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况且我已经有母妃了,你就别惦记了。” 南阳侯:…… 贤王:…… 谢珩这般循循善诱的劝导让贤王愣了神,然后宽容大度的表示只是孩子间玩闹而已,容姒她爹南阳侯在极其客气地送走贤王父子后,七岁的容姒被她爹吊在树上用鞭子抽了一天。 “臭丫头小小年纪就说出这般混账话!”南阳侯气得脸红脖子粗,拿着鞭子指着容姒开始大喘气,“你这样没轻没重,让我百年后怎么跟你娘交代……” 这件事情过后,任凭奶娘怎么劝说宽慰,容姒都没扎过一次小揪揪。 映桃从小就在容姒身边服侍,谢珩当年来南阳侯府的事情她也知道。心里不免为主子担忧,“娘娘,这刚进宫就被太子戏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哼!”容姒冷笑,“我都敢来当他后娘了,还能怕了他?” 容姒心道,老娘就是来克他谢珩的! 她一个意外穿越过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还玩不过一个古代人? 容姒穿越来到的南阳侯府是武将世家,太爷爷跟着晋朝开国皇帝征战四方,为了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荣封南阳侯威武将军。嫡亲姑姑是先皇的贵妃,抚育过当今圣上晋徽帝,如今已是宫里颇有威望的贵太妃。 容姒在南阳时就有第一美人的称号,五官明艳动人,身姿窈窕婀娜。钦天监在选择冲喜贵女的时候本就是挑一些模样、家世皆上等的世家大族之女。因容姒相貌出挑,家世显赫,宫里又有位贵太妃坐镇,一下子就拔得了头筹。 一时间,容家在京城的风头一时无二。 听说钦天监为皇上挑选贵女冲喜的事情,本来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突然变成了传闻中的那个瓜,气得容姒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当即杀到书房去问她爹南阳侯这是怎么回事。 书房里,南阳侯容与愁容满面,看向容姒的眼神十分歉疚,圣旨已经送到南阳侯府了,抗旨不遵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姒儿,是爹对不住你。”南阳侯容与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本来精神奕奕的脸上布满沧桑。 看惯了每天精神劲头贼好的南阳侯,突然见到现在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的爹,容姒心头的火瞬间熄灭了。 南阳侯眼中含泪盯着容姒半晌才说话,“闺女,如果你不愿意咱就不去了。宫里那边你放心,还有爹呢。咱们容家这点脸面还是有的。” 自己穿越前看过不少小说,不少穿越过去的女主为了自己的爱情弃家人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合着就她们有主角光环,其他人包括真心疼爱女主的家人朋友们都该为了他们的爱情牺牲呗,这种没良心的恋爱脑白眼狼行为容姒一直嗤之以鼻。 容姒心想既然穿越到南阳侯府,这就是特别的缘分。南阳侯府锦衣玉食养了自己十几年,家人朋友真心对待自己,自己也要为这个家有所奉献,皇上或许会因为容贵太妃和南阳侯的面子不让自己进宫,可是以后容家的路就难走了…… 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牵连了整个南阳侯府,怀着这种极高的思想觉悟,容姒点头同意了进宫冲喜这件事。 从此之后,她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容姒,而是南阳侯府嫡长女容姒! 接到圣旨的当天晚上,容家父女在书房里关于进宫冲喜这事商讨了半天,一致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容姒进宫定位很明确,就是为了做个冲喜吉祥物,能让晋徽帝身体康健就是容姒的最终目的。 此时在和春宫晒太阳的容姒转念一想,所以昨天那个屁还放得挺成功? 第2章 不同于容姒那边千转百回的心理活动,此时钦天监那帮老神棍是个个情绪激动,就差在一起抱头痛哭了。 他们钦天监忙活了几个月选出来的贵女,是真争气啊,进宫当天皇上的病就有起色了! 看以后谁人再敢怀疑他们钦天监拿着俸禄不干实事。 这几天钦天监上到监正大人蒋守易,下到洒扫宫人个个都春光满面,走路带风,逢人就是三分笑。 “蒋监正!”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蒋守易身体一僵心中叫苦不迭,这个小祖宗哎。 “三皇子!”蒋守易恭敬地行礼,“不知三皇子找微臣何事?” 三皇子谢珧一把拉住蒋守易的袖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可算找到你了,蒋监正。”说完就激动地拉着蒋守易快步往常宁宫的方向走去。 “蒋监正,趁着这两日父皇高兴,你可得好好和他老人家说说我拜你为师的事情,说不定这次就同意了呢。”谢珧边走边解释。 整个皇宫谁人不知三皇子殿下痴迷卜卦天象,小小年纪就抱着八卦盘不松手,其他皇子在学习骑射的时候三皇子谢珧追着钦天监的人讨论天象,其他皇子在读四书五经时,三皇子依旧追在钦天监那帮神棍屁股后面跑。 为此,三皇子的生母静嫔一个月至少哭个十来八次,愁叹自己生了个什么儿子。 蒋守易愁眉苦脸地跟着三皇子,嘴上又不敢拒绝,只求这次在皇上跟前能少挨点骂,别跟上次一样被喷的狗血淋头都算是他们蒋家列祖列宗庇佑自己了。 “皇上,三皇子和蒋监正求见。” 正在喝药的晋徽帝身体一顿,语气不善地问道:“他又来干什么?” 全公公谨慎地偷瞄一眼床榻上皇帝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开口,“三皇子还是想讨个恩典……” “混账东西!”晋徽帝气得把药碗打翻在地,吓得侍奉在两侧的宫女跪了一地。 全公公快步走过来,搀扶着晋徽帝半坐在床榻上,又在后面塞好了软枕。 “皇上息怒,御医说您这两天身体有了好转,切忌动怒损伤心脾啊。”全公公在一旁劝解。 晋徽帝冷哼一声,“朕早晚要被他们兄弟几人气死,没有一个省心的!” 门外的蒋守易听到里面的动静苦着一张脸,“三皇子,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他可听见皇上在里面骂人了。 三皇子仔细听了屋里的动静却眉开眼笑,“父皇没有摔东西,这可比之前咱们前几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蒋监正啊,我看这次希望很大!” 三皇子谢珧笑得很灿烂。 “钦天监果然有两把刷子,容家嫡长女进宫冲喜后父皇的饭量都大了,看来我要跟你们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三皇子看蒋监正目光中的钦佩向往又多了几分。 蒋监正差点给他跪下,再过几年他年龄到了就可以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了,他只想荣归故里不想陪着三皇子天天在皇上眼前闹啊,万一哪天皇上心情不好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三皇子,蒋监正,皇上召你们进去。”全公公亲自出来迎他们,顺道丢给蒋守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三皇子自是眉开眼笑地往里走,蒋守易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三皇子后面,巴不得皇上看不到他。 行礼问安后,三皇子说明了来意。 “胡闹!堂堂皇子不读书习武也就算了,整天往钦天监跑,这像话吗!” 还不待谢珧辩驳,晋徽帝就已经下令,“赵全,让和春宫娘娘去山麋书院,以后就由她来督导众皇子公主的学业 。” “父皇……”三皇子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给朕滚回去好好反省,这个月都不要出门了!” 晋徽帝让和春宫那位娘娘督导众皇嗣学业的事情传遍了六宫,静嫔那儿听到自己儿子被禁足一个月后长舒一口气,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总算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娘娘,皇上这是何意啊?容家嫡女进宫冲喜,虽说皇上让太子殿下代他和容氏行了大礼,但是皇后凤印册宝却迟迟没交到容氏手上。” 贴身宫女轻轻给静嫔捶着腿,屋子里都是静嫔的亲信,索性也放开胆子询问。 “只要不关珧儿的事情,咱们就不必过问。”静嫔语气平和,“既然容氏住在历代皇后居住的和春宫,那我们就当皇后娘娘待她。” “只怕不遂佳贵妃和莹嫔的意。”宫女叹息。 当今皇上有两位贵妃,一位是卫太后的亲侄女佳贵妃,卫国公千娇百宠养大的嫡幺女。另一位就是两朝帝师辅国公的孙女周贵妃。 想到卫太后母家送进宫的侄女佳贵妃和卫家旁支莹嫔在后宫兴起的风浪,静嫔就蹙眉,“别的宫什么情形你们不用管,吩咐好咱们宫里的人,不得冲撞了和春宫娘娘。” “是,奴婢知道了。”满屋子的宫人都垂首。 由新入宫冲喜的娘娘监学皇嗣的事传到和春宫的时候,容姒正在逗弄和春宫园子里的鹦鹉。 赵全亲自来和春宫传达了晋徽帝的意思。 “娘娘,皇上说以后皇子和公主们的学业就交由您来管了。”赵全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宫装的年轻女子,暗叹容家果然出绝色,贵太妃和容姒都是那种明艳大气仪态端庄的美人。 “和春宫容氏谨遵圣意。”凤印还没交到自己手上,礼部册封的圣旨也只说居住和春宫,容姒不敢自称臣妾,在心里斟酌半天后只说了宫名和姓氏。 赵全听闻,脸上笑意更深,“娘娘客气了,老奴要回去给皇上回话了。” 面上保持得体的微笑送走了全公公后,容姒也见到了晋徽帝后宫里第一个来登门拜访的妃嫔,美人曲氏。 曲美人是特地赶在全公公走后才登门和春宫的。 “妾身是月来宫的曲美人,见过和春宫娘娘。”曲美人盈盈一笑,本来娇艳的美人在抬头对上容姒后愣在原地。 本来曲美人的容貌在后宫也是能排上名号的,这次前来拜见看到容姒清贵出众的长相后竟然生出了卑微的心态来,容姒的容貌硬生生把曲美人降维打击到了小家碧玉。 容姒进宫时除了侯府嫡女这样贵重的身份,其中也是顶着南阳第一美人的称号进来的。所以自认为和容姒要走同样线路一直以美色侍奉晋徽帝的曲美人才赶紧前来打探虚实,看看这第一美人的名号是否属实。 来之前曲美人心里很不屑,自己没进宫前在整个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这张脸。 南阳这个小地方能出什么大美人? 此时,见到容姒本尊后的曲美人脸涨的通红,南阳不光出了这个大美人,还美的惊心动魄! “嗯,坐吧。”容姒并不了解宫里还有这个人物,她所记住了解的不过是进宫前两天她爹耳提面命给她灌输的几个位份高的妃子。 曲美人笑容僵硬地坐下了,衣裙被手指都绞出了褶子,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匆匆忙忙起身告辞了,离开和春宫的时候恨不得脚下生风。 本来是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结果丢人的是自己。 曲美人走后,映桃身边一个宫女出声解释道:“曲美人住在月来宫偏殿,主殿是佳贵妃娘娘,曲美人跟贵妃走得很近。” 容姒看了眼说话的宫人,正是宫里派给她的大宫女秀禾。她日常有条不絮,行事四平八稳,容姒仿佛看到了宫里磨炼多年管事姑姑的气度。 “映桃和秀禾留下,你们都下去吧。”容姒让其余的宫人退下,待到他们都出了门后,才开口问道;“佳贵妃待人如何?” 秀禾沉思了一下说道:“佳贵妃素来嚣张跋扈,对亲近的人略好几分而已。曲美人的父亲在卫国公手下任职,所以一进宫就站队了佳贵妃。” 秀禾又陆续说了许多宫里的事情,映桃一直悄悄打量着她,提到太子谢珩的时候,秀禾瞧见容姒本来愉悦的脸上带了一丝阴霾。 可是进了宫就免不了和太子打交道,尤其是皇上还让容姒去书院监学,容姒和谢珩肯定是要天天见面了。 秀禾为了大局无视了容姒的表情说了下去,“太子爷未过门的太子妃就定了三个,第一位是保国公的嫡外孙女,那位小姐从小体弱多病身子骨弱,刚过十四岁就病逝了。第二位是永林侯的亲妹妹,永林侯发迹前父母早亡,是自己如兄如父般把唯一的妹子拉扯大,这位小姐在侯府过得比永林侯的亲生儿女还尊贵体面。” 这个容姒知道一些,虽然她刚从南阳来京城不久,却也听说过京城东大街的永林侯之妹,排场阵势丝毫不狲色任何国公府侯府小姐,亲哥哥永林侯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扒下来给她。 “永林侯小姐前年去千水湖踏青赏花的时候,不慎掉水溺死在湖里了。为此永林侯大发脾气,把跟着那位小姐出门的二十多个下人全打死了,一时间御史台参永林侯暴戾草芥人命的折子多如雪花。” 秀禾见容姒认真听着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心里有点焦虑,但还是认真叙述着:“第三位是至安伯的长女,年前忽然感染了风寒,本来就快好了,谁知道病情反复没熬到过年人就没了。” 这三位都算是京城贵女中的贵女了,接连香消玉殒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上自达官贵人下至市井百姓,无一不惋惜她们命里福薄压不住太子妃的运势。 太子接连死了三位未过门的太子妃,属实是……晦气啊,尤其是在封建迷信的古代,谢珩不知道背后被怎样议论,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一时间,容姒有一点点怜悯这个“命硬克妻”的太子爷了。 第3章 “秀禾,咱们和春宫里宫人太多了,这几天你仔细盯着点,把那些偷懒耍滑不干事的都撵出去吧。”容姒抿了口茶,吩咐道。 秀禾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喜悦,连忙应下,“奴婢遵命。” 容姒只是点了头便不再说话,秀禾看到映桃眼底里的焦急,想到映桃肯定有话要对容姒说,于是开口道:“奴婢这就出去盯着。” 看到秀禾进退有度,容姒心神一动,更加印证了心里的想法。 映桃一脸焦急地开口,“娘娘,秀禾是不是自己人还不知道,这件事能放心交给她做吗?” 放权给秀禾让她撵人,会让秀禾迅速在和春宫一群下人中树立威信,若她真是别人送来的眼线,撵人的时候排除异己,和春宫不得乱套了! “姑姑是先帝的贵妃,如今的贵太妃,她老人家这些年在宫里稳如泰山。和春宫洒扫宫人中也许能混进来几个,但是内殿里的人绝对不会,尤其是秀禾这个掌事女官的位置,姑姑不会出这种纰漏的。” 如果亲侄女的贴身大宫女都能是别人的眼线,那容贵太妃这个身份就真成了笑话。 映桃长舒一口气,圆圆的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娘娘这样一说,她就安心了。这两天自己时常留意秀禾,见她谈吐不凡行事稳重,如今知道是自己人,心里就踏实了。 天快黑的时候,和春宫来了一个上了年纪面容端肃的嬷嬷。 “贵太妃请您过去说说话,陪陪她老人家。”来的是贵太妃宫里的桂嬷嬷,当年跟着贵太妃陪嫁进宫的容家丫鬟,所以见了容姒罕见地露出笑脸。 这桂嬷嬷面相偏男,身材壮硕魁梧,只看背影倒是和一个成年男人相差无几。如今她咧开嘴对容姒挤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着实把容姒和身边的映桃吓到了,只有秀禾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本来到了傍晚就昏昏欲睡的容姒突然无比清醒。 “有劳嬷嬷带路。”容姒稳住心神后,对桂嬷嬷十分客气。 于是,桂嬷嬷脸上的褶子更深了,映桃心跳加速到快要昏过去,连忙学着秀禾的样子低头不语,她在南阳侯府待了十几年,还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下人。 东慈安西寿安,如今的卫太后就住在慈安宫,容贵太妃住在寿安宫,到了寿安宫门口时容姒估摸了一下和春宫到寿安宫不过半柱香的脚程。 “贵太妃,人到了。”桂嬷嬷比容姒略快一步进了屋子,走到容贵太妃身边,笑呵呵地回话。 容姒抬头就看到一张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只不过年纪长自己很多。容贵太妃已经五十多岁,比容姒的爹南阳侯大了十几岁,南阳侯容与自幼丧母,容贵太妃又当姐姐又当娘的把弟弟照顾大,所以南阳侯对这个长姐又敬又怕。 “姒儿来啦。”容贵太妃语气很好,见到容姒后起身就要走过来,桂嬷嬷和旁边的曾嬷嬷连忙搀扶起她。 容贵太妃笑道:“我这身子硬朗的哪要你们搀扶,没那么娇气。” 语气亲昵显然和身边这两个嬷嬷极为亲近。 容姒只在很小的时候进宫请安见过还是贵妃的姑姑,没想到姑侄俩再一次见面已经隔了十几年,容贵太妃也从当年荣宠一时的贵妃摇身一变成了后宫里吃斋念佛的太妃。 虽已年过半百,但是长年累月在宫里锦衣玉食的养着,容姒都不禁感叹,容贵太妃保养得非常好。 “容姒见过姑姑。”礼还没行完就被容贵太妃一把拉起来了。 “自家人不搞这套虚的。”容贵太妃拉起容姒的手仔仔细细地端看容姒。 半晌后,容贵太妃轻笑出声,“我们容家的女儿就是漂亮,我在宫里啊就没见过比我们容家长得还好的人。” 说完容贵太妃还示意旁边的人看,“你们也瞧瞧!”显然一副炫耀的模样,十分骄傲。 年轻时的容贵太妃是冠绝京城的大美人,在后宫里也是美貌与家世双高的宠妃。今儿看到自家侄女也是国色天香,心里不免得意。 底下的宫人纷纷附和,马屁拍得各有千秋,容贵太妃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宫人们的话听着很受用。 容贵太妃赏了不少银子下去,底下的宫人们喜不自胜,在心里对容姒更加恭敬亲厚了。 贵太妃抬举容姒,他们这些在后宫里沉浮侵染多年的人更知道要以谁为尊。主子和谁亲近他们就要和谁亲近,主子讨厌谁他们更要讨厌谁,一切以上位者的喜好为先。 赏完后,容贵太妃摆手让底下的人散了,只留下自己身边的两个嬷嬷和容姒身边的秀禾服侍。 “秀禾是个稳重的,你放心用她。”刚才容姒进门,见到她身边带的是秀禾,容贵太妃和身边曾嬷嬷相视一笑,眼里都是赞赏。 这下彻底确定了秀禾是容贵太妃送给自己的人,容姒一脸真诚地看着贵太妃,“秀禾很好,谢谢姑姑割爱。” 容贵太妃松了口气,秀禾是自己培养多年的人,这样的人放在容姒身边帮她料理事情自己才能放心。 “我宫里的人够用,人多我看着也闹得慌。”容贵太妃笑道:“上了年纪有时候就喜欢清静,可惜啊太后那边就是不知道,给我这寿安宫里送了不少人,聒噪的很。” “你要是也喜欢清静,就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趁早都打发了。” “我听人说今日曲美人去你宫里了。”没等容姒回答,容贵太妃就自顾自地继续说,“曲氏不过是在卫家手底下讨活的蠢货罢了。在宫里你别怕,你是未来母仪天下的中宫,遇到事情皇上会向着你,就算皇上不插手,也有姑姑护着你。” 容贵太妃看向侄女的目光又多了一层深意。 容姒:…… 单从容姒祖父母逝世后,容贵太妃未出阁的年纪就撑起整个容家并把弟弟抚养长大顺利继承侯府爵位,自己又进宫成了宠妃,容姒就知道她这个姑姑绝不一般。 “皇上让你去书院督查皇子公主们的学业,这事你怎么看?”容贵太妃啜了口茶,等着容姒回答。 这算是自己进宫后容贵太妃的一个小测试,容姒略微沉思了片刻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刚进宫人微言轻,住在和春宫却没有皇后凤印册宝,皇上恐怕我压不住后宫众人,所以借着三皇子的由头让我去山麋书院督学,先在皇嗣中树立威信。” 先管住一众皇子公主,他们的生母也就不敢在后宫胡作非为。 容贵太妃点头,“之前佳贵妃向皇上提过这件事,皇上没有允她。” 容贵太妃语气里浓浓的嘲讽,提到佳贵妃总是一脸嫌弃。这卫家的女人,总是摆不正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容姒看着容贵太妃的表情和语气,心里便有了思量,看来自己进宫冲喜不止为了晋徽帝身体康健,姑姑这里对自己也有要求。 “姑姑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容姒声音平静而坚定。 听了容姒的话,容贵太妃眼神柔和了许多,“你去山麋书院,最重要的就是太子的学业,认真督促他上进。”说完又叹了口气,“皇上最在意的就是太子的学业,你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好太子。” “没了三位太子妃……你进宫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 容贵太妃握紧容姒的手,尤其是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的热切快要把容姒看透,容姒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后娘是任重而道远! 留用了晚饭后,容姒才从寿安宫回去,顺带了许多容贵太妃的赏赐。 明晃晃的六抬金丝楠木箱子,各色首饰、金银器皿、名画古玩陶瓷等等从寿安宫抬回来一堆。 出了寿安宫的大门,许多宫人都瞧见了容姒这边的阵仗。 喝!贵太妃竟这般宠爱侄女,比起太后对佳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哪条路回和春宫最远?”容姒低声问秀禾。 秀禾心里立马规划出一条可以经过后宫九成嫔妃以及太妃们住所门口的路线。 “您和贵太妃姑侄相见心里欢喜,晚上多吃了不少呢,不妨散散步消食,晚上睡觉也安稳。”秀禾突然拔高了声音。 路过的宫人恨不得竖起耳朵贴在他们身上,听见了秀禾的话后不少人快马加鞭往自己宫里赶,给各自主子通风报信。 容姒点点头欣然表示同意,“那就走走吧。” 于是容姒带着秀禾以及后面十二个太监抬着六箱东西绕着后宫转了一圈,回到和春宫的时候容姒直接瘫倒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根。 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还是有收获的,当天晚上后宫所有妃嫔都知道了容贵太妃赏了容姒足足六抬的好东西,路过看到的宫人差点惊掉下巴。 虽然没有亲眼看着,听宫女汇报了情形的佳贵妃面色冷凝地哼了一声,“南阳那种小地方来的,怕是没见过几样好东西才这样招摇。” 曲美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佳贵妃,也跟着附和道:“贵妃娘娘所言极是,那个容姒除了样貌还凑合,其他的……” 曲美人轻笑,“她呀,哪有贵妃娘娘这样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气质。” 佳贵妃的容貌勉强算中等,在美人扎堆的后宫实在不算出挑,所以曲美人从来不吹捧佳贵妃的容貌,只拿她引以为傲的家世来夸佳贵妃。 这个方法一般,却有奇效。佳贵妃闻言脸色稍微缓和,眉宇间又浮现出一丝傲气。 他们卫家累世功勋位高权重,先祖跟着南晋开国皇帝打下了天下,南晋开国皇后就是出自卫家,以及后来几代皇帝无不是立卫家女儿为后。自己的姑姑是先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只是自己还是个贵妃…… 佳贵妃眉宇间刚刚散开的阴霾又浮现出来,自己是建安七年入宫,从初始的妃位到现在的贵妃,自己已经在贵妃之位上待了八年! 不仅如此,周家还送进宫一个和自己同列贵妃,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 这皇后之位早晚是她的,也是卫家的! 曲美人在一旁陪笑到脸都僵了,佳贵妃才开口让她退下。 当曲美人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佳贵妃的声音,“等等!明儿你去和春宫,说后天我要做东宴请后宫姐妹们聚一聚 ,让那位也过来。” 曲美人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逆流。 卫家树大根深不怕容家就算了,可是她怕啊!他们曲家可招惹不起南阳侯府,更何况南阳侯府还有一位抚育了皇上的容贵太妃在后宫坐镇,在皇上心里容贵太妃可比卫太后尊贵多了。 第4章 凡是明面上晋徽帝孝敬卫太后的东西,都不忘给容贵太妃备一份几乎同样规格的,但是背地里皇上给寿安宫孝敬了多少东西,后宫众人都心知肚明。 曲美人几乎是全程捂着胸口飘回自己偏殿的。 天要亡她! 第二天一大早,曲美人就来和春宫了。 看到容姒一脸‘怎么又是你’的表情,曲美人只得硬着头皮干笑了两声。 “您进宫没几天,对宫里应该还不熟悉,我是来陪您说话解闷的。”曲美人不好上来直接转述佳贵妃的意思,只能婉转一点。 容姒不咸不淡的听曲美人说了一堆后宫中的事情,当听到曲美人说到宴请众人是了解后宫最好的方法后,容姒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个曲美人在和春宫叭叭叭半天了,终于说出一句有用的话了。 “那行吧。”容姒打断了曲美人的话。 “我刚来宫里人生地不熟,你帮我邀请后宫嫔妃,后天我在和春宫设宴,让皇子公主还有后宫嫔妃都来聚一聚,这样才热闹。”容姒眉眼含笑冲曲美人点头,表示很欣赏她的主意。 那句‘佳贵妃邀请您去月来宫赴宴’就这样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曲美人急得突然站起身,“娘娘……” 容姒微微侧头看着她,眼里的不耐烦显而易见“还有事?” 曲美人欲哭无泪,想到自己回去还要面对佳贵妃,横竖都是一刀,干脆说了吧。 “佳贵妃后天设宴邀请后宫众人,请您赏个脸过去。”曲美人低着声音,眼睛时不时瞥一眼容姒。 容姒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噢,佳贵妃设宴啊,那我不去。” 曲美人直接僵在原地,后宫女人之间说话往往都是表面和气暗地里刀光剑影,哪有容姒这种直接的? “娘娘……”曲美人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回去吧,记得帮我转达宴请后宫嫔妃的意思,后天还有皇子公主们前来,人少了也不热闹。”容姒眯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你说是吧,曲美人?” 曲美人本来准备回去随便糊弄一下通知几个位份低的嫔妃来参加和春宫的宴会,位份高的只告诉容姒她们告病不方便前来。 这样既给了容姒面子,她吩咐自己的事情做到了,到时候和春宫宴会办的空有其壳,又不会惹怒佳贵妃,甚至还会博得佳贵妃欢心。 现在容姒这一番话彻底堵住了曲美人的退路,后天皇子公主们都来,后宫嫔妃们若是不来,怎么?你们比皇嗣还娇贵,是想造反吗? 曲美人战战兢兢地点头称是,背上的冷汗顺着身体的曲线滑落,四月中旬的京城已经开始热了,汗水浸湿的衣裳捂在身上简直是种折磨。 回到偏殿曲美人立刻就让贴身宫女给自己换了一套干爽舒适的衣裳,淡蓝的裙子更衬得曲美人空谷幽兰的气质。 芳兰贴心的端上来一小碟冰镇西瓜,曲美人用签子插一块送进嘴里。 “我差遣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芳兰看着曲美人欲言又止。 曲美人这两天因为佳贵妃和容姒的事情心里窝着火,斜眼看着芳兰“混账东西!问你的话听不到吗?” “主子,老爷和夫人派了亲信去南阳,把和春宫那位在南阳十多年的事情都打听个遍。”芳兰不安地看着曲美人。 曲美人看到芳兰神色不同寻常,心中隐约觉得不太妙。 “怎么样?”曲美人紧张地盯着芳兰,双手不自然的放在胸前。 “打听到了一些事情,那位在南阳时就很有名,一是家世地位高,二是绝色姿容。” 曲美人听到绝色这两个字,眼里露出满满的妒意,“南阳第一美人嘛,我知道。” “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芳兰倒吸一口冷气,“南阳侯壮年丧妻,容家位高权重还有宫里的贵太妃保驾护航,南阳侯在官场上混得是如鱼得水。侯府的富贵和权势地位不少人家看在眼里,争着抢着想把姑娘嫁给南阳侯续弦。” 这件事情曲美人也知道,当年她母亲有个未出阁的亲妹妹,也就是她小姨母,也想着侯府的高枝呢。可惜他们家门槛低,托去说媒的人连南阳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最后姨母在家闹腾了几天也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和容姒有什么关系呢? 芳兰继续说道:“和春宫容氏八岁那年,南阳侯府盛传侯爷要续弦的事情。谁知有一天半夜南阳侯的院子突然着了大火,那天晚上南阳侯睡得晚,要是早睡那么一刻钟,估计命都没了!” “那火是容姒放的,她放话说只要南阳侯敢续弦,她就弄死南阳侯和他未过门的续弦夫人,都下去给她娘陪葬!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媒人去南阳侯府说亲了,谁敢去当这位小祖宗的后娘啊!” 曲美人听得心惊肉跳,慌忙站起身来,口齿不清地说道:“这……当时她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这件事是别人杜撰的吧?或者……是南阳侯原配夫人的娘家给容姒出的主意?” 芳兰又扶着曲美人坐下,才继续解释,“老爷和夫人也怀疑过这件事,可是南阳侯原配夫人的娘家早就没落了,听说亲戚族人也都没了,哪还有人给一个八岁孩子出主意。” “这件事发生后,容姒又得了一个‘疯批美人’的称号。在南阳的闺阁女眷里,没人敢惹她,都敬她三分。” 芳兰总算是说完了,看到曲美人愣住的表情心里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宴会这件事,要怎么办啊? 曲美人听得呆住了,更加确定了上天的意思,真的要亡她! 不同于曲美人内心的曲折,容姒这边心情颇好地哼起了歌。佳贵妃要她赏脸,她偏不给! 他们容家和卫家的恩怨可多着呢,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容姒可以敞开了说三天三夜。首先就是她姑姑容贵太妃和卫太后在后宫斗了多年,还有朝堂上南阳侯和卫国公党派纷争。 又想到南阳侯后背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容姒拳头紧握,眼神暗了又暗,卫家在战场上算计她父亲被人砍伤差点失血过多而死,彼时只有十岁的自己抱着八岁的妹妹容欢缩在父亲房间的一角,一遍遍的安慰容欢“没事的,没事的,父亲会好起来的。” 容欢在自己怀里哭得喘不过气,自己又何尝不是。 南阳侯容与,是她魂穿到这一世的父亲,更是十年来给予了自己和容欢无限父爱的男人。容姒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他耐心的教自己说话、走路、陪自己荡秋千,带她和容欢去外面撒欢儿玩个尽兴的场景。 虽然南阳侯夫人生了容欢就撒手人寰了,但是这些年来南阳侯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两个女儿养大,尽心尽力照顾着,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好男人的典范了。 卫家算计南阳侯府的事情容姒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笔账她早晚要亲自动手砍回来! 容姒觉得倘若她和佳贵妃见面,不动手掐死她都算自己善良美丽大方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容姒宴请后宫的日子。 虽然容姒和皇子公主们都没见过一面,但是派秀禾去寿安宫一趟后,容贵太妃表示这件事包在她身上,让容姒安心准备宴会。 德妃生的大皇子谢珵长年累月驻守边关,序齿第二的就是当今太子谢珩,三皇子谢珧在静嫔那儿听到消息屁颠屁颠地往和春宫赶。 晋徽帝下令关了他几天,如今可把他憋死了。如今大好的机会出门透风,谢珧怎么肯错过,主动拽来了四皇子和三公主,甚至宫外安老王爷的宝贝孙女临河郡主都让谢珧天花乱坠的嘴皮子磨得进宫参加宴会了。 德妃和静嫔刚坐下,陈嫔带着五皇子和六公主也来了。 陈嫔牵着六公主和五皇子的手对德妃和静嫔微笑示意。 德妃看到六公主谢琬就眉开眼笑,温柔地开口道:“琬琬,到德娘娘这里来,让德娘娘抱一抱。” 六公主的生母陈嫔来自南方水乡,五官柔和皮肤白净,眉眼间流露出无尽的温柔,周身散发着南方女子婉约柔美的气质。 闻言,陈嫔俯身对着六公主轻声细语地说道:“琬琬,德娘娘喊你呢。” 原本眨巴着水汪汪眼睛的六公主听到母亲的话,欢快地迈着小腿朝德妃奔去,扑到德妃怀里后的六公主眼睛笑弯成两个小月牙。 “德娘娘安好,静娘娘安好。”六公主奶声奶气问好,德妃和静嫔听了心都要融化了! 德妃和静嫔膝下都只有一个皇子,两人一腔疼爱女儿的热血无处挥洒,只能对着六公主又亲又抱来满足自己老母亲的心情。 六公主谢琬和五皇子谢琀是双胞姐弟,两人出生间隔了半柱香,今年才四岁的俩人生的粉雕玉琢,五官有七分像生母陈嫔,秀气的像两个瓷娃娃,任谁看了都想抱一抱两个奶团子。 后宫自阮妃的四皇子后多年没有皇嗣降生,陈嫔生了这一对龙凤姐弟让已到中年的晋徽帝喜不自胜,家世低微的陈嫔也从原来小小的美人一跃到了嫔位,后宫里没有生育过的女人更是牟足了劲想要效仿陈嫔,奈何皆不如意。 陈嫔家世不显又十分规矩柔顺,如果不是生下六公主和五皇子,她在后宫基本就是一个隐形人,偏偏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生的两个孩子乖巧嘴甜招人喜爱。 六公主是个女孩不必多说,五皇子年岁太小,和已经能在朝堂上独当一面的四个皇子差距太大,大家心知肚明五皇子和皇位绝对无缘,所以陈嫔和这一双儿女得到了后宫绝大多数人的善意,就连性格骄纵的佳贵妃见到这对姐弟都会有几分好脸色,从没为难过陈嫔母子三人。 这边五皇子看见同胞姐姐被两位娘娘搂在怀里,自己孤零零站在母亲身边,小小年纪的他顿感委屈,鼻子酸酸的,撇撇嘴紧紧握着陈嫔的手。 陈嫔觉察到了儿子的情绪波动,想要柔声安慰他几句,突然余光瞥见几个跳脱欢快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陈嫔定睛一看,强忍着笑对五皇子说道:“你看谁来啦?” 第5章 “三哥!四哥!三姐!”五皇子看见来人激动地欢呼不已,急忙松开了陈嫔的手跑到几个哥哥姐姐面前。 “小弟!”三公主揉揉五皇子的脑袋,“几天不见,你又长高啦。” 五皇子听到夸奖骄傲地扬起下巴,微微踮起脚后跟,“上次父皇也夸我长高了呢。” 三皇子、四皇子和三公主几人相视一笑都没有拆穿他。 “临河郡主也来啦!”五皇子看到了远处的临河郡主,怀里好像还抱着东西,疑惑地问三皇子,“三哥,临河郡主抱着什么呀?” “噢,谢琉啊,她把她的宝贝鹦鹉带来了。那是去年番邦进贡的牡丹鹦鹉,个头小,爱叫唤,咬人还贼疼!”三皇子显然对临河郡主的宝贝鹦鹉不感兴趣,看到五皇子雀跃的小眼神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小弟你可悠着点,那是临河的命根子。” 几个人说话间,临河郡主谢琉已经走到了跟前。 谢琉是晋徽帝皇叔安老王爷的嫡孙女,安老王爷子嗣凋零,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安王府的世子爷,偏偏安王世子也子嗣稀少,只有临河郡主这一个女儿。 安老王爷膝下就只有这一个孙女,平日里当眼珠子一样疼。晋徽帝敬重这位皇叔,所以格外看重临河郡主,甚至给她赐字‘琉’,名字和宫里皇子公主们一样尊贵,这份殊荣算是晋朝建国以来独一份了! “喏,你要看看万喜吗?”临河郡主直接把鸟笼子提到五皇子面前。 万喜就是这只牡丹鹦鹉的名字,这是去年晋徽帝赏给临河郡主的,番邦进贡了不少奇珍异兽,临河郡主素来喜爱小动物,晋徽帝就让临河郡主先挑,剩下的他才陆续赏给别的宗室。 五皇子睁大了眼睛凑上前,好奇地打量着这只小鹦鹉,只见它绿头红嘴颜色鲜艳,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它真好看。”五皇子眯着眼睛笑起来,临河郡主看到他这样夸万喜,也高兴得不得了。 晋徽帝这一代的皇子公主不算少,宗室子弟更是多,但是和临河郡主一样平日里遛狗逗猫喂鸟的却没有几个。 尽管五皇子年纪小,临河还是认认真真的给他介绍了小鹦鹉,五皇子昂着小脸听得着迷,临河郡主讲得更加起劲! 这哪儿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这分明是她谢琉的知己! 临河郡主讲到小动物如数家珍,直到说得口干舌燥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来。 “安王府上还有好多小动物呢,过两天我挑一个脾气好又个头小的送给你作伴!” “谢谢临河姐姐!”因五皇子和六公主年纪小,所以陈嫔宫里没养小动物,怕伤到姐弟俩,当听到临河郡主要送给自己小动物时,五皇子激动地立刻就去找六公主分享这快乐。 陈嫔这边正和德妃、静嫔有说有笑,一个小宫女快步走到德妃面前低声说道:“佳贵妃宫里来的人少,正在发脾气呢!” 德妃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点了点头后对着静嫔和陈嫔说道:“那今天可热闹了。” 两人的对话没有刻意避讳着陈嫔和静嫔,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容姒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和春宫里都是人,莺莺燕燕各式妃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还有几个少年少女站在一起,应该就是几位皇子和公主了,容姒甚至还在人群里看见两个小豆丁! 容姒的出现成功地让众人把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饶是早就听闻南阳第一美人的大名,众嫔妃还是被容姒的美貌惊艳到了。 德妃在看到容姒的那瞬间就失了神,心中惆怅不已,长得那么俊俏的姑娘要是说给自己儿子多好,这身段,这样貌,这家世,哪样不是顶顶拔尖。 大皇子今年刚满二十,因为驻守边疆婚事至今还没定下来,德妃一想到这件事就一个头两个大。 再一联想到容姒的身份,德妃眼里的光都熄灭了,什么都好,偏偏是进宫来给皇上冲喜的。 “和春宫娘娘长得真好啊!” “听说呀她还有个妹妹,不知道是不是也这样貌美。” 身后是几个低位嫔妃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德妃顿时心里有了主意,陈嫔和静嫔都端着笑不说话,静嫔的三皇子已经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陈嫔的一双儿女年纪尚小承欢膝下。像她们这种有皇嗣傍身的后妃,宫里就算有天仙下凡也和她们无关了。 容贵太妃在后宫中的威望加上谢珧的嘴皮子,成功的让和春宫宴会来了很多人。 容姒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大家纷纷落座。 “容贵太妃到!”门口太监一声高喝,刚坐下的众人又连忙站了起来。 只见门口迅速走进来六个蓝袍太监,垂首侍立在两侧,过了一会儿容贵太妃才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两个掌事嬷嬷跟随在容贵太妃身后半步,一个面容慈善,一个看着凶神恶煞,本来蹦蹦跳跳来找六公主和陈嫔的五皇子,在看到桂嬷嬷的瞬间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 众人纷纷给容贵太妃行礼,容姒把容贵太妃请到最尊位坐下。 “小五,琬琬,到我跟前来。”容贵太妃刚坐下就招手把姐弟俩喊了过去,让他们坐在自己旁边。 后宫众人看在眼里,位分高的没感觉,位份低的酸到眼红,尤其是和陈嫔同年进宫的几个人,她们大都比陈嫔家世好,如今却看着陈嫔儿女双全,皇帝,贵太妃等也十分喜爱她们母子三人。 “陈嫔娘娘真是好福气,自己家世虽低,但是六公主和五皇子却得容贵太妃看重。” 说话的是许才人,她父亲品级比陈嫔家里高了两阶自己却久居陈嫔之下,这话里话外的酸味都要冲上天了。 “后宫皇嗣哪一个不得皇上,太后和贵太妃看重呢。五皇子和六公主只是年纪小,大家都多怜爱一些罢了。”陈嫔说话和气,倒也没和她们一般见识。 许才人还想再说几句呛回去,却看到了德妃不善的眼神,连忙闭嘴不再说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着,不就是生孩子吗,搞得像谁不会生一样! 晋徽帝缠绵病榻已久,已有半年多没召人侍寝了,想到这儿许美人顿时泄了气。皇上身体不好,纵使自己有再高的心气儿天大的本事也没用啊? 第6章 容贵太妃今儿就是来给侄女撑场子的,看到皇子公主们以及宫里不少嫔妃都来了,心里颇为满意。 “临河,你祖父身体还好吗?”容贵太妃看到临河郡主,想起了前段时间安王府的人半夜来宫里找御医,说安老王爷旧疾又犯了。 安老王爷是先帝爷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皇家这种亲情淡薄的大环境下,晋徽帝对这个亲叔叔还是有几分亲情存在的,连忙拨了几个医术最好的御医日夜守在安王府。 “临河替祖父谢过贵太妃,劳烦您挂念他老人家的身体。只是祖父年纪大了,身体时好时坏。”提到安老王爷的身体,临河郡主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 容贵太妃安慰道:“你祖父身体向来硬朗,皇上也召御医问过了,几个御医都说无大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罢了,不提这些了。明日书院就要开课了,今日宴会你们几个聚在一起松快松快。”容贵太妃又看向容姒笑着说道:“临河的课业不错,就连骑射和几个皇子比起来也不差呢。” 临河郡主从小就出入皇宫内院,和皇子公主们一起在山麋书院读书,因此和晋徽帝,容贵太妃等宫里的几尊大佛是相当熟络。临河郡主听了容贵太妃的话才开始细细打量容姒,没想到容姒也在看着她,两人在视线在空中交汇,容姒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临河郡主也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点头示意。 从刚才临河郡主进来时,容姒就注意到了她,不同于三公主等人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大方,临河郡主长相虽然英气,但是看着更随和想让人亲近。 三皇子听了这话开始打趣起来,“临河之前可是说过,她若是男儿身,一定是我们晋朝年少有为的少将军!” 容贵太妃和德妃,静嫔等妃嫔都被这番话给逗笑了,席间三皇子和临河郡主互相调侃打趣,整个宴会就在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下过去了。 容姒的和春宫有多热闹,佳贵妃的月来宫就有多冷清。佳贵妃坐在上首阴沉着脸,底下的妃子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向曲美人,等着她来暖场。 曲美人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方桌,眼观鼻,鼻观心。笑话,这个宴会结束了自己肯定要被佳贵妃喷得狗血淋头,现在自己再出风头说话不是上赶着找骂吗! 佳贵妃看着下面稀稀疏疏坐着几个妃子,这次宴会自己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倒让容姒出了风头。 “贵妃娘娘,今日姐妹来的不齐,下次我们再聚吧。”一个妃嫔壮着胆子开口道,她们坐在这里半天了,佳贵妃连句话都不说,虽然她们比佳贵妃位份低,平日里也不敢招惹她,但是并不代表她们没脾气,就要傻愣愣地坐在这里陪佳贵妃喝西北风。 “嫔妾听说容贵太妃去和春宫了,她老人家都去了,后宫姐妹们自然给和春宫那位面子。”有人当出头鸟,自然也有第二个敢站出来。 “我乏了,你们回去吧。”佳贵妃语气生硬,不等嫔妃们行礼告退,就先起身甩袖离去。 几个妃嫔见到这一幕都面色不虞,你看我我看你。堂堂一个贵妃竟然这般小肚鸡肠没有风度,一点不如意都撂脸子,哪里像卫国公府这种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儿。 慈安宫里,卫太后静静地听完宫人的话,声音里的怒火不言而喻,“传佳贵妃过来,说我有事找她。” 一个小太监听了麻溜地跑出去传话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有太监进来通报,“太后娘娘,佳贵妃到了。” 佳贵妃一进门,就看到卫太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龙凤纹扶手椅上,见到自己的瞬间脸色沉了下去。 “现在我都请不动你了吗?佳贵妃。”从月来宫到慈安宫也要磨蹭半个时辰,她现在对自己这个姑母还有什么敬畏之心。 闻言,佳贵妃红着眼跪在地上,“文佳不是这个意思,姑母恕罪。”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记住了,你的贵妃之位是仰仗卫家得来的,没有卫国公府,你什么也不是。” 卫太后冷笑一声,“皇上多重视嫡庶你心里清楚,就连小小才人都得是正经人家的嫡女出身。虽然你是顶着嫡女身份进宫的,但到底是姨娘生的庶出,进宫多少年了,行事做派还那么小家子气。” 卫太后第一次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训斥佳贵妃,佳贵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钻进土里。 “拢不住别人就算了,连主动示好自己的也拢不住,你能成什么事。”卫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佳贵妃,“今天来你宫里的几个妃子里有一个人她的父兄官职可不低,你父亲卫国公都要给他家几分薄面,你居然迁怒于她们。卫文佳你好大的脸面!” 佳贵妃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姑母,今天月来宫有多冷清您也知道,她们不是在打我的脸,是瞧不起咱们卫家,是不给您面子啊。” “后宫里那些妃子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可是太后啊!”佳贵妃泪流满面地看着卫太后,“侄女也是一时情急,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进宫多年无所出,当时陈嫔的一对儿女我原准备抱来给你养,你不愿,嫌弃那是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赌气说要自己生,现在呢?”卫太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佳贵妃的肚子。 说到子嗣,佳贵妃的眼泪犹如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妆容都哭花了。 卫太后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乱跳,烦躁地示意旁边的人扶佳贵妃起来坐下说话。 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哭!若不是卫国公府本家里没有适龄的小姐,哪会选择眼前这个蠢货进宫。 佳贵妃抽抽噎噎了半天才缓过来,“姑母,您现在准备怎么办?” 卫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住眼底的厌烦之意后才开口道:“皇帝重病多日,你再想怀上孩子是难于登天。陈嫔娘家势弱好拿捏,她的五皇子……交由你养吧,也算有个皇子傍身了。” 佳贵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文佳谢过姑母。” 第7章 “娘娘,三皇子求见。”映桃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奴婢在外面见三皇子很着急的样子。” 容姒挑眉,她和三皇子不过刚才宴会才认识,他有什么事要单独折回来见自己呢。 “秀禾,你去请进来吧。”秀禾在宫里的身份地位比映桃高,让和春宫最得力最有脸面的掌事宫女去请三皇子,也不算怠慢了。 三皇子谢珧从宴会时就注意到了容姒今日的面相,担心自己算出了差错,赶忙跑到钦天监请教了监正后才匆匆折回和春宫。 见到容姒后谢珧匆匆行礼,表明了来意。 “娘娘,你近日有血光之灾啊!而且这灾祸来势汹汹,根本没有解决之策。”三皇子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容姒:…… 我敲里吗的狗屁! 说完后,三皇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容姒本来挂着的微笑表情彻底崩了,怪不得晋徽帝总是骂三皇子,是她她也忍不住啊! “三皇子怎么算的?” 谢珧拱了拱手认真解释道:“宴会上我看你印堂发黑又隐隐带些红色,算了一卦后又去请教了蒋监正,蒋监正算出来的和我一样。” 说到自己和蒋监正算的结果相同时,三皇子的表情难掩激动和兴奋。蒋监正可是他的榜样和毕生追求的目标。 “明日山麋书院就要开课了,三皇子的功课准备的怎么样了?”容姒笑得像只张牙舞爪的狐狸,“我可是要定期检查,每一旬都要给皇上说明情况的。” 容姒的一番话直击三皇子的痛处,谢珧知晓了要定期检查简直急得跳脚。 “秀禾,送客!”容姒满意地看着三皇子落荒而逃的背影。 山麋书院始建于晋元七年,历时十年终于在晋元十七年竣工。开国皇帝晋元帝下令修建的皇家书院,以便让皇子公主们还有血缘亲近的宗室子弟接受最正统的教育。后来逐渐演变为有功之臣和重臣的子女在得到皇帝的批准后也可同皇族宗室子弟一起在山麋书院读书。 所以现如今除了当今皇上的皇子公主们,还有皇上的姑姑芩国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和孙子,叔叔安老王爷的孙女在里面读书。 至于官宦朝臣家进山麋书院读书的名单,晋徽帝还没确定,容姒打听到的消息是下半年统一施恩选一些公子小姐进来。 容姒听到消息的时候都乐了,那么多人进书院,哪里是来读书的,分明是来谈恋爱的。 一大早,容姒就坐上专门去书院的马车出发了,如果说晋徽帝是山麋书院的校长,那容姒就是负责巡查的教导主任。 山麋书院占地面积很大,背靠着京城有名的八宝山,周边有湖泊树林环绕,从远处能看到通天高的塔尖,游廊曲折,建筑设计大气通透。容姒觉得皇族宗室不是来这里学习的,是来度假的。 容姒抱着来打卡游玩的态度在山麋书院闲逛,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完了书院一角。等容姒绕回学堂时,正巧赶上了一休。书院安排有三休,上午一休,中午吃饭的时间算二休,下午的骑射课中间有一次休息是三休,一休是一炷香的时间,用现代的时间来算就是半小时。 皇子公主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出学堂,容姒也没有刻意避着,就像教导主任视察工作一样对着他们微笑,三皇子率先反应过来行礼,其他人也跟着。 四公主谢瑜站在一旁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后拉着三公主走开了。 三皇子谢珧讪笑着对容姒说道:“要不要去学堂里面看看,我带你去。” 四公主从小在卫太后宫里养着,和卫国公府关系极其亲近。听说过卫太后有意把四公主谢瑜嫁到卫国公府,如今四公主十四岁了,许配给哪个卫家少爷还没定,但是四公主嫁到卫国公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四妹从小就脾气倔,但是她人不坏,就是一根筋。”走在路上三皇子突然解释道。 “我知道了。”容姒应了一句,如果不是一根筋直肠子,怎么会被卫太后哄得和卫家那么亲近,丝毫不体谅自己父皇晋徽帝现如今的艰难处境。 似乎是想活跃气氛,三皇子说了不少皇子公主们无伤大雅的趣事。 “二哥小时候可顽皮了,当时厉罗国进贡了上千株奇花异草,活着到京城的只有四株,父皇全部钟在了建章宫,宝贝得不得了,每日午时都亲自去看。那日二哥带着我,趁着父皇刚走,他就站在建章宫墙上对那几株花草撒尿,美名其曰施肥。” 三皇子回忆起这件事笑得嘴都合不拢,“我是被二哥拉去放哨的,看见他撒尿的瞬间我就溜了。后来父皇知道了,抽了二哥几板子,还罚写一百张大字。因为打的是屁股,二哥那半个月就趴在地上写大字……” 谢珩肿着屁股趴在地上写字……容姒瞬间有画面感了,两个人相视一笑,笑声越来越猖狂。 “然后——啊!”走在容姒前面推开门的三皇子推开学堂门的一瞬间大叫一声,不顾身后懵逼的容姒,像只兔子一样蹭地一下就跑远了。 等容姒反应过来的时候哪儿还有三皇子谢珧的影子。 刚才容姒站在三皇子的身后,只瞥到一抹淡青色身影,现在走在她前面的三皇子跑了,她终于看清楚学堂里面还端坐着一个人,那个皎如玉树的年轻男子正是太子谢珩! 真是尴了个大尬,刚才自己和三皇子调侃谢珩的话还有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只要谢珩不聋,肯定听得真真切切。 谢珩的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姒,“刚才笑什么呢?那么有意思的事情也说给我听听,大家一起乐呵。” 容姒难得有几分窘迫在想到前几天谢珩捉弄自己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你管得着吗?我可是你后娘。”容姒耸肩摊手。 谢珩的脸黑如锅底,这个女人果然记仇。 容姒刚想继续怼过去,突然小腹一阵绞痛额头上也冒出点点汗珠,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容姒心头,该不会是——小日子来了吧? 当熟悉的暖流划过,容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原来三皇子说的来势汹汹的血光之灾是这个,一时间容姒竟哭笑不得。 谢珩正要接容姒的话,就看到她突然双手死死捂住肚子,露出一副绝望而痛苦的神情,不一会又变成了似哭似笑的表情。刚才还气定神闲叉腰怼自己的容姒,现在怎么这幅样子? 在看清地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后,谢珩的内心骇然以至于脸色都变了。 地上这一小摊血是怎么回事? 第8章 谢珩突然反应过来大概是怎么回事,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从学堂到雅庭有一段路程,你快点过去,我等下叫人给你送套干净的衣裳。” 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容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拔腿就往雅庭跑。所幸之前她在山麋书院遛弯的时候路过了雅庭,凭借着记忆力容姒总算摸到了地方。 找了一个空房间,容姒掀起裙摆,发现里衣已经湿透了,一大片血在上面晕染开来。如果再迟几分钟,估计外面的衣裳也要沾上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三声清脆的扣门声,紧接着便没了声响。 容姒屏息观察这外面的动静,确定人走了后才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捡起地上灰色的布包后迅速地反锁了门。 打开布包一看,是一件水绿色的衣裙。容姒伸手摸了摸料子,用的是上好的云锦,袖口和裙摆处的朱雀刺绣,简单大方又不失华贵。 这件衣服应该是出自晋朝最有名的丝绣坊之手,他们家的衣裳是千金难买且工期极长,容姒在南阳侯府时也不过有五六件丝绣坊的衣裳。 容姒换上干净的衣裳,慢慢悠悠地从屋子里走出来,手背在身后像个老学究一样踱步走回学堂。 学堂这边,容姒前脚刚走谢珩就唤来了侍卫。 “把这个清理干净,然后再把我备好的东西立刻送一份到雅庭。” 元圭指了指窗外,“那外面的人……” 谢珩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窗外,有几个人在学堂不远处徘徊,“就是要让他们看见。” 元圭点头称是,利索地把血迹清理干净而后出去了。 很快就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山麋书院里有专门为皇子公主们建的小厨房,容姒吃了后发现这里厨子的手艺甚至比宫里还要好。 容姒:我恨! 二休加上午饭的时间足足有半个时辰,用完饭后大家都聚在小花厅喝茶。 容姒是个没有课要上的人,自然是第一个到了小花厅。扫视了一圈小花厅的桌椅,容姒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最尊位。 几个在小花厅伺候的宫女看见有人来了,连忙给容姒沏茶,然后恭敬地退下。 “三哥,你躲什么啊?”门口传来少女调笑的声音。 “嘘,闭嘴。”三皇子声音急切,显然不想引人注意。 容姒抬头望去,就看到三皇子鬼鬼祟祟地往小花厅张望,看见容姒的一瞬间躲在四皇子身后缩成一个鹌鹑。 众人见到容姒刚要行礼就被容姒拦下了,“在山麋书院不用行礼,以后我们要日日相见,总这样怪麻烦的。” 想到书院远离皇宫,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而且又是容姒主动提出来的,大家都没有异议。 只有四公主在见到容姒的时候,脸色沉了下去。三公主见状,轻轻拉四公主的袖子,却被四公主摆着臭脸挣开了。 容姒也不管这个又轴又蠢的四公主,自顾自地喝着茶。就算自己不进宫,卫家也不可能再出一位皇后了,佳贵妃至死也只能在贵妃这个位置上蹦跶,不然这晋朝的江山到底姓谢还是姓卫。 三皇子坐在左侧第二个位子上一动不动,连抬头和容姒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刚才他可是丢下容姒自己跑了,二哥那个臭脾气指不定和容姒吵成什么样呢。大婚那日加上今天,他们俩的梁子可是结大了! 四皇子性格内向少言寡语,四公主阴沉着脸不说话,连平日里话最多的三皇子今天都奇奇怪怪一言不发,只有三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五公主说着话,所以当性格活泼的五公主看到谢珩走进来的时候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二哥!” “二哥今日带了什么好东西?”四皇子看见谢珩难得开口说句话。 谢珩瞥了眼容姒,然后走到左侧第一个位子坐下说道:“西夷进贡的玫瑰,我让人泡成花茶了,你们都尝尝看。” “嘶!”满屋子的人除了容姒都倒吸一口冷气。 “二哥你疯了?那玫瑰有多名贵你不知道吗,三年才进贡数十株,来到京城还极难养活,你就拿来泡茶了?”三皇子终于忍不住从座位上蹦起来,满脸地不可思议。 “那你喝还是不喝?”谢珩侧头看他,“既然种不活还不如拿来泡茶。” “喝喝喝。”三皇子撇撇嘴,反正又不是西夷送给自己的生辰贺礼,当事人都不心疼,那他心疼作甚。 容姒肚子有一阵没一阵的酸痛,坐在上面无精打采的听着他们兄妹几个说闲话。 等等,她好像听到了玫瑰花茶?红枣枸杞茶和玫瑰花茶都是补气血的东西,这谢珩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谢珩示意宫女把刚用沸水泡好的花茶端上来,每个人跟前都放了一大杯玫瑰花茶。 众人:…… 这到底是一杯茶还是一大碗茶? 谢珩一脸坦然地说道:“既然这玫瑰那么珍贵,大家自然要多尝一点。” 众人觉得也是,既然都泡茶了,就喝一小杯岂不是很可惜。 容姒肚子疼得难受,端起茶就小口小口喝起来。半盏茶下肚后,肚子也不难受了,整个人都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舒服得想打盹。 喝完茶,五公主笑眯眯地开口道:“二哥,你不是说给我们带了丝绣坊的衣裳吗?在哪儿呀,我今天就想换上。” 容姒的困意因为这句话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穿的这身原来是谢珩准备送给几位公主的衣裳。 闻言,谢珩对元圭说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容姒心中疑惑,这衣裳少说也要在半年前吩咐丝绣坊制作,如今有一件穿在自己身上,难道谢珩当时还让人多做了一件? “殿下,丝绣坊说衣裳还有袖口的刺绣没做完,说三日后才能完工。”元圭一脸为难地说道。 谢珩一脸可惜地看着五公主,眼神里深深地歉意让本来面露失望的五公主都不好意思了。 “五妹……”谢珩语气低落,一脸歉疚,仿佛做了多对不起五公主的事情。 五公主谢琼慌忙摆手,嘴上说道:“没事的二哥,早几日晚几日都没事。”然后还对谢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 容姒在一旁看的直感叹,唉,五公主还是涉世未深啊 第9章 下午的骑射课容姒看了一会儿后觉得百般无聊,就坐上马车回宫了。 回到和春宫,映桃满脸喜色地迎上来,“娘娘,我听秀禾姐姐说过段时间就要从宗室和朝臣家里选人来山麋书院读书了,咱们二小姐也要来书院读书呢!” 这个容姒知道,下午的时候容贵太妃那边已经让人来传话了,容贵太妃有意让容欢进书院读书,想问问容姒的意见。 容姒能有什么意见,当场就差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了! 自己一进宫,容欢就在南阳侯府无法无天了。还是要把容欢弄进书院,整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这一连几日容姒都准时去山麋书院刷脸,也连喝了几天的玫瑰花茶。 容姒平常二休喝茶的时候和众多皇子公主们闲聊几句,以及遇到谢珩后俩人不咸不淡的表情,都被坐在一旁冷着脸的四公主看在眼里。 “地上一滩血?” 慈安宫里,佳贵妃听完那日容姒去山麋书院发生的事情,惊得用帕子掩住半张的嘴巴。 四公主点头,“我宫里的小太监看到三哥和容姒一起进了学堂,到了门口三哥突然跑开了。容姒进去没多久也出来了,接着就看到二哥身边的元圭在哪儿处理地上的血迹。” 卫太后眼神深邃,示意四公主继续说。 “在小花厅的时候,我注意到二哥的右臂一直撑在椅子上,还有这几日先生们的课上,他也借口偷懒不提笔写字。休息的时候我看过他的字,比以前写得差了些。” 半晌后,卫太后终于盖棺下论,“看来太子和容姒不和是真的。” 佳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胜,“大婚那日太子就捉弄容姒让她成为满京城的笑柄,现在又在山麋书院大打出手致伤太子右手。姑母,我们……” “咳咳咳!”卫太后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佳贵妃的话,四公主抬头看着卫太后关心地问道:“皇祖母,您没事吧?” 卫太后慈爱地看着四公主,“我没事,就是昨晚吹了风有些咳嗽。天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去书院呢。” 四公主望了一眼佳贵妃,见她没有动身的意思,顿了一下后起身告退,“皇祖母您保重身体,我明日再来看您。” 佳贵妃在四公主走后,终于把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补回来了。 “姑母,我们何不把水搅得更浑一些。” 卫太后看向佳贵妃的目光里总算有了几分赞赏,她这个侄女也没彻底蠢糊涂。 “你能说出这番话,想来也是心里有主意了。你做好这件事,陈嫔宫里的那对姐弟,我自然有法子给你要过来养。” 卫太后想到那对活泼可爱的孩子心里终于宽慰了几分,卫家在朝堂权势再大也抵不过后宫里没有卫家血脉的皇嗣。只要能把五皇子抱给佳贵妃养,卫家就有了一个皇子可以互相依仗。将来晋徽帝殡天……卫家的荣华富贵至少可以延续数百年。 容姒这几天因为身上不舒服,除了去书院就鲜少出门走动。今天用了晚膳后,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外面转一转。 临走前,在映桃的劝说下还往肚子里灌了满满一大碗的红枣姜茶,容姒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呼吸都是红枣味儿的。 “娘娘你每次小日子来都痛得在床上打滚,这一次活蹦乱跳的,可见是这姜茶的功劳。”映桃看着见底的汤碗,开心地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不知为何,容姒忽而想到了这几日在书院里接连不断的热玫瑰花茶。 容姒带着映桃走走停停到了建章宫,听说晋徽帝喜爱花草,下令把建章宫改成了种满奇花异草的大园子。 “呦!这不是和春宫容氏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和调笑。 容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货色,懒得搭理身后的人,于是头也不回带着映桃自顾自地继续逛。 “站住!没听到我说话吗?” 佳贵妃今天特意在这里等容姒,没想到对方理都不理自己,一时间怒上心头,追上来两步高声喝道。 “你这般没教养,南阳侯府就这样教导女儿的吗!” “放你的狗屁!”容姒转身冷笑一声。 “我不认得你为什么要和你搭话?难道路边的猫狗叫两声,你也要冲上去和它攀谈几句家长里短吗?想不想理你要看我容姒的心情,你又是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便宜货色,胆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容姒一连串的话根本不容佳贵妃开口,就把佳贵妃气得全身发抖。后宫哪个嫔妃见到自己面上不是客客气气,就连德妃,静嫔等人也不会这样公然驳自己面子。 佳贵妃恶狠狠地盯着容姒,心里又恨又恼,站在原地捂着胸口深呼吸。 这个容姒不仅猖狂,说话还如此难听,哪里有半分京城贵女世家大族的教养和风范! 佳贵妃旁边的宫女一边给佳贵妃拍着后背顺气,一边故意拔高了声音说道:“这是我们佳贵妃娘娘!” “哦……你就是佳贵妃啊。”容姒上下打量了佳贵妃一眼又嫌弃地移开视线,“今儿可真晦气!”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开了。 “你——你——”佳贵妃从卫国公府到后来进宫,养尊处优了近三十年,此时一口气憋得上不来下不去,脸涨得通红。 后宫嫔妃大多都是世家大族嫡女出身,教养极好,所以佳贵妃靠着自己从小跟姨娘学的几分撒泼不讲理的法子还真没吃过几次亏。 今天碰到了容姒,本以为南阳侯府嫡小姐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没想到这个容姒比她还没礼仪风度! “娘娘,佳贵妃气得可不轻。”映桃抿着嘴憋笑。 “我来了,佳贵妃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边容姒前脚刚回到和春宫,后脚佳贵妃晕过去请御医的事情就传遍了后宫。 “娘娘,太后请您去慈安宫一趟。”门外一个小太监跑进来传话。 “太后打发谁来请的?你认识吗?”容姒问道。 进来传话的小太监叫槐安,他回忆了一下后摇摇头道:“奴才想了半天也不认得。” “娘娘,那人应该是慈安宫里的年轻太监,不是太后身边惯用的老人。”秀禾刚才远远瞧了一眼,那个小太监面生的很。 既然卫太后能随便打发一个慈安宫的太监来和春宫,那自己也不必给她面子了。 容姒吩咐道:“槐安,你叫一个杂役宫人去回话,就说我不舒服,正要请御医看看呢。” “是。”槐安麻溜地应下。 出了内殿,槐安就在和春宫的园子里随手抓了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裳的洒扫太监,仔细吩咐着,“你去给门口的那个慈安宫小太监回话,说咱们娘娘不舒服,正要请御医来瞧瞧呢。” “是。”那个洒扫太监听了吩咐,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话都没多问一句就跑出去传话。 门口的那个小太监一听,苦着脸回去了。自己平时也就是去低位嫔妃那里传话递信,来和春宫还是头一遭,果真就吃了闭门羹。 小太监回到慈安宫后,原原本本的把事情重述了一遍。 卫太后身边的嬷嬷都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和春宫真的派了个洒扫宫人来回你话的?”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他打小就进宫了,还能分不清最低等的洒扫太监和普通太监的衣服吗?见卫太后和嬷嬷都一脸迟疑,小太监又把当时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卫太后听完脸色十分难看,看来容家这次送进宫的女儿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己原想磨磨她的性子给个下马威,这个容姒倒好,反过来将自己一军。 想到佳贵妃来自己宫里声泪俱下的样子,卫太后心里的火又涌上来了。佳贵妃像个疯狗一样出去乱咬一通,打不过就来慈安宫哭天喊地的叫唤,这段时间自己为这个蠢侄女长了多少白头发! 旁边的嬷嬷看卫太后脸上阴晴不定,大致也揣摩出了缘由,“太后娘娘,奴才这些年瞧着莹嫔性子稳重,是个不会出错的。她家虽然是卫家旁支,但到底也是姓卫,况且全家都在国公爷手底下讨生活。” “太后娘娘不妨多看重莹嫔一些。” 卫太后长叹,“血缘有亲疏,莹嫔到底是旁支……我现在只盼国公爷和我的侄儿们在前朝多发力,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多给卫家谋划一点是一点吧。”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可是太后娘娘,将来还要当太皇太后,况且卫国公府还指望着您呢。卫家几个少爷争气,以后啊您更是有享不完的福。” 卫太后听这话也来了兴致,“我那几个侄子都长大了,如今老三和老四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等这段时间事情忙完,我一定在京城给他们物色最好的名门闺秀!” “皇上不是在拟定去山麋书院读书的名单吗,那正好,借此机会把京城里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们都叫到宫里来,我替老三老四提前相看一番。”卫太后越说越喜,卫家这两个嫡出侄子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到时候,把国公夫人也接进宫来,让她也提前物色物色儿媳妇,免得她再回去闹。” 卫太后素来知晓自己弟媳的脾气,卫国公夫人江氏不好生养,三十岁才生下三公子,紧接着一鼓作气生了四公子后肚子就再也没了动静,所以卫国公庶长子和庶次子以及佳贵妃比嫡出的两个弟弟大了十来岁。 江氏宠溺孩子,把两个儿子看得比自己的命和国公府都重要,给他亲儿子找儿媳妇如果不知会江氏一声,恐怕她得把国公府的房顶都掀起来? 第10章 陈嫔宫里,五皇子提着临河郡主送的绿嘴雀撒欢儿地跑,奶娘和贴身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五皇子身后护着防止他摔倒。 不一会儿,五皇子就跑的满头汗。 “母妃,这只雀儿不叫。”五皇子走到陈嫔身边,委屈巴巴地仰头看着陈嫔,白净的小脸皱成一团。自己费劲逗了它半天,这只鸟也只是歪着头看着五皇子。 陈嫔蹲下身子给五皇子轻轻擦掉额头上的汗,看着儿子一脸委屈的样子,陈嫔提醒他,“临河郡主把它送给你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养好它呀?” 五皇子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他想起来了!刚想大声地和陈嫔分享喜悦,突然想到六公主还在屋子里睡觉,五皇子连忙用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瞪着两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回头张望,确定屋里没有动静后才放下手。 陈嫔在一旁看着五皇子懂事的样子欣慰又好笑。 “母妃,我想到啦。”五皇子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地和陈嫔分享喜悦,“临河姐姐说小鸟怕生,有同伴陪着就好多啦。” “可是,我们宫里没有和它一样的绿嘴雀……”陈嫔有些担忧地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的 “过段时间母妃去找贵太妃娘娘,请她再赏你一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呀。” 五皇子扁扁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小鸟,语气低落地说道:“可是它都不欢了。” “奴婢记得和春宫娘娘宫里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绿嘴雀。”说话的是五皇子身边贴身服侍的宫女望月,和春宫宴会那天她作为大宫女伺候着五皇子一起去的。 “母妃,我们可以去和春宫玩一会儿吗?六姐姐睡醒前咱们就回来。” 五皇子的小脸上写满了期待,陈嫔不忍拒绝,点头同意了。 “母妃可以带你去,但是你要记住到了和春宫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嗯!”五皇子用力地点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喜悦。 就这样,陈嫔牵着五皇子,五皇子提着小笼子,母子二人往和春宫的方向走去。 陈嫔母子到和春宫的时候,正巧容姒在喂园子里的鸟雀。 “母妃!是和小绿一样的绿嘴雀!”五皇子指着容姒正在喂的鸟激动地大叫。 容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转头竟然是宴会那天见到的小豆丁。 陈嫔牵着五皇子的手对容姒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和春宫娘娘安好。”小豆丁五皇子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惊扰到了容姒,连忙给容姒行礼问好。 容姒看着五皇子的眼神都没有从自己身边的鸟笼子移开过,以及五皇子手里的小鸟笼子,心下了然。 “快进来吧,园子里面凉快。”容姒笑着招呼着母子二人,还让映桃去小厨房拿些豌豆黄和玫瑰饼。 陈嫔见容姒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面露不满,心里松了口气。 豌豆黄解暑,玫瑰饼则是前段时间去山麋书院谢珩把泡茶剩下的玫瑰和众人分了,容姒带回宫里后立刻让人做成玫瑰饼。 这个玫瑰饼香酥可口,容姒非常喜欢,映桃刚端上来一小碟容姒就一口气吃了两个。又吃了一块豌豆黄后,容姒才说道:“五皇子快吃吧,不然就让我吃完了。” 容姒知道,宫里对待吃食都格外小心谨慎,有了两个孩子又对自己不甚了解的陈嫔肯定也不例外。所以才先把两样糕点都吃了一遍后才让五皇子尝尝看。 五皇子看了一眼陈嫔,见她没有阻止后伸手拿了一块玫瑰饼,三两口就吃完了,完事还舔了舔嘴角。 “好吃。”五皇子伸手又拿了一块。 两块玫瑰饼下肚后,陈嫔拦住了五皇子又伸向盘子的小爪子,“你午饭吃了那么多肉末小白菜,现在又吃了两块玫瑰饼,晚上的烧兔肉你还要不要吃了?” “要要要!”五皇子馋了很久的烧兔肉,听到陈嫔这样说,决心留着肚子吃晚上的兔肉,默默地把小手缩回去了。 容姒听了陈嫔一番话,拿豌豆黄的手一顿。 “今天的午膳和晚膳都是五皇子自己点的菜吗?” 陈嫔听到容姒这样问,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仔细解释着,“五皇子和六公主年纪小,偶尔馋嘴了才在小厨房点菜,平时都是小厨房看着做送过来的。” “五皇子,那只小鸟叫大福,我看它和你笼子里提着的小鸟长得一模一样,不如你让它们俩认识一下?”容姒指着不远处自从看见五皇子提着的鸟笼子就一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大福。 五皇子终于想起来自己来和春宫的主要目的,欢快地提着鸟笼子去找大福。 陈嫔看着儿子跑远,转头看着容姒心中隐隐不安。 “小时候我贪吃得很,有一次饭前偷吃了一大碗麻辣兔肉,午饭吃完后就上吐下泻,在床上躺了半日才缓过来,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午饭我只吃了几口凉拌小白菜。” “我当时已经七岁了尚且如此,六公主和五皇子才四岁……” 容姒看似家常闲聊的话却在陈嫔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陈嫔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安分守己,就算生下六公主和五皇子后,也只是本本分分地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平日里与人为善从不捧高踩低,就算有人故意挖苦讽刺自己几句也是笑一笑就过去了。 现在,竟然有人想算计自己的一双儿女。 陈嫔眼睛通红,想到这里是和春宫努力憋住自己的眼泪,起身对容姒行了一礼,“嫔妾谢过娘娘。” 容姒伸手要扶起陈嫔,却被陈嫔闪身躲过去了。 此时陈嫔脸上震惊已尽数褪去,对容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这一礼是嫔妾替六公主谢娘娘的。” “六公主午睡快醒了,嫔妾和五皇子也不便叨扰娘娘了。” 陈嫔说完就冲着不远处的五皇子招手,容姒目送着陈嫔温柔地牵起五皇子的手离开了和春宫。 第二天一大早,容姒就从秀禾那儿听说了延年宫的消息。 “昨夜陈嫔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发现自己攒了多年的体己钱被人偷了,陈嫔当即下令封锁延年宫任何人不得进出,最后把窃取财物的贼人抓出来了。这不查不知道,那个宫女的包裹里有不少金银珠宝,不知道打哪儿偷来的。” “陈嫔娘娘大怒,按照宫规打了那个宫女五十大板,现在那宫女只有半口气吊着了。平时和那个宫女交好的几个人也受到牵连被撵出延年宫了。” “再温和的人被惹急了都会动手,更何况这次碰的还是她的孩子。”容姒一点都不意外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的陈嫔能干出杀人的事,如果换成自己,当时肯定会亲自动手把那个卖主求荣的宫人了结了。 陈嫔如此大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后宫不少人的注意,不少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延年宫。 月底的时候,陈嫔带着自己一双儿女登门拜访容贵太妃。 一进门,陈嫔就带着两个孩子跪下了,“求您照拂这两个孩子。” 六公主和五皇子一左一右跪在母亲身边,容贵太妃连忙起身亲自把陈嫔扶了起来,两个嬷嬷也扶起这两个孩子。 “陈嫔,何至于此?”容贵太妃等她们母子三人落座后,才问道。 陈嫔抿着唇脸色苍白,语气凄婉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容贵太妃。 “嫔妾每天殚精竭虑地护着两个孩子,但百密终有一疏,前段时间六公主‘不小心’掉到了湖里,嫔妾竭力掩盖下来了。”想到那天发生的情形,陈嫔浑身发抖。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位份再高一点,娘家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护住自己一双儿女了。 陈嫔看着容贵太妃,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嫔妾求您把五皇子和六公主接到您宫里养着。他们俩很乖,很听话,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六公主和五皇子虽然年纪小,这些话听得迷迷糊糊,但也觉察到了这段时间母妃的情绪低落至极,小孩子内心感应到了有事发生。六公主率先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我不要离开母妃。” 五皇子看着姐姐哭,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个孩子抱着陈嫔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陈嫔看着一双儿女伤心欲绝,心里不断摇摆着,或许六公主那次只是个意外,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呢? 下一秒,陈嫔就狠心坚定了想法,她不敢,也不能拿自己孩子的命去赌!晋徽帝卧病在床,宫里有能力护五皇子和六公主周全的人也只有容贵太妃一人了。 容贵太妃了解到了前因后果后,脸色越来越凝重,她们竟然已经恶毒到了对两个四岁的孩子下手。 “我年纪大了,两个孩子也照顾不过来,他们年纪小,放在我身边倒拘了他们性子。你带着两个孩子搬到寿安宫偏殿吧,平时也能陪我解解闷。” 容贵太妃的前一句话让陈嫔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然而后一句让陈嫔喜极而泣。 她本以为能把两个孩子送到寿安宫给容贵太妃抚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想到容贵太妃竟然也让自己一起搬过来。如今母子三人可以不分开陈嫔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给容贵太妃磕头谢恩。 容贵太妃看着陈嫔的样子自己眼角有些湿润,用帕子擦干眼泪后语气和蔼地对陈嫔说道:“你们安心在寿安宫住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第11章 因为陈嫔要带着六公主和五皇子搬到寿安宫这件事发生的太迅速,卫太后和佳贵妃那边还没出手阻拦,陈嫔母子三人就已经连夜收拾好东西搬进去了。这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众人联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隐约觉察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月来宫里,曲美人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太后吩咐莹嫔去常宁宫看望皇上了,自从那个容姒进宫冲喜后,皇上的身体是眼见着恢复了。莹嫔这个时候能凑到皇上眼前,等皇上康复的差不多了就会让莹嫔侍寝!” 佳贵妃现在一想到莹嫔就怒火中烧,莹嫔不过是卫家旁支罢了,太后因为自己算计陈嫔母子失败,转头就抬举了莹嫔。 佳贵妃正要对着曲美人撒火,外面就传来了莹嫔的声音。 “我是来请罪的,贵妃姐姐。”莹嫔一进来就把姿态放得极低。 莹嫔今年二十有三,生得花容月貌,和曲美人两人并排站在那里,一个娇柔美艳,一个清贵典雅。 佳贵妃年近三十,样貌比不过曲美人更比不过莹嫔。对着一脸真诚来请罪的莹嫔不便发火,于是在旁边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曲美人被佳贵妃怒骂了一顿。 因为五皇子和六公主的事情,佳贵妃气得抓狂。按照原来的计划,只要陈嫔因五皇子和六公主上吐下泻请了御医,自己就以陈嫔照顾不好皇嗣为由抱走五皇子和六公主。 除了自己和周贵妃,宫里位分高的妃子都有皇子,德妃有大皇子,静嫔有三皇子,阮妃有四皇子。 六公主她不在意,重要的是五皇子!一个生在皇家的公主最好的结局就是嫁给京城勋贵,差一点的就像大公主和二公主一样去他国和亲。 她虽然心中不喜养别人的孩子,但是没有算计成陈嫔还是让佳贵妃心里怒火中烧。 如今卑贱的陈氏也敢和自己作对了。 莹嫔从进门就是伏低做小的姿态,如果不是佳贵妃频频出错,卫太后也不会抬举自己这个远亲。 太后抬举自己,并不代表太后喜欢自己比佳贵妃聪明出色,她老人家想要的是自己一辈子都依附于佳贵妃,仰他人鼻息而活。 莹嫔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假装听不懂佳贵妃对着曲美人指桑骂槐的话。自己娘家式微,比不过卫国公府的滔天富贵。 那她活下去就只有一个字,忍。 “今天我去常宁宫,向皇上转达了贵妃姐姐对他的担心挂念,皇上很是感动,让我给贵妃姐姐带话,等皇上身体好了就来月来宫看贵妃姐姐。” 莹嫔这话说的真切,佳贵妃听了后脸上的不快消了一半,仔细想想莹嫔这些年帮自己邀宠,给姑母出主意,算得上很恭敬规矩了。 于是缓和了脸色,拉起莹嫔的手说道:“咱俩可是同宗姐妹,你得宠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莹嫔脸颊微红,“皇上也是因为看在太后和贵妃姐姐的面子才偶尔瞧我一眼,太后和贵妃对我恩重如山,莹嫔无以为报。” 莹嫔和曲美人都是佳贵妃党,两个人的路线和巴结佳贵妃的方式各不相同,平时倒也处的不错。 莹嫔走真情实意的路线捧着佳贵妃,曲美人是日常说着溜须拍马的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佳贵妃哄得心花怒放。 五月初的时候,晋徽帝让卫太后和容贵太妃两人协助容姒设赏花宴,月底召京城官宦人家的女眷进宫,以此来确定入学山麋书院的名单。 赏花宴是由晋朝历代皇后或者太子妃操办,是熟悉联络世家大族朝廷命妇的重要宴会之一,所以规格相当高,非四品以上的人家不能参加。 容姒熟悉宫务的时间太短应付不过来,于是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寿安宫跑,一来二去和六公主,五皇子混得十分熟络。 尤其是五皇子,小嘴跟抹了蜜一样跟在容姒屁股后面又甜又软地喊“姐姐”,陈嫔一开始还努力纠正他,但是五皇子喊容姒姐姐的执念太过于强大,最后大家念在他年纪小,也就随他去了。 这一日,容姒又来到寿安宫,见陈嫔正坐在里面陪容贵太妃说话。 “皇上这段日子身体恢复的不错,有意给后宫众人提一提位份,大家都沾一沾喜气。”容贵太妃提到晋徽帝,脸上露出笑容。 “你是六公主和五皇子的生母,这一次升个妃位应该没有问题。具体还要太后那边先拟定,赏花宴过后旨意应该也就下来了。” 陈嫔心思细腻,前段时间的事情稍一细想就大致猜到了是谁在打自己这双儿女的主意。她们没得逞,又怎会让自己顺顺利利升位份呢。 陈嫔心里叹息,自己对这些名分地位不在乎,只要六公主和五皇子能平安健康地长大,自己就别无所求了。 看到容贵太妃兴致颇高地和自己谈论这件事,陈嫔不忍扫了容贵太妃的兴,做出一副欣喜满足地模样和容贵太妃搭话。 第12章 容姒询问了容贵太妃一些宴会事宜后就匆匆往和春宫赶去,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好久不见的谢珩。 谢珩一身玄色常服,腰间系着一块质地上乘的古玉,身形极为颀长。看到容姒后下巴微微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眸和勾起的唇角竟有几分风流味道,饶是眼高于顶的容姒都被惊艳到了。 容姒不得不感叹,谢珩的长相放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好看! “又是刚从寿安宫回来?”谢珩这段时间没见到她,但是从别处听说了和春宫娘娘这段时间因为赏花宴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因前段时间的玫瑰花茶,容姒对谢珩总算有了几分好脸色,对他点点头。 想到过几天赏花宴会来不少名门贵女,容姒觉得自己也要肩负起后娘的责任了,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对儿子的关心吧? 于是容姒开口对谢珩说道:“赏花宴那天会来好多闺秀,你喜欢哪一个就让元圭悄悄给我传个话,我好在中间帮你牵线搭桥。” 容姒说得情真意切,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开始四处物色儿媳妇了,甚至有几分激动。 看来自己对后娘这个身份理解把握的十分到位,如此关心继子堪称天下后娘之表率! 不知是不是在玄色常服的衬托下,谢珩的脸比大婚那日还要黑。 谢珩强压住心里的火气,语气冷漠地说道:“多管闲事!”然后冷着脸走开了。 “啧啧啧,”容姒一脸无语地对映桃说道:“年龄不大,脾气倒大得很。” “娘娘,太子殿下比你年长一岁呢。” 容姒:…… 可能对后娘这个身份代入的太快,容姒总是忘了自己和谢珩其实是同龄人。 回到宫里的时候赵全已经等容姒很久了,见到容姒回来就笑呵呵地迎上来,“娘娘,皇上召您去常宁宫。” 自己进宫一个多月了,好像连晋徽帝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平时有事也只是让赵全来和春宫传话,容姒和晋徽帝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十年前,容姒七岁的时候。 容姒到常宁宫的时候,晋徽帝正被两个小太监伺候着喝药,见到赵全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连忙退下,赵全快步走过去接过药碗。 “坐下吧。”晋徽帝喝完最后一口药才抬起头看容姒。 容姒也终于看清楚晋徽帝的模样,脸庞瘦削,面颊深凹,只有一双眼睛明亮非常有神,从五官里依稀可以看出如果晋徽帝身体健康的话,现在也是个俊朗的中年男人。 “太子功课如何?” 容姒想了想,虽然谢珩经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功课还是不错的,起码比三皇子谢珧这个神棍要好太多。 晋徽帝又语气淡淡地问了其他人的功课,容姒如实回答。 显然他今天找容姒来并不是真的对几个皇子和公主的学习感兴趣,容姒打起十三分的精神准备应对晋徽帝接下来的问题。 “这段时间下来,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果然,晋徽帝的话题再次绕到了谢珩身上。 这不就是要拍马屁吗?容姒眼睛一亮,我会!这道题我会! 容姒端着笑容回答道:“太子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友爱兄弟关心手足,行事进退有度……” 容姒就差抱着成语词典把所有的华丽的辞藻都堆砌到谢珩身上了,以至于晋徽帝越往下听眉头就皱得越深。 这说的,真的是他儿子? “看来你对他很满意。”晋徽帝道。 容姒内心吐槽,不满意也没法子啊,难道还能把谢珩塞回娘胎里重造吗? 晋徽帝看着容姒,表情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对着容姒露出一个和蔼地笑容,“这我就放心了。” “容贵太妃有养育我的恩情,你父亲为晋朝鞠躬尽瘁,是我的肱股之臣。太子只是看着顽劣,其实本性是好的。他要是惹你,你也不要生气,找个机会教训回来就是了,有我给你撑腰。”晋徽帝提到谢珩,笑容愈深,本来因为久病而灰暗的脸竟然焕发了一丝红光。 容姒暗自感叹,即便病成这样了,晋徽帝也如此关心自己这个后娘和谢珩这个继子之间的关系,看来谢珩这个太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很牢固啊。 “赏花宴来很多女眷,你看一看,皇子们都大了,也该成家了。”晋徽帝交代完这件事,就让容姒回去了,前前后后算起来容姒待在常宁宫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 但是,这半个时辰足以让后宫众人脑补千万场戏,从后宫来常宁宫门口打探情况的,半柱香的时间来来回回换了三批人。 晋徽帝养病期间,除了卫太后,容贵太妃每日可以派人去探望,皇子公主们和后宫嫔妃都无权求见。 本来皇嗣也是可以日常去探望晋徽帝的,前段时间三皇子那一出差点把晋徽帝气昏过去,晋徽帝索性下令皇嗣也不准来常宁宫了,连累得三公主等人不能日日去请安了。 上一次莹嫔来常宁宫,还是借着帮卫太后探望的由头才得以进来。这段时间莹嫔深居简出,偶尔出门也只是去佳贵妃的月来宫小坐一会儿。 “娘娘,前段时间您已经去佳贵妃那儿请过罪了,这几天怎么还去?”莹嫔身边的宫女伏夏实在看不惯这段时间佳贵妃一直拿莹嫔撒气的样子。 莹嫔屏退了屋子里多余的人,换了一身石榴红色的衣裳端坐在镜子前,更衬得她肤白貌美,娇艳欲滴。 “父亲过段时间就要调去商淮了,那可是个富庶地方。”莹嫔轻抚鬓边的发丝,心情很是愉悦。 “如果那日我从常宁宫回来,没有去佳贵妃那边赔罪,恐怕父亲这辈子都去不了商淮。”莹嫔嘲讽一笑,“太后喜欢看到我在佳贵妃身边伏低做小的样子,那我就做出卑微的样子给她看。既然做了,那就要做足,做漂亮。太后满意了,我才有好日子过。” 过几天的赏花宴,以莹嫔的家世,母亲和妹妹根本没有资格参加,想到这儿莹嫔心里越发酸楚。卫太后那边根本没提让莹嫔家里来参加赏花宴的事情,看来太后对自己这几天的做法还不是很满意。 伏夏想到莹嫔多年来的隐忍,轻声宽慰道:“只要您将来生下一男半女,老爷和夫人就有指望了,您以后也不用事事看佳贵妃脸色。” 莹嫔冷笑,“卫文佳那个蠢货抢不来陈嫔的孩子,我要是生了就是给她做嫁衣。她抢不来别人的,自然就会惦记我的。” 陈嫔家世低微且人言微轻,晋徽帝病重难以顾及后宫,佳贵妃又有卫太后明里暗里的支持,莹嫔实在想不到占尽了天时地利的佳贵妃蠢到连一个孩子都抢不过来! “罢了,我还年轻,孩子这事还不急。等陈嫔搬进寿安宫的风头过了,我们再慢慢计划。”总要让佳贵妃先有一个孩子,自己才能放心的生。 伏夏想到佳贵妃年近三十,周贵妃已然四十,这样一比,二十三岁的莹嫔真的很年轻。 莹嫔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越看越满意。佳贵妃心眼小,最厌恶宫里长得漂亮的女人。可怜了她和曲美人,每次去佳贵妃那儿都是略施粉黛,饶是这样二人都比佳贵妃好看一大截。 晋徽帝赏给自己的那么多的衣裳首饰,只能在自己宫里偷偷地穿,坐在镜子前孤芳自赏。 “娘娘,御膳房这段时间越来越过分了,送的饭菜越来越差!”伏夏刚才出门看了一眼刚送来的食盒,里面的果盘都是不新鲜的水果,肉也少得可怜。 宫里妃位以上的会在宫里单独设一个小厨房,例如佳贵妃、周贵妃、德妃等人,又或者育有子嗣的妃嫔,静嫔、陈嫔等。 没有子嗣且位份低于妃位的,只能吃膳房里送来的饭菜。 莹嫔瞥了一眼食盒,三荤四素,荤菜里面也都是肥肉末,“这段时间没拿银子打点,再加上佳贵妃的授意,能有这样的饭菜已经不错了。她嫉恨我去了常宁宫,等过段时间她气消了饭菜就正常了。” 尽管这段时间莹嫔一直在佳贵妃面前陪着笑脸,佳贵妃仍然咽不下这口气,三言两语就让膳房送去莹嫔那儿的伙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娘娘,还是拿些银子打点一下吧,这饭菜比起您以前吃的差远了,时间长了对您身体不好。” “哪儿还有银子。”前段时间让卫太后身边的嬷嬷帮忙在卫太后面前说几句自己的好话,已经送出去了大半银子,如今莹嫔手里的银钱已经不多了。 “娘娘,这宫里要用银子打点的地方多,宫里不少娘娘都让外家送银钱进来,您也问老爷夫人要一回吧。” 莹嫔当即摇头拒绝了,“父亲不日就要调去商淮,那地方富庶,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见惯了富贵,父亲到地方打点关系就是一大笔钱。我这次已经没银子给他们了,更不能张口问他们要。” “没事,过几天太后那儿就有赏赐了。” 莹嫔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既要打压自己,又要拢住自己,棍子打过了,那甜枣也快给了。 第13章 五月二十七赏花宴这天,宫里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映桃跟在秀禾身后,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人,各路公侯夫人、千金小姐简直看花了眼。 宫里最尊贵的卫太后,容贵太妃一左一右坐在最上方,容姒坐在二人的左下方位置。宴席设在常宁宫露天的大园子里,除去各色水果共四十八道菜品,由各个宫女悉数布上。其中,后宫嫔妃凡是嫔位以上者,各多得两道菜品,用于赏赐宫外的官眷。 时隔一个多月,容姒终于在常宁宫见到了容欢。 容欢今日和临河郡主坐在一起,因为南阳侯府没有女主人,容欢侯府嫡女的身份摆在那儿,孤零零一个实在不好安排座位。不能和前排的勋爵人家坐一起,更不能去后排和官阶低的人家挤一起。 最后只得把她和临河郡主安排在一起,有一个中宫姐姐,和身为贵太妃的姑姑,容欢和临河郡主坐一起也说得过去。 临河郡主是个外向活泼的脾气,不一会儿就和容欢攀谈起来。容欢一笑就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娇憨可爱。 在看到容姒后,容欢明显神情激动,对着容姒不是眨眼就是笑。 容姒:一个月不见,这个丫头竟然走憨批路线了? 容姒一脸嫌弃地看着容欢,转身就和容贵太妃聊了起来。 “欢欢都那么大了,长得可真标志。”容贵太妃今日见到容欢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容家的女儿都是美人胚子! 如果容姒是冷艳标志的大美人,那容欢就是人畜无害娇憨惹人怜的小可爱。 容姒感叹,一眨眼的功夫又多了一个被容欢外表所蒙蔽的人。 在场上的不止容贵太妃一个人看容欢开心,德妃在见到容欢后更是乐得连喝了好几杯酒,心里盘算着等大皇子回来找个机会让他们俩人见一见,说不定两个人就一见钟情了呢? 德妃越想越激动,甚至连未来的孙子孙女长什么样都想好了! 自己儿子向来最笨又沉默寡言,容欢长得漂亮又讨喜,以后生了孩子一定要长得像她。 容欢长得真招人喜欢,卫太后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丫头明显长得比她姐姐讨喜看着更有福气。 卫太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容姒一眼,整个宴会上容姒姿容最出众,就连宫里最貌美的莹嫔也只能及容姒七分。 “今天来了那么多官眷小姐,贵太妃可有中意的?”卫太后率先开口道。 容贵太妃环视一周,在人群里看见几个出众的少女,对卫太后笑着说道:“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瞧着都不错。” “今儿我们可要好好瞧瞧,除了给宫里的皇子们看一看,还可要给娘家子侄……”卫太后忽而顿住不说了。 “人啊,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忘事,都给忘了贵太妃娘家没有侄子。”卫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容贵太妃。 容贵太妃一母同胞的只有南阳侯这一个亲弟弟,南阳侯膝下就只有容姒和容欢两个女儿。没有男丁的南阳侯府现在如日中天又如何,等容与老去,南阳侯府就彻底没落了。 容贵太妃似笑非笑,“我记得卫国公府两个嫡出公子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太后可得好好给他们挑一挑。大皇子和三皇子自有德妃和静嫔相看,陈嫔内向腼腆,我今天啊就先给咱们五皇子提前看一看。” “五皇子的生母是陈嫔,太后还记得吧?”容贵太妃笑眯眯地问着卫太后,“我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太后上了年纪,我怕您再给忘了。” 不管多少岁的女人都怕老去,容贵太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卫太后她上了年纪,专往她的痛处戳。而卫太后,则抓住南阳侯府没有男孩这个话题翻来覆去的刺激容贵太妃,两个人坐在最上方,除了容姒,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地位尊贵的娘娘面带笑容的在聊些什么。 今天参加宴会的贵女里拔尖的有昌平侯世子之女周云芝,这位周家小姐姿容秀丽,举止端淑,身份也极为贵重。 曾祖父是两朝帝师辅国公,祖父是昌平侯,姑姑是周贵妃。周家一门出了一公一侯,这是何等的荣耀,足以见皇帝对周家的倚重。 这个周家小姐的母亲也是侯府出身的嫡长女,她们家祖上也出了几位宠妃,所以和宗室的关系甚是紧密。 周家小姐对面坐着的是保国公的庶出孙女,只因保国公府孙子辈里面没有女儿,生下她的姨娘又早逝,于是这个孙小姐从小养在正房屋里,是被世子和世子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当年和太子订下婚约的是保国公嫡亲的外孙女,只因府里没有嫡出的小姐才选了出嫁多年女儿的孩子。如今压在孙家小姐头上的嫡女没了,保国公府年轻一辈里就属她最尊贵,这位孙家小姐也渐渐养成了傲慢的性子。 宴会上有各式各样环肥燕瘦的美人,容姒悄悄打量着谢珩,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只见谢珩和三皇子谢珧坐在一起说话,眼睛都没有往女眷那儿瞥一眼。 可怜了对面不少千金小姐,含羞带怯悄悄打量着太子,结果连和谢珩对视的机会都没有。 容姒惊奇地发现,不止谢珩和三皇子,就连四皇子都低着头没有往女眷那边看一眼。 谢珩不看可能因为之前三个未过门的太子妃逝世受到了刺激,三皇子谢珧纯粹是因为从小的成长方式与正常人不一样,可是四皇子不应该啊! 秀禾顺着容姒的目光看去,站在容姒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四皇子生母阮妃娘娘是祁国送来晋朝和亲的宗室女,四皇子身份特殊,皇上和阮妃都有意将来让他娶祁国公主为妻。” 祁国是晋朝旁边的一个小国,一直和晋朝关系不错,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实力远不如当年。曾经送来和亲的是宗室女,但是现在因为自身国力的衰退和晋朝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次送来和亲的肯定是公主了。 有祁国血统的皇子娶祁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倒也般配。送来和亲的公主嫁给大皇子或者三皇子估计都不受待见,只有嫁给四皇子才最为稳妥。 怪不得在德妃,静嫔等人打量物色这些贵女们的时候,阮妃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甚至连儿子只有四岁大的陈嫔都颇有兴致地朝女眷那边看去,阮妃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赏花宴本质上还是场盛大的相亲宴,席间各个达官显贵名门出身的夫人们相看别人家的女儿,更优秀的或许还能入了后宫嫔妃们的眼,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皇家儿媳。 静嫔都快看花了眼,大皇子今年二十,太子和三皇子同年,今年已经十八了。三皇子整天沉迷与钦天监卜卦,哪有心思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静嫔牟足了劲儿,准备在今天的赏花宴上挑一个儿媳妇。 突然,三皇子“呀!”的一声,差点把专心致志相看儿媳妇的静嫔送走。 第14章 不少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向三皇子看去。 “发生什么事了?”卫太后开口问道。 三皇子站起来,对卫太后和容贵太妃拱了拱手,方才说道:“我刚才算了一卦,今日宴会后恐生变故。” 尽管众人已经知道三皇子平日里疯疯癫癫不靠谱,但是听了这话还是让在场不少人都变了脸。 容姒倒是有几分相信三皇子,上次他给自己算的血光之灾就应验了,虽然自己‘血光之灾’应验的方式有点与众不同。 卫太后端着脸严肃地说道:“三皇子,宴席上不可胡言乱语。” 三皇子谢珧急得站了起来,连忙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静嫔忧心地看着三皇子,看到他面红耳赤的辩解,就知道他倔脾气又上来了,急忙吩咐道:“珧儿,你好好和太后娘娘说话。” 三皇子谢珧急得面红耳赤,静嫔也急得满头虚汗,她这个儿子真是一天都不给自己省心,这一出之后,估计以后连媳妇都难找。 高门贵族的女儿谁愿意整日和一个神神叨叨的皇子为伍? 虽然众人都没说什么,但是好多人看三皇子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三皇子对天象颇感兴趣,后来跟着钦天监的监正研究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宴会散后,大家还是小心一些吧。”谢珩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静嫔看到谢珩为自己儿子说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这件事过去后,她一定主动请求皇上下令再把三皇子关上几个月,省得自己每日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安稳。 三皇子听了谢珩的话,神色总算恢复正常。坐下来后小声对谢珩道谢,“我就知道二哥会信我!” 谢珩看着三皇子神色复杂,他从小到大这样的卦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没有一次是真的! 三皇子被谢珩看得心虚,摸了摸鼻子说道:“二哥你相信我,这次一定是真的!” 罢了,谢珩在心中叹息,自己给三皇子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前有太子谢珩为三皇子说话,后有卫太后和容贵太妃安抚众人的情绪,三皇子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赏花宴最后,到了宫里贵人们赏赐的环节。卫太后把两道菜各赏给了保国公孙女和永林侯长女。容贵太妃则是赏了昌平侯孙女和容欢。 容姒在进宫冲喜前刚来京城不久,京城众多的夫人小姐并不熟络,于是把自己的两道菜分别送给了临河郡主和容欢。 周贵妃自从皇上生病后就待在自己宫里给晋徽帝祈福,只有容姒进宫冲喜那次出来过,其他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周贵妃概不参加。 于是容姒赏完后就轮到了佳贵妃,今日宴会上佳贵妃几乎没有说话,眼睛片刻不离进宫的官家小姐们。 佳贵妃挑了一个家室中等的赏赐,另一个赏赐给了保国公孙女。 她的庶弟今年已经十四岁了,虽然出身不如前面两个嫡出的,但是佳贵妃不甘心只在今天来的末等人家里为弟弟相看。自己已经贵为贵妃,出身卫国公府的亲弟弟怎么不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公侯小姐呢! 于是佳贵妃又多看了保国公府孙姑娘几眼。 德妃则是迫不及待地把菜送到容欢面前,另一道赏给了一位也颇合眼缘的贵女。 阮妃象征性地送出去两道,受到赏赐的人家心知肚明四皇子妃的位置晋徽帝早已有安排,既然他们家女儿当不了正妃,更不会把自己家的女儿送去给有一半祁国血统的四皇子做妾。 最后,容欢竟然是得到赏赐最多的那个,看着桌子上满满地菜品,两个梨涡更深了。 宴席散后,容欢被容贵太妃留在宫里说话,卫太后也带走了永林侯长女和保国公孙女。佳贵妃一脸急切地跟着去了慈安宫。 永林侯长女常奚和年十七,是侯夫人头生的女儿,长得端庄秀丽,永林侯夫妇俩视若珍宝。在永林侯的妹妹去世后,这个和小姑姑有几分相像的长女得到了父亲更多的宠爱和看重。 卫太后看着常奚和颇为满意,永林侯自从和土夷那一战大获全胜后,一跃成了朝廷新贵,隐隐还有往上升的趋势。若是卫国公府和永林侯府结亲,自然是上上之选。 保国公府孙娉婷年十六,生的娇媚可人,只是眉宇间难掩凌厉和势利。 佳贵妃毫不掩饰对孙娉婷的心思,几次眼神对下来孙娉婷心里有了几分确定,微红着脸低下了头。 永林侯府和保国公府两相对比,虽然两个姑娘都是按照大家族朝廷命妇的方向培养的,但是卫太后心中更满意永林侯府大姑娘,常奚和说话稳重,不多言快语,是个做当家主母的好料子。 卫国公府需要这样持重的宗妇来料理家宅内外大小事务。 两个姑娘在慈安宫里陪卫太后说了许久的话,最后卫太后赏赐了不少东西让她们带回去。 人走后,卫太后才冷眼打量着佳贵妃,“那位孙姑娘合了你的意了?” 佳贵妃一脸惶恐,“侄女看着两个姑娘都是好的,和三弟、四弟很般配。” “刚才你眼睛都快贴孙姑娘身上了,只怕人家误解了你的意思,以为之后是要嫁到卫国公府做当家主母呢!” 以后继承卫国公府爵位的只能是嫡出的三公子,哪里轮得到佳贵妃庶出的弟弟。 闻言,佳贵妃脸色刷白,死死咬着唇看着卫太后不知所措。 “同为国公府,而且那孙姑娘也是庶出,我才……” 卫太后都要气笑了,“孙娉婷是从出生就抱去主屋里养着,由大夫人亲自带大的,虽说是庶出,但是这些年下来已经和嫡出没区别了。” “保国公嫡外孙女没了,孙子辈里就只有这一个庶出的孙女,而且自小看着她长大,你觉得保国公府会同意把她许配给你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毫不上进的庶出五弟吗” 在卫太后的示意下,柊嬷嬷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佳贵妃面前的桌子上,正是佳贵妃悄悄派贴身宫女送给孙家小姐的一对红玉手镯。 “这个镯子是我派人拦下来的,你弟弟的亲事自然有你父亲和嫡母操心,你身为姐姐关心他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动到了我给你三弟、四弟相看的人家身上。” “佳贵妃,你既然有那么多心思,不如多多用在皇帝身上,也早点有个自己的子嗣。” 佳贵妃被卫太后戳中了心事,浑身都泄了气,失了神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戴吧。那么大的手笔千万别送错了人!”卫太后语气不快地说完这句话便毫不客气地让人把佳贵妃‘请’了出去。 寿安宫这边,容贵太妃和容姒姐妹俩欢欢喜喜地聊着家长里短,氛围十分和谐。 容欢说话讨巧,长相又十分讨喜,容贵太妃按照当时见容姒的架势,带头把容欢夸成了世间绝无仅有的仙女。 “你父亲近来如何?”容贵太妃终于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自从姐姐进宫后,父亲魂不守舍了好几天,过几天习惯了后天天快乐似神仙,不是喝酒就是出门遛弯骑马,前几天还和纪伯父家的小儿子比赛摔跤呢。”容欢笑眯眯地回答。 容姒听了脸色越来越臭。 容贵太妃忍不住笑起来,“他啊还是这个老样子。” “纪家小儿子?他今年多大了?”容贵太妃知道南阳侯府向来和平阳侯府交好,祖辈一起上过战场,到了这一辈,南阳侯和平阳侯已然处成了至交。 容欢眼神闪烁,飞快地瞥了一眼容姒然后回答道:“今年十七了,和姐姐同岁。” 容姒看戏般的看着容欢,容贵太妃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而后笑得眼角都是细细的皱纹,“等以后有机会他进宫了,我可得仔细替我们欢欢瞧一瞧这个纪小公子。” 容欢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容姒和容贵太妃,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兔子。 容贵太妃话音刚落,就见桂嬷嬷匆匆忙忙地走进来说道:“回贵太妃,京城发生了怪事!” “什么事?” “城东林子里飞过了好多鸟,有乌鸦、喜鹊、鸿雁、灰雁,还有好多数也数不清的鸟,乌压压从城东林子里穿过,有几个砍柴的樵夫看到了,吓得去官府报了官。还有京城不少百姓也瞧见了,说黑云压境一般,有的鸟大的能吃人。” “不止这个,还有一件,城东那边过去没多久,就有人在城西的湖里看到了数百尾金鲤鱼,不少人家已经跑去城西湖边参拜了。现下京城已经传开了,大家私下里都悄悄地说三皇子的卦算得准呢。” 容欢听了精神抖擞,兴奋地这就要出宫去看金鲤鱼。 容贵太妃沉思了片刻,温和地说道:“这些事不消几天就过去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 容姒握着手里的茶不说话,想到了赏花宴上,谢珩站起来替三皇子说话时那副护犊子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第15章 常宁宫里,晋徽帝听完小太监汇报今日宴会上的事情,心中滚烫。 谢珧在赏花宴上的那一出,早已有宫人悄悄禀报了晋徽帝。三皇子再怎么不着调也是皇家子孙,晋徽帝身为人父岂容旁人对三皇子说三道四,于是安排了城西金鲤鱼的事情。 “今日宴会上太子为三皇子说了话,想来城东鸟群的事情定是太子授意安排的。”赵全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待兄弟极为亲厚,以后定是一代明君。” 晋徽帝点头,太子仁善,友爱兄弟,自己百年之后也可放心了。 赏花宴过去的第二天,容姒就恢复了去山麋书院监督课业的日子。晋徽帝那边已经开始着手拟定入学山麋书院的名单,只要等到六月底就会公布。 临河郡主、岑国大长公主的孙子和外孙女等人从五月开始就没再去书院了,只等着晋徽帝敲定人选后再和众人一起去书院。虽然平日里他们可以去山麋书院读书,尤其是临河郡主谢琉,在宫里她的一切待遇和公主们几乎没有差别,但是到了要甄选入学名单的时候还是要避点嫌。 这一日,容姒照常坐上马车去书院露个面,闲逛半个时辰后就回和春宫补觉,小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 回和春宫的路上,碰巧遇到了正在散步的佳贵妃和莹嫔。 佳贵妃因为卫太后的敲打近来在后宫是缩起尾巴过日子,生怕一个不注意再惹太后不高兴。这几天待在月来宫里闷得无聊,于是让宫女把莹嫔叫过来陪自己散步解闷。 莹嫔见到容姒乖巧地行礼问安,佳贵妃在一旁本着脸,对着容姒不屑地冷哼一声。 容姒今天起了兴致,偏偏就想惹佳贵妃,“好生生一个贵妃,偏偏又聋又瞎又不认人。” 莹嫔心里愕然,没想到宫里还有比佳贵妃说话行事更粗俗直接的。 佳贵妃压了几天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了,几乎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声音,“容姒,你别欺人太甚。” 容姒看着她怒气冲天的样子越发来了兴致,笑着对佳贵妃说道:“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连四岁的五皇子都比你懂规矩。” 提到五皇子,佳贵妃严重怒意更盛,那天陈嫔带着五皇子从和春宫回来后,就说延年宫就出了贼,陈嫔更是把自己安插进延年宫的眼线全都清除干净。 而五皇子和六公主更是一口都没碰那天晚上的兔肉,要说这里面没有容姒从中作梗,佳贵妃死也不信。 这个容姒,先是抢了自己的中宫皇后之位,借着又害自己计划失败没有夺走陈嫔的五皇子。 这些年来佳贵妃在后宫跋扈惯了,盛怒之下扬起手就要打容姒。 容姒眼疾手快,抬起左胳膊挡住了佳贵妃悬在半空中的手,在佳贵妃呆愣之际,容姒右手抡足了劲‘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了佳贵妃脸上。 容姒的力道太大,佳贵妃被这一巴掌扇到在地半天动弹不得,耳边嗡嗡作响。 当佳贵妃再抬起头时,左半边脸上清晰可见五个深红色手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逐渐把佳贵妃的理智消磨殆尽,佳贵妃大声尖叫着,“容姒你这个贱人,竟敢打……” “啪!啪!”没等佳贵妃骂完,容姒蹲下身子又甩过去两巴掌。 这一次,佳贵妃的左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隐隐还能瞧见有淤血,莹嫔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跳的砰砰快。 “还要继续吗?”容姒用手指轻挑起佳贵妃的下巴,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佳贵妃的双眸,语气里讽刺意味十足。 佳贵妃在挣脱时发现自己被容姒钳制住下巴根本动弹不得,对上容姒阴沉到能杀人的目光,佳贵妃的冷汗浸湿了后背。 直到佳贵妃露出恐惧的目光,嘴巴紧紧闭上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容姒才松开手。 今天这几巴掌,算是为陈嫔和年幼的六公主、五皇子出了口恶气。容姒脑海中浮现六公主和五皇子乖巧可爱的模样,内心对佳贵妃的鄙夷更甚。 “莹嫔,有帕子吗?”容姒问道。 在一旁突然被点名的莹嫔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拿出身上的帕子颤着手递给容姒。 容姒接过来帕子仔细擦了擦手,然后两根手指捏着帕子的边角丢在旁边的花上。 “晦气!”容姒扔掉手帕后一脸嫌恶地走了,仿佛多看一眼佳贵妃都嫌脏。 佳贵妃看到容姒这一连串的动作,身体抖如筛糠。自己堂堂一个贵妃,被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欺负得抬不起头来! 在容姒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们视线中后,佳贵妃才咬牙对莹嫔催促道:“快扶我起来。” 莹嫔不敢直视佳贵妃现在的脸,眼神飘忽微微低着头把佳贵妃搀扶起来。 佳贵妃用手轻轻摸红肿的脸,刚碰到就疼得弹开了手,嘴里发出‘嘶’的吸气声。 “快,快扶我去太后宫里。”佳贵妃强忍着疼痛惊慌失措地说道。 “娘娘且慢。”莹嫔顿住身子,拉住了佳贵妃的衣袖轻声细语地解释:“应该是扶您去常宁宫……” 佳贵妃的眼睛骤然一亮,自己现在的模样,去常宁宫求见晋徽帝是再合适不过了。 “让皇上给您做主可比让太后给您做主的好处多得多。一来,皇上看到了会怜惜您,二来,借皇上的手责罚那位相当于皇上给您撑腰,向后宫众人表示皇上的心是向着月来宫的。”莹嫔细细地分析着。 莹嫔眼珠子一转,脸颊微红,“我就不跟着贵妃姐姐去了,您现在受了天大的委屈,皇上见到您肯定有说不完的话,我去了在一旁还碍着您和皇上叙旧。” 佳贵妃越听越满意,莹嫔本就长得娇媚可人,如今自己的脸伤成这样更不能和莹嫔的容貌相比。两人一起去常宁宫,万一让美貌的莹嫔抢了自己风头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佳贵妃摆手让莹嫔回去,自己则快步往常宁宫的方向走去。 常宁宫里,晋徽帝刚躺下歇息一会儿就被外面女人的哭声吵醒。 晋徽帝皱着眉对外面喊道:“赵全,外面怎么回事?” 赵全快步走到晋徽帝跟前,温声说道:“是佳贵妃娘娘在外面哭诉,她说受了天大的委屈请皇上为她主持公道。” 晋徽帝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耐烦,摆了摆手说道:“让她进来吧,哭得我头疼。” “皇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佳贵妃人还没进来,哭诉声就先传进来了。 佳贵妃冲到晋徽帝榻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要钱一样直往下掉。 “皇上……那个容姒……在后宫简直无……法无天了,您一定要管一管,还我……一个公道啊!” 晋徽帝赫然发现佳贵妃脸上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和大片紫红色的淤血。 第16章 容姒被叫到常宁宫的时候,佳贵妃的眼泪哭了又干,干了又哭三回了。 佳贵妃在见到容姒的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顿时觉得自己后背发凉浑身无力。 “佳贵妃说你辱骂了她后又动手掌掴她十几个耳光,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晋徽帝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容姒觉得一定是自己刚才扇人的劲道太小了,才让佳贵妃还有力气跑到常宁宫来胡言乱语。 容姒对上晋徽帝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动手打了佳贵妃,是因为她张嘴辱骂我,又要扬手打我在先。” 容姒又看向佳贵妃,冷笑道:“佳贵妃是不识数吗?我是扇了你三巴掌不是十几巴掌。要是我今天真的扇了你十几巴掌,恐怕你现在已经被人抬进了棺材,过两天挑个好日子就可以下葬了。” “你——你胡说!分明是你把我推到在地,打了我十几个耳光。”佳贵妃跪在塌边气得面容扭曲。 “皇上,你看看她。”佳贵妃又开始哭诉,涨得紫红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原本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就哭花了。 望着佳贵妃大花猫一样的脸,晋徽帝莫名生出一股烦躁。 “皇上,佳贵妃扬手要打我时,被我抓住了右手腕。我从小在南阳长大,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下手就没了轻重。估计现在贵妃手腕上的痕迹还没消呢,皇上可以检查佳贵妃的手腕来证明我说的是真是假。” 晋徽帝看了眼容姒,然后又看着佳贵妃,“赵全,你过来检查。” 赵全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佳贵妃身边,“佳贵妃娘娘,麻烦您把右手伸出来。” 佳贵妃被容姒打了之后只顾着脸上的疼痛,哪里注意到了手腕上的伤痕。此时被容姒提起,才隐隐觉得手腕酸痛无力。 头上顶着晋徽帝审视的目光,佳贵妃犹豫地伸出了手,赵全说了句多有得罪后,把佳贵妃的衣袖翻至手腕处。 果然,佳贵妃的右手腕有一道深红色的痕迹! “佳贵妃,你口口声声说我把你推到地上然后打你。试问,我是抓住你的手腕推你的吗?”容姒步步紧逼。 佳贵妃张了张嘴,被容姒问得哑口无言。 晋徽帝的目光深沉,满屋子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佳贵妃身上。 “我……”佳贵妃慌了,双手紧紧扒着床边不知所措地看着晋徽帝。 容姒看准时机,开口说道:“皇上,今天这件事情佳贵妃和我都有错,请皇上下令禁足佳贵妃。” “我今天下手不知道轻重,心里觉得十分内疚。”容姒一脸真诚地看着晋徽帝,“因钦天监曾说过我福运极佳,能改变身边人的运势,容姒才得以进宫冲喜。现在我自愿在佳贵妃禁足期间照料佳贵妃,为佳贵妃带来福气,直到她脸上的伤痊愈。”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晋徽帝沉思片刻才开口说道:“佳贵妃有错在先,和春宫容氏掌掴佳贵妃亦有错。一切就按照容氏说的办吧。” “你们下去吧。”晋徽帝神态疲惫。 容姒和佳贵妃并排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常宁宫,佳贵妃才从刚才发懵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你……”佳贵妃看着容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个容姒竟然主动要求去月来宫照顾自己,她到底想干什么? 容姒顿住,看着佳贵妃一脸懵懂的模样,凑到佳贵妃身边缓缓开口说道:“还有力气跑到常宁宫来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依我看,还是刚才打你的力道太小了。让你吃饱了撑的跑那么远来哭诉,害得我连午觉都没睡成!” “去你宫里照顾你,改善你的运势?”容姒差点笑出声,“你也不怕我把你给冲没了!” 容姒说完就扬长而去,留下佳贵妃站在常宁宫门口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容姒是自己进宫多年来遇到的最不守世家大族体面规矩的人。说话直接,行动比说话更直接。遇到容姒这种人,佳贵妃简直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容姒和佳贵妃打架的事情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在山麋书院读书的皇子公主们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慈安宫里,柊嬷嬷给卫太后轻轻捶着腿,卫太后眯着眼睛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佳贵妃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我以为出了事她只会来慈安宫找我替她做主,这一次终于长了脑子,知道去皇上那边哭诉。” 看到卫太后的眉头舒展,柊嬷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佳贵妃进宫多年了,跟在太后身边耳濡目染,总能学几分本事的。而且,奴才听贵妃身边的宫女说,今日是莹嫔在一旁提点了贵妃,贵妃才去了常宁宫。” 卫太后睁开眼,“莹嫔?是个好孩子。” “莹嫔的父亲只是一个六品官员,今年山麋书院的事情,恐怕莹嫔的妹妹不够格。”卫太后突然想到了莹嫔的母家,对柊嬷嬷说道:“过几天你亲自去常宁宫走一趟,替我给皇上传个话,莹嫔进宫伺候多年了,今年赏她个恩典,让她娘家妹妹也进山麋书院吧。” 柊嬷嬷笑道:“太后娘娘待人宽厚,日后莹嫔知道了,肯定对您和佳贵妃更尽心了。” 卫太后揉了揉眉心,别有深意地看了柊嬷嬷一眼,“但愿吧……莹嫔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有些好话你也别说太多了。” 柊嬷嬷慌忙跪下去,“是奴才多嘴了,请太后责罚。” 卫太后温和地说道:“只是说你两句,哪里真要责罚你。快起来吧,你也跟我几十年了,怎么可能犯那些糊涂的错误。” 柊嬷嬷脸色煞白,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湿。太后娘娘今天这几句话分明是在敲打自己,看来太后已经知道莹嫔拿钱送给自己的事情了。之前自己是被莹嫔给的银子糊住了眼,此刻柊嬷嬷才意识到了,太后身边的人只能忠于太后,自己只能站在太后的角度和立场去考虑所有事情。 柊嬷嬷更是下定决心,从此以后要和莹嫔撇清关系。不止莹嫔,身为太后的心腹应该和除了太后之外的所有人都不存在关系,更不应该私下有任何往来联系。 第17章 寿安宫里,有着六公主和五皇子两个小孩子,每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热闹得不得了。容贵太妃和陈嫔等人也坐在一起说闲话。 “我倒觉得姒儿下手还是轻了,佳贵妃还有脸跑到皇帝面前哭诉!”容贵太妃坐在上方,眼神清亮,就是因为宫里举止娴雅规规矩矩的女人太多,没法拉下脸和佳贵妃硬碰硬,才让佳贵妃得意了那么久。 容贵太妃的想法正好和回到和春宫补午觉的某人不谋而合。 陈嫔坐在一旁,隐隐有些担忧。容姒要去月来宫照顾佳贵妃,以佳贵妃小肚鸡肠的性格,一定会暗地里使绊子折磨容姒。 “奴才觉得太后那边不对劲……”桂嬷嬷开口说道。 佳贵妃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太后那边竟然一声不吭,没有动作。 “哼,她吃亏?这次去书院读书佳贵妃的三个弟弟都在名单上,按理来说卫国公府庶出的五少爷没有资格去山麋书院,没成想这件事让佳贵妃在皇上跟前哭成了。”容贵太妃冷笑。 “之前听说佳贵妃还没进宫时就和庶出的弟弟关系最好,没想到佳贵妃那么疼爱庶出的弟弟。”陈嫔感叹道。 “你不用羡慕她,皇上念你生育了六公主和五皇子,把你娘家弟弟的名字也添进去了。”容贵太妃说道。 陈嫔听了先是一惊,而后眼里含着热泪起身对容贵太妃说道:“嫔妾多谢皇上,也多谢贵太妃娘娘抬爱。” 半晌后,陈嫔的眼泪已然擦干,对容贵太妃说道:“说来不怕您笑话,从前我进了宫,只觉得父母白白养育我一场了。现在能为娘家得来恩典,或多或少可以照拂一下他们,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生育有功,给你娘家恩典也是应当的。”容贵太妃看到陈嫔自嘲的模样,心中酸涩不已。 这世道,女子进了宫就和娘家轻易不能联系。父母养育十几载,末了还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时运好的,能在宫里通过自己恩惠到家人,也算是成全了他们身为宫妃对爹娘的一片孝心。时运不好又无宠的,这辈子算是和娘家彻底断绝联系了。 “你们知道我那侄女之前在南阳的事情吗?”容贵太妃不愿多提及此事,忽然想到了自己最近得到的消息,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这……奴才不清楚。” 陈嫔和卫太后身边的两个嬷嬷都摇了摇头。 容贵太妃脸上笑意更深,“我这侄女可比我小时候厉害多啦,她八岁那年听说她爹要续弦娶妻,半夜三更放火把她爹的院子给烧了,幸好我那个弟弟反应快,不然啊就被这个小丫头烧着了。” “姒儿在南阳的名号可是疯批美人!”容贵太妃莫名有些骄傲。 容姒的性格和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只是自己入宫数载,早已被皇宫规矩和生活磨得失去了原本火辣暴躁的性子,如今在侄女身上看到了年轻时自己的影子,容贵太妃欣慰的同时又怀念起自己年轻时无拘无束的日子。 桂嬷嬷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虽然她跟了贵太妃几十年,但还是会被容家姑娘的胆子给吓到。 先是年轻时的容贵太妃,现在是容姒。 显然,容家女儿的胆子和美貌是并驾齐驱的。 陈嫔坐在一旁笑而不语,容贵太妃和容姒都出自南阳侯府,南阳侯府历代向来以军功在晋朝立足。这样传统的武将世家养出两个性格泼辣的女儿也不足为奇。 容姒补完觉后带着映桃去了月来宫,走到月来宫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佳贵妃的声音。 “狗奴才,我让你去叫人,现在人呢?” “贵妃娘娘,奴才去了,可是和春宫守门的小太监说和春宫娘娘在休息,谁也不许打扰。” “滚出去!” 容姒听到佳贵妃的斥责声。 “啧啧啧,泼妇。”容姒抬脚走进屋子,只见里面站着好四五位御医,佳贵妃躺在贵妃榻上,旁边两个宫女手持扇子给佳贵妃扇着风。 “容姒!你在皇上面前亲口说的照顾我到伤好为止,现在怎么回事?从常宁宫出来后你人呢?”佳贵妃见到容姒姗姗来迟,语气不善。 现在是在自己的月来宫,佳贵妃底气十足。 容姒没有理她,自顾自地问旁边的御医,“佳贵妃脸色的伤多久能好?” 佳贵妃眼珠子一转,往御医那边看去,然后轻轻捂住脸,发出“哎呦”的声音。 其中一个中年御医站出来说道:“贵妃娘娘脸上淤血,恐怕要细细养上半个多月才能恢复如初。” 容姒看到别的御医纷纷附和着点头,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这几个御医里最有话语权的。 佳贵妃脸上的淤血是自己打出来的,别不清楚容姒还能不清楚吗? 容姒似笑非笑看着为首的张御医,“你说要半个多月才能好全,我再问你一遍,是真的吗?” 张御医往佳贵妃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坚定的回答,“微臣张简从医多年,自然可以保证刚才说的话句句属实。” 看来这个张简也是卫国公府养在宫里的一条狗。 “张御医是吧,我劝你以后只挑中午的时候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因为啊,早晚都会降雷劈死你。”容姒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御医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先是疑惑,在听懂容姒话里的意思后脸涨得通红。其他御医纷纷低着头不说话,看到他们抽动的嘴角,想来憋笑憋的挺辛苦。 张简是卫家培养扶持多年的人,佳贵妃见到他窘迫不已的样子,为他解围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容氏你过来给我换药。” 张简得的佳贵妃的令,灰溜溜地带着身后的几个御医走了。 容姒站在离佳贵妃五步远的位置不再向前。 “你这样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可不敢上前给你换药。”容姒说道:“让我给你换药也可以,那你得闭上眼睛。” “你事情怎么那么多!”佳贵妃气结,这里满屋子都是自己的人,只要容姒过来碰了自己的脸,自己就有法子治她! 想到这儿,佳贵妃压住心底的火气闭上眼睛,“行,你过来吧。” 一旁的宫女呈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温水、细布和药罐。 容姒拿着细布蘸了点水,接着佳贵妃感到脸上一股温热。 “嘶……好疼,我的脸!我的脸好疼。”佳贵妃睁开眼睛,表情十分痛苦。 容姒在心里默默吐槽佳贵妃做作而浮夸的演技,装作疑惑的样子,“佳贵妃觉得刚才的力道疼了?” “那怎么办呢?”容姒露出惶恐的神色,“我答应了皇上照顾好你,而且刚才我看着下手的力道很轻的,现在……你要怎么才能解气?” 佳贵妃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容姒扇的巴掌,自己要加倍讨回来。 看着容姒美的动人心魄的脸,佳贵妃心里的妒意再也按捺不住,“既然你认罚,那就让我扇六巴掌,这样我就不去皇上面前告发你了。” 佳贵妃瞥了眼自己十指上尖长的指甲,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这个容姒是栽在自己手里了,今天自己就要毁了这张脸! 佳贵妃越想越激动,忽视了旁边宫女惨白的脸。 “六巴掌太重了,再少一点吧?”容姒说道。 佳贵妃的表情越发阴狠,“一下都不能少!” 容姒微微低头沉思,“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容姒说道。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佳贵妃身边的宫女已经挨了容姒六巴掌。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佳贵妃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挨打的宫女此时哭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容姒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在月来宫里打自己的奴才。 佳贵妃急得从榻上坐起来,“容姒,你在月来宫还如此猖狂放肆!看我不立刻回禀了皇上,让他狠狠地处置你。” 容姒不慌不忙的找张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指着门口对佳贵妃说道:“你随意。” 容姒现在的语气和模样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佳贵妃被容姒吊儿郎当的样子气得胸口疼。 “药是你说要上的,巴掌也是你要打的。我都按照你的意思来了,你能在皇上面前说我什么不是?” 容姒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第一次给你上药没有经验,所以让你身边的宫女教教我。没想到她也是个下手没有轻重的,况且又是你宫里的人,你要打要罚我也管不住。” “你脸上有伤,我担心你行动不便替你动手,佳贵妃啊,我一片好心都被你给误会了。”容姒佯装感叹道。 佳贵妃明白自己又被容姒摆了一道,内心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碍于自己不占理,佳贵妃只能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开口赶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累了,就不送了。” 走到门口,容姒甩了甩手感叹,“今天打太多,手都麻了。” 映桃机灵的接住话茬,笑呵呵地说道:“等下回到和春宫,奴才给您揉一揉。娘娘放心,奴才手劲小,一定不会弄疼您的。” 这一招杀人诛心,多损哪。 佳贵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变化莫测。 容姒还没走出月来宫大门,就听到了屋子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响以及佳贵妃叱骂宫人的声音。 “晦气东西,想阴我?”容姒呸了一口,“老娘克不死你!” 第18章 六月底的时候,晋徽帝因身体逐渐好转而下令封赏后宫。 德妃位分不变,大皇子封为端王,依旧带兵驻守边境。三皇子的生母静嫔晋封为静妃,二公主和四皇子的生母阮妃晋封为阮淑妃,六公主和五皇子的生母陈嫔晋封为陈妃。 三公主的生母郑才人晋封为郑嫔,因大公主和四公主的生母秋美人早已过世,特此追封秋美人为秋贵嫔。 没有子嗣的嫔妃得到了一些珍玩摆件,为了图个吉利,大都是红色等喜庆吉利的东西。 除此之外,京城各家终于等到了山麋书院入学名单的消息。 岑国大长公主的外孙女、锦书大长公主的幼女曾怀玉、安老王爷的孙女临河郡主谢琉、昌平侯府的周云芝、南阳侯府容欢、保国公府的孙娉婷、永林侯府的常奚和,这几位贵女已然在名单之上。 世家公子里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宦朝臣家里年满十四的也都在名单上。 此外,晋徽帝还开恩放了众多四五品官员子女一同去书院读书。 这些人中,当属锦书大长公主之女曾怀玉在众人中辈分最高,连谢珩等人见到她都要尊称一声姑姑。 当年锦书大长公主远嫁河西,多年来未回京城。这次因为大长公主的公爹病重,锦书大长公主当即决定返回京城给老人家治病。 锦书大长公主成婚后育有一子两女,年长的儿女已经和河西世家望族结了亲,如今没有婚配的只有曾怀玉一人。 河西世家大族只是在河西当地有权势,在晋朝真正有权有势的富贵勋爵人家还得数京城这些。这次锦书大长公主决定回京城定居,意图非常明显,就是想在京城的人家里给小女儿挑选良配。 曾怀玉辈分高性子又冷清,在书院里独来独往惯了,向来不和其他人多攀谈。便是有意和锦书大长公主家结亲的,在书院里和曾怀玉也扯不上关系说不了几句话。 一来二去的,那些人都歇了心思。 现在山麋书院里,太子谢珩和卫国公府嫡出的三公子和四公子是众多贵女眼中的香饽饽。 太子前几个未过门的太子妃过世并没有引起京城贵女们太大的的恐慌,不少人更是认为那是因为前面那三个没有当太子妃的命罢了。 万一自己就运气好命好当上太子妃了呢? 自从那天疯狂打脸了佳贵妃后,不过三天,佳贵妃就忙称自己脸上的伤好了,于是容姒照常来到山麋书院督学,然后就看到数不胜数的千金小姐们上赶着给谢珩示好。 其中,保国公府的孙娉婷首当其冲。 “太子殿下,您看我这幅画画的如何?”孙娉婷拿着昨天晚上刚画的一对枝头喜鹊给谢珩看,露出期待的表情。 谢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很一般。”然后扭头走掉了。 这段时间,容姒算是发现了。这个保国公府孙娉婷就差指着所有成双成对的东西暗示谢珩:你想不想咱俩也这样? 单单是容姒见到的,她都已经被谢珩驳了三次面子了,但是这个孙大姑娘仍然在下次见到谢珩时充满万分的热情贴上去。 这股冲劲和韧性让容姒这个后娘都忍不住想帮这个少女一把。 “太子殿下,我们娘娘有急事找你。”映桃一脸急切。 谢珩这些天被那些官宦小姐们惹得心烦意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呆一会,没想到这都被人跟上了。 谢珩看到来人是容姒身边的映桃后,发火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 “她怎么了?”谢珩紧盯着映桃追问道,神色紧张而认真。 映桃被谢珩的眼神唬住了,心里毛毛的,但是嘴上仍然按照容姒吩咐的说道:“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您去了就知道了。” “那她现在在哪儿?” “万书阁——”映桃话音刚落,谢珩就已经飞奔了出去。 万书阁离谢珩现在所在的清心阁有一段距离,一路上谢珩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容姒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这是她第一次让人来找自己。 想到容姒上个月也是这个时候肚子不舒服,谢珩心里更焦急,难道这一次比上一次还严重? 东宫里西夷进贡的玫瑰花早已经在上个月就被容姒他们喝完了,剩下的玫瑰花也给他们分了。谢珩眼眸一暗,等以后自己继位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西夷收入囊中。 谢珩赶到万书阁时,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环顾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谢珩心里越发焦急。 等了一刻钟后,谢珩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容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佳贵妃派人来山麋书院报复容姒了? 在谢珩的耐心快要消磨殆尽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太子殿下?”孙娉婷今天一身藕荷色衣裳,更显得她犹如出水芙蓉般精致的面容,在见到谢珩时惊讶不已,然后脸颊上浮现两抹红晕。 谢珩焦急地转身回头,在看到来人是孙娉婷时,脸色的笑意顿时消散了。 孙娉婷被一个丫鬟告知有人在万书阁等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出于世家贵族的礼貌和教养,孙娉婷还是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竟然是他在万书阁等着自己,孙娉婷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珩隐隐发怒和不耐烦的表情。 “太子殿下,我……” 没等孙娉婷含羞带怯的把话说完,谢珩已经大步走出了万书阁。 孙娉婷愣在原地,太子这是什么意思?约了自己来这里,现在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委屈和惊慌失措的感觉涌上心头,对比起前几天太子殿下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这次给了自己希望又让自己绝望的感觉更让孙娉婷崩溃。就在刚刚,她已经想到自己嫁入东宫的情形了,甚至以后母仪天下的样子。 孙娉婷咬咬牙,调整好心情重新追了出去。 她坚信,以自己的家世和容貌,定能得到太子的欢心。 谢珩从万书阁走出来后,在路上遇到了正优哉游哉赏花散步的容姒。 容姒看到谢珩,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探头往谢珩身后看去。 咦,人呢? 谢珩看到她这模样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跟我过来。”然后往旁边的假山池水走去。 容姒不解,“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好了。” 谢珩气极,回过头扯着容姒的衣袖就往假山那边走。 第19章 “你对孙大姑娘不满意?” 一提起这件事,谢珩心里就有股无名火,一双眼睛阴沉地盯着容姒。 “你什么意思?”谢珩压着火问。 容姒歪头看着谢珩,颇为不解的说道:“孙娉婷容貌娇媚身段玲珑有致,前凸后翘小蛮腰,你不喜欢这种吗?” 谢珩被容姒如此直接的描述震撼到了,她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对上容姒探究而真诚的眼睛,谢珩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移开视线后闷声说道:“你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我对孙家姑娘没有半分兴趣。” 容姒眼前一亮。 原来是不喜欢这个类型的啊,容姒开始在脑子里筛选书院里的贵女,和孙娉婷是同一类型的要刷掉,那常奚和那种安安静静的美人呢? 山麋书院环肥燕瘦那么多美人,总有一个能让谢珩心动的吧。 对于给谢珩挑选太子妃这件事,容姒是存了私心的。 一来,她刚进宫时容贵太妃告诉她,自己进宫了,谢珩的太子妃就不会出事了。容姒认为自己有责任护住未来太子妃的周全。 二来,自古以来女子生育都是大事,甚至会为此丢掉性命。 容姒穿越前对生孩子就保持这中立态度,穿越到了晋朝后更加不想在鬼门关经历这一遭。 现在有个白捡的儿子,不要白不要。 等以后晋徽帝去世了,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当然有必要在现在还有选择的时候挑选一个看着顺眼,合自己意的儿媳妇。 婆媳关系不好,未来的几十年得多难熬?况且自己还年轻,以后不知道谁熬死谁呢。 谢珩见容姒不说话,以为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心里的无名火总算消失了。 现在又到月底了,谢珩想到上个月的某件事情耳根发红,轻咳了一声,“你快回去歇着吧,最近几天就别来书院了。” 容姒纳闷,不就是选了一个他不称心的吗,这么快就开始赶人了。 容姒撇撇嘴,这个便宜儿子果然小心眼得很。 谢珩还在蹙眉思考着从哪儿能给容姒弄来玫瑰花泡茶,却没想到某人想的和他心里想的千差万别。 一休的时间过去了,话说完后谢珩要赶回学堂上课,容姒继续在附近优哉游哉地散步。 不远处,九曲回廊深处有几个少女的身影,常奚和站在花团锦簇的中央。 “容娘娘。”几位贵女见到容姒纷纷行礼。 容姒一一看过去,常奚和与几个小姐妹一起在这里办诗社,对着忘忧亭周围的景观作诗。 “容娘娘要作诗吗?”常奚和注意到容姒探寻的目光,以为她也有兴致,于是主动开口邀请容姒作诗题词。 容姒穿越前只会被一些唐诗宋词,穿越到了南阳侯府后,身为武将的南阳侯更是没有要求两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容姒对这些只能勉强说是略懂皮毛。 对于常奚和等素来以才气闻名的闺秀们,容姒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实在不够看的。 容姒耐心慌得一批,表面上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对着这群贵女摆摆手,“今天没有兴致,就看看你们作诗就好。” 众贵女都露出遗憾惋惜的表情。 很快,常奚和就恢复了刚才娴静温和的模样,含笑对容姒说道:“我们作诗也是图个乐子罢了,让容娘娘见笑了。” 容姒干笑了两声,示意她们继续。 最后几位贵女互相看了诗词,吩咐恭喜常奚和。 “又是奚和赢了。”旁边一个穿粉紫色衣裳的圆脸姑娘笑着说道。 这个姑娘是三品太仆寺卿的女儿袁琪书,她父亲与永林侯交好,府里女眷和永林侯府也多有来往,算是常奚和的闺中密友。 其他贵女也纷纷跟着贺喜,她们之中当属常奚和最有才气,家世身份又好待人又和善、从不摆架子拿捏人,因此书院里大多数贵女都和常奚和处得来。 容姒远远瞧见一眼,虽然只是略懂皮毛,容姒还是看得出来比起其他贵女娇柔婉约的诗词,常奚和的诗更恢弘磅礴,不拘泥于眼前的景象,有更深层次的寓意。 容姒没想到看上去娴静的常奚和,心中自有一番凌云壮志。 “咦?这边在作诗。”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三皇子谢珧和四公主谢瑜看到这边聚集了那么多人,于是也凑过来。 众人刚要行礼就被三皇子摆手叫停了,“在山麋书院不用行礼。” 四公主见到人群中的常奚和,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前段时间的赏花宴,卫太后把常奚和与孙娉婷叫到了慈安宫说话,还赏赐了好多东西。以及最近太后频频提到永林侯府,都可以看出来卫太后很喜欢常奚和。 以常奚和的家世不可能嫁给卫国公府的嫡次子四公子,那就只有嫡长子卫栩。 四公主这些时日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从自己懂事起身边的人都告诉自己,以后要嫁到卫国公府,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以未来卫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事事先考虑卫家的利益。 如今太后这样抬举常奚和,那自己算什么?那卫栩呢,这件事情他知道吗? 三皇子绕了众人的诗词看了一圈,把所有诗作都看一遍后疑惑地问,“容娘娘的呢?” 见容姒不说话,常奚和解释道:“容娘娘来的晚,我们已经开始了,所以才没参与。” 三皇子谢珧立刻摇头叹气,一脸惋惜地说道:“怎么能不让容娘娘展示一下。” 说完,三皇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容姒,其他人也纷纷看着容姒,等着她回答。 突然被cue的容姒表面笑嘻嘻,内心恨不得把三皇子拖出去爆锤一顿,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皇子谢珧依稀记得有人告诉自己,容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样特别拿手。 只不过当时自己在专心致志研究新的卦象,没有记住那人具体说了什么。 现在看容姒在这边看别人作诗,那她一定是对诗词很感兴趣吧。 上次在二哥面前出卖了容姒,这次自己一定帮容姒在众人面前赚足面子! 三皇子急切的模样直接帮容姒把众人的期待值拉满,一个个好奇的眼神让容姒被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容姒微笑脸: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第20章 对着眼前秀美的景色,容姒绞尽脑计思索了半天,连首打油诗都想不起来。 众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容姒开口,常奚和解围说道:“咱们在这一惊一乍,容娘娘作诗的兴致都被扰了。等下次容娘娘早些来,我们再一起作诗吧。” 容姒见三皇子这个坑比想开口,赶紧抢先说道:“好啊,下次一定。” 四公主对容姒和常奚和两个人都没有好感,见到她们俩说话,更是心里烦躁。 “三哥你看那边的花开得多好,你帮我摘一些吧,回去我好描花样。”四公主手指着远处,拉着三皇子走开了。 容姒看四公主臭着的脸,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她脑子里面想什么。 从前,卫太后让她嫁到卫国公府是因为她有公主的身份和从小在卫太后身边长大的情分。 看着四公主长大的卫太后现在肯定也瞧得出来谢瑜又轴又倔的臭脾气,如今哪还敢轻易让她当卫国公府的儿媳妇。 估计现在卫太后看孙娉婷都比看四公主满意。 三皇子和四公主摘完花回到学堂的时候,常奚和等人也回来了。 “奚和。”三公主对一身蓝衣的常奚和摆手,“快过来。” 三公主一脸兴奋地拿着昨天绣了一半的绣品递到常奚和跟前,“下午有苏先生的课,你先帮我看看,我这个花样怎么样?” 常奚和和三公主凑在一起研究绣品,四公主冷哼一声从她们俩旁边走过去,重重地坐在自己位子上,惹得不少人频频往三人的方向侧目。 三公主蹙眉看了四公主一眼,不再说话。 “四姐。”五公主率先打破僵局,笑嘻嘻地说道:“你手里的花给我一朵,下午苏先生的课我就照着它描样。” 四公主闻言,把手里开得最盛的那朵递给五公主,“这朵鲜艳,绣出来好看。” 苏先生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绣娘,师从晋朝刺绣大家黄九眉老先生。山麋书院请了她来教皇家贵族女儿刺绣,是多少普通官员人家羡慕不来的事情。 下午的课上,苏子娘看着姑娘们的刺绣,严格认真地一个个指点过去。她虽然才高气傲,但是教人这一块可以说是倾尽所有,毫无保留。 苏子娘站在常奚和身边看了半天,严厉的脸色露出笑容,对众人说道:“常姑娘的刺绣不错,一会儿休息的时候大家都过来看一看。” 已经有不少看懂四公主和常奚和关系微妙的贵女偷偷瞥四公主谢瑜的脸色。 四公主本着脸,抿嘴不说话,只是手上拿针的力道加重了。 苏子娘从四公主面前走过去,往后看五公主的绣品。 五公主和容欢的位子挨在一起,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都性子活泼,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苏子娘看了两个人的绣品轻轻摇了摇头,不厌其烦地指出不足之处。待先生往后面走去看他人的绣品时,五公主和容欢同时松了口气。 容姒在窗外看着,多年后她还是能回想起这个场景,一群养尊处优、生活在在这个时代顶端的贵女们在午后静谧的时间对着绣棚穿针引线。 “咳咳咳,容娘娘。” 三皇子的声音把容姒惊醒,容姒转头看到谢珧身边带着身边的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对自己打手势。 看样子,他又从骑射课上溜出来了。 容姒走过来,三皇子焦急地说道:“刚才我在找人面前给你找了个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表现表现?” 容姒脸黑如墨,阴恻恻地说道:“敢问三皇子,我不会吟诗作赋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不会!”三皇子惊呼,“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奴才之前给您说的是,容娘娘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尤其是诗词,更是一窍不通。您给听岔了……” 三皇子:…… 自己好像又坑了容姒一回? 三皇子扭头就要跑,不料却被容姒一把拉住。 “骑射课学的怎么样了?又想跑哪儿凉快去?”容姒提着三皇子的衣领就往骑射处走,丝毫不顾三皇子的挣扎。 小太监平安跟在容姒和三皇子后面,一脸纠结地看着容姒把三皇子提溜走。 自己是上去抢人呢还是不抢呢? 容姒来到骑射处的时候,王公贵族家的少爷公子们正在师傅的指导下拉弓射箭,看到三皇子谢珧竟然回来了,众人人都惊奇不已。 “三皇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借口说不舒服怕回来射箭丢人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说话的人是卫国公府四公子卫杞,脸上挂着明晃晃地嘲笑,丝毫不给谢珧面子。 “三皇子,就你拿骑射水平还是别来了。”卫杞见三皇子不说话,更加得意。 哼,皇子又如何,文韬武略哪一样能比得过自己和三哥,只不过占一样出身高贵罢了。 太子谢珩因有事被皇上叫走,下午的骑射课并没来,卫杞才如此肆无忌惮。 三皇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这个卫杞嘲讽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左右听着就是了。 卫家这个四公子卫杞烦人得很,嘴巴还碎,偏偏还有卫太后给他撑腰。 “堂堂皇子想去哪儿还要给你汇报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半路上容姒突然想在骑射处练练手,顺便教一教三皇子。于是就让谢珧先来这边等自己,自己去偏院换一身骑装再过来。 等容姒晚一步赶到这边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卫家四公子的话。 众人这才注意到三皇子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骑装姿容绝世的少女,容姒从后面走出来,看着嘲讽三皇子的卫杞,表情阴冷。 “容娘娘。”负责教骑射的年师傅只远远见过容姒一面,凭借着当时的好眼力一下子就认出来眼前这个少女正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来山麋书院督学的和春宫娘娘。 那些贵公子们也跟着年师傅行礼,少年们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骑射处的上空回荡。 容姒走到卫杞面前,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回答我。” 卫杞看着步步紧逼的容姒,半晌后心有不甘地答道:“不需要。” “当众羞辱皇子,依晋朝律法,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容姒怒喝,丝毫不顾及在场不少人已经变了脸色。 侮辱皇族,轻则三十大板,重则流放。 本来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卫栩看出如今这架势,容姒似乎是有意要把事情闹大。 卫栩终于忍不下去了,站出来对容姒拱了拱手说道:“容娘娘,在下卫栩。三皇子和我弟弟卫杞向来交好,大家平常都是开玩笑而已,根本没人当真。” 卫栩一个眼神过去,周围不少依附着卫国公府或者惧怕卫家的人都跟着点头。 容姒冷笑,卫栩竟然想当和事佬把事情压下去,那你也要看我容姒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可是我当真了。”容姒眼神锐利地扫过卫家兄弟俩,“照你们这样说,卫杞已经公然羞辱三皇子多次了,三皇子随和脾气好不和你们计较,你们反而蹬鼻子上脸。” “三皇子不和你们计较,我计较!” 第21章 容姒扬起下巴,对卫家兄弟说道:“卫栩、卫杞,你们兄弟二人敢不敢和我比一比射术?” 三皇子站在容姒旁边轻咳了一声,疯狂眨眼示意。 容姒小声嘀咕,“一会儿让你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射术,等我把面子里子一起给你找回来。” 三皇子听了原本不安的情绪消失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容姒说的就一定能做到。 卫栩和卫杞皆是一愣,容姒这是什么意思。 “骑射这种东西,我没怎么接触过,三皇子倒是给我讲解了一些东西,我今天就用三皇子教我的和卫四公子试一试吧。 ” “对,容娘娘和几位公主的射术都是我指导的。”三皇子站出来,大言不惭的接过容姒的话茬,三言两语把自己指导别人射箭的事情说给众人听。 三皇子虽然和文武双全沾不上边,但是口才十分了得,再加上他平日里算卦时嘴皮子就没停过,大家也都信了他纸上谈兵教别人射术这件事。 卫杞看着容姒孤傲的表情,不甘示弱的答道:“敢!不过我一个人就够了。” 卫国公府嫡出的两个公子,三公子卫栩善文,四公主卫杞善武,尤其是骑射,卫杞的射术是出了名的好。 “好。”容姒应得爽快。 “吩咐下去,百米外挂两块布,我和卫杞一人十支箭,射完后,就比谁布上的洞最少。我赢了的话卫杞要当着大家的面给三皇子磕头赔罪。卫杞赢了的话,我亲自登上卫国公府的大门给他磕头认输。” “如果最后平局了,就当今天的比试没发生过,谁要是事后挑事谁孙子。” “你有异议吗?”容姒问道。 卫杞没想到容姒会赌那么大的,男儿血性当即就被激发出来了,强压住心里的兴奋答道:“就按照容娘娘说的办!” 容姒这一想法虽然清奇,但是大伙很快就可以反应过来。战场上哪有站着不动给你当活靶子的敌人,布可以随着风飘动,比不能动的箭靶更能测出水平的高低。 宫人把东西布置好后就撤下了,没有人为的拉扯,两块布很快就在风中飘卷起来。 卫杞紧盯着百米外的布,心中捉摸不定。侧目看到旁边拿着弓箭英姿飒爽的容姒一脸淡然,不慌不忙。 “开始。” 年师傅一声令下,容姒和卫杞同时拔出箭,拉弓瞄准后,两支箭几乎同时被射了出去。 第一支箭最简单,只要能射在布上就可以,容姒和卫杞都射穿了黑布中间的位置。 拉弓射第二支箭的时候,容姒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第二次,二人同样射在了第一支箭的洞里。 第三支箭,容姒那只箭勉强从原来的洞口穿过,卫杞还是原先那个位置,卫杞和卫栩对视一眼,对众人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容姒从箭筒里拿出第四支箭,瞥了卫杞一眼,悠悠地说道:“别笑得太早,刚才那一箭只是不想你卫四公子一会太难堪。” 接下的几次,容姒稳稳地射穿了黑布上的洞口,卫杞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直到第九支箭,卫杞因为紧张射偏和黑布擦肩而过。 算上卫杞一箭的失误,已然有两个洞了,而容姒那边才一个。众人这时大概已经明白,容姒基本赢定了。 单看容姒那精准的几箭,就知道卫杞和容姒的射术显然不在同一水平。 “卫杞,你马上就要当着众人的面给三皇子磕头认错了,现在感觉如何?” “你羞辱我。”卫杞怒极,紧握弓箭的手心里已经冒出汗。 “不不不,”容姒勾起唇角,“是你嘴贱欠收拾。” 谢珩接到消息赶来山麋书院的时候,正是容姒和卫杞的最后一箭。 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容姒突然转了方向,拉弓对准旁边的卫杞,卫栩的心提到嗓子眼,脸色刷白。 卫杞感觉感觉到一阵呼啸的风从自己耳边刮过,脸上一阵刺痛。 容姒的笑容犹如在阳光下漫山遍野盛开的花,纯粹又热烈,一身黑色骑装又飒又美,不经意间恍了谢珩的眼。 “刷”的一声,两支箭在同时飞出,一支射向了远方的黑布,一支从卫杞鬓边擦过。 除了容姒和远处的谢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卫栩更是飞奔而来看卫杞脸色的伤口。 卫杞的左脸被划伤一道口子,旁边的小太监一声惊叫,年师傅和卫栩都围上来查看情况。 见到卫杞无大碍后,卫栩一脸愤怒的质问容姒,“容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射术不好,箭射偏了。今天的比试算是平了,谁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谁就是孙子。”容姒耸肩,无所谓的态度让卫家兄弟牙痒。 “你——”卫杞怒急攻心,冲上来就要和容姒理论,却被卫栩一把拉住。 卫栩压住心中的怒火,冷笑着对容姒拱手,“卫栩竟然不知,南阳侯府能教出容娘娘这样‘文武双全’的女儿。日后有机会,卫栩定要向南阳侯请教请教。” 容姒听了嫣然一笑,“今天侥幸赢了卫家四公子,是我们南阳侯府祖上积德风水好,关于祖上积德这件事啊,你是羡慕不来的。” 卫栩和卫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尤其是卫杞握紧拳头就要冲出来。这次,卫栩也没有拦着他。 三皇子见状站到容姒前面,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随时准备阻挡卫杞。 “好好的骑射课不上,这是怎么回事?” 谢珩一身常服,走到台子上眉头紧蹙。 年师傅赶忙给他解释了刚才的事情,谢珩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卫杞。”谢珩看着目光躲闪的卫杞,心中冷笑。 以为容姒伤了他的脸这事就完了吗,自己还没有和他算账呢。 卫杞从卫栩身后走出来,“太子殿下。” “在山麋书院羞辱皇子,你是当我皇家无人了吗!”谢珩表情森严,泛着冷意。 “卫杞不敢。” 谢珩额头青筋暴起,袖子一甩直指卫杞,“跪下!” 太子发威让当场不少人纷纷下跪,除了容姒和他旁边不明觉厉的三皇子谢珧。 “殿下息怒。” 谢珩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卫氏兄弟,“来人,把卫国公府卫杞拖下去,杖责三十。” “请太子殿下饶恕卫杞这一回,卫杞性子大大咧咧不是有意的,只是同窗间开玩笑而已。”卫栩急忙说道。 “死鸭子嘴硬。”容姒无语望天。 谢珩冷眼看着,语气嘲讽,“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卫家男儿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吗?” 卫杞低着头跪在地上,双目赤红拳头紧握,沉声说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请太子不要牵扯上卫国公府,卫杞认了。” 卫栩情急,他弟弟从小就是暴脾气,一点心思都憋不住,今天只要不承认,太子又能拿他们如何。 “好,拖下去吧。” 卫杞被太子身边的侍卫拖走,元圭亲自打板子。 三十个板子下去后,卫杞已经站不起来了,被身边的人搀扶着去南厅休息,在山麋书院当值的御医已经跟上去了,估计一会儿卫杞就要被送回卫国公府。 先是射箭输给了容姒,后是太子雷厉风行的责罚。卫杞向来心高气傲,这一番折腾下来回到卫国公府就病倒了,急得卫国公夫人眼泪汪汪。 偏偏卫杞什么都不肯说,还是三公子卫栩把事情告诉了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江氏。 听闻了这件事的江氏伏在儿子塌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非要进宫找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荒唐!卫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赌输了,现在又去宫里哭诉,你让山麋书院那么多人怎么看他?以后还要不要和同窗来往?”卫国公脸色十分难看。 “我的儿怎么能白白挨打……”江氏哭诉着,卫栩和卫杞可是她的命根子,不光她,就连宫里的卫太后对这两个嫡出的侄子都多有偏爱。 江氏还在断断续续地哭着,被卫国公强行命人拉走才止住哭声。 卫杞前脚刚回到府上,后脚太子赏赐的药膏就到了。 “国公爷,太子念在同窗情谊特意让奴才送来宫里上好的玉痕膏,给四公子治伤。还有这一套上好的弓箭也是太子殿下赐给四公子的。”东宫大太监琼安见到卫国公,笑容满面地说道。 因琼安身宽体胖,笑起来一副敦厚又老实的模样。 元圭是谢珩身边的贴身侍卫,琼安是谢珩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这两位都是太子极为信重的人。 卫国公对着远方东宫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恭敬地接过赏赐对琼安客气的说道:“有劳琼总管了。” “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国公爷客气了。” 回宫的路上,一个小太监看着琼安,忍不住开口问道,“琼总管,太子殿下吩咐咱们的时候可是带着火气儿的,刚才您还对卫国公笑什么。” 琼安看着小太监,笑着骂了一声“蠢材”后回东宫复命了。 太子这明面上是赏赐实则是打脸的行为让得了东宫赏赐的卫国公夫人江氏气得快要呕血,太子面上功夫做得如此漂亮,卫家这次是咬碎了牙也要和血吞了。 尤其是琼安来时的刺眼笑容,卫国公郁结了一晚上都没有用饭。 第22章 自那日容姒和卫杞在骑射处比试后,晋徽帝更是大手一挥允许女眷可以自行选择要不要学骑射。 临河郡主本身就经常偷偷溜去骑射场,这一次更是第一个选了骑射。 为了躲避苏先生的刺绣课,五公主和容欢义无反顾的跟随着临河郡主的脚步选择了骑射。 有她们几个开头后,不少贵女也选了骑射。让容姒没有想到的是,看着温柔娴静的常奚和也竟然也选了这个。 四公主谢瑜巴不得借这次机会见不到常奚和,依旧留在苏先生这里学刺绣,三公主对骑马射箭没有一丁点兴致,日子一如往常。 骑射场上,一群小姑娘兴奋地叽叽喳喳,年师傅一个人看顾不过来,于是山麋书院又多了两个教骑射的女师傅。 一连几天,东宫的赏赐如同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送进卫国公府。 慈安宫里,卫国公夫人江氏一大早就进宫来和卫太后哭诉。 “太后娘娘,杞儿这年纪正是身体最健壮的时候,这都病了十来日下不来床,我这个当娘的天天提心吊胆,吃不好也睡不好。就连我娘家二老也知道了这件事,都从商南派人巴巴得赶来京城,看杞儿什么情况……” 江氏一提起卫杞,眼泪就没止过。 卫太后听着弟媳在自己宫里哭诉半天了,佳贵妃还没有赶过来,示意旁边的柊嬷嬷快去月来宫请人。 那日佳贵妃听说了山麋书院的事情后,立马派心腹去打听自己的亲弟弟卫国公府的五公子卫舸有没有参与,打听到卫国公府五公子只是跟众人一样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牵扯进去后,佳贵妃长舒一口气。 三公子卫栩和四公子卫杞是嫡出,不止有父亲和江氏看护,更有卫太后的疼爱,自己的五弟就只有姨娘和自己。 卫杞受伤,身为名义上的长姐自然要有所表示,佳贵妃派人往卫国公府送去了几根上好的人参,顺道差人往自己姨娘那儿送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若干。 江氏这个时候一门心思都在自己儿子身上,对佳贵妃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卫国公忙于政务更是不过问。 于是这段时间,佳贵妃借机往自己生母燕姨娘那儿送了不少好东西。 佳贵妃赶来慈安宫时,江氏已经在卫太后的劝说下止住了哭声。 江氏看到记在自己名下的庶长女,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句“贵妃娘娘” “母亲。”佳贵妃的语气同样疏离。 佳贵妃和江氏两人相顾无言,卫国公夫人江氏出身商南世家大族的江家,是家族里身份尊贵的嫡长女,从小娇养长大心高气傲,嫁入卫国公府后从来不把妾侍和庶出子女们看在眼里,更不屑于为难他们。 佳贵妃在姨娘身边长到十岁才被带到正院江氏那里养,那时江氏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有心好好养育佳贵妃,将她视如己出。 只是佳贵妃的生母燕姨娘不甘心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抱走,三天两头借口往正院跑,拉着佳贵妃各种伤怀叙旧,母女两人每回都哭成泪人。 一来二去的,见惯了母女二人行径的江氏也没了养庶女的心思,又过了几年江氏自己有了身孕一鼓作气生了两个儿子后,眼里更是没有佳贵妃这个庶女的存在。 虽然同住在正院里,但是这些年来江氏和佳贵妃的关系并不亲近。 卫太后对这个弟媳江氏是既满意又不满意。 出身高贵的江氏操持家务和管理内宅是一把好手,只是到了两个儿子身上就糊涂的不行。一门心思扑在三公子和四公子两个嫡出儿子身上,就连对卫国公都没花那么多心思对待。 “你别伤心了,栩儿和杞儿还有我这个亲姑姑呢,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他们。这次就当给杞儿个教训,以后不论在书院还是官场上都要谨慎小心,多学学他老子。”卫太后也心疼侄子,但是这一次到底还是怨卫杞自己先犯错被太子和容姒揪住了把柄。 江氏见卫太后并没有给自己儿子出头的打算,强撑着应下,又寒暄几句后起身告辞了。 江氏走后,佳贵妃明显放松了许多。 “这次老四惹事老三帮忙说话了,老五只在旁边看着,他们几个到底是亲兄弟,让你姨娘好好教一教他。”卫太后说道,刚才江氏在这里哭诉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何尝不是在埋怨当时五公子卫舸置身事外。 佳贵妃替弟弟觉得委屈,“五弟是庶出,从小就被三弟和四弟压一头,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 卫太后叹了口气,老五卫舸从小不受卫国公夫妇待见自己多少也知道,虽然自己对嫡出的两个侄子多有偏疼,但是卫舸也是自己的亲侄子,“你说的我都知道,柊玉,昨儿我让人准备的东西给五公子那边也备一份,到时候你亲自送到他院子里去。” “是”柊嬷嬷应下。 佳贵妃喜上眉梢,卫太后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和老五四虽然和老三老四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但是你们骨子里流的都是卫家的血,你们兄弟姐妹几人要守望相助,卫家才能越来越昌盛。” “老三老四是嫡出,你父亲多重视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老五的将来你父亲也是打算好好的,他不止一次地和我说过等老五长大了给他谋一个好差事,也让他风风光光的娶个出身好门第高的嫡女,你不用担心。” 佳贵妃没想到卫太后和父亲早已考虑好了自己弟弟的将来,心里的激动与喜悦无法言表。当即表态,“文佳以后一定竭尽全力扶持三弟和四弟。” 卫太后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地点头,“如此才好,我和你父亲也放心了。” 自从那天三皇子和卫杞发生了矛盾后,就被静妃拘在了宫里,只能日常去山麋书院和寝宫两点一线。 三皇子快要被静妃给关疯了,整日像和尚念经一样在静妃耳边嘟囔。 “母妃,你就让我出去吧,蒋监正这些天不见我不知道有多着急。”三皇子说道。 本来在喝茶的静妃因这句话茶水都喷了出来,静妃身边的宫女慧兰又倒了一杯新的递上去,底下的小宫女手脚利索地把地上收拾干净。 “你也太抬举自己了。”静妃呛了三皇子一句。 静妃着实是被自己儿子给逗笑了,那钦天监监正蒋守易巴不得天天见不到三皇子,每回见到谢珧那脸色都跟家里出事了一样难看。 三皇子谢珧根本不死心,在静妃身边叽叽歪歪得心烦。 静妃在心里叹气,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只见静妃双目通红,眼角含泪地看着谢珧,一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样子,语气哽咽的说道:“我的儿,都是母妃不好。如果我有本事的话,你也不会被同窗嘲笑,更不会连累了太子和和春宫娘娘为你出头。” 静妃扯过帕子掩面而泣,“现在还把你拘在宫里……母妃心里好难受,好过意不去啊……” 谢珧最看不得别人哭,尤其是自己母妃,记得赶忙安慰静妃,“儿子不出去就是了,在寝宫里待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 静妃抬起头看着三皇子,眼里浓浓的愧疚快要溢出来。 谢珧见到静妃如此模样,心里既惭愧又感动,是自己让母妃操心了。 “母妃,快别哭了,儿子这就回去看书,把先生讲的课再温习一遍。”三皇子说完就快步回了自己寝宫,听到身后依旧传来静妃断断续续的哭声,谢珧的脚步更加坚定了。 慧兰快步走到窗前探头往外看,“娘娘,三皇子走远了。” 闻言,静妃立马止住了哭声,瞬间变脸成了之前那副岁月静好的恬静模样。 小样,就你还跟老娘斗! 慧兰见惯了静妃对三皇子使用这一招,不禁有些心疼三皇子,“娘娘,那么多年了您总拿这招骗三皇子。” 静妃内心丝毫不愧疚,自己这招不止骗了三皇子,还骗了他老子晋徽帝,不然现在哪还有三皇子这个人。 自己那个傻儿子那么多年还就吃这一套,也不知道以后谁家倒霉姑娘能看上他。 四公主谢瑜见卫杞病了多日都不来书院,终于在这天二休的时候喊住了谢栩。 “谢公子,你弟弟怎么样了?”四公主紧张的攥着帕子,对谢栩露出一个笑容。 谢栩对四公主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多谢四公主关心,卫杞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两日就能回书院了。” 四公主看着眼前相貌俊美的卫栩对自己客气又淡漠的样子,不安感袭上心头,急忙说道:“太子殿下不是有意要罚卫杞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就算有错也不全怪卫杞,是我二哥小题大做了。” 卫栩目光深沉看向四公主,似乎有些讶异她刚才的话,半晌后缓缓说道:“罚也罚了,赏也赏了,这件事错在卫杞,我们卫国公府认了。四公主,卫栩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卫栩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举手投足间是别样的风流华贵。 四公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不安与恐惧更甚。 唤来身边的宫女,连忙吩咐道:“永林侯府的常奚和不是学了骑射吗,你去和骑射处的人说一声,从今儿起我也要去!” 第23章 自从那天谢珩让自己不要再来山麋书院后,容姒当真偷懒不去了,特殊的那几天待在和春宫里不出门。 这几天谢珩派琼安去和春宫送了好几回玫瑰花茶另有别的东西,次数多到映桃现在见了琼安都能说说笑笑攀谈几句。 谢珩那么护着三皇子,一定是感激自己那天在骑射场上给三皇子出头才送的礼,容姒没多想就让映桃全部收下了。 容姒心想既然谢珩如此懂事,自己就更要尽心在山麋书院里给他找一个德才兼备、貌美如花的太子妃。 一提到貌美如花,容姒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感叹道就是再美也没自己美。不知道谢珩会不会遗憾太子妃还没有自己这个冲喜后娘貌美。 算了,就暂且以自己的容貌为目标在众多闺秀中给谢珩挑一个吧。 下定决心后,容姒更加勤勉的为谢珩在山麋书院物色太子妃。 谢珩在莫名其妙‘偶遇’了不少贵女后,终于对容姒忍无可忍。 “你到底想干嘛?”谢珩目光深沉,拦住躲在一边偷看完正准备开溜的容姒。 容姒无视谢珩喷火的目光,尴尬的把视线移向别处,偷看确实有些不太地道,但是不偷看怎么能知道谢珩喜不喜欢啊。 “我下次不偷看不就是了。”容姒嘟囔着。 谢珩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炸了,可偏偏对着容姒那副一无所知的模样还不能发火。 “太子殿下” 谢珩刚要在说些什么,就被从后面追上来的孙娉婷打断了。 孙娉婷满心期待的看着谢珩,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欢,“上一次孙师傅教的射箭我没学会,总是掌握不好力道,殿下可以教一教我吗?” 谢珩刚要拒绝就看到容姒八卦的目光在自己和孙娉婷身上来回转,于是把到嘴边拒绝的话咽了下去,气急败坏的说道:“你既然学不会就让容娘娘教你吧,反正她每天闲着也是闲着!” 说完,谢珩拂袖离去。 吃瓜容姒:…… 孙娉婷:…… 谢珩走了后,孙娉婷对着容姒尴尬一笑并表示自己不需要容姒指导后也跟着跑了。 容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谢珩这厮又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自己又没招惹他,甚至还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容姒走到和春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五皇子和六公主嬉戏打闹的笑声。 映桃端着一个小碟子,先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填到嘴里吃完后才递到两个奶团子面前,“六公主,五皇子,这是小厨房师傅最近研制出来的的春玉饼,你们尝尝看。” 陈妃对六公主和五皇子的吃食格外谨慎,但是在寿安宫与和春宫规矩就没有那么多。 尽管陈妃信任自己,容姒还是不敢拿两个孩子的性命开玩笑。每回六公主和五皇子来和春宫玩,都要让小厨房先试吃一点,呈上来后再由自己或者映桃、秀禾先尝一尝,确定没事后再让两个小团子吃。 六公主和五皇子已经习惯了和春宫上下的谨慎,俩姐弟乖乖地坐在一起等映桃尝过再递给他们。 “谢谢桃子姐姐。”五皇子笑弯了眼,奶奶的声音让映桃心花怒放。 “五皇子客气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奴才!”映桃语气欢快,看着这对姐弟满心喜爱。 六公主轻轻捏着映桃的袖子,抬起头奶声奶气道:“桃子姐姐我可以吃玫瑰饼嘛?” “好好好,奴才这就去拿。”映桃被六公主甜甜的小奶音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小厨房都搬到六公主面前。 “阿姒姐姐!”五皇子见到容姒,激动地从椅子上蹦下来,动作十分灵活。六公主也眼睛一亮,跟着五皇子一起扑到容姒怀里。 阿姒是容姒的乳名,五皇子自从在寿安宫听到容贵太妃这样称呼容姒,自己就跟着喊‘阿姒姐姐’。 “你个小机灵鬼,又在想什么呢?”容姒轻轻捏着五皇子的脸,笑着问他。 五皇子眨巴着眼睛,歪在容姒身上撒娇,“阿姒姐姐,我和六姐也许去山麋书院玩。” 六公主谢琬跟着乖巧点头。 容姒笑出声,“谁告诉你们去书院是玩的?” 五皇子和六公主迷茫的看着容姒,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你不就是每天去书院玩吗?” 容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容姒调整心情,耐心地哄着眼前两个才有自己腿那么高的小团子,“我啊是奉了你们父皇的旨意去书院督学,等你们长大了就可以去山麋书院读书了。” 六公主和五皇子姐弟俩今天是打定了主意缠着容姒去山麋书院,两个奶团子分工明确,抱着容姒的左右胳膊来回摇晃撒娇。 容姒好说歹说最终被两个小娃娃给说服了…… 临走前,六公主和五皇子小手拉着小手,另一只手对容姒摆了摆,“阿姒姐姐,明天记得来接我们呀,千万别忘了。”然后姐弟俩手牵着手兴奋地跑回寿安宫了。 陈妃知道六公主和五皇子要跟去山麋书院后,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莲蓉跟着过去,容贵太妃那边听到了消息,连忙把面容慈和的余嬷嬷派来了,说不放心两个小主子让余嬷嬷明天一早也跟着过去。 陈妃谢过余嬷嬷后,魂不守舍的睡去了。六公主和五皇子张那么大了从没离开过自己半天,这次要跟着容娘娘去山麋书院,陈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知道六公主能不能吃好?五皇子会不会哭闹? 想了半宿陈妃才带着心思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容姒就坐着马车去寿安宫接人,六公主和五皇子兴奋地一整夜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从床上蹦下来洗漱换衣裳,六公主梳了俏皮可爱的双髻,乌黑的齐刘海下一双眼睛清澈又灵动。五皇子换了一身浅蓝色常服,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容姒赶到寿安宫门口时看到六公主和五皇子手牵着手正在等自己,看到容姒后姐弟俩肉乎乎的小脸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乖巧又可爱。 两人身边还站着陈妃的贴身宫女莲蓉以及容贵太妃身边得力的余嬷嬷。 容姒今天特地把秀禾与映桃都带上了,就怕到了山麋书院看不住这两个奶团子。现在莲蓉和余嬷嬷都来了,容姒松了口气,五皇子这个年纪皮起来没两个人还真看不住。 接了六公主和五皇子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麋书院出发了。 众人到地方的时候,先生们已经开始授课了。容姒带着他们在山麋书院几处景色好看的地方转了一圈,六公主玩了一会儿就累了让莲蓉抱着她去小花厅休息。 余嬷嬷上了年纪,容姒让她也跟着六公主去了小花厅。自己和秀禾、映桃留下来陪五皇子。 五皇子精力旺盛不肯去休息,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容姒,“阿姒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自从上次容姒在寿安宫带这对小姐弟完了捉迷藏后,五皇子就深深喜欢上了这个游戏。容姒看逛了半天仍然兴致不减的五皇子,牵着他的小手就往一处幽静的地方走去。 容姒带着他在这周围一小块地方转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子对五皇子说道:“就在刚刚姐姐带你看的圈里玩游戏,不准乱跑你记住了吗?” 五皇子兴奋地点头催促道:“我记住了,记住了,快开始吧!” 五皇子连着两次被容姒快速捉到后,气哄哄地小手一背往远处树林里走去,那里花草多,这次躲在里面肯定不会被发现! 五皇子打定主意后就快速钻进去,看了看周围又不放心的往更深处躲去,更换了几次位置后五皇子终于安心了,这下阿姒姐姐肯定找不到自己了。 五皇子蹲在花草丛里兴奋地揣手手,等着看阿姒姐姐找不到自己的样子,这样自己就是宫里最厉害的捉迷藏大师了!比阿姒姐姐还要厉害,六姐肯定想不到自己能找到那么隐蔽的地方。 想到这五皇子骄傲的不得了,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声,下一秒五皇子紧张的用小手把嘴巴捂上,刚刚差一点就暴露了! 突然,草丛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五皇子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肯定是阿姒姐姐找来了。 “真是多谢三皇子了,不然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薄姑娘言重了。” 草丛外传来年轻男女的谈话声,五皇子纳闷,不是阿姒姐姐的声音,是三哥。 五皇子好奇不已,伸出小手拨开一点草丛,从缝隙中看到三皇子和一个姐姐说话。 三皇子背对着自己,五皇子只能看到那个被三哥称为薄姑娘的姐姐语笑嫣然,露出两个和自己一样精致小巧的小虎牙。 “今日多谢殿下,我还要回去描花样就先走啦。”薄姑娘冲三皇子行了礼后转身准备离开。 之前五皇子玩捉迷藏的时候怕被容姒发现,于是藏得比较远,所以三皇子和薄姑娘的对话五皇子听得隐隐约约听得不真切。 突然,薄姑娘走了几步后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三皇子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住了。站稳后,三皇子刚要问人没事吧,薄姑娘就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这一拉一拽的错位,让藏在两人身后草丛里的五皇子看到的场景就是他三哥把那个姐姐抱在怀里了 第24章 卫杞自从上次回家休养后,已有半个月没来书院。今天刚一回来,就找到三皇子当着众人的面给谢珧赔礼道歉。 三皇子点点头,众人心照不宣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四公主自从转到骑射处后,明里暗里的和永林侯府常奚和较量,偏偏常大姑娘是个多才多艺又为人随和,四公主谢瑜牟足了劲也找不到自己除了出身地位外还能比常奚和更优越的地方,每每受挫都要找三皇子大倒苦水。 谢珧这些天被四公主磨得一休息就往外跑,生怕四公主追上来找自己寻求安慰。 在一个僻静角落三皇子遇到了迷路的薄家姑娘,薄冉秋是从三品太仆寺卿薄文渊的嫡次女,家中适龄来山麋书院读书的只有排行第三的薄冉秋一人。 来到山麋书院后薄冉秋已经迷路多次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人的薄冉秋当即走上前问路,三皇子给她指路后没一会儿薄家姑娘兜兜转转又绕回到原地。 看到一脸懵的三皇子,薄冉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尴尬到不好意思再开口。 热心肠的三皇子当即明白了这姑娘八成又迷路走岔了,于是亲自给她带路送到小花厅附近,才有了刚才五皇子尊在草丛里看到的那一幕。 等三皇子和薄冉秋都走后,五皇子才从草丛里跑出来。 “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躲到这来了,我们都找你半天了。” 容姒在外面找了半天也不见五皇子的人影,于是想到他一定是跑出自己划的圈子外了,于是赶紧带上映桃和秀禾四处寻找,终于在树林里找到了自己主动跑出来的五皇子。 肚子恰逢其时的咕噜噜作响,五皇子吐了吐舌头,“阿姒姐姐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容姒找了他大半天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牵着五皇子往小花厅走去。 “走,书院的饭可比咱们和春宫和寿安宫的饭菜好吃多了!” 五皇子听到高兴地不得了,拉着容姒的手就往前冲,瞬间就把刚才准备告诉容姒自己看到三皇子抱着一个姑娘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五皇子脑子里只有山麋书院可口的饭菜。 容姒和五皇子一前一后走进小花厅,六公主早已经用完饭,莲蓉和余嬷嬷都在等着五皇子,见到五皇子后余嬷嬷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 “小祖宗可算来了!”莲蓉怀里抱着已经酣睡的六公主不便起身,余嬷嬷走上前抱着五皇子不撒手。左看右看后,苦口婆心的对五皇子说道:“书院那么大,有林子还有池子,五皇子要是再乱跑,回去陈妃娘娘非得打您不可。” 五皇子在余嬷嬷怀里扭着身子,撒娇道:“嬷嬷我饿了。” 余嬷嬷心疼的看着他,赶忙让人把热好的饭菜送上来。 余嬷嬷和秀禾伺候五皇子吃完饭就送他和六公主一起到后面休息了。映桃询问容姒要不要休息一会,容姒摇摇头,现在进来山麋书院读书的只是京城里的官爵人家,还有不少地方官员人家的公子小姐还没有进京,容姒算了算日子就这两天了。 说不定这些人里能有合谢珩心意的贵女呢? 容姒这些天为了谢珩的终身大事煞费苦心,只是谢珩不配合,他已经气得好多天没来书院了。 “你毁了我的刺绣,苏先生问起来怎么办!” “我没碰过你的刺绣。” 小花厅外面突然吵嚷起来。 “大家都看到了,你是待到最后才出绣房的,不是你是谁。” 外面的争吵又愈演愈烈的趋势,容姒微微有些不耐烦,六公主和五皇子还在里面睡觉,再这样吵下去非得把两个小祖宗吵醒不可。 映桃蹙眉走出去,对着外面争执的两个人说道:“里面有贵人歇息,谁胆敢在小花厅外面吵闹。” 映桃基本每日都跟着容姒来山麋书院,众人都认得这个圆脸可爱的宫女是容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见到小花厅里有人出来,一个满脸愤恨的少女上前一步指着旁边的人说,“映桃姑娘,薄冉秋毁了我的刺绣,昨儿个苏先生刚夸过我,一定是薄冉秋嫉恨我才故意这样的。” 映桃看着她旁边的少女,等这另一个人的解释。 薄冉秋端庄上前,对映桃微微点头,“我薄冉秋从没做过这样无耻的事情。” 薄冉秋话刚说完,旁边那个气急败坏的少女就要冲上来理论。 “够了,证据!”一道女声响起。 容姒从小花厅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俩,“口说无凭,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梁婉言看到容姒出现面上一喜,怕薄冉秋抢在自己前面说话,梁婉言先开口道:“请容娘娘做主,我的刺绣今日被人故意毁坏了,二休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绣房,当时还好好的。我从绣房出来的时候,里面只有薄冉秋一个人。等我用完饭再折回去的时候,这幅刺绣就坏了。” 梁婉言拿出刺绣递给映桃,映桃结果刺绣亲手呈到容姒跟前。 容姒瞥了一眼,刺绣不止被撕毁还被墨汁染黑了。绣房里只有针线哪来的墨汁,看来有人是存心想毁了这幅绣品。 薄冉秋等梁婉言说完,才开口解释道:“梁姑娘走了之后,我也跟着走了,没有在绣房里多逗留。” 这时,围观群众中有个少女站出来说道:“薄冉秋在撒谎,我今天看到她模样鬼祟,于是就悄悄跟在她后面看她要做什么,果然看到她拿着墨汁往梁婉言的刺绣上泼,事后又慌慌张张的跑到小花厅旁边的皓月轩躲着。” 薄冉秋看到走出来帮梁婉言的少女面上一怔,站出来帮梁婉言指证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堂妹薄若菱。 薄若菱是薄冉秋堂伯父的小女儿,比薄冉秋晚出生几个月,是以晋徽帝开恩,薄若菱才有机会来山麋书院读书。虽说都姓薄,但是同住在京城的两家并不亲近,薄若菱和薄冉秋在书院见到也只是淡淡的打个招呼。 因小花厅周围空旷,一点动静就引来了不少人。薄若菱大义灭亲的举动让不少人开始用别样的目光打量薄冉秋。 外面吵闹的声音把五皇子惊醒,五皇子爬起来跳下床不顾余嬷嬷和莲蓉的阻拦出来看热闹,秀禾亦步亦趋跟在五皇子身后,看到小花厅外面围着那么多人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五皇子走到容姒跟前拉住她的手,用小奶音唤了一声“阿姒姐姐”后睡眼朦胧地看着众人。 待看清楚发生争执的两个贵女后,五皇子惊奇地睁大了眼,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薄冉秋中气十足地说道。 “你就是和三哥钻小树林的那个薄家姑娘!” 第25章 五皇子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容姒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人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五皇子这些天跟着自己都学了些什么? 薄冉秋被五皇子的话惊得呆住了,众人无不是被五皇子的话雷的里焦外嫩。 五皇子见众人不说话以为没人相信自己,焦急地说道:“我在小树……” 五皇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容姒一把捞过来捂住嘴巴。 “乖,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容姒挤出一个假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 五皇子委屈不已,自己明明就是看到了啊,还看到三哥抱着薄姑娘呢。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下,五皇子不甘心地蹬着小腿被余嬷嬷抱回了小花厅。 薄若菱被突来的变故惊到了,容姒看到薄家姐妹的表情各不相同,心里隐约有了想法。 自从容姒来山麋书院督学以来,学堂里笔墨纸砚一针一线全部登记在册,谁的东西用了一点都有记录,只不过这群公子小姐们不知情罢了。 容姒刚想让秀禾去学堂检查谁的墨汁少了,就看到三皇子谢珧大摇大摆的走到人群中,憨憨的问道:“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容姒耸肩,“热闹都是你的,与我们无关。” 三皇子纳闷,自己来后众人的目光都聚拢在自己身上,唯独人群中的一个少女低着头不敢看自己。 三皇子走上前仔细一瞧,“薄姑娘?” 这下众人如同炸了锅一般,睁大了双眼盯着三皇子和薄冉秋唯恐错过什么蛛丝马迹。 薄冉秋抬起头看着三皇子,眼神委屈而无助,求救似的低声喃喃道:“三皇子,您快解释一下吧。” 容姒看不下去了,“你今天都干嘛了?” 薄冉秋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贸然给她扣上一顶和皇子不清不楚的帽子,以后婚嫁可就难了。可三皇子不一样,他从小成长方式就与众不同,再加上兴趣爱好实在罕见,以后想不想成家立业都还难说,礼教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属实不痛不痒。 三皇子想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以及薄冉秋的样子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今日王先生讲完后我就去了水玉溪,正巧在那儿碰见了迷路的薄家姑娘,就帮她指了路送到小花厅外面。” 此话一出,薄若菱脸色大变。 三皇子亲口承认和薄冉秋一同走到小花厅外面,薄若菱却说自己一路跟着薄冉秋到了皓月轩,那三皇子呢,难道薄若菱眼神不好使没看到吗? 薄若菱强撑着,脸色苍白的解释:“当时我跟的远,许是没看到旁边还有三皇子。” “薄若菱,只要对我不利的事情你都要来掺和一脚吗?”薄冉秋冷笑,这个堂妹从小到大见了自己都没有好脸色,事事要和自己比较,如今又和外人一起陷害自己,堂伯父家委实养了个‘好’女儿。 三皇子难得语气强硬,“你若连几个人都分辨不出来,怎么能证明你见到泼墨的那个人就是薄姑娘呢。” 薄若菱心里打鼓,她只看到薄冉秋快步走进皓月轩,对于刺绣被损坏的事情一概不知。 只是今天碰巧遇到梁婉言和薄冉秋争执,才想着出头做假证想灭一灭薄冉秋的气焰,让她在山麋书院里抬不起头来,能因此被贵人们赶走那是最好。 没想到薄冉秋来的路上遇到了三皇子,薄若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后梁婉言也噤若寒蝉。 容姒看着眼前一出戏轻声笑了,“皇上恩准你们来书院是让你们读书长见识的,不是让你们学着唱戏演戏的。” 薄若菱双腿发软,背上渗出虚汗,即便不抬头她也能感受到容姒逼人的目光。 秀禾已经奉命从学堂赶了回来,附到容姒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奴才仔细查过了,梁姑娘的墨锭少了一块。” 梁婉言看到容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心里虚的不行,可是一想到自己父亲和哥哥快要升迁了就有了几分底气。容姒连皇后册宝都没有,大家不过尊称她一句容娘娘罢了,左右也不是真正的和春宫主人。 梁婉言挺直了腰杆。 “梁姑娘一口咬定刺绣是薄姑娘损坏的,后脚又有证人跟着跳出来。三皇子的话诸位刚刚也听到了,孰是孰非你们也清楚了,你们都散了吧。” “梁姑娘和薄家两位姑娘留步,我还有话与你们说。” 小花厅旁边的皓月轩本来就是女眷们休息的地方,现在围着看戏吃瓜的人大多是各家千金小姐。听到容姒留下来三个人,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恨不得长了千里眼和顺风耳能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众人散去后,容姒直接对梁婉言说道:“梁姑娘的墨锭少了那么多,今天一定写了不少字吧。” 梁婉言一脸不可置信,旋即恢复如初顺着容姒的话说道:“是练了不少字。” “我就欣赏你这种爱写字的姑娘!”容姒拍手叫好,梁婉言心中慌乱根本不知道容姒打的什么主意。 “梁姑娘一早就能写那么多字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然抄一本《广德论》在明日这个时候送到小花厅让我欣赏一下吧。”容姒看着梁婉言,笑容十分明媚。 《广德论》是晋朝有名的著作,全书共七万多字,讲的是生而为人要守道德、讲诚信,并列举了众多道德品质美好的人的故事。 容姒要梁婉言抄书也没有刻意避开众人,不出半日这件事就会传遍书院。对于今天梁婉言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啪啪打脸。 一天的时间根本抄写不完全篇的《广德论》,梁婉言心中不满却又不敢不从,只能低声说“是。” “哦,对了。我刚才让人去学堂拿了梁姑娘一张字觉得字体娟秀写的很好,你就继续按照这种字体抄吧。”容姒补充道。 梁婉言又气又怕,容姒这样根本就不给自己找别人代笔的机会,只能咽下委屈又应了一声“是。” 接着就到了薄若菱,薄若菱没有梁婉言那么经得住盘问,不过被容姒看了几眼就露了怯,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第26章 薄冉秋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薄若菱是薄冉秋堂伯父的小女儿,比薄冉秋晚出生几个月。两个人年纪相仿从小就被家里拿出来作比较,论样貌二人都不俗,论家世薄冉秋的父亲是从三品大员,薄若菱的父亲则是五品闲职。 薄冉秋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女儿,而堂伯父后院莺莺燕燕一大堆,薄若菱虽是正室嫡出,但是比起来薄冉秋在家中的地位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薄姑娘,她是你堂妹,按理来说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管了。” 尽管薄家两姐妹已经撕破了脸,但到底是同宗的薄家人。这件事丢的是整个薄家的脸面,外人只会说薄家内讧教女无方,薄若菱可以落井下石诬陷堂姐,但是薄冉秋不能再踩薄若菱一脚了。 容姒把事情交给薄冉秋自己处理,薄冉秋面露感激。 “堂伯父那边我会派人去说,以后在书院见到就不必打招呼了。”薄冉秋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薄若菱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薄冉秋,“你……” 薄冉秋不再看她,对容姒和三皇子恭敬而规矩的行礼,“今天的事情让容娘娘和三皇子见笑了。” 三皇子急着有事点点头救匆匆走开了。 这段时间静妃总算愿意放他出来,三皇子谢珧第一件事就是去钦天监找蒋监正,不知蒋守易从哪边得的消息,愣是在三皇子找他之前溜掉了。 “容娘娘,我有话跟您说。”薄冉秋往小花厅里面看去。 容姒了然,“进去说吧。” 薄冉秋跟在容姒身后,进了小花厅后直入正题。 “娘娘,臣女觉得事有蹊跷。”薄冉秋一本正经,浑然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我和梁婉言虽然只是偶尔打个照面的交情,但是还没到差到要陷害我的程度。又或者梁婉言早就看不惯我,到底是谁给了她底气敢这样做,让她今天突然发难于我呢?” 薄冉秋的父亲是晋徽帝一手扶持上来的,这些年忠心耿耿卫晋徽帝办了许多事。梁家和卫国公府走得颇近,今日梁婉言借谁的势显而易见。 薄冉秋和梁婉言的父亲同属从三品,梁婉言的举动就不怕薄家计较吗? 最近种种事件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朝堂上要有大变故了。 薄冉秋退下后,容姒立即叫来了余嬷嬷和莲蓉,让她们立即带着六公主和五皇子启程回宫。 两人见到容姒表情严肃,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看顾着六公主和五皇子坐上马车。 “小五、琬琬。”谢珩刚忙完朝中的事情,回到山麋书院就看到六公主和五皇子被人抱上马车。 “二哥!”两个奶团子看到谢珩激动地大叫,从余嬷嬷和莲蓉怀里扭着身子要下来。 谢珩笑着走上前,“谁带你们来的?” 六公主抢先答道:“是容娘娘。” 余嬷嬷从马车上下来,温和地对谢珩说道:“今日女眷那边出了事情,容娘娘处理完后和薄家姑娘聊了几句就面色凝重的让我们带六公主和五皇子回宫。” 余嬷嬷面容和善,言语温和,谢珩年幼的时候被余嬷嬷贴身照料过几年,长大后的谢珩每次见到余嬷嬷都有一种亲切感。 “元圭,你护送嬷嬷她们回去。”谢珩听到‘薄家’两个字突然变了脸色,安排好五皇子和六公主后匆匆往小花厅赶去。 容姒正喝着茶就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猛然冲进来。 谢珩抬眼就看到眉目如画的女子穿着一袭蓝衣,黑缎般的长发散在身后头上只插了几个样式简便的珠钗,远远望去犹如圣洁的仙女,明艳而端丽。 谢珩耳根微红,自己每一次见到容姒都能被她惊艳到。 容姒秀眉一挑,“有事?” 这小子因为自己给他牵线搭桥的事情躲了好几天了。 谢珩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沉声道:“商南被查出银子亏空了二十万两,估计明天最迟后天就有消息递到京城了。商南赋税这一块父皇曾经让薄家管过一段时间,这一次恐怕有人要拿薄家开刀。” 容姒一惊,心里的疑惑总算解开,“怪不得今天梁婉言敢在书院陷害薄姑娘,原来梁家也提早知道了消息。” 只是这个梁婉言是个蠢材,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什么蹊跷。 谢珩蹙眉,“还不止这些,这段时间你在书院要小心,遇到麻烦了就找人给我传话,我立刻就会赶来。” 说完,谢珩偷偷瞟了容姒一眼耳根又不受控制的发红,容姒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无法自拔,自然而然的忽视了这个细节。 “这段时间我会陆陆续续把山麋书院的守卫换成我的亲军,保护你们的安全。”谢珩正色道。 在山麋书院读书的都是朝廷重臣勋贵子弟,一旦山麋书院出了事,不用虎视眈眈的邻国动手,晋朝自己就乱了。 容姒知道其中的利害,听到谢珩的话后点点头,“好,我会看好书院。” “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小五和琬琬,让人帮忙护送他们回去了。” 这时,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走进来。 “太子殿下,容娘娘,容贵太妃请你们二位快些过去。” 容姒和谢珩对视一眼,动身往外走去。 寿安宫里,容贵太妃脸上还是惯有的温和笑意,见到两人赶来连忙让宫女奉茶。 “今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遇到麻烦可以派人来找太子或者我给你撑腰。”容贵太妃微微带了责怪的语气对容姒说道。 容姒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至今还没到需要别人给自己撑腰的地步,遇到事情自己刚就完事了。 容贵太妃见容姒不接话叹了口气,那么好胜要强的性子像极了自己当年。 “太子,你父皇身体不好,朝堂上的事情还要靠你。”容贵太妃慈爱地看着容姒和谢珩,“你们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我看卫家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容姒总觉得容贵太妃一番话说得奇怪。帝后才能放在一起说主内外,自己和谢珩明明差了辈分的。 重要的事情交代后,容贵太妃开始聊起家常。 “老三和薄姑娘怎么回事啊?小五回来就跑到我跟前信誓旦旦的说他三哥和薄姑娘抱在一起。” 容姒笑着解释道:“是三皇子在路上遇到了迷路的薄姑娘,五皇子恰巧看到了。况且三皇子的脾气性格姑姑您是知道的,他性格敦厚和善,好心帮人家姑娘指路而已,真没什么事。” 谢珩竖着耳朵听着姑侄俩闲聊,心中有些郁闷,容姒竟然那么护着三皇子,处处为他说好话。 谢珩纠结半晌终于开了口,“三弟确实敦厚。” “可不是嘛。”容姒语气欢快,又想到了曾经三皇子给自己算又血光之灾的事。 谢珩心中是说不出的烦闷,原来容姒欣赏性情敦厚的男人。 “我还没进宫前,最喜欢咱们南阳的绣糕,宫里天南海北的厨子都有,可惜啊就是做不出来那个味了。”容贵太妃若有所思的感叹。 “还是北街那家铺子做的最好。” 提到绣糕,容姒突然来了精神。那可是自己最爱吃的点心,可惜晋朝国都上阳城没有一家卖绣糕的铺子。 谢珩在一旁偷偷注意着容姒的一举一动,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惋惜。 容贵太妃上了年纪,说了一会话面上就露出了倦意,容姒和谢珩见状起身告退。 走出寿安宫的大门容姒就看到秀禾在门口等着自己,若是往日秀禾会在寿安宫内候着。 秀禾笑着迎上来“德妃娘娘来和春宫了,奴才这才出来找您。” 跟着容姒走了一路,快到和春宫的时候秀禾踌躇着开口,“娘娘,奴才多一句嘴。赏花宴那天,奴才见德妃娘娘对二小姐颇为喜爱,这次来八成是为了二小姐的事情。” 自从南阳侯府搬到京城后,前前后后不下于十户人家登门有意结亲,想要结亲的对象无非都是南阳侯府二小姐容欢。 那些想要和容家结亲的肯定会多方打听南阳侯府两位小姐的情况,容姒和容欢同是南阳侯与其正室夫人的嫡出女儿,容姒在南阳是出了名的疯批美人,容欢长得恬静乖巧,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众人都选择了嫡次女容欢。 谁敢给自己儿子娶一个空有美貌的疯批! 德妃见到容姒笑容就没断过,“容娘娘,我娘家表姨就嫁到了南阳,还有我一个小堂妹也嫁到南阳去啦。” “要我说啊,南阳风水真是好,养出了贵太妃和容娘娘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就连容二姑娘也是一顶一的好呢。” 德妃笑得合不拢嘴,“我自上回宴会见到南阳侯府二姑娘就觉得亲切得很。”德妃瞄了一眼容姒,看她表情并无不妥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二姑娘可有婚配?” 德妃出身武将世家,说来祖上和南阳侯府渊源颇深,直至今日也算有几分交情,所以才登门来打探容姒的口风。 容姒对德妃勾勾手指,德妃好奇地把身子凑上前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容姒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德妃,“有高人来我们府上算过,容欢三年内不宜婚配,否则我们南阳侯府就要衰落下去从此一蹶不振了!” “啊?”德妃惊讶不已,觉得容姒不会拿整个南阳侯府的气运和自己开玩笑,尤其是上了年纪后更是对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以也就真的信了容姒的话。 自己虽然喜欢容欢,但也不能让儿子等三年啊。大皇子已经二十了,再过三年就是二十三,成婚后最快一年才能怀孕生子,自己至少要再等四年才能抱上孙子。 德妃想想都觉得可怕,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和春宫。 第27章 那天山麋书院的事情不消半日就传遍了后宫和京城,梁婉言被罚抄书一事让她在京城闺秀中丢尽了颜面,静妃那儿得知三皇子和薄姑娘的事情后,开始千万百计的开始打听薄家三姑娘。 “娘娘,老爷夫人那边让给您传个话,说薄大人为官清廉在官场上素有好名声,而且薄家书香门第,薄三姑娘的两个姐姐都嫁的很好,在婆家也备受赞誉呢。” 静妃听得喜笑颜开整个人都焕发了光彩,没想到自己儿子第一次和姑娘扯上关系就是如此好的书香门第,薄家头两个女儿如此贤良淑德想来薄三姑娘也不会差。 屋子里关于薄家的事情正说的火热,突然有小宫女进来报三皇子来了,静妃脸上的喜色更甚。 “珧儿,你可算回来了。”静妃忙站起身迎三皇子进门,又让侍奉茶水的宫女退下亲自端了杯茶送到三皇子手里。 “珧儿这两天读书累了吧,快坐下陪母妃说说话。”静妃语气温柔如春风,眼神热切地盯着三皇子。 “你和那个薄姑娘是怎么回事?”静妃一脸期待的看着三皇子,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三皇子品了口茶,头也不抬地嘟囔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她迷路了我帮她一把而已。” 三皇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静妃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 果然就不应该对自己生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抱有什么想法,鬼知道自己刚才在期待些什么。 三皇子不明所以,只觉得刚才的茶似乎不错,比前几天的好喝。 “母妃,今天这个茶不错,再给我倒一杯吧。” 静妃眼皮子都不翻一下,一脸嫌弃的说道:“你没手吗,自己倒!” 三皇子:…… 七月底天气已经日渐炎热,容姒让书院的小厨房为这些公子小姐们备好冰镇西瓜和清凉的酸梅汤等消夏食物。 三皇子吃了满满一大碗冰镇西瓜后大步流星的往摘星阁走去,摘星阁原本是山麋书院里一处藏书阁,因为三皇子的原因那里被改造成了他学习算卦的地方。 谢珧走到摘星阁门口,就在旁边的老石榴树边看见一个绰约多姿的熟悉身影,一只手扶着树干看样子待在这儿很久了。 “薄姑娘?”三皇子一脸讶然,没想到自己又和薄冉秋见面了。 薄冉秋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到来人是三皇子的瞬间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双脚不受控制的下意识就想逃,跨出一脚后又讪讪的收回来。 “三皇子……”薄冉秋面红耳赤,飞快地看了一眼三皇子后又低下头。 三皇子看着对方红霞满面不禁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中暑了?快去摘星阁歇一会吧。” 谢珧赶忙推开摘星阁的门,带薄冉秋进去。 屋子里堆放了几摞厚厚的书还有各种画的图,放眼望去全是有关阴阳五行八卦的东西。三皇子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图整理好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给薄冉秋腾出来一块休息的地方。 “摘星阁位置偏远,你是又迷路走错了地方才中暑的吧。”三皇子不知从哪儿端来一碗色泽浓郁的酸梅汤递到薄冉秋面前。 “这酸梅汤里面冰糖多,还加了一点干桂花和冰水,最是清热解暑。我母妃每年这个时候一天都要喝上好几碗,你尝尝看。”三皇子谢珧笑容纯粹,“你要是喜欢里面还有,我带了许多过来。” 薄冉秋微微抿了一口,桂花的香气还带有汤汁里面酸酸甜甜的清凉直入心脾,让人顿感清爽。 小口喝完放下碗后,薄冉秋已经没了刚才的拘谨,站起来走上前看三皇子在一旁捣鼓着什么。 “这些都是你画的?”薄冉秋看着眼前那幅璀璨的星空图惊诧到用‘你我’而不是尊称‘三皇子’。 三皇子抬头看到少女不可思议的表情,心中颇为骄傲。刚想开口和薄冉秋仔细讲解又联想到自己从小和别说起这些兴趣爱好时,对方总是嗤之以鼻的模样。 于是,激动地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点点头语气淡淡,“嗯。” 薄冉秋敏锐地感受到三皇子情绪的起伏,站在他旁边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想请三皇子帮个忙。” “你说。”谢珧仍然在捣鼓着手里的东西。 “请三皇子教我算卦。” “什么?”谢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少女晶晶亮的眼眸真诚的看着自己,谢珩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中,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你真的想学?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这一次轮到谢珧小心翼翼,激动而忐忑的等着少女的回答。 薄冉秋眉眼里是淡淡的忧愁,“我有一个远房表姐,是我小时候要好的玩伴。前几年的时候听到家人说她一场重病缠绵病榻多年。虽然如今她不住在京城,但是这些年来我们俩总用书信联系,她写信告诉我三年前她的心上人参军了,到现在都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我那远房表姐用尽了一切方法打听那个人的消息,每次都徒劳无果。”薄冉秋眼角湿润,声音有几分嘶哑,“我想如果我能跟着三皇子学会算卦,就能帮她算一算她的心上人如何了,不再让她每天忧思这件事,说不定身体能快些好起来。” 三皇子听了内心触动,温言安慰道:“既如此,我一定会好好教你!” 薄冉秋嫣然一笑,两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冉秋谢过三皇子。” 最近容姒发现自己在书院总会偶遇到太子谢珩。 比如,看见谢珩在热心的帮助同窗答疑解惑,又或者是给先生递茶倒水,惹得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受宠若惊,一个个泪眼婆娑在晋徽帝面前夸赞太子尊师重道实乃天下万民之表率! “殿下,我们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元圭寻来了一只重伤的鸟,轻手轻脚的把它放到容姒每天必经之路的大树下。 “这是你寻来的还是打伤的?”谢珩自顾自地问,并没有回答元圭的问题。 元圭听了焦急解释,“这是我去林子里寻来的,那里蛇和鹰那么多,被咬伤咬死的鸟不计其数,我仔细找一找就看见好几只。况且您也吩咐过我不许故意伤了它们,我哪敢违抗您的命令。” 谢珩挑眉,他这几天做的事情不过是想让容姒知道自己也善良敦厚,样样都不比三皇子差。 “殿下,殿下,人来了!” 元圭站在拐角处把风,果真看见容姒迈着悠闲地步子往这条小路走来。 谢珩冲到树下,蹲下身子心里默念了几声果真瞥见拐角一抹红色,“啊?这里怎么有只受伤的鸟。” 谢珩轻轻地把那只小鸟捡起来,用衣服兜着站起身,一转身就看到了小道上看着他的容姒。 容姒探头看了一眼谢珩兜着的东西才笑着说道:“太子真有爱心。” 谢珩听闻眼睛一亮,三步两步追上容姒,“咳咳,我与三弟都是父皇的儿子,他性情敦厚我也不比他差。” 容姒内心迟疑,皇子内卷成这样了吗?如今连性情敦厚都要比。 谢珩见自己兜着那只受伤的鸟也不便与容姒说话,于是开口说道:“你先转转吧,我还要把它带回去救治。” 两人分开后,元圭从暗处走出跟在谢珩身边,“殿下,你今儿吩咐我去找在骑射场上受伤的人我找到了,是李家二公子。” 谢珩心情愉悦的摆手,“告诉我作甚,让底下的人把他送到御医那里治疗,难道还要我去亲自背他不成?” 元圭心中默默吐槽,一早到时候您可真是这个意思,这会子又变了。 “走,回东宫!”谢珩走在前面,一双亮如繁星的眼眸此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前段时间谢珩专门派人去南阳请了做绣糕的师傅,因为他家时祖传的手艺,老一辈的住惯了南阳不愿迁到京城,来人并没有用太子的身份压他们,只说是京城一户达官贵人听闻绣糕出名,慕名派人来请做绣糕的师傅,并答应了帮他们在京城落户安家。 因来请的人举止谈吐不凡,又十分诚恳谦逊,那家做绣糕的老人被这贵人的诚意打动,最终让最小的儿子一家跟着来到了京城。如今这做绣糕的小师傅就被谢珩安排在京城一处较为繁华的地方住下。 “太子殿下,绣糕做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依旧是按照他们家在南阳时的油纸包好送来的。”琼安拿着两个纸包送到谢珩面前。 谢珩仔细翻看确定无误后吩咐道:“一份送去寿安宫,一份送去和春宫。琼安,你亲自去送。” 琼安欠着身子笑着说,“太子殿下就算不吩咐奴才也会亲自去送,绝对不会怠慢了和春宫与容贵太妃。” 这话说到了谢珩心坎里,话里带笑的说道:“你差事办得好,回来重重有赏。” 一旁的元圭无语望天,自己辛辛苦苦跑腿给太子找东找西,琼安这个胖子笑眯眯的三言两语就有了赏赐,这年头侍卫比内侍难干,这世道不公啊 第28章 八月初的时候,山麋书院的官宦子弟终于全部到齐。昌西的纪家小公子、顾家大姑娘,商南卫家大公子以及河东的几位大员子女。 “嫔妾替弟弟谢过太后娘娘。” 慈安宫里,莹嫔欢欢喜喜地叩头谢恩。 “你父亲出力不少,这也是应该的。” “那也是太后娘娘和国公爷看重父亲才给了他调去商南的机会,嫔妾家族必当竭尽全力完成娘娘和国公爷交代的事情。” 卫太后极为满意莹嫔谦逊有礼的样子,连连说了几句好。当初把莹嫔的父亲外放到商南,一是因为商南富庶,二是为了薄家的事。 前段时间商南漏税一事,身为卫家旁支的莹嫔父亲出了不少力,薄家被晋徽帝罚了三年的俸禄外放到和祁国接壤的苦寒之地。薄家是晋徽帝亲信,趁着现在晋徽帝病重,卫国公府拼尽全力把薄家从现在的位置上拽下来,卫家党羽更是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如今薄家在朝堂上可谓是人人都能踩一脚。 薄冉秋这几天在书院里遭到不少人的白眼,尤其是梁婉言和薄若菱,恨不得在薄冉秋面前仰天大笑。 薄冉秋没有和她们计较,下了学就匆匆坐上马车回家了,让在书院门外苦苦等着嘲笑她的梁婉言扑了空。 薄家这段时间因外放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整个薄府宛如被黑云笼罩着气氛十分压抑。 “三小姐回来了。” 薄父与薄母在正厅等待着女儿,见到薄冉秋来到薄仲远率先开口。 “明日我就要出发去天水了,你几个哥哥姐姐已经成家立业我且不担心,我走后这个家里最牵挂的还是你。我们薄家虽不是什么累世清贵的望族,但好歹家风清正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你且安心在京城好好读书,修身养性,为父很快就会回来。”薄仲远语重心长的说道,看向女儿的目光充满不舍与怜爱。 薄冉秋情急,“父亲,我和母亲不应该和你一同前去天水吗?” 薄夫人陈氏解释道:“圣旨下来的当晚你父亲就给皇上递了折子,恳请皇上同意咱们母女二人留在京城。皇上念及多年君臣之情同意了你父亲的请求。” “只是老爷,你只身前去身边每个人照顾也不行啊,后院还有几个姨娘,不如……” 陈氏的话还没说完,薄仲远就摆摆手,沉声道:“皇上让把我调去天水不是让我去享乐的,你我都不带,难道还会带几个妾室吗?” 陈氏不再说话,只是担忧的看着女儿。 薄仲远沉思片刻对陈氏说道:“给家里没有生育过的姨娘们一笔丰厚的银子,足够让她们能安稳度过下半生后都遣散了吧。” 一屋子的人都大惊失色,陈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你是认真的?那些姨娘平日里并无过错啊。” 薄冉秋悲凉的看了母亲一眼,她总是这样时时刻刻谨记自己正妻的地位,甚至很会从父亲的角度出发考虑一些妻妾后院的问题。 那么多年了,母亲对父亲总是这样客气又尊重,两个人的感情如一汪死水,激不起任何波澜。夫妻不像夫妻,倒像是两个搭伙过日子的友人。 薄冉秋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愿望,长大了一定要找个知冷知热的夫君,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奢求恩爱一世,但求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足够相知相爱。 忽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三皇子清俊挺拔的身影,薄冉秋一时恍了心神。 “娘娘,琼安公公又送来了好多打下,有绣糕还有一些咱们南阳的特产。” 容姒看着映桃拿来的东西心中微动,这段时间就算自己再迟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谢珩对自己的态度已经逾越了规矩身份。 映桃弯唇笑了笑,“太子殿下待娘娘还是好的。” 容姒想到了每个月都会送来的玫瑰花茶、在寿安宫随口一提的南阳绣糕,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东西,自己每一句话他都放在了心上。 好久之后,和春宫里传出一声叹息,既然是错的那就要快刀斩乱麻。 这一日下学,三公主邀请众人去自己宫里小聚,常奚和、容欢、孙娉婷等人都在受邀之列。 众人在会宫的路上雨大搜了正一起散步的德妃和静妃。 德妃率先开口笑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三公主站在最前面回答道:“书院下了学,我们准备再去我宫里作诗玩一会。” 静妃平日里爱好诗词,听到这个眼前一亮,“彩头是什么?” 三公主笑着答道:“是前段时间贵太妃赏赐我的一套头面。” 德妃笑着接话,“那可是好东西。” 静妃灵机一动,拉着三公主的手说道:“不如我和德妃也添个彩吧。” 说罢,静妃把自己头上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拔了下来交予三公主。德妃和静妃相视一笑,心中了然,从手腕上褪下一只赤金翡翠手镯也一同交给三公主。 “从前我与你德娘娘就极爱诗词,如今你们一群年轻姑娘聚一起我们也不便凑过去,这彩头也算我们一番心意。”静妃话中带笑,亲亲热热的和三公主说话。 感谢了两位娘娘后,三公主带着众人往自己宫里走去。 “要我说啊,还是你最机灵。”人走后,德妃毫不吝啬的夸起静妃来。 这些都是出身世家大族懂规矩礼数的姑娘,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的一定是才情极高的女子,自己二人添了彩,比赛得了彩头的贵女定会来德妃与静妃宫中谢恩。 恰巧德妃和静妃都在各自忧心自家儿子的婚事,有了这个由头她们就可以和人家姑娘好好接触一番了。 静妃心中得意,想到自己儿子又耷拉下脸来“三皇子不争气,我再不帮他一把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轮到他娶妻生子。” 德妃陪笑道:“三皇子玉树临风又是天子的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不还是随着他挑捡。” 三皇子谢珧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是五官长相皆是随了晋徽帝与静妃的长处,容貌那是一等一的好。 静妃嗤笑,“长得好看顶什么用,男女之情上就是个榆木脑袋。” 德妃年轻时的长相只是中规中矩,经过岁月的洗礼到了中年外貌上也只是个端庄气派的贵妇人,所以大皇子的样貌在几个兄弟里并不算出类拔萃。 “哎呀,你急什么,大皇子今年都二十了婚事都没着落……” 两个人关于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婚事叽里呱啦谈了一路,路过和春宫的时候,德妃略带遗憾的和静妃说了自己前段时间拜访容姒的事情。 容姒自从想清楚要和谢珩说清楚并划清界限后,就带着映桃动身去了东宫。 东宫里,谢珩正在批阅奏折,琼安在一旁伺候着磨墨。 “东西都送到了,她这么说?” “东西是和春宫的映桃姑娘收的,容娘娘并没有传话过来。” “噢。”谢珩笔下一顿,心里生出几分失落,琼安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屋子里顿时又寂静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把头伸进来,琼安见了连忙皱起眉,用眼神示意他别扰到太子殿下。 小太监犹犹豫豫冲琼安打了个眼色,琼安手脚麻利的轻轻退出去。 出了门,走远两步后琼安低喝道:“怎么回事?我以前没教过你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准打扰吗。” 小太监见琼安动了怒,缩着脑袋说道:“师傅,是和春宫容娘娘来了我才壮着胆子进去的。” 琼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好小子,你今儿聪明了一回。你快去门口请人,我这就进去和殿下说明情况。” “得嘞师傅!”小太监高高兴兴地应下,他是琼安收的徒弟跟在他身边多年,见琼安刚才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回头师傅肯定会奖赏自己。 琼安笑呵呵地走进来,谢珩抬头看了一眼,“什么事乐成这样?” “殿下,容娘娘来了。” “什么!”啪的一声笔直接掉在了奏折上,刚才的批注被墨汁晕染成一大片已经看不清楚字迹。 谢珩慌得站起身子,急得绕书桌走了两圈才冷静下来,开始低头打量起自己身上的衣裳来。本以为今天一天都要在东宫批奏折就没换衣裳,这一件是在书院穿过的。 谢珩现在看自己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容娘娘见了一定能明白殿下是为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辛劳穿着才简朴了些。” “容娘娘到。” 门外小太监高声通报,谢珩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手死死握住椅子的扶手。 容姒深吸一口气,随着小太监走了进去。一路上自己已经下了不下于十种措辞,如今到了东宫容姒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来。 容姒进来后,琼安极有眼力的把所有宫人都带下去了。 两人都犹豫不决,准备等着对方先说。 容姒闭上眼,心一横准备和谢珩说清楚时突然闯进来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行完礼后哆哆嗦嗦地说道:“太子殿下,容娘娘,大事不好了!” “三皇子失踪半日了怎么找都找不到,静妃娘娘得了消息已经哭晕过去了!” “什么!” “三皇子一般从书院走后就会去钦天监找蒋监正,在等上半个时辰就会回宫了。今天静妃娘娘左等右等见不到人,又派人往钦天监找还是没找到。” 小宫女几乎要流泪了,她是静妃宫里的人,三皇子要是真的失踪了,不止静妃,她们的天也要塌了。 容姒震惊不已,谢珩更是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惨白。 接着,小宫女又说了一个更让人心惊的消息,“太后娘娘不知怎么也得知此事了,第一时间跑到常宁宫告诉了皇上,皇上现在已经急得昏迷了……” 第29章 “我去找!”容姒和谢珩异口同声道。 一国皇子失踪,在哪个朝代都要掀起惊涛骇浪。 “我去,你要留下来守着皇宫。”容姒拦住谢珩,如今晋徽帝的身体还没恢复,三皇子失踪不管和卫家有没有关系都不能让谢珩去涉险。 “人是在山麋书院失踪的,按理说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是我去。”容姒语气坚定。 “谢珧是我弟弟,身为他的兄长理应也要去找。况且宫里还有容贵太妃和父皇身边的亲卫,不会有问题的。别再耽误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吧。” 容姒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劝,让琼安备好车后两人一起出发了,临行前带上了三皇子身边的内侍平安。 平安已经从三皇子失踪这件事中冷静下来,有条有理的给容姒和谢珩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三皇子下学后就去了摘星阁,然后就失踪了?” 平安点头,“往日里三皇子喜欢待在摘星阁研究东西,下令不让我们靠近打扰到他,所以平时摘星阁周围是没人的。” 谢珩和容姒对视一眼,看来三皇子是在书院里失踪的,书院平时被看得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是并不代表里面的人不方便出来。 那么多家的马车,不知道三皇子是在谁家马车里被带出去的。 如今只剩下最笨的法子,一家一户的找了。 三皇子身边的平安出了宫门就被另一辆马车接走分开去寻三皇子了。谢珩与容姒在城东找,平安与东宫亲卫在城西搜查。 今天静妃和德妃分开后回到宫里,静妃身边的大宫女面色焦急地冲过来,“不好了娘娘,三皇子失踪了!” “你说什么?”静妃脸色惨白,死死抓住宫女的手身体虚晃着就要往后倒去,被身边的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娘娘!” “再去钦天监找一找,珧儿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找!” 在确定三皇子确实失踪后,考虑到如今宫里的形势和晋徽帝的龙体,静妃想瞒着众人悄悄派人通知太子和自己娘家。没想到卫太后从哪儿得到了风声,连忙跑到晋徽帝的常宁宫说了这个消息,刺激的晋徽帝当场昏迷过去。 本就忧心三皇子的下落的静妃在得知晋徽帝急到昏迷后,对卫太后的所作所为又急又气,怒急攻心也晕了过去。 容贵太妃那儿得到消息时,卫太后刚从常宁宫出来。 晋徽帝的亲信亲自跑到寿安宫递消息。 “你回去守着皇上吧,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寿安宫找我。常宁宫里的御医裁掉一半,全部换上皇上信得过的人。再过半日,不管皇上醒没醒都要对外宣称皇上醒过来了。”容贵太妃面上十分冷静,若细瞧便能看出她眼底的焦急。 晋徽帝是她的养子,从小在自己身边养大,几十年了如同自己亲生一般的感情。 来传信的人得到容贵太妃的指示后匆匆从寿安宫后门溜走了。 余嬷嬷一脸焦急,“娘娘不去常宁宫看一看皇上吗?” 容贵太妃心中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卫太后的行踪没有刻意瞒着众人,那皇上昏迷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我这时再急匆匆往皇帝宫里跑,外面的人会怎么揣测皇上的病情?如果这时候我们自乱阵脚,就更是给了卫家可乘之机。” “如今之计只能一个字‘等’,等皇上醒来也等太子把三皇子找回来。” “若半日后皇上还没醒过来呢……”余嬷嬷双眼通红,身为容贵太妃身边的心腹,晋徽帝身体如何她们都很清楚。 容贵太妃沉思片刻,语气坚定地说道:“几个皇子和公主的终身大事还没着落,皇上一定会醒来的。” 容姒和谢珩混在一队负责采办的太监中出了宫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马车夫打扮的元圭驾着一辆马车停在了月来楼门口。 “现在我们要去那儿?” 谢珩指着对面那条街,“元圭在那儿等我们,先上马车。” 上了马车,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套衣物。谢珩拿起那身浅黄色云锦长裙递给容姒,“快换上吧。” 容姒环顾马车厢,看谢珩一脸坦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谢珩忽然反应过来,看见容姒手上的动作耳根不自觉的红了,迅速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等一等,我转过身,你也背对着我再开始换。” 谢珩转过身,脑海中还是容姒一脸无谓解衣裳的样子,顿时觉得车厢里面燥热难耐。 换好衣裳后,谢珩逃似的留下一句“我出去看一下情况。”飞速窜到了马车外和元圭一起赶车。 元圭被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谢珩身体内的燥热与不安消散了大半,“出来透透气,看到哪儿了。” 元圭以为谢珩实在是太担心三皇子才会如此,闭上嘴巴默默驾着马车。 “先去薄家吧。”容姒还记得之前三皇子和薄冉秋有过接触,说不定能从她那儿打听到三皇子的一些消息。 谢珩点头,和元圭一起夹着马车往薄家的方向赶去。快到薄家门口时,谢珩一个闪身进了车厢。 “麻烦你进去给你们家三小姐传个话,就说她在书院一个姓容的同窗有事找她。” 薄家门口看门的下人听到是小姐山麋书院的同窗极为客气,连忙说稍等片刻进去请示主子了。 薄家主母陈氏平时并不管小辈们之间的交往,听到是容家只道了一声,“秋儿和南阳侯府的小姐还有交情。”便让下人去回禀三小姐。 薄冉秋见到容姒和谢珩的时候十分震惊,“太子殿下,容娘娘。” “这次出门有急事不得以就借用了身份。”容姒解释道。 “三皇子失踪了,我们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薄冉秋的身影一晃,颤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已经失踪半日了。” “自从那日三皇子帮我指路后,我们又在摘星阁附近见过一次,从那时候起三皇子得空就会教我算卦。今天本是我们约好去摘星阁的日子,我在那儿等了半天都没见到三皇子的身影,以为他有事提前回宫了。” 情急之下薄冉秋开口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寻三皇子吧。” 说完后,似乎觉得不妥,薄冉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神色紧张地看着容姒和谢珩。 看到薄冉秋躲闪的目光,容姒突然心中敞亮。看来,憨憨三皇子也有姑娘喜欢了。 “那就劳烦薄姑娘去女眷家里打探一下情况。”谢珩和容姒二人不便去登门拜访那些未出阁的女儿家,薄冉秋去世再合适不过了。 薄冉秋松了一口气,送走谢珩和容姒后让下人备好马车,挨家挨户去拜访同窗。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四处都是热闹的烟火气息,找了半天的谢珩和容姒却如坠冰窖。 晋徽帝的亲信大臣排除后,容姒赫然发现朝堂上卫家党羽与保持中立的人家竟然如此之多。难怪卫太后敢直接去常宁宫挑衅晋徽帝,卫家在晋朝的势力是从开国皇帝那一代慢慢积累的,到了如今基本已经形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局面。 卫国公府的话在某些地方比当今皇上的圣旨还管用,经过上百年的岁月,卫国公府的野心逐渐显露出来。 “梁姐姐,你就答应我吧。” “你个泼皮快起开!”女子的声音明显有些着急,低声呵斥着。 在马车内的容姒听到声音有些耳熟,掀开帘子往外看去,仔细瞧了一圈才看到在这条街道的拐角处梁婉言在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因为街道上人来人往,她们又在拐角隐蔽的地方并不惹眼。 梁婉言明显很抗拒和这个男子接触,但是架不住他一直纠缠以及身边围了几个高马大的奴仆。 “梁婉言旁边的男人是谁?”容姒好奇。 谢珩在刚才容姒掀开帘子的时候跟着扫了一眼,语气淡淡:“是卫国公府的五公子卫舸。” “他们俩竟然认识?”容姒对卫国公府庶出的这个五公子并无印象,倒是这些天在山麋书院对女眷们了解颇多。 “在书院里,梁婉言和卫舸并无往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容姒说道。 梁婉言和卫舸拉扯间往巷子深处走去,身后的奴仆谨慎地看着周围略等一会也跟了上去。 “跟着他们。” 元圭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主子,那个巷子马车不能进去,那里是春意楼的后门。” 春意楼和月来楼是京城名气最大的两个酒楼,接待的都是各路达官贵人,平民老百姓轻易不得进去。未经他们允许的马车从后门巷子里绕进去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容易打草惊蛇。 “我们走正门。” 等容姒和谢珩追进去的时候,卫舸已经搂着梁婉言往楼上包间走去了。 “几位客官,你们要吃点什么?”门口跑堂的的小厮笑眯眯地站在容姒和谢珩面前,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元圭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那个小厮眉开眼笑地接过,“几位爷,你们楼上请。” 说罢,三步两步走到最前面带路。 往常的时候,春意楼带客人去包间总是会隔开一间空房,以免隔壁吵闹给贵客们带来不好的影响。但现在正是人满为患生意火爆的时候,是以容姒和谢珩的那间房恰巧在梁婉言和卫舸的隔壁。 春意楼上菜十分快,容姒不过随手点了几道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所有菜都上齐了。 小厮把门带上后元圭走到窗台前,轻松地翻了出去,屋子内只剩下了谢珩和容姒两人。 “不要……”女子的惊呼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容姒和谢珩都警觉地起身往窗台边走去。 这时元圭从窗外伸出头来,略黑的脸涨的通红,“卫舸抱着梁姑娘欲行那事……” 这下子,谢珩也不自在了起来。 容姒看两人都不好意思地样子,对元圭说,“你回来吧,我去查看情况。” 说完,容姒像猫儿一样灵活的翻了出去,稳稳地伏在卫舸与梁婉言包间外面的窗台上。 因是夏天,天气炎热,酒楼里的窗户都是敞开的,容姒很轻松的就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房间里只有梁婉言和卫舸两个人,坐在床榻上的卫舸醉醺醺地搂着梁婉言,“梁姐姐,等事成了我就禀明父亲然后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哄我的呢?” 卫舸听了哈哈大笑,肥胖的脸上肉一颤一颤的,“你别忘了我们卫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户,就连宫里的皇帝都要敬我们三分。” 梁婉言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嫌恶,用手臂挡住卫舸靠过来的身子。卫舸几杯酒下肚,早已被梁婉言灌得迷迷糊糊,只顾着往人身上蹭。 “那天三哥和四哥说话我听得清清楚楚,边疆快要乱了,晋朝马上就要变天了,到时候晋朝还不是我们卫家说了算?我姑母是太后,父亲是一朝国公,薄家和我们卫家作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嫁给我才是你的上上之选。不然呐……” 卫舸肥胖的身子一扭,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若是我看上别家姑娘了,你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似乎怕梁婉言不信,卫舸一脸神秘地说道:“梁姐姐,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对你透个底。今天宫里啊,发生大事了!” 梁婉言并没有听家人说宫里有事,于是连忙追问道:“怎么了?” 卫舸十分得意,脸上的肉一横絮絮叨叨地解释,“三皇子失踪了!恐怕现在整个京城只有我们卫家才知道这个消息,你们听都没听说过吧?我四哥暗地里已经带人亲自去寻三皇子了,找到了后……” 卫舸嘿嘿怪笑,对梁婉言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我四哥那人最记仇,之前三皇子在书院里让他丢人下不来台的事情他能记一辈子呢。这次逮到机会肯定要报复回来,荒郊野外的杀人抛尸不足为奇。不知皇帝老儿听到儿子去世的消息能不能熬得过去呦!” 容姒讶然,谢珧失踪的事情看来并不是卫国公府所为,那会是谁呢? 卫舸上头有四个哥哥,两个庶出哥哥已经成家立业和家里的幼弟接触不多,两个嫡出的哥哥出身高贵,虽然和卫舸年纪相仿但是看不上他的行为做派,尤其是卫杞平日里丝毫不加掩饰对卫舸的嫌弃。 卫国公嫌弃卫舸不上进,国公夫人眼里更是没有庶子,于是卫舸整日里窝在自己姨娘院子里,没事就出门吃喝嫖赌。这么多年下来好的一样不会,坏的全都占全了。来山麋书院读书的第一日就把千金贵女们都打量了个遍,气得卫栩与卫杞对他冷脸半个月。 梁婉言对卫舸的话将信将疑,这个死胖子虽然不靠谱,但是卫家权势滔天是真的。父亲曾经说过,当今皇上病重垂危,一旦真的龙驭宾天,卫家篡位夺权犹如囊中取物。 如果自己能借助卫舸结识到卫国公嫡长子卫栩呢?那个玉树临风的卫三公子。 等卫家掌了权,世子夫人、卫国公夫人、太子妃、皇后……梁婉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心里开始隐隐期待起来。 虽然在书院里自己的身份不低,但是和周家、容家、常家等人家根本没得比。只要能和卫国公府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们梁家也可以变成晋朝数一数二的大族了。 梁婉言俯下身子忍着恶心轻轻在卫舸脸上亲了一口,含笑看着卫舸,自己现在可就指望着通过他给自己争个好前程呢。 卫舸被梁婉言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那么多杯酒下肚后昏昏沉沉地枕在梁婉言的肩头睡着了。 容姒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刮过,回头一看谢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谢珩对容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一齐往屋子里看去。 鼾声从自己肩膀上传来,梁婉言小心地确认他真的睡熟后使劲一推,卫舸就仰倒在了床上。 “呸!”梁婉言蹭地一下站起身子,对着地上恶狠狠得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那蠢钝如猪的模样也能配得上本小姐?” 床上酣睡的卫舸努了努鼻子,翻个身子继续打得呼噜震天响。 梁婉言用帕子使劲擦嘴,连被卫舸碰过的手都不放过,直到搓红了才停下来。 “若不是看你的身份还有点用处,我何故会委屈自己和你来往。”梁婉言对着卫舸冷笑,“身为庶出儿子不受宠就罢了,还没本事。妄想和我结亲,做梦!” 半晌后,梁婉言站在床榻前开始褪去外衫。容姒瞪大了眼睛,接下来不会少儿不宜了吧,梁婉言这女人还真下得去手。 不想眼前一黑,一双大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谢珩附在容姒耳边低语,“别看。” 容姒心中嗤笑,就这程度的算什么,自己在现代随便找个视频都比这要火辣劲爆。 谢珩执拗要捂住容姒的眼睛,自己也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屋内,梁婉言和卫舸这种小人不该污了容姒的眼。 两人原路返回悄悄地退回包间,容姒把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谢珩。 “卫杞已经找了半天了,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之前找到三皇子。”想到卫舸刚才的那个动作,容姒眼神冰冷,卫杞竟是这般睚眦必报的小心眼男人。 谢珩的脸色并不好看,卫杞心狠手辣,三皇子落到他手里必然九死一生。 “现在的好消息就是谢珧并不是卫家人或者卫家党羽带走的,在卫杞找到他前,他暂时还是安全的。之前不敢大肆寻找是怕惊动了卫家,如今卫家也小心翼翼的怕惊动了咱们。元圭,你去东宫调三百亲卫,大面积在京城搜查,务必在卫家之前找到三皇子。” 谢珩拿起一双筷子把桌子上的菜都翻了遍才起身,“走吧。” 两人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梁婉言的厉声尖叫。 第30章 容姒和谢珩听到隔壁梁婉言的尖叫后,很快自己这边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不好,有人来了。”容姒的听觉比寻常人灵敏,当即警觉地要跳窗,突然看到了旁边不知所以然的谢珩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刹那间,容姒抓起谢珩的手放到自己腰上,“抱紧我。” 谢珩的手隔着布料感触到了女子温热的肌肤下意识松开了手,容姒感觉到了腰间一松反手抓住谢珩的手扣在自己腰上,冲着谢珩凶道:“不想摔死就抱紧我。” 接着,容姒纵身一跃像提着小鸡崽一样带着谢珩从窗台上跳下去。 容姒腰肢纤细,谢珩一只手臂就可以轻松环绕过来。风在耳边嗖嗖穿过,急速下坠的失重感让谢珩不自觉的紧紧搂住容姒的腰。 “哎哟卧槽!”落地的一瞬间脚踝刺痛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容姒忍不住爆了粗口。太久没练了,以至于带着一个人下来没有掌握好力度崴了脚。 谢珩刚松开容姒,下一秒容姒又跌回了自己怀里。因为突来的变故谢珩双臂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空气凝固了几秒后,容姒终于忍无可忍。 “还不跑等着别人来抓吗?” 谢珩打横抱起容姒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元圭的马车应该还停在那儿。 被公主抱起来的容姒当着谢珩的面毫不避讳地吐槽,“第一次见有傻子逃跑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谢珩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容姒,假装没有听见她□□裸的嘲讽。 上了马车容姒脱掉鞋子露出一小段洁白的小腿,脚踝处红肿的和小腿一样粗细。 容姒撇嘴,“真是出师不利,崴脚就算了关键是话都没偷听完。” 见到容姒心里最挂念的还是偷听一半未果,谢珩心里的担忧消了大半,“我去给你买药。” 把马车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好容姒后,谢珩起身跳下马车。 谢珩寻了一间颇大的医馆给容姒拿药,伙计听是崴脚扭伤拿了一瓶涂抹的药膏递给旁边的坐堂大夫,坐堂大夫点头后才递到谢珩手中。 “客官,这个药膏专治跌打扭伤,消肿止痛的功效在咱们店里可是排第一呢。”伙计笑呵呵地说道:“价格也十分公道,才一钱银子。” 提到银子谢珩突然有些慌乱,想到自己出宫根本没带银两。平日里花钱都是跟在一旁的元圭结账,自己根本就没有习惯带钱出门。 医馆的伙计见多了死皮赖脸不愿意结账的人,出于对谢珩仪表谈吐不凡的良好印象,又耐着性子说道:“客官,一钱银子。” 谢珩思索良久,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伙计,“出门匆忙忘了带钱,你看这块玉佩我先抵押在医馆可以吗?” 伙计定睛一看,这块玉佩不是俗物,连忙摆手道,“客官,咱们家医馆只收现银。” 这时坐堂大夫也凑了过来,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谢珩,对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一溜小跑往帘子后面去了。 坐堂大夫笑得温和,“客官,不接受抵押只收现银的规矩是我们东家定的,我们也不好违背。” 突然一声门帘响动,里面走出来一个温婉灵秀的姑娘,眉眼含笑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谢公子?” 谢珩没想到在医馆还能遇到熟人,“常姑娘。” 常奚和在来的路上伙计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所以常奚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谢珩的困窘,她也没想到自家医馆里会碰到太子殿下。常奚和接过伙计手里的药膏亲自递到谢珩面前,把玉佩也一并退了回去。 “我看谢公子神色焦急想必是有要紧事,药膏你先拿去吧。我和公子相识,自然相信你人品贵重,这就是抵押。”常奚和笑容温和,落落大方地解释。 谢珩对常奚和道了声谢,这才接过药膏和玉佩匆匆赶回去。 春意楼房间里,梁婉言刚脱掉外衫穿着里衣躺在卫舸身边,门就被人从外面强硬地撞开,瞬间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 梁婉言第一次和男人这样接触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抓到了现行,一时情急惊声尖叫起来。 “梁姑娘做了这勾当事就别喊了吧,把人招惹来了对您的名声可不好。”那妇人冷笑,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还不快把梁姑娘请出去。” 说罢,几个丫鬟快步走上前,把梁婉言从床榻上架下来,套上衣裳后迅速地把人拉了出去。 待屋子里的人都散去后,中年妇人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公子,人都走了。” 突然,床榻上的卫舸睁开眼睛,目光清明,没有半分刚才醉酒失态混沌的样子。 妇人伸手搀扶卫舸坐起来,“公子,梁家姑娘已经被送回去了。”顿了顿又追问了一句,“公子您真的选定梁姑娘了吗?” 卫舸玩味地看着梁婉言临走时掉在地上的衣裳,“梁婉言这人心气儿高、不安分,那我就成全她。” “隔壁的人也走了。只是隔壁的速度太快,我们还没看清人就跑了。”中年妇人又道。 “无碍,应该是卫栩派来监视我的人。”卫舸似笑非笑,“他向来谨慎,连父亲都夸他好多回了。” 听到卫舸说卫国公夸三公子,中年妇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果然,下一秒,卫舸大步走到桌前用极大的力气掀翻了桌子,茶盏瓷盘接连被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声色犬马一辈子才能得善终,就因为我是卫国公府的庶子。他卫栩孤傲目中无人,卫杞浮躁冲动,论资质能力我并不比他们俩差!可是父亲眼里从来没有我,只有他的两个嫡出儿子。凭什么他们唾手可得的是我充楞装傻费尽心机才能得到的!凭什么同是出生在国公府境遇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凭什么他们要在我之上!奶娘……”说到最后,卫舸轻声呼唤身后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奶娘柳氏,论亲近不亚于卫舸的生母燕姨娘。 柳氏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愤懑以及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憋屈,五公子想要和嫡出的两个公子争,自己必然全力协助他。一是因为多年的情分,二是因为自己男人早逝,女儿从小没了爹,自己百年后只有奶儿子卫舸能照拂她。 卫舸表情阴鸷发出‘咯咯’的笑声,在这个空旷的房间显得越发诡异,“既降生于世,我又怎甘愿久久屈居他人之下,那个位置我也想坐。” 柳氏走上前来柔声劝慰,“公子不必自怨自艾,这些年如此艰苦都挺过来了,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您呢,咱们姨娘和贵妃娘娘就指望着您了。” 提到佳贵妃,卫舸神色温柔起来,脸上的肥肉舒展开露出自然温馨的表情,因思绪飘远眼神也变得迷离,“姐姐,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 第31章 常宁宫里,晋徽帝已然醒来。 “贵太妃来了没?”晋徽帝还有些虚弱,说一句话就停下来缓了半天。 “回皇上,贵太妃她老人家没来,只吩咐了我们有事就去禀告她。” 晋徽帝长叹一声,“你们尽管听贵太妃的吩咐,若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晋朝能让我安心托付的除了太子就是贵太妃。” 晋徽帝说完喘个不停,赵全看着虚弱的天子神情哀伤,扑通一声跪下来,“奴才七岁那年就被派到皇上身边服侍,承蒙您不嫌弃跟着您几十年了。奴才年龄大了,只能安心伺候一个主子,求皇上成全。” 赵全的声音苍凉而悲切,底下的宫人皆是晋徽帝的心腹,因这一席话不少人都红了眼。 晋徽帝心酸不已,如果不是因为卫家,晋朝不至于此,自己更不会缠绵病榻数年。 旁边的小太监极有眼色赶忙扶起赵全,“全总管您快起来。” 晋徽帝不再谈及此事,众人的情绪渐渐缓过来。 “老三……”晋徽帝问道。 因担心晋徽帝说太多话身体虚弱,没等他说完赵全就回答道:“请皇上放宽心,太子殿下和容娘娘一起去找了,听说薄家三姑娘也在帮忙找。” “嗯,静妃那边呢?” “奴才去过静妃娘娘宫里一次,静妃娘娘现在没有大碍,只是十分担心皇上的身体。” 这次晋徽帝倒是十分平静,淡淡地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谢珩与容姒在宫外马不停蹄地找人,宫里的静妃也不得闲。容姒在春意楼偷听到的事情一早就让人传信到了宫里,容贵太妃得了消息后派人通知了静妃。 年轻时以才女著称的静妃得知卫杞带人追杀三皇子的事情,当即写了一封家书,在信中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痛斥了卫国公府的种种恶略行径。 “我在后宫多年不争不抢,只想有个孩子相伴一生,看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这么简单的愿望你们都不肯成全我,一再忍让换来的是肆无忌惮的欺辱。那你们卫家要走的路就别怪我给你们断了。”此刻静妃眼中寒光毕现,哪还有平日里随和文静的样子。 三皇子小时候静妃就看出来他对权力不感兴趣,更不是做帝王的料。再加上朝堂上局势复杂,静妃索性就带着儿子在宫中安稳度日,远离朝堂和后宫的是是非非。 晋徽帝即位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卫国公府的野心不再遮遮掩掩,和天子的关系一度剑拔弩张。静妃以前总想着再等一等,等时局稍微稳固再表态。 可是今日看到卫杞对三皇子的态度,静妃为了儿子不得不动手。从此以后,在朝堂上和卫家分庭抗礼的也有林氏一族了。 “你去找贵太妃她老人家,求她悄悄放你出宫。”静妃吩咐身边的宫女,“手脚利索些,这封信送到我大哥那儿,他看了自然知道怎么做。” “奴才明白。” …… 寿安宫里,容贵太妃主仆三人正在讨论静妃的事情。 “在宫里那么多年,每个人都有自己存活的路子。静妃明明有手段和人脉让她的人出宫,甚至可能瞒过咱们和慈安宫的眼,却偏偏送寿安宫一个人情。” 桂嬷嬷忍不住赞道:“真是个妙人。” “静妃素来聪慧只是不想算计人罢了。”容贵太妃气定神闲地拨弄着香炉,自从上午得知晋徽帝醒来后,她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下来了。 “不把卫杞的事情透露给静妃,她是不会出手的,林家也是时候为皇上出力了。对付卫国公府的事情怎么能只让咱们几家动手,让他们坐享其成呢。” 静妃的父亲是正三品工部侍郎,祖上出过好几位正一品大员。静妃同胞兄弟在朝中得力,遇到事情互相帮衬,再加上静妃在宫里的地位,其母家在晋朝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这也是皇上和容家急于让静妃表态的原因。 一直以来在朝堂上敢和卫家公然不对付的只有南阳侯府、昌平侯府以及永林侯府,静妃母家却迟迟没有明确态度,容贵太妃冷笑,“他们观望的时间太长了,容家等不得皇上更等不得。” “不过这次她行动前事先告知咱们,也算他们表明了立场。”容贵太妃颇为欣赏静妃,当年静妃可是皇后的热门人选,只是她自己打了退堂鼓,后来在一众竞争者中只有静妃全身而退了,可见静妃的足智多谋。 自从薄冉秋从容姒那儿听到三皇子失踪的消息后,就以交流刺绣针法的名义把除了皇亲国戚的书院女眷家里挨个拜访个遍,却什么线索都没有打听到。 从永林侯府出来后,薄冉秋叹了口气,已经找了一下午了还是没有头绪,但愿太子那边能有好消息。 “啊呸!一个个吃饱了撑的竟然来戏耍我一个叫花子……抱着罗盘的俊俏公子……神神叨叨……”一个要饭的乞丐坐在地上叫骂,周围路过的百姓似乎已经习惯了根本没人搭理他。 薄冉秋从旁边经过,恰巧听见了乞丐说‘抱着罗盘的俊俏公子’时眼睛一亮,整个京城除了三皇子谢珧还有哪家富贵公子能抱着罗盘到处溜达! 薄冉秋立刻走到乞丐面前打听,那乞丐说今天遇到一个抱着罗盘的俊俏公子从自己身边经过,乞丐见到连忙追上去讨钱,那公子却挠头说自己出门没带钱。乞丐哪能相信如此富贵打扮的公子手里没有钱,连忙拽着他的衣角不松手。 那公子被乞丐缠得没有办法,临时起意说给他算一卦就当给钱了,公子掐指一算说他今天在这儿会碰上一个贵人,那贵人能给乞丐一大笔钱。 这乞丐听有一大笔钱心动不已,就半信半疑地守在永林侯府外,蹲在这儿等了半天也不见有贵人给自己钱,这时才觉得自己被骗了,于是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薄冉秋从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乞丐,“那人后来去哪儿了?” 乞丐乐得合不拢嘴看着银子两眼放光,把银子塞进怀里后说看到那个公子往城郊树林的方向跑去了。 薄冉秋立刻让人驾着马车来了城郊树林,只是在这里饶了半日还不见三皇子的踪影。 掀开帘子,郁郁葱葱的林子里只有飞鸟掠过的声音,丫鬟沉碧有些害怕,“小姐,这林子那么大,四周荒无人烟一路上我们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那个乞丐是诓我们的吧。” “不敢是真是假,有了线索我们就要找。”薄冉秋眼底里的焦急都要溢出来了,愿老天爷保佑,让三皇子平平安安归来。 前面树木密集马车根本过不去,马车夫询问道:“三小姐,前面没路了,我们要不要折回去?” 薄冉秋在沉碧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不用,我们进去找。陈伯,你去把消息带给太子殿下身边的元圭侍卫,让他带人来城郊树林寻人。” 这片林子太大了,只有自己和沉碧两个人找犹如大海捞针。 “沉碧,我们进去找人。” “是,小姐。” 陈伯驾着马车往闹市赶去,沉碧打量四周后走到薄冉秋前面,“小姐,我走前面给您带路。” 越往深处走树木越密集空气更加冷清,参天大树遮住了树林上空,太阳也只能从树枝缝隙中打下来几束微弱的光。 薄冉秋和沉碧两人行走速度越来越慢,地上枝蔓藤条太多,稍有不慎就会被绊倒。 两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往深处走去,走了半个时辰便体力不支撑不住了。 “坐这儿歇一会吧。” 两人找到一棵大树倚靠着坐下,因为树干弯曲形成一个弧度,两个人刚好可以坐在里面。 “嘶……” 听到声音,沉碧惊恐地跳起来大喊,“有蛇!” 薄冉秋连忙拉着她的手后退几步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嘶嘶的声音更清晰了。 薄冉秋侧耳倾听,“不是蛇,好像是……人的声音?” 见自家小姐如此坚定,沉碧也冷静下来,壮着胆子说道:“小姐你在这等我,我去看什么情况。” 薄冉秋拉住她的手臂,“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就把沉碧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个丫头如此害怕还要护着自己,自己怎能让她去涉险,万一自己听错了真的是条蛇呢?薄冉秋眯着眼睛看向周围,深山老林里有几条蛇出没不足为奇,只是这话不能讲给沉碧听,这丫头打小就怕蛇虫。 薄冉秋慢慢靠近发出声响的地方,果然看到距离自己几米远的树干后有一团大黑影。 “真的是人!”沉碧惊呼。 那黑影听到声音下意识想要逃,却被地上的藤蔓绊住摔倒在地。 “啊,好疼……” 薄冉秋先是震惊而后被巨大的喜悦笼罩,惊喜道:“三皇子。” 谢珧听到熟悉的声音也是一愣,竟然不是卫家来追杀自己的。 谢珧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薄冉秋才发现他的左腿受伤了。 “你……” 两人还没来得及叙旧,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逐渐向这边靠近,三皇子迅速示意两人蹲下,三个人一齐躲在大树后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不一会儿,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从林子深处走来、“奇怪,四周都找遍了,这也没有。” “一个大活人能跑多远?”为首那人告诫众人,“快!这周围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大哥,这林子那么大,三皇子人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们往哪儿去找啊?” 那人嘟囔着,明显不满上头的决定,他们几十个人怎么可能找得过来,这林子太大了就算翻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看到人影。 “四公子可是说了,提着人头赏银五千两,押着活人赏银万两!”为首的老大轻蔑地看了一眼发牢骚的人。 “这么多钱你就是拼死拼活一辈子都赚不到,眼下正是千载难逢发财的好机会,咱们可得好好把握。” “要我说啊,咱们四公子真是恨三皇子恨到骨子里面去了,看这次出手多大方就知道了。”一群人干脆边搜查边聊起来了。 一个人低声笑了几声,刻意压低了声音对其他几人说道:“四公子爱记仇,而且心眼啊比娘们的针尖还小!” 一群大老爷们朗声大笑起来。 三皇子谢珧的脸色越发沉重,卫杞真如疯狗一般,逮到机会就要致自己于死地。 “行了行了,别说了,小心一会被别人听到耽误了正事。”为首那人终于听不下去了,自己底下这帮人没个正经,这话要是传到四公子耳朵里,他们几个人非得掉一层皮。 “再往前边去看看。” 躲在树后的三皇子松了口气,这些人找自己半天早就没耐心了,这会儿不过象征性地四处看看,等这群人走了他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薄冉秋和沉碧紧握着手,此刻手心里已经沁出薄汗,听到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远,两个人都神情一松。 “小姐……” 突然,沉碧颤着嗓子小声呼唤薄冉秋,刚才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条蛇? 薄冉秋对沉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那群人还没有走远。 突然,一条黑白花纹的小蛇吐着蛇信子朝树后的三个人游来,沉碧瞳孔一缩,惊声尖叫起来,“蛇,真的有蛇!” 那群黑衣人常年练武,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薄冉秋急忙捂住沉碧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可是为时已晚,几个黑衣人迅速锁定声音的源头向树后几人的方向逼近。 “是谁在那里!”为首的黑衣人冷喝道。 第32章 蛇已经爬到三人脚下,沉碧吓得脸色苍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谢珧迅速抓起它的尾巴趁着蛇还没反过来之际在空中转了一圈用力一甩。 几个黑衣人原路返回只觉得空中迅速飞过来一个东西,“小心,有暗器。” 最前面那个黑衣人下意识挥剑把谢珧扔过来的蛇劈成两段。 “还不快出来!”一群黑衣人形成包围之势,离他们藏身的树后越来越近。 三皇子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涌起别样的情绪。薄冉秋一个千金贵女怎么可能贸然跑来城郊树林,必定是听说了自己失踪出来寻自己,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处地方的。眼下形势严峻,自己不能拖累了她们。 “你们俩往后面跑,不要回头,里面地形复杂他们不会深追的。”三皇子对薄冉秋笑了笑,神态自然。 薄冉秋刚才听了那群黑衣人说了那么久,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三皇子。眼下虽然抓到了三皇子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自己和沉碧听到了卫国公府四公子的名字,以卫杞小心眼的性子,她们也难逃一死。 谢珧是在用自己为她们博得一线生机。 三皇子见薄冉秋一动不动有些急了,催促道:“快跑!” 薄冉秋看着三皇子犹豫不定,终于下定决心推了一把沉碧,“沉碧你快走,去找人来救我们。” “小姐?”沉碧死死抱着薄冉秋的胳膊,哭求着说道:“您不走奴婢也不走。” 那群黑衣人已经越来越近,再不走他们就可以看清楚树后的形势了。薄冉秋低喝,“胡闹,让你走是搬救兵,快走啊。” 沉碧看着两人,咬牙往身后跑去。她一定要逃出去,去找人来救小姐。 这时,三皇子突然站起来,迎面对上那群人,替沉碧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们一直找本皇子作甚?” 为首的黑衣人看到三皇子自己冒出来,心情愉悦,这一万两银子到手了! “主子吩咐的,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三皇子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本皇子就站在这儿,看你们谁敢抓我?” 那群黑衣人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这个三皇子是不是个只会算卦的傻子啊,那么天真难怪会沦落至此被追杀。 “那三皇子,多有得罪了。”领头那人话里嘲讽揶揄意味十足。 “等一下!你们可要想清楚了,逮捕拘禁皇子的下场。” “下场?等你到了主子面前和他慢慢说去吧。”领头那人表情逐渐变得阴冷,死到临头了还和他们谈下场。 “大哥,不对!”一个黑衣人提醒道,“刚刚明明有女人的声音……” 为首的黑衣人敛去笑意,是他大意了,只顾着看三皇子忘了刚才还有人。 “刚才的那个人出来吧。”他语气不善,明显不想和三皇子再做纠缠,速速回去领银子才是正事。 刚才沉碧的声音吸引了他们,如果只有三皇子一人,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薄冉秋从树后站了起来走到三皇子身边。 面对一群人泛着白光的刀剑,薄冉秋努力克制自己身体不要颤抖。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把自己发抖的手拢在掌心紧紧握住,薄冉秋呆愣愣地看着牵着自己手的三皇子。 “别怕。”三皇子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 薄冉秋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说别怕,自己好像就真的没那么怕了。 谢珧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我刚才算了一卦,你们今日必有血光之灾,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一群执剑的黑衣人再也没了耐性,“大哥,他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一个不学无术疯疯癫癫的皇子会算什么卦?哈哈哈,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就算今天兄弟们不杀你,你又能成什么气候,八成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到吧,满京城谁家千金小姐愿意嫁给你?” “我愿意!”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寂静无声的树林里显得格外轻快响亮。 “你们觉得他碌碌无为说明你们并不了解他。三皇子才学渊博谦和有礼,只是志向抱负不在朝政上罢了。” 众人皆是一怔,所以刚才这个姑娘是在对三皇子表明心意? 反应过来后,嘲笑三皇子的那个黑衣人面色不虞,狠狠啐了一口,“真是瞎了眼。” 三皇子看着身旁秀美的姑娘不知所措,薄冉秋的‘我愿意’和那一番话彻底扰乱了他的思路。 “既然你们俩两情相悦,那就送你们一起去见主子,到时候去地底下相伴去吧!”领头的黑衣人拔剑出鞘,直指三皇子,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两个一起拿下。” 三皇子把薄冉秋挡在身后,自己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了,剩下的就看沉碧有没有及时把人带过来了。 “我看你们谁敢!”一声高喝,一个年轻男子自黑衣人身后跃起,稳稳地落在三皇子面前。 见到来人,三皇子心头狂跳,是二哥身边的元圭! “三皇子殿下。”元圭对三皇子抱拳行礼,然后冷眼看着面前那几个黑衣人。 “动手。”元圭对着这群人也不多说废话,一个手势带着手下的东宫亲卫冲了上去,不过一刻这些黑衣人已经被尽数拿下。 “小姐。”沉碧又惊又怕,刚才小姐让她跑,她就凭借着印象顺着来时的路返回,遇上了接到消息来城郊找人的侍卫元圭,这才火急火燎地前来救人,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三皇子殿下,卑职护送您回去。”元圭亲自带了五十亲卫来城郊寻人,现在找到了既要快点去和大部队汇合,防止卫杞那边人多发生正面冲突。 “三皇子……”谢珧刚要走就听见有人小声呼唤自己。 薄冉秋尴尬不已,她的视线从三皇子的脸移到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上。三皇子还紧紧握着薄冉秋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三皇子飞快松开手,又联想到薄冉秋那句我愿意,逃似的直往前窜。到了薄家大门时,三皇子才鼓起勇气看薄冉秋一眼。 三皇子抿着唇,眼神飘忽不定,“今日多谢薄姑娘的救命之恩。” “三皇子言重了。”薄冉秋攥紧手帕,亦是紧张地看着三皇子。今天在树林里的话,不知道三皇子作何感想。 薄冉秋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府。 等三皇子到了东宫的时候,谢珩早已在殿内等着自己,还有神情激动的静妃。 “珧儿。”静妃看到儿子平安回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看到三皇子受伤的腿,静妃心疼不已。 “没事的母妃,已经包扎过了。”三皇子宽慰道,奇怪的是这次静妃并没有抱着自己哭诉,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众人坐下后,三皇子把今天失踪的情况讲了出来。 原来三皇子无意间听到了卫栩和另一个人的谈话,卫栩说土夷来犯的事情,听了几耳朵的三皇子越发觉得不对劲。就算他平日对政事不感兴趣也知道土夷那边是由永林侯在守着的,没听说两国要开打啊。 只是和卫栩说话那人一直坐在马车里从未露面,好奇心的驱使下三皇子偷偷跟着卫栩来到了城外,不想中途被卫栩发现了,三皇子这才躲到城郊树林里藏了半日。 此事肯定非常重要,不然卫栩不会如此焦急地赶回家并让卫杞来追杀三皇子。 闻言,谢珩面色沉重。晋徽帝病倒的这些日子朝中大小事务都是自己和父皇共同处理,永林候每半月汇报一下边疆情况,并没有递折子说过土夷战事。 三皇子把事情讲完后,静妃就带着他回宫了,等下他们还要去常宁宫晋徽帝处报平安。 容姒回宫后直接被容贵太妃叫到了寿安宫。 “你的脚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容姒摸了摸,没有那么疼了,问题不大。于是笑着解释道:“之前崴了一脚现在没事了,姑姑。” 容贵太妃见她不似说谎这才松了口气,嗔怪道:“下次可不许这么莽撞了。” “祁国和亲公主这几日就要抵达京城,卫国公和礼部尚书已经在路上了。”容贵太妃说道,这次负责接应事宜的是卫国公府和礼部,他们是在三皇子失踪后才动身出发的。 从祁国到晋朝京城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看来这公主至少提前出发了二十天。容姒挑眉,祁国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送来和亲公主。 “祁国公主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抵达了晋朝和祁国边境,一直在咱们晋朝驿站里住着,不知怎的突然选择在前段时间动身来京城。”容贵太妃道。 容姒低头思量着,如果今天没找到三皇子,晋徽帝也没有醒来,那么这个时间祁国公主来京城势必要引起一阵动乱。 “祁国皇帝年迈,这个公主是他最小的孩子,从小如珠似玉般养着,说来年纪和老四一样大呢,只是不知性子和老四合不合。”容贵太妃语气淡淡,她对这个祁国公主并无好感。那么巧赶在宫中出事的时候来京城,看来祁国公主来者非善。 “老三的婚事还没找落,老四还不能成婚,就让祁国公主在京城等一段时间吧。”先把人稳在京城,如果真的心怀不轨早晚会露出马脚。 对于祁国和亲公主,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要嫁给四皇子,所以容贵太妃才提到了四皇子。 容姒啜了口茶,“是啊,三皇子的大事还没……” 不对!容姒猛然间想到三皇子的话,他说看到卫栩和一个人说土夷的战事,可是最近土夷并没有动静。如果是朝中官员,卫栩大可以请他去卫国公府详谈,或者去那个人的府上而不是神神秘秘地选择在城外。 除非,那个人并不是京城人士。 “姑姑。”容姒突然面色凝重,“或许,祁国公主已经到京城了……” 第33章 容贵太妃震惊不已,“什么?” 容姒把内心的疑虑说出来,容贵太妃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这样想来,和卫栩说话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祁国公主。 “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打听,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再去书院。”容贵太妃叮嘱道,他们南阳侯府就容姒和容欢娇娇女儿,自己肯定宝贝的不得了。 容姒正有此意,可以借此机会躲着谢珩。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了,两个人再说清楚。 “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得一个皇孙呐?”容贵太妃颇为遗憾,眼睛时不时看向容姒。 按理来说,晋徽帝现在的年纪皇孙都能满地跑了,只是大皇子驻守边疆,三皇子沉迷天象算卦,四皇子虽然有个未过门的和亲公主,但是肯定不能越过几个哥哥娶妻生子。五皇子年龄太小,成婚还要再过十来年。 眼看着晋徽帝抱皇孙的愿望遥遥无期,大皇子生母德妃,三皇子生母静妃以及四皇子生母阮淑妃都急得不得了。 “也许,三皇子的婚事快成了呢!”容姒笑得欢快。 容贵太妃一脸疑惑,突然反应过来今日薄家三姑娘好像跟着谢珩和容姒一起去找老三了。 “难道是?” 容姒笑着点头,“正是。” 薄冉秋样貌出众又出身书香门第,其父也是晋徽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忠臣,若是三皇子能和薄家结亲,那真是天赐良缘,晋徽帝和静妃对这门亲事一定满意。 容贵太妃喜上眉梢,“那静妃可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如容贵太妃所言,静妃确实了却了一件心事,但是又平添了好几件。 从皇上的常宁宫出来后,静妃拉着三皇子仔细盘问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从三皇子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和薄家三姑娘定然发生了点什么。 静妃暗自思量,自己对于薄家姑娘自然是一百一千个满意,就是不知道薄家这种清贵读书人家能不能看上自己这个不成气候的儿子。 “珧儿,母妃去和你父皇说,让他给你定了和薄家的婚事如何?” 三皇子慌忙摆手,城郊树林里薄冉秋那番‘表明心意’的话极有可能是在那伙贼人面前保全自己的面子。自己已经害的她在城郊险些丧命了,现在更不能再毁了薄姑娘的姻缘。 “母妃,我和薄姑娘之间只是书院同窗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男女之情,男婚女嫁自当两情相悦,你千万不要去父皇面前乱说毁了人家姑娘清誉。” 静妃心中惋惜,但见儿子这样说又不好反驳什么,只能点头道:“你放心,既然你们俩互相没有这心思,我也就不提了。” 想到另外一件事,静妃思量着儿子长大了,有些事情真的要和他商量一下,“珧儿,你失踪的时候我写了一封信给你舅舅。” 静妃看着自己儿子没有任何惊讶的样子才问道:“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三皇子顿了顿,看着静妃终于说出憋在心里的话,“我们彻底站在二哥那边了是吗?” 静妃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二哥很好,只是现在局势复杂。母妃早点作出决定对彼此都好,这样舅舅也能为东宫出一份力了。” 静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其实你早就这样做了是吗?一开始你就是站在东宫那边的。” 三皇子平静地看着静妃,反问道:“那么多年母妃一直告诫我不要参与朝堂之事,可是母妃,有些事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我的身份是晋朝三皇子,皇子这个身份您还不明白吗?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牵扯其中了,太子是我亲兄长,我不帮他难道要去帮一个外姓吗?” “你……”静妃突然说不出话来。 三皇子站起身对着静妃拱手道:“母妃,有时候做事情不必思量太多前因后果。儿子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从静妃宫里出来后,三皇子回了自己的寝宫。 “平安,把四弟叫来,先生留的文章我还没写呢。” “奴才懂得,奴才这就去请四皇子。”平安笑得鸡贼,往常三皇子的文章写不完,总是请四皇子过来帮忙。这个嘛,他懂。 回到寝宫,三皇子直奔自己的书房,果然在书架那里发现了被翻动的痕迹。 “殿下,四皇子殿下到了。” 门外传来平安的声音。 “进来吧。” 三皇子神色如常,见到四皇子走进来一脸笑容。 “三哥叫我来是不是解你燃眉之急的?”四皇子难得开起了玩笑。 三皇子搂着四皇子开怀大笑,“今天我和四弟约好了一起写文章的,怎么不见四弟来找我,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啊?” 四皇子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笑着对三皇子说道:“母妃那边叫我过去闲聊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我怎么会不愿和三哥一起呢。” 四皇子看着三皇子神色无恙继续说道:“众多兄弟姐妹中我与三哥最为交好,大事你我兄弟都可以商量,更何况写文章这种小事情。” 三皇子笑容明朗,“那是自然,我今天倒是真有一件事要和四弟商量。” 三皇子难得如此认真的和自己说话,四皇子内心激动表面丝毫不显,“三哥说来听听。” “咱们晚膳是吃八宝鸭还是酸笋无骨鸡呢?”三皇子表情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实在难以抉择的话就两道都要了吧。” 四皇子:自己为什么会对不着调的三皇子抱有幻想…… 卫国公府书房里,卫杞阴沉着脸看着跪在下面的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有何用!” “四公子息怒。”一个中年男人哀求道,“城郊那一带林子太大,属下带着五十人已经尽力了。” 卫杞额头青筋暴起,双目怒睁看着中年男人,“你还敢和本公子顶嘴?” “够了。”这时,另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跪在地上的人松了一口气,自己得救了。 卫栩推门而入,对地上跪着的人温声说道:“老陆你下去吧,我和四公子有话要说。” 中年男人磕了一个响头,“谢三公子、四公子宽恕,小的告退。” 等人走后,进来时温润如玉的卫栩才变了脸色。 “你糊涂!竟然带人追杀三皇子。如此一来,谢珩那边必会有所行动,我们隐忍谋划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若是这次行动失败,我定饶不了你!” 卫杞十分不以为然,“三皇子听见了你们的谈话还跟踪你到城外,万一让他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岂不酿成大祸?况且他谢珧算个什么东西,得此机会我当然要下手。” 卫栩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卫杞道:“父亲临走前怎么说的?只要让我们稳定住京中局势,他自有办法帮你一雪前耻。你急什么?” “如此一来,谢珩那边必会有所行动,我们隐忍谋划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若是这次因为你小肚鸡肠和登不上台面的心思导致行动失败,我定饶不了你!” “我急什么?因为那日颜面尽失的不是你卫三公子,是我卫杞!”卫杞面色不善,瞪着还在一旁说教自己的兄长。 自己明明是在为卫家考虑,却被三哥说的如此不堪。从小跟在三哥屁股后面跑,他说一自己从不数二,可是现如今他看出来了,三哥只顾着自己的前程,分明没有把自己这个弟弟看在眼里。 他日卫栩登了高处,还会念着多年的兄弟情义吗? “三哥教训的是!”卫杞冷哼一声甩袖出门,不顾身后的卫栩面色难堪。 容姒休养好脚伤回到山麋书院的时候,就看到容欢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姐姐!” 容姒看着身边欢呼雀跃的容欢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容欢这个小丫头念叨着纪家小子,如今可算把他盼来了。想到纪伯年,容姒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纪伯年是威勇将军的小儿子,在南阳住过几年那经常他往南阳侯府跑,整天带着容姒和容欢姐妹俩玩闹,三个人像皮猴子一样疯得没边。 渐渐长大了后年龄相仿的容姒没有和纪伯年擦出火花,倒是比他小几岁的容欢和纪伯年有了眉头,只不过里两人都没有明说,还处于互相暧昧的时期。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容姒看得最清楚,她觉得以纪家小子的心性,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知道还要多少年。 害,先是谢珩,后是容欢,自己为别人的爱情操碎了心。 纪伯年含笑看着容家姐妹,目光对上容姒的时候眼神一片清明,拔高了声音愉悦地喊道:“容娘娘。” 容姒龇牙咧嘴对着纪伯年的肩膀来了一拳,“搞鬼呢!” 谢珩知道容姒今日会来山麋书院特意换了一身新做好的衣裳,打听到容姒人在湖边赶忙过来不想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容姒和威勇将军之子纪伯年拉拉扯扯! 容家姐妹和纪伯年说说笑笑全然没注意老槐树后有个人在偷偷观望着他们。 早段时间谢珩让元圭去打听容姒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元圭回来说温文尔雅的,于是谢珩就装了两个月的翩翩公子!如今看到纪伯年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摆明了元圭的消息有误,容姒喜欢少将军! 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文弱书生的打扮,谢珩心里焦急不已,“快快快,回东宫。” 元圭不解,刚才太子殿下还千赶万赶,现在到书院了怎么又要回去了。 “主子,我们不是刚来吗?” 谢珩急匆匆地往回走,“快回去换衣裳。” “啊?”元圭更不解了,主子现在身上这一身不是新的吗,怎么又要换衣裳? 第34章 祁国和亲公主来到京城的时候晋徽帝已经醒来四天了。 身体逐渐好转的晋徽帝把负责此次事宜的卫国公和礼部尚书宣到了常宁宫。 “朕宣你们来,是要商议祁国公主安置在何处?”隔着纱幔,晋徽帝隐约能看到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他记得卫国公和礼部尚书身形体量相差无几,如今站在一起却对比如此明显。 一身官服的卫国公站得笔直,“回皇上,臣觉得公主进京理应住在皇宫别苑。” 微躬着身子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跟着点头,“微臣也这样认为。” “祁国公主是该和阮淑妃、四皇子多亲近些,那就把她安排在山麋书院吧,到时候和皇室宗族一起读书。” 卫国公神色古怪地看着榻上说话就喘息的皇帝,拱手道:“皇上糊涂了,山麋书院离皇宫可有好长一段路程。” 这大胆的说辞吓得礼部尚书面色如土,颤颤巍巍差点就要跪下,卫国公竟然毫不避讳的出言顶撞皇上。 谁知晋徽帝并没有发火,反而笑呵呵地说道:“多亏了国公提醒朕,让公主住在书院确实不妥。既如此,就让祁国公主住在阮淑妃旁边的宫殿吧,那里敞亮通透,周围景色一览无余。” “皇上……” 阮淑妃旁边的承惠宫地势高周围一片空旷,四面环着荷花池,只能通过一座小桥出入承惠宫,就是进个苍蝇都能让人远远瞧见。 卫国公还要说话却被晋徽帝抬手打断了。 “再不妥,是准备让卫国公府接驾祁国公主吗?” “臣不敢。” “那就退下吧,朕身体不舒服要休养。”晋徽帝不待二人行礼,就翻身朝内侧躺下了。 出了常宁宫大门礼部尚书才抬手擦了把汗,皇上的性子越发古怪了,竟然明晃晃的在臣子面前说自己身体不好。 礼部尚书拿眼瞥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卫国公心里暗叹倒霉,晋徽帝和卫国公两个神仙打架干嘛要带上自己这个凡夫俗子,阮淑妃旁边的宫殿闲置多年了,这要清扫起来不知道要多久,到时候怠慢了祁国公主,挨骂的可是他们礼部。 “何大人。”卫国公突然停下脚步,礼部尚书赶忙在他身后一步站定身子。 “国公爷有何吩咐?” 卫国公捻着胡须,眯着眼睛看向后宫的方向,“承惠宫多年没有修葺怕是赶不及让祁国公主住进去了,你说是吗?” 礼部尚书心里咯噔一下,这卫国公是要和皇上打擂台吗? 前段时间薄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就是因为挡了卫国公府在商南的财路,三品官职的薄大人明迁暗贬。这里四下无人,只有自己和卫国公在此,反正已经是要遭殃了,不如就顺着卫国公的话来。 “多谢国公爷提醒,国公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卫国公别有深意地看着礼部尚书,何守文是个识趣的,来日说不定能为卫国公府所用。 卫国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同在官场上,互相照拂罢了。” 礼部尚书被这两下拍得在心里直叫娘,这要是有宫人看到自己和卫国公谈笑风生,卫国公府树大根深不能动,自己这种凭借科考上来的不得被皇上杀鸡儆猴? 自己去年才满四十,还不到致仕的年纪,少说也得再熬个十几年,一想到这个礼部尚书一个头两个大。 出了皇宫大门,卫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停在外面,小厮看到卫国公出来,急忙走上前,“国公爷,五公子在府里闹呢,夫人管不住,让小的赶紧请您回去。” 闻言,卫国公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卫国公夫人江氏嫁进国公府侯不好生养,先头几个姨娘越过她生了两个庶子和一个庶女,以后江氏生的不论儿女只占嫡不占长,因为这件事江氏没少发脾气。 因此国公府的几个庶出子女江氏从不过问,几个庶子大大小小一概事情全部丢给卫国公去管。 原来今日从书院回来后,卫舸就吵吵着三日后要在家里设宴款待书院同窗。江氏以时间匆忙来不及为由把他打发了,气得卫舸回到自己院子里发脾气摔了不少东西。 今天这件事,五公子卫舸只是对底下人发了脾气就被江氏说成了胡闹,回到府里的卫国公面色不虞。 “老爷,五哥儿的事情就交由你管了,左右我这个母亲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从卫国公进门时江氏就冷着脸,如今一开口话里有话,站在她旁边的燕姨娘更是低着头不敢动弹。 佳贵妃和卫舸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两个孩子别的燕姨娘没教什么,防着江氏这个嫡母燕姨娘可是教了一肚子,所以国公府几个庶子里就只有燕姨娘生的五公子和江氏关系最差。 江氏说完甩袖离去,等江氏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燕姨娘才哭哭啼啼地跪到卫国公跟前,“老爷,舸儿从小跟着妾身也没过几天体面日子,不如把他放在夫人院子里教养吧。” 放到江氏院子里? 卫国公看着跪在地上的燕姨娘冷笑,她难道不知道江氏有多厌恶他们母子吗?上赶着把一个讨厌的庶子硬往主母院子里塞,以江氏执拗的性子非得和自己翻脸不可。 燕姨娘就眼巴巴等着卫国公和江氏不合趁机捞一点好处,只要能有恶心江氏的地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燕姨娘也要试一试。 万一那江氏气没了呢? 自己可是有个亲生的贵妃女儿还有卫舸这个儿子傍身,除了自己娘家身份地位不显,其他的燕姨娘觉得自己可没比江氏差多少。 燕姨娘一边哭诉一边不经意地露出自己雪白的脖颈,顺着曲线可以隐约看见衣领内的风景。知道江氏要吧这件事告到卫国公跟前,燕姨娘在来之前特地换了一身领子松散的衣裳。 “把你那点心思收起来,真当我看不懂你的算计吗。”卫国公无情的戳穿了燕姨娘的想法,年轻时的燕姨娘容貌秀美惯会撒娇弄痴,卫国公觉得她有几分可爱独特之处便宠着她。 如今人到中年,再看到燕姨娘这般作态卫国公只觉得心里烦躁。自己若有那般心思,后院里自有其他年轻貌美的姨娘和侍女,还轮不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姨娘在自己面前极尽勾引。 碍于佳贵妃和五公子卫舸的面子,卫国公微微撇过头不看燕姨娘,“舸儿说的事情我应了,让栩儿在一旁帮衬着点,两人一起准备吧。” 燕姨娘心里欢喜非常,只觉得自己多年的老法子又奏效了,起身的时候又冲卫国公抛个媚眼,扭着身子福身告退了。 国公爷今晚会来自己院子吧,燕姨娘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京城里保养得当的贵妇人五十都有生子的例子,自己才四十多,努把力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到时候,最好能一举把江氏气死,自己就安心等着被国公爷扶正了。 想到此,燕姨娘的身子扭得更厉害了。 卫舸见到燕姨娘挺着胸一脸得意的回来,眼睛一亮。 “姨娘,事成啦?” 燕姨娘笑得花枝招展,拉着儿子的手说道:“说了让你放宽心,姨娘去了你父亲一准会答应。” 卫舸连连称是,母子两人走到屋子里坐下时,卫舸兴奋地和燕姨娘说道:“到时候姨娘可要仔细瞧瞧梁家姑娘,婉言人长得美家世也好,儿子很喜欢。” 燕姨娘虽然对卫舸这个儿子是千依百顺,但是见儿子这次大费周章不惜被国公爷和江氏责骂都要把梁家姑娘请到府里让自己相看,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梁婉言就那么好?” 卫舸笑容憨厚,“姨娘见了就晓得了。” 卫栩收到父亲要自己和五弟一起确定宾客名单的时候,他正和卫杞在正院里陪着江氏说话。 江氏冷哼一声,“以色侍人的妾室罢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燕姨娘的手段江氏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己出身名门瞧不起这些妾室献媚的样子,无奈男人就喜欢那一套,江氏自然恨得牙痒痒。 卫栩见状,宽慰她道:“母亲是正室嫡妻,何必和那些下人计较。” 卫杞也跟着劝说,江氏脸上终于恢复了笑意,她有两个出色优秀的儿子,还有国公爷对自己娘家的倚重,五公子卫舸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惹国公爷不喜,任凭她燕姨娘怎么作妖都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栩儿,你去忙吧,让你弟弟陪我说会儿话。” 卫栩起身告退,江氏这里有卫杞陪着,自己还要赶紧回去处理事情,卫舸突然要办宴会让卫栩心中不安,他这是要培养自己的人脉和势力了吗? 就算卫舸再无能无用,肯定还是有不少想攀附卫国公府的人上赶着巴结他。 卫栩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他要赶在卫舸前把宴会相关事宜安排好。 “五公子那边怎么说?” “三公子,小的先来的您院子。”林管事得到消息后,首先就来了卫栩的院子。 五公子的话算个屁,卫国公府几位公子里,三公子的话才是最有分量的。 本来想先下手的卫栩转变了心意,想知道卫舸有没有趁此机会结交他人的心思,让他先点宾客名单就知晓了。 卫栩仍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笑容温和的对林管事说道:“这宴会是五公子张罗着要办的,你先去他院子里问一问吧,然后再来回我。” 接着卫栩又叹了口气,眼里是浓浓的担忧,“林管事,宴会还是要五弟满意了才好。” 林管事看到三公子非但没有因五公子捅出来的篓子恼火,反而处处为弟弟考虑,在心里对卫栩的好感又上升了。 虽然国公爷还没有向皇上请封世子,但是三公子早已经是大家心中公认的世子。 三公子温润如玉,通身气派贵不可言,这才像卫国公府世子爷的模样。若是四公子那种心性小的、五公子这般只会混闹的当上世子爷他们国公府就是真的没有前途了。 “是。”林管事没有丝毫犹豫就听从了卫栩的话往五公子的院子里走去,左右一个姨娘生的公子能成多大气候。 饶是如此,见到卫舸的时候林管事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 卫舸此时正提着蛐蛐笼子往外走,今儿个天长街有个蝈蝈大赛,他准备带着自己的宝贝蝈蝈去参加。 见到林管事,卫舸拉长了调子哎呦一声,“瞧瞧这是谁,原来是林管事啊。本公子还以为卫国公府那么大,来我们院子需要有人带路呢!”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林管事假装听不懂卫舸的冷嘲热讽,端着笑容问道:“五公子,小的是来询问您办宴会需要邀请的宾客名单,五公子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尽管吩咐小的。” 因林管事态度十分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卫舸只得作罢。 “哼,算你识相。”卫舸挺起大肚腩,一只手背在腰后侧,眼神轻蔑地看着身侧的林管事。 “务必把梁家姑娘请过来,其他的随便你们。”卫舸说完,就兴致冲冲地提着蝈蝈笼跑远了。 …… 梁家当天傍晚就接到了卫国公府的帖子,梁大人把女儿叫到书房。看到那帖子上面宛如虫爬的字,梁婉言差点当着父亲的面昏过去。 竟然是卫舸亲手写的帖子! 梁大人纵横官场几十年,看到女儿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就明白了卫舸的意思。 “婉言,卫家重视你这是好事,赴宴那天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不能让五公子失望。” 曾经,梁大人之前也动过和卫国公府结亲的心思,只是卫家前头两个庶子早已经成家立业,两个嫡出的三公子和四公子以自己家的门第肯定高攀不上,唯有一个比梁婉言小两岁的庶出五公子或许还有机会。 那五公子他见过,长得肥头大耳,不似聪慧的模样。本想就此歇了这门心思,没曾想卫家真看上了自己女儿。 “父亲!”梁婉言愤愤不平,“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卫舸相配?” 梁大人心中讶然,看来自己女儿野心不小,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他一脸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 梁婉言到底是闺阁女儿,想说的名字憋了半天最后涨红了脸,“反正父亲要明白,女儿会凭借自己努力嫁进卫国公府,只是那人不是卫舸就是了。” 梁大人爽朗大笑,他的女儿有如此雄心壮志,自己肯定要助她一臂之力。 卫栩娶妻一定会选卫家党羽或者朝堂上仍保持中立的重臣,他们梁家为卫国公府鞍前马后那么多年,凭什么就不能是他们梁家女儿呢? 梁大人打量着自己的二女儿,早段时间有几户不错的人家向自己表露过结亲的意思,自己还在他们中间犹豫思量。如今看来依着女儿的意思,把她嫁进国公府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卫家成功了他们梁家就是皇后母家,不成功也只是嫁了一个女儿而已,横竖不是自己吃亏。 一时间,卫国公府五公子要宴请山麋书院同窗的消息都传到了宫内。 映桃陪着容姒玩着双陆,嘴里说个不停,“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现下满京城都知道了卫家五公子属意梁家姑娘。” 上次在春意楼自己可是听到了不少消息,容姒眯起眼睛,难得等到这次机会,卫家有人要搞事情她容姒怎么能不在现场呢? 第35章 卫国公府的宴会设在九月初三,山麋书院的达官显贵公子小姐来了近一半。 江氏借口身体不好没有出来应酬,得知主母不在场,燕姨娘呼来喝去出尽了风头。 燕姨娘虽然有个贵妃名头的女儿,但那佳贵妃是记在主母江氏名下的,按理说和燕姨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国公府的姨娘再体面也只是个妾,今天受邀来宴会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勋贵子弟,燕姨娘的身份在这种场合出现尴尬至极。 身为当事人的卫舸和燕姨娘毫无察觉,仍旧开开心心地招呼着众人梁婉言今日盛装打扮,穿了一身大红色罗裙,戴着一套刚打好的华丽头面,站在一众贵女中,就属她最耀眼。 “姨娘,这就是我常在你面前提起的梁姑娘。”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卫舸拉着燕姨娘走到梁婉言面前,表情激动地介绍两人相识。 梁婉言远远地就瞧见他们母子,本想快步避开,不曾想卫舸打定了主意在众人面前给自己姨娘介绍梁婉言。 今天卫舸宴请同窗江氏面都没露,嫡母一点面子都不给卫舸,可见江氏对这个庶子有多厌恶。燕姨娘不管得不得宠,都没有一个正室夫人会打心底里喜欢后院的妾室。 梁婉言想到自己将来要是嫁给卫栩,那现在就一定要和卫国公夫人江氏统一战线。 于是,梁婉言不冷不热地对燕姨娘淡淡点头,转身就和小姐妹一起去别处寒暄了。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看着,看到梁婉言直接落了卫家五公子生母的脸面都吃惊不已。 外面都在盛传梁婉言和卫国公府五公子好事将近,现在看来难道是五公子单相思? 燕姨娘本来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去,这个丫头太不知好歹了。要不是自己儿子钟意她,以梁婉言的家世身份自己才懒得见呢。 “舸儿,这姑娘瞧过了,我走了。”燕姨娘阴沉着脸,狠狠瞪了一眼梁婉言的背影。 卫杞阴鸷的眼神把一切都尽收眼底,这段时间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是卫舸找人放出去的,看来这个蠢材是真心喜欢梁婉言啊。 那自己更不会让他如意了…… 容姒正愁怎么进卫国公府,转身就在天长街一家铺子前遇到了薄家的马车。薄冉秋见到是她,二话不说把人带上了马车。 “容娘娘准备去哪儿?” 容姒笑容明媚,“咱们俩差不多的年纪,私下无人的时候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也不和你客气,就唤你冉秋吧。” 薄冉秋笑着应了,她和容姒是在书院相识,自从那日一起找三皇子后就更加熟络了。以两人现在的关系确实不必要那么客套,“阿姒是要去哪儿?” 容姒噙着笑,一双圆又亮的杏眼眨啊眨,古灵精怪的模样惹得薄冉秋心情都好了三分。 “你不会是想去卫国公府吧?”薄冉秋问道。 容姒本来懒洋洋躺在马车里,听到薄冉秋这样说眼睛一亮,迅速坐直身子往薄冉秋身上歪去,“你们家也收到帖子了?” 薄冉秋点头,“对啊。” 那日,卫国公的帖子送去了好多人家,就连薄家都收到了卫国公府的帖子。 “你们送错了吧?”薄冉秋看着帖子上的薄府,“应该是要送去伯父家的。” 卫家来送帖子的管事笑容温和,“两家都有,薄小姐没看错。” 待人走后,薄冉秋把帖子随手放在一边,卫国公府及其党羽素来和薄家不合,薄冉秋压根没想到会收到帖子更不准备去。 容姒听她说完,悠悠地说道:“今天卫国公府要搞事情,你不去肯定要后悔的。” 薄冉秋眼皮一跳,搞事情? 还没待薄冉秋反应过来,容姒接着说道:“你伯父家的那个蠢蛋也去了,你不去看着点吗?” 知道容姒口中的蠢蛋就是薄若菱,薄冉秋眼皮跳得更快了。 父亲和伯父没有彻底撕破脸,朝堂上两个薄家在外人眼中仍是一体的。万一薄若菱在卫国公府出了事,于薄家而言就是雪上加霜了。 “快走,掉头去卫国公府!”薄冉秋心里七上八下,但愿薄若菱老实坐在那里吃完一抹嘴就赶紧回家。 容姒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一个人看戏没意思,两个人一起才热闹嘛。 到了地方,容姒跟在薄冉秋身后悄悄进了卫国公府,两人走到一处人少偏僻的地方就分开了。 “你先去宴席上坐着看好你那个堂妹,我还有事要去办。”尽管容姒压低了声音,薄冉秋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兴奋。 “好好好,那你小心。”薄冉秋看着容姒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堂姐?”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 薄冉秋一惊,转身看到薄若菱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你这么来了?”薄若菱语气僵硬,似乎十分不满薄冉秋会来今日的宴会。她刚才正坐在那里和好友说话,不曾想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薄冉秋的父亲被贬,他们家也平白无故受到牵连,在朝堂上和父亲交好的几位大人如今都在刻意疏远他们。 自己本来正在和其中一家议亲,曾经见到都亲热的拉着自己手叫菱儿的夫人现在看见自己就躲,闭口不提之前快要定下的亲事,想到这件事薄若菱的眼睛都要喷火。 薄冉秋一家真是扫把星,挡了父亲得官路不说更是毁了自己的好姻缘。 “卫国公府给我送的帖子,我为什么不能来呢?”薄冉秋听出来她话里的不满,不欲和她发生争执抬脚就想走。 谁料薄若菱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力气之大让薄冉秋倒吸一口凉气。 薄冉秋冷眼看着这个掂量不清的蠢货堂妹,压着心里的火气说道:“松手。” 刚才薄若菱一时情急动了手,动手的那一刻已经有了悔意。现在自己要是真的听了薄冉秋的松开手,那不就成了笑话吗。 “你以为你是谁!”薄若菱对上堂姐不耐烦的眼神心里的委屈与不满再也抑制不住了。 自己和她同样是嫡女,薄冉秋仗着自己家世好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永远都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自己。 “你闹够了没有?”两个人以这样的姿势站着很久了,只要有人路过就会看出她们俩不对劲,薄冉秋不知道此时对方在心里想什么,自己只想赶紧回到宴席上安安静静坐着。 容姒说一会儿有事情要发生,她信了,现在只有待在自己位置上才能防止成为宴席上的变数。 薄若菱被薄冉秋的语气刺激到了,手上加重了力道让薄冉秋发出吃痛的声音。 “你想发疯也要看清楚地方,你有多大的脸面能在卫国公府胡闹!” 这一句话让薄若菱手上的力道减轻不少。 薄若菱今天来也只不过是想和卫国公府的人多亲近亲近,让他们不要因为薄冉秋的父亲而怪罪他们。如果让别人看大自己和薄冉秋在这里大打出手惹怒了卫家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哼!”薄若菱冷哼一声,重重地甩开薄冉秋的胳膊,“你在我面前横什么,有本事自己家造孽不要牵连外人。” 薄冉秋没想到这个堂妹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当初他们上赶着和自己家谈情分,求着父亲提携帮衬他们。现在出了事,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外人。 如果不是自己父亲得皇上看中,就凭自己那个堂伯父的本事和人品,连五品官职都捞不上。 薄冉秋不想再看这个忘恩负义的蠢材,越过她往宴席那边去了。 今天来赴宴的人家近一半官职四五品,只有几家较为出挑的还都是和卫国公夫人江氏交好的人家。 卫栩故意防着卫舸与别家来往应酬,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家他压根没邀请。 “哎呀!”梁婉言一声惊呼,她刚站起身就被一个端茶婢女打湿了衣裳。 那婢女连忙赔礼道歉,放下茶水带着梁婉言去后面的备好的院子换干净衣裳。 “梁姑娘,西院是女眷的地方,东院都是些少爷,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婢女带着梁婉言走了一段路,然后指着前面一个雅致的院子说道:“姑娘,就是这儿了。” 前来赴宴的女眷都会提前备好一身衣裳以防万一,这些衣裳都会被下人们整理好放在主人家给客人们准备休息的院子里。 此时国公府的下人们大多聚集在宴会上伺候客人们,这里较为偏远没有几个人来换衣裳。 “你先去前面忙吧,我一个人去换衣裳就好。”梁婉言语气温柔,一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的做派。 婢女看着还有几步路就到的院子,自己还有好多活没做,一会儿管事看不见自己少不了一顿数落,于是连忙福身说道:“那姑娘您去更衣,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婢女走后,梁婉言进了西院换了一身更精致华美的衣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又转了几圈,确定少女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后梁婉言心里极为满意。 梁婉言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纸包,从西院里探出头确定周围无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往东院走去。 刚才自己偷偷看卫栩离开的方向应该就是这个院子,梁婉言激动地心怦怦乱跳,仿佛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只要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自己就会成为卫国公府的世子妃。到时候水涨船高,谁敢不高看他们梁家一眼? 卫杞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梁婉言已经换好了衣裳,鬼鬼祟祟地往水云间走去。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和卫舸那个蠢材在卫国公府里直接成了好事吗? 怪不得他刚才没有在众人中看到卫舸,他那个蠢弟弟现在应该满心欢喜地在水云间里躺好了焦急地等着梁婉言进去吧。 前段时间和三哥闹了不愉快,如今卫舸竟然趁着自己和三哥没有和好之际大肆在府中举办宴会结交众人,今天自己势必要给他添添堵! 若是卫舸那个蠢材发现梁婉言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他还能笑得像刚才那样高兴吗? 第36章 梁婉言轻而易举的进了水云间,水云间一排数十个房间,只有两间屋子是关上门的。她轻手轻脚地握着纸包推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摆设就被人从身后捂住嘴一掌劈晕倒在地上。 “爷,晕过去了。”一个小厮从门后走出来,对隐在暗处的人说道。 “把她送到那个房间,让她得偿所愿。”暗处的人声音阴恻恻,让人头皮发麻。 卫杞跟着梁婉言来到水云间外,看到梁婉言进屋子后叫来一个丫鬟,“你等下去我院子里去一件衣裳送过来,我要换。” “是,四公子。” 等小丫鬟走后,卫杞喊来一个小厮,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小厮先是一脸惊恐,后来听到卫杞给的赏银后点头如捣蒜,“四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照办。” 虽然这事有些冒险,但是和一个千金小姐躺在一张床上还能有那么多银子,左右又不是他吃亏。再者四公子说了他会处理妥当,被五公子发现后会保自己周全。 小厮准备妥当后就进了水云间。 进去后他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头皮发麻。他看见一向温文尔雅的三公子卫栩竟然和一个女人在床上颠鸾倒凤,两人亲密地缠在一起表情快活似神仙。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没一会儿小厮就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脑袋也开始晕乎起来,好像几天几夜都没睡过好觉。再看床上纠缠的两个人影好像在朝自己勾手指,小厮腿脚不受控制地往床榻那边走去。 渐渐地,三个人的身影一齐沉了下去…… 容姒猫着身子躲在一扇圆形拱门后面,她一路尾随梁婉言来到这个地方,看她进这个院子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出来,接着卫杞又在附近停留了许久,叫来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最后那个年轻的小厮也悄悄溜进了院子。 容姒的眼睛直冒光,她嗅到了八卦的气息,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好奇心的驱使让容姒想进去一探究竟,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是卫杞喊来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名叫莹儿,是卫国公府的家生子。四公子卫杞的院子离这里不算远,按理说莹儿被卫杞喊住去取衣裳后,应该很快回来的。偏偏她自恃容貌甚美,想讨四公子喜欢,特意寻卫杞院子里的小厮打听了四公子平日爱穿哪件衣裳和一些喜好,这才回来晚了。 莹儿端着取来的衣裳往院子里走去,心里盘算着一会四公子能叫住自己给他更衣的话……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走到屋子门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四公子?”莹儿奇怪不已,大着胆子喊了一声,里面却没人回应。 “四公子,奴婢进来了?” 莹儿推开了门,却被屋内的景象惊呆了。衣裳堆了满地,桌上的茶盏也掉到了地上,床上还躺着三个白花花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莹儿放声尖叫,引来了卫国公府的管事和不少下人。 “放肆!今天那么多客人来赴宴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林管事是第一个赶到的,卫国公府有三个管事,但是今天的宴会是他负责的,所以一直在附近巡视。 看到脸色煞白的莹儿,林管事心里有些疑惑。这丫头今天怎么呆呆傻傻的,莫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 “林管事……”莹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屋子里面有人……” “什么人呐?”燕姨娘的声音响起,莹儿吓得跌坐在地上。 燕姨娘在宴会上甩了脸色走后,卫舸便同她置气不理她了。燕姨娘慌得不行,想着因为儿子喜欢所以梁婉言才如此傲气,自己不该和一个小丫头如此计较。为了哄儿子开心,燕姨娘回到宴席上打听到了梁姑娘去换衣裳了,现在拉下脸面来这里寻梁婉言,两个人和和气气地从卫舸面前一过,儿子就不会生气了。 燕姨娘想的很好,到了水云间就看到林管事和一个小丫鬟在这里嘀嘀咕咕,燕姨娘仗着今天主母江氏不在场,凑过来问他们二人什么情况。 见莹儿被自己一句话吓到,燕姨娘蹙起眉头,声音不悦地说道:“什么规矩!” 这时,屋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燕姨娘一惊,“是谁在里面?” 林管事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赶在燕姨娘前走进房间。 只消一眼就认出了床上的人是谁。 林管事面如土色,想去拉回冲进屋子的燕姨娘已经来不及了。 “下作的小娼妇,竟然在外面卫国公府上和男人勾搭在一起了!”燕姨娘看清楚那娇艳欲滴腻在男人怀里的少女就是梁婉言后,气得咬牙切齿。 自己儿子喜欢的千金小姐却和别人睡在一起,这要是传出去卫家五公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燕姨娘不甘心又这样放过还在睡梦中的梁婉言,冲到床边准备狠狠地数落她的时候又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致远,水……” 致远是三公子卫栩身边的小厮,能这样使唤致远的…… 燕姨娘终于看清楚床上的情况,两男一女赤着身子躺在一起,三公子卫栩和梁婉言以及另外一个男人谁在同一张床上,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林管事紧随着燕姨娘的脚步进的房间,看清楚床上还有三公子后,林管事震惊之余心里又惶恐不已。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还是要赶紧请夫人来才是。 燕姨娘先一步做出了决定,如果今天把这件丑事捅出去,卫栩的世子地位就难说了。众人只会注意到卫国公府三公子和梁家姑娘在宴会当天行男女之事,而不是嘲笑五公子卫舸。就算嘲笑也没事,卫栩是江氏最依仗信赖的儿子,毁了他就可以折了江氏半条命。 燕姨娘越想越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于是学着莹儿开始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 容姒在外面听到了露出尖叫,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开始往宴席方向走去。那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薄冉秋率先看到了容姒。 “容娘娘。”当着众人的面,薄冉秋没有直呼容姒的闺名。 容姒的到来让许多人震惊不已,出于世家贵族的礼仪规矩,那些贵女们不管是和卫家关系近的远的都来给容姒敬酒行礼。 不一会儿,容姒几杯酒下肚,手一晃杯子掉在了裙子上。 “啧,这可怎么办。”容姒有些惊慌,“从卫国公府路过进来看看,也没带衣裳。” 那些千金小姐们听到了眼前一亮,在山麋书院的时候身份有别她们没有机会和容姒说过几次话,如今这可是和容家结交的大好机会。 “容娘娘,我带的衣裳是新的,一次都没穿过呢,我带您去换吧?”容姒左边一个姑娘开口道。 “容娘娘,臣女带的衣裳是商南著名的云光锦做成的,您穿我的吧。” “容娘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推荐自己带来的衣裳。 容姒为难地看着她们,起身说道:“那……我去看看吧。” 接着,容姒就被一大堆贵女簇拥着往水云间走去。 众人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水云间那个方向传来尖叫声。 “莫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一个贵女说道。 她是从四品通议大夫的女儿,名唤陈柔。他们家和卫国公夫人江氏娘家关系不错,托着这层关系她比众人多来过几次卫国公府,所以对这里的路较为熟悉。 “我给你们带路。” 等众人到了水云间的时候就看到燕姨娘在这里又哭又骂,林管事在一旁劝说,地上还坐着一个已经傻眼的小丫鬟。 因陈家和卫国公府有几分交情,陈柔不便和众人一样装作看不见,只能走上前询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燕姨娘看到自己引来那么多人,心中暗喜。 “里面怎么了?”容姒也‘好奇’地问道。 燕姨娘注意到贵女里有一个姿容绝色的少女,众人都犹如众星拱月般围着她,看来这个少女应该是她们中家世最好的吧。 燕姨娘掩过眼底的惊艳,这个女子可比屋子里的梁婉言美多了,要是舸儿看上她娶她进门就好了。 容姒被她的目光打量地十分不爽,燕姨娘的目光恨不得把自己扒干净看个底朝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表露的太明显,燕姨娘只能支支吾吾地指着屋子里面一边叹气一边抹泪,引得众人更是好奇不已。 林管事看到乌压压来了一群人,差点晕过去,这要是传出去就大事不好了!就算国公爷不怪罪,国公夫人都得把自己扒一层皮,甚至小命不保。 林管事疯狂地给地上的莹儿使眼色,莹儿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看到那么多人站在屋子外面慌张不已,感觉到林管事快要喷火的视线后,莹儿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飞一样的往正院江氏那里赶。 “你给我滚出去!”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 接着,是女子期期艾艾的哭诉声。 “三公子,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门外的众人好像懂了点是什么情况,表情都有些微妙。 “婉言是真的心悦你啊,卫栩哥哥……”梁婉言的抽泣声从屋子里传来,众人都蒙了。 卫国公府的三公子和梁婉言搞到一起了!那五公子怎么办? 屋子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男女交谈的声音,到后面明显三公子卫栩不耐烦了,“你怎么跑我床上的就怎么滚下去,带上这个狗男人一起滚!” “三公子,奴才不是故意的,求三公子饶了奴才。”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明显更慌张。 “……” 这下,吃瓜群众彻底炸锅了! 怎么床上还有一个男人? 容姒也乐了,这三个人睡得开吗,卫国公府的床质量真好,赶明儿问清楚卫国公府的床在哪儿打的,给他们和春宫的人都换新床。 门外的动静一下子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卫栩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梁婉言惊慌失措地看着卫栩,小声地唤他,“卫栩哥哥……怎么办呀?” 梁婉言都快哭出来了,她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个情况,自己迷迷糊糊的就进房间了,然后浑身燥热难耐和一个人抱在了一起,接着她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和卫栩以及那个自称奴才的男人,三个人不着寸缕躺在这张床上。 一时间脑袋混乱她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脑袋里唯一清醒的认知是自己的世子妃梦破碎了! 卫国公夫人江氏赶到水云间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江氏的心跌到谷底,她在来的路上就听莹儿把事情讲了一遍,真的来到现场的时候,那种羞耻感包围着她快要窒息。 尤其是看到燕姨娘幸灾乐祸的眼神后,江氏恨不得抛弃自己的教养和主母身份,把燕姨娘丑恶的嘴脸撕烂。 众人见到江氏都忍不住低下头,发生了这种事情后实在不好意思和江氏对视。 江氏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众人说道:“府上新请来一个南方厨子,还有几道拿手菜没上呢,宴席还没结束,咱们回去吧。” 女眷们都顺着江氏的意思往回走,江氏走在众人前面,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脚步虚浮,只能强撑着把重心倚靠在旁边丫鬟的身上。 容姒走在众人中间,还有闲情逸致对薄冉秋眨眼。 薄冉秋低头憋着笑,今天这趟可来值了,不知道这事出自谁的手笔。 众人心照不宣的坐回位子上,江氏坐在最上方,看到薄家姑娘旁边的人时一愣。她在宫里宴会上见过容姒一次,对于她的容貌印象深刻。 当即认出来和春宫娘娘来他们府上了,江氏顾不得面上难堪,守着规矩礼仪走下来对容姒说道:“容娘娘,您去前面坐着。” 容姒也不客气,随着江氏坐在最尊贵的位子上,江氏坐在她的左侧。 宴席的下半场众人都觉得食之无味,心里都在翻来覆去回想着水云间的事情。江南厨子的拿手好菜在江氏嘴里味同嚼蜡,心里盼着宴会快些散了自己好回去处理这件事。 终于,容姒慢悠悠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宫里的娘娘都要走了,她们哪有待下去的道理,众人也连忙跟着起身。 江氏心里长舒一口气,把宾客都送至卫国公府大门前。 出了大门,容姒突然回头,“想问一下夫人,国公府的床是在哪儿打的?” 江氏被这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面上还不好显露出来。 有几个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侧身捂嘴笑了。 容姒笑容明媚,一脸真诚地看着江氏,“我看质量不错,准备给我们和春宫的人一人换一张。” 这话里的意思去过水云间的人都明白,众人憋了半天再也忍不住都笑出声来。 闻言,江氏的脸一点一点涨成猪肝色,自己在闺中时周围人人都捧着自己,嫁到卫国公府后这么多年更是风光无限,何时这样丢人现眼过? 江氏越想越难受,心里急得不得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一直是容姒明艳刺眼的笑容,江氏再也受不了这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37章 卫国公夫人江氏晕倒了,众人连忙把人抬进去,混乱间容姒看到一个奇怪的身影从自己跟前一闪而过,容姒也急急忙忙跟着进去。 因场面混乱,容姒身份又极为尊贵,林管事不好开口赶人,只能让容姒跟着他们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大夫进去诊脉后,林管事犹豫半天委婉地开口请人出去。 容姒冷笑,“钦天监说过我福运极佳,现在你们夫人病倒了竟要赶我走,你们卫国公府是不信钦天监的话质疑皇上的决定?” 晋徽帝让南阳侯府嫡长女进宫冲喜的事情整个晋朝无人不知,这下林管事犯了难。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喜气洋洋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林管事不能对容姒发火,今天那么多事情搞得他心里忐忑又窝火,叫住那个丫鬟大声训斥道:“夫人晕倒了你笑什么!” 小丫鬟见到林管事非但不害怕,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天大的好消息啊林管事,夫人……夫人她有身孕了!” 林管事惊呆了,卫国公夫人江氏已年过四十,没想到能再次有身孕。 “快,快,你快去前院给国公爷报喜!”林管事乐得脸上平添了好几道褶子,连忙催促着那个丫鬟。 今天出了这等子丑事,众人都已经准备好受罚了,万万没想到夫人再次有孕了,有了这个大喜事主子们就不会把怨气撒到他们头上了。 林管事和一众下人都喜不自胜。 容娘娘说的话是真的,钦天监算的真准啊! 众人都情不自禁看向容姒,当事人容姒心里也惊奇不已,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林管事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容娘娘,您进去看看?” 容姒一脸‘刚才你爱信不信,现在打脸了吧’的表情看着林管事。 林管事精明过人,当即点头哈腰认错,“小的只是个没见识的下人,容娘娘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计较。” “呵,晚了!”容姒当着众人的面撂下这句话,闹得林管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就算是卫国公都会给府里的管事几分薄面,林管事心里咬牙切齿,自己何曾这样低声下气过。 容姒头也不回的往前院走,林管事刚想追上去,就看到屋子里又急匆匆跑出来一个丫鬟。 那丫鬟哭丧着脸,“林管事,不好了。大夫说夫人气急攻心受的刺激太大,腹中的孩子恐怕难保了……” 前脚刚有丫鬟跑去前院给国公爷报喜,后脚就出了这种事,林管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今天这叫怎么一回事啊,这不闹腾人嘛! 四周投来幽怨的目光,容娘娘命格贵重有福气,如果不是林管事把容娘娘气走,有她在指不定夫人这一胎就能保住了。 林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这都记恨上自己了。 容姒从江氏院子里出来后,就一溜烟地往另一条小路上走去,现在卫国公府乱成一团还没反应过来,等江氏醒来估计就不好浑水摸鱼了。 想到刚才在卫国公府大门前看到的那个身影容姒越发觉得奇怪,好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自己刚才留意到那个人就是往这个方向来的,现在怎么都找不见。 “咳咳!你是在找我吗?” 容姒觉察到身后有人迅速朝自己靠近,猛地转身发现自己撞见鬼了! 一个卫国公府丫鬟打扮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只是配上那张脸让容姒在宴席上喝的酒差点喷出来。 “谢珩?”容姒声音都在发颤。 谢珩竟然是个隐藏的女装大佬? 谢珩窘迫不已,被容姒的眼神盯得耳根滚烫,自己打扮成这样也是迫于无奈。 “你跟我来。”谢珩拉着容姒的手,往旁边一个院子里走去。 容姒沉浸于谢珩打扮成女人模样的震惊中,丝毫没注意两人紧牵着的手。 卫国公有五子一女,两个庶子已经成家立业住在外面了,所以像这样的空院子卫国公府里有好几个。 两人进了院子随便找了一间房间关上门,谢珩才说道:“我怀疑祁国公主就在卫国公府,所以潜进来找人。” 同样在宫里听到卫国公府要设宴邀请山麋书院学生这件事,谢珩打定了主意要借机悄悄查看卫国公府的情况。 不同于容姒的光明正大,谢珩换上了婢女的衣裳,趁着江氏晕倒在门前的混乱时机溜进了卫国公府。 “那你打听到什么没?”容姒觉得他们俩有必要互相交流一下信息。 谢珩眼底一片肃杀之意,他看到卫国公和一个年轻男子一起进了书房,那男子蒙着面看不清模样。 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祁国公主女扮男装,但是那个男子的身材高大,看上去和正常的成年男子无异。 容姒思量片刻,“或许是祁国公主派来和卫国公府传话的人呢?” 谢珩摇头,祁国公主随行人员他们早都打听清楚了,一共五十四人,全部都在皇家山庄里,包括那个公主,也安安静静待着没出去过。那里一直有人盯着,元圭刚刚还来汇报了消息,他们刚来到京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过皇宫的监视来到卫国公府。 “可能是卫国公借这次宴会的名义和别的人私下联络呢?” 很快,容姒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他们的猜想祁国公主早已经来京城了,之前一定小心谨慎地躲在京城不便露面,今天是来卫国公府的最好时机。 谢珩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我们换个想法,那个身形高大的人就是祁国公主呢?那一切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初秋的阳光透过纱窗温和地照到两个人的身上,容姒舒服地直打哈欠,像个猫儿一样歪着脑袋懒洋洋的看着谢珩,说到关键的地方他深邃的眼睛亮得耀眼,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细致地打量谢珩的五官长相。 容姒忍不住笑起来,好像懂得了那句认真做某件事的人会闪闪发光。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江氏已经醒过来了,在四处派人找容姒。 “你们有在卫国公府安插眼线吗?”容姒温声问道。 谢珩摇头,“之前有过,不过都失败了。” “那咱们走吧。”容姒看着谢珩不由笑道,既然来了她就要把卫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 林管事带着下人来寻容姒的时候,看到她刚从花园里出来,尽管容姒动作很快,林管事还是眼尖看到容姒和一个丫鬟刚刚分开。 容姒看到他们的时候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恢复正常向林管事走来。 林管事心沉了下去,刚刚那个丫鬟是他们卫国公府的人,就是没看清样貌。 “容娘娘,夫人打发小的来寻您呢,说今天的事情扰了您的兴致实在不好意思。请您去她院子里坐一坐休息片刻。”林管事压下心里的疑惑,满脸堆笑地拱手说道,态度非常恭敬。 在来之前江氏已经训了他好一通,对容姒他心里又恨又怕。 容姒腆着脸皮倒也不否认道:“卫国公夫人有心了,既然她醒了我就放心了,宫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叨扰她休息了。” “恭送容娘娘。”林管事亲自把容姒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转身进府。 容家竟然在他们卫国公府安插了眼线,林管事默不作声地看着四周低头不语的下人,他要赶紧回去禀报夫人,好好排查一下可疑之人。 林管事把事情告诉了卫国公和江氏后,两人都非常震惊。江氏向来自诩管家有方,把卫国公府经营的针插不进,今天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情啪啪打自己的脸。 卫国公深深地看了江氏一眼,江氏抹了一把泪道:“是我的失误,连累了老爷。” 卫国公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段时间你管家不严,你要是实在管不住可以让后院的惠姨娘帮你一起分担!” 惠姨娘出身官宦人家,父亲是六品小官,为了能巴结上卫国公府这棵大树,一咬牙狠心把府上的嫡女送到卫国公府做妾。惠姨娘性子温柔和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管家之道也懂不少。在后院众多没生育的姨娘里,就属她最受宠。 江氏羞愤欲死,自己向来心高气傲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哪肯把管家权分给一个妾室,如今这话就是在敲打威吓自己。 可惜这事情她不占理,没管住家就是自己的失职。自己身为正室嫡妻被夫君这样羞辱,江氏的脸火辣辣地疼。 自那天宴会过后,江氏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把整个卫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逐一排查可疑之人。越是调查不到就越看谁都可疑,这件事搞得江氏心力憔悴,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终于在接连忙了半个月后,江氏刚刚小产过的身子彻底累垮了,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容姒知道了后,不禁感叹钦天监也太能忽悠了,自己这哪是福运极佳,明明是逮谁克谁。 江氏病倒后,外面卫栩和梁婉言二男一女睡在一起的荒唐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京城人尽皆知。 尽管卫家和梁家有意封锁消息,但是宴会那天人多口杂,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吹遍了整个京城。 梁家夫妇亲自带着女儿来卫国公府商议事后如何,江氏得知梁家来了,撑着虚弱的身体不顾脸面地跑到卫国公的书房把梁家夫妇骂了个狗血淋头。 梁婉言吓得在一旁不敢作声,任由江氏责骂。 最后,卫国公出面说等卫栩娶了正妻后,可以一台小轿把梁婉言从后门迎进来做妾。从今以后梁婉言不能再去山麋书院读书,已经失了身份就不宜再和卫栩同场合出现了。 梁婉言不甘心地想再争取一下平妻的位置,不料江氏一个冷笑就吓得她不敢吱声。 那日人都走后,江氏在房间里搜出来梁婉言身上的纸包,让大夫查看后发现是上等的烈性□□。梁婉言想用这种龌龊手段进他们卫国公府的门,还妄想嫁给嫡子做正妻,痴人说梦! 她毁了栩儿的清誉,让栩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每每想到自己儿子受这件事影响瘦了不少,江氏的心就如剜肉一般疼。 要不是这等丑事让那么多人看见不好遮掩,江氏都准备拿一根绳把梁婉言给吊死。 那可是他们卫国公的嫡长子,寄托了她和卫国公无限期望的卫栩啊! 梁婉言沉默不语,自己那天除了和卫栩,还和一个低贱的奴才发生了关系。要不是自己父亲有三品官职在身,恐怕连卫国公府三公子的妾自己都挣不上。 最后梁家同意让梁婉言做妾,妾好歹也有贵妾不是,至于以后……哎,再慢慢谋划吧。 卫梁两家的荒唐事就这样过去了。 倒是宫里的卫太后受此次事情影响,病了一场。听说这次病得很严重,御医都去了三拨,接着慈安宫的人来寿安宫,说太后娘娘病倒了,贵太妃理应去侍疾。 一时间,后宫众人如鹌鹑一样各自缩在自己宫里不轻易出门。 慈安宫和寿安宫的较量在后宫掀起巨大波澜,佳贵妃更是趁机收拾了几个不服她的嫔妃。 大家本以为这场后宫最尊贵的两个女人间的战争会持续很久,结果容姒出现了! 容姒从御医那儿得知卫太后病了,急忙往慈安宫赶,人还没到慈安宫,就把和春宫容娘娘要给卫太后侍疾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柊嬷嬷一脸防备地看着容姒,这个容家女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容姒笑呵呵地看着拦住她的柊嬷嬷,“钦天监说了,我命好可以冲喜!我去给太后娘娘侍疾。” 柊嬷嬷看着她犹豫不已,太后娘娘是想这次机会打压容贵太妃的嚣张气焰,容贵太妃若是来侍疾就狠狠地磨一磨她的性子,若是不来慈安宫侍疾就是没有规矩礼数。这样国公爷就可以联合大臣在前朝参容家一本,接着顺藤摸瓜扯出南阳侯,一举多得。 “柊玉,让她进来……” 卫太后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虚弱,甚至中气十足。 容姒在内心狂翻白眼,侍疾是吗?老娘命硬克死你。 第38章 “和春宫容氏见过太后娘娘。”容姒行礼。 卫太后没有任何表态,柊嬷嬷就拿着戒尺走过来,冷着脸蹙眉喝道:“容娘娘这行礼的动作不标准,奴才教一教您吧!” 柊嬷嬷拿出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戒尺,使劲一挥往容姒的小腿上打去,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就是和慈安宫作对的下场。 容姒轻轻一跃便躲过了戒尺,反脚踢到了柊嬷嬷膝盖上。 “哎呦哟!”柊嬷嬷疼得直叫唤,手中的戒尺掉在地上。 容姒捡起地上的戒尺,对着柊嬷嬷的膝盖就敲了下去。 “啪!”地一声打下去,柊嬷嬷疼得冷汗直流。 容姒眼一横,指着她说道:“身为太后宫里的老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罢,就要打柊嬷嬷揉膝盖的手。 “闹够了没有!” 卫太后忍无可忍,刚才她没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声音也知道是容姒占了上风。 “你不是要给哀家侍疾吗?还不快点进来。”卫太后语气不耐烦。 容姒唇角上扬,想让老嬷嬷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痴人说梦。 容姒掀开帘子,近距离端看和姑姑斗了几十年的女人。卫太后长相端庄大气 ,岁月不曾侵蚀她的美貌。虽然不能和容贵太妃相提并论,但是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这些年卫太后保养得当,尤其是每次看到容贵太妃倾国倾城的脸后,回来恨不得喝十碗养颜汤。 “你过来。”卫太后语气淡淡。 她在卫国公府最鼎盛时期嫁给先帝,入宫直接封后。先帝与她琴瑟和鸣,敬她爱她。卫太后过了几十年尊贵无比的日子,早已经习惯了用命令的语气和任何人说话。 “过来给哀家揉揉腿。” 容姒站在原地不动。 卫太后皱眉,眼神一点点冷下去,“你不愿意?” “和春宫容氏,你竟敢违逆太后的意思?”柊嬷嬷快步走到卫太后身边,仗着太后的气势语气不善。 容姒摊开双手,举到柊嬷嬷面前叹息,“嬷嬷,我这手有什么毛病你还看不出来吗?” 柊嬷嬷狐疑地看着眼前这双手,光洁柔嫩,有什么毛病啊? 容姒一脸无语地看着柊嬷嬷,仿佛在嫌弃她看不出来。 “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嬷嬷你的见识不过如此。” 柊嬷嬷被这句话臊的老脸一红,又仔仔细细瞧容姒的手,好像有一点红?还有几个不细看都瞅不见的痘痘。 容姒收回双手,从容不迫地对卫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见谅,得知您病了我来的匆忙,路上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就起疹子了。” 卫太后眼神嫌恶,她日常生活起居极为讲究,近身伺候的人除了模样端正更要干净整洁,就是脸上长了一颗痘都不能近自己身,更何况容姒手上还起了疹子。 既然容姒手上不干净,伺候卫太后汤汤水水的活只能别人来干,容姒就这样优哉游哉地看着柊嬷嬷和慈安宫宫人里里外外进出无数次。 看到最后,卫太后厌烦得不得了。 这容姒是来伺候自己的还是来监视自己的? “既然你不方便近身伺候,就去抄写经书为哀家祈福吧。” 卫太后年纪大了后经常礼佛,她宫里珍藏了不少经书。 听了卫太后的话,柊嬷嬷使个眼色已经有机灵的宫女拿来了慈安宫最厚的一本佛经递给容姒。 “容娘娘,请。” 容姒掂量着手里的经书,卫太后是诚心要挫自己锐气,不让她得逞后头还有无数法子来对付自己。 一下午,听宫人汇报容姒认真伏在案前写写画画,卫太后的心情顿时通畅了。 整治不了容贵太妃,磨一磨她侄女也是好的。不光如此,卫太后还刻意放消息出去让后宫众人都知道,和春宫娘娘再厉害,到了慈安宫卫太后面前都要老老实实听话。 容姒已经抄写了半天经书,时不时有宫人来给卫太后禀报,容氏手酸了直甩手,容氏脖子疼得抬不起头,容氏…… 等到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卫太后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还哼起了调调。 “让她退下吧,不必来哀家跟前了。”卫太后吩咐柊嬷嬷,她实在不想看到那张和容贵太妃酷似的脸,看见就厌烦。 喝了一盅养颜汤后,卫太后突然心血来潮,“把她抄的经书拿来瞧瞧,你们拿着就行,离哀家远一点。” 卫太后还记得容姒长疹子的事情,她碰过的纸张自己都嫌恶心,万一传染给自己了怎么办。 两个宫女抱来厚厚一摞纸,卫太后眉开眼笑,任谁突然写那么多字胳膊都得难受好多天。 卫太后眼睛放精光,她仿佛看到了容姒回到和春宫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痛苦模样,看来明天得让她再多抄一本! 等宫女摊开纸的时候,卫太后愣住了,口直不自觉地跟着念出来。 “我不听我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此话一出,慈安宫的宫人都愣住了,以一种惊恐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卫太后。 太后娘娘礼佛礼疯了? 柊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她从小就在卫国公府服侍认得几个字,看到纸上的内容脸色大变,一把扯过宫女手中的纸扔到地下,“还不赶紧收拾下去!” 卫太后胸口起伏不定,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 “太后娘娘息怒。”柊嬷嬷扶住卫太后摇摇欲坠的身体。 卫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容姒忙活了半天就这一句话,她还翻来覆去写了几百张! 容姒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情,卫太后气得不轻,她被一个小丫头戏耍了。 到了第二天容姒再来侍疾的时候,卫太后对容姒连假笑都没有了。 昨天她已经放话出去容姒在慈安宫抄写佛经,容姒回去了很久后自己才发现她抄写的经书不对。若是真的不对当时就不会让她离开慈安宫,现在再计较这件事众人肯定觉得卫太后在故意折磨人。 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占上风,再算账是不可能的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 卫太后看着那张和容贵太妃有几分相似美的张扬恣意的脸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姑侄俩都是红颜祸水的妖精,更是揣着一肚子坏主意。 “和春宫娘娘,请您出去给太后娘娘烧水,屋子里不用您伺候了。”柊嬷嬷表情僵硬,显然还没有从昨天的事情中缓过神。 容姒没有异议,转身就出去了。 谁稀罕看一张司马脸阴阳怪气和自己说话。 今天卫太后就聪明了,全程让人紧盯着容姒不让她再有机会耍花招。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负责看着容姒的是一个小宫女,听了容姒的话犹犹豫豫站着不动。柊嬷嬷吩咐自己要寸步不离看着容娘娘,倒杯水她实在不敢。 谢珩得到消息赶到慈安宫的时候,容姒正在提着一大桶水往小厨房赶,旁边一个小宫女两手空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看到容姒因为厨房油烟味太大而呛得鼻尖通红,谢珩心里卷起滔天怒意。 “太子殿下!” 慈安宫的宫人见到谢珩都很惊讶,太子几个月都不会来慈安宫一趟,除非是有什么重大节日才会和卫太后见上一面。 谢珩大步走到容姒跟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水桶扔给旁边的宫女,“主子干活你看着,要你何用?” 谢珩语气平静,小宫女却从他的话中听出来太子殿下心情很不爽。 小宫女虽然害怕,但是仗着这是在慈安宫,还是硬气地回了一句,“太子殿下,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呵。”谢珩笑了,脸上挂着笑意眼底一片深寒。慈安宫的宫人都如此嚣张了,那他们主子得猖狂成什么样。晋朝到底是姓谢,不是姓卫! 这次跟在谢珩身边的太监是琼安徒弟小顺子,他在东宫五年了,知道太子这是暴怒的前兆。 “拖下去吧,公然顶撞太子,皇宫里也不缺你这一个宫人。”小顺子对旁边两个太监说道。 一句轻飘飘的拖下去,小宫女彻底害怕了,跪在地上拽着小顺子的衣角哭喊,“顺公公,奴才知道错了。” 小顺子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知道错啦?” 宫女听他语气缓和了不少以为自己只要认错就没事了,于是点头如捣蒜,眼泪鼻涕挂了一脸,“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小顺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阴狠的表情,一字一句道:“可是晚了。” 宫女看到他的表情,内心绝望。这宫里小顺子的大名谁没听说过,东宫第二大太监,是大总管琼安唯一的徒弟。琼安在外人面前一向是笑脸相迎,小顺子则不同。他生的面相凶狠,让人看着就心里发怵。此人以心狠手辣著名,雷厉风行手段残忍,这几年训练新进宫的小太监的人总喜欢用顺公公的名字吓唬他们。 这个小宫女进宫时日尚短,刚入宫那半年就是天天听着顺公公的‘光辉’事迹过来的。 谢珩带着容姒早已经走远,小顺子安排好后步伐矫健地跟了上去。 “什么!” 卫太后听说太子来了还端坐在屋子里,想着他既然来了,肯定要进来给自己请安。没想到谢珩直接带走了容姒,更是把自己宫里的宫人押走了。 “猖狂!大胆!是谁给他的权利敢动哀家的人!”卫太后气得面容扭曲,自己堂堂一国太后竟然如此受小辈的气。 “传皇上过来,哀家要问问他怎么教育的太子!” 柊嬷嬷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不用想都知道,皇上肯定会用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卫太后。可是柊嬷嬷不敢说,卫太后盛怒之下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卫太后这次是真的动怒了,先是容姒戏耍自己吃了哑巴亏,后是谢珩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个太后的面子不拜见自己还抓了慈安宫的人。 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这时,有宫人禀报莹嫔来了。 卫太后蹙眉,自己宫里刚出了事她就巴巴赶上来,她消息如此灵通,难道是在自己宫里安插了人? 卫太后压着怒气,“让她进来。” 莹嫔已经许久没来慈安宫了,这次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极度压抑,宫女太监恨不得贴在地缝里走,定是有事发生,莹嫔暗叹自己今日来的时机不对。 “你来做什么?” 卫太后见到莹嫔第一句话就语气不善,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莹嫔,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莹嫔缓缓神,定下心来柔声答道:“嫔妾好些日子没见到太后娘娘了,心里有些挂念。想到还有半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了,提前来慈安宫里看一看太后娘娘。托太后娘娘的福,嫔妾父亲能在商南任职。” 卫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莹嫔还能记住自己的寿辰,自己亲侄女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态呢。想到佳贵妃,卫太后心情不是一点两点的差。 “父亲几个月前就写了一封信,前几日又快马加鞭送来一封。想托嫔妾问您要什么物件,父亲会尽全力给太后娘娘寻来。”莹嫔柔柔的语气抚平了卫太后心里的怒意。 她说的物件无外乎是商南各地象征代表着吉祥如意的稀罕东西,不少人家都会拿这些百年一遇的物件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太后娘娘寿宴肯定要有各地官员代表送来各色寓意吉祥的礼品,以此来告诉天下人,上天降下此等宝物表明太后娘娘至仁至善。 莹嫔的父亲既然敢夸下海口,表明他愿意为自己费尽心思寻找,说到底是愿意在百官和天下人面前给自己长面子。 人一老就好面子,卫太后对莹嫔和颜悦色了几分,“你父亲有心了。” 莹嫔想到刚才在慈安宫外看到的场景,借着现在卫太后心情不错说道:“太后娘娘,嫔妾刚才瞧见……” 莹嫔面露难色,卫太后想到莹嫔来的时间应该是在路上碰见谢珩和容姒了。 “说吧。” “嫔妾见到太子殿下牵着容娘娘的手,这两个人拉拉扯扯……太子殿下与和春宫娘娘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啊。”莹嫔瞥了一眼卫太后表情古怪,接着就尴尬的低头说不下去了。 卫太后心里豁然开朗,他谢珩和容姒分别是什么身份,一个当朝太子,一个冲喜娘娘,如今却公然在皇宫内院里拉拉扯扯。 这件事要是让前朝大臣们知道了,得有多少弹劾容家和质疑太子的折子呢? 想到此处,卫太后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可以把谢珩拉下来遭世人唾弃万劫不复的计划。 第39章 “谢珩!”从慈安宫出来后容姒终于忍不住发怒。 谢珩二话不说就带着她从慈安宫跑出来了,自己的计划怎么办?她还没看到卫太后那个老婆子上吐下泻呢。 谢珩别扭地侧头不看容姒,“她不配让你去侍疾。” 容姒看到他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存了心思想逗逗他,无奈的说道:“可是她是太后,我只是暂住中宫的冲喜妃子。等再过几十年,我变成太后了就不用去给别人侍疾了。” 谢珩的表情变得奇怪,“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我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呢。” 说罢,赌气拉着容姒的手就要送她回和春宫。 容姒:??? 到底是谁听不懂对方的话? “哎哎哎,走慢点啊。”容姒叫唤着,自己大约一米六八的个子根本不算矮,但是总要快步小跑才能跟上谢珩的步伐。 容姒回到和春宫的时候见到容欢已经乖巧地坐在屋子里吃着点心等自己了。 “姐姐!”见到容姒,容欢眼睛一亮,站起身就往容姒身上黏过去。 “信拿来了吗?”容姒问。 容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容姒。 “那当然,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有没做好的。”容姒昂起小脸,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容姒笑着捏捏她的脸,“那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好看又可爱。” 容欢更骄傲了,他们容家人长得都好看,她姐姐,她姑姑,她……除了她爹。 容姒看完那封信感叹不已,“奚和的字真好看啊,你没事跟着学着点。” 容欢笑眯眯地附和,她姐夸常家姐姐的字夸了十来年了还不嫌烦。 “每次在书院见到你和奚和姐姐装作不熟的样子我都替你们累。” 南阳侯府和永林侯府关系密切,这件事只有当今皇上和容贵太妃知道,就连谢珩都不知道此事。 两家分别在晋朝最南和最北边守卫疆土,谁能想到私下里关系密切呢。 这封信里写了土夷那边的真实情况,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永林侯不能直接把折子递上来,所以通过常奚和与容姒把这封信带给常宁宫的晋徽帝。 今天到了容姒要去常宁宫给晋徽帝汇报这段时间书院教学情况的时候,届时这封信会和容姒一起进入常宁宫。 容姒放好信,才看着容欢问道:“你和纪家小子怎么样啦?” 容欢撇过头,“哪有什么,我和他只是关系好的同窗而已,就像你和奚和姐姐一样。” 容姒笑而不语,他知道最近锦书大长公主看中了纪伯年,锦书大长公主一家兴师动众从河西迁到京城就是为了给自己小女儿找一门好亲事。 纪伯年出身昌西第一大族,家中人口简单,父母性格都好相处。年纪轻轻就是从五品官职,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以纪伯年的家世和样貌,锦书大长公主看上他当女婿很正常。 容欢这段时间因为曾怀玉的事情和纪伯年闹了脾气,锦书大长公主的驸马邀纪伯年去府上做客,实际上就是让曾怀玉和纪伯年趁机多相处。 曾怀玉在书院里辈分太高,容欢每次见到她都要微微低头。只是她话少基本上不和别人交流,容欢也不知道她对纪伯年有没有意思。 容姒静静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宫里消息四通八达,锦书大长公主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告诉你的。” 容欢咬唇看着容姒不说话,自己就是不想看到纪伯年和别的女子牵扯到一起,就是说话也不行。曾经她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特殊之处,如今牵扯到婚姻大事了容欢心里慌了。 “姐姐……”容欢看着容姒,眼神从一开始的闪烁不定变得尤为坚定,“我喜欢纪伯年。” 容姒看着眼前的少女音吐露出自己心思后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自己的心事也算了结一个了。 “我们容家的女儿就要这样坦荡大方,喜欢就要去争取,永远不要让自己后悔。” “嗯。那你呢?这段时间在书院我注意到了太子待你与常人你不同,你对他什么感觉?” 容欢早就想问个清楚了,趁着今天这个好时机干脆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容姒懵了,她和谢珩的关系看着就这样不对劲吗。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呢?第一次见面是在南阳侯府,当时谢珩手欠摸了自己头上的小揪揪,自己脾气暴躁不好惹,于是两个人在地上滚作一团扭打起来。 第二次见面就是大婚那日,隔着喜庆的盖头自己隐约能看到面前的身影。谢珩这家伙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如果再打架自己就只能跳起来拽他头发了。 第三次见面……容姒回忆着,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好像还挺多。他们俩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注定不能发生任何故事,还是一口回绝别让容欢胡思乱想了。 “姐姐?” 容欢歪着头,伸出一只手在陷入沉思的容姒眼前晃呀晃,眨巴着大眼睛等待容姒的答案。 门外亦有一个人紧张地握紧双拳,心跳都开始变缓,他也想知道答案。 容姒回过神来捧腹大笑,“我当然喜欢谢珩,他可是我儿子啊!” 容欢注意到容姒脸上没有一丁点犹豫,自己也放下心来,幸好只是郎有情妾无意。 姐妹俩聊完彼此感情的事情明显轻松很多,又开始家长里短说一些别的趣事,比如南阳侯的大汗脚还是一如既往的臭,永春记的老板又重金挖来一个师傅,书院里…… 门外的人苦笑一声,原来她对自己一点心思都没有,更讽刺的是她对自己是以长辈自居的。 来时自己脚下生风,恨不得飞来和春宫,现在连转身都用尽了全身力气。 谢珩现在不敢面对容姒,不敢直视真相。 “太子殿下,您不进去吗?” 谢珩抬头,看到容姒身边的大宫女映桃好奇地看着自己。 映桃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谢珩站在门外的谢珩突然转身离开了,映桃好奇地走过来,她明明看到太子殿下手里还拿着东西,怎么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谢珩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映桃,“把这个带给你们主子。” 说完,就离开了和春宫。 映桃想到刚才太子殿下郁郁寡欢的模样急忙走进屋子,就看到二小姐正在和容姒说话,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好不欢乐。 映桃笑吟吟给她们请安,“怪不得刚才太子殿下不进来,原来是二小姐在这里他不方便呢。” 容姒心头一动,下意识追问,“谢珩刚才在门口?” 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那么激动,映桃还是如实回答,“是啊,我见太子殿下在门外站了半天,最后转身回去了,还让我把这个带给娘娘。” 映桃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容姒打开,外面是一层厚厚的牛皮纸,里面是几本书,容姒挨个看了一眼,这是前几天自己偶然提到想看的几个话本子。这几本十多年前风靡京城的话本,后来因写书的人涉嫌参与贪污之事,他所写的几本书都被皇家下令焚烧了。 容欢看到书名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这几本算是孤本了,千金难寻啊!姐姐你先看,看完了借我。” 容欢双眼放光小心翼翼把书拿过来捧在手里,虔诚地看着几本书称赞道:“绝世名作。” 容姒自从听到谢珩在门外站了半天心里就七上八下,莫名其妙地焦躁不安。 映桃这次回来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静妃娘娘已经派人去薄家送礼了,据说去送礼的人中还有静妃娘娘的奶娘呢,真是给足了薄家面子。” 容家姐妹对视一眼,容欢笑着说道,“三皇子和薄家姐姐两个人站在一起莫名般配。” 静妃自从打听到那日的消息后,就开始准备送去薄家的礼品。 从小看着三皇子长大的静妃这段时间发现儿子的不同寻常,总会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突然傻笑,起初静妃担心儿子是算卦算傻了,在宫里又是求神拜佛又是找御医开药。偶然间提到薄家姑娘的名字,谢珧神情不自然,静妃才发觉是自己想岔了。 自己这个傻儿子明明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静妃和三皇子母子俩敞开心扉聊了大半宿,得到肯定答案的那一刻静妃差点激动地绕着皇宫跑三圈。 后来托人悄悄去薄家打听薄冉秋的意思,这件事静妃虽然可以直接找薄家老爷和夫人直接商量,毕竟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但是静妃还是多费了点心思让人辗转打听薄冉秋的想法。 她希望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而不是一方强迫了另一方。得到薄家同样肯定的回答后,静妃喜极而泣。 薄冉秋这个姑娘自己是十分满意的,不止是样貌和家世,单从她一个弱女子去城郊找三皇子险些丧命于贼人之手,静妃就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千般万般喜爱。 于是静妃整日耳提面命告诫儿子以后要好好待薄冉秋,三皇子每次都笑容满面地应下。 薄府里,薄家主母陈氏也在告诫小女儿。 “妾室伏低做小拼尽全力想要男人的宠爱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和对方不对等。而正妻不一样,正室有夫君的尊重,有尊贵体面的身份。” “身为正妻,从嫁人那刻起就有那些妾室想要的一切,她们想要争的是我们本来就有的。要记住,以色侍人的妾室才会争宠爱,正妻只要赢得夫君的尊重就可以了,这样你就可以安稳的度过一生……” 陈氏语重心长,她不奢望女儿能得到三皇子的宠爱,只期望三皇子能与冉秋相敬如宾,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就像自己与冉秋父亲一样,大半辈子也这样和气的过来了。 薄冉秋咬唇看着自己母亲,那般郑重的和自己讲她几十年来的主母经验。 “母亲。”薄冉秋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还在絮絮叨叨和自己讲述如何做一个体面尊贵正室的陈氏。 薄冉秋认真地看着陈氏,“母亲,我和谢珧彼此都是真心的。我不用学怎么做一个进退有度的三皇妃,我只要爱他就够了。” 陈氏表情震惊,似乎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氏还想继续劝,薄冉秋摇摇头,“母亲,你为我担心我都知道。可是……我和他与你和父亲的情况不同。” 薄冉秋想到自己上面两个嫡亲姐姐,受母亲言传身教仿佛和陈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贤良模样,心中酸涩不已。 她们选择这样的做法就注定和夫君不能一心,再火热的感情也会被这样不冷不热的疏远凉透。 想到上次见面时三皇子不好意思的模样,薄冉秋笑容明煦,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谢珧,一定能过上自己从小就期望的生活。 第40章 容姒发现自从上次谢珩来了和春宫却没进去后,这半个月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在书院也没有见到他。 映桃也发现了不对劲,东宫大太监琼安好些日子都没来过和春宫了,自己在宫里遇到也说不了几句话琼安就借口有事推脱了。 琼安觉得自己能与和春宫的人笑脸相迎已经算自己与人为善了。 自从那天从听到容姒的话,谢珩把自己关在东宫整整三天。 自己和容姒幼时在南阳侯府相识,第二次见面是在大婚前几天。自己禁不住好奇小时候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现在是什么模样,出宫去一探究竟。 在一家酒楼遇到了一脸愤懑的容姒,拿着筷子使劲插着桌子上的猪蹄,嘴里还念念有词。 那时的容姒刚刚得知自己的命运,要进宫给老皇帝冲喜,虽然自己为了南阳侯府上下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但还是憋了一肚子气,带着映桃跑到京城最大的酒楼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胡吃海喝。 一边吃一边抱怨,嘴里叭叭叭就没停过。 谢珩发现容家姑娘长得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嘴里粗俗又抱怨的话到谢珩耳朵里都格外的悦耳动听。 直到大婚那日,谢珩第三次见到她。一见钟情的欢喜总是那样突然而猛烈,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容姒往那儿一站,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那一刻,谢珩开心又不开心。如果不是进宫冲喜,自己就见不到她穿着红色喜服的模样,也恰恰是因为进宫冲喜,自己和她之间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桌子上有一幅墨迹还未干的画,谢珩凝视着画上的女子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四天的时候,琼安壮着胆子在门外说道:“殿下,饭还是要吃一口的,您是晋朝的太子,肩上背负着万民的希望,皇上和百姓都指望着您呢。” 那道紧闭了三天的大门忽然打开,琼安眼前一亮,阳光终于照进了阴云笼罩了三日的屋子。 琼安欣喜地对身后的宫人摆手说道:“传膳!” 谢珩从那天起就恢复了往常的生活,每日到常宁宫和晋徽帝谈一些朝政大事,在东宫批改奏折,就是再也没有去过山麋书院。 这一日,晋徽帝看到这段时间明显消瘦的太子,挥手让宫人都退下后,才开口问道:“最近怎么了?总瞧你没精神闷闷不乐的模样。” 晋徽帝的身体这些天已经有好转,谢珩不忍让他为自己担心,“儿臣这几天睡眠不太好,让父皇操心了。” 晋徽帝若有所思,半晌后沉吟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关于容家的,你要听吗?” 这段时间近身伺候谢珩的人都刻意避开容家的话题,甚至连容贵太妃都不提及了。 谢珩目光闪烁,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父皇您说吧。” 晋徽帝爽朗地笑了一声,然后慢慢讲述了很久之前的一个计划…… 等谢珩再次从常宁宫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琼安提着灯笼站在宫门口,等着接谢珩回去。 “太子殿下。” “从明天开始让他们晚上再来送折子,白天我还要去书院。” 此话一出,琼安有些惊讶,悄声追问了一句,“那和春宫那边……” 谢珩笑着说,“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咱们继续。” 琼安不安又惶恐地垂下头,“是,殿下。” 容姒一早醒来就看到映桃正在床边等自己醒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娘娘,您看这是东宫送来的东西。”映桃献宝似的把东西呈上来。 容姒心头微动,面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终于蒙上一层愉悦地色彩。 “葡萄?”容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 映桃笑着给容姒解释,“这是东宫种的葡萄,琼安公公说是太子殿下一大早摘的可新鲜了。” 容姒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前段时间她本以为谢珩想通了,他没来找自己的那段日子容姒经常发愣,心不在焉,就连五皇子和六公主两个孩子都看出来不对劲。 容姒嘴角微微上扬,“先放在那儿,等下洗干净了再吃。” 映桃和秀禾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娘娘心情终于好了! 容姒哼着小调出发去山麋书院。 “太子殿下!” 孙娉婷时隔多日终于见到了谢珩,激动地不顾众人的眼光往谢珩身边走去。 谢珩往后退了两步,“孙姑娘。” 太子殿下刚刚往后退的行为众人都看在眼里,孙娉婷面上有些难堪,“殿下好久没来书院了,我——大家都很挂念太子殿下。” 孙娉婷委屈巴巴,她从没这样低声下气又卑微地和一个人说话。 谢珩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对人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容姒来到书院看到的就是孙娉婷满脸笑容地往谢珩走去,谢珩竟然后退了两步! “娘娘,这孙姑娘也太大胆了吧。”映桃都看不下去了,这个孙娉婷缠着太子殿下几个月了,现在太子连个好脸色都不给她了还那么坚持。 容姒不以为意,只要谢珩不回应不给孙娉婷一丝希望,对方就算贴到东宫都没用。 谢珩一眼就看到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容姒,本来在后面看戏吃瓜的容姒被逮个正着,突然心虚的缩着脑袋转身走了。 “娘娘您躲什么呀。”映桃不解,在她眼里容姒和谢珩的关系就像和纪伯年的关系一样,只是关系好的同龄人罢了。 容姒跑的飞快,在无人的地方停下,看到谢珩的眼神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心虚,就像这段时间的心烦意乱一样不知缘由。 人都散后,孙娉婷俏脸通红,心里是浓浓的挫败感和憋屈。 她花钱找人打听谢珩的信息,竟一丁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自己花钱买通的那些人大多连东宫的边都没挨上就被人打发走了,就算是碰到东宫的宫人,也是各个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往外蹦。 孙娉婷几千两私房钱就这样打了水漂,佳贵妃却赚得盆满钵满。 拢着从孙娉婷那儿骗来的银子,佳贵妃喜不自胜。 那些国公府侯府的名门贵女,一个比一个好骗。还想打听东宫的消息,佳贵妃笑出声,“蠢货。” 东宫是仅次于晋徽帝常宁宫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让人打听到消息,他们卫家在晋朝仅次于皇族都废了好大力气才安插进去一个眼线。 “娘娘,您的体己钱越攒越多了。”佳贵妃的大宫女一脸欣喜,这些年娘娘每月还能收到国公府不少银两贴补,再加上后宫里的嫔妃的孝敬和各种替别人‘打探消息’的钱,足够佳贵妃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 佳贵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窗,对彩燕使了个眼色。 彩燕心领神会,对佳贵妃悄声说道:“娘娘放心,奴才把人都支开了。” 佳贵妃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这些就是我们以后的保命钱,这几天你把这些银票塞到送姨娘的布料里,藏得匀称点。” “娘娘放心,这些年奴才做惯了这些活计。”彩燕稳重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谷雨愣是没有察觉到自己暗中转移了多少财物。 “左右三弟的名声已经坏了。”卫栩和梁婉言的事情搞得京城人尽皆知,那些世家大族的姑娘们断然不会和一个婚前行为浪荡的男子成婚。 佳贵妃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激动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她的弟弟有希望了。 “四公子心性窄,这么一看只有咱们五公子最适合当国公府的继承人了。”彩燕说道。 佳贵妃心里舒坦得不得了,她也是这样想的。卫国公夫妇从来都是把希望寄托在嫡长子身上,所以对于嫡次子卫杞的教育并不如卫栩那般用心。再加上卫国公夫人江氏宠溺孩子,渐渐养成了卫杞阴翳狭隘又冲动的性格。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佳贵妃和彩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谈起了别的事情。 “莹嫔那个小贱人又去慈安宫了?”佳贵妃显然非常不满。 “是啊娘娘,奴才见到莹嫔身边的小宫女三天两头往太后娘娘宫里送东西呢。” 走到门口就听到佳贵妃和彩燕语气不屑地谈论莹嫔,谷雨脸上划过一丝轻蔑。 这对蠢钝如猪的主仆,自己被太后娘娘派来监视佳贵妃那么多年了,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谷雨调整好表情推门进来,看到佳贵妃一脸怒气忙问道:“谁惹娘娘生气了?” 彩燕大喇叭一样把刚才谷雨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叉着腰愤愤不平,“莹嫔总是看准了时机巴结奉承太后娘娘,真是防不胜防。” 谷雨笑意盈盈地对佳贵妃说道:“娘娘您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莹嫔是依附咱们卫国公府的旁支,谁近谁远太后娘娘心里清楚着呢,娘娘不必为这个忧心。” 果然,谷雨三言两语一番话佳贵妃心情大好,本来急冲冲要找莹嫔搞事情的佳贵妃歇了心思。 佳贵妃转移了目标,开始和彩燕一唱一和咒骂和春宫。 谷雨心里对这主仆俩更加不屑一顾,一丁点耳旁风都能把这两个人吹走,能成什么气候! 自谢珩回书院后,又开始了日常照容姒的日子,是不是给和春宫送去一点吃的喝的,有时候是玩的。 从前谢珩还会找各种理由,现如今光明正大地在书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东西给容姒。 孙娉婷看容姒的目光越发充满敌意,恨不得在容姒身上烧个洞。 渐渐地,关于太子谢珩与容姒二人的关系,京城中开始有了风言风语。 第41章 早朝的时候,不少大臣都欲言又止地看着谢珩,太子殿下光风霁月般的人物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自晋徽帝久病不愈,太子监国,这是谢珩第一次在朝堂上收到这么多质疑的眼神。 早朝散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焦急地追上谢珩的步伐。 “太子殿下,殿下请留步。” 周太傅叫住了谢珩。 “周太傅。”谢珩拱手行礼,周太傅是曾祖和先帝的老师,两朝帝师的身份让周太傅在晋朝德高望重备受赞誉。 周太傅还了一礼,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担忧,“太子殿下,最近京城风言风语老臣也听说了一些。皇上身体不适朝堂不稳,这种言论对皇家和江山社稷是百害无一利啊!” “太子应当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此乃无稽之谈。” 谢珩认真地听周太傅说完,淡然一笑,“请太傅放心,我自有分寸。” 太子年幼时周太傅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只教过谢珩几年,却很清楚谢珩的脾气性格。 “殿下这么说,老臣就放心了。”周太傅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满怀心事的退下。 卫太后找人散播了那么久的消息见到了成效,朝堂上终于有人参奏太子和和春宫娘娘关系密切。 晋徽帝让人扣下了这道折子,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文武百官小心翼翼地揣摩着帝王的心思。 这边京城谣言四起,关于太子谢珩和和春宫容娘娘的消息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众人都等着东宫或者和春宫给个回应那边和春宫突然传来了消息。 和春宫有几个洒扫宫人上吐下泻,咳嗽到吐血。经过御医诊断,是从北边传来的时疫。 慈安宫和寿安宫同时下令封锁和春宫,卫太后更是快刀斩乱麻让和春宫的宫人分批隔离,映桃和秀禾两人被迫分开,如今只有映桃一人留在容姒身边。 容贵太妃赶在封宫前送了好几个御医进去让容姒留着以防万一。 那几个御医苦着脸进了和春宫,每天轮流着值班。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几个洒扫太监得了时疫,过了几天这病越发不受控制,容姒竟也染上了。 和春宫里,容姒身边没有一个人贴身照顾,容贵太妃送进来的几个御医就算再尽心也只是给容姒看病开药,无法像映桃一样近身伺候。 “咳咳咳——” 和春宫里咳嗽声此起彼伏,容姒躺在内殿都能听到院子里宫人的咳嗽声,容姒眼里闪过一丝疑虑。 这病突然出现是因为和春宫里出了奸细,那个人不一定是能进自己寝殿的宫人,也许是很微小的不引人注意的人。 容姒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心里有了几个人选。 如果自己现在出入自由,一定能一一排查出那个可疑之人,容姒看了眼四四方方的床和寝殿长叹一声,老天爷不给她机会啊。 “咳咳——咳咳咳”容姒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五脏六腑咳出来。 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一个小宫女怯怯懦懦地端着药走进来,把药递到容姒面前。 “娘娘,药煎好了,您快喝了吧。” 容姒瞧着她面生,神色恹恹地说道:“你放那儿吧,放凉了我再喝。” 和春宫上下都知道容娘娘不喜欢吃热的东西,尤其是热的汤药,每回都是等上一炷香的时间才喝掉。 “是。”小宫女放下药碗,后退到离容姒半丈远的地方应道。 “你下去吧,过一会儿再进来收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感染上这病,快离我远点。”容姒皱眉,神色冷淡的看着小宫女。 宫里的主子们惜命他们都知道,没想到容娘娘自己都染上了还怕遇到同样染病的人,小宫女心里犯着嘀咕退下了。 等她出去后,容姒端起那碗每天都会按时送来的药仔细看,凑到鼻尖闻了闻。 中草药的气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容姒猛地皱眉。起身把药倒在床的另一侧,另外留了几滴洒在自己衣服上。 一瞬间,容姒周身都充斥着药的气味,好像全都喝下去了一样。 不一会儿,那个小宫女进来了,看到被喝得干干净净的药碗眼里划过一丝喜悦,迅速抬头瞥了一眼容姒,发现她此时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比自己刚才进来时还差了几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后宫人心惶惶,生怕这病一不小心传出了和春宫。 和春宫传来消息说容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映桃也染上了这病,两个人已经分开了。谢珩急得上火,自己煎熬了三天等到的竟然是这个消息。 谢珩当即决定要去和春宫亲自看着那些御医给容姒治病。 他倒要看看和春宫里是谁在偷奸耍滑不干正事。 “太子殿下,不可啊。”琼安急得拦在谢珩面前,“那几位御医是容贵太妃钦点送进去的,肯定没问题。再者说了,您的身份也不应该进和春宫啊。” “您要是担心,可以让奴才进去,您贵为太子万万不能以身犯险。”琼安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都没有打消谢珩的想法。 “我不亲自去,你们能压得住那群人吗?” 和春宫突发时疫的时候容姒一定万分小心,如今和春宫上下保护最好的人都染了病说明和春宫里出了大乱子,那几个御医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不用谢珩解释,琼安自然懂得其中凶险。 “太子殿下……”琼安蠕动着嘴唇,还想再劝一劝。 谢珩是个倔脾气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琼安很清楚,谢珩认准的事情谁都劝不动,比如东宫那么多幅关于容娘娘的画以及他对容娘娘的感情。 琼安叹息,“奴才去给您准备。” 和春宫外有几队侍卫巡逻,谢珩本想偷偷溜进去却发现守备森严只能明着进去。 琼安冲上前和他们理论,却被一个侍卫直接推搡在地。 看着几乎要对自己拔剑的侍卫,谢珩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只听命于卫太后。今天没有卫太后的同意,自己是进不去了。 “太子怎么在这儿?” “太后娘娘。”侍卫们见到卫太后驾临十分恭敬,对比刚才对谢珩的态度差距极大。 卫太后今天心情颇好,和春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容姒身体越来越差,眼看着熬不了几天了。她没机会弄死容荷那个贱人,能杀死她的侄女也不错。 不知道容荷知道自己最喜欢的侄女死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卫太后看向谢珩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太子可知和春宫里有了时疫,除了御医谁都不能进去也不能出来。” “我知道。”谢珩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她像个蜘蛛一样吐丝结网等待着猎杀垂涎已久的猎物。 “太子,和春宫你进不得。容氏和你既不是亲母子你就没有探望她的理由,除非——”卫太后轻飘飘地说道:“太子尊容氏为生母,终身以子嗣的身份供养孝敬她,不得逾矩。” “绝不可能!”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谢珩的逆鳞,决绝的否定让卫太后都为之一振。 “呵呵呵。”卫太后轻笑出声,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谢珩,不肯错过一秒他脸上的痛苦之意。 “那——哀家若是放太子进去,不就坐实了外面的传言?”卫太后步步紧逼。 “太子谢珩不顾人伦道德喜爱和春宫容氏!”卫太后眼里精光四射,今天谢珩敢踏进和春宫一步,她就能引导天下文人口诛笔伐让太子身败名裂! 一切就看谢珩如何抉择,是进去救心爱的人还是稳住自己的太子之位。 “我要进去。”谢珩没有丝毫犹豫做出选择,下一秒和春宫的大门被两个侍卫打开,对谢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琼安急得额头上都是汗,自从有人参奏太子殿下和容娘娘后,常宁宫就再也不许让人进出传递消息,这才给了卫太后可乘之机。 晋徽帝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卫太后借机掌控了后宫的形势,这才逼得谢珩不得不跳进卫太后的圈套。 从卫太后身边经过时谢珩停下脚步,别有深意地说道:“太后,你还记得□□皇帝吗?如果他老人家还在世,不知道得有多后悔娶你为妻。” 谢珩没说立后,特意强调了娶妻。卫太后瞳孔一缩,因为紧张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谢珩,神情惶恐又无措。 “□□皇帝与我——”卫太后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记忆疯狂涌现,少女时期的自己和那个温柔似水的男人拜堂成亲,他亲自给自己戴上凤冠,牵着自己的手走上高高的城墙,告诉自己这是他们的天下。 年少情深的两人过了几年神仙眷侣般的日子,那是自己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谢珩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卫太后眼里闪过浓浓的眷恋,透过他的背影自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比太子脾气温柔百倍的男人,晋朝的□□皇帝,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夫君。 一滴眼泪滑落到卫太后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将她从回忆中唤醒。眼神中的温情逐渐被阴冷取代,从容荷那个贱人进宫起,她和□□皇帝的感情就变了! 她亲眼看到容家风光无限,堪比盛极一时的卫国公府。她不甘心,也绝对不会向容荷认输。 卫太后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通知卫国公,太子进和春宫了。” 第42章 谢珩进来就看到和春宫里的宫人看着规规矩矩实则乱作一团。 众多太监和宫女各自麻木地干着自己手头上的活,一个个都精神不济。 谢珩抓住一个扫地的小太监问,“容娘娘呢?” 小太监抬起头见到太子殿下依旧神情冷漠,面无表情地给谢珩指了方向。 “咳咳咳——咳!” 谢珩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容姒趴在床边,跟前有个小宫女半跪着服侍容姒。 “谢珩?” 门吱嘎一响,容姒抬头看清楚来人时一怔,谢珩怎么跑和春宫来了。 容姒嘴边还流着血迹,衬着一张小脸白得透明,仿佛一戳就能破的薄纸。 “你快出去,如今和春宫上下就没有几个不生病的。”没等谢珩开口说话,容姒就皱眉催促着他出去。 谢珩亲眼看着容姒又吐了两口血,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难以呼吸,忍着心里的焦急对小宫女摆手,“你下去吧。” 谢珩快步接过小宫女手里的药碗让她退下,自己坐在床榻边扶住容姒。 门口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后,容姒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疯了,和春宫那么多染病的人你还——” 谢珩看着几日不见就消瘦了一大圈的容姒仿佛风一吹人就能散的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身体先一步做出动作,双臂一挥没等容姒说完就轻轻把她揽在怀里。 “我担心你,也很想你。”谢珩哑着声音,终于见到了这几天日思夜想的人,他双臂都在颤抖。 容姒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了,看到谢珩满脸担忧容姒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 “你不怕我把病传染给你吗?”容姒问。 谢珩轻笑,“我如果害怕就不会进来了。” 容姒觉得自己装病的几天思考问题都迟缓了,要不然怎么会问出如此蠢的问题。 “饭吃了吗?”谢珩轻声问道。 “早上喝了一点小米粥,吃了几口小菜。”容姒如实回答。 “喏,这是刚送来的午饭。”容姒用下巴指着桌子上的食盒。 谢珩起身提过来又坐到容姒身边。 “怎么,你还要喂我吃饭吗?”容姒看着谢珩熟练地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样样摆出来,随口调侃了一句。 谁想,谢珩认真的点头。 容姒觉得好笑,自己上一次被别人喂饭还是十五年前,她和容欢自两岁起就不让奶娘和丫鬟喂饭了,都是自己吃。 谢珩长舒一口气,幸好还有五菜一汤,不然自己真的要气疯了。 谢珩端起汤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舀了一勺汤送到容姒嘴边。 容姒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就是没有张嘴。 “我喂你,乖,张嘴。”谢珩声音温柔,就像哄小孩子一样把汤吹了吹,“汤是温的,一点都不烫了。” 谢珩喂汤的动作娴熟,他少时也这样喂过母后吃药。 那时温成皇后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双臂连抱一抱儿子的力气都没有。小小年纪的谢珩就这样坐在床榻边一勺勺地耐心喂母后吃药,温成皇后含笑告诉儿子,“药是甜的,一点都不苦。” 这句话她说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有一次无人的时候谢珩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点药汁,差点把饭吐出来。 太苦了,整个口腔都苦到发涩。谢珩知道他母后喜欢吃甜的,最不能吃苦。同一碗药喝了三年,她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容姒被这一幕震惊了,自己活了两辈子竟然被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当成小孩子去哄!容姒下意识地扭过头,躲掉了谢珩的手。 “你不吃饭,身体怎么恢复呢?” 容姒凑近谢珩说道:“你别怕,我没事。我看着虚只是因为这几天装病不敢多吃饭的缘故。” 谢珩眼里闪过一丝惊色,压着声音问,“当真?你没染上病?” 容姒点头,从和春宫封锁的那天她就开始计划着这件事了,这病明显冲她来的,自己不染上他们还会有别的法子对付自己,索性如了让他们的意,自己静观其变。 “那你刚才咳血?”谢珩脸色一变,刚舒缓的脸色变得凝重,“你咬破了舌头。” 容姒笑得狡猾,“挺聪明嘛。” 容姒说完就疼得龇牙咧嘴,她为了病得逼真连续两天咬破自己舌头吐血,那群人已经详细你自己命不久矣了。 “你对自己怎么那么狠?”谢珩又心疼又生气,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容姒无所谓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你放心吧,等我出去后也要放一放卫老婆子的血,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容姒端起一碗已经放凉的茶水漱口,把血水吐到一边,“老娘在和春宫吐了七回血,都给卫家记账上了,谁都别想跑!” 谢珩知道容姒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现在她在和春宫吃的亏肯定要千方百计补回来。看着她认真记仇的样子有些可爱,谢珩忍着笑意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找她算账。” 装病这几天确实让容姒看出了点门道,自己每天要喝的药里面下毒的是一批人,监视自己病情的又是另外一批人。 谢珩蹙眉,还有一批人? 容姒万分肯定,因为有一次她的药里面被两批人同时下了毒,毒上加毒,是有多恨自己啊。 “你不怕吗?”谢珩问她。 “怕了我就不会进宫了,我们南阳侯府的人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容家将门虎女,谢珩小时候第一次爬树就是容贵太妃教的,翻墙头也是。 那时先帝还在世,容贵太妃还是贵妃,谢珩还是王爷之子。 第一次翻墙头的谢珩小心翼翼,看着旁边的美妇人,“贵妃娘娘,咱们这样不合规矩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呀千万别被规矩给困死了,要灵活懂得变通知道吗?”容贵妃一本正经的给谢珩讲道理。 看着谢珩第一次成功地站到墙头上,容贵妃叉着腰欣慰一笑,“当年你父王也是我教的。” 小小年纪的谢珩没想到印象里严肃的父王也有这样调皮的时候,笑得差点从墙上摔下来。 “你呀,比起我那小侄女可差远了。她比你小一岁,飞檐走壁跟个猴子一样。” 容贵妃提起娘家侄女兴致更高了,表情十分得意。 那是谢珩第一次听到容姒的故事,知道了南阳侯府还有这样一个小姑娘。 再到后来,父王带他去南阳侯府,他在容家后院里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姑娘。和贵妃娘娘形容的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性子十分泼辣。 “你在想什么呢?”容姒伸手在谢珩眼前挥了挥,这人怎么走神了啊。 谢珩从回忆中缓过神,“趁着还没凉,把汤喝了吧。” 最后,容姒拗不过谢珩,被他伺候着吃完了这顿饭。 谢珩这边进去半个时辰,和春宫外却炸锅了。 卫家及其党羽放出消息,太子谢珩硬闯和春宫,把两人之间的关系传得极其暧昧引人遐想。 一开始那些拥护太子的大臣们不相信太子真如卫家党羽传言那般,当第二天早朝迟迟不见太子的时候,他们沉默了。 在卫国公的步步引导下,不少文人开始写文章痛斥当今太子罔顾人伦的行径,一传十,十传百,情况愈演愈烈,最后一大把年纪的周太傅不得不出来主持朝局。 三皇子在书院里急得不得了,一是担心容姒的病情,二是担心外面那些关于太子的谣言。 “冉秋,皇兄怎么办?” 谢珧无力的靠在摘星阁书架上,他突然很后悔自己没有参与朝政,如果这段时间自己在朝堂上,那些无妄的言论就不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抹黑太子,企图告诉天下人太子无德无能,不配为储君。 薄冉秋的父亲远在天水都知晓了最近的事情,可见卫党是有多卖力丑化太子的形象。 “目前周太傅出面,朝堂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太子殿下和容娘娘平安从和春宫出来。” 薄冉秋安慰三皇子,“你且放宽心,容娘娘什么脾气秉性你还不清楚吗?她呀是不会轻易吃亏的。” 容姒进宫那么久以来,三皇子和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对容姒的臭脾气算是十分了解。 为了转移三皇子的注意力,薄冉秋又问了一些静妃娘娘的近况,和三皇子聊了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一齐回到了学堂。 静妃在晋徽帝的同意下往薄家送过礼且亲自接见了薄夫人和薄冉秋后,三皇子谢珧和薄冉秋就差晋徽帝一道赐婚的圣旨了。 山麋书院的学生都是有头有脸达官子弟,消息自然通畅。对于三皇子和薄冉秋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俩经常处在一起并没有人说闲话。 两人回去的路上听到了不远处的长廊上传来四公主的声音。 “常奚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四公主在长廊上拦住常奚和的去路,眼神冰冷的盯着常奚和,“你姑姑死了做不成太子妃,你们常家就把主意打到卫国公府身上,真是恬不知耻!” 常奚和的父亲有个年纪和太子相当的胞妹,也就是常奚和的小姑姑。曾经被赐婚给谢珩当太子妃,不曾想没过多久就病逝了。这件事一直是常家的痛处,晋徽帝也非常惋惜这桩婚事。 常家是晋徽帝心腹重臣,四公主对忠臣之女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失了体统。 三皇子面色一沉,就要去呵斥四公主,却被薄冉秋一把拉住,薄冉秋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那边被四公主拦住的常奚和脚下一顿,疑惑地看着她,“四公主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们常家从来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姑姑和太子的婚事是当今圣上亲赐的,不是他们常家求来的。 至于自己,更是从没想过和卫家有任何关联。当年她姑姑的死,卫家真的以为自己手段多高明吗? 四公主气结,觉得自己戳中了常奚和的痛处对方又咬死不承认,“继续装模作样吧,我看你们常家有本事能耐到几时。” “常家的荣耀是自己努力挣来的,不是全凭着四公主一张嘴得来的。常家在边疆抵御蛮夷的本事四公主应该清楚吧?”常奚和淡然一笑,仿佛不是在和四公主吵架而是谈论家长里短那样轻松。 “你——”四公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先帝起就开始重用常家守在晋朝和土夷的边疆,到了父皇这里常年身体不好,更加倚仗常家守卫边疆。 常奚和说的句句属实,自己实在找不到能反驳她的话。 四公主忍无可忍,终于说出来这几天自己憋了许久的话。 “你不知道吧,太后已经拟好懿旨让我嫁进卫国公府,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四公主得意洋洋地看着常奚和吃惊的模样,昂着头高傲地离开了。 三皇子和薄冉秋在暗处听得真切,三皇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父皇病重,太子名声受损,四妹就当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吗? 假如她知道,还能在这种特殊时期欢欣鼓舞的嫁进卫国公府,那她…… 三皇子闭上眼喉头滚动,是他把几个兄弟姐妹想的太好了。他自认为和四弟有手足情谊,结果四皇子趁着自己失踪那天翻了自己书房。他觉得四妹妹只是性子倔强好强,没想到她把卫家看的比谢家还重,一心一意帮着卫国公府。 “谢珧……” 薄冉秋担忧的看着三皇子,这是她第一次在谢珧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就连那日他们在城郊被人追杀,命悬一线的三皇子都没露出这等失望又绝望的表情。 过了半晌,三皇子才开口,“二哥还有我,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薄冉秋看到一个眼神异常坚定,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三皇子。 “她不是想嫁到卫国公府吗?就看卫栩和卫杞谁能有命娶她了。” 卫栩和卫杞在卫国公府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更是无儿无女的卫太后的命根子。 薄冉秋心中逐渐明朗,伸出手握紧谢珧冰凉的双手对他温柔的笑,“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第43章 谢珩衣不解带在和春宫照顾容姒三天,和春宫的宫人们看着在太子殿下的照顾下,原本快‘不行了’的容娘娘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消息就这样被传到了慈安宫。 “容姒的病好了?” “奴才听里面的人说,身体一日好似一日。” “姑母,趁着和春宫还在封锁中,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把容姒杀了,以绝后患。”佳贵妃听到消息后坐立难安,直接起身向卫太后建议。 卫太后表情阴郁,容姒咳的血她找人验过,是真的血不可能作假。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怎么会突然起死回生呢? “皇上那边知道吗?”卫太后问柊嬷嬷。 “常宁宫一直封锁着,估计还不知道吧。”柊嬷嬷斟酌片刻后回答。 卫太后不甚在意的摆手,“罢了,一个将死之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佳贵妃欲言又止地看着卫太后,见卫太后的目光一直看向别处,佳贵妃默然低下头。 “栩儿的名声被梁家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坏了,我和卫国公夫人商量着尽快给他物色一个媳妇儿然后把梁家那个接进府里好好教规矩。” 卫栩和梁婉言这件事闹得很难看,佳贵妃也听姨娘说大夫人最近走亲访友去了好多人家里做客,估计是为了三弟的婚事。 佳贵妃展颜笑道:“三弟一表人才,什么样的人家不想把女儿嫁进咱们国公府啊?到时候姑母和母亲要挑得眼花缭乱了。” 这卫太后听得很舒心,旋即说道:“你三弟的正妻我得给他挑最好的人家,一般的门第别说你母亲了,我也瞧不上。” 京城里的千金小姐一抓一大把,可真要论起来出身只有周贵妃的娘家侄女和容贵太妃的小侄女容欢贵不可言。 宗室里还有一个锦书大长公主的嫡幺女曾怀玉和卫栩年纪相当,可是她辈分太高了,太后和卫国公夫人不一定看得上。 佳贵妃心里思量着,这挑来挑去还真没几个人选。 咦?不是还有一个从小养在太后身边的四公主吗? 佳贵妃眼睛一亮,“姑母,四公主——” 佳贵妃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太后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卫太后微微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语气淡淡的说道:“现如今咱们卫家没必要娶姓谢的公主了。” 佳贵妃想到父亲的野心,心砰砰乱跳,太后的意思是——他们卫家会将谢家取而代之,卫栩身份尊贵有事嫡长子,那新朝的太子根本不可能迎娶前朝的公主,这对他们来说百害无一利。 四公主幼时就被抱到慈安宫由太后教养,卫太后对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卫家嫡子不能娶公主,庶子倒是可以,卫太后眼眸一亮。 “倒是能将四公主嫁给舸儿。” 卫舸成日不学无术,若是生在家境一般的官宦人家以卫舸的名声连个嫡女都讨不到,但是他是卫国公府的庶子,求娶一个公主绰绰有余。 卫太后自说自话,对这桩婚事很满意。 说到这个,佳贵妃的脸色有些难看,卫栩看不上的东西就要扔给自己弟弟,什么货色都往卫舸那儿塞。 四公主又轴又倔的脾气宫里人尽皆知,这种女子嫁给卫舸,他们俩指定过不到一块儿去。 不把四公主嫁到卫国公府显得太后这么多年薄情寡义,可是卫太后并不想让两个嫡出的侄子娶晋朝谢姓公主。如今四公主俨然成为卫太后手中烫手的山芋,以至于她迫不及待地想丢出去。 佳贵妃还在想怎么让卫太后歇了心思,突然进来一个太监,说祁国公主进京一个月了,已经熟悉了晋朝的风土人情,现在她想去山麋书院读书,望太后娘娘应允。 “哦?”卫太后挑眉,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公主有了一丝兴趣。 祁国公主这一番话极为识趣,山麋书院的事情是容姒负责的,如今她人在和春宫病得不成样子自然管不了书院的事情,祁国公主大可以让人去常宁宫向晋徽帝禀报这件事,却直接来了慈安宫找卫太后。 “姑母贵为太后,她来求您也是应当。”一向反应迟缓的佳贵妃也悟出了祁国公主的意思,这分明是向卫太后示好。 消息传到慈安宫的第二天,祁国公主就进了山麋书院。 书院学生对这个异国公主的到来有些惊讶,但是见到这个和亲公主面带羞涩打量四皇子的时候,大家都明白了。 原来是来书院提前和四皇子培养感情啊! 四皇子和祁国公主走的颇近,三皇子都感叹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四皇子如今话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连笑容都比之前多了。 祁国公主名唤祁皎月,在祁国排行第九,是祁国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祁皎月长相娇俏人也话讨喜,和容欢那种长相乖巧讨喜不同,祁皎月胜在说话好听。 她不耍脾气不摆公主架子,对周围的人有求必应,很快在书院就有了几个说得上话的千金小姐。 三公主和祁皎月没有往来,彼此见面都是客客气气。四公主倒是对祁皎月态度不错,两个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成了关系最好的人。 对于她们俩的友情,三公主颇为诧异。四公主的性子古怪不讨喜,书院贵女中能和她谈得来的都没几个,祁皎月来了半个月就和四公主好成这样,三公主犹疑几天后让人把消息递到了东宫。 虽然谢珩此时不在东宫,但是有东宫总管大太监琼安在,消息一定能递到和春宫。 谢珩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容姒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祁皎月第一件事就是去慈安宫找太后,有意和卫家拉近关系,谢珩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祁国公主是要和四皇子结亲的,也就是晋朝的皇室。于情于理,不管是身为四皇子妃还是邻国公主都不应该和卫家有联系。 “三公主传来消息说,祁皎月规矩礼仪很好没有半分差错。” 谢珩和容姒对视一眼,莫非这个假冒的公主还是祁国宗室贵女? “让三公主继续帮忙盯着。” 谢珩虽然不在书院仍有许多方法可以打听到书院的一举一动,但是那些人要么藏匿于暗处,要么身份不便,都不如三公主可以直接了当的观察祁皎月。 “来,把这口汤喝了,病就好了。”谢珩端着一碗汤,吹了又吹递到容姒嘴边。 两个人每天的饭菜谢珩都会提前尝一口,自己没有反应后才拿来喂给容姒。 容姒点头,这病是该好了,于是躺在贵妃榻上容姒张开嘴巴等着谢珩的投喂。 这些天容姒已经习惯了谢珩亲力亲为伺候自己吃喝,谢珩看到容姒乖巧地样子眼中含笑,十分顺利的把饭喂完了。 这段时间在谢珩的看顾下和春宫的宫人各司其职,病情很快得到控制。几位御医一致认为和春宫的病情已经完全控制住不会再爆发后往慈安宫和寿安宫都递了消息。 容贵太妃那边当即回话和春宫可以解封了,众人都欢喜不已,唯独慈安宫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和春宫的人翘首以盼等着慈安宫的消息,终于等了半天后卫太后宣布三日后解封和春宫,这件事才算板上钉钉了。 三日,可以操作的空间还很大。 夜晚凉风习习,容姒裹紧身上的被子,暗叹夜里降温太厉害。 “娘娘,您睡了吗?” 门口传来极小声地呼唤,容姒侧耳听着,这声音听着耳生的很,在自己跟前没有说过话,或者说不过三句。 这时,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一个人影迅速钻了进来。容姒敏锐的感觉到那个人在向自己迅速靠近,容姒正准备在那个人走到床榻边的时候一个跃起把对方降服,没想到对方哭喊着扑倒在床边,容姒硬生生憋住了自己的动作。 “娘娘,您再不醒就要被人害了啊。”容姒就这样被一个小宫女推搡醒。 容姒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这个眼生的宫女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 “奴才是容贵太妃心腹宫女,是来救您的。”宫女急切不已,催促着容姒快点起床动身。 “太后娘娘知道您要出去了,派人追杀您,奴才是来带您逃走的。” 容姒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是姑姑让你来接我的吗?” “是是是,容贵太妃让奴才来接应。”宫女面色焦急,答应的飞快。 容姒身形一顿,“那我们要逃去哪儿?” “当然是容贵太妃宫里!”宫女拉着容姒就要往门外逃。 容姒反拉住她的手紧握着摇头拒绝,“我不能拖累姑姑。” 两个人僵持不下,宫女急得一头汗,“娘娘,现在不是您使性子的时候,容贵太妃娘娘还等着见您呢,你都不知道她老人家与多担心您。” 容姒摩挲着她的手,指腹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和常年习武的南阳侯一样。宫女被容姒摸得不明所以。 容姒突然笑出声,回到床榻边翘着二郎腿坐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再问你一遍是谁让你来的?” 宫女一怔,很快回答道:“是容贵太妃让奴才来的啊。” “唉。”容姒长叹一声,“卫太后自己蠢疾以为别人也不聪明吗?” 闻言,宫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容姒冷笑,真让自己说中了。 “姑姑的心腹从来不会这样称呼她,更不会因为说了两句卫太后就满脸恼意。” 宫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主子让他们来取容姒的性命,既然她不上套跟自己出去,那自己在这里解决掉容姒也是一样的。 宫女飞快的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欺身而来,容姒闪身躲过,宫女很快变换姿势又扑了过来。 “喜欢近战?”容姒两眼放光看着那个宫女,“巧了,我也喜欢。” 小时候南阳侯带她把看了上百种武器,容姒感兴趣的全是近战使用的,在南阳侯的指导下容姒的匕首短刃玩得贼溜。 容姒和这个宫女交手三回后对方逐渐败下阵来,容姒轻松地钳制住她,用力捏住宫女的下巴,掌握好力道咔嚓一声,宫女只觉得猛地酸痛,惊恐又愤怒睁大了眼睛不清楚容姒对自己做了什么。 “下巴脱臼,就不会把舌头咬断了。” 领兵打仗的人抓到细作或者敌军时,就会把他们下巴弄脱臼,防止他们一落入敌军手中就咬断舌头变成哑巴,容姒也是防着这个宫女鱼死网破。 “进来吧。” 容姒对门外喊了一声,谢珩破门而入。 前来刺杀的宫女十分惊讶,见到谢珩时她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她进来时外面分明没有人。 “都解决了?”容姒问。 谢珩点头,元圭身手极好,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容姒笑声欢快,她已经准备好大摇大摆的出去呕死卫太后。 “这个宫女你让他带走给小顺子吧。” 东宫顺公公的名声很响亮,想到宫人们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宫女忍不住发抖。如果自己落到顺公公手里,他的手段招数可以让自己生不如死…… 慈安宫里卫太后还在等待着和春宫的信息,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回来复命,卫太后眉头紧蹙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 突然,右眼皮突突连跳了几下,卫太后心里一惊,难道事情有变? “太后娘娘。”柊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神色惶恐不安,“娘娘,进和春宫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卫太后炽热的眼神一点点淡下去,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十个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疼痛也排解不了她心中的怒意。 “是我小瞧了她,和她姑姑如出一辙的难缠。”卫太后神色阴冷,语气冰凉没有温度。 “不过”柊嬷嬷适时开口,“三公子那边说一切顺利呢。” 每回提到三公子卫栩,卫太后都满面笑容。 果然,卫太后表情柔和的说道:“栩儿这个孩子啊样样都好,十分出挑,也难怪祁国公主要嫁给他。” 柊嬷嬷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祁国公主来晋朝的目的竟然不是和同样有祁国血统的四皇子成亲? 卫太后看出柊嬷嬷一瞬间的愣神,“卫国公府嫡长子和阮淑妃的四皇子两人之间很难选吗?” 四皇子生性孤僻话少不讨喜,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和风流倜傥的卫栩根本没有可比性。柊嬷嬷暗叹卫家的运势实在太好,本就权势滔天现在还多了一大助力。 按照卫太后定下的日子,容姒和谢珩如期归来,容贵太妃亲自去和陈宫门口迎接,谢珩出来的当天就匆匆赶回了东宫。 他走了好几天,这段时间的折子已经堆积如山。不光如此,朝臣们对于谢珩和容姒的关系敏感不已,如今谢珩回来更是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容姒有些担忧,“姑姑,这段时间……” 自己和谢珩在和春宫的这几天,外面应该乱成一团了吧。 “你放心,没事的,你和太子关系亲厚天经地义。”容贵太妃神色自如,仿佛并不觉得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容姒有些愕然,“姑姑?” 容贵太妃慈爱的看着她,替她拢开额前的碎发含笑说道:“你们夫妻之间关系好不是理所应当吗?” 第44章 容姒被这句话劈得里焦外嫩,张大了嘴呆愣愣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容贵太妃。 “我以为你早料到了呢。”容贵太妃笑吟吟地拉着容姒的手坐下,她这个侄女不愧是南阳第一美人,偶尔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都如此的赏心悦目。 “你进宫时和谁拜的天地祭的祖宗还记得吗?” “谢珩……”容姒回答,那时晋徽帝卧病在床,大婚的时候说的是太子代晋徽帝行礼,容姒就没多想。 “那成婚的就是你们两个啊。” 容贵太妃说的理所当然,容姒认真打量着她的神色,不是开玩笑的模样。 “卫家千方百计盘算着前三位未过门的太子妃都亡故,求得就是让卫家旁支或者卫家党派朝臣之女当上太子妃。那三个姑娘是皇上精挑细选的,家世出众都躲不过卫国公府的暗害,你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说到前几位未过门的太子妃,容贵太妃长长的叹了口气,都是晋徽帝千挑万选的好姑娘,就因为卫国公府的野心各个都丢了性命。 “所以,皇上和我决定混淆视听以冲喜的名义把你接进宫,把你放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卫家只当你是进宫给皇上做妃子的,不会把你和谢珩想到一起。你进宫顶多就是佳贵妃找找你麻烦,卫太后趁机收拾你一下,而不是放在宫外随时被卫党一致针对。” 在皇宫后院里卫太后就算想动手都要畏手畏脚思虑万千,不能像在皇宫外明目张胆。 “之前钦天监那些话都是放出去骗人的?”容姒瞠目结舌。 说到这个,容贵太妃捂着嘴笑道:“钦天监算出你命硬这倒是真的。” 容姒挠挠头,不管江湖术士还是钦天监众人看了自己面相后都说福大命大。 自己以为的儿子变成了自己夫君,容姒有些迷茫,下次见到谢珩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对他? 没有时间容她多想,常宁宫那边来人传容姒过去,说是太子殿下也在。 容姒深吸一口气,跟着去了常宁宫。 常宁宫里,晋徽帝坐在那儿等他们很久了。容姒抬头看到晋徽帝面色红润,比前段时间病弱不堪的模样好了很多。 “你们来了。”晋徽帝心情很好,看到谢珩和容姒并肩走来眼中笑意愈深。 “我准备过几天就向文武百官说清楚你们俩的关系,和卫家也要有个结果。我等了几十年,先帝犯下的错,我来弥补。”提到先帝,晋徽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而黯淡。 先帝和卫太后少年夫妻,感情极为深厚。因为信重卫太后,先帝在位期间一再提拔卫党,老卫国公甚至被官员们私下称作九千岁。一时间卫国公府门庭若市,前来巴结附庸的官员不计其数,卫家养了门客数百人,卫国公府的势力也在先帝时期达到极致。 再到后来,先帝意识到了因自己对卫太后的宠爱给了卫家太多权利和地位,如今卫家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统治,朝中俨然形成了以卫国公府利益为核心的小团体,而且有迅速扩大的趋势。 卫国公在朝中的话举足轻重,简直举手遮天。 先帝慌了,赶忙从公侯贵族中挑选了几个家世出众的贵女进宫为妃制衡卫太后,南阳侯府容荷,也就是如今的容贵太妃就是那个时期进宫的。 卫太后多年无所出,没有生育过的她无法容忍别的女人生下先帝的子嗣,晋徽帝一出生就被先帝抱去容贵太妃宫中抚养,在先帝和容贵太妃的庇护下,晋徽帝得以在后宫存活。 “卫家嫡系必须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此话一出,容姒和谢珩都明白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赢了晋朝就能获得新生,输了就要改朝换代了…… 晋徽帝目光坚毅,看着落日余晖洒落在自己身上。他的身体早已经垮了,能撑到现在全是因为放心不下几个儿女。卫家的事情一日不解决,他就一日不安心。 十一月初,晋徽帝宣布自己身体不好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让位给太子谢珩引起朝堂震动,以卫国公为首的一众大臣纷纷表示皇上不应该用这样的理由包庇袒护犯下大错的太子。 朝堂上近一半大臣对此表示不信,如今卫国公已然敢带着自己党羽在朝堂上公然反对晋徽帝的旨意。 那些人里有晋徽帝一手提拔上来的科举寒士,也有曾经陪着自己一起狩猎读书的勋爵子弟。晋徽帝眼神复杂的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自己生病的短短数载,他们早已经投靠了卫国公府站在自己对立面。 卫国公一侧嘴角上扬表情倨傲的看着晋徽帝,仿佛在嘲讽他在朝堂上的分量已经远远不如自己。 “朕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写下圣旨发往十三城,里面清清楚楚记载了太子和南阳侯府嫡长女的婚事。众卿不信的话可让这十三城知府把圣旨送回京城。” 晋徽帝的话刚落下,不少大臣就开始偷瞧卫国公的脸色。卫国公沉思片刻点头后,才有人把事情安排下去。 南阳侯和永林侯驻守边疆,朝堂上虽然有昌平侯父子和辅国公向着晋徽帝说话,但是寡不敌众,卫党占据了大多数,没有卫国公点头很多事情都实行不了。 等十三城的圣旨送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 早朝上,一众朝臣都一一验过圣旨后面面相觑,皇上竟然在一年前就为太子殿下定好了婚事还秘而不宣,跟防贼一样。 卫国公阴郁的看着手里的圣旨,晋徽帝在圣旨上摆了自己一道,容姒竟然是晋徽帝选给谢珩的。用冲喜的名义混淆视听,模棱两可的赐婚圣旨保护了容姒不遭人暗害。 晋徽帝嘴角微微上扬,君臣间就这样对视着,良久之后卫国公终于开口,“臣等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 建安十七年十二月初,晋徽帝将赐婚太子谢珩和南阳侯府嫡长女容姒的圣旨昭告天下。 晋徽帝自称身体康复,容姒进宫冲喜的任务已经完成。 在晋徽帝的授意下容姒也由和春宫搬往东宫与太子同住。 谢珩带着琼安亲自来和春宫督促众人搬东西,他的要求就一个,快点再快点。 琼安被催的嘴角起泡,这几天太子殿下耳提面命让自己催着再快点,琼安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帮着容姒搬家。 容姒搬到和春宫的时候,琼安和元圭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就连平时寡言少语的小顺子对人也有了几分笑脸。 谢珩带着容姒把东宫逛了一遍,容姒见到老槐树下有个秋千,眼睛顿时一亮,东宫园子的布置与和春宫相差无几,谢珩按照容姒的喜好让人重新装饰了一遍。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容姒无以言表,只是静静地看着谢珩若有所思。 “我有话想对你说。”谢珩握住容姒的手,映桃和琼安带着宫人们识趣的退下,园子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谢珩从幼时听到容贵太妃提起容姒的名字,再到两人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絮絮叨叨讲到大婚那日容姒的屁…… 终于,容姒忍无可忍,“闭嘴吧你!” 谢珩无辜地眨眼看着容姒,他的心意还没说完呢。 “那个屁——” 谢珩刚想继续,容姒就踮起脚用嘴唇堵上了某人的嘴,谁家表明心意非要逮着一个屁说个不停。 嘴唇上温软的触感让谢珩心跳加速,浑身软绵绵的像陷入了棉花团里。 蜻蜓点水般的吻后两个人都耳尖通红,容姒红着脸快步往前走去。 谢珩脸红的能滴血,背对着容姒用手扇风大口喘气,“沉着冷静,这点刺激算什么。” 几个深呼吸后,谢珩快步追上容姒。两个人自然而然的握紧双手,一起回到了谢珩寝宫。 谢珩的住处很简洁,并不像容姒想象的那样华贵。 寝宫外面站在两个眉清目秀身段窈窕的宫女,穿着比普通宫女艳丽一些,见到谢珩后笑得娇媚无比。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容姒挑眉,眼睛一眯扭头看着谢珩。 这两个不会是伺候谢珩睡觉的宫女吧? 收到容姒危险的眼神后谢珩连忙摆手解释,“平常我身边都是琼安和小顺子伺候,从不让宫女近身的。” 那两个宫女柔声回答道:“奴才们今天刚来的,是太后娘娘赐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夜间服侍的宫女。” 夜间服侍?谢珩的脸又臭又黑,卫太后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滚出去。”谢珩道。 两个宫女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被呵斥后反而笑吟吟地看着谢珩。 贵人们有几个暖床宫女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要说谢珩,就是大皇子三皇子那儿,卫太后都早已经备好了宫女,只等着两个人大婚之后再送过去。 “太子殿下,我们是太后娘娘赐给您的。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殿下莫要辜负了太后娘娘对您的疼爱之心。” 这两个宫女不是普通的奴才而是宫里的女官,只是她们出身不显,要么是家中庶出要么是家里官职低至□□品才会被送到宫中伺候主子们饮食起居。 卫太后养了一堆这样的出身六品以下官宦人家进宫服侍贵人的年轻貌美女官预备着送给皇亲国戚,就连安老王爷府里都被卫太后塞进去好几个。 卫太后倒是送来了两个伶牙俐齿的刺猬,小顺子脸拉得老长在一旁准备动手,被容姒伸手挡下去。 “你们俩在东宫不愿意走是吧?”看着慈安宫送来的宫女扭着杨柳细腰,容姒笑意不达眼底。 两个宫女温顺的点头就这样看着容姒等待下文,若是太子妃硬要赶她们出去,那外面关于东宫的风言风语又要传起来了。 太后娘娘一番好心,东宫二位主子目无尊长,那些读书人的笔杆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容姒嘴角噙着笑,“那就住下吧,东宫又不是养不起。”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眼里皆闪过精光。她们能以太后娘娘的名义留在东宫,等太子殿下继位后少说也能挣个嫔位。 等她们俩退下后,容姒叫来秀禾。 “秀禾,太后娘娘一片好心咱们不能辜负了。你去小厨房吩咐下去,以后给这两位姑娘的饭菜顿顿都要四菜一汤,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统统都要有,饭后啊还要准备好茶水糕点,好吃好喝的给我供着,千万别怠慢了。” “是,太子妃娘娘。” 站在谢珩身后的元圭忍不住探头多嘴问了一句,“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养猪的就这么对她们俩,看着她们每顿饭菜不吃完不准出那间屋子,就是出恭都不行。” 琼安和小顺子早在听到容姒好吃好喝招呼她们的时候就明白了容姒的意思,卫太后送来两个小美人给东宫添堵,她们胖成猪后就没人说东宫怠慢更不会管太子殿下碰没碰她们了。 以色侍人的宫女都胖成那样了谁还下得去手! 只有元圭反应迟钝因为一句养猪乐了半天。 笑完之后,元圭挠了挠自己脑袋,所以太子妃娘娘养猪干嘛啊? 第45章 最近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一些眼尖的已经看出来皇帝和卫国公府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朝臣们暗中思量着站队事宜,站错队可是要把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搭进去的。 这世道逼得那些中立的大臣不得不在晋徽帝和卫国公中做出一个选择,有些胆大的咬咬牙一跺脚选了阵营,一些胆小的借此机会带着全家告老还乡了,宁愿舍弃现在的富贵也不赌命去猜君臣之间是谁输谁赢,还是保命要紧! 京城里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在众人心头。 在秋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三皇子那里终于有了眉目。三皇子谢珧的舅母何氏娘家住在河阳城,恰巧卫国公府大公子的妻妹张氏多年前嫁到了河阳魏家。 一般人家能和卫国公府这种豪门望族攀上亲戚恨不得把张氏当成小祖宗供着,魏家也不例外。尽管张氏嫁进来六七年无所出,魏家也不敢给张氏压力,反而好吃好喝伺候着,生怕惹张氏不开心。 恰逢何家得了长孙,邀请河阳众家去喝满月酒,魏夫人感叹着和自己同样年纪的夫人早就抱上了大胖孙子,自己家里还如此冷清。 魏夫人满怀心事地去了,就看到几个夫人聚在一起神神秘秘地聊天。 魏夫人好奇凑上去听了一耳朵,就听见有人说自家亲戚在京城,得了内幕消息说皇上如今很看不上卫国公府,她们几个老姐妹在一起合计,卫国公府估计要垮台啦。 聊完后几个夫人还互相告诫对方千万别往外面传,这可是整个河阳都没几个人知道的内部消息。 这下让一直引以为豪儿媳妇能和国公府攀上转折亲的魏夫人变了脸。 本来以为娶了张氏能给自家带来好处,如今卫国公府都要倒了这个不会下蛋只会在家耍威风的张氏还有什么用? 张氏嫁进魏家前两年还有身为晚辈儿媳妇的样子,后来发现魏家人人都捧着自己后开始显露本性,发火生气打死下人是常有的事情,魏家一年到头都要盖着白布抬出去好几个人。 这些事情都要魏家上下花钱打点,魏夫人越想越来气,又有几个老姐妹暗中撺掇,多年来因为卫国公府的名声忍着儿媳妇臭脾气的魏夫人撑不住了,开始给儿子房里塞人。 能读书识字的秀才之女、乖巧听话的家生子、外头采买来的貌美婢女,魏夫人挨个送了遍。 张氏这几年在婆家没受过气,公婆夫君处处顺着自己,锦衣玉食的养了这些年竟比在娘家没出阁前过得还自在顺心。 现在婆母突然翻了脸,往自己院子里塞了那么多通房妾室,张氏怒了,下令把那几个妾室通通打死,裹着破席子扔到荒郊野岭。仗着自己嫡姐是卫国公府大少夫人,自己又在魏家娇养了那么多年生出的暴脾气,张氏又冲到魏夫人院子里把她臭骂了一顿,然后还不解气甚至上手打了婆婆几巴掌。 “啊呸,老毒妇,还敢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也不看看我是谁!”张氏带人把公婆的院子乱砸一通,因张氏在魏家积威已久,那些下人们都不敢拦着她胡作非为。 魏家因为张氏打骂婆母处死妾室这件事情乱成一锅粥,等大少爷回来后魏夫人一顿哭诉把儿子弄得晕头转向。 自己不在家这几日张氏竟然闹出了几条人命? 张氏在魏家没少借着卫国公府的势作威作福,整日里呼奴唤婢排场极大。魏大少爷和张氏能相安无事过那么多年,全凭着自己脾气好处处忍让张氏。 现如今卫国公府要完蛋,母亲还被妻子打成这样,他们魏家在河阳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此时因为张氏成了河阳城的笑柄。魏大少爷当即一纸休书送到张氏手里,这鸡飞狗跳的糟心日子他不过了! 张氏被夫君拿着休书决绝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她在娘家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上面有好几个嫡姐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日复一日小心谨慎地过日子,哪里敢像在魏家一样吆五喝六耍威风。 这些年嫁到魏家公婆妯娌哪个不是瞧着自己脸色说话办事?就是因为日子过得太顺心舒坦了以至于自己失了分寸体统闹成了休妻的结果。 可是张氏不甘心,这些年在魏家养成的性子不允许她向夫君低头。 “我可是卫国公府大少夫人的亲妹子,你们可不要后悔!”张氏用下巴尖对着魏大少爷,一脸不屑。 魏大少爷和张氏多年夫妻,尽管今天母亲说了张氏很多不是,他心中还有一些夫妻情分。 现在见妻子仍不知悔改心,他的心彻底凉了下去,魏大少爷冷漠地看着张氏,“你的嫁妆我们家一分没动,包括我们家给你的一些田地铺子你通通可以带走,今天收拾完东西你就走吧。” 张氏惊呆了,她本以为夫君来向自己认错哄自己的,没想到要赶自己走。 到了晚上魏家赶人的时候,张氏才明白他们动真格的,而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乱了阵脚的张氏抱着魏家的大门死活不松手,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骂魏夫人容不下儿媳妇,又骂魏家大少爷是个负心汉,喜欢那些狐媚货色宠妾灭妻…… 张氏胡言乱语把魏家骂个遍,魏家这才发觉张氏骨子里的教养素质多低,亏自己家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捧着,没想到捧的是一块既臭又硬的烂石头。 见到张氏撒泼的情景魏夫人又羞又愧,给大儿子娶张氏这件事是自己张罗的。张氏虽然是个庶女,但是自己打听到了张氏娘家几个姐姐嫁得很好,想通过张氏和那些高门大户来个转折亲。 没想到娶了她后搞得家宅不宁,魏夫人急忙让几个婆子堵上张氏的嘴把人从后门拖出去了。 张氏带着陪嫁丫鬟茫然无措地走在街道上,娘家她肯定回不去,姨娘去年逝世了,自己也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张家如今是自己嫡长兄掌权,那个出身高门大户的嫂子肯定看不上自己,更不会容忍一个被休弃的小姑子回到张家连累张家姑娘的名声。 正在张氏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到她耳朵里。 “那么晚了魏少夫人准备去哪儿?” 张氏一抬头,就看到了何家二小姐。 张氏见到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两个人找到一个地方刚坐下,张氏就开始痛斥婆母和夫君的‘恶毒’行径,把魏家一家老小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陪嫁丫鬟悄悄拽自己的袖子,看到何家二小姐早已听得不耐烦了张氏才堪堪止住嘴。 何二小姐先是温言劝慰张氏几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后来何二小姐提到自己京城有个远房表哥和张氏差不多的年纪还没娶亲呢,让张氏也别着急。 “我那个表哥家里三辈经商家财万贯,不知怎的到现在都不娶亲。”何二小姐一脸愁容,“后来打听清楚了,我表哥他就想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那些商贾人家的小姐他看不上!这可愁坏了他父母,家里钱财吃不完用不尽,可是也没有认识官宦人家的门路啊。” “这可把我那伯父伯母急坏了,两个人天天念叨着就算是官员家的庶女也成啊。”何二小姐是出了名的热心善肠,一提到自己远房表哥就愁容满面。 张氏一听到家财万贯眼睛一亮,又听到何二小姐说官宦人家庶女也好时,张氏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自己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等自己嫁给何家远房亲戚,就是府里人人巴结的官家小姐,到时候就可以自己延续这几年在魏家耀武扬威的生活了。 何二小姐突然盯着张氏“哎呦!”一声,把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张氏吓了一跳。 “姐姐你不就是吗!”何二小姐惊喜地看着张氏,没开心一会儿就耷拉着脑袋否定道,“姐姐你刚和魏家断了关系,现在不一定想再嫁人呢,是我一厢情愿了。” 张氏心里着急,恨不得大声告诉何二小姐自己愿意,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可偏偏面上还不能显露出来,怕让何家觉得自己嫁人心切。 张氏灵机一动,对何二小姐说道:“我正要赶回京城,你那个表哥想娶官宦人家的姑娘我或许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张氏未出阁前有一些手帕交,那些小姐大多都嫁给了官宦人家,估计婆家还有一些未出阁的小姑子。 想到这儿何二小姐面上一喜,拉着张氏的手频频道谢,“那我远房表哥的事情可就拜托张姐姐了。” 第二天,张氏特地跑到魏家门口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们自己要嫁到京城去了,现在魏家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氏说完就坐上雇的那辆马车头也不回地带着陪嫁丫鬟出发了。 魏家没想到张氏被休的第二天就扬言要嫁人,看她认真的模样不似作假,魏家觉得张氏在自己家时应该就勾搭上了外面的人,魏夫人被这个消息气得晕了过去,魏大公子更甚。 “夫人,这是能成吗?”张氏的陪嫁丫鬟有些担忧。 张氏打定了主意要嫁到富贵滔天的人家,况且她手里还有一个惊天大消息,那家人知道了肯定会让自己进门的。 就这样,张氏欢欢喜喜地带着自己手上的消息进了京城,马车一路赶到了薄冉秋名下的一处院子。 三皇子威逼利诱下张氏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吐露干净,末了还拉着那人的袖子追问自己能不能嫁到李家。 前去审问的人都被张氏逗笑了,京城哪有什么富贵商户李家,张氏到现在都在痴心妄想。 “你手上几条人命你心里不清楚吗?”审问张氏的人冷笑,还真以为自己下半辈子可以继续做个富贵夫人呢。 张氏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我可是卫国公府大少夫人的妹妹,识相的就赶紧把我们放了,否则卫国公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审问的人从张氏嘴里得到了消息也不想和她掰扯,让人看好张氏就回三皇子那里复命了。 上个月张氏去长姐府上做客,卫家大少爷和少夫人说话被路过的张氏偷听到了。 原来祁国送来的和亲使团里不止有个九公主祁皎月,还有她同胞哥哥七皇子! 祁国七皇子跟随使团悄悄潜入京城,如今就住在卫国公府里。大少夫人在和卫家大少爷抱怨接待祁国七皇子的事情卫国公竟然不放手给大房去办,什么好事能得利的都让三公子和四公子两个嫡出小叔子去做。 大少夫人还在和夫君抱怨,门外的张氏听得心惊肉跳,饶是她见识短浅也知道祁国皇子偷偷潜入京城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张氏偷听了一会儿怕被长姐发现悄悄溜走了。 本来她想靠这个消息嫁到何二小姐所说的李家继续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夫人,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氏就这样杳无音讯了…… 河阳的魏家知道她要去京城家人,丢人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声张这件事情。张氏娘家更没有人和她来往,所以知道张氏来京城的除了不愿声张的魏家就是何家二小姐。 何家是三皇子舅母的娘家,何家这样做是谁授意显而易见。 谢珩最近一直在派人寻找祁国七皇子的行踪,现在确定了祁国已经和卫国公府联系密切,只要能找到七皇子就能知道卫国公府的谋划。 “祁国愿意和卫国公府联手,左右不过是两国边疆的泗水城。泗水城地势高易守难攻,祁国垂涎已久,这对疆域内没有守城要塞的祁国意义重大。”容姒道。 谢珩思索片刻,皱眉摇头,“远远不止,卫国公府应该还许诺了别的东西,祁国七皇子可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能让他亲自来晋朝京城的利益肯定不止一个泗水城。” 坐在一旁认真倾听的三皇子突然开口,“这件事四弟应该知道。” 刹那间,谢珩和容姒的眼神都变得无比复杂。 第46章 “承惠宫走水了!承惠宫走水了!” 深夜里,一声惊叫把众人吵醒。 “都醒醒,快去救火!”承惠宫附近的宫人们都被管事太监叫醒,迅速起床救火。 宫女太监们开始挑水救火,等容姒和谢珩带人赶到的时候,承惠宫的火势已经脱离掌控,蔓延到阮淑妃宫殿附近。 阮淑妃被宫女扶着走出来,用袖子掩口轻咳了几声,“咳咳——” 琼安抓了一个承惠宫小太监,对方吓得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 “祁国公主现在在何处?” “公主……还在里面。” 琼安脸色大变,匆匆回到谢珩身边,“太子殿下,奴才刚才找人问了祁国公主还在里面。” 被琼安放走的小太监心乱如麻,祁国公主若是烧死了,他们这些宫人也难辞其咎。为了平息祁国的怒火,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下人的命。 谢珩出奇的平静,承惠宫走水只是挑起两国战争借机发兵的借口,不出意外的话,祁国大军现在已经抵达两国边界,只等卫家和七皇子一声令下就会攻打泗水城。 就算今天承惠宫不走水,被宫人在火势起来的时候发觉了,也会有下一次‘意外’带走祁国公主的性命。 “我们回去吧。”谢珩确定火势不会再蔓延到别的宫殿后牵起容姒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回去。 秋天的风已经有些刺骨,谢珩解下外袍披在容姒身上。 两个人大手握着小手,通过手掌传递自己的温度,不一会儿,容姒手心温热。她从小体寒,一入秋就容易手脚冰凉。两个人虽然没有同床共枕还是各睡各的,但是容姒的一些身体状况谢珩都知晓。 “你怎么想?”回去的路上谢珩开口问容姒。 容姒略一思索,平静地说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南阳侯府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姑姑,我父亲,我还有容欢都誓死保卫晋朝安宁。” 南阳侯府满门荣耀都是在战场上拿命挣来的,南阳侯容与骁勇善战,立下战功无数,虎父无犬子,容姒觉得必要时刻自己都可以提着刀剑上战场。 谢珩不说话,紧紧握着容姒的手,两人那一路向前走了很久谢珩才开口说道:“土夷那边需要永林侯,我想让南阳侯带兵去守泗水。如今南阳侯和永林侯一直在土夷边境的渭阳城和汾阳城,泗水城那边虽然有陈将军父子把守,但是到底不如你父亲这种心腹重臣让人放心。” 三年前被派去泗水的陈将军是晋徽帝的人,但是三年后就说不准了。自古以来被策反的朝臣比比皆是,泗水城这样重要的地方谢珩实在不放心交给陈将军父子。 容姒点头,“这些事情你和我父亲商量就好。” 对于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容姒没法插手,那些事情他们和南阳侯和容贵太妃商量便是。 谢珩突然松开容姒的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带兵上战场。” 晋朝开过皇帝是亲自带兵马打下的天下,此后历代皇帝都有带兵出征的惯例,到了晋徽帝这儿在位几十年因为身体不好一次领兵打仗的经历都没有,文武百官心中颇有怨言,这些容姒都知道。 “你想在文武百官面前证明自己可以,但是不能选土夷,那帮人野蛮狡诈打起仗来歪主意和下作点子一大堆。” 容姒对土夷那帮人并无好感,小时候她去过离土夷最近的汾阳城,土夷人十天半个月就会乔装成商人进城烧杀抢掠,晋朝被逼无奈于是斩断了两国的商业往来。 这些问题谢珩不是没有思考过,可是没办法,只要和祁国发生冲突土夷就会伺机而动。 承惠宫的火被扑灭后有御医来报,祁国公主身亡了! ‘祁国公主’在晋朝葬身火海的事情传到了祁国,祁国上下一片哗然。愤怒的祁国皇帝当即下令出兵晋朝,为爱女讨回一个公道。 最近,晋徽帝和谢珩因为祁国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谢珩人更是瘦了一大圈。 今年,许是普通百姓都嗅到了朝堂危机四伏,入冬的京城一片肃穆萧条,许多店铺早早地关上了门,老百姓比往年提前一个多月准备年货窝在家里过冬。 文武百官上朝各个屏息凝神,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晋徽帝和卫国公之间的炮灰。朝臣们都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仰仗着他们鼻息生存的百姓,孙家的马车行驶在大街上只遇到了几个出来采买东西的下人。 孙娉婷先开一角帘子微微探头往外面看去,扫了一眼后轻叹一声便把帘子放下。 “祖父说的没错,从今以后京城不比往年热闹了。”京城尚且如此,周边小城更萧条。 丫鬟见孙娉婷伤神叹息,只能宽慰道:“小姐别担心,再怎么说咱们家也是世家大族,国公爷和世子爷素来官声好。” 丫鬟又压低了声音嘀咕着,“就是那家……成了,咱们家也不会有事的。” 孙娉婷姣好的面容闪过一丝犹豫,“可是……” “小姐,您听奴婢一句劝,那人不知道多久能回来——” “吁——”马车猛地往前一冲然后紧急停下,孙娉婷和丫鬟被马车的惯性甩了出去。 “小姐!”丫鬟惊叫。 孙娉婷一阵头晕目眩,感觉身体被抛在半空中然后快速下坠,未知的恐惧让她害怕的闭上眼。 一定很疼吧,也可能会摔破相。 保国公府家大业大,定然会给毁了容的自己找一个郎君成亲。孙娉婷委屈的努嘴,可是自己只想嫁给心上人,他会嫌弃自己丑吗? 孙娉婷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都推演一遍后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摔在地上。 “姑娘?” 耳畔清朗的男声犹如平地惊雷,把孙娉婷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孙娉婷睁开眼睛,眼神扫到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环抱着自己,吓得她赶紧往后跳了两步。 男子顺势抽回手臂,还扶住孙娉婷站稳。 “谢公子救了我们家小姐。”丫鬟飞出马车的时候被那车夫伸手拽住了,站稳了身子后立马跑到孙娉婷跟前隔开了孙娉婷和那俊逸的男子。 孙娉婷微微低着头福身对男子说道:“保国公府孙娉婷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翻身骑上马笑容明朗声音格外低沉好听,“举手之劳,你没事就好。”然后策马离开了。 人已经走了很远,孙娉婷还在愣神,丫鬟忍不住催促道:“小姐,咱们该上马车了。” “景儿,你看刚才那个人和太子殿下是不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孙娉婷问道。 景儿认真回忆男人的容貌,和记忆中的太子殿下还真有三四分相像之处。 孙娉婷努力回忆着,终于那个男子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相重叠。 “小姐,他——” 孙娉婷喜极而泣,“是他回来了!” 景儿懵了,“小姐你说的‘他’是谁?” 孙娉婷拉着景儿的手回到车上,激动而忐忑地看着她,“谢珵回来了!” 景儿傻眼了,谢珵是当今大皇子的名讳,保国公府和大皇子渊源颇深,孙娉婷和大皇子更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快快快,回府!”景儿朝外面喊道。 车夫得到命令驾着马车掉头往回赶。 回到保国公府的孙娉婷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第一时间去找世子夫人。 “母亲。”孙娉婷没了往日的闺秀做派,一路小跑冲进了屋子。 世子夫人看着女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忙问发生了何事? 等孙娉婷三言两语交代完后,世子夫人也变了脸色。 “娉儿别急,大皇子去边疆那么多年了,以前的玩笑话应当不做数了。”世子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坐下不要惊慌。 孙娉婷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委屈地眼眶通红,“母亲,我怕他不想认得我……” 世子夫人叹息,她娘家母亲和大皇子亲祖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大皇子小时候经常来保国公府玩,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比他年纪相仿的孙娉婷。 等大皇子再大一点的时候,为了不让晋徽帝误会保国公府和大皇子之间关系甚密会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渐渐地大皇子就很少来保国公府了。 那时孙娉婷年纪小还不懂其中道理,因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千娇万宠的小姑娘放下豪言要和大皇子断绝来往。 大皇子去保国公府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就向晋徽帝请命去驻守边疆,孙娉婷知道了自己一怒之下的言语造成了这个结果便病倒了数月,这下可把家里长辈急坏了。 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孙娉婷的名声,保国公府和德妃都没有声张。 孙娉婷生母难产去世,刚生下来就被抱到世子夫人房里养着,不像佳贵妃和卫国公夫人中间还夹着个生母姨娘,孙娉婷和世子夫人和亲母女没什么两样。 世子夫人担忧地看着女儿,想了又想才开口道:“等明天我就进宫请安,去德妃娘娘那里走一遭探探口风。” 孙娉婷猛地抬头,摇头拒绝了,“母亲,最近朝堂不稳,宫里也乱着呢,您别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进宫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着,说不定德妃也会怪罪保国公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怜爱地看着孙娉婷,“你放心,母亲自有办法。” 大皇子回京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不少人因为大皇子回来蠢蠢欲动。 不管大皇子和太子殿下关系如何,他们都同样是谢家人,大皇子只会是卫家的敌对阵营。 毕竟不论是晋徽帝还是以后的太子殿下继位,大皇子都是尊贵的皇室宗族,只是在手握兵权的王爷或者富贵闲散王爷之间二选一罢了。 可若是卫家上台就不一样了,他就变成了前朝皇室,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大皇子回来无疑是给晋徽帝涨了士气,不少人开始想办法投靠皇党。 大皇子一回宫就去给晋徽帝请安,然后又去了卫太后和容贵太妃处,最后才到了德妃宫里。 三年没见到儿子的德妃见到大皇子回来泣不成声,抱着大皇子哭了好久。 “母妃,儿都回来了就别哭了。”大皇子谢珵看着德妃哭红了眼赶紧安慰。 “不孝子!”德妃作势打了大皇子一下,拿着帕子擦眼泪,又问大皇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吃得好睡得好吗。 大皇子耐心地一一回答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我这次回来,可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母妃,您可别哭了。” 几年没见到儿子,德妃心里酸楚眼泪根本止不住,听到谢珵这样说努力憋着自己的眼泪。 “我想成亲了!”谢珵声音十分愉悦,想到那个臭脾气的姑娘就面上带笑。 “真的?”德妃声音都发颤,生怕自己大声一点儿子就改变了主意。 谢珵点头,“我年纪也不小了,想成家了。” 听到大皇子说了两遍,德妃才露出喜色对下面吩咐道:“今天大皇子回来了,咱们宫里每人赏三倍月例!不不不,太少了,五倍!” 德妃一高兴,底下的宫人们就更高兴了。 就连东宫容姒那儿就听到了。 “德妃娘娘高兴,借着各种由头给宫人们不少赏赐,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秀禾从寿安宫容贵太妃处回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大皇子不在的这几年,德妃娘娘每月至少吃十天素,说是给大皇子积福。”秀禾又说道,“德妃娘娘待字闺中的时候最喜欢吃肉了。” 容姒挑眉,怪不得之前赏花宴的时候德妃一点荤都不沾。 “太子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求见。” “见我?”容姒有些惊讶。 “是,琼安总管亲自带着大皇子来的。” 琼安带来的,说明谢珩知道这件事,容姒立即让人把大皇子请进来。 饶是容家女儿的容貌在晋朝赫赫有名,谢珵见到容姒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了。谢珵见到容姒时眼里只有坦荡的欣赏,容姒也顺势打量着眼前这位兄长。 谢珵先开口道:“突然来找太子妃是有事相求,关于保国公府孙姑娘的。” “哦?”容姒来了兴趣,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谢珵。 谢珵内心无奈,这两口子听八卦的神态动作都一模一样。 大皇子简洁明了的把自己和孙娉婷的故事说了一遍,容姒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孙娉婷一直缠着谢珩,原来是想用激将法让大皇子从边疆回来。 提到孙娉婷,谢珵满脸宠溺,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娉婷心思单纯觉得只要能黏着太子我就会心急回来,也幸亏二弟经常给我写信,不然仅凭我在边疆能得到的消息我也要被她骗了。”谢珵哭笑不得。 “这几年边疆一直有流寇作乱,才耽误了好几年没回来。我走之前交代过二弟帮我照看她,所以二弟对娉婷的缠扰没有处理干脆,给太子妃添了麻烦……” 容姒摇头,“麻烦到没有,大皇子多虑了。”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孙娉婷从来没有找过容姒麻烦,更没对谢珩做过什么越矩的行为。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容姒问。 谢珵眼神热切而坚定,“我希望太子妃能帮我确定她的心意,我想娶她为妻。” 第47章 次日,在山麋书院见到孙娉婷的时候,容姒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 “孙小姐。”容姒喜笑颜开地冲孙娉婷招手。 “太子妃娘娘。”孙娉婷对于容姒突然的热情感到疑惑,但还是走到容姒跟前行礼问好。 容姒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亲自给孙娉婷戴在手上,一脸喜色地说道:“这个镯子啊是一对的,如今孙小姐一个我一个,以后任凭谁再来东宫都撼动不了咱们姐妹的情谊。” “姐妹?”孙娉婷傻眼了。 不等孙娉婷发问,容姒就拉着她的手亲昵的解释,“可不是嘛!大皇子回京城肯定要娶妻的,等大皇子成婚后就轮到太子殿下选侧妃了,太子殿下和我商议着还是孙小姐最合适。” 听到谢珵要娶妻,孙娉婷姣好的面容一片雪白。 “孙小姐?孙小姐?”容姒担忧地望着孙娉婷,“我瞧你脸色不太好。” 孙娉婷强撑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容姒,“不知大皇子要娶哪家姑娘?” 容姒来了兴致,连说带比划着讲了好几家京城名门闺秀,容姒每说一个名字孙娉婷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太子妃娘娘!”孙娉婷打断容姒,“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望太子妃成全。” “孙小姐不愿意进东宫总要有个理由,你喜欢的人不会是大皇子吧?”容姒半开玩笑地说道。 “正是,我十二岁那年就喜欢谢珵了,到现在依然喜欢的是他。之前对太子殿下……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提到谢珩,孙娉婷表情有些不自然,不太好意思迎上容姒的目光。 孙娉婷以为容姒会发火至少也要阴阳怪气一番,没想到容姒笑声愉悦从手腕上又褪下来一直镯子戴到自己手上。 “这?”孙娉婷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容姒是什么意思。 “这对镯子可是大皇子送给大皇妃的,难道不应该戴在你手上吗?” 孙娉婷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镯子,眼里闪过惊喜地光芒,“他心里有我——” 保国公府世子夫人到了德妃宫里拜见,没想到德妃一脸和气,拉着她说说笑笑言语间十分轻松。 没等到世子夫人开口试探,德妃就爽快地问孙小姐近来可好,世子夫妇可有嫁女的打算? 世子夫人悬着的心回到肚子里,依次回答德妃的问题。 孙娉婷样貌家世都出挑,最主要的是儿子喜欢,能让大皇子早些成婚就是德妃现在最大的心愿,等世子夫人走后德妃立马去晋徽帝宫里求见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大皇子的婚事。 晋徽帝愣了半晌,才朗声笑道:“这小子,竟然藏着掖着那么久。” 德妃温言道:“珵儿是个倔强性子,臣妾见娉婷那孩子也是好的。” “这婚事我自然准了,他们互相倾慕就好,这样以后的日子才能过的顺心。珵儿今年都二十了,他早点成家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才能娶妻出嫁。” 德妃应是,三皇子谢珧和薄家的婚事已经定下,三公主和四皇子紧随其后,五公主刚及笄不久还不着急,六公主和五皇子的年岁更小…… 这样一看,大皇子的婚事就更为紧迫了,只是现在朝堂不稳,这时候成亲不知道保国公府愿不愿意…… 承惠宫走水后,宫人们早就洗干净准备以身殉葬了,没想到过去了两天脑袋还在脖子上好好的。 不光如此,太子妃还下令给承惠宫的宫人们多发了两个月的月例,说是这段时间辛苦了。 他们哪管什么辛苦不辛苦,只要能平安活着就好。 祁国大军已经抵达两国交界处,晋徽帝派纪家父子领兵十万去了战场。 临走时,纪伯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子套在容欢手上,“这是我们家传给儿媳妇的镯子,等我回来就风风光光的娶你。如果回不来,这个就当我送你以后的陪嫁。” 容欢嘴一撇眼红地像只兔子,眼见着豆大的眼泪就要滚落下来,纪伯年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别哭啊,前一句话是真的,后一句话是逗你的,你安心在京城等着嫁给我吧!” 容欢难得没有反驳,顺着纪伯年的意思柔顺的点头,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等你回来。” “那我走啦。” 纪将军父子带着大军风雨兼程赶了十天终于抵达了两国交界处的天水城,行军路上一直有人在军中和京城来回传递消息。 纪将军父子快到天水的前一天,皇城内就得到了消息。 卫太后慢悠悠地在宫里溜圈,她鲜少在冬天出来走动,最近天气冷了她突然想出慈安宫看一看,看多了眼前就会浮现先帝的身影。 他走的那年也是冬天,白雪皑皑铺满了皇城。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都跪在常宁宫外等候,太监总管出来宣贵妃进去,卫太后眯起眼睛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那时下着大雪自己在门外等了半天,他最后一个要见的人居然是容荷。 卫太后冷笑,自己和他几十年夫妻都抵不过一个后来入宫的容荷。 “吩咐下去,今日把宫里的雪都打扫干净,哀家要一片雪花都看不见!” 宫人们纷纷应是,太后娘娘讨厌下雪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往常冬天太后都不出来走动,他们只把慈安宫附近的雪打扫干净,其他地方的还留着。毕竟宫里主子那么多,讨厌下雪的除了卫太后还真没有旁人。 那些年轻嫔妃和年纪小的皇子公主都喜欢堆雪人,年长的也爱在冬天欣赏雪景,为了两边不得罪人一些离慈安宫稍远地方的雪都被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冬天刚过一半的时候,四皇子病倒了。 阮淑妃把御医都请了遍给四皇子看病,最后一位德高望重的御医说出了大家都不敢明说的话,四皇子这是心病。 卫太后嗤笑,“因为一个女人六神无主,作坏了自个身子,真是没出息!” 柊嬷嬷附和道:“三皇子天天痴迷周易八卦,四皇子因一个异国公主丢了魂,真是亲兄弟俩。” 卫太后押了一口茶,“谢家的皇子皇孙越来越无作为了,真是难堪重任。” 佳贵妃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卫太后瞥了她一眼,冷笑了两声。 “佳贵妃一句话不说来慈安宫干什么?让哀家说话逗你开心吗?” 一旁的莹嫔见缝插针,“太后娘娘息怒,贵妃姐姐也是因为前几天被皇上训斥了,如今才变得小心谨慎了。” “哼!” 提到这个卫太后就来气,前几日晋徽帝好不容易来后宫逛了一圈正巧遇到佳贵妃在教训低位嫔妃。晋徽帝直接在众人面前落了佳贵妃面子,还把她单独叫到常宁宫训斥了一通,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佳贵妃被皇上指责口无遮拦,毫无世家出身的礼仪教养。 因卫太后也是卫家女,这次被连累跟着佳贵妃一起没脸,极好面子的卫太后对这个蠢材侄女更没好脸色,这次都忍不住当着莹嫔的面数落佳贵妃。 幸好卫国公府没有嫡出的姑娘,不然都要被佳贵妃牵连坏了名声。 “以后说话前过过脑子,好不容易遇到皇帝一次你还搞这一出!” 佳贵妃强憋着眼泪,生怕自己哭出来又平白无故惹卫太后发火。 莹嫔表面担忧不已,心里却笑开了花。 佳贵妃仗着卫国公府的势没少欺负自己,从前晋徽帝身体好的时候,佳贵妃三番五次来自己宫里截人,她自己怀不上龙嗣不说,也害得自己没有一儿半女傍身。还有那个曲美人,跟着佳贵妃屁股后面那么多年也未见有身孕,就连位份也是一动不动。 佳贵妃咬牙低着头,不敢和卫太后争辩。 莹嫔温言软语几句话说啊哦卫太后心坎里,当即让柊嬷嬷去库房取出来几件好东西赏给莹嫔。 “今年不同往日,皇上那儿操心前朝战事没空来后宫,你们那边缺什么就来找哀家,左右后宫的主哀家是当得了的。” 莹嫔心领神会,站起身谢恩,“嫔妾定会向众姐妹转达太后娘娘的好意。” 如今卫国公父子正在想尽办法笼络朝臣,卫太后也在后宫使力笼络嫔妃。慈安宫的赏赐如同流水一般进入各宫,嫔妃们有心的都结伴而来感谢卫太后,唯有几个育有皇嗣的高位妃子不为所动,只让来送赏赐的宫人替她们转达对卫太后的谢意。 阮淑妃倒是派了身边的大宫女亲自来慈安宫谢卫太后,卫太后不咸不淡地应下就让人退下了。 容姒身在东宫消息却比在和春宫更加四通八达,琼安给谢珩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当着容姒的面。 “阮淑妃倒是有些意思。” 谢珩就评价了这一句,琼安和小顺子立刻就懂了下一步的做法,两个人默契地一齐退下去。 半个月后,前线传来消息祁国太子带人开始攻打天水城。 晋徽帝和谢珩待在一起议事一说就是半天,容贵太妃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前少了,没人的时候也会露出焦虑的表情,这些都是容姒听桂嬷嬷说的。 “先帝的忌日快到了……”容贵太妃感叹,“但愿卫家不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桂嬷嬷眼皮子一跳,惊讶道:“卫家不至于吧?先帝可是太后的——” 桂嬷嬷突然顿住,卫家连晋朝的江山都要抢,卫太后还会在意和先帝的情分吗?但凡她顾及到一点,都不会纵容卫家这样无法无天。 “一月十四那天你且等着看吧,卫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容贵太妃似乎已经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她神色流露出一丝哀伤,死后的名声还要被心爱之人毁掉,先帝他会后悔爱上这样的卫琉云吗? 容贵太妃的思绪飘了很远,远到她回忆起了第一次和先帝相见。 那时的自己还是个朝气明媚的小姑娘,跟着父亲一起进宫赴宴。被女眷们私底下嘲笑没娘的小姑娘在教训了别人一顿后倔强地跑了出去,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宫宴快开始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容荷惊愕地抬起头,没想到在这儿也会碰上人。 看到对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容荷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逐渐羞红了脸。 “其他事情都是过往云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走了半天对方才说道。 容荷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衣裳被风吹起碰到自己的裙摆,心里涌起别样的情绪,这个人比她遇到的同龄的小子都要温柔。 “小姑娘,这条路我不能陪你走了,我看着你进去吧。” 两人到了殿外,那人停下了脚步。 容荷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最终在对方的温柔的眼神下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本来准备看容荷笑话的那些小姐们看到容荷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都觉得奇怪,明明刚才她跑出去时还红着眼眶啊。 容荷本就姝色无双,这一笑更是让不少人都看痴了,南阳侯府的大姑娘真是个大美人,就是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等容荷坐定后,有太监高声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容荷跟着众人行礼,起身时悄悄抬头往上望了一眼,这一眼便怔住了。 原来他是皇帝…… 宴席上,皇上一直和皇后有说有笑,看向卫皇后时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甚至贴心地给卫皇后夹菜。 “皇上和皇后娘娘真是恩爱无双啊!”一个少女感叹。 另一个少女哼了一声,“你们不知道了吧,皇上啊不止对皇后好,还惠及卫家。你们看看历朝历代的皇后,有几个能像当今卫皇后一样得到帝王这般疼爱并且荣耀满门的?” 周围少女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都是对卫皇后的羡慕。 容荷的脸色因她们的话一点点黯淡下来,宫宴上御厨的绝学好菜到了容荷嘴里都没有丁点味道。 自打那天起,回到南阳侯府的容荷开始留意帝后关系,悄悄打听了三年后容荷心灰意冷。他已有正妻,自己不能觊觎别人的夫君。 在老南阳侯问女儿愿不愿意进宫为妃的时候,容荷果断摇头拒绝了,那时她已经下定决心忘了那个人过好自己的日子。 后来一道圣旨送到南阳侯府,南阳侯府长女容荷被晋封为贵妃,摄六宫事。拿到圣旨的容荷心中迷茫又隐隐不安,他这是何意? 进宫那日,位份最高的容荷等来了皇帝。 “原来是你!”他惊诧。 容荷更吃惊,几年前的宫宴上他竟没往下看过众多贵女,哪怕一眼。因为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皇后吧?进宫当晚见到他的喜悦一点点消散。 后来,进宫后的容荷更是亲眼目睹了他对卫皇后百般宠爱。 容荷眼角微润,原来自己只是他用来制衡卫家的棋子,包括自己那个根本无法降生的孩子…… “贵妃,无论如何都要留她一条性命,待她老去后和朕葬在一起。贵妃,朕能信任的只有你了。”濒死之际的帝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那道圣旨送到自己手上的时候容荷抖如筛糠,他许自己太后之位用来保全卫皇后的性命。 卫皇后,卫皇后,他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她! “你还记得我的闺名叫什么吗?”她轻声问,话语里待了一丝期盼。 那个男人静静地看着自己,半晌后歉疚地说道:“贵妃,朕忘了。” 容荷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支离破碎,自己进宫几十载他只记得自己是贵妃,容家贵妃。 “我答应你,留她一条性命……” 容荷说完这句话,帝王就带着对发妻的不舍闭上了眼。 “娘娘?”桂嬷嬷轻声唤道。 容贵太妃回过神,仰望着宫殿庙宇的顶端,当年骄傲的小姑娘因为年少时的爱慕困在皇城后宫里一辈子,变成了曾经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可怜人。 “娘娘,泗水城那边传来消息,土夷二十万大军绕道了泗水城旁边的禹城,早朝上太子殿下和大皇子同时请命带军出征,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在朝堂上争论的不可开交。” 不论谁去,晋徽帝在京城里都少了一个左膀右臂,卫国公乐见其成。 容贵太妃眉眼安然,“泗水城那边还有永林侯,太子和大皇子无论谁去都可以,皇上那边是什么意思?” 桂嬷嬷头低了些,“皇上的意思是让您和南阳侯商议,您决定就好。” 汾阳城那边驻守的是和南阳侯关系最好的永林侯,晋徽帝让容贵太妃选人也是变相让永林侯选人。 略一思索容贵太妃心中就有了结果,“你去回皇上,就让太子去吧。” 大皇子刚回京没几天,现在又让德妃和他分开未免太不近人情。 太子殿下带兵出征的消息传遍了京城,文武百官都对这项决策没有异议,卫党难得保持了沉默。 谢珩出征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年都没过就要赶往边疆汾阳城。 容姒担心谢珩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提议一同前去被谢珩果断拒绝了,因为这件事容姒在东宫闹了好几天,赌气不和谢珩说话见面。 临行前一天晚上谢珩去找容姒却依旧被拒之门外,几天没见到容姒的谢珩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长叹一声后决定明天早起一个时辰悄悄去看她一眼。 谢珩刚要睡下,就听到门吱嘎一声,一个黑影迅速朝自己这个方向跑过来。看着飞快钻进自己被窝的容姒,谢珩一惊,“你要干嘛?那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容姒恶狠狠地盯着他俊逸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干,你!” 谢珩哭笑不得,“别闹。” 这种玩笑话容姒进了东宫后不知道说了多少次,除了第一次谢珩当真了后来每一回谢珩都没再上当。 容姒心里更发狠了,“谁说我闹了,这次是认真的。” 容姒翻身骑在谢珩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得意的很,“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谢珩知道容姒说的还是那件事,心里万般无奈,容姒不甘心地晃着身子,“男人可以上战场杀敌,女人就不可以吗?” 这一晃让谢珩身体一僵做出了回应,眸子逐渐被情、欲染得深沉,谢珩声音沙哑的厉害,“阿姒……” 容姒猛地注意到谢珩不对劲,两人就这样对视半晌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升温,谢珩全身绯红燥热不已,想要推容姒下去。 谢珩的手刚碰到容姒的胳膊就被她灵活地躲开,容姒俯身压上谢珩的唇,用了力气轻咬一口,趁着对方吃痛的倒吸冷气,容姒的舌尖灵活地钻进去。 脑子里紧绷地那根弦彻底断掉,谢珩单手抱着容姒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翻身把她压在底下,胸腔和脑海中的火焰越烧越烈,谢珩蜻蜓点水地吻了容姒眉心,颤声问道:“这次可以吗?” 谢珩小心翼翼地试探得到容姒更加猛烈的回应,两个人很快坦诚相见,接下来你来我往达到了极致。 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宿,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相拥而眠。 第48章 谢珩走后的第三天,京城中陆陆续续开始有官员告病不上早朝。现如今上有晋徽帝坐镇,下有周太傅看顾,朝廷勉强得以运转。 告病的那些大多是卫国公党羽,卫国公看着上早朝的人越来越少,就那样明晃晃讥笑的看着晋徽帝。 晋徽帝对此不闻不问,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人的名字。 不愿上朝为官是吗?那等这阵子过去了全都滚去边疆种地去吧。 半个月后,禹城被土夷攻陷,屠了周边好几个村子。 再接着,晋朝连失三城,只有永林侯所在的汾阳城还在苦苦抵御土夷的进攻,按照目前的架势除非有人带兵去支援,否则汾阳城也很快就要沦陷了。 土夷人彪悍凶狠的名声渐渐传到京城,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陷入惶恐之中。 这时候,卫国公提出要带十万兵马去汾阳城支援太子。此举多数大臣表示赞同,毕竟现在能领兵打仗的几个都在外面,剩下的这些只会纸上谈兵。 卫国公早些年跟过先帝出征,也是有实战经验的人,迫于群臣的压力晋徽帝不得不同意卫国公和大皇子一同前去支援太子和永林侯。 容姒最近食不下咽,因为汾阳城那边隔三差五传来坏消息。 “呕——”对着秀禾端上来的酱牛肉,容姒一阵干呕。 “太子妃娘娘?”秀禾惊诧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这几天一直食欲不振,今天还干呕,是不是有了?” 容姒震惊了,“一次就中?” 映桃疑惑,“一次?” “是三次。”容姒十分严谨的纠正了自己的口误,那天晚上行事匆忙,两个人都意犹未尽的停下来了。 等三个御医轮流诊完脉后,皆是一脸喜色,“恭喜太子妃娘娘,这是喜脉啊!” 容姒迷迷糊糊地让秀禾赏赐了几个御医,接着琼安和小顺子就往常宁宫和寿安宫禀报这个好消息。 晋徽帝和容贵太妃喜不自胜,流水一样的补品和赏赐源源不断地送进东宫,整个库房都塞满了。 因为前三个月最要小心谨慎,容贵太妃吩咐不准任何人去东宫打搅容姒,还把容欢叫过去每天陪着容姒说话解闷。 有容欢在一旁陪着,容姒每天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两个多月的肚子开始有些凸显。 四月底地时候汾阳城传来消息,太子和永林侯分两路包抄土夷军队,被土夷探子发现大军反扑谢珩那路兵马,永林侯为了救驾被敌方一支穿心箭射死了。 晋徽帝质问为何只有太子和永林侯配合行动,大皇子和卫国公呢? 回来传话的人战战兢兢地答道:“本来按照计划太子和永林侯会把他们逐个击破,没想到他们突然变了方向。卫国公不见了,土夷守城将军带着十万大军和土夷国军汇合,双方一起围剿太子和永林侯。大皇子赶到后和永林侯拼命掩护太子殿下撤离,现在永林侯身亡,大皇子受了重伤还在救治,太子殿下至今下落不明……” 一时间,晋徽帝不仅失去了一员猛将,两个皇子还遭此大难。晋徽帝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在了金銮殿上。 虽然知道卫国公野心勃勃,但是晋徽帝都没想到卫国公早就和土夷搭上了关系,腥风血雨会来的这样快。 “皇上!来人啊,快宣御医!” 禁军赶到卫国公府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府里只剩下一些洒扫下人和几个年迈的老婆子,根本审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对于卫国公的所作所为,卫太后一概不认。 “卫国公是晋朝的忠臣,哀家又是先帝的皇后当今的太后,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况且卫国公也失踪了,谁知道是不是土夷人把他抓走了呢?皇上可不要厚此薄彼,寒了臣心啊!”卫太后对前来质问她的晋徽帝冷笑连连。 前朝谋反的大臣就是打着这个旗号举兵起义的,说自己是老皇帝的忠臣不是新帝的朝臣。同理,卫国公是晋朝的忠臣,不一定是晋徽帝的臣。 晋徽帝难掩眼中的怒火,甩袖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朕希望太后时刻警醒,记得自己的身份,先帝在天之灵一直看着呢!” 卫太后被幽禁在慈安宫,没有晋徽帝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永林侯府常家一直守在汾阳城,如今永林侯身亡,汾阳城的士兵群龙无首,一时间无法接受他们爱戴和信任的侯爷逝世了。 朝廷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说让南阳侯速速赶去汾阳城,就有人反驳说这是朝令夕改。接着有人提出贸然推出一个将领出来难以服众,不如让永林侯府的人去汾阳城接班。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永林侯没有兄弟,一母同胞的妹妹前几年还病逝了,如今只有一个年长的嫡出女儿和一个才五岁的嫡子。 这,总不能逼人家女儿上战场吧? “都说将门虎女,说不定永林侯府大姑娘愿意去呢?”有人开始捧常奚和。 “你你你——要不要点脸,几十岁的人了,好意思把一个小姑娘推出去挡在前面!” 几个和永林侯关系好的人直接开怼,别以为他们不知道那人心里的龌龊主意,不过是在朝堂上被永林侯压过几次就怀恨在心,报复心极强的想要人家女儿也陪葬。 晋徽帝强撑着病体上朝,就看到一群朝臣唾沫星子满天飞商议不出所以然。 晋徽帝不禁蹙眉瞅着他们,自己这是养了一群什么废物?就他们也配被称为父母官,当孙子都不够格! 晋徽帝满怀希望地上朝,又一脸怒气地下朝回常宁宫了。 容姒得知禹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一动不动的呆坐在窗台边,任凭秀禾和映桃怎么说都无动于衷。 “娘娘,常大姑娘进宫了,在常宁宫那边跪求皇上准许她带兵出征。皇上架不住常姑娘苦苦哀求,同意了让她去汾阳城。现在常姑娘已经到了城西大营,马上就要动身了。” “奚和!”容姒终于有了反应,跌跌撞撞的往宫外跑。 等容姒见到常奚和的时候,娴静文雅的大家闺秀已经变成了年轻的女将军,常奚和一身盔甲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奚和!” 容姒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常奚和伸出双臂揽住容姒,柔声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小心一点。” “我不会让他们逼你去汾阳城的。”容姒死死保住常奚和,仿佛自己一松手她就不见了。 常奚和柔声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他们逼我的。” “嗯?” “阿姒,你知道吗,我曾经很羡慕你。” 常奚和回忆起从前,声音轻柔宛如叹息,“我羡慕你无拘无束自由洒脱,你身上有将门之女的豪迈霸气,我羡慕你有心上人的理解与尊重。” “父亲曾经说过,保卫晋朝百姓,赶走土夷是我们永林侯府的责任,也是我们常家享受尊荣与富贵必须要付出的东西。”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常家男儿虽然没了,但是还有女儿,永林侯府还有我,常家大姑娘常奚和!” “阿姒,汾阳城的将士跟随我父亲多年,朝廷不论换哪个人去都不如让我们常家人去更能让他们全心全意配合听从命令。所以土夷这一仗,我才是最适合去的。” 远处的大军还在原地等候,几个将领纷纷往这边看过来。常奚和对他们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走,自己随后赶上。 常奚和利索地翻身骑上马,对容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开怀笑容,“我从小就想当个像父亲一样威风凛凛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就算我不在了,永林侯府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他们会继续承担起我的使命誓死守卫汾阳城。” 常奚和眸若星辰的眼睛因落日余晖的映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阿姒,我要圆梦了。” 容姒衣袖内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眼眸里逐渐浮起雾气,对马背上的常奚和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奚和你等等我,十天后我去接你回家。” 常奚和表情真挚而温柔,对容姒点头道:“好,我等你来接我回家。” “驾!”常奚和甩动鞭子,骑马远去跟上大军出发去晋朝和土夷的边境。 阿姒,往后的日子望你珍重。 那天,容姒看着天边的残阳和飞扬的尘土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昨日探子来报,土夷五十万大军压境,而晋朝现在能赶去边疆的,只有不足十万。 那个气质清冷出尘宛若天仙下凡的常家大姑娘,自己相识十多年的挚友此去定是九死一生,常奚和临走前怕是抱着不会再回来的决心奔赴汾阳城的。 最近战事频发,晋徽帝强撑着身体处理朝政大事,勉强了几日还是病倒了,朝堂顿时乱作一团。 君王和储君都不在,只有周太傅和保国公德高望重在百官中颇有威严,两位老人家一合计,拉着三皇子一起站了出来主持朝局。 晋徽帝病了后,容姒没有第一时间去常宁宫,而是去寿安宫找到容贵太妃,让她现在趁乱带着年幼的五皇子和六公主离宫。 “卫家敢如此放肆,说明他们在京城还有底牌没亮出来。皇上已经把卫太后软禁在了慈安宫都丝毫不见她慌张,我想太后手里应该是有皇城禁军。后宫和前朝千丝万缕的关系只要掌控了皇宫,朝臣们也不敢有所动作。我们现在防的就是卫太后趁着现在京城时局混乱,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上的势力大多在南方,南边还有纪将军父子可以保你们安全,陈妃母家也在南边,可以接应你们。现在看太子和大皇子皆在汾阳城失利,说明卫家在西边布置了多年。西边是最危险的,如今你们只能往南跑,越快越好!” “我不走。”容贵太妃不由分说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容姒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自己也不能抛下晋徽帝一走了之,那可是自己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 “皇上还在宫里,我就不走了,劳烦贵太妃您带着两个孩子南下。”陈妃刚听容姒说起的时候十分担忧,后来越来越平静。她是晋徽帝的后妃,晋徽帝不走她就不走。 “姑姑!卫太后和你那么多年都不和,你落入她手中随便安个罪名必然一死。我是晋朝的太子妃,卫家不敢光明正大的造反,也不敢随便杀了我。姑姑不走,谁能护住几位皇子公主?” 过了半天容贵太妃才松口,“好,几个公主一同带上,四公主——就算了吧。” 容贵太妃叹气,告诉四公主无异于告诉卫太后。 陈妃和容姒都明白容贵太妃为何叹气,四公主从小养在卫太后身边早被教养成了心里只有卫国公府利益的人。 “卫家不会挟持皇上,只会带着后妃们转移地方。到时候皇城变成空城,再找个清君侧的由头起兵造反,兵临城下时杀了皇帝才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容贵太妃说道。 以她对卫家的了解,卫国公和卫太后姐弟俩还是很在乎世人看法的,前段时间先帝忌日卫太后愣是什么幺蛾子都没做,这让自己颇为意外。 “我不在这儿你留在京城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以卫太后对咱们家的恨意,会想方设法先杀了你解心头之恨。” “没事的姑姑,东宫还有几千亲卫能护我周全。”容姒轻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孩子陪着她一起,身为母亲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涉险。 这些话陈妃听得心惊肉跳,偏偏这姑侄俩模样十分平静,就像聊今天午膳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 五皇子得知要和两个姐姐离开京城时当即摇头表示不同意,“皇兄他们都在,我是男子汉也要和他们一起守卫京城。” 几人见到小小年纪的五皇子如此懂事心里百感交集,陈妃上前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温声说道:“正因为如此你才要跟着祖母和姐姐们一起走,因为你要在路上保护她们呀。” 三皇子表情认真地看着五皇子,“告诉三哥,你会保护好她们吗?” 五皇子握紧自己的小拳头眼神十分坚定的看着三皇子,奶声奶气的回答道:“我会的!男子汉保护弱小天经地义!”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五皇子,没人觉得小小年纪的他是在开玩笑。 半晌后,容贵太妃眼角微润,“好孩子,跟我走吧。” 容贵太妃牵着五皇子和六公主的手,三公主紧随其后,一行人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趁着夜色正浓悄然离开了京城。 如今晋徽帝那边聚满了御医,卫太后也假意关心在常宁宫守了晋徽帝三天。 这三天里,容贵太妃已经带着三公主、五皇子和六公主跑到了距离京城几百里远的县城,寿安宫此时是陈妃坐镇主持大局。 这半年来她跟在容贵太妃身边,熟悉了她的处事风格,外面一时半会都感觉不到寿安宫里换了人。 最先发觉不对劲的还是卫太后,“容贵太妃最近怎么没有动静?” 柊嬷嬷道:“许是因为太子妃有了身孕心思都在东宫那边呢。” 卫太后蹙眉,“不对,你让人去打探一下。” 过了没多久,有人回来报,“容贵太妃和六公主、五皇子不见了,三公主也没了踪迹。” 这下,卫太后惊了,“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皇上吐血那天,几个皇子公主一齐去探望后,他们三个就没了踪迹。” 卫太后猛地拍桌子,语气尖锐,“胡闹,堂堂太妃竟然私自带着皇嗣潜逃,你们还没看住她?” “柊玉,让他们几个不用回来伺候了,慈安宫不养废人。” “是,太后娘娘。” “东宫那边没跟着走?”卫太后压着怒火。 “奴才早上还看见太子妃往德妃宫里去呢。” 这倒让卫太后有些意外,容姒肚子里可是有两三个月的身孕了,容荷那个贱人也放心的下? “太后娘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皇帝倒了容荷又跑了,正好我们可以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卫国公倒戈土夷后,趁着晋徽帝病重的卫太后迅速做出动作,皇城禁军扣押了后宫女眷带着她们一路往西跑,美名其曰保护她们的安全。 禁军闯进东宫的时候,容姒似笑非笑的看着为首的卫太后,“太后娘娘准备带我们去哪儿?” “哀家自然是要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卫太后语气不善,阴郁地盯着容姒和她的肚子。 要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自己期盼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见到自己肚子有什么动静,倒是那些低贱的女人怀上了先帝的孩子。 卫太后的脑海中浮现晋徽帝生母的面孔,挺着大肚子的祥嫔冲自己挑衅的笑,仿佛在笑话自己生不出孩子。 于是,她就把祥嫔杀了,在她产后虚弱之际让宫人用绳子把她活活勒死了。 容姒注意到卫太后的视线多次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她下意识的用左臂挡住肚子,微微侧过身不让卫太后直视自己。 “如果是去西边找太子和卫国公的话,不如我们结伴一齐去互相有个照应,省得在路上遇到贼人流寇丢了性命。”容姒意有所指。 “自然是好的,哀家担心太子妃独自在京城担惊受怕,不如去西边找太子,也好解了你们的相思之苦。” “我和太后去汾阳理所应当,那这些后妃呢?” 那些妃子心里纷纷叫好,卫太后去找她弟弟卫国公,太子妃去找太子,结果卫太后非要把她们当成人质一起带走。 她们跟着去凑热闹干嘛?嫌自己命长还是自信自己命够硬? “自然是带她们长见识,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她们也要让她们知道将士们卫国不易。”卫太后一本正经。 “呵呵。”容姒讽刺一笑,对着卫太后这个阴狠的老女人她现在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一是自从怀孕后她一想到卫家就犯恶心,二是她现在不能百分百保证后妃们能平安从卫太后那里出来。 就这样容姒带着东宫亲卫,卫太后带着禁军,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西出发。 一开始,被卫太后强行带走的后妃们还心惊胆战,现在有容姒陪着,心大的嫔妃就劝自己就当出去游玩踏青了。 起码现在容姒还有能力和卫太后抗衡,总比她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后妃被随意羁押要好。 有容姒在一旁看着,后妃们并没有受到磋磨,只是路程颠簸几天见识到了西北的风沙后不少人都嫌受不了,各个躺在帐篷里不肯出来。 只有德妃眼含热泪看着西北的风光。 静妃在一旁安慰着她,“咱们要不是经此一遭,你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到这地方呢。” 她们都是年少入宫,离开家乡几十年。身为帝王的后妃除非晋徽帝逝世,儿子封王,才有回到故土的可能。如今卫家作乱,德妃竟然阴差阳错回到了母家所在之地的西北。 德妃点头,大皇子在汾阳受了重伤她在宫里心急如焚,与其在宫里等着儿子的消息不如亲眼见到更踏实。 容姒随着卫太后往西走了三天,期间两个人互不理睬,东宫亲卫和皇城禁军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互相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如今两方人马僵持在上阳城,双方都不敢轻易动手,容姒和卫太后都在等着对方的动静。 容姒在营帐里坐立难安,她给常奚和说的十天如今已经快过去一半,今天必须要有结果。 思量片刻后,她带着映桃主动前往卫太后的营帐。 卫太后假意惺惺地迎上前来,嘴里念叨着,“太子妃一路上颠簸累坏了吧,怀着身孕不该这样受累的。” 容姒温顺的请安,“谢太后娘娘关怀。” 卫太后笑了笑,让人扶容姒坐下。 柊嬷嬷端着茶从帐外走进来,递茶的时候对着卫太后使个眼色,卫太后心领神会,容姒只带了这一个宫女来自己营帐。 “你来找哀家可是有事?”卫太后心中倍感快意,容姒到底年轻耐心不足,等了两三天便撑不住了。 容姒垂眸浅笑,“我有事想和太后娘娘商量。” “哦?”卫太后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 第49章 容姒欲言又止地看着帐子里的人,卫太后挥手让几个无关重要的宫人退下去,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容姒只带着一个宫女前来,自己这人比她多还能怕她乱来? 等人都退下去后,容姒才开口说道:“容姒想求卫太后饶了我们容家满门的性命。” 卫太后愣了半瞬,没想到容姒求得是这个。她细细打量着容姒,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猫腻。 容姒慌张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卫太后猛然想起来容姒已经怀有身孕,现在如此瞻前顾后怕是在为她肚子中的孩子忧虑吧。 也是,和谢珩不过几个月夫妻,能生出多少真情实感来,倒不如肚子里的孩子情真意切。 容姒在后妃面前和自己较量的架势只怕是为了容家的面子做出来给后宫的女人看的而已。 人一旦相信某件事,对方所有的行为在她眼里都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 想通了这些,卫太后眼里划过一丝不屑鄙夷。 呵呵,以为容家都是硬骨头,这个容姒倒是个识时务的。 “太后娘娘。”容姒俯身垂首道:“我还有一个关于卫家的秘密告诉您。” 容姒这个角度卫太后刚好可以看到她雪白细腻的脖子在灯火下仿佛泛着白光,卫太后眯着眼,她凑自己那么近,近到自己一抬手就可以掐住容姒的脖子。 近点好,容姒不是说知道卫家的事情吗?但凡说的有一点不顺自己心意,自己就伸手掐死她! 容姒越走越近,卫太后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若是卫家真有什么事情,这个营帐里的人很有可能是对方安插在自己这边的眼线,容姒凑自己跟前说,除了自己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听得到。 “太后娘娘,卫三公子和梁婉言的事情是有人蓄意陷害,而且那人就在卫国公府里,太后娘娘您眼皮子底下。” 卫太后瞳孔一缩,栩儿不是被梁家算计的? 容姒走到卫太后身边轻笑,“娘娘是被自己身边人算计了。” “是谁?” “卫国公府的五公子,佳贵妃的亲弟弟卫舸。实不相瞒太后娘娘,那天我悄悄卫国公府,亲眼见到的这一幕,不止卫舸还有一个人在旁协助了他。” 卫太后已经震怒,“还有谁?” 竟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算计卫国公府的嫡子,自己最疼爱的侄子! “当然是潜入卫国公府的我了——” 容姒飞快地从袖中掏出匕首抵在卫太后的脖子上,吓得宫人一声惊叫。 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卫太后吓得不敢动弹。 “容姒!你竟敢骗哀家!”卫太后身体不动,嘴上却十分硬气。 “吩咐你的禁军把兵器都放下,不然今天你的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还有不要妄想让人从帐外用箭射死我,我射箭骑马是跟永林侯学的,从小就是在马背上射箭长大的。当时和卫杞比赛也是随便玩玩,可是你侄子却用了吃奶的力气。”容姒话语讽刺。 “呵呵,箭射进来的时候我敢保证第一个刺穿的是你的身体,太后娘娘!” 卫太后确实在外面让人准备了弓箭手,但是容姒的话她不得不相信。容家的女儿好像都会武功,容荷曾经就轻轻松松上了宫墙,还一箭射死了想要刺杀先帝的贼人。 “你以为哀家很好骗?放下兵器就是任你宰割。” 容姒正色道:“只要太后娘娘让禁军放下武器,容姒保证不会伤你和他们一根毫毛。我带着东宫亲卫去找太子殿下,太后娘娘亦可带着禁军去汾阳城或者回京城。” 说罢,容姒哽咽,“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卫太后已经从慌乱中回过神,“哀家不信!” 容姒擦干眼泪咬牙,“那若是以我肚中的孩儿发誓呢?” “如果我伤了你们,我和孩子都不得好死,在地狱里受尽苦难与折磨,轮入畜生道再不得投胎为人!” “娘娘!”映桃都惊了,这说的太狠毒了吧。 古人最信重鬼神之说,再不能为人的话是极为狠毒的。 卫太后心里有些挣扎,没想到容姒会拿自己的孩子发毒誓,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太后若要在此时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又会便宜了谁呢?卫家打下江山,你没了,谢家守住江山,你也没了。好像太后的死对两家都没有影响,禁军照样会投靠新主,包括你眼前的心腹柊嬷嬷,你又能保证她对你从无二心吗。如此一来你和我拼死又得了什么呢?” 容姒悄声加把火力,这一次她的话保证只让为卫太后听到。 卫太后想到了之前柊嬷嬷在自己面前替莹嫔美言,事后自己调查清楚了莹嫔送给柊嬷嬷一千两银子,才一千两就让自己心腹宫女被收买对别人尽心。 心中思索万千后,卫太后心中有了决断。 “容姒,哀家再信你一次,世间还没有如此阴毒的母亲会这样诅咒自己的孩子吧。”卫太后半是允诺半是敲打。 “那是自然。”容姒道。 “柊玉,吩咐下去,所有禁军放下兵器。” 柊嬷嬷担忧地看着卫太后,又看看容姒。这个女人已经骗了太后一回,这次会不会是第二回? 看着柊嬷嬷犹疑的模样,容姒一声冷笑,意有所指地看了卫太后一眼。 “还不快去!”卫太后瞪眼,这个柊玉难道是想看自己死吗。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柊玉回来禀报,“太后娘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传下去了,现在所有禁军已经放下兵器待在营帐里。” 柊嬷嬷说完容姒仍盯着门口,果然一个俊俏的宫女出现在柊嬷嬷后面。 “太子妃娘娘,一切准备就绪。” 卫太后和柊嬷嬷以为容姒让人查看虚实。 “哀家自然说到做到。”卫太后讽刺道。 容姒没有理会,她长舒了一口气对秀禾说道:“秀禾,吩咐东宫亲卫所有禁军杀无赦,即刻处决!” “容姒!”卫太后不敢置信容姒突然翻脸。 “你发的毒誓……那可是几千条人命啊,还有你腹中的孩子——” 容姒立即打断她,“那些鬼神之说我从来不信,那些毒誓在我看来更是无稽之谈,你可要当做是我骗你的一种手段。” “兵不厌诈嘛。”容姒摊手耸肩。 “你,你——”卫太后简直要呕血。 容家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不要脸的人。 东宫亲卫效率很高,很快就诛尽了卫太后的禁军。得知禁军被杀光后,卫太后几十年的礼仪教养崩得彻底。 “贱妇!毒妇!蠢妇!”卫太后扭曲着脸,神态癫狂,嘴里咒骂着。 “你们容家算什么东西,连皇帝的狗都算不上!” 容姒冷眼盯着卫太后,这种人输了就骂人,典型的玩不起。 卫太后看着容姒那张和容贵太妃相似的脸,心中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恨喷涌而出,各种恶毒的咒骂不绝于耳。 “容家女人都是贱货,不得好死!” “啪!”清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卫太后懵在原地,似是不敢相信这巴掌是落在自己脸上。 “啪!啪!”又是两耳光,容姒用了十成的力气把卫太后抽倒在地,几个巴掌甩得卫太后嘴角渗出血迹。 “贱妇!贱妇!你疯了吗,竟敢打哀家?” 卫太后捂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容姒,眼睛里能淬出毒来,自己可是皇宫里地位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今天居然被容家女掌掴。 “若是你再咒骂一句,我不介意把你的嘴撕烂。” 卫太后愣了一下,然后对容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间语调十分愉悦兴奋,“你还不知道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哈哈哈哈哈哈——”卫太后不再维持自己尊贵高傲的形象,笑容癫狂宛如一个疯子。 “你的妹妹容欢被哀家杀了!” 卫太后瞪大了眼睛表情狰狞,猛地往容姒脸上凑去,距离容姒一巴掌远的地方停下发出更加尖锐刺耳的笑声。 “怕你不信,你瞧瞧这是什么?”卫太后让人拿出一条手帕,容姒一眼认出那是去年容欢生辰时,自己绣了两个月的帕子。容欢拿到后宝贝得不得了,说她姐姐十几年来第一次做绣活儿,自己要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卫太后嫌恶地把帕子扔在地上。 “那个蠢货一杯毒酒就被哀家解决了,哦对了,她死之前哀家还特意挑选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伺候了她一回,那些太监都是哀家精挑细选最有经验的阉人呢!” 容欢!容姒的心跳个不停,跳得她发痛。 自己临走前想要带走容欢,可是她执意要留在京城等纪伯年回来。就这一次,容欢没有听自己的话,也就这一次,自己没有坚持…… “咳咳——”容姒猛烈的咳嗽,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溅了卫太后一身。 卫太后倒也不在意,反而看着容姒灰白的脸色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容姒,你最在意的人都会被哀家一一杀掉……” 接着,卫太后伸出双手满意地反复端看,最后凑到了容姒面前,“你瞧瞧,这双手沾满了容家人的血。太子妃,你说哀家的手好不好看呀?” 心中滔天的杀意被卫太后轻飘飘地一句话压了下去,容姒漠然的低头捡起手帕,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走。 卫太后不信容姒会如此淡定,这几个月她冷眼瞧着,容姒和她妹妹感情很好,亲妹妹惨死她怎么会这样淡漠! 卫太后伸手想抓住容姒的衣袖,却被映桃挡住。 “每个人一生中都有遗憾,容姒!你的遗憾是什么?”卫太后不甘心,对着容姒的背影声嘶力竭。 容姒果真顿住不动。 西北的晚风冰冷刺骨,卫太后的营帐大开,风全都灌进来冻得卫太后嘴唇发紫,仍哆哆嗦嗦盯着容姒的背影。 “我不会有遗憾,该遗憾的是你还有那两个侄子,在这里遇到了我。” 卫太后怔住,“你什么意思?” “我进宫前你已经把我调查的很清楚了吧,劳烦太后好好想想,我在南阳时的名号叫什么。” 略一思索后卫太后双瞳突然放大,眼里盛满了惊恐。 “疯批美人——” 听到卫太后歇斯底里的咒骂,容姒心中没有任何感觉。现在就杀了她就太可惜了,卫太后在意什么自己就要毁了什么。 卫栩和卫杞?自己要当着卫太后的面把她最疼爱的两个侄子挫骨扬灰! 容姒拳头紧握指甲深嵌在肉里,疼痛提醒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做,要清醒的想好接下来的每一步。 回到自己住处,容姒召人进来,“映桃,你带一半东宫亲卫活捉卫栩和卫杞,我要让她亲眼所见两个侄子落到我手里的结果。” “娘娘……” “你放心,我没事。”见映桃一脸担忧仍然站着不动,容姒轻声道:“起码在事情结束前,我不会有事。” 第50章 自那日汾阳城破,大皇子带着一队人马拼死掩护谢珩离开后自己也受了伤,朝廷派来攻打土夷的大军已经往后撤了三十里。 汾阳城已经失去了永林侯的庇护,接着太子殿下也不知所踪,大皇子身负重伤,汾阳城的人已经麻木了。 土夷人太能打了! 隔壁几个守城的将领各个如霜打的茄子,他们觉得城破是早晚的事情。 汾阳城内,一个年轻男子裹着黑色头巾穿梭在这群麻木的人群中,在汾阳城如果家里有人横死,不论男女老少都要裹上黑色头巾十五天。 这段时间戴黑色头巾的人格外多,土夷杀了太多的晋朝官兵,以至于汾阳城大街上看着黑乎乎一片。 前方道路上有几个拦住人搜查的官兵,遇上这种戴黑色头巾的就要扯下来一看究竟。 年轻男子裹紧自己的头巾,趁着人多杂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咚咚——咚——咚咚咚。”间断的叩了五下门。 门被拉开一条缝,年轻男子侧身钻了进去。 “殿下您回来了。” “嗯。” 男子拿掉头上的黑巾,露出几分憔悴的面容,“这几日搜查的越来越紧了,你和元圭小心行事。” “是,殿下。” 给谢珩开门的是一个黝黑精瘦的男子,充满野性的体型和肤色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练家子。 “天还没亮的时候燕公子派人来过一趟,说在汾阳下面的县里发现了卫杞的踪迹。” 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派了好几批人去找卫家兄弟的踪迹,现下终于寻到了。 谢珩眼底划过一丝喜色,语气也轻快了不少,“成安,你带人和元圭一起去捉卫杞。” “可是您身边——”成安顿住,最近那么多人马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这时候他身边无人保护一旦被人发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如先去别的城避避风头?”成安提议道,卫家已经和晋徽帝撕破脸,再见到谢珩一定会下死手。 “汾阳城还有燕公子能给我传递消息,目前我很安全。” 谢珩在汾阳城燕公子可以源源不断的往这边传送消息,一旦自己离开汾阳这条线就断了。 前几天卫家和土夷悄悄搜查汾阳城的消息还是燕公子传来的,有了他暗中相助谢珩才逃过卫家布下的天罗地网。 土夷和卫国公想方设法找谢珩,谢珩也在找卫栩和卫杞,双方大费周折就是想先对方一步直击软肋。 打蛇打七寸,没了继承人这江山怎么能守得住? “燕公子到底是中途反水,殿下还是要小心不要被他给骗了。” “捉拿卫家兄弟最重要,燕公子不会出卖我的。”谢珩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上面刻着金龙纹,是燕公子给他的东西。 “太子殿下,您只要抓到卫栩和卫舸,卫国公就败了。” 这是不久前燕公子给谢珩的提议,谢珩还能清楚的回忆起那天燕公子嘲讽不屑地表情和眼底的恨意。 燕公子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卫家三公子和四公子落难。 “卫家欠燕公子的太多了……”谢珩喃喃着,更亏欠的是先帝。 土夷军帐里,卫国公心腹来报汾阳城内并没有找到太子殿下。 “难不成真让他长翅膀飞走了?”一个土夷将领摸着脑袋十分疑惑。 “放他娘的屁,”另一个将领立马吐槽,“难道晋朝太子是个鸟人?” “你——” “都闭嘴。”坐在上方的中年男人一声怒喝制止了两个人的争论,这个男人是土夷太子央吉,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高大,很符合土夷人的审美。 央吉一声怒喝就像是野兽咆哮,震得卫国公头皮发麻。 尽管和土夷合作很久了,他还是很不习惯土夷人的野蛮。 “卫国公,”央吉看向他,“这次我们可是根据你的消息行动的,如今找不到晋朝太子你说该怎么办?” 央吉看着卫国公胸有成竹的样子窝了一肚子火。 土夷这次为了剿灭谢珩出兵几十万,自己已经向父皇立下军令状活捉晋朝太子,如今土夷大军兵临城下怎会甘心让谢珩逃走! 卫国公拱手道:“我已经命部下去周围几城寻找谢珩的踪迹,很快就会有消息,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你说晋朝太子就在汾阳城内,我们挨家挨户搜查遍了,甚至你几个儿子都亲自带着人搜查,怎么还是不见他的踪迹?” 土夷太子央吉冷笑,怪不得父皇一直瞧不上晋朝人,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敢和他们土夷结盟谈条件。 他们刚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解决掉驻守边疆多年的永林侯,现在永林侯之女又带兵打过来,折腾的他们筋疲力尽,他们低估了常家在汾阳城百姓心中的威望。 也怪卫国公事先没有打听清楚,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提前告诉他们一声。 央吉很怀疑卫国公是不是借力打力,让常家消耗土夷军队的战斗力,土夷替卫国公解决掉忠实的皇党永林侯,接着卫国公坐收渔翁之利轻松篡夺皇位。 汾阳城现在已经被土夷占领,对城中百姓并没有大规模屠杀,而是用怀柔政策试图感化他们,让他们也成为土夷的一份子。 土夷地方虽然大,但是人口少。往年侵犯晋朝的时候屠城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法占领这个地方,所以就尽可能的搞破坏,表达的是我们过不好也不让你们好过的流氓心理。 现在他们和卫国公达成结盟,汾阳城、渭阳城只要攻打下来都是土夷的,到时候城里的人都会变成土夷的老百姓,土夷大军就变得束手束脚不敢对平民百姓太粗鲁,怕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可实际上,他们刻在骨血里的野蛮与杀戮没有得到压制,反而杀了太多的晋朝官兵。 我不能杀平民老百姓,那总能杀几个晋朝官兵泄愤吧?于是土夷人就杀红了眼,见到穿蓝衣服的晋朝官兵就挥刀。 常家大姑娘可是永林侯的血脉,有如此英勇的父亲,女儿肯定也不会差。单单常奚和一个女眷就足以让汾阳城和渭阳城的百姓重新燃起斗志。再加上土夷人对晋朝士兵的暴行,汾阳城的百姓已经蠢蠢欲动,时刻准备反扑回去。 央吉年近四十,是土夷皇帝第六子。这位太子忍辱负重几十年,终于在老皇帝身体不济的这几年有了话语权。 为了得到这些人口,土夷下了血本答应与卫国公的结盟。 这次活捉晋朝太子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机会,正好借此机会打压最近势头正盛的四王爷和九王爷,顺便除掉土夷其他几个王爷的势力,让他们不再有和自己对抗的能力。 “卫国公,孤只等你三天。”央吉绷着脸,“请回吧。” 三天后就是土夷九王爷来监军的日子,老皇帝不放心太子一个人行动,说是让九王爷来协助他。 央吉面容阴冷,父皇这哪是帮他,分明是害他! 老九像条疯狗一样逮住机会就想咬自己一口,要是让他知道此次围剿晋朝太子的行动失利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就更不稳固了。 卫国公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也拉下脸来,“混账!我让你们去找人怎么还没有消息?” 土夷太子摆明了是怪罪自己消息有误,三天后要是还没有消息,恐怕土夷就要继续和自己谈条件了,三座城根本满足不了那群野蛮人的胃口。 “国公息怒。” “除了让我息怒你们就没有别的话吗?”卫国公额头青筋暴起,到底是哪一步环节出了差错,让谢珩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父亲,咱们和土夷太子都在汾阳城,谢珩怎么会继续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呢?他肯定逃去上阳城了,儿子愿意带兵去上阳城捉拿谢珩!” 卫舸说的慷慨激昂,卫栩和卫杞都领了差事,只有他天天跟在老子和兄弟屁股后头,什么事都没有。 卫国公瞥了一眼大腹便便的小儿子,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卫舸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性子懒散。在京城时卫国公就不重视这个儿子,碍于佳贵妃的面子会给卫舸几分好颜色,现在到了天高皇帝远的西北,卫国公更是不加掩饰对两个嫡子的看重。 一个姨娘养大的庶子能有什么出息? 卫家一代代的累积和自己几十年的辛苦谋划,每一步自己都走的小心又谨慎,几十年的筹谋不能因为卫舸毁于一旦。 卫国公对小儿子摆摆手,卫舸肉眼可见的失落,难掩丧气的对卫国公行礼告退。 等卫舸走后,底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国公爷,三公子和四公子亲自带人去找的,以两位公子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卫党亲信都知道四公子卫杞手底下养了一批人专门训练他们追踪,找人这方面还是四公子最是擅长。 卫国公总算舒了口气,他两个嫡子十分优秀,就连庶长子都很省心。自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晋朝的江山不一定是谁的呢。 京城那边太子殿下失踪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文武百官知道了,世家大族也知道了,接着豪绅平民也知晓了。 水至清则无鱼,一片混乱中有人悄然找上常宁宫。 “皇上,这段时间我的行为应该可以向您证明我的诚意。” 晋徽帝摇头,“还不够。” 那人情急,追问道:“妾身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晋徽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向来懂得卫家人的心思,卫国公心气有多高还要朕告诉你吗?” 女子慌忙跪下,“妾身明白了。” 她刚要退下却忽然被晋徽帝叫住,“你帮朕办一件事……” 女子的眼睛越睁越大,听到最后一句话才淡淡回道:“妾身斗胆劝您不用试了,这样只会徒惹皇上神伤。” 这段时间的操劳又长出许多花白的头发,晋徽帝疲态尽显,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声音苍老又低沉,“我总想再试一试——” 这一次没有自称朕,而是我。 他不止是晋朝的皇帝,同时他还是位父亲,渴望和子女关系融洽的父亲。 早在晋徽帝让卫国公和大皇子同行去协助太子和永林侯的时候,卫国公府上下就已经撤离京城了。 四公主谢瑜在宫里等得焦头烂额,卫栩怎么还没有传信过来?难道是卫家出师不利? 当天晚上,焦急等待了许多天的四公主在窗台前发现了一个小纸包。她心急火燎的打开,里面是一团灰色的粉末,包着粉末的纸上有她熟悉的字迹,这是卫栩亲自给她传的信。 下一秒,四公主心里的喜悦甜蜜被卫栩的一句话打破,纸上只有简短一行字,“毒杀晋徽帝。” 四公主满脸惊恐,手一抖纸条就被夜风吹走,粉末也洒落在地上,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卫家和父皇只能选其一,自己当真走到了这一步。她总以为这一天不会那么快到来,至少也是在她嫁入卫家之后才发生。 这样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卫国公府那边,因为那时候的她已经是卫家妇了。 “四公主?”里面轻微的动静惊到了外面守夜的宫人,门外传来贴身宫女轻柔的声音,“您还没睡下吗?那奴才进来了。” 四公主半夜经常起床叫宫人进来服侍自己喝茶捶捶腿,尤其是卫家离开京城后,不知道太后娘娘和卫栩现在情况如何,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就会叫贴身宫女进寝殿陪自己说几句话。 四公主慌忙捡起地上的纸藏在袖口里,不能让人发现卫栩的笔墨,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会害死他的。 “进来吧。” 四公主贴身宫女近来后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半炷香四公主打了个哈欠,宫女把灯熄灭然后识趣的退下。 这一夜,四公主谢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四公主就带着炖好的参汤来常宁宫。 “四公主。”赵全见到谢瑜,笑着上前请安。 “赵公公。”四公主笑着点头,赵全是宫里的太监总管,还是晋徽帝身边的心腹老人,宫里的皇子公主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宫妃们对赵全的态度更是客气又讨好。 “您这是?”赵全探着头打量四公主身后。 四公主侧过身子给赵全介绍宫女手里端着的东西,陪笑说道:“这是我给父皇炖的参汤,趁热送来给他喝,让父皇好好补气血养身体。” 赵全听完一咧嘴,脸上出现几道深深的褶子,满脸笑意的看着四公主,“四公主一片孝心感天动地,皇上见了肯定高兴。” 四公主谢瑜从小养在卫太后身边,很少和晋徽帝接触,更遑论尽孝心。便是有那个孝敬长辈的心思也全花在卫太后身上了,就连每年卫国公夫人江氏的生辰四公主谢瑜都会亲自备上一份厚礼送过去,对于晋徽帝的一些喜好谢瑜是两眼一抹黑。 赵全一番真真假假的话臊得四公主脸红又心虚,她是晋徽帝的众多子嗣中最疏离他的那个,也是对晋徽帝最没有感情的那个。 晋徽帝见到四公主进来又一瞬间的失神,四公主一句干巴巴的‘父皇’让晋徽帝笑弯了眼睛。 “过来陪父皇说话。”晋徽帝语气很温和,和四公主记忆中的父皇很不一样。 四公主局促地绞着手指走到晋徽帝身边几步远停下。 “儿臣给父皇炖了汤,父皇快点趁热喝吧。”四公主瞥了一眼参汤,笑着端起来送到晋徽帝跟前。 晋徽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先放那儿吧。” 四公主脸色一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第51章 这时候赵全走过来接过四公主手里的参汤,笑着解释道:“皇上才喝过周贵妃送来的粥,这碗汤现在喝不下,奴才替四公主端下去过一个时辰再呈上来吧。” 四公主咬唇,左右扫了一眼晋徽帝和赵全才稳住心神强装淡定道:“不用麻烦赵公公了,你先放这儿吧。” 赵全看看晋徽帝又看看四公主,得到晋徽帝点头同意后赵全才把参汤放下。 四公主的心思全都放在那碗快要冷掉的汤上,强颜欢笑陪着晋徽帝聊了会家常。 渐渐地晋徽帝停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四公主。 四公主被盯得越发焦急,努力想把晋徽帝的注意力转移到汤上。 “父皇,您说了那么久了也口渴了,儿臣伺候您喝汤吧。”四公主乖巧温顺道。 对那碗参汤晋徽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小的时候被抱去慈安宫抚养是朕心中一辈子的痛,也是朕此生最追悔莫及的事情。” 晋徽帝突然话锋一转,聊到了四公主小时候的事情。 四公主眼里透着厌烦,晋徽帝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那时卫太后神色哀伤地找到我说想抱一个孩子去慈安宫养,也能陪她解解闷。她一个人在后宫太孤单了,时不时就回想起先帝。” “原以为她要抱一个卫家血脉的孩子进宫抚养以求得那孩子日后的荣华富贵与体面,没想到她指名道姓要三皇子,要一个皇嗣。” 那时年幼的谢珩已经被立为太子,太子身为国之储君自有晋徽帝亲自栽培,还有众多良臣将相辅佐,怎么也轮不到卫太后插手。 卫太后便把主意打到了和谢珩年纪差不多大的三皇子谢珧身上。卫家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们想扶持一个亲近卫家的傀儡皇子帮助他登基架空他的权力,然后慢慢的取而代之。 大皇子已经到了能明辨是非的年纪不好再调教,二皇子谢珩三岁便被立为太子直接站在卫家的对立面,四皇子有祁国血统根本没有可能继承皇位,卫家挑来选去只有三皇子最合适。 “我不答应,她就联合朝臣一起以皇祖母的身份向我施压。后来,我和她各退一步,把年幼的你送到了慈安宫。因为这件事情,静妃一直觉得有愧于你,这些年她有什么好的东西总能想到你,托我送到慈安宫里。” 静妃留下了三皇子也彻底和卫太后闹僵了关系,以至于皇嗣里最不招太后待见的就是三皇子。 皇宫外面关于三皇子不着调的风言风语就是卫家宣扬出去的,往后也不会有世家大族出身高贵的女子敢嫁给三皇子为妻。卫太后记恨上了静妃和三皇子,在抚养权上吃了亏就要在别的地方补回来。 静妃再往慈安宫送东西说不定会被卫太后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无奈之下静妃只能找到晋徽帝,请求他帮忙把心意送到四公主手中。 “后来,卫太后明着暗着阻拦我和你亲近,我每次去慈安宫请安都是想见你一面,却都被卫太后用各种理由回绝了……” 晋徽帝描述的和自己小时候知道的真相大相径庭,这让四公主慌乱不已,把她送到慈安宫教养不是晋徽帝一直想要的吗? 太后告诉自己当年父皇是如何狠心把小小的她往慈安宫一送,自己那么多兄弟姐妹只有自己被塞到太后宫里,小时候的四公主对晋徽帝是充满怨恨的。 渐渐地,她发现卫太后对她很好,卫家人对她也很亲近。再长大一些后,奶娘和身边人时不时的会在自己面前提起卫家四公子,那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翩翩少年。 自己逐渐喜欢上卫栩,一心想要嫁到卫国公府,从此以后满心满眼都是卫栩和卫家,再也不要和皇家有任何瓜葛。 几个兄弟姐妹中只有三皇子和自己最亲近,事事忍让自己,惯着自己的坏脾气,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因为自己替他去了慈安宫,三哥才对自己好的吗? 晋徽帝抬眼看着那碗依稀冒着热气的参汤,“你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我不怪你,一开始就是父皇先对不住你的。” 四公主心中涌起滔天的恐惧,她不敢直视晋徽帝,她一直自认为自己做事圆满滴水不漏。可是,自己下毒这件事父皇竟然都知道! 留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是卫太后和自己精挑细选的,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来一个奸细?也许不止一个,是很多个。 过了半晌,四公主谢瑜心里的恐惧就转换为愤怒,她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看晋徽帝就像看到一个叛徒,父皇竟然派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晋徽帝看她短时间内神色的变换,当下心中了然,四公主已经彻底被养歪了。 “我问你,这碗参汤是谁让你送来的?” 四公主不情愿的低头,咬牙道:“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 晋徽帝勃然大怒变了脸色,他已经给过四公主机会了,那么多年自己最放在心上的孩子除了太子就是四公主。 因为觉得亏欠,他一再容忍四公主犯下的错,比如在山麋书院四公主派人监视太子,又比如替卫太后打探常宁宫的消息……这些只要不是太严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如今,他最心疼的女儿当面给自己端来毒药还不愿交代受谁指使。晋徽帝失望地看着四公主,她是自己的女儿啊! “谢瑜,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朕失望。你明知道卫家和皇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帮卫家,毒杀自己的生父——” “既然你那么不情愿做谢家人,那朕成全你,就当全了咱们最后的父女情分。” “来人,拟旨!即日起剥夺四公主谢瑜的皇姓和公主身份赶出京城,至死不能再踏入京城一步!” “皇上,”赵全急道,“您就在给——” “赵全,连你也要违逆朕吗?”晋徽帝面容冷淡,责备的眼神扫到赵全身上。 “奴才不敢。”赵全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 谢瑜跌坐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父皇抹掉自己的公主身份,没了这层关系,她怎么有能力和人脉帮到卫栩?卫家会不会嫌弃自己?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谢瑜终于明白了佳贵妃在卫太后面前嚎啕大哭的心理。 委屈,不甘和愤怒通通涌上心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床榻上的身影,心中的怨念与不满再也按讷不住,谢瑜猛地朝晋徽帝扑过去,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去死吧,你去死吧!为什么不能成全卫栩哥哥成全我?”谢瑜的眼眶越来越红,“我就是想嫁给他呀。” 没了公主的身份怎么和卫栩那样优秀的人相配。 “皇上!”赵全从地上爬起来飞奔过去拽开四公主,可谢瑜用力过猛是赵全没料到的。 晋徽帝脸色开始泛紫,视线也随着四公主用力而模糊,赵全眸色一暗,用了全力把四公主拉开甩到一侧的墙上。 晋徽帝有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赵全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 只听‘砰’的一声谢瑜一阵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就像碎掉了一样疼痛难忍。 赵全连忙查看晋徽帝的情况,四公主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力气还没大到可以在眨眼功夫掐死一个男人。 看到晋徽帝的脸色逐渐缓过来,赵全松了口气。 晋徽帝咳嗽了一阵,大口的呼吸一会逐渐缓了过来。 “你会武功?原来是你!”突然传来谢瑜惊喜的声音。 谢瑜如同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外面一直不知道常宁宫的虚实,其实这里武功最高的就是赵公公吧!” 晋徽帝眼里的哀伤快要溢出来,刚才四公主的动作他可以反应过来,可是自己没有动,他心中对这个女儿到底还抱有一丝幻想。 屋子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外面的侍卫,只是没有晋徽帝和赵全的命令根本无人能进来。 赵全知道晋徽帝不想被别人看到公主弑父的场景,等晋徽帝面色恢复正常了才唤外面的人进来。 谢瑜被押出去的时候还在惊喜地看着赵全,卫家一直猜测晋徽帝身边养了一群暗卫,没想到这些暗卫首领竟然是赵全这个阉人。 自己证实了这件事,卫家得到这个消息应该能如虎添翼吧? “晋朝建安年间,再也没有皇四公主,赵全……”晋徽帝闭上眼,“你送她一程吧。” “是。”赵全悄无声息的退下,他伺候晋徽帝几十年,鲜少见到他脆弱不堪的样子,今天得以窥见天子的眼泪也不比寻常人少。 唉……赵全心中一声叹中含了无限忧思。 西北大营里,卫太后被容姒的人关押着,连身边的柊嬷嬷都被强行带走。 “所有能接触到卫太后的人,不能和她交流,不能和她对视。就当她是个疯子,你们是聋子,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些人都是容姒从东宫带来的,自然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不会质疑容姒的任何决定,容姒吩咐他们办事十分方便。 过了两三天众人就看到了容姒吩咐这般做的效果。 卫太后开始故意和人搭话发现却没人理她,接着她像疯了一样拉着人说话仍然得不到回应,渐渐地她开始呆坐在某个地方发愣。这样不吃不喝一坐就是半天,如今肉眼可见的消瘦了,精神状态也不好。 柊嬷嬷被带走三天后才被送到卫太后身边,回来后的她没有了昔日太后宫中掌事嬷嬷的傲气,反而畏畏缩缩的伺候卫太后的饮食起居,见到东宫的人也是弓着身子毕恭毕敬。 柊嬷嬷回来后卫太后渐渐有了好转,只是这几天饮食不当身体还有些虚弱。柊嬷嬷的变化卫太后都看在眼里,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卫太后才悄声问,“他们把你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柊嬷嬷脸色一白,低眉顺眼的回答,“她们什么都没对奴才做,奴才被关在一个小院子三天就被放出来了。” 对于这个回答卫太后万万没想到,她惊诧地看着柊嬷嬷,“她妹妹的事情没问你什么吗?” 柊嬷嬷点头如捣蒜,“太子妃什么都没问我,奴才实话实说,不敢没有一丝隐瞒。” 容姒费尽心思把她们俩隔开,难道就不想从柊嬷嬷口中套出一点话?关于她妹妹容欢的,还有卫国公府的计划打算,她当真不在乎吗? 卫太后已经做好了柊嬷嬷吐露秘密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她这几天预想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对,绝不可能! 卫太后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低头干活的柊嬷嬷,心中疑虑更甚。 其实前几天容姒并没有让人对柊嬷嬷用刑,而是好吃好喝的给着,被这样招呼了几天的柊嬷嬷坐不住了。 “太子妃娘娘想要奴才做什么?”终于见到了容姒,柊嬷嬷忍不住问道。 容姒觉得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你回去后只要照往常一样伺候卫太后就行了。” 柊嬷嬷的心跌到谷底,卫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在清楚不过,多疑且自私。 容姒若是吩咐自己做一些对卫太后不利的事情,自己回去对卫太后全盘托出或许还能打消她的疑虑,但是现在容姒一下都没碰自己,这样毫发无伤的回去卫太后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忠心。 自己如今是百口莫辩。 不甘心就这样被放走,柊嬷嬷飞快的瞟了一眼容姒然后追问道:“太子妃娘娘就没有想问奴才的吗?” 容姒心中冷笑,都成为阶下囚了还想着算计自己,“来人,把柊嬷嬷送过去。” 柊嬷嬷自从回来后,越发尽心服侍太后,可是卫太后兵不领情,反而疑神疑鬼防着她。 她离开卫太后三天,这三天就足以让卫太后不再信任自己,由心腹变成普通宫人。卫太后不再向自己吐露心声,自己在卫家彻底失宠了。 容姒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离间了卫太后主仆,偏偏柊嬷嬷又无计可施,只能被动的接受容姒的安排。 就算自己不按照容姒吩咐的去做,也不可能有原来的地位了,现在自己反而更加忌惮卫家,卫家篡位成功后肯定会清算旧人,到时候卫太后随便按个背主的罪名轻易就能处死自己。 柊嬷嬷这才发觉这个容家大姑娘哪有传闻中的暴躁无脑,反而心细如发精于算计。 卫家小辈里根本没有能和太子夫妇俩抗衡的人,就连卫国公和太后最倚重的三少爷、四少爷放在东宫面前都不够格。 “唉。”想到此柊嬷嬷叹了口气,却引来了卫太后的侧目。 这个柊嬷嬷这些天不知道背着自己干了什么,尽管柊玉是自己在卫国公府未出阁时就伺候自己的丫鬟,卫太后仍旧不相信柊嬷嬷离开自己三天没有背叛自己。 柊嬷嬷现在已经不在乎卫太后探究的目光和试探自己的话术了,她现在只想晋朝恢复安宁,自己能有机会找个偏僻地方安静养老,曾经渴望的荣华富贵现在已经不值一提了。 索性容姒没有让柊嬷嬷失望,她派出去找卫栩和卫杞的人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卫国公府四公子卫杞。 第52章 “太子妃娘娘,属下在永和村找到了正在屠杀村民的卫杞,并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映桃姑娘还在善后。” 他们捉了卫杞会拉肯定要把卫杞身边的人都处理干净,不给他们往回通风报信的机会。 要不是容姒有令让他们带活人回来,单凭卫杞在永和村的暴行,他们会当场杀了卫杞给无辜的百姓报仇雪恨。 这几天他们已经到了汾阳城附近,知道了这里百姓因为土夷的原因生活过得艰苦,如此更加看不惯卫家人的行为。 只是卫家为什么要在永和村杀人呢? 等映桃回来的时候,容姒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卫杞带人经过永和村的时候,有个村民无意间说了一句听闻卫国公府三公子比四公子更有出息,这句话就引来了卫杞疯狂地报复。一剑刺死那个村民后卫杞还不解恨,接着就开始屠杀整个永和村,派手下的人屠村,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 “卫家净出这些畜生。”以前是她小瞧了卫杞,这样阴毒小肚鸡肠的祸害一定不能放过。 “您准备怎么处置他?”映桃问。 “永和村百姓的痛苦一定要卫杞百倍偿还!” “映桃,直接把人带到卫太后的那里,让卫家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卫杞的下场。” “是,太子妃娘娘。” 卫杞以为指使东宫的人来抓自己的是谢珩,让他惊讶的是前来押人的是太子妃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宫女。 “你主子呢?你把她叫来我要见她。”卫杞趾高气昂,心中已经想好和容姒交换的筹码,只要自己说了容姒肯定会心动。 等他说完映桃一脚踹他身上,鄙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带走,让他们姑侄团聚。” 卫杞心中了然,容姒想把自己当成人质和姑姑交换什么。 映桃一声令下,就有两个侍卫把卫杞押走。 卫太后几天不见容姒,对于今天晚上容姒的突然造访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柊嬷嬷站在卫太后身侧,看到容姒这阵仗心中暗道不好。 容姒强制带着卫太后和柊嬷嬷逛了一圈。 卫太后带来的禁军全都被容姒下令斩杀了,现如今留下的都是卫太后的身边人。 东宫亲卫全是谢珩精挑细选上过战场的将士,对付敌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卫太后和柊嬷嬷只看了几个挑手筋脚筋,再往伤口里撒盐就快要崩溃了。 看到那些身强力壮的侍卫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哭爹喊娘的求饶声,卫太后冷汗直冒不断地抚着自己胸口压压惊,柊嬷嬷嘴里嘟囔着阿弥陀佛。 容姒在一旁看的只想笑,她们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心中有佛祖。 卫太后在后宫侵染那么多年,左右接触的都是一些落井下石,暗处使绊子的女人间伎俩。这种直来直往的也有,一般吩咐底下的人做就好了,身为贵人主子的自己是不可能直接看到这种血腥场景的。 难道容姒也想用这个法子对付她们? 柊嬷嬷虽然是奴才,但是这些年跟在卫太后身边,好多贵人都没有她过得风光舒坦,柊嬷嬷自知自己受不了这个苦,卫太后更是不行。 当即拉了一下卫太后的衣袖使个眼色,意思是必要的时候还是向容姒服个软,保命要紧。 看完一圈后,卫太后和柊嬷嬷两人互相搀扶脚步虚浮的回到了住处,发现容姒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带上来吧。”容姒道。 卫太后的右眼皮子突突直跳,不知道容姒要继续耍什么把戏。 接着,她就看到卫杞被人当成个球踢进来。 “杞儿!”看到卫杞狼狈的样子卫太后惊呼。 “姑姑!”卫杞同样惊讶,贵为皇太后的姑姑竟然被容姒软禁了。 “容姒,你要做什么?”见到疼爱的侄子被容姒绑成这样,卫太后怒了。 “卫杞屠了永和村几百口村民,老弱妇孺一个都没放过,按照晋朝律法这种畜生要处以剜刑。” “这……”卫太后也没想到自己侄子会暴虐成这样,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卫杞。 卫杞慌乱的看着卫太后,嘴里嚷嚷着,“姑姑救我!” “呵,”容姒一声冷笑,看着姑侄俩大眼瞪小眼。 卫太后深吸一口气,屠村确实不对,那些村民肯定做了冒犯卫杞的事情,不然他不会做的那么绝。世家大族子弟,犯点错误很正常,只要遮掩处理好了不毁坏声誉即可。 卫太后想要上前查看卫杞也没有手上,却被两个侍卫强行拉住动弹不得。 “谁准许你们碰哀家?大胆,还不放手!”卫太后怒喝,保养得宜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按照往常,这种话应该是身为奴才的柊嬷嬷替卫太后说。主子嘛,只要一个眼神示意或者皱一下眉、一个眼神,自然有下面的人争先恐后的转达他们的意思。 现在柊嬷嬷只求自保,低眉顺眼的站在卫太后身边当起了缩头鹌鹑,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容姒一声令下,卫杞就被人结结实实绑在一条长凳上,容姒又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 卫杞慌了神,不知道容姒准备干什么。若是严刑拷打,怎么一样刑具都没有,要是单纯审问,为什么又要把他绑在长凳上? 容姒走到卫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听说,杀我妹妹的主意是你出的。”容姒语气极其肯定。 卫太后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恢复正常,容姒语气轻快就像谈论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卫杞当即否认了。 “那我只能拔光你的头发,让你好好回忆回忆。”容姒说的是拔,不是剃。 容姒轻柔的语气让卫杞如坠冰窖,晋朝除了和尚僧人是光头,另一种就是犯了罪大恶极的罪过,被剃发警示众人引以为戒,好多被强行剃发的人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尊严甘愿去死。 容姒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走上前小把小把的薅拽卫杞的头发。 卫杞被扯得面容狰狞,头皮上传来的疼痛直钻脑袋,他疯狂扭着身体想要逃离那两人的手,却徒劳无功。 卫杞和卫太后的嘴巴都被堵上,两个人呜呜咽咽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侍卫的动作粗鲁又迅速,有时候一缕头发甚至还带着一小块头皮就这样被扯下来。很快,卫杞的头顶渗出血,顺着被拽得坑坑洼洼的脑袋滴到地上,整个人疼得昏死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眼前的场景混合着空气中的味道,柊嬷嬷胃中翻江倒海,介于现在情况特殊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 容姒又从碗里抓了一把盐,猛地撒到卫杞头上。 “啊呜呜呜——”卫杞嘴里被塞得严严实实,盐巴混合到血肉里让他疼得想立刻去死。 太痛苦了,他受不了了,只要今日自己能躲过这一劫,他愿赔上性命把容家人挫骨扬灰,让他们饱受痛苦生不如死! 卫太后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金尊玉贵的侄儿竟然遭受如此折磨,可是自己又无法解救他。深深地无力感充斥全身,卫太后颓然又痛苦的看着卫杞,她愿意代卫杞受这磨难。 容姒不是想为她妹妹报仇雪恨吗,就冲她一个人来,容欢的死法确实是卫杞建议的,但也是自己吩咐人去做的啊。 等卫杞完全清醒过来后,容姒把泡了盐水的纸敷在卫杞脸上,卫杞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明白了此时容姒的意思,她要用纸捂死自己! 一张又一张的纸附在卫杞脸上,窒息感已经取代了头顶的疼痛,心里的恐惧和无助铺天盖地而来。 求生的欲望和本能让卫杞更加使劲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刚开始的时候他用力呼吸还能用鼻息戳破纸张,等纸越敷越厚的时候他越用力呼吸,那些纸越是严丝合缝的贴在他脸上。 慢慢的,卫太后等人只能看到卫杞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和起起伏伏的胸膛。 因为缺氧卫杞脑子变得昏昏沉沉,他也深感自己撑不了多久。容姒这一招是在狠毒阴险,事已至此他还是不甘心栽在容姒一介女流手里。 卫太后挣扎着想要救卫杞,身边两个侍卫钳制得她动弹不了分毫。她只能拼命摇头示意让容姒注意到自己。 容姒示意人给卫太后拿掉嘴里的东西。 眼见着卫杞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小,卫太后慌张道:“你留杞儿一命,哀家什么都答应你。” “而且,容欢不是哀家杀的,是哀家交代佳贵妃去做的。哀家和你同时离开京城根本来不及动手,你不信可以问柊嬷嬷,还可以问其他人。你要报仇就去找佳贵妃好了,这不关杞儿的事。” 事已至此,卫太后还想着推卸责任包庇卫杞。 容姒眼里的恨意和怒火喷涌而出似要将卫太后吞噬,一字一句道:“你杀我妹妹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卫琉云,我会亲手把你们卫家人抽筋剥皮,而你——就是最后那一个。” “你背地里不是总说我是卑贱的冲喜女吗?你会错意了,我不是来进宫冲喜的,而是特意来克死你的。”容姒本就姝色无双,现在弯唇一笑更是魅惑人心。 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又绝美的面孔,卫太后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旺,容家净出这些蛇蝎美人,一个比一个歹毒。 不等卫太后继续说话,布团又重新塞回她嘴里。她睁大了双眼愤然又不甘的看着容姒,若有可以补救的机会,她定要把容家女全部杀光。 两人谈论的时间里,卫杞已经无声无息的断了气,胸膛也不再有起伏。 侍卫上前揭开附在他脸上的纸,卫杞因窒息而死面部呈紫青色,眼珠上翻,睁得圆鼓鼓的眼眶里只剩下白眼球和努力从嘴里伸出来的舌头,整个头都比之前看上去大了一圈。 因死法太过痛苦导致卫杞面部表情扭曲狰狞,几个好奇卫杞情况的宫女偷偷瞥了一眼,当场吓得脸色惨白背上直冒冷汗。 卫太后心痛的无以复加,白发人送黑发人,卫栩和卫杞是他们卫家的将来啊,年纪轻轻就此殒命,卫太后恨不能自己随了卫杞离去。 上一次经历那么痛苦的感觉还是先帝驾崩的时候,那时候的她也崩溃大哭,但是无人的时候会劝诫自己先帝最后变了心,自己不该为背叛自己的男人伤心难过。 现在她面对的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惨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这一生无儿无女,把卫栩和卫杞两个侄子当成亲子一样对待。 从京城到西北这一路颠簸,后来又被容姒磋磨软禁,卫太后年纪大了身体多有不适,全靠心中的信念支撑着自己没倒下去。卫杞的惨死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卫太后喉头滚动,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硬生生的当着众人的面晕厥了。 柊嬷嬷手忙脚乱抬卫太后起来,在场根本没有人帮她一把。 容姒吩咐把卫杞的尸体扔的远一点让荒郊野岭的野狗吃掉,等卫太后醒来直接告诉她侄子的去处,不必隐瞒。 柊嬷嬷只能应是,现如今的境遇让她只求活命,容姒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等卫太后缓缓醒来后,柊嬷嬷小心而委婉的说了这个消息。卫太后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自己重新跌入了悬崖,她用力伸手抓却什么都没抓到,拼命叫喊也没人回应。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映桃进来禀报,说柊嬷嬷半夜跑出来找大夫,哭着说太后已经长吸气不吐气了。 容姒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人找大夫给卫太后医治。卫家丧尽天良坏事做绝,卫太后就是他们猖狂的资本。 因为她的不正确引导和姑息纵容,让卫国公和卫家子孙渐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欺男霸女、强占田地、杀人屠村,桩桩件件都沾了血。 谢珩派出去的人到永和村的时候发现早已经没有了卫杞的踪迹,整个村子堆满了尸体,残忍血腥程度不亚于土夷人对晋朝百姓的屠杀场景。 “肯定是卫家干的。”成安怒容满面,“一群畜生!” “还让卫杞那小子给跑了。”元圭同样怒气滔天。 “等等,不对,你看——”成安指着地上一具尸体,“这是卫家侍卫。” “永和村百姓没有刀剑武器,怎么可能和卫杞身边那群杀人如麻的侍卫抗衡?看来是有人把卫杞劫走了!” 元圭也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他皱眉道:“快回去禀报太子。” 同样感到迷惑的是远在汝阳城的卫栩,京城里再也没有四公主的消息传来,卫杞也没了踪迹。 卫国公派他们兄弟俩分头行事,两个人都领了不同的差事。每日三人都要传信互通消息,现在卫杞那边已经整整两天都没动静了。 卫栩身边有几个谋士,其中一个见状猜测道:“这半年来属下觉得四公子不像之前一样与您亲厚了,也许是卫家前途日渐明朗,四公子有了别的打算。” 那个谋士说得委婉,毕竟卫栩和卫杞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卫杞在卫栩心里的身份地位是其余几个庶兄弟所不能比的。 卫栩听闻想起那日他和梁婉言的事情,明明父亲和自己已经着人封锁消息,还是传得沸沸扬扬,这其中没人搞鬼他是不信的。 不光如此,卫杞还绕过自己私下联系与父亲关系亲厚的大臣,这都是自己身边的探子打听来的。一开始自己还没当回事,现在顺着谋士的思路来看,这半年来卫杞对自己的疏远有了合理的解释。 卫栩眉头紧皱,难道真的是卫杞?卫家和土夷联合起来对抗晋徽帝,卫杞这个时候失踪十分古怪,除非他要有什么大动作。 见卫栩并没有生气,那谋士又壮着胆子说道:“四公子若是有了异心,必定会在您和国公爷身上下手,还请主子早做打算。” 卫栩和卫杞同是嫡出,他们愿意把前途和身家性命赌在卫栩身上,卫杞那边肯定也有人投靠。他日卫国公登上皇位,太子之位必定人人眼红。投靠的主子继承大统,他们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他们这群谋士提前下注站在卫栩这边,他们就是利益共同体一条船上的人。就算卫杞没有生出害卫栩的心思,他们这些谋士也会慢慢撺掇卫栩除掉另一个卫家嫡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把卫栩前路上的障碍以及可能出现的障碍都清除,他们方能高枕无忧的享受荣华富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卫栩脸色大变,对底下人说道:“速回汾阳城。” 第53章 京城那边早就有人来传信,卫太后和容姒一起来了西北。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应该引起很多人注意,但是谢珩这边迟迟没有得到消息,看来她们并没有进城。 卫杞在永和村的暴行传到了汾阳城,土夷太子央吉立刻找到卫国公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愿意和卫国公结盟的重要原因就是希望能得到晋朝的人口,现在卫杞屠了一个村子,晋朝百姓纷纷猜测是土夷人干的,这和土夷的初心背道而驰。 他们在当地百姓心中本就罪大恶极,现在卫杞更是加固了百姓对土夷人的看法,明摆着和他们唱反调。 “国公爷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九弟来的第一天卫家就打自己的脸,央吉再好的脾性也被惹急了。 “国公爷要是不能给我一个说法,我会代替你们晋朝人替天行道。”替天行道自然是杀了卫杞解恨,央吉想到那个阴鸷话少的卫四公子就恼得咬牙切齿。 土夷太子和卫国公正在因这件事发生争执,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兵,“报!常家率领十万大军朝我们这边开战。” 卫国公和央吉都有些吃惊,刚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的常奚和那么快就反扑回来了。 “迎战!”央吉想都没想,现在的常家大军只是有点难缠并没有到让他们惧怕的程度。 “国公爷,是永林侯亲自率军攻打我们的!”这时,卫国公心腹进来禀报。 “什么?”卫国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难以置信地说道:“永林侯不是已经死了吗?尸体还是我亲自下令烧的。” 面对卫国公的质问,那人也回答不上来,他也不晓得人怎么起死回生的啊! 这时央吉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古怪,不久前他传信给父皇让他收回成命让九弟回去,理由就是自己这次带军出征直接杀了土夷忌惮多年的永林侯。念及自己的功劳,父皇总不能直接驳斥了自己的请求。 “出了内鬼。”心中的火气降下来后,卫国公才叹道。永林侯的尸体是自己亲眼看着烧的,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换了尸体还不被发觉的只能是自己极为信任的人。 央吉已经怒火中烧,早知道就应该听自己手底下谋士的不和晋朝人合作,现在出了那么多纰漏,能得到的利益大打折扣。 事已至此央吉怒极反笑,“卫国公,就冲这件事,事成之后土夷要你们五座城不过分吧?” 卫国公早料到央吉会狮子大开口,现在这个节骨眼正是土夷和自己谈条件的最好时机,毕竟永林侯是他们主动揽过来清理的,却没处理干净。 土夷人直接又野蛮,他不答应,央吉可以当场翻脸。 卫国公微微低头,“就如央吉太子所言吧。” 现如今纪将军父子在泗水城和祁国的还打得难分难解,就算永林侯还活着也是亡羊补牢,晋朝同时和两国开战已经力不从心,等自己再动手时晋徽帝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晋朝天下对自己而言已经唾手可得。他们卫家世代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瞧见卫国公答应的爽快,央吉心头的怒火总算降了不少。卫国公手里的兵根本不够攻打到京城,所以他不敢光明正大和晋徽帝开战,现如今的战事都是倚靠土夷的兵力。 自己拿下晋朝五座城,也好和父皇、朝廷那边交代,老九想咬自己一口就没那么容易了。 永林侯带着大军正面迎敌,汾阳城百姓得知永林侯还活着的消息欢欣鼓舞,他们的保护神还活着,一定会赶走土夷人让他们恢复安宁的生活! 卫杞现在不知所踪,卫栩又在汝阳城,卫国公身边能用的只有那个懦弱不堪的小儿子卫舸。踱步思量了半天,卫国公还是唤来了他。 “你带着这封信去河安城找刘大人,让他速速行动。” “刘以辞刘大人?”卫舸惊道。 “正是。”卫国公点头。 卫舸咋舌,心中更加惶恐。刘以辞是晋徽帝登基以来第一个状元,从建安三年起就得晋徽帝重用,在朝堂大事上刘以辞没少给卫家使绊子,有几次险些坏了父亲的事。 卫国公每每提到他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解恨。 没想到,这个被卫党当成眼中钉的人早早就投靠了父亲。 “刘以辞从建安五年时就和我有联系,他能一路走到今天少不了你父亲我推波助澜。不然——”卫国公不屑一顾,“天下那么多有才华的学子,寒门子弟更是不计其数,晋徽帝能独独对他一个人青眼有加吗?” “人啊,就是太贪心,他能赢得过那一届的人当上状元郎,谁能保准以后?日后还会有许多状元,他又算得了什么。” 晋徽帝刚继位的时候国力衰微,民间读书人少之又少。刘以辞那群进京赶考的读书人是建安年间的文人里较差的那批,因赶上了皇帝缺人的好时运才谋得了差事。 正因为如此,刘以辞才惶恐不安。他后来的那些状元各个才华斐然胸有抱负,自己能力不如人就要被挤下去,可是他不甘心。已经享受了两年官老爷的好日子,谁也不想把到手的富贵拱手让人。 这时候,卫国公找准时机‘雪中送炭’,至此刘以辞就变成了卫家安插在晋徽帝身边的暗线。 卫国公把刘以辞和卫家的联系简单的说了一下,卫舸得了命令,带着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去河安城。 朝廷如果派兵,长途跋涉而来必然会经过河安城休息整顿。卫国公占据了河安城,就是抢到先手,朝廷的兵马到了河安城如何处置还不是卫国公说了算? 出了汾阳城,卫舸带出去的人少了两个。 “都处理干净了?”卫舸表情淡漠。 “回公子,属下按照您的吩咐都办好了。” 卫国公不放心卫舸一个人去汾阳城,特地派了一个人跟着五公子前去。 “把东西带去五华道。”卫舸吩咐完,就带着人继续赶往河安城。 卫舸赶到河安城门外,却被守在城外的一个人拦下。 “五公子。”那个中年男人拱手道。 卫舸停下挑眉看着那个人,有点眼熟但是记不起来是谁了。 中年男人温言道:“属下是国公爷的人,五公子的信转交给小的就行了。” 卫舸打量着眼前坦然又镇定的中年男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诈我的?” 男人笑呵呵地看着卫舸,“我既知道五公子要来,五公子还不信任我是国公爷的人吗?” 别人也不会未卜先知得到卫国公派卫舸来河安城的消息啊。 见到卫舸仍旧犹犹豫豫,男人心中疑惑追问道:“公子现在可以把信给我了吧?” 卫舸脸上的肥肉一甩,冷哼道:“你急什么。” 说罢就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甩到男人面前。 中年男人接过信封心中长舒一口气,笑着送走了卫舸一行人。 等人都走后男人不动声色地转身往城外走,路上拆开那封信确定是卫国公亲笔后心中长舒一口气,国公爷对五公子的第一个考验过了。 回去的路上,卫舸思虑着卫国公这样做的意义表情越来越凝重,父亲让人在河安城外等着自己无非是不信任自己,怀疑自己不会把消息送达。 所幸自己没有把信送走而是带在了身上,才能在那人面前坦然的拿出来。 卫国公的试探向来不止一层意思,卫舸后背冷汗直冒,刘以辞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是卫党吗? 容姒带着东宫亲卫分散在汾阳城外,汾阳城里的情况她们两眼一抹黑,根本无法判断适不适宜进来。她带着映桃孤身进城踩点,留下大军在原地听命。 乱世中两个弱女子根本无法引起守城侍卫的注意力,他们盯着得是三三两两一齐进来的年轻力壮青年男子,容姒和映桃二人略微收拾了一番就成功被放进城。 两个热你兜兜绕绕被外出打探消息的元圭看到,元圭在暗处盯了半天不见她们俩身后有可疑的人跟随才上前相认。 “您请跟我来。” 容姒看到熟悉的面孔眼底划过一丝欣喜,元圭更是喜不自胜,太子妃娘娘有孕的消息汾阳城这边早就收到了。太子殿下每日挂念着太子妃的身体,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眼底的乌青众人都能瞧见。 时隔几个月两人终于相见,映桃和元圭都识趣的退下,留下容姒和谢珩两个人叙旧。 容欢的死让容姒心痛如绞,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父亲和纪伯年,父亲上了年纪不能受那么大刺激。纪伯年表面儒雅风流,实则性子刚烈,等祁国的战事结束他恐怕要一剑追随容欢而去。 等一切都结束了,她会找个时机和他们说清楚。 “佳贵妃和卫舸姐弟俩其实是父皇这边的人。” 这句话犹如平地惊雷震得容姒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容姒小心翼翼地看着谢珩,声音都在颤抖,“你的意思是……我妹妹还活着? 谢珩点头,“卫太后赐的那杯毒酒早就被佳贵妃调包,现在容欢就藏在佳贵妃宫里。她担心你快马加鞭让人带来一封她的亲笔信给你报平安。” 看完那封信容姒的心落到肚子里,这几天的抑郁心情一扫而光。 “佳贵妃一早就有了投靠之意,父皇碍于和卫家并没有撕破脸回绝了佳贵妃。后来,你进宫和佳贵妃发生争执闹到常宁宫那次,佳贵妃又跪求父皇答应她的投靠以求保下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 “佳贵妃的生母燕姨娘和卫舸对她唯命是从,姐弟俩在卫太后和卫国公身边伏低做小获取消息,卫国公死也想不到自己亲生儿子和女儿会背叛自己。” 谢珩冷笑,“卫国公重嫡轻庶燕姨娘母子人人自危,佳贵妃担心等他老了卫杞会对几个庶兄弟下手,卫杞心思歹毒肚量又小。卫栩自诩正人君子,其实骨子里冷漠又伪善。若是卫杞对庶出动手,卫栩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卫家推翻晋徽帝自己称帝,自己身为前朝贵妃新帝庶姐身份地位十分尴尬,这种情况是佳贵妃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对卫国公的野心不感兴趣,更不想豁出性命为两个嫡兄弟做嫁衣。 想要一条活路只能悄悄站在卫国公对面和晋徽帝同一战线。 晋徽帝点头同意了诛灭卫家的时候放过燕家人,现在佳贵妃和卫舸已经随了燕姨娘的姓氏。 对于佳贵妃姐弟的选择容姒很赞同,卫家叛乱在礼法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不论成功与否都将遗臭万年。再者,卫栩和卫杞以后未必能善待燕姨娘母子三人,佳贵妃现在的选择就更加正确了。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谢珩还是觉得不真实,对容姒如珍似宝般生怕眼前的景象都是幻觉。他小心翼翼地揽住容姒的肩膀,抬手轻轻覆上她隆起的腹部。 “这里是我们的孩子。”似乎感受到里面的生命,谢珩眼眸里的喜悦被放大百倍。 他和容姒的羁绊将会越来越深,这辈子、下辈子和以后的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容姒看着谢珩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无力吐槽,自己又不是风一吹就倒的娇弱小白花。刚知道自己怀孕那会儿,她每天在东宫里打拳练武锻炼身体,为的就是不让自己那么娇气,生产的时候身体强健更有力气,孩子也能健健康康。 过了一会儿,容姒又把在汾阳城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谢珩,对于容姒杀人这件事谢珩表情十分平静。 “卫杞和那些卫家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卫太后——还是要和先帝葬在一起。” 提到这件事容姒都禁不住感叹先帝对卫太后的包容,卫家都已经祸乱朝纲动摇晋朝的根基了先帝还想着和卫太后生同衾死同穴,期待下辈子再续前缘。 不知道他眼里的卫太后滤镜有多厚? 两人的温馨时光还没过半个时辰 ,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节奏。 “燕公子让人送来消息,刘以辞是卫国公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 燕公子就是改名换姓后的卫舸。 晋徽帝和卫国公双方已经到了殊死一搏的阶段,这个时候不亮出来真本事更待何时?就算现在查出来赵全是卫国公的人谢珩都不感到意外。 卫家能有今天的势力并非一日之功,东宫都难能保证干干净净没有卫家的眼线。 “这个消息可靠吗?”容姒问。 谢珩眉宇安然,握紧容姒的手笑着道:“燕公子得到的消息不会作假,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 不知为何容姒心中笼罩着淡淡的愁绪,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谢珩收到燕公子的消息后就着人让人改变了大军的行动轨迹,绕过河安城,却被容姒劝住。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再思量一下,用简单直接的方法假设消息是假的,那就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燕公子得到的消息是错的,卫国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以此来试探他,二是他身边除了纰漏,他遣来送心的人是卫党的眼线,我们得到的消息都是卫国公想让我们知道的。” “因为他一句话我们就要怀疑刘以辞,不用这个人和河安城的势力……我觉得不妥。永林侯的事情发生后他们内部肯定要一一筛查问题出在了哪儿,现在除了获益最高者其他人都有嫌疑。”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容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几分古怪。不管谢珩信不信这个消息,对卫国公都没有任何损失。 谢珩揉揉她的头,“难为你有了身孕还想那么多,你想的事情我也考虑过,可是这个时候不能涉险去赌对错,燕公子传来的消息我们只能当成对的。” 世间难有万全之策,他们不能用朝廷大军和晋朝的安宁涉险。 “只是,燕公子要有危险了……”容姒叹气。 第54章 卫舸回来后就被人关押起来,卫国公只派人来问了一句,“跟着你的人呢?” “去河安城的路上他指手画脚的我受不了,一气之下就把他绑起来丢野外林子里了。”卫舸理直气壮,他从小就讨厌别人用命令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和卫杞顶撞被打得不轻,因为这件事燕姨娘没少教他要收敛脾气。 卫国公听闻冷笑,“他不老实就继续关着吧。” 等查清楚事情原委,背叛卫国公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朝廷大军和土夷缠斗了月余,终于在永林侯带着人冒死突袭烧了土夷粮草后朝廷大军占了上风。 容姒来到汾阳城的这些天,常奚和每天都会过来陪她说话解闷。提到现在的战事,常奚和语气轻快,“父亲和太子殿下有七成把握歼灭卫国公的势力,阿姒你别担心,晋朝很快就可以恢复安宁了。” 谢珩每次回来后都会把这些天的情况细细地给容姒说一遍,为的就是不让她在后方胡思乱想。 “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家。”容姒笑容明艳,她现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等到战事结束还来得及赶回京城生产。 又过了半个多月,南阳侯带着大军从泗水城赶来支援,卫国公不得不亮出自己的底牌,他手中的二十万大军跟着土夷一起迎战。现在不用遮遮掩掩,反正这几个月晋朝百姓都已经知道卫国公联合土夷一起造反了。 南阳侯的到来无疑让晋朝士气又涨高不少,征讨卫国公的呼声越来越高,他们从刚开始的被迫防守已经变成了主动找机会进攻。谢珩亲自到军中慰问受伤的将士们,南阳侯和永林侯两位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在前方杀出一条血路,如今晋朝大军已经势不可挡,土夷也有了停战言和的意思。 再打下去说不定他们要倒赔晋朝一座城池,还不如趁此机会撤兵回家,总比在这儿耗着被动挨打好。 央吉郁闷不已,头一回让人当成孙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个卫国公直接把晋朝将士和百姓的仇恨值拉满,他们怎么挑了这样一个不得民心的人扶持? 等土夷大军撤离汾阳城后,卫国公带着人苦苦坚守了半个月还是被生擒。 大势已去的前一夜,卫国公让人押来卫舸。 “为什么?”卫国公还是问出了这句话,等卫家成功了卫舸就是尊贵的皇室王爷,为什么要放弃这样做人上人的机会而去做晋徽帝的走狗? 这个疑惑困扰卫国公月余,他想不通这个小儿子的想法。 卫国公神情哀伤又沉痛,仿佛小儿子的背叛让他痛不欲生,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惹得卫舸鄙夷不已,心里对卫国公的厌恶再也遮掩不住。 “父亲当着我的面就别装了,这十几年我们之间何时父慈子孝过?你眼里只有卫栩和卫杞,根本没注意过我们这些庶出的孩子。你瞧不起我们,更讨厌我们……” “我生来就是卫栩和卫杞两兄弟的陪衬,更是卫杞随意欺辱的对象,这些你都知道,可是你还是任由他欺负我、打骂我。既然你厌恶庶出,那就不要纳妾更不要让妾室生下来孩子啊!为什么生了又冷嘲热讽不管不问呢?” 卫舸冷笑,这些压抑在心底多年的话如今当着卫国公的面终于一吐为快。说完这些他已经心态麻木了,现在他一句话都懒得和卫国公解释。 卫国公眼里划过一丝惊诧,没想到在卫舸眼中自己是这样不堪,甚至不配为人父。可是那又如何呢?世家大族里嫡出子嗣的眼界、人脉和能力是远远高于庶出的,只要卫栩和卫杞好好地就够了,几个庶出的儿子在他眼里天然的就应该成为嫡出的垫脚石。 卫舸不光没有成为助力,反而害惨了他们。他手下的人在野外发现卫杞被野狗吞食到只剩半条胳膊的尸体,卫栩因为来到汾阳城而失去了最后逃离的机会,如今他们父子俩围困孤城就是拜卫舸所赐。 卫国公表情逐渐阴冷,看着卫舸一字一句道:“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不配当我卫国公府的人,更不配当我卫升的儿子!” 饶是卫舸从小到大见惯了父亲的冷漠自私,现在听到这话还是心痛如刀割。 卫舸的尸体是成安带着人无意间发现的,谢珩下令厚葬卫舸,石碑上刻着的名字是燕舸二字。燕舸之前和他说过,来的时候不能选择自己的姓氏,死的时候一定要做主一回。 建安十八年八月,晋徽帝下令卫家满门抄斩,诛九族。卫家在晋朝蛰伏百余年的势力被晋徽帝连根拔起,一举扫除了朝堂上的卫党余孽。 八月底,阮淑妃和四皇子相继染病去世,晋徽帝下令将母子俩的尸骨葬在和祁国隔江相望的渝州城。此举震惊朝野,开始时数位大臣劝说晋徽帝收回成命把阮淑妃和四皇子葬在皇陵,毕竟和祁国的战事结束没多久,这样做无疑会再次激怒祁国。 晋徽帝冷着脸不为所动,心思活络的人略想一想便猜到了些眉目,渐渐地这件事不再有人提及。 十月初晋徽帝退位,太子谢珩继位新帝。太子妃容氏立为后,尊晋徽帝为太上皇,容贵太妃为太皇太后。南阳侯容与升国公,容家满门荣耀一时风光无二。 十二月的时候容姒平安诞下一女,大公主取名谢宜芙。谢珩开心不已,亲自去南华山上给容姒母女俩祈福。南华山的大师算出大公主福泽深厚,命格贵重,谢珩一高兴又多添了一百万香油钱。 大公主的满月酒和周岁宴办得极其隆重,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两位老人家对大公主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再大一点的时候太上皇亲自给大公主启蒙,教大公主识文断字,并把当年谢珩的老师都请来一起教大公主,大公主谢宜芙的待遇和地位堪比一国储君。 渐渐地有人开始传言皇上要立大公主为皇太女,谢珩心气平和的听底下人汇报,时不时挑一下眉,最后还认真地和容姒分析道:“我觉得他们说的不是不行,虽说历来传统都是皇子继承皇位,可是咱们芙儿聪慧伶俐,好好教导未必输给男儿。” 容姒立刻打断了他的美梦,当皇帝这种糙汉子活还是丢给他自个儿干吧,芙儿随了她的脾气性格爱睡懒觉,早五晚九的皇帝作息得把她折磨疯。想折磨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女儿,他谢珩在做春秋大梦! 谢宜芙眨巴着大眼睛听父皇和母后说话,他们说的她似懂非懂,听的烦了她就拉着容姒的袖子奶声奶气道:“母后给我讲故事。” 容姒:“遥想我当后娘那些年,后宫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谢珩:…… 谢宜芙无比崇拜的看着容姒,虽然她不懂后娘是什么,但是听上去很厉害。 “长大了我也要当后娘。”小团子认真无比的说道。 谢珩剥好葡萄往某人和小团子嘴里一塞,您可都闭嘴吧。 南阳公只有容姒和容欢两个女儿,为了不让她们俩受委屈,这十几年愣是没续弦。容姒已经进宫为后,未来诞下的都是皇家血脉,肯定不能随容家姓。 容欢主动找到南阳公商量,说她已经打算好了,将来自己和纪伯年的第二个儿子随容家姓,过继到容家族谱上延续国公府的香火。 南阳公一惊,“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和纪家小子好好过日子,爹不缺香火,有你和你姐姐就够了。” 容欢知道他怕自己因为这件事在纪家受了委屈,毕竟不管容欢生几个那都是纪家的儿孙,世家大族最重视子嗣血脉,容家过继一个孩子那纪家长辈能愿意? “爹,你放心吧,我们不是长子长房,纪家愿意的,这件事我和伯年已经商量好了。” 容欢和纪伯年成婚不久就跟着他去外地上任了,没过多久也传来了好消息。 几位皇子在谢珩继位后都封为王爷,大王爷谢珵和孙娉婷婚期将至,德太妃每天拉着静太妃说话,让她帮忙分析自己即将升级为婆母的焦虑。 静太妃乐呵呵的和老姐妹说道:“你盼星星盼月亮等了那么多年,现在儿子终于要娶妻生子了,你倒急上了。娉婷那姑娘你又不是没看过,善良单纯性子直,那么好的儿媳你还愁什么?” 德太妃急忙表达自己对孙娉婷的喜爱,自家儿媳得了一顿夸,她也毫不吝啬地夸起来薄冉秋。最后,两个人越聊越高兴,德太妃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的焦虑。 谢珩继位后没多久就开了科考,三公主对儒雅的新科状元一见钟情,容姒做主安排两个人相见,状元郎也对娴静的三公主心生好感,再后来两个人就成了婚。 有了大王爷和三公主打头阵,很快三王爷谢珧和薄冉秋也成了亲,五公主已经定了人家,对方是个出身显贵的世家大族子弟,虽然日后可以承袭爵位但是那位公子本人也很有上进心。 谢珩对于几个妹妹的夫婿进行全方位打探,确定都是才华人品皆为上乘的男儿才定下婚事。人好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 两位长公主成婚后,谢珩在重大节日和小节日的赏赐就没断过,再加上容姒时常召两位长公主进宫陪伴刚满周岁的大公主,皇帝夫妻俩看重两位长公主,她们婆家更是高看金枝玉叶的儿媳妇。 见到身为皇帝的兄弟如此给力,三公主和五公主也没闲着,督促着两个人的驸马爷合力替谢珩抓到了当年在卫国公和土夷之间传递消息的线人,又顺藤摸瓜扯出商南的贪污案。人证物证样样齐全,案子结的很快,谢珩都忍不住感叹两个妹夫超强的执行力和敏锐的脑子。 新皇如此友爱兄弟姐妹重视骨肉亲情,不止朝中百官欣慰,民间也传成了佳话。 毕竟皇帝仁善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若是皇帝生性多疑残杀手足肯定也会鱼肉百姓。 关于新帝后宫的问题,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劝说谢珩选秀充盈后宫。宫里两尊大佛一个是容家女养大的太上皇,一个是姓容的太皇太后,况且南阳公容与也不是吃素的,谁还敢把自家闺女往宫里送?等谢珩有选秀的想法了他们再顺着皇帝的心意来就可。 这一等就是三年,这些年帝后感情极为和睦,皇帝可是一日三餐一家三口都要聚在一起吃。有些不长眼想往后宫塞人的,不用容姒招呼就被谢珩打发去外地上任了。 外放的可不是富庶鱼米之乡,都是些穷乡僻壤,那些在京城养得细皮嫩肉的女眷们不得不跟着家里人迁到这里,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巴不得三年期限眨眼就到立刻回京过舒服日子。 谢珩用这个方法整治了不少人,身为朝臣就应该为国为民效力而不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把心思用在皇帝后宫事务上。 因为谢珩大事小事全都揽过去,容姒没有三宫六院的莺莺燕燕的困扰在后宫的生活滋润无比,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坐上马车带着女儿出宫逛逛。 曾经在容姒外出的时候,有个胆子大的宫女想趁此机会一步登天,谢珩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有了这次杀鸡儆猴,宫女们更是安静如鸡,老实本分做好自的活计,没人再敢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世家大族的女子无一不羡慕容姒驭夫有道。 大公主谢宜芙最喜欢去外祖父家玩,外祖父武艺高强还能打拳给她看,每次都逗得她咯咯笑。 这次谢珩政务处理完了也跟着上了马车,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往南阳公府赶去。路上大公主叫停了好几次车,不是买糖人就是买小玩意儿。 容姒柔声问她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大公主笑得灿烂露出两个小虎牙,“给姨母和小妹妹!” 今天是南阳公五十大寿,容欢和纪伯年夫妇俩带着女儿提前几天回到京城给父亲贺寿。大公主谢宜芙最喜欢姨母家的妹妹,元元才一岁多生得粉雕玉琢乖巧可爱。 谢宜芙做什么元元都会乖乖跟在她后头,既不哭也不闹,见到谢宜芙回头看她就乖乖喊姐姐。 自己年纪小,在宫里只有五皇叔和六姑姑乐意陪她玩,见到比她还小的元元后谢宜芙开心地不得了,她现在也是姐姐啦。 只是元元要经常跟着姨母去外地,几个月才能回来一次。这次见到元元,她一定把好东西都送给她。 现在马车上一半的地儿装的都是谢宜芙从宫里带出来的‘宝贝’,谢珩见状哭笑不得,等她再长大一点不得把自己的私库搬空? 元元今天一大早就跟着母亲起床了,让容欢抱着她出门等芙芙姐姐。 容欢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你姐姐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呢,元元再等一会好不好?” 小元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然后蹬着小短腿跑回屋子里,把自己从永州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抱在怀里,小脸激动地红彤彤,还不忘踮起脚尖往院子外看。 纪伯年看着女儿乖巧懂事的样子心软的一塌糊涂,拿起小披风给女儿系好,抱起她就往外走。 初秋的天气阳光正好,温度也适宜,大街上枯黄的干叶被风吹落一地。马车行驶在路上压得枯叶喀吱喀吱响,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公府门前,谢宜芙飞速掀起帘子对站在南阳公府大门前的奶娃娃兴奋地挥手。 “小元元。” “芙芙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谢谢这段时间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新书《抢了女主原配夫君》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