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七》作者：日见尔尔 文案： 少女成长向情感故事。 俞戟大一岁，有女朋友，两个人成绩还数一数二。 学校就是讲不完的八卦，戚戚不跟风搞这种暗恋学长的事，却没想到某一天，由于戚勇君的中年开窍，这人就成了自己名义上的哥哥。 她每天要在家装乖巧，累死了。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戚戚，俞戟 ┃ 配角：李明一，林静语，施然 ┃ 其它：伪骨科 一句话简介：失而复得若能降临与我。 立意：少女成长向情感故事，长路漫漫，别丢下我。 第1章 绿荫 "我跟你说啊。你爸最近频繁出没市区某个知名酒店。据知情人士说是个年轻貌美的，你当心哪天戚勇君给你领回来个小弟小妹。"戚婉聊着出差时候的趣事儿，突然压低声音说了段别的。 据她瞎扯的能力，戚戚觉得这才是她打这通电话的重点。 “随他吧，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反正他也不可能往家里领。我爸我还是清楚的，老好人一个，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戚戚翘着椅背，看着暑假作业指南上还没划勾的几项，眉头深蹙。 “保不齐呢。总之你心里有个准，别到时候把你打个措手不及。你在家留守几天了？真不出去玩？我今年也是惨，跟错了项目，不然今年还能和你约。”戚婉那边听起来还在瓶瓶罐罐地找化妆品。 戚戚突然收到她爸转发的短信，通知去学校交第二批作业并且领最后一批作业，最后加了句“爸爸最近忙，你嫌热就打个车去学校自己领作业，给你发了红包。[可爱]” “你慢慢化吧，我又要去学校交作业了。截止今天上午12点，我爸现在才发给我，太坑了。不知道他昨晚喝到几点，还好我昨晚补完了。”戚戚手忙脚乱地找好装订好的一批作业，像数钱一样数着页码，很好，一张不差。 夏天的白昼很长，树上永远在唱着节奏统一的聒噪的歌，时长太久，脾气不好的人都能被磨得心如止水。 戚戚没有打车，选择了较为自由的步行，很灵活地在人行通道里找树荫，单肩包里装着一张又一张的各科作业，随着奔跑产生了摩挲的声响，甚至盖过了蝉鸣。 学校通知去空教室交作业，按学号分了教室和组别，她进学校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高二……”她按手机上的通知短信找到了临时教室，还好还好，还是有人的。 跑得太快现在突然能歇下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出汗，估计样子挺狼狈。 “你好我交作业。”她把额发拽回来，低着头颅，这样别人就看不清她的脸。 讲台上坐着一个像是学生的人，估计是帮忙看会教室的，戚戚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就火速把分好类的卷子一一放好。 “外面很热吗？”讲台上气定神闲拿着本大开封面的书在看的男生突然问了句，戚戚都察觉到他探寻的视线了。 “不算太热，我是跑过来的，所以出汗了。”戚戚说完就后悔了，和陌生人说这么多干什么，肯定是在家待了四十多天没和什么真人好好交流过，现在遇见人不自觉地就往外蹦句子。 “哦……那你吹会再走吧。”男生依然盯着手里的书。 教室里开了空调，冷风呼呼滴还是挺适宜的凉爽，男生穿着白色校服，看起来干净清爽，对比一下，戚戚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不过她还是卷走了桌上那一沓所剩无几的新的一批暑假作业，快速地塞进包里，愉悦地道：“不了，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男生似乎屏了一口气，估计是在感叹居然有这么争分夺秒的学生，一时被感动到无话可接。 戚戚说了声“谢谢”就推开教室门出去了。 “你忘了……加群。”男生回过神来，长手一指黑板上角落里缩着的q|q群号。 是高二分班新建的群。 但是女生已经跑远了。 算了，估计老师之后还会再发个群发短信通知家长的，应该不算什么大纰漏。 很显然，忙碌的老师并没有把自己突发奇想随手一建的q\q群放在心上，那里早就成了同学们畅所欲言的小天地，而戚戚被挡在了门外。 开学这天，戚戚盯着分班表前边的人墙，内心非常疑惑。 她是被他爸一时疏忽，忘了告诉她班级，只得跑到大厅公告栏找她的名字。 不见得这些人全是吧？都看什么呢。 因为不想挤到人中心去，她还往后退开了一步，自暴自弃地让位给后面试图往前挤的同学—— 那个人锁骨压到她的头脑勺，因为太瘦了，硌得她有点疼。 “欸，谢谢你啊。”其实那个同学也是被后边人挤的，戚戚退出来才发现他不是那个超没素质的罪魁祸首，刚想发送出去的白眼又巧妙地收了回来。 李明一看前面的女生默默退开了，他一米八多，是学校的“高位生”，可以从最高的视角看清名单。 他前进了位次，眯眼观察了会，随即偏头问她：“同学，你叫什么？” 戚戚眨巴着眼睛瞅了瞅他，低声说：“戚戚。” “77？”这个名字？李明一又把视线转过去，快速地浏览着名单，这种叠字应该很好找。 “哦，戚戚，心有戚戚的戚戚是吗？”这话念起来和绕口令似的，男生说普通话还是挺标准的。 “嗯。” “哇，你考得真好，去年全年级第一就是你啊。我叫李明一。木子李，明年的明，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一。” 李明一朝她笑了下。 戚戚矜持地对他回笑一下，然后非常“和善”地继续问道：“那么，请问，我在哪个班。” “哦哦，我忘了看了，不过你怎么还不知道自己班级，这会大家都在看自己期末的总排名，自己哪个班不是之前交作业的时候加了群的么？”李明一钻回去瞅了眼，“你是12班，和我一个班。” 12班，文科班里隐形的实验班。 戚戚期末考考得挺好的，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对面前的男生道了谢。 两个人顺便一起去找班级。 李明一暑假一直打篮球踢足球打羽毛球，除了偶尔被他妈逼着喷点防晒，其他时候都是站在太阳下挥洒汗水，夏天过去露胳膊露腿的地方比旁边黑了一个度。 于是他没话找话：“你好白啊。” 这话对第一次见面的女生说是不是有点怪啊，他有些懊恼。 这不是今天第一次听到人这么说她了，戚戚还是好脾气地回了句：“暑假没怎么出门。” 旁边这个男生一看就很爱运动，校服露出的地方明显是晒伤了。 “那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你要多运动啊，找我一起，你Q/Q号，呃微信？留一个吧，今天第一天开学，老师不怎么管带手机的。”李明一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 戚戚没办法，也摸出手机扫一扫。 李明一又说：“我们俩手机一样的，嘿。” 最新款iPhone，当然一样。戚勇君这些都要给她最好的最新的，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需求，大款可能就大款在这些物质方面。 不过买回来了，她也就乐呵换上了。 “对了你说的那个班级群，能拉我一下吗？”戚戚询问道。 李明一爽快地答应了：“行啊，你怎么没加？你没来交作业吗？” “来了，我当时没看见。”戚戚那天交作业的确是走得太急。 李明一似乎回忆了一下：“我俩一个班，应该是在同一个空教室交的作业，那天班里还有个高三的学长在讲台上坐着，很冷地对我说黑板上的群加一下。他没对你说么？” 高三学长？黑板？戚戚皱了皱眉。 他只邀请我一起享受一下空调，没对她说要加群…… 戚戚叹了口气：“没。” “你头像是哪个星球啊？”李明一点开戚戚的微信头像，非常熟谂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觉得好看就用了。”其实不是，是有意义的，不过戚戚还不想和他说这么多。 李明一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的头像是我在乡下拍的萤火虫。喏，你不点开看根本看不见，以为是一团黑吧。” 他放大了头像点给戚戚看，还没伸到眼前，就见一位戴着厚底眼镜，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朝他俩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 李明一迅速收回手机，手机后背仿佛黏着他的手心一样，飞速地逃回了裤兜里，他毕恭毕敬地喊了句：“马主任好！” 高二今年的年级主任，戚戚也跟着喊了句：“马主任。” “虽然今天刚开学，暑假刚过去，你们也不能这么把手机带在学校里玩，下不为例啊，收好，明天不准带了！”马主任推了推眼镜，快步朝自己的班级走去。 李明一松了口气，指了指左前方：“12班，我们班到了。进吧，我看我们这身高差，应该是做不成同桌了。可惜了。” 她也不算矮，不过肯定是一米七不到，顶多能坐中游。 “挺可惜的。”戚戚想了想，她也假模假样地感叹道，当个复读机总不会出错。 李明一好像很开心：“你也觉得可惜啊！你跟我坐最后一排吧！看不见黑板我就把我的笔记借你抄，坐吗？” 以后才知道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两人自后门进了班。李明一指了指还剩下的最后一排那两个座位。 行吧。戚戚进去坐了靠墙的那个，把靠过道的让给了他。 “唉，你挺了解我的，我下课待不住，经常要出去，坐靠墙肯定得经常让你给我让座。”李明一把单肩背着的书包跨在椅背上，长腿往过道一伸。 戚戚只是不想靠过道再挨着别人，靠着墙就可以少跟一排人打交道。 领书的时候，李明一热心地捧走了戚戚大半的书，并且敲点她太瘦了，以后多运动才能扛得住高考的压力这种的。 戚戚心里很感谢他，慢悠悠地捧着还剩下的一小摞书往教室走。 一个女生面红耳赤的，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嗯？”戚戚疑惑地看着她。 “我也是12班的，我人矮，坐在最前面一排。我叫施然。” 女生介绍名字，如果不是想给别人留下特意印象，是不会主动告诉写法的。不过戚戚语文很好，猜到了这个名字的正确的文艺的写法。 “我叫戚戚，心有戚戚的那个戚戚。”戚戚礼貌地回她。 施然一米五多，抬脚对着戚戚的右耳，好像想说悄悄话。 戚戚于是把头往她那边低。 “你和李明一关系很好吗？”施然在她耳边说话，水汽湿热，有点痒。 戚戚看她害羞的样子，猜她可能是喜欢李明一，于是安慰她：“不熟，刚认识。怎么了。” “噢。我看他一进门就和你当同桌，以前也没见过你，以为你是他的老朋友。” 施然坐第一排，戚戚和李明一进门的时候走的是后门，两个人又坐最后一排，施然想看到这个情况，脖子得伸得挺长吧。这精神，值得点赞！ 不过戚戚还真的不知道回什么了：“嗯，刚认识的。” “唉，我觉得他好帅啊，不过我不是喜欢他啊！我是一向对帅哥都有敏锐的观察力。超羡慕你能和他做同桌！能天天和帅哥胳膊对胳膊！唔！我想想都兴奋。” 原来是个花痴。戚戚不动声色地把施然的那堆书抽了几本出来帮她拿着，正好李明一去而复返，看她又拿了一摞书，二话不说全部捧走了。 戚戚两手空空，和满面桃花的施然对视一眼，后者已经少女心泛滥了。 戚戚有些尴尬，对她说了声“先进去了”，就从后门逃走了。 吃午饭的时候，三个人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 戚戚和李明一面对面，施然和戚戚坐在一排，换着花样问李明一问题。 两人成功地交换了q/q号，讨论起了学校的八卦。 没想到施然还真的是个纯粹的花痴，并不想和这位她口中的班草发展超友谊关系，两个人是真的在热火朝天地讨论八卦。 “你知道那个高三的俞戟，他和他女朋友去年期末考拿了全市联考的一个第一，一个第五。年级主任对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神仙爱情。”施然又在冒着粉红少女心，眼神里都是憧憬。 李明一正在啃排骨，完全啃干净之后才回她：“不过高中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啊，我就觉得没意思，所以我一直单身。你这种小姑娘是不是就想着什么校园恋爱啊？我看戚戚和你就不一样，人吃饭都不说话，好好吃，你坐这一会儿饭没动几口，跟我从高一说到高三。连马主任今天穿得是洞洞鞋你都跟我讲了，我刚刚都觉得排骨都不香了。” 戚戚无心参与他们的对话，默默挖着饭，一小口一小口。她今天真的没食欲，从早上开始就这样，难道中暑了？ 李明一用空着的左手点点她的餐盘：“你饭量这么小的吗？这么瘦还吃这么少！不爱吃肉，连素都不爱吃吗？” “你不懂，戚戚这样好看的仙女都是吃露水长大的。”施然在旁边热心地解释。 李明一摇了摇头，一副我不懂你们女生的表情。 戚戚虽然没食欲，但也知道不多吃点，她抗不过一直到晚上晚自习下课，于是逼着自己吃着没味道的米饭。 “欸欸欸，快看，俞戟和他女朋友！之前就是他给我们班收作业，我去交作业的时候一眼看见他坐在讲台上，连侧脸都帅气逼人！差点把数学作业都撕成两半。”施然突然小幅度地拱拱她，因为距离太近动作不能太明显，她还刻意压低了头。 其实这样更明显了，而且你语气也太夸张了，戚戚叹了口气，象征性地往她指的方向看。 高三暑假放一半就开学了，他们在学校待了快一个多月，此时都是陆陆续续来食堂。校服和高二高一的不一样，胸口的校标和领子上的条纹是湛蓝色的。 即使是清一色的校服，俞戟穿着的感觉也和别人不一样。 他个头不比李明一矮，戴着度数不深的银边眼镜，显得脸很白净。戚戚不是第一次看见他，但是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带有目的（为了之后几秒钟能好好回应施然的问题--|||）地打量他。 原来那天那个干净清爽的男生就是他，回忆起来只记得他的声音，吐字清晰，声线很低。 戚戚很专业地把视线从那人英气的脸上挪开，从校服看到腿。 虽然穿着有些松垮的牛仔裤，也能看出腿型不错，小腿很长，脚踩一双限量款运动鞋。 之前戚勇君也想给她买那个女款，她觉得太招眼给拒绝了。 长得好看，高帅还富，戚戚精炼地总结着。 “欸欸，你再看他女朋友。就很普通啊，文邹邹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高，不知道俞戟怎么会看上她，就因为她成绩好吗？”施然又发话了。 李明一适时敲了敲桌子：“别看了，赶紧吃。人再矮好歹也有一米六吧。饭都凉了。学长再好看也有人了，被他女朋友发现小心往你桌上泼热汤，不要觊觎了。” 说完他还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又起身打了碗汤放在戚戚手边：“喝吧，露水。” “哇！李明一你够偏心眼的！我们不也是今天刚见面的同学吗！你怎么光给戚戚打汤，现在这个看脸的时代怎么了啊！”施然大吼大叫。 “给给给！这么烫的汤我一手也只能打一碗。”李明一忙不迭起身又打了一碗。 番茄鸡蛋汤，如果是以前，戚戚肯定渣都不留都喝光了，食堂只有做这个汤才是最好喝的。 但是她回忆起来今天早上戚勇君送她上学的时候说的话，太阳穴就突突地跳着，吃什么喝什么都没味。 戚勇君早上特地换了身枣红色的修身双排扣西装，衬得面色红润，精神百倍。 戚戚瞟了一眼，拉开了后座，准备再瘫着睡会。 “今天高二要分班的吧？你们新的班主任给我发了短信了，脾气还挺好的，是个女老师。我跟她聊了两句，说你这个分数啊，都挺好的。就是偏科。虽然不严重，不过你想再提高点，就得抓抓这个数学了。”戚勇君分析得有条有理。 戚戚眯着眼，胡乱应着：“知道了。” “高二有晚自习，平时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不然我就给你请个家教了。你文科班，数学好肯定能拉别人一截。平时自己多加把劲。有什么材料要买尽管买，我给你打的钱你怎么都没用，今年暑假也不出去玩嘛？”戚勇君想到这个事情。 我哪有能花钱的地方？一个暑假我都在家，戚戚撇撇嘴。 “嗯，知道了。”她乖乖应了。 “一会啊，我送你进班。今天要领新书的吧？我帮你拿回去。”戚勇君好像很高兴。 戚戚皱了皱眉：“哪有家长进学校帮搬东西的，别人都自己搬。你别进去了。” 戚勇君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对，想讨好的心思也被不动声色地打回去了：“那行，你搬不动就让别人帮个忙。你看你瘦得，这个暑假过去，一点没胖，脸色还挺苍白。” 一个暑假没怎么出去晒太阳，当然白啊。 到了运附中，戚戚拉了书包，跳下车，和戚勇君打了个招呼就往校门走。 戚勇君见路上没什么人，从车窗探头，低声喊她：“戚戚啊，我最近，要带个人回家。你……没意见吧？” 戚戚最近从他的行踪都猜的差不多了，能有什么意见，你要带就带，我说不行你就不带了吗？ 她远远看着他，好像很久没见过戚勇君这种害羞又神气的样子了，她低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面有一个刚刚下车门没站稳，自己踩自己踩出的印子。 “没意见。”戚戚随意招了个手，转身继续往学校大门去了。 戚戚拿勺子戳了戳汤碗里的番茄，红红的汁液晕开在透明的油汤里，她眼不眨地闷头都喝了进去。 第2章 树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个暑假都没出门晒太阳，在家也懒得锻炼，所以开学第一天特别没精神。 撑完下午第一节 课，戚戚就伏在课桌上无声地哼哼。 九月份的太阳还是毒辣的，尤其是一两点。 戚戚座位靠窗，光柱肆意地堆在她脸上，特别烫。 她很识相地换了个方向，把脸对着李明一的课桌。 李明一抬眼看了看桌上被光推开的那部分，按下手中的圆珠笔，长手一伸就把窗边拢着的窗帘散开，往前一拉，把那片光遮的严严实实。 “赶紧趴会吧，一会李老师进来又得把窗帘拉起来。我看你面色苍白，仙女果然弱不禁风。”李明一低头在演算纸上画着辅助线，两条腿跷在课桌的杠上，一晃一晃。 戚戚不想和他讨论什么“仙女”，但是现在思维转得有点慢，还真想不到怎么反驳。 要不说是开学第一天呢，戚戚没看课表，但是有几个男生很兴奋地在正门跑进跑出，呼朋引伴：“下节课是体育活动课啊！这学期课表还挺好的，星期一就有体育课。同志们珍惜啊，上不了几个星期就要被班主任都改成数学课了。赶紧赶紧下楼啊！” “体育课？！”李明一收回晃着的凳脚，啪的一声落回原地。 戚戚略感头疼，她这个样子真没精神再从四楼下去，跑到操场也挺远的。 而且一般新学期的体育课，老师都不是正经上的，各种折腾你，什么蛙跳啊，跑800米热个身……她一定会热得想吐。 但是第一节 课如果就请假，给全班同学还有体育老师落了个弱不禁风的印象，也太“出风头”了。 戚戚蹭的站起身，起得太猛，头又有些沉重。 “你比我还积极啊？我以为你会请假呢。”李明一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圆珠笔在草稿纸上花了条线，直接仰视着她，因为逆光，他的视线里只有一团摇摇欲坠的黑影。 戚戚稳住身子，拉开自己的座位，抽了张纸擦了擦脸：“第一天上课不能请假。施然呢，我去找她一起。” “噢，你们等我一起吧。”李明一也把笔塞回笔袋。 戚戚转身看他，眼神中带有探究的意味：“体育课，你应该和班上男生一起。和我们俩，你会被别人说闲话的。” 李明一有些不开心，撇了撇嘴：“唉，你说得对。那我自己先下去吧。” 戚戚站在原地，默默地想，这么高的一个男生，刚开学只和自己和施然讲过话，看起来也不娘啊，还很爱运动，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喜欢和男生玩？ 她去前排勾了勾趴在桌肚里偷看言情小说的施然，大喊一声上体育课了，施然才一哆嗦把书抛回最里层。她抬头看到是戚戚，拍了拍胸口缓解惊吓，然后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体育课是男生站后排，女生站前排。所以个高的男生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前排女生的动向，站在李明一面前的两个女生一直咬着耳朵窃窃私语，好像老师看不见似的，越来越放肆，一会碰个头一会碰个头的，吵得李明一眼冒金星。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缓解注意力的方式——戚戚在他左前方微微低着头，努力不让脸部直面阳光的样子像个可怜的小动物，如果细看还会发现她出了点汗，整个人都红彤彤的。 等下？这么红？她应该是很不舒服吧？李明一有点担心了，他妈妈一直教育他要关爱女同学，所以一开学见到这么一个“帮助”他早点看到分班名单的女生之后，他就有一种要和她好好相处，发展友谊的念头了。 而且这个女生面冷心热，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所以他总是忍不住的要去关心戚戚。 戚戚觉得自己快被太阳蒸没了，而且这个男体育老师到现在除了让他们排好队型，其它一言不发，所以他们一直站到现在。 她也不是站不了这么几十分钟，只是这个角度直对着太阳，她周围的女生都是160左右的，也替她挡不了什么，所以她一直被太阳晒着，又热又晒又累又饿，她甚至有了点反胃的感觉。 不是吧……千忍万忍，今天还是要在全班面前暴露自己是个身娇体弱的弱女子这个事实吗？ “来，我们女生自己找阴凉地儿休息，男生继续站一会哈。”老师终于发话了。 “哎呦终于不站了，热死我了。” “今天太阳也太大了……” “昨天我给你发那个图，你看了没啊！” “好帅啊～” 几个女生散成一小堆一小堆，手笼在脸前小幅度地给自己扇风。 戚戚看了眼施然的方位，后者在和旁边的女生聊明星，果然，她是个和谁都能很快发展起友谊的人。 那她也不用去找施然了，戚戚吁了口气，自己往远一点的树下站着，树影打在干涸的泥地上，像个嚣张的怪物。 落在树荫下，戚戚感到凉快多了，脸上被晒红的地方也在慢慢恢复，最重要的是她能够靠着树稍微缓解下全身心的不适。 再给她一个暑假，她一定好好泡健身房！ 落单的女生不一定能被女生发现，但是一定会被高度关注她的男生发现。 李明一远远地看见只有戚戚一个人站在最边上的树下，而隔了七八米，施然正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这感觉就像他在男生堆里一样，孤僻又高傲。当然，如果和戚戚熟悉一点，就会发现她根本算不上高傲。她只是不会主动打开自己的世界。 一般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要上去和她聊聊天，毕竟自己是她同桌，还是她在班里最好的朋友（自封的）。但是老师不让男生休息啊！李明一有些哀怨地看了眼老师，后者还在欣赏手里的班级名单。 再看向戚戚那边的时候，她旁边已经围了几个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年级的女生了。 戚戚原本站在树下发呆，但是操场又不是只有他们一个班，其他班的女生在老师放话自由活动之后，也都纷纷跑来唯一的几棵树下散热。 她有意识地稍微避开，余光看见有个女生似乎是她们的中心，两三个都是围着她在讲话。仔细一看，穿得都是高三的校服。 哦？那个高三第一名的男生的女朋友？ 也不能怪戚戚没记住名字，那个学长的名字不是很好念，她虽然知道那个名字，但是一下子从脑海里蹦出来，对于一个中暑的她还是有难度的。 可能是因为站着无聊，而且自己站在有高度的坡上，偷偷看几眼是不会被发现的。 戚戚用女生擅长的伪装术给自己换了个方向，瞟着那位学姐。 马尾辫，目测是黑长直。 皮肤不算白，但是没有痘痘。 戴眼镜，很秀气的那种小黑框眼镜。 后脑勺是扁的。 下巴不尖，圆脸。 不高，但是腿很直很细。 …… 戚戚观察够了，才问自己为什么要关注她？ 学校风云人物嘛，看一看满足好奇心。 当然，更加风云人物的是她男朋友。 一个班的，当然男朋友就在周围。 戚戚正准备继续不经意地找一找，那个人就来到了周围。 俞戟抓着水蜜桃饮料递给林静语，女生对着他甜甜的一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林静语的脸更红了。 他对她点了个头，手插着兜就往班里走了。即使不回头也能知道后面那群女生肯定在叽叽喳喳，你推我搡，林静语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他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根本不喜欢林静语的愧疚感，即使他根本不渴，没有必要绕过一个操场特意去给一个女生买饮料。 还挺体贴。 戚戚也跟着看了眼那人的背影，直角宽肩，把最大码的校服撑得很好看。后脑勺很圆，头发很多，感觉软软的……总之就是整个人都很匀称。 不过一群人面前给女朋友送水这种事，作风太招摇了吧。 学校不是严打早恋么？ 戚戚撇撇嘴，她以为学霸的秀恩爱方式会很不同寻常的，没想到也是做这种俗套的事来出风头。 她替人小情侣担忧着，还没回过头，就感觉到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到了自己左脸颊上。 “喏，这老师，终于放我们休息了。”李明一把柠檬味的果汁饮料顺势给戚戚抓着，自己喝着瓶脉动。 好吧，如果是像李明一这种的，送水就很自然了。 戚戚攥着饮料，水汽在她热乎的手心很快蒸成了水珠，黏在了手心里。 李明一盖上盖，把戚戚手里那瓶抽回来，挤开了瓶盖又递给她：“非要我挤开你才喝啊？你和我妈一样的行为啊。” ？？？不是，我就是热得发懵，而且比作别人的妈妈，不大好吧。戚戚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为了不拂了他的好意，举起来喝了一口。 “对嘛。你出了好多汗刚刚，不喝水补回来对身体内部平衡不好。”李明一语重心长。 “谢谢。下回我请你。”戚戚不冷不淡，“你给施然买了吗？” 李明一愣了一下：“施然？她又没和你一起。呃，我给忘了。 唉，可能这就是蠢直男吧。 戚戚想，她待会还是再去买一瓶给施然，不然一会一起回教室的路上，就施然手里没有饮料，会给她带来排外感。 第3章 冰水 施然到了快下课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刚开学还是背了一肚子要说的话，背不完的公式和文科知识点，她都靠追星和看小说来缓解情绪。 戚戚追星和她追的不是一款的，要说些特别兴奋的话题还是得找班里那些爱玩的女生。 难得体育课能和其她同学交流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她很亢奋。 她不是没看见戚戚一个人站在树下，但是很快她就转回头继续投入八卦。 在数次回头中，她看见李明一站到了戚戚身边，两个人一起仰着头喝水，午后的烈阳透过繁茂的树叶星星点点洒在两个人的脸上、肩膀上。看起来……像小说里的男女主一样般配。 你看，他们一起买饮料，也没有买自己的份。 这种隐隐约约的排外，好像他们也不需要自己这个朋友。施然看了看周围的女生，比她高比她好看，穿得比她好，有气质，愈发感到自卑。她了解当红明星、研究校园八卦，很大的原因是想合群，做个理论输出领袖也不错。 “施然，喝水。”戚戚从小卖部的门口走出来，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面前单手递给她一瓶水蜜桃饮料。 施然顺手就接住了：“谢谢。” 戚戚见她旁边还有一群班上的女生，手里还勾着一个，也没再提一起回班，转身就自己往教学楼走了。 施然旁边的几个女生推推她：“欸，那女生长得真好看。她刚进班我就发现了。看起来挺高冷的，没想到还给你买水欸，好宠啊。羡慕羡慕。我们自己去小卖部买几瓶饮料啊。” 施然对她们笑笑，示意会在台阶下等她们。再往前面戚戚的背影看过去的时候，李明一已经快走几步，从身后拍了戚戚的肩膀，两个人走在一起，低低地说着什么，李明一还往后看了她一眼。 唔，戚戚还真的挺……有男友力的。施然看着手里的饮料，那点不快早就随着水汽蒸发了。 开学第一天不强制规定上晚自习，戚戚听到这个消息暗暗高兴了十分钟。 她今天有点中暑的反应，晚饭也没胃口，还不如回家好好躺会儿。 想到这，她就开始收拾书，拿了几本明天上课要用的塞进了书包。 “你不上晚自习？”李明一抓着笔在手里转，看她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 戚戚点点头：“不舒服啊，回去多躺会儿，明天才能元气满满。” 李明一把椅子往后靠：“唉，行吧。那我一个人吃晚饭，孤独地上晚自习。明天见啊。” 戚戚想到了什么，刚从座位后面跨出去又转过头对着他说：“你不和班上其他男生吃晚饭吗？开学第一天你可以好好和他们培养一下感情，以后他们打成一片你就很难招到小弟了。” 其实戚戚也是个不好交朋友的人，她是被刚刚李明一话里的“孤独”二字戳中了，莫名觉得心疼，所以给他灌注一些交友经验。 “你看我像是习惯和这些男生一起吃饭的人吗？” 好吧，您真是特别的男生呢。戚戚被这无辜的眼神气到了，心说随你吧，想一个人吃就一个人吃吧。戚戚摇摇头，给他招招手算是道别，走出了教室。 戚戚没告诉戚勇君今天他要回家上晚自习，反正他那么忙，告诉他也不可能五分钟之内就来学校接她。有这功夫她都可以走回去了，于是她拖着病体慢悠悠地在路上晃。 这个点是高中生放晚饭的点，很多不想吃食堂的同学都会出了学校西门，拐过一个小弄堂，就是大片大片的小吃，流动摊点和几家小饭馆肩搭着肩，蹿在这些店铺前的，各个年级都有。 刚刚应该和李明一说，让他到这来买点吃，自己不就可以陪他吃完再走了吗？戚戚从拥挤的人群里艰难地背着书包往前挪的时候，居然心里还是这种善良的想法。她被自己的圣母心给惊得一哆嗦。 有几个一看就是高三混日子的男生在一个挺有名的煎饼摊前大声地说着什么，时而夹着几句脏话，变声期的嗓子就像坏了的锣鼓，敲在人耳朵里很尖锐。 戚戚皱了皱眉头，快步往前走。 “唉你说，这现在高二还能回家上晚自习呢，真他妈爽。”明显是看见了戚戚背着书包。 “还能舒服多久。我们一走，就是他们苦日子了呗。”还有帮腔的。 “嗐，当真是回家学习呐。这种女生都是回家玩手机，和男朋友聊天发短信。我高二和于馨谈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哦？是认为我也是回家玩手机咯？自己不学习所以全天下的人都不学习吗？ “哈哈哈哈哈，哎呦卧槽，你和于馨那时候……哈哈哈”然后是一群猥琐的笑声。 戚戚重重地把书包往上提了提，长腿迈得更快了。 “别聊了，赶紧地，把这个加了两个蛋的单独提着给俞戟去，他说不吃也不能真不给他带。我看他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俞戟？戚戚已经快走到这条路尽头了，听得不大真切，她摇摇头继续赶路。 和楼下看门的叔叔问了个好，戚戚就乘了电梯上去了。 叔叔问了她怎么今天放学怎么早，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多注意身体之类的。 对于年纪大的人，戚戚总是怀有十分的尊重，这和她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也有关系。 她对于晚上回到家还能有人关心自己感到一丝开心，尽管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从书包里抽出钥匙，正往锁眼里戳，门就从里面开了。 “是戚戚吧？”一个一看就保养得很好陌生女人拉着门，朝戚戚笑。 这种笑是戚戚在一个纪录片里看过的，最常见的尴尬的表示友好的表情。 笑容不让人讨厌，只是她突然出现在自己家让戚戚有了种莫名的紧张感。 “你爸爸公司有事，还没回来。我是……陈阿姨。”陈怡赶紧把门拉开，让戚戚进来，有些局促不安地绞着身上的围裙带子。 戚戚“哦”了声，礼貌让她回了句“陈阿姨好。”其实她还想问你为什么穿着这件围裙，今天莫姨不来做晚饭吗？ 莫姨算是家里的保姆，从她和戚勇君刚搬进这栋三楼小别墅的时候就在家里帮忙了。 想想她今天开学，可能在学校上晚自习，她爸一般也不在家吃晚饭，可能莫姨今天真的不用来。 “我……以为你要上晚自习的，家里就我一个，我刚煮了点面，你吃点吧？”陈怡往后退了退，尽量给戚戚隔出点安全距离。 家？这位陈阿姨就是戚勇君说要带回来的人吧？戚戚对于她没有凑上来套近乎，而是退开一定距离的行为挺有好感的。看来是很有分寸的女人。 不过要一起吃晚饭就算了吧，她今天本来就没胃口，如果吃饭的时候表现出来了，一定会被误会成对这位陈阿姨的不满意。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吃算了。 “我在学校吃过了。您吃吧。我回房间了。”戚戚努力抬起头，和陈怡对视一眼，表示自己待人尊重。目送着戚戚拎着书包上了楼。 今天她本来想着不住进来的，但是戚勇君和她好说歹说，让她早点搬到家里，说他早上就和戚戚说过这事儿了，戚戚也同意的。 陈怡想了想，戚勇君这几天对她百般殷勤，为的就是这个，早搬晚搬都得搬，不如就顺着他意搬过来吧。 在戚勇君家收拾了一下午，觉得有点饿就下了点面条当晚饭。戚勇君说戚戚要上晚自习，九点多才下课，他八点就能回来，到时候和戚戚正式打个招呼。 陈怡没想到戚戚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家里也只有她们两人，打个招呼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戚戚看起来不是那种孤高冷艳的大小姐，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还是和她周到地问好，即使家里没有别人，也没对她趾高气昂，给她一个下马威。 这孩子，和戚勇君不像。温顺得很，惹人怜爱。 陈怡捞着锅里的面条，这么评价。 一直到了八点多，楼下才有了开门的动静。 想也知道，是戚勇君回来了。戚戚伏在桌上，一笔一划写着作业。 那个阿姨很漂亮，漂亮的度在于她就是戚勇君喜欢的那种。 双眼皮，长卷发，笑起来有笑纹，腿很长。 戚戚对这些事没什么排斥的，她爸不可能在离婚后一直不去找别的女人，她能够理解中年人的孤独。 自己又是个女儿，不可能陪他喝酒谈天吹牛，而且平时工作忙，戚勇君也不会有时间和她聊心事，有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能够伴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戚勇君进了门，陈怡小声对他说戚戚回来了，就在楼上呢。 他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想上楼打个招呼，他觉得这个年纪的丫头，肯定希望有自己的个人空间，况且他又不是个能开导小姑娘的人，他嫌麻烦。 陈怡问问他要不要上去关心一下戚戚，说她进门的时候看着脸色不好。 “不用管她，她乖的很，不舒服会自己吃药的。”戚勇君摆摆手，问她晚饭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出门吃点。 “我煮了面，孩子不舒服你也多少关心一下，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很敏感的。”陈怡还是多提了句。 戚勇君端起陈怡给他泡的醒酒汤，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明天我问问吧。你孩子还没下课？” “快了，应该还有三十分钟就该到楼下了。戚戚知道我带着孩子吧？” 戚勇君好像想到了什么：“这我倒没和她提，不过她连你住进来都没意见，你孩子她就更没意见了。要我下楼接吗？” 陈怡搓了搓手：“不用，我给他发过地址。” “咚咚咚。”男生在门外站了大概十秒钟，果断地敲了门。 陈怡放下手里的果盘：“唉，我去开门。” 戚戚觉得奇怪，怎么这个点还有人要进家门，难道戚勇君喊了什么工作上的同事回来？ 戚勇君在楼下喊了声：“戚戚啊，下楼吃点水果。” 等戚戚趿着拖鞋慢吞吞地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张此时和温和一点也沾不上边的脸。 高三联考全市第一名的那位风云人物——俞戟，就叉着兜站在自己家门口，单肩挎着书包，正盯着陈怡拿过来的新拖鞋。 之前坐在讲台上很温和地问她要不要吹空调歇会的男生，现在突然看起来这么不好亲近。 戚戚拧了拧眉头，努力消化这些：陈怡的儿子这么大了？看着这么年轻，居然生出比她还大一岁的儿子。就是这位？他也要住在自己家里了以后？这是不是得叫一声哥？ “戚戚啊，愣着干嘛，过来坐，你陈阿姨说你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我看你现在也是，这暑假宅了一个多月，我看你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赶紧过来把这个汤喝了。你陈阿姨煮的，据说祛湿热。”戚勇君大剌剌地坐在餐桌旁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这，陈怡，你见过了。这是她儿子，叫……” “俞戟。兵器的那个戟。”陈怡替他解了围。 原来是那个戟，戚戚一直以为是几个几个的几。 “名字挺霸气的。我家戚戚的名字也好记，就是我的姓。俞戟比你大一岁，和你一个学校的。”戚勇君指了指。 戚戚走完最后几个台阶，过来说了句“你好”，就往餐桌上那碗汤踱过去了。 又不是上小学时侯的小朋友了，快成年的年纪，遇见同龄人也不可能有多热情，也不想着尽快打成一片，能这样打个招呼，戚戚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热情了。 因为后者连个“你好”都没说。 也是，估计他也很苦恼，以后要和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生住在一个家，很不方便吧？ 他不是还有女朋友吗？估计得跟女朋友解释半天。戚戚举着自己的碗，咚咚咚地灌，希望尽早喝完尽早闪人。 第4章 夜风 另外一碗汤就搁在戚戚手边，戚戚觉得自己没喝完的话，俞戟一定不会过来拿自己这碗的。所以她很快就把自己那碗喝光，塞到洗碗机边上，洗了个手，在戚勇君的示意下吃了几颗樱桃，以作业还没写完为理由赶紧上楼了。 她之前刚回来没注意，家里一共三层，戚勇君嫌上下楼麻烦，所以自己住在一楼，那么陈怡也会住在一楼。二楼原本只有她一个人住，但是也没看到那边几个房间被收拾过。 那俞戟住哪儿？三楼吗？ 很快楼上有了动静，看来是住在三楼了。 也好，想想如果和他住在同一层，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合适吧？想想真是尴尬到要撞墙。 陈怡看着俞戟上了楼，和戚勇君说：“他性子就这样，比较不爱说话。不过脾气挺好的。你以后相处起来就知道了。” 戚勇军想说，反正平时他也没空在家待，相处时间也不多，都随他吧。 “嗯，我家戚戚也是这样。” “戚戚看着乖巧多了，一看就是个很贴心的孩子。她心情好不好，你也不多关心关心。”陈怡欲言又止。 “明天送她上学的时候问问就行了。好了，赶紧收拾收拾睡吧。你也累了吧，我给你锤锤肩膀。”戚勇军讨好地凑上去。 等到了十点半，戚戚写完了作业还预习了明天要学的几门课，和李明一斗了会表情包，对方友善劝她赶紧睡觉恢复精神之后。戚戚洗漱完，换了身很舒服的白T恤和宽松的黑色运动短裤，把自己埋在软软的被子上，抱着扭来扭去，突然又坐起身。 三楼有个小阁楼，她放了点东西在小阁楼上…… 虽然俞戟第一天来也不一定能仔仔细细把这些都参观一遍，但是她还是有些紧张不安，不去把它搬回房间都感觉睡不着那种。 楼上卧室离小阁楼有一定距离，这个点对方应该把自己关在屋里想心事，想女朋友这种的，他们高三生压力不都很大吗？ 戚戚觉得现在去阁楼应该不会被发现，所以她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楼上没有光亮，戚戚松了口气，往小□□上爬。 探头过去，储物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戚戚爬进去够到箱子一角，把它往外拖。 等她捧着箱子从□□上下来，满意地准备往楼下走的时候，才发现楼梯的栏杆旁有一个高高的身影——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俞戟拿着块毛巾擦着头发，额发被他撩到头顶，刚洗完澡没戴眼镜，整个五官英气逼人，即使没有开灯，借着头顶的月色，也能看到面前的男生白皙的皮肤，紧实的小腿肌肉。尤其那双眼睛，带着审视和挑衅，直勾勾地对上了戚戚。 即使“美色当前”，戚戚还是吓得差点把箱子摔地上。 “我上来拿东西。”戚戚也在想，在自己家，她有什么好解释的。可能是面前这人气场太过强大，让她有一种莫名地畏惧？ 也许是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他就坐在讲台上，她惯性地就想向“老师”汇报功课。 “嗯。”俞戟甩了甩头，没再看她，径直往自己房间走。 戚戚这才收紧手里的箱子，想办法抱稳一点，颤巍巍地下了楼。 看吧，这么重的箱子，人也不会帮你提。 倒是对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殷勤，戚戚在心里酸了酸。 俞戟回了房间，关了门坐在床边，继续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他原来家境就不差，这种装修的房间并不会让他感到惊讶。 只不过是换了个楼层而已，他原先的家只有他跟他妈两个人住，一层就够了。 除了回老家，他没住过三楼。 他见了那个男人，长得挺不错的，即使酒气熏天，也依然有一种硬气。 他妈估计是真的挺喜欢这种硬汉的长相。 他女儿倒是长得温温柔柔的，虽然面上看起来冷，刚刚转过头和他解释什么的时候，很可爱。 第一次在教室见到的时候，她跑了步喘着气推开教室门，整个人都像是冒着水汽，在空调的冷气下连毛孔都在往外散热，很可爱。 他很好心地问她要不要留下吹会空调，摆手拒绝慌忙逃窜的时候，很可爱。 可爱？呵，俞戟自己都被这个排比式的形容腻歪到了，抓起毛巾重重地擦着头发，像是要把什么想法从脑子里丢出去一样。 她爸说她叫戚戚？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班上有几个男生经常研究低年级学妹，戚戚好像还挺热门的。 第二天5点50，戚戚就醒了。 她不需要闹钟，她的生物钟很准时。 今天起床没费多少力，昨天晚上由于惊吓和紧张，很快就睡着了。 昨天的那种不适终于睡没了，她很满意今天的开始！ 很快穿上校服去洗漱好，拎起书包就下楼。 陈怡也起来了，绾着头发，笑着请她过去吃早饭。 “莫姨以后都不来了吗？”莫姨大部分时间都是照顾她，平时戚勇君也不常在家吃饭，一般都是莫姨陪她吃饭。 因为陈怡来了，莫姨就走了吗？ 陈怡想了一会儿才知道戚戚说的莫姨是谁：“她回家有点事，本来想过阵子国庆再请假的，昨天看见我来了就说她正好先休一阵。我做饭还是能吃的。” “不是不是，很好吃的，谢谢阿姨。”戚戚听完，很狗腿地回了句。 “不客气。”陈怡觉得戚戚真有礼貌。 “你们高二高三上课时间一样吧？”陈怡突然问道。 戚戚挑挑眉，把脸依然埋在粥碗里：“是的吧，6点四十？” “那你和俞戟一起去学校吧。你爸爸今天五点半就走了，说有个方案要自己亲自去盯着。早上不送你们了。”陈怡觉得戚戚这么乖巧，和自己那个冰山儿子应该可以聊得来。 不是，谁敢和您儿子一起走啊，就那张自带冷漠buff的脸。戚戚在心里暴躁地抓头发。 还没等她想好措辞，俞戟正好快速地从三楼跳着台阶下来：“我和我女朋友一起走。” 陈怡皱了皱眉，还是温柔地问道：“静语？你刚搬家，她知道路吗？” 哇，都是已经见过家长的关系了吗？学霸了不起。戚戚在心里默默数了个大拇指。 “她家不是本来就住这附近？比原来还近了点。我先出门了。”俞戟准备换鞋。 太棒了，快点走，我不想碰上你们这种移动的狗粮。 陈怡喊住他：“别走，陪戚戚妹妹吃完早饭，和妹妹一起去。” 阿姨？你能别这么喊我吗？什么妹妹妹妹的，你儿子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啊！ 而且他都说了他和女朋友一起走，就是不想有个电灯泡跟着啊！戚戚在心里吐血。 没想到俞戟还真的听了陈怡的话，扭头看了眼餐桌，直接坐在戚戚旁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 十分钟之后戚戚嚼着一粒薄荷糖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才意识到，电灯泡还挺好当的。 刚出现在那位林静语面前的时候，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勾起俞戟的胳膊问了句：“你那个妈妈新交的男朋友的女儿？” 好吧，原来自己的亲爹也有可以当别人男朋友的资格，感觉把他叫年轻了呢。 “嗯。戚戚。”俞戟还好心给她念了自己的名字。 “挺漂亮的，高二的吧。”林静语点点头，“我叫林静语，双木林，安静的静，语文的语。” 准嫂子的介绍非常得体。等下，怎么就把别人称作嫂子了。 然后短暂的打招呼之后就是他们两个小情侣有一句没一句地在旁边讲话，自己被关照在不靠马路的边上，尽量和他们维持着一个步调。 “戚戚！” 由于自己走的道是偏里的，戚戚需要透过俞戟和林静语两个人，才能探头过去看是谁在喊她。 斜挎着书包在背上，长腿往马路牙子上一蹬，微长的额发被风卷着往头顶飘，可不就是自己那个爱运动的同桌嘛。 没想到他竟然是骑这么炫酷的山地自行车来上学，而且这清早微微不爽的脸也显得太帅了！ 戚戚不喜欢运动，但是很喜欢骑自行车。 她应了声，对林静语两个人介绍说这是她同学，然后道了别就赶紧奔向了李明一的后座。 两条长腿一跨，她戳了戳还在观察那对小情侣的李明一：“快开！速度上八十迈！” 李明一笑了声，年轻男孩瘦削的脊背也跟着颤了几下：“行啊，你抓稳。” “你怎么和那对高三出名的小情侣走在一起？昨天不是还没见你认识他们么？”李明一蹬着车，发出了疑问。 戚戚今天恢复了精神，而且在尴尬的上学路上碰见了能解救自己于狗粮中的暖心小同桌，心情格外好，和他吐露了真相：“我爸的新女朋友，俞戟是她儿子。”既然林静语称戚勇君是陈怡的男朋友，那就把陈怡喊作戚勇君的女朋友，没毛病。 “那还挺巧。”李明一想想刚才和俞戟对视的20多秒，那个男生冷冰冰的眼神怪让人不舒服的，“我看那个俞戟不是很好相处吧？你们现在住一家？” 虽然作为同学来说，李明一的问题有点多，不过戚戚没有什么其他能倾诉的朋友，戚婉还在外地忙工作，戚戚不想老是打扰她，所以李明一问她问题，她还是挺想回答的。 “对啊，没关系，我们不住一层，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就刚才，他妈妈非要让我们一起走，他带着他女朋友，我真想钻别人车底去。”戚戚在后座看着柏油路上投下的影子。 “所以你就钻我车底了，哈哈哈。”李明一发现今天戚戚话比昨天多了，还会开玩笑了，活泼了不少。 “你都是骑车上学吗？”戚戚有个想法。 李明一“嗯”了声，他的白色校服是新洗过的，是运动品牌出的那种洗衣液味道，扑在戚戚脸上。 “我以后和你一起骑车，行吗？我有个你这辆同款。” 不过平时没人和她一起骑，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在马路上骑了，怕被同学看见，戚戚撇了撇嘴。 “到了。行啊，我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你是住江东玫瑰园吧？我就在你往东方向那个小区。”李明一落下左腿稳住车，学校里不让骑着车过，在校门口就得停。 戚戚跳下车，稍微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乱的长发，不经意往身后一瞟，那对小情侣还在那条小路上肩并肩走着，俞戟单肩背着包，看不清表情。 高三谈恋爱都这么张扬么？真的一点都不会影响成绩？ 戚戚现在还想不明白。 第5章 凉粥 戚戚很喜欢记笔记，她的笔记本上不止有黑蓝红三种颜色，还有很多彩色，什么荧光色这种的。 才上课半天，李明一已经看见她桌上有好几本不同的笔记本了，还都记了好几页。 “我上课都没写几个字，你的笔记也太全了。”李明一不禁感叹道。 “我写字快啊。而且你不觉得比起盯着老师的ppt一直看，记笔记更容易集中精神吗？”戚戚晃了晃手里的按动荧光笔。 李明一摸摸额头：“我只知道我的笔记有救了。课讲完了都借我复印去。” “去吃饭吧，我饭卡充了好多，今天请你吃大餐。你昨天不是帮我搬东西了，昨天我卡里只剩个位数。今天绝对满足你。”戚戚拉开座位，晃晃手里贴着透明保护壳的饭卡。 李明一也没矜持，跟着站起来，比戚戚高了大半个头：“走吧，看来我今天可以点两个荤菜。” “我去喊施然。你门口等我们。”戚戚往班级前边走。 虽然班上的女生是新分了班的，但是来来去去，即使原来不在一个班，多多少少也都眼熟，早就自发有了小群体。 施然可以在体育课找一群伙伴聊明星、聊八卦，但是吃饭这种面对面的事情，还真的不好融入。她虽然昨天和戚戚一起吃了饭，但是今天还是有点忐忑。戚戚肯定会和李明一一起吃，不知道会不会喊她……不喊的话，她就趁一会人少了再去打饭，就不会显得太孤独。 “施然。去食堂吗？”戚戚从身后拍拍她。 “啊，等我把这题写完，还有两行。”其实也不是特别急着写完，只是不想显得自己是在座位上特地等人邀请去食堂的。 “这道题你……”好像算错了。 但是戚戚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她不想以一个好为人师的形象破坏在施然心里的好感，女生一般都好强，似乎是很容易产生嫉妒心理的。 所以戚戚说：“这个方法我没想到欸，还挺简便的。” 施然果然很高兴：“老师之前没提这个，我是自己琢磨的。我看我同桌都用的原来那个方法，我还以为自己是错的呢。” 戚戚把头埋低一点：“嗯，挺好的。你再仔细代入数据，我看你第二个数据代错了。” 施然赶紧把手指点了点题目：“我说怎么越算越奇怪，谢谢你啊戚戚，不然数学老师又要找我去喝茶。他好像特别讨厌犯低级错误。” 低级错误？刘老师的确在刚上课时候就提出了这点。 “回来算吧，先吃饭。李明一在门口等我们呢。”戚戚站起身。 “好，我拿饭卡。”施然也从抽屉里掏出饭卡。 戚戚摇了摇自己的卡：“我今天请客。不拿也行。” 施然皱了皱眉头：“你昨天还请我喝水了。总让你请不好吧。” 戚戚回头对她扬起嘴角：“我今天心情好。走吧走吧。下回你再请我。” 其实心情不算太好，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说自己心情好。 戚戚在家里被占据了一方领地，要和别的女人分享爸爸，即使分享的爱不一样，但是就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且那个俞戟，对自己女朋友那么上心，莫名让她觉得很窝火。 好像他根本就不把家庭重组放在眼里，新的家庭成员可有可无。 戚戚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很在意，她一直很敏感。 她想通过请客来获得一些心理上的满足，还挺奇怪的吧？ 到了食堂，戚戚觉得应该把卡给李明一，因为男生在外应该不想被人看出来是别人请客。 她把卡塞到男生晃着的手心里，对他说：“我和施然先去找位置了，都你点啦。多点一点，下午课多会饿。你手挺大，端的动的吧？” 李明一本来想说，手大和端不端得动似乎没关系，好像是和有没有经常锻炼有关系。不过没等得及说出来，戚戚已经和施然蹿到座位上了。 李明一的确乐得这么被支配，他平时也是这么照顾他妈妈的。 施然今天坐在戚戚对面，戚戚手按着旁边的座位，给李明一占座。 “戚戚，你高一都是和谁一起吃饭的？我好像没有在食堂怎么见过你。”施然有些疑问，因为各个年级放饭时间相差五分钟，同年级一般都是一起吃，彼此看了一年多都眼熟。似乎施然真的没怎么见过戚戚。 戚戚高一因为胃病，戚勇君给她带了一年的饭让她在车上吃，都是莫姨做好的。 终于把戚戚养好了，戚勇君才结束了这个日程。 戚戚告诉施然之后，施然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你爸爸对你真好，我爸懒死了，从来不做饭，也不可能给我带饭。” 也还好吧，反正戚勇君也是坐在车里忙他的文件，两个人也不交流，戚戚安静地在后座吃饭，在心里给莫姨的手艺点赞。 李明一打了一盘的饭菜过来，放稳之后抽出左手把卡还给戚戚。 戚戚看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觉得有些疑问：“你是不是没刷我的卡？” 李明一笑出了声，把饭和菜往桌上摆：“哈哈，哥哥请你们吃。别客气。” 果然，戚戚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下次还是她亲自去打饭吧，请客还会被人截胡。 “戚戚。我们买了一排养乐多。你和同学喝吧。” 李明一正和戚戚咬着耳朵说施然的小话，三个人在打闹。林静语从手里抽出三瓶放在了戚戚手边，朝他们几个笑。 学姐是恬静美好的，连在食堂碰见自己男朋友的新妹妹，都会递个养乐多，连旁边的同学都照顾到了。 戚戚有点不爽，她今天本来花钱请客买快乐，一分没花出去，还被馈赠了养乐多。 好像自己只有被照顾的份一样！ 她微微皱了眉头，但是嘴角还是带着笑：“谢谢林学姐。”靠！自己好像日漫里那种性格温吞的女生！而且还喊着学姐这种称呼！其实除了喊学姐，戚戚还真不知道喊她什么好。喊林静语？那不是显得自己有点不尊重，而且也显得亲密。 林静语点点头，和身旁的俞戟说了声“走吧”。 俞戟长得高，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戚戚圆圆的头顶，当然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爽也被他捕捉到了。 “嗬。”俞戟觉得有点意思。 施然把桌上那三瓶赶紧分了分，和戚戚面前那瓶碰了碰：“哇，学校里的风云情侣啊！快说快说！林静语怎么和你勾搭上的！” 不是林静语，是俞戟和她勾搭上了。呃不是，这么说不合适。戚戚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明一在旁边抢答：“俞戟是戚戚爸爸的女朋友的儿子，昨天刚认的。别多问，赶紧吃。” “噢。”施然对着李明一不耐烦的脸吐吐舌头，埋头挖米。 戚戚看着眼前那瓶养乐多，估计又是贴心的俞戟给林静语买的吧。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从窗外看，已经是一片墨蓝色的天空，仔细闻，空气里还有湿润的蒸汽—— 明天可能要下雨。 李明一晚上也要骑车。 戚戚问他晚上不会看不清吗，路上学生多，接送的家长也多，路况还挺复杂的。 戚戚不骑车的原因还有她晚上有点夜盲，早上骑车去学校，晚上又不能骑回去，估计还得烦戚勇君，所以她就不骑车。 她有点好奇李明一晚上能看清吗？ 李明一勾起自己的挎包，在小腹搭上扣：“我眼睛很好，我爱吃胡萝卜，晚上看得更清楚。而且我妈一个人这么晚来接我，我不放心。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要我带你一路回去吗？” “好。”既然他看得清楚，而且本来就顺路，不蹭白不蹭。 戚勇君今天早上也没说晚上会来接她，她可能本来就是自己走回家的。 李明一取了车，扶着车把和戚戚一起走到门口。 戚戚看见那辆熟悉的宝蓝色BMW，觉得有点意外。 “欸，戚戚啊！”戚勇君西装革履，站在车边朝她招手，“俞戟也在呢。” 戚戚回了头，才发现她和李明一的身后，是林静语和俞戟，也不知道一路跟了多久…… 林静语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看了看戚戚，转头对着俞戟：“你有人接，我先去找我妈了。晚上发短信。” 俞戟点点头，朝戚戚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李明一没多看那两人，他低头看向戚戚：“你爸爸？” 戚戚不想说话，就幅度很低地点了点头。 李明一压低了声音：“那我先走了，回去给你传我说的那首歌。” 戚戚幅度很低地点了点头。 李明一确认她还清醒，推着车先走了。 俞戟坐在后座，和戚戚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一米八多的身高，在豪车里坐着还算舒服，就是腿占地多，膝盖摆在戚戚左腿旁边大约一分米。 戚戚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坐得近，她也知道俞戟不是故意的，所以她悄悄地往右边挪，脸几乎都要贴上窗户。 “戚戚啊，说了多少次让你别挨着窗，晚上风大，你又不关窗子，把脸吹干了以后你年纪大了皮肤差。”戚勇君语重心长。 那你别在车上抽烟啊！你不抽烟我就不会开窗了。戚戚在心里叹了口气，按上了窗户。 没有了窗外传来的喧嚣，车里的空气慢慢聚成一团。身边人就从各个方面有了无形的压迫感—— 他身上是家里洗衣房柜子里第二瓶洗衣液的味道，和自己一样。 仔细闻还有一种清冽的茶香，这个戚戚没闻过。 她把手肘撑在窗户边上，轻轻摸了摸鼻子。 俞戟似乎并没有暗中观察自己，戚戚得出了这个结论。 回家的路其实并不长，但是因为开车，路上就会很堵。 戚勇君下班的路线会经过附中，他捎上戚戚和俞戟也很方便。 于是bmw就在路上缓慢地前进着，戚戚早就习惯了，要说不耐烦她也烦过一年了，现在反而有些云淡风轻。 但是俞戟似乎不是这样…… 戚戚的余光都能看见他频繁地举起左手腕，拨着手表。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那他为什么不下车从路中间穿到人行道走回去？ 是觉得直接下车会不给戚勇君面子？ 戚戚自顾自肯定了这个想法，她觉得有些愉快，看来俞戟也有被人情打败的时候。 “爸爸，我要下车。五分钟才进了2米，太慢了。”俞戟不好意思提，自己这个亲闺女总是好提的，哈哈哈，这就是亲生的待遇。戚戚在心里偷乐。 “行，你下吧。俞戟要一起下去吗？” 啊？老爸你干嘛问他啊！这不就正合人意？ 俞戟低低地“嗯”了声：“那我下车了。” 戚戚不情不愿地下了车，往栽着树的人行通道走过去。俞戟腿长，先她三两步。 戚戚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背影放空，顺便在心里画小人。 “这条路本来只有我走，你非要跟我一起走，还走在我前面。我家二楼三楼本来都是我的，你住了三楼，抢了我的小阁楼。”戚戚想对着他喊，当然这并不现实，她一向讲话得体。 走了大概十五米——至于为什么是十五米，因为戚戚太无聊了，一步一步数着步子，测算大概距离。 俞戟往身后转了转：“你能跟我并排走吗？” “？？”戚戚抬眼，很疑惑地看着他。 俞戟轻呼了一口气：“我不习惯有人跟在身后。你要么走我前面，要么和我并排。” 戚戚捏了捏拳，快走几步，略过俞戟的右手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谁要和你并排走，我们很熟吗？戚戚心里翻了个白眼，赌着气走到了前边。 当然她还是好心地考虑到自己如果走得太慢，身后那位大长腿很快就能赶上来，为了避免再度落在他身后，引起不必要的反感，戚戚决定一路跑回家。 等她气喘吁吁地拉开家里虚掩着的大门，她才恍然发现，这好像是两个多月来，自己第一次剧烈运动。 “戚戚回来了。你爸爸还有俞戟呢？”陈怡已经在桌上放着凉好的绿豆粥，“过来喝点粥？” 阿姨，我胃病刚好不久，好像不能晚上喝凉粥。 “好，谢谢阿姨。”戚戚摘下书包，单手端起碗，一股脑儿都灌进去了。 等她刚喝完，门又被拉开了。 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的俞戟单手撑着门，似乎往她那看了一眼。 “俞戟，喝点粥，你今晚又没好好吃饭吧？静语刚刚跟我说了。”陈怡带了些责怪的意味。 噢？林静语和他妈关系还挺好？学霸的早恋啊，连家长都是祝福的。 戚戚脸上有过一瞬间的讥讽，提了书包就上楼了。 第6章 冰块 俞戟住在这个楼梯的台阶上都铺着雕花的软垫的家里，觉得什么都是软绵绵的。 他妈妈是软绵绵的，戚勇君看起来是个硬茬，对陈怡倒是软得很。 他的房间的床上铺着很软的那种床垫，被子也很松软，躺上去很快就可以把自己化身为棉花，还有一种腰被托住的感觉。 这个家唯一让他觉得有棱角的，是他那个明明看起来很温顺，所有的行为看似无可挑剔，但他实实在在地看过那人眼底的讥讽和戏谑。 她在伪装。 她对很多事情都不快，家里的人、事，她有情绪，却从没表达过真实的想法。 今天晚上那任性地甩头就跑，似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满。 可惜了，他今天本来是有意破冰的。 才会想出自己不喜欢有人跟在身后这个说法。 似乎，成效不是很好。 戚戚昨晚上喝了绿豆粥，有点凉，折腾得她睡不着，索性就打开手机找了更新的搞笑动漫，侧着头在被窝里笑。 后遗症就是早上差点起不来，生物钟依然是正常的，只是缺觉让她眼睛疼，睁也睁不开。 她强打精神洗漱完，从楼梯上往下“爬”的时候，可不就不小心从铺着的软垫上踩空了—— 论有人住在三楼的好处：就是自己在楼梯上踩空的时候，如果那人刚好也正在下楼看到这一幕，会友善地伸出援助之手，抓住你胡乱扑腾的胳膊肘，把你一把提起来。 “谢……谢……谢……谢……”戚戚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抓着人肩膀并且靠上去的，真的是身高差的原因！本来以为自己要从十几级台阶上刺溜下去，脑阔怎么也得伤着点，哭唧唧地做好心理准备，结果被一把揪回去来了个原地旋转，这人又没抓住她重心，好在臂膀还算有力，能把她稳住。 戚戚心跳有多快，大概就是伏在俞戟肩头，都能感受到胸口实物般的撞击声吧。 太丢脸了！ 她连连后退，当然还在台阶上，退也退不到哪去。 俞戟松了手，直直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三两步跳下了楼。 发生了这种事，戚戚怎么也该清醒了。 她再怎么云里雾里，刚刚那个结实的胸膛自己也贴身靠了五六秒，同时也一直嗅着同款洗衣液的香气。 她觉得脸在发烫，她很少和异性有过这种接触。 她一整天都在想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作拥抱。 拥抱饥渴症？ 一定是因为用了同款洗衣液的原因！她觉得太过熟悉才会想靠近，才会觉得那瞬间很美好！得想办法自己洗衣服，换个别的洗衣液了。 当天晚上，戚戚从浴室拎了自己的脏衣篓。一般都是第二天莫姨会来收然后统一放进洗衣机，这几天似乎是陈阿姨来收的？ 想到这，戚戚就有一点不好意思，她还不想让外人碰自己这些东西。 早就该自己塞洗衣机洗了。 但是洗衣机在一楼，离卧室很近。 送下去肯定会被陈阿姨发现的。 三楼有一台被淘汰了的旧款，当然还能用，只是功能没那么多。 莫姨有时候洗洗轻薄的衣物都会到三楼去洗，直接挂在阳台上就行。 现在虽然九月份，穿得也是夏天的衣服，三楼那台刚好够。 洗衣房，俞戟总不可能会没事往那待着吧？而且离卧室有一定距离，声音不大，关上门肯定听不见。 人嘛，总喜欢存有几分侥幸。 戚戚提着自己平时不常用的那款洗衣珠上了楼，打开放着洗衣机的那个杂物间的门。 似乎最近有人用过？里面还有些水珠。 戚戚把衣服都塞进去，按了几个按键，把洗衣珠也放进去，点了启动。 十五分钟就能洗完，她带了手机在身上，准备耗完这十五分钟。 俞戟从房间出来，他之前计算过时间，把自己洗好的衣服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晾，放在桶里搁在了洗衣机旁边。回去接了林静语的电话，这才准备去拎回来。 站到门口，他好像又听见了洗衣机运作的声音。 三楼就他一个人住吧？俞戟没多想就推开了门。 戚戚抬起头，日光灯把人照得惨白，眼前这人微微蹙着眉头，发梢还在滴水。 她似乎两次爬上三楼，看到的都是洗完澡的俞戟。 活色生香的。 不是！虽然他是很帅，但是谁要看他那张没有表情的严肃脸！ “你……也洗衣服？”戚戚打破了这份僵持的尴尬。 “我洗完了。”俞戟走过来，拎起旁边已经摆好的桶。 戚戚惊觉，她进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多观察几眼，这么白的一个桶就在边上都看不见啊！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摆了个大型洗衣机，宽度已经不剩多少，而且戚戚不知道有什么癖好，还靠在振动的滚筒旁边玩手机。俞戟只能侧身过去靠着手长把桶拎上，才能避免蹭到戚戚。所以他也明显感觉到了他靠过去的时候，戚戚反应稍微有些激烈地往后仰了仰，似乎她更不想蹭到他一样。 “你一直都在三楼洗衣服？”俞戟觉得有些好笑，多问了一句。 不是啊，今天刚来的，为了换洗衣液。 “有时候会。”戚戚还低头在手机上滑来滑去。 你呢？你为什么也在三楼洗衣服？戚戚还想问这个，不过似乎没熟到这份上。 俞戟也没什么能问的了，转身就要没入没开灯的外间长廊。 戚戚只看见他紧实有力的左臂因为重力的原因，青筋微微凸起，突出的手指骨节正好勾在纤细的拎桶拉环处，尖锐又锋利，和手的支配者一样棱角分明。 所以这几天的衣服都是他自己洗的，他自己买的洗衣液吗？ 戚戚回头仔细在这间屋里找洗衣液的存放点，除了莫姨一贯使用的消毒抑菌作用的家庭装洗衣液外，根本没有那瓶她以为放在楼下洗衣房置物柜第二个格子的同款。 他自己准备的洗衣液，和她喜欢的味道撞上了？ 不是戚戚太敏感，那个牌子的洗衣液是她从戚婉出差给她带的礼物里挑的，不是弥漫的花香，而是略带苦味的一种草药味，因为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她一直让戚勇君买这个，总之洗她的衣服她都要让莫姨放这一款，普通超市也买不到。 有个男生和自己有一样的品味，这让她感到好奇，更多的是一种默契袭来的慰藉。 不过他妈妈就住在这家里，还自己洗衣服，这点还挺值得点赞的。 戚戚就这样给俞戟在心里加了分。 既然避无可避，也没必要换洗衣液了。调整自己的习惯是个很难的事，戚戚觉得以后还是让莫姨在一楼处理自己的衣服吧。 自己挂衣服怪累的。 高中的运动会一般开在国庆节之前，两到三天，项目很多。 一般高一和高二会精心准备班级方阵，高三都是走个过场。 戚戚不喜欢抛头露脸，举牌子这种事她也不想出风头，当然她懒惰的体育运动神经也不会允许她毛遂自荐，报个运动项目。 而她的同桌显然相反—— “我报了3000米长跑和3V3篮球。你作为我唯一的同桌，要给我送水的啊。我每次上体育课，张哲他们都让班上女生给递水。我有几次好奇他们怎么那么受欢迎，他说都是他安排的托儿，说是各取所需。你说我们班男生这都是什么行为啊。忒虚荣了。”李明一又在晃椅子，说到激动之处头微微往戚戚这边偏。 别说别人，你也是。戚戚挑挑眉，已经懂了李明一的意思。 “脉动就行了吧。我到时候分段给你递，免得你丢脸又丢分。”戚戚知道李明一常喝的味道。 没等李明一拱手道谢，班主任江舒就从后门进了班，喊住了戚戚。 “跟我出来下。” 戚戚看班主任还是带着笑来的，想想自己应该不是犯了什么错，即使是好学生，戚戚也害怕被班主任约谈的。 等到了走廊，才知道班主任给她安排的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戚戚，我看了我们班上的运动会报名表。我们班是文科班，女生多，但是报名参加的只有十来个女生，项目有好几个都是同一个人报的，她们还都是平时班里成绩比较落后的。你在我们班甚至全年级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师希望你能起个带头作用，报个你适合的项目。虽然体育运动不加分，但是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也能为班级争光。老师也就是建议，其它的还是你自己打算吧，好吗？” 江舒是个戴黑框眼镜的温柔的40岁女人，平时就算教育人都是温温和和的。尤其是上课念起课文，如同小溪流水一样明快的声音洒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是戚戚难得最喜欢的一天的上课时光。 都这么说了，戚戚也只好打肿脸充胖子。 她带着几分被说“不给班级争光”的羞赧和可能会在体育场上丢大脸的无奈去体育课代表那里报了名。 女子扔铅球，不可能。 跳高，她一点都没练过，出丑的可能性太大了。 也就跑步能拉开腿就跑。 只剩下3000米和800米这种长跑没人报了，戚戚无奈勾了个800。 体育课代表是个眼睛很小的男生，本来应该在走廊上和别人打打闹闹的，听到戚戚要报名才匆匆回到座位上，一脸欣慰。 本来他挺瞧不起班上这群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生的，报起项目来还磨叽，有几个是觉得好玩结伴来他座位上报，抓着个笔聊天聊了半天，嘻嘻笑笑地翻报名册，下课十分钟都没讨论出个结果。 他自己也被班主任喊着主动去邀请同学报名，他也会挑人，像戚戚这种瘦得皮包骨头的，他根本就没拉拢的意思，好心放过了。 结果戚戚自己主动来报名，而且也只犹豫了三秒钟，就在800米那栏画了勾，还利索地签了自己的大名。 顾子浩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看着她一直冷漠的侧脸，都觉得镀了一层预示着荣耀的金。 他肆无忌惮地趁着戚戚看报名事项的时候，从上到下多看了她几眼—— 虽然瘦，但是手长腿长，估计跑起来很轻松，应该能pk得一批人。 “谢谢。”戚戚填完表，轻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噢，没事。我以为你这种好学生不会愿意报的，我看赵洁她们都打算运动会在教室写卷子了。到时候你到我这里拿名牌，还有运动饮料什么的。对了你有QQ号或者微信吗？你应该在班级群里吧，我加你好友你同意一下。”顾子浩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戚戚没开群聊添加功能，她好友列表里同班同学到现在也只有施然和李明一。她这才想起来回去应该把这个功能开过来，不然班里课代表什么的找她有事都加不上。 顾子浩任职第一天就把班里同学加了个七七八八，他也有私心想加上班里公认好看的几个女生，戚戚当然也在范围内，不过当他点开添加好友时，发现一个对方拒绝添加的提示框。他感到略有些沮丧，所以这次趁势打算加上好友。 戚戚看他直接拿了手机出来，似乎不在意老师会发现的样子，就按照他点开的界面，输了QQ号，又输了微信号。 “我晚上回家再同意吧。手机不在身边。”戚戚和他聊了两句，就回座位了。 李明一坐在后排目睹了全程，抬眼看着戚戚拎着一张表走过来，奸笑一声：“江老师动员你参加运动会了？报的什么项目啊？” “800米。”戚戚有点丧气，没几天就要比赛了，她根本没有底气能潇洒地跑完全程并且能排名不低。 “最近吃完晚饭去操场练练呗，我也要练的。”李明一给她出了个主意。 吃完晚饭的操场不都85%的小情侣吗？戚戚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丢脸和吃狗粮比起来，丢脸更难接受！ 顾子浩自从和戚戚有了报名时候的一次交流之后，自顾自地也担当起班上其他报名选手的领头，带着一群人晚饭之后在操场上练各自的项目。 由于总是一大堆人，吃饭有快有慢，聚在一起还挺不容易，到最后顾子浩就号召大家找一排座位，一群人在一起吃。 戚戚本身不习惯这种聚众类行为，不过她的周围一般也只会被施然和李明一占着，还算轻松。 这天，顾子浩又带头去找座位，让他逮着了一对面对面吃饭的小情侣。 “戟哥！和嫂子吃饭呐。我们班也在这。来，你们过来坐。”顾子浩拿没抓筷子的右手从身后招呼他们。 戚戚从稀稀拉拉的人缝里隐约看到一个冷峻的侧脸，心扑腾地重跳了一下。 第7章 艳阳 左右两边的人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坐上去，他们和俞戟并不认识，只是大概都听说过这位学霸明目张胆地早恋，并且成绩一直居高不下。 不过他们也没犹豫太久，有几个花痴女生一直崇拜他，互相撺掇着想去俞戟身边坐。 “戚戚，坐我旁边。”林静语一眼就看到了戚戚，笑着喊她。 戚戚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提着自己的碗就去坐了右边。 李明一一般都坐她对面，但是那个位置在俞戟旁边，而且早就被一个（色）胆大的女生占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眼明手快地挨着戚戚坐。 “戚戚你晚饭吃这么少的吗？我以为我都吃的算少了，怪不得你这么瘦。”林静语笑眯眯地和她讲着话。 也不是。戚戚高一都是在车上悠哉游哉吃莫姨做的饭菜，现在冷不丁来食堂，看什么也没味，平时还好些，最近不是吃完饭就要去操场稍微练练，她一想到就没胃口，索性也不浪费了，随便点一碗粥凑合。 “我之前有胃病。”这么说应该比什么减肥之类的容易引起女生反感的理由好吧，戚戚有些得意。 “哦～你年纪小，现在多注意还能养回来。”林静语温温柔柔地指点着。 戚戚点点头，埋头戳着碗里的米，根本不敢抬头。因为什么呢？因为对面的俞戟。 她好像还从来没和他面对面正儿八经吃过饭。 想来还挺好笑，明明住在一个家，面对面吃饭的机会居然只有在学校。 戚戚想到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概只有0.5秒。 如果她头埋得不是那么低，就会察觉到对面那人举筷子的手也停了0.5秒。 李明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戚戚以为是去拿别的什么。 等他回来把一个被很好看的塑料袋包着的甜甜圈放在戚戚右手边的时候，戚戚有些意外：“你从哪里买的？” “哇！李明一！你又只给戚戚买！”施然在旁边张牙舞爪。 李明一先挑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你看看你托盘里那些个包子，你还吃得下别的吗！你要吃得下我再去买个。” 然后他又转向戚戚这边，轻声说：“我托别人带进来的。你补充点糖分吧。这软软的你总归能吃下去。我怕我同桌真的瘦成闪电。” 相处了半个多月，李明一其实真的比较会照顾人，还是那种无形之中春风化雨，并且不会跟你四处讨要好处。 当然戚戚也不是没心没肺地一味接受，她也经常给李明一带好吃的，给他记笔记之类的。所以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彼此都习惯了，连施然跟着接受了几次好处，虽然现在还是会闹笑几句，但是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但是林静语和俞戟显然不了解，林静语和俞戟交换了个眼神，俞戟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戚戚，旁边那个男生不止在她身边出现了一次两次，比他做的还像一个哥哥。 他有点不爽了。 顾子浩几个吃得快，稍微等了会其他人，也就顺便聊起来了。 “戟哥，你们高三也要参加项目的吧？你报了什么呀？”顾子浩面对学长，语气有那么点恭敬的撒娇味儿。 “跳高。” “噢噢。”顾子浩突然想起来俞戟这些天好像因为上体育课帮别的同学挡了下不小心砸下来的告示牌，腿有点伤着了。 “你的腿还好吧？跳高是时间比跑步短，那也得保护好，注意落脚点。”顾子浩用自己“丰富”的康复知识叮嘱这位学长。 戚戚听到他们的对话，有点疑问。她好像一点也不知道俞戟的腿伤？反正她在家也不会正眼盯着俞戟看，就把他当个三楼的住户，发现不了这些好像还挺正常？ 戚戚思考的时候眼珠乱转，无意识地就和俞戟对上了，两人默契地一触即分。 俞戟今天没戴眼镜，少了没有攻击性的书卷气，狭长的眼睛像是一把邪气的刻刀，刀锋还带着电，刺到了戚戚眼底，她匆匆地红了脸。 这天晚饭后，林静语和俞戟居然也在操场上散步。 其实是林静语要拉着俞戟在操场上走走，她还记得餐桌上俞戟那一眼。 “你刚刚是不想让我问问戚戚和那个男生的关系吗？”林静语低着头。 俞戟稍微偏了偏头：“本身也没多熟。以后别再拉拢她了。” 林静语有些被戳中心思的羞涩：“我只是觉得她以后是你妹妹，想先好好相处一下。” 哪有那么多以后？俞戟有些烦躁，不过他并不想让林静语再乱想些别的。 “先好好准备考试吧，过好眼前就算。”俞戟的声音低沉如水，很像一首乐队的合奏曲中的鼓点声，有很闷的穿透力。 但这时候在林静语听来，只是一句没有感情的敷衍。 俞戟和她认识快10年，她知道俞戟不烦她，但是也不喜欢她。 他们维持这段关系，只是因为俞戟满足了她一个生日愿望，而且高中三年，他很坦荡地从来没有否认过，完美地履行一个男友的职责。 过好眼前过好眼前，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吗？ 林静语经常会觉得俞戟站在她身边，像块化不开的坚冰。 以前还好，自从在一起之后，俞戟越发克制疏离。 冰块也好，热汤也行，只要还能放在手心里，就好。 林静语也少有的沉默，静静地看着操场前方，几个穿着高二校服的，欢快地闹笑。 秋季的月光轻如白纱，笼在少年人的肩头，可沉沉的心事压得人喘不过气。 戚戚记得俞戟的腿伤，她也就是好奇到底伤的什么程度。 结果在家尝试从各个角度偷窥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一楼电视柜里的药箱那瓶跌打损伤油也一直摆着。 不是已经好了就是这人太会伪装。 戚戚开始唾弃自己这种好管闲事的行为。 “我只是怕他年纪轻轻不好好养伤，将来会有后遗症。” 而且他一看也是那种对家长报喜不报忧的人。 没过几天就是运动会，戚戚帮班里端了几张椅子放在划分的场地，就和施然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晒太阳。 “戚戚。我跟你说，今天至少有35°，你下午那场比赛，估计热到死。姐给你准备了冰敷贴，你贴在背上，看！还是小兔子花纹。”施然宝贝似的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冰贴。 戚戚拿了那个小兔子的，对施然苦兮兮地一笑。 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运动会永远能赶上秋天最热的时候。 昨天可能还有秋寒料峭这一说，只要是运动会，就会响应一发热血青年的满腔热情，艳阳高照，白素贞都能晒得出一身黏腻的汗。 戚戚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一上午，等她昏昏沉沉地被人推到跑道上，从一群穿着短袖和健美裤的“壮硕”女生中一眼望到自己被绑好名牌的小腿，都没别人胳膊粗。 她虚虚地叹了口气，蹩脚地摆好起跑姿势。 “预备——” 枪声一响，戚戚跟在一群人身后也斜斜地发射出去。 不紧不慢地跑了半圈，她的余光瞄到一个不是很轻盈的身影从操场穿过来，高举着手臂：“戚戚加油！戚戚加油！” 施然简直拿出了给偶像应援的力气，吼得半个操场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以及她应援的那位身上。 戚戚觉得非常的丢脸，她作为一个性格较为内向的女生，最怕的就是引起注意。 此时被半个操场围观，她甚至还能腾出脑袋思考自己跑步姿势是否滑稽，有没有人偷带手机拍照。 不管了，姿势好不好看不重要，跑得快才能少让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 戚戚吸了口气，迈大了步子，加快了速度。 施然从人群里穿过要麻烦一点，果然没跟上戚戚。 “怎样？你突然加速待会可能会腿疼。”李明一腿长，又走的操场内圈，只需要紧走几步就能和戚戚同路。 戚戚还剩下大半圈，前面也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虽然说夺冠不可能，这个成绩也不差，戚戚还是想保留点体力。 “想冲吗？”李明一侧头对她笑。 戚戚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 于是她点了头。 于是…… “我靠。戚戚！你这么瘦，还挺有爆发力！最后那半圈超了隔壁班那个体育生！简直酷毙了！”顾子浩在终点像个皮球一样逮着戚戚就想扑，被陪跑的李明一一把兜回去。 “好了好了，散开吧，给她找个地方休息。现在先别躺着。” 我不，我只想躺着。戚戚埋着头只想往地里钻，被看出想法的李明一揪着胳膊跟拔萝卜一样卡着不让她栽地上去。 “大佬，让我倒，让我倒。跟你跑了半圈，我命都没了，你还不让我倒。”戚戚气若游丝，双手松软无力，想要撇开那只铁钳一样的手。 “我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明天走不动路吧！”李明一好笑地看着她徒劳挣扎。 戚戚看逃脱无望，索性脚底一软，走都不想走了，只想往人身上靠。 下午二三点钟的太阳只像是低悬在头顶上，戚戚眼睛都不想睁了，下巴沾到个肩膀就想靠。 李明一揽着她一只胳膊，毛茸茸的头顶蹭着他的锁骨，女孩背脊处贴了冰贴，凉凉的沾了些温度，冷热相替，他不自觉就想贴得更近。 俞戟在主席台收着各班送来的稿子，操场上发生了什么都一览无余。 他看着面前五米处那个毫不设防往别人怀里贴的“妹妹”，抓着手里乱七八糟的便利贴愣了大概五秒钟。 “欸，戟哥，你这风一吹，掉了好几张。小方，赶紧去捡回来！一会那几个难搞的班又得来讨说法！” 第8章 急雨 运动会之所以一带而过，是因为戚戚跑完之后累得在班级场地上瘫了一天半，什么项目也打不起精神看，除了李明一跑三千米的时候她敷衍得喊了两嗓子，递了几次水。 当然，跳高场地也在她视线范围内，买一送一，她也看了几眼。 俞戟的每一次弹跳都很爽利，他也不是那种爱哗众取宠的臭男生，功成名就之后接了女友的水就潇洒离场。 戚戚甚至觉得他喝水的时候还朝她这个方向瞟了一眼。 嗐，也没什么。她因为懒得跑动就坐在阶梯最底层，跟门面似的瘫在班级牌子旁边。 谁都能看见。 运动会最大的收获就是拿了个800米年级第八名，给班里总积分加了五分，做出了不小的贡献——顾子浩的原话。 还有就是收获了李明一的口头点赞以及半小时的跑后拉伸运动。 虽然对李明一在赛程最后揪着她往前冲的行为既感激又愤恨，戚戚更多的是收获了来自隔壁班据说一个很喜欢李明一的体育生明里暗里的挑衅。 戚戚自以为行得正坐得直，不刻意撩架也不被动挨骂，全然无视。 那个女生倒是更加生气了，认为戚戚不把她这个“情敌”放在眼里。 走廊上遇见都要梗着脖子扭到完全看不见戚戚的角度，发出很大声的“哼”音。 戚戚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她和李明一调侃起来也不避讳：“隔壁班那个周芳婷今天又不小心踩我鞋了。你没发现我最近都不穿浅色的鞋了吗？” 李明一摆摆手：“不喜欢那款，要我帮你踩回去吗？不行不行，我不欺负女生的。” 戚戚觉得好笑：“我有一次在厕所听见她想邀请你国庆节去公园划船呢。她这人也不坏，天真又单纯，体育生还挺努力的。” “我国庆节和我妈妈去庙里拜菩萨的，没空划船。高中生，没心思花在谈恋爱上。”李明一叹了口气。 戚戚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就喜欢你这样拎得清的同桌。高中搞什么男女朋友啊，不务正业。我们的目标是学习！学习！学习！” 嘁，还是有很多好学生懂得高中不早恋的道理的，不像那个俞戟。 戚戚撇了撇嘴。 国庆的假期是每个学生最憧憬的假期之一。 这个时候高一放七天，高二放五天，高三放三天半。 戚戚拎着一包作业，但是心情确很轻松。她喜欢窝在家里的感觉，即使是写作业。 而且连着今晚，她可以在家窝六个晚上，夜晚是最让人觉得漫长的。 可以躺在被窝里看两部电影，好几集动画呢！ “咚咚。”有人敲了戚戚的门。 戚戚连忙从床上倒下去，整理了被她揪出的褶皱：“请进。” 戚勇君提着几个精致的品牌袋，放在了戚戚床边：“这给你买的衣服。都给你拿店里干洗过了。我们国庆啊，全家出游。你今天收拾点要带的东西装包里。明天早上六点就出发。” 嗬，先斩后奏。根本就不是来商量的！戚戚点点头，提不起什么兴趣。 戚勇君满意地扫视一眼戚戚干净整洁的房间，拍拍她的头，转身离开房间并且带上了门。 第二天戚戚把自己整理的包放在后备箱的时候，重重地摔了下门，以此表达自己微不足道的不满。 出游也就算了，难得戚勇君搞这种家庭活动。 但是今年家里多了两个人，一共四个人。 还非要自驾游，戚勇君坐驾驶座，陈怡坐副座，可不就是俞戟和她一起坐后座！ 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车程，戚戚脸都要垮了。 她昨晚上因为莫名的不安和亢奋，熬到12点多看了部悬疑电影，早上五点多起来根本还没有完全清醒，她打算在车上躺尸。 戚勇君刚开上路就点开车里的音响，几句婉转悠扬的英文飘了出来：“这都是戚戚平时喜欢听的歌。你有什么喜欢听的？一会到了高速上就不听了，现在听会提提神。” 戚戚半睁了一只眼，看见戚勇君讨好似的侧着头轻声细语地询问陈怡，她不禁一哆嗦。 快半百的人了，突然在自己女儿面前撩一个阿姨，一点也不害臊的嘛。 戚戚揪过后边摆着的遮阳帽盖在脸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瘫着。 等车打转向过弯的时候，半睡不醒的戚戚只是斜倚着车门，随着惯性就要往左边倒。 左边那人身高腿长，膝盖和自己只有十几厘米，这要是碰上就是实打实的肢体接触了。 她猛地惊醒，拉过手边的包横在中间，假装只是随手一放，又坐直了身子，把帽子拉得更低一点，确保从左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戚戚醒啦？饿不饿？我这有做好的寿司，快到中午了。”陈怡在前座似乎一直注意着戚戚的动向，递上一个干净的保鲜盒。 戚戚说实在的，刚从混沌中醒过来，反应能力都还没跟上，保鲜盒递到面前都还没想到伸手拿。 就在这旁人看起来都觉得尴尬的时刻，左边横过来一只细长的手，中指有一个厚实的茧，指甲修得整整齐齐。 俞戟把那盒就搁在自己的右膝盖上，两根手指轻轻一提拉开了盖。 戚戚长久地没出声，没被旁人指点，倒是被自己亲爹教育了：“戚戚，大人说话你要答应。要不要都要自己说，阿姨问你要不要吃，你木着个脸很不礼貌。” 陈怡揪住他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戚戚还没醒过来呢，平时上学写作业忙，好不容易放假又起这么早，你让孩子多睡会儿。出去玩还教育孩子，你看你。” 戚戚本来有一肚子气要呛，听到这只好硬生生地憋回去，脸上还带着被教育后的不甘心和羞愧。 她戴上旁边的一次性手套，伸长了手从俞戟右膝盖上的盒子里挑了两片寿司，全部塞进嘴里，差不多吞下去之后甜甜地说了句：“谢谢阿姨，很好吃，我特别爱吃夹肉松的。” 陈怡很少听戚戚说自己爱吃什么，这下子心情也特别好：“阿姨终于做对了一次！我看那网上的菜谱学的，还添了点寿司酱，是不是有点酸？” “嗯嗯，酸的好吃。”戚戚继续表扬。 “你多吃点 ，早饭也没吃多少，这还得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陈怡从座位缝隙里转过头笑着对戚戚说。 戚戚看她都转过来了，只好又伸手去够两片。 这时候正好又是一个弯，虽然人醒着，没跟着惯性倒，这盒子寿司因为落脚点在俞戟的膝盖上，歪歪扭扭地就要跳下去了。 戚戚伸了两根手指打算扶住它的身子，左边那人轻轻抬手正好把她的手指和盒子都握在了宽大的手心。 “！！！”戚戚头上直接冒了三个感叹号，觉得左手跟过电了一样。她先确认陈怡早就已经转回头，没发现这一幕之后，赶紧摇了摇那几根手指，示意俞戟松手。 俞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心收得更紧了，甚至还略微捏了捏戚戚的手指，这才松松地放开，搁在自己膝盖旁边。 他搁了一只手在膝盖旁边，和戚戚离得更近了。 这人这么没有距离感的吗？戚戚反正也饿了，就着他的膝盖吃了一片又一片的寿司。 中午快11点，四个人终于到了约好的民宿。 戚勇君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以前带戚戚出去玩也都会订一些民宿，而不是酒店。 这家民宿的老板是个看起来30几岁的男人，普通话不是很好。 戚戚总觉得他似乎有意无意往自己多瞟了两眼，不过她坐了一上午车，塞了一肚子的寿司，这会儿正犯困，找到自己房间就进去打算躺着。 戚勇君听陈怡说戚戚吃了不少寿司，也没特意喊她一起吃中饭，任她睡到下午两点。 戚戚在这濒海的小城镇睡得越来越热，换了套戚勇君昨天给她准备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房间。 “醒了？”戚勇君也换了身花衬衫和棉麻质地的沙滩裤，正和陈怡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陈怡看着戚戚，温柔地笑：“戚戚腿又直又好看，人也高。穿这些衣服好看，你平时多带她去逛逛街。” 戚勇君递给她一个青提：“以后你多陪她逛逛，这丫头这两年才开始蹿个子，以前给她买了好多衣服都还可以穿，嘿，这孩子长得真神奇啊你说。” 俞戟坐在沙发左边的一个矮墩上不动声色地玩手机，当然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过眼睛都没抬一下。 戚戚看了看四周，也只有他旁边那个更矮的墩子可以落座，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显然更愿意杵着。 好在戚勇君很快拯救了她：“我们走吧，下午有个小展览，就在海边那个长廊。都是些稀奇的东西。我们去买买吃吃。” 这长廊本身就不宽，戚勇君和陈怡挽着手走在前面，两人把路卡得正好。 戚戚谨记某人说过不喜欢有人跟在身后，所以也一马当先地跨步走在俞戟前面，横在路中间，左边跳跳右边跳跳，这样可以预防身后那人上来跟她并肩。 即使她知道俞戟根本不会二话不说走上来。 “小姑娘！买珍珠吗？配你这件衣服正好看。”有个和蔼的奶奶在一个木头门面后摇着蒲扇，喊住了戚戚。 陈怡听见身后，也拉了拉戚勇君走回去。 “阿姨，这几个怎么卖的？”陈怡似乎很感兴趣。 “三百，一个手链，一个项链。”这奶奶依然笑意满面。 戚勇君二话不说就付了钱，问戚戚要什么。 陈怡被他这种举动宠得有些害羞，脸上漫起幸福的红晕，连戚戚都觉得衬着海边蔚蓝夜色，徒增了几分美色。 即使花的是她爹的钱。 戚戚正打算塑造一个勤俭持家的懂事女儿形象，陈怡就把那个手链打开递给戚戚，想给她戴上。 “我看这项链的珍珠太大，有点浮夸，这手链配小姑娘正好。我给你戴上吗，戚戚？”陈怡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戚戚乖巧地点点头，想了想换了个角度，递上了自己的左蹄子。 “真瘦。”陈怡给她戴好，还拢了拢她的手臂，温柔地说。 “不好好吃饭就是这个下场，我看这路上就你瘦得前胸贴后背。”戚勇君花了钱买快乐，说话也开始有些调笑。 戚戚也回了个笑脸：“谢谢阿姨。” 晚饭是在海边吃的专人烤的海鲜烧烤，戚戚本身就不爱吃海鲜，随意糊弄几口就饱了。 等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回了民宿，戚戚才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间民宿露天窗开得很多，而且隔音效果似乎不好。 她为了避免听到什么尴尬，打算出门晃悠。 “我只是去消消食。” 戚戚打开窗户，觉得海边的风比起屋里，都是热乎的，外套也没披就出门了。 第9章 雷鸣 戚戚是九点多出的门，手机钱包全都没带，居然也能在这周围晃荡了一个多小时。 不过她一般想心事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白驹过隙，走马灯一样把烦人的事情都过一遍，吹吹夜风也没觉得多无聊。 走到一个月光都懒得光顾的小巷子，她才想到回头。 黑暗中她只能堪堪辨出前方的人影，略眯了眼发现身形矮胖，有点眼熟—— 民宿老板。 为了避免正面打招呼，戚戚急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身后突然撞来一只胳膊，扯着她堵住了路。 “努噶哇起砸屯子？” 被攥住的地方有油腻腻的湿滑感，戚戚下意识就想甩开，老板的鸟语她也听不懂，之前戚勇君也是和他的兄弟交流房费，这位老板只是个投钱的。 “被做赛次起拉！” 面前矮胖的男人急急地又扯了只胳膊，下盘很稳，戚戚被钳制住了双手，不安感越发强烈，她甚至觉得被抓住的那寸皮肤和被炭火烫了一样，忍不住想去搓开。 男人眼睛睁得很大，面部表情好似完全不受控，狰狞地呲着牙。 戚戚这才发现凑上来的这张脸似乎不正常，像是犯了什么癔症。 她更害怕了，由摆脱升级成了挣扎。 她甚至看到男人空出的那只手伸向了他的裤链…… “唔……”戚戚在这实力悬殊的“搏斗”中痛苦地嘤了声，脑海里把自己曾经看过的所有“单身女孩深夜独自……”的这类新闻都过了一遍。 她无力地闭上眼，头往看不见面前男人的方向尽力偏去，两条腿不断地蹬着，就要失去重心倒下…… 一阵掌风突然扫过，稳稳地把她带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咚”地一声撞上去，戚戚居然还腾出空心疼了自己的后脑勺，真疼啊。 俞戟把怀里站不稳的人一把捞住，同时抬起右腿把面前摇摇欲坠的男人一脚踢到墙角，这并没有花费他多少力气。 戚戚骨架轻，抱起来跟团空气似的。 面前这个貌似精神有点问题的男人，找准重心，只要一脚过去就只会抱着肚子在墙角哼哼。 他老早就看见戚戚出了门，那时候他正好在海边帮一个十来岁的小男生搭帐篷。 人生地不熟的，他这个妹妹独自一人出了门。 俞戟正在抻帐篷的手抖了抖，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戚戚一时腿软，半天都没缓过劲，就靠着腰上横着的那条劲瘦的手臂把自己钉在地平线上。 她双手撑着膝盖，一点一点把站立的角度蹭回去。 身后的人也一直没作声，她当然通过气味分辨出来是哪位大神，不然也不可能漫不经心地等自己恢复。 她腾出右手轻轻拍了拍贴在自己肋骨上的手背，示意可以放手了。 俞戟送了力，虚虚地扶着戚戚，嗓音低沉：“好了？” “嗯。”戚戚觉得这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里和什么地狱使者一样，还好不是来索她的命的。想到这，她又瞟了眼躺在地上的老板，人已经痛苦地缩成了一团，面部还在不自觉地抽搐。 “喂？是xxx民宿吗？您店里有位穿棕色格子衣的男士，他好像发病了。嗯，嗯。我们在您店里往左拐……” 俞戟已经在通知民宿管事过来领走这位老板了，行事效率还挺高。 戚戚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就愣愣地看着他打电话。 俞戟捏着手机的几根手指在黑色壳子的对比下，细长白皙。戚戚突然想起那双手刚刚掐着自己的腰，食指的第二个骨节卡着自己一根肋骨……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俞戟早就挂了电话，叉着兜往戚戚身边走了两步，修身的牛仔裤松松地贴着他的腿，移动间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型。 戚戚弯着腰，视线所及全是腿。 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慢慢直起身：“你怎么……会来这？” “跟你来的。”俞戟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感觉，好像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戚戚“哦”了声：“你知道这个老板，他……有点不正常吗？” “今天上午就知道了。一眼不就能看出来了吗？”也就你这种出门从来不主动和人对视的人发现不了，俞戟没往下继续说。 厉害。 戚戚看他还站在原地，准备找点话题：“今天的事，你别和我爸说了。这老板也不是故意的，以后也不会来这里了。谣言传起来也是很厉害的。我看他也就靠着这家店谋生。”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俞戟的怒点，他突然皱了皱眉，紧盯着戚戚：“今天你碰到他，他有精神病。以后呢？以后你再碰到变态呢？” 哇。这人不怎么不盼着点人好呢？ 戚戚被训了一通，也有点焦躁，紧张无措的心情一股脑儿发酵在一起，她甚至想冲上去扯他被风吹得往后扬的头发。 一定很好玩。 “你17岁了。穿衣服注意点。你爸给你买什么你就穿，能看着点场合吗？晚上一个人出门穿这么少，你不觉得……”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穿成这样才会招变态吗？”俞戟还没说完，戚戚蹭的往他面前一蹿，声音高了几个度。 俞戟突然消音，他不是那个意思。 “你们男的心里是不是都觉得那些猥亵事件都是因为女生穿着因素啊？今天谢谢你了，麻烦你，刚才我和你说的你都记住，我的事情也请你少管。”戚戚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但是话语里依然听得出嘲讽。 她转过身往原路走，轻轻地甩了甩之前被捏痛的手腕，背影显得异常坚定有力。 俞戟还站在原地，只是头偏着往前，可以直直地盯着她的背影，他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穿这件蓝色背心其实很好看。 俞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口就变成了越界的指责，徒增了对方对自己的厌恶。 戚戚第二天一早就醒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往窗边一靠。 戚勇君和陈怡正在沙滩上的长桌上摆早餐，两个人有说有笑，戚勇君还给陈怡喂果汁，笑得和朵花一样。 戚戚浑身都抖了三抖，不自在地摸了摸额前的刘海。 俞戟也从长桌边上走过去，一手一盘小吃，端端正正地往桌上放，一点没抬眼看自己妈妈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 还挺会装。戚戚看见他就没好气。之前可以说是礼貌的疏远，昨晚上那句话之后，她自顾自地把他放在了“恶臭直男”那一类。甚至怀疑起林静语的眼光。 她决定再在房间待一会再出去吃饭。 “戚戚，我听你哥说你们昨晚上出去散步碰上店里老板发病，你们联系他大哥把他送回来了。唉呦，我听他大哥说他妈老早就溜了，弟弟贴补家用去给厂子里当苦力，被老化器械砸了头，赔了一笔赔偿费，两人没什么本事，把钱拿回来盘了个店。我看这店虽然不大，倒也还算干净。你看万人有万人的难处，意外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戚勇君坐在椅子上长篇大论。 戚戚从里面提取了有效信息—— 俞戟省略了一些细节。 老板一家人不容易。 “知道了。明天和意外你不知道哪个先来。”戚戚懂事地附和两句，挑着碗里的蒜。 “这虾蘸蒜好吃，我特地给你调的汁儿。”戚勇君指指她的碗。 戚戚叹了口气：“我知道您亲自调的，可是我也不习惯大早上吃蒜啊。” 您口味倒是重。 “你这就是挑食！看你那么瘦就是从小挑食！你看看这片沙滩上有谁比你瘦，我看那个6岁的小姑娘胳膊都比你粗。”戚勇君拿下巴点了点远处那个在踩水的小姑娘。 陈怡看过去，笑了笑：“戚戚上学忙，等过年多吃点。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要苗条的。以后老了也不用担心发胖。我看戚戚就挺好的。人也高，看起来蛮匀称。” 戚戚甜甜地回了句：“谢谢阿姨。” 俞戟坐在戚戚左前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一瓶椰汁，完全没参与他们的对话。 “小戟也瘦，不过我听你妈说你练过自由搏击。身体一定很健康。我小时候给戚戚报跆拳道班，她死活不肯去，说道服太丑，非要去练拉丁舞。”戚勇君又把俞戟拉近对话里，还喊了他自以为亲昵的小名。 小戟？小鸡？噗！戚戚尽量忍住不笑出来。 “随便练的。”俞戟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皮，狭长的眼睛一扫过去，戚戚就被冷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了？冷啊？早上是挺冷的，我看你穿得也不少啊，今天连长裤都穿上了。”戚勇君发觉戚戚抖了一下，观察了自己女儿今日的中性搭配。 白色长袖卫衣和一条浅蓝色阔腿裤，沙滩上几个小男生也差不多是这么穿得。 昨天不还高高兴兴穿了几件小吊带吗？还是他那个年纪轻的助理特意挑的，说女孩子去海边玩肯定喜欢穿这些。 这个年纪的女孩到底喜欢穿什么？戚勇君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第10章 冷气 国庆假期一晃就过去了，准确的说，是在十几张卷子里过去了。 因为出了玩了两天，戚戚恢复精气神花了两天，作业都堆在最后一天写。 等她在5号晚上11点半写完最后一行快飞起来的作文结尾，终于甩了笔，晃晃手腕，准备去一楼找瓶牛奶喝了睡觉。 找不到常温的，她去冰箱里翻了翻。 扑面的冷空气朝她脸上浇过来，把之前埋头写作业的毫无表情的脸蒸得稍微舒爽了些。 “戚戚？是饿了吗？这个点还在写作业？”陈怡穿着丝绸睡衣，笼了笼那件小开衫，朝她优雅地走过来。 “哦。阿姨，吵醒你了吗？我想喝点牛奶。”戚戚还蹲在冰箱前，一脸无辜。 陈怡也弯下腰朝冰箱里看，摸了摸戚戚的头：“这几天忘了买了，只有冰箱里有几桶大听的。我给你热一热再喝，晚上喝这么冷的可不行。” “谢谢阿姨。”戚戚站起身。 过了五分钟，陈怡给她端了一杯煮的温温的牛奶，上面还浮着一层奶皮。 还有一碟看着就很软很糯的糕点。 “谢谢阿姨。”戚戚又软软地道了谢，捧起热乎的牛奶。 “不～客气。我先回屋了啊，早点睡。”陈怡温和地笑着。 俞戟在三楼楼梯的栏杆上，看见两个小小的人对视一笑，连那个妹妹毛茸茸的脑袋都觉得可爱的多。 他拎起手边的干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潇洒地往自己屋里走。 一屋子的温柔被他关在了门外。 李明一国庆期间理了发，额发更短了，五官更突出些，比之前更有点阳光少年气。 他离座位还有两三米，就把书包单手一扔，不偏不倚丢到了座位上。 “呦，同桌～你这，嫌冷啊？”李明一看了看戚戚套上的秋季校服外套，国庆刚来，其实天还不是太冷，穿短袖绰绰有余。 戚戚抬头看他：“是啊，冷。”其实是因为俞戟说的那些话，她只想往身上多套点衣服，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李明一看了看班上，也有几个女生穿上了秋季的校服外套，可能女生比较容易怕冷吧。 他欣然接受了同桌的装束。 “你连脚踝都不露了啊？”李明一记得之前戚戚虽然也会穿长裤，但都会把裤腿卷起来，露出她好看的脚踝，特别有活力。 今天戚戚穿了挑中性的牛仔裤，还是白色的运动板鞋，和小男生一样。 “老了，露什么脚踝。”戚戚摆着桌上的书，没好气地说。 李明一抬腿让她看看自己的小腿：“我今天还特地穿了条你平时喜欢穿的那种修身牛仔裤，跷了裤腿呢，你怎么风格说换就换呢。” 戚戚觉得好笑：“你就这么穿吧，挺适合你的。” 国庆之后接着的是高二的第一次月考，高三则是市联考，虽然卷子难易程度不同，但是高二高三的考试时间是一样的，考完当天会放一个晚自习和第二天的上午。 “去看电影吗？”李明一和戚戚的考场不在一起，他回了自己座位，把手里的卷子往桌上一甩，兴冲冲地问戚戚。 晚上适合的活动似乎就是看电影还不错，戚戚想了想同意了。 给戚勇君发了条消息告知自己的动向，戚戚就和李明一推着车去电影院。 施然晚上要去冲她一个偶像的专辑发售量，老早就拒绝了他俩的邀请。 理由还是—— “电影哪有我爱豆的数据重要！” 行吧，少女，以后你会后悔的。 戚戚坐在电影院端着一杯冰阔落的时候，被电影刺激的悬疑开头震得半天没缓过来，也没忘回去要跟施然说她错过了多么好看的一个片子。 没过多时，戚戚感到后排来了一对迟到的小情侣，声音还有点耳熟。 没等她仔细琢磨，后排就伸来一只软绵绵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戚戚？真是你啊。今天这电影院我都看到十几对我们学校的了。” 戚戚出于礼貌，转过头去看了眼后排—— 笑得甜美的学姐林静语and一脸冷漠低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抠手手的俞戟。 十几对？林静语好像误会她和铁哥们李明一了。 和她有什么好解释的，说不定林静语只是害怕俞戟身边有什么过密的异性，自己又勉强算得上和俞戟同居，这么试探也情有可原。 林静语把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桶递给她：“来，吃点吧。你哥买的，太多了。” 唉，怎么旁人都把俞戟称她哥啊？她自己都不这么喊他的！ “谢谢学姐。”就不谢他。 “你……那个学弟也抓点吧。你在喝冰可乐啊？之前不是说你胃不好，还喝冰的吗？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多注意身体啊。”林静语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还提高了音调。 俞戟终于抬眼看了看戚戚手里的可乐，包装纸四周还在淌水，好像掀开盖就能被扑面的冰雾打上。 “我没怎么喝。就抓着捂手。”戚戚解释。 其实是她穿太多了，总觉得热，就顺手帮李明一买了两杯冰的。 “捂手啊？”林静语面部表情看起来有点尴尬。 戚戚转过去拍了把假装聚精会神投入剧情的陈耀辉：“学姐让你抓点爆米花。” 李明一象征性地抓了几颗，道了谢，和戚戚小声讨论起刚才错过的剧情。 等他们都不会再突然转头的时候，俞戟斜斜地瞥过去。 电影院只有荧屏偶尔打过来的光落在戚戚的额头，侧脸宁静又认真，稍微蹙着眉头，像是在思考剧情。 她这大半个月每天不坐戚勇君的车，一早就蹬自行车去上学，戚勇君还夸过她终于知道锻炼身体。 她每天都穿一点没有设计感的秋季校服外套，宽松牛仔裤，运动鞋，男孩子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国庆假期的晚上对她说的话让她记仇记到现在，她再也没来三楼洗过衣服，晚上出来吃夜宵也都磨磨蹭蹭到他上楼之后才下去。 如果不是那张倔强孤傲的脸让他印象很深，他都快忘了这个妹妹的长相。 是的，别人评价戚戚都是乖巧懂事，他却说她倔强孤傲。 俞戟甚至不自觉地就拉长了耳朵听前面两人的对话—— “你要吃爆米花吗？刚给你买你又不吃，说没胃口。” 买什么买，妹妹你自己不会买吗？戚勇君每个礼拜给你不少零花钱吧。 俞戟在心底“嘁”了声。 “我不吃，学姐给你你当然要接啊。懂礼貌。”戚戚像怕被后面两人听见，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是啊，懂礼貌。在家不开心也要懂礼貌，对别人不满也不会说，挤出笑容也是因为懂礼貌。这个妹妹一直都很会顾全大局，除了……在自己这里，俞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这情节有笑点吗？”林静语听他笑，好奇地朝他看去。 “有啊，你走神了。”俞戟继续低低地笑着。 戚戚在前边听这话里全是宠溺，俞戟从来没对她好言好语过，对自己女朋友那叫一个细声细语，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整个人都往前挪，坐得更往前了。 电影散场后，李明一推着车把戚戚送到小区门口，和她道了别。 林静语和他们都不顺路，早就坐自己家车回去了。 所以戚戚身后只有一个俞戟了。 这会儿没走他后面，也没和他并排，总不能再找茬了吧！戚戚得意地往家一步一步走。 “喂！” 小区很安静，夜色沉沉，几棵高大的树把自己巨石般的影子投在柏油路上，阴恻恻的。 晚上看的是悬疑片，倒是很符合这个场景。 身后那人的语气听起来还很暴虐。 戚戚没好气地转过头，那人居然很快就和她并肩而立。 “刚那是……男朋友？” 你们情侣都是情侣眼看情侣吗？一男一女关系好点就是情侣了？ 戚戚一点也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不是！老哥麻烦你，别总猜别人的人际关系，很像一个惹人嫌的大妈！” 俞戟一个俊朗飘逸的少年，从小被人夸着帅长大的，冷不丁被人说成大妈。 他气极反笑，或许本来也没那么气。 “不是男朋友？” 还真会抓重点。戚戚差点又要翻个白眼。 “好。” 好什么好啊？戚戚觉得他莫名其妙，飞速旋转的大脑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不会以为抓了我什么把柄，要去告诉我爸？” 俞戟看着面前这张脸，眉头皱在一起，纠结又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让他又想笑了，他今晚想笑的次数也太多了。 “告什么呢？早恋吗？”俞戟挑衅地挑了挑眉。 戚戚难得看见他有这种鲜活的表情，被刺了一下又很快呛回去：“早恋的人不是我吧？贼喊捉贼。” 最后一个四字词语她压低了语气，纯粹是一个文科生文绉绉的口头禅而已。 俞戟依旧那样笑着看她，抬手像是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当然他们两人都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戚戚刷地红了脸，呆呆地抬头看着他还举在半空的手，在银白色的月光下那只手宛若什么展览上的瓷器，悠悠地发着光。 俞戟尴尬地收回手，说了句“走吧”，兀自转身走到戚戚前面。 戚戚谨记着不能走他身后，赶紧跟上去，此时又不想慌里慌张地走到前边去，于是同手同脚地走在俞戟旁边。 同时她还在想，如果有女朋友的话，还可以摸别的女生的鼻尖吗？ 不过，她是妹妹嘛。妹妹，应该就可以？ 第11章 落叶 10月份很快就在一场月考，几场周测中过去了。 李明一没有再调侃戚戚换了比历史老师还保守的装束，因为大家都在秋寒料峭中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厚校服。 在这貌似百花凋零，枯叶孤寒的季节里，戚戚却很开心，因为她表姐戚婉终于回来了。 戚婉留着一头长及腰的波浪大卷，小时候是戚戚眼里最漂亮的女人。 戚戚很长时间里憧憬着自己也是一头这样密实的棕黄色卷发，等她长大了一点问戚婉，为什么自己不是黄色头发，也不是那样嚣张的卷发。 戚婉扑哧一声，摸了摸戚戚软乎乎的头顶：“我烫染的呀，傻姑娘。你黑发好看，皮肤本来就白，和白雪公主似的，你知道白雪公主吧？你爸给你买过书，你看了吗？我给你念。” 妈妈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童年里，但是戚婉实实在在地当了一回好姐姐，把所有自己见过的稀奇东西都掰成两份，让戚戚踏实地攥进手心。 “早听说我舅舅给你找了个继母，这白雪公主的童话越来越接近了。”戚婉拎着几个名牌包装袋进了戚戚屋里，和她夸张地来了个背后拥抱。 “我们高中生早就不信格林童话了。”戚戚让她靠着，自己依然在算那道几何体。 戚婉朝后一趴坐到床边，把手里几个袋子摇得哗啦啦响：“小矮人给你送礼物了。欸，你最近换风格了，这我给你买的可跟你现在身上完全不是一型。你爸那直男审美终于又死灰复燃了？” 戚戚瞟了她一眼，单手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没有，这么穿舒服。不好看吗？” 再说了，戚勇君给她买衣服都让助理姐姐挑的，他什么时候亲自买过！ 戚婉站起来，捏了捏戚戚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现在是不是流行中性风啊。我下次得给你换成别的买。” 戚戚勾起了一个袋子里的黑色oversize卫衣：“你这些不也挺好看的，谢啦婉婉。” “叫姐，没大没小的，我大你10来岁呢。”戚婉拍了戚戚的头。 戚戚往座椅上一瘫：“你这次什么时候走啊？” 戚婉朝她抬了抬修得一丝不苟的紫红色眉毛，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幸福的笑容：“这次一直到过年都不走了！你姐我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第五春～” 戚婉今晚留在戚戚家里住，以前她也会住在戚戚家，但是今天有所不同，因为家里比之前多了两个人。 不过戚婉一直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做生意公关之类的，什么场合都难不倒她。 “我都快30了，能叫你怡姐吗？”戚婉去厨房拎着碗筷往桌上放。 陈怡也笑得像朵花似的：“行啊，小婉看不出来啊，都快30了，看起来还和小姑娘似的。” 戚婉挪了个凳子，和戚戚胳膊贴着胳膊坐：“我这都是拿保养品砸出来的，怡姐你才是呢，看起来都像是我妹妹。” 戚戚无声地看了戚婉一眼，在心里感慨女人们的交流技巧。 “小婉嘴真甜，来，多吃点这个冰激凌面包。”陈怡端着几盘菜从厨房走出来。 戚婉勾着戚戚的脖子，两人还在讲着小话，大门咚地开了。 刚去打完拳的俞戟好像还带着一身刚沐浴完的热腾腾的水珠撞开了门，一向懒得吹头的他在额头上系了个黄黑的发带，黑发不羁地戳在发带四周，宽松的背心套在他高大的身躯上，健康活力满分！ “小戟，秋天了，在外边也披件外套。”陈怡看了他一眼。 “你好啊。”戚婉也随口打了个招呼。 “……”戚戚在想，这时候她不说话，是不是没礼貌得太明显了。 “……哥”于是一声低低地。 戚戚喊完之后，虽然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已经狂躁到四处打拳，她到底是为什么只能想到这一个称呼啊！ 被喊的那个人明显也愣住了，换鞋的时候弯下腰顿了几秒钟：“嗯。” 不知道是在回复他妈还是戚戚。 按平时，俞戟这时候可能已经头也不回地上楼了，今天却破天荒地把自己的器材包搁在脚边，坐到餐桌旁边，戚戚对面—— 他甚至还回复了戚婉刚刚的你好：“你好。” 戚戚不自在地瞟了瞟面前的人，又把目光放在戚婉身上，不知道他们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有些好奇。 戚婉举起旁边的高脚玻璃杯，用她在美甲店睡了一下午的杰作敲着杯壁：“你练拳的吗？体育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是体育生，练拳是兴趣。我叫俞戟，兵器的那个戟。”俞戟抓着手机滑来滑去，也没正眼看戚婉。 “酷啊这个字。”戚婉在手机输入法上打出ji，才知道这个字是这么写的，“高三了吧？准备去哪里念书？你是能考上重本的吧？” 戚戚心想，你会不会问得太多了，跟过年时候抓着你不放的亲戚有什么不同，哦，有点不同，戚婉是个完全陌生的亲戚，远房都沾不上边。 俞戟今天格外好脾气，手机搁在一边，也拿起了他妈递给他的筷子，夹着桌上的菜拌着饭吃：“没想好去哪里上学，就走一步看一步。” 戚婉被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转身对着陈怡：“怡姐，你对小戟没什么期望吗？以后读什么专业之类的？” 戚戚暗自叹了口气，还好她才高二，戚勇君不会现在就让她想这些。话说戚婉这姐们是不是太热情了，这都小戟小戟地喊上了？戚戚又拿余光瞟了眼面前扒拉饭菜的人，吃饭很安静，吃相也不错—— 这好像是头一回正儿八经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家里吃饭。 戚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温馨浇了个透，家里有人围在一起讨论着日常的感觉，真好。 戚婉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用她夸张的表情凑到俞戟面前：“小戟，你好帅啊，我天天见那些腰细腿细的小白脸，从来没见过你这型的。我们家戚戚从小也不交朋友，从来没见过她带点好看的小弟弟回家，我要不是因为工作，平时还真没机会见到你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 戚戚一脸无奈，抬起胳膊肘撞她，示意她别再抖搂什么陈年琐事，怪丢脸的。 “我长得像我爸。”俞戟面色淡淡，余光瞟了眼还在端着汤盆的陈怡。 “噢噢。你爸一定也很帅。”戚婉附和了声。 戚戚总觉得谈论俞戟的爸在这个家里似乎不大合适，但是对话中的两人也感觉不到什么问题，她也只好装作听不出端倪。 当天晚上，戚婉用戚戚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把自己洗得香香的，在戚戚的床上边玩手机边打滚。 戚戚“噫”了声：“你别把我床单都蹭湿了，一会我还要睡的。我们高中生睡眠很重要的。” 戚婉依然举着手机：“那个俞戟。挺帅的啊。” 戚戚“嗯”了声：“是挺帅的啊。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和你的第五春发暧昧消息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给他发消息，都不带回我的，唉，还是和你面对面聊天有意思。你说男人都喜欢聊什么啊？”戚婉拿着她那亮晶晶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你都找第五春了，你还来问我这个高中生？戚戚在心里把戚婉这个眼里只有男人的傻女人吊起来打，情侣果然都惹人嫌。 “我不知道你说的第五春喜欢聊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不喜缠着他的女人！”戚戚说了点气话，她很喜欢呛戚婉，因为戚婉脾气好，还会让着她。 “比你大的男人都会希望你黏一点的，你还小不懂这些，姐教你。这叫求夫秘籍。我看你那个哥哥，也可以多黏黏，你俩不就亲了嘛！” “谁要和他亲啊！他住到家里两个月，和我说的话还没今天和你说得多呢，我都习惯了。”戚戚没好气地说。 戚婉坐起身：“那么帅的一个哥哥，你这都看不上啊。我要是有个天降的哥哥，我肯定天天跟着他摇尾巴。你小时候不也希望自己有个哥哥的吗？” 戚戚看了看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姐姐，摇了摇头：“人有女朋友，根本没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啊，我还上赶着找不痛快吗？” 戚婉一震：“什么！果然，这种小帅哥就是会早恋！那算了，肯定花花肠子一堆，你还是别和人亲了，万一他思想歹毒饥不择食对你下手呢。” 戚戚怒目而视：“你的思想怎么总是这么……猥琐啊。” “臭丫头！你仙女一样的姐姐能用猥琐来形容的吗！”戚婉上去敲了她脑阔，“你从小没人陪，好不容易快成年了，有个同龄人陪着你，我也放心啊。” 戚戚被她突然的煽情打动了，一下子噤了声，她过去和戚婉并肩坐在床边：“我后年才成年呢，别把我说老了。我没人陪不是也三观齐全地长大了嘛，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俞戟又没刁难我，他妈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以后被他们一家人欺负，戚勇君那些东西我也不感兴趣，他们想要就拿走吧。我也不要什么大富大贵。” 戚戚了解戚婉，她为她想得多，来了个貌美如花的继母，还带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作为半个社会人，她在为戚戚的以后担心。 秋天的夜晚是有月亮的，和它的老朋友月桂斟着一壶酒，看过这芸芸众生，潇洒恣意。 第12章 月桂 戚戚晚上和戚婉一直聊到快三点，扯很多事情，戚婉出差时碰到的人，戚戚的新同学，戚婉的煞笔同事…… 在学校和同学的相处需要花心思，青春期的少年总是会被某句话戳到自己的炸点，戚戚在文科班一向比较小心翼翼，说话也都留三分余地。但和戚婉不一样，戚戚可以毫不顾忌地和戚婉讲她看不惯的事情和人，比起表姐，戚婉更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老友。 “你们上次一起去x海玩了吧，我看我舅舅发的那个朋友圈，那叫一个恩爱！”戚婉点开戚勇君的朋友圈看。 戚戚撇撇嘴：“我爸怎么跟个老年得志的色鬼一样啊，找了女朋友之后性格大变，真以为自己是活力大学生。这朋友圈全是秀恩爱，估计把以前没秀的都找补回来了。” “欸，你给我看看俞戟的呗。我还真像知道这种酷哥高中生朋友圈都发什么。”戚婉凑上来去看戚戚的手机。 戚戚皱了皱眉：“我没有他的微信。” “……”戚婉惊讶地捂嘴，“不是吧！我觉得我今天都可以和他面对面加上了，我就是看他妈在旁边我有点不好意思上手问。你都叫他哥了连个微信都没加？” 戚戚继续滑着手机上的养成游戏：“我们没认识的这前十几年也算是陌生人，互不打扰不也挺好的。加了也只是个不说话的躺尸好友。” “我觉得你这样不大对。”戚婉撅撅嘴，“那么帅的哥，以后带你出去玩也威风，搞好关系。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你也别天天看书，有空多看看肥皂剧，培养你那匮乏的家庭伦理知识。” “没空看。我只爱看推理悬疑。”戚戚摆摆手。 “欸，我小时候带没带你看过蓝色生死恋啊。”戚婉不知道又开了什么脑洞，自顾自在手机视频软件上搜蓝色生死恋。 “看过看过。你搞搞清楚，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兄妹恋什么的，但是韩剧毕竟是韩剧，而且你发散思维到自己妹妹身上是很不正确的。把你的少女心放在你的第五第六春身上吧！”戚戚一听到戚婉聊什么蓝色生死恋就头大，小时候也不知道戚婉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原音DVD，天天欧巴欧巴的。 戚戚虽然觉得有人陪着自己看剧很开心，不过她小时候只想看喜羊羊，被戚婉强拉着从4岁看到13岁，她很多的浪漫细胞都在这些狗血又美好的韩剧里化成了泡沫。 等她有了一点想和戚婉争遥控器的想法之后，她在日常中才发现那些韩剧里浪漫的小细节已经深深刻在了她脑海里，她在放空时甚至会无意识地走剧情。 太羞耻了！她后来看电视都会跳过韩剧，手机里常用视频软件看到也不会点开，只看热血搞笑动漫和进口悬疑片。 其实她潜意识在逃避什么呢？ 是故作成熟的和其她同龄女生不同，还是装作不在乎爱情？但是现在应该是学业为重吧，戚戚沉沉地睡着了，耳边还是戚婉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吵。 第二天还有半个上午的假，戚戚难得可以睡懒觉，但是戚婉三点多睡觉，六点半就起来化妆说要出门约会。 戚戚看她坐在自己平时做作业的桌子上，只开着一个小台灯，拿着个大镜子呲着脸描眉毛，觉得自己像是在看鬼片。 “你那个小包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化妆品？”戚戚记得戚婉昨天来的时候只背了个巴掌大的小包。 “姐变魔术呢。哪个女人不会变点魔术？”戚婉精神饱满地往脸上扑粉。 “你今晚还来我家吗？”戚戚翻了个身，揉揉眼睛。 戚婉想了想：“舍不得我？你今晚有晚自习？我带你去玩，你请假吗？” 戚戚知道明天戚婉又要走了，的确舍不得：“你晚上去接我吗？那你帮我和我爸说就行了。” “行啊，学校门口等我。今天周日，你们学校不强制穿校服吧？你别穿校服去。”戚婉涂了一层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乳液在手上，一股很好闻的花香窜入戚戚上方的空气里，她昨天睡梦里就被这个味道覆盖了全身。 “你们学校又改建了体育场？我上次来好像还没这么大。”戚婉坐在驾驶座，戴了个墨镜笑着看戚戚。 戚戚坐进副座，抓起戚婉放在手套箱的一条薄荷糖，嚼了一颗：“好饿啊。” “难得能听你说次饿，瘦得跟个排骨，平时也只会和我说饿。”戚婉调了音响，放了首英文歌。 “我和莫姨也会说饿。莫姨还没回来呢。”戚戚想到家里的莫姨还没回来，有点沮丧。 戚婉看着路，小心地避开熙熙攘攘的学生：“你们家那个做饭的阿姨？你们家来了个事事包办的女主人，可能莫姨自己辞了呢。” “戚勇君才舍不得让他的女朋友天天干这些呢，莫姨迟早会回来的！欸，你这开车技术怎么还这么烂啊，也就我敢坐你车吧？”戚戚看她半分钟前进了五六米，叹了口气。 “秋天了，黑夜变长，我这都看得不清楚。”戚婉自顾自地把着方向盘。 戚戚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那你可以把墨镜摘了……” “不行！咱俩抢银行去呢，墨镜不戴着多危险，你也戴个？我那手套箱里还有一副。”戚婉抬起一只手拉开鼻子上那副有点碍事的东西。 “我有口罩。”戚戚从包里掏出一个酷黑口罩，面无表情地往脸上扣。 戚婉远离了学校的范围，总算能发挥自己的“正常水平”，一路招摇地开到城郊地。 等到了车的宽度无法容纳的一片庄稼田，戚婉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重重地叹口气：“下车吧。南瓜马车也没用了。” 戚戚麻溜地钻下车，她今天特意穿了深色的运动鞋，踩在泥里也看不出太脏。 戚婉就不是了，她穿着黑色玛丽珍低跟鞋，哎呦哎呦地叫着去揪戚戚：“扶着我点，哎呦这路。” 戚戚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只胳膊被她拽着：“你再坚持一会啊戚夫人！管家一定在来的路上了！” “哈哈哈哈哈，你能不能少看点那些中文配音的外国戏剧，怪腔怪调的。”戚婉笑着打她，依然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这个点也不知道有没有饭吃。”戚戚明显想到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 “难说！”戚婉也没底，两个人互相搀着往远处走。 时不时有道不出名字的庄稼捋上她们两人的皮肤，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刺。 戚戚怕黑，但是这条路她小时候走了千万遍，熟悉感打败了对黑暗的恐惧，她闭着眼都能摸到这条路的尽头，分毫不差。 “你们来找秀茹啊。”到了那间熟悉的二层土房，一位在散步的老人笑着看着她们两个。 “是啊爷爷，她在吗？”戚婉笑着问，递上了手里的一袋新鲜水果，“特意让人挑的香蕉，您拿回家和您老伴吃。” “在的在的，刚刚灯还亮着，你等会啊，我去给你拿点核桃。我儿子昨天刚送回来的。我们俩也吃不动。”这个爷爷就住在前面一个村，是个熟脸。他接过香蕉，紧赶慢赶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看起来很健朗。 “他以前还和我爷爷下过棋的。”戚戚低低地说了句。 戚婉抬起没拿大小袋子的手捏了捏戚戚的脸：“敲门吧。轻一点。” 戚戚走上前，心里其实很忐忑，她轻轻地敲了三下木门，宛若一阵叹息。 “吱呀”一声，木门被一个把自己打理得非常干净的老人拉开，她平静的脸上带着笑意，对来人幅度很低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摆在胸口，顿了五六秒，对她们做出一个请进屋的动作。 戚婉摇了摇头，也做了个合十的动作，不过因为她拎着东西，只能单手，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戚戚等她进了屋，对着“秀茹”虔诚地还原了那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默了五六秒，才踏进了门槛。 “秀茹”给她们准备了几碟素菜，甚至还有白面馒头，在一旁给她们添了点茶水。 戚婉一手抓起白面馒头，咬了一口之后就往上撒咸菜，吃得还挺香。 戚戚端起瓷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茶水味不重，淡淡的薄荷味。 她一直盯着面前的“秀茹”，用一种尊敬又胆怯的目光偷偷地从她身上每一寸掠过—— 好像白发更多了，人也瘦了，好像背也更佝偻了。 不自觉地衬着屋里微弱的烛光，她有点鼻酸，等发现看人都有重影的时候，旁边伸来一只手，手上是一块干净的手帕。 戚戚差点要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还带着手帕这种古董”，等闻到手帕纤维里戚婉常带的香味，戚戚终于被安抚住了。 “来，白面馒头，不是说饿吗，我一个，你三个。”戚婉示意她赶紧把眼泪擦擦，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 戚戚连咸菜都不用放，三两口就吞下去一个，她跳起身抓起角落的竹扫把，开始收拾这间屋子。 “欸欸欸，你姐我还没吃完，你扑簌簌地都扫的灰，等会再去，把馒头都吃掉。”戚婉看这倒霉孩子，无奈地呼喊。 戚戚觉得她说得对，放下扫把，回到自己的矮墩上，三两口又解决一个馒头，她吃两个，戚婉吃两个，正好。 去而复返的“秀茹”从后门回来，在木桌上放了一叠晶莹剔透的桂花糕。 第13章 落花 戚婉磨蹭磨蹭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几个白面馒头都嚼吧下去，戚戚也把其它小菜都吃空。 “秀茹”就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打坐，静静地看着她们吃完，她才起身要收拾桌子，这期间一句话也没说过。 “我来。您坐。吃了您一顿斋饭，我们打扫房间才是。”戚戚尽量说得像个修道之人，但显然有点语序颠倒。 “是啊是啊，我们化缘的人就是要干点粗活。”戚婉在一旁附和。 戚戚把“秀茹”扶到旁边的矮凳上，去后院拎了桶井水，拿了块布开始擦桌子。 她在家不干这些，因为有莫姨在，莫姨比她手脚麻利多了，但是她不是不会干，她心情很好或者不好的时候会自己打扫自己的房间，干净整洁又亮堂。 “秀茹”的家没有什么现代地板瓷砖，抹得很平整的水泥地，只要竹扫把扫两下就看不出什么脏。 这些事很快就可以干完。 所以要走了。 “秀茹”缓缓起身，有要送客的意思。 戚婉拉着戚戚到了木门口，转身：“秀茹师父，我们就走了，您留步。” 戚戚抠着木门的边，细小的碎屑钻进了指甲缝里，她闻见了木头的香味。 戚婉已经跨出门槛，和门外候着的那位前村的爷爷寒暄着，手指勾过一袋核桃。 “……秀茹师父，我也走了，您晚安。”叫秀茹师父还挺别扭的，明明小时候都喊奶奶的。 “秀茹”突然拉过她的衣角，从袖口里伸出她那双苍老却干净的手，拢了拢手心。 戚戚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右手心递过去，一串佛珠轻轻地落下。 “谢谢。”奶奶。 戚婉回去开车的路上看见戚戚在右边一直玩那串珠子：“唉，外婆怎么不给我一个呢。” “因为你小时候又没有被爸妈抛在家里一个人！”戚戚把佛珠在左手腕上搓来搓去，她喜欢滚过皮肤的感觉，痒痒的。 “给我我也不能戴，我这手上戴的都是我好几春给我的定情信物。小丫头，美去吧。”戚婉朝她优雅一笑。 “我今晚不去你家住了。送你回家我就得收拾收拾去机场了。再住你那说一晚上闺房秘事，我还要不要打工了。别留我啊！”戚婉假装很悲伤。 戚戚点点头：“下次见你是不是得冬天了。” 戚婉没有否认：“说不定春天呢。” 戚戚听完，拿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你的侧脸，下次你回来看看你脸上多了几道褶子。” 其实是留着思念用。 戚婉好脾气地不和她计较这种昏暗车厢里拍出来的照片一定丑绝了，她还吹了声口哨：“我手机里还有前阵子特地找人拍的写真呢，你想留着欣赏我都发给你啊。” “那又不是真的你。” “现代人有几个不p图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十六七岁，原生相机就很有故事。不是我说，你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好看的就那双眼睛和鼻子和嘴和眉毛。画面里特有那种港风的感觉，还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我最讨厌你这款水灵灵的小白花了，但你性格又不是那种软绵绵的。戚戚，好好保养你这张脸，将来比我多找几春。”戚婉啧啧称赞。 戚戚摸了摸耳朵，漫不经心地朝她扬了扬下巴：“你是想说我看起来特别孤高冷傲吧。只是稍微遗传我爸妈的一些优点，被你说的这么神。被你多拍几次马屁我都要上天了。” 戚婉听她聊到父母，不自在地咳了声：“不夸你我还能夸别的妹妹去啊？你这个年纪，这种长相的小姑娘朋友多，亲戚也都看着欢喜。哪像你，跟孤狼似的，戚勇君不带你去见见别的亲戚也能理解，你连朋友都交不到几个。不思考一下自身的问题吗？小戚戚。” “有你就行了。既是朋友，又是亲戚。一举两得。”戚戚懒得听她唠叨。 “到了啊。你的贴心友亲又要投身金钱粪土事业了。你好好学习，高中你这样也就算了。到了大学多交点朋友。”戚婉和她告别，“对了，你那个酷哥哥，多交流交流，亲一亲啊！” 其他说的也都还能听，这最后一句嘱咐怎么那么别扭。 戚戚站在戚婉车后歪歪扭扭的汽车尾气里，无力地扶额。 进了屋，居然没有灯光和玫瑰。 呃不是，居然没有灯。 陈怡今天也不在？戚勇君倒是和戚婉说出差去了…… 戚戚找出手机，划拉一下，那个可爱的乔巴头像在35分钟前发了一段话： 【戚戚，我和你陈阿姨一起出差去，莫姨明天就回来，这一个礼拜就你持家咯。有要签字的试卷你和俞戟互签吧。陈阿姨说的。】 “唉，我自己签也比让他签好。”戚戚也懒得开灯，趁开着窗，还有点月色打进屋里，看得清台阶，一步一步上了楼。 等进了自己房间，坐在书桌前，她才慢慢感到有些隐约的不适。 她伏在书上，做了点英语选择题，写完看了看时间，十点多。 要不明天四点起来把没写完的赶了，先睡一觉吧。 戚戚打算冲个热水澡，草草了事之后她觉得舒服了点，拿出吹风把头发吹干，等不及就爬到床上，关了灯。 “睡醒就好了。”她按着自己的胃，好像晚上吃太多了，秀茹摆在桌上的，她不想浪费，后来都是她吃的。 可是，身体的毛病有些根本不是睡一觉就能解决的。 辗转反侧了两个多小时，戚戚蜷缩在床上，痛苦地按着胃。 一股扭曲的感觉让她缓缓坐起，滑到了地板上，她强忍着不适，半蹲着往门口挪。 到了卫生间，她也没顾上开灯，月光悄然爬上室内，洒在白瓷马桶上，看着她跌倒在一旁，虚弱地抠着旁边置物柜的拉环。 “咳……呃咳”戚戚很久没出现过这种干呕的症状了，每次出现一次都能让她难受得死去活来，像有一把手捏着她的胃和喉管，透不过气。 家里很大很空，又是深夜，即使有隔音效果，戚戚也总觉得要压抑着声音，不然总觉得会吵醒什么，尽管她声音本就不大。 “唉，以后晚上我一定少吃点啊……你赶紧让我吐完完事吧。”戚戚还能分神自言自语。 她无力地把额头埋进自己散落的发间，把自己卷成一只小虾米，才觉得能缓解几分痛苦。 洗发水的味道渗进鼻尖，她开始细碎地冒冷汗。 身后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紧不慢，挠在虚弱的人耳朵旁，不禁让人紧张起来。 难道家里有老鼠吗？长发几乎盖住耳朵的戚戚还在为家庭卫生环境担忧。 “你，怎么了？”男生厚重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高大的身影几乎笼盖住小虾米。 “……啊？吵醒你了吗？我……胃疼，想吐，没事的。”戚戚知道家里还有个俞戟住着，估计在三楼没睡听见动静了。她被胃疼折磨得音都发不全，说出的话也不像平时那样带刺，还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你在这……蹲着多久了。”俞戟似乎在思考如何处理眼前的小虾米，低低地问道。 这人也不是不会温柔地讲话啊。 戚戚觉得夜色深深中，头顶传来的声音极为暖心，简直让人不自觉想丢下所有的防备上去抱抱撒个娇，因为胃疼真特喵的难受。 迟迟等不到回答，俞戟直接上手了。 他从戚戚背后环住她胳膊，轻轻一提就把人从地上拔起来。 “欸……别！我这个姿势还舒服点。”戚戚似乎有些抗拒。 “你总不能一直蹲在这等你胃好吧，你要蹲多久，你腿不麻？你出了好多汗。”身上都湿透了。 俞戟见她根本站不稳，两只手还在黑暗里扑索着找支撑，索性就单手扣住戚戚两只手腕放在自己胸口：“你靠着我吧。我带你去医院挂急诊。” “不用了。我老毛病。明天就能好……不用……麻烦。”戚戚虚虚地靠着他，冷汗直流，甚至还有点热？ “你才多大？就老毛病？去医院。” 俞戟搂着她往楼梯走，觉得下楼梯可能不大方便，索性自己抓着戚戚的两只手腕，下了两层台阶，弯了弯腰：“自己趴上来。” 戚戚有点懵，完全听他支配，虚虚地趴上他宽阔的背脊。 “你趴稳一点，不然会摔。”俞戟叹了口气，不知道她是因为怕麻烦自己还是不好意思，没贴太紧，这样其实很不好背。 “噢。你带身份证了吗？去急诊要身份证的。”戚戚还清醒地发问着。 还真没有。俞戟只好转身又上楼：“你腿抬高点，上楼梯别打着脚。” 戚戚虽然没有一米七，但是腿很长，被一米八几的俞戟温柔地背着，他也没敢一直往上提她的腿。 戚戚自己勾着他的腰，往上蹭了大概几厘米：“噢。” 到了房间门口，俞戟觉得放下她自己去拿似乎效率不高，也不知道她腿还麻不麻，所以他偏了偏头，轻声问她：“我背你进去，可以吗？” “嗯。”戚戚感觉他的脸都蹭到自己睫毛了。 房间也没开灯，俞戟动动肩膀，示意她按开关。 “啪。”欢迎来到戚戚的世界！戚戚在心里给俞戟念了句欢迎辞。 俞戟慢慢地往课桌前挪，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在……这个抽屉。”戚戚随着俞戟俯身的动作往下，自己拉开了抽屉，念抽屉两字的时候因为弯腰的动作，语调往下飘。 她勾出那张拍的还算可以的身份证，用两根手指捻着薄薄的卡片。 “放我口袋里吧。”俞戟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有一个大大的口袋在腹部。 戚戚探手过去，从口袋的左边豁口朝里塞—— 有很薄的肌肉层，是腹肌吗？ 如果俞戟这时候转头，一定会看见戚戚脸上晕起的不自然红晕。 第14章 红枫 戚戚觉得腿已经不麻了，要跟他说可以放她下来吗？ 不可以，胃还很难受，走不动路的。 “这个点很难打车。叫个顺风车吧。”俞戟轻声说，“我上楼拿个手机。” 其实你可以刚刚顺便让我带手机的—— 戚戚没有说这句话，“嗯”了声。 胃部还有细微的胀满和垂坠的疼痛，她把头埋在俞戟修长的脖颈旁边，又体贴地注意不让自己的鼻息靠近他的皮肤。 不然会痒得很难受吧？ 上楼比下楼难，俞戟依然稳稳当当地驮着戚戚，到了他的空间。 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戚戚没有多看，因为俞戟没有开灯，轻车熟路地从桌上抹走了自己的手机，一起塞到了卫衣的兜里—— 和她的身份证重叠在一起了。 “得先订个车。小区可能进不来，陌生车辆。要去大门口了。”俞戟好像在自言自语，因为戚戚眯着眼，没有出声。 俞戟侧头看了看趴在他肩膀上的戚戚，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戚戚迷糊中睁开眼，小心翼翼地说：“下楼的时候，我能去我房间换身衣服吗？刚忘了。” 她身上还穿着衬衫款的一套睡衣，出门看病似乎不大合适。 自从上次出去度假，俞戟觉得自己脑子抽了批评了戚戚的穿衣，是再也不敢提衣着的问题了。 他从自己衣柜里拎了件黑色风衣，反手递给她让她自己罩上：“你这身其实现在很多人出门都这么穿。披件外套，别着凉。” 说完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有意无意地咳了声—— 刚刚那个，算得上表扬吗？ 戚戚接过衣服，她身形比俞戟小了好几号，风衣撑开之后等于罩住了两个人。 衣柜里应该是挂了飘香袋，一股不是很浓的檀木味，和她手上的佛珠味道有点像。 俞戟单手合上大门，路过保安亭，里面的大爷要睁不睁地阖着眼。 “到小区门口有点远，你放我下来吧，我还能走。”戚戚其实早就想让他放自己下来了，老背着她觉得有点愧疚。 “难受就闭眼睡吧，你不重。”俞戟从侧面回答了她要不要放下的问题。 戚戚胃里还是鼓胀得难受，在俞戟宽阔的背上待着也实在又稳健又安全，她也就把体贴好人的念头甩后边去了。 “我好歹也算是他半个妹妹，背一下也没事，我生病了嘛。”她在小幅度的颠簸中自己宽慰自己。 因为邀车邀得早，小区门口早就停了辆黑色的面包车，似乎平时拉货用。 司机看见两个人叠在一起，不免问了句：“这，女朋友不舒服？脚扭了？” “妹妹，胃疼。麻烦您了，去一下市医院。”俞戟没有什么感情地说。 “噢，上车吧，我这是推拉门。还挺巧，我刚拉完一堆货给你们小区旁边那家超市。” 司机热心地跳下车来帮忙，他想去帮扶一下戚戚，俞戟小幅度地侧身，躲开了司机有很多老茧、看起来应该很热乎的手。 “我妹妹瘦，我自己来。您帮我把车门拉开就行，谢谢。” 戚戚这时候抬了抬眼皮，她还在忍着疼，额角渗着冷汗，有几滴落在了俞戟的耳边，顺着他的耳廓缓缓流淌。 很痒吧？戚戚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羞愧地伸手想抹掉，还没等得及她上手，汗就自己跑下地了。 于是这时候反应本来就慢的戚戚徒手摸在了俞戟的耳廓上，右手食指刚好能勾出一个弧度。 俞戟感受到那根手指，什么也没说，双手略微放低，把戚戚双脚放到地上，随即弯下腰，反手勾过戚戚的腰，一个公主抱把她稳稳地带上了车后座。 戚戚那一刻在想：“戚勇君小时候这么抱过我吗？” 俞戟单手扶在车门上：“你自己在后座可以吗？” 得到了捣蒜般的点头回复，他拉过车门。 戚戚仿佛从右边的视线范围内，看到他被黑色宽松卫衣袖子裹住的手臂因为拉车门而用力的肌肉线条—— 刚刚环在她腰上。 医院离小区不远不近，凌晨车少，只要二十分钟就到了。 戚戚闭着眼靠在车窗上，胸口还勒着刚刚俞戟关门又拉开之后给她系上的安全带。 她也不会知道，俞戟在这二十分钟内有意无意地往后瞟了她不下十次。 司机都看在眼里：“妹妹病得很重？这胃病啊，还是得好好吃饭，好好注意饮食。将来到我们这个年纪，难受着哩。” 俞戟“嗯”了声，眼珠微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后座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 “小姑娘要吐？我旁边有塑料袋。”司机一听这声就知道她在忍住干呕。 戚戚稍微坐正：“没事儿，我吐不出来的。” “前边就是急诊处，好好养病啊小姑娘。还在上学吧？食堂里饭菜不好吃也得好好吃，别挑食。”司机语重心长。 “我好好吃饭了。”戚戚面对外边的长辈，还是忍不住要顶嘴。 “嘿嘿。”司机似乎并没有对她的顶嘴感到恼怒，还欣慰地笑了笑，“你妹妹挺活泼的。” “……”是吗？俞戟不经意挑了挑眉。 到了门口，俞戟依然自己先跳下车，准备去后座把妹妹背出来。 当然戚戚并不是一个习惯使唤别人的公主，她是胃疼，又不是没有动手能力。她麻利地自己解了安全带，轻盈地跳下车：“我能走的，不用背了。” 说完觉得这句话没有称呼，她犹豫了会，添了声“哥”。 俞戟也没再坚持，伸了只胳膊给她。 戚戚会意地勾上去，借着力往前走。 “你们一会还回家吗？我可以在这边等你们。”司机还挺好心的。 俞戟单手撑着戚戚，微微侧头看他：“谢谢师傅，我妹妹这情况可能得挂水，您先回去吧，辛苦了。” 戚戚也转头复读了一句：“您辛苦了。” 回过头，她对俞戟悄悄说：“司机还挺好心的。我以后有车也要半夜出来专门载人去医院。” 俞戟眼神复杂地盯着她：“你这个想法不是很可靠，而且也不是全天下都是好司机。” “你很爱看古文吗？”戚戚幽幽地盯着他。 俞戟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一般说全世界，不说全天下。”戚戚嘟囔着，“只有暴君才会说‘全天下都是朕一个人的’。” 俞戟轻声笑了笑，右边那颗虎牙突然间好像动漫里的发光特效：“我有同学中二病，经常把天下江山挂嘴边，我听习惯了。” 噢，原来是同学经常念啊。要是他本人，戚戚还可以和他讲点历史故事开启话题。 俞戟是理科生吧？应该在学习上没什么共同话题。 “丫头今年多大？哪里疼？最近生理期，呃，上一次来月经是几号？”急诊室的医生有条不紊地提着问题，黑钢笔在纸上飘着肉眼看不懂的字。 戚戚一一回答，声音闷闷的，因为是平时睡觉的点，她强打着瞌睡，反应能力慢了好几拍。 急诊室有几台病床，都躺了人，有几个哎呦哎呦地叫唤着。戚戚边回答问题边庆幸自己没痛到要□□，然后她又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俞戟—— 急诊室椅子少，她坐着剩下的唯一一把凳子。 “急性胃炎啊，也不可以忽视，吊两瓶水。”医生又滑过几个草字，悠悠地提建议。 戚戚躺在一台病床上打着点滴，俞戟终于能坐在旁边了。 “睡会吧。我看着呢。”俞戟轻声说。 刚刚大部分的相处环境都处在昏暗的黑夜里，躺在急诊室，头顶就是医院高亮度的日光灯，把所有的一切都照得过曝。 俞戟刀锋般的下颌线就对着戚戚的脸，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撑着额头的那只细长的手，慵懒又严肃的表情…… 因为生病，戚戚肆无忌惮地盯了会就睡着了，睡前还在想那只手要是撑到天明会很酸吧…… 也没睡几个小时，诊室外慌慌张张的，估计医院也该上白班了。 俞戟在戚戚躺下之后就把病床旁边的帘子都拉上了，给戚戚一个独立小空间的感觉。 好像只有俞戟和戚戚两个人一样。 戚戚醒过来的时候，俞戟趴在左手边，面朝着她，浓密的睫毛扫出一片阴影，额发软软地随着趴着的方向分立，看起来又乖又酷。 这个又乖又酷的哥哥睁开了眼！ 好吧，那股乖乖的感觉没有了，只剩酷了。 “……哥。” “嗯。醒了？饿吗？一会可以回家了。明后天再来挂。”俞戟的声音有点哑，可能是刚醒过来的原因，比平时还要低沉。 戚戚耳朵又开始发红，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搓。 “别乱动手，昨天好像没调好，你手有点肿，医生说你血管太细。”俞戟捉住了那只挠抓的小手，指尖触到了戚戚发烫的耳朵边。 俞戟偏开视线，轻轻松开自己的爪子，旋又举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你还要躺会吗？？” 不用了！不躺了！ 戚戚仗着自己打完点滴，胃部的不适感好了一点，睡了几个小时精气神恢复了些，几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 她麻利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像是有什么灰尘落在身上，然后雀跃地对着俞戟：“我好了，我们走吧。” 第15章 硕果 俞戟随即起身，戚戚只好从俯视变成仰视—— 他眼底有些乌青，昨晚一点也没睡好吧？ “都七点半了，你现在去学校还能赶上上午的课。”戚戚理智地建议着。 俞戟顿了顿：“回家吧。翘了。” ？？高三也可以这么随意的吗？ “能借一下手机吗，哥？我想给我班主任请个假。”戚戚可不想直接翘课，这可是新班主任，并不了解她脆弱的胃。 俞戟单手解锁了手机，转了个方向递给她，多问了一句：“你都记得班主任手机号码的吗？” 完了，不记得。 “那算了，我不记得。回家之后再打吧。” 倒也不急，就是班主任要是打给戚勇君，戚勇君还忙着呢，不知道会不会接。 “走吧，就诊卡我都拿上了。”俞戟提起戚戚躺上病床之前脱下的风衣，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递给她。 戚戚多会看眼色，直接拽了回来：“之后我拿去干洗，我都觉得睡衣也脏脏的。” 她也是有洁癖的。 俞戟往医院玻璃门大步流星地走着，手里拎着一袋药，塑料袋扎口卡在他手指骨节处，腕骨有一块突出的骨头—— 戚戚想到了那天他拎着洗衣桶的样子，同样的动作。 不过上次他拎着的是他的个人洗衣桶，今天他拎着的是她要吃的药。 俞戟走出大门，下了几个台阶，停在了台阶上。 戚戚疑惑地歪了歪头：“完了，我又走到他后边了。” 她赶紧跟上俞戟，伸手要去勾她的药：“我拿吧。” 俞戟偏开手，手指刮过戚戚的：“我来。喝点粥，行吗？” “行。”戚戚把手收到背后，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医院四周就有早点街，热气腾腾的包子油条，甚至还有培根汉堡。 戚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些都和她无缘了。 “等你好了再吃这些，最近少油少盐。喝点牛奶粥吧，前面那家粥店。”俞戟顿了顿，又说，“本来应该自己炖粥更好，最近家里没人，我只会煮白粥。今天就在店里买吧。” 他还有点愧疚的意味。 戚戚赶紧接上：“这家店有连锁，很好吃的。我喜欢的。莫姨这几天就会回来了，会给我们做吃的。” 俞戟点点头，推开粥店的玻璃门，自己退到旁边，让戚戚先进去。 “阿姨，我要那个牛奶麦片粥，还有……”戚戚回头看他，“哥你要喝什么？” 这一口一个哥，真是朗朗上口，不过麻烦别人半夜送自己来医院，自己也该嘴甜一点，戚戚强忍下羞耻心。 “和你一样。” 要和我同甘共苦少油少盐吗？戚戚有些开心。 “我可以点一些糕点吗？” “点吧。少油少盐。”俞戟抬眼看了看店里贴在墙上的菜单，自动在心里删掉一些错误答案。 “你不是可以吃点多油多盐的吗？”戚戚小声嘟囔，“哥，这顿我请你，你先垫付。” 女老板爽朗地笑出了声：“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啊。” 戚戚脸红了，随意指了点小吃：“阿姨打包，一共多少钱？” “给你们打个折，77。”女老板在屏幕上敲了敲。 俞戟直接递上付款码，戚戚扫了眼，支付宝铂金会员。 “打车回去吗？”俞戟看着路，左手拎着药，右手提着店家精心打包好的粥和点心。 戚戚局促地抬着手，想帮忙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想走回去，反正也快到家了。” 俞戟突然抬手，手腕一翻横在戚戚腰上，一个打着电话急匆匆的大肚腩中年男从戚戚右侧刮过，险些撞上。 “谢谢。”戚戚猛地一瑟缩，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我们好像在逆行。”俞戟看了看四周，“去那边路吧，大家急着上班，人来人往的不安全。” 说完他就换成一只手拎两个袋，空着的右手环住戚戚的手腕，有要带她过马路的意思。 戚戚手腕细，俞戟两根手指头捏着都还有很多空隙。 真瘦，全身哪里都瘦。俞戟走在前边，思绪飞扬。 戚戚穿着长袖，俞戟并没有直接触到她的皮肤，这种接触让她觉得刚刚好。 刚进家门，戚戚本来想直接到房间拿手机，想到俞戟手里还提着早饭，她还是转身先接过纸袋，铺在桌上：“哥，我上楼去请个假。” “赶紧下来，不然粥会凉。” 戚戚咚咚地跑上楼，电话也没打就下来了，按着联系人列表，想了想这时候江舒应该没课。 拨给江老师之后，她按了免提，把桌上那几个豆沙包摆进盘里。 拨弄盘子的时候，她瞟到自己身上还穿着俞戟的风衣外套，睡衣也还没换…… “喂，您好？” “江老师，我是戚戚。我昨天犯胃病去医院了，今天跟您请个假。” “……哦，戚戚啊。我早上给你爸打电话了，他说他出差呢，说你和你哥哥待一起，可能起晚了。原来生病了。你年纪小，胃病得重视。这两天注意饮食。作业要不要让你住得近的同学带给你？”江舒温柔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好的，谢谢老师。我让李明一给我带就行了。” 挂了电话，戚戚拿起小勺子就要把面前俞戟推过来的粥挖一口。 “你喝这碗吧，我放了糖。”俞戟见她要喝，把旁边那碗推给她。 戚戚皱皱眉：“我不喜欢喝太甜的。” 她对于食物真的很挑，有时候喜欢喝过甜的，有时候又喜欢寡淡无味，不喜欢的是极度抗拒，一点不想吃，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里带了点软糯的撒娇味。 俞戟微微一怔，直接把那碗拨到自己面前了。 “哥，你真不请假啊？你们班主任不会着急吗？”戚戚呼噜噜地喝着粥，她是饿坏了。 俞戟慢条斯理地在碗里晃着勺子：“我们班主任是男的，我给他发个信息就行。” “那你女朋友没人陪吃饭，行吗？”戚戚低着头，喝粥的速度变慢了。 俞戟半抬着眼皮，沉沉地盯着对面，似笑非笑：“有谁离开谁就不能活吗？” 那不是……你们高中情侣都比较连体婴吗？戚戚没说话，抬起头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透过黑色的眼珠可以看见自己傻愣愣的大头—— “当然不是，我看我们班有情侣，吃饭下课都在一起，也不和别的朋友一起玩。我以为你们也是这样的。” “她没见到我自然会找别人陪她吃饭。” 戚戚每次在食堂见到小情侣，施然就会在旁边碎碎念：“这种高中情侣，其实就是女生想找个人陪吃饭陪回家陪下课，高中生，压力大，又急于寻找情感上的安慰，才会莽莽撞撞谈个恋爱。不然那么漂亮的女生干嘛找那种死胖子啊？” 李明一就会推推她的盆：“真爱也不是你一个外人看得出来的。” 施然继而抢走他盆里的鱼香肉丝的肉丝：“得了吧你小和尚，不找女朋友不找男朋友，天天和我们戚戚厮混。你懂得能有我多。” 施然收回筷子，捅捅戚戚：“你说你老哥，和林静语，两个人是有感情呢，还是互陪型的？” 戚戚咬开豆沙包，甜甜的豆沙跳了出来，热乎得烫到了舌头。 俞戟和林静语，是有感情的吗？从校服到婚纱？未来嫂子就是林静语了？ 不能怪戚戚想多，她从小被韩剧灌输的思想，一个发散思维就能从冒芽长成参天大树。 俞戟把旁边凉好的温水递给她：“你吃东西一直这么干塞吗？不利于消化。” “谈恋爱，好玩吗？”戚戚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俞戟递水的手收回去，搁在桌边，悄悄捏成了拳，继而松开：“你没谈过吗？” 戚戚摇摇头。 那一直跟在你身边的男生不是男朋友？ 俞戟眼珠转了转，最后停留在玻璃桌面上，今天没铺桌布，桌面下方可以看见两个人腿的摆放位置和姿势，戚戚乖巧地并着膝盖合在一起，他旁边没坐人，可以舒适地把长腿敞开，和戚戚的膝盖挨得很近。 “怎么会想到问我这个？”他低头喝了口水。 戚戚平时没有和家长谈心的机会，和戚婉聊天也不在一个年龄层，身边也没有情侣狗，满溢的好奇心只能发泄到眼前人身上，这才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过界。 “呃，就随便问的。别放心上啊。我去洗碗，你休息一下吧。中午我来解决饭的问题，好了喊你下来吃。”戚戚急忙站起身，丁零当啷地收起桌子，她很怕自己的问题引起他反感。 男生好像都不喜欢爱问东问西的女生，何况她还问了个那么文青的问题，理科男最讨厌回答这些了吧。 和爱天天逼问你“爱不爱我”的怨女似的。 俞戟看见玻璃桌面下两条腿倏地站直，远离了自己的范围。 他背对着仓皇逃进厨房的戚戚，低沉地说：“没什么好玩的，你高中还是别谈恋爱了，会影响学习。” 戚戚点了点头，然后回了个“嗯～” 其实她在想，她成绩也不差，也不至于谈个恋爱就一落千丈的。 俞戟的心思，她很久之后才会明白。 第16章 秋风 戚戚上了楼，换下睡衣，把俞戟的风衣搁在椅子靠背上。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觉得上面沾满了医院的细菌，闻都不想闻，恨不得马上拿去消毒洗掉。 她却走过去拎起，嗅了嗅领口处那种檀香，随即摊开衣服。 这衣服好大。 俞戟和她说这件衣服不必干洗，洗衣机完全可以。 她就拿了自己私藏的洗衣珠下了一楼，准备和她的睡衣一起滚滚就好。 这洗衣珠可是她最喜欢的味道之一！ 戚勇君她都舍不得给他用。 为了感谢俞戟，她真是用心良苦啊用心良苦。 对了，俞戟今天身上穿的那一套，也要洗吧？让他脱了给她一起吧，顺便的事。 她放下手里的衣服，一鼓作气跑到三楼，运动量比较小的她有点喘气。 在门口顺了顺才去敲门，等开门的时候她还在想，怎么昨天半夜俞戟还穿着出门的衣服，没换睡衣呢？ “怎么了？又不舒服？”俞戟单手开了门，歪着头看她。 裤子换过了，衣服好像还没换。 “你把换下来的衣服和裤子给我吧，我拿到一楼一起洗了。顺便嘛。”戚戚抬眼看他，勾了勾嘴角。 俞戟没多想，扯着衣领往上举，黑色卫衣就被他拽下来了。 动作快得戚戚都没来得及闭眼—— 呃，身材真好。 好白啊。 “就洗个衣服吧。裤子我习惯自己洗。” 戚戚接过衣服就退出门外，也不忘随手关门。 她自从换了穿衣风格之后，就格外偏好这种宽松运动卫衣，穿着很有安全感—— 手里这件比风衣上的檀香味还浓厚，戚戚捂着额头：“什么时候能戒掉这种爱闻人衣服的毛病啊！” 戚戚忙忙碌碌把衣服都晾好，去冰箱看了看食材，这要做点少油少盐的也不难，反正她不能吃，俞戟可以吃。 戚勇君在她小时候还会给她做饭，戚戚就在旁边抱着大腿看，看着看着还有模有样学了点。 炒点小炒，炖汤都没问题。 俞戟在三楼开了房门，听到一楼的动静，他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书，趿着拖鞋慢慢下了楼。 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忙顿饭应该不容易。 “准备做什么菜？”他倚在餐桌边上，瞥了眼大理石板上的食材。 “啊？”戚戚正跪在地上翻着东西，闻声转过头，看了眼桌上码着的菜，“给你切了牛排，煎一下就行了。我还煮了饭，水煮青菜和拍黄瓜，对付一下，行吗？” 俞戟带着笑意：“这是中西结合饭啊。当然行，不过你能吃凉的吗？别拍黄瓜了。” “也是。”戚戚尴尬地笑笑，以前戚勇君经常给自己拍个黄瓜下酒，她也跟着吃，喜欢酸溜溜的。 “我看冰箱里有鱼，我现在给你炖个豆腐汤。”俞戟弯下腰，在冰箱冷冻层拿出一条鲫鱼。 哇，还会做鱼汤。戚戚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就这个锅，莫姨以前就拿这个炖汤的。”戚戚指了指头顶那个白色的锅。 俞戟伸手打开透明柜门，单手把锅拎了出来。 戚戚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手臂上因为微微用力而有些明显的青筋。 “这锅还挺干净，不过也得洗一洗。”等戚戚回过神来，俞戟已经撸起袖子在水池旁边刷锅了。 “你炖鱼汤要姜片和葱吧？我给你切好了，这么多够吗？”戚戚抬着菜刀，示意俞戟看一眼。 俞戟抬眼：“嗯，够了。你挺懂做菜的。” “想吃好吃的，就得自己学啊。上学时候没有时间做，以后又不能都靠别人。”戚戚振振有词。 说完她又转过头：“你不也都会吗？衣服这些天全是你自己洗的，我一直以为是阿姨给你洗的。你又没比我大多少。” “你几月生的？”俞戟觉得有些好笑。 “八月份。” “那我还真比你大挺多的。我二月份生，比你大一岁半。” 二月份，双鱼座。戚戚稍微算了算。 “所以我不是叫你哥了嘛……”戚戚嘀咕着。 俞戟很受用：“你这么叫是应该的。我怎么算都值得上这一声哥。” 戚戚切着菜，气鼓鼓地盯着他，到底也没说什么。 摆盘上桌，两个人，一菜一汤，还有俞戟的小牛排。 戚戚得意地看着桌上少而鲜美的菜，搓了搓手，转过身去要拿筷子，一头撞上俞戟的胸口。 “嘶——”俞戟举起手中的刀叉和筷子，“头还挺结实。” 戚戚从他手里抽走自己的一双：“嘿嘿，没想到你就在身后。快请坐。” 俞戟慢条斯理地把牛排切成六小块，下巴对着戚戚点了点：“想吃吗？” 戚戚吸了口气，缓慢又坚定地摇头：“不了，我少油少盐呢。” 俞戟也没说什么，起身倒了杯水，用干净筷子夹了块牛排，在杯里涮了涮，送到戚戚碗里：“吃吧。吃点肉，长长胖。” 说完这句，他又夹了一块，大有要都给戚戚的意思。 戚戚捂住碗：“欸，好了好了。你吃吧，我要是真想吃，家里还有呢。哥你搞得跟以前揭不开锅的家庭一样。”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把俞戟代入了家人这个范畴。 俞戟“嗤”笑了声，小虎牙呲了出来：“我也就给你三块，一人三块。公平。” “这么漂出来也挺有味道的，牛肉果然怎么做都好吃！”戚戚也没客气，一口吞下去。 “你果然只爱吃这些精细的东西。要吃工序复杂的味道好的糕点，咸的甜的也要分品种，肉要□□的……” “喂，别的女生不也这样吗？我也不是不吃肥肉，我爱吃回锅肉，切得很薄的那种。” 俞戟没再作声，埋头刨饭。 只配一盘青菜，其实还挺不容易的，好在莫姨明晚就能回来。 两人囫囵吞了饭，多喝了点鱼汤，戚戚十分谄媚地表扬这个汤多么多么鲜美。 午饭对付完了，俞戟刷了碗，戚戚坐在餐桌上划着手机，有偷偷带手机上学的同学还在空间转发说说，她挑了几个好玩的念给俞戟听，念完之后又觉得他可能不会喜欢听这种，讪讪地笑了笑。 俞戟一直埋头刷锅，客气地笑了几声。 等俞戟刷完锅，两人各自回了房间补觉。 到了五点多，算算也是附中放晚饭的时间，戚戚想趁这个时间去学校拿作业，打算问问俞戟晚上吃什么。 点开联系人，发现一个联系上对方的方式也没有。 “他居然也没有一点当哥哥的自觉？”戚戚撅了撅嘴，“早上我好像还拿着手机下楼打电话了，顺手扫个码的事……” 算了，那上楼拍门吧。 “咚咚。” 嗯？他是有心灵感应吗？戚戚为这点偶然而有点小兴奋。 “是吃晚饭吗？”戚戚探头问。 “我晚上要去学校了，上晚自习。你和我去学校那边的一家饭馆吃吧。吃完我上学，你回家。你一个人晚上在家，会害怕吗？” 这嘲笑谁呢！ “我经常一个人在家。”戚戚皱了皱眉，“一起去吧。我正好去拿作业。算了，我也去上晚自习吧。” 俞戟上楼拎了包，单肩挎着在二楼的楼梯口等戚戚。 他住进来之后，还真的没好好打量过二楼。 他双手插进运动裤兜里，斜斜地倚着栏杆，微抬眼皮，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右边最靠里的是间小书房，还能看见架子上摆着一个紫色小熊。 卫生间门没关，洗漱台的木架子上摆了好些女生的护肤品之类的，当然这些俞戟也不懂。 总之，二楼看起来很温馨，小走廊也堆了个可爱的小沙发，上面摆着一只棕色的大耳朵熊。 “我们走吧。”戚戚双肩背着包，轻轻把门带上走到俞戟面前。 好像住了快两个月，还从来没有一起从家里去过学校。 戚戚在等电梯的时候，偷偷看了左手边的俞戟好几眼，努力克制不住往上扬的嘴角。 俞戟右手碰了碰她的：“到了。笑什么呢？” 戚戚跟着进了电梯，马尾辫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晃了晃，闭仄的电梯厢里有她洗发水的橙子味。 俞戟按了楼层，站在她右前方，面沉如水。 楼下的住户也有上电梯的，身宽体胖的，咋咋呼呼地打着电话，戚戚往右避了避，直接退到了俞戟的书包后边。 俞戟的书包是纯黑的，几条酷酷的黑色松紧带耷拉在包面上，戚戚拽起来玩。 俞戟回头看了看她，低垂着眉眼，微微皱着，看起来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带子，长长的睫毛微颤着，薄唇微抿。 他连忙转回头，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心，莫名觉得心口荡起了一层涟漪，化开了温柔的水波。 “哟，今天你们一起去上学啊。”保安厅的大爷摇着椅子，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从大楼出来。 “嗯，爷爷好。”戚戚一跳一跳地给刘爷爷打招呼，瞟了眼保安厅桌上打包好的咸饭，好多肥肉。 “我们一会去吃什么呀？”戚戚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学校西门巷子里的那家煲仔饭，想吃吗？可以自己定菜，我让店家做了份少油少盐的。”俞戟边说边走，戳着手里的手机。 戚戚瞥了眼他在和店家沟通的对话框，俞戟把手机页面送到她眼前：“就这种的，你能吃。” 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了自己的手机，抬起头看他：“加微信吗,哥？” 第17章 毛衣 “噢。对。”俞戟收回手机，调了下页面，转了个方向递回去，二维码规规整整的。 “冥王星？”俞戟轻声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看着戚戚的头像。 戚戚眼睛里像是突然冒出了几点星光：“你知道啊！我特别喜欢它表面的心，像一个胖乎乎的小怪物抱着一颗小心心一样，好萌啊。” 俞戟本来有一堆什么“冥王星之前被剔除大行星”之类的言论，听她只是说“长得萌”之后就都咽了回去，缩回手，点开另一个框，默不作声地要改备注。 网名就叫77，挺好认的，也没必要改。 “你网名好酷。改个备注，就叫‘虞姬’。”戚戚挑眉看他，“哥，你不知道你的名字谐音很好玩吗？” “班上也有人这么叫我。”俞戟好脾气地点点头。 戚戚想想那个画面，觉得年轻男孩们沙雕又顽皮，自己憋着笑，“你不打他们吗？” 俞戟无辜地看着她：“我一般不轻易出手。” 戚戚摸摸下巴，回想之前看到他训练完回家的装扮，也是，他可是练自由搏击的，打人的话，学校里天天埋头写作业，没锻炼机会的学生肯定捞不到好处。 他俩七拐八拐到了学校西门小巷，俞戟轻车熟路地和老板谈起之前定好的餐，让戚戚去找位置坐。 戚戚在店里扫视一圈，这个时间全是学校的学生，三个四个围着坐，几乎没有什么空位，其实也不是没有拼桌的，但是戚戚很显然不擅长找这些拼桌的位置。 她不想让俞戟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社交障碍，鼓起勇气走向一桌貌似也在打量她的人：“你们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看起来应该是高三的。 “没人，你坐吧。这两个位置都没人。”其中一个齐刘海黑框眼镜的女生冷漠地推了推眼镜。 戚戚把书包搁在椅子上，俞戟正好端了食盘过来，她殷切地抬起身要看饭菜的颜值，“我看到了胡萝卜丁。” “喜欢吃？”俞戟把筷子和勺递给她。 戚戚点点头：“拌饭吃，超下饭。” “那边有很多，一会不够再去取。”俞戟把那份看起来很清淡的、加了很多菜的煲仔饭推给戚戚，一碗海带汤也搁在她手边。 旁边两个女生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继续埋头戳着所剩无几的锅巴。 俞戟看对面的人已经开始一口一口挖饭吞饭，看起来吃得还挺香，他也开始按正常步调吃饭。 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看了眼锁屏的消息推送： 【静语：听说你在心美煲仔饭和一个美女学妹共进晚餐？∩_∩】 【静语：是戚戚吧？我看到她们偷拍的照片了。】 俞戟没有回复，只是抬眼看了看这桌两个有点眼熟的女生，应该是高三别的班的，偷拍应该也是她们干的了。 他居然也没有什么澄清的想法。 【静语：我给你澄清了。说是你妹妹。哈哈哈，这姐妹拍得挺不错的，戚戚真漂亮。你要看看吗？】 【静语：[图片]】 俞戟终于点开了屏幕，看到那张像素还算不错的偷拍照，戚戚安静地埋着头吃饭，从侧面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他那个时候正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呢。 想了想，他还是随手转发给了戚戚。 对面没动静。 他点点桌子，对面的人挑眉看他：“干嘛？” “看手机。” 戚戚嘟囔着掏出手机：“不是我说，你们小青年吃饭怎么都喜欢边玩手机边吃饭，习惯多不好。我吃饭都不看手机，两个面对面约饭的人，不面对面聊天，还玩手机，多不礼貌。我吃饭习惯这么好，为什么我还要得胃病……” 俞戟轻笑了声，嘴都咧开了：“以后和你约饭，我也不玩手机。” “哇，这是什么啊？和你吃顿饭还要享受偷拍待遇。虽然我知道我们学校这种情况很常见，有事没事的就掏个手机出来拍，我也要进群！”戚戚转头，原来坐的那两个学姐已经吃完跑了。 俞戟喝了口汤，淡淡地道：“我没有那个群，高三八卦大群，你要披什么马甲进去？” “那算了。你们还有半年多就跑路了，我得去问问高二有没有八卦群。”戚戚撇撇嘴，把图片点了收藏，好歹也算是第一次同框合影。 “给。”戚戚伸出手心，两枚柠檬薄荷糖。 俞戟拿了其中一颗，甜的，辣的。 戚戚嘎嘣嘎嘣嚼得很响，俞戟觉得周身都是柠檬的酸甜味。 “晚上晚自习结束，你在我们楼下等我五分钟，我尽量一下课就出来。”俞戟偏头看她。 这是要晚上也一起回家咯？ “那林静语，一起吗？我不想当电灯泡啊。”戚戚皱了皱眉头。 俞戟顿了顿，低声说：“她家长最近都开车接她，不和我们一起。” “那还行。那就左边那个楼梯口吧。我先进班了。拜拜。” 高二的教学楼离西门近，戚戚很快就蹿进了吃完晚饭回来投身学习大业的人群里。 俞戟在原地看了二十多秒，回想起来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迈开长腿转身往自己教室走。 这一天度得比先前的两个月的任一天都多姿多彩。 到了班，戚戚从后门静悄悄地回座位，顺手拍了把同桌的肩膀。 李明一肩膀耸了耸，明显被吓到了：“呦，来啦？跷了一天课，爽吗？” “爽什么啊，半夜胃烧得我在地上打滚，挂了几个小时水。最近本宫是吃不了山珍海味了。” “平时也没见你吃什么山珍海味。欸，今天刘立可教了一道前天卷子上那道你死活算不出来的题，你要不想赔着笑脸去他办公室闻他那一桌烟灰缸味，就得卑躬屈膝向我讨教了啊。我这步骤记得整整齐齐的呢，还拿了你桌上那几根颜色不明的笔。”李明一得意地翘着腿，一脸讨打样。 戚戚偏头看他，勾起一个可以算是邪魅的笑容：“不教我我就把你藏在地下车库角落里那个篮球扔了。” “好嘞。给给给。”李明一抽出桌上那个画得花花绿绿的卷子，“看不懂就问朕。这字，超漂亮der” 戚戚看看那几个大大的连笔草书，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大工整。 “唉。” “戚戚，来啦？”江舒正好过来查看晚自习上课情况，看见戚戚坐在座位上，她走到李明一旁边，“到我办公室来下吧，带上昨天做的阅读理解。” 戚戚连忙应下，从书包里找昨天的卷子，跨出座位前不忘对李明一唉声叹气：“不用去闻烟味，要去语文组闻马建军的jio臭了。” 李明一哈哈大笑，低声说：“去吧，今天不下雨，马建军可能不会脱鞋。” 江舒让戚戚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清了清桌面上的教案，把戚戚的卷子摊开—— 上面是认认真真的一笔一划，分析有理，原文也有自己的思考在题目旁边。 “戚戚，你的情况我也了解。月考，你的语文分数是我们班第一，我具体看了你的卷子，你的阅读理解和作文是高分项。这道大题全年级很少有总分到15的。”江舒拿着红笔在卷子上圈着，温和地给戚戚分析，“高二也是个关键阶段，我希望你不要被一些不应该在这个阶段发生的事情分了心，另外，身体也很关键，一定要注意饮食，我一再强调让你们少去学校西门吃饭，不是和你们开玩笑的。再者说，身体倒下了，学习也不可能没有影响。知道吗？你是个好苗子，学文科很有潜力，不是说文科就没有好出路，老师很看重你。” 戚戚认真地盯着江舒手上翩飞的红笔，在自己卷子上飞快地批改着，江舒话语里其实有很多重点，她微微点头，表情严肃。 等江舒把卷子给她批改完，戚戚向她请了明后两天去医院打点滴的假条，出了办公室到了走廊，戚戚偷偷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字： 【高三八卦大群绝对有老师披马甲进群！】 晚自习刚下课，俞戟拎起早就收好的书包，谁也没顾上说话，逮着楼梯就往下冲—— 高二下课要早个五六分钟。 “哥～” 等他跑到西边楼梯口，戚戚正抱着书包，坐在楼梯上拍蚊子。 “什么呀？”戚戚接住他抛过来的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柠檬味的软糖。 “欸，这个小卖部没有货啊，你从哪里买的。” “之前朋友带的，我抽屉里放了点，你喜欢吃都给你啊。我还有别的味道，你是只喜欢柠檬味？”俞戟跟上几步，和她站到一级台阶上。 过了几分钟，其他高三生也陆陆续续出了教室，俞戟走下台阶，示意她跟上。 “我刚拍了蚊子，手好脏。你能帮我拆一下吗？”戚戚满怀期待地对着他。 俞戟抬眼看看她，随即反手抓过糖，几下撕开包装，手也没碰上糖粒，隔着糖纸递到她嘴边。 后边两三米，林静语拿着俞戟没来得及取的回家之后补做的物理题，定定地站在原处。 有什么会比偷拍镜头更加真实的记录仪？ 就是你用眼睛看到的样子。 第18章 稻香 “俞戟！” 两人齐刷刷回过头—— “刚老师补发了一张卷子，在你出门之后。给。”林静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不出起伏，“戚戚，听俞戟说你胃病，要注意啊。” “嗯，谢谢学姐。”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于是自然而然地，三个人一起去学校门口，俞戟走在中间，左右两边看起来都是挺好看的女生，一路上不少人侧头。 “唉。”俞戟长得高，视野也宽阔，谁转身谁侧目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低声叹了口气，对着林静语，“我和戚戚先走吧。” 说完他就压着戚戚的后颈往前推着，赶着她快走了几步。 “静语。”林静语的几个闺蜜早就看见前面诡异的三人组合，看见男主走了，赶紧凑上来八卦，“俞戟和谁一起呢？今天群里传他和妹子吃饭，就是那个妹子吧？” 林静语咧了个笑容：“俞戟妹妹，高二的。” “亲生的啊？以前没听说过啊，长挺好看的还。”几个女生凑着就爱谈论别人的长相、身材和穿着打扮。 “不是亲生的，俞戟妈妈算是她继母，家有儿女你们都看过吧！学妹挺好看的，你们审美还不错哦。”林静语拉上其中一个女生的胳膊，也凑上去说说笑笑。 不过这其中倒是有几分酸涩。 “晚上你说什么群里有老师？”俞戟一直推着戚戚出了校门，到了人少的大马路上才稍微松了搁在她肩膀上的手。 “我晚上被班主任拉去办公室喝茶，她跟我说让我少去西门巷子吃饭，还让我不要……”那种事就不用说了吧，老师明显指的是早恋，戚戚顿了顿。 俞戟低头看她：“不要什么？” 戚戚咬了咬下唇：“不要乱吃东西！” “行吧，高三老师混进去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你晚上吃了西门巷子，胃疼么？”俞戟低笑了声，他和戚戚说话就总是忍不住想笑，邪了门了。 戚戚挑眉看他：“西门巷子里除了十几个流动摊点，这些有门面的还是挺干净的好吧？我是不怎么常吃，我看老哥你很熟悉啊。你吃了快三年不也一点没事。” 俞戟点点头：“心美煲仔饭一直用料挺干净的，以后你想吃也可以去，其他流动摊点我就不知道了。我晚上也只想吃点饭，不然学习这么累，很容易饿的。” “那晚上陈阿姨做夜宵的时候，我也没见你下楼吃过啊。”戚戚又想剥糖吃，摸了摸兜。 俞戟接过戚戚试探着伸过来的糖，隔着纸撕开递过去：“我妈做得夜宵都是甜的，我不是很喜欢吃，你不是次次都吃吗？” 这倒是，热牛奶甜糕三明治小布丁，陈阿姨做得夜宵很合戚戚的口味，倒是不大像男生吃的。 “你妈妈做糕点一绝！我小时候还想做蛋糕师傅呢。”戚戚想到这，觉得她应该要夸一夸别人的妈妈。 手上沾了点糖纸化开的糖水，他捻着手指画圈玩，随口说了句：“你以后和她学呗，她有一本很厚的糕点烹饪书，我上小学那会儿她还上了好多烹饪课，会的还挺多 。” 戚戚偏头看他，视线跟着落在他手指上：“你沾上糖了？” 下一秒，戚戚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半张纸都摸不到，于是她想当然的把自己的左爪子攀了上去，“我手上出了汗可以帮你迅速化掉！” 随即她又沮丧地说：“啊～忘了，我的手刚刚被蚊子当了几分钟的棺材。” 俞戟已经被她的行为雷到瞳孔放大，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对方的手已经收回去了。 他僵直了手指又握成拳，被捏过的两根手指甚至都忘记了那几秒的触感，可是他却觉得十指连心，连带着那一块都被抓得紧紧的。 “欸？家里有灯！”戚戚出了电梯，搂着包就往家门撞过去，“莫姨！” “回来啦？”一个头发有些灰白，只低低地在发尾绾着髻，穿着干净大方整洁，年龄大概六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往桌上摆着看起来很清爽的拌面，旁边还有洗好的水果。 “这是那个哥哥？”莫姨慢慢直起身，抬头笑着看面前的年轻男孩。 “您好。我叫俞戟。”要和这位莫姨解释下“戟”的写法吗？ “哦。小俞啊。”看来莫姨习惯叫小俞，不叫小戟。 戚戚歪头看他思索的神情，碰碰他手肘：“想什么呢？吃吗？今天是咸的。” 没等他回答，戚戚把包扔在座位上，自己就拉了椅子坐下了，还不忘把旁边那把也拉开，示意俞戟坐。 “番茄意面。今天这个番茄酱不多不少正正好！”戚戚叉起一大口，正要往嘴里送，想了想，又都挑到旁边那盆里。 俞戟疑惑地看她：“你吃不下？” 戚戚小声说：“太多了。我晚上不能吃太多。便宜你了。” 她往外又撇了几叉子，等自己盆里只剩下薄薄一层，心满意足地开动起来。 俞戟也有耐心地慢慢等她送完“礼”，也开始享用他为数不多的夜宵。 “莫姨，你是回去帮看小孙子了吗？” 戚戚四五岁开始就一直被莫姨带着，一贯对她充满依赖和信任。 莫姨家里的情况她也知道，儿子做生意一开始一直不大景气，近些年有了起色讨了老婆，生了个儿子，也就是莫姨的小孙子，查出来却有点心智方面的问题，不爱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话，不吵不闹。 看管起来其实不难，但是总对着一个和正常人不大一样的孩子，也不能带出去和同龄人一起玩，大人也很糟心。偶尔生意忙起来，莫姨也会被喊回去帮忙看顾孩子。 主要这几年戚戚也快成年了，算是能照料自己，家里除了做饭洗衣服打扫，活也不重，戚勇君听了戚戚的，也没再找别的家政阿姨，让莫姨有空就干活，没空就放假。 戚戚长这么大，见惯了分离，也最怕分离。 把莫姨留下的决定让她感激地在戚勇君面前装乖装了一个多月，甚至还自己下厨给戚勇君做了下酒菜。 “是啊。东东刚过13岁生日，都是上初中的年龄了，只在家看书自学，不爱说话。他爸他妈都没得法子，我这个老太婆本来就是和他们小男娃娃没得话说，可是他也不去和同年级的孩子玩哦，看起来才七八岁，身高也不长，瘦得和小姑娘一样。哎呦喂，可怜娃。”莫姨说起东东，就忍不住要落泪。 戚戚放下叉子：“您以后要去看他，可以把他带到家里来的，一楼还有空房间，我那些书您也都给他看嘛，他喜欢看书的话，多看看也好。以后慢慢来，年纪还小。” 戚戚也见过东东，看起来白白净净，脸很小，特别乖巧，小时候也被莫姨带着到家里来过。她想莫姨这回回去没带他过来，可能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女主人，带自己孙子过来，万一女主人有意见，莫姨也不想让戚勇君难做，就直接请假了。 “唉，好。你们小孩子嗷，一起玩，有个伴。好。”莫姨转身抹了抹眼睛，又到厨房去了。 俞戟从对话里听的差不多，也默不作声，低头挖面。 和戚戚一起上楼的时候，倒是问了几句：“莫姨的孙子13岁了吗？属于天生智力问题？” 戚戚瞥了眼还在厨房收拾碗筷的莫姨，和他低声说：“不是，东东聪明着呢，属于一种小儿自闭症吧。” 俞戟露出了然的表情：“都13岁了，这病算大龄了。那孩子看起来怎么样？面部抽搐吗？” 戚戚眼看着都快到三楼了，想了想还是继续往上爬：“没有面部抽搐症状，是个很漂亮的小男生，就是没什么表情，看人都冷冰冰的。” 俞戟跟着也到了三楼，看着戚戚去阁楼的小□□下边站了会：“你看什么呢？” “检查我留在阁楼的宝贝有没有被你私自运走。”戚戚狡黠地笑了笑，指了指头顶的阁楼。 俞戟按了走廊边上的小灯，往她身边走了两步：“第一天住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到这里来捧了一个大箱子，这里藏了你多少好东西？上去一起对簿公堂？” “行啊。”戚戚扔下书包，拖鞋一甩，就要往□□上爬。 俞戟帮她按了按看起来还挺牢靠的□□，等她爬上去自己也跟着三两步蹿上去。 “你住这儿之后来过吗？”戚戚随意地在一个矮柜旁边盘腿坐下，抬眼看他。 “没。我都不知道这边灯在哪。”俞戟弯下腰，这边门挺矮的，阁楼顶还是三角形的，站着就有种压迫感。 戚戚笑了笑，抬手不知道摸了墙上哪一块，整个阁楼就被暖洋洋的橙红色光罩住了，戚戚的黑发也披上了橙色的光，暖融融的，眼睛笑成了弯月：“在这！” 俞戟靠在她旁边坐下：“这里还有个小床，你小时候睡这？” “嗯。家里没人的时候我就住在这里，觉得离天近一点，安全。特别是下雨天，雨声就在你耳朵边。你看见那个窗，很特别吧？戚婉说这就跟宫殿一样，住在阁楼的被锁住的公主……咳咳，当然我没有说我是公主的意思，反正就是这个阁楼，方方面面都很好。” “那我住三楼这阵子都没见你上来待过啊。是不是我打扰了你的体验感？我还有点惭愧呢。”俞戟往后靠了点，头搁在矮柜上还正好。 戚戚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是。以前我经常来，你住进来之后我是不怎么来了。也不是说讨厌你，只是觉得你也应该很难融入我家，有一层独立的居住环境能稍微喘口气，我要是什么也不说，天天往你这边阁楼钻，你肯定觉得不舒服，还不好意思说我。” “想得这么周全。那谢谢你为我考虑啊。”俞戟顿了顿，闭上眼，又加了句，“以后你想来就来，这本来就是你的地盘。你要是愿意，也分我一点呗。” 戚戚侧头看他，俞戟伸着胳膊，仰着头倒在矮柜上，额发覆住半边眉眼，刀锋线条一样的下颌骨，薄唇微抿，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都刻进了她的视线里。 原来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也会这么慷慨，她欣慰地笑了。 第19章 大雁 戚戚昨晚在阁楼算是畅快地和俞戟聊了个天，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就醒了，想到今天还要去医院把点滴打完，她撑起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胃：“还真是娇气。晚上多吃点东西都不行。” “莫姨早。”戚戚揉着眼睛下了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小面包和小米粥，一些小菜。 莫姨看戚戚拎着包：“你今天不是还要去挂水吗？” 戚戚拿起筷子：“对，不过现在去太早了。我先去学校，一会课间操就请假去医院，加上中午吃饭的时间，差不多。” “我去陪你吧。”莫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莫姨一般在早饭之后得收拾家里，洗衣服拖地擦桌子，家里没人要吃饭的话，她就随便买点菜，给自己做顿饭吃，今天家里也没人，戚戚和俞戟都是在学校吃，她也会闲一点。 不过戚戚想着医院这种病菌多的场所，老人家没事还是少去吧。 “不用了，莫姨。我昨天在那挂过一次，有经验的，那里位置还少，您不用陪我。在家歇着吧，回家照顾小孩也挺累的，正好我老爹不在家，您看看电视，怎么舒服怎么来。”戚戚晃着拖鞋，慢悠悠地吃着一个甜味包子。 俞戟也拎着包下来，拉开对面的椅子：“去医院吗？我陪你。” 还没等戚戚开口表达拒意，俞戟就添了一句：“我最近脚踝有点疼，估计上个礼拜打拳的时候扭到了，顺便去看看。” 上个礼拜伤的，这都过去七八天了，您还真是能忍啊。 既然是要去医院看猪脚，戚戚也没有让他别去的理由，尽管她敏感地觉得俞戟就是想找个正当理由陪她这个看起来没有生活经验的妹妹去医院。 李明一接过戚戚递来的爱心热狗：“谢啦。记得点红包。” 戚戚拉开座位一屁股坐下：“你这起这么早，早饭在学校随便让我买点对付，这是要作什么大事儿啊？” “我妈最近不是感冒了，我就想让她别给我做饭早点休息，但我自己又不会煮粥之类的，就对她说我出门买着吃。但是骑车拎着个早饭多不酷啊，就劳烦你这个天天健康步行的帮带咯。”李明一啊呜吞了几口，又说，“之前那阵你不是要跟我骑车的？骑了没两天你又说上学一身汗累死，不如走路呢。太懒了吧戚戚？就你这样，能不生病吗？让你多拐点路买早饭真是我用心良苦。” 戚戚叹了口气：“我也想骑车啊，作业太多了，晚上越睡越晚，我恨不得天天坐我爸顺风车，还能车上眯会，他老不在，我只好走路眯会。骑车开小差多危险。其实你的早饭也不用绕多远路，我们家门口有个小车，晚上订好，店家一大早拎了就行。哈哈。” 李明一一副受伤的表情：“我吃的竟然是隔夜的热狗吗？” “哪隔夜了，三四点钟店家爬起来做的呢。她朋友圈都是她忙碌的日程，放心！不过你一大早就要吃热狗，胃口真好。”戚戚想了想，又摸了摸自己的胃。 “从小锻炼出来的，就得什么都试着吃。你今天还去挂水？”李明一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又不用去做课间操了，真好，我在最后一排，班上没几个人好好做操，显得我怪里怪气。” 是啊，又不用做课间操，还落了三四两节的数学课呢，戚戚没好气地瞟他一眼，身在健康不知健康福。 课间操时候，班级里的人手挽着手，肩搭着肩笑嘻嘻地去操场上准备列队进场，戚戚从书包里取了假条，跨过走廊去找那个要看猪脚的人。 高三和高二教学楼的气质都不一样，高二还有点小孩闯祸的多彩感，高三则是肃穆的纯色，连带着班级与班级之间都有些疏离。戚戚一路走过去，高二生谈着明星和小说，偶尔交流老师出题和作业的变态，一直走到高三教学楼，连交谈的声音都少了许多，混吃等死的几个老油条被教导主任拎着骂，这还算有生气的。 戚戚有些奇怪俞戟还没下楼，楼梯旁边只有她一个人站着被围观，索性上了楼去他班里看看情况。 “高三15班。”戚戚两三步一个台阶，好不容易跨到五楼，这个最高处的尖子班，远远地就看见俞戟靠着栏杆，低着头在听一个比他矮了半头的戴黑色眼镜的男生讲话，那男生有点胖，脸上看不出表情，反正就是很烦恼的样子。 “在当知心大哥哥吗？”戚戚站在远处，冒出了这个想法。 俞戟想着和班主任请了假，和自己惯常一起去操场的陈博明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医院。 陈博明跟着出来，跟他讲了一堆最近的烦心事。 俞戟其实不算有耐心，有限的耐心他都花在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上，但是对朋友他一贯是比较温柔有礼。所以他默默地把戚戚先放在脑后，听陈博明诉苦。 无非是爸妈对他期望太大，他觉得自己太笨，老师讲的题一两遍完全听不懂，都快高三下了，模考依然看不到进步，和身边一直往前蹿排名的人比起来，他觉得烦躁又无奈。 俞戟好言好语地劝慰着，又在想戚戚这时间不会不等他自己去了医院吧？ “老刘其实说的也挺对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就赶紧想好出路，不然到了高考也只是给人当分母。”陈博明还在长吁短叹，突然拽了拽俞戟的胳膊，“那是你的新妹妹吧？在走廊边上呢。” 俞戟和戚戚吃饭的照片在八卦群里传开之后，几个关系好的都起哄叫“新妹妹”，还羡慕俞戟快18岁还能领到个好看的妹妹，和自己还在一个学校，简直好运到爆，据说这个妹妹还很听话，也没什么大矛盾。几个兄弟都很好奇他平时怎么和妹妹相处，时不时和俞戟走在路上就会打量周围有没有这个妹妹出没。 俞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己的新妹妹一只手勾着假条，安静地站在走廊尽头，好像因为热，空的那只手还在小幅度地扇风。 “嗯。我和她一起去医院。中午过来，你下课再和我说吧，快去操场跑会儿，把烦恼跑没。”俞戟拍了拍陈博明的脑袋，道了别。 戚戚远远就看见俞戟安抚似的拍了拍那个胖胖男生的脑袋，惊奇她的爱自由搏击酷哥哄起男生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她其实对有的男生总喜欢动手动脚的举动觉得很厌恶，总是对班里长得好看的女生油腻地捏脸摸头，自以为把韩剧里的摸头杀贯彻得淋漓尽致，殊不知那些个看似暧昧的动作在旁人看得穿一切的眼中多么俗不可耐。 但是俞戟做起这些动作，干净利落如秋风，凉爽又不留恋，刨去其本身，内里只是温暖的善意。 所以才会在凌晨背自己去医院，愿意分出不想被打扰的阁楼，找理由陪自己挂水，在父母出差之后炖鱼汤，陪她回家，连遇到民宿老板的晚上，也是他一路跟着帮了她…… “想什么呢？走了。”俞戟抬起自己手里的假条在她眼皮下边晃了晃。 谁如果对自己好，就一定要想着回报，戚戚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大人的感情怎么变，她都要记得回报这份善意。 “我在想你们高三的假条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我们高二的时候假条也是粉红色的。”俞戟拿起手里粉色纸条看了看，又瞟了眼戚戚手里的，“这都是年级主任自己印的，嘿，我们年级主任一贯少女心。” 戚戚抽走他手里的，仔细比对之后还给他：“听起来你经常拿假条的样子。” “嗯，我不是什么好学生。” 俞戟似笑非笑地说。 戚戚挑了挑眉，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我没见过理科尖子班有什么坏学生的，全校智商最高的人都在里边了。” “尖子班每天20%的人都会请假，有的因为焦虑，有的因为身体，等考试了照常把我们这些80%打得落花流水。”俞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虎牙又从唇缝跳了出来。 戚戚总是被他偶尔开的江湖气息的笑话发散思维到别的地方去，比如这个“落花流水”，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还珠格格里面的小燕子，气势汹汹要干掉几个小毛贼的时候。 她把手握成拳掩住嘴，假装压住了自己的笑意：“你自由搏击那么厉害，没人能掰得到你。” “你见过我打拳？”俞戟侧头，思索的表情透露了他的慌张，“我在我们拳击班，算是最菜的了。” 戚戚想了想，安慰他道：“没见过，以后有机会去看看。你菜归你菜，我来把你带。” “行啊，带带我。你练过吗？我听你爸说小时候让你练跆拳道的。”俞戟顺着她的话说，一点也没有被说菜的恼怒。 两人刚出了校门，学校的安保用他锐利的眼神把两张假条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每个字都在眼里过滤几遍，甚至拿出了以前的假条样本对比字迹，才挥挥手让他们从开着的小门里出去。 刚出校门就吹过一阵秋风，戚戚抬起头，一群要过境的大雁摆成人字形在天空飞过，她这才发现今天的天格外的蓝。 第20章 细雨 “还是工作日挂水好啊，人少座位多。”戚戚仰着头看医院注射室白花花的天花板，周围熙熙攘攘隔着座位坐着病怏怏的老人家和中青年。 俞戟看了她扎着针的手好好摆着，之后又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挂水也轮不着你看日子，不能往好点盼着自己吗？经常生病吧？” 戚戚没有否认：“嗯，常客。” 说完她稍微挪了挪自己的左腿，和右腿一起往右边缩—— 医院输液室类似于小躺椅，座位之间就一个扶手隔着，这也和她哥挨得太近了，膝盖碰膝盖，她还是下意识地想稍微保持距离。 俞戟似乎没发现她的举动，问道：“你这两个小时准备靠什么打发过去？” 戚戚歪头看他：“睡觉吧。困。” 俞戟捏了捏自己手里昨天缓存好几部悬疑片和搞笑动漫的手机，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那你睡吧，待会换瓶我帮你叫护士来。” 他默了会，又说：“要靠吗？” 戚戚歪着头，格外坚决：“不用！” 说完她就蹭到躺椅边缘，合眼假寐。 俞戟有些不知所措，他其实只是单纯地想让戚戚睡得舒服一点，怎么她似乎十分抗拒。之前几次也是，在洗衣房也是避开他，坐车也都离他贼远，俞戟皱了皱眉，盯着戚戚的睡颜思索了半分钟，才缓慢地转回去盯着自己的屏幕—— 他点开了戚戚的头像，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偶尔一两张追番的截图，配上激动的小表情，还有分享的几首英文歌，自拍都少有，和戚婉有几张合照。 摸透这个妹妹的兴趣其实也不难，只是了解一个人的兴趣很容易，旁敲侧击，直接问本人都能获得意料之中或者想象之外的答案。 可是一个人看似火热的内心往往包着的都是不易被探测到的坚冰，它就在那里，你却看不见本质。 “你带了手机吗？”戚戚觉得刚刚拒绝得太干脆，似乎有些伤人，所以又试探着靠过来，打算缓和一下气氛，毕竟她觉得俞戟也是特意“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才来医院陪她的。 俞戟抬眼看她，举着手里的手机，似乎在说“你眼瞎吗？” 戚戚咽了咽唾沫，欲言又止：“我想看熊出没。” “……” 也不能怪戚戚比较不成熟，只是她觉得当下的情况，看这种全家皆宜的动画比较适合和她还不太熟的俞戟。 要是提出想看什么少女恋爱漫或者欧美电影，免不了能出现一点让她面红耳赤的情节，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儿好。 熊大熊二一起吵吵嚷嚷，大家一起乐呵一下，总归能让人心情好点。 所以俞戟沉默着给她点开视频app，点开动画频道和她在线看了两个小时。 其中戚戚还非常贴心地问了他五次：“手机要不要充电。” 最后水挂完了，手机也只剩下5%的电，但是俞戟却觉得心情100%的好。 等戚戚按着手上贴好的止血条出了医院门，满眼狡黠地问俞戟：“哥，你的脚不看了吗？” 俞戟这才不自然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扯着她去挂了号。 “骨科……全国一流门诊……” 等戚戚无聊地研究起宣传板上的小论文，俞戟已经脚步轻松地提着一袋药出来了。 “这是膏药吗？”戚戚指了指他的药。 俞戟提起一点给她看：“对。跌打损伤。贴着挺管用的。你要是哪疼也可以问我要，我有很多。” 不了吧？戚戚皱了皱眉，她最怕身上磕着碰着了。 “走吧，我看外面好像下雨了。” 俞戟和戚戚站在医院大楼外，头顶的玻璃还能稍微挡点雨，不过再迈两步就得埋入这场淅沥沥的秋雨里了。 “我打个车。”俞戟从兜里摸出手机，电量已经掉到2%了。 很显然戚戚今天没带手机，她非常识趣地提出和俞戟到门口直接拦车。 “行吧，那你稍微挨着我点。”不然雨淋多了，他这个娇妹妹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毛病。 戚戚虽然很不愿意和他有亲密的非必要肢体接触，不过还是顺从地贴着他小跑到医院门口的出租车聚集地，价也没谈就直接上了车。 俞戟这回没坐前座，跟在戚戚身后坐了后排。 “淋到了吗？”他的额发有些湿，变成一绺一绺的，他就随便捋到了一边，眉眼更为清晰，简直可以用英俊逼人来概括。 出租车没有戚勇君的车宽敞，所以俞戟这个大高个终于和戚戚肩膀挤肩膀，膝盖怼膝盖。 戚戚甚至觉得他头发上的雨珠都落到了她手臂上，又痒又麻。 “没淋到。都淋你身上了。”戚戚抓了抓自己的衣袖，也把额发稍微理了理。 俞戟偏头看她，顿了顿才说：“你穿的毛衣很吸雨的，都湿透了。回家换身衣服吃个饭再去学校。这假条可以抵半天，来得及。师傅，帮忙开去江东玫瑰园。开到小区里面，谢谢。” 行吧，安排得明明白白。 雨天的出租车厢空气很难流通，戚戚呼吸到的全是俞戟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她抬起左手，把佛珠放在鼻尖，想让檀香冲淡那味道。 不知道雨水是能加浓香味还是怎么的，俞戟的存在感在她周身愈发强烈，她很有开窗或者开门逃离的冲动，最后都被她按捺在汗湿的手心里。 “哎呦，你们两个娃，不看看天气预报的哦，这么大的雨。就淋着回来啦？戚戚还病着呢，赶紧去冲个热水澡，我给你把粥热上。俞戟也喝点热的好吧？”莫姨看着门口两个落汤的娃，心里格外着急。 戚戚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也为了尽快恢复正常心跳，不让人看出她脸上的莫名潮红，飞快地拿了衣服就去二楼浴室冲澡。 等她捧着换好的衣服出浴室，才发现一个有些局促的身影。 “嗯……莫姨说她早上忘了开三楼的热水器，只有二楼有热水，让我等你洗完赶紧洗。”俞戟简短地解释了下。 所以一直等她到现在？戚戚觉得不能这样着凉，赶紧把他让进门。 并且好心地指点了她储存的洗浴用品，从她瞭过来人只带了简单的换洗衣物之后。 其实她一贯不喜欢和人共用浴室这种私密地方，不过想到这人刚刚护着她少淋雨，以及这些天对她还算关照的行为，她毫不犹豫地就让出了自己圈的领地，甚至还举起了欢迎光临的大旗。 这些其实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正常行为以内，但她自然而然地归为“感谢大哥应该的”这个范围。 但是显然比她大一岁、对世界有自己另一套见解的闷骚型哥哥俞戟想得要比她多一点—— 他最近都没再见过戚戚脸上那种偶尔讥讽的表情，对他似乎带着十分真诚地示好，离开大人眼皮子底下的管束，这个妹妹要自我自在地多，甚至有了她本来就是这么潇洒自如的错觉，如果忽略那些刻意远离他的举动的话。 戚戚坐在房间里拿风筒吹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回忆自己个人浴室有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衣服都捧出来了，应该没有落在里面的。 沐浴球也洗干净了…… 沐浴液洗头膏之类的也没有什么特殊气味…… 不是什么魅惑女人香啊…… 呼，还行。 多年洁癖让她对自己的浴室还是充满信心的。 然而俞戟站在不大不小的浴缸里，却get了许多知识点。 花香味的沐浴液几乎没怎么动过，橙子味的柠檬味的却用了大半。 洗发惯用顺滑的，而不是干爽型。 发膜和护发素用了很多，看来很爱保养头发。 沐浴球洗的干干净净，正正方方地挂在头顶。 按压式喷头都对着一个方向，戚戚真的很严谨。 俞戟选了他一直都能闻见的橙子味，在手心里慢慢搓开，直到冒出大量泡沫，在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下，泡沫甚至有了七彩的一块光线。 俞戟慢慢闭上眼，仰着脖颈，任水流冲过他短而齐整的头发，打湿他英俊的眉眼，薄唇紧紧地抿着，许久他才慢慢吐出一口气，喉结顺着滑动。 原来橙子味这么甜，这么腻，为什么戚戚身上清淡地刚好。 “我下午也不想去上学了，这次真让李明一给我把作业送家来。”戚戚洗完澡打了两个喷嚏，觉得身上闷闷的，外面雨势也更大了，学也不想去了。 正好江舒发了短信问她从医院回来是不是淋雨了，家长出差她要注意身体之类的，她就顺势又多请了一天假，明天直接挂完水再去上课。 给班主任留下病秧子的印象就留吧，病来如山倒，就让她暖和地在家宅着吧。 俞戟擦着头发，慢吞吞地从楼梯上下来坐到她旁边，恰好听她说这些丧气话，他挑眉看她，“下午也不去了？” 戚戚伏在桌上点点头：“不舒服，不去了。” 俞戟几乎无意识地就抬起手背试了她额头的温度：“你是不是……发烧了？” “？？？”戚戚几乎是跳脚站起来的，“我没发烧，刚洗完澡比较热而已。我没那么娇气。待会吃了胃药睡会就行了。又胃疼又发烧，我得是多倒霉。你看我生龙活虎的，哪里像发烧。” “好了好了。没发烧才好呢，没人盼你发烧。”莫姨端着戚戚最近的专用粥碗出了厨房，“赶紧喝了去躺着，你这胃病好不容易养着有了起色，回来你爸又得说你。” 戚戚嘟着嘴，端起那盆粥，慢慢坐下开始挖。 “小俞，你也喝点粥。我煮了一大盆呢，戚戚那碗没味儿，我给你的放了点虾仁和鱼片。”莫姨又端来一碗看起来格外丰盛的。 俞戟接过，趁莫姨转身，挑了几块虾仁迅速地丢到戚戚碗里。 戚戚小声：“莫姨说我不能吃。” 其实是她不爱吃虾。 “就两个，没关系。” 好像还挺好吃的。 第21章 昼短 戚戚几口把粥塞进去就想跑上楼睡觉，打完点滴总是觉得很困。 俞戟眼疾手快抓住她，像是在思考什么：“晚上我给你把作业拎回来，别找你那同学了，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 “那正好，我座位在12班最左边靠窗最后一个。别人要是问你是谁，你记得说是亲戚啊。”戚戚补充了一句，她还记得江舒找她去办公室喝茶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暗示。 俞戟有点诧异，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点点头：“12班？” 合着你是一点也不知道你这仨月的新妹妹班级号…… 戚戚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摆摆手爬上了楼。 “中午喝粥有点难饱啊，你怎么不吃饭呢？别不好意思说啊小俞。”莫姨等戚戚上了楼，才问起俞戟。 俞戟朝她笑了笑：“不麻烦了莫姨，我就吃这么一顿，额外给我煮饭没必要。” 莫姨慈爱地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戚戚小时候一个人在家，自己跟自己玩，我们这些老人哪能陪她玩什么，她也不和别个交朋友，和我外孙一个脾气，看着可怜噢。我那时候就希望她有个兄弟姐妹，唉，她妈妈也是……不提了，等她都长这么大了，才盼来一个你，在家里你别见外，戚戚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把你当哥哥看。你别看她不怎么黏人，也不会讨喜说场面话，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什么都清楚。” 俞戟暗暗消化这段话，准备回点什么的时候，莫姨又缓缓道：“小俞，我知道融入别人家里不容易，你马上也高考可以有自己的发展。在这里你想吃什么就说，千万别客气，戚戚他爸说实在的，人也是个好人，也和戚戚好好交个朋友，你们年龄相差不大，还在一个学校，还是挺有缘分的。” 俞戟这才抬眼对莫姨宽慰道：“我知道的，莫姨。以后我想吃什么就告诉您。您知道戚戚的妈妈怎么回事吗？” 俞戟从来没听过戚戚的妈妈的事情，好像在家里也完全没有这个女人存在的痕迹一样。 莫姨想了想，还抬头看了看二楼，才小声地说：“早就到国外定居了，嫁给别人咯。戚戚已经五六岁的时候，看见别人有妈妈，回来也哭着喊着要妈妈，勇君狠不下心，就给戚戚电话，那个女人接起电话来冷冰冰的，好久才知道戚戚是谁，还让戚戚学会独立，不要总是想着自己妈妈，让她去找新的妈妈。电话里还有别的小孩的声音。作孽噢，怎么说得出让自己小孩找新妈妈这种话的？也不知道她妈妈怎么能这么狠心。” “从那以后，戚戚就再也没吵过要妈妈。反正我看着，是更孤僻了。外人看着是懂事了，我们这些看着她长大的，都知道她是怎么了。”莫姨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叹了气。 俞戟心下了然，戚戚的懂事和妥协不是因为接受能力强，而是对情感关系刻意保持不在乎的态度，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也是她心中不自信人与人之间情感联结的表现。 可是他只能算是借住在这家里的人，高考结束他就去上大学，以后工作也会出去住，也算是大半成年人，肯定没有一起长大的那种黏糊劲，就这么待个半年，以后聚会都不一定有共同语言。 如果他妈妈早点认识戚勇君，说不定还能多培养点兄妹感情，他也很乐意照顾人。 答应和林静语在一起，也是因为看见林静语的患得患失，他觉得不应该让她失望，应该好好照顾她。 “我是不是有点圣母心？”俞戟在心里暗骂自己。 但是对戚戚和林静语，他却好像有两种不同的情感表现。想到林静语，是不忍心和接受。 对戚戚，似乎是一种心疼和忍不住想靠近，想给她更多，好想也不用管对方要不要，只要自己可以给的，他都愿意。 他觉得自己很荒唐。 吃完晚饭之后，俞戟让朋友先回教室，接着他就拐去了高二教学楼，找到了12班。 戚戚坐的是后排，从后门进不会被很多人看见。 同桌竟然是一个男生？ 俞戟拉开座位，在戚戚的桌上扒拉着作业。 “欸？”李明一刚刚就觉得视线里有个高大的身影从后门进来，不过他也没多想，转眼那个黑影就迈到了自己旁边，还在扒拉自己同桌的宝贝作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拿手掌往旁边一拍。 “是你啊，你给她带作业？” 李明一用的是“她”，没有呼大名，这种熟谂让俞戟眉梢一挑。 接着，李明一又轻车熟路从戚戚的桌肚里掏东西：“还有这个书，作业会用到。我这个笔记本你也带给她。老刘今天又讲了个新题型。” 俞戟突然觉得有种领地被侵占的感觉，不过他也不好发作，抬手都接过来，捧在手心里说了声“谢谢你”，就要往班外走。 李明一突然扯了他的衣服下摆：“不是说请半天假的吗？是又严重了吗？我没带手机也联系不上她。” 俞戟侧身，冷冷地看着他，随即又调整好表情：“没，她懒得过来。” “这哪行啊，高二也不能不当回事。我得好好批评她。”说完，李明一又自顾自地看起面前的题目。 俞戟这才好好打量起这个总是蹿在戚戚身边的男生，和自己不是一个类型的。 对方看起来很擅长运动，看着挺高，和自己差不多。写字时候的坐姿可以看出隐约的肌肉，属于瘦且有力的那款，头发修得很短，但是很显然也有点爱耍帅，修得很有型，笑起来傻里傻气，很阳光。 这就是俞戟所有的评价了。 他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小臂，他自己肌肉层属于很薄的那类，因为一直练自由搏击，所以肌肉保持得很好，肩膀也挺宽的。俞戟就这么一路拿着戚戚的作业，路上遇到能反射人像的玻璃就不自觉地多盯了两眼，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时刻了。 “这高二的作业啊。” 林静语买了热奶茶，往俞戟桌上放，顺便看了眼他搁在桌角的明显不是本人的作业。 “嗯。戚戚的。”俞戟看了眼奶茶，他其实不爱喝这种甜的，但是林静语一直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加在别人身上，好像想证明些什么一样。 “你喝，这都冬天了，别喝冷的。”林静语把奶茶往他手边推了推，抽出吸管捅了进去。 俞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把奶茶接过来吸了几口。 “好喝吗？”林静语抽过奶茶杯，举起来也吸了两口。 俞戟看着她的动作，呆愣了两秒。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分吃食物的时候，林静语要吃什么都要先给他尝一点，俞戟实在是不想引起矛盾，都会脾气好地吃完。 不过水啊奶茶啊这种，俞戟总觉得不合适，总是找理由拒绝，或者不碰着嘴地喝两口。 这个奶茶…… “挺好喝的。记得喝光光，我看你晚饭都没吃几口就回来了。注意身体啊戟哥。”林静语趁班上人不多，亲昵地靠上俞戟的肩膀拍了拍。 俞戟稍微侧了侧身，林静语仿佛没有察觉到，在他耳边说了句：“我也去写作业啦，放学等我。” 那杯奶茶后来再也没动过，成为了那一整晚的晚自习的时间里，林静语眼里的钉子。 “回来啦？”俞戟没想到今天来开门的是戚戚，他似乎还有些“受宠若惊”。 “辛苦泥辣！我看了一晚上电视，真是爽。”戚戚坐会沙发前，电视上还在放着不知名动画片，她指了指桌上：“莫姨被我安排去睡了，桌上是你的夜宵，我的作业待会吃完再给我吧。我要开夜车做。” 俞戟走到沙发前，把书包直接不轻不重地摔到戚戚身上：“自己翻吧。泥寄几的作业应该找的出来的吧？” 戚戚小声地“切”了声，小心翼翼地把他的书包拉链拉开，好像在拆礼物一样。 只是刚拉开拉链，就有一本粉红色的厚笔记本映入眼帘。 这……算是俞戟喜欢的笔记本颜色？ 戚戚抬眼看过去，俞戟正背对着她在厨房接水。 她捻着两根手指把笔记本掀开—— 一张爱心型便利贴贴在内封皮上：“上午落的笔记，记得补。看到书包里有我的笔记本怕了吧？我就是你的惊喜！看到之后记得给我发消息说晚安，爱你。[心]语” 高中小情侣啊，就爱这种贴便利贴互传爱意，啧。 戚戚把本子盖回去，撇了撇嘴，从书包最里层翻出自己的作业，还有那本封面很粗犷的，她很眼熟的李明一的宽型笔记本。 随便翻了一页，她才看到李明一也夹了个纸条，随手从草稿本上撕的那种—— “你又逃课！让我一人吃晚饭！老刘今天又讲了你不会的那道题，惨啊惨，跪谢我吧” “你这同桌挺有意思的啊，还给你记笔记留纸条。”俞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手里还捧着冒热气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嗬，我这同桌给我留的条可正常多了，看看你的书包吧老哥。 要不是你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简直怀疑你是故意秀恩爱给我看的。 戚戚默默地转回去翻了个白眼，反手把书包递给他：“我找到了，谢谢你。” 等到书包被接住，戚戚空出手来把电视关了，踢踏踢踏地上楼去了，临走前还贴心地让俞戟记得关客厅的灯：“电视柜左手边那个开关，别关错了。” 俞戟看她头也不回地上楼，暗自琢磨为什么戚戚今天没在谢谢你之后加个“哥”。 第22章 暖阳 戚勇君好不容易结束了出差，和陈怡两个人忙着考察项目回来，之前就知道戚戚又生病去了医院，回来把她一通批评，并且又安排好了之后给她送饭的事情。 “午饭晚饭，我都给你送过去。你才十来岁就老犯胃病，将来到你爸我这个年纪准备去切胃啊？” “说什么呢你，小戚年轻着呢，别咒人孩子。”陈怡恨不得上去给戚勇君一耳光。 戚戚讪讪地笑了笑：“两顿饭都送就不用了吧，您哪那么有空……” 陈怡突然接了句：“我开车去给你们送，正好俞戟也过去一起吃。问问静语要不要一起，做两份饭三份饭都一样的，家里有莫姨帮忙。” “静语？就小俞那班里的女朋友啊？”戚勇君好像很感兴趣。 戚戚在心里对戚勇君翻了个白眼，没想到您老人家对早恋这事还挺开明，亏我一直以为这算是您默认的禁区呢。 “她不一起了吧。”俞戟犹豫着说，似乎还向戚戚瞟了眼。 瞟我干什么？不会以为我会给林静语使绊子？戚戚总觉得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里似乎有些不友好的因子。 不过她本来也不想和林静语一起吃饭，那样也太奇怪了，她自认为还没可以和“嫂子”熟到密闭车厢吃爱心饭这一步。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那也行。以后我就送饭去，你们在车里吃。”陈怡其实心里有些奇怪，俞戟一直不喜欢依赖家长，所以不需要家长接送，也不会让她送这送那，这次提出去送饭居然就同意了。 可能是高三压力大，不想去食堂排队？ 陈怡想了想，还有些开心，她这个儿子，还是需要她这个老妈的。 十二月的气温比秋天难熬多了，昨天可能穿的还是一件单毛衣和秋季校服，今天就得换上厚棉袄，学校里穿校服的越来越少，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这些和高考沾边的学生，没有可以耽误给感冒发烧的精力。 戚戚由于之前犯胃病，这期间一直注意着，而且她本身就怕冷，早早换上了冬衣，感冒也很有心地没有挑中她。 但是她一贯生龙活虎的同桌就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洗冷水澡，这天在她旁边昏昏欲睡，时而擤鼻涕。 “欸，老刘那粉笔头就快忍不住朝你开炮了啊，你干嘛呢？”戚戚很有眼色地稍微戳了戳李明一。 李明一费力地抬起眼皮：“这感冒药真的好困。” “你笔记记的全是一个横杠，三条线，别戳了，浪费试卷版面，你放我这，我给你记。待会下课你去找老刘，不然他肯定得说你。”戚戚对着黑板，面不改色地悄声念叨。 “嗯～”李明一瓮声瓮气地应着。 “李明一，刚刚上课小鸡啄米舒服吗？让你们作业做不完可以第二天再补，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高中的课堂很重要！等你到了高三，根本就没有时间一道一道分析例题，高二一定要夯实基础，你不要以为自己数学好就可以一两节课不听。身体要养好，注意力集中点！下不为例啊！这题我也懒得再跟你讲，先问同桌，听不懂再过来找我。”老刘拿着李明一的卷子，用手指朝他怒点了两下。 “唉。”李明一听老刘教训一通，晃晃悠悠地回了座位，唉声叹气。 戚戚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我之前穿厚外套，你还一脸震惊，让你不向同桌学习，穿件薄卫衣耍帅。感冒了得不偿失吧？老刘刚刚戳了你三次脊梁骨，四次太阳穴。啧。” “他对我怎么那么暴力啊。我看施然在第一排睡得昏天黑地，他连半个粉笔头都没舍得扔。”李明一打着哈欠。 戚戚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热茶：“施然都自我放弃了，你又不是，她最近心情不好，老师应该发现了。她可是女孩子，你又不是。别瞎比较了，你一个运动狂人，感冒对你来说就是个调剂品，流两天鼻涕就好了。喝热水吗？” 李明一把自己杯子放到桌上：“给，谢谢。” 戚戚拿了他深蓝色的保温杯，起身去后排饮水机，发现热水还没烧好，她就出了教室，去楼道里的大热水机看看。 快上课了，倒热水的人也不多，戚戚按下热水开关，这个热水机有一点不好，就是出水时快时慢，稍不留神就会溢出来。 “戚戚。”一个粉色的身影出现在旁边，“我们高三的饮水机坏了，要倒水都得上你们高二这来要接济。” “学姐好，没事，任君采撷。”戚戚客气地朝林静语笑笑，她发现林静语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一粉一蓝，很明显的情侣款。 “嘶～” “怎么了，你被烫到了！赶紧去厕所拿水冲，这热水机水温很高的，你怎么这么淡定？”林静语赶紧把自己手里的按压器关了，抬起戚戚被烫红的右手，发觉戚戚还呆楞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戚戚赶紧收回手，无意识地拿左手搓了两下。 “不能搓！万一破皮呢，赶紧去厕所！”林静语使了点力攥住了戚戚的右手。 “我……我没事的，不是很烫，我马上去。学姐再见，快上课了，别迟到。”戚戚把礼貌型告别的话说好，一边往厕所走一边合杯盖，拧了两三圈才拧上。 “哗啦”一声拉开不锈钢水龙头，水花往水池中心“嘭”的炸开，四周的水点子落在了戚戚灰色的外套上，那几处被晕染成了黑色的墨点一样。 粉色的外套，粉色的杯子。 只有被爱着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示所有物，可以天真地享有爱。 戚戚看着自己苍白的右手虎口处粉色的一团烫伤，现在她也有粉色的东西了。 “我去，帮我倒个水都烫着了，得，我是必须马上好起来，不然我同桌今天因为给生病的同桌倒热水被烫伤，明天都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了。”李明一接过保温杯，觉得格外沉重。 “那热水机和我有仇！”戚戚也没想到这块烫伤能这么严重，“我开始还没什么感觉，难道是我皮太厚。” “唉～”李明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就你这吹弹可破的皮，你是不把我们这些老刘说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当人吗？” “下了这节英语课，你去医务室抹点药吧，年纪轻轻别落下什么烫伤疤。” “我不喜欢烫伤膏的味道。”戚戚任性地别过脸。 “我也不喜欢红花油的味道，但我也隔三岔五地抹呢。”李明一好言相劝。 戚戚撇撇嘴：“可你明明身上一点红花油的味道都没有，用的明明是那款进口的跌打损伤油！” “咳咳咳，我要睡了，英语老师管的松，打个掩护吧同桌。”李明一赶紧别过脸去，装作很困的样子。 “你身上怎么有烫伤膏的味道？”俞戟抬眼看了看刚上车的戚戚，打量她露出来的皮肤有没有那里烫伤。 “接水的时候被烫着了。”林静语没和你说吗？戚戚以为小情侣会无话不讲呢。 “左手右手？”俞戟语气有些冷淡。 “右手。” “给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喏～”戚戚把右手往旁边一伸。 坐在驾驶座上的陈怡也转头看了眼，有些担忧地说：“烫得挺严重啊，学校这热水挺烫的吧？戚戚你是留疤体质吗？这估计要留疤。已经敷药了吧？家里还有几管烫伤膏，回去记得涂。回头我给你找点祛疤的膏，别怕啊。” 阿姨怎么把我当三岁小姑娘似的，还哄我让我别怕，留个疤也没什么的。 “谢谢阿姨，当时也没多疼，现在倒是有点感觉了，就热辣辣的。” 俞戟没再说话，拆开面前的食盒，把两份中的一份递到戚戚面前。 “哇，醋溜白菜，我喜欢。”戚戚欣喜地拆开筷子，把白菜往碗里扒拉了一半。 陈怡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听莫姨说了，复杂难做的菜你不怎么爱吃，最爱吃这些醋溜的，糖醋排骨，糖醋鱼，醋溜白菜，简单方便。” “嘿嘿。我哥爱吃什么呀？” 俞戟注意到了戚戚用的是“我哥”，心情突然像拨云见日一样开朗。 “他呀，也爱吃排骨，糖醋的，红烧的，炖的都行。还喜欢吃酸菜鱼，剁椒鱼头，炸酥肉。” “爱吃肉好，他要练自由搏击，得多吃点肉。不然打不过别人。” 陈怡从前面驾驶台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们：“俞戟小时候可瘦了，就怕他营养不良。所以给他报了班去学点打拳，练了好多年才练出了点肌肉，这看着健康多了。到了初三才开始长个儿，长得倒也快，从一米七蹿到一米八二，现在好像又长了几厘米。” “好高啊。”戚戚附和道。 “男孩子长高点好。将来好讨老婆。”陈怡听戚戚夸俞戟，自己也挺高兴的。 呃……戚戚嚼米饭的频率突然缓了下来，随即又恢复如常。 “妈，能别说这些了吗？”俞戟冷冷地提要求。 “好好好，哎呀，我和戚戚聊起来就说这些了。你长那么帅，哪讨不着老婆，学校里听说好多女生追你呢，静语也把你追到手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陈怡一听就和孩子没什么代沟，说起这些有关早恋啊，班里谁追谁的事情毫不遮掩，和俞戟聊天完全不是隔座山，还有点欣慰的意思。 戚戚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刚吃完饭往学校赶的几个学霸，倒有了点落寞的感觉。 第23章 薄雾 “嗯～吃吧。”戚戚把一盒切好的水果放到施然桌上。 施然放下手里的圆珠笔，眼神还有点飘忽，她刚刚一直在想最后那道题的做法，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别楞着了，你没吃晚饭吧？”戚戚把那盒水果往施然手边推了推，自己也拿了签子吃了块哈密瓜。 施然抬起手也拿了根签子，冬天的哈密瓜还是很甜。 “最近你在减肥吗？”戚戚看了看施然的作业，按照速度也不像是一个晚饭没吃写出来的量，那也太慢了。 施然有气无力：“没胃口。” 戚戚做了个轻蔑的表情：“你健健康康的，金刚胃，还这么挥霍，我半夜去医院看胃的人还好好吃东西呢！一顿不落。” 施然机械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哈密瓜，戚戚看着都快没食欲了。 “你干嘛这么吃啊，像我被我爸逼着吃药一样。俞戟高三压力都没你大，每天吃好喝好的。” 施然突然来了句：“我不想回家。” “啊？”这是为什么啊？被爸妈打了？成绩不好被冷眼相待？ 施然突然往桌上一趴：“你能跟我回家吗？” 这？戚戚从小到大秉持着不轻易交友的原则，借宿也只是借宿过戚婉家，去同龄人家里还没有过呢。 不过施然最近肉眼可见地心情不好，可能家里真的有什么事，去借宿一下好像也挺不错的？ “行啊，你家有我穿的睡衣和……就行。”戚戚说完，还有点脸红。 施然幽幽看了她一眼：“放心吧，都有的。” “什么啊，你还去施然家里住，看起来不像能住别人家的啊，什么时候也去我家里住住。你俩一起来啊，我妈人很好的。”李明一推着车在戚戚旁边絮絮叨叨，施然拽着戚戚的胳膊，一脸得意。 “以后去！你记着啊，我们早就想去你家阳台烧烤了。”施然搭着话。 “我等着呢。行了，我开车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李明一到了学校门口，终于跨上车 戚戚转身对施然笑了笑：“你等一下啊，我去和我爸说一声。” 施然点点头，松开了戚戚的胳膊，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跟着。 “爸爸，我今晚去同学家住。” “叔叔好！”施然对别人家长向来有点自来熟，和戚戚这种矜持派不同，她看见别人家长就会主动打招呼。 戚勇君看见这小同学胖嘟嘟、长得还很讨喜，比戚戚热情多了，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别玩太晚，注意休息。” 俞戟刚听了林静语一路上的温言软语，好脾气地低声应着，就看见戚勇君的车旁边倚着两个看起来很欢脱的萝卜。 “我先去了，再见啊。”俞戟连忙和施然道了别。 “啊，学长！” 戚戚满脸看不成器的孙子的表情看着施然，真不知道这花痴女怎么能这么熟练地运用少女漫里对学长的经典台词和表情的，而且念学长的时候那种恰到好处的结巴和停顿，欲拒还迎地传达了她的羞涩…… “哦，你好。” 这家伙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了。 “今晚戚戚和我一起睡……”施然又磕磕巴巴地继续，“我们来找叔叔说的。” “……”戚戚想把施然的嘴缝起来，这用的得是多么直白的词。 “你去同学家住？”俞戟低头在戚戚左边问道，声音不高不低。 “嗯。”戚戚不自在地晃了晃脑袋，觉得左边耳朵有点痒，校园门口有点黑，黑夜里能放大人的听觉，这是真的。 “那晚安。”俞戟自顾自拉开车门长腿一跨上了车，没再看戚戚一眼。 “……晚安。” 这是心情不好？ “欸！俞戟对你好温柔啊，刚刚和你说晚安真酷。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不苟言笑又格外温柔有礼！”施然又拽上戚戚的胳膊，吧啦吧啦地说着。 这……也算温柔？ 比之前的态度也好不了多少吧？ 戚戚勉强觉得俞戟对她比较温柔的时候，就她胃病犯了的那几天，其他多数时候还是平平淡淡，顶多算是破了冰，在家里能说话打招呼了，其它的她还是没敢多奢求了。 不过施然这种看到帅哥就自动脑补一千零一个故事的人，能这么觉得也没什么问题，可能俞戟平时给她的印象就是个高三的传奇学霸，因为长得冷酷，所以能开口说个话她都觉得温柔了。 “一会到了我家你可别惊讶啊。”施然突然唉声叹气，“我爸妈最近闹离婚呢。家里一团糟。估计这会儿家里也没人，不过你放心，姐会照顾好你的。” 原来是家长闹离婚，戚戚虽然从小和爷爷奶奶住的多，也没有妈妈照顾，她老早就懂离婚的意义。 虽然她自己已经看开，不当回事，但是很显然同龄人，尤其是都十几岁上高中的女孩，爸妈突然要离婚，估计闹得鸡飞狗跳的。 戚戚伸长胳膊搂了搂施然：“晚上有牛奶喝吗？” “……”施然上下瞟她，“有的呢，纯奶酸奶都有，拿去泡澡都行。” “果然没人。”施然进了屋，把灯按开。 施然家是三居室，从内部摆设看就比较温馨。 戚戚换上她拿来的兔子拖鞋，细细打量着：“你家好可爱。” “我妈喜欢养花养草，不过最近她都不在忙这些了。最近都是我浇花浇草，倒还挺好玩。” “你爸妈一直没回来？几天了？”戚戚有些担忧。 “也不是不回来。我爸一直没回来，我妈每天凌晨回来，早上给我做顿早饭。”施然拿起阳台上的浇花瓶子，给几株样式还挺不错的花洒点水。 “啊～累了，给我安排一下沐浴的事情！”戚戚及时转开话题，别人不愿意多说的事情她不想去刨根问底，请她来家里必然是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她只需要耐心地等着就行。 “我能和你一起洗吗？” “……”戚戚有些为难，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是她很显然不是愿意和别人分享沐浴时间的人。 “我家有个大的按摩浴缸，以前我都和我妈一起洗的。”施然放下浇水瓶，神情有些落寞。 俞戟其实愿意坐戚勇君的车，一方面是因为刚住进他家，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另一方面，他也很喜欢和戚戚一起坐在车后排。 戚戚总是不自在地扭来扭去，一个劲往车门靠。 他把这些看在眼里，甚至有时候还会恶作剧地往她那边伸伸腿，伸伸胳膊。 今天戚戚不在，他看着窗外逐渐消失的人影，心里的怅然若失倒是浓烈起来。 原来她还是有同龄好友的，甚至还愿意去别人家借宿，看起来和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爱笑爱闹爱玩，没有什么年少时缺少母爱留下的阴影。 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戚戚也和他一样，心里有一处特别阴暗的角落吗？ “小俞啊，前些天谢谢你带戚戚去医院了。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还好家里有你。她多了个哥哥也蛮高兴的。”戚勇君突然开口说道，还乐呵了两声。 “应该的。” 俞戟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社会了，跟生意场上的小弟似的。 “呵呵，今年过的还挺快，马上都要过什么双旦节了。你那床上要多添点棉被了，我看戚戚一早就让莫姨拿棉被了。你男生不怕冷啊？我这几个月工作忙，你在家里有什么需要的都和莫姨说，别客气。我们一家人嘛。”戚勇君悠哉游哉地说着，啰嗦的很。 “谢谢叔叔。” 谢谢这话说着还真是顺口，这还是和戚戚学来的。 俞戟摸了摸口袋里那个烫伤膏，是泰国的一款草药，味道还挺好闻。 本来打算给戚戚的，但她今晚开开心心地住同学家去了，虽然刚刚有机会给她，但是他无来由地一阵心烦，最后也没给。 林静语晚上过来贴着他一起走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拽他手想牵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小膏药，那种了然又当作没看见的神情，让他有些不耐烦。 但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他觉得自己最近似乎管得太多了，打算回家多做张卷子冷静一下。 戚戚最后还是和施然进了同一个按摩浴缸…… “我这个沐浴香球买的还行不？我自己一个人都不舍得用，怎么样，然姐对你好吧？”施然把浴缸里的泡泡捞出一个往戚戚头上吹。 戚戚也很喜欢这个奶香味的泡澡球，铺在浴缸里，和她看的早年的韩剧里的女主似乎有同款。 “苏胡～要是一会不用写那张政治卷子就更好了。” “明天早半小时起来做嘛，我都是这样的。”施然不以为然，“我以前都和我妈互相擦背。” “我你就不用了，能和你一起躺浴缸里已经是我的荣幸了，万万不敢让娘娘动手。”戚戚也说笑道。 “戚戚。我妈妈问我，爸爸和妈妈，你要跟哪一个？”施然晃了晃腿，“可笑吧，这种小时候别的大人开玩笑问的问题，都快成年了还来问。” 戚戚认真地看着她：“那你想选哪一个呢？” 唉，这种问题，戚戚觉得施然还算是幸运，有选择的权力，她可是从小就被单方面丢给了她爸。 “虽然我也知道很多事不能两全其美。但是……爸爸妈妈就不能两个一起拥有吗？”施然低着头，“我妈会把我收集的明星海报明信片都藏起来，给我买习题册报补习班让我好好学习，我爸会偷偷给我塞零花钱让我买点好吃的。他们都有我十几年里最舍不得的回忆，可是他们因为一些事情过不下去了，就要让我必须选一个。” 戚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从水下捏了捏她的腿：“我给你搓背吧。” “嘿，好。”施然转过去把背对着她。 “戚戚。”施然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透过水声，显得有些翁，“有时候记忆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留在心里的时间太长，所以一开始就不放在心上，大家都会比较轻松。我就很羡慕你，小时候爸妈就分开了，再多么难以忍受你也好好地长大了。而我现在17岁，光是想想以后缺爸缺妈的生活，就忍不住要落泪。” “唉，你说这话我也高兴不到哪去。不能拿时间说这事吧？不过时间能治愈一切，想想你以后逢年过节能收双份红包，多好。”戚戚没心没肺地安慰着。 施然幽怨地朝她看了眼：“可是我以后可能会多个弟弟妹妹，而不像你，有个帅哥哥！” 戚戚重重地拍了她一下：“想什么呢！你爸你妈也不一定就马上去重组新的家庭。” “不是。我爸……早就在外面有人了。”施然突然抬手抹了抹眼睛。 “我靠，婚内出轨，可恶啊！”戚戚重重地拍了下，激起一阵水花。 第24章 霜冻 施然邀请戚戚在家里陪她住了一晚，找她说了许多话，心里那些对未来的惶恐才稍微缓和了下去。 但是她明白，如何回避现实，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这天晚上，她听了她妈的话，没上晚自习，回家做个决定。 尽管家门口可以看见客厅开了灯，她也从书包里掏出了钥匙，自己开了门。 “妈。” 什么时候把“妈妈”改成了“妈”，施然这个撒娇精也不记得了，她自顾自地把这当作她成熟的表现之一。 “我和你爸，今天办了手续。”张成美没换拖鞋，穿着一双施然最喜欢的高跟鞋，翘着腿坐在餐桌旁边，“这房子他留给我，你想住这就住这，不想住，妈妈就卖了，买个新房。你……想和妈妈一起住吗？” 想啊，想和你和爸爸一起住。 “就住这吧，别麻烦了。离学校也近，还有一年多就高考了。”施然把那条去年她爸爸给她买的红色围巾摘下，挂在衣物架上，从鞋柜里拿拖鞋的时候，她才看见原本爸爸据理力争从鞋柜里辟出给他放几双皮鞋和运动鞋的那几处地方都空了，鞋柜看起来空了几个角落，光秃秃的，特别不好看。 施然拿起自己的拖鞋换上，把那几层的鞋重新排了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才轻轻地合上鞋柜。 说到底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她爸迫于各种原因，没有带她，她单方面地被丢给了妈妈。 迈入成年人的世界，她以为会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去看喜欢的明星演唱会，赚够大钱可以带爸妈去旅行。 她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人在等她，爸妈都在往前走，甚至走到了分岔路口。 关上房门，施然踱到桌前，从抽屉里的一本《真题解析》里翻出几张藏好的签名照，背后是一张她爸贴的纸条—— “背着你妈给你搞到的，藏好了啊，你这品味怎么越来越走偏，你爸我这款型男不好吗？” 一滴水珠猝然砸在纸条上，施然猛地捂住眼睛，把啜泣声埋在了胳膊上。 “今天我们周测，用的是高三上次联考的卷子。大家自觉一点把座位拉开，周测完给大家放一节课自由活动。”江舒拿着一叠卷子进了教室，镇定地发号施令。 “啊～” “那次考试很难的！” “对啊对啊，连俞戟的数学都只考了133。” 戚戚看着讲台上那摞卷子，还有周围嗡来嗡去的抱怨声，冷不丁还听到了俞戟的名字，内心毫无波澜。 拿高三全盘复习完之后的卷子直接给高二考试也是经常的事情，市重点中学最擅长的就是资源共享，好东西全校一起用。 大家也不会去找高三借试卷了解题目，毕竟分数是自己的，好学生更是自觉。 李明一把桌子往左边拉去，他们的座位是轮换的，保证每位同学都能有机会坐到最佳位置。 这会儿，李明一和戚戚换到了最右边靠门的那一组，李明一换在最外边，方便他自己进出。 考试的时候，也只需要李明一往左边拉就行。 他偏头过来示意戚戚附耳，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戚戚用鼻孔深吸一口气，十分嫌弃地看着他：“你要是没练好说悄悄话的技能就给我考完再说，根本听不清你在嗡什么。” 李明一叹了口气，把手做成扇子状笼在戚戚耳边，刚要说点什么，就听江舒一声大吼：“李明一！说了要考试又在和同桌叽叽喳喳什么！周测就不当回事了是吧！你们自己算算还能考几场周测就要上战场！” 戚戚火速埋头转笔，微微摇了摇头，及时接住了前方递来的试卷。 还好李明一平时和她话多的很，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事要说，不然让她边考试边想他到底要说什么，还真容易分心的。 一阵忙忙碌碌地赶完所有周测试卷，李明一交了卷就和戚戚继续考试之前没说完的话。 “听说学校今年要办元旦晚会，选了几个班去现场当观众，我们班就是其中一个。” “啊？好烦啊，又没有什么好节目，还得帮忙在现场尬笑。”戚戚觉得还不如在教室看直播，看到不想看的节目还能低头写作业。 “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班也要出个节目，听说江舒都去跳舞了，教师代表节目。刘立刚喊我去喝茶的时候我看到了节目单，刘立也是个伴舞，哈哈哈哈。” “戚戚，过来帮我送下试卷。”江舒在讲台上收了几沓试卷，加上她自己带过来批改的作业，两只手根本捧不过来，正好找戚戚还有事。 戚戚跨过李明一拖得老长的椅子，朝讲台走过去，跟在江舒后边进了办公室。 这小半年，虽然戚戚自己没竞争什么班干部，但是由于出色的语文成绩，江舒就把她当成了语文课代表，平时也经常让戚戚捧点作业布置作业。 “我们学校马上办元旦晚会，我也得去跳个集体舞。另外咱们高二也得出几个节目，我们班我挑了一下，就你和李明一、 顾子浩、赵洁四个人吧，你一会去通知他们，你们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几个，也别花太多心思，能娱乐一下就行，平时中午午休时间可以给你们拿去排练。”江舒到了办公室，给戚戚说了这事。 戚戚点了点头，心里虽然几百个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拒绝的意思，而且既然是四个人的集体节目，一起上总归要少点不适感。 她小时候因为内向，被戚勇君送到少年宫学了好几年声乐、舞蹈之类的，功底还是有的，大合唱也完全hold住。 回了班，刚考完试的大家都在兴奋中，想着一会去小卖部吃泡面吃烤肠的都有。 戚戚先去找了赵洁，另外的一个女生，和她说了晚会的事情。 赵洁属于比较活泼的女生，会来事儿，听说了就同意了，表示她会弹钢琴。 顾子浩是体育课代表，之前因为运动会，后来加了微信，平时也会讨论题目，竟然也算得上班里除了李明一以外，戚戚第二熟悉的男生。 他表示完全ok，还说晚上回去就拉个群讨论一下。 还真是热血又认真，戚戚表示有这样的合作伙伴很省心。 所以他们一行四人名正言顺地一起去小卖部凑桌吃零食—— “这个新出的咖喱味真的好吃，戚戚你眼光和我一样好。”顾子浩拆着泡面，自豪地对着戚戚比了个大拇指。 其实戚戚只是觉得比起其它的口味，咖喱味味道比较正常，她这阵子还在呵护她的胃，轻易不在学校买零食，不过今天为了合群，她还是挑了个正常的，打算待会泡着泡着就移给李明一吃。 赵洁也泡了一桶老坛酸菜，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边，用已经凉掉的暖手宝壳子压着。 顾子浩开始煽动：“我说，我们四个，两男两女，正好可以搞个合唱，不过有点没劲，唱歌的人那么多，我们搞点有新意的啊。” 李明一坐在戚戚旁边，面前是一碟烤肠，正好四个，他递给戚戚一个：“这个特意没让老板加辣。” 然后他又对着顾子浩：“变态辣，你的。” 对着赵洁这个御姐：“姐，你的，微辣。” 大家对于李明一这种贴心的行为见怪不怪，大家给他贴上“居家好男银”这个标签很久了。 然而李明一接下来的话让人只想把烤肠纷纷放回碟子里：“我们演小品呗，本山大叔的经典。台词都那么熟悉了，大家也都乐意看，让大家乐呵一下就行了。” “小品啊？”赵洁困扰地看了眼戚戚，其他人都还算豁的出去，戚戚这种冰山美人，似乎平时也没见她和谁开过大玩笑，演小品有点为难人吧？ 顾子浩也有些犹豫，他觉得晚会主要还是耍帅，他本来打算要风度不要温度地穿白衬衫去弹吉他了。 “我们自己创个剧本吧。演《不差钱》的太多了，大家都看厌了。” 戚戚居然欣然同意了！甚至还提出要创个剧本。 赵洁和顾子浩又刷新了对戚戚的印象！ 按说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元旦，彩排时间还挺紧的。 这中间正好还有个一天半的假，大家商议商议去谁家里排练一下。 戚戚从来没邀请过同学去家里玩，自从俞戟住进她家之后，她觉得家里多个人还真是挺热闹的，就主动请他们去她家排练。 施然听说了，也要求一起去，说可以帮端茶送水。 他们几个也听说高三那个学霸俞戟和戚戚现在是名义上的兄妹，本来就挺好奇他们家的，一个两个都换了自己觉得体面的衣服，在周日这天八点钟，敲开了戚戚的家门。 戚戚今天穿着舒适的鹅黄色毛衣和针织阔腿裤，难得没穿她那些运动裤和宽松卫衣，几个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戚戚，你们家这电视机真大，看大片真是爽死了。”顾子浩一屁股坐上沙发，欣赏着面前的大彩电，“你平时打游戏吗？我看见了任天堂！” “我爸会玩，什么打个网球那种的。”戚戚转头对着他说。 好吧，也算是个健身游戏了。 今天陈阿姨和戚勇君都不在家，俞戟估计还在睡，戚戚就让他们在一楼待着，离三楼还有点距离，人也不多，不算太吵。 把水果和各种零食都放在茶几上，戚戚给他们每人泡了杯温温的……枸杞茶。 剧本是她这两天晚自习回来改好的，找她爸帮打印了十份，分给大家看。 “风格呢，是幽默搞笑的，把我们附中的背景加进去了。人物是顾子浩想组乐队，你可以来一场吉他solo，你很擅长的吧？”戚戚对着他询问。 顾子浩其实一直就想有个机会能在舞台上弹吉他，只是他没想到随便提了一次，戚戚就记住了，还给他加到了剧本里。 “嗯，虽然我弹得有点烂。”顾子浩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戚戚笑了笑：“没事儿，我们搞笑幽默风，你弹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曲子你自己安排就行。” “赵洁，你也有个钢琴独奏。曲子你也自己挑啊。你是一个参赛选手，排在顾子浩之前。李明一和我当评委。” 赵洁对于能展示自己技能的才艺表演也欣然同意，她本来每个星期也会练练曲子，既然是类似音乐剧的小品，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挺热血啊你这剧本改的。有理想有友情，感觉升华了整场晚会，我估计到时候咱们节目能压轴。”李明一弹了弹厚厚几张的剧本，朝戚戚绽放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居然还是个反派，有才！我估计我能火。你戏份不多啊，这么低调。” “唉，饶了我吧，让我安稳地当个陪衬，对了，我给施然也加了，你是个现场工作人员，全程出镜！” 施然最近刚经历了家庭变故，比较黏着戚戚，虽然她嘴上说着过来端茶送水，不过大家都有活干，她坐在旁边还挺不是滋味的，一听戚戚给她安排了角色，她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我……我也有戏？！” “对啊，就是你一直梦想的职业，艺人助理！”戚戚用下巴点了点施然面前的剧本，“放你面前你都不看，你一点也不重视我的孩子！” 大家最近开起玩笑来都是孩子孩子的，戚戚也是和施然学的，把自己的作品称作孩子。 所以当俞戟起床推开房门，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我的孩子”。 他不免呆在楼梯栏杆上怔了怔—— “欸，戟哥！” 顾子浩本身就是仰躺在沙发上的，抬眼就能看见俞戟，他招招手打了个招呼。 俞戟刚起来，最近没去理发，额发有点长，他就随手往后梳，露出了英俊的眉眼，偶尔早上看见俞戟，戚戚都能被帅到。 施然上前一步攥住戚戚的毛衣袖口：“这个不羁的发型！太帅了吧！” 戚戚眯了眯眼，一副看花痴在线犯病的表情，轻轻收回自己的袖口，去厨房把早饭热一热，待会让俞戟下楼吃。 第25章 火锅 俞戟睡得有点懵，下楼吃早饭才发现都已经给他热好了。 听听那堆人在谈什么小品，一个个聊得热火朝天，连戚戚都显得生动多了。 仔细看她今天也没穿那些黑白灰了，还是明黄色的毛衣，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是因为要在家里接待同学才穿这样吗？ 旁边那个肉嘟嘟的女生似有若无地往他这里瞟着，俞戟也感受到了那强烈的视线。 他不自在地咳了声，戚戚立马转过头：“怎么了，你感冒了吗？” “没。粥有点烫。” 戚戚露出一种自责的表情：“我好像加热时间有点过了，那你……慢点喝。” “中午吃什么？”俞戟也是顺口问的，看莫姨中午好像不在。 戚戚回头朝他一笑：“外卖！我们吃火锅。点个鸳鸯锅，你中午不出去吧？和我们……一起吃？” 俞戟抿了口茶，低低地说了声“好”。 “戚戚，你也会弹钢琴吧？”赵洁问道。 俞戟也朝她瞥了一眼。 “小时候练过，考了级，后来就只当兴趣练了。你想看我的琴房？”戚戚来了兴趣，她的琴房还没邀请过同龄人进去过。 “走吧走吧。”赵洁跟在戚戚身后推了推。 “那我们上二楼了，你们？”戚戚看了看还在沙发上瘫着的几个。 施然本来就想跟着的，李明一也站直身。 剩下顾子浩和俞戟两个人在一楼—— 顾子浩之前因为和高三一起组织过活动，打过篮球友谊赛，和俞戟也算是有过几次交流，平时“戟哥戟哥”地喊，本来相处也挺自然的。 顾子浩也是特意留下，不想让俞戟一个人在一楼落单，主陪客，客陪主嘛。 “戟哥，你这次晚会是主持人？” 俞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是。” 顾子浩有点惊讶：“我听马主任说他请了你当主持人啊。” 的确有这回事，不过俞戟自认为高一那次主持晚会已经让他汗流浃背，高二好不容易推了一次，主任居然到了高三又来找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俞戟倒不是说故意不给面子，只是觉得他本身也不是好抛头露脸的人，主持晚会要带动气氛，他实在是做不来，所以一口回绝了。 中午，戚戚叫了火锅外卖，送来的时候她已经收好了餐桌，施然帮她一样样摆好，赵洁也分着碗筷。 要不说吃饭是最容易增进人感情的一种方式呢，热腾腾的火锅一开，你捞一勺然后问问有没有要的，最后分着分着，几个人也能稍微亲近点。 戚戚本来不眼红那边辣锅的，今天连番茄底料都没了，刚才店家也给她道了歉，不过她一个人扒着清汤锅，这边辣辣的气味蒸过来，勾的她痒痒的。 就当她把公用捞勺伸进辣锅，捞出几个丸子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来自左边的一股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陡然一惊，语气也弱了下来：“哥，你吃……” 俞戟点点头，接过那一勺的丸子。 戚戚低着头，戳着自己空空的碗，不一会儿掉了几片牛肉进来，当然是鲜汤锅里的，她抬起头。 “今天这个太辣了，你不能吃，下次带你去吃红汤不辣的。”俞戟把勺放回原处，侧头低声对戚戚说。 “戟哥戟哥，饮料递我下！”顾子浩伸伸手。 俞戟把那瓶肥宅快乐水递过去，顾子浩张望了一下周围人，除了他自己，大家基本上喝的都是枸杞茶白开水，他惊讶地说：“冬天喝饮料多爽啊，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养生！李明一感冒刚好我知道，戟哥你是为什么啊？” 俞戟看了眼自己的杯子，他对喝什么没感觉，只不过是刚刚戚戚自己倒茶的时候礼貌地问了他要不要帮他倒，他就点了点头。 “年纪大了。” “……” 顾子浩也只好咽了口快乐水，又继续之前的话题：“戟哥，高三最后一次元旦晚会，你真不去主持啊，我看我们高二八卦群好多人听说你要主持都很激动，说平时难得听你说话什么的。” 顾子浩又抹了抹手机，施然也去翻了翻八卦群，赵洁凑过去：“这什么八卦群，快拉我！” “戚戚你知道这个群吗？” 当然知道！施然进了这个群的时候就问了戚戚要不要进，本来以为戚戚会一口回绝，结果对方居然冒着星星眼，快速地点了头。 “今年你主持啊？”戚戚端起面前的枸杞茶，给自己加了热水，顺手给俞戟也加了半杯。 俞戟有些苦恼，不过他看戚戚一脸期待，就有些动摇了：“主持是什么特别好的事情吗？” “可是你都高三了，高中没有机会再参加晚会了，而且你迷妹那么多，给大家一个明目张胆看你的机会不是满足了她们吗？”戚戚摸了摸眉毛。 迷妹？很多？ “她们只是好奇我这种面瘫男能怎么主持。” 好吧，既然你有自知之明。 “去嘛去嘛，你声音又好听，我估计学校还会请陈阿姨去看呢。多有面儿啊。”戚戚觉得俞戟能有这么个回忆在学校挺好的，这么优秀的哥哥值得站在台上。 “行，待会我就去发短信。”俞戟小幅度地扶了扶额。 年轻人，就是爱看戏，爱看热闹。 元旦之前还有个让高中生无比兴奋的洋节日——圣诞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对于节日的庆祝看得如此重要了。 连戚勇君都感叹，回家路上经过那些店铺，全都在做圣诞活动，他自己也去拎了套护肤品回来给陈怡。 当然，也给戚戚和俞戟各包了盒巧克力。 俞戟上楼的时候都塞给了戚戚，他本身就不爱吃甜食。 “哦，谢谢戟哥。” 上次顾子浩“戟哥戟哥”地喊，戚戚觉得这么喊有股兄弟味儿，少了只喊一个“哥”的腻歪，她之后也就跟着喊了。 俞戟很复杂地皱了皱眉，看着戚戚的背影，到底也没说什么。 平安夜当天，学校的晚会安排了一次彩排，怕耽误同学的时间，晚会一共彩排两次，平安夜这天一次，演出前一天一次。 几个学校的小社团合作准备了一些苹果，包装了一下打算送给大家吃，有些也分发成小礼物，在路上揪了几个同学问一些关于新年的愿望，打算之后做成vcr在屏幕上放。 戚戚的节目果然被放在了后几个，一开始剧本送上去的时候，负责的老师看了看，让他们又加了点鸡汤，戚戚也都放进去了，李明一嫌那些话太过感性，都推给戚戚念。之后考虑到舞台走位，又重新布置了出场顺序，这些天也忙得够呛。 俞戟揽了主持人的活，和高三一个艺术生学姐合作。 学姐叫李艺珍，身高一米七，长得又很婉约，和一米八五以上的俞戟站在一起特别养眼。彩排还不用穿礼服，但是她往聚光灯下一站，穿着普通的冬日长裙，效果就跟穿了礼服一样，气质出众，举止优雅。 在舞台侧边死角的戚戚看着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的俞戟，侧脸瘦削，鼻梁挺翘，他刚理了发，鬓角修得特别精神，额发稍微遮着，追光那么一打，眼睛亮晶晶的，倒还真有点花美男的意思。 “上台了！欸！”等戚戚回过神来，刚还站在两米开外的“花美男”已经低头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噢……” 哇，该死的，居然对着自己天天在家都能看见的人犯起了花痴，果然是冬天到了，人比较懒散，看什么都觉得镀了一层暖光滤镜，万般温柔。 彩排也不需要每句台词都念出来，站着走个位，差不多也结束了。 本来就用着晚自习的时间排练，等节目都走完出来，已经快十点了，学校的灯都没开几个。 大家各自背着书包往学校门口走，家长都差不多在等，唠唠嗑之类的，反正都看着喜笑颜开的。 李明一到了校门口跨上车，眼神示意戚戚：“要搭顺风车吗？” 今天戚勇君有事不来接，早上就说好了的，戚戚回头想看看俞戟怎么走的，转身就看见林静语穿着一件似乎和俞戟是情侣款的运动外套，左摇右摆的，还和戚戚打了个招呼。 戚戚回过头跨上李明一后座：“走吧，小明子，速度二十迈，我想吹吹夜风。” “今天不是下冰雹么，夜风刮脸上都是冰碴子味，你还是把脸砸我背上吧。”李明一嫌弃地说道。 “小明子你刚是不是在后台靠墙上了？你背上全是墙皮的白印子。”戚戚重重地拍了拍李明一的荧光蓝色羽绒服外套。 “我靠，学校的墙就不能用好点的漆喷喷吗？你快给我掸掸，不然我妈回家肯定扒我衣服洗了，我这才穿了一天呢。”李明一转头想看看背上的地图。 戚戚怒吼：“你当司机称职一点啊！天这么黑你还不看路！转过去转过去！放心吧，我给你把五脏六腑都拍出来！” 由于坐了李明一的顺风车，戚戚比俞戟早回家几分钟。 今天陈阿姨和戚勇君估计是一起办事情去了，莫姨也不在。 晚上排练了一会怪饿的，戚戚想起之前几个社团负责人发的苹果。 她拉开书包，一左一右待着两个小盒子—— 之前俞戟把他的也塞在戚戚包里让她带回去了。 一个粉壳子，一个蓝壳子。 戚戚挑挑眉，把蓝壳子的拆了，苹果洗洗吃了，粉壳子放在了餐桌上。 等俞戟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戚戚坐在餐桌上晃荡着腿，客厅开着一盏不是很亮的暖色灯，衬得她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苹果：“还挺甜，戟哥，你的苹果在桌上。” 俞戟顿了顿，过去拿起那个粉色盒子。 戚戚本来就是想看看俞戟这个酷哥拆这么个小巧的粉色盒子会是什么场面，结果对方刚拉开盒子，面部直接多云转阴，快速地拢上盒子就往楼上走。 “？？？” 戚戚叼着苹果，不知道她哥又怎么了。 俞戟进了自己房间，拉开灯，把盒子重新打开，借着明亮的日光灯看清了盒子里那张卡片—— “戚戚你好，我很喜欢你，我能有机会和你认识一下吗？——平安夜的一个黑骑士” 不出所料，卡片背后是一串号码，估计能加上微信。 俞戟把卡片攥在手心，他心里没有一点想让戚戚看见这张卡片的心思，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落荒而逃。 平安夜告白，这人还挺会哄小女生。 第26章 圣诞 俞戟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左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张卡片，丢来，丢去。 想了想，他还是点开微信，戳开加号，把那串号码输进去—— 已经是好友了？ 还有备注？ 张源。 头像是个文艺的蓝色星空，点进朋友圈看看。 有和朋友一起打球的集体照。 俞戟虽然不必要的人不去记长相，但是他还是一眼看出来这位张源是哪一个，估计就是这个飞机头。 想一想和这位张源是怎么加上好友的？ 大概是有一次篮球友谊赛？他不是高三的吗？ “嗯。” “什么啊？”戚戚条件反射地接住纸条。 俞戟声音有点哑：“昨天苹果里的，那粉盒子原来是给你的。” 说完他就自己下楼了。 像有一团乌云笼在他头上一样。 一定是起太早，眼睛花了，戚戚揉揉眼睛。 纸条上的内容一扫而过。 呦！活了17年，居然也能收到这种浪漫小纸条！ 写得还挺直白的，有勇气！ 戚戚有些兴奋的回了屋，抓起已经塞进床头柜的手机一通操作，然后就塞了回去。 毕竟上学带手机不遵守校规嘛。 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她几乎是跳到凳子上的，膝盖不小心磕到了俞戟的长腿。 “嘶～” 这一撞，同时受力，估计俞戟也被撞得不清，刚刚看他上身也摇了下。 “对不起啊，哥，我下回一定好好坐。” 得意忘形了！戚戚一时忘了保持礼貌的言行举止。 “我妈今天也回不来，饭不能送了，你中午去等我一起吃。” 俞戟今天戴了银边眼镜，架在鼻梁上这么看过来的时候，那眼神欻欻带电。 戚戚觉得一阵心悸：“……噢，那还是左边那个栏杆。” “我要去赶个题目，早上先走了。”俞戟喝完最后一口，单手拎了包起身离开座位。 戚戚都不用转身就能想象得到她哥的动作—— 单手撑墙，因为长太高所以基本是90度弯腰低头，背脊弯成一张弧度优美的弓，今天有点下雨，他又没有体育课，会穿那双皮革运动鞋。 好的，换好了，起身，摆好拖鞋，开门，关门。 戚戚低着头喝着自己的酸奶，背后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分秒计算着俞戟的一举一动。 等他出了门，戚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莫姨，你昨天吃苹果了吗？” 莫姨转过身：“吃了，陪东东吃的。小棺材，吃饭要人催，啃起苹果来又快又干净。嘿嘿嘿。” “东东来运江市住了十几天了吧？今年在这和您过年吗？” 莫姨有些开心：“估计是的，他爸爸妈妈今年也不晓得有没有空回来，没回来就我跟他两个人咯，我倒是无所谓噢，不晓得东东，唉，东东估计也没感觉的，蛮好的。” 戚戚激动地抬起头：“到时候您带他来家里嘛，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我们一起过年啊。我这里还有好多书可以给他看，一起打打游戏！”虽然她自己也玩得不怎样，但是带带弟弟玩那些个双人游戏还挺开心的。 “到时候我看看。”莫姨也没有一口回绝。 圣诞节的时候，所有在校生的书包装的不是一本一本砖头书，而是一张张包装精美的贺卡明信片，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礼物。 尽管礼物装在书包里，没有透视眼是看不见的，但是每个人从校门口的年纪主任之前路过的时候，还是有些做贼心虚。 戚戚扒着李明一的车后座从校门口晃过的时候，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男生的书包撑得都要爆了。 “欸，我只有小学的时候兢兢业业这么背着新书回家贴包装纸的时候，看见大家的包都这么鼓，到了初中大家都不包书了，书包一个比一个瘪。今天一个个跟上货似的，都背了点什么宝贝，我猜肯定有水晶球！”戚戚在李明一左边假装看着地面，从马主任身边飘过，一边小声输出着个人观点。 “啊？为什么你猜有水晶球？”李明一怔了怔。 戚戚朝他露出一个“就知道你不懂”的眼神：“学校最近的那个文具店，礼品货架上最多的就是水晶球，买三送一，包装2元一个。我这几天看别人躲躲藏藏地送了好几个了。真没新意，就不能跑远点去买个杯子什么的，还实用呢。” 李明一下意识地搂了搂自己的挎包，调整了背带：“是啊，水晶球还容易碎呢。” 戚戚眼尖地发现了他平时瘪瘪的挎包里有个正方体凸起：“你……也买了？水晶球？” 李明一朝她看了眼，沮丧地低了头：“送你的，想着你也没人送礼物，就去挑了个豪华版水晶球，我以为圣诞节都送这个呢。结果居然只是老板懒得进货吗？” “挺没诚意的，至少给我写个贺卡再给我。”说着说着，戚戚把书包换到身前，拉开拉链，把一个宝蓝色的纸盒递到李明一眼前。 “贺卡，礼物，还有个永远不会坏的苹果。圣诞豪华套餐，都给你啦，我的好同桌。” “哇？这么有心，你包里还有一个呢？” “给施然的，你们一人一个豪华套餐。是我在我们班最好的朋友。” 李明一双手接过，车都差点摔倒在地。 其实李明一也收过女生的礼物，当面告白的或者是暗中放在抽屉的，他不是那种个性冷酷，一定要当面回绝的人。所以收到的礼物都会放在书柜里的一个角落，把收到的鼓励和爱意记在心里，这些能让他感到温暖和慰藉。 戚戚是他觉得在高二遇到最合得来的朋友，所以才会挖心思送礼物，虽然第一次准备圣诞礼物有点草率，他也没想到戚戚自己早就准备了份，比他的精美多了。 “你……怎么有空买的？”这些天忙彩排忙考试，真挺忙的，所以李明一也没时间去购物城挑。 “大兄弟，网购了解一下。” “欸，我也不是不网购啊！我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眼光又高，我怕实物到手你不满意就没想到网购。” 戚戚蹭蹭上了楼梯，幽幽地说：“时代在进步，你可以看看评论里的买家秀啊。不过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这话真伤人。做了这么久同桌，我都知道你喜欢RDJ。” 李明一按了按太阳穴：“平时除了上课，你吃饭都不和我吃了，了解的时间太少啊同桌。” “健康重要，健康重要。” 李明一和戚戚一前一后进了班，班里的人换卡片换礼物换得热火朝天。 “呦，你这桌上得有仨水晶球了吧？我还以为你没得收呢。”李明一指了指戚戚的桌子。 “得了吧，这是施然的，这是赵洁的，顾子浩也送了个。还好我带了几个备用礼物，明信片倒是都写了，嘿。我去回赠去。小明子，你桌上比我多几个，啧。” 李明一桌上也堆了几个礼物盒，他匆匆扫了眼，撇了撇嘴。 到了中午，戚戚跳着去高三栏杆等着戟哥，特意挑了个上课的人看不见的角度。 还有不到半年，这群人就高考了，到时候就是我们这批搬到这来了。 戚戚思绪飞扬地想了想高考、未来这些词，高三教学楼的氛围还真是容易感染人。 等到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教室的动静出现后，戚戚就知道高三终于下课了—— 戚戚等她哥都等的有经验了，身子往旁边闪，既避免了恶鬼不小心撞上她，又能避免八卦学姐的侧目。 但凡是等人，必然是等男朋友。 这就是学生时代的女生自己脑补的大戏了。 戚戚看见俞戟高高的个头从二楼拐角出现，就知道差不多15秒就能到她面前了，所以她迈了一大步到楼梯正中央，比较显眼的位置。 五米开外的俞戟在她眼里好像有自动聚焦的功能，他出现在视线的时候，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厚厚的一层马赛克。 戚戚从小养成的习惯，不多听不多看，能避免很多麻烦，也能让她多一分安全感，眼里只能看见熟悉的人，这是她好不容易修炼的能力。 今天突然有个人高高地朝她招了手，活蹦乱跳地像个跳蚤。 “嗯？” 戚戚确认这一片只有她一个人还在站着，所以她也抬了手挥了挥。 这个飞机头突然蹿到戚戚面前：“你怎么到高三来了？” 这熟谂的语气？怎么？我们很熟？ 戚戚只好实话实说，她指了指飞机头身后那个：“我等我哥去吃饭。” “俞戟是你哥？还真是啊，之前听他们瞎传，我还以为开玩笑呢。”张源转头和俞戟笑着打了个招呼，退了半步。 张源热情地揽了揽旁边的男生：“那我们中午一起吃呗，我这三个，你们也三个人。六个人正好去凑个大桌。” 学校周围的饭店到了饭点还挺忙的，但是六人桌都是预留的，也不用等位。 他们一行人坐下之后，各自点了饭菜。 除了戚戚之外，其他几个全是高三的，不在一个班也都混着眼熟了。 戚戚旁边坐着俞戟，另一边是堵墙—— 俞戟让他坐的座位。 对面就是那个飞机头。 李博明就是俞戟之前安慰的那个胖乎乎的男生，今天看着倒是比之前有精神多了，估计这次考试考好了。 戚戚端着面前的热水，喝了一两口。 “咚咚。”面前的人扣着食指敲了敲。 戚戚看过去，一部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戚戚，你们这次节目的服装就是这样，你看看。” 咦？这人还负责晚会服装？ 戚戚凑过去看了眼：“挺好的，你负责借的吗？” 张源笑了笑：“嗯，我爸正好赞助了这次晚会。听说这次有电视台来拍，所以服装都要稍微精良一点。我早上发给你看了，但你没回。” 早上发给我？戚戚想了想，她手机里有这个好友吗？ 嗯？早上刚加的那个人？告白勇士？ 戚戚脸刷地就红了，看面前的人也不那么坦然了。 俞戟趁喝水抬头的时候，拿余光瞟了瞟右边的人，耳朵都红了。 他摸索着玻璃杯的边缘，若有所思。 对于戚戚来说，在熟人面前吃饭还算自由的，对面坐了个陌生男子，她还真有点食不知味。 这家饭馆还是那种一人一碗饭，面前几盆菜的，所以戚戚筷子也没伸几次，只专注于面前那一叠土豆丝。 俞戟看在眼里，虽然有心帮她夹菜，不过他还没有过这种举动，之前夹菜他也只是在没动筷之前给她夹了点。 吃的过程中主动夹菜好像太过亲密了。 “你多吃点啊。”张源把旁边离戚戚远的几个菜都挪了过来，“你们几个就不能少吃点肉，全捞光了。” “多吃点多吃点。” 戚戚看着面前腾过来的菜，热情的待客之道啊。 她举起筷子象征性地每份都夹了几筷，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对面的人轻笑了声。 似乎能感觉到还一直盯着戚戚看。 俞戟搁在膝盖上的手暗暗握拳。 第27章 铃铛 俞戟不知道是想争些什么：“喝奶茶吗？我去买。” 戚戚对奶茶没有什么瘾，而且饭后也不想喝奶茶，所以她想也不想地：“我不喝。” 俞戟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顿饭吃得有点久，尽管戚戚很看眼色地尽量不成为最后一个放筷子的，不过因为张源的热心，她又夹了菜继续扒拉，在五个人的视线里带着满头黑线吃完了最后一口。 巷口的路很窄，高高大大的男生仅能同时通两个人，戚戚跟在最后，前方的路被他们几个堵得死死的，她踩踩树影，踩踩水泥路上的坑坑洼洼—— 俞戟借着眼镜框架的遮挡，瞟到张源似有若无地往身后看，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很不刻意地退了一步。 “你怎么停下？”戚戚正好顺势站到他右边。 “晚上也去等我。我不带我朋友。”俞戟低了头，轻声在戚戚耳边说。 行啊。 戚戚摸了摸耳朵根，悄悄拉开和俞戟的距离。 “戚戚，马主任在至理湖抓了几对送礼物的情侣，花花绿绿的盒子他就放在办公室，据说还是最新的苹果。学校土豪真多。”施然看戚戚回了座位，一屁股坐在李明一位子上和戚戚说起了八卦。 “可能是自己赚的钱买的？”戚戚回了句。 施然摇摇头：“高中生哪来万元买苹果啊，听说马主任要打电话喊家长呢，这下栽大了，马主任还说最近要严查学校情侣。” 戚戚按了按笔，翻出中午的作业：“你又不在严查行列，这么积极干什么？” “单身狗就没有八卦的权利了吗！你就不担心俞戟会被查啊？”施然凑上去奸笑了声。 “他有女朋友不是全校都知道的吗？主任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吗？” 施然眯了眯眼，做了个算命的手势：“那是以前，马上今年都要过去了，明年六月高考。马主任要杀鸡儆猴，先宰个大头。” 戚戚想了想马主任那小眼睛眯缝着在门口抓情侣的样子，还挺喜感的。 要知道马主任平时好穿那种特别短的上衣，冬天的外套也是短装，毫无设计感的运动羽绒服，裤子拉得贼高，臀部还挺翘，裤腿又短了一小节，整个人像个臃肿的企鹅。 在门口抓那些跑得飞快的高中生的时候，马主任两条腿扑腾起来，看起来特别像加速版的家养鸡的翅膀。 李明一一把拍在施然肩膀上：“回你的位置去，老远就听你说什么单身狗，把心思放学习上，你那数学也不至于上不了三位数。” “我已经在补数学了。”施然悻悻地起身，无力地争辩着。 “戚戚你什么时候赶的工，比我多做五道填空题了！” “我本来以为我吃饭算慢的了，回来之后还没几个人，你们都去过节了吗？”戚戚觉得有些好笑，班里到现在也没坐几个人。 李明一抓起桌角上的卷子：“人挤人挤死人，都去那些店里排队等吃饭，我以为食堂人会少点呢，食堂人也多。这些人平时都去哪里吃了？奇了怪了。” “节日，小情侣都要凑在一起吃饭，人当然多！”施然扒上去看了两眼戚戚的填空题答案。 李明一右手覆上戚戚的试卷：“自己做去！光看个答案对你提高数学完全没帮助。” “我没抄的意思，我就一会写完对个答案。” “对自己的答案自信点，刘立都说了，做完卷子也不要对答案。” “我又说什么了！平时上课让你们记笔记不听，下了课都堆在一起对答案，闲话记得一清二楚！” 三个人回头一看，鼻孔很大的数学老师刘立背着手，啤酒肚一挺，气势汹汹地站在后门口，眼神如炬，如果仔细嗅，还可以闻出他中午喝了两口小酒。 “教室里的人都去哪了！几点了！今天是不是作业布置少了！” 刘立对着前面几排零星的几个人头，中气十足地吼了声，李明一偏了点角度往戚戚身上靠，偷摸伸出左手捂了捂耳朵，想把那震动带来的迫害降低一点。 这期间还有一两个人蹿进教室—— 和其他看清形势猫着腰从前门进的人不同，顾子浩大摇大摆地和他几个兄弟在前门“走一步退三步”地告了别，纷纷约好下次打球的时间，他才抠着门边把自己半个身子晃进教室内部。 “顾子浩！昨天作业倒数第三道题！我说了班上谁要是没看出来题目的陷阱就让他把题目抄20遍，你抄了吗！吃个饭吃这么久！平时你下课怎么跑那么快！今天晚自习上课之前没送到我办公桌上，你就翻倍！” 刘立居然能保持这一整段话都以1秒喷4～5个唾沫的水平，语调一直保持持续性上扬，戚戚躲在李明一这个很好用的人工口水屏障下，给刘立老师点了个赞。 “马主任刚刚才去办公室通知了我们各位老师，再看见谁拿着礼物跑来跑去，统统收到办公室去，不管你们是苹果还是梨子。我就说，高中生过什么圣诞节，你们到了大学不好过蛮！想买什么买什么，想送给谁送给谁，不比现在偷偷摸摸的好蛮？”刘立踱着步子从后门口走到前面讲台，语重心长地对着终于有了20来人的教室。 “同学，帮我给你们班一个叫戚戚的。” 这话音刚落呢，坐在后门口的戚戚桌上就多了个包装上有很多粉色兔子的纸袋子。 戚戚头上冒了两个惊叹号，抬眼看了看刘立的方位，火速把纸盒子塞到抽屉。 “怎么？这还有中午才跑过来送的？还让一个女生帮送。这是男的送的吧？”李明一翘起椅子，朝后一靠，挑眉看了眼戚戚的桌肚。 “扯平。和你收到的礼物数目一样了现在。”戚戚拍了拍那个纸盒，有点轻，里面可能装的是毛绒玩具。 江舒算是运江附中为数不多的年轻脾气又好的班主任，她在办公室听了主任和各路老师说圣诞节，学生们忙着一个个送礼，根本没心思学习，楼道里串班的，传楼层的，隔着几堵墙的办公室都能听到学生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江舒听着老师们你一句我一句，间或还有一些年纪稍大的说些“我们以前上学哪有什么圣诞节”“高三有几个混子今天看见高一高二都蹿过了”“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礼物”。 她想起四年前她刚结束师范大学的本科学业，申请去国外交流的时候，那一年圣诞节下了很大的雪，街上都是喜笑颜开准备过节的年轻人。 甚至还有打扮各有特色的圣诞老人，似乎是随机挑人送礼物—— “Merry Christmas，beautiful lady.” 男孩儿栗色的刘海从圣诞帽里钻出来，在眼尾处卷卷地打着旋儿，假胡子下咧成彩虹弧度的嘴唇，性感又可爱。 江舒从那一天开始觉得圣诞节是一个很浪漫的节日，她也跟着默念了一句“merry christmas”。 六点整，政治老师勾完最后一个重点背诵考点之后，准时放了崽子们去吃饭。 “行吧，在学校吃饭都不和我吃了。”李明一从座位上拔起来，哀怨地对着戚戚的头顶说道。 “我有哥～” “对对对，按出生日期来说，我也算你哥。而且你那个哥，天天一起吃饭，和我就吃了一个月不到，同桌情分都加上也换不来几顿饭。” 戚戚拍拍他的椅背，假装在安慰他：“我哥高三解放之后，我天天和你吃饭。请你都没问题，天天红烧肉～顿顿女儿红～” “那你还得给我沏壶茉莉花～”李明一也学着佟湘玉的语气回了句。 “得咧。” “快走。” 一个胳膊肘从戚戚背后袭来，身高差的缘故，从背后看这个姿势一点也不奇怪。 俞戟推着戚戚快步往前：“不快点，我同学马上就能找到我。”你就又不能好好吃饭了。 “只听说过抢饭的，没听说过躲人的。”戚戚由着身后的人使力推，她觉得自己像个自动火车头。 “归根结底还是你人缘太好，你看我吃饭就不用躲人。”戚戚又添了句。 呃，貌似张源对和你一起吃饭也感兴趣吧，傻妹子。 俞戟偏头笑了下，随即又收回刚刚带着宠溺的神情。 “欸欸欸！那边！别勾肩搭背的，哪个班的？高三的啊？”马主任的声音从后传来，还能听见那小皮鞋小跑赶来的声音。 戚戚听着这步伐，近了近了，皮鞋的声音近了。 “俞戟！这是哪个？”马主任从俞戟的胳膊弯里努力辨认女生没被遮住的小半张脸。 “马主任～这是我妹妹。我们一家人。” 俞戟的喉结抵着戚戚的头顶，他对着马主任说话有种坏学生的玩世不恭，两个人像是很熟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带着戚戚的头顶也振了振。 糟糕，头皮带电，头皮发麻！ “噢，行，赶紧去吃饭，这手也放下来，学校里影响不好。”马主任轻易就被说服了，连着语气也软了下去。 “走了，主任。您也赶紧赶回家吧，家里那位不是煲了老鸭汤吗？”俞戟膝盖抵着戚戚的大腿，推着戚戚往前继续走了。 “对对对，我还去车棚拿我的车。” 戚戚回头看着马主任去车棚艰难地移着自己的小电驴，翘臀往车后座上挪来挪去，实在忍不住笑了声。 “马主任是挺好玩的。”俞戟看在眼里。 “你和马主任挺熟的，羡慕。” “我说了啊，我是坏学生。经常被主任揪小辫子的那种。”俞戟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戚戚甩开俞戟的爪子：“哎呦，天天瞎扯。以前没发现你这能力。” “给你。”俞戟对着戚戚张开手心，一个透明小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个迷你风铃。 第28章 汤面 这不是学校门口那几个小店能买到的吧？ 戚戚从俞戟手掌心扒下透明盒子，超迷你的圆柱体小风铃，摇一摇会有叮铃铃的声音，圆柱体上方是个蓝色的透明星球，夜空下都亮晶晶的。 “好看。”戚戚塞进外套口袋，拉上拉链，“你什么时候买的？” “十月份。”俞戟低头看地面，“民宿那次。” 民宿那次貌似是不愉快的经历，戚戚默契地没再多问。 “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俞戟轻笑了声：“欠着吧。” 欠着？这标准答案不应该是“没事，我是你哥哥，送你东西应该的！” 戚戚倒吸一口凉气：“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其实有想过买拳击装备之类的，不过这些俞戟应该不缺，而且这种礼物是不是太直男了。 俞戟深深地看她一眼，略微皱眉思索的样子被惨白的路灯照着，诡异又可爱。 “元旦放假的时候，去给我挑礼物吧。高二放两天吧？” 还自己挑了档期，行吧。 “噢。我们去吃什么？”戚戚中午没吃饱，早就饿了。 “那家汤面馆的套餐，牛骨汤。行吗？”俞戟点了点前方那个窗明几净的汤面店。 这家店租了个特别大的店面，和其它小饭店比起来就是一个“壕”。 “壕”也是有资本的，各种浓汤作汤底，手工面嚼起来很有劲道，价格和其它快餐店比起来也算是高档。 戚戚之前没来过这家店是因为店面很大，全是长沙发双人座，桌与桌之间间隔也很大，她很不喜欢坐在空旷的大沙发上冷清地吃饭—— 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对面坐的是俞戟，这让她觉得轻松不少。 “林静语去哪了？你们圣诞节不一起吃饭的吗？” 俞戟面无表情答：“她说礼物还差几个没买全，和她朋友去补了。” “她礼物收了很多吧？我看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都收了三十几个，藏得哪哪都是。” 俞戟手肘撑在桌子上，凑近了些：“你不是吗？” “什么？”不是什么？不是收了很多礼？ 俞戟勾了勾嘴角：“不是最漂亮的女生吗？” 呃，虽然戚戚小时候也被长辈这么逗过，问她是不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不过被俞戟这么问出来，她整个脸都红起来了，莫名觉得被调戏。 可是对面那人一脸冷淡，仿佛在陈述事实的样子，戚戚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我不算，我们班白佳琪气质超好，五岁练民族舞，四肢纤细优美，脸型也好看。班里男生都喜欢她。” 俞戟勾起桌上的餐巾纸，用两根手指转着圈玩：“你很羡慕？” “不羡慕，我比较喜欢低调做人。你的面好了，我去端。”戚戚离点餐的柜台近，看到俞戟的面好了，她立马起身去端。 俞戟没追随着她的身影而去，继续转着餐巾纸。 还真是容易害羞呢。 当天晚上，戚戚捧着一书包的礼物回了家，拿出旁边侧兜里的一个黑色方盒。 里面装着一个非常精致的蓝色袖扣，仔细看，玻璃外壳里金光流转，细沙跟着动作慢慢摆晃，简约又文艺。 戚戚在手作店里看到这个的时候，还有个同类型的关节戒，她一起买了下来。 不过送戒指还是有点太特别，袖扣她又觉得俞戟不一定喜欢。 “呼啦”一声，戚戚拉开抽屉把盒子关了进去。 “算了，元旦去重买吧。” 她很想送出去，但是又不想轻易地，就这么把自己的品位暴露给俞戟。 突然想和他说说话。 戚戚把其它礼物一一放到桌上，把风铃沾了点水贴在窗子拉栓上，月光透过透明的蓝色星球，把那一小块玻璃映得蓝幽幽的，她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戚戚从包里拿了晚上剩下的20分钟就能写完的政治作业，直接去了三楼小阁楼。 黑乎乎的，左边的卧室门底透着光，看来还在屋里写作业。 戚戚猫到阁楼□□下边，刺溜两下登了陆，摸索着小灯的开关，盘腿坐到小桌前，端端正正地放好卷子，按着笔帽开始作答。 她看政治题目的时候习惯一个字一个字在心中读题，专注又认真，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蹿着□□身手矫健地上来了。 “你在做政治吗？晚自习没写完？” “！！！”冷不丁有个人从背后冒出来是真的吓人，而且现在也快11点，又是阁楼，一切静得特别微妙。 戚戚腾地往左边哆嗦，俞戟觉得这举动像个受惊的小动物，憋笑了声，伸长手往戚戚左臂上拍了拍：“吓着了？” “大冬天的，你洗完头不擦吗？”戚戚吁了口气，观赏了俞戟还新鲜得冒水珠的短短的头发，为了不沾湿他青色的棉睡衣，还随意地搭了条毛茸茸的白毛巾。 怪可爱的，整个气质都变软了。 俞戟朝她腾近了些，似乎对高二的政治题格外感兴趣。 阁楼统共没多大，摆了小桌和小床，几个收纳柜，就只剩了那么些空地，俞戟这么一凑，戚戚总觉得自己像被他包在怀里一样。 她根本顾不上俞戟的想法，只管把头往左边移：“你一个理科生，对我的政治题目这么感兴趣？” 俞戟早就发现戚戚对别人的靠近有些过激反应，偶尔就会来试探一下，看戚戚慌里慌张的样子，他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睡前读物。”俞戟离远了些，语调上扬，听着特别欠打。 “把你的物理题拿来，我也当睡前读物。”戚戚佯装生气。 俞戟擦了擦头发：“你要么？我去拿，你要我考几分的？” “算了，我不想看你的卷子受到羞辱，我高一没分文理之前物理最差考过36分。”戚戚正色道。 俞戟评价：“还挺高。” “得了吧。你们理科生不是一贯看不起我们文科生吗？” “别一概而论啊，我就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理科生。你这想法就不对了啊。”俞戟轻笑了声，“你是受到过哪个理科生的歧视吗？” “高一的时候，我们班物理老师说让低于50分的人去办公室，班里那时候有几个小女生，和男生交往过密，几个老师都知道的。他就逮着人一顿骂，说这料子将来就只能读文科，只能干点不动脑的事情。”戚戚回忆道。 紧接着戚戚又说道：“虽然我并没有是挨骂的主力军，不过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那个女生的窘迫，脸都快埋到地上了。她以前可开心了，和女生玩的好，也和男生玩的好，很纯洁的。物理老师后来一直针对那几个女生，上课前就突击喊她们背公式，背不出来就站。导致她们越来越厌恶物理，可能原先她们还是对物理有兴趣的，不过年纪小，的确会因为老师的一些气话意气用事。” 俞戟听完，看着她说：“这是哪个物理老师啊？嘴还挺贱，估计年纪挺大，骨子里还有那种学文科的都是成绩差的那种古老思想。” 戚戚没否认：“可不是嘛，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学文科的就是学不好理科才学的。这也能理解，但是自己别相信这个就好了，学文科的，自己不能觉得文科差啊。这个世界上又不全都是数据和公式，化学反应，有很多生命的美好，时间的流动，词话的韵律，不也是需要去感知的吗？学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戚戚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文艺非常的话，觉得有些矫情过度，夜深了就是容易想多说多，她掩饰地咳了声。 俞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眼波流转，盛着满满的笑意：“嗯。说得挺好。” “困了。”戚戚转过身，把头搁在桌上，盯着阁楼顶透过来的暖光，盯久了还有重影。 突的一下，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甩上了戚戚的脸。 “你擦头发的毛巾？！”哇，湿漉漉的，你刚刚还挂在脖子上，不会有汗味吗？你居然扔过来！我有洁癖啊！ 欸？好像没有汗味，还有洗发水的那种凉呼呼的香味，盖着眼睛还挺舒服。 戚戚把“我有洁癖啊”吞了回去，只咽了咽口水。 俞戟盯着她因为吞咽，流畅的颈部线条动了动，有一种想摸的冲动。 “你这根红线戴的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他当然是个想什么做什么的狠人，手指抚上戚戚颈部一直有的那根红线，轻轻一挑。 “是玉。”戚戚把毛巾拿下来。 “小时候就戴了，奶奶给我的。这个也是。”戚戚指了指手上的佛珠。 俞戟斜斜地坐着，支着一条腿看着戚戚，皮肤雪白，红绳吊在脖子上特别……适合她，胳膊很细，佛珠绕了几圈还有空余—— 这让他想起那天去医院，他背着她，戚戚的手垂在他胸口，搁在黑色外套上，对比分明…… “挺好看的。” 戚戚赶紧追问：“你喜欢戴这些吗？手表、项链、手链……戒指？” 俞戟拉起睡衣袖口，才想起刚刚洗澡把手表摘了，但是动作已经做出，他抬了抬手腕：“看，手表。” 戚戚看了看他光秃秃的手腕，语调拖长：“哦——” 一副了然的神情。 “噗。”俞戟也跟着轻笑了声。 “莫姨好像给换了厚床单。”戚戚看了看阁楼里那张小床。 她小时候常常爬上阁楼睡，莫姨也只好经常给她换阁楼的床单和被罩，能让她睡得舒服点。 后来初中之后，她慢慢的想开了，在二楼也能睡觉了，发现莫姨还是会经常给阁楼换床单被罩，这种妥贴地维护戚戚的固执的小癖好让她心口一暖。 “下次要试试在这里睡！”戚戚跳过俞戟的腿，扑上那张小床搂了搂被子，暖融融的。 在这里睡？俞戟看了看阁楼外，和他房间也就一墙之隔。 好像……还不错。 “哥你睡过这儿吗？” “……没有。” “你失眠吗？” “还好。” “你要是失眠可以试试来这里睡。我不嫌弃你。阁楼空间小，很有安全感哒，很容易睡着的。我下楼了，不早了。”戚戚从小床上弹起，留恋地看了好几眼。 随即她又从俞戟腿上跳过去，边走边说了个“晚安”。 “晚安。” 第29章 晚会 新年晚会之前全校又考了个试，考了两天，每个人看着都像刚从田里干苦力回来的颓废样。 不过少数几人，越考越精神。 比如李明一，一蹦三尺高，晃着他的透明笔袋，喊住了刚从自己考场出来迷迷糊糊的戚戚：“欸！戚戚！刚那道政治大题目可写死我了，完全没用上考点啊，我都以为自己写偏了。赶紧赶紧，去小卖部吃烤肠和鸡腿去，晚上还得排晚会。饭是正经吃不上了。” “施然呢？”戚戚今天的考场空调开得太满，热烘烘的，蒸的她浑身都不舒服，脸红扑扑的，刚出了门，冷空气袭来，又冷得打颤。 “去占座了吧？这会儿食堂那儿不都是饿鬼么。赶紧赶紧，饿了。”李明一从栏杆够着往下面几层看。 “戚戚，明一。这儿！”施然在远处一个位置招了招手。 李明一端着一盘子烤肠鸡腿往座位上去，发现这长桌子上坐的都是参加晚会的人。 戚戚跟在身后，看他停在原地没坐下，问了句：“怎么了，要站着吃啊？也太难看了吧？” “不是，这旁边有个女生，我不认识。”李明一有些窘迫。 戚戚叹了口气，走到他前边，往陌生女生旁边坐下：“服了你了，恐女又恐男。能和你做朋友真是我的荣幸。” “还不允许我这么帅的人有点毛病吗？你不也是不能让人碰这儿碰那儿。” “我们处女座就是这样。” “咦～”李明一把隔了纸的鸡腿递给她。 “hi～”旁边的陌生女孩侧头和戚戚打招呼。 戚戚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掩饰好了表情：“学姐好。” 旁边坐的就是李艺珍，晚会的主持人，之前远看还没发现，她不知道是晚会提前化好了妆，还是自己化了点，近看脸上全是……没抹匀的粉底。 “我刚刚问戟哥，他是不是有个妹妹在高二，施然说她马上到，原来是你啊。这么帅的哥哥，果然妹妹也好看。”李艺珍优雅地把头发往后捋。 戚戚忙点头：“你更好看，我排练的时候看你上场都一直盯着，超有气质的。” “谢谢，我们加个好友吧。”李艺珍直接划出手机。 “我……手机在家。”你们高三生手机都这么明晃晃带着的吗？ 李艺珍转头对着身边那人：“那回头你把戚戚名片推给我。” 戚戚看旁边的俞戟点了点头，继续当冷酷少年。 行吧，坐下来之后招呼也没打过，戟哥够冷漠的。 就在外人面前装不熟呗。 戚戚恶狠狠地啃着鸡腿，投入和李明一的政治题□□大会。 俞戟今天换班考试的时候，前面有个男生一直晃椅子，摇得他心烦，更可怕的是那个男生还一直用各种方法暗示右后方的女生，估计是抄答案。 因为是高三了，监考的老师走过去警告几次，估计也是认识那个男生，都没抓出去直接算作弊。 刚出了教室又被李艺珍揪过来陪吃东西，漂亮有气质是真的，不过李艺珍向来没脑子，问的问题也很蠢，一会对答案，一会又八卦戚戚，俞戟一直应着，这会已经言语疲劳了。 “你们吃着吧，我先去准备了。有些词我还得再看看。”俞戟看着时机起身，从座位上跨出来。 “戟哥这么早走干什么，你搭档我还坐着呢，我们不是互相配合嘛，你没了我也没法对词啊。”李艺珍直接上手抓住俞戟的胳膊，语调甜腻得像颗化了的糖。 戚戚虎躯一震，原来主持的时候那种温和有力的声音离开音响设备是这种味道，她不自觉地开始清嗓，试着在心里回忆她平时怎么发声、怎么说话的。 她侧头瞟了眼俞戟的表情，呦，还挺镇定。 俞戟本来就站着，戚戚看好戏的表情准确地被他捕捉到，他趁机找了角度甩开李艺珍的手，顺势直接拎起戚戚毛茸茸的外套帽子：“走。” “啊？”戚戚直接被拎起，迷迷糊糊也就跟在俞戟身后走了。 “不是，怎么说走就走，戚戚，一会后台左数第五个教室等你，别太晚。”李明一也喊了句。 施然拍拍桌子：“俞戟也是主持人，人不可能迟到，瞎操心，他们兄妹俩有自己的秘密嘛。” 李明一皱了皱眉：“在家里还不够说的吗，这才啃了个鸡腿就走了。” “俞戟会给戚戚加餐的。”施然拿起第二个烤肠，开心极了。 “戟哥你有餐巾纸吗？”戚戚刚啃了鸡腿没来得及擦就被揪起来，那包餐巾纸丢在桌上了。 俞戟把外套口袋里的那包维达转身丢给她—— 他今天穿了件短款淡蓝色运动羽绒服，收腰处有一些小鱼的花纹，特别可爱，戚戚看他今天刚穿就特别喜欢。 戟哥一直都很酷，很少穿这种浅色的外套，今天还是敞着拉链，帽子鼓鼓的，昨天刚洗了头，额发特别蓬松，气质都软呼了。 戚戚“啧”了声，跟上去和他并肩：“我们干什么去啊？你什么时候换礼服。” “去后台，我带了些吃的，你不饿吗？一会到九点多才结束，保护肠胃，及时进餐，吃个鸡腿怎么行。”俞戟朝她挑挑眉，旁边一个高一的学妹正好看见，红了红脸跑开了。 “学妹还真是单纯。”戚戚摇摇头。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俞戟低头轻笑了声，抬手弹了戚戚的耳垂。 “不敢不敢。” 刚考完试，学校里每个人都跟刚被放出来的小狗一样，大声叫着跑着，远去了…… 本来晚上就是晚会，有的人甚至偷偷拎了烧烤、肯德基外卖从校门口跑回来。 戚戚闻了一路，经过一个就做作地嗅一声。 “行了，马上放假带你去吃。”俞戟拽着戚戚穿着毛茸茸外套的胖乎乎的胳膊进了学校礼堂。 “今天就先吃这些吧。”俞戟把一塑料袋的零食放在坐着的戚戚腿上。 小面包、小面包、小面包、小面包…… 戚戚开心地翻找起来，结果一个又一个的小面包。 “哇，你怎么全买的面包。还都是全麦无夹心，你也吃的太健康了吧。”戚戚沮丧地刨了刨。 俞戟一脸不相信，单膝蹲下就在戚戚腿上的塑料袋里翻了翻：“怎么可能，我明明抓了好几个甜甜圈，还有柠檬味夹心饼干。呃，怎么都没了。” 戚戚凝重地看着他—— 俞戟抬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能我放这儿，他们就随手拿着吃了，早知道给你藏一个了。” 戚戚挤了个笑脸：“本来不想吃的，你一说甜甜圈我就特别想吃，馋虫都勾出来了。就拿这个手撕面包代餐吧，唉，你要吃什么吗？” 俞戟起身把自己的礼服抖了抖，外套也脱了放在旁边桌上：“我换衣服了，你也给我撕一个吧。” 戚戚把她刚拆的这个递过去—— 俞戟也没有多余的手了，就着戚戚递过来的姿势弯了弯腰，咬住了面包，没等他咬下来，戚戚就收回了手，于是那一整块手撕面包都被俞戟夹在嘴里。 他扑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戚戚。 “哦。”戚戚又把包装装回一半，隔着包装纸利落地撕下半块面包。 啧，原来是这种撕法。 “这面包也不大，我一口就能吃完，戟哥，你嚼面包真秀气。” 俞戟一脸黑线，是能吞下，不噎吗？？ 戚戚敬职敬业地举着半块面包，等俞戟咽下去准备再继续撕。 “好了好了，这半块就不用撕了。”俞戟迅速叼走，抓住戚戚还要伸过来的两个手腕。 戚戚上瘾了似的：“再撕一次，原来撕别人面包是这个感觉。” 算了，戟哥力气太大了，根本扭不开。 “你这么大力干什么，我手腕都红了。”戚戚收回手，扭了扭。 俞戟看她手腕确实被捏红了，加强语气地道了歉：“对不起。” “你自己换衣服？我刚刚不是看有个学妹说来帮你看一下衬衫的尺寸，系领带吗？”戚戚看俞戟脱了外套脱卫衣，似乎有自己换服装的打算。 “学妹帮我换衣服，挺奇怪的。我自己能行就别让她忙了。她那身高给我系领带也不容易。”俞戟脱到只剩一件白色内搭T恤。 “这儿没开空调吗？你这么换衣服不冷吗？”戚戚转头看了看这个准备教室，空调跟坏了似的打不开。 “我马上就穿上了，后台打了光，不冷。”俞戟把白衬衫一抻，飘了一圈就往身上套，颇有大将穿披风的感觉。 戚戚虽然不是第一次看他穿衬衫，不过这种慢条斯理一个个扣纽扣的样子，着实帅气逼人，再配上那种些微不耐烦的表情，衬衫把俞戟单薄有力的身躯勾勒得非常完美，侧颜白净清秀，这就是韩剧里的那种少年感爆棚吧？ “我也不会打领带，扣个领结吧。哪个好看啊？”俞戟举了桌上两三个黑色领结给戚戚看。 “就这个。”戚戚凑过来指了指最简单的那个，俞戟的礼服不是什么花哨的款式，这种简单没花纹的最合适了。 “咚咚。”有人敲门。 戚戚过去开了门—— “戚戚！我买了奶茶，来，拿一杯，俞戟，你的。哇，我看看这衣服，帅啊你。”林静语递了杯奶茶给戚戚，拎着其它几杯进了门，揪着俞戟的衬衣看了看。 戚戚抓着这杯有些烫手的奶茶，看着窗前这一对，在找个理由遁走。 “我去找他们了。”戚戚在门口挥挥手。 “你不换衣服？”俞戟本来是想让她在这空教室换衣服的，这个教室人少。 戚戚出了门，回头朝他看了眼：“你这有我的衣服？” “这马甲真酷，太有工作人员那范了。”戚戚对着施然上身那个灰绿马甲啧啧称赞。 施然拉了拉戚戚的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口：“你这也很有毒舌评委气质。” “你别说，李明一这个运动健身狂热爱好者穿起修身毛衣来还真挺显身材，感觉有腹肌。”施然又对着李明一指指点点。 李明一一副“你说啥”的表情：“拜托，我现在六块，春夏秋冬从没掉过。长点心吧，我身材一等一地好。” 他们节目算是拿来压轴的几个，也不着急去舞台侧边作准备，几个人坐的坐，靠的靠，找了个能稍微看见舞台的地方待着等上场。 戚戚看着那个低头安静看台本的修长身影，一道暗光把他置于一半阴影下。 像在物色猎物的俊美吸血鬼—— 第30章 跨年 “还有两个节目就到你们了吧？”一个穿得非常……酷炫的白色身影从戚戚身边擦过。 可不就是要去跳集体舞的张源。 作为晚会的赞助人物关系户，他硬是被塞成了这个青春无比的群舞的C位，服装当然也由他一手操办，白衬衫配黑色长裤，女生就是白衬衫黑色百褶裙。 别说，还真挺养眼的。 戚戚小时候也学过舞，她很喜欢看团体舞蹈，齐心协力跳好一支舞的凝聚力总能让她忍不住高举双手打call。 所以她为了看得清楚些，挪到了舞台侧边。 “听说这个张源本来要自弹自唱的，后来说他们高三要搞个集体舞，说什么最后一次一起跨年了，听说张源从小练拉丁舞，身子特别软，舞台经验丰富，拉他作主领舞。”施然也凑了过来幽幽道。 不愧是八卦姐妹，连身子特别软都知道，啧啧。 戚戚赞许地对她笑了笑：“不过他身段是挺好的，而且他也没有那种阴柔的气质，跳得还挺酷的。” “就是成绩差了点，不然可以和你戟哥一起评上校草了。”施然叹了口气。 戚戚想起之前张源找她聊天的时候，很苦恼地说他学不进去之类的，非常肯定施然的这个说法。 俞戟早就瞥见了戚戚站在后边看舞，舞台中间那个笑得像朵花一样的，可不就是那个纸条告白勇者张源，他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角—— 服装听说都是他搞定的，白衬衫都是批发来的吧？ 俞戟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和他们跳舞的那一堆，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戚戚似乎很喜欢看别人穿衬衫，戚勇君穿衬衫的时候，她会夸爸爸帅，俞戟偶尔穿几次，总会感受到戚戚似有若无的打量。 他又瞟了瞟身后那个眼神非常专注的人，有那么好看吗？ “跳完了，真热。戚戚加油啊，我先去后边卸妆了，你的节目不一定赶得上，我听个声就行。”张源快速从舞台上下来，把衬衫领结散了，和戚戚打了招呼就急着去卸妆。 “果然是个直男，这从小练拉丁舞，不少化妆吧？都多少年了还忍不了这个。”施然又来咬耳朵。 戚戚否认道：“人就是因为化久了才觉得不舒服呢，像不常化妆的人就会觉得新奇，想留久一点。经常化妆的人一碰到可以卸妆的时候恨不得赶紧扒掉。” 施然摸摸下巴：“你说的也有道理。学校的化妆品的确不太舒服，我这会儿也想卸了。” 戚戚也有点不舒服，那个全部人一起用的粉底太糙了，她觉得好痒，但她一贯能忍。 她其她几个小伙伴的嘴都涂得特别红，虽然化妆师一个劲说，舞台上光一打，这种浓艳的妆才撑得住，不过她看着还是想笑。 想起来小时候去艺体中心表演节目，大家还会画猴子屁股一样的腮红，手牵着手，大家一起当好朋友，特别欢乐。 那时候她在那栋大楼里遇见了一个穿得特别贵气的小男孩，当时站在音乐教师前，孤傲地挺着胸，英式背带裤的小皮带把腰身扣得紧紧的。 戚戚小时候还是个话痨，在家没人说话，一出门逮着人就说话，从三岁小孩到八十岁大人，到了小学高年级才一点一点失去了这个技能。 戚戚那时候不爱找扎堆的人说话，专门挑那种一个人站着的小孩扯天扯地。 所以她“亲昵”地拍上小男孩的后背，皮肩带的质感太硬，打着手心还真有点疼。 “哎呦，嘶。”戚戚看小男孩非常疑惑又不耐烦地转过了头，所以她也掩饰好自己脸上的痛苦，“你是学小提琴的吗？” “不……”小男孩摇了摇头，耸了耸肩，让戚戚的手“自然”地掉落，“我是学架子鼓的。” 哇，架子鼓。穿得这么绅士，是学架子鼓的。 戚戚陡然生敬，赞叹道：“那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进去吗？你的课还没开始吗？我是学舞蹈的，我们班老师还没来，据说还要选拔呢。” 小男孩往右退了一步，离戚戚稍远：“我一会就进去。” 戚戚奇怪他怎么一直往后退，又凑上去，在他耳朵边：“你是不是紧张啊？没关系，大家都是很好的，年纪也差不多，我很喜欢这里，你进去嘛，我给你敲门。“ “别……”小男孩突然紧紧抓着戚戚要去敲门的胳膊，面色苍白。 戚戚回过头，盯着他的脸：“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烧了呀？” “呕……”小男孩掐着戚戚的胳膊，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干呕的声音。 戚戚多有经验，从小吃了吐的经历那么多，很快意识到小男孩的症状：“你是不是想吐？我知道厕所在哪，我带你去！” 等不上喊老师了，戚戚拽着小男孩的胳膊就去了——女厕所。 “这是……女厕所。”小男孩无力地挣扎着。 “现在没有人。你赶紧，吐完会舒服。”戚戚把小男孩一头按在拖把池里，重重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小男孩平时养尊处优的，家里的洗手池里掉了一根头发丝都忍不了的人，面对着这拖把池，重重的消毒水味直接刺得他流了眼泪。 “哇”地一声，把他觉得能吐的都吐了出来，吐完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但是他的羞耻心让他边哭边嚎：“你出去！我要把这里冲干净！唔呜呜……” 懂了，这应该是吐完舒服了，不能让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戚戚当机立断出了厕所，并且把厕所门带上了。 但是吧，当时的厕所一般是不允许关大门的，因为钥匙只在打扫阿姨手里，关上了只能等阿姨下班前来打扫的时候开了。 戚戚为了保护这个小男孩的自尊心，把门关的死死的。 等了快10分钟，具体多少时间其实五六岁的戚戚怎么清楚呢，但是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没人和她说话，她一直催着：“你好了没啊你好了没啊？” 她自己觉得她都等了半小时了：“你还不出来？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的课应该快要开始了，我得回去上课了。” 等不到回应，戚戚拍了拍手，站在门口对着斑驳的女厕所大门摆了摆手，作告别状。 所以她也不知道那个小男孩被绝望地锁在女厕所里，两只手比他打架子鼓用的力度还大，一下一下凿着门：“开门呐！开门呐～！” 边哭边嚎，上午还吐，这几乎花光了小男孩所有的体力。 被打扫的阿姨解救出来之后，阿姨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还算漂亮的小男孩：“这不是女娃娃用的厕所吗？” 小孩子这么小，应该不会是变态吧？阿姨摇了摇头。 从此以后，小小的艺体中心的厕所门上所有的锁都被拆了。 戚戚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也是几年以后想起来，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想起来又酸又甜，那小男孩估计恨死她了，不知道有没有对厕所产生阴影。 不过小男孩可真帅，长大了也很帅吧，看起来生在富贵人家，现在还会怯场吗？ 她都长大了，却好像失去了主动交朋友的那点勇气。 她没有办法纯粹地上手拍拍谁的肩膀，问一声：“你在干嘛？” “你也在这里啊？” “你长得真好看，你是学什么的啊？” 报完幕之后，俞戟攥着关了的话筒和戚戚擦身而过，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捧着道具台本走得漫不经心。 俞戟抬手及时扶了一下：“话筒线！” “哎呦～” 给舞台留着布置的黑暗时间里，戚戚又一次成功地被盘结在一起的话筒线勾到，并被戟哥成功救下。 黑暗里没人会注意到，俞戟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他刚刚蹭到了戚戚额头……的粉底。 虽然粉底不能食用，没有食物的诱人味道，俞戟捻着那两根手指，白色很快就融掉，嘴边的温度却开始上涨。 刚刚握了她的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冷，手心特别冷，为了上场，她慌里慌张地就抽开了，连以前惯使用的礼貌用语“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俞戟隐到舞台侧边黑暗里，笑意从嘴边溢出。 接下来请欣赏高二（12）班带来的小品《我有关系》。 【戚戚：这届新星选拔赛好像有几个年纪不满18的，不知道是不是好苗子。】 【李明一：那肯定不能进，顶多挑几个长得好看的来一轮游，上次张总不是打点过了，他妹妹家的儿子的同学也来了，让给留个名额呢。】 【戚戚：他都没说是谁，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每年送一堆公子哥进来，都光供着了，新生代偶像根本推不出手。问起问题光读台本了，一离台本，一问三不知。】 【李明一：行，到时候张总问起来，我兜着。】 【李明一：小施，送两瓶水来，下一位怎么还不上啊？你催催啊。】 【施然（拎着两瓶矿泉水跑着）：来了来了，李老师，在后台不知道怎么了，哭着呢，估计得等会儿再上台。】 【戚戚：怎么回事儿？男生女生？哭上了？人间有真情？一会是有什么故事要讲吗？那还得麻烦你递点餐巾纸。】 【施然：害，是个男生，一米八几，挺高挺帅，捧着吉他哭呢。】 【（一步一步沉重地）顾子浩：评委老师！我准备好了！】 【李明一（抬手示意戚戚退下）：那你，自我介绍下，就开始吧。】 【顾子浩：老师好！我是运江附中高二的一名学生，从12岁开始看“新星秀”节目，今年终于报上了名，因为我满了16周岁！其实我是背着家长报的，他们不想我高考之前参加这些活动，但是我还是来了。（哭腔）我今天表演的是一首原创歌曲，是我初二那年冬天，在老家吃烧烤的时候来的灵感。所以这首歌叫《烤烤冬》。】 【戚戚（小声讨论）：歌名挺有意思的啊。】 【李明一：嗯，原创呢。年纪挺小，看看有没有才华。】 【李明一：那开始你的表演吧。】 【顾子浩（架好吉他）：不想把黑夜尝遍这滋味， 冬天该有的放心口味， 就像雪中落在指尖的点点美味。 我等啊等啊等啊等， 烤土豆、烤茄子、烤五花， 桌上摆着的碳烤火腿， 手里握着的香甜玉米。 不想问谁在对面等， 我愿和你分享这味道， 因为冬天～ 真的太冷了。】 【李明一（鼓掌）：这一段把我都唱饿了。嗯～歌词很简单，但是你的旋律非常暖，原创是肯定会加分的。自弹自唱也能更好地传达你对这首歌的诠释。如果你能顺利进入一轮，我们会给你进行系统的训练。】 【顾子浩（搓手）：真的吗老师？我能进入一轮？】 【李明一（点头）：嗯，可以。请来我这边拿晋级表。】 （顾子浩退场） 【戚戚：是个女生。弹钢琴呢。】 【李明一：小施帮一下，器材不太好拿。】 【赵洁（倨傲）：唉，别碰我那琴盖，会留指纹。话筒架子架高一点，你没看见我长这么高吗？说你呢。一点不机灵。】 【施然（忍着）：好的，设备你也自己调试一下。】 【赵洁（白眼）：我知道，我专业的。】 【戚戚（小声）：这么拽呢？这是不是就是那儿子的同学？】 【李明一：有可能，这最后一个参赛选手了吧。】 【（没等评委说开始）赵洁：老师，我今天弹奏的曲目是Mariage D'Amour，梦中的婚礼。】 【李明一：这位选手，我们选的是歌手，你这是钢琴独奏吧？这不大……】 【赵洁：老师，我没说我不会唱歌。】 【戚戚：……呃，那你……先弹吧。】 【赵洁（非常投入地开始演奏】 （一曲结束） 【李明一：弹得非常好，很专业，你的自我介绍上也说自己是钢琴十级的水平，现在能请你清唱一首吗？】 【赵洁：参赛规则上不是说了一人只有八分钟以内的表演时间，表演一首歌曲吗？我已经弹完了一首，为什么还要再表演。】 【戚戚：行，既然大家都遵守规则。我们的结果是待定。】 【赵洁：为什么待定！我为了这首歌准备了两个月，你们知道我专业音乐学院的要挤出时间才能练习，我平时忙着参加各种商演，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刚刚那个随便谈了首儿童歌曲就能过，你们会不会当评委啊！】 【李明一：规则就是规则，我们选的是新星歌手，不是专业演奏家。这不是否认了你的优秀，只是觉得你可能不适合我们平台。没有关系的，好吗？】 【赵洁：我有关系！我有关系！】 【戚戚（小声）：她是说她靠关系？是在暗示我们吗？】 【李明一：你是待定，你之后发挥好还是有机会晋级的。】 【赵洁（怒摔）：你们是说我没发挥好吗？】 【戚戚：发挥没发挥好，我们觉得你这个专业演奏家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的。】 【施然（看见情况不妙）：这位选手，你可以去自己的待定区了。】 （赵洁退到后台） 【戚戚：这就是那儿子家同学了？有关系有关系的。】 【施然（跑过来）：有关系的是之前那个男生！他爸妈不准他搞艺术，张总听过他唱歌，才让他来的，不过他刚也没说他有关系，估计是想凭实力的。】 【李明一：这才是真的有关系的，有点意思。】 （全体鞠躬谢场） “你还出冷汗了。”李明一指了指戚戚的脸颊。 戚戚稍微擦了擦，没好气地说：“那光一直打在我头顶，说热也不热，不过毕竟坐了这么多人，我紧张。” “顾子浩唱的还真挺好的，耍帅却不是很装X。” 赵洁转过头：“我弹得不好听？” 戚戚连忙：“好听好听！笑点都是你贡献的！嘿嘿。” “还有点遗憾，戚戚你写了点关于托关系的阴暗面的，都被指导老师砍了吧？”赵洁安慰道。 戚戚看着她：“没关系，本来跨年晚会就应该欢乐点的，本来我想的是个很搞笑的，不过没办法发挥了。我还觉得我写得挺幼稚的，剧情也挺老套的。还好没让报幕写自编自演，那丢脸丢大了。” “高中生这水平不错了！你就是附中莎士比亚。”李明一拍拍她肩膀。 戚戚斜睨了他一眼，侧身看见报幕的俞戟，光打得很足，五官被笼罩着看不分明。 “我们走吧，去后边洗洗脸，拎包回家看正儿八经的晚会，唉，终于放假了。”施然蹦着往前跑，回头和他们招招手。 戚戚从后台留给表演人员的通道钻出去，又被话筒线绊了个踉跄，她半撑着爬起来，虚虚地拍了拍胸口。 “呼，太黑了。”她心有余悸，跌跌撞撞转回洗手间准备洗掉脸上的粉底。 “这学校用的什么粉底，真难卸，本来我打算自己画眼线的，还好没画，这半拉脸，怎么看怎么丑。”施然努力地往脸上搓。 戚戚看这边洗面奶和卸妆水什么的都没有，卸妆估计是卸不干净，她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 算了，黑夜里也看不清楚，回家再说吧。 “那我先走了……”戚戚和大家挥别。 “欸，戚戚！我们去学校西门街边上的排挡聚餐，一起来啊，你们几个？”张源站在一堆表演完的人里，远远地喊着。 第31章 坐坐 “去吗？”施然眼神示意戚戚。 戚戚有点犹豫：“这都九点多了，去聚餐得聚到几点，我都累了。” “可是大家好像都去了。”施然抓了抓戚戚袖口，“我们不去是不是不大好。” 戚戚瞥了眼，是啊，那几个化了精灵妆的女生，妆都没卸好也去了。 “那行吧。”那估计俞戟也会去。 晚会谢了幕，几个参与的老师过来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也吆喝着去一起喝两杯，还让同学们别玩太晚，跟家长打声招呼。 江舒拍了拍戚戚的后背：“戚戚，小品是不是还有挺多地方没修好的，我都听王老师说了，给你删了点。不过大纲还是可以的，议论文写多了也写写剧本。你们去聚会吗？” 戚戚点点头：“我写得挺烂的，太老套了，谢谢老师。大家都去聚餐。你们老师不聚吗？” 江舒笑着摇摇头：“我回家看晚会了。有我喜欢的歌手呢。” 多好，戚戚也想回家倚在沙发上看晚会，热闹。 又是大排档！ 那种一桌人围着坐，不好意思转桌子就根本吃不到自己想吃的菜。 戚戚叹了口气，和施然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 李明一说要回家陪他妈妈，老早就溜了，走之前还让施然晚上少吃点，会发胖，当然，戚戚吃多少都没关系。 “戚戚！”林静语拽着俞戟坐到戚戚旁边，“你刚刚那个小品就是全场最佳，其它几个演的都不知道在讲什么，你们这种还有些深意，而且那个学弟唱的还真挺好听。你们服装也准备的不错。” “谢谢学姐。”戚戚矜持地笑着。 林静语转头对俞戟：“你妹妹真有才华，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是吧？这一晚上，不就一个写来凑数的小品，虽然戚戚也花了心思，但是这几个人都无脑吹是为了什么啊？？？ 戚戚开始回忆是否自己的小品有吸睛点。 然后她羞愧地把头埋低。 “来吧，一人点一个菜。菜单传一下。”张源把菜单放在转盘上。 他看了眼，顺着施然的方向传过去是离戚戚最近的，他勾完就往顺时针方向转了。 “来，给我点个蒜苗炒肉。” “我要炸鸡柳！” “玉米排骨汤！你们大晚上的吃宵夜吃这么油腻，来电清淡的。” “炝炒青菜来一个，够清淡了。” “我来碟馒头。” 施然点了点戚戚：“吃啥，快勾。” “粥。”戚戚按了按胃，这么晚吃东西，她可能会不舒服的，晚上也没吃什么正经饭，还是保守喝粥。 林静语接过菜单，勾了个甜品，笑着问俞戟：“你是不是想吃酸菜鱼？” 俞戟瞥了眼菜单：“勾个萝卜咸菜吧。” 哦？搭配粥的小菜？ 林静语握笔的手紧了紧，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勾：“传给那个服务员吧。” 俞戟起身，把菜单递过去，对服务员说了句：“麻烦粥上快一点，一定要热的，别放糖。” 这么一晚上没吃东西，戚戚该饿坏了。 俞戟对自己的叮嘱非常满意，冬天喝点热粥，晚上也好消化。 于是，在一个热菜都没上，一些人点的冷菜切好摆在桌上的时候，戚戚已经收获了一大碗热粥和一大碟的萝卜丁小咸菜。 她在一众人的注视下，一勺一勺晾着粥，在思考该如何从容地咽下这一口。 林静语看她这样，自己也拿了个粥碗，用公勺盛了一大碗：“来吧，戚戚，一起喝粥养生。这小菜看着挺不错的。我说你们别光吃那些大鱼大肉，喝点粥垫垫。” “我们还藏了啤酒呢，喝什么粥，我们早饭才喝粥。”几个男生起哄道。 张源拍了其中一个人一把：“我也盛一碗，饿死了都，先喝点。” 俞戟：“……” 他本来是想起身陪戚戚一起喝的，结果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都抢先了。 于是俞戟举起面前的小玻璃杯，暴躁地全部喝掉了。 “哇，你哥不知道那是他们带来的烧酒吗？这么喝会上头吧？”施然悄声说。 “可能他心里有数？”戚戚也不免震惊。 她以前看戚勇君出去应酬都没这么喝白酒，也是一口一口抿的，不愧是戟哥，喝酒都这么猛，练自由搏击的时候估计连带着酒量也练大了？ 反正他干什么都有个度，也不能醉。 事实证明，真的勇士，也只是个平平无奇17岁的高中生而已。 刚接触白酒的第一口，俞戟就懵了，但是他的酷哥人设不倒，硬是喝光了。 当身边有男生示意要不要续杯的时候，他还是理智地按住了杯口：“不用了。我爱喝啤的。” 林静语侧头问他：“你能喝吗？白酒后劲大，你明天会头疼。” “没事，我有数。啤酒没事。我就喝了那一口白酒，他们带的度数也不高。” 就算醉了，不还有戚戚领他回家么。 于是俞戟放心地喝起来了。 “女生喝点椰奶吧。”张源把一瓶让服务员烫过的椰奶放在转盘上，示意施然她们转着倒。 施然给戚戚倒了半杯就放回去了。 “我自己来吧。”林静语伸手把还冒着水汽的饮料瓶拿下。 “俞戟，喝点，不然胃里都是酒。明天醒了你会难受。”林静语抢走俞戟还护着的杯子，自顾自往里倒了大半杯。 俞戟已经是个谁倒就喝的状态，拿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戚戚稍加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那我们今天就先散了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跨年了，大家回去自己跨吧。要不家长也不放心。”张源站起身，像个领导一样举起杯子发言。 大家跟着速速起身，拍屁股的拍屁股，好像在掸身上看不见的灰。 “这站了一晚上，突然坐这么久还真是不适应。” “大排档的饭菜都挺好吃，就是这板凳，太硬了。” “你这还坐的加座呢，这塑料凳肯定硬啊。” “戚戚，你带个路吧，你们的新家我还没去过呢，俞戟喝多了，站不稳，我们两个扶会稳一点。”林静语抬起俞戟一只胳膊。 施然看了看纠结的戚戚，心里暗笑：“那我也回家了，你们一路小心。” 行吧，这损友，关键时刻溜了。 戚戚只好换到左边，也抬起俞戟一只胳膊。 “走吧老哥。”你又何必喝那么多。 就这么别扭的走了大概一百米，到了一处两边都是树的小路上。 林静语突然笑道：“戚戚，你看我们三个人的影子。像不像一家三口，俞戟就是个憨憨儿子。” 啊？？ 戚戚看着三个人攀在一起的伟岸影子，不知道回一句什么好。 她的意思是她和我是一对？ …… 俞戟突然晃了下，不知道是在挣扎什么。 戚戚见状赶紧松开手，人小情侣互相搀着也就算了，她个做妹妹的就不用搭把手了吧？ “俞戟，你醒了？我估计这风吹着，你可能要清醒了。”林静语晃了晃俞戟的胳膊。 俞戟怔了怔：“说得你像很有醉酒的经验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嘻嘻。”林静语指了指前边，“前面那就是你们小区了，你们俩回去吧？我爸估计快到了。” “你，进来坐着等吧，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俞戟捏了捏睛明穴，稍微眯了会眼睛。 他喝了酒，有点醉，声音都哑了。 戚戚这个角度听着像电音，平时她一定会在心里呐喊“哥哥声音真好听！”。 不过今天俞戟居然要喊人去她家里做客，而且还是他的女朋友！ 戚戚单方面决定今晚他不再是她的戟哥。 “静语，来玩吧，我们家就在这，一会坐电梯下来很快的。”戚戚先一步跳上楼梯，用通行卡开了楼道门。 连学姐都不想喊了。 “阿姨你回来了。”戚戚也好几天没见过陈怡了，跨年夜她倒是回来了。 “戚戚回来啦。俞戟这是……”陈怡看见俞戟绯红的脸，顿时有些着急，“静语也来了？这么晚，你送俞戟回家呢？” 陈怡回头看了眼只拎了自己书包，一身轻松的戚戚，和面前搀着俞戟胳膊、胳膊弯里还挎着俞戟书包的林静语，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 这也不能怪戚戚，她想帮忙的，不过一开始俞戟的书包就被林静语攥着了，后来俞戟想拿回来。 林静语也只是说：“我帮你拿着，也没多少书，不重。” 那还凑什么热闹呢！ 戚戚转念一想，这莫非就是在婆婆面前献殷勤？ 点滴细节看出人品？ 她突然有些烦躁，抓了抓头发，把自己甩到沙发上：“阿姨你在看哪个台的跨年演唱会？” “湖南卫视的，主持人多，热闹。”陈怡回了句。 俞戟也换了鞋，坐到戚戚旁边那张沙发上，双手张开瘫下去。 “静语今晚是住这吗？”陈怡把林静语拉到长沙发上，俞戟旁边坐着。 “不是，阿姨。我爸爸马上来接我。俞戟说在楼下等不安全，让我上楼等。”林静语合着腿坐着，规规矩矩地把手搁在膝盖上。 “我还热了点糕点，你吃点再走。戚戚，吃吗？”陈怡起身要去厨房。 戚戚这么晚是不能再吃东西了，所以她干脆果断地拒绝：“不吃不吃。” 陈怡笑了笑，转身没再多问。 第32章 元旦 “静语和戚戚也认识？”陈怡端了苹果橘子还有糕点到茶几上。 “认识，我们经常一起吃饭的。后来他们都在车上吃，就没经常见。”林静语看了看，挑了个很精致的蛋挞。 “喜欢吃蛋挞？”陈怡注意着林静语的一举一动，“阿姨烤了一盘，一会你装着走。” 林静语扬了扬手里的蛋挞：“刚烤出来的就是好吃，谢谢阿姨。” 戚戚用余光瞟见林静语小心地把蛋挞外边的银箔翻开，咬了一小口。 随即她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 陈阿姨一脸欣慰地盯着林静语看，就差把“真喜欢这姑娘，将来嫁给俞戟这小子可太好了”写在脸上了。 戚戚心里跟一只手揪紧似的，她抓来手边的抱枕挡在肚子上，拧来拧去。 是什么时候把陈阿姨看作自己家里人了？她索性把这种心情比作，一个独生子突然收获了一个亲弟弟，妈妈对弟弟呵护备至，她吃醋了。 嗯！对！ 俞戟看在眼里，偷偷翘起了嘴角。 他今晚喝了酒，从眼尾到脸颊，都粉红一片，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静语想去看看俞戟的房间吗？”陈怡端起茶杯，突然说了句。 俞戟眼皮动了动，微皱了皱眉，似有些苦恼。 “真的吗？我刚刚看见三楼好像有个露天的小阁楼。”林静语几口吞了蛋挞，兴致勃勃的样子。 居然要去看我的阁楼，戚戚暗中咬了咬牙。 陈怡轻笑了声：“那阁楼不是露天的，只是天窗是透明的。装的是戚戚的一些小时候的东西。和俞戟没什么关系。你得问问戚戚愿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 恰好林静语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爸爸？好，我马上下来。”林静语按住手机。 她非常熟练地拎起书包，轻轻对陈怡点了点头：“阿姨，那我先走了，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你们俩也早点睡，元旦快乐。” 戚戚起身跟着也出去了：“我送你下去，晚上得有门卡才能出电梯。” “好啊。”林静语过来挽起戚戚的胳膊。 “你和俞戟在家里会一起玩吗？”林静语抬眼问起。 戚戚想了想，一起玩应该是没有的。 “不一起玩。” 林静语接着说：“我就说，俞戟永远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不喜欢和大家一起玩，和小时候一样。你别生他气。” 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哈，不生气。他高冷嘛。反正我也不习惯有人陪玩。都奔2了，又不是小孩子要人陪着玩。”戚戚飞速找了理由。 林静语也低头笑了笑：“你还是小孩子。” “静语为何这么说？我们顶多差一岁。”戚戚拍亮了楼道的灯，先把林静语让出门。 “只是看你无忧无虑的，很像小孩子。”林静语把着门，等戚戚也出来。 戚戚想，她看起来难道很无忧无虑？ “可能因为我才高二，觉得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所以看起来轻松。高三应该看谁都是无忧无虑的吧？我到了高三也会觉得其它年级都是小孩子。”戚戚侧头笑了笑。 林静语摇摇头：“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和你待在一起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心里的放松，不是那种功课少的轻松。好了，我爸就在那，你也上楼吧。” 戚戚点点头，看见前边大门的一辆商务车，估计就是林静语爸爸的车。 她尽职尽责地站在原处，目送林静语上了车。 不远处有人已经开始放烟花庆祝新的一年，此时已经十一点多，黑夜沉得似水，烟花炸开的时候最为好看。 她其实是讨厌烟花爆竹炸开的声音的，吵得耳朵很疼。 但是站在夜空之下，目睹着夜空中的喧闹，喜怒哀乐都蒸腾在散开的烟火中。 飞也似的逃窜掉了。 她试过放烟花的感觉，还是在奶奶家的时候，村庄里的人都会在过节的时候在家门口放各式各样的烟花。“嘭”地一声，像是从自己手心里逃窜出去，轰地炸开之后，浑身轻松。 爷爷还在的时候，秀茹奶奶就会让戚戚在内院门口站着，让爷爷去大门口点窜天猴这种，小孩子放起来比较危险的烟花。 爷爷也胆小，不过在老伴和孙女面前依然强装镇定，刚点完就往回撒丫子跑，边跑边喊：“小戚啊赶紧！赶紧捂耳朵！这个烟火响着哩。” …… “戚戚！戚戚！”戚勇君刚加班回来，把车停到车库，远远地就看见楼道门口杵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只穿了套西装，一直在车里开空调，钻出来还真有点冷。 他搓着手跑到楼道门口，站到戚戚旁边：“一人站这干什么呢？看烟花？” 戚戚看他不停搓手：“进去吧，我再待一会。” 戚勇君跳了跳：“不冷不冷，就刚才车里出来，车里太暖，没适应呢。” “你爸陪你看一会。想放吗？过几天我也买点我们去河边放去，这边小区管的严。不准放，是不是看着不痛快？”烟花声太大，戚勇君得用喊的。 戚戚把胳膊肘搁在戚勇君肩膀上：“不用了，就看着好看，你真让我放，我还！不敢！放呢！” “胆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行吧，回去了，还有几分钟就跨年了。”戚勇君捏了捏戚戚的胳膊。 “回来啦？你们在楼下碰见的？”陈怡过来开了门。 戚勇君应了声：“戚戚在楼下看别人放烟花，看得目不转睛。” 换了鞋，戚勇君看着沙发上歪着没有动静的俞戟：“孩子怎么了？” “听说喝了杯白酒，估计是醉了。”陈怡替他解释道。 戚勇君一听，乐了：“小子还喝白酒，挺能耐。戚戚喝了没啊？” “我没喝。” “女孩子在外还是别喝酒。”戚勇君赞许道。 “这晚会还没开始跨呢？”他解了衬衫扣子，大剌剌地往沙发上坐。 戚戚看了眼时间：“快了，主持人都上台准备倒计时了。” 戚勇君拿起兜里的手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时间，点开了某个聊天页面。 “让我们一起等待新年的到来！10、9、8、7、6、5、4、3、2、1！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快乐！！” “叮～” 戚戚的手机响了声，其实其他几个人的手机也都振动了。 “爸爸，你还会掐点发红包了。”戚戚“嘘”地感叹，还是开心地点开了。 啧，77元，挺会哄小孩。 说到红包，今晚聚会好像还没给人转钱。 戚戚连忙点开和张源的聊天页面，他们好像在群里估算过，一人51.3，戚戚打算凑个整。 “嘻。”戚勇君拉了个小群聊，陈怡、俞戟、戚戚都在里边。 他特意发了个[给老婆（心心）]，[给俞戟]，[人人有份]。 戚戚想着不急点，先去把饭钱给了。 【zyyyyyy：哈哈，发这个数字我可要误会啦。新年快乐啊。】 【zyyyyyy：[红包]】 戚戚仔细想想，可不是嘛，发了个52.0，也不怪人这么说。 可是发51.3，也太斤斤计较[捂脸]。 戚戚点开红包，吼，7.7，还行，还算是正常的红包，不然她还真不好收场，想了想男生又好面子，所以戚戚回了个6.6。 “叮。” 又有红包？ “爸爸，你就算多发几个，手气王也不会是你。”戚戚无情地嘲笑。 “图个乐嘛，第一个红包你还不点！你可是手气王。”戚勇君怒道。 “哈啊～”戚戚打了个哈欠，随手点开一个个红包。 嘛，运气还不错，戚戚往群里发了个100，算是一种好运的回馈。 “戟哥都困了，赶紧睡觉吧。”戚戚把手机往兜里一装，伸了个大懒腰。 陈怡也笑着过来扶起俞戟：“这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洗漱了。” “不洗漱就让他睡阁楼上吧，哈哈。”戚戚开了个玩笑。 “好～”俞戟突然睁开眼，撅着嘴嘟囔了句。 呦，醒了？脸这么红。戚戚看着好想捏。 “那戚戚扶你哥哥上去睡吧，不能洗漱就让他想睡哪睡哪。”戚勇君开始“指点江山”。 陈怡看着戚戚，像是在等答复。 戚戚上手撸过俞戟的一只胳膊放她肩膀上：“那我扶他上去吧，热毛巾擦擦脸，这种事我经常给我爸干。阿姨，老爸，明年见咯！” “嘿，明年见。我和你阿姨也该去睡觉了。”戚勇君盯着手机，估计是在回复跨年短信。 这年头，就兴各种节日都发祝福，尤其是老板。 戚勇君年纪也不大，掌握了群发技术之后，把A的发给B，B的发给C，乐此不疲。 戚戚撑着俞戟半边身子，勾着两人扁扁的书包，跳着上了楼。 其实俞戟还算是清醒的，也不是走不了路。 不过戚戚觉得搀他还真是挺好玩的—— 软乎乎的头发就搁在自己头顶，脸蛋烫乎乎的，手松松地放在戚戚肩膀上，像是一个慵懒的拥抱。 戚戚憋着笑，在楼梯拐角把自己甩出一个半圆，接着再把俞戟往楼梯上拽。 俞戟站在一层台阶下，得以仰视戚戚，委委屈屈：“你在嘲笑我吗？” 第33章 商场 “我没有。”戚戚憋笑憋得很辛苦。 俞戟直勾勾地往上看，嘴角微微下撇，还有细微的颤动。 这是要哭？？？ 戚戚凝重地咽了口唾沫，当机立断地扯住他胳膊：“上楼躺着吧，不早了。” 俞戟被扯上了一级台阶，又定在原地，缓缓抬起头。 “唉……”一步一台阶，估计等半个小时，才能把这货带到他自己的床前。 戚戚眼珠一转，自己迈开腿，一步蹬了四五级台阶，骄傲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俞戟头得仰得更往后一点才能勉强对上戚戚的视线，这一仰差不多整个人都要往后栽倒。 这往下摔还了得？ 戚戚眼疾手快地扑下去，两只胳膊托着俞戟的肩胛骨：“算了算了，就一步步拖吧。” 好在俞戟还有些意识，双腿也没跟灌了铅似的，戚戚拽一点，他也自觉地跟着前进一小步。 “还好……我今天……吃得饱。”戚戚半扶半抱着把俞戟拎上最后一级台阶，“呼，手都酸了。我上一次这么伺候的人，还是我爸呢。” 戚勇君喝醉了酒，都一股成熟男性的香水味和酒精味，俞戟肯定没喷香水，他喝醉了酒，身上还是清冽的柠檬薄荷味，那款戚勇君之前给员工谋福利，买了一堆，家里也囤了一堆的沐浴露。 戚戚没拆过这一瓶，但是小时候对这个味道格外熟悉，从别人身上闻到这味道，倒有点想拆开用了。 “哥，你要洗脸吗？”戚戚拖着他走到浴室，看了看挂着的蓝色毛巾，和其它架子上摆着的物件—— 原来戟哥也会用面霜。 还是牛奶味的。 “好吧，有漱口水，将就一下吧。” 戚戚倒了点在杯子里，让俞戟含在嘴里，顺便掐住他的咽喉，以免被吞下去。 随即又大力地用手拍了怕俞戟的后背，让他漱完吐出来。 “咳咳咳……” 再洗把脸就差不多了，挤毛巾还真不好操作。 戚戚又把俞戟架上，倒也没真让他睡阁楼，一颠一颠得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说来，除了之前那次去俞戟房间要他衣服洗，这还是难得能名正言顺地进他屋。 戚戚把人扔上床，凑到床头柜上开了个小灯，橙色的暖光正好能照见人影，屋里还挺干净，书桌上有一小瓶香薰，不是很浓烈，闻起来很淡。 打量过后，戚戚转身带上了门，男孩子的房间，有点无聊。 “擦擦脸。”戚戚把热乎得还冒热气的毛巾往俞戟脸上糊。 五官清晰英气，皮肤还很细嫩，眼睫毛挺长挺卷，估计应该和我差不多了，戚戚曲起手指拂了拂。 可能是感觉到了痒，俞戟皱了皱眉，眼皮不安稳地动了动。 戚戚举着毛巾，以半跪的姿势单手撑在床边，等了半晌，眼睛终究没睁开。 “行了，晚安。”戚戚愉悦地翻身而下，拎着还温热的棉毛巾，手指点上夜灯的开关，“啪嗒”一声关上了灯。 “叮。” 早八点，戚戚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群发的新年祝福回了几个，看了眼时间，想起来之前俞戟约好的，元旦要去给他挑礼物。 才八点，昨晚又睡得晚，等会再去喊他吧。 戚戚翻了个身，缩进暖和的被窝里嗅了嗅。 元旦节的假期最是温暖，虽然对于高二生来说，也就是两天半的假，除去五六张卷子，统共也没多少放松的时间。 值得庆祝的是新年伊始，年岁更新，抛去往年的琐碎纷扰，让一切归零。 去写新年的故事，也给自己多一份可能性。 【虞姬（备注）：起了吗？】 嗯？这是醒了？ 【7777777：嗯，醒了。你也醒了？】 【虞姬：我一会就下楼，你呢？上午去吧？圣诞礼物的事情，你不会忘了？】 【7777777：没有==，就上午吧，我一会也下去。】 戚戚坐起身，揉了揉脑袋，胡乱从衣柜里翻了点厚实的卫衣套上—— 出去玩是不是可以穿得稍微搭配一点？ 估计也就是黑白灰了，昨天那件蓝色小鱼，他还会出穿吗？ 说起那件蓝色小鱼的外套，昨天戚戚一直眼勾勾地盯着，还真的给她穿上了。 换完表演时候要穿的毛衣之后，戚戚搓着手到舞台侧边上站着看了几个表演。 一件厚实的外套就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哇，戟哥，你这外套刚给别人穿过吧？一股子香水味。”戚戚头都没回，长吁短叹。 俞戟明显头上冒了黑线：“没给别人穿，可能刚刚和大家衣服放在一起，就有点窜味。” 窜味？你当吃火锅呢？不过香水好像就是会容易沾到味道的，戚戚姑且信了。 她自己当然是察觉不到这种问题很像一个吃醋的小女孩。 都窜味了今天就不会再穿了吧。 然而，当她慢悠悠地抓了手机和钱包下楼之后，皱着眉头盯着俞戟身上那件小鱼外套，内心一个wtf。 怎么还穿这件？虽然是很好看，很适合戟哥换换风格。 但是沾了别人的香水味怎么还穿啊，戚戚轻轻皱了皱眉。 “在家吃早饭吗？”俞戟低声问，“他们好像都还没起。不知道昨晚看晚会看到几点了。” “那不在家吃了，出去吃？”戚戚走到鞋柜边上弯腰看了看鞋柜里的鞋，哪双和她今天比较配。 嗯，就这个，荧光绿，一身黑配上此鞋，必有灵动的撞色效果。 “吃什么？” 戚戚指了指街道最前边那家生煎：“生煎包，我请你。” 这家生煎包生意极好，平时排老长的队，不过今天是元旦，可能大部分人还在被窝里，来买生煎的也大多是打包，所以戚戚和俞戟有位置坐。 “戟哥，你喜欢吃生煎吗？”戚戚夹起一个撒了白芝麻的生煎，小巧可爱，欢喜极了。 “挺喜欢的。” 戚戚迫不及待咬了一个，肉汁非常烫，她早就有心理准备，非常有经验地在嘴里滚了滚咽了下去。 “戚婉就不喜欢吃，就是我表姐，她只爱啃干馒头，不爱喝汤，吃面只吃干拌面。每次我去点生煎，她就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有一次我不小心咬了口，没掌握好方向，汤汁溅了她一身。她突然站起身，我以为她要骂我呢，结果她自己去点了盘。”戚戚顿了顿，又说，“那天她告诉我她也不是不喜欢吃，汤汁溅到她身上，把她馋虫都勾出来了。她说她有汤水恐惧症，挺奇怪的吧？不过那是我第一次看她吃生煎，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汤水恐惧症？”俞戟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奇奇怪怪的恐惧症可多了。”戚戚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吃。 俞戟埋头吞完一个，又抬眼看她：“你有什么恐惧症吗？” 戚戚想了想：“害怕和别人说话算吗？估计这个很多人都有，不过李明一更奇怪……算了，这是他的秘密。” 秘密？俞戟把自己的脸藏在额发下，轻轻挑了挑眉。 戚戚凑近了，像是要去寻找俞戟的正脸：“我发现了，戟哥，你也有恐惧症。你是不是很怕强光？” 这个秘密其实有点难发现，因为强光照射下，普通人都会下意识躲开，但是几次发现，俞戟那种看什么都冷酷冰封的脸，在强光照射时会有压抑的抽搐，紧攥的双手甚至捏出了红痕。 昨天去他房间，一般人的床头灯虽然也不会直直地照在脸上，但是俞戟房间的灯的角度也太沙雕了—— 完全就是照着天花板的。 俞戟轻笑了声：“有点儿。” 小时候一点不愉快的经历，要说吗？要和她分享一下吗？ 算了吧，好像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尽管自己留下了影响不小的心理阴影。 戚戚不是什么爱挖人隐私的八卦鬼，话点到为止就行了，多问下去也是揭人伤疤，满足了自己那点求知欲，可对方心里的不痛快，你挠刮了又不会安慰得恰到好处。 什么事都留点余地。 “你逛过这儿吗？”戚戚指了指新开的七层电玩城。 俞戟摇摇头。 “好吧，我也没。”不过她还是知道七层主要有哪些设施，来之前都想好了要送俞戟什么拿的上台面又合适的礼物了。 她去了楼层的电梯。 这时候已经快10点了，购物城人陆续多了起来。 等电梯的人都快晃到对门店家门口了。 “我们走那个吧。”戚戚用下巴点了点运转中的阶梯式电梯，询问道。 俞戟没什么意见，今天本来就是想和戚戚单独出来晃晃的，怎么个晃法，他都可以接受。 戚戚先迈上了台阶，俞戟在她身后顿了顿，看见她站的那级根本没有他能站下的空位，于是把手放进外套口袋，不自在地摩梭着。 “我以为你要去七楼。”俞戟在戚戚七弯八拐的带路中，发现两人早已乘到了7层。 “七层是电玩城啊，你想要毛绒玩具还是水枪啊，待会下来可以给你整。我玩这些不在行，不过充钱就完事了。”戚戚说到最后，自信一笑。 金饰店？ “你要给我穿金戴银？”俞戟看到十层的主要售货内容，挑了挑眉。 戚戚手叉腰，回头朝他勾了勾嘴角：“这位少年，怕了吧。一个风铃换我一个大金链子，值不值。” “我就是说着玩的，没真让你给我买，你这样搞得我像在敲诈。”俞戟其实心里还有点高兴，大概是喜出望外。 他本来只是想借个由头和戚戚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相处一会，没有真的要她破费买什么礼物。 但是戚戚一出手，就这么大手大脚，让他莫名有了种被……包养的小白脸的感觉？ “……戚戚？”两人身后传来一声试探式地询问。 第34章 对脸 嗯？？ “你不是出差了吗？”戚戚看着身后那抹倩影，一脸的难以置信。 戚婉显然也有些尴尬，但是很快就咧开了嘴，扑哧一笑：“我都忘了告诉你了，前天刚回来的。这不是……为了我男朋友嘛。” 说到最后一句，她还娇羞地往她旁边那人靠了靠。 这…… 即使戚戚跟戚婉认识了16整年，期间看她换男朋友换得也算是勤快，腻歪劲戚戚也是见识过的，所以她也淡淡一笑，接受了这个理由。 旁边的男子穿着黑大衣，身材修长，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金边眼镜在鼻梁上架着，远远看着是挺儒雅英俊的。 戚戚因为站得远，也没迎上去—— 戚婉了解这孩子脾性，生人面前不好亲近，所以她扯着旁边人的胳膊就往戚戚那去。 “爸。” 戚戚皱了皱眉，是她听错了吗？ 不过这么看，这人和俞戟是有点像，特别是戴眼镜的时候…… 还好俞戟今天没戴眼镜，不然路人看了都要夸一句“你儿子和你真像”的水平。 所以这个人是俞戟爸爸？ 戚婉啊戚婉，你挺厉害。 戚戚偷偷看了眼俞戟的脸色，还好，看不出什么特别异常，不过这人平时也就板着脸的。 所以这种场面要怎么解决？ 戚婉的眼睛是真的大了一圈，不过好在她也是见过不少什么“小三打正房”、“少女勇追三街抓变态”、“泼妇碰瓷”等社会性场面的，这种情况虽然是……没见过，她依然恬静地说了句：“你们……兄妹俩也过来买戒指吗？” 戚戚当场做出了个“不会说话就滚出去”的表情包，这个“也”字就用的很灵性。 戚婉也是好不容易按捺住抬手自扇的冲动，这一整天都想着戒指，脱口而出就是戒指，怎么看这情况都不合适吧？ 而且也在戚戚家里见过俞戟，虽然俞谦明家里没看见什么孩子老婆照片，妥妥的成熟男性单身公寓，但是他这个年纪有孩子也是正常地的，两个人都姓俞，长得还有点像，她和他交往这些日子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呢。 也是，他能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就够让她受宠若惊了，哪还分得出心思探讨家庭，他也坦诚过自己有过一段婚姻。 当时怎么回应来着？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恋爱脑戚婉倒是也没有被戏耍的感觉，只是大脑一下子没转过来，只用来回忆当时了。 俞谦明倒还真算得上是个得体的人，毕竟年龄阅历摆在这里。 他款步走来，一看就做工精良的皮鞋一下一下踏在购物城擦得油光发亮的地板上，显得禁欲又彬彬有礼，他定了定，开了口：“小戟，我前天刚回来，分公司这里有些事要处理，没来得及联系你，今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又转向左边对着戚戚，眉毛随着转头的方向略微一动，绽放了一个特别友好的笑容：“这个小姑娘一起吗？” 戚戚不敢回话，余光瞟着俞戟，后者默然没有回复。 那……我就擅作主张？ “可以啊。” “你们已经逛完了吗？”戚戚看了看还两手空空的戚婉，问了句。 俞谦明摇了摇头：“正要去，你们两个呢？” 这走向估计和戚戚不是一家店，她松了口气：“我们也刚从楼梯上来，挑个圣诞礼物。那我们先进去了。一会出来再去吃饭吧。” 戚戚拉了拉左边的人，其实她真的不是个擅长和别人沟通的人，不过是看俞戟这么杵着又不说话，戚婉虽然能说会道的，但是毕竟不了解俞戟，她不多说点，这气氛可就真的冷若冰霜了。 所以说完这一堆正常的寒暄和安排好之后的行程，她空出来的那只手才稍微松了松，另外拎着俞戟进了一家珠宝设计店。 “我跟你说，这家店我是盯了好久了。她们家有一个很特别的设计，一款只做一个。就算你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第二个。虽然听起来很像那种孤高艺术家的故作姿态，不过我挺喜欢她们家的设计。而且没问你，是因为让我给你选礼物，我喜欢就好了。” 说到最后戚戚脸都有些红，她本意本来不是这样，她送礼物全都是看收礼物的人的喜好，之所以现在这么说，是因为她摸不准俞戟的喜好，算是虚张声势。 俞戟被她拉到店里的高脚凳上坐下，斜着眼看她，勾起了一边嘴角，一抹轻笑被他藏了进去。 “林荧姐，我上次说让你给我留的那条项链，我来拿了。”戚戚跳到店里唯一一个人面前，雀跃道。 林荧见是她，立马放下在回复的手机，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来得还挺快，是怕我不给你留卖出去吗？” “当然当然，你的设计卖的那么快，我不赶紧来，指不定现在都被哪个有眼光的人套上了。”戚戚语气上扬，兴奋地说道。 林荧从珠宝柜里出来，去了暗室里，翻开一个抽屉，取出了一个木质长盒。 “喏，你喜欢的盒子。”她纤白的手指捏住盒子，轻轻放在清理得一丝指纹也没有的展览台上，推给了戚戚。 “是这个木头香味。”戚戚接过闻了闻。 她看也没看，直接双手递给了旁边的人，还用起了总裁语气：“给你，打开看看，不喜欢就揣兜里，喜欢就自己戴上。” 俞戟被她撩到了一样，轻笑一声，单手一扣，木盒子应声而开，里面是抛光非常精细的一条银链，很细很细，不是想象中那些夸张的大粗链，吊坠也很小，比芝麻粒大了点。 “这是……兵器？” 戚戚也没见过实物，早就忍不住想看了，顾及着送礼应该由收礼人先开的体面原则，才霸气地直接给了他，这会赶紧凑上去，睁大了双眼：“嘿嘿，你看出来啦？好像是什么礼仪戟。” 林荧轻轻打断了她：“仪仗用戟。” “对对对，就是这个。”戚戚讪笑着转头对着林荧，似乎感谢她的科普，“林荧姐姐今年才出的兵器系列，没做几个，我是看她自己说这是戟，才想到的，正好是老哥你的芳名。” 她停了会，看看俞戟，又看看他手里的项链：“我以为这种兵器做成项链会很粗犷的，不过林荧姐要是没说这是兵器，我还真看不出来，是不是挺秀气的，我觉着戴上也好看的。” 俞戟终于开口了：“好看的。” 他当然没有那种要求送礼人帮忙戴上的少女心，自己把盒子放在腿上，单手挑出项链就往脖子上套。 “欸，我来我来，知道你习惯自力更生，不过冬□□服穿的多，不大容易自己戴项链。”戚戚连忙接过，拇指险险擦过俞戟的左边耳廓，随即站到俞戟身后，比划着要把项链给他戴上。 银质项链在冬天冷不丁这么戴上有些凉意，调整长短的过程中掠过俞戟的左胸口，刮擦了一条无形的口，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好了。林荧姐说这个材质洗澡也不用摘，免了解解戴戴的麻烦，不过过些日子你觉得不新鲜了就接下来吧，我和你说着玩的，没让你一直戴着哦。”戚戚笑嘻嘻地补充道。 林荧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看了看项链戴上的效果：“我难得做男款，长度还合适。” 戚戚赶紧夸：“合适合适，我哥皮肤很白的，银链子特别衬他。你要拍买家秀吗？” 林荧直接递上手机：“那麻烦了。” 戚戚翘起嘴角，愉悦地接过来，靠在珠宝展示柜旁边，俯视着俞戟：“哥，能拍吗？” 俞戟调整了一下外套的帽子，好在他今天内搭穿的是个低领毛衣，展示项链的效果还算方便：“能啊，拍吧，别露脸。” 嗯，当然不能露脸，万一别人看我哥这么帅，在留言里求着要联系方式呢！ 戚戚本来就没打算拍到他的脸。 连着拍了十几张，戚戚稍微翻了翻，戟哥的锁骨真是可以养鱼，肌肤在冷白色的室内光效果下几乎呈透明，左边锁骨下有一颗小痣—— 哇，想摸。 戚戚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把手机还给林荧：“你自己挑着p吧。那我们先走了。” 刚刚她就从玻璃门里看到戚婉出了对面那家店了，估计是在等自己。 “唉。等会。”林荧喊住她，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真给我啊。”戚戚之前偶然在林荧灵感全无的时候提供了一个思路，林荧说要送她个小礼物。 林荧一副“你怎么这么见外”的表情：“那还能假？记得给我拍个买家秀就行。” 说完伸长胳膊，把盒子往戚戚手里塞，很有过年的时候不熟的亲戚硬塞红包的味了。 “爱你！”戚戚握住林荧的手，直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要说戚戚占便宜可真是不算，她直接间接帮了林荧很多忙，尤其是小时候，戚戚屁大点大的时候，真是个不怕天不怕地的勇士。 林荧觉得戚戚对她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虽然她也很少提过，她也自发地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第35章 尝试 林荧比戚戚大了五六岁，戚戚还在满地乱爬的时候，她就可以熟练地背出乘法口诀。 当她端端正正地端着板凳做小学数学的时候，还有板有眼地教了在淌哈喇子的戚戚几个简单的两只手掰不过来的算术。 如果两个人只是一条胡同里长大的姐妹，感情再深也不会深到哪里去，因为这两个人的性格都属于慢热还不擅长维系感情的那种。 林荧自己担任起戚勇君不在的时候照顾这个小妹妹的责任，也仅仅是责任而已。 直到一个平常的周五，林荧刚领了周末的作业回家，还在大门口和玩积木的戚戚招了招手，问她晚饭饭有没有吃。 几句寒暄之后，林荧取出挂在脖子里的大门钥匙，打开了那个半玻璃的红色木门。 戚戚目送林荧进去之后，又机械地把堆好的积木小房子一块块推倒，重新又开始拼建。 等前边屋里传来林荧痛苦的哀嚎声的时候，她手里刚摆上顶的一块积木随着她的指尖颤了颤，半成型的模型轰然倒塌—— 几乎不带犹豫，戚戚扑腾起身，跌跌撞撞地就往红色木门去，小小的手掌举高才能够到木门的半块玻璃。 她重重地拍上那半块玻璃，质量很差的透光玻璃随着动作哗啦啦作响，很有下一秒就要碎裂的架势。 “荧荧姐姐！荧荧姐姐！荧荧姐姐！”戚戚焦急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捶打着门上的玻璃。 即使她少不经事，世界里充斥着美好的动画片和甜口的糖，也明白那样的凄惨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大人说过遇到危险记得呼喊求救，不要自己往上扑，见义勇为不是小孩子干的事，但那是荧荧姐，对自己特别好、会教自己乘法口诀的荧荧姐，就在自己的眼前，她不可能不冲上去。 戚戚四处眺望，去城镇工作的大人还都未归，根本没有几分钟之内就能赶到这里的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往门后退了一大步，摆好前后马步，凝重地对着木门的锁眼，在心里模仿武侠剧中起势时的怒吼，迈起右腿，直直地往目标一踹—— 好在这条胡同的人大多还在存款，没费心思装修自己的屋，只想着尽快赚钱买城镇的房屋搬出去，大门都还不算结实。 戚戚那一踹，估计是神仙借了力，还真把那门咣当踹开了。 小腿和脚掌钻心的疼，整条腿似乎都麻了，戚戚扶着门，正要从昏暗的屋里看林荧的状况，只见半开的铝制玻璃框上还撑着一只手，一个黑色的身影随即从窗口飞速逃了出去。 戚戚来不及追上，她也就是个五岁多的孩子，细想也不能和这种成年人拼什么。 她在昏暗中呼喊着林荧的名字，听着微弱的呼吸声，等摸到躺在床上的瘦弱的林荧时，她都急哭了。 血淋淋的，和着一天没开窗透风的屋里的灰尘，倒头往人脸上扑，戚戚忍着恶心，抓起桌上的电话求救。 那是她记忆里美丽仙子一样的林荧姐最脆弱最不堪的时候，她搁下电话，用颤抖的小手轻轻摸着林荧柔软的头发，小声地：“不怕了，不怕了，医生阿姨马上就来了，马上就好了，不疼不疼。” 救护车开过来的时候，戚戚也跟着上去了，紧紧地抓着林荧的手。 林荧只是呆呆地盯着救护车的一隅，眼神空洞无物，像一个精致的玩偶，无声地流着钻石般的眼泪。 林荧的爸妈做生意得罪了人，请了社会上的混混帮忙教训两下，去家里翻箱倒柜搞破坏的时候正好赶上公主般的林荧放学回家，甜甜地问了句：“叔叔你在我家做什么呀？” 混混早就跟雇主了解了这家人的日程，也知道这条街这个时间没有大人在，小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掀不起什么浪，顿时起了歹念。 林荧的父母赶来的时候，戚戚因为年龄太小，体质又差，半天里在医院跟着，正在发低烧，傻傻地跟叔叔阿姨一指：“荧荧姐姐刚刚才睡着。” “好孩子，谢谢你啊。我们荧荧真的多亏了你。”林荧的妈妈从包里揪出两张红钞票往戚戚的背带裤口袋里一塞，然后急匆匆地去找护士问情况。 戚戚低着头，抠着口袋里那两张被叠成卷的纸，似乎有些困扰，不过低烧让她脑袋都运转得慢了，她念叨着：“好热好冷，好晕啊。” 一个小女孩就这么靠着医院病房门口冰冷的瓷砖弱弱地倒下了，不过她知道这么倒下一定会不舒服，之前虽然就想倒，但是想着要在门口守护着林荧姐姐，所以一直忍着难受撑着，这会儿等到了林荧的父母，她觉得肩膀上的小包袱总算可以放一放了。 她挪到门口的长椅上，虚靠着扶手，打算小睡一下。 在外边忙着走这家走那家跑生意的戚勇君想着今晚上他妈不在，没人给戚戚做晚饭，紧赶慢赶拎了点小孩爱吃的炸鸡腿和炒虾仁往家去。 远远地就看见家门口那块围了一堆人，他连忙拉住在看热闹的孙姨—— “嗐，这家女儿好像被个带刀子的畜生砍了刀。” 戚勇君顿时腿一软，同手同脚地往前奔：“让让！让让！” 虽然近看才知道不是戚戚这个倒霉孩子，不过四下找寻，闺女也跟着不见了，细想一下这小姑娘平时和隔壁林家玩的好，连忙问了送了哪个医院，把几样冷菜搁在家门口台阶上，就往胡同口跑着吆喝拉车的。 等他一路问着人找到病房，发现林家夫妻俩好好地坐在病床旁边给林荧擦脸擦手，自家倒霉孩子红着脸歪在破破烂烂的不锈钢长椅上，额发鬓发到处是汗。 戚勇君暗忍下一句骂人的话，一只手托起戚戚的脸，一只手抱起她，让戚戚靠着他的脖子，烫得可以直接摊鸡蛋了。 他又按着来时记住的科室，急忙忙去挂儿科，给孩子跑上跑下提药。 戚戚在他怀里，被他一下下安抚着，护士小心地打了一剂退烧针。 他又认认真真把医生叮嘱的用药记住，连声道谢，把戚戚抱着走出了诊室，在医院大厅内，他单手搂着戚戚，一手拎着各种药，抬眼往林荧在的病房的方向看去，轻蔑地道：“谁家孩子不是孩子啊。” 轻声说完，他快步走出了已经下班、只开了几盏中央大灯的昏暗的医院大楼，毫不停留。 戚戚生病没有力气，又打了退烧针困得很，戚勇君为了让她睡得舒服，把抱换成了背。 自己穿着皮鞋跑了一天，腰酸腿疼，为了让一米不到的小孩扶得舒服，他得把腰弯得很低：“戚戚宝贝儿，一会想不想吃鸡腿啊。爸爸给你买了鸡腿，你上次说不喜欢吃卤的，喜欢吃那种脆脆的，我这次可给你买了脆脆的，买了俩，都是你的。一会就到了。我就放家门口了。微波炉里叮一下，就热腾腾的。” 等到了家门口，戚勇君“唉”了声，手轻轻提走门口已经被人为散开的塑料袋，这里面哪还有炸鸡腿的影啊，好歹还留了点不容易上手的冷汤冷菜。 戚勇君无奈地笑笑，从兜里摸了钥匙开门，单手开了灯，把戚戚轻轻放在有些破皮的红皮子沙发上，摸了摸戚戚的脸蛋：“发烧生病的小孩吃鸡腿也不香，等戚戚病好了再吃，鸡腿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要保持在最佳状态吃是不是啊。” 戚戚发着烧，喉咙口像是有几千只虫在爬，又热又难受得紧，本来也不想啃鸡腿，只囫囵回了个“嗯”。 “想喝粥吗？爸爸给你熬虾仁青菜粥。”戚勇君温柔地询问着，看见戚戚额角还有些干涸了的血，估计是林荧身上的，他用抚摸自家闺女的平常手法轻轻抹去，落下一声叹息。 一口一口喂着戚戚喝完这碗没什么味道的虾仁米糊糊，又给她小心地漱了口。 戚勇君搂着小戚戚在她房间盖着棉被窝着，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戚戚的背：“爸爸知道戚戚很勇敢，今天帮助了林荧姐姐，你很棒，只是下回，你有不舒服一定要讲，生病难不难受？爸爸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别扛着，要说出来。” 唉，其实还想告诉她一些阴暗的社会生存法则，不过看看她这么小的年纪，戚勇君还是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他继续温柔地拍着戚戚的背，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那一卷从戚戚换下来的背带裤里掏出的红钞票，轻轻摇了摇头。 林荧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就被接回了家。 家里人对外也只是说背上被砍了一刀，别人也都同情地安慰了几句。 只是林荧从那以后都不再和戚戚一起玩了，乘法口诀只背到了4×6=24，戚戚让戚勇君买了张和林荧家里差不多的乘法口诀表，自己有模有样地跟着往下背。 她偶尔会从打开的家门缝隙中看见林荧，被家人接进了一辆看着很贵的车，穿上了戚戚在韩剧里见过的好看的校服。 慢慢的，林荧一家也搬空了。 戚戚偶尔会想，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荧荧姐姐再也没来找她玩过？ 明明和她只隔了一堵墙，可是两个人都没有说不再串门，就默契地都不再串了。 戚戚也穿起了小学生校服，从那个被换掉的木门面前走过，一个黑色的防盗门上有个猫眼，她定定地盯着看，不过很快就觉得没意思，背着双肩包往胡同口等她的戚勇君跑去。 戚勇君按着他刚买的车的喇叭，声音闷闷地：“上学第一天可别迟到，好好表现，晚上放学就带你去买炸鸡腿，一礼拜只吃一个啊，我们可说好了的。” 第36章 映路 人心和明镜似的，小时候难得失几个眠，没想明白的事情，过个几年，心里稍微琢磨也就懂了。 关系再好，一点点风吹草动也可能把一池清水搅得动荡不安，更何况还是容易被父母影响的年纪。 多个朋友少个朋友没关系的。 就这么一天天地开导自己。 戚戚从林荧那事之后，上了小学就开始当个高冷学霸。 那时候还没有高冷这个词，戚戚只是背地里被人说成是只爱死读书的班上成绩第一的书呆子。 老师选班长也不会选成绩第一名的她，都会选那位明显和班里人打成一片又经常给她带点家里新鲜玩意儿的第二名，在班里大夸特夸，而第一名的戚戚只会被一带而过。 “不能只光成绩好。” 这是戚戚坐在班级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低着头做课外习题的时候，老师脱口而出的点评。 一传十十传百，老师们私底下交流多了，都会产生固有印象。 知道王老师班上有个成绩很好的，期末考经常考全年级第一的女生是个木头，除了成绩好之外，干什么事情都不积极，就是块木头。 好在戚戚虽然慢慢的不擅长和人交流，但是外界对她的影响向来很低，也算是一种幸运的技能，任凭别的老师百般敲点她让她上课多举手回答问题，多参加集体活动，她也依然“我行我素”。 再次见到林荧也是上初中的时候了—— 戚戚换了初中的校服，高马尾一扎，依然是个初中部的冷漠学霸，不过比小学要好点，她偶尔也会和老师商量班里的事情，安分地当了个和同学保持距离的学习委员。 而林荧那时候刚高考完，正好在戚戚的学校门口等同学玩，刚对上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确认那是戚戚。 从孩童时期到豆蔻少女，样貌必定会有很大变化，但是戚戚的眼睛，从小时候就水灵明亮，脸型比小时候尖了些，活脱脱还是个貌美萝莉，只是眼神比小时候冷艳多了。 林荧匆匆地对视一眼，就撇开了脸。 戚戚更是不可能和小时候一样狗皮膏药黏上人的裙摆，她更高冷地插着校服裤兜往家的方向跑。 后来林荧依然在高考之后的那半个月，在校门口等人，每天都会不经意间观察戚戚。 她也不知道自己存的哪份心思。 只在有一天，戚戚坐在座位上研究英语语法的时候，走廊外边有个高年级学姐让人递了个盒子给戚戚。 戚戚一脸问号地打开那个蓝色小盒子，里边是一张可爱的便利贴，上面写得应该是Q/Q号，放着一个自己串好的水晶手链。 淡蓝色的，简单的珠子搭配起来，渐变的效果，挺好看的。 戚戚回家后打开电脑，登上自己没几个好友的Q/Q号，加了这个号码。 这个人的Q/Q昵称就叫荧。 林荧曾经抓着小半截粉笔让戚戚学会写的字。 既然知道是谁了，也没必要多冷淡，加上躺个列表吧。 两个人交流起来，都避开了当年的事情，好像只是个因为当年科技不发达，现在有了新型社交软件又能联系起来的老朋友。 当然，是因为戚戚想不到除了朋友，她们俩还能是什么。 所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又恢复了联系。 林荧经常给点小恩小惠，很有讨好的意思。 不过戚戚在收了她的东西之后，也会还一份差不多价值的礼物。 别别扭扭地一直到了现在。 戚戚把小盒子收好，盘算着回去挑个什么再送的时候，已经和俞戟走到了她表姐和他亲爹面前。 “就知道你是来林荧这里买东西。”戚婉亲昵地和戚戚说话，估计是喜欢的男人在旁边，比她平时的语气甜腻了不少。 戚戚眯了眯眼：“对。” 俞谦明透过锃亮的眼镜镜片看到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的俞戟脖子上多出来的银链，很小幅度地笑了一下。 “刚定好位子了，四个人正好吃火锅。走吧。”俞谦明客气地交代着。 “全之道那家，你说挺好吃的那家，走吧，这时间定位的人多着呢，多亏老俞有熟人才订上的。”戚婉朝戚戚扬了扬下巴。 戚戚在此时又发挥了对陌生人的客气之道：“谢谢叔叔。” 俞谦明礼貌地抿嘴一笑：“不客气，走吧，趁这波电梯人少。” 电梯里，大家穿的都是冬装，体积比自己真身大了几圈，几个人站着未免有点挤，戚戚被俞戟稍微护在里边，身后就是俞谦明。 高楼层虽然第一波上电梯的人少，但一直到用餐的那一楼前，陆陆续续上了好几拨人，毫无情面地看见电梯就挤，戚戚避让着人，一步步退着就不小心踩上了身后人的皮鞋。 “小心。”俞谦明在身后稍微扶了下。 戚戚随即转身看见那发亮的皮鞋几乎被自己踩瘪了一角，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不能怪她太过小题大做，什么男人根本不在乎鞋之类的。 在她眼里，男人对鞋的偏爱都可以赶上女人对包包的热爱了！ 以前戚勇君每天起早，就是为了给他的皮鞋上鞋油，每天回来也要拿纤维布擦干净一天沾上的污点，刷自己的不够，戚戚的运动鞋他也要兼顾到，偶尔给戚戚也要买两双高品质的长筒低筒靴，定期拿去护理。 所以戚戚看见俞谦明的鞋被自己踩成这样，已经快要抓狂了。 俞谦明像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安抚道：“没事的，这回去擦一下就没印子了。” 之前站得远还没什么感觉，这会这声音就从头顶上传过来，和俞戟的声线差不多，多了份稳重，性感极了—— 怪不得花痴戚婉会喜欢上，好像还费了好多劲倒追上的。 人都不怪罪了，自己再看重就显得矫情了。 戚戚点点头，遂又转过身去。 等到了目的楼层，俞戟破天荒地反手把戚戚捞出了电梯。 嗯？ 戚戚看着自己的左手腕被他以一种不可逃脱的力度攥着，心里一紧。 这是怕她跟不上？ 等走了十几米，俞戟才稍微松开了爪子。 戚戚为了缓解气氛，没话找话：“就前边拐角那家了，等位的人还挺多。” 俞戟没回复。 您的好友已离开。 “嗯，是的，我也是腆着老脸让老同学留的座。美食面前不能不折腰。”俞谦明自然地接过了话，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卡，两根手指夹着给了在店门口喊号的服务员。 “哦～您稍等。”那女生在机器上扫了圈，优美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一行人就这么在一堆人的艳羡之中进了店，不得不说，心情挺好。 戚婉脸上都快挂不住笑容了，紧紧地勾着俞谦明的手，一脸骄傲。 戚戚嫌弃地偷偷摇了摇头，默默感叹了句蠢女人。 等落座之后，他们一行四人才算是真正的近距离接触。 无形的躯壳笼罩在四个人上空，姑且称作蜜汁尴尬。 摸不清这对父子关系究竟好不好，戚戚也不能“老油条”地活跃起气氛。 究其原因，对戟哥的了解还是太少。 自己作为他同一屋檐下的妹妹，于情于理，以后也该多和他沟通交流吧？ 江舒老师说过，同龄人之间没有高低贵贱，每个人都应该和身边的同龄人学会打好关系。 嗯，以后多找机会和戟哥谈谈心、聊聊天什么的。 想到这，还有点兴奋了。 戚戚小时候还挺爱看《背后的故事》的，虽然聪敏如她，有些故事似乎掺了些水份，不过把一个人层层剥开的过程，她还是看熟了的。 戚戚和戚婉坐在小包厢里边，两个男的坐在外边，方便端茶拿菜。 爷俩还都挺绅士。 这让戚戚想起来俞戟刚住进她家的时候，她晚上去阁楼端了一大箱自己的杂物，这人也就靠在栏杆旁边看，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嗬，现在倒是处处照顾，出个电梯都知道牵手手…… “六月就高考了？”在戚戚追忆往事的时候，俞谦明淡淡地开了口。 俞戟也没抬头：“嗯。” 俞谦明笑笑，没再继续问。 俞戟其实没有手机瘾，一般这个年纪的人玩手机多半有几种可能—— ①喜欢和人网聊。 ②看小说、影视剧。 ③打游戏。 ④爱听歌。 ⑤追星。 …… 俞戟扒拉出手机，只是想稍微不用把视线放在这几个人身上。 不过意兴阑珊的，手机实在不好玩。 他点开戚戚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进去。 戚戚正好在浏览某个网红的茄子盖饭教程，弹窗突然弹了出来—— 戟哥干什么这是？ 戚戚暂停了视频，点了进去。 【虞姬：玩游戏吗？】 【77：[ok]】 【虞姬：[链接]】 就知道这种缩略图看起来都有些粗糙的小链接不会是什么高大上的游戏。 谁要跟你玩历史百科啊。 【77：不玩。】 说完她就退出聊天界面，还顺手回复了张源发起的“起了吗”对话。 俞戟脑门上出现了三条黑线，他手机里没有什么游戏，就这历史百科还是之前陈博明要他陪着换换心情才关注的一个小游戏公众号。 不用下载app，直接公众号里点开就能邀请好友一起玩，他觉得有些问题还挺不错的，就存着了。 想到戚戚是文科生，说不定玩这个会得心应手。 结果对方居然看都没看，直接拒绝，还去回复了别人消息，又去看那娇柔做作的女的做菜。 俞戟眉头一皱，气呼呼地把手机轻轻往桌上一摔。 不过因为火锅在煮着，咕噜噜的，它这动静几近跟一根针掉在地上似的。 戚戚沉迷盖浇汁拌饭，脑内一步步记下放几勺酱油几勺香油，根本分不出心观察身边人的动静。 倒是俞谦明看在眼里—— 他轻笑了声，拿起桌上服务员刚送过来的酸梅汤，倒了些在戚婉杯里，接着给戚戚倒。 “她不喝冷的。” 俞戟抬手按住了戚戚的杯口。 戚戚这才从盖浇汁里抬起眼，看到那只修长的手举着透明的器皿。 她连忙挤了个善意的微笑：“叔叔我不喝这个，胃不好，冬天不能喝冷的。” 俞谦明也谦和地弯了弯嘴角，杯口一转，往俞戟杯里倒，专注地盯着俞戟的杯子：“那可惜了，吃火锅不能配酸梅汤。年纪小，多养一养，治好胃病。” “该！小时候挑食，他爸也都随她，就只管宠着，大了就各种毛病来了。身上瘦得没几两肉。”戚婉恶狠狠地补充着。 俞谦明依旧笑着，让又进来送菜的服务员再点一瓶热椰奶来。 戚戚小声：“你不也没几两肉嘛。” 俞谦明听见了，慢慢地道：“戚婉是自己瞎减肥瘦的。” 还挺护短。 戚戚捏了捏手指 ，没再讲话。 第37章 一月 【你的琬宝丫～：[耶]】 【你的琬宝丫～：我男朋友是不是男友力max，处处护着我[娇羞]。】 戚戚看到弹出的消息框，不得不放弃看到5”23秒的茄子盖饭。 一边暗暗咬牙痛诉恋爱中的狗男女旺盛的分享欲（也就是撒狗粮欲），一边快速地敲着键盘。 【77：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只找年龄差三岁以内的！】 【你的琬宝丫～：抵不过俞老的魅力，我倒追了半年呢～】 【77：我记得你根本没有半年的空窗期，你骑驴找马。】 【你的琬宝丫～：[讨厌]小孩子别和姐学就是了，好了好了，吃菜吃肉。你哥哥怎么样啊？能接受我这个准……后妈吗？】 哇，你这也太不要脸了，上来就把自己的身份摆到了后妈，戚戚无声地骂了句，气呼呼地把手机塞回兜里。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戚婉以前再爱玩，对感情也都是当时在一起的时候特别认真，找的人和戚戚的交际圈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这回找了俞戟的亲爹，她有些隐隐的不安和烦躁，好像一个被锁起来的衣柜，明明知道锁就在自己周围，却依然忍不住要时时打开看一下。 柜子里面是什么，自己很清楚，却又总是像得了健忘症一样反复确认。 戚戚吃菜吃肉吃了一半，总觉得应该给这对父子留些独自交谈的时间，所以她找了个要去洗手间的借口。 戚婉本就擅长和人打交道，察言观色这个技能运用贯通，马上从包里拿了个小化妆包：“唉，等我一起去。” “你快点。”戚戚假装不等她，头也不回地往包厢门口走。 “就仗着你腿长。”戚婉娇嗔地喊了句。 随即回头看了看挺拔如松的男朋友，温柔地道：“那我去一下。” 包厢内，只剩下了父子两人面面相觑。 其实俞戟比戚戚还好些，他的父母真的是和平分手，过不下去了也就好聚好散，逢年过节，俞戟也会两家亲戚都走走，和气得很。 俞谦明是个好丈夫好爸爸，这点俞戟心知肚明。 其实两人分开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陈怡—— 陈怡现在和戚勇君也还算恩爱的，俞戟没有那种不准父母改娶改嫁的孩子气，各自寻找幸福挺好的，他看得很开。 就是这亲爹找的人怎么就这么巧呢？ 俞谦明的俊秀皮囊很好地遗传到了他身上，工作很忙但是勤于健身，俞谦明虽然快40岁，看起来也就最多三十，成熟又英俊，能吸引到戚婉也不稀奇。 只是细细算来，这辈分也太乱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事倒也不难。 他和戚戚又不是亲的兄妹。 想到这里，俞戟细微地勾了勾嘴角。 “你妈过得好吗？” 这俗套的问话，如果俞戟是个妈宝，这时候就该上手揍他爸一拳，面红耳赤地怒吼：“我妈和你没关系！” 俞戟只低声说：“挺好的，也在工作了。” “我之前听戚婉说过，她表妹多了个新哥哥，长得挺帅的，倒也没能想到就是你。”俞谦明咧开嘴笑了笑，有很好看的笑纹。 俞戟似乎被感染了，和俞谦明碰了碰杯子：“世界还真小。” 俞谦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对着他说：“世界还是很大的，你有机会多出去看看。熬完这半年，想去哪玩可以来找我，爸爸给你报销。” 俞戟挑挑眉，做了个他根本不常做的孩子气的表情：“去非洲骑大象也行吗？” “你看起来不太像会去骑大象的人啊。”俞谦明有点意外，“那个小姑娘倒是挺像。” 俞戟有点意外俞谦明居然就凭今天这一面就能看出戚戚灵魂深处的那股子倔，看人识人的能力愈发强了，估计也就是当年栽在陈怡这了。 “她是有点儿。”俞戟应和着。 “比你小一岁？” “对。” “看着不像，像小孩子。” 俞戟舔了舔上颚，举起杯子又喝了口微凉的酸梅汤，这一口直接吞进去，尤其的酸。 戚戚多数时候看起来的确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孩子，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像初中生，不过被自己爸这么点评着，他还有点难以名状。 虽然他爸是用慈爱的语气说的。 难道他的占有欲已经随着戚戚逐渐对他敞开心扉就噌噌噌地往上涨了吗？ 这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俞戟拧了拧眉。 另一边戚戚洗着手，冷漠地看着镜子里恨不得凑到镜面里边的抹着口红的女人。 “喂，你一会又不是不继续吃毛肚，涂这么红全吃进去了，看着还不如你原来掉光的样子。”戚戚直男式发言。 戚婉把画着长长眼线的眼睛往右一扫，眼尾显得特别长，余音绕梁的感觉：“要说你小姑娘呢，在男人面前，女人永远是妆容靓丽，永不脱妆的。我男朋友随便抓个头发都能迷倒一堆小妹妹，我怎么能输给别人！” “可是你比你男朋友小了十来岁呢。”戚戚凉凉道。 戚婉嘟了嘟嘴：“他看起来可不像。” “你可真会找。”戚戚嘟囔了一声。 “哎呦，那我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两个人同框了，才发现长得是有那么点像。我今年好像的确偏爱这款，禁欲风瘦高个，还得是劲瘦的，得有肌肉。欸，按辈分你将来是不是得叫我声妈妈？”戚婉和熟人开起玩笑来，一直没轻没重。 这话里的“妈妈”扎扎实实地戳了戚戚心口一刀，她也是后知后觉，抓口红管的手顿了顿，稍加掩饰地继续涂到嘴上。 “走吧。”戚婉也没敢看戚戚，收好补妆的工具，轻声呼喊。 她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一个脱口而出。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这个舅妈不管孩子，早早离了婚去国外，对孩子是不管不顾的，所以她也自发地从来没在戚戚面前提过什么关于“妈妈”的事情。 最近陷入了倒追成功的甜蜜恋爱里，她幸福得找不到北，想到自己也快30岁，帅气的男朋友毕竟是个当过爸的人，想和他结婚生小孩，想当妈妈了。 整天“妈妈”“妈妈”的，换着辈分，就想也不想地念出来了。 她也算看着戚戚长大，知道她面上装着不在意，心里明镜似的，就爱把一些根本不是自己的错翻来覆去地责怪她自己，不肯让身边人不好受，都把难处自己压在心底里了。 今天还是1月1日，多好的一个新年初始，她是不是毁了这孩子的好心情了？ 回到饭桌上，戚婉也小心翼翼地拿余光瞥着戚戚，也不敢再给她像之前那样夹菜了。 “多吃些，我们爷俩刚刚趁你们不在，把虾滑之类的又吃了几碟子，你们都没发现，赶紧再吃点，还有些呢。”俞谦明用公勺捞了一堆搁在戚戚的碗里，开玩笑似的说道。 他察觉到了两人进屋后的微妙气氛，也在心里暗暗揣度着。 “谢谢……”是叫叔叔还是叫哥哥？之前是不是叫过他俞叔叔了？戚戚纠结着称谓，索性也就不喊称谓了。 这顿饭自然而然是俞谦明结的账，四个人肯定不会再一起逛街，于是草草告了别。 戚婉和戚戚各怀心事，也没顾上多热络。 戚婉甚至还怀疑戚戚对她没告诉她回来的事情耿耿于怀，两件事算一起拧巴了，想着过年的时候去给她买点喜欢的东西赔罪，上次她说喜欢的那个漫画家是不是出新作了，她还没渠道从海外购买呢吧，一会回去问问别人。 戚戚脸上一直挂着笑呢，得把不用自个人心情影响他人这个好习惯贯彻到底，一直到两人走远，她还站在远处，盯着两个人依偎着的背影，逐渐变成模糊视线里的一团光点。 “是回家还是继续逛？”俞戟试探地问道。 他好歹也和戚戚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半年，她这种极为标准的微笑多半是心里有事。 “你想呢？”戚戚抛回问题。 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照顾别人的意愿啊，一如既往乖得令人心酸，俞戟突然想捏捏她被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但是只是在外套兜里克制地捏了捏手。 “那继续逛吧。刚看到那边有几家店，有点意思。”俞戟往前走了两步，点了点左边那道长廊。 “去吧。我正好想买点书。”戚戚语气依然如常，甚至还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俞戟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自我疑惑：“我是不是看着就很不想让人诉说心事？那些擅长煲鸡汤的人都是怎么表现的？” 戚戚进了书店，熟门熟路地就往漫画区走，随意扫了眼，又失望地路过，直接穿过大片书架去了教材区。 比俞戟这个高三生还要自觉呢。 俞戟看她在五三之间穿梭，觉得有些感动，他也有为人兄长的盼妹妹成器的思想觉悟了？ “我给你推荐几本吧？有些学校会集体买的。我到时候把我的给你，你还可以自己做完先对答案。”俞戟长手勾了几本书。 “你这么慷慨的吗？像你这种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应该很多亲戚家小孩都会问你要你用完的教辅书和材料吧？”戚戚眼睁睁地看着他手里的书。 是啊，可是再亲，哪有和你亲呢。 第38章 递卡 这等好事，不容犹豫，既然戟哥说了给她，赶紧没皮没脸地抱上大腿再说！ 戚戚立刻换好谄媚的表情：“那先谢谢您了。” 从两人开始熟悉之后，戚戚一般都叫俞戟“哥”“戟哥”，求他办事也要喊敬语。 她觉得尊敬对方才是拉近关系的重要一步，而且俞戟也没让她直接喊大名，她也就翻着花样儿喊他，不过不喊哥哥就是了。 哥哥是小时候小孩子喊的，长大了再喊太那什么了，而且也不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喊出来有点做作。 戚戚目光略过标着网络言情的书架上几本标题为“哥哥，xxxxxx”的小说书，肉麻得一哆嗦。 “你不买参考书吗？” 戚戚看俞戟两手空空，不免有些疑惑。 “我们寒假就放你们一半的时间，卷子都来不及做。再说，要是有必须要买的，学校会通知的。”俞戟接过戚戚手里几本砖头一样重的书。 知道了，明年她也不用买了。 “还要买别的书吗？就买点这些？”俞戟耐心地问道，他记得林静语到书店来经常要买点封面特别文艺清新的小说之类的。 戚戚脑海里突然飘过刚刚看到的那一本角落里的标题很显眼的“哥哥”，连忙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但是又转念一想，平时放假根本没时间能到街上晃，自己也不是那种独自一人逛街的强心脏，今天难得有人陪，应该多买点书回去屯着。 于是她走到文学名著那里挑了几本没划在高考大纲里的，准备换换心情的时候看。 你以为她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选那本《哥哥，xxxxxx》吗？戚戚可是个很了解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早恋过。 学生嘛，学业为重。 “你每次来书店都买……这些？”俞戟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是不是爱好太特殊了，不好意思让他这个男生看见啊？ “嗯。高考呢，哪有时间看别的。” 别的时间要多抓紧看动画片的，嘻嘻。 到了结账的柜台，戚戚自然地掏出手机要亮出付款码。 “刷卡。” 戚戚盯着俞戟两根手指夹着的金色的卡，有些震惊。 男生现在都会在书店办张金卡了吗？ 她作为一个女生都会婉言谢绝店员热情办卡的推销—— 主要是办一堆卡，对她来说太麻烦了，而且那除了累计积分，去文具商品区能换购一些小礼物之外，也不打折啊。 “您的余额还剩1690。积分累计8900。后续有春节活动，您可以在我们的公众号上留意一下。”店员快速地包好书，双手递上金卡。 哇，听这积分量，估计还真不少买书。 这余额都抵得上戚婉美容卡的余额了。 “谢谢。”俞戟单手接过，潇洒地对戚戚说了声“走吧”。 戚戚连忙要去接她那些书，说实话这一堆是真的重。 “你别拿了，这么重，哥哥给你拿。”俞戟低头看她弓着腰要去提袋子的动作，毛茸茸的脑袋真可爱。 咳……哥哥？戚戚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抽搐了下。 吃人嘴短，收人书手软…… 她稍微侧目观察身后的店员有无听到俞戟这一自称哥哥，发现后者慈眉善目地对她笑，她倒吸一口凉气，缓慢地直起身，跟着出了窗明几净的大书店。 又回到购物街的长廊，她两手空空地在俞戟旁边没话找话：“哥你经常来这家书店？” 俞戟想了想，“嗯”了声：“林静语经常来，以前初中的时候，双休日我们都约在书店。各自都办了卡。” 哦……学霸情侣，共同进步。 小恋爱谈得还挺长，初中就开始暧昧因子滋生了吗？ “其实这家书店挺好的。积分制，公众号经常可以用积分换阅读灯之类的。它的阅读灯出得很不错，我在购物平台上没找到同款，没电了就继续用积分换。”俞戟笑盈盈地看着戚戚说，像是一个买到心爱玩具的小男孩。 也是，他怕强光，上学看书肯定得用台灯，有个适合自己的台灯太重要了。 戚戚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我以后买书也把积分都转到你名下的卡吧。回去我把今天书钱转给你。”戚戚往前走了两步，没发现和她并肩的人停下了。 “嗯？” 怎么了？ “你这么见外干什么？你都给我买项链了，我给你买几本书的钱还是有的。”俞戟皱着眉，但是因为表情太温柔了，没什么杀伤力。 Ok。好的。懂了。哥哥有钱。 以后在其它地方找补给他吧。 啧，这是不是就是大男子主义。 李明一也是，只准互相赠送，绝不允许现金返现。 没关系，戚戚已经被练出经验了。 这种时候就答应下来就好。 “哦，但是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礼物，贵点不是容易被你记住嘛。”戚戚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戟哥长得这么帅，看起来之前家庭条件也不错，乱买点什么糊弄一下，也太对不起这个明里暗里帮了她许多忙的新哥了。 俞戟像是被这话里的什么取悦到了，脸上浮现的笑容裹挟着阳光：“你以后赚了钱再送我也一样的。” 现在花的都是她爸给的零花钱吧？ 戚戚在心里“啧”了声，这话怎么这么像家长教育孩子。 “不会，这是我自己的小金库。我帮一个网络教育机构批一点英语卷子，报酬不多，但是攒着攒着就有点了。”戚戚实话实说，希望这样俞戟收礼物能安心一点。 她和亲近的人讲话，嘴角习惯性上扬，就像是个告诉家长自己已经可以挣钱养家的小孩一样。 俞戟听到金钱的来源，的确是有些赞许的，不然戴着这个实际上算是戚勇君买的项链，还真有点焦灼。 “我给你买的也是我自己的钱。”他也骄傲地回道，“我参加高中生物理竞赛，是有奖金的。” 知道知道，戟哥棒棒哒。 戚戚苦笑着说：“啊，你好厉害啊。” 俞戟自发地抬起没拎书的手掐了掐戚戚的脸蛋，涂了润肤露，捏着软绵绵的：“你也厉害的。” 戚戚虽然讨厌身体接触，但是和俞戟现在跟家人一样相处着，早就对他的举动免疫了，彻彻底底把他当长辈看了。 “欸，我爸给我打电话。”戚戚手机震了震。 “喂？”之前有说过和俞戟在逛街买东西，所以也不必多解释什么。 戚勇君在电话那头啃着苹果，悠悠地道：“你们在外面再晃一会儿，我们马上去找你们一起吃晚饭，就别回家开火了，今天莫姨也不在。钱带够了吗？我再给你打点。有什么想买的今天就都买了。你们放个假也不容易。放松放松哈。” 也行。和俞戟逛会也没有窒息的感觉。还可以再去别的店看看的，要不看个电影？ 其实戚戚也想留着再玩会的。 在家里都是放了学各自回房间，虽然现在都一起在车上吃饭，但是毕竟交流有限，车上还有个陈怡。 “我爸让我们继续逛着。哥你有什么想逛的吗？”戚戚挂了电话，侧过身仰视着俞戟。 戚戚的侧脸特别流畅，今天她没扎马尾，黑色的头发披散着，衬着皮肤雪白，对比分明。 跟头一次在家里见到她的时候比，头发长势喜人，已经从刚好落到肩膀一直垂到背脊中部了。 俞戟喜欢看一切茁壮生长的事物，冒着从泥土里破出来的清新味道，跟着清风随意舞蹈，还能落下几滴晨间的露珠，清澈又纯净。 “去买点衣服吧。”俞戟也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再逛逛，买衣服似乎最耗时间。 而且面前这人，不知道是自己换风格了，还是和之前在民宿和他怄气，一直都穿着运动款式，很少再穿那些靓丽显身材的衣服了。 想到这，俞戟偷偷扶了扶额。 “把书存到柜子里吧，然后我们去店里晃。”戚戚非常贴心地提出建议。 这种体贴的行为也不知道小姑娘是怎么一点点养成的，俞戟又是心头一痒，像一瓶温度正好的热水浇到了他心口一般，先是滚烫又逐渐“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他适应，蒸腾在了戚戚的贴心糖衣里。 是不是他太孤陋寡闻，只和林静语一个异性来往亲密，不了解现在女生的性格了？ 林静语和她名字一样，算是比较安静，但是私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吵着闹着要这要那，每天博取存在感。 俞戟跟伺候皇太后一样，也是有求必应，从来不会让她帮他拎什么拿什么，连瓶盖都会挤好再递给她。 把两个女生放在一起对比容易出问题啊。 俞戟暗骂一声自己这种行为—— 戚戚可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妹妹，不该把她和刁蛮任性的林静语比的。 这两人一个是亲人，一个是…… 俞戟突然发现自己不是很愿意把林静语放在自己的“女朋友”列表里了。 是什么出了问题？ “这家，行吗？先看看，好像出了新的系列，看着好保暖。”戚戚在前方指了指一个韩国的运动品牌店，里边一个假模特身上穿着超级防风的冲锋衣。 俞戟彻底无语：“……” 小姑娘的品味是被谁带偏了？ 第39章 买吧 “早知道能遇见你，我以前初中穿的衣服都可以不扔了，给你留着，你大小还挺合适。”俞戟无奈地说。 “那都过时的款式了。” “你现在看的这个也是复古款吧。”俞戟指了指店里挂着的那几样。 此时闲闲散散穿着品牌新一季的店员正热情地走来，听了这话倒也没什么不悦，笑脸相迎：“是的，这一季主打的就是复古潮。像今年据说过年的时候发寒潮，出去走亲戚穿这个肯定就不会冷了。” 戚戚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再看看别的吧。” 俞戟避开店员悄声问：“你又不喜欢这个了？” “放这儿这么显眼，肯定很多人买。我不喜欢和别人撞衫。”戚戚撇了撇嘴。 俞戟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仔细从记忆里翻一翻，戚戚的确平时衣服款式简约，还真没怎么和人撞过衫，也不知道她的衣服都怎么买的。 “戚婉会给我带衣服。”戚戚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还有我自己喜欢的都到官网网购了，我都找小众的，一般高中生都不会特意买这些的。嘿嘿，她们都是家长帮买的吧。” 原来如此，戚戚其实品味一直和同龄人不太一样。 班里也有人来夸过她某一天的衣服好看，没见过这种有些可爱设计的运动装，以为运动装都是班上直男常穿的那几个种类。 偶尔戚戚被夸得开心了，还会回家给她们发几个链接，虽然价格都让她们望而却步了。 不过戚戚对于喜欢的事物一直舍得花钱，不然心里一直记挂着，会很影响她的心情。 “你喜欢？”戚戚对于俞戟的无动于衷发出了提问。 “我下次可以给你带的。不过你要给我发红包。”给别人买衣服不能白送吧，衣服还挺贵的。 俞戟从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你看着给我买点吧。我发很多很多的红包。” “行啊。那今天还看吗？”戚戚已经有点想走出这家店了，款式挺少的，有些早就在电视广告里都不会出现了。 俞戟点点头：“时间还早呢，我们去别的地方逛。” 戚戚怎么也没想到俞戟带她来了那层女性时装楼—— 和运动装备那一楼不同，这一层算是一些品牌的淑女装了，店内的装修亮度都和刚刚那层不一样。 俞戟像走在自家客厅一样，迈着大步往品牌店走去，回头看见戚戚没跟上，挑了一边眉毛试探地看过去：“怎么了？来啊。” 来啊，造作啊。 戚戚纠结地皱起眉头，她其实不爱逛街，尤其是逛精致的女装，她更宁愿网购或者家长直接买了给她，可能是小时候的噩梦留下的阴影。 她老是在梦里看见一个穿绿色裙子的女人，拉着她一家一家地逛女装店，买了许多许多的衣服，她的视线几乎都被那一堆盒子淹没了，所以她哭喊着：“妈妈妈妈，别买了，我看不见你了。” 最后视线里的盒子纸袋子都消失了，面前一直拽着她的女人也消失了。 商场里空无一人，连烦人的店员都不见了，只有一件件华丽的衣服挂着，装点着整幢大楼的高贵。 头顶是漂亮的螺旋式水晶灯，折射着几乎夺目的光，眼睛一直盯着几乎只能看见模糊的白色重影，璀璨的事物往往都有带来伤害的一面，戚戚条件反射地用双手捂住眼睛。 突然的黑暗没让她的舒适度恢复多少，反而被更深的无力感包围住。 从这个梦里醒过来很难，因为是个无望的噩梦。 但是噩梦里的妈妈，居然也会牵她的手，和她做着母女经常会一起做的事情——逛街。 从那以后，戚戚会在入眠以前有些期盼又有些惧怕重复这个梦，从而带到了现实中。 梦境里的商场被投射到现实里，她自然而然地畏惧着华丽的女装店，习惯性从靓丽华美的衣物前毫不停留地飘过。 朕就是不会宠幸你们的。 所以她紧走几步，捏住俞戟的衣角：“不了吧，怪奇怪的。” 俞戟看着被捏皱的衣角，不自觉地就笑了，还迁就地把衣角往她面前送：“你哥给你买点衣服的钱还是有的，算是赔罪吧。国庆节出去玩，不该那么说你。你那时候穿得很好看，我就是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么想得。” 戚戚沉默着，但是轻轻放开了衣角。 俞戟于是稍微退后半步，抬手捏了捏鬓发，有点痒：“女孩子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伤害她们的人，错在他们内心的恶，有些人爱博眼球，用旁观者的身份去挖掘刁钻的角度，社会不应该是畸形的。我和你道歉。” 好吧，那事儿，之后和俞戟相处下来，敏感如戚戚，早就发现俞戟不是那种看不起女孩子、什么事儿都会先怪到女人身上的人，这件事虽然当时算个刺，不过戚戚已经将那个刺悄悄□□了。 只剩下一个针孔，今天也被俞戟拿糖浆一点点浇严实了。 “没事儿了。我是真不想逛这儿。你要是真想给我买，你就自己随便挑一件给我吧。我在这等你。” 戚戚想着，一般男生不爱逛街，尤其是买衣服，通常是看中，挑个尺码提了就走。 俞戟平时就是个酷哥范，让他逛女装店不是比登天还难吗，而且她还不陪着，他应该会找个说辞打消这个念头的。 可是，谁让俞戟第一次有这么美丽董事的妹妹呢。 他非常没有压力地点了点头：“也行。我去买了，你就在这儿等我，不要走开。” 欸？你就站在此处不要走动？ 戚戚莫名想到了那篇著名散文，她还真是低估了俞戟想要赔罪的心思。 看着俞戟高挑的背影，她暗中咂舌—— 可别买点穿不出去的那种衣服。 毕竟同一屋檐下，为了表示感谢，她应该要穿几次他送的衣服，到他面前晃几眼才比较有礼貌吧。 俞戟之前在家里见过戚戚的家居服，奶萌奶萌的，所以他也没想擅作主张给她换什么风格，径直走向一家看起来就主打活泼风的少女服装品牌店。 戚戚皮肤白，穿嫩黄色很好看。 俞戟在一排从土黄到鲜黄的衣物架前逡巡—— 这种渐变的排列组合方式让顾客看着很舒服，不过也容易让人有选择恐惧症。 这件，那件，这鹅黄色，这个……淡黄色，这个浅黄色……都……整挺好啊。 他微挑起眉，对着刻意保持一定距离不给这位男顾客造成尴尬的店员绽放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请您帮我把这几件都包起来吧。” “全都要吗？”店员平时虽然经常见有选择恐惧症的顾客，大多都是多次试穿，最后选出最合适也最喜欢的。 眼前这位，虽然试穿是不大合适了…… 但是一次买这么多差不多款式，只是颜色稍微有些不同的毛衣。 感觉和女孩子喜欢屯口红一样呢！ 店员顿时对这位高大帅气的男生萌生出一股好感，一定很宠女朋友吧。 她麻溜地找了个很能代表本店特色的大礼品袋，把那几件扫了条码都叠好放进去，随口问了句：“您有本店会员吗？” 俞戟眸光一亮：“请问会员怎么办？” “戚戚。” 戚戚滑着手机上的动态，正出神想事情呢，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从后扬声而来—— 高中生放假太难了，一有这种一天多的长假，基本上很多同学都会来这家商业街，撞到熟人的概率真的不小。 刚刚其实就有几波看着像同一楼层的同年级同学了，不过戚戚因为低着头走路，佯装避过，没有进行“how are you”似的对话。 本身没多熟，打招呼显得刻意，不打招呼又显得孤傲清高，戚戚平时也没少被人传她本人特别不好相处。 不过面前这人显然不行了。 “李明一。”戚戚礼貌地喊了他的名字，没喊大家平时乱叫的“明明”、“小一一”。 然后她视线一转，看到了高高大大的李明一旁边那位被衬托得有些娇小的女人。 “阿姨好。”戚戚尽量让语气甜美适度。 “你好。明明的同学吧？”李明一的妈妈留着波波头，还烫成了红棕色，脸圆圆的，显得年轻又可爱。 戚戚对她莫名就有了种好感。 “嗯，阿姨好，我叫戚戚。你们也来这儿逛街？”遇见合眼缘的长辈，她就想多说点话。 “给明明看新年穿的外套，他说先到女装看看，说要给我先挑，拗不过他就到这了。你不逛吗？怎么一个人？家长没陪着吗？”刘娜觉得这长得水灵的女孩有些面熟，可能是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于是她关爱地问道。 李明一向来很关心他妈妈，比如不舍得他妈妈起早做饭，经常让戚戚顺路帮带饭，戚戚对于他呵护母亲的行为给予走心式点赞。 “戚戚啊，你们在这呢。” 还没等戚戚想好回答，只见她站着的楼梯拐角处，左边是拎着很大的黄色礼品袋款步走来的“模特”俞戟，面前是互相挽着手晃晃悠悠的老父亲戚勇君和他的女友，以及身侧如同“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李明一和他妈妈。 其间，李明一的妈妈看见戚勇君之后，还有一秒的愣怔，不过很快她就撇开脸，靠整理头发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俞戟走到和戚戚还有一米之隔的地方就定定地站住不动了。 很有留他们几个一个舒适的交谈空间的绅士风度。 不过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一起招呼下吗？ 戚戚默默批评了他这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态度，还在提笔之际，只听戚勇君热情地吆喝：“戚戚，这你同学啊，你们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我们正好六个人，开个包厢啊。元旦节一起吃饭热闹啊！” 第40章 保密 李明一看了眼他妈，后者还在调整她整整齐齐的齐眉刘海，不过很快就作出了回应：“春满楼那家？” 我妈真是个吃货，李明一嘴角上扬，估计今晚两家人可以一起吃饭了。 戚勇君夸张地“诶”了声：“是啊，这家店的白斩鸡那是真的不错。您也爱去？我们好些天前才定的，都没位子，我还是他们家vip呢，刚刚才打电话来说有人退了桌，问问还有意愿不，当然有啊。吃好吃的谁不乐意。” 戚勇君边说边指手画脚的，语气激动，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仿佛中了大奖。 刘娜矜持一笑：“我刚让我儿子退的，他瞒着我订了个包厢昂，我想就我们两个人吃，太浪费了，准备一会就去哪家面馆吃一顿。没想到刚退，刚好轮上您。” 戚戚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她悄悄退到还在摸手机的俞戟身旁，够着瞅一眼那纸袋里的一坨坨。 哇，全是鲜黄色。 目测都是毛衣。 戟哥这眼光…… 算了，当睡衣穿也行，希望不是紧身款。 俞戟从手机上的一个趣味重力弹球小游戏中偏头看了眼满脸好奇的戚戚，轻笑了声，随即站直身子，轻轻晃了晃纸袋：“送货上门一体式服务，亲麻烦给个好评。” “什么好评啊？”戚勇君过来偷听了一耳朵，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凑在一起的小朋友，“俞戟这买的衣服？” “给妹妹买的。”俞戟把手机放回口袋，毫不避讳地回道。 刘娜听他话里的妹妹，眼皮微微一跳，这是个在思索的神情。 “小戟给戚戚买的什么衣服啊？回去也给妈妈看看，走，我们先去春满楼吃饭吧。”陈怡搭上戚勇君的胳膊，回头朝着刘娜礼貌一笑。 还好这会儿李明一也给他妈挑完衣服了，不然一行人时间还真不好凑，赶巧就是这么巧。 一顿饭吃下来，全靠戚勇君时不时发自肺腑地点评活跃气氛—— “这个好吃！” “转嘛，尝尝这个。” “您怎么不吃呢。多吃点。” “小怡儿，你也吃。我帮你夹。” 刘娜很喜欢研究吃的，每样菜她几乎都尝了几筷，然后用她最不易被察觉的角度观察着对面这一家人。 她吃得漫不经心，要在平时，李明一早就发现了，不过他正和戚戚聊得欢呢。 “你不觉得这网红很像男的吗？”李明一对着戚戚手机上的视频指指点点。 戚戚不以为意：“中性风，现在都这样，短发，帅。” 李明一看了一眼他妈，连忙附和道：“对，短发也好看的。” “前天江舒老师说的一道阅读题你找了吗？” “不是吧戚戚，这吃着饭呢，你又和我谈学习，我语文阅读最差了。”李明一撇了撇嘴角，像平时坐在教室一样，腿碰了碰戚戚的。 俞戟看到桌下他们俩的互动，眼神一黯，举起面前的一杯椰汁，吞了一大口，脸颊鼓得像个仓鼠。 “戚戚语文阅读很好？”刘娜和善地侧头对着戚戚问道。 李明一脚跟点地，自己的座椅往后撤了半米，夸张地指了指戚戚：“她语文阅读都被当作标准答案的。” “那你多和戚戚学学。戚戚有空上我们家来玩。李明一别的优点没有，就房间老干净了。”刘娜突然来了个东北口音，戚戚差点忍不住笑。 李明一面对刘娜贬低自己的行为，毫无羞愧：“对啊。我们家都很干净，欢迎光临。” “戚戚没去过你家玩啊？”戚勇君又凑过来呵呵笑。 李明一应声：“嗯，没去过，就我上次去您家玩了。寒假可以到我家来玩。露天烧烤。” “戚戚，你同学邀请你呢，你快答应啊。” 又来了又来了，家长惯用的套路，教你怎么和同学相处。 “好的。包接包送就去。”戚戚点了点头。 李明一比了个ok：“没问题，人力车，自然风。” 俞戟给自己续了杯椰子水，将要放回桌上的时候还是倾斜了饮料罐口，给戚戚也续了半杯。 “谢谢戟哥。” 饭毕，一行人互相道了别。 虽然家在同一个方向，但是李明一还要和他妈去别的地方逛。 两家人也就在“春满楼”大厅前散了。 “你们俩是继续逛，还是回家啊？”戚勇君征求两人的意见，“回家你们只能走回去了。我还要和小怡再逛会。不送你们哦。” 戚戚和俞戟一早就来了，这会已经逛得脚跟疼了，巴不得马上回家躺着。 于是他们俩只用对视两秒就通晓了彼此的想法。 “元旦节路上还真多人啊。”第一百零八次被横冲直撞的路人撞到肩膀的戚戚一字一顿地感叹道。 “你怎么走里边都能被撞。”俞戟无奈地笑着说，他已经把戚戚让到马路里边了，但是还是一堆人往里边逆行。 戚戚认真地分析：“看我比较好撞吧。” “我今天让你走我后边。我给你开路。”俞戟大义凌然道。 “谢谢戟哥了。” 戚戚完全没有客气，走到俞戟身后，抓着他蓝色小鱼外套的背后一角：“驾～” 这感觉还不错，感觉在玩老鹰捉小鸡。 其实戚戚不爱玩这个游戏，小时候长得矮瘦，玩这个游戏总被安排在最靠近鸡妈妈的位子，前边人她不敢拽得太紧，但是身后的人却好像死死地拽着她的衣服，两边不靠的，像是地心引力抓不住她，觉得自己总是会被甩出去，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俞戟挡在她前边，步子迈得不轻不重，走得每一步都很稳。 这让她想到了小时候去体艺中心练舞的感觉—— 戚戚那时候第一次练双人舞，但是练舞的女孩子很多，小男孩很少。 她虽然小时候是活泼开朗的，但是也是有范围的，自从把那个练架子鼓的小男孩关在女厕一上午之后，她就不怎么敢和小男孩搭话了。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落单了。 老师让没有舞伴的小朋友自己假装有舞伴，跟着一起练，然后一个小节过去轮换一下，让大家都能有舞伴陪练。 戚戚虚拢着双手，假装有个小男孩对她笑，和她默契地走着舞步。 她等了很久很久，做了好几个八拍了，她也没有等来轮换的小男孩。 “欸，这个小朋友，戚戚是吧？来，你上老师这来。” 戚戚停下了尴尬的双手，从两旁的小朋友中间找到了缝隙，尽量不碰到他们华丽的裙摆和锃亮的小皮鞋，穿过了整间教室到了老师面前。 老师低下头：“来，你和我练。好吗？” 这还能说不好吗？ 其实戚戚想硬气地说不好的，在老师的讲解动作台上跳舞，下边几十双明亮的小眼睛齐刷刷地都盯着你呢，跟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 老师迎合着戚戚的身高，动作也不能放得太开……而戚戚却要掂脚抬手，即使是这样别扭的一来一往，老师仍然欣慰地鼓励道：“大家都要学习戚戚小朋友，她的动作非常标准。即使没有舞伴，她也能准确地预测好走位。再看看你，薛婷，又和陈阳扬在那块瞎闹，一会把你们俩视频拍下来，你们自己看看和戚戚的差距。” 戚戚的余光都能看见那两个被点名批评的小朋友无声地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咣当打在戚戚的心口，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沉，索性跺了跺脚，想获得一些实感。 老师连忙换了语气，视线从那两个调皮的小朋友身上转回，弯了腰看着戚戚：“怎么啦？是不是练累了？脚疼？来，你去旁边小凳上坐着，休息会，今天教的你都差不多会了。喝点水，一会你爸爸就来接你了。” 戚戚听话地坐在舞蹈教室压腿的横杠旁边的小凳上，小手分别摆在两个膝盖上，坐得笔直。 她认真地看着其他小伙伴的动作，也记下了老师轻盈的技巧。 虽然一个人坐冷板凳孤独了点，不过想到这是一种奖励，她乐呵地扬起了嘴角。 她那时不会意识到，人的恶意不会因为年龄就被扼杀，或者被隐藏得不见天日。 小孩子不会因为是小孩子就没有恶意的。 下课去换衣室穿上日常装时，戚戚想起一个发箍还落在里边隔间，去捡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在谈论刚刚的舞蹈课。 她顿了顿，因为不想和人讨论关于舞蹈课，还是就站在了隔间里没有动。 薛婷声线是有些粗的，很好辨认。 “戚戚就长得好看，比我白，你看我们班上，没有一个男生愿意和她当舞伴。我挥挥手，陈阳扬他们几个就自动过来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老师就知道照顾她。她爸爸肯定背后送老师礼物了。我今天回去让我爸也送点，就上次那双好看的水晶鞋，我就要把这个送给老师。她一看就没见识过那么好看的鞋，平时上班的那双白色小皮鞋都磨出洞了。” 薛婷不知道在和谁讲话，听这口气就知道一定动着她粗粗的两根眉毛，捻着她的小兰花指。 戚戚还记得刚练舞的第一天，薛婷因为鞋子计算错误，大了一号，她穿着特别不合适，也没好意思吱声。 戚戚发现了她的异状，伸出手指点了点：“你可以和我换一下，我觉得我可以穿。” “哦？真的吗？”薛婷的眼睛里，那个时候是有光的。 戚戚换了之后，踩着对她来说也大一码的高跟鞋，看着前边薛婷自信的后脑勺，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这就叫“与人玫瑰，手有余香”啊。 戚戚等人声散去，才缓缓地从里间挪出来。 “所以我就很讨厌一群人排队换衣服，免不了要听墙角的嘛。”小小的戚戚自嘲地说道。 不过她知道，戚勇君最讨厌背后搞事情的人，他绝对没送礼，顶多给老师发短信让她稍微关照下戚戚，说她身体素质差之类的。 想到这，知道薛婷的话里有谎言，戚戚心情也好了起来。 回家和戚勇君说了想退课的事，她再也没去过那间舞蹈教室。 戚戚回忆起这些事，脸上还是会有一丝落寞的讥笑，对着俞戟的背，她也不需要掩饰表情。 等她回过神来，眼角竟然都湿润了。 一定是迎风泪。 前边的背突然撞了撞她：“睡着了？” “没有啊。” “哦。你突然没声了。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站着走路也能睡着，你当我瞌睡虫呢。” 俞戟听完笑了笑，连带着胸腔都震了震。 “哥。我们是不是没拿书啊？” 戚戚看了看两人空荡荡的手，不对，俞戟手里还有个黄色的纸袋呢，一副恨恨地语气：“知识给丢了啊。” 第41章 相片 戚戚回头看了看来路，差点又被身后的人迎面撞上。 “我们都走了好远了，我回去拿，你先回家吧。”戚戚对俞戟提了个中肯的建议。 俞戟默不作声，但是空着的那只手拉住了戚戚的袖子：“一起去吧，分开算怎么回事儿。” 你还挺有集体荣誉感啊。 戚戚也不坚持，指了指右边那条道：“那我们过马路换那条道，顺道都这么堵，还是别逆行了。” 俞戟“嗯”了声，已经往斑马线前站着等红绿灯了。 不过，他攥着戚戚的手并没有松开—— 这让戚戚觉得很愉悦，小时候戚勇君也是这么带着她过马路的。 她好像踩在了棉花上，每一步都能把她一点一点地送上蓝幽幽的夜空。 只要再往上滑一点点，就能碰到戟哥的手心了。 他练拳击的手很好看，细白修长，也没什么伤口。 这只手，应该握过林静语的手很多次…… 戚戚稍微挣开了俞戟，假装毫不在意地缩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俞戟见状，猜测可能是她嫌手冷了，这会儿马路也已经过完了，他也把手放回了自己兜里。 一路上竟然也就这么沉默着，两个人都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这气氛。 但是等仔细地在脑海里搜一点话题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俩可以讨论的东西微乎其微，此时提出来只会显得刻意非常。 所以回去商场的路，他们总觉得比刚刚远了。 “我拿吧。你拎两个袋子不会显得很蠢吗？” 戚戚做事还是很看重面子的，她从柜子里掏出自己不算轻的书。 “那你拿衣服吧。书给我。”俞戟自然地接过去，把黄色纸袋递到戚戚面前。 戚戚顺便就能看下纸袋里的“货物”了—— 这毛衣的量，这一年的春秋毛衣都不用买了。 戟哥真居家。 俞戟看戚戚盯着纸袋的口冷笑，自己的心也寒了：“不……不喜欢？” “没，我买东西也就喜欢盯着一个款买，穿着喜欢就多买点。”骗你的。 “那就好。反正你不喜欢也不用穿的。我送你也不是强迫你的意思。”俞戟对着她歪了歪头，咧了咧嘴角。 白炽灯打在他黑乎乎的头顶，虎牙像是亮了一下。 戚戚连忙低了头，小声说：“会穿的。” 等他转过身往门口走了，戚戚才伸手挠了挠自己锁骨，想把一个无形的乱跳的东西抓出来一样。 戟哥是真的帅，尤其是只弯弯嘴角的时候，似笑非笑特别吸引人。 这种感觉可以对同龄男生有，也可以对好看的其他男生有，但是不能这么对自己的哥哥吧？ 戚戚纠结地蹙起了眉头，决定回家找点新出的韩剧改变一下她近期的审美。 等她真的回了家，把衣服拿出来摆好，书也整理好，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上某个韩剧网站，准备洗洗眼睛。 这个，剧情挺好的，男主就是太玛丽苏了，动不动就壁咚，不喜欢。 这一部，海报挺好看的，怎么剧里面，男主的脸根本不像啊，滤镜都拯救不了他。 看别的看别的。 这个吧，女主很甜，男主也是高富帅而且智商在线，可是怎么他的身高和身形，和戟哥相差不大，甚至还没有戟哥肩膀宽…… “咚咚～”突然有人敲门。 这时间，戚勇君和陈怡还没回来。 那是俞戟？ 戚戚从床上跳下，光着脚去开了房门。 “有事儿？” 俞戟看了眼她没穿鞋的脚，遂又挪开视线，看着她点了点头：“之前说的，我这些练习册不用了，你要吗？” 戚戚可能终于觉得脚冷了，歪着身子就靠到了床边，顺势盘腿坐下，把门也拉得比之前开。 这是能让我进来的意思吗？俞戟思索了一番，迈了一步，仿佛冲过了比赛的终点线一样进了戚戚的卧室。 戚戚好像并没有在意他郑重其事地迈步，只粗略地翻了翻他的书。 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书，因为没有自己熟悉的味道，她总觉得不自在，而且有的人不在意书本的整洁，捧在手里她都觉得说不出来的厌恶。 但是俞戟的书出乎意料地干净，旁边的笔记用蓝色水笔写得一丝不苟，这才是真的学霸。 戚戚如获珍宝：“你真的给我啊？你还有六个月才高考呢，这书真用不到？” 俞戟依然点了点头：“我用不到了，六个月，学校会发自己准备的讲义，这些书上的精华都会重新做摘录。你现在可以先看着，你还有一年多时间，看这个完全可以。” “谢谢哥。”既然主人都这么慷慨了，戚戚迫不及待地继续翻下去，完全忘了她刚刚还在聚精会神地用痴女样研究韩剧。 俞戟看着她还没关的页面，嗤笑了声：“你为什么看这么古早的韩剧。这好像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电视上还有中文配音版的。” 戚戚抬眼望过去：“……放松一下心情。” 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海报上有个人看着和你身形很像吗？ “我能继续点开吗？我还挺想回忆下的。” 这剧似乎不是以感情线为主的，家庭矛盾为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亲密戏。 戚戚于是应了声：“你看吧。” 然后俞戟很自然地坐在戚戚的毛绒电脑椅子上，轻轻点开了播放键。 戚戚趴在床上翻那一堆参考书上的语文阅读题，她很喜欢看这些，尤其是有剧情的散文。 他们就这么在一个打着加湿器，果香味的暖融融的房间里，相安无事地一起度过了半个小时。 俞戟等播放条走到这一集的最后，才转了转椅，往床上那人看去—— 屋里温度高，戚戚又往身上盖了层被子，趴在书上，闻着自己加湿器的香味，看着文字优美的散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着睡着了。 这个姿势睡一晚上，估计明天得脖子疼。 之前对自己那么戒备，同一个屋檐下都不肯挨着坐，现在她连卧室都肯开放了，而且同一空间里，离这么近都能睡着了。 俞戟勾了勾嘴角，觉得心口愈发暖起来，他姑且称作“兄长的爱”。 他转回去，准备把电脑关机，却看见桌面上什么都是原始图标，多余的软件根本没放在桌面上，除了一个jpg，非常突兀地杵在桌面右中部，估计还没来得及放回自己的文件夹里，名字就叫“欧巴狠狠亲我了”，后边还有几个韩文。 俞戟的表情顿时就有了些内容：“……” 他强装镇定地点开，甚至还转身确认了戚戚有没有突然醒来。 图片是个长漫，画质和地摊上卖的盗版一样，水印就是刚刚那个韩网的地址，打了一层又一层，模模糊糊能看见几个剧情，匆匆浏览过后，发现也不算什么1|8|禁，也就隐晦地亲了亲。俞戟点开属性看了存储时间，时间段里是他在使用电脑，应该是刚刚那个韩剧网站自己偷偷下载到了桌面上。 俞戟把它点到了回收站，贴心地在回收站里点了永久清除。 这种东西不能随便看，不能带坏他妹妹。 他按完电源，轻轻起身，把电脑椅往桌子下边推。 然后稍微叉着腰，用温柔的哥哥眼神看着趴在床上被被子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的戚戚。 他低下|身，小心翼翼地抽走戚戚伏着的那本书，把床上还摊着的其它几本都收齐了轻轻放在了桌上。 俞戟做完这些，两手撑在膝盖上，缓缓蹲下|身，又一次把视线聚焦在以奇怪的姿势入睡的戚戚脸上。 蓦地，他伸出了手，轻轻抚了抚戚戚露出的左半边脸。 头发勾在脖子上，不会痒吗？ 睡得这么安静，应该不容易醒吧？ 俞戟把手附上戚戚被头发掩得严严实实的后脖颈，揣摩哪个角度把戚戚掰成正常睡姿能成功度高一些。 “我会不会管得太多了。”俞戟沉默地搁着手，还是缓缓地抬起，没有落点的手心最终还是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像是抓住了沉甸甸的微尘，又像是自我安慰式地添加上了自由落体重力。 总之，他没有随心所欲地把戚戚放到他很想调整的位置上。 她应该是按自己的意愿恣意生长的。 俞戟关上房间的灯，黑暗很快吞噬了整间屋子，加湿器的白色烟雾就格外有表现欲了。 像是什么仙气。 俞戟在黑暗中无声地对戚戚说了句“晚安”。 光明被打回了屋子之外的其余地方，俞戟像个好奇心极重的小男孩，如果他推拉着房门，屋里的人会像困倦的人厌恶光一样厌恶他吗？ 还是好脾气地对他笑？ 原来他也只是个俗人。 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哥哥。 李明一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咕咚咕咚灌进去几口—— 今晚吃的几道菜属实太辣了，烧得他现在嗓子眼还干。 他放下自己的杯子，拿出刘娜常用的玻璃保温杯，一半热，一半冷，掺得温度合适之后，才端起来去了刘娜的房间。 不知道这么晚睡了没有。 李明一轻轻拉开门，留了一条不大的缝。 刘娜不知道在翻什么，完全没在意到身后的状况。 李明一眯了眯眼，看见那是一张相片。 他顿了顿，停了几十秒，还是放大了动作，屋门大敞：“妈，喝水不？” 刘娜匆忙地收起相片，不知道是卷起放到了被褥下边，还是藏在了裙底？ 总之等李明一故意悠哉悠哉端水到她面前时，早就没了相片的影子。 第42章 期末 元旦没多久就期末考了。 放假之前班主任是这么敲点大家的。 放假来了之后，班主任也是这么敲点大家的。 刚进班，戚戚飞速地从书包里掏出各科作业，从前到后依次交给各科组长，然后心满意足地往自己座位上一瘫。 李明一投来幽怨的眼神：“又不和我对答案。昨晚上还故意忽略我的消息是吧？” 戚戚没有否认：“我记得你几个月前义正言辞地教育施然，让她少对答案的。” 李明一叹了口气：“那是课堂作业，这是长假作业，性质不一样嘛。” 戚戚转过头认真地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好吧好吧，我放假没心思写作业，估计英语完形填空都对不到四个。破罐子破摔，交了交了。” 戚戚看他还真的一脸凝重地交到组长那去，头也没回地就坐回了座位。 “你还真不看啊，我就放在最上边了，组长自己还在对答案呢，你就不会站着看会儿。”戚戚冷不丁笑出了声。 李明一很有骨气：“你都这么拒绝我了，我还扒在那里看，我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得双方都同意才能做买卖。” “你三观真正。”戚戚埋头看着书，朝他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 “对啊，我比你大几个月呢，懂得比你多。呃，懂的生活经验比你多，知识不一定比你多。谁知道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以为是个长得好看的笨蛋呢，结果是个学霸。叫我一声哥，以后给你教很多知识，呃不，生活经验。”李明一拿起一支有些长的圆珠笔，在手里转来转去，状似不经意地说。 戚戚顶着一头问号觑他一眼：“刚开年叫你哥，你就这么缺红包发？” “元旦红包也可以发，春节红包也少不了你的。”李明一对于钱财毫不吝啬。 “不想叫，幼稚。” 你明明喊俞戟一口一个哥！ 李明一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算了，虽然的确是蛮想听她叫的。 “我们是不是这一周都是复习周了？”他自然地转了个话题。 戚戚这厢听见他突然转了个话题，猜想他是不是也是有什么“好友吃醋症”，看自己的朋友和别人亲密，心里就容易酸酸的。 早上又没答应给他对答案，这会不会是真的伤心了吧？ 所以她顿了顿，尽量平静地回道：“嗯 ，是的明哥，重新排了课的。一门一天两节课，算上晚自习。” “啊！多无聊啊！全是背背背。背上一个多星期还得了，应试教育害人啊。”李明一把书盖上脸，掩住了嘴角的笑意，明哥，嘿嘿，好听。 寒假之前的期末考难度不大，美其名曰为了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 所以卷子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而且戚戚一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也认真背了书和考点，考完最后一门，戚戚对着她的弱势科目生物，一筹莫展。 想想没几个月就可以小高考了，她还是认真地在考场上冥想了自己的假期规划，得恶补一下小高考的四门学科了。 高三真好，都不用背这些了，也只要考五门。 她不想继续检查那几道不确定的题目，撑着手肘从窗外看高三的考场。 考完试之后第二天就能评讲试卷了，死期来得很快，所以考完试的当天大家都可以约着出去玩，看看电影kk歌。 毫无意外，这是个小群体之间的聚会，不过顾子浩自从和戚戚他们排了小品，做什么事都会拉上他们几个。 K歌也一定要一起的。 戚戚给戚勇君发了条消息，通知了她今晚的去向，也跟在李明一一行人身后，浩浩荡荡地往学校附近那家“动听ktv”去了。 期间收到俞戟一条消息：“？” 唉，戟哥吧，平时对着人没什么话说，也就算了。 发个微信也是，直接一个问号，让人根本没有继续往下对话的激情。 戚戚今天本就被生物卷子摧残得灰头土脸，也提不起阳光范儿和他枯燥对话—— 就装没看见吧。 虽然去了ktv，她也只是捧着一碟花生核桃往角落里坐着，以此显示她参与了这次集体活动。 不过总归也是一种参与方式啊，开麦唱歌，她从来没试过。 只和戚婉开过两个人的小包厢，还是戚婉不知道和第几任分手之后，她们对着彼此唱苦情歌，最后戚婉哭了一晚上，戚戚耳朵和嗓子都疼了一整天。 所以戚戚气定神闲地摇着腿坐在ktv最角落的沙发一隅，完全没在意身边的李明一和她说了句什么就出门了。 一个男生顺势就坐了下来。 “戚戚。不去点首歌唱吗？” 戚戚正双手一起捻着花生米的一层薄衣，侧头看过去，怎么是张源，这不是高二的聚会吗？ 她想了想，回了句：“不习惯这么多人面前唱歌。”我怯场，可以理解吧？ “那你和我去隔壁包厢吧，我有卡，今年一月底到期，时长还有很多呢，不用也是浪费。”张源热情地提议。 我和你很熟啊？我在你面前也不好意思唱歌。 戚戚和张源说真的算不上多熟，此人在圣诞节给了张小卡片，戚戚出于礼貌加上之后，虽然大小也聊过几次，同校不同级，根本没什么共同话题，尬聊比和俞戟还严重。 不过张源带着浓浓的目的性，聊天自然会上心。 找点话题和易于展开讨论的新闻，戚戚也不至于不给面子的不回。 打个比方吧，俞戟的一个问号，她可以按心情看回不回，但是张源的长篇短篇小作文和心情感悟，她就得搜刮辞藻回下去。 这么比下来，到底亲疏远近怎么算啊？ 戚戚也有些想不通，走神一会就露出了个思索的表情。 “戚戚……戚戚？”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还没回复张源，这让她感到一丝歉疚，所以她只好在别的地方弥补了：“那好吧。我可以叫上施然和李明一吗？” “行啊。施然，和我们一起去隔壁。” 张源四通八达的，和施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成一片了，后者欣然接受了隔壁的专属小包厢，拎着书包就拐着戚戚去了。 “你们拿我手机点歌就行了，我去再叫点零食过来，我零食卡也没用完呢。”张源直接把自己的iPhone开好页面，单手放进戚戚手心里，很放心地就拉开包厢门出去了。 他都不怕自己手机里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戚戚挑挑眉，挑了几首不会把气氛弄得很尴尬的歌，就把手机递给了施然。 “哇，难得有机会这么碰这个帅气阳刚学长的手机啊。”施然如获至宝似的，“不知道张学长手机里有没有大胸细腰美女照片。” “噫，人家给你点歌的，你可别真翻啊。”戚戚凑过去看了眼施然的操作，打算监督她。 施然赶紧看她一眼：“我可不会真翻，万一看到了，他在我心里形象不是破裂了吗。等他今年毕业要是还有机会，他能再给我看到这手机，我肯定翻了。哈哈哈哈哈。” “你目光还挺长远。”戚戚啧了声，这不是跟变态一样了吗。 “你歌到了啊。”施然赶紧点点屏幕。 也是，张源歌也没点就跑出去了，先点的是她，这会也该上麦了。 现在包厢里就只剩施然一个人，更利于施展拳脚了。 待会他们进来，也不算尴尬，因为开口唱第一句之后就容易多了。 戚戚接过桌上的话筒，对着播放的滚动字幕唱起了第一句—— “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 周杰伦的《世界末日》，这首歌其实在戚戚这个年代算是他早期作品了，现在红的不是这首歌。 但是戚戚很喜欢歌词里的那一句“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哈哈，她还在小学的时候把这句话拿来做了个性签名，现在看当然是有点非主流。 她也过了把颓废当酷的年纪，现在都提倡正能量，树新风。 但是这首歌依然在她的歌单里。 她的声线是特别的，不高，但是低的很好听，平时和人轻声说话的时候就像在轻轻吟唱，哼起慢调子的歌特别好听。 施然也沉在这首歌的“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里，自在地在沙发上瘫着。 张源在门口听见戚戚的歌声，拉门的手都放低了，似乎不想打扰这气氛。 不过他想到一件事，还是勾了拉手，推开一条缝进了包厢。 戚戚自然看见了他，和他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并且指了指桌上他手机的位子。 张源也笑了笑，拿起了手机，示意她别被打扰到，请继续。 戚戚虽然在他进门后，还是有些紧张，脸刷的一红，还是强装镇定，继续她的下半曲。 沙发在她点歌台的身后，所以她只用对着屏幕唱，这让她不再把屋里的人想得那么可怕，能发挥得更好些。 张源对着戚戚坐在高脚凳上的背影拍了张，点了中间那个键迟迟没等来定格，才发现电的是视频，这几十秒录得还挺清晰，手也没抖，手机镜头把戚戚的背影拉得更加瘦削，配合包厢内的昏暗灯光，微微露出的侧脸更加有种迷茫的美。 她刚刚吟唱的“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惫”正好被录完整了。 该死，他有点想发朋友圈。 但是，这要不要经过戚戚同意啊？ 可是这也没露脸，应该不要紧？ 他只是突然很想让全世界都听见…… 这算是炫耀？ 他心一沉，还是把视频发到了朋友圈，没有配文案。 刚传完他就退出了微信，没打算等评价和点赞，只是单纯地分享而已。 俞戟在家吃了一顿只有他和陈怡的饭，到自己房间摊了一堆书，一本也不想看。 手机里，他今天只发了一条消息，一个问号，那人还没回。 他把自己摊到床上，遂又翻身趴着，学着戚戚上次看书的姿势刷起了朋友圈。 第43章 吃醋 俞戟一般看见小视频也不会点开看。 他刷朋友圈通常是为了了解大家的动态，以免到了教室有人和他聊天，他会脱节。 一口一个为什么可不是他的风格。 做学霸还是需要各类知识都储备的，而且他还是班长，还得了解同学们平时的爱好。 匆匆浏览几遍，全是吐槽今天卷子的难易程度。 偶尔还有几个晒美食的。 俞戟翻回最上层，用食指滑了下，最新的动态就刷出来了。 他盯着张源新发的那条小视频，背景一看就知道是ktv，背影一看就知道是…… 俞戟愣了愣，小视频就在他愣神的几秒内自动加载好了。 那个圆圈不动声色地缓冲到了最后。 很熟悉的音色就从手机的播放口四面八方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所以是和张源一起去ktv了吗？是单独给他唱了歌？消息也不回，就是在和这个明显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一起唱歌？ 她也是对张源有点好感的吧？不然也不会愿意和他一起玩的。 明明当初对自己保持警惕了很久很久，怎么对一个陌生男生就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地交友了。 她是不是很容易喜欢上喜欢她的男生？ 这好像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只有对方表现出了完全的喜欢，才会愿意卸下防备，掏心掏肺。 要是张源穷追不舍，她会不会经不住软磨硬泡地就胡乱同意了？ 她爸都这么容易心动，四十多岁了都能再找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平时估计给戚戚的恋爱观也比较开放，她又没有女性长辈可以教导她，戚婉也是个看着就很会来事儿的人，她万一一冲动就…… 俞戟呆愣地举着手机，连屏幕暗下去了还没注意，一直举在眼前。 他噌的一声坐了起来，因为起伏太大，差点又把自己摔回去。 他承认自己从小到大还真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内心，这和解题不一样。 解题，他可以用各种已知的公式和熟记于心的思路去一步步套用和换算，但是戚戚的心显然不可能会找到任何一种惯用公式，他已经横穿乱绕地摸索出步步贴近的路子了，还没等他小心翼翼地装上钢筋混凝土的外壳，就有人攥着嫁妆五件套试图捞走他的宝贝妹妹了。 俞戟暗暗握了握拳，腾地起身从床上下了地。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事情，既然不回微信的话，就直接去“动听KTV”找她好了，就说家里担心她，这么晚还不回家。 俞戟觉得自己应该要穿得酷黑一点，在夜晚等人得有点范。 所以他一点没在意天气的变化莫测，从衣柜里找了件还挂着防尘袋的黑色风衣，利落地往身上一套。 他三步跨两步如阵风一样跑下了三层的楼梯，看了眼一楼的动静。 他妈估计已经睡了。 很好，就不用对着他的衣着叮嘱什么多穿点了。 俞戟从鞋柜里拎出刚买不久的百搭匡威，快速地系好鞋带，把自己的拖鞋方方正正地搁在戚戚的毛绒拖鞋旁边。 一会就回来踩走你，他无声地在心底念了句话。 出了门才发觉自己蠢得厉害。 这一年的初雪，就发生在这个夜晚。 一粒粒的雪花就落在俞戟黑如墨的风衣外套上，有些融化了洇成更深的墨色，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冷。 “我是豌豆公主吗？”俞戟朝着寒风咧了嘴笑，张嘴呼出的气像白雾一样飞速融入了面前的空气中，“外套不可能这么快就透进皮肤吧。” 因为路上很少人，所以自言自语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我到底在作什么？” 因为把做的声调念成了第一声，就显得很像“no zuo no die”的“作”。 正好啊，就是“作”。 这是胜负欲吗？因为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靠近他的妹妹，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想pk一下？ 这似乎也说得通。 终于走到了“好听ktv”门口，俞戟长腿一跨就上了台阶，站在紫色和艳红色流转变换的招牌下边，脸色格外好看。 也没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聚完，就这么大剌剌地往门口一站，万一人已经走了呢？ 等一个缘分吗？ 还好这缘分来得不算太迟…… “俞戟？” 李明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红黑格子大围脖，从肩膀到下巴全围得严严实实的，脸显得更小了。 他一巴掌拍上俞戟的背，差点把俞戟一头栽到雪地里。 这货不会是喝酒了吧？ 和人莫名其妙这么亲近，俞戟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和李明一有点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气场不合，平时也就打个照面的程度，面对面吃饭都是认认真真地埋头吃饭，也没什么好聊的。 俞戟堪堪站定，正准备想点什么斥责他这没轻没重的一拍，就见戚戚和张源肩并肩地从电梯里出来了。 还好，身后还有个施然。 不是两个人单独一个包厢就行。 戚戚本来有些兴奋，俞戟居然来这边，应该是来接她的吧？ 结果俞戟居然直接越过她，像是在往后边找什么人。 嗬，林静语没在这里玩，戟哥你要失望了。 戚戚径直从俞戟身边路过，正要跨了台阶往下走，俞戟急了，直接上手拽她胳膊：“你去……” 话音未落，戚戚就扑地往雪地里脸朝下栽了过去。 啊～这神奇的拽法。 摔倒的时候因为没有人注意着搀扶，所以在戚戚的感受里，摔倒真的是个慢动作。 甚至贴到脏兮兮的还没凝全的雪里的时候，她还慢悠悠地在心里给自己配了音：“鼻～子～好……痛……啊～” 俞戟看着好端端的人从他手里直接瞟到了三米远的马路牙子上，震惊得下巴都没来得及合上。 当然，帅哥就算是做这个沙雕动作都是好看的。 施然欣赏着难得表情丰富的俞戟，把戚戚忘到了九霄云外，当然也轮不上她扶，这前边可是有三个男生的。 李明一和张源一边一个胳膊，把灰色小乌龟艰难地搀了起来。 两人默契地没有点评她不是很优雅的“跌姿”，只是努力往下撇的嘴角表现了他们温柔妥帖的内心。 李明一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虚虚地放在戚戚的身前，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帮她掸一掸外套上沾的……泥水。 这似乎不能用“掸”来表现了，这得用洗衣液好好泡着洗才能干净了。 戚戚也体体面面地对他们交代：“不用拍了，你们松手吧，我站稳了。” 于是两人齐齐松手—— 戚戚做了个立定跳远的站定动作，才稳如钟地站好。 她也没回头，从背影都能看出她把下巴埋得很低。 张源率先打破这份尴尬：“小心点啊，这下雪天可不是闹着玩的，路上找根杆儿探着路往回走啊，我先走了啊。你哥在那儿呢。” 李明一挠了挠头，还是犹豫不决地拍了拍戚戚的脑门：“你……头发好像也沾到水了。回去早点洗洗休息。要坐我车吗？” 您那自行车自己一个人在雪地里骑都够呛，算了吧就。 戚戚“咳”了声，理智地摆摆手：“拜拜了您嘞。” 施然也走到不远处她妈妈的车边，对戚戚一摆二摆三摆地摆了摆手，也算作别了。 “罪魁祸首”俞戟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看她送别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才有了资格站到和戚戚并肩的地方。 “对不起啊。我刚刚太用力了。”他踌躇着说道，如果戚戚背后有眼睛，还会看到他忍不住要做对手指的委屈动作了。 戚戚很大方的，别人说了对不起就得原谅的。 “没事儿。”她捏了捏鼻子，是真的挺疼，估计鼻梁没断。 “那我们回家吧。下雪天路上不好走。”俞戟抬头看了看天，余光也瞥向了戚戚。 戚戚终于转过头，打量了他的两只空手：“你没带伞吗？” 你雪天出门接人，不带伞的吗？ 唉，雪好脏的，落在头发上得洗很久。 戚戚冬天最烦洗头了，她头发很多很厚，这几个月都没去修剪，想到就愁苦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喜欢雪天不打伞，走在路上的。”文艺小女生不是都爱这样吗？ 大哥，你是有什么误解？我洁癖明明很严重很明显啊！ 好吧，可能在你面前有隐藏一点，因为之前不熟不好意思那么龟毛。 木已成舟，只好一起闯进雪里了。 戚戚晃着胳膊，一摇一摇地走着。 今天外套袖子长，不用塞进兜里，手都是暖的，而且因为刚刚摔倒了，肾上腺素猛飙，摔个跤居然都摔热了。 俞戟调整着呼吸，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冷冷地憋出了句：“你身上沾了雪水，不冷吗？我好冷啊。” 啧，这话怎么听着像撒娇。 戚戚侧头看了他一眼，后者脸上毫无表情，无辜地回着她的眼神问号。 “我手挺热的。帮你捂捂吧。” 戚戚面冷心热地直接伸手过去抓住了俞戟的右手，是挺冷的，像块冰。 戟哥的手很好看，戚戚明看偷看至少也几百次了，她不用盯着手，直接这么摸着都能知道他的骨节分布—— 男生的手似乎骨结特别的明显，摸着特别硌，戚戚无意识地把玩着，摸来摸去地就把自己五根手指嵌进了缝隙里…… “！！！”她想避嫌地收回去的时候，在心里嚎叫一声，这时候收回去，气氛会更加尴尬吧！ 没事，幼儿园的时候也牵过异性的手的，他们是兄妹嘛，牵个手，很纯洁的。 第44章 绵绵 俞戟明显也愣住了，十指连心，他不是没牵过手，只是看手的主人是谁了。 他不是很喜欢十指相扣的感觉，所以每次和林静语牵手，也只是两只爪子抓着就勉强算了。 林静语不是没提过意见，但是俞戟自有套路，他总是做先牵手的那个，这样林静语也无刺可挑。 今天他却当了被动的那一个，而且五根手指几乎都被对方贴稳了，可他完全没有要抽|身的意思。 “你手真的好冷，你怎么穿了件薄风衣就来了？你那件小鱼不穿了吗？洗了？”戚戚一脸正气地摇了摇俞戟的手，似乎非常正直地在给他捂手。 不过说起这个问题，俞戟似乎也有些尴尬，他当然不会解释说是因为想显得拉风一点…… 所以他清了清嗓子：“下雪天不是和风衣更配吗？” 戟哥，你可能是韩剧看多了。 戚戚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是这样爱装X，她还见过比戟哥更能那啥的，戟哥也就穿着上稍微另类了点，其他方面还不算出格，好学生偶尔也要叛逆一下的。 那他最叛逆的那时候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 这么想，好像错过了他好多年的人生啊。 这么优秀的戟哥，是怎么一步步成长的呢？ “平时没少看我家茶几上那堆时尚杂志吧？我说怎么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卷边了呢。”戚戚打笑道。 俞戟想了想，好像他在等吃饭的时候在沙发上翻杂志了，那几本都是研究日式穿搭的，他也就随手翻了会，居然卷边了吗。 “噗，你干嘛那种表情啊？觉得看化妆品评测杂志很丢脸吗？”戚戚偏头看着俞戟脸色变换，觉得实在可爱，她今天好像很容易欣赏到戟哥面部表情管理失败。 俞戟立刻反驳：“那个我没看！” “唉不和你争，你喜欢看，我二楼的书房里还有前边几年的，高考之后你天天都有空看。”戚戚不逗他了，也悄悄松了手。 这次牵手，终归没让两人陷入奇怪气场。 “我们比个赛？”俞戟走到“江东玫瑰园”门口就停了脚步，歪头对着戚戚。 “下雪天比什么赛？”戚戚狐疑道。 俞戟摩拳擦掌：“跑步。” 谁跟你跑！大雪天！你不怕摔跤我还怕呢！戚戚对刚刚的摔跤还心有余悸，连忙摆摆手：“您自己跑。我不跑。” “来嘛来嘛～”俞戟直接拽了戚戚的小臂，拉着她就踩进了一大块雪地里。 刚刚在路上，雪已经下很大了，此时也算积了薄薄的一层，踩起来还算软，夜里有白雪的映射，路上一点也不黑，因为稀有人过，俞戟就和开辟者一样踩了一个又一个新脚印。 戚戚跟在他后边，踩着他的印子，也自得其乐。 不过。 “哥哥哥哥哥～你穿的是帆布鞋，湿透了吧？”戚戚担忧地盯着俞戟依然快步前进的双脚。 俞戟停了下来，有些喘，回头看着戚戚的眼睛，两个人的视线短暂地接触，都定格到了俞戟的鞋上。 “你不说我还没觉得，这会是有点凉飕飕。不过快到家了，马上就换了。”俞戟没等戚戚说什么，就拽着戚戚的胳膊往楼道里跑。 “嗯？楼道里灯坏了吗？”两个人从地下通道进了楼道，发现通往电梯的长廊乌漆麻黑的。 “估计是，可能下雪天没人来修。看得见吗？我走前面。”俞戟牵着戚戚往黑暗中探了一步。 平时走惯了的路，能有多害怕，再摸黑也能一路通到门。 但巧就巧在，他们刚适应了黑暗，灯就在这时亮了起来—— 要不说今晚俞戟不适合出门呢。 他这个子恰好就能把头放在大灯一公分的地方，平时他怕强光可以绕着走，今天因为摸黑走路就走到这下边，光亮起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懵了。 戚戚眼疾手快，时刻把戟哥害怕的一件事记在心上，站得离他又近，立即伸高了两只手捂住了俞戟的眼睛。 他睫毛有点长，扑簌着点着戚戚的手心。戚戚的心也像是被羽毛之类的软物挠了挠。 她膝盖点了点俞戟的腿：“我给你捂着了，来，继续往前走，别怕哈。” 最后她大声地喊了那句“哈”，自己还笑出了声，像在哄孩子。 俞戟也就顺着戚戚在身后推他的节奏亦步亦趋，两只手因为看不见路有些局促地放进了兜里，这种小时候会玩的“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倒也不赖。 捂着眼睛的手绵软有力，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护手霜的味道，戚戚常用的那款花香味。 顺着戟哥的身高抬手有些累，他这阵子似乎又长高了，戚戚为了节省力气，胳膊肘顺势架在他直直的肩膀上，这才发觉这件风衣衬得人格外有型。 俞戟的肩膀生得好，大宽肩，还有笔直的直角，因为喜欢打拳，感觉肌肉也很结实。 这时候其实已经适应了光的突然降临，但是他们一个没要求松手，一个没想到松开。 “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戚戚在俞戟耳边不算轻地吼了句。 俞戟咧了咧嘴，又是那种好听的轻笑：“消灭我吧，我们同归于尽。” “不遮了，我累了。你这小子，自己和月亮说去吧。”戚戚看到了电梯口，两只手也顺便从俞戟眼睛旁边松开了，只分别搭在了他肩膀上。 似乎是还没来得及收回—— 俞戟突然蹲下|身|，勾着戚戚的腿弯，轻轻松松地把戚戚背了起来，戚戚的两只手随即就紧张得卡住了他的脖子：“这么有力？” 啧，这话说的。 “我要背着月亮使者，这样月亮就不会敢跟我轻易动手了。”俞戟幼稚地和戚戚说笑。 “按楼层。”进了电梯，俞戟用肩膀点了点背上趴着的人。 “这电梯好闷，尤其是上层。”戚戚被俞戟背着，轻轻松松呼吸到了两米的空气，伸手就能摸到电梯板，味道不是很美好。 “今天阿姨没来打扫，又是下雪天，大家打着伞，水都滴进来了。你可以趴我脖子上，我刚洗了澡，香的。”俞戟抬眼看了看戚戚伸手的动作，手指甲修得干净又好看，根根手指又瘦又直。 戚戚一点不客气，当即埋到俞戟脖颈旁边嗅了嗅，立刻有了推断：“你换沐浴露了。” “是，之前那瓶用完了，换了个味道，喜欢吗？”俞戟看着电梯缓缓上升。 “还行。” 那看来是不怎么喜欢了。 “可能因为你身上有雪化了的味道吧。” 戚戚又补充道：“怪怪的。” 俞戟松开勾着戚戚腿弯的手：“那你离我远点吧。” 戚戚轻松一跃：“这就离你一米远。” “……”俞戟等电梯门一开，自己长腿一迈就出去了。 戚戚没跟上，回过神来差点被门夹了，她过去揪着俞戟因为走太快而掀起的衣摆：“我和你开玩笑呢，我觉得挺好闻的，真的。哥，你什么味道都好闻。 “行了，早点上楼去洗澡吧。”俞戟面色稍有些温度，把戚戚扒了下来。 戚戚看他没有很生气，才敢挤着他抢先进了门，看了眼客厅挂的钟：“都10点多了。” “对啊。明天还上学，讲期末试卷。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还去ktv玩。”俞戟蹲着在鞋柜里把两人的拖鞋都翻出来。 “考完了，我又不能改变什么。班级的集体活动，不能不参加。”戚戚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过去换了拖鞋，最后起身那一下没站稳，虚虚地靠了靠俞戟的胳膊。 “我一个高三生都没觉得不参加有什么遗憾。你们高二生也应该早点收心。”俞戟语重心长地抱着手臂看戚戚换鞋，任她撑着没动弹。 “你小声点，你妈妈睡觉呢。”戚戚嘟了嘟嘴，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还是给俞戟也倒了杯。 晚上唱歌挺缺水的，戚戚不爱喝外边的水，就等着回家喝一口烧开的白开水。 俞戟看她三两口就吨吨吨喝完一整杯，这么迫切地需要一杯水的样子可爱极了。 她妹妹一向对什么都比较矜持，喝什么吃什么，再喜欢都会稍微表现得没那么急迫。 今晚估计是渴极了。 戚戚见他盯着自己，空出没举杯子的右手点了点桌上另外一杯，示意你也可以喝，不用这么眼巴巴。 俞戟端起水，慢条斯理地小口吞，喝完自己去水池冲了冲杯子，放回了架子上。 戚戚续了一杯又一杯，才满意地越过他，到水池边细心地洗着杯子。 “你晚上唱了几首歌？” 问这么仔细。 很好数的。 “就两三首，不过后来他们说一起合唱，就唱了点动画片主题曲。”戚戚用厨房用纸擦了擦杯口的水珠，正要抬起手腕把杯子放到架子上。 俞戟从她手腕直接把杯子接过，轻松地放回架子上：“我都没听过你唱歌。” “谁没事会在家大声唱歌？”戚戚擦了手就要关灯上楼。 俞戟跟在她身后，并排踩着台阶：“你阁楼上好像装了个音响设备。” ！！！！！！ “你翻到了？那好像是小时候家里买的，后来更新了就把旧的端阁楼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戚戚想了想，应该就是那个银色的，可以放cd的东西了。 “下次你上楼试试。”俞戟诚挚地邀请。 第45章 等你 “来，跟我上来。”俞戟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戚戚就要往三楼拖。 今天戟哥怎么回事啊？貌似很强势。 可是戚戚真的很困了，楼梯都懒得迈，她伸出没被拽住的手企图挣脱开俞戟那只细白的爪子，但是显然失败了。 手劲真大。 “上来干嘛？”戚戚把头埋在俞戟背后，这才发现即使有雨雪融化的湿漉漉的气味，俞戟也是好闻的。 她赶紧擦了擦根本没有沾上任何东西的额头，稍微拉开和他的距离，加重语气又问了句：“上来干嘛？” 可能是因为困了，还有晚上唱了蛮久歌的愿意，她的嗓音带了点微哑的尾音，像是在撒娇。 俞戟心突突地跳起，转身回头直勾勾地盯着她，停了一会才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上来就知道了。” 他扯着戚戚任由他摆布的手臂，三两下登到了三楼，借着阁楼玻璃顶透过来的月光——也可能是雪映射的光，今天有没有月亮，他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要去哪啊？ 也不是去他房间。 戟哥今天不会是喝酒了吧？盛情邀请我来三楼做客，太难得了。 俞戟按开卫生间的小灯，从架子上拿了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扔给了戚戚。 这扔东西的手法，和扔手榴弹有一拼了。 戚戚接得稳当，也没多说什么，看了眼瓶身上的几个字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戟哥这胜负欲，非要让人试试他的沐浴露到底好不好闻…… “这瓶给你了。我买了两瓶。”俞戟指了指她手里那个还没开封的，“好了，下去吧。” 你把人拉上来就只为了给一瓶沐浴露，你就不能送下去吗？ 戚戚在心里吐槽戟哥的“多此一举”，终于还是道了谢，双手捧着这瓶沐浴露，觉得这个姿势很像捧着净瓶的仙人。 路过阁楼，她忍不住往那边瞥了眼，雪花还在飘，这个高度是看不见雪积了有多厚的，但是一粒粒小雪花像小精灵一样缠缠绵绵地跳着舞，在夜色中特别美好灵动。 俞戟看她又在对着阁楼愣神，觉得这样子特别像在看被家长没收的玩具，太好玩了，他叉着兜走过去，在戚戚脑袋上轻轻拍了下，对着她的头顶：“真这么想睡这里，偷偷搬上来啊，我妈又不会去看你在哪里睡的，你爸应该也不会吧？这里不是有床铺吗？” “睡这里一次就不想下去睡了。” 而且，你住三楼欸，我睡阁楼上，约同于和你同居，不对，好像我们本来就在同居。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我去搬我的东西来。嘿嘿。”戚戚又把自己说通了，轻轻跑下楼去，还不忘抱着那瓶沐浴露。 俞戟看着她雀跃的背影，摩梭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嘴角始终上扬着。 此时的窗外已是鹅毛大雪，成片成片地从深蓝色的夜空中旋舞而下，有情侣在街中心的长灯下牢记初雪这日要接吻的浪漫故事，在彼此的嘴唇上印上神情一吻。 故事的最后没有人能提前预知，誓言可以和面前这个人相视一笑地说出，也可以在以后某个不经意的日子里换个人再说，只是当下留存的几分爱意，成为了冰冷手心里烫得耀眼的存在。 多年后的一个雪天，俞戟穿着稳重的黑色大衣，黑白格子围巾只是松松搭在肩膀上，起不到什么防寒作用，整体配着倒是和谐又顺眼。 他叉着兜，在路灯下不算快地踩着雪，额发和发顶已全然被雪粒亲吻过，悬着几颗要落不落的水珠。 如果不是积雪太厚太雪白，路灯会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镜头定格下会很好看。 “咔擦。”身后一个很突兀的快门声传来。 俞戟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站在原处，像是怕看到真相，又像是期待着什么，微颤着合上眼又小心地睁开，慢慢地转过身去—— 他像是可以听见雪砸在地上的声音，又好像世界只是一片寂静。 终归不是她。 身后那位举着相机的瘦高女生见他转身，也悄然放下了相机，招了招手：“怎么这么丧？看见是我很失望？” 纵使是个路人都能听出女生语气里卑微的渴求和期待。 然而俞戟终究没体贴地说上两句哄人的话，保持着十分平静的语气。 “不是，走吧。你不冷吗？” 怎么会是她呢？ “快来快来。”戚戚提着自己的厚被褥上了楼，隐约看见手里还拿着个紫色发光的东西。 俞戟在她后边跟着踩了□□上去，一步一个字地问道：“我很好奇，这□□，那个莫姨是怎么爬上来换被子的？” “我有说过让她不用上来换，她说家里都要打扫的，莫姨做事很负责的。”戚戚说到这，也叹了口气。 她跪在阁楼的木地板上，把被子往小床上一摔，绕过坐在地上的俞戟按了小灯的开关。 “滴”地一下，阁楼就只剩下了路灯和雪光—— 戚戚把手里的圆柱物体放在阁楼的正中央，戳开底部的小开关，墙壁上缓缓显出了一颗颗银色的小星星。 戚戚把物件托在掌心左右微微摇摆，小星星就像河流一样缓缓淌着，映在戚戚的双眸里，埋着盈盈笑意，俞戟像是在看星星，又像是从星星里看戚戚，一个比一个亮。 “它还有变影像，能变成不那么花哨的小夜灯，你看。”戚戚把开关调了个角度，星星倏地一下都收回了紫色小桶里，洒出了金色的线形灯柱，不是特别亮，但也能看清一米以内的事物。 戚戚突然一下把它戳在自己下巴往下几公分的地方，猛地对准俞戟的方向。 “吓不着我。”俞戟单手撑着一条支起的腿，笑着拍开了戚戚的脸。 “你不会装一下吗？我们每个人都要去戏精学院学习一下。”戚戚收回小灯，及时把开关关了，扔给了俞戟：“送你。可以给你当夜灯用。最主要是看星星。” 俞戟抬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虽然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情调在房间里用这个。 戚戚跪了半天，腿有点麻，一只手撑着地颤巍巍地想换个姿势坐，只是这小阁楼实在有些挤，她还没等得及找到重心，便发生了她最不想发生的桥段—— 她把她哥给扑倒了。 当然，扑倒是没有这个本事。 戟哥即使是单手撑着两个人的重量，都还是稳地一笔。 即使穿着毛茸茸的厚睡衣，戚戚都能感觉到俞戟扶着她的那只胳膊，结实有力，牢牢地环住了她。 戚戚忙不迭地用手扒拉周围的空地，可以让她借力退出这个有些温暖地不舍得离开的怀抱。 “哎呦，哥你腿太长了，绊到我了。” 她欲盖弥彰地掩饰着内心的慌乱，试图找一个可以缓解气愤的说辞。 谁都没有先去开灯。 所以俞戟在黑夜中的心跳声被他埋藏在火热的眼底。 “没办法，我好好吃饭也好好锻炼的。”他挪了挪腿，像是在打坐。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他刚意识到戚戚已经自顾自地缩到了阁楼的角落里。 “我靠着墙坐舒服。”戚戚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发尾，故意没看俞戟的方向。 俞戟直接回了句：“你可以过来靠着我啊。” “……”戚戚在黑暗中抿了抿嘴，抬眼缓慢地朝俞戟看去，用眼睛勾勒出他坐在地板上的身形。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埋着头，低低地对着地板：“我要睡觉了。” “那……晚安。”俞戟缓缓起身，在阁楼的门口停了会才够着□□下去。 戚戚在黑暗中摸索着把自己砸到了床上，抱着被子很用力地吸了口。等她注意到桌上那个小夜灯居然没被带走的时候，她愤怒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赌气地闭上了眼。 居然就这么一夜好眠。 俞戟第二天起了个早，打算去阁楼喊妹妹起床。 等他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爬上□□，阁楼里被单收拾得整整齐齐，哪里还有人影。 高二生居然也起这么早？ 昨晚应该玩得挺累的，还这么自觉？ 俞戟笑了笑，四脚并用地退回去。 他并没有发现，桌上那个小夜灯也不见了。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陈怡告诉俞戟，戚戚一早就出门了，说她自己去学校。 俞戟也没有怀疑什么，可能是学校有事。 “今天下雪，你别开车给我们送饭了吧？我们在食堂吃就行。”俞戟喝着豆浆，对一旁的陈怡说道。 陈怡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刚刚戚戚也这么说的。这孩子心细，对谁都挺上心的，也没给我摆过脸子。你在食堂和戚戚一起吃吗？” 俞戟一口喝光杯里的豆浆，从桌上的罐装口香糖里倒出一粒来往嘴里塞：“看情况吧。有时候碰不到。” 啧，明明自己每次都会去找她坐哪儿。 中午也没能找到戚戚。 这小孩该吃饭的时间跑哪去了？下雪天不会是懒得下楼吃饭？还是兴冲冲地跑外边小馆子吃去了？ 俞戟郁闷地戳着自己盘子里的鱼香肉丝。 林静语看他一脸气呼呼的样子，去他盆里解救了一筷子肉丝：“难得来食堂吃，怎么？不对你少年的胃口了？给我吃给我吃，我这个排骨分你。” 俞戟立即坐直，憋出个笑脸：“没有，刚在想那道物理题。受力到底是怎么看方向的。” “打住打住！”陈博明一口还没吞下去，筷子赶紧就拍上了俞戟，“我这回死得透透的，压岁钱估计都分不到一张票子。你别哔哔了，最烦你们这种学霸。” 俞戟无辜地盯着他，其实他也只是找个说辞，他刚刚脑子里一直装着戚戚，哪有什么心思回忆物理题。 他心虚地点点头，转回去继续对着自己的饭，快速地扒着，希望到时能有时间去高二晃一圈。 第46章 说话 戚戚强打着精神听了几节评讲卷子的课，第一天都安排给了小高考的几门课，她听得非常勉强，除了算到生物几乎是擦着及格线，其它几门还算可以的。 她成绩在班里乃至在整个年级的文科班都算是不错的，小高考她也没想着能门门拿A，只把考点都记住，她已经觉得够呛了。 所以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学霸，她实在没有钻研精神，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学科也根本提不起精神。 而身边的李明一则飞速地记录着老师讲解的生物大题，什么细胞核之类的记得特别给劲，戚戚一半的荧光笔都被他拿过去涂涂画画。 “这么喜欢生物干嘛报政史班？”戚戚啧了声。 “为了遇见你。”李明一毫不介意戚戚有些讥讽的语气。 “看了看你的选择题，你小命不保。”他状似不经意地说着风凉话。 戚戚连忙捂住试卷：“你哪只眼睛瞟见的！我明明看见你一直在听课。” “在你偷偷看我错了几条的时候，你那做贼心虚的样子我只要瞟一眼就能明白。”李明一晃着凳子，胸有成竹。 “李明一！说了多少次不要以为自己坐最后一排就可以晃凳子！再被我抓到一次以后上我的课就站后边去！”生物老师扶了扶他不是很合适的小眼镜，拿粉笔怒指着李明一的方向。 “嘁。”戚戚小声偷笑。 李明一把脸埋低，恭恭敬敬地收回了伸到走廊里的脚，在戚戚的生物卷上画了一把小刀。 中午吃饭的时候戚戚和施然、李明一三个人互相搀扶着从雪地里一脚一脚地踩过，准备去校外吃砂锅热乎下。 戚戚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要去高三等等戟哥，但是想到她献宝似的把很喜欢的小夜灯送给他，他居然根本没想起来要拿走。 她就沮丧又生气地耷拉下脑袋。 其实如果是刚认识俞戟的时候，她万万不敢这么矫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对着俞戟，她总是有万般要求，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满足一样。 不想让这些烦心事缠身，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和同学，可以独自去吃饭的。 于是她开开心心地和施然还有李明一在砂锅店里坐下了。 点完等着上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总是笑盈盈的人总算是又一次偶遇到了戚戚。 张源迫不及待地挑选了仅剩的戚戚旁边的座位，他稍微松快了自己宛如一条厚被子一样的黑色棉袄，搓了搓手：“这大雪天，化雪真是太冷了。我哥们根本没有一个愿意出来吃的，你们高二的几个小孩到底是年轻，不怕冷。怎么戚戚你也穿这么少。” 其实不算少，她贴了好几个暖宝宝呢。 “为了美食嘛。”戚戚笑嘻嘻地说。 好不容易能离开家常菜，到外边小馆子吃，换换口味，她挺开心的。 “这家店切的红肠特好吃。你们点了吗？”张源点了点菜单上的红肠砂锅。 戚戚够着头去看，从外边看就像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哪呢哪呢！我都没看见，点了个三鲜。” “三鲜里也放了红肠的，不过不多。我点这个，一会上了先分你点。”张源看着戚戚凑过来的举动，心里乐开了花。 他俩其实一直没什么进展，本来也是兄弟撺掇的，说什么高三不谈个恋爱简直就是遗憾。 张源眼光高，也不喜欢什么萝莉御姐这种很鲜明的女生。 偏偏喜欢高二的一个妹子。 因为眼熟。 张源从小练各种艺术，什么民族舞，钢琴，小提琴…… 他爸他妈长得好，于是他也长得好，一心就想把他往艺术方面培养。 所以什么都学点。 艺体中心占据了他小时候所有的假期。 童年对于小孩来说最有趣的事情是游乐园、电视机里的动画片、和伙伴一起玩的游戏…… 就算将来你会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但是小时候一定不是被送到艺体中心压腿、吊嗓、重复地练一首曲子。 张源本来就淘气，表面对爸爸妈妈听话的很，心里却很叛逆，老想着和他们对着干。 但他长得乖巧，又会说话哄老师，经常自己找到空子偷懒去楼层的小休息室。 就是有一天，他下了课却忘了时间，其他同学都背着练功包回家了，他却还在休息室呼呼大睡。 老师也以为他早就回家了，整个楼几乎都不剩什么人，只留着小门供整理的阿姨来打扫。 今天他爸妈给他留了坐公交的钱，因此也不会有人来向老师打电话要人。 小张源是下午睡的，阳光照得他暖融融的，但是一醒来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几乎就要崩溃哭了。 蹒跚着拎了自己的小书包从休息室跑出去，路过那个锈迹斑斑的女厕所，他总觉得能听到哭喊声。 又想起之前不知道听谁说的，一个小男孩在女厕所被困了整整一个上午，被找到的时候都快哭厥过去了。 还有传闻说那里专门有妖怪拎人，只要你路过，觉得你有缘，就会伸手捞你进去，关你好久好久，谁都发现不了。 想到这，小张源嘴角一撇，几乎是又哭又喊地边跑边蹿，而且还不慎跌倒，得亏有他抱着的书包做了缓冲，不然膝盖肯定都青了。 他又害怕又疼，怎么都爬不起来，腿都软了。 这时一个幽幽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你……” 张源下意识地伸出捂膝盖的手就捂住了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就不能带我走！” 他哭得眼泪鼻涕花了一脸，眼睛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