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线阅读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冷面楼主和尚妻 作者:一度君华 初遇藏风 “小妞来嘛,跟爷乐乐。”醉杨柳没想到在这小镇也有如此绝色,遇到这样的绝色如果不弄到手,岂不是可笑了他一代采花神的名号? 面前的女子着白色绫花长裙,长发竟然是迷离的银灰色,面对这样的轻薄,她只是抿唇一笑:“爷想要怎么样跟小女子乐乐呢?” 醉杨柳只差没把嘴笑歪了:“当然是带小娘子到一处无人打扰的所在,然后宽衣解带……” 面前的女子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勾唇竟然现了一丝笑意:“爷怎么净光说不练呢?” 醉杨柳一滞,暗想这女子竟比自己还大胆。再看眼前色若春花,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搂了眼前人,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凤凰谷。 这醉杨柳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只是此刻眼中尽染了淫邪,一双手开始解起面前佳人的衣裳。那女子浅笑间风情万种,任他扑倒在地上。醉杨柳一路从她的领口吻下去,突然腰间一麻,整个人竟然动弹不得。 于是一向采花无数的醉杨柳也暗惊了,他竟然没有看清她出手!! 女子慢慢将他压在身上,笑得邪佞魔魅,一双手却从他的胸膛缓缓探下去,滑过胸、滑过小腹,那把玩一个宠物的眼神让醉杨柳突然想起来,竟然忍不住浑身颤抖:“冷非颜!!!你是冷非颜!!!” 身上的女子轻笑,在整片绿色的海洋中人若谪仙。醉杨柳发现自己□一湿,竟然失禁了。 于是那女子嫌恶地掩了鼻子,从袖中抽出一根红丝,缓缓套上醉杨柳的脖子。感觉丝线慢慢收紧,呼吸开始困难,醉杨柳拼命想冲穴,那制穴的法子却格外古怪。 眼前开始一片空白,只有那一双眼眸,带着清水一般的笑意,最后一片黑暗。 冷非颜冷眼看着猎物停止了挣扎,缓缓起得身来。凤凰谷的天很蓝,谷中花草繁茂,芳香阵阵。她浅笑欣赏着地上少年喉间的红痕,很久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幽灵一般飘出来,一男子策马而过,片刻又回身勒马:“姑娘。” 冷非颜含笑抬头,便看见这个少年,蓝色的少侠装,长剑怒马,一派意气风发。他的笑却是真诚热烈的;“姑娘,据说采花贼醉杨柳挟了一女子过来,姑娘可曾得见?” 冷非颜站在绿草繁花之间,衣袂蹁跹,她沉寂地打量眼前的少侠,突然道;“你是来救她的?” 少侠握了握手里的长剑,脸上是阳光般的自信:“是。杀了醉杨柳,救她。” 于是冷非颜便自顾自地笑了,那一笑仿若丁香花开,清澈通透。马上的少侠竟自痴了。 “你叫什么名字?”冷非颜抬头望着马上的少年笑得安静而漂亮。 于是鲜衣怒马的少侠翻身下马,抱拳朗声道:“在下藏歌,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公子可以叫我言言。”冷非颜含笑看着他,迅速在脑海中收搜他的资料,一个江湖新秀,藏剑山庄的大公子。以行侠仗义称颂于民间。行事光明磊落,喜结交各路朋友,风度翩翩,出道不久已是众多香闺女子的梦中情人。 “言言姑娘,”藏少侠微敛着眉,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姑娘孤身一人如何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呢?” “小女子本是玲珑花界的一名琴师,前些日子被李府尹看中,欲强娶为妾。无奈之下才逃出来,又因孤身一女子,怕被追上,只得寻着这僻静小道行走。”冷非颜语气哀凄得恰到好处,面前的少侠立即愤怒不平:“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事情。姑娘如今作何打算?” 一声轻叹,冷非颜缓缓道:“且过了眼前吧。” 于是我们的少侠又热情悖发:“姑娘若信得过藏歌,且暂居藏剑山庄如何?” 冷非颜盈盈下拜:“言言多谢藏公子收留。” 藏歌忙扶住她:“姑娘勿须多礼,” 于是一场搭讪水到渠成。 藏歌扶着冷非颜上马,自己牵马缓行。冷非颜轻笑:“藏少侠,何不同乘一骑?”藏歌犹豫:“如此怕是有损姑娘清誉。” 冷非颜掩唇笑得更为灿烂一些:“可是藏少侠牵马而行,何日才能返回藏剑山庄?” 藏歌呆了一呆,随后抱拳道:“言言姑娘,藏某得罪。” 两人一骑策马而行,藏歌的手半揽着冷非颜控制着缰绳,随着骏马的奔驰,两个人时有磨擦,但藏歌一直规规矩矩,不曾半分逾礼。 冷非颜也不说话,风侧身而过,带起一阵阵阳光般的气息。 燕楼 第二章: 冷非颜住在了藏剑山庄,藏歌派了梅香,兰幽两个女孩照顾她的起居。冷非颜没有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需要人照顾。 他偶尔会来看她,带些精致的小饰物。偶尔她坐在镜前,接过他手中的金步摇,笑着说帮我插上好吗?他便抚弄她的长发,轻轻插上钗环,然后失神老半天。 冷非颜走过繁花葳荑的假山,假山后有几个侍女低语:“研研,你发没发现最近少庄主都好少出去了呢?” “嘻嘻,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少庄主天天搜罗着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以前他哪里正眼看过这些东西?” “哈,是啊,自从言言小姐来了以后,少庄主真的变了好多。你说他不是真的喜欢上言言小姐了吧?” “废话,言言小姐美丽得像仙子一样,少庄主不喜欢她,难道还喜欢你啊?” “好哇,你这个贼丫头,笑话我……”然后是一阵嬉闹声。 夜,藏剑山庄。 冷非颜坐在窗前,只一瞬,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她身前,立刻半跪,右手横在胸前,行了个武士礼:“楼主。” “怎么样?” “完成任务,听水阁阁主萧长英在逃跑途中被成功截杀。我楼死亡三人,重伤一人,轻伤四人。” “回右使那里交任务吧。” “属下已经命寒铁衣回去了。” 冷非颜轻点头,地上的人已经起身,动作熟练地帮她宽衣解带,待得只剩亵衣的时候,他迟疑地看向冷非颜,然后缓缓解开自己黑色的腰带,冷非颜突然握住他的手,轻轻将他带入怀里,于是他静静地任她抱着,温驯如一个宠物。 半晌,冷非颜低头轻啄他的脸,声音虽低却不容拒抗:“回去吧。” 黑衣人眼中光芒一闪,恭身道是,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个外焦里嫩。 那个挺拔的黑衣男子,是燕楼首屈一指的杀手——七夜,江湖一度有七夜下手,决无活口一说。 而燕楼,是炎朝唯一一个有资格和日月神教分庭抗衡的暗杀组织,传闻楼中高手不计其数,主要从事暗杀、绑架、逼供、保镖等一切可以用武力解决的交易。 而楼主冷非颜则更是让江湖人闻名色变的一代女魔头,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说不出来。 在每一年的杀手排行榜上都会注明这样一条:“此榜排名不包括冷非颜。” 她有一个让人费解的嗜好——喜欢用红绳虐杀美男,看着猎物在自己手上受尽痛苦再慢慢断气。 曾经有所谓的名门正派进行过几次大规模的围巢均无功而返,倒是触怒冷非颜,一怒之下奸杀了几个门派的掌门,从此再无出头鸟。 如果说东方不败是神,那么冷非颜便是魔。江湖对冷非颜的评价只剩下□、女魔头、杀人不眨眼等等,效果是——止小儿夜哭。 冷非颜在床上躺下来,双手枕着头看着窗外微蓝的夜色,谈场恋爱吧,她突然想。 吻君之眸 第三章: 藏歌来得很早,那时候冷非颜才刚刚用过早餐。他在她身后站了很久,才温柔地开口:“言言,我要出去几天,很快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冷非颜歪着头看他:“什么事?” 他的笑很干净,像五月的晨曦,他温柔地道:“听水阁遭人灭门,各路同道赶过去看能不能助上一臂之力。” 冷非颜笑得很灿烂,跳起来道:“藏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藏风为难地看她:“可是一路舟车劳顿,你……” 冷非颜跳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娇笑:“藏大哥会照顾我的,对不对?” 藏风擅长用剑,臂力和腕力俱佳,此时手臂被冷非颜一挽,直觉柔情万千,让这个一向严谨有礼的少侠耳热心跳,于是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轻轻地道:“去收拾东西,我等你。” 冷非颜飞快地收拾东西,藏风似乎还能感觉那嫩滑的触感透过衣料直接闯入他的心里。看着白衣胜雪的人儿蝴蝶一般在房间里忙碌,他的心里莹绕着无法言表的温情。 两个人依旧共乘一骑,冷非颜慵懒地半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有一种很清爽的味道,温和淡然。藏歌静静地任她靠着,很奇怪,如果别的女子在他面前这样作,他可能第一感觉是认为她的轻浮。可是这个女子,总是这样不经意地激起他心中的怜爱,短短几日相处,他已经分不轻自己投入了多少感情。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轻抚她缎子一般的长发,宠溺地问:“累了?” 怀里的人儿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模糊地道:“想睡。” 那样娇弱的姿态,藏歌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作了绕指柔,他温柔地拍拍她:“我去雇马车。” 藏风赶到听水阁,已经过了三天。 马车在听水阁停下来,藏歌看着车内海棠春睡的佳人,轻轻下了车。一路走进去,不少人都是识得他的,天道盟饮盟主已经在带人堪殓尸首。藏歌留意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得出凶手出手极为狠辣,所有人均是一剑毙命,而且来者人数估计不会超过二十名。 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没有人想象得出二十个人灭听水阁的场景。这一楼上下,得有一两百人之众吧? 饮盟主摘下墙上纯金打造的飞燕扣,燕楼。 没有人说出这个名字,这已经是江湖的禁忌。 “藏歌,描摹伤口,能看出这些歹徒所用招式么?”饮盟主极力让语气显得镇定。 藏歌正俯身打量那胭脂一点般的致命伤,声音透着阳光般的自信:“可以。” 饮盟主点头,对于这个新秀他非常满意,一代新人换旧人啊:“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本盟主希望能在五天内得到贼人的出手章法,和武林同盟共商对策。” “藏某定当尽力而为。”藏歌抱拳,眉宇间正气凛然。 藏风做事一向言而有信,于是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必须耗在听水阁,他有些后悔带言言出来了,毕竟你总不能让一个大姑娘呆在满地血污的地方。 而且……他看着那袭月白色的倩影,他又怎么会让她呆在这种地方。 藏歌在附近客栈开了房,把冷非颜安顿下来。冷非颜只是淡淡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藏歌怜爱地抚着她的发:“会吓到你的,听话。” 冷非颜笑容很淡,依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藏歌终于还是扭不过她,于是带了一起踏入听水阁,特地选了大白天,就担心吓着她。冷非颜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墙上已经紫黑的血迹昭示着当时的惨烈。 她轻扫现场,已经可以看出六月、七夜、长风十二刹的出手痕迹。藏歌一边往里走,一边注意着她的神色,颇不放心地又道:“要么去外面等我,我尽量快一些过来陪你,好吗?” 冷非颜抬头看向他,只见得他一脸真诚,于是又笑了:“言言并不是闺中弱女,当年金陵大水,死的人比这多得多。我……我也不过是从乱尸堆里侥幸爬出来而已。” 藏歌见她确实未有惧色,心中又增几分好感,声音便更添了温柔:“那我作事,跟着我。” 冷非颜初见他时,只觉得不过是个一腔热血的玩绔子弟,仗着家世混了几分名声。现在见他安静下来,缓缓展开质地上好的纸张,朱笔蘸墨,竟然真个专注异常地描摹这一片屠杀的出手招势。 她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周围的血腥并没有影响他。纸上轮廓渐现,慢慢地看得出一套剑谱的样式。 冷非颜含着笑也看得津津有味,确实是一套她亲手传于燕楼金牌杀手的剑法——廊燕南飞。 “藏歌,”冷非颜看着专注落笔的人,淡金色的阳光从已经破损倒塌的墙上穿进来,藏歌英挺的眉目也染上淡淡的光晕:“看到伤口和打斗现场你就可以描摹出当时二者所用的招势?” 藏歌笔下不停,笑容温暖谦和:“是在现场没有经过过大的破坏的情况下,一般可以有八分吧。” 冷非颜看着渐渐成形的廊燕南飞,哪里只有八分。她轻轻帮他掳开额前的发:“那你手上岂不是有很多门派的绝技?” 藏歌笑得戏谑:“怎么?言言也喜欢秘籍?” “不,我只是在想,如此藏歌的身手应该非常了不得才是。” 藏歌抬头看他,眼瞳清澈若水,注入了淡金色的光,那里面有着冷非颜从未见过的侠义正气,他淡然地道:“其实藏歌并无意探试武艺巅峰,其实对于这个江湖,最不缺的便是高手。”他笑容爽朗,干净如五月的晨曦:“藏风并无意这血腥侠名,只可惜人在江湖,碰上了,免不了得管上一管。” 他搁了笔站起身,细细打量着冷非颜,突然眸子里有异样的光:“其实……如果真让藏某选择,藏某更愿意携我红颜,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在燕楼,她就是神 第四章: “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冷非颜垂手站立,黑发披散,衣带当风,声音喃喃。 藏歌怔怔地看她,在满地血腥和阳光中她长身玉立,人若谪仙。于是染满墨香的手撩起她的长发,藏歌面色是坚定的:“言言,愿意嫁给我么?” 冷非颜站在原地,他似又觉得自己唐突了,慌忙地收了手:“没关系言言,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冷非颜含笑握着他欲缩回的手:“好啊。” 藏歌甚至疑似自己听错,半晌才伸手揽着她,轻轻吻在她的眉眼间:“言言,藏风会好好珍惜,一辈子,不离,不弃。” 冷非颜抚上他的脸,声音听不出感情:“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一辈子,不离、不弃?” 藏歌郑重地点头,异常认真地道:“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一辈子,不离、不弃。” “不悔?” “不悔。” “藏歌记得你今天的话。” “我会。” “那么好好画吧,我饿了,早点收工我们去吃饭。” “现在去吧。” “可是……” 冷非颜的犹疑中,藏歌朗声大笑:“总不能饿坏了藏某的娇妻啊。” 画成之日,藏歌买了酒,祭听雨阁大众。他本与听雨阁少主有过数面之缘,也是佩服他的胆识身手,不料转瞬间阴阳两隔。 冷非颜任他洒酒相祭,他回身将她拥入马车,靠在厚实的胸膛上,冷非颜听得他漫吟: 十步杀一人,慷慨在秦宫.泠泠不肯弹,翩跹影惊鸿. 奈何江山生倥偬,死生知己两峥嵘. 宝刀歌哭弹指梦,云雨纵横覆手空. 凭栏无语言,低昂漫三弄:问英雄,谁是英雄? 许是酒香太浓了,她突然伸手抱了他,任自己陷在他怀里,这是一个人格和魅力都让人深深倾倒的君子。在他身上,有着冷非颜早已磨灭不复的侠义和豪情。 这一颗热烈跳动的心,装了天下大义,装了男儿血性,也装了风花雪月的儿女情。 多年的冷血搏命,学会笑里藏刀了,学会不动声色了,学会不轻信任何人了,最后连对手都觉得残忍了。冷非颜养着很多男宠,有时候她甚至不觉得抱在怀里的是一个人,或许只是只猫猫狗狗,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到她身边。最后因着各种原因或横着或竖着离开。 在燕楼,她就是神。没有人可以违背神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评论神的是非,也没有人可以理解神的寂寞孤冷。 而现在,有个人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愿掩她半世流离。冷非颜抬头看看面前年轻的脸,一个笑,不知道什么意味。 二人同乘一骑回到藏剑山庄。 是夜,暴雨,电闪雷鸣。冷非颜安静地站在房间的窗前,看雨幕成帘。门外藏歌几经犹豫,正欲转身离开时,冷非颜突然开门。 雷电交加,一闪而过的光,两个人都隐在黑暗之中。藏歌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异样:“我……”他其实是担心她害怕,过来看看,如今见她非常安静,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冷非颜突然伸手揽了他的脖子,藏歌只觉得淡淡檀香入鼻,身上莫明燥热,明知有失礼数,却怎么也舍不得拉上交缠在脖子上的手。 冷非颜抬头吻上他的唇,他的气息是清新的,干净得如同四月的风又带了阳光的气息,她有些贪恋。藏歌微倾身靠在门边,任由她抱着,软玉在怀,呼吸加重,只是一个吻,他从来没有想到原来男女之事,真的可以销魂至此。 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藏歌感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正蓄势待发。他怎不知这样有失礼仪,但怀里的人热情如火,于是心里偷偷地放低了对自己的要求,反正他是会娶她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不再犹豫翻身将她抵在门框上,吻细细密密地落在雪白的颈上、胸前。 长衣滑落,凉风透体,冷非颜突然觉得有点冷,身体微颤了一下,藏歌已经将她抱起来,用近乎神奇地速度关门,将她压在床上。 也许是第一次,藏歌并没能坚持很久,冷非颜没并没有像对别的男宠那样让他离开。雷电交加的黑暗中,两个人默默地抱着,却都没有睡着。 藏歌爱怜地抚着她的长发:“言言我明天开始筹备婚礼。”冷非颜只是揽着他的腰,淡淡地道:“别说话。” 天色微明的时候,藏歌起身离开,察觉她醒了,笑着吻吻她的额头:“别人看见不好,还早,乖乖睡。” 冷非颜于是没理他,自顾自睡了。 冷非颜 第五章: 饮盟主在天道盟举行武林大会,藏歌也在邀请之列,这种会议冷非颜不愿同去,藏歌只恨不得把她一辈子深藏在藏剑山庄,自然也不会勉强她。 只是想着有半个月的分离,难免有些难分难舍起来。他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冷非颜的房间,两个人抵死一般的缠绵。情字入心,欲也变得无法控制。 第二天冷非颜在藏剑山庄门口为他送行,藏风百般不舍,终还是轻轻一拥:“我会尽快回来,好好照顾自己。” 冷非颜目光深遂,她轻抚过藏风的脸,突然道:“藏歌,我只愿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恩怨。” 藏歌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明朗,他轻轻抚着她的发:“当然,你我之间,只会有恩爱。” 冷非颜随后离开藏剑山庄,在血腥中长大的人,都是聪明人,即使偶尔做一场梦,也比别人醒得快。 燕楼总坛,冷非颜冷眼看着各种等待受理的定单,这些雪白的纸片,在不久之后都会变成黄金,流入燕楼各分支,或者……朝廷。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罪名昭著的所在竟然是朝廷的秘密组织,不过这也是燕楼的悲哀,朝廷永远都不会承认。 冷非颜有时候也想起皇城里的那个人,出师这么多年仍然有着莫名的敬畏。二十几年前金陵的那场水灾,他一共收罗了资质上佳的孩童三百名,而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三个——三百人中的三个。 当然也如他所愿,这三个人都成了他的左臂右膀,大师姐左苍狼入朝为将,为他打下半壁江山,小帅弟杨莲亭混入日月神教,为他控制着整个民间的思想动向,而自己……就这样守着不见天日的燕楼,为朝廷除掉任何一个他想除掉的人。 冷非颜有时候也亲自出手,她喜欢那样淋漓的鲜血,从手上慢慢地失却温度,凝结。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保证一个杀手夜不能寐的警惕。 她身边有两个护法和四个使者,清风使、夏雨使、惊雷使、追电使。四个人都是曾经名动江湖的邪道魔头,冷非颜一一收服了放到身边,她又何偿不知道危险,但是喜欢用快刀的人,多少都得承担一点风险吧。 两个护法是六月和七夜,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两个人都是忠心耿耿,但冷非颜也只是浅笑淡然,有时候越对你忠心的人,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叛你。这种事情经历得太多,多到她染血的手都已麻木。 燕楼在江湖上有个戏称,是黑暗僻难所,收容所有被正道追辑、走投无路的邪道高手,只除了身犯淫罪者。 朝廷办事的人不知情,也曾下死令围巢过,但每一次行动都被楼主戏称为‘演习’。经久之后,朝廷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狙击燕楼行动失败者,不予追究责任。 如此下来更没有人肯白白送死,于是这个组织就这么顽强地存活下来,而且日渐庞大,所涉交易类型也错宗复杂,逐渐竟然渗透到各大门派。 所有江湖人都知道这是一个隐形的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而这个一统燕楼的女人,站在权力与地位的风口浪尖上,渐渐地比燕楼这个名字更让人觉得邪恶可怕。 不是没有人反抗过,但是那些人现今都已经躺在燕楼后山上,化成累累白骨。 冷非颜并不像左苍狼,擅长弓箭远射和文武韬略,也不像杨莲亭,擅长术法,得以上窥天道。幕容炎教了她剑法和暗器。 幕容炎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她所有的,就是纯粹的力量和速度。 可是就是这两样,已经足以让她控制一批豺狼,足够她站在江湖之顶谈笑间让对手人头落地。 很少有人见过她的武器,那是一柄薄薄的袖剑,她叫它含光。剑锋是火焰般的赤红,曾有个传说……说这把剑是血的情人,一旦造成伤痕,除非鲜血流尽,否则绝对不会止住。 她只喜欢一种暗器,就是纯金打造的飞燕扣。没有淬毒,因为她认为没那个必要。 少林寺的济玄方丈曾经是名动江湖的剑道高手,见过一次她的出手,一见之后,遁入空门,那时候,她才十六岁。 或者这也是少林一直不参与其它各派讨伐燕楼的原因。 冷非颜牵了七夜进来,七夜缓缓替她更衣,在如玉的肌肤上,有着明显欢爱之后的痕迹。于是那双黑瞳也有些震惊了,楼主是不准任何人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 肌肤上草莓一般的吻痕让他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但是他半跪着,像一只等着主人召唤的宠物一般温驯可餐。 冷非颜倾身托起他的下颚,打量了半晌,终是拍拍他的脸,示意下去吧。 冷非颜亲自出手,很贵的 第六章: 一大早,燕楼的武阳阁外,近百名黑衣人抱剑而立。 冷非颜随手抽了六月的剑,舞了一套剑法,众人恭敬地伫立,每个人脸上都是敬畏的神色。这就是江湖,你可以说她作风不检,你可以骂她作恶多端,甚至你可以诅咒她多行不义,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有资格临驾于众生之上。 一套剑法结束,冷非颜随手将剑身挽了一个潇洒的剑花入鞘。这就是她的风格,一套剑法只示范一次,学不学、会不会,全在自己。 只是,没有机会后悔。 她很忙,偌大的燕楼,很多事情都需要过她的手,而她也很懒,没有办法学习炎皇的日理万机。 武阳阁新送了秘籍过来让她过目,她意兴阑珊地捡了一本,只是一页一页翻过去,立刻指出需要更改的地方。几个编纂人都神色肃穆,冷非颜并不擅长吟诗风月,小时候幕容炎为他们找的教书先生都仅仅只是让她们识字而已。 幕容炎说对于一个杀手,最多余的便是多愁善感、无病呻吟。于是她过目不忘的记忆,最终还是殉给了庞杂的武林绝学。 冷非颜在改动乳燕轮回的时候,执掌燕楼刑部的惊雷使进来,这个曾经江湖人称血魔的男子一脸恭敬地单膝半跪:“楼主,十二刹在常州失败,人现在在八大门派手上。” 冷非颜停了翻阅纸页的手:“常州?”她沉吟了一下:“是饮天行召天武林大会的地方。” “正是。属下怀疑刺杀刘子桐本是饮天行设下的圈套。” 冷非颜微微冷笑:“是盟主当得太久,不知天高地厚了。本座前去会会他好了。” “是。” 冷非颜来到常州竟然就找着藏歌,这倒不是巧,而是常州有名的客栈就有朋客栈一家,里面的温泉犹为驰名。 凡是稍有家世的客人路过常州,一般都住在这里。 饮天行本来也是邀了藏歌住到他家的,但藏歌生性随意,也就婉拒了。 冷非颜投宿,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懒洋洋地下楼,那时候藏歌刚好和几个朋友喝酒。 先发现冷非颜的号称中原四秀之一的左御风,年少轻狂,多少有点风流。他指着款款下楼的冷非颜,满是惊艳之色:“那美人儿是谁?” 几个人都转过头,藏歌就愣了。 “言言。”他出声几乎吸引了客栈所有的目光,冷非颜停下来,他已到她面前:“怎么又偷跑出来啦?” 他的声音满是宠溺,冷非颜便轻轻地笑:“你们什么时候开完会?”藏歌不顾众人的目光将她揽进怀里,近十日的离别,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快了。对了,来,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冷非颜静静打量眼前这四个少年,他们跟藏歌年龄相当,并称中原四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阳光般的稚嫩,和这个年龄所特有的年少轻狂。 四个人也在打量她,那目光却是直直地说不出话。直到藏歌不悦地轻咳一声,四个人才回过神来。藏歌把自己的碗碟推到她面前,细心地帮她挟了菜,然后半威胁地道:“再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剜了。” 四个人大骂藏歌重色轻友,笑闹成一片,嚷着这么漂亮的嫂子,现在才拿出来,怎么着也得喝酒。 藏歌闹不过他们,一杯接一杯,只是他酒量本就很大,倒也不甚在乎。 几个人眼看着灌他不倒,闹着要罚冷非颜。冷非颜看着桌上的几坛陈年女儿红,阻止了正欲阻拦的藏歌,她微笑:“好。不用以杯饮未免失之豪爽,不如直接用坛子好了。” 几个人相视坏笑:“就依嫂子。” 于是那一晚,中原四秀俱都东倒西歪了。冷非颜也是面色桃红,眸子亮得快要滴出水来一样。就是这种神态骗得四秀以为再努力一下她就醉了,却不料自己四个全趴下了她还是这副销魂神态。 藏歌阻止了几次,后来也就笑着由她了。后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醉了,缠着要藏歌跟她喝,藏歌边哄边将她抱进房里。微烫的体温透过他薄薄的衣料,刚喝的酒似乎都燃成了火。 藏歌将她放在床上,她两手水蛇般缠着他的腰。藏歌强行克制着帮她褪了衣服,拉过丝绸的薄毯给她盖好。 正欲离开时她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火热的攻势下,他终于屈服了,急急地褪了自己的衣服压在她身上。 她死缠着他,直到他撑不住,喘息着道:“宝贝休息一下。” 冷非颜静静地任他揽着,他呼吸渐渐清浅,是沉沉入梦的光景了。于是她起身,着好装,顺手点了他的睡穴。 出门的时候又探了其它四个人,都在沉沉熟睡中。 饮天行也在熟睡,怀里抱着他的贴身侍卫。他喜欢他即使是在夏天也偏低的体温。可是此刻他惊醒了,房间里烛火已灭,怀里依然是滑滑的身体,只是……是什么东西带着黏黏的腥味沾了他一手一身? 突然地惊醒,血…… 他起身立刻将剑握在手上,外面的月色透着窗帘,屋内隐约可见。一个人影隐在阴影深处,声音含了几分嘲讽:“饮盟主,别来无恙啊。” 饮天行大惊,失声道:“冷……”但能混到盟主这份上,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强作镇定:“冷楼主深夜造访,倒不知有何贵干?” 冷非颜的笑在黑暗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听闻非颜有几个不争气的孩子落在饮盟主手上,也就想向饮盟主讨个人情。” 饮天行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这个人如果真要杀他,怕他早就死了。故此他倒是异常诚恳:“这……这事饮某确实可以效劳,其实天行无意和燕楼为敌,只是天道盟并不是天行一个人说了算,难免得被迫做一些在下不情愿的事来。还望冷楼主体谅。” 黑暗中冷非颜坐在正中的红木圆桌上,俯着身把玩桌上的茶盏:“如果饮盟主觉得有人碍手碍脚呢……燕楼倒是愿意接饮盟主的生意,至于价钱嘛,饮盟主家大业大,想必不会在意。” 饮天行深知此人喜怒无常,一边凝神作好守势,一边留意她的动作。冷非颜拂袖站起来,他只看见红光一闪,当下也顾不得难看,一个懒驴打滚滚到床下,谁知道那一道光却只是虚招,凛冽的剑风袭来,他只觉胸口一凉,只道我命休也。 闭了眼睛半晌,再睁开,发现胸前只是衣裳被划了一道长痕,肌肤竟然完好无恙。于是心存侥幸的饮盟主终于震骇了。 冷非颜莲步轻移到得他面前,倾身半蹲下来,声音含着浅浅的笑意,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头,吓得饮天行像被狼舔了一口:“别怕,冷非颜亲自出手,很贵的。” 饮天行:我·#%¥@$%#!@ 温泉 第七章:杨莲亭,我们待会去看脱衣舞吧 藏歌醒在冷非颜床上,已经是近中午时分了,看着怀里沉睡的佳人,他笑着摇头——昨夜果然是体力消耗太大了。 望着怀中恬恬的睡颜,他突然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上浅浅一吻。冷非颜本就习惯浅眠,藏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察觉,藏歌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以前他对冷非颜说爱的时候,冷非颜总是淡淡微笑,而这一吻足以抵上他说一千遍我爱你。 燕楼十二刹竟然逃了,谁也不知道那么严密的监视下,几个服了散功散的杀手是怎么不翼而飞的。饮天行处罚了几个失职的看守,最终也只有不了了之。 下午几个人去有朋客栈的温泉。也许受了大量穿越者的影响,这里的温泉是男女共用型的。咳,当然你不能脱光。 冷非颜也是喜欢这里温泉的,虽然人来人往不够清静,但是在她眼里,天下何处清静? 温泉里面提供沾水不透明的各色浴袍,便有些自恃美貌的或者炫耀自己姬妾的经常来耍宝。冷非颜选了白色的浴袍,她从半山腰跳下去,蹁跹若蝴蝶一般,笔直坠入泉水,藏歌吃了一惊,回身一拉,哪里还有人影。 当她从水里慢慢起身时,锁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黑发贴在玉一般的肌肤上,白色的浴袍被水沾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令人想起瑶池仙子这样的形容。 她轻轻拍着水花,山腰上的藏歌却若有所思,这样的高度,如是一般女子,怎受得住。 有人上前搭讪,冷非颜皓腕轻拨水,双目含情,笑得安静而漂亮。如此一来,更多好色之徒纷纷涌过来,她一个一个的打量,半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向山腰上的藏歌打手势:“下来。” 藏歌不少人都是熟识的,于是很识相地走开了,在远处饱饱眼福。冷非颜握住他的手,一手轻撩他的长发,目光相对,藏歌似已读懂她眼中温柔。 温存了半晌,藏风轻声问:“言言会武功?”冷非颜看向他,只是淡淡的微笑。于是他也不再问了。 日落的时候,两个在山顶上看夕阳,藏歌轻拥着她,飞鸟过,在天空留下淡淡的痕。 夕阳渐沉了,夜幕慢慢笼罩大地。两个人静静相拥,藏歌在冷非颜脸上看到怅然若失的神色。 冷非颜不见了,藏歌心急如焚,四处找寻,无果。 八月十五,是他们三个人的聚会。 左苍狼、冷非颜、杨莲亭。他们约好每一年的中秋在莲华山喝酒。中秋,是他们除掉所有同伴,最后决定生存下来的日子。 冷非颜依然是银弓在手,而杨莲亭带着一个女子,一个不算很漂亮……但是很另类的女子。尽管长得很像,但是冷非颜知道那不是东方不败。 她当然知道杨莲亭对左苍狼的感情,还记得那时候杨莲亭被术法反噬,如果不是左苍狼向幕容炎求药,也许今天站在这里的会是另一个人。 而如今……冷非颜看着杨莲亭作不经意地饮尽她杯中的酒,而如今,也终是久远了么? 绝岭之巅,朗月如盘。 四个人席地而坐,衣冠胜雪。 没有什么话说,左苍狼持着酒壶仰头呷了一口,脸色终于不再苍白如纸,衣袖微滑,冷非颜看见她手臂上青紫的伤痕。 她已不想再劝她,二十年了。 几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只有杨莲亭身边那个女孩儿,那可真是个话痨。杨莲亭一脸无奈的样子,冷非颜与左苍狼对视一眼,突然也生起些许笑意,也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能死死缠住这个已经可以洞悉众生、得窥天道的术士师。 “对了杨莲亭,你知不知道上次为太后祝寿的那个迈克尔,他也是从我的那个时空穿来的哦。”杨莲亭安静地注视着天边的明月,她一个人在那叽叽歪歪:“他在我们那儿很有名哦,我还在想怎么说挂就挂了,敢情也是穿到这里来了。” 杨莲亭也含了淡淡的微笑:“你们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于是那个女孩子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沉思了,好一会才搔了搔头道:“怎么说呢,可能你们不能理解,那里的男人是只能娶一个女人的,一对夫妻只可以生育一个小孩。父母生下孩子后不可以随便丢弃,必须要养他,供他读书,直到他成年。” 她很自然地靠在杨莲亭身上,继续道:“在那里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法律会保护每一个人,不会动辙便是的战争,不会动不动就有尸横郊野……” 她似乎陷入对自己时空的回忆中去了,杨莲亭淡然地问:“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穿来呢?” 于是她愣住了,迷茫地望着那轮明月,死皱着眉想了一会,最后决定不想了,又双手搂了杨莲亭的脖子,耍赖一般地道:“杨莲亭,我们待会去看脱衣舞吧?” 结果杨莲亭一口酒喷出来,咳得脸都红了。 女□!!!! 第八章: 冷非颜非常生气,水上青帮的帮主横千秋竟然打伤了她的左护法六月!!!! 其实这事说来横千秋也非常无辜,他本是与一群老友在醉仙楼喝高了一点,然后胡扯了燕楼算什么东西,当年老子闯荡江湖的时候这帮黄口小儿还在吃奶呢云云。 可不巧六月正好在醉仙楼等着出去执行任务的银衣十二骑。这六月不比七夜,名头没有那么响,他一直是跟在冷非颜身边的时候多些,于是外面知道他的人本来就少。 如果是横千秋的身手,要伤他还是困难的,可是我刚不都说了横千秋是在和一帮老友喝酒嘛,所以一群人单挑他一个。 终于将他打得负伤逃跑了。然后看到他落在地上的剑,上面是飞燕展翅的图纹,大家都知道事情大条了。冷非颜这个人向来眦牙必报,别说这次还侮及燕楼。故几个人甚至来不及高兴一下,就急急地跑去找饮天行。 饮天行也是有苦说不出,这几日他收集了藏歌所绘的所有关于燕楼杀手出手的招势,精妙是精妙,但都没办法媲美冷非颜那一剑。 那种收放自如的出手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可是这时候总不能任由着她把水上青帮给灭了吧?这样子自己威信何存? 也有义愤填膺的热血青年,觉得一颗头颅献给正义是非常值得的这种人,急吼吼地拿了长剑大刀跟着赶到水上青帮。 于是就有一大堆号称是武林高手的人在水上青帮严以待阵了。 冷非颜带着十二刹和银衣十二翼一起去的,当然她早已不是热血小少侠了,难道你还能要求她一个人单枪匹马独挑中原武林不成。 六月手臂伤到了筋骨,还在清风使执掌的医师堂调养,现在只有七夜跟在她身边。 一行人站在水上青帮门口时,藏歌一眼看见了她,唤了一声:“言言?” 冷非颜的发色又变成了淡淡的灰色,她看着他,依然笑得安静而漂亮:“藏歌。”然后声音又带了些许叹息:“终于……还是要见面啊。” “冷楼主,”饮天行强迫自己镇定:“此事本属无意,饮某让横老弟当众陪罪,大家给个台阶,何必两败俱伤。” 武林人士一听,这是公然求和的姿态了,不少人大怒,各种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冷非颜依然在笑,笑得疏狂:“饮盟主,看来你代表不了大众啊。” 她随手抽了七夜的剑,突然站起身,剑锋斜指,声音已是带着强大的压迫和杀气:“横千秋,你侮我燕楼,罪其一;伤我护法,罪其二!你!罪无可赦!!!” 藏歌看着人前一身杀气凛冽的人,这才终于相信。身不由己地后退了几步,那个卷在怀里玉一般洁净娇美的人……竟然…… “言言……冷、非、颜。”他喃喃地道,冷非颜回首看他,长发如丝,白衣胜雪。原来……即使是双手沾满鲜血罪恶的人,淫邪至此的人,依然可以绝美纯净如仙子。 数夜的辗转缠绵,日日朝思暮想的倩影背后,竟然是如此残忍的真相。再次对上那道清水般的目光,藏风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 冷非颜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我们总是会觉得太快。 她不再迟疑,右手微曲,竟然握了一枚飞燕扣,只是一瞬,众人只觉得金光溅现,刹那间站在人群之中的横千秋惨叫一声,竟然半边脑袋不翼而飞。 血流了半张脸,甚至可以看见突突直跳的脑浆。众人大惊失色,那枚飞燕扣夺地一声钉在后面的樟木柱上,然后那半边头竟然顺着柱子缓缓滑落。 横千秋还在惨嚎,冷非颜垂首注视着手中剑,长发半掩面声音冰冷:“那日有谁在场的,都站出来吧,别被本座一个一个地解决了。” 众人都在往后退,饮天行也无奈了,暗骂一只只猪,现在你们上啊你们上啊。 人在临死的时候,总是最无畏的。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一脸正气:“冷非颜,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是我参与的,自有我一人承担。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还请冷楼主莫要为难。” 后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家伙也搭腔:“冷非颜,大不了就一死我路德不怕,能和燕楼楼主拼上一场,我路某也算死得不冤。你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杀不尽中原武林,还请给其它人留条活路!” 冷非颜把玩着旋转着手上的剑,目光掠过这两个人:“中原武林,总算还有两个男子汉。”她的声音本来很是清朗,如今带了笑意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燕楼行事,闲杂人等一律避让!” 这话的意味有些人就明显听出来了,胆小的开始找机会溜了,热血青年依然留在场中,那个年龄的人,总是把生死看得轻于鸿毛,却不知道生命只有一次。 燕楼放手大杀,藏歌也在人群中,他的身手与十二刹差不多,比七夜就逊了些,放在燕楼楼主面前……咳,咱也就别提了。 燕楼的人并没有伤到他,北刹缠住他,其他人放手大杀。 血流成河。 藏歌以前只是看到案后的现场,如今才真正见识了他们的出手。没有任务旁枝,每一剑,只为杀人! 能让燕楼主亲自调配来的,自然都是燕楼的精英,老鸟早已识相地躲开,这一群人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冷非颜!住手!”藏歌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北刹,这一声高喝,绝大多数人都停下来,燕楼的手一律看自己燕主的意思。 冷非颜依然执剑轻笑,七夜站在她身后,目光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冷非颜的表情。 “你凭什么叫我住手呢,藏大公子。” “求你放了他们。”倒下去的人有他的好友,有素不相识的少年侠客,他们的血都很红很热。 冷非颜静静地注意他的神色,突然兴致勃勃:“要么这样子,我放了他们你陪我三个月?” 众人皆愣:果然是女□啊女□啊女□!!!! 楼主的宠物 第九章: 依着藏歌的性子,本是绝不可能答应,但是血溅在地上,残肢碎体四处都是,这已经是一场屠杀。 于是那个一身浅蓝色侠装的男子抬头:“冷非颜,我答应你。”冷非颜转着手中的剑柄,笑得邪魅:“答应我什么?” 藏歌咬牙,本来鼓足了十分的勇气,最后声音却越来越低:“答应……陪你三个月,马上住手。” 冷非颜挥手退了燕楼的人,缓缓走到他面前,凛冽的气势让他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开去。她一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藏歌的眼神耻辱而悲伤,带了深深的自嘲,让她不忍再折辱他。 “那么,我们走吧。” 藏歌看着那只伸向他的手,依然洁白、温润如玉,他突然想笑,藏歌,你自问一生坦荡,如今却是落得这么一个局面。 “你先放了他们。”也许是与北刹纠缠太久了,藏歌额上满是汗,他看向冷非颜的目光带着嘲讽。 冷非颜不以为意,倾身缓缓半蹲在他面前:“我一放了他们,你就拔剑自刎,对不对?” 藏歌抬头,震惊地看着她,她却轻笑,邪魅妖娆:“藏歌你可以死,等你死后藏剑山庄上下两百三十七口人,冷非颜只消打发他们随你一起去便是!” 后面的语气突然加重,让藏歌不能质疑这话的真实性,于是紧握剑柄的手松开,他的语气不再如方才的强硬,偏了头轻轻地道:“先放了他们。” 那是第一次,冷非颜扬言要杀的人还活着。 藏歌跟冷非颜同乘一骑,只不过这一次,是冷非颜策马,她的骑术,绝不比藏歌逊色半色。跨下竟然是一匹汗血宝马,马名晨凫。 马行如电,道路飞快地变幻,藏歌几乎是半靠在冷非颜怀里,她身上淡淡的檀香时而入鼻,少许发梢划过他的脸,闻不到一丝血腥。很难想象这会是杀人如麻的邪道魔头。 马停在燕楼总舵,已经有人上来牵了去喂食草料,冷非颜一示意,七夜已经躬身将藏歌领了去,冷非颜只淡然道:“先休息,我去看看六月。” 藏歌冷笑,你去哪里,与我何干。 冷非颜回来已经是晚上,桌上酒菜未动,侍立的丫环跪在地下,一脸惶恐:“楼主,藏公子不肯用膳……” 冷非颜冷喝:“滚!” 两个丫环面色惨白,慌乱膝行后退,掩上了门。藏歌冷笑:“楼主好大的威风!” 冷非颜一手托起他的下颚,朦胧的烛火中,这位燕楼楼主身上散发出近乎妖邪的魅力:“冷非颜是他们的神,他们不敢不听。” 藏歌侧脸避开他的手:“可惜实际上你不过是个魔头。” 冷非颜轻笑着拍拍他的脸:“别试图激怒我,那对你没好处。过来吃东西。” “冷非颜,你是想把藏某当作宠物养着么?”藏歌的眸子随着烛火明灭不定,冷非颜正视他,那一番不怒不扬、凛然正气的风采让她有些迷离,她戏谑地将他拉到桌边,赞同地点点头:“宠物?很不错的提议。” 藏歌还待再说什么,银盏已经递到他唇边,冷非颜大笑:“能让冷非颜亲自斟酒服侍的,藏歌你是世上第二个,真是荣幸。” 藏歌冷哼一声,接过杯一饮而尽,冷非颜挟了菜在碟子里递过去,促狭地劝:“是嘛,多少总得吃一点才有力气反抗我啊。” 晚上在床上的时候藏歌连死的心都有了,冷非颜先是在他身上摸摸捏捏,他不理,于是她索性翻身压住了他,一伸手就去扯他裤子。 虽然两个人之间已是多次缠绵,但是那时候又岂能和这时候相提并论。用力拍掉她的手,藏歌拼命将她推下去,但反抗无效,一怒之下一翻身,她竟然就乖乖地任他压住了。 纱帐中烛光更暗,冷非颜浅笑着摊手:“你想在上面本座也没意见啦,不过你以前每次都笨手笨脚的,这次灵活点。” 藏歌几时受过这种调戏,一下子脸就红到了脖子,看着身下一脸笑意盎然的人,恨不得掐死他,可是我们的藏大侠从小侠风义骨,好男人不打女人这点在他心里是根深蒂固,所以尽管心下恨得牙痒,也知道这是一邪魔,但还是下不去这个手。 悻悻地从她身上翻下来,却不料她突然反压住他,在媚惑的轻笑中一手打灭了烛火。 冷非颜并无折辱你的意思 第十章: 事实证明,冷非颜想要调戏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抗拒的。藏歌还在抗拒,可惜他的身体已经缴枪不杀了。 他的呼吸很急促,但神智非常清醒,冷非颜缓缓褪却外披,双肩□,圆润的肩在罗帐中春色更盛,她再度俯身轻吻藏歌的唇,一手缓缓触上他已挺立的欲望,藏歌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冷非颜你只管做下去,藏歌恨你一辈子!!” 冷非颜看着他灿如星火的眼眸,突然轻叹了一声,翻身搂住他的腰,低声道:“睡了睡了。” 藏歌怎么睡得着,暗夜的烛光微明,透过檀香冉冉的纱帐,怀中的玉颜,绝美一如初见,可是…… 他很想伸手触一触她的长发,虽然已是银灰的色泽,但是柔滑应该也还若当初吧。刚一伸手,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住,藏歌,你知道这具身体曾在多少个男人身上寻欢么? 冷非颜起得甚早,她只是点了烛火,七夜已经推门进来,熟练地帮她穿衣。藏歌嫌恶地闭上眼睛,却是哪里睡得着。 半晌冷非颜轻拍他的脸,语声含笑:“起来吧。” 藏歌没有想到她会带他来武阳阁,那是传言中燕楼金牌杀手的训练场。 冷非颜半揽着他的腰,周围的目光各式各样,鄙夷、嘲讽、暧昧甚至还有几分艳羡。藏歌一一忽视,自他答应那天便已经预料到自己要承担怎样的侮辱,这时候来难过未免太过矫情了。 冷非颜依然是传授一套剑法,众人都看得非常认真,藏歌也想不明白,这时候把他带过来,是想让他偷师吗? 不过这个女魔头的武功,我们藏大侠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只是心里有个地方偷偷地想:这个女人,真的不是浪得虚名啊…… 一套剑法完毕,冷非颜回剑入鞘,揽着藏歌进了武阳阁。 各处的定单交易帐目一一须过她目,藏歌无事可作,在武阳阁逛来逛去,楼主没有表态,看守当然不敢难为他,于是他便得以自由了。 随手翻着一本秘籍,他忍不住去看书案前的冷非颜。冷非颜专注地批着定单,不时询问身边的主薄,身边的人也非常恭敬地回答着她。七夜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却总注意着书架前的藏歌。 她处理文书的速度真的是非常快,藏歌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但是和身边的主薄倒是对答如流。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已经近午时了,冷非颜提议去醉八仙吃饭吧,藏歌不说话,他认为他没必要说话。 醉八仙依旧人满为患,但冷非颜一去立刻被小二带到了楼上位置最好的雅间,小二上了菜,藏歌坐在桌边,冷非颜抱了坛酒,半靠在椅背上,那般豪气云天,犹胜男儿。 于是藏歌也迷惑了,怎么会,把她看成一个普通女子呢。 相对于这边的沉默,隔壁谈笑声越来越大。 “哎,你说那魔头还真看上藏歌了?” “那可不是?说是让藏歌陪她三个月,华兄不会以为三个月是让他陪她玩家家酒吧。” “嘘,两位仁史小声点,小心祸从口出。” “哼,藏歌居然真的答应了,真是中原武林的奇耻大辱。” “那也没办法,这年头谁不怕死啊。哈,不过……”声音渐渐淫猥起来:“听说那魔头生得极为美貌,难保藏歌不是垂涎已久呢。” “这么说起来……藏歌也算艳福不浅,哈哈……” “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谁在上面……”眼见得越说越是精鄙不堪,冷非颜抱了酒坛起身就转到了隔壁。 一桌大男人,喝得有点神智不清了,突然一个美人儿从天而降,愣是没反应过来。 冷非颜冷冷地扫过几个人,众人只觉得面上一寒,酒已自醒了三分。 “你们很喜欢议论别人是非是吗?”冷非颜语气很淡,又抱着坛子呷了一口酒,众人终于回过头来:“你谁啊?” 冷非颜看向说话的人,只一挥袖,突然红光迸溅,那人只觉得口中一冷,血如泉喷。众人大惊,半晌才回神,纷纷抽刀而恃。 冷非颜手中红光渐聚,慢慢见得是一柄薄刃,有人认了出来,惨白着脸说不出话。那位仁兄口中还在喷血,舌头吐出来大半截,满脸鲜红的惨嚎。 在冷非颜下一剑蓄势待发的时候,藏歌拉住了她的手,笑得自虐而悲伤:“走吧。” “哼,这帮人舌头太长了。” “也是事实,不是吗?” 冷非颜回头看他,他眼中竟然有深深的自嘲。拂袖走出去,没有人敢阻拦,两个人默默无声地走了好一段路,冷非颜突然回头,定定地道:“藏歌,冷非颜并无折辱你的意思。” 藏歌冷笑:“难道你以为从此以后,藏某还有脸坦坦荡荡地过活么?” 冷非颜偏过头不说话,死寂般沉默。 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第十一章: 晚上依旧同眠,冷非颜揽着他,在他额间印上浅浅一吻,冉冉檀香中,藏歌冷冷地别过脸。 冷非颜迫他转过脸,吻上他的唇,软滑的舌尖探进唇齿,藏歌觉得心如针戳,一下一下痛得叫不出来。 吻到深处,她缓缓褪了他的睡袍,藏歌的肌肤是淡淡的浅麦色,在烛火下光泽盈盈。冷非颜指腹轻轻抚过,带起一阵颤粟。 藏歌知道她要做什么,冷非颜制住了他反抗的手,几近粗暴地吻他,在浅麦色的肌肤上留下红痕朵朵。 她引了他的手,抚摸她的身体,丝绸般的触感入手,藏歌的身体依旧提前投降,可是心很痛。感觉自己沉入她的身体,藏歌牙关一紧,于是那个吻便带了血腥,腥甜渐浓。 强烈的刺激下,感官脱出了控制,藏歌低声呻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最后□盖过了一切,他翻身压住冷非颜,近乎疯狂地发泄着自己。 忘记身份,忘记立场,忘记是非。 攀上顶峰的一刻,他眼中是绝望的哀伤:最终还是不能抗拒她,哈哈哈哈……藏歌你作什么清高!!! 她体贴地帮他清理着身体,但是藏歌觉得那污垢就那么留在了身上心上,再也抹不干净。幽暗的烛火中,眼角潮湿。 那以后的一段时间,冷非颜一直在替六月恢复功力,藏歌发现整个燕楼,也就只有六月、七夜能得她青睐。 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和藏歌喂招,藏歌对她态度一直冷淡,她也不甚介意,有时候弄些妙笔丹青哄他开心。闲暇时四处游玩,她并不防备他,甚至每一次杀人都带着他。藏歌只是越发觉得此人可怕。 她所学似乎甚为庞杂,很多时候你以为是某个门派的绝学,下一招又截然不同。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真正到来的时候藏歌都不敢相信。 冷非颜拍拍他的脸,淡笑着道走吧。藏歌径直回了藏剑山庄,只但愿从此不相见的样子。七夜调笑:“还以为楼主会留他一辈子。”冷非颜且笑不语。 藏歌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了了,饮天行宣告中原武林不准再提起这件事。藏歌对他是心存感激的,他觉得这就是个慈善的长者,为着中原武林的存亡奔波劳累。 只是有一次在联手剿灭大魔头巫盅时,那魔头抽刀瞬间突然道:“藏大侠,巫某人与冷楼主颇有几分交情,还请藏大侠让开以免误伤。” 藏歌脸色铁青,周围的目光就暧昧起来。还好饮天行及时出声喝止,众人一围而上,巫盅伤人众多,最后负伤逃走。 饮天行担心地看着藏歌:“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这样一点小事想不开?何况你本是为了大义。” 藏歌勉强笑笑,他突然又似自言自语:“不过……只要冷非颜在一天,怕是人心阴影都难消啊。” 藏歌猛地抬头看他,他也异常严肃地注视这个蓝装的少年:“藏歌,你愿不愿意为中原武林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藏大侠你就从了本座吧 : 巫盅果然走投无路,最后投奔了燕楼,冷非颜却是早在意料之中的样子,只命了他在医师堂养伤。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勉强够得上朋友,他比冷非颜出道早,那时候燕楼还在发展中,冷非颜的人在漠北被困,也幸得巫盅出手相助。 故此多年来燕楼不分正邪地接单却始终没有动过巫盅。如今此人前来投效,冷非颜当然乐见其成。 他伤得本不重,只是惹了众怒,与众人缠斗了一天,体力消耗过巨。与冷非颜对坐,他发现这个人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原以为一个四处虐杀美男的女魔头应该是衣着香艳、风情万种的,可是这个人只静坐在那里,便是不怒而威,眉目间竟然英气十足,谈笑远江湖,气度远非一般男儿可比。 巫盅身手在整个燕楼也是屈指可数的,冷非颜便乐得把授艺的事情交给他了。倒是空下来一些时间,于是便都花在了六月和七夜身上。 有时候巫盅不解:“楼主,倾囊授艺,不怕他们有二心吗?” 冷非颜便笑:“百年之后,莫非尘土。巫盅,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些虚名其实毫无意义。像我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剑下鬼的名字都够编一部史记了,还在乎哪天被人给杀了?”她看看场中喂招的六月和七夜,喃喃道:“只希望他们有了这个本事之后再想这些事。” 巫盅从那一抹眼神背后似乎读出了这一直高高在上的燕楼楼主的什么心思,但只一念之间便又消失不见了。 在柳城那次任务,是冷非颜亲自带队,完成得非常顺利,回程路过百花坪的时候,见得众多武林人士围攻飞天堡的人。 冷非颜勒马,倒不是打斗非常精彩,而是藏歌也在。柳城外绿色的草地上,花影飘摇,藏歌浅蓝色的侠衣轻扬若风,金色的阳光洒了满身,一瞬间,冷非颜恍惑,觉得人生、竟只如初见。 藏歌跟着饮天行,对付飞天堡堡主胡德。饮天行能混到武林盟主这份,身手自然不凡,对付胡德一人,尚绰绰有余,但加上飞天堡四大长老就有点左支右拙了。 晨凫冲进人群时带起一阵疾风,打斗中的人竟然慌忙避让,冷非颜朗声大笑中已经一手拉了藏歌置于马上。 那样的速度藏歌也是心中暗惊。众人瞩目的中央,冷非颜含笑轻啄他的脸,藏歌偏头,看见饮天行的目光。 只是片刻,冷非颜自马上跃起,手中红光迸现,一招红尘轮回环剑一扫,剑气纵横间饮天行只觉得有一物迎面而来,下意识一接,竟然是一颗人头。 动作太快,那人头眼睛尚自在眨,不是胡德又是谁?纵然是他也是心中一寒。回到马上,挽了藏歌的腰,下巴由背后靠上他宽阔的肩。声音中带着久别重逢的亲昵和淡淡的戏谑:“有没有想我?” 藏歌不语,下意识地脱开她的怀抱,目光虚无地注视着前方,冷非颜贴在他厚实的背上,笑得像一个恶少调戏良家少女:“藏大侠你就从了本座吧。” “好啊。”藏歌转头看她,笑得颇带了嘲弄:“反正现在在所有人眼里,藏某都是冷楼主的人了,不是吗?” 冷非颜本是没有抱着期望,也只是逮着了调戏一下而已。如今看他神色,却有些捉摸不定。这一好字,让她觉得他是不是也有所松动?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十二分的诚恳:“藏歌,冷非颜不会背弃自己的爱人。” 藏歌依然是冷冷的自讽:“藏某不是已经答应了?” 冷非颜一时语塞,但想着他本心比天高,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于是也不以为意。两个人同乘一骑而去,饮天行眼里竟然有一丝冷笑。 水煮青蛙 第十三章: 夜,两个人坐在桌边。冷非颜近乎殷勤地帮藏歌挟菜,藏歌默默吃饭,气氛十分诡异。 一粒米沾在藏歌唇边,冷非颜笑着抽了丝绢去擦,藏歌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腕,如此近的距离,呼吸都在耳边,冷非颜失控地去舔他的唇,目光魔魅般妩媚。 馨香入怀,藏歌亦是心神一荡,但很快控制住,他缓缓抱了冷非颜,一手扯开罗帐将她扔在床上。食指轻抚她的唇,几经犹豫般,终于了无痕迹地在怀中沾了一沾,然后食指放入唇边,轻轻吮吸。 冷非颜从未见过那般撩人的藏歌,她的笑依然妩媚销魂,却也异常认真,她撑起身亲吻藏歌的脸颊,轻声道:“藏歌,从此以后冷非颜只爱你一个男人。以后就算冷非颜喜欢女人,也绝不再爱上其他男人。” 藏歌没有回答,他轻轻吻上她的鼻尖,撬开她的唇,掩住了她未完的话。 其实那晚,冷非颜是想说……等六月七夜成熟了,我放弃燕楼,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可是话未出口,当灵活的舌尖穿过贝齿,纠结缠绵时,冷非颜的笑容现出淡淡的苦涩。 吻却是热烈的,冷非颜热情如火,双手揽着他的腰,任他全身都压在自己身上。藏歌看着她滴水一般的眸子,失控地去扯她腰间的丝绦。 她只是细致地吮吸他的唇,汲取所有他口中的清甜。藏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从她雪白的颈间吻下去,檀香隐约间意乱情迷。 那一晚,两个人纠缠了很久,藏歌像是想融在她身上一般,到最后冷非颜终于投降了,攀着他的肩:“好了好了,想为我死也没必要非得精尽人亡啊。” 藏歌面染薄红,只是不断的吻她,在如玉般晶莹的肌肤上种下一朵一朵的小草莓。冷非颜轻笑着推他,又由着他闹了好一阵,终于渐渐收了云雨。 烛火渐熄,天亮了。 冷非颜起床时是六月服侍,看见藏歌的神色,她叹口气,只好自己动手了。依然是带了藏歌去武阳阁,不过没有让巫盅动手,她已经很久没有传授新的剑法了。 巫盅恭敬地把剑递给她,然后一和躬身站在藏歌身边。想着也觉得甚为好笑,前几天还打个你死我活的二人,如今也算站同一条线上了。 藏歌默默关注着冷非颜的剑法,一把普通的青锋剑,在她手中却似有灵气一般,巫盅也不免啧啧地叹:“藏少侠,跟着冷楼主实在不算委屈你。” 藏歌冷哼,并不答话。 藏歌本就记忆过人,看着伤口都可以临摹招式,别说眼前一个大活人全程练上一遍了。他习惯每天把招势画下来。 咳,画剑招总不能只画那把剑吧,于是也画了那个舞剑的人儿。也许藏歌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只是一本秘籍而已,人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舞剑的人长发那么飘逸?衣袂飞扬微仰的弧度如此勾魂夺魄?皓腕翻飞时那般轻灵如燕? 冷非颜并不限制藏歌的自由,他可以随意进出燕楼,所以他也抽时间回藏剑山庄,只是呆的时间不是很长。或者冷非颜去找他,或者他自己乖乖回来。 夜间依然夜夜狂欢,冷非颜对他很是温柔,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双眸子变得那般深遂,即使是在笑的时候也带了人所能见的落寞。 冷非颜要离开一阵,把燕楼的事交给了巫盅和六月七夜,她没有要求藏歌随行,看得出是极秘密的事。 藏歌当然也不愿和她同行,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临走时冷非颜按着他的肩,似无意地道:“以后不要和饮心蕊来往了。” 藏歌的脸色除了震惊还有隐约的愤怒,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你派人跟踪我?” 冷非颜只是转身走出去,声音平淡无波:“燕楼的地盘上,冷非颜不需要跟踪任何人。” 藏歌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依然是孤傲挺拔的身姿竟然寂寞如雪。藏歌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他绘制的每一套秘籍都由专人带给饮天行。 前一次回藏剑山庄时饮天行的女儿饮心蕊来找他,于是他托了她带回去。 冷非颜不在,藏歌自然不会呆在燕楼,有时候他想……这下子可是名副其实的宠物了。 在藏剑山庄又见到乔装而来的饮天行,饮天行似乎很着急:“已经一个月了,那毒竟似一点效果都没有么?” 藏歌也觉得奇怪,饮天行给他的药有个很有趣的名字,叫作水煮青蛙。一种极其难缠的慢性毒药,藏歌一般含在嘴里,通过亲吻时慢慢渡给她。 那时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可是一月下来,冷非颜依旧霸绝江湖,藏歌自己也安然无事,这便难免生出怀疑来。 剑过头落、笑声止 第十四章: 冷非颜秘密地潜进了皇宫,幕容炎的召唤她还不敢违抗。 王座上的皇一如当年,连冰冷也如当年。左苍狼垂手站在他座下,瞬间冷非颜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挣扎求生的岁月。曲膝跪拜,她对他,是属于发自本能的敬畏。 任务是漠北一个大族的首领,她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失手很可能会造成战争。当下倒也不敢马虎,单人一骑去了遥远的大漠。 一路的风霜,她甚至没有去记忆,即使记住了,又讲给谁听呢? 她回时已经是两个月后。把那颗已经变色的头颅交给左苍狼时,她的肩上还在渗血。左苍狼默默地帮她包扎着伤口,皇宫内的金疮药是最好的,冷非颜看着她又添新伤的手,突然出声道:“你痛不痛?” 左苍狼脸上是未散的桃红,冷非颜知道这层桃红褪尽便是纸一般的白,她笑了笑,很小心地示意:他还在里面,别说了。 冷非颜小心地看过去,只看到里间珍珠的垂帘。 伤口层层包裹,左苍狼起身收拾那颗人头,只是临走时小声地道:“非颜,小心……他让你小心,他看得见你的未来。” 冷非颜不甚在意地点头起身,飞身掠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 回到燕楼,刚沐浴完毕,六月已经皱着眉头进来,一边侍候她穿衣,一边吞吞吐吐:“楼主,藏剑山庄来报……有人留此书给楼主……” 冷非颜伸手,似又动到了肩上的伤口,微敛了眉接过来,只一眼,表情瞬变。 如果让六月来形容的话,也许他会说是……目露凶光!!!! 冷非颜套好披风,几乎一刻也未作停留。有人挟持了藏歌,约她在青竹林一会。那页纸非常无辜地被揉成一片碎末,冷非颜紧了袖中的含光,红色的光芒透出白色的衣袖,格外的诡异。 六月静静地跟在她身后,林中寂静如死,飞鸟不闻。 冷非颜静静扫视全场,六月迟疑地道:“楼主,小心有诈。”冷非颜竖手制止他,眼中有明显的忧色,燕楼这些年杀人无数,明里暗里都是仇家,如果真的有人趁机对藏歌不利,只怕凶多吉少。故明知道逢林莫入的道理,还是忍不住往林中深处行去。 地上土色犹新,冷非颜一眼见得,脸色大变,飞身一拉六月,喝声快退。身子刚飞出去一瞬,看见林中的藏歌! 浅蓝色的衣襟在绿色的竹林中并不显眼,冷非颜心中一寒,飞身过去抱住他。一声惊天巨响,尘沙漫天,巨石碎飞,漫地硝烟。 烟尘散去,冷非颜脸上是从未有见的愤怒。藏歌一脸不敢置信,她的护体真气竟然连炸药也难以伤及! 冷非颜掠到另一边,可怜含光一代神兵,竟然用来刨着尘沙,慢慢地六月从沙尘里现出来,血凝在土里。 冷非颜将手抵在他灵台,输了内力进去,六月缓缓张开眼睛,年轻的脸上并没有将死的悲伤,他挣扎着努力清晰地道:“楼主……这不是意外。藏歌他……他……” 冷非颜将内息催到最大,疯狂地注入他体内,冷声道:“别说话!” 可是手上年轻的生命在随着他的血一起流逝,这世间最无奈的,便是生死。冷非颜的心随着他急涌的血由焦灼慢慢地凉透,也许是看到冷非颜眼中的悲伤罢,六月年轻的脸庞竟现一丝可以称作幸福的笑意,带着仰望般的崇拜,血从他嘴角涌出来,他努力清晰地道:“楼主……其实我……其实我一直……” 冷非颜紧紧握着他的手,一直到温度流尽,怀中人慢慢冷却下去。含光剑冷,她的身上充满凛冷让人不敢直视的杀气,她依然在笑,可是那笑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变成神挡杀神的冷笑! 她肩上的伤口迸裂,血渗出来在白衣上分外明显。一群人从暗处走出来,除了一批武林人士,为首的竟然还有七夜。 冷非颜缓缓站起来,含光如电,在她手中光芒万丈。她抚着尘土上沾染尘沙的紫色,那是六月的血。第一次,这个君临江湖的邪道魔头沉静得可怕。 “七夜,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那语气如此轻描淡写,陈述一件事实。说七夜不心虚那是假的,虽然筹备了很久,可是就像老鼠怕猫一样,对这个人的敬畏早已根深蒂固。 可是……背水一战,还有路回头吗?他握了手里的剑,周围的人有黑道不多见的魔头,有自喻正义化身的武林大家。 冷非颜缓缓抬起头,长发散开容颜渐现,她冷冷地道:“杨昆,收起你的剑,我当作没有发生过!” 七夜脸色大变:“你……你知道……” 冷非颜的目光压迫着他,让他更感到无路可退:“十六年前你杀我一家,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似乎一声轻叹,众人只听见一个声音:“如你所愿!” 红光泼过,七夜举剑相格,才发现自己今天的行为多么可笑。若论修为,他觉得自己和她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望尘莫及。 原来十六年的努力,最终不过是一个玩笑。他嘴角现了淡淡的苦涩,胸口的血如泉般涌出来,在血未流尽之前,他突然问:“冷非颜,你明知道我是杨尹的儿子,为什么还要悉心教导我十六年?” 冷非颜微带了惋惜:“我以为有一天,你会打败我。可惜你太着急了……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急着送死?” 七夜已经站立不稳,他缓缓半跪在地上,竟然苦笑,声音低似无声:“因为我怕再等下去我下不了手了……”说罢望了藏歌一眼,竟然是刻骨的妒意,然后仰天长笑,笑得凄凉嘲讽,一边笑一边横剑。 剑过头落、笑声止。 死了他事小,别伤了身体 第十五章: 那是一场屠杀,林中、眼中全是血,只看得见一片鲜艳。那个手持含光的人如地狱的恶魔,士气尽散,有人开始逃跑,但逃不了。 红光所罩,生机尽绝。 有些人甚至放弃了抵抗,弃了剑绝望地惨嚎。 藏歌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当林中重新恢复寂静的时候,她回身看他。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散出淡淡的腥甜。 她缓缓走到藏歌面前,狰狞若修罗恶鬼。淡泊生死若藏风者都忍不住微微后退。 “喜欢玩是吗?”她在笑,笑意若刀,让人汗毛悚立,冷意从每一个毛孔渗进去。突然地出手,却是以含光的剑柄重重击在藏歌脸上,藏歌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耳中一片轰鸣,嘴里一甜,血丝已经顺着唇角流下来。 她的笑又恢复了魔魅,却再没有温柔:“回去我们好好玩,我陪你玩到你老,玩到你死!!!” 藏歌只觉胸前一紧,眼前一花,已经到了林外。晨凫乖乖地在等她,那样大的声浪,它却丝毫不受影响。 冷非颜飞身上马,将藏歌往马上一横,已经驾马飞奔。道路巅簸,晨凫的速度又岂是一般马可比?胸腹抵在马背上,藏歌只觉得胃里翻涌,一时五脏如绞。 饮天行从暗处出来,幸好……他抚着胸口想,幸好自己没有露面。 燕楼,所有人都感觉到楼主的杀气。冷非颜将藏歌从晨凫身上提下来,用力掷在雪狱冰冷的地面上。藏歌只觉得一股寒气呛进肺腑,不由自主地咳嗽。 负责逼供刑讯的追电使垂首肃立在一边,他可不想遭无妄之灾。这时候楼主正在火头上,谁开口谁倒霉。 冷非颜随手摘了挂在牢门外的皮鞭,使劲全力用力地抽打了一阵,能随心使用飞燕扣那样的暗器,她的手劲可以想象。 藏歌只觉得身上似要裂开了一般,她以前只知道江湖盛传冷非颜凶残,此刻才知道此言不虚。鞭痕火辣辣地痛,最后麻木,冷非颜提了看守积在旁边的酒,拍开泥封,对着靠在墙边的藏歌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血水混着酒流了满身,藏歌极力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冷非颜看他依然倨傲,犹不解恨,抬脚往心窝处死命地踹他,直到他鼻里口里都流出血来,追电本刑讯经验丰富,看着要出人命,才上前拉了冷非颜:“楼主息怒,死了他事小,别伤了身体。” 冷非颜悻悻地出去,又回身道:“藏少侠,非颜知道阁下正气凛然,视死如归,这只是一个开始,非颜会好好花些心思,与藏大侠玩个淋漓尽致。” 追电看着冷非颜出去,才俯身检查藏歌的伤势,有些地方已经深可见骨,藏歌拉着衣服不松手,他倒不愧是长期刑讯的,立刻坦言:“藏大侠,楼主的脾气也许你不知道,她气未消,若你一死,怕藏剑山庄的人都得到这水牢过上一过。” 藏歌唇已咬出血,却是渐渐松了手。追电拿了药给他上,这倒不是他特别好心,冷非颜发怒他是见过的。 其实冷非颜也没有体力继续发泄了。一路从漠北赶回来,入了皇宫径直回燕楼,数月的分别,本是想尽早见到他,却难料…… 青竹林的一战耗损了她大部分体力,肩上旧伤复发,钻心地痛。 她躺在床上,那样的疲累却难以入梦。一会是初见六月时那个年仅五岁的孩童,一会是七夜小小的脸上坚定的眼神,一会是十六年来的日日相处,一会是林中那个血肉模糊的少年。 他未完的话冷非颜何尝不懂,十六年,她待他们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是最后……终于还是折了啊,折在自己手上。 她是有机会救六月的,如果她舍得下藏歌。可是当时脑子里根本没有过这种想法。想到那个倨傲的人,冷非颜怒火高涨,等玩够了把他杀了吧,她想,总得断了自己这点念想才好。 血腥中漂泊长大的人,置于权利的顶峰,冷非颜已经很久没有需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来下决心除去的人了。 怎么?忍不住想让我上你了? 第十六章: 藏歌醒过来时看到冷非颜的鞋尖,身上的伤口止了血,人很憔悴,但他的语气可不憔悴:“哼,怎么,你终于想出来什么有点新义的招数了么?” “你还敢嘴硬!!!”冷非颜的语气让追电都觉得心头一寒。藏歌却火上浇油,而且这桶还是汽油,他凑近她,声音带着尖刻的嘲讽:“不是我嘴硬,只是你变态,你知不知道昨天你踹我时的表情比你在我身下辗转呻吟还浪?” 他本自认侠义,能咬牙切齿说出这么一番话,便连追电都看出来了,他是想彻底激怒楼主……让她一怒之下杀了他吧? 可是藏歌……你很不懂女人呢。盛怒之下的女人没有看出来。 冷非颜的愤怒程度达到了藏歌预想的效果,她一直在笑,笑得前仰后合,那笑在坚毅的脸上现出绝望,藏歌发现自己竟然有一丝心痛。这时候心痛?他也笑了,藏歌你还是心痛你自己吧。 “追电,把他脱光。”冷非颜声音反倒恢复了平静。追电不敢出声,缓缓上前撕了藏歌的衣服,脱到裤子的时候藏歌眼神变幻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 “追电,我听说你平时很喜欢玩性虐待?” 追电干笑一声,暗道冷非颜果然无所不知,却依然恭敬地答:“回楼主,有些犯人不得不用这招。” 冷非颜笑中带恨:“那么本座就静观追电使有什么高招了。” 追电犹豫了一下,见她不像说笑的样子,又知她现在正在暴怒的边缘,倒也不敢置啄。转身拿了那条轻些的鞭子,一挥手,便有狱卒很默契地拿了红艳艳的辣椒粉上来,用酒和了,戴着手套在鞭子上细细地抹了一遍。 追电看着刑柱上藏歌无畏的神色,微微摇头,藏大侠,你是从小生在阳光下,不知世界黑暗呐。 啪的一声轻响,一鞭落在藏歌□,他抽得极是技巧精细,故只伤到皮肉。但□的肌肤何其娇嫩,又岂是其它地方可比的,只一鞭,藏歌一声闷哼,顿觉伤处如火烧,那种辣痛让人恨不得揭了这张皮。 追电紧接着下第二鞭第三鞭,技巧地在他紧实的双腿处留下各式的痕,这皮鞭上竟然是带着紫滕的花纹。 鞭过处紫滕盛开,妖娆无比。 最开始藏歌觉得痛,可是痛到了极致,竟然生出异样的感觉。他极力的克制,可是那种感觉随着痛和烧灼在全身漫延,身体想要更多,他耻辱地发现□竟然慢慢抬头。 呻吟变了味,听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 追电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得不佩服这藏歌的忍耐力。光裸的肌肤上汗珠滚滚滑落下来,藏歌本就生得高大俊美,长期练武,肌肉紧实非常。这具鞭痕和汗珠交织的的身体呼吸急促地喘息,连追电都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 冷非颜静静地坐在旁边,冷眼而观。眼见得他唇角抽动,脸露痛苦神色,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那语调已是高高在上的俯视:“怎么样?藏大侠,要不要考虑一下求饶呢?” 藏歌神智还很清醒,他也心中难受,冷非颜,为什么还不杀了我呢?对你来说,一条人命岂不是比蝼蚁还贱么? 他开口,把自己往深渊又推了一步:“怎么?忍不住想让我上你了?” “你……好,藏歌你很好!!!!!”冷非颜在颤抖,藏歌看着那双一直洞若观火般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明明是自己故意羞辱她的,却是一时心如刀绞不敢直视。 藏、歌!!!我对你处处手下留情,你竟然绝情至此!!!!! 冷非颜本不该这么愤怒,杀手堆里混大的人,什么混话没听过?可是掌权太久,被人奉承太久,而对藏歌的情…… “追电,你最近在训练一批藏獒?” 追电已经习惯她的神通广大了,点头应道:“回楼主,是的。” “牵上来。” “是。” 呃…… 第十七章: 几条巨大的藏獒被牵到面前,长长的舌头往下滴着水。藏歌看着那狗的德性,终于震惊了:“冷非颜你想做什么?” 冷非颜负手站在牢门口,神色漠然:“藏大侠认为呢?” 未容藏歌答复,她向追电微一示意,追电点头一挥手便有几个人上前将藏歌身体打开,藏歌急怒之下就欲咬舌。 冷非颜一手捏着他的下颚,又放了手,笑得冷漠残酷:“追电。” “属下在。” “带黑骑十三卫灭了藏剑山庄。” “是。” 冷非颜下着冰冷的命令,转身便欲走,藏歌这才明白她是认真的,他伸手扯着她的衣角,声音沙哑:“不,冷非颜不关他们的事!” 冷非颜缓缓顿住脚步,银灰色的长发都显得冰冷:“那么追电使,继续吧。” 藏歌侧头死死咬着唇,那狗强壮的四肢搭在他肩上,嘴角有血丝慢慢滑下来,可是不肯妥协。 还要抗争么?冷非颜笑意森冷:“等一下。”她手一扬,一个盒子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藏歌身上。追电不解地看桌上,才发现桌上托盘里的药膏已经不见。想到从他眼皮下拿走东西而不觉的身手,顿时一身冷汗。 “藏大侠难道还要别人服侍你不成?自己把自己准备好吧。”她侧转了身,面无表情:“这犬可是追电使特地从高寒的藏区一路运送过来的,弄伤了它只怕你担当不起呢。” 一旁的追电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辜…… 藏歌在她脸上只看到冷冷的决绝,他颤抖着拾起那只盒子,半晌下不了手。冷非颜转身欲行,字冷若冰:“藏大侠如此为难,本座也不便勉强了。” 藏歌咬着牙,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间远远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冷非颜。”看她停住脚步,他修长的指尖沾了那药膏,缓缓靠近自己□,以前不管冷非颜怎么对他,他都可以借口说他是被逼的,可是、可是如今…… 感觉冰冷的药膏触在自己都从来不曾碰触的地方,他别过脸,追电看到他一直强忍的脸上那样不堪的表情。 冷非颜气得牙都咬出血了,这样都不肯说句软话,藏歌你骨头很硬是吧?! 狗爪子又搭上了他的肩,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自己□,藏歌终于忍不住:“冷非颜你非要折辱我至此吗?”然后一口血喷出来,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朵鲜艳盛放的花。 “楼主,他昏过去了。”追电牵远了那条狗,他当然知道冷非颜是想吓吓藏歌罢了。这个人也真是,明明知道服个软好好哄两句就没事了,偏偏要火上浇油,凭白吃许多苦头。 “追电。” “属下在。” “你觉得有可能让他屈服吗?” 追电就实话实说了:“楼主,恕追电直言,藏少侠一直生在名门正派,自小接受的便是正邪不两立一说。在他眼里我们难免列为邪门歪道,即使再怎么样,怕也很难抵过他心中的成见。” “罢了罢了。”冷非颜轻似叹息,追电小心地道:“莫若楼主先行请回,待属下好生劝导一下。” 冷非颜缓缓出了雪狱,恍惚 中似乎又看见那个蓝装的少侠,在绿草繁花中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异族来的高手 第十八章: 藏歌醒来后,身上已经被清理过。追电端了热粥喂他,他皱了皱眉逞强地要自己来,可是微一动,身上已经火烧一般的痛。 “你这又是何苦。”追电叹谓着,藏歌对他没有好感,也不答话,于是他只好自言自语了:“藏少侠,这世间的人总喜欢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由此引申出一些侠客、魔头的定义,但是你知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虽然冷楼主行事独断一些,但是比起一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来,至少她光明磊落。” 藏歌冷哼了一声,想起燕楼凶残的行事,冷非颜手上的血。 追电无奈地摇头,知道要改变他的想法恐非一朝一夕,也不再勉强,喂完了粥,嘱咐他好好歇着,出门时怕有意外,交待了狱卒小心看着,如有什事,剥了你们的皮。直把两个看守吓着脸色大变,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倒也无事。 雪狱暗无日夜,藏歌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冷非颜没有找过他,他想也许真的是忘了吧,毕竟想要讨她欢心的男人可不在少数。 这样想着也不知为什么,那个笑意盈盈的言言便在记忆中鲜明起来。 冷非颜和饮心蕊的见面是个偶然。那时候有个异族的剑道高手在城中设下擂台,扬言挑战中原武林。有义勇之士看不过他的嚣张,上台一试后无不被挑筋断骨,损伤巨大。 半个月下来,他更是狂妄,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张当年的中原杀手排行榜,看到上面的注脚:此榜不包含冷非颜。于是便放出话来,要挑战冷非颜。 不料话放了一个月,也不见冷非颜露面,直接以为人家怕了他呢,于是越发得意起来。 饮心蕊是去教训他的,一路策马狂奔,不想在外街时遇一汗血宝马奔跑中一声长嘶竟将她的马吓 得远远避让。当下心中不平,冲着马上的白衣人就追。 追着追着,发现两人竟是往同一方向,于是狐疑着也就一路跟到了那外族剑者所摆的擂台处。 她去时冷非颜自然已经到了好久了,巫盅也在。这些天冷非颜在竺城,他一直看着这家伙呢,如果楼主赶不回来,那么自己出手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吧。他素来看不惯仗着自己有几□手便目中无人的人(呃,好像冷非颜也是这种人,他怎么就看惯了,汗。)只是自己并不是中原人,如此一来却是未必能让他心服口服。 冷非颜正要上台时被人给拉住了,她回身便看见了饮心蕊。那时候饮心蕊年方十八,一脸的娇纵:“这个人是本小姐的。” 冷非颜挡住了正欲拔剑的巫盅,含笑看着她:“现在是我的。” 饮心蕊气鼓鼓的样子很有几分可爱:“凭什么?” 冷非颜有心逗她,伸手摘了她的耳坠示意她抬手,然后放在她手掌心上。饮心蕊不解地看着手上的明珠坠,冷非颜右手往她掌中一夺,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然后呆了良久,才轻轻摊开掌心——空的。 目光看着冷非颜横在她面前紧握成拳的右手,不服气的道你比我快又怎么样? 冷非颜依旧含笑,缓缓展开右手,饮心蕊这才惊讶了,竟然也是空的! 旁边的巫盅也不禁动容,在四道目光的注视下,冷非颜一直垂在一边的左手缓缓上抬,将那枚耳坠轻轻戴在饮心蕊小巧精致的耳垂上。 趁两个人愣神间,她飞身落在擂台中央。风过衣袂,银灰色的长发半掩了姿容,负手而立的傲然,恍若君临天下的霸气。 台上的人正在那儿得瑟呢,突然一人神女般从天而降,她负手,衣袍飞卷、长发翻飞,风华绝代! 周围满是围观的人,有武林人士,也有平民百姓。 冷非颜抬头与他对视,那样的目光竟然让他觉得心头一寒,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台下饮心蕊不觉间就站在巫盅旁边,她虽然也见过高手无数,但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还真是第一次见,难免就透了些崇拜:“哎,你家主人好帅哦。她谁啊?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 巫盅今年三十有五,好歹也是一邪派高手,在黑道上也很是受人敬重。虽然被中原武林追得走投无路了,但人家好歹是被群殴的吧?哪轮得到一个黄毛丫头这样没大没小的问话? 他静静注视场中,不答。 想饮心蕊从小娇生惯养,几时有人敢无视她,当下也恼了:“喂你哑巴啊?!” = =|||||||| 巫盅挑眉,他怎不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于是投了无比鄙夷地一眼之后,就原地石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直把饮大小姐气了个暴跳如雷,愣是一语不发。 我拜你为师吧? 第十九章:本座无偿赠送阁下十万两白银 异族者操一口生硬的汉语:“你是什么人?” 冷非颜笑得云淡风清,声音却透出森冷的狠意答非所问:“本座无偿赠送阁下十万两白银。” 那时候那个剑者一直不懂这话的意思,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冷非颜一次出手的价格是白银十万两。 冷非颜并不多言,随手捡了擂台上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剑,道声来吧,剑光之中异族剑客只觉得身如火烤,那样的力道每每震得他虎口发麻。 第七个回合下来他就感觉自己要败,但对方可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后面他被卸了手脚,圆滚滚地呆在擂台中央时便明白了。 冷非颜齐齐地断了他的四肢,倾身很快地为他止了血,笑颜如花,特别大发慈悲地道:“本座饶你一死。” 然后掷了血淋淋的剑,飞身下台,一个响亮的口哨,晨凫撒欢般地跑了过来,她策马远去。众人木木地站在原地,原本精彩绝伦的出手,可是看着台上被血浸透的人,竟然没有人叫好。 眼看着冷非颜跑个没影了,饮大小姐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因为巫盅还在这里呐。 以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父亲就是中原最了不起的英雄了,可是如今方知一山更比一山高。摸摸耳边的明珠坠,忍不住脸红心跳。 巫盅当然也是要走的,只是……看看身后紧追不舍的饮大小姐,他有些头疼。想想冷非颜,再看看眼前这只,同是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他终于还是没能甩掉饮大小姐,任她一路跟着到了燕楼。当然她进不去,燕楼随便拎一扫地的估计都和她的身手有得一拼。 可是饮大小姐也有她的办法——在门外等,你不让我进去,难道自己还不出来不成? 晚上,雪狱里面却是一片热闹非凡。几个狱卒围着藏歌,俱是惊讶万分,原来那日对隔壁的逼供时,一黑炭滚到了他的牢里,而他竟然就用这黑炭画了一幅寒梅傲雪图。 后面的题词更让人叹谓,追电静静地站在牢门外,只看到:“凌云志、空蹉跎,誓如风过永婆娑。” 几日的刑囚,他英挺的眉目间难掩疲色,可是手却是沉稳的,即使是在这囚室也依然难掩风雅俊逸。于是追电终于也理解了冷非颜,也许……这就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那以后倒也就拿了上好的笔墨纸砚给他,这个人也真是倔,愿意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愿回冷非颜身边。 冷非颜出门的时候就被饮心蕊给堵住了,年轻娇俏的脸上一脸崇拜敬仰:“哎,你……”她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攥着冷非颜的胳膊:“我拜你为师吧?” 冷非颜的眸子水一般浸过她年轻的脸,看得她都觉得没希望了才突然道:“好。” 那以后冷非颜准她随意出入燕楼,饮心蕊慢慢地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可是年少时总是对高高在上的人抱着肓目的景仰,她觉得自己真荣幸。 饮心蕊虽然是出生在武林世家,但作为饮天行唯一的女儿,并没有被当作男儿来养。她的琴棋书画也是非常精通的。擅长剑舞,长剑在手、身轻若燕,倒也英气十足。 于是闲暇时她常常为冷非颜起舞,冷非颜总是抱了酒坛,静观无语。冷非颜是不会这些的,自小所学,一律是实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没有时间。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当年金陵那场水灾她遇到的不是幕容炎而是藏歌,多好。可是想完后她又淡淡地笑,人心果然是不知足,那一场水灾多少人葬身乱世,多少人易子而食,而她这个幸存者却在这里埋怨救他的人不该是这个教他一身武艺让她临驾于江湖之巅的人。 真是可笑。 而且那时候……藏歌还没有出生吧? 许是酒太烈了,人真的醉了,她突然衣袖一挥将旋转着经过她身边的饮心蕊揽在了怀里。那样近的对视,邪佞的轻笑,霸气的目光、纠缠的酒香,饮心蕊只觉得脸一红,竟然心如小鹿乱撞,力气瞬间被抽空般倒在她的怀里。 以后就算冷非颜喜欢女人 第二十章: 那以后饮心蕊在燕楼的地位明显不一样起来,冷非颜未作特别的吩咐,燕楼上下一致恭敬地称她为蕊姑娘。 她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藏歌在雪狱,晚上跑过去看。藏歌皱着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自是情同兄妹的,饮心蕊本性单纯,又怎么忍心藏歌呆在这种地方,看着消瘦许多的藏歌,她心痛溢于言表:“藏大哥,我会去跟楼主求情,让她放你出来的。” 她低着头娇羞地说了这一句话,然后起身跑了。藏歌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提到楼主时,她的语气中竟然现出丝丝甜蜜。 藏歌不知道她跟冷非颜说了什么,第二天追电把他放了出来,巫盅把他带过去,仍是以前的房间,也未说留,未准走。 冷非颜没有找过他,倒是巫盅有时候过来跟他喝喝酒,说说话。 藏歌以前本不屑与这些邪道之人为伍,但与巫盅长期接触下来,他倒觉得这个人……除了行事乖张一下,倒是个值得一交的男子。 而巫盅则是佩服他的才华胸襟和不可折损的气度,妙笔丹青中显豪情万千。 傍晚两个人在荷塘边的假山上聊天,正值冬天,夕阳却正浓。寒梅盛开,暗香盈袖。有花有酒,倒也惬意。 “楼主,你看这花开得多艳。”假山后传来饮心蕊娇俏的声音,仿佛还带着梅花的香气。 “嗯,这是金钱绿萼,香味极浓。”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假山上对坐的两个人都听出来,是冷非颜。 藏歌莫名地就觉得心上一紧,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她了。 远处两个人慢慢走过来,冷非颜依然是长发半掩面,长衣若雪,不怒不扬,饮心蕊本就生得娇小,半依着冷非颜,竟然如一对亲密的恋人一般。 藏歌脸色大变,这、这…… 巫盅苦笑:“已经有半个月了。” 两个人当然是蛮不过冷非颜的,饮心蕊欢呼了一声,蝴蝶一般扑过来,叫着藏大哥。藏歌任她挽着他的手臂,目光却越过她,看向冷非颜。 天气微寒,冷非颜脚步不停,顺着荷花状的小径行去,饮心蕊跳起来放开藏歌,笑道藏大哥我待会来找你喔,然后一跳一跳地向冷非颜跑去,又亲热地挽了她的手臂。 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铺在地上,引得很长很长,藏歌突然想起某个晚上他所以为的一句戏言:“藏歌,从此以后冷非颜只爱你一个男人。以后就算冷非颜喜欢女人,也绝不再爱上其他男人。” “冷非颜。”藏歌的声音中带着他自己也未能察觉的感伤,冷非颜,你这又是何苦。 远去的人没有回头,任饮心蕊依着她,转过了拱月形的洞门,出了这庭院。 饮天行气得差点吐血了,这丫头从小他视作心肝宝贝一般,现在竟然…… 明知道燕楼是什么地方,为了女儿,他也顾不得了。坐在燕楼会客厅的红木椅上,有侍从献上茶水,可是他哪有心思喝。 冷非颜本是不想理他的,饮心蕊怕老爹当场发飙,撒着娇硬把她拉到厅上。饮天行原本青紫的脸色又换了一副面具,笑得小心翼翼:“冷楼主,小女无知,这些天来多有打扰了。” 冷非颜坐在主座,饮心蕊怯怯地靠在她身边,她倒是爱理不理,取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若是本座不喜欢的人,也没这本事打扰本座。若是本座喜欢,又何来打扰一说。” 饮天行赶忙笑着答道:“那是,小女顽劣,多谢楼主抬爱。饮某今日前来,定将她带回严加管教。” 饮心蕊撒娇似地晃了晃冷非颜的手,冷非颜淡然地道:“腿长在蕊儿自己身上,她若要走,本座无意阻拦。不过饮盟主,迄今为止,尚没有人敢在我燕楼为难冷非颜的客人,冷非颜只盼永远没有。” “哈,这个自是不会,自是不会。”饮天行抹了抹头上的汗,饮心蕊瞅着真有趣,他老爹一直以来霸气十足,庄里哪个不被他呼来喝去?如今往冷非颜面前一站,反倒是平空矮了一截,哈哈。 “蕊儿,你愿意跟饮盟主回去吗?” “我要跟着楼主,楼主在哪蕊儿就在哪。” “饮盟主可曾听清了?” “这……” “巫盅。” “属下在。” “送客。” “是。” “可是冷楼主……”饮天行还待再说,冷非颜却已经起身往里去了,巫盅强忍着笑意,果然是女大不中留:“饮盟主,请吧。” 饮天行还待再说什么,巫盅也沉下脸来:“饮盟主,冷楼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还是不要触她之怒才好。” 饮天行无奈地走了,但是他总不能把他的女儿丢草地上不管了吧? 于是晚上我们藏大侠接到一封饮盟主的亲笔信,约他凤来楼一见。 上吧上吧 第二十一章: 藏歌回燕楼时去找了饮心蕊,冷非颜不在,她靠着窗绣着一个荷包,看见藏歌进来,竟然慌忙藏到身后,藏歌抢着去看,她便红了脸,满是少女的羞涩。 一个祥云罩日的图案,上面是一行小字:冷然一世落红尘,真颜非颜是吾身。 藏歌微皱了眉:“这是什么?” 饮心蕊便娇羞地抢过去:“哎呀藏大哥你坏啦,这是楼主的诗号啊,你不知道吗。”她在窗前继续绣下去,一针一线,专注细致。 藏歌是真的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是她叫冷非颜,是令武林闻之变色的燕楼楼主。 “蕊儿,你喜欢她?”他坐在圆桌旁,思量着用词。 饮心蕊脸上晕上一层红霞:“藏大哥,她很强,你知道吗,连爹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呢。你没看见那天……” “蕊儿,可是她是个女人,而且她在江湖上的名声你是知道的。莫非你还想跟她……” “藏大哥!”饮心蕊一脸倔强,那是一个信徒维护自己信仰的坚决:“她不是世人说的那样,那是他们不了解她!!藏大哥你不要说她坏话。” 她又低下头轻抚荷包上那行字,抿了唇下定决心般地道:“而且如果我们真的想要在一起,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藏歌不知道要怎么劝她,他突然觉得其实她很勇敢。 汉中有人假冒燕楼行事,冷非颜赶去处理,约一个月之后才匆匆赶回。一个月饮天行催问了藏歌很多次,但饮心蕊也跟出去了,藏歌也没有办法。 回来之后饮心蕊对冷非颜的依恋明显更重了,藏歌每每找她,她总是满面娇羞地说起楼主怎么镇压风雷堂,怎么样屈服风雷堂堂主雷风鸣。 “藏大哥你没看见,那雷风鸣开始好嚣张的,楼主抓住了他的人,他带了一帮子人来救,还扬言让楼主三招,把大家给笑得。”她学着冷非颜高高在上的口气,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敬仰:“结果楼主就很酷的说——一招之内,如君不死,本座准你带人离开。” 她开始眼冒红心状,恨不得变出对翅膀在空中盘旋两圈:“结果你知道吗,那一剑,那么远的距离,真的只用了一剑。哇,当时在场的人,甚至连风雷堂的人都吓傻了。” 最终藏歌什么也没有说,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吧。 出去的时候遇到冷非颜,依然是长发蹁然,白衣胜雪,冷漠高傲中透出寂寞如雪。藏歌只觉心跳漏了一拍,她倒是作没看见他,径直进了饮心蕊房里。 里面传来饮心蕊甜甜的声音:“楼主,你来了。” “嗯。” “太好了,我们去看日落好不好?” “好。” 饮心蕊披了一件披风和冷非颜相携出门,看见门外的藏歌,欢声娇笑:“藏大哥,我和楼主去看日落,你去吗?” 藏歌没有开口,冷非颜声音冰冷:“藏大侠贵人事忙,只怕没这个空闲。” 饮心蕊终于看出来两个人之间暗潮汹涌,小心翼翼地道:“楼主你是不是不喜欢藏大哥?” 冷非颜牵着她往前走:“藏大侠这种朋友,本座高攀不上。” “楼主你不要这样嘛,藏大哥是个好人啦。你知不知道他从小就很热心的,柳城的人提起他都是人人赞慕的。” “这么说来,”冷非颜带了一丝邪佞的调侃:“是本座识人不明?” “讨厌,你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 两个人渐渐出了院子,藏歌站在原地,直到巫盅拍他的肩:“怎么?吃醋了?” 藏歌皱眉,不语。巫盅勾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别告诉我你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啊。其实她对你怎么样,瞎子都看得出来。别等到人家真正放手了才去挽回啊。” 藏歌咬着唇,巫盅又加上一把火:“好吧好吧,就算为了你那个小妹妹吧,上吧上吧。” 混蛋你快放开我 第二十二章: 晚上冷非颜在自己房门外见到藏歌,她无视他面无表情地推门,这次他很自觉地就跟了进去:“冷非颜……” “出去。” “你听我说。” “你想说什么?” “我……” “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我放了饮心蕊,我要怎么样都可以?” “我……” “你!饮天行要除掉我,你就不顾自己生死跑来下毒!!!饮天行要救他女儿,你就放下身段跑来卖身!!!藏歌,饮天行是你什么人你这样向着他?说啊!!!!” 藏歌想不到她会这么生气,这是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发火吧。一直淡漠的脸上有了表情,让她看起来不再是无悲无喜、让人只能仰望的神祗。 “随便我怎么样是吧?好啊,那你来!!!”冷非颜攥了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拖进来,一把扔在床上。几近恶狠狠地道:“自己脱了衣服,以后你也就剩下这点用处了,好好在床事上面下些功夫,只盼着本座多宠你一阵!!!” 藏歌如何能接受这番话,抬起头愤恨地盯着她,那目光看得冷非颜悖然大怒,一手就卡在他的喉间,藏歌只觉得那手越来越紧,慢慢有些呼吸困难。冷非颜怎不知此人留之无益,但是真要下手时又…… 她也恨这样茅盾重重、犹豫不决的自己,伸手将他扯了丢在地上,藏歌捂着自己咽喉咳嗽,她又扑上去扯他的衣襟,挣扎间桌上的东西杂乱地掉在地上,外面的侍卫开始试探着叫了两声楼主,被冷非颜一个滚字打断,再也不敢出声。 藏歌只觉肩上一痛,一枝梅花穿肩而过,竟然坚如精铁般将他牢牢钉在斜纹的地板上,疼痛钻心,他咬着唇不叫出来,脸色发白。 冷非颜也费了好大力气,微喘着起身在一个柜子里翻找了半天弄了一盒药膏,然后转身利落地解了藏歌的裤子。 藏歌终于有些惊惧,不知道这次她又耍什么把戏。只感觉那疲软的物什顶端一凉,慢慢地麻麻痒痒的感觉开始漫延。 冷非颜慢慢宽衣,着了白色的睡袍居高临下地看他,肩上的血染了蓝装,身上却欲火乱窜,痛与欲交织,身体不知道是飞升还是沉沦。 冷非颜俯身,不紧不慢地覆在他身上,如玉的指尖在浅麦色的肌肤上游离,引起一阵阵轻颤。 身体背叛了意识,讨好般轻轻摩擦着她想要得到更多,也许是药性太烈,又或者是太久没有在一起了,在她抚上顶端的时候,藏歌轻吟出了声,只是微微一动,肩上又一阵痛刺骨一般传来。 “求我。”在他的耳边,冷非颜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欲望,带着难述的媚惑,藏歌只是偏了头,微染薄红的俊颜倔强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冷非颜轻叹一声,拥住了他。 藏歌闭上眼却带不去心中的屈辱,肉体攀上欢愉的顶峰,泪却湿了长长的微卷的眼睑。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藏歌突然不顾肩上的伤,翻身将冷非颜压在身下,一手扯下她的睡袍,任她□在烛火下。 饮心蕊推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回过神来,用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声音唤了一声楼主,然后一转身掩着脸跑出去。 冷非颜神色如常,起身掩了门,没有问谁支走了她的侍卫,谁引饮心蕊来。藏歌想可能她知道,就好像七夜背叛,就好像自己下毒一样。很多事情她都知道,但是不愿意说。 饮心蕊拼了命地往前面跑,她受不了自己一直视为神一般存在的冷非颜也会像旁的女子一样在男人身下求欢。 没看路的结果是——砰地一声冲在了巫盅身后,那样的力道,即使是巫盅那样的身手和身板也被她撞了个踉跄。 在楼主还没有下令之前,她还不能受到什么伤害。巫盅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情来旁生枝节,故而顺势握了她的双手:“冷静些。” 饮心蕊自幼娇生惯养,哪个不让着她。更别提现在这种心情了,当即就扑到巫盅身上一通乱捶。 咳,好吧那拳头捶在巫盅胸膛上确实不怎么疼,可是巫盅这种邪道中人又岂是惯着女人的,而且还是这么只没头脑的笨女人,于是他也火了,一用力制住她的双手将她抵在草坪里的假山上,怒喝一声:“别闹了!!!!” 饮心蕊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挣不开,于是抬了脚去踹他。巫盅意识性地就用腿制住她乱踢的脚,一回神发现自己的腿卡在她双腿之间。 巫盅本不近女色,少年时醉心武学,后来成为邪道中人,被贯了个恶名,良家女子谁敢沾他,不良家的他又看不上,于是一拖就三十有五还光棍一条。 饮心蕊还在死命挣扎,成熟的男体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立刻就举枪致敬了。巫盅低吼了一声:“别动!!!” 饮心蕊也发觉自己想要挣开他很是困难,却是嘴上不饶人:“混蛋你快放开我。”巫盅也觉得异常,没好气地道:“我放开你,不准乱动。”一边说着一边就腿就退了出来,哪想到饮心蕊脚一得自由,立即就往巫盅双腿间赏了一记。 幸得巫盅反应也迅速,一膝盖格住却是失了控制,一歪身扑倒在饮心蕊身上。 草,便宜你丫了 第二十三章: “混蛋放手!!!”饮心蕊还在怒骂,那时候正值冬天,没有月亮,模糊中只看得见黑糊糊的人影,怀里是馨香淡然的身体,巫盅失控地伸手探她的胸,饮心蕊只感一只贼手隔着衣料在自己身上乱摸,顿时大怒,挣扎得更为剧烈起来,对巫盅的评价也由混蛋上升为流氓!!!随后又顺利晋级为变态!! 巫盅本就带了些探索性地,慢慢再从衣襟探进去的时候饮心蕊就骂不出来了,巫盅长期用剑,手非常粗糙,却很干净,即使是冬天也非常温暖。 他寻着本能就去吻饮心蕊的耳垂,极强的男子气息入鼻,饮心蕊慢慢地觉得好奇,胸前异样的感觉传来让她挣扎渐弱,最后竟然半靠着假山软在巫盅怀里,任他施为了。 巫盅也是心都颤了,那纯净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热热的温度无声地挑逗着他,他引了她的手从胸前的领口穿进去,抚上他宽厚的胸膛。 自古阴阳调和、龙凤呈祥,异性之间的吸引力又岂是同性可比的,故饮心蕊好奇地抚着他肌肉结实的胸膛,也心悸了。 两只互相探索着对方的身体,直到巫盅再也控制不住,火势成燎原。 他抱起她,她双臂挽上他强壮的脖子,无力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却还嘴硬:“混蛋!” 巫盅抱着她往自己的住处行去,终于也还嘴:“贱人!” 于是一路上就只听得这样的声音: “混蛋!” “贱人!” “大混蛋!” “小贱人!” (一度君华大悲捶桌:草,朕所有MM里面最纯洁的鸟,才十八岁就这么便宜这厮了!!!!!神经:老大,要么小的去帮您追回来您便宜我吧?君华:……) 里面两只就没有这么和谐了,冷非颜找了药帮藏歌上,藏歌偏了头,冷然道:“不就是你的一个玩具吗?还上什么药。” 冷非颜笑得邪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玩具?”她缓缓贴近藏歌的脸,故作狰狞地道:“我可以削去你的四肢减轻你的体重,在床上的时候更方便摆弄。截掉你一段舌头,让你发声模糊不清呻吟更销魂,对了,还免得惹我生气。”她指尖在藏歌脸上轻抚了一下:“挖去你的眼睛让你肌肤的感觉比从前更加敏锐。” 藏歌只觉得人在冰窑,用看一只嗜血魔兽的目光看她,她又笑了,上药的手拍拍藏歌的脸:“所以,你要好好听话,再怎么恨我,也得埋在心里边。否则真要惹恼了我,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又岂能奈我何?” 见身下的人不说话,她的神色又郑重起来:“藏歌,人生苦短,不过几十年的光景,这世间本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也许你杀得了冷非颜,但是即使你杀了冷非颜,这燕楼必然也会落在另一个人手上。也许比我坏,也许比我好,可是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藏歌沉默,冷非颜温柔地揽着他:“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饮天行,即使杀了他,也还会有另一个饮天行,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么说,你倒还有几分悲天悯人的胸怀了?”藏歌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嘲讽,他想到很多很多燕楼作案后的现场,如何的尸积如山。 “算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不谈这些了。” 冷非颜环着他的腰,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暗香缭绕间,藏歌也迷惘了。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冷非颜已经不在了。有时候他都有些佩服这个女人的体力精力,不管怎么样的疲累,她在人前永远是神采焕发、高高在上。 饮心蕊满脸通红的进来时,藏歌正在窗前发呆。两个人见面都有一点尴尬。最后还是饮心蕊嚅嚅地道:“藏大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沿着荷花池走过去,梅花清香四溢,藏歌却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天色有些阴,似要下雪的样子,饮心蕊抿嘴道:“藏大哥,如果我要嫁给巫盅,楼主会不会允许?” 藏歌这才愣了……(一度君华双爪捂脸:饮天行你真可怜……) 慢慢地道来原委,藏歌也无话可说了。 那时候风过梅林,落英蹁跹。饮心蕊本是与藏歌从小玩到大的,当即跳了起来:“哇,梅花雪。藏大哥,帮我画幅像,快快快。” 藏歌为难地四处看了一下,饮心蕊已经急急地遣了人去找来笔砚。 藏歌于是在一块稍微平一些的青石上挥毫,饮心蕊半掩在梅花间,人比花娇。藏歌静静地看了一阵,下笔如行云流水。 冷非颜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巫盅跟在她身后,竟然也不复往日的淡漠。饮心蕊等着藏歌的画呢,看见了他们也不动。 冷非颜于是就这样站在藏歌身后,纸上的人慢慢显现出来,那梅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发丝在墨梅中飞扬,清新中带了娇艳。 巫盅走过去将梅中的人抱了,一言不发地走了。饮心蕊在他怀里挣扎:“等等,我想跟楼主……” 巫盅只回了两个强有力的字:“闭嘴!!!” 坦克(— —b) 第二十四章: 藏歌知道冷非颜在自己身后,没有听见声音,只是感觉。他终知道梅的清香中少了什么,是的,是淡淡的檀香,那是唯一的,属于冷非颜的味道。 他努力静下心挥墨,冷非颜也只是静静地站着,空气中的清香竟然让人有一丝心悸。 他在纸上挥毫,狂放地落下自己的名字,冷非颜的声音有一些廖落:“你还从来没有帮我画过呢。” 藏歌沉默,从前的言言在他心中只留下一个场景,就是凤凰谷的蓝天白云下,她黑发长衣飘渺若云中仙子。而如今的冷非颜,是红色吧? 燕楼在洙城灭霹雳堂的时候遇到困难,去时二十四人,只有三名重伤而回,说是对方有种极厉害的怪物作帮手,刀枪不入,威力巨大。 冷非颜皱眉,暗道怕是从穿越者那里购置的武器,倒也不敢大意。当下命了惊雷使带了几队人,一路风餐露宿赶到洙城。 如果是以前,藏歌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和一群大男人在树林露宿的情景,可是在冷非颜身上却很自然。 林中有树,树上有蛇偷偷摸摸地爬过来,藏歌看着它慢慢靠近,他倒是无所谓,大男人难道还怕这些东西么?正欲捉住它时,冷非颜含光一出,将它钉穿在树杆上。那剑钉在树杆上夺的一声,藏歌心上也是这么一声响,她一直在留意自己么? 第二天藏歌看见那蛇时,它如一截干枯的树枝,失了水份。 到得洙洲的时候已经是一月,冷非颜验了他们身上的伤口,也是一脸凝重。众人的形容,那怪物全身铁甲,不似人形,下面是轮子一般滚着的,说滚着也不像,总之是很奇怪。 冷非颜在霹雳堂见到了那只所谓的怪物,果然是面目狰狞的样子。她看着那坚硬的怪物若有所思。 晚上回去的时候大家各提意见,有的说火攻,有的说水攻,但事实证明不可取。藏歌默默地坐在一旁,惊雷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冷非颜。冷非颜负手看着窗外渐渐飘落的雪:“惊雷,如果我们在霹雳堂下挖一个大坑,能不能保证不被上面的人知道?” 惊雷一脸迷惑,想了想:“可以,燕楼有这方面的专家。” “好,从东墙掘洞自地下,到那火器的前方约一丈,坑须比那火器大上二到三倍,半个月时间可够?” “楼主是想?”惊雷一拍额头,忙点头道:“属下多派些人,半月当可足够。” 冷非颜点头:“别耽误了燕楼的年度大会。” 惊雷一躬身立刻着手去办了,藏歌有时候在想: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有多少计策。 半个月时间,冷非颜闲暇倒是带着藏歌去了好多地方。藏歌以前也是个好游山玩水的主儿,你看他的画就知道了。 两个人跑去看洙洲瀑布,冷非颜赤着足,提了裙角在下面玩水,藏歌本是带着纸笔的,趁她玩的开心时也欲动笔。 可是笔到一半的时候……他紧紧皱着眉,落笔一半时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他才发现原来他画不出她,能画出来的只是一个女子,可是不是冷非颜。 冷非颜跑到他身边问他干什么呢。他揉了那页纸,不让她看见。 晚上两个人去山顶,居然有烧烤场。 外面的空地上很多人喝着酒、烧着肉。左苍狼也买了许多,两个人用竹签穿了,慢慢地烤,许是天色太暗,火光太暧昧,冷非颜轻轻地靠在藏歌的肩上,长发漆黑如墨般晕开,檀香淡然。藏歌有瞬间的失神,不由自主地脸就贴在她脸上。 冷非颜一惊,他立刻直起身子,于是烛火中冷非颜便笑得极为明朗:“反正都是你的人了,还害什么羞?” 藏歌偏头往烤肉上刷着调料,冷非颜突然从后面环上他的腰,感觉那温香软玉般贴在背上,藏歌悲哀地发现这具身体已经毫无保留地臣服于她。 冷非颜怎会感觉不到他的反应,却调戏般地在他耳边哈着热气,藏歌心里也是暖暖的,似乎又是那个嬉笑随意的言言,有点小调皮。 他宠溺地道了声别闹,又拿着已经烧好的肉串轻轻地吹,冷非颜环着他的腰,冷不防就叼了过去,他轻笑了一声,说烫。 那一晚,两个人都醉了。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是是非非。 冷非颜是醒在藏歌怀里的,睁开眼发现藏歌也打量着自己,这才想起昨夜两个人竟然就这么抱着睡了。但是……也不觉得冷呢。 只是醒来后,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又淡去了。惊雷使上来禀报,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又是一场血战。冷非颜拨好长发,领着众人下了山。 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逆转乾坤一般的燕楼楼主。血、会染红那一袭白衣,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坦克(— —b) 第二十五章: 夜间的行动其实事情很顺利,霹雳堂最厉害的是火器,他们似乎不想作多余的牺牲,燕楼的人一去,他们马上就搬了那巨大的怪物出来。果然也在意料之中,那怪物一移动立刻就掉进了燕楼众人辛苦为它挖好的巨坑里,里面操作的人也慌了手脚,现在上也上不来,视野被挡住,连炮筒也被挡住了。 厮杀中冷非颜异常警觉,她一直觉得如果霹雳堂能弄到这种巨物,难免不会有其它的东西。 藏歌站在霹雳堂外,第一次他觉得如此无力,听着里面撕杀震天,什么都做不了。 燕楼的人明显训练有素,什么人主攻,哪一组人守在哪一个门口,都直接精确到个人。有巨大的惊爆声,藏歌不想进去,但是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他刚一跃上墙头,冷非颜就迎面而来,一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藏歌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皱眉道:“你受了伤?” 冷非颜揽住他的手一用力,借他的蓝装半遮在自己身前,冷声道:“没事,别说话!” 回到住处后冷非颜上楼罩了黑色的披风,甚至撑着和他们开完会。于是藏歌知道霹雳堂长老临死前的反噬一击,那火器射程极远,也快。一连六发,冷非颜中了一击才反应过来,一时不察,差点酿成大错。 回到房里已经是深夜了,冷非颜静静地倒在床上,藏歌看着她腰间整个被血染了,心头也不自觉地丝丝抽痛。当下要下去让掌柜拿热水,手被冷非颜抓住:“酒。” 藏歌拿了好几坛酒,冷非颜用丝带小心地擦去血迹,再用酒擦洗伤处,藏歌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有着很多伤口,以前大多在暗夜里,从未仔细看过她的身体。 很多都已经淡化,但还可以看到当初的惨烈。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冷非颜却用酒仔细地浸了手,尾指如勾,颤抖却坚毅地勾进自己的伤处,藏歌神色骤变,她却只是勉强笑着摇头,示意没事。 低低的呻吟,她脸色苍白如纸,额上香汗滚滚,喘息着停了几次,终于尾指轻轻带出来一枚闪亮的铁弹。 不是圆形,前尖后圆,样式甚为古怪。冷非颜停下来喘息,她虽然是点了周围的穴道,但这样一勾血仍是急涌出来。 藏歌用沾了酒的丝带帮她擦去,一片的红触目惊心。 这一刻,他忘记了霹雳堂的血腥,颤抖着吻她的唇,为她上药,用干净的布把伤口包好,问她:“撑得住吗?” 冷非颜便淡然地笑:“幕容炎手上出来的人,没有什么撑不住的。” 她没有提她的成长,或许那是藏歌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经历。她把未开的酒打开,洒了一地,弄得满地酒香,掩了那份血腥。然后整个人靠在藏歌怀里。 藏歌以为她会昏睡很久,可是实际上她一直非常清醒。那是一种野兽的本能,在险境求生的本能。 “你是金陵人?”藏歌看她确实没有睡觉的意思,便想着和她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是,”冷非颜何偿不知道他的意思:“家父是门巴族人,因战乱迁栖金陵。可惜正好遇上金陵那场大水。” “为什么从来没有见你拜祭过他们?”他抚着她的长发,尽量保持一个让她最舒适的睡姿。 “我们门巴一族实行水葬,在我们的民族里面,水是生命的来源,是幸福美好的象征。死后得入水中的族人可以洗清尘世间的一切罪孽。可是……人死如灯灭,我不相信鬼神一说。” 藏歌揉着她的长发,也许是痛得太厉害了,此时的她收起了所有的锋利,竟然现出一分柔弱,而只是这一分,已经足够让藏歌心神俱化:“还痛不痛?” “没事了,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半个月以后是燕楼每年一次的年度大会,届时燕楼凡金牌以上的杀手一律须到场,如果传出冷非颜受伤,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你……” “藏歌你是在担心我吗?”冷非颜调笑般地望向藏歌,而我们藏大侠也意识到自己……于是缓缓别了脸,没再说话。 燕楼年度大会(=_=##) 第二十六章: 离燕楼年度大会还有五天,冷非颜已经赶到了南山城。一大早,冷非颜已经带了几个人上山,据说每一年,都会由燕楼楼主亲自捉一匹马赠给在燕楼每一年的钻石级杀手。 今天的她,换了一件黑色绣金的长袍,衬着如玉的肌肤,尊贵而妖邪。 藏歌有些担心,冷非颜一路行来,腹间的伤一直没有好过。他一直策马紧紧地跟着她,冷非颜只是回头对他微微地笑一下。 一行人在南山守着,其间晨凫几次出去打探(汗,马中间谍丫),山下每到缺水季节便会有成群的野马下来喝水。而流经此地的长江当然是最好的水源。 藏歌从前也是喜欢这类事的,没有什么比驯服一匹高傲的野马更让人觉得成就十足。晨凫是非常自信的,不停地在主人身边撩撩前蹄,它倒是一点也不以出卖同类为耻。 冷非颜轻轻拍它示意它安静,它便亲昵地用鼻子蹭着她的脸。 那种万马奔腾的景象是想象不到的壮观,萧瑟中千骑骏马,藏歌一眼看中领头的马王,一身缎子般的黑毛,棕毛略长,在马匹中格外显眼。 冷非颜挥着手中的套索:“就它了!!!” 两个人似有默契一般,冷非颜一骑如电而出,藏歌立刻往后截断了它的退路,千骑奔腾而过,声如滚雷、势如虹。 晨凫如电,窜出去时冷非颜的套索已到,恰套入其颈,四处的叫好声。 那马劲也不小,愣是逼着晨凫也往前两步才定住去势。冷非颜扯着套索借热跃至马上,那黑马立刻四处跳跃狂奔。 没有鞍,冷非颜娴熟地俯低身子,手沉稳地攀着它的棕毛。藏歌终是不放心,长身落在晨凫身上,道声跟上。其实晨凫也正有此意,为表示自己汗血宝马的优越性,它拿出全部力气很快就追上了那马王。 藏歌飞身落在冷非颜身后时看到她雪白的颈间香汗汗淋漓,他环搂着她的腰,发现她腰间的黑衣已经湿了一片,于是他知道她为什么换这件衣服了,因为血沾在上面,看不出来。 突然地心里就一痛,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来。” 藏歌驯马也是很有一套的,走、跑、转弯、停,一套下来,饶是一个大男人也满身是汗。冷非颜扯了白色的丝绢帮他擦,藏歌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抱住她,轻轻吻在她额头。 是手触到了她的伤吧,她微微敛眉,却舍不下这一刻温存,任由他拥吻。 燕楼的年度大会,在南山下巨大的广场上。藏歌一直奇怪这么一个杀手组织这样聚会,为什么会没有官府过问。现在他才知道,燕楼光金牌以上的杀手就有近万人。更何况个个武艺高强,这真要管,怕是调整个皇城的人来也是不够的。 男男女女在广场上密密麻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虔诚地,看着尚且空着的玉座。 冷非颜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沸腾了,高呼着楼主楼主!!万人高呼,其声震天。 今天的冷非颜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袍,外罩黑色绣金的披风,银灰色的长发用玉冠束好,额前的流海斜斜垂落,言行间溢出君临天下的威严。 她正坐在华丽的玉座上,仿佛君主俯视自己臣民一般,于是所有的目光都变成了敬畏。藏歌也忍不住赞叹了,她说得没有错,冷非颜是燕楼的神。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座神祗昨夜拖着重新开裂的伤口在他怀中一夜难眠。 她镇静孤高地坐在万人中央,下面是一群财狼,藏歌甚至无法计算如果把在场的人一一抓捕归案可以值多少钱。 燕楼四使笔直地站在她的座前,她目光微微扫视全场,凡与其相触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那是人心最深处的卑微与恐惧。 “都坐吧。”她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字清楚地传入众人耳里,藏歌被她示意过来,于是坐在她身边。 藏歌以前从未想到杀手需要这么多的才艺,他敢说这里的歌舞胜过任何一个青楼花魁。(某君:当然啦,花魁靠这个吃饭,杀手靠这个保命好不好。冷非颜:藏歌你看过多少花魁表演?嗯…… =_=……) 大家围着熊熊的篝火而坐,清风仔细地检查每一坛和每一种食物,其实大家都是小心谨慎的人,不至于有人笨到在这么大一堆绝顶杀手面前下毒才对。 没有人说话,台上是一个妖冶女子的独舞,巫盅看似随意地挤到藏歌身边,递给他一坛酒与他碰了一碰:“楼主喜怒无常,大家都放不开,想个法子哄她开心一下。” 藏歌知道她旧伤复发,一痛起来肯定心情不会好。不过其实我们藏大侠还是非常懂得浪漫滴。 冷非颜举了一坛高梁红与众同饮,旁边的巫盅向藏歌示意了一下,藏歌轻轻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少喝一点。” 她倒是也乖乖地住了手,挥手让众人继续继续。台下众人却是个个谨小慎微,不敢太过忘形。 一舞终了,也有掌声雷动,但冷非颜只是静静地坐在玉座上,在万人之中却仿佛一个人置于绝岭孤巅,这么样的一个人,怎么能不寂寞呢。 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藏歌长身落在台上,众人寂静。 人群中有认得他的,以前在他手上吃过苦头的,不过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倒也无大仇,如今有传闻,又见他往冷非颜身边一坐,个个都是玲珑心一般的人儿,还不都明白了八九分。故也非常热情地鼓起掌来。 冷非颜以后只见过藏歌画画,却不知这样的一个风流人物,对音律的造诣也非常高。藏歌没有琴,但是他有剑。 他蓝色的侠装更衬出身姿修长飘逸,曲指在剑鞘上轻弹,竟然发起悦耳的叮咚声。这下子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藏歌对上冷非颜的目光,节奏分明地轻弹。 (某君:瓦不会写歌,可是小藏要唱,所以……刚哥,借一首用用先……某刚:=_=##) 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终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没有华丽的伴奏,没有炫目的舞蹈,他只是在台中席地而坐,众人都非常安静,只听见篝火燃烧的哔剥声,一曲终了的时候,甚至忘了鼓掌。 他坐回冷非颜身边,冷非颜展颜一笑:“好了好了,都给本座放开,别扫了兴。” 有楼主这一句话,气氛逐渐热烈起来,里面有些人很久没见叙旧的,也有一年一度展露些拳脚的,人声沸腾。 台上又换了新的节目,有说相声的、有耍杂技的,还改造了个小品《不差钱》。(神经:把星光大道改成燕楼了,再把毕姥姥改成冷姥姥。众:……= □ =……) 你当真翅膀硬了 第二十七章: 藏歌看着每个节目的赏赐都高得吓人,不禁也有些惊骇了,问冷非颜这样一次得耗多少钱? 冷非颜拿了坛酒边灌边笑,笑着伸了三个指头。 末了也有烟花,突然而至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广场,南山也换了模样。藏歌在冷非颜身边也拿了很多来放,冷非颜只是负手微笑,红黑相间的衣袍、玉冠高束的长发、淡然自若的容颜,在这片炫目的光芒中尊贵如皇。 也许是那光芒真的太美太温柔了,藏歌突然拥住她,那一刻竟自希望一朝白发、地老天荒。 一行人在南山镇呆了三天,但冷非颜严令不得扰民,何况杀手跟强盗还是有本质性区别滴,至少他们知道买东西要付钱,找姑娘得去妓院,所以倒也没发生什么冲突。 回程时路过藏剑山庄,藏歌当然不可能过家门而不入,冷非颜一大方,陪他一起去了。藏老爷子和夫人双宿双栖,不理江湖事已经很久了,这些天只道是藏歌在外远游,此时见他带了个姑娘回来,不由两相对望。 藏老夫人不大满意冷非颜,也许是她的装束太那啥了,在她眼里一点都不良家。而藏老爷子倒是比较满意,他觉着这个女子豪气十足,跟自己儿子倒也蛮配。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是冷非颜。 一顿饭吃得各有心思,冷非颜本就习惯无拘无束,哪里受得了这个,午饭后马上就要走。藏歌当然也留不住她,于是她回了燕楼,给藏歌留下三天时间。 巫盅向冷非颜请示他与饮心蕊的婚事,冷非颜笑道:“你还是去跟饮天行那边请示吧。” 饮天行是真的被气得吐血了。 巫盅和饮心蕊的婚礼如期举行,藏歌和冷非颜到场,婚礼并不非常隆重,但是很温馨,对于这些刀头舔血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最后抱得美人归更让人羡慕。 那时候燕楼几乎所有人都在参加这场婚礼,没有想到有别的事也在同瞬间发生。 那几天冷非颜和藏歌也没事,经常在园中散步。梅花已经快要开谢了,冷非颜几次迫着藏歌让他也帮她画副画像吧。 藏歌试了几次,终于还是将一半的作品揉了。他画不出那种感觉。 藏剑山庄的人来找藏歌时,藏歌还在望着满树梅花发呆,那下人只是很恭敬地告诉他老爷请他回家一趟。 那时候冷非颜不在,藏歌回到藏剑山庄时,藏老爷和藏夫人都冷着脸,将他带进一间密室。 藏歌满头问号,进去时发现里面供着几副牌位,藏老爷冷冷地道:“跪下,磕个头吧。” 看着藏歌乖乖地跪下,糊里糊涂地磕了几个响头,他这才严肃地道:“藏歌,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藏歌抬头,隐约间看到秋无意的名字,知道这些都是江湖上传扬一时的名家。 “藏歌,这里每一个牌位,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英雄,也是你爹当初的至交好友。”他目光恍惚,似乎又想到当年的事:“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灵位!” 藏歌当然只听过秋无意,却隐隐猜到是什么事情。果然藏老爷下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都死在燕楼手上。他们是一批拿钱杀人的冷血动物!!!!” “你怎么知道的爹?”藏歌当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当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把握住。 “你还想瞒着我吗?”藏老爷子有些气喘吁吁,藏夫人一边替他顺气一边道:“儿,爹娘从小教你要正直,你也一直以侠义自居,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还带她回山庄……”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地道:“是她逼你的是不是?” 藏老爷子也是一惊:“藏歌,她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 藏歌敛了眉头,要是在以前,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可是如今他开始不明白自己,如果是她威胁,自己怎么还透着一丝甘愿来?淡淡的檀香、那样带着微笑却寂寞如雪的表情、拥在怀里的感觉、一丝一丝的心痛,怎么可能自己骗得了自己? 岂不知这神色看在藏老爷夫妇眼里,却是另一番意思。“我儿,为父岂会不知道这女魔头的手段,但我绝不允许她毁了我的儿子!!!” “不,爹。”藏歌再抬头,已经矛盾,初时的厌憎呢??那些嫉恶如仇的侠骨义气呢?于是那双一直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混乱了。 “没事的我儿,”藏老爷突然道:“不用担心,只要你正式拜堂成了亲,那冷非颜堂堂燕楼楼主,莫非还能给你作小不成?” 至此,藏歌终于明白哪里不对:“爹,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从哪里知道我和……和她在一起?又是谁告诉你们这个法子,让我成亲?” 藏老爷子一窒,却是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反正照我们说的去做就行。” “可是爹……” “藏歌!你当真翅膀硬了,可以不听父母的话了是不是?还是你真的就想一辈子都跟着那个魔头,受她控制□???” 藏歌彻底地迷惑了,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切行为完全背离了初衷。 冷楼主抢亲 第二十八章:冷非颜抢亲 藏歌在计划着逃跑,他被他老爹老娘逼婚了,要他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孩。这几天都在苦思计策,他也在想自己这是干什么?真要一辈子跟定冷非颜吗? 没想好,可是却无法接受娶另一个女人的事实。这样想的时候他似乎又嗅到冷非颜冉冉的擅香,看见烛火中她淡然含笑,散发出近乎妖邪的魅力。 藏老爷这次也是下了死命令全庄的人都看守他,真要逃了大家都得受罚,于是我们藏大侠也无奈了。 新婚那天没有来多少人,足见藏老爷子是做得非常机密的。新娘在红头盖下被媒人搀扶进来,喜字红得让人眼晕。 司仪高唱拜天地的时候,藏歌终于下定决心:“不,爹我……” 外面一阵杂乱,藏歌抬头,便看见冷非颜,巫盅和夏雨使带了一队人跟在她身后,两个人都诚惶诚恐。 她也是刚刚回来吧,难掩的风尘疲惫,可是她的字句是清晰的,带着盛怒:“藏歌,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敢背着本座成亲!!!!” 藏歌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生怕她迁怒山庄其他的人:“冷非颜你听我说!” “听你说?哼,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众人只觉得劲风扑面,眼前一定时新郎已经不见,当然连同冷楼主也不见了。 藏歌在马上,是被横搁在晨凫身上的,他想起第一次好像也是这么被她带回去的。 “冷非颜,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他还在挣扎,冷非颜不答只是策马狂奔,似要把他折散了一样。 一间客栈的房间,冷非颜砰地一声关上门,楼下一大堆人嘴还张得大大的,他们也许也是第一次看着一绝代佳人怒气冲冲地扛着一高大俊逸的新郎蹭蹭蹭地进了房。 冷非颜将藏歌狠狠掷在床上,然后跪上去骑在他身上,手一用力他身上的新郎装就变成了碎布条。藏歌任她动作,很多天的别离,他发现自己也很想她。 她俯下身来吻在他颈间,逐渐向下,藏歌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几次想翻身压住她,被她狠狠地拍掉了手。 他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触她之怒,小心地揉搓着她的敏感地带,以示这具身体对她顺从。当两个人融在一起的时候,她似乎踏实了一些,俯下身轻轻抱住他的脖子,紧紧敛着眉,像小孩子独占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般细细地吻他的唇。 藏歌这才环着她的腰把她压在身下,由着这种你中有我的姿势亲吻她柔嫩的肌肤。她舒服地轻叹一口气,眯着眼睛任他施为了。 藏歌频频地吻她的眼睑,傻瓜,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这具身体早就是你的了,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欲望了你知不知道? 藏歌满足了她一次,然后紧紧拥着她,看得出她也是累了,是刚从哪里赶回来吧,风尘之色未褪。 “要不要先洗一洗?”他轻声问她,她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藏歌于是去找小二打了热水,装了大大的一个浴桶。 天气很冷,他细细地帮她擦着身体,晶莹通透的肌肤上面已经淡漠的伤痕交错,藏歌轻轻触摸,突然道:“这一条……是左手禅的左手剑造成的?” 冷非颜睁开眼睛,含笑看着他。他轻轻抚摸下去:“这一刀是大环金刀仇天宇,这鞭莫非是九截神鞭莫奇?” 他认真地辨认她身上的伤痕,这些人,有的是江湖有名的侠客,有些是恶名昭著的悍匪,脑子里想着当时的惨烈,冷非颜也由着他了,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解读她血腥寂寞的岁月。 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抱到床上。冷非颜跪坐在床上,银发倾泄,美人出浴看得人血脉喷张。藏歌不顾自己强烈的反应把被子披在她身上,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心口,神色郑重:“藏歌,冷非颜希望能陪着你,一辈子。” 藏歌漆黑的眸子望定了她,最终俯下身抱住她躺下:“好好睡了。” 冷非颜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感觉那强健有力的心跳,下意识地也搂住了他的腰。 而那段时间燕楼冷楼主当众抢亲被编成好几个版本在中原传唱了好一阵。 相思应犹在,岁月弹指间 第二十九章: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这会是段佳话,可是这世间那么多的爱情一共有多少佳话来? 藏剑山庄惨遭灭门,说是灭门也不确切,反正除了燕楼的藏歌,藏剑山庄所有的人都……都到齐了。 江湖上一时众说纷纭,饮天行带着人去殓尸,尸体已经被严重毁坏,但是复合伤口还可以看出燕楼的出手招式,甚至在藏老夫人身上发现燕楼楼主的独门暗器飞燕扣。 藏歌呆在已无生迹的蒇剑山庄,那是他长大的地方,父亲的一言一笑,母亲的叮咛嘱咐,似乎还在耳边。 他不相信,即使是看着血迹淋然的现场,他一直木木地站在外院,似乎只是一场恶梦,再等等还会醒来。 饮天行好好安葬了藏氏夫妇,他没有别的话好劝慰藏歌,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藏歌的目光看向他,突然开口:“饮叔叔。” 饮天行笑容惨淡,自当任天道盟盟主以来,这个孩子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叫他了。 “这真的会是她做的吗?”他历来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如今问出这番话,难免彷徨。可是饮天行的开口却是严厉的:“藏歌,难道事到如今你还向着她不成?” “不,我只是……” “藏歌,灭你藏剑山庄,你会心痛,难道灭听水阁、灭李家庄、灭飞凤阁,他们就没有亲人痛了吗?燕楼的罪,并不只是藏剑山庄。藏歌,本盟主不想再说什么,如果你铁了心依然要跟着那个魔头,那么藏剑山庄的仇就由我一肩承担。饮天行或许拼不过那个魔头,但就算豁出这条命,但求一份心安!!” 这一番话何等的义正严词,藏歌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一庄老幼。 那一晚,藏歌刺杀冷非颜,是的只是刺杀,冷非颜一手握住他的剑锋,眸子雪一般的亮:“你要杀我?” 燕楼的护卫全都围了上来,冷非颜伫立在堂前,银发长衣,一直淡然的神情带着微微的叹息:“藏歌,想不到你我之间,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她微侧身,轻声道:“你走吧。” 是的藏歌,你走吧。冷非颜洗不净这手上鲜血,那么、便就这样了吧,这样的分分合合、追追逐逐,冷非颜也累了。 他咬了咬唇,转身出了这大堂,巫盅看了看冷非颜血迹绯然的右手,轻声唤了声楼主。冷非颜挥手制止了他,她喃声道:“得之吾幸,失之吾命。” 藏歌第一次那么憎恨自己,有什么用,哈哈,有什么用,在这样的血海深仇面前,不是仇人的对手!即使是她的对手,又能不能下得了手? 眼里是她手握剑锋时黯然的目光,竟然有一丝心痛。 冷非颜!!!!哈哈哈,冷非颜!!!!今生为什么要遇见!!! 燕楼没有动静,没有人知道那一夜藏歌刺伤冷非颜那一剑,没有人知道冷楼主握着那截削断的衣角念着那句割袍断义,没有人知道燕楼派了多少人调查这件事,就好像也没有人知道藏歌的下落一样。 原本应该在中原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竟然愣是一丝波纹也没有。于是有很多人就怀疑,藏大侠是不是已经被女魔头给杀掉了? 另外寺中大殿上的济玄方丈也在犹豫:“藏少侠,此刀一落,从此凡缘断绝,归一我佛,不得再心存杂念,你可考虑清楚了?” 冷非颜再见藏歌,已经过去了三年。 相思应犹在,岁月弹指间。 相遇又变成了巧合,或许命运的齿轮从未将两个人分开过。藏歌只是出席了一次少林寺的讲经会,已经被燕楼的人发觉。 冷非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只是喃喃道:“出家?出、家!!!!!” 于是那天少林寺迎来了一个很是特殊的客人,冷非颜站在少林寺高高的山门外,被着蓝色僧衣的小沙尼拦住:“阿弥陀佛,女施主,少林寺三尺女童尚不得入内,请女施主自重。” 冷非颜冷眼撇他,毫无任何由来地几个小沙尼都退了开去,她静静地往里走,几个僧人如临大敌,已经有腿快的跑去通报。 济玄方丈似乎并不意外见到她,在一大帮僧人如临大敌的包围下,冷非颜依然白衣蹁跹,沉稳淡然:“藏歌在哪里?” “冷施主,这世上已经没有藏歌了。” “你信不信我让这世上没有少林?” 此言一出,忒是佛都有火了。一个声音飘过来:“幕容炎的徒弟,好大的口气!” 冷非颜看过去,也不由尴尬了:“无为大师。” 这无为大师真按辈份算起来冷非颜还得叫声师叔,当初本是炎国太子,后被幕容炎纂位成功,陪了夫人再折兵最后遁入空门,此段陈年旧醋详见卷二,此处暂不细表。 冷非颜当下也在衡量,若真起了冲突,怕讨不得好。都说了我们楼主早已过了逞匹夫之勇的年龄,当下又现出淡淡的笑意:“师叔,久见了,你老人家别来无恙啊?” 无为大师的修为早已淡漠了喜怒,但介蒂在所难免:“这声师叔老纳不敢当,但冷楼主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硬闯我少林山门,但不知意欲何为?” “呃……”冷非颜一窒,但随后又道:“非颜久仰少林威名,今日特来瞻仰,不想这群小和尚不让非颜进去。” 冷非颜拿出逗弄藏歌的本事,大家都心昭不宣,她索性也装傻了。 众僧:=_=## “少林百年来不准女子入内,你硬闯我寺山门,坏我寺规,该当何罪?” “咳,那我走好了。”冷非颜飞身出去了,她实则是懒得跟这群僧人纠缠,但寺里众人却更不放心,这魔头今天这般好说话,只怕还会生出什么事来。 晚上大家都枕戈待旦,少林寺上下一级戒备,想当然这种功夫的小僧自然是拦不住冷非颜的,她一间禅房一间禅房的慢慢打探,终于看到那个身影,蓝色的侠装变成僧衣,头上烙了戒疤,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在眼前,冷非颜觉得啼笑皆非。 也好,她想,出家总比自杀好。 是的藏歌,只要你还活着,和尚儒生道士,都无所谓了。跃下房顶轻手小扣禅门,在开门的刹那四目相对,冷非颜负手而立,银发长衣虚幻了夜色。 “冷……施主。” “藏歌。” “贫僧法号释禅。”(小藏:老大,瓦为虾米要叫释禅?某君:不叫释禅莫非你还想叫释迦牟尼不成?众僧:=_=…… ) “释禅……哈哈,释禅!!!!”冷非颜微微地笑:“好,好得很!!!!”笑完之后竟然用力一推,用令人惊叹地速度利落地关门、带人,一用力将他压倒在禅房的地上! 被全寺僧人围观了 第三十章: 藏歌羞愤已极,两个在禅房地上扭打成一团,冷非颜却是脾气特好的样子,望着身下的男子,三年、藏歌,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庆幸你还活着。 结果没留神太过剧烈了,突然身下的人目光大变,冷非颜转头……咳,发现被全寺僧人围观了…… 有很多僧人拿着火把,骤亮的火光中藏歌脸色铁青,方丈不停地道:“这……佛门圣地,罪过啊罪过啊……” 饶是冷非颜心情再好,也不能表演给众僧看吧。于是利落地从藏歌身上爬起来,干咳了一声,无为大师的声音已经传过来:“冷非颜!你竟然在三更半夜私潜入我少林……” 于是冷非颜也无奈了,她摊摊双手:“我说师叔啊,白天你说非颜光天化日擅闯少林,非颜换了晚上,你又说三更半夜私潜少林,那我到底什么时候来才合适啊!!!!” 众僧原地石化。 冷非颜回头看藏歌:“藏歌,跟我走。” 藏歌静静地看着她,令她惊心的是那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爱憎,只剩下平静,清水般的平静:“贫僧法号释禅。” “……”冷楼主无奈,上前就欲用强,而藏歌只是站在原地:“冷施主,贫僧自知学艺不精,无法与施主一教高下,但如果你一定要带贫僧下去,那么施主带去的一定是贫僧的尸体。” 冷非颜伸出的手缓缓缩回,她的声音听不出感情:“既然你这么喜欢少林寺,就呆在这里好了。” 无为大师并没有为难她,出家之人本不欲妄造杀孽,而且如果真用燕楼来拼整个少林,说实话没有人敢想象那情景有多么壮观。 于是少林成了冷非颜经常光顾的地方,三不四时偷偷摸摸潜到藏歌房里,少林寺不胜其烦,你总不能要求无为大师那样的人天天去看大门不是? 而且日子一久,反正她也没有在少林作什么□掳掠之事,于是众僧慢慢麻木了,有时候路上碰见她,还打个招呼啥的,习惯真可怕。 少林的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晨钟暮鼓又一天。藏歌甚至习惯作完晚课回来,一开门,看见她坐在禅床上,双手掐诀,竟自闭目养神。 有时候也受伤,带着满身的血像爱撒娇的小狗一样在他身边蹭来蹭去博取点同情。藏歌大部分时间无视她,有时候实在看不过去了便扔些金创药或者止血丹什么的放桌上。她倒是不客气,反正捡要的直接就拿走了。 藏歌本就灵性通透,无为很是看好他,每每谈经礼佛、煮茶咏花倒也风雅。藏歌的画绝大部分收录在少林寺,很多武功秘籍也由他在编写,剑化掌,掌化指法,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只有纸页上的人,笔墨虽简,却永远是长发蹁跹、轻灵若燕。 济玄方丈有时候也留意他,每天枯燥的经书、日子单调的重复,他却并没有生厌。只是书画里面慢慢地透出些禅意来。那目光越发的清灵无波,于是济玄也放心了,相信他不会和那楼主做出什么大不讳的事情来,便也就随着他了。 及至二更的时候,冷非颜依然是推门进来,一手端了桌上的茶盏咕噜噜就喝了一大半,然后一头歪在藏歌身边,硬把他扯起来:“藏歌,唱个歌来听听。” 藏歌闻言气结,又闻到浓浓的酒气,当下也不和她计较。她八爪鱼一般地缠在他身上,突然又喃喃地道:“不唱歌就念段经来听听吧。” 眼看着也不能睡了,藏歌果真是起来,轻轻敲着木鱼:“ 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 尔时 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 生得离於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 本太无中拔离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 户初发玄元始以通常感机救一切罪度一 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成大道力 以伏诸魔精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云覆 黄老是名三宝君将还上天以制九天魂 救苦诸妙神善见救苦时天上混无分天……” “呃……藏歌,”听了一阵,床上的冷楼主突然睁开眼睛:“这段经是用来干什么的?” “超渡死者的。” “……” 弃了这红尘,也弃了我? 第三十一章: 这样日子慢慢地过,藏歌凭着他不可多见的慧根,慢慢也混到高僧的行列了,在无为的悉心指导下无论武艺还是禅理都日进千里,行事之间愈加沉稳。 有时候济玄不便,少林的佛礼讲坛便由他主持,在民间颇受尊重。而与冷非颜的不清不楚,变成一段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口铄金,褒贬不一。 冷非颜最爱做的一件事,是盘腿坐在床边,在藏歌闭目诵经的时候抚摸他的光头,这实在是一个很让人无语的爱好。 一个心无旁物地敲钟念佛,一个手抚他的光头,不停地叫:“秃驴,小秃驴?”无数次,我们的方丈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喃喃道罪过啊罪过啊…… 少林寺本是方外之地,大雄宝殿少是非。 冷非颜除了调戏调戏藏歌也找不到什么其它的乐子。有时候大家在空地上练武,她也懒懒地在旁边观赏,众僧最开始都有些别扭,毕竟男人堆里面混了一条美人蛇。 后来也习惯了,她看她的,咱练咱的。很是奇怪,那样的一个人物,懒懒地斜躺在高大的树枝上,愣是让人没有半点邪念。藏歌不为所动,冷非颜的气质,是千奇百怪的。 晚上依然是做晚课,冷非颜有时候也跑少林寺的大食堂去转转,里面掌勺的大师都认识她了,只是嘴叼得很,捡个馒头还嫌人家是用面粉做的。 她吃不惯素,又嗜酒,想当然少林寺的伙食跟燕楼不是一个档次,故而也就每次都吃饱喝足再去了。这也就导致我们释禅大师的禅房经常有着淡淡的酒气,还有……当然少不了冉冉檀香。 晚上正作晚课呢,她从窗外灵活地翻进来,藏歌早已习以为常,直接无视。可是今晚的冷非颜,有点不一样呢。 她在床上坐了半晌,然后跳过去双臂环过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那样灼热的温度传来,藏歌只是静静地敲着木鱼,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于是她贴在他耳后慢慢哈气:“藏歌,巫盅的小孩出世了,是个女孩,很可爱。”她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手不规矩地触过他身上的敏感地带:“你要一辈子不理我是不是?”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她轻轻地从他的劲间吻下去,一旋身灵活地钻进他怀里坐在他盘起的腿上,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你睁开眼睛,为什么不敢看我?” 温香软玉怀中坐,藏歌只是静静地诵着经文,那心经一字一字入耳,竟然有种宝相庄严、不可侵犯的错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变得如此难以接近。有时候甚至给你一种感觉……即使是近在眼前,伸手过去也只能触到虚无。 冷非颜默默地听他诵经,即使以她的觉悟根本就听不懂,可是她很安静,慢慢地把脸贴在他胸膛,那心跳依然强健沉稳。可是心里却有什么地方空空落落,无处可依。 她的指尖,轻缓地划过他干净整洁的容颜,在脸颊逗留了许久许久,藏歌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如果他睁开,或许可以看到那双一直坚毅的眸子里闪亮的泪光。 藏歌,是否、你真的要弃了这红尘,也弃了我? 盛夏的夜,就这么相拥,恨不能一夜白头。冷非颜起身走了,禅房里的人渐渐睁开双目,没有人留意桌上无辜的木鱼被更无辜的敲缺了一块。 一盏茶、一柱香 第三十二章: 渐渐地,冷非颜不再对他动手动脚。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他常常是被她强制地抱在怀里,后来她习惯粘在他身边,慢慢地两个人只是对坐,默默地饮一杯茶,然后他诵经,她看书或者无所事事。 他称她作施主,而她依然固执地叫他藏歌,久了,他也懒得纠正了。 有时候冷非颜过来,他正和无为或者别的什么人下棋,她不懂也不喜欢这些附庸风雅,便不会呆得太久。 两个人之间的话本就不多,如此一来,有时候十天半月不出一语也是常事了。每次晚上有她在时,藏歌总是诵那部号称所有经文之“心”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一遍一遍,任凭她美人春睡,心止如水。 于是……冷非颜便渐渐来得少了,呆得时间也比较短,一盏茶、一柱香,有时候仅仅是让他知道她来过了。 有时候他在山下开坛讲佛,聆听者数万之众,每每结束后有人潮围着他讨教,场面声势之浩大犹胜济玄,而那时候她也会融在人海之中,不靠近,不出声,在人潮将散前离开。 也好藏歌,若你当真想要成佛,吾便退回红颜如何? 后来呢,冷非颜一个月会来少林一次,这个频率变得非常固定,只是来一次便嚷着要藏歌亲手泡茶,然后也就呆一盏茶的时间。 无为最开始对她是没有好感的,他对任何与幕容炎有关的人都没有好感,可是后来也许是看多了那个银发雪衣的背影,于是闲瑕时也会和她聊些无关紧要的话。 九月冷非颜有一个月没有来,少林寺的人都觉得少了些什么。那时候藏歌已经很忙,一堆善男信女都是冲着他的名声来的。晚间他总是一遍一遍地诵着《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济玄便暗暗摇头,那部心经是静心的。 后来江湖上传出冷非颜在天山九池被各路高手围困,生死未卜的消息,是说得太有板有眼了吧,整个少林寺都信了。 藏歌向方丈告了一个月的假,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别说济玄,便是连无为都担心起来。 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赶到天山,换了六匹马星夜兼程,愣是在半个月内赶到了。 那时候守在天山的人黑白两道都有,谁都知道他们的传闻,可是也久闻释禅素来正直,都吃不准他的来意。 不休不眠,不分地点的找寻,仿佛是冥冥之中的力量牵引,他踏遍了大半个天山在一个雪坳里找到了她,那时候她倾身蹲在地上,雪隐身姿。 总是淡然的眼眸在抬头看向来人的刹那有些恍惚,疑似看错了一般。藏歌那时候才感到冷,这天山的气候果是寒冻非常。慢慢走过去,她裹了裹身上的紫裘,继续低头,却是以雪擦着地上晨凫的腿。晨凫的腿似受了重伤,血染红了身下的雪。 “你来干什么?”没有激动,没有欣喜,没有感情。 于是藏歌也迷惑了,是的自己来干什么呢?只是那么一个不确切的消息,怎么心就跟油煎火灼一般呢?而且这么样的一个女人……他看看低头认真温暖着马腿的人,怎么会有事呢。 “我没事,只是晨凫受不了这边的寒冻了,释禅大师是赶来英雄救美吗?美人倒是不用你救了,如果大师真的有意,帮我把这匹烦人的马带下去得了。” 她话中带刺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藏歌于是带着晨凫离开了天山,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终于在事实面前止住了。 冷非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雪里,再也看不见了,才缓缓掀开紫裘,那里面血已染了一身。 她在天山上和黑白两道十二批人躲了二十天的迷藏,人们猜不到那上面到底怎么样活下来。巫盅带人赶到,一时间山上设围的敌人作鸟兽散。当巫盅在雪里看到她的时候,她依然是长发飘逸、衣袂飞扬,神采一如初见。 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值得敬畏。只有巫盅叹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你都自己扛着…… 只愿从此不见面 第三十二章: 冷非颜安分了一个月,巫盅打理着燕楼上下,再入少林的时候是午后,阳光很灿烂,那时藏歌在廊前和济玄下棋,看见她也如视无物一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条件反射般起身新沏桌上的茶水。 冷非颜捧着竹盏嗅着袅袅茶香,兴致缺缺地看他们下棋,这午后的时光便慢慢流逝。燕楼的传讯信鸽在少林寺禅院的走廊下准确地找着她,她只看了一眼,便起身,也不打招呼,径直走了。 黑道上一个接一个传出消息,渭水门、四央帮相继被灭,众皆惊恐,这些个帮派,是在天山上设围埋伏她的那帮子人。 于是饮天行那边也接到无数求助,天道盟开始未雨绸缪。一时江湖风起云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炎朝使者选在这个时候出使尤国,冷非颜静静地看着那个人猷劲的笔迹,杀掉炎朝使者李儒怀。 为什么?要挑起两国的战争? 可是她是个杀手,杀手只问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TMD这世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冷非颜带人在尤国境内劫到他,尤国人也是颤颤兢兢,生怕出错,派了很多人沿途护送,但朝堂中人,哪里比得上这些亡命杀手,何况冷非颜亲自出马? 座驾中的使者也许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国主为什么要杀死他。 人活着出去,却被横着送回来,炎朝终于逮着理由,明正言顺地发兵尤国,一时战乱再起。 很可笑,明明凶器是中原武林人人皆知的飞燕扣,最后却硬扣给尤国。 炎朝王楠将军带军三十万讨伐尤国,历时一年,得胜,于尤国帝都屠城,尤国皇族无一人幸存。 这一场战争牺牲近十万人,这样的鲜血终于将燕楼彻底钉在了历史的罪恶柱上。 武林中终于逮着燕楼这令人发指的罪行,而这个日益庞大的组织确实已经成为一大祸患。于是暗暗的,开始有联盟合纵之意。各门派开始放下往日成见,精心训练自己的弟子,以铲除燕楼、替天行道这样伟大的目标为己任。 冷非颜,一度成为武林公敌。 夜,雨下得昏天暗地。 一个人急急地拍着紧闭的寺门,众僧开门,看见一身湿透的人手里抱了一六岁孩童,挣扎着说了一句,家主说唯有少林,可以保得小公子性命。 人进少林,惊雷使也不好再追了,带着银衣十二翼回了燕楼向冷非颜请示。 冷非颜沿着蒿山长长的青石台阶拾阶而上,停在庄严的山门前,负手而立,孤傲中透出入骨的荒凉。 众僧到齐,都知道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 “阿弥陀佛,冷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济玄方丈,旁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燕楼的规矩从始至今从未坏过。人、冷非颜势在必得。” 话已说死,没有任何余地,藏歌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站在济玄身后,恍惚中好像从前灭水上青帮时那个场景又重复。 原来、不管怎么样的回避挣扎,正邪,总会有面对面的那么一天。 近乎麻木地争夺,这就是江湖,冷非颜斜依着山门旁高大的柏树,也觉无奈。 在高处探着那孩童的下落,无为大师第一次和冷非颜交手,惊觉这个女子的修为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中原变色的凶器飞燕扣,她一次可以出手六枚!! 无为大师与藏歌联手拦她,自保尚可,但保护那个孩子就难免左支右拙。少林众僧也吃了苦头——冷非颜的剑招是毫无保留地交给燕楼众人的。 无为大师只是闪躲了一下暗器,已经被燕楼的人缠住,温热的血溅上藏歌衣袖,冷非颜不再恋战,抽身冷然道:走。 那一次,燕楼带去的人伤亡过半,但没人表示什么,杀手,岂非从来生死无常。 冷非颜看了看长长的青石台阶,藏歌……只愿从此不见面。 除非你亲我一下 第三十四章、 冷非颜推开房门,就看见左苍狼,依然是黑发、银弓,可是冷非颜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不冷不热的口气,却透着若有若无的关心。 “他让你下手。” “对谁?” “还能对谁?” “藏歌?为什么?” “他在破解你所有的招式,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不知道?” “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他是不会,只是煽风点火,一步一步为你铺好路!” “怎么搞的,今天这么大火气,还是……他又让你欲求不满啦?”一句玩笑话,可是冷非颜从那双坚毅的眸子里看到深不见底的怆然。 “非颜,”她良久开口,却答非所问:“他看得见你的未来。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不。” 这一个字非常的坚决,左苍狼也严肃起来:“冷非颜,你要背叛他吗?” 于是这位燕楼楼主眼里也露出一丝敬畏:“我……” 冷非颜约藏歌在洙洲的瀑布。天气不好,阴沉沉的,于是山上人迹不见。冷非颜很坦诚:“藏歌,我奉命来杀你的。” 尽管作了和尚,藏歌有时候还是对她很无语。瀑布声音很大,让静默的两个人不至于尴尬。 两个人在山上动手,藏歌对冷非颜的一招一式都很熟悉,甚至很多都已经被他化成了掌法或者指法,冷非颜近些年很忙,他却很闲。 你来我往的招式中只闻水声,没有杀气。冷非颜想或许他们两个人这样打下去只能累死。藏歌也不解,细数燕楼一宗宗血案,令人发指。可是为什么对这个人,总是无法出手呢。 左苍狼在看,她何尝不知道冷非颜这个人,非颜,如果你真的下不了手,那么我帮你。横弓扣弦,那一箭,只是空弦,石破天惊。 正在瀑布上空打斗的两个人俱是一凛,箭锋直逼藏歌,冷非颜手中含光出,红光崩现,以气凝成的箭失了准头,但紧接着有三支接踵而来,冷非颜紧敛着眉,打斗中的两个人,一僧一俗,却是靠在了一起。 “烽火连环箭?”藏歌也震惊了,炎朝素有姜后一舞倾天下,苍狼一箭惊鬼神一说。这一箭,便是指烽火连环箭。可是当朝兵马大元帅左苍狼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 冷非颜只有苦笑,藏歌,你可知道这世界的是非正邪其实没有界线。 “我挡住她,你往树林里走。”冷非颜面色凝重,语气却非常镇定:“三丈之外的左苍狼,是无敌的。” “你走。”藏歌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目标是我。” 于是左苍狼很爽快地道:“好!” 然后身子一矮,土遁了。 她再出现的时候站在左苍狼一丈之内,两个人对视,都充满决绝:“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那么各凭本事了。” 恍惚中又回到当年,胜者生、败者亡的岁月。左苍狼抽出背后的箭矢,银色的箭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冷非颜也是一脸凝重,含光光芒爆涨。 但是冷非颜错了,那一箭……是没有人可以挡住的。 从那样的劲风她就知道,闪电般地,她矮身迎上那利箭,在它穿入她肩胛的时候死死握住了箭尾。箭身穿不透她的身体,一直带到五丈开外,才将她摔在地上。 藏歌总算见识了这传说中的烽火连环。 他扶起她的时候她在笑:“苍狼,我终于挡住你这一箭了。哈、哈哈哈哈……” 左苍狼抿唇,再抽箭,冷非颜突然回身拉过藏歌,飞快地旧法炮制,这次距离远了,威力却更大,箭身再将人往后一带,往入了山中的树林里。 肩上两支箭,饶是冷非颜也笑不出来了,脸色雪一般的白:“走,往林子深处走!” 藏歌打横抱着她:“为什么刚才不走?” “因为你一个转身,够她把你射成刺猥。” “林子里她就不会追来了?” “嗯,她不敢。” “不敢?” “嗯,她怕蛇。” “……”藏歌努力往林子深处走,很难想象那么个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人居然会怕蛇。 山下有瀑布,山上自然有河流。 冷非颜折了箭头,伸手从背后用力拔出肩头的箭,唇都变成了紫色。藏歌采了止血的草,揉成沫帮她敷上,只处理了一个伤口,她就搁那呲牙咧嘴:“藏歌你是不是想痛死我!!!!” 藏歌不答,她却挣扎着不让他继续敷下去了。 “别闹!!”他终于开口,却压制了心中的疼。 “走开!!!休想趁机谋害本座。” “……”藏歌一手按住她,她的血已染红了半袭白衣:“再不止血,你就轮不到贫僧谋害了!!!” “不止血。”她小孩子一样拢起衣襟,面色纸一般的白,笑得却非常促狭:“除非你亲我一下。” 相忘于江湖 第三十五章、 “不止血。”她小孩子一样拢起衣襟,面色纸一般的白,笑得却非常促狭:“除非你亲我一下。” “你……”如果不是看见她的脸色,和她身上让人心惊的红,藏歌甚至会怀疑她是假装受伤的:“好好好,那么你先止血。” 她于是乖乖地让他上药,上到第二个伤口时她仰起头:“藏歌,你敲昏我吧。” 藏歌并不知道,含光流血、烽火流泪一说。有很多人说中了烽火连环箭的人都是自杀的,因为受不了那种痛。 生命力越弱,她的意识就越清醒,藏歌点了她的睡穴,她懒懒地靠在他怀里,两个人在溪流边一坐到晚间。 天色渐渐暗了,夜幕笼罩大地。周围寂静,有微光从林间投下来,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剪影。藏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是令他满意的平静无波,只是有些隐隐地,不愿视线移开。 冷非颜在半夜醒来时,睁开眼睛迎上藏歌的目光,她已经笑意浅浅:“我已经上完药了,你该亲我了。” 藏歌一怔,起身向林子中走去,她体温很低,得生一堆火才行。冷非颜伸手欲拉他,刚一抬手臂,最终只是闷哼一声,重新靠在岸边的树旁。 阴了很久的天还是忍不住下雨了,藏歌拉了她缩在山坳里,见她确实冷得更厉害,脱了僧衣小心翼翼地为她挡着雨丝,她倒是安分地趴着,良久突然道:“藏歌,我觉得我们好像两只顶着一片树叶的蚂蚁。” 藏歌听着黑夜中沙沙的雨声,沉默,听着彼此的呼吸,于是那些红尘俗事,便慢慢地悠远了。 天色微明,黑夜正在过去。 “藏歌,”她趴在青草气息浓重的山坳里,朦胧中看不清表情:“其实冷非颜一直有个梦想,可以远离这江湖,随我蓝颜,山水田园并肩白头,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潮退潮涨,”她的眼睛充满梦幻般的希翼,最后慢慢幻灭:“可惜……在你心目中有着太多的东西重于感情。” 藏歌没有回答,数年的修行已经淡却了这一颗凡心,她似乎也没有要他的回答:“佛家常说因果轮回,但无所谓,冷非颜敢作一个坏人,就不在乎非议质疑。但是无论如何,本座很感激能够遇见你。” 藏歌抬头望着林间,没有星月,雨还在继续,世间却仿佛只剩下她的声音:“我们都早过了儿女情长、悲悲切切的年龄,很多话已经说不出口,如此,就这样吧。下次见面,本座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她站起身,肩上的血已然凝固,却是轻扯下他披上的僧衣,眼神恢复最初的冷漠。轻弹身上的尘土草屑,她缓缓走出去,倒没有什么伤心欲绝。两个人之间只是易碎的泡沫,早晚有这么一天。 她努力大步走出树林,那是一只孔雀,孔雀的骄傲,只肯让你看见它正面的美丽,不允许你注视她背后的隐伤。 那身影终于再也看不见了,如此也好,长相忆莫若不相识。 只是念及凤凰谷中的蓝天白云、绿草繁花,还是有微微的怆然,欲执手,却终是难以抛开所有啊。 雨还在下,可是天色渐亮了,天亮后,江湖庙堂,陌路殊途,天亮后,同放手,相忘于江湖。 冰冷一切妄念 第三十六章: “师尊,您的伤可曾好些?” 大厅一片人声杂乱,这是天道盟第三次围攻冷非颜,看着伤的伤、死的死,众人面带忧色,自从彻底脱出与冷非颜的瓜葛后,释禅大师声望直上,颇有直逼无为大师的势头。 而他试着破解了冷非颜几乎所有的剑法,可是这是第三次失败了。 如果说失败是成功的妈妈,那么成功的妈妈会不会也太多了点,而且……释禅大师已经开始担心这妈妈到底能不能生下儿子了。 只有饮天行一如既往地鼓励他,告诉他‘今日战死的勇士,只是为了他日不再有更多的人死亡。’于是藏经阁的耗纸速度又增加了一倍。 为他掌灯的小沙尼叫清尘,他经常非常专心地看着他画着招式、认真地写着注解,有时候也问他:“大师,您真的希望中原武林打败冷非颜吗?” 灯下的他不曾抬头,稍作停顿,清晰地答是。于是清尘就叹息:“小僧以为大师与冷施主之间起码还有情分,可是看看大师对她、她对大师……” “既已身入空门,自当断却尘缘,如今只论冷施主的罪孽,便是万死不足抵。” “可是大师,人非圣贤,若是冷施主服诛,大师心里,可会有、哪怕一点点遗憾?” 于是灯下的人便沉默了,半晌重又落笔,却低声叹:“红尘轮返,因果循环,出家之人,应当心中无物,四大皆空。” “那么大师的意思是不会了?” “当是不会的。” “大师,可能小僧这一辈子都成不了高僧了。”执掌的人突然嘟了嘴,释禅知道他性子,只微微一笑,他果然继续道:“我便是为着小灵出家来的,免得爹娘老是催逼着婚事。如果是小灵,她要修仙,我就潜心得道飞升,她要作恶,我便随她堕落成魔。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就算她比冷施主血孽更重,我也是在所不惜的。” “可是你又为何不与她在一起?” 答话的人黯然:“她成亲了,嫁给了尚书大人的大公子。我……”他端烛台的手仿佛与烛台有仇般紧紧握住:“我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却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释禅大师笔下不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摇曳的烛火中,仿佛听到那人在耳边说——在你心目中有着太多的东西重于感情。 摇摇头,继续落笔,少林寺无为大师明令各僧不得参与围剿燕楼的行动,但却并不制止他们辅助行动。 释禅大师画好对拆的招式,又招了八个资质颇佳的弟子加以指导,反复验证,确定可行,于是再一次发给天道盟饮天行。 冷非颜靠在荷池边喝酒,这是她第四次挫败天道盟的人了,却已经现出吃力的姿态,如果不是含光估计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安排一次比一次周密,冷非颜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坛子里已经所剩无几了,声响很轻,但她听见——是巫盅的脚步声。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万籁俱静,空气中檀香与酒香交织,迷惑人心一般俳徊着不肯散尽。那时候夜色昏暗,荷塘里小荷初露角,她的白衣散在池边的青石上,虚幻若瑶池仙子一般。 巫盅不敢肯定她是不是醉了,甚至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清醒着,伸手竟然欲触上她的衣角,她回头,目似刀锋,冰冷一切妄念。 巫盅跪在地上,请罪的态度倒是极为诚恳,冷非颜冷然挥手,示意下去。他于是一躬身走了。 匕首上淬了毒 第三十七章: 饮天行跟随冷非颜进行这次任务,踏入裘府的时候就发觉不对,杀气、四面潜伏的杀气在周围散开,平静的表象下暗潮汹涌。 冷非颜顿足,白衣微合,声音冷冷地带了些嘲讽:“出来吧。” 于是四周的人开始现出来,两个人已落入包围,济玄和释禅带着一干精通医术的少林弟子,准备随时医治伤者,这一次竟然准备得相当充足。 冷非颜往人群中微微一扫,竟然就有人下意识往后退,饮天行依然中气十足:“冷非颜,多年来你燕楼行凶无数,今天就是中原武林同道替天行道的日子!!” 冷非颜朗声大笑,目光移过释信,未露半分心绪,含光在她手中慢慢绽放光芒,她的眼中是嗜血的狂傲:“也好,本座奉陪便是!!” 巫盅执刀背对背与她站在人群中间,面对正气凛然的众人,她突然觉得很滑稽。 真正的血腥拼杀,大约是为了限制她的飞燕扣,这院子障碍物甚多,她绕开好几波攻击,一枚飞燕扣出手,却因为障碍阻挡,削下饮天行一块脸皮来,一时间血流满面,那正义的盟主如同血染了一般。 如果一来,众人更怒,冷非颜眼中杀机更盛,含光每至一处便带起惨嚎一片。这样子不行,这样我们会输的。 释信大师指挥众僧医治伤者,但大多数人伤口血流不止,任何药都无法止住。巫盅一直留意在人群中杀成一片血海的人,蹁跹的身姿偏偏染上狂野邪惑,魔魅得让人心悸。 “楼主。”一声低响,冷非颜回头,那样近的距离,她微一跺足,身子凭空一斜一矮,一把匕首闪亮的刀锋从肩下冒出来,巫盅一击得手,飞身便退,在众人呆愣的片刻,飞身脱出人群,很快身影不见。 血流出来很快变成紫色,匕首上淬了毒。这种方式用在正道人士身上就叫偷袭,若用在坏人身上,估计就叫计谋了。 “别让她疗伤,大家快上!”饮天行顾不得自己满头满脸的血,大声喝,一时众人士气大增。 冷非颜额角开始出汗,半边身子慢慢麻木,尽管以她的体质,毒发得很慢,可是若是一般的毒,巫盅怎么敢在她身上用? 于是开始有不长眼的刀剑在她身上划出血痕,白衣惯染血,只是这一次,变成了自己的血。济玄方丈一直在观察释禅,他只是低头认真地包扎着地上的伤者,包得非常非常认真。 咱们国家有句古话,叫蚁多咬死象吧? 冷非颜的脚步开始不稳,含光切金断玉,但很快有后来的补上。 “饮天行,”她拼着受两剑开口:“你苦心安排巫盅潜在我身边就是这个用途么?” 饮天行脸色大变,脸上一抽、痛感反倒不再明显:“哼,分明是你燕楼自己出叛徒,你休想搅什么是非!!” 冷非颜含光一扫,挡开纷乱的攻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窥视武林盟主,竟然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女儿也赔上。” “你、哼,总之今天不管你胡说什么,都难逃一死!!” 冷非颜正待再说什么,却突然闷哼一声,有一枪刺中她的腰际,手中扣了六枚飞燕扣,暂时逼退了众人,她迅速地点穴止血,含光换到了左手,右半身已经移动艰难。 没想到,冷非颜终究还是要死在江湖。目光作无意状滑过专注察看伤者的人灰白色的僧袍,她唇边一抹微笑,也好,藏歌这样也好,彻底地淡漠。我结我的红尘罪孽,你修你的方外佛缘。 不曾遇见,不曾相恋,别离了亦勿须想念。 我们、果然都不是儿女情长的人。 葬身江湖 第三十九章: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院墙上巫盅挡开横来的刀剑,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人,目眦欲裂。 冷非颜扯了一个笑,红唇染血:“追电的消息,岂非一直就是非常准的。” “那你为什么……” “我喜欢看你们演戏……饮天行、你、我、七夜,哈哈,大家的演技不是都很高明?藏剑山庄的灭门案你查不出来,因为本来就是燕楼动的手,对不对?” “你……”巫盅惊惧地后退,她注视着他的眼神:“饮天行下的命令,事成之后,各取所需。你的燕楼,他的武林。因为只有藏歌跟我绝裂,他才肯帮他们破解飞燕剑法,对不对?” “快杀了他们,别让他们胡说!!”饮天行还在喊,但明显已带了惊慌。释信抬起头,那个人依然倨傲地站在人群中,只是白衣已被鲜血浸透。据着含光的手、指甲已带了微微的蓝色,长发亦也染血,如心一般的纠结。 “你心虚了饮盟主。”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真要证据吗?” 饮天行又沉默了,他不敢肯定冷非颜到底知道多少,难道自己身边有内奸? “饮天行,藏剑山庄的事真的是你指使的吗?”释信缓缓起身,冷非颜脸色一变,飞快旋身一手揽住了他,跳出了院墙,释信推开她:“放开!!” 她扬声吹了口哨,晨凫自林中跑出来,转身掏了一枚药丸含在嘴里,她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酷:“如果他们追来,你和晨凫先走。” 释信不明白,身后已经有人替他解释了:“冷楼主,虽然你所言可信度极高,但事关天道盟清誉,今天的事天道盟实在不希望传出去,所以明知道昧着良心的事,也只有昧着良心干了!” “胡掌门,跟她罗嗦什么,反正她的罪不差藏剑山庄这一桩!!” “冷楼主,饮天行的行为,盟内自会处置,却决不允许因为这一件事污了天道盟,所以……得罪了。” 这一次,天道盟本是保留实力做最后的截杀,可是如此一来,这些人势必不择手段,如若冷非颜不在、藏歌一死,巫盅本是邪道中人,话不可信,当年旧事再追究还不是死无对证! 冷非颜一笑,紫色的血从嘴角蜿蜒而下:“释禅大师,如此你可明白了?” 冷非颜丢了含光给他,自己抢了一把剑,两个人并肩作战,她拖着他且战且退,最后带着他翻身跃上晨凫,如疾电一闪将追赶的人群远远甩在身后。 藏歌被她抱在怀里,她身上的血流得让他心惊,不自觉伸手按住她的伤处,她笑得狂放:“怎么,大师要动凡心了?” 藏歌于是又缩回手去,冷非颜双手揽着他的腰握住缰绳,他身上沾了她的血,但依旧干净,如四月的风、五月的晨曦。 藏歌,我们之间、已是许多年…… 藏歌有着隐隐地不安,但是她依然驾马狂奔,身上的血更彰显豪情。 “去哪里?”他努力平静地开口,她身上的伤得找个地方治疗吧。她却只是淡淡地笑:“我送你回少林吧。” 是了,如今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栖身了,这世界,多么可笑。 路边景致交叠,好在离少林并不很远。路上冷非颜不再说话,她的手臂若有若无地摩擦他的僧袍,气氛竟然如此暧昧。可惜晨凫速度太快,至下午时分已经到了蒿山。 长长的青石长阶如登云长梯一般,甚至让人相信上面会是另外一个世界。 冷非颜负手站在台阶下,她依然带着洒脱不拘的笑目送他离开。 藏歌缓缓拾阶而上,阶下的人突然出声:“释禅大师。”他止步回眸,她依然长身玉立,仿佛只是参加了一场盛宴而不是一次恶战:“释禅大师,前路莫测,可惜非颜不便远送。”她语中终于没有了笑意,声渐低沉:“珍重。” 说这话时,她低垂了头,有风过衣袂,几缕银灰色的长发遮去了表情。 “阿弥陀佛,冷施主亦请珍重。”释禅庄严地宣着佛号,他转身,迈入他的世界。 冷非颜静静地伫立山下,指间已成惨淡的碧色,没有什么好悲伤,将军难免阵上亡,这不过是个毫无悬念的结局而已。 可是当那袭僧衣缓缓没入山门,沉重的声响缓缓闭合、隔绝这三丈红尘时,她突然想起那句吻我之眸掩我半世流离…… 原来,终究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不管我怎么努力,你终是虚幻,我只有服从我的宿命,行走江湖,深陷江湖,最后葬身江湖。 伤口开始大出血,那是朱果续命丹也挽救不了的伤,冷非颜勉力回身拍拍身后的晨凫,很是不舍地抚了抚它的头,它亲昵地用鼻子拱她,于是她便笑了,想不到,一直陪我到最后的,竟然是你。 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第四十章: 释禅大师是到寺里才看到手上的含光的,他从又出去,山门前石阶漫长,那袭白色的身影就那么委顿于地,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死了么? 太好了,她终于死了,中原武林那么多人的血总算没有白流,对不对?没关系的,她本来就应该死,她所欠下的血债,死上一百遍也不够偿还万分之一,对不对?没有人会同情她的,人人都应该拍手称快,是不是? 可是藏歌你是在颤抖吗? 不,我为什么要颤抖?我高兴还来不及,整个中原都应该举杯同庆。嗯,晚上喝什么酒来庆祝呢?啊,我已经出家了,不能喝酒了,那么以茶代酒吧,什么茶呢? “释禅大师您没事吧?”看门的小僧轻声地问,释禅在笑,平时很少看到他笑得如此开怀,他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然后踉跄着往下面走,是什么时候,这青石的台阶如此漫长? 他努力回想燕楼的犯案现场,那一片片淋漓的鲜血、碎乱的残肢以及他们不甘的怒视,不错,这个罪魁祸首,哈,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么?你不是无敌的么?你不是一向都令人闻风丧胆的么? 藏歌,你笑的好奇怪,你是不是在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是高兴,对,我是高兴。你以为任何一个男人得到你的恩宠都应该感恩么?你以为你侮辱一个男人还能让他爱你一辈子么?不对,我已经出家了,我现在是一个和尚,和尚是应该四大皆空的。 脑子里好像乱作了一团,他终于缓缓地靠近了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冷非颜,你确实是万死不足抵其罪,死得好,哈哈哈,死得好……可是你怎么会死呢? 那样冷漠高傲的你,那样目中无人的你,那样制敌于无形的你,怎么会死呢? 冷非颜你逗我玩是不是? 你别玩了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上当的。别以为你死了我会伤心,我帮你刨个坑还嫌累,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如果这是一出武侠剧,不是最后都应该主角抱得美人归的吗?如果这是一出言情剧,那么你起码还应该在我怀里罗嗦半天,交待一下遗言对不对? 倾身,微凉的身体入怀,她坚毅骄傲的脸庞终于失了那种尖锐锋利,许是鲜血流尽,苍白得如同大石压过的纸娃娃。 周围已经引来寺中很多僧人,但是没有人说话。释禅大师颤抖着抚上她微卷的褐色的眼睑,那双洞若观火般的眼睛如今合成一条完美的、永远不会再睁开的弧线。 众僧默默地看着这位少林高僧,他将脸缓缓埋入她怀里,没有声音,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哭。 灰白色的僧衣下,他的双肩剧烈地颤抖,好吧冷非颜,我认输了。我承认我会很伤心,我承认我会很想念,我承认我会舍不得。别闹了,冷非颜,你醒过来吧。大不了我让你叫我小秃驴,大不了我夜夜念经给你听,大不了我作你的妻,好不好?好不好? 轻轻拨开她紧握地手,里面是一枚已经嵌进手心的飞燕扣,想起临敌时那个人那一句‘如果他们追过来,你和晨凫先走。’非颜,你不是很喜欢那首歌,我唱给你听,听完后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他轻轻弹着含光,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终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可是不管怎么样的呼唤,怀中的人终是温度渐散,于是调不成调,释禅大师颤抖地吻她的眼睑,所有的经卷禅礼都抛到九宵云外,脑子里只剩下那一句——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吻君之眸,掩君半世流离…… 第四十一章: 傍晚了,夕阳斜斜地穿过林梢。他缓缓抱起她,是血流尽了吧,她异常地轻,双手已经成可怖的碧色,神情却是淡然安祥地,是了,这就是冷非颜,生死谈笑中。 “我们门巴一族实行水葬,在我们的民族里面,水是生命的来源,是幸福美好的象征。死后得入水中的族人可以洗清尘世间的一切罪孽。可是……人死如灯灭,我不相信鬼神一说。” 很是奇怪,这么多年的淡忘,为什么她的一言一笑都还铭刻在心呢? 晨凫迷惑地跟着他,不时用鼻子嗅嗅自己的主人,也许它并不能理解生死。 释禅大师在江边停下来,紧了紧怀里微凉的身体,似乎要揉进骨子里一般,熟悉的檀香在江风中纠缠,缠得人心痛魂伤,缠得人肝肠寸断。 风吹乱了她银灰色的长发,他仔细地帮她拨好,夕阳下的容颜白得有些透明,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抚摸那已失了血色的唇,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拥抱,再也不能触碰,再也不会遇见…… 轻轻地将她放入江水,清澈的水流冲刷着她身上的血迹,银灰色的长发如同这世界最轻柔的水草,在水中飘摇,那种碧蓝漫过了她的容颜,于是记忆虚幻。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江水中她长发如丝、白衣胜雪……释禅大师很安静地看她,脑海里是凤凰谷蓝天白云下仿佛误入凡尘的仙子,恍忽中人生竟只如初见。 回忆的碎片锋利地划过眼前,最终是一声珍重代替了吻我之眸的誓言,非颜,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寺门外的青石长阶,我怎么会舍得说再见…… 再怎么样的不舍,也终须放手。江水不停留,当她玉一般冰冷的指尖缓缓滑出他粗糙的手时,释禅大师有一种撕心的错觉。 身后晨凫长嘶,他突然回身拉住它的缰绳,嘶声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它吼——她死了,她死了你知不知道???!!!!! 晨凫悲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话,眼窝里竟然也是大滴大滴的泪,它扬蹄挣脱了他手里的缰绳,冲着她离开的方向涉水而行,奔跑中长鸣幽咽。 他静静地站在江边,那冉冉檀香终被江风吹散,天高地远,她渐渐消失在江面,让人想起孤帆远影碧空尽这样的形容,暮色苍茫的长江,徒留怆然。 手里紧紧握着那枚飞燕扣,感受它刺入掌心的感觉,冷非颜,如果早知道这是一场悲剧,藏歌愿拿生命,换你不在这剧情。 释禅大师依旧四处讲经,闲时也会在藏经阁编写经书,世人看着那宝相庄严,总说他没有爱过冷非颜吧,一代圣僧,怎么会爱上那个魔头。 少林的僧人不议论,只有济玄方丈坚持,他说爱过的,只有爱到了骨子里,剔出来时、才会那么的痛。 释禅大师坐化时年仅三十九岁,众僧收殓他的遗体,在其紧握的手中发现一枚纯金暗器,经众长老研究,一致确认是令人闻名变色的飞燕扣,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圣僧临终前会握着这样的凶器,只有少林众僧闻知后,黯然低宣佛号——阿弥陀佛。 (完结) 小说在线阅读 https://www.256zww.com---256中文【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