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热》 作者:别跑 文案: ——无论你是韩蒂还是江冬,我都为你流泪,为你心疼。什么都不愿,只愿你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很爱你的“江岁”。 ——宋子席!愿你不再伤心难过,和江岁不再分离,永不分手。 ——江岁,要是你没有走那条小路,那你一定会像你想的那样幸福吧。 ——杜钟,古俞…… 书籍简介 :你冷热消长的眼神里,藏着指天的誓言。女医生江岁在一个由夜意外撞见一起s人案,由于目睹了整个犯罪过程,被凶手追踪。她凭借智慧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却阴差阳错踏入了罪恶世界的迷宫。 阿蒂想给岁岁的是一个相伴未来。 江岁心中只有温润如玉的宋子席。子席在分手后没有忘记岁岁,并且依然再身后等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结局最后是悲惨的,韩蒂最终是s了,男二与女主也在一起。(虽然可能会有人说我三观不正)但是依然感觉男主的可怜。那种沉重又卑微的爱终究还是错付了。 总之结局就很让人意难平 “原名韩蒂 死后江冬 终于长眠 栀子相伴” ———————— 文中原句: 1.没人不怕他,但也没人不服他,对于背牧他的人他是真的狠。但对忠诚与他的人他也真的义,只要你忠心,你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你。 2.倒着走的人也会相撞,然后相拥。 3.他的眼神清亮,里面藏着不与人说的梦想。 4.韩蒂缓缓低下火,回避她炙热的眼神,气势渐弱:“ 我不是恶臭无比的人,我也不想这样活着,但我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杂,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不贩d了,什么恶事都不做了,我们都忘掉过去,好不好? 第1章 雨夜 六月,夏至。 西边一大片玫瑰色的浮云,如鲜血一样的鲜艳,染红了天映红了海。太阳一点点从云层滑落,不经意间掉进了海里,就像是滴进时间流里的一滴水,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 A国,桓城市中心医院门诊楼,口腔科。 宋子席手里拿着一盆新鲜的栀子花,意气风发地来到诊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没听到回应,他便把门推开了。 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一点上。 江岁脱下衬衫放在一旁,拿起T恤还没穿好,浅粉色的文胸,和心口处的雪花纹身露在外面。 白色的雪花图案,衬在粉白色的皮肤上,有一种纯净的美。 宋子席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江岁带着耳机没听到敲门声,看见有人进来慌乱地把衣服拉下。 宋子席愣了一下,忙把目光挪开:“我以为你不在。” 她微微垂下眸,脸色通红,摘掉耳机说:“你找我?” 宋子席也有点尴尬,支吾几声,说:“祝贺你升了主治医师。” 她看到他手里拿的栀子花,有些欣喜:“是送我的吗?” 刚刚的小插曲扰乱了他的心绪,她一说他才想起来。 宋子席:“哦...对,送你的。” 江岁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我们科的人吵着让我请吃饭,你要去吗?” 宋子席:“现在吗?” 她点点头。 宋子席遗憾地说:“一会外科有手术,我走不开。” 她的眼神划过一丝失望:“那好吧。” 外面的护士在叫她:“江医生,好了没呀,我们都快饿死了。” 江岁无奈地撇撇嘴,对宋子席说:“那我先走啦。” 宋子席:“好。” 江岁和大家去了饭店,因为明天是周末,难得出来一聚都不舍得早走,吃过饭又一起去了ktv,到ktv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落在医院里了,但结束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就懒得再回去取。 因为知道晚上要喝酒,所以她今天没开车,一个人走在布满了昏黄路灯的街道上。 这个时辰大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了白日里川流不息的景象,连红绿灯也似乎变得更散漫了些。 她住的地方远离了城市的中心,没有喧哗的夜生活,夜晚单纯的只是夜晚。 离小区还剩二十分钟的路程时,没有预料地下起了大雨,这雨下得又急又密,走到家里估计要湿透的。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江岁打了个寒颤,她紧了紧风衣,犹豫了片刻后,快步地闪进了街道一旁的小路。 离远处看,像是一个人突然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不熟悉这片街区的人不知道这条小路,可就算熟悉,江岁也很少晚上从这里走,虽然走这里的话只需要三五分钟就到了,但这条路实在是太黑了,也太静了。 这边的大部分小区在几年前就陆续被划分为拆迁区域,但不知道是没规划好,还是什么原因,打倒后剩下的废墟,就晾在这里不动了。 周围疯长着半人高的杂草,被风一吹就发出呜呜的声音,吓人得很。 江岁双臂抱在一起,脚下小碎步不停倒腾,她有些后悔走这条路,但并不准备回头。 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前看去,再走一小段路就是一排平房,平房虽然没有被推倒,但被拆掉了门窗,看起来像鬼屋一样。即使是白天从经过,也会觉得瘆得慌。 她抬头望了望,不远处有两栋没那么老旧的楼突兀立在前面,她就住在其中的一栋里。 就剩一小段路了,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啊!救命!” 江岁脚下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四周太黑,她看不清楚。 突然又传来了一声:“救命!” 声音明显是个女人,她下意识去抓取声音的方位,似乎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不敢妄动,缓慢地低下了身子。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臭女人,你男人在哪?” 女人:“呜~~我真的不知道。” 江岁仔细分辨着夹杂在雨中传来的厮打声,和一阵又一阵微弱呼喊,确认了大致方向后,她朝着反方向慢慢挪动身子。 她可不想做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正欲悄无声息地逃离此地,不料一辆车从街道一头拐了进来,车灯随之转了个圈,朝着江岁的方向照来。 她慌乱间躲到了一旁的“鬼屋”里,墙壁遮住了她的身体,避开了车灯的照射范围。 车行驶到声音附近,并没有沿路开走,车轮一转,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江岁透过墙壁的破洞口看向对面,驾驶位置走下来一个衣着得体,身形修长的男人。 车灯没关,她能看到他的背影,身型高大却不粗犷,挺拔的背脊,宽广的肩膀,看得出是一个有力量的人。 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烟,走到车前几步路的功夫,火光被雨水浇灭了。 他大概是趁烟熄灭之前猛吸了一口,烟雾成卷从他嘴里喷出,瞬间将整个人都笼罩了,透露出一股诡异感。 “蒂哥,就是这女人!” 寻着声音的方向,江岁又看见一个满身横肉的胖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胖子对着韩蒂恭敬地点了点头,朝身后使了个手势:“强子!” 另一个满身肌肉的大块头拖着一个衣不遮体的女人,从刚才那处传来声音的黑暗里出来。 女人被叫强子的大块头扯着头发,因为头皮的疼痛使她双手紧紧抓住强子的手腕,因此顾不得遮挡春光。 性感火辣的身材在三个男人面前一览无余。 女人一直在试图求饶:“我真不知道他在哪,求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了!” 韩蒂微微低下眼皮,看了眼女人身下流淌着的污浊黑血,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转而看向了胖子。 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只是一瞬,胖子就低下了头,突然有种办事不力的心虚感。 胖子:“蒂哥,这女人只是那小子的情妇,应该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韩蒂未应声,从他下车到现在,始终保持着一个冷漠的姿态站在那里,虽然没有任何的动作,但足以让身边的人汗毛倒竖。 他站在雨里,雨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又被毫不客气地弹开。 一个不需要雨伞保护的人。 第2章 凶案 江岁蹲在墙后面偷偷观察,雨水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道幕帘,但毫不影响韩蒂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黄豆大的雨滴砸在江岁脸上,顺着脖颈流进了衣服里,有种丝丝扣扣的凉。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韩蒂向前走了两步,缓缓在女人面前蹲下。 他伸出一只手掐住了女人的下颚。 借着车灯,江岁看到女人血红与惨白交加的脸,雨打在上面,融化了才凝固的血迹,血水顺着脸颊流到地上。 韩蒂嫌弃地松开了她,向后腰一摸,掏出一把锤子。 他颠了颠锤子的把手,调整了下角度。 没有丝毫犹豫,也让人没有任何准备。 手起锤落。 锤头落在了女人的右胸上。 女人痛苦地弓起身子,一声惨叫响彻在雨夜里。 躲在墙后看到这一幕的江岁,如同遭遇雷击,她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雨越下越大,流进她的眼睛里,火辣辣地疼,她的眼里迅速凝聚起一层薄薄水汽,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韩蒂冷漠地看着地上痉挛的女人,淡淡的声音从喉咙处缓缓飘出:“你们还有个儿子吧?”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却带着丝丝寒意,高傲而轻蔑,仿佛对女人的回答并不在意。 女人听到他的话,艰难地抬起头,声音模糊不清,但还是努力在说:“你,你要干什么?” 韩蒂:“你男人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我找不到他,就只能找他儿子了。不知道你儿子的小脑袋,能不能经得住一锤子呢?” 女人闻言,抓着他的裤脚拼命求饶。 韩蒂:“我知道他跑不出桓城,找到他只是早晚的事,但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和你儿子。三条命还是一条命,你自己选,嗯?” 最后的“嗯?”是从他的喉咙处冷哼出来的,上扬的音调像是询问,亦像是威胁,声音细小似羽毛般轻盈,却诡异非常。 女人犹豫了一会后,似乎做了决定,她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韩蒂:“我说,你别伤害我儿子。” 韩蒂回答干脆:“好!” 女人含糊不清的说出一个地址,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韩蒂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对着一旁的强子说:“去吧,把那小子抓来,要活的。” 强子点了点头,打着了隐没在黑暗里的摩托车,飞驰而去。 韩蒂低头看了眼女人,完全忘记了刚才给她的承诺,又颠了颠手里的锤子,朝着女人太阳穴的位置精准地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血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几秒钟的功夫,血混进雨水里,满地都是暗红色。 雨势越来越大,骤降的雨滴狠命的朝人身上拍去,像是无数条鞭子,抽打着人的意志。 江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控制着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她觉得自己像是突然间失聪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赶紧想出办法逃离这里。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背,利用疼痛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现在她的身后是几间被拆的四面透风的低矮平房,在清冷的月光下看去,像是一个个骷髅头。 再往后面走几步,就到了自家小区的背面。但并无法进入到小区,因为背面没有小门,并且外围是高高的护栏,无法攀爬。 不过她记得其中有一节护栏是脱落的,之前总有孩子钻来钻去地玩很危险,住户们反映了很多次都没有修缮。但那是几星期之前的事了,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怎么样,但愿物业不作为并没有修好。 江岁一边在脑海中规划路线,一边祈祷自己今天可以逃过一劫,目睹了别人杀人的场面,一旦被发现定会被杀人灭口。 她将手放在脚边摸索了几下,捡了几块大一点的石子,放在风衣两侧的口袋里,又挑了一块有些尖锐的,揣进了胸前的口袋。 她想等他们走后再离开,但她的胃一直在翻腾,马上就快要忍不住了,离得这么近,万一自己吐了肯定会被听到声音。 她看了眼身后,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路线,然后半蹲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后移动。 韩蒂将外套脱下,用衣服擦了擦沾染在手上的血迹,随手扔进车里,又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大行李箱,扬扬下巴示意胖子把尸体装进去。 胖子打开行李箱,他则回到了驾驶位,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后夹在指尖,慵懒地对着胖子说: “等强子找到那个小子后,把他儿子也做了,还有个外婆。” 江岁不知是冷还是害怕,牙齿不停地打颤。 刚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一个人,语气竟还能这般镇定自若,这和电影里面拥有超高心理素质的变态杀人犯一样,不禁让人背后一阵发麻。 胖子将头被打成一团肉泥的女人拼命往行李箱里塞,边塞边干呕,越是着急越是塞不进去,低声地骂了两句。 一声“咚!”响起。 雨声很大,但掩不住这个声音。 越是害怕发生的,越会发生, 江岁被一根钢筋绊住了脚,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半寐在座位上的韩蒂瞬间睁开了双眼,胖子也反应极快地拿起地上的锤子,警觉地看向韩蒂。 他们只用眼神交流,并未吱声。 胖子拎着锤子,缓缓朝传出声音地方走去,韩蒂也轻轻拉开了车门,眼睛在黑暗中搜寻。 江岁忍着掌心传来的刺痛,紧抿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好在周围有杂草挡住了她,虽然一走动就会发出声响,但现下的雨正声势浩大,应该可以将她掩盖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地鼓励自己,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石子,朝着自己路线相反的方向扔去。 “嘭!” 石子的声音成功吸引了胖子,他脚步一转,寻着声音处追去。 韩蒂并没上前,赶紧转身去处理没有完全装进行李箱的女人。 江岁半弯着腰,以尽量轻巧又尽量快的速度穿过这片废墟,不忘时不时地往远处扔石子来掩护自己。 好巧不巧,一颗石子正好打中了胖子的脸。 “草!”胖子怒骂一声,显然明白自己被声东击西了。 第3章 惊魂脱逃 江岁摸到护栏,一节一节找着,终于被她找到了那节脱落的,心下一喜。 可就在她准备钻进去时,突然一个手掌覆上脑后,一把拽住她的头发。 江岁被这突兀的力量一带,整个人向后摔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胖子抓住了一只脚。 胖子在发觉江岁是个女人后,显然放松了下来,不屑地讥笑一声:“呵,原来是个娘们。” 江岁灵机一动,提着嗓子,将嗓音尽量伪装得奶声奶气的:“叔叔!放过我吧,呜~~叔叔,我错了,叔叔别打我,呜~~” 她的音色原本就有些稚气,虽然已经26岁了,但声音还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如果再故意将声音压细些,听起来就好像才十二三岁一般,而且黑暗里胖子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通过身形判断,她长得小巧,可以掩人耳目。 胖子一听,以为是个小孩,心下更是放松了警惕,转身朝着韩蒂的方向喊了一声:“蒂哥,是个小丫头,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韩蒂刚把行李箱拉上,听到胖子的话,也放下了心,他嘱咐胖子:“动作快点。” 把行李箱放进车里,他便上了车,准备调转车头,方便等胖子搞定后离开。 胖子呵呵笑着,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对着江岁废话了两句: “小丫头,别怪叔叔,只能怪你自己太倒霉了。” 江岁虽是躺在地上被抓住一只脚,但她看了眼胖子站立的姿势,心下一动,动作极快地用自由那只脚的脚尖勾住胖子的脚腕,腿部借力将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前弯曲,双手抱住胖子的一只腿,再将腿向后一弯,完美地勾住了他,咬牙用力,胖子被放倒在地。 这是巴西柔术其中的一招防身技巧,上课的时候江岁总是会忘记应该勾住哪条腿才能把人放倒,她总觉得这些花招式在实战的时候并没什么用,这次之后她再也不会再这么想了。 她回忆教练教给他的:下一招是趁着对方摔倒马上袭击头部,防止对方起身。 她掏出了胸前口袋里那块准备好的石头,用尖锐的一面狠狠刺向胖子眼睛。 “啊~~~”胖子一声嚎叫。 江岁脱身,灵巧地钻过了护栏,钻进了小区里面。 她发了疯似的跑!一直跑,一路狂奔到家,“砰”的一声将门合上,反锁,倚靠在门上,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她不是没经过事的人,但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前几个月医院有一个患者家属因为爱人在手术中去世,情绪失控医闹,拿着刀一连刺伤了两个医生四个护士,其中一个医生,当场死亡。 他正要刺向第七个人的时候,江岁扑了上去,将刀夺下。 夺刀过程并不顺利,她长得娇小,那人一抬手就把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但她就是不放手,两只手臂紧紧地缠着他的,靠着身体的重量控制住了他继续行凶的持刀的手,院里的男医生们相继赶来帮忙,最后制伏了他。 也是因为那次的事件,她算是立了功,院里破例提前一年允许她升主治医师。 大家都夸她是个舍己为人的英雄,其实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她只是没那么害怕而已。 她觉得歹徒虽然凶狠,但眼睛里都是恐惧,攻击也是极其慌乱的,而且情绪的快速波动已经令他体力不支了。 虽然看起来像个疯牛一样,但实际上是外强中干,所以她判断了一下觉得可行才出了手,是理智考虑后的决定。 可是今天的男人明显是不同的,他冷血无情,又残忍至极,最可怕的,是他的冷静和淡然,就好像杀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一个没有恐惧的人,就会让别人感到恐惧。 报警!马上报警! 江岁在口袋里胡乱翻着,突然想起手机落在了医院里,现在她又不敢出门,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后半夜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等一等吧。 她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念之差,亲手推倒了自己命运的多米诺骨牌。 —— 韩蒂看着那节脱落的护栏。 即使是少了一节,也还是很窄,男人根本钻不过去。 他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面前没有一丝灯光的居民楼,他被人目睹了杀人本应该惊慌,但他丝毫没有。 好像在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轻易扫除的尘埃。 他踱步了两圈,转身欲离开,但脚下凸起的感觉让他顿住了脚步。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张塑料卡片,卡片上印着一张女人的照片。 他打开手机照亮,照片上的人眉眼清明,五官灵秀,但脸颊饱满,似乎还有些婴儿肥,缓和了五官带来的清瘦感,一双圆溜溜的杏儿眼,眼神洁净清亮,嘴巴紧抿,眉头微微扭在一起,似乎有些故作严肃的感觉,看起来十分好笑。 他瞥到了照片旁边的几行字,嘴角浮起一抹阴森诡异的笑容。 桓城市中心医院。 口腔科 主治医师:江岁。 第二天江岁是从地板上醒来的,潮湿的衣服紧巴巴粘在身上。 她缓缓眨动双眼,发现窗外天色已大亮,她有一瞬间的茫然,但身体的疼痛让她马上反应了过来。 昨晚一直犯恶心,吐得昏天黑地,最后连爬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皱了皱眉,手捂上干瘪的胃部。 不能想,一想起来又要吐。 缓了一会后她起身,快速地洗了澡换了衣服,开车往医院赶去。 “江医生,今天休息怎么过来了?”值班小护士和江岁打着招呼。 “啊,昨天着急走,手机落下了。” 江岁一边回答着,一边走向办公室,转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有找到手机。 她问护士:“有人进过我办公室吗?” 小护士摇摇头:“没看到有人进去过,你昨天走的时候没锁门吗?” 她回忆了一下,昨天她先走的,走的时候宋子席还在,是他帮自己把手机收起来了吗? 她决定再找一找,刚刚翻得不够仔细,如果没有再去问宋子席。 正找着,小护士进来了:“江医生,有人找你。” 江岁随口问:“是病人吗” 小护士搓着小手激动地说:“不是病人,是一个帅哥,好帅好帅的。” 第4章 警告 江岁有些茫然,停下动作,出了休息室。 走廊前头的护士台处站着一个男人,一身利落的西装,身姿挺拔,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打眼。 随着江岁走近,视线里男人的五官也渐渐清晰,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浓眉之下深邃的眸子,他的眉骨锋利,眼窝很深,衬得眼睛也更黑。 那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岁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被盯得有些不适,本能得不想离这个不礼貌的男人太近,在走到离他两米远的位置便站住了脚。 江岁:“你好,你找我?” 男人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但那笑意却爬不上眼睛。他的眼睛漆黑,犹如深渊一般,望不到底。 他缓缓开口:“江医生, 嗯?” 江岁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浑身僵硬。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丝丝寒意,从她的耳朵滑进身体,将她的身体冻住。 是昨晚的那个男人! 声音一模一样,身高外形也几乎相同。 她的心咯噔一下,瞳孔不自觉地紧缩,但也仅仅是不到半秒的功夫,她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看似无意地错开了他的视线,冷静地回答:“我是!您是哪位?” 韩蒂依然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捕捉着什么,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缓缓地继续说着:“江医生好不上镜啊,真人竟然这么漂亮。昨天无意中捡到了江医生的东西,今天正好路过桓城市中心医院,我就直接过来了。” 江岁见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伸手欲递给她。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指尖夹着的物件上,一时呼吸不畅,揣在口袋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但她的语气依然竭力保持稀松平常。 江岁:“呀!我这工作牌都丢了一个多月了,没想到被你捡到了,还特意送来给我。其实不要紧的,我已经配了新的,这个也没有用了。” 她的双手插兜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韩蒂一边的眉毛微微挑起,给人的感觉像是挑衅。 他向她身前走了两步,他的腿长步子大,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近,近得他可以清晰的看见江岁脸上细小的绒毛。 她未化妆,连唇色都是淡淡的,微微垂眸,明亮的双眼半遮半掩的藏在了睫毛之下,让人看不清神色。 一阵穿堂而过的风吹过,他看见她颈间慢慢浮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韩蒂自嘲地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来,主要是想认识江医生。说来也好笑,捡到了你的东西,我就觉得必须找到你,然后...” 他的语调渐渐加重:“请你吃饭。” 江岁平静地听他说完,微微抬头望向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滩水:“先生,怎么称呼你?” “韩蒂。” “地?” “无根无蒂的蒂。” “哦,这样啊。” 韩蒂没说话,依旧微笑着 她手心都是汗,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 江岁:“韩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刚下夜班困得很,吃饭什么的就改天吧,我得去补个觉了,再见。” 她张了张嘴巴做了个打哈欠的姿势,脚下步子一转,飞快地转身走了。 敷衍得极其不认真。 韩蒂看着江岁悠哉远去的背影,不禁失笑,这女人心里明明害怕得紧,却还要竭力控制着落荒而逃的步调,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滑稽。 但这滑稽的女人心理素质倒是极好,若不是刚刚有半秒的惊慌正好落入他的眼里,他都不好分辨她的心理状态。 他将没有递出去的工作牌又揣回了衣服口袋,冲着护士台内一直在假装工作实则偷听的小护士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小护士看见他的笑心都酥了,眼睛闪起小星星。 韩蒂从医院出来后,钻进了一辆黑色宝马。 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健壮的国字脸男人,叫大晋,是他的助手:“蒂哥,是这个妞吗?我安排人把她做了。” 大晋向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韩蒂面无表情,看不清楚神色。 韩蒂:“这两天别再惹事了,麻烦已经够多了。” 大晋有些担心:“万一她报警怎么办?” 韩蒂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似乎有些不屑:“不会的,是个胆小怕死的女人,不敢报警的。先安排人盯着点,等我从S国回来再说。” 大晋没再多言,既然他不担心,就肯定没事。 他将车开离医院,向着机场方向驶去。 —— 江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是冷汗一身。 初夏早上的温度并不高,室内没有打空调,大开着窗户通风。 这会儿风一吹,全身的鸡皮疙瘩又都起来了。 她摸着自己的心口,想要安抚狂跳的心,但作用不大,整个胸腔都在咚!咚!震动着。 本以为逃过了一劫,没想到竟这么倒霉,昨晚宋子席过来,她一时着急就没有换裤子,工作牌正巧揣在了侧兜,要不是韩蒂找上了门,她还没发现弄丢了工牌。 江岁靠在门板上调整着呼吸,正专心着。门外“砰!砰!砰!”地被人拍打了起来。 她吓了一个激灵,靠着门的身子猛得弹开。 小护士圆圆的脑袋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好奇心让她忽略了江岁惊魂未定的表情,迫不及待的进了屋子,摇着江岁的胳膊说:“啊啊啊,江医生,这就是一见钟情嘛,只是看了你的照片,就找过来了,好梦幻啊~” 江岁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心不在焉的。 小护士:“江医生,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摇了摇头,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小护士跟在她身边,八卦的样子明显得不得了 小护士:“蒂厉地产的老板呀,你的新房不是就买的蒂厉的吗?多巧呀。” 江岁:“你怎么知道?” 小护士:“护士长的老公,就在蒂厉物业做项目经理,之前出去聚餐时他老公给我们看的照片,说他们老板又年轻又帅气,还单身。” 江岁聚精会神地听她讲,有些不敢相信:“就是刚刚这个人吗?” 小护士连连点头:“是他,我刚才看就觉得眼熟,一下子没想起来,但他说他叫韩蒂我就想起来了,我之前上网搜索过他呢,嘻嘻。我记得他才30出头,比你大个五六岁吧。” 江岁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她以为他是亡命之徒。 小护士误认为她说的是年龄:“看着不像是不是,不过大一点的男人体贴呀,会疼人的。嘻嘻。江医生,好羡慕你呀,你没看见刚刚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你看呢,一定是被你的美貌给惊艳到了,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艳遇呢,哎。” “护士!”话还没说完,外面有病人在喊。 “诶,来啦来啦。” 小护士蹦蹦哒哒地跑了。 第5章 刷存在感 江岁收了收神,打开电脑搜索“韩蒂”。 她查了半天,也查不到太多关于韩蒂的资料,顶多就是公司新闻里面偶尔出现他的名字和照片,个人简介只有短短几句话,本地人,国外商学院毕业,五年前回国创立了公司。 是个非常低调的商人。 她换关键词搜“蒂厉地产”,也只有些官方新闻。 她对蒂厉地产不太陌生,买房子的时候是了解过的。蒂厉地产虽然才成立几年,但发展速度是很快的,这两年城市建设好的地段都是蒂厉拿到的,户型设计,房屋质量,小区绿化,物业服务各方面口碑极好。 江岁买的那套是蒂厉开发在桓城三环的楼盘,叫“春和东升”。 虽然位置远了些,但靠海,环境也好。 她买的顶层33楼,复式还带一个大大的露台,她一眼就看上了,因为在那里可以看见完整的海上日出。 眼睛一直看着屏幕,酸酸的,她揉了揉眼睛,靠在椅背上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 今天见到的韩蒂,举止优雅,笑容得体,身姿挺拔,落落大方,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定制西装,左手佩戴了一款看起来就贵的摸不起的玫瑰金色腕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高贵的气息。 如果不是声音和身材,她怎么也无法将他和昨晚那个男人联系到一起,她怀疑自己是做了个梦。 她举起自己的手,手心里有昨晚留下的红色划痕,她绝望地叹了口气。 不是做梦。 江岁琢磨起来,韩蒂来找自己是何用意,警告?威胁?还是不确定目击者到底是不是她,所以来看她的反应? 如果是威胁,应该放个狠话什么的,想来是不太确定她就是目击者吧。 她不停回忆着刚刚自己的言行举止,她表现得很自然,肯定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江岁抱着侥幸心理不停自我安慰着。 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就不能报警了,反正死的人也和自己无关,她何必自找麻烦,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摇摇头,不想这些糟心事了,手机还在宋子席那呢,得去拿回来。 她走到镜子前,捋了捋头发,擦上唇膏,下楼去了外科。 外科的排班表她每个月都会要来一份,知道今天是宋子席值班。 江岁和宋子席之前是男女朋友,一年前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了,她想复合,但不知道宋子席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试试,多在他面前晃晃,刷刷存在感。 她站在宋子席值班室的门前,紧张感让她把刚刚发生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咚咚咚!” 里面传来宋子席温润的声音:“进!” 她推门进去,反手又将门关上了。 江岁:“我昨天手机落在医院了,你有看到吗?” 宋子席拉开抽屉,拿出了她的手机,声音温柔宠溺:“总是丢三落四的。” 她笑了笑,接过手机。 他注意到了她手心里有几道鲜红的血痕,眉头高高皱起,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将掌心摊开,关心都露在面上。 宋子席:“怎么弄的?” 江岁愣了一下,说:“摔了一跤,昨天晚上下雨地滑,不小心。” 宋子席轻叹一声,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我给你处理一下。” 她哦了一声,乖乖在沙发上坐好。 宋子席拿出棉签蘸取酒精来给她擦拭,他的动作很轻,一边擦一边从嘴里呼出空气,他知道她很怕疼,以前只要一受伤就会哭唧唧缠着他给呼呼,他一个外科医生,每天要见那么多的血腥场面,听无数病人因为疼痛哀嚎,从没在对待哪个病患的时候心软过,却还是会被江岁指尖的颤动而左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本以为只有一只手有伤,但看见她两只手都有伤,宋子席的内心突然有些烦躁,好看的眉毛蹙成一个八字,语气里带着丝丝责怪,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摔的,竟然把自己摔成这样,满手的伤,笨不笨?哎。” 江岁听着他的唠叨,恍惚像是回到了从前。 她看着他认真为她消毒的样子,很温柔,也很小心,甚至带着些无措,和他平日工作娴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宋子席的个性并不随和,甚至有些挑剔,工作的时候不苟言笑,很严肃也有些凶,以至于病人总把他形容成对待生死麻木的那种医生。 但其实他长了一张阳光少年的脸,一双温柔如春风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总能触动她最柔软的角落。 江岁不自禁地盯着他看,晨曦在他的脸上洒下了一层细细的光,看起来干净又舒服。 他的眉目清秀,线条柔和,让人挪不开眼。 她又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止不住神游了,她的目光从他的鼻梁滑下,停在了他紧抿着的嘴唇上。 是温热,湿润的,她知道。 宋子席说:“你在笑什么?” 江岁迟钝了几秒,一副上课走神被抓包的模样,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啊?我没有啊。” 他看她呆呆萌萌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片涟漪,拧开药膏挤出一些到棉签上,给她细细涂上,手上动作皆是怜惜。 每涂好一处,他都会轻轻地给她吹吹,弄得她手心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宋子席:“疼不疼?” 江岁想了一下,表情认真地回答说:“疼。” 他无奈地笑了笑,一双漂亮的眼睛打了个弯,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双颊处还有两个隐约可见小酒坑,让人不禁荡漾其中,不能自拔。 江岁差一点又走了神,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宋子席:“对了,奶奶刚刚给我打电话了,问你今天什么时候去接她。” 江岁每周末会去敬老院把奶奶接回来过周末,今早的事搅得她心神不宁,差点就忘了。 她按了下自己的手机,原来是没电了,但分手的事奶奶早就知道了,还打电话给他这让自己很难为情,她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说:“奶奶总麻烦你,不好意思啊,我下次会和她说的。” 宋子席摇摇头:“不麻烦,如果你有事,我去接也是一样的。” 江岁:“我没事,我一会就去接奶奶。” 宋子席说:“对了,奶奶电话里说要买个跳舞机。” 江岁:“跳舞机?什么跳舞机?” 宋子席:“就是新出的那种遥控杆感应,跟着屏幕可以跳舞的跳舞机。” 江岁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他被她的话逗得直笑,嘴角的酒窝一晃一晃的,晃得人心神荡漾。 江岁觉得他一笑自己就又要开始想入非非了,她抽出了自己的手,前后翻转着看了看,纱布缠得真是利落。 江岁:“那我去接奶奶了。” 宋子席:“好,开车注意安全。” 第6章 奶奶 出医院的时候正是中午,她得去敬老院,来不及吃午饭了,不然小老太太又该唠叨她了,万一再给宋子席打电话就尴尬了。 虽然她想复合,但毕竟还没复合,不希望自己的事总麻烦到他,可小老太太不这么想,三天两头给宋子席打电话,和自己反而没有那么亲密,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宋子席从来也没说什么,面对奶奶的骚扰总是不厌其烦,有一次连着做了两台大手术,一天一夜没合眼,还陪奶奶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粥。江岁知道了之后气得要死,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自己都不舍得叨扰他的休息时间,这小老太太倒好,这么不知道心疼人。 到敬老院接上奶奶之后,江岁陪她去商城买了跳舞机,又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奶奶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研究怎么连接到电视机上:“岁岁呀,这是怎么连的,怎么没反应呢?” 江岁:“我看看,额...我也...不会弄。” 奶奶嫌弃地说:“笨死了,你去叫子席过来帮我弄。” 江岁:“他也不会。” 奶奶:“谁说的,子席可厉害了,什么都会。” 江岁:“人家没空,今天值班。” 奶奶:“那就等他下班,也快了吧。” 江岁:“你干嘛老是麻烦人家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早就分手了的,你还总给人家打电话像个什么话。” 奶奶这两年的性子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听不得江岁的解释,使气似的把遥控杆往地上一扔:“那你要是会弄,我还麻烦人家干嘛。” 江岁一时语塞,这小老太太谁都喜欢,就是嫌弃自己孙女。 她只好转移话题。“奶奶,过两个月我就搬家了哦,春和东升的房子都装好了,吸吸甲醛就能住人了。” 奶奶:“那这里房子咋办呀,这两年就拆迁了,你得给我好好守着。” 江岁:“这里太偏了,小区里又没个监控,物业不怎么管,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我一个人住,万一有个尾随抢劫的多危险啊,最近新闻总报道呢。” 奶奶是希望她和宋子席复合的,所以不停试探:“那你就让子席和你一起住。” 江岁无语:“奶奶~~你还有完没完了。” 奶奶撇撇嘴,再提这茬小孙女该发脾气了:“完了。” 江岁:“。。。” 江岁去厨房烧水,把热水壶灌满,按下开关,站在一旁等水开。 虽说现在住的房子比较老,但小区卫生还是蛮干净的,住在这里的老人居多,又远离街道,晚上极其安静,对于年轻的她来说,还是很适合居住的。而且住进来前她花了一段时间来改造,整个家给人一种既复古又慵懒的感觉,偶尔同事们来家里做客,都会举着手机拍来拍去,说她家有情调得像个咖啡馆。 她转头望了望客厅,家里的采光极好,整个客厅都被大片大片的阳光充斥着,棕色的真皮沙发和雾蓝色的背景墙面,撞在一起既不冷清也不热情。藤编的坐垫和各色抱枕,颜色活泼的插画以及一小片照片墙,增添了很多家的舒适感。 电视旁边的鲜切马醉木枝繁叶茂长势惊人,有欲窜到天花板的架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整个家里满是生机盎然。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跳舞机搞好了,踩在原色的木质地板上,对着电视机屏幕手舞足蹈,满眼的欢快。 真是不舍得搬呢。 “呜呜——呜呜”的声音响起,水沸腾地翻滚着,江岁等了一会,待热水壶自动断电后,她将壶盖打开放空了热气,才拿起来倒水。 江岁:“奶奶,师哥前阵子去培训给我拿了几包当地的茶叶,给你泡上了哦。” 江岁一手拿着一个防烫的双层玻璃杯,里面盛着半满的茶叶水,走回到了客厅,将两杯茶都放在了茶几上。 在防烫这件事上,她很小心,或许因为职业是医生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总不小心烫伤手长了记性,总之,小心一些是没错的。 奶奶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将茶叶吹到一边,抿了一小口皱起眉头说:“这什么味啊?” 江岁:“喝习惯了就好了。” 奶奶:“小古这孩子真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 江岁懒懒地说:“师哥说不是给我带的,是给你带的,说老年人喝对身体好。” 奶奶听了这话,开心地呵呵直笑:“哎呦,小古这孩子,真是贴心小棉袄,对奶奶真好。” 江岁阴阳怪气:“何止是小棉袄啊,那可是军大衣。” 奶奶又开始日常怼孙女了:“切,人家是军大衣,你是啥呀?冰冰凉的不会疼人。” 江岁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向前一探,拿过茶杯,用嘴唇探了一下水的温度,不烫,她仰头咕嘟几口就喝完了,最后一口水滚过喉咙后,她说:“我是凉席!这大夏天的,躺着最舒服了。” 奶奶被江岁的话说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江岁就起身往卧室走了,“奶奶,我去睡会啊,你自己玩吧。” 从昨晚到现在,江岁一直没有进食,胃里空空难受得很,还有些发冷。 她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脸色发白,嘴唇干枯,还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走路都有些晃了,实在是没有半分力气,她仰面倒在床上,不出几分钟,就沉沉地睡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置身在一片空旷荒地里,一望无际的空。乌云从远方涌出来,天地变色,黑沉沉地压向自己。 狂风肆虐,黑云滚滚,密密麻麻的雨滴从高空砸向地面,四面八方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她分不清方向,看不清天地轮廓,一股诡异的冷意笼罩住了她。很冷,她孤零零地站在狂风骤雨中,无处可依,任由着风雨的鞭打。玻璃球大小的冰雹砸在身上,恨不得将人一点点砸进泥土里。 “唔~~疼~~” 她痛苦地呻丨吟着,不可控制地弓起身子。突然天边炸起了一道闪电,像一把利剑划破了天空,将暗黑的天空分成了无数个碎片。 霎时,又是一道,世界顿时变亮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远处向她走来,手里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锤子,他的手白皙得发着光,一下一下地颠起手中的锤柄,越走越近。江岁颤抖着起身逃跑,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身后人越来越近的距离。就在锤子落下的瞬间,她失声尖叫。 “啊!” 下一秒,她的腰间一紧,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7章 发烧 “子席啊,岁岁怎么样了?”奶奶站在江岁床边,满是担忧的神色望着宋子席。 宋子席举起温度计看了看,低烧,还好并不严重。 宋子席:“没事的奶奶,只是有些发烧,您看看家里还有没有药。” 奶奶:“啊,好,我去拿。” 奶奶快步走到客厅,找到医疗箱,翻了翻看不懂名字的一大堆药,干脆都拿给了子席:“子席呀,你看看要吃哪个?” 宋子席接过医疗箱,一眼就找到了退烧冲剂,他将药拿出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拿出了棉球,碘伏,纱布,镊子,和一管药膏,抬头四下张望着找些什么,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书桌上的白色保温杯上。 他走过去拿起了保温杯,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又拿出一个空杯子,回到了卧室,看了眼一个劲打着哈欠的奶奶说:“奶奶你先去睡吧,不用担心,岁岁不严重,吃了药一会烧就退了,我在这守着。” 奶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10点多,平常在敬老院生活规律,一般八点来钟就入睡了,怪不得这会迷迷糊糊有些睁不开眼睛。 奶奶:“那好吧,那我就先去睡了。子席啊,你值班一天也累了,不用坐在这里一直守着,困了的话,就上床睡啊,岁岁这床大。” 不等宋子席答话,奶奶就赶紧关上了卧室的门。 宋子席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奶奶的话,无奈地笑了笑。 窗外的雨愈发的大,雨滴斜落在窗玻璃上,发出“啪啪——啪啪—啪”的声音。只一会的时间,就变成了暴雨。 他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严。 江岁的脸色很不好,额头有极细的汗珠渗出,浓黑的睫毛轻轻颤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宋子席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不似刚刚那么热了,反倒有些发凉。他捧起她的手,将纱布拆下,检查她的伤口有没有发炎。 掌心干燥,伤口干净,看起来她保护的很好。 晚上还要换一次药的,于是他拿过刚刚准备好的工具,为她的掌心消毒,换上新药,让手掌透了会气,才把新的纱布缠上。 “唔~~疼!”江岁的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低声地呢喃着。 他心里一颤,轻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凸起的眉心,想要给她安慰。 指尖滑过她的肌肤,一片细腻和柔软,又带着些潮湿的凉。 她在出冷汗,呼吸也越来越紊乱,慢慢的她的身体也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宋子席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梦魇了。 “岁岁,你做噩梦了,岁岁?” 他轻轻唤她,想要将她从梦中唤醒。 她额头和鼻尖都布满了汗珠,眉头紧锁,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被子下的身体抖动不已,四肢也开始挣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丨吟,似乎非常痛苦。 窗外的天空有一道闪电跳了出来,不出几秒钟,雷声轰鸣,江岁打了个激灵,惊叫出声 “啊!” 宋子席伸出双手一把将江岁从被窝捞起,揽入了怀里。 “别怕,别怕!是打雷!” 他轻声安慰,手掌覆在她的身后,不停安抚。 她身材瘦小,一只手臂就能把她完全圈住,如今这纤小的身体不停地在发抖,让人心疼。 他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抚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将脸颊贴紧她的,隔着单薄的衣服,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冰凉。 他将被子拉高,将她整个人都罩住,看着她,他的眼睛温柔似水,令她十分安定。 他轻唤着还未从梦中清醒过来的她:“岁岁,噩梦而已!” 江岁在他的呼唤中渐渐回归了意识,但眼里的惊恐并未消失,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细小又沙哑:“我害怕。” 宋子席将她抱得更紧,安慰着她:“不怕,我在呢。” 江岁靠在他怀里,头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道让她觉得安心,恐惧渐渐消散,颤抖的身体也渐渐平静下来。 待思绪渐渐回归,她才反应过来,宋子席怎么会在自己家? 但她没有问,也没有动,心里突然有一个小魔鬼在作祟。 她悄悄弯了弯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角,很小但又很明显地力量将他拉近,可怜巴巴地说:“冷~” 宋子席的身体明显僵硬了,然后一点点在发烫。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她的拥抱紧绷了起来。 雨声很大,砸在玻璃上,却掩盖不住他的心跳声:“咚,咚,咚 ” 她就靠在他的怀里,柔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依赖着他,让他无法忽视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 他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不似平常那般清香,是浓郁旖旎的香气,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深陷其中。 他紧了紧手臂,将她圈得很紧,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她的。 她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脖颈,酥酥丨麻麻的感觉顺势传到胸口,大脑,蔓延至指尖。好像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感觉,但他又不想动,就想这样抱着她,给她最踏实的安全感。 许久过后,怀里人儿有些昏昏欲睡,他不得不开了口,声音像低沉的大提琴:“岁岁,吃完药再睡。” 江岁闻声困难地抬起了头,双眼沾满了水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光,她的眉头拧成一个别扭的形状,抿着唇哼了两声。 然后,撒了个谎:“我没有力气。” 自然得像个惯犯。 宋子席呼吸一滞,身体向后挪了挪,远离了她些,不然要出事了 他松开环着她的一只手,用另一边的手臂来支撑她“无力”的身体。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退烧冲剂,因为单手,他只好拿到嘴边,用牙齿咬住包装袋的一角,微微用力一扯,撕开了一个小口,将袋子里的颗粒统统倒进空杯子里。 然后再去拿保温杯,他用手掌和三根手指将杯子固定,大拇指和食指去旋转杯盖。杯盖盖得有些紧,他拧的时候费了些力,可以清晰地看到胳膊上的筋都绷了起来。 他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手上的皮肤白皙细腻,和身上的稍有些区别。许是常困在医用手套里,养得这般精致好看。 保温杯打开后,他倒出一些水将冲剂融化,晃了晃水杯,拿到嘴边向里面吹着空气,加速冷却。 屋里只打了一盏暖色调的床头灯,圆形的灯罩将光源罩住,洒出来的光像是一个大圈,正好将两个人围在里面,暧昧极了。 江岁歪头靠在他一侧的肩膀上,看他单手去操作这些,忍不住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露出了狡猾的小虎牙。 第8章 甜蜜 宋子席:“岁岁,把这个喝了。” 她没有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他也并没有让她自己喝的意思。 她任由着他一点点的喂给她喝,药不是苦的,有些甘甜。但这个味道还是令江岁有些不适,她闭着眼睛把最后一口咽了下去。宋子席及时第递上一杯白水:“漱漱口。” 江岁喝过了冲剂,吃了两粒药丸儿,又被他喂下了一杯又一杯的白水,都有点撑了。 宋子席看着保温杯空了,满意地笑了笑。 生病了,多喝水,无论是医生还是普通人,都会这样嘱咐。 药劲来得极快,江岁觉得晕晕乎乎的,头刚从他臂弯里抬起来,就又栽下去了。 熟悉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像安眠药似的,很快就睡过去了。 宋子席低头看了眼她的侧脸,浅浅地笑了笑:生了病像个孩子似的。 他抬起手指轻轻碾去她唇边的水渍,她不安地瑟缩了一下,他便不敢再有所动作。 想到刚刚她梦魇的样子,他心里浮起一丝担忧:怎么又开始做噩梦了,是又梦见那个女人了吗? 第二天一早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透过窗户铺洒进来,照在两张干净美好的面容上,像一幅画。 宋子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臂弯里熟睡着的人儿,眼神温柔得像一滩水。 他胳膊有些麻,但又不忍打扰她的睡眠,他知道她昨晚睡得不好。 后半夜的时候她开始发热,他只好给她物理降温,一遍又一遍地帮她冷敷,还好后来烧退了,她不再那么难受。 宋子席怕她反复,便倚靠在床头,时不时注意着她的体温。 虽然烧退了,但是鼻塞令她难受,滚来滚去睡不实,最后就滚进了他怀里。 小脑袋爬上他的肩膀,往他颈窝一蹭,就安稳了下来。 像极了一只终于找到舒服睡姿的小猫。 他哪里还敢动,只能一直给她靠着,直到天亮。 宋子席歪头看她,她团成了一小团缩在自己的怀抱里,头别扭地向上仰着枕在他的胳膊上,好看的嘴巴微微张着,努力地摄取着新鲜的空气,有点像探出头来想要张口喝水的乌龟。 睡姿还真是销魂。 他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因为呼吸的进出她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隐约能看见一颗如珍珠般白亮的牙齿。 唇峰上边有一个好看的小凹槽,连接着微微翘起的弧度,像是一颗熟了的小樱桃。小凹槽处还盛着一颗小小的汗珠,诱得人忍不住想要将它含住。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抿了抿嘴唇,然后倾身向前。 他的鼻息轻轻地拂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怀里的人儿微微动了动睫毛,跟着又没有了动静。 算了,还是别打扰她的睡眠了。 —— 江岁勉强地睁开了眼,脑袋觉得涨涨的,但比昨晚要好多了。她体质好,一般头疼脑热很快就过去了。 她翻了个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还是没缓解困意,正要换个姿势继续补觉时,就闻见了厨房传来的白粥的香气。 她愣了一愣,想起了昨晚宋子席来了,她突然坐了起来,看了眼床边的椅子上搭着的白大褂。 怎么穿着它来的? 江岁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出了卧室看了一眼鞋架有一双男士的洞洞鞋,看来他是在工作时间赶过来的,衣服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像是心里藏着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似的,一丝欢喜爬上了心头。 江岁走到厨房门口,倚在墙上打算偷偷看上一会,不成想宋子席一个转身,眼神和她碰在一起。 江岁毫无防备地被抓了包,匆忙收回自己的眼神,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对不起啊,奶奶又麻烦你,我和她说了你值班,奶奶......咦?奶奶去哪了?” —— 古喻,也就是江岁的师哥,一大早就接到江岁奶奶的电话,睡眼惺忪地驱车往江岁家开,奶奶为了给自己孙女恋爱提供便利条件,便差使古喻来送她回敬老院。 古喻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从郊区开过来用了两个多小时。 奶奶见他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古喻哀怨地望着奶奶,像要哭了似的:“奶奶~~” “哎呀小古啊,你这开车要精力集中,你看看你,都快睡着了,昨天晚上又去哪里鬼混了?” “奶奶啊,不是只有您孙女有恋爱要谈的,我这好不容易休个礼拜陪女朋友,您还这么对我。” 奶奶嘿嘿地笑着,略带着歉意地揉了揉他的脸:“哎呦,小古呀,又交新的女朋友了呀。你说岁岁要是有你那点本事,我还用操心吗?你就体谅一下奶奶的心情啊。再说了,你说你和岁岁关系那么好,你咋不劝劝她嘞,早点和子席定下来,分分合合的折腾个啥呢。” 古喻打了个哈欠,把车缓缓停在路口等红灯变色,他做出了一个有苦难说的表情。 “奶奶,你知道的,我什么时候说话她听过。您还不了解您的孙女嘛?你就是屁股急着火了,她照样四平八稳的,心里主意多得很。” 奶奶一想的确如此,但还是控制不了想要操心。 “听说子席,在你们医院很受欢迎的是不是?万一被哪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捷足先登了呢。” 古喻张大了嘴巴,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奶奶,谁和你说子席很受欢迎的?” 奶奶:“那还用谁说嘛?长那么帅,工作也好,人又温柔体贴。” 古喻摇了摇头否认了奶奶的说法:“他只要一进医院啊,就会臭着一张脸,工作的时候脾气也不是很好,没有小护士们喜欢他,倒是我比较受欢迎的。” 奶奶没理会古喻的自夸,敏锐地抓住了她想了解的重点:“子席脾气不好呀?” 古喻:“好的,他脾气好的,只是工作的时候比较严肃,私下里性格好得很。” 奶奶不知足地说:“性格太好也不行,会把岁岁惯坏的。” 古喻:“......” —— 宋子席准备的早饭很简单,清水煮的白粥,没加任何东西,但江岁就喜欢这个味,清淡,又纯粹的米香。 她一会功夫就吃下了两碗,又开始盛第三碗,宋子席看她食欲大开的样子,把小咸菜往她面前推了推说;“胃口这么好吗?那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江岁脑袋从碗里探出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期待,急切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反悔似的。 吃过了早饭,宋子席把拆好的药丸儿放在江岁面前,“一会把药吃了。” 江岁看着眼前黄色的小药丸儿撇了撇嘴,声音奶奶的像是在撒娇“这个药最苦了,不想吃。” 但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嘛,求哄求关爱吗?怎么一面对他,就不自觉地矫揉造作起来,真是的,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心一软,差点就把“那就不吃了”说出口。 宋子席:“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走之前从玄关处拿了一把伞。 江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干嘛去,她回头看了眼窗外,雨水顺着阳台上的雨搭落下来,一波接着一波。这雨就早上停了一会现在又开始下了,好像比昨晚还要大呢。 她收好碗筷后,趴在厨房的窗户上向外看了看:“哇!雨这么大。” 厨房的窗子朝北,对着的是一片荒地,触目所及没有一个人。 现在雨势正大,雨水落地成河,混着泥,一条条汇集到一起,向远处地势低洼处流去。 江岁目光追随着奔涌的小河流,看见了一片石子铺成的空地。那里原本是一座小学后门人为铺成的一小块停车场,用来停校车的。现在这一整片都拆迁了,学校也成了一片废墟,她看了眼那一小块青色的空地,想起了前天晚上,那个女人就是死在这里的。 她又想起了那个阴森可怕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通过那女人要找的男人又是谁? 女人的儿子也被杀了吗? 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杀人? 一连串的问号萦绕在她的脑中,没有答案,也不想找到答案,只要这件事不会波及自己,她就能控制住好奇心。 江岁被宋子席开门声拉回了思绪,她走到门口,看他的手里多了一颗菠萝,身上几乎都被淋湿了,裤腿处还在淌着水。 江岁:“雨这么大呀,打着伞都湿透了。” 她接过他手里的雨伞,撑开晾在一边。 他拧了拧裤腿的水,挽起几层,露出小腿。 宋子席:“小区门口又积水了,这几天降雨量多,好几个地方都出现洪灾了。” 江岁盯着他的小腿看了看,水珠沿着他肌肉线条缓缓流下,撞见另一个水珠,形成一个大的,然后刷地流到了脚腕处,消失在了鞋子里。 她该让他去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这里有他以前放在这的睡衣,但那套衣服... 宋子席走到厨房,从刀架上抽出水果刀,熟练地为菠萝去皮:“但愿雨早些停,不然医院又该忙了。” 江岁喜欢吃菠萝。 第9章 两情相悦 江岁:“你比医院更忙,同样身为医生,我都有些惭愧了。” 他把去好皮的菠萝破成了两半,说:“不忙是好事。” 江岁拿过一半菠萝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拿出一个盘子放在案板边,动作自然,他们以前总是这样配合。 江岁:“记得我最忙的一次,一起来了十多个中学生,不是牙齿磕到了就是碎掉了。” 宋子席:“桓城一中学生打群架,上新闻那次?” 她拿起一片菠萝,放进嘴里。 江岁:“对,就是那次,你说他们都是练拳击的吗?只打牙齿。” 宋子席被她逗笑了,看她一口吃完,舔舔嘴唇还想伸手再拿,他便先把盘子端走了。 宋子席:“不是只打牙齿,那天有60多个学生排队去了急诊。” “啊?” 江岁跟着他的脚步也走到了客厅,不,是跟着菠萝。 宋子席把小药丸儿放进她的手里,一边说:“百人群架。” 江岁:“学古惑仔啊。” 宋子席笑了笑:“快吃药吧。” 她手里捧着药丸儿,但眼睛盯着菠萝。 宋子席:“一粒药,一块菠萝,就不苦了。” 江岁把头扭到一边。 “不要!” 宋子席摸了摸她的头,揉了两下。 “乖” 江岁:“两块!” 宋子席:“什么?” 江岁:“吃一粒药,给两块菠萝。” 宋子席露出了宠溺般的笑容:“好!” 他盯着她把药都咽下去后,嘱咐她多喝些水,因为身上湿湿的,他想洗个澡,问江岁那套睡衣还在不在,她支支吾吾的默认了。 他走到江岁的卧室,准备打开衣柜里面的收纳抽屉翻一翻,他走之前记得放在了哪格抽屉里。 但当他打开了衣柜,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套深蓝色的睡衣,安安静静的挂在那里,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生活一样。 洗过澡之后,他将睡衣穿上,一阵花香味飘进了他鼻子里。 他以为是错觉,用手指捏住衣领,拎到鼻尖嗅了嗅。 甜甜的花香和奶香混合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整个鼻腔。 他眼神一黯,对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是她被窝里的味道。 他面颊贴着布料,深长而濡湿的呼吸着。 许久过后,他抬头看着镜子,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衣角多了一处磨损的痕迹。 他突然扯起嘴角轻轻笑了,那弧度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心里藏着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宋子席洗澡的时候,江岁倚在沙发里,一直在想,他会不会发现睡衣被自己给穿过了。 这也太尴尬了,分手了还留着前男友的衣服,甚至每天穿在身上回味他的味道吗?他肯定嘲笑死她了。 想着想着,药劲上来她就睡着了,但她依然睡得不安稳,外面的雨下得声势浩大,跟无数匹马在跳踢踏舞似的,没多久她便被吵醒了。 这不睡还好,睡得不够头就痛得很,她揉了揉脑袋,平躺在沙发上缓了一会才起身。 四下张望几圈,竟没看到宋子席的身影。 除了窗外的雨声,家里安安静静的。 难道子席已经走了?怎么这样,走了都不打招呼的,她有点闷闷不乐的。 “哼!” 说了给人家做好吃的,骗子!不想再理你了。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钻进了鼻子尖,酸酸的,生病了人就会变得脆弱吗?怎么有点想哭? “哗啦——” 推拉门滑动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宋子席隔着玻璃门看见她睡醒了,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便把阳台的门拉开进来了。 江岁被他吓了一跳,歪着头呆呆看着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以为她又梦见了什么,有一丝不安。 宋子席:“怎么了?” 江岁眉头拧起一个小小的“川”字,腮帮子气鼓鼓的,带着责怪的语气问他: “你躲在阳台干嘛?” 宋子席有点冤枉:“我看雨太大了,给你的宝贝们遮上了防雨棚,对了,我看小栀子的花朵都被吹掉了。 江岁家的阳台比较长,连接着客厅和卧室,被她设计成了一个小花园,养着些花花草草,一年四季都开着不同的植物。 栀子花是她的最爱,原本被她养在厨房的,前两天天气好,她把它们都搬到了阳台上去沐浴阳光,结果忘记搬回来了。 栀子花的花朵长得不结实,被风一吹就该全掉下来了。 “糟糕,我忘记把它们拿回来了。” 江岁连忙去阳台看她的栀子花,心疼地把掉落的栀子花朵一颗颗地捡起来,再擦干净上面的土,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空瓶,把零碎的花朵们都放了进去。 阳台有遮挡,但风吹进来时,会有几滴飘落在人身上,带着丝丝的凉意。 宋子席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走到江岁身后,将薄毯罩在她的身上。 他轻声说:“你留着花瓣做什么?” “可以做香水呀,你闻闻栀子花的味道香不香。” 江岁微微侧身把瓶子举了起来,他握住了她拿着瓶子的手,将瓶口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不松手,指腹轻轻摩擦她的手背,嗓音温柔干净:“香。” 她低下头,脸颊爬上一丝绯红,嘴角弯着。 江岁:“你喜欢吗?” 宋子席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低头问她,也是回答她:“你说呢?” 她抬头看他,眸子亮晶晶的,似乎有话想说,但她又羞涩的迟迟不开口。 他等不及了,向她走近,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沉沉地说:“好!” 她仰了仰头,将脸从他的熊抱里挣脱出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江岁:“我还没说呢。” 他温柔地看着她,咧着嘴咯咯笑开,露出白白的牙齿。 宋子席:“你说什么,都好!” 她也噗呲一声笑了,抬手搂上他的腰,踮了踮脚,在他光洁的下巴上吻了一下。 他忽然一愣,然后笑得更开心了,笑声爽朗,像个捡到了糖果的孩子。 她也跟着笑,笑得眼睛都弯了。 到底什么这么好笑呢?谁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说“和好吧”,而没有说出口,他便说“好”。 第10章 雨天适合谈恋爱 深青色的天空飘下来万千条银丝,像漫天飞舞的细沙,形成一层层的雨雾,整个世界都在轰鸣,可拥抱着彼此的心却觉得安宁。 下雨天,适合谈恋爱呢。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虔诚的,深情的,吻上她的唇。 她颤抖着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等待他靠近。 漫长的拥吻过后,他松开她,让她呼吸。 他看着她眼里雾气蒙蒙,白皙的脸颊晕红一片,鼻尖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嘴巴微微张着,小口小口地换气。 他喉头一紧,眼睛泛起一层微红,偏了偏头,再次含住了她的唇。 她被他吻得发软,难以自控的呜咽出声:“子席~” 他听到她游丝般的娇吟,身子一僵,微微弓下腰,搂着她将她抱了起来。 江岁惊呼一声,紧紧地盘上了他,他一边解她衣服的扣子一边往卧室走去。 她被他稳稳地放在了床上,他温热的嘴唇掠过她的鼻梁,她的脸颊,她的耳垂,最后埋在她的脖子里。 他脱下自己的睡衣,又来脱她的。 窗外的天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室内也是有些昏暗,但不至于像夜晚那样黑,江岁有些害羞地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角想要遮住身体。 宋子席拽过她手里的被子,用力一抖,被子就四散开来。他将被子打开披在身上,俯身抱住了她。 大大的被子将两个人覆住,遮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江岁心里一暖,躺在他身下的一小方世界里,突然觉得很安宁。 她喜欢的他,总是会照顾她的感受。 蠕动的空调被里,热度迅速蒸腾,温度越来越高, 他暗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岁岁,再也不许和我分手了。” 岁岁,再也不许和我分手了,这段日子,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江岁:“好!” 子席,无论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分开了。 柔软又蓬松的床垫一颤一颤的,形成让人失魂的节奏。 装着栀子花瓣的玻璃瓶随着床身蹦起,又落下。 花瓣从瓶子里滑出,散落在乳白色的床单上,钻进了两个人的身下,被他们的肌肤碾碎,融化成甜蜜的味道。 布料摩擦的声音,床板摇晃的吱呀声,急切又沉重的喘息声,含糊的娇吟声,和唰唰落地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淹没了这座城市。 一番云雨过后,窗外依旧下着倾盆暴雨。屋内没开灯,只有窗外暗淡的天光透进来。 江岁伏在宋子席的怀中,阖眼安睡,她的长睫覆在细薄的肌肤上,呈现一小圈淡淡的青色,尽是疲惫的颜色。 他皱了皱眉头,对她的睡眠情况有些担忧。 去年年初的时候,江岁遭遇了一件不太好的事,从那之后,便夜夜梦魇,不能安睡,心理医生说她患上了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她便开始了心理治疗。 宋子席的父母知晓了后,希望他们分手,他虽然没有同意,但江岁很敏感地感受到了他父母的态度,就对他提出了分手。他不同意分手,她就一纸年假申请递给了主任,说是去旅游散心。 攒了好几年的年假,都用来躲他了。 想到这,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虽不曾怪她,但多少有些气的。 气她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气她分手就分手为什么要躲猫猫,让他连她的消息都没有,每天担忧她的安危却只能干着急。 那段时间他真是怕了,每天让古喻打电话给她,确认她是否平安。 他知道他的女孩不至于那么脆弱做什么傻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那时他在心里怪自己,说分手就同意呗,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女人逼得那么紧,这下好了,人都看不见了。 他不希望分手,如果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不再强求,只要她每天平安,过得开心就好。 但他不能接受看不见她的人,没有她的消息,他会疯的。 想到这,他不经意将她搂得更紧,微微侧过头,柔软的嘴唇轻触她的额头,看她难得睡得香甜的样子,欣慰了些。 盛夏,是刘海拧在一起,贴在脑门上的焦躁。 常年在医院里工作,对四季的变化倒不是很敏感,中央空调永远一个温度,工作也没有旺季淡季之分。 宋子席的手术每周都排得满满当当,江岁只能抓紧每一次手术的空隙去送关爱。 当然只是单纯的送关爱,做个营养便当,来个肩颈按摩什么的,毕竟是自家的男人,爱护点用是有必要的。 江岁的心理问题其实几个月前就好了,也很久不梦魇了,除了高烧的那天晚上。 但她的睡眠质量始终不好,一点动静都让她惊醒,不过自从他们复合之后,这个问题也渐渐改善了,只要有宋子席在身边,她睡得就很安稳,打雷都吵不醒的那种。 她的心理医生说过:“好的睡眠,需要安全感。睡不着的时候,可以试着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守护着你,直到天亮。” 她觉得这方法太自欺欺人了,她从不相信牛鬼蛇神,哪来的神秘力量。 但她现在觉得,宋子席比什么都管用,他能让她感觉到安全,温暖,真实,他就是能让她安睡的神秘力量。 宋子席除了那次说以后不许分手之外,从来都没提过那件事,但江岁多少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之前和他分手有些任性了,没有顾及他的感受。 那个时候她的心理压力有些大,人也变得特别敏感,自认为不想给对方也带来压力,独断地结束了两个人的感情。实际上就是一种逃避心理,因为不想面对选择和被选择,又无力解决那些难题,所以选择了最怂的方式,躲了起来,让时间告诉她答案。 而宋子席那副以德报怨的样子让她更觉愧疚,于是她任由宋子席住进了他家,也给了他在她家里随意折腾的权利。 如果说江岁是个热火朝天的姑娘,那宋子席可以称之为有洁癖的断舍离先生。当江岁找不到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引狼入室了。 第11章 热气腾腾的日子 比如这次,江岁新买了一个面部导入仪,由于形状比较 嗯......比较像香蕉,并且带震动功能。 结果被宋子席误会是某种工具,把它给扔了。 作为男人,自尊心受到侮辱绝不能忍。于是他把江岁扔到床上,用灵巧的双手把她数次送上云端,又压在身下几番蹂躏,江岁被折磨得连连求饶。 整整半天,她莫名其妙经历了从海底窜进宇宙,又从南半球飞到北半球的感觉。 等她清醒过来后,质问宋子席是不是嗑药了,宋子席这才说是什么原因,还得意洋洋地跟她说自己会的多了,没有工具能比得上。 结果...... “你,我说没说过不要扔我的东西!” 江岁腆着胸脯,叉着腰,气成了一个球。 宋子席坐在椅子的一角,低着头,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个孩子似的认错:“我错了!” 江岁:“那柜子上那3个‘泡泡女孩’摆件呢?你又为什么扔?” 宋子席:“我看它们都长的一样,留一个就好了,我就扔了2个,太占空间了” 江岁:“那我那套‘蒙娜丽莎’冰箱贴呢?” 宋子席:“我,我就顺手整理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就整理到垃圾桶里去了。” “你,你你!”江岁一口气没喘匀,噎了一下。 她顺了顺胸口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我家里每件东西都是有存在的意义的,看似无用,实则有用,你怎么知道你扔掉的不是我这间屋子里的点睛之笔。” 宋子席认真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我点睛之笔是什么,我一定注意!” “啊?”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黑黑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两圈。 江岁:“都是!” 宋子席挠了挠头,不解地说:“可是你有很多东西是一样的啊,喝水的杯子有十几个,梳头发的梳子有6把,还有椰粉,都变质了也不扔。” 江岁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像家长面对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慈爱地说: “你不知道我不怪你,我给你介绍一下它们,你好好记着。” 她拉着他去了厨房,打开壁柜,抬手指着琳琅满目的杯子一个个介绍: “这个是喝咖啡的,这个是喝果汁的,这个喝牛奶的,喝茶的,喝红酒,喝啤酒,这个双层的能保温半小时,黑色的可以保温8小时。晚上放床头,早上喝温度刚刚好。还有这个,是我的运动水杯,这个用来做柠檬茶的,这几个是招待客人用的。” 马不停蹄又领他去浴室,打开化妆镜,后面挂着一排梳子 “大的,我可以用它吹出很漂亮的大波浪发型,中号的可以吹出” “中号波浪!”宋子席抢答。 江岁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介绍 “小号的吹小波浪,牛角梳用来防脱发的。另一个是羊角的,功能一样,也有点不一样。还有黄杨木梳,改善头发毛躁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宋子席眉头紧锁,看起来很用功地在学习。 江岁:“记住了吧?你刚说还有什么?” 宋子席:“还有几袋椰粉都变质了,我喝了喝味道怪怪的,就扔掉了。” 江岁:“我最近没有买椰粉啊。” 宋子席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那是什么?放在厨房的不是椰粉吗?” 江岁脸色微变,似是想起什么。 “宋子席!!!那是我买的珍珠粉!你不会看包装上的字吗?” 宋子席眉头拧的像个波浪:“那你放在厨房干什么?” 江岁咬着牙,呼哧呼哧!气得快要爆炸了呢! 宋子席面如死灰,解释,求饶,都来不及了。 她已经杀气腾腾地走到了阳台,从盆栽里抓了一把泥巴,双手交叉揉搓了一下,举着两只沾满了泥巴脏兮兮的小手,追着宋子席满屋子跑。 “岁岁,岁岁你冷静啊,我错了,我再也不了!” “啊!~~~~别抓头发!” “啊!!我的衣服!” “唔~~~~” “呸!进嘴里了! 次日一早 江岁睡了个自然醒,伸了个懒腰,哼哼唧唧。 她摸了摸身边空落落的,歪头一看,宋子席已经上班了。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手机刚到手里,宋子席的电话就打来了,把她的生物钟掐得明明白白。 江岁懒洋洋地接了起来:“嗯?” 听筒传来的声音似乎很愉快:“我看你的圣女果熟了。” 江岁还没反应过来:“啊~~” 宋子席嚼着圣女果,吧唧吧唧! “我摘了些,带给同事,你上次说我可以拿给他们尝尝。” 江岁有些不好的预感,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摘了多少?” 宋子席:“都摘了。” 江岁快要哭了,心心念念的圣女果一颗都来得及品尝。 她委屈极了,撇了撇嘴:“我上次说的是,我们吃不了的你可以带给他们尝尝,可我还没吃到呢。” 宋子席嘻嘻笑:“给你留了些,在冰箱里,很甜诶!” 江岁就知道她的子席不会那么狠心的,她挂了电话满怀期待地打开冰箱。 只有一颗小圣女果孤零零地躺在盘子里。 江岁:“啊!!!宋子席,你个记仇的男人,给我等着。” 再次日一早 宋子席做了一个香艳无比的美梦,梦里他的女孩与他暧昧交缠,极尽诱惑。 他无比燥热地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 他看见一室阳光,身上的被子鼓鼓囊囊,像钻进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胡乱拱着。 他感觉有温热的呼吸在他胯间乱窜,人还未完全清醒,但身体已然有了反应。 他难耐地呼出一口气,将被子掀开,看见江岁趴在他的腰间,柔软又湿漉的小舌调皮地舔着他的下腹。 如此景色,任哪个男人忍得了。 他起身钳住江岁的双肩,将她一把捞起,翻身而上。 火热唇舌迫不及待地吻她,有些疯狂。 唇齿厮磨间,他失了分寸,江岁痛苦低吟两声,直向后躲。 宋子席回了神,放轻动作,恢复往常的温柔。 他分开她的双腿,俯身正欲抵进。 江岁说:“等下。” 他抬头,用眼神询问她:嗯? 江岁冲着床头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套!” 宋子席跪坐起身,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空空的。 他又打开了第二层,第三层,也没有翻到。 “不对啊,不是还有呢吗?” 身后的江岁也不吭声,他回头看着她,表情诧异。 她歪了歪头装无辜:“啊~~可能是我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整理到垃圾桶了。” 他第一次有想要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子弹都上膛了。 宋子席沉默了半天:“我去买!” 江岁一脚把他踹下床:“买什么,我刚下夜班,困死了,要睡觉。” 宋子席咬牙切齿的。 关于“断舍离”引发的这一系列斗争,最后以宋子席举白旗宣告结束,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热闹又充实。 宋子席几乎每天都加班,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但不管多晚到家都能喝到一碗热乎的汤。 江岁闲暇时候栽花种菜做运动,以及给宋子席各种补身体,从内到外。 她找了个师傅跟着学习如何按摩,整个外科的医生都借了宋子席的光,自愿排起长队给她充当练手的工具人。 生活就是这么美好的向前走着,有最爱的人的陪伴,一份充实无比的工作,以及充满希望的未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光里,她都是靠着这些美好的回忆支撑着走下去的。 —— 早上六点的桓城,天空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清亮亮的。 家里女孩的歌声,也清亮亮的。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一只蚂蚁~~每天忙东忙西~~啦~~啦啦~” 宋子席对着镜子扎领带,目光却落在厨房。 江岁一边刷碗,一边唱着欢快的歌曲,听起来像是跑了调。 她翘起一根小拇指,将一缕晃晃悠悠的头发别在耳后,刚别上去,一大捋又掉下来,像故意捣乱似的。 她干脆不管了。 “我是一只蚂蚁~~勤勤恳恳的蚂蚁~~~我的头很大~~~我的腿很细~~” 唱就唱吧,她还蹬了蹬腿。 他被她的动作逗笑了,笑得肩膀直抖。 宋子席:“要迟到了,小蚂蚁。” 江岁把最后一个碗冲洗干净,放进碗架。 “啪!” 手滑了。 她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微微皱眉:“糟糕,早上碎东西,一天都不顺。” 宋子席:“迷信。” 江岁蹲下准备捡碎片:“真的,每次我碎东西都没好事。” 宋子席:“放着我弄,你去换衣服吧,快来不及了。” 江岁:“好,那你带个手套弄。” 江岁换好衣服出来,宋子席已经整理干净了,站在门口等她。 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蛮像个勤勤恳恳工作的小蚂蚁。 他拍了拍她背上的小行囊:“走吧小蚂蚁。” 桓城国际机场。 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从出站口走了出来,整齐的黑色短发,幽暗深邃的眉眼,一身禁忌的黑色衬得棱角分明的脸更显高贵。 他迈着又快又大的步子,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也不知道是人还是车耀眼,行人纷纷侧目。 韩蒂坐进车里,拿出口袋里的烟。 大晋从兜里掏出火机,递给他,并问:“蒂哥,还顺利吗?” 火苗噌地点燃了烟,他吸了一口,仰头缓缓地将它吐出来。 韩蒂:“嗯,10天后货到桓城,你提前做准备,别出问题。” 大晋:“放心吧哥,兄弟们一向小心。” 大晋把车开离了临时停车点,跟着前方的车,朝出口方向开着。 过了好一会,韩蒂又开口说:“别再出上次的事了。” 大晋点头:“肯定不会的。” 大晋知道韩蒂说的是什么事,两个月前有一批货途经昭海,出了意外,被昭海当地的团伙截下偷偷吞了,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他们的运输流程十分缜密,除了韩蒂和大晋两个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计划。 各路段安排的兄弟不同,信息不互通,出问题无疑是安排去昭海接货的兄弟透露出去的。 但他们用的都是兄弟都是出入过生死的,也知道韩蒂的规矩,一旦做了叛徒,全家都会遭殃。 出了事之后,没等韩蒂调查,一个叫阿楼的兄弟就主动来自首了。 事情发生是阿楼大意了,他有酗酒的毛病,行动出发前一晚喝大了,趴在小姐身上说漏嘴了。不成想那小姐是个有心机的,把消息告诉了哥哥,她哥哥以前在昭海跑货,就把消息卖给了那边。 阿楼找到那个小姐杀了,但哥哥跑掉了。 阿楼知道自己犯了错,没资格求饶,但他不忍心年迈的父母跟着受罪。便到韩蒂跟前求情,只要饶过家里人,怎么惩罚他都可以。还提出把自己的四肢剁掉,挖去双眼,割掉舌头,用这种极其痛苦的死法来惩罚他,也是给其他兄弟一个前车之鉴。 可即使这样,阿楼最后还是没能护住自己的家人,韩蒂安排人去做了他的父母。 大晋没看到阿楼的死状,但一想到阿楼最后的下场,心里还是难受得很,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他知道韩蒂向来心狠手辣,残暴无情,可也正是如此,他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没人不怕他,但也没人不服他,对于背叛他的人他是真的狠。但对忠诚与他的人他也真的义,只要你忠心,你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你。 第12章 见缘 大晋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的烟抽到了一半,手臂垂在车窗上,盛夏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却洒不上一丝温度,无端端透出几分寂静孤绝的味道。 处置阿楼,他心里有过不忍吗? 车进了市区,大晋问他:“蒂哥,回南郊吗?” 韩蒂:“去见缘。” “见缘”是桓城最有名的娱乐场所,代表着桓城夜生活的最高水准。当城市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准备睡觉,这里才逐渐进入高丨潮。 灯光闪烁,音乐渐强,逐渐激越。穿着背心热裤的女人如蛇一般在舞台上扭腰、抬腿,蓝色和紫色的灯光交替打在她们的身上,性感,又勾人魂魄。舞池里的人群挥舞着双手,踩着节奏,用力狂甩头发。 有人在这里摘下面具,有人在这里戴上面具, 见缘一共四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房,三楼是VIP包房,四楼是客房。一楼大厅有舞池和卡座,举架很高,所以在一侧多打出了个小二层,放几个房间,作为内部办公室。 办公室装的全墙落地玻璃,一楼的每一个角落在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在外面看不见里面。 韩蒂到了见缘,直接上了这个小二层,走到了第三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打开门进去。 房间很大,最里面是一张大的办公桌,除此之外,是一圈超大的U型沙发,中间是长长的茶几,像一个超豪华的ktv包房。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他很熟悉,伸手在黑暗的墙面上拍了一下。 天花板中间的圆形水晶吊灯唰地亮了。 沙发上睡着一个男人,白色的衬衫只扣了两个扣子,大半个胸膛都敞在了外面。 男人皱着眉,眯了眯眼睛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表情哀怨极了。 韩蒂唤他:“杜钟,阿瑶呢?” 杜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竹竿一样的瘦长身材,看起来没什么男子气,可一张脸长得极好看。 桃花眼,柳叶眉,眼尾还有一颗极淡的桃花痣,眼角微微上挑,天生风流的模样。 杜钟:“阿瑶说去弄了几个雏儿,一会就来。” 杜钟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兄弟,跟着他多年,现在负责帮他打理见缘这个欢乐场,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模样,但是个狠角色。 韩蒂默然无语,走到沙发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用左手去解右手的袖扣。 杜钟嘴角牵起一抹暧昧的笑:“听说今天这几个身材标致得很。” 韩蒂:“有多标志?” 杜钟用手在空气中描了一个葫芦的形状,然后做了一个你懂的表情:“比例很不常见的。” 韩蒂失笑:“你那么喜欢奶牛,干嘛不上真的?” 杜钟刚点上一根烟,一口呛进了嗓子。 “咳咳~~~奶牛又没有那层膜。” 韩蒂解开了右手的袖扣,又用右手去解左手的,声音冷冷的:“膜在,又不代表贞洁还在。” 杜钟一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韩蒂:“真不懂情趣,你知道征服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吗?” 韩蒂在认真解袖扣,头也没抬:“什么?” 杜钟坐在他一旁,凑到他耳边,学着女人的声音浪丨叫:“啊~哦~~哥哥不要嘛。” 韩蒂缩了缩脖子,皱着眉头看着他。 杜钟笑了:“哈哈,她躺在你身下乱叫,就是你彻底征服她的时候。” 韩蒂没说话,低下头继续研究没解开的袖扣。 杜钟也不知道他听懂没,看他那袖扣好半天也解不开,伸手要去帮他。 “这个笨的,我帮你解。” 韩蒂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不用他帮忙。 杜钟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我大度我不和你计较的样子。 华灯初上,此时见缘已是人满为患,摇曳的霓虹照射着一个个充满欲丨火的躯体,空气里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 一个穿着黑色抹胸,黑色包臀短裙,黑色丝袜,黑色高跟鞋的女人从门口进去。 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大厅,女人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坐在卡座低头聊天。 她过去打招呼:“大晋,蒂哥回来了?” 大晋抬头,巴掌大的脸映入他眼帘,他对着阿瑶点了点头:“回来了,在办公室呢。” 阿瑶点了点头,和身后的一个保安打扮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即上去了。 “蒂哥!”阿瑶进了房间。 杜钟眼巴巴地望着阿瑶的身后,半天没看见人跟进来。 阿瑶白了杜钟一眼,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转头跟韩蒂说话:“蒂哥,人一会就到了。” 韩蒂点了点头。 杜钟眼里放光,搓了搓手:“等半天了。” 阿瑶推了他一把,嫌弃地说:“你个精虫上脑的东西,早晚肾虚。” 杜钟有点无辜:“喂,阿瑶,你还咒我,前两天见缘有闹事的谁来给你摆平的。” 阿瑶又推了他一把:“见缘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没说你呢,天天当甩手掌柜的。” 杜钟快被打毛了:“你看我哪天闲着了,我不是在跑外面的市场嘛,我主外你主内,我们分工不同。” 阿瑶仰了仰下巴:“我看你这个月也没走多少货嘛?” 她回头看韩蒂:“蒂哥下次你把他的货都分给我吧,见缘都不够呢。” 杜钟也来劲了:“阿瑶,没有我哪来的你啊?” 阿瑶扬起下巴:“怎么,你是我爸啊?” 韩蒂摇了摇酒杯,抬手一饮而尽,对于他俩的相处模式,他已经习惯了。 门外有人敲门。 阿瑶清了清嗓:“蒂哥,人来了。” 韩蒂看向门口,几个衣衫褴褛,浑身带伤的老汉被人领了进来。 杜钟看到来人,有些诧异地看向阿瑶:“怎么不是小宝贝呢?” 阿瑶没理会他,转身冲那几个老汉说:“这两天又想起什么了没有?27年前在S国贩卖的孩子里,有没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几个老汉害怕得纷纷摇头。 韩蒂垂眸,手伸进衬衫领子里,拽出一根项链,递给阿瑶。 阿瑶接过,拿到几个老汉跟前:“有没有见过这个。” 一条银项链上,坠着一个雪花吊坠。 这世上的每一片雪花,都是不一样的。“你们仔细看看,当年那个小姑娘身上带的是一模一样的。” 阿瑶熟练的跟他们解释着,这些年这些话问过不少人了。 老汉们仔仔细细地看,生怕遗漏了什么。 杜钟坐到韩蒂身边,低声说:“都这么多年了,就算见过估计他们也想不起来了。” 韩蒂没说话,拿起酒杯,将杯子里淡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杜钟提醒他:“你这一会都喝好几瓶了。” 韩蒂看了他一眼,眼神坚定:“会找到的。” 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杜钟知道他的执着,要不是为了找那个女人。他也不会来桓城,如果找不到她,他永远不会离开桓城。若是找到了,他会带着她马上回S国。 毕竟桓城,没有什么留下他的理由。 杜钟好奇地问他:“要是她死了呢?” 韩蒂眼皮动了下,没说话,杜钟便没再问,往沙发里一窝,蔫蔫地等着他的小宝贝们。 许久过后,阿瑶把项链还回来,对着韩蒂摇了摇头。 阿瑶:“蒂哥,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韩蒂淡淡地说:“放了吧。” 阿瑶领会,示意手下带他们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韩蒂仰靠在沙发上,单手扶上额头,拇指和中指张开按在两边的太阳穴上,划着圈。 杜钟也颓废地窝在沙发一角,快睡着了似的,缓慢地阖上了眼。 过了一会阿瑶回来了:“蒂哥,安排人盯着了,有什么动静咱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不过蒂哥,27年前去过S国的桓城夫妇,我们能查的都查遍了。都没有的话,会不会是偷渡客,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范围就太广了。” 韩蒂也明白:“那也要找,多派些人手。” 阿瑶点了点头,她看了眼颓废的两个人,非常懂事地说道: “蒂哥,来了一批新人,我挑了几个嫩的,让她们过来了。” 杜钟一听到阿瑶的话,马上从沙发上蹦起来了,眼睛放着光似的。 “快快快,都等得要睡着了。” 阿瑶狠狠剜了他一眼,回头看韩蒂闭眼靠在沙发上不说话,很疲惫的样子。 她走到门边,把灯光调到最暗,朝着门口唤了一声。 “你们几个进来吧!” 四个白白嫩嫩的姑娘从门口走了进来,站成一排,清一色穿着白色的蕾丝裙,花边短袜,圆头小皮鞋,一条条白得发光的腿晃得人都有些晕眩。 姑娘们各个黑发,一个留着可爱的齐耳短发,一个梳了两根整齐的麻花辫,一个齐刘海配小马尾,还有一个是经典的漫画黑长直。 连衣裙虽不是紧身的,但丰丨乳肥丨臀呼之欲出,所谓天使的面容魔鬼的身材也不外乎如此。 “去吧,好好伺候。”阿瑶嘱咐了一声,就出去了。 姑娘们害羞地抓着衣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珠滴溜溜地乱转,看起来有些惊恐,一副没没沾染过世俗的青涩模样。 这样的姑娘,最是能燃起男人的摧毁欲。 第13章 春夏秋冬 杜钟用胳膊肘碰了碰韩蒂:“阿蒂,这几个姑娘绝了。” 韩蒂抬了抬眼皮,在几个姑娘身上扫了一眼:“学生妹?很合你的口味。” 杜钟咽了咽口水:“你不喜欢?” 韩蒂:“脱了衣服不都一样?” 杜钟被他的话噎到了,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我先挑了啊。” 韩蒂拿过桌上的烟盒,点燃一根烟,淡淡地说:“给我留一个就行。” 杜钟走到几个姑娘面前,姑娘们有些害怕,直往后躲。 杜钟轻声细语的:“叫什么名字?” 黑长直先开口:“我叫春儿。” 杜钟又看下一个人。 麻花辫说:“我叫夏儿。” 小马尾:“秋儿。” 杜钟指着短发姑娘抢答:“那你是冬儿喽,最小的?” 冬儿怯怯地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人。 杜钟伸手把冬儿拽到跟前,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儿:“真嫩啊,都能掐出水呢。” 他又挑走了夏儿和秋儿,回头看了眼韩蒂,特别大方地说:“最好看的就留给你了。” 韩蒂叼着烟,垂眸往酒里加冰块,灯光昏暗,青白的烟雾笼罩在他的脸上,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性感。 春儿偷偷地看了他两眼,脸颊有些发烫。 杜钟已经迫不及待地和拉着三个姑娘倒在沙发里了。 韩蒂咂了一口烟,伸出两根手指把嘴边的烟拿下,看了眼还站在前面的春儿。 韩蒂:“过来啊。” 春儿害羞地低下了头,小步小步地走了过去,坐到了韩蒂身旁,抬手解开了领口的蝴蝶结。 韩蒂晃着杯子里的冰块,瞥了她一眼:“别坐着,站旁边去,给我按按头。” 春儿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韩蒂做了个按额头的动作。 春儿明白了:“哦哦,好。”起身站在了沙发旁。 韩蒂喝尽杯里的酒,转身向后一躺,将一旁的靠垫放在脑后,整个人舒服地躺在了沙发里。 春儿有些尴尬,韩蒂头落在沙发边,一点沙发空间都没给她留,她只好跪坐在地毯上,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按着。 韩蒂闭着眼享受着按摩,时不时还指挥一下位置 “用点力。” “后面一点。” “嗯,就是这里。” 春儿认真地帮他按着,视线从他的头顶慢慢滑下,见他紧闭着双眼,便大着胆子观摩起来。 他的眉骨生得极好看,高挺的额头,承接低山根直鼻梁,鼻尖线条收得利落干净。嘴角有些下垂,显得气质深沉,又有些忧郁,不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她越看越入神,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嘴唇。 另一边的杜钟他们战况激烈,房间里都是欢丨愉声。 春儿偷偷瞄着那边的景色,觉得呼吸困难,她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往韩蒂腹部看了一眼。 他平躺在沙发上,从腰部往下,一路平坦,没有一点动静。 春儿心里有些低落,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把身子朝着韩蒂靠了靠。 韩蒂今天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他躺在沙发上想,是喝多了吗?但自己的酒量一向很好。还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27年前和她就是在今天失散的。 27年前,在S国,她说去给他弄吃的,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后来晕倒了。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一个光鲜靓丽的女人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有了家,但丢了她。 他那时太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他知道一定要找到她,不管天涯海角。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杳无音讯,他想过她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他也有心理准备。 活,他带她离开过新的生活,死,他要找到害死她的人,将他碎尸万段。 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韩蒂不知道还能怎么找了,他越想越觉得烦躁。 突然一股杂乱的香味闯进了鼻子里,他耸了耸鼻,睁开了眼。 视线被一片白花花挡住了,他头往后倚了一下,看见了两团柔软。 只被一块小布条遮着,晃晃悠悠地欲弹脱而出,怕是两只手都握不住的尺寸。 韩蒂被晃得有些眼晕,抬手将两团雪白推开,手杵着沙发坐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跪坐在地毯上的春儿,伸手捏住她的下颚,打量着女人的脸。 春儿有些害羞,但还是忍不住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睛,人人都说她的眼睛像亮晶晶的黑宝石一样美。 她抬眸,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瞬间,春儿就走了神。 他的眼神犀利,冷漠,不带任何感情,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让人想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韩蒂仅看了她一秒,就放开了她。 瓜子脸,桃花眼,干干净净的素颜,把自己装扮得再清纯,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风尘味。 他没什么兴趣,起身就走了。 春儿脸上的颜色瞬间掉了下去,整个人僵住了。 杜钟刚好第一啪结束,看见了这一幕。 他坐起来在沙发上缓精神,点燃了一根烟。 “春儿,来钟哥这,那个家伙啊,有病。” 春儿觉得杜钟是在嘲笑自己,她咬着嘴唇,委屈得快哭了,从这么丢过面子,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杜钟见她不过来,便不管她了,搂着三姐妹歇了一会,又迅速开始了第二轮。 韩蒂从见缘出来后,点了一根烟在路边抽。 虽然已经立秋,但桓城的夜晚依旧弥漫着潮湿和烦闷的气息。天气热的像个蒸笼,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整个城市像被一个不透风的罐子罩住了,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根烟很快燃尽,他又匆匆点了下一根,放在嘴边使劲咂了几口,仍不过瘾似的。 大晋从门口跑出来:“蒂哥。” 韩蒂:“车钥匙给我。” 大晋掏出车钥匙递给他:“你去哪,我送你。” 韩蒂:“你在这玩吧,我去兜个风。” 他用捻灭了烟头,丢在地上,打开车门上车。 大晋想起什么,追上去:“对了,蒂哥,那个女医生怎么处理?” 韩蒂头微微探出车窗:“什么医生?” 大晋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车边低声说:“就是上次看见你...” 韩蒂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那个长得跟未成年似的女医生。 —— 夜色静谧,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空气中有甜甜的味道。 浴室传来潺潺水声,磨砂玻璃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江岁在冲澡。 水从她的头顶冲下来,顺着纤细的脖颈淌下,滑过精致的蝴蝶骨,在深深的腰窝儿里打了个弯儿,又滑进紧翘的臀缝。 她的曲线凹凸有致,常年的运动习惯令她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虽然娇小,但却是玲珑可爱的线条。 江岁冲洗完,拿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取下一旁挂着的衬衫。 她喜欢穿宋子席的衣服,衬衫T恤每天换着穿。他衣服上的味道,像是阳光下晒过的被子,闻起来特别的安心。 大大的白色衬衫罩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两条纤细的腿,显得人小小一只。 江岁打开浴室的门,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周身还萦绕着氤氲馥郁的水汽,皮肤被热气熏得粉白粉白的。 她光着脚丫穿过半个客厅去茶几上拿水喝,地板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她实在太渴了,两只手抱着玻璃水壶,壶口还没到嘴边就先把嘴巴撅了起来。 “咕嘟~~咕嘟~~咕嘟~~~~啊!渴死了。” 喝完水她放下水壶,伸出右脚去够落地灯的开关,按一下是关灯,再按一下是换成白色灯光。 她翘起一根脚趾,踩了一下开关,房间陷入昏暗,但今晚是圆月,月光像白纱一样洒进屋子里,倒有些朦胧的美。 她想调成白色灯光,所以又踩了一下,但没找准位置,灯没亮。 她歪了歪脚趾头,再踩一下,仍没亮。 “嗯?”她收回右脚,准备换左脚,执着得很。 突然她的动作一顿。 因为她仿佛听见黑暗里有一声嗤笑。 是错觉吗?无意间竟然听见了内心对自己的嘲笑声? 但马上她就感觉到不对了,背后一阵寒意侵袭,像是角落里卷起了一股风,越来越近地朝她逼近。 她浑身上下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猛地转身,一个黑影朝自己冲来,伴随着极轻的脚步声。 但她已来不及躲闪,额头迎上了硬物撞击,大脑瞬间嗡的一声,身子一歪,整个人被打倒在地。 吃痛地闷哼一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她头晕得很,但现在顾不上。 她心里闪过很多念头,迅速地做了个判断:入室抢劫。 江岁:“大哥,别伤害我,你要钱,我给你钱,你别伤害我。” 她面朝他躺在地上,用手肘撑着地,脚往后蹬,一点一点地远离着他。 鲜血还在一个劲的往外淌,覆上她的眼睛,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只能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第14章 斗智斗勇 韩蒂手拿着锤子,居高临下,淡淡睨着她。 心里的烦躁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江岁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哥,我很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你这抢劫,手再沾上人命也犯不上啊,对吧大哥?” 韩蒂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些微玩味,他把锤子扔到一边,弯腰蹲下,一手扯过她的脖子,一手按上她额头的伤口。 因为伤口受力,鲜血瞬间往外涌着,顺着脸颊流进了乌黑长发,从一缕缕湿漉漉的长发尖端流下,一滴一滴地滴到在地板上。在青白色的月光下,像是盛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莲花。 江岁痛苦地蜷起身子,身上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痛苦地低吟着。 可比起疼痛,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弥漫开来,因为近距离,她渐渐看清了他的面目。 他的脸色比月色更苍白,周身散发着令人恐惧暴戾的气息,墨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像要把她撕碎一般。 江岁终于意识到他是谁,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别杀我,我什么都肯做。” 他见她一副贪生怕死的样,觉得有些好笑,松开了禁锢他的手。 韩蒂:“比如?” 江岁躺在地板上,抬起手摸上了他的手臂,她的掌心都是汗,指尖发颤,凉得吓人。 她将韩蒂的手放在了自己裸露的大腿上,然后抬手再去解衬衫的扣子。 韩蒂明白了,他面无表情,沉默地看着她。 她的肌肤紧实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厮打间,她的衣衫已经滑到腰际,露出了粉红色的裤裤,小小的一个三角。 江岁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和大片肌肤,她的肌肤在月色下白的发光,胸口处像是还挂着水珠,闪着亮晶晶的银色光芒。 她将韩蒂的另一只大掌送进了自己的胸口。 韩蒂勾起一边唇角,捏了一把掌心下的柔软,带着些嘲笑说:“太小了。” 江岁将两只小手都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紧紧地按着他。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然后,迅速行动。 她腰部用力往上一挺,翻身而起,双腿交叉夹住他的头。 由于他的手被控制在她的胸前,无法活动,所以整个人被她翻倒在地。变成了她在上,他在下。 主动权易主,江岁抓紧机会,伸手够到茶几上的一支笔,没有一点犹豫,朝着他的眼睛扎去。 韩蒂没想到她的突然出手,但这点花拳绣腿对于他来说应对自如,他反应极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转,笔就从她的手中滑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也从她的腿窝儿里挣脱出来。 一个拧身,又把她按趴在地,将她的右手擒住扭到了背后。 江岁顺势而为,使了一招反擒拿,跟着他拧手的方向翻身,手肘重重打在了他下巴上。 他的嘴里隐约冒出一股血腥味,虽被闷了一拳,但没松手。 她的反擒拿没成功,折腾了两下还是被擒住了。 他将她翻了个个儿,用膝盖压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 江岁扑腾了两下,自知挣脱不开,秒怂:“我错了,我那天什么也没看到,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就饶过我吧。” 韩蒂舌尖抵了下牙齿,卷出一口血水吐出:“江医生身手挺好嘛,就是经验不足。” 智也斗了,勇也斗了,她没办法了,她想起了那个雨夜被杀的女人,她不想那样惨死。 她哭着求饶:“别杀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韩蒂失了玩心,伸手拿过一旁的锤子,颠了颠。 江岁看见那把锤子,瞬间就崩溃了,雨夜里女人的死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挣扎,双手胡乱抓着,尖叫出声:“等等!” “不要用锤子,求你,我不想死得那么惨。” 江岁哭得眼泪鼻涕淌了一脸。 韩蒂觉得这猎物好玩,便从里衣摸出一把手枪,逗她:“那就这个。” 江岁一愣,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不要!也不要这个!” 韩蒂点了点头,平淡的语调好似扯家常一般:“嗯,那就不用枪,我也不太喜欢用枪,一下就死了,不过瘾。嗯...”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那我就掐死你吧。” 说完他就一把掐住了江岁的脖子,力气很大,下了死手。 江岁:“不...” 声音卡在喉咙,再也发不出来了。 她就像个溺了水的人,突然失去了呼吸能力,她竭力挣扎,掰他的手指,掐他的胳膊,抓他的胸膛,但都无济于事。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目光变得涣散,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心脏拼命地跳,想要拯救自己居住了许久的这个身体。 别死!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身体在说话,但她无能为力。 宋子席曾和她说,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几万亿个细胞在为它打工,它们爱岗敬业,无休无止地工作着,像一支强大的军团,拼命去守护自己的王国。作为国王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江岁渐渐闭上了眼睛。 完了,要亡国了。 韩蒂看着生命在他眼前一点点逝去,周身的暴戾气息也渐渐散去。 他不经意间想起她翘着脚趾头去开落地灯,又怎么都打不开的滑稽模样,于是他伸手按上了落地灯的开关,念叨着:“就满足你最后一个愿望吧,江医生。” 白色灯光唰地亮了起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都瞬间清晰。 江岁失去了力量,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一点生气,脸上,身上,地板上,满是触目惊心的红。大大的衬衫皱巴巴垮落在身上,领口大敞着,只剩两颗扣子牵连,堪堪遮住春光。 精致的锁骨和一小截粉白柔腻的胸脯裸露出来,上面有他的红指印儿,还有... 还有一片若隐若现的雪花纹身! 柔美轻盈的白色,勾勒出的简洁线条,像是蕾丝花边覆在肌肤上,纯洁干净。 韩蒂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花了几秒钟用来反应,伸手摸上了那片雪花,冰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传递到他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地疼。 他的眼底浮起一丝慌乱,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拿出自己的项链,俯下身认真地和江岁的纹身进行比对。 简单特别的纹路,独一无二的细节。 她曾说过,这世上的每一片雪花都是不一样的。 —— “江医生!” “江岁!” “江岁,别死!” 韩蒂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还有心跳,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微弱。 他一边喊她一边掐住她的人中,半天人也没醒。 他有些急了,弯腰将她抱起,但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她的头发,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江岁皱了下眉头,随即又恢复了,他侧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确定了一件事情。 韩蒂:“别装了!” 江岁:“。。。” 韩蒂:“你在发抖。” 江岁:“。。。” 韩蒂:“我感觉到了。” 江岁:“。。。” 韩蒂大步走到阳台,把她悬空举在阳台栏杆外:“6楼,不死也残了。” 他做了个假动作吓唬她。 江岁尖叫出声,手紧紧拽住了他:“啊!” 终究还是太嫩了些。 韩蒂把抱着她回了客厅,往沙发里一摔,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是谁?” 江岁没明白:“你不是知道?” 韩蒂:“你多大?” 江岁乖乖回答:“26。” 韩蒂看了看她有些幼态的脸,顿了顿,继续问:“什么时候来的桓城?” 江岁:“我在这里出生的。” 他直觉,江岁不是她。 韩蒂指了指她心口问:“纹身,哪来的?” 这什么问题? 江岁:“纹来的。” 韩蒂:“。。。” 他叹了口气,手扶上额头揉了两下,有些头疼:“我说这个图案,你为什么纹这个?” 江岁低头沉默了几秒:“纹身师设计的,我觉得好看就纹了。” 韩蒂俯身,双手撑在她两侧,逼着她看自己的眼睛。 “纹身师是谁?男的女的?多大?哪里人?你们什么关系?” 江岁:“梁一梦,女的,桓城人,我们是朋友。” 她漏了一个问题。 韩蒂目光紧紧锁住她,有些急切:“她多大?” 江岁垂下眼睑,神色有些暗淡:“如果还活着的话,她今年30岁。” 韩蒂听到这句话,全身的理智仿佛一瞬间离他而去,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平静的黑眸渐渐变了颜色,他的世界刹那间火光一片。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怎么死的?” 江岁觉得他的眼睛灼得人发疼,却又躲避不开,她微微侧过头,强迫自己忽视那慑人的压迫感。 灯光幽幽打在她脸上,一瞬间韩蒂看见她的神情略有波动,但转眼就消失了。 韩蒂:“说话!” 江岁:“她” “砰!砰砰!” 敲门声突然响起,随之而来是宋子席特有的温润嗓音:“岁岁!我没带钥匙。” 韩蒂听见声响,目光骤然看向门的方向,警觉,凶狠,还有怒气,像正在进食的猛兽突然被打扰。 他一直压制着的暴躁气息突然间就不受控制得冲了出来,瞬间就从衣服内侧掏出手枪,拉套筒,瞄准。 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撞上。 下一刻江岁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枪口。 她的动作决绝,眼睛明亮而坚定,甚至带着怒气,如同奋不顾身保护幼崽儿的小兽。 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指甲都抠进他皮肉里,低声怒吼:“不行!” 四目相对,他居高临下,她却丝毫不畏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躲不闪,和刚刚那个胆小怕死的人完全两幅样子。 韩蒂有一丝惊讶,但更觉得好笑:“不自量力。” 第15章 保护 门外敲门声又起,略微有些急躁。 宋子席有点奇怪,今天他值夜班,江岁一个小时前给他打电话说煲了汤一会给他送去,他不舍得她折腾一趟,所以抽空自己回来取。刚刚打电话江岁没接,敲门也不应,他有点不安了。 宋子席:“岁岁?岁岁?你在干嘛?” 屋内的两个人还在憋着劲儿,江岁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脸色越发苍白,但手上的力量丝毫不减,牢牢地锢着他。 无声地对峙了一会,江岁率先解围,不过是对门口的宋子席喊道:“我在洗澡,你给我买菠萝没有?” 宋子席有点懵:“菠萝?没有啊。” 江岁:“不是告诉你了嘛,你现在去给我买。” 宋子席挠了挠头,她没说过啊:“你现在要吃?” 江岁吼道:“对,快去!” 门外的宋子席听得真切,被吓了一跳,他一脸茫然,但还是转身下了楼:“好,我一会就回。” 脚步声渐行渐远,江岁的心总算放下了,她缓缓松开韩蒂的手。 韩蒂似笑非笑看着她:“江医生好凶啊!” 江岁以为他说的是她扑枪的事,她看见他的手腕都被她抠出了血,瞬间就心虚了,马上恢复了受害者该有的软弱姿态: “我不是故意的,弄伤你了我很抱歉。但是我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了,你要不先走吧。” 说得好像他不是来杀人,而是来偷情的。 韩蒂觉得这女人深谙苟活之道,不知不觉就消耗掉了他许多耐心,实在不想与她再废话,他用枪口点了点她的鼻尖,威胁她:“江医生,我不杀你,但你也别给我耍花招。” 江岁连连点头,真诚的样子很让人怀疑。 他乌黑的眼睛看着她的脸几秒,转身走了。 江岁茫然地站在原地,狼狈憔悴,衣衫不整,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她看着韩蒂离开的身影,惶恐的情绪久久未散,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虎口逃生了。 等他意识到韩蒂真的走了后,放心地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 她眨了眨干巴巴的眼睛,整个人浑身无力,头像要裂开似的疼,她想坐起来,又使不上劲,张了张嘴,嗓子疼得像是藏了无数把刀子。她动了两下眼珠,眼眶马上就布满了泪水,顺着眼角唰唰地往下流。 江岁:“呜~~~” 古喻守在病床边,见江岁醒了就哭,有点惊慌:“怎么了?” 江岁的嗓音跟抽了一夜的烟似的,声音沙哑又带着哭腔:“我动不了啦~~呜~~我瘫了吗?” 古喻被她的情绪吓了一跳,无措了一秒钟后反应过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无语。 “你没瘫,应该是睡麻了。” 江岁哭声渐渐停了,她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确认自己还是健全的。 古喻:“有点脑震荡,别的没什么大事,可真是吓死个人。我就说你住的地方不安全,最近那片出了多少起入室抢劫的案子了。” 江岁没在意他叽里呱啦,眼睛扫了一圈屋子,问他:“子席呢?” 古喻:“子席有手术,刚走。” 她哦了一声,撑着坐起身,身上都是淤伤,一动就疼。 古喻给她垫了个枕头:“我看你身上有个纹身啊,什么时候纹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岁捏住领口,戒备地眼神看他:“你趁我不备干了什么?” 古喻呵呵笑了两声,故意逗她:“当然是把你看光了。” 她恼怒地要踹他,但身上有伤,只好用眼神攻击他。 江岁:“流氓。” 他看见她气鼓鼓的,原本就圆圆的小脸蛋儿因为生气显得像个小包子,他就觉得好笑。 古喻:“拜托,你哥我是医生,就算一个大奶妹脱光躺在病床上,我的心里也不会有一丝波澜的,更何况...你那么小。” 她真的很想给他一拳,但她不是暴力的人,能动口绝不动手。 江岁:“师哥,你知道医院对面桥下,最近总有个暴露狂出没吗?” 古喻点点头:“听护士说了,怎么你碰到过了?” 江岁:“嗯,碰到过。但你刚刚的样子,比那个暴露狂还猥琐。” 古喻:“......” 她看他气结的样子心里暗爽。 古喻:“我看你这精神头是一点事都没有了,那我买吃的去了,你哥我忙活了你一天一夜,一口饭没吃呢。” 江岁撇撇嘴:“明明是子席在忙活我。” 古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个没良心的。” 她哼了一声,又躺下休息了。 过了几分钟,听见脚步声,她以为是古喻回来了,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胖子杵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水果篮,被她扎伤的那只眼睛被纱布包着,另一只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拿起一旁的花瓶,哆哆嗦嗦地说:“你怎么进来的?” 胖子嚣张地笑了一声,朝她走近:“我看眼睛怎么不能来医院了?” 江岁:“你别过来,我喊人了!” 胖子停住脚步:“江医生别紧张,我只是替蒂哥来看望你的,你怕什么?” 他将水果篮放在桌子上,悠悠地开口,语气却满是挑衅。 “蒂哥让我转告你,只要你不乱说话,他就不会伤害你的,不然...你也看见了,杀人的是我们三个,但会杀人的可不止我们三个。” 江岁瑟瑟发抖:“我...我没看见。” 胖子满意地笑了:“没看见?” 她惊恐地点头。 “算你识时务,明白就好。” 胖子转身离开病房,江岁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乱如麻。 她从小的成长环境并不好,父亲无业酗酒,惹了社会上混的人,被报复杀害了,母亲因为一个人养她太辛苦不告而别,后来她被奶奶接走,相依为命成长到现在。 她很清楚韩蒂他们和那次医闹冲动杀人的人截然不同,他们阴险毒辣,并且记仇,就算被抓,也会像疯狗一样想办法来报复她,她是个胆小怯懦的人,不想重演童年的故事。 古喻买完吃的回来,看见江岁眼神傻愣愣的。 古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江岁回过神:“没事,对了师兄,你家都是经商的,那你知道蒂厉地产吗?” 古喻的父母都是桓城有名的商人,投资过很多产业,包括他们医院就是他家的,古家所有的人都从了商,他是最小的儿子,也只有他对商业这一块不感冒,毫无野心,一心扑在医学上,别看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专业能力是数一数二的。 古喻一边拆开饭盒一边说:“知道啊,这两年还有谁不知道蒂厉房子的。” 江岁:“那他们的老板你认识吗?” 古喻:“不认识,但听说过,是个挺厉害的人物,才来桓城几年就做这么大了,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她蹙起眉头,一副心事模样。 古喻把筷子递给她:“吃啊,想什么呢,打听他干嘛。” 江岁心不在焉地:“没事。” 她在病房住了几天,宋子席和古喻轮流照看着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除了额头比较严重,其他都没事了,她嚷嚷着要出院,但宋子席死活不肯,非要她再住两天。 她无聊地躺在病床上放空,腿在床两边晃荡,像船桨似的。 宋子席把她腿放进被窝,严肃地说:“别乱动,老实点呆着,这么大人还让我操心。” 江岁嘟了嘟嘴,郁闷地说:“我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太无聊了。” 宋子席哄她:“那你乖乖的,明天我就让你出院。” 她使劲点头。 宋子席失笑,检查了一下她的吊瓶:“我得下楼了,一会有个手术,让古喻陪着你。” 他转头对正在玩游戏的古喻说:“看好她哦,我走了。” 古喻摆摆手:“快走吧快走吧。” 宋子席刚走,江岁就打起了小主意,举着吊瓶下了床,踹了一脚古喻。 “去给我买吃的,我饿了。” 古喻放下手机:“你不是刚吃过吗?” 江岁:“没吃饱。” 古喻无奈地叹了口气:“猪啊,说吧吃什么我去买。” 她伸出手指头一个一个数:“我要吃猪肉脯,牛肉干,腊肠,小麻花,锅巴.....” 古喻:“你现在是病人,不能吃这些,再说平常子席就不让你吃,发现了还得了。” 江岁缩着脖子,做了个嘘的动作:“偷偷的!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古喻:“不行,他嘱咐了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江岁:“那我就把你上次怂恿我抽烟的事告诉他。” 古喻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一边是最好的兄弟,一边是最好的姐妹,谁也得罪不起。偏偏这俩人还在一起了,原本和谐的三人关系,变成了二对一。他看了眼江岁,脑门肿得跟个馒头似的,脖子也缠了一圈绷带,穿上一身病号服,显得瘦小又可怜巴巴。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谁叫他心肠好呢。 “那我去给你买吃的喽,你别乱跑。” 江岁很乖地点了点头。 第16章 看牙 宋子席做完手术直奔病房,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就愣住了。 江岁坐在病床边上,当啷着腿,怀里抱着一堆零食,嘴里鼓鼓囊囊的。古喻盘腿坐在她旁边打游戏,打到激动的时候手舞足蹈的,差点把江岁踹下去。 “师哥,快,快跑啊,哎呀要追上你了,快甩个大招,诶诶诶,完了。” 她伸着脖子看古喻打游戏,着急得直挥手,输液管被扽得一荡一荡的。 古喻手速极快地点着手机,看来战况激烈:“别慌!看我来个隐身,哈哈哈,找不到我了吧。” 江岁提溜一下吸进嘴里一颗果冻,呛了一下:“咳咳,咳咳!”但眼神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完全被吸引了:“哇哇哇,师哥,这招帅!” 古喻余光瞄了一眼江岁手里的果冻:“快,给我吃一个。” 两个人专注游戏,连屋里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短短几秒,宋子席脸黑了下去,他生气了,声音很大:“你俩干嘛呢?” 被吓到飞起应该很符合江岁和古喻此刻的心情,只不过飞出去的不是人,是手机和果冻。他们完全没想到会被逮到,在做这些前古喻早打听好了宋子席的手术时间,可他竟然提前一个小时回来了。 古喻捡起手机揣进兜里,手不自然地摸着裤线:“你不是...” 宋子席沉着脸:“不是什么?” 古喻:“没什么。” 宋子席:“你就这么照顾她的?那么大点的病床,你还抢。” 古喻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 宋子席转头看江岁,她站军姿似的杵在那,脑袋都快埋到肩膀里了,一声不吭,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宋子席这个人,脾气并不是很好,对江岁的管束也多,原则规矩一大堆,江岁是听他话的,也是怕他的。可她又是个任性随意的个性,他也是知道的,所以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这事不一样,他是真生气了。 他走到她身前,怒气冲冲:“抬头!” 她头埋得更低了,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不生气好不好?” 他听到她的声音,火气更大了:“你听听你的嗓子,都什么样了,还吃这些东西,有没有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江岁瓮声瓮气地说:“师哥说可以吃。” 古喻不敢相信,江岁竟然这么轻易就背叛了他,失望,太失望了。 宋子席看了一眼垃圾桶,全是空的零食袋:“你别把责任推给别人,你吃了什么?” 江岁垂着眼眸:“只吃了果冻。” 宋子席显然不信:“真的?” 江岁心虚地点了点头。 宋子席抬起她的下巴,鼻子凑到她嘴边:“张嘴,哈气。” 江岁抿紧嘴唇,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含泪花地看着宋子席。 宋子席:“别来这招!” 显然心思被他摸得透透的。她再机灵,也从来都没成功在宋子席面前蒙混过关过。 她只好认命了,张开小嘴,极轻极快地哈了一口气:“哈!” 古喻在旁边实在忍不住了,嗤笑出声。 活该你江岁也有今天。 她一动不敢动,等着宋子席的宣判。 果然,忽悠不了他! 宋子席缩了缩鼻子,失望地看着她:“行,江岁,我管不了你了,你就这么不把身体当回事,是要气死我是吧。” 江岁真是怕死了他这个眼神,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一个劲摇头:“不要不要,你管我吧,我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都怪师哥诱惑我,你知道的,我没有定力,所以你要看着我,不可以不管我。” 宋子席冷声:“松开!” 江岁抱得更紧了:“不要不要不要!我再不惹你生气了。” 他掰开她的手,查看她的手背的针头:“还乱动,一会手该肿了。” 她乖乖地收回手:“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看她鼻头红红的,没出息地一下子心软了,原本不该是这个剧情:“先记着,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古喻快受不了了,本以为自己看了个热闹,实际上被撒了一身狗粮。 “呸!呸呸!”他骂骂咧咧地走了。 — 江岁出院后就恢复了工作。 她给一个患者刚做完检查:“你这个智齿的位置不太好,顶到其他牙齿了,要先拔掉智齿再补牙,手术约周六吧,好吗?” “好的医生,谢谢。” “不客气,周六见。” 揉了揉肩膀,终于快熬到下班了,脖子都快断了,她拿起病历本,自言自语道:“坚持一下吧,小江医生,还有最后一个病人了。” 打开病历本一看,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韩蒂被护士领进了诊室,他似乎每次都是沉闷的颜色,黑色衬衫的下摆整齐地塞进了深灰色休闲西裤的边沿,衬衫的扣子没有被全部扣上,开了一颗,露出肌理分明的脖子。 江岁平静地看他走进来,桌子下的手下意识地张开,丈量了一下他脖子的宽度。 一只手掐不住。 他走到江岁面前,颀长的身影一下子就遮住了她大半的视线。 他的眼眸深邃,藏着无数复杂的东西,但她一种都看不出。 在医院他肯定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江岁强忍下心里的恐惧,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韩先生你好,哪里不舒服?” 他拉了拉椅子坐下,回应了一个微笑,很温和的微笑,但结合记忆还是有点吓人。 韩蒂:“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很疼。” 江岁的笑容有些僵,心里也开始发虚了,这是被她打了一拳来算账的? 她抬手压取了点消毒液,双手交叉揉搓了数下,按照流程走。 “张嘴,我看看。” 她边给他检查边后悔,打的时候那么使劲干嘛。 “牙龈有些损伤。”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赶紧补了一句:“不过不严重,来这边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韩蒂跟着她,躺上了治疗台,左右拧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自然交叠放在肚子上,表情轻松得像是来洗头的。 护士已经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个人,江岁有点紧张,眼睛不自觉得往门口瞟,还好门是开着的。 她准备完工具坐在椅子上,并没有马上开始,想了想,低声向他解释:“韩先生,我没和警察说是你打伤了我。” 民警来医院做笔录,她只说是入室抢劫,并没有看见罪犯样貌,她其实想说实话的,但胖子来警告过自己,后来她仔细想了想,那天他是有意饶了她一命的,那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不发声,想必他们就放过自己了。 韩蒂淡淡哼了一声:“嗯。” 江岁像个士兵一样表忠心:“我以后也不会说。” 韩蒂:“我知道。” 江岁还是不放心:“你愿意相信我?” 韩蒂看她一脸贪生怕死的模样:“非常相信。” 她有些受宠若惊,歪着头呆呆地看着他。 韩蒂指了指自己的嘴:“江医生,疼着呢。” 江岁立即回过神来:“哦哦,对不起。” 她戴上口罩,调整了一下角度,马上投入工作状态。 韩蒂看了她几眼,她的额头包着大大的纱布,口罩又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剩下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地盯着某一点。 她的眼神明亮通透,像清澈的海水,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和她圆滑的个性有很大的反差。 他知道她不会报警,从第一面他就看出来,她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 这种人,为了保命,尊严道德都是可以不要的。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因为脖子上的掐伤没有完全恢复。 “这几天用漱口水代替刷牙,不要吃辛辣刺激,忌烟酒,一会给你开点口服药和喷剂,按时用,不然发炎伤口就会一直好不了,就会经常出血。” 韩蒂淡淡睨着她,嘴里上了开口器没法答应,也没想答应。 他的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脖子,她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一圈触目惊心的紫红。 江岁一直沉着头,颈部有些累,再加上有伤,直觉得酸痛难以忍受。 她动作停顿了一下,微微探了探身,又继续。 渐渐,韩蒂闻见了她身上的香味。 淡淡的,若有若无,像是被风吹散了的花香,让人一下分辨不出。 他微微侧头,她刚好抬身。 “好啦!起来吧,我给你开药。” 江岁回到桌前拿出病历本写字。 他活动了一下嘴,从治疗台上起来:“医生都这么敬业吗?” 江岁转头:“什么?” 韩蒂指了下她的额头和脖子:“伤得很严重,不多休息一下。” 江岁继续低头写字,只想赶紧送走他:“有预约好的病人来复诊,没办法休息太久。” 他低头看江岁笔下密密麻麻的字,她的字圆润工整。 她写好,递给他:“给你,开好药按时用,服用方法我也写下来了。” 韩蒂:“好。” 江岁:“再见!” 韩蒂静静看着她:“一起吃个饭吧!” 江岁一愣,心都提起来了:“啊?为...为什么?” 韩蒂视线从她的脸滑到心口,白色的长袍把她包得严严实实,胸前口袋夹着几根黑色的笔,他盯着笔沉默了几秒: “你上次说和梁一梦是朋友,我想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第17章 约饭 江岁的手指不可查地抖动两下,脑袋中迅速闪过无数的托辞,最后选择了最常用的: “我还有事。” 她见韩蒂没说话,又补充道:“额...其实我和她不是很熟悉,我想...” 韩蒂不在意她的解释,目光笔直坚定地看着她:“江医生今天不方便,那约明天吧,下班我来接你。” 没等江岁的回答,他便转身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她也没有想到拒绝的理由。 她摘下被汗湿的口罩,使劲吸了一口气。有些胸闷。 她不自觉抬手捂住胸口,回忆起刚刚他看她的目光,像一道寒光,穿透她的肌肤,直达肺腑。 她在他的面前,就像一个赤膊的人,所有的掩饰都是无用的。 一颗心刚放下,又被提了起来。 事情反转得有些快,她一时难以接受,他要找梁一梦,那他会是敌还是友? 毫无头绪,想想就心烦。 她有一种失控的感觉,像一个学车的人,车子发动了才想起不知道刹车在哪,只能任它一直开着,却没办法停下。 她无力地靠在窗台边,看着街景发呆。 正是晚高峰,过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从一幢幢大厦里出来,钻进车里,或跑去公交站。每个人都只关注自己脚下的路,没人在意身边人的悲喜。不小心撞到了谁,脸上除了嫌弃就是厌恶。大马路上各式各样的汽车也排起了长队,喇叭声此起彼伏,也是一个比一个着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四周高楼亮起了灯,透过窗户,能看见一个个人影,忙忙碌碌得像小蚂蚁。 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呢?看起来好辛苦,但又很努力。 窗外的灯火辉煌,她的心里却忽生疲惫,这世上有多少像她一样的人,平凡又渺小,但又努力的生活着。 “在看什么?” 宋子席特有的嗓音,温润又低沉,像能唤醒灵魂的大提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他靠在门边懒懒地看着她,好像来了有一会,他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连笑容都是疲惫的。 江岁有些心疼,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得如水。 她唤他:“你看,天上一个星星也没有,连月亮也没有。” 宋子席走到她身边:“因为灯光太亮了。” 江岁:“好像很久没看到过星空了诶。” 他侧头看她,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被拘久了渴望外面天地的孩子。 他没来由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想说自己工作太忙,很少陪她。 她却懂了,转身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锁骨上,蹭来蹭去。 宋子席忍不住痒痒笑出声来。 她突然抬头望着他,笑嘻嘻说:“我才不用看星空,因为你的笑,宛如星空。” 宋子席脸有些红,嘴角越来越弯,伸出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他轻声说:“你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和我说,知道吗?” 江岁:“不要,你每天那么辛苦,我不想你再为我忧心。” 宋子席把她搂紧:“傻瓜!你知道男人最大的成就感来源于什么吗?” 江岁摇了摇头:“什么?” 宋子席:“就是帮自己的女人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 江岁忽然笑了,用手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有些羞涩:“可你每天都在解决我。” 宋子席一愣,旋即也笑了,笑声爽朗清脆。 她眨眨眼,又看见了她的星空。 从小到大她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年纪大,她不忍她操心,遇到什么问题都自己解决,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习惯,觉得自己什么都能解决得了,殊不知是她太自信了。 —— 那天晚上,韩蒂从江岁家里出来后,就去了见缘,让阿瑶调查了粱一梦的身份。 阿瑶说:“已经确定了粱一梦的身份了,她的养父母是桓城人,当年是偷渡到S国的,在人贩子手里买下了梁一梦,回到桓城后托人给上的户口,年龄也改小了三岁,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查到。至于她死的事,发生在一年前,死于...” 韩蒂:“什么?” 阿瑶:“死于毒品吸食过量。” 韩蒂微微一怔,看向阿瑶:“查,谁带她吸的毒?” 阿瑶:“万一,万一是我们的人...” 韩蒂咬着牙:“先查到再说。” 五年了,他来桓城找了他五年,如果他早一点找到她,她就不会死。 命运竟是这般捉弄人,他才刚刚知道她的消息,却是死讯。 他连她长什么模样,说话什么声音,拥抱是什么温度,是否还记得他都不知道,他一切都不知道,竟然就这么失去了她,他唯一的一个亲人。 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愤怒,失落,怨恨...很多感觉夹杂在一起,但不知为何,并没有难过和伤心, 他觉得自己是气昏了头,怒着吼:“出去!” 阿瑶刚出去,屋内就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发泄完之后,他想起了江岁,她说自己和梁一梦是朋友,那肯定对她的事情知道很多,所以他去找了江岁。 —— 江岁一想到韩蒂说下班一起吃饭,心里就慌得很,她一直盯着时钟,在下班点的时候风一般地往外跑。 跑得再快,在医院门口还是碰到了正巧要进门的韩蒂。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商务西装,整整齐齐,一尘不染。 他说自己也刚下班,可浑身上下丝毫没有通勤的痕迹,倒像是刚装扮好准备走T台的模特。 江岁跟着他,钻进了一辆黑色的车,车很低调,不像一个阔老板开的。 韩蒂绅士地帮她开的车门,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冲着驾驶位置的人吩咐:“开车吧。” 江岁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觉得和被她刺伤的胖子有些像,但又分辨不出。 她假装无意识地抬头,瞟了一眼后视镜。 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她松了一口气。 车驶离了医院,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后,江岁有些不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车里冷气打得很凶,她穿的是短袖,不一会就觉得冷透了。 她缩了缩身子,悄悄地搓了搓手。 韩蒂:“大晋,空调调高一点。” 江岁想说不用,但觉得或许是他自己觉得冷了,便没出声。 车子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家隐藏在柳巷深处的日式餐厅,环境清幽,风格古朴,餐厅内部装饰淡雅,暗哑色的灯光作衬,给人一种舒适惬意之感。 一个衣着和服的服务人员走上前来引导他们进入一间包房,坐下来后,服务人员给他们各自送上了一条冷和一条热的毛巾,江岁拿起了热的那条,温一温冻得僵硬的手。 韩蒂拿起了冷的那条。 她瞥了一眼他的手,手掌很大,骨节分明,但掌骨突兀,手心也有明显的茧子,不是养尊处优的人。 她想起那天就是这双手掐上了她的脖子,差点要了她的命,下意识地想起了那种窒息的感觉。 她连忙把视线从他手上移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突然一口气没喘匀,嗓子像被呛到了一样:“咳~~咳~~” 韩蒂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怎么了?” 江岁脸咳得通红:“没,没事,被口水呛到了。” 韩蒂失笑:“头一次听说,有人能被自己口水呛到。” 江岁尴尬地笑了笑,拿起水喝了几口,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紧张下去,要冷静下来,才能更好地应对。 菜是韩蒂提前订好的,很快就上齐了,江岁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品咽了咽口水,她早就饿了。 韩蒂:“昨天忘了问江医生的口味,擅自选了这家餐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江岁看他没动筷,自己也不好意思先动:“我没关系,我吃东西不是很挑的。” 韩蒂平易近人道:“江医生喜欢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下次我们可以去吃。” 这句话让江岁又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为什么还要有下次? 她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又觉得他的目光太过犀利,于是便盯着他的眉心。 江岁:“韩先生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韩蒂:“我想知道,关于粱一梦的事。” 江岁觉得他的眉心也长得不好惹,又转而看他的鼻子。 “她的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韩蒂的目光飘到了她的胸口,很肯定地说:“但是对于她来说,你一定是很特别的人。” 江岁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解释道:“这个纹身,只是她设计作品里面其中的一个,她说不知道出来的效果怎么样,才拿我来练手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察觉不出他眼神的含义。 韩蒂:“那她有和你说过,为什么要设计这个?”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说是普通的一个作品。” 几秒钟的安静后,韩蒂又问:“她是怎么死的?” 江岁知道避不开这个问题,只能简言:“吸毒。” 韩蒂面色并未有波澜,接着问她:“她是怎么染上毒品的?” 她垂下眼眸,躲开了他的眼神。 “可能认识了一些不太好的人吧,那段时间她已经不和我走动了,我后来才知道她吸毒的事,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染上了毒品的人,大多会脱离原来健康的圈子,生活轨迹也会从此改变,想来江岁应该也不清楚这些事。 第18章 讲故事 韩蒂沉默了一会,又问:“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被问得一愣,没头没脑的问题,也不知从何说起。 韩蒂看出了她的困惑,于是换了一些问法,问她们是怎么认识,怎么成为朋友,问粱一梦的性格怎样,平常喜欢做什么。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江岁只能边回忆边讲给他听。 故事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几年前粱一梦来医院治疗龋齿,一来二去的就和江岁熟悉了。发现两个人聊得来,又都喜欢运动,于是私下就有了联系。平常她们会相约一起去健身,攀岩,游泳。 粱一梦是个很酷的姑娘,会的东西很多,胆子也大,性格像个男人。 她最喜欢的是极限运动,江岁不敢,但禁不住她的勾引,便也跟着尝试。她的胆子小,动不动就被吓得直哭,可又贪玩想学,粱一梦就像个大姐大似的安慰她,保护她,一点点教她。 江岁虽然别的没她做得好,但做饭煲汤是一把好手,粱一梦没事就会来她家蹭饭,两个人也是有来有往。 要说关系,她们之间,没有客套,没有虚情假意,比普通朋友要好,但也不像姐妹那般亲密,她们不谈及隐私,也不要求对方什么。 有时间的时候就联系,没有时间就各忙各的,所以后来粱一梦不再和她交往,她也并没有觉得多么患得患失,只觉得她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个细细道来,一个静静聆听。 直到一阵尴尬的“咕噜噜~”声音打破了这无休止的问答环节。 江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些尴尬。 韩蒂也看向她的肚子,表情略带带着歉意:“都怪我,光顾着问了,你快吃吧。” 她得到他的许可,总算是能拿起筷子吃饭了,她已经快饿抽抽了,顾不上礼貌谦让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看她吃得认真,拿起筷子给她夹离得远的菜:“喜欢吃什么再点。” 她没有抬头,夹过来什么她就吃什么,她觉得他这会儿心情许是不错,连声音都一改往常的冷淡。 看来自己是借了粱一梦的光,化险为夷了。 她的心里其实也有很多疑问,比如韩蒂为什么要打听粱一梦,他们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知道那个纹身有特别的意义,但她不敢冒失地去求证,知道杀人犯太多事情并不是件好事。 不过这顿饭下来她看出了一件事,那就是韩蒂是粱一梦的友,而不是敌。 从他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知道,这是爱屋及乌的表现。 她心里多少有了点方向,只要抓住和粱一梦友情深厚这一点,自己就是安全的。 她偷偷瞄了韩蒂一眼,发现他和正常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温文尔雅,冷静克制,像个谦谦君子,还很绅士。 不知道的人,定会被这幅好皮囊给蒙骗。 但她不会,她见惯了这种人了,多亏她的不幸童年,因为父母的不负责任,她的童年就是在研究每天如何混饭吃的过程中长大的。 没有爱的保护,社会的所有阴暗丑陋面都暴露在她面前,如何察言观色,如何夹缝求生,成了她必须学会的。 韩蒂相比她见过的人里,无非就是更暴戾疯狂,凶残毒辣而已。 越是可怕的人,伪装起来的差距也是越大的,他现在有多么的谦逊有礼,那背后就有多么残暴无情,这类人,也是最无法用常理去分析的。 江岁把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吃得滋滋有味,实际上在掩饰自己的紧张。 古代那些大臣们,伴君如伴虎的心情,她大概是能体会了。 但这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韩蒂不是什么老虎,而是魔鬼。 魔鬼,由这世间所有的恶汇聚而成。 江岁摸着圆溜溜的肚子,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她擦了擦嘴巴,抬头就对上了他黑色的眸子。 她有点不好意思:“韩先生,你好像没吃多少啊。” 韩蒂:“不用叫得那么生份。” 江岁觉得两个人没有熟到叫名字:“那我叫你韩大哥吧。” 韩蒂笑了笑,默认了:“明天想吃什么?” 江岁没说话 韩蒂说:“那我安排了。” 江岁觉得拒绝一个杀人犯是一门学问,她现在还未掌握。 比如当他说“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她不禁打了个激灵,胡乱找了个借口“我还要回趟医院”。 他便把她送到了医院。 她回到了医院之后琢磨了一下,这个借口想得真是优秀,医院是什么地方啊,人多,急救还方便。他总不会在大庭广众把她怎么样,就算怎么样了抢救也方便得很。 而且宋子席还在加班,正好和他一起回家。 —— 一连好些日子,韩蒂日日准时在下班时间来医院接江岁,江岁知道躲不开,便只能坦然面对。 这些日子,江岁恶补了国内外的犯罪片,找了历年来变态杀人犯的心理分析来看。 她发现了这些人普遍有一个共性,要么是童年不幸,要么是经历悲惨。 他们杀人,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一个很小的理由,或者是一种执念,甚至是因为喜欢杀人的感觉。 她不知道韩蒂属于哪一种,她不是搞犯罪心理的,实在是没有头绪,她也不想和他对抗,只想求个自保,能脱身比什么都强。 通过几天的观察,她发现,韩蒂这个人虽然伪装得温柔和善,但他的眼睛却是幽深晦暗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和她第一次见他时一样,笑得再开心,眼睛都是阴沉的。 她听人说过,人的心境从眼睛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有的人一眼能看到底,有的人需要时日才能观察出。 但韩蒂给她的感觉,是眼睛后面藏着眼睛。 不知道是他的道行太深,还是她太嫩,竟一种情绪都分辨不出。 也不是一次都没分辨出过,韩蒂要杀她的那个晚上,眼神是不一样的。 那天他的情绪很明显,也很赤裸地表露在了眼睛里,像一只暴怒的野兽,充满杀气,嗜杀如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失控的感觉。 可能那才是他卸下伪装后真实的样子吧,人前克制,人后暴怒。 如今在她面前认真切牛排的人,是披上了人皮之后的他。 不过披上了人皮,却好像没掌握人的技能。 韩蒂拿着刀叉,来回调整角度,切出来的牛排却还是奇形怪状的,但他却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研究着怎么切出优雅的形状,像是极有耐心的强迫症人。 江岁发现他的手只适合用锤子斧头这类粗糙的工具,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要不要我帮你?” 韩蒂抬头,迎上她好意的目光,倔强地说:“不用。” 像一个陷在游戏关卡久久过不去的孩子,却又固执的不需要别人帮忙。 她也只好旁观:“我觉得牛排,切一块吃一块比较好,全都切好再吃,好像没了味道。” 韩蒂动作停下,沉思了几秒,像是在认真考虑了她的提议。 但结论却是:“不是都一个味道。” 江岁反问:“一个味道,但两个选择啊,为什么你一定要切完才吃?” 这次韩蒂陷入了更久的沉思,仔细在想她的话。 许久过后,他放下刀叉,不切也不吃,开始打量起江岁。 天色已近黄昏,太阳钻进了薄薄的云层里,收敛起了刺眼的光芒。红色的霞光柔和明亮,一缕缕洒在江岁的侧脸,让她略显苍白的面容蒙上了一种淡淡的橘色,她垂着眼眸,双眼半藏在落满阳光的睫毛之下,显得柔软安静。 她叉起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像个小松鼠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四目相对,她有一丝慌乱,如海面般平静的双眸,像是突然吹起了一阵风,泛起浅浅的涟漪。 她的手一抖,沙拉酱蹭到了唇边,她飞快地舔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吃着。 韩蒂的目光停留在她唇边,有没舔干净的沙拉渍。 他说:“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比我的好吃?” 江岁呆呆地看着他,有些无语,不过她是个大方的,拿起装着牛排的盘子递给他。 她大方说:“不然你吃我的。” 韩蒂竟真的接了过去,把自己那盘切得七零八碎的递给了她。 江岁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 他吃了一口她的牛排,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江岁心里在想,这就是“别人碗里的饭都是香的。”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吃了一会儿,他们又开始聊起了粱一梦。 韩蒂问她:“你的柔术,也是粱一梦教你的?” 江岁点了点头:“最开始是,但她嫌我太笨了,不爱教了,我就找了教练继续学,一直学到现在。” 他想起那晚,她像个泥鳅似的从他手里滑溜出去的样子,倒不觉得她笨,反而灵巧得很。 韩蒂:“笨倒是不笨,就是出手太慢,要多实战训练。” 江岁:“哦。” 韩蒂:“我可以带着你练,会比你教练教得好的。” 江岁忙不迭摇头:“不用不用,韩大哥你这么忙,别为了我耽误时间。” 我怕你错手杀了我。 韩蒂知道她想什么,但也没在意。他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想看看江岁什么时候肯跟他坦白纹身的事情,不过这丫头似乎不打算说,是信不过他吧。 第19章 和平相处 几天下来,韩蒂和江岁相处得很融洽,当然只是表面融洽。 可能是因为粱一梦的关系,他对她并不疏离。从她的嘴里,他知道了很多关于粱一梦的事情,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起初他怨,恨,也愧疚,但在他知道粱一梦这些年过得很好之后,有了一丝慰藉,在他缺席的世界里,有一个人始终温暖着她的时光。 而自己,只能活在一个被冰雪封住的世界里,永远见不到暖阳。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突然口腔传来一丝痛感:“嘶~~” 江岁抬起眼睛看他,突然想起来了,职业病地说:“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喝酒了,你有按时用药吗?” 韩蒂想了一下,药不知道被他随手扔在哪了。 他违心地点了点头。 她皱了皱眉头,起身把他面前的酒杯拿走了,吩咐服务员换成和她一样的白水。 回到座位时裤兜里的耳机盒滑落到了地上,她弯腰捡起又揣回兜里,裤兜有些浅,她使劲塞了两下。 嘴里不忘唠叨:“医生最讨厌你这样的患者。” 韩蒂强调:“我吃了药。” 江岁理直气壮:“可你也喝了酒。” 他哑口无言,闷着头吃饭。 江岁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些失了分寸,职业病哪是一天能改掉的。 她看韩蒂面色沉沉的,自己也不敢再说话了。 好在这顿饭已经接近尾声,韩蒂照例送她回医院。 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了,华灯初上,周围耸立的高楼亮起了盏盏灯光,街道上五彩霓虹点点,整座城市在夜灯下光影迷离。 天空飘着绵绵细雨,夏夜的晚风,有些清爽的凉意。 医院周边过境车辆流量较大,常常要堵上一小会儿,送走了江岁之后,韩蒂盯着前面被挤成疙瘩的道路,有些厌烦。 他摸出一根烟,刚要点,听见有人在敲车窗。 江岁的声音隔着玻璃有些模糊,风吹着她的衣衫和头发。 他降下车窗,有淡淡的花香味涌进。 眼前的人变得清晰,毛毛细雨沾满了她的发顶,在光影里闪闪烁烁,像细小的雪花,若隐若现。 她有些微喘,着急地说:“还好你没走。” 韩蒂:“嗯?” 江岁把手搭在车窗上,清澈的眸子盯着他,一珠水滴落在她的睫毛上,轻轻颤动着。 她说:“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下周我上夜班,没办法一起吃饭了。” 韩蒂没说话,侧头盯着她,黑眸如潭水,深不见底。 江岁见他的表情冷漠,心里咯噔一下,扯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向他解释:“和你的时间对不上呀,你下班的时候我正好上班。” 夜风将她前额的碎发吹起,露出了额角的一小片纱布,流光打在她脸上,衬出光洁的皮肤。 她似乎从不化妆,唇色是淡淡的粉,看起来有些软弱。 韩蒂有些心不在焉:“嗯。” 后面有车催促,江岁忙退到路边,目送韩蒂的车缓缓开走。 韩蒂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小到变成了一个点,他才按下打火机的开关,点燃了指间那支已被夹扁的烟。 不知不觉烟烧到了尽头,指尖一烫,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裤腿上一大截烟灰,抬手拂去。 大晋接了个电话,嗯啊两声挂断了,回头跟韩蒂说:“蒂哥,江医生的东西好像落在餐厅了。” 韩蒂:“嗯,明天顺便带给她吧。” 大晋:“江医生不是说下周都是夜班。” 韩蒂:“......” 大晋:“用我明天给她送去医院吗?” 韩蒂又点燃了一根烟,他看着烟雾慢慢显现,缭绕,说:“下下周呢?” 大晋:“什么?” 韩蒂:“下周夜班,下下周呢?” 大晋:“她没说” 韩蒂:“......” 大晋看了后视镜里的人一眼,他的眼神冰凉,漫不经心地看向车窗外。 烟雾缭绕,霓虹灯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有些虚无。 许久过后,韩蒂淡淡说了句:“把她排班表弄来。” —— 当韩蒂拿到江岁的排班表时,眉头皱成了山丘。 杜钟拿着酒杯坐在他身边,把他手里的纸抽了出来:“看什么呢...排班表...谁的?” 韩蒂:“一个医生的” 他想了想又说:“医生上班都是这么乱七八糟的?” 杜钟看不懂,又还给了他:“白衣天使都很辛苦的,为人民服务嘛。” 韩蒂笑了笑,带着些讽刺的味道。 他把杜钟拿到嘴边的酒杯夺了下来,说:“一会收货,别喝了。” 杜钟哀怨地瞥了他一眼,那双妖娆的凤眼看谁都有种暧昧的感觉。 杜钟:“你看我什么时候误过事。” 这倒是真的,杜钟的酒量极好,但韩蒂是个谨慎的人。 韩蒂:“结束再喝。” 入夜后的海边城市,是另一番风景。 天空黑得像粘稠的墨汁,和沉寂的大海融为一体,海风狂起,浪花激荡,有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一艘艘渔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靠岸。 黑暗里,人影模糊,无声又有序地移动着。 几分钟后,几辆货车四散开出。海岸依然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黑暗隐藏的不是秘密,而是另一个黑暗。 见缘三楼,一间VIP大包里。 觥筹交错,烟雾缭绕,酒水一波一波往里送,刚喝的香槟已经上头,一群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群魔乱舞,或在角落里缠绕癫狂。 仅仅一扇门,像是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杜钟被一群人围着灌得有些迷离了,他踉踉跄跄走到韩蒂跟前,一把抱住他开始撒娇:“阿...阿蒂保护我...这群人...要,要灌死我啊。” 众人想把杜钟拽回来接着喝,但韩蒂冲他们摆了摆手,那些人就都罢了。 他们敢和杜钟没大没小地闹,但和韩蒂还是不敢的。 韩蒂推搡了杜钟两下,让他坐好,杜钟以为还要让他喝酒,直摆手:“喝...喝不了啦。” 韩蒂借着他摆手的间隙把胳膊抽了出来,特别粗鲁地把他踹到一边。 杜钟委屈地哼了两声,又爬回到韩蒂身边,不过没再粘上他,只是老老实实地趴在沙发里。 他是聪明得很,知道只要坐在韩蒂旁边,便谁也不敢来闹他了。 阿瑶又领来了十来个姑娘,个个穿着护士服,不过和医院那种区别还是很大的。 领口快要开到肚脐,裙子短得能看见半个臀部。 春夏秋冬四姐妹也混在里面,虽然灯光昏暗,但靠身材也分辨得出,光看一眼,就能让人瞬间血脉喷丨张。 不知道谁说了句:“白衣天使啊” 韩蒂抬起头,黑色的眸子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姑娘们显然训练有素,在舞池中心呈梯子队形排开,开始了热舞表演。 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连角落里卖力的男人也停下了腰肢看向她们。 包厢里一时间沸腾到了顶点。 韩蒂看着眼前缭乱的景色,不经意想起那天在医院里,那个一袭白衣,带着口罩,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杜钟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了,睁开眼就看见韩蒂专注的侧脸,他顺着韩蒂的目光看去,是春儿在卖力的扭腰。 他碰了碰韩蒂的肩膀说:“喂,上次你太伤人心了。我听阿瑶说啊,春儿自打那天见了你呀,就死活不接待别的客人,怎么劝也没用,人家说了,第一次要留给你破。看在人家这份情真意切,你就行行好,对姑娘家温柔点吧。” 音乐声太大,韩蒂只看见杜钟的嘴一张一合的,压根没听清说什么,等音乐停了,他也说完了。 杜钟朝春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对着她挑了挑眉,暧昧地说: “春儿,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春儿看了眼他身边的韩蒂,脸一下就红了,她害羞地坐到韩蒂身旁,但她刚坐下,就被韩蒂的话给雷到了。 “新来的?” 杜钟也被他的话雷到了,一脸无语。 得,刚说那么多白说了。 他也懒得管了,抱着冬儿开始你侬我侬上了。 春儿尴尬了片刻就缓过来了,她心里清楚的很,既然做了这行,就得把尊严什么都扔掉。 瑶姐劝过她,不要在韩蒂身上花费精力,是没有回报的,韩蒂身边一直都没有女人,也不是个重欲的人,瑶姐安排十个,有一个能得到他的临幸就算高概率了。 春儿心里是做好了受挫准备的,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要成为他的女人,不管付出什么,她都愿意。 因为只有韩蒂这样的男人,才配让她臣服。 第20章 耶利亚女郎 没有了震耳的音乐,包厢里欢愉的声音变得鲜明,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对对男女激丨情忘我的喇丨舌,激丨撞,狂欢。 偌大的包厢,随处都是战场,有人战况激烈,有人中场休息,也有一些在起哄旁观。 不知道谁点唱了一首“耶利亚女郎”,音响响起的曲调悠扬浪漫,给人一种沉静之感。 “—— 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 名字叫做耶利亚 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 看了~使人更年轻 ——” 杜钟看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唱歌的人。 “哎呦,我们大晋唱歌好听的呢,很文艺啊。” 众人也开始调侃起来 “大晋心里的有人了?” “那不,叫什么耶利亚的。” “这么纯情。” “大晋和我们不一样,文化人。” “他要去找他的女郎了。” 大晋那张木讷的脸被逗得通红,更是引得大家直笑。 冬儿依偎在杜钟怀里,抬起小鹿斑比的眼睛望着杜钟:“这首歌好浪漫呀。” 杜钟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的声音平静,但却带着一丝落寞:“这首歌,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冬儿不解,呆呆看着杜钟,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他竟然耐心地讲起了故事 “传说古老的沙漠有两个王国,一个叫丽石答娜,一个叫卡酷布,丽石答娜王国有一位绝美的公主,就是耶利亚。 她很美! 听说她的眼睛掠过天空,风雪会停止,她的手指拂过土地,花儿会开放,她轻轻微笑,整个丽石答娜会为她倾倒。 卡酷布的国王吉汗,听闻耶利亚的美名,便到丽石答娜去求亲。 当他看见耶利亚的那一刻,便爱上了她。 但耶利亚和他的父亲并不喜欢他,因为吉汗是个坏人,像乌云一样阴暗的人,于是拒绝了吉汗的求亲。 吉汗不想放弃,他为了得到耶利亚,攻下了丽石答娜的土地,也将耶利亚囚禁了起来。 他把全天下最美丽的珠宝都送给她,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整个丽石答娜为之彻夜狂欢。 可耶利亚依然不爱他,婚礼当天她准备了一把匕首,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吉汗。 就当她想要自刎的时候,父亲和一个叫阿坦的勇士冲到了婚宴,将耶利亚救下,也夺回了王国。 阿坦在婚宴上第一次见到美丽的耶利亚,也爱上了她,耶利亚的父亲希望她能和像阿坦这样勇敢善良的人在一起,可耶利亚不愿意,她说想嫁给爱情而不是感恩。 阿坦知道了耶利亚的想法,没有强求她,一直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直到耶利亚有一天自愿爱上他。 这一天终于到了,当耶利亚发现自己爱上了阿坦的那一天,恐怖的吉汗却回来了,他化作了天上的乌云,要吞噬这对恋人。 最后阿坦为了保护他的公主,与乌云同归于尽了。 而耶利亚,失去了最爱的人,整日呆坐着凝望着丽石答娜的天空,那片阿坦和乌云同归于尽的天空。 自此以后的丽石答娜,就再没下过雪了。” 不知不觉,杜钟的身边围了一小圈人,伸着脖子听他讲完了这个凄美的故事。 胖子说:“钟哥,这个吉汗也太惨了,还没睡到耶利亚呢,就被人给劫走了。” 强子反驳他:“钟哥说的是没娶到,不是没睡到,肯定早睡过了。” 胖子说:“那还娶啥啊,能睡就行呗。” 强子说:“哎呀你不懂,睡了只能得到她的人,娶了就得到她的心了。” 胖子说:“有啥用啊,阿坦得到她的心了,不也没睡到,比吉汗还惨。” 强子跟他说不明白,问杜钟:“钟哥你说,是吉汗惨还是阿坦惨。” 杜钟想了想,说:“耶利亚比较惨。” 春儿参与讨论:“她有什么惨的,两个男人为了她你死我活的,她才是最幸福的。” 冬儿赞同地点头:“是呀,而且就算阿坦死了,她还可以跟别人啊。” 杜钟笑了:“可她失去了一生挚爱,与其活着不如死了。” 这话引起了一阵沉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听明白。 春儿看了一眼身旁的韩蒂,他的眼神懒懒的,带着些漫不经心。 春儿说:“蒂哥,你觉得呢?” 胖子说:“是啊,蒂哥,你觉得呢?” 大家齐齐看向韩蒂,好像在等着最后出个结论。 韩蒂淡淡地说:“耶利亚长什么样?”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陷入沉思,最后恍然大悟。 胖子说:“对啊,长成什么样能让人为她赴死啊,我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强子说:“我也没见过,哪有那么美的,一眼就能让风雪停,那是妖怪,勾人心的妖怪。” 冬儿说:“我见过最美的就是春儿姐姐,钟哥你说,难道耶利亚比姐姐还漂亮吗?” 杜钟突然哈哈大笑:“我瞎编的故事,你们还当真了,哈哈,一群傻X” 众人:“......” 包厢里一首接着一首在唱歌,几个麦克风被抢来抢去的。 狂欢还在继续,一双双腰肢乱颤,杜钟也抱着冬儿倒进了沙发里。 春儿下意识地看了眼韩蒂,他正在给自己的酒杯加冰块。 春儿觉得他像一个禁丨欲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早就受不了啦,每一声欢愉都让她心尖直颤,可他却神态自若得好像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春儿往他身边挪了挪,大腿贴上了他的,隔着韩蒂薄薄的西裤,她能感受到他皮肤上的温度,是火热的。 她不自觉摩擦了两下,他的肌肉健实,充满力量。 韩蒂没在意她的靠近,自顾自喝酒,他喜欢烈酒,越烈越好。 他酒量没有杜钟好,喝多了会头痛,但却从不醉,喝得越多反而意识越清醒,思路越清晰,他有时不是很喜欢一直清醒的感觉。 嘴里的酒精渐渐消失,一股腥咸的味道蔓延到舌尖,他舔了舔牙龈,有丝丝痛意。 牙根那处伤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没好,反倒越来越糟,他也并未在意,又喝下一杯冰酒,冲淡了嘴里的腥味。 春儿看他一杯又一杯地喝,上前接过酒瓶,帮他倒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陪着他喝。 韩蒂没拒绝,有人帮他倒酒,他便找了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听歌。 偶尔有人过来敬酒,他陪着喝两杯,旁边有人聊天,他时不时地插两句嘴。 春儿发现韩蒂并不排斥自己,于是装醉贴到了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又抬手抚上他的大腿。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她的心里,连腿都可以这样性丨感,她无法想象他的身体。 韩蒂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黑色的眸子平静无波。 但这已经够让她欣喜了,上次他连看都没看她。 春儿受到了鼓舞,到他两腿中间跪下,准备服侍他。 韩蒂低头倪着她,她的护士服洁白干净,没来由的,他想起一轮圆月,和那个被月色晃得发光的女人。 她的胸口闪着点点银光,她的锁骨纤细笔直。 他又想起她胸前的那一小团肌肤,冰凉,滑腻,他一抓,它就溜走了。 韩蒂皱起眉头,一丝烦躁涌上心头。 下一秒,他抬脚踹开春儿,起身离开了包厢。 春儿再一次受挫,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脸色通红,头也不抬地躲进了黑暗里。 桓城市中心医院。 江岁一脸哀怨地坐在值班室沙发里,两根小腿像船桨似的划来划去,今晚她夜班,刚刚睡了一小觉,被夜蚊子咬醒了。 她正看着窗外发呆,宋子席来了。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摇了摇说:“我猜你需要这个。” 江岁看了一眼,是电蚊香:“你怎么知道?” 他打开盒子把电蚊香插好:“刚刚咬过你的小蚊子告诉我的。” 她一脸认真地配合他:“它飞到手术室里面告诉你的?” 宋子席:“是啊,我知道它把你给咬了,一刀把它给砍了。” 她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拉过他的手:“十多个小时的手术,累不累?” 宋子席声音沉沉:“累。” 她让他坐下:“那在沙发上躺一会,我给你按按。” 他抱着她一起躺进了沙发,有丝撒娇味道:“抱抱就好了。” 两个人躺了一会儿。 护士敲门来喊她,说有病人。 江岁边一边把白大褂穿上,一边走出值班室。 韩蒂站在外面等她,看她脸颊布满了红晕,双眼雾气蒙蒙有些迷离,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江岁愣了一下,明显很抵触,但嘴却甜得很。 “韩大哥?你怎么来了。” 第21章 你扣子开了 韩蒂表情有些痛苦:“牙疼!” 江岁把韩蒂领去了治疗室,给他做检查。 她盯着他的伤口,眉头紧皱:“我的天,都发炎了,你别说你吃药了,我是不信的。” 韩蒂:“......” 江岁:“喝酒了?” 韩蒂:“......” 江岁:“还抽烟了?” 韩蒂:“......” 江岁给他竖了个大手指:“干得漂亮!” 韩蒂:“......” 她开始做准备工作,韩蒂躺在治疗台上,面色平静。 江岁:“要上开口器了哦,不能说话了。” 韩蒂黑色眸子淡淡睨着她:“嗯。” 她把口罩戴好,开始给他处理创面。 即使是戴着口罩她也能闻见他身上浓郁的酒气,烟草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真是一个纵欲的人。 身为一个负责任的医生,她实在忍不住,习惯性叨叨叨:“如果你再不注意的话,发炎会引起更多问题的。每天按时吃药很难吗?为什么就是不听医生的话呢?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病人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身体不知道珍惜。如果你还是不听医生的话,以后不要来医院了。” 韩蒂:“......” 她的声音闷在口罩里,软软囔囔的,口罩随着嘴巴的动作一上一下,显得有些搞笑。 口腔医生有一点特别爽的就是,不管她说什么,患者都不会反驳,只要躺上了她的治疗台,都是乖乖的,任她宰割。 因为他们说不了话,所以她才养成了叨叨叨的习惯。 韩蒂平躺着,沉着眼皮,视线刚好落在她胸口。 江岁看他眼睛直直的,以为他是喝多了,怕他会在这里睡着,打开手机放上音乐。 一首很普通的民谣。 醉人的情歌总会让人向往爱情。 韩蒂听了一晚上的歌,觉得这首好像不太一样,他的烦消了,但燥还在。 他的目光在江岁胸前来回游荡,越发深沉。 江岁从值班室出来的时候,胸口的扣子没扣好,露出的皮肤粉白,中间一道浅浅的沟。 微微弯腰时,他看到了一个红红的草莓印儿,新鲜的。 韩蒂眼皮动了下,鼻子沉沉地出了一口气,他下意识捻了捻指尖,又想起了那个触感:冰凉,滑腻。 江岁看他动了一下,问他:“痛?” 韩蒂面色又暗又沉,不抬眼,不哼声。 江岁:“痛可以给你拿点什么抓着。” 话刚说完,韩蒂就抬起手掌抓住了她的腰。 江岁的身子猛地一僵,对上他的黑眸,委屈地说:“我没让你抓我。” 韩蒂不理她,闭上了眼睛。 江岁觉得他的样子很欠扁,她微微抽身,却没逃脱掉。 他的手掌太大,半个腰都被握住。 她有些无语,他的很多行为都让她觉得无礼,但每次在要发脾气的时候又反应过来,这个人能决定她的生死,便只好把怨气憋回去。 但她也不是个乖巧个性,于是说:“我痒痒肉多,你要是乱动,我手一抖,再把你牙齿戳穿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管用,他倒真一动没动,手安静地搭在她腰上,像睡着了。 快结束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古喻风一样地进了屋:“江岁,夜宵来喽。” 她抬头看了一眼他拎着的保温箱:“是什么?” 古喻:“一会你就知道了,子席来你这了?” 江岁:“嗯,在值班室。” 古喻:“哦,那你好了来找我们。” 江岁着急地说:“你们不许先吃,等我一起。” “不!” 古喻又像风一样出去了。 江岁:“......” 结束了,江岁收好工具后,速度极快地抽出了腰身。 韩蒂后知后觉地握了一把,连衣服都没抓住。 他紧了下拳头,报复心极强地说了句:“你扣子开了。” 江岁低头,一秒后,她捂住了胸口。 怪不得这个男人一直沉着眼皮,直勾勾的,原来是在窥探。 她咬了咬牙,忍下了:“不送!” 韩蒂看她怒气冲冲的背影,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搔了搔有些凌乱的头发,转身走了。 江岁回到值班室,看见古喻和宋子席心满意足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吃过了,更生气了。 宋子席:“岁岁,快过来吃饭,喏,紫菜包饭,蛋花汤,泡菜,还有果汁。” 江岁瞄了一眼,傲娇地说:“不吃了,你们都不等我。” 宋子席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很好吃的,你看给你留了这么多。” 江岁看了看,卖相还真不错。 她问古喻:“哪定的?” 古喻打了个饱嗝儿,显摆道:“女朋友做的。” 江岁:“你女朋友会做饭?” 宋子席:“新的女朋友。” 江岁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接过宋子席递过的筷子,吃了起来。 “嗯~~~~好吃,师哥,你就该找个这样的,每天做饭给你吃。” 美食让她瞬间消气。 古喻特瞧不起她每次生气一哄就好的德行:“吃货!” 她没空搭理他,吃得专心致志。 宋子席:“对了岁岁,过两天我们张主任生日,定在见缘了,主任说叫上你。” 江岁嘴鼓鼓囊囊地点了点头。 古喻:“不是我说哈,江岁的人际关系还真是不错,各大主任结婚生日哪个不叫上她的,比院长还忙。” 江岁一点不谦虚:“病人也很喜欢我。” 宋子席帮她擦掉嘴角的食物渣子:“我看今年的优秀医生又是你了。” 江岁:“说得好像我靠人际关系上位似的,我也很有能力的好不好。” 古喻阴阳怪气地:“哎呀,你是靠病人上位的,哪个小伙子能受得了你这么温柔的医生啊。” 宋子席骄傲地说:“女病人也很喜欢我家岁岁,医院后台一水的好评。” 江岁的个性随和,长相可爱又萌,和病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她在做手术的时候也并不是绷着脸严肃的样子,会放上音乐,和病人聊天。不过大多数都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话题可以从天南扯到海北。有时过程太无聊,还会为病人亲自吟唱一首,躺在治疗台上的病人,总会被她的歌声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呜啊呜啊的回应着。 古喻:“切,我看今年的实习生里面,漂亮妹子有好几个呢,以后这就不是江岁的天下了。” 宋子席说他:“你别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了。” 江岁一听到漂亮妹子几个字,警惕的小眼神递了过去:“子席,你手机呢?” 宋子席拿过手机:“这呢,怎么了?” 江岁:“你把我们的照片换成背景呗,还有你的头像。” 古喻推了一下江岁脑袋:“看你那个小气劲儿,你咋不做个牌子挂子席身上,写着‘江岁的人,勿碰,勿惦记’” 宋子席心疼地护住江岁,踹了古喻一脚:“头,不要碰头,她伤都还没好呢。” 江岁也在一边狐假虎威:“就是!你再把我推坏了。” 古喻一脸憋屈:“你们的爱情如果想得到最好朋友的祝福,就对我好点!”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想!” 古喻哀莫大于心死:“好吧,既然这样,以后夜宵就不带你们的份了。” 两个人又异口同声:“想!” 古喻靠女朋友扳回了一城。 —— 自从古喻提过实习生有漂亮妹子后,江岁去外科溜达的时候刻意留意了一下,的确今年的质量明显比往年高了个层次,小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小伙子也都白嫩嫩的。 这让她每天心思不宁的,一有空就跑外科去宣示主权,搞得外科人心惶惶,没有一个雌性敢靠近宋子席。 宋子席看她那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也就由着她折腾。手机,钱包,办公桌,衣柜,哪哪都是他们的合照。就算不写着“江岁专属”,大家也都调侃他是“江宋氏”! 第22章 小白兔 几天后,到了外科主任生日。 宋子席和江岁到见缘的时候,张主任那桌人已经开始嗨了。 他们在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桌上摆满了花红柳绿的酒。 宋子席牵着江岁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了卡座。 “张主任,生日快乐。” 宋子席抱着两个礼盒,递给张主任:“这个是岁岁的,这个是我的。” 张主任打开了两个人的礼物,宋子席送的是一个金丝眼镜框,简约,文艺,很符合他的气质。 江岁送的是一个电动牙刷,磨砂手柄摸起来很有质感,颜色是高雅的墨绿色。 张主任乐得合不拢嘴:“喜欢,你俩的品味就是好,过来坐,有几个朋友给你们介绍介绍。” 张主任是资深医生,认识的人很多,也热衷交际。见过的生死太多,对现实的感悟也多,也更容易被人间的善美感动。 他作为前辈,是很喜欢古喻、宋子席和江岁他们三个的。 人和人相识的时候,都会带着面具,或冷漠,或疏离。但相处久了,便会慢慢摘下面具,露出本真。相似的人便会互相吸引,忍不住接近。 张主任发现,他们三个和他一样,皆是活在这凡世之中,各自通透的人。 宋子席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也是很优秀的人,虽然他待人有些冷漠,但他的内心是有着崇高信念,并且坚定执着的人。告诉他目的地是什么,然后给他一条跑道,他就会无休无止地跑下去,不犹豫,不怀疑,不动摇,现在的年轻人像他这么不浮躁的太少了。 江岁看起来是个不解世事,单纯无知的小姑娘,但实际上她有一双早已看透世事的眼睛,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温和,对生活也充满热情。 古喻风趣幽默,虽然私下作风散漫了些,又喜好享受,但其实他的内心柔软,善良,有些纯真像长不大的孩子。 张主任觉得“纯粹”这个词是很多面的,就好像他们三个,就是“纯粹”的三个面,让人有种相逢便遇宝藏的感觉。 张主任给他们介绍了一圈朋友后,古喻才来,还领了一个新的妹子。说是在门口停车的时候不小心刮了妹子的车,然后...就变成了朋友,还带过来喝酒。 见缘在桓城是出了名的豪华,也贵,但也有着一等一的服务。 贵的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把人群划分开了,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上了档次的,再迷乱,也少有失控的。并且也没人敢在这里放肆,稍想有些动作,酒保分分钟把你请走。 不过这些规矩,都只局限于一二层,再往上去,就不一样了,一切的秩序都是可以被打乱的。 三楼的入口,只有一个,而且是能上不能下,出口是另外设计的。往上去的,都是VIP,想成为VIP客户,靠有钱还不够,要经过见缘的臻选,谁也不知道这个标准是什么,当然谁也不知道上面的服务都有什么。 如果只是想放松解压,一楼无疑是最合适的。 耀眼的霓虹灯交错,劲爆的音乐让人畅爽,吧台前玩弄酒瓶的调酒师长得又坏又痞,舞池里妖娆性丨感的女子让人直想犯罪。 错落的小舞台上,是极尽诱丨惑的钢管舞女郎,踩着明艳的红色高跟鞋,挂钩勾着黑色丝袜。蕾丝的紧身连衣裙,曼妙的身姿和雪白的皮肤被看得一清二楚。 江岁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妖魅的女人,他们的座位离舞台的位置最近,女人搔首撩腿时都快要擦到她的脸了。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古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别一副村姑进城的表情,没见过啊?” 江岁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睛还在女人身上,像被勾走了魂:“没见过...这么大的!” 古喻说:“见缘前一阵来了四个姑娘,叫春夏秋冬,身材一个比一个好,这个姑娘叫夏儿,还是最小的。” 夏儿一颠,江岁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激动地看着古喻:“这还小?这是西瓜吧?传说中的,魔鬼身材也就这样了吧,这是怎么长得啊。” 古喻看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继续给她科普:“你知道让她陪酒,一杯多少钱吗?” 江岁:“这么漂亮怎么也得100吧?” 古喻咂嘴:“一千!只喝酒,要是想摸摸大腿什么的,翻倍。” 江岁嘴巴张得都快塞得下一个鸡蛋了:“哇!师哥,这钱也太好赚了。” 古喻:“当然,美女赚钱是最容易的。” 江岁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地说:“那不是在这干两个月房贷都能还清了?师哥师哥,你说我一杯能值多少钱。” 古喻下意识地扫了她胸一眼:“还是牙医比较适合你。” 江岁给他个白眼:“又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这么肤浅,只喜欢大的。” 古喻肯定地说:“所有男人都肤浅。” 江岁反驳:“子席就不,哼!” 古喻眼睛寻了寻,子席在和张主任的朋友们聊天,目不斜视,的确像个正人君子。 他回忆了一下,宋子席从没跟他聊过女人这种话题。这些年追他的也不少,但再漂亮的他都是一副嫌弃的眼神,他曾经一度怀疑宋子席的取向,但宋子席对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苦思下,终于想通原因所在了,然后把宋子席领到了男科医院。 结果被宋子席揍得差点绝了后,但他也能理解,每个人都有难以启齿的事情,宋子席有缺陷,他一定会帮他治好。 于是古喻开始寻秘方,一筹莫展之际,出现了反转。 古喻看了一眼江岁,正拿着手机给春儿拍照,一副色眯眯的表情:“诶,江岁,我问你个问题哦。” 江岁:“嗯?” 古喻:“你和宋子席几天一次?” 江岁一脸正经地撒谎:“说什么呢?我们是柏拉图。” 傻了吧唧的古喻竟然信了,张大了嘴巴,同情地看着她:“真是委屈你了。” 杜钟坐在沙发里摆弄着怀表,跟韩蒂刚汇报完工作:“阿蒂,这几次出货都不太顺利,我看啊,是有鬼混进来了。” 韩蒂坐在办公桌前,点着了一根烟:“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杜钟摇着红酒杯,笑容有一丝邪魅:“一周,我就把他们都揪出来。” 韩蒂并不担心杜钟的能力,跟他交代起另外一件事:“最近把手里的事交给弟兄们吧,这两天我带你认识几个大客户,以后由你跟他们对接了。” 杜钟知道韩蒂手里有一些大客户,但平时都是他亲自联系,他人并不知道客户身份,杜钟猜测:“为什么给我,你要回去了?” 韩蒂:“嗯,但还有些日子,有些事没处理完。” 杜钟表情有些落寞,虽然猜到了早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他的声音也低了一个调:“以后见不到你了,人家会想你的。” 韩蒂敷衍地笑了笑,没理他的矫情。 杜钟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怀表,指肚轻按了一下机簧,怀表盖“啪”的一声弹出来。 指针哒哒走着,一张清秀的女人照片印在表盖上。 他看着那张久远的相片自言自语说:“哎,以后我只有你陪着我了。” 韩蒂自顾自喝酒。 “嘶~~~” 最近每次喝酒,牙底会有刺痛感,有时还会渗出鲜血,让他直心烦。 韩蒂把酒杯往桌上一扔,空空的玻璃杯滚动了两下后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掏出一根烟点燃,火光噌地一下蹿得老高,他眯了眯眼睛,觉得这火再大点,就要把他给点燃了。 杜钟看了眼桌上的烟灰缸,满满一堆烟头,他关切道:“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不好?” 韩蒂没说话,依然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杜钟也不再招他,懒懒地躺在沙发边,透过玻璃看向大厅热闹的人群。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白色的人影上,带着欣喜地对韩蒂说:“阿蒂,我看见只小白兔。” 韩蒂抬头:“什么小白兔?” 杜钟朝着楼下扬了扬下巴:“看,那有个小姑娘,长得真纯,是学生吧?” 韩蒂的角度看不出来杜钟指的是哪,但他目光刚往楼下落,就看见了人群里的江岁。 他第一次发现,她是很打眼的那种人。 不仅是容貌,还有气质,看一眼,便不想再挪开。 她喝了酒,抱着酒杯安静地坐在沙发里,有些出神。 清澈的双眸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像能穿过人群,透过山川,最后到达无边无际的草原。 韩蒂总觉得她的眼神极清,但却让人看不懂。 他咬了咬烟嘴,问杜钟:“哪个?” 杜钟说:“白色T恤,牛仔裤,头上用红色丝带绑了个小花苞儿,就坐在中间那,看见没,长得好可爱啊。” 韩蒂盯着江岁的小花苞,散了一半,有点呆萌,和...可爱。 他沉默了几秒,语调平静地说:“没看见。” 杜钟看他面色死气沉沉的模样说:“你这个人,一点也没生活乐趣,什么姑娘到你眼里,都是骷髅,长得一模一样。” 韩蒂:“在你眼里就成了兔子。” 杜钟:“你知道我就好这口,喜欢纯纯的小白兔。” 韩蒂看了一眼杜钟,他的眼神一直在江岁身上:“冬儿不够纯吗?” 杜钟冷笑:“见缘里的女人,都是装的小白兔。这个呀,是真的小白兔。” 韩蒂听不懂,但他知道,江岁可不是小白兔,是个小狐狸。 第23章 星空 杜钟看见猎物,急不可耐地下楼了。 两分钟后,杜钟出现在了江岁那桌。 韩蒂透过玻璃向下看,他们在说话,杜钟在笑,江岁也在笑,她笑起来时圆溜溜的眼睛变成了半圆,闪着明灿灿的光。 韩蒂转着指间的烟,定定地看着他们。 杜钟进展似乎很顺利,拿出手机递给了江岁,应该是在要电话。 江岁刚要接过,却被一个男人制止了。 韩蒂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穿着和江岁一样的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但看不见男人的动作,表情。 不过从杜钟满是挫败感的表情能看出个大概。 韩蒂收回目光,打开办公桌抽屉,里面躺着一只无线耳机,白色的,像纽扣,很小。 他摸了一下,心想她的耳朵也很小。 杜钟回来了,他默默关上抽屉。 韩蒂发现他脸上不只是挫败,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低沉情绪。 韩蒂问他:“把你怎么了?” 杜钟蔫蔫的:“没怎么。” 韩蒂:“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杜钟叹了口气,瘫进沙发里说:“就是没怎么,才觉得不爽。小白兔有男朋友了,他男朋友还很有礼貌。” 韩蒂不理解:“所以呢?” 杜钟:“就是太有礼貌了,从来没人跟我这么礼貌地说过话,你说我都要泡他女朋友,他还客客气气的,特别友好地跟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她耽误你时间了,很抱歉。’弄得我......”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脑子里的词汇量储备有限:“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 韩蒂很混乱:“那你是希望他打你?” 杜钟:“不是,我是觉得,真的小白兔就该配那样的男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韩蒂不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又落往楼下。 宋子席在给江岁整理小花苞儿,她好像是困了,头沉沉地老往下掉。 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困,估计是喝多了。 韩蒂又看了一眼他们那桌的人,玩得虽然嗨,但却很节制,个个酒品很好,不是那种脱了西装就是禽兽的人。 不过,再高洁的人,上了楼都一个样。 韩蒂讽刺一笑,低沉醇厚的嗓音,因不带温度而显得有些清冷。 “这世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通往地狱的路。” 江岁靠在宋子席的肩膀上,眼神已经有些游离了。 宋子席摸了摸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吧。” 江岁声音软软的:“好啊。” 宋子席:“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岁点头,乖得招人喜欢:“嗯。” 宋子席带江岁去了桓城近郊的桓山风景区,车绕着环山路走了很久,最后停在了一处山腰上。 他走到崖边的空地上,朝着江岁招手。 江岁走过去,看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灯海。 她俯瞰着脚下的桓城,像绚烂的烟花,璀璨,光华。 她突然有一种跳脱出来的感觉,这世界无穷大,却又无穷小。 江岁:“原来桓城这么美。” 宋子席把她搂在怀里,轻轻说:“抬头。” 漫天星辰坠入眼,银光灿灿若天堂。 这一画面,自此定格在江岁的记忆里。 江岁屏息,久久没有说话。 宋子席说:“你上次说想看星空,但桓城只有这能看到这么清楚。等年底我把年假申请了,带你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江岁抿着嘴唇,点着头不说话。 黑暗里,宋子席看不太清她的脸,但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 他捧过她的脸,看见了她眼里闪着泪光。 他轻声哄她:“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想去很多地方,但因为我工作太忙,你都没提过,以后...” 江岁打断他:“不是你不好,我也没觉得委屈。” 宋子席给她擦着眼泪:“你都哭了。” 江岁吸了吸鼻子,望着他:“我是感动哭的。我不委屈,因为我和你在一起很满足,所以才有了更多想要去做的事,但不代表非要去做我才开心,有你陪着我,什么日子我都觉得好。” 宋子席鼻头一酸,眼睛涌上一股热气,他的情绪很复杂,有感动,也有心疼。 他紧紧抱着江岁。 一个简单的星空,就能把她感动成这样。 生命有她,便再无所求,只愿此生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怀里的人儿有点受不了他拥抱的力度,哼唧了两声抽出了小脑袋。 宋子席松了松怀抱,亲了亲她的脸颊。 猝不及防地,他收到了江岁的表白。 她对着他甜甜的笑:“子席,我现在好爱好爱你呀,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子席一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他想了想,嗓音沉沉地说:“没有什么想做的。” 她笑嘻嘻的,手在他腰间乱摸:“那我有。” 宋子席还没来得及反应,江岁就蹲了下去,小手灵活地解开了他的皮带,小嘴巴嘟嘟的要往上凑。 “不行!” 宋子席锢住她的肩膀,将她捞了起来,抓住了她乱动的手,声音有些重:“别闹!” 江岁原本想回个礼讨好他,谁知道他突然就生气了。 她凑过去问:“你怎么了呀?” 她的鼻息撩在他的脸上,像细细的羽毛,让他心痒痒。 他把她推开一点,但又没有离得很远,他不看她的脸说:“以后别这样。” 上一次他睡着,她就想趁火打劫,撩得他差点弃守。 江岁这下真觉得委屈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让宋子席突然冷语相向。 她声音哽咽:“不美了,什么都不美了,桓城不美,星空不美,你也不美了。” 宋子席说:“怎么又不美了?” 江岁把脸别到一边,哼了一声以示回答,宋子席看她鼻翼轻轻翕动着,嘴唇也有些颤,显然自己把她欺负了。 宋子席轻声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岁说:“那你什么意思?” 宋子席不做声,江岁更恼了,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宋子席追上她:“岁岁~~~” 江岁不听,他只能把她抱住:“岁岁~~我舍不得。” 江岁:“什么舍不得?” 宋子席在她耳边低喃:“你会不舒服。” 江岁愣了一秒,抬手抱住了他的腰。 —— 见缘的夜,总是缭乱又疯狂。 酒精的刺激已经到了尾声,狂欢的人们渐渐散去。韩蒂靠坐在办公椅里,睨着楼下舞池边的沙发出神。 沙发上已空无一人,服务人员在清理卫生。 楼下的灯光换成了暖白色,透过玻璃映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从身体拉出,最后又融入黑暗。 他的手臂垂在椅子边,指间虚夹着根烟,烟雾在掌心里流窜,缠绕,最后逃脱升天。 燃尽的烟头释放出最后的灼热。 韩蒂被烫了一下,指尖轻颤,烟头掉了下去。 他看到指间空空,后知后觉地握了一把,一丝烟雾都没抓住。 像那晚他搭上了她的腰,却什么都没摸到。 掌心的肌肤只记得白色大褂的质感,又粗又硬。 韩蒂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刚凌晨3点,今晚的夜长得有些熬人。 他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抖了抖,准备回南郊。 南郊有一处别墅,是他平时住的地方,别墅不大,普通的一个三层独栋,装潢家具简单,但用的都是质地上乘的东西,除了泳池之外没什么娱乐设施。 他并不是一个很重享乐的人,吃什么,住哪里,对于他来说都一样,好的日子不觉得多甜,坏的日子也不觉得多苦。 杜钟总说他活得没什么乐趣,这话是真的,他的生活没有一丝烟火气,再好的东西都像摆设一样,好像人只是活着,而没有生活着。 他进了浴室,浴室里有一系列洗浴用品,佣人摆放得整齐干净,他随意拿起一个像洗发露的瓶子,挤了一些在头上打圈,浓密的泡沫自上向下淌,顺带把身上也清洁了。 洗完澡后,他披着松垮的浴袍,回了卧室。 雪白的墙面,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羊毛地毯。 黑色的窗帘,黑色的衣柜,黑色的真皮沙发。 整个房间只有白和黑两种颜色,比酒店还没有生气。 韩蒂拉上窗帘,躺到床上,关了灯,黑暗与他浑然相依。 —— 早上六点,佣人开始打扫别墅。 韩蒂警觉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如鹰一般犀利敏锐,清醒得如同一直没睡。 打开衣柜,除了黑色就是灰色,他看了一会,随手拿了一件衬衫。 下楼时,大晋也来了。 大晋:“蒂哥!” 韩蒂视线从手腕处抬起,看了大晋一眼,说:“给我买些白色的衣服。” 大晋:“好。” 韩蒂低下头,和袖扣继续进行斗争,几分钟后,系上了一个。 韩蒂:“不要带扣子的。” 大晋答应了一声,坐在餐桌边,例行汇报工作。 大晋:“蒂哥,今天的招标会10点开始,听说这次报名的有18家,抛去资质不如我们的,剩下还有3家。今天会选出来候选名单,然后准备二次报价。” 韩蒂边吃着早餐边说:“他们都打算报什么价打听到了吗?” 大晋:“都比我们低不少,咱们要想拿到这个标,得走动一下。” 韩蒂:“嗯,你查一下这次评标的人。” 大晋记下了:“下午三点有...” 韩蒂打断他:“下午的约取消,我有事。” 第24章 白色T恤 韩蒂吃完早餐,换了件黑色无扣打底衫。 参加招标会按理来说应该穿得正式一点,但他被那枚倔强的袖扣折磨得没了耐心。 招标会开了一上午,回到南郊别墅时正是晌午。 早上韩蒂交代的衣服,大晋已差人送来了。 他将购物袋一一打开,都是白色的。 他端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选择了一件棉料的T恤。 换好后,对着镜子照了照,有一种刚剪了头发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他冲着镜子笑了一下,感觉好了一些。 肯定了这件衣服后,他果断地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出来的时候日头正热,阳光炫目,晃得人心神不宁。 他钻进了空调车里,先没发动,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按照字母顺序从上往下翻:G....H....I...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变成了来电界面,是“阿瑶”,韩蒂按下接通键。 阿瑶:“蒂哥,粱一梦怎么吸毒的事,打听到了......” 韩蒂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他点燃一根烟,烟雾从鼻孔缓缓流出,车内弥漫起了浓郁的烟草味道。他将车窗打开一条缝,让烟顺着飘出去,很快抽完一根,将烟头捻灭,扔出窗外,然后发动了汽车。 见缘在白天的时候不营业,但开着门,有零星的工作人员在场内打扫,清点酒水。 韩蒂到的时候,大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跟他打招呼。 韩蒂穿过大厅去了后台,阿瑶常在那和姑娘们聊天。 姑娘们见到韩蒂也都愣了一下。 阿瑶吃惊地看着韩蒂:“蒂哥?” 韩蒂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都跟没见过他似的,但他也没在意,叫了阿瑶出去。 阿瑶和韩蒂回了办公室,说话比较方便。 阿瑶说:“蒂哥,卖粱一梦毒品的人是甘东,我让姑娘们这些日子接近了几个甘东的手下,打听到粱一梦吸毒,好像是因为感情不顺,去酒吧买醉时认识了甘东的小弟,被带着吸了毒...” 韩蒂静静地听阿瑶说完,并没有马上做反应,许久过后,他拿出手机给大晋打了个电话:“大晋,让兄弟们晚上来见缘。” 放下电话后,他又对阿瑶说:“让杜钟也过来。” 阿瑶能猜到韩蒂要做什么,甘东是桓城的一个小毒贩头子,虽然没什么威胁,但黑和黑之间一向水火不容,这些年也没少出冲突。 但韩蒂始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桓城的市场已经被他垄断,但偶尔他会分一些给这些小帮派,让他们得以存活。 最开始阿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后来听杜钟说了才明白,这些小鱼小虾,是用来分散渔夫注意力的,池塘里的鱼太多的时候,大鱼就更容易隐藏和流窜。 而如今,甘东虽是无意,却触了韩蒂的逆鳞,想必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韩蒂给兄弟们开完会后留下了杜钟。 韩蒂:“你上次说,有几个鬼混进来了,挑一些甘东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韩蒂的意思是借刀杀人,既除掉了想除的人,又不会引火上身。 杜钟:“明白,我会看着办的。不过...” 韩蒂:“怎么?” 杜钟:“你今天为什么穿了件白色衣服。” 韩蒂有些诧异:“我不能穿?” 杜钟:“当然不是,就是从来没见过你穿别的颜色,每天都是黑黢黢的。” 韩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明白了从一天下来大家眼神异样的原因了,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杜钟:“不好看?” 杜钟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好看,好看,你人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 韩蒂听到杜钟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自从韩蒂决定要除掉甘东那天后,仅不到一周的时间,甘东的名字便在桓城消失了,传闻是甘东无法服众,导致手下起了内讧,想要夺位。自相残杀之际,甘东又被警方盯上了,弟兄们一个个接连落网。他自顾不暇,便准备带着妻儿跑路,不料被反叛的兄弟追杀,全家命丧黄泉。 见缘三楼的VIP大包里,又开始了彻夜狂欢。 韩蒂倚在沙发上,和兄弟们有说有笑,他今天的心情不错,给了手下兄弟不少奖励。桌上一摞又一摞的钱随便拿,见缘里的女人随便睡。 见缘的女人永远不缺新的,一茬又一茬,跟花园里的花似的。但开得最艳的,还是春夏秋冬四姐妹,身价一个比一个高,等着一亲芳泽的男人都排成了长龙。 杜钟最常找的就是冬儿,不过他不会限制冬儿只跟着他,当见缘里来了大客户时,杜钟还会教冬儿怎么去讨好人家。 要说身价最高的,那就是春儿了,但却是拿钱也亲不到的。 春儿只陪酒,不睡,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韩蒂的女人,即使现在没成功,但心里已经默认了这回事,阿瑶只要让她接客,她就一副忠贞烈女的模样死活不肯,阿瑶虽然苦恼但想想也释然了,至少不用费尽心机给韩蒂找新人了,以后每次韩蒂来都会安排春儿作陪。 春儿坐在韩蒂身旁,懂事地帮他倒酒,毫不逾矩,上次的事她是长记性的,如此的难堪她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 阿瑶带着姑娘们拿了几瓶Dom Perignon进来,墨色的香槟瓶身上系着红色丝带,随着“砰!砰~~”几声,淡黄色的液体伴随着泡沫从瓶口喷涌而出。 春儿接过一瓶,给韩蒂倒了一杯。 韩蒂盯着香槟瓶身看了一会,伸手将那条红色丝带扯了下来。 他想起那天坐在舞池边长沙发上的人,头上也系了这样一条红色的丝带,她一动脑袋,丝带就一颤颤的,她不动的时候,丝带也乖乖地躺在她的锁骨上。 韩蒂将丝带一圈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有些心乱。 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面滑着,最后停留在J,犹豫了一秒后按下通话键。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韩蒂皱了皱眉,将手机揣回兜里,看着眼前的纸醉金迷,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喝尽杯中酒,他起身准备走了。 杜钟看他要走,喊了他一声:“你去哪?” 韩蒂黑黑的眸子盯着他,没说话。 他也没想好去哪。 杜钟没等他回答,拿过桌上的烟揣进兜里,也起了身:“我跟你一起。” 他们从见缘离开后,开车沿着海边兜风。 马路空荡荡,路灯清幽幽,一辆黑色的敞篷车“嗖”的一声开过,快得像抓不住的风。 海风轻快,却吹不走人心阴霾。 杜钟习惯性地摆弄怀表,指肚上一层薄薄的茧子。 他侧头看向韩蒂,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垂在车边,永远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杜钟:“阿蒂,你应该有点爱好。” 韩蒂没明白:“什么爱好?” 杜钟:“随便什么,总比没有要强。” 韩蒂:“为什么?” 杜钟:“没有点爱好,这个世界会把你憋疯的。你看,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事,只有你没有,不是吗?” 韩蒂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人有了喜爱,就有了弱点,所以他习惯克制,不过分喜恶,不暴露情绪,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更平静地经历风雨,更理智地掌控人生。 韩蒂:“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杜钟笑了一下:“可你过得并不开心。” 韩蒂沉默半晌:“太开心时往往会发生坏事。” 杜钟拧着眉头,奇怪地看着他,他是个除了冷酷之外没有其他情绪的人,那双眼睛像一座孤岛,似乎谁也走不进去,他自己也走不出来,让接近他的人也觉得孤独。 —— “春和东升”小区二期开始预售,韩蒂这几天都在售楼处办公。 上午的活动结束后,他去停车场取车,准备回公司一趟。 车停在一期停车场。 他到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蹲在自己车前不知道干什么呢,走近了两步,发现那身影有点熟悉。 韩蒂静静站在那看了一会儿,发现那人在用自己的袖口擦他的车,半天也没发现他站在身后,于是他忍不住开了口: “江岁!” 江岁被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见是韩蒂,不知该不该松口气:“韩...韩大哥?” 韩蒂:“你在干什么呢?” 她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哭过:“韩大哥,我把别人车给刮了,这车好像叫什么沙马弟,特别贵诶。” 韩蒂:“玛莎拉蒂。” 江岁盯着刮痕,眉头皱得老高,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我赔不起啊,只能跑了。” 韩蒂想了想:“跑不太好吧?” 江岁自言自语:“那怎么办啊...等车主来了道歉吧...诚恳一点..有钱人应该都很大度的...要是不愿意原谅我的话只能分期还了...” 韩蒂想笑,但忍住了:“这车其实也不是很贵,才...” 他想不起来了。 江岁有气无力地说:“可是我穷啊...哎!” 韩蒂:“不过,你怎么在这?” 江岁:“搬家,我住这。” 韩蒂看了一眼隔壁车位上有一辆SUV,车门旁边也有一道刮痕,看来是倒车的时候碰到了。 他看SUV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包裹,问她:“你自己搬家?” 江岁没听到他说什么,她的心思都在刮车的事情上。 韩蒂看她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不逗她了:“这个车,是我的。” 可她的表情更糟糕了,好像是他的更倒霉。 江岁:“那...韩大哥,你算算多少钱,我赔你。” 韩蒂笑了:“不是准备道歉吗?诚恳的那种。” 江岁欠谁也不想欠他人情:“还是赔钱吧。” 韩蒂黑黑的眼睛看着她:“可我已经准备接受道歉了。” 第25章 搬家 她呆呆站着,半天没反应,韩蒂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不是真想她道歉,只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韩蒂:“你不是要搬家吗,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吧。” 江岁忙不迭摆手:“不用的,我一个人拿得动,多跑两趟就好了。” 韩蒂坚持:“我帮你,你就可以少跑两趟。” 她也不好再拒绝,打开车门,把小的收纳箱递给他。为了避免让韩蒂跟着自己再多跑一趟,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拿根绳子把东西都绑在了大行李箱上,然后拽着行李箱往前走。 韩蒂看她吃力又逞强的样子,没说什么,跟着她走。 坐电梯到了顶楼,只有两户,江岁拿出钥匙打开东边那户。 进了门,韩蒂以为走错了。 “春和东升”交房时是精装房,室内的设计还获了奖,他自是了解的。 可江岁的家,没用他们的设计,是自己装修的。 入门就是客厅,一整面墙壁都打上了书架,墙壁是蓝绿色的,橘色的窗帘。大大的摩洛哥风格地毯,和各色的懒人沙发,厨房是浅粉色和墨绿色的搭配,撞色大胆却又出奇的协调。 韩蒂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问她:“我能参观一下吗?” 江岁在他的面前永远乖巧:“可以啊,随便看。” 一层有南北两间卧室,白色的床配上木质的家具,墙壁是乳黄色的,木质百叶窗和白色蕾丝窗帘,复古墙画和挂饰。风格以浅色为主,原木,针织,棉质,灯芯绒,藤编,亚麻,很有艺术和自然的气息。 客厅实木旋转楼梯连接着二层,楼梯中心的天花板顶是一个水晶吊灯。 到了二层后,韩蒂才是真的惊呆了。 一张大大的圆床放在中间,棚顶的几根木枝上挂着白色纱幔,垂在床的四周。一面是通透的落地窗,一面是落地拉门,通向露台。 阳光洒满了房间,不落下一个角落。 房间各处可见长势喜人的绿植,整个屋子简单得只有白色和绿色,清明,通透。 原来简单给人带来的感觉更震撼。 他下楼的时候,江岁正在拆箱子,把茶具一个个往外拿。 韩蒂:“装修找的哪的设计师?” 江岁:“我自己啊。” 他有些惊讶:“你还懂设计?” 江岁:“不懂啊,不过不就那么点事吗,我想要什么样的告诉装修师傅就好了,我敢说,他敢装。” 韩蒂失笑:“你也不怕给你装坏了。” 江岁拆完最后一个箱子,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腰,说:“不会的,我知道这里面猫腻很多,所以装修我找的熟人。” 韩蒂点了点头,倒是不傻。 他看了一眼厨房,已经摆好了厨具:“你之前说你经常会给粱一梦做饭。” 江岁:“是啊,她没事会来我家蹭饭。” 韩蒂:“那你就做顿饭来道歉吧。” 江岁静静地望着他,想了片刻:“现在吗?可我一会要回医院,下午有班。” 韩蒂盯着她白净的脸看了半秒,说:“那改天,我联系你。” 又一次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以为夜班可以暂时躲避一段时间,现在看来并不是的。 —— 江岁从春和东升出来后,酝酿了一下情绪,给古喻打了个电话,张嘴就哭。 “呜~~师哥~~~呜~~~师哥” 古喻听见话筒那边的嚎啕大哭,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江岁:“师哥...呜...我被撞了。” 古喻一听,起身就往外走:“你在哪呢?撞哪了,严重吗?” 江岁一把鼻涕一把泪:“呜~~我不重要,可是师哥你的车~~~呜~~~~刮了个小口子。” 古喻快被她的大喘气给吓死了:“那你有没有事?” 江岁:“我...我还好,可是车” 古喻松了一口气,人快被她吓死了:“车什么车啊,人重要还是车重要啊,你没事就行,大惊小怪的。” 江岁收起了眼泪,果断挂了电话:“嗯,那师哥再见。” 古喻怔怔看着电话,总感觉哪不对,但又想不出来,他挠了挠头,转身从医院门口往回走。 —— 情人节要到了,街角挂上了彩色的霓虹灯,整个城市被装点得温馨浪漫。 这样的节日,最适合表达爱意。 江岁对这一天是又期待又紧张,因为她准备给宋子席一个大大的惊喜。 可临近最后一天,计划出现了意外。 江岁接到了韩蒂的电话。 江岁:“明天吃饭?明天不行诶...” 韩蒂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眸色很沉:“为什么不行?” 她无语了,难道他不知道明天是情人节吗,多么没有眼力见的人会约在情人节。 江岁:“我明天有安排了。” 韩蒂眉头皱起,声音不悦:“那就推掉!”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韩蒂手指无意识地轻敲膝盖,像在读秒。 许久过后,江岁的声音再响起:“可以改天吗?” 韩蒂舔了舔牙尖,有些烦躁:“不可以。” 江岁:“......” 韩蒂:“明天我去接...” “嘟...嘟...嘟...” 韩蒂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顿住了。 那个“你”字已经到舌尖,又被咽了回去。 他隐忍地咬了咬后槽牙,怒气呼之欲出,再一次拨通号码,但那头关机了。 竟然敢挂他的电话,真是这段时间把她惯坏了,他恨不得马上去找她,但手头还有工作,只能暂时忍下了。 —— 第二天上午,江岁和宋子席在床上打滚,她刚到,电话响了。 她没管,铃声停了,他们也刚好结束。 韩蒂站在江岁家楼下,抬头望向6楼的窗户,什么也看不见。 浓密的树荫虽阻隔了烈阳,却挡不住无处不在的热气,只站了一会儿就开始冒出了热汗。 手机被韩蒂的大掌攥得发烫,他又拨通了江岁的号码。 这一次很快就接了。 江岁从逍遥里刚脱离出来,声音还带着软腻和奶气:“喂~~” 韩蒂听见她的声音,顿了一下,积攒了一天的烦闷莫名其妙就消散了。 他语气沉沉地说:“下楼。” 江岁知道,拒绝韩蒂是不可能的,虽然很气人,但她到底不敢真的发脾气,就是没太控制住自己的手指头,身体比脑子更诚实地挂了电话。 她知道韩蒂今天八成会继续找她,所以她昨天和宋子席报备了,她不想编一堆谎话,只说今天有一个推不掉的饭局,宋子席耍了一阵小脾气,她哄了一晚上才给哄好。 她从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眼,一辆黑色的沙马弟停在楼下,她是真佩服韩蒂,不用问就知道她在哪。 江岁:“子席,我走了哦,快的话下午就能回来。” 宋子席侧躺在一床褶皱上,丝薄的空调被角要掉不掉搭在他腰间,他的嗓音性感沙哑:“等你。” 江岁心跳漏了一拍,脚下步子就挪不动了。 完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宋子席牢牢拴在床上了,无论走到哪,都会回来。 韩蒂像是等了一个世纪。 车内的冷气呼呼地吹,他一根又一根烟抽着,因为抽烟,开了一边的车窗,烟雾飘出去,外头的热气却趁机钻了进来。 关上车窗,又忍不住想抽烟,开了车窗,又热得冒汗。 这辈子的耐心怕是都在今天用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这个罪受。 江岁一脸谄媚的模样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他突然有一种想把她撕碎的冲动。 江岁声音软绵绵地讨好:“韩大哥,你怎么亲自来了,这么大热天的。” 韩蒂:“你...” 江岁:“你昨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手机正好没电了。” 韩蒂:“我...” 江岁:“不过我想韩大哥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啦,所以也没回给你。” 韩蒂:“......” 江岁:“韩大哥,你想吃什么呀,我会的也不是很多。” 话都被她打断了,他隐忍地呼出一口气:“上车再说。” 江岁上了车,一股扑鼻的烟草味道呛得她咳嗽了两声。 他故意把车窗升了上去。 浓郁的烟草味在封闭的空间里久散不去,令人难受,江岁把自己那边的车窗开了一小条缝。 韩蒂悄悄地又升了上去,报复心作祟。 她往旁边瞥一眼,他的面色平静,黑黑的眼睛笔直看着前方。 她这两天陆续把新家都布置差不多了,只剩下人还没搬过去,没想到新家开的第一顿伙,是给一个杀人犯做饭,会不会影响风水也不知道。 江岁:“我们得先去超市买些食材,你想吃什么?” 韩蒂:“做你拿手的就行。” 两个人到了小区附近的一家超市选购食材,江岁询问了他没什么忌口的,便去菜品区挑选了。 韩蒂推着购物车跟在她后面,看她一个一个往里扔东西。 她挑好了食材,又跑到了调料区,买了一堆瓶瓶罐罐。 她放进去什么,他就拿起什么看一看,一副生怕被毒死的模样。 最后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都被占满了。 第26章 情人节约会 韩蒂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觉得不可思议,一顿饭竟然要用这么多东西。 江岁以为他是嫌沉,便将他手里的购物袋抢了过去,小小的手臂绷得青筋都凸了起来,连带着脖子都在用力。 韩蒂想抢回来,但她转头就走了,脚下碎步迈得老快,蹭蹭蹭的。 他看她小小的身子提着比自己还沉的东西,明明很吃力但一声不吭,走几步就踉跄一下,后来干脆把购物袋系牢,挂在肩膀上,沉着头颤颤巍巍的,像个去赶集的小老太婆。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走,等着她向他求助,但她始终都没有,和上次帮她搬家一样。 倔得莫名其妙。 到家的时候,江岁手臂都快抽筋了,她简单揉了两下胳膊就开始忙活,速战速决。 空调刚开,室内温度有一会才能降下去,江岁刚拎过重物,又累又热满身是汗,内里的长发濡湿的贴在勃颈处。 她伸手把头发拢起,想挽成一个髻儿,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韩蒂站在她身后说:“用这个。” 江岁回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丝带,她微微怔了一下,伸手去接。 他却没递给她,径直走到她身前,双手越过她的身体,去拢她的头发。 江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腰抵上岛台,退无可退。 韩蒂将头探到她的脑后,帮她系丝带,姿势暧昧得像拥抱。 可单拢头发的步骤,韩蒂就卡住了,不管怎么拢,都会遗落几缕。 而且只要他往前靠一点,江岁的身子就会往后仰一点,尽力在远离他的碰触,头发也跟着不听话地乱动。 不知不觉,江岁就快仰到台面上了。 他皱了皱眉,手伸到她身后,推了一下她的脊背,将她推进了自己的怀里。 胸膛与胸膛碰撞在一起,江岁的身子一僵,抬起手想推开他。 韩蒂的声音有点冲:“别乱动。” 江岁没敢再动,僵在原地,身子不自然地紧绷起来。 韩蒂埋头继续拢她的头发,指尖从她的脖颈滑过,引起她的一阵瑟缩。 他看见她粉白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竖了起来,那股淡淡的花香,又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有些没法专心了。 他朝她颈间凑去,想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江岁感受到他气息的靠近,轻轻一推,人从他的怀里溜出去,也抽出了他手里的红丝带。 她笑着说:“我自己来吧。” 韩蒂眸色很暗,盯着她看。 有了丝带,头发几下就挽好了。 江岁:“厨房油烟大,你先去客厅吧,一会就好了。” 韩蒂神色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江岁做了四菜一汤,虾仁笋瓜,番茄炒蛋,糖醋排骨,烧豆腐,和萝卜牛腩汤。 几道菜前后不差几分钟出锅,餐桌上冒着腾腾热气。 韩蒂看了看卖相,好像还不错。 江岁给他盛了碗米饭:“快吃吧。” 他各个菜都先尝了一口,的确很好吃,和酒店的菜相比,少了很多调味料,但多了食物原本的香气。 江岁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了,她还想和宋子席过情人节呢,于是开始不停地给韩蒂夹菜。 可韩蒂吃饭像完成一件艺术似的,非常优雅,但也非常慢。 总算看他放下筷子了,江岁起身准备收碗,却听见他说:“我还要一碗。” 江岁:“......” 韩蒂一连吃了三碗米饭,虽然这个食量在男人里面不算惊人,但所有的菜几乎也都空了,她不得不怀疑他长了一个巨人胃。 刷完碗筷从厨房出来,一楼没看见韩蒂,她走到二楼,发现他在露台站着。 桓城是沿海城市,每年都要刮几次台风,露台怎么布置就成了个难题,所以暂时是空置着的。 韩蒂倚在围墙上看海,江岁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要看脸色做事,她觉得辛苦极了。 韩蒂:“过来。” 江岁站着不动,盯着围墙发呆。 韩蒂微微侧头,给她一个冷酷的侧脸:“怕我把你扔下去?” 江岁摇头,小步走到他身边,手假装随意地搭在围墙栏杆上。 露台的风很大,在他们头顶打旋儿。 他盯着她,因为逆光,墨色的眸子更暗,像黑洞,深不可测。 韩蒂:“粱一梦有男朋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心一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将碎发捋到耳边,歪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假装风太大没听清的样子: 江岁:“你说什么?” 韩蒂沉默了一秒,又问她:“你想要瞒我什么?” 江岁凝眉看他,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韩蒂呼出一口气,朝她走近,伸出双臂撑在围墙两侧,将江岁困在了他和围墙之间。 因为身高差,韩蒂脚向后退了一步,上身微微弯下,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看不懂她,只能靠猜:“你在保护那个男人?” 江岁垂下眸不看他,手紧紧抓着身后的栏杆,安全距离被侵犯的感觉让她不受控制地僵起身子,颈间也浮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 韩蒂声音微凉:“怎么不说话。” 江岁:“我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韩蒂知道她在装傻,不说也罢,他早晚查得出来,他又问:“那你告诉我纹身到底怎么回事。” 江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开始重复纹身的故事: “一梦有一天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怪物追杀,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神仙把她给救了,女神手里拿着的仙棒上面印着雪花的图案。一梦睡醒了,就把梦到的雪花图案画了出来,起名为‘幸运’,她说这是一个能带来好运的纹身......” 韩蒂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也渐渐黑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是个耐性极强的人,可江岁的个性很是磨人。 他强硬时,她就软,他软时,她就蹬鼻子上脸。蹬两下,看要把你惹怒了,就哄哄你,看你怒火消了,就又开始跃跃欲试了。 不知不觉,浪费掉他越来越多的时间,到头来梁一梦的事什么也没搞明白。 他的暴躁来得很快,两只手架在她的腋窝,将她整个人提到了围墙上面,将她往楼下按。 江岁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上身悬在风里,她失去了重心,只能死死抓住韩蒂的手臂。 惊慌之中,她瞥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楼层在视线里打转,她觉得一阵眩晕。 风从楼底涌上来,一圈又一圈在她的衣摆里打转,她的上衣被卷起,大片腰身露在外面。 凉,惊心的凉。 她开始颤抖,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真是受不了这个前一秒温和后一秒就能杀人的男人。 他盯着她,眼神平静:“江岁,我和你说过不要耍花招。” 她的嘴唇越发的白,声音也在风里打颤:“没有...我没有..” 韩蒂将她又往下送了一点,她用腿紧紧勾住他的腰,拼了命地抵抗,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腰咯在栏杆上,磨得通红。 风把她的衣衫吹蓬起来,露出了一小节肩膀,他看见她的肩膀上有一圈红色的红印。 是购物袋留下的勒痕。 在他手里提着的时候感觉没有多重的份量,原来对于她是那么辛苦。 他心一抖,将江岁抱了下来。 原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让她说个实话,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脸都吓白了,身体也凉得像冰。 脚落地的瞬间,江岁的人也跟着瘫了下去。 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被他的动作刺激到,往后一缩,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晾了一会,落寞地收了回去。 江岁蹲在地上,手扶着墙壁,头向下垂着。 韩蒂看见灰色的地面上多了两颗圆圆的水珠,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 他紧抿着的嘴唇蠕动一下,却没发出声音,默默站在江岁身边看着她。 他不想伤害她,因为她是梁一梦最好的朋友,这层关系他也该好好待她,所以才忍到现在,一直在她面前扮演着绅士的模样,他也不是只在她面前这样扮演,在蒂厉,他是谦逊温和的老板,虽然这不是真正的自己,但他喜欢别人不知道他真实身份而对待他的态度,没有惧怕没有逃离,而是像和一个正常人相处。 而江岁现在瑟瑟发抖的样子,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好一会儿,她才起身,脸色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 江岁:“饭也吃完了,我们走吧。” 韩蒂没说话,她已经往楼下走去。 她的背影纤细,柔弱,又楚楚可怜。 她没有让韩蒂送她回家,而是回的医院,一路上两个人沉默无言。 韩蒂发现,他们两个之间,如果江岁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是在聊粱一梦的时候也是如此,他提出一个问题,江岁可能会说上好久,而他,静静听着就好了。 如果不聊梁一梦,就没有任何能聊的了,就好像现在,空气闷得能憋死一只苍蝇。 第27章 我不爱你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情人节的浪漫氛围,心形的气球,鲜红的玫瑰花,拥吻的情侣。 马路边,餐厅里,都是一对一对的。 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在等红灯,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车里坐着一对男女,女人长得清秀好看,但面色阴沉,男人眉眼忧郁,面色更沉。 这样的节日,在一起的,大家很自然会认为是恋人,不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恋人。 韩蒂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但她没注意到,他以为她喜欢白色。 他又透过后视镜去看她,她安静坐着,眼睛直直看向前方的路,面色看似平静实则疏离。 韩蒂在想,如果江岁不是因为害怕他而去迎合讨好,那原本的个性是什么样的,任性还是懂事?温润还是冰冷? 他不知道,但总之不是这般隐忍。 一路上有些堵,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江岁简单又礼貌地和韩蒂告了别,转头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秦警官,我是江岁,一年前梁一梦案的受害者,你还记得我吗?” “我记得你的,江小姐,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秦警官是这样的,你知道梁一梦的养父母搬到哪里去了吗?” “嗯......江小姐,你知道的,我不能把加害者家属信息告诉被害者的,我知道那件事对你伤害很大,但粱一梦已经死了,你再找她的父母也...” “秦警官,我不是要算旧账的,我遇到了一些状况,想和梁父梁母打听点事,你看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这样吧,我帮你打听一下,如果他们愿意见你的话,我打电话给你。” “嗯嗯,好的,谢谢秦警官。” 江岁和秦警官通完电话后,去了二楼外科,在楼梯口碰见了古喻,端着一杯刚买的咖啡。 江岁:“你不是约会去了,怎么在医院?” 古喻叹了口气:“紧急手术呗,刚结束。” 江岁拍了拍他肩膀:“辛苦了。” 古喻问她:“你怎么也来医院了?子席呢?” 江岁耸了耸肩:“和你一样。” 七点多的时候宋子席给她发了一条空短信,他发空短信,就是有紧急手术的意思。 古喻叫苦连天:“医生真惨,所有的节日都与我们无关啊。” 她跟着他去外科休息室,她决定去那等宋子席。 江岁:“那你不还是选择了做医生。” 古喻:“那个时候我的老师说过一句话,每个做医生的人,都有一个必须做医生的理由。那个时候我不理解这句话,现在也不是很理解。” 江岁:“你不是想做拯救人类的超级英雄,医生还不能满足你吗?” 古喻:“可是好累啊,我已经连续三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江岁:“英雄是不会累的。” 古喻:“......” 江岁进了休息室,把后腰衣服撩开看了下,给古喻看了一下:“师哥,你得给我上点药。” 古喻拧眉:“怎么弄的,都出血了。” 江岁趴到了宋子席平常休息的床上:“如果要给你讲怎么弄的,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古喻坐在床边给她先消毒:“你不会背着子席在外面找男人了吧,身上也一股烟味。” 江岁脑袋闷在枕头里,声音嗡嗡的:“完了,被你发现了。” 古喻手上动作顿住,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江岁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岁岁啊,这子席虽然那方面...不行,但你也不能这么做啊。” 江岁侧头,用眼角瞥着他:“师哥,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古喻愣了愣:“你骗我啊?” 江岁叹了口气,对他的智商深感担忧,但同时她的良心也小小痛了一下。 她很认真对古喻说:“师哥,我以后肯定不骗你了。” 古喻嘟了嘟嘴:“你总这么说,每次都这幅表情。” 江岁的良心又痛了一下:“这回是认真的。” 古喻咧开嘴笑了:“你骗我我也不知道,喜欢骗就骗吧。” 江岁没吭声,闭着眼睛趴在枕头里,好像睡着了。 古喻上完药,拿出一个毯子给她盖上,低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 江岁在遭遇那件事之后有一段时间睡眠质量极差。 古喻陪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江岁是他见过内心最坚强的病人,积极乐观,向阳生长。 “受了伤没什么大不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但这段时间可能难熬一些,我知道的,我会过去的。”这是江岁当时和心理医生说的话,医生觉得她不需要疏导也可以自愈。 可医生说这也不一定是好事,活得越通透的人,越听不得人劝,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去支撑自己,并且毫不怀疑自己是对的,做对了还好,但如果她的理论把她往错误方向引导,那谁也拉不回来。 江岁的精神状态一直没出问题,也是因为自己的方向是对的,阳光乐观,没钻牛角尖。 但人睡着了之后,理智和清醒都会消失,潜意识会占据大脑,所以她的问题就全部体现在了睡眠里。 宋子席不知道,但古喻是知道的,江岁那段时间每天靠喝大量的酒来安眠,如果不是两个人复合了,估计江岁就成了酒鬼了。 古喻盯了一会,发现她睡得很安稳呢,就是把口水流到枕头上了。 他看着那一小块水渍,皱了皱眉,伸出两根手指,把她的嘴唇轻轻捏紧。 情人节就这么无聊地过去了,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第二天宋子席说要补过,晚上带她出去出去逛了逛,吃了烛光晚餐,也把礼物送了出去,是一张游泳卡。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送些口红,衣服,配饰。江岁家的这位,不是送养生壶,就是送健身装备,非常执着于江岁的健康状况。从他们在一起第一年开始,宋子席的生日愿望、新年愿望就变成了“要和岁岁一起活到120岁” 江岁给宋子席的礼物也早就准备好了,但她悄悄藏了起来,没送。 昨天韩蒂说的话让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知道的太多了,继续查下去的话,她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控制不了。 她想等事情结束了,再把礼物送给宋子席吧。 原本以为韩蒂会继续约她,但接下来的日子无风无雨,好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 她和子席搬去了新家,把露台布置了一下,放了躺椅和茶几,和一些绿植,搭了雨棚,这样普通的风雨是不怕的。 宋子席订了一批新书,摆在客厅的书架上,但只占了几个格子。他说这么大片的书架,放满书的话估计要一辈子才能读完。 江岁说可以帮他一起读,宋子席就笑笑不说话。他是知道的,江岁不喜欢读书,每天晚上他窝在沙发里看书,江岁窝在他怀里打游戏。 有一天宋子席一时兴起,给江岁读了一首诗。 宋子席:“我敞开胸膛,让宇宙进来,像炽热的瀑布一样。” 江岁:“瀑布为什么是炽热的?” 宋子席:“......” 江岁:“开水吗?” 宋子席:“......” 换一首。 宋子席:“你如果,缓缓把手举起来,举到顶,再突然张开五指,那恭喜你,你刚刚给自己放了个烟花。” 江岁:“你确定这不是冷笑话吗?” 宋子席:“......” 江岁:“下一个。” 宋子席:“不读了。” 江岁:“我喜欢听你讲笑话。” 宋子席:“......” 江岁:“那我给你讲一个:我爱你反过来怎么说?” 宋子席:“我不爱你?” 江岁:“不对!是如果这世上有人不爱你,那这个人一定不是我!” 宋子席:“你又从哪里学的?” 江岁:“有没有砰砰心动呀?” 宋子席:“没有。” 江岁:“那你脸怎么红了。” 宋子席:“......” 江岁:“你说,你爱不爱我呀?爱不爱我呀?” 宋子席:“我不爱你!” 江岁:“哈哈哈,那就是爱我喽” 第28章 酒会 桓城市中心医院门诊楼。 中午刚吃过午饭,江岁在看病历,古喻来找她。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古喻:“江漂亮,江湖救急!晚上陪我去个酒会,我妈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了。” 江岁拿着按摩捶一下一下敲着肩膀,懒懒地说:“不去,上次和你去,阿姨那个眼神,吓得我做了好几天恶梦。” 古喻拿过锤子帮她敲:“哪有啊,我妈多喜欢你呢,上次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 江岁:“假象,那都是假象!阿姨喂饱我之后找我谈话了,威胁我说要是再断你桃花,就让院长把子席调走。” 古喻手里的锤子掉在了地上,一副遭遇雷击的表情:“算她狠!” 江岁耸了耸肩,撇了撇嘴:“你就别挣扎了,政治联姻也有香的。” 古喻深深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古喻耷拉着脑袋走了。 —— 蒂厉地产董事长办公室。 韩蒂最近一直在忙投标的事。 大晋:“蒂哥,过两天就是二次报价了,咱们技术评分虽然高,但是报价如果不压下来的话肯定拿不下标。我查了一下,这次评标组长是柴洪,搞定他的话其他人就好说了。这是他的行程单,你看一下。” 韩蒂听到柴洪的名字,眉头一挑:“呵,老朋友了。” 前两年韩蒂参加的一次工程招标,评标组长就是柴洪,职位不高,眼界却不低,看不起韩蒂是一个小地产老板的身份,不愿意结交。上次的标也就算了,这次可是块肥肉,若是中了标,五年都不用忙活了,他怎么都得搞定柴洪。 韩蒂看到柴洪的行程安排:“他去古家酒会做什么?” 大晋:“好像是听说古家要给小儿子选儿媳妇,柴洪有个女儿,他最近一直想搭上古家的线,也是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请柬。” 韩蒂扯着嘴角轻轻一笑,带着不屑:“胃口真大,古家他也想攀。” 大晋:“古家自然是看不上他的。” 韩蒂想了想说:“想办法弄两张请柬,我也去凑个热闹。” 大晋:“好,那我现在去办。”大晋从办公室离开。 韩蒂手搭在下巴上,像在思考,几秒钟后,他掏出手机,拿在手里摩擦了两下,找到江岁的电话拨通。 “喂?” 江岁接电话的声音总是甜甜的,像电话客服。 韩蒂沉默了半秒,唇角一弯,说:“晚上陪我参加个酒会。” 电脑那头江岁的声音有些虚:“可我晚上有事...” 他沉了下眼皮,又想拒绝,他有点不悦:“推掉!” 她的声音拉得很长,好像不太情愿:“哦~~可我也没有合适的衣服。” 韩蒂:“去买一件!” 一秒...两秒...三秒... 江岁:“好吧!” 韩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声音也低了一个调:“八点我去你家接你。” 江岁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晚上八点,江岁准时从楼上下来。 韩蒂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吊带连衣裙,裙身上镶着零星碎钻,在夜色下忽闪忽闪的,像把点点星空穿在了身上。 她的双腿笔直,又细,浅紫色把她的皮肤显得很白,但不是苍白,带着淡淡的粉。 青春的粉。 江岁走近时,韩蒂发现她化了淡妆,头发也卷了。 他第一次见她化妆的样子。 很美。 她的眼睛本就干净,稍加打扮后更显清亮,让人挪不开眼睛。 江岁发现,韩蒂的车每次都不一样,但冷气是一样的,温度,不是活人受得了的。 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小小的肩膀耸起,凸出纤细的锁骨。 韩蒂眼皮一跳,不自觉收了收手掌。 “大晋,空调关了。” 空调关了,但窗子没开,冷气在车里乱窜出不去。 江岁手指悄悄摸了下车窗升降按钮,但没敢按下去。 韩蒂:“可以开窗。” 江岁一愣,心想该不该开。 韩蒂见她呆坐不动,便朝她身边挪了下屁股,伸手要帮她开。 江岁这时反应却快得很,在他靠过来前按下了车窗。 他的手在半空晾了半秒,慢慢收回去。 可他只收回了手,并没挪回位置。 车身很宽,后座四个人也坐得下,一边的位置很空,一边很挤。 韩蒂坐在江岁身边,双腿大开,膝盖挨着她的腿。 江岁的腿纤细光滑,没有一丝赘肉。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觉到她皮肤柔软、微凉。 一个拐弯,他朝她的方向倾了过去,挨得紧了,江岁不自在地缩起半边身子,腿上的肌肉也绷了起来。 女人的肌肉,细腻、柔顺。 夏夜的风从窗外涌入,吸进肺里,五脏六腑都觉得燥热。 他把西服外套脱掉,露出纯黑色的衬衫。 江岁:“你袖扣开了。” 韩蒂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眉心皱起,抬手去抠。 没有一次顺利过。 直到车行至酒店路口,韩蒂还没有将袖扣扣好。 而江岁,一直冷眼旁观。 韩蒂很不满意江岁那副与我无关的态度,胳膊肘碰了下她的肩膀:“帮我。” 江岁没吭声,拿眼角睨了他一眼,像......嘲笑? 韩蒂赌气似的把手收回去,但被江岁拽住了。 他心尖一颤,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手腕上。 江岁纤细的手指绕过他的小臂,帮他去系袖扣。 她的手指干燥,冰凉。 她的体温好像总是很低。 他支着手腕,任由她的手指缠绕、剐蹭。 指甲擦过他的动脉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跳动,强劲又杂乱。 袖口一紧,他的心也一紧。 大晋:“蒂哥,到了。” 江岁起身先下了车。 韩蒂看见她起身时,裙摆的流苏穗儿在大腿间晃来晃去。 大晋:“蒂哥?” 韩蒂皱了皱眉,黑着脸下了车。 江岁乖乖站着等他。 韩蒂将外套穿好,走到她身边,端起手臂,半天没等到她来挽。 他看向江岁,她双手放在身前,紧紧抓着着手包,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 一点也没有女伴的自觉。 他的脸又黑了一分,报复性地抓过她的手,牢牢握着。 手心里的小掌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他的眉头慢慢展开,心也展了开。 坐电梯到了顶楼的宴会厅,江岁发现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原来这是古喻家办的,白天古喻叫她来她不来,结果跟别人来了。这要是让古喻看见了,非念叨她不可。 想曹操曹操就到。 古喻的小眼睛隔着千山万水一眼就扫到了她,但离得太远,他有点不确定,眯起眼睛往江岁的方向走。 江岁忙拿手包遮住脸,拽着韩蒂往人多地方钻。 韩蒂:“去哪?” 江岁贼眉鼠眼地看他:“我要去卫生间,卫生间在哪?” 韩蒂抬头看了一圈:“那边。” 江岁转身就要走,他却不松手。 韩蒂:“一起。” 江岁踮脚往远处看了一下,古喻被人缠住了,她回头对韩蒂说:“好啊,那我们快去吧。” 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韩蒂还不松手,江岁歪头看他,他才不情愿地松开了。 韩蒂:“去吧。” 江岁本想躲一躲,但韩蒂等在门口她也不好多呆,洗个手就出去了。 韩蒂等她出来之后,还想去牵她的手,可江岁一会摸摸衣服,一会缕缕头发,一会摸摸耳坠,小手忙忙叨叨的,他怎么也找不到机会。 他有些不悦,心说真是个小气的女人,拉个手都这么计较。 “岁岁?” 曹操没到,曹操妈妈到了。 江岁闻声回头,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她愣了半秒,做出了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容,声音也甜成了个小糖人:“阿姨!” 古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亲切地说:“你怎么来了呀?” 笑里藏刀。 江岁紧张得一哆嗦,连忙解释:“阿姨,我是和朋友来的,不是师哥...” 古夫人这才注意到江岁身边一直站着的男人,虽然他长了一张不容忽视的脸。 “这位是?” 韩蒂很有礼貌地伸出了右手:“古夫人你好,我叫韩蒂。” 韩蒂并不认识古家夫妇,但古夫人的气场太大,身边的人都在有意识地往这边看,还有几个假装路过实则竖着耳朵偷听她和江岁在说什么。再加上他刚刚注意到了,柴洪的目光也紧跟着古夫人,身份一目了然,只是他不知道原来江岁和古家很熟。 古夫人和他轻轻握了一下手:“你好呀,既然是岁岁带来的朋友,就好好玩呀,楼上露台还有节目呢。” 江岁:“阿姨,不是我带他来的,是他带我来的。” 古夫人:“都一样的呀,只要你不去给你哥哥捣乱...” 江岁摇了摇古夫人的胳膊,嘴巴微微嘟起,奶声奶气的说:“我不会的呀~~” 韩蒂挑了挑眉,眼睛一直盯着江岁看,她刚刚在撒娇? 古夫人也是个幽默的人:“不会就好,和朋友去楼上玩吧,别来打扰我哦~~” 江岁听话地点头:“嗯嗯,我懂的,懂的,阿姨你今天一定会找到一级儿媳妇的!” 古夫人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说什么呢呀,小点声,你个臭丫头,快走了呀。” 她知道今天酒会来参加的人都是有目的的,不是谈生意就是谈恋爱,带了女伴儿的,就一定是谈生意,或者来结交人脉的,韩蒂肯定也是。 她既不能打扰韩蒂做生意,又不能打扰古喻谈对象,真是难做。 她拽了拽他的袖口,怯怯地说:“我...我可以去楼上吗?” 韩蒂垂下眼眸,看着她粉白的小手,瞄好时机,突然就抓进手里。 他笑着说:“一起。” 他不是在这个时候只顾儿女情长,而是知道江岁现在对他很有用。 第29章 跳舞 江岁觉得今天的韩蒂有些奇怪,她说不好。她猜测他或许对人类的礼仪认知还不够,不知道这种场合不需要牵手。不过他开心就好,如果把他哄高兴了能放自己一马,她非常乐意配合。 上楼过程很是坎坷,一路上陆续有人来和他们打招呼,可他们一个都不认识。但韩蒂知道,这些人是看见了江岁和古夫人的亲密,所以想来套近乎。 江岁很有礼貌,但冷漠更多,凡是和她来搭讪的,她都点到为止,既不让人尴尬,又将他们劝退。 有些人则是从韩蒂这里下手,假装认识攀谈几句,然后递上名片。 等他们上了露台后,手上已经有了一小摞名片。 韩蒂将江岁手里的名片拿过,和自己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露台布置得很漂亮,桓城海景为背景,无尽夜色做衬托,淡粉色的鲜花来点缀。华光流转,美酒佳肴,悠扬的爵士乐曲在风中飘荡。 宽阔的露台中心,有几对男女翩翩起舞,舞姿绮丽。 服务员递上两杯红酒,江岁想接过,但韩蒂不放她的手,而是拿过她另一只手里的手包,揣进了自己兜里,又将酒杯递给了她刚空下来的手,自己也拿了一杯。 江岁尴尬地挤出了一个微笑,与他碰杯,抿了一口红酒。 唇齿四溢,醇香绵长。 江岁徐徐摇晃酒杯,凑近闻了闻,酒香不凡,以前没喝过呢,她又喝了一口,细细品着,心想这个酒真好喝,要让师哥给搞一箱。 韩蒂拉着她走了一会,回头刚要和她说话,就看见她伸出舌头去舔杯边的酒珠,速度快得像小青蛙,嗖一下就又溜回嘴里。 她总有一些小动作特别幼稚,也特别...可爱! 她的唇瓣上沾了酒渍,在彩灯下闪着水光,韩蒂咽了一下嗓子,喉结上下滚动一遭。 韩蒂:“会跳舞吗?” 江岁点了点头:“嗯...会,但跳得不好。” 他拿过她手里的空酒杯放一旁,拉着她往舞池走去。 “韩总!”一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叫住了韩蒂,一脸笑意朝他们走来。 他今天来酒会的目的就是柴洪,来之前他也没想好对策,江岁却意外给他带来了契机,肥肉要自己跑嘴里来了,他本该开心的,但却觉得有一丝扫兴。 韩蒂:“柴经理也在这,好巧啊。” 一晚上都没能和古家搭上一句话的柴洪,在看到韩蒂同女伴和古夫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他清楚韩蒂是这次竞标候选人,想中标必然需要自己的帮助,而韩蒂的女伴,看起来和古夫人关系匪浅,若是能帮着牵个线,肯定比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乱撞要强得多。 柴洪憨笑了两声,眼神扫过韩蒂和江岁紧握的手,和他客套了两句后,就进入主题:“韩总身边这位美女气质不凡啊,不知道是...” 韩蒂侧头看江岁,眼神有些莫测:“我女朋友。” 江岁反应淡定,没有惊讶也没有抗拒,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微微扯起两边唇角。 一个标准的不露齿假笑。 可韩蒂却很受用,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将江岁拉得离自己近了些,用拇指蹭了蹭她的柔软手背,清清凉凉的,他觉得蹭一蹭不够,又捏了两下。 江岁乖巧地站在他身边,尽职尽责地配合他的表演。 直到...... “江岁!” 她像是做了坏事被家长逮到的孩子,一瞬间花容失色,猛地甩开了韩蒂的手,并逃离他身边。 她小碎步挪到古喻跟前,颤颤巍巍地说:“师...师哥...那个...” 古喻瞅瞅她,又瞅瞅韩蒂:“你跟我出来。” 江岁心说完了,她不知道古喻在身后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要是告诉宋子席她就废废了。 她抬脚刚要跟着古喻走,韩蒂也叫住了她:“江岁!” 江岁呼出一口气,两害相争取其轻,她决绝地做出了决定,用只有古喻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哥,我只是帮朋友忙,你要是拆我台我就死了,我回头跟你解释好不好。” 古喻没说话,但傲娇的表情明显是不愿意配合。 江岁管不了那么多了,挽起他的胳膊回头冲着韩蒂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哈~~还没介绍,这是我师哥古喻” 她又偷偷掐了古喻一下,看向他,眼神里都是字:师哥师哥,你最好了,配合一下。 江岁:“师哥,这位是韩蒂,蒂厉地产的老板。” 韩蒂没说话,冷眼看着江岁,古喻也没说话,眼神像刀子似的盯着韩蒂。 江岁僵着脸继续说:“这位是柴经理。” 柴洪热情地上前握住了古喻的手:“古少爷你好,我女儿和江小姐是朋友,总听江小姐提起你。” 江岁就着话题往下聊:“师哥,你还不认识柴小姐呢吧?” 柴洪忙接话:“是啊是啊,我女儿也来了,就在那边,我去叫她过来。” 不等古喻应声,柴洪就去喊女儿了。 古喻看穿了江岁的把戏,但没拆穿她,他甩开江岁挽着他的手,神色里的不悦也非常明显。 江岁心里歉疚,可没办法,她低声和古喻说了句话就走了:“师哥对不起哦。” 柴洪的女儿长得不赖,身材高挑,的确有攀附豪门的资本,和古喻站在一起,很是登对。 古喻虽是不悦,但到底没博江岁的面子,礼貌地和柴洪父女交谈起来。 线搭上了,后面就看柴洪父女的了,就算不成,能和古家有往来,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大有裨益的。 江岁回到韩蒂身边,神色落寞地回头看了眼古喻,出卖师哥的滋味不太好受,而师哥明知道被利用还配合,让她更觉得难受。 她转头看韩蒂一脸黑线的样子,叹了口气,她觉得很累,不想再哄谁了,更何况:“恭喜你啊,谈成了笔大生意。” 韩蒂愣了一下,看向她,她的眼睛清澈干净,像单纯无知的孩童。 可她的心不是,聪慧灵敏,洞彻通透。 韩蒂和柴洪不过也才客套了几句,她就把里面的猫腻看得一清二楚,从柴洪无意地把话题往江岁身上引时,她就猜到是个想攀附古家的。而韩蒂介绍她是女朋友时,她就知道柴洪身上有韩蒂可图的,明里在聊近况扯家常,实则是利益互换。 古喻恰逢出现,江岁逮住机会成全了柴洪,也就等于卖了个人情给韩蒂。 韩蒂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才发现眼前的她从不是小聪明的人,是他看错了。 不,是他被蒙骗了,但却止不住的惊喜。 韩蒂:“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江岁微微摇头,垂下眸不做声,乖巧柔顺的样子最易让人放下防备。 韩蒂忽就笑了,趁着舞曲未结束,将江岁拉到舞池间,手伸到她腰后,轻轻一揽,她一个前倾,碰撞在他的胸膛上。 柔软又弹性的触感贴上他,他刚想感受,江岁就慌忙退了回去。 他手掌又用力,将她收紧,可江岁这回有所防备,双手抵上他的肩膀,身子微微后仰,胸口没再触碰上,可肚皮却是结结实实地贴在一起。 她的体温给他的感觉总是清凉的,可她的肚子却是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一点一点地撩着他腹下的那团暗火。 韩蒂眸色晦暗,笔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他很想知道这双清亮双眸之下,到底藏着的是怎样的世界,他的声音似笑非笑,带着蛊惑:“江岁,我有些看不透你呢...” 江岁受不了他的眼神,漆黑幽深得如深渊,对视久了,有一种要坠崖的恐慌感。 她怯怯的说:“我...我也看不透你呀。” 葡萄酒的香气从她的齿间流出,弥漫在两人之间,有些醉人。 韩蒂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冒险,他往后退了一步,腹上的温热瞬间消失,风一吹过,有些潮湿地凉。 他握起江岁的手,带着她翩翩起舞。 乐声婉转,灯影迷幻,江岁微微垂眸,神色半遮半掩着。 韩蒂低头看她,她的皮肤光洁,五官精致,化了妆的眉眼多了几分成熟味道,嘴巴轻轻抿着,从上向下看,她的唇峰微翘,粉嘟嘟的。 他的视线一路滑落,到她小巧又丰盈的胸上,裙边紧缚在她的身上,活动间也难窥到一丝春光。 他有点失望,只能从别处获得慰藉,放在她腰后的手掌慢慢展开,轻轻摩擦着她的腰身。 江岁不悦地皱起眉头,身体不由自主僵硬起来,她微微抬眸,目光灼灼看向他。 可他的目光更甚,像烛火一般烫人,她又弱弱地收回了眼神。 韩蒂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地感受掌心传递的信息,她的腰肢纤细,柔软,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深凹进去的背沟,背沟两边的肌肉匀称紧实。 他的中指在她背沟间流连,一下一下地勾划。 江岁此刻已是相当恼火,但又不能发作,她磨了磨牙齿,强忍了下去。 他却不满足于此,身子凑得近了些,下巴抵上她的侧脸,火热鼻息在她耳边喷涌,撩拨。 韩蒂:“你好香。” 江岁一言不发,默默垂着眸。 他微微侧头,一点点朝她的嘴唇凑近。 第30章 心动 乐声转折,江岁一个转身,从他的怀里滑了出去,侧脸擦过他的唇瓣,温软顺滑。 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离他几步远,裙摆飞扬,双臂大展,只剩手还留在他掌心。 近在咫尺又被溜走,他有些气,舔了舔嘴唇,手腕用力将她拉回,另一只手伸出去迎她的腰。 可到手的却是一抹清凉。 江岁抓住他迎向腰间的手,脚下飞快倒着,在他的身前转了个圈...... 夜风扬起她的裙摆,乌黑长发四散飘拂,在迷幻的灯影映射下,划出了一道流光。 夜色阑珊,星辰一颗接一颗黯淡了。 只剩她身上闪动着的点点星光。 她从他的左手换到了右手,像一阵风,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灯光炫彩,歌舞升华,他的世界只剩紫色。 他顿住,幽深双眸在这一刻失了神,像被迷了心智。 恍惚间,他想起曾经问过一个问题:“耶利亚长什么样子?” 他好像知道了。 舞曲结束,江岁松开他的手,走到他身边说:“不早了,我想回去了,可以吗?” 韩蒂转身走了几步到露台边,双手撑在栏杆上,背对着不看她。 江岁试探着问他:“不可以吗?” 他点燃了一根烟,盯着远处的灯光看:“等会。” 江岁哦了一声,乖乖站在他身后等着。 一根烟燃尽,韩蒂又点燃一根,深嘬了几口,将烟头捻灭,垂眸看了一眼西裤,沉默一秒,回头对她说:“走吧。”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他刚刚竟然轻易的被她撩拨了,多少女人伺候过他都不能成事,但刚刚他是怎么了,小兄弟如此的不合时宜。 钻进了后座之后,江岁先把车窗降了下去,她不喜欢冷气,也不喜欢他身上浓郁的烟草味道。 韩蒂坐在她身边后,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反复打量着。 江岁虽没看他,但能感觉到他肆意的目光,韩蒂在人前是个绅士,但他的眼神不是,无论什么时候,那双眼睛都让江岁觉得不适,特别是近来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的无礼和傲慢越发懒得隐藏。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沙漠里,憋闷,焦灼。 不一会的功夫,她的鼻尖就出了一层细汗。 韩蒂看够了,伸手握住了江岁搁在腿边的手,她的手很小,被他触碰的瞬间就握成了小拳头,他的大掌严严实实地将她罩住。 韩蒂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擦,声音暗哑:“去我那!嗯?” 江岁紧张地咽了下嗓子,她不傻。 “我姨妈来了。” 韩蒂皱了下眉头:“谁?” 江岁:“大姨妈。” 韩蒂稍稍顿了一下,失笑出声,几秒后松开了她的手。 算了,他有耐心,等等吧。 —— 韩蒂的项目顺利竞标成功,晚上公司举办庆功宴,他让属下主持,自己则是宴请了柴洪和另外几个专家吃饭,饭后带他们去了见缘。 阿瑶带着夏秋冬和另外几个姑娘来招待他们,春儿则一如既往地在韩蒂身边伺候着。 几杯酒下肚,男人们就都露出了本性,搭着姑娘们的腰,纠缠厮磨起来。 柴洪年纪大了,这两年各种病都找上来了,怀里搂着夏儿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时不时抓挠两下解解馋。 他看了一圈包房里的男男女女,早已忘形地滚在一起,唯独韩蒂,神色自若不为所动,而他身边坐着的春儿,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柴洪和韩蒂碰了杯酒,眼神不自觉地往春儿身上瞟,红色的V领连衣裙,曼妙身材一览无遗,只看一眼就觉得热得很。 柴洪:“韩老板身边的女人真是一个赛一个啊。” 韩蒂看见柴洪的目光直往春儿身上掉,他笑了笑说:“柴经理喜欢的话,送给你。” 柴洪调侃他:“韩老板这么大方啊,上次那个江小姐...” 韩蒂顿了半秒,脸沉了下来:“她不行。” 柴洪憨笑了两声,拍了拍韩蒂的肩膀:“哈哈,韩老板紧张什么,我是说上次那个江小姐今天怎么没来,我还想找个机会谢谢她呢。” 韩蒂缓了缓脸色:“她夜班。” 柴洪:“韩老板这么能干,还让女朋友工作啊,上夜班够辛苦的,是做什么的?” 韩蒂突然想起江岁穿着一袭白衣,带着大大口罩的模样,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温柔了许多:“她是医生。” 柴洪:“医生啊,怪不得是古家小少爷的师妹呢,原来他们都是医生。” 他也真是好意思,对江岁一无所知,还在古喻面前舔着脸说自己女儿是她的朋友。 韩蒂没做声,拿过酒杯,却发现里面空空,侧头看见春儿正在发呆,他没在意,自己倒了酒。 柴洪只知道韩蒂是个地产老板,并不知道他背后真实的身份,但觉得他是个有为的年轻人,自己的年纪也是他叔叔辈的,所以说话总是免不了有些长辈的语重心长。 柴洪:“年轻人的恋爱就是美好啊,你一定很喜欢她吧?” 韩蒂拿着酒杯,神情有些茫然,他没想过,他只知道自己想睡她,而且很有耐心:“还好吧。” 柴洪看了眼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送走了柴洪那帮人,韩蒂回了办公室,杜钟正在调教新人妹妹。 新人妹妹衣衫半/褪,躺在杜钟怀里,看见韩蒂进门也没有多大反应,依旧和杜钟保持着亲昵的姿势。 这间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杜钟的欢乐窝,一个月30天,他有29天要在这里睡女人,剩下一天留给韩蒂偶尔开个会。 杜钟翘着二郎腿,一脸懒散样:“阿蒂,大晋刚来给你送东西,放那了!” 杜钟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办公桌上的袋子。 韩蒂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袋子拿出一个首饰盒,小心翼翼地拆开盒子上的紫色丝带,表情凝重得像在拆炸弹。 杜钟被他的神情吸引,推开新人妹妹,走到他身后。 杜钟:“哇,紫色钻石啊?” 韩蒂没理他,自顾自地欣赏起来,首饰盒里躺着一对紫色钻石耳坠,小巧精致,很配她。 杜钟探头:“你要送人的?什么人要这么大手笔的巴结?” 韩蒂想了想,问杜钟:“好看吗?” 杜钟手搭在下巴上,咂了咂嘴:“那要看送谁了!” 韩蒂:“送...” 他差点中了他的套。 杜钟咯咯直笑,瘦高的身板轻颤着,他招呼一边的新人妹妹过来:“妹妹,你叫什么来着?” 女人娇嗔道:“桃花~~” 杜钟:“哦哦,桃花快来看看,好不好看。” 桃花颠颠跑过去,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这个...贵吗?” 杜钟:“嗯...值几套房子吧。” 桃花哇的一声张大了嘴巴,眼睛直直盯着耳坠,连连点头:“好看!” 韩蒂“啪!”的一下关上了盒子,揣进了衣服口袋。 就不该问他们,庸俗! 杜钟笑意更浓,搭上韩蒂的肩膀说:“搞什么啊兄弟,一副情窦初开的处/男模样。” 韩蒂:“滚!” 杜钟真滚了,领着桃花去楼上客房滚床单去了。 他当然不会真以为韩蒂情窦初开,只是喜欢调侃他总是一脸正经的模样。 他了解韩蒂,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包括女人。但他做什么又都是极认真的,并且耐性很强,不择手段,也不计投入时间长短,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可忍常人不能忍,很多人因此认为他是欲望极强的人。可杜钟知道,他不是欲望强,而是无欲,无欲的人无悲喜,也无畏惧。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不得不做,他从小被照着坏人模样培养的,他做得如此优秀只是因为应该这样做而已,但他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似乎是很模糊的。 所以杜钟觉得他应该培养一些爱好,什么都拥有的人却没有快乐,那拥有那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韩蒂坐在沙发里倒了杯酒喝,又把耳坠拿出来瞧,他指腹轻轻摩擦着钻面,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抹紫色倩影。 他一直以为红色,黑色最具诱惑的颜色,现在发现紫色才是最能迷惑人的,神秘,性感,旖旎非常。 他想象着她戴上耳坠,在他面前褪去衣衫的模样。 粉白的皮肤,柔软丰盈的乳/房,细腻柔顺的小腿。 他回忆着她肌肤的触感,微凉、滑腻,像新鲜的花瓣。 他能想到很多,但想知道更多。 阿瑶进门时看见韩蒂盯着手里的耳饰盒,唇角微翘,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细细看了一眼,韩蒂嘴唇紧抿,没有一丝弧度,的确是看错了。 阿瑶进门后就把门带上了:“蒂哥!” 韩蒂知道她有话要说,点了点头示意她说。 阿瑶:“蒂哥,粱一梦的档案托人弄出来一份,和我们打听到的不太一样,她并不是死于吸毒,而是他杀!” 韩蒂微微皱眉,坐直了身子,迫切地接过了档案来看。 阿瑶继续说:“还有在粱一梦店里做过几年的工人也找到了,据说粱一梦吸毒,是为情所困,只是她喜欢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韩蒂从档案里抬起头:“喜欢上一个女人...什么意思?” 阿瑶顿了顿:“就是同...” 韩蒂顿了一秒,继续看档案。 页数很多,但关于她死因的描述仅仅只有几行字,凶手的名字他也认识,竟是: 江岁! 第31章 暴风雨来临之前 他整个人都顿住了,定定看着那个名字,眼里皆是无法置信。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仔仔细细,一字一句。 心情从夏日跌到了寒冬。 韩蒂捏着那几页纸,沉默了许久,声音冰冷:“让那个工人进来。” 阿瑶将门口的人领了进来,是个二十出头的金发小伙。 阿瑶:“他之前在粱一梦的店里做工,前些日子因为外婆重病回了老家,没人知道他老家在哪,最近回了桓城咱们的人才找到他。” 韩蒂上下打量了一下金发小伙,身姿挺拔,神采奕奕,不是个吸毒的。 韩蒂:“你是粱一梦的徒弟?” 金发小伙点了点头:“做了七八年了,14岁就跟着梦姐了。” 韩蒂:“你知道她很多事?” 金发小伙又点了点头:“梦姐把我当弟弟,很多话都会说与我听。” 韩蒂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是你们店里的人都知道,还是只有你知道。” 金发小伙对上他的眼睛,目光坦荡:“梦姐不喜欢和别人说私事,她的事只有我知道,阿瑶姐说你能帮梦姐报仇,我才肯告诉你。” 韩蒂冷笑了一声,反问他:“你自己怎么不去报仇?” 金发小伙垂下了头,有些羞愧:“那姑娘认识我,对我有防备,而且我...打不过。” 韩蒂舔了舔牙根,双眸里的怒气愈发明显:“说吧!知道的都告诉我!” 说来话长,金发小伙随意往地上盘腿而坐,咽了下嗓子,说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阿瑶带着金发小伙离开。 韩蒂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灯光通明,但他的眉眼却阴暗如渊。 他斜靠在沙发里,修长手臂随意搭在扶手上,呼吸也很慢,看起来像很困的样子,但细看,会发现他的发丝在颤。 他的另一只手藏在半散的袖子下,紧紧攥着拳头,掌骨的青筋暴起,手心里是那对紫色钻石耳坠,耳针深深扎进他的皮肉,血从他的指缝一点点渗出。 他的声音轻薄、冰冷,如杀人的刀片:“江岁,你竟然骗我...” 下一秒他长臂一挥,茶几上的一切都被他掷出,瞬间四分五裂。 阿瑶从外面慌忙跑进来:“蒂哥,外面有两个警察找你!” 好样的。 —— 江岁报了警。 那天江岁给秦警官打电话,打听了粱一梦的父母,最开始秦警官不愿意说,过了几天回电话给她,说是粱一梦父母出了车祸去世,没几天的功夫。 撞人的是酒驾,认罪痛快,可后来听说酒驾的人是癌症晚期,本也没几天活头。江岁不相信巧合,她觉得一切都是有联系的。她决定还是要报警,因为粱一梦父母的死让她认清了,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如果被韩蒂查到是她杀的梁一梦,那就完了。 但她觉悟得太晚了。 江岁从被窝起来刚爬起来,宋子席已经把行李箱收拾好了。 他要去依市出差,为期两个月的培训。 宋子席边检查家里的水电,边嘱咐江岁:“岁岁,水电费我都交齐了,你不用管了。” 江岁跟在他身后,回应他的唠叨:“哦!” 宋子席:“冰箱里有水饺,汤圆,馄饨,你不爱做饭的时候直接煮着吃,不要定外卖!” 江岁:“好!” 宋子席:“你有几件衣服我昨天送去干洗了,你过两天别忘了取。” 江岁:“嗯!” 宋子席:“最近的快递就邮到医院吧,我不在家你别让快递员往家送。” 江岁:“遵命!” 宋子席:“奶奶的护膝准备好了,过几天奶奶旅游回来,你记得给她带去敬老院,天要凉了。” 江岁:“知道啦!” 宋子席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后,发现没什么落下的了,他回身把江岁抱在怀里,恋恋不舍地说:“我开会可能会听不到电话,你有事给我留言。我一会再发给你几个同事的电话,你有急事找不到我打给他们。” 江岁被他唠叨得晕乎乎的:“哎呀,好了啦,快走吧。” 宋子席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又回身忍不住唠叨:“出门前要记得检查水电,插座都拔掉。” 江岁点头:“真是的,没有你之前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不要操心啦。” 宋子席叹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可楼下的同事已经打电话催了,他匆匆吻了江岁一下,就走了。 江岁迷迷糊糊地回了卧室,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可趴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她翻了第48遍身之后,决定不睡了,打游戏吧。 她打开网络,进入游戏,半天连不进去,只好给宋子席发信息。 江岁:“子席,网怎么不好用了。” 宋子席:“你把路由器开关打开!” 连上游戏,她又不想玩了,出门健身去吧。 江岁:“子席,我的白球鞋哪去了?” 宋子席:“昨天刷了,在阳台晒太阳呢。” 江岁:“健身卡又哪去了?” 宋子席:“放你健身包侧面的小口袋里了。” 好烦,不想健身了...江岁回到床上躺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五分钟后。 江岁:“子席,我感觉新家一点生气都没有。” 宋子席:“你把扫地机器人打开!” 江岁:“......” 十分钟后。 江岁:“家里怎么这么冷啊?” 宋子席:“空调!” 江岁:“......” 二十分钟后。 江岁:“你到哪了?” 宋子席:“机场!” 江岁:“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宋子席:“......” 三十分钟后。 宋子席:“上飞机了哦!” 江岁电话打了过去,宋子席按下接听就听见一声嚎哭! 江岁:“呜~~~~你为什么要去出差啊~~~~可不可以不去啊?” 宋子席连忙把听筒音量调小,捂着话筒低声说:“乖!别哭!” 江岁:“呜~~~你回来吧,我觉得~~呜~~我要死了。” 宋子席哄着她:“瞎说什么呢,我很快就回来了。” 江岁:“多久啊~~~” 宋子席:“不是和你说了,两个月!” 江岁:“呜~~我不要!我没有你不行的!” 空姐:“先生,麻烦您把手机关掉哦,马上要起飞了。” 宋子席:“好好,马上!” 宋子席:“岁岁,我要挂电话了...你乖乖的...回来给你买好吃的...不哭了...我挂了哦...爱你!” 宋子席挂了电话,长长呼出一口气,身边的同事们早已捂着嘴笑成了一团。 江岁在被窝里哭了一通后,还是决定去健身,她换了一身运动服,提着运动包出门了。 开车行到半路,接到了秦警官的电话。 秦警官:“江小姐,你还得来警局一趟。” 江岁:“怎么了?” 秦警官:“出现了新的嫌疑人,需要你来指认一下” 江岁:“什么意思?我亲眼看到是韩蒂杀了人啊!” 秦警官:“你过来再细说吧。” 江岁挂了电话,在前面路口掉头,往警局方向驶去。 前几天她报了警,将自己目击的凶案全部交代了。 江岁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安地敲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间,有一辆车从她车边飞快超过,拐到她前面,猛地一个急停。 江岁反应不及,脚挨上刹车的时候车已经撞了上去,快车道严重追尾。惯性让她的头狠狠磕向了方向盘,还好系了安全带,安全气囊弹出接住了她的脑袋,虽没有造成外伤,但人迷迷糊糊的。 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她视线里,声音也有些熟悉:“江医生,换辆车吧。” 江岁昏昏沉沉就被拽了出去,拖进了另一辆车里,等她看清身边钳着她的人时,已经被困在车里了。 江岁:“你...带我去哪?” 大晋不说话,像一个雕塑一样坐在她身边。 江岁看着他的国字脸,有些重影,像两个正方形在她眼前晃晃悠悠。 江岁:“呕~~~~” 她吐在了大晋的裤裆上。 大晋的两条眉毛皱起,嘴角向下,像个囧字。 吐完了,晕眩感少多了,江岁渐渐清醒起来,她抬头环视了一下,车开得很快,街道是熟悉的,还在桓城,她以为会把她带去荒郊野外。 大晋:“下车!” 江岁抬起眼皮,看见了“见缘”两个大字,什么意思?她并不知道见缘是韩蒂的地盘。 大晋见她不出来,向车内探头,眉毛还皱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像个在说话的囧:“江医生,需要抬你出来吗?” 人很木讷,说话却幽默得很,她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字,声音浑厚但是很闷,像鼓声。 江岁没动,表情呆滞地看着大晋,大晋不知道她是撞晕了还是吓傻了,走到她那侧把车门打了开。 她原是靠在车门上的,他一开门,她就摔了出去。 不过这一摔,她总算清醒了。 她拍了拍屁股爬起来,假装踉跄了一下,推开大晋就往大道上飞奔。 大晋动都没动,看着江岁跑,心说蒂哥料得对。 第32章 报复 江岁才跑两步,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了几个手下,把她给抓住了,像提小鸡仔一样一路提进了见缘三楼的VIP包厢。 她眼珠子不停地四下乱转,在计划怎么逃生,可上了三楼之后,走廊就弯弯绕绕得像个迷宫,到处也都是服务生,她是跑不赢了。 江岁被提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包,她记得师哥说过,见缘三楼以上,是VIP客户专享的,可进了包房后,她发现也不过如此,哪有他形容的那般人间天堂。 不过倒是挺大,四处都是沙发,和长长的茶几,整面墙大的屏幕,中间一个圆形的舞池。 见到韩蒂,是意料之中的,她没惊讶,可恐惧是强烈的。 江岁猜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真走到了这一步,自从上次韩蒂在露台问她那些话时,她就知道他早晚会查出真相。 江岁报了警,她不是精于筹谋,智勇过人的人,如果是的话,她早就想出对付韩蒂的办法了,不用等到现在才报警,可她低估了韩蒂,不仅没被关进牢里,还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劫走了她。 韩蒂坐在沙发一角,双腿随意交叠,手里夹着一根烟虚放在膝盖上。 走廊的灯光从门口投到房间,形成一个矩形,横亘在两人之间。 伪装已被撕下,江岁没什么再能隐藏的,如今的两个人,皆是真面目相对。 手下一个个出去,将门带上,只剩下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唯一的光源消失,房间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江岁眼皮直跳,浑身的每一个神经都绷起,她放轻自己的呼吸,细细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两个人像在憋着劲,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冗长的沉默... 韩蒂发现,这是个和他耐心不相上下的女人,他知道她在等,等自己先开口,她才好分析如何去应对。 摸不清形式时,沉默是最好的武器,江岁这点和他很像。 他不想她得逞,但又好奇她的反应,所以,他先进攻了。 韩蒂:“我小瞧你了,江岁。” 江岁在黑暗里眨了两下眼睛,但没说话。 韩蒂看不见她:“杀人的时候,爽吗?” 江岁仍不出声,韩蒂觉得自己像在跟空气说话,连个回音都没有。 他像个炸药桶,被江岁的沉默一点点点燃。 他没被人这么诓骗过,或者说没人能成功骗过他,但这个女人成了例外。 回想起见过她的每一面,她都在骗他,他知道,但他没戳穿。他以为她只是耍耍小聪明,因为贪生不得不与他周旋。 他纵着,因为梁一梦的关系,也因为他觉得一个小姑娘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没想到,她隐藏的真相竟是如此,真是一个狡诈的女人。 他抬起手臂,拍下墙上的开关。 灯光刺眼,江岁本能地闭上眼睛,但她能感觉到一阵气息飞快朝她靠近。 韩蒂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力气极大,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双眸像火焰一样慑人,周身散发着暴怒的气息。 韩蒂的声音盛满了怒气:“为什么算计我,嗯?”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灼灼要把她戳穿,江岁吃痛,却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 韩蒂忍无可忍,将她甩开。 力量太大,江岁手肘磕到了茶几上。 “咣当!”一声,她痛得弓起身子,趴在地上。 韩蒂没给她时间缓冲,又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她身子轻,被踢出好远。 可她一直咬着嘴唇,在忍,不反抗,不求饶。 那一脚有多狠? 韩蒂的半个脚背都是麻的。 他扯起唇角冷哼了一声:“很能忍啊,你不是喜欢装柔弱吗?怎么不装了。” 江岁艰难地抬起头,问:“是你杀的粱一梦父母?” 韩蒂说:“是他们活该。” 江岁:“他们养了粱一梦那么多年,也一直待她不薄,你为什么杀他们?” 韩蒂:“要不是他们买走了粱一梦,我们也不会分开。” 江岁不能理解:“让你们分开的是人贩子,你应该报复的也是人贩子。” 韩蒂仰头笑了两声:“哈哈,当然,人贩子也死了,死得更惨,你想看看吗。” 江岁看着韩蒂狰狞的面目,眼前浮现出雨夜里那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她觉得恶心,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韩蒂走到茶几边,拿起桌上一杯早就准备好的酒,到江岁跟前,踢了踢她:“起来,喝了它。” 江岁:“你也要杀了我吗?” 韩蒂:“不,我不杀你,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江岁忍着痛,抬起头,看了眼韩蒂手里的红色液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毒药吧。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她还有子席,还有奶奶,还有她热爱的工作和生活。 她好难过,好不甘心啊。 她一只手抓起韩蒂的裤脚,攥在小拳头里,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小腿,向他示弱:“对不起。” 韩蒂嗤笑出声,眼睛居高临下睨着她:“我还以为你多有出息呢?” 江岁攀着他的腿,艰难地爬坐起来,脑袋垂着靠在他腿上,抽泣着说:“我没想杀粱一梦,是她疯了,她想杀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没有骗你,害死她的不是我,是毒品。” 江岁和韩蒂说的的确都是实话,但她只说了一半,美好的那一半。 她和粱一梦的故事,最初是和韩蒂讲的那个版本一样,只是后来变了味。 两年前。 粱一梦近来总和父母吵架,一心烦就去江岁家蹭吃蹭喝蹭床,奶奶很少在家,江岁便让她住在了奶奶房间。只是一到半夜,粱一梦总会摸到她房间,钻到她被窝说喜欢她的味道,她睡得迷迷糊糊不清醒,也就忍了粱一梦霸占自己半个床。但后来,粱一梦越发得寸进尺,会毛手毛脚的,每每都要把江岁惹极了,但她从没往其他方面想。 直到有一次,粱一梦喝多了在江岁家留了宿,江岁半夜熟睡的时候觉得呼吸不顺,挣扎着醒来发现粱一梦趴在她身上乱摸,她打开夜灯便看见粱一梦情迷错乱的眼神,当时真是吓坏了的。粱一梦借口说自己喝多了,但江岁清楚知道她当时想干什么。 从此之后她便不再让粱一梦留宿在她家了,联系也少了,她一直是以朋友,甚至姐妹的感情对待粱一梦,但粱一梦似乎不是,这种情感让她觉得寒心也觉得可怕。 江岁和宋子席恰巧是那个时候确定了关系,热恋中的两个人恨不得24小时都黏在一起,粱一梦知道了之后就变了个人,江岁猜测她就是那个时候染上毒瘾的,每次来找她,都是情绪激动,行为偏激。 江岁彻底断了和粱一梦的联系,大约半年多的时间。 也就是一年前。 粱一梦在一个夜里把江岁骗了出去,绑走了她,三天三夜后,江岁寻到了机会逃走,可被粱一梦发现,撕打间,江岁错手捅了她一刀。 江岁逃了出去,粱一梦死了。 至于纹身,就是那三天三夜被纹上去的。粱一梦是养女,五岁时来到桓城,她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记得五岁以前的事情了,唯一留下的,就是脖子上戴着的雪花项链。至于为什么要给江岁纹,对于一个发了疯的人来说,所有原因都是奇怪的,她认为这是个烙印,会让江岁一辈子记得她的烙印。 回忆结束。 韩蒂前几天在金发小伙那听到的也是这个真实的版本,江岁说得没错,害死粱一梦的是毒品,毒品使她迷了心智,做了蠢事,即使江岁没有错杀,粱一梦的下场也会很惨。 但让韩蒂接受不了的,是江岁蒙骗了他,他一直以为,江岁再聪明,也不过是他手心里的蚂蚁,而且他一直对待她都很好。 没想到被一只蚂蚁给耍了,他竟还以为她多么乖巧柔顺。 江岁:“饶了我吧,求求你~” 江岁的手抓着韩蒂的大腿,哭得有气无力的,就是这幅柔弱样子蒙蔽了他,装的,都是装的! 韩蒂高大的身子蹲了下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散落的头发缕到耳后,端详着她。 江岁的小脸苍白,嘴唇被咬出了一排牙印儿,唇瓣有几处被咬破,猩红的血染红了她的牙齿。她的额头,鼻尖都是冷汗,眼里噙满了泪水,看起来凄楚可怜。 韩蒂牵过她冰凉的手,在她柔软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倒想看看她要如何委曲求全:“饶了你,你什么都肯做?” 江岁的眼泪“啪!”地滑落了一颗,砸在他的手上,有点疼。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神色平静,沉默了好几秒,像在做心理建设。 韩蒂玩味地看着她,伸手去解她的裤带, 江岁警觉地拦住了他的手,抬眸看着他。 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了,她在做的心理建设不是献身,而是... 她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深吸了一口气,一饮而尽,然后表情凝重地等着毒发身亡。 韩蒂轻笑了一声,有些自嘲,也有些失落。 又看错了她,本以为是贪生怕死的。 他坐回到沙发里,点燃一根烟,静静看着江岁。 江岁有种喝醉了酒上头的感觉,先是晕晕乎乎,然后开始恶心,控制不住的想要呕吐。她下意识往卫生间跑,但起身的瞬间就又摔倒了,天旋地转,像地震。 第33章 毒酒 作为一个文明人,她还是爬到了卫生间。 一遍又一遍地吐,吐到胃酸都出来了,她还在吐,她开始发抖,出汗,神思模糊,像被放进了不停转动的洗衣机里,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难受得想死。 她的视线逐渐消失,但意识却还在旋转,像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身体和灵魂渐渐分开...... 江岁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酸麻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意识还在云雾里飘荡,她花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发什么了什么,可她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缓慢地坐起身,看了眼身上的运动服,又看了眼窗外,天蒙蒙亮,像清晨。 她揉了揉头疼欲裂的脑袋,到底是不是做梦? 她开始一点点回忆,子席出差,她要去健身,开车,秦警官打电话,出车祸,被带去见缘,喝了杯酒,要死了一般地难受,然后不停地循环着难受...后面就不知道了。 不会是? 江岁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内衣穿得好好的,她又掀开被子看裤子,长长的裤带儿被系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像麻花似的。 她皱眉,拿起裤带儿仔细看了看,伸手去解。 这是什么结?怎么解不开? 江岁摸了摸裤裆,大腿。 还好还好,人没丢。 她看见床边放着自己出门时拿着的运动包,她下床去拿。 脚一挨地,人就像石头“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体位性低血压的症状。 她缓了好一会,五感才渐渐回归。 手机,钱包都还在,好几个未接来电,有宋子席的,秦警官的,还有陌生号码。 她先给宋子席回拨回去,那边在吃早餐。 宋子席:“岁岁,昨晚怎么不接电话,你不会是趁我不在偷偷喝酒了吧。” 江岁按着头,声音虚弱:“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宋子席失笑,但也有些担忧:“那你声音怎么这样?” 江岁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软绵绵地说:“想你,哭的。” 宋子席心一疼,早餐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隔着电话,又是腻歪好半天。 江岁挂了电话后,又给秦警官回电话,解释了一下昨天因为追尾没去警局,收拾一下这就去。 还有一通陌生电话,是昨天晚上打过来的,江岁没回。 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警局,车不知道哪去了,她也不敢找,只能打车去了警局。 到楼下的时候,秦警官已经等在门口了,又高又壮的,江岁老远就看见了他。 江岁小跑了几步:“秦警官,你怎么出来等我了?” 秦飒对她笑了一下,江岁注意到,他双眼布满了青红血丝,本就黝黑的脸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显得更黑,满腮的胡茬一看就很久没刮。 秦飒:“出来抽支烟,顺便等你。” 江岁多看了他一眼,脸干涩得都裂出纹路了,见一次老一次,就是江岁对秦飒的印象,一年前粱一梦的案子就是秦飒办的,现在他的脸上都多了好几条皱纹了:“又熬了通宵啊?你们是不是太辛苦了。” 秦飒也多看了一眼江岁,她的脸好像有些肿了:“追尾严重吗?” 江岁语气虚弱:“有点,但还好有安全气囊,不然就进医院了。” 秦飒没再多问,边带她上楼边简单说了下情况,过多的不好透露,江岁只知道是雨夜凶案的嫌疑人,让她来看一眼是否当天夜里见过。 秦飒先是照例询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又重复了几个上次问过的问题,江岁没明白。 秦飒:“你说你那天在雨夜里,只是看见了韩蒂的背影是吗?” 江岁点了点头。 秦飒:“那你就是没有看到脸。” 江岁点了点头:“没有,但是我知道是他,他后来找我了,上次做笔录的时候我说过了。” 秦飒沉默了一秒,又说:“那就是说你是靠背影和声音判断出来的,而不是看见了脸。” 江岁点头。 秦飒手搭在下巴上,几秒没说话,然后起身对门外的警员说:“把人带来吧。” 江岁坐在房间里等着,面前是一面大镜子,可以看见对面房间里的情况。 秦飒:“要稍等一会,人没那么快来,我去买杯咖啡,你喝?” 江岁没心情客气:“那就和你一样吧,谢谢。” 秦飒开门出去,江岁坐在椅子上等。 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是昨晚那个陌生的号码,她当时应该是在见缘神志不清的时候。 江岁想了想,然后按下接听! “江小姐呀,你奶奶已经安排好了,你男朋友说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不用担心了啊。” 江岁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我奶奶怎么了?你是?” 江岁拿开手机看了眼电话号码,的确不熟,但声音很熟:“你是张姐?这号码...” 张姐是敬老院的管事。 张姐:“我换号码了呀。” 江岁记得前两天张姐给她发过,但她忘记保存了。 江岁:“哦...你说我奶奶怎么了?” 张姐:“你奶奶呀昨天脚崴了,我给你打了几遍电话没接,后来是你男朋友接的,没和你说吗?” 江岁心一沉:“我奶奶怎么了?现在在哪?” 张姐:“你奶奶没事,就是崴了一下脚,你男朋友连夜安排人过来,非说要带你奶奶去医院,其实伤得不重,你别担心啊。” 江岁:“去的哪家医院。” 张姐:“额...你男朋友没说啊,他没告诉你吗?” 江岁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给奶奶打电话。 关机! 她心里慌得很,但很快就捋清了思路,昨晚张姐打电话应该是韩蒂接的,叫人把奶奶带去了医院,他为什么带走奶奶,答案显而易见,就是知道她今天会来警局,不想她乱说话。 第34章 指认 秦飒回来的时候,看见江岁攥着手机,神情呆滞。 秦飒把咖啡放在她面前:“江小姐?” 江岁回过神,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秦飒,秦飒察觉到她好像想说什么。 “秦警官...” 镜子里出现人影,打断了江岁的话。 一个警员带着一个人进了对面房间,江岁的表情惊讶。 她知道为什么秦飒刚刚为什么问她那些问题了。 眼前的人,除了一张脸和韩蒂不一样,身材,发型,穿着都是复制的。 江岁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她明白了。 为什么韩蒂能走出警局,想来是没有确凿证据,她报警太晚了,证据一定都没了,只有她的证言是不够的,而这个人应该是来顶罪的。 她彻底输了。 秦飒问她:“那天夜里,你见过他吗?” 江岁摇了摇头。 对面房间的高仿转了个身,背对江岁。 秦飒:“背影呢?和你那天见到的像吗?” 江岁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秦飒刚想说什么,江岁插话: “秦警官,这个人是自首的吧?” 秦飒没说话,看了江岁一眼,他觉得江岁的聪明来得不对劲: “你怎么这么认为?” 江岁看着他的眼睛,没回答秦飒的问题,反倒抢答了秦飒即将想问的问题: “我不确定谁是凶手,只看背影我无法分辨那天是谁,声音...那天的雨太大,我也记不清了。” 秦飒心里清楚,由于江岁报警太晚了,很多证据难以找到,现在最有利的只有证人的证词,他有点着急:“可你之前很确定,你说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 江岁垂下眼眸,避开了他的眼神:“可能是先见到韩蒂的身材,觉得很像,在心里默认他就是杀人犯,所以他说话时,我下意识觉得像吧。” 秦飒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一前一后明显的变化,不太好让他下判断,但他凭着经验猜测说:“如果你是怕报复...” 江岁:“不是的!我真的不确定。” 秦飒无奈点了点头,继续完成流程。 在这个案子里,江岁虽然是人证,但其他的证据不足,更何况又出现了一个自首的。杀人动机,作案过程,物证都齐全,甚至也有人证。秦飒有怀疑,却也没多说什么,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调查。 江岁离开警局后,立马给韩蒂打电话,她联系不上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拒接! 她一直打,一直拒接。 江岁捏着手机,咬着牙,肚子里瞬间蓄满了怒气。 有什么事冲着她来,伤害家人算什么。 她打车直奔见缘,去见缘的路经过医院,她中途下车,让司机在门口等了她五分钟,去了趟医院的传染科。 白天见缘大厅里没有客人,只有工作人员在打扫。 江岁怒气冲冲跑到大厅,扯着脖子喊:“韩蒂!韩蒂!你给我出来!” 几个酒保一脸迷茫地看着江岁,心想这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有人上前问她什么事。 江岁一脸蛮横地怼过去:“你是谁啊?我要找韩蒂,让他给我出来,不然我把这里都砸了!” 杜钟被声音吸引,从后台往前厅看,发现是那天的小白兔,他好奇又觉得有趣,但不往前去,就躲在屏风后面看着。 江岁果真是说到做到,随手抄起一根拖把,把拖头一踹,手里拿着拖把棍就要开砸。 酒保见状纷纷去拦,但耳机里传来了阿瑶的声音:“别拦她!” 江岁棍棍照着酒架里最贵的酒下手,一下少说也有十来万,她砸了八九下。 没人拦她也没人理她,她便冲到了三楼,开始一间一间包房找。 江岁:“韩蒂,你个阴险的畜生,你给我出来!” 她以为见缘白天是不营业的,可到了三楼才知道,这里歌舞熏天,淫丨秽放|荡,包房间间客满。 她一连闯了好几间包房,终于知道为什么说VIP了。 “哎呦,这是新来的妞?脾气好炸啊,过来过来,让爷收拾收拾!”一个男人从一群暴露的男女里起身,要把江岁往屋里拽。 江岁一脚踹向男人的命根,拔腿就跑了出去。 韩蒂看着手里监视器里撒野的女人,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杜钟一路跟着看热闹,趁着江岁不注意,钻进了韩蒂和兄弟们所在的包房,拨开舞池里热舞的姑娘们,坐到韩蒂旁边,看见正他翘着二郎腿,一脸玩味地看着手机。 杜钟:“你把我的小白兔怎么了?外面都闹翻天了!” 韩蒂一脸鄙夷:“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小白兔了?” 杜钟就是个口头禅,总是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当成自己的:“我看上了啊!” 韩蒂嘲笑他:“哪个女人你看不上。” 杜钟差点被他拐跑了话题,瞥了一眼他手机,慌忙跑到房间角落去了:“小白兔快来了!” 江岁闯了一间又一间包房,怒气已经渐渐被震撼和恐惧所替代,这里哪是天堂,明明就是地狱。 一屋子男男女女坐卧在沙发里,茶几上散落着的白色粉末,锡纸,还有冒着烟的水瓶,咕嘟咕嘟~ 她觉得自己一脚迈进了地狱的门,可已经退不出去了,三楼因为她乱成了一锅粥,她只能硬着头皮一间一间找。 “嘭!” 她又踹开一道门,音乐震耳,舞池迷乱,可房间太大,除了忽闪的灯光照着的舞池姑娘外,她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直觉是这,因为这间最豪华,舞池里的姑娘也最漂亮,还有当她踹开这间房的时候,四周的酒保们已经悄无声息把她围住了。 舞池里的姑娘还在跳,衣服一件件在变少,室内浓烟滚滚,像起了好大的雾,但味道不一样,只是烟草味,没有她经过的任何一间房的腥臭味。 包房里的人各自快活,没人注意到她,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音乐声和欢愉声里。 韩蒂隐在黑暗里,看着光明处的江岁,她的眼睛一如往常清亮,像突然闯进了大人世界的孩子,对即将面对的邪恶一无所知。 这双眼睛生下来就该看最美好的事物吧?可惜了...... 韩蒂抬手关掉了震耳的音乐,虽然环境依然嘈杂,但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不老少。 江岁走进了房间,冲着黑暗说话,不知道是不太确定还是有些胆怯,虽然声音很大,但却失了气势。 “韩蒂...?” 第35章 小药盒 江岁眨巴几下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感觉有好多眼睛在看着她。 她心慌得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在这样的场合,他想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江岁:“你在哪?” 韩蒂看她圆溜溜的眼珠乱转,眉头微微蹙起,像个走丢了的孩子在找爸爸! 这女人,刚刚不是还厉害得很? 韩蒂打开了灯,同时礼貌地回应她:“你找我?”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江岁感到紧张,紧接着就是更加后悔,她不该来! 屋子里男人很多,每个都长得凶巴巴的,好老壮! 女人也很多,没一个衣服完整的。 大家皆停下手中的事,和胯下的事,好奇地看着她。舞池里的姑娘也散去,坐回到男人身边。 春儿依偎到韩蒂的怀里,声音暧昧地说:“蒂哥,这人谁啊?” 韩蒂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岁。 她的小脸苍白,手紧紧地攥着裤兜,圆溜溜的眼睛因为蹙眉,看起来奶凶。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江岁的照片,她就是这幅故作严肃的样子,可能她是生气的,但她的五官太可爱了,很难让人相信她是认真的生气。 反而,有些好玩。 江岁尽量忽视着众人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韩蒂,你出来!” 韩蒂眼里闪着玩味:“干什么?” 江岁:“我...找你有事!” 韩蒂忍不住笑了:“有什么事,陪我喝一杯再说。” 春儿闻言,懂事地从一旁拿过一个空杯,倒上一杯酒。 是给江岁的。 韩蒂双臂大开搭在沙发两侧,叼着烟头,朝江岁扬了扬下巴,露出了一个极具挑衅的微笑。 这个微笑刺激到了江岁。 自从遇见韩蒂之后,她就跌进了一个不平等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视生命如草芥,把女人当玩物。在他们眼里,江岁只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轻易捏死的蚂蚁,轻视、戏弄、践踏! 即使他什么都没做,他的眼神也让她感到自己的渺小。 这一切都令江岁不爽,早就不爽了,可她能忍,就算再过分千百倍,她也能忍。 江岁站在原地,目光不躲不闪,带着狠劲看他:“我奶奶在哪?” 韩蒂笑着说:“医院啊。” 江岁:“我可以改证词,你放了我奶奶。” 韩蒂摇了摇头。 江岁隐忍地说:“那你要怎样?” 韩蒂垂眸,看了一眼春儿给江岁倒的酒,江岁明了,大步走上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江岁举着空酒杯给韩蒂看,可他却说:“不是喝这个!” 韩蒂将春儿搂过,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春儿点点头出去了。 江岁有不好的预感,昨天韩蒂给她喝的不知道什么酒,劲头大得吓人,她酒量不错,可那酒一杯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在面对真正的罪犯时,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春儿很快回来了,端了杯红色的酒,江岁心一沉,手下意识摸向裤兜里的纸盒。 韩蒂声音冷漠,像是一把能杀人的刀:“喝了它!” 江岁盯着红色的液体,咽了下嗓子:“不!” 韩蒂觉得越发看不透她了,他以前认为江岁柔顺、懦弱,结果发现不是。后来觉得她狡猾、机敏,但今天看来也不是。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江岁,一反常态的鲁莽,胆大。如同那晚扑向他的枪口一样,像一个保护幼崽的小兽。 韩蒂:“你确定不喝?” 江岁挺起胸膛,一字一句洪亮得很:不喝!” 韩蒂笑了,笑得阴森晦暗。 韩蒂:“胖子!” 江岁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看见了胖子。 他的眼睛上有一道狰狞的疤。 胖子早就想杀了江岁,但韩蒂之前不让,他只能忍下,他应了一声,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蒂哥,咋了?” 韩蒂声音带着笑意:“这位你也认识了,就是扎伤你眼睛的...小丫头,你觉得怎么处置好?” 胖子看了一眼韩蒂为江岁准备的那杯酒,春儿拿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是什么。 他恶狠狠地说:“蒂哥,不能这么便宜了她,这丫头你交给我,行不?” 韩蒂一脸笑意,仍玩味地看着江岁:“好!” 胖子得到了准许,咧嘴笑了,眼睛上的疤看起来更吓人了。 他凑近了去瞧江岁,包房里烟酒气息很重,但她还是能闻到胖子身上浓郁的酒气。 胖子:“这丫头长得真嫩啊!” 说完就伸手要摸江岁的脸,江岁后退了一步打掉他的手。 这并没有激怒胖子,反而让他觉得好笑,他笑了两声,抓住江岁的手腕,将她扯近。 “丫头,你不是喜欢叫叔叔吗?叫来给大家听听啊。” 江岁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她抬脚精准地踹向胖子的裆部。 胖子“唔!”的一声弓起身子,也放开了江岁的手腕。 包房里引起一阵哄笑,众人们开始起哄: “胖子,这小丫头厉害的很呀,怪不得给你伤成那样,哈哈哈。” “哈哈哈,胖子你给我们情景再现一下呗。” “胖子你一个人行不,要不要大家帮你啊?” 胖子被众人取笑得一阵尴尬,他得夺回失去的面子。 他大步逼近江岁,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磕向墙壁,江岁力量敌不过对方,头重重砸在墙壁上,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胖子又拎起她的衣领,厚重的手掌一巴掌扇了上去。 江岁挨了一巴掌,半张脸都麻了,虚弱地躺在地上。 胖子看她没有毫无还手能力,自信地笑了,他抬腿骑上江岁,去撕扯她的衣物。 江岁借机蓄力,手攀上胖子,抬膝顶跨,与他来了个前滚翻。 大家打擂台似的一边看一边起哄,包房一时间人声沸腾。 韩蒂点燃一根烟,慢慢吸着,置身事外地欣赏着眼前的打斗。 他发现,江岁一如既往地出乎意料,这场打斗,还真说不好谁会赢。 胖子力量大,出手又沉又重,挨着一下就够缓上半天。 江岁灵巧,柔软,对人体的弱点很是了解,毫不费力就躲过了胖子的攻击,有点四两拨千斤的意思。 可江岁到底是女人,出手虽迅速,但关键时刻总会犹豫。巴西柔术的很多招数是可致命的,临头时江岁都放弃了。 她不敢杀人。 如果她没有顾虑,早就赢了。 韩蒂的烟已燃尽,春儿帮他将烟头捻灭。 战斗已分胜负,但胜得不易,胖子已是大汗淋漓。 他一手捏着江岁下颚,一手拿着酒杯给她灌酒。灌进去一半,另一半被江岁吐了出去。 不过一半也够了,江岁已经开始眩晕,但没有上次那么难受了,只是人变得无力,虚弱,意识模糊。 胖子将空杯子扔到一旁,长长呼出一口气。 “累死老子了。” 几个男人也围到了江岁四周,这个摸摸脸,那个掐掐腰。 “感觉好像都没发育完呢,你看这胸小的。” “但这皮肤真嫩哦,你摸摸。” “胖子,赶紧的,完事给我们几个也乐呵乐呵。” 胖子摸了几下江岁的小腰,也有点燥热,她扯开江岁的T恤,露出了白色的文胸。 江岁半昏厥的状态躺在地上,双臂交叉在胸前死死护着自己。 胖子去扒江岁的裤子,可她的裤带系得牢牢的,折腾的时候她裤兜里的纸药盒掉了出来,一个男人瞥了一眼,像被烫了似的慌忙松开了江岁。 “靠,这女的有性|病!” “什么?” “你看她身上带着药呢,治艾滋的。” “我去,真的啊,幸好还没碰,不然我们都中招。” 几个男人忙不迭松开江岁,胖子还嫌弃地踢了她一脚。 江岁彻底醉了,她身体唯一的感觉就是下坠,不停地下坠。 每一个细胞都不受控制地下沉,她的意识还在,可四肢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皮肤的温度,她只能尽量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死死抓着胸口,保护自己。 韩蒂走到江岁跟前,看了看她的脸,表情呆滞,双眼半闭。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盒:拉替拉韦钾片。 旁边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两个大大的字:艾滋。 真是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摸了摸江岁的脸,帮她拭去嘴角的血渍:“江岁,我真是喜欢你耍的小聪明呢,不过......我更喜欢拆你的台!” 韩蒂将药盒揣回江岁的裤兜,对大家说:“谁敢上了她,今天交货的钱,就给谁。”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 诱惑太大,但赌注更大,是命,所以大家都犹豫了。 阿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进来凑热闹了,她看没人说话,开了口:“蒂哥,没人要给我呀!” 胖子:“你一个女的要来干什么?” 阿瑶大眼睛白了他一眼:“我可以找人弄她啊,我手里有的是只要钱不怕死的。” 胖子:“哎呦,那找人的话我们谁不能找到,这不算!” 阿瑶:“那你上,你敢吗?” 胖子:“我......” 阿瑶:“哼!你不敢吧,你们有人敢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犹豫,有人摆手。 阿瑶晃了下脑袋,得瑟地说:“没人要的话,就是我...” 话还没说完。 “我要!” 第36章 趁人之危 杜钟插兜站了起来,歪头挑了挑眉,一如往常地风流模样。 他刚刚一直潜伏在角落里,默默看热闹。 阿瑶:“你有病啊!” 杜钟懒散地走到江岁跟前,把她一把抱起,转了半个圈,兴致勃勃地说:“小白兔,跟哥哥去喽~” 韩蒂面色很沉,盯着江岁的脸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毫无意识,被杜钟抱在怀里时一点动静也没有。 今晚的她必是任人蹂躏的,多么聪明都没用了。 韩蒂没说话,看着杜钟把她抱走。 阿瑶却拦在门口,表情异样:“杜钟你缺女人吗?什么样的我没给你找过,你要上一个有病的。” 杜钟一脸色迷心窍:“带套啊,怕什么。” 阿瑶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杜钟猴急地说:“快让开,我可不想在这干,这么多人观摩我会不好意思的。” 阿瑶气鼓鼓地看着杜钟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谁把音乐打了开,包房又渐渐恢复活跃,姑娘们跑到舞池摇摆,男人又举杯畅饮。 一个没人放在心上的小插曲。 春儿揽过韩蒂的手臂,直往怀里蹭:“蒂哥,人家想你了,今晚就让春儿陪你好不好?” 韩蒂眸色微凉,掏出根烟点燃,心不在焉地吸了两口。 春儿微愣,目光落在他指尖夹着的烟上。 他的烟点反了! 他却没察觉,时不时还吸上两口。 春儿心里生了琢磨,但面色依旧嫣然,夹着嗓子说:“蒂哥,我陪你喝酒呀~” 韩蒂有些心不在焉:“嗯。” 春儿拉着他坐回到沙发,将两个人的酒杯斟满:“蒂哥,要不要加冰?” 韩蒂没说话,拿过酒杯就喝了起来。 春儿看向韩蒂,脸颊一下就热了:“蒂哥...那是人家的杯子。” 韩蒂怔怔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加冰!” 春儿:“......” 杜钟一路吹着欢快的小口哨,到了客房。 轻轻一抛,江岁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成一片,耳朵嗡丨嗡作响,什么都听不真切。 杜钟:“小白兔,我来喽~” 一滴泪从江岁的眼角滑落,杜钟抬起头。 看见她正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望着天。 杜钟郁闷地问:“哎呦小白兔,你哭什么?” 江岁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胳膊,抓住他的手,可那一丁点力气,连挠痒痒都不够。 “求丨求...你”她的声音细小如蚊子。 杜钟拧眉,帮她擦掉眼泪,声音轻轻地哄着:“瞧你这样子,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扫不扫兴,真是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哥把你带走你就是那些家伙的了。” “嘭!” 客房的门被蛮力踹开。 韩蒂面色阴沉,大步走到床边,把一脸懵的杜钟推开。 韩蒂有些喘:“钱给你,人还我!” 杜钟眼睛瞪得溜圆,茫然看着他:“搞什么?” 韩蒂没理他,拿过毯子把江岁包住,扛起来就走。 杜钟无语了,拽住韩蒂胳膊:“我不要钱,我要小白兔。” 韩蒂:“回头我给你找小白兔,要多少有多少。” 杜钟指着小伙伴给他看:“靠,我都这样了!” 韩蒂垂眸看了一眼,甩开他的手就走了:“自己想办法!” 杜钟扯过被单,捂住下身,踉跄着往外追:“你别带她走啊...我一口都没亲到呢...阿蒂!” 韩蒂的背影一溜烟儿就没了,杜钟没追上,他恨得牙痒痒。 杜钟:“有你这样的吗?” 韩蒂进了另一间客房,把江岁在床上放好,盯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看了一会,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烦躁,憋闷,还有点慌,说不清具体什么情绪,也想不到缓解的方法,他近来常是这样,莫名其妙就会陷入这种奇怪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每次又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想想就后悔当时没把她掐死。 而当她真的被杜钟带走时,他的仇恨又被慌张覆盖了。 韩蒂这样想着,不自觉就伸出了手,但挨上她脖颈的柔软皮肤时,却没有遵从大脑的想法,而是细细抚摸起来。 这女人到底怎么长得,皮肤这么滑,像她的人一样,滑溜溜地抓不住,摸不透。 真让人讨厌...... 他的手不知不觉间就伸进了毯子里,从她的脖颈一路向下。 他呼吸愈发沉重,喉结上下滚动几遭,掀开了包裹江岁的毯子。 她的皮肤是淡淡的粉白色,即使是安安静静躺着,也有一种情动时的暧|昧旖旎。 他鬼使神差地沉下了头,细细亲吻起来,她的皮肤温度一如既往的低,像深秋清晨的花朵,柔嫩,清凉,细小的汗珠似露水,滋润着他干渴的喉咙。 他辗转向下。 突然,江岁打了个颤,圆溜溜的眼睛猛地睁开,像诈丨尸似的。 韩蒂被她吓了一跳,全身像是遭到了电击一般,狠狠颤抖一下。他抬起手,把自己从她身上推开,身子也往后挪了一大下。手胡乱地摸了摸鼻子,耳垂,又搔了搔头发。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江岁双目无神,一瞬不瞬瞪着天花板,看不出来是不是清醒,几秒钟后,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韩蒂的心噗通一下又落回了肚子里,余光瞥见她紧闭的双眼,偷偷吐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有什么好慌的,自己又不是贼,不过是......趁人之危而已! 他有些恼自己,重振旗鼓般又将目光落到江岁身上,可刚刚一紧张,他失了兴致,眸光乱窜一圈,最后定格在了她胸口的纹身上。 他不由得微微出神,又想到了梁一梦,一个只存在别人记忆里的人。 关于她的所有故事,他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他才了解她,可她却已经死了。 现在梁一梦的故事结束了,他却还想追溯,就好像人人都在往前走,而他在往回走。 为什么?因为不甘心!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梁一梦的话,人生会有些改变,有些期待。 但现在所有的期待像泡沫一样,突然间碎得无影无踪,他怎能甘心? 他定要让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付出代价,特别是江岁,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在欺骗他的女人。 韩蒂暗暗想了一会,面色愈发阴沉,盯着那处美轮美奂的纹身,薄唇微动,声音淡漠,像是在和江岁对话,也像是自言自语。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韩蒂说完,拍了拍江岁的脸,起身离开了。 —— 关于昨晚怎么睡着的,江岁一点记忆也没有。她只知道自己睡得很难受,像被魇住了,意识好像醒着,但身体无法动弹。终于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江岁先检查了一下自己,浑身是伤,可没有很疼,不知道为什么。 她又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像是在酒店,但她是完整的。 她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个人把她给抱走了,可再多她想不起来了。不过她猜测,是自己兜里的那盒药起了作用,关键时刻保护了自己,免遭毒手。 这招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学校举办的一次防性|侵讲座里学到的,女生在遭遇危险的时候,可以谎称自己得了性|病,如果随身携带药盒,更能迷惑犯罪分子。她还特意写了“艾|滋”两个大字,虽然有点多此一举,但现在看来,自己的小聪明还是派上了用场。 她的防范意识一向很强,和自小的生长环境有关,更和梁一梦那件事有关。 她不敢回忆梁一梦囚禁她的那三天三夜发生的事,只要稍微想起一点点,她就觉得痛苦难熬,所以她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即使是过后做笔录的时候,她也始终对那三天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无论秦飒怎么做工作,她都不开口。虽然她没有叙述,但医院的验伤报告,和现场勘查到的证据,已经足够证实了她所遭遇的一切。 梁一梦死于她手,但主要原因还是她吸食毒品过量。再加上梁一梦的父母并非不明事理的人,自知是家丑,并且打心眼里觉得亏欠了江岁,没张扬也不追究。 警方给予了江岁最大程度的保护,所以外人并不知道梁一梦和江岁的那些事。 原本以为这段记忆只要被尘封下去,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但江岁没想到,时隔一年,韩蒂出现了。那些不想,不敢回忆的,被迫被开启。 江岁摇了摇混沌的脑袋,她不擅长思考和规划,一想到这些就觉得烦得很,正头疼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 江岁看了看屏幕:奶奶。 第37章 受制于人 奶奶? 她连忙接起,得知奶奶已经回到了桓城敬老院,有些疑惑,但好歹安心了些。 从房间出来后,江岁知道自己原来是在见缘的四楼客房。她一路下楼到大厅,工作人员没一个搭理她的,除了杜钟。 江岁是在门口碰见的杜钟,他穿着一件喜庆的大红色T恤,紧身牛仔裤锢着的两条大长腿,比女人的还细。 他倚在玻璃门边抽烟,脚尖不羁地抖动着,一副不良少年的派头,但其实他已经35岁了。 江岁觉得眼熟,但忘记在哪里见过,路过杜钟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江岁看,对上江岁视线的时候,杜钟咧着嘴笑了一下。 他长了一张年轻又柔气的脸,笑容干干净净。 江岁微微愣住,想起了他。 张主任生日那天,他来向江岁推销啤酒,他说自己是大学生,家境不好勤工俭学,所以来见缘兼职服务生,靠推销啤酒赚些提成来填补家用,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 江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瘦高瘦高的,头发枯黄,好像有点营养不良,她忍不住多了句嘴:“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杜钟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下一秒烟就被无情地丢在了地上,他搔了搔脑袋,笑得傻里傻气的:“呵呵,姐姐你去哪,我送你。” 江岁歪头:“不用的,我打车走。” 杜钟却拉住江岁的胳膊,像个大男孩似的:“走啦姐姐,我有车,我送你。” 江岁被杜钟拉到一台保时捷前面,她有些诧异,杜钟边给她打开车门边说:“我们领班的车,他让我随便开。” 江岁:“对你这么好。” 杜钟咧嘴笑:“我招人喜欢呗~姐姐快上车,我送你。” 江岁觉得杜钟他的样子良善无害,给人一种亲近感,她便没拒绝:“好吧,我要去荷花敬老院。” 江岁是个善谈的人,但一路上她没找话题,偶尔说的几句也是回答杜钟的话。多数时间她的眼睛都是盯着车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杜钟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怎么闲聊,载她到了目的地,就离开了。 江岁到了奶奶的房间,看见奶奶正抱着一盘香蕉在吃,右腿上敷着个冰袋,她走到床边拿开冰袋看了一眼,脚腕肿了一圈,但好在没伤到骨头。 江岁很担心:“怎么扭到脚的。” 奶奶:“我去爬山了。” 她一脸怨气看着奶奶:“不是告诉你不要爬山,这么大岁数了。” 奶奶委屈地撇了撇嘴:“那还玩个什么呀,大家都去了。” 她叹了口气,心疼地摸了摸奶奶脚腕:“疼吗?” 不问还好,一问奶奶的眼眶就红了,泪水晃晃悠悠要掉。 她皱起眉头,语气冷漠地说:“打住!” 奶奶抽了抽鼻子,把泪水又咽了回去。 江岁:“谁带你回来的?” 奶奶:“不是你朋友吗?一个叫大晋的。” 江岁:“他人呢?” 奶奶剥开一根香蕉,递给江岁:“刚走,怎么了?” 江岁摇了摇头,没胃口吃东西:“没事,再遇见这种情况,先给我打电话,不要随便跟别人走。还有...你别住敬老院了,和我回家吧。” 奶奶连连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在这多热闹啊,回家太冷清了,没意思。” 江岁给奶奶找的敬老院是桓城最好的,服务和医疗比住在家里强得多,而且奶奶喜欢人多的地方,在这交了一堆好朋友舍不得走。江岁劝了一会儿,奶奶始终不同意,她也没辙了,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奶奶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 她晚上要上夜班,陪奶奶呆了半天,离开前,她又去找了敬老院长,又嘱咐了一遍,才放心走了。 她早上在见缘走的时候着急,没有洗漱,浑身都是难闻的烟酒味道,她回了趟家,从里到外清洗了一遍,耗时两个小时。 一整天都平平安安没发生任何事,就连她的车也完好无损地自己回到了车库。 江岁去物业调监控,得到的答案不出所料“监控坏了。” 她无力地瘫在方向盘上,她觉得自己遇到难题了,一个解不开的难题。 如果现在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躲避一切烦恼该多好啊,可人生不存在这样一个洞,人生就像一片荒凉的沙漠,勇敢也不一定闯得过去。 真累! “叮!” 手机响了,江岁没动,一分钟后,她才缓慢地掏出手机,缓慢地解锁屏幕,简单的一系列动作,却好像很累人一般。 是宋子席发来的信息:看,晚霞! 还有一张照片:红彤彤的晚霞铺满了天空,树木落地成影,像一幅油画,很美,很温暖。 江岁凝视着照片许久,内心莫名地感到安宁,失去的力量一点点回归了身体。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低喃自语:“还好,有你。” —— 韩蒂倚在办公椅里,睨着楼下舞池边江岁曾坐过的沙发出神,突然看见一个卡座里玩骰子的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回忆了了几秒钟,想起来了,是那天酒会见到的男人,江岁的师哥。那天在酒会,就是这个男人的出现,让江岁原本牵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了。 是她在意的人? 正想着,杜钟搂着几个姑娘进了屋,身后还跟着春儿。 春儿是奔着韩蒂来的,进屋就跑到了韩蒂身边。 春儿:“蒂哥,你在干嘛呀?” 韩蒂没理他,依旧面色阴沉地看着楼下,古喻年正看着小舞台上跳舞的钢管女郎。 春儿:“蒂哥,你在看什么呢?” 韩蒂侧头看了一眼春儿,容貌艳丽,娇媚勾人。 他抬手捏住春儿的下巴,将她拉近些打量。 的确是个美人。 春儿见韩蒂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像要把她吸进去一样,心砰砰跳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往韩蒂身上贴。 韩蒂笑了,揽住她的yao,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转而又看向楼下,古喻年的眼睛始终在钢,管女郎身上游移着。 韩蒂:“春儿,有什么想要的吗?蒂哥送你。” 春儿有些受宠若惊,她佯装羞涩模样,垂眸摇了摇头:“没。” 韩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饰盒,打开给春儿看:“送你的,喜不喜欢?” 一对耀眼的紫色钻石耳坠,晶莹透亮,春儿张了张嘴巴,不自觉地哇了一声。 韩蒂挑了挑眉,说话的声音也上扬了一个调,似乎是愉悦,他凑到春儿耳边,暧昧地说:“愿不愿意帮蒂哥做件事?” 春儿连连点头:“蒂哥要春儿做什么,春儿就做什么。” 韩蒂满意地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说:“真乖。” 春儿笑得像花似的,“吧唧”在韩蒂脸颊上亲了一口,韩蒂贴在春儿耳边说了几句话,春儿看了看楼下,会意地点了点头。 送上门的人他定是不能放过的。 第38章 威胁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韩蒂都没有找江岁,江岁求之不得,但也觉得越来越不踏实。 见招拆招,得知道对方的招数才好拆啊,但韩蒂想干什么她完全看不透。 周五下班的时候,江岁手机来了短信,她心一惊,最近她对手机的声音很敏感,潜意识很害怕是韩蒂。 她掏出手机,扫了一眼短信。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韩蒂发来的:来见缘! 江岁:我晚上夜班。 韩蒂:你不是夜班。 江岁盯着短信发呆,韩蒂的短信又来了: 要不要我把你奶奶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上次那个药盒放进兜里,想了想,又揣了一把水果刀。 她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有想到这次还是让她喝酒,只喝酒,依然是那杯红色的酒。她并不知道这酒的问题,又醉倒了,醒来时在见缘的客房,和上次一样。 从见缘离开后,安然无恙过了几天,韩蒂一条短信又叫她去喝酒,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想起梁一梦父母车祸死的事,就很害怕,如果奶奶也出事,她该怎么办才好,而她完全想不到办法,报警报过了,韩蒂有办法脱身一次,肯定也有第二次,她不敢拿奶奶生命冒险。 她听话地去了见缘,每次都是让她喝酒,但并不伤害她,如此往复几次,一个月就过去了。 她也常会碰见杜钟,杜钟会送她,她觉得杜钟这人单纯善良,性格也爽朗大方,就是常在风月场所打工,难免沾染些不良习气,不过本性是好的。江岁以为自己比他大上几岁,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些姐姐的自觉,还给他介绍了些别的兼职,希望他别在这种地方工作了,别想她一样被韩蒂祸害了。 杜钟呵呵笑着答应她,心里想的却是:傻傻的小白兔真可爱。 江岁最开始不知道韩蒂让她喝酒的用意,但随着次数多了之后,她渐渐明白了。 可已经晚了。 此刻看着眼前那杯红色的酒,有些发怵,她清晰记得每一次这杯酒给她带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最开始是难受,后来适应了是舒服,像泡在温泉里的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浑身的肌肉都在那一刻得到最极致的放松。 怪不得韩蒂不杀她,不打她,原来有比这些更折磨人的方式。 就是毒品! 江岁扫了一眼包房里的人群,迷丨乱疯狂,令人作呕,她忍不下去了。 她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我不想再喝了!” 韩蒂笑了,一脸玩味地看着江岁,今天的她有点不乖,他想到那天江岁举着棍子在见缘撒野的样子,很是可爱,有些怀念呢。 他想看江岁发怒的样子,赶巧她今个不听话,他决定再刺激她一下。 韩蒂:“杜钟!” 杜钟隐在黑暗的角落里,江岁看不到。他没想到韩蒂会叫自己,但他随即猜到了韩蒂的用意,只是有点可惜,原本逗弄小白兔的游戏不想这么快结束的。 杜钟迟钝了几秒钟,缓缓站起了身子,不情愿地走了过去。韩蒂身边的座位都被占着,杜钟朝着春儿扬了扬下巴,春儿起身给他腾了地方。 杜钟坐下,抬眸看向江岁。 江岁顿时怔住了,室内昏暗,但韩蒂头顶的墙壁上有一盏灯,杜钟的脸在面向她的时候,她看得一清二楚。 杜钟穿着一件妖娆的花衬衫,胸前扣子大敞着,大片肌肤露在外面,上面还有清晰的吻丨痕。他看着江岁的表情暧昧,风流,全然没了那副单纯良善的模样。 江岁从没这般看错过谁,她虽达不到阅人无数,但很少在人际交往上被谁骗过,吃什么亏。 而杜钟,她是一分一毫都没看出来他的伪装。 她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很糟,觉得自己像个猴子,被他们戏弄了。 她始终坚信“与人为善,和他人是好是坏无关”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特别蠢,心底有一股怒火噌噌往上冒。 要说韩蒂对她做的事,她害怕,无奈,愤怒,恨不得杀了他。可杜钟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讽刺,屈辱。 江岁竭力压制着呼之欲出的怒气,目光灼灼盯着韩蒂,语气坚定:“我不喝!你有本事杀了我!” 韩蒂笑意深了,他很满意江岁的反应,他是第三次见她这幅表情,奶凶奶凶的。 第一次是江岁扑抢他,第二次是大闹见缘,第三次就是现在,他得再给她加把火。 韩蒂:“不喝也行,我们可以换一个玩法。” 江岁:“换什么?” 韩蒂点燃一根烟,准备看戏:“你和屋子里的人,都做一遍,就不用喝这杯酒了,以后我也放过你,怎么样?” 江岁沉默,一秒后她挺直腰板,毫不畏惧地说:“好啊!” 她非常快的找到了办法,既然你戏弄我,我也要戏弄你。 韩蒂以为她在说笑,此刻包房里的男人不少,大概二三十人:“你确定你听懂了?我说的是和每个人都做一遍。” 江岁挑了挑眉毛,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我说好啊!就从你开始吧。” 包房里一片哗然,都起了看热闹的兴致。 江岁就在大家火辣辣的目光下,脱起了衣服。 她先是脱掉了凉鞋,一双小巧精致的脚踩在地毯上,然后开始脱衣服。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捏,衬衫扣子就开了,一颗,两颗...... 第39章 戏弄 衬衫落地,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打底吊带。 她唇角带笑,目光笔直地看着韩蒂,双手交叉抓住吊带下摆,没有一丝犹豫,脱了。 吊带落在她的脚边,她脚趾一勾,将吊带勾起,精准地抛到了韩蒂的脸上。 包房里顿时沸腾了起来,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吊带从韩蒂的脸上滑落,他抬手接住,大掌将吊带攥成一团,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香香甜甜的,还有一丝浅浅的奶味,无端心浮气躁起来。 江岁上身只剩一件浅蓝色的文胸,下身是紧身的牛仔裤,她的身材娇小,曲线玲珑,看得一屋子的人心痒痒。 她将头顶的发髻解开,乌黑长发像海藻般散落在肩头,她抬手撩了下头发,下巴昂起,扯出了一个极具挑衅的笑容。 韩蒂咽了下嗓子,目不转睛看着她,心想这女人,脱个衣服而已,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众人的起哄愈发沸腾,不仅男人,女人也被她吸引,其实江岁的身材并不及屋子里的女人,容貌也不是艳丽的类型,但她的气质,是少见的。 她长了一张稚嫩面孔,双眸洁净清亮,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到一种孩童般的纯洁天真。在做这些性感动作时,给人的感觉是娇俏可爱,像只不着痕迹撩人的小狐狸,却不带一丝风尘味, 美艳带来的是视觉冲击,而可爱给人的是心灵冲击。 可爱至极的人,异常性丨感。 江岁趾高气昂地绕过茶几,往韩蒂身边走去,路过看热闹的人身边时,她随手拿过了一个人手中的高脚杯。仰头抿了一小口,舔了舔嘴唇,那小样子,看得韩蒂抓心挠肝的。 韩蒂身边的人纷纷挪开了些,给了韩蒂和江岁足够的场地来大展拳脚。 江岁终于走到了韩蒂面前,居高临下睨着他。 韩蒂原本夹在指间的香烟已燃到尽头,烫了他一下,他手指一哆嗦,烟头落地,砸起了几粒细小的火花。 江岁抬腿跨坐到了他身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低下头,猝不及防地吻上了韩蒂的嘴唇。 香甜的酒流入他的口中,韩蒂不自觉地咽下,喉结翻滚了一下。 江岁蹭了两下他的嘴唇,将舌尖从唇中伸出,探进他的口中。韩蒂轻颤了一下,忘了反应,唇瓣下意识地张开,任由她的入侵。 她的舌尖在他口中一点点扫过,他觉得有些眩晕,第一次有了喝醉的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睛,大脑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身边的一切声音都停止了,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的双手凭着本能反应,覆上她的细腰,缓慢游移着,唇瓣跟随着她的动作,一张一合。 正投入着,江岁的舌头突然从他口中滑出,他觉得一下子空落落的难受,于是主动伸过去寻找,舌尖刚刚滑进江岁口中,就被她含住了。他一个激灵,浑身发麻,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她抽了去。 身下早就有了反应,他用力将江岁向怀里摁进。 他隐忍地低吟一声。 “啪~” 和玻璃破碎的声音重合。 下一秒,他的额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 江岁突然松开了他的唇。 他凭着身体的本能,跟随着她,微微直起身子,对她的突然离开恋恋不舍。 滚烫的血从他额头冒出,他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江岁又抬起手,对准他的脸,狠狠挥去。 近在咫尺,却被杜钟一把握住手腕。 杜钟用力一甩,江岁被扯了出去,后背砸在冰凉的茶几上。 她的手腕快被掐断了,高脚杯柄从手中脱落,杜钟掐着她的脖子,冷酷地看着她。 杜钟:“阿蒂,你没事吧?” 杜钟控制住了江岁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正欲上前,韩蒂挥了挥手,示意兄弟们出去了。 他擦了擦额头漫下的血迹,自嘲地笑了一声,他竟然被偷袭,还成功了。 韩蒂:“杜钟,放开她,你也出去吧。” 杜钟顿了一秒,缓缓松开了擒着江岁的手,最后给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江岁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人还躺在茶几上。 韩蒂咬了咬牙,黑色的眸子冷冷盯着她,暴戾的气息一点点溢出:“江岁,我看你是活够了,你就不担心你的家人吗?” 江岁冷笑一声,她永远记得那个雨夜,韩蒂也是这般问那个女人的“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和你儿子”,女人选择了相信了他的话,可韩蒂转眼还是杀了她全家。 杀人犯,是没有信用可言的。 她自始自终,都没相信过韩蒂,但她曾天真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现在看来,都是妄想罢了。与其最后被折磨得不像个人,不如痛快一些,赌一个结果。 江岁缓缓坐起身子,目光不躲不闪,直直看向他:“你和你姐一样,都是神经病。” 韩蒂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少见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和越来越盛的怒。 韩蒂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江岁提溜起来:“你早就知道?” 27年前,在S国,一个小村庄,有很多流浪儿,粱一梦和韩蒂也是。那个时候他们是没有名字的,姐姐的名字叫“姐姐”弟弟的名字叫“弟弟”,姐姐五岁,弟弟四岁。 有一天弟弟生病发烧了,姐姐把烧得迷迷糊糊的弟弟放在一颗树旁,对他说:“弟弟,我去给你找吃的,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弟弟乖乖靠在树桩边等着姐姐,可她好久都没回来,弟弟晕了又醒,醒了又晕,不知过了多久,姐姐依旧没回来,弟弟又晕了,可醒来时,不在原地,而是在一个很大很豪华的房间里,一个叫温凭的女人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乖乖听话,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从那之后,弟弟开始接受训练,和一大堆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练习各类格斗、枪械射击。弟弟聪明,悟性又高,在孩子里面很是突出,渐渐也成了温凭最看好的。随着弟弟越来越大,过人的心计也显现出来,温凭越来越喜欢,也很信任,渐渐给了他更多权利,希望他来接管毒品生意,但弟弟心里始终有件事没了结,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姐。 温凭一直有意想把生意带到A国,所以便遂了他的心愿,安排他来了桓城。 只是弟弟没想到花了五年时间才找到姐姐,而人已经死了。 第40章 反抗 江岁有些喘不上气,韩蒂没用全力,但也勒得难受。她语气冷冷的,保持着高傲:“是啊,我知道粱一梦是你姐姐,你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 她冷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因为你们很像,都有病,见你第一眼我就发现了,你有病...” 江岁以前和粱一梦是朋友的时候,知道她是被收养的孩子,也知道雪花项链,韩蒂出现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和粱一梦身世有关系,他们两个长得并不是很像,生长环境天差地别,气质也不同,可骨子里的暴虐和疯狂却是相似的,都是不择手段去抢夺想要东西的人。 韩蒂没等她说完就怒了,他把江岁甩到沙发上,长腿抬起,跨坐在她身上,可江岁的话还在继续。 江岁:“我后悔没早点杀了你姐,你们这种怪物,留在世上就是祸害人的...” 韩蒂狠狠掐住扯着她的头发,让她被迫昂起头,他伸出一只手捞了一把茶几上破碎的玻璃片,抵在江岁纤细的脖颈上:“江岁,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你不怕死吗?你的奶奶,你的男朋友,你也都不在意了是吗?” 江岁表情平淡,似乎他的话对她来说没有一丝威慑。 韩蒂紧盯她的双眸,他不知道为什么,江岁的眼睛明明清亮透彻,可他却总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像至清至洁的海水,给他一眼就能望尽错觉,实际上却是无边无际的悠远。 他盯着她的眼睛瞧,琢磨,许久过后,他发现自己依旧无法解读,反而有一种被卷进漩涡中心的感觉,浮浮沉沉,陷入窒息。 韩蒂以为她会求饶,可等了半天,她才开口,语气淡然得像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 江岁:“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除了用亲人控制我,就没别的方法了。可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只在乎自己,如今命都保不住了,我还管别人干嘛?你要杀,就痛快些,不然我真以为你不敢。” 他将玻璃片向前送了送,鲜红的血从她脖颈漫出。 韩蒂:“你在激我?” 她一瞬不瞬盯着他,当真没有一丝畏惧。 江岁:“不,我在警告你,今天你不杀我,说不定哪天就被我杀了。” 韩蒂定定看了她两秒,忽就笑了,他嘲笑出声:“你真是自不量力。” 他从江岁身上下来,并把她的衬衫捡起,扔到她身上:“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我放过你,看看你怎么来杀我,但是...如果你回头来找我,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韩蒂就转身走了,留给了她一个自信狂妄的背影。 江岁没明白他的话,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她不信,但暂时想不透。她穿上衣服,匆匆离开了见缘。回家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突然想起来童年那段时光。 小的时候父亲喝醉了酒就会打人,捉到了她会往死里打,一次江岁被打急了,狠狠推了父亲一把,父亲喝醉了晃晃悠悠站不稳,跌倒在地,跌倒时碰碎了花盆,瓷片扎进他的大腿上,划伤了动脉。可江岁却无动于衷,站在他面前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看他。 父亲抬头对上她的眼神时,露出了一系列复杂的表情,震惊、错愕、不能置信,还有恐惧。从那以后,父亲再没打过她,甚至有些怕她。 那个时候她懂得了一个道理,很多人恶,不是因为他本身恶,而是因为对方的懦弱。 人的懦弱,皆是源于恐惧,恐惧死亡,恐惧受伤,恐惧事与愿违,恐惧失去繁华与憧憬。 而她现在过得太幸福,也太满足,所以她才有恐惧,她好怕失去这一切,所以她变得贪生怕死,谨小慎微,因此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才给了韩蒂控制她的机会。 可韩蒂实在欺人太甚,她骨子里那股反叛劲被激了出来,忍不住想抗争,想改变,想跟他鱼死网破。 韩蒂和父亲不一样,他的眼里没有恐惧,那又为什么放过了她。一路上,江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是真的不太善于思考。从遇见韩蒂开始,她就陷入了一个自己不熟知的领域,过往的所有经历教会她的,都是如何去防守,而不是进攻。 韩蒂是一个优秀的进攻者,每一步她都防不胜防。 江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乱,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满是雾气的森林里迷路了,她胡乱走着,走了好久好久,走到没有力气,浑身酸痛,突然粱一梦不知从哪窜出,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朝她肚子扎了一刀。 江岁惊醒,反应过来是梦,松了一口气,可是小腹传来的疼痛感却很真实,她慢慢坐起身,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发现睡裤上都是血,床单也被染红了一大块。 她来那个了,但不应该啊,日子不对,她一向很准的。 忍着疼痛下床,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换上新的床单,又躺回床上,这一系列动作让她有些力竭,躺回床上时已经虚弱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体素质好,没有痛经的毛病,每个月来姨妈都是小打小闹就过去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疼又冷。明明躺在温暖的被窝,却好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腹部也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剖开,疼得要死了。 她想喝杯热水,但没了下床的力气,连呼吸都是疼痛的,最后她痛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把她抱起,又把她放下,然后有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进了她的怀里。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唤她的名字:“岁岁...岁岁...” 第41章 疼痛 江岁挣扎了好久,才把眼睛睁开,视线里出现的是宋子席温暖干净的面容。 她差点忘了,宋子席今天没有工作安排,正好赶上她休息,回来看看她。 宋子席把她小心抱起,手里拿着一杯红糖水:“来,喝了。” 江岁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忽然间觉得眼睛有些酸。 宋子席:“怎么哭了?很难受?” 江岁抿着嘴唇,点点头。 宋子席叹了口气,抱她抱得紧了些,他是一大清早到家的,看见江岁在熟睡,地上放着没来得及整理的带血被单和睡裤。他捡起来收拾一番后,回头去看江岁,发现她浑身冰凉,脸色苍白,很难受的样子。 宋子席:“你前几天不是姨妈才走吗?是不是吃凉的了?还是运动得狠了?” 江岁不说话,默默流着眼泪,宋子席把红糖水喂给她喝了,然后搂着她一起躺进被窝。 宋子席:“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瘦了一圈。” 江岁脸埋在他胸膛里,小声抽泣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宋子席的那一刻满肚子委屈都涌出来了,收也收不住。 江岁:“我好想你。” 宋子席:“我也好想你,想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结果你看你,就是不让我放心。” 江岁抬起头,用嘴摩擦着他的下巴,撒娇:“那你就快点回来照顾我吧,好不好?” 宋子席拿纸巾帮她满脸的眼泪鼻涕擦掉,江岁这幅样子让他看得心里难受极了,他一直觉得江岁的个性蛮坚强的,这短暂的分别让他发现,她其实就是个小孩子,需要人管,需要人照顾,需要他的陪伴。 宋子席:“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以后再有培训我都不去了,永远不离开你了。” 江岁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紧跟其后覆了上去,吻了许久,两个人的脸都憋成了红色,宋子席恋恋不舍地从她口中退出,压抑着体内的热气。 他抱着她说:“你再睡一会儿,一会给你煮鱼汤喝。” 江岁紧抱着他,哼唧了两声说:“你抱我睡。” 宋子席无奈地弯唇笑了,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江岁一觉睡了大半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喝了鱼汤之后,宋子席又把她赶回了床上,还往被窝里塞了几个热水袋。 宋子席是下午的飞机,陪不了江岁几个小时了,他慌慌忙忙地给屋子做了个大扫除,把江岁的脏衣服也给洗了,又熬了一大锅红糖姜水,晚饭也提前做好放进保温饭盒,弄好这些后他还是不放心,又洗了一些米泡好放在焖烧杯里,嘱咐江岁晚上睡前插上电,第二天早上就能喝粥了。 等把所有事都做完,就剩半个小时了,他搂着江岁在被窝里腻歪一会,就要走了。可临走时,江岁又忍不住哭了,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像个可怜的孩子。 这一个月以来,他让江岁哭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宋子席的心像被搅拌机搅了似的疼,发誓再也再也不参加什么破培训了。 终于把江岁哄好了,他狂奔赶到机场,差点误了机。上了飞机后,他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全是江岁哭得泪眼汪汪的画面,他觉得江岁这次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搂着江岁睡觉的时候,细细观察了一下她,发现她不仅瘦了很多,头发也枯燥了些,还有她身上有些伤痕,虽然江岁解释说不小心划伤了,但他还是隐隐担忧,是不是她又旧病复发了。 宋子席越想越不踏实,他看了眼日历,和最近的培训安排,过两天有空他还是再回来一趟吧。 —— 江岁休息了一天,以为第二天会缓解,可她还是难受,不仅小腹觉得疼,浑身上下都疼,她吃了几片去痛片,就去上班了。 一个上午的门诊下来,她觉得人都快垮掉了,她去卫生间换姨妈巾的时候发现,这次月经一天就结束了,今天不见血了,她心想可能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导致失调了。 下午她煮了杯热巧克力喝,人稍微精神了点,但身上还是疼,她又吃了几片去痛片,终于熬到了下班,她到停车场取车,碰见了古喻。 古喻正和一个女人在车里亲热,透过前窗玻璃,江岁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吻得激丨情忘我,丝毫没发现江岁在外面观战。 江岁看了一会,突然发现那女孩有些眼熟,虽然卸下了明艳的妆容,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不是跟在韩蒂身边的女人吗? 江岁冷哼了一声,走到古喻车前,敲了敲车前盖。 车里的人听见声音停下了动作,古喻睁开眼睛看见江岁站在车前,猛地将春儿推开了。 春儿也愣住了,她忙侧过头用头发遮住了脸。 古喻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打开车门下车,走到江岁面前:“你...怎么在这?” 江岁表情有些不悦:“你说我怎么在这,这是医院停车场,你是不是该注意点场合,这里人来人往都是同事,被别人看到以后怎么说你,那人谁啊?” 古喻瞥了一眼车里的春儿,有些尴尬:“女朋友。” 江岁皱起眉头:“你和她什么时候搞上的?” 古喻拽了拽江岁胳膊,示意她小点声:“怎么这么说话呢,正经男女朋友,让你说得跟破鞋似的。” 江岁把古喻拽到了一边:“你知道她是干嘛的吗?” 古喻:“她是学生。” 江岁冷笑一声:“什么学生,她是见缘里面卖的,春夏秋冬,她是春!” 古喻:“什么乱七八糟的,她不叫春儿,她叫小琴。” 江岁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冷冷甩出两个字:“分手!” 古喻挠了挠脑袋:“你没事吧?怎么了?” 江岁抓起古喻领口,一脸怒气看着他:“我说的话你不信吗?我在见缘见过她,你找什么样的女朋友都行,别找这种脏的。” 古喻看出来江岁是真生气了,只是这气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从来对江岁的话都深信不疑:“你说真的?” 江岁嗯了一声:“你不信的话回头拿着照片去见缘打听,她到底是干嘛的。” 古喻觉得小琴不像那种女人,但江岁既然这么肯定,那他还是先听劝吧,他是把友情放在爱情之上的人:“好吧,那我就分手呗,又不差这一个,回头再找新的女朋友就是了,但是我以什么理由说分手啊。” 第42章 戒断反应 江岁:“那么多女人甩过你,你随便选一个她们甩你的理由用喽。” 古喻谈的女朋友很多,但分手大部分都是女人提的,理由千奇百怪,反正每个说分手他都答应了,其实他不知道那都是她们在撒娇求关爱。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猜她们的心思,他是个超级钢铁大直男,也是个肤浅的男人,更多的时候沉迷的还是她们的身体,对她们的灵魂不在意,谈恋爱走肾不走心,说得就是他。 江岁有时候挺受不了古喻对爱情随意的这种态度,但相处久了承受能力也渐渐练出来了,觉得他的生活方式或许并无不好,至少在自己当初和宋子席分手时,她无比羡慕古喻失恋不伤心的状态,她是怎么都做不到的。 古喻:“哎,这不符合绅士的...” 江岁见他磨磨唧唧的样子,捶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和野丨鸡有什么好绅士的,难不成你还爱上她了?” 古喻:“那倒没有。” 江岁叉着腰,一副刁钻模样:“我不管你怎么分,反正没商量,赶紧分手,不然...我和子席以后都不理你了。” 江岁和宋子席这两个家伙每次都拿友情威胁人,古喻也不争气的总吃这一套,当然更多时候他是明白两个人都是为了他好的。 古喻郁闷地说:“好好好,我分手还不行吗。” 春儿坐在车里,丝毫不知对面两个人在计划着什么,她知道江岁肯定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古喻了,春儿在古喻从车里出去开始,就开始打着草稿,一会古喻质问她的时候,她要怎么解释。 可令春儿没想到的是,古喻回来,什么都没问,只是拽开了她那侧的车门,说了句:“我今天还有事,你自己走吧,下车。” 春儿佯装出委屈的模样,问他:“喻哥哥...怎么了?” 古喻的声音有些冷,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下车!” 春儿心里恼怒,但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她保持着邻家小妹的姿态,从车上下来,还假装腿软踉跄了一下,可古喻不仅没扶她,连看都没看她,和之前那个对她笑眼盈盈的古喻有着天壤之别。 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春儿:“喻哥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我可以解释的。” 古喻哪给她解释的机会,“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和江岁的车一前一后走了。 春儿吃着他们留下的油烟,看着车渐渐远去,呆如雕像。 在见缘,不知道多少男人前仆后继想要得到她,可她只心系韩蒂一人,她知道,像韩蒂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她是要费些功夫。可古喻凭什么,不过是一个破医生,竟然也这么对她。 春儿定在原地,越想越气,和古喻交往这一个月以来,对他也有些了解,虽然他人有些圆滑也有点痞,但骨子里是个十足高傲的人。 可这样一个人,刚刚在江岁面前却低头哈腰,谄媚奉承模样。江岁不过几句话,就让前一秒对自己如饥似渴的古喻,下一秒变得冷若冰霜,活这么大,还没这般输给过哪个女人。 前天在见缘,江岁那般勾丨引韩蒂,春儿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吻了韩蒂,并且韩蒂也回吻了她。 春儿跟了韩蒂那么久,无论怎么投怀送抱,脱光衣服引诱,韩蒂对她都没什么兴趣。 她以为韩蒂是性淡,或者真的有什么病,可谁知,他根本不是。 那天韩蒂看江岁的眼神,只一眼,春儿就知道不是。 他的眼神里有光,就像小孩子看见了心爱的棒棒糖,有欣喜,有期待,甚至有一丝痴迷。 在江岁吊带甩到他脸上的那一刻,他就立了。 春儿当时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她发现韩蒂眼底也涌起了越来越浓的情丨欲,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无数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唯独韩蒂没有过。 春儿被这样的认知,震惊得许久无法呼吸,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江岁,论脸蛋,身材,哪一样都比她强,可为什么韩蒂喜欢她不喜欢自己,古喻也如此。 她搞不懂爱情,也弄不清友情。 春儿气得咬牙跺脚,朝着车消失的方向狠狠骂着:“臭biao丨子!” —— 江岁到家之后,还是浑身不舒服,她泡了个热水澡就躺在床上睡觉了,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哪哪都疼,从肌肉到内脏,从脚趾头到头顶,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一会像脱光衣服站在冰天雪地,一会像炎热夏天在太阳下暴晒, 她终于明白,韩蒂最后说那句话的含义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咬着被单,去痛片已经缓解不了她的疼痛了,心脏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砰砰砰”连满身的动脉都在跳,像要爆炸了一样。 江岁默数自己的心率,心想再这样下去会猝死的。 她伸手想去拿手机,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看着手机就在床边,她怎么都够不到。 “好...冷...” 她觉得卧室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冷气,在往她身体里钻,从脖子,从脚底,从额头,钻进她的骨头里,又冷又疼。 “子席...救..救我。”她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像是在一点点等待死亡的过程,一秒一秒熬着时间。 无助、恐惧、孤独、凌迟般的痛苦。 “有没有人救救我...” 床单已经被江岁的汗水浸湿,可疼痛却丝毫未减,抽丝剥茧般的痛要把她折磨疯了。 江岁看着窗外的天空,恍恍惚惚仿佛看见了一颗又一颗星星在闪,星星越来越多,从窗户溜进了屋子里,在桌子上蹦蹦跳跳一番,又弹到床上、天花板。 “嘣!嘣!嘣!” 吵得江岁脑袋直昏,她蒙上耳朵,眼睛,总算安静了一会儿,又仿佛听见了人声。 “岁岁...岁岁...” 是子席的声音,温润,低沉。 江岁艰难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呜咽出声:“子...席?” 可她什么都没看到,是幻觉。 空荡荡的房间,空落落的感觉,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不知不觉中,她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疼醒,再昏过去,再疼醒...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床上瘫了好几天,可实际才几个小时而已。 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江岁才觉得难受缓解了些,她爬下床,跌跌撞撞走到客厅,打开电脑查看有关“毒瘾”的信息。 第43章 不能放弃 查了一会她大概了解了,她今天的难受属于戒断反应的一种,这几天是最艰难的时候,过个十天左右症状会逐渐消失,不管怎么样,她必须挺过去,绝对不能再陷入韩蒂的魔爪。 江岁跟主任请了几天假,他们医院口腔科不是很忙,主任虽然有点不愿意,但她平日勤勤恳恳,便批了假。 江岁把家里门窗都锁好,尖锐物品收了起来,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又准备了绳子把自己手脚绑上,做好一切准备后,她坐在床上默默等待。 果然,疼痛没有多久又开始了,她不停在心里念叨着“坚持,坚持,江岁你可以的,不要怕。” 疼痛比昨晚更强,她原以为只要有足够的信念就撑得过去,可发现在难受的时候,再强的信念也会像山体滑坡一样瞬间垮掉。 她甚至有好几个瞬间想着,只要能不再难受,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什么尊严,未来,她都不想要了,只要能缓解一下,哪怕一分钟也好。 但好在,江岁在这之前,把手机也收了起来,不然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打电话给韩蒂。 怪不得韩蒂会那么自信,她会回头找他。 d品对人的控制,简直不能用瘾来形容,就像韩蒂的可怕,并不流于表面,而是深入骨髓。 仅仅一天的时间,却像一年一样漫长。 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江岁是在地上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塞在嘴里的布条上有斑驳的血迹,是她咬得太狠了牙龈出了血。 她觉得好了些的时候,用牙咬开了手上的绳子,去厨房塞了几口吃的,吃得没有吐得多,但她还得吃。 难熬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她在日历上打上勾勾,再撑一撑,十天很快就过去了,她以为戒掉只需要十天,到底是天真。 保险柜里的手机响了,江岁先到橱柜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客厅电视柜,从里面拿出另一把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站在马桶上打开通风口,从里面掏出保险柜钥匙,等最后打开保险柜,铃声早就停了。 她为了不方便打电话,所以才藏了手机,导致这些天宋子席联系她回复得都很慢。 是宋子席来的电话,还有短信: “我下飞机了,十分钟到家。” 江岁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宋子席前几天走了之后,说今天再回来看她,她差点忘了。 她赶紧把绳子什么都收了起来,将家里恢复原样,飞快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绝对不能让子席看出来! 还好他只能呆两个小时,中午之前就要坐飞机赶回去,只要撑住两个小时就好了。 门外传来钥匙的声音,江岁慌忙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去开门。 宋子席风尘仆仆的:“岁岁,看我带什么给你了。” 宋子席手里拎着超大一盒大闸蟹,朝着江岁晃了晃。 江岁上前接过,对他笑了笑说:“这么大一盒,有十几只吧。” 宋子席摸了摸她的脸,关注点都在她身上:“你怎么脸色不好啊,病了?” 江岁别过头,拿着大闸蟹去厨房:“啊,有一点感冒,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宋子席有些洁癖,坐飞机回家要先洗澡换衣服,他边脱衣服边往卫生间走:“我先去洗个澡。” 江岁把大闸蟹放进冰箱,到卧室给宋子席拿出要换的衣服放在卫生间门口,才几分钟的功夫她觉得自己又有些不舒服了,身上的痛感又出来了,她直想做点什么缓解。 宋子席洗完澡没穿衣服,只裹了浴袍,看了一圈江岁不在,厨房的门关着,他敲了敲门:“岁岁?” 江岁贴在门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缓缓开了门。 宋子席:“你在里面干嘛呢?” 江岁没回答他,伸手抱住他,脸埋在他胸膛,寻找些温度:“子席,我想你。” 宋子席环住她:“我也想你。” 好久没见,轻轻的触碰便令人难以自持。 ...... 宋子席看了下时间,竟然这么久,他该走了。 江岁虚弱无力躺在床上,声音哑得厉害:“子席,能不能不走。”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时,是带着哭腔的,她本来想好今天不哭的,可是她难受,她不想一个人,她觉得自己扛不下去了,她怕再也见不到宋子席了,她再一次变得不坚强了。 宋子席把她抱在怀里,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岁岁,你最近怎么了,变得这么脆弱了?” 江岁没说话,紧紧搂着他,放声大哭起来,每一声都让宋子席心如刀绞。 宋子席:“岁岁,你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担心。” 江岁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要你走,你别走,你不要走,我害怕一个人。” 宋子席沉默了一会,捧起江岁的脸,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认真看着她:“那...我给主任打个电话,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不去了。” 江岁看着他心疼自己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怎么能把他留下,他那么热爱自己的工作,怎么能因为她而影响前途,自己不可以这么做,不能犯傻。 江岁摇了摇头:“不...你回去吧,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没事的。” 宋子席哪放心得下:“岁岁,你到底怎么了。” 江岁:“我就是感冒了,想和你撒撒娇,你快走吧,一会赶不上飞机了。” 宋子席:“真的只是撒娇?” 江岁点了点头,推开他:“快走吧。” 宋子席盯着她瞧了一会,下了床穿衣服,临走之前不放心地连连回头,他觉得江岁这段时间肯定遇到了什么委屈,他太了解江岁的个性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告诉他,他只能回头让古喻看着她了。 宋子席:“岁岁,就剩一个月了,我就回来了,你好好的,一定好好的。” 江岁听话地点头:“嗯!” 宋子席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时他最后看了江岁一眼,他觉得江岁的眼睛,突然给他一种很凄凉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有些恐惧,好像这一走,就会丢了她一样。 宋子席摇了摇头,将这种感觉从脑子里挤出去。 肯定是想多了。 第44章 反悔 江岁躺在床上发呆,浑身上下都是宋子席的味道,在这样难熬的时刻,给了她一丝慰藉。 她有些困了,但又冷又痛睡不着。她踉踉跄跄走到浴室,放了一缸热水泡着。 温热的水将她身体包住,却阻挡不了从内散发的寒冷,她的身体不停颤抖,水面荡起了一片片涟漪。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这种感觉? 如果自己撑不过去怎么办? 会s掉吗? 就这样悄悄走了,是不是没人发现她? 自己会慢慢臭掉的吧? 江岁靠在浴缸边缘,怔怔看着和子席云雨后身上留下的伤痕,整个人像没魂了一般。 曾经有患者牙痛,问她有没有什么缓解的办法。那时她开玩笑说“你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牙就不痛了。” 患者问她为什么,她说“这样你就只顾着腿痛,忘了牙痛了。” 和宋子席欢y的那两个小时里,她的确暂时忘却了d瘾给她带来的疼痛,外在的疼痛只是痛,内在的痛是嗜痛,像被无数只虫子嗜咬一般,从肌肤到骨髓,从神经到毛发,成千上亿的虫子在咬她。 她活了二十六年的时光里,从未对疼痛有过这种程度的认知。 她抬起胳膊咬了一口,皮肤上骤起的疼痛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缓了缓,张嘴又咬了一口。 不一会儿功夫,她的胳膊布满了y痕。 好像管用,但不过瘾。 她缓缓睁开眼睛,无意间瞥到了洗手台边放着的一把刮眉刀,她盯着瞧了一会,眼神闪动了一下。 她撑起身体,伸手将刮眉刀攥在手里。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慢慢翻腾而起。 江岁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在半山腰上看到的星空。 银光灿灿,美如梦境。 短短一瞬,画面就消失了,抽丝剥茧般地痛再次席卷而来。 —— 韩蒂食指一深一浅地敲着桌面,已经好多天过去了,江岁还没有来找他,手机也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手机,点亮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消息,他解锁又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 这女人这么能忍? 韩蒂的自信在这几天里一点点消失殆尽,这些年来他将无数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人性被他运用得游刃有余,从没有预判出错过的时候。 但江岁,却总让他摸不透。 他回想起最初认识江岁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是没把她当回事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后来知道粱一梦死亡的真相后,他明白是自己低估了江岁。 可就算是低估了,也没低估多少,江岁无论怎么挣扎,对于他来说也不痛不痒。 他觉得她好玩,便陪她玩,就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够了再杀。 他压根没打算放过江岁,只是想换一种玩法,让她主动送上门,求自己给她毒品,可现在这女人却意外地没来找他,他应该怎么办呢? 阿瑶、杜钟、大晋坐在沙发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和韩蒂讲述着最近发生的事,韩蒂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半垂着眼眸,看着抽屉里小小的白色耳机,脑海里不断浮现起江岁的模样。 她说话时认真看着他的样子。 她像小松鼠一样细细嚼着食物的样子。 她歪头在车窗外朝着他笑的样子。 她头上绑着红丝带,抱着酒杯的呆萌样子。 她皱着小眉头,咬牙吃力提着购物袋的样子。 她打喷嚏时肩膀微微耸起的样子。 她裙摆飞扬,长发飘拂的样子。 她转着眼珠,思考怎么诓骗自己的样子。 她怒气冲冲,毫无畏惧看着自己的样子。 她肉乎乎的小脚丫勾起吊带的样子。 她撩头发的样子。 她吻自己时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特别烦躁,关上抽屉歪头看向楼下的舞池,目光却不由自主又飘到了那天江岁坐过的沙发上,他的眼神渐渐模糊。 他不能让江岁就这么逃脱了,绝对不行。 阿瑶:“蒂哥,条子前两天来检查,幸好钟哥拖住一会,才让客人有时间从后门出去...” 杜钟:“呦,这会知道叫钟哥了?” 阿瑶轻轻推了杜钟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自从上次杜钟抱走江岁之后,两个人冷战了一段时间,关系才缓和了些。 杜钟掐了一下阿瑶的腰,暧昧笑了几声,转头对韩蒂说:“阿蒂,鬼已经处理干净了,这下咱们生意又能恢复正常了。” 韩蒂一直没说话,歪头看着楼下出神,杜钟喊了一声:“阿蒂!” 韩蒂回神:“嗯,知道了。” 大晋出声:“蒂哥,蒂厉那边暂时没什么新的业务,就让我回来帮钟哥他们吧。” 韩蒂有些心不在焉,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嗯。” 他们几个还在继续说,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了,韩蒂只听进去一半,他有些烦闷,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松了松衣领,又去解袖扣,可怎么也解不开,他便更烦闷了。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要一想起江岁,就会开始烦躁,久久不能平息。 但每当他见到江岁时,烦躁会突然消失,他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她一句话,有时一个表情,有时她什么都没做,他也会慢慢平静下来。 可有时江岁又能轻而易举让他暴躁,或许一句话,或许一个表情,或许还是什么都没做,也能瞬间激怒他。 他一向是个冷静克制的人,在江岁身上却屡屡险些失控。 他解锁手机,翻开通讯录,盯着江岁的电话看。 大晋:“蒂哥...蒂哥?” 韩蒂抬眸,发现杜钟和阿瑶已经不在屋里了:“嗯?” 大晋走到韩蒂面前说:“蒂哥,凭姐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韩蒂沉默了几秒,说:“再过些日子。” 大晋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韩蒂:“大晋,陪我出去一趟。” 他们开车去了春和东升,韩蒂拿出一把早就配好的钥匙,打开了江岁家的门。 江岁的家安安静静的,屋子里有淡淡的香气,是江岁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在楼下转了一圈,空空的没有人影,他上了二楼,刻意放轻了脚步。 二楼卧室也没有人,他透过窗户朝露台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正打算转身下楼时,瞥见了浴室的玻璃门上有厚厚的雾气。 他顿了几秒,缓步走到浴室门外,竖着耳朵听了一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抬起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拉开一条小缝,入目是白色瓷砖墙,没看见人,但他闻见一股腥味。 他微微蹙眉,猛地拉开了门。 眼前是一片红色,江岁一动不动躺在浴缸里,脸色苍白得像纸。 韩蒂先是傻了一秒,然后大步跑到浴缸边将江岁抱起。她的身体冰凉,头无力向下垂着,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他大声朝着楼下吼,声音有些撕裂:“大晋!给严观打电话,快!快!” 大晋被韩蒂声嘶力竭的声音吓了一跳,马上掏出了手机。 韩蒂将江岁抱在怀里,眼睛慌乱地在她身上扫着,找到了流血的源头,他一手按着江岁的伤口,一手扯掉了最近的窗帘。 他把窗帘咬在嘴里,“呲啦!”一声撕下一条,绕着江岁的胳膊就缠了上去。 缠的时候,他的手是颤的,声音也是颤的:“江岁,不能死!我还没让你死!江岁!” 严观是韩蒂的私人医生,但也不仅仅是医生,是最可以信任的兄弟,他很快就赶到了江岁家里,他看见韩蒂浑身是血,颓废抱着一个女人的样子时,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 血已经被韩蒂止住了,严观迅速给江岁做了个检查,缓缓呼出一口气:“大惊小怪,没什么事。” 韩蒂一脸无措地看着严观:“没事?那她怎么不醒?” 严观:“她睡着了。” 韩蒂低头盯着江岁的脸瞧,有些不确定:“是吗?” 严观扶了扶眼镜,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韩蒂:“大哥,你也身经百战的人了,睡着了和死了你都看不出来?只是割到了静脉,伤口也不深,不过多流了点血,补补就好了。” 韩蒂“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他呆坐在床边,眼睛始终定在江岁的脸上。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从未出现过这种情绪,先是恐惧,然后是愤怒,恐惧她就这么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愤怒的是她凭什么死,她欠他的还没还清,这条命她自己没权利决定。 刚刚他真的害怕了,江岁的鼻息脉搏都有,但他还是慌了。 没来由地就慌了。 结果严观说她只是睡着了,这个死丫头,又把他给戏弄了,真是可恶至极! 韩蒂越想越气,忍不住用拳头杵了她一下。 江岁若是知道韩蒂心里怎么想的,估计要冤死了,明明是他招惹她,却弄成一副她欺负了他的样子,到底能不能讲些道理。 严观看韩蒂的表情一会阴一会晴的,有些不解,他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人,眉目清秀,五官精致,长得还挺好看的,看韩蒂的态度,像是他的女人,又...像是仇人。 严观:“她吸d?” 韩蒂:“嗯。” 严观:“要帮她戒吗?” 韩蒂顿了几秒,然后说:“不用。” 韩蒂趁着江岁无意识,又给她灌下了那杯“红色的酒”。 他怎能让她就这么从自己手里溜走。 江岁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躺在软乎乎的云朵上晒太阳,温暖,舒适,懒洋洋的。 微风拂过她的身体,带来一阵阵舒爽,她在云里打了个滚,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宁。 阳光照进身体里,她觉得自己像花儿似的绽放开来。 她缓缓睁开眼,嘴角带着笑,微微侧头,晨曦照在她的脸上,和她清澈的双眸对视,眼前是一片金色的光,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江岁有些恍惚,低喃:“天堂...?” 突然有一个轻飘飘的声音滑进了她的耳朵里。 “是地狱!” 第45章 复吸 江岁以为是幻听,不确定地转了转头,一双幽深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呆呆望了一会,随后又缓缓挪开了眼睛,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韩蒂有些想笑,抬手蹭了一下她的脸,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诡异:“不认识了?” 江岁微微侧脸,又看向他。 因为刚睡醒,清亮亮的双眸像被洗过一样,沾着湿气,她眨了几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了,速度极快地别过脸,被子里的手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通。 再转过头看他时,眼睛里都是恐惧。 韩蒂失笑,手伸进被子里,在她身上掐了一把。 这一个动作彻底刺激到了江岁,她猛地缩成了一团,声音颤抖地说:“你...干了什么?” 韩蒂觉得她的反应太可爱了,起了想逗弄她的心理。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江岁两侧,朝她耳朵吹了口热气:“你说呢?” 江岁缩了缩脖子:“我有病,你不怕传染吗?” 韩蒂:“巧了,我也有。” 江岁明显地愣了一下,狠狠用膝盖顶上韩蒂的伙伴。 韩蒂:“唔~~~” 他毫无防备被她袭了个正着,痛得弓起了身子,不一会额头就渗出一层冷汗。 她趁着功夫裹紧被子下了床,跌跌撞撞跑到衣帽间,身后是韩蒂的骂声。 “尼m——” 衣帽间没安门锁,她躲不得,江岁三两下把衣服穿上,翻了把剪刀出来,堵在门口。 可门外什么动静都没有,透过门缝,看见床上也不见了人影。 人呢? 江岁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声音,她缓缓拉开门,走了出去。 韩蒂正倚在门边冲着她笑,江岁吓了一跳,转身已经来不及,韩蒂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到墙壁上。 她欲抬起膝盖,再给他一下,可韩蒂这回有了防备,紧紧把她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动弹不得。 韩蒂:“明明打不过我,每次还自不量力。” 她觉得胸腔都快被挤碎了,艰难地说:“你不是说放过我吗?” 他面露惊讶:“是吗?我说过吗?不记得了啊。” 她咬牙切齿:“你个骗子!” 他满脸无辜:“你才是骗子,明明是你先骗我的。” 江岁:“我要杀了你!” 他嗤笑一声,缓缓松开了她,和她握着剪刀的手。 他的双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冷冷地说:“江岁,你真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那你试试吧,我这次绝不还手。” 她双手握住剪刀,调整了一下姿势,双眸有些无措地在韩蒂身上乱窜。 应该扎哪里? 她犹豫了半天,也没有动手。 韩蒂呵呵笑了两声,江岁讨厌极了他这幅不可一世的模样,她定了定心神,盯着韩蒂的心脏,可手臂像是被绑住了一样,怎么也扎不出那一下。 他还在笑,笑得越来越嚣张,甚至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江岁的手腕,帮她用力朝着自己扎去。 她被他牵着,剪刀直直对着韩蒂的心脏,就在刀尖接触到韩蒂衬衣的那一瞬,她眼前突然出现了满身是血的粱一梦。 她猛地收力,将剪刀甩开,一脸惊慌失神的模样,颤抖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眼神闪烁,像是被吓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韩蒂低头凑近她,说:“你看,我就说你杀不了我,哈哈,江岁,你不敢杀人。” 江岁有些绝望地坐在地上,是啊,她不敢,当初错手杀了粱一梦之后,她夜夜梦魇,谴责,愧疚一直缠绕着她,她虽然有无数个理由能说服自己,但那份恐惧却无法消散。 直至今日,回忆起来依旧痛苦不堪。 她强压住恐惧,让自己回归理智。 韩蒂:“人啊,就该狠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说对吧?你就是因为太懦弱,才会被我控制啊。” 江岁抬头瞪着他,恨极了他这张脸:“我是懦弱,但我从不害人,我怕死是因为这世上有很多人爱我,我为了他们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可你呢?有人爱你吗?有人走进过你心里吗?你体会过爱一个人,信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她说这些话的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力量。 韩蒂一贯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了片刻的恍惚。 江岁凝视着他如深渊般空洞的眼神,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刻薄:“你每天活在人群里,却还是那么孤独,你知道吗?你笑的时候,眼睛在哭。你很压抑吧?你想发泄,可你又不敢,因为你怕被人看到你失控的样子,为什么呢?” 韩蒂紧紧握着拳头,眸子里的冷光一点点显现,整个人布上了一层暴戾的气息,他伸手将江岁拎起,掐住她的脖子,怒吼:“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嗯?” 她静静看着他,眼神里写着看透一切四个字。 江岁:“因为你怕被人当做异类!” 韩蒂再次顿住,一瞬间她捕捉到了他神色中的波动。 江岁:“你害怕什么?” 韩蒂:“我没有。” 江岁:“我感觉到了,你在抖。” 韩蒂沉默地盯着她。 一秒。 两秒。 他猛地收回了手,退后两步:“自以为是!”转身离开了江岁家。 落荒而逃! —— 江岁的假期因为没有戒成功,提前结束了,她回到医院上了几天班,周五晚上下班时,又收到了韩蒂的短信: “来见缘。” 她知道,她的噩梦又要来了,韩蒂发誓不肯放过自己,而她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见缘三楼的VIP包厢里,狂欢依旧。 江岁看着眼前的一众男女,神色已经没了最初的恐惧,变成了一种麻木,她顺从地坐到韩蒂的身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烈酒。 韩蒂一脸笑意看着她,眉眼依旧阴暗如渊:“和大家认识一下吧,以后会常见面的。” 第46章 任人摆布 江岁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是“朋友”,而是“玩物”。 她没说话,韩蒂便和大家介绍了她的名字,还调侃说日后谁若是牙口不好,可以找江医生。 她表情淡漠地喝下了酒,她酒量不算差,但很少喝烈酒,一杯下肚,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坐在韩蒂身边的关系,每一个过来向韩蒂敬酒的人,都会捎带上她,仿佛突然间,她就融入了大家一样。 江岁在心里冷笑一声,一杯接着一杯喝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以不变应万变?还是自甘堕落。连为什么稀里糊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都不知道。 春儿和姐们们表演完节目之后,没去韩蒂身边坐,因为位置被江岁占了去,她看着江岁的眼神带着恨意,像极了被小三抢走男人的原配。 春儿找了一处角落落座,谁也不理,掏出手机来看。 自从前两天古喻让她“下车”之后,她一直给他发短信,打电话,可古喻一个不接,权当是露水情缘一般说散就散了。 春儿一肚子怒气没地发泄,抬眼望向江岁的方向。 韩蒂虽然没和江岁有什么交流,但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而她却自始至终却没看韩蒂一眼,好一个假清高的狐狸精。 春儿心里愤愤不平,突然想起来那天江岁和韩蒂接吻时,夏儿好像拿手机拍了视频。 她灵机一动,去找夏儿。 江岁喝得有些多了,晚上还没吃晚饭,酒精直接进胃里有些反胃,她抬手抚了抚火辣辣的胃部。 韩蒂见状,拦住了要和江岁碰杯的人,侧头对她说:“陪我跳舞。” 她回应给了他一个苦哈哈的表情,韩蒂却不觉扫兴,自顾自拉起她的手,走到舞池人群中,搂着她的腰迈起了迷醉的舞步。 她当真没心情,一连踩了他好几脚,可他兴致却越来越高,低下头,下巴抵上她的额头,声音暧昧地说:“下次来,穿裙子吧,嗯?” 她假装没听到。 韩蒂:“再化个妆,你化妆好看。” 她冷哼一声:“女为悦己者容,你不配!” 他的好心情丝毫没被她的话影响,相反的是,他还挺喜欢她这幅奶凶的模样。 一曲结束,韩蒂仍不放她,硬拉着她继续在舞池里纠缠。 他的手指在她背沟间摩擦着,他有些后悔没趁江岁睡着时趁人之危,那天救下江岁后,他有些烦躁,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发现自己是享受和她这段时间的博弈。 江岁看似柔软,实则绵里藏针,小针扎得韩蒂时不时有些肉疼,每次都比上次扎得更深,但又伤不到要害,这种痒痒的感觉刺激了他的玩心,让他枯燥的日子变得有了些乐趣。 就像猫捉老鼠一般,不挣扎还有什么意思。 他垂眸看着她,她正皱着小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和他在一起是种折磨一样。 他歪头,唇瓣在她细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觉得她的表情好玩,又挑衅亲了一下。 包房的门突然被蛮力踹开。 “砰!” 众人一脸震惊表情看向门口高大的男人,是谁敢在见缘撒野? 江岁也回了头,看见古喻正逆光站在门口,满身的杀气。 古喻也看见了江岁,以及搂着她在亲的韩蒂。 他大步走过去,拳头暗暗蓄力,就要朝着韩蒂挥去。 古喻要干什么,江岁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她又慌又急地推开韩蒂,转身抱住了古喻,拦下了他的拳头。 江岁:“师哥,师哥,别在这闹,我们出去再说。” 古喻正在气头上,哪是她拦得住的,江岁拖住他的功夫,屋里的男人就围了上来,古喻的拳头是怎么也落不到韩蒂身上去了。 男人们见状要抓古喻,江岁一边搂着古喻一边安抚大家:“误会,我朋友喝多了,我马上带他出去。” 她使了吃奶的劲,连拖带拽把古喻拽了出去,就近找了个空着的安静包房。 古喻指着江岁鼻子吼道:“江岁你迷了心窍是不是?你对得起宋子席吗?” 江岁也慌了:“师哥...你怎么来了?” 古喻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出一段视频给江岁看,是那天她和韩蒂接吻的视频,江岁瞟了一眼发件人:小琴。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不知道这件事还能怎么解释,她只能先安抚了:“师哥,你别在这闹,你也看见了,一屋子人你要干什么不都是吃亏吗?” 古喻:“你还有心情管我,管管你自己吧。子席最近老问我,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你知道他多担心你吗,结果你,你还真是遇见事了,遇见大事了!你怎么和子席解释吧?我真是没想到啊,江岁,你真行!” 她的眼泪刷刷直掉,抓着古喻胳膊:“师哥~~” 古喻拽起她要走:“你跟我走,回家。” 她拖住了古喻,商量着:“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古喻冷笑一声:“你不会还要跟你那个情人打个招呼吧?” 她摇头:“不是,我手机落在里面了,你等我,我去取。” 古喻盯着她,也知道在这闹开自己定是吃亏,他来的本意也失败奔着江岁来的,他冷冷地说:“快点。” 江岁得到允许,擦了擦眼泪就回到了韩蒂的包房。 她的确落了东西,不过不是手机,而是韩蒂给她准备的“红色的酒”她还没喝,可是古喻她也不能放着不管,师哥万一真在见缘闹起来怕是会被韩蒂弄死。 她回到包房时,韩蒂正倚在沙发里抽烟,从她出去到回来,他都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她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声音软软的,很明显示弱的态度,韩蒂非常熟悉。 江岁:“韩大哥,我可以明天来喝那杯酒吗?” 韩蒂没回应,用一种看不透的眼神盯着她瞧,她心里已经开始紧张了,抓了抓韩蒂的衣角,柔软可怜的样子。 “韩大哥,我师哥刚刚有些误会,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我明天再来,穿裙子,化妆。” 她不得不示弱,在面对身边亲近的人有危险时,她愿意做一切的退让。 第47章 无可奈何 韩蒂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丝不可查的弧度,得寸进尺地说:“亲我一下,就放你走。” 江岁愣了愣,眸子里的光闪动了一下,她盯着韩蒂脸颊瞧了一下,侧头凑上前,唇瓣刚要贴上,韩蒂突然转过头,迎上了江岁的唇。 她的嘴唇,软得像棉花糖一样,仅仅一秒的接触,他还是趁机舔了一下。 她有些恼,但没表现出来,强压着对韩蒂的厌恶,软软柔柔地说:“那韩大哥,我先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了包房。 韩蒂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傻笑了一下,一旁的杜钟把他刚刚和江岁调情的过程全看在眼里了,一脸姨母笑地看着韩蒂。 杜钟:“诶,你不是说放过小白兔了吗?怎么还带说话不算话的。” 韩蒂唇角带笑,一脸回味的表情:“你不是说我应该有点爱好吗?” 杜钟看韩蒂的眼神很是欣慰:“开窍了啊,你早该这样了,不过,说说这小白兔什么味的?” 韩蒂:“什么什么味?” 杜钟做了个顶kua的动作:“那个,感觉怎么样?” 韩蒂沉默了两秒,说:“挺好的。” 杜钟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韩蒂的表情,要说别的事他不行,男丨女之事上他是一看一个准。 “你别告诉我,你还没睡呢?” 韩蒂突然觉得杜钟有点聒噪,推了他一把:“强子叫你呢。” 杜钟一脸狡诈地笑:“你呀,就是太有耐心,睡丨女人也跟吃饭似的,还要细嚼慢咽。” 韩蒂:“滚!” —— 古喻载着江岁回家,唠叨了一路。 古喻:“这人谁啊?上次酒会你们就在一起,在那个时候就好上了?” 江岁垂着脑袋不说话。 古喻:“子席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这事打算怎么办?” 江岁还是不说话。 古喻恨铁不成钢,一个生气把车停在路边,又开始训上她了,教育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又开车走了。 她和古喻的关系,谁是对的谁就是老大,谁是对的就听谁的,有时某个人的人生脱轨了,犯错了,另一个人一定会及时指出,将人拉回来。可这件事,江岁根本不是自愿的,回到正轨还是脱轨,早就由不得自己了。 但古喻的确给她提了个醒,宋子席快回来了,这件事她是瞒不住的,必须要想个解决办法。 古喻:“你赶紧和这个人断了,好好和子席过日子,知不知道,这件事我不告诉他,但不代表我认同你,我实在看不得子席伤心” 她呆呆看着车窗外,桓城多雨,此刻细雨绵绵,雨滴从车窗玻璃滑落,就像眼泪从脸颊滑落。 如果断得了,她真的很想断,但接下来她该怎么办,是得好好想想了。 江岁:“嗯。” —— 江岁第二天接诊的时候,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江岁:“秦警官。” 秦飒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进了诊室,女孩脸蛋小小的,长了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眼,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一看就是个小美人坯子。 秦飒低头对小女孩说:“淼淼,叫江阿姨。” 秦淼奶声奶气地喊了声:“江阿姨好!” 江岁蹲下捏了捏秦淼的小脸蛋儿,宠溺地笑了笑:“秦警官,这是你女儿吗?” 秦飒:“不是,是我妹妹的孩子,我外甥女。江医生你帮着看看,淼淼最近老说牙齿疼。” 江岁拉着秦淼肉乎乎的小手,说:“淼淼,来这边躺着,给阿姨看看好不好。” 秦淼乖乖爬了上去,嘴巴张得大大的。 江岁:“有两颗蛀牙,形成了龋洞,需要补牙。” 秦飒:“严重吗?” 江岁:“不算严重的,但如果继续下去就漏牙神经了,一会去拍个片吧,然后安排下时间补牙。” 秦飒带秦淼去做了检查,江岁看了片子。 江岁:“秦警官,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一会就给淼淼做吧,大概一个小时。” 秦飒抬手看了下表,说:“你马上下班了吧?” 江岁:“手术很快的,不耽误我下班,而且明后两天我都休息,这种小手术没必要等到周一。” 秦飒摸了摸秦淼脑袋:“淼淼,快谢谢江阿姨。” 秦淼龇着牙对江岁笑了一下:“谢谢江阿姨。” 江岁都快被她萌化了:“淼淼一会要好好配合阿姨哦,不疼的。” 秦淼:“淼淼不怕疼!” 江岁摸了摸她小脑袋,牵着她去做准备,秦飒找了个椅子坐着等,他打量了一下江岁,发现她的变化挺大。 秦飒:“江医生最近生病了吗?看你瘦了很多。” 江岁:“没有啊,再说瘦点不好看吗。” 秦飒憨笑两声:“好看,江医生你胖瘦都好看...不是,江医生你以前也不胖。” 江岁笑了笑,没说话,秦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太会聊天。 江岁在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也很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技术好,秦淼一点都没觉得疼,眨巴着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江岁看,她只当是小孩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阿姨。 无意间抬头时,发现秦飒也一瞬不瞬盯着她瞧,眼神略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假装没看到,若无其事挪开了眼神,继续埋头工作。 过了一会儿,秦飒出声:“江医生,上次那件案子的凶手,行刑了。” 江岁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啊。” 秦飒盯着她的神色瞧了几秒,说:“你和韩蒂,是不是有接触?” 江岁没应声,似乎不太想交流。 秦飒的个性可能和做警察有关系,即使是日常聊天,也多少给人的感觉有些咄咄逼人。 秦飒:“嗯...你好像不太相信警察?” 江岁抬眸看了他一眼,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心里话:“我只相信我自己。” 她的一生没受过任何人的帮助,习惯了所有事情自己解决,也很怕给人添负担,就像从前母亲离开她,就是因为觉得她是个负担。不管她自己解决的结果是好是坏,重点是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法。 补牙过程很顺利,江岁例行嘱咐了几句。 秦飒临走前,对江岁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江岁看他认真的样子知道不是客套话,点了点头。 第48章 淼淼 出了医院后,秦淼拽了拽秦飒的手。 秦飒蹲下身问:“淼淼怎么了?” 秦淼凑到秦飒的耳边,两只手作大喇叭状,悄悄说:“舅舅,我觉得江阿姨长得好像妈妈呀。” 秦飒愣住了,看着秦淼天真的大眼睛,心底突然泛起一丝酸楚:“是有一点。” 江岁草草化了个妆,出发见缘赴约,到见缘的时候,酒保直接走到他身边告诉她去二楼三号包房,韩蒂在那里等她。 今天和以往不一样,韩蒂似乎是和正经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说,看韩蒂那副斯斯文文,人模狗样端着的姿势就知道了。 包房内包括韩蒂在内一共四个男人,每个人旁边坐一个p酒女,春儿也在,但陪的不是韩蒂。 韩蒂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他朝着江岁招了招手,她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定了十来秒,才侧过头继续和那几个人说话。 江岁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雪纺连衣裙,化了个雏菊淡妆,看起来清纯可爱,在一屋子浓妆艳抹女郎中间,有些格格不入,更多的是清新脱俗。 她也不给韩蒂倒酒,端端正正坐一边,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另外几个男人看江岁这架势,就知道不是p酒的女人,心里估摸着该是韩蒂的情人。 她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儿,他们在聊地产有关的话题,像是生意伙伴,她没兴趣,便歪着头津津有味看起屏幕上的MV,连有人叫她都没听到。 柴洪从江岁进屋就想要搭话来着,他的女儿主动和古喻接触过几次,但古喻一直表现得兴趣乏乏,也不好让女儿一个劲主动,显得太掉价了。但若是江岁肯帮忙撮合就不一样了,听女儿说,古喻话不多,但一提到当年上学的时候就说个没完,话题里面出场率最高的就是江岁了。 所以想了解古喻,从江岁那里下手定会事半功倍,这也是柴洪三番两次巴结韩蒂的原因,要说以前他是真没把韩蒂放在心上,现在也一样,他始终觉得普通的商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在他的眼里,江岁比韩蒂的利用价值更高。 柴洪怕目的太明显,刻意等了一小会儿才和江岁打招呼,但江岁专心致志在那看电视,根本没听见他说话,弄得柴洪多少有些尴尬。 韩蒂转头看了眼江岁,她正陷在MV男女主甜蜜片段的剧情里,目不转睛,傻傻的有些呆萌。 他觉得江岁的样子,比剧情好看得多了,他旁若无人肆无忌惮观赏一会后,情不自禁地拉起了她的手。 江岁瑟缩了一下,扭头看他,发现韩蒂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别开眼睛,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在看她。 她有点懵,呆呆地问:“我...怎么了?” 韩蒂被她可爱呆萌的样子逗笑了,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另一只手又去揽她的肩膀,很是亲昵地在她发间亲了一下。 她被韩蒂这一系列暧昧的动作搞得更懵了,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被韩蒂搂得更紧了 韩蒂:“柴经理跟你敬酒呢。” 江岁心说跟我敬酒干嘛? 她转头对上柴洪双手端着酒杯,一脸阿谀的笑容,像拜神。 她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伸过去和柴洪碰了下杯,什么客套话都没说,仰头干了。 柴洪真是个拍马屁的高手,拍手叫好:“江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大气,我也干了!” 江岁心里暗暗鄙夷了他一下,真心瞧不上柴洪,这么大岁数了还整天腆着一张老脸四处奉承,到底是对权势多执着的人才能如此,可怜,也可悲。 柴洪:“江小姐近来可好啊?” 江岁淡淡“嗯”了一声,明显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她对柴洪的讨厌也有韩蒂的关系,物以类聚。 柴洪的脸皮厚度可不是吹的,一屋子人都替他尴尬,但他始终保持着自然的笑容继续搭话:“江小姐最近瘦了不少啊,可要注意身体啊。” 江岁这次连回应都懒得给了,干脆别过了脸,磕起了瓜子。 柴洪倒是会给自己圆场:“韩总今天江小姐好像心情不好啊,是不是你惹他不开心了,这女人得哄。” 韩蒂无奈地笑了笑,柴洪又说了两句场面话,气氛瞬间又暖了起来,大家虽面上嘻嘻哈哈,内心活动却很精彩。 柴洪:贱人,当着这么多人面下我的脸,要不是看着你和古喻的关系,我敢直接上去撕烂你的脸。 春儿:臭丨婊丨子,从你进来蒂哥的眼睛就挪不开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哪好看,我的胸都比你脑袋大。 众男人:这姑娘这么傲,估计背景不小,看来有机会要巴结巴结。 众女人:她跟蒂哥到底啥关系?前几天不还打起来了吗?这两天又搂搂抱抱的,搞不懂搞不懂啊。 韩蒂:小丫头傲娇的样子真招人喜欢,好想亲。 江岁:一群傻X!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颠三倒四,江岁喝得没有大家多,韩蒂一直搂着她,好在没过分毛手毛脚,最多捏捏小手,捏捏肩膀,或者亲亲头发,恢复了之前认识的人前绅士模样,她在韩蒂的地盘不敢放肆,一一忍下了。 春儿倒是先绷不住了,看了一晚上韩蒂和江岁亲昵,嫉妒就快要让她发狂。她起身要去卫生间,路过江岁的时候假装踉跄了一下,江岁正端着酒杯,被她一撞,酒洒了满身。 雪纺衫一沾酒,都黏在了身上,湿漉漉的难受极了。 江岁抬眸看了春儿一眼,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怒气。 韩蒂也没说什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江岁起身去外面卫生间处理,春儿也悄悄跟了出去。 江岁在洗手台旁边擦了擦,往衣服里面垫了几张纸巾,抬头看了眼镜子,春儿掐着烟,挑衅地盯着她的背影看。 她和镜子里的春儿对话:“我还没找你,你倒先来找我的茬了。” 春儿挺了挺胸,趾高气昂的口气:“离蒂哥远点,不然我找人去你医院闹,让你身败名裂。” 第49章 打架 江岁不说话,面色阴沉站在洗手台面前洗手,洗完一遍再洗一遍,终于等到卫生间里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后,她转身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反锁,语气突然狠了起来:“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群人,总是动不动就来威胁我,怎么就不能文明一点呢?” 韩蒂的地盘,她不敢惹他,但不代表不敢惹别人,更何况是个鸡,她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她边说边撸起袖子,怒目圆瞪地朝她逼近。 春儿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冲动,一时有点慌了,她不断向后退,言语警告着:“你想干嘛?在见缘都是我们的人,我随便一喊...” “啊——” 江岁抓着春儿头发,把她往下按,这个姿势会让春儿丧失攻击力,江岁恶狠狠地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脑袋,鼻血从她的鼻孔窜出。 江岁:“喊啊,你喊啊,我让你招惹我师兄,你个野丨鸡。” 春儿的手胡乱抓在江岁胳膊上,长长的指甲在她细白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可江岁就像疯了似的不放手。 她真没想到这女人不仅冲动,还狠毒。 春儿歇斯底里地嗷嗷喊着:“我不是野丨鸡,我是蒂哥的女人,我只跟过他一个人。” 江岁:“野鸡就是野鸡,跟过几个人也改变不了你是野鸡的事实。” 春儿的叫声极大,卫生间外聚集了一堆酒保,但没人敢闯进去救人,因为... 韩蒂站在门外,不让他们进去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生间里的叫声没了,只剩下扇巴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听不出来是谁被扇,大家只能猜测。 韩蒂双手插兜,靠在墙壁上,凭着听见的声音脑补画面。 门开了,获胜的人走了出来。 韩蒂抬眸,在看见江岁狼狈样子的那刻,皱起了眉头,他目光在江岁身上扫了一圈,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春儿还躺在卫生间的地上,双颊被扇得渗出了血,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像被打傻了。 江岁虽然赢了,可好不到哪去,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春儿给抓破了,双手因为扇人而红肿发抖,衣服也在厮打间被扯坏了,她的嘴唇发白,像枯萎的花瓣。 她走到韩蒂面前,声音有些脱力:“打了你的人,有意见吗?” 韩蒂怔了一下,唇角带笑:“没。” 江岁:“那就好。” 他看她此刻虚弱又嚣张的模样真心好笑,这女人简直就像天气一样善变,时而乖巧柔软,时而嚣张跋扈,摸不透的感觉越发吸引他。 韩蒂搂过她:“走吧,回去喝酒。” —— 春儿自从被江岁暴揍了一顿之后,果然消停了很多,只要江岁来见缘,她就躲得远远的,尽量不出现在她眼前。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宋子席就要回来了,江岁竟然有种不太希望他回来的心情。 最开始的时候,江岁只是想着宋子席工作辛苦,不想他烦心,过一阵子再说这些事,而且她以前没意识到自己解决不了。可后来事情发展得越来越离谱,她已经没有说的勇气了,如果宋子席知道她现在在吸d,肯定会很伤心。 可是她根本没有把握能在宋子席眼皮子底下继续瞒下去,而且她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所以江岁打算:和宋子席分手。 就像古喻说的,见不得宋子席伤心,她也一样,让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再知道吸d,比分手的伤害要大得多。 她看不到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让宋子席离开自己再说,她受不了身边的人被自己的事情牵连,奶奶、古喻都让她意识到了,韩蒂想搞谁是非常简单的事,如果再牵连宋子席,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崩溃了。 在这种自身难保的局面里,她顾及不得这些,决心下得漫长,但异常坚决。 宋子席傍晚下的飞机,拿好行李后打车直奔医院,他想早一点见到江岁。 江岁刚做完一台手术,站在医院走廊活动肩颈,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宋子席。 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拥抱是一个很奇妙的动作,可以让人觉得温暖,安定,一瞬间忘却所有的烦恼。但也会让人觉得悲伤,难舍,因为不知道这样的拥抱还有没有下次。 江岁转过身,伸出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紧紧回应着他的拥抱。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委屈,韩蒂打她的时候她不觉得委屈,被逼着喝下毒酒的时候她不委屈,被杜钟戏弄的时候不委屈,可宋子席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委屈像洪水一般倾泻出来,淹没了她的理智。 宋子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低沉,好听得让人想哭:“岁岁,我回来了。” 江岁的声音细如蚊呐:“嗯。” 宋子席:“以后再也不出差了,可不要再离开你了。” 江岁默默咬住嘴唇,无声地流下两滴眼泪。 江岁:“吃饭了吗?” 宋子席:“没有。” 江岁:“回家呀,我做饭给你吃。” 宋子席:“好。 到家之后,江岁就钻进了厨房,宋子席又开始给家里大扫除,两个人一通忙活,她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宋子席爱吃的,还开了一瓶红酒。 江岁端起酒杯说:“欢迎回家。” 宋子席和她碰杯,他抿了一小口,抬头看见江岁一杯都干了。 宋子席:“少喝点。” 江岁扯起唇角冲他笑了笑,笑容里有一丝苦涩,她这两天一直在想要怎么和宋子席开口说分手,脑子里列出了一大堆理由,可真要说的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的心下意识想对宋子席付出,越多越好。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宋子席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问她:“怎么了?” 江岁摸了摸鼻子,说:“没怎么啊,你快吃吧。” 宋子席拿起筷子,给江岁夹菜,说:“你也吃。” 江岁点点头,看着盘子里的菜,突然觉得没什么胃口,她象征性地往嘴里塞了几口,开始偷偷观察宋子席,他吃得很开心,时不时还冲她傻笑一下。 她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嘴里的东西嚼了又嚼,难以下咽,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直到一顿饭结束,她也没能说出口。 第50章 分手要怎么说出口 江岁:“我刷碗吧,你去歇一会,刚回来不累吗?” 宋子席拦住她的手:“不累,我来吧。” 她默默收回手,有点不知所措 宋子席看她呆站着,说:“怎么了?你去洗澡吧。” 江岁:“哦,好。” 她洗澡的时间格外长,一想到要面对宋子席那张温柔的脸说出绝情的话,心里就有些打怵,只好在浴室磨蹭,洗完澡又吹了头发,能拖一秒是一秒。 宋子席站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说:“岁岁,好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哦哦,马上好了。” 她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一脸怂样。 推开浴室门,脚刚迈出去,就被宋子席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了一声,心脏怦怦直跳。 宋子席脑袋在她颈间蹭了一下,声音有些急切:“我都想你了。” 她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宋子席当成了紧张,他抱着江岁倒在床上,去w她的嘴唇。 他的吻总是很温柔,怜惜,一点点循序渐进,江岁心里想着分手的事,面对宋子席的亲热有些心虚,心跳越来越不正常。 宋子席抬起头:“怎么一个月不见,你还害羞了?” 她舌头开始打结:“啊...我...你不累吗?” 宋子席假装思考了一下,认真地摇了摇头:“不累。” 说完又低下头去w她,吻了一会后,宋子席头埋在她的颈间,突然顿住了。 他抬起头问江岁:“你身上什么味道?” 江岁停下动作,嗅了嗅自己的胳膊,猛地推开了宋子席,跑到了卫生间。 她关上门,仔仔细细闻了闻自己,明明刚洗过澡却好像有一股汗味,她想起之前上网查资料时,说吸d的人身上有一股怪味,她难道也有了吗? 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容貌没什么变化,瘦了一些,黑眼圈有点重,她拢了拢头发,指尖带下一团落发,她从前发质很好,但近来脱发严重,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像粱一梦一样吗?她清晰记得,粱一梦死前那几天的模样,像只流浪的疯狗。 江岁攥着手里的头发,浑身颤抖起来,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宋子席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如果见到她那副样子,会嫌弃死她的。 宋子席望着卫生间紧闭的门,有些不安,从他回来江岁好像就有什么话想说,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走到门口,抬手想敲门,但想了想,又收回了手,转身回到床上躺着。 过了几分钟,江岁出来了,表情自然地对他笑了笑,说:“子席,明天还要上班,我有点累了,我们睡觉吧。” 宋子席嗯了一声,拉开被子让她躺进来,江岁躺在床边,刻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宋子席沉默了几秒,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她的身子下意识绷紧。 宋子席搂着她,声音有些失落:“睡吧。” 她忙闭上眼睛,佯装睡觉的样子,直到察觉身后宋子席匀称的呼吸声传来后,她缓缓睁开双眼,悄悄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离宋子席的头尽可能远一些,她不想宋子席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 第二天上班,宋子席抽空去找古喻。 宋子席:“岁岁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古喻正在看病历,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说:“没有啊,怎么了?” 宋子席叹了口气:“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她的病又犯了,她的心理医生不是你介绍的吗,你问问。” 古喻心不在焉:“哦,好。” 宋子席又叹了口气:“我觉得岁岁不一样了,你发现了吗?” 古喻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宋子席,正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佯装平静的样子说:“是吗?没发现啊。” 宋子席细心地捕捉到了古喻的慌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告诉我?” 古喻假笑几声:“哈哈,怎么会,我什么也不知道。” 宋子席:“你可别像上次一样,帮着岁岁瞒我她生病的事,你得站在我这边,岁岁她不懂事你这个当师哥的不能不懂事。” 古喻连连点头,脱口而出:“我知道,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宋子席:“教训什么?” 古喻表情僵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秃噜了,他大脑飞快转动,尝试着把话拉回来。 古喻:“哈哈,我说上次的事,我教训过他了。” 宋子席微微蹙眉,语气有一丝不悦:“你偷偷告诉我就好了,不许教训她,她那小脾气,你说急了她下次也不告诉你了,你这个眼线就失去价值了。” 古喻一脸无奈:“是是是,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教训她的事还是你来。” 这俩祖宗,一个也得罪不起,哎。 —— 下班的时候,江岁给宋子席发了个短信,说晚上同事家里有事,她帮着值个夜班,就不回家了。 宋子席看着短信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江岁好像在躲他,从昨天回来江岁就一直不对劲。 江岁的确在躲宋子席,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说不出口又狠不下心,一连三天,她都主动帮同事值夜班,宋子席偶尔来找她,她也是手上活不断,尽力避免两个人单独相处。 终于把宋子席给惹急了。 他把江岁堵在值班室里,问:“你躲我干嘛?” 江岁随手把被子扯过来叠:“没有啊。” 宋子席:“我问过你同事了,是你抢着帮他们值班的。” 江岁把被子叠来叠去:“啊...那个,是吗?” 宋子席把她忙活的小手拽住,不让她乱动:“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怎么了,今天就说个明白。” 江岁低下头看着脚趾尖,默不作声。 宋子席抬起她的脑袋,盯着她的眼睛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坦白吧,你闯什么祸了。” 她眼珠转到一边,回避着他的眼神,无处可躲,她只能尽量减少对他的伤害。 江岁小声地说:“嗯...子席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分开...一小段时间。” 第51章 分手 宋子席以为她在说笑:“为什么?” 他的语气平淡,可江岁却觉得很凶,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往上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觉得距离产生美,而且...只是一小段时间。” 宋子席有点急了:“一小段是多久,一天?一周?一个月?” 江岁:“一个月,那就先一个月吧。” 宋子席失笑:“你当过家家呢?说分就分,还先一个月,我要是不同意呢?你是不是又要开始躲我了?” 江岁低着头不说话,宋子席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子席:“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再也不提分手了。” 江岁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很想收回分手的话,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宋子席默默看着她,眼神里都是失落,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我答应你,但我有个要求,你别躲着我,每天让我能看得见你。” 江岁点头,宋子席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他太了解江岁,他就算再问,也问不出来原因,她就是这样,任性又固执的一个人,一旦钻进牛角尖,他毫无办法,早晚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的分手,毕竟两个人一向没什么矛盾,她任性过两天就好了,但他哪知道这过两天就是好久好久。 宋子席回到江岁家,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就走了,他没回自己家,去了之前江岁的老房子住。 老房子里的家具都在,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从柜子里掏出一套床单被罩,把床铺好了,他躺在床上,觉得被子里还有江岁的味道。他抱在怀里闻了一会儿,心情越来越糟糕,便拿起手机给古喻打了个电话。 晚上古喻带着一箱啤酒来找宋子席,兄弟失恋了,岂有不陪的道理。 他们盘坐在地板上,一人抱着一盘蚕豆,喝起了酒。 古喻问宋子席:“你和江岁分手了?” 宋子席对着瓶,嘬了一口啤酒:“没,就是跟我闹了个脾气,等她劲消了就好了。” 古喻以为他知道了,但看来他并不知道:“她可能一时任性吧。” 宋子席叹了口气:“她平常任性哄哄就好了,就是这回有点过了,可能气我这段时间出差冷落她了吧。” 他天真地这样想着。 古喻默默跟他碰了个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希望两个人真的只是闹了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宋子席一瓶啤酒下肚他就有点醉了,手搭在古喻肩膀上,比比划划地说:“我告诉她不能躲我,她答应了,那我就每天在她眼前晃,她不讲理,我也不讲理...” 古喻呵呵直笑:“对,男人有时候就得不要脸一点,你看我要不是不要脸,能泡到那么多女朋友吗?” 宋子席很少喝酒,几瓶下去,人就伶仃大醉,一会哭一会笑的,古喻连拖带拽把他给弄到床上,期间宋子席还不停地对他,嘴里念着江岁的名字。 “岁岁,不许闹了,嗝~~快回到我的怀抱吧。” 他花了好一阵才把宋子席安抚好,累得浑身是汗,他脱掉上衣,筋疲力尽坐在地板上:“我的天啊,你们一闹分手我就遭罪,真是欠你们的。” 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着的宋子席,虽然睡着了但并不敢离开,他喝多了有梦游的习惯,梦游地点就是江岁家,但醒来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他们之前分手那段时间,古喻不知道多少回从江岁家楼下把他扛回来。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希望他们分手,因为这两个人不像他,他们都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失恋的状态一个比一个惨,而他心软,看着就心疼,但又帮不上什么。 —— 江岁在医院值了几天班,休息不好,回到家就开始补觉,可这几天的睡眠都不是很好,闭上眼睛就是宋子席生气难过的表情,她只能尽量多找些事做,让自己忙起来。 她起来随意吃些早饭,泡个澡,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护理,去衣帽间里挑了一件黑白相间的连衣裙,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喷了香水,最后细细描绘一遍唇线,涂上正红色的口红。 没事可忙,只能忙活自己。 今天医院里一个副主任结婚,她要去参加婚礼。 刚穿好高跟鞋,响起了敲门声,江岁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眉眼深邃的脸。 她有些惊讶,语气很臭:“你来干嘛?” 在开门的一瞬间,韩蒂微怔住了一会儿,江岁的嘴唇红得像小柿子,把她的皮肤衬得雪白雪白的。 韩蒂:“路过,口渴了,来你家喝口水。” 江岁心想:我信你个鬼! 韩蒂:“不让我进去?” 江岁沉默一秒,微微侧身让韩蒂进屋。 油光晶亮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哒哒”响,她张嘴想叫住韩蒂让他换鞋,转念一想也不打算让他久留,就算了。 她去厨房拿了个空杯子,倒上一杯水,递给他:“给。” 韩蒂缓缓接过,手掌故意张得老大,将江岁的手指包住。 江岁微微蹙眉,挣扎了一下,将手抽出。 韩蒂:“你要出门?” 江岁:“嗯,同事婚礼,一会就开始了。” 潜台词是:你喝完这杯水赶紧走吧。 韩蒂点点头,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可眼神十足不礼貌,一直在打量着江岁。 江岁的唇形很好看,唇峰立体丰满,唇瓣线条流畅,但她平时不爱化妆,现下化了妆,又搭配火焰一般的红色,有种“一抹红唇百媚生”的惊艳。 韩蒂咽了下嗓子,不紧不慢地喝着水。 江岁站在一边,等得很不耐烦,手指焦躁地敲打着肘部。 一杯水,要喝到什么时候? 空气里有股香味,很淡的栀子花香,没有香水的厚重感,反而很清淡,像是真有一株栀子花开在房间里。 明明很是清淡,却勾得人莫名情丨动。 他原本来春和东升办事,想到江岁住在这,便上来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除了梁一梦,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可聊的话题,他只能耗时间。 为什么耗时间?不知道。 江岁半坐在餐桌上,黑白相间的紧丨身丨裙勾勒出她玲丨珑的曲丨线,笔挺的背,圆润挺丨拔的臀,还有半冷淡半纯欲的侧颜。 韩蒂抿了一小口水,饶有兴趣地欣赏起眼前的景色,眼神越发幽深晦暗。 江岁呼出一口气,看了下腕表,说:“再不走我要迟到了,韩...” 第52章 伤心欲绝 她的话还没说出,就被韩蒂的唇堵住,温热的舌头迅速溜入她口中,蛮横地扫过每一寸角落。 江岁震惊地看着眼前那张被放大了的脸,僵硬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韩蒂在干什么,她抬手想要推开韩蒂,可却被他抓住手腕反扣在腰后。 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撑着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压向自己,他吻她的力度很重,她觉得唇瓣火辣辣地疼。 她用力咬了一下,韩蒂舌尖吃痛,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小心碰到桌边的玻璃杯。 “啪!”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掩盖了开门声。 韩蒂缩回舌头,从江岁唇上离开。 他砸了一下嘴,将舌尖渗出的鲜血咽进喉咙,抬眼看向江岁时,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江岁注意到了韩蒂的眼神变化,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宋子席一脸愕然站在门口。 同事婚礼,宋子席也是要参加的,他正想借着这个借口来接江岁,在她眼前晃晃,但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江岁浑身僵住,下一秒她猛地从韩蒂怀里挣脱出去,她想走到宋子席身边,可脚下像是生了根,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腿,甚至连大脑也停止了运作,一瞬间变成空白。 她只知道,她想和宋子席分手的愿望是彻底达成了,但这么伤人的方式不是她计划内的,真不该让韩蒂进门。 短短几秒,三个人的表情千变万化。 男人见到心爱女人背叛自己,第一反应是什么?宋子席以为他会很愤怒,但没有。 他觉得悲凉。 宋子席看着面前两个人,呼吸凌乱,唇边被口红蹭得红彤彤一片,刺眼非常,像一根寒冰扎入了眼睛,只剩下满眼的红色。 口红的红,心尖血的红。 他移开视线,默默将脚步退回,转身下了楼,他没坐电梯,走了楼梯。 一路向下,33层,是最心痛的距离。 眼泪砸在每一层的台阶上,寂静无声,像星星暗淡,玫瑰枯萎。 宋子席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时,太阳已经落山。 —— 韩蒂一直在一旁看热闹,饶有兴致地问:“你不去追?” 江岁回神,默默收回定在门口的眼神,她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这会给宋子席带来危险。 她竭力压下狂跳的心,声音平静:“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让他看见更好,以后不会再纠缠我了。” 韩蒂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为什么分手?” 江岁神色冷淡,语气有些冲:“厌了,腻了,不想要了。” 她找出纸巾,对着镜子擦掉晕掉的口红,又重新拿起唇线笔,描绘起来。 他看着镜子中她冷漠的倒影,想起曾经为男朋友挡枪时那个决绝的她,判若两人,这女人的感情对待感情如此凉薄? 韩蒂:“没想到,你还挺绝情啊。” 她竭力使自己保持平静,但手却止不住发抖,唇线画歪了,她擦掉又重来。 江岁:“怎么,你想试试?” 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口红渍,甜甜的。 韩蒂:“好啊。” 江岁画了半天,怎么也画不好,笔尖最后嘣断了,她放下唇线笔,干脆不画了,直接涂了口红。 她抿了几下唇,对上韩蒂镜中的眼神,带着嘲讽的语气:“可惜你吻技太差,我不喜欢。” 江岁拿起包,对韩蒂做了个“请”的姿势:“你不走?” 他咬了咬后槽牙,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最后只是低沉地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他不着急,早晚她会求着自己来要她。 江岁从家里出来后,没有去参加婚礼,她的力气在刚刚扮演平静的过程中消失殆尽。 她把红包发给了古喻让他代为转交,便驱车往二环路驶去,二环跑完,她又驶进三环,疯狂地沿着桓城开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海边,她四敞车窗,让海风灌进来,吹得她长发凌乱。 桓城是南方城市,夏天很长,从五月到十月,夏天结束了,半年也结束了。 可夏天再长,冬天也会来。 十一月份,依旧百花盛开,却已显现出凋零的迹象。 江岁吹着海风,望着远处一点点西下的太阳,觉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如果注定要沦陷,那就让她一个人面对吧。 前路未知,她没有勇气,但不得不去面对,而现在宋子席也离开了,她可以少一分担心,她应该觉得欣慰,但心却很累,就像夕阳一样的累。 她久久注视,眼泪已经流干了。 —— 这两天入夜后的天气有些凉,可见缘却依旧激情火热,江岁坐在韩蒂身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又有人来敬韩蒂酒,他把自己的酒杯递给江岁,问:“还能喝?” 她抚了抚胸口,把快淹到脖子的酒往下顺一顺。 江岁:“能!” 她这几天对陪酒这项工作很是尽职,甚至有时会帮韩蒂挡酒,一个人喝两杯,韩蒂搞不明白她,全当她是学乖了,认命了,产生乐趣了。 她只是不想面对清醒,清醒的时候都是宋子席的脸。 她今天喝得着实有些多了,不知道谁起了头,一圈一圈轮着跟韩蒂敬酒,韩蒂又尽数把酒都给了江岁,满屋子的人属江岁进水量第一,连杜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把江岁的酒杯下来。 杜钟:“哎呦,我最看不得你们这些男人欺负女人了,我们小白兔都让你们给搞成什么样子了。” 江岁虽然喝多了,但意识还在,该记的仇一点没忘,她朝着眼前晃晃悠悠的杜钟影子抓了一把,没抓着。 她醉醺醺地,借着酒劲发疯,把想骂的骂了出来:“说得好像你没欺负过我一样,就是你,装纯情男孩来骗我,虚伪。你丨妹的,整天穿得跟个娘们似的。” 第53章 吃不到的兔肉 她断断续续说了一长串脏话,但众人却被逗得哈哈直笑。 有什么可笑的,是觉得她可笑吧。 众人跟着江岁一起调侃起了杜钟,让人有种错觉,好像江岁在和一群朋友一样在嬉笑打闹。可大家都知道,江岁是韩蒂戏耍的玩物,因为屋子里的人,只有江岁一人吸d,也只有玩物,需要用毒品来控制。 江岁站起身,一步三晃走到胖子面前,肆意发着疯,指着他鼻子说:“还有你,也欺负过我,你打我,男人不能打女人,你妈没教过你吗?” 胖子捧腹大笑,说:“哈哈,我没妈啊,那你教教我,怎么疼女人呗。” 江岁狠狠踢了他一脚,被躲了开,她踢空自己绊了个跟头,这一摔人就不清醒了,她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失心疯,笑得泪花都飚出来了。 她晃晃悠悠溜达到韩蒂面前,歪着头盯着他使劲瞧,好像没见过似的。 江岁:“诶?你怎么这么眼熟,是谁来着,我想想...” 她手杵着脑袋,做出认真回忆的样子,想了一会儿,她突然做了个夸张的“哦”。 江岁:“我想起来了,你是怪物,我...我要消灭你。” 说完她举起两只手,做出了一个奥特曼的经典十字动作,对着韩蒂开始发射光波,嘴还嘟起来给自己配音。 她是真的醉了,举止癫狂,但这样的失态在这间包房里却是常态。 韩蒂快被她逗死了,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得肩膀直抖,笑了一会他看向江岁。 她小脸红扑扑的,嘴唇也水润透亮,细白的胳膊摇晃着,可爱极了,让人很想好好疼爱一番。 多么可悲,一个人被折磨得发了疯的人,在他们眼里却成了好玩和可爱。 韩蒂舔了舔嘴唇,起身抓起江岁的胳膊就往外走,找了一间空着的包房,迫不及待拽着她钻了进去。 房间没开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江岁刚进去就被韩蒂抵丨在墙上丨亲,火热的舌头肆意地在她口中翻搅着,他沿着她的贝齿一路舔吸,吻的力道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轻丨咬。 江岁被他按在墙上一阵乱吻,加上醉酒,整个人头晕目眩起来,她使劲推丨他,可推不动。 韩蒂手上也有了动作,钻到江岁的衣,服,在她yao间开始游离。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变成没有节奏的凌乱,他急切地撩开江岁的上衣。把她往上一提,头顺着她纤细的脖丨颈一路向下,在她胸前乱蹭。 他抬起手去扯衣服,但衣服质量太好,扯不开,他就更急了,沉着嗓子闷吼了一声,抬头看江岁。 他的双眸像燃得正盛的火焰,一下一下朝着更高处翻腾,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声音嘶哑,带着一丝颤抖:“脱 掉。” 江岁被他又丨捏又丨咬的,清醒了些,此时正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不让他碰,可韩蒂像个发疯的野兽,不脱他就咬,她疼得直哆嗦。 她转了转眼珠,声音软软地说:“我脱,你松开我。” 韩蒂闻声松开了她一些,可人还抵在墙和他之间,江岁微微扭了两下,调整着自己的姿势,突然抬手搂住了韩蒂的脖子,整个人像个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小嘴一张,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对着他肌理分明的脖子就是一咬。 韩蒂闷哼一声,下意识要把江岁抓下来,可是这个姿势,韩蒂手脚都不好用力,她又咬着他的脖子,只要他一用力,江岁的牙齿也会用力,疼得他直冒冷汗。 韩蒂:“松口。” 江岁哼了两声以示否定,四肢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上。 他抓不下来,甩也甩不掉,只能来回在房间踱步,刚才的情丨欲渐渐被颈间传来的疼痛驱散,他双手大张,撑在墙上,沉下嗓音和江岁开始商量: “你松口,我不碰你。” 江岁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韩蒂疼得倒抽冷气,这个死丫头,明明是她先勾引自己的,每次又玩了命的反抗,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心情,直叫他恨得牙痒痒。 早晚,早晚有一天,要得到她。 但今天,看来是不成了。 江岁挂在韩蒂身上,后背都被他掐青紫了也不放手,最后两个人都筋疲力竭。 他泄气地坐在沙发上,身上还带着江岁的重量,他一会扶扶额头,一会扣扣手指,再这样下去脖子真被她给啃断了。 死局! 韩蒂好声好气继续商量:“下来吧,行吗?” 江岁嘴里还咬着他的肉,含糊不清地说着:“王八蛋。” 他呼出一口气,只能先服软了:“对,我是王八蛋,你下来吧。” 她的口水流了他满脖子:“畜生!” 韩蒂:“嗯,我是畜生,下来吧。” 江岁:“不碰我?” 韩蒂:“嗯嗯。” 江岁:“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韩蒂:“那我就比畜生还王八蛋。” 她觉得嘴巴都快抽筋了,实在坚持不住了,缓缓松开了牙齿。 他看着她带血的唇角,眸子里皆是怨恨,真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可他只是想想,没动手,因为脖子实在是太疼了。 江岁慌忙从他身上下来,拍拍屁丨股,转身走了。 韩蒂盯着她嚣张的背影,心里暗暗骂了她一句。 他抬手轻轻摸上脖子:“呲-” 走到镜子前查看,满脖子的牙印,遮都遮不住,一动都疼。 这丫头,下口太狠,属狗的吗?还是疯狗! 韩蒂丧气地回到了原来包房,屋里灯光昏暗,大家都看不清,他倚进沙发里,猛灌了自己几杯酒。 杜钟挪到韩蒂身边,一脸八卦地问他:“诶,你俩时间挺长啊,几次啊?” 韩蒂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滚!” 杜钟没皮没脸地勾着他脖子,正好碰到他的伤口。 “呲-” 杜钟歪过头,借着屏幕的光依稀看见他脖子上的血痕,噗嗤笑出声:“我去,你俩多激烈啊,给你咬成这样。” 韩蒂打掉他的手,把头侧到一边不让他看,杜钟却笑个没完,一边笑还一边调侃他。 杜钟:“不是吧,连个小白兔你都搞不定,行不行啊?” 韩蒂越想越气,点了根烟猛吸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搞不定这只凶悍的小白兔,问题出在哪了?他何时想要哪个女人有得不到的时候,不,应该说他从来都不需要想要谁,就有一大堆上赶子的。 要说睡到江岁,他有的是机会,每次江岁吸d后,都弱得无力反抗,他想怎么摆布都可以,但他觉得趁人之危,丢脸又没意思,他想征服江岁,像杜钟说的那样,让江岁躺在他身下乱叫,他只要一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很爽。 他一向很有耐心,但这事上不想再等了。 韩蒂想了一会,决定这事可能需要作个弊,他把杜钟拉到身边,小声说:“为什么她不愿意跟我睡?” 杜钟愣了一下:“啊?” 韩蒂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我说怎么能让她愿意主动跟我睡?” 杜钟听明白了,他想笑,但看韩蒂一脸迷茫的样子,又觉得这家伙挺可怜的,叱咤风云多年,男丨女之事上却一窍不通,兄弟得帮一把。 杜钟:“你得温柔点,不能上来就要扑丨倒人家,先调调,情什么的,我给你讲啊......” --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完啦,明天继续四章。虽然没有多少读者,但是我会坚持不断更的,第一次写文,好多地方不是很熟练,就比如后台完全不会用,今天才研究明白还有定时发布这个功能,终于不用等审等上一天了,啊啊啊我简直笨死了。 第54章 蹭饭 周末,江岁去敬老院带奶奶出去溜达一圈,买了些换季的衣服,中午回到家开始准备午饭,门铃响了,她擦了擦手去开门。 韩蒂穿着一身休闲服,站在门口,左手拿着一瓶上好的红酒,右手捧了一小束玫瑰花。 江岁歪了歪头,奇怪地看着他:“你有事?” 韩蒂扯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笑容,说:“周末愉快!” “砰!” “快”字还没落地,门就被无情地关上了,韩蒂尴尬地站在门口,隐忍地呼出一口气. 不生气,不生气,杜钟说的,一切为了吃兔肉。 几秒种后,门铃又响了,江岁没理,奶奶从楼上走下来往门口走,边走边说:“岁岁啊,怎么不开门。” 江岁拦住了要去看门的奶奶,说:“奶奶你去帮我看着点汤。” 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韩蒂还是那副样子站在门口,但又不一样,他穿了件白色的T恤,黑色休闲裤,头发随意披散,黑黑的额发遮住了他锐利的眉骨,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许多。 江岁冷冷地说:“你来不是要和我过周末的吧?” 韩蒂笑着说:“是啊,不开心吗?” 江岁:“不开心,看见你我就不开心,我家里还有人,你走吧,也别再按门铃了。” 说完江岁又要关门,韩蒂抬脚挡了一下,说:“家里有人,谁啊?” 江岁:“关你...” 奶奶喊道:“岁岁,你加盐了吗?” 江岁回头,望向厨房说:“加了,不用再添啦。” 趁着江岁说话的功夫,韩蒂侧身溜进屋里,几步走到客厅,把红酒放下,回头举着玫瑰花问江岁:“有花瓶吗?” 自然得好像自己家一样。 奶奶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看了眼韩蒂:“咦,是岁岁朋友吗?” 两个人一起回答。 江岁:“不是。” 韩蒂:“是。” 奶奶看了眼江岁冷漠的表情,又看了眼韩蒂手里拿着的玫瑰花,多少明白点了,奶奶尴尬地笑了几声,说:“我去看着汤了,你们聊哈。” 江岁走到韩蒂面前,小声说:“你到底要干嘛,有什么事不要当着我家人面前。” 韩蒂:“我真的只是来找你过周末的,嗯...也想念你做的饭了。” 江岁只想赶紧把他送走:“你想吃饭,那改天我做给你。” 韩蒂往厨房望了望,说:“你做了什么,这么香,我现在就饿了。” 江岁瞪着他,说:“没带你的份。” 韩蒂:“我吃得不多。” 江岁失笑,吃得不多那上次一大桌子谁吃的。 韩蒂摇了摇手里的玫瑰花,递给江岁:“送你的,喜不喜欢?” 江岁:“不喜欢。” 韩蒂抿了下嘴:“就不该问你。” 江岁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来真是赶不走他了,如果强硬她自是拗不过的,她想了想,只能再一次妥协:“你说的,只是吃饭,你要是在我家人面前怎么样,我肯定和你拼了。” 韩蒂笑得人畜无害:“放心。” 她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玫瑰花,找了个花瓶插上,看了眼地板上的脚印,对韩蒂说:“去门口换鞋。” 韩蒂点点头,走到门口积极地瞪掉了脚上的鞋,随手拿下鞋架上一双蓝色的棉质拖鞋放在地上,那是宋子席平时穿的鞋子。 江岁:“等下。” 她走过去,把地上的拖鞋拿起,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新的递给他。 江岁:“穿这个。” 韩蒂笑呵呵地穿上鞋,走到沙发旁坐下,双臂大张一会摸摸沙发,一会抚抚抱枕,像个开心的小孩。 江岁找了个口袋,将蓝色拖鞋细细包好,放进了收纳柜里,关上柜门之前,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 她回到厨房,从冰箱里又拿了些菜出来,对奶奶说:“奶奶我来吧,你去歇着。” 奶奶出去之后,江岁怕韩蒂和奶奶说什么,于是又把韩蒂叫了过来。 江岁:“想吃饭,就搭把手。” 韩蒂乐呵呵答应,跑到厨房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左翻翻右看看,全然不知新世界的险恶。 江岁递给他一个土豆,又递给他一个削皮刀:“把土豆去皮。” 她来硬的搞不过他,软的她却很拿手。 韩蒂拿着削皮刀左右研究着,江岁看他蠢笨的样子,拿起来示范了一下。 江岁:“喏,就这样,很简单的,削吧。” 韩蒂自信地拿起削皮刀,对着土豆狠狠一刀下去,半个土豆都快没了。 他有点奇怪,明明照着江岁教的做的,他抬头给了江岁一个求助的眼神。 江岁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无视了他的眼神,低头继续洗菜。 韩蒂只好自行发挥,手里的土豆太小,又像个肥皂似的滑来滑去,一会滑到地上,一会滑到桌子上,削了半天,土豆越来越小,皮却还没削干净。 他叹了口气,手指使劲攥着乒乓球大小的土豆块,继续削。 “呲~” 一不小心,削皮刀削到了手指头,一小块皮削掉了,鲜血瞬间把乒乓土豆染成了红色。 江岁淡淡看了他一眼,从旁边拿出一大袋土豆,放在韩蒂面前,说:“土豆都沾血了,太恶心,不要了,再削个新的吧。” 他把手指伸到她面前,委屈地看着她,说:“血。” 江岁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表情平淡地说:“柜子里有创可贴,你自己沾上吧。” 说完她淡漠地转过身,把青椒拿到菜板上切着,边切边说:“你要快点,我还等着土豆呢,你不会连土豆都削不好吧。” 韩蒂逞强地笑了笑,说:“怎么会,不就是一个土豆嘛。” 话不要说得太早了,一刀捅不死你,一百刀刮也刮死你。 韩蒂:“呲~~血。” 江岁:“再削个新的吧。” 韩蒂:“啊!我的手。” 江岁:“削新的。” 二十分钟后,韩蒂左手的五根手指,都贴上了创可贴,不过最后他还是成功地递给江岁一个削好的土豆。 他有些小得瑟,举着土豆给江岁看:“看,怎么样。” 江岁瞥了一眼,淡淡嗯了一声,又说:“切些洋葱。” 土豆的成就感让他很想表现一下,于是自信地说:“没问题。” 江岁照例给他示范了一下,对他说:“切的时候低头,离近一点,这样看得仔细免得切到手了。” 韩蒂:“嗯嗯!” 他认真地拿起刀,提了提范,切了起来。 她退后几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55章 做饭 过了一会儿。 韩蒂:“我...我感觉睁不开眼睛了。” 她假装无知地说:“啊?怎么了,进东西了吗?你揉揉。” 他用手揉了揉,感觉更不好了。 韩蒂:“额...好难受。” 她无视他的诉求,催促道:“只剩一点了,你快切完。” 韩蒂:“嗯...好吧。” 他终于切完了,眼睛又酸又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看他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暗爽,但还不够解恨,于是她又有了主意。 江岁:“自己做的味道是不一样的,我给你把锅热上,你试试炒菜吧。” 韩蒂傻了吧唧点头:“好啊。” 她打开燃气,往锅里倒了一小汤匙的水,把油瓶递给了韩蒂,说:“你往锅里倒油,配料我给你放旁边了,油热了你把菜放进去就行。” 韩蒂点点头,拿起油瓶要倒。 江岁忙说:“等一下,我先出去。” 她跑到厨房门口,探着小脑袋冲韩蒂点头:“现在可以了,倒吧。” 他将油倒进锅里,天真地期待着。 油遇见水,噼里又啪啦。 厨房瞬间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奶奶闻声赶来,看见被油溅了满身的韩蒂:“怎么了怎么了?哎呀是不是锅里面有水啊,小伙子快把火关了。” 韩蒂手忙脚乱:“怎么关?” 奶奶上前要帮忙,被江岁给拽住了:“奶奶别去,危险,一会就好了。” 韩蒂双手护着脸,胳膊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油锅折腾了一会终于消停了。 奶奶走上前接过韩蒂手里的锅铲,说:“哎呦小伙子啊,被烫成这样了,岁岁你快带他去上点药,我来炒吧。” 江岁露出一丝坏笑,转身去翻药膏。 韩蒂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跟着她出了厨房。 她先给韩蒂胳膊消毒,擦上药膏,贴上创可贴,整个过程她一直不敢抬头看韩蒂的脸,生怕一个忍不住就笑出来了。 谁叫你自己送上门的,活该! 韩蒂的表情有点忧伤,他从来没在什么事上这么失败过,怎么做顿饭的功夫,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而且刚刚的表现好像有点怂,她会嘲笑自己吗? 这一顿饭做得坎坷又漫长,等饭好了大家的肚子都快饿瘪了。 奶奶端着饭菜出来:“饭好啦,洗洗手吃饭吧。” 韩蒂看着桌上五彩缤纷的菜肴,有点惊讶,自己切的菜原来炒出来是这个样子的,好神奇啊。 江岁给奶奶和韩蒂盛上饭,饭刚放桌上,就被韩蒂戳了一筷子,塞进嘴里,他先是挨个菜都尝了一遍,又喝了一口汤,忧伤的表情瞬间消散,变成了满足。 奶奶从排骨玉米汤里夹了一块排骨给韩蒂,说:“小伙子多大了?” 韩蒂:“32。” 奶奶:“做什么的啊?” 韩蒂:“地产。” 奶奶:“家是桓城的吗?” 韩蒂:“嗯。” 江岁叹了口气:“奶奶,你问这些干嘛呀?” 奶奶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奇吗,以前没见过你这个朋友。” 江岁边给奶奶夹菜边说:“快吃吧,一会凉了。” 奶奶看江岁冷着脸,心里虽有一肚子疑问,却也没好直接再问,只能假装聊天似的旁敲侧击。这次回家没看见宋子席,江岁虽然没说分手的事情,但奶奶也看得出来,两个人肯定是吵架了,以往两个人小吵小闹但从不当真,这次估计是很严重的事。再加上又出现了一个韩蒂,很明显是要追求江岁的,他们的矛盾和韩蒂有关系吗? 一顿饭吃得,各有心事。 天气预报夜里会有台风登陆,从下午就开始起风了,午饭由于韩蒂的加入成功变成了晚饭,等他吃完已经接近傍晚,窗外下起了暴雨。 奶奶帮着江岁把露台上的花花草草往客厅里搬,韩蒂则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晾肚子,全然没有干活的自觉。 奶奶看着沙发上的韩蒂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和宋子席简直没法比,又懒又笨。 奶奶:“小伙子,你开车来的吗?” 韩蒂嗯了一声。 奶奶:“一会台风就来了,你开车要小心点哦。”潜台词是要走就现在走吧。 韩蒂天真无邪地说:“我晚上住这里啦。” 奶奶呆住了,江岁也呆住了。 她恨不得把他撕了,但在奶奶面前,她只能忍下:“你干嘛?我家里没有你住的地方。” 韩蒂指了指一间空着的屋子说:“不是有一间客房吗?” 江岁:“但是没有准备被褥,睡不了人。” 韩蒂:“有床就行,我不挑。” 江岁:“也没有给你用的洗漱用品。” 韩蒂:“不要紧。” 江岁摘下手套,走到沙发边把韩蒂扯了起来,连拖带拽把人推搡到门口,韩蒂趁着江岁推搡自己,一会摸摸她胳膊,一会搂搂她腰,完全一副小两口嬉闹的暧昧样子,惹得江岁越发恼火。 江岁小声说:“你到底想要干嘛呀,饭也吃完了,你该走了。” 韩蒂嬉皮笑脸地捏了她腰一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说我要干嘛?” 江岁咬了咬牙,心里很恼,却也只能商量着来:“回头我去找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可以吧?” 听到江岁的话,韩蒂动摇了,但只一下,他可不是没上过江岁的当,这是她的缓兵之计。 韩蒂思考了一下,杜钟说对小白兔要柔和一些,不能太强硬了,于是他说:“外面风雨那么大,你就把我这么扔出去,好狠心啊。” 江岁真想一口唾沫呸在他的脸上,她正犹豫要不要这么做时,门铃响了。 她愣了一下,韩蒂先一步打开了门。 大晋拿着一个口袋站在门口:“蒂哥,你要的东西。” 韩蒂接过大晋手里的口袋,就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江岁还没反应过来,韩蒂张开口袋给江岁看,睡衣,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他狡猾地笑了笑,转身把东西拿进了他的“新卧室” 第56章 留宿 江岁傻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奶奶回应给她一个不太愉悦的眼神,把她叫过去问她:“你跟这个小伙子到底怎么回事?上次接我到医院,就是他安排的吧?” 江岁:“嗯。” 奶奶:“你们什么关系?” 江岁不想奶奶担心,撒谎:“只是普通朋友。” 奶奶:“你把她当普通朋友,他可不一定也这么想,这都追到家里来了,子席不会就因为他被气走的吧?” 江岁接过奶奶手里的小铲子放进花盆里,敷衍道:“哎呀不是的,奶奶你别乱想,我去给你放水,你泡个澡早点睡吧。” 奶奶无奈地叹了口气,江岁向来什么心事都习惯藏在心里,她就算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尽管这样,奶奶也忍不住跟在江岁屁股后面小声唠叨着:“我看这个小伙子不怎么样,什么都不会做,也不懂得尊敬老人,也就长得好看点,但不安全啊,他还是大老板是吧,那不知道多少姑娘惦记着呢,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江岁听着奶奶的唐僧式唠叨,嗯嗯啊啊地回应着,直到把奶奶顺利投放到浴缸里,她的世界才安静了下来。 她从浴室出来后,看见韩蒂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真丝睡衣,在客厅里东瞅瞅西望望,手里还抱着她的小零食,咔嚓咔嚓地吃。 她皱了下眉头,呼出一口气,突然有一种演无间道的感觉,小心翼翼又疲惫。 江岁:“如果你要洗澡的话,去楼上洗吧。” 韩蒂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在那面书架墙上瞧着,散文,小说,哲学,很多类型的书都有,他看了一圈后被一本《犯罪心理学》吸引了目光,他伸手去拿。 江岁:“不要碰!” 江岁着急地跑过来,抓住韩蒂的手腕,看了看他手指上沾着的零食渍,很是恼怒:“不要碰脏我家的东西。” 韩蒂乖乖收回手,放进嘴里嗦了两下,又在睡衣上蹭了蹭。 江岁眼神里都是嫌弃,拉起他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去洗澡,不要把我家里弄脏了。” 韩蒂被她又拽又吼,不仅没生气,反而有点享受,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江岁这个人,和她的生活,都让他觉得奇妙又新鲜。 为什么她做的饭比自己家厨子做的好吃,为什么她的家比自己家呆着舒服,为什么她总是惹自己生气,而他又惦记着想见她? 江岁先把浴室收拾了一下,将宋子席的东西全部收走,才把韩蒂塞进浴室。 她在家里上上下下转了几圈,将能看到的宋子席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锁进柜子里,又到书架前仔仔细细查看,宋子席是有洁癖的,如果他的东西被弄脏了会生气的。 一番折腾下来,江岁有点疲惫,疲惫到虚脱的那种疲惫,她熟悉这种感觉,是从吸d之后才开始有的,近来她的体力越来越差,饭量越来越少,睡眠也越来越不好,和宋子席分手之前,每天觉得压力很大,分手之后,悲伤很大,精神和肉丨体的双重折磨,她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韩蒂从浴室出来后,时不时闻闻自己,大晋给他送了洗漱用品,但他用的江岁的,他闻着自己满身都是江岁的味道,很是满意。 奶奶去睡了,江岁在看电视,韩蒂凑到她身边坐下,电视里放着一部喜剧片,可江岁的表情却苦大仇深,韩蒂刚坐下,她立马起身要走。 韩蒂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到沙发上,说:“陪我呆会。” 江岁面无表情,把遥控器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他不放手,依旧抓着她,江岁挣扎不过,又怕声音太大吵醒奶奶,只好老实呆在他身边。 他拿过遥控器,选了一个恐怖片,是杜钟教他的,杜钟说看恐怖片,小白兔会主动扑进自己怀里,夜里也会害怕得不敢一个人睡觉。 为了营造氛围,他还把室内灯光都关了,今晚是台风夜,风吹得窗子呜呜作响,格外瘆人,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满怀期待地点了播放键,果然是杜钟精选的片子,开头就是吓人的片段,一个女鬼突然出现在镜头前,伴随着凄惨的尖叫声,江岁被吓得一个激灵,小声惊呼了一下。 韩蒂嘴角扬起一抹狡诈的微笑,张开臂膀搭在江岁身后的沙发上,等着她的投丨怀丨送抱,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侧头看向江岁。 她的小脸都被吓白了,身子也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沙发套,双眸低垂着不敢看屏幕,可人就是不往他身边靠。 韩蒂有点疑惑,是不够吓人吗,不过没事,电影才刚开始,后面更吓人。 过了十分钟,江岁还是无动于衷,韩蒂有点不明白了,她明明是害怕的,一会打一个激灵,沙发都随着她身体一抖一抖的,难道是不好意思主动来抱他? 韩蒂往她身边挪了挪,手臂一点点爬上她的肩膀,搂着她的那一刻,他感觉江岁的身子僵硬得更厉害了,突然间她猛地推开了韩蒂,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两秒后,她嗖地转身往楼上跑,那副样子真像是见了鬼。 韩蒂有些不明所以,不该是这个剧情啊,难不成他比电影里面的鬼更吓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江岁心里,就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他烦躁地关掉了电视,遥控器随手扔到一边,从兜里掏出烟来抽。 他看看手指头上的创可贴,又看了看楼上紧闭的门,有一种落败的感觉,早就觉得杜钟教他的不靠谱,以他对江岁的了解,她是个软硬不吃的丫头,可还是按他说的试了,要是被杜钟知道要笑话死了。 韩蒂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然会干这种傻事,干了就算了,还失败了。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会失败,但没预料到失败的感觉,有些不好受,有些失落。 特别是江岁始终用看杀人犯的眼神看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丝刺痛。 一盒烟抽完,韩蒂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卧室,躺在没有被褥的床板上,虽然今晚温度并不是很低,但他却觉得床板冰凉。他睡过潮湿阴冷的山洞,睡过寒冬的雪地,他都不觉得冷,可这一刻,他渴望温暖,渴望江岁身体的温度。 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 他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的天空。 台风即将到来,月亮却圆的很,一如“那晚”见到的一样。月光如瀑,洒在江岁的身体上,她美得像一朵花,一朵盛开在黑暗风雨中的栀子花,洁白无瑕,清丽可爱。 他闭上眼睛,呼吸却越来越紊乱。 十分钟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圆月又瞧了几秒,起身从大晋给准备的东西里翻出一包粉,上了楼。 门锁咯噔响了几声,就被韩蒂打了开,他刚打开门,就感受到一股猛烈的风。 江岁的卧室窗户大开着,白色的窗纱被风卷起,翻滚起落,她穿着一件大号的白色衬衫,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墨绿色的床单上,月光铺在她瘦弱的身子上,凄美可怜。 她的声音细小柔弱,带着一丝颤抖,但掩饰不住的嘲讽:“你以前是做小偷的吧?” 韩蒂将手里用来撬门的铁丝放到一边,朝着床边走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强硬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他想得到她,想得不得了。 他半跪在床边,伸手去触碰江岁的胳膊,手碰到的时候,他发现江岁在抖,他将她缓缓翻过来,看见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唇上都是血。 她的d瘾犯了。 第57章 台风夜 怪不得只会言语来刺激他,现在是毫无动手能力了。 韩蒂抚了抚她被汗水q湿的头发,低头吻她的额头,将汗珠x进嘴里,辗转咽下。 韩蒂:“要不要我帮你?” 江岁冷笑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滚!”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目光笔直,双指夹着那包东西在她眼前晃。 韩蒂:“想要这个吗?” 江岁不再说话,抬手朝他脸颊扇去,可手上却没半点力道,打不动他。 韩蒂势在必得:“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她死死咬着嘴,唇,别过头不看他。 韩蒂用腿压住她的胳膊,抬手掐住她的下颚,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她嘴巴掰开了。 从地狱到天堂,江岁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以前觉得人的意志力是可以战胜身体的,但现在她渐渐不相信了,她竭力排斥,但却也渴望有一种东西可以缓解她的痛苦,让她有片刻的安慰,能忘掉所有的烦恼。 江岁的身体本能的反应享受着,她缓缓仰起头,纤细白皙的脖,颈像天鹅一般舒展,半闭着双眼,眼神迷离,舌头在口腔内打颤,微微张开口,进行着深长的呼吸。 韩静静看着她,脸上浮起一丝胜者的微笑:“这次你逃不掉了。” ...... 韩蒂醒来的时候,先是动了动手臂,感受到身边的娇丨柔身躯,他满意地笑了笑,带着期待睁开双眼。 江岁躺在他身边,双眸无神,直直望着天花板,她的脸颊苍白,嘴唇干枯,皮肤冰凉,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会误认为身边躺了个死人。 韩蒂皱起眉头,半坐起身,盯着她瞧。 她的眼神依旧清澈,但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看不懂。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觉得不够,又舔了舔,咸咸的,像海水的味道。 他正专心舔着,江岁突然开口,声音冷冷:“你该走了。” 他抬眸看她,她也注视着他,眼神平静而绝望。 他沉默了两秒,起身穿衣服,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江岁,她的双眼紧闭,像在睡觉。 韩蒂:“做我的女人吧。” 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像商量,而是通知,他不需要等江岁的回答,径直出了房间,收拾东西离开了江岁家。 —— 江岁一直在房间里呆到了上午十点才出来,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把她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奶奶已经自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看见她出来:“你这一觉要睡到中午去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 江岁面不改色地撒谎:“嗯,连着值了几个夜班,趁着周末多补补觉。” 奶奶去厨房拿出保温壶,给江岁盛了一碗白粥,又拿些小菜:“我看你最近胃口都不是很好,喝些粥吧,养养胃。” 江岁看了一眼桌上的白粥,愣了下神,说:“奶奶接下来几周我都没有休息了,你缺什么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 奶奶:“哎呀,敬老院什么没有啊,过几天呀,我准备跟团去D市旅游呢,听说那边风景可好了。” 江岁喝着粥:“去吧,但你别再爬山了,脚才刚好,自己注意一些。” 奶奶:“趁着现在身体没什么毛病,多走走看看,不然等身体不行的时候,想看都晚了。” 江岁嗯了一声,默默喝着粥。 吃完之后,江岁开车送奶奶回敬老院,惯例嘱咐了一堆有的没的,奶奶听得脑仁直疼,她们祖孙俩的相处模式,不是我唠叨你,就是你唠叨我。 车行到南北干道高架桥上的时候,江岁终于停止了唠叨,轮到奶奶又讲了起来。 奶奶:“岁岁啊,你和宋子席,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岁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道路,淡淡地说:“我们分手了。” 奶奶有些惊讶:“怎么又分手了?这次因为什么啊?不会是因为昨天那个小伙子吧?” 江岁沉默两秒,说:“不是,是我们不合适。” 奶奶叹了口气:“之前那么好,怎么突然就不合适了呢,岁岁啊,你听奶奶的话,别任性,子席是个好孩子,他对你那是真的好,这两年奶奶都看在眼里,有些事你不知道,子席经常会来敬老院看奶奶。” 江岁:“我知道啊,我值班的时候不都是他去看你。” 奶奶:“不是的,我说的不是你们恋爱的时候,是你们上一次分手之后,子席有空就会来陪奶奶聊聊天解解闷,你以为人家是怕奶奶我孤单啊?傻孩子,他是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知道吗,他故意休息排班尽量和你赶在一起,每次你来看奶奶的时候,他都在,只是躲着没让你看见,他就是想远远看你一眼,你说你们都是一个医院的,平常也见得到,用得着跑到奶奶这来看你吗?” 江岁没说话,缓缓减慢了车速,默默听着。 奶奶见江岁没打断自己,便继续说道:“前几天啊,子席又来找奶奶了,他说...想和你求婚,要不是你今天说分手了,奶奶也不能告诉你,子席说要保密的。奶奶就想不明白,这么好的孩子你咋不知道珍惜呢......” 江岁依旧没说话,在听奶奶讲,可后面奶奶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了,只知道:宋子席想和她结婚! 她送完奶奶返程回家,路上她心绪不定,没注意闯了个红灯,差点造成交通事故,被交警开了罚单。 到家之后,她到衣帽间,翻出压在最底下的收纳箱,从里面翻出一个首饰盒,她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对情侣对戒。 这是她准备送给宋子席的情人节礼物,但因为韩蒂的事,暂时搁置了,她原本想送给宋子席,并对他说: 你要不要娶我? 她看着那对对戒,心里泛起一丝苦楚,礼物是永远都送不出去了,她有太多话想对宋子席说,可如今,一切都只能压在心底,自私也好,绝情也罢,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不要搅进自己这摊混水里。 第58章 医闹 她在衣帽间坐了一会,直到闹钟响起,看了看时间,该去医院了,她今天是下午的门诊。 她把对戒揣进上衣口袋,打车去了医院。 门诊病人一个接着一个,江岁在门诊坐了三个多小时,虽然忙碌,但也平静无波。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下班了。 她捏了捏肩膀,准备接诊最后一个病人。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穿着一身时下最潮流的嘻哈服,头发染成了绿色,两边耳朵上各一排耳钉,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小混混。 江岁抬眸瞥了一眼,淡淡说:“怎么了?” 绿发混混扬了扬下巴:“牙疼,给我拔了。” 她指了指椅子说:“坐下,我看看。” 绿发混混长腿一劈,跨坐在椅子上。 她往手上搓了搓消毒液:“张嘴,口香糖吐了。” 绿发混混随口把口香糖吐到地上,张开嘴给江岁看,她抬头,手搭在他下颚,微微转动了他的头部,双眸盯着他的口腔看。 江岁:“长了颗智齿,位置也没问题,安排时间拔了就好。” 绿发混混:“那你给我现在拔了吧。” 江岁看了眼日历,说:“大后天下午吧,这两天的手术都是满的。” 绿发混混皱眉:“可我疼啊,等不到大后天了。” 江岁低头自顾自在病历本上写字:“我给你开点止痛药。” 绿发混混有点不乐意:“我这疼得不行啊,你现在就给我拔了吧,你这不是还没下班呢吗?” 江岁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口香糖说:“能嚼口香糖,就说明还不够疼。” 绿发混混有点不悦江岁冷漠的态度:“怎么说话呢,让你拔就给我拔,你管我嚼不嚼口香糖。” 她没理他,绿发混混见状更是不乐意了,站起身扯了一把她的肩膀说:“我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江岁抬头瞪着他:“我说大后天才能手术,你不要在这里闹事。” 绿发混混怒了,揪住江岁的衣领:“你知道我谁吗,敢跟我这么说话,我今天不给我拔了,我让你明天上不了班。” 江岁:“放手!” 绿发混混:“我就不放,医生就是给病人看病的,我花钱来看病,你给我装什么清高。” 江岁挣扎,绿发混混随手一甩,她被绊了一个踉跄,桌边的玻璃杯碰掉在地,碎了一地玻璃渣子。 她也急了,朝他吼道:“你再闹我报警了。” 绿发混混冷笑一声,逼近两步,她转身要往外走,却被他又拽住胳膊,用力一拉,江岁脚步不稳摔倒在地,右手结结实实拍在了玻璃渣子上。 她一瞬间慌了,看着右手手心里深陷的玻璃碎片,心底浮起一层寒意。 医生的手,不能受伤。 外面的护士和保安闻声赶来,绿发混混还欲动手,被保安及时拉开,护士把江岁扶起,看见她手上的鲜血,一时间也吓坏了,连忙拉着她就往外科跑,另一边护士长给口腔科主任和外科主任各打了个电话。 江岁还没到外科,古喻就出来迎了,他急忙给江岁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轻伤,没伤到神经。 古喻的额头都是汗,他一边给江岁处理一边安慰她:“没事啊,小伤,什么也不影响。” 江岁半天没回应,古喻以为她被吓傻了,抬头却看见她眼巴巴望着门外,每路过一个人她都伸着脖子瞅瞅。 古喻沉默几秒,说:“你来之前他刚走。” 她收回眼神,落寞地垂下脑袋。 古喻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处理伤口,主任们赶来了解了下情况,得知江岁无大碍都松了口气,口腔科黄主任让江岁回家好好休息,手养好了再上班,医师本来就不够,损失一个,其他人就要辛苦了。 江岁手被古喻包得严严实实,像个熊掌,她皱了皱眉头说:“你这样包,我怎么吃饭?” 古喻淡淡说:“这样包,安全。” 江岁叹了口气,他知道古喻是故意的,可谁叫自己做了错事,还欺负了他的好兄弟呢,真是个幼稚鬼。 古喻:“我不送你了哦,科室还有事。” 江岁:“不用你送。” 古喻:“好。” 她想把手插进口袋里,可熊掌太大,塞不进去,只能垂在一边,她走出外科去乘电梯,电梯门刚要关上,门外就有人喊:“等下。” 江岁听见熟悉的声音,顿了一秒,急忙抬起手去按‘开门’,但她下意识抬起的是右手,熊掌敲打几下都没有碰到按键,电梯门眼看着要关上了,江岁伸出一只脚卡住了门,门“哐当”两声又开了,她飞快地把脚缩回来站好,缕了缕头发。 宋子席和一个护士小跑着赶来。 看见是江岁时,他们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同在医院,碰见很平常。 江岁的视线落在宋子席的脸上,宋子席的视线落在她的熊掌上。 两秒后,江岁移开视线,垂下眸。 宋子席视线缓缓上升,看向江岁的脸。 小护士:“江医生,是你呀,手怎么了?” 江岁摇了摇头:“没事。” 两个人走进电梯,宋子席站在她左手边,江岁低着头,偷偷瞥了一眼宋子席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不远不近,只要她伸手,就能够得到。 电梯门渐渐关上,但没下行。 等了几秒,小护士看了一眼楼层按钮,说:“呀,我们忘记按了。” 江岁没动,宋子席也没动,离得最远的小护士有些纳闷,挪了两步抬手去按。 他们现在在三楼,江岁提前小护士一秒伸手按了二楼按钮,顿了一秒说:“按错了。” 她又按了一楼按钮。 三楼到一楼,6秒。 三楼,二楼,一楼,12秒。 多6秒,她单纯地想多和宋子席呆上6秒。 电梯下行,停在二楼,门开了,外面恰巧站着两个医生,和一张病床。 医生推着病床进电梯,江岁自觉站到最里面的角落,宋子席和小护士站在另一侧角落。 病床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了江岁一下,江岁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注意手臂磕在手扶杆上,正好碰到昨天晚上韩蒂弄伤她的位置。 她吸了一口气,皱起眉头。 宋子席余光瞥见这一瞬,手指轻颤了两下,他别开视线,没再看她。 电梯到了一楼,医生往外拽病床。 小护士开口:“江医生,你和宋医生怎么回去啊,开车吗?” 江岁张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医院里的人不知道他们分手:“啊...” 病床出去了,宋子席抬脚往外走:“我先走了。” 江岁不知道他的话是和谁说的,呆呆站在原地,心想该不该回应,可等她反应过来抬头想说什么时,宋子席的人已经不见了。 小护士不明所以,看了看江岁:“江医生,你不走吗?” 江岁回神,也出了电梯。 小护士要去急诊找实习同学,就没和江岁一起走,江岁抬头四下张望,已经看不见宋子席的身影了。 她隔着衣服口袋,摸了摸对戒的盒子,心里闷闷的。 西边的天被晚霞染成了红色,阳光虽不炽热,却还是有些刺眼,江岁凝望着那片血红的天,眼睛像被针扎似的疼。 远处走来一个人,身影颀长,步履优雅。 逆着光,江岁看不见他的面目,但能感觉到他的气场。 似狂风暴雪,把她的世界变成了寒冬。 冬天到底什么时候过去,她不知道。 韩蒂站在江岁面前,低头看她,他嘴角带笑,眼睛也带着笑。 “下班了?” 江岁看不见他的笑,盯着光芒看了太久,视线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红,她眨了两下眼睛,反应有些迟钝地嗯了一声。 韩蒂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可爱,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江岁歪了下脑袋躲开了。 韩蒂不在意,拉过她的手握住,不顾她的挣扎,拽起她就往车边走。 她挣扎不开,也不敢在医院门前闹,遍地是熟人,她只好乖乖跟着韩蒂的脚步,甚至小跑了几步想快点钻进车里。 江岁开车门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了宋子席的车就停在对面,透过车窗,江岁与他的视线对上。 韩蒂手还揽着她的腰。 两个人谁也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就这么隔着人群,车流,车窗对望着。 江岁的眼睛黑黑的,目光笔直,有些空洞。 宋子席静静坐在驾驶位,双眼定定看着前方,像一尊雕塑,他眼眶一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一辆公交车缓缓靠站,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韩蒂:“怎么不上车?” 江岁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低头钻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 见缘三楼的VIP包房,依旧迷乱放丨纵。 江岁一杯接着一杯酒喝,身边一群人在起哄,江岁喝嗨了,把杯子扔到一边,抱起酒瓶往胃里灌,喝到一半她有些反胃,干呕了两下,又拿起瓶子接着喝。 韩蒂伸手去拽:“别喝了。” 江岁把他推开,骂骂咧咧两声。 韩蒂有些不悦,扯了她一把,酒瓶从江岁手里滑了出去,酒洒了满身。 江岁圆圆的眼睛瞪着韩蒂,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第59章 一秒 喧闹沸腾的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屋子人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韩蒂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岁,语气有些不稳:“你撒什么酒疯?” 江岁呵呵傻笑两声,抬手又是一巴掌,她醉了,却还知道熊掌打人不疼,两个巴掌用得都是左手。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劝,连声音都不敢出。平常大家在一起闹的时候,都不敢跟韩蒂放肆说话,更别提江岁如今当着众人面给了韩蒂两巴掌。 韩蒂舔了舔后槽牙,双眸流露出怒气,他掐住江岁脖子,恶狠狠地说:“你信不信我在这就上了你?” 江岁丝毫不怕,挑衅:“来呀,你要不来你就是我孙子” 话音刚落,她就开始脱衣服,先脱外套,然后T恤,雪白的胳膊上都是红色的吻痕,关节处还有青紫色的伤痕,都是他赐予她的。 韩蒂喘着怒气,目光灼灼看着她。 江岁抬手又去脱吊带,她褪到一半,吊带勾住了内丨衣,拉扯间,柔软露出了一小节边缘。 韩蒂眸光一暗,瞥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众人目光都落在了江岁胸前,韩蒂觉得那些目光特别刺眼,异常讨厌。 他拿起衣服罩住江岁,语气凶狠地说:“别脱了。” 江岁根本不听他的,脱不掉衣服脱裤子,韩蒂捉住她双手,控制住她的腿,把她按在沙发里动弹不得。 她动不了,但嘴还可以说话,她望着韩蒂就开始呵呵笑,笑声疯狂,带着讽刺。 “让大家见识一下你的本事,看看你有多无能。” 韩蒂脸唰地一下就黑了,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把江岁扛起放在肩膀上,往包房外面走。 江岁肚子被硌得生疼,胡乱挥舞着双手,摸到什么就一把抓住。 她摸到一个兄弟的衣领,紧紧揪住不放:“诶,兄弟,我跟你说,韩蒂是我孙子,他不敢上我,怕被大家知道他一秒就结束了。” 韩蒂掰开她的手,钳制住她手腕往外走。 从三楼走到四楼,一路上经过几十个房间,江岁看见一个人就喊一边:“韩蒂是我孙子!” 一个晚上,整个见缘无人不知了。 韩蒂踹开一间客房的门,将江岁扔到c上,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zuo在江岁身上,捏住她的下丨巴,气喘吁吁地说:“一秒?你忘了自己昨天是怎么求我的了吗?我帮你回忆一下” 江岁张嘴去咬他的手,伸手去挠他的脸。 韩蒂钳住丨她的手腕,从兜里拿出一根红色的丝带,将她双手丨绑丨住。 江岁卷起唾沫,呸在他的脸上,咬着牙说:“人渣!” “畜丨生” 韩蒂充耳不闻。 ...... 韩蒂将江岁手腕上的丝带解开,抱着她进了浴室,江岁早已昏睡过去,紧闭着双眼,没有半分力气,任由他摆弄。 铺满水的浴缸里,韩蒂怀抱着江岁,毛巾擦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触碰到她的伤痕时,她的身子会轻轻颤抖。 他下巴抵着她的脸颊,轻声说:“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嗯?” 过了两秒,他笑了,自言自语:“可我就是喜欢你的不听话呢。” 笑着笑着,他的表情又突然恢复了阴沉,佯装着江岁清醒的样子,和她聊天:“其实,我知道粱一梦死的时候,并不难过,我只知道她是我姐姐,我应该找到她,可我好像对她也没什么感情,不然为什么我不难过呢?但我对你好生气啊,你骗了我,让我好生气。” 他吻了吻江岁紧闭着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肉嘟嘟的嘴巴,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温柔地说:“如果你以后跟着我,从前的事,我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岁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没有一丝动静。 他看了她半响,眼神微微闪了闪:“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 江岁醒来的时候,客房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床单洁净,是新换的,床角有几件衣物整齐地叠放在一边,从内到外。 她艰难地坐起身,抬起右手看了看,纱布干净完整,只缠绕住了手掌,露出了自由的五指,手背上还有一个精致傲娇的蝴蝶结。 窗外天是黑的,她睡了一天一夜。 下床时腿是软的,膝盖“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还好隔着地毯,不然又新添了两处伤痕。 江岁揉了揉大腿,肩膀,手撑在床上,缓缓站起。她拿起床角的衣物穿上,是她最常穿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款式,内丨衣是淡紫色的,压在衣物最下面,还有一条红色的丝带。 江岁看了几秒,拿起来随手扎了个花苞。 她在客房转了一圈,最后在浴室的脏衣篓里面看见了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她翻出外套,找到口袋里的对戒,轻轻抚摸了两下,揣进了新裤兜里。 离开见缘的时候没见到韩蒂,但遇见了大晋,他告诉江岁,韩蒂在外面办事,一会来接她,江岁不知道要接她去哪,也不想知道。 她没理大晋,也没吃准备好的食物,就走了。 大晋没拦她,只给韩蒂打了个电话。 江岁出来后没有回家,也没去医院,她在休假。没开车没打车,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走,不知怎么走到了桓山脚下。 她抬头望,她知道这里,宋子席带她来过。 夜里没人,她徒步沿着盘山公路一路向上走,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到了那处半山腰,她坐在崖边空地上,双脚已经没有知觉。 她抬头望,漆黑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 为什么没有星星了?子席说这里可以看见星空的,为什么没有了呢? 她呆呆望着,许久,都没看到一丝光亮。 夜风呼啸,吹得她脸颊生疼,她低头向下俯瞰。 桓城依旧美轮美奂,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像灿烂的烟花,可是属于她的那束灯光在哪呢? 眼眶有些发酸,她眨眨眼,再睁开时,仿佛看见了宋子席在向她招手。 他说:“岁岁,过来看,你不是想看星空吗?这里是桓城能看到最美星空的地方,等我把年假申请了,带你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江岁蠕动着嘴唇,沙哑的喉咙发出声音:“好。” 她缓缓站起身,朝着那片灯海挪步:“子席,我脏了,你那么爱干净,不会要我了吧?” 她的脚跟站在崖边,脚尖悬空,张开双臂,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子席,星星都黑了。” 江岁闭上双眼,身子向前倾去。 突然间,她腰身一紧,整个人被向后拽去。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景象迅速倒退,她旋转半圈,最后躺在了一个温暖的肉身上。 秦飒手紧紧箍着江岁的腰,从地上爬起:“小姐,这要是跳下去,尸体都找不到,什么事这么想不开?” 江岁愣了几秒,缓缓回神,她坐在地上,看了看身边的秦飒,还有身后的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员。 秦飒拿起手电,照了照江岁的脸:“江医生,怎么是你?” 江岁呆呆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问:“秦警官,你怎么在这?” 秦飒拍拍屁股上的土,伸手把江岁拉起,出于刚刚看见江岁欲轻生的画面,他警觉地虚握着她的胳膊,生怕江岁一不留神跑过去跳下。 秦飒:“我来办案啊,前两天这死了个人。” 他瞥了一眼江岁,继续说:“和你一样,就从这下去的,那个惨啊,面目全非。” 江岁纠正他:“和我不一样,我没下去。” 秦飒干笑两声:“哈哈,不一样,你看我们大半夜都在工作,你就别给人民警察添负担了,你要下去了,我们几个又要熬上几个通宵了。” 身旁两个年轻警官应景地笑了两声,附和着说:“是啊,大美女,你体谅体谅我们吧。” 江岁:“那下次我留封遗书,你们就不用辛苦了。” 秦飒不知道她是幽默还是认真:“别别别,遗书也有作假的,我们还得核实调查。” 江岁想挤出一个笑容,可着实笑不出来。 第60章 星星都黑了 秦飒:“江医生,我救你一命,不得请我吃个饭啊,走走走,我车在下面,咱吃饭去。” 江岁淡然地说:“我没想死,我就看这景色挺美的,秦警官你倒是会捡人情,这就成了我救命恩人了。” 秦飒憨笑着,手还是握着江岁胳膊,直到把她带到车后座。 秦飒指了指驾驶座上的寸头小脸警官说:“这是小丁。”又指了指副驾驶的齐刘海警官说:“这是小齐。” 江岁看了两个人一眼,说:“你们是按照发型起名的吗?” 小丁和小齐笑了笑。 秦飒:“小丁小齐,这是江岁江医生,咱们桓城市中心医院的口腔科医师。” 小丁小齐丝毫没有拘束尴尬,亲切地和江岁问了好。 小丁咧着一口白牙,笑着说:“师傅,咱走不走,都饿死了,今天江岁姐请客,我们得吃点好的吧。” 秦飒拍了小丁脑袋一下:“什么时候成你姐了,别套近乎。” 小齐回头:“江医生比我们大吗?看起来才18呀。” 小丁启动汽车,往山下开:“说你文化不高,你就不承认,医师诶,能做到医师的,肯定比我们大啦。” 小齐愣愣地点点头:“呵呵,这样哦。” 小丁瞥了一眼后视镜里江岁的脸:“江岁姐,你不知道,平常师傅都不给我们吃好的,我刚来警队的时候180斤,跟着师傅三个月,120斤。” 江岁挤出一丝难看的笑。 秦飒锤了一下车背:“你专心开车,别瞎贫。” 小齐也说:“就是。” 夜里很多饭店都关门了,几个人下山,找了一家大排档,有说有笑了一阵,因为还要办案,吃完后秦飒吩咐小丁小齐继续上山,自己不太放心江岁,就留下来送她回家。 两个人步行沿着路边,边走边聊天。 秦飒没有过多追问江岁今晚为什么要轻生,或许是出于警察的直觉,他觉得江岁自从指认凶手那次之后,变化很大,而这一切不知道是否和韩蒂有关系。 夜里风大,秦飒看了一眼身影单薄的江岁,将外套脱下搭在她身上:“江医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 江岁笑了笑,没有拒绝秦飒的外套,她的确很冷。 江岁:“秦警官,你为什么总这么说?” 秦飒顿了一秒,说:“因为我觉得你需要帮助,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但...”秦飒瞥了一眼江岁清秀的侧脸,继续说:“你和我妹妹有些像,看见你,我会想到她。” 江岁:“你妹妹?” 难怪上次秦飒盯着她看了半天。 秦飒:“就是淼淼的妈妈,但她已经过世了。” 江岁沉默两秒:“对不起,但她...是生病吗?” 秦飒挤出一丝苦笑:“不是,她是被杀的,被d贩杀的。” 江岁听见毒贩两个字,愣了下神。 秦飒陷入回忆,默默讲述起妹妹的故事:“她和你同岁,也和你一样可爱,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她人单纯,对每个人都很好。她在世的时候,我是做的缉毒警,送进去过一些吸毒的,还有几个贩d的小头目,其中有一个...” 说到这,秦飒喉头有些哽住,顿了几秒。 江岁侧头看他:“报复了?” 秦飒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笑:“做这行以前,知道危险,可当时年轻,一腔热血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但没想到波及了家人。” 江岁:“所以你现在不做缉毒警了。” 秦飒叹了口气:“因为还有淼淼嘛,我至少要把她安全地抚养长大,也算对得起妹妹了。” 江岁望着秦飒的面容,三十出头的男人,却老得像四十好几,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太清的情绪泛起,酸酸的。 江岁:“那淼淼的爸爸呢?” 秦飒眼神微微闪了闪,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太忙了,对妹妹的事从不上心,直到她怀孕了,我才知道她谈了恋爱,又分了手,我怎么问她也不说那个男人是谁,执意要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出生没多久,我妹妹就出事了。” 秦飒的眼眶有些红,一直以来江岁都以为秦飒是一个粗犷坚强的男人,但这一刻她觉得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异常的脆弱,这样强烈的对比,让她有一些震撼。 原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辛苦,只是发生的形式不同罢了。 不知道是晚风太凉,还是夜色太静,秦飒不知不觉就把藏在心里许多年的话,轻易地说了出来,封闭了许久的内心,突然间打开,有种通体舒畅的轻松感。 但是,他初衷是想诱导江岁说出和韩蒂有关的事情来的,却跑偏了。 秦飒看着身前被路灯拉得好长的影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江医生,韩蒂这个人,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要小心。” 江岁脚步顿住半秒,没想到秦飒突然又提起这茬,果然警察和正常人不一样,悲伤的情绪说收就收。 可能是今晚和秦飒的接触,让江岁觉得两个人亲近了些,于是她的防备心减弱了不少。 江岁:“可是,你们也找不到证据不是吗?” 秦飒愣了愣,他没想到江岁说话如此直白,他不清楚江岁和韩蒂有多少纠葛,或者江岁知道些什么。 五年前,秦飒还是缉毒警的时候,桓城的d品交易市场已经被他们打击得差不多了,但却又来了一个狠角色,就是韩蒂。背景干净,行事小心,顶着商人的面皮,暗地里却运营着一个黑暗帝国,并且背后和S国的国际贩d团伙有着密切的联系。多年来,警方不知安排了多少卧底试图深入到S国贩d团伙中,但大多都遇害了,还有的人突然失联,想必也是遇害了,要想对付这个团伙,是场持久的战役。 秦飒后来调出了缉毒队,便没法再过问这些事,直到江岁遇见了凶杀案,他又接触到了韩蒂,过往妹妹遭遇的不幸,让他对和毒沾边的罪犯有着很深的厌恶,甚至是痛恨,只是他为了秦淼一直把这种仇恨藏在心里。如今回忆被翻起,才发现恨意一直都在,丝毫未曾减少过。 江岁总是能让他想起妹妹,他不想袖手旁观,去看着眼前如花一般的生命凋零枯萎。 不知道是江岁的话还是回忆刺激到了秦飒,秦飒冲动地把不该说的说出了口:“韩蒂不仅杀人,他还是d贩,现在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早晚他会被绳之于法,如果你知道什么,我希望你可以站出来。” 江岁停住脚步,面色平静,语气平淡,似乎对韩蒂的身份并不惊讶:“我不希望我的家人,也遇到你妹妹那种事。” 秦飒如鲠在喉,默默垂下眼眸。 她说得对,他无力反驳。 他把江岁送到“春和东升”小区门口,便返回了。 江岁回到家,打开灯,被客厅坐着的高大身影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退后几步,面容皆是惊恐:“你在这干嘛?” 韩蒂从沙发上起身,看了看腕表,凌晨三点,江岁从见缘离开时是晚上八点,连手机也没带走。 韩蒂:“你去哪了?” 他的表情没有怒意,但她却仍一身冷汗。 她佯装淡定地说:“怎么了?我现在没有自由了?” 韩蒂歪了歪头:“当然有,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要告诉我,别让我找不到你。” 江岁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你找我干什么?” 韩蒂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睡觉啊。” 江岁睫毛轻颤了两下,昨晚发生的事在她脑海里一幕幕重现,她缩回手:“我...我身上还痛着,不能......啊!” 韩蒂一把将她抱起,径直往楼上卧室走去。 江岁悬空着,很没安全感,双手只能拽着他的衣领,她不敢挣扎,因为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也逃不出。 他将她轻放在床上,伸手去脱她的鞋袜,脱完后又来脱她的衣丨服,但衬衫扣子太小,他实在不擅长这件事,只好放弃了。 韩蒂:“你自己脱吧。” 她颤颤巍巍的手缓缓抬起,又放下,一个动作来回几遍,也没去解扣子。 韩蒂就在一旁看着,不急也不燥。 她最后一次放下手,没再抬起,双眸忐忑地盯着韩蒂看。 韩蒂表情带着诧异:“不换睡衣,睡得舒服?” 江岁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再回神时韩蒂已经给自己换好了睡衣,一把将她扯进被丨窝,紧紧搂在怀里抱着。 她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直挺挺地被他抱着。 直到耳边传来韩蒂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明白,韩蒂说的“睡觉”真的只是睡觉。 她微不可察地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又静静观察韩蒂的反应,他依然沉睡着,于是她又动了动,缓缓翻了个身,每动一下她都停下来观察一会,最后发现他好像睡得很沉。 她一点点移动到床角,终于在整个身体都脱离他的时候,韩蒂抬起了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捞了回去。 第61章 睡觉 他将一只臂膀放在她身丨下,另一只手臂紧紧搂着她的丨腰,将她整个人锢住。 韩蒂:“你想去哪?” 江岁蜷缩着四肢,紧闭双眼,假装睡着的样子。 他盯着她的脸瞧了半响,又低下头,埋在他后丨颈,继续睡觉。 江岁整个晚上都在试图逃脱他的怀抱,可每次都在临近溜下床的那一刻,被他一把拽回去,她被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紧张折磨得疲惫不堪,最后泄气地睡了过去,但即使是睡着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床边翻身。 韩蒂也睡得不好,可以说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过,江岁的身子又小又软,还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他实在无法安睡,满脑子都是和江岁缠丨绵的那些画面,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没有把江岁压丨在身下。 因为,前一个晚上他也伤着了,肌肉拉伤。 * 浴室里水声潺潺,磨砂玻璃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她一寸一寸搓着自己的皮肤,她洗了很久,皮肤被泡得发白,才走出浴室。 右手掌心的伤痕有些发炎,她给自己处理了一下,倒上一层药粉,重新包扎起来。 韩蒂去蒂厉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他走后,江岁将家里进行了一遍大扫除,凡是韩蒂碰过的东西,她扔的扔,不能扔的,用消毒水清洗了一遍。 洗衣服的时候她发现,原本放在裤兜里的对戒丢了,她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江岁颓废地坐在地毯上,呆呆望着沙发出神,以前她和宋子席每天晚上都会坐在这里,他看书,她玩游戏,看到好的内容,宋子席总会和她分享,即使她听不懂,他还是忍不住读给她听。他读什么,她都喜欢,明明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两个人,却总有那么多废话要说。 但以后,再也没有人给她读书了,也没人陪她讲废话了。 江岁正发着呆,门锁咔哒一声响了,韩蒂回来了。 她盯着他手里的钥匙,眼神闪了闪,突然发了疯似的冲过去夺走那把钥匙,朝着窗外一扔。 他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觉得可笑,他忍受着她的又打又踹,看她打累了,将她搂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鬓角,低声说:“闹够了?” 江岁使劲推他:“别碰我,也不要来我家,你滚。” 韩蒂笑了笑:“好啊,那去我家。” 说完一把将她抱起,下楼,将她塞进车里,发动引擎朝着南郊驶去。 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着,江岁的心也随着提了起来,她拼命拍打车窗,大声朝着窗外喊救命。可车速太快,没人注意得到她。 江岁回头看了眼方向盘,想了两秒,突然伸手扯了一把。 韩蒂反应不及,车子一个急转,急速朝着路旁大树撞去。 她没系安全带,眼看着要被弹出去,肩膀被韩蒂狠狠抓住,一把扯到了主驾驶,他护住江岁的脑袋,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砰!” 树干击穿车窗,扎在了副驾驶椅子上,江岁由于被他护住,毫发无伤,但肩膀被捏得快痛死了。 她试探地动了动身子,从韩蒂怀里抬起头,却正正对上韩蒂的视线。 他以一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江岁,冷笑了两声:“你是想杀我,还是想和我殉情啊?” 江岁看了看满车的玻璃碎片,和完好无损的韩蒂,心底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她大力推开他。 韩蒂被他推得后背撞在椅背上,闷哼一声,他低下头缓了几秒,掏出手机给大晋打了个电话。 江岁想下车,但他一直钳着她的手腕。 车的周围围了一些人,不一会交警就赶来了,大晋离得不远,来得也很快,他留下处理事故,韩蒂带着江岁先离开了。 临走时,大晋看见韩蒂背脊的衣服上,一片血红。 大晋:“蒂哥!” 韩蒂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韩蒂将江岁带上手下的车,回了南郊。 南郊的佣人不多,但都是得力的自己人,厨房白阿婆,管家张伯是一对夫妻,还有两个年轻的男佣,墨青、墨白是两兄弟。 他搂着江岁的肩膀,对几个佣人说:“认识一下,这是江岁,以后就住这里了。” 几个佣人皆愣了一愣,他是不带女人回来的,他多年独身,也几乎不在外面留宿,甚至都没听说过身边有过女人。 江岁白了他一眼:“我不住这里,我要回家。” 韩蒂无视她的抗拒,对佣人说:“白阿婆,去煮些拿手的饭菜,张伯,你带江岁参观一下,墨青,和我来。”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拒绝参观,韩蒂笑了笑,和张伯说:“别让她跑了,她可是机灵的很,你得看紧点。” 韩蒂说完,就和墨青上了楼,几个佣人散去各忙各的。 张伯笑呵呵地对江岁说:“江小姐,和我来吧。” 江岁别过脸,这个时候她没有尊重老人的自觉:“凭什么和你去,一个破别墅有什么好参观的。” 张伯憨笑,挠了挠头:“那,我带你去卧室吧。” 江岁哼了一声:“去卧室干嘛,我答应了吗,你就要管着我。” 张伯语塞,只能搬出韩蒂:“阿蒂说的。” 江岁:“他是你老板,又不是我老板,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张伯默默呼出一口气,这丫头真是个刁钻的,他只好软硬兼施,持续进行着说服的工作,可江岁伶牙俐齿,句句还嘴。 韩蒂在二楼书房里,让墨青给他处理后背的伤,听着楼下传来江岁的声音,被她的蛮横模样逗得直笑。 墨青看着韩蒂伤疤斑驳的背脊上,又添了数道玻璃划伤的新痕,还有几粒碎片陷进了肉里,血顺着伤口流出,打湿了他的衬衫。 墨青皱起眉头,说:“蒂哥,要不要叫严医生过来。” 韩蒂表情轻松:“不用,小伤而已,你帮我处理一下就好。” 墨青鼻子沉沉呼出一口气,拿出酒精给韩蒂消毒。 酒精直接接触伤口,火辣辣地疼,韩蒂蹙了下眉,闷哼了一声。这种伤势,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墨青墨白常年跟在他身边,打打杀杀惯了,自然会些外伤的处理。 墨青一边给韩蒂处理伤口,一边出声:“蒂哥,那个江...江小姐,是你的女人吗?” 韩蒂抬眸,定定看着办公桌上的台灯,沉默了几秒,说:“以后会是的。” 他要她亲口答应,做他的女人。 韩蒂下楼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江岁还在和张伯斗嘴,墨白守在门口,表情像要哭了似的。 看见韩蒂下楼,墨白赶紧走过去说:“蒂哥,江小姐非要回家。” 韩蒂整理了一下睡衣领子,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望着江岁:“这以后就是你的家。” 江岁扬了扬下巴:“我要回自己家。” 韩蒂垂眸,想了一下:“好吧,那张伯,帮我收拾些衣物,我们回你家。” 张伯擦了一把汗,连忙应着:“诶诶,好,我这就去。” 江岁眼珠滴溜转了两圈,拦住了张伯的脚步,抬手指着韩蒂,气势汹汹地说:“你不许去我家。” 韩蒂撇了下嘴角:“你去哪,我去哪。” 江岁咬了咬嘴唇,狠狠说了句:“无赖!” 韩蒂唇角带笑:“我就是无赖,你还要回去吗?” 江岁想了片刻,踱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愤愤地说:“算了。” 韩蒂笑了两声,走到沙发边,迅雷不及地捧起江岁脸蛋亲了一口:“吃饭去吧。” 江岁嫌弃地用衣袖擦了擦脸,起身怒气冲冲往楼上走:“不吃,看见你我就恶心,我要去睡觉。” 第62章 入住南郊 张伯看了一眼韩蒂,韩蒂给了他一个眼神,张伯连忙抬脚追上江岁:“江小姐,我带你过去,卧室在三楼。” 江岁被张伯领到卧室门口,她就把门反锁上了,确认房门不会从外面打开后,她才慢慢舒出一口气。 缓了几秒后,她在卧室溜达起来,卧室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但东西很少,除了床和衣柜,几盏灯之外,没有什么家具,连装饰品都没有。 是客房吗? 江岁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有几件江岁见韩蒂穿过。 原来不是客房,是他的卧室。 空荡荡的房间,江岁转了一圈便熟悉了,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向下看,下面是硬硬的水泥地面,周围没有树木和栏杆可以攀爬,看来从窗子逃走是不太可能了,再说她又能跑到哪去呢,她的根在桓城。 江岁颓废地坐在床上,坐了一会她觉得有些困了,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刚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了宋子席给她立的睡前规矩:睡前要泡个温水澡。 她机械性地起床,走到浴室放水,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分手了,规矩还有必要遵守吗? 她僵在原地想了一会,又继续开始脱。 风平浪静的一晚。 早上江岁起床后,下楼看见只有佣人在忙碌,韩蒂不在。 白阿婆已经做好了早餐,各式各样什么口味的都有。 江岁看着餐桌,心说:好奢侈的早餐。 她走到餐桌一旁,拿起白阿婆给准备好的碗筷,吃了起来。 虽然吃不下,但江岁还是硬塞了一些,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这场战役。 吃完饭后,江岁试探地走出门口,并未有人拦着她,但却有人跟着。 墨白跟在江岁屁股后面,唠唠叨叨:“江小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江岁看了一眼别墅门前的大道,这里是南郊,距离市区几十公里,没有车的确不行,她想自己开车出去,可墨白不肯,偏要跟着她。 江岁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现在是休假,不能去医院上班,奶奶前两天跟团旅行去了,她也看望不了。 她叹了口气,又回了别墅。 一整天都是无聊的,手机虽然还给了她,但又有什么用,她没有可以联系的人,也不敢报警。 她呆了一会,继续睡觉,醒了吃午饭,吃完继续睡,她今天格外困,怎么都睡不够。 晚上韩蒂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韩蒂都没出现。 对于她来说这是件好事。 江岁坐在客厅里,身上裹着一层又一层毛毯,翻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她打了个哈欠,又困了,又冷又困,江岁了解这种症状,是d瘾要犯了。 她浑身有些无力,望着高高的楼梯觉得疲惫,干脆随手拽过一个抱枕,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韩蒂这几日去外地接货,每天八遍电话往别墅打,询问张伯江岁每天的日常,得知她乖巧地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心里不觉好笑。 这个女人,倒是聪明,见他不在就不闹了,好吃好喝喂养自己,看来想养足精神等他回来再战呢。 杜钟站在一旁抽烟,眼睛警觉地盯着街角,低声和正在搬货的兄弟们说:“麻利点。” 杜钟回头想和韩蒂说话,看见他正盯着手机在傻笑,杜钟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一通打往南郊别墅的电话刚刚挂断。 杜钟:“笑啥呢,这么猥琐?” 韩蒂回神,把手机锁屏揣进兜里:“我新养了一个小宠物,看看它在干嘛?” 杜钟接话:“在干嘛?” 韩蒂嘴角不自觉扬起:“呼呼大睡呢。” 杜钟撇了下嘴角:“你养的什么宠物啊,我怎么不知道。” 韩蒂:“小白兔。” 杜钟挑了挑眉:“小白兔?” 兄弟们已经把货物搬到了几辆车上,挂上门锁,车一前一后四散开走。韩蒂左右街角看了看,拍了拍杜钟说:“走了。” 杜钟迟钝地跟上他的脚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诶诶诶,小白兔?你说的不会是江小丫头吧?” 韩蒂钻进车里,没回答杜钟,但嘴角的笑意说明了一切。 杜钟跟着上了车,胳膊碰了一下韩蒂,语气暧昧地说:“靠,行啊你,彻底把小白兔收服了?” 韩蒂骄傲地说:“当然。” 杜钟不信,一把掀开韩蒂的领口,眼睛往里望了望,找到一处抓痕哈哈笑:“哈哈哈,得了吧你,小白兔也够凶悍的啊,看把你给挠的。” 韩蒂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那是她受不了啦,求饶的时候抓的。” 杜钟噗嗤笑出声,想起了关于韩蒂一秒的故事,和江岁在见缘叫嚣时的狂妄表情。 杜钟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韩蒂肩膀,说:“哎,你们真是冤家,道阻且长啊。” 韩蒂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别说成语了。” 杜钟眨巴两下眼睛,嘴里重复了一边道阻且长:“我说错了吗?不是这四个字吗?” 韩蒂:“是,但和你...不太搭。” 杜钟挠了挠脑袋:“你什么意思?我就不配说成语了?最起码我也读过几年书好不好,我会的成语多了,比如丰tun巨ru啊,sao首弄姿啊。” 韩蒂皱起眉头:“下丨流!” 杜钟愣了愣:“喂,你不要和小白兔混两天,也开始装清高了好不好,这语气,真是跟那个小丫头一模一样。” 韩蒂冷哼一声,傲娇地别过头,那副气人的模样,和江岁简直如出一辙。 杜钟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得很:“哼,你可悠着点,以为在玩别人,最后被别人给玩了。” 韩蒂笑了笑:“就一个丫头,能玩出什么花样。” 杜钟:“她现在是不能,但你要是爱上她,你看她能不能。” 韩蒂望着车窗外闪过的盏盏霓虹灯,眸光缭乱:“爱是什么?” 杜钟:“爱就是她把你踩在脚底下,你还求她轻点踩。” 韩蒂轻笑,不以为然。 杜钟拿出兜里的怀表,按开看了看:“都15号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再有一个半月新年了。” 韩蒂楞了一下,问:“15号了?” 杜钟点点头。 韩蒂想起了什么,突然对开车的大晋说:“大晋,停车。” 杜钟不明所以:“怎么了?” 大晋把车停住,韩蒂从后座下来,打开驾驶位车门,对他们说:“车给我,你们搭胖子的车,这两天有什么事杜钟你来处理,我有事要回桓城。”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被赶下了车,韩蒂掉了个头,往桓城高速开去,一边开一边给南郊别墅打了个电话。 他差点忘了,这两天江岁的毒瘾该犯了。 一想起上次江岁躺在血色的浴缸里,他就觉得不安,即使是听到墨白说江岁正好好地躺在沙发里睡觉,他心底还是有些不畅。 韩蒂回到南郊别墅的时候,墨白正端坐在客厅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熟睡的江岁,韩蒂刚刚打电话吩咐的,要他看好江岁。 看见韩蒂进门,墨白略微惊讶了一下,他还以为韩蒂在外地,要过两天才回来。 墨白:“蒂哥!” 韩蒂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去睡,墨白点点头回了房间。 韩蒂脱掉外套,悄无声息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盯着江岁的脸瞧。 她睡得很沉,但他的气息太凉,她潜意识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睫毛轻颤了两下。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看了眼江岁身上一层又一层的毛毯,伸出手轻轻揽过她,将她抱进怀里,往楼上卧室走去。 江岁的身体冰凉又潮湿,四肢蜷缩着,在轻轻颤抖。 韩蒂从抽屉拿出一包粉,对她说:“要不要我帮你。” 江岁想起那个台风夜,他就是这样得丨到自己的,她开始激烈挣扎,推搡,嘴里不停骂着,声音颤抖:“你滚开,我不要你帮。” 韩蒂轻笑,声音蛊惑:“不,你丨要,岁岁。” 江岁听见韩蒂这样叫她,突然发了疯似的喊:“别叫我,你别叫我,你滚,你个畜生。” 韩蒂偏和她作对,不停唤她:“岁岁...岁岁...岁岁” 江岁的意识渐渐模糊,思绪混乱不清,耳边的声音像魔咒一样折磨着她,清醒亦或混沌,她逐渐分不清。 韩蒂:“岁岁...岁岁” 江岁眉头深锁,拼命摇了摇脑袋:“别这么叫我。” 韩蒂一遍又一遍喊她的名字,终于江岁的意识彻底坍塌,放弃了挣扎。 第63章 爱情像鲜花,总也不开放 人一旦堕落起来,是非常快的,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 韩蒂这几天没有太多公事要处理,整日和江岁窝在南郊别墅,偶尔会带她出去逛逛,但江岁始终兴致缺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床丨事上也不再拒绝,只是依旧僵硬得像个死人。 倒是每次d瘾犯的时候,江岁会格外听话,甚至主动去讨好他。 他知道,江岁在慢慢妥协,虽然她性子倔强,暂时无法完全接受成为他女人这件事,可早晚会认命的。 只是看着江岁柔顺乖巧、沉默寡言的样子,他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反而更怀念从前那个刁蛮嚣张、处处作对的她。 日子过得飞快,一个月过去了,江岁手伤完全恢复了,韩蒂并不限制她自由,所以她可以顺利回到医院上班,要回医院上班那天早上,韩蒂原本打算让墨白送她,但想了想江岁不喜欢被人跟着,就没有安排。 江岁在韩蒂车库里挑了一台最低调的车,开了出去,她拿出手机打开导航,南郊她并不熟悉,所以需要导航。 她在搜索框里输入市中心医院,习惯性地输了市中心的三个字母“SZX”,可输入法跳出来的第一个词是“宋子席” 江岁眸光微闪,盯着屏幕沉默了几秒,选择了第二个词“市中心” 她系好安全带,朝着医院驶去。 销了假,江岁便马上投入工作,第一天坐诊,约了几台手术,接下来的班也向黄主任申请,能多排班就多排,休息这段时间给大家添麻烦了,黄主任被江岁的敬业感动得老泪纵横,拍了拍她的肩膀夸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仅存的一丝乐趣就剩她的工作了,可她却似乎做不好了。 接下来没几天,黄主任总是能接到江岁的病患投诉,说江岁态度不好。黄主任心想不可能啊,江岁在医院可是出了名的随和亲切,年年都是优秀医生。 黄主任起初觉得肯定是个别病患比较挑剔,但投诉接二连三,他就有些疑惑了,找来江岁面谈,江岁诚恳地接受了批评,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投诉情况。 她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手机响起,不用看就知道是韩蒂的电话,现在除了韩蒂没有人会给自己打电话。 这两天他常会来接自己下班,尽管江岁每次都拒绝,可他依旧会来,自己开车载着江岁回南郊,让墨白再把江岁的车开回去,多此一举。 她和宋子席分手的事,虽然没公开,但医院的人也都看出来了,韩蒂又常接送她,引起了不小的流言,江岁不用猜,也知道大家会怎么说她。以前她很喜欢上班,可现在每天被同事们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很不自在,也渐渐不喜欢和大家交流了。 如今连病患也不喜欢她了,她觉得自己被遗弃了,还是她亲手造成的。 这样的世界真是令人孤独。 挂钟时间显示到六点了,她已经下班一个多小时了,可她仍不想走,准确地说,不想看见韩蒂。 电话响到第三遍,江岁才接起。 韩蒂的声音不燥不怒:“还没下班?” 江岁沉默一秒,说:“下班了。” 韩蒂:“出来吧,我在门口。” 江岁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在休息室又墨迹了一会才缓缓走出去。 她绕开了以往常乘坐的电梯,走了大半个走廊,去乘另一个电梯,因为宋子席的办公室离那节电梯最近,按概率算,碰见的几率会高一些。 她其实也不知道碰见了能说什么,尴尬地打个招呼?还是熟络地客客套两句,她一向善谈,但却觉得说出一个字都难为情,但她还是自私地希望能看那么几眼。 可她一次也没碰见过,她知道宋子席也在故意躲着她。 江岁沉着头,从医院出来,径直走向路边韩蒂的车。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笑声,她顿住脚步,抬眸。 宋子席和一个女生正在说话,边说边笑,女生眼含星星望着宋子席,宋子席也温柔地回应微笑。 江岁凝着女生笑靥如花的模样,觉得异常刺眼,她觉得一瞬间,胸口像被石头压住了一般,喘不上气,她下意识抚上心脏的位置,微微弯了腰。 宋子席和女生有说有笑,朝着医院右侧街道走去,即将进入拐角。 江岁抬头望了一眼韩蒂的车,透过车窗,看见韩蒂正倚在座位上抽烟,还没有注意到她。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跑向宋子席的方向,建筑物遮蔽了她的身影后,才渐渐减缓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宋子席的身后。 宋子席和女生走得很慢,靠得很近,女生的手有意地时不时擦过他的袖口,两个人漫步走到一栋住宅楼下,同时顿住了脚步,面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宋子席低头笑了笑,跟着女生进了单元口。 江岁的眼眶渐渐发烫,觉得突然无法呼吸,她鬼使神差地抬起脚,大步追了上去。 在单元门口时,她猛地收住了脚步,看着黑漆漆的楼道,瞬间失去了勇气。 手机突然响起,她慌乱地掏出来挂了关机键。 铃声刺耳,楼道的声控灯唰地亮起,江岁抬头,看见两个人的身影。 女生面色娇羞地依偎在宋子席的怀里,宋子席被铃声吸引,转头对上江岁的视线,他僵硬着身子,目光笔直地看向江岁。 不知为何,江岁瞬间失去了一切理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他们跑去。 女生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江岁大力推开,摔在地上。 宋子席拽住江岁的手腕,声音里带着怒气:“你干什么?” 江岁咬着唇,低头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有人碰她的子席她就生气,丝毫不讲道理。 女生从地上爬起,表情又恼又委屈,尖声喊:“你有病啊,你谁啊!” 说完就还手推了江岁一把,江岁被推得一个踉跄,没站稳,刚要摔倒被宋子席伸手扶住,他转头朝着女生吼道:“你才有病!” 女生的表情带着不可置信,双眼含泪地望着宋子席:“她刚刚推了我,你还护着,你们什么关系啊?” 宋子席皱着眉,声音冷漠:“跟你没关系。” 他拽着江岁的手腕往外走,留下女生一个人尴尬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人骂他的江岁,他也失去了理智。 这两个好笑的人,分手了却还保留着占有欲,就像古喻说的,拿得起放不下,鬼知道这该死的占有欲什么时候会慢慢消散,或许不由他们而是由时间说得算。 宋子席把江岁拽出一段距离,他的力度有些大,江岁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但她依旧垂着头,脚下碎步不停捣腾,跟着他的步伐。 宋子席突然停住脚步,低头盯着江岁的脸,他的语气很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江岁垂着头不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宋子席沉沉呼出一口气:“说话!” 江岁嘟囔了两声,宋子席听不清,微微弯腰凑近了些,听见江岁说:“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宋子席失笑:“谈了又怎样?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能谈新女朋友?” 江岁的下巴轻轻颤抖着,低声说:“能。” 宋子席:“那你刚刚在干吗?” 江岁头垂得更低了,说的话却是气人:“可你刚刚向着的是我。” 宋子席皱眉,冷笑两声:“那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感情,即使分手了,我也希望你过得好,我不像你,一边和新人谈恋爱,一边跑来拆散前任感情。” 他刻意强调着前任感情这四个字,虽然并不是,那女孩是主任的亲戚,说要介绍给自己,他不好拒绝吃过饭送她回家,说出了自己暂时不想谈恋爱的想法,但女孩却对他一见钟情,扑进了他的怀抱,他正愣住的时候,江岁来了,他心想将错就错吧,谁叫她也是这么对他的。 再成熟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幼稚得一塌糊涂。 江岁怔住,抬眸呆呆看向宋子席,咀嚼着他刚刚说的话。 他是谈恋爱了? 宋子席凝视着她的眼神,目光冷漠:“江岁,你真怂,遇见事了只会把头缩起来,安慰自己天下太平,可这天下并不太平,爱你的人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你真是个自私的人。” 宋子席的每句话都像针扎在她心里,可却没有一句不对,江岁落寞地低下头,一声不吭忍受他的数落。 宋子席垂眸看她,觉得自己刚刚说得话有些重了,沉默了一会,他又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江岁,待人温和、积极乐观,可你现在呢,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江岁垂下眼皮,盯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子。 宋子席叹了口气,望了望漆黑的天空,表情有一丝无奈:“你...好自为之吧。” 江岁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也没抬头,她不想面对宋子席离去的背影。 韩蒂一遍又一遍拨打江岁的电话,得到的回应都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刚刚去医院问,同事说江岁已经走了,他焦躁地在车边来回踱步,想着江岁会去哪里,想了一圈他发现,自己对江岁一点都不了解,不知道她平常喜欢吃什么,是不是贪吃去了哪家馆子;也不知道她平常去哪里逛,是不是突发奇想去逛街了;更不知道她身边都有哪些朋友,或许临时被朋友约走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手里的电话响起,韩蒂看了一眼屏幕,连忙接起。 大晋:“蒂哥,她没回春和东升。” 韩蒂神色黯淡了一分,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说:“找,安排些人去找,机场,车站,还有汽车站。” 前一秒他还坚信江岁不会跑,可...他现在说不准了,突然有些心慌,无法保持正常的分析判断能力:“她家附近也安排些人,酒店,商场,店铺,一个都别放过,给我好好找,今晚...不,马上给我找到她,还有,查一查她名下的所有资产,银...” 大晋听见话筒突然没了声音,以为信号不好:“蒂哥?你说银行卡吗?” 韩蒂目光定定望着远处的人影,心脏咯噔一下落回了原位:“不用找了,我看见她了。” 江岁失魂落魄地缓步走到韩蒂面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伸手去开车门。 韩蒂拦住她:“你不解释一下?” 江岁愣愣看着他:“解释什么?” 韩蒂:“为什么不接电话,干嘛关机,还有你去哪了?” 江岁皱起眉头,没耐心地说:“烦你!” 韩蒂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什么?” 江岁:“我烦你,不想接你的电话,不想见到你。” 韩蒂扶了扶额头,无奈地说:“所以你消失一个多小时,就是因为不想见我?” 江岁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对。” 韩蒂一愣,旋即笑了,笑声爽朗:“好,烦就烦吧,只要不跑就行,不过你就算跑了,我还是能把你抓回来,哼。” 他打开车门,目送江岁上车,绅士地为她系好安全带,趁机又吧唧了一口江岁的小脸蛋。看着江岁恼怒的表情,心情没来由地突然好了,边哼着歌边打方向盘,往南郊别墅开去。 江岁觉得他的歌声聒噪,干咳了两声示意他闭嘴,可韩蒂越唱越开心,时不时伸手偷袭一下江岁,捏一捏她。 江岁被惹得心烦,抬手一巴掌拍在韩蒂嘴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晚上江岁早早关灯进了被窝,蜷缩在床的一角,凝视着黑暗发呆。 韩蒂去书房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看见卧室的灯关着,他蹑手蹑脚爬上了床,挪到江岁背后,伸手将她抱住。 江岁的身子没有一丝反应,他低头看了一会她的脸,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睡着了。 他没再动她,调整了个姿势,头埋在她的后丨颈处,闻着她的味道入睡。 感受到身后人的气息变得均匀,江岁缓缓睁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滑过鼻梁,无声地渗进枕头里。 周五。 江岁原本想周末值班,但黄主任觉得她最近状态不太好,让她周末好好休息两天。 江岁在电脑前查看下午的病例,今天是秦淼过来复查的日子,江岁盯着秦淼的病例,出了一会神。 她昨晚想了一整夜,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下午秦飒带着秦淼准时来到了江岁的诊室,江岁例行做了遍检查。 江岁:“没什么问题啦,以后要少吃糖,早晚督促淼淼刷牙,小孩子没有自控力,很容易出现口腔问题。” 秦飒点了点头,摸了摸秦淼的头发说:“听见阿姨说得没,以后要少吃糖喽,不然牙又疼了。” 秦淼乖巧地点头:“知道啦,可是我牙齿好啦,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阿姨啦。” 江岁失笑:“小淼淼,你想阿姨可以打电话呀,舅舅有阿姨的电话。” 秦飒尴尬地憨笑两声:“淼淼不要打扰阿姨工作了,我们走吧。” 秦淼甩开秦飒的手,小跑到江岁身边,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时攥成了个小拳头,飞快地又伸进江岁的大褂口袋,显然是放了个东西。 江岁挑了挑眉,拨开大褂口袋看了一眼,是一颗水果糖。 秦淼咧着一口小白牙,偷偷做了个嘘的手势,江岁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秦飒:“淼淼,快走啦,别缠着阿姨。” 秦淼蹦蹦哒哒跑回到秦飒身边,两个人转身往外走。 江岁看着秦飒的背影,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她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喊住了他。 “秦警官!” 秦飒手刚搭上门把手,闻声回头。 江岁:“秦警官,你之前不是说,如果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秦飒片刻就明白江岁话里的含义,他蹲下身对秦淼说:“淼淼,一会让小丁叔叔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舅舅有事。” 江岁带秦飒去了医院天台,她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秦飒的脚边落了一地烟头,他看着江岁的侧脸,觉得有些凄凉:“这段时间,你竟经历了这么多,怪不得你上次要...” 江岁自嘲地笑了笑:“很怂是不是?” 第64章 决心 秦飒摇了摇头:“不,你能告诉我,你很勇敢,但你为什么突然想告诉我了。” 江岁低头看着脚上雪白的鞋子:“我不想再缩着头了,以前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受到了伤害,可突然发现,不是这样的,我变成了自己都会嫌弃的样子,让每一个爱我的人都受了伤。秦警官,你说...我还能回到从前吗?” 像这双脏了又被刷干净的鞋子。 秦飒默默抽着烟,烟雾笼罩住他的表情:“能,我会帮你的,相信我,韩蒂会落网的,不仅他,还有他背后的所有人。” 江岁:“我能做什么吗?” 秦飒扔掉手里的烟头:“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想办法先把d戒了。” 江岁:“可每次都是韩蒂逼着我...我要怎么戒?” 秦飒:“d贩身边的人,都是不吸d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瘾君子最不可靠,你说韩蒂想让你做他的女人是吧?” 江岁点了点头。 秦飒沉思了一会,继续说:“那就想办法让他给你戒掉。” 江岁有些惊讶:“怎么可能?” 秦飒:“他想用d品控制你,但如果你自愿留在他身边呢?” 江岁眉头紧锁,眼珠滴溜乱转,她觉得秦飒说得完全行不通。 手机突然响了,江岁看了一眼,是韩蒂的电话,她快步走到天台边往楼下看去,他的车停在医院门口。 江岁:“秦警官,他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秦飒点了点头。 江岁下了楼,过了一会,秦飒看见韩蒂从车上下来,与刚从医院出去的江岁汇合,他拉过江岁的手,亲昵的样子像极了普通的情侣。 秦飒望着他们的人影渐渐消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翻到缉毒罗队长的号码,看了一会,又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现在告诉罗队,罗队一定会制止他的行为,更何况江岁是不是被韩蒂信任也还说不好,等一等吧,看江岁的第一步是否能成功再说吧。 —— 江岁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脑海里都是秦飒说的话,她到底怎么能让韩蒂给她戒毒呢,她咬着嘴唇,蹙眉凝思着,连韩蒂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韩蒂:“在看什么?” 江岁被吓了一跳,牙齿一打颤,嘴唇被咬破了一块:“呲--” 韩蒂关切地俯下身子,抬起她下巴来看:“电视有那么好看吗,这么专注。” 她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笑。 他拿起纸巾想给她擦,却看见她在笑,他许久没见她笑了,一时有些出神,鬼使神差地倾身吻了上去。 江岁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身子僵硬起来。 韩蒂将她唇上的血尽数吸进嘴里,他咽了下嗓子,手扶上她的后脑勺,渐渐加深了吻。 不一会儿,他的气丨息就有些凌乱,他将江岁抱起,走向三楼卧室。 江岁颤抖着闭上了双眼,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身丨体越发僵硬,韩蒂看她如临大敌的表情,犹豫半秒,去抽屉拿来了一包粉。 江岁听见抽屉拉开的声音,知道韩蒂要干什么,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那包粉上面,心里想起了秦飒的话。 如果自愿留在他身边,是不是韩蒂就不会用d品来控制她了。 江岁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丨住了韩蒂。 韩蒂猛然一怔,身丨体下意识紧丨绷起来,他有些诧异,准确地说是震惊。 江岁眼珠滴溜转了一圈,盯着韩蒂的嘴丨唇瞧了瞧,下一刻,她英勇地w了上去。 这次,换成韩蒂僵硬了,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岁一鼓作气,扑丨倒了他。 她必须要想办法扭转现在的局面,即使是再厌恶也要忍下去,她能做到的。 江岁心里不停在给自己打气。 韩蒂很是惊喜,心脏跳得像乒乓球,他随手将那包粉扔在了地上。 江岁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瞥见那包粉被无情抛弃,像是看见了希望,不由得更加卖丨力。 第二天中午。 白阿婆午饭都做好了,可两个人还在卧室里腻丨歪着,白阿婆让张伯上去喊人,张伯叫墨青去喊,墨青吩咐墨白去,墨白傻呵呵地跑上了楼,叩响了房门。 屋内好半天没有回应,墨白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响动,他又叩了叩门:“蒂哥,午饭好了。” 韩蒂从被丨窝里钻出头,朝着门外吼:“吵什么吵?” 墨白呆傻地站在门外,以为韩蒂没听清他说什么:“要吃午饭啦。” 韩蒂将江岁翻了个身,从背后丨入,江岁被突然地撞丨击,刺丨激得尖叫了一声。 墨白听见尖叫声,有些焦急:“蒂哥,出什么事了?” 韩蒂一个激灵,小伙伴差点被墨白惊扰,他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手机“哐”地砸在了门板上。 他气丨喘丨吁吁地说:“不吃了,滚!” 墨白慌忙往楼下跑,边跑边喊:“哥!哥!楼上好像打起来了。” 墨青缓缓回头看了墨白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墨白见墨青一点也不着急,跑过来拽他的胳膊:“你上去看看啊,蒂哥好像被打了。” 墨青:“啊?” 墨白:“蒂哥的声音好虚弱啊,还哼哼唧唧的。” 墨青:“啊...” 墨白:“哥你快上去看看呀。” 墨青一把拍上墨白的脑袋瓜:“你个傻蛋!” —— 韩蒂将筋疲力竭的江岁抱起,给她喂了几口水,看着她软丨绵绵的样子,很有成就感,他低声说:“我厉不厉害?” 江岁柔弱无力地哼了一声,以示肯定。 韩蒂开心地笑了,得寸进尺地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人?” 江岁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做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处?” 韩蒂自信地扬起嘴角:“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江岁沉默几秒,想说戒d的事,但怕韩蒂起疑,只能循序渐进,拐着弯进攻:“我不做你的女人。” 韩蒂笑容瞬间垮掉:“为什么?” 江岁:“但你可以做我的男人。” 韩蒂:“有什么区别吗?” 江岁:“做你的女人,我要听你的话,做我的男人,你要听我的话,区别大了。” 他的笑容又渐渐浮起,他觉得那个蹬鼻子就上脸的江岁又回来了,眼睛也恢复了曾经的神采。 韩蒂:“好,那我就做你的男人,你说说,要我怎么听话?” 江岁蹙起眉头,认真想了想说:“第一,以后不可以在家里抽烟。第二,每天要洗干净了才能上床。第三,我不喜欢的事不能逼着我做。第四,我不喜欢你的别墅,需要改造。第五...” 韩蒂笑容越来越深,他假装委屈地蹭了蹭江岁的下巴,撒娇说:“怎么这么多啊,不然总结一下。” 江岁:“什么?” 韩蒂:“总结成一条:以后江岁说什么是什么!” 江岁撇了撇嘴巴,勉强地说:“好吧。” 韩蒂捏起她下巴:“给我亲亲。” 江岁随手抄起一个枕头,闷住他的脸:“不给,臭死了去刷牙。” 韩蒂:“好的,老板!” 韩蒂和江岁到了下午,才优哉游哉下楼去吃午饭,南郊别墅每天的饭菜丰盛得很,却不是很合江岁的胃口,她看着一桌子大鱼大肉,觉得油腻。 韩蒂不停给江岁夹菜,不一会她面前的碗就鼓成了小山包。 江岁把筷子一摔:“哎呀烦不烦啊,你吃你的不要管我好不好。” 韩蒂夹菜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默默收回:“好,那你多吃点。” 几个佣人看见这一幕颇有些尴尬,各自垂着脑袋打扫卫生,说来大家对韩蒂的印象,是又敬又怕,即使他很少在众人面前流露情绪,但那份威严却极具压迫感,可有江岁在的时候,韩蒂的气场会不自觉地减弱,整个人变得柔和很多。 江岁看了一眼桌上丰富的菜肴,对韩蒂说:“叫大家一起过来吃吧,这么多吃不完很浪费啊。” 韩蒂愣了一下,他从小就是一个人吃饭,虽然偶有应酬,但并不太习惯和多人一起进餐:“他们有自己的餐厅,一会就去吃了。” 江岁嘴里嚼着牛肉,嘟囔着:“一家人一起吃不是热闹些。” 韩蒂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江岁,他对“一家人”这个词很是陌生,可他此刻更多的是欣喜。 江岁把这里当成家了是吗。 第65章 攻心计 韩蒂抬头,有些不习惯地开了口:“你们...也过来吃吧。” 几个佣人先是一怔,望向餐厅,确定韩蒂叫的是他们之后,又是一怔。 白阿婆先开口:“那个...我们还有活没干完呢。” 韩蒂:“叫你们过来就过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缓步移动到餐厅,规矩地站成一排。 韩蒂指了指座位:“坐下!” 江岁:“不要那么凶啊。” 韩蒂想了想,其实一点也不凶,但他还是调整了下语气:“坐下吧。” 白阿婆添了几副碗筷,几个人有些拘束地坐在座位上,不知该如何下筷。 江岁亲切地给每个人都夹了一些菜,笑呵呵暖场:“不要拘束呀,以后每天都在一起吃饭呀,不然这么多饭菜,我们俩哪里吃得完。” 大家看了看韩蒂,又看了看江岁。 有了女人,这日子就不一样了。 江岁看大家不再拘束,觉得氛围好极了,既然要讨好韩蒂,他身边的人也很重要,她美滋滋地继续吃饭,突然瞥见韩蒂阴沉着脸,有些不知所以: “你怎么不吃啊?” 韩蒂撇了撇嘴,盯着面前空空的碗:“你还没给我夹。” 江岁尴尬地笑了笑,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韩蒂满意地看着鸡腿,脸色渐渐暖了起来。 午饭结束,韩蒂想起一件事:“江岁,你打算怎么改造别墅?” 江岁手杵着腮,想了想:“嗯...我觉得看起来太闷了,不要黑白灰,加一些色彩嘛。” 她踱步到客厅,指着窗帘说:“窗帘换成蓝色的吧,客厅再摆些绿植,地毯换成橙色的,加几个抱枕。” 韩蒂点了点头:“没问题。” 江岁:“还有呢,我要间书房。” 韩蒂:“可以用我的。” 江岁摇了摇头,但一想,韩蒂每天都会去书房办公,她能一起的话或许可以发现些什么,又点了点头: “也好,那你腾些地方给我吧,我要自己布置。” 韩蒂笑了笑:“没问题,还有吗?” 江岁:“当然有,卧室也要变,我不喜欢黑漆漆的,装一些暖色调的灯,放个沙发...” 韩蒂跟在江岁后面,凝神记着她说得每一点,江岁一会跑到厨房,一会跑到花园,一会跑到楼梯,指指点点,好像每一处都不满意,到最后韩蒂实在记得辛苦,叫来了张伯和墨青跟在后面一起记。 江岁说得口干舌燥,她拍了拍手,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记住了吗?” 张伯和墨青点了点头,韩蒂也点了点头,突然间她有一种奴隶翻身的感觉,要的就是这样。 既然有了目标,就不能再浑浑噩噩,虽然她不知道秦飒说得是否可行,但昨晚韩蒂没有强迫她吸d,的确给了她动力,这一丝希望就像救命稻草一般,她的斗志全部都回来了,她要竭尽全力,回到曾经的自己。 韩蒂安排张伯他们去进行别墅的改造工作,他则带着江岁去了见缘,有段时间没去了,今天得去看看。 韩蒂让江岁在见缘自己玩,自己去了办公室,和杜钟阿瑶他们开会。 近来的交易还算顺利,会后,韩蒂照例留下大晋,将这个月的账目清点一番,留下了属于他的那部分,剩余的全部由大晋安排运输到S国去了。 大晋走后,韩蒂缓缓起身,踱步到门边,静静听了一会外面的声音,确定无人,他才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蒂哥!” 韩蒂:“阿楼,最近怎么样了?” 阿楼:“蒂哥,托你的福,我家里人已经安排好了,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尽管屋内屋外都无人,但韩蒂依旧压低着声音说话:“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吧?” 阿楼:“蒂哥,你放心,杜钟安排得周密,连夜把我和家人都送了出去,除了你们两个没人知道。你说吧,有什么吩咐?” 韩蒂嗯了一声,开口:“最近我会安排杜钟陆续给你转些钱过去,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阿楼:“蒂哥,我手里有钱,这些年你给我的,我也存下不少。” 韩蒂:“咱们做的是大事,你那点钱不够。这段时间你去L国找一个叫阿桑的,他会给你一些人,你花些时间好好调教一下。等钱都到了,我再告诉你怎么用。” 阿楼:“好。” 几个月前,他和阿楼演了一场戏,瞒天过海。 阿楼是他的兄弟,但并非大家所知的兄弟,阿楼是韩蒂最为信任的手下,他曾经在S国某市的军队担任过军官,有着过人的管理才能,几年前随着韩蒂一起来到桓城,混进无数兄弟中,就是为了演那场戏,顺利脱身,去帮韩蒂做他一直以来都在筹划的事:偷偷建立一支军队。 韩蒂挂断电话,删掉通话记录,垂眸沉思,在脑海中将整个计划再过一遍,才起身下楼。 他刚起身,余光瞥见江岁的身影在楼下,他停住了欲出门的脚步,缓缓走到玻璃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江岁在见缘溜达来溜达去,一到四楼随便逛,没人拦着她,但她不喜欢往乌糟的楼上跑,刚刚入夜,见缘的节目还没开始,大厅里的人也不多,她走到舞池边,最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望着空空的舞台出神。 灯光那么炫目,她的身影那么单薄,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眼神疏离又遥远。 见缘的节目正式开始,人群渐渐入场,挤满了整个舞池。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像被定格了时间的人,喧闹与她无关,纷扰不入她眼。 韩蒂凝视许久。 杜钟端着酒杯,抱着几瓶酒,撞开了办公室的门:“阿蒂,一会去三楼啊,兄弟们好久都没放松一下了。” 韩蒂没回应。 杜钟放下酒,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眼神向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坐着的江岁。 他暧昧地笑了笑:“搞什么,你第一次谈恋爱啊?” 韩蒂回神:“你说什么?” 杜钟无奈地叹了口气,搂上他的肩膀:“我以前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原来只是没碰见喜欢的,但是啊,你喜欢的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还是早点放过她吧,” 韩蒂眉头微皱:“不是一路人,现在也在一条路上。” 杜钟盯着他幽深的眸子瞧了片刻,说:“你是黑,她是白,你是要把她弄脏,还是把自己洗白呢?” 韩蒂默了两秒:“我没想过。” 杜钟眉头微挑:“那你在这发呆什么呢?” 韩蒂:“我在想,她在想什么?” 杜钟咂了一下嘴:“反正都是你的人了,你还管她心里想什么干嘛?” 韩蒂眸光微闪,定定看着江岁:“我想要她的心也是我的。” 杜钟哀叹一声:“哎呦,我看你想要的是越来越多了,爱情果真令人贪婪啊。” 韩蒂望着江岁的身影,觉得她离自己很近,可眼睛却很远:“我要的多吗?” 杜钟轻笑道:“你要的是她的心,可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她的命,你这般折磨她,到底是想要心还是要命?” 韩蒂愣了一下,看向江岁,他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江岁,她的容貌清秀可爱,身材娇小玲珑,面容灵动,脸上带着婴儿肥,圆溜溜的眼睛清澈透亮,像个纯真的孩子。 可这几个月来,她渐渐消瘦,身影越发纤细脆弱,婴儿肥也不见了,露出了清瘦的脸颊和小巧的下巴,比以前多了娇媚艳丽,少了纯真可爱,再配上一双时而哀伤的眼睛,像一朵正在盛开,却马上支离破碎的花。 韩蒂握了握拳头,眸光闪动过一丝哀伤,沉默许久,最后只是苦笑两声。 以前的事就让它们过去吧,以后他不会再伤害她了,他的残暴只想用在黑暗世界里,不想用在她身上。 他虽然身处黑暗,但总觉得自己也有光明的一面,就像他建立了蒂厉地产,做一个普普通通勤勤恳恳的商人。那里的人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他,他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就像江岁说的,他是个不想被别人当做异类的人。 但他并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没有人能同时在白和黑之间游走,他不喜欢黑,但不得不融入,他喜欢白,但他的心早已被染黑。 做着最恶的事,又希望所有人都闭上眼睛看不见,本身就是矛盾的。 兄弟们已经到了三楼VIP,韩蒂牵着江岁进去时,大家都开始玩上了,看见他们俩,异口同声打着招呼:“蒂哥,江小姐。” 屋内的气氛依旧混乱不堪,令人作呕,可江岁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心态了,乖巧地坐在韩蒂身边,和大家寒暄喝酒。 杜钟提出玩骰子,韩蒂转头问江岁:“要不要玩?” 江岁摇了摇头:“我不太会。” 韩蒂:“玩玩就会了,输了我帮你喝。” 江岁挑挑眉,冲着她甜甜一笑:“那好呀。” 杜钟叫来胖子、强子一起玩,江岁说不太会,果真是一点都不会,几轮下来,把把都是她输,韩蒂无奈地拿起第十一杯酒,面带笑容喝了下去。 酒是烈酒,喝得也急,韩蒂喝下去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江岁不在意,但别人却不敢这般灌韩蒂酒的。 输了第十二局时,胖子先一步拿过韩蒂的酒杯,递给了江岁:“江小姐,你不能每次都让蒂哥替你喝啊,多少得喝点是不是。” 第66章 玩骰子 江岁看了韩蒂一眼,他面色平淡,嘴角含笑,并未插言,也侧着头看她,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期待。 江岁敏锐地捕捉到了,果断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余光瞥见韩蒂嘴角的笑容深了一分,她想他刚刚似是在观察她的表现,就像恋爱中的情侣一样,会从细节中去分辨对方对自己的爱是深是浅,看来做韩蒂的女人,不能光是嘴上说说,行为上也要有改变,这样才会让韩蒂相信,她是真心的。 江岁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拿起筛盅继续摇:“来呀,我就不信一直是我输,我今天要把你们三个都灌趴下。” 几个人被江岁逗得直笑,杜钟讽刺地说:“不然你求求钟哥,钟哥是愿意放点水的。” 江岁扬起下巴,骄傲地指着韩蒂说:“哼,话不要说得太早,我可是有大神帮忙。” 三个人先是愣了一秒,缓缓看向韩蒂。 韩蒂微微坐直身子,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帮你。” 几个人噗嗤笑出声,韩蒂清了清嗓咳了两下,他们又默契地憋住了笑。 心说:江岁看来并不知道大神几斤几两。 江岁看了一眼骰子,杵着下巴,侧头给了韩蒂一个眼色:“开不开?” 韩蒂想了想说:“开。” 江岁得令,霸气地吼:“开开开!” 三个人陆续打开筛盅,看了眼江岁的骰子,异口同声:“喝。” 江岁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可思议地挨个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哀怨地看了韩蒂一眼。 他低头点烟避开了她的眼神,江岁叹了口气,拿过酒杯。 又一轮。 江岁问韩蒂:“开不开?” 韩蒂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胖子,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又看了一眼强子,亦是凝重,杜钟,有些忧愁。 他自信地说:“开!” 胖子哈哈大笑:“喝!” 强子哈哈大笑:“喝!” 杜钟哈哈大笑:“喝!” 一群演技派! 江岁咬了咬牙,伸手去拿酒杯。 韩蒂抢过:“我喝吧。” 她有些气馁,可韩蒂自信地对她说:“下把肯定赢!” 江岁虽心存怀疑,但配合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开始摇色子。 韩蒂趁着江岁不注意,偷偷踹了胖子一脚,使了个眼色,胖子心里暗自叫苦,偷偷碰了强子一下,传递了眼神,强子皱了皱眉头,伸了个懒腰,手伸到杜钟背后,掐了他一把,传递眼神,杜钟哀怨地叹了口气。 筛盅落定,江岁看了看骰子,侧头看向韩蒂,他自信地点头。 江岁便喊:“开!” 打开筛盅,江岁探身检查一边,不敢相信地说:“这次不是我啦?” 几个人默契地点了点头:“胖子,喝!” 江岁拍手鼓掌,兴奋地看向韩蒂:“你好厉害呀。” 韩蒂摸了摸她的头:“我说你赢,你就一定赢。” 江岁开心地伸手搂过他脖子,在他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韩蒂浑身怔住,目光灼灼看着江岁的小嘴巴,说:“下把你还会赢。” 身边传来三个人的叹气声。 接下来,江岁一直都没输过,自信心越发爆棚,另外三个人喝了一肚子冤枉酒,但看韩蒂的兴致高涨,没一个人敢叫停,最后江岁赢得都累了,把筛盅一扔:“不玩了,这游戏太简单了,没意思。” 一听江岁说不玩,三个人撒丫子就撤,终于解脱了。 韩蒂搂过江岁,揉了揉她脸蛋,说:“累了?” 江岁的确累了,小脑袋沉沉的点了点头。 韩蒂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冰凉:“是不是难受了?” 江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眼睛睁大些,强撑着精神:“没有,不难受。” 韩蒂:“那再玩会还是回南...回家。” 江岁想了想,现在时间还早,回去的话估计韩蒂会做那档子事,他今天一晚上直用暧昧地眼神看着自己:“再玩会吧。” 可她失策了,忘了韩蒂即使不回家,也可以做那档子事。 他一边喝酒,手一边不安分地在江岁yao上乱丨摸,摸了一会,有些难以自丨持,按住她的脑袋就吻了上去,烟草混合酒精的气息让她有些想作呕,她强忍着配合了一会,伸手推开了他: “别。” 韩蒂气息凌乱:“怎么了?” 江岁:“有点头晕。” 韩蒂失笑,手胡乱在她头上摸了几下,又将她按进怀里,脑袋直往江岁脖丨颈里钻。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他嗓音低沉,说:“我想 要。” 江岁还没来得及反应,韩蒂一把将她抱起,走出了包房。 江岁:“干嘛去?” 韩蒂:“干丨你去。” 江岁慌乱挣扎两下:“别...昨天,今天,不是都..做..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韩蒂挑眉,耳朵凑近:“嗯?” 江岁有些难为情,嘟囔:“很多遍了呀。” 韩蒂低声笑着说:“不够。” 江岁快哭了,她想挣扎,但逃不脱他的怀抱。 韩蒂一路走到四楼客房,抱着她摔进了c上。 事后,江岁无力地躺在他怀里,身子冰凉,微微颤抖着。 韩蒂将她抱起,喂了口水,伸手拽过床头电话,打给阿瑶,让她送了一包粉上来。 韩蒂将纸包打开,搂过江岁,说:“难受怎么不说?” 江岁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包白色的粉末,平日里清醒时,她不觉那包粉有什么好的,但一到d瘾犯了的时候,她觉得那白色的粉末像是有某种魔力,深深吸引着她。 江岁咽了下嗓子,丧失了理智,颤抖着开口:“给我。” —— 桓城市中心医院,口腔科休息室。 江岁躺在小床上,腿耷拉在床边,一下一下晃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咬唇凝思。 戒d的事遇到了瓶颈,她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如果没有韩蒂,或许她能成功,但他就像个大d品罐子,取之不竭,再加上她在疼痛难忍时,自制力会丧失一大半,对d品毫无抵抗力。 但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近来和韩蒂相处得不错,他对她的关心爱护,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她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但不知道怎么利用,她没把握自己提出戒d,韩蒂会答应,也怕他会疑心自己,所以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觉得自己陷在了迷雾里,眼前能看见模糊的光点,但却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她想得头痛时,韩蒂打来了电话。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叹了口气,随即又清了清嗓,接通电话,甜甜说了声:“喂~” 韩蒂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嘴角不自觉上扬,说:“下班了?” 江岁:“嗯。” 韩蒂:“出来吧,我在门口。” 江岁出了医院,坐上韩蒂的车,刚系好安全带,韩蒂的吻就落了下来。 江岁眉头紧皱,伸手推开了他:“你抽烟了?” 韩蒂舔了舔嘴唇:“很难闻?” 江岁点点头,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韩蒂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收回了身子,无奈地说:“哎,看来以后随身要带个牙刷了。” 江岁:“你不抽烟不就好了。” 韩蒂失笑:“既然你那么不喜欢,我戒了就好了。” 江岁愣了一下,说:“那你喜欢我吸d吗?” 韩蒂瞥了她一眼,并未察觉她话里有话:“喜欢啊。” 江岁:“为什么?” 韩蒂神色变得暧昧起来,握住她的手捏了两下:“因为你吸了d之后,叫得很好听。” 江岁脸色僵住,一时哽住,韩蒂以为她害羞了,哈哈笑了起来。 车行到见缘,她跟着韩蒂下车走了进去。 韩蒂这两天经常来见缘,和一些正经商人谈地产生意,酒桌上的生意看似来得简单,但也不容易,韩蒂应酬起来拼了命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要养家糊口的小白领,她不知道他明明已经有那么多钱了,为什么还这么拼。 江岁每每陪着,但实际上没什么用处,只要乖乖扮演一个乖巧的女朋友,在一旁给他夹夹菜,韩蒂就很开心。 酒过半巡,韩蒂和生意伙伴聊得热火朝天,江岁呆着无聊,借口去卫生间,出去透透气。 见缘里太吵闹,江岁便去了门口吹风,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杜钟上身靠在墙壁上,手插在裤兜,嘴角叼着烟,烟灰被风吹到他黑色的皮夹克上,他懒得抬手去擦。 她缓步走到他身边,杜钟余光瞥见她的身影,但没转头。 江岁:“烟好抽吗?” 杜钟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手里握着个干瘪的烟盒:“试试?” 江岁接过烟盒,从里面掏出根烟,学着杜钟的样子叼在嘴里。 杜钟拿出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了火,给江岁点烟。 火光蹿上烟头,却不见着。 杜钟:“你要吸。” 江岁抬眸看他,学着吸了一口:“咳!咳咳咳!” 杜钟讽刺地笑了一声:“会吸d的人不会吸烟,真笨。” 江岁捂了捂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我以为这玩意比d品舒服,原来这么...苦。” 杜钟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她化了明媚的妆,清丽的脸颊上还残留一丝纯真模样。 第67章 忠于过去的人没有未来 杜钟:“d品很舒服吗?” 江岁:“你没试过?” 杜钟摇了摇头。 江岁手指夹着烟,浅浅吸了一口,又飞快地吐了出去:“那你真该试试,比这玩意舒服多了。” 杜钟撇了撇嘴:“我要是吸d,阿蒂会宰了我的。” 江岁:“为什么?” 杜钟:“因为吸d的人,只忠于d品,不忠于阿蒂。” 江岁也学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撇了撇嘴:“那你猜,我是忠于d品,还是忠于阿蒂?” 杜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看着她,她那副小样子扮演成熟真是不像。 他淡淡地开口:“你呀,忠于过去,忠于过去的人,没有未来,和瘾君子一样,没有未来。” 江岁指尖颤了一下,烟灰掉落在地,又被风吹散。 她侧过身,也靠在墙壁上:“你是算命的吗,还能看到别人的未来,那你的未来是什么?” 杜钟抬手,“啪”地一声,掀开了打火机盖,细小的火苗在风中摇晃: “看见没,这就是我的未来。” 江岁:“火化啊?” 杜钟磕上了打火机盖,呸了一声:“乌鸦嘴,是红红火火。” 江岁:“怎么是乌鸦嘴,每个人的未来都是火化啊,难不成你尸骨无存啊。” 杜钟郁闷地拍了下自己脑门:“和你说话真倒胃口,你自己慢慢吹风吧,我要回我的美人窝了。” 江岁鄙夷地给了他背影一个白眼,回头继续抽烟,但这玩意太难抽,她盯着烟头,等着它自己燃完。 烟燃到头,她扔到脚边踩灭,低头瞥见一个亮亮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怀表,她按开表盖,上面印着一个清秀的女人照片,模样和自己有些相像,嘴角微微上扬,脸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合上表盖,擦了擦灰,揣进兜里回了见缘。 她四下张望,在人群中寻找着杜钟的身影,看见他正往楼上走,她绕过人群跟了上去。 走到三楼就不见杜钟的身影了,江岁不知道他进了哪间包房,只好挨个趴在门板玻璃上往里面看。 找了几间,没看见他,倒是看见另一幅令人震惊的画面。 三男一女,光着身子在包房里癫狂交织,江岁被吓傻了,愣愣站在原地,几秒种后突然捂着嘴,想往卫生间跑。 刚转过身,撞到了一个胸膛。 杜钟闷哼一声,捂着心口:“你脑袋石头做的啊,疼死我了。” 江岁:“呕~~~” 杜钟赶忙扶住她胳膊:“你怎么了?” 江岁干呕了几声,没吐出来,她缓缓起身,指了指那间可怕的包房:“里面,里面怎么这样?” 杜钟趴在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大惊小怪,你没见过啊?” 江岁眼含着泪,摇了摇头,以前见过的没有这般荒唐。 杜钟:“吸了d了。” 江岁:“为什么吸了d会这样?” 杜钟见她呆傻的模样,怕再碰见什么场面把她吓着,便拽着她往楼下走:“为了d品,那些女人无所谓被几个人弄,d和性是分不开的,人一旦沾了d,很多病就自然而然有了。你怎么上来了,阿蒂不是在二楼吗?” 江岁这才想起来什么事,她掏出怀表:“是你掉的吧?” 杜钟慌忙接过,爱惜地检查了一番,长长舒出一口气:“还好被你捡到了,我都没发现丢了,看来得装个表链。” 江岁指了指怀表:“里面的照片,是谁啊?” 杜钟嘴角扬起,骄傲地说:“我女朋友,好看吧?” 江岁惊讶地点点头:“你还有女朋友呢?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怎么从来没见过她来呢?” 杜钟攥着怀表,做出一副又夸张又刻意的哀伤表情:“哎,她死得早,先去那边等我了。” 她略微惊讶地张了张嘴,但看杜钟那副过渡表演的哀伤,着实说不出来安慰的话。 江岁:“哦,我先下楼了” 回到二楼包房时,里面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唯独韩蒂的脸色未变,一如往常的清醒。 她回到他身边落座。 韩蒂攥住她的手:“去哪了,这么久。” 江岁:“太闷了,吹吹风。” 韩蒂微微点头,摸了摸江岁的脸颊:“这两天天凉了,小心感冒。” 江岁回应给他一个羞涩的表情。 酒局里最年轻的合作伙伴张总看见这一幕打趣道:“韩总,你这对女朋友也太体贴了吧,让我这单身狗看着都想谈恋爱了。” 一旁年纪大些,气质略微油腻的啤酒肚穆总,看了眼江岁说:“那也是韩总的女朋友漂亮啊,换成谁不捧在手心里啊。” 江岁害羞地低下头,浅浅笑着。 韩蒂看她低眉浅笑的样子,心头一热,攥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 几个人有说有笑了一阵,点了几首歌来唱,穆总挑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让韩蒂和江岁唱,江岁点点头,但韩蒂摇了摇头:“我不会这首歌。” 穆总遗憾地说:“真是可惜了,只有一个女士,那江小姐我们俩唱吧。” 说着还朝江岁伸出了邀请的手。 江岁起身时假装撩头发,避开了他伸出的手,可能是环境混乱,酒精上头,穆总并没有觉得尴尬,他一边深情注视着江岁,一边缓缓唱了起来。 穆总的歌声低沉悠扬,饱含深情,第一句就引来了大家的掌声,他有些自得,唱完男士那段后,期待地望向江岁。 江岁提了口气,缓缓拿起话筒,跟着歌词唱了起来。 她没有太多音乐天赋,唱歌也没有技巧,但她的声音很清澈,空灵,像寂静山间流淌的小溪水,只是......跑调了,但无伤大雅。 沙发上听歌的男士们一边鼓着掌,一边侧头私语。 “声音蛮好听的。” “是啊,听着很舒服。” 韩蒂端坐,沉默不语看着江岁,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丝自豪感,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穆总唱得动情,缓缓朝江岁走近,应景地去牵她的手,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炙热目光。 江岁觉得穆总的行为有些不妥,他下意识看向韩蒂的位置,却见他已快步走了过来,一手揽过江岁的腰,一手猛地推开了穆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韩蒂又一脚将穆总踹出好远,他紧握着拳头,眸光突然变得暴怒,抓起一旁的酒瓶,大步朝躺在地上的穆总走去。 韩蒂也说不清自己的占有欲为何突然这么强,可能是出于尊严,欺负他的女人,就是对他的不尊重,别的事能忍,但这种事男人是不能忍的,更何况他有肆无忌惮的本事。 江岁心里一惊,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干什么?” 另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赶忙拦住韩蒂:“韩总,穆总喝多了,不至于。” 韩蒂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抬手大力将他们甩开。 江岁也被绊了一个踉跄,肋骨磕在茶几上,她来不及缓冲,慌忙爬起,冲到韩蒂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别这样。” 韩蒂悬在半空中的手猛然怔住,他转头恶狠狠地说:“他碰了你,你还帮他说话。” 江岁使劲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不是的,我害怕,你别杀人。” 韩蒂看见江岁的眼泪,心底一紧,理智瞬间回归。 他缓缓放下酒瓶,转身搂住她:“别害怕。” 江岁声音颤抖:“我们走吧,好不好。” 韩蒂:“好。” 韩蒂搂着江岁,往外面走,站着的几个人愣了几秒后,去扶地上的穆总。 穆总表情痛苦,颤颤巍巍站起,骂了句:“疯子。” 穆总虽不知道韩蒂的背景,但刚刚韩蒂疯狂的反应着实把他吓到了,所以骂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 但韩蒂还是听见了。 他的脚步停在门口,微微侧头,声音冰凉:“你说对了,我是疯子,所以别惹我。” 穆总打了个寒颤,很怕韩蒂回头再来揍他,幸好他没回来,搂着江岁走了,穆总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几个人搀扶下在沙发上缓了一会才敢离开。 韩蒂驱车载着江岁回了南郊,江岁坐在副驾驶上久久不能平静,脑海里一遍遍忆起雨夜女人的惨状。 她并非同情心强的人,也不在意陌生人是否受伤,她只是自私地不想再目睹那样的画面,那些记忆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 韩蒂侧头看向江岁,她的表情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眼泪像止不住一样,一直在流,他抬手帮江岁擦了擦,摸到她的脸冰凉,将车内暖风打开。 到了南郊,韩蒂没急着进别墅,他伸手将副驾驶的江岁搂进怀里:“别哭了,是我不好。” 江岁身体僵硬,躺在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却满满都是不安,虽然知道韩蒂是个残暴危险的人,但这段时间习惯了他儒雅体贴的模样,忽略了他实际上不是个正常人,她想完成戒d的目标,脑海里规划的路线是与他相恋,久而久之他会越来越关心自己,慢慢在意她的身体,最后戒d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江岁今天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路线错了,韩蒂不是宋子席,不会在意她是不是身体健康,是否能活多久,他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当然只会注重当下的享乐,只在乎自己是否喜欢。 就如同,她不喜欢他抽烟,是因为厌恶烟草味,那么想让韩蒂帮她戒毒,就要让吸毒变成他不喜欢的事... 江岁缓缓抬眸,眸光顿时清晰起来,她必须换一种方式。 第68章 戒毒计划 眼看着要到新年了,天气渐渐转凉,江岁怕冷,每天都把自己包成胖胖的粽子,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和身边只一条单裤的男人,显然两个季节。 她耸了耸鼻子:“阿嚏!” 韩蒂摸了摸她额头,将她的围巾扎紧些说:“你是温室宝宝吗,这么怕冷。” 她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将鼻涕尽数蹭到他衣服上,鼻音浓重地说:“还不是你的d品搞的,我以前可是女超人。” 韩蒂失笑,亲了她一口:“我今天比较忙,会晚点回家,你回来吃了药早点休息。” 她点点头,背上小背包,出门上班去了。 韩蒂看着她臃肿的背影,笑容渐渐消散,这一个月江岁感冒了三次,每天都病怏怏的样子,严观三天两头往别墅跑,最后干脆住到了这里。 韩蒂敲了敲严观的房门,等他开门,韩蒂嘱咐:“晚上江岁回来,你别忘了看着她吃药,让她早点睡。” 严观拿着羊皮眼镜布擦了擦镜片,戴上眼镜说:“真不知道你搞什么,这么心疼直接让她戒d算了呗。” 韩蒂沉默两秒,说:“我走了。” —— 晚上江岁下班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驱车独自去了见缘。 她到办公室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才传来杜钟气喘吁吁的声音:“谁啊?” 江岁:“我。” 杜钟:“你谁啊?” 江岁:“你妈。” 杜钟长呼一口气,将自己从冬儿身上撤出,他狠狠拍了一把冬儿的海臀:“我妈早死了。” 江岁不耐烦地踹开了门,淡淡瞥了一眼白花花的两个人:“我是你后妈。” 杜钟呵呵笑了两声,丝毫不觉尴尬,慢悠悠穿上了裤子:“你就直接进来呗,敲什么门啊,整个见缘没见你这么有礼貌的。” 江岁坐到转椅上,转了半圈背对着他俩:“怕脏了眼睛。” 杜钟把衣服扔给冬儿:“出去吧。” 冬儿穿好衣服出去,杜钟问江岁:“阿蒂呢?” 见缘里面温度极高,她把厚厚的外套脱下:“加班。” 杜钟掏出一根烟来抽,随手把烟盒扔给江岁:“来一根?” 江岁垂眸看了眼烟盒,又扔回给他:“我不要这个。” 杜钟看向她,指了指自己的下面,声音暧昧地说:“那你要什么,要这根烟?” 江岁视线滑到他所指地方,默了两秒,说:“给我注射支d品。” 杜钟:“你问阿蒂要啊。” 江岁:“阿蒂这两天忙,我自己不会打,他让你给我打。” 杜钟随手拿把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但没有把上衣穿上:“我去拿,你等着吧。” 江岁点头,见杜钟出去了,她起身有些不安地踱着步,做了两组深呼吸,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沙发上。 杜钟拿着东西回来,把注射器装满,看向江岁:“打胳膊?” 江岁将裤腿撩开,雪白的腿放到杜钟腿上,扬了扬下巴:“腿!” 杜钟握着她的小腿,左右看了看:“你这也没针孔啊,没打过?” 江岁漫不经心地说:“平常阿蒂都给我打胳膊,我这两天胳膊疼,你打腿吧。” 杜钟没有丝毫怀疑,拍了拍她的腿,一边调侃一边准备:“皮肤真嫩啊。” —— 蒂厉地产会议室。 韩蒂靠在椅子上,和下属们一起在听项目经理在讲解ppt内容,经理讲得滔滔不绝,他有些昏昏欲睡,看了眼腕表,江岁下班一会了。 他掏出手机给严观发了条信息:江岁吃饭了吗? 过了五秒,收到严观回复:她还没回来呢。 韩蒂皱起眉头,又给江岁发了个信息:还没下班吗?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他看了看信号,满格,叹了口气,把手机攥在手里,心想这小丫头估计又烦他了,动不动就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每次都没有任何理由。 韩蒂拄着腮,又抬头听了一会,但经理讲得实在枯燥,他觉得心里烦躁得很,拿起手机又开始编辑信息:在干什么? 信息刚发出,就来了个电话。 杜钟:“阿蒂,江岁出事了...” 韩蒂猛地站了起来,下属们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以为是对项目经理讲得内容不满意,个个都看向他,等着他说话。 可韩蒂神色慌乱,推开椅子就冲了出去,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员工。 他飞快地往停车场跑,一边给严观打电话:“快去见缘,快。” 南郊别墅距离见缘的距离比蒂厉要近一半,韩蒂赶到的时候,严观已经给江岁挂上了药,他看着双目紧闭,没有意识的江岁,一下子就慌了神。 严观:“没事,别担心,还好杜钟知道怎么急救,现在脱离危险了。” 韩蒂心咯噔一下,落回了肚子里,他回身走到杜钟面前,抬手就是一拳:“谁让你给她注射的?” 杜钟吃痛,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他冤枉极了,但更多的是没想到:“我怎么知道你一直在控制她的用量,我以为她早就静脉注射了。” 韩蒂拎起他的衣领,又是一拳。 严观见状赶忙拉住韩蒂:“阿蒂,别打了,杜钟给她没注射多少就发现不对了,江岁没事,没事的。” 严观拉着韩蒂,一个劲给杜钟使眼色,杜钟溜溜地爬起来跑了。 严观不比杜钟身体差,他紧紧箍住韩蒂:“行了啊,别因为一个女人伤兄弟感情。” 韩蒂:“她不仅仅是我的女人。” 严观松开他,目光有些冷:“你别告诉我,你爱上她了。” 韩蒂看了眼江岁,沉默不语。 严观压低声音说:“阿蒂,你这个时候不能爱上谁,我们的计划还没完成,等一切结束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韩蒂看着江岁,眸子湿润而深沉:“不会影响计划的。” 严观点到为止,拍了拍韩蒂的肩膀。 后来严观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如果能预知未来,他一定会阻止江岁继续待在他身边的。 —— 江岁昏睡了好久,醒来便看见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她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涩的很。 韩蒂连忙将她从床上抱起,喂她喝了一杯水。 她觉得能说话了,开口:“几点了,我该上班了。” 韩蒂将她按住,声色严厉地说:“我给你请了假,在家好好休息。” 她眨巴两下眼睛,无辜地说:“我怎么了?” 韩蒂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要让杜钟给你注射?” 江岁:“我看包房里面有人注射,想试试。” 韩蒂:“那是能试的吗,你知不知道会死人的。” 江岁撅着嘴巴,有些委屈:“难道不注射就不会死了吗,你给我的d品不也一样会死。” 韩蒂如鲠在喉,黑色的眸子沉沉盯着她,好半天才站起身说: “我去拿些饭菜。” 江岁默默看着韩蒂出了卧室,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江岁一直在家休息,韩蒂也把工作带回了家里,除了书房就是卧室,每天看着江岁按时吃饭挂药,江岁身体好些后,也钻进书房和韩蒂一起呆着。 他在办公,她在一边看书,韩蒂发现这小丫头近来倒是一点都不烦自己了,整日粘在他身边,最开始韩蒂以为是江岁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心里好一阵欢喜,后来才反应过来,江岁总是有意无意把话题往d品上面引,暗示他给自己注射。 他只好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始终不愿妥协,心里也难免觉得失落,觉得她爱d品胜过爱自己。 某天,江岁和韩蒂呆在书房。 韩蒂发觉今天的江岁异常安静,他转头看她,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书。 什么书这么好看,看了一个下午了。 他放下手里工作,起身走到江岁身后,出神的她并未发现他的靠近。 他看了一会书里的内容: 你如果,缓缓把手举起来,举到顶,再突然张开五指,那恭喜你,你刚刚给自己放了个烟花。 韩蒂:“这是笑话书吗?” 江岁被他吓了一跳,猛然合上了书:“什么笑话。” 他把手缓缓举过头顶,张开五指:“砰!烟花!” 她愣愣盯着他,眼睛突然觉得酸。 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眼里的神色,一边整理书签说:“是啊,就是个笑话。” 他拉过她的手,将她的五指张开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说:“砰!你在我心里放了个烟花。” 江岁冷冷笑了:“怎么没炸死你。” 韩蒂一愣,看着她怒气冲冲地离开,心里一阵酸楚:得,这小丫头又突然烦自己了,没有任何理由。 其实他不知道,江岁每次烦他的时候,都是想念宋子席的时候。 她不爱看书,但她每周都买很多书,都是宋子席在动态上面更新过的,她用这种方式,只希望能离他近一些。 晚上,韩蒂怕她在家里闷,便带她去了见缘。 刚到,大晋便叫走了他,说凭姐来电,他去接电话,让江岁先自己玩。 可他挂了电话出来找江岁,在大厅转了几圈却没看见人。 转身撞见春儿。 韩蒂:“看见江岁了吗?” 春儿正是来找韩蒂的:“蒂哥,我刚刚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亲亲我我的。” 韩蒂皱眉,抓住春儿的胳膊:“她在哪?和谁?” 春儿慢慢悠悠地说:“和咱们的VIP客户刘元,两个人去三楼了。” 韩蒂抬脚要走,春儿抓住他:“蒂哥,江岁她对你不是真心的,为了吸d跟什么人都能睡,你可别被她骗...” 韩蒂心里着急,懒得听她唠叨,甩开她胳膊直奔三楼。 春儿撩了撩头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第69章 狠心才能成事 韩蒂气冲冲跑到三楼,一连踹开好几间包房的门,三楼包房数不胜数,这么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拿出手机给阿瑶打了个电话:“阿瑶,查监控,马上把江岁给我找到。” 他没挂电话,一边找一边等阿瑶的回复,三分钟后。 阿瑶:“38号包间。” 韩蒂火急火燎跑到38号包间,一脚踹开了房门。 刘元和江岁在沙发上纠丨缠,江岁的身上只剩吊丨带和三丨角丨裤,她勾着刘元的脖子,声音软丨绵绵的:“给~我~” 韩蒂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眸迸射出愤怒的火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飞快地冲进去,将刘元扯下,照着他的头狠狠就是一拳。 下手极狠,刘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又迎来了一拳,两拳... 他越打越狠,手上,地上,身上,都是喷溅而出的鲜血,地上的人一阵阵哀嚎,抽搐。 阿瑶带着人赶来,将包厢门关严,守在门口不许人进入。 韩蒂隐忍压制的暴戾,如火山一般,爆发了。 他从小经历非人的折磨和训练,不曾失控;因犯错被温凭锁在牢笼里,日日鞭打,不曾失控;听闻姐姐去世,不曾失控;江岁和他缠绵时念着子席的名字,不曾失控。但如今,亲眼看见江岁躺在别人怀里,像与他每夜那般妖娆,他觉得不想再压制自己了。 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双眼除了愤怒再无其他颜色,他一瞬不瞬盯着满目血肉,发了疯似的挥着拳头,脖颈的青筋暴起,他像野兽一般咆哮着。 门外的人听着门内的声音,冷汗津津,无人敢打断。 他们见识过韩蒂杀人时的场景很残暴,但却也极其冷漠,手上鲜血淋淋,但面色永远云淡风轻,而如今这般疯狂,让人但是听声音,就已心惊肉跳。 江岁躺在沙发上,紧闭双眼,双手偷偷抓着身下的沙发套,面色极力维持冷静,她微张着口,声音如游丝一般: “给~我” 韩蒂停下拳头,转头看向江岁,目光凌厉,像要吃人一般。 他掐住江岁的脖颈,将她提起:“给你什么?” 江岁颤抖着手臂,缓缓勾住韩蒂的脖子,唇吻上他的耳朵:“只要给我注丨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韩蒂怒吼:“你tm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江岁依旧紧闭双目,手在他yao间游荡,停在他的伙伴上:“你是谁不重要。” 韩蒂的血液一瞬间凝固,连拖带拽将江岁带进卫生间,打开淋浴头,冲着他身上浇冷水:“我让你吸d,从今天开始,我一个渣子都不会给你。” 江岁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她突然讽刺大笑,笑着笑着,眼角笑出了水花。 韩蒂淋够了,提起江岁抵在墙上,拨开她的三丨角丨裤,恶狠狠地冲丨撞起来。 韩蒂:“叫,叫我的名字。” 江岁咬紧嘴唇,表情痛苦,却不发一声。 韩蒂一个咬牙,江岁的脊背磕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我是谁,叫我的名字。” 江岁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身丨下传来撕裂般地痛,脊背的骨头被瓷砖磨得生疼,她终是承受不住,沙哑出声:“阿蒂。” 韩蒂心间一紧,缓缓放慢动作,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韩蒂:“再叫。” 江岁:“阿蒂...阿蒂...” 韩蒂紧紧抱丨住江岁,猛然颤丨抖两下,长长舒出一口气。 许久过后,他将江岁放下,又搂进怀里,低声唤她:“江岁,我带你去戒d,好不好?” 江岁满脸泪水,头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沙发边满地的鲜血,眸光凄凉。 江岁:“好。” * 三天后,新年前一日。 韩蒂送江岁去了医院办理辞职。 江岁下车前,回头对他说:“我要和同事交接工作,可能要一上午。” 韩蒂帮她整理好额前碎发,温柔地说:“那我去见缘待会,你结束了打电话给我。” 江岁点点头,开门下车。 韩蒂看她进了医院大门,才驱车离开。 江岁进了医院,先给秦飒发了个短信约见面,然后去了黄主任办公室,等她全都交接完,秦飒已经在天台等她了。 江岁:“韩蒂要带我去国外戒d。” 秦飒有些震惊:“你怎么做到的?” 江岁把经过给他叙述了一遍,秦飒更加震惊:“没想到...” 江岁:“没想到他会给我戒d?” 秦飒:“不,没想到你这么狠。” 江岁:“我做错了是吗?” 秦飒摇摇头:“刘元不是死在你手里的。” 江岁苦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秦飒:“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江岁点点头:“有人说瘾君子没有未来,秦警官,我想有未来,我不仅想戒d,我还想离开他,你们什么时候能把他抓起来?” 秦飒将手里的烟头捻灭,抬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韩蒂现在对你信任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秦飒:“保证你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取得他的信任,最好是能获取到一些交易信息,我给你一个手机号,记在脑子里,有什么情况发信息给我。” 江岁把号码背了下来,和秦飒聊了几句,便下楼了,她去了外科楼层,探头探脑地出了电梯。 外科很忙,江岁溜到宋子席的办公室门外,听了会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假装路过,缓缓走过诊室门口,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往里面瞟。 办公室空空的,宋子席的办公桌面干净,一尘不染,只有一小盆栀子花安安静静待在那里。 她叹了口气,沉沉垂下脑袋,站在那里看了好半天,才转身离开。 江岁离开后,宋子席从楼道缓缓走了出来,走到江岁刚刚站的地方,也站了一会。 江岁下楼到了大厅,看见远处的自助贩卖机前,古喻正在玩手机,身边的小护士正在选饮料,她笑眼盈盈地问身边的古喻:“古医生,你喝什么?” 古喻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说:“随便。” 小护士蹙眉想了想,指着冰红茶:“那就这个吧,好不好?” 古喻头也没抬,点了点头,小护士取出饮料,贴心地拧开瓶盖递给了他。 江岁停下脚步,绕到人群多的地方,避开他们走了出去。 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可好像都与她无关了。 江岁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恍然发现,似乎入冬很久了,北风吹过,长发被吹得凌乱,她抬手将遮住眼睛的刘海别到耳后,自言自语:“头发都好久没剪了呢。” —— 韩蒂倚在沙发上,手机在手里打着转,他时不时按亮屏幕看。 杜钟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又递给韩蒂一根。 韩蒂摇了摇头。 杜钟:“真戒了?” 韩蒂:“江岁不喜欢。” 杜钟一口烟呛在嗓子里,他咳了两声,说:“搞什么,爱上她了?” 韩蒂默了几秒:“好像是。” 杜钟咂嘴:“所以你给她戒d,不是因为那天的事,而是想和她有未来了。” 韩蒂再次按亮手机屏幕,没有信息,他垂下眼眸,说:“可她似乎不想。” 杜钟:“我看你们这段时间很好啊,你怎么还患得患失的。” 韩蒂挠了挠脑袋,他也说不清,他虽然是个人精,但在恋爱问题上却稚嫩得很。 他嘟了下嘴,说:“她都没给我准备新年礼物。” 杜钟噗嗤笑出声,烟头一下没掐住,飞到了韩蒂身上。 韩蒂抬腿踹了他一脚:“有什么好笑的,滚!” 杜钟:“好好好,明天你就看不见我了,和你的小白兔好好散散心吧。” 门外响起敲门声。 杜钟:“得,你的小白兔回来了。” 韩蒂愣了一下,去开门:“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去接你。” 江岁呆呆看着他:“啊...我忘记了,反正也不远。” 韩蒂拉过她的手,皱眉:“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了?” 江岁:“没有,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家吧,我行李还没有收拾呢。” 韩蒂嗯了一声,回头看向杜钟,嘱咐:“好好看家,走了。” 杜钟摆摆手:“放心走吧。” 江岁和韩蒂回了南郊别墅,开始收拾行李,整理好了之后,江岁坐在沙发上,给奶奶打了通视频电话。 奶奶正和一群小老太太在外面游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身后五彩缤纷的冰灯。 江岁:“奶奶,你那里冷不冷。” 奶奶呵呵笑着,开心得像个贪玩的孩子:“不冷,我穿得老厚了,你看看,这些冰灯好不好看,奶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呢,岁岁啊,有空你也来一趟,L市忒美了。” 江岁被奶奶逗笑了:“奶奶,你怎么都有口音了。” 奶奶摆摆手:“哎呀,都是当地那群老太太给拐带的。” 说着奶奶把小姐妹们叫了过来:“你们来看,这是我孙女,漂亮不?” 一群小老太太张牙舞爪地附和。 “哎嘛,这闺女长得,真俊啊。” “闺女有没有对象呢?” “闺女干哈工作的啊,多大了。” “这桓城姑娘长得是水灵啊,不像我家那孙女,五大三粗的。” 江岁:“......” 正聊着,韩蒂进了卧室,江岁从屏幕上看见他的影子,并未回避,而是招了招手叫他过来。 屏幕突然进来一个眉眼俊秀的男人,众奶奶们顿时沸腾了。 “闺女,这是你男朋友啊?” “俊男美女,多般配啊。” “是啊,啥时候带过来咱L市玩啊。” 江岁奶奶尴尬地笑了笑,推开她们:“一边去,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没跟我孙女唠呢。” 韩蒂看着屏幕里好几个脑袋往前凑,晃得有些眼花缭乱。 突然听见身边的人说:“是呀,是我男朋友。” 他一时间愣住了,侧头盯着江岁看,她的笑容很甜,眸光很亮,如此平凡的一句话,却让他心里暖洋洋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午夜0点0一分,飞往S国的飞机上。 韩蒂低头吻醒沉睡中的江岁:“女朋友,新年快乐。” 江岁揉了揉眼睛,眼前一条紫色的钻石项链,晃来晃去。 韩蒂帮她戴上,吻了吻她的锁骨:“就知道你戴上一定好看。” 江岁挤出一丝笑容,缓缓侧头看向窗外。 闪烁的星星,像被揉碎了的钻石粉末,洒满了整个夜空,思念的那个人,仿佛在星空里若隐若现。 江岁:“新年快乐。” 第70章 戒毒 桓城,缉毒队长办公室。 一个身姿挺拔,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正发着雷霆之怒:“胡闹!你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去犯险。” 秦飒:“罗队,我什么都没和江岁透露过,就算被韩蒂发现了,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罗队:“但她就会没命的,你怎么能这么自私,我看你想报仇想疯了。” 秦飒垂下眼眸,默了半秒,说:“不会的,韩蒂很爱她,不会伤害她的,他还决定带江岁去戒d了。” 罗队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说:“你觉得那种人有爱吗?他是个疯子,你忘了你的兄弟都是怎么死的了,还有你妹妹,也是被d贩所杀,你为了一己私欲,要搭上另一个姑娘的性命吗?” 秦飒不依不饶:“难道江岁不帮我们,就能逃得掉吗,沾上韩蒂那种人,她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罗队松了松衬衫领子,目光灼灼盯着他:“所以你觉得与其早晚是死,不如利用她,这是你心里想的?” 秦飒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她死,所以才想抓住这个机会,早点抓住韩蒂,江岁或许也能得救。” 罗队敲着他的肩膀说:“你糊涂啊。” 秦飒垂下头,沉默了一会,见罗队还在气头上,他转身倒了杯水递给罗队,转移话题缓和下气氛: “罗队,之前的刘队不是在韩蒂身边埋下了卧底吗,还没有消息吗?” 罗队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当年队内有内鬼,害死了刘队,卧底也失去了联系,虽然联络方式恢复了,但再也没收到过消息,应该早就暴露了。” 秦飒:“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 罗队失落地说:“就算是有,人死了我们也无从知道了。” 秦飒连忙问:“那现在咱们进展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能抓捕韩蒂?” 罗队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警告:“秦飒,你现在已经不是缉毒大队的人了,回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这的事你就别惦记了,也别再掺和了。” 秦飒咽了咽嗓子,乖乖闭上嘴。 * S国。 韩蒂抱着江岁、和严观、大晋,一行四人下了飞机,机场外面已经有车提前在等,他们上了车,去往山间的一处日式庭院。 江岁睁开沉重的双眼,入目是大片的绿,一排排树木在眼前打着转:“我在哪?” 韩蒂摸了摸江岁的额头,低声说:“在上山,快到了。” 江岁哦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身在卧室,她有一种穿越古今的错觉,简单的木质装修,自然清新的树木气息,有种世外桃源般的寂静。 韩蒂进门,看见江岁呆愣愣的看着周遭,一幅失忆的表情。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说:“好点了吗?” 江岁点点头,她不知道是感冒还是戒断反应,浑身乏力,口干舌燥:“我有点渴了。” 韩蒂扶她起身下床:“走,严观刚沏好茶,去尝尝。” 江岁跟着他走了出去,穿过走廊来到茶室,大大的帐子遮住了一半落地窗,被阳光晒过的原木地板光着脚踩上去,暖呵呵的,清新自然、简介淡雅的茶桌边有几个藤痲坐垫,这样的风格她很喜欢。 严观端坐在茶桌边,优雅地沏着茶,颇是专业。 他将茶杯推到江岁面前,说:“尝尝。” 江岁看了一眼严观,他穿着白色的T恤,棉麻休闲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镜片干净到反光,一个何时何地都干净优雅的男人,她不由得想起曾经之前手掌受伤,被纱布系成的那个精致傲娇的蝴蝶结,应该就是出自他手。 她拿起茶杯咕嘟嘟一口干掉,递给严观:“再来一杯。” 严观笑了笑:“让你尝尝,没让你干杯。” 江岁口干舌燥:“我渴了,你这茶杯太小了,不够喝。” 严观皱着眉,给她再倒一杯:“竟然第一次有人说我泡的茶不够喝。” 江岁愣了愣:“我没说啊。” 韩蒂笑了笑,看着江岁:“没说好喝,对他来说就是不好喝。” 江岁哦了一声,仰头又干了,把杯子递给严观:“好喝,再来一杯。” 江岁一口气把整个茶壶都喝干了,严观无奈地再泡上一壶,对韩蒂说:“你是养了个水牛啊。” 韩蒂摸了摸江岁喝得鼓鼓的肚子:“以后你泡的茶,不愁没人喝了。” 江岁喝饱了,便开始饶有兴趣地观察起屋子来,这种简约质朴的风格很是合她胃口,想不到严观的品味还挺高雅的。 韩蒂看她张望的小眼神,说:“这是严观的家,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戒d。” 江岁看向韩蒂:“那你家在哪?” 韩蒂:“我没有家。” 严观摆弄着茶具:“这房子是阿蒂花的钱,虽然是送我的,但也是他的家,只不过他以前都不住这里,住在老巫婆那,不方便带你回去。” 江岁:“老巫婆是谁?” 严观:“就是你未来的婆婆。” 江岁眨巴着眼睛,看向韩蒂:“看来我对你一点也不了解,才知道你是S国人,家里有几口人还不清楚。” 韩蒂:“你想了解,以后我慢慢说给你听,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戒d,严观会帮你。” 江岁:“那你呢?” 韩蒂:“我也在这陪你。” 严观看了韩蒂一眼,使劲摇头:“你还是别陪了,我怕你一个心疼,功亏一篑。” 江岁有些恐惧:“你要对我做什么,电击嘛?” 严观扶了扶眼镜,表情沉重:“嗯...你要是意志力强的话,或许不用哦。” 韩蒂拉过江岁的手,安抚她:“别听他吓唬你,没那么可怕。” 呆了一会,江岁觉得有些乏,吃了药便去睡了。 韩蒂安顿好江岁之后,去了温家庄园。 温家庄园富丽堂皇,犹如宫殿,可这华丽的背后,藏着很多的见不得人,这里就是S国最大的贩d集团。 韩蒂开着车驶入镂花铁门,沿着成排的树木绕了两圈,期间不断有来来往往的护卫经过,最后到达停车场,下了车,走了一段长台阶,来到一栋气势恢宏的别墅前面,白色的柱子巍峨耸立,宽敞明亮的大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奢华到极致的装修。 第71章 老巫婆温凭 韩蒂绕过大厅,走到客厅,宽长的褐色真皮沙发上,躺在一个容颜姣好,雍容华贵的女人,左右两侧各有两个男侍跪在地毯上,给她捏着腿。 站在一边的大晋先看到了韩蒂,他打了声招呼:“蒂哥!” 沙发上的女人缓缓抬起眼皮,看向来人。 温凭保养得很好,快五十岁的人,脸看起来也就三十而已,她的声音比外貌显老得多:“在外面逍遥快活这些年,你还知道回来。” 韩蒂撩了把头发,说:“凭姐最近还好吗?” 温凭懒洋洋地坐起身,让男侍点了支烟:“不好,东边的那只野猴子现在势力大了,虎视眈眈盯着我,巴不得把我吃了,他做老大呢。” 韩蒂笑了笑:“凭姐哪是那么容易被人吃掉的,野猴子势力再大,见了凭姐不也是恭恭敬敬的。” 温凭皱起眉头:“那是以前,这两年你不在S国,不知道他都嚣张成什么样了,你这次回来,可要帮我好好收拾一下他们。” 韩蒂挑了挑眉,他才回来温凭就要差使他了:“凭姐是想来硬的?” 温凭眯起眼睛,眸光里都是杀气:“虽然硬来会损兵折将,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早点解决我也能安心一些,你说呢?” 韩蒂眸光深邃,沉默一秒,说:“好,那就交给我吧。” 温凭朝大晋招了招手,大晋拿来资料递给韩蒂。 温凭:“这是野猴子地盘的布防图,你好好部署一下吧。下个月野猴子会去东部出货,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行动。” 真是一刻不让他休息,客套都省略了,能利用一秒是一秒。 韩蒂眸光微闪,手指下意识捻了捻,说:“好,回头我仔细研究一下。” 温凭满意笑了,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我就知道,我的阿蒂最能干了。” 韩蒂回应给他一个乖巧的笑容。 温凭说完正事,想起来另一件事:“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个女人?” 韩蒂大方地点头。 温凭并未在意:“你早该找个女人了,不然憋坏了,之前给你安排多少个,你也不要,看来这个女人你很喜欢喽?” 韩蒂:“是个会讨人欢心的丫头。” 温凭捂着嘴呵呵笑着,她总是习惯性娇柔,说话也刻意发嗲,或许是因为这样看起来年轻:“你们男人啊,都一个德行。” 韩蒂轻笑:“凭姐就别打趣我了,快开饭了吧?” 温凭看向餐厅,饭菜都准备好了,她拉着韩蒂往餐厅走,转头又看向大晋:“大晋啊,你今天也和我们一起吃饭吧,跟着阿蒂这么些年,也是自己人了,你俩好好给我讲讲桓城的见闻,你们走了之后啊,都没人能陪我说话了。” 大晋转头看了一眼韩蒂,见他没说话。 大晋点点头:“好。” 晚饭过后,韩蒂和大晋离开了庄园。 大晋快走了两步,帮韩蒂开车门,说:“蒂哥,江小姐的事不是我告诉凭姐的。” 韩蒂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 大晋绕到驾驶位,启动汽车:“不过凭姐没太在意这件事,她现在一心想着怎么干掉野猴子呢,这两年不仅野猴子,还有几个团伙也虎视眈眈,她有些应付不过来了,所以着急让你回来。” 韩蒂眸光深邃:“她老了。” 大晋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次行动虽然她计划很久,但也危险得很,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韩蒂沉默不语,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天空,觉得那些个鲜血淋漓的曾经,一瞬间又回来了。 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讨厌这样的生活,可自从遇见了江岁之后,这种喜欢和厌恶的反差变得特别明显,越是这样去想,就越是觉得江岁哪里都好,特别是她拥有的安定生活,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回到严观家,看见他正在庭院的躺椅上看书。 韩蒂:“江岁呢?” 严观合上书,揉了揉眼睛:“一直睡着呢。” 韩蒂轻手轻脚走进卧室,见江岁蜷缩着身子在睡觉,身上裹着薄被,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受到江岁的平静,他安下心,进了浴室洗澡。 出来后,看见她已经醒了,望着窗外的树木发呆。 韩蒂:“晚饭都没吃吧?饿不饿?” 江岁摇摇头。 韩蒂将她搂在怀里:“那也要吃点,想吃什么?” 江岁想了想,说:“想吃什么都有吗?” 韩蒂宠溺地笑了:“当然,你不要小瞧人,我可是什么都搞得到。” 江岁实在没胃口,想不出:“算了,随便什么吧。” 韩蒂将她抱离床:“那就尝尝严大厨的手艺,他可是什么都会做呢。” 江岁甩了甩腿:“我自己能走。” 韩蒂将她放下,江岁脚刚落地,觉得身子软绵绵地直往下掉,韩蒂又把她抱起:“你看,还能走吗?” 江岁头也有点晕乎乎:“我怎么了?” 韩蒂:“没事,戒断反应,你这段时间都会很虚弱。” 江岁没再拒绝,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到餐厅。 大晋和她打了个招呼:“江小姐。” 江岁点点头。 厨房和餐厅是在一起的,严观擦了擦手开始做饭,因为要照顾江岁的口味,做了几道桓城当地的菜肴,韩蒂和大晋在庄园刚吃过,但也在餐厅落座了。 江岁问:“你们也没吃吗?” 韩蒂:“你不是说人多吃饭热闹吗?” 江岁眨巴着眼睛,心想自己说过吗,不记得了。 韩蒂给江岁盛了一碗豆腐汤,她尝了一口,皱起眉头。 严观始终观察着江岁的表情,也皱起眉头:“不好喝?” 江岁本想点头,但想到白天喝茶的事,她摇摇头,说:“好喝,就是有点淡,我口味重。” 严观叹了口气,将江岁那碗汤拿走:“那就是不好喝。” 江岁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没想到严观是个这么计较的人。 韩蒂将碗抢了回来:“你个小气鬼,多加点盐不就好了。” 严观放下筷子,认真地说:“这个汤就是清淡才好喝,我加的盐不多不少刚刚好,既没有掩盖豆腐的鲜味,也保证了汤的可口。” 韩蒂反驳:“江岁说不好喝,那就是不好喝。” 严观生气地将整锅汤都搬到自己面前:“不好喝就别喝了,我自己喝。” 韩蒂抬手去抢:“你真是小气到家,江岁交给你我怎么放心。” 严观将他手腕打掉,从座位上站起:“这是两件事,你怎么能因为一碗汤,就质疑我的专业。” 第72章 两个幼稚的人 韩蒂也站了起来,指着他:“连碗汤都不给喝,我怎么放心?” 严观抓住他的手指:“你不要拿手指着我,真是个不懂礼貌的男人。” 韩蒂抬起另一只手,去抓他的衣领:“你先把汤抢走的,是谁不礼貌。” 严观也动起手,钳制住他手腕:“别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粗鲁!” 两个人互相较着劲,谁也不松手,大晋默默擦了把汗。 说不清两个人是幼稚还是强迫症。 江岁手扶住额头,无语得晕眩:“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谁和他是朋友。” 江岁:“那我还可以吃饭吗?” 韩蒂瞪了一眼严观,先松开了手,严观随后也松开了,两个人气鼓鼓地坐回座位。 韩蒂给江岁夹菜,语调变得轻柔:“快吃吧,一会凉了。” 四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饭,终于吃完,江岁长长松了一口气,跟着韩蒂回了卧室。 严观留下来整理碗筷,将餐厅恢复到了一尘不染的模样。 韩蒂搂着江岁,躺在床上,江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韩蒂:“怎么了?” 江岁揉了揉腰,说:“床太硬了,咯得骨头疼。” 韩蒂起身,从柜子里翻出几套被褥,尽数铺在床上。 他摸了摸软乎乎的床垫:“你试试,这回怎么样?” 江岁躺上去,床垫陷进去一大块,她呼出一口气:“舒服。” 韩蒂失笑,钻进被窝继续搂着她:“那个死严观睡惯了木板床,也不考虑别人感受。” 江岁抬眸看着他抱怨的表情,问:“我今天发现,你也是个小气鬼呢。” 韩蒂反驳:“我才不是,是他小气。” 江岁:“那你是幼稚鬼。” 韩蒂不自知:“我哪幼稚了?” 江岁垂眸想了想,说:“都说人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暴露自己幼稚的一面,他是你最亲近的人吗?” 韩蒂看着她的眼睛:“嗯...以前是。” 江岁:“那现在呢?” 韩蒂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说:“现在是你。” 江岁摸着他的下巴画圈:“可我对你一无所知,怎么是最亲近的人呢。” 韩蒂沉沉看着她,目光笔直:“那我讲给你听。” 江岁点点头,韩蒂杵起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搭在她腰间,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说他是被温凭收养的孤儿,从小经历训练。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故乡是哪。 他说他打打杀杀数年,作恶多端,是个坏的彻底的人。 他说去桓城是为了找姐姐,以为血浓于水会有亲情,却发现那感情很陌生。 他说遇见她是个意外,可他却任由这个意外继续意外下去。 韩蒂默默讲着好久,低头看向江岁,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看着她柔软安静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 他佯装着她醒着的模样,轻声说:“江岁,遇见你之前,我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却没想过活下去的意义。遇见你之后,我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活下去。”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情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又热烈,江岁对于他来说就像一面镜子,一边揭露了他的丑陋和残暴,一边又照出了他内心的方向。兜兜转转多年,他都未曾找到的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做着温凭的棋子,去帮她打江山,做一件又一件恶事,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没有心的,就像他们都有喜欢的事情,但他没有。 严观喜欢享受生活的点点滴滴,杜钟喜欢尝试各式各样的女人,唯独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因为江岁的出现,一下子明了了。 他喜欢她眼睛里的光,那是对生活的热爱与向往,她的胆小和怯懦,是因为想要守护她热爱的生活,但当爱的人受到威胁时,她又出奇的勇敢,像披着盔甲的勇士决绝地奔赴危险。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她扑上自己枪口时的眼神,有满满的坚定。 他很羡慕,羡慕拥有她的爱的人,那份爱很渺小,但令人感动,她精于算计,但她的爱是赤诚的。 如果这世上能有人这样热烈的爱自己,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韩蒂:“江岁,你一定要爱我,永远陪着我。” 次日一早。 韩蒂缓缓睁开双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自从有了江岁之后,他每晚睡得都很踏实。 他带着笑意转过头,却看见江岁眉头紧皱,嘴唇微微颤抖,他摸了摸她的身体,冰凉潮湿。 他唤她:“江岁...江岁...” 江岁艰难地睁开双眼,声音细小:“我难受...” 韩蒂急忙下床,喊来严观。 严观查看完,给她挂上吊瓶,回头对上韩蒂焦急的目光:“别担心,正常反应,这才刚刚开始。” 韩蒂握着江岁冰凉的手,很是担忧:“严观,你说她能坚持下去吗?” 严观:“不是她能不能,是你能不能,你只要狠下心,她不坚持也得坚持。” 韩蒂坚定地点头:“我能。” 话不要说得太早。 一天后。 江岁咬着被单,痛得死去活来,抓住韩蒂的衣角哀求:“帮帮我,你帮帮我呀。” 韩蒂抓住严观的衣角哀求:“帮帮她,你帮帮她呀。” 严观冷酷地掰开他的手指,拿来一个毛巾,塞进江岁口中:“那药不能一直挂着,主要还是靠她自己的毅力。” 韩蒂捧着江岁的脸颊,不停吻着她额头渗出的细汗,轻声哄着:“江岁,你坚持坚持,很快就好了。” 严观表情冷漠:“不会很快。” 韩蒂:“江岁,别怕,我陪着你。” 严观表情木然:“你还是出去吧。” 韩蒂搂紧江岁,用体温温暖着她:“江岁,戒掉了就好了,以后你就健健康康的了。” 严观表情平静:“或许会有后遗症。” 韩蒂回头吼他:“你闭嘴吧。” 严观默默闭上嘴。 第73章 瓶颈 两天后。 江岁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嘴唇发白,脸颊都是泪痕,沙哑着声音说:“好疼,能不能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韩蒂回头望向严观:“能不能...” 严观严厉呵斥:“闭嘴!” 韩蒂心疼地搂着江岁,控制住她不停乱动的四肢。 严观手里拿着绳子,无奈地说:“你这样没用。” 韩蒂看了眼绳子,眼神抗拒:“不行,别绑着她。” 严观无语极了,赶又赶不走他,僵持着的时候,他看见江岁因为疼痛在咬嘴唇,他飞快掐住她的下颚,将毛巾塞进去。 韩蒂看着江岁脸颊被掐得通红,声音愤怒:“你轻点。” 严观抓狂:“你能不能出去,别影响我们。” 韩蒂摇头:“谁知道我出去了,你会对她做什么。” 严观隐忍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等在门外的大晋喊了声:“大晋,把他给我弄出去。” 大晋挠了挠脑袋,挪着步子走了进来,拽着韩蒂:“蒂哥,咱出去吧,你这样会影响严观的。” 韩蒂死死抱住江岁不放手:“我不出去。” 严观咬了咬牙,撸起袖子猝不及防地给了韩蒂一下,将他打晕:“抬出去吧。” 一个小时后,韩蒂醒来,直奔江岁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传来江岁的阵阵哀嚎。 韩蒂疯狂地拍着门,大喊:“严观,你干了什么?你不许伤害我的江岁,你要是弄伤她,信不信我杀了你。” 过了一会,江岁的声音消失了。 韩蒂:“严观,她怎么没动静了,出了什么事,你个畜生,你把我的江岁怎么了?” 门被打开,严观冷着脸:“她睡着了。” 韩蒂惊恐地跑进去,看着江岁:“怎么会睡着了?” 严观:“疼累了,就睡着了。” 韩蒂掀起被子也要躺上去,被严观一把拽住,无奈道:“大哥,你让她安心睡会,我们出去,别打扰她了。” 韩蒂:“那她醒了看不见我怎么办?” 严观:“一时半会醒不来,我去给她准备些饭菜,你帮我放盐。” 严观做好饭菜后,韩蒂喂江岁吃了一些,可又被尽数吐了出来。 韩蒂又盛来一碗粥,低声哄着江岁:“再吃一点,好不好。” 江岁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连续几天,江岁都没怎么进食,原本就瘦弱的身材,眼看着又瘦了好几圈,她不是不想吃,是身体排斥一切食物。 韩蒂苦恼地坐在床边,凝视着江岁的睡颜。 她睡得不安稳,噩梦连连,疼痛不断,每每痛晕了又再痛醒,前几日严观还会给她挂一些营养液,但这两天她的四肢水肿,药物吸收不进去,人蔫蔫的,精神状态也越发不好,身体和意志在不停斗争,最后她实在撑不下去了。 再度醒来,江岁目光无神,绝望地望着韩蒂,开口:“我撑不下去了,杀了我吧。” 韩蒂握紧她的手,语气哀求:“别这样,就快好了,再坚持坚持,求你了。” 江岁苍白的嘴唇蠕动:“我放弃了,我不想坚持了。” 韩蒂声音颤抖,双眸泛起了水花:“你不能放弃,江岁,你要一直陪着我,我还想为你做很多很多事呢,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只要你想要,我都能给你,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再坚持一下。” 江岁挤出一丝苦笑:“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话落,江岁又闭上了眼睛。 韩蒂落寞地垂下头,一遍遍抚摸着江岁的手,泪水滴滴落在她掌心,他的声音破碎凄凉:“我能给,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严观看韩蒂颓废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她戒d还是你戒d啊,你看看你现在,都邋遢成什么样了。” 韩蒂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严观,他张了张口,话在嘴边辗转几圈才说出:“严观,不戒了,再继续下去她会死的,我不要她死。” 严观惊讶地看着他:“你想好了?” 韩蒂眸光微闪,并不坚定:“我...我不知道。” 严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再观察一天吧,说不定明天会消肿的,如果还不行,我还有别的办法,你相信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韩蒂“砰”的一声晕倒在地。 严观:“阿蒂!” 严观摸到他浑身滚烫,慌忙喊:“大晋,快来帮我一把,把他抬到隔壁。” 韩蒂这几日陪在江岁身边,吃不下睡不着,高烧也没在意,终于熬不住晕倒了,严观和大晋将他在床上安放好。 大晋:“蒂哥他没事吧?” 严观看了看温度计:“没事,他身体一向很好,就是太疲惫了,我给他挂点退烧药。” 刚刚的动静太大,始终睡不实的江岁被吵醒,严观和大晋在隔壁照顾韩蒂,屋里此刻只剩她一人。 江岁望着窗外翠绿的树木,心里却莫名哀伤,她想起了奶奶总是教导她“不管遇见什么事都要乐观坚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可现在她不知道该如何迈过这个坎,就算戒d成功,又能怎么样,如果一辈子都要和杀人犯在一起,这样的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又想到秦飒,他总说d品害人不浅,希望早日铲除韩蒂,她不懂这些大道理,什么天下太平跟她没关系,她只想保全自己,只想回到曾经的生活。 可回不去了,宋子席上次说自己有了新的女朋友,不要她了,她的子席不要她了,她还坚持什么呢。 江岁因为d瘾发作,生活的动力全都被抽走了,整个人被悲观情绪包围着,难以自拔。 她撑着坐起身,四下看了看,屋子里的利器都被严观收走了,她记得卫生间有一面镜子。 江岁咬着牙,用最后一丝力气下了床,往卫生间走去。 走了几步,她踢到个东西,低下头一看,是韩蒂的手机。 江岁缓缓蹲下身将手机捡起,走进卫生间,将门反锁,她看了看那面镜子,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d品会让人一瞬间失去生的希望,她决定和这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 宋子席刚走手术室出来,他摘下手术帽,手扶墙壁缓缓蹲了下来。 他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就觉得胸闷闷的,到了下午还没缓解。 他看了眼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一周了,却始终没有见晴的征兆,就像他的心情一般。 宋子席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屏保还是他和江岁的合照,她笑得很甜,双眸亮晶晶的,像星星。 他看着那张照片,不自觉扬起嘴角,只是那笑容,很苦涩。 思忖片刻,他打开墙纸设置,选了一个素色背景将两个合照替换掉。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宋子席回神,看着陌生来电,愣了几秒,缓缓接起。 宋子席:“喂?” 第74章 动力 话筒那边没有声音。 宋子席不知为何,心中隐隐不安:“喂?” 还是没有声音。 他调到最大音量,耳朵紧贴话筒,仔细听着,有细小的呼吸声。 宋子席抿紧唇,心砰砰跳个不停,他耐心地等着话筒那边的人说话,可那人似乎不准备说话。 宋子席咽了下嗓子,试探地开口:“你...还好吗?” 江岁听见宋子席的声音,彻底绷不住了,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不停地颤抖。 她双手扶住手机,嗓音哽咽:“我...不好。” 宋子席的心脏一阵刺痛,他尽量保持平静:“他对你不好?” 对面没有回答,只有细小的哭声,哭声刺得他心疼,他以为江岁打电话给他肯定是被欺负了。 宋子席的理智一瞬间坍塌了,但他的原则告诉自己不该任由感性发展,江岁可以背叛他,但他不能犯错。 于是他也不再开口了。 江岁咬住嘴唇,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她明知故问:“子席,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宋子席握着手机点头,想了想又发现她看不到:“没有。” 江岁没想到宋子席会这样回答她,她对生活的希望因为他的话又一点点出现了,她鼓足勇气问他:“那.....你可以等我吗?” 宋子席使劲摇了摇头:“等多久?” 通话这短短几秒,江岁再也控制不住,她拿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宋子席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声,神色落寞,自言自语:“这是让我等多久呢?” * 韩蒂醒来时已是半夜,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问守在他身边的大晋:“江岁呢?” 少有表情的大晋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蒂哥,她在吃饭呢。” 韩蒂不可置信:“吃饭?” 大晋点点头:“虽然吃完会吐,但还是坚持在吃,观哥说这是好事,只要她自己意志坚定,求生欲强,肯定能戒成功。” 韩蒂半信半疑,掀开被子要下床:“我去看看她。” 大晋没拦着他,知道拦不住。 韩蒂走到江岁房间,看见严观正在给她喂粥,江岁皱着眉头,每吃一口都忍不住作呕,但仍攥着拳头,使劲在往下咽,旁人看着都难受。 韩蒂接过严观手里的碗:“我来喂吧。” 江岁抬头看见他,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容,他看见她的双眸恢复了生气。 韩蒂盛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来。” 江岁张大了嘴巴,嚼也没嚼,一口吞下,咽下去的过程似乎很痛苦,她的肩膀都在颤抖,额头布满了细汗。 韩蒂帮她擦了擦汗水:“慢点。” 她缓了缓,又张开了嘴巴,他看着她努力坚持的样子,又开心又心疼。 喂完了饭,江岁身上的衣物已被汗水打透了,韩蒂去浴室放好水,将她抱进去洗澡。 他挤了些沐浴露,用手揉吧揉吧便给她擦了起来。 江岁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韩蒂不肯:“你现在太虚弱,还是我来吧。” 江岁有些不悦,但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的大手在她身上乱丨摸,他的手掌有些粗糙,摸得她又痒又不舒服。 江岁:“不是你这样的。” 韩蒂没明白:“什么?” 江岁:“要用沐浴网,不是用手擦的,而且你挤的是沐浴露吗?怎么黏黏的?” 韩蒂自信地说:“是啊,我一直用的都是这个。” 江岁不相信,拿过瓶子看了看,叹了口气:“你难道不认字吗,这是洗发露。” 韩蒂像是才发现一样,有些惊讶:“原来是洗发露啊,和沐浴露长得好像。” 江岁实在没有过多力气与他争辩:“算了,就这样吧。” 韩蒂将毛巾浸湿,给她擦了擦脸,他的手劲一向很大,江岁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了,擦完脸,又帮她洗头发,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忍受着头皮被扯得生疼。 韩蒂认真又仔细地做着这一切,可做着做着就有点心不在焉了,他瞄了瞄江岁白皙的皮肤,咽了下嗓子。 江岁:“呲~~” 韩蒂:“怎么了?” 江岁:“你轻点。” 韩蒂摇摇头,将思绪拉回来:“哦哦。” 终于洗好了,韩蒂给她吹了头发,换上新的睡衣,抱着她进了被窝。 江岁被这一番折腾,已是很疲惫了,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 韩蒂却精神得很,不安地扭丨动着身体,但他知道江岁现在不行,于是便拉着她说话,转移自己想入非非的思绪。 韩蒂:“江岁,等你身体好了之后,有什么想做的吗?” 江岁半睁着眼,盯着黑暗发呆:“没有。” 韩蒂:“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江岁:“没。” 韩蒂:“我看你以前总看一本旅游杂志,想去旅游吗?” 江岁有些恍惚,想起以前她常会计划和宋子席出去旅游,可他工作太忙,总是泡汤。 韩蒂见江岁没有说话,以为她默认了,便说:“那我带你去旅游吧,去遍所有美丽的地方。” 江岁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困了。” 韩蒂:“哦,那睡吧。” 过了一会。 韩蒂又开口:“江岁。” 江岁:“嗯?” 韩蒂看着她的背影:“你还没跟我说晚安呢。” 江岁:“晚安。” 韩蒂扬起嘴角,胸膛贴上她的脊背,头埋在她的后颈,低声说:“晚安。” 第75章 一点点见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江岁因为宋子席的一句话,找回了所有的动力,她抗争得顽强,严观看着自己的病人一天天好转,很是欣慰,变着法地给她做好吃的。 韩蒂偶尔回温家庄园,其余时间,都是在陪着江岁,或者... 深夜,严观家书房。 韩蒂坐在沙发上,看了下腕表,问严观:“大晋出去了?” 严观盯着书桌上的几个监控显示屏,点点头:“已经出山了。” 韩蒂掏出手机,拨通阿楼的电话:“进来吧。” 几分钟后,阿楼一身迷彩服,风尘仆仆从后门进入到书房:“蒂哥,观哥。” 韩蒂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严观则一直守在监控前盯着外面的动静。 阿楼:“蒂哥,钱都到位了,人也齐全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韩蒂将茶几上的档案袋推到他面前,说:“S国最东部,有一座小岛,前几年我买下来了但一直没开发,这是地理图,你先带着人过去安顿下来,施工的事墨青会带工人过去,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剩下的钱你用来买军火。” 阿楼打开档案袋,看了看:“蒂哥,这小岛在地图上没见过呢。” 严观笑了笑:“所以是好地方啊。” 韩蒂:“阿楼,训练这些人,你要用多久?” 阿楼想了想,说:“这些人原本就是经过训练的,不仅干净还听话,用不了多久,也就三个月。” 韩蒂眯起眼睛,眸光露着狠戾:“我给你六个月,务必要调教好。” 阿楼声音坚定:“是!” 江岁夜里有些口渴,拿过床头的杯子,发现空了,她转头没见韩蒂的身影,只好自己去客厅倒水喝。 路过严观卧室时,发现他的门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她有些疑惑,将杯子放在客厅茶几上,开始溜达起来。 走到书房附近时,她看见门缝露出来了微弱的光,她踮起脚,走到书房门口,听见里面有声音,她将耳朵凑近,仔细听着。 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她只知道有人在说话,但内容听不真切。 她眼珠转了转,抬起手叩响了门。 屋内的几个人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严观始终盯着监控屏幕,并未发现庭院周围有人,甚至连山路都没有人经过,庭院内没设监控。 严观明了,转头看向韩蒂:“是江岁。” 韩蒂松了一口气,起身打开了门:“怎么醒了?” 江岁探了探脑袋,看了眼严观,又看了眼阿楼,表情呆萌:“他是谁?” 韩蒂拉起江岁的手,将她领进书房:“他叫阿楼。” 阿楼站起身,韩蒂对他说:“这是我...女朋友。” 阿楼看了眼江岁,有些诧异原来韩蒂喜欢这样...幼小的女孩,他礼貌地叫了声:“嫂子好!” 江岁打量了一下他,黝黑老成的脸,身上也脏兮兮的,还有些异味,她皱起眉,撇了撇嘴说:“你这弟弟长得好老啊。” 韩蒂和严观噗嗤笑出声,阿楼也尴尬地挤出一丝笑。 韩蒂瞥见她光着脚,双手夹起她的腋窝,将她提溜到沙发上坐着,手捏了捏她的小脚丫:“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江岁嘟着嘴,游刃有余地撒娇:“你不见了,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韩蒂心间一暖,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解释说:“弟弟来看望我,我看你睡着,没叫醒你。” 江岁抬眸又看了一眼阿楼,他的皮肤粗糙,手背上有道丑陋的伤疤。 江岁:“你这弟弟是做民工的吗,你这么有钱,怎么不给弟弟谋个好差事。” 韩蒂被她逗笑,顺着她说:“那我回头给他找个好差事。” 严观看见屏幕上有人影,他假装咳嗽两声。 韩蒂明了,转头对阿楼说:“你先走吧。” 江岁抢话:“不留下来吃口饭吗?” 阿楼笑了笑:“不了,嫂子,我那还有活没干完呢。” 江岁哦了一声,看见阿楼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等他走了后她对韩蒂说:“大半夜来看你,又这么快就走,借钱来的?” 韩蒂愣了愣,说:“你怎么那么聪明?” 江岁吐了吐舌头,双手环住韩蒂的脖子,撒娇道:“你哄我睡觉好不好。” 韩蒂宠溺地笑了,将她抱回卧室。 江岁的心思刚刚百转千回,心想韩蒂并不足够信任她,看来还需要些时日。 * 早上醒来后,江岁有些发烧,韩蒂摸了摸她微烫的额头,有些着急。 严观面色平静:“她现在身体虚弱,很容易感冒,你不用太担心。” 韩蒂给江岁掖了掖被子,叮嘱严观:“我这两天回不来,你照顾好她。” 严观:“放心吧,你去忙你的。” 韩蒂起身往外走,却频频回头看江岁。 严观知道他又要去枪林弹雨了,送他出门,临走时说:“阿蒂,小心点。” 韩蒂平淡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江岁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阳光褪去热辣,打在她的脸上很舒服,她看房间内没有人,便起身下床。 客厅茶室都没有人,转了一圈在庭院看见了躺在摇椅上的严观。 手里端着一杯茶,闭着眼睛懒洋洋躺着,江岁还没走近,他便开口:“感觉好点了?” 江岁嗯了一声,在他旁边的摇椅上坐下,两个人中间隔着茶几,严观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看了眼她略微苍白的面容,又起身寻了个薄毯给她盖上: “你现在要注意保暖。” 江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严观不论何时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很精致,家里也总一尘不染,吃穿用度皆是很有质感。 严观看她眼神有些不解,便问:“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江岁:“什么眼神?” 严观想了半响,说:“你是不是在想,原来d贩是这个样子的。” 江岁被他猜透了心思,她的确很难解,只看外貌,她是不会想到他们和罪犯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严观回应了她的疑惑:“阿蒂说当一个人有一些特质时,旁人便会通过这些特质去分析这个人,所以很多东西就容易隐藏了。” 江岁打量了一下严观,的确如此,看外形严观给人的感觉是斯文人,所以她会潜意识认为他的人就是如此。 韩蒂也向来低调,也不注重享乐,总是一身单调的黑衣,像个普通的商人。大晋长得木讷,有些呆板,穿着打扮永远一身正装,像个笨笨的司机。只有杜钟与他们不同,很高调,花里胡哨,行为放丨荡,但更像个小混混,而不是犯罪分子。 江岁尴尬地笑了,问他:“你是医生,还是d贩?” 第76章 向往的生活 严观悠闲地躺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我啊,都算吧,只不过我没有见蒂那股狠劲,不是温凭重用的人,反而对治病救人很感兴趣,所以就学了医。” 江岁听韩蒂说过,严观从小和他一起长大,都是温凭训练出来的:“没想到,你们还多方面培养人才。” 严观被逗笑了:“干我们这行打打杀杀的,当然要配备我这种人才了。” 江岁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他们的自豪感从何而来:“你们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严观想了想,说:“挺好的啊,赚的钱都花不完,想要什么有什么。” 江岁觉得他说的话和韩蒂一样,叹了口气,佯装担忧的模样:“可是很危险啊,有今天没明天的。” 严观抿了口茶,看向江岁,她的眼睛有他们这些人没有的清澈透亮。 严观突然好奇:“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江岁不明所以,歪了歪头。 严观又说:“不打打杀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江岁认真想了想,像老朋友聊天一般说:“很多烦恼。” 严观:“什么烦恼?” 江岁蹙起眉头,讲了起来:“每天要面对很多病患,永远要保持微笑,不管他们有多么不听话,你也不能发火,上次有个爷爷来看牙,我对他说你不要吃硬的东西呀,大爷说好的,转眼第二天又来了,我说你是不是吃硬的东西了,大爷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吃硬东西,就是用牙开了个瓶盖。’我当时真想给他一拳。” 严观噗嗤笑出声,追问她:“还有呢?” 江岁小脑袋边说边晃,一提起工作就来了兴趣,说得有声有色:“还有一个大哥,跟我说自己每天都牙龈出血,是不是得了癌症,我给他检查完,发现他牙龈健康得很,于是我说‘大哥你以后刷牙轻点就好了,咱这牙又不是马桶,你那么使劲肯定出血啊。’” 严观给她的茶满上,认真听着她讲。 江岁:“还有一次,一个姑娘来拔智齿,边拔边哭,我看她一直在流眼泪,表情又很悲惨,我就有点担忧,问她怎么了,有那么疼吗?姑娘哭得更厉害了,抱着我说‘我失恋了’鼻涕蹭了我一身,我还得安慰她说‘这爱情啊,就像坏掉的牙齿,你不拔掉,就会一直疼。’” 严观呵呵直笑,脑海里想象着江岁描述的画面,觉得新鲜有趣:“原来这就是你的烦恼。” 江岁:“什么样的生活都有烦恼啊,只不过或大或小。” 严观望着庭院的鲜花树木,缓缓说:“是啊。” 韩蒂不在的这两天,严观时常会带江岁在庭院晒太阳,一起聊聊天,听她讲自己的工作、生活。 江岁讲累了,便在摇椅上入睡,常常严观一个歪头,就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严观看着江岁的睡颜,有一种岁月安然的感觉,他似乎明白了韩蒂为什么那么喜欢江岁,她的生活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平淡又美好。 记得很久以前,一次走货遇袭,严观拖着重伤的韩蒂,逃到了一处山林里,躲了一夜,为了避免韩蒂睡着,严观不停地和他聊天。 聊到温凭每天训练虐待他们,严观带着恨意说:“真tm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韩蒂问他:“那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严观说:“找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归隐山林。” 韩蒂失血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严观问他:“你呢,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严观以为他的性子会说出雄霸一方,驰骋风云,没想到韩蒂苦笑着说:“没想过,我们这样的人,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 或许他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吧。 严观看着江岁躺在椅子上,小腿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的,他有些恍惚,呢喃道:“她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吧。” 江岁这种人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难免会有些憧憬,但憧憬和梦想是不一样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打打杀杀,人的习惯很可怕,一旦习惯了做坏人,便永远做不回好人,严观非常明白这一点,就是不知道韩蒂是否也一样明白。 从傍晚开始,严观便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韩蒂说今天会回来,但已经入夜了还不见人影,严观有些着急。 江岁看他不安的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表现太过平淡,于是佯装担忧的样子,拽着他胳膊问:“阿蒂怎么还不回来啊,会不会出事啊,我好担心。” 严观安慰她:“不会的,晚上有点凉,你回屋里吧。” 江岁摇摇头:“不要,我和你一起等。” 又等了一会,江岁有些乏了,她揉了揉眼睛强撑着精神守在门口。 门外传来车行驶的动静,江岁抬脚跑了出去,看见山路那头一辆黑色的车缓缓驶来。 韩蒂借着车灯,看见了远处的江岁,她身影单薄,不停张望着,眼神里透着焦急。 他有些诧异,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车行到门口,韩蒂从副驾驶下来,缓步走到江岁跟前,静静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印到眼睛里。 江岁:“你受伤了吗?” 韩蒂摇摇头,依旧沉沉盯着她看,她担忧的神情令他感动。 江岁眉头渐渐舒展开,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好,有没有吃饭?” 韩蒂一动不动,像个雕塑站在那里。 江岁看他有些异常,问:“怎么了?” 韩蒂突然将她扯进怀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头埋进她的颈窝,使劲闻她身上的味道,沉沉的嗓音说: “你是在等我吗?” 江岁双手抬起,抚摸上他的脊背,说:“是啊,我在等你。” 他这两天在枪林弹雨中无数次想起江岁,以前从不在意死活,但现在他心里有了惦念,便很着急,原本计划三五天才能拿下野猴子,他因为想早一点见到江岁,两天就解决了战斗。 他以为自己只是爱她,但在危急时刻,才知道这份爱那么深。 韩蒂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容越来越深,风吹过,他的眸光带着水花: “只要有你等我,我就一定会回来。” 话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江岁觉得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最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要倒。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他们的严观和大晋,看见不对劲,赶忙上去扶住了他们。 严观着急地问大晋:“阿蒂受伤了?” 大晋:“没有,可能是太累了,这几天蒂哥都没睡。” 第77章 胆小的江岁 严观和大晋从江岁怀里接过韩蒂,将他扛进了卧室安顿好。 江岁去浴室打了盆热水,将毛巾浸湿,出来时对他们俩说:“你们帮我把他衣服脱掉,我给他擦擦身子。” 两个人将韩蒂的衣服褪去,便出去了。 江岁看着韩蒂身上斑驳的伤痕,有新的,有旧的,她皱起眉头,却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在想他杀的人肯定比伤疤数量多吧。 她草草擦了几下,便把毛巾丢在一旁,数起他身上的伤痕来。 光刀伤留下的疤就有20多道,腹上还有一处看似枪伤的痕迹,应该有很多年了,江岁看着那些丑陋的伤疤有些害怕,一把拽过被子盖住了他的身体。 只露着脑袋的韩蒂,碎发随意地搭在额头上,双目紧闭,睡颜安静,全然没了平时的凌厉气场,倒显得有些柔弱。 这样的柔弱她第一次见到。 江岁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伸出双手,环绕在他脖子上,做出掐的姿势。 他的皮肤温热,脉搏跳动强劲,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顽强的生命力。 当初韩蒂就是这样想掐死自己的,那双充满杀气的双眼,她至今还记得,任她如何求饶,他都未曾有一丝动容。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轻松夺人性命,又毫无畏惧之心。 江岁这般想着,手上渐渐用了力气。 指间传来的脉搏跳动越发明显,她的心跳也越发快。 韩蒂的睫毛突然微微颤了两下,江岁回神,猛地收回了双手,她张着口,急促地换了几口气。 做不到,她做不到,她无法像韩蒂一样杀人,即使他毁了自己的生活,但她还是做不到。 短短几秒钟,她的脑海里掠过一幕幕画面,她曾经的快乐生活,和宋子席的,和奶奶的,还有她珍爱的工作,友爱的朋友,她所有怀念和不想失去的。 江岁泄气地躺进被窝,转过身背对着韩蒂,闭上眼缓冲自己的情绪。 她没想杀他,只是想试试,要去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每天演戏着实很累,她想如果以后有一天自己演不动了,那就和他鱼死网破,所以才提前演练一下。 如今她知道了,她到底还是懦弱的,她是做不到的。 时间匆匆而过,江岁戒d虽然艰难,但还算顺利,韩蒂从处理了野猴子的事情之后,便有了很多时间来陪她,平日里江岁状态好的时候,会在庭院里折腾,严观的院子被江岁种了很多蔬菜和水果,还有栀子花。 他们的感情也在栀子花生长的过程中慢慢升温,如胶似漆。 如今栀子花已经开了,满院都是花香,严观常常将门窗四敞大开,这样花香便能飘进屋子里,很是怡人。 韩蒂坐在摇椅上,手里端着严观泡的茶,目光落在江岁的身上。 她蹲在地上,用铁铲在给花草翻土,手上脸上都是泥巴,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又安然。 这样静谧的时光,似乎会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严观看了眼身旁浅笑的韩蒂,说:“阿蒂,你变了,以前你总在外折腾,现在变得宅了。” 韩蒂嘴角一直带着笑:“因为有她在家,我好像哪也不想去了。” 严观挑了挑眉:“但她始终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她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可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你在她面前展露的都是美化过的,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要过的生活,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韩蒂不以为然:“她现在已经爱上我了,这是很大的进步,接受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严观抿了一口茶,说:“我是怕你会因为她,影响我们的计划。” 韩蒂笑了一声:“怎么会呢,她是她,计划是计划,两件事没关系,她能影响到什么。” 严观:“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韩蒂放下茶杯,压低声音说:“过两天我就带她回桓城了,那边还有些事没办完,你先在这看着温凭,等我回来我们就行动。” 严观扶了扶眼镜,面带笑意:“我们筹备了这么久,秘密建立军队,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除掉温凭这个老巫婆,到时候你就是这片土地的老大,我们不用为任何人卖命,想过什么生活都可以了。 韩蒂没有严观那么多的憧憬,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报复:“我要温凭也尝一尝,我们尝过的苦。” 江岁有些渴了,走到他们身边,拿过杯子喝水,正好看见他们在笑,于是问:“你们聊什么呢?” 韩蒂将她抱到自己腿上,给她擦脸上的泥巴,一边说:“聊奥特曼呢。” 江岁切了一声:“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韩蒂宠溺地亲了一口她的脸蛋:“说得好像你不幼稚似的,天天玩泥巴的小丫头。” 江岁撇嘴:“我才不是小丫头。” 韩蒂:“你就是小。” 江岁皱着眉,较真:“我哪小了?” 韩蒂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胸:“哪都小。” 江岁自尊心受挫,叉腰站起来,怒气冲冲说:“小你还每天晚上都丨摸,有本事不要碰我。” 韩蒂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表情很认真地说:“我就是喜欢小的。” 严观一口茶呛进嗓子里,脸被憋得通红,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继续讨论,你一句我一句的。 最后韩蒂没耐心了,直接将江岁扛进了卧室。 严观听着卧室传出的 沉 重喘丨息声,默默叹了口气,脸火烧火燎地发烫,心想自己这几个月,吃狗粮吃得都快变成狗了,他们再不回去,自己是真受不住了。 回桓城的那天,天气很好。 下了飞机,江岁猛地吸进一口空气,是熟悉的味道。 韩蒂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可能是这片土地承载了江岁的半生,处处是牵挂,他不太喜欢这种牵挂,不想任何一件事物去瓜分江岁的注意力,他希望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江岁感受到了他的关注,一路上她稍微眨巴一下眼睛,他的神色都会有一丝波动,她很难无察觉。 她挽着他的胳膊说:“今天还早,你要去忙吗,还是在家里陪我?” 韩蒂没有犹豫:“陪你。” 江岁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温柔地说:“那晚上我来做饭吧,好久没做给你吃了。” 他点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两个人坐上了回家的车,江岁垂眸靠在韩蒂肩膀上,在他的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撤掉了脸上的笑容。 第78章 索要手机 在S国她完全摸不到任何与韩蒂贩d有关的事情,每天被严观看着戒毒,虽说这些时间什么都没了解到,但d戒了已经是很大的一件好事了,她得尽快联系秦飒,需要他点拨一下自己该怎么做。 和秦飒见面并不难,但如何做到不被韩蒂察觉,很好的隐藏自己各种情绪,才是最难的。 韩蒂虽不会控制自己的行踪,可他有不需要控制的自信,就像一只有心机的野兽,不需要绑住猎物的手脚,只需要拿捏住她的命脉,便知道猎物不会逃走。 回到家吃过晚饭后,韩蒂去了书房,江岁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心里不停盘算着,过了一会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她煮了杯热牛奶,去了二楼书房。 她叩响房门,但等了两分钟他才来开门。 江岁嘟囔着嘴问:“你干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 韩蒂摇了摇手里的手机说:“刚在打电话。” 江岁哦了一声,将牛奶递给他:“晚上喝杯牛奶,睡得好。” 韩蒂挑了挑眉,接过牛奶:“给我煮的?” 江岁点点头,小碎步溜进了书房,眼珠偷偷看了一圈,假装到书架上翻书,随口说: “把我手机给我。” 他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江岁,语调轻松地问:“要手机干嘛?” 江岁翻了一页手里的书,显得漫不经心:“跟我奶奶联系呀,这几个月我都没和奶奶视频过呢。” 韩蒂垂眸沉默了一秒,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了江岁的手机:“可能没电了。” 江岁缓缓走过去接过,按下开机键,的确没电了。 她又还给了他说:“那你帮我充电吧,明天早上我再给奶奶打电话。” 韩蒂拿出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放在书桌上。 他不想控制她,因为她说过不喜欢他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以前都不需要去控制,更何况现在她深深爱着自己,更加没有必要。 江岁瞥了一眼,转身坐到沙发上,继续翻着手里的书,一边说:“你继续忙吧,我在这看书陪你。” 韩蒂将牛奶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说晚上喝牛奶,睡得好吗?” 江岁眨巴着眼睛看他:“所以呢?” 韩蒂笑着走到她身边,将她手里书拿走扔到一旁,又将她打横抱起:“所以我们快去睡吧。” 江岁:“......” 韩蒂抱 着江岁折腾了好几遍,才肯放过她,江岁浑身疲惫,一个歪头就进入了梦乡。 韩蒂看着怀里的江岁,心情没来由地好,一天的不安在这一刻都释然了。 想起离开桓城之前,江岁对他的态度还是忽冷忽热的,原本他有些拿不准,戒掉d瘾后江岁会不会不再需要他了,如今看来是自己不够自信了,现在的生活甜蜜又幸福。 他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止不住,不停在笑。 睡梦中的江岁哼唧了两声,朝床边翻了个身。 韩蒂抬手又将她捞了回来,心想她这是什么毛病,一睡着就挣脱他的怀抱往床边滚,得改一改。 他看了眼又大又软的床,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后,江岁抬脚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手机应该充好电了,我去给奶奶打电话。” 韩蒂没说话,盯着江岁的背影看了几秒,等她进了书房之后,他也抬脚上了楼梯。 走到书房附近时,韩蒂故意把脚步放轻,贴在门板听了一会。 一点动静都没有,韩蒂心说该死的,当初就不该装这么好的隔音。 他在门边转了两圈,实在忍不住了,抬手去拧门把手。 门没锁。 江岁正在和奶奶视频聊天,有说有笑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 韩蒂慌忙挪开视线,假装有目的地走到了书桌旁,打开电脑,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江岁聊了一会挂断了通话,随手将手机揣进兜里,转头对他说:“奶奶后天回来,我去接她。” 韩蒂摸了摸鼻子,语调平淡地说:“好。” 江岁蹦跶两下出了书房,韩蒂看着面前黑黑的电脑屏幕,暗暗又骂了句该死。 自己是怎么了,手机都给她了,而她也只是和奶奶联系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看来真的如杜钟所说,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了,连对奶奶的关怀也想抢了。 江岁从书房出来后,手扶着心脏长长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联系秦飒,不然被逮个正着,她得一步一步来,只要手机不被没收,她早晚有机会。 * 后天,奶奶回来了。 韩蒂非要跟着一起去接,江岁推脱不掉只好答应。 江岁踮着脚,每个从出站口出来的人她都仔仔细细瞧,生怕漏掉了,可她个子有点小,张望来张望去都是人头。 韩蒂见状,掐着她的腋窝把人提溜起来,让她骑在自己脖颈上。 江岁有点掌握不了平衡,晃来晃去,最后一把拽住他的秀发。 韩蒂:“啊啊啊,头发...” 江岁:“你别动呀,我要掉下来了。” 韩蒂只好放弃发型,尴尬地站在那里。 好在奶奶很快就出来了,江岁挥着手大声喊:“奶奶,奶奶,这里。” 奶奶一边解脖子上的围巾,一边提着行李往他们这边走。 韩蒂懂事地接过奶奶的行李,张了张嘴想打招呼,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又闭上了。 奶奶也没在意,搂过江岁叽叽喳喳一番寒暄,边说话边脱身上的棉袄:“哎嘛,这桓城太热了。” 江岁接过奶奶的衣服:“是你去的地方太冷了,人家都是去热的地方过冬,你倒好,非去最冷的地方。” 奶奶拿过江岁手里的衣服,转身扔给了韩蒂,让他拿着:“我这一辈子都没看过雪,这不是想看看吗,一次看个够。” 韩蒂尴尬地跟在两个人身后,提着行李,背着背包,手里还抱着衣服,像个跟班,他想插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闭嘴默默。 一路上奶奶不停和江岁在后座聊天,韩蒂冷着一张脸在前面开车,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江岁,她今天开心极了,脸上的笑一直没停过,小嘴巴像机关枪一样,怎么不见她对自己这般热情过。 韩蒂心里有些闷闷的。 第79章 孙女婿 回到南郊的时候,白阿婆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奶奶没着急吃饭,像领导视察一般逛了逛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期间将江岁扯到一边偷偷说:“岁岁啊,他对你好不好?” 江岁点点头:“挺好的。” 奶奶:“这个人可比宋子席差远了,你怎么就...” 江岁将奶奶往客厅推,敷衍道:“哎呀,奶奶你就别操心我了,快去吃饭。” 奶奶被江岁推到客厅,瞥了一眼在餐桌前站着的韩蒂,没再多话了。 吃饭的时候,江岁光顾着和奶奶聊天,都没怎么动筷。 韩蒂看了眼桌上的菜,夹了一些到江岁的碗里。 奶奶注意到这个举动,心里有一丝颤动。 江岁自顾自说着话:“奶奶,明天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韩蒂终于找到插话机会了,说:“我开车...” 江岁:“不用啦,我会开车。” 韩蒂又默默闭上了嘴。 吃完饭江岁又拽着奶奶去卧室换新睡衣,她把门反锁上,拿出一件棉质睡衣递给奶奶,趁奶奶换睡衣的功夫,她拿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秦飒。 韩蒂无聊地坐在客厅里,时不时抬头张望,有一种坐在别人家的尴尬感觉。 见白阿婆在收拾碗筷,韩蒂说:“煮点雪梨汤吧,江岁刚刚没吃多少,一会估计要饿了,对了,再切点菠萝吧。” 白阿婆亲切地答应着,自从江岁住进来之后,家里的氛围好多了,再不像以往那般死沉沉的,韩蒂也天天在家,有时还会和他们玩笑打趣,干起活来他们都有劲多了。 相爱的人一起生活,果然日子过得像个家了。 奶奶换好睡衣后,江岁带她下楼呆着。 韩蒂又陷入了一种僵硬的状态里,直愣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着电视。 白阿婆瞥了一眼客厅,过来人看在眼里,这孙女婿第一次见家长,估计是紧张得很,她无奈地笑了笑,端着切好的菠萝走过去,说:“江小姐啊,阿蒂说你爱吃菠萝,让我切点。” 韩蒂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盯着电视。 白阿婆又说:“厨房也热着雪梨汤,阿蒂说你刚刚没吃多少,怕你一会会饿。” 韩蒂眼皮跳了一下,脸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 白阿婆继续助攻:“还有啊,最近天气有点潮,阿蒂怕奶奶刚回来住不习惯,特意让我们提前一天给客房做了吸潮,地面也铺上了防滑地毯。” 韩蒂下意识咽了下嗓子,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奶奶看了他一眼,说:“小伙子有心了。” 江岁也说:“谢谢你呀。” 韩蒂挠了挠头,扯出了一个有些紧绷的笑容。 白阿婆退出客厅,转身回了厨房,偷偷捂着嘴笑。 场面终于不再那么尴尬了,奶奶挑起话题问:“小伙子最近工作忙不忙啊?” 韩蒂面带笑容地说:“不忙。” 奶奶:“你的工作每天都做些什么啊?” 韩蒂不紧不慢地回答:“开开会,看看资料。” 江岁下意识撇了下嘴,明明就是喝喝酒,杀杀人。 奶奶继续问:“你家里还有几口人啊?” 韩蒂回答:“就我一个。” 奶奶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看向江岁。 江岁吃着菠萝,语气平淡地说:“他是孤儿,家里人都死光了。” 奶奶表情有丝心疼,语调也柔和了许多:“对不起啊,小伙子这些年一个人很辛苦吧。” 韩蒂握着江岁的手,深情款款地说:“有了江岁,以后就不辛苦了。” 江岁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怎么看起来像在卖惨。 她插了块菠萝塞进奶奶嘴里:“奶奶,你别老查户口似的,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上去睡吧。” 奶奶拍了她一下,嘴里嚼着菠萝话说得含糊不清:“你看看你,我才刚呆一会,问问都不让,那你男朋友我了解了解不对吗?” 江岁又开始敷衍道:“明天问明天问,快上去睡觉吧。” 江岁拽着奶奶上了楼,她不喜欢奶奶和韩蒂有太多交流,奶奶是个单纯个性,别人说什么都信,有心的人几句话就能骗到她。 如果江岁不是不得不委身于此,她是不会让奶奶和韩蒂这种人有一丁点接触的。 安顿好奶奶后,江岁也和韩蒂回了卧室,他们的睡觉时间一般很晚,谁也没有睡意,江岁捧着本书,坐在床头看。 韩蒂看了眼她手里的书,还是那本笑话书,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爱不释手。 他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说:“你给我讲讲你的事呗?” 江岁没抬头,眼睛依旧盯着书看:“什么事?” 韩蒂说:“你的过去,你的父母,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江岁眸光有一丝波动,手指摩擦着书页,平淡地说:“没什么好讲的,很多事我也不记得了。” 韩蒂是知道江岁过去的,但他想听江岁说。之前阿瑶查过江岁的背景,她的父亲酗酒家暴死得早,母亲也跑了,从那之后,江岁便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但那时的她,已经14岁了,不是没有记忆的年纪,或许是不想提起吧。 韩蒂搂着她的胳膊收紧了些,低声说:“以后你有我了,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能给你。” 江岁合上书,看着他:“真的吗?” 韩蒂自信地点点头。 江岁当真了,她指着身下的单人小床,说:“那你能不能把大床换回来,这么小的床我一个翻身就掉地上了。” 韩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那你就不要老翻身了,我搂着你,你掉不下去。” 江岁白了他一眼:“你看,刚还说什么样的生活都能给我,说话不算话。” 韩蒂耍无赖:“我说生活,没说床。” 江岁拿起枕头就揍他:“你个大骗子。” 韩蒂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翻 身 压丨住她,笑得暧昧:“难道你说的是床丨上生活?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满足你。” 江岁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滚!” 韩蒂低头咬丨住她的耳垂:“一起滚!” 江岁:“啊啊啊,别亲我,我刚洗完澡。” 韩蒂:“我也刚洗完。” 江岁:“那你也脏死了,起开...唔...唔唔。” 第80章 和奶奶逛街 江岁带着奶奶去逛商场,走到一家人很多的服装店门口。 江岁扯着奶奶说:“奶奶,我要买些衣服,你帮我挑挑。” 两个人在店里挑了一大堆衣服,江岁抱着衣服进了更衣间,走到最尽头的隔间,轻叩了几下门:“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但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江岁自顾自说:“没人我就进来啦。” 打开门,里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江岁反手将门锁上,低声说:“秦警官。” 秦飒上下打量着她:“最近还好吗。” 江岁点点头,将自己在S国戒毒的经历长话短说告诉了他。 由于怕人察觉,她不能在里面耽搁太久,于是让秦飒背过身去,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话。 江岁:“我毒也戒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收集他的犯罪证据吗?” 秦飒面对着墙壁,说:“韩蒂有没有和你讲过他生意上的事。” 江岁拉开新裙子拉链,往头上套:“讲过,他并没有隐瞒,但我不敢多问,怕他会起疑心。” 秦飒:“看来他是真的爱上你了,并没有对你设防。” 江岁顿了顿,说:“他是太自信了,在他们这种人眼里,女人是卑微可怜的存在,掀不起风浪。” 外面有人走过,秦飒沉默了一会,等没了动静继续说:“韩蒂联络马仔出货时,有自己独特的方式,他们之间联系是有暗号的,而且每个人的暗号都不一样,联系方式也不一样,马仔对应的买家也是固定的,只有韩蒂本人知道,暗号不对,三方马上能察觉到问题,迅速撤退,抓到一个也没用,所以很难直接掌握到韩蒂的犯罪证据。” 江岁垂眸想了想,难怪在见缘时,他从不和手下谈生意,原来都是单独电话联系的。 江岁:“他每天会在书房单独呆一个小时,每次都说是在打电话,照你这么说,他联系每个人不一样,那应该有很多手机喽?” 秦飒点点头,继续说:“掌握到他的手机号码也没有用,还要知道每个人对应的暗号是什么,因为这种联络方式,只能一网打尽,顺藤摸瓜很难,还会打草惊蛇。” 江岁咬着嘴唇思忖片刻,若是这样即使韩蒂对她不设防,自己也很难掌握他犯罪的全部证据:“要是有名单就好了。” 秦飒失笑:“有名单还用得着我们在这伤脑筋吗,不过前缉毒队长曾在韩蒂身边留过一个卧底,最后一次和我们联系时,说掌握了一些证据,我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名单,但没传递出来,我想你或许可以试着找一找。” 江岁苦恼:“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我怎么找,大海捞针啊。” 秦飒背对着站了半天,听动静以为江岁换好衣服了,便转过身来,却看见她背后裙子拉链还没拉,正咬着手指头在那思考呢。 他又尴尬地转了回去:“你先把衣服穿好。” 江岁愣了一下,忙把拉链拉上,整理下裙子,说:“我出去一下,你等我一会。” 江岁从更衣室出来,在奶奶面前转了两圈,问:“奶奶你看我穿这个裙子怎么样?” 奶奶看着孙女青春靓丽的样子感叹道:“我孙女年轻,穿什么都好看。” 江岁笑着说:“那这套就要了,我再换另一个给你看看。” 奶奶点点头,坐在休息椅上等她。 江岁回到更衣室,换另一套衣服说:“我刚刚突然想起来,韩蒂虽然出货是单独联系的,但他收货时不是的,每次见缘聚会,都是他们刚收货回来。” 秦飒听到她的话,认同地点点头:“他的货都是从S国运过来的,走的路线每次不一样,很难掌握,如果你能知道他的收货地点,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让他们的货源断开,但是韩蒂一向办事谨慎小心,你不能马虎大意了,千万不能惹了他的怀疑。” 江岁这次换的是白色棉布长裙,将长发散开,看起来温柔优雅,换好后她拍了拍秦飒肩膀,说:“我知道怎么做了,你等我的消息吧。” 秦飒转过身,看见她的穿着,有一瞬间的愣神。 江岁看他眼神奇怪,问:“怎么了,这个裙子不好看吗?” 秦飒回过神:“好看,我妹妹以前好像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 江岁整理头发:“你妹妹真的和我很像吗,有照片吗?” 秦飒掏出手机:“有,给你看看。” 相册还没打开,就听见门外奶奶在喊:“岁岁啊,怎么这么久。” 江岁连忙给秦飒使了个眼色,拿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好了奶奶,我们去结账吧。” 从商场出来,两个人拎着一堆购物袋,江岁挽着奶奶胳膊说:“奶奶啊,我一会送你回敬老院吧。” 奶奶哼了一声,有些不悦:“怎么,你是嫌奶奶住在那里,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江岁哄她:“不是的,我是怕你不自在。” 奶奶唉声叹气地说:“是挺不自在的,那个阿蒂啊,总是阴沉个脸,看着怪吓人的,和宋子席那是完全两个样子的人。” 江岁皱起眉:“奶奶,你怎么又提子席啊,一天提八百遍。” 因为只要一提,她心里也很难受。 奶奶站住脚,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岁岁,你别嫌奶奶多嘴,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多,奶奶呀是个没主见的,所以这些年你干什么奶奶都没说过你,但是这件事啊,你听奶奶一句劝,这个人比不上子席。奶奶是过来人,看得清楚,他那眼睛里透着一股狠劲,万一哪天你做了不顺他心的事,他可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可子席不同,本性纯良,待人真诚,就算你惹他生气了,他也不舍得把你怎么样,还处处惦记着你。” 江岁表情有些惆怅,她自然知道这些的,也很惦念着和宋子席曾经的幸福生活,所以才会这般着急地配合秦飒的行动。 江岁:“奶奶,这里面有很多事,我一时解释不清楚,等以后事情都解决了,我慢慢给你讲好不好?” 奶奶有些担忧,但她也是最了解江岁个性的,知道她一旦想做什么,谁的话也不会听,便只好作罢,说:“好吧,奶奶话也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江岁此刻并不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却再没机会给奶奶讲了。 第81章 老板的老板 回到南郊之后,韩蒂见江岁独自一人,便问:“奶奶呢?” 江岁把购物袋放在沙发上,一边拆封一边说:“奶奶想回敬老院住,我就送她回去啦。” 韩蒂看她表情有些低落,敏感地说:“是不是,奶奶不喜欢我?” 江岁愣了一下,抬手拽过他的胳膊,换上一张笑脸:“没有啊,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看看,我们给你买了好多衣服。” 韩蒂听到她的话有些惊讶,看见江岁从盒子里拿出好几套男装,是他平时穿的款式,这份心意让他瞬间忘却了刚刚的不愉快。 江岁打开一件黑色衬衫,照着韩蒂身材比量了一下,说:“你换上试试。” 韩蒂飞快地将自己身上衣服扯掉,穿上江岁买的新衣服,但扣子太多,他系得困难。 江岁见状,帮他一颗颗扣好,又拽过他的手腕,把袖扣扣好,整理了一下衣领,说:“去照照镜子吧。” 韩蒂咧着嘴一直笑,在镜子面前来回转身:“好看。” 江岁笑着说:“喜欢就好。” 韩蒂摸着衣服,傻呵呵说:“我每天都穿,你每天都帮我系扣子好不好?” 江岁点点头,走过去抱住他:“最近每天待在家里好闷啊,我们去见缘玩吧。” 韩蒂摸着她的头发:“好啊,我回来也一直没去过呢。” 江岁:“走吧。” 见缘依旧灯红酒绿,热闹非凡,随处都是光鲜亮丽的俊男美女,韩蒂牵着江岁的手,走到了办公区,以前江岁很少注意,但今天她留意了一下,走廊尽头有个小房间没去过,她问:“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韩蒂看了一眼,说:“监控室。” 江岁哦了一声,没太在意,跟着韩蒂进了往日常去的房间。 打开门,室内一片昏暗,男丨女yin乱的声音却是异常响亮。 不用猜,就知道是杜钟和某个姑娘。 韩蒂没有一丝尴尬,无视了他们,拉着江岁坐在一旁沙发上,江岁别开眼睛,也选择无视,在见缘,这种场面是看惯了的,云淡风轻才是正常,她再厌恶也需要融入。 杜钟更是如此,完全不受打扰,全身心投入在战斗里。 韩蒂看了一眼江岁,发现她多少有些不自在,于是说:“你们快点。” 杜钟闻声抬起头,额头都是汗珠,艰难地挤出两个字:“马上。” 几秒种后,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姑娘的屁丨股:“滚吧。” 杜钟一把提起未全部褪丨掉的裤 子,扣上了腰带,转身看着他们俩,笑容又痞又浪:“好久不见啊。” 韩蒂:“好久不见,你还活着呢。” 杜钟咂了下嘴,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角:“怎么说话呢,没看我活得好好的吗,倒是你们,玩得还好吗?” 韩蒂苦笑一声,握着江岁的手说:“哪有机会玩啊,一直帮她戒d呢。” 杜钟吐着烟圈,走到江岁面前,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真戒掉了?” 江岁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好久没见他这幅德行,一时看着就让人嫌弃。 杜钟伸出手捏了一下江岁的脸:“怎么都不跟哥打招呼。” 江岁连忙打开她的手:“别碰我,你刚刚摸过别人屁丨股。” 杜钟哈哈大笑:“还是那个小白兔。” 韩蒂踹了他一脚:“以后规矩点,别老碰我的女人。” 杜钟撇嘴:“哎呦,这出去一趟回来,这么护犊丨子了呢。” 韩蒂摆摆手:“行了,别闹了,把人都叫来开会。” 杜钟掐灭烟,拎起T恤套上,便出去叫人了。 韩蒂搂过江岁,摸了摸她的脸说:“你出去玩会?” 江岁嘟着嘴撒娇:“不要!” 韩蒂宠溺地笑了:“那你留下一起开会,可是要有身份的。” 江岁挑了挑眉问:“什么身份?” 韩蒂笑而不语。 见缘的人知道韩蒂回来了,很是开心,特别是春儿,她站在镜子前,又化了一遍睫毛,换上一条更短的裙子,兴致勃勃地跟着大家进了办公室。 进门便看见江岁和韩蒂坐在一起,腿还搭在他的膝盖上,摇摇晃晃,很是嚣张,春儿心里就气得慌。 阿瑶最后一个进来,说:“蒂哥,人都齐了。” 韩蒂点点头,示意大家可以汇报工作了。 江岁以前只在医院开过会,没想到这群人也像小白领一样,装模作样地汇报着自己的业绩。 她知道见缘是他们销货的一个重要窝点,却没想到一个月能销掉那么多d品,那些姑娘也并非简单的陪陪睡,跳跳舞,而是以陪酒的名义诱导客人吸d,但她们自己不吸,陪吸的叫冰丨妹,不够资格来开会。 大家都讲完了之后,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杜钟说: “前两天,又吸 死了六个人,让胖子处理掉了。” 他们讲述这些时,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令江岁目瞪口呆,她再一次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群人,生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因为韩蒂爱上自己,或许她早就是他们嘴里随随便便说出的几个字:死了个人。 江岁垂下眸,竭力控制着情绪,她深知自己想活下去,必须牢牢抓住韩蒂的爱,什么尊严,真心在这种环境下都是狗屁,自己必须收起心底的所有情绪,专心扮演好现下的身份。 韩蒂听完大家说的,侧头看了江岁一眼,发现她的表情似乎在状况外,估计是对这种无聊的会议没什么兴趣。 他顿了顿,抬头说:“给你们介绍个人。” 说完又侧头看向江岁:“江岁,你们的老板娘,以后她说什么,你们都要听。” 江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呆呆萌萌的。 韩蒂戳了一下她的脸,脸颊陷进去一个小坑:“想什么呢,老板娘,人都在这呢,你要不要给大家立个规矩什么的。” 江岁转头看向众人,大家齐整整地喊了句:“老板娘好!” 她被这声势浩大的场面震得一哆嗦,像极了上课突然被点名,却毫无准备说些什么,但大家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她又觉得不能辜负众望,于是坐直了身子,面容严肃地扫视了一番。 有一个人真的很难不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是一直在那摇头摆尾的春儿。 -- 作者有话说: 春儿被点名了 第82章 一步步接近 江岁清了清嗓,指着春儿说:“你,为什么不接客?大家都一个团队的,怎么就你吃小灶呢。” 杜钟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了看江岁严厉的眼神,又抿紧唇表示配合。 春儿扭捏两下,语气不服地说:“因为我是蒂哥的女人,所以不用接客。” 江岁歪头看了一眼韩蒂,阴阳怪气地问:“是吗?” 韩蒂无辜地摆了摆手:“闻所未闻。” 春儿气得脸都快肿了,江岁继续说:“既然不是,就接客吧,杜钟亲自指导一下。” 杜钟憋着笑,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嘞,老板娘。” 春儿可怜巴巴地望着韩蒂,说:“蒂哥,我不想接客。” 韩蒂无视了她的眼神,抬起江岁的腿,像个小弟似的帮她捏着:“老板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岁满意地笑了,摆摆手:“散会吧。” 春儿还想求饶,被阿瑶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 大家都走了,杜钟终于忍不住拍着腿笑:“哎呦,我们老板娘真是太可爱了,我要笑一会。” 韩蒂拿起抱枕砸向他:“老板娘吩咐你去指导,快去。” 杜钟笑够了,撩了撩秀发出去了。 韩蒂将江岁抱到腿上,捏着她的鼻子说:“老板娘,你为什么让她接客,是不是吃醋了?” 江岁是看不惯春儿,因为之前古喻的事,她始终耿耿于怀,没想到被韩蒂误会了,倒也是件好事,这样她就有了能盯着他的借口了:“是啊,谁知道你还和多少个女人有关系。” 韩蒂喜欢她嚣张的样子,他非常愿意配合她:“冤枉啊,我可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江岁撇撇嘴:“我才不信。” 韩蒂将她抱得很紧,声音软软地哄她:“我们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我难道分身去找女人吗?” 江岁推开他,假装生气:“哪有24小时,你天天躲在书房,不知道给哪个女的在打电话。” 韩蒂失笑:“你说这个啊,我是在工作,那以后都让你听好不好。” 江岁勉强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韩蒂不停拿下巴蹭她的脸:“我就喜欢看你生气,怎么那么可爱。” 江岁使劲推他:“你别蹭我,痒。” 韩蒂眸光一沉:“哪里痒,我亲亲。” 江岁手脚并用挣扎起来:“不要,好脏。” 韩蒂将她一把扛起,边往外走边说:“回家洗澡,再亲。” —— 接下来的时间里,韩蒂在见缘谈生意,都不再避着江岁,他觉得如今的江岁不仅爱他,也终于肯抛弃原来的生活,死心塌地跟随他了。 既然她愿意与他从此以后同甘共苦,他便不会负她,他本就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一生只陪一人没什么不好的。 江岁则一步步接近韩蒂背后,更黑暗的势力,和秦飒说得一样,韩蒂原来有很多部手机,藏在书房书架后的一处隐蔽的格子里,他每次打电话,都会拉开那个格子,在众多电话里面,拿出一两个。 江岁对他的脑力很是佩服,哪个电话对应哪个马仔,以及不同的暗号,他能轻轻松松准确无误地找到。 谁能想到,如此周密的一张大网,都是一个脑袋布下的。 这不是一张破了一个小洞就能牵连全局的网,这张网的中心是韩蒂,局面上的所有人除了和韩蒂有关联之外,互不相识。 只要韩蒂在,无论这张网破了多少个洞,都能极快再生出来。 怪不得秦飒说很难搜集到韩蒂的确凿证据,如果不是韩蒂本人,谁恐怕都无法破解这张大网。 江岁惊讶自己对韩蒂的认知,竟然今天才知道他是个天才,她不禁脑补韩蒂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能生出这样一个记忆力逻辑力优秀的孩子,想来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吧。 但关于这一点,无人知晓。 见缘。 终于等到了韩蒂收货的时间,近来有几批货要运往桓城,韩蒂和手下几个心腹近几日一直在忙着此事。 江岁坐在韩蒂身边,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听他们说话。 强子按照往常的规矩,拿出一个空箱子对大家说:“手机关机,上交。” 江岁顿了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兜,心想自己需不需要上交。 强子收了一圈手机,走到江岁身前时摇了摇箱子,示意她也上交。 韩蒂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地说:“她就不用了。” 强子愣了一下,转身欲走,江岁却拽住了他的箱子,主动将手机放在了里面,她得表个忠心。 大家被分了对讲机,收货地点是强子临时说的,立刻就出发。 韩蒂带着江岁钻进车里,搂着她肩膀说:“你第一次去,别紧张。” 江岁冲他笑了下:“不紧张,就是有些担心。” 韩蒂看着她:“担心什么?” 江岁:“怕遇见意外,会有危险。” 韩蒂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的,就算遇见意外,还有我保护你呢。” 江岁笑了笑,没再说话,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心里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终于到了目的地,韩蒂摸了摸江岁的脑袋,说:“害怕的话就在车里呆着,别出来,一会就好了。” 江岁点点头,看着韩蒂下车,她瞥了眼驾驶座,大晋被安排留在车上,遇到意外负责接应,所以并未下车。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透过车窗,远处有很多模糊的人影在忙碌,四周的隐蔽角落,也有埋伏着盯梢的人。 手机上交了,即使没交现在发消息也来不及了,看来下次要想办法提前知道收货地点才行。 从今天的状况来看,人分三批,杜钟带着一批人,提前在海滩周边放哨,大晋带着一批人,负责调动车辆,韩蒂带的一批人,负责搬运。 三批人全部都是由他们几个带头人临时告知地点,上交手机才行动的,江岁也是刚刚得知所以完全没有机会。 但这三批带头的人显然是提前就知道,想必他们几个在这之前是有交流的。 江岁咬着嘴唇开始回忆。 她几乎24小时都和韩蒂在一起,除了两天前,杜钟大晋他们来找韩蒂,但自己当时去洗澡了,洗完的时候他们已经聊完正事喝上酒了。 江岁觉得交货安排事项应该就是那时说的。 她大意了,韩蒂明明已经不防备自己了,但这么重要的消息还错过了,但她也没有太过懊恼,有了这次的经验,下一次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收货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韩蒂就回到了车上。 几辆货车,轿车,从不同的路线撤离。 如此快的速度,让江岁颇为震惊,就好像出来一趟只是和韩蒂兜了个风,低调又迅速。 不过她想想也应该是这样,哪有毒贩交易是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越是看起来平静的事,就越是可怕。 第83章 收货 货到了之后的几天里,韩蒂变得异常繁忙,每天窝在书房打电话销货,江岁也借口看书陪他呆在书房,韩蒂并不回避她。 书看了一本又一本,但内容江岁却完全不知道,因为她一直努力在记韩蒂通话时的暗号,趁着他不注意时,会扫一眼电话号码,拼命往脑子里记,然后再发给秦飒。 发短信的时候,江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警方可以通过号码查人,那韩蒂肯定也能做到,所以她不能用自己的手机来传递消息。 韩蒂现在信任她,那是因为她乖巧听话,一旦有了蛛丝马迹,这种信任会马上像泡沫一样破碎。 江岁借口去敬老院看奶奶,陪奶奶去逛街,在更衣室里拿到了秦飒给她准备的新手机。 三天后,江岁再次等到了收货。 大晋和杜钟来南郊别墅找韩蒂,几个人在书房谈事。 江岁端着水果拼盘进了书房,很自然地坐在他们中间,叉起水果递给韩蒂一块。 韩蒂笑了笑,接过水果,抬头瞥见大晋欲言又止,于是说: “继续说吧,都不是外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在谈收货的事。 这次的地点是西街码头,货从海上运往桓城,依旧按照上次的人员安排行动。 江岁在书房呆了一会出来后,马上将所知的消息都发给了秦飒。 罗队长看着秦飒手里里的短信,深深蹙眉:“你到底还是让江岁掺和进来了。” 秦飒一路赶来,气喘吁吁:“罗队,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快部署行动吧。” 罗队垂眸想了想,说:“你怎么确保消息一定准确。” 秦飒目光坚定:“罗队,你相信我,韩蒂现在非常信任江岁,就算消息是假的,我们也不过是白跑一趟而已。” 罗队攥着手机,沉思片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内线:“召集大家来开会。” 收货那天,像往常一样从见缘出发,路上江岁有些神思游离。 韩蒂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手怎么这么冰,不舒服?” 江岁靠在他肩膀:“可能是来那个的关系。” 韩蒂:“来那个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不让你跟着折腾了。” 江岁声音软软地说:“今天才来的,再说你不是希望我多了解你吗。” 韩蒂笑了笑,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低声说:“那一会结束我们直接回家,让白阿婆给你熬点姜汤。” 江岁扯起一个柔弱的笑容,望向车窗外。 深夜的马路,静的只有车行过带起的风声,飞快掠过的盏盏路灯,被拉成一条光线,像是暗夜中走向光明的指引。 子席,我很努力,不会让你等我太久的。 车就快行到目的地时,韩蒂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接通,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神色突然冷了下来,沉默了两秒,挂断了电话。 韩蒂:“大晋,撤!” 大晋顿了一下,飞快打了方向盘调头,并回过头问韩蒂: “蒂哥,怎么了?” 韩蒂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余光瞥见江岁的手指在颤。 他皱起眉,缓缓拉着她的手,捏了两下,说:“还冷?” 江岁僵硬着身子,心虚地说:“有点。” 韩蒂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尽是关心:“每个月你都这么难受,看来要好好调理一下。” 不同方向的十几辆车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黑夜中,就像一个个蟑螂,还没看清就不见了。 车直接回了南郊,韩蒂先下车,回头将江岁一把抱起,边吩咐白阿婆煮些姜汤边往楼上走。 他将江岁放好在床上,打开电热毯,拿起她的手搓了搓:“一会喝了姜汤好好睡一觉,我去处理点事。” 江岁拉住他的胳膊,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蒂摸着她的额头,低声说:“有警察提前埋伏,今天的行动只能取消了。” 江岁心咯噔一下,怕自己作出不恰当的表情,赶忙咳嗽两声掩盖心虚。 韩蒂抚上她的后背:“不用害怕,没事的,你只管好好休息,我就在书房,难受的话叫我。” 他给江岁掖好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才转身出去。 江岁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行动被发现他还如此淡定,着实令人感觉可怖。 杜钟也来了南郊,和大晋、韩蒂一起进了书房。 杜钟扯开衬衫两颗扣子:“还好咱们提前发现了,不然就出事了,这批可都是新货,被查就损失大了。” 大晋问:“怎么发现的?” 杜钟朝着韩蒂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今天无风,但海上有动静,不是咱们的人。” 韩蒂手指敲着桌面,神色冷漠:“这次行动提前知道的都有谁?” 杜钟:“胖子、强子,还有咱们几个。” 大晋:“问题肯定出现在知道行动的人身上。” 杜钟抬眸看向大晋:“那你觉得会是谁?” 大晋沉默了两秒,继续说:“胖子,强子都是你的人,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杜钟冷笑一声,语气有些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还觉得你有问题呢。” 大晋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韩蒂,声音微怒:“我跟了蒂哥这么些年,蒂哥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还没苗头呢,大晋和杜钟就开始内斗起来了,不过斗归斗,他们是有分寸的,这个时候即使看不上眼也得众志成城。 韩蒂始终不发一言,盯着书桌上的台灯出神。 杜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挑了挑眉看向韩蒂:“江岁也知道咱们的行动...” 第84章 危机 韩蒂打断他的话:“她不会的。” 杜钟:“你怎么就能确定?” 韩蒂目光微凉,看向杜钟:“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 杜钟止住了话,盯着手里的烟,神色有些凝重,他可不像韩蒂那样想。 韩蒂现下并没有怀疑的对象,知道行动的人他心里都有数,反反复复也逃不出这么几个人,每个人的忠心程度他也有数,但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想法,于是假装随意地说:“行了,别在这抽烟,你们去忙吧,好好查查今天是怎么回事。” 人都走了,韩蒂掏出手机给杜钟打了个电话,要说最信任的,这些人里面杜钟永远是排在第一的,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杜钟,让他暗中仔细调查一下参与行动人的时间线,自己则迅速通知了大客户改变联系方式和暗号,以免在调查出内鬼之前惹来什么后患。 一周后。 韩蒂陪着江岁在花房种花苗,花房是新建的,韩蒂知道她喜欢花草,特意建了一个四周都是玻璃的花房,刚建好,江岁便迫不及待地布置起来,忙活了一上午,累得满头是汗。 韩蒂擦了擦她鬓角的汗水:“你也不嫌累,这些让墨白干就好了。” 江岁将花苗放进土坑里,说:“就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搞不好这些东西的。” 韩蒂也学着她的样子,帮着她弄:“白阿婆心细,让她来帮你也好。” 江岁:“白阿婆都一把年纪了,做这些再闪了腰。” 韩蒂看着一大片空地,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不然我给你雇两个女佣。” 江岁摆了摆都是泥巴的手:“不用啦,你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雇新人来家里我可不放心的,再说,我很喜欢做这些的,不累。” 韩蒂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无奈地扬起了嘴角:“好吧,你喜欢就好。” 江岁:“杜钟一会不是要来吗,让他帮我们一起种。” 花房的门被拉开。 韩蒂闻声回头,失笑:“人来了。” 杜钟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了进来,奇怪地看着两个人:“你们这是体验农民伯伯生活,在这忆苦思甜呢?” 韩蒂拍了拍手里的土,朝他招手:“一起啊。” 杜钟瞥了下嘴,嫌弃地说:“好日子过得不爽吗,我才不和你们遭这罪。” 韩蒂无视他的拒绝,一把将他扯过来:“赶紧的,我们两个干不完,你帮帮忙。” 杜钟:“我来是找你有正事的,不是来种花的。” 韩蒂塞了一个花苗给他,将他按蹲下,说:“边种花,边聊正事。” 杜钟哀怨地看了江岁一眼,江岁吐了吐舌头,说:“既来之则种之。” 杜钟放弃了挣扎,认命地和他们一起种花。 韩蒂:“你不是说找我有事?” 杜钟不经意看了江岁一眼,说:“运货的人说货太多,不好藏,让我们赶紧去提。” 上次交易失败,他们的货便临时找了一个地点藏匿起来。 韩蒂认真地在埋土,一边说:“货藏哪了?” 杜钟余光始终在观察江岁的表情,加深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北郊产业园的一个建材厂仓库里。” 韩蒂手肘杵着膝盖,想了一下,说:“安排一下吧,明天晚上咱们去提货。” 杜钟刻意明知故问,实则想试探江岁:“几点?” 韩蒂:“老样子。” 杜钟将花苗埋进土里,随手扑了扑土,问江岁:“我这样种对吗?” 江岁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有些凌厉。 她自然地将视线下滑,落在花苗上,说:“对。” 三个人在花房忙活了一会,到了午饭时间,白阿婆来喊人。 韩蒂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腿:“走吧,洗洗手吃饭。” 江岁抬头说:“你们俩先去吧,我把最后两个种完。” 韩蒂点点头,和杜钟出去了。 江岁竖着耳朵,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远,拿起铲子跑到绿宝树下挖了几铲,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塑料袋包裹的手机。 行动当晚。 杜钟提前带着一批兄弟到了现场,安排好岗哨之后,他又在库房周围转了几圈。 几分钟后,韩蒂和江岁也过来了。 韩蒂下车,张望了一下四周的建筑,对杜钟说:“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杜钟神情有些严肃,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这里太适合藏人了,要不是上次事发突然,也不会临时找这么个地方,他有点后悔冒失来提货,但也是想赌一把,如果没猜错,那内鬼是谁今天就有谱了,他觉得韩蒂这次也少了些谨慎,不知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想赌一把。 杜钟:“咱们得快点,我感觉不太对。” 江岁透过车窗,看见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眼神带着警觉,期间韩蒂还把大晋喊了过去不知道吩咐了什么。 她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暗处,心想秦飒的人会在哪里。 这个没有任何掩饰的眼神,恰巧被杜钟捕捉到了,隔着车窗,她也能感觉到杜钟的眼睛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或许是太心虚,或许是一种直觉,她觉得杜钟怀疑她了,这种感觉随着杜钟眼神始终不离开更加确定。 江岁看见杜钟微微张嘴,要和韩蒂说些什么,她心底一慌,必须阻止。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车,喊了一声:“阿蒂!” 韩蒂闻声回头,先朝自己笑了一下,转身要走向她。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枪声!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做出了反应。 韩蒂朝着江岁猛跑过来,声嘶力竭地喊:“趴下!” 杜钟飞快跑到电闸边,拉断了电闸,大声喊:“弃货,撤!” 江岁还没反应过来,视线突然陷入黑暗,噼里啪啦的枪声在耳边响起,突然一个身子狠狠扑向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她想挣扎,耳边传来韩蒂的声音:“别怕,抱紧我。” 几乎是连拖带拽,江岁被塞进了车里,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想抬头,但又被韩蒂按了下去: “蹲下去。” 第85章 怀疑 韩蒂他们来的所有车都闭着车灯,但没熄火,车头朝着能最快逃跑的路线停着,韩蒂猛地一脚油门,冲向门口杜钟的位置,又一个急刹,他推开车门喊: “杜钟,上车。” 胖子朝着暗处开了两枪,掩护杜钟:“钟哥,你先走。” 杜钟飞快上了车,踢到了藏在座位下的江岁,顾不得那么多,他直接骑了上去,手紧紧按着她的头: “别抬头。” 车又猛地起步,出了厂房,往道路开去,车胎突然被打爆,车不受控制地转了几个圈。 韩蒂拼命打着方向盘,竭力找回掌控权,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大晋和胖子带着弟兄们掩护,各个拼了命像死士一般,待韩蒂的车走了他们才想办法撤退。 他们对于逃生的熟练程度超乎了江岁的想象,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疯狂又利落的亡命之徒。 身后的枪声渐弱,警笛声响起,韩蒂的车发了疯似的狂奔,试图逃离后面跟着的警车。 产业园建在在北郊最空旷的地方,出了产业园,他立马熄了车灯,专朝最黑暗的地方钻。 韩蒂没来过这里,但他看过地图,每次行动前会花两个小时将地图印在脑子里,即使是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情况下,他也能如履平地般清晰地找到逃跑路线。 如果说行动他是谨慎的,那逃跑对于他来说是绝不能出错的一件事。 他就像一头鹰,敏锐,机警,暗夜才是他真正的天地。 转了一圈又一圈,视线久久都是黑黑一片,直到什么声音都没有,车才终于停下。 杜钟松开了江岁,她手胡乱摸了几把,打开车门就滚了下去:“呕~~” 韩蒂赶忙下车,扶起趴在地上吐的江岁,上下检查一番,还是不太放心: “有没有受伤?” 江岁吐得直不起腰,分不开嘴回答他,于是摆了摆手表示没有。 杜钟从车里拿出一瓶水抛给韩蒂,手搭在车窗边,点燃了一根烟,沉默地看着江岁的背影。 今天的行动,他故意连胖子和强子也没提前告诉,知道行动的,只有四人,大晋、韩蒂和他自己。 还有江岁。 排除法,他心里有了答案,不过并没有告诉韩蒂。 杜钟抽了几口烟,又看向韩蒂,他手扶着江岁,眼神里皆是关心。 当局者迷。 杜钟啪的一声打开了火机,看着在这暗夜里,异常明亮的火光,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有几辆车也驶了过来,停在他们车边。 大晋、胖子和一些弟兄从车上下来。 胖子神色凝重地走到韩蒂身边,声音低落:“蒂哥,死了些弟兄...” 韩蒂咬了咬牙,眼神狠戾:“有被抓的吗?” 胖子垂下头,眼里有泪花辗转:“有两个,但自丨杀了。” 韩蒂:“让强子去善后,好好照顾他们家里人。” 胖子:“是。” 韩蒂搂过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江岁说:“这地不能多待,回去再说。” 南郊别墅书房。 韩蒂、大晋、杜钟、胖子四人。 胖子:“蒂哥,你要为他们报仇啊,这两次显然是有内鬼。” 韩蒂沉默不语,胖子焦躁不安,又叫了一声:“蒂哥!” 韩蒂看向大晋和杜钟:“你们怎么看?” 杜钟倚在沙发上,手里不停转动着怀表,同样沉默不语。 大晋想了片刻,开口:“这次知道行动的,只有我们几个,还有江岁。” 他并非刻意强调江岁,只是实事求是的说。 胖子愣了一下,说:“蒂哥,肯定是江岁那个小娘们,她以前也报过警,绝对就是她。” 韩蒂神色有一丝波动,他缓缓坐下,默了几秒,说:“不会是她的。” 胖子坐立不安,情绪有些激动,他是记得那个仇的,私心作怪:“蒂哥,这么明显的事你看不出来吗?你可别被她美人计给骗了,你忘了我眼睛上这道疤了吗,当初我也是被她骗了,那个娘们,就不是个善茬,最会伪装了,你得为兄弟们报仇,把她给杀了,最好是让她死得像阿楼一样,才能解恨...” 韩蒂烦躁地吼了一句:“行了!” 杜钟将怀表揣回兜里,开口:“今天也累了,咱们先回去吧。” 胖子不解:“钟哥...” 杜钟推搡了他两下:“好了,阿蒂肯定能查明白怎么回事,到时候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的,赶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要善后呢。” 胖子叹了口气,气鼓鼓地出去了。 大晋也起身:“蒂哥,那我也先走了。” 杜钟意味深长地看了韩蒂一眼,转身也要走。 韩蒂:“杜钟。” 走到门口的杜钟停下脚步,缓缓把门关上,回头笑了声:“怎么了?” 韩蒂眸光深邃,看着他:“你怎么看?” 杜钟走回沙发边,面对着他坐下,说:“你心里不是有数了吗?” 韩蒂默了半秒,真诚地说出了心里想法:“我没有数。” 杜钟不用他明说,就知道韩蒂内心也对江岁起了疑,他撇了撇嘴,扯起一边嘴角,有些嘲讽:“阿蒂,你以前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你一直想改变她,可她没变,你倒变了。” 韩蒂没来由地心里乱糟糟的,甚至有些惶恐,语气并不坚定:“不会是她的。” 他其实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因为上次的事杜钟并没调查出来有谁可疑,就这么下判断是江岁是不足以说服人的,如果说他疑心江岁,不如说他谁都疑心,江岁也是其中一个,没比别人多一分,也没比别人少一分,但即使是一分,他也觉得心里不太爽,那种不爽来源于自己对这份感情的不自信,他首要做的就是排除掉江岁。 杜钟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说:“是不是她,你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韩蒂的眸光微闪,睫毛轻颤,无力地说:“她我来查,其他人你继续查,这次必须找到这个人。” 杜钟呆了一会也走了,韩蒂身心疲惫地回到了卧室,江岁已经睡下了,房间黑漆漆的。 他摸索着上了床,仰面静静躺了一会,转身搂 住了江岁。 她的身丨子又小又软,低低的体温,永远弱不经风的模样,可他知道,她身体里住着一个有力量的灵魂,倔强、不屈。 他以前很想征服她,现在只想守护她。 他搂得越来越丨紧,呼吸也渐渐沉丨重起来,一个翻身,他ya了上去,胡乱亲丨着她的面颊。 江岁被他弄醒,下意识推了一把。 韩蒂低声说:“别推开我,江岁。” 第86章 两个演员 江岁没了动作,乖乖任他摆弄,卧室昏暗,韩蒂抬手打开了床头灯,盯着她的脸瞧。 她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明亮,像海水,像宝石,像一切最干净的东西,和他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也那么静静看着他,身丨体屈服了,可眼神永远不卑不亢。 他捧起她的脸,直直注视着她:“江岁,告诉我,你是我的吗?” 江岁的声音软软糯糯:“我是你的呀。” 韩蒂扬起嘴角,扯开她的衣丨服,亲丨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从温柔到热烈。 他不是外强中干,在理智里,他敏锐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但感情里,他是不相信的,因为江岁和他的相处是实实在在的,她的关怀和挂念也是真切的,不可能是她。 但就算是自己相信,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到底是她还是其他的内鬼,他必须调查清楚,毕竟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两天,江岁过得有些提心吊胆,她觉得韩蒂有些不一样,一天24小时形影不离和她在一起,洗澡时间长一些,他便会冲进来,拧着眉头嘟嘟囔囔:“你怎么洗这么久啊。” 那副样子,像极了患得患失的孩子。 人在背叛了别人之后,会非常敏感,结合韩蒂的表现,她几乎百分之80可以确定,他怀疑自己了。 韩蒂有多谨慎,从他和下家联络以及收货人员安排就看得出来,以往有了内鬼,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出来,这也是这些年一直没被逮捕的原因,感情或许能蒙蔽他一时,但无法太久,他的惶恐不安是因为害怕这段感情是虚幻的泡沫,但惶恐不安并不会影响他的理智。 江岁是明白这些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两次行动就能怀疑到自己身上,他真的对自己身边所有人都掌控得一清二楚吗,她觉得他虽然聪明,但应该不至于这么精于心计,但现下看来并不是的,他手段雷霆,心思却细腻得很。 江岁也有些慌了,自己没有对秦飒说的话太上心,急切地想让韩蒂早一些绳之以法,第一步就让自己陷入险境,她意识到自己太愚蠢自负了。 晚饭后,江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杜钟来了。 他看了一眼江岁,问:“阿蒂呢?” 江岁指了指楼上:“书房呢。” 杜钟点点头,上了楼。 江岁看见他匆忙的脚步,心想肯定是有事,他只有有正经事的时候才会收起散漫的状态。 江岁听见书房的门开了又关,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跑去了厨房去切水果。 切好水果后,她端着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刚上二楼,便听见书房门开的声音,她一个激灵,水果从盘子里滚落了两块。 从书房出来的杜钟,恰巧看见这一幕,他扬起嘴角冷笑了一声,缓缓朝她走来。 江岁没想到杜钟这么快就出来了。 书房到楼梯有一段走廊的距离,江岁佯装镇定,自然地蹲下身去捡水果,杜钟走到她身边时,她刚好将掉在地上的几块水果捡起来扔进一旁垃圾桶。 江岁朝他笑了一下:“这么快就走了?” 杜钟表情冷漠地看着她,眼神里突然流露出了狠戾的气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说: “别搞小动作,阿蒂舍不得你,我可不会,要想活命,就安分一些。” 江岁的身子僵硬起来,颈间瞬间浮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杜钟收回身子,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散漫,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菠萝,塞进嘴里,嚼了嚼,五官绷在一起: “呲~~这么酸。” 好像刚刚放狠话的不是他,而是江岁的幻觉一般。 江岁瞪了他一眼,夺回叉子:“不是给你吃的。” 气汹汹就走了。 杜钟无奈笑了笑,心想这心理素质,和阿蒂倒是很配。 江岁走进书房,看见韩蒂正拿着她平常最喜欢的那本诗歌集在看,她将水果放在茶几上: “看什么呢?” 韩蒂目光依旧在书上:“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本书?” 江岁将书抽走,放到一边:“因为看不懂,所以才反复看。” 韩蒂思忖片刻,觉得她说得话似乎没道理,又似乎有道理: “那你现在看懂了吗?” 江岁挠了挠头,说:“还是看不懂。” 韩蒂失笑,将她拉到腿上坐着:“喂我。” 她叉起一块菠萝,塞进他嘴里。 韩蒂:“呲~~好酸啊。” 她自己也尝了一块,眉头拧在一起:“是有点。” 韩蒂抢过她手里的叉子扔到一边:“不吃了,让白阿婆给你买点甜的。” 江岁吧唧两下嘴,语气轻松自然:“杜钟来什么事啊,这么快就走了。” 韩蒂顿了一下,说:“明天有一批货到,在长蓝东街码头。” 江岁:“哦。” 韩蒂观察着她的表情:“你就别去了,万一再遇见危险,伤了你。” 江岁笑着说:“好吧,那你要注意安全呀。” 韩蒂摸了摸她头发:“有你在家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第二天,韩蒂早早就出了门,和杜钟一起去了码头对面的一处烂尾楼里。 他拿着望远镜,一瞬不瞬盯着码头动静。 杜钟抱着一捆甘蔗在啃,嘟嘟囔囔地说:“你都站那看一天了,有动静吗?” 韩蒂:“没有。” 杜钟放下甘蔗,呸了两口渣滓:“你去歇会吃点甘蔗吧,可甜了,我盯着。” 韩蒂:“我不爱吃。” 杜钟拿起另一个望远镜,看了一圈码头:“没道理啊,这都晚上了,码头一个人没有了,警察还没来呢。” 韩蒂:“是的。” 杜钟看了一眼身边像雕塑一般站得直溜的人,拍了拍他肩膀说: “如果一会警察真来了,你会怎么收拾小白兔呢?” 韩蒂抿着唇,沉默不语。 杜钟换个问法:“你会杀了她吗?” 韩蒂:“不会。” 杜钟撇嘴:“那我帮你杀了她。” 韩蒂:“不行。” 杜钟冷笑一声:“你能不能有点原则,都背叛你了,还不杀了她。” 韩蒂语气坚定地说:“不会是她的。” 杜钟:“你这么确定,那你还设这个套干嘛?” 韩蒂默了几秒,佯装平静掩饰紧张:“我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杜钟失笑:“自欺欺人。” 到了晚上十二点,两个人依旧举着望远镜,谁也不再说话,专心盯着码头动静。 突然码头出现一个人影。 韩蒂屏住呼吸,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第87章 同床异梦 杜钟眯起眼睛,眼睛贴近望远镜,散漫的状态放了下去。 韩蒂的额头不停冒着汗水。 码头的来人穿着破旧的衣衫,头发半白,佝偻着脊背,拎着一个大麻袋,走到海滩边,捡起了一个塑料瓶。 左右望了望,又朝前几步,再捡起一个瓶子。 杜钟:“靠,捡垃圾的。” 杜钟看了下怀表时间,已经十二点十分了,他拿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 “收货时间都过了,警察不会来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不是小白兔。” 韩蒂缓缓放下望远镜,双目都是红血丝。 杜钟搭上他的肩膀,发现他的衬衫都湿透了:“有这么热吗,出这么多汗。” 韩蒂没说话,转身要走,脚步却踉跄了一下,又假装无事一般站了起来,理了理衣领: “走吧。” 他几乎是将车开到最快,飞回了南郊。 下了车,一个抬头,就看见站在别墅门口的江岁。 她小跑过来,关切地问:“你有没有事啊,我等了好久,怎么才回来呀,让人好担心。” 神情里满是关心。 韩蒂咽了下嗓子,紧紧搂住她,声音哽咽:“对不起。” 江岁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但假装听不懂的样子,轻拍他的脊背:“回来了就好。” 韩蒂久久不放手,弯着腰,头埋进她的颈窝,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我就知道不是你。 江岁被搂得喘不过气,推开他:“你怎么...你哭了?” 韩蒂擦了一下脸颊上的泪水,突然又笑了:“我是太开心了。” 江岁:“开心什么?” 韩蒂拉过她的手,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突然就单膝跪了下去,眼神温柔又虔诚: “江岁,我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你,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好不好?” 江岁微张着口,有些震惊:“你干什么?” 韩蒂从兜里掏出一枚紫色钻石戒指,举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开口: “嫁给我。” 江岁彻底呆住了,前一秒还在疑心她,下一秒就求婚,这突兀的转变令她应接不暇。 韩蒂等了半天,她迟迟不回答,他干脆直接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将她一把抱起,不停在笑: “看你的小傻样子,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江岁的表情僵硬,目光呆滞,可韩蒂全当她是太过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自顾自地抱着她转圈。 夜里,江岁背对着韩蒂,闭着眼躺在床上,心情如同过山车脱了轨,摔了个粉身碎骨。 今天的行动,她并没有告诉秦飒,面对韩蒂和杜钟的怀疑,她不敢再冒险,没想到弄巧成拙,躲过了韩蒂的试探。 但更没想到的是,他会突然向自己求婚。 得到了韩蒂完全的信任,此刻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韩蒂则一直沉浸在幸福中,兴奋得睡不着,时不时看看她的背影,然后傻笑半天。 同床异梦这个成语再符合不过现在的两个人。 第二天一早,杜钟带来个坏消息,但对于韩蒂来说是个好消息。 杜钟将手里的一叠照片放在办公桌上,照片里强子在偷偷摸摸和人接头。 杜钟嘴角扯起一丝阴险的笑:“内鬼找到了,最近强子一直私下在和人碰面,我调查了一下,碰面的就是警方的人,真是让人想不到,这个鬼会是强子,我还以为是小白兔,冤枉她了。” 韩蒂仔仔细细看着那几张照片,证据确凿,他眯起眼睛,神色很是复杂。 韩蒂:“没想到强子能藏这么久,扮猪吃老虎,也是个厉害的人啊。” 杜钟手里把玩着烟,南郊不让抽烟,他馋的直把烟放在鼻子下闻: “准备怎么处置!” 韩蒂笑了一声,声音清冷:“就用处置阿楼的方法处置他吧。” 杜钟捏了下烟,为难地说:“阿楼那是假死,再说那么狠的方法我也下不去手啊。” 韩蒂嘲笑他:“没出息的东西。” 杜钟不乐意了:“诶,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你要是这么刺激我...那我就干给你看。” 他虽这么说,但韩蒂知道他还是下不去手,便说:“算了,你看着办吧。” 杜钟:“好嘞,我走了啊,你这都不让抽烟,我憋半天了。” 韩蒂:“走吧。” 韩蒂下了楼,便吩咐张伯和白阿婆,安排婚礼的事,老人家是过来人,办事也细心,由他们操持他也放心。 他想尽快结婚,白阿婆说婚礼有很多事要提前安排,急不得。 婚礼定在下个月,在见缘举行。 江岁说要去告诉奶奶一声,便自己开着车出门了。 在服装店的更衣室。 秦飒满头的汗因为更衣室的闷热久久未散:“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叫我出来?” 江岁焦躁地握着秦飒的手说:“秦警官,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逮捕韩蒂,我等不了啦。” 秦飒看她急躁的样子,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究竟出什么事了?” 江岁皱着眉头,眼睛里渗出泪花:“他要和我结婚,婚礼定在下个月。” 秦飒有些震惊:“怎么会结婚,还这么快。” 江岁声音有些颤抖:“我要是嫁给他,我和子席就彻底完了,我该怎么办啊。” 秦飒安慰她:“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江岁:“他犯了那么多罪,我又给了你那么多证据,为什么还是不抓他啊?” 秦飒:“抓他一个人不难,但他背后还有一个叫温凭的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大d枭,要一网打尽,才能永绝后患。” 江岁咬着嘴唇,急得直跳脚。 秦飒想了想,又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上次截下的那批货,数额非常大,我也和罗队提出了申请,马上就能回到缉毒队了。” 江岁白了他一眼:“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飒憨笑两声,挠了挠头:“当然有关系了,你知道这批货拯救了多少人的生命吗,你在为国家做贡献。” 江岁:“我可没那么伟大,我为你办事,是希望你赶紧抓了他,这样我就自由了,我是个小人物,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秦飒目光坚定地说:“你放心,这两年缉毒队的工作也不是白做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韩蒂就会落网,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江岁皱着眉,急火攻心:“你别给我画大饼了,半年前你也这么说的,反正我跟你说清楚,如果结婚前你们还抓不了他,我就不干了,我跑。” 秦飒尴尬地笑了笑:“怎么是画大饼呢。” 江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心乱如麻:“行了行了,我走了,奶奶还在外面等我呢。” 第88章 哄女朋友 江岁晚上回到南郊时,张伯说韩蒂有事去了见缘,要晚点回来,让她早些休息。 江岁想了想,烦躁的心情不得平静,也去了见缘,但她没有直接去三楼找韩蒂,而是去了办公区的监控室。 监控室有两个监控员在工作,看见她马上起身打招呼:“老板娘,有什么能帮你的。” 江岁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满墙的显示屏,和面前的操作电脑,问: “包房也有监控吗?” 监控员:“有的,您要看哪一间,我给您找。” 江岁翘着二郎腿:“你告诉我怎么找就好了,我自己看。” 韩蒂正在三楼的3号包房,和蒂厉的客户谈生意,一旁坐着春儿在帮他倒酒。 酒过三巡,春儿便开始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上贴,韩蒂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送走了客人,他有些疲惫地仰头靠在沙发上,手捏着额头,本想早点结束早点回家,所以酒喝得太急了,有些头痛。 春儿见状,凑过去半丨跪 在沙发上,双手扶住他的额头帮他按丨摩,姿势很暧 昧,她的身丨体整个都贴 在他的胸膛上,低着头含情脉脉地看 着他。 韩蒂没拒绝,黑色的眸子也静静看着她。 春儿被看得心跳加速,他的不拒绝鼓励了自己,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朝着他的唇丨吻去。 韩蒂却在她快贴上自己的那一刻突然笑了,讽刺地说:“你真贱,就那么希望我干丨你?” 春儿怔住,脸一下红到了脖子,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正巧这时,阿瑶进来了:“蒂哥,江岁来了,在监控室。” 韩蒂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监控位置。 下一秒像被开水烫了一般,迅速推开了身边的春儿,抬起腿就走了出去。 春儿委屈地咬住嘴唇。 阿瑶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早和你说过,别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次又一次教训,你还不长记性。” 春儿心里不舒坦,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咱们这的男人,哪个是只有一个女人的,蒂哥喜欢那个丫头,我不介意的,但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我哪里比不上她。” 阿瑶帮她擦掉眼泪:“男人啊,那条 腿不专情,但心却是专情得很,他心里没人的时候,都容不下你,更别提现在有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来见缘的客人,哪一个不是出了高价要你,你没必要在一个不在意你的人身上浪费功夫。” 春儿抽抽鼻子,抬眸看她:“那瑶姐你呢,为什么要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杜钟身上,见缘的姑娘他睡 了个遍,为什么就唯独不和你...” 阿瑶的脸色冷了下来,白了她一眼:“真是一张难听的嘴啊。” 活该韩蒂不要她。 韩蒂快走到监控室,看见两个监控员站在门口:“你们怎么站在外面?” 监控员面色窘迫:“蒂哥,老板娘说你来了让我们告诉你,那个...” 韩蒂:“什么?” 监控员吸了一口冷气,惶恐地说:“额...她说你下丨流,花心,大骗子,还说...” 另一个监控员补充道:“说要和你分手。” 韩蒂慌乱地去开门,门从里面被反锁了,他边敲边喊: “江岁,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我可以解释。” 江岁的声音很大,冲破了门板:“滚!” 门外地人听得一清二楚,韩蒂尴尬地撩下额发,看着两个看热闹的监控员: “别在这站着了,快去拿钥匙。” 他继续敲门:“江岁,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江岁:“监控都拍到你们在接吻了。” 韩蒂:“不是,那个是监控角度问题,我们没有在接吻。” 江岁:“还狡辩。” 韩蒂:“真的,不信我把春儿叫来,你问她。” 江岁:“她是你的女人,肯定是你让她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才不信。” 监控员拿回了钥匙,韩蒂接过要开门。 江岁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慌乱地拿东西遮住插在电脑上的U盘,转身跑到门边,按住门大声吼,语气凶悍十足:“别进来,我不想看见你。” 韩蒂停住动作,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小声说:“江岁,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江岁拖延着时间:“错哪了?” 韩蒂挠头:“你说我哪错了,我就哪错了。” 江岁:“你没错,是我错了。” 韩蒂没听懂:“你怎么错了?” 江岁拿把椅子,抵住了门:“我看错你了。” 韩蒂不知该怎么办了,手足无措站在门口,还好办公区这会没人,不然看见老板这幅囧样,要笑话死了,他拿出手机,在浏览器搜索: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1.快速道歉。 2.送礼物。 3.写保证书。 ...... 韩蒂皱眉,道歉道过了,不管用,他只能进行第二条了: “江岁,我送你套房子,你别生气了。” 江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套路,她看了一眼传输进度,大概还有三分钟,还得拖一会儿: “我有房子,你再想想别的吧。” 韩蒂:“那你想要什么,我都送你。” 江岁转了转眼珠:“我想要星星,你去摘吧。” 韩蒂无语:“能不能换一个。” 江岁斩钉截铁:“不能!” 韩蒂咬牙,看了看手机进行下一步骤:“那我给你写保证书行不行。” 江岁:“不用写,你直接录音吧,说给我听。” 韩蒂松了口气,看来这招可行,他点开手机录音功能,挺直腰板一字一句地说: “我保证以后不碰别的女人,也不让她们碰我,我从里到外都只属于江岁一个人的,如果做不到,我......嗯......砍掉一条腿。” 江岁盯着屏幕,还有一分钟了:“砍掉哪条腿?” 韩蒂:“都行,你说的算。” 江岁:“那就中间那条吧。” 韩蒂愣了一下,咽了咽嗓子:“好,如果我做不到,就砍掉......中间那条腿,这辈子断子绝孙。” 江岁捂着嘴偷笑:“好的。” 韩蒂扬起嘴角:“那你原谅我了?” 传输终于完成了,江岁拔掉U盘揣进兜里,转身打开了门,望着他说: “我可没说你保证了我就原谅你,哪有那么便宜的......” “事”字还没落地,韩蒂突然将她压丨在墙上亲,一手捉住她的手腕,一手按着她脑袋,舌头灵活地钻进她口中,蛮横霸道地掠夺着她的气息。 江岁:“唔...唔...放开我。” 韩蒂沉重地喘丨息,双目灼灼盯着她:“那你原谅我吗?” 江岁摇头,他再次按住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第四步是:抱住就亲,直到她不再生气。 第89章 江岁的新发现 春儿从包房出来,跑到卫生间狂吐,今天的客户是个变态,换着法地折磨她,她扶着洗手台,抬头看镜子中的自己。 衣衫不整,妆容脏乱,都是拜江岁那个死贱丨人所赐。 阿瑶过来递给她几沓钱,眉眼开笑地说:“还是我们春儿有本事,那个客户也只有你能搞定了,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回去养养精神。” 春儿将钱塞进包里,抬头的时候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整理衣物,重新擦了遍口红,朝那个人走了过去。 古喻喝得东倒西歪,下台阶时一脚踩空,差点摔倒,被春儿一把扶住了。 春儿:“喻哥哥,你没事吧?” 古喻抬头看向她,春儿的妆太浓,他花了几秒钟分辨:“你怎么在这?” 说完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忘了,你在这工作啊。” 春儿露出难为情的表情,说:“喻哥哥,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父母年纪大了疾病缠身,我来这赚钱也是身不由己的。” 古喻有些醉态地笑了几声,摆摆手:“得了,你是什么人跟我没关系。” 春儿拉住他的手,佯装无辜的样子:“喻哥哥,我心里还牵挂着你,要不是那个江岁,你也不会这样误会我。” 古喻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和宋子席是从同事那里听说江岁辞职的,之后他联系也联系不上:“江岁?你见过她?她在哪呢?最近怎么样了?” 一连好几个问题抛出来,春儿笑容有些尴尬,眼底浮起一丝怨气,她想了想说:“我当然见过她,还很熟悉呢,你不知道她要结婚了吗?” 古喻抓住春儿的胳膊,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结婚?她要和谁结婚?” 春儿:“还能和谁啊,和我们老板呗,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人。” 古喻:“怎么可能?” 春儿:“怎么不可能,像我们老板这样又帅又有钱的,她巴不得赶紧抓住呢。” 古喻大声说:“岁岁不是那种人。” 春儿冷笑一声:“喻哥哥,要我说你就是傻,她事都做出来了,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啊。” 以古喻对江岁的了解,她自然不是那种人,但事实摆在面前,他也想不通了。 他得赶紧告诉宋子席,不能让江岁被一时新鲜冲昏了头脑,只有宋子席能把江岁劝回来,虽然在感情里,是江岁对不起宋子席在先,但在友情的角度,古喻做不到看着江岁掉进坑里,那个韩蒂开了这么大的烟花场所,江岁还因为她放弃了自己最心爱的事业,绝不会是个值得托付的专情男人。 古喻知道,宋子席也不会不管的,以他的性格,就算江岁背叛了他,他也会真心为她着想的,这和爱情无关,毕竟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宋子席这样重情义的人也不会看着江岁走入歧途。 古喻:“我还有事,先走了。” 古喻猜错了。 宋子席听到消息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将手里的东西摔碎在地,还好他手里只是水杯。 宋子席的声音很大,怒气十足,楼道里的声控灯都被他喊醒了:“她就是个骗子,就tm是个骗子。” 古喻有些担心邻居来投诉扰民,直摆手想将宋子席安抚下来,但他的怒气正盛,一张脸憋得通红:“我不管了,古喻,我不想管了。” 古喻理解他的悲伤,他想挽回江岁和宋子席感情的本意是好的,但好意不能说服自己无视兄弟的悲痛,他觉得自己传递的消息是有些残忍: “子席,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该这样,在我心里,你们两个人的爱很纯粹,让我这种不太相信爱情的人也觉得爱情很美好,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分手,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走到今天这步,连我都看不懂。” 宋子席更加看不懂了,他无法解释江岁的善变举动,原本以为江岁只是一时犯错,如果自己可以选择无视就能破镜重圆,他甚至卑微地表达了愿意等她的意愿。 可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是她结婚的消息,他们相处那么久江岁都没有提出要结婚,和韩蒂才认识几天,不仅为了他辞职还迫不及待地结婚,这让宋子席完全无法接受。 两次分手,每段分手的日子,他都过得心力交瘁,受够了。 宋子席渐渐平静下来,表情凝重,像是下了个天大的决定,声音沉闷有力:“我和江岁到此为止了。” 古喻很是意料之外,在别人眼里始终以大局观为重善良的宋子席,一反常态地做出了和自己性格相反的选择,百分之一百二是生气了。 对其他人来说生气是正常的,但宋子席似乎大家习惯了他的成熟稳重,看起来生气就像是在任性。 宋子席心里的怨气大到遮蔽了所有的理智,或者可以说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理智下去了,是时候该让那些善良和重情义去死了。 宋子席走了,医院给了他国外进修的机会,他一直犹豫不决,这下江岁算是帮他下了个决定。 他离开了桓城,但没人知道,他的心是否也跟着离开了。 * 这两天韩蒂格外地忙,蒂厉几个地产项目开始回笼资金,见缘这边弟兄们出货量也见大,各个忙得不可开交,有些重要的交易韩蒂开始亲自跑。 他需要钱,很多钱,用来供养岛上的军队,和日后所需要的一切开销。 江岁除了在见缘收集证据外,就是每天被白阿婆交待婚礼细节和试婚纱。 虽然戒了d,但她的身体早大不如从前,这段时间也没见胖,婚纱试了几件没有合适的尺码,不是腰太肥,就是裙摆太重撑不起来,白阿婆便找来了桓城最好的婚纱定制师傅,给她量身定做设计一件小巧一些的。 眼看着还有半个月就是婚礼了,江岁心里很是着急,秦飒那边没什么消息,她只好按兵不动,继续搜集证据。 不过倒是有个额外的发现,有一天韩蒂还没回来,她去书房找书看。 开门看见大晋正站在书桌前,听见江岁进门,他飞快地将什么东西揣进兜里,神色还有些慌张。 江岁佯装没看到的样子,自顾自翻书。等大晋走了后,她到书桌前左翻翻右翻翻,不确定他揣走了什么。但电脑是开着的,里面有很多关于蒂厉的资料。 晚上江岁趴在床上看书,但心不在焉,他看了一眼刚洗澡出来的韩蒂,扔掉书将他拽到被窝,聊起天:“你给我讲故事呗。” 韩蒂揉了揉半干的头发,笑着说:“好啊,给你讲个鬼故事。” 江岁:“不要,我要听你身边人的故事。” 韩蒂:“谁啊?” 江岁眼珠转了一圈,说:“嗯......杜钟,阿瑶,大晋啊,我要听他们的。” 韩蒂:“他们有什么好讲的。” 江岁摇着他的胳膊撒娇:“我就要听嘛。” 韩蒂抱着她躺进了被窝:“好,那我讲给你听,不过都挺无聊的,倒是杜钟有过一段爱情故事。” 江岁漫不经心,她的重点不在杜钟身上:“什么?” 韩蒂:“他以前啊,爱上个女孩,叫秦弦,倒是和你有些像,清清白白的大学生。” 江岁想到了什么:“就是他怀表里面那个吗?” 韩蒂点头:“嗯,他很喜欢秦弦,那个时候他可是为了爱情守身如玉的,但干我们这行的,都很危险。以前桓城有一个同样贩d的团伙,想黑吃黑截了大晋手里的一批货,后来被大晋给教训了,那边老大心中有恨,搞不到大晋,就找我们的马仔出气。杜钟当时还是个小马仔,他女朋友秦弦的身份被那边老大知道了,就把秦弦杀了。杜钟惊受不了打击,萎靡不振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奋发图强了,等自己能力够了之后把他们团伙彻底给灭了。” 江岁震惊地张着嘴:“这么狠!” 韩蒂:“是啊,杜钟聪明又有能力,只是以前不上进,秦弦的死改变了他。不过后来的杜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看见一个姑娘睡一个,走肾不走心了。” 江岁露出鄙夷的眼神:“这是伤心后的表现?我看是给自己想睡姑娘找借口吧。” 韩蒂哈哈大笑:“谁知道呢,但秦弦就算不死,也和他走不下去,她哥哥是警察。” 江岁更震惊了:“警匪爱情故事啊?适合拍电视剧呢。” 韩蒂被她逗笑,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还好你没有警察哥哥。” 江岁想听的不是杜钟的故事,便没继续聊,又问:“那大晋呢?” 第90章 大晋 韩蒂想了想,说:“大晋就是个木头,只会办事,没有三情六欲。” 江岁:“那他是怎么跟着你的?” 韩蒂:“他是温凭以前买来的打手,后来办事得当,就跟着我做事了,虽然木讷,但并不笨,人也忠心,就是总板着一张脸,开心不开心都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来想什么。” 因为A国人和S国人长着一样的面孔。 江岁问:“大晋是哪里人,和你一样也是S国的吗?” 韩蒂:“不是,他是A国人,当初到S国务工,他体格壮,打手又给的钱多,他便做了。” 江岁若有所思:“你对他们都很信任吗?” 韩蒂对上她的眼睛,双眸漆黑:“我只信任我自己。” 江岁有些恍惚,这句话她曾经也对秦飒说过,所以她明白韩蒂的意思,利益比人心更可靠。 江岁又问:“大晋和杜钟为什么关系不好呀?” 韩蒂想想说:“嗯......也和秦弦有些关系吧,除此之外杜钟还觉得大晋城府深,只是看起来木讷而已。” 江岁:“原来是这样哦。” 韩蒂亲了亲她的脸蛋,凑到她耳边暧昧地说:“故事也讲完了,我们...睡觉吧。” 江岁飞快地闭上了眼睛,翻过身背对着他:“好的,我睡了。” 韩蒂无奈地笑了,贴 过去摸丨她:“你这个姿势,是想让我从后 面吗?” 江岁打了个激灵,往床边使劲挪,单人床太小,一不小心掉地上了。 韩蒂呵呵直笑:“在地上也行。” 第二天,在美容院的包间。 江岁递给秦飒一个U盘:“这是见缘的监控,里面有很多客人吸d的视频,应该有用吧?” 秦飒笑了:“简直太有用了,你还真行,这也能搞到。” 江岁不关心这个:“秦警官,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婚礼之前能抓他吗?” 秦飒今天似乎很开心,一直在笑:“放心吧,已经在部署了,就快了。” 江岁有些不敢相信,上一次还没有这样的好消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昨天晚上,缉毒大队收到了已经失联多年的卧底消息,卧底不仅没死,还传递出了关于韩蒂团伙这些年的所有贩d证据,想来是费了不少功夫。 因为要一网打尽,警方准备和S国联合一起行动,同时对温凭进行抓捕,避免打草惊蛇,需要几天来部署行动,为了江岁的安全,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秦飒使劲点头,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真的,还要感谢你,你提供的证据也很有用,通过手机号码我们定位到了一部分买家,再加上你今天给我的U盘,桓城大部分买家怕是都在这里。” 秦飒拿着小小的U盘,觉得这里面的内容千斤重,他发自内心地感谢江岁:“桓城很快就干净了,江岁。” 江岁一时不知说什么,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她开心得说不出话,眼睛渗出了泪水:“这么说我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子席不用再等我了?” 秦飒拍了拍她的肩膀:“是啊,你和宋医生,以后还能幸福的在一起。但这段时间你要小心,千万别被韩蒂察觉到什么?” 江岁突然想起什么,她擦掉眼泪:“秦警官,还有个事我要告诉你。” 将自己看见大晋鬼祟行为的事,和他的故事告诉了秦飒。 秦飒第一反应是卧底,因为这个人是前队长留下的,现在缉毒队里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通讯恢复了,但卧底并未表明身份,可能是怕警局不安全,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秦飒问:“这件事你没告诉韩蒂吧?” 江岁:“没有。” 秦飒叮嘱她:“没有就好,千万别告诉韩蒂。” 江岁不解:“为什么?” 秦飒:“你别问了,总之发现大晋在做什么,都不要告诉韩蒂。” 江岁下意识问:“大晋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 秦飒转移了话题:“最近还有什么信息吗?” 虽然秦飒没回答,但江岁从他的表情和言语里面也猜到了大晋就是卧底的身份,看来自己不是孤军奋战。 江岁说完这些,还有一个重要的私事:“对了,秦警官,你妹妹的照片给我看看。” 秦飒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给她。 江岁看到照片,心里一惊,果然是杜钟怀表里的那个女孩:“你妹妹叫秦弦?” 秦飒看她表情不自然,问:“你怎么知道?” 江岁沉默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地将事情告诉了他。 可秦飒还是很激动,他的眼神里露出很复杂的情绪,愤怒、伤心、仇恨。 秦飒:“妹妹的男朋友竟然是杜钟?” 江岁点点头:“秦弦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吗?” 秦飒苦笑:“没,她想保护那个人,怕我找到他。如果不是你今天告诉我,我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他,更不会知道,妹妹真正的死因,竟然...” 秦飒有些哽咽,垂着头弯下腰,落下了眼泪:“我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我还以为是d贩为了报复我。” 江岁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他:“秦警官,如今真相大白,你也该从愧疚中走出来了,你妹妹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和淼淼能开开心心的。” 秦飒:“我一定要亲手杀了杜钟,给我妹妹报仇。” 亲人被杀害是什么感觉江岁虽然知道很痛,但无法感同身受,后来的她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种痛是多么的强烈,即使将对方粉身碎骨也难解心头之恨。 第91章 大晋突然变得招人喜欢了 下午江岁在厨房和白阿婆一起包饺子,转头随口对韩蒂说了句:“今天饺子包得有些多,你可以叫大家一起过来吃呀。” 韩蒂应声说好,给见缘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大晋、杜钟、胖子、阿瑶、还有几个兄弟都来了。 江岁傻眼了:“谁叫你喊这么多人了?” 韩蒂挠挠头,无辜地说:“你不是说叫些人过来吃饭吗?” 江岁翻了个白眼,小声说:“吃饭又不是打架,你充人数呢?” 韩蒂:“那我让他们再回去。” 江岁:“不用,来都来了,不过这下不够吃了,你得叫他们来帮忙。” 韩蒂带着小队伍进了厨房,大家听说要帮忙包饺子,个个叫苦连天的,唯独大晋很熟练自然地伸出了手: “我来吧,他们都不会。” 江岁见他手法娴熟,问:“平常你都自己做饭吃吗?” 大晋:“偶尔吧。” 江岁与他攀谈起来:“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吃辣,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大晋支吾半声:“我老家在北方。” 江岁亲切地问:“离桓城很远啊,很久没回老家看看了吧。” 大晋憨笑两声:“是啊,这些年都没回去。” 江岁顺着话题聊:“这么久没回去了啊,家里人不想你吗?” 大晋顿了一下,说:“家里没人了。” 江岁看向他:“抱歉。” 大晋摆摆手:“没事。” 自从猜到了大晋的身份之后,她觉得他整个人看起来舒服多了,不自觉地想去靠近。 韩蒂进来厨房,江岁便停止了聊天。 韩蒂指着江岁裙子说:“你这里蹭脏了。” 江岁扭头扯过裙子看,上面有一大块污渍:“呀,我新买的裙子呢。” 白阿婆走过来瞧:“去换下来吧,我给你泡上,不然久了就洗不掉了。” 江岁擦擦手上了楼,她打开衣柜找件替换,瞥见上次和奶奶去逛街买的那件白色棉布长裙,还没穿过呢,她拿出来换上,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又将挽起的头发散开,梳了几下。 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就变得温柔优雅起来了,她还没尝试过这样的穿着,很是新鲜,她打开梳妆台抽屉,她有一对小巧的贝壳耳坠,很配这身衣服,她翻了翻,只找到了一只。 江岁:“咦?那只哪去了。” 她想起前两天去书房的时候带过,是不是不小心弄掉了,于是她便去二楼书房找。 书房的门半开着,杜钟在酒架上挑酒,转身去拿酒杯的时候,瞥见了刚进来的江岁。 素净的白色长裙随着步伐微微摇荡,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她歪着头,眼睛明亮,又带着稚气地看着他。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映出纯白的光。 杜钟一时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遇见秦弦的场景。 * 那是一个阳光温柔的早晨,他坐在公园长椅上低着头抽烟,头天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喝多了,在公园和人打了起来,他打听到那人早上会来公园跑步,所以来堵人。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便看见了歪头盯着他看的秦弦。 杜钟不明所以,豪横地问:“看什么?” 秦弦怯弱地说了句:“你能让开一下吗?我昨天在这里丢了耳环,我想找找。” 杜钟耸肩,扯出一个痞痞的笑:“找呗。” 秦弦有些尴尬,微微低下头,双颊浮起了红晕,眼睛不自在地在椅子边看了一圈,最后盯着他脚说: “那个...好像被你踩到了。” 就是那一秒,杜钟被她的美闪到了。 * 江岁看杜钟眼睛直勾勾发呆,问:“你能让开一下吗?” 杜钟木然地看着她,半天没回过神,耳朵里还是回忆的声音,和她的声音重合。 江岁指了指他的脚,说:“你踩到了我的耳坠。” 杜钟手里的酒瓶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像心脏狠狠挨了一拳,疼得无法呼吸。 江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杜钟眸光微闪,将魂魄竭力往回收,他低头看见脚边露出的半截耳坠挂钩,慌忙挪开脚,将耳坠捡了起来: “没...没想什么,我...我来拿酒。” 江岁指着地上的酒瓶:“酒不要了?” 杜钟顿了一下,又蹲下身捡起酒瓶:“要,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江岁喊住他:“喂!我的耳坠。” 杜钟回神:“啊?” 江岁失笑:“耳坠你没给我。” 杜钟反应了一秒,看向自己手里还攥着她的耳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给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阿瑶看杜钟手里只拿了一瓶酒,问:“你怎么只拿一瓶啊,不够喝啊。” 杜钟面色阴沉,将酒放在一边:“要喝自己拿去。” 阿瑶看他有些异常:“怎么了啊你?” 杜钟下意识瞥了江岁一眼,心绪乱得很:“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匆匆往门外走,留下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人。 回到自己家的杜钟,颓废地坐在地板上,手里紧紧攥着怀表。 “啪!”表盖被按开,又合上,按开,又合上。 如此往复许久。 他盯着表盖上那张缩小的照片,眼睛被泪水模糊,他低着头,像丢了糖果的小孩,自言自语:“我以为我会渐渐忘了你,可我没做到。” * 自打上次从秦飒嘴里知道韩蒂即将落网的消息后,江岁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心情也像拨云见日一般,晴朗了许多,唯一有些郁闷的就是,过两天就是婚礼了,秦飒却还没有联系她,也不知道婚礼前能不能抓捕。 白阿婆送来了婚纱:“江小姐,化妆师和摄影师都到了。” 她看着那婚纱,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我自己化妆就好了。” 过了一会,韩蒂回来了,和杜钟一起,步履匆匆进了书房。 书房门刚关上,杜钟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他: “这是这个月的假账本,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就交给大晋了。” 韩蒂翻开仔细瞧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很好,这还有几张卡,是蒂厉套出来的钱,你抓紧时间转给阿楼,别让大晋察觉了。” 杜钟接过卡揣进兜里:“你既然不放心大晋,为什么还不除掉他。” 韩蒂:“有他在,那边知道的消息,便都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等计划实施时,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杜钟扯起一丝坏笑:“你还真是步步为营。” 韩蒂:“行了,快走吧,我给阿楼打个电话。” 杜钟摆摆手,转身离开,穿过走廊,下了几步楼梯,他缓缓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三楼。 三楼是韩蒂的卧室,他很少上去,但今天没来由地有些好奇,现在楼上变成什么样了。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向楼上走去。 以前的南郊别墅,沉闷压抑,现在不同了,走廊上挂着色彩明亮的水彩画,玄关立着百合花,窗子挂上了轻薄的白色窗纱,随着微风翩翩起舞。 走近卧室时,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很独特的属于江岁的味道。 卧室门开着。 江岁在家时,总喜欢门窗大开,让风吹进来,她说那是大自然的味道。 杜钟走了进去,没看见人影,但听到衣帽间传来了细碎动静,他随意扫了一眼卧室,鬼使神差地朝着衣帽间径直走去。 衣帽间门半开着,江岁站在婚纱前发呆。 杜钟立在门外,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恍惚觉得,那背影有些哀伤。 第92章 谈心 室内很安静,窗外传来风吹过树叶唰唰的声音,江岁对着婚纱发了一会呆,突然叹口气,抬手解开了衣服扣子。 雪白的肌肤,纤细精致的蝴蝶骨,浅浅的腰窝。 她摘下婚纱,一点点穿上,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婚纱套上了,但背后的绑带系不上,她只好提着裙摆,出了卧室,站在楼梯口朝下面喊: “白阿婆,上来帮我一下。” 韩蒂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帮你。” 江岁探出头,看见韩蒂从楼梯拐角出现:“你回来了?” 韩蒂抬头望着她,目光有一丝惊艳,婚纱上身,她就像城堡里的公主,高贵典雅,遥不可及。 江岁:“站那干嘛,还不上来。” 韩蒂回过神,大步走上楼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江岁转过身,背对着他:“帮我把背后的带子系上。” 他看着她光滑娇 嫩的皮丨肤,大片露在外面,下意识咽了下嗓子,手不由自主地开始乱丨摸。 再高贵的公主,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江岁躲闪几下:“让你系带子,你瞎 摸丨什么呀?” 韩蒂一把搂丨住她,吻 上她的脊丨背,声音沉沉地说:“谁叫你这么好看,我不受控制。” 他长臂一夹,将她整个人拎回了卧室,掀起她的裙丨摆就把脑袋钻了进去。 江岁使劲推他:“你干嘛啊,婚纱一会弄脏了。” 韩蒂气息滚丨烫,喷洒在她大丨腿上:“脏了再做新的。” 江岁嗓音不悦:“不行。” 韩蒂:“行。” 江岁使劲打他:“你回来都没洗澡。” 韩蒂解开腰丨带,将裙摆罩在她脸上,一手扶着yao就往里闯: “别吵。” 一个小时之后,韩蒂和江岁站在别墅,摄影师准备好了。 韩蒂看着江岁红晕还未褪去的脸,觉得好笑:“要拍照了,笑一个。” 江岁狠狠瞪了他一眼:“混丨蛋!” 他笑得更开心了,掐了一把她的脸:“我是混蛋,那你笑一个。” 江岁:“我就不!” 韩蒂:“这可是我们的婚纱照诶,你就这么苦着脸,多难看啊。” 江岁:“我就要这样拍,让你以后每次看见都能想起来你对我做过什么。” 韩蒂见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生气了,只好哄着:“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江岁不理他,目不转睛看着摄像机:“就这样拍吧。” 摄影师尴尬地看了韩蒂一眼:“那个...” 韩蒂搂过江岁,轻声哄她:“这是我们第一次拍照,我想留下你幸福开心的样子,就笑一下好不好?” 江岁冷冷的,转身欲走:“还拍不拍,不拍我走了。” 韩蒂拉住她,妥协道:“拍拍拍,不笑就不笑,那就拍正正经经的,你不笑我也不笑。” 他搂着江岁的腰,调整姿势,看向镜头,对摄影师说:“拍吧。” “咔嚓!” 两个年轻的面容,定格在了桓城的夏天。 马上就是婚礼了,见缘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提前一周就通知了不接客,开始布置婚礼会场,平常歌舞升平,乌烟瘴气的见缘,摇身一变,有种梦幻天堂的感觉。 白色的、蓝色的鲜花到处都是,舞台旁边放了一个比人还高的圆月灯,吊顶铺满了水晶和羽毛,透明的水钻和泡泡球在蓝色的灯光映衬下,像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睛。 婚礼前夜,韩蒂紧紧搂着江岁,坐在别墅露台的大摇椅里,享受着惬意安然的时光。 江岁望着天上的星星,有些恍惚,昨天秦飒终于来消息了,说逮捕行动定在明天,就是他们婚礼的时候,秦飒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到时卧底会协助她逃走。 韩蒂侧头看着她,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清澈,明明人离他很近,但眼睛却好像很远。 韩蒂总是很好奇:“在想什么?” 江岁垂下眸,眼波流动:“没想什么啊。” 韩蒂:“江岁,你后悔跟着我吗?” 江岁不解:“什么意思?” 韩蒂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语调很轻:“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江岁愣了一下,她意外闯进了他的世界,现在要和这个世界告别,突然那些仇恨和厌恶似乎没那么强烈了,反而有一种释然,一切的一切,过了明天,终于就结束了。 不久之后的韩蒂会下地狱,而她未来的生活,将是一片光明,他们从此不用再纠缠,不复相见,想到这她不由得有些激动,说一说倒也没什么的。 江岁:“我想过平淡的生活,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波澜壮阔,我是个没什么梦想的人,只想在这世上,像所有平凡又普通的人一样,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 韩蒂有些惊讶:“你就不恨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吗?比如你的父母,还有粱一梦。” 他对梁一梦的感情完全释然了,以前以为找到了姐姐自己孤独的生活便会改变,其实说到底不是对姐姐感情多深,而是他想改变孤独的心很强,而他遇见了江岁,有没有亲人就不再重要了。 她闯进了自己的生活,他会为她的以后负责,所以她不喜欢的人,也会是他的仇人,他会帮她解决掉一切不喜欢的人和事,只是没想到,江岁从没有要求过他帮自己什么,很多情绪都自己去消化。 江岁望着天,表情平静:“不恨,因为都过去了,我不会因为谁伤害过我,就改变对生活的态度,如果那样的话,伤害永远都过不去。” 韩蒂眸光微闪,表情有些惆怅,江岁从未敞开心扉和他聊过天,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她幼年的生活坎坷,在伤害中成长,和他多少有些相似,即使杜钟和严观都曾说过,他们不是一路人。 但他认为,她的冷漠自私,胆小怕事,精心算计如何自保,她的委曲求全,固执倔强,圆滑又懂得察言观色,她的一切都和他一样,为了活下去,所以他们是同样的人,可以走在一条路上。 只是今天他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同。 韩蒂想了想,说:“江岁,我们离开桓城怎么样?去小岛上生活,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我们就像普通人一样,每天在沙滩上晒太阳,潜水捉鱼,种很多很多栀子花,再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或者生更多也可以。” 第93章 暗流涌动 江岁失笑,觉得他在说笑:“你难道要金盆洗手了吗?” 韩蒂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希望吗?” 江岁:“说得好像我希望,你就能做到似的。” 韩蒂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不要总是低估你的男人。” 江岁撇撇嘴,她对韩蒂憧憬的未来没兴趣,反正她也不会参与其中,而且韩蒂也不会,他的未来是死刑。 她最多再忍一晚,就柳暗花明了。 他吻上江岁的嘴唇,深情注视着她:“江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你不喜欢的,我也可以为了你放弃,只是得给我些时间,你愿意等我吗?” 江岁温柔地笑了,熟练地撒着谎:“好啊,我等你。” 韩蒂也笑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被幸福装得满满的。 回顾自己爱上江岁的这些日子,他体会了这辈子从没有过的快乐和酸楚,如同一场梦,梦里有大片的烟花绽放,美得让人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同一时间,见缘办公室。 阿瑶:“钟哥,我今天去监控室,发现电脑里面的视频文件被人下载过,听监控员说只有江岁独自一人在里面待过。” 杜钟掐着烟的手指一顿,抬眸看着阿瑶:“她下载文件做什么?” 阿瑶:“这不是很明显吗,要算计蒂哥啊。” 杜钟:“这件事你告诉阿蒂了?” 阿瑶摇头:“还没,我先跟你说的。” 杜钟垂眸,沉默片刻,说:“这件事我和阿蒂说吧,你先当不知道,也不要告诉别人。” 阿瑶不解,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 杜钟:“阿蒂现在很信任江岁,单这件事证明不了什么,我是怕你去说,好心惹得一身骚。” 阿瑶扣着精致的美甲,露出一个略微讽刺的笑:“咱们蒂哥那么精明的人,也有眼瞎的时候。” 杜钟捻灭香烟,拍掉身上的烟灰:“所以需要我帮一帮他。” 江岁虽然聪明,但和他们这些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来比略显稚嫩,想算计韩蒂,还得修炼几辈子。对于她来说最大的筹码就是韩蒂对她的爱,只要她抓住了这份爱,别人便很难动得了她。 江岁显然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手段不够就拐着弯走,是个不好对付的。 杜钟的眼睛幽深晦暗,凝望着黑暗处久久发呆,心里默默盘算着,江岁这盘棋他要搅合一下。 婚礼当天。 一波又一波豪车驶进见缘,大厅坐满了宾客,有蒂厉的员工、合作伙伴,也有见缘的兄弟及姑娘们,每个人都穿着得体的西装和礼服,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是为江岁而来的,或者说是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奶奶,她也找了个奶奶身体不适的借口,来应付韩蒂。 大晋在会场内外来回张罗,胖子负责外围的安保工作,今天来的人很多,且都是和韩蒂有生意往来的人,这么多危险人物聚在一起,安全便是重中之重的。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见缘外面早就被缉毒大队的人暗中包围了,四周的高处建筑上,狙击手已准备就绪,宾客里,也有警方策反的人质,带着便衣警察混在其中。 罗队的手里,已经握足了卧底给的韩蒂所有犯罪证据,温凭那边也在今天进行逮捕,两边同时进行,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等婚礼仪式开始,所有人都聚集在会场内后,一场瓮中捉鳖即将上演。 常年走在悬崖边的韩蒂,终于要有一次意外发生了。 江岁坐在后台的化妆间,看着镜子中妆容精致,面色平静的自己。 她的内心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别紧张,秦飒说过大晋会保护她的,她今天肯定能逃走,不会有意外的,绝对不会。 可为什么她的心这般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另一个房间里,同样在镜子前的韩蒂,却是相反的状态。 他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心情激动又紧张,一会调整下自己的领结,一会缕缕头发,语调都高了好几个度: “杜钟,你快看看,我的领结歪了没?” 杜钟也在一旁照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完全没有兴趣理会他,看也没看说了句: “没。” 韩蒂:“你说我一会是不是应该严肃一点。” 杜钟:“嗯。” 韩蒂:“可是我忍不住啊,总想笑。” 杜钟:“那就笑呗。” 韩蒂踹了他一脚:“让你帮我出主意呢,你老在那照什么镜子,又不是你结婚。” 杜钟擦着屁股上的脚印:“我第一次做司仪诶,我也紧张的。” 韩蒂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不问你了。” 过了一会,韩蒂还是忍不住碎碎念:“你没看见,江岁那身婚纱可好看了,她穿上像个公主。” 杜钟:“我看见了。” 韩蒂:“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杜钟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婚纱照啊。” 韩蒂呆呆地想了一下:“对哦,我都忘了,你说我们俩站在一起是不是特别般配?” 杜钟撇撇嘴:“还行吧,不过拍婚纱照她怎么还苦着脸呢。” 韩蒂解释:“摄影师说婚纱照要严肃一点,不能笑。” 杜钟噗嗤笑出声:“得了吧,我看...” “蒂哥!” 墨白火急火燎从门口进来。 韩蒂面色诧异:“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南郊等着吗?” 墨白回身把门关严,擦了把汗,他一路跑来,有些喘:“蒂哥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有事和你说。” 韩蒂皱起眉,下意识紧绷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墨白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老式手机:“这是在南郊花房发现的。” 韩蒂怔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拿过手机翻看,通话记录和短信都是空的。 墨白继续说:“我今天去花房浇水,看绿宝树根有些烂了,我才发现的这部手机,肯定是江小姐藏起来的。” 韩蒂打断他:“马上去找人恢复里面的信息。” 墨白:“是,我这就去。” 杜钟默默站在一旁没出声,观察着他的表情。 韩蒂一动不动站在那,眼睛里有抑制不住的慌乱,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刚刚还神采奕奕的他,一瞬间就变了个人,看起来不堪一击。 杜钟:“恢复信息很快的,一会就好,婚礼这就要开始了,要不要延后?” 韩蒂声音低沉:“不能延。” -- 作者有话说: 忘了预告今天会加更的事啦,明天也会加更,8章哦。以后节假日都尽量给大家加更,这个小说不是很长,春节前后大概就会完结。这几章的节奏有点快,是考验你们眼力的时候啦,藏了一些东西,你们猜,婚礼会发生什么? 第94章 婚礼1 韩蒂看见手机的那一刻已经心知肚明了,她又在算计自己了,但内鬼已经抓到了并不是江岁,那她又用手机在干什么?联系前男友? 韩蒂想到曾经自己最初得到她时,就是因为d品让她出现了幻觉,她那夜嘴里念的都是“子席”。 以前韩蒂不在意,觉得得到了她的肉体就够了,管她心里想的是谁,但现在不同了,他爱上她了,他想要的越来越多,回忆起来便很不痛快。 所以在看见手机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认为江岁在和宋子席联系,都要结婚了还惦记着旧情人,可真是有她的。 虽然如此,但韩蒂很自信江岁是爱他的,她和他在一起时的笑容是真的,只是他不确定她的爱是否纯粹,他要得到的是完整的她,她的心一分一毫不能分给别人。 婚礼过后他必须杀了宋子席,让江岁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婚礼开始了,宾客坐满了会场。 钢琴曲响起,水晶灯唰的亮了,整个世界变成了蔚蓝的星空。 韩蒂站在舞台中间,身边那盏大大的圆月灯,映着淡淡的洁白的光,世界霎那间一片安静,只有琴声流淌。 新娘静静站在雪白的地毯尽头,追光灯打在她身上,映出点点星光。 江岁美得像月光一样,洁白干净,一尘不染。 追光灯追随着她的步伐,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微微低下头,缓步朝着舞台走来。 韩蒂睫毛轻颤,黑黑的眸子闪着光,他下意识抬起步子,想要迎向她。 杜钟小声提醒:“你不用过去。” 韩蒂:“她走得太慢,我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韩蒂就大步走到了江岁面前,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和她一起走到舞台中心。 杜钟按照稿子讲了一大堆场面话:“接下来由新郎对新娘做爱的告白。” 掌声响起,韩蒂拉过江岁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看。 江岁也做好了准备,不停在心里背诵一会自己要说的话,心想赶紧应付完这些流程,她就可以跑了,却没想到韩蒂意料之外地向她发问。 他的眸光深沉,像能看透她的心:“江岁,你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江岁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但她只能佯装镇定模样,缓缓摇头。 韩蒂表情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的目光笔直,语气坚定: “不管以前你瞒过我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从今天以后,你就是我妻子。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无论什么,只要你愿意和我说,我拼了命也会去做,你听到了吗?” 台下一阵起哄,当然也有人翻白眼,比如春儿。 杜钟:“接下来由新娘对新郎做爱的告白。” 江岁松了一口气,她回忆了一遍要说的话,清了清嗓,准备开口: “我......” 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不是忘记了,她记得很清楚,她应该说:我爱你,我愿意和你走过这一生。 可为什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这么难。 因为是谎话吗?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江岁的话,韩蒂也抱着期待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看。 江岁咬咬牙:“我...我...” 古喻:“你什么?” 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所有人纷纷转头,瞬间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江岁心底一惊,慌乱的神情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伪装能力:“师哥、你怎么来了?” 古喻立在门口,遥遥相望,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双眸布满了心酸:“江岁你不能结婚,跟我走。” 宋子席不管,他不能不管,他托家里生意场上的人打听了一下韩蒂,听到了些不好的谣言,马不停蹄赶到婚礼现场,生怕江岁被诓骗了。 江岁下意识摇头,抬起脚就要往门口跑,这种场合古喻出现太危险了。 韩蒂一把拽住她,声音清冷,狠狠盯着她的眼睛:“你要去哪?” 江岁对古喻会来毫无准备,古喻既然能来,那宋子席一定也知道自己要结婚了。江岁慌了,彻底慌了,一切的一切都不想再管了,她的心思都在宋子席身上。 她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眼睛沁满了泪水。 古喻哪有心情分辨她内心想法,大声斥责着,想尽其所能唤醒她:“江岁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子席因为你已经痛彻心扉了,你怎么能那么对他,我真搞不懂,你就为了这么个男人,工作、朋友、爱人,一切都不要了是吗?” 他是真的不懂了,太多的疑问堆积在心,情绪到底扛不住彻底爆发:“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你一定会后悔的。” 江岁咬住嘴唇,却止不住泪水奔涌而出:“不是......” 韩蒂看见江岁崩溃的表情,心情变得异常烦躁。 他大吼:“胖子!” 胖子和几个兄弟,秒懂韩蒂的意思,迅速上前把古喻按住要往门外拖,今天的场合,还有很多蒂厉的局外人,并不知道韩蒂的背景,韩蒂不想因此暴露,不然会引来很多麻烦。 可江岁却像疯了似的,张嘴咬住韩蒂的手。 韩蒂的手吃痛,一个不注意,江岁就往门口跑,她紧紧抱住古喻,像老母鸡护崽一般,去踢去踹那几个兄弟:“滚!你们别碰他!滚啊!” 第95章 婚礼2 江岁歇斯底里地喊,婚纱缠在脚上,她干脆脱了高跟鞋,用鞋跟狠狠砸他们:“滚!” 韩蒂被她的行为刺激到了,怒吼:“江岁!你想干什么?” 江岁回头,恶狠狠望着韩蒂:“是你想干什么?如果你今天碰他一根汗毛,我就和你拼命!” 江岁了解韩蒂,如果让古喻被胖子带走,毫无疑问会被杀掉,她没有选择,就算是激怒他,就算是毁了秦飒的行动,就算她无法逃走,她也不能让古喻被带走。 在她的世界里只在乎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受伤。 她那副久违的英勇模样,又回来了。 韩蒂舔了舔后槽牙,眸子里的冷光乍现,暴戾的失控的气息包围着他。 他扯开西装,冷冷说了句:“清人!” 杜钟知道韩蒂怒了,脊背一阵凉风吹过,他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后台。 胖子打开门,让宾客出去,宾客们虽然很想留下看热闹,但不得不离席。 见缘外面隐藏的警察看见有宾客出来,对着耳机说:“罗队,里面好像出事了。” 罗队看了眼时间,和卧底约定的行动时间在十分钟后,看来里面出现了没预料到的意外,如果提前行动,江岁怕是没办法被安全带出来,但现在不行动的话,人都散了便不好抓了。 他不停敲着表面,思忖该怎么办。 狙击手枪已上膛:“罗队,是否行动?” 罗队正拿不定主意时,有人帮他下了决定。 婚礼会场传出了“砰”的一声枪响,看来里面真的出事了。 罗队心一惊,当机立断:“行动。” 会场内不知道是谁开的枪,在第一声枪响的瞬间,尖叫声四起,有人蹲下钻进桌子底,有人往外面跑。 外围罗队的人也冲了出来,将刚跑出会场的人团团围住,按倒在地,狙击手精准地开枪掩护。 会场内便衣警察们听到外面的枪声,马上也掏出枪。 “砰!砰!”几枪,几个罪犯被爆头倒地。 韩蒂和其余弟兄迅速掏枪一边找掩护,一边做出反击。 见缘内外枪声四起,遥相呼应,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古喻搂着江岁趴在地上:“小心。” 江岁大声说:“师哥你不要管我,找机会快跑。” 古喻脱下外套罩住她的头,拽过一个桌子挡住身体,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危急关头护住江岁,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你在胡说什么?要跑一起跑。” 有一个人死在他们身边,江岁从他兜里掏出手枪用来防身。 古喻四下看了一眼,离他们几步远有一个小房间:“岁岁,后面那个房间有没有窗户。” 江岁点头:“有,那是库房。” 古喻拉过她的手:“我们慢慢爬过去,从窗户逃走。” 舞台那边灯管被枪打落,碎片四溅,碎片上一滩又一滩血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韩蒂只身一人躲在墙柱后面,时不时往对面放枪,他试着往江岁的方向张望,但离得有些远,有桌椅遮挡,他什么也看不见,离他们最近的是躲在吧台后面的大晋。 大晋:“蒂哥,你快去二楼。” 韩蒂看了眼面前通往二楼的楼梯,说:“先把江岁找到。” 江岁和古喻爬了一会,终于到了库房,房间很小,古喻搬开窗子边的杂物,打开窗子,探头望了望: “外面没人,咱们快走。” 江岁的婚纱裙摆被铁丝勾住了,她怎么也扯不开,额头布满了汗水。 她着急地说:“师哥,你先走。” 古喻自是不能先走的,他用牙齿将她的裙摆撕去一半,抱住她的腰就要往窗边送。 门突然被人踹开。 阿瑶举着枪对着古喻:“想去哪?” 江岁飞快举起手里的枪也对着她:“你要干什么?卖韩蒂的是我,和他无关,放下枪。” 阿瑶冷笑:“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跑。” 江岁凑上前一步,威胁她:“你敢开枪,我也开枪,放他走,我任你处置。” 阿瑶看着江岁举枪的手在颤抖,嚣张地说:“你会开枪吗?” 江岁心有点慌,但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韩蒂教过我。” 阿瑶拿不准她到底会不会,不敢妄动,只能妥协:“好,可以放他走。” 古喻拉住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江岁知道自己根本说服不了他,她当下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余光瞥见窗外躲着一个人影,她微微侧了下身,飞快朝窗外看了一眼,是秦飒。 他们身后的窗子很低,一个人轻松就能出去。 江岁心里有了主意,她往前走了两步,绕到古喻面前,挡住了阿瑶的枪口,目光紧盯着她,假装和古喻纠缠: “师哥,你快走,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古喻:“我不可能丢下你,要走也是你走,我留下。” 江岁:“我都要嫁人了,怎么可能离开我的老公,你别劝我了。” 古喻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感情的事先放一边,今天你必须和我一起走,我不可能丢下你。” 江岁:“你不走,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走了,我们都能活。” 古喻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当下他心急如焚:“你别给我说这些,就是死我也不能扔下你。” 阿瑶听得不耐烦,烦躁地说:“行了行了,你们有完没完,唠唠叨叨......” 就在阿瑶说话的时候,江岁突然回手大力一推,趁她不备,也趁古喻没反应过来。 她将古喻推出了窗户,古喻的膝盖磕到窗台上,本能一弯,人就“砰!”的一声掉在窗外的水泥地面。 秦飒从草丛飞快滑出来,一手捂住古喻的嘴,一手钳住他的手,将人掳走。 阿瑶想到窗边去看,但江岁的枪紧紧对着她,身子堵在窗边不让她靠近,她的汗水流了满身,生怕刚刚推不出去,现在看来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 阿瑶警惕地问:“怎么没动静了?” 江岁:“男人嘛,都是嘴上说得好听,调屁股就跑了。” 阿瑶不屑地笑了:“你就为了这么个货色,也真是不值。” 第96章 婚礼3 阿瑶收了江岁的枪,将她带出了库房,库房旁边就是安全通道,她把江岁往楼上带。 韩蒂离得远,艰难地赶到库房时,江岁已经不在了,他无奈只好和大晋一边躲着子弹一边分头去找。 枪声还在继续,但没有刚刚那么激烈,见缘一共四层,房间很多,弯弯绕绕到处都可以藏人,韩蒂的人藏得很快,大部分往楼上去了,即使警察已经混进来不少,可抓住他们并没有那么轻松。 阿瑶押着江岁走到二楼,想往三楼去,但上面有枪声,阿瑶只好和她被迫躲在二楼的一间包房里,伺机而动。 江岁坐在沙发上,自信满满,语气轻松:“你们跑不掉的。” 阿瑶紧紧攥着枪,贴在门玻璃上看外面的动静:“你闭嘴!” 江岁:“你为什么不杀我?” 阿瑶:“哼,杜钟说你出卖了蒂哥,他要亲自收拾你。” 江岁把古喻送走了,心里的包袱就放下了,絮絮叨叨的: “你还真是听他的,他有什么好,你那么喜欢他?” 阿瑶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江岁被她逗笑了,毫不掩饰嘲讽:“你们这种人,竟然还配说好。” 阿瑶狠狠瞪她一眼:“你tm闭嘴。” 江岁才不会闭嘴,她有韩蒂这个大护身符,阿瑶不敢杀她,警方自然也不会伤害她,她就是个小宝贝。 虽然江岁明白自己落在韩蒂手里也没什么好下场,但至少她可以刺激刺激别人,能嚣张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我可是很有背景的,你要是放我走,我会给你说情的,说不定能免你的死刑,还有你的钟哥......” 她嘴巴不停地巴拉巴拉,给阿瑶洗脑。 二楼走廊的灯光昏暗,正对着她们包房的卫生间,有一把枪悄悄伸出,瞄准了门玻璃。 又稳又准就是一枪。 “砰!” 江岁还在念叨,只见阿瑶的脑袋突然就开了花,她惊呼一声,捂住嘴巴,盯着面前那滩喷溅出来的红色血迹,胃里一阵翻腾。 “呕~~”比起这死不瞑目,眼珠瞪得圆溜的死人,她更适应自家患者的血盆大口。 躲在暗处的那把枪,又悄悄缩了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江岁在震惊中回过神来,开枪杀了阿瑶的人肯定是警察,不会伤害她的,她要赶紧出去,虽然有些害怕,但她更不想和尸体呆在一起。 她将婚纱打了好多个结,方便走动,咬咬牙迈过阿瑶的尸体,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走廊的光线实在是暗,仅靠玄关处的烛台借光,她很难分辨方向,再加上楼上楼下时不时有枪声响起,一惊一乍,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虽然是个宝贝,但万一哪个不长眼的错手给她一枪,就一命呜呼了。 江岁觉得刚刚开枪的人不可能走远,只是为什么不出来? 她颤抖着声音,对着黑暗轻声说:“自......自己人!” 话音落下,她仔细分辨着四周的动静,没几秒,不远拐角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惊恐地看着声音方向,腿一个劲打颤:“自己人啊......别开枪。” 大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眸光一亮:“原来你在这!” 江岁看见他松了一大口气,手扶着心脏:“原来是你。” 大晋抓住她的胳膊:“快跟我走!” 秦飒说过,卧底会帮助她逃走的,虽然秦飒没告诉她卧底是谁,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大晋。 她紧紧拉住大晋的手,觉得面前这个人的背影,高大又让人安心,他一直在找她,她心里莫名有些感动,有一种革命友谊的情愫油然升起: “同志!你刚刚那枪太准了!” 大晋回头做了个手势:“嘘!” 江岁乖乖闭上嘴。 这楼里藏着人,还有不停往上摸的警察,枪声不再激烈,但陆续会有,每一声枪响都会让人心发慌,墙板被枪声震得一颤一颤的,江岁的心脏也跟着打颤,只有握着她的大手能给她安全感。 她这才深切的感觉到,相信警察才是对的,他们是埋藏在黑暗中的勇士,来拯救她的。 他们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但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 大晋脚步顿住,心头一惊,缓缓回过头。 杜钟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还来得及松口气,又有一种疑惑涌上心头。 大晋不明白杜钟为什么会拿枪对着他。 杜钟:“大晋,你要带她去哪?” 大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杜钟:“蒂哥要我找到她。” 杜钟缓步走来,枪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目光里充满了敌意。 大晋表情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拿枪对着我?” 杜钟没说话,用笑容作出回答。 江岁咽了下口水,拉着大晋的手都是汗水,看来大晋的身份暴露了,她小声说:“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大晋意识到了杜钟眼里决绝的杀气,他的眼皮不安地跳动: “杜钟,你是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一声枪响。 鲜血溅到江岁的脸上,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大晋的手从她掌心滑落,人轰然倒地。 江岁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说消失就消失。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那张呆板木讷的面容,心脏觉得阵阵抽痛:“大晋...” 他做了一生的卧底,却无人知晓他是英雄,如今马上就成功了,却死了,死得这么草率,英雄不该这样死。 江岁不能接受,悲痛万分地抱住大晋的尸体,泪水滴在他的身上:“不!” 杜钟觉得好笑:“你为他哭什么?” 江岁抬头,恶狠狠看着他:“你们这群畜生,会下地狱的。” 杜钟撸起袖子,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扛在肩上: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江岁咬他的肩膀,踢他的肚子:“放开我。” 见缘里面的枪声已经断了,外面传来喇叭声:“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江岁:“听见没有,你们死定了。” 杜钟:“哼!” 江岁:“如果你放了我,我还可以帮你求情,饶你不死,关两年就出来了,到时候又是一条好汉,但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外面的人会把你大卸八块的,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我可是他们的英雄,我说什么是什么......” 杜钟:“呵呵。” 第97章 婚礼4 杜钟把江岁一路扛到四楼,进了一间客房,将她手脚捆住,胶布粘住她的嘴,掀起床板,把她塞了进去。 江岁:“唔......唔......” 杜钟:“要想活命,就别出声。” 他盖上床板要往外走,但江岁一直在里面闹腾,床板发出哐哐的声音,他撩了撩头发,烦躁地回身又掀起了床板。 江岁拼了命往外钻,他控制不住,干脆一拳将她打晕。 杜钟叹了口气:“这回消停了。” 韩蒂和一帮弟兄在三楼躲着。 胖子:“蒂哥,一楼现在都是警察,咱们想去出去只能硬拼了。” 韩蒂打开一间包房的暗门,从里面拿出枪和炸弹,分发给屋子里的十余个弟兄: “胖子,你带着大家想办法去地下室,我去找江岁。” 胖子:“蒂哥你疯了,那个娘们刚才都要和别人跑了,你还管她干什么?” 韩蒂:“别废话,再不冲下去一会警察就上来了。” 胖子拦住他:“蒂哥,你不能去,说什么我们也不能让你去。” “是啊蒂哥。” 见缘的建筑设计很不适合攻,里里外外有窗子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天台也无法进入,只能从一楼上去,而二三楼都是房间,走廊弯弯绕绕,楼梯只有两处,电梯虽很多,但是遥控的,交战开始,韩蒂就把所有电梯都停了,他手下的人各个机灵,几乎是瞬间就像蟑螂一样消失在角落里,并守住了所有警察可能进来的口。 半个小时过去了,警方还没攻下,一是艰难,二是不知江岁是否安全。 但警方有所不知,在见缘的地下室有一个地道,这个地道甚至见缘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韩蒂知晓,他们想逃生,只有这一条路,但一楼已经被警察占据了,韩蒂他们想下去是很难的。 正僵持之际,突然一楼传来激烈的交战枪声,韩蒂的人都在楼上,楼下是谁在交战? 原来是严观带着一群人从地下室冲了出来,也就是那条地道,一批人掩护,一批人往楼上去接应韩蒂。 韩蒂和兄弟们守在楼梯口,过了一会看见来人是严观,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严观提着枪急匆匆跑到他身边:“回头跟你细说,墨青墨白在楼下牵制火力,咱们赶紧走。” 韩蒂抓住他肩膀:“我不能走,江岁不见了。” 严观:“肯定是躲在哪了,见缘这么大,咱们没有时间找了,快走吧。” 韩蒂:“只剩四楼没找了,你别管我,带着他们先走。” 严观劝不动,心生一计:“我有办法。” 他对着对讲说了几句话,随后和韩蒂一起去了四楼寻找江岁。 墨青躲在暗处朝着对面的警察喊话:“江岁在我们手里,咱们商量个事。” 罗队做了个手势,示意队员停止射击:“放下手里的武器,把江岁交出来。” 墨青:“哪有那么好的事。” 罗队:“那你想怎么样?” 墨青:“交换!” 罗队试着与他谈判:“怎么交换?” 墨青:“准备几辆车,和一笔现金。” 罗队:“我要先看到江岁,确定她还活着。” 墨青:“好,她就在楼上,我去带她下来,但你们要先退出去,你们都守在门口,我怎么上楼?万一你们说话不算数,等我起身杀了我怎么办?” 罗队看了一眼楼梯,想了想,说:“好。”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缓缓撤离出见缘。 他有见缘的地形图,虽然这里不好攻,但外面已经被大批的警员围住,他们是跑不掉的,就算是用江岁做要挟,他也有办法,但地形图里没有标注地道,就是这样一个差错,导致了他们行动的失败。 严观利用墨青先拖延时间,和韩蒂去楼上找江岁,他们分头一间一间客房地找。 拐角处,又是那把杀死阿瑶的枪,悄悄伸了出来,瞄准了韩蒂。 正准备动手。 “蒂哥!” 躲在暗处端着枪的人悄悄转动身体,望着声音来源。 春儿出现在韩蒂身后,拽着江岁的胳膊,她的手还被捆着,嘴被粘着。 “我看见杜钟把她绑在了客房,但杜钟不知道哪去了?” 暗处那把枪沉默片刻,悄悄缩了回去。 韩蒂的表情很复杂,看着江岁的眼睛里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担心,他没有解开她,直接一把扛起,喊上严观下了楼。 墨青:“蒂哥!楼下警察都撤出去了,你们快走,我和墨白来断后。” 韩蒂:“小心点!” 韩蒂带着众人下了地下室,地下室有酒窖和仓库,存放着大量d品,他一路走到最里面的仓库,在一个桌子前面蹲下,敲开桌子底下的一块砖,手伸进去拧开了满是灰尘的机关,一面墙缓缓打开,长长的通道出现在大家面前。 韩蒂带头走了进去,通道不宽,并肩容纳不下两个人,大家排成队伍,一个一个跟着进去。 因为有人走动,地道里烟尘四起,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七拐八拐,最后是一扇小门。 严观走到前面敲了三下门,门外的人把门打开。 江岁倒立在韩蒂身上,但也能看出来这是春和东升二期还没开放的停车场,十几辆黑色轿车停放在里面,韩蒂将她塞进了一辆车里,随后和严观也上了车。 刚要关车门,一只手抓住了车门把手,紧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挤了进来。 韩蒂皱眉,看着杜钟:“你怎么才跟来?” 杜钟看见江岁表情先是一愣,接近着抱怨道:“你去哪了,我不是告诉你别乱跑,你知不知道我回头找了你好几圈。” 江岁嘴被粘着,默不作声。 韩蒂看了看江岁,说:“你绑她干什么?” 杜钟:“我刚刚突然想大便,只能先把她绑上了,结果一出来人不见了,吓死我了。” 韩蒂呵呵冷笑了两声,看见江岁就气不打一处来:“绑的好。” 十几辆车陆续从停车场开出,四散驶向不同的道路,消失在了车流当中。 几个人的脸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严观坐在副驾驶,看着手里地图赞叹道:“这墨青真厉害啊,竟然还会修地道。” 杜钟也说:“我今天才知道见缘还有个地道,什么时候修的?” 韩蒂:“见缘以前就是墨青设计建造的,他说地道是以防万一,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走,要不是只有一条路,我都分辨不出方向。” 严观:“要么说墨青是个宝呢,岛也建得漂亮得很。” 韩蒂:“对了严观,你怎么会来?” 严观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丝智慧的笑容:“前几天温凭那边交易突然开始不太顺利,我就怀疑有些问题,后来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有鬼混进去了,咱们安插在S国警局的人给到消息,说联合A国警方一起准备逮捕温凭,我知道你们这边肯定也会出事,就叫上墨青一起来了,没想到来晚了,你这还是出事了,如果不是墨青那条地道,恐怕是救不出来你们的。” 杜钟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阳光明媚,一派和气的景象,露出了笑容: “逃出生天了!” 第98章 逃出生天 严观:“接下来咱们走水路,假身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到L国,再飞S国” 严观顿了顿,看了一眼江岁,从兜里掏出一个老式手机,是江岁藏在花房的那部: “来的时候碰见墨白,他把这个也给我看了。” 江岁看见那部手机,心里一阵寒气升起。 韩蒂接过手机,迟迟没有打开,今天的事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原来江岁不是在和旧情人联系,而是和警方在联系,今天这场婚礼,就是她演的一场戏,还真是小瞧她了。 江岁低着头,凌乱的刘海遮住眉眼,只露出小巧精致的鼻梁,嘴巴上粘着大大的黑色胶布,像一只乖巧柔顺的待宰羔羊。 韩蒂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默默转过头,看着车前方的宽广的道路,他们将会离开桓城,未来一片坦途,可他的心却像走进了死胡同,透着丝丝绝望。 一周后,S国。 蔚蓝广阔的大海中央有一座岛屿,岛上枝繁叶茂,树枝上头有鸟在栖息,海卷出了它独特的浪,时而澎湃时而平缓,浪声拍打着礁石,像一首悠扬的曲子。 绿色的枝丫下藏着几栋精致的别墅,外观是纯净的白色,就像白色的浪花。 中间的那栋最大的别墅里,是韩蒂和江岁的住所。 江岁双目无神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这一周以来,他们逃亡不易,辗转了三个国家,路上她一直被绑着,除了到时间春儿给她喂饭外,她都是被扛来扛去,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她被松绑了,但关在屋子里。 窗外的世界很美,但她无心欣赏。 到了午饭时间,春儿端着饭菜来到她的房间:“起来,吃饭。” 江岁呆呆地坐起来,机械般地拿过饭菜,一勺一勺往嘴里塞。 春儿看了一眼门外站着的守卫,缓缓把门关上。 韩蒂刚刚去了训练基地,一时半会回不来。 春儿一把掀翻江岁的饭菜,骂道:“给你饭就吃,你倒是不会饿着自己。” 江岁没说话,抹了一把嘴巴,躺回了被窝。 春儿看她就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来气,她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到地上: “你不是能耐吗,起来打我啊。” 江岁手撑着地坐起来,语气平淡地说:“你想杀我?” 春儿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她:“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 江岁:“那你为什么不杀?” 春儿被怼,扯过她的头发,狠狠地瞪着她说:“你以为我不敢吗?” 江岁眼神平静,语言比暴力更杀人:“你不仅不敢,还要天天来伺候我吃饭,呵呵。” 春儿气得脸色通红,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看见她脸颊瞬间起了红色的手印,突然有些慌乱,如果被韩蒂看到她脸上有伤,怕是不好解释。 春儿想了想,不敢再打了,将地上的饭菜收拾了匆匆就跑了。 江岁躺在床上,内心彷徨又不知所措,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春儿打她上面。 行动失败了,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毫无头绪,没有秦飒指引,她就是一个无头苍蝇,玩弄些嘴皮子和察人心还可以,但卧底会的她一样不会,这事也不是临时抱佛脚学来的,毕竟韩蒂是从小到大被训练出来的,她怎么比得了。 要是没有大晋,她在韩蒂身边呆再久也搞不到全部的证据,可是现在大晋也死了,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甚至连武器都没有。 江岁有自知之明,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韩蒂是否会杀了她,她也不知道。 夜里,江岁已经入睡了。 韩蒂在门口站了一会,缓缓拧开门把手,房间很空,四周的窗子四敞大开,窗纱被海风吹得飞起,宽敞的大床,江岁蜷缩在一角,显得瘦小可怜。 他将窗子关上,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盯着她瞧。 夜色阑珊,月光温柔的照在她的脸上,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惨白,嘴角有一丝红色。 他抬起手,浅浅抚了一下。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眉毛拧成一条模糊的直线。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手。 第二天一早,春儿照例去送饭,门外的守卫拦住了她:“春儿小姐,蒂哥说以后的饭菜不需要你送了,我们会安排。” 别墅的背面是训练基地,一大批士兵在烈日之下流着汗水。 杜钟叼着根杂草,坐在大树下乘凉,看着不远处沉默的韩蒂。 从上了岛,他就每天待在基地,像根柱子似的杵在那里,寡言少语。 白天看着他们训练,晚上也住在士兵宿舍。 杜钟走到他身边,说:“你天天和这群糙老爷们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怎么不回你的温柔乡呢。” 韩蒂脸被晒得黑了一个度,脑门上一层密密的汗水,显得他越发硬朗,他沉默地看着训练的士兵,没有说话。 杜钟:“你就这么躲着啊?” 韩蒂依旧不言语。 杜钟吐掉嘴里的杂草,长长叹了口气。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即使是受了伤,依然割不断那要命的牵连。 他是服了。 海滩有几艘船靠岸,严观从船上下来,小跑着来到韩蒂跟前,开心地说: “阿蒂,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韩蒂:“什么?” 严观摘下眼镜,掏出手帕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说:“温凭之前有一处秘密仓库,被警方遗漏了,我把里面的货都搬回来了,这下咱们饭碗又有着落了。” 杜钟开心地说:“行啊你,没白去。” 严观戴上眼镜,露出笑容:“温凭被逮捕了,现在S国d品没有人供应,等岛上的d品结果还得一年多呢,买家怕是都憋死了,这批货刚好能填补这段时间的空档,我也能抽出空来研制合成d品了。” 杜钟打了个响指:“得,明天我就出去联系买家,顺便搞几个姑娘回来,这破岛一群大老爷们,苦得很。” 严观:“这么美的地方你还嫌弃,只知道大胸大屁股。” 杜钟:“我是个男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严观:“女人是祸水,你还是少沾的好。” 说完他突然反应过来,瞥了韩蒂一眼,看他面色阴沉,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韩蒂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开口:“我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杜钟:“什么事?” 他的表情严肃,像是想了许久过后下了个决定:“我不想再贩d了。” 杜钟严观对视一眼,很是诧异。 杜钟:“怎么了?” 严观扶了扶眼镜:“是啊,为什么?” 韩蒂默了几秒:“我想过安稳的日子。” 严观若有所思:“是因为江岁吗?” 韩蒂没说话,上岛后这些天,韩蒂没处置江岁,也不见她,每天闷声一个人呆着,他们以为他是在想用什么方法来处置她才够解气,却没想到他想的不是这些,而是自己的未来。 第99章 强大的背后是懦弱的心 杜钟这人不在乎做什么,只要能赚钱就好,他说:“不贩d也行,这行危险,那咱们拉皮丨条吧。” 韩蒂却说:“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原来他是想彻底逃离坏人的身份。 杜钟哀怨地说:“可普通人会的我们也不会啊。” 严观想了想,附和:“是啊,我倒是能当个医生,不过没证件,还是个黑医生。” 韩蒂:“我们赚的钱,几辈子也花不完,什么都不会也能生活下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严观开口:“你能说出来,就是已经想好了吧?” 韩蒂点点头。 杜钟:“那这些弟兄怎么办?我们训练他们,不就是为了事业做大做强吗?” 韩蒂:“每个人分些钱,散了吧。” 严观将手帕揣回兜里,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会因为江岁改变主意。” 杜钟:“不是,你们俩什么意思啊,真不做了?” 严观耸耸肩:“我听阿蒂的。” 严观其实并不赞成,但韩蒂一向说一不二,没有韩蒂的话,他一个人做什么都不会成事的。 并且他认为,韩蒂只是一时兴起,就像当初他听江岁讲自己生活时的感觉一样,会羡慕她那种生活的美好,但真要去享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温凭被抓了,警方又一直在追踪他们,S国的贩d市场暂时也很难开拓,隐蔽一时也没什么不好,等韩蒂对江岁的新鲜劲过了,那个时候他们也正好东山再起。 杜钟着急地说:“那......那我怎么办啊,我不会种d,不会制d,你们撂挑子了,我拿什么卖啊?” 严观失笑:“你不是说拉皮丨条吗,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杜钟踹了一脚沙子:“靠!” 韩蒂看了一眼海平面上仅剩的半个太阳,说:“天快黑了,我先回去了。” 严观跟上他:“搭个车。” 杜钟愣愣站在原地,几秒种后也追上去:“等等我啊,就一辆车我可不想走回去。” 别墅和训练基地隔着一片树林,但他们要沿着岛绕一圈才能开到别墅门口。 天黑得极快,到别墅区时已经黑透了,岛上人烟少,月光和星光显得比灯光还亮,点点碎碎的星光在漆黑的夜里观望着岛上的一切。 韩蒂站在门口徘徊了半天,才拧开门。 房间没开灯,江岁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只有眼睛睁着看窗外的星星,像个活死人。 他去了浴室冲洗一番出来,看见她依旧躺在那里,但眼睛闭上了。 他也没开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两个人中间隔了好大的空隙,风从中间钻过,明明这里的温度很高,但他觉得风好冷。 韩蒂突然很想念南郊那张小小的单人床,无论何时,身边都有江岁的温度。 两个人僵硬地躺在床上,过了一个小时,韩蒂忍不住了,翻过身将手搭在她的yao上。 她没有任何反应。 韩蒂挪过去一些,将下巴轻轻贴在她的肩膀上,呆了一会,又抬起头去吻丨她的脸颊。 冰冰的,软软的。 他缓缓翻丨身,吻上她的嘴唇,浅浅的一个吻,他抬眸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始终紧闭着双眼,无动于衷。 他微张口,又低头含住她,温柔怜惜地一点点沿着她的嘴唇纹路摩擦起来。 吻了好一会,她依旧没有反应,冷若冰霜。 韩蒂泄气般地松口,盯着她空空的无名指瞧了半天,婚戒不知道被她丢哪里去了。 他长长叹口气,下床离开了房间。 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只能沿着海滩,来来回回溜达,咸咸的海风,温热的空气,清澈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如此美丽的地方,为什么心却一直在悲伤。 韩蒂拿出那部老式手机,每天都带在身边,却一直没勇气打开看,他不想面对背叛,自欺欺人也好,懦弱也罢。 他喜欢她时,就是觉得她聪明有心计,让他无聊的人生有了一丝博弈的乐趣,可久而久之,他越陷越深,忘了她原本就是被迫和自己在一起的,何来的真心。 但只要她还在身边,一切就都有可能,她再背叛耍心机,这遥远的岛上她也孤掌难鸣,无计可施,早晚有一天会妥协,会全心全意爱着他的。 韩蒂抬起手,将手机远远抛进了海里。 岛上没有信号和无线网,联络只能靠座机,韩蒂每天待在训练基地的办公室,闲暇时给别墅打个电话。 韩蒂:“她吃饭了吗?” 墨白在电话那头:“吃了。” 韩蒂:“你有没有告诉她守卫撤掉了。” 墨白:“告诉了,我说她可以在岛上随意走动,但她一直待在屋子里。” 韩蒂缠着手里的电话线:“她跟你说话了吗?” 墨白:“说了。” 韩蒂:“说了什么?” 墨白:“好的,谢谢。” 韩蒂:“没了?” 墨白:“没了。” 韩蒂挂掉电话,发现严观站在门口,他不知道来了多久。 韩蒂:“来啦。” 严观:“恩,想问问你那批货打算怎么办?” 韩蒂拿起椅子上的防晒衣,往门外走:“烧掉吧。” 严观将货运去了海滩空旷地,浇上汽油,看着堆得比房屋还高的货物,最后问他一遍: “你真的想好了?” 韩蒂点点头:“这两天就让阿楼把兄弟们遣散了吧。” 严观对着货队堆边拿着火把的男人挥了挥手,男人将火把一扔,火光唰地一下窜上了天。 他递给韩蒂一个口罩戴上,说:“阿楼倒是没说什么,但他不肯走,还有些跟我们很多年的弟兄也不肯走,我想了想就让他们留下了,毕竟A国S国现在都在通缉我们,遇上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韩蒂声音闷闷的:“恩,你看着办吧。” 严观:“温凭死了,大晋也死了,这下我们是真的自由了。” 大团的烟雾飘上天空,半边天都灰灰的。 韩蒂:“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想到温凭先落网了,白准备这么多了。” 严观冷笑一声:“那个老巫婆,早就没了心力,这两年老得速度越来越快,人也糊涂得很,可能是年轻时缺德事做多了,报应来得这么快。倒是大晋,还那么死心塌地为她卖命,一直藏在我们身边给她做内应,这些年不停给温凭传递情报,生怕我们有一天会造反,防来防去,呵呵,心思都用在内斗上了,到让警察捡了个便宜。大晋啊,也是跟错了人,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韩蒂眯着眼睛,看着刺眼的火光:“你说我们,会有好下场吗?” 第100章 看不清的内心世界 严观瞥了他一眼:“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感性啊?” 韩蒂眨眨眼睛:“没有吧。” 严观否定他:“有,我觉得你现在是看见一朵花都会哭的男人,爱情真的能让人变成这样吗?” 韩蒂:“你试试就知道了。” 严观摆摆手:“看你和杜钟,我觉得没有爱的人是一件幸福的事。” 韩蒂垂下眸,有些伤感:“我似乎遇见了很多问题,可我一件都解决不了。” 严观不理解他:“我很想问你,她为你做过什么,让你那么爱她,就连背叛你也可以忍下。” 韩蒂想了片刻,摇摇头:“她什么都没做,我就已经输了。可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视而不见。” 严观手搭上他的肩膀:“阿蒂,她心里没有你,眼睛又怎会看见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韩蒂苦笑两声,不想再面对这个问题:“晚上给兄弟们践行吧。” 严观:“好。” 晚上他们在海边办了篝火酒会,韩蒂开车回到别墅想着接上江岁一起。 江岁正坐在庭院看星星,他心里一喜,难得看见她从床上离开。 他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说:“岛上景色很好,你可以逛逛。” 江岁望着天,淡淡说:“你打算一直这样关着我吗?” 韩蒂顿住,沉默几秒,她好不容易能说两句话,他不想扫了气氛: “这里的日出很美,明天我们可以一起看日出。” 江岁:“还是你准备杀了我?” 韩蒂的笑容有些僵硬,起身去倒水:“晚上有篝火酒会,你要不要去?” 江岁看着他,眼神悲伤:“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如果你恨我杀了梁一梦,我把命赔给你行吗?” 韩蒂递给她一杯温水:“你是我的妻子啊,说什么呢?” 江岁没接,轻轻推了一下,水杯摔在地上,她似乎是真的没辙了,才会如此坦诚,又自暴自弃:“我想嫁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他手指轻颤,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玻璃渣子,就像心碎掉了一样。 韩蒂:“你别说气话了,你是爱我的。” 江岁摇头:“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我有爱人,我和他在一起很幸福,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我的生活来毁?” 韩蒂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下去了:“江岁,你只是没看清你自己,你是爱我的,你把南郊当成家,你跟奶奶介绍我是你男朋友,你为我做过饭,你给我买过衣服,你说每天帮我系袖扣,你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看见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吃醋,我出门你会担心我的安危,江岁,你怎么能说不爱我?” 江岁:“那都是假的!” 韩蒂语气坚定:“不!不是假的。” 江岁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但一字一句扎进他心里:“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做过什么?韩蒂,我怎么会爱上一个伤害我的人。” 韩蒂后退几步,气势微弱:“你说过如果一直记恨伤害,那伤害就永远都过不去,我忘了,我不记得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江岁目光像火焰一般烫人:“你换个人爱吧,找个和你一样恶臭无比的,你们两个惺惺相惜,难道不比我好吗?” 韩蒂缓缓低下头,回避她炙热的眼神,气势渐弱:“我不是恶臭无比的人,我也不想这样活着,但我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我以后再也不杀人了,不贩d了,什么恶事都不做了,我们都忘掉过去,好不好?” 江岁的眼角渗出泪水:“我忘不掉。” 韩蒂看见她落泪,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 江岁打开他的手,指着门口:“滚!” 韩蒂点头:“我滚,你别哭了。” 篝火酒会热闹得很,火光努力向上窜着,变成黑灰坠下,像要跌入无底深渊。 韩蒂坐在酒桌边,一杯又一杯闷头喝着酒,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团火,努力朝着江岁够去,但在碰到的那一刻幻化成灰,再被深渊吞噬。 明明就在身边,但为什么就是够不到她的心,他已经选择退步,为什么她不肯退一步。 他喝的有些多,严观劝不住他。 今天是分别的场合,多年生死过来的兄弟如今要分开了,想来他也是难受,严观便也不劝了,跟着大家一起喝了起来。 春儿在空地上跳舞,裙摆飞扬,笑容似花。 韩蒂看着她的身影,脑海里却全都是江岁,她粉白色的肌肤,小巧的身姿,还有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睛,她有着让他着迷的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牢牢将他的心吸住了。 可最悲哀的就是,她和他是不同的,一边吸引着他又一边提醒着他罪恶的身份,韩蒂陷在矛盾的漩涡。 春儿一舞结束,在大家欢呼声中走了下去,自然地坐到了韩蒂的身边。 春儿:“蒂哥,你怎么哭了?” 韩蒂回神,抬手擦了下眼角,脸色恢复如常。 春儿笑眼盈盈望着他,语气较弱:“蒂哥,你说春儿刚刚跳得好不好看?” 他没理她,若无其事喝着酒。 春儿见他醉醺醺的,厚着脸皮往他身上蹭:“蒂哥,别喝那么多吗,会头痛的。” 韩蒂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热度,她的皮肤贴在他身上,软乎乎的,他突然看向她,眼神有说不出的东西。 韩蒂:“你心疼我?” 春儿脸颊一红,扭捏着说:“当然了呀,春儿最心疼蒂哥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看我。” 她轻轻抬眸,眼波流动地望着他。 韩蒂凝视了许久,开口:“你在撒谎。” 春儿愣了一下:“春儿没有撒谎,春儿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他扯出一丝冷笑,松开了掐着她下巴的手。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眼神,他要的是江岁看宋子席的眼神,像一湾清水,干干净净不带着一丝杂质,即使不用开口,眼睛也在诉说着爱。 韩蒂推开春儿,有些烦躁地说:“去那边玩,别在我眼前晃。” 春儿张了张嘴,又尴尬地闭上,她真心搞不懂,男人女人不就那档子事,那么挑剔干什么。 胖子看见春儿气鼓鼓走了,来到韩蒂身边,拿起酒杯:“蒂哥,胖子敬你。” 韩蒂嗯了一声,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胖子也喝多了,说话便有些肆无忌惮:“蒂哥,能跟着你这些年是我胖子的荣幸,有些话以前我不敢说,但明天我就走了,今天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胖子做惯了坏人,放下屠刀是不愿意的,想来想去还是离开吧,换个地方继续潇洒。 韩蒂:“说吧。” 第101章 不愿面对 胖子:“蒂哥,以前在见缘我们大家在玩,你总在一旁冷冷看着,其实胖子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们,但你不得不和我们在一起,你看不起我们这种人低贱的活着,就像你看不上春儿偏偏喜欢江岁那个丫头一样,因为她和我们不一样,但蒂哥再看不上,你也还得和我们在一起啊,你老这么扭着多压抑啊。” 韩蒂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呵呵笑了几声:“以后不用和你们在一起了。” 胖子醉意满满地双手捧住他的脸,认真说:“蒂哥,以后你要为自己活,不要再压抑自己,钱也赚够了,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去过,什么时候需要我胖子你就招呼一声,我肯定过来。” 杜钟看他们在聊天,晃晃荡荡走了过来,脱掉鞋子,脚丫踹在胖子脸上:“滚滚滚,别跟我家阿蒂套近乎。” 胖子拽住他脚吧唧亲了一口:“钟哥我也爱你。” 杜钟龇嘴:“靠,真恶心。” 胖子猥琐地笑着:“钟哥你说你咋长这么好看呢,你要是个娘们我肯定上 了你。” 杜钟拿起鞋板揍他:“你个变丨态,下丨流。” 胖子皮糙肉厚,被揍也一点事没有:“钟哥你咋说话也和江岁那个小娘们似的呢,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啊,天天叫人家小白兔。” 杜钟:“我可不喜欢胸丨小的。” 胖子:“钟哥你就别狡辩了,你早就发现江岁有问题了,也不跟蒂哥说,你不是喜欢人家是啥。” 杜钟眼皮跳了一下,抓起一把蚕豆塞进他嘴里:“多吃点,明天好上路。” 胖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钟哥你咒我。” 杜钟:“好,那我揍你!” 胖子:“啊...啊啊啊...钟哥别打了。” 韩蒂呵呵直笑,看着眼前喧闹的人群,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离开了人群。 今天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海滩上,像铺了一层白纱,他沿着海滩漫无目的地走,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见了别墅。 他傻傻盯着江岁卧室窗子,不停地笑:“江岁,我回家了,你在等我呢?” 说完他又晃晃手,否定:“不,江岁不会等你了,她生你气了。” 他打了个嗝,眉头紧锁和自己对话:“她生我气了?那得哄哄。” 他踉踉跄跄走进了别墅,看见江岁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他掀起被子要上床,突然想起江岁立的规矩,缩回手脚走进了浴室洗澡。 过了一会,他从浴室出来,钻进被丨窝,一把搂 住她,头不停蹭她的脖丨子。 江岁惊醒,使劲推他。 他抱得更紧了:“别推我,江岁,我洗澡了,也刷牙了,我可干净了,一点也不脏,你别推我。” 江岁一巴掌扇过去:“别碰我!” 韩蒂抓住她的双手,黑黑的眸子盯着她,声音颤抖,委屈巴巴:“江岁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说过我都能给你,可你总得告诉我啊。” 江岁:“你喝多了!” 喝醉的人永远说自己没喝多:“我没喝多,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你说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能做到,我说过了你给我点时间,你怎么那么着急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做不到所以和警察勾结,江岁我能做到,温凭死了,以后没有人逼我杀人了,你爱我好不好?” 江岁被压得喘不过气,又踹不动他:“你弄疼我了,放开我。” 他头埋在她颈丨窝,默默流着泪:“胖子说得对,我也很不喜欢我自己,我不想杀人,不想贩d,可我从小就被温凭逼着做这些,我不做就没办法活下去,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抖了一个晚上,江岁,我好害怕啊......” 眼泪成串滴在她的胸口,汇集成了一滩水,他像个孩子似的哭泣着,脆弱的内心暴露无疑: “如果不是温凭,我可能也和你一样是个普通的人,有爱我的父母,得到很好的教育,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有多想摆脱这样的生活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每天提心吊胆,连觉都不敢睡实,我要不停去算计人心,不然什么时候弄丢了命也不知道,我要杀一个又一个人来自保,我想说我害怕,可我连表现出来都不可以。江岁,你能看懂我的人,你早就看懂我了。” 江岁静静看着他,眼睛一如既往地遥远:“我不懂,不懂你用折磨别人来取乐的怪癖,你伤害我的时候,真的内心是快乐的吗?” 韩蒂捧着她的脸:“我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江岁一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伤,就觉得心痛:“韩蒂,我们没有以后,伤人的人总是能轻易忘了自己犯下的错,但受伤的人不能。” 韩蒂固执地问:“能的,你不是亲口说过,忘了伤害,伤害才过得去吗?” 她将他一把推开,激动地给了他一巴掌。 江岁:“韩蒂,那不一样。过得去是因为我逃得掉,我不用每日见到那些伤害我的人,不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被他们伤害过,我的父母不爱我,但我的奶奶爱我,她帮我逃离了破碎的家,温暖着我。梁一梦伤害过我,但她死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帮我走出去。 可你,不仅伤害我,还剥夺所有人爱我的权利,你温暖不了我,就不允许别人温暖我,这就是你变态的爱吗?” 她说了那么多,韩蒂一句都听不进去,他不愿面对她的话,即使是对的,他也不想从她嘴里听到,那无疑是给这段感情判了死刑。 他借着酒劲,把江岁扑丨倒,全然不顾她的感受,肆意妄为地做着本丨能的事。 现在的江岁,一点也不愿意配丨合演戏了,卯足了劲去对,抗,导致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以往的岁月里,韩蒂从没有过想生丨孩丨子的念头,后来爱上了她,这个念头就有了,但江岁的体质太差,吸过d的人,孩z是不健康的。 韩蒂抬起头,目光浮起一丝波动,很想做个弊,让孩z帮他在这段感情里加点分数。 可看见江岁绝丨望无 助的表情时,他的心脏突然抽痛起来。 他沉默一秒,果断拉起手刹。 他做不到,再也做不到去伤害她了。 第102章 针锋相对 韩蒂手下的兄弟准备离岛了,杜钟神情不舍,最后一刻跳上船,转身对韩蒂喊: “我去送送他们。” 船上了小镇,送他们的车已经提前在镇上等待了,韩蒂给了每人一大笔钱和新的身份,离开之后,他们不能回到A国和S国,当然像他们这样的人,换个地方也会继续做坏事。 杜钟给他们送行过后,对开船的墨白说:“把船先停那吧,咱俩去镇上逛逛啊,天天在那个破岛上呆着,哥带你去开开荤。” 墨白害羞地摇摇头:“哥我还小呢。” 杜钟咂嘴:“过了今年就十八了,还没碰过女人,说出去让人笑话,走走走,跟哥走吧。” 墨白脸色通红,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被杜钟拽走了,一边憧憬一边抗拒: “哥,我还没准备好呢。” 杜钟哈哈大笑:“哥给你找个温柔点的。” 两个人沿着小镇溜达了一会,虽没来过,但杜钟对女人的嗅觉十分灵敏,很快就找到了女人窝,他挑了一个成熟丰满的,给墨白找了个嫩妹子,俩个人带着女人各进了一个房间。 快活了大半天后,杜钟点着烟走出旅馆,看见墨白站在杂货铺旁边,胳膊依靠在柜台上,柜台旁边有个公用电话,墨白的表情有些凝重,魂不守舍的样子。 杜钟坏笑着打趣:“你这小子,这么快就完事了?” 墨白神色有些尴尬,躲躲闪闪的:“哥你别拿我打趣了。” 两个人结伴走了,杜钟回头看了一眼杂货铺,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晚上十点,在S国边界,一批拿着假护照的准备搭轮渡到L国的毒贩,被提前埋伏的警方逮捕,所有人全部落网。 * 酒醒后的人擅长后悔。 韩蒂看着身边满身红痕的江岁,懊悔不已,唯独值得庆幸的是,他昨晚把自己的骨肉扼杀在了空气里。 不然他不怀疑自己会更加后悔。 韩蒂摸了摸江岁冰凉的小脸,手指哆嗦了两下。 江岁缓缓睁开眼,目光像刀子划在他的脸上。 韩蒂的心又哆嗦了两下,解释:“我昨天喝多了。” 江岁伸手“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一巴掌忍了一夜才有机会,打得他火辣辣的疼。 韩蒂的目光始终温柔地盯着她,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第二个巴掌了。 江岁却没动手,别过头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有种刚刚只是梦游给了他一巴掌一样。 韩蒂不知该哭还是笑,以她的小脾气,不给上几个巴掌怎么解气,反而这样沉默着有点令人打怵。 他张了张嘴,想哄哄她,但又想起以前江岁一烦自己就消失半天躲清静,怕多说话惹她心烦,又不敢哄了。 韩蒂坐起身穿上衣服,脚步沉沉离开了房间,像极了提裤子就跑的渣男。 渣男跑去了严观住处吐苦水。 严观熟练地冲洗着茶具,慢悠悠跟他聊天:“你想要孩子?” 韩蒂烦躁地挠了挠头皮:“结了婚肯定要孩子啊,哪个女人不喜欢孩子。” 严观嗤笑一声,手稳稳地晃着茶壶:“你是在想,有了孩子她就爱屋及乌,对你好一点了吧。” 韩蒂被他看透心思郁闷不已:“但我怕她的身体怀孕太辛苦。” 严观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疑虑:“吸过d的人,宝宝生下来也不会健康的,而且她也不会因此接受你的,难道你还没明白吗,她以前不会接受,以后也不会。” 韩蒂默默垂下眸,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难掩眼中的悲伤之色,但他的话却固执得很:“谁也猜不到以后什么样。” 严观慢悠悠感叹:“我身在局外,看得清楚。女人这东西,你玩玩可以,用情就算了,不过这话现在说也晚了。我应该早一点替你杀了她,现在看你这幅样子,我心肠软,也下不去手了。” 他话虽这样说,但心肠并非真的软,只是他知道韩蒂不会听他的。 韩蒂去拿茶壶想倒茶喝,严观打掉他的手:“等会,没泡好呢。” 韩蒂没耐心地叹气:“喝个水哪有那么多讲究。” 严观:“那你找个女人干嘛那么讲究,非她不可?” 韩蒂:“恩。” 严观:“我看春儿比江岁强多了,人长得比她好看,也死心塌地跟着你,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韩蒂捻了捻手指:“太听话的女人没意思。” 严观:“嚯!原来你好这口,喜欢凶的。” “也不是。” “怎么说?” 韩蒂喝口茶,微微端起身子,提到这些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表情竟有一丝骄傲的意味: “江岁吧,特别聪明,宠着她时,她就任性玩心计,但真把我惹生气了,又能软下态度道歉求饶,识时务又让人捉摸不透。” 严观哈哈大笑:“常在你的底线徘徊,又能不湿鞋。” 韩蒂点点头:“算是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底线变得越来越低了。” 严观:“因为你动心了,只有不动心的人,才能拿捏住分寸。” 韩蒂没走心他的话,在想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次江岁不服软了呢? 江岁蔫蔫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盯着某一个点发呆,心还在因为婚礼那天古喻的到来而波动着。 她无法跟外界联系,宋子席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但她多少能猜到。 宋子席是骄傲的人,只是因为宠着她一直迁就,每每他生气时,江岁都使个苦肉计他便心软了,再大的火气都能压下去,以自己的感受为主,就连被戴了绿帽子也是如此。 这回恐怕不一样了,即使知道古喻回头会和宋子席解释,江岁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因为她知道宋子席在意的不是所谓的苦衷,而是她一而再地在遇到问题时选择和他分手,对于宋子席来说,那是一种不信任。 江岁懊恼不已,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知是不是晚了,她久久也想不出答案。 晚上韩蒂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这两天他们每天针尖对麦芒,三句话就能吵起来,但他还是试着和江岁聊天:“岛上的食物不是很丰富,你这几天吃得不好是不是没有可口的,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墨白去买。” 江岁语气冷冰冰的:“不用麻烦了。” 韩蒂见她没再刻薄,心里一喜,得寸进尺地说:“那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养身体,等身体越来越好了,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 江岁愣住,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 韩蒂垂下眸避开她的眼神,后知后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没想这么快说,但这个问题萦绕在脑海中一天,滑溜溜地从口里溜出去了。 他不安地摸了摸鼻子,又骚了骚头发,偷偷瞟了一眼江岁,她还在看着他,目光能烫死个人,他的舌头突然打结: “那个......我......你不喜欢就不生,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江岁突然有一种危机感,孤独无助地被他困在岛上,他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怕是没有能力和他抗衡,她不该继续拱他的火,最后狗急跳墙真逼她生孩子就完了。 江岁这般想着,语气柔和了一些:“我不喜欢孩子。” 韩蒂干笑几声,掩饰着尴尬:“哈哈......是嘛,我也不喜欢。” 第103章 暂时休战 因为警方一直没有放弃追查,避免被查到踪迹,大家平时是不许离岛的。食材由墨青墨白每周一次去镇上采买,部分周期短的蔬菜水果,他们会自己种植,仿佛一夕之间都放下屠刀变成了普通人。 实则不然,打杀惯了的人,就算身在这样的世外桃源,依旧保持着危机感和高度的警惕性,阿楼仍然带着弟兄们住在训练基地,每天浑汗如雨,以备不时之需。 江岁在意识到自己所处环境非常不利的情况之后,不再针锋相对,也有身体不适的关系,她来到这之后水土不服,胃口一直不好,睡眠更差,又染上了感冒。 严观给的药似乎不太管用,拖拖拉拉持续一个多月都没好。 江岁也实在没力气吵架,大多数时间都是冷淡颓废的样子。 韩蒂每天都守在她身边,察言观色地照顾着她,估计也是不想引战,晚上自觉地睡到其他房间去。 只要韩蒂不强迫和她亲密,她都能努力去无视掉他的存在。 毕竟想逃走是一场持久的战役。 * 古喻守在警局门口,等着下班的秦飒。 秦飒看见他的身影,踌躇片刻,走向他:“我都和你说过了,我不知道江岁在哪,我们也在找。” 古喻神色不安:“这么多天也没消息,我很担心她。” 秦飒安慰他:“你别胡思乱想,他们带走江岁是想用她做人质,给自己留个后路,不会伤害她的。” 古喻:“那我能帮你们做点什么,这样等着我...很不安。” 秦飒从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古喻摇了摇头,他便自己点着抽上: “你什么也帮不上,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古喻落寞地低下头,自责地说:“我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可我没往深处想,以为江岁是学坏了,还生她的气来着。我还跑到婚礼现场,破坏了你们的行动,都是我太蠢了。” 秦飒理解他的感受,就如同当初自己妹妹堕落他没有及时发现一样: “你可不能这么想,行动失败和你无关,是韩蒂那个人太狡猾了,你要相信江岁,相信我们,肯定会抓到韩蒂的。” 古喻:“恩。” 他耷拉着脑袋,从警局离开,可不安的情绪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蔓延得更厉害,他掏出手机想给宋子席打个电话,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呢。 宋子席那边很忙,每天埋头在医学事业中,上一次发给他的信息到现在还没回复。古喻想来想去,觉得和宋子席说了也没用,会影响到他工作不说,还会多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傻担心着,起不到任何作用。 古喻开车往家走,路上却接到了荷花敬老院的电话。 “喂你好,您是江岁的朋友吗,我们联系不到她,也联系不到她男朋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 古喻:“怎么了?” “江岁奶奶脑出血,现在在医院抢救。” * 古喻焦躁不安地站在手术室外,面对着“手术中”三个字的灯箱,不停在心中祈祷。 感觉过了很久,医生走出来,面色凝重。 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可他还是抱着希望:“医生!” “我们尽力了。” 古喻缓缓蹲下身子,手扶上额头,肩膀微微颤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医生轻叹,搭上他的肩膀:“没有,老人走得并不痛苦,节哀吧。” 奶奶走得猝不及防,就像平淡日子里,发生的一件平淡的小事。 没有丝毫的预兆,甚至悲伤都没来得及酝酿。 古喻熟练的为奶奶操办后事,他是医生,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很多病人在亲人逝世时手足无措,都会来询问他后事该如何处置。 只是今天操办的对象,有了些不同。 来来往往来悼念的人,都面色沉重,古喻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明知不可能,但仍期盼着能看到江岁的身影。 奇迹不会像魔术一样,说发生就发生。 迎来送往,喧闹过后是长久的寂静,古喻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在奶奶的墓碑上擦拭。 墓碑是新的,洁净光亮一尘不染,可他还是一遍遍重复着擦拭的动作,似乎这样简单的动作,能缓解片刻他内心的痛苦。 他始终难以相信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宋子席走了,江岁丢了,奶奶又去世了,等江岁回来,他该怎么交代。 秦飒站在古喻身后,没有劝阻,只是默默陪着他。 天都黑了。 秦飒缓缓开口:“古喻,好了。” 古喻没听到一般,像一个机器人,面无表情做着机械动作。 秦飒:“古喻,我知道你难受,但你这么擦有什么用,奶奶也回不来的。” 古喻:“那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秦飒愣了一下,手拽过他的胳膊,将毛巾抢了下来:“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古喻苦笑着摇了摇头:“就只能这样了是吗?” “那不然你要怎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只是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古喻的眼眶微微泛红:“呵呵,唯一的亲人去世却没办法回来看一眼,心爱的人被夺走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可笑的普通人。” 秦飒一时哽住,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面对命运他们是那般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痛苦,却帮不上忙,他把手搭在古喻的肩膀上,捏了捏,说话时自己也没有信心: “一切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奶奶不会在了,那个在江岁生命里唯一给予温暖的人,再也不在了,消失得这样快,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第104章 生病 岛上的风景,清新怡人,碧蓝的天空中飘着软绵绵的云朵,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 美好干净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柔软蓬松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眉目黯淡的人,脸色苍白得仿佛病入膏肓。 韩蒂守在床边,静静盯着床上小小的人儿。 江岁的感冒不知怎么突然严重了,高烧不退人也迷迷糊糊,眼看着身体一天天消瘦,如今更是薄得像一张纸。 “江岁,醒醒,你都睡了一天了,吃点东西。” 江岁缓缓睁开双眼,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下意识皱起眉头,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韩蒂将她扶起,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才几天啊,清瘦得一摸都是骨头了: “吃点东西,该吃药了。” 她缓缓摇头。 韩蒂拿过水杯递给她:“那你喝点水。” 她别过头,不想理他。 韩蒂长长叹了一口气:“生了病就要吃药,你这样可不行。” 江岁这两天因为生病精神变得特别脆弱,苍白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虚弱无力:“我想回家。” 韩蒂顿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就是你的家。” 她垂下眼眸,又闭上了眼睛。 “你不吃,那我喂你了。” 见江岁没反应,他回头给了墨白一个眼神,墨白将饭菜放下,转身拿来一条绳子,将她手腕绑起。 江岁:“你干什么?” 韩蒂一手掰开她的嘴,一手舀起一勺饭:“喂你吃饭。” 江岁用舌头将饭吐出,饭粒尽数掉落在被子上。 韩蒂不急不躁,又舀起一勺,动作尽量温柔:“饭有的是,你不吃我就一直喂。” 江岁骨子里虽然倔强,但她习惯以柔克刚,更会审时度势,在这种境遇下反抗除了给自己带来更多伤害之外,毫无好处。 她挣扎几下没有用,只能乖乖就范,咽下他喂过来的饭菜。 韩蒂露出笑容:“这样才乖。” 吃过了饭和药,韩蒂终于放过她,将她手腕上的绳子解开,又去脱她的衣服。 江岁惊慌地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韩蒂:“你现在不能自己洗澡,我给你擦擦身子。” 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不用。” 韩蒂:“你不是最怕脏吗,这岛上又没有女人,只能我帮你了。” 江岁:“春儿呢?” 韩蒂:“她天天瞎晃悠烦得要死,被我关起来了。” 江岁冷笑:“烦得要死为什么不杀了她?” 他抬眸看着她,认真地说:“你不是不喜欢我杀人?需要我杀了她吗?” 江岁赶忙说:“不用。” 韩蒂:“松手啊,我帮你擦。” 江岁:“我自己来。” 韩蒂:“不听话我只好再把你绑上了。” 江岁沉默片刻,语气强硬:“我说我自己来。” 韩蒂默默看着她,本以为这招屡次不爽,看来不是。 他不想惹她生气,不然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关系就又回到了起点,只好说:“那好吧。” 韩蒂在门外等了半天,本以为江岁好了会叫他,但并没有,他拧了拧门把手,被反锁住了。 但这难不住他,有备用钥匙,他打开门,看见江岁已经关灯睡了。 他蹑手蹑脚爬上床,刚要躺下,江岁抬手一推,他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 韩蒂:“你推我干嘛?” 江岁:“出去!” 韩蒂:“不要!” 江岁看他死皮赖脸的样子,转念一想:“你可以睡进来,但我有个条件。” 韩蒂心生欣喜:“什么?” 江岁:“我要和奶奶通电话。” 韩蒂神色顿住,他知道江岁想对外传信息,但他不想戳破,对于能缓和关系来说,他可以冒这个风险: “可以,但要等几天,岛上的电话这两天坏了。” 他虽可以冒这个险,但必须万无一失,岛上的电话容易被定位,他需要解决这个问题再说。 江岁:“好,那什么时候通上电话,什么时候你才能进来住。” 韩蒂想蒙混过关:“肯定能通上的,你让我先住进来吧。” 江岁语气冷硬,不容反驳:“不可能!” 他丧气地离开了房间,连夜叫来墨白解决电话的问题。 几天后,电话的问题解决了,但... 韩蒂:“你说什么?” 墨白:“江奶奶已经过世了。” 韩蒂心里咯噔一下,他沉默片刻,说:“千万别让江岁知道这件事。” 墨白点点头,离开了。 严观和杜钟在一旁喝茶,自然听到了。 杜钟:“如果江岁知道,估计要难过死了。” 韩蒂攥着茶杯,眉头紧锁:“我怕她会嚷嚷着要回去,我不能让她离开我。” 杜钟一顿:“原来你不是怕她难过。” 严观失笑:“咱们的阿蒂哪里知道亲情是什么,姐姐死了也没见他难过。” 杜钟也笑了:“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亲情呢,打打杀杀惯了,死人是常事。” 韩蒂心不在焉,将茶杯放下:“你们呆着吧,江岁该醒了,我去看看她。” 严观无奈地摇摇头,看韩蒂走远了,他低声对杜钟说: “我看阿蒂现在是被迷了心智,再这样下去要出事啊。” 杜钟:“你什么意思?” 严观眸光露出一丝狠戾:“不然我们把那个丫头做了。” 杜钟指尖轻颤:“你不是说,阿蒂做什么你都支持吗,怎么要动他的宝贝了?” 严观:“话是那么说,但我以为阿蒂只是一时新鲜,过了那个劲就不喜欢她了,但看来不是的,现在阿蒂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江岁害死。” 严观觉得没有江岁碍眼,韩蒂会逐渐回归到曾经的自己,贩d事业也就顺理成章捡起来了。 杜钟:“你想怎么做,如果江岁死了,阿蒂不可能放过我们。” 严观扯起一丝微笑,身子缓缓靠在椅背上:“那就添把火,让他们的感情没办法回头,到时候阿蒂就不得不杀了她。” 杜钟手指捻了捻,眸光深邃:“这事还是要慎重一些。” 严观点点头,没再言语,但杜钟知道,他既有了想法,便一定会行动。 韩蒂回到别墅时,看见江岁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门口,看见他的那一刻竟有些欣喜,韩蒂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岁:“电话修得怎么样了,我能和奶奶通话了吗?” 韩蒂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她的欣喜不是因为他的到来:“还没有,最近风声紧,不好离岛去找工人。” 江岁的眸光一暗,歪过头明显不想再理他的样子。 韩蒂摸摸她的脸颊:“今天气色不错,看来有好好吃饭。” 江岁躺下身子,懒懒地说:“我想睡会,你出去吧。” 韩蒂的手在空中晾了半秒,默默放下:“我就在旁边,不打扰你睡觉。” 江岁:“你这样我睡不着。” 韩蒂:“好吧,那我出去。” 第105章 心灵感应 江岁闭上眼睛,心绪却不安宁,在岛上的这几个月,她和外界没办法联系,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韩蒂如此谨慎小心,手里还有她这个人质,警方想再次行动定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她对警方是否追踪到了韩蒂的踪迹丝毫不知,万一没有线索,她岂不是要在这岛上待个十年八年。 她真后悔,婚礼前,她不应该跟奶奶许诺过一阵子一起去旅行,她对奶奶说的话从没有失言过的时候,奶奶左盼右盼盼不到她,心里肯定是着急的,万一再去南郊别墅找她,听说韩蒂犯罪的事,别提该有多担心了。 不过有师哥在的话,应该会安抚下奶奶吧。 江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到办法离开这里,尽快回到桓城,回到奶奶的身边,她已经失去子席了,不能再失去奶奶。 江岁的大脑不停运转,想出各种办法,又被自己一个个否决掉,她发现,在韩蒂不信任自己的情况下,她就是只渺小的蚂蚁,什么风浪也掀不起来。 说到底还是要在韩蒂身上下功夫,但她真的累了,想起那些个努力表演恩爱的日子,只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她要重新建立信任,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并且现在只要一看见韩蒂,她就会想起雨夜里的那个女人,遍地的鲜血,和她临死前充满希望的眼神。 自从婚礼抓捕行动失败之后,江岁总是会回忆起那个女人,在岛上的日子枯燥,她有很多时间用来反思,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应该早一些报警,或许能救下那女人的儿子,或许自己也不用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简直是愚蠢至极,害了自己,也害了他人。 江岁想着想着,沉沉的困意袭来,她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在桓城的那处老房子,大片的阳光从落地窗洒在木质地板上,奶奶穿着白色的毛衣,对着电视屏幕手舞足蹈的跳舞,眼睛里充满了欢快,阳光打在她身上,反射出白色的光芒,静谧又美好。 奶奶回过头,慈祥地望着她笑。 突然间,奶奶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浅,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 江岁觉得心脏很痛,她朝奶奶走去,下意识伸手去抱,可怀里空空,奶奶化成一缕白烟,沿着窗子飞走了。 江岁:“奶奶...” 她猛地惊醒,满眼泪水瞬间滑落,她木然地摸上脸颊,泪水冰冰的,心底也冰冰的。 说不清的感觉,让她有一些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 江岁频繁做梦,梦里都是奶奶对着她笑,那笑容很清晰,可她每当要靠近的时候,就会醒来。 这两天韩蒂也不出现了,像是在刻意躲着她,她心里清楚,他定是不想她和外面联系,怕她做什么手脚。 江岁掀开被子走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顾不上穿鞋。 这两天的梦让不安的情绪越发严重,她心急如焚到处找寻韩蒂的身影。 墨白:“江小姐,你要去哪?” 江岁:“韩蒂呢?” 墨白:“在训练基地呢,你要去找他吗,我给你拿鞋子。” 墨白转身去拿鞋,心想韩蒂要是看见了,准会斥责自己没照顾好她,拿好鞋回来,江岁却已经不在原地了。 江岁跑跑停停,近来身体不适,她的体力下降很厉害,虽说训练基地不远,但也走得有些喘。 她第一次来这里,有些找不到北,在基地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他们的办公室。 江岁刚要走近,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在聊正事,她顿住脚步,听声音像是严观和一个男人。 严观:“事办的顺利吗?” 男人:“那老太太命脆,一刀就死了,没费什么劲。” 严观:“那就好。” 男人:“蒂哥不是很宝贝江岁吗,怎么还杀了她奶奶?。” 严观露出一丝坏笑:“女人这东西,不听话自然要教训一下。” 江岁站在门外,呼吸都停滞了,他们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她耳朵里,清清楚楚。 韩蒂杀了她的奶奶! 江岁的神思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西边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一样的红,刺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她浑身僵硬,神情呆滞地离开了。 她沿着沙滩一路走,走到夕阳淹没到海底,走到星星霸占了天空。 海浪翻涌,像要无声地把她吞没。 她静静站在海边,看着没有边际的大海,内心被悲伤和仇恨侵袭。 江岁:“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 韩蒂听墨白说她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便出去找了,大老远看见海边有一个人影,连忙朝她跑去。 韩蒂:“江岁!” 江岁缓缓回头,看见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眸光浮起一丝恨意。 韩蒂跑到江岁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怎么光着脚,你感冒还没好,现在不能着凉。” 江岁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韩蒂发现她的双眼通红,双眸黯淡无光:“你怎么了?不舒服?” 江岁的声音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你为什么要杀我奶奶?” 韩蒂心底一惊,表情僵硬:“你在说什么呢?” 她目不转睛看着他,气势咄咄逼人:“你就这么喜欢杀人吗,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风吹过她的脸颊,长发吹得凌乱,可挡不住她眸光中的哀伤。 他伸手想去触碰她,却被她的眼神劝退:“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岁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他脸颊生疼。 韩蒂:“你听我...” “啪!” 又是一巴掌,他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韩蒂:“我...” “啪!” 江岁冷冷看着他,一掌接着一掌,没有停顿...... 他的嘴角渗出血丝,直溜溜站在那里,不躲不闪,任由她发泄。 许是打累了,她停了下来。 韩蒂才再开口:“我知道你难受,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些,那你就......” 话还没说完,江岁突然跳起,蹦到他身上,对着脖子的大动脉,又狠又准地咬去。 韩蒂一声闷哼,结实地被撞翻在地。 下一秒,感到了撕心裂肺地疼和窒息,他飞快钳住她的下颚,大力将她嘴掰开: “你疯了?” 第106章 爆发 江岁抬眸看着他,唇上都是血渍,目光带着阴森森的凉意。 那是韩蒂从未在她眼睛里见过的眼神,没有清澈透亮,没有耀眼的光,全是决绝杀气,和无所畏惧。 她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 圆月之夜,他曾带着杀人灭口的目的溜进了江岁家,她差点被他掐死,可怜卑微地求饶,但在宋子席敲响门的那一刻,她便露出了这般气息,决绝坚定地扑上了他的枪口,如同本能地奋不顾身去保护幼崽儿的小兽,还有婚礼当天保护古喻也是一样。 她总是觉得韩蒂要伤害她身边的人,然而,他自从爱上她之后,再没有这样想过。 韩蒂并没有意识到,那个胆小怯弱,精心算计的江岁,因为奶奶的死彻底不见了,因为她所有的算计和筹谋,畏首畏尾,都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 而现在她的家人死了,她再也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顾虑,她的目的赤裸裸地暴露在眼睛里,甚至连生死都毫不在意。 江岁:“我要杀了你!” 韩蒂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是个没有恐惧的人,可如今的他,变成了曾经的江岁,因为他有了自己想要的,便有了恐惧,恐惧失去,恐惧事与愿违。 多么可笑的两个人,自始自终围绕着自己的世界旋转,注定了永远是殊途。 江岁爬起来重振旗鼓,朝他扑去,韩蒂捉住她的双手,却被她抬起的膝盖磕得弯下了腰。 她弓起手肘,对着他的脊背就是一下,骨头的碰撞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趴在地上,感受到身后的风声,猛地翻身。 江岁的拳头砸在沙滩上,陷进去一个大坑。 他怕伤了她,不停退步:“你再这样我还手了。” 江岁浑身都在抖,像个发了疯的小狮子,对着他大喊: “你这个杀人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韩蒂被她的话刺痛,生气地说:“我是杀人犯,我是罪不可恕,但我也是最爱你的人,你想要什么我没满足过你,我甚至抛弃了一切陪你过平凡人的生活,你为什么老是揪着以前不放?” 江岁仰天大笑,笑声讽刺:“为了我抛弃一切?你的一切,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没有一个是属于你的。” 他攥着她的肩膀,身体颤抖:“你是属于我的。” 江岁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唾沫:“你这种人,配不上我,你那么脏,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你都配不上,你快别恶心我了。” 她不仅误会自己杀了奶奶,还这般嘲讽他。 韩蒂的眸光变色:“呵呵,我配不上你,那个宋子席配得上是吗,我这个杀人犯不差多添一条命,我看一个死人配不配得上你。” 江岁如今再也不怕威胁了,她发现自己无论害怕与否,和他杀人没关系,杀吧,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尖叫着喊:“宋子席就是死了,臭了,也比你干净” 她的话尖锐刻薄,直戳他的心窝:“而你,包装得再好也没用,里面全都是垃圾。” 韩蒂被气得大脑嗡鸣,将她摔倒在地:“你够了!” 江岁不停和他较着劲,伸手挠他,张嘴咬他。 他的衬衫被她咬烂,肩膀胸膛被她挠伤,脖颈流下的血被风吹得干涸,凝固在皮肤上,嗜血又瘆人。 韩蒂竭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撕掉衬衫,将她的手脚捆住,人扛在肩上带回了别墅。 江岁被摔在床上,她歇斯底里大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懦夫,窝囊废!没有人爱的垃圾!还想配上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这种人,地狱都不配下......” 韩蒂将她按住,绑在床头,指着她怒吼:“你tm就是个疯子。” 他摔门出去,将客厅里所能见到的一切都砸烂,摔碎,恶狠狠看着墨白: “看着她!” 临走前,他又顿住脚步说:“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杀了你。” 墨白战战兢兢看着韩蒂离开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赶忙跑到卧室,看见江岁头发凌乱,双眼发红,满嘴是血的样子更是吓了一跳。 墨白:“江......江小姐,你受伤了吗?” 江岁怒吼,面容像个女鬼:“滚!” 墨白为难地说:“蒂哥让我照顾好你。” 江岁朝他大喊:“滚啊!” 墨白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两头为难,只好退了几步,默默站在门口,这样江岁既看不到他,他又能及时听到里面的动静。 韩蒂去了严观的别墅,敲响他的卧门。 严观从床上爬起,揉揉眼睛看向时钟:“大半夜的,谁啊?”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吓了一跳:“阿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 韩蒂缓缓走进来:“帮我处理一下。” 严观见他那副比打了败仗还衰的模样,顿时明白了,看来江岁今天下午听到奶奶死的消息,找韩蒂闹了,令严观没想到的是,江岁竟能下这么狠的手。 严观拿过酒精帮他擦拭脖颈的伤口。 韩蒂:“呲—” 严观假装不知情地调侃:“这牙印,再深点能咬掉一块肉,你这是遇见疯狗了?” 韩蒂咬着牙说:“她比疯狗还疯。” 严观看了一眼他肿得老高的半边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疼吗?” 韩蒂沉默两秒,说:“心里疼。” 严观没再出声,默默帮他处理伤口,包扎好之后。 韩蒂开口:“是你告诉江岁的?” 严观顿住,垂眸片刻,说:“她早晚会知道的不是吗?” 韩蒂语气有些哀伤:“但她误会我了,以为是我杀了她奶奶,我没想到她心里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严观指尖微颤,还好韩蒂不知道是他故意制造出的误会,不然定会闹上一闹。 他将计就计:“她本来就不爱你,在她心里始终把你当做敌人,你又何必执着一个整天想着算计你的女人呢。” 韩蒂声音微怒,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她只是一时生气,气消了会和我和好的。” 严观没想到他如此顽固,心里有些恼:“阿蒂,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要是会爱上你早就爱了,她是在利用你,给你几块糖你就找不着北了,因为她你变成什么样了,我早就说过别被她影响了你的计划。” 韩蒂反驳:“我们的计划落空是因为温凭被捕,不是因为她。” 严观失笑:“那你决定不再贩d是因为她吧?” 韩蒂一时哽住,抿唇不语。 他曾经想摆脱温凭,远离黑暗,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江岁的话让他有了目标,所以他做了不再贩d过普通生活的决定。 严观:“我们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好人。” 韩蒂像一个卡在通关边缘的人,钻进了牛角尖:“你之前不也说事成之后,想隐居过自己的生活,不再打打杀杀吗,为什么我不能?” 严观:“阿蒂,我只是说说,就算是真的也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们就算不再杀人犯法,也做不回好人啊,你难道天真的以为,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你就和江岁是一样的人了吗?” 韩蒂静静看着他,语气坚定不移:“一不一样,我说的算。” 严观冷笑不语。 韩蒂眸光带着警告:“你有你想过的生活,我支持你,但我也有我的,如果你敢动她,别怪我不顾及多年的兄弟情分。” 他大步离开,严观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 第107章 绝食 第二天一早。 墨白给江岁端来去,解开她手腕的绳子,可江岁一把将饭菜掀翻,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墨白只能抓住她继续绑在床头,端来新的饭菜喂她,她死活不肯吃。 开口就是一个字:“滚!” 墨白无奈,只好打电话给韩蒂,可韩蒂也是一个字:“滚!” 他唉声叹气,真是一对般配的疯子。 整整两天,江岁水米未进,墨白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她还是一脸冷漠,声音虚弱但怨气十足: “滚!” 墨白实在没了办法,不敢上手怕伤了她,韩蒂会饶不了自己,又不敢禀报实际情况,怕韩蒂斥责他没照顾好江岁。 横竖都是死,他拨通韩蒂办公室的座机,那边刚接通,墨白便率先开口: “江小姐不肯吃饭,掰她的嘴她就咬我,喂进去饭也吐出来,我跪下来求她她也不吃,蒂哥我真的尽力了,能不能换个人看着她,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墨白一口气说完,等着电话那头最后的宣判。 可韩蒂那边沉默许久,才说话:“她怎么样了?” 墨白愣了一下,实话实说:“脸色有点白,人也好像没劲了...” 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墨白长呼一口气,虚惊一场。 江岁靠在床头,头无力地搭在一边,望着窗外发呆。 她从没有这么执拗地和韩蒂抗衡过,因为她知道反抗没有用,所以一直以柔软的方式来自保,但现在的她不想再理智下去了,她很疲惫,厌烦了角色扮演,尔虞我诈。 她所憧憬的一切未来都被毁了,她的希望坍塌了,连最亲的人都不在了,努力斗争又有什么用,她的大脑被愤怒和仇恨填满。 如果这就是她的命,她愿意认,但为什么要亲人陪葬,韩蒂希望她爱他,好啊,她就让他一辈子都得不到,连她的人也别想再得到。 她正这样想着,韩蒂突然出现在卧房,到她身边坐下。 他来示弱了,他又一次选择了退步, 他将她的绳子解开:“你要是还有气,就打我吧,别不吃饭行吗?” 江岁平静地望着窗外的海平面:“你杀了我吧。” 他的心脏一疼:“我怎么会杀你呢,你是我的妻子。” 江岁:“那就让我杀了你。” 韩蒂默默垂下头,无力地说:“江岁,我们别这样好不好,以前我们多好啊。” 江岁:“韩蒂,你可真有意思,我杀了你姐啊,你竟然能爱上我?” 他拉过她的手,看着她说:“我不计较这些了,我和梁一梦没有感情,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看向他的脸,眼前的他面目卑微,但她只觉得可笑: “所以我们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连亲姐姐的死都能不计较,你还是人吗?我可没办法不计较你杀了我奶奶。” 韩蒂张了张嘴,喉头发紧:“你误会我了。” 江岁扯出一丝嘲笑:“你人都杀了,还演什么戏啊?” 韩蒂是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也不可能让江岁和外界联系:“这件事我们不提了行吗,你好好的,我们就在这个岛上,过你想要的那种安静日子,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行吗?” 江岁:“那我想回家,你能放了我吗?” 他心底一沉,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你为什么总是要回家,桓城到底哪里让你念念不忘。” 江岁呵呵直笑,表情嘲讽:“因为桓城是我的家乡,那里有很多我爱的人,你有家乡吗?韩蒂,你从哪里出生?你流着谁的血?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你都知道吗?” 韩蒂的眼神有些恍惚,手微微颤抖起来。 江岁步步紧逼:“韩蒂,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岁月静好,是我奶奶对我的爱和期许。你的名字呢?无根无蒂,哈哈,把你养大的人是多不爱你,恨不得你这辈子都孤独终老,你真可怜。” 韩蒂的表情瞬间僵硬,眼底浮起一丝寒气:“你就不怕我杀了所有爱你的人?” 江岁冷笑,语气绝望:“怕,可是我左右不了,你想杀谁从来不需要考虑,生命在你眼里就是一只随时能踩死的蚂蚁。” 韩蒂无计可施,一退再退:“我不会去伤害你身边的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永远都不会动他们。” 江岁:“所以你还是在威胁我吗?” 他沉默几秒,说:“我没有,我只是希望你别离开我。” 她笑了,笑他的虚伪。 韩蒂觉得那笑容很刺眼:“为什么笑?我的爱就那么可笑吗?” 江岁:“对,就和你这个人一样,可笑至极,夺走了别人的生活,还这么理直气壮,你不可笑谁可笑。” 韩蒂指尖微微颤抖,不得不说江岁是最了解他的人,因为每句话都能准确地刺中他的失控点,言语冰冷,像杀人的刀。 他猛地站起身,恶狠狠看了她几秒,转身离去。 墨白跟上几步,弱弱开口问:“蒂哥,江小姐怎么办?” 韩蒂冷哼一声:“我看她底气足得很,不想吃就饿着吧。” 墨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每天因为吃饭的事和江岁斗智斗勇了,韩蒂都不管她了,这份差事就轻松许多了。 他看江岁的状态蔫蔫的,也闹腾不出什么幺蛾子,自己便回房间补觉去了,这两天真是累坏了。 这座远离了喧哗世界的岛屿,安静得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江岁呆呆看着远方的天空,心想:可笑的又何止他一个,自己比他更可笑。 第108章 不懂 韩蒂待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江岁一直和他对峙着,不肯吃喝,他这两天一直守在电话旁,等着墨白时不时汇报她的消息。 他原本想江岁的个性并不刚硬,向来嘴皮子厉害,但个性柔软,撑不了几天定会服软的,就像以前一样。可没想到这次失策了,她竟这般铁了心要和他对抗下去。 他又不能劝,一劝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茫然之际,电话响了。 他慌忙接起:“江岁怎么样了?” 墨白:“蒂哥,江小姐刚刚说饿了,让我去准备些饭菜,我要去吗?” 韩蒂猛地站起身,内心欣喜又着急:“废话,还不快去。” 江岁肯吃东西,就是愿意示弱的意思,这是他最近收获到的最好的消息。 天色已黑,他挂了电话,打开房间的灯,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蓬头垢面的自己,觉得不妥,连忙跑到浴室洗漱一番,刮了胡子,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 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迈着兴高采烈的步伐,往别墅方向走去。 路上他不停在想,江岁终于肯服软了,就是奶奶的事原谅他了,愿意给他机会了。那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他曾经是伤害过她,但她也伤害过自己,只要都不计较,这些都会过去。 他一定不能再说错话惹她生气,以后要好好爱她,百倍千倍地对她好,他愿意卸掉自己浑身的刺,做一个她喜欢的干净温柔的普通人,让她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 怀抱着即将步入新生活的信心,韩蒂回到了别墅,可江岁并不在卧房。 他皱起眉,走到厨房,问正在忙活的墨白:“江岁呢?” 墨白:“在房间呀。” 韩蒂:“不在。” 墨白没在意:“岛上就这么大,她也逃不出去的,估计是在庭院里呢吧。” 韩蒂有些不安,但没多想,可等了半天,墨白的饭菜都做好了,江岁还没回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墨白,跟我去找找。” 他沿着江岁平常会溜达的海边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小岛很大,但他们平常活动的地方都是一片开阔,江岁既不在,那... 他望向身后长着茂密树木的山,心咯噔一下:“墨白!快叫上所有人一起找,如果江岁上了山就糟了。” 山里面虽没什么野兽,但毒蛇毒虫是不少的。 墨白召集了所有人,沿着山脚一路向上找。 众人在山上找了三个小时也没见到江岁的踪迹,韩蒂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一路上他嘱咐大家手电筒注意脚下,昨晚刚下过雨,说不定会看见江岁的脚印,但始终一无所获。 他走到一处开阔的山腰处,看着无边的大海,心情忐忑不安。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瞥见远处一座高高的礁石上,似乎有一个黑影。 他定睛一看,那影子纤细单薄,远远望去像一根小竹子,随着风向轻轻晃动。 他的心底一惊,以为她会上山,人手都派山上来了,竟没发现她一直在下面。他转身就往山下跑,脚滑摔了几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跑: “快点都下山。” 大家尾随着韩蒂的身后,都下了山。 江岁站在礁石边缘,看着脚下茫茫的大海,海浪卷起滔天巨浪,拍打在礁石上,看着有些晕眩。 礁石很高,狂风怒嚎着,吹得她浑身冰冷,摇摇欲坠。 她闭起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又被风吹干。 江岁自言自语:“奶奶,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挑一个乖巧听话的人做孙女,我不配。” 身后有无数灯光晃过,脚步声越来越近。 韩蒂发了疯地喊她:“江岁!” 她缓缓转身,挪到礁石边缘,看见韩蒂飞快地爬上了礁石,身后的人被拉出一大截。 韩蒂:“江岁,你要干什么?” 江岁朝他扯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说:“我在等你。” 韩蒂伸出手,一点点朝她靠近:“你过来,别站在那里。” 江岁朝后退了一点,脚跟悬空在礁石边:“别过来。” 韩蒂停下脚步,神色慌张:“我不过去,你回来好不好?这里风太大了,你怕冷的。” 江岁笑了,笑容有些苍白,她要好好再看一遍他的脸,牢牢记在脑海里,这样到了地狱就不会忘,她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毁掉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憧憬与热爱,她永生永世不愿再出生为人。 她也要他亲眼看着她死,让他知道失去爱的滋味有多么痛苦。 韩蒂不再乱动:“江岁,你还在生我气是吗,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你先过来好吗?” 江岁:“好啊,那你杀了自己,我就原谅你。” 韩蒂的心尖都在颤:“江岁,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坏人,可我以前没得选择,我也不想做坏人,但从今以后我都改,你别再怨我了行吗?” 风吹过,江岁纤细的身体微微晃动,她对着呼啸的风声开口: “你总说你爱我,但你占有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不是靠努力博得我的喜欢,你用d品把我留在你身边。你伤害我的亲人,一遍一遍折磨我时,也没有想过我会心痛。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比我更强大,所以我反抗不了。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平等过,爱又从何谈起。韩蒂,你用爱来美化你做的那些脏事,你不仅脏,你还卑鄙。” 追过来的人围在礁石下面,不敢上前,只有杜钟一人爬了上去,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默默看着两个人。 韩蒂声音哽咽,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肮脏,我卑鄙,只要你过来,你怎么骂我都行。” 江岁看着他的面目有些作呕:“你还真是令人恶心,我以前觉得我只是不爱你,但现在我明白了,你也不爱你自己。” 韩蒂:“可是我爱你!我真心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似乎永远都意识不到,他们两个在这个问题上,自始自终都不在一个频道。 江岁摇头,长发随风荡漾:“我最想要的,是不想再看见你。” 她的身体不停在颤,好像下一秒就要随风飘走似的。 韩蒂无法反驳,他觉得自己从来都读不懂她,也从没抓住过她,就像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在他身上,心却总是很远。 她明明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如今他做到了,她又反悔了。 到底是为什么? 第109章 诀别 韩蒂默默低下头,流下一滴无助的泪水。 突然“轰”的一声,像惊雷划破了寂静。 韩蒂的双膝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他向她下跪。 海风又咸又腥,像流不完的泪水。 江岁的话戛然而止,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心底猛烈地颤动起来,她再一次意识到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如此卑微。 他早就是个没有尊严的人,而并非爱上她之后。 韩蒂的声音哽咽,乞求她:“我求你了,过来吧好不好,你想回家,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跳,我愿意放过你。” 江岁平静地看着他,眼睛渐渐模糊起来,内心深处最坚硬的地方破碎了,她觉得心痛,但不是为他,而是为这可笑的命运。 江岁:“韩蒂,还记得那个雨夜,你在杀那个可怜的女人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韩蒂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记得,那天他说: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和你儿子。 可几秒种后,他便失言杀了那女人。 韩蒂撒谎:“江岁,我不记得了,以前的事就过去好吗,你也别再记得了。” 江岁看穿了他,她的眼睛直直照进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你是一个活在谎言世界的人,骗别人,也骗自己,为了得到你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如今又毫无尊严地下跪,你真可悲。” 她从未信任过他,因为最初相遇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撒谎的杀人犯。 江岁缓缓转身,看见海浪一道道翻涌,撞击在礁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声音,像哭泣,像咆哮,像一个发了怒的巨兽要将她吃掉。 江岁:“韩蒂,我不再需要你放过我,因为我选择自己放过自己。” 话音刚落,她一跃而下,消失在星辰大海。 韩蒂悲痛怒吼:“江岁!”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韩蒂起身扑向了江岁消失的地方,坠落到海里。 “噗通!” “噗通!” 海滩边的严观看见远处海面激起的水花,大喊:“快救阿蒂。” 大家都往海里跑,但离他们跳下去的地方有些远,游到那边需要一会。 杜钟跑到礁石边,看着脚下黑漆漆的海面,心间一紧,犹豫半秒,也跳了下去。 “噗通!” 江岁在跳落之时,额头磕到了礁石壁,她掉进海里,鲜血从伤口流出,在海水中拉出一条条血丝。 世界突然安静了,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头顶越来越远的光亮,身体不停向下坠。 “子席,对不起,我曾经自私胆小,犯了个错,我每天都会梦见雨夜里血肉模糊的女人,瞪着眼睛在看我,她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报警,这样她的儿子就不用死。我无视了别人的生命,导致更多的人失去生命,也让我失去了你,如今我用自己的性命赎罪,别无他求。 奶奶,我去找你了。” 江岁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丨亡的到来。 丝绸般浓黑的天空上,星光熠熠生辉,唯有一轮弯月,黯然失色,岛上的风暖暖的,深海下的世界冰凉,海鸥站在礁石上平静地看着一切,海风在笑,树叶在飘。 窒息感包围了江岁,在她昏睡之前,韩蒂拽住了她,拼命向上拖。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越来越多的人在喊。 “蒂哥在哪?” “找不到啊。” “蒂哥!蒂哥!” 江岁被拽出海面,她呛了几口水,猛烈咳嗽起来,无论怎么挣扎韩蒂都不放手。 眼看着远处的人们就快游过来了,她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大喊:“江岁!” 是杜钟的声音,离他们很近。 如果他游过来,就再没有希望了。 江岁掏出一把早就准备好的刀,对着韩蒂的肩膀,狠狠插去。 韩蒂:“啊!” 韩蒂回头,看向她,她的表情悲怆,双眼黯淡无光。 她挣脱了韩蒂的怀抱,朝海的深处游去,她不要和他一起死,她要离得远一点。 但她的脚腕被赶来的杜钟拽住,力气大得惊人。 她挣扎几下,但杜钟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让她无处可逃。 她的额头不停失血,再加上几日未进食,最后在海里晕厥了过去。 杜钟将她拖出海面:“江岁,别死!” 杜钟回头看了一眼海面上扑腾的韩蒂,表情冷漠,只拖着江岁一人往岸上游。 杜钟救出江岁,抱着她跑进了医务室,慌忙翻着柜子上的止血带,给她救治。 严观和墨白也将韩蒂救起了起来,跟着进了医务室。 韩蒂的白色衬衫变成了红色,刀还插在肩膀上,表情痛苦,嘴唇惨白,却着急地对严观说: “先救江岁!” 严观将他按在床上:“你tm差点被她弄死,我不会救她的。” 韩蒂撑着胳膊要起身,嘶吼:“先救她!” 严观瞥了一眼只顾江岁的杜钟,心底有说不清的愤怒,但现下必须安抚住韩蒂: “杜钟在救她,我救你。” 韩蒂却仍不听话,眼巴巴望着江岁的方向:“我要看着她醒来。” 严观无奈,悄悄拿过一根针管,按住他的胳膊飞快注射进去。 韩蒂失血过多,虚弱无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麻翻了。 严观将他拖上床,火速帮他止血包扎,搞完一切后,他对着其余弟兄说: “阿蒂没有大碍,你们先回去吧。” 他将门关严,冷冷看向杜钟:“你在干什么?” 杜钟平静地说:“救江岁!” 严观:“刚刚明明阿蒂离你更近,你为什么选择去救她。” 杜钟:“阿蒂让我先救她的。” 严观走到他们跟前,看了眼沉睡着的江岁,突然掏出一把枪抵在江岁头上: “我要杀了她,今天是很好的机会,只要你不说,阿蒂不会知道江岁怎么死的。” 杜钟轻轻将江岁额头的纱布系好,收回手看着严观:“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 严观不解:“你那么护着她干嘛,你喜欢她?” 杜钟佯装平静:“我只是不想阿蒂伤心。” 严观冷笑:“别说得那么好听,我说上次我提出要杀了江岁,你怎么不同意呢,原来是有私心啊,阿蒂要是知道你的这份心思,你不怕他更伤心吗?” 杜钟舔了舔后槽牙,低垂的眼眸突然冷光乍现,他飞快地按住严观的枪,将枪口甩到一边,另一只手去压他的手腕。 一秒钟不到,杜钟就夺下了枪,反手抵在严观头上:“我不会让你杀了她的。” 严观震惊:“你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第110章 幻灭 杜钟一手举着枪,一手揽过江岁的腰肢,将她扛在肩头,朝着门口退步:“把手举起来。” 严观:“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杜钟眼神冷酷:“举起来!不然我杀了你。” 严观心里有一丝疑虑划过,但处于劣势,他只能乖乖举起手。 杜钟朝门口退步,用腿踢开门:“别过来。” 严观站在原地,发觉了一个从未意识到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杜钟没有回答他,缓步到严观看不到的位置,转身就往海边停泊的一艘汽艇跑,他将江岁扔在汽艇上,自己也跳了进去,迅速发动。 身后严观追了出来,杜钟朝他开了几枪。 枪声将大家都惊了出来,看见杜钟开着汽艇离开海岛,又看见严观卧倒在地,有些不明所以。 严观抬起头,对着众人大声喊:“快去追,杜钟是卧底,千万别让他跑了。” * 杜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拼命摇江岁:“江岁!江岁!快醒醒!” 江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汽艇速度飞快,她感觉自己像在天上:“我死了...” 杜钟:“你还活着!” 江岁惊恐地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杜钟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头发也向后竖着,看着她在笑,笑容温和干净:“我送你回家。” 江岁觉得此刻的杜钟有些不一样,眼睛里褪去了往日的浮华,多了一丝友好:“刚刚是你救了我?” 杜钟扯起一丝笑容:“废话,还不快谢谢我,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江岁揉了揉脑袋,有些稀里糊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 杜钟:“这不重要。” 江岁的脑子像浆糊,但关于杜钟的记忆碎片一下子拼凑起来,她试探地问:“你难道是......” 杜钟:“还不算太笨,不过我不是,是的人早就死了,我只是帮他完成没做完的事。” 竟然是他,这几天有大量的时间回忆从前,她已经起了疑,不过起疑的是大晋并非卧底,但真的卧底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杜钟。 江岁终于知道了卧底的身份,她看着眼前的杜钟,觉得他突然变得很真实,眼睛里透露着能让人心安的东西: “你为什么早没有告诉我?” 杜钟不停望向身后,好在他提前准备了一个汽艇,原本是打算这两天有机会的话,冒险偷偷带走江岁的。岛上其余的汽艇不多,停的地方也远,他们去找汽艇要一会时间,没有那么快追上来。 杜钟:“你太聪明了,早点告诉你反而怕你不会信。” 江岁哭笑不得:“我之前以为是大晋。” 杜钟无奈地笑了:“那天你为大晋哭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掉眼泪,所以小白兔,你要留一些眼泪给我知不知道。” 江岁挣扎着坐起身,汽艇有些颠簸,她攀着把手凑到他身边:“你会死吗?” 杜钟扶了她一把:“抓紧了,我这是飞船。” 她有些无语:“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我问你正经的呢。” 杜钟笑得分外灿烂,像在黑暗中指引前行的灯,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这就是杜钟本来的样子,她想起最初,杜钟就是这副笑容诓骗了自己,让她误认为他是人畜无害的弟弟,或许这真的就是他的真貌吧,只有在她的面前流露过。 杜钟没有回答她,因为他的任务就要完成了,他也该去追随他牵挂的人了。 杜钟:“江岁,我救了你,帮我做件事吧。” 江岁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语气真诚:“你说。” 杜钟解开挂在脖子上的怀表,放在她手里:“交给罗队,还有......告诉淼淼,她爸爸不是坏人。” 江岁怔住,很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难道会死吗,她心里有一丝酸楚: “你应该自己告诉淼淼,你是他的爸爸。” 杜钟哀怨地看着她:“不是吧,这你都不愿意帮忙。” 江岁:“那你总要活下来告诉我你的经历吧,这样我才能有的讲啊,不然怎么证明你是个好人。” 杜钟看见远方点点灯火,他们就快到了:“江岁,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都快憋死了。”他看了看身后:“不过没时间了。” 杜钟飞快靠岸:“下船,快!” 江岁抓住他的胳膊:“你和我一起吗?” 杜钟:“我得引开他们。” 江岁:“那你有危险吗?” 杜钟抱起江岁,掰开她的手,将她一把扔到较浅的海面,指着前方说: “江岁,路的尽头是光明。” 江岁爬起来要追他,但他飞快启动汽艇,唰地窜了出去。 “杜钟!” 杜钟的声音在风中回荡,他的胳膊高高扬起:“再见了,小白兔!” 他不是强大的英雄,每天呆在韩蒂那么危险的人身边,无数次就快熬不下去了,就像他曾说过韩蒂一样“如果没些爱好,这世界会把人逼疯。”他自己就是那个被逼疯的人,失去了对生活所有的热爱,他竭力去用污浊的面具去遮掩自己,让自己变成像韩蒂那些人一样,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如今总算不用再这样下去了,他是开心的。 江岁朝着杜钟跑了几步,被海浪拍倒:“不要!” 汽艇声渐远,他的身影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江岁攥着手里的怀表,想到杜钟交给她的任务,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跑。 道路很安静,她不知道他说的尽头是哪里,但她只能一直跑,腿都麻木了,可依旧拼命地跑。 跑了好久,终于看见一间杂货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倚靠在门边抽烟。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凭着最后一丝力量喊出声:“秦飒!” 秦飒回头,看见浑身是血的江岁,摔倒在杂货铺前,她的手使劲向前够着,手里有一颗明灿灿的金色怀表。 秦飒:“江岁!” 她紧紧抓着秦飒的袖口,声音虚弱无力:“罗队在哪?” 秦飒朝杂货铺喊了一声,好几个健硕的男人跑了出来。 罗队扶起她:“你就是江岁?” 江岁将怀表塞到他手里,便晕了过去。 罗队:“快把她抬进去。” 怀表里藏了一张储存卡,里面有小岛的布防图,以及所有的关于韩蒂团伙的人员名单及资料。 罗队根据布防图,火速部署了行动方案,提前埋伏在小镇上的警察,穿上装备,开上汽艇出发了。 大海中央,那座远离喧嚣的小岛,爆发了无比璀璨的光芒,枪声四起,烟火连天,海面宛如白昼。 岛屿那边吹来的风,带着腥味。 严观他们抗争了几个小时,终于撑不住了,但岛的四面都是海,他们退无可退,严观扶着踉跄的韩蒂,在阿楼军队的掩护下,只能往山上跑。 上山前,他们放了一把火,将别墅群全部烧光。 被关在别墅里的春儿,活活被烧死。 第111章 杜钟 十天后,桓城市第一医院。 洁白干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眉眼清秀,身形消瘦的人,她的面色惨白,双眸黯淡。 穿着警服的秦飒走进病房。 床上的人被惊动,猛地转过头,灼灼看着他:“杜钟...” 秦飒:“他...死了。” 江岁愣住,眼泪像玻璃球一样,滚落到枕头上:“他怎么死的?” 秦飒走到她身边,于心不忍:“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情绪激动,要静养。” 江岁:“他怎么死的?” 秦飒拗不过她:“把你送出来后,他想引开身后的人,但汽艇坏了,被他们射杀了。” 江岁悲伤痛哭:“是我害死了他。” 秦飒:“不是的,杜钟的死与你无关,那天他是有机会逃脱的,但是他放弃了。” 江岁摇头:“你不用安慰我了。” 秦飒递给她纸巾:“别哭了,要不是那天你将消息送出来,我们也没能那么快行动。” 江岁:“抓到韩蒂了吗?” 秦飒点点头:“那天他们逃窜到了山上,我们放火烧山,逼他们出来,但没一人出来,都被烧死在了山上。”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有些发黑的项链,上面坠着雪花吊坠:“在一个尸体身上发现了这个,想必就是韩蒂了。” 江岁看了一眼项链,皱起眉头,别过了脸。 秦飒知道她不想再听到有关韩蒂的事,将项链收了起来:“不说这些了,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要好好休息,罗队和中心医院的院长沟通过了,院长说你什么时候想回去工作都可以,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你的治疗费用也不用操心,这些都不用你自己负担。” 江岁沉默不语。 他看了一眼桌上没动的饭菜:“怎么不吃饭?是医院的饭菜不好吃吗?” 她摇摇头:“没有胃口,我有些困了。” 秦飒轻轻叹口气,给她掖好被子,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秦飒出去后,找到她的主治医师沟通了一下情况,医生说她的脑部受到创伤,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再加上之前有吸d的状况,身体素质非常差,她本人又很抗拒治疗,想让心理医生介入,但江岁始终不愿沟通。 秦飒透过窗子,看见江岁一直盯着外面的天空发呆,双眸死气沉沉,他知道一般经历了这种事情的受害人,都会患上心理疾病,他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不该将她扯进来。 关于杜钟的事,秦飒也自责,因为他误会了杜钟,他对杜钟的仇恨一直持续到了两个月前,当他知道罗队一直沟通的线人是杜钟时,猛然明白一切。 多年前,曾有一名卧底混到了韩蒂身边,收集了韩蒂犯罪的大部分证据,那时的杜钟还是一个小马仔,因为家境贫寒三观不正走上了这条路,卧底发觉他人虽有些坏,但不像韩蒂那般彻头彻尾的坏,只是想赚点快钱并没有害人之心,再加上杜钟人机灵,他觉得是个可用之才,便想策反了他,让他和自己一同并肩作战。 但当卧底的策反就要成功之时,身份暴露被韩蒂杀害。 杜钟对卧底信任非常,对他的死难以接受,自己也陷在正义和邪恶两端,一时犹豫不决。 而且在卧底被杀之后,发生了一件对杜钟来说天翻地覆的一件大事,就是秦弦的死,秦弦在死后留下一封信给他,说希望他不要再做坏事,能做个好人。 杜钟算是真正认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秦弦因此丧命,卧底曾对他说过的那些邪不压正的话萦绕在耳边,他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产生强烈质疑,一蹶不振久久无法求得答案。 后来他得知了秦弦原来为他留下一女,这个新生命的诞生令他瞬间有了新的希望,他躲在暗处观察秦淼和秦飒的生活,决心要改过自新,他的身份有优势,于是他一改散漫状态,将自己发挥到极致去为韩蒂工作,不久之后得到赏识,一步一步走到了韩蒂身边,做了他最坚实的臂膀。 如今杜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将贩d集团一网打尽,却没有选择和江岁一起脱逃,其实他是有机会的,秦飒的话并不是安慰江岁才说的。 秦飒只能猜测,或许杜钟是因为秦弦吧,秦弦不在了,他也生无可恋。 他们打捞了数天,还是未找到杜钟的尸体,还在继续打捞着,他们为杜钟立了墓碑。 秦飒带着小淼淼来到杜钟的墓前,摸着她的小脑袋说:“淼淼,这就是你的爸爸,他是个英雄。” 秦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少年的杜钟意气风发,眉目清朗,眼角有一颗浅浅的痣,照片下写着几个大字:杜钟之墓。 秦淼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说:“我爸爸长得真好看,但他去哪里了呀?” 秦飒哽咽地说:“他去找你的妈妈了,以后有他照顾妈妈,我们都可以安心了。” 秦淼点点头,小手摸上墓碑:“爸爸是个怎样的人?” 秦飒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有一个阿姨知道,她是你爸爸的朋友,搭档,虽然两个人没有相认过,但心却向着一个方向。” 秦淼:“阿姨?” 秦飒擦掉眼角的泪,点点头:“就是给你看牙齿的江阿姨呀,不过阿姨现在生病了,等她病好了舅舅带你去找她。” 秦淼开心地点头:“好!” 第112章 回归生活 秦飒每日都去看江岁,但她整日都是呆呆望着天空,不言不语。 江岁不管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杜钟的脸,她的记忆像定格在十天前的夜晚。 风很大,海很凶,杜钟的笑容带着些不羁,却令人心安。 他的眼睛真诚坦荡,默默看着她,像有许多话要说,又好像无需多言。 江岁好后悔,没有早一点认出他,他原来一直在默默保护着自己。 在见缘她差点被侵犯时,是杜钟带走了她。 他吊儿郎当党地走到自己面前,风流的眼睛看着她,说:“小白兔,跟哥哥睡觉去喽~” 在她迷茫之时,杜钟告诉她:“忠于过去的人,没有未来,和瘾君子一样,没有未来。” 在她让他为自己注射d品时,他就看出了她想用苦肉计逼韩蒂的心思,并未给她注射大量d品,还夸张地配合她演了一场戏。 她传递韩蒂交货信息给秦飒,被杜钟察觉怀疑,试探确定,最后选择了保护她,刻意透露韩蒂怀疑她的消息,对她说:“别搞小动作,阿蒂舍不得你,我可不会,要想活命,就安分一些。” 他还设计强子做了她的替死鬼,从而彻底打消韩蒂对她的怀疑。 如果不是他,自己必定会被发现。 婚礼那天,杀阿瑶的人也是杜钟。 杀大晋是为了救下自己。 可这一切,她才知道。 她就像个傻子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求自保,不关心他人,为了能早点回到宋子席身边,愚蠢地露出了马脚,给他添了那么多麻烦。 他很苦恼吧,为了救她。 眼泪划过鼻梁,流进另一只眼睛里,她的心阵阵抽痛,耳边不停响起杜钟曾说过的话。 “我送你回家。”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都快憋死了。” “再见了,小白兔。” 她想不通,为什么好人会死,命运这般无奈。 她无法想象杜钟这些年经历的,忍受的,除了艰苦还有孤独,他的心孤独无依,无人可以诉说,像嗓子被缝合,发声苦难的沉默。 她曾经嘲笑他未来是尸骨无存,没想到一语成地,她的心好痛,就像得知奶奶死亡消失时的痛一样。 她才是最该死的人,她的愚蠢和自私害死了那么多人。 三天后,江岁突发呕血,转入ICU。 秦飒在ICU门口来回踱步,江岁之前嘱咐过他不要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别人,可如今她这幅状况,显然没有任何求生欲,犹豫片刻,他还是拨通了古喻的电话。 古喻站在ICU外面,望着里面的江岁,她的身体瘦弱不堪,身边各式各样的仪器。 他捏紧拳头,嘴唇颤抖,揪住秦飒的衣领,声音悲愤: “你说她会回来,结果回来是这幅样子,我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秦飒垂下头:“对不起,我以为她不久就能出院,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有心结,我帮不了她,医生也帮不了她,她每天就是看着窗外发呆,像一个等死的人,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 古喻松开他,竭力恢复理智:“我不该怪你,我只是觉得,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这样,我连找人算账都不知道找谁。” 秦飒捏了捏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有怨,现在韩蒂已经死了,以后再没人能打扰她的生活,一切终于就要好起来了。” 古喻抹了一把脸颊的泪水,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但此刻江岁才是最要紧的:“我想让她转院,去我们医院。” 秦飒点点头:“行,我来安排。” 江岁在ICU呆了几天,出来后就转入了桓城市中心医院。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同是医院,但仅靠味道,她也感觉得出这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动了动眼珠,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自己的病房,有些恍惚。 古喻穿着一袭白衣,走了进来。 江岁看见他,眸光一亮,表情怔怔的。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目光和从前一样:“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呆呆摇了摇头。 古喻笑了,转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温水。 江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古喻:“起来喝点水吧。” 见她没反应,他伸手将她扶起,将水杯放到她嘴边:“来。” 她傻傻地张开嘴,喝下他喂的水。 古喻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你怎么了?难道脑袋摔傻了?” 江岁:“师哥,你怎么会来看我?” 他皱起眉,有些不悦:“你这话是不是说得见外了,哥不看你谁看你。” 江岁看着他,眼神柔弱可怜:“奶奶...” 古喻沉默半响,说:“奶奶走得很安详,你不要太难过,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墓地看她。” 她抿紧唇,没点头也没再说话。 古喻:“岁岁,你回家了,没人能再能伤害你了,不要再怕了。” 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不真实,一切都回归了平静,但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丢了生活的人,很怕生活重新回归,因为再度拥有,便又要承担失去的风险,她感到惶恐不安。 江岁思忖片刻,终于问了:“师哥,子席......” 古喻顿了顿,回避不了的问题:“子席离开桓城了,他的工作太忙,我还没告诉他,想等你醒了亲自打电话给他。” 江岁浮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别......” 她不该像以前一样,不需要的时候让他离开,需要了又去找他,那太自私了,更何况她已经没有一个好身体了,无法完成他的愿望,和自己心爱的人相伴到老。 护士来给她挂点滴,古喻起身腾地方,放开她的那瞬间,江岁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要去抓。 古喻捕捉到了她的脆弱,给她安心:“我今天没工作,都会陪你。” 点滴刚挂号,江岁就有些乏了,眼皮在打架,但强撑着精神。 古喻:“想睡就睡,我不走。” 她没说话,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没过一会她就醒了,目光下意识去找古喻,看见他在,又闭上了眼睛。 古喻看着她睡睡醒醒,心里很难受,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如今却惶恐不安的像个孩子。 江岁这两天只能进食流食,但她进食困难,一天只吃得下一点点,已经很瘦弱的身体还在日益消瘦,看得让人心疼。 古喻形影不离陪了她整整一周,她几乎不同他说话,大部分时间只是呆呆看着他,要么就是在睡觉,可一睡着便会做噩梦,惊醒后一身冷汗,不停发抖,精神状态很不好。 一天下午,古喻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听见病房传来一声尖叫。 他愣了一下,抬腿就跑,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江岁的病房。 她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护士无措地站在一边,看见古喻进来像是看见了救星: “古医生,我刚刚只是进来换药,不小心吓到她了,我不是故意的。” 第113章 心结 古喻:“没事,我换就好,你出去吧。” 他走过去抱住江岁,不停安抚她颤抖的身体:“别怕,我在呢。” 江岁在他的怀里渐渐松弛下来,眼里带着泪花。 古喻:“你是不是看我不在害怕了?” 她摇摇头。 古喻却解释起来:“我刚刚去打水了。” 江岁冷静片刻,说:“师哥你可以不用陪我的,我自己没事。” 古喻盯着她的眼睛:“口是心非,你明明是看我不在害怕了,却不承认。” 江岁的双眸渗出泪水,她垂下眼睛,避开他的眼神: “师哥,你走吧,别管我了。” 古喻听到她的驱赶,心里很不舒服,但这两年发生的事他也是看透了江岁的个性,对她说:“我就在等你说这句话呢。” 江岁不解。 古喻:“岁岁,我们聊聊吧。” 她疑惑地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古喻拿过枕头,让她靠着,他坐在她面前,表情严肃又正式: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能撒谎。” 江岁:“好。” 古喻:“你真的不需要人陪吗?” 她沉默片刻,轻轻摇头。 古喻:“那你为什么要赶走我。” 江岁哑然。 古喻替她说:“你明明很需要人陪,可却不表达出来,你是怕拖累我是吗?” 江岁吸吸鼻子,竭力控制着泪水:“师哥,你对我没有责任,我不该也不能麻烦你。” 古喻叹了口气:“奶奶走了,子席走了,你能信任的人除了我还有谁,你不能总是习惯性推开所有人自己去承担一切,奶奶走的那天我发誓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亲人是能同甘共苦的,你懂吗?” 江岁睫毛轻颤,眼泪大颗掉下来。 古喻:“所以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江岁咬着嘴唇,狠狠点头,她早就认识到错了,她就是这样把子席给赶走的。 古喻:“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种相处方式?” 江岁:“什么?” 古喻扬起嘴角:“鉴于你有犯错的前科,那以后所有事就都听哥的吧,绝对不能再私自做决定。” 古喻轻而易举地扫去她心中的阴霾,江岁又哭又笑:“你以为你什么事都能做对吗,还听你的。” 古喻:“那我们演练一下。” 江岁:“怎么演练?” 古喻嬉皮笑脸地看着她,那副作怪的表情又出现了:“你以后得叫我哥,亲哥。” 江岁这次没有怼他,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哥!” 江岁的病情慢慢好转,精神状态也明显提高,古喻恢复了工作,因为在一个医院很是方便,他一日三餐会来病房和她一起吃,没有手术时便来陪她,晚上也直接在病房搭了个行军床,歇在这里。 江岁例行做检查,检查过后,古喻看江岁的状态不错,便带着她去公园遛弯。 古喻:“对了,前几天秦飒说想带淼淼来看你。” 江岁的神情有一丝波动,指甲不安地扣着手心。 古喻听秦飒说了,她还有心结没打开,他也亲眼看到了,她总会看着天空发呆,莫名其妙地落下泪水,夜里依旧噩梦连连。 古喻:“我跟秦飒说过些日子再来吧。” 江岁:“哦!” 古喻拉着江岁在长椅上坐下:“秦飒告诉我了,关于杜钟的所有事情。” 江岁垂下头,自责地说:“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古喻:“所以你害怕面对淼淼?” 江岁点点头。 古喻一改往日散漫,装作导师模样耐心地和她沟通:“你每天做噩梦,梦见的是什么?” 江岁咽了下嗓子,手心渗出汗水:“我总能梦见杜钟死在我面前,他的眼睛盯着我看,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古喻:“那你觉得他想对你说什么?” 江岁:“他可能觉得我笨吧,没有早一点认出他,这样的话还能有个人陪他说说话,诉说一下自己的孤独。你不知道韩蒂那群人有多么残暴,杜钟孤军奋战,与虎谋皮,我想想就觉得难受。” 古喻耐心地开导她:“阿列克谢耶维奇说过,有信仰的人不会孤独。 古喻:“他心中的孤独,早已被信仰的烈焰给吞噬,他的灵魂光芒万丈,指引着他去往光明的地方。” 江岁恍惚想起杜钟曾说过“江岁,路的尽头是光明。” 她的心脏阵阵抽痛,不愿接受杜钟的离开:“他说得没错,我一心想着过去,执着于那么已经失去的生活,可我没懂他的意思,我没有他那么伟大,他想的是无数人的未来,而我想的只有自己。如果我当初能帮到他该多好,为什么我这么废物。” 古喻:“你是觉得自己没帮到他,还害了他?” 江岁点点头,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无法具体形容杜钟带给她的感受,她一直以为他和韩蒂一样,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可当知道他真实身份那一刻,她的心里是震撼的。 到底是多么强大的内心,能支撑他熬过的这些年,能隐藏得那么成功,她无法想象。或者说很难理解,在她过往对生活的认知,没遇见过这样无私的人,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而她什么都没为杜钟做过,她配不上他的牺牲。 古喻:“或许你帮过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江岁:“没有,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一直在惹麻烦,都是他在保护我。” 古喻失笑:“你想没想过,要不是你和秦飒传递消息被韩蒂发现,婚礼那次行动,是不是杜钟就暴露了?” 江岁愣住,抬头看他:“他们都以为是我。” 古喻肯定:“对呀,所以你怎么说自己没帮过他呢。” 江岁有些茫然。 古喻笑了笑:“他虽然没和你说过,但在他心里,早就把你当做同伴了,他既救了你,又怎会责怪你。” 江岁小声哭泣:“可是...他告诉我别死,为什么自己放弃了?” 古喻感叹道:“或许对于他来说,死是一种解脱吧,心爱的女人不在了,活着的每一天便都是煎熬,他现在和秦弦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肯定会很幸福的。” 江岁:“真的会幸福吗?” 古喻肯定地说:“会的,能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 江岁思索着古喻刚刚说的话,许久之后,她爆发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古喻抚着她的脊背,任由她哭个痛快。 天知道他为了开导江岁做了多少功课。 第114章 新生活 江岁不久后便出院了,身体也在一天天变好,积极接受心理治疗,渐渐地变回了曾经那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自己。 不过还多了一个变化,她开始喜欢见义勇为,这放在从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曾经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丫头,多了一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感。她不再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希望能温暖更多的人。 或许这就是杜钟带给她的,他虽死了,可他的精神却留在了江岁的身体里,影响着她的一生。 在江岁的梦里,再也没有出现杜钟惨死面前的画面,而是他温暖的笑容,像和煦的阳光,像温柔的海风,那般坦然和无畏生死。 他的眼神清亮,里面藏着不与人说的梦想。 转眼桓城就步入了冬天,江岁畏寒,请了长假买了机票,准备去温暖的城市过冬,顺便完成一直没实现的旅游梦想。 她去了好几个国家,走走逛逛,自由自在。 最后她停在了一座很美的海边小镇,这里有她未曾见过的绝美星空。 她站在星空下,凝视着星星点点发呆,思念总在夜里侵袭,不知道身处远方她牵挂的那个人此刻在干什么。 有没有像她一样,看见星空便想起对方。 站了一会,她擦掉脸颊的泪水,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江岁到街上租了一台小电摩,优哉游哉骑着它穿梭在大街小巷,看见新奇的店铺就往里钻。 不一会,她手上就抱满了一大堆新奇玩意,她把东西放进电摩车筐里,又沿着街道往前骑。 路过一个卖头饰的地摊时,她闻见一股清新的花香,停下了电摩。 颜色各异的花编头饰摆在地上,她挑了一会,选了一个最不好看的。 绿色的草根弯弯绕绕成一个圈,周围几朵蔫了吧唧的小白花嵌在上面,看起来很像栀子花,她闻了闻,美滋滋地戴在了头上,结了账又骑上小电摩晃晃悠悠溜了。 风吹过,江岁头上的小白花摇摇欲坠,啪嗒掉了一朵在小电摩屁股后面。 一个男人缓缓走过,捡起了那支小巧的花。 江岁回酒店吃过午饭补了个觉,换上新买的泳装下海游泳。 午后的阳光热烈刺眼,海水流淌在皮肤间,暖洋洋的,泡沫似的浪花推到沙滩上,给人们送来了好看的礼物。 江岁游到一人高的地方,便不再往里去了,她临下海前怕自己体力不支,扣了个游泳圈在腰上。 水滴从她额发流下,淌过小巧的鼻梁。 江岁看着干净的海面,觉得海曾带给她的所有恐惧都消失不见了,她是个顽强的人,也不想辜负古喻的期待,努力进行着自我治愈。 她在澄澈阳光下重生,再一次爱上了这个美好的世界。 突然听见有人在呼救,江岁抬头看,离自己稍远的位置,有人溺水了。 海面的人很少,溺水的人游得太深,又是自己一个人,而她离得也不近,再加上体力不好无法前去。 她四下张望着,有一个健壮的男人离得不远,也听见了呼救声,准备往溺水人那边游去。 江岁喊了他一声,把身上的游泳圈扔给他:“拿这个去救。” 男人果断接住,奋力往前游。 江岁盯着男人的背影,始终注意着溺水人的情况。 海面的阳光太刺眼,她揉了揉眼睛,却看不见人影了,她突然有些慌,难道都溺水了?她划动双臂也要游过去救人。 突然间,她的腿抽筋了,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海水从她的鼻孔灌入,难受得很,她拼命踢腿,艰难地将头浮出水面,沉沉浮浮,海水呛进肺里,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眼看着身体不停下坠,江岁却怎么也游不上去,腿抽个不停,气泡从嘴里咕咚咕咚冒出,突然有人在背后托起她的身体。 * 借用江岁游泳圈的男人将溺水的人救出,救生员也刚巧赶来,他把人交给救生员,拿着游泳圈想回头去还给江岁,游到一半听见有人喊:“又有人溺水了!” 男人看见江岁的位置有水花溅起,心一慌,心想那女孩该是不会游泳才拿游泳圈的,难不成也溺水了,他卯足了劲往那边游去。 但赶到的时候,江岁的腰上又垮上了一个新的游泳圈,整个人湿漉漉的,表情惊魂未定。 男人游过去晃了晃手:“姑娘!姑娘!你刚刚落水了?” 江岁云里雾里,点点头。 男人:“都怪我拿了你的游泳圈。”他看了看她身上的:“这个是别人给你的吗?” 江岁也说不好,刚刚有点混乱,有人救了她,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套上了一个救生圈,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别人:“好像是的,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江岁拎着两个游泳圈,走上了海滩,腿抽筋抽得难受,她得回酒店歇会。 街角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一闪而过,她突然一怔。 两天后,桓城缉毒大队。 秦飒进到罗队办公室:“罗队,江岁说前两天看见韩蒂了......”他把情况汇报给罗队。 罗队抬眸看他,半天没说话。 秦飒唤他:“罗队!” 上次行动之后,岛上烧死了不少罪犯,尸体残缺不全,费了很大功夫找齐,但尸检报告上没有属于韩蒂DNA的尸体,他们一直在追踪韩蒂,只是这件事他们没告诉江岁。 罗队手抚上额头,神思忧虑:“查到什么了吗?” 秦飒摇头:“根据江岁的描述,我们马上去调查了,但没有发现任何韩蒂留下的痕迹。” 罗队:“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岁面前呢。” 秦飒:“我怕吓到江岁,没告诉她韩蒂没死,但江岁相信自己看到的,已经认定他没死了。” 罗队叹口气:“我们得安排些人保护江岁,决不能让她出事。” 秦飒:“恩,已经部署了,只要他敢再回来,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罗队沉默片刻,说:“看来江岁还得继续和我们配合,如果韩蒂真的不打算放过她,她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得学会保护自己,毕竟有很多意外我们没办法预测。” 第115章 难以忘怀 自从见到韩蒂过后,江岁又开始每天做噩梦。 夜里,她被噩梦惊醒,双眸闪烁,眼泪滂沱。 黑漆漆的房间让她感到不安,她打开台灯,坐起来缓神。 恐惧久久没有消散,她抱着双臂,头埋在膝盖里。 如果这时候宋子席在的话,一定会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柔地说:岁岁别怕,只是噩梦。 江岁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佯装着子席就在身边的样子自言自语:“子席,我好怕他会回来找我。” 子席会说什么呢,她假装子席的语气和自己对话:“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她顿了几秒,又说:“子席,我好想躲起来呀,像以前一样把头埋起来装作天下太平。” 子席会说:“你曾经那么勇敢地和他斗争,现在怎么怕了呢。” 江岁模仿着宋子席的样子,自言自语给自己力量:“那我不怕了。” 她摸着身上已经被穿旧了的深蓝色大号睡衣,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早就没有了宋子席的味道。 五年后。 桓城市中心医院。 江岁捏着酸痛的脖子,穿行在来来往往的走廊上。 “江副主任!” 江岁转过身,小脸圆溜溜肉嘟嘟的,脑袋后面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马尾又小又短,但干净利落。 古喻站在她对面,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一丝不苟地朝后梳着:“古副院长!” 古喻清了清嗓,严肃地说:“江副主任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江岁恭敬地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江岁的身板挺得溜直,规规矩矩地。 古喻满意地点点头,挺起胸,很有威严的样子:“今天找你啊是有件大事要商量。” 江岁:“副院长您请说!” 古喻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软件,放在她面前:“这个大事就是......中午吃披萨还是蟹肉煲?” 江岁:“披萨!” 古喻:“蟹肉煲!” 江岁夺过手机,狠狠瞪了他一眼:“我说了算!” 古喻伸手去抢手机:“石头剪刀布!” 江岁不同意,使劲摇头:“没门!” 古喻年叹了口气:“如果子席在的话,我们绝对二比一赢你。” 江岁一副对旧事重提习以为常的样子,就知道他会揭自己的短,气鼓鼓哼了一声:“他才不会,他会听我的。” 古喻看了她一眼,同情地说:“行吧,看在你守活寡的份上,就听你的吧。” 江岁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吃饭时,古喻说:“这两天会有一批专家过来交流培训,你要不要听一听。” 江岁愣了一下,专家交流从来没她什么事:“口腔科的?” 古喻喝口水,咽下嘴里的食物,观察了一眼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外科的。” 他不敢直接说下一句,是宋子席要来。 外科怎么会让她去? 这五年江岁对宋子席的挂念很少说出口,但古喻知道,并且很乐忠于以此逗她,逗习惯了江岁也无所谓了,大多数时候都怼回去,不否认自己的惦念,也没真的生气。 但今天古喻明显的欲言又止,江岁敏感地察觉到了。 她摇摇头:“算了吧。” 古喻不想刺痛她,毕竟逗和真面对是不一样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说:“其实子席也还没结婚呢,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 江岁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古喻知道她在撒谎,干脆直说了,有些事情当事人能忍得云淡风轻,但旁观者已看不下去:“你是怕那个家伙会回来吧,这么多年都没动静,肯定是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去了,怎么可能还回来送死,为了他你不敢回头找子席,大可不必。” 江岁眸光微闪,默默吃着披萨。 古喻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心有些疼,实在不敢再说下去了。 江岁转移话题:“别老说我,你昨天相亲怎么样?” 古喻马上接住了她的话题,拍了拍大腿,声调拉高:“这次这个姑娘还真不错,那大长腿都快赶上我了,又白又嫩的。” 江岁吧唧嘴:“不要老看外表,你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闪婚闪离,从认识到离婚才三个月。” 古喻唉声叹气:“哎呀,你还不知道我吗,一如既往地肤浅,爱情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的快,那么认真干嘛,图个乐呵就行呗。” 江岁则不这么认为:“你总会遇见一个让你想安定下来的人的。” 古喻一本正经地摆手:“不会的,你哥我绝对不会的,我在肤浅的世界自得其乐。” 江岁无奈地摇头:“你开心就好。” 每个人对待爱的态度和追求都是不同的,有的爱心动即是深刻,直达灵魂最深处,就像江岁的难以忘怀;有的爱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冲动,为了满足激情和欲望,而并非非有不可,就像古喻的肤浅。 还有一种爱,似狂风暴雪,夺人性命,如韩蒂。 宋子席来的那天,江岁排了休息。 古喻和外科主任早早跑到医院门口,张望来张望去。 终于等到了专家队的车,古喻的心激动不已。 宋子席从车上下来,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皮肤也比以前白了,只是面容很是严肃冷漠。 宋子席夹在在一行人中,缓缓走了过来。 古喻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跟带队的专家聊了客套几句,让外科主任带着大家先去附近的酒店安顿下来。 专家们跟着外科主任走了,古喻留在原地,感慨万千地看着宋子席。 队伍最后的宋子席在走到古喻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板着的一张脸突然就笑了。 古喻恍惚,多年未见,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116章 婚纱照上的两个人 古喻眼里闪着泪光,喉头哽住难以发声,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用力地抱住了宋子席。 宋子席也用力的回抱住他,在他的脊背上轻砸了两拳:“好久不见。” 古喻抽抽鼻子,松开他,使劲点头:“好久不见。” 男人之间没有那么多肉麻的,千言万语都在心里。 古喻扬扬下巴:“去我那坐坐?” 宋子席:“好。” 两个人走进了医院,每家医院都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桓城市中心医院的味道与众不同,会让人鼻头发酸。 一楼大厅挂号的病人多得像下饺子似的,气氛喧闹人来人往,个个却都是愁眉苦脸。 西装革履的白领,焦躁不安地握着手里的开药单,拎着老板包的啤酒肚大哥,望着前面排队的人唉声叹气,穿着破旧麻布衣衫的大娘,背后背着碎花包裹,怀里抱着撕心裂肺哭喊着的孩子。 电梯总是人满为患,他们一边避着人群一边往楼上走,到了二楼人就少了一半,古喻这才开口:“哎,这两年生病的越来越多,医院准备新建一个门诊楼,年后就开工了。” 宋子席笑了笑:“不是生病的人多了,而是生活越来越好了,大家有病都会看了。” 古喻点点头,看了眼脚下一尘不染的皮鞋,突发感慨:“其实我还是喜欢以前,每天手术忙得不可开交,虽然累得要死,但比天天开会看医学资料要充实得多。” 宋子席赞同地点头:“我也是,每天埋头在那些资料里头昏脑涨的,这两年忙得都忘了时间,还是做手术的时候舒服,也踏实。” 医院的电梯排队等的人太多,他们一直走着楼梯,楼道墙壁上挂着宣教材料。 走到口腔科楼层时,古喻脚步顿了顿,转了个身对着长长的走廊说:“走另一边的楼梯吧,那边的楼梯离我办公室近。” 宋子席薄唇紧抿,沉默几秒。 古喻不等他决定,先一步往前走了。 宋子席叹了口气,轻轻握起拳头,像是在给自己勇气。 古喻回头喊他:“走啊!” 宋子席迈出沉重的步子。 口腔科的走廊好像特别特别的长,墙壁上挂着医生们的照片和简介,古喻瞥了一眼江岁的照片,微不可查地放慢了脚步:“你这次行程紧,不然我们还能好好聚一聚。” 宋子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抬头看他,目光却游离到了他身后江岁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人眉目清秀,眼神亮晶晶的,小眉头微微蹙起,嘴巴抿紧。 似乎通过照片,他就能看到她拍照时努力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的样子。 这张脸,真是怎么努力都不像个大牌医生。 宋子席的嘴角不自觉动了一下,再次收回的目光就显得慌乱了些。 古喻因为对他太过了解,才能看到这些:“诶,对了,你上次说家里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相处得怎么样?” 宋子席表情平淡地说:“挺好的。” 古喻干笑几声,生怕自己窥探的意味太明显,宋子席可是个大忙人,每天埋在医学事业里,贡献一个接着一个,有时间谈恋爱,他可不信。 古喻:“你工作这么忙,能有个稳定的女朋友比登天还难,要是碰见合适的,就好好相处吧。” 宋子席笑了笑,没再说话。 两个人到了办公室,古喻得意洋洋地给他介绍自己这些年的工作成果,仅有的几个表彰翻来覆去地展示。 宋子席无奈地笑了,还是那么爱嘚瑟。 对比满书架的医生合照,古喻的书桌上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照片,里面的三个人笑得春光灿烂。 宋子席挪开目光,双眸像这海边城市的空气一样,湿漉漉的。 古喻拿出明前龙井泡上:“婴儿茶,上次岁岁去杭州玩,带回来的,你尝尝。” 宋子席手指轻颤两下,真想让他不要再提了,但想了想又发觉古喻似乎就只提这一次。 他叹了口气,是自己的问题。 古喻继续和他聊天:“你这在国外呆这么多年,这次是准备回国就不走了吗?” 宋子席今年年初回国的,已经有几个月了,但不在桓城,这次也只是来开几天的交流会。 “原本是打算留下的,但前几天我们医院说要派一批援外医生去D国东尼,我挺想去的。” 古喻略微惊讶:“我知道那边,又闹灾又地震的,能去是一个很好的经历,但就是太艰苦了。” 宋子席看着茶几上热气渐渐消散的茶杯,说:“医生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常年生活在大城市,有时都忘了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过得很苦,需要我们的帮助。” 古喻会心地笑了,这么多年宋子席还一如既往,内心赤诚不忘初心,他感叹道:“我要是能有这样的机会,我也去。” 他们聊了一会,古喻见茶都凉了他也不见喝,又给他倒了一杯热的。 但宋子席依旧没喝。 L国,卡谷矿区。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高坡上,周围都是黄土,他的镜架上镶嵌着几颗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看了一会正在工作的挖掘机,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一支。 抽了几口,就用手指捻灭了。 转过身,他的另一边脸暴露在阳光下,密密麻麻的伤疤像一条条蜈蚣,一只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了,睁开时只有一个小小的洞,黑黑的眼珠在里面乱转,看不见眼白,有些惊悚。 男人回到了住处,房间很热,他把空调调到最低,从冰箱里拿出剩菜热好,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房间很小,只有一个桌子,和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另一个男人,他的背影阴郁,一动不动,看角度似乎是在看着墙面发呆。 墙上布满了照片,还有成千上万张放不下的,收在了桌子上的相册里,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女人,笑起来眼睛很亮的女人。 他朝着那个背影开口:“阿蒂,吃饭了。” 韩蒂微微侧头,杂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能看见坚挺的鼻梁,他的下巴蓄着青灰色的胡渣,声音粗噶:“知道了。” 严观回身上楼等着,他不愿在地下室多呆,下面的空气让他感到窒息,和墙上那个女人的笑容一样,多看一秒就能让他发狂。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不会变成今天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韩蒂从楼梯缓缓走上来,脸色阴郁比衣服还黑,他到餐桌前落座,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他的手粗糙黝黑,无名指上的戒指却很亮。 严观觉得那光亮很是刺眼,别开眼不看他。 房间里只有空调在呜呜作响,和缓慢的咀嚼声。 吃过饭后,韩蒂又要钻进地下室,严观忍不住开口:“你一定要回去?” 韩蒂闷闷嗯了一声,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严观长臂一挥,盘子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韩蒂打开地下室的灯,看着墙上的照片。 正中间有一张大大的婚纱照,照片里,江岁脸色阴沉,眸光黯淡,但身边的他,笑容灿烂,眉眼如星。 他抬手抚摸,粗噶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江岁,你有没有想我?见了我会不会开心?” 第117章 神话的杜钟 江岁开车到了桓城中学门口,接上刚放学的秦淼。 秦淼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身材比同龄人高挑一些,脸蛋白皙,一双凤眼很是好看。 秦淼上了车将书包往后座一扔,四仰八叉躺在座椅上。 江岁:“你舅舅加班,让你去我家做作业。” 秦淼懒洋洋地说:“知道啦,秦大队长忙着为民除恶,早就忘了我了。” 江岁失笑,帮她系好安全带:“秦大哥这不是刚升官吗,等适应了就好了。” 秦淼嘟起嘴:“他升官以前也这么忙,又不是刚刚才忙的好不好?” 江岁叹了口气,假装不开心:“看来你不愿意去我家啊,那下车吧,自己走回家去。” 秦淼一秒变脸,笑嘻嘻搂着她的胳膊:“哎呀,白兔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你看我书包那么沉,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走回家吗?” 江岁:“忍心。” 秦淼蹙起眉头,鼻子一耸一耸的,像要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江岁嫌弃地推开她:“真是和你爸一模一样,以后适合当演员呢。” 秦淼吐吐舌头:“也不看我是谁闺女。” 江岁点火,缓缓踩下油门,一边说:“你听不出来我不是在夸你吗?” 秦淼摊手,完全不在意:“白兔阿姨,我还没吃饭呢。” 江岁:“一会给你做好吃的。” 秦淼:“我想吃麻辣火锅。” 江岁:“小馋猫。” 秦淼撒娇:“好不好嘛?” 江岁无奈:“当然好啦,谁叫你那么可爱呢。” 回到家,江岁便钻进了厨房准备食材,秦淼在客厅做作业。 过了一会,秦淼闻到香味就出来了。 江岁:“作业做完了?” 秦淼拿起一根黄瓜吃:“不着急,我明天休息,慢慢做。” 江岁笑着:“明日复明日...” 秦淼接话:“明日何其多,哎呀白兔阿姨,你怎么和我舅舅似的,只会唠叨我。” 江岁:“我要是不好好看着你做作业,回头你舅舅就该唠叨我了。” 秦淼机灵地说:“他不会的,他总说要我向你好好学习,以后像你一样机智勇敢。” 江岁一眼看透她:“别拍马屁。” 她将食材端到餐桌上,把底料放进锅中等着水开。 秦淼到冰箱拿出一包汤药,放在显眼的地方:“白兔阿姨,你晚上别忘了喝药,不然古大唐僧也该唠叨我了。” 江岁嘟嘟嘴,像个孩子似的:“知道啦,快过来吧,马上就可以吃了。” 秦淼乐呵呵上了桌,眼巴巴望着锅流口水,突然问:“白兔阿姨,我爸爸喜欢吃什么?” 江岁蹙眉想了想,表情认真地说:“牛奶,蔬菜,水果!” 秦淼半信半疑:“骗人的吧。” 江岁憋着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爸爸就是因为爱吃这些,才长得又高又壮,变成大英雄的。” 秦淼天真地说:“那我也要和他一样!” 江岁配合地点头。 秦淼兴致勃勃地问:“那你再给我讲讲爸爸的英雄事迹吧。” 江岁:“不是都讲了八百遍了。” 秦淼:“我还要听嘛~” 水开了,江岁将食材下到锅里,一边搅拌一边说:“好吧,那这次说一个没讲过的。” 秦淼拍着手,兴奋地说:“好啊好啊。” 江岁:“想当年,我被人追杀,躲在一个山洞里,洞内有很多老鼠,蝙蝠,和各种毒虫,洞外有一群狼虎视眈眈等着我出去,我觉得自己大概要命丧黄泉了,但就在此刻,突然你爹骑着一匹白马,手拿一把长枪......不对,机关枪!对着狼群一阵突突突突突!狼群哀嚎倒地,血流成河。” 她说得激动,直接站在了椅子上,手不停比划着:“他大步流星走到洞内,一只手将我高高举起,嗖地一下扔在了马背上,他随后也要上马,但突然间一只狼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可是机关枪此刻已经没有子弹了,怎么办呢?” 秦淼听得入迷:“怎么办怎么办?” 江岁拍上大腿:“这是个好问题!等吃完我再告诉你吧。” 秦淼哀嚎:“啊~~你怎么这样子,我现在就要听。” 江岁坐回椅子上:“肉都好了,快吃吧。” 重点是她还没编好。 秦淼愤愤地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吃肉,心思却还在故事上:“白兔阿姨,老师说下周让我们演讲,讲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岁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好啊,那你准备怎么讲?” 秦淼:“可是每个人时间只有十分钟,我只够讲一个故事的,你说我讲哪个好呢。” 江岁唆着筷子:“就讲拿着炸药包炸碉堡那个吧。” 秦淼:“我觉得徒手单挑一百个人那个更精彩。” 江岁想了想,说:“也行。” 秦淼:“我上次给同学讲,他们都不信,说我撒谎,不然你和我一起去,有大人作证,他们肯定会信的。” 江岁呛了一口,咳嗽两声:“那个......你不要在意他们说什么啦,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凡人。” 秦淼应和:“就是!”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顿火锅吃到了十点。 江岁抱着圆溜溜的肚子靠在椅子上:“哎,好撑啊,真不想刷碗了。” 秦淼眨巴两下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也好撑啊,可是我要做作业,不能帮你刷碗了。” 江岁:“石头剪刀布,输了帮我刷碗!” 秦淼点点头,马尾直颤:“你输了帮我写作业!” 江岁痛快地说:“成交!” 两个人摆起架势,刚要出手,敲门声响起。 江岁看了眼时钟:“竟然吃了这么久,应该是你舅舅来接你了。” 秦淼飞快跑到客厅,假装在认真写作业。 江岁开门,门外却没有人,她探出脑袋左瞧右瞧,走廊空荡荡的。 她站了一会,关上门:“可能我听错了。” 秦淼说:“我也听到了啊。” 江岁不以为然:“那可能是隔壁的声音吧,房子空了好多年,最近好像搬来了新的住户。” 她走回餐桌,将碗筷撤下,正要刷碗,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愣了一下。 秦淼:“我去开!” 江岁警惕地说:“别动!我去!” 她缓缓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还是没人。 她回头朝着秦淼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拿起玄关处的羽毛球拍,牢牢握在手里,但有些不太敢开门。 敲门声再次响起。 两个人吓得一激灵,江岁看了秦淼一眼,朝茶几上的手机扬了扬下巴。 秦淼明了,准备去打电话。 “咚咚咚!” “江岁,江岁,开门啊!” 江岁仔细一听,是秦飒的声音,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扔掉羽毛球拍,嘲笑自己大惊小怪:“是你舅舅。” 她开门便对秦飒埋怨起来:“秦大哥你搞什么,快吓死我们了,真是的。” 秦飒耸耸鼻子,闻见火锅的香味:“你们干什么坏事了,敲个门能被吓到,心虚的吧。” 江岁:“瞧你把我说的,我还能带坏淼淼不成。” 秦飒走进客厅,帮秦淼收拾书包:“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要不是你帮忙啊,淼淼都快成没人管的了。” 秦淼将书包背在肩上,抻了抻带子,气鼓鼓看着他:“还不是秦大队长太忙了,老是麻烦江阿姨,你也好意思。” 她气冲冲走了,秦飒追在后面:“哎,你这孩子,等等我,江岁我们先走了啊。” 江岁回到厨房,看到显眼处放着的汤药,将汤药放进砂锅里,点上火,然后转头去刷碗。 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古喻发来的短信:药喝了吗? 她回复消息:刚热上,一会就喝了。 古喻:喝完早点睡,把门锁好。 江岁:ok! 她检查了一下门锁,收拾一番,喝了药便上床睡了。 这几年她始终小心谨慎,虽然没有时常提起,但古喻和她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安稳的日子随时有可能戛然而止。 睡得迷迷糊糊时,江岁突然感觉床垫动了一下,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屏息凝神,去感受屋子里的动静。 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她以为自己是错觉,但刚刚床垫晃动的那一瞬间的感受是真实的。 江岁紧张得咽了下嗓子,缓缓闭上眼睛,假装熟睡状态哼唧两声,手一边悄悄摸到枕头底下,一边抬起腿欲翻身。 她的腿高高抬起,在空中晾了半秒,果断落下。 腿没有落在床垫,而是落在了温热的身体上。 江岁没有片刻犹豫,翻身而上,手从枕头下抽出,一个尖锐的锥子紧紧握在手中。 黑暗中,只能凭感觉去确定了男人脖颈的位置。 她决绝地落下手。 手腕被一双大手握住,锥子停在半空中,任她多么用力都扎不下去。 身下的男人声音粗噶:“江岁,有进步啊。” 白炽灯唰地亮起,韩蒂的脸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他的皮肤粗糙干燥,嘴角微微下垂,一双眼睛深邃空洞,眼眶青紫,眼角有细长的皱纹。 江岁的眼珠快瞪了出来,她对韩蒂的容貌再熟悉不过,他的眉眼和笑容早已深深刻在脑子里,就算十个五年,她都不会忘。 韩蒂一把将她摔在床上,他扯起嘴角,皱纹更加明显了,但笑容却有些荒凉:“这么久不见,不打个招呼?” 江岁抿着唇,沉默不语。 她看见屋子里除了韩蒂,还有另外两个人,皮肤黝黑,身形健壮,一个脸上有刀疤,一个蓄着络腮胡,她不曾见过。 这些人是鬼吗,混进了她家里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岁的手腕被韩蒂掐得通红,胳膊微微颤抖着,刚刚开灯的刀疤走过来拿走了江岁手里的锥子。 韩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伸手在她心口抓了一把:“你没什么变化嘛,还是那么小。” 江岁冷哼一声,眼神不卑不亢:“你变了,变老了。” 韩蒂旋即一笑,摸了摸她的脸颊:“哈哈,也还是那么会说话。” 他拿起一块手帕,捂住她的口鼻,薄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话。” 江岁视线渐渐模糊,缓缓闭上双眼。 * 秦飒开车,手摸了摸秦淼的头:“作业做完了吗?” 秦淼摇摇头,甩开他的手:“就知道问我作业作业,你还关心过什么?” 秦飒默默收回手,扶回方向盘:“那和江岁阿姨都干什么了?” 秦淼哼了一声:“说了你也不感兴趣。” 秦飒:“谁说我不感兴趣,你的事我什么时候不感兴趣过,只是你不爱和我说。” 秦淼努嘴,软和态度:“我们吃的火锅,江阿姨给我讲故事来着。” 秦飒失笑:“你江阿姨又编了什么故事,那都是骗小孩的。” 秦淼反驳:“我不是小孩了,江阿姨也不是编的,你又没有和我爸爸并肩作战过,怎么能知道他有多么厉害。” 秦飒妥协:“好好好,舅舅错了。” 秦淼很好哄:“这还差不多。” 秦飒:“不过你们刚刚在干嘛,半天不开门,是不是又打游戏来着。” 秦淼:“才没有,还不是你故意恶作剧吓唬我们。” 秦飒一愣:“我做什么恶作剧了?” 秦淼:“你刚刚敲了好几遍门,江阿姨去开门又不见你人,你还说没吓我们。” 秦飒眸光一滞,缓缓停下车:“你说什么?” 第118章 再续前缘 秦淼不明所以:“我说你敲了好几次门啊,开门又没有人,我们还以为是抢劫的呢,吓得江阿姨让我赶紧打电话给你。” 秦飒皱起眉头,沉默两秒,突然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小齐,看看江岁家门口监控,有什么人去过?” 小齐:“秦队,我一直盯着呢,今天晚上她家门口一个人都没出现过。” 秦飒挂断电话,心里隐隐不安,但小齐既然说没有,应该不会出错,他重新发动汽车,驶回了家。 夜里他辗转反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拿起手机又打电话给小齐。 秦飒:“小齐,你说今天晚上她家门口一个人都没出现过,那你看见我了吗?” 小齐肯定地说:“没有。” 秦飒心一惊:“监控不对劲!快去她家!” 他挂断电话,马上拨通江岁的号码......无人接听。 他又拨通古喻的:“古喻,你在哪呢?” 古喻:“我刚做完手术,在回家的路上啊,怎么了?” 秦飒飞快穿鞋往外跑,抱着一丝侥幸问:“江岁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古喻猛地踩下刹车,这些年一直绷着一根弦,警惕性时刻都在,几乎是半秒时间都不到,他就反应过来了:“出事了?” 秦飒心急如焚,大喊:“你别去,等我。” 古喻怎会听他的话,飞快掉头往江岁家开,他离得很近,比秦飒他们早到,他下车抬腿就往单元楼里跑,焦急地按着电梯。 电梯门一开,他就冲了出来。 家门大敞,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妙。 家里空空的,没有江岁的影子,空气中还残留着草药的气味,他掀开被子,枕头,锥子也不见了,摸了摸床垫,还有江岁的温度。 他发了疯往外跑,在小区门口和秦飒撞了个满怀。 他摔倒在地,一边爬起一边说:“岁岁,岁岁不见了,肯定是韩蒂回来了!” 深夜的街道昏暗,转折点如稀碎的光影般繁多,一辆黑色的轿车擦肩而过,转瞬过后,便如同这黑暗中的繁星,彼此相望,却相距数光年。 L国,卡谷矿区。 严观和一个穿着汗衫的男人站在土坡上聊天。 汗衫男人叫阿桑,本地的军队由他掌管。 阿桑:“阿蒂把那个女人带回来准备怎么处置啊,不能轻饶了吧?” 严观看着挖掘机发呆:“他根本不想复仇,他想的是再续前缘。” 阿桑:“嚯,把他害成什么样了,他还想再续前缘,看不出来竟是个痴情的人啊。” 严观冷笑:“呵呵,他忘了那些仇恨,可我没忘。” 阿桑看见几辆车停到了空地上:“诶,他们回来了。” 韩蒂抱着江岁下了车,路过他们的时候,阿桑抻着脖子瞟了一眼:“这就是那个女人?也没有多漂亮啊,至于让他念念不忘吗。” 严观盯着江岁,眸光深邃:“得到了全世界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爱,他不甘心。” 韩蒂的确不想复仇,他不恨江岁,他伤害过她,她也伤害过他,他觉得扯平了,正如严观说的,对于韩蒂来说,更多的是不甘。 韩蒂起初以为,江岁是爱他的,只是因为误会了他杀害奶奶,才会那么气愤。 可这五年来,他托人暗中监控着江岁,才渐渐看清了真相,她从没怀念过自己。 她会在深夜仰望着星空哭泣,会在旅游的照片P上宋子席的身影,会整夜看着那本笑话书。 韩蒂发现了笑话书的秘密,那本书永远放在江岁书架最醒目的位置,翻开来看,第26页被揉得皱巴巴的,满是水滴晕染过后的痕迹。 上面印着那首他曾看过的诗,空白处是江岁工整的字迹:子席,我不爱你。 韩蒂读不懂,她到底是爱宋子席还是不爱,但只要他的名字出现在那本书,韩蒂就觉得自己输了。 至少写下了名字,就是怀念的吧。 对比江岁的吝啬,韩蒂的爱却饱满得很。 他不停去回忆他们的过往,怀念那些平淡的相处,他系袖扣时会想起她,看见花草树木会想起她,躺在床上摸着冰冷的床单会想起她。 她穿过紫色、粉色、黄色、白色...各种颜色的衣服,一切的一切,都会令他想起她。 他多希望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他想念她的狡诈与自私,倔强和顽强,想念她带着花香的柔软身体。 在无数个深夜,韩蒂坐在窗下看月亮,从圆月到月牙,月光都是江岁的影子,他觉得自己爱了她一场又一场,每一次都是意犹未尽。 江岁被他带到了精心准备的新家,从装潢到家具,和曾在S国戒毒时的日式庭院一模一样。 韩蒂将江岁放好在床上,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语气和昨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柔又低沉:“岁岁,我就在你身边,别怕。” 如果不是声音差距太大,迷迷糊糊的江岁差一点就以为是宋子席在和自己说话,连语气都很像。 她拧了拧眉头,无论怎么努力都清醒不过来。 * 严观住所有一间实验室。 他正在给一个女人做实验,刚刚注射过一剂药剂,每天一支,今天刚好一周。 躺在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茫然。 严观通过这眼神便判断出了实验成果,他笑了笑,转头对斜靠在墙上看着他们的韩蒂说:“这个也成功了。” 女人从床上坐起身,呆愣地看着四周:“这是哪,你们是谁?” 韩蒂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两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将女人带走了。 这是在这个实验室里健康走出去的第80个人,严观的实验早就成功了,但韩蒂怕有意外,不停地去给他找小白鼠。 严观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包裹严密的新药剂,递给韩蒂,韩蒂拿着那盒药剂去了江岁的庭院。 江岁睡得头昏脑涨,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一张张重叠,又碎裂分开,她的额头布满了汗水,双手颤抖地抓着身下的床单,唇语低喃,说出的话支离破碎,构不成完整的一个句子,但有一个名字十分清晰。 “子席...” 韩蒂握紧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阿蒂...阿蒂...” 重复过数遍后,江岁也像着了魔一般学着他念:“阿蒂...” 一周过后,江岁苏醒了。 她睁开眼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她浑身无力,微微抬起手,看见无名指上一枚镶嵌着紫色钻石的戒指。 江岁皱起眉头,摸了摸那颗钻石,不明所以。 韩蒂回到卧室,发现江岁已经醒了,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忐忑,他走到江岁床边,盯着她的眼睛瞧,好像极力在分辨着什么。 江岁愣愣看着他,鬼使神差开口:“阿......蒂?” 韩蒂睫毛轻颤,不敢相信地更加努力看着她。 江岁也同样盯着他瞧,韩蒂的面色阴郁,碎发挡住了眉眼,脊背微驼,身上的气息颓废而凄凉。 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可怜。 江岁撑着坐起身,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婚纱照,里面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有些不同,照片中的男人笑得很开心,眉眼灿烂,又带着些桀骜不羁的骄傲。 而照片中的自己,苦着一张脸。 江岁视线又挪到韩蒂脸上,确定了就是照片里的人,不过确定了这个似乎没什么意义,她试探着开口:“你是阿蒂?” 第119章 失忆 韩蒂连连点头,目光闪烁不安,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江岁得到他的肯定,依然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在哪,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名字,名字是何人她也不得而知。 江岁一时太过混乱,不知道想问什么:“我...” 韩蒂抢先说出口:“你是江岁,我的妻子,你刚刚遭遇了车祸,大脑受到撞击,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不过你不要害怕,也别担心...” 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这些话他背了好久,从他们如何相遇,相爱到结婚,他都有所准备,不怕江岁问任何问题。 但江岁什么也没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要做什么?” 韩蒂愣住,这是他没设计过的对话,一时应接不暇:“你想做什么?” 江岁皱起眉,目光灼灼盯着他,表情似乎非常不悦:“我问你我要做什么,你来问我干什么?” 韩蒂没懂,眨巴两下眼睛,呆呆看着她。 江岁头晕晕的,对当下所处的状况一无所知,真是令人烦得很,没来由地就是觉得烦,她抬起手啪地一声打了韩蒂一脑瓜,嘟嘟喃喃地:“烦死了。” 韩蒂无辜地望着她,不知该开心还是失落:“你刚醒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江岁没动,躺在床上,眼睛圆溜溜瞪着天花板,脑子浑浑噩噩的,一丝一毫的思考都进行不了,她开始了漫长的发呆。 韩蒂聚目凝神,也盯着她发呆。 一个小时之后,江岁突然回过神,哦了一声。 韩蒂怔住。 江岁的目光从醒来到现在都有点呆滞,她走下床,踉跄了一下,韩蒂扶了她一把:“你要干什么去?” 江岁好奇地看着他:“不是吃饭?” 韩蒂咽了下嗓子:“哦。” 江岁边出卧室边打量起住的地方,环境优雅清新,让人感觉很舒服。 她在餐厅落座,女佣端来饭菜,江岁闻着味道感觉不错,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还真是不错。 韩蒂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神情,仔细捕捉着她的状态,不知是期待还是害怕她有曾经的影子,她总觉得江岁和那些小白鼠的反应有很大差距。 尽管江岁没有问,韩蒂还是给她讲述了一遍准备好的故事,他们两个是S国人,她的父母去世得早,自己孤零零的生活,他从小就是孤儿,被人收养长大,他做点小生意,她是牙医,他去她的诊所看牙,和她一见钟情,两个人顺利的相爱结婚,结婚后就来了卡谷做矿主,定居在此。 韩蒂说过一遍之后感觉江岁没有走心,他又耐着性子讲了一遍。 直到江岁忍不住开口:“唠唠叨叨的,有完没完啊。” 韩蒂尴尬地咽了下嗓子,问:“完了,那你清楚了吗?” 江岁实际上都听清楚了,只不过信息太多消化得慢了一些,但总体来说是明白了。 她看了眼对面镜子映出自己的面容,又看了眼韩蒂的面容,疑惑不解:“我能看上你,看来你费了不少功夫吧。” 韩蒂一口菜噎在嗓子里,他咳了几声,稀里糊涂吞下去:“那个...还行。” 江岁咬了一口鸡腿,嘴巴上沾满了油花,大大咧咧地问:“你说我给人看牙,把别人牙戳穿了,我真是那么废物的人吗?” 韩蒂干笑几声,在他的故事里,为了让江岁有一个家庭主妇的身份,只好这样编了:“对,所以在那之后你就没再工作了。” 江岁对此半信半疑,她竟然是个废物,真是让人沮丧的一件事。 她看了一眼客厅堆满了书的书架,问:“我喜欢看书?” 韩蒂摇摇头:“我喜欢看。” 他不仅给江岁编造了一个人设,给自己也改了一个,他觉得江岁喜欢的是宋子席那样的人,如果把自己包装成此,计划定会事半功倍。 江岁的身体似乎因为刚刚苏醒有些虚弱,吃过了饭就感觉有些乏了,眼皮直往下掉,嚷嚷着要睡觉。 韩蒂陪她一起回了卧室,江岁却把他拦在门外:“你干嘛啊?” 韩蒂自然地说:“我也睡觉啊。” 江岁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点点头,但手仍拦在门口,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你去别地睡,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韩蒂心间一紧,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吗,他有些不安:“我们是夫妻,夫妻都是睡一张床的。” 江岁懒得跟他唠叨,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自顾自进了被窝。 她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脑子又转不动,依靠身体本能地认知去进行吃饭和睡觉这样的程序,她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又开始进行了漫长的发呆。 门外的韩蒂久久没有离开,盯着木色的门板也发着呆。 他有点担心,回过身给严观打电话:“严观,你的那个药,有可能会让人的智商变低吗?” 桓城。 秦飒和队员在开会。 小齐打开投影仪,指着地图说:“江岁的定位最后停留在了L国卡谷,卡谷矿区是有驻守军队的,军官是一个叫阿桑的人,和韩蒂有没有关系目前还不知道,需要调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就是韩蒂的藏身地。” 秦飒眯起眼睛:“我们这次必须谨慎,把那里的详细情况调查清楚,和L国警方取得联系我们就出发,等江岁的消息传递出来我们再行动,这次绝对不能让韩蒂再跑了。” 众人异口同声:“是!” 第120章 新的世界 江岁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持续了几天后,身体恢复了活力,韩蒂每天给她不停讲他们的故事,科普一些生活常识,知识一股脑涌进空空的大脑,江岁觉得头都变重了。 在这期间韩蒂也一直保持和她距离,只要她不喜欢,他没有半分逾越。 但是江岁的大脑依旧处于混沌的状态,可能是因为知识太多了,不管思考什么都很费劲,她索性不想了,靠眼睛和耳朵去认识这个世界。 晚上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模模糊糊有一个老奶奶的影子,面容慈祥地望着她,当她走近时,奶奶会对她笑,那笑容莫名让她想哭。 江岁睁开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擦了擦眼泪觉得心里很难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难过。 她睡不着了,打开灯,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平日喜欢做什么也不知道,想找点事消遣一下时光都不知做什么好。 江岁愣愣看着沙发上的毛毯,突然有了想法,她将毯子撤下来铺在地板上,坐起了仰卧起坐。 嘴里认真地数着数:“1,2,3...203,204。” 不知不觉就坐了300个,没想到自己体力这么好,殊不知是这些年锻炼的结果。 她心想自己平时应该是喜欢运动的吧。 做完运动有些口渴,江岁看水壶空了,去客厅接水。 客厅的灯亮着,韩蒂还在那里看书,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坐在那,像一尊雕像一般。 江岁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韩蒂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怎么不过来?” 她一怔,缓缓走出去:“我渴了。” 韩蒂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身边,拿过杯子去倒水:“还适应吗?” 江岁:“什么?” 韩蒂将装满水的水杯递给她:“我是说这些天的生活,你还适应吗?” 江岁心想他应该也是怕自己不知道做什么好吧,顿了片刻:“还好。” 韩蒂后知后觉自己这么问不对,她本来就是和自己在这生活数年的,这样问别引起她怀疑,马上转移了话题:“如果哪里让你不舒服的,你要告诉我。” 江岁觉得除了他们夫妻身份让她有点不能适应之外,其他还算好:“明天我可以出去逛逛吗?” 韩蒂有些惊喜:“好啊,我带你去。” 江岁点点头,指了指卧室那边:“那我回去睡了。” 韩蒂:“嗯!” 江岁回到房间将门反锁,长长呼出一口气,这男人每天看着她,一点自由都没有。 第二天江岁吃过早饭时韩蒂不在,吃好后她去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运动服换上,背着小包下了楼。 刚想自己出门,却看见门口站着的他。 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蓝色牛仔裤,头发也剪了,黑色的眼睛闪着光亮,颓废的气质一扫而光。 她愣了一下,眼睛被闪到了。 或许是近日韩蒂对待她体贴客气,亦或是他外形上的改变,江岁第一次愿意相信,自己应该是喜欢他的。 韩蒂接过她手里背上的包,给她拉开副驾驶车门:“走吧!” 他们没开几步就停了,韩蒂说:“带你先看看矿场,一会再去远一点的地方。” 江岁跟着他下了车,矿井在地下,韩蒂问她:“带你下去看看?” 她看着漆黑的井口,有些发怵:“有危险吗?” 韩蒂轻笑,招呼手下拿来一条绳子,一头系在她腰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跟着我就没有危险。” 江岁大着胆子点点头,手却紧张地拽着绳子。 他拿着手电筒,在前面走着,矿洞一直向下,似乎很深,江岁感觉温度有些凉,里面的味道也不是很好,又咸又臭。 韩蒂时不时回头看她,放慢脚步:“这里通风不是很好,上下也麻烦得很,矿工都是男人,一般小便都在里面解决。” 她听见这话,捏住了鼻子问,下意识瞥了一眼脚下两边的污浊水坑,觉得有些恶心。 江岁:“宝石好挖吗?” 韩蒂失笑,手呼扇着帮她散气:“只要不懒,还是很好挖的。” 江岁用手指戳了一下岩壁,石头坚硬:“你还真是会赚钱啊。” 韩蒂等了她一会,和她并肩走着,手电筒照着江岁脚下的路:“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这的人脾气都不好,动不动就会打起来,他们只相信暴力。” 江岁觉得味道实在刺鼻,不想往里走,她拉拉绳子,韩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往回走。 江岁:“那你是靠暴力管理他们的?” 韩蒂手虚放在她身后,避免她摔倒:“暴力只会让人一时恐惧,钱才会让人听话。” 江岁:“矿工也会赚很多钱吗?” 韩蒂:“不,只开点工资,他们没什么欲望,吃饱喝足就够了。” 江岁很惊讶:“啊?他们每天挖那么多宝石都给了你,他们难道不眼红吗?” 韩蒂又笑了:“钱是用来打点军队和政府的,做奴隶的人都很单纯。” 他们走了半天才出了矿井,韩蒂带她去看了筛选矿石的地方,几个水枪对着一堆矿石在冲刷,一群工人围在一起,埋头将洗好的宝石筛选出来,外围有几个监工坐在一边看着。 江岁盯着满地的矿石,说:“如果是我,就每天偷一颗拿回家。” 韩蒂解开她腰间的绳子:“我又不是傻子,监工和劳工是不认识的,定期会更换一批,不存在同流合污的可能,而且这里的检查很严格的,出入都要脱光衣服,还要检查肛门。” 江岁微张着嘴,有些惊讶:“那我就吞到肚子里,回家再拉出来。” 韩蒂:“你以为演电视剧吗,那会死人的。” 她歪歪头,不以为然。 韩蒂看她财迷的样子说:“你要是来这打工,活不过三天。” 江岁:“偷宝石会被杀吗?” 韩蒂:“不会,但会有很残酷的惩罚,也会丢了工作,在这个地方没有工作,就等于死了。” 江岁跟着他:“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管许多人呢。” 韩蒂一愣,这是认识江岁以来她第一次夸自己,鉴于她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想必是真心的。 他扬起嘴角,多少有些骄傲:“你老公可是很厉害的。” 第121章 重新做人 说这话的时候,韩蒂以为会很自然,但出口之后也被自己惊到了,他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韩蒂走到矿工身边,蹲下挑了两块干净的宝石,拿给江岁:“这里宝石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都是你的,你就不用偷自家东西了。” 江岁看着他手里的亮晶晶,没有太大兴趣,摇摇头:“我不要。” 韩蒂以为她误会了,解释道:“不偷不抢,是干净的。” 江岁扣了扣手指,凝思片刻,伸手接过:“好吧。” 她放在衣服口袋,小心地按紧了兜口。 韩蒂点了点她的小口袋:“丢了也没关系,这里有的是。” 韩蒂有好几个矿场,在不同的地方,有井下的原生矿,也有露天开采的次生矿,矿工们井然有序的工作着,看见韩蒂也只是淡淡地打声招呼。 江岁看着韩蒂的背影,他的衣衫普通,言行举止也没有架子,是个低调的商人。 韩蒂说在这除了严观,没有他的亲信,他说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没有陌生人来得好用。 江岁只见过听到严观一次,印象深刻,他的名字她也很是耳熟,不过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他们在几个矿场溜达几圈,又去了宝石交易市场,简谱的小摊,随便铺了一层布,宝石摊在上面,来来往往的路人,拿着放大镜像模像样地对比。 江岁好奇地问:“宝石怎么卖?” 韩蒂见她额头有汗,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懂的就卖便宜点,不懂的就卖贵点,没有标准价。” 江岁诧异地看着她:“那不是骗人吗?” 韩蒂并未觉得不妥:“他们不觉得被骗了,反而还会觉得捡到宝了。” 他拿出矿泉水来喝,江岁看见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阳光反射着亮光,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好像和他是一对的。 江岁:“我看严观的眼镜上都镶嵌着宝石,你怎么不弄条项链什么的。” 韩蒂咽下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对宝石没兴趣。” 江岁:“那你赚那么多钱要干嘛呢?” 韩蒂沉默片刻,说:“钱能解决所有的事,包括重新做人。” 江岁略怔了一下,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么赚钱的老板干嘛还要重新做人呢,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江岁和他并肩走在街道上,问:“那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韩蒂想了半天,看着她天真的目光,心里没来由地浮起一丝酸楚:“走吧,带你去吃饭。”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走了一上午了,他说吃饭,江岁才反应过来肚子已经饿了,这样新鲜的世界,的确让她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原来自己生活的地方这么有意思,身边的叫做老公的人也这么有意思,她觉得自己越发好奇啦。 他们去了一家小摊,要了两碗面。 江岁挑了一大坨,狼吞虎咽起来,可吃到一半她的脸色就变了,双颊越来越红,她将嘴里的面咽下,张着嘴不停吸气:“好...辣!” 韩蒂递给她水,笑吟吟说:“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就一大口下去了。” 她的鼻尖渗出汗珠,他抬手想去擦,想了想,又放下了,不自觉捻了捻手指。 江岁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水,缓解了辣意:“不过挺好吃的。” 韩蒂顿了顿道:“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以后带你慢慢吃。” 江岁乐呵呵地点点头。 韩蒂看着她无知的样子,心底一暖,这条路他终于要走到头了,他心爱的人也终于愿意和他并肩走下去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也无不可,总比他一个人孤零零抱着回忆生活要好得多。 吃过饭后,韩蒂说:“一会带你去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是有点远,你如果困了在车上可以睡一觉。” 江岁点点头,欣赏着车窗外沿途的风景,这里是真的荒芜,视线所及都是黄土,真的有他所说的美的地方吗。 黄土欣赏够了,江岁觉得路途实在无聊,便倒头睡觉了。 道路平坦,但韩蒂开得很慢,每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对于他来说都值得慢慢体会。 到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照得天光依旧很亮,呈现一片红橙的色泽。 韩蒂停下车,看见江岁沉睡的侧脸,阳光直晒在她眼睛上,她的睫毛轻颤。 他调转了车的方向,让阳光晒不到她。 江岁没睡实,感觉到车停了便醒了,睡眼朦胧看着他:“到了?” 韩蒂点点头:“下车看看?” 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平原,对面是一片翠绿的山谷,绿林成群,山连着山,雾穿插在山间,如同虚无缥缈的仙境。 太阳躲在云层里,向外投射着橙黄色的光,天边映着山川河流的影子,像是海市蜃楼。 江岁颇为震惊,竟然真有这么美的地方,她不由地感叹:“好美啊!” 韩蒂凝视着她:“我第一次见到这里,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她点点头:“美好的地方,所有人都会喜欢的吧。” 韩蒂怅然道:“只有心里美的人,才能看见这世上的美,不然身处哪里都是丑恶的。” 江岁微微顿住,看向他,他的侧脸有些忧伤:“我不记得我们的家乡了,那里美吗?” 韩蒂凝思片刻,说:“不美。” 江岁全然不记得了,对家乡没什么概念,哦了一声便没问了。 韩蒂被她勾起了一丝回忆,过往的不悦经历在心头萦绕,让人心伤,他突然开口:“S国不算是我的家乡吧,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流着谁的血,我叫什么名字,之前有人说过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感触说这些,是想得到江岁的同情还是怜惜,他也不得而知,他只是下意识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她,就像猎人想收获信任和爱,需要先放下枪。 江岁:“阿蒂不就是你的名字吗?” 韩蒂蹙眉想了想,认真地说:“不算,那是我养母起的名字,我不喜欢。” 江岁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对了,你姓什么?” 她每天阿蒂阿蒂的叫,还真忘记问他姓什么了,也没听见过别人喊他的名字,大多都是叫蒂哥。 橙色的阳光投射到韩蒂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柔和。 江岁脱口而出:“姓宋吗?” 第122章 起名 韩蒂的表情瞬间僵硬,眼皮跳了一下,暖风吹过,他却凉了一身。 江岁没察觉到他的异常,以为自己说对了,欣喜地说:“我记得你的姓,是不是说明我还能记起更多我们的事情。” 韩蒂呼吸停滞几秒,语调沉沉的:“我......以前姓宋,现在姓谢。” 韩蒂五年前逃到了卡谷,不再姓韩,对外姓谢,不过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姓什么,能活下去名字并不重要。 但刚刚江岁的话,让他有一种姓名决定命运的感觉。 江岁单纯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改了?” 韩蒂僵硬地笑了一下,不小心咬到了嘴唇,血丝弥漫在嘴里,涩涩的:“不好听。” 江岁却不认为,固执地说:“好听呀,我觉得宋很好听,宋蒂...宋蒂...” 她念了几遍,觉得不太连贯似的:“嗯...我倒是觉得蒂字不好听。” 韩蒂若是曾经那个韩蒂,此刻怕是暴躁了,但现在他觉得很讽刺,才燃起的希望都被江岁一盆冷水给浇灭了:“那你觉得什么字好听。” 江岁倒是被他问住了,好听的字多得很,但要合适,人如其名,名字和人不像的话就不好听。 她凝视霞光出了回神,随口说了一个字:“冬!” 韩蒂:“东?” 江岁是完全下意识地描述出了韩蒂给她的感觉,像冬天最寒冷的暴风雪,他的眸子是凉的,气场也是凉的,虽然他温柔似水,可江岁不知为何,感觉到的是冰,像极了被冰天雪地困久了的孤独的人,让人有一丝丝心疼。 江岁挤出一丝笑容,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太好,她想起昨天看书看到的一个词,自然地撒谎:“冬温夏凊的冬。” 果然撒谎这件事,是天生的。 韩蒂不知道多庆幸江岁没说出子席两个字好听,只要不是子席两个字,她说什么都让人欣慰。 冬温夏清几个字在韩蒂脑海里徘徊几遍,他旋即笑了:“真是很好的寓意...阿冬!” 江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看着她的笑容甜美,目光清透的样子,心脏悸动着。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含情脉脉看着她:“江岁,我知道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对我感到陌生,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韩蒂目光虔诚:“你可以重新爱上我,要不要试一试?” 他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江岁望着他漆黑的眸子,一时有些恍惚,他渐渐靠近,她却突然有种不适的感觉,像是有蜘蛛落在了身上,麻人得很。 江岁退后两步,垂眸不语。 韩蒂神色满是失望,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安慰自己:“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他也知道,这才几天,江岁根本不会这么快适应自己的,但刚刚她突然说的宋字,让他错乱了。 霞光一束束落到山坡后面,天色变得有些昏暗,视线所及的范围因为光线缩小了一些。 江岁觉得有些不安,许是天快黑了的关系:“我们要不回去吧。” 韩蒂以为他是怕自己冲动做什么,连连退后几步:“我不碰你,你别怕我,再待一会吧,你不是说很美吗?” 江岁尴尬地笑着,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韩蒂竟误会了,她也不好执着地提回去伤他的心:“好吧。” 他们坐在车顶,看太阳往山下落,遮挡的云朵散了一层,最后几道霞光努力冲了出来,美得不可方物。 韩蒂看着她的侧脸,眼眶微微发红。 她很稚嫩,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三十几岁的女人还像个小姑娘一般,脸上带着婴儿肥。 他想起了五年前她离开他时,清瘦得一碰就会碎,眼睛也毫无生气,像一朵被摧残得即将凋零的花,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会伤害到她。 而这五年,她慢慢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生气,可爱机灵的江岁。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离开了自己,她就重拾了自愈的能力。 如果他对于她来说那么可怕的话,他就只能打碎掉关于曾经的一切,让江岁彻底忘掉他的身份,便能重新开始了。 他可以去刻意学宋子席,变成一个温柔干净的人,用她喜欢的方式对待她。 如果这样江岁还不能爱上自己,那他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原因了。 卡谷并没有太多的风景,更像一个村庄,遍地的黄土,和质朴的房舍,阿桑的军队是卡谷这个小镇的主人,韩蒂的挖矿生意是合法的,但也需要阿桑的庇护,毕竟他有黑暗的过往。 常跟在韩蒂身边办事的,只有刀疤和老胡,江岁来了之后,严观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矿区呆着。 江岁不喜欢严观,因为他的面容太过狰狞,丑陋得吓人,但江岁觉得他的目光比面容更可怕,看着她的眼神像狼,有一种恨不得把她吃了的感觉。 好在韩蒂总是陪在江岁身边,江岁便会觉得心安,可能因为自己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熟悉的原因,她习惯性去依赖韩蒂,刚失忆过后的那种疏离感也渐渐消失了。 韩蒂对她格外温柔,呵护有加,江岁更加确定他们曾经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是她还不能适应和他近距离相处。 每当韩蒂身体稍微靠近她一些时,江岁就会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没有像从前一样刻意掩饰自己的江岁,在韩蒂眼里各种情绪就好分辨多了,他看得出江岁的排斥,便没有再靠近她。 * 秦飒和几个队员在旅馆房间开会。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对卡谷的情况调查得很清楚了,除了韩蒂住所那一片没能混进去勘察,这原本是江岁的任务。 五年前,他们知道韩蒂没有死之后,投入了大批的警力去搜捕,但韩蒂的踪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一丝音讯。 秦飒觉得韩蒂既已经逃脱了,肯定是隐姓埋名就此不会出现了,但江岁始终坚持韩蒂会回来找她的说法,并且提出要接替杜钟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情。 从那之后,秦飒便秘密培训江岁,教她格斗、射击、反侦察和各种卧底技能。 虽然不知道韩蒂是否会回来,但他们为了这一天整整准备了五年,江岁的生活也提心吊胆地过了五年。 她不敢回头找宋子席,不敢去筹划未来,每一天都过得像生命最后一天。 队员中的小齐神情不安地说:“秦队,你说岁岁姐是不是发生意外了,为什么还不和我们取得联系。” 秦飒眉头深深蹙起,他也有此担心,但以他对江岁能力的了解,就算有险境也会逢凶化吉的,他沉思片刻,坚定地说:“不会的,我们等消息就好,按照我和江岁的约定。” 他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再过三天,还没有消息我们就行动。” 第123章 拔牙 江岁又做梦了,残留的一丝记忆碎片总在梦里出现。 她梦见自己在一艘汽艇上,汽艇将海面破开两半,速度飞快势不可挡,身后卷起一道长长的白色浪花,转着圈翻滚着,几只海鸥在后面追。 大海无边无际,海风吹得江岁衣衫飞扬,她不冷,也不害怕,心脏扑通扑通,炙热得要冲出胸膛。 江岁看着无人驾驶却飞快行进的汽艇,有些迷茫。 突然耳边环绕着男人的声音:“小白兔,路的尽头是光明...” 江岁转了一圈,不知是谁在说话,声源无处可寻,更像是心在和自己对话。 她迷迷糊糊醒来,看着漆黑的房间,手不自觉扶上心口。 心脏还在砰砰跳,温度灼人。 江岁说不清什么感觉,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要做,她使劲去想,怎么也想不到要做什么。 清醒过后,这种感觉便逐渐消散,她抬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一个不注意,水杯从柜子上掉了下来。 江岁本能地伸手去接。 “嗖!” 水杯稳稳被她握住,江岁愣了愣,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她有些疑惑,自己的手竟这般灵敏,怎么会把病人的牙齿戳破呢。 江岁失去了困意,看窗外月色如瀑,动了出去散步的心思,她下床出了卧室。 客厅的灯灭着,韩蒂应该是回房睡了。 她没开灯,蹑手蹑脚往外走。 光线昏暗,江岁不小心被茶几腿绊倒,直溜溜往地上摔,她本能伸出双手扶地,可意外的是,她的下颚撞到了透明玻璃茶几上,结结实实地一下,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韩蒂听见外面有声音,双眼猛地睁开,目光警惕戒备,他飞快下床从衣柜掏出一把枪,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快到客厅时,韩蒂听见了细小的抽泣声,他当下就判断出是江岁的声音,把枪收了起来慌忙跑出去。 江岁扶着一边脸,五官纠结像一副麻将牌,眼泪挂在脸颊上,可怜死了。 韩蒂焦急地问:“怎么了?” 江岁说不出话,刚刚那一下正好磕在右侧下颚,正好是牙齿,她张张嘴就痛,只好用手指着脸,模糊不清地说:“牙...牙...” 韩蒂捧起她的脸:“张嘴我看看。” 江岁缓缓张开嘴,韩蒂打开灯,看见她嘴里有血,伤的位置看不太清,但能看到有一颗牙齿松动了:“别怕啊,我带你去找严观。” 他抱起江岁,火速往严观的住处赶,江岁疼得吱哇乱叫,他们还没到地方,严观就被她的叫声吵醒了,他们这群危机感十足的人睡眠一向很轻。 严观不是牙医,处理这种问题比较暴力,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得拔牙。” 韩蒂对这些更是不懂,他一直很信任和依赖严观的医术,便说:“那就拔吧。” 江岁对拔牙的恐惧处于未知状态,直勾勾看着严观拿了一个镊子,将一根细绳套在自己牙齿上。 严观扥了一下绳子,江岁疼得闷哼了一声。 可气的是他并没拔掉。 江岁被疼痛拉扯了神经,头脑清楚了许多,她皱着眉头非常不信任地看向严观:“你这么拔不对。” 严观:“都是这么拔的。” 江岁坚持摇头:“不对。” 严观问:“那怎么拔?” 江岁的话未经大脑脱口而出:“你要用牙......” 她又顿住,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脑子仿佛卡碟了,思绪错乱逻辑不清,她烦躁地说:“随便吧,就这么拔吧。” 严观这回一下就拔掉了,牙齿连着血丝从嘴里飞出来。 江岁捂住嘴,感觉被拔掉牙齿的地方凉飕飕地漏着风,疼痛的感觉后知后觉,她反应过来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韩蒂把她抱在怀里安抚着,江岁疼得脸都麻了,看见面前这两个站着不腰疼的人就来气,伸手“啪”的一声给了韩蒂一巴掌。 韩蒂目瞪口呆看着她,又不舍得发火:“怎么了?” 江岁狠狠剜了他一眼,又看向严观,他的面目太吓人,江岁不敢招惹他,回头又“啪”的给了韩蒂一巴掌。 江岁:“都怪你,都怪你!” 韩蒂脸都被打红了,尴尬地瞥了严观一眼,赶紧抱着江岁就跑了。 简直太丢人了,他严重怀疑严观的药有问题,好好的人变成了暴力狂,这段时间脸都被扇不知道多少次了。 严观深夜敲开韩蒂的房门,门刚开,他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我就说你别把那个娘们带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严观伸出手,指间掐着一个小小的芯片,从刚刚江岁被拔掉的那颗牙上面取出来的。 韩蒂怔住,呼吸瞬间失了节奏。 严观咬着后槽牙,狠狠地说:“我现在就去把她杀了。” 韩蒂拉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严观!现在不是解决恩怨的时候,收拾东西马上撤!” 严观失控地甩开他:“MD,老子受够了这么跑来跑去的,刚安定下来,又被这个娘们给搅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拉着她去死。” 韩蒂眸光里的寒气乍现,盯着他的目光不容置疑:“我说撤!” 江岁在沉睡,完全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感觉身子一轻,她猛地睁开眼睛,人已经被韩蒂抱在怀里了。 江岁茫然地问:“怎么了?” 韩蒂抱着她就往外走,言简意赅:“搬家!” 江岁摸不着头脑,出了家门,深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她一个哆嗦,她看见几辆车停在门口,韩蒂飞快地把她塞进了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对着开车的刀疤说:“走!” 江岁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为什么搬家?” 韩蒂垂眸盯着她无知的眼睛看,目光颇为复杂,看得江岁有些害怕:“出什么事了吗?” 韩蒂呼出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愤恨,冷冷地说:“没有。” 他把江岁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继续睡吧。” 第124章 东尼 秦飒扑了个空,挨个屋子检查了一遍,站在江岁的卧室四下看了看。 有很多关于江岁生活过的痕迹没来得及清理,但房间里的空气已经凉透了,他们走得急,但也有两天了。 小齐跟进来,翻了翻江岁屋里的东西,和床上凌乱的被褥,一无所获。 他转头对阴沉着脸隐忍怒气的秦飒说:“秦队,岁岁姐是活着的,应该也没有受到虐待。” 秦飒自是知道的,从这里的生活痕迹来看,江岁不仅活着,应该被韩蒂照顾得很好,房间四通八达,她的能力传递消息并不困难,只是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他也只能猜测,韩蒂这些年警惕性丝毫未减,甚至更精明了,江岁是被发现了,也不知道韩蒂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她,他倒有点担心。 一周后,D国东尼。 “阿嚏~~” 江岁穿着冲锋衣,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韩蒂坐过去搂住她,帮她搓着手,看了眼破旧的旅社,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卫生间,连桌子和空调都没有,窗外大雨哗哗的下,潮气憋在屋子里散不出去。 他们逃得急,因为韩蒂和严观的身份,失去了阿桑的庇护便寸步难行,他们当初逃亡的环境比这还要艰难,花了一周的时间才辗转来到东尼。 现下有了江岁,这种艰难就被扩大了,他不得不照顾她的感受,虽然一周前发现江岁算计自己时很气愤,但现在的江岁不是以前那个人了,他也不该迁怒于她。 D国是一个落后又贫穷的地方,特别是东尼这个地方,人们生活苦不堪言,常年的水灾和地震,生存下来已是不易,没人有心情去关心别人的生活,是一个隐姓埋名很好的地方。 当初阿楼的家人就被安顿在这里,阿楼跟了韩蒂多年,死后韩蒂又给了他家人一大笔钱,他们家人重情义怕给韩蒂添负担,便一直在东尼藏身下去。 阿楼有个弟弟叫阿忘,在东尼做倒卖生意,这几年和当地的大佬们有些交情,走动起来方便许多,韩蒂便投奔到这里了。 房门被敲响,阿忘走了进来,雨水顺着雨衣流下,成串滴在水泥地上。 阿忘从里衣掏出两本证件递给韩蒂:“蒂哥,这是你们的新身份,严观他们的我刚刚送过去了,住处安排好了,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们过去,今天还得先委屈一下。” 韩蒂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雨水沾了满手:“辛苦了。” 阿忘受宠若惊地笑了两声,以前总听阿楼说韩蒂的事迹,他佩服得很,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为韩蒂效力,简直是开心死了。 阿忘知道韩蒂只是暂时的落魄,不然也轮不到他,他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等韩蒂再度东山再起,自己就是未来许多小弟的前辈了。 阿忘抬头看了韩蒂一眼,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尽管落魄但他的王者气场依旧很强,阿忘不由得更加崇拜了:“蒂哥,我还得去打点一下,你们先歇着,有事联系我。” 韩蒂点点头,少见地对手下的人扯出一个笑容,这个时候他越是对阿忘亲切,阿忘越会拼了命给他办事,韩蒂很清楚阿忘的心思,一点也不吝啬表达对他的欣赏。 阿忘被韩蒂的笑容晃得晕头转向,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他摸了摸脑袋,羞涩地跑了出去。 江岁目睹了这一切,眼珠乱转,聪明地说:“怪不得你是大哥呢,真会哄人。” 韩蒂失笑,又把她搂在怀里暖身子:“什么大哥,你在哪学的。” 江岁眨巴着眼睛:“电影啊,我觉得你和里面的大哥好像的。” 她伸出手掌,捏了一把空气,模仿主角坏坏的表情说:“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 韩蒂想起江岁在卡谷的时候看过几部电影,学得倒是快,他轻轻拍了一下江岁的手,又握住:“瞎说,我可是单纯的人。” 江岁撇撇嘴,表示否定。 韩蒂看她鼻头都冻红了,心里浮起一丝愧疚感,搂紧了她:“再忍一个晚上,以后我保证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晚上温度下降得极快,江岁蜷缩在被子里发着抖。 韩蒂侧头看了一眼,因为怕江岁排斥自己,他只好睡在被子外面,他也有点冷,但裹着被子的江岁却比他更严重。 他看她抖得厉害,顾不上那么多了,凑近了些将她搂在怀里。 江岁感觉到周丨身温度的升高,好像没那么冷了,她转过身使劲往他怀里钻,小手紧紧搂着了热量来源。 韩蒂的身体渐渐僵丨硬起来,温度越来越高,他咽了下嗓子,嗓 音 沉 沉地问她:“还冷吗?” 江岁动了动:“还是有点冷。” 韩蒂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愣了会神,内心的小怪兽钻了出来:“那......做点什么就不冷了。” 江岁抬起头,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脸说:“做什么?” 韩蒂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鬼使神差地说:“亲亲就不冷了。”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缓缓朝她的嘴唇凑去。 “啪!” 韩蒂的耳朵嗡的一声,紧接着脸颊火烧火燎的疼。 江岁推开他,手捂住口鼻,怨气满满地说:“臭!” 韩蒂愣了一下,飞快起身跑到卫生间,卫生间没有淋浴,他只好把毛巾用水浸湿,仔仔细细地全身擦了一遍,刷了两遍牙,手放在口鼻前,呼出一口气闻了闻,口气清新。 做足了准备后才走出了卫生间,心情忐忑地钻回了被窝,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江岁的腰上:“这回不臭了,继续吧。” 江岁没说话。 韩蒂抬起头,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匀称。 睡着了。 第125章 吻 一个月后。 韩蒂他们彻底安顿下来了,住在东尼边界比较偏僻的一排房子里,韩蒂托阿忘买下了这些房子,又给了住户们一笔钱,住户便火速搬走了,随后又找了些劳工,把房子仓促地翻新了一下,一伙人就住进了这排房子里。 在东尼这个生活都成问题的地方,宝石的价值还不如一顿饭来得值钱,这里的男人女人大多是劳工,劳工多工厂少,很多人想谋求一份工作很不容易,所以工人就变得极不值钱,韩蒂通过阿忘的关系,将带来的宝石在外换成了钱。 韩蒂在熟悉了这个地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偷渡生意,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想起了那些黑暗的过往,江岁肯定不喜欢他做这些。 但是安安稳稳的正经生意,他又不知道做什么好,再加上他的身份,无法抛头露面,真是很难东山再起。 韩蒂站在客厅,看着窗外像墨水一般漆黑的天空发呆。 这不是个好地方,物资匮乏,常年灾难,虽然手里的钱够花上几辈子的,但他想给江岁一个好一些的生活环境。 韩蒂叹了口气,落寞地垂下头,如果没有那些作恶的过去该多好,他想带她去哪里都可以,这世上那么多美丽的地方,他们却只能困在这里。 江岁则没那么多想法,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不喜欢东尼人说话叽里呱啦听不懂,让韩蒂给她找了个老师学本地语言,她的大脑储存一片空白,学起东西来倒是格外的快,日常生活用语运用得很是熟练。其余的闲暇时间就窝在沙发里看书,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韩蒂回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江岁,小腿搭在一边晃晃悠悠,手里拿着吃掉半块的果脯,果脯上面清晰可见一小排整齐的牙印。 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嘴巴就停住了。 韩蒂不自觉扬起嘴角,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堪。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先搞定一个重要的事要紧。 韩蒂这样想着,走到江岁身边坐下,手掌放在她的书上。 江岁正看得好好的,他突然来打扰,不悦地抬起头:“干嘛?” 韩蒂:“你看了这么多本书,学到什么了?” 这两天韩蒂竟找一些恋爱小说给她看,特别是那些带露丨骨内容的。 江岁骄傲地说:“学到好多呢。” 韩蒂眉毛挑起:“比如呢?” 江岁想了想说:“撒娇最好命!” 韩蒂被她逗笑了:“那你撒个娇,我看看你学得好不好。” 江岁马上翻了翻书,复习了一下书中内容,然后抬起头看着韩蒂,柔情似水地说:“老公~~~我想要个包。” 韩蒂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晃了晃神。 江岁看他不说话,拉过他的手晃了晃:“好不好嘛~~” 韩蒂灵机一动,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亲一下就给你买。” 江岁木然地看着他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蒂直直盯着她,随着时间一秒秒地流逝,他的手心渗出了细汗,暧昧气息在两个人身边慢慢散开。 他咽了下嗓子,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清醒又疯狂。 江岁身子向前,缓缓朝他靠近,两个人鼻息相撞,韩蒂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手不安地抓紧了沙发垫,睫毛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他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吻落下。 江岁又凑过去一点,在他嘴上飞快啄了一下。 双唇轻轻贴在一起,不到半秒钟,又飞快地分开。 江岁最近因为每天都和韩蒂在一起,渐渐不再那么排斥他的接近了,但吻这么亲密的事还是不太适应的,她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刚的感觉,好像和书上说的不一样,说不出为何,竟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喉头却突然哽住,悲伤到说不出话。 韩蒂似乎也很悲伤,眸子布满了湿气,像要下雨的天气。 这个吻他等了五年。 不,准确的说是等了一辈子。 一个不带任何杂质的吻,没有被逼无奈,没有计算筹谋,只是一个吻,单纯的吻。 他眨了眨眼睛,一滴雨点落了下来。 韩蒂抹了把眼睛,垂着眸不看她,突然站起身:“不早了,晚安。” 他踩着慌乱的步子逃回了房间,背部紧贴在门板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缓缓滑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很勇敢,但刚刚的一瞬间,他好害怕,怕抬头看她的眼睛,怕她的表情是厌恶的。 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 他好想她,即使每天都能看见,思念还是那么强烈,他一边希望着与她重蹈覆辙,一边又害怕重蹈覆辙。 他罪恶滔天,污浊不堪,把她的世界搅得一团糟,毁了她的全部人生,又拿走了她的记忆,仅仅因为自己的不甘。 他何德何能,去配她。 江岁一个神奇的吻,唤起了他所有的悔意。 韩蒂轻轻抽泣着,对着空气说:“我爱你,对不起。” 第二天一早,江岁背着小背包站在韩蒂的门口。 站得腿都酸了,韩蒂才起床出来。 江岁看他头发乱糟糟,眼睛肿成了两个大包:“你被蚊子咬了吗?” 韩蒂皱了皱眉,浑身酸痛哪哪都不舒服,鼻音浓重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江岁兴奋地抻着背包带子:“你不是说给我买包吗。” 韩蒂挠挠头,回忆着:“有这回事?” 江岁的笑容在嘴角凝固,委屈巴巴地说:“你竟然说话不算数。” 韩蒂笑了,捏了一把她的脸蛋:“逗你的,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去。” 韩蒂在衣柜翻了翻,找出一件白色衬衫穿上,回头又看了眼衣柜,将所有黑色的都拿出来扔了。 出了家门,他又掏出棒球帽和口罩戴上。 江岁看他把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解地问:“你干嘛呀,怕见人吗?” 韩蒂手指顿了顿:“怕自己太帅气,被哪个姑娘看上跟你抢。” 江岁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分明是我更优秀,你还是小心点我被抢走吧。” 韩蒂蹙眉想了想,点点头:“说的也是,那给你也戴个口罩。” 江岁撒丫子就跑:“我才不要,这么美的脸就是要给人欣赏的。” 韩蒂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他希望她永远这么开心下去。 第126章 购物 两个人到了集市,集市简陋,一条五十米的土道,摊贩随意在土地上铺一块布,放几样东西,生意就开张了。 江岁蹦蹦跳跳兴奋的不得了:“到喽,到商场喽,欧耶!” 进了“商场”江岁就像只夺缰的野马,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无知是真的好,这么破旧的地方也能收获到巨大的快乐。 江岁刚进来的时候,喜欢什么会拽着韩蒂撒娇:“老公,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韩蒂点点头,江岁感动地说着“谢谢!” 过了一会买嗨了,江岁省去了繁琐 的撒娇环节,直接指着想要的东西说:“我要这个!” 再过一会,她干脆命令起来,趾高气昂的:“这个!” 到最后,她干脆不开口了,伸出手指点一点,韩蒂就得屁颠颠去结账。 简直比他更有做老大的潜质。 韩蒂跟在她身后拎着大包小裹,像个小助理,但他的心是雀跃的。 他们走累了,到大树阴凉底下休息。 韩蒂买了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她:“累不累?” 江岁捏着酸痛的小腿,倔强地摇摇头:“不累。” 韩蒂看她是难得出来玩,累得要死也不舍得回去,他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帮她揉着:“你喜欢玩,明天咱们再来,今天都走了半天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江岁不干,非要坚持,韩蒂只好作罢,帮她捏完一条腿又去捏另一条。 他的手劲大,总是注意不到分寸,江岁被他捏疼了,小脾气噌地一下钻上来,伸出手就要打他。 韩蒂瑟缩一下,闭上眼睛等着她的巴掌。 江岁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对自己温柔体贴的男人,突然就不舍得打他了,手轻轻放在他的脸庞,摸了摸。 韩蒂倒是很意外,睁开眼睛,对上她温柔的视线,心突然就化成了一滩水。 这样的眼神是他不曾收获到的,曾经江岁看他的时候,他以为她眼里有爱,但此刻的江岁,眼神却是和从前不同的,里面的情感真切直白,平淡却又刻骨。 人离他很近,眼睛也离他很近。 韩蒂心里确定了两件事,她从前是真的不爱他,她现在爱上他了。 一面悲伤,一面喜悦,这样两种情绪在他的心里打架,谁也没战胜谁。 到头来,反而是他更爱她了。 韩蒂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里,江岁身子软软的,没有反抗。 他会心地笑了。 * 阿忘来找韩蒂,说樊哥想认识一下他,樊哥是东尼的地头蛇,垄断了大部分的劳工就业,这里劳工找工作不容易,如果有樊哥牵头搭线便能找到一份填肚子的工作,不找樊哥也无所谓,他不强迫,但对于这样一个工厂少劳工多的地方,不靠他自食其力是很难的。 樊哥就是赚人头费的,一个劳工抽取一些报酬,干的也是昧良心的钱。 韩蒂不太想和樊哥有什么来往,并非因为他做的事,而是这种人没什么能耐又小聪明的,野心大能力小。但眼下韩蒂的处境,又不得不和这些人接触。 韩蒂跟江岁打了个招呼,便出门了。 门口停着阿忘的车,里面坐着脸色阴沉的严观,从他们逃出来之后,因为江岁的事严观一直和他呕着气,到现在气也没消,目光恶狠狠地看着江岁和韩蒂住处。 韩蒂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自己也无能为力,他做不到让严观接受江岁,也不可能为了江岁去把严观怎么样,这件事他是拎不清的,他心里明白。 韩蒂和严观到了樊哥家,韩蒂摘下帽子和口罩。 樊哥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两个核桃在圆溜溜的脑袋上蹭,身上穿着印花T恤,微胖的体型,圆滚的肚子,快把花都给撑大了。 樊哥上下打量了一下韩蒂,没想到在S国贩d市场上叱咤风云的韩蒂,竟然这么普通,除了那双清冷的眸子之外,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骨子里残暴冷血的人,他脑补的凶神恶煞面容啪地一声在脑海中碎了。 但这不影响樊哥对韩蒂的欣赏,他走过去主动伸出手:“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韩蒂回握住他宽厚的手掌,扯出一丝寡淡的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安顿下来的事,也没来跟樊哥打个招呼,疏忽了。” 他的话虽礼貌,但语气却疏离得很。 樊哥大气地摆摆手:“诶,这有啥的,我不在意这些细节,以后常来樊哥这坐坐就是了。” 韩蒂轻轻点点头。 樊哥把他们引到了餐厅,韩蒂一看桌上丰盛的饭菜就明白了。 闲聊了几句后,樊哥终于步入正题:“你们这些年搞d品生意赚了不少钱吧。” 严观没说话,瞥了韩蒂一眼。 韩蒂笑着说:“是赚了不少,但这行也危险,尤其这两年打击d品厉害,赚不了多少钱不说,很容易把命搭进去。” 樊哥憨笑几声,表情似乎不太在意,说话江湖风气十足:“诶,干什么没风险啊,就是路边的小摊贩还不也得看天气做生意,一旦下个几天雨,第二天靠什么吃饭都不知道,你们说对吧。” 韩蒂笑而不语,严观拿起酒杯和樊哥碰了一下:“我们兄弟俩现在还不如小摊贩呢,东躲西藏的,这不是来樊哥的地盘避难来了。” 韩蒂漫不经心地看了严观一眼,严观没有接他的眼神。 樊哥顺着话题聊:“以后你们就安心在这呆着,樊哥我保准你们没事,在这啊,谁也不敢惹我。” 严观配合地点点头。 樊哥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看差不多了,开口:“你们这段时间也看到了,东尼这地方没人管,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尼人,人脉什么的扎实得很,你们哥俩要是想做点什么生意,樊哥我是能帮忙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就算是重操旧业也没问题,哈哈哈。” 严观朝前探了探身子,韩蒂桌下的手按住了他的腿,先一步说:“哈哈,今时不同往日了樊哥,现在的d品生意是真的不好做,特别是东尼这个地方人们都穷,穷人是没有闲钱吸d的,而且我们现在也搞不到货源,这事是捡不起来的。” 樊哥不以为然,自信得很:“你看看你这老弟,跟樊哥还谦虚什么,你的实力还有做不到的事吗,做了这么多年那货源还不好找,你肯定有渠道的,是不是信不过樊哥?” 韩蒂:“怎么会呢,我是相信樊哥实力的,是弟弟我真不如从前了。” 樊哥面色有些尴尬。 严观:“没有货源我们可以自己种植。” 韩蒂笑容僵住,缓缓回过头,看向严观。 第127章 重操旧业 樊哥面露惊喜之色,拍了拍手:“好啊,观老弟你这主意好,只要你们能把d品种出来,樊哥我就能卖出去,别看这地都是穷人,穷人更好骗,樊哥我有办法。” 韩蒂沉沉呼出一口气,想把局面往回拉:“樊哥,东尼这地方不适合种植,而且大片种植很难隐藏,对土地和水流都会造成污染,种毒可比贩d要更冒险。” 严观:“罂丨粟不挑土壤,当地的法律只限制大量种植,少量还是可以的。” 韩蒂舔了舔后槽牙,语气微怒:“少量可以是指用在正道上,不是允许制d。” 樊哥听得头晕,大大咧咧地说:“哎呀,你们说这些我不懂,观老弟既然能解决货源问题,其他的就都交给我,这都不是难事。” 韩蒂狠狠瞪了严观一眼,压制着怒气,尽量保持从容地站起身:“樊哥,我家里还有点事,今天得先走了,改天再来。” 樊哥愣了愣,倒也没察觉不对,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也没留他:“行,那你先忙你的,改天一定要来啊。” 韩蒂笑着点了点头,回身握住严观的肩膀,暗暗用力:“我们走吧。” 严观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渗着寒意,严观了解他,如果自己不跟着走怕是会彻底惹怒他:“那个樊哥,我也先走了。” 两个人出门走出一段距离后,韩蒂突然揪住了严观的衣领,暴怒:“你tm疯了!” 严观没有过多惊讶,知道他会发火,声音平静地说:“我没疯,我只是不希望再过这种日子了,每天像条狗一样活着,想当年我们的日子过得多舒坦,难道你就不想回去?种d制d我都会,我解决货源,你来管人,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东山再起了。” 韩蒂气得想打他,但这会让严观更不理智,他只能压制自己:“严观,你真是不要命了,这里虽然安全,但只是一时的,你在这贩d,不是上赶子把警察招来吗?” 严观像被迷惑了心智一般,固执地说:“我们这些年没少被警察追,不还是没事吗,怎么现在你怕了?也是因为那个娘们吧?” 韩蒂松开他的衣领,退后两步,让严观能清楚看到自己清醒:“这和怕不怕没关系,做什么事你都要考虑周全,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做,现在的我们,这三样一个不占,你怎么做?你以为那个樊哥能帮你?你这么精明的人看不出来那就是个贪财自私的人吗,跟他做事你会被害死的。” 严观一心认为都是江岁才让韩蒂变了的,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樊哥在东尼做了这么多年老大,怎么会没点本事呢,你以为只有你聪明,别人都不行是吗?” 韩蒂不能看着严观去送死:“严观,你信我,就算你对我有怨气,但你也不能否认我说的话是对的。想活下去,就别再做这些事了,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严观冷笑几声,语气凉薄:“阿蒂,你现在算什么?改过自新?想过安稳日子了?和那个娘们?” 韩蒂:“我再说一遍,我的决定不是因为江岁,你不要总这么去想。” 严观并不信:“那你为什么遇见她之后就变了,不是她是因为谁?” 韩蒂无法跟他解释这件事,他虽然是因为江岁改变了生活态度,但这样的生活原本就是自己期待的,只是在遇见江岁之前他不自知,可这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严观说得对,如果没有江岁,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严观觉得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更加坚信这一点:“阿蒂,她失忆了,难道你也失忆了吗,你别忘了她以前是怎么算计你的,还有那个定位芯片,证明了什么?证明这五年,她一心等着你去找她,再算计你一次。” 韩蒂的目光划过一丝感伤,但语气不容质疑:“但她现在不是了,她全忘了,她是全新的一个人,再也不会算计我。” 严观觉得他很可笑:“你真大度,她毁了你的一切你都可以不计较,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就像一条丧家之犬,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韩蒂的怒火再度被他点燃,激动地说:“毁了我的是我自己,从来就不是她!” 他的声音很大,树上歇着的鸟都被惊飞了。 严观终于明白了,韩蒂彻底被江岁同化了,他虽然恨不得杀了江岁,但不可否认江岁有一件事说对了。 严观讽刺地说:“难怪江岁说你是活在谎言里的人,原来她早就看清了,阿蒂,你能原谅你自己,不代表这个世界能原谅你,你就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吧。”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这件事,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做。” * 韩蒂拎着外套,神情落寞地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屋里亮堂堂的,江岁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韩蒂走到她身边,看见她搭在沙发边的小腿,轻轻拎起放到沙发上用毛毯盖住。 江岁打了个哆嗦,睁开迷蒙的双眼:“你回来啦?” 韩蒂静静看着她:“嗯!” 江岁坐起身,观察了一下他的脸:“你不开心吗?” 韩蒂摸了摸江岁的脑袋,扯出一丝苦笑:“没有。” 江岁觉得他今天气场很低,整个人都被难过包裹着,看得人难受,她凑过去抱住了他,有样学样地摸着他的脑袋:“别不开心啦,有我陪着你呢。” 韩蒂被她逗笑了,伸出双臂回抱住她,问了一个极其脆弱的问题:“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江岁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点点头说:“我们不是夫妻吗?你说过夫妻就是会白头到老的。” 韩蒂突然觉得鼻子被堵住了,眼眶发热,使劲点了点头:“说话算数!” 江岁:“算数!” 第128章 记忆裂痕 严观每天出入樊哥家里,计划着贩d大业。韩蒂想脱离他们的计划,但他们似乎并不想放过他,韩蒂有过人的用人智慧,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宝,没事就把韩蒂叫过去打牌,轮番进行洗脑。 韩蒂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不干,严观慢慢会放弃,但看来不是这样的,他即使不参与,也没有影响严观和樊哥的计划。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远了,严观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他做什么都会支持的兄弟,韩蒂也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人了。 韩蒂觉得再这样下去,未来怕是会有不测,东尼这个地方是不能长待了,他一边和樊哥那边打着拉锯战,一边和阿忘研究下一个落脚点。 几个月后。 韩蒂想找的新落脚地有了眉目,他找了一处偏僻的山村,环境却很是优美,离东尼不远大概四个小时车程,虽然离得近但那地方隐蔽又人烟稀少,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但永远也找不到。 为了让江岁生活得舒服些,他招了一批劳工准备在山里建个小庭院,偶尔会和阿忘开车去那边,一是走动打点,二是监督装修情况。 严观联系曾经的人脉去寻货源,新养了一批雇佣兵,种植就如韩蒂之前所说是不可行的,樊哥也开始联系d品买家了,两个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韩蒂去的便少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陪着江岁。 韩蒂若是一个人,宅个一年半载也可以心无杂念的,但每天江岁在他面前丨晃,很难不分心,即使自己不分心,小兄丨弟也蠢蠢欲动的。 他烦躁地翻了翻手里的书,沉沉呼出一口浊气,那件没有完成的大事时不时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江岁坐在沙发另一边,看书看得昏昏欲睡,瞥了一眼韩蒂的大腿,人就凑过去了。 韩蒂感觉腿上一沉,江岁的脑袋瓜落在了上面。 不一会,他就感觉她躺的地方越来越丨热,韩蒂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盯着江岁的脸瞧。 她还真是说睡就睡。 估计一时半会不会醒,他只能打开书继续看,可看了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脑海中都是些乌七八糟的画面,要把人折磨疯了。 韩蒂又把书放下,既然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就只能任其发展了,他盯着面前的挂钟,灵魂开始神游起来。 江岁翻了个身,一不小心就从沙发上掉下去了,脑袋“哐”的一声砸在地板上。 韩蒂的灵魂飘得太远,听见这声巨响才收了回来。 江岁傻愣愣坐起来,摸了摸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韩蒂捧着她的脑袋查看一番:“疼不疼?” 江岁稀里糊涂地摇了摇头。 韩蒂失笑,帮她轻轻揉着:“你说你笨不笨。” 江岁嘻嘻嘻傻笑着。 韩蒂眸光微闪,看她傻气的样子刚刚神游的画面又被勾了出来,他心想这件大事拖了这么久,现在的江岁应该能接受的吧。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手从她的脑袋滑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倾身吻了上去。 江岁怔住,嘴唇上热乎乎的,他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惹得自己好痒。 韩蒂见她没推开自己,加大了w的力度。 江岁缓 缓 闭 上了眼睛。 韩蒂受到了鼓舞,手揽上了她的yao,一点一点探索着。 江岁觉得晕乎乎的,他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感到熟悉,不是最近相处产生的熟悉。 而是时间跨度久远的熟悉。 她感觉自己有些无法呼吸,随着他的身体靠得越来越近,她的窒息感就越来越强。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些零碎的画面,血腥的,残暴的,和令人恐惧的。 江岁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毫无缘由地感到委屈,他的吻温柔细腻,可她就是觉得委屈,就好像他不是在吻她,而是在吸她的血。 江岁的心像是停跳了一般,突然猛地推开了他,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盯着他看。 韩蒂正投入着,被她突然推开,后背砸在沙发扶手上,闷哼了一声。 他抬起头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对上她凄凉的眼神。 他浑身僵住了。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她从礁石跳入大海的那一刻,就是这样的眼神。 韩蒂静静看着她,紧张到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江岁也静静盯着他看,泪水聚集在眼眶,摇摇欲坠。 她张了张嘴,像是突然出现的台词,没经过大脑就从嘴里说出:“你为什么欺负我?” 韩蒂的心一下下抽痛着,她的眼泪从眼角划出,却淹没了他的心。 江岁突然起身,跑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钻进被子里,牢牢裹住自己不漏一点缝隙。 明明他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会有种被欺负了的感觉,突然委屈到想哭,比拔牙时还要委屈,比摔到了头还要委屈,这种委屈好像从来都不在自己的认知里,大到如洪水泛滥,山崩地裂。 韩蒂颓废地靠在沙发边,悔恨得要死,他分不清自己是悔恨从前犯下的错,还是今天这个吻。 现在的日子是他求之不得的,怎么能想要索取更多。 第129章 重逢 东尼到了地震高发期,这里的医疗设施和医生太少,从A国来的援外医生团队也赶到了震源中心参与救援。 地震最严重的地点离集市不远,震级不高并未造成太多人员伤亡,只有一些抗震系数不高的老房子坍塌下来,医疗队搭了几个简易的帐篷接待伤员。 韩蒂和江岁坐在家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家里的许多东西都被震倒了,他们等着刀疤和老胡清理完屋子再进去。 江岁被地震搅得午觉都没睡好,太阳热乎乎地照得人发困,她脑袋一沉砸在了韩蒂的肩膀上。 韩蒂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躲,但看江岁困得不行,想了想就没动了。 自从前几天那个意外的吻之后,韩蒂便尽量避免和江岁近距离接触,万一江岁真想起来什么,他怕是承受不住。 刀疤和老胡收拾好了出来叫他们,江岁被吵醒困意就没了,回家查看了一番,许多碗碟都摔碎了,她提出去集市买新的。 韩蒂戴上棒球帽和口罩,便随她一起出门了。 他的手垂在身边,想等江岁来拉,但江岁真伸手拉他的时候,他又退缩了,假装撩了下头发,又把手揣进裤子口袋。 江岁看了一眼他放进裤兜的手,闷闷哼了一声。 不拉就不拉,真是小气。 他们到集市溜达了一圈,说好是来买碗碟的,可江岁又挑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集市上的新货很少,她一来就把这些都买走了,集市上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了,看见她的身影就扯脖子使劲叫卖,这些小摊贩精得很,只要搞定了江岁,身后跟着的男人就会乖乖掏腰包,果然漂亮女人是有优势的。 没走几步路,韩蒂手里就提满了东西,再往前走有几家服装店,江岁看韩蒂翻来覆去总穿那么几件衣服,便想给他买些新的,拽着他的胳膊就走了进去。 看着墙壁上挂着一排排土气的花衬衫,韩蒂的眉头高高皱起。 江岁的审美被这个落后的小镇同化了,看什么都觉得好看,她在众多花衬衫中,选了一件白底红花的,拿到韩蒂身上比量一下,感觉还不错:“喏,你去试试。” 韩蒂抿紧唇,摇摇头。 店员灵活的眼睛看着这一幕,马上上前搭话:“哎呀,这大帅哥身材这么好,穿上肯定好看,试试不要钱的。” 江岁也附和着:“是呀,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韩蒂动摇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过衬衫走进布帘遮挡的简陋更衣室。 江岁回头继续挑,无意间瞥见对面女装店有一条好看的碎花裙,回头朝韩蒂喊了一句:“我去对面看看,你在这等我哦。” 韩蒂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别乱跑。” 江岁乖乖地说:“知道啦,我只去对面。” 她兴冲冲跑到对面女装店,摸了摸店门外挂着的那件心仪裙子,刚想拿下来去试,听见不远处有男人说话,声音温润低沉很好听。 她收回手,鬼使神差地朝着声源走去。 男人刚从摊贩手中买走两瓶矿泉水,快步往集市出口那边走。 江岁看着他一袭白衣的修长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在哪见过,她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男人出了集市,走了一小段路,进到了一个绿色帐篷里。 帐篷对面是一片废墟,救援队的人跪在地上徒手把破碎的砖头往外搬。 江岁蹑手蹑脚走到帐篷边,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里面,帐篷里只有一张病床和一个桌子,床旁边的地上都是染了血的纱布,男人正在戴手套,戴好后蹲下身把纱布都捡起来放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江岁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真是个爱干净的男人,连一个小碎屑都不放过,和我老公好像。 男人弄好这些后转过身又整理病床。 阳光从帐篷的缝隙透进来,投射到男人白皙的面容上。 江岁一瞬间怔住,这就是自己看的小说男主角啊,表情冷漠严肃,眼睛却如四月风,温柔又干净。 她的手攥紧了帐篷布,心脏砰砰直跳。 男人重新铺好床单,拿起枕头抖了抖,在抬头看见江岁的那一刻也怔住了,手一抖,枕头掉在地上。 “岁岁......” 道路闪过一辆摩托车,卷起了一路尘土,也盖过了他的声音。 江岁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看,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搅动,如水般的双眸荡过一丝波澜。 她觉得浑身都被定住了,身边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世界静得只有心跳声。 “子席!快来帮忙!” 不远处有人在喊,宋子席顿了一下,果断地迈出步子,跑了出去。 他经过的时候,旋风吹乱了她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江岁手扶上心口,人像失了魂一般:“子席......” 韩蒂拍了拍她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不是告诉你别乱跑,我找了你半天。” 江岁:“啊?......哦!” 韩蒂拉过她的手紧紧攥住,生怕人再丢了似的,心里责怪语气却宠溺得很:“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吓死了。” 江岁木然地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宋子席帮着救援队在抬伤员,抽出半秒空隙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一个男人拉着江岁的手离开了。 第130章 梦 江岁躺在床上,手还放在心口的位置,都一天了,心脏还在怦怦乱跳,她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眼皮一搭,那个叫子席的男人面容就会浮现出来,搅得他心神不宁。 她打开灯拿过床头柜上的小说,找到小说女主心动那页翻开来看,看了一遍后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 怎么可以这样,她是有老公的人,她的老公是全天底下最好的老公,对她温柔体贴,百般宠溺,她不能对别人动心,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她用被子蒙住脑袋,对自己进行催眠。 可能是因为叫子席的男人,和韩蒂在行为举止上有些像吧,她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应该不是心动。 “不是的,不是的。” 她碎碎叨叨地念着,脑海里旋转着忠贞不渝的誓言,渐渐进入了梦乡。 没有想到,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个叫子席的人。 他像一个狗熊一样抱着自己,把她箍得紧紧的,他的怀抱温暖舒适,身上有清新的肥皂香味,他的声音温润,每一个字都敲在她心上,惹得她心尖直颤。 “岁岁......” 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从他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一个繁华的世界。 那里有广袤的夜空,轻盈滑落的流星,无边无际的大海。 她的心感到安宁。 他还在说着什么,但只有嘴巴在动,听不到声音。 江岁默默盯着他的嘴巴看,怎么也读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她猜了一个晚上,直到醒来时,疑惑的感受还在。 她缓缓睁开眼睛,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很复杂。 她盯着墙面发呆,晨曦落在白色的墙上,带着温暖的色彩。 江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高高举起,看着手投射到墙面的阴影,觉得好玩,她下意识地张开五指,阴影在墙上炸出了一个烟花。 她愣愣看着阴影,梦里的那种感觉便更强烈了。 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为什么她会做这样的梦? 她翻了个身,轻轻咬着被子,莫名其妙的情绪越演越烈,她感觉自己陷入梦境太深了,现在仿佛都能闻到她在梦里闻见的味道,清新的肥皂香气。 好像刚刚才被那个男人拥抱过一样。 睡觉之前,她只和他见过一面,醒来后,却觉得像认识了一年,异常的熟悉。 江岁又翻了个身,眉头皱得老高。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陌生人,还有一个老奶奶,和一个只听得见声音看不见人,嬉笑语气叫她小白兔的男人。 醒来后她也和今早的感觉一样,总觉得这些人和自己牵绊很深,却又无迹可寻。 这个叫子席的男人虽然她第一次梦到,但这种熟悉的感觉是相同的。 既然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就有迹可寻,说不定能解开她另外梦境的谜团,和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以及他在梦里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江岁这般想着,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她骚了骚脑袋,坐起身来,缓解了一下情绪,下床出了卧室。 味道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她悄悄走过去,看见韩蒂系着围裙,手上带着厚厚的防烫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了一盘糕点。 江岁很是诧异:“你在干什么?” 韩蒂抬头看见她的身影,扯出一个笑容:“早上阿忘给我刚送来的烤箱,我试试。” 江岁活动两下胳膊,晃晃悠悠走到他身后:“你会做糕点?” 韩蒂浅浅笑着:“你老公什么都会,需要你慢慢挖掘。” 江岁目光透露着不可置信,她只知道他会做饭,但味道不怎么样,所以平常的饭菜都是请的女工来做的。 韩蒂拿起一块糕点凑到她嘴边,江岁戒备地闻了闻,味道香甜,卖相也软软糯糯很好看的样子。 韩蒂:“很好吃的,你不要这个表情。” 江岁半信半疑地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他盯着她瞧:“怎么样?” 她细细品着:“咦?好像是蛮好吃的。” 韩蒂眉眼顿时笑了,欣喜地说:“我就说好吃吧。” 江岁:“没想到你糕点做得这么好吃。” 韩蒂:“喜欢的话每天都给你做。” 江岁指了指糕点上的小花瓣,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韩蒂:“栀子花。” 江岁觉得这味道异常好闻,比她闻过的所有花都香,于是说:“那你可以给我买点栀子花种吗?” 韩蒂痛快地点头:“当然。” 他想起曾经在S国戒d时,她每天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尤其最爱栀子花,他时常会想,以后给她种上满院子的栀子花,她肯定会开心的。 韩蒂又说:“但不是现在,过段时间我们搬去新家,到时候再种。” 江岁点点头,小嘴吧唧吧唧吃了好几块,韩蒂把剩下的糕点摆放在盘子里,放在餐桌上,转头去煮牛奶。 韩蒂:“我一会和阿忘要去新家那边看看,今天晚上我回不来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千万别乱跑让我担心。” 江岁在餐桌边坐下,边吃边说:“我想去集市买东西。” 韩蒂:“不是昨天才去过?” 江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但不确定是不是会惹他生气,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心虚,她又安慰自己,这不算出轨,只是想去问那个男人几个问题,别的什么都不干,去去就回。 江岁:“我想去买点香香,这两天皮肤都干得起皮了。” 韩蒂回头看了眼她的脸,好像是有点干,点点头:“那就让老胡陪你去。” 江岁嗯了一声。 韩蒂煮好牛奶递给她,看见她嘴巴边沾着糕点渣子,自然地抬手帮她抹掉,抹掉后又抬头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并没有不悦的表情,他松了一口气。 江岁和老胡一起去了集市,她钻进一家服装小铺,拿了几件衣服去后面的布帘更衣室换,老胡等在外面。 江岁借口衣服不合身让老板娘换个号码,老板娘送进去的时候,江岁抓住她,悄悄塞了点钱,自己便从后门溜了。 老胡那副五大三粗凶巴巴的样子,和她走在一起旁人都躲得老远,她只好把他甩掉,怕万一那个叫子席的人被吓到不敢理她就糟了,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呢。 江岁小跑到昨天见到他的帐篷处,里面有几个医生和正在包扎的伤员,但没有那个人,江岁挨个帐篷找了一遍,都没有他。 她有些无措,站在路边不知如何是好。 她低头看着脚尖,难道就只是一面之缘,再也见不到了?她要不要问一问别人,是不是认识子席。 她有点犹豫,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好像再见到会发生什么似的,想到昨天的心思絮乱,她有点后怕,万一自己控制不住心里的想法,会不会打破和韩蒂的美好生活。 但她现在满心的失落感在告诉自己,她很想再见到子席。 道路上驶过的摩托车,扬起一片灰尘,她手放在面前扇了扇,哀叹了一声。 搞什么嘛,一点都不理智了。 过了许久,她才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视线里出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宋子席。 江岁惊讶地张大了嘴,像是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迟钝。 宋子席静静盯着她看,目光意味深长,语气淡淡的:“你来这干嘛?” 江岁被他的话拉回思绪,支吾了两声,紧张的手躲在背后拧着衣摆,怯怯地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 宋子席拧着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有点恶劣:“废话!” 江岁心里一喜,一面之缘,他竟然记得她。 宋子席盯着她的脸瞧了几秒,不由得感叹岁月真是格外偏爱她,都三十几岁了,还像个少女,尤其是那双眼睛,越来越年轻,纯真地像个孩子,看过一眼,便让人难忘。 宋子席:“你找我?” 江岁早有准备,贸然打招呼肯定不好,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丝巾,晃了晃:“这是你的吗?” 宋子席眉头皱得更高了,她手里的丝巾是粉色的,还有点土:“不是。” 江岁也料到了,飞快地接话:“可是我看昨天从你身上掉出来的呢。” 宋子席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来找他是想叙旧?为了掩饰尴尬拿条丝巾当幌子?哪个大男人用粉色丝巾。 他冷冷地说:“不是我的。” 江岁不怕,反正是要先熟悉一下再问问题的,虽然这打招呼的方式有点尴尬,但她能撑下去。 她笑嘻嘻地说:“那会不会是你女朋友的呀?” 宋子席有些无语,想起她昨天一个男人手拉手的样子就觉得来气。 不,不是看见她和别人手拉手来气,而是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样子来气,花心的样子也一点都没变。 宋子席抽走江岁手里的丝巾:“或许是吧。” 江岁脸上的笑容垮掉一分,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对话,花了几秒钟时间找到了该怎么应对,正准备开口。 宋子席:“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人转身就走了,江岁张着嘴,呆滞地站在原地。 就这样走了?这人好没有礼貌,不应该和她客套几句吗? 她看着宋子席渐渐走远,然后钻进一个帐篷里。 江岁的脚动了动,心想要不要追上去,但显然人家不待见自己,而且......刚刚这一分钟的对话,已经让她心里很乱了,她觉得自己不该再接触他。 这是不对的,一个会令自己心神错乱的男人,她不该和他接触。 如果让韩蒂知道了,怕是会很伤心。 她落寞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就这样吧,江岁,就这样吧,不要乱想,不要惦记,只是见过两次,你不要太没出息了,赶紧回家,面壁思过。 她垂着脑袋往家的方向走,脚步沉沉,走得越远她心里越不舒服,空落落的说不清的难受,可她连为何难受都不知道。 她走了许久,终于撑不住了,额头的汗水直流,眉头痛苦地皱着,突然弯下了腰,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扶上胸口。 好疼。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开来,她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喘着气。 远离了集市很远,街道便越来越冷清,这会一个人都没有,没人看得见她正痛苦地蹲在地上,像是突发了什么急病。 她估计,自己就是在这里蹲上几个小时,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垂着头,忍受着身体的不适。 突然地面上落下了几个雨点,瞬间被黄土吸收。 江岁疑惑地缓缓抬起头。 阳光刺眼,万里无云,怎么会下雨呢? 她缓了好一会,等不那么难受了才站起身继续往回走。 雾蒙蒙的街道旁,她的脸上挂着泪珠。 第131章 医院 晚上江岁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都是宋子席白天说过的话,她也不知道在在意什么,明明只见过两次,却觉得宋子席特别熟悉,熟悉到有种奇怪的占有欲。 特别是他在说“或许是吧。”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她不舒服了,或许是吧?那就是有女朋友。 她瞪了瞪被子,闷闷哼了一声。 自己真是完蛋极了,都决心不接触了,回头竟然胡思乱想这句话,简直是不可理喻。人家有没有女朋友关自己什么事。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强迫自己不许再想了,她得多想想韩蒂,她的老公。 对,她的老公是独一无二的,温和优雅,比那个没有礼貌的子席好上一百倍,他爱看书,有文化,会给自己讲许多故事,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会给自己做好吃的,虽然大多数做的不怎么好吃,但这份心意,就是那个冷酷的子席比不上的。 而且,她的老公从来不和别的女人说话,不像那个人,竟然和自己搭话,眼睛还直勾勾看着自己,冷酷的外表下是一颗闷骚的心,到处放电的男人不可靠。 她没错,都怪那个人,是他勾搭自己的。 江岁这样对比,心情平静了许多,还是自家男人最香,她的躁动就那么一丢丢,拉得回来就是好孩子。 她做了几遍深呼吸,闭上眼睛抛开杂念,准备睡觉。 过了几分钟,她突然睁开眼睛。 咦?为什么感觉今天有什么事忘了。 她垂眸想了片刻,晚饭吃了,澡洗了,牙刷了,好像没什么落下的。 哦,对了,香香忘买了。 她沉沉呼出一口气,八成是最近思绪太混乱导致的,算了,改天再买吧,睡觉。 * 入夜后的东尼下起了暴雨,雨点成片砸在地上,汇集成一道道小河流蜿蜒而下。 老胡站在无人的街道中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不停地跺着脚,五官拧巴成了一块麻将牌,握着手机嚎啕大哭: “蒂哥,我把江小姐弄丢了——呜——我找了一天了,怎么办啊?” 韩蒂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慌乱了一秒又反应过来:“我刚和江岁通过电话啊,你说什么呢?” 老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呆如木鸡:“啊?江小姐回家了?” 韩蒂被他搞昏了:“是啊,打过电话她就去睡觉了。” 老胡愣头呆脑地哦了一声,丧气的脸又挂上了笑容:“嘿嘿——没丢就好。” 韩蒂默然无语,简直就是个四肢发达,没有脑子的人。 * 第二天一早。 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来往东尼的山路被落石堵住,韩蒂和阿忘滞留在山上下不来了。 东尼发生余震。 地动山摇,顷刻之间许多老旧房子坍塌,震起的灰尘在天空中飞舞。 江岁扶着墙壁艰难地往外跑,衣柜轰地倒下来,江岁被吓了一个激灵,腿一软摔倒在地,胳膊被碎片划伤。 老胡匆忙赶来,隐约看见江岁的身影,刚想上前,地面又是一阵猛烈摇晃,他大声喊:“江小姐,躲在桌子下面。” 江岁忙不迭往一边桌子底下爬,蜷缩身子瑟瑟发抖,客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老胡的手机也在响,他们都顾不得去接。 过了几秒,震感消失了,老胡果断站起来跑向江岁,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拎出了屋子,跑到不远处最空旷的的空地上。 空地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本地人习惯了这种场面,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些受地震波及最大的永远是穷人,不住在他们这一片,穷人没有钱加固房子,面对地震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房屋被损,或是受伤或是丧命,听天由命。 外面还在下雨,刀疤去找些酒精和纱布,老胡找了件冲锋衣给江岁披上了,然后给韩蒂回了电话,这会儿功夫,他的手机铃声一直没停过。 韩蒂在得知江岁安全之后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堆积成小山包的落石,有些苦恼。 刀疤回来了,但没带回来医用物品:“外面卖的都被抢空了,家里的也摔碎了。不然带江小姐去医院吧。” 江岁下意识想起了宋子席,那个一袭白衣,眼睛温柔的医生,可是江岁不能再和他见面了,她不能对不起韩蒂,她可是有家室的人。 江岁摇摇头:“不要!” 老胡撸起江岁袖子,看了一眼她胳膊上的划痕,不处理的话会感染:“不行!” 江岁一愣,连韩蒂都要哄着她,老胡竟这么硬邦邦地反驳自己: “我就是不看大夫!” 老胡管不得那么多,一把将她扛起就走。 江岁倒立在他身上,气鼓鼓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等阿蒂回来我要告诉他你欺负我,看他不收拾你的。” 老胡理直气壮:“江小姐,我是为你好,蒂哥不会怪我。” 就这样,江岁被老胡连抓带扛的,弄到了医院。 医院只有一栋六层的楼,门诊、急诊、病房都在一处。 江岁第一次来医院,看着大厅里乌压压一群等着看病的人,觉得眼晕,倒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她觉得好闻,感觉很亲切似的。 老胡去排队挂号,江岁站在一旁等着。 拉着汽笛的救护车从远处驶来,在医院门前急停,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车上跳下,将身负重伤的伤员从担架抬下,医院的医生和设施都不够用,没有医护人员在门口等着,宋子席只好将伤员背在背上,一刻不敢耽搁,一边喊一边往前跑: “都让开!” 人群马上为他们让路,宋子席和另一位医生一路奔向急救室。 江岁呆呆看着他们匆匆跑过大厅,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这两天的躁动抛在脑后,她没来由地很是担心那个伤者,心像是突然被牵动,希望他平安。 是地震导致的吗? 她不由地担忧起来,那个人浑身是血,会不会死? 她看老胡还要等一会才好,她想去看看,沉默半秒,江岁迈出了步子,跟去了急救区域。 急救手术室早就被占满了,医护人员临时架起了一片急救区,用透明的塑料帘遮挡,这是个物资匮乏,落后贫穷的地方,一旦地震便是如此。 江岁怕碍事,站在角落盯着急救室里面瞧。 塑料帘里面模糊的白色身影,忙乱又有序。 伤员的失血量非常大,血有些止不住,宋子席的手上身上都是伤员的血,他的手忙忙碌碌,语气却平静有力:“血库还有血吗?” 旁边的护士一怔,慌乱地说:“没有了,早上就已经不够了。” 宋子席并未有过多反应,镇定地说:“去找,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愿意献血,病人是A型血。” 江岁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可能是医院的紧张氛围,她的心砰砰直跳,盯着急救室里面看,担忧的表情暴露无遗。 护士掀开塑料帘往外跑,宋子席透过布帘的空隙清晰地看见了江岁的脸,他没有表情,收回视线继续进行抢救。 “宋医生,病人室颤!” 宋子席马上做出反应:“除颤!” 护士递来除颤仪,宋子席握在手里,准备好了:“大家躲开。” 江岁看得心惊肉跳,医生救命原来是这样的,病人的胸膛猛地凸起又落下,一声声闷响像是砸在了她的心上,她咽了下嗓子,紧张得发不出声。 不停有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神色匆匆。 “宋医生!血来了。” 宋子席看了眼小护士手里的血包,叹了口气:“不用了,已经走了,血留给其他有需要的人吧。” 护士手哆嗦着,面色浮上一层感伤。 第132章 地震救援 宋子席换上新的手套,从一个血腥的床移动到另一个血腥的床。 江岁来医院沿路看见的景象并没有这般惨烈,虽然刚刚经历了地震,但看起来还是一派平静的,只有少许的房屋变成废墟。 到了医院才发现,原来这世界并不太平,所有的困苦都在这里聚集。 那么多受伤的人,医院挤挤攘攘,已经接待不过来了,还有好多拿不出钱看病的,堆积在窗口不停地核对着账单,最后叹息一声扔了账单离去。 没有人会格外注意这些,因为所有人都过得不易。 江岁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好的,鞋子是干净的,和他们都不同。 她从没有因为这里的土地贫瘠,而吃不上饭,反而每天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用想,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家里整日暖洋洋的,虽然不大,但是很温暖。 对比医院连暖气都没有,凉飕飕的状态,她的生活真是好太多了。 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一丝愧疚,不应该这样的不是吗,应该所有人都过得好一些,不止是她。 突然有一个医生从江岁面前跑过,吸引了她的注意。 医生手里拎着急救箱,他掀开了塑料帘,朝里面喊:“宋医生,救援队那边说让过去两个医生,你能去吗?” 宋子席看了一眼附近几个病床上没有危急的,其他医生应付过来,于是他说:“去。” “听救援队说是一排老房倒塌,里面住着五六户人家,现在还不确定埋了几个,人手实在是不够了,只有我们两个,没有护士,” 宋子席怔了怔,他们两个的确不够,他回头望了一眼角落里傻站着的江岁。 有现成的医生。 他喊了一句:“要不要去?” 江岁左右看了看,身边没有其他人,她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宋子席点点头,催促:“要去就快点!” 江岁傻傻地问:“我能做什么?” 宋子席:“救伤员,这里需要人,到底去不去?” 江岁来不及犹豫,果断点了点头:“去!” 救护车赶到事故地点,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一排废墟之上,嚎哭声此起彼伏。 嚎哭的是站在废墟边的家属,废墟里面一片死寂。 听救援队的人说,地震来临的时候这排老房子还没倒,但墙体倾斜了,大部分住户出去避震,有几个心大的留在家里。没想到刚刚一波不易察觉的余震,让这排老房子轰然倒塌。 宋子席看了一眼废墟外面家属的样子,衣衫褴褛,干枯瘦弱,他叹了口气:“他们不是心大。” 在这个贫苦的地方,活比死难。 宋子席和另一个医生也加入了救援工作。 有几个小孩围在废墟边,翻找着没人认领的财物,面色平静,对财物的主人是死是活并不关心。 “这有人!” “快来帮忙!” 宋子席他们马上冲了过去。 “这好像也有人,快!” 江岁转过头看向另一边,一个穿着救援服的男人在招手,她的脚动了动,飞快跑了过去。 大家不敢用工具,只能徒手去挖人,江岁白皙瘦弱的手沾满了灰尘,雨水落在手上,结痂成泥巴。 挖了一小会,江岁看见一双手,已经没了原有皮肤的颜色,呈青紫色。 江岁摸了摸他的手,冰凉,她探了探脉搏,心跳微弱。 “医生,他还活着吗?” 救援队的人问江岁,目光里透着信任。 江岁顿了顿,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活着,我们快点挖。” 另外几个救援人员也跑过来帮忙,手的主人始终没有动静,胳膊上被一块墙体压着,男人们一人找了个位置,喊着口号奋力向上抬。 墙体被挪开,江岁拨开碎石,找到了手的主人。 是个瘦弱的男人,江岁拍了拍他的脸:“醒醒,我们来救你了,再坚持一下。” 男人的睫毛上挂满了黄土,轻颤了两下。 宋子席那边也有了成果,挖出了一个小女孩,女孩气息全无,眉目紧闭。 宋子席将女孩放平,双手交握做起胸外按压。 江岁看了一眼,有样学样,待救援队将男人抬出来后,也做起了胸外按压,嘴里认真数着:“1...2...3...” 做了一会,她趴在男人胸口听着心跳:“砰!砰!砰!” 江岁心里一喜,狠狠拍了拍男人的脸:“醒醒醒醒!” 男人微微张开双眼,江岁兴奋地大喊:“他醒了。” 宋子席那边挖出来的女孩死了,心跳停了很久,救援队将女孩抬到一边,简易扑着的毯子上,在她的面容上搭了一块碎布。 宋子席听见江岁在喊,连忙跑过来帮忙,将刚救出的男人抬上担架放进救护车。 江岁盯着宋子席在笑,等待他的夸奖。 宋子席淡淡看了她一眼:“帮我搭个临时急救区。” 江岁的笑容垮了半分,这个男人真是无论何时都冷酷:“哦!” 刚在别处结束救援的队伍赶来了他们这边,宋子席和江岁的帐篷也搭好了,救援队往外抬人,宋子席他们接待。 宋子席熟练地给伤员止血、包扎、送上来来回回的救护车。 江岁手忙脚乱的,跟在他后面帮忙,终于在空闲时候,宋子席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医生,怎么学过的知识都忘了,刚刚那个人是腿断了,不用做胸外按压。” 江岁被批评了,默默垂下脑袋小声嘟囔:“我看你就那么做的。” 宋子席:“你说什么?” 江岁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既然他这帮不上忙,她转头又去帮救援队挖人。 脚步一转,跑回了雨里。 宋子席看了眼她傻了吧唧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未见,她的变化有点大,连自己曾经是个医生都忘了,就算没有救人于水火的信念,但至少是她曾经热爱过的事业,连这都能抛弃,真是无情的女人。 救援队的人则不同,对江岁很是信任,一口一个医生叫着,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天阴沉沉的一直下着雨,雨不大,但挖了一天人的他们身上都湿了。 到了晚上,他们一共挖出来了八个人,两个死者,六个重伤。 这排小区的家属们也都联系到了,据了解里面还有四个人,这排房屋的结构复杂,挖到底下都是钢筋水泥,救援队片刻不停地挖着。 医院那边又过来了两个医生,宋子席得空去买些食物和水,把江岁叫过来吃东西。 江岁穿着大号的冲锋衣,衣服下的身子瑟瑟发抖。 宋子席递给她面包和水:“凑合吧,这不能烧热水。” 江岁点点头接了过来。 宋子席看到她的手上都是泥巴,手心因为搬了一天东西被磨得通红,拿着水瓶颤抖不已,水怎么也喝不到嘴里去,她干脆两只手抱着瓶子去喝。 宋子席挪开眼神,撕开面包吃了起来,问她:“你怎么会来东尼?” 江岁咽了口水:“我老公带我来的。” 宋子席哽住,使劲嚼了一口嘴里的面包,就不该问:“那你今天来医院干嘛?” 江岁这才想起来,放下面包和水,把袖子撸起来给他看:“我来看病的!” 她的胳膊上有一条长长的划痕,伤口不深,但此刻已经有些红肿发炎,怪不得手抖得那么厉害。 宋子席皱起眉头,语气有些微怒:“你有伤怎么不早说?” 江岁很是无辜,心想不是你把我拽过来救人的吗,这一天下来也没和我说几句话,我哪有机会说。 宋子席用矿泉水冲洗了一下手,拿过酒精倒在手上一点,消过毒之后粗暴地拽过了江岁的胳膊。 第133章 不能忘记 “呲——” 宋子席心间一紧,放轻了动作,沾了些酒精给她擦着。 江岁偷偷抬眸看着他的脸,刚刚见他给别人消毒的时候都是直接把酒精撒上去,疼得人家乱叫,怎么给自己就用棉签擦呢,擦得还这么小心。 江岁咬住嘴唇,嘻嘻笑了两声。 宋子席闻声抬头,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神,眉心跳了一下:“都这个年纪了,就别装嫩了。” 江岁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撇撇嘴瞪了他一眼。 果然是她的错觉,这个人除了眼睛,哪里都不温柔。 宋子席手拿着棉签,一下下给她擦着,他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握在她的胳膊上,冰凉滑腻。 江岁突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她再次抬眸盯着他看。 宋子席的额发被雨水打湿,水珠从他的发尖落下,他的睫毛长长的,盖住了那双温柔的眼睛,他微微撅起嘴,轻轻呼出一口气。 江岁的心哆嗦了一下,伤口凉凉的,心却热热的,像是烧开的水,咕嘟咕嘟沸腾着。 好像一瞬间时空旋转,她陷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 有一家医院,很多熟悉的面容,好闻的消毒水味,和奇奇怪怪的病患。 她是一名医生,每年都会挂在光荣榜上的优秀医师,她的生活安稳平静,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一个热闹的奶奶。 她是个普通人,整日围着自己的世界打转,想的全是如何把面前这个男人弄到手。 幸运的是,宋子席也喜欢她,她没有费多大力,就得到了他。 她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雨夜的风是凉的,回旋风在帐篷里打转,吹拂起她的额发。 江岁的眸光波澜,视线落在宋子席脸上,不躲不闪,一颗饱满的泪水重重落下。 一声巨雷轰鸣,大地咆哮,独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地震了。 风吹过积压着残破灵魂的废墟,发出呜呜的悲鸣。 宋子席看见她胳膊上的水珠,缓缓抬起头。 江岁静静盯着他看,眼神赤诚炽热,饱含岁月不移的深情。 “子席——” 宋子席目光沉沉,沉默不语。 江岁毫无预兆地流下一行泪水,突然冲进了他的怀抱。 是她熟悉的味道,她记得,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她记得他宛如星空的眼睛,干净爽朗的笑容,温暖湿润的嘴唇,他拥有她所怀念的一切。 但这一切因为她曾犯下的错,全部都消失了,自此之后她的生活变成了一团乱麻,解也解不开。 她曾无数次怀念从前,却无力改变。 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宋子席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遇见他,她来不及思考现在的处境,一切的过往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闪现,她只想拥抱他,他的怀抱有她渴望的温暖力量。 宋子席呆愣片刻,抬起僵硬的手,晾了几秒,推开了她。 他站起身,双腿有些颤抖,紧紧握住拳头,砸在一旁的桌子上,隐忍着怒气:“你够了江岁,我忍你很久了。” 江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宋子席烦躁地搔了下头发,语气很凶:“你觉得这样好玩是吗?喜欢看两个男人都围着你转,被你折磨得发疯!发狂!” 宋子席的怒火来的仓促,但积攒已久。 如果不再相逢,他可以假装安好,她过她的幸福生活,他绝不打扰,更不会纠缠。 但命运偏偏让他再次遇见她,从那天她出现在集市附近,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第二天不是他的班,他还是来了,期盼着能再遇见一面,即使什么都没想好,还是想见一面。 他真是疯了,她有自己的家,他还存着想窥探的心思,隐忍了这么些年,因为她的一句话“你还记得我吗?” 溃不成军。 他把丝巾随意丢在路边,又发了狂似的跑回去捡。 他握着手机盯着古喻的号码看了一夜,最后怕自己控制不住打电话,去询问江岁的近况,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他假装了多年的平静,在那一夜和手机一样,摔了个粉碎。 可是,江岁怎么可以用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来找他,笑眼盈盈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都做过什么吗?还问他记不记得,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捅了他一刀,又来喂块糖,他的伤口还没好,又要忍受重逢的折磨。 宋子席目光冰凉,对上她的视线。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脏话,暴怒地说:“不要这么看着我!” 不要用这种眼神,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抛掉道德和原则。 江岁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盯着他看。 他的气息絮乱,踢倒了一旁的板凳:“也不要再来找我!” 他离开帐篷,回到了雨里,帮救援队继续挖。 雨点砸在手背上,冰凉刺骨,他的掌心抓着带有毛刺的木桩,狠狠地握紧。 “宋医生,你没戴手套。” 他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埋头工作。 江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抹了一把泪水,将所有情绪迅速收拢。 宋子席说的对,她不能来找他,今天这个意外不能再继续下去。 她把酒精倒在伤口上,拿过一旁的药粉撒了撒,再扯过纱布包扎起来,整个人从容平静。 弄好后,她拉紧冲锋衣拉链,扣上帽子,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宋子席一眼。 宋子席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朝她看过去,江岁迅速别过头,没接下他的目光。 她的步履坚定,一下一下踩在水里,像逆行的勇士,揣着有去无回的决心。 * 老胡第二次把江岁弄丢了,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以为江岁会回家,结果江岁没回来,韩蒂倒是回来了。 韩蒂疯了似的大喊:“快去找!” 老胡转身刚出门,撞上了回来的江岁,他悬着一天的心终于落地了:“蒂哥,江小姐回来了。” 韩蒂抬起头,衣衫不整,慌乱暴露无遗,他拉过江岁,语气却不怒:“你去哪了啊?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万一遇上余震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江岁垂下眸躲避他的眼神:“医院人太多我走着走着就走丢了,找不到老胡我有点害怕,一直在医院等他来着。” 韩蒂看了一眼老胡,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什么事能办明白。” 老胡低下脑袋,不敢吭声。 韩蒂:“滚啊,还在这干嘛?” 老胡忙不迭跑了,韩蒂看江岁身上都湿透了,掌心冰凉,心里有些愧疚:“都怪我,本来早上就能回来的。” 江岁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 韩蒂感觉她不太对劲,低头盯着她的脸瞧:“怎么了?生我气了?” 江岁摇了摇头:“没,就是好冷。” 韩蒂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去给她烧热水:“你快把湿衣服换了,然后洗个澡,我给你熬点姜汤,可别感冒了。” 江岁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内心涌上一股酸楚,她抽了抽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好。” 洗完澡后她躺进被窝,韩蒂端着一杯姜汤送进来:“快喝了。”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地上的黄土变成了黑黑的泥,东尼的夜死寂荒芜,连风都是孤独的。 江岁喝着姜汤,一口接着一口,赶紧喝完把空杯子递给他:“喝好了。” 韩蒂拇指摩擦着玻璃杯,沉默半晌,说:“我今天真的很害怕。” 江岁咬了下嘴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韩蒂摇头,捋了捋她耳边的头发:“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你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江岁的眼神闪烁,手指不安地拧着床单,不知说什么好。 韩蒂以为他是怕自己对她做什么,缩回了手:“早点睡。” 他起身要走,江岁拉住了他的衣角,垂眸没看他:“晚安。” 韩蒂笑了:“晚安。” 江岁躺回被窝,盯着窗户玻璃上滑落的雨滴发呆。 回来的路上,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但这两段记忆截然不同,她虽然清楚了自己的状况,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或者说,她不知该如何处理。 她不是傻子,感受得到韩蒂很爱她,他们朝夕相处,她因为没有记忆,对他没有半分芥蒂和防范,他对她好,她便欣然接受,自然而然产生了感情。 如果不是忘了过去,她不会敞开心门,任凭他走进来。 但她忘了过去,也的确让他走进来了。 此刻她的内心,像被两只手拉扯着,疼得难受。 想到从前,韩蒂一向是一个想得到什么,从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人,而不是现在这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像一个青涩的少年,去扮演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希望得到她的爱。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韩蒂也没有做过那些恶事该多好,他可以做一个普通的人,拥有一份平淡刻骨的爱。 如果他来追求自己,她一定会被他感动到,不带偏见的正视他的情感,劝导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投入感情,会受伤的。 她是个自私的人,却也无比清醒,她的心里早就住进了宋子席,实在容不下别人,但她不能因为容不下别人而去选择伤害,她会因为韩蒂受伤,也因此伤心的,她会愧疚,会不忍,会想为他做些什么去弥补。 如今的她,真正看清了,她对韩蒂的仇恨,是因为他对她造成的伤害,所以她不想去正视这段感情,给他的一切都定了罪,包括他的爱。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公平,所以以后的每一步路,都会越走越偏。 但有一件事又真切地发生了,那就是她忘掉了那些伤害,即使只有一段时间。 她不仅忘掉了过去,也忘记了宋子席,那个将她内心占得满满的男人。 没有宋子席的记忆里,韩蒂扮演着宋子席,填满了她的心,她不想否认。 可这那不是真实的他,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 江岁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渗进枕头里。 这份爱来得如此不恰当,就如同他的存在一般,可悲又让人心痛。 换作从前,江岁可以问心无愧地扮演一个深爱他的人,筹谋计算着如何得到他的爱,如何将他置于死地,但是现在,她怎么也演不出来了,她无法说服自己,去做一个没有心的演员。 韩蒂的爱就像一把刀,扎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她不想做持刀的人。 以前可以,现在她做不到了。 江岁的心很痛,她愿意承认,如果不是想起来曾经的事,她想永远陪伴在韩蒂身边,过完这一生。 可她想起来了,她不挣扎,不犹豫,毫无疑问地明白自己会作何选择。 虽然心很痛,但她的心痛对于她要做的事来说,又是微不足道的。 江岁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杜钟的脸,那个为了保护她而牺牲的善良的人,她日复一日地秘密训练,她曾经在他的墓前发誓,绝对不会辜负了他,会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接替他来守护万家灯火。 她的疼痛,一点也不重要,不重要。 她蜷起身子,咬住被子,无声地痛哭。 她,不能忘记。 * 小齐火急火燎跑进秦飒的办公室,激动得语无伦次:“秦队,秦队!有消息了。” 秦飒从资料中抬起头:“什么有消息了!” “岁岁姐有消息了!” 第134章 筹谋 江岁抱着小零食坐在沙发上看书,严观来了,江岁打开门看见他脸的那一刻皱起了眉头。 “阿蒂呢?” “买东西去了。” 严观哦了一声,转身要走,江岁喊住了他。 “你最近都不常来找阿蒂了,在忙什么呢?” 严观停下脚步转身,掏出一根烟点燃,冷冷地看着她:“你想知道?” 江岁往嘴里塞了一块零食,细细嚼着不说话。 严观烟抽到半路,盯着江岁的眼神越发复杂:“带你去看看?” 江岁想了想,点点头。 严观开车带着她往山上走,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头发低低束着,神情平和,吧唧吧唧还在吃零食。 他嗤笑一声,回过头继续开车。 车开往一座小山,到半山腰时,方向盘往左一打,驶进另一条小路,路的两旁是高高的树木,树林茂密深不可测,驶了一会,江岁看见了高高厚厚的围墙,正中间一扇黑色的大门,门边各站着两个端着枪的士兵,江岁扫了一眼,围墙上有几个监控摄像头。 车在门口停下,严观探出车窗和士兵说了两句话,门便被打开了。 门开了江岁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正中间是一栋三层楼,三层楼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但被遮挡着看不见,只能看见高高耸起的树木枝丫。 “下车吧。” 江岁跟着严观下了车,严观便把她往三层楼里引,她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表情自然毫不设防。 进门的时候,有几个身形健壮的男人两两抬着一个箱子出来,江岁回头望了一眼,箱子被抬上货车,车门上锁,男人们利落地跳上车点火。 收回视线的时候,面前出现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两个核桃。 严观:“樊哥,给你介绍个人,这是阿蒂的女人。” 樊哥瞥了一眼严观,两个人视线相撞,无声传递着内容。 几秒种后,樊哥旋即笑了,对着江岁热情地伸出手:“哎呀,你就是阿蒂的女人啊,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呢。” 江岁扯出一个傻气的笑,轻轻搭上他的手:“樊哥好,我知道樊哥的,阿蒂总说起你。” 樊哥微微诧异:“是吗,说什么?” 江岁自来熟地客套起来:“说樊哥是东尼的老大,厉害得很,我们能在这里生活,都要靠樊哥罩着。” 樊哥面露惊喜,把江岁引到客厅坐着:“阿蒂说得夸张了,你们来东尼这段日子,樊哥也没帮上什么忙,倒是阿蒂帮了樊哥不少忙。对了,这段时间都没看见阿蒂了,不知道他忙什么呢?” 江岁大方地在沙发落座,翘着二郎腿,零食不断往嘴里送:“他能忙什么啊,天天在家呆着懒得很。” 樊哥哈哈笑了两声:“你说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多来樊哥这玩玩多好,樊哥这地方大得很,整天就我跟严观两个人,无聊死了。” 严观招呼手下端来茶具,挽起袖子泡起了茶。 江岁:“樊哥这有什么好玩的吗?” 樊哥咂嘴:“好玩的?这一整座山都是樊哥我的,还有这房子,这还不够好玩?” 江岁扫了一眼,房子是很大,但风格很土,轻奢的金色被他大片用着,巴不得让别人知道自己多有钱。 她张大了嘴巴,眉飞色舞:“樊哥你家好大呀,比我家好多了。” 严观泡好了茶,递给他们两个,悠悠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在这多呆几天。” 樊哥附和:“对,喜欢就在这玩两天,一会樊哥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在这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也知道严观跟阿蒂是好兄弟,跟我也一样,你就把这当自己家,不用拘束。” 江岁小腿兴奋地晃了两下:“好呀,我还没在山上住过呢,不过阿蒂平时不许我乱跑,一会我要打电话汇报一下子,不然又该训我了。” 严观搭话:“一会我给阿蒂打吧,顺便问问他过不过来。” 江岁想了想,点点头:“好。” 樊哥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互不相识,没什么营养的话题,捡着些无聊的说,但也没让话题掉在地上:“我只知道阿蒂那小子顾家得很,还以为是家里女人管得严呢,今天听你这么说,看来不是你管他,是他管你呀。” 江岁撇着嘴,委屈巴巴地说:“我哪里管得了他呀,我可是被他管得死死的,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小气吧啦的。” 樊哥憨笑着:“诶,这你就不懂了,男人不用管就顾家的,少得很呢,他要还管着你,那说明在意你,这可是你的福气。” 江岁嘻嘻笑着,嘴角甜甜的,有些羞涩:“就是有的时候太粘人啦。” 她的话像抱怨,但听在人耳朵里分明就是在秀恩爱。 樊哥被她逗笑,江岁的个性大大方方,让人觉得亲切,虽然偶尔奉承几句,但并不刻意压低自己的姿态,樊哥是明白,这丫头能跟韩蒂在一起,自然都是人尖,骄傲但不自负,很会讨喜。 他们之间的聊天轻松愉快,不知不觉就聊了好半天,茶壶也空了。 严观倒是很少说话,垂眸摆弄着茶具,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午的暑热过去了,阳光没那么刺眼,江岁提出想出去逛逛:“樊哥,我来的时候看见山上有果子,能摘点去不?” 樊哥:“当然可以,你爱吃的话回头让我那些兄弟给你摘几筐。” 江岁咧咧嘴,笑得没心没肺。 午后的阳光温柔了许多,将土地渲染成金色,树叶随着微风微微晃动。 江岁拎着个筐,后脑勺立着几根不安分的发丝,微微昂起头,对着树上的士兵发号施令。 “那个!要那个大的。” “对对对,还有那个。” 她用框接住士兵扔下来的果子,拿出一个在衣服上蹭几下,吧唧一口,汁水丰富,酸甜可口。 尝过了一个,她便心满意足了,背上小筐,转头就走:“你先摘着吧,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别的果子。” 士兵手里一堆果子没了筐,只好揣进怀里,看了一眼江岁见异思迁的背影,想了想不摘了,抱着树滑了下来。 一个下午过去,江岁快把整个果林都跑遍了,晃晃悠悠往回走,身后几个士兵背着满满三筐果子,哀怨地跟在她身后,心里暗暗地想:MD,这女人体力也忒好了,指挥了他们一天不嫌累,这活比训练还折磨人。 江岁回去洗了个澡,就被樊哥招呼下楼吃晚饭了,饭菜似乎因为她的到来丰盛了些,江岁也不谦让,大方地吃了起来。 半天的相处,樊哥和江岁话题多了不少,聊的开心时,樊哥便豪言壮语,有种要认她当妹妹的架势,严观虽然寡言,但态度和以往每次看见她就露出怨毒的眼神相比,算是转变很大。 江岁嘴上附和,心里则冷笑着观赏他们两个的做作。 樊哥的话题三句离不开阿蒂,讨好她是为了江岁能给韩蒂吹吹枕边风,加入他们的生意,不用多说,江岁早就听出来了,严观今天一反常态的没对她表示反感,而是带她上山,她就知道自己的用处大得很。 江岁赞同地点头,时不时也埋怨起来:“我真是受不了我家阿蒂那副好吃懒做的样子,我一定好好劝劝他,这样我也能早日过上樊哥这么气派的生活,做一个富太太。” 严观的表情做作了一天,实在招架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种自私贪财的女人有什么好,韩蒂就那么死心塌地,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倒是值得庆幸的,江岁忘了过去,自然就不会排斥韩蒂曾做过的事,如果她能赞同韩蒂继续贩d,那韩蒂还有什么借口不做呢,他之前放弃贩d不就是因为江岁不喜欢吗,现在江岁完全变了个人,竟然出乎意料地有些用处。 严观心想,自己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想到这,严观更确定了江岁的利用价值,重新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 第135章 小江同志成长了 韩蒂接到严观的电话,便往家赶了,但路途有些远,到了家已经晚上了。 他坐在客厅,眼神锐利而平静地看向老胡。 老胡绷着一张沉着的脸,殊不知就快吓尿了:“蒂哥,江小姐一般去哪里都会告诉我的,今天没跟我打招呼,会不会是严观把江小姐绑走的啊?我带上弟兄,这就去接江小姐回来。” 韩蒂皱着的眉,许久还没舒展:“你去是接不回来的,我亲自去吧。” 和严观这么多年兄弟,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但这个头不能开,一旦严观利用江岁成事一次,接下来便会一直抓住韩蒂的这个软肋,这可不行。 韩蒂琢磨了片刻,动身往山上去了。 * 晚饭吃过,天便黑了。 江岁玩了一天,累得浑身酸痛,锤着肩膀回了卧室。 樊哥和严观见江岁上楼了,回到客厅小声商量起来。 “观老弟,你这招能行吗,你没打招呼就把江岁带来了,万一把阿蒂惹急了怎么办。” 严观胸有成竹:“他还是念及和我的兄弟情的,不会撕破脸,更何况你没看见江岁今天的态度吗,就算阿蒂一会来了会发脾气,但回了家,晚上江岁枕边风一吹,阿蒂最听这个丫头的,心里多少会松动。到时候咱们再多说服几次,估计就成事了。” 樊哥心里有点虚,白天严观打了电话,他以为韩蒂会马上过来,但大半天过去了,韩蒂还没来,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你说我们现在这生意也做起来了,你又这么有本事,我看咱们俩不用阿蒂也能行,他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别因为这事伤了和气。” 严观笑了:“那是樊哥你不知道阿蒂真正的实力,温凭在S国风光那么多年,她的江山多半是靠阿蒂打下的,没有阿蒂在身边的那几年,她就慢慢不行了,不然最后也不会落网。我们如果有阿蒂的加入,想做大就是转眼之间的事。” 樊哥的笑有点不自然,手心有些潮湿,时不时往门外张望,语气也流露着不自信:“樊哥倒是没真见识过阿蒂的本事,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但这两个月我们的确赚到钱了,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赚的都没有这两个月多,看着那么多钱,我开心的同时也有点虚,树大招风啊,樊哥也不要求更多,维持现状我就满意了。” 严观失笑:“樊哥当初不是你说要干这行的吗,怎么现在还嫌钱多了。” 樊哥一愣,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 江岁关上了客房的灯,脱掉身上宽大的外套和T恤,露出黑色的紧身衣,她戴上帽子遮住面容,头探出窗外往上瞧了瞧。 她缩回身子,拉伸一下胳膊和腿,小声嘟囔给自己鼓劲:“小江同志,加油!go!go!go!” 今天她大概观察了一下监控方位,监控头都是向下的,只有远处几个因为距离较远,监控范围便很广,她只能走房顶,才能尽量躲避监控范围。 四周都有灯光和岗哨,虽然灯光不亮,但仔细还是能看到黑影的,她只好趴在天台,匍匐着往前挪蹭。 看来他们没有韩蒂,还真是失去了宝贝,想当初在海岛的时候,韩蒂的布防才叫一个天衣无缝,纵使一个哨兵都看不见,但进了那片海域,他立马就会知道。 江岁的心里越发佩服杜钟了,能在那么危险传递消息配合罗队设计更大的网,简直就是她的偶像。 江岁终于蹭到了后院位置,果然如她所料,后面是更大的世界,她贴着墙壁,手紧紧抓着突出的一小节木板,看了眼地面,吸了一口凉气:“靠,有点高啊。” 没有其他的路,不管了,她活动了一下脚腕,轻轻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地上:“嚯,还好我身轻如燕。” 后院是一排高高的树林,树林尽头藏着一个秘密基地,门上着重重的锁,周围是又细又窄的栅栏,密密麻麻的树林遮挡,不仔细看都找不到这一圈栅栏。 江岁脑袋钻过栅栏试了试宽度,目测过得去,她便抬起腿迈了进去,多亏了自己长得小,这要是别的卧底铁定过不去。 她越想越骄傲自己的独一无二。 可当她另一条腿正准备过来时,胸部卡住了。 两根栅栏牢牢卡在胸口正中心两个馒头中间,进退两难,她深吸一口气又尽数吐出,最大程度节俭胸腔空间,咬着嘴唇硬生生摩擦着皮肤挤了进去。 她扶上胸口,疼得龇牙咧嘴:“胸太大也不是好事。” 进了栅栏,她趴在地上,爬了几步,树桩之间缠着细线,线上有铃铛,她没有前去,说不准地里有没有埋炸弹,只得拨开树叶向前望去。 后院里面有几间低矮的平房,似乎是为了藏匿才选了树林茂盛的地方,从远处看谁也看不出来这里会有房子。 房子窗户透出来通明的灯光,里面有人影窜动,门口石块上坐着一个士兵,正翘着二郎腿抽烟,时不时目光环绕一圈,给里面的人放哨。 江岁从外围绕到了平房后边,隐藏在树林里偷偷往那边望。 越到后面她越能闻到一股腥臭味,这气味刺激得她觉得头有些疼,她循着气味找到了来源,气味是从一条管道中散发出来的,管道从房子后面一路到山下。 江岁凑近看了看,管道是耐腐蚀性比较高的镀锌管,里面有哗哗的水流声,管道外壁有些位置破裂出一道道裂痕,有水珠渗出来,估计是里面流的东西刺激性太强。 看来他们在这建了一个毒品加工厂。 管道周围的树木和杂草都是干枯的,江岁望了一眼,这条管道里的水是流到山下的溪流里,那条溪流一路向下汇集到东尼唯一的一条河流,供养着千家万户。 她没多呆,溜出了后院,去找雇佣兵营地和宿舍。 * 客厅的大门被打开,韩蒂的气息和冷风一起灌进来。 樊哥怯怯看了一眼严观。 严观面上堆着笑:“来啦!” 韩蒂的气息不稳,但表情平静:“江岁呢?” 严观从容不迫应对:“在山上玩了一天,这会睡觉呢。” 墙上的挂钟在走,咔哒咔哒很是清晰,樊哥不敢沉默,笑呵呵搭话:“阿蒂别站着了,快进来坐,吃饭没有。” 韩蒂没动:“吃了,我来接江岁回家。” 樊哥干笑几声,拉长反应时间。 严观手搭上韩蒂的肩膀:“江岁都睡了,不然你也在这歇着,咱们好久也没聚了,明天早上你再和江岁回去。” 韩蒂冷冷看了一眼,目光像冰刀,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韩蒂胳膊一扭,瞬间牵制住严观,严观被转了个圈,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门外的两个站岗士兵火速冲了进来,端起手里的枪对准韩蒂。 韩蒂猛地一个错身,一手握住一把枪,用力一扭,枪就易了主,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韩蒂再次出手,抽出士兵腰间的匕首,轻轻一个抬手,就好像在做普通的动作,但士兵的颈动脉已经被割断了,鲜血喷涌而出,士兵握住脖子面色惊恐地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士兵举起拳头,一阵拳风擦过韩蒂耳边,韩蒂的手掌在士兵眼前虚晃了一下,腋窝夹住士兵的头,果断用力,士兵的脖子嘎巴一声,双手无力垂了下去。 整个过程,十秒钟都不到,樊哥站在一旁已经被吓傻了,严观则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此景,目光闪过一丝慌乱。 韩蒂的冷酷和残暴从未因为隐忍而消失,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严观清楚,自己触碰了他的底线,看来贩d的事,他是说服不了韩蒂了,除了江岁,没人能做到,他今天的算盘没打错,虽然有些冒险。关键点就在于江岁会怎么做了,一次不成,他大不了再冒险,只要给江岁洗脑成功,韩蒂铁定会加入的。 韩蒂脱下染血的衬衫,擦了擦手上的手:“现在能接江岁回家了吗?” 第136章 活扣 樊哥的腿打着颤,语气也打颤:“能......能能。” 韩蒂扯起一丝嘴角,将眼中的暴戾撤掉:“借一下洗手间,洗个手。” 樊哥连连点头:“好好,我带你去。” 韩蒂打上肥皂,洗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手上没有一丝腥味,才上楼去接江岁。 敲了敲客房的门,里面没有动静,韩蒂回头冷冷看了樊哥一眼。 樊哥连连摆手:“没......我们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睡觉,可能睡得太死了。” 韩蒂:“钥匙!” 樊哥愣了一下,马上跑下楼找钥匙。 门锁咔咔转动几下,门被打开。 韩蒂抬眸,看见江岁从卫生间出来,脸颊通红。 他皱起眉头走了过去:“干嘛了,敲门怎么不开?” 江岁竭力稳住絮乱的呼吸,缓缓说:“洗澡。” 韩蒂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她鬓角湿润:“头发都没吹干,一会出去该着凉了。” 江岁摘下他头上的棒球帽戴在自己脑袋上:“这样就好啦。” 韩蒂笑了笑:“走吧,我们回家。” 夜晚的山路很黑,韩蒂打着车灯,小心地行驶着。 江岁瞥了他一眼,好在自己时间掐的准,知道韩蒂今天几点回来,估摸着他赶到山上的时间,就回了客房。 但也因为时间太紧,她没找到雇佣兵营地,按道理就在附近,可惜了,再多几分钟时间就好了。 韩蒂开着车,一直没说话,江岁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注意力七分在车上,三分不知道飘去哪了。 她问心有愧地和他说话:“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怪我今天乱跑?” 韩蒂收回神:“没有,但以后别来这了。” 江岁:“为什么,我觉得山上挺好玩的。” 韩蒂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不想让江岁知道太多,万一又像之前一样,讨厌他做的事就完了,虽然他这次没做,但也有些心慌。 韩蒂转移话题:“你今天都玩什么了?” 江岁浮起笑容,饶有兴致地给他讲了一遍今天摘果子的事,夸了一通樊哥的房子有多么的好,最后在一个话题停住,假装自然地盯着韩蒂表情看:“你怎么不和严观他们一起做生意,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韩蒂愣了一下:“什么生意?” 江岁实话实说:“贸易啊,缺什么就倒卖什么,樊哥说现在做这个最赚钱,他和严观赚了不少。” 韩蒂松了一口气,幸好樊哥没告诉她,他揉了揉江岁的脑袋:“再说吧。” 看来得尽快带江岁走了,这地多呆一刻,就多一丝风险。 江岁发现他又开始魂不守舍了,歪歪头也不再说话了。 到了家,韩蒂拽住她,去拿医药箱:“我给你换药。” 江岁自然地坐下了,撸起袖子胳膊放在他的腿上。 韩蒂看了一眼被纱布包裹的伤口,有些渗血,随口问:“你刚刚洗澡用保鲜膜包上了吗,我怎么看纱布有点湿呢。” 江岁漫不经心地点头:“包了呀,我还是举着手洗的。” 韩蒂失笑,脑海中不由得脑补她是怎么举手洗澡的,他找到纱布扣去解。 突然一怔。 早上他不在家,所以是江岁自己换的药。 韩蒂摸了摸那个活扣。 江岁:“怎么了?” 韩蒂嘴角恢复笑容:“没事。” * 韩蒂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那个活扣,他翻来覆去,想了一会从床上起来,打开衣柜去翻,找到每一件带绳子的衣服去看。 有的是活扣,有的是死扣,带死扣的都是江岁帮他整理的。 他摸着自己系的活扣发呆,难道江岁是看见他系扣时学的?他没有特意教,但江岁聪明,虽然失忆了,许多常识的事情一看便会了,他有几次也是这样慌乱过,以为她想起了什么,但并没有。 他搔搔脑袋,又躺回床上,像每次一样安慰自己的惶恐,她说不定是自己学的,别担心。 第二天江岁一如往常地吃完早饭看起了书,韩蒂今天无事可以在家陪她,他也拿了一本书坐在江岁身边,半天却没翻一页。 昨夜的惶恐并未退去,他实在有些害怕,可她一如往常,没有半点不同的。 他沉默半晌,啪地一声合上了书,转头盯着江岁看,她的侧脸淡然安静,每次这样看着,他的心也会变得柔软。 江岁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问:“看我干什么呀?” 韩蒂抬手碰了一下江岁的脸颊,突然说:“我能抱你吗?” 江岁愣了一下,恢复常态:“嗯。” 韩蒂长臂揽她进怀,手拎起她一小束头发,在指间缠绕,睨着她的脸颊,突然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江岁觉得他问的突然:“看牙齿的时候?” 韩蒂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丝不设防的幸福微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这些,就是顺嘴说出来了,可能强调爱意的同时,他的惶恐也会慢慢消失: “那天我约你吃饭,结束送你回医院,你回头敲了敲我的车窗,对着我笑,我看见你头发顶上的小雨点,觉得很好看。” 江岁停下翻着书的手,静静看着他,回忆起来。 韩蒂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摆出各式各样的笑容,笑了一遍又一遍,像是不需要她的参与:“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眼睛里就只有你,好像那场雨也是为了你而下,不然下个雨,为什么会那么美呢?” 他幸福的笑容太过刺眼,让她感到难受。 江岁咽了下嗓子,突然别过头,清澈的眸子眨了两下,一颗水珠沾在睫毛上。 她不记得了,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喉头哽塞,说服自己没必要觉得愧疚,但还是有种想说对不起的冲动。 江岁咬住嘴唇,将自己拉回平静,淡然地说:“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韩蒂意识到自己对一个失忆的人说这些引起不了共鸣,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回忆起来,我好像没有正式地说过我爱你。” 江岁没说话,侧脸安静,从韩蒂的角度,看不见她的眼睛落在哪里,似乎是对他的回忆不感兴趣吧,但他还是想说,哪怕始终都是一厢情愿。 韩蒂微微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带着点蛊惑:“我爱你。” 江岁的身子僵硬起来。 韩蒂:“无论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永远陪着你,你也会陪着我的,对吗?” 江岁的嘴角抖动几下,呼吸带着雾气,似乎过了好久,她才闷闷回应:“嗯。” 韩蒂没想到她会这么久才回答,如果她没回答,或是马上回答,他都无所谓,但她回答了。 隔了许久。 韩蒂的呼吸一点点变凉,心像冻成了冰。 凌晨。 江岁换上一套黑色衣服,戴上帽子口罩,悄悄从卧室窗户爬出,消失在黑暗里。 韩蒂背靠在江岁门板上,在听到她落地响动的那一瞬间,回房拿了一把枪,装上消音器,跟了出去。 江岁灵活地在小巷子里穿梭,街道萧条死寂,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她辗转来到一片密密麻麻的老房区,这片都是危房,无人居住。 江岁脚步缓缓停下,轻轻吹了声口哨,黑暗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 江岁对着来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秦队!” 秦飒回应她一个军礼,扯出一个久违的笑容:“我就知道还能再看见你。” 江岁的身影昂扬端正,将前天在山上了解到的情况言简意赅汇报给秦飒,然后说:“咱们的人来了多少?” 秦飒:“都来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江岁摇摇头:“你们先隐藏身份,不要打草惊蛇,我对他们的情况暂时不是特别了解,昨天上了山,但摸到的信息不多,还需要接触。” 秦飒赞同:“你的计划是什么?” * 韩蒂靠在墙角,背后是空荡荡的街道。 他跟丢了,一向傻乎乎的江岁,竟然能逃过他的追踪,就算不知道江岁去了哪,他八成也猜出来了。 他的心像是一瞬间堕入十八层地狱,又冷又热。 江岁想起来了,不仅想起来了,还要重蹈覆辙地选择背叛。 可是为什么她不选择瞒得深一些,在他问她要不要永远陪伴自己时,她应该像五年前一样,笑颜如花地骗他“当然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而,她没有,是不是他能理解成,她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怜悯,骗不下去了。 她犹豫的那几分钟,对于他来说,残忍,却又珍贵。 韩蒂找不到她,决定回家,他躲在家门对面的一处阴暗角落里,等了一会,看见匆匆溜回来的江岁。 她四处张望的眼神冷静、坚毅。 韩蒂在看见她与平时不同的眼神时,一切猜测都落了地。 他闭上眼睛,流下一滴泪水。 就要分别了,是吗? 第137章 上山 江岁还需要想办法上山,因为上一次时间有限摸到的信息不够全,但韩蒂是不会带她去的,如果自己贸然前去会惹韩蒂怀疑,她只能半夜偷偷摸上山,虽然费力一些,但只有这个办法了。 近来东尼的天气闷热,走在太阳下像煎牛排似的,这种不正常的热像憋着一场雨,憋的时间越长雨的声势就越大。 韩蒂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白色的衬衫湿成一片,贴在紧绷的腹肌上。 江岁给他拿过一瓶水:“你一大早出去才回来,干嘛去了?” 韩蒂咕嘟咕嘟喝着水,喉咙上下滚动着,一瓶水马上就见了底,他把空瓶子嗖地一下抛进垃圾桶,这才回她的话: “阿忘那小子昨天惹了樊哥的手下,今天樊哥的人找他算账去了,阿忘怕人家揍他,找我过去撑场面。” 江岁惊讶地张着嘴:“嚯,那你是去凑人数的?” 韩蒂哈哈笑了几声:“去当个和事佬。” 江岁好奇地问:“樊哥不是和你蛮熟的吗,应该不会和阿忘计较吧。” 韩蒂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呼呼扇着风:“但樊哥手下不认识我,这事一次还解决不了。” 江岁拿过桌子上的扇子在一旁帮他扇风:“那怎么办?” 韩蒂:“我一会去找樊哥一趟,当面说说,应该会给我一个面子。” 他顿了顿,看向江岁:“你要不要去?” 江岁一愣,点点头:“好啊。” 他们歇了一会便开车往山上去了,没带阿忘,只有他们两个人。 韩蒂开得不快,山路蜿蜒,他一路都在打方向盘。 江岁眼睛一直落在车窗外,火辣辣的阳光都没能劝退她的眼神。 韩蒂瞥了她一眼,随意地聊着天:“这座山不是很大,上山下山能走的就这么一条路,其他的小路都很陡峭,不常走山路的人上不来。山上原来有些老人住在这,但后来都搬走了,只留下些破旧的房屋。樊哥不是这座山的主人,只是东尼这地方没人管,他住上了山就霸着山头不放,谁也不敢往这山上来。” 江岁很是诧异:“他怎么那么霸道呢。” 韩蒂失笑:“本来也是座小山,养活不了人,他霸着也就霸着了,在这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没人发现。” 江岁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便顺着话题聊:“什么见不得人的?” 韩蒂卖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上次我说不让你来,就是怕你撞见了什么被吓到。” 江岁撇撇嘴:“我才不怕!” 韩蒂揉了一把她的头发,随口说:“你不怕我还怕呢,这山上可有地雷,万一你被炸开花我上哪找你去,胳膊腿都找不全了。” 江岁怔住,歪头看他:“这山上有地雷?” 韩蒂没回避她的视线,点点头:“除了这条路,其他的小路都有,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摸上山发现他们做的事。” 江岁很是震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韩蒂颇为骄傲地笑了,他自然知道,不了解樊哥还不了解严观吗: “我不是说了,你老公知道的可多了,你需要慢慢挖掘。” 江岁被他逗笑,配合地说:“那你还知道什么?” 韩蒂手臂搭在车窗边,随手指了一下一旁繁密的树林:“这里面还有摄像头和暗哨,只要你进了这条路,樊哥他们就会知道。” 江岁这倒是了解的,上次摘果子的时候观察到了,大概隔一段路有一个摄像头,是新装的,应该就是他们准备贩d开始装下的,暗哨倒是不多,一般都是在小路路口比较重要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韩蒂,他的表情自然,几根轻扬的发丝在她的视野里轻轻晃动。 樊哥和严观没有想到他们会来,放哨的士兵汇报时他们很是诧异,直到俩人进了门,他们还没有从疑惑中回过神。 樊哥亲切地招呼着他们,视线始终落在韩蒂的脸上,颇有些畏惧。 韩蒂倒是温和许多,笑着说出了来意:“阿忘昨天得罪了樊哥的手下,我今天登门是想当个和事佬。” 樊哥觉得大可不必,他哪需亲自登门,传个话他就会给面子的: “哎呦阿蒂,你说这话不就见外了,咱俩什么关系啊,怎么会因为两个不紧要的人伤了和气。” 他说这话时心都是虚的,很怕韩蒂以为他是客套,他真想把心窝子掏出来给韩蒂看,自己有多么情真意切。 严观一直坐在客厅,没动也没说话。 韩蒂扫了一眼大厅,脚下步子随意溜达起来:“上次来也没在樊哥这多呆,当时江岁不见了我也是着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樊哥你别在意。” 傲慢的样子一点不像来道歉的。 樊哥看了一眼江岁,江岁立马扯出一个十颗牙笑容,这两口子让他着实招架不住,他擦了一把虚汗: “哪里的话,樊哥哪是小气的人啊,你们这来也来了,留下吃个饭?” 韩蒂侧头看了江岁一眼询问意见,江岁点点头。 韩蒂:“好。” 严观遥遥望了一眼,江岁那十颗牙笑容比这大厅里的金光还闪,他冷笑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果然江岁这个财迷是吹了枕边风,韩蒂这骄傲的骨头也有软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顿饭吃得四个人各怀心思,樊哥不是大智慧的人,自从接触了严观之后,严观便成了他的主心骨,他像个傀儡似的言听计从,虽说是傀儡,但严观能把他哄得美滋滋的。江岁倒是真心佩服韩蒂和严观这类人的智谋,既能将人心运用自如,又能不让别人察觉到锋芒,如果用在正道上该有多好。 第138章 决定 江岁待在韩蒂身边,不多言不多语,对于她来说,谁也没有韩蒂那般会洞察人心,她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会暴露想法,所以她选择静观其变,就算是白上山一趟,也不会在韩蒂眼皮子底下冒险。 所以这顿饭的主战场就留给了韩蒂和严观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 严观:“阿蒂这是哪根筋搭错了,阿忘也值得你这么跑一趟。” 韩蒂:“当然值得,只要是我的兄弟,我都会帮他们出头。” 严观:“是吗,但兄弟和兄弟,情分也是不一样的。” 韩蒂:“那是自然,说到底一起出生入死的才是最难得的兄弟。” 严观一顿,淡淡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实则暗暗使劲:“你知道就好。” 韩蒂轻轻点头,喝了一口碗里的汤,吧唧两下嘴:“樊哥你这个汤做得不行,没有严观做的好喝。” 樊哥意外被点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岁突然插嘴:“严观还会做汤吗,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严观冷冷瞟了她一眼,心想:有你个傻子什么事。 一顿饭吃得樊哥堵得慌,即使自己再笨,也看明白了严观和韩蒂在较劲呢,上次韩蒂杀了两个人闹那么一出,严观这么狠戾的人竟然还能坐下来一起吃饭,说到底人家才是兄弟,再大的矛盾说过就过,能怄气就说明互相在意,倒是自己显得像个局外人,但有什么办法呢,一个山头三只虎,总得有人扮猪吧,能帮他赚到钱,别说扮猪,就是孙子也是值个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手段,格外在意尊严往往是件很可笑的事。 吃过饭大家坐下喝茶,韩蒂打量着严观,转头却是对樊哥说话:“樊哥,近来生意做得还好吗?” 樊哥心里犯合计,这韩蒂是头一回打听这事,看严观冷眼看着,八成还是愿意韩蒂加入的。 樊哥:“生意不错,阿蒂这是转变想法了?” 韩蒂看了江岁一眼,这眼神算是回答了樊哥,看来真如严观所说,是江岁说服了他。 韩蒂:“这段时间一直闲着,还没想好做什么呢?” 樊哥自然会接住韩蒂的台阶:“那我带阿蒂去看看?你这难得来,就算是不和我们一起干,也给个意见什么的。” 韩蒂正有此意:“好。” 严观警惕地看向他们,他觉得韩蒂的转变来得太快,但的确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想了想,倒也能说服自己相信。 樊哥带他们去了后院,打开了院门,江岁大大方方跟在后面走了进去,走正门的感受的确不同。 韩蒂真是个贵人。 樊哥边带他们看边解说着,他们戴上口罩进了加工厂:“严观说货源现在不好找,我们便进的原料,自己加工。” 韩蒂:“工人是在当地招的吗?” 樊哥点点头:“东尼这地方劳工找工作不容易,价格稍微高一点有的是人来干,不过他们只要来了就不能再和外界联系了,后面是员工宿舍。” 工厂狭小,乌烟瘴气,味道刺鼻,他们没多呆便出去了。 韩蒂:“军队呢?樊哥不会没找军队吧?” 樊哥摘下口罩:“怎么会没找呢,都是严观联络的,有一批雇佣兵。” 韩蒂四下望了望,所见的士兵也只有几十个人。 樊哥马上说:“剩下的人都在那边,这座山有地形局限,雇佣兵的营地在院外,但严观说地形局限运用好了也是个优势。” 他们边走边说,樊哥走到院西,西门大敞,面前是一排茂密的树木,樊哥将他们引到树木稀疏的地方,树林中间藏着几排铲出来的土阶梯,樊哥手指朝下指了指。 江岁看见了一块很大的空地,有士兵在训练,旁边是士兵们的宿舍。她心里一喜,怪不得上次没看到,原来藏得这般隐蔽。 樊哥像是看出了他们的讶异:“还有院东边,也是这样的地形,原本以为这两块地方是没用的,但你看这么安排是不是很好,严防死守一只苍蝇也飞不上来。” 韩蒂点了点头:“别有洞天。” 他们又溜达了一会,严观自始至终都没吭声,手里夹着烟独自抽着,樊哥提出要打牌,见没人拒绝,就回头叫人准备着。江岁蹦蹦跶跶跟去了,说想吃糕点。 韩蒂和严观站在院子里,各自安静着,过了几秒,韩蒂打破了沉默:“这条路,你是真不准备回头了?” 严观看向别处,不看他:“我们生来就是干这个的,谈何回头。” 韩蒂知道他的决心不会改变,也知道现在劝来不及了,手掌重重拍上了他的肩膀,下了个决定: “那我也只能奉陪了。” 严观听到这话,不太相信地看向他,但他的目光坚定:“你怎么突然想通了?之前不是还怕死呢嘛?” 韩蒂语气轻松,没有无奈也没有纠结,反倒像是释然:“你说的对,种什么花结什么果,我们这颗种子,结不出来干净的果实。再说有兄弟作陪,不怕死!” 严观还想深究,但发现已无意义,他不管是因为谁做了这个决定,总归还在一条路上,就不是敌人。 严观的手也搭上他的肩,笑了。 第139章 最后的抓捕 韩蒂开始频繁上山,每次都带上江岁,严观烦得很,但韩蒂乐呵,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江岁把山上的地形和哨兵安排摸了个透,接下来就是行动了。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打牌,江岁靠在韩蒂身旁,一副小鸟依人模样,但她此刻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就算是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当终于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激动。 韩蒂今晚一直在输,虽然他的牌技很烂,但好多能接得住的牌都被他错过了,坐在一旁的江岁看得真切,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江岁晃了晃身子,瞥到一旁樊哥手里握着的牌,又看了看韩蒂手里的牌,樊哥出了一张,韩蒂又要错过。 江岁拽了拽他的衣袖。 韩蒂侧头,江岁对他挤眉弄眼,小手在他牌面划了一下。 韩蒂失笑,打出她指的那张牌,韩蒂总算在她不停暗示下,赢了一局。 又玩了一会,江岁瞄了一眼时钟,时间差不多了,秦飒的人应该已经摸进山了。 再抬头时,发现韩蒂正盯着她在看,目光很复杂,江岁有点慌,很怕自己刚刚看时间的眼神被他察觉到什么。 韩蒂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自然地吻了一下,但对于她来说,这个动作有些突然。 他放下手里的牌,揉了揉脖子,疲惫地说:“不玩了,再玩下去家当都输光了。” 樊哥正在兴头上,一时忘了时间,韩蒂一说他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但外面正在下暴雨,便提出让他们在山上留宿。 平时韩蒂从不在山上留宿,江岁早有准备,如果打完牌他说要走,那她就假装身体不适。 但韩蒂并未拒绝樊哥,笑着答应了。 樊哥让人去把客房收拾一下,韩蒂提出要两间。 樊哥和严观疑惑地看向他。 韩蒂窘迫地笑了笑:“我晚上打呼声太大,会吵到江岁。” 樊哥会意地表示理解,牌局便散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韩蒂把江岁送到房门口,突然喊住了她。 江岁回头。 他的眼睛闪着光芒,嘴角的笑意却很局促:“我能叫你岁岁吗?” 江岁错愕地看着他,他今天的反应的确不正常,不是自己多心了,但她没有博了他的兴致:“好啊。” 韩蒂的脸庞微微泛红,用灿烂的微笑掩饰自己的眼眶微红,低声说:“岁岁......岁岁......” 江岁没有急着回房,立在门口安安静静听他叫了一声又一声,少有地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 然而,时间从不会因此停止。 韩蒂意犹未尽,行使着最后的占有权,得寸进尺地问:“岁岁,我能再抱你一下吗?” 江岁突然哽住,慌乱错开视线,可这也没赶上酸楚涌上鼻子的速度。 她觉得韩蒂预感到了什么,只是谁也没有点破。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此刻该是恐惧的,但她没感到恐惧,甚至连掩饰都没了力气,她的头脑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一个在她耳边大声尖叫,提醒她韩蒂有多么危险,让她继续把这场戏演完。另一个自己在她耳边楚楚可怜地哀求,给这个男人一些回馈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江岁在挣扎,时间仿佛定格了。 韩蒂的目光渐渐弱了下来,勇气在呼吸中销声匿迹,天空炸开一道惊雷,似乎在笑他自作多情。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早点睡吧,晚安。” 他没有看到,转过身的那一秒,江岁已经抬起了手。 秦飒的人借着雨势遮掩,从四面八方悄悄往上摸,他们的身上披着绿色的斗篷,身着迷彩服,匍匐在草地、树林里,自然地融合进这片山林。 再往上就是监控覆盖范围,大家静默在自己的位置,等候秦飒的命令。 韩蒂回到客房,从床底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黑袋子,打开袋子,将里面零碎的组件拼合成一把狙击枪,他安上消音器,静静等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江岁反锁房门,关灯开窗,手探出窗外。 这场暴雨憋了许久,终于在此刻落下,雨势来势汹汹,正是时候,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江岁照旧从天台出发,辗转溜到一楼监控室窗外,里面有两个士兵在盯着监控看,背朝窗子。 她的手轻轻拉开窗子,又缩了回去。 屋里的士兵听见雨声变大,回过头看见窗子被风吹开了,一个人走到窗边,伸手去关窗,江岁突然拽住他的衣襟,匕首飞快插进他的喉咙,她将男人往下拽,避免鲜血喷洒在窗户上。 另一个人听到响动回头,看见同伴趴在窗台上抽搐,他掏出枪,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窗外黑漆漆的,只有雨倾泻而下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他拉住同伴的腰带往后一拽,满脸鲜血的同伴倒在脚边,他戒备地抬起头,还没看见什么,就被江岁一枪毙命。 江岁跳进屋子,还好有雨声掩盖,不然就算上了消音装备还是会听见响动。 她关掉山上的监控设备,又飞快顺着窗子逃了出去。 秦飒躲在暗处,看见摄像头的红点灭了,马上在对讲机下命令。 一阵狂风呼啸穿过丛林,树叶剧烈抖动,哨兵被瞬间扭断脖子,服装被扒下,重新站起来的身体换了一张面容。 江岁准备去解决大门外站岗的士兵,他们一会换班,会有几分钟只有两个人的空档,她必须在这个时间内解决掉。 她掐着时间,看见门口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过了一会,离开了两个,留下两个。 江岁擦着墙壁,静悄悄凑了过去,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将血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突然黑漆漆的夜空乍现一道闪电,士兵余光瞥见黑影,迅速架起手里的枪转头。 江岁心想糟了,这好巧不巧的闪电。 她来不及退缩,果断掏出枪崩了他的脑袋,挡下了士兵即将开枪的动作,但挡得住一个挡不住另一个,她的身手不足以快得过瞬间解决两个人。 顾此失彼,在她瞄准另一个人之前,那个人也瞄准了她,并且比她快了一秒。 第140章 默默守护 “嗖!” 一颗子弹穿过层层雨幕,精准地落在人的身上,却没有振聋发聩的声响。 士兵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江岁愣愣看着,目光布满了疑惑。 开枪的是谁? 她没有时间思考,还得解决其他哨兵,不然等接班的士兵回来,他们就丧失了绝对优势,会造成不必要的同胞牺牲。 江岁跑到西门解决了两个,又折回去东门,时间太赶,大雨瓢泼的下,她浑身湿透,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折回到东门时,江岁发现门口并没有士兵,地上有斑驳的血迹,眼看着就要被雨水冲刷干净,她顺着血迹走到一处草地,掀开树叶一看,两个士兵的尸体就躺在里面,额头被狙击枪子弹穿破,和刚刚死在她面前的士兵一样。 摸到山上的部队兵分四路,江岁去和小齐汇合,她负责带一支队伍,去端掉d品加工厂。 江岁带上新的装备,领他们绕到了工厂外的那片树林,她照例从护栏挤过去,偷袭哨兵,拿出钥匙,然后去给大家开门。 时间到了。 突然雇佣兵宿舍那头传来了震破天际的爆炸声,漆黑的天空瞬间宛如白昼。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紧接着枪声四起,火光飞射,子弹穿梭在密集的雨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所有部队同时行动,将大院外围成了一个圈,火光范围逐渐缩小,硝烟弥漫。 江岁“哐”的一脚踹开工厂大门。 门口的人将枪举得整整齐齐。 “砰砰砰!”一连数枪,里面监工的士兵应声倒地,劳工们纷纷抱住脑袋蹲下身。 江岁大声喊,声音洪亮,势如破竹:“举起手来!” 劳工们举起瑟瑟发抖的双手,小齐带人上前将他们全部扣住,驱赶到墙角蹲着,留下几个人看守这群劳工,其余人跟着江岁溜到大院后面支援。 活着的雇佣兵都聚集到了三层楼内,架起机关枪从窗户向外扫射,手榴弹在大院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坑。 秦飒他们将负伤的同事拖回来,另一波又冲上去,雨滴努力压下地面,无论如何都浇不灭这火光滔天。 楼房后门被打出了缺口,江岁备好足够的子弹,和小齐他们从缺口进入,直捣老窝。 空中响起螺旋桨旋转的声音,茂密的树林被风划出一道波浪。 樊哥知道贩d危险,但没想到这么危险,韩蒂和严观做了那么多年都没事,轮到自己就这么倒霉,还好他提前给自己留了后路,撇开坚守在一楼的严观,让几个雇佣兵保护自己上天台。 江岁和队伍被打散,严观他们有充足的弹药,一时半会拿不下来,他们躲在墙后不时朝后开枪。 江岁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脚步一转往后楼梯处跑,她熟知这里的楼房结构,一脚两节楼梯往天台跑。 跑到三楼的时候,拐角突然冲出两个士兵朝她开枪,江岁猛地跳下楼梯,躲在台阶后面,胳膊被弹片划伤,滋滋往外冒着血。 她咬着牙重新端起枪,背靠墙壁,一点一点往上挪。 刺耳的枪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士兵的尸体滚下楼梯。 江岁听见熟悉的声音:“江小姐!” 她端着枪不放手,老胡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手握着枪,并未对着她,而是朝她伸出了手:“快走!” 江岁怔住,一时没搞清楚状况,但下面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她不能再次停留,伸手握住了老胡。 老胡带着江岁到了天台,刀疤也在,他们两个回身守住天台入口。 天台上,韩蒂正握着枪对准樊哥,樊哥的身边躺着几个鲜血淋漓的尸体。 樊哥一手举着枪,一手拿着一个炸弹遥控器:“阿蒂,真没想到你是个叛徒,你要是敢开枪我就引爆这里,我楼里有炸弹,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韩蒂的声音不卑不亢:“放下!” 直升飞机在高处盘旋不敢落下,江岁看见风在韩蒂头顶打出漩涡,他的背影昂扬,发丝飞舞,在火光的映衬下,他被染成了金色。 樊哥余光看见江岁的身影,但不敢挪开眼睛分神:“我真是小瞧你们两口子了,把我和严观玩得团团转,真有你们的。” 韩蒂愣了一下,感受到身后熟悉的轻盈脚步,没有回头:“你怎么上来了?” 江岁:“老胡带我上来的。” 韩蒂:“......” 韩蒂:“你快下去,这楼里有炸弹。” 江岁没有回答他,转头对樊哥说:“樊哥,只要你肯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保证饶你一命。” 她又开始没纪律的洗脑了,但每次都没用。 樊哥嗤笑出声:“你当我是傻子吗,来的都是你们A国的警察,怎么会放过我?我真是蠢,早知道你是A国人,死也不会和你们做生意。” 江岁闻言走到韩蒂身边,缓缓端起枪对准樊哥,语气平静:“那你应该知道,我们A国的警察从来都不怕死。” 韩蒂侧头看她,她的身姿挺拔,那双黑黑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清澈通透,一尘不染,路过黑暗一趟,依旧闪闪发光。 举着枪杀人时都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杀人时,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残暴和狠戾,而她是坦荡无畏,仿佛死在她枪下的人,必然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她是正义的使者,替天行道来了。 这才是他深爱着的那个女人,永远高不可攀。 韩蒂不敢奢求自己能和她站在一条路上,但此刻他愿意再一次自欺欺人。 他正与她并肩,去完成同一件事。 他被这不灭的火光刺红了眼,端着的枪仿佛千斤重。 江岁:“樊哥,你是逃不掉的,你以为直升飞机能飞走吗,只要它敢落下,我们的人就能把它打成筛子。” 樊哥浑身哆嗦,瞟了一眼下面,严观和警方僵持许久也没能冲出去,警察的火力很猛,樊哥只能用手里的遥控器做要挟: 他飞快转变态度“你说绕我一命,是真的吗?” 江岁点头:“是!” 她不傻,知道这是樊哥的缓兵之计,但如果他引爆炸弹,刚和她一起进来的小齐他们也会掩埋在这里。她想好了对策,如果必须要牺牲,那就牺牲她一个人。 樊哥:“好,你们两个放下枪,我就放下遥控器。” 韩蒂看了江岁一眼,江岁点点头,两个人缓缓准备放枪,樊哥也缓缓弯下腰,三个人节奏统一,谁也不快谁一分,同时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四周的枪声依旧激烈,有雇佣兵正在往天台逃,刀疤挨了枪子发出临终前的惨叫。 樊哥就在这声惨叫干扰之时,举起枪瞄准了江岁。 第141章 离别 “砰!” 子弹出膛。 江岁微微侧身,子弹会落在她的心脏,但她也会抓起地上的枪,射杀樊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更多人的生命。 江岁这般计划着,但出了意外。 韩蒂毅然地扑在她身前:“岁......” 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一口鲜血,喷溅在江岁身上,她的身体被韩蒂压住,缓缓向地面倒去。 江岁的枪从他的腋窝处举起,对准樊哥:“砰!砰!砰......” 她将所有的子弹打出,一颗没留。 直升机盘旋上升,想远离这片火光之地,却在飞离的时候被警方击中机翼,洋洋洒洒飘落在山林里“轰”的一声机体爆炸。 樊哥的子弹打穿了韩蒂的肺叶,血一口又一口咳了出来。 江岁抱着他,他的身体在她怀里抽搐。 她捧着一滩滩滚烫的鲜血傻了眼,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逆流了,眼睛直直看着满身满手的血红,大脑停止了运转: “阿蒂!” 韩蒂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她在叫自己的名字,叫得分外好听。 他以为今天没机会见她最后一面,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看他帮助江岁的份上,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严观不会让你们轻易抓到他的,不过他也跑不掉了,我了解他,他在吸引你们的人进来,然后......” 他咳出一口血,焦急地说:“同归于尽,让老胡保护你走。” 他举起颤抖的胳膊,指了指身后:“你知道的,后面有条路能下去,对吧?” 江岁手捂着他的伤口,不停摇着头:“你别说话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欣慰地说:“你长大了。” 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胆小笨拙的江岁了,她有了新的信仰,他都看到了,她的成熟和稳重,她不再畏惧死亡,甚至可以一个人做好这么多事,他可以不用担心了。 韩蒂:“对——对不起。”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内脏像被燃烧一般疼痛,他知道这一枪是致命的,自己活不下去了,但有些话他还没说,他竭力忍住身体的抽搐,抖着声音唤她: “岁岁......” 他说得艰难,一句话断断续续,江岁凝神仔细听着。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已经晚了,但我还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江岁摇摇头,又点点头,泪水大颗大颗落在他的脸颊,化成一片汪洋。 韩蒂的身体在抖,瞳孔也在抖,眸光中那一点光已日薄西山: “我不后悔爱你,我的心飘飘荡荡一生,现在有了归宿,但我又好后悔爱上你,让你......” 他不停在抽搐。 江岁接过他的话,不让他说了:“阿蒂,爱没有错,爱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错的是人,那些让你变成恶魔的人,和你没有坚守住的内心,但这都过去了,阿蒂,都过去了,我都忘了,你没有舍得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懂你在想什么,我原谅你了。” 她不停在擦他脸上的血,一遍又一遍,很想不让他再吐了。 韩蒂露出一个孩子般的笑容,眼睛里重燃细碎的光。 她的江岁说过,如果记得伤害,那伤害就永远过不去,她总是能用最美好的一面面对生活。她也终于懂了,他绝对不会伤害她,和她爱的人。 他颤颤巍巍去摸她的脸颊,执拗地不停说话:“栀子花种已经种下了,明年就会开花,可惜我看不到了。” 江岁疯狂点头,眼泪甩了出去:“你不要再说话了。” 韩蒂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慌张地想抓住生命最后的时刻: “你爱......” 他的唇瓣抖得厉害,眼神里满是希望和乞求,语气绝望得仿佛在等一个救命的答案,可他明白这句话不适合在临死前问出口,会堵上死不瞑目的风险。 他张了半天嘴,都没敢继续问下去,他终究还是懦弱的。 然而,江岁却点了点头,许多次。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庞,烫得他心花开放,不可一世的人生,从未这般洋溢过。 他神思渐渐平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平静,身体的感官也越来越弱。 他用最后一丝力量抓住她的手,张开五指,放在自己心口,声音模糊无力,像羽毛轻轻落地: “砰!” 你在我心里放了一个烟花。 他吐出最后一口血,像烟花一般绚烂,双手无力垂到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意识消失了,灵魂破散了,但心还惦念着她。 江岁眼前血红一片,她崩溃大喊:“阿蒂!” 早知心会痛,却没预料到会这般痛,她抱着韩蒂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大哭。 枪声经久不绝,老胡也身中数枪,就快坚持不住,他将天台门关上,用身体堵住了门。 韩蒂只给过他一个任务,保护好江岁,他一定要完成。 江岁被枪声震醒,她不能陷在悲痛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跑过去捡起炸弹遥控器,趴在天台往楼下看。 严观杀红了眼,咆哮声比雷声还大,所有的弹药都用在反击,过了几分钟,严观的人停止了射击。 正如韩蒂所说,看来严观知道逃不出去,已经准备同归于尽了。 秦飒他们集结队伍,准备硬闯。 江岁不想看见同胞牺牲,她在心里下了个决心,拿出对讲机声嘶力竭大喊:“秦队,撤!楼里有炸弹!马上要爆炸了!” 她又撒了一个谎,不过,也不算是谎言,因为的确快要爆炸了。 秦队听见对讲机传出的喊声,神色一怔,马上下达了撤退命令。 江岁拖着韩蒂的尸体往天台边移动,望见陆续撤出的部队,对讲机不停传来秦飒的声音:“江岁你在哪?江岁!江岁你赶紧出来......” 她没有按照韩蒂说的路逃,因为这会浪费掉很多时间,一旦严观反应过来,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人伤亡。 江岁关掉对讲,抱住韩蒂的尸体一起,从天台边往下跳,坠落的那一瞬间,她引爆了楼里的炸弹。 火光冲破天际。 她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从接替杜钟的那一刻起,她就准备好了。 但愿到了那边,见到杜钟的时候他不会嘲笑自己,她想,他一定会夸她的。 * 宋子席所在的援外医生团队开了紧急会议,临时接到国内领导的命令,主任手拿着电话,身子站得直溜溜,不停对电话那头的命令配以点头动作。 “好!” “是!” “所有医生都集结完毕!” “一定竭尽全力!” 电话挂断之前,他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他们不是军医,但只要国家有需要,随时可以是各种身份。 主任回过头,表情凝重,胸腔起伏:“大家听好了,马上会有一批武警和缉d警察送到咱们医院,做好一切准备,全力以赴为他们救治......” 主任顿了一下,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他们是同胞!” 众人皆是一怔,被半夜叫醒的困意顿时消散,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和责任,在沉默中合上双脚,昂首挺胸,整整齐齐敬起军礼,齐声宣誓:“保证完成任务!” 嘹亮的誓言在医院会议室响起,医院顿时忙碌了起来,推车纷纷拖到门外,氧气等医护装备凡是有的都准备好了。 医生、护士,个个表情肃穆地驻足张望,神情担忧。 宋子席紧闭牙关,盯着空荡荡的路口,原来刚刚的声响不是地震,而是有战斗发生,他的心怦怦跳个不停,见过无数次鲜血淋漓的场面,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第142章 抢救 荒凉寂静的街道,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 几辆军用越野车呼啸冲出,带起一片尘土,一个甩尾在医院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上面跳下穿着迷彩服的人,脸上挂着黑泥和鲜血。 场面一度混乱,但好在医护人员对这种突发事件习以为常,反应迅速有条不紊,推车送到几辆车后,等着里面的人被抬下来。 送来的都是重伤,轻伤大多就地处理,或者不当回事。 宋子席固定住推车,目光灼灼盯着担架看,他只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头顶,鲜血染红了担架。 小齐和人将担架火速往外抬,落在推车上。 宋子席这才看清面容,或者说,从被血染得看不出本色的脸上分辨出的面容。 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薄唇微微发抖。 小齐的眼睛闪着泪水:“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活她。” 宋子席回神,护士手紧紧握住推车,迅速往大厅拽。 宋子席小跑跟在推车旁:“炸伤?” 小齐点点头跟在一旁跑:“整个背部都是伤,怎么止血还是流个不停,医生你快救救她。” 宋子席在他说话时已经发现流血量最大的地方,他用力给她按压止血,一边对身旁的护士说:“B型血,快!” 护士一怔,脚步一转去血库取血。 推车匆匆进入手术室,轮子滚过的血迹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红。 所有人都在救人,无论外科还是内科,手术室齐刷刷亮起红灯。 江岁的伤势最为严重,所有伤员都被推出来了,她还在手术室,已经八个小时过去了,人还不出来,来回出入手术室的护士个个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小齐抓住一个护士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护士脚步不停,拨开他的手:“还没脱离危险。” 慢慢江岁的手术室外聚集了一大批穿着迷彩服的人,皮肤黝黑,眼睛明亮,担忧地望着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字。 又是一个护士跑出来,白大褂上都是血,吓得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秦飒在门口来回踱步,小齐蹲在墙角,止不住泪水横流:“岁岁姐是为了我们才这样的,她怎么那么傻啊,为什么还没逃出来就引爆炸弹。” 其他人被小齐惹得眼眶也酸了,要不是江岁,他们这次的牺牲肯定不止这么几个人,真要是冲进去了,伤亡就惨重了。 秦飒拍拍小齐的肩膀:“没事,她会没事的。” 小齐甩开他的手,抹了把眼泪就朝着手术室里面大喊:“医生,你一定要全力以赴,岁岁姐是我们心中的英雄!” 手术室内的护士推开门吼:“不要吵!” 小齐乖乖闭上了嘴。 护士回到手术室,满头大汗的宋子席却对她说:“告诉他们,我会全力以赴的。” 护士一愣:“哦,好。” 又是三个小时过去了,江岁经历了两次室颤,终于脱离了危险,她被爆炸的冲击波损伤,体脏破裂,背部大面积烧伤,并从高处坠落,但没有坠落伤。 掉落地面的前一秒,韩蒂的尸体突然像被大风刮偏了一般,牢牢垫在江岁身下。 手术结束,宋子席脚下的步子才移动,站得太久腿一软,人就摔了下去,一旁的医生和护士赶忙跑过来扶他,却看见他眼角缓缓流出了泪水。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宋医生,她是你什么人?” 宋子席盯着江岁苍白的面容:“心爱的人。” * 东尼的医疗资源紧缺人手不够,A国派了一批医疗队正在赶往东尼的路上,准备将伤员接走,回到国内权威的医院进行治疗,以免延误了伤情。 医院走廊都快被血气方刚的男人站满了,眼巴巴望着重症病房里面的战友。 宋子席穿过人群来到江岁病房门口,看见站在外面的秦飒。 昨天太过混乱,过后秦飒才知道给江岁做手术的是宋子席,他对宋子席点了点头,便问:“江岁什么时候会醒?” 宋子席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带着怨气,一言不发,推门进了病房。 秦飒尴尬地被堵在门外,沉沉呼出一口气。 江岁醒过来时,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人侧躺着,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顶着,一动不能动,她眨了眨干巴巴的眼睛,视线模糊不清,于是她试着动了动手指脚趾,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部位,连头都是僵硬的。 她的意识有些混乱,慢吞吞地张了张嘴,自言自语:“我又死了。” 站在窗子前的宋子席听见微微响动,回过头看着她被缠成粽子一样的背影,叹了口气,绕过病床坐到她的对面。 江岁看见他的脸有些恍惚,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想看得清楚一些:“子席?” 宋子席点点头:“是我。” 江岁的声音细小,但在安静的病房还是能听得清的:“我是回家了吗?” 宋子席微怔,看了眼江岁云里雾里的眼睛,估计是没有完全清醒,稀里糊涂分不清幻觉还是现实。 他凑近了些刚想说话,江岁的眼睛又无力地闭上了。 直到A国的医疗队将她接走,江岁还处在半昏睡的状态。 宋子席站在医院门口的土地上,手插着兜,睨着脚下的石子,踢了一脚,抬头望了一眼路口。 又低下头,踢了一脚石子。 第143章 出院 半年后。 古喻拎着行李,扶着江岁从停车场出来。 江岁动了动胳膊:“哎呀,哥,你不用扶我,我都没事了。” 古喻缩回手:“好好好,你自己走。” 古喻把她送回家,将沙发上的防尘塑料掀开,行李包放在上面:“你坐着歇会吧,这半年没回来了,家里得好好打扫打扫。” 他说着,将屋里的门窗都打开通风,脱掉西服外套,回身去找拖把。 江岁看了眼窗台上早就枯萎了的栀子花,怔了怔。 古喻一边拖地一边跟她说话,没听到她的回应,抬头一看,江岁正匆匆擦去眼角的泪。 古喻叹了口气,直溜溜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子席?” 江岁愣愣看了他一眼:“啊?” 古喻:“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了,你难道不打算去找他吗?” 江岁缓缓站起身,走到厨房想烧壶水喝,一边说:“我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找他。” 江岁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宋子席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她都有愧于他,而他,从来都是无愧于她的,她没理由去要求他重新接纳自己。 甚至可以说,她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弥补不了对他的伤害。 古喻失笑,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的伤没两年就好了,皮肤还会和以前一样,你就别拿这个当借口了。” 江岁哑然,低头洗杯子。 古喻不想再拖了,有些事当局者不着急,他这个旁观者也受不了啦。 如果说江岁和宋子席分手后的生活各自安好,他会牢牢闭上嘴巴,但他们两个人,明显都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安好,竭力去隐藏掉内心的情感,但又消化不掉。 现在事情都过去了,江岁身上的伤也逐渐好了,但这两个人却还都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疼。 古喻将拖把立起,手臂搭在上面,敞开天窗说亮话:“江岁,你总是自以为是,以为和宋子席在一起会连累到他,但你想过子席要的是什么吗?他想要的或许没那么复杂,是你想的太复杂了。” 古喻的话太过直白,江岁没预料到,她垂着头,使劲地搓杯子上的灰。 她的沉默不语惹来了古喻的再接再厉:“你说你两次分手,都没有想过他的感受,他当初以为你要结婚了才离开的,你以为他过得就很自在吗,陷在回忆里走不出去,又坚守着原则强迫自己不再打扰你,每天埋头工作不见天日,那小脸都惨白惨白的。 现在事情都结束了,子席虽然什么都知道了,但和你亲自解释是不一样的,你难道等着他主动来找你啊?他是个骄傲的人,你不给个台阶他怎么上来?” 江岁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他:“台阶?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古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人,在感情里怎么这么混沌啊,我也是无语了。你看不出来子席那是故意气你的吗?他说自己天天相亲,谈了一个又一个,那也都是故意气你的,在你之后,他就再也没接受过别人。” 水龙头的水哗哗流在江岁手上,凉得肉疼。 古喻的话一句一句砸在她的心上:“怄气能怄这么多年,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啊,江岁你醒醒吧,这事别再拖了,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 空气突然安静了。 江岁被古喻的话刺痛,缓缓蹲下了身,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受伤的心,她的声音哽咽:“凭什么?” 古喻没懂,走到她身边问:“什么凭什么?” 江岁突然将手里的杯子扔了出去,粉身碎骨:“我说凭什么,我凭什么被他这样挂念,我背叛了他,伤害了他,我连句道歉都没说过,我到底凭什么,哪里值得他这样啊。” 她越说越激动,坚守着的倔强再也撑不下去,肆意钻了出来:“子席那么好的人,凭什么要被我给耽误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我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啊。” 古喻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沉默几秒,继续说:“岁岁,你这话就不对了,两个人相爱,难道想的是谁比谁付出多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公平的事,爱情又不是做买卖,怎么能这么衡量呢,如果你真的不想再伤害子席,就应该用下辈子来温暖他,他最需要的不是别人,是你的陪伴。” 江岁沉默不语,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多不值钱似的。 古喻:“你也不用感到内疚,你的两段记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你以为你爱上了两个人,这样很对不起子席,但你想没想过,这两个人都是宋子席的样子,如果韩蒂没有模仿宋子席,你会爱上他吗?” 江岁的哭声停住,安静地听着他说。 古喻:“你谁也不欠,你不欠韩蒂,韩蒂为了你挡子弹,为你去死,那是因为他欠你的。你也不欠子席,你只是用错了方法,为了能保全身边人的安全,选择了牺牲你们的感情,即使是子席面临那种情况,也可能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没有人是完美的,面对选择时我们都会犯错,只不过很多人任由错误发展,用一错再错来掩饰自己,但你和子席显然是消化不掉这个错误,更说服不了自己放下,难道非要逞强,一错再错下去吗?那未来的岁月里,你们要怎么熬下去呢? 你还记得杜钟说过你什么吗,不要活在过去,勇敢地面对未来。” 江岁的目光微闪,神情略微波动。 古喻:“追求幸福的时候不要想太多,对错在感情中不重要,幸福才重要,很多我们看似不公平,不该如此的爱情,但当事人心甘情愿,不就够了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滴滴答答往前走着。 在此之前,江岁一直以为宋子席过得还算不错,也因此重拾了生的希望,他们各自抱着不打扰对方的心理,又因为对方的好或坏牵动着心神。 如果宋子席过得很好,她或许也能勇敢一些面对未来,但古喻的话,让她彻底认清了。 宋子席忘不了她,过得不好。 她也像是失去了自愈的能力,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江岁摇摇头:“别说了。” 古喻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拿起拖把默默收拾着房间,直到晚上他要离开的时候,江岁还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古喻没再多言,拉开门走了。 第144章 过去 江岁在家里呆了十天,不出门,也谁都不见。 第十一天的时候,她早早到市场买了许多奶奶爱吃的东西,去了墓地。 在奶奶的墓碑前又是呆了一天,太阳下山了,她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奶奶!” 话一出口,眼泪随之而下,花了满脸,她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这些年绷着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当卸掉了全部的重任后,她似乎还是那个有些懦弱的人。 “奶奶,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江岁问得突兀,接下来的话也毫无头绪,就像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絮絮叨叨:“小的时候,我总是闯祸,有一次和同学打架,把同学的牙打掉了。老师让我找家长,我蛮横地对老师说,我就是自己的家长,老师问我,那你能对自己做的事负责吗?我说能,老师笑了,不信我可以为自己负责,非要找家长,找吧。” 江岁呵呵笑了几声,带着些嘲讽,继续说:“可是老师找不到,爸爸妈妈每天都不在家,也不接老师的电话,老师只好放弃了。当时我还幸灾乐祸来着,跟老师说,你看吧,我就说我是自己的家长,你还不信。老师又笑了,这次什么都没说。” 江岁的眼泪不止,鼻涕也流了下来,她再次抬起袖口抹了一把,袖口脏兮兮的,她不想管。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学校举行活动,报名参加节目,我不用问爸妈,是唱歌还是跳舞,自己就能下决定。考试考了满分,我跟爸爸要了点钱给自己买了礼物,他们也没干涉我钱花在哪了,是游戏机还是洋娃娃,我可以随便选。我觉得可自由了,没有人约束,没人管教,随心所欲。” 江岁想如果是活着的人,估计没耐心听她的絮叨,无声的墓碑,包容了她说出的所有话。 “后来我就习惯了,什么事都听自己的,等长大了,别人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可是奶奶,大人的世界好像不是只有A和B两种选择,我开始越来越吃力了,好多题我都不会做,又不信任别人的建议,后来我发现逃避问题,是个好办法,可以让我不用去面对选择。但当真正要命的问题来临时,我逃避不掉了,被生活牵着做了一个又一个决定。” “然后我伤害了子席,害死了杜钟,也没能见您最后一面。 虽然他们都说这不是我的错,但我原谅不了自己,奶奶,为什么原谅别人容易,原谅自己那么难。 这些年我一心为了完成杜钟没做完的事,把所有的情绪都抛在脑后,但这一切结束了,我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哥的话没错,我能想通,可是我好怕啊,我怕再一次伤害到子席,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生活呢。 我感觉我不管做什么,似乎都会伤害到别人,即使我不再去找子席,伤害依旧在延续,我真是个罪人。 如果我能狠一点,当初没有逃避,这些事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我好想回到过去啊。” 江岁哭得凄惨,抽噎不停,地面湿了一片。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奶奶温柔地看着她笑。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夏夜的晚风很暖,却吹得她通体冰凉。 世界安静得只有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心痛。 明知不可能,还留恋着过去不放,这可能就是她了吧,本性难改,花了五年的时间想去弥补,不过也是为了那渐行渐远的过去。 勇气掉了一地,捡也捡不起来。 江岁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眼泡肿得老高,眼神空洞,比心还要空。 抱着回忆过一生是什么感觉,她想自己会慢慢尝到的,记忆就像一个错位时空,能完成她所有的梦想。 她会在脑海中想象那些画面,奶奶还在身边,子席也会和她结婚,而她从来没有走过那条偏僻小路,也没有认识杜钟,更没有后来的爱恨纠葛。 她会在某一天早晨醒来,餐桌上看到报纸,上面报道着某个罪犯的黑暗过往,如何被卧底一网打尽,她会笑笑,然后对子席说:“你看,还是我们这些小蚂蚁好吧,什么大事都和我们无关。” 子席会说什么呢? “小蚂蚁,快点吃,上班要迟到了。” 江岁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笑容甜蜜又凄凉,她坐得有些麻了,站起来揉揉腿,却不打算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要慢慢拾起勇气面对生活,还是破罐破摔下去,她没有方向。 江岁安静地站在墓碑前,盯着奶奶的笑容发呆。心里数着秒数。 生命会一点点消逝,而她要做的就是等着它消逝干净。也或许她会在某一天突然想通,但她不奢望宋子席站在原地等他,她只是想去道个歉,不管他怎么惩罚自己,她都愿意接受,就像宋子席说的那样,不要把头埋起来。 只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勇气去道歉,她怕自己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哭得一塌糊涂,那样显得极不真诚。 突然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墓园一丁点声音都会放大,脚步声离江岁越来越近。 她没动,心想也是来看逝去的亲人吧。 但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了,风刮过的时候,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江岁怔住,身体越来越僵硬,心脏一瞬间停跳了。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荒诞,简直是可笑。 身后的男人声音醇厚低沉,牵动着她的心脏:“岁岁。” 蝉鸣声似乎都停了。 江岁紧抿着的嘴唇微微颤抖,面前奶奶的笑容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模糊,看起来却更加灿烂了。 江岁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转身上,在看见宋子席面容的那一刻,她觉得时空像是颠倒了。 宋子席的眼睛静静看着她,眸光闪着细碎的光。 格外熟悉的一个场面。 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天。 她去阳台捡栀子花瓣,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如何开口说和好的事,而宋子席等不及了,追到阳台,就这样盯着她看。 她还没问,他就说好。 第145章 完结章 江岁那时在想,自己得到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不要再放手了。 他是她的初恋,不是最难以忘怀的初恋,而是根本没想过忘却,一直埋在心里,藏都藏不住的悸动。 是在这暗淡时光里,最耀眼夺目的光,干净又纯粹。 宋子席垂下眼,姿态却高傲挺拔:“有些事过不去。” 江岁抬起头,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声。 她想到这些年的自己,无数次想要去寻宋子席,都没有动身,她强迫自己将回忆埋在角落里,告诉自己梦想不可能实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完成杜钟的夙愿,她把此当做目标,支撑自己坚强走下去的动力。 她还有热爱的工作,爱自己的亲人,她应该保持美好地活下去。 她就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可这一切,在从古喻嘴里知道宋子席过得不好时,轰然坍塌。 这些年收拾好的情绪,在再次遇见他时,七零八落。 所有藏起来的,深埋角落的梦想和奢望,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淹没了她的生活。 宋子席说的对,过去的所有事,对于她来说从没过去,对他造成的伤害,也过不去。 良久之后。 江岁终于能开口,声音颤抖,底气虚弱:“子席,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希望他听得清楚:“我对不起你。” 宋子席停顿了几秒,像是在仔细思考她的话,他突然笑了:“我回来了,不是想听你说这句话。” 江岁明白宋子席的意思,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没有等她递上台阶,自己就来了。 他永远都比自己要更勇敢,更坦诚。 江岁点点头,泣不成声:“我知道。” 宋子席:“知道还这么说。” 江岁的眼睛肿得厉害,她顾不上擦眼泪,既然他都来了,她不该再逃避,那是对他更大的伤害:“我知道你是怪我的,是生气的,我不知道怎么能弥补,我也知道弥补不了,我也不会自私地去做些什么,让自己的愧疚感少一些,这对你都不公平。” 宋子席咽了下嗓子,直直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也不是不能弥补,你总要做些什么才知道。” 他不想隐瞒,干脆直说了,目光沉静:“我是生气,气了很多年,直到我今天回到了桓城,我还是生气的,或许我不能说你欠我的,因为这话毫无道理,但现在我想说你欠我的,你得还我,我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打不打算还我。” 江岁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怎么能等他来开口,她这算什么了,不是欺负人嘛。 她连连点头:“还,你说怎么还,我做什么都行。” 宋子席舔了舔嘴唇,眼眶有些泛红,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沉沉呼出一口气:“和好吧!” 江岁怔住。 他说和好吧,他怎么能这么说,她把他欺负了,他还要自己欺负自己,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微微垂下头,不敢看他,他有一双让她瞬间融化的眼睛。 她有时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当得知宋子席过得不好时,她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活着突然就没了信念,但当他出现在她面前,说出和好的话,又能轻易让她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 就像东尼的地震,她仿佛是被埋藏在废墟下的人,天地昏暗,而他像一束光,一束饱含生命热情的光。 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人,她想抓住,可又于心不忍,生怕将他一同拖入废墟。 宋子席见她沉默不语,有点恼:“你不是说怎么还都行?刚说出口的话就反悔的话,你......” 他顿了顿:“你就不是人了。” 江岁浑身都在抖,心如刀绞:“子席,我......我不能生孩子的,你这样做,跟你爸妈怎么交代?” 宋子席手插进口袋,下巴微微扬起,少见的有些叛逆:“他们已经同意了,两年前就同意了,不是同意我和你在一起,而是不参与我的事了,不管我找谁,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江岁:“为什么?” 宋子席:“因为他们看不下去了,给我介绍了很多女孩子,也没成,觉得我还惦记着你,就说以后我如果想找你,他们也不介意,不管有什么矛盾,都不介意了。” 江岁觉得委屈,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为宋子席委屈,她还在问:“为什么?” 宋子席有点不耐烦,哪里有那么多问题要问,他说得还不够直白吗:“什么为什么,我爸妈心疼我,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我。” 江岁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不是的。” 宋子席:“那是什么?” 江岁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向他,哭得太厉害,整个人一抽一抽的:“我也心疼的。” 宋子席轻轻握起拳头,看见她哭的样子,有些受不了,他语气柔和了一些: “我想要的也不是什么子孙满堂,以前觉得挺重要的,但现在感觉也没那么重要了,我想要的人不能生,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找别人生去,我不是那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江岁咬着嘴唇,使劲点头,一副被人训的样子。 宋子席皱起眉头:“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江岁:“我知道的。” 光影交错, 宋子席的五官轮廓更显利落,他低着眼,静静盯着她,声音有一丝蛊惑:“那还不过来?” 江岁的脑子慢了一拍,目光有些愣。 宋子席的手还插在兜里没拿出来,他轻轻动了两个胳膊,暗示意味很明显。 那双眼睛无论何时都干净温柔,却又勾人魂魄。 要不要就这样抓住,什么都不再管了? 让那些悔恨和愧疚去死,任性一次? 欲望之所以勾引人,就是因为它能让人感到愉悦,纵使是被人唾骂,毫无道德可言,她依旧被欲望吸引。 而他是她全部的欲望。 江岁咬了下嘴唇,血丝弥漫在嘴里,腥腥的,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清醒的,一旦做了这个决定,就要负责。 过了许久,江岁似乎做好了决定。 她微微仰起头,不躲不闪看着他:“我不想做人了。” 宋子席抿紧唇,默默看着她,她不想做人了,是不想还他了? 他张了张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虚弱:“为什——” 突然间,江岁冲进了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腰,脑袋埋进他的锁骨,抓着他的力道不断收紧,这次,她的声音带着嘶哑,像哭急了的孩子,不管不顾地发泄情绪: “我想做个畜生!我什么都不想在乎了,不管会不会耽误你,也不为你的未来考虑了,那些愧疚感是人才有的,畜生没有,畜生只会自私地抓住自己想要的。” 她哭得撕心裂肺,宋子席能感到,她的身体冰凉,颤抖得厉害,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脖颈,又是滚烫的。 江岁:“我要抓住你,这次是死是活都不放手了,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就算是黑暗,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自私也好,无耻也罢,我不管了,去他妈的道德标准,如果以后你后悔了,我也不放手,死活都赖上你了,管你是不是吃亏,我是畜生,我不管。” 宋子席的视线渐渐模糊,眼泪积满了眼眶,声音却保持着高傲,笑着说:“就算我后悔了,你也不放手?” 江岁摇头,眼泪蹭在他的衣襟上,湿了一大片:“不放不放不放。” 宋子席觉得好笑,她好没道理,他垂眸睨着她,温柔地说:“但你现在得放手,因为你弄脏我衣服了。” 江岁抬起头,看了一眼刚刚自己枕过的地方,鼻涕眼泪蹭得脏兮兮的,她抽抽鼻子,换了另一边去枕,委屈巴巴 ,又无赖得很:“是你刚刚让我过来抱你的。” 宋子席的眉心动了动,双手从口袋中拿出,轻轻搂住了她,语气带着点指责:“小畜生。” 既然过去过不去,就让他们一起回到过去,谁说只能向着未来走。 倒着走的人也会相撞,然后相拥。 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懦弱或勇气,没有是是非非,世上的一切都空了,天地山海皆是空。 他们在夜色下温暖彼此,不问缘由。 奶奶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容浅淡安宁。 在奶奶墓碑后面,还有另一个沉默的墓碑,也在安静看着这一切。 碑面干净,没有照片,碑前摆满了新鲜的栀子花。 * 三个月前,这座墓碑悄悄立起,有一个男人在墓碑边撒了一圈酒,上了三炷香,和墓碑下埋葬的灵魂对话。 “蒂哥,你交代阿忘的后事,阿忘给你办好了,以后每次江小姐来祭拜奶奶的时候,你也能看她一眼,您就安息吧,在那边缺什么少什么,记得给阿忘托梦。” 阿忘呆了一会,唠叨几句,恋恋不舍地离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露了出来。 江冬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