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荡漾
    作者：萌之啾啾
    第一章
    梁衍站在机场人来人往的接机口，不停地打着哈欠，如果不是身负着给太子爷接驾的重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挂在栏杆上睡着。
    可是他不能，原因很简单——打工仔没人权嘛。
    旁边挨着梁衍站的是个打扮时髦的小美眉，长长的卷发，短短的碎花裙，样子长得还不错，够得上梁衍挑剔的审美。
    什么？说他没事乱看美女居心不良？喂！他已经牺牲了通宵加班以后的补眠时间，在这里空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就近找点养眼的东西提神，甚至期盼点艳遇弥补他受伤的心灵一点也不过分吧！
    小美眉也注意到了梁衍的存在，不过让梁衍失望的是，人家目光的焦点并不在于他那张平时勉强算得上帅气，但是此刻显得非常无神兼困顿的脸，而在于他手指上勾的那只保时捷的车钥匙。
    很羡慕吧？豪车呢！没个几百万买不起呢！马力超强开起来超爽呢！这样招摇过市，真是要多拉风有多拉风呢！梁衍恨恨地把钥匙在不锈钢栏杆上敲了敲，心里只想把它摔到地上再踩个稀巴烂。
    豪车？豪车顶个屁用，又不是他的！管他保时捷还是比亚迪，反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就是三个字：买不起！
    到达大厅里的广播响起，等候多时的那个航班终于到了，梁衍连忙收起脑子里那些怨天尤人的想法，向出口张望起来。
    乘客陆陆续续地掠过他眼前，高矮胖瘦应有尽有，梁衍认真地筛选着，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他今天要接的人，长什么样子？这个关键的问题蹦出来，梁衍当场被自己吓傻了。
    真不能怪梁衍没脑子，试想你陪着老总整整熬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把公司里乱七八糟的日常事务梳理完毕，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再不睡觉就要瘫痪的状态下，突然老总塞给你车钥匙让你到四十公里以外的机场接人，等你到了机场，发现你要等的飞机根本都还没起飞，而你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直到一个多小时以后飞机降落……
    你也清醒不起来好不好！
    真是要命，当时老总只说要接他那个名叫林漾的儿子，没给梁衍看照片也没说联系方式，眼看着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随时都可能错过，难道真的要逼他用最土的那招……
    “林漾！林漾！叫林漾的有没有！”梁衍手握成喇叭状，对着人群毫无目标地大吼，管他呢，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豁出去了，总比接不到人，回去被老总骂个狗血淋头好。
    一个穿着黄色T恤，牛仔裤，背着大书包，戴着鸭舌帽的男孩子步伐匆匆地经过了梁衍，在听到他鬼叫以后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
    梁衍没有察觉到背后两道深恶痛绝的目光，继续扯着嗓子大叫。
    林漾忍无可忍，两三步走了过去，拿下帽子往梁衍脑袋上就是一盖：“先生，请问你是马戏团里跑出来的吗？”
    梁衍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了一张隐忍着不高兴和不耐烦的俊脸。
    “你是……林漾？”
    “废话，不是的话我才懒得陪你在这儿丢人现眼。”
    梁衍咋舌，他早就知道老总有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儿子，也就比自己小个一年半载而已，可是现在看到本尊，这哪里是二十五岁的人，分明就是还混在校园里，稚气未脱的学生哥。
    “哎，马戏团的，走不走啊？”林漾皱眉，鄙夷地打量着梁衍，老爸新找的这个司机真不怎么样，又土气又迟钝，现在的人才果然很紧缺，连找一个智商中等偏上的司机都成了奢望。
    “哦，走吧，车子在外头，我来帮你提书包。”梁衍回神，面对林漾毫无友善可言的态度有点不爽，这人说话的语调倒是不冲，要是忽略他说的内容，大家一定会误以为这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可问题是，他说的每句话都带刺，真的特别招人嫌。
    老子辛辛苦苦来接你你不给笑脸也就算了还给老子放冷箭？梁衍满腹牢骚，却又不好发作。
    毕竟是顶头上司的宝贝独子，说白了就是他的小老板。而且两个人以后大概也不可能再见面了，梁衍决定发挥大人有大量的精神，不和小朋友计较。
    “成，那就谢谢了。”林漾一点也不客气地把书包扔给梁衍，然后给老爸打电话：“爸爸，嗯，到了，见着了见着了，现在正要上车。诶？哦，好。”
    挂了电话，林漾冲梁衍一伸手：“那个谁，你的身份证，麻烦给我看看。”
    “啊？”梁衍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我爸怕我被不明人士绑架，让我看你身份证。”
    梁衍黑线，没好气地从钱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扔到林漾手上。
    “梁衍……照片真丑。”林漾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评价，梁衍气得鼻子都要歪掉，敢情我不上镜也得罪你了？！
    等到车子终于开上了公路，梁衍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正寻思着要带小少爷去哪里吃饭，林漾兴致勃勃地开了音响，挑了首超级精神分裂的摇滚乐，震得几乎要把车顶掀翻。
    这次梁衍没有退让，长手一伸，按了off。
    林漾大眼睛怒视梁衍，梁衍笑呵呵地说：“我开车听歌容易出交通事故。”
    林漾哑口无言，半晌，从书包里翻出mp3戴上耳机，脑袋一歪，睡觉。
    梁衍看了他一眼，心里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又愤恨，想当初他自己第一次坐着飞机来这个城市，有谁来接他？还不是他自己拖着沉得要死的行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兜兜转转才找到的机场大巴。如果当初有个像他这么帅的帅哥开着保时捷恭候他的大驾光临，他一定痛哭流涕地跪下来叩谢老天爷的厚爱，哪里会像这家伙这样欠揍地take it for granted，连一句“你辛苦了”也不给。
    唉，不过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吧，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宝宝，老爸是威名远扬的大老总，住的是大别墅，坐的是保时捷，而自己这个时运不济的泥娃娃……
    想到自家老爸欠下的一屁股赌债，和自己为了帮他还钱，落到现在工作了好几年还买不起一辆比亚迪的悲惨处境，梁衍就忍不住英雄泪满襟。
    “林漾，林漾，起来吃饭了。”把车子开到饭店的停车场停好，梁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开饭了，要是再晚个半小时，恐怕他真的能当场饿死在方向盘上。
    从昨天傍晚匆匆下肚的盒饭，到现在将近中午十二点，他已经十多个小时没吃一口干粮了，这对于视每天三餐吃饱喝足为人生最高追求的梁衍来说，实在是惨无人道。
    不过很可惜，在飞机上刚解决了两个汉堡的林小少爷完全不能体会梁衍排山倒海的饥饿，换了个姿势，靠在车窗上继续呼呼大睡，任梁衍叫得肝肠寸断，人家愣是连睫毛都没有抖一抖。
    忍耐像肥皂泡泡一样一戳即破，梁衍伸手解开自己和林漾身上的安全带，熄了火，下车直接走到副驾那一头，猛地拉开了车门。
    熟睡中的林漾突然失去了倚靠，直接往车外栽了出去。
    “啊！”
    一声惊呼响起，梁衍在林漾和地面亲密接触以前及时接住了他。
    “怎么……怎么回事……”林漾睡眼朦胧地稳住重心，发现自己双手正紧紧地拽着梁衍的衣服，脸颊也不雅观地贴在人家的肚子上，内心感到相当疑惑：“有人……有人要绑架我吗？”
    “你以为你是电影里的男一号啊，满世界都是戴着墨镜穿着黑衣想要绑架你的人。”梁衍没好气地松开手：“下车吃饭了，我不知道你饿不饿，但是看在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宝贵时间和精力的份上，麻烦动作快点。”
    说完，梁衍也不看林漾脸色，头也不回地往饭店里走去。
    哇！向有钱人发威的感觉真爽！比开保时捷还爽！
    “你……你怎么说话的啊？哎，等等我！”林漾手忙脚乱地下车，砰地甩上车门追过去，梁衍回身在钥匙上按了上锁，看着狼狈的林漾满意地勾起嘴角：“这样才是好孩子嘛，来，再走快点。”
    “死马戏团的。”
    “你叫我什么？”
    “死马戏团的！”
    “你！哼，我看在你爸的份上不怪你。”
    “嘁，你是怕我爸一怒之下炒了你吧。”林漾跟在梁衍身边，看了看他：“哎，大马，你是新来的司机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梁衍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你瞅着我像司机吗？”
    “像。”林漾点点头，然后补充：“确切地说，我觉得说你是司机都抬举你了，你看你，西装皱成这样，头发也乱糟糟，讲话一点水准都没有，脾气也很烂，还在机场大吼大叫，当我们那儿的清洁工我都嫌你素质不够。”
    梁衍不可思议地盯着林漾：“小孩，你意见还不少。”
    “我是在为我们公司的形象考虑，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开的是我老爸的私家车，公司的车子用完了吗？”
    “很抱歉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梁衍把车钥匙放进口袋，正色道：“我是你老爸麾下新上任的行政经理，林小少爷，请多指教。”
    “行政经理？”林漾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睛，似乎有点惊讶，梁衍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正等着他发出“哇塞你这么年轻就当上经理”之类的夸赞，却听见他接着说：“哦，随便吧，我对我老爸的眼光没意见，不过下次改善一下你的着装啦，好歹也是个经理，形象很重要。”
    那一刻，梁衍看到自己的元神在血喷三尺。
    第二章
    “小漾！起床吃晚饭了！”
    黄昏时分，林漾还在自己久违的舒服大床上呼呼大睡，这小半个月的旅行真的把他给累坏了，恨不得就此睡到世界末日，可惜凡事无完美，有让你不愿意醒来的美梦，就一定会有执意打断美梦的人如影随形。
    “妈……不要掐了……很痛诶……”林漾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正想抓过被子把自己捂个严实，就听见老妈凉凉地说：“别怪我没告诉你哦，你老爸刚回来，正在下面等着开饭，再不起来小心他亲自上来叫你。”
    老爸两个字蹦出来，林漾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像僵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我就来！”
    洗过脸刷过牙，林漾噔噔噔地下楼，林家帆已经在饭桌前坐好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刻板，看到多日没见的儿子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回来了？”
    “嗯。”林漾走过去，规规矩矩在他对面坐下。
    在林漾心里，老爸就是个超级严肃的工作狂人，每天不是在公司加班加点，就是加班以后回来继续在书房里废寝忘食，从小到大，两父子都鲜少玩乐的时光和闲聊的话题，难得有了共处的时间，也都只有老子教训儿子的份。
    被骂多了的后果就是，林漾在外面再怎么张牙舞爪都好，在自己老爸面前，一定是乖乖顺顺的小花猫一只。
    “睡觉也不看看时间，现在才起床，晚上还睡得着么，又想熬夜打游戏是不是？”
    果然，又开始了，真不愧是林家的挑刺儿大王。
    “爸，我早就不打游戏了。”林漾挠挠头，心里怪失落的，老爸居然不知道他现在喜欢的是熬夜看电影么。
    “那就好，人就要趁年轻的时候多干点实事，别总是沉迷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里，等到老了一事无成，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哦，我知道了。”林漾老实地点点头，一副很受教的样子，心想今晚是看生化危机好呢还是变形金刚好。
    “既然知道就好办了。”林家帆正色道：“行政部正好缺一个助理，明天我把你调过去，熟悉一下公司的运作也好。”
    “……”不是在讨论不要熬夜打游戏的问题吗？什么时候话题就跳到这个上面了？
    “好好干，等过几年你更成熟一点了，我会考虑提拔你。”
    不知不觉掉坑里的林漾在心里默默流泪，我不想变成熟，我不想被提拔，我不想成为你累死累活没有自由的接班人，呜呜呜呜呜……
    大概是儿子哀怨的神情实在太难忽略，林家帆皱了皱眉，不大耐烦地说：“你已经二十五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天都没有休息过，吃尽苦头才让公司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你别给我丢脸，我可不想到了退休，你还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让我操心。”
    “好啦，我会努力的……”唉，为什么老妈没给他生一个哥哥弟弟，而这个压力山大的任务要落到他这个倒霉鬼的头上。
    “老头子，你退休还早呢。”林妈妈端着骨头汤上来，白了老公一眼，说：“要我说，还是结婚比较重要。”
    “什么！”林漾差点给老妈跪下，什么叫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这样就是！干嘛都这么迫不及待地为他规划人生啊，就不能先问问他的意见吗？他的回答明明一直都是NONONONONO啊！
    “这么高兴，被我说中你心事了吧？臭小子，你几斤几两重我还不知道，那点小算盘我早替你打好了。”林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从林漾上大学的那年起，她就一直在物色着合适的媳妇儿人选，门当户对、漂亮贤惠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只要林漾愿意，见个面吃顿饭看场电影甚至更进一步都不是问题！想到自己的儿子帅气地步入婚礼殿堂的画面，也许用不了几年还可以为这个家增添新的小成员，林妈妈激动到几乎要热泪盈眶。
    “妈，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为了打消老妈这个可怕的念头，林漾情急之下只好大义凛然地，舍身就义：“我觉得我还年轻，一切要以家族事业为重，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工作，努力减轻老爸的负担！”
    “嗯，不错，有长进，不愧是我的儿子。”早就等着这句话的林家帆很满意地点点头，说：“开饭吧。”
    林漾拿起筷子，早就没了吃饭的胃口。
    “哎，你该不会叫我出来喝闷酒的吧？出去玩了一趟，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酒吧里，唐绒风度翩翩地坐在林漾的身边，出色的相貌引起了不少女士的注意，不过很显然他并没有猎艳的企图，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手里的酒杯，和那个一见面就哭丧着脸的好朋友身上。
    “唉，我觉得我今年一定是霉星高照，从我过生日的那天起，我就没遇上过一件舒心的事情。”林漾将杯子里的Rum and Cola一饮而尽，然后哀嚎：“我新买的尼康啊！它就这么投入了西湖的怀抱再也不回来了！丢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主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啊！”
    “谁让你自己神经错乱的？坐船不好好坐，非得臭美，非得显摆，四面八方都是水，到底有什么好照的啊。”唐绒一点也不同情林漾，按照他对这位好朋友的了解，他遇上的倒霉事儿，十有八九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这是不放过每一个美的瞬间！是艺术！你懂不懂！”
    “行行行，我庸俗，我不懂艺术，你倒是懂艺术，自己数数，这是你丢的第几部相机了。”唐绒白了他一眼：“傻瓜机都还用不利索呢，就学人玩儿单反，傻了吧！”
    “你闭嘴！”林漾抱着脑袋，忿忿不平地说：“丢了相机没人安慰也就算了，回来还遇上一个马戏团里跑出来的白痴司机，接人不知道打电话，居然满机场乱喊我的名字，害我宝贵的面子全都没了！”
    “你本来就不怎么有……”
    “唐绒！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啊？当初你和苏小满被赶出家门，穿破衣住破房的时候，我对你冷嘲热讽了吗？”
    “……你没少损我好不好？”
    “你！”林漾气极：“亏我那时候还把私房钱拿出来借你开花店，现在你生活倒是美满了，雨过天晴了，就把我对你的大恩大德全部忘记了！”
    唐绒连忙做了个求饶的手势：“大恩人，我错了，这个话题咱点到为止，成不？”
    说起那段过去，唐绒的确应该感谢林漾，想当初他和亲亲爱人苏小满出柜，家里人一怒之下把他们扫地出门，日子过得尤其艰难的时候，林漾除了偶尔挑剔他衣服太没品，发型太土气之外，对他们一直都很仗义，后来两个人双双丢了工作，走投无路决定自己创业，林漾二话不说就借了他们五万块钱的“巨款”，还不带催着还的。
    可惜啊，当初欠下的一笔人情债，如今就成了把柄，只好他稍稍逆了林漾的鳞，就一定会被冠上忘恩负义的罪名，洗都洗不清。
    “这样吧，只要我能帮忙的，你开口，我绝对不推辞。”
    “帮忙……其实也没什么好帮的……”林漾想了想，愁眉苦脸地说：“我爸那边，我是认了，谁让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可是我妈那边，你给我出出主意吧，我可不想被她安排的一堆相亲轮番轰炸，以前就见过一个，那女的快把我吓死了。”
    “很难看？”
    “不难看，绝世大美女！”林漾气呼呼地问waiter要了一杯柠檬水，继续说：“第一次见面就让我陪她逛遍了整个CBD所有的大商场，大小姐她看见喜欢的东西是拿了就走，我在后面一直帮她刷卡，跟条狗似的，这也就算了，后来她试衣服的时候，我随口说了一句不怎么好看，她居然一个高跟鞋就跺我脚上了。我去啊！虽然我是个男人，可也是肉做的好吧！”
    唐绒咋舌：“这个……真……挺……那啥的……”
    “是吧，你也觉得很过分吧！回来我妈还骂我，说我不尊重人家女孩子，好好的惹人家生气了，我那叫一个有冤无处诉。”
    “我理解我理解。”唐绒安慰道：“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这年头，还是有修养的女孩子比较多的，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哼，是啊，那你怎么偏偏找了个男的？”
    “……”
    “反正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想让我乖乖去相亲，没门儿！”
    “其实……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你妈彻底死心。”
    “什么？”
    “你就说……你是同性恋呗。”
    林漾被柠檬水呛到了，趴在吧台上剧烈地咳嗽。
    “没事儿吧你？”唐绒好心地拍了拍林漾的背。
    “你个馊主意大王……”林漾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把气顺过来了，无力地说：“我说我现在不想结婚，又不是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那好办啊，过几年，你就跟你妈说，你又被矫正过来了。”
    “说得轻巧，到那个时候，还有女的愿意嫁给我嘛？”
    “嗯，这个倒是真不好说。”唐绒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再说了，我才不要重蹈你的覆辙，被扫地出门当流浪狗，本少爷要风风光光地享受单身的自由。”
    唐绒沉思片刻，说：“说实话，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相亲的问题呢？”
    “那我还要担心什么？”
    “难道你不是应该担心明天上班要怎么表现才能让你老爸满意么……”
    林漾愣了愣，看向酒吧里的挂钟，然后惨叫一声：“啊！我都忘了！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就要起来呢！”
    第三章
    早上，梁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开始了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吃！早！餐！
    不要说他没有经理范儿，是他实在范儿不起来，前几天见到老同学，人家还羡慕夸他年轻有为，每天被人“梁经理”“梁经理”地叫着超级神气的。殊不知，经理这头衔，再往细里分，还能分成“金光闪闪的经理”和“乌云罩顶的经理”，而他，显然是属于后者。不说别人，就说和他在同一层楼上班的财务部卢经理吧，人家也就比他大个几岁，可身家却是他的几十倍，每天开着靓靓的新车，玉树临风地来上班，那才叫神气。
    快速啃完了在楼下买的包子，又灌了一杯助理给冲的速溶咖啡，梁衍拉伸一下筋骨，准备全副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人穷志不能短，业务还是要跟上的，说不定哪天老总一个高兴，给他个总经理做做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此时，门被笃笃敲了两下，还没等梁衍说话，来人就毫不客气地打开门走了进来。
    “诶，大马？”林漾看到端坐在经理宝座上的人，有点吃惊，很快又了然：“对哦，你说你是行政经理，我怎么就忘了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
    “……”看到这位还以为永生都不会见面的太子爷，梁衍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早……上……好……”
    “客气。”林漾大大咧咧地进走过去，往梁衍的办公桌上一坐，甩着腿，四处打量着说：“你这里环境不错啊，工作量怎么样？应该不大吧？”
    微服私访？梁衍在脑子里否了这个可能性，清了清嗓子，说：“你爸爸的办公室在楼上，电梯出去左拐第三个门。”
    “我不找我爸，我找你。”林漾说：“我爸把我发配到这里啦，不信你看邮箱。”
    梁衍心里一紧，连忙点开了自己的foxmail，果然，头一封就来自老总。
    “小犬林漾，尚不懂事，望梁经理多加管教，得罪之处，不必留情。”
    落款是林家帆。
    果然是老总，连email都发得跟圣旨似的，看得梁衍直想跪下来说声谢主隆恩……
    “怎么样，没骗你吧？”虽然对梁衍的印象一般般，但是比起想象中刻板严肃的老学究，林漾已经很满意了，总之，只要别动不动就向老爸打小报告，他林漾一定会乖乖听话，绝不惹事！
    心里盘算了一番，梁衍狐疑地分析着最后那句“不必留情”是来真的还是仅仅客气一下而已，林总那人吧，平时虽然说话不多，可是一向言简意赅，一针见血，从不浪费时间绕圈子，更不会假客气，这么看来……
    想了想，梁衍决定——执行。
    “林漾同志。”走到林漾身边，梁衍往地板上一指：“麻烦你从我桌子上下来。”
    林漾耸耸肩，跳了下来：“不用这么严肃吧？”
    “要。行政部的第一条规矩，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在这里呆着就要守这里的规矩，understand？”
    林漾觉得梁衍一本正经的样子特逗，笑嘻嘻地说：“Yes，sir！”
    “何助理，麻烦进来一下。”梁衍扬声把自己的助理叫了进来，给林漾介绍：“这是你的前辈，以后在这里要做什么，你都听她的。”
    林漾惊奇地说：“你有助理啊？那还要我干什么哦？”
    梁衍没好气：“你没看到人家已经快生了吗？”
    林漾仔细一看，果然，何助理正挺着个大肚子，随时都要生产的样子……
    “所以我警告你，不要惹孕妇生气，她叫你干嘛你就干嘛。”
    “知道了，我这人最尊重孕妇了，每次都会让座的……我说你就不能笑一笑啊，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走到哪里都像马戏团。”林漾嘟囔着，跟着何助理走了出去。梁衍看着他的背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新官上任，很多事情还在摸索中，得力的助手眼看着就要休产假，这下又来了个看着破坏力就不小的少爷，不用说，行政部马上就要鸡飞狗跳了，唉。
    “行政部的工作不难，细心点就好了。”何助理给林漾找了张舒适靠窗的桌子，把一些例行资料递给他，温温柔柔的样子让林漾很受用，真可惜，为什么他的顶头上司不是这样的人呢？
    “其实就是公司的一个大管家，琐事都我们管就对了。”
    “咦，大管家不是总务部么，怎么我去总务部他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林漾翻开厚厚的资料，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觉得很困，看来，老爸是铁了心要挑战他的耐心了。
    何助理早就听总务部的同事说起过这位嘴巴有点刻薄，做事有点偷懒，可大部分时间都挺听话的小少爷，笑着继续给他传道授业解惑：“每年公司重要的文稿都是由我们起草，另外我们还要负责组织活动，传达领导的指示，还有整理资料……”
    林漾认真地听着，连连点头，好不容易等何助理说完了，他想到一个问题：“那我到底是要参与行政部的事情呢，还是只要伺候好里面那个经理就行了？”
    “林总让你来，一定是想要你多参与公司的事务，不过具体要做什么，经理会有分寸的，你听他的准没错。”
    “好吧，反正我横竖就是落在大马手上就对了。”林漾叹了口气，埋头开始研究天书一般的工作指示，早知道那天应该对他谄媚一点的，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个星期以后，何助理正式回家待产，梁衍无比悲伤地看着她把所有工作交接完毕，挥挥手扬长而去，一回头再看到手拿日程记事本不知所措的林漾，顿时觉得加薪和升职成了一个遥远的梦想。
    吃力不讨好，梁衍终于知道自己接下了一个多么烫手的洋山芋。干得好了，林漾总得往上走的，接替谁的职位？首当其冲就是他这个行政经理。而万一干得不好，耽误了行政部的工作，惹出点不好听的流言，黑锅谁背？还是他这个顶头上司……虽然老总说不留情，可真的实施起来，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自己只是公司里的一个职员，那可是人家的独苗，孰轻孰重这不是一目了然嘛！
    难怪这几天看到卢经理，他都看着自己笑得那么意味深长，敢情这公司里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来，他梁衍头上正悬着一把大刀，随时都会掉下来啊。
    “林漾，进来！”
    “哦！”
    经理办公室里，梁衍黑着脸，把林漾交上来的报告往桌子上一放：“麻烦把错别字改了，还有，用词正式一点，不要带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
    “那是表情，我怕你看着枯燥嘛。”林漾拿起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在心里做了个鬼脸，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觉得这份报告不重要，所以根本没用心写，这还是他边看电影边赶制出来的，错别字的确不少。
    “林漾，我知道行政助理的工作是有点繁琐，可是毕竟这是你的本职工作，认真点，ok？”
    “好啦好啦，我下次会注意的。”林漾挠挠头，看到梁衍明明很生气，可是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恶劣的成就感。
    打住打住！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工作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总想在办公室里找乐趣了！
    “没事了，你出去吧。”
    林漾调皮地笑了笑，然后走人。
    门被关上，梁衍整个人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考虑要不要去寺庙里买些佛教音乐来平息自己最近越来越波涛汹涌的闲气，明明人家的助理都是打点好一切，给经理排忧解难的，为什么他这个助理就跟他祖宗似的，做错事不敢骂，还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语气会不会伤到了他的自尊？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经理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四章
    “林漾，你进来一下。”
    “哦！”正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林漾站起来，走进经理办公室，很有助理架势地问：“经理请问有什么事？”
    梁衍默默地坐了十秒钟，抬头，一字一顿地问：“捉弄我，很好玩儿吧？”
    “诶？”林漾愣了愣，摸不着头脑，死也想不到今天做错了什么。
    “林总让我今天下午去开会，你为什么跟我说是明天？”
    “是么？是今天？”林漾连忙翻出记事本，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就是星期三啊，我记错了。”
    梁衍看着他，冷哼一声：“继续。”
    “继续什么？”
    “演戏啊，装不知道啊。”
    “我……”林漾心里一闷：“我哪有在演戏，我是真的记错时间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老这么气人啊！”
    “少爷，到底是我气人还是你气人！”梁衍站起来，气急败坏：“因为你，这个月我被老总骂了多少次了？让你送份儿文件上去你弄丢了一张纸，让你写个会议文案你拖了一天又一天，还有这次，林总最讨厌人开会迟到，我刚才赶过去的时候，他那眼神都快把我秒杀了！”
    “那你大可以说是我的错啊，我又没有非要你背黑锅！”
    “你说得容易！我说，我说了又能怎么样？除了让别人觉得我不敢承担责任，我能有什么好处！你不想想你是谁啊，我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我有好果子吃吗！”
    “梁衍！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林漾一拍桌子，义愤填膺：“你狗眼看人低！”
    “我还没说你欺人太甚呢！你看看你来了以后我多了多少工作？原来应该助理做的事情，我根本都不让你这位小祖宗动手了，现在你还跟我拍桌子？该拍桌子的人是我才对！”说完，梁衍觉得太气不过，也伸手在桌子上狠狠地补拍了一下。
    “谁让你代劳了啊，谁让你给我特殊照顾了啊！”林漾自尊心被伤的不轻，天啊，他还一直以为是他天资聪颖，短短一个月就把行政部的工作玩儿得驾轻就熟呢，敢情这都是梁衍搞的小动作！
    “我特殊照顾你？是我不敢让你做好不好！”梁衍气苦地说：“你把正正经经的公司文件写得跟游戏攻略似的，我还敢让你写吗？”
    “那，那你也没教我怎么写啊。”
    “我怎么没教过！我让你改，你说我写的都是废话！”
    林漾不服气地小声嘟囔：“那些本来就是废话……”
    “林漾！”
    林漾立马噤声，梁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压住心头那一把火，冷冷地说：“我不骂你，我还想在公司里混，如果你不想好好做事，直接跟我说，我可以把你的工作分配给别人，但是我只求你下次不要来这种把戏，让老总对我有成见好吗？我还想升职呢。”
    死大马，居然把自己看成了阻碍他升职的绊脚石？林漾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学习简直像个笑话，愤怒和不甘涌上心头，他伸手抓过梁衍桌面上正看着的文件，走到碎纸机前，噌地塞进去，按下了电源。
    梁衍还从来没见他干什么事情这么麻利过，一眨眼的功夫，几张纸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你把东西倒出来，我自己拿到我爸那儿去，跟他说都是我干的，我笨手笨脚，我不是人！你高兴了吧！”林漾说着，眼眶红了一圈，委屈的小样子看得梁衍心里酸酸的。
    “你……你至不至于啊，我跟你说你千万别哭，你要哭了我明天就失业了。”梁衍没好气地走过去，在林漾脑袋上拍了拍：“喂，不要装可怜！”
    “明明是你仗着是上司欺负我，冤枉我。”林漾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劲儿一发不可收拾：“我都很认真去配合你的工作了，只不过记错了一个时间，你就冲我大吼大叫，我不要在这里呆了，我要辞职！”
    “小祖宗，我怕了你了，你辞职，连我那份儿也一起辞了吧，我才是在这里没法儿呆了。”梁衍抓狂：“你就让我饿死街头吧。”
    林漾赌着一口气不说话，腮帮子鼓鼓的，半晌才郁闷地说：“要不，我们扯平算了。”
    “什么扯平？”
    “我做错了一次，你也没全对啊，作为上司，你要秉着公正公平的态度看待下属，不能只知道发脾气，understand？”林漾学着梁衍的口吻教训他。
    梁衍黑线，没好气地说：“你还挺能为自己开脱。”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非要跟我争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么？”
    “我能跟你同归于尽，还得等下辈子，现在只有我自己去死的份儿。”梁衍摆摆手：“算了，咱俩没有共同语言，你先出去吧。”
    “不行，问题还没有解决。”林漾固执地站在梁衍面前：“我不准你擅自篡改我工作内容，以后该助理做的，你还得让我做。”
    “……”梁衍在思索。
    “如果我做得不对，我允许你批评我，但是你不能人身攻击，更不能因为我是谁的儿子就对我另眼相看。”
    “……”真是强词夺理的小孩，难怪样子长得这么娃娃，连脑子都是个娃娃。
    “还有就是，我不会的，你要教我！手把手的！这是我爸交给你的任务，你不准敷衍了事。”
    “……”梁衍越想越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笔亏本买卖。
    “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行行行，我同意了同意了。”梁衍头疼地点点头，不同意还能怎么样，真去辞职？除非他脑子秀逗了，他现在每天晚上一闭眼都看到老爸的那群债主在向他招手，简直就是梦魇。
    “那就一言为定了？”
    “要不然呢？得，摊上你，我就当人生一劫了，谁让我现在是你上司呢。”
    林漾见梁衍态度软化了，默了默，也开始有点懊恼：“那这份文件……我帮你重新拼好粘上，可以吗？”
    梁衍无语地摇摇头，走到电脑前点了下鼠标，然后打印机那边就滋滋地开始工作了：“反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庆幸我还没交给林总签字。”
    林漾满意地点点头，很高兴地说：“那经理，我先出去了哦。”
    “走吧走吧走吧。”梁衍做了个赶苍蝇的手势。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林漾突然觉得工作的动力更加强大了，对，他要做出点惊人的成绩，不再让梁衍狗眼看人低！他要让梁衍知道，自己得到了个多么独一无二，优秀无比的助理！
    “小漾，你回来啦！”
    晚上回家，林妈妈笑眯眯地到门口迎接儿子的归来，林漾换着鞋子，心里暗暗揣度着老妈这番热情过度的用意。
    “周六要加班吗？”
    “不用啊，怎么了？”
    林妈妈一直尾随林漾到客厅，二话不说把他摁在沙发上坐好，笑得更阴森了：“那就是说，你周六很有空咯？”
    林漾大概猜到老妈想干嘛了，连忙改口：“不对，周六好像要加班的！”
    “少来了，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你经理了，他说不用！”林妈妈在林漾对面坐好，换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周六你给我把自己打扮好了，到外面给我约会去！”
    “妈！不是都说了先不提这茬儿的嘛！”
    “你休想！上次是当着你爸的面儿我懒得骂你，一个男人，不想结婚，你有病啊你！”
    “我……我没说我不想结婚，我只是觉得你介绍的女的，都，都……”
    “都什么？”
    “……没什么，挺好的。”林漾想了想，违心地说：“太好了，我自卑。”
    “骗鬼吧你，你这孩子从小就自恋，什么时候自卑过。”林妈妈毫不犹豫地戳穿了林漾，苦口婆心地说：“你看看你，二十五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说出去我都觉得丢死人了。我同意你说的要以事业为重，可家庭也要有！没有家庭，你挣再多钱给谁用？”
    “给……给我自己啊。”
    林妈妈抬手，猛地给了林漾一个暴栗。
    “妈！痛！”林漾捂着头：“还有给你和老爸用啦，可以了吧！”
    “什么狗屁！我才不稀罕！你听话，给我老老实实结婚，我可不能眼看着大学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当奶奶了，我儿子还是单身！”林妈妈捏了捏林漾的脸蛋，又笑开了：“这次这个女孩子是你方阿姨介绍的，家世背景很不错，人也漂亮，配你刚刚好，你肯定会喜欢的。说不定见面以后，吵着要结婚的人就变成你了。”
    林漾皱着脸，欲哭无泪，刚在公司经历了一场胜利的抗争，一回家又被灭了，整一生活处处是硝烟啊，还让不让他活了！
    第五章
    优雅的西餐厅里，林漾坐在靠窗的位置，撑着下巴，边欣赏来去匆匆的行人边等他的“约会对象”。
    他是不介意对方迟到半个小时啦，女孩子嘛，骄傲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一个星期以前他就计划好了今天要和唐绒苏小满去吃芝士火锅，为了这样一个乌龙的约会放了另外两个朋友的鸽子，还和心爱的火锅擦肩而过，他打心底里感到郁闷。
    唉。林漾把第N杯餐厅免费提供的凉水灌下肚子，正准备招手让waiter来添满，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身材高挑，长相出众的女孩子就推开了餐厅的门，环顾了一周，径直向林漾走来：“你是林漾吧？我是蒋菲菲。”
    “你好。”林漾冲她笑笑，无意中瞄到了她脚上穿的高跟鞋，还有那几乎可以当竹签使的鞋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双脚往自己椅子底下缩了缩。
    就看在这双鞋的份儿上，今天他绝对不能惹这位大小姐生气。
    蒋菲菲坐下以后，用审视地目光看了林漾片刻，然后说：“你看起来真小，有二十五岁吗？”
    林漾干笑两声：“呵呵，你过奖了。”
    “我没有在夸奖你，男人还是长得成熟一点，看起来才舒服。”蒋菲菲摇摇手指：“你这样，让人觉得很靠不住。”
    “……哦，我不是故意长成这样的。”
    “你现在念书还是工作？”
    “早就工作了。”
    “我听说你爸爸有一个很不错的公司？”
    “嗯……”
    “你在他哪里做？”
    “是，做一个部门助理。”
    “啊？”蒋菲菲惊讶地放下水杯，瞪大眼睛：“那不是你爸爸的公司吗？你怎么的，也可以做个总裁什么的吧？”
    “不好意思，我还没到那个境界……”
    “小说上不都这么写的吗？还有二十岁就当总裁的男主角呢。”
    “你也知道那是小说了……”
    蒋菲菲不耐烦地抿了抿唇，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啊？！”林漾惊得差点下巴脱臼，这个蒋小姐怎么话题跳跃性这么大？
    “我是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做全职太太的，当然如果你等不及我毕业就要结婚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但是，”蒋菲菲强调：“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
    林漾当场被秒杀，他他他，他看起来有那么像一个急疯了要结婚的人吗？！还，还孩子？他自己都还没当够孩子呢！
    “反正我觉得，女人三十岁之前都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小屁孩儿身上，你要体谅我。”
    “我，我没不体谅你……”小姐，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生孩子的，这个我林漾请你放两百万个心！
    可恶的老妈，居然骗他说只是见个面认识认识，慢慢培养感情，等他愿意的时候再谈婚论嫁，怎么现在才见面不到几分钟，对方就凶猛地飞到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上了？到底是大家没有沟通好，认识上出了偏差，还是他又被自家老妈摆了一道，清仓大甩卖了？
    “就我本人来说，我是不赞同仓促结婚的，你知道，请人设计婚礼和婚纱都是很费时间的事情，还有度蜜月，我想去马尔代夫，但是又要配合学校的假期，这个比较困难，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急切。”
    “我……完全不急切……”
    “可是你妈妈明明说，你不结婚就不肯静下心来好好工作，所以她才头疼你的终身大事呢。”蒋菲菲似笑非笑地盯着林漾：“听起来，你好像很缺女人？”
    果然是中了老妈的阴谋诡计了。
    “也没有很缺……”
    “你以前谈过多少个女朋友？既然是相亲，我觉得我们要坦诚相对，当然，我是不会吃醋和介意的。”
    “我……”说起这个林漾就羞愤难当：“一个都没有……”
    蒋菲菲愣了愣，然后开怀大笑：“不会吧？你都二十五岁了，还是一个处男？你该不会哪里有病吧？”
    林漾在心里告诫自己要镇定，可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真的让他很难忽视，拜托，那个waiter满脸的同情是怎么回事？喂！他不是啊！
    这女人简直没办法相处了！就在林漾无语地把目光投向旁边的玻璃窗，打算想个办法走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林漾从来没觉得那个侧脸如此的帅气迷人过，恨不得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就深情呼唤那个人动听的名字。救星啊！这就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的大救星啊！你来得太他妈及时了！
    对于梁衍来说，单身汉的周末相当于消磨不完的寂寞时光，而穷鬼单身汉的周末，就更是寂寞中的战斗机。每到了周六周日，除了回家去看看老爸老妈，他就只能在大街上这么闲逛来闲逛去。看看身边成双成对的情侣，梁衍忍不住感慨，是时候该找个女朋友了……
    夏天的余威还没过，走着走着梁衍觉得热了，就在他决定买一个雪糕慰劳自己的时候，手机突然欢快地唱起了歌，梁衍翻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林漾。
    太子爷，稀客啊。
    “喂？”
    “大马！你要救我！”
    林漾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几乎都听不见，可是却能听出来其中的急切和悲痛，梁衍“啊？”了一声，问：“你装神弄鬼干嘛呢？嗓子被黄瓜堵住了？”
    “你才被……哎呀来不及跟你废话了，现在是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你给我打住，平时耍我还不够是吧？周末还想拿我开涮？”
    “没有啦！这次是真的！我在你刚才经过的那家西餐厅里，叫大胖猫的那家，你调个头回来，把我领出去呗。”
    “你吃霸王餐被扣住了？”
    “比那个还惨，我被我妈骗来相亲。我再也受不了那个女的了，整一铁扇公主现代加强版，你就进来，随便编个理由把我拉走，成么？”
    “哦……”梁衍沉吟片刻，问：“那我救你一命，你给我什么好处？”
    “……”林漾没想到梁衍会来这手，愣了愣，说：“我……我不知道啊，随便你吧，你说什么都行。”
    “好吧，那我就好心帮帮你，等着，救兵就来。”
    挂了电话，梁衍哼哼地笑了笑，转而又觉得忿忿不平起来，凭什么林漾那小子不情不愿还有女人缠着，自己怀着那么美好的期待却依旧没有人来填补他的空白！不公平！
    从厕所回来，林漾又挂起了温文尔雅的嘴脸，在蒋菲菲对面坐下，问：“待会儿想去哪里玩？”
    “我比较想去买衣服，你觉得呢？”
    你们女人就不能有点儿人性化的爱好？林漾默默吐槽，然后笑着说：“我很乐意奉陪。”
    大马啊，你怎么还不来？我可不要真的奉陪她去当搬运工和刷卡机，还有她那高跟鞋，我是真的受不住啊！
    “林漾！总算找到你了！幸好我刚才经过往这儿看了一眼，否则又要被你小子逃跑了。”梁衍推开门，看见林漾，气喘吁吁地向他走过去，林漾在心里欢呼一声，假装惊讶地说：“梁衍？你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带你去看病啊。”
    “……”林漾无语地看着梁衍，你个死大马，编什么不好非要编个看病！
    蒋菲菲莫名地看着梁衍：“这是……”
    “哦，这位姑娘，真不好意思，我得把林漾带走，你不介意吧？”
    “他怎么了？看什么病啊？”
    “痔疮呗，林漾没跟你说？他得这毛病很久了，一直治不好，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专家，让他今天去看看的，结果又被他放了飞机……”梁衍侃侃而谈：“不过也难怪了，和这么漂亮的姑娘约会，痔疮算得上什么啊。”
    “那个……蒋小姐，我，我我以后再和你约，今天这顿我请了，你随便吃，那啥，咱回见！”林漾再也听不下去了，扔下钱一把盖住梁衍的嘴巴，拖着他就往外走。
    “你欠我一个人情。”远离了餐厅，梁衍得意地邀功，林漾气得肺都要炸了：“你是猪啊！干嘛说那么恶心的东西！”
    梁衍莫名其妙：“情况紧急，我随便想了一个就说啊，难不成我要说你是癌症么？”
    “这下好了，我这辈子都不用在这个餐厅出现了，又是阳痿又是痔疮，下次他们见到我说不定要特意安排一个残疾人专座给我呢！”
    “你阳痿？”梁衍惊呼：“太惨了吧，年纪轻轻的。”
    林漾一愣，然后崩溃地大叫：“我没有！！！！！”
    “好啦好啦，我理解的，难言之隐咱就不讨论了。”梁衍安慰地拍拍林漾的肩膀，林漾气愤地一把甩开：“死大马，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咱俩之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哎，让我救你的人是你好不好？我把你救出来了，你怎么反咬一口？再说了，阳痿这个是你自己要告诉我的啊。”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林漾身上瞟，那叫一个意味深长，林漾一把拉住梁衍往路边的角落里躲了躲，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你救我，没让你败坏我名声！你肯定是故意的！”
    “得痔疮是败坏名声吗？你小心被痔疮协会告你歧视。”
    “大马！你个大人渣！你就气死我得了！”林漾见和梁衍根本不存在沟通的可能，浑身血液都要逆流，从小到大，他还没被这么欺负过，这个死大马，居然……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好啊！这个梁子可是你亲自结下的，以后可不要哭着求我原谅你！暗暗下了决心要让梁衍好看，林漾气不过又用力踹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就走了。
    梁衍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看着林漾的背影，心想果真是死要面子的小太子爷啊，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碎我的文件了。
    第六章
    “林漾，你个臭小子给我去死！”林妈妈一回家，就直接把包摔到了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的林漾身上，怒气冲冲：“有你这样当儿子的吗！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妈，有话好说嘛，我怎么了啊？”林漾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明了了，八成是那位蒋小姐告状去了。
    “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给你找了那么好条件的一个女孩子，你居然说走就走，还不送别人回家！现在大家都说我的儿子没教养没风度，”林妈妈说着，恨不得一把掐死林漾：“你对得起我吗！”
    “我……”
    “怎么了？闹哄哄的。”林家帆从书房里出来，严肃地瞪着林漾：“又惹你妈妈生气，想死了？”
    “……”林漾哭笑不得，那到底是不是他亲爸妈啊，怎么都想要他死？
    “老公，你看看你这个宝贝儿子，你再不教训教训，他真的要造反了！”
    “妈！我哪敢造反啊！我是有苦衷的。”林漾连忙在老爸发威以前为自己做最后的辩护：“那个女的根本都不尊重我，一来就说我想跟她结婚的话要有什么什么条件，还特别看不起我的样子，你说我干嘛要和她消磨时间啊。”
    “这叫什么苦衷？”林妈妈一脸不可理喻的样子：“人家女孩子结婚说点条件有错吗？看你那熊样，提点儿条件就跑了，没见过世面啊！丢人！”
    “……可是妈！你根本没告诉我，她是冲着结婚才去见我的啊！你不说简单的约会吗？”
    “是么……”林妈妈无辜地看看林漾又看看林家帆，笑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林漾黑线，决定不跟他妈做徒劳的争论，反正她不会承认“陷害”自己就对了。
    “不对，臭小子话题被你转移了。”林妈妈坐到林漾身边，揪起他的耳朵：“人家要结婚怎么了？那是正常！凭什么人家一说要结婚你就跑啊？结了婚你会死？我告诉你，只有你这种和女人约会又不想结婚的人才叫有病！”
    林漾头疼：“妈，你不要再提有病这俩字儿行么，我已经被人这么诅咒过很多次了，万一真的灵验了怎么办！”
    “去！少给我贫嘴，今天我就要你一句话，你到底结不结婚！结婚，你还是我儿子，我还给你物色好女孩儿，不结，我也不烦你了，反正你就当没我这个妈妈吧！”
    “你威胁我？”
    “对！”
    “我……我……”
    “林漾，其实你妈说的也有道理。”林家帆旁观多时终于开口了：“虽然事业很重要，但是如果你为了忙事业忽略了终身大事，我心里也不踏实，毕竟林家还是需要继承人的，对不对？”
    林漾欲哭无泪地看着林家帆，爸，你可是我最后的靠山了，连你都倒戈，莫非真的要逼我上梁山……
    “妈，你再给我几年时间好不好……”
    “不好！我想了想，你现在都二十五了，再等个几年就三十了，按照你这种速度，要生个小孩又不知道要多久，你该不会是想等我和你爸两腿一蹬了才抱着你儿子去给我们上坟吧？”
    “呸呸呸！妈你干嘛这么说，吉利点儿成么？”林漾愁得不行，看来是自己推托太多次，终于踩到老妈的底线了，现在这情形，难道真的要乖乖结婚？
    想到自己未来老婆一脸凶悍地走在前头，自己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后面举步维艰地跟着，稍有不合意还要被高跟鞋招呼的样子，林漾就觉得人生无望，还不如一辈子单身。
    有首歌唱得真好，女人是老虎啊！
    “林漾！”林妈妈步步紧逼。
    情急之下，林漾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唐绒那天和他开的玩笑。
    你就说你是同性恋呗……
    难道，真的要出绝招，老妈才肯放自己一条生路……？
    “你少给我装哑巴，臭小子！”
    “妈！你别逼我了！其实我……我……我……我是同性恋啦！我看见女人没感觉，说不定还不举，就算结婚了也是给你丢脸而已！”眼睛一闭，林漾咬牙在自己家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天灵灵地灵灵，各路神仙，我这只是为了暂时的安宁用的缓兵之计而已，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老爸老妈的，你们也看见了，他们现在是咄咄逼人，强迫我踏进婚姻的坟墓啦，我还没享受够单身的自由，还没做好伺候老婆的准备，你们就帮我一把，让他们相信吧！
    长久的沉默，林漾的老爸老妈显然成功地被镇住了。
    “林漾……你说什么？”林妈妈眼角泛了点儿小泪花，林漾心里那叫一个愧疚罪恶，那一瞬间差点就矢口否认了。
    “扯谎！”林家帆截住了林漾到嘴边的忏悔，板着脸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妈让你赶快结婚就是没错，我早就说过你，一个男孩子不找女朋友，迟早会变成神经病，看看，现在已经开始病了吧。”
    “什么啊！才不是神经病！”林漾刚冒出点苗头的屈服被打倒，面对老爸再一次的强势，他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我就是同性恋，我就是不要结婚，你们再逼我，我就自杀！”
    “你自杀？你不自杀我也要杀了你！”林家帆被不听话的儿子激怒了，转身就去厨房抄家伙，林妈被吓到了，急忙跟了进去，死死地抓住他：“你疯了！那是你儿子啊！”
    “这种儿子要来干嘛！”
    “你当然可以不要！你每天忙着你的破公司，从来不关心他！现在他得精神病了，你还要杀他！这孩子是我辛辛苦苦亲手带大的，如果你要杀他，你就先杀了我！杀了我们两个，你正好可以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呜呜呜……”林妈妈哭得梨花带雨，林漾在客厅听了都觉得心疼，更别说林家帆了：“好了好了，你又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杀了他，我吓唬吓唬孩子而已，你别伤心了，乖啊，快别哭了……”
    “那你答应我，不对他凶，这孩子就是从小被你吓坏了，现在才这样，说不定，他是缺乏父爱才变成的同性恋……”
    林漾黑线，老妈，你好时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名中枪的林家帆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林妈妈继续说：“所以呢，林漾说他是同性恋，我们就暂时依着他，以后你对他好点儿，凡事让着他，等他这种扭曲的心理慢慢被矫正了，就会喜欢女人了。”
    “你真相信那小子说的话？”
    “废话！正常男人哪有像他那样看到女人就跑路的？我早就怀疑他了，现在果然不错。”林妈妈整一个发现真相的金田一：“现在我们出去，假装顺从他，以后的事儿，咱再从长计议。”
    林漾在客厅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爸老妈，你们不是一直不知道咱家厨房不隔音的吧？
    不过，既然他们要配合演戏，自己这个主演也要敬业一点才对，看见老爸老妈出来，林漾马上又做出了一副很崩溃很懊恼很绝望的样子，抓着头发坐在沙发上，看着都让人心生爱怜。
    “小漾，好了，我们不吵了，”林妈妈特有母爱地过去抱着他：“我和你爸爸都商量好了，这种事情勉强不来，你现在还是先好好工作，嗯？”
    林漾避开老爸如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们不逼我去和女人约会了吧？”
    “不逼了不逼了。”
    “谢谢妈妈！”林漾高兴地在心里比了个耶，心想，虽然这个效果有点出乎他意料，不过目的总算达成了，唐绒，你这个歪打正着的狗头军师，我得好好犒劳你！
    “什么！你真的说了？”唐绒正吃着苏小满刚烤出来的，焦黑一团的“饼干”，本来吞咽就非常困难，听见林漾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更是噎得快要断气：“你是不是工作劳累过度，有点神经错乱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现在我妈果然不提结婚的事儿了，更爽的是，连我爸对我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可是，这事儿以后怎么整？”
    “以后再说吧，让我先尝够这种被人百依百顺的滋味儿。”
    唐绒看着毫无忧患意识的林漾，有点替他担心：“你确定你爸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你的诡计？”
    “那不是还有我妈罩着我么，她现在完全怪罪于我老爸给我留下了童年阴影，我爸忙着应付她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给我找茬。”
    唐绒想了想，点点头：“哦……那我祝你别穿帮吧，否则你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才不会穿帮，我现在正考虑物色一个人，来配合我把这场戏演得更加真一点儿。”
    “……你该不会真想赶时髦当一回名副其实的同性恋吧？”唐绒喝了口水，努力把饼干吞了下肚子，刚舒了口气，就见苏小满又从厨房端了一大盘黑黑的东西出来。
    “你找人可以，但是不能找唐绒！”苏小满把新一批的试验品摆到两个人面前，得意地招呼他们随便吃，又对林漾警告道：“唐绒是我的，坚决不外借。”
    林漾无视了那盘小点心，说：“我又不是真喜欢男人，演个戏而已啦，小满你不能太小气哦，我可是你的大恩人。”
    “你喜不喜欢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和小满什么关系了。当初我为了小满可以连家都不要，谁会相信我能看上你啊？你还是另请高人吧。”唐绒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消灭老婆闲来无事搞出来的作品……
    “也对哦，那我还是另外找好了，反正天下男人那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演技派，大不了我给他付工钱。”林漾趁着苏小满又进了厨房鼓捣，连忙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哈！你……慢慢享用下午茶。”
    第七章
    “看看这幅图，你看到了什么？”
    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油画被放到了林漾面前，林漾无语地看着眼前一脸严肃和敬业的人，最后一次澄清：“医生，我真的没病。”
    “每个来我这里的人都这么说，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后，他们都会意识到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愚蠢。”
    林漾腹诽，是啊，再让你这么治疗下去，本少爷不是同性恋也被你治成同性恋了。
    “你父亲非常担心你的病情，所以，请你配合治疗。”
    一听见“父亲”两个字，林漾心里忍不住一抖，唉，果然想要和老爸斗智斗勇是非常困难的啊，一开始还以为只要说自己是同性恋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道老爸偏偏没这么容易被骗过去，直接把他拎到心理诊所“看病”来了。
    对，既然要装，就要装像一点！林漾暗暗下了决心绝对不能输给老爸，一改之前濒临暴走的状态，翘起二郎腿，闲闲地说：“医生，你这就不对了，同性恋怎么会是病呢？”
    “呃，这个……对于人类社会来说……”
    “拜托，不就是不能繁衍后代嘛？我觉得这明明是造福人类的事情啊，少一口人还节省粮食呢，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能生小孩根本不算什么嘛。”
    “这不是生小孩的问题，在人类社会里，一男一女的结合是维持平衡最根本的……”
    “那正好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lesbian的生物嘛，我成为同性恋，就是要维持她们打破的平衡啊。”
    “这个……”
    “反正啊，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坚持喜欢男人的，你回头就和我老爸说，我这是基因问题，治不好的，让他趁早死心吧。”林漾在心里补充，等我哪天想结婚了，你再说我基因突变，性向又拐了回来就行了，哈哈！
    告别心理医生，林漾快乐地回公司上班，结果一回办公室就收到了同事的留言：你爸找你。
    想要验收成果？林漾耸耸肩，上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现在他还有老妈当免死金牌，面对老爹就更不需要怕了。
    “小漾，医生怎么说？”林家帆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儿子的“病情”，边埋头批示文件边问站在门边的林漾。
    “医生说……”林漾想了想，脸色一变，泫然欲泣：“没，救，了……”
    林家帆一惊，终于抬头：“你说什么？谁没救了？”
    “就是我的性向啊，医生很郑重地告诉我，我一出生就注定只能喜欢男人啦，如果强迫我和女人结婚，不出两年我就会得抑郁症或者人格分裂症，说不定还会培养出暴力倾向……”
    “行了行了，给我打住！”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知道他在乱夸张，一向以冷酷著称的林家帆也不免有了一点点的心疼：“谁强迫你了，你妈不是都表态了么，又是分裂又是暴力吓唬谁呢你！”
    “嘿嘿嘿，我哪敢吓唬您啊老爸。”林漾卖乖地笑笑，心明白老爸已经被搞定了：“那，我可以下去工作了么？我的存在很重要的，办公室没有我不行的啦。”
    “去吧。”林家帆挥挥手，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算了，至少这孩子还知道努力工作，也不是一无是处，老婆说得对，以后能不批评他还是不要批评的好，免得吓出更多的毛病来……
    再一次回到了行政部，林漾看到经理室的门敞开着，梁衍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正拿着杯子找水喝。林漾盯着他的背影，不愉快的记忆被勾起，心里那股由打败老爸而来的得意劲儿瞬间就被无名火取代了，哼，死大马，你还欠我一笔，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饶过你！
    “梁经理。”
    “林漾啊，有事儿？”梁衍打开自己的咖啡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正准备换成茶叶，林漾眼疾手快地跑了过去，夺过了梁衍的水杯：“经理，我忘记给你买咖啡了，不过我那里还有，借给你用吧！”
    梁衍怀疑地看着无事献殷勤的林漾，心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这小子，平时想让他帮忙冲个咖啡基本上都是mission impossible，今天怎么突然转性，还满脸堆笑的？想了想，推理能力还不错的梁经理觉得林漾同志能良心发现，为周六冒犯了他而感到悔恨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有阴谋！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林漾看梁衍半天都不松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脸的很受伤：“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搞好关系，亏我老爸还一直让我对你好点，多从你这里学点东西！”
    原来是老总做过工作了……梁衍恍然大悟，连忙暗自检讨自己的多疑，然后把杯子递给林漾：“那就谢了。”
    “谢什么啊，我是你助理嘛。”林漾嘴角一勾，拿着杯子出去了。
    几分钟后，一杯香喷喷的咖啡放到了梁衍桌子上，梁衍拿起来看了看，虚心地问：“林漾，请问你冲的咖啡为什么有这么多泡沫……”
    林漾热情地介绍：“我加了秘藏的泡沫奶精，口感会比较好。”
    梁衍失笑：“小女孩儿似的，怎么还喜欢这种东西，我只要提神就好了。”
    “啰嗦，哪来这么多要求。”林漾催促道：“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我的咖啡可是进口的，你一个月工资可能都买不了半罐呢。”
    梁衍盛情难却，大大地喝了一口。
    “噗！”下一秒，梁衍桌面上的文件遭殃。
    “这是我的咖啡加门口的鞋油加小刘姐姐的牙膏加办公室的墨水加何助理留下的过期牛奶精心调配出来的，名字就叫做‘梁！大！马！去！死！’”见梁衍中招，林漾那叫一个心情舒畅：“这就是对你上个星期污蔑我长痔疮的回报！”
    “你……”梁衍听到那一连串的东西反胃到不行，连骂人都来不及，风一般地冲进了卫生间大吐特吐。
    抱着胳膊，林漾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凉凉地说：“以后你再捉弄我，我就往你杯子里灌硫酸！”
    “是你自己求我去救你的，我只是临时发挥了一下，你这也太恩将仇报了。”梁衍吐完，整个人宣告虚脱，扶着墙壁只觉得头重脚轻，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冲林漾发脾气：“我居然还相信你会改邪归正，真的好傻好天真。”
    “死大马不准装可怜！谁让你让我颜面扫地，我这是一报还一报！”
    “那你怎么不说是你先碎我文件的？我也一报还一报成么？”
    林漾语塞。
    “得，我也不敢怪你，只怪我命里犯灾星。”梁衍好不容易熬过了那股难受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越过林漾，在自己椅子上坐下，不停地揉着可怜的胃：“唉，我怎么就招惹上你了……”
    林漾还想反驳，可看到梁衍发白的脸色，也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有没有这么严重啊？只是一口而已，你不是都喷出来了么。”
    “小祖宗，你要是胃本来就不好，今天早上又忙到没时间吃早饭，奔波半天就想喝口咖啡，结果喝了你的那杯杰作，你估计早就死过去了！”梁衍恨恨地说：“我现在是没力气跟你计较，要是可以的话，我指定打爆你脑袋！”
    “我才不信。”话是这么说，林漾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你真没事吧？”
    梁衍瞄了眼桌上还剩下大半杯的“梁大马去死”，提议道：“要不，你尝尝？其实很好喝的。”
    “我不要……”
    第八章
    因为林漾的那杯恶作剧，梁衍最后因为胃痛发作休了半天的假，不过因祸得福的是，打那以后的好几天，林漾都老实收敛了许多，非但收起了那副“我是少爷谁也不许得罪我”的姿态，对梁衍更是唯命是从，千年难逢的好待遇让梁经理受用得不得了，大呼值了！
    当然，即使这样，梁衍还是不敢太过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漾骨子里本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装乖装烦了，再来一次恶劣基因大爆发呢，他们俩还是像现在这样，一个当好经理一个当好助理，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比较好。
    只是他没想到，太平的日子会如此短暂，而下一波暴风雨的洗礼，会来得如此猛烈……
    “大马，快签字！”
    星期五临近下班的时候，梁衍正考虑着提早开溜的可能，林漾突然冲了进来，啪地放了一份文件在他面前，十万火急的样子。
    “什么东西啊？”
    “是周二那天我爸让我交给你签字的文件啦，说是必须要在周末以前要还给他的，现在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你快签完我送上去！”
    “林漾，今天是周五，你拖了三天才给我是为了什么……”
    “啧，你那天不在嘛，我顺手放进了抽屉，后来就忘记了，刚才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才看到，幸好没错过deadline。”
    “……服了你了，行吧，我先看着，签完了叫你。”
    “什么啊！现在签！”
    “签你个头，我要开始看了，你别吵我。”
    “我老爸都已经过目的东西，能有什么漏洞哦，你这是怀疑我老爸的智商么！”
    “我这叫负责！”
    “出了问题我来承担啦！你再不签，我又要挨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对我很凶的！”
    “林漾，你这就不对了，管理一个公司，最忌讳的就是毛躁……”
    “你废话好多！”林漾急得不行，当初老爸交给他的时候，他还拍着胸口保证绝对没问题的，结果这下撞在枪口上，老爸以后对他的印象又要打个折扣啦，他现在可是出于博取同情的关键时刻，他表现越好，老爸对他就越宽容，所以什么差错都不能出啊！
    “我怎么废话了，你这是态度问题，你去问问你爸，他做决策的时候，是不是也什么都不看就签字？”
    “……这次就算个例外行不？”林漾放软了语气：“你先签字，然后我复印一份给你慢慢看，ok？”
    “不行！”堂堂经理，怎么可以被一个小毛头牵着鼻子走！
    “梁马！”
    “……我叫梁衍，谢谢。”
    “你！”林漾看看墙上的挂钟，就这么磨磨唧唧了一会儿，五分钟就浪费掉了，不由气急：“行！你看吧！看死你！”
    梁衍黑线，这才几天啊，老毛病又犯了。
    林漾气呼呼地调头就走，结果刚迈出经理室，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行政部。
    “完蛋了，我爸来了。”林漾吓得退回经理室，跑到梁衍身边：“喂，你赶快签啦，我爸亲自出马来问，肯定是生气了。”
    “嗯，很有可能。”梁衍点点头：“林总最不喜欢别人拖拖拉拉，拖延进度。”
    林漾瞪眼：“那你怎么还不签。”
    “我说过了，得看完嘛。”梁衍说完，低头继续优哉游哉地看起来。
    “……梁大马，你别得理不饶人……”林漾的小宇宙在膨胀，已经逐步接近爆炸的边缘。
    “别声讨我了，你还是赶快想想怎么跟你爸作检讨吧。”
    梁衍话音未落，林家帆已经一脚迈进了经理室，还没开口说什么，就看见背对着门口的林漾一下子在梁衍身边蹲下，用半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梁衍，我都跟我爸妈出柜了，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抛弃我呢！虽然我从来都不指望你这种冷血无情又胆小的人能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可是你好歹也要对我负责吧！”
    梁衍低头看着林漾那张无害的娃娃脸，真是被他搞到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林漾表情悲伤，自顾自地说：“如果你不要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算了，反正你不要我，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你跳什么……林总，你来啦？”梁衍看到脸色铁青的林家帆，连忙站了起来：“文件让林漾送上去就可以了，你这么忙，不用亲自下来拿吧？”
    “林漾，你刚才说什么？”林家帆没有理会梁衍，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儿子。
    林漾回头，做出一副很惊慌很委屈的样子：“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林家帆怒了，两步跨到梁衍面前，眼神狰狞，就差没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梁衍，我真是看错了你！”
    “不是……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啊？”梁衍求救地看着林漾，分明是在问，你老爸怎么突然失心疯了？
    林漾拼命摇头，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我什么都不知道，爸，你别问了。”
    林家帆拳头捏得噼里啪啦响：“梁衍，你敢诱拐我儿子，我饶不了你！”
    “老爸！不要！”林漾冲到两个人之间，生怕老爸真的动手把梁衍打死，虽然他这么做完全是想小小地报复一下大马这个不懂得变通的死脑筋，顺便为自己是个gay找点强有力的佐证啦，可是作为一个还有点良知的人类，他可不想梁衍因此丢了工作，甚至丢了小命啊！
    不过，这个动作马上就被林爸爸自动翻译成了儿子执迷不悟舍身护情夫，怒火是丝毫没有减轻，甚至还更旺盛了。
    “爸！你要是打他，我就……我就……我就离家出走！”林漾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玩火玩过头，已经收不了场了，情急之下只好威胁起自己老爸来：“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你动他一根头发，我就上吊给你看！”
    大马啊大马，虽然害你成了“同性恋”，但是我也给你弄了个护身符啦，有我这句话，我爸肯定不会对你下毒手的，本少爷也算对得起你了！
    “他都这么对你了！你是脑子不清楚了么！”林家帆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林漾对梁衍说的话，觉得他老林家真是亏大了，好不容易接受了儿子是个同性恋，想通了觉得是就是吧，他高兴就行，结果，还摊上一个负心汉？！还被抛弃？！还闹得要跳楼？！
    梁衍这瞎了眼的，太不懂得珍惜了！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梁衍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却没有人回答他，林漾看林家帆脸色越来越不对，一咬牙，干脆一把抱住了梁衍：“你别问了，我爸知道了就知道了，只要你以后不要抛弃我，好好对我，他一定可以接纳你的，你放心，就算他杀了我，我也不离开你！”
    “什么啊！林漾！你到底又在玩哪套！”
    “我知道你是害怕我爸才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但是，如果你让我爸成为害我失恋的罪魁祸首，他也不好受啊。”
    “可是我不是……”
    “你别说了！就让我爸冷静冷静，行不行？”林漾给了梁衍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转身拉过老爸就走：“爸，我们回家说，回家说……”
    林家帆还沉浸在对梁衍的厌弃中，临走前还不忘留下一个犀利的眼神。办公室终于剩下梁衍一个人，突然而来的闹剧，又突然归于平静，他呆呆地站了许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元神归位，然后想起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
    虽然我从来都不指望你这种冷血无情又胆小的人能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
    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
    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
    林家帆的盛怒，林漾的那个拥抱，还有那堆毫无逻辑的我喜欢他，他抛弃我，我不离开你之类的话，所有的一切串在一起，梁衍终于搞懂林漾在搞什么鬼了。
    这一刻，我们的梁经理有种被窦娥附体的感觉，林漾啊林漾，我不就是不给你签字么，你要不要用这么狠毒的招数来报复我啊！你知不知道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第九章
    周六一大早，小鸟刚开始在窗外叽叽叫，熟睡中的林漾就被床头的手机吵醒了，昨晚看电影看太晚，居然忘记关机了，真是失败。
    本来林漾是不想理会的，可是无奈那人太执着，一次紧接着一次地打，让林漾的睡意是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来了再去，完全找不到机会发挥作用。
    终于，林漾选择了妥协，接电话：“喂？”
    “林漾！十分钟之内给我下楼！我！要找你谈判！”
    林漾又继续迷糊了一阵，等脑子逐渐地苏醒了，这才问：“……大马？”
    “马你个头！”
    “一大早的你火气好大，好像泼妇……”林漾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打了个呵欠，嗯，周末的早晨被吵醒真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情，不过谁让对方是替他当了一回炮灰的可怜鬼呢，他林漾少爷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他扰人清梦的不文明行为好了。
    “少废话！你马上给我下楼！”梁衍真是要气疯了，他这个受害者失眠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提心吊胆，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而那个该死的始作俑这居然在睡美美的大头觉？
    “我不下……”这么凶，有好事才怪了，他林漾又不是弱智，才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行！那我就去找你爸！”
    林漾笑了笑，懒懒地说：“你觉得我爸会比较相信你还是比较相信我呢？我友情提醒一下你，他现在正为你不肯对我负责气得七窍生烟哦，你确定要送上门去正好让他灭了你么？”
    “你！你你你！”梁衍已经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送给林漾了，他的卑劣个性简直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啧啧，你干嘛这么生气啊？我都保证你不会丢饭碗啦，你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这不是饭碗的问题！”梁衍郁闷得快要抽筋，他现在真的急需和林漾面对面地谈谈，否则一定会憋屈到吐血。
    “那是什么问题？”
    “……是我名誉的问题！”
    “你名誉怎么了？”
    “我名誉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也还好吧……”
    “林漾！”
    “好啦好啦，你不要一直大叫行不行，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林漾不满地嘟囔：“我下去就是了。”
    十分钟后，林漾穿着睡衣，从大楼里走了出来，梁衍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拽起他就把他拉到了旁边灌木丛生的小花园里。
    “哎哎哎！衣服要被你拽揪变形了！有话好好说嘛，干嘛一来就耍流氓！”
    “到底谁耍流氓啊！”梁衍气势汹汹地说：“你马上去和你爸说清楚，我们俩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变态心理要这样陷害我，但是我严重警告你，我的宽宏大量是有限的！”
    林漾抱着胳膊，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嘴唇一抿，坚定地摇了摇头。
    “什么！”
    “我才不要去说。”林漾闷闷地说：“那样我爸肯定会杀了我的。”
    “那是你自作自受！”
    “我就不明白啦，你又没有损失，干嘛不肯帮我这个忙嘛。”
    “这是哪门子帮忙？还有，什么叫我没有损失！”
    “所以说你思想腐朽呢！”林漾凑近梁衍，咕咕唧唧咕咕唧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他，梁衍听得目瞪口呆，几乎要以为自己在梦游。
    天啊，这家伙居然嫌自己身边女人太多太烦人？这是吃饱了撑的吧？他梁衍遥不可及的梦想，居然被这小子当成了避之不及的噩梦？实在是不可饶恕，令人发指！
    林漾误解了梁衍的沉默，还以为他终于领悟到了自己的艰难处境，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就暂时当我的‘同性情人’嘛，等我不那么反感结婚了，自然会还你清白的。”
    梁衍虽然思维混乱得一塌糊涂，可还是抓住了这句话里的重点：“……那万一你一直都反感结婚呢？”
    “呃……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诶。”
    “不行！我不同意！你赶快替我澄清，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
    “这不是冤大头！这只是暂时配合一下，演戏给我老爸老妈看而已。”林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想过了，如果我一直嚷嚷着我是同性恋，又没有具体的行动，他们迟早会怀疑的，他们一怀疑，又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残忍的手段来逼供了，你忍心看我这棵茁壮的幼苗被摧残么？”
    “忍心。”
    “喂！”
    “不是，你要装同性恋，可以随便找一个什么人，给他点钱，让他陪你装啊，反正你有的是money，等你不需要了，你们钱货两清，各走各路，多干脆！我好歹也是你爸的下属，跟着你爸混饭吃，你不能这么陷害我吧？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林漾想了想，眯起眼睛：“你在暗示我要付你钱么？”
    “不是！”梁衍抓狂：“我在暗示你不要找我！”
    “大马，你就帮我一回吧，好不容易我爸中计了，我要是改口，他就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林漾再次见风使舵地示弱了，没办法，谁让那天梁衍正好得罪了他，让他气急之下口不择言呢，现在要反悔，搞不好真的会害得他前功尽弃，前途尽毁啊。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管，总之，我不是同性恋，也不会让别人误会我是，你讨厌女人，我可不讨厌，我还等着结婚呢。”
    “大马！”
    “我给你两天时间，最迟下周一，你给我全部说清楚，这件事儿没商量，你跪下来求我都没用！”下了最后通牒，梁衍冷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哼，咱也潇洒一回，让你这个欺人太甚的小少爷知道，我可不是任你搓圆捶扁都不反抗的泥娃娃，我也是有魄力的！
    第十章
    周末在梁经理满怀的希翼和难耐的煎熬中飞快地流逝，终于等到上班的日子，梁衍自觉克服了星期一综合症，迫不及待提早到了公司，希望能从某人那里听到一点好消息，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梁经理早。”行政部的实习生段小小抱着一叠文件正要送去档案室，看到梁衍，本来挺娇俏的一张小脸顿时笑得讪讪的，匆匆打了个招呼就一溜烟地跑了。
    “早……”梁衍回头看了眼她的背影，莫名之余，心里突然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丫头平时是嘴巴最甜的，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寻常啊？
    不过，梁衍暂时无暇细猜段小小是吃错了什么药，虽然他是比较关心下属的人啦，可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解决！
    “林漾！”终于找到了躲在角落里假装忙碌的家伙，梁衍顾不上部门里其他人惊疑的目光，直接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进了经理室，一关上门就急切地问：“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了没有！”
    林漾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梁衍，好一会儿才遗憾地摇摇头。
    梁衍的希望被扑哧一下浇灭，生气地质问：“为什么！”
    “大马，你饶了我吧，我要真的说了，我爸真的会跟我断绝关系的，就算不断绝关系，他也会打断我的腿啦！”林漾见梁衍一点也不像说说就算了的样子，只好又开始装可怜，不过很显然这招对梁衍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也是，一句话听几百遍，是个人都会产生抵抗力的，何况梁衍在这只狡猾的兔子身上吃过太多次的亏，恻隐之心彻底被屏蔽。
    林漾见哀求不成，心里也没了底，他知道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可是想到要去老爸面前，承认自己撒了个荒唐的弥天大谎，为了不结婚就把他老人家耍得团团转……
    光是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冷啊。
    “林漾，我对你已经很宽厚了，你看你给我起绰号，骗我喝墨水，每天对我大不敬我都原谅你了，这次你就真的积点阴德吧，再这么搞下去，我连终身大事都会成问题啊！”
    林漾抿唇不说话，表情又理亏又挫败又委屈又为难，梁衍看着看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又缓缓冒起了一丝不忍，吓得他连忙撇开视线，免得自己再重蹈覆辙做傻事。
    “那……那……那你一定要我说，我在这里也混不下去了，干脆我写封遗书给你澄清，然后自己从这里跳下去好了……”
    “……你少吓唬我……”
    “真的啊！不止我老爸，别的同事以后一定也会鄙视我的，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跟别的同事有什么关系！”梁衍瞪眼：“你不会和整个公司的人都说了吧！”
    “不是我说的啦……”林漾挠挠头：“就是星期五那天，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大家都听到了而已……”
    “……”梁衍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果然再次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难怪段小小用那种眼神看他，说不定那丫头本来是暗恋自己来着，现在误认为他是gay，一定伤心透了！
    “你看，现在我老爸，老妈，还有周围的同事都觉得我们是一对，要是我澄清了，大家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超级坏的人。”
    “你本来就是个超级坏的人。”梁衍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开始虚弱起来：“得，托你的福，现在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变态了……”
    “当然没有。”林漾连忙实话实说：“他们只是对于你不肯承认我们的关系有点气愤而已，今天还给你起了个新绰号，叫梁世美……”
    “……”我明明是梁窦娥啊！梁衍在心里哭泣。
    “大马，只要你帮我，我会跟大家解释你不是梁世美的。”林漾想了想，很有诚意地说：“我跟他们说，你对我很好，是个很体贴的男朋友怎么样？”
    “你想得美！”梁衍狠狠地敲了林漾的脑袋一下：“不要再用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招数糊弄我，今天你就是磨破嘴皮子，我的回答也只有一个，去和你爸坦白！”
    “大马……”
    “三！”
    “你就……”
    “二！”
    “……”
    “一！”
    林漾一动不动。
    “行，你不说，我辞职！”梁衍咬牙，推开林漾往门口走去，林漾见这架势急了，连忙拉住他：“喂！你干嘛啊！有话好说啊，你说我吓唬你，你还不是吓唬我！”
    “我哪敢吓唬您啊，您是太子诶！”梁衍甩开林漾的手，气苦地说：“我这叫被你逼到走投无路，只好自毁前途，你满意了吧！”
    “我哪里满意了，你也体谅我好不好，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有勇气去坦白么！你明知道我爸的脾气，如果他发现我骗他，我下半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啦！”
    “如果我是你，我就根本不会开这种天怒人怨的玩笑！”
    “……反正说到底，你就是不肯帮我对吧？”
    “对！反正不是你去坦白，就是我去辞职，你不想承担责任，就让我倒霉吧，反正这也是你的风格！”
    “梁衍！”林漾破天荒地叫了梁衍的全名，看来被气得不轻：“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我！我什么时候不想承担责任了！行啊，坦白就坦白，我去就是了，就算我爸打死我都跟你没关系！你给我记着！以后我都不会再理你了！混蛋！”
    “本来就没关系……”梁衍话还没说完，林漾就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顺便狠狠地摔上了门，梁衍摸了摸鼻子，这小子，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怎么搞的壮士扼腕似的，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连是非都开始有点混淆了。
    坐到了办公椅上，梁衍开了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可是脑子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会儿，又出现了林漾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并且有种挥之不去的趋势，害得他怪心神不宁的。
    他不会真的哭出来吧？
    管他呢！他哭死也跟自己没关系！谁让他自作孽不可活！
    唉，其实想想也挺可怜的，一个抗拒婚姻的人老是被逼婚，怎么可能没压力，再说林漾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情急之下做错了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就是不知道林总会不会像自己这么宽宏大量呢。
    哎呀又关我什么事啊！梁衍你给我冷静一点！难不成你又想对他妥协让步啊！不要开玩笑了啊！
    可是……如果他跟林总自首了，说不定真的会被打诶，林总对别人一向要求挺严格的，这段时间和林漾接触，他也多少感觉到林漾对林家帆根深蒂固的畏惧，他自尊心又那么强，万一……
    被打就被打吧！他被打总比你被打好啊！好歹他是有罪的，你是清白的啊！
    可是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忍心……
    不忍心你个头啊！你被他玩得还不够啊！想想以前他是怎么折磨你的！再想想以后他还会怎么折磨你！
    毕竟他也有听话的时候，比如……
    啊啊啊啊啊不想了！好不容易说服他还自己一个清白，应该高兴才对！梁衍使劲甩了甩脑袋，努力把这个闹剧抛到脑后。
    林漾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自家老爸的办公室门口，却花了二十分钟在门口徘徊。
    看样子，大马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平时自己挺享受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是这种打心底里的动气，他还是头一次见。
    真的要说么？说了自己的“大计划”铁定就正式宣告泡汤了，接下来面对的不仅仅是老爸的炮火，说不定还有老妈死灰复燃的，让他相亲结婚的轰炸，想到这个，他的头就不是一般的疼。
    可是不说，难道真的要逼大马辞职啊？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选他做合作伙伴了，他们俩明明一点默契都没有，十天见面有八天都跟仇人似的，哪里装得了情侣嘛，现在好了，还没开始装呢，他就不肯配合了，害自己空欢喜一场。
    算了算了，死就死吧，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做敢当！林漾深呼吸一口，敲了敲门。
    就在这时，电梯那边叮地一声，门开了。
    “林漾！”走出来的人居然是梁衍，看到林漾，步伐加快了几分往他这边走来。
    忐忑等着林家帆回应的林漾心里又多了几分沮丧，他居然不相信自己，还要亲自来围观，看到自己被老爸家法伺候他会很高兴是不是！
    林家帆在里面说了声“进”，林漾也不理梁衍，径自开门走了进去：“爸，我是来自首的，其实我跟大马根本不是情侣，都是我编的……”
    梁衍跟了进去拼命对林漾使眼色，可惜林漾根本当他是空气，低着头眼看就要把事情全盘托出，急得他在老总面前他也顾不上什么明示暗示了，干脆直接扳过林漾的脸，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
    林漾眼睛瞪到几乎媲美灯泡，忘记了反抗，只是呆呆地站着，任梁衍过分地占他便宜。
    “林漾，不要和我分手。”头一次说情话的梁衍有点生硬，脑子里一直在搜寻电视剧里出现频率最高的感人对白，可惜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林漾用眼神强烈询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梁衍懒得跟这头迟钝的猪做精神的交流，大手一捞把林漾抱到自己怀里，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跟他咬耳朵：“算我怕了你了，再帮你一回，行了吧？”
    林漾眼睛一亮，心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调转，下意识就用力抱住了梁衍，拼命点头。
    “林漾，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酝酿了几分情绪，梁衍很“深情”地对林漾开始爱的表白：“我知道你来找你爸，是怕他伤害我，但是你这样否认我的感情，对我的伤害更大啊。”
    林漾对梁衍佩服到不行，完全忘记了那天自己冤枉梁衍的演技才叫登峰造极。
    “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后果都愿意承担的。”梁衍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强调：“我不怕他炒我鱿鱼，不怕他找我麻烦，更不怕他揍我！”
    林总啊林总，你听着玩玩就好了，要是真的对我做出以上不人道的种种行为，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宝贝独生子的！
    林漾很上道，马上给梁衍画了个护身符：“可是我怕！如果我爸欺负你，我一定死给他看！”
    “你怎么动不动就死啊死的，我不准你死！”
    “你不死我就不死！”
    梁衍心里吐槽，我才不死，你死了我都不死！
    第十一章
    林家帆现在面临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他真的不想承认，看了这半天，他还是完全不知道他那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儿子，和那个平常看着挺可靠挺得力的下属，搂搂抱抱在一起要死要活的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每天面对着商场上的大风大浪已经耗掉他很多精力了，这俩家伙还嫌他不够累吗？有话不直说，吵吵吵吵的简直要烦死他了！
    要问此刻谁能比伟大的林总更郁闷更窝火？非渺小的梁经理莫属！
    梁衍的郁闷基本上是围绕着自我唾弃展开的，也难怪，本来可以心安理得好好做人的他，现在居然彻底把自己后路断掉了，这不是找死么？
    Oh my God！他居然还吻了林漾！他明明可以说话打断他，或者直接把他拉走，可他情急之下居然吻了上去！也太有献身精神了吧！
    梁衍啊，你真的没救了，活该你这辈子倒霉，你脑子简直是豆腐做的！
    只有林漾，丝毫没察觉梁衍迟来的悔恨，还自顾自地抱着他，对林家帆说：“爸爸，梁经理对勾引我的事情已经很内疚了，他为了不让你伤心，还想和我分手，再辞职，独自一个人浪迹天涯呢！可是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求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对苦命的鸳鸯吧！”
    梁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漾，心想小子你去写言情小说骗小姑娘的眼泪吧，真的，你绝对有这个天赋。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放过你们了？”林家帆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俩家伙就不请自来吵吵嚷嚷了一通，最后还怪他不放过他们？
    还苦命的鸳鸯，他怎么就养出了一个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那……爸，你这是……接受我们了？”林漾小心翼翼地试探。
    林家帆看着儿子欠揍的表情，非常想把他倒吊起来狠揍一顿，可是老婆的话又一直在耳边回响：这孩子就是从小被你吓坏了，现在才这样，说不定，他是缺乏父爱才变成的同性恋……
    得，再追究下去，他又得做一回罪魁祸首，反正儿子是gay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跟谁不跟谁，也只能由着他“自由恋爱”了，梁衍这人吧，别的不知道，人品上倒是还没发现什么大缺点，既然这两个人爱得要生要死的，先让他们在一起试试也好。
    要不然呢！回去被老婆念叨死吗！
    清了清嗓子，林家帆重新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回家再讨论，你们先下去工作，我很忙的。”
    这就算蒙混过关了。林漾舒了一口气，对着梁衍偷偷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他跑了出去。
    “大马，你怎么又想通了？你也觉得我很可怜了吧？”在电梯里，林漾笑得一朵花儿似的，显然对于梁衍突然改变的主意感到非常欣喜，倒是梁衍一直一言不发，靠着电梯满脸乌云。
    靠，让你做事不过脑子，让你一时冲动又做傻事，让你受虐受不够还要主动找虐受，梁衍你就是一头挖了坑自己跳进去的大蠢猪！梁衍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再往自己那颗同情泛滥的心脏上捅两刀。
    “你别这么不高兴嘛。”林漾过意不去，讨好地凑了过去：“至少现在可以确定，我爸不会找你麻烦了啊。”
    梁衍白了他一眼，走出电梯，示意他跟自己进办公室。
    “从现在开始，我要跟你约法三章。”等林漾一关上经理室的门，梁衍终于不淡定了：“你小子给我听仔细。”
    “哦……”林漾在沙发上坐下，仰头看着梁衍：“你说吧！”
    “虽然我是万分不情愿，可既然开了头，我就会帮你演好这出戏……”
    “谢谢经理！”
    “你少来！”梁衍看到林漾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恨不得掐死他：“我配合你，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俩只是名义上的情侣，除了必要的情况，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更不能把我当成真正的男朋友来差遣！”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要是真有那个闲工夫管别人，就不需要假装自己是同性恋了……”林漾嘟囔着说：“我不就是图个清静么。”
    “第二，这出戏得有个期限，我可不陪你没完没了地乱搞，我还等着结婚呢。”
    “好啦，我也不想没完没了地乱搞啊，最多一年，成么？”
    “……三个月！”
    “十一个月！”
    “半年……”
    “十个月！”
    “九个月……”
    “九个月又三十天！”
    “你别得寸进尺啊！把我惹毛了一天都不陪你玩儿！”
    “哦……那，那就九个月吧。”林漾把梁衍拉到沙发边上坐下，勤快地给他捶肩膀：“经理你别生气，你现在是大爷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这个我也答应了，约法三章还有一章呢？”
    “还有就是，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对我颐指气使，本经理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让你倒茶不准倒水。”
    “喂，你有点过分了哦……”
    梁衍拽拽地睥睨林漾，脸上分明写着“本经理就是在假公济私打击报复，有本事你不要求我啊”。
    林漾和他对瞪了半天，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有点头答应的份：“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成，规矩订好了，以后的事儿就好办了，你先出去干活吧，什么时候需要我贡献演技就提前吱一声。”
    “吱。”
    梁衍瞪眼，举起手作势要揍林漾，林漾脖子一缩，嗖地跑了出去。
    两秒以后，林漾又跑了进来，满脸的好奇：“大马，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
    “……”梁衍的脸涨得通红：“我，我狗急跳墙不行啊！”
    “哦。”林漾点点头，又走了出去。
    梁衍叹了一口气，觉得身心俱疲，正想在沙发上休息休息整理一下脑子，一抬头又看到了阴魂不散的林漾，吓得差点跳起来：“你又进来干嘛！”
    “我就是想告诉你……”林漾瞅瞅外面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压低声音，坏笑着说：“经理你技术不错哦。”
    “你臭小子滚出去不准再进来！”恼羞成怒的梁衍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吓得林漾又往外跑。
    要命，他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能把人活活气死的小祖宗，还技术，就你闲着没事干还有心情欣赏技术！
    第十二章
    “林漾。”
    “在！”
    “倒茶。”
    “……”
    “有意见？”
    “马上！”
    梁衍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林漾不大熟练但是绝对积极的动作，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乘人之危的不厚道，一边又乐上了天，哎哟喂，说出去一定没人相信，现在他可是捏住了太子爷的把柄，把他使唤到团团转哦！
    “经理，给！”林漾端着茶杯放到了梁衍面前，然后跑到他身后，拳头在他肩膀上捶捶捶：“经理工作辛苦了哈。”
    梁衍顿了顿，侧过头斜视林漾：“小子你热情过头了吧？”
    “嘿嘿嘿……”
    “说吧，什么事。”说话的时候梁衍越来越自己像个黑社会老大。
    “其实没什么事啦……”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我还要……”
    “但是说起来还是有点小事的。”林漾连忙揭底牌：“亲爱的大马，这个周末我们去约会吧？”
    梁衍愣了愣，盯着林漾，觉得自己应该是没听清楚。
    林漾没有发觉梁衍的迷茫，自顾自地掰着手指说：“我想过了，两个男人约会呢，应该去点低调的地方，比如逛逛植物园啊，看看动物园啊，划着小船游游湖啊，或者……”
    “或者我们各自回家睡觉怎么样？”
    “不好。”
    “……”梁衍无语，半晌才说：“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是有约法三章的吧？”
    “对啊。”
    “约法三章的第一章，咱俩是有名无实的情侣，有名无实，OK？这就意味着，我没有和你约会的义务，OK？周末属于我私人的时间，我爱怎么支配怎么支配，你无权过问，OK？”
    林漾眨巴眨巴眼睛，做出很可怜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少来！”梁衍撇过头，坚决不让自己中他的计，凭什么他一装可怜自己就得乖乖投降啊？再这么下去他还有人权没有了？
    “大马，不是我想干涉你啦，可是我们既然都是情侣了，周末不约会很奇怪啊。”
    “我们是假装的情侣，约会才叫奇怪。”
    “是是是，我们是假装的情侣，所以你才要假装和我约会啊，你答应我会帮我演好这出戏的，不能出尔反尔啊梁经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和我跑去植物园约会，周围一个认识我们的人都没有，演戏给谁看啊？给树看么？”
    “可是总得做做样子嘛，我老呆在家里，我妈会念叨我，再说了，恋爱不约会，会露出破绽的……”
    “……”
    “大马……”苦苦哀求。
    “不要！”
    “梁衍……”露出弃狗一般的神情。
    “NO！”
    “梁经理……”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梁衍在过去惨烈的教训和林漾无辜的眼神间痛苦地挣扎，良久，终于还是没抗住，再一次举了白旗：“好啦好啦，我答应我答应，真是怕了你了。”
    要他说，这个叫林漾的绝对是老天派下来专门克他的恶魔，偏偏自己每次都会买他的账！
    不过话说回来，假扮情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这段时间，除了中午一起吃吃饭，在别人偷瞄他们的时候做几个亲密的小动作，上班的时候时不时走出去关心一下林漾的工作，在林家帆面前装得两个人一条心，对他的生活，可以说是没有半毛钱影响，现在再加上一个约会……权当周末有人陪他深入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好了，也没有多难办啊，反正他一个人闲着也是压马路。
    何况他赚了一个恭敬顺从，小媳妇儿一般的助理，仔细想想，已经很划算了。
    唉，被坑到这个地步还能把林漾的所作所为定义成恭敬顺从，并且还觉得自己赚到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牺牲精神泛滥的梁经理，大概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于是，阳光灿烂的周末，梁衍和林漾相约来到了人烟稀少的植物园，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穿着青春气息十足的T恤，背着双肩包，头戴鸭舌帽，除了衣服换了个颜色，林漾今天的造型跟接机那天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和高中生无异，如此不合乎年纪的打扮，可是却没有丝毫不和谐，简直要把每天都觉得青春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梁衍羡慕死。
    把门票胡乱地塞进包里，林漾蹦上了门口的台阶，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梁衍，突然问：“大马，你谈过恋爱么？”
    梁衍漫不经心地看着风景，说：“有啊。”
    “什么时候？漂亮吗？”
    “你很八卦。”
    “问问而已，居然有女孩子会看上你这么土的人，我觉得很奇怪啦。”
    “……也还好吧？我真的有那么土吗？”梁衍顿觉伤感，明明他已经很注意穿着了，可领着那不上不下的工资，还着高额的负债，他就算有舍弃佐丹奴投入阿玛尼怀抱的魄力，也没有那个资本吧？
    林漾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然后跑到小卖部去买矿泉水。
    梁衍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嘟囔一句：“臭小子。”
    买了水回来，林漾递给梁衍一瓶，继续不死心地追问：“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是什么时候？”
    梁衍对于林漾这种莫名的执着很无奈，只好说：“大学。”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你们怎么认识的？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你怎么没完没了的。”梁衍没好气地拍了林漾脑袋一下：“都过去了有什么可问的，再问我回家了啊。”
    “好吧不问了。”林漾乖乖地答应，翻开手里的地图：“那，你想去看沙漠植物还是热带雨林？”
    “随你。”梁衍完全不感兴趣。
    “那我要去看仙人掌。”林漾兴冲冲地拽着梁衍的胳膊往目的地跑去，梁衍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连声说：“慢点慢点慢点……”
    一个小时后，逛累了的林漾和梁衍找了个凉亭坐下休息，梁衍喝了口水，忍不住问：“你刚才干嘛突然问我女朋友的事情？”
    林漾看了他一眼，说：“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想知道谈恋爱的人都是怎么约会的嘛。”
    “哦……”
    “可是后来想想，你这种人约会技巧肯定是烂透了才会被甩的，所以还是别问了。”
    “……”
    “不过大马，我觉得……”林漾仰起头，咕嘟咕嘟地喝光了自己瓶子里的水，把瓶子往垃圾桶里一扔，看着天上一团团棉絮一样的云，说：“今天我挺开心的。”
    这个倒是出乎梁衍的意料：“是么？我以为你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聊。”
    “没有啊，我从来没来过植物园，而且你也一直和我说话，一点都不无聊啊。”林漾冲梁衍一笑：“如果你在办公室里也这么讨人喜欢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看着林漾笑眯眯的眼睛，梁衍忍不住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转而又被自己唐突的动作吓到了。
    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第十三章
    就在梁衍为自己的行径感到费解的时候，手里的矿泉水瓶突然被拿走了，林漾一点也没有客气，拧开就喝，梁衍眼神怪异地看着他，说：“这是我喝过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的喝完了，附近又没有小卖部，很口渴嘛。”林漾晃了晃塑料瓶子：“反正你也喝不完的。”
    “可是……”梁衍还是有障碍，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熟到可以互相吃口水的地步吧？
    “哎呀，你和我要有点情侣的样子好不好？你都亲过我了，喝点水算什么啊？”林漾很豁达地拍拍梁衍的肩膀：“我不嫌弃你就不错了，梁大马同志。”
    “啧，好好说话，以后别大马大马地叫我，难听死了。”看着林漾坦然的样子，梁衍觉得自己貌似是有点神经过敏了，都是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怕的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漾嘴唇接触瓶口的样子，他……他就是觉得……
    算了算了，只是喝水而已，又没有别的意思，梁衍暗暗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
    林漾没有留意梁衍纠结的内心，反问道：“你不喜欢？”
    “废话，我叫你林小驴你会喜欢么？”
    林漾顿住，然后眨巴眨巴眼睛：“喜欢啊，挺好听的嘛。”
    “林小驴。”
    “梁大马。”
    “林小驴。”
    “梁大马。”
    “……幼稚。”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幼稚。”
    梁衍好笑地看着林漾，半晌，放弃了和他没有营养的对话，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问：“休息够了没有？继续走走吧。”
    “好啊，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逛吧。”梁衍率先走出了凉亭，又回头看看手忙脚乱背起书包追出来的林漾，伸出手。
    “诶？”林漾迷惑地看着他。
    “书包，我帮你背。”
    “不用了，又不是女孩子，连书包都背不动我还有没有脸混下去啊。”
    “那……”梁衍犹豫了一会儿，改为抓住了林漾的手：“那就这样吧。”
    林漾愣了愣，任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心里莫名就涌起了一种似是而非的情绪。
    两个大男人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把几百米范围内都看不见其他游客的植物园逛完，这个别人看着觉得无聊的地方，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却不错，也许正是因为人少的原因吧，清静又有新鲜空气，很适合心无牵挂地散步。
    林漾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拉着梁衍非要抄近路出去吃饭。
    “行不行啊？别一会儿迷路了……”梁衍对林漾的路感十分不放心，尤其是在把地图弄丢了以后，万一真在这半天都看不见人影的地方走岔了道，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啰嗦的老头子，有本事别跟着来啊，你自己再花两个小时慢慢走出去吧。”林漾不耐烦地飞了个白眼，凭着对地图的印象抄了条陡峭的小山路，噔噔噔走得飞快。
    “喂！等等！”梁衍眼看着林漾就要消失在丛林树木里，赶紧追了上去，迷路了事小，万一他把林漾给弄不见了，林家帆不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审判才怪。
    好歹是人家“男朋友”，至少得对他行踪负责吧。
    植物园依山而建，外围是宽阔的马路，里面则是蜿蜒交错的阶梯石路，岔口极多，林漾和梁衍这两位无地图人士就这么绕来绕去，像无头苍蝇似的兜转了几十分钟，终于发现，他们俩果然，迷，路，了……
    “喂，林小驴，前面是死路吧？”梁衍举目四望，总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这条路才被他们走过没多久啊？
    “是么？你确定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林漾不死心，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梁衍找了块石头坐下，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地等着，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看见林漾灰头土脸地回来，一脸沮丧地说：“真的走不通……”
    “笨死了。”梁衍伸直长腿，看了看周围遮天蔽日的大树，再看看心虚得不敢看自己的林漾，叹了口气，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笨蛋。”
    林漾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挪了过去，梁衍老毛病又忍不住犯了，唠叨道：“我说过没有地图不行吧，你非不听，你这人怎么老这样屡教不改，知不知道会给别人带来很大困扰的……”
    “啊！烦死了！”林漾抓狂地抱着脑袋：“我也很郁闷啊，又不是故意的！”
    “我把你拍死在这里，然后跟你说不是故意的，你会觉得很开心吗？”
    “有完没完！”林漾的脾气上来了，噌地站起来，正要对梁衍进行批判，突然脸一皱，整个人几乎站不稳要倒下，哀号脱口而出：“哎哟哎哟哎哟……”
    “怎么了？”梁衍吓了一跳，瞪着林漾，考虑这是诡计的可能性有多大。
    “抽筋……哎哟，小腿……小腿抽筋……好疼啊！”林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梁衍连忙扶着他，紧张地问：“哪条腿抽筋？”
    林漾半张着嘴却纠结着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了指右腿。
    梁衍无奈地蹲下，开始给他按摩小腿上抽搐的肌肉，唉，果然比较娇贵啊，像他自己，奔波操劳惯了，连抽筋是什么滋味都还没机会尝试呢。
    “给我轻点儿！你要谋杀我啊！”
    梁衍抬了抬眼皮，说：“这倒是个好主意，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不如我付诸行动好了。”
    “喂！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快说你是不是趁机报复！”
    “拜托小少爷，我能报复你什么啊？好心给你揉还这么多废话，小心我扔下你走人啊。”
    “你敢！”林漾一脸的委屈加愤懑：“都怪你，走到哪里都不抽筋怎么一跟你约会就抽筋，你说你是不是扫把星！”
    梁衍黑线，干脆不搭理他，埋头用力地揉着他的腿，让他自己吵吵个没完，过了好一会儿，一开始让人生不如死的刺痛终于退去，林漾舒了一口气，坐下捶着自己可怜的小腿，嘴上还在埋怨着梁衍不够温柔。
    “好了好了，不就随便抽个筋，搞得跟生孩子似的。”梁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拍拍林漾的脑袋：“缺少锻炼了吧？回头跟我打羽毛球去。”
    “你能不能别笑了，看我疼你有这么开心么！”林漾非常不甘心自己痛苦万分的时候梁衍居然这么不放在心上，恨恨地说：“我的腿走不了了，你背我！”
    梁衍瞪大眼睛：“什么！”
    “我不管，我是为了和你约会才搞成这样的，你要负责！”
    “是我逼你来约会的嘛？”
    “……”
    “有求于人还这么拽，你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打靶一百次。”话是这么说，梁衍还是背对着林漾蹲下，语气里带着妥协和忍让的意味：“上来吧，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林漾为前半句话有点生气，可是看到这架势，连忙顾不上计较，迅速就把自己挂了上去，手紧紧地勒着梁衍的脖子：“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啊，在出去以前不许把我放下来。”
    “我们现在是迷路好不好？一直走不出去还一直不许把你放下了？你想把我累死啊？”梁衍把他往上抬了抬：“啧，还这么沉，说你是驴都低估你了，你应该是小笨象才对。”
    “你说谁笨！”林漾咬牙切齿地掐上了梁衍的脖子，梁衍坏笑一声，猛地松手，在林漾摔下去以前又赶紧把人接住，满意地听到了身后的惊呼：“梁大马！你要吓死我啊！”
    “哈哈哈，怕了吧。”
    “梁衍，你一个大男人用这种手段吓唬我傻不傻啊！”
    “不想自己走出去就乖乖闭嘴。”
    “偏不闭嘴！你能拿我怎么办。”
    “那就再吓你一次。”
    “啊！……喂！你真是够了！”
    两人一路斗着嘴，本来觉得很难走的山路好像也不那么讨厌了，虽然背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男人对梁衍来说并不轻松，可吃力之余，好像又有另一些乐趣，让他忘记了喊累。
    走一段休息一段，终于，在拐上一条石路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出口的指示牌，顺着箭头看过去，铁栅门在树丛后若隐若现。
    梁衍得意地抖了抖身后的人：“看吧看吧，还是我比较可靠对不对？”
    林漾拼命点头，然后说：“我想到一个成语。”
    “什么？”
    “老马识途！”
    梁衍噗地笑出来，然后说：“现在还多了一个，小驴抽筋。”
    林漾对着空气踢了一下腿：“不许嘲笑我，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准说出去，否则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死要面子。”
    林漾沉默片刻，绕着梁衍脖子的手突然收紧，梁衍侧过脸去正想问又怎么了，就见林漾凑过来，在他耳边狠狠地亲了一口。
    梁衍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亲过的地方好像触了电似的开始后知后觉地发麻，林漾满意地说：“这是对你把我背出来的奖励，你亲过我一下，我现在也亲了你，我们俩扯平啦。”
    梁衍呵呵地干笑两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胡乱地说：“我亲的可不是这个地方。”
    说完，他只想举起手抽自己一下，得，还不如不说。
    “唔……”林漾把脑袋搁在梁衍肩膀上，思索片刻，说：“那下次再亲吧，本少爷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献出初吻。”
    梁衍瞬间笑喷：“小少爷，你初吻已经没了。”
    第十四章
    从植物园出来，两个人都已经是累不堪言，尤其是林漾，又饿又困腿又疼，到了大街上不好意思被背着还得一瘸一瘸地跟在梁衍身边找吃饭的地方，看起来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梁衍扶着他，就近选了一家湘菜馆，向服务生要了一个包间。
    “还疼？”梁衍看林漾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的死样子，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有钱人的复原能力都这么差么？”
    “你少落井下石了好不好，疼就疼不疼就不疼，我是那种不疼装疼的人么？”
    “别说，你还真是。”梁衍好笑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一把抓起他的右腿搁在自己大腿上，继续施展自己不大纯熟的按摩功夫，开玩笑地说：“小少爷，我到哪里都是伺候你的命啊。”
    “诶，大马。”林漾坐直，歪着脑袋打量梁衍任劳任怨的模样，好奇地问：“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梁衍白了林漾一眼，说：“我倒是想对你不好，你让吗？”
    林漾嘿嘿一笑，说：“不让。”
    “那你还问。这辈子就没有过这么失败的约会。”梁衍不满地哼了一声：“瞎折腾，在家里睡觉多好。”
    此话一出，林漾本来笑盈盈的表情突然像被台风卷走了似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梁衍刚觉得气氛不对，手里捏着的腿就被抽了回去，他抬头，正看到林漾单着腿，一跳一跳地到饭桌边坐下，凶巴巴地冲门外叫：“服务员，点菜！”
    又变脸了？梁衍莫名其妙，不过对于小少爷忽冷忽热的态度，他早就学会了习惯，对此，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幸好只是假情侣，要是让他和这样一个人正正经经谈恋爱，能坚持超过一个月他就跪下来膜拜他自己！
    ————————————————
    对于梁衍来说，和林漾的约会就如同周末的小调剂小插曲，虽然背着那位小祖宗从山上走到山下，其间还绕了几次远路，害他晚上有那么一点腰酸背痛，可是和林漾这种破坏力堪比台风过境的人在一起，梁衍很阿Q地觉得，这个结局已经像童话一样完美了，所以当周一到来的时候，他就和往常一样，睡了个饱饱的觉，努力克服星期一综合症，买了早餐挤着公车，打起十二分精神上班去了。
    相比之下，这场戏的另一位主角林漾同学的状况却有点出人意料。
    “没睡好？”看着自家助理兼“情人”眼睛上显而易见的大黑眼圈，梁衍下意识地关心起来：“是不是病了？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
    林漾本来正没精打采地低头准备向梁衍通报一天的工作，听见这话习惯性地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梁衍无语，好吧，他不该忘记那天约会结束的时候林漾心情不大好，这么小气的人记仇到今天实在是很正常。
    只是，谁来告诉他，他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上星期那份策划今天要交上去，还有，下午两点半开会，记住了！”最后三个字林漾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的，大概是想起了上次因为开会时间两个人发生的争执，头顶上的乌云又多了几朵，梁衍看他说完转身就要出去，连忙叫住了他。
    “林漾小同志，我能不能问问，你今天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儿？”
    林漾回头，腮帮子微微鼓起，多此一举地问：“我态度很恶劣吗？”
    “和你前科相比，真的不算‘很恶劣’，但是也绝对谈不上很好吧？”梁衍翘起二郎腿，唠叨病又犯了：“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是黑着脸，很容易得心脏病的，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你的心情也应该积极向上一点嘛。”
    林漾咬了咬嘴唇，闷闷不乐地看着梁衍，半晌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你昨晚睡得很好吧？”
    “还行……不是，这跟你态度恶劣有关系么？”
    林漾铿锵有力地扔下一个“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经理办公室，顺便很不爽地甩上了门。
    梁衍摸摸鼻子，终于认命地放弃了对林漾的感化。
    至于林漾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以至于一大早就要拿梁衍出气……
    “混蛋，难怪没女人愿意要你，没觉悟没情趣，活该你单身一辈子，去死吧你！”坐在自己的小办公桌前，林漾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人当成梁衍，用笔尖在上面死命戳，嘴里还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骂骂咧咧：“害我失眠自己还睡那么好，你怎么不干脆睡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算了！”
    “林漾，进来一下。”梁衍的声音从经理室里传了出来，林漾恨恨地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板着脸走了进去：“又有什么事情？”
    梁衍嘴里啃着一只包子，指了指桌面上的塑料袋：“刚才忘记给你了。”
    “什么东西？”林漾走过去，塑料袋上印着公司附近一家价格不菲的蛋糕店的logo，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招牌栗子蛋糕。
    “没吃早饭吧，路过的时候想着你应该会喜欢这种又贵又腻的东西，顺手给你带的。”梁衍做了好事不忘邀功：“就这么一块破蛋糕的价钱都可以买二十个我手里的肉包子了，我这算下血本了吧？”
    林漾心情复杂地看着蛋糕，不肯承认刚才自己心情不爽的一部分原因，是梁衍居然买了包子不算自己一份，简直一点作为情人的自觉都没有……
    “喂。”
    “嗯？”梁衍啃完包子，喝了口咖啡准备开始工作，听见那一声不客气的“喂”，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林漾，果然是一脸被哄开心了又不愿意流露出来的极度扭曲。
    臭小子，就说他是个容易生气也容易高兴，死要面子还嘴硬的货，老这么别扭难道他不担心会得人格分裂么？
    林漾犹豫片刻，问：“你那天……说的是真心话么？”
    “哪天啊？什么话啊？”梁衍一头雾水。
    “就是……”林漾又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说：“就是星期六那天，你说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失败的约会！还说宁愿在家里睡觉！”
    梁衍愣了愣，失笑：“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个……”
    “这种话可以随口说吗！你知不知道你伤害了我的自尊！我自尊很宝贵的！”林漾哼了一声，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我走了，以后上班时间不要老是找我进来讨论和工作无关的事情。”
    临走前，他果然没有忘记拿走那个蛋糕，梁衍纵容地挥挥手，表示不和他计较。
    不过，他怎么觉得刚才林漾质问他的口吻，那么不对劲呢……
    第十五章
    心情因为梁衍而跌宕起伏却不自知的林漾拎着蛋糕，哼着小曲回到自己位置上，几分钟前的阴霾被一阵阵香味一扫而光，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林漾无视了里面附赠的小勺子，直接拿起就张口咬了下去。
    死大马其实也不是坏得很彻底嘛，看在他那天背自己背得那么辛苦，今天还给自己带蛋糕的份上，也许考虑一下以后对他好点？
    可是，作为一个“情人”来说，他做的也没有很好啊，态度不冷不热不说，说话还总不留情面，常常把他气个半死。
    也许……也许不应该期望过高，毕竟他们现在才刚刚开始，就算是真的情侣也还要有个缓冲期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
    半心半意地吃着蛋糕，林漾同学又陷入了最近越来越频繁的自我意识交流中，却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一时恻隐之心驱动之下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梁衍，根本没有哄他开心的义务，更没有努力当好一个“男朋友”的责任……
    快速解决了早餐问题，天人交战随之结束的林漾满足地舔了舔嘴唇，收拾收拾准备去扔垃圾，突然之间，目光就定在了包装盒上。
    “梁大马！你给我解释清楚！”
    被迅速打开又被关上的门里隐约传来争执声，行政部的同仁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经理室，又都不约而同地低头，继续该干嘛干嘛。
    顶头上司的内部家务，非礼勿听。
    “……”梁衍第N次领教林漾翻脸如翻书的本事，觉得异常地佩服，已然无法用语言形容。
    林漾气呼呼地把蛋糕的盒子扔到梁衍面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小驴，老这么对我一惊一乍的，就是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了啊。”梁衍抱怨着，伸手拨弄了一下精致的纸盒，满脸疑惑：“又有什么问题吗？”
    “你居然给我买过期的蛋糕！亏我感动了半天，敢情你又是在耍我！”林漾气得脑门都快要冒烟，觉得自己真的跟一头蠢驴没有差别。
    “这个……”梁衍心里咯噔一下，不自在地看着那个惹祸的生产日期，讪讪地说：“也还好嘛，才过期了半天，勉强可以算新鲜的……”
    林漾恨不得一口血喷在梁衍脸上，这种被无良商家用清仓甩卖价来欺骗弱智市民的垃圾，自己居然还当宝贝一样，满心欢喜地吃了个精光，还偷偷在心里把梁衍的分数提高了几分，觉得他终于把自己当回事了……
    难怪刚才吃第一口他就觉得口感没有以前吃的好，还带着点怪怪的味道，可惜当时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居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自己简直可笑到极点，这个混蛋，什么时候真的对自己好过！
    “梁衍，从现在开始，我要和你势不两立！你等着瞧，我再也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不至于吧……”面对林漾孩子气的宣战，梁衍只能挠挠头：“我是看这个在搞特价而已，其实今天做的和前天做的有什么不同呢，反正都是放冰箱的，你眼睛一闭，还不一样是吃……”
    “我还不如一掌拍死你！什么叫一样是吃，我让你去吃蟑螂你吃吗！我让你去吃灯泡你吃吗！我让你去吃仙人掌你吃吗！”
    “我吃一百个过期的蛋糕可以么……”
    “这不是重点！你根本没有诚意，舍不得就不要买好了，充什么大头！”一百年都没被别人感动过一次的林漾很为自己宝贵的感情捶胸顿足，结果梁衍还这么一副“你很无理取闹”的表情，到底有没有做错事情的觉悟！
    “……”好吧，梁衍其实有点心虚，当初他的确在原价的新鲜蛋糕和这个之间徘徊了良久，最后还是向自己钱包屈服了，只是他没认真看日期，还以为只是隔夜的而已……
    “梁衍我告诉你，如果我今天吃你个破蛋糕出了任何问题你要背着我一步一步走去医院！”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抢救不及时我怕你……”
    下半句话被摔门声生生地砸了回去，摸摸受伤的耳朵，梁衍郁闷地发现，自己真是给自己找了件千年难遇的麻烦差事，而且还有越来越麻烦的趋势。
    “喂？老爸，我今晚回家吃饭……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是你儿子回去吃顿饭有这么委屈你么……我真没什么事儿要交代的啊你干嘛这么问……好吧，其实，是我那儿停水了，做不了饭……喂？喂！干嘛挂我电话！”梁衍看着黑下去的手机，简直无语问苍天，林漾对他态度恶劣他认了，为什么连自家老爸都开始嫌弃起他来了？拜托，他现在辛辛苦苦挣钱，省吃俭用还买过期蛋糕送人是为了存钱替谁还债啊！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一辈子都没人疼没人爱？
    在自我唾弃和自我怜悯的情绪中熬到了下班时间，梁衍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出门就看到林漾翘着二郎腿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阴森森的小眼神瞟着他，让他浑身一抖。
    “那啥，还不走？”出于内心根深蒂固的那股子的心软，梁衍还是硬着头皮和他说话了，没办法，还是那句话，上辈子欠他的。
    谁让自己手抽，一时兴起给他买什么蛋糕呢，什么都不买不就没事儿了么，归根结底，还是……唉，就当是自己的错吧。
    “哼，要走你自己走，反正我要是死在这里，也没人会发现我是被你毒死的。”林漾腮帮子一鼓，撇过头去不看他。
    “行了，我道歉，我不该骗你吃过期蛋糕，别绷着脸了，嗯？”
    “成啊，你请我吃饭，我就原谅你。”
    梁衍正要答应，转念一想，连忙说：“改天吧，我今晚要回我爸那儿。”
    “我不介意吃家常菜啊，反正已经吃了过期蛋糕了，再吃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梁衍咬牙，有种挥起手啪啪啪啪甩他二十个嘴巴子的冲动，这世界上还有比这家伙更能得寸进尺的动物么！再说了，你小子不介意我还介意呢，真把自己当我家媳妇儿啦，家门是你随便能进的么，家长是你随便能见的么？
    看梁衍面露不悦，林漾鼻子一皱，眼睛似乎瞬间就蒙上了一层薄雾：“唉，我好可怜啊，本来就因为吃了过期蛋糕胃不舒服，现在还没人做饭给我吃，还有人要给脸色给我看，最可恨的是，这个人就是害我吃过期蛋糕的罪魁祸首，我怎么这么命苦……”
    “算我求你了，别老一天到晚把过期蛋糕四个字儿挂嘴上成么？你吃都吃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抠出来啊？”
    “恶心！”
    “那不就是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请我吃饭！”
    “我都说了改天了啊。”
    “我就要今天！”
    “凭什么啊！”
    “凭我爸妈今晚都不在家里吃饭，家里做饭的阿姨也请假，还有你是我男朋友！”
    “我……”梁衍没词了，默了半晌，肩膀一垮，耶稣受难似的说：“成，该我的，走吧！”
    林漾就等着这句话，立马蹦起来拽着梁衍的手往外走：“那咱们赶紧的吧，我快饿死了。”
    “……我怎么觉着你有阴谋似的？”看着林漾那诡异的兴奋，梁衍心里又冒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第十六章
    “爸，我回来了。”边喊门边翻找着钥匙，梁衍无意中看到林漾往自己身后缩的动作，觉得好笑：“不是你自己嚷嚷着要来的嘛，躲什么啊，这里还有人能吃了你不成？”
    林漾眨眨眼睛，说：“会不会吃了我难说，可是有人要吃了你那是一定的。”
    梁衍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正琢磨着这又是哪门子的哑谜，就听到自家门里一阵嘈杂，然后就是老爸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木门直达他的耳膜：“你别拦着我，我打死这个不孝子，我让他在外面不学好，我让他对不起我们梁家祖宗十八代，我让他背着我在外面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当初刚生下来就把他连人带胎盘通通扔掉！”
    骂骂咧咧之间伴随着自己老妈断断续续的劝慰，梁衍一僵，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林漾：“你做了什么！”
    林漾很无辜地耸耸肩，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快速地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小兔崽子，给我进来跪下！”，梁衍脑袋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就被一股子蛮力拖进了屋里，然后身上重重地挨了几下。
    “哎哟，爸，有话好说啊，这是干嘛！”
    林漾跟着窜了进去，还很体贴地关上了门，乖乖地说：“叔叔阿姨好。”
    “到底怎么一回事！”梁爸爸气咻咻地揪着梁衍的耳朵：“你怎么拐骗人家，怎么把人家搞成同性恋的，都给我交代清楚！不说清楚我就把你下面砍了，就当是为民除害！”
    “爸！”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梁衍还猜不出是谁搞的鬼，那他就太对不起他的智商了：“您倒是听我好好解释啊！我这么纯良一个人，要是拐骗那也是别人拐骗我好不好！你别听那小子信口开河……”
    “梁衍，既然叔叔都知道了，我看你也别负隅顽抗了吧？”林漾咬着嘴唇，哀哀怨怨的表情还真跟被骗财骗色了差不多，只有熟知他恶劣本性的梁衍看得透彻，他那看似无辜的眼底，分明闪烁着恶作剧成功后得意非常的光芒。
    “林漾！你这歹毒的小王八蛋，你吃蝎子长大的吧你！”梁衍气得情绪不能自理，他怎么就是记不住，每次这姓林的小子一装乖，就相当于告诉他“你马上就要被我害得惨绝人寰了”呢？！
    “你别转移话题！说！你到底把你老板的儿子怎么了！”梁爸爸恨铁不成钢地在沙发上坐下，长吁短叹：“你一直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就……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林公子，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赔钱还是怎么的，你一句话，我们梁家决不推辞。”
    梁衍本来还急着喊冤，一听见“林公子”三个字又差点笑神经失控了，这是哪个年代的称呼，老爸怎么能叫得这么顺口？
    “呃……叔叔不用这么见外的，叫我林漾就好了。”林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似乎觉得梁爸爸对自己过于客气了，有点不适应：“我……我其实没有什么要求啦，我和梁衍呢，是真心相爱的，只要你同意我们的关系，我就不计较他骗我失身的事情了。”
    梁衍终于被成功气笑了。
    “你还笑！”梁妈妈不赞同地扯了扯儿子的衣角：“你今天带他回家，不就是为了和我们表态，怎么话都被人家说完了，你就知道傻笑？快跟你爸认个错把话说清楚，也许事情还有转机的，你爸脾气就是这么倔，可是其实……”
    “话都被他说完了，那我就更没什么话可说了啊。”梁衍看着林漾，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冷笑：“林漾，你行，我服了你。”
    林漾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梁衍一个华丽的转身，在父亲的怒视和母亲的呼唤中，甩甩手走人了。
    “喂！喂！大马！等等我！”
    刚走出小区，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就在身后大声叫唤，梁衍听见那个让他火大的声音，步伐加快了几分。
    “那是你的家，干嘛丢我一个人在那里。”林漾小跑着追了上来，不满地嘟囔：“有点责任感好不好。”
    梁衍倏地站住，指着林漾眉间的手指几乎要戳上去：“姓林的，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合约正式结束，明天我会和林总把整件事情说清楚，然后请求他将你调离我的部门，如果他不相信我，我就把辞职信双手奉上。”
    最后四个字梁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错了，错就错在低估了林漾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和他对林漾总是心存着大人看到调皮的小孩耍脾气时那种好气又好笑的纵容和无奈，他以为林漾只是不懂事，可现在看来，这家伙分明就是个害人精，吃人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他真的不敢想象，再继续和林漾这么厮混下去，他的人生到底要被抹黑到什么程度才算个尽头，直觉告诉他，要想活命，首当其冲就是要跟林漾撇清关系，而且越快越好！
    林漾委屈地扁了扁嘴，被梁衍脸上罕见的严厉吓到有点手足无措：“……你干嘛对我生气，我又没干什么……”
    “你还叫没干什么！少爷我给你买一把刀子你直接捅死我算了！”梁衍不由自主地吼了出来，用了很强的自制力才没对林漾大打出手。没干什么？他真当这是一群小屁孩儿玩过家家，天马行空任他发挥啊！
    “可是，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啊，我很气你，正好你爸爸打电话过来找你，我就……我就一气之下……”
    “林公子，你做坏事儿需要理由么？没必要这么费劲跟我解释吧？是啊，是我神经搭错了没事买块蛋糕想哄哄你，结果钱包太扁只能买便宜货，一不小心还被奸商骗了买了块过期的，您多委屈啊，纡尊降贵吃了我的蛋糕，吃坏了肚子还受气，我他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你跟我爸说咱俩是一对都贬低你了，我们老梁家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沾上你的光啊。”梁衍阴阳怪气地讽刺林漾，林漾安静了一会儿，反常地没有睚眦必报，眼圈甚至还有点微微泛红。
    “我……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别生气了……我没想玩这么过火的，可是当时情况危急……我就……就这么说了……”
    林漾嗫嚅着，声音跟蚊子唱歌似的，小到风一吹就能散，到后面更是几乎消声，偏偏梁衍都听了个清楚，一下子愣在原地，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林漾的脑袋几乎要埋到地底下，脸红得透透的。
    “你……在向我认错？”
    林漾不说话，半晌猛地抬头，气哼哼地说：“是又怎么样！”
    这下轮到梁衍哑口无言，刚才那脾气是怎么也发不起来了。
    “好啦，我也认错了，这下可以了吧？满意了吧？你可以原谅我了吧？”
    “林漾。”梁衍头疼地开口，斟酌良久，继续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林漾没等到期待中的答案，只能不情愿地点点头。
    “你记得当初约法三章我们说过，不能影响彼此的私人生活的吧？”
    “我都道歉了……”
    “道歉是另一回事儿，林漾，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这人吧……有时候做事儿太没分寸，想到什么是什么，从来不考虑后果，这样很容易给别人带来困扰。”梁衍顿了顿，说：“所以，咱们停止吧。”
    林漾不做声，老半天才闷闷地说：“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已经受够你……”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答应！”林漾打断了梁衍的话，眼里有受伤也有急切。
    “不需要问啊，你不答应是正常的……”
    林漾盯着梁衍，满脸严肃，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第十七章
    “那啥……”梁衍感到背脊一阵凉意窜过，连牙齿也跟着不自然地打架：“我……我今天耳朵有点不舒服……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得到预期中深情的拥抱或者感动的泪光，林漾瞪大眼睛，不满又失望地说：“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人表白，你就这个反应啊？”
    “那要不然呢！”梁衍崩溃：“难道要跪下来谢主隆恩？被你喜欢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吧？”
    “我管你啊！反正就是不能装没听见！”林漾态度很蛮横。
    “不是……这……咱这也太……惊世骇俗了一点……”不幸被小少爷喜欢上的梁衍语无伦次地哆嗦了一阵子，勉强找回了一丝丝的理智：“哎，林小驴，这不会又是个陷阱吧？”
    被耍了这么多次，如果还不知道留个心眼那就实在太傻了。
    “你有完没完啊！我喜欢你有这么难以接受吗！”林漾火了，狠狠地在梁衍肩膀上砸了一拳：“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对待我的表白！我是认真的！”
    梁衍怀疑地盯了林漾良久，还是不相信：“真的？”
    “没错！”
    “可是……为啥？”
    “什么为啥？”
    “为啥喜欢我啊，你不是看我特不顺眼嘛？”
    “我怎么知道啊，我就是又看你不顺眼又喜欢你，有冲突吗？”
    “……”这个冲突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哦，他差点忘了，在林漾面前不能拿一般人类的逻辑来想事情，因为即使你有充分理由去反驳他，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会是：我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就算没错也是错了。
    “哼，你以为我乐意？你个土包子，又呆又蠢，一天到晚就知道对我大呼小叫，还动不动威胁我，我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对你有感觉！”
    梁衍挑眉，挑衅地说：“哟呵，这么委屈您别勉强啊。”
    “混蛋！你被车撞死最好！”自己的一番真情告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岔，对方还好像根本没当一回事，骨子里严重缺乏耐心的林漾也顾不上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真心和诚意，伸腿踹了梁衍一脚，气呼呼地转身走人。
    “哎，有你这样的吗，刚才还说喜欢我，现在又诅咒我被车撞死？”梁衍紧跟其后，生怕被他溜了今天的事儿又会不了了之，撇开这个莫名其妙的表白不说，之前那笔帐他还没和林漾算呢。
    现在不只是在流言漫天飞舞的公司，就连在自家老爸老妈面前，他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在不久的将来，就算他想喜欢女人，恐怕连自己也说服不了了吧……
    喂！他不要啊！凭什么他一个正常健康，对男女关系充满热情憧憬的大男人，要和一个根本不懂得爱情为何物的雄性小毛头谈恋爱啊！
    丝毫没有慢下步伐，林漾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句：“我就是又喜欢你又想要你被车撞死，有冲突吗！”
    “……你能换句台词么？”
    “我就不换！”
    “……行行行，你爱换不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大街上走着，旁若无人地吵架，完全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多让人侧目。
    “喂，林小驴，你去哪儿？”
    “当然回家啊，你对我又不好，难道我还死皮赖脸趁着你么？”
    “你要真是这么想才好……”
    梁衍话音未落，就见林漾猛地回头，把他拽到身边好跟上自己的步调：“我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你害我晚饭泡汤了，要赔。”
    “我呸，是我害你晚饭泡汤还是你害我晚饭泡汤！就凭你在我爸面前捣的乱，我决定鄙视你，不请你吃饭了，今晚咱俩AA。”
    林漾不高兴了：“大马，难道你不觉得我今天这么做完全是情有可原的吗？”
    梁衍嘴角抽搐，心想大概我们心里对情有可原的定义不一样。
    “我喜欢你，所以我怕你爸爸妈妈像我家里人一样逼着你去相亲，你去相亲，就有可能会喜欢上某个女人，万一那个女人刚好也鬼迷心窍喜欢上了你，那我不就失恋了么？”
    “……你想得可真够长远的。”
    “没有啊，就是今天接到你老爸电话，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
    “那你也不用告诉他咱俩是同性恋吧？”
    “我当时只是想到要先下手为强，把你后路全部断掉而已。”
    “拜托，人既然长了个脑子，就不能白长，偶尔也要拿出来用用好吗？你这样，万一把我爸妈气到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负责吗？”
    “所以我道歉了啊，你不要一直揪住一个问题不放。”
    “如果你的道歉能卖个十万块钱的话，我就原谅你。”
    “嘁，庸俗，我最讨厌你这种张口闭口都是钱的市井小人！”
    “那你别喜欢我啊笨蛋！”
    “我就是又讨厌你又喜欢你，有冲突吗！”
    “……”
    正值下班高峰期，梁衍和林漾边斗嘴边转悠了很久都没有拦到出租车，饿到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只好就近找了一家路边摊，一人要了一份炒面一碗皮蛋瘦肉粥，养精蓄锐好呆会儿继续吵。
    “大马，你打算接下去怎么办？现在你爸那边又解释不清楚了，他会不会……”等着炒面的时候，林漾看梁衍一直不大高兴板着脸的样子，心里有点虚虚的。
    梁衍白了林漾一眼：“为什么我爸那边会解释不清楚？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老人家不就好了？”
    林漾一拍筷子：“我不准！”
    “凭什么啊！咱俩当初说好互不干涉的！”
    “我就干涉，你都亲了我了，不许抵赖！”
    “我亲你不是为了救你吗？我都还没让你负责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
    梁衍一时没控制住音量，隔壁桌的几个小妹妹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齐齐看了过来，害他直想在地上挖一条缝钻进去，而林漾却仗着自己脸皮比墙壁还厚的优势，不痛不痒地说：“行啊，我对你负责，明天你把证件都拿好，我们去登记。”
    梁衍哀号一声趴在桌上，彻底对林漾没辙。
    要说此刻看似嚣张的林漾呢，其实也很矛盾。
    首先，秉着“先爱上的那个人就输了”的万能原则，他怕梁衍生气，进而怕梁衍一气之下不理他，那是一定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梁衍，他在内心深处总是存在着一种微妙的笃定，就是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不会真的生气，甚至有时候还会反过来纵容自己的胡作非为。
    于是，在这种纠结又甜蜜的折磨下，情窦初开，又始终拿捏不准状况的某人，只好用阴晴不定的脾气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和忐忑，免得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底牌，从此失去“霸主”地位。
    “哎大马，你还没告诉我呢，刚听见我说喜欢你，你心里有什么感觉没有？”
    “呃……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感觉呢？”
    “就比如……”林漾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有一股强大的电流窜过，让你全身一阵酥麻，飘飘欲仙之类的。”
    梁衍很认真地思考片刻，确定且坚定地回答：“没有。”
    林漾皱眉，重重地哼了一声，完全是幼儿园小朋友和同伴赌气的姿态。
    “行了行了，别闹脾气，每次看到你这张脸一黑下来啊，我脑袋就疼得不行。”梁衍安抚地拍拍林漾的手背，好言相劝：“呆会儿呢，你和我一起回家，把今天的事情解释清楚，认个错，解除我爸妈的误会。只要你乖乖的，我就原谅你，成么？”
    林漾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抗议，梁衍觉得好笑，曲起食指在他鼻子上刮了一把，说：“听话，我就继续陪你演戏。”
    言外之意，如果不听话，后果很严重。
    林漾撇开头，摸着自己的鼻子，闷闷地问：“那我喜欢你的事情呢？”
    “感情不能勉强嘛，我阻止不了你喜欢我，你也不能强迫我喜欢你，对不对？”梁衍真心认为不给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毕竟直到现在，他对林漾出其不意的表白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你就不能试试吗！”林漾着急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行不行？”
    “这个……”梁衍为难地看着林漾，答应吧，理智提醒他这绝对是个跳进去就爬不出来的万年大火坑，可是不答应的话，他又实在招架不住林漾那副招牌的弃狗表情。
    他向来都拿林漾没办法，不是么？
    见梁衍犹豫良久都没有回答，林漾连忙竖起两根手指对着天空，说：“我发誓。”
    “那……好吧！试试就试试！”梁衍咬牙，再一次把自己卖了，想了想，他又补充：“先说好，万一你再干坏事儿，咱可就真的一拍两散了啊。”
    “嗯！都听你的！”林漾高兴地给梁衍倒茶，嘁，这种威胁又不是第一次听了，他会怕才有鬼！
    第十八章
    吃饱喝足，两个人在林漾不情不愿的磨蹭和梁衍威逼利诱的坚持下原路返回，时隔一个小时再走到自家门前，梁衍琢磨着老爸在屋里应该气成了个什么样子，有没有一看到他就跑进厨房操菜刀行凶的可能性。
    林漾依旧缩在梁衍身后，大气不敢出。
    “爸，我又来了。”梁衍喊了一声，然后紧张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结果还没等他听出个所以然，门就突然哗啦一下打开，害他差点栽进去。
    “你总算回来了，知不知道妈很担心你！”梁妈妈看到儿子，异常高兴地拉着他：“肯回来就好，肯回来就好。”
    梁衍很意外，这个情况跟他想象的……貌似有点不一样？林漾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小心翼翼地跟着进了屋，看看梁妈妈又看看梁衍，最后决定保持沉默。
    “你这孩子，怎么也变得冲动起来了，你爸只是随便说说你，你别和一个老头子计较嘛，你这一走，你爸得多内疚。”
    “妈，你……”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来，坐下好好说。”
    梁衍受宠若惊，坐下的时候还偷偷瞄了一眼厨房，看老爸是不是早已拿好了武器潜伏在那里。
    “老梁，快出来，梁衍回来给你认错呢，看你儿子多孝顺。”梁妈妈当着和事佬，硬是把梁爸爸从房间里拖了出来，摁着他坐在梁衍身边，还不忘招呼罪魁祸首林漾：“小林啊，你也坐，咱心平气和地说话，嗯？”
    “哦哦，阿姨你也坐。”林漾忙不迭地答应，在梁衍对面坐得笔直，认真的小模样看得梁衍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梁爸爸似乎很别扭，板着脸也不主动说话，梁妈妈只好继续当传声筒：“梁衍，我劝过你爸了，其实呢，你们这代人，偶尔做点我们不能理解的事儿也是正常，你爸老古董，大惊小怪的，你别放心上。”
    咦？怎么会这样？梁衍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觉得自己下巴快要落到地上了。
    梁妈妈清清嗓子，继续说：“儿女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当爸爸妈妈的怎么能成为你追求幸福的阻碍呢？你说对吧小林？”
    林漾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梁衍艰难地开口：“爸，妈，我觉得……你们误会了……”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干涉你感情生活干什么？其实只要你开心，和谁谈恋爱不是谈，我看小林就不错，老头子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你看这孩子长得多乖……”
    梁衍黑线，剧本临时被篡改，害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台词了，难不成他走的这段时间，爸妈不是在声讨他这个不孝子，下定决心扳直他，而是摩拳擦掌想要亲手把他推上同性恋的康庄大道？
    倒是林漾这次脑子转得尤其快，毫不客气地就应了一声：“谢谢叔叔阿姨的理解。”
    梁衍瞪他：谢你个头啊！有你事儿吗！
    林漾无辜地眨眨眼，好像根本忘了自己这趟是为什么而来似的。
    “爸，妈，你们先听我说完，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你们年轻人爱来爱去的故事我不想听，牙疼！”梁爸爸挥挥手：“既然林公子不嫌弃梁衍寒碜，那你们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吧，反正我就一句话，梁衍你要是敢始乱终弃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什么叫我们的事儿就这么定了啊？爸！你当你是皇帝，可以瞎指婚啊？！”
    “叔叔，我一点都不嫌弃梁衍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替你好好照顾他！”
    同时开口，说的却是南辕北辙的话，一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对瞪，似乎在指责对方的不配合。
    “林漾……”梁衍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
    “梁衍，你看你爸爸接受我了诶！他终于接受我了诶！”林漾高兴地说：“皆大欢喜！”
    “……”梁衍当然明白林漾的皆大欢喜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躲过了原形毕露的噩运，还能正大光明地成为他梁衍的情人呗！这小子一点人品都没有，怎么运气偏偏就这么好，连一向古板的老爸都愿意相信和接纳他？
    不过话说回来，结局是老爸不生气了就好，至于过程是怎么样的……
    他也懒得计较了吧。
    反正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还乐得省事，故事这么长，要细细解释的话指不定还要说到明天早上呢。
    林漾偷偷给梁衍比了个V，看梁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赶紧狗腿地换上了感激不尽的神色。
    算了算了，本经理再饶你一命。梁衍用眼神给林漾下了特赦令。
    林漾的雀跃显而易见，梁衍把他丰富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突然觉得……这样其实挺可爱？
    “梁衍，我们现在可以算是真情侣了吗？”回家的路上，林漾问。
    梁衍冷哼一声，说：“你休想。”
    “可是你爸都答应了……”
    “那不叫答应，那叫误解之下的妥协！我爸是担心我和他闹翻……当然了，更大的可能是担心你这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富二代找我们家麻烦，才把我赠送给你的！林小驴你最好认清现实，不要抱太多五颜六色的幻想。”
    “可是你不是也说过……”
    “我只是答应你试着喜欢你，没说我现在真的喜欢你，你如愿以偿的机会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这个你更要认清现实，不要抱太多五颜六色的幻想！”
    “哼，那你刚才怎么没有把真相说出来？明明你自己心里也……”
    “也不知道是谁，一脸丧家狗的样子求我，我没有拆穿你是同情你，还是那句话，认清现实，不要抱太多五颜六色的……”
    “你说谁是丧家狗！你侮辱我！人渣！混蛋！你去死！别以为我有多稀罕你！”感情严重受挫的林漾听不下去了，胡乱地梁衍身上捶了一气，然后冲到马路边，气势磅礡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当着梁衍的面狠狠地把车门关上，让司机开车走人。
    梁衍看着扬长而去的小红车，耸耸肩，自言自语地说：“林小驴，不是我以为，事实上你就是很稀罕我。”
    第十九章
    深夜两点，在四个小时以前就爬上床酝酿睡意的林漾第N次打开床头灯，暴躁地看看闹钟，终于确定自己失眠了。
    林漾这辈子几乎就没尝试过失眠的滋味，对他来说，晚上如果不是在熬夜看电影打游戏中度过，就一定是困到极点，随随便便往床上一倒，等着在十秒钟内入睡就行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失眠，大概就是两天前，和梁衍约会的那天吧……
    混蛋！林漾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用被子把脑袋蒙住，希望用缺氧来赶走大脑里那个挥之不去，阴魂不散的人渣。
    明明一开始只是和自己无关，只是偶尔拿来鄙视一下的路人，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只要一有空闲的时间，脑子里都会被他占据得满满的，因为他对自己做的一点点退让迁就而窃喜，因为他说的几句无心之言而气得头疼胸闷。
    就好像那天，躺在床上，身体累得很想睡觉休息，可是意识却不配合地回想着约会时候的点点滴滴。
    其实，是很多东西值得回味的……
    比如他牵起自己的手，却丝毫不觉得生硬的自然，比如两个人喝一瓶水的暧昧，比如他背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无需言明的可靠，还有他动不动就刮自己鼻子的习惯，满脸无可奈何的纵容……
    可是就是讨厌他没心没肺，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心思的愚蠢！
    上次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明明气氛可以很好很浪漫的，偏偏他好像真的只是义务演出，下了舞台就生怕和自己再多出一点别的牵扯似的，说出来的话要多伤人有多伤人。
    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这种态度总是忽冷忽热，害别人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白痴！
    林漾在被子里握拳，心里暗暗想，梁大马，我就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拿下的！哼！
    第二天上班，梁衍以为林漾还得闹一阵子脾气，打算也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冷落他，结果一进经理办公室，他的嗅觉就被浓郁的咖啡香俘虏了，办公桌上，杯子里还热乎乎地冒着气儿。
    转性了？良心发现了？梁衍一瞬间就条件反射地否认了这两个想法，于林漾，无事献殷勤只有两种可能，非奸即盗。
    “林漾，进来。”梁衍在椅子上坐下，装模作样地翻看文件，直到林漾走到跟前了也没抬一下眼皮，只是指指杯子：“你先喝一口。”
    林漾倒是没有磨叽，二话不说拿起咖啡杯，往自己嘴里大大地灌了一口，不过把杯子放回桌面的时候力度不小，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的不爽。
    梁衍挑眉，挥挥手：“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林漾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只是懒懒地点点头然后走人。
    梁衍放下根本没看进去的文件，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漾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林漾给梁衍汇报工作，态度还算不错：“大马，资料我都整理好了，报告也发到你邮箱，你下午看看吧。”
    “哦……挺快的嘛。”梁衍摸摸下巴，没有忽略林漾的黑眼圈，下意识地关心地道：“昨晚又没睡好啊？我怎么觉得最近你脸色很差？”
    林漾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说：“对啊，我没睡好，今天还努力工作，你要不要表扬我一下？”
    梁衍笑了笑，让他在小沙发上坐下，说：“你越来越有助理的样子了，不错不错。”
    林漾斜眼：“只是助理吗？”
    “呃……那……咳咳，站在……情侣的角度来说，也……也不错。”
    “大马，如果我从今天开始不乱发脾气，不骂你不打你，还认真做事，你会多喜欢我一点吗？”
    梁衍思考片刻，点点头：“会的。”
    “说话要算数。”林漾多云转晴，立马干劲十足地站起来：“那我出去工作了，经理。”
    “哎，林漾。”梁衍叫住他，说：“今天早上的咖啡，谢谢你。”
    “你喝了？”
    “嗯。”
    “没喝出鞋油和牙膏的味道，所以特意谢谢我？”
    梁衍尴尬地说：“我这不是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
    “好啦好啦，我懂，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泡咖啡，你要是还怕，我就每天都尝给你看，可以吧？”
    “那倒不用……”面对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的林漾，梁衍觉得不习惯了，难道他果真天生有受虐倾向，受不了别人对他好？
    不过按照林漾的性子，这样的表现坚持个一两天，怎么也该到极限了吧？如果真的奢望他能说到做到，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林漾跳着脚，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梁大马你不要得意忘形，本少爷这么对你已经牺牲很大了，给你点好脸色你还想开染坊不成！
    不过这一次，梁衍错估了形势。
    从这天开始，林漾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工作多的时候，他跟着大家一起忙，虽然偶尔还是会帮倒忙，可是梁衍看得出来，他慢慢地在进步。最让人吃惊的是，没事干的时候，那小子居然还能安静地呆在办公桌前翻书看，梁衍曾经趁他不在，抱着怀疑的态度去证实过，全部都是正正经经的业务书籍，上面还仔细地做了不少笔记。
    改邪归正了？因为自己？梁衍忐忑地猜测，心里居然因为这个想法而感到高兴。
    高兴之余，梁衍也同样犯愁。
    因为他知道，林漾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乖乖听话的人，他的改变，一定是有所求的。
    难道，他说的喜欢，是真的？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想说的就一句话吧。”酒吧里，唐绒听过了林漾长达半个多小时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总结：“你爱上他了。”
    林漾想了想，摇头，努力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不是爱，没有爱这么严重啦，就是喜欢，一点点喜欢。”
    “哦。”
    “哦什么啊！这事儿都是你弄出来的，你给我负责！”
    “……我负什么责，你是怀了我的小孩还是怎么的？”
    “唐绒！”
    唐绒斜着眼睛看了看刚才几乎要把桌子拍碎的人，淡淡地说：“你不是号称自己脾气变好了很多么？”
    “那是在他面前。”林漾翻了个白眼：“我在追求他嘛。”
    唐绒叹气：“看来想要那个梁经理成功被你勾引到手，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
    “他是个白痴。”
    林漾苦着脸，说：“他对我已经很冷淡了，你还打击我，小心我自杀。”
    “为情所困，不是你风格诶。”唐绒拍拍林漾的脑袋：“而且你不会自杀，你顶多只会杀了别人来解气。”
    “我找你出来是想要些建设性意见的！”
    “我没有建设性意见啊，想恋爱靠自己嘛。”
    “哼，别忘了当初你们落魄的时候我……”
    “我投降。”果然，杀手锏一出，唐绒立马屈服了：“我给你想办法还不行么？”
    “快想！”
    “嗯……首先，你要多制造和他共处的机会，占用他一切空闲时间，让他习惯你的存在。”唐绒眯起眼睛，回想当初自己追求苏小满的伎俩。
    “这个我正在努力！”
    “然后，你要改掉你身上最让他讨厌的缺点，让他看到你的决心。”
    “这个我也有努力！”林漾炫耀地说：“我还每天复习准备考个资格证什么的让他刮目相看一下。”
    “你居然会看书……”唐绒吃了一惊：“你果然很喜欢他！这下我相信了！”
    “……你这什么反应……”
    “哎哎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唐绒眼睛一亮，想到了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的绝招，说：“共处一室不如同床共枕，你不是一直都想从家里搬出来脱离你爸妈的管制么，干脆和他住一起算了。时间长了，我就不相信你们俩不会擦枪走火！”
    第二十章
    “开什么玩笑！”梁衍刚喝了一口咖啡，听到林漾的提议差点喷出来：“你要和我住？我死也不干！”
    林漾自动忽略了最后五个字，很开心地双手撑到桌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梁衍：“两个人住在一起多热闹啊，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周末我还可以陪你出去玩，还请你吃饭，你只赚不赔啊。”
    “……”梁衍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要比强词夺理，在林漾面前他永远只能当loser。
    “还有，我昨晚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所以你不能拒绝！”
    果然……梁衍在心里默默叹气，不硬来那还真不是林漾的风格。
    “可是……我那里只有一个房间……”
    “没关系啊，我不嫌弃，反正我东西也不多。”
    “而且只有一张床……”
    “我睡觉的时候也很安静的，从来不乱动，这个你放心好啦。”
    “呃……是单人床……”
    林漾愣了愣，然后为难地皱眉：“单人床？”
    “那么小一张床，两个大男人睡上去，肯定很难受吧。”梁衍看到了一线生机，极力想要打消林漾这个荒唐的主意。
    每天上班八个小时要面对林漾压力已经很大了，现在居然连剩下的十六个小时都不能幸免，老天爷到底是要他梁衍每天活得有多悲恸才能满意？
    “啊！我知道了！”林漾打了个响指，说：“我可以去买床！现在就去！大马我请半个小时的假哦，就去对面的家具城！”
    “哎！哎！林漾！你给我回来！我还没答应你呢！”
    结果是，梁衍的阻止和反抗都于事无补，林漾真的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刷卡买下了一张一米八附带按摩床垫的双人大床，还顺便挑了新的枕头和被子，约好工人下班以后送去梁衍的家里。
    在电话里交代自己家庭住址的时候，梁衍简直要对自己绝望了。
    “我家里真的很小的，你确定你受得了？”带着林漾参观自己狗窝的时候，梁衍不死心地继续游说：“整个屋子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人的房间大，要是再把你买的大床塞进去，可能连转身的位置都没有了，你确定你真的要住么？”
    林漾跟在他屁股后头，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只是一味兴奋地催促他快点上楼。
    “林小驴，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我没吃错药啊，反正跟老爸老妈住了二十多年都住腻了，来你这里换换口味体验生活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可是……”
    “你很排斥我……”林漾嘴一扁，露出一副想要亲近主人的小狗遭到嫌弃的可怜表情。
    梁衍瞬间被秒杀，忙不迭地说：“我不排斥你，当然不排斥你啊，如果我排斥你就不会带你来了……”
    事实证明，梁衍对自己屋子的描述一点也没有夸张，林漾环视不满十平米的卧室，目光越来越挑剔，连上衣柜，书桌，杂物柜，要是再把自己那张床放进来，真的是连转身的位置都没有了！
    “大马，咱商量商量？”
    梁衍警惕地瞪林漾：“商量什么？”
    “我们把你的书桌和杂物柜搬到客厅，然后一起把这床拆了吧！”
    “……”虽然在林漾跑去买床的时候梁衍就猜到了自己这张破床的下场，可是看着林漾高兴得媲美过年的样子，他还是觉得难以理解：“林小驴，你真有这么想和我住一块儿么？是为了追求我？”
    “当然啊。”林漾蹲下整理着电脑主机后面凌乱的电线：“大马，你说我们要连桌子带电脑一起搬出去呢，还是先把电脑放开只搬桌子？”
    “你先别忙。”梁衍在林漾身边蹲下，按住了他的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执着？”
    林漾抬头看着他：“我喜欢你。”
    梁衍哭笑不得：“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我喜欢你。”
    “知道了……”
    “我喜欢你。”
    “……”
    “大马。”
    “干嘛？”
    “你亲我一下呗。”
    梁衍被突然转移的话题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说：“不要！”
    “你不亲我，那我亲你了啊。”林漾二话不说，抓住梁衍的衣领，脑袋凑过去，结结实实地贴上了梁衍的嘴唇。
    梁衍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干瞪着眼，却没有伸手推开他。
    无奈之余，他居然还有闲心想，嗯，这小子接吻真的不怎么样，缺乏锻炼么……
    片刻过后，林漾才满意地离开，梁衍没好气地说：“你果然是个同性恋。”
    林漾抿抿唇，说：“就算我成了同性恋，那也是被你勾引的。”
    “关我什么事！”
    “我第一次接吻就是和你啊，你敢说不是你主动的么？你知不知道初吻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说不定就是那一次我的性向就彻底改变了。”
    “……我说不过你。”
    “大马，你都没说你喜欢我，也不承认我们是真正的情侣，我很伤心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在这个问题上，梁衍的原则倒是出奇地坚定。
    林漾受挫地垂下脑袋，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喜欢我？”
    “呃……大概……”梁衍绞尽脑汁地想，最终依旧一筹莫展：“我真不知道，我现在只能说我不讨厌你，至于喜欢……我想……还是靠感觉的吧？谁说得准呢。”
    林漾点点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电线玩：“那，如果你对我有感觉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好吧……”
    两个人忙忙乱乱了一个晚上，梁衍的房间终于被改造成功，旧床的“残骸”已经被林漾拜托家具城的工人带走了，此刻他正懒洋洋地躺在新床上，整个人摊成大字型，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哼哼。
    “林漾，你的行李什么时候搬过来？”已经十点多了，看林漾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梁衍很怀疑他今晚就是要在这里留宿。
    林漾打了个呵欠，给梁衍让出一半的位置，脸依旧贴着枕头不离开：“明天吧……随便……”
    “那你今晚是不是先回去……”
    “不要，我要睡我的新床，谁也不能把我从这里赶走。”林漾抱过梁衍的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哎！洗澡去！”梁衍毫不客气地用力扯开被子，一巴掌拍到了林漾的屁股上：“给我起来！”
    林漾哎哟了一声，翻身坐起来，怒视梁衍：“梁大马，你打我？”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我的地盘听我的，现在这个房子的主人命令你去洗澡，不听话就滚蛋。”
    “嘁，房子的主人。”林漾嗤笑一声，下床找拖鞋，嘴里还不忘犯犯贱：“租的就租的吧，跟你有房产证似的。”
    “是啊，我是连房产证都没有，你还不是死皮赖脸的要寄我篱下。”
    林漾炸毛，正想跟梁衍吵几句，突然想到自己正在追求别人，不能随便发脾气，立马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鼓着腮帮子到浴室洗澡去了。
    “大马！”没一会儿，林漾在浴室里扯着嗓子叫唤，梁衍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连忙跑过去，贴着门问：“怎么了？是不是摔跤了？”
    “你浴室才多大啊，就是摔跤我也没办法落地啊。”
    “……”梁衍黑线，问：“那你到底鬼叫什么？”
    “没事儿啊，想问问你在干嘛。”
    “……”梁衍忍住用毛巾抽死他的冲动，说：“我在给你找睡衣。”
    “哦……”林漾在里面应了声，又问：“那内裤怎么办？也穿你的吗？”
    “休想！”梁衍咬牙：“你自己想办法。”
    “好吧。”这次林漾回答得挺快。
    晚上睡觉，梁衍没抵过自己的好奇心，问睡在旁边的林漾：“你穿内裤了么？”
    林漾蒙着被子睡觉，隐约可以听见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没穿诶，你要摸一下不？”
    梁衍顿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欠抽：“不用了，谢谢。”
    “哎，大马。”
    “又干嘛？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我想吊你胃口嘛。”
    “有话快说！”
    “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睡觉！”梁衍果断关了床头灯，房间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林漾一开始很安静，甚至连呼吸也都是低低的，浅浅的，就在梁衍以为他睡着的时候，那边突然悉悉索索一阵动静，有什么靠了过来。
    梁衍脑子里警铃大作，刚想说你别乱来，林漾湿润的嘴唇就贴在了他的眉间，发现没找准位置，又继续探索，滑过了他的鼻尖，最后终于吻上了他的唇。
    第二十一章
    温热的呼吸，分不清彼此，梁衍想要阻止，手抬起来，却只是轻轻地扣在了林漾的肩膀上，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半晌，林漾抬了抬头，嘴唇稍离，却依旧靠得很近：“大马。”
    “嗯？”
    “你以前和多少个人接过吻，为什么你就那么熟练？”
    梁衍暗笑，臭小子终于发现技术上的差距了。
    “我是谈过恋爱的人啊，不像你，菜鸟一只。”梁衍摸了摸林漾的头发，说：“很怀念你的初吻吧？”
    林漾点点头。
    “等将来我喜欢你了，一定会大方地让你好好享受的。”
    “喂，既然你都不愿意亲我，那干嘛让我亲你！”林漾显然又被刺激了，这混蛋就不能一直强调他不喜欢自己的事实吗。
    “是你自己主动的啊，我是怕伤了你自尊才没拒绝而已。”
    “你！”林漾气得要爆炸，一脚就踹了过去，差点把梁衍踢下床：“流氓！我不会原谅你的！”
    林漾又生气了……
    第二天上班，梁衍在办公室里琢磨了半天，终于得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啧啧，咖啡没泡，文件乱七八糟地堆着，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林漾的工作态度跟他的情绪果然很挂钩。
    林总真可怜，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将来要把辛苦打拼出来的公司交到这样一个小屁孩手里，怎么能放心呢。梁衍一边忙着，一边在心里狗拿耗子地想。
    不过，林漾其实自己也不想过这种生活吧？随着这段日子和林漾的逐渐熟悉，梁衍觉得，他更像那种拿“当个平凡的上班族，上班的时候能随时摸鱼偷懒，有点小积蓄，没人唠叨没人管，还有个喜欢的人在身边照顾着他”来当终身愿望的人。
    这么一想，还真不难理解为什么林漾会喜欢自己，这世界上没多少人能受得了他的脾气，还总任劳任怨，不求回报地让他照三餐地欺负吧？
    我真是个圣人。梁衍总结。
    午休结束没多久，失踪了一个早上的林助理终于在工作间里出现，还不等梁衍召见，就自动自觉地走进了经理办公室，整个人像打了霜的茄子，垂头丧气。
    “你还知道回来啊？”梁衍白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文件，心里却暗暗舒了一口气，再不回来，他都要开始担心了。
    林漾在沙发上坐下，老半天没说话。
    梁衍自顾自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受不了他带进来的郁闷低气压，无奈地说：“小少爷，你不是还在为昨晚我没亲你生气吧？”
    林漾哼了一声。
    “行行行，你憋着吧。”梁衍没空哄他，再不专心工作今晚就只能等着加班了。
    半个小时后，梁衍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抬头看林漾，吓了一跳：“喂，你不用哭吧？我是真的忙啊，又不是故意不理你。”
    林漾红着眼睛，说：“大马，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给你当助理了。”
    “怎么了啊？你得绝症了？”
    林漾本来悲悲切切的脸瞬间风云变色：“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林漾凶巴巴地说：“我只是很伤感而已！你个没情调的蠢马！跟你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我走了！”
    “……”梁衍没辙，只好暂时把工作抛到脑后，过去拉住作势要走的林漾，捏捏他的脸颊，说：“好了好了，我听你说还不行么，别闹了。”
    林漾瞪着他，说：“我爸要把我调走了。”
    “啊？”梁衍很吃惊。
    “说是他有个朋友，在外地开公司的，让我去做事。”
    “有他这么坑朋友的么……”
    林漾青筋暴起，用力掐住梁衍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掐死你算了！我掐死你再自杀我们之间就一了百了！”
    “喂喂喂！真的会出人命的！”梁衍挣扎着钳制住林漾的手，顺了顺气，说：“开玩笑而已，小气包。”
    “都这种时候了开什么鬼玩笑！”林漾负气地说：“我要走了，你最高兴啦，反正我这人当助理也是给你添乱，还挡着你的桃花，我一走，你正好赶紧去找个女的谈恋爱结婚！”
    梁衍敲了林漾的脑门一下，问：“你爸让你走，你呢？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我是胳膊他是大腿，我拗不过他啊。”
    “哦……”
    “你哦什么啊！你就巴不得我答应是不是！”
    “……”
    “你说句话啊！”
    “我说话你炸毛，不说话你又生气……”梁衍叹气，揉乱了林漾的头发：“你啊，真难伺候。”
    “算了。”林漾拍开梁衍的手，说：“我明天就不来上班了，我爸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助理的。反正也要到外地去，搬家的事情就当我没说过吧，新床送给你，留作纪念好了。”
    “哦……”梁衍看着林漾落寞的样子，心里有种别扭又古怪的沉重感。
    不是真的要走吧？好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突然一走，自己还真有点……接受不来。
    “林总，我可以进来么？”在梁衍搞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他就已经站在了林家帆的办公室外，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敲了敲门。
    “小梁啊，进来吧。”
    梁衍紧张地推门进去，林家帆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人猜不透。
    “呃……我……”走到他对面站住，梁衍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林家帆公事公办地问。
    梁衍摇摇头：“是私事。”
    “哦，坐吧。”林家帆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梁衍背脊窜上一阵凉意。
    “那个，林总，我，我只是想问问，你真的要把林漾调走吗？”
    “是啊，在这里，他什么都学不到，这样可不行。”林家帆给梁衍泡了一杯热茶，递给他：“你一直都在纵容他，我都知道，很多工作，都是你替他做的。”
    “我……”梁衍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林漾还年轻，而且之前经验阅历都太少，所以学什么都要慢慢来。”
    “小梁，你多少岁了？”
    “我？二十六。”
    “林漾今年二十五，可是你看看他，脑子和你真的只有一年的差距而已吗？慢慢来，他还有多少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要是搁平时，梁衍绝对会举双手赞成林家帆的话，可是在这节骨眼上，林家帆对林漾的批评在他听来都出奇地刺耳。
    好像那不是林家帆的儿子，而是他自己的所有物似的，容不得别人挑刺揭短。
    “大家成长的环境不同，我这也是被迫的，我大学还没毕业家里就欠了很多债，父母身体也不好，所以我必须努力工作，省吃俭用，林漾不一样，他从来没有为生计烦恼过，懒散一点是正常的，只要改掉一些坏习惯，其实他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林家帆直视梁衍，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林漾有他的责任，他不能吃喝玩乐一辈子。”
    “可是……”
    “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很好，难道你要为了自己一时的私心，耽误他的前途？”
    “我不是这个意思……”
    “距离也可以增进感情，除非你对你们之间一点信心也没有。”林家帆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又不是让你们分手，只是放手让他出去闯闯，不好么？”
    梁衍不说话了。
    是啊，在林家帆眼里，他和林漾是情侣，舍不得林漾，不想林漾离开，再正常不过，也再自私不过了。
    他要怎么说，他说的这些，都只是为了想要林漾活得快乐一点而已啊。
    他想要看到的，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捣蛋鬼，那个喜怒形于色，脾气差到天怒人怨的小少爷，那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成天黏着他，说喜欢他的坏家伙。
    “可是林总，林漾他并不希望离开，他……很不开心。”
    “没有人能总是选择让自己开心的生活。”
    梁衍默了默，说：“我明白。”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就在梁衍觉得谈判失败的时候，林家帆问：“你真有这么爱他吗？”
    梁衍愣住，抬头：“啊？”
    这俩父子怎么都喜欢突然转变话题，把人吓个措手不及，难道是遗传？
    “林漾要走，你看起来很难过。”
    “我……”是难过么？梁衍困惑。
    林家帆叹了口气，说：“其实我让林漾走，还有一个原因。”
    梁衍看着林家帆。
    “我和他妈妈，不能永远照顾他，我很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林漾就是一个人了。”林家帆脸上流露出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忧虑：“他必须适应没人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必须学会独立，学会承受打击和磨练。”
    “我可以照顾他的。”梁衍脱口而出，说完连他自己都懵了。
    “现在你可以保证，以后呢？你们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谁知道这种感情能维系多久？”
    “我……我已经习惯照顾他了，以后……以后也可以的……”脑子烧坏了，梁衍对自己说，我纯粹是脑子烧坏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林家帆挑眉：“是么？”
    “是……”
    林家帆笑着摇了摇头，说：“小梁，你倒是一点也没让我觉得意外，我总觉得你就是一个很可靠的人，林漾可真会挑人。”
    梁衍干笑，心想是啊那小子的确很会挑，要论自虐水准世界上没人能赛过我。
    “而且，看起来你还不知道。”林家帆清了清嗓子，说：“林漾在我这里闹了一个早上，我已经答应他可以留在你部门了，他没告诉你？”
    “……”
    梁衍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只能在内心咆哮，林漾，你给我等着！！！！！！
    第二十二章
    从老总那里回到行政部，隔着部门的玻璃隔板，梁衍眯着眼睛，恶狠狠地盯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翘着二郎腿看书的家伙许久，心想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就把我当宠物，这次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林漾。”
    一只手突然搭在自己肩膀上，林漾吓得差点把书扔出去。
    “你吓死我了！”
    梁衍阴森森地一笑，凑到林漾耳边，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物色好新的助理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那架势，在外人看来，还真像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在说悄悄话，气氛暧昧到不行。
    林漾愣了愣，然后抬头：“你……你怎么这么快……”
    “你明天就要走了啊，我这也是被迫的。”梁衍理所当然地说：“对了，我还跟林总报备了，他答应得很爽快。”
    “什么！他明明说……”林漾猛地一顿，满脸都是有苦说不出的憋屈：“你，你干嘛找他说啊，先和我说不行吗？”
    “他是我上司，你是我下属，不和他说和你说才不符合逻辑吧？”
    “我，我可以替你把把关啊，万一那个人不合适呢？我这个职位这么重要，万一那个人把工作弄砸了怎么办？”
    梁衍冷笑着说：“说到把工作弄砸，应该没人能超越你的，这个你放心好了。”
    “大马你……”林漾着急地拽住梁衍的手臂：“你是不是还和我爸说了我的坏话？是不是说我很差劲不配当你助理啊？”
    完蛋了，他拒绝离开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他自从上班以来一直在努力工作力求完美，现在正到了渐入佳境的时候，这里没了他不行，如果被梁衍揭穿了，那不是折腾一个早上换来老爸的妥协要彻底泡汤？
    这个梁大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己只是想在他面前博取一点同情和不舍，让这个死不开窍死不松口的木头能找到一点点对自己的特殊感觉，怎么最后搞成这样了！
    看到林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梁衍受伤的心灵终于得到了小小的安慰，不过，害他在老板面前丢脸，这点补偿怎么够呢？
    “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拉拉扯扯。”装作不耐烦地拨拉开林漾的爪子，梁衍说：“反正你也要走了，到了新的环境，认识新的帅哥，我这种差劲的档次怎么还能入你的眼呢？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免得以后这点破事儿传到你的新男友耳朵里，他会吃醋家暴你。”
    一番话说得林漾的小心肝冰凉冰凉，梁衍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火上浇油地说：“看我多为你着想。”
    沉默许久，林漾抿抿唇，凄凉地说：“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死缠烂打到最后，居然还是他的一厢情愿，别说此刻得到一个不舍的挽留，看来想要让梁衍真心喜欢他，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了吧……
    忍住心里翻江倒海的委屈，林漾赌气地坐下收拾办公桌：“走就走，鬼才会记得你，以后等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不要后悔。”
    “等你喜欢上别人，我给你发小红花。”梁衍好笑地拍了拍林漾的脑袋，决定让他再郁闷多一会儿。
    只不过，我们英明神勇的梁经理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一会儿”，居然会是整整两天，而且很不幸的，还把自己给扯了下水。
    下班后，正打算把真相告诉林漾，顺便帮他搬家的梁衍发现，林漾不见了。
    在楼层里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林漾的影子，正好看到段小小从电梯里出来，梁衍想都没想就问：“林漾到哪里去了？”
    “我看到他坐林总的车走啦。”段小小说：“刚走没多久。”
    “哦……”
    “经理你不知道吗？你们闹别扭啦？”
    “呃……不是，他跟我说了的，我，我忘记了而已……”
    原来是回家了，梁衍一颗心落地，心想要赌气就让他赌吧，这个小气包，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林漾没来上班，手机也关机，鉴于人是自己惹的，梁衍说什么也没那个胆子去问林家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鄙视林漾的心理承受能力。
    第三天，林漾还是没有冒头，无意中在楼下碰到林家帆，他居然挺关心地问林漾在你那里住的怎么样，梁衍大脑当场死机，吱吱唔唔回答了一句“挺好的”，然后终于开始担心起来。
    “喂，林漾，我盒子里的饼干是你吃的么？”身穿印着“小满花店”围裙的老板苏小满，从花店里间的休息室走出来，踹了踹林漾正躺着的沙滩椅。
    林漾懒洋洋地睁了睁眼睛，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是啊，你烤得太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没点进步，你不适合下厨啦。”
    “我又没有让你发表吃后感。那是我留给唐绒的，好歹不要全部吃光吧？”
    “吃了就吃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要不是我快饿死了才不会吃那么难吃的东西！”
    “你！你寄人篱下还横行霸道！我要赶你走！”
    “你赶啊！我可救过你们两口子，你赶我走，你就是十足的贱人！”
    “你你你！”苏小满被这个成心捣乱的“救命恩人”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你那点死不要脸的人情我早八百年就连本带息地还给你了，你不要每次都拿这根鸡毛当令箭，威胁我们两个替你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唐绒忙里偷闲地从公司溜出来探望亲爱的苏老板，结果一进花店的门，就看到曾经在同一个壕沟里并肩作战的两个人正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扑到一起打起来。
    “怎么了这是？”
    “他欺负我！”两个人举起手指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控告。
    唐绒无语，苏小满苦着脸跑到他身边，说：“唐绒，林漾不知道干嘛，这两天都来我这里找茬，把我昨晚辛辛苦苦烤给你吃的饼干全部吃光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跟我吵架，我的客人都被他吓走了好多。”
    唐绒无奈地看着一脸晦气的好朋友：“林漾，你……”
    林漾白了他一眼：“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
    苏小满恨铁不成钢地对林漾说：“看你这点出息，幼稚！”
    “哼，说到出息。”林漾抱着胳膊，说：“也不知道当初谁发现自己男人不见了，哭哭啼啼满大街找，自己找不到，还要求我陪他一起找！”
    “你！”苏小满咬牙，一扯唐绒：“我受不了他了，要么他走要么我走，你选一个吧！”
    唐绒安抚地揉揉苏小满的脑袋，对林漾说：“你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替你想办法，你这样，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帮你啊。”
    林漾顿了顿，然后伤心地说：“他抛弃我了。”
    “谁？谁抛弃你了？”苏小满听见八卦，眼睛一亮：“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有，□就是唐绒和我曾经有一腿，我们做过很多你不想知道的事情，他还答应过几天甩了你和我去荷兰结婚。”
    苏小满不屑地哼了一声：“唐绒，你告诉我啦。”
    唐绒清清嗓子，说：“林漾喜欢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喜欢他，林漾千方百计想要他喜欢他，可是现在很明显他还是不喜欢他。”
    “你再大声嚷嚷，我砸了你老婆的花店！”
    “都是男人，怕什么？”唐绒挽起袖子，帮苏小满把做好的花篮搬到外面去：“想说呢，我们就听着，不想说的话，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吃烤鱼。”
    苏小满欢呼一声，说：“林漾你先别说了，吃了烤鱼再说吧！”
    林漾飞了一把眼刀过去：“吃货！”
    热闹哄哄的烤鱼摊，林漾终于眼含热泪说完了自己的苦恋史，苏小满咽下最后一口鱼肉，咂咂嘴：“其实也还好吧，至少你没失身啊。”
    唐绒说：“我觉得他郁闷的就是这个。”
    “喂！笑够了没有！”林漾一筷子探进辣椒油里，恶狠狠地威胁：“小心我戳你们眼睛！”
    唐绒没收了他的一次性筷子，一本正经地说：“林漾，你知道你的问题在于哪里么？”
    “哪里？”
    “太不真诚。”
    “什么啊！你是最清楚的，我为了他改变了很多！”
    “那你为什么还要试探他呢？”
    “我……我就想看看，我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而已。”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喜欢，你可以去追，可是你不能要求别人时时刻刻都回应你的追求。培养感情是需要时间的，你总是这样好一会儿，闹一会儿，认真个一两天又没了耐心，非要强迫对方反过来哄你，那样只会让你的努力前功尽弃，懂不？”
    苏小满拼命点头表示赞同：“林漾，不要把感情当成游戏来玩啦，你要学会和他相处，让他自己慢慢发现你值得喜欢的地方，你越急，他就越想躲的，因为你给他留的空间太少了。”
    “我……我有吗……”
    “有！”作为林漾“坎坷情路”的见证者，唐绒坚信自己很有发言权：“你只看到自己作出的牺牲，可是从来不把别人对你的付出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
    林漾爆发：“谁要嫁出去啊！”
    吃完了烤鱼，林漾也稍稍整理了自己的心情，一向把自己的感情放到比天高的位置，今天才醍醐灌顶地发现，唐绒和小满说得没错，他喜欢梁衍是他的事，梁衍没有义务回应他，说到底，还是他太操之过急了，总是得不到梁衍的答案，就想用不正常的方法逼出来……
    难怪梁衍受不了自己啊。
    这么想着，一开始的委屈淡了许多，催促着想看好戏的唐绒两口子立马滚蛋，林漾打开关了两天的手机，打算跟梁衍好好谈谈。
    不管怎么样，家还是要搬的，千万不能让他趁这个机会彻底摆脱自己。
    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就开始滴滴滴地响铃，一条接一条的短信蹦了出来，除了有一条是老爸刚发的，问自己住得习不习惯以外，其他全部来自于梁衍。
    林漾一颗小心脏跳得几乎要痉挛，抖着手指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短信看完。
    【喂，真生气了？不要每次都这么经不起玩笑行不行？逗你玩的啊。】
    【小祖宗，我怕了你了，你爸今天问我你在我家里睡得好不好，敢情你根本没回家还跟你爸撒谎了啊。】
    【哎，我主动献身替你搬家成么？不要闹了。】
    【林小驴，你怎么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又任性又野蛮，净干缺德事。开机了打电话给我，我很担心你。】
    林漾眼睛一红，连忙拨通了那个在心里背到滚瓜烂熟的号码。
    “林小驴，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消失多久了嘛！”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梁衍带着浓浓火气的声音难掩其中的关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当自己是长不大的三岁小孩是不是？”
    “大马……”林漾哽着嗓子，第一次觉得，被梁衍骂也是一种挺不错的事情。
    “在哪儿？吃饭没？”
    “在商业街这边，刚才朋友请我吃烤鱼了。”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每次都被你耍到团团转。”梁衍自暴自弃地问：“你还要不要和我住了？”
    “你……你真的欢迎吗？”
    “废话，不来算了啊。”
    “要啊，我现在就打车过去你那里，你在家里等着我哦。”
    “知道了，小心点。”
    第二十三章
    半个小时后，林漾小脸惨白，狼狈落魄地驾到。
    “气死我了，居然下大雨，明明早上还出太阳的。”浑身上下淋个湿透，还差点被出租车司机拒载的人哆哆嗦嗦地进门，推开梁衍直奔浴室：“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洗个热水澡，快冷死了。”
    梁衍无奈地看着林漾，说：“你不能找个地方先躲一躲么？”
    林漾回头，理所当然地说：“我怕你等着急啊。”
    “哦，那还是我不好，没告诉你我一点也不着急。”
    “你再说一遍！”
    “好了好了，赶紧洗洗，别感冒了。”梁衍推着林漾进浴室，给他带上门，然后忙着准备睡衣。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驱走了身上的寒意，林漾窝在沙发里，抱着一碗可乐姜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梁衍手里拿着大浴巾，站在他身后给他擦头发。
    “林漾，我发现你真的是个笨蛋。”
    “喂……”
    “你看啊，只要没人在旁边伺候你，你就会把自己弄到一塌糊涂，连躲雨都不会。”
    林漾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我受宠若惊。”梁衍隔着毛巾在林漾脑袋上敲了两下：“这么大的牺牲就算了，以后你让我少操点儿心就行。”
    “嘿嘿。”林漾傻笑两声，把姜汤一饮而尽，把空碗递到梁衍手里，梁衍接过，问：“这两天你到哪儿去了，手机关机，不回家也不到公司去，诚心吓唬我是吧？”
    林漾摇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地问：“对了，你的……新助理，上班了没有？”
    梁衍看了林漾片刻，反问道：“你觉得呢？”
    林漾闷闷地垂下眼，无言以对。
    唉，都怪他自己，无事生非，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况且他还跑了两天，梁衍一定更加坚定了要换助理的决心了吧？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梁衍好笑地用毛巾把林漾整个脑袋一起罩住：“小驴，你这笨脑子就别想着到外面去挣大钱了，干脆给我当一辈子助理吧。”
    “嗯？”林漾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扔开毛巾：“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去洗碗。”梁衍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往厨房走去，林漾跳下沙发，窜过去，斗志昂扬地说：“我来洗！”
    梁衍鄙视：“你会么？”
    林漾信誓旦旦：“我会！”
    “打破了怎么办？”
    “打破了我买一百只碗赔你。”
    “不行，钱多烧得慌，我要一百只碗干嘛。”
    “那……那你说。”
    “打破了今晚你睡沙发。”
    林漾可怜兮兮地说：“你好狠毒啊。”
    梁衍得意地笑：“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林漾想了想，很诚恳地说：“好吧，那我还是不洗了。”
    “……”
    打闹了小半个晚上，在外面流浪了两天的林漾终于困了，梁衍安顿他睡下，一边仔细地给他掖被角，一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
    “二十多岁的人了，以后别老是动不动就耍脾气，耍脾气也可以，但是不要什么都落实到行动上。”
    “好……”
    “比如说离家出走，你口头威胁一下我也是可以的嘛，干嘛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你说我是报警好呢还是不报警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被绑架了？”
    “哦……”
    “你说你喜欢我，就别老让我上火，要像我一样，喜欢一个人，就好好宠着他，顺着他，尽自己所能对他好，做个二十一世纪的好男人。”
    “嗯……”
    林漾彻底困了，只觉得梁衍在自己耳边磨磨唧唧地说了一堆，可是到底说了什么，他是真的一个字也抓不住，迷迷糊糊间，只能敷衍地应着，然后，睡着。
    梁衍注视着睡得云里雾里的人，轻轻地笑了笑，伸出手指绕绕他的头发，低下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林漾，其实，喜欢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每天告诉他多少遍你喜欢他，也不需要不断地去试探和求证对方的心意，那只是一种看到他就幸福平静，看不见就牵挂思念，不管两个人吵了多少次，闹了多少次，依旧愿意陪在彼此身边的感觉。
    等到有一天，你能明白这种感觉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喜欢你。
    晚安，笨蛋。
    “林漾，十一月左右我们公司要办一个新产品的交流论坛，你先写一个方案出来吧。”
    “可是我不会写诶。”
    “我给你弄了些材料，还有往年别人写得比较好的，你参考参考，不懂的地方问问同事。”
    “哦，好吧，什么时候要写完？”
    “你先写个草稿让我看看，下周一以前吧。”
    “遵命！”
    这段时间，梁衍交给林漾的工作越来越多，要求也越来越高，林漾虽然偶尔也会抱怨一两句，可还是会规规矩矩地该干嘛干嘛。行政部的员工很少有清闲的时候，忙完了大的项目，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后勤琐事要拾掇，活干得多了林漾才发现，从前自己以为很忙乱很难处理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现在有了经验再回头想想，那都是小菜一碟。
    于是，他也似乎有些明白了梁衍的用意。
    “林总，这是交流论坛的方案。”
    “放桌上吧。”林家帆在手里的文件上签下名字，抬头：“亲自送上来，梁经理很有空嘛。”
    梁衍笑笑：“这是林漾写的。”
    “哦？他还会写方案？”林家帆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梁衍补充：“独立完成，我觉得写得不错，有些想法很有创意，所以特意拿上来给你看看。”
    林家帆放下笔，沉吟片刻，笑得意味深长：“梁衍，你这是在跟我示威么？”
    梁衍愣了愣，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我暂时还没有拆散你们俩的打算，而且，林漾的进步，我也看出来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听出了话语里十足的调侃，梁衍的脸有点红。
    的确，对于上次林家帆想要把林漾弄走的事情，梁衍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所以总是在找机会向林家帆证明，呆在自己身边，林漾也可以“很有出息”。
    可是，明明在林漾面前可以装得很淡定的，可是为什么每次一到林家帆面前，自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露出马脚呢？
    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么，林漾软磨硬泡都得不到的一个答案，其实林家帆早就看在眼底了吧？
    林小驴啊林小驴，我真是庆幸你没有遗传到你老爸的智商，否则这辈子我真的要被你玩死了。挫败之余，梁衍苦中作乐地想。
    第二十四章
    早上，林家帆召集几个经理开会，商讨交流论坛的事宜和接下来公司产品宣传的走向，结束时已经快到一点了，每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林老板一个慷慨大方，决定请大家到公司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吃海鲜。
    梁衍借口上个厕所让其他人先走，然后自己溜回了行政部。
    午饭时间，员工们不是在楼下的餐厅里吃着饭，就是在楼上的水吧里聊天打盹，梁衍推开玻璃门，只看到林漾一个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连他回来了都没察觉。
    不错嘛，居然为了工作废寝忘食，进步真大。梁衍很满意，走过去敲敲林漾的桌子：“林小驴，吃饭了没有？”
    林漾愁眉不展，头也不抬地说：“没。”
    “你爸请吃饭，你也一起去。”梁衍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摇了摇：“别看了，有你爱吃的海鲜粥，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林漾不耐烦地拍开梁衍的手：“不去。”
    “这是本经理的命令。”
    “我拒绝执行。”林漾一本正经，不为所动。
    见林漾和自己杠上了，梁衍只好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好笑地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脾气见长啊你，连经理的命令都敢拒绝。”
    林漾默了默，苦着脸说：“大马，这次的活动真的要我负责吗？我什么都不懂，还是换个人吧。”
    “怎么可能，方案你都会写了，还有什么能难倒你？”
    “很多！我不懂怎么联系场地，不懂怎么筛选嘉宾，还有很多具体的东西，我都不会做！”
    “看着难，做起来很容易的，走，先跟我去吃饭，别回头你爸说我虐待你，连午饭也不让你吃。”
    “我不要不要不要！我只是你的助理，凭什么要做那么多额外的工作啊，我抗议！”
    “抗议无效。”梁衍硬把林漾拽起来，伸手关了电脑屏幕：“吃过饭回来再继续。”
    “大马，你欺负我！”
    “这不叫欺负，叫栽培，你还得好好感激我呢。”
    “鬼话连篇。”
    “跟你学的。”
    林漾最后还是被梁衍强行带到了酒店吃饭，经理们看到两个人一起出现一点都不讶异，不过看梁衍的目光都带了少许的调侃，归功于行政部几只八卦的麻雀，梁衍和林漾轰轰烈烈的“恋情”已经闹到了整个公司无人不晓的地步，梁衍这种连老大请吃饭也不忘拎上家属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无异于不折不扣的“妻管严”，生怕有什么好东西林漾少吃了一口似的。
    梁衍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很无所谓地跟大家打招呼，然后坐下给林漾盛海鲜粥，反倒是一向不要脸的林漾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直都讪讪地不怎么说话。
    晚上，被工作困扰了一整天的林漾果不其然失眠了，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不说，还时不时伪深沉地叹一口气，梁衍被他闹得睡意全无，无奈地开灯，哑着嗓子说：“你精神不错啊，起来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吧。”
    “我睡不着！”林漾说得理直气壮。
    “小少爷你每天吃好喝好，有什么可睡不着的啊？”
    林漾讨好地挨过去，不死心地说：“大马，我看你还是改变主意的好，这么重要的活动，万一被我这种菜鸟搞砸了，多丢人啊。还有，你是我的主管领导，到时候连累你，我会内疚到死过去的。”
    梁衍打了个呵欠，问：“不想丢人是吧？”
    林漾拼命点头。
    “那就努力别搞砸。”
    “大马！”
    “乖，睡觉。”梁衍给林漾扯了扯被子，很自然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有本经理罩着你，你搞不砸的。”
    林漾一愣，迟钝地意识到梁衍做了什么以后，一阵狂喜，充盈着幸福感的热流猛地撞上心脏，让他晕头转向飘飘然。
    卧室里又陷入了黑暗，林漾的手一点一点蹭过去，摸进梁衍的被子，最后在他手心上掐了一把，梁衍低笑一声，顺势握住了那只爪子。
    “大马，你亲我了诶。”
    “嗯。”
    “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梁衍没说话。
    “喂！”
    “嗯？”
    “到底是不是啊？”
    “嘘，睡觉，我很困了。”
    “……”林漾对于自己占了下风很不满，干脆连腿也伸过去，一下一下地轻轻踹着梁衍：“大马，大马，别睡，陪我聊天。”
    梁衍痛苦地呻吟一声，说：“小祖宗，明天还得早起呢。”
    “你到底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啊？”
    “啊？”
    “老实交代，否则我踹你下去。”
    “……你现在寄住在我这里，吃我的用我的，穿的是我的衣服，睡的是我的床，居然还要踹我下去？”
    “我想知道我有多少个情敌。”
    梁衍好笑，知道林漾好奇心上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干脆大方地承认：“两个。”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算不上是你的情敌，那些都过去了。”
    “哦……都是什么类型的？”
    “那必须是乖巧听话型的。”梁衍故意刺激林漾。
    林漾僵了一下，轻哼一声：“难怪会分手，原来是你不适合乖巧听话型的。”
    梁衍被反将了一军，哑口无言。
    林漾正为自己的结论得意着，就听见梁衍问：“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
    “我觉得吧……”思索片刻，林漾说：“你适合找一个脾气不能太好的，喜欢缠着你的，主动跟你表白的，身高一米八上下的，姓林的男性。”
    “得，我还真成了你的萝卜坑了。”
    “要不然呢？不做我的萝卜坑，难道你还打算找别人吗？”
    “嗯……不是不可以考虑……”梁衍开玩笑地说：“我琢磨着得找个靠谱的姑娘才行，哪天你惹火我了，我立马甩了你去结婚。”
    “你说什么……”林漾被踩到了痛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
    “我本来就不是同性恋啊，结婚很正常吧。”梁衍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嗯，到时候我结婚一定不能通知你，就你这见不得我过好日子的脾气，会不会去绑架我漂亮的新娘子还不一定呢。”
    “你！混蛋！”林漾急红了眼，没控制住力道，一脚踹出去，只听见一声闷响，梁经理连人带被子被踹下了床。
    “喂，我开玩笑也不行？”梁衍有点生气了。
    “开什么玩笑都可以，就是不准说你要结婚！我都可以为了你不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老是想着要结婚！”
    “谁老是想着结婚了，我要是老想着结婚，还能让你登堂入室跟我睡一张床上吗？”
    林漾起身，蹭到床的另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梁衍：“真的？”
    “废话，少爷你有点追求者的自觉成么，成天踹我下床，以后谁还敢跟你睡觉啊。”
    “我……我快气死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林漾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委委屈屈地伸出手去：“对不起啦，我下次克制。”
    “每次做错事情就知道装可怜。”梁衍没理会他，自己爬了起来，抱起枕头被子往屋外走去：“我睡沙发，你自个儿好好反省吧。”
    “大马……”林漾手足无措地跪坐在床上，眼睁睁看梁衍黑着一张脸出去了。
    第二十五章
    梁衍窝在沙发里，手里抱着被子，心里很郁闷。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了对林漾的感情，可是这种隔三差五的摩擦还是让他意识到，两个人离相亲相爱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毕竟生活的环境那么的不同，彼此的脾气习惯又是根深蒂固，到底能不能过这道坎，还是个未知数。
    也许，在一起其实并不算是个好主意？
    哎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恋爱本来就是个相互磨合的过程，而且林漾也很努力在改正了不是吗？
    再给他点时间吧，比起刚见面那会儿，这样的状况已经好多了。
    唉，这沙发真硌人，他真是脑抽了才会自己跑出来睡沙发，明明是应该把那个罪魁祸首赶出来才对的，话说他和林漾之间怎么总这样，做错事的是林漾，受罪却永远是他……
    事实证明，客厅的沙发真的不适合睡觉，大脑超负荷运作的梁衍好不容易适应了窄小的空间进入了梦乡，居然做起了噩梦。
    梦里，林漾被绑架了，凶悍的绑匪让梁衍拿一笔巨款去赎人，还给梁衍看了林漾的录像，被五花大绑的林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大马你快去卖身挣钱吧，我再也不踹你下床了。
    梁衍觉得自己就是卖身卖到肾亏也卖不出那么一笔钱，急得快疯掉，绑匪见要钱无望，决定将林漾灭口。梁衍被这个梦吓坏了，猛地翻身，砰地一声摔倒了冰冷的地板上，这才醒了过来。
    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梦里，梁衍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心有余悸，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追警匪片。
    “大马，你怎么了？”林漾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梁衍清醒了几分，坐起来，发现林漾窝在他旁边的小沙发里，抱着一床薄薄的被子，也是刚醒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梁衍开了灯，林漾揉揉眼睛，维持着几乎缩成一团的姿势，嗫嚅着说：“你又不回去睡……”
    梁衍没好气地说：“是我没事干要自己跑出来睡的吗？”
    林漾自知理亏，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梁衍盯着他，本来还想多训他几句，可想起刚才那个梦，心又软了。
    刚才在梦里被折腾得那么惨，要不，就当他已经受到教训了吧？梁衍再一次败给了自己的好心肠，向林漾递去橄榄枝：“起来吧，到床上去睡。”
    “那……你呢？”
    “废话，你这臭小子都可以睡床，难道我还要自虐睡沙发啊？”
    “哦。”林漾见梁衍不再生气，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忍不住又开始撒娇：“沙发真不是人睡的，我脖子疼死了。”
    梁衍哼了一声，在他脖子上狠狠地揪了一把：“活该！”
    林漾吐了吐舌头：“我都认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了嘛。”
    “一直这么乖还差不多，每次有求于我了才卖乖，你这只狡诈的驴！”梁衍尾随林漾走进房间，正要上床，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抽搐，疼得连眉头都忍不住拧了起来，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大马？”
    梁衍痛苦地捂着胃在床沿坐下，哎哟哎哟乱叫。
    “大马你怎么了？”林漾吓了一跳，着急地扶着他，发现他额头上竟然汗涔涔的。
    “……没什么，胃病犯了……”
    “那，那怎么办啊？要吃药还是要打针？”林漾抽过一大团纸巾在他脸上胡乱地擦拭，看到梁衍是真的疼得厉害，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喂……你动作能不能温柔点儿？”
    “哦。”林漾放轻了力度，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梁衍的额头，梁衍很鄙视：“你能摸出什么结论？”
    “不知道诶，可是看见有人生病不都要摸一摸额头么？”
    “……”
    “好啦，我知道你没发烧。”
    “废话，胃疼跟发烧有个屁关系。”
    “那现在怎么办？”
    梁衍艰难地躺下，气若游丝地说：“你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给我找点药……”
    “好！”林漾猛地拉开抽屉，稀里哗啦一阵乱翻的声音，听得梁衍生生头疼。
    “找到了，我去烧水，你忍一忍啊。”林漾找到了药，又继续忙活，梁衍不放心地叮嘱：“水壶在饭桌上，别烧太多，杯子在厨房……”
    林漾不愧是没伺候过人的少爷，一直手忙脚乱，烧好了水还不小心把自己给烫到了，梁衍看着他拼命甩手指的动作，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滋味。
    一点点的无奈，一点点的感动。
    “好点没？”好不容易给梁衍喂了药，林漾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照顾不周，一个不小心把人给弄英年早逝了。
    胃里的疼痛并没有好转，可为了安抚林漾，梁衍还是强撑起一个微笑，说：“好多了，你快睡吧。”
    “哦对的对的，病人要多休息，明天我给你请假，你好好睡一觉。”林漾给梁衍拉好被子，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躺好，心里觉得很内疚：“大马，这不是被我踹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梁衍好笑地说：“这几天太忙了，没注意吃饭而已，你别想太多。”
    “好吧，那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叫醒我，我送你去医院。”
    “嗯，知道了。”
    结果是，胃溃疡发作的梁衍还是被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因为耽误得太久，作为家属的林漾被医生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等他走进病房陪梁衍打点滴的时候，已经是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了。
    “我没事儿，你回去吧，这儿有护士，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梁衍拍拍他的脑袋，林漾瞪了他一眼，说：“你刚才也说没事，骗子，害我被医生骂！”
    “我只是……”
    “还有，这儿有护士又怎么样，你是不是想等我走了以后勾引人家？”
    “怎么可能……”
    “我陪你到打完针，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不会听的。”
    梁衍无力地看着神情坚定，誓要在这里守他到天亮的人，哭笑不得。
    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加上药物的作用，梁衍打着打着针，很快就睡着了，再醒过来，天已经大亮，吵醒他的，是某个在床边坐了一宿，此刻正拼命打着喷嚏的人。
    “你怎么不到床上睡？”梁衍看着林漾充血的眼睛，通红的鼻尖，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感冒了，还真有毅力，果真寸步不离啊。
    林漾可怜兮兮地说：“护士不让我睡，说家属要睡回家睡，医院床位很紧张的……”
    “笨啊你，都让你回家了，穿这么少，不感冒才怪！”梁衍有点生气，正好护士进来给他换点滴，他连忙说：“这位姐姐，我弟弟好像感冒了，麻烦你带他去看看医生成么？”
    半个小时后，林漾终于如愿以偿地躺到了宝贵的病床上，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他手上也被挂上了一瓶水。
    “笑，笑什么，净添乱。”梁衍鄙视地看着抱着被子乐呵呵的林漾，这下好了，名副其实地共患难了一回，两个病号，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了。
    “诶，我是为了你才病倒的，你还说我。”
    “我谢谢你，鼻涕虫。”
    “喂！”
    第二十六章
    打完点滴，被胃痛折磨到有气无力的梁衍和抱着一盒面巾纸不停擦鼻涕的林漾携手回到了家里，顾不上弄吃的就双双倒在了床上，壮烈地开始补眠。
    生病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啊，睡着以前，林漾感慨又迷糊地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监督大马的饮食才行，省得他病倒了难受半天还连累自己变成鼻涕虫……
    梁衍半眯眼睛，手在依旧不大舒服的胃上揉着，听见林漾因为感冒而变得滞涩迟缓的气息，忍不住转过脑袋，默默地看着不到三分钟就已经陷入了沉睡的家伙。
    脸色因为一个晚上的折腾而变得苍白疲惫，眼下有很深的黑影，嘴巴因为不顺畅的呼吸而微微张开。
    虽然一直都笨手笨脚，没少添乱，可这样的林漾，还是让他无法抗拒地感动了。
    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每次胃病犯了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去药店随便买点药，强忍着等待疼痛的过去，实在受不了才上医院，边打针边祈祷着不要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免得被老大扣工资。
    像昨晚那样上蹿下跳，急得团团转，把他送进医院还不放心地趴在床沿上守候一整夜的，林漾算是第一个了吧……
    虽然这家伙有时候是烦人了一点，霸道了一点，任性了一点，可如果能每天这么朝夕相处，就算时不时要被他捉弄和折磨一把，好像也挺不错的。
    嘴角温柔地勾起，梁衍倾身过去，在林漾耳边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林漾睫毛抖了抖，翻了个身，继续睡得死沉。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身边的位置空空的，梁衍愣了愣，听到客厅似乎有点动静，于是扬声喊林漾。
    林漾很快出现在门边，探个脑袋进来，说话的时候还是带了一点感冒的鼻音：“你醒了？”
    “你怎么不睡觉？”
    “我睡饱了。”林漾得意地笑着，然后又消失在门后。
    梁衍狐疑地下床，边往外走边嘟囔：“又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敢弄乱我屋子我可不给你收拾……”
    “大马，快来尝尝我给你做的小米粥，我问过你爸了，他说胃疼吃这个就很好！”林漾披着梁衍的外套，正站在饭桌旁，往碗里盛粥，脸上难掩兴奋。
    梁衍正想表达自己的感动之情，突然脑筋转了个弯，诧异地问：“我爸？你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了？”
    “他下午给你打电话，我顺手就接了。”林漾答得理所当然：“放心吧，他听见是我没有生气，还问我们公司的业绩怎么样，股票有没有前途……”
    “他真是够了！欠了一屁股债还不够，还想炒股！”梁衍气得脑门冒烟：“难道他不知道他儿子就差没去卖血了吗！”
    “不过我说你最近手头紧，可能一时拿不出钱，所以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林漾冲他招招手：“你病刚好就别生气了，快来尝尝本少爷的手艺。”
    “哦……”梁衍坐了过去，怀疑地问：“真是你做的啊？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什么意思啊你……”
    “表扬你的意思。”梁衍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啧啧嘴：“好像还不错。”
    “我都说了我是天才嘛，小米粥这么easy的东西有什么难的。”林漾乐滋滋地给自己舀了一碗，大口大口吃起来，看样子也是饿坏了，梁衍看他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心里有点小小的内疚：“诶，小驴，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以后不要随便生病了，照顾病人很费体力的，昨晚真的幸好我在，你才没有自己默默地惨死在家里，你看你这个样子怎么一个人生活，我还是一直住下去好了，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哦。”林漾顺着杆子往上爬，连珠炮似的说得梁衍哑口无言。
    收拾的时候，梁衍无意间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印有“吉祥粥店”字样的外卖塑料袋，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当做没看见。
    晚上和林漾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梁衍突然想起来老爸今天还打电话找过自己，翻出手机给他拨了过去，原来是姑姑要嫁女儿了，让他们一家人下个周末去喝喜酒。
    正事儿交代完，不知道老爸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林漾这人真不错，有个人照应着也好。”
    梁衍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爸疯一块儿去。
    “怎么啦，有好事儿？”看梁衍挂了电话，林漾好奇地问。
    “嗯，要参加婚礼。”
    这一句话非同小可，林漾眼睛立马瞪得铜铃大：“谁的婚礼？你的婚礼？”
    “什么啊，姑姑的女儿，我就去当个观众而已。”
    “哦……”林漾舒了一口气：“你说话完整点儿嘛，吓我一跳。”
    梁衍嘴角勾了勾，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搂过来挨着自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为什么要去？”
    “废话，家属啊。”
    “我是哪门子家……”林漾吃惊地张大嘴巴：“我也算家属？”
    “你能稍微控制一下你的表情么？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林漾连忙伸手去擦，然后发现自己上当了：“喂！”
    梁衍哈哈大笑，眼疾手快地拽住林漾就要揍上自己的拳头，说：“小少爷，我认输了。”
    “诶？什么认输？”
    梁衍清清嗓子，看着林漾，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咱俩就一直这样吧。”
    林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跳起来，搂着梁衍的脖子拼命晃：“真的？你说真的？那咱俩就是真情侣了？名正言顺了？名副其实了？明媒正娶了？”
    “林……林漾……你你你……你松开……我要憋死了……咳咳……”
    “大马，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林漾半跪在沙发上，捧着梁衍的脑袋，结结实实地对着他的嘴唇来了两个响亮的吻，梁衍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只好放弃挣扎，任由他胡闹。
    真的……有这么高兴？感受着林漾毫不掩饰的兴奋，梁衍心里有点懊恼没有早点告诉他。
    “怎么突然想通了？”
    “想通了就想通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再问我收回前言啊。”
    “别啊别啊，我不问就是了。”林漾紧紧靠着梁衍坐好，表情跟小孩儿过年似的：“哎呀，真是太惊喜了，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真够傻的你。”
    “……”
    “要不要我带你去照照镜子，瞅瞅你现在有多傻？”
    屋子里安静了两秒钟，然后想起了梁衍的惨叫：“林小驴！我是病人！你怎么可以踹我！真是狗改不了□！”
    第二十七章
    经过漫长的战役，林家小驴终于用他蹩脚的战术，击垮了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举着胜利的旗帜登堂入室，成了梁经理名副其实的“另一半”。
    当然，这个“名副其实”的含义很纯洁，因为我们的梁经理是个克制力还不错的正人君子，不能指望他好不容易挣脱了思想的枷锁表白以后，就立刻迫不及待地对林漾做点什么。
    所以，尽管表明了心迹，确定了关系，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还是没有发生什么质的变化。
    除了……梁衍终于肯在林漾清醒的时候大方地送上晚安吻。
    还有……在某人的强烈要求下每天说无数遍的“我最爱林漾，林漾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对林漾和梁衍来说，生活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梁衍一开始觉得有点讶异，怎么说也假戏真做了，可为什么还是跟演戏的时候没有差别呢？感觉他们不像是刚陷入热恋的情侣，反倒是生活了许久的老夫老妻似的。
    没有刻意制造的浪漫，触角却都习惯性地搜寻对方的存在，尽管关系才刚刚确定，默契却已经建立得牢固，那些隐匿于小小细节中的脾性和习惯，早就被彼此心领神会，而后见怪不怪了。
    后来他有点明白，也许就是因为，之前不完全是在演戏吧？
    水到渠成。
    嗯，这个词很合适。
    看来入戏太深，假戏真做是必然的结果，谁让自己就是有这种受虐体质，居然会对一个娇生惯养坏脾气，以欺负自己为乐的人产生感情呢。
    “大马，我听老爸说，我要调部门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一系列的产品宣传活动过后，公司又从取得成绩的喜庆气氛变回向新目标迈进的忙碌，每年这个时候，总会出现或多或少的人事变动，而今年，大家猜测的焦点都落到了林漾的身上。
    梁衍很淡定地吃着林漾勉强做出来的简易晚餐，波澜不惊地说：“我听林总安排。”
    林漾皱眉，有点不爽：“万一我被调走了，你就不能二十四小时看到我了诶。”
    “我现在也没有二十四小时看到你啊，比如你上厕所我就……”
    “混蛋！谁知道你有没有跟着！”
    梁衍摸摸下巴：“……我不像那种人吧？”
    “你再扯开话题，我就踹你。”
    “……那你想听我怎么说？”梁衍夹了块带点焦黑的排骨，试探地嗅了嗅，觉得没有危险才放进嘴里。
    “我想听你说你舍不得我走。”
    “说起这个，当初你骗我说要被调走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吧？”
    林漾的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谄媚地给梁衍夹了一筷子剁椒鱼头：“大马，你尝尝这个，会不会太辣了？”
    梁衍忍俊不禁：“看你那怂样儿。”
    林漾挑挑眉毛，假装没听见。
    “啊对了，如果我升迁了，别人会说我闲话吗？”
    梁衍好笑：“谁敢说你闲话啊，也不看看罩着你的人多威风。”
    林漾脸一黑，觉得梁衍这话有讽刺他是纨绔子弟的嫌疑。
    梁衍拍拍胸口，豪迈地说：“有威风的梁经理做你的后盾，你就放心地去吧。”
    林漾瞬间多云转晴。
    “你这人，成天脑袋没事儿就瞎琢磨，想要成大器，怎么可以连闲话都不敢听。”梁衍笑笑，说：“林总跟我谈过了，我也觉得你在行政部做后勤工作不合适，趁年轻去业务部门学点儿东西吧，现在就看你自己喜不喜欢了。”
    “嗯……我觉得行政部挺好的，不过要我去做策划，我也没有不喜欢。”
    “那如果可以让你自己选的话，你比较喜欢留在行政还是去做策划？”
    “呃……”林漾扒着饭，眼睛小心翼翼地在碗沿后面看梁衍。
    “策划？”
    “嗯，策划好像比较好玩。”
    梁衍伸手摸了林漾后脑勺一把：“吃饭。”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又不是你，动不动就不高兴，再说，去策划对你有利无弊，我干嘛不高兴？”
    “可是你就不能二十四小时看到我啦。”林漾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看到我，那你干嘛还想去？”
    “因为下班以后还可以看到，而且咱俩住在一起嘛。”
    “你这么笨的人都懂的道理，我会想不开吗？再说我也没想二十四小时跟你混在一起好吧，我早就想换一个聪明伶俐一点儿的助理了。”
    “……”
    “套情话失败了吧？绕这么大一圈，一点建树都没有。”
    林漾撇撇嘴，嘟囔了一声：“神气。”
    梁衍挑眉，刚想逗他几句，就看他以飞快的速度吃干净了碗里的饭，然后筷子和碗一扔，往客厅跑去开电视：“我吃饱了，今天你洗碗！”
    林漾最终还是被调去了策划部，可惜还是小兵一枚，完全没有想象中会惹来流言的升迁，于是他也乐得自在，心安理得地开始了新的工作。
    唉，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再也不能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咆哮耍威风了吧。
    “林漾，进来帮我写份报告。”
    门被打开，段小小站在门口，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热闹：“经理，你没喝醉吧？林漾现在可没空给你写报告哦。”
    梁衍愣了愣，失笑，揉了揉额头，说：“又忘了，替我叫小陈进来。”
    “哎经理。”段小小没有照办，而是溜了进来，八卦地双手撑到桌子上，努力凑近梁衍不想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林漾走了，你是不是特别不习惯？”
    “什么不习惯啊，叫他叫顺口而已。”梁衍清清嗓子，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被下属看穿自己的秘密真是相当不好意思的事情啊。
    “可是我每次经过你门口，都看到你盯着咖啡杯发呆诶，那个杯子不是自从林漾走了以后你都没再用过了么？”
    “……以后我会记得关门的，谢谢。”
    “经理，你别害羞啊，虽然你老是装作对林漾无所谓，可是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很惦记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要翻林漾留下来的速记本。”段小小眼睛眨巴眨巴：“睹物思人，虽然很老土，但还是能证明经理你是个好男人的。”
    “……”
    “不过也奇怪，你们下班之后不是都黏在一起的吗？只是分开短短几个小时，经理你会不会太夸张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哦。”
    “段小小，这个周末你想加班是不是？”
    段小小吐了吐舌头，轻快地转身溜了出去：“陈助理，梁经理让你进去。”
    梁衍郁闷地合上文件夹，觉得自己真丢人。
    林漾调去策划部已经两个多月了，据说干得还不错，虽然两个人下班以后仍旧低头不见抬头见地同吃同住，可身边少了一个没大没小的蹩脚助理，梁衍一时还是无法适应，工作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觉得，林漾还坐在外面那张办公桌前，边替他整理资料，边等着他安排任务，只要叫一声，就会立刻出现在门口，偶尔心情好了送来一杯美味的咖啡，心情不好了就找找茬吵吵嘴，每一个瞬间，每一种表情，现在回想起来，都很值得怀念。
    “大马，你的新助理怎么样？”晚上睡觉前，林漾磨着梁衍给他按摩酸痛的肩膀，趴在床上，眯着眼睛享受梁衍周到的服务，他突然问起了自己的接班人。
    “还好啊，不捣乱不使坏，就是个正常的助理。”
    “喂，难道我以前不是正常的助理么？”
    “废话，作为经理的小情人，你还想怎么正常，有助理会和经理躺在一张床上，还让经理在他身上捏来捏去吗？”
    林漾的心脏因为这句扭曲的情话漏跳了两拍，转过脑袋，他看着身后一本正经的梁衍，说：“大马，我是个很喜欢经理的助理。”
    梁衍没说话，假装专注地给他捏背。
    “大马，你呢？”
    梁衍顿了顿，说：“嗯，我是个很喜欢助理的经理。”
    “前助理！”
    “……好吧，我是个很喜欢前助理的经理。”
    “那，你有多喜欢你的前助理呢？”
    “就……他有多喜欢我，我就有多喜欢他啊。”
    “不准，应该是，他有多喜欢你，你就十倍地喜欢他。”
    “很不公平吧，凭什么我就得十倍啊？”
    “没有为什么，该你的。”林漾答得理所当然，还不忘指挥：“再上一点，右边的肩膀，不对不对，下一点，啊就是那里，用力一点。”
    梁衍按了一会儿，不干了：“喂，林小驴，我累了。”
    “大马！”
    “不伺候了，睡觉！”翻身躺在林漾旁边，梁衍盖好被子，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你生气啦？”林漾伸出手指在梁衍脸上戳了戳，梁衍睁开眼睛，笑着把他搂过来：“我有这么容易生气吗？你怎么总怕我生气，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我得确定你没有生气，才能继续惹你生气啊。”林漾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刚想说晚安，就被扣住了后脑勺，蜻蜓点水的碰触被加深，变成了一个热辣的吻。
    咦？这次正人君子的手好像不大君子，林漾哆嗦一下，有点怕痒地想要躲开……
    “小驴。”梁衍的呼吸有点热，烧得林漾的脸也跟着烫起来：“嗯？诶诶，你别摸了……真的很痒……”
    “……你能再煞风景一点么？”
    “怕痒为什么煞风景？”林漾忙着回应梁衍的吻，老半天才猛然醒悟过来：“哦，原来你是想对我……”
    梁衍受不了地堵住了他的嘴：“你什么都别说了，再说我怕我我忍不住自己踹自己下床。”
    “唔……”大脑缺氧的林漾迷糊间想起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大马，我爸妈叫你这个周末和我一起回去吃饭。”
    “哦。”
    “吃过饭我们去约会吧。”
    “没问题。”
    “那，我们要去哪里约会？”
    “只要不去植物园，哪儿都行。”
    “我觉得植物园挺好的啊。”
    “闭嘴。”
    “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