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腾九霄:熬骨成毒 作者:花开半季 文案: 祯元元年,河安府定康县出了个妖物所化的女子。 骆青岑用了九年去帮助夫君,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一朝登云,却将她踹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说你蠢如猪狗,配不上当管夫人。”嫡姐看着被钉在棺的她巧笑倩兮,“你这个小贱胚子还是有点用处的,起码给我养出了个状元夫君。” 重生一次,她要让他们受尽这世间的苦难折磨! 第一章 熬骨成毒 逼仄的空间中有幽幽的红光,骆青岑浑身痛的颤栗,黑铁铸成的铁钉穿透了她的掌心,两只腿的小腿骨也被巨大的铁钉从中凿断,骆青岑全身被七根六尺长的黑铁钉贯穿钉在身下的棺板上! 她不记得自己昏厥过去又疼醒多少次了,体力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棺材中本就没有多少空气,如今钉死的棺中又在她头两侧燃了两支红烛,血汩汩从她身下晕出。 正对着她的脸的棺盖板上镶着八卦镜,她灰败的眸子从铜制八卦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早辨不出是人是鬼的脸! 沾了公鸡血的布条紧勒着她的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头两侧的红烛闪出的微弱光芒映着她身下不断溢出的鲜血。 她骆青岑,整个定安府的商贾们都说她是个极尽精明的女人,若是生为男儿身,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河安府的首富! 骆青岑扯了扯唇角想笑,她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死在自己的夫君手中! 棺外管少宁请来的道人仍念念有词的做着灭妖法事,那声音传进来时模模糊糊的…… “管状元放心!这妖物已被镇住六日!到今晚便是第七日了,届时将这棺椁与妖物一起拉到城外焚烧即可!” 她是妖物,她是妖物!骆青岑想笑却笑不出来,身子微颤着扯的她已经浑然不知痛了! 当年她是河安府鼎鼎有名的骆家千金,虽是庶出,但管少宁一个两袖清风的破落秀才也是高攀不起! 她在骆家不受宠,靠着那点嫁妆养着这个秀才,红袖添香夜读书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他读书,她便悉心熬夜也会陪着照料着! 他顾着文人的清名不愿卖字!言之凿凿的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管少宁几次科举不中后家中已经是粒米无存! 是她当了自己嫁人时的头面去做了本钱,从摆摊到铺面,从铺面到生意,多少地痞流氓纨绔子弟的欺辱她都受了! 河安府哪个不知她骆青岑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她不在乎,因为她挣的每一个铜子都供着管少宁买最好的狼毫徽纸端砚! 这辈子,她一点都没有委屈了他啊! 管少宁果然不负她望,过了殿试成了南祈国的状元郎,一步登云。 她本是欣喜的,管少宁刚从京中回来接她的那晚捧着她的手说的话言犹在耳! “昭玥辛苦了,你嫁于我时还是青葱五指,如今已满是厚茧,这份情我永记心中,此生定不会再让你受苦!” 那时管少宁就已经觉得一个经商多年斤斤计较的恶俗妇人配不上他堂堂状元郎了吧! 在他眼中,一个满身铜臭味的骆家庶女怎么配得上他! 那日她带着管少宁回娘家,一转眼的功夫他便滚在了她嫡姐骆淑雅的床上! “昭玥,你不该过来的。”管少宁坐在床上,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极致的厌恶,“如果今天你没看到这一切,也许我会容你做个妾室。” “我是你明媒正娶娶回家的结发妻子!”她含着泪吼出声。 “骆青岑!少宁本就是我的夫君!是你顶替了我的位子,别不知好歹!” “那是你看他一穷二白两袖清风,穿着的粗布青袍上还有布丁,你不愿意嫁!”骆青岑疯了,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去砸那对奸夫淫妇! 当初管少宁带着与骆家订亲的信物到骆家时,该嫁的是骆淑雅。 可骆淑雅看不上那时的管少宁,是她看到骆府梨花树下失意的男子,是她代替了骆淑雅全了骆家的颜面! 如今想来,管少宁一直是不甘的,屈辱的吧,订下的是嫡女的婚约到尾却娶个了庶女! 骆家的嫡女是高不可攀的凌霄花,得不到的让他抓心挠肝!所以成了状元之后他立刻迫不及待的和骆舒雅滚在了一起! 他怕她将事情捅了出去,将她禁锢了起来!外界便开始有了关于她是妖物的传言。 管少宁做了手脚,她去烧香香灭,拜佛佛倒!最后不知道管少宁动了什么手脚,她的双眼变得腥红一片似恶鬼般! 骆青岑看着八卦镜中自己已经恢复如常的眼眸,她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棺外有人在轻声叩着棺盖,她抬头看去,厚重的棺盖被推开一条缝,骆淑雅那张娇美动人的脸映入眼中。 她看着棺中被钉在那里不似人形的骆青岑噗嗤笑出了声,眸中眼底皆是得意与畅快。 “骆青岑,你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吧!”骆淑雅笑的张狂,“我真是要谢谢你这个下贱胚子,你还算有点用处,给本小姐调教出了一个状元夫君啊!过几日我就要嫁给少宁了,到了卞京,所有人都会只认我这个管夫人!” 骆淑雅的手伸到了她的脸旁,红色的蜡炬被拿起,骆青岑看着那蜡烛一点一点的朝她的脸靠近…… “骆青岑,少宁跟我说了,他说你蠢如猪狗,早就不想忍受你了!说做下九流的低贱商人,不配做他的妻子。” 火苗舔舐着她的耳垂,骆青岑被烧的浑身都剧烈的动起来,她四肢受限,只有胸腹一下一下朝上挺起挣扎着! 灼烧的痛刺入大脑,骆青岑发出呜呜的叫声,眸中射出刻骨的恨意! “骆青岑你还不知道吧,你和少宁成亲了九年,为何你一直没怀上孩子?” 她猛的一怔,停止了挣扎,一双眸子瞬间圆瞪! 九年,她一直期待着能有一个孩子!可却迟迟没有,她一直以为是她的问题,去看了大夫却也查不出什么! “是少宁不让你生,你这种腌臜的贱人,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你娘是个贱婢爬了主子的床生下的你!你们母女都是下贱胚子!” 她被蒙骗了九年,管少宁还总是抱着她劝她看开点,她内疚了九年! “你知道少宁为什么这么恨你么?”骆淑雅唇边带着笑:“因为他欠了你的,他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你活着就是在时时提醒他那年自己拿着一纸婚约去骆家受人白眼时的落魄样子!时时提醒他他娶了个下贱的庶女!” 第二章 入骨三分 血明明快流干了,骆青岑却前所未有的精神起来,恨意扑天盖地将所有的痛感都抹去了! “骆青岑,你放心的去死吧,你那个腌臜娘今晚也逃不掉了!” “呜……”骆青岑一口的牙早被打落,如今被布条紧勒住的嘴巴吃力的发出低呜声,她恨不得掐死面前的骆雅淑!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今晚骆家最腌臜的下人会爬上你娘的床,到时候我娘会亲自去捉奸!黄泉路上你不会孤独的!” 恨! 她恨! 恨不能将自己这一身骨头熬成毒给她灌下去! 屋外一声炸雷声平地响起!骆淑雅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她转头看了看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人。 再转过头看棺内时,一张秀美的脸惊恐变形! 棺内的骆青岑坐了起来,那铁钉被她活生生的从身体上硬拉了过去,她伸着两个是血洞的手狠狠的掐上了骆淑雅的脖子! “骆淑雅!管少宁!你们不得好死!!” 凄厉的叫声直刺人心,这一刻的骆青岑真的如众人所传的妖物一般腥红的眼目眦欲裂! 骆淑雅尖叫一声,手中的蜡猛的丢向棺中! 火焰燃燃升起!带着怨毒的恨直冲九霄! 痛,全身都是刺骨的痛! 骆青岑满头大汗,感觉自己的身上,尤其是掌心都要烧起来了! 管少宁!骆淑雅! 他们将她钉在棺中,每一钉砸下去都带着她骨头的劈裂横断!就算毁了这世界,她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腾!骆青岑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罗姨娘坐在床边,看着女儿中邪一样直直的坐直了身子,一双墨色的眸子黑不见底!幽幽怨毒的快要滴出毒汁来般! 那几乎不像一个活人的眼睛,那像画本里描述的厉鬼! “我的儿啊!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啊!”罗姨娘失声叫了声,那眼睛只看一眼,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娘,是不是妹妹醒了。”少年的声音带着雀跃。 骆青岑坐在床上,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那少年的声音分明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骆燕靖,可哥哥三年前就和骆治平一起出去办事时被山贼杀了啊! 难道她已经死了?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罗姨娘秀美的脸上全是担忧。 “我的儿啊,是不是中邪了?” “娘你说什么呢,昭玥怎么会中邪。”骆燕靖的声音响起,他从外间走了进来坐到骆青岑床边去看她,“昭玥受委屈了。” 如今的骆燕靖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岁的样子,眉如远山目若朗星,骆青岑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敢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触碰面前的人。 这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之一,她的亲哥哥。 她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面对的又只有骆燕靖冰冷的墓碑。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骆燕靖将那只触上自己脸的小手包在大手中,他的掌心粗砺,完全不像是大家少爷的手。 骆青岑的眼泪不住的往外涌,她一把抱住骆燕靖,将脸埋在了他胸前。 压抑着的绝望,恨意,通通化为了粗重的喘息声与哭声,那声音压在她胸间久了,只发出似野兽抽噎哀鸣的声音,那抽抽的低嚎听的骆燕靖立刻心里酸涨的难受。 他妹妹受苦了啊! 该死的杜氏,就因为昭玥碰倒了骆淑雅就把妹妹往死里打了这么多鞭子! 尤其是那掌心,被抽出一条长长的血印,皮肉翻卷着也不知何时能好。 骆燕靖也红了眼,连带着罗姨娘也别过身拿着帐子擦眼泪。 屋中的气氛低沉的可怕,半晌骆青岑窝在哥哥怀里眯着眼,眼底敛了神光。 她活了,她是真的活了! 掌心火辣辣的痛让她认清了时间,她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之前这道狰狞的疤一直跟到了她死,她清楚的记得,是骆淑雅拿着团扇敲她刚刚发育的胸。 “小贱胚子,才十五就发育成这样,挺骚啊,是不是让你那贱娘院里的仆人给捏大的?” 她被那竹子围边制成的团扇敲的疼哭了,挣扎下碰坏了骆淑雅的团扇,骆淑雅自己不小心跌到了石头上,掌心擦破了皮。 骆家的主母,骆淑雅的母亲杜氏便让人用鞭子抽了她,尤其是她掌心那一道,是杜氏让骆淑雅亲自抽的,皮肉卷起几乎见骨,那年她的手差点就废了! 管少宁!骆淑雅! 她回来了,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回来做一个恶鬼! 妖物是么,她是该好好报答他们对她所做的一切了! “娘,妹妹好像真的中邪了!”骆燕靖只觉得妹妹敛了神光的眸中似有幽蛇游动般渗人的很。 将脑中的事情先甩之脑后,骆青岑含着泪去看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是这世上真心对她好的人,也是她的至亲。 至于骆晁山那个父亲,骆青岑选择将其抛之脑后。 一个对嫡庶十分看重的父亲,骆晁山为了让杜家帮助他生意上的事,简直是任由杜雨初虐待他们! “姐姐醒了么。”一个嗫嚅的女声响起。 骆青岑朝门前看去,二姨娘白秀兰的女儿垂着脑袋趴在门前,一脸的小心翼翼。 罗姨娘转过身看着门前的女孩笑了笑,“云慧来了,你昭玥姐姐已经醒了,快进来吧。” 骆青岑前世和骆云慧的交集不多,只知道这是个含腰弓背,连头都不怎么敢抬的女孩,她母亲白秀兰也差不多,平时能不出院便不出院。 在杜氏和骆淑雅独大的情况下,骆云慧渐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罗姨娘起身去小厨房给骆云慧端点心了,骆青岑倚在哥哥怀里打量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前世她和骆云慧交集并不多,二姨娘伏低作小不出院的行为让杜氏忽视了她的存在。 杜氏产下骆家嫡子骆洛平和嫡女骆淑雅,罗姨娘同样生下了骆燕靖与骆青岑,就算再伏低作小,罗姨娘仍是杜氏的眼中钉! 第三章 文火炙人 尤其是骆治平,人如其名,治家平平,不似哥哥骆燕靖那样缜密聪明,所以他们在骆家的生活很是艰辛。 不大会罗姨娘便端着一碟杏花酥回来了,骆云慧被白姨娘关在院子里关的胆小,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骆青岑与骆燕靖,见两人都笑着点了点头才抬手捏了一块开始吃。 “哟,庶妹你没死啊。”娇滴滴的声音带着讥讽的味道。 屋中四人皆是一怔,抬眼朝门前看去。 跟着骆淑雅的婢子为她掀了帘,骆淑雅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手中还攥着一支马鞭。 骆云慧看到这个嫡姐眼底布满了恐惧,手一哆嗦,杏花酥掉到了地上。 “贱命就是贱命,还真是能活啊。” 骆淑雅站在床前,看到骆云慧时秀眉紧簇,“呵,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你来这干嘛,看望这个小贱胚子?” 骆云慧垂着头不敢接话,她有些求助似的看了骆燕靖一眼,骆燕靖却根本没理她,只将骆青芩护在怀里也不说话。 骆青芩能感到哥哥紧攥成拳的手,哥哥是个明白的,现在如果真的和骆淑雅起了争执,只怕他们都讨不到好去。 毕竟,他们有那样的一个父亲…… 骆云慧失落的低下头,面对着骆淑雅的目光,她被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姐姐,我先回去了。”既是对骆淑雅说的,也是对骆青芩说的。 只是她这话一出口,骆淑雅的火便被挑了起来,她才是骆家的嫡女,地位和这两个庶位有着天壤之别。 骆青芩的手紧紧攥着床单,如今看到骆淑雅的脸,她狠不得扑上去将她活生生掐死! 可她忍住了,阴冷的脸上扬起一抹诡异的浅笑,重生一次,她要让管少宁和骆淑雅受尽这世间所有折磨与痛苦! “你笑什么,小贱胚子!”骆淑雅被骆青芩盯的有些发毛,她几步上前就扬起了手。 平时骆青芩都不敢正眼瞧她,今天到底是哪里不对? 骆青芩的声音清脆,“骆淑雅,父亲今晚会回来吧。”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打了你,父亲会责罚我不成?” “不会,只是父亲做的是皇商,走南闯北常带贵客回来,若我到时脸上带了伤,你在外面苦苦经营的好名声怕是也不保了。”骆青芩唇角的笑极淡,她昂着下巴,像是在等那一巴掌落下来。 骆淑雅心中的愤怒沸腾起来,看着骆青芩那白的没有血色的小脸,手最终没有落下去!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定安府的骆家嫡女是个知书达礼的才女,容貌更是美艳,可她每每看到骆青芩这张脸,她心中的怒火就怎么也消不下去! 小贱胚子!长着一张狐媚的脸! 骆淑雅走了,骆燕靖冰寒的脸缓和了许多,方才他就想过,如果骆淑雅那巴掌真的敢落下来,他拼了命也要跟她同归于尽算了! 省得让小妹天天受她欺负! 骆燕靖决绝的目光没有逃过骆青芩的眼睛,十五岁的身体里已经是了个见过人生百态的灵魂。 骆淑雅,是她一步步将他们逼上绝路的! 骆家花园中,洛淑雅往回走着,越想越气,她本是去看看骆青芩死了没,若是没死便找个由头再给她几鞭子的! 却想到被她这样对怼回来,但骆淑雅不得不忍了下来,骆青芩说的是对的。 父亲做的是官商,常常出远门,性格又好客,每次出远门时都会邀朋友到定安府的家中小住一段时间。 那些人多是青年才俊,母亲说过也许在父亲带回来的人能挑到她的良配。 她骆淑雅的良配,自然不能仅限于定安府的这些大户人家了。 可骆青芩那态度…… 骆淑雅眸底绽出阴狠的光,还是恨不得抽死那个贱丫头,想到今日骆青芩那种高昂着脸与她对视时的样子,明明平日里见了她只敢绕着走的庶女,今日却像带着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光华! 骆淑雅心里暗恨,小贱人,早晚把她那张脸划花了! 骆淑雅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前院到花园的拱门处有了声音,她垂眸打量了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青色布鞋,洗得很干净,但应该是洗的次数多了,有些泛白。 再往看是一袭白袍,只是那袍子却是粗布料子。 骆淑雅微皱了眉,转身便打算离开了?只是打眼一瞧,她就看得出父亲这次要来的人不会是母亲口中说的什么良配。 刚转身欲走…… “淑雅。”父亲的声音响起。 骆淑雅唇边带着得体的笑转过身朝远处的两人走了过去,几步走近了,她再打量那男人时,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走近了她才看清男人的长相,虽然穿的寒酸,但也还算干净,那张英俊的脸又透出让些许斯文来。 心猛的跳了一下,骆淑雅心中有些可惜,如果这公子的出身可以,那才算是良配啊! “去哪了?” “青芩妹妹受伤了,我刚才去探望了。” “哼,不用管她!” 骆晁山的脸色不太好,骆淑雅心中有些好奇,父亲一年有半年的时间是不在家的,但每次回来都会邀请他的好友到骆家来,可今天她没从骆晁山的脸上看到一丝高兴的痕迹。 如果是不喜欢这个人,为何要把人带回骆家呢? “这位便是骆淑雅小姐吧。”那男人风度翩翩,带着读书人的清高味道。 骆淑雅回之一个温柔的笑。 “这位是管家的少爷,管少宁。” “管少爷好。”骆淑雅福了福身,垂眸间眼底掠过讥讽,穿成这样的算哪门子的少爷? 管少宁被安排到了一个小院子,骆淑雅对他那张脸虽然欣赏,但明显也不想多搭理他。 晚间,骆晁山进了杜雨初的小院。 骆淑雅悄悄跟了进去,她走到母亲卧室的窗前,从缝隙中看到父亲与母亲在房中坐下,骆晁山一脸沉重。 “雨初,你可还记得老爷子健在时给淑雅订过的一门亲事?” 杜雨初想了会,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爷子不是有个挚交老友么,当年是说过要订娃娃亲,好像是姓管的吧?” 第四章 鸳鸯或鸩 窗外骆淑雅的身子猛的颤了下,白日里见过的男人映入脑中!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订过婚!那个男人绝对不行,看他那一身穷酸的样子,全身加起来还没有她随便一根簪子上的一颗珠子贵吧! 屋中,杜雨初也意识到了不对,“老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人家找上门来了已经,还带着当年订亲的信物。” “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世如何?”杜雨初见骆晁山的脸色沉重,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人倒是个不错的,是个秀才,也知上进,但家世有跟没有也没差了。” “那不行!我们家淑雅是什么样的人,定安府多少青年才俊想求娶呢!” “不行能怎么办!我们做的是官商,最讲究信誉,如今那管公子是带着信物来的,你能把人打出去不成?真闹到官府我们家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屋中父亲与母亲已经起了争执,骆淑雅悄悄从窗边离开,一张俏脸阴寒愤恨! 她连定安府都没几个能瞧上眼的,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穷秀才,就算那张脸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听着父亲的话音似乎真的想把她嫁给那穷秀才了! 爷爷当年给订的娃娃亲,那姓管的有信物怕是麻烦了,骆淑雅阴着脸站了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是了,有信物,但也不能证明是和嫡女还是庶女订的亲吧! 她不是还有两个没用的废物妹妹么,就让骆青岑替她嫁给那个穷酸秀才吧!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什么刻苦努力,连家里的祖宅和地都卖了,说白了不就是个穷要饭的上门了!赖蛤蟆想吃天鹅肉!门都没有!”杜雨初的声音远远传来,看来是真动了肝火。 房间中,骆晁山看着她,眼底的怒火被强行压下。 杜氏在定安府还是有一定威望的,他指着杜雨初帮他呢! “那就先让管少宁在家住着,婚事的事,看来只有拖了,他若有自知之明,拖两次也就明白我们的意思了。” “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他还真有脸死赖着要娶淑雅不行!” 杜雨初一语成谶,管少宁就此在骆家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他心里有些自知之明,看得出骆晁山和杜雨初不想把骆淑雅嫁给他,若是提了被拒绝了,他怕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骆青岑坐在小屋中算着时间,季少宁来的也快二十天了吧,差不多到日子了。 稍晚些的时候,骆晁山与杜雨初进了骆青岑的小院。 杜雨初当着骆晁山,加上有事相求,是难得的温柔,“昭玥啊,你就相信母亲,那管少宁定是个有出息的,虽然一开始可能会清贫了些,但母亲一定会把你的嫁妆备足,起码让你们十年内生活无忧。” 骆青岑垂着头不说话,长发掩去了她唇旁的讥笑。 这戏码和前世一模一样,那时她是信了杜雨初的话的,到底她是替骆淑雅嫁出去的,杜雨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过份。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杜雨初给她的那些微薄嫁妆,成亲后没几年就用光了! 否则她也不用抛头露面去学男人做生意! 骆晁山对庶子庶女一向不怎么上心,见骆青岑垂着头不说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有些烦。 “你到底怎么想的,说句话。” 他对骆青岑最后的容忍就是让她张口同意,若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成亲这种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骆青岑抬头看了眼立在一侧都快哭了的姨娘,又看了看一脸愤慨的哥哥骆燕靖。 在骆晁山用完最后一丝耐心前,她淡淡的笑了笑,“父亲,我能看看那管公子么?” 杜雨初眼睛一亮,那管少宁别的没有,一张俊脸还是挑不出个毛病的,骆青岑那么大的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些什么?让她见就是! 骆晁山约了季少宁去花园下棋,他特意晚去了会,给骆青岑足够的时间。 花园中的梨花树开的和当年一样,骆青岑一步步朝梨花树下会伫立的男人走了过去,晨光撒下,将梨花花瓣都映得有些透明,那人站在梨花树下,脸上似也带了些许阳光。 当年的路再走一次,骆青岑只觉得周身发寒,当年她还是有些少女心境的,几乎立刻就被一个清贫却刻苦的学子形象给打动了。 如现在,骆青岑看着他,只觉得是一只衣冠禽兽! 这样的皮囊下却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就算中了状元又怎么样,以后就算为官也是为祸一方! 骆晁山支好了棋盘后就站在树下等着,他心里也有些数,这二十多日过去了,骆晁山从未找过他,分明是不打算将骆淑雅嫁给她的意思,今日找他也定是有事。 身后响起脚步声,管少宁转过身,正看到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小路那头走了过来,她披着红帛,穿着鹅黄色的窄肩断衫,下著白色曳地长裙,腰间系着红色腰带,走起路来风姿绰约。 那身姿竟比那日初见时更惊艳几分,管少宁的脸有些发烫。 待到那身影走近了,他才看清那张脸,不是骆淑雅却比她更美上几分! 纯然的气质,干净的仿佛不染尘埃的脸庞,完全像是从画出走出的女子,她走到他近前五步才停下来,一双清眸似有碎星点点,粲然美好。 这几乎符合了他心中对女子所有的向往,可管少宁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再美好又怎么样,他要娶的是骆家的嫡女,只有这样,骆家才会真心的帮助他读书,以后中榜后走仕图也会顺利许多! 若是那样,到时他功成名就了再来娶面前这小美人做个平妻倒也不错…… 管少宁的思绪飘乎。 骆青岑的眸底闪过一丝轻蔑,重生一次她看透了这个男人,如今一副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的忧郁才子样子,心里不定想着什么龌龊心思呢! 第五章 狼心狗肺 管少宁也意识到自己落在骆青岑身上的目光太久了,恋恋不舍的将视线移开。 “这位小姐?” “我是骆家的四小姐。” 与骆青岑关系一般的都是叫她的名字,近到亲人了便叫字,骆青岑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觉得恶心! “骆四小姐,您有事?”翩翩公子温润有礼。 “早上家中掌柜来说店里有急事,将父亲急急的叫走了,他临行前嘱咐说与管公子约好了今日在花园手谈一局。” 那样子是下不成了,管少宁转了身想收棋盘,便见骆青岑已经在棋盘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骆小姐会下棋?” “会一些。” 管少宁犹豫了下便也坐下了,这里是花园里,四通八达,即便是被人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我听姐姐说,管公子是个有抱负的。”骆青岑执着子随意道,“姐姐说公子为了读圣贤书,将家中祖宅与田地都变卖了?” 管少宁脸色一寒,手中的棋子险些落下。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少女,少女澄澈的眼睛正盯着棋局,他再三审视,最终确定少女是无意间说出的话。 骆淑雅对他的状况这么了解,这哪里是在夸他,分明是瞧不起他没有家产! 一股怒气在胸中不得排解,管少宁心烦意乱,连连败退三子。 “本来父亲说让姐姐来陪你下棋的,但姐姐说她棋艺粗浅,怕扰了公子的兴致。”又是三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骆青岑似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十五岁的少女哪懂话里话外的意思。 管少宁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这个骆淑雅欺人太甚! 明里暗里都是瞧不起他!她一介妇人凭什么瞧不起一个秀才!更何况还是与他订过婚约的,说白了就是他未来的娘子,这还未过门就这副样子! 等她过了门,他得好好振振夫纲才是! 一局下完,骆青岑大获全胜,她喜的眼睛眯成了新月。 管少宁抬头看了看少女,心中那点旖旎的念头全没了,如今只剩下对骆淑雅的愤恨。 本还想着,实在不行,只要是骆家的女儿都可以! 可如今管少宁憋了一肚子气,他脸上带笑,暗中用力的咬了咬牙,骆淑雅既然那么瞧不上他,那他一定要把她娶回去! 婚约本来订的就是骆家的嫡女,凭什么人家塞给他个庶女他也得接着! 管少宁也没有心情再下了,起身佛了佛衣服下摆,彬彬有礼的告退了。 骆青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对于这个男人她太了解了,只是以前她不愿意去将想罢了。 看似是个文质英俊的男人,其实他比谁都自私自利!看着是清高,其实是自大又自卑,最接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否则当初那么多秀才卖字,偏他嫌丢人呢! 曾经那么帮着的人,如今看透了也就看清了。 骆青岑觉得自己前世实在是好笑的很,还想着做什么鸳鸯眷侣,情爱这事情,看不穿深受其困,看穿了又没什么意思。 骆青岑眸光森然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此生她可不会再做那劳什子的鸳鸯,要做也是做一只羽毛泡水即是至毒的鸩鸟。 复仇是她现在最大的乐趣,他们看着这两个恶人互相纠缠,互相折磨,然后得到报应! 不知有骆淑雅在,管少宁还有没有那个福气能高中状元! “骆青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下午日头刚落,骆淑雅便拿着马鞭冲进了骆青岑的小院,一路进了屋子,她手中拿着马鞭指着骆青岑的鼻子,“你跟管少宁说什么了,为什么你们见面之后他就去找父亲求娶我!” “我没说什么啊,我就是和他下了局棋。”骆青岑满脸惊慌,在提到管少宁时微微低下头,脸上有些羞赫,“姐姐,管公子人长的很俊俏。” 骆淑雅想挥的马鞭一顿,看着骆青岑那副含羞带怯少女心动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骆青岑的样子是看上管少宁了,但管少宁怎么还会跑到父亲那要求娶她?他看不上骆青芩,觉得她比骆青芩强。 这样想着,骆淑雅的心中涌上一股得意,骆青岑喜欢的是她嫌弃的要丢掉的人,可偏偏人家还不乐意选她!看那副思春的模样,果然像她那个妈! 得意的念头没一会就消褪了,骆淑雅扬着眉指着她,“既然喜欢就多去找管少宁,他不喜欢你的话你就主动点。” 骆青岑这次耳根都红了,胡乱的点点头,看向骆淑雅的目光带着羡慕,“可是他好像不怎么想理我,今日手谈时也只与我谈姐姐的事。” 那是自然!她可是骆家的嫡女! 骆淑雅心情大好,又吩咐了几次让骆青岑没事就去找管少宁,完全将骆青岑的名声忘在了脑后。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整天去找着一个男人算什么事? 一连三天,骆青岑都听骆淑雅的去找管少宁下棋,两人聊的越来越多,管少宁要娶骆淑雅的决心也越来越坚定。 “啪。”棋子被狠狠拍在桌子上的声音。 骆青岑看了眼,小心翼翼的开口:“管公子,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管少宁这次匆匆道了句抱歉就走了,基本的礼仪规矩全都忘了。 “骆世叔,我准备在下个月娶淑雅过门。” 骆晁山的书房正打算落笔的手慢了些,一颗墨珠滚落在了纸上,他抬眼看着不请自来的管少宁,“你说什么?” “我准备下个月成亲!” “胡闹!” “骆世叔,当年的婚约您是最清楚的,以骆老爷子与我爷爷的关系,不可能将一个庶女许配给我的!” 第六章 砧板与鱼 骆晁山当然知道父亲许给管少宁的是嫡女,可当时的管家,又哪里是现在这般落魄模样! 骆淑雅从小各方面就出类拔萃,在定安府众多待嫁小姐中也是第一等的存在,要嫁当然得嫁那种能帮衬到骆家的人家,怎么可能屈尊去跟管少宁吃糠咽菜、穿粗布麻衣。 “不是已经说过了,订婚的事过段时间再议。再说了,当年定亲的时候你还小,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细节。”骆晁山轻哼一声,一出拖字诀使得炉火纯青。 一个月都要忍过来了,要是平时管少宁也不会这么鲁莽地跟骆晁山硬碰硬,只是骆青岑实在了解他,这些日子里字字句句都是戳在他心窝上,让他只要想起便是锥心刺骨的疼。 他就算暂时落魄,也只是时运不济而已,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小瞧他! “我是不知道当时的细节,但爷爷临死前已经将订婚信物交给我了,骆世叔不会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吧?” 管少宁掏出巴掌大的印信,翻过来让骆晁山看到底部刻画的小篆体的“骆”字,言语间已经有些咄咄逼人之意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定亲文书,小侄此次也一并带来了,骆世叔可是需要亲自过目?”说着他便作势要掏信。 “不用了!”骆晁山铁青着脸,抬手阻止了管少宁。 那封信不光管少宁有,另一份此时正躺在他书房书柜最高处的宝匣中,在管少宁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翻出来看过了。令他失望的是,上面虽然没有写骆淑雅的名字,却也明明白白说了是定的骆家嫡女。 “既然如此,骆世叔准备什么时候……” “够了!定亲的事我说了再议便是再议!” “骆世叔……” “管少宁,你一定要在今天逼我吗?”骆晁山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 被迎面扑来的冷意冻得一个激灵,管少宁终于冷静下来,看出骆晁山即将恼羞成怒。 他日后科举可还要仰仗骆家的帮助呢,怎么能这个时候就撕破脸面!大不了,等以后发达了再让骆家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尝尝他今天的屈辱! 宽大的袍袖中,管少宁拳头捏得死死的,已经开始在脑中想象骆家被他践踏在脚下的凄惨光景了。 不过面上,他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温润有礼:“骆世叔误会了,小侄只是听闻淑雅小姐明艳动人、蕙质兰心,倾慕已久才有些失了方寸,还希望世叔莫怪。” 骆晁山冷哼一声,面色依旧不太好看,但房间里的气氛总归不再那般剑拨弩张了。 看到这里,骆青岑心里也大致有了数,轻手轻脚从原路退了回去,绕过下棋的花园就是骆府女眷居住的内院了。 只是这条路近归近,却是必须要经过骆淑雅的雅娴苑,要是骆淑雅刚好在的话,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骆青岑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现在依旧还只是杜氏母女砧板上的鱼肉,还是先暂避风头吧。 然而前脚刚踏进燕怡阁的大门,骆青岑就跟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撞了个满怀。 才死里逃生过的骆青岑哪里及得上这些粗使丫头健壮,直接被撞倒在地不说,后脑还差点磕在地面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小丫头见她脸色惨白也是被吓得不轻,爬过来将她扶起就跪在那里开始磕头求饶,没几下就磕破了额头。 “四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别生奴婢的气,奴婢给您磕头了。” 骆青岑纵使不受宠,却也是骆家实实在在的小姐、主子,哪里是这些连命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丫鬟可比的。只是她见多了拜高踩低,跟着杜氏轻贱他们母子三人的下人,像这个丫头这么老实的还真是第一个。 连忙伸手拦着还要继续磕头的小丫头,骆青岑温柔地笑了笑,使劲儿想把人拉起来。 “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你呢,可是摔疼了?” 嫁给管少宁之后,他们有整整六年的时间都只是两个人相依为命,根本用不起丫头和小子,她甚至还差点跑去给别人洗衣服贴补家用,再没人比骆青岑更能理解这些底层人的辛酸了。 许是没想到骆青岑还能这么温柔地跟她说话,小丫头愣了愣,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慌忙抓住骆青岑的衣袖:“四小姐,三姨娘……三姨娘她被夫人的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再也顾不得小丫头这边,骆青岑甚至等不及听她的回答,已经提起裙摆朝杜氏的院子跑了过去。 她想起来了,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为了让她代替骆淑雅嫁出去,杜雨初不光对她百般利诱,还找借口将姨娘叫了过去,说是喝茶。可当天晚上回来姨娘就病了,她为了让杜雨初找医生给姨娘看病,甚至连跟杜雨初讲条件的时间都没有,便草草嫁了出去。 不管是为了姨娘还是为了不再一次重蹈上一世的覆辙,骆青岑都不能坐视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可她才跑出没几步,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她不能就这么鲁莽地跑过去,否则只能是送羊入虎穴,不但救不了姨娘,说不定连嫁给管少宁的事儿都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骆青岑在原地踱了两步,突然转身抓住闷着头跟上来的小丫头,急切而郑重地吩咐:“快,你现在去燕泽院找哥哥,让他想办法把大哥骗回来,最好能让大哥一回来就进夫人的院子。” “是,四小姐!”小丫头点点头就往燕泽院的方向跑,也不知道听懂了骆青岑的话没有。 可骆青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祈祷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再次出错,这个小丫头确实是心思单纯的人。 整理好因为跑动而有些凌乱的鬓发,骆青岑揉揉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才转而朝先前避之不及的雅娴苑走去。 骆淑雅,这个要命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乱跑啊。 第七章 双管齐下 到了雅娴苑不远处,骆青岑便刻意放慢了脚步,边走边小声抽泣着。 在骆淑雅的授意下,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陪管少宁下棋,所以她有很大的把握,骆淑雅就算不派人去偷看,也会让人注意她回来的动静。 果然,她刚走到雅娴苑门口,院门便从里面打开,骆淑雅带着丫鬟趾高气昂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站住。”不用骆淑雅开口,很懂主人心思的菊青便朝骆青岑喊道。 骆青岑怯怯地停下脚步,看到骆淑雅后更是朝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姐……姐姐。”然后还抬手试图想要擦掉脸上的泪痕。 一把打开她的手,骆淑雅用力不小,骆青岑手背上很快便浮现出一个清楚的巴掌印。 这样都还不够,骆淑雅强行抬起了骆青岑的下巴,看到她果然是在哭之后眼中闪过明显的嫌恶。 果然是贱人生的女儿,从骨子里都是贱的。 “你不是在陪他下棋吗?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骆青岑眼中的伤心更加浓郁,偏偏还要强迫自己朝着骆淑雅做出高兴的表情来,两边嘴角也只是勉强勾起,“管公子说喜欢姐姐的,一定要娶姐姐为妻,所以去求父亲去了。” “你说什么?”骆淑雅声音尖利,掐着骆青岑下巴的手指也不自觉用力。 “疼~”骆青岑忍不住低吟一声,见骆淑雅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一样,当即吓得哭了出来,边哭边说,“管……管公子已经去找父亲去了。” 骆淑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骆青岑是因为管少宁不喜欢她而喜欢自己伤心,心里竟然还有些小得意。 她可是骆家的嫡小姐,哪里是这些贱丫头可以比的?光是让她们跟自己的名字一起写在族谱上,她都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管少宁跟她的婚事,她是绝对不想嫁给那个落魄书生的! 如此想着,骆淑雅看向洛青岑的眼神也更加凶狠起来:“你没说你喜欢他,让他娶你吗?” 骆青岑心里冷笑,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做了,她基本上也就真的毁了。毕竟她就算只是骆家的庶小姐,也不是现在的管少宁能配得起的,真要主动提起婚嫁,别人只怕还当她骆青岑有什么隐疾呢,才会连世家小姐的脸面都不要了。 她这个姐姐,果然如前世一般自私寡毒。 可表面上,骆青岑也只是小声嗫嚅:“可是,管公子喜欢的是姐姐……” 似乎她已经跟管少宁提过了,但管少宁却因为喜欢骆淑雅而拒绝。 “没用的东西,追个男人都追不到。”骆淑雅低咒一声,甩开骆青岑的脸,用手绢使劲儿擦拭着碰过骆青岑的手指,“不行,我要去找父亲。” 骆淑雅说着不再搭理摔倒在地的骆青岑,急匆匆地就要往骆晁山的书房去,菊青想拦,却根本就拦不住。 骆青岑知道骆淑雅看不得她好,因为骆淑雅那一甩顺势倒在了地上,捂着腿面色惨白,几次尝试起身都没能成功。 而在骆淑雅看不到的地方,她眼中却有光芒在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去了父亲那里就好,她怕的就是骆淑雅直接去找杜雨初想办法,那她的计划还怎么实施得起来呢? 骆淑雅,你不是得意管少宁喜欢你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放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的。 骆青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很想知道,易地而处,高傲的骆淑雅能不能把同样自命不凡的管少宁培养成南祁国炙手可热的状元郎。 骆淑雅已经跑远了,骆青岑抬头看了眼杜雨初院子的方向,才不紧不慢地出声喊:“菊青,你等等我。”跟着她便想起身,却又一次摔了下去。 菊青正想着就这么让二小姐冲动地跑去找老爷,她根本没法跟夫人交代,闻声却是灵机一动,又返回身将骆青岑扶了起来,假惺惺地笑着说:“四小姐,二小姐就这么去了你也不放心吧?奴婢扶着你一起过去看看?” 然后根本不等骆青岑回答,她就半扶半拽地,拖着骆青岑朝外院去了。 骆青岑当然想要跟上去,暗中使力配合着菊青的动作,让她能够更快跟上骆淑雅。 只是为了让骆淑雅更加得意,也为了让菊青放心,她的动作并不算灵活,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连衣服上的灰都忘了掸。 她越是狼狈便会显得骆淑雅更加高贵,这是骆淑雅想要看到的,也是她刻意想要营造出来的结果。 另一边,听小丫头说是自家妹妹派来的,还是因为姨娘被杜雨初叫了过去,骆燕靖略略一思量,就差不多猜到了缘由和骆青岑的打算。 那杜氏估计是想要用母亲来逼迫昭玥就范,但就算把大哥叫过去,最多也只是拖延一些时间而已,昭玥后续还有对策吗? 一边考虑着自己在这件事中 还能发挥什么作用,骆燕靖一边将贴身小厮阿福叫了过来:“你去找大少爷,就说他之前想要的紫金大将军我已经找到了,就在家里等他。” 小厮应了一声就走了,骆燕靖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却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够既然杜雨初和骆淑雅的如意算盘落空,也能让父亲彻底收回成命。 许是连上天都在帮忙骆青岑,骆治平今天居然没有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只是在一间常去的茶楼里面显摆前段时间让骆燕靖帮他找的一只大蛐蛐,还连赢了好多把,心情正好。 也是因为这样,一听阿福说骆燕靖居然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紫金大将军,骆治平连赢来的银子都差点忘了拿,急不可耐地带着阿福回去了。 “大哥。”骆燕靖期待地看着骆治平,不等他发问,便将手中装蛐蛐的笼子递了上去。 里面装着的,自然是骆治平心心念念的紫金大将军,不过却是骆燕靖半个月前就找好了,只一直拖着没有交出来。 第八章 人同此心 在这个家里,父亲对杜雨初所做的一切都听之任之,嫡长女骆淑雅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的刻毒寡恩,最小的妹妹又软弱没有存在感,他们兄妹唯一还能略微依仗的,也只有这个昏懦的长兄了。 骆治平在杜氏的教育下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亲近,但因为骆燕靖苦练出来的一手炼蛐蛐绝技,还是勉强跟其打好了关系。 此时看着笼子里的紫金大将军眼大须长,气势饱满,比他之前那只还要威风,骆治平自然大喜,亲热地拍了拍骆燕靖的肩膀道:“好兄弟,还是你最了解大哥的喜好,说吧,这次想要什么?” 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知道骆燕靖兄妹在府里没地位,很多该得到的东西都拿不到手,每次得了骆燕靖精心培养出来的蛐蛐,骆治平也会给他一些好处。 或是骆燕靖渴望已久的古籍书画、或是一柄合手的兵器、或是给骆青岑的首饰布匹、甚至只是一个月内不被克扣吃食……明码实价,概不拖欠。 总归骆治平是杜氏心尖尖上最重要的宝贝儿子,只要他开了口,能做到的杜氏都不会拒绝。 更不要说骆燕靖向来很有眼色,从来不提会让骆治平为难的要求,就算是一些比较难搞的古籍,也都是父亲书房中有的,他誊抄一遍便会放回去。 可以说,骆燕靖能有如今这样的文武双全,骆治平也是居功甚伟的。 这次当然也一样。 骆燕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对眉开眼笑看着手中蛐蛐的骆治平说:“大哥,之前你给我的徽墨已经用完了,还有那方镇纸,前些日子昭玥调皮摔坏了。” “就这两样?”骆治平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似乎还觉得他要少了似的,再次确认了一遍。 “这……”骆燕靖做出难以启齿的样子,扭捏了一会儿才说,“前几日父亲送给大哥的端砚,大哥若是不用,不若借花献佛赠与小弟?” 前两样或许有些价值,但对做官商的骆家来说也不过寻常物什,花点钱便有了。最后一样却不然,那是父亲上次出门花重金淘换回来的,也是杜雨初说可以用来鼓励儿子求学上进,骆晁山才忍痛送了出来。 当然,骆治平对这些东西是不会有兴趣的,再贵的端砚,对他来说都不如一只蛐蛐的价值高。他烦恼的,只是上次他被杜雨初唠叨烦了,顺手就让人将端砚给杜雨初送了回去,此时再要…… 当时这事儿闹出来的动静也不小,骆燕靖当然知道骆治平为什么会犹豫,却又哪里能容得他继续犹豫。不过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骆燕靖已经很是提心吊胆了,生怕杜雨初趁机对姨娘动了手。 “大哥,你知道我就喜欢这些东西,而且反正也是你不要的。这样,我下次保证给你炼出比这紫金大将军更好的蛐蛐来,你看如何?” “比这儿更好的?”看着手中的紫金大将军,骆治平有些不信。 这已经是极品了,还能有比这儿好的?要知道他若是愿意转头卖掉,就他手里这只,在那些纨绔公子哥儿中间卖上一千两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也只是对他们这些有钱没处花的公子哥儿而已。要知道在南祁国,几两银子已经足够一个简单的三口之家省吃俭用过一年了。 不过见骆燕靖说得信誓旦旦,骆治平又不由心痒痒起来,半推半就地就带着人往杜氏的院子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有下人报告说罗姨娘正在屋子里跟夫人谈话。 骆治平一乐,回头看了一眼骆燕靖,打趣道:“前两日才听说父亲母亲准备帮四妹妹说门亲事,如今看起来倒像是真的了。” 骆燕靖表面笑笑没有说话,袖袍遮掩下的双手却都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居然连骆治平这个整天吃喝玩乐不管事儿的大少爷都知道了杜氏和骆淑雅的打算? 其实在知道了父亲的打算之后,骆燕靖还想着,对方要是人品贵重,真的有前途,暂时落魄点也没有关系,能对妹妹好才是最重要的,总比像现在这样缺衣少食、处处受限地生活在杜氏和嫡姐的眼皮子底下得好。 可是这两天他趁着妹妹跟管少宁下棋谈话的时候已经暗中观察过了,那管少宁虽然确实是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眼中却总有一种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阴郁和算计,对着骆青岑时的眼神也一点都不温柔,有时甚至还会闪过几分不明显的淫邪。 而且他看得出来,管少宁想要娶的还是骆淑雅,骆青岑嫁给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幸福的。 要怎么才能阻止这桩婚事,或者帮忙管少宁达成所愿呢?骆燕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几乎都陷进了掌心之中,他却半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样让人绝望的无力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而从上次昭玥差点被杜雨初打死之后他便暗暗发誓,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不能再让妹妹受苦了。 听到骆治平喊他的声音,骆燕靖回过神来,便看到人已经在敲门了。 开门的是杜氏的心腹李嬷嬷,看到骆治平时一张脸几乎笑成了花,又在看到骆燕靖时瞬间阴沉下来,“大少爷,三少爷怎么也来了?” 骆燕靖笑笑没有说话,骆治平也习惯了他们这样对骆燕靖的态度,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边往里走边说:“我找母亲有些事。”说话间便看到了跪在一边的罗姨娘,不由诧异,“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杜氏明显不想让儿子参与到内院的女人斗争之中,只笑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点事想跟母亲商量一下。”骆治平看了骆燕靖一眼,见他满眼心疼地看着罗姨娘,不由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同样为人子女,虽然嫡庶有别,但他能理解的。要是有一天,有人也这样让母亲跪在那里,他心里肯定也是刀斧其上般的疼痛。 第九章 相邀同游 跟着在桌边坐下,骆治平端起李嬷嬷送上的茶碗转了转,却没有送进嘴里,淡淡地说,“让姨娘起来吧,我总归是晚辈,这样不好。” * 骆淑雅气冲冲地赶到书房的时候,管少宁刚好要离开,两人狭路相逢,差点迎头撞上。 “哼!”越看管少宁越寒酸,骆淑雅一肚子的气,再也没法维持她大小姐端庄持慧的假象。 “淑雅小姐,抱歉,是小生失礼了。” 管少宁却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态度一般,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想要拉她一把,却被骆淑雅重重拍开。 “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本小姐死都不会嫁给你。” 一句话吼出来,不光管少宁,就连跟在身后的骆青岑,还有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骆晁山也一起变了脸色。 骆家再看不起管少宁,不想将骆淑雅嫁给他都好,总归大家只是心知肚明,表面上依旧维持着交好的表象,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可骆淑雅就这么将一切都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却让这件事的性质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管少宁一旦得知他们其实知道跟他定亲的对象是骆淑雅,他们再想让骆青岑替嫁过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骆淑雅话音刚落,管少宁温文尔雅的声音就在众人耳边响了起来。 “骆小姐,虽然小生也不愿小姐为难,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早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会是夫妻。” 他的声音很温柔,笑容也是一贯的好看,可被直直看着的骆淑雅,却莫名在这温暖的天气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一时间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骆晁山也是直到此时,才有机会开口为骆淑雅解围。 只见他冷冷地横了随后而来的菊青一眼,冷声道:“你还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小姐扶起来!” 骆青岑维持着站不稳的样子,脱离菊青的搀扶后更是只能靠墙站着,再加上脏兮兮的衣服和小脸,看起来竟比一个丫鬟还不如。 从头到尾,骆晁山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就像是没有过这么一个女儿一般,骆青岑也只是略略躬了躬身,便悄无声息地在一边低头站着。 她只是来看好戏,顺便在关键地方推一把然后火上添油的,能不引人注意的时候,还是尽量不要引人注意的好。 至于姨娘那边,有大哥和哥哥在,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而只要她把这边的问题解决了,那边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借着菊青的力道,骆淑雅站起来几步走到骆晁山身边,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爹爹,我……” 她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就被骆晁山严厉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管贤侄。”为了不让事情因为骆淑雅的鲁莽而进一步发酵,骆晁山只能和善地看着管少宁,好言好语地说:“你先回房去吧,过段时间我们再正式商量这件事情。” 可才被骆淑雅当着外人的面那么羞辱过,管少宁此时还怎么肯离开,只当没听懂骆晁山的言外之意,直言相请:“婚事自然不急,这个月内都没有吉日,我们也都还需要时间好好准备。只是小侄来到定安府已经半月有余,都还没有机会好好出去逛逛,不知道淑雅小姐明日可否带着一观。” 他笑了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一字一句地说:“毕竟你我有婚约在身,在南祁国,除非一方暴毙或者犯有重罪……当然,在下的意思,只是希望有机会能跟淑雅小姐加深对彼此的了解而已。” 南祁国同尊道儒两家,奉天地君亲师,忠、孝、仁、义皆为重典。所以,像管少宁和骆淑雅这样由已经去世的长辈亲自定下、并且有信物和文书的婚约,除了管少宁说的那种前提之外,是怎么都没办法解掉的。 或者,找定安府府主为他们做主,还是有几分可能在不伤及双方情面的情况下解掉的,可他们又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管少宁上面来要求骆家履行婚约的时候,骆晁山那么烦恼的原因了。 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的男女交往却是没那么严格的,甚至哪家公子看上了哪家姑娘,直接上门相邀的情况也是有的,只要身边有人跟随,不是独自在室内相处就不会有人非议。 当然,门第和家世,也依然是男女双方结姻时绕不开的一道坎。但至少,今时今日,管少宁以骆淑雅未婚夫的身份提出这样的要求,却是骆淑雅根本就没办法也绝对不能拒绝的。 “爹爹。”骆淑雅只能看着骆晁山,期望他能为自己做主。 她不能跟管少宁出去,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跟管少宁已经有了婚约,否则她还怎么高嫁? 骆晁山也深知这一点,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地就想要找借口推拒:“管贤侄,你也看到了,小女刚刚摔得不轻,现在站立都还是问题,只怕没法陪管贤侄游逛,不若让我的另一个女儿相替可好——青岑!” 骆青岑这才知道,骆晁山并不是没有看到她,只是从来不曾放进心里罢了。 她不是骆淑雅,所以她没法无理取闹,更无法用撒娇来让骆晁山收回成命,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福身行礼:“爹爹!” 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愿,高兴的或者不高兴的,只是平静地履行着作为子女的义务。 可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管少宁却是眉头大皱,“世叔,淑雅小姐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可我看骆四小姐的模样,怕是还要严重许多。” 在他心中,骆青岑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的。 骆晁山这时才注意到了骆青岑的不对劲,不耐烦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骆青岑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看看骆淑雅又看看骆晁山,到底也没敢多说出一个字来。 骆晁山见状却是心知肚明,恨铁不成钢地睨了骆淑雅一眼。 第十章 各怀心事 骆淑雅还兀自不服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是她自己不管用,站都站不稳,关我什么事。” “放肆。”骆晁山难得这般厉声对骆淑雅,“你是姐姐,就算青岑是自己摔倒了,难道你就可以袖手旁观吗?” “爹爹,可是我……” “别说了,还不快去跟你妹妹道歉!” 骆晁山看着骆淑雅,脸上写满了不容反驳的威严。 骆淑雅不敢再继续撒娇,狠狠地跺了跺脚,才怒气冲冲地走到骆青岑面前,干巴巴地说:“是我错了。” 说完她还狠狠瞪了洛青岑一眼,才又瘪着嘴站回骆晁山身后,委屈的不行。 “青岑,你也不要怪你姐姐,她还小,不懂事。”骆晁山只当没看到骆淑雅行止间对骆青岑的不满和恨意,他就像是世间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亲切地看着骆青岑,满是关切。 骆青岑却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谬,骆淑雅可比骆燕靖都还大了几个月,骆淑雅若是还小,她又算是什么呢? 况且,她用得着稀罕骆晁山假模假样的疼惜吗? 若是前世的她,此时只怕已经感激涕零,恨不得将命豁出去也要报答骆晁山的片刻温柔,因为她曾经那么渴望过,骆晁山能够像疼爱骆淑雅那样疼爱她。 不,不用一样,哪怕只有一半,更甚或三分之一,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奈何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好哄骗的无知少女了。她是地狱归来的追魂恶鬼,哪怕熬骨成毒,也要让曾经对她不起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所谓的父爱,在前世管少宁和骆淑雅设计陷害她,害得她被千夫所指,万人践踏,骆晁山却依旧只偏向骆淑雅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死心了。更何况,如今骆晁山对她的这些许关心,也不过是想要她心甘情愿代替骆淑雅嫁给管少宁而已。 骆青岑抬起头,璀然一笑:“我只知道的爹爹,是我不懂事,不怪姐姐。” 虽然被那几道黑灰色的印记遮挡着,她在这一瞬间绽放出来的光华,还是闪到了骆晁山的眼。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骆晁山眨了眨眼再看,骆青岑果然还是那个脏兮兮的骆青岑,一点变化都没有。 骆晁山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做他的慈父:“那你的腿……” “我的腿……”骆青岑故作坚强的笑了笑,抬腿想要试着往前走一步,却这么当着管少宁的面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头发散乱像个疯子,脸也更脏了。 管少宁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骆晁山也觉得她丢了他的脸,险些伪装不下去,只有骆淑雅,看着这个样子的骆青岑一脸快意。 她只顾着享受骆青岑的狼狈,觉得自己在她的衬托下完全就是不染凡尘的仙女,却是忘了,管少宁越嫌弃骆青岑,她跟管少宁的关系便要一直维持下去。 余光一直都注意着场间几人的神情变化,骆青岑知道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赶忙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却一直没能成功,还将自己弄得更加狼狈。 骆晁山终于看不下去了,指着菊青道:“你,去把四小姐扶起来。” 菊青暗暗撇嘴,就算不愿意,还是松开了骆淑雅的胳膊走到骆青岑面前,像拔萝卜一样将人扶起来。 骆青岑也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摔倒”,乖乖地被菊青扶着退到一边。 但她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管少宁此时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锲而不舍地对骆晁山说:“世叔,你看我明天申时和淑雅小姐出府可好?” 竟是直接将寻求同意那一环给省略掉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你跟淑雅出去了?”面对骆青岑的不堪大用和管少宁的咄咄逼人,骆晁山此时已经很是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管少宁也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就算逼也不敢太过分,只得暂退一步,“当然,若是世叔不愿意,让四小姐或者两位公子随行也是可以的,正好小侄来了府上许久,还没有机会正式见见世叔的几位儿女。” 这是在暗中指责他敷衍了?骆晁山脸色更加难看,眼看着就要发火,一直安安静静的骆青岑却突然出声。 “爹爹,姐姐是该陪着管公子出去的。”说着她不露痕迹地看了管少宁一眼,眉宇间满是黯然,“我……我可以陪着的,脚上的伤也没有大碍,叫大夫来看一看,休息一晚就没关系了。还有大哥和三哥,能一起出去就更好了。” 她似乎只是一个情窦初开却不得心上人喜欢的可怜女孩儿,只能借着这样的机会才能跟喜欢的人多多相处,可她的话,却是确确实实地提醒了骆晁山。 管少宁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都是不能强硬拒绝的,还不如顺着管少宁给的台阶,将两人出游改成集体游玩的好。 再加上骆青岑这边……骆晁山又看了两眼似乎还在不好意思的骆青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若是骆青岑能趁这个机会得到管少宁的欢心,之后便可以直接把他们做成一对,他也不用这么烦恼了。 “好,明天申时,你们几个就一起出去玩玩吧,当做是散心也好,对了,把云慧也带上。”若是管少宁能喜欢更小一点的这个,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是,爹爹。” “多谢世叔。” 骆青岑和管少宁对这个结果都还算是满意,只有骆淑雅,一脸不高兴地想要拒绝,却碍于骆晁山的冷脸什么都不敢说,愤愤不平地行了个礼就冲出了骆晁山的院子。 菊青站在骆青岑身边,想要追上去,又不敢松手。 “我没关系的,你去追姐姐吧。”骆青岑还有事要做,当然不想带这么个“奸细”在身边。 菊青闻言一喜,见骆晁山没有反对的意思,忙松手跑了出去。 管少宁也生怕骆青岑会就这么赖上来一般,只朝着骆晁山拱拱手就离开了。 第十一章 夫妻同心 一时间,空旷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骆青岑和骆晁山两个人。 “爹爹,大夫……”骆青岑单脚站着很辛苦,脚上又很疼,眼中已经有泪水开始凝聚。 可要是个美女这样楚楚可怜、梨花带雨,那确实是叫人怜惜的,可她如今的样子,骆晁山看了却只觉不耐烦,挥挥手道:“你先回去,一会儿我直接让大夫去你姨娘的院子里。” “谢谢爹爹。”骆青岑乖巧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可她现在连站着都恼火,又怎么能走得快,一盏茶的工夫才堪堪走到院门口不说,居然又摔了一跤。 骆晁山本来都已经进屋了,刚要关门就看到这幅画面,脑门上青筋直跳,却又不能真的当做没看到。 “你的丫鬟和嬷嬷呢?他们就让你这样跟个疯丫头似的到处乱跑?” 骆青岑扶着院门的手一颤,刚要站起来又摔了回去,可怜兮兮地看着骆晁山:“没有丫鬟的,院子里只有姨娘和奶娘,奶娘要照顾姨娘,我没有丫头的。” 其实原本是有的,只是早就被骆淑雅抢了去,又没人能为她做主,自然就没有了。 骆晁山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大为光火。 他就算不怎么重视这个女儿,骆青岑却也还是骆家堂堂正正的四小姐,身边连个粗使丫鬟都没有,如果传出去,他岂不是就成了整个定安府的笑话? “你姨娘呢?她平时就是这么照顾你的?”骆晁山心知这件事中肯定有杜雨初母女的影子,却也只能将一切都怪罪到罗姨娘身上。 骆青岑也是知道的,所以身体也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姨娘……姨娘……爹爹,这是女儿的错,你不要怪姨娘,姨娘一直都有好好照顾女儿的。”这出苦肉计,终究还是唱到了这一步。 当了骆晁山两世的女儿,骆青岑深知他生性凉薄却极好面子,除了他自己以外不会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任何以谋得他的宠爱为目的的手段都是不可能有效的,她现在所做的,只是趁着骆晁山因为管少宁的事焦头烂额、而她又还有些用处的时候,拿回一些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 “好了,我知道了。”骆晁山不耐烦地打断骆青岑的哭求,冷冷地说,“我会让管家按照你们应有的份例带丫鬟和小子过去,顺便也让大夫给你看看,让你姨娘仔细些挑几个好的给你。” 后面那半句话骆晁山特意加重了语气,他相信,只要骆青岑回去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罗姨娘听,她就该知道要按什么标准被骆青岑选下人。 这些人,以后都是要跟着骆青岑陪嫁出去的。 骆青岑听懂了,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跟着又仿佛才想起一般,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姨娘现在在母亲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听了骆青岑仿若无意的一句话,骆晁山却是心头一跳,二话不说便又走了出来,叫了人将骆青岑扶起来,一起朝杜雨初的院子走了过去。 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谁出了事,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计划,他怎么都不能让杜雨初真的对罗姨娘下手。 终于成功让骆晁山往杜雨初那边去了,骆青岑悄悄松了一口气,心里着急想要走快点,却又碍于自己腿上的“伤”,只能任由丫鬟扶着自己远远跟在骆晁山后面,距离还越来越远。 算了,好歹有哥哥在,她也没必要这么担心的。 骆青岑安慰了自己一句,就继续老老实实当她的病人了。 那杜雨初的院子屋里,满心不平的骆淑雅此时已经跑了回去,不管不顾地就扑进杜雨初怀里哭了起来。 罗姨娘则跟骆燕靖一起站在圆桌的另一边,只有骆治平偶尔会回头跟骆燕靖搭上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都是杜雨初在问骆治平的学业问题。 只是骆治平于学业一途上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含含糊糊地应付两句,便东岔西岔地转移话题,一直到骆淑雅回来,才总算是告一段落。 骆治平也像是解放了一般,要东西的话也不说了,拉着骆燕靖就要趁机往外溜。可骆燕靖今天却是来救罗姨娘的,怎么肯就在这么跟他离开,骆治平无法,只能继续坐在那里看骆淑雅哭。 添油加醋地将所有经过跟杜雨初说了一遍,骆淑雅将所有的错处都怪罪在骆青岑身上,就差直接说骆青岑不要脸勾引管少宁,却又没用勾引不上,还要连累他们一起跟着管少宁出门了。 对此骆治平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只要能出去玩,对他来说就是好事。骆燕靖听着骆淑雅对骆青岑的污蔑却是怒火丛生,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罗姨娘阻止了。 他们如今的处境,哪里有资本跟杜雨初叫阵呢? 骆燕靖心中愈加悲凉,无比憎恶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他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真的只能看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被人欺辱践踏吗? 杜雨初听了骆淑雅的话却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来,拿手绢轻轻擦着女儿的眼泪。 “傻丫头,你爹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还能说他的不是?” 到底是夫妻,光是听骆淑雅三分真七分假的转述,杜雨初都能猜出骆晁山的打算来。 一句话说完,她又笑吟吟地转向骆治平和骆燕靖,“你们听到没有?明天下去就不用上书院了,早些回来准备,好陪几个妹妹还有管公子出去游玩。” 见两人点头,她才终于看向被她晾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罗姨娘,越是笑得和煦,眼神便越是冰冷,“罗氏,老爷的意思,你可听懂了?” 罗姨娘双手紧紧搅在一起,脸色惨白,双唇颤抖。 她多想说她没有听懂,她一点都不想自己女儿被这么不明不白的嫁出去,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笑,明明她才是骆青岑的亲生母亲,在女儿的婚事上却半点都做不得主。 第十二章 千人千面 不光骆燕靖,在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下,就连一向习惯了逆来顺受的罗姨娘,也慢慢被激起了反叛之心。 可女儿重要,儿子就不重要了吗?想到刚被叫过来时杜雨初说的那些话,罗姨娘终究还是鼓不起拒绝的勇气,勉为其难地点头应了。 “是,妾身省的。” 杜雨初这才满意,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道:“给罗姨娘准备的参汤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端上来?” 李嬷嬷闻言连忙抬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一下,俯身告罪:“哎哟,看奴婢这记性,夫人早就吩咐了给罗姨娘补身子的参汤,奴婢这就去端上来。” 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了,李嬷嬷那边还没有转身,罗姨娘便已经识相地向杜雨初行了个礼,受宠若惊。 “这,这怎么好麻烦夫人,妾身……妾身真是受之有愧。” “怎么会。”杜雨初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亲手将罗姨娘扶了起来,“只要你能记得我跟老爷的好,我们做这些便也不算是枉费了。” “是,妾身谨记。” 李嬷嬷很快就端着参汤回来了,骆燕靖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弯弯绕,却很清楚地看到,罗姨娘身侧抓着手绢的手指指节都已经泛白了。 是杜雨初之前说的话还有问题,还是那碗参汤? 想到骆青岑急急忙忙让他把大哥带回来,骆燕靖就不敢随便掉以轻心,可还不等他阻止李嬷嬷将参汤端给罗姨娘,房门便再次打开了。 居然是骆晁山带着人过来了。 骆淑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显然是还在生骆晁山的气,连行礼都忘记了。 骆晁山也没有在意缩在角落里的骆淑雅,应了两个儿子的礼后便看向罗姨娘和笑着迎上来的杜雨初。 “你们要说的事都说完了?” “老爷。”杜雨初的笑容不可避免的僵硬了那么一瞬,“这个时辰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 “嗯,你们的事说完了就让罗姨娘回去吧,青岑的脚伤了,我已经让管家去叫大夫了,不要耽搁明天的出游才好。” 说话间,骆青岑也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强撑着对众人一一行过礼,才乖乖站到罗姨娘和骆燕靖身边。 看到骆青岑这般狼狈的样子,罗姨娘和骆燕靖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参汤和出游的事,都忙着小声问询,骆青岑却只会一味地摇头说自己没事。 可她看起来,又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罗姨娘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杜雨初跟骆晁山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听出了骆晁山话中隐含的深意,杜雨初有些犹豫了,心里想着万一这罗氏喝了参汤反而耽搁了骆青岑明日出游怎么办?可再想到女儿刚才委屈得直哭的可怜模样,杜氏狠狠心还是让李嬷嬷将参汤递到了罗姨娘面前。 总归只要罗氏病了,这骆青岑还不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任她随便拿捏! “那就等罗姨娘喝了这碗参汤,再将妾身准备好的老参一起带走吧,顺便再叫大夫给青岑也开些补身的药材,女孩子还是要漂漂亮亮的才好。”不管暗地里再怎么苛责这些妾侍和庶子庶女,明面上杜雨初还是很愿意扮演一个贤惠的正妻的。 当然,她做的那些事,她也从来没有刻意瞒着骆晁山过。 “夫人如此好意与你,你就快些喝了吧。”只要骆青岑明日能好好的,骆晁山同样不在乎这碗参汤到底是补身的还是要命的。 在他眼里,女人也好,儿女也罢,都是要为了他的利益和荣华让路的。 这一点,杜雨初知道,罗姨娘知道,骆青岑更加知道。 “呀,参汤!”装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骆青岑挣扎着挡在罗姨娘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骆晁山,“爹爹,母亲已经给了姨娘这么多,这碗就给女儿喝,可以吗?” 说完她还没忘了要渴望地舔舔嘴唇,不等骆晁山点头便伸手去抢李嬷嬷手中的碗。 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骆治平跟骆淑雅,以及隐约猜到骆青岑此时是在演戏的骆燕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希望这碗参汤被骆青岑喝下去,李嬷嬷更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忙不迭地就要往边上挪。 也就是这么一来一往,那碗参汤便就这么经由骆青岑从李嬷嬷手中打落,汤液散落一地,碎片满屋子乱飞。 骆青岑脏兮兮的小脸被吓得煞白,再也站立不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有喝过……爹爹我错了……” 她演技了得,眼泪更是说掉就掉,伸手一抹,更是看不清楚她原本的模样了。 “好了,别哭了!”骆晁山被吵得头疼,“一碗参汤而已,想喝回去让你姨娘给你熬,都走吧。” “老爷,这……” 杜雨初哪里甘心就这么让罗姨娘逃掉,还想说什么,骆燕靖却已经反应极快地将骆青岑抱了起来,跟罗姨娘一起行礼告退了。 杜雨初气得不行,对骆晁山也没什么好脸色了,“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你知不知道……”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打断了杜雨初没说完的话,骆晁山对着屋子里其他几个人说,“你们也先退下。” 等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他才缓和了语气耐心解释:“夫人,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也不希望咱们淑儿嫁过去,但是你现在对罗姨娘下手实在操之过急。而且你才是嫡母,他们的生杀予夺都由着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对于杜雨初的打算,他果然心知肚明。 “明日我让青岑和云慧都跟着一起出去,你别把咱们淑儿打扮得那么出色,以青岑的容貌,还是有可能被管少宁看上的,到时候直接将青岑过继到你膝下,她不就也是嫡女了吗?” 杜雨初听到这里,才知道骆晁山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怒气渐消,却还有些不放心:“把她抬成嫡女,会对淑儿有什么影响吗?” “怎么会,他们的存在就只是为了给淑儿扫清障碍而已。” 第十三章 讨要香荷 骆青岑前脚刚被姨娘安置进里屋换洗,后脚管家就带着大夫和几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来了燕怡阁。 见只有骆燕靖在外面,管家也不着急,躬身行了礼后不卑不亢地说:“三少爷,不知四小姐什么时候方便出来让大夫把一下脉,老爷还吩咐了,丫鬟不光要三姨娘选,四小姐也是要过过目的。” 相比家里其他人,管家的态度已经算得上是尊敬了。 骆燕靖的心情此时也平复了一些,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至少说话声中已叫人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劳骆叔多等等。” 听奶娘说管家已经到了,生怕骆燕靖应付不好,罗姨娘急急忙忙跑出来,外衫下摆还沾着一些水迹都没顾得上,客客气气地说:“昭玥身子不方便,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出来,要不骆叔先坐着喝杯茶,慢慢等?” 骆燕靖闻言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姨娘这副见人就讨好的样子,虽然他很清楚,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个家里勉强立足。 好在老管家还算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应罗姨娘地话,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子笑着说:“多谢罗姨娘好意,老奴在等着就是,麻烦告知四小姐,不用着急。” 等骆青岑终于收拾停当换了衣服出来,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依旧一瘸一拐的,靠奶娘扶着才能勉强站立,骆青岑朝老管家甜甜一笑,乖巧地说:“是昭玥来迟了,劳管家和大夫多等。” “无妨,四小姐身体要紧,还是先让大夫看看吧。”老管家说完,侧头朝大夫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夫骆青岑也是认识的,基本上算是骆家的府医,背地里却是杜雨初的人,帮杜雨初做过不少的肮脏勾当。 没被罗姨娘喝下的那碗参汤里的药,便是出自这位大夫之后。 骆青岑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将那碗洒掉的参汤舀回来,尽数倒入这刘大夫嘴里。可惜明面上,她还是不得不做出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来,主动将手放在石案上面的布包上。 柳大夫眼神乱瞟,不着痕迹地将骆青岑打量了个便,才从袖带中掏出一根丝帕来盖在骆青岑手腕上,隔着丝帕搭上了她的手腕。 把脉期间,院子里除了几人的呼吸声便没有了其他的杂音,好一会儿柳大夫又让骆青岑换了只手把了把,才将视线放在她的腿上。 见他竟然想直接伸手触碰自己的腿,骆青岑皱着眉头,下意识便要将腿往后收。 然而在她动作之前,柳大夫已经被人抓住手腕,再不得寸进。 一抬头就对上了骆燕靖似要吃人的眼神,柳大夫心下大骇,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哆哆嗦嗦地解释道:“三……三少爷,这……这四小姐伤在腿上,不亲眼确认我……我也没办法开药啊。”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可就算是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依旧让人觉得恶心。 骆青岑脸上写满了排斥,知道求罗姨娘没用,只可怜兮兮地看着老管家:“骆爷爷,我……我……”竟是已经吓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骆管家在骆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柳大夫是什么样的人,见骆青岑几乎当场哭出来,心里也是不忍,挥挥手还是让大夫退下了。 老爷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四小姐,既然如此,重新安排位女医进来,应该也不算是违背老爷的意思。 如此,老管家回头跟小厮说了两句,才又笑着对骆青岑和罗姨娘说:“即使如此,我让人去外面请女医重新给四小姐看过便是,现下还请三姨娘和四小姐先挑选丫鬟吧。” 生怕骆青岑还小不懂得规矩,老管家想了想又补充道:“按规矩,嫡女身边应有一等丫鬟二,二等丫头四,粗使丫头八,管事嬷嬷一。四小姐是庶女,不能等同嫡女的份例,按理应该减半,但老爷心疼四小姐,特许管事嬷嬷一,一等丫鬟二,二等丫头二,还请四小姐和罗姨娘慎下决定。” 骆青岑点点头:“我省得,还望骆爷爷帮我谢谢爹爹。”那多出来的一个大丫头,就算是骆晁山对她的额外照顾了吗? 她心里止不住冷笑,老管家却是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朝旁边让了让,让她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身后已经站了许久的小丫头们。 “管事嬷嬷晚些自会过来跟四小姐请安,这些丫头第一排的是一等丫鬟,第二排是二等丫鬟,请四小姐过目。”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几个丫头齐齐朝骆青岑跪了下来。 骆青岑一眼望去,那一张张为了让她看清楚而仰起的小脸上,很多都隐隐带着跟骆淑雅如出一辙的不屑,还有一些连看都不看她,似乎很不希望被她选上。 也是,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四小姐,跟着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回身扯了扯罗姨娘的衣袖,骆青岑并没有直接说要谁,而是眼巴巴地问:“姨娘,我遇到了一个小丫头,我很喜欢,把她给我好不好?” “小丫头?”罗姨娘疑惑,还是骆燕靖站出来帮骆青岑解释了两句,她才知道骆青岑说的是谁,“你说的是香荷,她是家生子,外院管事嬷嬷的小孙女。” 她说着,视线却是看向老管家,“能不能要到她,姨娘说了可不算。” “那……”骆青岑也朝着老管家看过来,“我不能要她吗?爹爹说了我可以自己选的。” 虽是将骆晁山抬了出来,可配着骆青岑娇嗔的语气,却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老管家没怎么犹豫,回身招了招手,就有人去前院找香荷去了。 骆青岑心里欢喜,回头朝罗姨娘眨了眨眼睛,手指看似随意地点了几个丫头,“姨娘,她们好看,我就要她们好不好?” 罗姨娘也没什么更好的想法,自是同意,骆燕靖却有些不放心,想要再看一看,却被骆青岑拉住了手腕。 她表现得毫无破绽,真的就像一个挑心爱玩具的小姑娘那样,老管家确认了一遍就让人将落选的那些带走了。 第十四章 前世遗憾 “奶娘,我有些累了,这些丫头就交给你,等香荷来了,你直接让她进来见我。”等院子里没有了别人,骆青岑才对奶娘说,跟着又娇声娇气地对着罗姨娘,“姨娘,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罗姨娘没什么好不答应的,骆燕靖却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连忙喊住缓步往里走的两人。 骆青岑转头一笑,“哥哥不放心的话,也进来吧,不过昭玥睡着了你就要离开哟。” 她眨眨眼睛,似乎依旧还是那个调皮的小女孩,骆燕靖却始终觉得,她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三人前后脚走进骆青岑的闺房,罗姨娘心疼地坐在床边,准备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哄她入睡,骆青岑却拉着骆燕靖一起坐在了桌案旁,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昭玥,你是有话跟我们说?”骆燕靖静静地看着骆青岑。 等罗姨娘也一脸错愕地看了过来,骆青岑才缓缓点了点头,问:“姨娘,你知道杜氏今天要给你喝的参汤里有什么吗?” 罗姨娘摇头,她并不知道,之所以不想喝,也只是这些年来谨慎的习惯使然罢了。 骆青岑冷笑:“姨娘今天若是喝了那参汤,不出明日便会高热不止,浑身抽搐,性命垂危。而我和哥哥,为了给姨娘治病,也只能去求杜氏。届时,不管我想不想,都不得不代替骆淑雅嫁过去。” 她本是一脸冷然,说着说着眼中却隐隐有泪光闪现,浓厚的悲伤也开始在不大的房间中弥漫开来。 前一世,她便是这般不明不白的嫁了出去,甚至临了都还在期望杜氏能看在她替骆淑雅嫁了的份上,能给够她应得的嫁妆,能对她姨娘和哥哥好一些。 可她换来的是什么呢?她保不住自己,保不住姨娘,连本该前途无量的哥哥,也被骆治平连累致死。 他们三人,最终全都变成了成就杜雨初母子三人的筏子,要她怎么甘心! 骆青岑死死揪着手中的帕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罗姨娘:“姨娘,你希望我就这么嫁出去吗?” 她不想怀疑姨娘,毕竟如果不是姨娘一直舍身护着,她根本就不可能活到出嫁。可她却不得不多想,因为前世一直到她出嫁,罗姨娘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舍或者要反抗的意愿来。 既然上天要她重活一世,她总归得要活得明明白白的,才不算是枉费了上辈子吃的那些苦。 罗姨娘的眼泪,到此时也扑嗦嗦地掉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我……昭玥,是姨娘没用,姨娘哪里会想要你就这样嫁出去,可是夫人她……她说我若是敢阻拦,你哥哥明年的乡试就……昭玥,姨娘对不起你,可姨娘也是没办法啊!” 原来……如此! 看着哭得凄惨的罗姨娘,骆青岑心中却是一片木然。 她在姨娘心中,终究还是比不得哥哥的。可她不怪姨娘,爹爹靠不住,哥哥的前程,便是他们母子三人唯一的指望了。 如果有一天,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姻缘才能成全哥哥的前程,她也是愿意的。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年月,女子所能发挥的作用,终不过尔尔罢了。 于是骆青岑清清淡淡地点了点头,用手绢拭去姨娘眼下的泪,轻声宽慰几句后,才看向一直想要说话的骆燕靖,“哥哥可是有什么疑惑要解?” “是。”骆燕靖焦躁不安地站起身,走到骆青岑面前蹲下身,五指成爪状抓向她的左腿。 他来势凶猛,将罗姨娘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呼出声,骆青岑却是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自己腿上按来按去。 “你没有受伤!”骆燕靖豁然抬头,眼中却没有意外之色。 骆青岑本就没准备要瞒他们,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姨娘一眼,才站起身原地跳了几下。 她身材纤弱,身子灵巧,哪里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你……你这是……”罗姨娘长大了嘴巴,许久说不出话来。 骆燕靖却是眉开眼笑,满是欣慰地摸了摸骆青岑漆黑如缎的长发。 “我的昭玥长大了,不是那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傻丫头了。” 骆青岑鼻头一酸,情之所至,倾身抱住骆燕靖强健有力的腰身,“哥哥,有你真好。” 她连罗姨娘对她的用心都可能信不过,对骆燕靖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很多事情,骆燕靖也并不需要她的解释,所以她一开始,是只想单独跟罗姨娘聊的。 她这个姨娘,唯唯诺诺在骆府生活一辈子,能在杜雨初的眼皮子底下将府中除了骆治平以外的另一位公子养大,还养得比骆治平更加优秀,又哪里是简单的无知妇人。 她只是不懂,既然姨娘有能力,前一世为什么不保她,而是任她受尽欺凌,含恨而终。 胸中充斥着说不出的失落与悲伤,骆青岑看着罗姨娘,有太多的话想问,却无法真的问出口。 终归这一世,她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也是幸好…… 可她沉默了,那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罗姨娘却是迟疑地开口问:“昭玥,你可是喜欢那个管公子?” 骆青岑愣了一瞬,便看到骆燕靖的视线也移了过来。 也因为这极短的耽搁,罗姨娘没等到她的答复,又接着说了下去。 “这几天我一直都有叫奶娘关注那个管公子,他……他实在算不得良配,若没有太喜欢,就不要再继续往来了罢了。只是若你坚持……” 听到这里,骆青岑总算是听出了一些门道来,不可思议地问:“姨娘难道真的信了,我对那个管少宁有意?” 哪里想到问题会出在这里,骆青岑看着罗姨娘泛着迷糊的表情,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上一世,她确实是对管少宁有意的,因为一直生活在骆淑雅阴影下的她很清楚,管少宁在她所能挑选的范围内,已经算是上好的人选了。 更何况管少宁确实一表人才,在一些必要的表面功夫也都处处到位。 第十五章 凤凰金翎 包括这一世,骆青岑也没有主动跟罗姨娘说过自己的打算,几次在杜雨初和骆淑雅面前做戏也是当着罗姨娘的面,若罗姨娘真的信了她对管少宁有意,再加上杜雨初那边咄咄逼人,会顺水推舟放她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骆青岑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她什么都能接受,只要她最亲的人没有想过要背叛、伤害她。 骆青岑正了正精神郑重其事地说:“我并未对管少宁有意,也绝对不要代替骆淑雅嫁给他!” 跟着她挽住罗姨娘的胳膊,脑袋也跟着靠了过去,轻轻蹭了蹭,“姨娘,我只想在家陪着你,不想嫁人。” “你真的不喜欢那个管少宁?可是这段时间……” 见罗姨娘还有疑惑,骆青岑无法,只能实话实说:“想来姨娘和哥哥也能看出来,爹爹和夫人一心一意想要我代替骆淑雅嫁过去,我没办法正面反抗,只能将计就计,虽然一直跟管少宁接触,却也只是在想办法巩固管少宁要娶骆淑雅的决心。毕竟她是嫡女我是庶出,但凡还有一丝可能,管少宁都不会放弃骆淑雅而选择我。” “所以,你今天又是假装摔了腿又是把自己弄的脏兮兮的,就是为了让管少宁讨厌你?”骆燕靖心里那点小困惑,此时也全都明了了。 “嗯,想必哥哥和姨娘也看得出来,那个管少宁虽有才华在身,却自视甚高、刚愎自用,越是瞧不起他反而越容易激起他的反抗之心。” “那,那碗参汤……你是怎么知道里面有问题的?还抢着要喝?”罗姨娘看骆青岑的眼神已经有些变了。 不确定姨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旨在考验她,骆青岑想了想,三分真七分假地说:“姨娘觉得杜雨初会那么好心,给您补身体?何况柳大夫本来就是她的人,之前有个丫头被爹爹夸了两句,就浑身高热死掉了,姨娘你说,这该是谁动的手?但是我不怕,我对他们还有用,他们只要不想就这么把骆淑雅嫁出去,就必须好好笼络我,说不定……” 骆青岑的眼眸闪了闪,却没有继续接着说下去,只朝罗姨娘笑了笑,一派天真。 罗姨娘似乎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伸手摸了摸骆青岑的头,眼中带着欣慰,更多的却还是感叹。 骆青岑仔细看着,一时竟有些分辨不出来,她是在欣慰自己的成长,还是在担心着什么。 然而不等她问出口,罗姨娘突然站起身,当着她和骆燕靖的面走到屏风面前,伸手按上了那只曾经被骆青岑夸过栩栩如生的凤凰上、毫不起眼的一根翎羽。 “啪嗒”一声脆响,骆青岑和骆燕靖应声转头,只见罗姨娘的床突然从中间分成两半,将被褥高高顶起。 “这……”就算猜到罗姨娘并不简单,骆青岑也没有想到,能在房间里看到这么隐秘的一处机关。 屏风和床,毫不相关的两样物什中间,竟然有这样的牵连,真真是出人意料,巧夺天工。 罗姨娘并没有看他们,也没有搭骆青岑的腔,只一把扯开被褥,骆青岑看到,床板下赫然是一个半米见方的暗格,不大,却很深,足够一个七岁大的小孩站进去。 很是珍惜地摸了摸暗格中放着的盒子,罗姨娘朝骆燕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盒子拿出来。 骆燕靖和骆青岑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只能乖乖走上前去,卯足了劲儿将盒子抬出来。 从他鬓边爆起的青筋和盒子落地时闷重的声响,骆青岑完全可以想象,这看起来不算长的盒子该是有多沉。 罗姨娘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盒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笑着指了指骆青岑的脖子。 “昭玥,还记得姨娘给你的吊坠吗?” 伸手将从小就戴在脖子上的红绳拎起来,骆青岑看了看那形状怪异、只有一截小拇指长的淡粉色吊坠,整个人依旧处于一种大脑当机的状态。 她姨娘……似乎比她的猜测还有复杂许多。 将吊坠从骆青岑脖子上取下来,罗姨娘又看向骆燕靖,“靖儿,姨娘送你的匕首呢?” 骆燕靖同样一怔,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才找到那柄只有巴掌大小的匕首,递给罗姨娘。 罗姨娘却没有接过匕首,只是将匕首上的吊穗取了下来,将骆青岑的吊坠和吊穗上足有半截小拇指长的玉接在了一起。 一把上下两色、不知原材料的钥匙,就这么出现在了罗姨娘手中,熠熠生辉。 并没有半分停顿,罗姨娘就这么当着两个人的面用这把钥匙打开了盒子上的锁,从中又接连取出了好几个小盒子。 罗姨娘先是将两个带着锁的小盒子分别放在他们面前,才慢条斯理地将钥匙一分为二,重新交到两人手上。 骆青岑此时也不着急了,静静地看着罗姨娘的动作,只默默地又将吊坠戴了回去。 罗姨娘的嘴角一直噙着笑,眼中却带着刻骨的悲伤,不舍地摸索着剩下的两个古朴小盒,身上的气息也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在骆青岑眼前的,不再是那个以夫为天,唯唯诺诺的妾室,而是从小养尊处优,温婉端庄而气势迫人的贵女。 她甚至都不需要皱眉,只是浅笑着看着你,都能让你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凌厉。 这样的女人,哪里是骆晁山一届官商可以赔得上的。 然而眨眼间,罗姨娘身上笼罩着的上位者气息就消散了,她还是那样清清浅浅地笑着,是骆青岑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 “昭玥,靖儿,这个玉牌你们以后一定要随身带着,万万不能遗失,也不能随意现于人前。” 将其中一个盒子里的玉牌拿出来交给二人,罗姨娘才打开最后一个盒子,有些迟疑地往骆青岑面前推了推,“这里面,是……是你外公留给你……你娘的东西,你看看,总归是对你有用的。” 罗姨娘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特别是那两处突兀的停顿。 第十六章 不愿嫁人 可其他两人都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盒子给吸引了,并没有注意到罗姨娘的异常。 骆青岑翻来覆去打量着手中的玉牌,视线最后的落脚点,却是玉牌上那个铁画银钩的“沈”字。 骆青岑仔细看着,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只好又将视线转到其他地方。 那玉牌上,赫然画着一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像是凤凰,又像是盘亘的巨龙,庄严而肃穆,古老而神秘。 骆青岑看着,忍不住转头去问罗姨娘,“姨娘,这个是什么?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罗姨娘跟着看过去,朝骆青岑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抚摸那块玉牌,却又半途将手收了回来,眼神中带着骆青岑看不懂的畏惧。 畏惧这块玉牌,还是畏惧玉牌背后所代表的人?骆青岑显然更相信后者。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们外公当时留下这个东西的时候,也只说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至于是什么身份,拿来又有什么用处,就只能等以后你们自己发现了。” 不管罗姨娘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她既然这样说了,便是没准备今天告诉他们真相了。 骆青岑点点头,又拿起那个带锁的小盒子,问:“那这个的钥匙呢?也不能给我们?” 话语间,竟隐隐带了些质问的语气。 罗姨娘摇摇头,眼含宠溺,包容地看着她,“不是不给你们,我也没有钥匙,或许……” 她的话就这么断在了这里,目光远远的注视着前方,穿过重重障碍,除了她谁也不知道最终落在了哪里。 她的姨娘,果然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只是人活在世上,谁又能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呢?只要姨娘的秘密不会伤害到她最亲的人,她也没有逼问的立场就是了。 骆青岑和骆燕靖对视一眼,分别将玉牌和盒子收了起来,然后同时将视线放在了最后那个打开的盒子上。 骆青岑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莫名有了些紧张,手心也泌了一层薄汗,指尖微微颤抖着,取出了盒中一本比巴掌还要小上一些的小册子。 翻开扉页,上面依然是一个“沈”字,笔锋劲力与玉牌上一般无二,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书卷气。骆青岑竟仿佛能看到,写字的人是怎样端坐在书案前,凝眉沉目,端方优雅。 这字,会是他们外公写的吗?可姨娘姓罗,这上面却为什么会是“沈”字呢? 骆青岑抬头看姨娘,想问,却见姨娘一连脸的恍惚,迟疑两秒便又放弃了。 她有预感,这个问题就算姨娘知道,也是不会这么简单告诉她的。 于是她心中没来由的又冒起一股怨气,既然什么都不肯说明,又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吊她胃口呢? 骆青岑翻册子的动作不由多用了几分气力,几乎就这么将册子一分为二。可等她看清楚册子上写的是什么时,又慢慢沉静下来。 飞快又往后面翻了几页,果然记录的都是同一性质的东西,骆青岑满是愕然,将册子递给骆燕靖。 骆燕靖不明所以,接过一看,脸上很快便浮现出了和骆青岑同样的情绪。 震惊,愕然,不可置信,却又欣喜若狂…… 册子里,竟详细记录了骆晁山这些年的经营项目、合作对象、庄子、铺子、田地……更重要的,还有一些定安府明文规定的违法勾当。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没准备用这些东西来钳制骆晁山,也能为他们母子三人换得一些好处,至少,后面的日子他们不用再过得这样苦巴巴的了。 但让骆青岑在意的是,这上面所记录的东西只到十三年前为止,再后面的就没有了。 “十三年……”骆燕靖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手指轻轻在桌上敲打着,“看来,我们还要想办法再核实一下。” 骆青岑点头,确实,十三年都足以一个小孩长大成人,谁又能保证这上面记录的东西就一成不变呢?不仔细核实一下的话,他们说不定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得不偿失了。 “哥哥出门更方便些,这件事情就交给哥哥来做吧。”虽然姨娘是把这个盒子交给了她,骆青岑却不觉得自己和骆燕靖有什么必要,分个彼此。 骆燕靖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罗姨娘欣慰地在骆青岑头上摸了摸,笑着问:“明天你们有什么打算呢?还是装病吗?” 骆燕靖担忧地看着骆青岑,骆青岑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明天就算是用抬的,爹爹也怕是会把我抬出去的。不过没关系,骆淑雅越看不起管少宁,管少宁就越是想要娶她,还有我这样的乡野丫头在旁边衬托着,管少宁是不可能会改变主意的。” 她说着转过头,俏皮地冲骆燕靖眨了眨眼睛,“哥哥,我从小就身子弱,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所以精神有些不正常,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这些情况骆青岑当然都是没有的,她虽然身体不好,却也一直被他和罗姨娘放在手心里悉心照料着,所以骆燕靖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骆燕靖担忧地看着骆青岑,“这虽然是个好办法,能彻底将管少宁的注意力从你身上转开,可是昭玥,那母女两个都不是好惹的,若是他们将这件事宣扬了出去,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呢?” 在骆燕靖心里,他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当然要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才配得上,又怎么能被一个管少宁耽误了终身的姻缘。 骆青岑却是满不在乎,依赖地伸手挽上了罗姨娘的胳膊,娇声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陪着姨娘。” 然后换来了罗姨娘的一个爆栗,“臭丫头,说什么呢?” 骆青岑朝骆燕靖吐了吐舌头,仿佛先前的话真的只是出于孩子的意气。 罗姨娘和骆燕靖也谁都没有真的当作一回事。 第十七章 救命恩情 骆晁山听了管家的汇报,也对柳大夫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爽快的派了医女去照料骆青岑的身体。 另一边杜雨初却是正在对着柳大夫大发脾气。 “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就这么被赶了出来,我要你有什么用?” 顶着杜雨初凌厉的双眼,柳大夫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不停地求饶,希望杜雨初能看在他以往做的事情上放他一马,或者让他戴罪立功都可以。 见识过杜雨初整治下人的手段,柳大夫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为府上多出来的那一具冤魂。 “没用的东西!”杜雨初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依旧愤怒不已。 “娘~”骆淑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悄悄打量了柳大夫一眼,一边给杜雨初揉着肩膀,一边撒娇似的摇晃着她的身体,跟着还直接趴在了她的背上。 杜雨初的神情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你别急,明天是个好机会,娘有办法让你心想事成。” 说完她低头看向依旧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柳大夫,“之前我让你备的药,怎么样了?” 柳大夫看起来更加惶恐不堪,“已经……马上……马上就好了。” “明天早上要是不能把药送过来,你就自己找根绳子把自己吊起来吧!” “是,夫人,小的明白了。” 与此同时,香荷也被她叫人带到了面前。 “你就是香荷?” 杜雨初斜眼打量着香荷,并没有看出她有哪里特别的地方,心想,骆青岑要她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她长得好看? 虽然眼前的一切都表明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杜雨初依然能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仿佛她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所以,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杜雨初还是习惯性的问了香荷一大堆东西,想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让香荷能为她所用。 况且她还是这个家里的主母,谁又敢真的当面违抗她呢? 最终的最终,香荷还是应了她说的话,然后才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往罗姨娘院子里走去。 骆青岑正在房间里等她。 “四小姐……”香荷眼中含着泪,一见到骆青岑就跪了下来,不敢抬头跟她对视。 “刚刚去见夫人了?”骆青岑不紧不慢地问。 香荷十分错愕:“四小姐,怎么知道?” 骆青岑摇了摇头,“我猜的。” 她当着管家的面要香荷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现在的局面。 要是早点拿到罗姨娘给她的东西,或许她会换个更稳妥点的做法,当时却是不得不兵行险招,想要赌这一把。 伸手将香荷扶起来,骆青岑一脸忧虑地看着她问:“那你决定要怎么做呢?” “我……”香荷很是茫然,一瞬不瞬地看着骆青岑,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骆青岑也没有现在就要听她说的意思,“我在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本来要你也只是因为下午你帮了我和哥哥一个大忙,想着应该是可靠的,却没想把你给拉进了这个漩涡里来。说起来,是我该要跟你抱歉的。” 她沉默着,竟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四小姐快别这么说。”香荷连忙摇头加摆手,“我帮四小姐是自愿的,也是心甘情愿的,四小姐可能已经忘记了,几年前你和三少爷曾无意中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 香荷充满希冀的看着骆青岑,“那个孩子就是我弟弟,当年要不是四小姐和三少爷,我弟弟怕是就死在了花园的池塘里。” 还有这么一回事?骆青岑惊讶不已,她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其实不光是这件事,她十岁之前的记忆一直都很模糊,哪怕其中有些是别人听来怎么都不会忘记的。 “我确实不太记得了,你确定你没有记错,真的是我和哥哥救的?” 香荷连连磕头,“这样的救命大恩,我怎么可能记错?不光是我,爹娘和弟弟也都是记得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报答三少爷和四小姐。” “所以你下午才会跑来报信?”骆青岑恍然,若是这样的话,倒也还算是说得过去。 “是!”香荷此时的神情已经变得坚定起来,“四小姐,我本来就是为了报恩来的,虽然答应了夫人说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四小姐。四小姐不知道,下午我听管家说你想要我的时候,我和我家人有多高兴。” “那……你愿意把夫人跟你说的事告诉我吗?她到底想让你做什么?” 香荷毫不犹豫的点头。 * 第二天一大早,罗姨娘就拿着衣服带着丫鬟敲响了骆青岑闺房的门。 骆青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脑子却还昏昏沉沉的。 “三姨娘,这些还是交给奴婢来做吧。” 香荷先是扶着骆青岑站起身,然后才接过罗姨娘手中的衣物,一件件给骆青岑套到身上。 通体水青色的襦裙,下坠着白边青禾,外兼搭着一件同色系的小褂子,既不会显得太出挑,也不会失了她大家小姐的身份,确实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我还想着,要是姨娘真的要把我打扮成乡下丫头该怎么办呢?”骆青岑很满意,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对罗姨娘的看法。 若罗姨娘一味只想着避开管少宁而叫她刻意扮丑,才是真的大错特错。 骆青岑细细摸着身上衣物的料子,果然是那种极寻常的,稍微好过一点的普通人家里都能穿得上的——这样的不露痕迹,既不刻意表达他们的意图,却又保证管少宁那样的人一定能看出其中的区别来。 昨天答应骆晁山陪管少宁出去,骆青岑便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那就麻烦姨娘帮我梳一个好看的发髻了。”骆青岑朝着罗姨娘抿嘴一笑,彼此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来。 所谓扮丑,很多时候都不用流于表面,只需要知道别人想要什么,再反其道而行之便可以了。 第十八章 上门挑衅 对方若是文豪,目不识丁、言语粗鄙便足以令他退避三舍;若是君子,卑鄙无耻、阴险狡猾也可拉开双方距离……至于管少宁这样贪慕虚荣的人则更是简单,只要让他无利可图,还以为你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便足够让他自行对你敬而远之了。 骆青岑看着镜中一身朴实无华的装束,却偏偏梳着复杂发髻的自己,伸手从梳妆盒中拿出了几样仿冒得很劣质的花钿、玉簪以及步摇交到罗姨娘手上。 罗姨娘自然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看着她眼中的狡黠哑然失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回来的这些,好像是从上次醒过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停在骆青岑耳中却是有些刺耳。 按住她正要往自己头上插步摇的手,骆青岑抿了抿唇,双目透过镜子紧紧地盯着站在身后地罗姨娘,紧张地问:“姨娘,我变了……不好吗?” 然后她便明显感觉身后的人有片刻的僵硬,跟着一只温暖的手搭在自己手上,轻轻拍了拍。 “好,怎么不好?你学会保护自己了,还想保护姨娘,姨娘高兴。其实……”她声音温柔,可那瞬间流露出来的笑意,却只让骆青岑觉得苍凉。 就像,她突然就看破了世情一般,很多东西都不在意了。 好在不等骆青岑发问,她便接着把话说下去了,“要是你一直像以前那样懵懵懂懂的,姨娘什么都不会跟你说,让你就这样长大,虽然辛苦些,但胜在稳健。可是你突然变得不一样了,既然你想要反抗现在的命运,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姨娘自然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 罗姨娘怜爱地拢了拢骆青岑额边的乱发,“昭玥,你要记住,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姨娘的昭玥,是姨娘最疼爱的女儿。” ——要是你一直像以前那样懵懵懂懂的,姨娘什么都不会跟你说,让你就这样长大,虽然辛苦些,但胜在稳健。 骆青岑突然觉得,她似乎知道为什么上一世,罗姨娘从来没有干涉过她跟管少宁的婚姻了。因为那时的她只看到少年如玉、才智比肩,从没有在管少宁和骆淑雅之间做过什么,所以就连罗姨娘他们所看到的管少宁,也是一个虽然一时落魄,但心怀志气的朗朗少年。 这样的人,对什么都不知道的骆青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良配了吧。 一想到前世从出嫁后便没有机会再回来看过姨娘,连骆燕靖身死的消息她都是隔了两月有余才收到,骆青岑便不免鼻子一酸,转头扑到罗姨娘怀里哭起来。 这一哭,才是真正将前世所有郁结不清的委屈和怨怼都给哭尽了。 罗姨娘也不劝慰,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背上轻轻拍打着。 好久,骆青岑哭够了,才想起要不好意思来,拿手绢擦了擦眼泪,仰起脸问:“姨娘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哭?” “为什么要问?”罗姨娘反问,“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若你不想说,我问了你反而会为难,我不想你为难,干脆便不问了。” “四小姐,二小姐来了。”房间中气氛正温馨,香荷突然进来通报,让罗姨娘和骆青岑齐齐变了脸色。 罗姨娘看了骆青岑一眼,忙帮她整理好有些乱了的发髻,那边骆淑雅已经强闯了进来,劈头盖脸指着骆青岑就是一顿骂。 “贱人,都怪你,要不是你没出息,连个男人都勾引不到,又怎么会有现在的麻烦!难得你跟你姨娘长了一样的狐媚脸,怎么就蠢笨如猪,连自己该做什么都学不会呢?” 光骂骆淑雅还觉得不解气,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尾金簪便要朝骆青岑脸上扎下去。 罗姨娘吓坏了,下意识便要挡到骆青岑身前,却又被骆青岑给拉了回去。 只见骆青岑脸上惊慌,眼中却是沉着一片,居然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说,眼眸闪烁间还怕骆淑雅刺不准一般,朝着发簪尖端刺来的方向不动声色地迎了上去。 她脚已经“伤”了,要是脸再破了的话,今天下午就不用出去面对那对恶心的男女了。 只是她这边狠心破釜沉舟,却有人不愿让她如意,骆淑雅的发簪刚要碰到她的脸,就被菊青死死抱住了手臂。 “二小姐,你忘了夫人的嘱托了吗?”菊青上上下下打量了骆青岑好几遍,就怕她哪里受伤了,会影响到下午的游玩。 如意算盘落空,骂却不能白挨,骆青岑顺势瘫在罗姨娘怀里,仿佛真的是被骆淑雅吓坏了一般,眼泪又一颗一颗地蹦了出来。 “姨娘,我怕……”就连说话都一抽一抽的。 “没事了,没事了。”罗姨娘却是真的心有余悸,下意识朝骆淑雅手中的发簪看了一眼,才唯唯诺诺地说,“二小姐,不知道昭玥是哪里做错了,二小姐要这样惩罚她,她昨天伤了脚回来,现在都还不太能走路呢。” “还只是不太能走路算什么,她怎么不干脆断一条腿?才能解我心头之恨。”骆淑雅狠狠地看着骆青岑,恨不得扑上来咬两口。 “二姐姐,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大清早就来骂我。”骆青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准备要打破自己现有的人设。 她记得上一世有人跟她说过,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当然,她越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水做出来的样子,骆淑雅便越是看她不顺眼。 不过骆淑雅任性,菊青却是懂事的,又被杜雨初专门叮嘱过,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骆青岑受伤,故而一直拼命拽着骆淑雅,不让她再有机会对骆青岑动手。 “二小姐别忘了,下午还要带四小姐一起出去跟管公子游玩呢,要是四小姐现在受伤了下午去不了可怎么好?”菊青说着,还拼命朝骆淑雅眨眼睛,就怕她听不明白。 骆淑雅总算有些明白过来,虽然表情还恨恨的,却没有要再朝骆青岑动手。 第十九章 继续装病 菊青好说歹说才把骆淑雅给劝走了,看着她们的背影,罗姨娘和香荷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着之后总算能和平些了,骆青岑却很是有些遗憾。 她对自己的脸当然是很珍惜的,但若是能用一张脸去换骆淑雅一辈子痛不欲生,她也是绝对不会吝惜的。 骆家人口简单,但因为骆晁山是皇商,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月在家,所以并没有别家那么大的规矩,除了每月初一、十五以外,用膳也都是每个院子分开用的。 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罗姨娘才吩咐人将膳食摆上桌,骆燕靖却是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包裹。 “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膳吧。”罗姨娘招呼骆燕靖坐下,骆燕靖却是将骆青岑一把拉到了面前,打开包裹。 “这些都是给你用来防身的,你身上放一些,香荷身上放一些,以防万一。” 骆青岑眨眨眼,拿起其中一个印着青花的小瓷瓶晃了晃,“药水?有什么用啊。” 骆燕靖举起一跟手指,“只需要一滴,就能迷晕一个成年男人。” “那这个呢?”骆青岑又拿起了另一个小瓶子,感觉比之前那个轻了不少。 “止血药。” “这个?” “痒粉。” …… 骆青岑将每一种都问了一遍,到最后眼中都冒出了星星,崇拜地看着骆燕靖:“哥,你哪里来的这么些好东西?” “秘密!” * 离申时还有两炷香的功夫,管家已经派人来请了,骆青岑和骆燕靖对视一眼,起身默默跟罗姨娘告别。 罗姨娘点头,说了句“小心”,骆燕靖便当着那人的面将骆青岑抱了起来,大步朝前院走去。 管少宁他们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马车也都安排好,只等他们到来就可以出发。 走到骆晁山面前站定,骆燕靖并没有把骆青岑放下,只一脸为难地说:“父亲,妹妹本就脚伤未愈,今晨起又受了些惊吓,休息了一会儿虽然好些了,但可能不太方便跟二姐他们共乘,还是我来照顾吧。” “受了惊吓?什么惊吓?”骆晁山一眼看过去,骆青岑确实面色苍白,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可不等骆燕靖回答,骆淑雅已经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拽骆青岑,“什么受了惊吓,我看就是装模作样!” 骆燕靖侧身躲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二姐,昭玥对你处处尊敬、礼让,不知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一大早就去找她麻烦,乃至现在都不肯放过。” “我就是看不顺眼……” “够了!”眼见骆淑雅要口不择言,骆晁山一声大喝,争锋相对的两人便自觉停了下来。 然后他盯着骆淑雅,前所未有的凶狠、严厉:“淑雅,我和你娘昨天说的那些话,你都已经忘记了吗?” 被这样的骆晁山吓了一跳,骆淑雅几乎立刻便红了眼眶,却不敢再违背他的命令,只背后依旧仇恨地看着骆青岑。 管少宁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一直到现在才站出来,端得一副文质彬彬的好模样,落在骆淑雅身上的视线也温暖而绵长。 “骆世叔请息怒,淑雅小姐虽然冲动了些,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性情,想来也是没什么坏心的。” 骆晁山的脸色刚要缓和,一见管少宁几乎黏在骆淑雅身上的目光又重新变得阴沉。 骆青岑心里冷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挣扎着从骆燕靖怀里跳了下来。脚刚一站地,她“婴咛”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一侧倒去。 好在骆燕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才免了她又一次倒地。 “脚伤还没好?”看着骆青岑这副病歪歪的样子,骆晁山心里腻歪的不行。 他以前虽然知道杜雨初和骆淑雅苛待他的庶子庶女,却从来都没有亲眼看到过。不过这两天,他倒是清楚地从骆青岑身上看到了,他们在这个府里的生活究竟有多艰难。 杜氏,真是越来越专横,也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骆青岑抬头浅浅一笑:“快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身子弱,不争气。” “既是如此,四小姐还是留在府里休息吧,三公子想来也更想在家里照顾令妹的吧。”管少宁倒是一副为了骆青岑好的样子,可他心里那点小算盘却是人尽皆知。 不过这一次,他的希望却是落空了。 骆青岑偷偷看了一眼管少宁,原本苍白的脸上居然也染上了一些粉红,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多谢管公子担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而且我也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了。” “对,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有贤侄和燕靖照顾,我很放心。”骆晁山大手一挥,便将几人一起轰上了车。 也许是奖励骆青岑的听话,骆晁山最终还是多加了一辆马车给她和骆燕靖,再加上丫鬟和驾车的小厮,一行十一人驾着三辆车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见骆府已经越来越远,骆青岑才从骆燕靖怀里钻出来,伸手使劲在脸上揉了揉,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装病真不容易,不能好好走路不说,还要在脸上抹那么厚的脂粉。” 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骆燕靖此时也有些放松下来,笑着说:“你走哪儿都只是在我怀里躺着,哪里不容易了?” 骆青岑又吐了吐舌头,这才正色起来,“哥,那个册子上的东西,你考虑好怎么下手了没有?” 骆燕靖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我手上虽然有些人,但用来做这些事还是不够保险。” “那,若是家里的管事来做呢?”骆青岑的双眸闪了闪,并不是很确定。 “若是能说得上话的管事当然好,还人不知鬼不觉,比我自己动手好多了。”骆燕靖说得随便,显然也没把她说的当成一回事。 骆青岑抿了抿唇,在她的记忆中,确实对香荷一家不够了解,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但若是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第二十章 两条路 思索良久,骆青岑还是决定要试一试,将骆燕靖的手拉过来,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手心写了一个字。 骆燕靖眉梢微扬,显然也不是不惊讶的,最后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朝香荷那边看了一眼,见骆青岑点头,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了解了。 在跟外院的人联系上,骆燕靖确实要比自己方便,骆青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歇下话头,挑起车帘一角朝外打量。 重生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外面的风景,跟前世的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去哪里当然是管少宁定的,骆青岑也不关心,待马车停下才让阿福掀开前面厚重的帘子。 “这是……” “福陵山,不过上山的路在那边,看样子,管少宁的目的地应该是那里了。”骆燕靖先是朝东边指了指,才又指向东南边的小路,远远看过去,稍高点的地方还起了一座凉亭,红瓦青砖,不算堂皇,却足够高大。 前面管少宁他们也都下了车,看样子应该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程,所以骆治平只是遣了小厮阿来过来说了一声,便跟着管少宁他们一同往上走了。 谁都不在乎骆燕靖和骆青岑有没有跟上来,只有骆云慧,低着头红着眼睛站在那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骆青岑长叹一口气,此时的骆云慧,跟曾经的她又有什么区别。 “哥哥,我们也走吧。” 骆燕靖应了一声,抱起骆青岑跟上去,路过骆云慧身边时顿了一下。 骆青岑笑着招呼她:“云慧,跟四姐姐一起走,好不好?” “好!”骆云慧重重点头,眼泪还是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脸上却突然见了些笑容。 也是她这一抬头,骆青岑清清楚楚地看到,骆云慧右边脸上的巴掌印。 骆燕靖自然也看到了,但两人谁都没有声张,只做不知,让香荷搀着骆云慧一起往前走。 跟骆燕靖估计的一样,管少宁果然朝着前面凉亭的方向去了,跟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往这边来?”骆青岑好奇地问,在她看来,上山的那条路还可以通马车,明显要舒服许多,不像现在,连小厮都只能守在车边,东西也几乎不能带。 “山上人多。” 骆燕靖并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却足够骆青岑听懂,脸上也挂起了嘲讽的冷笑。 不过管少宁也就算了,骆淑雅居然也会同意走这边,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们慢慢走吧。”扫了一眼骆云慧,骆青岑如是说道。 只是前面几人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骆治平一直都很心不在焉,要不是杜雨初威胁要烧掉他所有的蛐蛐和其他小玩意儿,他根本就不会这么老实地跟着,对骆淑雅那边也只是偶尔看上两眼,确保管少宁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骆淑雅则是直冲冲地朝前走,躲避管少宁骚扰的同时,都还没忘了要在心里低声咒骂骆青岑和骆淑雅。 倒是菊青,隔一会儿便要往后面看一眼,一直试图提醒骆淑雅,她们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对付骆青岑,而是将骆青岑和管少宁撮合到一起。 只是等骆淑雅终于愿意顾全大局,回身寻找骆青岑的时候,早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二小姐,我们要不要等一下?”菊青垫着脚,不断朝后打量。 “好……” “我们到前面去等吧。”骆淑雅一个字才刚刚出口,管少宁已经笑眯眯地接口,“凉亭已经过了,前面还有一处湖泊,可以落脚休息,旁边还有农家自己开的酒肆,治平兄和淑雅小姐还能吃些东西。” 管少宁看向骆治平,征求他的意见。 “嗯。”骆治平淡淡地应了一声,到骆淑雅身边带着她一起朝前走。 管少宁微微眯起眼睛,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快步跟了上去。 就算有香荷扶着,云慧还是越来越疲惫,甚至腹部还隐隐有下坠感,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接连朝她袭来。 可她跟骆青岑一样,习惯了隐忍和默不作声,此时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咬牙忍着,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骆青岑他们后面。 骆青岑也怕骆燕靖累着,在骆淑雅他们走远后便落地自己走了,只是脚步并不快,默默地迁就着比她还要小上一些的骆云慧。 为了让骆淑雅从那桩婚姻中解脱出来,骆晁山竟然不惜连才十一、二岁的骆云慧都赔上了,真是有够狠心的。 不过渐渐,她还是发现了骆云慧的不对劲。 只见云慧走着走着,几乎都要整个瘫在香荷身上了,额上也渐渐有细汗冒出,似乎忍得很辛苦。 “你……”骆青岑记得骆云慧一直是很健康的,而且她现在这幅样子看着也实在眼熟,摸着下巴围着她转了几圈,才凑到她耳边问,“你怎么了?” “四姐姐,我肚子痛,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身子也越来越冷,我是不是要死了。”骆云慧抬起头,苍白着一张小脸,泪水盈盈。 骆青岑一愣,想到一种可能,叫过香荷悄悄吩咐了几句,又对骆燕靖说:“哥哥,你送云慧回马车,香荷会照顾她。” 骆燕靖点点头,抱起骆云慧却有些迟疑地看着她:“那你呢?” “我跟你们回去只怕要耽搁很多时间,你将云慧送回去便来找我吧,我在前面凉亭等你,一会儿总归还要去跟他们会合的。”骆青岑抬了抬脚,示意自己并不方便。 “那让香荷留下来陪你?” “不行!”骆青岑断然拒绝,眼神飘忽,“香荷必须回去,你们快些就是了。” 骆燕靖拗不过她,只好抱着骆云慧往回走,香荷朝骆青岑点了点头,也连忙跟了上去。 “这丫头……”骆青岑感叹,“说不定倒是个有福气的。” 凉亭就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骆青岑四下打量几眼,见没有别的人在,拎起裙摆便朝前面跑去。 这两天装瘸子她都要装出阴影来了。 第二十一章 美人如玉 “真是,好多年都没有这样跑过了。”骆青岑坐在凉亭中,一条腿曲起搭在相邻的石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打着酸痛的小腿。 不大一会儿,身体的疲劳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动后的酣畅淋漓,连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嘴角带着笑,像极了一只慵懒的猫咪。 将先前骆燕靖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拿出来挨着摆在石桌上,骆青岑挑挑拣拣,把一些救人的和杀人的药收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奸诈。 “还是痒痒粉好了,让骆淑雅当着管少宁的跳一段脱衣舞,肯定很刺激。”想到了就做,骆青岑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将少量粉末倒进密集的花瓣之间,不多,却不够让人痒得满地打滚。 保险起见,骆青岑又拿另外一种效果类似于辣椒水,却更强烈百倍,并且沾在皮肤上就会生效的药水,分别洒在自己袖口、肩膀和背脊几处。 做完这一切,她犹嫌不够,又挑了一瓶药粉出来,微微拧着眉头思考是不是要往指甲里面藏一些。要是骆淑雅真的准备趁机对她做什么,她也不至于全无反抗之力。 “就是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混在一起的效果是怎么样的,总觉得还是太小儿科了一些,下次可以考虑找个大夫自己研究一些,比如吃下会笑到死或者哭到死的药。”骆青岑小声嘟囔着, 脑中已经开始盘算起之后要怎么做了。 或者,她应该尝试着去学学医术,或者得到一个医术还不错的人? 然而原本应该一派静谧的空间中,骆青岑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一声不算明显的轻笑。 骆青岑豁然转头,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是谁?” 可那个方向除了几颗枝叶随风飘摇的什么大树以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只是听错了,骆青岑死死盯着最大的那颗树木,手指紧捏瓷瓶,一步步朝那边走去。 “我知道这里有人,如果你没有恶意,何不出来一叙?”她的眼神十分坚定,语气中也没有一丝紧张,仿佛不管树后走出来的人是谁,她都有办法对付。 眼看着里大树只有几步之遥,骆青岑眼神微微闪烁,便看到一位少年从树后走出,充满兴味地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而在看到这位少年的时候,骆青岑眼中除了些微的讶异,还有触不及防的惊艳。 少年身着一袭青衫,墨色长发看起来比骆青岑都还要长上一些,额前两缕垂直落下,尚未及冠,眉眼间却已经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风致雅味。 更何况他星眉剑目,面如冠玉,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洵美且仁。 纵然历经两世,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光凭样貌和气势,就能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之低头的人。 这还只是区区少年…… “你在诈我?”少年声如珠玉,虽是疑问,语气却很是笃定,显然并没有错过骆青岑那一刹那的惊讶。 “略施小计而已。”重来一世,骆青岑自然不愿在任何人面前输了气势,所以哪怕心底本能地颤抖,面上依旧风平浪静,“阁下躲在一旁偷听我说话,怕才不是君子所为吧。” “姑娘……”少年又是一声轻笑,正要解释,一侧突然传来几道破风声。 “咻——” 骆青岑下意识躲过,正面又有一道声音袭来,夹杂着寒光凛凛的暗器,直冲她面门。 已经躲闪不及,骆青岑抬起手,已经做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打算,跟着便感觉到一股拉力,一阵天旋地转,她人已经被少年拉进怀中,躲到刚才那颗大树后面。 骆青岑本能地想要挣开少年的桎梏,才有动作,少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别动,他们人不少,你出去就会被射成一个筛子。” “这些人是来找你的?”骆青岑拧着眉头,愤愤地仰头看着少年,“既然目标是你,我把你拖出去交给他们,我应该就没事了吧?” “呵——”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得这样直白加理直气壮,少年不怒反笑,依然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们追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你在跟我说话的,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撇清关系?” “你!”骆青岑气结,“那要怎么办?” “等。”一个字出口,少年抬手示意骆青岑噤声,直直靠在树上仔细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骆青岑还想说什么,却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跟他论长短,只好乖乖趴在他怀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从旁边悄悄观察那些人的动静。 “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骆青岑没忍住动了动,刚一开口,少年便抱着她箭一般地射了出去,直接绕到一位杀手的背后,以掌为刀,重重劈在那人颈后。 可那人最后的闷哼声,也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你在这儿待着,不要出来。” 将骆青岑藏在树后,少年从身后抽出长长的青玉箫,迎着几位杀手的剑冲了上去,格挡劈扫,防御得密不透风。 凌厉有余,却杀气不足。 他招招留情,那些杀手却是不置他于死地不会罢休,骆青岑看着,毫不意外他最终会落败。 要趁现在离开吗?骆青岑四处看了看,最终还是做不到就这么放任他死在那些杀手手中,掏出骆燕靖给她的瓷瓶朝少年扔了过去。 “接着,这个你应该知道怎么用的。”骆青岑一点都不怀疑,他在旁围观了自己所有的举动。 少年一把接住瓷瓶,看了骆青岑两眼却是有些犹豫。 骆青岑急了,攀着树干伸出头来:“你是不是傻啊,这个时候还讲什么君子道义,他们可是要你的命的,等你死了你难道还能去跟鬼将道义吗?” 少年愕然,没想到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嘴巴却是这么厉害, 那些杀手也从骆青岑的话中意识到什么,默契的分作两队,一队继续跟少年缠斗,一队却是调头朝骆青岑攻来。 第二十二章 仓木公子 眼见着杀手离自己越来越近,骆青岑几乎都能感受到利刃上的寒芒,那少年却还只是拎着瓷瓶一连着急地看着自己,似乎还在犹豫,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是猪头吗?还是你其实根本就是想要看着我死,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表面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却只是一根不知道变通的大木头!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以为真的没有希望了,骆青岑满心苦涩,她大仇都还没有报,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那少年却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玉箫前伸挡住两位杀手朝面门劈来的利剑,脚尖轻点,人便轻盈地飘了起来,刚好落在骆青岑面前,将瓶中的药粉正正洒在当先那位杀手的面门上。 这可是骆燕靖专门拿来给骆青岑防身用的,自然不是凡品,那杀手又是没有防备之下将直接将药粉吸了进去,不过一息之间便四肢绵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后面的三位杀手见状,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却还是慢了一步,那少年已经用内力将残余的药粉向他们打了过去,一点都没有浪费。 于是,前一刻还在逞凶斗狠的杀手们此时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再无知觉。 “呼——”骆青岑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少年却还有些不能接受的样子,看了看手中的瓷瓶,烫手山芋一般,扔还给了骆青岑。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在故意偷听了。”骆青岑将瓷瓶小心收好,才审视般地看着少年说,“你这样的人,应该是做不来偷听这种事情的,所以你是在躲避追杀,很久之前就已经躲在这里了?” “姑娘聪慧。”少年拱了拱手,轻轻一笑,端得是尊贵雅致,“在下姓仓,名木,本是出来游玩,不知哪里惹了这些人,打不过便只好一路奔逃,躲在那里暂做歇息,听到姑娘的话实是意外,却也觉得有趣,这才出声提醒。” 骆青岑挑眉:“有趣?以你的品性,应该是看不上我这样的人的吧?”为了防备管少宁,她今天的穿着打扮可谓俗气至极。 奈何仓木却是摇了摇头,眸中笑意不减:“姑娘说笑了,我虽然说不上阅人无数,却也知道凡事不可光凭眼睛,若姑娘真的只如表面这般……” 他顿了一瞬,视线上下打量了一遍骆青岑,唇角笑意更深,“刚才也大可不必管我的死活,不是吗?” 被他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纵使骆青岑心如止水,此时却也忍不住有些红了脸,偏过头不再看仓木,而是指着那四个杀手问:“他们,你准备怎么办?还有你,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也不安全吧?” 仓木摸了摸下巴,略略思索后有些抱歉地看着骆青岑:“恐怕还需要姑娘帮忙和我一起把他们藏起来,很快我就会派人来将他们带走。” “好!”骆青岑点头应是,说做就做,跟仓木一起将这些人拖到不远处的树林里,借树干的遮挡将人藏了起来。 “敢问姑娘芳名?此次救命之恩,就算衔草结环,在下也是一定要……” 远远地就看到骆燕靖朝凉亭跑了过去,正在四下打量着找她,骆青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将仓木也给推进了树林,紧张叮嘱:“千万别出来。” 整了整衣服和头发,骆青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骆燕靖跑去:“哥哥。” “昭玥!”骆燕靖大喜,快走几步迎上来,语气中满是后怕,“你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没看到你,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 骆青岑笑眯眯地挽着骆燕靖的手,“我能出什么事儿啊,就是无聊了到处走走,云慧呢?” “我不知道。”骆燕靖实话实说,“我把她放到马车上就回来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撒娇似的在骆燕靖手臂上蹭了蹭,骆青岑抬起头,“走吧,我们也该过去了。” 骆燕靖点点头,还像一开始那样将骆青岑抱了起来,一步一步朝更深处走去。 而此时的树林了,仓木依然站在一开始的位置,身后却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穿着劲装的青衣人。 “公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仓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经过一场大战后依旧毫发无损的青玉箫,看着骆燕靖抱着骆青岑的背影,隐约似乎还能看到她在朝自己挥手道别。 只是他的神情,却不如一开始那般君子端方、澄澈纯良。 “让他们走,那个少年,是骆家的?” “公子好眼力。”右边的青衣人道,“定安府四大公子之三,骆家燕靖。” 左边的青衣人自然而然地接口:“那位姑娘,想来就是骆燕靖最宝贝的妹妹,骆青岑了。不过这个骆青岑只是庶女,且……” “嗯?” 青衣人还要再说,突然感觉后背汗毛树立,似有一道寒风袭来,赶忙抬头,刚好迎上仓木的眼风。 见他似有不悦,青衣人连忙跪地:“属下多嘴。” “骆青岑吗?有意思……穆青,将这些人带回去,严加审问,穆白,通知玄,可以行动了。” “是,属下遵命!”两人同时跪地,话音未落,场间已经没有了仓木的身影。 半晌,穆青才站起身来,很庆幸地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好险好险,我刚刚真的感觉到杀气了。” 在他肩上拍了拍,穆白倒是幸灾乐祸得很:“让你口无遮拦,你这毛病再改不掉,以后估计还有得苦头吃。” “可公子这次……唉,你说公子刚才装得那么好,我都要相信他真的是一个既温柔又和善,君子到有些迂腐的人了,他要真的是那样,我们的日子该有多好过啊?” “……这样的梦以后还是少做吧,毕竟生活在那样的地方,谁能纯良得起来?我找玄去了。”说完,随着身影几次闪掠,穆白也从树林间消失了。 第二十三章 庆王世子 只有慕青还站在那里,看着几个杀手若有所思:“真的已经好久没看到公子那个样子了,难道骆青岑身上有什么线索不成?”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骆淑雅已经要忍无可忍了,一见到骆青岑便起身发难。 骆青岑瑟缩了一下,从骆燕靖怀里跳下来,小声回答:“云慧半路不舒服,哥哥和香荷把她送回去了,耽搁了一些时间。”说着她还小心翼翼地朝管少宁看了一眼,“抱歉,是我们来晚了。” 奈何管少宁的注意力全都在骆淑雅身上。 骆青岑垂下头,手指不安地搅动着手绢,眉眼间全是失望。 “好了,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我已经让农家弄了些东西,将就着用一点。”谁都不喜欢看到骆青岑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骆治平不耐地扫了一眼,带头朝酒肆走去。 悄悄晃了晃骆燕靖的手,骆青岑正要跟着往里走,骆淑雅却突然跑了过来,挽着她亲亲热热地说:“昭玥,我们一起进去吧,我点了好多你喜欢吃的东西。” 骆青岑几乎是立刻就打了一个寒颤,被拉着的手臂更是僵直住了,感觉此时缠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人,而是一条浑身布满了鳞片的毒舌。 可偏偏她不但不能跟这条毒舌撕破脸,还要虚与委蛇、笑脸相迎:“好呀。” 管少宁和骆治平已经在桌边坐好,一人占了一方,另一方自然是要留给骆燕靖的。 骆淑雅手下暗暗使劲,想要将骆青岑朝靠近管少宁那边扶。 看来她是忍耐不住,要在这里动手了……回想着香荷说的话,骆青岑心里有数了,脚下一绊,一声惊呼后人便直直朝前倒去。 有骆燕靖在后面,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摔倒地上或者其他地方,况且她的目的只是想要将骆淑雅也带倒而已。 骆淑雅倒是有意识地想要站稳,可骆青岑惊慌之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她怎么都扯不出来。 腰间一紧,知道是骆燕靖动了,骆青岑果断松手,人也被拉着往后倒进了骆燕靖的怀里。 这么好的机会,就在旁边坐着的管少宁自然不会放过,从前面接住了骆淑雅。 “淑雅小姐,你没……” 话音未落,骆淑雅一边的衣襟便在众人的注目下从肩上滑了下来,露出雪白的内衫和一小片皮肤。 “啊!”骆淑雅捂脸尖叫,菊青也终于反应过来,赶忙挡住管少宁的目光,将人拉到一边帮她整理衣衫。 骆青岑此时正靠在骆燕靖怀里,将一柄手指长,比针也粗不了多少的小刀藏进骆燕靖腰带之间,然后转头担忧地看向骆淑雅。 “二姐姐,我有多带衣服出来,你……” “谁需要你的衣服!”骆淑雅倒是没有怀疑骆青岑做了什么手脚,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骆青岑的恨意加深,光看她怨毒的眼神就知道。 这时候再开口就是引火烧身了,骆青岑再次朝骆燕靖怀里躲了躲,不说话了。 反倒是管少宁有些按捺不住了,背在身后的手指无限回味地搓了搓,眼神也更加坚定,笑得如沐春风,“淑雅,这里……” “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官府办案,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一声大喝远远传来,众人往外一看,一队身着官服的人刚好勒马停在酒肆外,拿马鞭指着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骆燕靖见酒家已经吓得缩在了柜台后面,之后上前询问:“敢问官爷,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只是外出游玩,顺便在此用些吃食。” 他也是无奈,谁让现在店里就只有他们这一桌人呢? 骆青岑此时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被簇拥在队伍中间,带着银色面具的青衣男人。 同样的装扮,她前不久才在仓木身上看到过,这人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也同样俊美无暇,一般人乍一看上去,只怕就要将他们看做是同一个人了。 可骆青岑看着,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一时说不大上来。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专注,本在四处打量的男人心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正好对上她探询般的视线。 骆青岑看不清他面具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见他愣了一下便冷声发问:“你,看我作甚?” 后知后觉的收回眼神,骆青岑确定,他的眼神,确实不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 只是他这“不认识”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她就无从确认了。 骆燕靖跟那官差之间的对话还没结束,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骆青岑一眼,还是将人挡回身后,不卑不亢地抬头看向马背上的男人:“小妹年龄小不懂事,许是第一次见到戴面具的人,难免多看几眼,还望世子海涵,不要跟她计较。” “你认识我?”男人的注意力果然被骆燕靖分去,并没有看到骆青岑眼中陡然出现的不可置信。 世子?能在定安府内被称为世子的人……庆王世子穆泽! 是了,是了,她之前居然没有想到,一袭青衣、一柄从不离身的青玉箫、绝世出尘的容貌,不是那传说中不喜外出、惊才绝艳的庆王世子又是何人? 仓木……仓木……骆青岑拼命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不要被别人发现异样,无声地呢喃着这两个字。 她记得,穆泽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名字就叫穆沧,比他只小了一岁有余。看来她先前遇到的那个仓木,若不是穆泽的弟弟的话,便是穆泽借了他弟弟的名字,再化了名来戏弄她了。 不过真要骆青岑说的话,她倒是更相信那个仓木是穆沧——前世她曾远远见过穆泽一面,关于他的传闻更是听了不知凡几,却从来都没有听谁说过,庆王世子是那样干净纯善的一个人。 这样一来,那人为什么会遇到追杀,倒是能够解释得通了。 骆青岑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仓木有这样的背景,他问她名字的时候她就应该直接告诉他,好歹还能要些好处不是? 第二十四章 弄巧成拙 “昭玥,昭玥!”正想着,骆青岑听到有人在叫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骆燕靖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只是有些被吓到了。哥,那人真的是庆王世子?” 骆青岑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可她的话刚刚出口,那庆王世子便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如刀,吓得骆青岑赶忙闭上了嘴,只敢透过骆燕靖的遮挡悄悄往那边看。 那人看到她的样子毫无动容,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她遇到的那个仓木确实不是眼前这人,而应该是穆泽的弟弟穆沧了。 轻轻拍了拍胸脯,骆青岑很是庆幸,自己遇到的是比较好搞定的那一个。 她却是不知道,此时在她眼前的这个“庆王世子”,不过是穆泽麾下四护卫的最后一个,穆玄。 南祁国建国至今已有近四百年的历史,而自从从前朝末位皇帝手中接管了江山之后,第一人南祁国主便一改原本的治国方式,将整个南祁国百万疆域划分为三十三块,其中共有三十二府,以一种合围之态,环绕在京城周围,既表各府臣服,也作为京中的一道道防线。 有三十二府自然便有三十二位府主,看似权柄相当,实则高下分明。第一等,自然如庆王这般,承袭王爵,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其下分候、伯、郡,至郡王便是分封为府主的最低爵位。 实际上,定安府所辖区域不是整个三十二府中最广的,庆王本身也不是南祁皇最信任的亲信,之所以地位尊崇,更多的原因是在于,定安府位于南祁国边界,本就是作为关隘一样的存在。而庆王十年前带兵出征,以十万将士击退西昭二十五万之众,虽然身受重伤而回,却依然震慑寰宇,为南昭带来了十年的和平和西昭每年的大笔进贡。 再说定安府,人人皆知府主庆王与王妃伉俪情深,共育有两子一女。二子穆沧,性情温和,喜静不喜动,传言也善读诗书,琴棋双绝,却比他的兄长更不喜欢出门,除了王府的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相比之下,庆王最小的女儿穆漓,却是比她的两位兄长更加出名——不光定安府的人,就算隔着万里之外的普通百姓,说不定也听说过,定安府有一位不爱红装爱武装,励志要跟随她爹爹上战场杀敌卫国的巾帼郡主。 至于长子穆泽,尚未及冠已是丰神俊朗、惊才绝艳,却很少现真容于人前,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性情和喜好,可称神秘。 “你认识我?” 穆玄身为庆王世子的四护卫之一,从小便是作为穆泽的替身被培养起来的,不光身量于穆泽相似,举止气度也能学个七七八八。 他此番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气从疑问变成了肯定,眼神也更加锋利起来,身上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 作为穆泽的影子,穆玄虽然从来都隐于暗中,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几乎跟穆泽形影不离,并不曾记得穆泽何时时间过这眼前这个女子。可她刚刚看他的眼神,却并不像是一般人第一次见到庆王世子时应该有的。 穆玄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覆在剑上,杀意立现。 穆泽这次出门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事,临时起意,连他父王都没有告知过,只带了两位贴身侍卫出门,结果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便感觉有人跟踪,后面更是接连遇到好几拨杀手。 骆青岑遇到穆泽的时候,他确实是在树林中歇息,却不是为了隐匿,而是想要放饵钓鱼——穆玄,便是穆泽放出来的那个饵。 在这样的前提下看到骆青岑怪异的眼神,穆玄几乎立即便将她跟那些杀手联系在了一起,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在疑惑,她看起来为什么会连一点内力也没有而已。 骆青岑浑身汗毛倒竖,心知这庆王世子是误会了,却又不敢贸然把先前遇到仓木的事说出来——这仓木神神秘秘的,在外还要化名,若真是穆沧,说不定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做,而知道太多的人,向来都是不长命的。 于是她左思右想,在感觉庆王世子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时,才终于狠下心,语焉不详地暗示:“我只是曾远远见过二公子一眼,他与世子颇为相似,世子又在马上,故而差点认错。” 说话间,她的手指则是若有似无地指着凉亭的方向。 穆玄心中一动,世子刚刚确实是朝那边去了,难道……一想到世子的行踪可能被眼前众人撞破,穆玄杀意更甚,握在剑上的手紧了紧,剑鞘中居然已有清脆的剑鸣声响起。 骆青岑大为骇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弄巧成拙了,想要出言补救,骆燕靖却已经踏前一步,重新将她挡在身后,承受了穆玄绝大部分的杀意,还犹自岿然不动。 这份定力,饶是穆玄也不由为之侧目。 只是后面的管少宁三人就没有这份定力了,早在穆玄第二次提问的时候,他们便已是两股战战,恨不能马上将骆青岑推出去顶罪,让眼前这位冷煞神快些离开。 但害怕之余,骆淑雅却也忍不住一而再地偷偷打量穆玄,想着他尊贵的身份,一举一动便更加温柔动人了些。 若能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倾心,或者退而求其次,只是嫁与他为妃为妾,此生怕也是无憾了罢。 “世子,小妹年少无状,口无遮拦,还请……”骆燕靖当年知道庆王世子与自己乃是云泥之别,却更无法在看出其对骆青岑有杀意时袖手旁观,只能硬着头皮求情。 可他话还没说完,穆玄的马前突然又多了一位青衣人,算不上多英俊,嬉皮笑脸的,看起来倒是要和善许多。 骆青岑暗自猜测,这人便该是穆泽的侍卫之一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人虽然在跟庆王世子说话时礼数周到,却好几次往自己这边看。 第二十五章 旁观者 骆青岑很确定自己不是在自作多情,那人视线的焦点,绝对就是她。 让她庆幸的是,刚刚还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庆王世子,在听了这人的低声禀告之后,只看了她一眼便架马绝尘而去。 难道,是仓木派来的人?可是也说不通啊,仓木的人并没有见过她,也不该知道她的身份才对。 骆青岑定定看着大队人马离去后扬起的灰尘,心乱如麻。 她不图仓木报恩,却也绝对不想跟庆王府的任何人结仇——饶她重生归来,有先知的优势,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只聪明点的蚂蚁罢了,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就能碾死。 “昭玥,你……” 骆燕靖同样忧心忡忡,想要问骆青岑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庆王世子,不料话未说完,骆青岑就被骆淑雅扯过去,厉声质问:“你认识庆王世子?” 刚刚除了骆燕靖,庆王世子可就只跟骆青岑说过话。 “怎么会……”骆青岑神情冷淡,此情此景之下,她也没有心情再过多伪装了,“庆王世子那样的人,哪里是我们说认识就能认识的。”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骆淑雅看看骆青岑又看看管少宁,想来也没有真的认为骆青岑能好运到跟庆王府攀上关系。 不过眼看着已经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杜雨初吩咐她的事情却还一样都没有做到,骆淑雅不由也有些着急了,暗暗朝菊青使了个眼色。 菊青会意,连忙出声提醒众人:“大少爷,管公子,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许久,休息也休息够了,何不干脆趁着天还未黑,租了船去游湖?” 管少宁听到游湖两个字便眼前一亮,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出声附和:“是了,今日天气正好,很适合游湖,刚刚过来的时候我专门留心看过,湖中有一大片莲花,我们还能去采些莲蓬。” “那就走吧。”骆淑雅一把抱住骆青岑的胳膊,根本不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强行拖着她往湖边走。 看来是刚刚那一下没有受够教训,居然还敢近她的身。 骆青岑眼神一厉,藏在宽大绣袍中的手动了动,将想要趁机将身上的药粉抹在骆淑雅手上,另一边肩膀却突然一重。 她转过头,就看到骆燕靖不动声色地对她摇了摇头。 骆青岑咬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罢了,反正骆淑雅之前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等骆淑雅真的要对她下手了,她再以牙还牙也就是了。 说来骆青岑也是真的郁闷,她将药弄在身上本来是要防身的,可第一个碰到的仓木根本就完全看到了她抹药的过程,自然会主动去避开。而对骆燕靖,她当然是一遇到便自己交代了,到头来真正能算计到的,也不过是蠢笨而不自知的骆淑雅罢了。 也不知道时间再长一些,那辣椒水还能不能起作用。 不过……看着冲在前面去跟船夫租船的管少宁,骆青岑嘴角微微上扬,一会儿大概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吧。 杜雨初只告诉了香荷今天骆淑雅会对她动手,让香荷千万要配合,却并没有具体说她们要做什么,想来对香荷还有防备之心,这次也能算作是一次试探。 或许她们是真的计划得很好吧,可谁让她们要对付的人是骆青岑呢?对于她们的小算盘,她光靠猜的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跟船夫谈好价钱,管少宁第一个上了船,跟着就想要去扶骆淑雅,可骆淑雅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一直死死抓着骆青岑。 不用看,骆青岑都知道自己手臂的那块一定青紫一片。 骆青岑可没打算一直咬牙忍着,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猛地一下收回手臂,泪眼盈盈地看着骆淑雅:“二姐姐,我疼。”演技依旧完美。 她今天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此时没有别的观众吧。 但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因为在离他们一里远的一座楼阁上,真正的穆泽——也就是骆青岑先前遇到的仓木——正一边烹茶听着属下的禀告,一边遥遥看着骆青岑的一举一动。 以习武之人的眼力,就算相隔一里之遥,他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丝细微的举动。而且刚好,他很擅长唇语,只是骆青岑此时背对着他的站位让他有些不满。 “公子果然对那位姑娘很感兴趣。”穆青垂首站在一旁默默想着,眼观鼻鼻观心,只偶尔会顺着穆泽的视线朝骆青岑那边看上一眼,然后又飞快地收回来。 不过他今天难得老实了,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穆白却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帮他把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公子,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或许也不能算是帮他问的,穆青想,毕竟他说话是不可能这么委婉的。 穆泽并不答话,拿起银钳往小火炉中加了枚无烟碳,见火苗再次熊熊燃起,才又抬眼朝骆青岑那边看去。 只是他虽然冷淡,跟随他已久的穆白却是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便也能大着胆子继续说:“刚刚属下去叫玄,刚好看到玄杀气腾腾地看着这位姑娘。” 穆泽转过头,微微眯起眼睛。 本能地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穆白缩了缩脖子,却不敢就这么停下,只能斟字酌句,更加小心翼翼,“属下赶忙将玄拉走了,一问才知道,这姑娘许是因为之前见过公子的关系,觉得眼熟就多看了玄两眼,被玄误以为是那边的人。” 手指在石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穆泽挑眉,到底没有发难,收回目光继续看骆青岑。 穆白长舒一口气,不敢再去猜测自家公子的心思,乖乖站到一边也不说话了。 唉……每天都这么提心吊胆的,他们倒还有些想念那个偶尔会装得纯良无害的公子了。 “立刻去把阿漓带来。”眼看着骆青岑已经跟在众人身后上了船,穆泽突然开口,却是一个很是莫名的命令。 第二十六章 游湖采莲 但他一贯如此,穆青他们也早已习惯,就算他突然说要摘星星都不会迟疑,何况只是将郡主带来。 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好动的郡主现在在哪里。 “阿漓在山上。”就在穆白踌躇着是不是要所有地方都找一遍的时候,穆泽再次开口,穆白毫不迟疑地便施展轻功往山上去了。 “青,备船。” “啊?公子,难道你想带郡主游湖?” 穆泽斜眼看过去,穆青立马转身,比穆白跑得还要快上许多。 庆王府在更前面的地方有一座别院,更准确点来说,这片湖泊本就是属于庆王府的,庆王府定期都会有人来搭理湖中的莲花、莲蓬等,偶尔还会来撒上一些其他水生花的种子。 只是为了不让定安府的民众误会庆王府专制,所以庆王下令禁言,故而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穆青很快便找了一艘船过来,是庆王府女眷们偶尔游湖使用的,比管少宁他们租的那艘大了足足三倍不止。 “公子,船备好了,东西也都已经放了上去。”虽然性格脱线,经常不合时宜地说些让人想打他的话,但穆青办事的能力也是无可挑剔的。 不多时,穆白也带着郡主穆漓回来了。 “兄长。”作为穆泽一奶同胞的妹妹,穆漓自小又是洒脱随意的性子,在穆泽面前自然不会拘束,随意行了一礼便在石桌前坐了下来,拎起火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 这是穆泽最喜欢的雪山银素,总是要三煮三沸,将发散的茶香全都蕴于水中才算最好。穆漓却是不管这一套,所有的茶水在她看来都不过是用来解渴的罢了,凉了就能喝。 见她喝了一杯不够还要去倒第二杯,饶是穆泽定力惊人也不免抽了抽嘴角,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只可惜了他的好茶。 “说吧,叫我过来什么事?”终于解了渴,穆漓主动开口问道。 “上次你说想摘莲藕学做糕点,今日正好,我陪你一起。”炉上的茶水终于煮过第三沸,却也已经少了一半有余,穆泽给自己倒了一杯,细闻茗香,不紧不慢地开口。 似乎真的只是闲得无聊,想陪妹妹做些什么来打发这漫漫长日。 可穆漓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哪里会不清楚他的秉性,怀疑地看了他许久,很肯定地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旁边的穆青立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在穆泽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又拼命忍住。 湖上。 从上船的时候开始,骆淑雅就一直黏在骆青岑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原本是多么亲密的姐妹。 骆青岑并不会水,在岸上的时候还好,可以使些小手段来摆脱骆淑雅的纠缠,此时却也只能故作淡定地坐在一边,小心提防骆淑雅的手段。 好在骆燕靖一直都在她身边,骆青岑左顾右盼之际,还有闲心欣赏这久违了的美好景致。 船夫站在另一边的船头,安安静静地划着船,速度不快也不慢,只是一直朝着有莲花盛开的那边区域划去。 管少宁和骆治平就在骆青岑他们对面坐着,一个似有心事,一个心不在焉。 菊青自然是尽忠职守,一直站在骆淑雅身边,只从她偶尔颤抖的手指和飘忽的眼神可以看出来,她似乎也不是不害怕的。 既然害怕,又何必提议要游湖呢?骆青岑不由冷笑。 这时,骆青岑突然感觉骆淑雅的手臂收紧了一些,然后便听她说:“四妹妹这套衣服真好看,还有这发髻也是,看来是特意打扮过了,以往我可没发现你这么爱美呢!” 她抿嘴娇笑着,眼神却似有似无地在朝管少宁那边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骆青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全部冒了出来,却并没有反驳骆淑雅的话,反而还同她一样朝管少宁看了一眼。 她的眸子本来就生得好看,这含羞带怯的一眼看过去,端得是欲说还休、含情脉脉,却又无比克制,一闪而没。 只可惜陪着她这一身打扮,虽然面容姣好,清丽可人,看在管少宁眼中,却也只是一只妄图攀上高枝,不但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东施效颦、愚不可及的麻雀而已。 那日梨花树下的惊鸿一瞥,早在这无尽权势和利益冲击下,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骆青岑还犹怕不足,微微垂首,怯怯地说:“二姐姐说笑了,这……这衣裳是用前年二姐姐给我的布匹做的,二姐姐当时也做了一身,比我这好看。” 这衣服看着是新做的,用的却居然是别人前年用剩下的布匹!管少宁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地朝骆淑雅那转了转。 骆淑雅哪里还记得自己前年用过什么样的布料,而且这种拿自己用剩的边角料去“换”骆青岑新布匹的事她做过不要太多,如今冷不丁被骆青岑这么说出来,下意识便信了。 “是吗?”骆淑雅咬牙,转而将目标放在了骆青岑的头饰上。 按理说,她也是拥有珠宝首饰无数的人,不至于连这么明显的好坏都看不住来,实在是骆青岑这一身……骆淑雅腻歪得不行,第一次知道就算特意打扮过,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出手的。 “我看四妹妹的发簪也不错,这青玉百合簪子,可是罗姨娘给你添置的?” 骆淑雅想要体现骆青岑,骆青岑自然是要配合的,抿嘴一笑轻声说:“二姐姐可是喜欢这簪子?我也喜欢的。”她满眼欢喜,伸手将簪子取了下来,“正月初姨娘给我了一贯钱,我买了好些回来呢,这个送给姐姐。” “……”表情僵硬地拿过这一贯钱好多个的玉簪,骆淑雅嘴角抽搐,彻底放弃了跟她说话的想法。 贱坯子就是贱坯子,出来勾引男人都只有这些行头,真是让人看了就恶心。 骆青岑嘴角微勾,手指一颤手上的簪子便翻了过来,其中的粉末扑簌簌掉下,和簪子一起落在骆淑雅手上。 眼见得逞,骆青岑扫了一眼船面,见没有落下什么把柄,惊呼一声又将簪子抢了回来。 “我都忘记了,这个是我用过的怎么能送给二姐姐呢?等我回去拿了新的再给二姐姐送去。” 第二十七章 双双落水 骆淑雅一见她那笑容就恨不得往她脸上砸两拳,牙根痒痒,可视线偷偷扫向管少宁,却没有看到他有任何注意骆青岑的迹象,视线一直都紧紧地黏在她身上。 唉,这样好看又喜欢她的男子,要是家世再煊赫些就好了,就像……就像那个庆王世子。 要是骆青岑知道她此时心里的想法,只怕连大牙都要笑掉——她们这样的家族,虽然没有官职,却也是有皇上的封敕的,配个普通三、四品官员的公子或者显贵些的家族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其中却绝对不包括庆王府。 南祁国并不重农抑商,可对于许多老牌家族来说,经商依旧不算什么正道,特别是像他们这样整日在钱堆里打滚的皇商。商人重利轻义,依旧是很多人心中的固定印象,轻易不能改变。 不过很快,骆淑雅就没心情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了。 她的手突然痒便痒了起来,而且是那种密集的,无处抓挠,却又似乎随时都会往全身蔓延的痒。 “你……你做了什么?”她一边两手相互抓挠着,速度越来越快、劲儿也越来越大,一边甩开骆青岑的手站起来,大声质问。 骆青岑不动声色地将发簪中残留的那些粉末抖掉,面上则无辜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什么都没做啊,就……哦,二姐姐是说这个簪子?” “谁要你这个破簪子!”骆淑雅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抢过簪子扔了出去,简直就是将簪子当做了骆青岑一般。 “啊!”骆青岑的视线随着簪子掉进河里,肉痛得不行,转回头时已是双眼含泪,“二姐姐怎么这样,那是我最贵的簪子了。” 一旁的管少宁和骆治平原本还准备上前说和,闻言却是嘴角一阵抽搐,不约而同地想,这骆四小姐真是有够落魄的,这样的居然也能算上是她最好的? 管少宁还煞有其事地回忆了一下,确实,骆青岑几次出现在他面前,都只是一袭青丝,几根素色发带,全身上下什么点缀都没有。这么看来,这一身说不定还真的是她苦心搭配出来的。 于是他的眼角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有大家小姐喜欢固然不错,但这种不能给他提供帮助,说不定还会拖他后腿的,管少宁当然打死都不会要。 很清楚地看到了管少宁眼中的轻蔑和嫌恶,骆青岑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至于这痒粉,只是给骆淑雅一个小教训而已。 可骆淑雅这许多年都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痒,很快将手心手背全都抓得全是血痕了不说,更是将这一切都怪在了骆青岑身上,扑上去便要抓人。 骆青岑一直都注意着她的动静,见状便要往旁边躲闪。只是船上本就站了许多人,经过骆淑雅的走动更是动荡不堪,左右摇晃,她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几乎连站都站不住,更不要说移动了。 到此时,骆燕靖戏也看够了,抢在骆淑雅就要碰到骆青岑之前,一把将人拎到自己面前,然后便眼睁睁看着骆淑雅由原本要将骆青岑给推下船,变成了自己倾身扑入河中。 好在气候上佳,河水并不算冷。 当然,骆燕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骆治平和管少宁毕竟还在旁边站着,他只是救了骆青岑之后,再想拉住骆淑雅便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菊青已经被这一系列的变故给吓傻了,回过神来连忙扑到床边,盯着还在河中扑腾的骆淑雅:“二小姐,二小姐!” 而在骆淑雅落水后不久,又是两道入水声响起,却是船家和管少宁一起跳了下去。 船家的水性自然是极不错的,管少宁却不然,入了水只知道瞎扑腾不说,很快连自身都难保了。 骆青岑暗暗翻了两个白眼,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看向一脸铁青的骆治平:“大……大哥,我……我不会水,管公子他……”此时船家已经将骆淑雅抓住往窗边游过来,只剩下管少宁还在那边挣扎。 骆淑雅没有危险,骆治平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哪里还会去管管少宁的死活,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骆青岑,一字一顿地问:“昭玥,你老实跟大哥说,你二姐刚才突然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啊!”骆青岑不住摇头,无辜而迷茫,“二姐姐突然就说痒,然后便朝我扑过来,我吓坏了,还是哥哥救了我……” 然后她低下头,低声抽搐。 平心而论,大哥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不但没有出手欺压过,很多时候还会出手相处。可这些不错都是有前提的,如今要害她的是杜雨初和骆淑雅,骆治平能做的,也不过是像前世那般,一直冷眼旁观。 只希望他能一直冷眼旁观吧……骆青岑想,她不求大哥能出手帮她对付骆淑雅,却也不想与大哥为敌,只要大哥不做杜雨初的帮凶,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害得哥哥横死异乡,魂无所归。 在船家的努力下,骆淑雅和管少宁都被救了起来,此时正半躺在船上不住地咳嗽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身上。 骆青岑看了看骆淑雅,又看向旁边的管少宁,十分遗憾那个将骆淑雅救回来的人竟然不是管少宁。 她当然不是天真的以为一个救命之恩就能让骆晁山松口将骆淑雅嫁了,她的目的,只是让骆淑雅喜欢管少宁而已。 若没有对这个男人抱有希望,只是嫁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女人只有心动了,才会心甘情愿地付出,就像前世的她一样。 情绪激荡之下,骆青岑没能控制住心头上涌的恨意,一丝怨毒从眼中闪过。 她很快便恢复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骆淑雅,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还是没能逃过两个男人的眼睛。 一个是就在她旁边站着,一直专心致志看着她地骆燕靖,另一个则是大片莲花的另一边,似乎正在用心烹茶的穆泽。 第二十八章 兄妹赌约 近来骆燕靖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骆青岑变得不一样了,只是罗姨娘也好,骆青岑也好,事情一样接着一样的发生,他想问都没有地方问,更没有好的时机去问。 此时看到骆青岑对骆淑雅的恨意,他却是有些释然了。 他的昭玥之前被那样欺负,几次险些死在那母女两个手中,会恨实在是太过寻常了,而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站在旁边守着她,护着她。 眼眸微微眯起,再看向骆淑雅时,骆燕靖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这次只是痒粉而已,她再妄图将脑筋动到昭玥身上,他会让她藏到比痒粉更难受百倍的滋味。 相比之下,另一个同样知道骆淑雅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一系列状况发生的穆泽,倒是没有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 细细品着新烹上的雪山银素,穆泽很是满意,难得亲自动手给穆漓也倒了一杯,看得在后面行船的穆青和穆白一脸羡慕。 穆漓最是不喜长时间坐着不动,更何况面前还有一个一举一动都堪称世家典范的穆泽,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一抬手便一口将杯中的茶水给饮尽了。 “杯子太小,不解渴。”穆漓嫌弃地瞥了一眼手中小婴儿都能拿起来的杯子,手指微动,杯子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穆泽面前,“有酒吗?” “阿漓。”穆泽不赞同地看着她,“你还没有及笄,不可饮酒。” 穆漓再次嫌弃地撇了撇嘴,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抬手取过别在腰间的青玉箫,穆泽眼中微澜渐起,似有吹奏之意。 穆漓却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一样,立马转身坐直,乖巧地说:“兄长所言甚是,我记得了。” 穆泽这才满意,却也没有将玉箫收起来,就这么放在手边,看得穆漓眼皮一跳,人也跟突然就丧了气一般,恹恹地看着桌面。 眼中有宠溺一闪而过,穆泽盯着妹妹看了一会儿,才又转过头来,那边骆青岑刚好跟菊青一起将骆淑雅给扶起来,跟着还想去扶管少宁。 穆泽眉头微蹙,手指也不自觉地蜷起。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穆漓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丫头应该是喜欢那位公子的,只是那公子却似乎喜欢另一位小姐。”穆漓最多只比骆青岑大了一岁有余,话语间却像是老成了许多一般,竟毫不客气地称对方为丫头。 穆泽听得好笑,转头看她:“只道你一向不喜这些情爱之事,怎的今天却有了兴趣?” 穆漓闻言却是有些莫名:“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看她?” “何以见得。” “你一直在看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在习武的天赋上,穆漓并不输于穆泽,感知自然足够灵敏,更何况面前的人还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那你可要与我一赌?” 听到赌字,穆漓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赌什么?” 穆泽嘴角含笑,看着骆燕靖将骆青岑给拉了回去,最后还是骆治平搭了把手,才将管少宁给拉了起来。 “赌,那丫头喜欢的人并不是那位公子。”虽然从穆漓口中说出来有些违和,此时穆泽念着,却觉甚好。 凉亭初见骆青岑,他自然不会将对方放在眼中,只觉她的存在太过巧合,才让穆青穆白匿了身形,暗中观察。 谁知骆青岑竟真的全无所觉,拿药在身上涂涂抹抹,口里还不断念叨着,让他听见了不少东西——她的声音当然不大,还隔了那么些许距离,可在听来,却跟在他耳边说的也没什么区别。 明明是个小丫头,穿着滑稽不说,竟还对人带着那么大的恶意,偏偏眼中一片澄澈,看着不像是奸恶之人,到真叫他有了些兴趣。再则他刚好听到了那些被特意引来的杀手的动静,才会出声,本意只是想要将骆青岑吓走。 不想她虽是在做坏事,胆子却是不小,不光没有离开,反而还上前逼问,穆泽这才露面,装成穆沧的样子,打算试探一二,却被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还被“救”了一命。 从小到大,还真的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穆泽感觉很新奇,就像拿着那瓶药将那些杀手们迷晕时的感受一样。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堂堂庆王世子竟也会用这些鬼蜮手段,怕是会跌落很多人的眼球吧。 不过仅仅是这样,他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谁知随便在别院的阁楼上烹茶,顺便等待穆玄办事归来禀告,却又看到了她。 倒是还有几分缘分。 就在他回想间,穆漓也仔仔细细将骆青岑他们打量了一遍,怎么看都觉得骆青岑是喜欢管少宁的,不由信心满满。 “赌就赌,我若赢了,你要将你藏的那坛寒翠给我。”见穆泽朝她瞥来,穆漓又连忙改口,“我及笄后再喝,但你要先给我。” “好。”穆泽一口答应,“我若赢了,你及笄后的小字我给你取。” “就这样?”还以为穆泽会提什么样的要求,只是这样的话,穆漓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比起那个不太靠谱的父王,由穆泽来给她取字,她反倒还放心些,于是一见穆泽点头便赶忙伸出手,“一言既出。” “绝无更改!” 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寒翠就要到手了,穆漓迫不及待地转头对穆青和穆白道:“快,靠近那艘小船。” 骆青岑早就注意到这湖上唯二的另一艘船,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几眼,见对方似乎也只是来游湖而已,便没有放在心上,却不防对方会突然朝这边靠近过来。 一直到两船间只有一、两丈的距离,她才看清出现在船头的那个青衣男子,更是之前将“庆王世子”叫走了的那一个。 那么船上的人难道是……骆青岑心下骇然,动手捅了捅骆燕靖的腰。 骆燕靖当然不会注意不到这些,跟骆治平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等待对方开口。 对方总归不会是因为觉得这边风景比较好看才过来的吧? 第二十九章 天命偏转 穆白得了穆漓的吩咐,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却还是一五一十照着说了:“刚刚看你们有人落水,为了确保你们不会在庆王府别院的后湖中出事,郡主特来询问一二。” 郡主? 众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声表明自己等人平安无事,之前只是一个意外,并感谢郡主的关心。 骆青岑也低着头,但心里却是思绪翻涌:这湖竟然是属于庆王府别院的,那是不是能说明,这一片地方都是庆王府别院所属,或者就在别院边上,那旁边的福陵山呢?她记得,这块地方前世可是有大事发生的,只是因为离她太过遥远,才没有过多关注,只后来听说,死了不少人。 不过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现在考虑还太早,骆青岑于是抬起头,刚好跟走出来的穆漓对上。 这大概是骆青岑见过最明媚的女子,一身鲜红劲装严严实实包裹住女子的身躯,很好的勾勒出她美好的线条,却不会显得轻佻,反而有种别样的威严和端庄。女子手上拿着一把通体银白,鞘上装点着红色凤凰纹样的宝剑,剑墩上挂着一块莹白玉佩,刻有卷云纹样式,中间则是一个大大的漓字。 庆王郡主,穆漓! 其实不看这些,但是女子跟仓木有五分相似的面庞,骆青岑便已经肯定了她的身份。 “你们真的没事?”穆漓淡淡开口,看似在打量浑身湿透的骆淑雅和管少宁,实际上却一直关注着旁边的骆青岑。 只是骆青岑一直低着头,穆漓看不到她的神情变化。 其实不光是骆青岑,骆淑雅他们看到穆白时,也想到了那个生来尊贵的男人,就算是回着穆漓的话,视线也不住地往船中间瞟。 “回郡主,我们都没事,只是衣服湿了,有些失礼。”骆淑雅盈盈一拜,此时才终于想起要保持大家小姐的教养和气度,偏偏浑身湿透,反而滑稽。 穆漓颔首,又看了管少宁一眼,就在众人失望她问话离去会离开的时候,再次开口:“船上有换衣服的地方,也有我和兄长备用的衣服,你们可要上来换?” 骆淑雅和管少宁受宠若惊,以往也听说过这位郡主的秉性,连假意推辞都不敢,连声道谢,跟着便在菊青和穆白的帮助下上了船,连骆治平脸上都有了笑意。 他们虽说是皇商,但实际上却是仰着庆王府的鼻息在生存,要是骆淑雅能得到郡主乃至世子的垂青,何愁不能更近一步。 说不定,他骆家还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封官拜爵的官商世家。 骆青岑和骆燕靖相视一眼,心情却并不轻松——家族在定安府地位上升自然是好事,可这却绝对不能因为骆淑雅,否则他们在骆家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可是……骆青岑双唇紧抿,眼中闪烁着不确定和不安,上一世直到她死,骆家跟庆王府都没能有任何交集,难道因为她擅自想要逆天改命,反而让天命发生了偏转? 若真是这样,上天何其无眼,又何其偏爱骆淑雅! 骆青岑有些站立不稳,靠着骆燕靖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骆淑雅跟穆漓道谢,看着他们在穆白的带领下进了船舱,说不定还会跟穆泽打上照面。 骆青岑的脸又白了几分。 穆漓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见状还以为骆青岑是因为管少宁的离开而担心,嘴角微勾,笑着道:“看你们状态也不好,一起上来吧,一会儿自会送你们上岸。” 骆治平闻言自是满口答应,骆燕靖却是看向骆青岑,用眼神问她,“去不去?” 骆青岑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快下定决心,朝骆燕靖点点头后看向穆漓,不卑不亢地说:“多谢郡主美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便拉着骆燕靖朝穆漓那边走去。 穆漓一直到此时,才真正看清楚她的模样,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远远看去怯弱又庸俗的女子竟有如此美貌,不由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却是柳眉微挑,抬手制住穆青上前搀扶的动作,朝骆青岑伸出手去。 相比骆淑雅的恭敬讨好,她更喜欢骆青岑的态度。 这当然不是因为新奇,只是她跟着庆王在军队里待习惯了,那又是个只有上下没有尊卑的地方,只要有本事,拳头够大,谁都有机会成为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就像她父王,能让那么多将士奉若神明,绝对不是因为他是庆王,而是因为他治军严明,军功赫赫。在这样一位运筹帷幄之中,决策千里之外的将军手下做事,常战常胜不说,生存几率也能大大提高,谁又能不心服呢? 而穆漓之所以这么听穆泽的话,也只有一个原因,穆泽比她强。 “你叫什么名字?”穆漓审视着骆青岑,她很想知道,这女子有什么资本,能让穆泽如此注意。 “小女名唤骆青岑,行四。”骆青岑自然不会感觉不到穆漓对自己的打量,干脆也不低头了,大大方方地由着她看。 许久也没能从骆青岑身上看出什么名堂来,穆漓又是一挑眉,说了一句谁都没有想到的话:“你身上这些和你不配,可是也要进去换一套?”她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说,“我有很多衣服。” 骆青岑了然一笑,却是毫不犹豫地摇头:“多谢郡主,不过不用了,我的衣裳并没有湿。而且借来的东西总是要还的,我怕我还不起,便干脆不借了。” “好一个干脆不借了。”越看越觉得骆青岑和她的脾气,穆漓脸上也带出了笑意,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我姓穆,名漓,你该是听过的。” 从她上船,这位郡主大人三个问题便是三次试探,骆青岑有些无奈,心里的苦涩却到底松泛了许多。 这样看来,郡主对她的兴趣可比对骆淑雅大多了,难道郡主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她?那是因为仓木还是因为穆泽呢? 骆青岑自己也没有想到,短短一天,她就与穆家三位贵人都有了交集。 第三十章 探知想法 “自是听过的。”骆青岑轻轻点头,说着竟还笑着眨了眨眼,“不过跟传闻中,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穆漓一边问,一边亲自拉着骆青岑进了船舱,彻底无视了后面跟上船的骆燕靖和骆治平。 她可不敢忘了,穆泽还在船舱中等着呢。 不过说是船舱,实际上却也跟一座小阁楼没什么区别了,上下共有两层,四面见方,古朴而雅致,倒是跟穆泽和穆漓的风格全无半点相合之处。 骆青岑暗暗想着,这船或许并不是他们俩之中的谁的,而且穆沧今天才遭遇了截杀,身为他的兄长和妹妹,这两人就这么有闲心出来游湖? 她突然有些心疼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了。 不过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穆漓的问题,她也是不敢轻易忽略的。 “传说中,郡主巾帼英雄,志在守卫边疆国土,成为庆王一样的大英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却感觉不够完整。在我看来,郡主志在四方,却也是跟我一样的女孩子,这一点上,并没有什么区别的。” 骆青岑此言不可谓不大胆,但是她前世听了不少这位郡主的英雄事迹,知道她从来不会迁怒或者滥杀无辜,对于普通将士也能平等待之,故而敢大着胆子赌上一赌。 她太弱了,弱到随时随地都会被当成棋子牺牲掉,所以她亟需一个靠山,一个连骆晁山都惹不起,能保证她性命无虞的靠山。 她在心底发誓,虽然她的初衷并不单纯,但若能得郡主为友,她必倾心相待,百倍报之。 穆漓闻言却是一愣,看了她一会儿,嘴角有轻笑溢出,缓缓摇头。 骆青岑见状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不能强求,姿势别扭地朝穆漓屈膝行礼:“若是我说错了,还请郡主雅量,不要放在心上。” 穆漓继续摇头,将人拉起来,眼中似有愁绪:“你没有说错,我只想到了,另一个对我说过这番话的人。” 说完她便回过头,不再看骆青岑,拉着她推开面前的门,不等骆燕靖看门看清屋内的境况,又飞快将门关上了。 知她是不想再提,骆青岑虽然好奇那个跟她说了相同的话的人是谁,却还是乖巧地闭了嘴,不想一转身便看到了正端坐桌前、优雅地提壶倒茶的穆泽。 他面前的火炉依旧熊熊燃烧着,手边青玉箫如故,只脸上多了一块银白色的面具,为他更添了许多冷意。 骆青岑一眼望过去,除了那双时刻都写着高深莫测的眼睛,能看到的,也只有那双薄唇和线条分明的下颌了。 她就这么看着,似乎被他如墨的双眼吸引了一般,直到他也朝她看了过来,才赶忙低下头,俯身行礼:“小女骆青岑,见过世子殿下。” 穆泽颔首,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失仪,同时掩下眼中的笑意。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丫头若是知道他就是被她骂作猪头的仓木,会是何种表情。不过……他看了眼穆漓与自己五分相似的面容,又想起穆白先前说,她差点将带着面具的玄当成了他的话,有些担心她已经猜到了仓木的身份。 若是如此可就不好玩了,那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弥补一下呢? 他心里想着事情,一时忘了叫骆青岑起身,骆青岑心中不由更加忐忑,生怕他是来跟她算酒肆前的账的。 一旁的穆漓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仗着身份磋磨别人,更何况这个骆青岑她还颇为顺眼。 “咳咳。”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穆漓轻咳两声,多拿了一个杯子放在骆青岑面前的空位上。 骆青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可穆泽没有发话,她又哪里敢起来,只能继续半蹲着,腿都要酸了。 穆泽回过神来,冷声说了句:“请起,坐。”才拎起茶壶给她也添了一杯,“尝尝。” “是。”骆青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在凳子上三分之一的位置坐下,双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茶很香,可除了很香,她也实在是品不出来其他的了。当然,对她来说,很多茶都很香。 偏偏穆泽此时转过头来问:“怎么样?”似乎有些期待的样子。 连穆漓也跟着看了过来,同样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骆青岑有些为难,抿了抿唇,搜肠刮肚想要找出一些好听的词汇来。可穆泽的气场实在强大,她光是被他看着就已经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担心穆泽等得不耐烦了,骆青岑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个词:“很香。” 跟着她便看到穆泽的嘴角似乎抽了抽,旁边穆漓也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爆笑出声,一边笑还一边拍着大腿,对现在这个局面很是喜闻乐见。 骆青岑无辜极了,心里一直在打鼓,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那么好笑。 穆泽轻咳一声,见穆漓丝毫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手指动了动,又将青玉箫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仿佛一瞬间便变成了锯嘴的葫芦,穆漓憋得俏脸通红,却是不敢再笑,强自端庄的端起面前的茶再一次一饮而尽。 穆泽扶额,他就不该对还能把这个妹妹变成淑女而抱有希望。 于是他果断转过头看向骆青岑,不再搭理正悄悄对他做鬼脸的穆漓。 “骆小姐似乎是将我当成谁?”穆泽不动声色地套话,他很想知道,骆青岑此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骆青岑却是没有想那么多,何况之前她已经在酒肆前说过一次了,此时还有穆漓在这儿,总不至于叫穆泽就这么杀了她。 “之前在凉亭,我遇到一位公子,身形相貌乃至穿着打扮都与世子极为相似,故而认错了。不过那位公子的性情却是与世子并不相,如今再见到郡主,想来,那位便应当是庆王二公子,穆沧公子了。” “哦?”穆泽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骆青岑却根本不敢抬头与他对视,自然是看不到的。 第三十一章 兄妹情深 穆漓闻言却是有些奇怪,看向穆泽正要发问,就对上了他冰冷的眼神,里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两个字,“闭嘴”。 不满地瘪了瘪嘴,穆漓对自家兄长这幅不温不火、高深莫测的样子很是不喜,却更不想挑战他手中的青玉箫,只能撇过头乖乖喝茶,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穆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没有应承骆青岑的话,也没有出言纠正,只略带着好奇地问:“你很怕我?” 只是他话语中的好奇实在太过单薄,听在骆青岑耳中倒更像是质问,不由将头埋得更低了,不敢说是,却也不敢说不是。 果然前世今生,她都不喜欢跟这些权贵打交道。 好在穆泽也不是非要听她的回答不可,等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悠然品茶,眼中闪过的情绪也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骆青岑捧着小小的茶杯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穆漓却偏头看着穆泽,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猜到了兄长此时的想法。 于是她转过头,伸出两指抬起骆青岑的下巴,至少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可怜兮兮的。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没打算要对骆青岑做什么,只是她心里还惦记着跟穆泽的赌约罢了。 穆漓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避讳一说,心里有疑惑,自然是要直接问出口的:“青岑,你可是喜欢那白衣公子?” 管少宁明明已经对穆漓说过他的名字,但到头来,穆漓也只记得他今天穿着白衣,连骆青岑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过她倒不是不知道穆漓问的那人是谁,她只是没有想到,穆漓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还问得这样直接——骆青岑不管前世今生都生活在后宅之中的,所接触的也大多是深宅妇人,说个话都恨不得能在肚子里绕个十圈八圈的,最好是能把一起说话的人给彻底绕晕了,哪里受得习惯这样的直球。 尤其……还是当着庆王世子的面。 骆青岑偷偷瞥了一眼穆泽,小腿肚子又开始发抖了。 可她这下意识的眼神,却是让在座的另外两人都有些误会了。 穆漓的脸色也冷了几分:“我观察你们许久,还以为你喜欢那白衣公子,如今看来,你真正看上的莫不是我这兄长?” 谁都不会怀疑庆王世子的魅力,她只是没有想到,这骆青岑居然有这么高的心性和胆子。 房间里的温度莫名下降了好多,骆青岑被郡主突然的威仪吓了一跳,也算是知道人家先前对她是多么客气了。 不过郡主还好,只是冷了脸,要是这庆王世子也误会了……骆青岑都还没有开始解释,就已经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郡主误会了,我并不喜欢管少宁,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自然不敢肖想世子。况且我这样的人,要喜欢谁或者嫁给谁,又哪里是我做得了主的呢?”骆青岑说着,脸上不由带了些落寞。 重生归来,她就没有想过她的人生中还有能爱情这种东西。 其实不光是骆青岑,就算贵为庆王郡主,穆漓也没有想过日后能完全左右自己的姻缘,此时竟不免多了共情。 见骆青岑的神色不像说话,穆漓便也没有继续在在这件事情上追究下去,叹口气无奈地对穆泽说:“兄长,是你赢了,寒翠我又喝不到了。” 她松开掐着骆青岑下巴的手指,垂头丧气地撑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后仰,“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赢一次呢?” “会有机会的。”穆泽杯中的茶总算是见了底,依然还是那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样子,信手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 然后他看向骆青岑:“可还要?” 君子如玉,清雅淡然,一点也没有将先前发生的事放进心里。 骆青岑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多谢世子美意,不用了,这样好的茶,我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给我岂不是浪费?” 她这话倒是不是在客气,对品茶一项上,她实在没什么天分,倒是乐理还算精通。从进来开始到现在,她已经偷偷看了好多次穆泽的青玉箫,想问却不敢开口。 这萧一看便是用一整块上好的青玉雕刻打磨而成,白日阳光下只觉温润萦然,华贵无匹,和它主人一般风华无双。此时房间内却不甚明亮,却也让骆青岑更清楚看看到,那玉箫竟还莹莹发亮,不似人间反物。 她一开始还只是偷偷的看,此时却是彻底被那平日里不算明显的光亮完全吸引住了,愣愣地盯着,双眸一瞬不瞬的,叫穆泽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很喜欢?”穆泽拿起玉箫,却并没有要递给骆青岑把玩的意思。 骆青岑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还是看不到穆泽面具后的表情变化,却就是莫名觉得他或许心情还不错。她有注意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细微的变化。 所以她也能大着胆子说上一句:“这萧我在二公子手上也见到过,只当这世间独独一柄,不想在世子这里还能看到。” “确实只有一柄。”穆泽反手将箫别在腰间,挡住了骆青岑的视线。 骆青岑心中疑窦顿生,可她还没有想起再要问些什么,旁边突然传来杯子磕到桌面的脆响,却是穆漓将茶杯放到了穆泽面前,也直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待穆泽转头看过去,她又移开双眼,只故意扬起下巴说:“我渴了。” 骆青岑心知自己大概是问到不该问的事情了,连忙歇下了再问的心思,默默地看着穆漓向穆泽讨茶喝,喝完却又故意嫌弃的小女儿作态,心里莫名有些温暖。 继威严的郡主之后,骆青岑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穆漓,她会像普通的小女孩儿一样,借故跟自家哥哥撒娇捣乱、骄纵却不是可爱。这样的画面,让骆青岑不免想起了自己跟哥哥相处时的样子,只是郡主与她性格不同,故而表现的方法有所区别罢了。 这让她一时忘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不无感概地说:“郡主和世子感情真好。” 第三十二章 二者择一 穆漓有些红了脸,猛地一下收回茶杯,偏过头不看他们,嘴里还嘟囔着:“谁跟他感情好,他就是个冷冰冰的大冰块。” 索性穆泽反应也不慢,没让茶水溅在桌上,一翻手又放回炉上温着,看着穆漓无奈摇头,又对着骆青岑说:“舍妹调皮,让骆小姐见笑了。” 骆青岑忙道不敢。 谈话到这儿便突然断了,三人各自喝着面前的茶水,气氛好不沉闷。 但穆漓却不是沉静得下来的性子,没一会儿便拉着骆青岑小声交谈,所说内容却很是杂乱,甚至有些漫无边际。 倒是穆泽,一直到骆淑雅他们换好衣服下来,他都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偶尔抚弄玉箫,偶尔添茶细品,偶尔望着正前方的湖面,并不参与两位姑娘的谈话,只偶尔穆漓问题,才会轻轻颔首或者摇头。 骆青岑忍不住去想,若是无事惊扰,他是不是就能一直这样坐到地老天荒。 “公子。”穆青在门外轻声唤道,“骆二小姐和管公子前来致谢。” 穆漓和骆青岑同时看向穆泽,奈何他依然静静坐在那里,明显是不准备搭理了。 “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穆漓站起身,却不急着出去,反而看向跟着站了起来的骆青岑,“你就在这儿等着。” 与其坐在这儿承受穆泽身上的冷气,骆青岑更愿意出去跟骆淑雅斗智斗勇,自是不愿再留下来。可穆漓虽然带她还算亲切,她也不敢忘记穆漓的身份,更不敢违抗穆漓的话,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 “骆四小姐。”穆泽突然开口,视线却依旧在手中的杯子上,“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出去?”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骆青岑却仿佛听出了其中深意,蓦然抬头看着穆泽,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相信骆四小姐听懂了我的意思,所以要不要出去,你可以自己决定。” 骆青岑眼观鼻鼻观心站了一会儿,从上船开始积累起的疑惑终于在此时彻底发酵,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着他:“世子,敢问郡主突然叫住我们的船,还好心让二姐姐和管公子上来换衣服,可是因为我?而且你们先前所说的赌约也是跟我有关系的,可我却与世子和郡主素未蒙面,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不管是穆漓的试探,还是这两位贵人之间的交谈,都不像是突然兴起,骆青岑一早便有所觉,只是不想锋芒太露,才一直故作未觉。只是方才穆泽的话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她,他什么都知道,且不准备插手,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况且她虽然怕死,却更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别人算计! “不错。”穆泽颔首,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地看着骆青岑,“至于其中缘由,骆四小姐聪慧伶俐,不妨一猜。” 见他果真没有生气,骆青岑微微放下心来,学着他的样子直起腰板,气定神闲地问:“敢问二公子可是已经回来,还跟世子见过面了?” 除了穆沧,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能引起这两位注意的地方了,毕竟美貌这种东西,她虽然有,这世间却也不独独她一人有。 “这是其一。”穆泽稍稍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穆白。” 随着一阵风动,穆白捧着一张红木托盘,凭空出现在了骆青岑面前两步远的地方。 从头到尾,骆青岑都没有听到过开门关门的声音。而且她很确定,在穆白出现之前,这个房间里并没有存在过第四个人。 “骆小姐。”穆白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礼,同时将托盘捧到她面前,“这是公子的谢礼。” 骆青岑打眼一看,只见托盘中放着一块玉牌,还有一根巴掌大的青玉箫,一看就知道是庆王世子的手笔。既如此,那玉牌是谁准备的,也就无需赘言了。 果然,穆白所谓的公子,就只是指的面前这人吧。 想也知道这一定是类似于信物的东西,骆青岑心痒痒的,很想就这么接受了,可仔细思索之后,却还是满心不舍地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做什么,不管是杀敌还是退敌,都是二公子自己的努力,我可不敢居功。”她这话说得可是再真诚也不过了,庆王府的感谢,还是为了救命之恩的重礼,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说领就能领的。 “真的不要?”穆泽站起身,朝骆青岑走近两步,“或者我应该先告诉你,这两样东西代表着什么。” 穆泽说完,朝穆白看了一眼。 “回四小姐,这玉牌,是……是二公子的身份信物,玉笛则是公子的身份信物,各代表一个承诺,凡有所请,纵不可为而为之。” 纵不可为而为之……骆青岑瞳孔猛地一缩,几乎不能承受这短短一句话中所代表的含义,所以想当然的,她也没有注意到穆白话中那诡异的停顿。 “世子轻易许下这样的承诺,是不是太过草率了?”骆青岑奇怪地看着穆泽,她并不觉得自己为穆沧所做的,值得这样堪称恐怖的回报。 穆泽看着她脸上的震惊却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只是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让人看见。 “当然,所以你只能选一样。” “只是一样也很贵重了啊……”骆青岑苦着脸,看起来不但不像是收礼的,反而像是要往外面掏东西一般苦大仇深,“世子,你该不会是打算先礼后兵,等我收了东西正高兴得找不到北的时候,再叫人将我拖到角落里灭口吧?” 这种折磨人的手法,在那些她小时候看的话本子里可都是王公贵族们的拿手好戏。 穆白一直在旁边候着,礼仪周到,不处不再彰显庆王府的风仪,闻言却也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神来,在穆泽警告地看过来后又立马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若要杀你,何须捧杀。”穆泽说这话时,骆青岑明显感觉到他身周的气场又冷凝了许多。 不过这话虽是说得不够客气,用来打消骆青岑心中的顾虑却是刚好。 第三十三章 玉箫吊坠 想想也是,穆泽是什么人,她又算是什么人,穆泽真要取她性命又何须这般麻烦地算计她,她有那么大的脸面吗?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朝穆泽福了福,骆青岑几乎没有思索,便将那缩小版的玉箫拿在了手中。 她垂涎穆泽的青玉箫已久,不能真的拿到手中好好把玩一翻,如今有这明显出自同一块青玉的小玩意,也算聊表慰藉吧。 更何况她从来都是务实派的,虽然穆沧看起来似乎比面前这庆王世子要好相处多了,但两人谁的权势更大、谁说话更有用却也是一目了然,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不过此时心中负累已消,骆青岑却又有些遗憾起来:要是这两样都能拿到手,那该有多好啊。 只看她直勾勾盯着玉牌的神情就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穆泽眼眸微闪,却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挥挥手让穆白退下了。 骆青岑的视线则一直到彻底看不到穆白了,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回来。 “想要?”穆泽嘴角勾了勾,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是在逗弄家养的小狗小猫。 “不,不想。”骆青岑回过神来,违心地说。 穆泽却不愿就这么放过她,手指在太阳穴外的面具上敲了敲,似乎刚刚才想起来一般轻声感叹:“也是,刚刚骆小姐还一样都不想要,果真是施恩不望报,风光霁月的奇女子了。我这般强行报答,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骆青岑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些原本寓意美好的词语,被这样没有感情地说出来,也是能让人心底发寒的。 但若是穆漓此时还在,便知兄长只是心情大好,与她说笑罢了。 “世子说笑了,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世子虽不比我大多少,但位尊者为长,世子给的东西,我自然不敢不要。” “果真口齿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关系,穆泽的表情似乎比先前多了一些,却也都只是极微小的变化,不仔细看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骆青岑此时也不敢妄断他这话是褒是贬,只能干巴巴地赔笑,紧紧攥着手中的玉箫,生怕穆泽会一句话给收回去。 这样重要的承诺,没拿到手便也罢了,拿到手了却又失去,岂不是要叫她心疼死? 穆漓开门进来看到两人状若对峙的画面还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骆青岑手中的青玉箫,嘴角扯了扯,不可置信地看向穆泽。 据她所知,从父王偶然得到那一块青玉,并将其打造成一柄玉箫赠与兄长后,兄长又讨来了青玉剩下的玉料,比照着青玉箫的样子亲手打磨了许久,才做出这样玉箫样式的吊坠一共三枚,平日里他们连见都不一定能见到,更遑论是作为信物赠与他人,居然还是一个女人! 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虽然很想知道个中缘由,却也没有当着骆青岑的面问出来,只揣着满心的不爽,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又喝了穆泽一杯茶。 想她这个妹妹做得也是真的心酸,连要一坛酒都要不到…… 并没有察觉穆漓跟穆泽之间的暗潮涌动,骆青岑抿了抿唇,问:“郡主,我姐姐他们……可还在外面?” 正如之前穆泽说的,现在确实不是出去见骆淑雅他们的好时候,骆青岑便也没再提要出去的话。 穆漓点了点头,因为玉箫吊坠的缘故,不光看骆青岑的眼神复杂了许久,连态度上也多了些别扭,不再像之前那样亲切平和了。 “他们问起你在何处,我说有点事情需要你办,他们并不知道兄长也在。”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醒骆青岑不要说漏嘴了。 “我省得。”骆青岑又不傻,要是被骆淑雅他们知道她跟穆泽共处一室将近一个时辰,还不恨得牙痒痒的,直接剥了她的皮啊。 穆漓进屋之前便吩咐穆青他们往岸边行船,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船就靠了岸,骆青岑跟着穆漓出去的时候,骆燕靖他们已经在岸上等着了。 当着穆漓的面,骆淑雅并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还笑着伸出手,做出要搀扶骆青岑的姿势。就连一直对骆青岑不屑一顾的管少宁,此时再看她时眼中都多了些让她头皮发麻的色彩。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骆青岑一直还是那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朝穆漓行礼告别。 穆漓淡淡点头,回到船舱,穆白也控制着船慢慢驶离岸边。 目送着穆漓的船走远,确定他们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了,骆淑雅就迫不及待地朝骆青岑他们发难。 “你说,你跟郡主在里面都做了些什么?郡主可有对你另眼相看?”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骆淑雅就已经红了眼睛。 骆青岑摇头苦笑:“我乃卑贱之人,郡主找我也不过是因为船上没有女眷,有事要我去做。只是一点小事,我都还没有做好,差点被一顿狠斥。” “真的?”骆淑雅犹自不信,管少宁和骆治平也一瞬不瞬地审视着她。 “当然,她还说我果然比不上嫡姐,而世家之所以要分嫡庶,便是为了防止鱼目混珠之事,然后又让我把之前做的事重新做了一遍,才将我放出来的。” 真心怕了管少宁的目光,骆青岑连忙借故又强调一遍自己跟骆淑雅的嫡庶之分,声音低沉,头也垂得更低了,“你们看郡主的样子,像是很赏识我吗?” 众人仔细回忆,穆漓全程都冷着脸,几乎都没有用正眼看过骆青岑,确实不像是对她另眼相看的样子,便也都放了心。 只有骆燕靖,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眼中却有疑惑闪过。 想做的事都做完了,穆泽吩咐穆白回别院,穆漓却是偏偏要跟他对着干,说他本是来陪她采莲藕的,哪能就这样空手回去,遂逼着穆白继续往湖中莲花深处行进。 穆泽无奈,只能赞同,将穆青穆白都派去帮她采莲,这才让她不平衡的心微微好受了一些。 第三十四章 暂时安宁 不过湖中心离岸边左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而已,穆漓他们就算是在采莲,也还注视着这边的动静,自小习得唇语的穆白更是在一边实时传达着他们交谈的内容。 “看来这骆四小姐,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啊。”等到骆治平一行人离开,穆白的任务也完成了,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穆泽听到了,却并没有说什么,只让穆青将手中拿着的莲藕全都交给了穆白。 而穆漓最感兴趣的,还是他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贴身信物交给骆青岑。 “兄长,你莫不是对这女子动了心?”之前已经问过骆青岑,此时穆漓又拿同样的问题质问穆泽。 虽然很不想往这边想,她却没法说服自己,自家向来不近女色地兄长会因为其他如此厚待一个女人。 还有二哥哥……总之,很诡异就是了! “你觉得呢?”穆泽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穆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若自己都想不清楚,我有什么好觉得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做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 抬手取下面具,穆泽眼角抽了抽,又将青玉箫拿到了身前。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被威胁了,穆漓虽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但小小的表达一下不满还是很有必要的:“兄长,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手段了吗?” “招不在新,管用便行。” “那你对她……” “阿漓,你觉得……”穆泽顿了两秒,才有些不确定地继续说下去,“你觉得此女如何?” 只当他是真的动了凡心了,穆漓虽然不满,还是按照父王定下的给穆泽找世子妃的标准,将骆青岑仔仔细细比对过,才认真地说:“还行吧,人长得不错,还算聪明,虽然目的性很强,显得心机深重,但本性尚可,只是出身差了些。” “不用考虑出身,只说,用她对付那人,如何?” “那人?”穆漓豁然转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那么你其实并没有看上她?” “一面之缘而已。”穆泽摇了摇头,似乎觉得穆漓的说法十分可笑。 穆漓见状却是蹙起眉头,“兄长,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就这么将她拖进漩涡中来吧?她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也知道审时度势,但是跟那人比起来,却还是差得有些远了。” “确实,她还太稚嫩了……”他走到窗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却仿佛连山水都失色了一般,“可若不是她这样干净简单的出生,又如何能让那人放松警惕?” 他的声音太小,穆漓只隐约看到他嘴唇翕动,却并没有听到只言片语,故而出声询问:“什么?” 穆泽却没有再说,只突然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声音也放柔了许多:“这些事我自会考量,你不要多想,只需记得,你是庆王郡主,我穆泽的妹妹就好了。阿漓,相信我,不管未来怎么变化莫测,我都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并不担心这个。”穆漓摇了摇头,拉着兄长的手,眉眼说不出来的温柔,“兄长莫不是忘了,我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她边说边伸手指向被放在石桌上的佩剑,巧笑嫣然。 穆泽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过很快穆漓又烦恼起来:“那骆青岑……你给她玉箫吊坠莫不是等于给了她一个承诺?她若是滥用你的信物,岂不是会闹得天下大乱,届时你又准备拿她怎么办?你明知道你对穆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会。”穆漓并不知道穆泽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确实说得万分笃定,“她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而且玉箫吊坠也并不光是我给她的承诺。” 也只有在穆漓面前,穆泽的话才会稍微多一些,此时却还是用眼神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追问的想法,吩咐穆白尽快将穆红召回。 天色将晚,就算骆淑雅不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还是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往回走。 骆云慧一直跟香荷待在骆青岑他们的马车上,见到骆燕靖和骆青岑回来十分高兴,却又在看到骆淑雅的瞬间低下了头。 “嫡姐,大哥,二哥,四姐姐,管公子。”身体依旧很不舒服,骆云慧却还是强撑着一一见过礼,生怕又被骆淑雅抓到错处。 好在骆淑雅此时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搭理她,众人很快就按来时那样坐上马车,调头回转。 连香荷都被遣去照顾骆云慧了,马车上只剩下兄妹二人,骆青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扯了扯似在闭目养神的骆燕靖问:“哥哥,你给我的那些药是什么人调配的,可以给我引荐一下吗?” 骆燕靖睁开眼,不假思索地说:“是我一个朋友,引荐倒是没有问题,但他是男子,你若是想让他帮忙,怕是会有诸多不便。” 自己的心思果然没能瞒过哥哥,骆青岑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想着杜雨初几次让大夫在他们的汤药中下药的事,不免遗憾,又有些不甘心:“哥哥的朋友是大夫吗?若是的话他可愿意来骆家当府医?” “你在担心夫人会故技重施?” “嗯,哥哥,之前香荷跟我说,夫人让她这次出来尽量配合骆淑雅行事,而且她昨天还看到,柳大夫傍晚时分避过府里下人去了夫人的院子,我担心……” 骆燕靖懂了,伸手在骆青岑手背上拍了拍,说:“我可以去问问,他或许会愿意帮忙,只是现在柳大夫还在,他就算同意了,我们要怎么才能让他顺利进府?” “这个嘛……那就还要麻烦你那位朋友了。”骆青岑面露狡猾之色,笑着朝骆燕靖招了招手,待他靠过来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跟着又笑了起来。 整个一偷了腥还不用怕被抓住的小猫。 “你个小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骆燕靖听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没好气地在骆青岑额头上敲了一记,却到了也没有出言反驳她的提议。 第三十五章 罚跪审讯 骆淑雅身上痒粉的效果早已经没有了,但手背和手臂上地抓痕却还在,自然的,这笔账还是被她算在了骆青岑头上,并且一回去就跟杜雨初告了状。 杜雨初心疼得不行,一边叫李嬷嬷去去药膏,一边叫骆青岑和骆燕靖跪下,竟然连问都不问就要施家法,骆青岑几次开口想要解释也都被杜雨初和骆淑雅强行打断。 特别是在听到骆淑雅说骆青岑被郡主带进船舱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她看着骆青岑的眼神更是冒火。 骆青岑对此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她早知道骆淑雅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她的。 眼见着李嬷嬷已经带着人拿着藤条进来了,骆燕靖急忙便要出言帮骆青岑说话,却被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骆治平给阻止了。 骆治平眼神复杂地看着骆青岑,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骆青岑对骆淑雅做了做什么,骆淑雅才会突然发痒。只是当时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中,骆青岑确实不像是做了什么动作的样子,更何况骆淑雅最后落湖还是她自己冲过去的,又如何怪得到骆青岑身上。 难道要怪骆青岑躲了?人家都要被你推到河里了,又凭什么不躲呢? “娘,这件事不是四妹妹的错,何况妹妹还因祸得福,由郡主带着上船换了一套衣服,连管公子都不例外。要是让郡主知道我们还因为这件事责罚四妹妹,郡主岂不是会觉得我们是非不分?” 没想到她这大哥原来也不算是彻头彻尾的草包,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骆青岑低着头,面上却一点害怕之色都没有。 早在被杜雨初带过来之前,她就已经让香荷去找父亲了,只要香荷动作够快,父亲就一定能及时将她和哥哥救出来。 杜雨初听了骆治平的话却是大为以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儿,连忙转头打量骆淑雅,果然见她此时穿的跟离开时已经不是同一套衣服了,只是两件衣服的颜色和样式很是相似,她又没有注意去看,这才没有发现。 将骆淑雅拉到面前,杜雨初有些嗔怪地问:“你这孩子,怎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除了衣服,郡主还有跟你说什么没有?可有说让你什么时候去还衣服?” 骆淑雅一想到这个便来气,一边摇头一边指着骆青岑说:“本来郡主对我很和善的,让人带我上去换了衣服,我都想好一会儿下来要怎么跟郡主道谢然后试探还能不能下次见面了,却不想郡主一直被她霸占着,中途只出来跟我们说了几句话,说我眼光不错,这套衣服她也很喜欢,一会儿送我们上岸,就又回去了。” “回去,回去哪里?” “还能是哪里,郡主一直跟她待在船舱里,我想跟进去都不行,门口一直都有侍卫守着,一直到船到岸了,郡主才跟她一起出来。” 杜雨初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骆青岑,眼中的妒恨与骆淑雅如出一辙:“你说郡主有事要你办,可是什么事,办完之后她可有说什么?” 而她们越是这般不讲道理,骆青岑心中的恨意便越是浓厚。 这边是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吧?不管她怎么退让,只要她有一星半点能过得更好的可能,这对母女就会像是饿虎一样扑过来,不但要将她所得到的东西抢走,还要将她打个半死。 哪怕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想来她们也是会做得很愉快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还要退让呢? 骆青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却又在抬起头的瞬间隐去,瑟瑟缩缩的,连声音都在发颤:“郡主正在打珠络,只是她长于武艺,对于这些女工并不擅长,这才在问了我的名字之后让我进去。” 杜雨初就像是被迫禁欲许久终于美女的色狼一般,眼睛蓦地就亮了起来:“郡主可有说打珠络是为何?” 骆青岑摇了摇头,说话更加不利索了:“不……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旁边,郡主有疑惑就问我,我……我不敢问的。” “没出息的东西。”杜雨初拿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来,茶水溅了骆青岑一身,还有一块碎片堪堪从她脸庞飞过。 再近一点,只怕她脸上就要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骆燕靖皱着眉头,将骆青岑往他身边拉了一些,抬头直视杜雨初:“母亲,昭玥自小就胆小,旁人问话都时常不知该怎么回答,何况对方还是郡主,您这般苛责是否太过严厉了?” “严厉?”杜雨初看向骆燕靖,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我这个做嫡母的不慈,在虐待你们?” “燕靖不敢,只是这件事跟昭玥……” “什么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我今天若是要动手打她,你是不是就准备要造反了?”根本不给骆燕靖将话说完的机会,杜雨初厉声反问。 这话可是不能轻易接的,见骆燕靖还想要还口,骆青岑连忙拉住他,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母亲请息怒,哥哥并没有不尊重母亲的意思,是我没用,郡主呵斥我也只能受着,连话都不敢说,不怪郡主说姐姐比我更伶俐些,让我多向姐姐学习。” 杜雨初面色稍有缓和,却也不是真的就这么信了骆青岑的话,“此话果真?” “千真万确的。”骆青岑低下头,不让他们看到她脸上的讥宵之色,“中途郡主跟姐姐说完话后回来还问了我好多跟姐姐有关的事,看起来很喜欢姐姐的样子。” 骆淑雅指着骆青岑,对她的话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只留你一个人在房间里?” “是因为郡主说她打的珠络的样式是一个秘密,还让我一定要保密,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杜雨初低头沉思,思索着郡主要那珠络究竟有何用途,居然这样神秘。 听到骆治平他们回来了,骆晁山也赶忙赶到杜雨初的院子来了解情况,却不想一来就看到骆青岑和骆燕靖跪在堂前,遍地茶杯碎片的场景,当时便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六章 子女性情 骆晁山略带不满地看着杜雨初,朗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谁死定了?” 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杜雨初还是会给骆晁山面子的,当即站起身来,带着一众儿女对他请了安,才指着骆青岑委屈地说:“老爷,骆青岑今天居然害得咱们淑儿浑身发痒不说,还让淑儿落了水,差点被淹死。” 她带了头,骆淑雅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当即也拿手绢捂着脸哭了起来,话里话外都在对骆晁山诉说她的委屈和后怕。 就算不至于到淹死的地步,但是落到水里的时候,她也是真的害怕了的。 骆晁山偏心却并不糊涂,一看她红润的脸色就知道这“差点被淹死”里面呆了多少水分,不由觉得头大如斗。 都这个时候了,这母女两个还不知道轻重,专门给他找麻烦。 可就算是不满,他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地维护骆青岑,只好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 杜雨初恨恨地看了骆青岑一眼,正要开口,骆晁山却对着骆治平说:“你来说,详细,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他的态度通过这句话也基本表明了。 骆青岑和骆燕靖悄悄松了口气,骆治平来说的话,就算不会偏帮他们,至少不会像杜雨初和骆淑雅那样添油加醋。 杜雨初却是不干了,皱着眉头喊了一声:“老爷!”眼中似有威胁之意。 骆治平从小最怕的就是他娘亲,见状也只好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等待父母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再说。 骆晁山则是上前将人扯到一边,低声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她代淑儿出嫁吗?你又何必找借口磋磨她。” “我磋磨她?”杜雨初瞪大了眼睛,“骆晁山你有没有良心,我们淑儿都被害得掉进湖里了,你却说是我磋磨她?” “好,就算淑儿真的落水了,你又确定真的跟青岑有关?咱们淑儿本来就讨厌那丫头,淑儿不懂事,你也由着她胡来吗?” 固然知道骆晁山说的有理,可只要想到他说这一切可能都只是为了维护骆青岑,杜雨初就怎么都冷静不下来,连声质问:“怎么?你今天是打定注意要护着那贱人的女儿了?你是不是忘了她当初是怎么进门,怎么跟我一样生下一儿一女,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见骆晁山的脸色似乎僵了僵,杜雨初心中火气更旺:“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骆晁山,你忍了近二十年,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杜雨初!”骆晁山咬牙切齿,一把抓住杜雨初的手腕,“我在跟我说淑儿以后的婚事,你若是想要淑儿嫁给管少宁,你现在尽可以出去把青岑打死,你去啊!” 他双目圆睁,眼白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额角青筋毕露,抓着杜雨初的手更是不自觉的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对杜雨初动手。 饶是杜雨初在骆家作威作福惯了,但看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骆晁山怒极的模样,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打起鼓来,跋扈的作态也略微收敛了。 “我……你生什么气?” 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怒火,骆晁山看着面露白色的杜雨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语重心长地说:“雨初,你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淑儿。” 不再看杜雨初的神色,骆晁山走出去,疲惫地朝骆青岑他们挥了挥手:“好了,我已经问过你们母亲,这件事青岑虽不是故意的,但毕竟害得嫡姐伤了身又落水,就罚你一个月内抄五十遍《女则》和《女戒》,下去吧。” 确实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 这样重的惩罚,骆燕靖很是为骆青岑不平,可骆青岑却毫不迟疑的领了罚,乖巧得不得了。 甚至在临出门前,她还满是关切地对骆晁山说:“爹爹面露疲色可是进来没有休息好?给女儿请脉的女医医术很不错,爹爹若是信得过女儿,可以让她看看。”说完才福了福身,慢慢跟在骆燕靖身后离开了。 骆淑雅一直被李嬷嬷拽着,此时才被放开,竟然跑到骆晁山面前兴师问罪:“爹爹,那个小贱种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就这么放她离开了?” 简直泼辣任性至极,跟明明受了委屈却还挂念着他的身体的骆青岑有如天壤之别。 “够了,这件事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也知道,要不我们让你哥哥说来听听?” 在旁边当了许久的布景板,此时被点了名,骆治平才又躬身一礼,将他今日所见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待他说完,骆晁山才又看向骆淑雅,严厉地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骆淑雅委屈得不行,她平日虽然经常欺负骆青岑,今天也是准备要让骆青岑好看的,可她确实什么都没做,自己还吃了不少排头。而且她的手突然痒起来之前就只有骆青岑在她面前,若不是骆青岑捣的鬼又是谁? 可现在不光爹爹不帮她,连哥哥都不站在她这边,她又确实拿不出什么实证来指认骆青岑,竟是品尝到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只能憋屈地扑到杜雨初怀里放声大哭。 抬手解放了早就想要离开的骆治平,骆晁山突然觉得,也许不将儿子放在杜雨初身边还是一件好事,至少今天,他从骆治平口中听到了实话。只可惜他常年走南闯北,并没有很多时间教养儿子,以至于儿子虽然不怕他,却也跟他一点也不亲。 至于燕靖……骆晁山眯了眯眼睛,想着现在或许是时候为两个儿子好好考虑一下未来了。 撩起长袍,骆晁山随意挑了根椅子坐下,心中怒火已消,也能心平气和地跟杜雨初说话了:“关于淑儿跟郡主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杜雨初将头偏到一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并不回他的话。 实际上,此时她心里也不比骆淑雅好受多少,毕竟今天这两个为骆青岑做主的男人,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儿子。 第三十七章 心比天高 骆晁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既然郡主主动伸以援手,还将自己的衣服借与淑儿,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应该表示一下感谢的。这样,就有你做主,给淑儿备一些谢礼,再添上几套上好的衣料首饰,由淑儿亲自上门感谢。” 尽管还在生气,可事关骆淑雅的前程,杜雨初也没有再继续意气用事,想了想才说:“这个自然是必须的,不过这个上门道谢的时候,还得要好好把握才行。” 这下连骆淑雅都停止哭泣抬起了头:“娘的意思是……” “淑儿,你哥哥说你们还遇到了世子带兵抓人,那世子你可看了,可还满意?”杜雨初低下头,眼中除了慈爱便是满溢的野心。 从骆淑雅及笄,她便一直在考虑要将她许配给什么样的人家才算合适,毕竟她的女儿既漂亮又优秀,自然配得上最好的。 寻遍整个定安府,她才找了那个四、五家出来,还全是尚未婚配的嫡长子,这才一时犹豫起来,没有定下最终的人选。不过当时她还算有些理性,并没有将庆王府的两位公子放在她的挑选范围之中,只是今天骆淑雅意外碰到穆家兄妹二人,却是让杜雨初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心思。 定安府四大公子中并没有庆王世子,但这也只是因为庆王世子太过神秘,且不愿参与这样的排名而已,若真的要说定安府的第一世家公子是谁的话,那一定非庆王世子莫属。 只要让庆王世子喜欢上骆淑雅,不光她的女儿,整个骆家也会因此而获利。 想到那个只远远看了一眼,大半张脸还藏在面具背后都无法遮掩他满身光华的男人,骆淑雅脸颊微红,羞涩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他了,他好威风,好厉害,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浑身发抖。” 她也真的在发抖,却是因为兴奋,因为她感觉到了,杜雨初想要做什么。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杜雨初脸上也终于有了些笑意,“老爷,你让人注意着庆王府的动静,什么时候世子跟郡主都在府中了,我就让淑儿去道谢。” 骆晁山却很是迟疑,“那庆王府……怎么能是我们高攀得上的?” 杜雨初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起来:“骆晁山我警告你,你要护着你的庶子庶女我让了,你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我也忍了,还在我哥面前护着你……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但你若是要阻拦我女儿的前途,我一定跟你没完!” “雨初,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也是在为我们淑儿着想,我……” “你什么你,你若真的为淑儿着想,就应该完成她心愿,为她和庆王世子创造机会。”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就说你做不做吧。” “我……唉——” 让香荷将骆云慧送回去,骆青岑跟骆燕靖一同走在回去燕怡阁的路上,紧绷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了。 骆燕靖看得好笑,却觉得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甚为可爱,不由宠溺地摇了摇头:“你啊。” 骆青岑“嘿嘿”地笑着,拽着他的手央求:“哥哥,你以后在爹爹面前也孝顺一些,他一年到头总在外面奔波,回家也不过这么几个月时间,我们作为子女是要让他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才算是孝顺的。” 她说得无比认真,只是对于她话中的内容,骆燕靖却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那样的父亲,生了他们却将他们扔在一边撒手不管,任由杜氏蛮横磋磨他们,他怎么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孝顺他,相信骆青岑也是如此,但他同样相信,骆青岑这话说出来必有深意。 联系了他们出来时骆晁山微微愣了一瞬的神情,骆燕靖有些明白了,脸上也像骆青岑似的,带了些古怪的笑意:“是了,身为子女,我们确实该好好孝顺他的。” 骆青岑这才满意,嘴里说着“哥哥快些,我想姨娘了”,然后拽着骆燕靖飞快往燕怡阁跑。 罗姨娘就在院中坐着等他们,见人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两人都没有出事,悬了一下午的心才总算是回到了原位。 “刚刚听到下人来报,说你们被夫人带进了院子了,还上了藤条,她可是有动手打你们?我光是听到就吓死了,要不是……要不是害怕去了反而让她更加生气迁怒你们,我定是坐不住的。” 奶娘就在一旁伺候着,一边给他们端上香片茶一边笑着说:“姨娘可是担心了一天了,要是少爷和小姐再不回来,她今天的晚餐怕是也不用吃了。” 骆青岑心中一暖,靠过去抱着姨娘的腰在她肩窝处蹭了蹭,说:“就知道姨娘最疼我们了,夫人虽然是想要对我用家法,但是被爹爹给阻下来了。姨娘知道的,他们还想用我去分散管少宁放在骆淑雅身上的注意力,暂时是不会动我的。” 她说得轻松,提到被亲生父亲利用也无比坦然,一旁的骆燕靖却是并不赞同,瞪了她一眼道:“或许父亲还有顾忌,但那杜氏却不会在乎这么多,毕竟能让你代替骆淑雅出嫁是最好,若是不能,他们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解除婚约,而且……” 他看向罗姨娘,顿了顿才开口问:“姨娘,夫人好像特别恨你,是因为我和妹妹出生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刚刚在堂上,虽然骆晁山和杜雨初都可以压低了声音,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且无意并不低,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他们说得不清不楚,他听了反而糊涂。 骆青岑也跟着转向罗姨娘,对于姨娘的身世来历,她一向很好奇,不由侧头看了骆燕靖一眼,配合着他开始跟罗姨娘撒娇:“对啊,我也想知道!还有,姨娘,你嫁给爹爹以前是做什么的啊,还有外公,他现在又在哪里?还有你给我们的玉牌上,为什么会是‘沈’字而不是‘罗’?还有还有……” 骆燕靖还算是含蓄,骆青岑却是全不客气,将自己想知道的一股脑问了一遍。 第三十八章 试探心性 “你们这是将姨娘当成讲故事的了?”罗姨娘笑了笑,看似坦然,却一点要正面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拉着骆青岑追问起了她们今天的经历。 骆青岑瘪瘪嘴,很是不满她的避而不谈,却也没有继续逼问,乖乖坐下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略去了其中跟穆泽的谈话和此时正安安静静躺在袖袋中的玉箫吊坠。 让她奇怪的是,罗姨娘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就连她说到庆王世子和郡主,也没能让姨娘有丝毫的动容。 相比之下,杜雨初才一听到郡主的名号便眼睛发亮的做派,简直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骆青岑却来越是觉得,她姨娘这样的女人,只是嫁给她父亲做偏房,实在是太委屈了一些。还是说,姨娘年轻的时候其实爱她父亲爱得不得了,所以就算是自降身份入府为妾,也要跟他共度一生,为他生儿育女? 想着想着,骆青岑便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似乎已经闻到了狗血的味道。 唉,姨娘要怎么才肯跟她说说那些曾经呢?她真的好好奇好想知道啊! 骆青岑心里仿佛正被一百只猫用爪子轻轻挠着,奇痒无比,却又怎么都搔不到患处,在边边角角抓挠还会变得更痒。于是越挠越痒,越痒越挠,最后竟然发展成了恶性循环。 她决定好了,反正她要抄一个月的书,以后每天除了抄书的时间就连缠着姨娘,好好缠上几个月,她就不相信还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一瞬不瞬地凝固在罗姨娘身上,就连旁边的骆燕靖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温度,不由同情地看了罗姨娘一眼。 罗姨娘自然不会感觉不到,根本不敢转头过去跟骆青岑对视,只好看向骆燕靖,不动声色地朝他使眼色:快劝劝你妹妹,她最听你的话了。 骆燕靖望天,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别的事都好说,只是罗姨娘的过去他也很好奇,还想着等骆青岑从姨娘嘴里挖出来了一起分享呢,怎么可能还会帮她劝骆青岑。 罗姨娘无奈,只能笑着在骆青岑额头上点了点,跟着便抬头对奶娘说,“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那两个丫头呢?还不带来给小姐过过眼。” 奶娘见到他们母子这样玩笑打闹也很高兴,只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连忙应声出去了。 骆青岑不满姨娘的敷衍,瘪着嘴还来不及抗议,奶娘就雷厉风行地又带着两个看起来跟骆云慧差不多大小的丫头走了进来。 “见过四小姐。”在奶娘的授意下,两人虽是跪在那里,却抬头直视着骆青岑的眼睛。 “奴婢名叫香莲。” “奴婢名叫香若。” 骆青岑眉梢微扬,抬头看向奶娘。 奶娘笑着说:“我见小姐的大丫头叫香荷,便给她们改了名字,这样也能表示她们以后都是小姐的人了。” 这是在说这两人可以用?骆青岑若有所思,低头在两人脸上看了又看,也确实没有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年龄还太小的关系,她们似乎对未来的新主子还有些茫然和好奇,眼中和脸上全是懵懂,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而她当初之所以会选这两个人,也是因为她们眼中并没有其他几个丫头下意识表现出来的敌意和不安分。当然,如果一定要计较的话,颜值或许也能算是一个方面。 可是,杜雨初真的会放两个不属于她的丫头在自己身边伺候吗?还是说那个管家……骆青岑才不相信杜雨初会那么好心,自然而言便怀疑到了另一个也是有能力做手脚的人身上。 “好,你们以后就留在我房中伺候了,先下去吧,等香荷回来了自会给你们安排差事。”骆青岑吩咐道,等香莲和香若离开了院子,才又转头看向罗姨娘,“姨娘,她们如果不是杜雨初的人,难道是管家在暗中帮我们?可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管家在帮我们?”将骆青岑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罗姨娘慢条斯理地问。 骆青岑闻言更加奇怪了:“奶娘不是说香莲和香若没有问题吗?如果不是管家,还有谁能做这样的事情?” “四小姐,老奴可从来没有说过她们没问题。” “可是你刚刚……”骆青岑下意识便要反驳,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奶娘确实没有明说过那两个丫头是可以信任的,自觉地住了口。 见她似乎是明白了,奶娘这才笑着出言解释:“奴婢看出她们是夫人派过来的,本想随便寻个由头打发了,但姨娘却阻止了老奴,说想要看看四小姐能做到什么程度,便还是先把她们放在四小姐房里,之后四小姐是要打发她们离开还是收她们为己用,就看四小姐自己的了。” 这居然是个考验? 骆青岑有些哭笑不得,傻愣愣地坐在那里,许久才回过神来,可怜兮兮地抓着罗姨娘的手说:“姨娘你真的放心就这么不管我了?” 罗姨娘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姨娘不放心,可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我现在若什么事都帮你做了,才是真的害了你。” 骆青岑瘪瘪嘴,也知道姨娘是为了她好,所以哪怕满心的不乐意,还是点头应了。不过这件事却是给她提了个醒,她先前被那两个丫头无害的眼神给骗了,还以为她们不是杜雨初的人,看来在眼力和经验上确实还差得远啊。 这次失误有姨娘和奶娘在旁边看着,及时给她纠正,那下一次呢?姨娘说得对,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都靠着姨娘给她掌眼吧,何况还有那样的血海深仇在身上压着。 骆青岑心里凛然,决定回去要好好惩罚一下自己,将这件事当成一个教训。若是香莲和香若真的能收为己用,放在身边也能作为活的警钟,时时提醒自己不能放松警惕。 若是不能……骆青岑不甚明显地眯了眯眼睛,若是不能为她所用还企图对她不利,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第三十九章 主动投奔 迅速调整好心绪,骆青岑脸上又重新爬满了笑意,拽着罗姨娘问:“所以姨娘现在可以跟我和哥哥讲讲你嫁人以前的事了吗?” “你啊。”罗姨娘眉眼间带着无奈,虽然没有就此妥协,却总算没有继续逃避,“放心,等时候到了,就算你不想听,我也是会把这些事都告诉你们的。” 罗姨娘都这么说了,看来暂时是没什么指望了,骆青岑吐了吐舌头,又转头看向奶娘。 奶娘是跟着罗姨娘从娘家陪嫁过来的,后来嫁给了骆家一家铺面的掌柜,只可惜孩子刚出生没多久丈夫就因病去世了,婆家认为她克夫,连孩子都不许她带。 不过她对罗姨娘却是十分忠心,就连怀孕都坚持要来伺候,也只有生产前后休了几个月的嫁,在家里待产和坐月子。就连骆青岑和骆燕靖也可以算作是她一手带大的,对她在信任之余还有着几分尊敬。 此时见骆青岑看过来,奶娘连忙抬头望天,摆明了是知情的,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骆青岑重重地“哼”了一声,气鼓鼓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不行就明天,一个月不行就一年,等管少宁的事情解决了,她就自己动手去查,总不可能什么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吧? 香荷不多时就从骆云慧那边回来了,还端来了二姨娘特意做来感谢骆青岑的点心,此时就放在骆青岑眼前,她却什么都吃不下了。 其实她晚餐也不过吃了六分饱而已,只是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岁,若是胖了以后可不好减,骆青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委屈一下自己的嘴巴好了,“你若不吃,就端去给那两个丫头吃吧。” 因着是姨娘的住处,燕怡阁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姨娘带着奶娘住正屋,骆青岑和香磷还有新来的两个丫头住在东厢,剩下的粗使下人则是一共住在西厢。奶娘勤快,为着照顾自小便嘴馋的骆青岑,还在西厢那边的一间小屋子里支了个小厨房,偶尔会给骆青岑和罗姨娘做些点心。 毕竟他们连每月的份例都经常领不全,能吃饱穿暖已是不容易,让大厨房另开小炤的钱当然是绝对给不出来的。 香荷也不是嘴馋的,闻言便端着盘子出去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回来,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骆青岑闲得无聊,随意地翻着之后一个月要抄的《女则》,听到动静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她们怎么样?可还喜欢这点心。” “喜欢得紧,对小姐很是感恩戴德呢。” “嗯,以后她们就交给你了,尽量使着做些粗活,吃食或者我近身的事,还是你亲手做的好。” 骆青岑并没有明说,香荷却似乎是明白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房间里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只时不时有骆青岑翻书和香荷收拾东西的声音响起,很是和谐。 不过没多久,香荷突然有些迟疑地问她:“小姐,若是我娘想来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可愿意?” 见骆青岑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香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奴婢记得,小姐身边应当还有一位嬷嬷的,若是小姐不嫌弃,就让我娘过来吧,她一定会对小姐忠心耿耿的。” 骆青岑想了想,却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问:“你之前说过,你娘是外院管采买的管事,这可是个肥差,做好了每月至少一两银子的额外进项,她为什么会想要来我这儿当差?” 要知道就算是嫡小姐身边的嬷嬷,一个月也不过500钱而已,何况是她这个庶女的。 骆青岑并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现在处境并不好,不得不处处谨慎。 香荷闻言却立马跪了下去,慌乱地答话:“回小姐的话,其实是奴婢自作主张,将小姐现在的境况告诉了娘亲。不过放心,我只是说了些不算重要,而且我娘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小姐的事的,您和三少爷可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不要说月俸了,就算是砸锅卖铁,奴婢一家也是要报答小姐的。”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很快额头上便红了一片,不出明早铁定又是一大块青紫。 真是,也不知道她这认错就磕头的喜欢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骆青岑无奈起身,将香荷扶了起来:“你娘毕竟是个管事,不是我想要就能要的来的。” 她说的可是实话,只是见香荷面露失望之色,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若是她真的想来,就只能由她自己想办法了,我是没有那个能耐的。” 香荷连连点头,这才真正的感激涕零:“奴婢省得,奴婢明天就回去跟娘说这个好消息。” 仿佛换个月钱少了四分之三还多的工作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一件事似的。 不过自这天之后,或许时间骆晁山对骆青岑的态度有所改善,又或许是因为杜雨初和骆淑雅许久没来找骆青岑的麻烦,骆家的下人对骆青岑他们也客气多了,不光不再克扣他们的吃穿用度,送来的许多东西还比原本份例上的要好上一些。 骆青岑对此却半点也没有觉得高兴,反而隐隐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特别是香莲和香若两个丫鬟,骆青岑更是反复叮嘱香荷,一定要看牢了,像是吃食一类的东西,绝对绝对不能让她们经手。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好事发生的,香荷的老子娘王嬷嬷,竟然真的放弃了在外院的管事身份,背地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成功跑来骆青岑身边当了她的贴身嬷嬷。 其实从香荷跟骆青岑说了要报恩的事之后,骆青岑便让骆燕靖帮忙留意过了,发现这位王嬷嬷确实是个人物,不光处事自有自己的几分手段,在骆家的下人中也很吃得开,更难得的是,她跟杜雨初那边并不亲近。 有这么一个人物在身边,骆青岑也不用像一开始那样担心香莲两人的存在了。 第四十章 惩罚结束 又过了几日,骆青岑总算结束了长达十天之久的自我惩罚,可怜兮兮地跑去姨娘的院子里,央着姨娘给她做凉拌鲫鱼和蛋奶鱼糕吃。 罗姨娘见她不知怎的一直食素正担心呢,每天跟奶娘绞尽脑汁地想着要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多吃些,闻言自是十分高兴,连声吩咐奶娘去多买几条鱼回来。 骆青岑闻言却是不免奇怪:“姨娘,我们也能自己去外面买东西吗?” 罗姨娘拉着在她已经摆上了早餐的圆桌旁坐下,往她面前的白瓷碟里夹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子,才笑着说:“一边自然是不行的,府里有人专门采买,我们要什么东西一般都是找管家或者管采买的管事。” 说到这里骆青岑却是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姨娘,之前王嬷嬷不是就管的采买这一块吗,既然她已经退下来了,那如今是谁在做这个?” 她包子才咬了一口,大眼睛眨啊眨的,眼巴巴地看着罗姨娘,哪里像是一个快要及笄的大丫头。 罗姨娘失笑,忍不住在她头上摸了一下,才问:“你可知道,王嬷嬷是怎么才能到你身边伺候的?” 骆青岑摇头,这十天她不是在抄书就是在控制自己不要想着吃肉,还抽时间看了不少书,每天脑子里循环在想的,就是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不然下次就一个月不吃肉! 而且她想着,王嬷嬷既然没有主动提起,说不定是不太想说,她怕问了会不太好,故而一直没有专门问过。 罗姨娘并没有马上说什么,而是慢条斯理地给她舀了碗红枣薏仁粥,等她将一个包子吃下去了,才颇有些感叹地说:“王嬷嬷放弃的,可不光是采买的权利,毕竟她如果直接其实鲜明地说要来你身边,一定会引起夫人的注意。所以她其实故意在之前的采买中出了些岔子,让夫人给逮住了,不光趁机撸了她的职位,还打了她十个板子加罚三个月的月钱。” “什么?”骆青岑惊讶地捂住嘴,“可是,香荷跟我说了没多久她就过来了啊,时间上……” 她说到这儿突然顿了顿,恍然大悟地睁大了眼睛,几乎惊讶到失声,“难道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在盘算了?所以香荷跟我说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 罗姨娘看起来也是有些佩服王嬷嬷的决断,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她这样做,还能借着香荷在你这儿的由头,让外人以为她是没有去处了,刚好你需要一个贴身嬷嬷,便走了女儿的路子进来了,就算出事怪的也是香荷和收了她好处的管家,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身上来。” 骆青岑心下骇然,她当天不过是可有可无地说了一句“不过若是她真的想来,就只能由她自己想办法了,我是没有那个能耐的”,甚至其实她心里对王嬷嬷还是有些不信任的,谁能想到她们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她一时竟有些食不甘味起来。 并没有劝慰什么,罗姨娘仪态万千地吃着面前不算丰盛的早餐,给了骆青岑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后,骆青岑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又开口问道:“昭玥,你可还记得,你跟你哥哥什么时候救过王嬷嬷的小儿子。” 骆青岑茫然摇头,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接纳王嬷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管香荷将那所谓的恩情说得再怎么比天高比地厚,她都没有一星半点的记忆,又怎么可能感同身受。甚至要不是香荷之前报信的所为确确实实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她连香荷都是不怎么敢相信的。 而如今说是信了,还将香荷放在身边日日形影不离地相处着,她心中又真的没有防备了吗? 看着外间正代替奶娘忙碌着的香荷,骆青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罗姨娘闻言也是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之前我也问过你哥哥,只是他也没什么印象,许是那时你们都还太小的缘故吧。” “可是香荷比我还要小上一些。”骆青岑干巴巴地道。 “那不一样,对你们来说,当时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将人从湖中拉了出来,转头便能忘了,可在他们看来,这却是他们亲人的一条性命。换言之,若是你哥哥或者我被人救了性命,你会忘记恩人的模样吗?” 骆青岑摇摇头,她知道姨娘说得很有道理,心里却总有哪里觉得很不对劲,只一时间说不太上来。 不等她想清楚那股不对劲是为了什么,奶娘已经提着几条还在不停试图逃离死亡命运的鱼回来了。 “这可是上好的鲈鱼,用来做鱼糕刚好,不会那么腥。”奶娘笑呵呵的,“这几条小的是鲫鱼,卖鱼的好说话,送了我一些,可以养起来,以后小姐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到了。” 骆青岑立时便将刚刚的烦心事抛到了脑后,双眸都亮了起来,甚至还没忍住咽了两下口水,将旁边的罗姨娘和奶娘都逗笑了。 凉拌鲫鱼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弄好,就是鱼糕要麻烦一些,罗姨娘只能让奶娘先去把鱼处理了,她等骆青岑吃好早餐再一起过去。 倒是香荷,说以前在家里帮忙处理过,自告奋勇帮忙去了。 看着她跟在奶娘身后远去的背影,骆青岑心里却是在想着,那所谓的救命之恩真的存在么?若是不存在,她们一家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转头之后,她便又恢复了无忧无虑的样子,笑着跟罗姨娘撒娇:“姨娘,我也想学,你教我好不好?” 罗姨娘惊讶:“你想学?你不是最不喜欢厨房这样的地方了吗?” 骆青岑心里苦笑,姨娘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了,只知道自己为管少宁做了半辈子的饭,却至死都没能再吃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何等讽刺。 “我不管,我就要学,以后还可以做给姨娘吃啊。” 第四十一章 神秘来客 罗姨娘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能答应:“好好好,多学些东西也好,以后成亲了还能做给自己的夫君吃。” 骆青岑却是没忍住变了脸色,意识到不对后又赶忙趴在罗姨娘肩头,稍稍用力蹭了蹭:“姨娘~我说了我不要嫁人,我就一辈子陪着你不好吗?” “说什么傻话呢,一辈子陪着姨娘岂不是就成了老丫头了,别人会笑话的。”罗姨娘笑着帮她整理有些乱了的额发,依然没有把她骆青岑话当真。 她未出阁的时候,也时常这样跟娘亲撒娇,娘亲高兴了就会给她做点心吃,如今只当自己的女儿也还没有长大,哪里知道趴在她怀里的骆青岑,其实是在拼命忍住眼泪不让她看到。 若是可以,骆青岑这一生都不想再听到“成亲”这两个字。 一朝被蛇咬,尚且十年怕井绳,她会这样惧怕也是正常的吧。 母女两个又说了些话,罗姨娘才拉着已经调整好心绪的骆青岑起身,耐心地将做鱼的步骤一步步交给她,又让她自己做了一遍。毕竟是有做饭的弟子在的,骆青岑学得很快,做出来的成品比起罗姨娘的也差不了多少,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就连罗姨娘都忍不住讶异地说:“第一次做就能做成这样,看来我的昭玥在做菜这方面很有天分。” 骆青岑笑笑,却没有搭话。 罗姨娘却有些烦恼起来:“只是做了这么多,要怎么才吃的完呢?” “还有哥哥呢。”骆青岑说,“哥哥也到了下学的时候了吧,我让香荷去问问,他今日可是会回来吃饭。”说完也不等罗姨娘同意,便叫着香荷的名字出去了。 “还是毛毛躁躁的,没有长大呢。”罗姨娘摇摇头,虽是笑着,眼中却不无担忧。 这几日,老爷和夫人那边的动静实在有些让人不好把握…… 按骆青岑的叙述,她并不觉得骆晁山他们能顺利搭上郡主这条线,但就算他们失败了,骆青岑的处境也不会好转。当然,杜雨初的算盘若是如意了,骆青岑的处境也只会更加糟糕。 要怎么做呢?至少得要先解决掉管少宁这个麻烦才行…… 罗姨娘想着,突然出声喊道:“奶娘。” 奶娘就在不远处,看到骆青岑急匆匆离开还在奇怪呢,闻言赶忙进来,就见罗姨娘的脸色也不算好看,急忙担心地问:“姨娘,出什么事儿了吗?” 罗姨娘依旧在想着心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想办法让人暗中告诉管少宁,就说老爷他们想把骆淑雅嫁给庆王世子。” 奶娘瞬间张大了嘴巴:“庆王世子?天啦,老爷的胃口也太大了一些吧?” 罗姨娘冷笑:“老爷还没这么不理性,估计是杜氏见有利可图,按捺不住了。”她看向奶娘,神情十分郑重,“我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在打这个主意,但你必须要让管少宁相信这就是事实,还有,不能暴露我们。” “我知道。”奶娘也跟着严肃起来,仿佛天生就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眸暗沉暗沉的,给这个慈祥的女人添了几分凌厉。 若是骆青岑看到了一定会想,她姨娘并不是个普通妇人,这奶娘看起来也不像个普通的下人。 等骆青岑回来的时候,奶娘已经离开了,她还在奇怪,明明说好了要一起用午膳。不过姨娘说了奶娘有事情要忙也没办法,她只好分了一些出来放在笼屉里保温,等奶娘回来了再吃也还是热的。 听说骆青岑亲自下厨,骆燕靖本来不打算回府的,也匆匆忙忙赶了回来,正好撞上骆青岑带着香荷摆膳,连道自己运气不错,吃到嘴里更是赞不绝口,不住地夸奖骆青岑有天赋。 看他这副馋猫样子,不光骆青岑,就连罗姨娘都没忍住笑了,故意垮下脸来逗他:“看来是我做的不好吃了。” 骆燕靖连忙讨饶。 三人说说笑笑,连着大厨房分来的几个菜在内,将一大桌子的东西几乎都吃完了,才纷纷站起身来,大呼过瘾。 罗姨娘饭后习惯了午睡,让两人陪着在院子里走了走便回了房间,骆燕靖却拉着人往外走,还神神秘秘的。 并不担心他会把自己给卖了,骆青岑回头对着要跟上来的香荷说:“我在笼屉里留了些吃的,你端回去跟王嬷嬷分了,记得要给奶娘留下一些,哥哥一会儿会送我回来的。”然后才跟着骆燕靖走了。 一直拐到骆燕靖的院子里,骆青岑都还是没问出来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好按照他说的,乖乖站在一边磨墨,心里十分怀疑他本来就是故意要使唤她的。 不过没多久,骆燕靖书房通往内厢的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跟他看起来差不多年岁,长得还颇为好看的男人走了进来,文绉绉地欠身见礼:“小生罗符,见过骆四小姐。” 骆青岑连忙福身回礼,然后才略有些茫然地转头去看一脸笑意的骆燕靖。 骆燕靖眨眨眼睛,很是无辜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要见见那个配药的大夫?如今我可是把人给带来了。” 笑容瞬间在脸上晕开,骆青岑再看向罗符的眼神便不自觉变得炙热起来。 有些承受不住她这如获至宝的眼神,罗符摸了摸鼻子,默默移开眼,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他原本还以为这四小姐是有什么病症,如今看来却是健健康康的一个人,只怕真有问题还是在脑子里。 一见这场景就知道罗符误会了,骆燕靖无奈,只好轻咳两声提醒骆青岑收敛一些。 骆青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朝罗符笑了笑:“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了,罗公子大概还不知道,你之前调配的药粉可是已经救过我一命了。” 罗符愕然,骆燕靖也是蹙起眉头,拉着骆青岑上下打量,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骆青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没说过吗?那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骆燕靖咬牙。 第四十二章 所谓医德 见他们兄妹的相处方式实在有趣,又因为骆青岑的解释,罗符也渐渐放松下来,笑着说:“当初燕靖托我制药本就是为了小姐,若能帮得上忙,也不算是枉费了。” 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骆青岑倒还有些熟悉。 “自然是有用的。”假装没看到骆燕靖不悦的眼神,骆青岑继续道,“所以我托哥哥将公子找来,也实在是有事相求。” 罗符已经从骆燕靖那里大概知道了骆青岑的意思,却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问:“哦?敢问是何事?” 骆青岑也不在意他这不冷不热地态度,满怀期待地问:“不知公子未来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想要开医馆行医,可愿意顺带着做我家的府医?” 这条件,可比骆燕靖说的好多了。 罗符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问:“恕在下直言,骆四小姐在府中的境遇并不算好,又有什么资本说出上面的话来?” 虽然他跟骆燕靖是好友,但情义归情义,他可以无偿帮忙骆燕靖,却不代表就要为他陷入大家族这档子事里面来。何况如今骆燕靖兄妹的处境,就算有他在背后帮忙,要翻身只怕也是难上加难的。 他从来不会低估自己,却也不会自视甚高。 骆青岑闻言却是看向骆燕靖,见他点头,才笑着说:“罗公子答应了,自然会知道原因的。” 她这些日子看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乖在房间里待着抄书,实际上可一点都没有闲着。 骆晁山手下铺子不少,不过因为他长年走南闯北的关系,全都交给手底下的管事在打理,管事忙不过来,自然只能另聘或者培养掌柜的,相对的,他对这些铺子的掌控力便弱了许多,很多时候就算明知道账面上有问题,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有些掌柜还是走的杜雨初的门路,他连管都不敢多管。 拿到姨娘给他们的册子之后,骆青岑花了两天时间将上面有记录的铺子进行了分门别类,各个类型的又按照时间年限从远到近列出表格,才让香荷暗中交给骆燕靖去调查。 而他们最先下手的,就是医馆。 相比其他医馆,因为骆晁山总能带回定安府没有的药材的缘故,一小部分上一直是处于一种垄断的态势,进项自然是不错的,只是坐馆的大夫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骆燕靖托人四处打听了,那人其实就只有三板斧而已,大部分的病都是治不了的,诊费还比其他医馆贵上许多,百姓就算生病也大多不会找他医治,若不是那些不多见的药材撑着,医馆只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更让骆青岑他们无语的是,那大夫竟然就是杜雨初身边那边李嬷嬷的胞弟。 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骆青岑并不气愤,她只是觉得好笑,很想知道她那个自以为能够掌握一切的父亲究竟对这些事情是否心里有数——再这样下去,骆家只怕整个就要跟着姓杜了,还是只能跟着走下坡路的那种。 罗符并不理解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口气,也下意识转头看向骆燕靖,见他只笑而不语,却是同样信心满满的样子,这才认真思索起来。 他确实想要开一家医馆,只是条件所限,他很多时候能做的,也不过是摆一条长桌,零散地接待一些病人而已,甚至有时连药都配不齐,只能让病人拿着方子去其他药铺里抓药,实在是窘迫滑稽得很。 如今这般虽然冒险,但总算是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了,要不要试一试呢?别的不说,罗符对自己的医术是绝对有信心的。 骆青岑也不着急,静静地等他考量,只偶尔会用眼神跟骆燕靖交谈几句。 不过罗符也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人,并没有让她等很久:“好,若是小姐真的能够做到上诉所说的,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当然,我是有条件的。” 骆青岑至此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公子请讲。” 罗符也不客气,负手而立,将自己的条件娓娓道来:“小姐在府中的境况我大概知晓,需要我做什么我也能猜到,但第一,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做,第二,违背医德的事我不做。”他顿了顿,满含深意地看了骆青岑一眼,“我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若最终却要背道而驰,我情愿自己从来没有学过。” 骆青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便又接着说:“第三,我既为医馆坐馆大夫,挣钱的事我不管,只要能温饱即可,但诊治和开药这两件事必须全听我的。就这三点,若是小姐能做到,我想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的。” 他用的是合作二字,看来倒确实是个有原则又不肯屈居人下的人。 虽然不能彻底收归己用有些遗憾,但是跟这么一个人合作骆青岑反而更加放心一些。他今日不会因为一时的利益就出卖自己,日后自然也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出卖她。 不管他能不能为她所用,至少不会像柳大夫一样帮着杜雨初害他们不是吗? 只是有一点,她还需要确定一下。 “公子所说的我都明白了,伤天害理自是不会,医馆事物也由得你做主,只一点,公子所谓的不违背医德,界限可否明白告知。” 似是没想到骆青岑不但答应了他的要求还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之处,罗符笑着对骆燕靖赞到:“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拉着我跑这一遭了,令妹果然不是普通的闺中女子可比。” 骆燕靖得意地笑了笑,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他的夸赞。 罗符愣了一瞬,突然感觉骆燕靖待自己的态度更随意了几分,不由哑然失笑。 他这好友,对妹妹未免也太过宠溺了一些。不过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他若是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妹妹,自然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 于是罗符也没有再刻意避讳什么,看着骆青岑意味深长地说:“小姐可知,医毒本为一体,毒可救人,医自然也能害人,所谓医德,并不在所用药方是毒是救,而在被施药的人是善是恶,所求结果又是好是坏。” 第四十三章 梁上君子 罗符这番话,看似什么都没有说,却是已经将骆青岑心里最担心的问题给解决了。 简单来讲,若杀的是坏人,做的是好事,他并不介意将救人的药换成杀人的毒。 还好,这人虽然原则性很强,却并不顽固,骆青岑最怕的,就是再遇到一点食古不化的君子。 再?骆青岑一愣,眼前莫名浮现出那道清逸的青色身影,还有他明明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都还不愿意用她给的药的纠结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弄得另外两人一头雾水。 刚刚谁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成功说法服了罗符,骆青岑心情大好,甩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才神秘兮兮地说:“罗公子,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合作,那么敢问,你可是能配出一种药,让人吃了便浑身红疹,像是生了毒狼癍,却又只有你能治好。” 罗符眉梢微扬,看着她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自是可以,只是不知小姐要给何人用。” “这个嘛,可是为了罗公子能够成功当上坐馆医师,而且你放心,那人最多吃点苦头,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命,来到书桌前提笔,蘸了蘸骆青岑磨好的墨,很快写下一张方子来。 在他写方子的间隙,骆燕靖就是已经离开了,骆青岑手中还拿了两本书,仿佛她特意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借书来的。 骆家阖府上下都知道,三少爷书房里的书是全府最多的,虽然很多都是手抄本。 还没进院门就把骆燕靖打发了,骆青岑往自己厢房那边走,远远地就看到香荷和王嬷嬷站在院子中间似在商量什么,而香莲和香若则拿着跟小药锄差不多大小的铁镐,正在院墙里面挖着土。 骆青岑走过去,好奇地问:“这是在做什么?” 香荷闻言转过头,兴致勃勃地说:“小姐回来了!娘亲找了几包葡萄种子,说要在院子里种上葡萄,只要好好照料,早些明年,最迟后年就有新鲜的葡萄吃了。” 王嬷嬷也笑着说:“我已经问过姨娘了,姨娘还说小姐小时候一直想要一架秋千,让我趁这个机会一同做了。” 秋千?骆青岑眨眨眼,姨娘这是还当她是小孩子呢? 不过既然是姨娘同意了的,她便也没再说什么,就连为什么是香莲和香若在挖土都没问,只点点头说:“那好,我去抄书去了,晚膳时分再来叫我。” “是,奴婢省得。”骆青岑看书写字都喜欢安静,香荷并没有多想,见她回到房间便继续跟王嬷嬷继续商量要把秋千架到哪里。 骆青岑对于秋千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药弄出来之后,要怎么让管事吃下才足够天衣无缝,既能让他怀疑是有人要害他,又不会将祸水引到自己等人身上。 或者,那柳大夫还能帮她一个大忙,就算是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付点利息吧。 骆青岑想着,习惯性地走到桌旁,却发现一直放在上面的《女则》和她已经抄好的那部分一起不见了。 香荷是绝对不会动她这些东西的,香莲和香若有王嬷嬷守着更是连门都进不来,到底是谁会费心思来拿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呢?骆青岑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骆淑雅。 实在不是她看不起骆淑雅,只是这样小儿科的伎俩,除了骆淑雅,只怕也没有人会做了吧?可王嬷嬷一直在这里守着,若骆淑雅真的派人来偷,她应该不会不知道才是啊…… 思索间骆青岑已经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揉着额头,很是苦恼。 若这是真的是骆淑雅干的,她只怕也没想拿回来了,那之前的那许多岂不是就算白抄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突然在房间中响起,飘飘荡荡的,骆青岑一时竟不能分辨出声源在何处。 “可是想要知道那些抄好的《女则》在何处?” “谁?”骆青岑豁然起身,双手紧紧捏成拳,紧张而防备地扫视着房间四周。 “好伤心,姑娘这么快就忘了我是谁了吗?”声音再次响起,空灵依旧。 房间里的摆设本就简单,不过一张床,一座梳妆台,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而已,屏风帷幕什么的一概没有,一眼完全可以望到头,可骆青岑就是没看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难道是在外面?她知道有些内力高强的人,就算隔着很远出声也能让人感觉他就在身边,还真的转身要去开窗。 然而她的手刚刚碰到窗户,那人又说:“我就在房间里,抬头。” 或许是玩够了,这次他没有在刻意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荡得满房间都是,骆青岑很轻易便听出了他在哪里,抬头一看却是彻底愣在了当场。 居……居然是穆沧? 来不及思考或者质问他为什么会在她的闺房里,骆青岑本能地便要行礼,只是还没等她弯下膝盖,穆沧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分明没有碰到她,她却感觉一股不可违抗的力度拖着她的身体,让她只能这样直直站着。 骆青岑无奈,只好开口:“见过……”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穆沧笑着打断了:“我是只是仓木,姑娘何须多礼,算起来可是姑娘救了我一命,姑娘如此作为,可是也要在下向你行礼?” 让他向自己行了礼可还怎么了得? 骆青岑连连摆手,这下不需要他施力强制,她的身体也像是僵直住了一般,完全不敢乱动,只是她心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重来一世,她自是不喜欢处处被人用身份压着,这庆王二公子之所以依旧化名相见,怕也是这个原因吧。 “既如此,仓木公子可是需要解释一下,为何突然闯我闺房,还藏在房梁上许久不出声?”想到两人之所以会相识也是因为穆沧听到了她自言自语的那些话,骆青岑脸上便不自觉有了些许笑意,“这样只怕不是君子所为吧?” 第四十四章 出手相助 骆青岑顺着穆沧给的台阶下了,穆沧也果然没有在意她没上没下的质问,笑着说:“这次却是在下的行为欠妥,只是在下并不介意再到骆府大门口光明正大的拜访姑娘,姑娘认为如何?” 骆青岑一下子便苦了脸:“不用了不用了,如此太过繁琐,就不麻烦公子再走一趟了。” 开玩笑,这可是庆王二公子,他的脸完全就是一个另类的通行证,她可不敢把他放出去招摇过市。只是这样君子的一个人竟然也能做出未经允许进入她闺房的事,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找她? 她这般想着,便也当真问出了口:“不知仓木公子所来何事?” 穆沧看起来似是有些为难,过了一会儿才从袖袋中取出衣物递到骆青岑面前,骆青岑一看,却是那日世子连同玉箫吊坠一起摆在托盘上让她挑选的玉佩。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后还别着那管让人过目便再也无法忘怀的青玉箫。 这兄弟俩感情当真如此的好,连玉箫也能共用同一把? 不过穆沧并没有在意她是不是往他身后瞟的眼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问:“为何选择兄长的玉箫吊坠?难道我这玉佩不好看?” 这是一块通体莹白,水润光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玉佩,双龙环绕其上,围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穆”字,哪里是简单的好不好看就能形容的。 骆青岑看了玉佩许久,还是没办法当着穆沧的面将心底驳杂的算计说出来,只能半真半假地说:“这玉佩自然是好看的,只是我自小便跟着姨娘学音律,除了琴最爱的便是箫,何况世子的青玉箫如此独一无二,我没有那个荣幸赏玩一二,那个替代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她说着,眼神中也不自觉露出了一些渴望,看着穆沧身后的玉箫。 “你喜欢这个?”穆沧也问了跟穆泽几乎相同的问题,而且同样没有要将玉箫给骆青岑细细一观的意思。 她倒不会觉得穆沧是小气,只想着,这玉箫对他们来说或者真的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吧,就连穆漓,对这玉箫似乎也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感情。 所以骆青岑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贸然开口要求细看。 穆沧摩挲着手中的玉箫,看出骆青岑眼底深藏的渴望,然后坦然拒绝:“抱歉,这个是绝对不能交给别人的。” 骆青岑一愣,就算已经没有了心思,还是忍不住问道:“只是拿着看一下都不行?” “是。”穆沧的神色很郑重,“就算是阿漓,也是不能碰的。” 骆青岑:“……”她觉得,她好像窥探到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既然如此,公子何必告诉我?” 穆沧眨眨眼:“算是还你当日没有丢下我一个人跑掉的人情。” 这兄弟两个,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骆青岑笑着提醒他:“世子给了我玉箫吊坠,说我可以向他提一个要求,就算是报答了。” 穆沧却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不一样,你现在不是还没有提要求吗?”然后他又突然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你还没回答我,可是想要回你抄的那些《女则》?” “公子能帮我拿回来?” “当然。” 穆沧说着,左手在右手上轻轻一拍,房间的窗户跟着就被从外面打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从窗外掠进单膝跪在穆沧面前,双手捧着的正是骆青岑抄了许久的东西和那本让她厌恶至极的《女则》。 “怎么样?”穆沧低声问道,声线清冷了许多。 红衣女子抬头娇媚一笑:“属下在府外抓到他,直接套上麻袋打了一顿,把他身上的东西也都搜了出来,连着外衣和鞋也扒了扔河里了。” 骆青岑:“……”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人将脱男人的衣服说得如此坦然的。 穆沧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出声责备,只是转头看向骆青岑:“我刚过来就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偷偷进了你房间,你院子里的人都没有注意,他没有逗留,拿着这些东西就离开了。” 他将经过大概说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问:“你可知道是谁做的?” “大概能猜到。”骆青岑摊了摊手,又笑着跟穆沧道了谢。 红衣女子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骆青岑才看到,她竟然比自己高了那么多,身上还有着一股成熟女人才有的别样风味。同样是红衣,她长裙曳地,虽不及郡主满身威仪,却也不失风流。 恰好,这两种味道都是骆青岑不可能会有的。 注意到骆青岑的打量,穆沧没有说什么,红衣女子却是突然凑了过来,闪电般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着说:“真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儿。” 她这明明就是调戏,骆青岑却半点也生不起气来,又看了她两眼说:“你才是美人儿。”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被夸得很满意:“小美人儿可是要学?我可以免费教你的。” 至于是学什么,光看她的举手投足都能知道。 还不待骆青岑摇头拒绝,穆沧已经冷声低喝:“穆红!”身周隐隐有怒气环绕。 也是直到此时,骆青岑才终于从除了长相以外的地方,看出穆沧和穆泽的相似来。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从头到尾所见的都是同一个人——不说穆泽、穆沧兄弟都确有其人,她也并不觉得他们其中哪怕任何一个,能有什么在她面前变换身份假装成另一个的必要。 所以就算很多地方她都有隐隐感觉到不对,也只当是自己太过敏感,从来没有深想过。 而这,当然是穆泽一直想到达成的效果。 见公子真的生气了,穆红哪里还敢乱来,虽然不至于像穆青穆白一样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却也乖乖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倒是骆青岑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穆红前不久才帮了她一个大忙,连忙对穆沧说:“她只是跟我开玩笑而已,没恶意的,我也不介意。” 穆沧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好看。 第四十五章 先祖余荫 穆沧此行似乎就是为了来帮她拿回被偷的东西的,很快便提出了告辞,弄得骆青岑一头雾水:“公子此行,难道就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穆沧淡淡一笑:“自然不是,只是姑娘的嫡姐今日去庆王府找阿漓去了,说是要感谢那日借衣之恩,在下深以为然,故而来报救命之恩。” 骆青岑:“……”要不是觉得以二公子的性格做不出那样的事来,她都要觉得他是在戏弄她了。 可骆青岑不在意,穆沧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顿了顿又道:“你嫡姐似乎对兄长很感兴趣。” 骆青岑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笑意一顿,抬头不解地问:“敢问公子,为何嫡姐能进庆王府的门?” “你又为何觉得她进不了门?或许她就是合了兄长或者阿漓的眼缘呢?” 本来还不太确定,可看着穆沧脸上似带着促狭的笑容,骆青岑反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断然道:“不可能,我嫡姐那样的人,是绝对入不了那两位的眼的。” “哦?何以见得?” 在心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骆青岑一点都不喜欢穆沧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因为这会让她想起庆王世子,想起那双仿佛能够透视她心灵的眼睛。 谁都不会喜欢自己在一个人面前就跟透明的似的,而那个人自己却一点边际都摸不到的感觉的。 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骆青岑也是绝对不敢当着穆沧的面吐槽穆泽的,只好忍气吞声,尽可能委婉地说:“我嫡姐……或许长得还算不错,但要论聪明才智、心性胸襟,都不可能符合世子和郡主的眼界,所以不管为友还是为……为妻,郡主和世子应该都不会选择她。” 骆青岑心里其实是忐忑的,所以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都黏在穆沧脸上,想要即时判断他对自己的看法。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对穆沧有什么想法,只是就像对穆泽一样,就算不能做朋友,也不要引人厌恶的好。 可穆沧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笑,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骆青岑根本就无从判断他此刻都在想些什么,只好垂下眼眸,自嘲地说:“公子听着怕是会觉得刺耳,毕竟公子兄妹和睦,终归与我是不同的,我跟嫡姐……”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她心中深埋的一道伤疤,实在是不想跟还不算熟悉的人提起。 好在穆沧也没有追问,只浅浅一笑:“无妨,各家都有各家的苦楚,在下还没有天真到以己来衡量天下人。你也尽可放心,你嫡姐……确实不太能入我们的眼。”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风起,穆沧衣袍微动,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骆青岑的视野外。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骆青岑愣愣地站在原地,竟隐隐觉得,他刚才的笑容中似是带了些宽慰在里面。是担心她会因为嫡姐的事伤心吗?骆青岑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自恋的一天,收回视线上前将大敞开的窗户关上了。 可尽管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想,若穆沧不是庆王二公子,他们怕是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至少在他身边,不用担心会被出卖、背叛…… 这样端方的君子,离了这个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第二个。 青色的身影停在离骆家并不算远、却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穆红也紧跟着停下,单膝跪地,姣好的脸庞上竟然一点娇媚之色都不剩了,甚至比不笑的穆泽都还要冰冷。 “公子。” “知道该做什么了?” “是!” “去吧。” “是!” 穆红离开,青色身影转身,脸上已经多了一块银色面具,周身萦绕的暖意也都尽数散去。他转过身,看着骆家的方向,片刻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庆王府外。 骆淑雅带着上好的布匹以及谢礼登门拜访郡主,却不过堪堪见了郡主一面,想要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连人带东西给送了出来。 没错,是送而不是赶,虽然一样无法拒绝,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粗暴,甚至骆淑雅还能借此继续自我安慰,觉得郡主一定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今日事忙,无暇多顾。 怏怏不乐地带着东西返回骆府,骆淑雅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的骆晁山和杜雨初,嘴巴撅得更高了。 “乖女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杜雨初殷切地迎上来,却在看到骆淑雅的表情后沉下脸,再也笑不出来了。 骆晁山则是轻哼一声,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杜氏的眉头,只好在心里默默地说:“愚蠢,那庆王府是什么人家,庆王世子又岂是我们可以肖想的。” 奈何就算已经碰了一鼻子的灰了,杜雨初依然没有学乖,听骆淑雅说完此行的经历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起码郡主让你进门还见你了不是吗?淑儿,套交情是要一步一步来的,常人交友都还要考量一二,更何况是郡主这样已经习惯了被捧着顺着的人。” 骆淑雅一向最听杜雨初的话,毕竟在这个家里,就算是骆晁山,轻易都不敢反驳杜雨初,遇到意见稍稍相左的情况,事后都还要好一番哄。所以此时杜雨初说了,她便下意识信了。 “嗯,我知道了,可是下次我要怎么才能见到郡主呢?还有世子……”骆淑雅神色黯然,“我此行都没能见到世子一面。” 杜雨初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女儿的手一同回头看向骆晁山。 骆晁山脸色一僵,沉声喝道:“看我做什么?我若是有办法跟世子搭上线,今日也不至于才只是区区一届皇商了。”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骆晁山便忍不住气闷,要知道,骆家祖上,也曾有人官至三公九卿,只是子孙不争气,靠着先祖余荫混吃等死,偌大一个世家也只剩下了两支,相比之下,骆晁山比他弟弟还要争气许多。 第四十六章 平民世家 可祖上再煊赫,也改变不了骆家衰落的事实,而每次进宗祠,看着祠堂里林立的祖先牌匾,骆晁山即使心痛却还是不得不面对,然后出来继续对那些原本根本就入不了骆家眼的世家逢迎讨好,就连一个小小的杜家他都不得不在意。 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骆晁山最近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只是先前一直在忙着安排骆淑雅进庆王府的事,杜雨初也没有心情跟骆晁山计较,此时却是集中爆发了出来:“怎么?这不是你的女儿,她高嫁了得好处的不是你、不是整个骆家?骆晁山你怎么这么窝囊,从我嫁给你你就是区区一届皇商,靠着哥哥的帮助一步步走到今天,今天居然还敢跟我大吼大叫的!怎么,你甘于平凡,没有向上的野心,就要拖累着一家人陪你吃苦受罪?” 杜雨初一手指着骆晁山,另一手叉腰,根本就不管他们真正在院子里,旁边还有很多下人在,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俨然一个市井泼妇。 骆晁山被气得浑身发抖,可听杜雨初又把她哥哥给搬出来了,就算生气也只能暂时忍了,铁青着一张脸尽可能好言好语地说:“什么叫做我甘于平凡,但凡事难道不该量力而为?说句难听点的话,庆王府就是我们定安府的皇宫,何况人家本来就跟当今皇上是血脉至亲,又岂会看上我们这空有封诰实际上不过有些臭钱的‘平民世家’?” 平民世家,骆晁山此生最讨厌的四个字,如今终于还是被他自己给说出来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这话虽然难听,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平民世家平民世家……你不在意我听着都替你害臊,你还真想一辈子都顶着这个名头过下去,然后看着我们淑儿嫁进另一个暴发户家里,从此连个‘世家’的名头都剩不下了?” 很想就这样一耳光给杜雨初打过去,骆晁山死死捏着拳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泄了气,颓丧地说:“那你说,要我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 他一如既往的退让了,杜雨初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趾高气昂地说:“庆王府那边搭不上线,就往旁边使使劲,那世子就算位高权重也不可能完全不跟别人来往吧?还有,那些花宴你也要想办法参加,把咱淑儿也带上。” 在南祁国,世家办花宴也算是一种传统,会以家中小辈的名义邀请一些世家公子、小姐参加,吟诗作画、谈天说地,也算是一种高雅的集会了,很多世家挑选媳妇、女婿,也会参考他们在花宴上的表现。 不过虽然统称为花宴,私底下也是分了等级的,像庆王府和另外两个顶尖世家举办的自然为一等,非一等世家根本不可能收到请柬。而一等世家举办的则为二等,只宴请二等以上的世家,以下均以此类推。当然,发请柬是礼数,人家会不会去,就要看人家看不看得起你了。 而以骆家如今的实力,虽然名头上能勉强成为二等世家,却也不过是因为家中祠堂供奉的、先祖立下大功所得的御赐金笔罢了,实际上就算是在三流世家,怕是也排不上名号的。 因为不想看到旁人鄙夷的眼神,骆晁山几乎不出席花宴,也不让家中小辈前去,久而久之,便很少有人还会给他发请柬了。如今杜雨初这话出口,便是叫他恬着脸主动去跟别人套近乎了。 自尊心极高又好面子的骆晁山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去找气受。 偏偏杜雨初此时还要火上浇油:“反正你除了逢迎拍马也没什么长处了,就当是为了咱们女儿的前途,那层遮羞布就别要了吧。” 杜雨初心安理得地带着骆淑雅离开了,徒留骆晁山一个人站在远处,头顶上几乎能冒出火来。 很快,老爷被夫人好一顿羞辱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骆府。 骆青岑正在抄书,听完香荷绘声绘色地转述后,笑着挑了挑眉:“这话虽然难听了些,但不得不说,夫人确实很了解父亲。” 这话香荷可不敢接,只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练好了手艺要去给老爷送吃的吗?要不现在去,说不定老爷心里一感动就……” “诶,现在可不行。”重新给笔吸饱墨,骆青岑不疾不徐,笔走游龙,“现在谁上去谁遭殃,谁爱去谁去,反正我还在禁足中。” 写完一页,骆青岑拿起来粗略一看觉得尚可,便轻轻放到一边晾干,又从另一边拿过一张新纸,却没有立刻动笔,而是拿笔杆在下巴上点了点,思索了一会儿说:“去告诉哥哥,可以开始了。” “是!”香荷福身推出房间,趁着她开门的一瞬间,骆青岑看着还在院墙下劳作的香莲和香若,若有所思。 相比之下,管少宁的院子里可就没有这么安静了。 “你说什么,世叔和伯母想要让骆淑雅嫁给庆王世子?”管少宁满脸惊愕,俊秀的五官彻底扭曲成了一团。 “是,是的管公子,奴婢亲耳听到的。”小丫头站在桌案,看着怒火中烧的管少宁瑟瑟发抖。 “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管少宁喃喃自语,想到前些日子收到的密信,双眼也彻底红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笔筒狠狠砸到地上。 一声清脆的陶瓷炸裂声响起,大大小小的毛笔落到地上又弹起,滚得小小房间里到处都是。 “真是欺人太甚!”他一直都知道骆晁山和杜雨初看不上他,却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出让骆淑雅背着和他的婚约去勾搭其他人的事情来。 不就是嫌弃他家境贫寒、无依无靠吗?难道他们真的以为他会乖乖地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做? 管少宁撑在桌上的手掌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跳。不过很快他便平复了下来,转头看向小丫鬟时脸上也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翠儿,你可是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第四十七章 流言四起 翠儿一脸痴迷,连连点头:“愿意的,只要公子不嫌弃,翠儿什么都愿意为公子做。” 伸手将翠儿拉到身前,管少宁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抱着她喟然长叹:“翠儿,还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翠儿幸福点头,紧紧地环住管少宁的腰,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可她却没有看到,说那句话时,管少宁语气有多温柔,表情便有多寒冷。 凑到翠儿耳边,管少宁轻言细语地吩咐了几句话,就连翠儿满脸震惊,眼睛瞪得老大,神情也有些犹豫起来。 管少宁见状很是不高兴:“你不愿意?” “不,不是的,只要是对公子有利,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翠儿连连摆手,拼命表着忠心。 管少宁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些,抬手似乎想要去摸翠儿的头发,可跟着就看到翠儿垂下眼帘,有些迟疑地问:“可是这样不就彻底坏了二小姐的名声了么?除了……除了公子,她便不能嫁给别人了。” “这样不好吗?”管少宁邪邪一笑,又很快掩去,“以后她做大,你做小,不过你放心,我最疼的还是你。”说着一把将翠儿抱起来,压在身后的书桌上。 得到承诺的翠儿眼角眉梢都是心满意足的幸福,仿佛能给管少宁做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一般,配合着他的动作浅浅吟哦,很快便不知今夕何夕。 第二日晨起,骆青岑正陪着罗姨娘用早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两句,就见奶娘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朝罗姨娘点了点头,姨娘脸上便也浮现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只看得骆青岑很是迷茫。 她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着,却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好好奇地问:“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奶娘看向罗姨娘,见她点头才笑着说:“是好事,四小姐听了也一定会高兴的。先前姨娘让老奴把夫人准备让二小姐嫁给庆王世子的事透露给了管公子,果然,今天一大早,老奴派去看着那边动静的人就回来说,管公子使了几个人出去,正在四处散播他跟二小姐已经定亲的消息。” 骆青岑愣愣地看着罗姨娘:“姨娘之前不是还说不会插手?” 罗姨娘笑着睨了她一眼:“傻丫头,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姨娘怎么可能不管?让你自己处理那两个丫头,也只是想让你锻炼锻炼而已。” “姨娘对我真好。”骆青岑一把抱住姨娘的腰,在她肩窝处蹭了蹭,掩饰自己瞬间红了的眼眶。 她终于完全确定,前一世姨娘之所以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她喜欢管少宁,所以想要成全她而已,那哥哥呢?哥哥又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大哥连累死…… 伸手轻轻在骆青岑后脑勺上拍了拍,罗姨娘宠溺地看着她:“好了,别窝在姨娘怀里撒娇了,后面的事要怎么做得你自己拿主意才行。” 骆青岑抬起头,嘴角微微勾起,凌乱的额发也遮掩不住她刹那间的凌厉:“他既然已经开了头,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了,只要再添把火就好了。”她看向奶娘,“奶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让其他人去做,绝对不能跟我们燕怡阁扯上关系。” 一日之后,外界传言四起,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骆家二小姐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只是大伙听到的版本却是很不一样。 一则说是两人虽然指腹为婚,但因为两家关系亲密,所以骆二小姐跟她未婚夫其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不得了,所以男方刚一等到骆二小姐及笄便上门提亲了,两人不日就会举行婚礼。 二则说是两人指腹为婚是假,其实两小无猜,已经背着父母有了夫妻之实,为了掩盖丑闻只能说是打小定亲,并且很快就会成亲,因为骆二小姐已经身怀有孕。 三则说是骆二小姐对一位男子一见倾心,非君不嫁,该男子被她一片痴心打动,故而上门求娶。只是女子倒追对名声有些妨碍,这才说是从小定亲。 四则……总之版本很多,而且每个版本都被传得绘声绘色,不光两个主角的出生家世,就连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有确切的说法。 只是每个人都坚持自己知道的才是真的,引起各种争论不休,流传自然也越来越广、越来越精彩,一时传为笑谈。 一直到整个定安府几乎都知道这么骆家有一回事儿了,住着两位主角的骆家才终于收到了风声。 特别是作为家主的骆晁山,上午还带着礼物去拜访故友,想要探知一下最近哪家会举办花宴。 这丁家老爷跟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闻言也不含糊,明白地问他是不是要给两个儿子选媳妇。 骆晁山愣了一下才说:“治平已经定好了婚约,淑儿也不小了,所以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婚配。” 不妨丁老爷比他还要惊讶,直接道:“你家骆淑雅有婚约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不都说马上就要成亲了吗?怎么你还在物色对象?” 骆晁山这才意识到不对,仔细问过来龙去脉后,派人上街打听,一路坐在轿子中听他们汇报,才听了几个版本就差点被气得晕过去。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不要说世子,但凡家世门第高一些的只怕都不会愿意在跟淑儿说亲了。 骆晁山浑浑噩噩地回到府里,第一时间就去了杜氏的院子。 杜雨初和骆青岑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见他这样就知道肯定是没有成功,脸也都垮了下来,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一下,更不要说见礼问好了。 好在骆晁山现在也顾不上这个,死死盯着杜雨初问:“你不是一直派人看着管少宁和罗姨娘的院子吗?没发现有什么不劲的地方?” 杜雨初有些被问懵了,没好气地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让你办的事情办完没有?” 骆晁山冷哼一声,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还办什么办,淑雅她……唉!作孽啊!” 第四十八章 毒狼癍发 等听骆晁山说完这一趟出去的所见所闻,骆淑雅又气又急,霍地一下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是骆青岑,肯定是骆青岑那个小贱人,她见不得我好,所以才这样做来彻底毁了我。” 可从头到尾真正激动的也只是她一个人而已,不管是骆晁山还是杜雨初,都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她。 特别是杜雨初,除了苦恼外眼神还带着些她根本就看不懂的异样。 骆淑雅心中的不安更甚,怒火都下意识顿了一瞬,怔怔地看着杜雨初问:“娘,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是不是骆青岑那个贱人在背后暗算我?” 杜雨初还没有开口,骆晁山却是先听不下去了,语气也重了许多:“好了,别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她到底是你妹妹,她是贱人你又是什么?而且你娘一直都派人盯着他们呢,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又能做什么?” 要是平常,骆晁山是绝对不会帮骆青岑说话的,可是最近骆淑雅在杜雨初的言传身教越来越不像话也越来越不将他放在眼里,他才稍稍品味出了骆青岑那么一点好来。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却直接让杜雨初炸了毛:“好啊,这下不光罗怡那个贱人,你连她女儿都要护着了是不是?骆晁山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谁才是你嫡嫡亲的孩子!” 骆晁山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你明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跟罗怡母子有关系,别说燕怡阁了,只怕燕靖的燕泽院都有你的人,他们做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杜雨初当然清楚,可清楚又怎么样,她是嫡母,她要惩罚那个贱人和贱人生的小杂种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李嬷嬷!”杜雨初已经气疯了,声音变得又尖又利,往日装出来的端庄优雅早就被扔到了爪哇国。 李嬷嬷连忙站住来,连看都没看骆晁山一眼,只草草朝他行了个礼。 仆效主人形,从这里骆晁山就能看出来,杜雨初是真的从来没把他当做丈夫一样尊重过,更多的是把他当做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心情好了给根骨头、心情不好就可以又打又骂的狗! 要是当初……要是当初…… 宽大袖袍遮挡下,骆晁山的手心几乎被他修剪平整的指甲抠出血来。 不过不等他做什么,也不等杜雨初将她的命令说出口,又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老爷,不好了,刚刚……刚刚秦管事来报,说是有人感染了毒狼癍,已经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连秦管事身上也有了红色的块状癍,应该是跟他们接触过,也感染上了。” 骆晁山大为骇然,不自觉站起身,意识到这人只怕也刚刚跟秦管事接触过,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朝人招了招手:“站出去说。” 这人姓韩,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管事,虽然是跟在亲管事手下做事的小管事,此时见骆晁山这样自私,心中不由微微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乖乖退到台阶上,才又拱了拱手道:“老爷,这毒狼癍可是要命的东西啊,快让柳大夫出去给大家看看吧。” “对,快去找柳大夫,还有,记得给大家都说一声,小心不要感染上了,再让柳大夫开些预防的药给大家都喝一些,已经感染了的全都住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不要再回府里了。” 韩管事面色又是一僵,牙关紧咬,却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应声退下了。 杜雨初似乎也忘了自己刚刚要说的事,惊恐地看着骆晁山问:“毒狼癍……毒狼癍……我记得二十多年之前,河安府曾经爆发过一次大型毒狼癍疫,只要是感染上了的人几乎都死掉了,无一例外……可是,可是我们定安府这边又为什么会突然感染上毒狼癍?” 骆晁山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并且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叹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之前河安府的毒狼癍也没人能说清楚究竟是从哪里开始感染上的,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可能是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了……” 他在原地踱了几步,突然朗声喊道:“来人,去把管家给我叫过来。” 管家很快就到了,而骆淑雅虽然很想马上让骆晁山给她一个说法,要如何惩治骆青岑和挽回她的名声,奈何杜雨初一直死死拽着她,还不断地给她使眼色,只能乖乖站在原地等着。 “你去秦管事那边看看,问一下他和他身边那些人最近都干了什么,吃了什么,有没有接触过同一物品或吃食。” 管家还不知道毒狼癍的事,闻言很是奇怪:“老爷,这……不知老爷打听这些所谓何事?” 骆晁山冷哼一声,大帽子说扣就扣:“你也太失职了一些,连府里有人染上了毒狼癍都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府里的人都死完了才行?” 听到“毒狼癍”三个字,年龄比骆晁山还要大上一些的管家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机械的讨饶告辞,一直走到外院才想起,骆晁山让他就这样毫无防护地去对感染了毒狼癍的人进行问话,明显是没有把他的性命放在眼里啊。 他伺候骆家三代四十多年,最终在主人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条随时都可以被丢弃的狗吗? 骆管家一时竟没忍住悲从中来,刚要抬袖擦拭眼泪,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骆管家?骆管家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骆管家连忙背过身将眼泪擦了,才回身弯腰作揖:“回三少爷的话,老奴刚刚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现在已经没事了。” 骆燕靖又不是傻子,会相信这样敷衍的说辞,但他也没有拆穿,只是略带有好奇地问:“不知骆管家这是要去何处?” 说到这个骆管家又是一阵黯然,平生第一次照着自己的意思抱怨了一句:“唉,秦管事他们似乎是生了毒狼癍,老爷让我过去查看,这可怎么是好。” 第四十九章 当面质问 “哦?骆管家可是有别的事情要做?那我帮你去秦管事那边跑一趟也是可以的,正好我下书院了也没什么事儿做。” 骆管家闻言不禁愕然,愣愣地看骆燕靖一会儿,才想起他今年不过二八,当初河安府的那次毒狼癍他根本就不知情,故而只怕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病症吧。 可就算是这样,对比骆晁山先前的无情,骆管家也足够安慰了。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跟骆燕靖解释道:“三少爷有所不知,这毒狼癣可不是一般的病症。二十年前,河安府不知怎么的有人突然就染上了毒狼癣,遍寻名医不治,最终身死,而给他治病的大夫、照顾他的亲人和下人、还有一些泛泛接触过的,尽皆染上了同等病症,不治身亡。河安府府主无奈,只能叫人将所有染上毒狼癍的人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任他们自生自灭,而死于毒狼癍的人的尸首也尽都被一把火给焚尽,连骨灰都全部密封在一个大缸中,掩埋于五米深的地下,这才勉强掐断了病院。” 骆管家边说边摇头骇然,骆燕靖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总算知道那天听骆青岑说起毒狼癍的时候,罗符的表情为何那般异样了。 这毒狼癍竟有这般来头,可他遍读诗、书都不曾得知,昭玥一个女孩子又是从何处听说的?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后面会发生的事胸有成竹,那么对这毒狼癍想来也应该是有所了解的才对。 不过他这会儿也不能立刻去问骆青岑,只好先暗暗记在心里,面上还要装出十分吃惊的模样:“那……那骆管家就这样去问秦管事他们的话,要是传染上了可如何是好?” 尤其是他看向骆管家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担忧。 骆管家心头大为感动,伸手拍了拍骆燕靖的肩膀,长长叹道:“三少爷,你真的很好,只可惜……唉,若是当年……现在又何至于此……” 说完他便摇着头走了,并没有招呼骆燕靖,走出几步才回头朝骆燕靖摆摆手:“三少爷不用担心老奴,柳大夫已经先过去,我只是隔着门问些问题,不会跟他们接触的,你若无事,可以去看看你姨娘。” 他在这一瞬间似乎老了很多,连眼神也不像以往那样矍铄,可骆燕靖总觉得,他最后的那句话,似乎含有深意。还是说,他先前的那三句感叹,本身就指得是罗姨娘? 可罗姨娘什么都不愿意同他们说,奶娘明显知情却也跟姨娘站在同一边,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样知情的,偏偏还要在这里故作深沉,难道他还能去问父亲不成吗?更重要的是,他根本连问都不知道要往哪边问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骆燕靖来到燕怡阁,却发现骆青岑不但没有乖乖呆在房间里抄书,居然还挽起袖子和香莲他们在树下挖着什么。 只是姨娘和奶娘并没有在院中,不过倒也正好。 骆燕靖走过去,一言不发地拉着骆青岑往她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吩咐香荷去打一盆清水进来。 一开始确实被突然出现的骆燕靖吓了一大跳,但很快骆青岑便镇定下来,任由骆燕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香荷很快便端着水进来了,想要亲手伺候骆青岑净手却被骆燕靖赶了出去,只好乖乖关上门,继续监看香莲他们挖土。 骆燕靖不开口,骆青岑也不着急,一点一点将手洗净,又拿挂在架子上的干毛巾净了手,才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凉水喝了,转眼又拿起桌上罗姨娘亲手做的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骆燕靖越看越气,见她真的不准备主动开口了,便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使得盘中的点心都弹了几下,才又重新归于平静。 咽下最后一口点心,骆青岑又喝了一口茶,这才终于开口:“哥哥这是在哪里受了气,来我这儿发泄来了么?” 骆燕靖皱起眉头,很是不愉:“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会随意迁怒的昏聩之人?” 骆青岑点点头,又说:“我明白了,那就是我惹哥哥不高兴了,只是我刚刚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哥哥还是明白说来吧。” 到此时,她的神情已经有些冷下来了。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骆燕靖究竟是为什么来的,因为按照他们的约定,今天正是叫人给秦管事他们下药的日子。她也早就有了准备,骆燕靖会因为毒狼癍的事有所怀疑,却从来没想过他会是以这样一种质问的态度,气冲冲地闯进院子里来。 她信任兄长才不怕将自己的异常暴露给兄长知道,可若是兄长…… 骆青岑垂下眼帘,盖住其中不停翻转的忧伤和无措,而在骆燕靖眼中,她却一直都是那么淡定,仿佛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对她产生丝毫的动摇。 于是他放在桌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昭玥。”骆燕靖哑声开口,“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了不对。” 骆青岑身子一颤,浑身紧绷,只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 “我很确定你是我的妹妹,但你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我已经拼命在说服自己,你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有所顿悟实属正常,可是那些真的正常吗?一天之前你还是个只会在我怀里撒娇耍赖的小姑娘,性子有些冲动又十分好强,很多事情都是想做就做,不会思考更不会顾忌后果,否则……否则那日也不会被杜氏逮这个由头给打个半死了。” 他确实很了解自己……骆青岑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手指指节全都泛白了,她却浑然未决。 “可一天之后的你,虽然依旧会撒娇,却不再任性胡闹,不但知道杜氏突然将姨娘叫过去是要做什么,人也变得沉稳聪明,步步为营,甚至很多我都想不到的事情,你却可以安排得井井有条,还有这次毒狼癍……” 第五十章 梦回前世 骆燕靖的目光直直射向骆青岑,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一般,不许她有半分闪躲、狡辩:“昭玥,我书房的书中从无这方面的记载,姨娘更是不可能跟你说这些,那你又是如何才能这般了解这毒狼癍,还主动提出让罗符配制?” 他说到这儿便住了口,好一阵沉默之后,骆青岑才终于抬起头,艰难开口:“所以,兄长是想要说明什么?我不是骆青岑?” 下意识便将对骆燕靖的称呼从哥哥换成了兄长,更尊敬却也不再亲近。 骆燕靖眯起眼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她现在在想什么,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个他以为会在他的羽翼下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竟然在不知不觉家就变成了他看不透的模样。可为什么,比起生气,他更多的却是心痛?或许,只是他太懂得成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了吧。 这么想着,骆燕靖无法再硬起心肠逼问骆青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昭玥,我一开始就说过,我确定你是我的妹妹,只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那兄长今天的质问又是为何?” “或许是不吐不快吧……”骆燕靖长长叹息,“虽然你对我和姨娘一如既往,但我的心里却一直都不轻松,总觉得你突然变成了一只飘在半空的风筝,我想要带你回家,却不知道另一端的线正握在什么人手中。昭玥,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只是担心……担心你会……” “哥哥不用担心。”骆青岑紧绷着的心放松了,看向骆燕靖的眼神重新有了温度,“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而这次毒狼癍的事也仅限于骆府,不会传扬出去。哥哥你该知道的,父亲比我们谁都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所以根本就不用我们做什么,他自会封锁消息。” “我知道,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多言了,只是……”他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骆青岑一眼,见她似乎没有生气,才问道,“先前我说的那些事,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一下吗?” 骆青岑紧紧抿唇,默然半晌。 说吗?可是就算哥哥愿意相信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有他们一家惨烈的结局,哥哥又真的能接受吗?可是不说……哥哥今天都已经找上门来,自己还一味瞒着他,只怕会让他失望吧。 她心中犹疑不定,眼神不断闪烁着,骆燕靖也不着急,甚至连看都不看她,无聊地把玩着面前的空茶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久,骆青岑再次启口,却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哥哥,你相信人的梦其实也算是一种预言吗?” 骆燕靖豁然抬头,却只看到她脸上的茫然和无助,心尖上最软的地方蓦地一痛。他想起她刚刚从生死边缘活过来,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那么可怜、那么无助,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正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挣扎流浪着。 罢了、罢了,她终究是昭玥,再多的坚持和原则,在她面前又有什么意义呢? 满腹的问题都被强行按了下去,骆燕靖最终也只是轻声说:“你说,我就信。” 骆青岑轻轻一笑,笑容里盛满了苦涩,眼睛明明目视着前方,却完全没有焦距,什么都看不到一般。 她现在的样子其实并不完全是装的,毕竟重生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连她自己偶尔都会忍不住去想,那让她痛不欲生的前世,究竟只是一个噩梦,还是真的存在过。 只是无论如何,她此时也只能继续这般跟骆燕靖说下去了。 “哥哥知道的,我被杜雨初打了个半死那次,一直昏迷不醒,也是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端坐在桌前,给自己和骆燕靖都添上茶水,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将前世的发生过的,她还记得的事情娓娓道来:“在梦里,我也刚刚挨过打,醒来后不久管公子便上门提亲,夫人看不上他的家世,和父亲一起劝我代替骆淑雅出嫁。那个我很天真,就像哥哥说的一样,冲动、无脑、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欢,所以在第一眼被管少宁俊秀的外表迷惑后,便答应了夫人的要求,草草将自己嫁了。” “梦中的管少宁并没有他自己所以为的那么有才华,但因为在婚姻大事上吃了骆家一个暗亏,所以他心中一直不忿,卯足了劲儿日夜苦读,终于在第八年尾成了南祁国的状元。他曾经承诺过会对我很好,以报答我这些年的持家辛苦、不离不弃,可不过才刚刚衣锦还乡,他便迫不及待地跟骆淑雅在一起了,还要以妻为妾,重新迎娶骆淑雅做正妻。” “我那么努力,甚至不惜抛头露面去外面摆摊、做生意,为了一个铜板和人斤斤计较,也要让他用上最好的墨、最好的纸,而他却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凭什么那么对我!”说到这里,骆青岑已是双目猩红,几欲滴出血来。 “我去找他理论,可他当时哪里还看得上已经人老珠黄,因为操劳过度看起来比骆淑雅还要老上许多的我,联合骆淑雅一起造谣我是妖物,将我钉在棺中,血尽而亡。” 骆青岑一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被硬生生砸入钢钉的疼痛,还有鲜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尽的冰寒,仿佛就连灵魂也被这些钢钉禁锢在了不成人形的冰冷躯壳中,永生永世都受尽折磨! 她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已经真正化身为索命厉鬼。 管少宁和骆淑雅不会想到,他们为了折磨她才想出来的法门,反而让她得以灵魂不散,连着记忆一起重回九年前。 见骆青岑似乎是有些魔怔了,已经骇然到了极致的骆燕靖心头一紧,连忙起身上前抱住她,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昭玥,昭玥?没事了,没事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有人能那样伤害你。” 第五十一章 预言之梦 骆燕靖终于知道,他善良可爱的妹妹,为何一夕之间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骆青岑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神情枯槁、目光萎靡,就像又重新经历了一次那些噩梦一样。 她缓缓从骆燕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那么担心的样子,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浅浅一笑,伸手环抱骆燕靖的腰身,将自己埋进他宽广有力的怀抱中:“哥哥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我知道的。” 她声音轻缓,还能反过来安慰骆燕靖,可她藏在骆燕靖怀里的双眸,却透着刻骨的恨意。 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在意,唯独骆淑雅和管少宁,她一定、一定要让他们千百倍地尝到她前世的苦痛和绝望。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抱了许久,直到感觉怀里的娇躯不再颤抖了,骆燕靖才轻轻松开她,试探着问:“所以你知道杜氏要给姨娘下药,并且想尽办法恶心管少宁?” 骆青岑苦笑,半真半假地说:“我本来也没有太把这个噩梦当成一回事,但管少宁却像梦中一样拿着婚书找来了,父亲和杜氏不光是想要我代嫁,甚至就连说的话都跟我梦中一模一样,我才不得不重视起来,加上那天香荷突然来报信,说是姨娘被杜氏给叫过去了,这也是我梦中发生过的事情。”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骆燕靖努力消化着这超过了他理解范畴的奇异现象,看向骆青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心疼。 对一个原本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来说,这样异于常人的能力,未免太过残忍了些。如骆青岑所说,虽然她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知道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能够为她自己甚至他们都带来莫大的好处,但真要骆燕靖来选,他情愿替她背负了这些痛苦,让她继续天真地活下去。 突然,他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过来质问骆青岑的原因,心中大骇,连抓着骆青岑的手都不自觉多用了许多力:“所以,你会知道毒狼癍,也是因为未来有相关的事情发生?” “嘶~”骆青岑吃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骆燕靖才如初梦醒般松开手,眼带歉意地看着她。 骆青岑不在意地摇摇头,眼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惧意:“之后定安府确实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毒狼癍传染事件,不过不是在定康县,而是更加靠近边境的崇和县。” “崇和县?”骆燕靖蓦地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骆青岑,“那里不是……昭玥,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同一般,你可是能够确定?” “我不能确定。”骆青岑继续摇头,不管能不能确定,她此时都只能这样跟骆燕靖说。 更何况从重生到现在,很多事情已经明显发生了变化,比如跟管少宁出游,碰到穆泽、穆沧兄妹三人……她哪里还敢保证前世的事一定会再次发生?何况崇和县的毒狼癍疫,只要是南祁国的人,都不会希望再次发生的。 “那时间呢?你能大概推测出来,事情发生是什么时候吗?” “……应该是在五年之后,因为那个时候梦中的我已经跟着管少宁离开定安府,赴京赶考去了,只是可能还要加上消息传播到我这儿的时间,所以我也没办法说得很准确。” 骆燕靖的神情这才稍微松了一些,低声自言自语道:“还好,还有五年的时间可以想办法避免。” 就知道骆燕靖是在担忧这个,骆青岑伸手覆上他还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轻声说:“哥哥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吧?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你看我还梦到自己前世嫁给管少宁了呢,现在不是一样没有成为现实。” “那倒也是。”两下将骆青岑柔顺的额发揉得乱七八糟,骆燕靖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坐回原位,端起面前的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那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做?” “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哥哥只要暗中注意,然后叫人按照时间推移给那些选定好的人下药就好了。” “好,我知……” “对了哥哥,那个药你给我也留下一些吧,不需要很多,我有用。” “嗯?”骆燕靖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她,“这可不是很么好玩的东西,虽然不会死但痛苦却是结结实实的,你确定?” 骆青岑笑着蹭过去,撒娇讨好:“你放心我不会乱用的啦,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好好孝顺一下父亲,现在时候到了。” 她转头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一大摞已经抄好地纸张,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时候终于到了呢……” 只是这次,她的视线却是转向了院中,似乎能透过紧闭的们看到还在外面挖土的香莲和香若。 她也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等罗姨娘回来,又留下骆燕靖吃过晚饭,他才终于回去了自己的院子。而骆青岑,却是挑了个时间,将香莲和香若叫进了屋子里。 这还是进燕怡阁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严肃的骆青岑,香莲和香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忐忑不安地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又打量了她们一会儿,骆青岑缓和了脸色,这才微微露出一些笑意来:“不用这么紧张,这次叫你们过来,我是有些话想要问你们,都抬起头来吧。” 香莲和香若乖乖抬起头,愣了一下还是胆子稍大些的香莲先开了口:“不知小姐是要问什么?” “都说了不用紧张了。”骆青岑笑着说,“你们来我这儿也有段时间了吧?感觉怎么样,还待得习惯吗?” 两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连连磕头:“习惯,很习惯,奴婢们每天就收拾收拾房间和院子,然后在王嬷嬷的指挥下照顾已经种下去的葡萄种子,还不会像以前一样,动辄就要被打骂。” 香若也跟着点头,看着骆青岑的视线中也着不易被察觉的感激。 被派来燕怡阁的时候,她们可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第五十二章 亲自试探 骆青岑自然清楚杜氏对下人有多苛刻,此时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你们以前经常挨打吗?” “我们……”香莲和香若对视一眼,骆青岑能看出来,那个香莲心里还顾忌着什么,倒是香若,已经有所动摇了。 于是她看向香若,用一种不能拒绝的语气道:“你来说,不用怕,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你们是我的丫鬟,我总不能对你们一点了解都没有吧?” 或许是她笑得太过温柔,香若眼中的涟漪渐渐扩大,犹豫了几息的时间后还是开了口:“回小姐,奴婢的父母是家生子,奴婢一出生就是骆府的佣人,小的时候只是帮着跑跑腿,拿些东西带个口信,长大了就开始做事,一开始是洗衣服或者帮着我娘做饭、劈材……但是奴婢笨得很,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挨打挨骂都是经常的事,很多时候几天都只吃得上一两顿饱饭……” 骆青岑眼中的怜悯渐渐变得真实起来,看着比香莲要矮上半个头的香若,讷讷无言。 他们这样无依无靠的人想要在这个世道里好好活下去,怎么就那么难呢? “唉……”骆青岑长叹一口气,将还跪在地上的香莲和香若扶了起来,“真是为难你们了。” 香若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看着骆青岑脸上的怜惜连连摇头:“不,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就像香莲开始说的,从来到小姐的院子,奴婢的生活就好多了,不但能吃饱穿暖、不用干什么重活,每个月还有固定的月钱。而且小姐和姨娘都是很温柔的人,还让香荷姐给我们送点心吃,我们还从来没有吃过那么精致的点心呢!小姐你都不知道,直到那一刻,奴婢才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了!” 香莲低着头站在一边,眼中的泪水也一颗一颗落下,砸在鞋面上,留下一团清晰的水痕。 就算是骆青岑,她本以为自己经历了那许多已经将心肠练得足够冷硬,却还是要靠拼命眨眼和向上看来止住眼泪。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泣声,骆青岑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有再说什么。 按她原本的计划,是要利用这两个丫头来成事,事毕这两个丫头不但不能再留在她身边,连她们身后的杜雨初都可能受到牵连,可谓是一举三得。但如今看来,她似乎应该给她们一次机会,一次选择自己的立场的机会。 当然,就算她们选错了,她也不想赶尽杀绝了…… 骆青岑端端地看着她们,视线在香莲身上留得要稍稍久一些,一直到她们渐渐停止哭泣,才轻声说:“好了,我只是想跟你们随便聊聊,结果把你们都给逗哭了,这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两人又是一阵齐声告罪。 抬手打断她们的话,骆青岑也笑得越加温柔起来:“我前段时间忙着在房间抄书,一直都把你们扔给香荷在管,今日既然得闲问起了……这样,你们也帮着香荷分担一点,以后奶娘在厨房给我做点心的时候你们也去学着点,学会了有你们做,奶娘就可以专心照顾姨娘了,还有我每天的茶水之类,也交给你们了。” 骆青岑说着说着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明显是有些困了,便干脆将后面的事儿都交给了香荷。 香荷将骆青岑的习惯细细嘱托了一番,才说还要回去照顾小姐洗漱就寝,将两人放了回去。 香莲和香若脸上都带着明显的喜色,知道自己这是终于得到了骆青岑的信任。 香荷回房,骆青岑正支着头坐在那里,一双灵巧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哪里有半分倦意:“你觉得如何?” 香荷其实比香莲他们也大不了多少,但应该是家庭教育的缘故,言谈举止上却是成熟不少:“奴婢觉得,香若尚可,那香莲……” 骆青岑微微点头:“跟我想的一样。” 本以为是自己眼力不够看错了,闻言香荷却是吓了一大跳,急吼吼地说:“那小姐怎么把膳食的活计也交给她们了?要是她们还有异心可怎么是好?” 她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骆青岑心里微暖,故意逗她:“所以啊,你以后可要小心盯着她们,你小姐我和我娘她们的性命可都交到你手里了。” 香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纠结半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看到骆青岑眼中的促狭,才无奈地摊摊手:“小姐,奴婢胆子很小,你可莫这样吓唬我。” 骆青岑好笑地摇了摇头,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虽说是在逗你,但我说的却是真话,从今天开始,你或者你娘必须时时刻刻看着她们,包括她们私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要知道,还有,偷偷去跟奶娘透个风,免得闹出什么乌龙来。” “……是。”香荷还想说什么,可看骆青岑正抬手揉着眉心,小脸上的疲惫那么明显,便想着回去跟王嬷嬷商量也是一样的,便上前伺候骆青岑宽衣了。 躺到床上时骆青岑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却还嘟囔着说了一句:“一定要把她们看好。” 给骆青岑也好被角,香荷看着骆青岑安静的睡颜,好久才应了一句:“是,小姐。”然后便吹熄蜡烛,推门出去了。 足足半个时辰,骆青岑的房间里都没有了半分动静,整个燕怡阁内也慢慢安静了下来,院中一颗大树的树冠突然无风自动,片刻又恢复了宁静。 一道红影正飞速掠动着,偶尔停下借力,发出的声音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她前进的方向,赫然是如卧龙一样盘亘在定安府西北边的庆王府。 泽奕院。 穆泽坐在院中石桌旁,一手拿着青玉箫,一手拿着丝柔软布,像是抚摸心爱的恋人一般,细细擦拭着。 身后突然一阵风动,了无声息,穆泽察觉到了,却并没有回身,依旧认真严谨地做着手头的事,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及这柄青玉箫来得重要。 第五十三章 奇异能力 许久,穆泽才算是满意,将玉箫轻轻放在已经铺了一层丝绸的石桌上,冷声道:“说吧。” 穆红脸上难得一见的有些迷惘,思索良久才下定决心,原原本本将自己听到的复述了一遍:“公子,属下今日听到骆四小姐和他兄长谈话,据说……” 从来没有哪一刻,穆红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记忆力还不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却还能一字不漏地记得骆青岑对骆燕靖说的话。 穆泽一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慢慢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石桌上敲打着,仔细听着穆红的讲述。 见他听得这般认真,似乎连一个字都不想错过,穆红这才肯定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的很重要,不由更加紧张起来,讲述的节奏便不免慢了许多。 穆泽也不在意,她慢些说他反倒还能有更多的思考空间。一直到穆红将能说的都说完了,他都还是那样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已经住了口,连微微倾身的姿势都并未稍加改变。 他不开口,穆红连起身都不敢,继续单膝跪在原地,额前甚至因为紧张还有细汗冒出。 穆泽的院子一直都是他自己在打理,绿竹重重,随着清风微微激荡,在月光的笼罩下隐隐绰绰,将石桌连着穆泽一起笼在阴影之中,静极之下仿佛从未存在。面前便是一条石板小路,蜿蜒进小楼一侧,伴着流觞曲水,不远处还伫立着一座假山,上面不光铺着绿苔,竟还供养着一两朵小花,为这清冷的院子添了几分生机。 不管是谁,进了穆泽这院子第一眼的感觉都不会是清逸无双,反倒不免会从骨子里感觉到一丝冰寒,就像他本人一样。 穆漓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他手下这四个了,尽管深得穆泽信任,可每次踏入这个院子都像是走进了寒冬腊月一般,连牙关都忍不住发颤,特别是穆泽不开口说话的时候,这寒冬更是大雪纷飞。 虽然他就算开口也不过寥寥几个字。 于是,当穆泽终于思索完毕,院子里又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时,穆红竟觉自己仿若听到了仙乐聆音一般,整个人都鲜活了。 “你可有被发现?” 穆红还在哀悼自己可怜的膝盖,闻言一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穆泽为什么要这么问,惶恐之至:“回公子,属下以性命担保,自己绝对没有被发现。” 他们四人,若论潜行、隐匿,肯定是穆玄最佳,毕竟穆玄从小就被带到了穆泽身边,是被当做穆泽的替身和影子培养的。就像现在,虽然看起来整个院子中只有穆泽和穆红两个人,但其实穆玄一直都在,只是穆泽不叫他,他绝对不会现于人前。 理所当然的,他也是穆泽最信任的手下,其次便是穆红。 或许她在四人之中不管武艺还是内力都只能算是末尾,但那也是因为她本就不精于此道,反而是在易容、暗器、媚术等暗杀手段上十分精通,一手毒更是用得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有这样一个前提,她的轻功自然也不会太弱,只是因为内力弱于穆玄,才会稍逊一筹罢了。 相比之下,穆青、穆白二人则更像是穆泽明面上的代言人,虽然武艺比一般护卫高上不少,但在上面两人的衬托下难免普通了些。 所以尽管骆燕靖勉强也能算是一个高手,但穆红依旧有着百分之百的自信,骆家那些人是绝对不可能发现她的。 “公子可是在担心骆四小姐说的这些,是为了蒙蔽属下?但属下却不这么认为,若骆四小姐只是为了蒙蔽属下,就一定有她的目的,还要冒着得罪公子的风险,但现在不管怎么看,她和她的家族都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险。” 食指轻轻在石桌上点了点,穆泽并没有就此再说什么,显然也是认同穆红的看法的。 可正因为如此,他便不得不在意骆青岑说的那些事情——她跟管少宁的血海深仇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崇和县和毒狼癍,以及骆青岑这所谓的梦中预言。 别人或许不清楚,只以为这崇和县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位处边境,往前便是崇和关,出了关便进了西昭国境。但他身为庆王世子却是比谁都清楚,整个定安府的大部分兵力,其实都藏在崇和县中,扮做普通百姓,朝耕暮织。 若真如骆青岑所说,五年后在崇和县会爆发一次毒狼癍疫,事情可就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了。而且骆燕靖的反应也太过奇怪了些,至少他对崇和县非同一般的在意,成功引起了穆泽的注意。 看来,这兄妹俩都不像他们表面那么简单…… “他们目前正在计划什么?” “回公子,骆燕靖手上有一种药粉,只要少许入口,便能让人身上渐渐冒出红色癍块,疼痛难忍,时间久了还会流出浓水,但并不致命,他们已经给骆家外院几个管事用了,昨天四小姐还问骆燕靖要了一些,暂时不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此外,现在外间流传出来的谣言也有四小姐在其中推波助澜,她似乎通过骆燕靖买通了很多人替她做事。不过她在府中的处境并不好,她毕竟是庶女,上面还有嫡母嫡姐压着,院子里的下人也有许多是她嫡母派过来的,算不上忠心。” 穆泽嘴角突然微微勾起,眼中闪过玩味之色:“你说,人真的会因为一个梦而性情大变吗?” “这……”穆红思索良久,虽然不知道穆泽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却还是老实答道,“属下愚见,若这梦是属下所做,属下一开始必不会放在心上,后面发现梦中的事情开始发生才会思考它的真实性,然后才……” 突然明白了穆泽的意思,穆红的双眸在阴影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公子的意思是,骆四小姐能预知未来的事是真的,但她跟骆燕靖的说辞却不一定是真的?” 第五十四章 上兵伐谋 穆泽启唇,一丝轻笑溢出,虽然寡淡,却仍然能显露主人的好心情:“这次,还真是捡到宝了。” 穆红也很跃跃欲试:“那属下立马去把四小姐给抓回来,有了她的能力,说不定我们的谋划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穆泽就断然道:“不可。” 满腔热血就这么被兜头一桶凉水给浇熄了,穆红有些狼狈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穆泽:“公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穆泽冷冷一瞥,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愚蠢,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教你们的,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简单的一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将穆红从被偌大的馅饼砸晕的兴奋中彻底给敲醒了,顿时便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要做的事,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家一户的纠葛、银钱细软的利益,只要稍有不慎,整个定安府不说生灵涂炭,浮尸千里却是一点都不夸张的,更不要说只要定安府出了事,边关无人镇守,西昭必定趁虚而入,那他们可就真的是南祁国的罪人了。 所以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慎之又慎、稳之又稳,情愿慢一些、所得少一些,也不能有半分错处。 若骆青岑真的能够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那她这能力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世间至宝,若骆青岑能全心全意襄助他们,穆泽甚至有把握,将原本计划成事所需数十年的时间大大缩减。十年,不,或许只需要五年,他就能完成所有的计划,甚至做得比原本计划的更加完美。 可一来他们本就与骆青岑无亲无故,骆青岑有什么理由为了帮助他们,将自己甚至自己的家人也牵涉进这样的危险中来?二来他们对骆青岑这个人的了解实在不够,就算她愿意帮助他们,他们又要如何才能相信她是真心的,而不是别有目的?三来,他们所做之事非同小可,所有参与甚至知晓的人都相当于是将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动辄便有性命危险,若非心性坚定、意志强大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骆青岑只是一个闺阁少女,平生所见最黑暗的事也不过是被嫡母、嫡姐算计,嫁不得良人而已,他们又如何敢将这样的千钧巨担压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一旦骆青岑承受不住崩溃了,更甚至于为了活命选择投敌,他们便也离覆灭不远了。 这还是在骆青岑可能成为他们自己人的前提下,但若真的如穆红所言,把骆青岑抓来了,就相当于把所有都摊在了台面上,骆青岑一定会因为穆红的监视而心有芥蒂。再加上自己最深的秘密暴露,还被要求做完全不在自己概念内的事情,骆青岑难保不会对他们心生恨意,之前穆泽藉由穆沧的名义做得那许多事可就打了水漂了。 不过就算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面对这样大地诱惑,穆红依旧很是不甘心:“公子,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算了?呵,当然不可能算了,只是……”穆泽起身负手而立,微微抬头看着绿竹林飘飘荡荡的竹叶,但目光深远,却仿佛已经穿透时间看到了未来。 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不能来硬的,却不代表只能放弃。 那毕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中女子而已…… 许久,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轻声吩咐:“去告诉郡主,让她明日辰时过来找我,你帮着选一套亲民些的打扮。” “是。”穆红眨巴着眼睛,并没有动,因为她最想听的内容还没有听到。 奈何穆泽已经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了,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穆红不甘心地咬着唇瓣,几次张嘴,却到底不敢再问,足尖轻点消失在了原地。 “你也退下。”穆泽开口,院子里最黑暗的地方几不可察地一闪,这才真正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穆泽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玉笛上滑过,眼中波澜微动,复杂难言又充满了莫名的怀念。 拿起玉箫立于唇前,穆泽深吸一口气,八指翩跹,悠扬的曲调从萧身飘扬而出,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只环绕在穆泽身周,忧伤而孤寂。 那绿竹似乎也有了意识,竹梢尽皆朝穆泽这边倾动,沙沙作响,仿若伴奏,和着流水叮咚,美不胜收。 只可惜,这样天人合一的景象,并无人有幸得见。 * 经过柳大夫的诊断,秦管事他们确实得了毒狼癍,一时骆家人人自危,内院众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在院中起了小厨房,一日三餐尽是自己动手,食材分配更是慎之又慎。 只要是外院送进来的东西,都会经过好几遍清洗消毒,衣服等洗完后还会用开水煮过。 骆淑雅当然也被拘在院子里不许外出,就连骆治平都暂时被取消了每日的上书房。可整日待在杜雨初的院子里,被她亲自看管着读书写字,对骆治平来说可比上书房要难受多了。 他们并没有听说过当年那场由毒狼癍造成的惨剧,自然无法对杜雨初他们的恐惧感同身受,所以骆治平对依旧可以自由进出内外院的骆燕靖别提有多羡慕了,不时就会叫人给骆燕靖传话,送些小玩意儿给他。不过大多数时候,他的话都会被杜雨初带人给挡住,真正能送到他手上的东西并不多。 另一边骆青岑还在禁足,自然也是不能出去的,整天都对着《女则》、《女戒》唉声叹气,不要说香荷了,连香莲和香若都忍不住问上一问。 骆青岑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说:“我之前抄了十多天的《女则》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可我每天都有那么多东西需要抄,剩下这些时日可怎么抄得完?” “啊?”香若大叫,“可这怎么办,还剩十几日,小姐就要拿抄好的东西给夫人和老爷看了。” 软软地趴在桌上,骆青岑哭丧着脸说:“可不是……夫人那么讨厌我,我这次死定了。” 第五十五章 枪手代抄 香荷也是急得跺脚:“那小姐还不快抄?奴婢还以为您已经抄完了呢,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的,原来是东西不见了,怎么不早告诉奴婢,奴婢也好帮着一起找啊。” 骆青岑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跟着又趴了回去,有气无力的:“早说又怎么样,反正也抄不完了,谁爱抄谁抄去,我要在死之前好好放松一下。” 香莲和香若面面相觑,不敢说话,香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却是已经不怎么怕骆青岑了,甚至有时候骆青岑故意闹她,她还能板着脸说上两句。 此时见骆青岑竟然已经自暴自弃,香荷哪能任由她这么乱来,转身将手中的茶盘放到香若手里,便上来拉她:“小姐,就算时间紧一些,大不了我们晚上少睡一点,努力把丢的那部分补起来。” 她们似乎都忘了,丢了东西之后该有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想办法寻找吗? 骆青岑一点劲都没有用,香荷拉她她就顺着倒在香荷身上,委屈极了:“哪里是这么好补的,那可是一百张,你以为随便抄抄就能抄好的吗?况且我本来每天都还要写那么多,我晚上还要不要睡了?” 好看的脸蛋整个皱成了一团,比哭看着还要凄惨一些。 香荷只好跟哄小孩子一样放轻声音道:“当然要睡,只是少睡一些,小姐写字奴婢就在一旁磨墨翻书,陪着小姐一起熬可好?” 可她分明还要比骆青岑小上一些,看着不免有些滑稽,只是现在唯一旁观的两个人并不敢笑罢了。 骆青岑嘟着嘴,明显还是不情不愿的:“你本来就要陪着我,还拿……”话没说完,她的眼睛却是突然亮了起来,五官也慢慢舒展,不怀好意地看向香荷问,“香荷,我记得你是会写字的吧?” 香荷的父亲曾经是骆府的账房先生,也是读过书的,闲来无事便会教香荷姐弟读书写字,期望着有一天能攒够钱帮他们赎身,让子孙后代不至于再像他们一样,一辈子都只是别人的奴才。 香荷愣愣点头,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将近,只不解地问:“是啊,小姐不是知道?” 骆青岑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坏笑,主动凑近她可怜兮兮地说:“那你帮我一起抄,算算时间,两个人的话应该也差不多的。” “这怎么行?”香荷一脸震惊,下意识便要拒。 可骆青岑却已经将她按在了桌边,不由分说地把笔塞进她手里,嘴里还不停催促着:“快写快写,我之后还能不能好好活着可就看你的了。” 想想还觉得不够,她又转头对香莲说:“快,去燕泽院把哥哥叫来,他也帮着一起抄我还能偷偷懒。” “哦……哦!”香莲都快被她的想一出是一出给弄傻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跑了出去。 骆青岑总算有了精神,也拿着笔跟香荷一起做到桌边,写两个字便抬头看香荷一眼,无声地催促。 香荷无奈,就算知道不好,也只能先抄着,至少不能就那么看着小姐什么都不做不是? 倒是香若,站在那里很是不知所措,骆青岑半页纸都要抄完了,抬头蘸墨才终于看到她,颇感意外:“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难道你也会写字?” 说着,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香若,只要香若点头,在这儿抄书的人便又能多一个了。 香若连连摇头,很是羞愧,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 “哦……”骆青岑很失望,却也没真的放在心上,朝她挥了挥手,“那你去忙你的吧,对了,让奶娘给我和香荷做两碗奶酥,我们一会儿写累了好喝。” “是。”香若福身退去,可刚走到门口,她又回转身看向骆青岑,终于鼓起了勇气道,“小姐,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找代笔,要是……要是被夫人知道可……可怎么是好。” 骆青岑闻言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说:“哪里明目张胆了,这不是只有我们和哥哥知道?我连姨娘都没说呢。” “可是,可是……”香若有口难言,双手无措地在身前紧紧搅成一团,几乎连手指头都要掰断了,骆青岑光是看着都替她觉得疼。 又等了一会儿,香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骆青岑这才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好了好了,你可是也想喝奶酥?那就让奶娘多做几碗,给你们和哥哥也备上,快去吧,别打扰我们抄书了,你家小姐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骆青岑说完就真的低下头认真抄书去了,不再去看香若,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有看到她紧咬下唇的挣扎纠结。 骆燕靖来得很快,听说骆青岑找他是要帮忙抄书之后虽然无奈,却还是不忍心看着她被惩罚,痛痛快快地坐下拿起了笔。 三个人都在认真写字,除了笔和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房间里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香莲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离开,反而站到唯一没人坐的那一边,帮忙添水磨墨,也不出声。 唯独也就中途香若过来送奶酥,几人才停下笔休息了一会儿,用完奶酥又继续抄写,差点连晚餐都没顾得上吃。 屋外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骆燕靖停下笔,活动活动手腕又揉了揉通红的双眼,这才起身告辞:“天色已经晚了,剩下的我拿回去抄,你们也休息一会儿喝点东西,别为了抄个书再把眼睛给弄坏了。” 骆青岑在他停笔的时候也跟着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骆燕靖一下午的劳动成果,不满地瘪了瘪嘴。 她还比哥哥先抄了小半个时辰,反而还没有哥哥抄得多,真是有够丢脸的。不过再看香荷那比她少了快一半的纸摞,她又有些平衡了。 “好,辛苦哥哥了,过几天我亲自下厨给哥哥吃。” 宠溺地在她头上拍了拍,骆燕靖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说做不来又去找姨娘代做,那可不算数的。” 第五十六章 郡主驾到 骆青岑皱了皱鼻子,不满地说:“哥哥可别看不起人,我会做很多菜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不过要自备材料,毕竟现在府里好多人都染上了毒狼斑,好吓人的。” 她脸上满是害怕,但从骆燕靖的角度,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小得意,嘴角不由也带上了些许笑意,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啊,知道害怕就别到处乱跑,免得沾染回来害了姨娘。” “我才不会呢,我还在禁足,连院门都出不去,哪里还能乱跑。”她撅着嘴很是不高兴地看着骆燕靖,“而且哥哥只担心姨娘,都不担心我吗?” 骆燕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皮实的很,不会出事的。” 骆青岑气得想去咬他的手指,却被他飞快躲过了,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咬牙。 真是太过分了,自从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之后,骆燕靖竟然也跟着转了性,时不时便要气她一气,仿佛看她跳脚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也是因为这样,就连晚上入睡前,骆青岑都没忍住要念叨骆燕靖几句。要不是担心现在过去姨娘房里会打扰到姨娘休息,此时她只怕已经窝在姨娘怀里告状求安慰了。 哼!臭哥哥!她下次给他做吃的一定要往里面放很多很多的盐,咸不死他也要苦死他!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骆青岑都还没睡醒,就有人来敲她的门了。 一点都不想起床,骆青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脑袋捂住耳朵,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根本就吵不醒她,敲门声很快就停了,只是还没等骆青岑松一口气,又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跟着香荷便走到她床边,急急忙忙地说:“小姐,是老爷叫奴婢来叫您起床的,听说是郡主的车架到了。” 一听到“郡主”两个字,骆青岑的瞌睡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谁来了?” “是郡主,郡主的车架到了,说要带骆府的几位小姐去上香。”香荷说话间已经给骆青岑找好了要穿的衣服,见她居然还傻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急得几乎就要哭出来,“小姐你快些起来吧,夫人那边肯定比我们先接到消息,要是二小姐比您先过去,在郡主面前说上两句不好的话可就糟了。” 骆青岑这才从穆漓居然主动出现,还要带上她们去上香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在香荷的帮助下开始穿衣洗漱。 衣服穿了一半,她眼珠子一转,又脱了扔回香荷手里,重新钻进了被窝里面。 香荷傻眼了,跟着又要去拉她,骆青岑却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无奈地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还在禁足呢,怎么能出门?你快出去回了那人,就说我还在禁足中,还有许多书要抄,完全不得空。”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记着要抄书啊。” “就是要这个时候才必须记得啊。”骆青岑说得煞有其事,朝香荷眨眨眼睛,又朝外间瞟了瞟,“还不快去?” 香荷拿她没办法,只好出去转达骆青岑的意思,只是说得委婉了许多。 来人正是杜雨初身边的李嬷嬷,听骆青岑居然主动说不去,自然是喜上眉梢,二话不说便转头走了。 恨恨地看着这老妇得意远去的身影,香荷气得直跺脚,奈何跑回屋内就见到骆青岑还在床上躺着,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我说小姐,那可是郡主啊,你说不去就不去,就不怕郡主怪罪?” 骆青岑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她一眼:“你平日里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就不开窍了呢?” “什么我不开窍,明明就是小姐任性,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珍惜。”香荷很是埋怨地看着骆青岑,“就算郡主不生气,若是她真的信了小姐的话不带小姐去了,岂不是就被二小姐占了先机?要是二小姐真的在郡主面前得了脸……” 越想越觉得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香荷不由分说地拽着骆青岑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强行按在梳妆台前。 “不行,小姐必须要去,不能让二小姐就这么得了便宜。” 骆青岑见她一副生怕自己去慢了就抢不着糖果的样子不由好笑,心里却知道她是真正将自己放在心里的,只好由着她给自己穿戴整齐,才拉着人在面前站定。 “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见香荷瞪大了眼睛还是一副不解其意的样子,骆青岑无奈,只好又补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郡主这次来就是来找我的,又怎么可能只带着骆淑雅离开呢?” 虽然不知道骆青岑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可是她那么笃定的样子,香荷还是选择了相信:“既然如此,小姐才该要快些出去才好,莫要郡主等急了。” “我才不呢。”骆青岑嘟囔着,“好不容易有了狐假虎威的机会,能够让父亲解了我的禁足和抄书的惩罚,不好好利用的话,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啊。” 听骆青岑话中的意思竟然是在利用郡主的身为压老爷,香荷又惊又怕,下意识就要去捂她的嘴。可她刚要动作,就听到外面传来李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 “四小姐,老爷说竟然是郡主有事,自然是比禁足和抄书重要的,让四小姐快些收拾好出去,莫让郡主久等。若是郡主生气了,咱们可谁都吃罪不起。”说到后面,话中已隐隐有了威胁之意。 香荷显然跟李嬷嬷想的是一样的,生怕骆青岑这番磨蹭会惹得郡主不高兴,不由连连朝她使眼色。 骆青岑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这次没有再借香荷的口,而是直接朗声道:“可我还有许多都没有抄完,这要是耽搁一整天,只怕后面就更抄不完了,我看我还是别去了的好。” 第五十七章 狐假虎威 李嬷嬷气得直咬牙,却也不敢真的放她不去,只好松口:“四小姐误会了,夫人向来通情达理,自然不会忘记这些,夫人的意思是,从今日起小姐就不用再禁足和抄书了,只要回来后将这些日子所抄的拿给夫人过了目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了骆青岑惊喜中带着感激的声音:“真的吗?母亲真是对我太好了,我这就收拾了出去,麻烦嬷嬷再去跟母亲通传一声。” 李嬷嬷的鼻子都要气歪了,牙根痒痒的很想说些什么来打压一下骆青岑嚣张的气焰,却又害怕她再找借口说不去了,只好勉强逼着自己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速度快得惊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后有恶狗在追着咬呢。 而等她跑远了,一直在房间里偷偷注意着她的动静的骆青岑和香荷才终于放声笑了出来。不过不多久,香荷便忍了笑意,拉着骆青岑开始洗漱。 正忙碌间,罗姨娘也带着奶娘过来了,见她已经起身才松了一口气,让奶娘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梳妆台上。 骆青岑忙里偷闲瞅了瞅,不由瞪大了眼睛。灵芝云纹玉簪、金镶玉蝴蝶钗,翡翠花钿、流苏耳环、翡翠手镯……哪一样都不比杜雨初寻常身上戴的要差,甚至可以说是好上许多。 骆青岑连连咋舌,眨巴两下眼睛,好奇地问:“姨娘,你发财啦?” 这个时候居然都还有时间贫嘴,罗姨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留下一块红色,好一会儿才消掉。 “别闹,姨娘给你梳头,你好出去见郡主。”说着罗姨娘便接过香荷手中的篦子。 骆青岑连忙捂住头:“姨娘,你该不会想要给我用这些吧?” 罗姨娘拿着篦子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敲:“不然我专程带过来给你瞅两眼的?快把爪子拿开,快点收拾好出去。” 骆青岑虽是把手拿开了,却是神情夸张地说:“姨娘,你可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她看了看四周,没见到香莲两人,才收回视线看着铜镜中地自己,“我知道姨娘在想什么,但那样的泼天富贵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肖想的好。那杜氏目光短浅,却注定自食其果,我可不想步了她的后尘。” 她伸手抓住罗姨娘地手,转头认真地看着罗姨娘的眼睛:“姨娘,若是要嫁人,我只想寻一个愿意真心待我的,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愿意陪着他一步步慢慢走下去,当然,他能家境富足,供我吃饱穿暖自是更好。可若是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我就一辈子陪着姨娘。” “胡说。”又是一敲,罗姨娘的神色这才严肃了起来。 虽然骆青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嫁人,但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那或许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才没有胡说。”骆青岑乖乖坐好,由着罗姨娘给她梳头,“嫁得好又能怎么样,若是夫君不爱你,便注定是在后院无穷无尽地与人争斗,连子女都不得安稳,好比姨娘,你嫁给父亲后真的开心过——啊!” 头发突然被狠狠扯了一下,骆青岑没忍住叫出声音,转头刚好看到罗姨娘眼上转瞬即逝的伤感。 该死,说话怎么这么没遮没拦的…… 骆青岑无比懊恼,可怜兮兮地拽着罗姨娘的袖子讨饶:“姨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我只是……” “姨娘知道。”罗姨娘笑着在骆青岑头顶摸了摸,立刻就安抚了她的不安,“你说的对,不嫁一个足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还不如不嫁,姨娘已经吃到了苦头,自然不能让你也过这样的日子。” 她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变,打散了原本的复杂发髻,只简单梳了个适合骆青岑这个年岁的发式,长长的青丝直直垂落。看都没看自己带来的许多发饰,罗姨娘只叫香荷在院子里栽了一些杜若别在骆青岑发间,优雅而不失活力。 “怎么样?” “挺好看的。”骆青岑左右照了照镜子,对罗姨娘的手艺十分服气。 虽然她自己也能做到,可却很是享受姨娘给她绾发的过程,很温暖、很怀念。 “姨娘把东西带回去吧,别被别人看到了,我先走了。”时间已经过去许久,骆青岑简单叮嘱一句,便拎着裙摆带着香荷出了门,小跑着朝外院去了。 其实按穆泽的意思,穆漓昨天就该过来了,只是王府有事耽搁了一天,这才专门起了个大早。 穆漓并没有进骆家的门,甚至都没露面,只使了个丫鬟拿着她的令牌去找了骆晁山,说一时兴起想要上山礼佛,想起上次与骆家几位小姐偶遇、相处得还算愉快,故而再次相邀同游。 骆晁山昨夜刚好是在杜雨初院子里过的夜,听说这个消息后又看了令牌,两人高兴得都快要疯了,连连点头答应,并着人去叫骆青岑三姐妹。 骆晁山今天倒是没想多做什么,毕竟他这些天正看杜雨初不顺眼,想着三个女儿不管谁在郡主面前得了脸都是好事,要是三个都能被郡主看上,引荐给世子或者庆王府其他公子,他骆家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可杜雨初却是想要独占这个好处,拉着穆漓的丫鬟问了又问,是不是真的是三位小姐,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脸上的笑意都差点绷不住了。 两人赶忙起身更衣,使人大开中门邀请郡主进府,直直站在马车边上侍立着。奈何穆漓依旧不肯露面,一直都只是穆漓身边的大丫鬟茯苓在跟他们说话。 骆晁山心中再不满,也得一直陪着笑,半分都不敢表现出来。 所以骆青岑并不知道,她的狐假虎威是那么的无巧不成书,李嬷嬷竟然刚好就是在郡主车架前找到了杜雨初,将她的话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杜雨初才是最不想她去的那一个,闻言一开始还很高兴,客客气气地跟茯苓说:“茯苓姑娘,青岑正在禁足之中,她说……” 第五十八章 姗姗来迟 杜雨初的如意算盘自然是不可能打响的,茯苓连听她说完的耐心都没有,只大声说:“骆老爷、骆夫人,郡主说的是邀请三位小姐同去,你们二位可是有什么意见?” 骆晁山和杜雨初自然是有意见的,可他们敢说么?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地免了骆青岑的禁足和惩罚,老老实实地在大门口继续站着。 最先出来的自然是最着急的骆淑雅,只见她长裙广袖、环佩铃铛,全身上下无一物不精致,无一处不用心。 她袅袅婷婷走到郡主车架边站在,矮身盈盈一拜:“小女给郡主请安。”笑靥礼仪皆无可挑剔。 可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太紧张了,她福身行礼的方向却是正正对着茯苓,茯苓皱眉,只好侧身让了一步,不敢替郡主受骆淑雅这一礼。 骆淑雅又上前一步,站在了茯苓一开始的位置上,笑着说:“郡主,淑雅前日在……” 趁着骆青岑她们还没有来,骆淑雅自然想要多套套近乎,最好是能让郡主改变主意,只带她出去。 只是她话刚刚出口,马车中便传来一阵轻咳,茯苓侧身倾听,行过礼后回头冷冷地看着她:“郡主昨晚没睡好,此时在休息,你们就安安静静等着吧。” 顿时不但将骆淑雅到嘴的话给堵了回去,还让他们出口关切也不是,不关切也不对,喉咙里就像塞了一整个没有剥壳的鸡蛋,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多大一会儿,骆云慧也在二姨娘白秀兰的带领下出来了,身上穿着平时过年才会穿的玫红色,虽然身材矮小还有些胖胖的,看着倒也喜庆。 两人先跟骆晁山和杜雨初行过礼,才走到大门口朝郡主矮身下拜:“妾/小女骆云慧见过郡主。” 带听到郡主应声,两人便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在骆晁山左侧,既不靠近也不多言多语。 今天接到通知的时候白秀兰就在奇怪,问骆云慧是什么时候遇到郡主的,奈何骆云慧也是一脸茫然,甚是惊慌。 白秀兰当时就懂了,她这女儿会被邀请,只怕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管郡主最后的目的是骆青岑还是骆淑雅,总归跟骆云慧的关系都不大,所以只是一遍遍叮嘱骆云慧,如果可能就尽可能讨得郡主的喜欢,但最重要的还是不要将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明哲保身就好。 骆云慧虽然小,但是在这样的家族里长大,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仔细将姨娘的话放在心里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骆青岑终于姗姗来迟,只得一人带着丫鬟香荷,不管穿着还是打扮,比起骆淑雅的排场,简直算得上是寒酸。可是看着她一步步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朝这边走来,众人竟然仿佛兰花盛开一般,就连空气中都莫名飘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端庄而亲切地朝骆晁山夫妇行过礼,骆青岑没给他们指责自己晚到的机会,来到车架旁。但跟前两人不一样的是,还没等她弯下膝盖,穆漓已经掀开了窗帘,露出半截身子冷声道:“进来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骆青岑愣了愣,跟着便莞尔一笑:“是。”有着香荷和茯苓一起将她扶上马车。 骆淑雅想来一早上就是在等着这一刻,却不想还是被骆青岑给抢了先,气冲冲地走上去,不了茯苓在骆青岑上车后也跟着清清爽爽地跳了上去然后竟然先伸手去拉香荷了。 一个小丫头竟然也敢跟自己抢?骆淑雅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喊:“香荷!那可是郡主的车架,你一个丫鬟上去就不怕冲撞了郡主吗?还不下来!” 香荷本就心里不安,闻言看了骆青岑一眼,犹豫几秒还是觉得下车比较好,却不防被人从后面抓住了手臂,动弹不得。 然后她便听到茯苓有理有据地说:“骆二小姐请慎言,郡主最是好脾气不过的主子,从来不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原因就惩罚奴婢们。” 茯苓其实是穆漓手下的女统领,掌着一个营的女兵,也算是威名赫赫,今天不过是为了确保出行安全,才会临时客串一下穆漓的丫鬟而已。此时冷脸喝问,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在部队里、战场上培养出的铁血气度,哪里是骆淑雅一个普通闺阁小姐能比的。 何况骆淑雅的话,本来就经不起推敲。 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骆淑雅轻咬下唇,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车帘被掀起的马车中,穆漓毫无表情的侧脸,赶忙解释:“茯苓姑娘误会了,只是这马车并不大,要是因为香荷进去了让郡主坐得不舒服,岂不是她的罪过,所以还是……” “嗯,确实不大。”茯苓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恭谨地请示郡主,“郡主昨晚没休息好,一会儿路上可是还要再睡会儿?人上来多了不方便,干脆让骆家再备一辆马车可好?” 穆漓抬头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都行,你看着办吧。” 这个过程中,不管是穆漓还是茯苓,都没有往骆青岑身上看一眼,仿佛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可茯苓尽管口口声声说着马车内空间不大,却也没有要让骆青岑主仆下去的意思。 骆青岑心里有数,心里偷偷笑着,面上却平静得过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一个角落里,努力缩减着自身的存在感,却又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茯苓身上时,偷偷朝香荷眨了眨眼睛,让她不要害怕。 得到穆漓的准许,茯苓当即客气地问骆晁山:“敢问骆老爷,可有空闲车架?” 骆晁山哪里敢说没有,尽管心里一直都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却还是连忙叫人立刻去备了来。 哪里想到一句话就把自己送到另一辆车上去了,骆淑雅满脸愕然,却又做不出来自打脸的事情,只好咬牙切齿地对骆青岑说:“你没听到茯苓姑娘的话吗?还不快点下来,别打扰了郡主休息!” 第五十九章 姐妹相讦 就知道骆淑雅是不会看着自己比她好的,骆青岑笑了笑,点头应道:“姐姐说的是。”跟着便要起身。 然而如她所料,还没等她站起来,茯苓已经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骆青岑嘴角微微勾了勾,从善如流地坐了回去。 倒是茯苓,似是没想到骆青岑所谓的下车竟然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不由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然后才又一本正经地对骆淑雅说:“寻常的马车也不过容纳四、五人,二小姐光丫鬟都有两个,还要带着五小姐,再多一个四小姐怕是会拥挤了。反正四小姐都已经下来了,路途中还能照顾郡主一二,便不用折腾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她却也没忘了要回头征询郡主的意见:“郡主,你看奴婢这样安排可好?” 穆漓闭着眼睛,无可无不可地轻哼一声,算是应了。 于是茯苓又跟着看向骆青岑:“我要驾车,这个在外面还能陪我说说话,就麻烦四小姐照顾郡主了。” “茯苓姑娘放心。”骆青岑笑着颔首,心里却是疑惑,这茯苓周身的气度,哪里像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说,庆王府的丫鬟都有这样的水准?不过看茯苓这样子,应该是专门要将旁人都支得远远的,看来她们此行的目的确实是她没错了。 而在旁观者看来,骆青岑最终能一个人留在车上照顾郡主,确实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毕竟车内空间不大这句话是骆淑雅说出来的,而原本也是骆淑雅站在离车架最近的地方,只是因为先前行礼时妄图算计茯苓,而被茯苓借郡主的名义赶到一边了而已。 车夫很快就把马车赶了过来,骆淑雅看看眼前雕栏画栋的四柱马车,还有马车前英姿飒爽的两匹骏马,哪里还看得上自家相比之下就只能算是还过得去的破马车,俏脸拉得老长。 再要面子就真的只能坐到后面去了,骆淑雅咬咬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殷切地看着茯苓:“茯苓姑娘,你看这香荷不在马车里,不是还有很多位置?多我一个也算不上挤的。” 茯苓似笑非笑地看回去:“二小姐的五妹妹才十岁出头吧?若是二小姐跟我们一起了,你五妹妹难道要一个人?” “她……” 骆淑雅哪里会考虑骆云慧的死活,一时竟被噎住了,正要说话,骆青岑却是突然抬起头看向茯苓:“茯苓姑娘有所不知,二姐姐对我们姐妹最是不错,向来照顾有加,想来她应该是想要带着五妹妹一起上来吧。” 冷冷地瞥了骆青岑一眼,骆淑雅虽然不信她能这么好心出言帮忙,却又实在没听出哪里不对,赶忙认同点头:“是的,四妹妹说得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后面的杜雨初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骆青岑冷冷一笑,重新低下头,茯苓却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了,放下车帘便驾车离开,只留下骆府门前扬起的尘土,似在嘲笑骆淑雅的愚蠢。 杜雨初走上前来,恨铁不成钢地睨了骆淑雅一眼,然后又动手轻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灰尘:“你啊,不管这骆青岑是真傻还是装傻,可这话她能说,你又怎么能说?你说了不就等于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骆淑雅俏脸一百,这才反应过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那……这,这可如何是好?”她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泫然欲泣。 “还不快点跟上去?再慢了,好处可就真的被骆青岑占去了。”杜雨初在骆淑雅背后敲了一把,又回头冷冷呵斥骆云慧,“你不快点过来,是要我亲自去请你吗?” 却说骆青岑这边,走了许久都没见身后有马车身上来,不由笑得眉眼弯弯,哪里还有半点逆来顺受的白面馒头样。穆漓此时也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骆青岑,却并没有其他含义在里面,仿佛只是想看,便干脆看着不转眼了。 并没有从穆漓身上感觉到恶意,骆青岑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好奇地问:“郡主可是不认识我了?看得这样仔细?” 穆漓依旧没有移开眼,只淡淡地说:“大家闺秀我见过不少,如你这般……不说绝无仅有,却也绝对是不多的。” 骆青岑也不否认或者解释,点点头继续问:“那郡主可否明白告知,今日来找青岑所为何事?” 她说得坦诚,穆漓也懒得再去问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之类的傻问题,只是一时心里有些说不清楚,该如何看待这骆青岑才好。 先前种种不难看出,穆家兄妹感情很好,彼此都是能够完全笃信地将后背交给彼此的人,所以她最不喜的,便是兄弟阋墙,姐妹反目,而刚刚骆青岑毫不变色地给骆淑雅下绊子的行为,显然已经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要不是因着兄长所托,就算顾念上次对骆青岑还略有好感,她也是会让茯苓将人扔下去的。 当然,她对骆淑雅那样的,自然更加厌恶。 可此时看来,骆青岑虽是算计,却也是当着她们的面,显然不怕她们发现,此时交谈也是坦坦荡荡,倒有些把她搞糊涂了。 不过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对着人弯弯绕绕地既不喜欢也懒得动脑去思索,干脆放下不谈,只说:“不是我要见你。” 骆青岑一愣,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穆沧上次说过,可以从大门口光明正大找她的事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可是二公子找我有事?” 穆漓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奇怪她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骆青岑被她这番不阴不阳的态度弄得满头雾水,却又完全不敢出言拒绝,只好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奈心态,居然还好整以暇地打量起外面的景色来,偶尔还会出言赞叹两句,全都是些不关紧要的内容。 第六十章 玄铁包车 半个时辰之后,骆青岑又看到了熟悉的福陵山,还以为此行是要去上次穆白提过的庆王别院,却发现发车依然直直向前,驶上了专门修整过的山路。 骆青岑转头想要问话,却看到穆漓眼下青灰,正闭着眼睛靠着车身,竟是真的在补眠。 她还以为之前茯苓说郡主没休息好的话只是为了哄骗骆晁山他们随便说的,原来却是真的吗? 一阵风过,被扬起的沙子呼了骆青岑一脸,为了不打扰到穆漓休息,她只好念念不舍地放下布帘,端正姿势坐着发呆。 向来不算是安静的性子,就算刻意压抑着,别坐到多久骆青岑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干脆拿眼睛仔仔细细打量起车内的布置来。 说实话,这样通体玄黑色的车子,就算布置得在高贵雅致,骆青岑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但不谈喜好,这车内却是真的舒服,不光几面长椅上都加了厚棉铺着丝绸,可以坐人也可以躺着稍作休息,下面还铺了厚厚的地毯,光脚踩下去说不定比穿鞋都还舒服。车中间还立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子,不大,整体有半米来高,看样子好像还不光只有一层,应该是特意打了来在马车上用的。 骆青岑不好去看自己座椅下面,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座椅下就是一个很长的柜子,有柜门也有抽屉的那种。她甚至怀疑,其实车上所谓的座椅,本来就只是在这些柜子上面铺了软垫和装饰的丝绸罢了。 不过这倒是不奇怪,毕竟马车本就是为了长途行驶用的,当然要尽可能的多装东西,但骆青岑这般打量之下,却是发现了另一处可疑的地方——这车里的空间,似乎比车外看着要小上许多的样子。 前世跟着管少宁到京城之后,她曾因为做生意有幸认识了一位机关大师,而那位机关大师的拿手好戏,便是欺骗人的眼睛。 比如说,他手中明明拿着两个盒子,却能让人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只能看到看到一个盒子。他还能把一样你最熟悉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但却能让你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怎么都注意不到,被提示之后就会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瞎了。 而像这样平白无故将空间变小却又让人很难察觉的方法,她也曾听他说起过,原理很简单,若是她观察得没错,那么这个马车内就一定有一部分空间被隐藏了,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穆漓身后。 可堂堂庆王郡主,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马车里安排这样的机关呢?还是说她只是神经过敏,看错了? 骆青岑无法肯定,也无法开口问穆漓,只想着若是有机会,她定要亲眼查探一番,看看自己的猜想是否属实,也看看做这个机关的手法,是否就是她那位故人。 前一世的相救相知之恩她还没来得及报,要是这一世还能遇上,也不算她白活这一遭了。 而就在她看着迷离若有所思的时候,穆漓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质问:“你在看什么?” 骆青岑倒也没有被吓到,她视线的落点并不在郡主身上,想来也不会让其感觉到冒犯,故而不紧不慢地开口:“这马车内的装潢和郡主的气质不搭,故而有些好奇,不免多看了两眼。” 睡了半个时辰,穆漓的精神好了许多,也有了跟她多说两句的性子:“那你说,什么样的装潢才搭我的气质。” 她伸手端起桌上的深肚茶壶到了一小杯水,骆青岑看到壶底和杯底的磁铁,暗暗赞叹这种种设计巧夺天工的同时,对设计马车的人也更加感兴趣了。 从上车后,她的所有动作都没有刻意遮掩,穆漓见她的视线竟然不在昂贵的夜光暖玉茶壶和茶杯上,也是大为惊奇:“你喜欢这个?” 她指了指杯底镶嵌的一整块磁铁。 骆青岑点头:“很实用。” “确实实用。”穆漓应和了一声,可从她的表情来看,骆青岑却觉得她说的跟自己想要表达的似乎并不是同一种意思。 只是这句话说完,穆漓便不再看她,骆青岑也不好发问,只好说:“刚刚郡主问,什么风格跟郡主相像,我想,大概应该要更干脆利落,也更实用些才行。” 她指着厚重的软缎加遮光布组成的车帘,“比如这里,竹帘或者青光稠就很不错。”然后又指向脚下踩的毛皮和软垫,“这个和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在最后视线又落在了空空如也的玄色车壁上,“感觉郡主应该会喜欢红色之类鲜活的色彩,然后在车上还要有挂剑的地方。” 她看了看穆漓手边的红色长剑,笑着说:“我一开始也没有细想,现在看来,这辆马车应该不是郡主常用的才对,太清冷沉闷了一些。” 被她最后的评价勾动了心事,穆漓重重将杯子放回原处,眼神不屑地在车内众多能体现主人身份尊贵的器物上扫过,很是不满地同骆青岑抱怨:“果然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我就跟他说过,不过一个马车而已,至于弄得这么复杂吗?还专门用玄铁在车厢外整个包了一层,又上了一种绝对不会反光的黑色颜料,夏天坐在里面的时候真的不会觉得热吗?” 穆漓并没有明说,但从她这熟悉的语气里,骆青岑也大概猜出马车的主人是谁了,眼皮跳了跳,明智地没有接话。 那位大人,可不是她敢随便点评的。只是穆漓说的话,却让她莫名有些在意。 玄铁,算是现在所发现的金属中质地最坚硬,也最不容易被锻造的一种,军队所用的重盾和攻城车上的重锤都是由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玄铁掺杂了其他金属炼出来的,无坚不摧、坚实无比。而军人们手中的武器,不管是剑、矛、枪、箭、戟……亦或其他,尖头的比分也都必定掺了不同比例的玄铁,以保证其锋利和坚韧,在战场上能最大限度的收割敌人和保护自己。 第六十一章 血腥道路 也是因为有了玄铁的存在,南祁国在军事力量上天然就要比别的国家强上许多,由此,玄铁矿在南祁国的珍贵程度也就可见一斑了。 然而就算几座大的玄铁矿脉都有些丰富的产出,奈何这个东西是个持续性的消耗品,每年都要用掉很大的量,却又用一些少一些,几百年绵绵不断地挖掘下来,所剩也不多了。 按照骆青岑前世所听说的,那些矿脉从现在开始计算,最多不过再坚持一百年的时间,若是再找不到新的玄铁矿脉或者别的替代品,到时南祁国的国力下降得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可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却被庆王世子拿来包了马车……骆青岑大概估量了一下包裹整个车厢所需要用到的玄铁的量,不由暗暗咋舌。 若真如郡主所说,这些都是实打实半点不掺假的玄铁的话,应该已经足够用来装备一支千人军队的武器了吧?说不定都还有多余的。 玄铁已经如此宝贵,至于另一样涂上便能完全不反光的颜料,骆青岑便是闻所未闻了。 只是世子这样奢侈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习惯了样样都用最好的吗?还是说……骆青岑蓦地睁大了眼睛,她突然想到,若是单纯为了享受,完全不必使用玄铁和黑色颜料,就如郡主所说的,到了夏天,车内的温度绝对让人舒服不了,又何谈享受,那么就只能是——为了安全! 转头看向穆漓,骆青岑嘴唇翕动,想要问却又不敢问。 万一她猜错了呢?对方毕竟是庆王世子,在定安府的地界上就像太子一样的存在,谁又敢向庆王世子下手呢?不要命了吗! 那上次穆沧被杀手围堵的事情又怎么说呢?若不是为了安全,又何必多此一举滥用玄铁呢? 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绪在骆青岑大脑中拉扯着,让她陡然陷入了一种混乱之中,竟然都没有想到,穆漓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要知道,穆泽做这一切若真是为了安全的话,那这对整个庆王府知情的人来说就应当是绝对不能被泄露的秘密,穆漓就真的如此天真,对她如此信任了吗? 而在她因为突然而至的大秘密思绪混乱的时候,穆漓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一手支着下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穆漓并不意外骆青岑听到玄铁后下意识表现出来的了然,虽然对于普通百姓甚至一大部分与军方没有关联的官员来说,玄铁的存在都是一种秘密,她满意的,是骆青岑听到这样的大秘密后所给出的反应。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并不是没有依据的,特别是在这样突如其来的震惊下,很少人能够完美地控制自己不暴露任何所思所想。但刚刚骆青岑的眼神中,却并没有她所以为能看到的贪婪、有利可图的兴奋或者别的什么让她不舒服的情绪。 要知道,这样滥用玄铁,在如今的南祁国内,可算是一种重罪。若是有心,凭借着这一条消息,骆青岑就可能获得莫大的利益,当然,也可能是杀身之祸。 穆漓的手,早就已经放在了剑柄上,骆青岑刚刚的表现只要让她稍有不满,此时恐怕便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过好在,这一重考验,骆青岑已经通过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驶了一多半的路程,穆漓并没有打断骆青岑的思索,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想着昨天早上,跟兄长之间的谈话。 或许不及在骆青岑面前扮做穆沧时那般口齿伶俐,但面对自己妹妹,穆泽也不会太过于吝惜言语,虽然他所说的话中一大半都不是穆漓喜欢听的。然而就算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穆漓还是不可避免地对穆泽话中的内容给震惊到了。 “知晓未来?开什么玩笑,就算一无大师,也不过是能根据命里对人的前尘未来推算一二罢了,那骆青岑一点武功都不会,也未涉足过玄学一途,凭什么能够预言未来?” 穆泽昨晚已经震惊过了,此时无比淡定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不大可信,但你也清楚这若是真的,对我们的助益将会有多大,无论如何,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是兄长,就这么草率地将前程压在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身上,是否太儿戏了一些?”穆漓从来不会看不起女人,却也不赞成穆泽如此冒险。 “正是如此,所以才需要你去试她一试。” 穆漓一怔,见他似乎已经有了计较,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问:“如何试?” “欲成大事,心性、能力、胆识缺一不可,你带上茯苓,驾我的车,先去骆府走上一遭,带上她和她的几个姐妹,然后……”穆泽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将穆漓要做的事交代了一遍。 而在听到但凡发现骆青岑有异心,便格杀勿论的命令时,穆漓还是不由得有些不忍:“兄长,一定要这么狠绝吗?她本与此无关,是我们将她拉了进来,还要……这怕是与我们的初衷相悖。” 穆泽微微垂首,又是侧对她站着,穆漓有些看不清楚他这一瞬间究竟在想什么,不过很快他便抬起头来,眼神冰冷,神情狠绝。 “她的能力太过惊世骇俗,若不能为我所用,必为我所累,不及早除之,则……必反戗我所谋。”他深深地看着穆漓,朝她伸出自己白玉般修长好看的手,“若能选择,我亦不想走上这条注定了会满手罪恶、背负无数无辜人性命的路,但若我不做,偌大的定安府、乃至整个南祁国……” “阿漓,若你下不了手,就打晕了带回来,我并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他翻掌成拳,待话音落下,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冷然。 穆漓知道,他早已下定决心,再说无益。 即使如此,这注定满是血腥和罪恶的地狱之路,就由他们兄妹一起来趟吧。 这世间没人能比她更爱他了,她不陪着,他一个人该是多么寂寞。 第六十二章 情谊突生 到了山顶寺门外,茯苓看了眼乔装打扮成香客在外间坐着歇息的穆青点了点头,才伸手在身侧的香荷颈后一点。 香荷“婴咛”一声,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的热闹很是不适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靠在茯苓的肩膀上,连忙坐直身子,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茯苓姑娘,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大概是因为昨晚陪小姐抄书抄得太晚了,居然在马车车辕上坐着都能睡着。” 茯苓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一边驾着马车往从旁边往寺庙后面走,一边对她说:“无妨,跟你家小姐说一声,已经到了,可以准备下车了。” “是!”虽然茯苓看起来真的没有在意她的不中用,香荷还是很过意不去,小心翼翼地隔着帘子敲了敲马车门,稍稍提高了些声音道:“小姐,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准备下车了。” 并不知道香荷睡了一路,什么都没听到,此时听到香荷的声音,骆青岑低低应了一声,又转头郑重地对穆漓保证:“郡主放心,刚刚车上的谈话,我和我的丫鬟都绝对不会往外传,凡有泄露,我们随时引颈待戮。” 穆漓挑眉,也不知道信没信她说的话,只是说:“原来你知道其中的利害?看你之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并不知道。” 骆青岑愣了愣,隐约感觉她这句话好像是在跟自己透露什么,可当她再要认真去想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了。 到是穆漓,仿佛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很快便转头撩开车帘,随意地说:“你那姐姐和妹妹还没追上来,你不担心?” 骆青岑学着她的样子挑了挑眉,笑着问:“郡主是想听我说担心,还是不担心?” 看来就连先前自己的那点不快,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穆漓心里想着,倒是突然很想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来,放下帘子回头笑道:“实话实说便好。” 眼眸微微闪了闪,骆青岑脸上笑意愈深,眉宇间却是一片冷然,眼中更是连一丝一毫的温度都看不到了。 “实话实说的话,那自然是不担心了。我那五妹妹虽然年幼,这些年在府中偶尔也会受些小委屈,但大事要事上却从来都不含糊,相比之下,倒是我挨得打要多些。”她嘴角的笑意中带着说不出来的嘲讽,却不知是在嘲讽骆云慧还是她自己。 “至于我那二姐姐……世子对郡主很好,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兄妹间血脉相连的亲近却是掩藏不住的,所以恐怕郡主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狠到对自己的血脉至亲下手甚至比对外人都还要狠绝。可有人不是说过吗?隔了一层肚皮便等于隔了一个世界,我跟她,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一路人。莫说是不担心,若是有可能的话,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话还没说完,骆青岑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却没能完全掩饰住眼中刻骨的恨意。 穆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兄长愿意相信她能够预知未来了——从知道兄长可能要用她之后,穆漓便让人查了骆家的情况,可从以往骆淑雅和骆青岑之间的嫌隙来说,明显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仇恨。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穆漓看着骆青岑,认真地说,“兄长从我小的时候就教导我,看人不能只用眼睛去看,看事情的时候也不能,所以我虽然不喜欢那些冷血到能对血亲下手的人,却也不会一概而论。” 骆青岑偏过头看她,顿了几秒后面上才又重新有了温度:“世子的确是个很好的哥哥。” “就跟我哥哥一样。” “就跟你哥哥一样?”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几乎是刚一开口,穆漓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便也跟着说了出来。 听到对方跟自己几乎连语气都一模一样的话,骆青岑和穆漓相视一笑,终于有了些知己的感觉。 排除先前的所有试探、赌博、利用……两个女孩的友谊,也是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可也正是因为将骆青岑当做了朋友,穆漓心里反而变得沉重了起来,但她除了在心里祈祷骆青岑一定要完成兄长的考验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已经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了,骆青岑实在有些坐不住,看穆漓也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先前不是说还有事要我陪你去做,什么事,我们现在不能去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的姐姐和妹妹……既然已经带着她们出来了,就这么把人扔下的话,你之后在府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要不是因为这样,穆漓才不乐意一直在车里坐着呢。 从这一点看来,她们两人倒也还有些相同之处。 骆青岑瞪圆了眼睛,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穆漓一大清早折腾了这么多事,还带上了明显很不喜欢的骆淑雅,全都是为了她着想,心里不由大为感动。 可对方处处为她着想,她却是不能不管对方的感受,不由小心问道:“还是郡主想得周到,只是这样会不会耽搁郡主的正事?” 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穆漓想了想才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非是我想得周到,而是我要出门来找你的时候,兄长刻意叮嘱的,想来他才是真正了解这些鬼蜮人心的人。” 见骆青岑呆住了,穆漓得意地露出一口白牙,豪气干云地拿起宝剑挥了一下:“按我的性格,肯定是进府直接带着你跑路,敢来拦的一律打趴下,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麻烦事。” 骆青岑:“……”或许她该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庆王世子。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穆漓的耐性已经到了极致,拉着骆青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算了,不等了,我们先进去,一会让茯苓带她们进去就是了。” 她说着又看了一眼香荷:“你也跟着茯苓一起。” 第六十三章 佳话传说 福陵山上的灵山寺,是整个定安府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其中的住持一无大师更是闻名遐迩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前世骆青岑并无幸见得一无大师一面,只听说在他比常人漫长许多的生命中,已经有两位皇帝,在登基前微服登山请他看国运、批命理。而除了这样的家国大事之外,一无大师更是有一个妇孺皆知的规矩,那就是为防泄露太多天机以致天理报应,他每五日只替一人批一次命理,还得是诚心前来,有决心承受逆天知机所可能带来的反噬的有缘人才行。 对此民间还有一段佳话,说是先皇的亲弟弟福亲王天生胆小怕死,被封亲王后更是觉得自己福薄受不得这样高的爵位,时刻都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睡在床上就突然猝死了,却又下不了决心丢弃已有的荣华富贵。况且他跟先皇一母同胞,先太后也还未薨逝,在母兄的劝说下虽然勉强相信了自己天生就是龙子龙孙,福泽深厚,却依然过得提心吊胆。 就这样过了几年,这位福亲王战战兢兢的连王妃都不敢娶,先皇终于看不下去了,建议让他去找当时还在四处云游的一无大师批命理。 福亲王听了就跟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派了无数的人出去,却遍寻无果。福亲王那个失望啊,伤心之下辞别兄长,前呼后拥地离开京城游历去了。 没错,他怕死已经怕到了极点,就连外出游历,也要带上几十位高手,不然晚上连睡觉都不得安稳。 奈何偏偏是他的高调,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福亲王游历途中经过一个小镇,镇外不远处有一座山,山里流窜着一窝土匪。 要是一般的土匪看到他这么多高手护卫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奈何这座山上的土匪却是早年间混入南祁国的一支西昭先遣小队,因为西昭突然兵败来不及归国,只能收起盔甲兵器留在南祁、伺机而动。 他们看到福亲王这样的阵仗自然见猎心喜,排兵布阵、有心算无心之下将福亲王及其手下一网打尽,搜刮了全部的财物之后便要灭口。福亲王这样怕死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硬苦头,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毫无体面尊严的大喊大叫,旁边同样命悬一线的护卫们皆大为丢脸,又因护主不利,纷纷咬舌自尽。 福亲王见状几乎连尿都吓出来了,还是一滴一滴的那种,逗得那些土匪捧腹大笑,为此竟然还决定多留他两天,好好耍弄耍弄。 也就是在这时,一无大师不知怎么的算到了此事,前来将他救了出去,并不鄙视他贪生怕死、毫无尊严,只说他命轻压不住那个“王”字,故而七魄不全,怨不得他。 从一无大师救了他之后,福亲王便将其视若神明,闻听此言当即叫人回王府拿了他的宝印宝册归还先皇,还写了一封长信,说他得一无大师相救侥幸活得一命,却在西昭面前丢了南祁国的威仪和体面,无颜再称亲王,已决意剃发出家,希望皇兄和母后成全。 先皇大惊,甚至还亲自出宫去劝,都没能劝得他回头,只好由他去了,但为了泄愤以及为那几十个忠义之士报仇,还是派兵搜到了望风而逃的西昭残兵,屠戮殆尽。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福亲王之后最多也不过是个怕死的和尚,一直到结束他这有些悲哀的一生。 然而十几年后,先皇突然重病,连遗诏都来不及留下,就已经撒手人寰。这场病来得突然,先皇当时连五十岁都还没有,也没有立下太子,朝野后宫顿时乱作一团,众位皇子和王爷们尽都互相不服气,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 眼看着一场注定血流成河的夺位之乱即将发生,福亲王却突然回到京城,帮着皇后打压下当时势力庞大的几位皇子,并以雷霆手段夺了两位王爷手中的兵权,立皇后和先皇唯一的嫡子,也就是现在的南祁皇为帝。 立嫡本是正统,之所以横生出如此多的波折来,只是因为皇后之子虽然是嫡子,却也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儿子,当时还不过九岁。况且大皇子本身也是人龙之姿,生母又贵为当朝四妃之一的德妃,外祖也是朝中重臣,故而从及冠起朝中立长之声便从未断过。只是因为先皇担心大皇子压不住过于庞大的外戚,使得江山旁落,这才一直没有松口。 经过一无指点,福亲王一直怀疑先皇之死与大皇子的外祖有关,成功扶持新皇登基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当时还年幼的新皇身边,一直到他站稳了脚跟,能亲政后才悄然离去,依旧安安稳稳当他的和尚。 先皇感念王叔大义,修灵山寺供其安心礼佛,福亲王却是毫不犹豫将寺庙捐了出去,最后还是由一无大师来当了这个挂名住持。 不过或许福亲王的突然改变有违天道,他虽然一直诚心礼佛却终究不得长寿,四十五岁那年便突然逝世。南祁亲自出宫前来灵山寺,将他骨化后的舍利带回京城,葬于皇陵,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这个故事里,每个人都是真的,但之所以是佳话而不是史实,便是因为除了皇城中寥寥数人和一无大师以外,其实并没有人能证明故事中几个相关事件的真实性,况且一个人突然性格大变至此,若不是神迹,也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唯一能作为佐证的,或许便是一无大师突然立下那道规矩的时间,与传说中福亲王圆寂的时间很相近吧。 穆漓常年在军队中,又不是喜欢八卦听故事的人,此时一边带着骆青岑在寺里闲逛,一边听她将这带了些离奇色彩的故事娓娓道来,竟也不禁有些津津有味,骆青岑都住口了她都还没有听够。 “然后呢?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倒是知道陛下确实是年幼继位的。” 第六十四章 妙计救人 骆青岑有些无奈,她本来只是兴致所致,随便挑了个跟灵山寺有关的故事说给郡主听,以免两人无话可说尴尬而已,却没想到这位居然还当真的,看样子似乎还想继续探究下去。 “郡主,不论真假,此事中各方面牵涉的人都非同小可,况且郡主的身份也多有不便,还是就当一个故事听听,听过了便也……” 只是她语重心长地劝说还没有说完,前方便传来了几道厉喝声,伴随想起的,还有清脆的巴掌声。 有人在寺庙里动手打人?两人对视一眼,跟着身边的香客一起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就见到一个衣着华贵,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的大家小姐,正在教训另一个看起来跟骆青岑差不多大的少女。 此女光看衣着打扮、身量形体倒是与骆青岑差不了多少,长得不算十分漂亮,却偏偏自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虽然浑身上下唯一的饰物便是头上的一根银簪子,还很快就被那蛮横小姐给拔了去、嫌弃地扔在地上,看起来却依然比她要高贵许多。 这边是老人们惯说的,气质决定一切吧,有些人,注定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可显然那蛮横小姐并不是这么想的,仗着身高轻蔑地看着少女,口无遮拦地大骂:“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从头到脚都是贱坯子,天生便是要被真正的贵人踩在脚下的,装得清冷高贵给谁看?” 此话那蛮横小姐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出口流利得很,又使着两个丫鬟将那少女按住,不由分说抬手就打。 少女挣扎不过,嘴角被打破已经有鲜血流出,却还咬牙忍着,不躲不闪地直视那蛮横小姐,毫不怯懦。 “好一身傲骨!”骆青岑低低赞了一声,虽然并不认识那少女,却已经决定要帮她一帮。 在身边看了看,骆青岑发现了一个衣着普通,看起来只有七岁左右的小男孩,走过去摊开手,笑着说:“小家伙,你帮我一个忙,这一吊钱便归你了,如何?” 小男孩也是跟着父母来上香的,不过闲不住,才会离了父母过来看热闹,见了那一吊钱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答应。 骆青岑仔细看了看蛮横小姐的站位以及跟那些丫鬟婆子之间的距离,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又转头问小男孩:“你跑得很快吗?要是跑不过快被抓住了,可就拿不到钱了。” 小男孩一派天真地仰头问她:“姐姐是要跟我捉迷藏吗?你放心,我跑得可快了,有时候连我爹都追不上我。” 这话明显有吹牛的嫌疑,后面才走过来的郡主听了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好奇地问骆青岑:“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是想要帮那个小姑娘的话,我可以出面的。” 骆青岑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你当然可以出面,可你护得了她一时,却也护不了她一世,一旦这些人确定她不是真的跟你有关系,以后只会更惨。” 穆漓了然,这话在她来找骆青岑之前,穆泽也是提醒过的,让她不要明显表现出对骆青岑的在意和回护。 可是看了看才刚刚有她腿长的小家伙,她却是有些不相信:“所以你用他能干什么?” 骆青岑神秘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身手好,还真的有事儿需要你去做。” 穆漓很有兴致:“什么事?” 指了指在她们这一会儿的耽搁中,又挨了一耳光的少女,骆青岑说:“一会而趁乱把她拉到那边去,我跑得慢,在那边等你。”她指着两人刚刚过来的那个角落,“还有,要是这孩子跑慢了,你也搭把手,别让他被那些人抓住了。” 竟然全是吩咐给她的事,穆漓挑眉:“什么事都我做了,你呢?”倒是也没生气。 骆青岑最擅长的事就是得寸进尺,忙笑着奉承:“能者多劳嘛,我去做说不定不但救不了人,还得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还不是要劳烦你救?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你去做,辛苦了,我的郡主大人。” 穆漓这才满意,轻哼一声转头看着少女,算是答应了。 果然是被宠大的孩子,这么好哄……骆青岑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温暖的,弯下腰凑到小男孩儿耳边说了些什么,问了两遍确定他都记住了,才轻轻在他脑后拍了拍:“去吧,跑快点。” 小男孩重重点头,撒丫子跑了出去,竟然还真不慢。 刁蛮小姐还在辱骂少女,旁边的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了,却也只是在心中腹诽,无人敢真的出面替她解围。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声音突然绕过几个丫鬟跑到蛮横小姐身边,伸手使劲一拉,那小姐外面的百褶长裙便被朝下拉了一截,露出里面的衬裙。 这对于这个朝代的女子来说,不亚于当众裸了下身——虽然只是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蛮横小姐当即尖叫出声,一手拉着裙子,疯狂指挥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去抓刚刚捣乱的孩子。 可寺庙中本就人多,孩子身量小容易躲避,早就趁乱跑得没影了,就连她面前站着的少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不得盘问下人那少女是何时跑掉的,蛮横小姐指使他们盘问那些香客们有谁看到了那个该死的孩子。只是大家本就对她先前的作为心怀不满,再加上她就算有求于人都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然不乐意告诉她,慢慢地就都散了。 骆青岑已经回到了先前的拐角,不多时穆漓也带着少女出现在这里,又等了一会儿,小男孩儿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亮得吓人,第一时间便是伸手问骆青岑要钱。 按照约定,骆青岑不但给了他钱,还多给了一吊作为他成功脱身的奖励,小男孩儿才心满意足地蹦跳着离开了。 随着蛮横小姐地搜索,这里并不会一直安全,骆青岑看了穆漓一眼,见她点头,一人一边拉着少女回了马车上。 第六十五章 小藏经阁 庆王府世子的马车,就算那蛮横小姐有所怀疑,也是绝对不敢掀开来搜的。 茯苓还算镇定,战场上的残尸断臂她都看了不少,少女这伤实在是算不了什么,香荷却是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想要去找伤药,却突然想起她们今天出来得急,根本就没有带那些东西。 骆青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了想后说:“去寺里要些冰块吧,拿几根手绢包着也可以。” 有茯苓在,自然就不需要骆青岑和穆漓做什么了,三两下将人安顿在马车里,便继续等骆淑雅她们的马车去了。 其实马车上是备得有药的,只是放的地方比较特殊,穆漓本来就在犹豫,又见骆青岑已经想好了办法,便也懒得动了,只坐在一边冷眼旁观。 而一直到现在少女才终于有机会将憋了很久的谢谢说出口。 或许是因为脸上的伤,又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不说话,少女的声音很小,脸上充血的情况也更严重了一些:“刚才谢谢你们,我叫叶蕴乔,在家排第七,刚刚那个是我嫡姐叶蕴锦。” 果然是这样……骆青岑叹了口气,其实刚刚从两人又几分相似的面容,她就已经猜出了她们的关系,何况叶蕴锦说的那些话,也实在是太过露骨了些。 跟骆淑雅简直一模一样,不,甚至比骆淑雅都还要刁蛮、无脑。 骆青岑之所以会出手帮忙叶蕴乔,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觉得自己跟叶蕴乔同病相怜,很多问题根本就不需要问,只要知道自己的经历便能将叶蕴乔的知道个七七八八。 所以这次开口问问题的人便变成了穆漓:“她经常那样打你吗?为什么?” 叶蕴乔垂下眼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又因为面前这两人的相助之恩不能欺骗,犹豫许久才终于开口:“从母亲死后,她便一直如此,父亲宠爱她,也由着她将母亲去世的原因怪到姨娘身上……”她惨然一下,清冷而绝望,“她是正正经经的嫡女,虽然姨娘为父亲生下了两个女儿,却也只能算是半个主子,她不高兴就可以随意打骂,根本不敢违拗。” 穆漓看向骆青岑,眨眨眼,似乎是在说,她比你还要惨一些。 骆青岑本也不指望她能感同身受,无奈地撇撇嘴,刚要说话,茯苓的声音便远远传了过来:“骆二小姐,郡主和骆四小姐已经等候你和骆五小姐多时了。” 叶蕴乔闻言,木然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紧张地看看骆青岑又看看穆漓,低下头双手紧紧搅在一起,过了两息又抬起头,朝穆漓和骆青岑跪了下来:“叶蕴乔谢郡主和骆四小姐相救之恩,若是有望报答,必定结草衔环、死生不忘。” 根本就没有将她所谓的报答放在眼里,穆漓无聊地敲敲桌子,远处耳聪目明的茯苓立马就听到了,带着骆淑雅他们朝这边走来。 骆青岑赶忙将叶蕴乔扶起来,笑着轻声安慰:“我叫骆青岑,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也不必惦记着报答,我跟郡主一开始会帮你,也不过一时兴起,更何况……很快你就会看到了,全天下不友善的嫡姐都是一个样的。” 她说着,视线移向车帘的方向,刚好茯苓已经将人带到车前,将车帘也撩了起来。 “二姐姐。”再待在马车上只怕就要引火烧身了,骆青岑自觉地跳下车,在骆淑雅开口前先朝她行了一礼。 当着郡主的面,骆淑雅还是勉强朝骆青岑笑了笑,便赶忙转过头,带着骆云慧端端正正地给郡主行礼。 看到她们这相互虚与委蛇的样子就腻歪,穆漓脸上的笑意早在听到茯苓的提醒后就淡去了,不耐烦地摆摆手:“等你们好久了,走吧。” 走出两步,她又停下来对骆淑雅身后的一个丫鬟说:“你在这儿等着,香荷回来了跟她一起到东院那边来。” 此时此刻,骆淑雅对骆青岑和跟骆青岑相关的人事物都特别敏感,闻言不禁小声问身边的骆青岑:“香荷去拿什么东西了?” 骆青岑瞟了一眼从骆淑雅出现后就没说过话的叶蕴乔,很是为难地说:“郡主私下交代的,我也不知道……” 于是骆淑雅也终于看到了叶蕴乔脸上的红肿,吃惊地问:“她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她嫡姐,好不讲道理的。”骆青岑抿了抿嘴,意有所指地说。 骆淑雅闻言一窒,果然闭上嘴不再说话,快走两步紧紧跟在郡主身后。 可从叶蕴乔的角度,却刚好能看到骆淑雅眼中的厌恶和鄙夷。她想,她知道骆青岑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了。 原来,骆青岑也只是庶女而已吗?可看她的样子,却又不怎么像…… 叶蕴乔这就是典型的知人而不自知了,不光是骆青岑,就连她,因为从小就被姨娘严格管教着,琴棋书画等雅艺学了不少,腹有诗书气自华,看起来可不比一些正经正经的嫡女差。想来她嫡姐叶蕴锦恨她和她姨娘,除了因为母亲的死而迁怒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吧。 又有哪个嫡女能忍受处处被家中庶女压一头呢?因妒生恨,女人间平白无故的仇恨,大抵来源于此。 穆漓带着众人七拐八拐的,最终却是来到了一座古朴的小藏经阁前。 “就是这儿了。”穆漓说,“记住,进去之后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也不要乱碰,等我办完事,很快就出来了。” 她脚步轻盈地踏上楼梯,刚刚走到门前,两扇足有两米高的大门便缓缓朝里打开了。 阁内一片漆黑,只有正前方的楼梯扶手上点着一支蜡烛,微微之光,只做提醒,不供照明。倒也说不上恐怖,毕竟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只是正常人突然从明亮的天空下来到这样的一间屋子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适应。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骆青岑看着眼前的小藏经阁,却仿佛能看到里面有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在等她一般,浑身都在颤栗。 第六十六章 诡异寺庙 “郡主!”出声叫住正要进门的几人,骆青岑声音颤抖,几乎无法遮掩眼中的恐怖。 重生之后,她几乎便没有遇到过这种完全无法控制情绪和眼神的情况,这藏经阁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穆漓回过头,看她这样却不觉得奇怪,只是问:“你不舒服吗?” 骆青岑正愁找不到借口留在外面,闻言赶忙道:“是,我突然感觉有些难受,可能要去更衣一下。” “你就不能忍……”不管骆青岑做什么,骆淑雅都会本能觉得她是故意的,正要不耐烦地呵斥,穆漓却连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好,不过这寺院这么大,我让茯苓陪你去吧。” 郡主居然主动提出让茯苓姑娘陪骆青岑去更衣?这几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郡主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骆淑雅妒火中烧,想着她走了也好,便不再说什么了。 更衣本来就只是骆青岑随口扯的借口而已,哪里会让茯苓跟着一起,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郡主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我先去找一趟香荷,让她跟我一起就好了。” “也好。”如此,穆漓也不再多言,带着众人进去了。 骆青岑本来还想在外面等着她出来,但穆漓这么一说,她也能猜到这边离净室可能有些距离,想着干脆一个人四处逛逛打发时间也不错,便随便挑了个方向,一步步远离了这个光是在外面看着都会让她感到心慌的小藏经阁。 她却是不知道,今日不管她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该遇到的人和事情都是一定会遇到的,绝无例外。 因为骆淑雅他们刚跟着穆漓踏上藏经阁的二楼,便被安置在一个房间中,让她们稍等。 穆漓这一去就是许久,叶蕴乔和骆云慧还好,都是习惯了安静的人,坐一下午也是没什么的。骆淑雅却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冷遇,很快便将进来藏经阁之前穆漓说过的话抛在了脑后,慢慢把玩起房间内的陈设来。 在置物架的左边有一个小小的珍宝台,上面放着一方玉樽,七彩琉璃的眼色,高约五寸,口宽颈窄,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骆淑雅倒也不至于想要据为己有,却是忍不住伸手想要将其从珍宝台上拿起来。谁知她手上刚一使力,地面当即一阵颤抖,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就集体掉进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坑洞中。 就像是整个空间都彻底塌陷了一般,等地面重新合上的时候,上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真是废物!”隔壁房间中,茯苓正冷眼看着这边的动静。 穆漓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轻笑一声便站起身走到床边,透过白色的窗纸看着骆青岑渐渐远去的模糊身影。 “去通知兄长吧,我就不去了。” “是。”茯苓应声退下,几个闪掠便不见了人影。 “……希望你能好运吧。”沉默许久,穆漓才长长一叹,好看的眼眸中说不出来是伤感还是抱歉。 她的确有将骆青岑当做朋友,可朋友之间的情谊和他们身上所背负的责任比起来,实在是太轻、太轻了,轻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权衡,也别无选择。 * “不愧是传说中皇帝修给王叔的寺庙,真是太大了……”骆青岑转着转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只能看到寺庙中间高高的尖塔,干脆便循着路找了过去。 只是小藏经阁的所在本来就是在寺庙最西北的地方,骆青岑为了避免麻烦又一直在尽量躲开人群,竟然无意中走到了西面的外墙下,整个一乱闯乱撞的没头苍蝇。 更奇怪的是,一炷香之前她走过来的时候,都还有听到人说话的声音,此时却一个人都看不到,让她不由错觉寺庙的西边跟东边是完全分割开的两个世界。 又是一个拐角,骆青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仿佛近在咫尺的高塔,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小门,上面上挂着一把锁,不过看起来倒是没有彻底锁死。 骆青岑想了想,果然还是不想原路返回再走一次,而且那塔就在眼前、看起来越大的样子,也让她稍微有了些继续走下去的信心。 取下锁和锁链,骆青岑推开门走进去,果然又是另一方天地,至少一眼看过去不再是永远都不到头的长廊和拐角了。 在没有把握的事情上骆青岑一向是很顺应本心的,可是走着走着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异样——她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并且能大概判断出来这味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是过去看看还是明哲保身?骆青岑停下脚步,权衡许久后终于还是加快了速度,朝着就在眼前的另一道门走去。 她可不觉得在这片略微显得有些诡异的寺庙中闻到的血腥味,会是因为谁在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奈何她才走出去不到三米,就感到背心一凉,她看不到的要害处似乎正被一样尖利的东西抵着,而那股血腥味也浓郁了不少。 看来这人似乎是将她也当成敌人了。 骆青岑无奈举起手,尽可能放柔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无害一些,冷静地说:“我只是路过的而已,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是你?” 因为惊讶和虚弱的缘故,身后之人的声音微微变了调,但骆青岑还是瞬间就听了出来,瞪大眼睛豁然转身,果然是庆王世子。 只是他的面具虽然还戴的好好的,身上却有多处伤口,其中一两道几乎都能看到骨头,流出的鲜血正在试图一点一点将那一袭青衣染透。 “世子,这……怎么会这样?”再也顾不得身份之别,骆青岑一把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穆泽。 穆泽艰难抬眼,视线在她面上扫过,却是模糊不堪,根本看不真切。 骆青岑也不指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了,想着现在穆漓也在寺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便着急想要先安顿了穆泽再去通报。 第六十七章 单独疗伤 骆青岑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将穆泽带回他那被玄铁包裹的马车上,奈何对目前的状况来说,这根本就不现实。 好在她还记得来时路上有一间似乎是被闲置了的屋子,赶忙晃了晃穆泽,急切地说:“世子,世子!你别睡,我知道前面有可以休息和躲避的地方,但是我拖不动你,你还能使劲吗?” 穆泽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能昏迷过去的样子,实际上神志清醒得很,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不大上力罢了。 此时听骆青岑喊他,穆泽勉强睁开眼,缓缓抬手放在胸前,气若游丝地说:“……药。” 骆青岑眼睛一亮,飞快地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拿开穆泽的手在他胸口摸索起来,不大一会儿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瓷瓶,打开来,一股雪域的清香霎时飘荡开来。 “幻雪九瓣莲?”骆青岑失声惊呼,晃了晃手中的瓷瓶,暗暗想着,这里面似乎还有不少,以穆泽现在的样子,她偷偷拿一粒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没办法,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好,有趁人之危之嫌,但幻雪九瓣莲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终究还是没有敌过心底的声音,骆青岑倒出一粒给穆泽服下,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更快地倒出一粒包裹在手帕中,又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才将瓷瓶盖好还给穆泽。 根本不敢去看穆泽,骆青岑心虚地低着头,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堪堪将穆泽拉起来,架着他一步一挪地往前走。好在幻雪九瓣莲的药效已经开始慢慢发挥作用,穆泽虽然还是不能靠自己行走,但总算是能驶上一些力气了。 推开房间门,骆青岑环顾一周,先将穆泽扶到一个蒲团上坐下,才又反身回去将所有的门窗都给关上了。她大概已经猜到,穆泽这是跟穆沧一样遇到杀手了,只是他运气没有穆沧好,看他灰白的脸色和还有乌紫的嘴唇就知道,他一定是先不小心中了毒,才会着了别人的道被伤成这样。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刚刚拿剑指着我的力气是哪来的。”骆青岑小声嘟囔着,动作却丝毫不慢,已经回到穆泽身边开始动手扯他的衣服。 穆泽睁开眼,不耐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骆青岑想也没想就说:“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给你包扎啊!再这样下去不是追杀你的人被血腥味引来,就是你的血流尽而亡,但我想这两种结果你应该都不想要吧?” 青衫的下摆几乎全都被骆青岑用穆泽的长剑割成了一条条的,一边小心擦着穆泽伤处的血污一边说:“幸好哥哥给我的药我有随身带着,不然就算幻雪九瓣莲的效用在神奇,也救不了你的命。” “你知道幻雪九瓣莲?”穆泽挑眉,在他的记忆中,这种来自西域进贡的奇药,在民间可没什么知名度。 自知失言,一时也编不出个完美到足以糊弄穆泽的理由来,骆青岑干脆闭了嘴,从袖袋中拿出止血药洒在已经弄干净了的伤口上,然后轻柔地在上面缠上布条。 她装哑巴,穆泽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她不答便不再追究,闭上眼睛专心运转内力。 如骆青岑所说,幻雪九瓣莲在伤口愈合方面的效用并不显著,却能克制天底下大多数毒药,并且对于习武之人还有内力上的增幅,传说中是有洗经伐髓之效的神药。 骆青岑这么想要幻雪九瓣莲当然不是为了自己,毕竟再是神药,也不可能一颗就把她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强行提升成高手。但骆燕靖却不一样,他在习武一道上本就天赋異稟,若再得灵药相助,必定更上一层楼。 不说别的,至少能在他的生死劫上,为他增加几许活命的几率。 能处理的伤口大概都处理完了,骆青岑才又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我知道郡主就在寺庙中,可是需要我……” “不用。”冷声打断骆青岑的话,穆泽已经枯竭的内力在幻雪九瓣莲的帮助下又重新恢复运转,看东西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模糊了。 他看向骆青岑,却见少女好看的脸蛋上还带着几道黑红交加的印记,额发也被汗水给濡湿了,想来刚刚又要给他清理伤口,还要上药、包扎,对于她来说也并不算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不过在这么沉闷的环境里,看着这样一张花猫一样有些滑稽的脸,倒也能算是一个慰藉。 “可是世子伤这么重,就算那些人没有再找过来,难道你还能就这样回去吗?”既然看到了他伤重的样子,还阴差阳错帮了把手,骆青岑差不多已经被他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无……”穆泽将同样沾染了鲜血的青玉箫拿在手里,却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过骆青岑按在怀里,紧紧捂着她的口鼻,不让他呼吸的同时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猜到应该是那些追杀穆泽的人找来了,骆青岑哪里还敢挣扎,乖乖闭气跟穆泽一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刚刚都还能闻到学新闻,怎么一会儿就没了?” “而且我也有感觉到这边之前有活人。” “说得就跟死人你也感觉得到一样……” “别闹,今天只要能把那位的人头带回去,主子重重有赏,都给我搜仔细些,难得他也会落单,可别错失了良机。” “是,老大。” “知道了,老大。” …… 声音的来源似乎还很远,至少骆青岑此时听着,很多都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可看穆泽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便知道他们这些有内力在身的人跟她是不一样的,只得继续蒙头憋气。 然而就算拼了命,她顶多也就能憋那么一会儿,还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感受到怀里人的躁动,穆泽这才低头看过来,就见骆青岑滑稽的掐着脖子,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第六十八章 破釜沉舟 该死,穆泽在心里低咒,他差点忘了骆青岑不是习武之人,更不可能像他一样会龟息之法,在这么憋下去只怕就要出人命了。 只是那些人就在一里之外,还带着专门的耳朵和眼睛——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耳朵听到哪怕蚂蚁爬行那么轻微的声音——要是被发现了,就凭他现在恢复的那丁点内力,连自己能不能突破重围逃出去都够呛,更遑论再带着一个骆青岑了。 现实根本就不容穆泽多想,他轻缓且无声地将气渡给她。 这是吻吧?她跟穆泽接吻了?在这个破庙里,因为被一些不知道是谁的人追杀? 从来都没有被谁这么欺负过,骆青岑恼怒不已,双手被他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便要抬脚去踩他的,脑中却及时响起了他清俊的声音:“他们刚刚才说了,要带我的人头回去讨赏,你若是想要我死,便踩下去吧,说不定还能分些赏钱。” 骆青岑抬起的脚就这么僵在了原地,跟着她竟然还听到了他的轻笑声,以及其中明明白白的得意。 骆青岑:“……”不就欺负我不会武功无法用内力缩音成线吗? 不能做任何可能会发出声响的事情,骆青岑只能一边小弧度挣扎一边用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奈何穆泽看到了也当做没看到,待那些人已经走进了他们所在的院子里,才终于放过已经彻底脱力了的骆青岑,抱着人一起闪身藏到了屋内的佛龛后面。 该庆幸他们现在在寺庙里吗?几乎没间屋子都有这样一个佛龛。 骆青岑还好,虽然不得不继续闭气,但穆泽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再渡气就是真的渡气,没有再趁机占她便宜。不过话说回来,能占的便宜他好像都已经占尽了,人现在都还被他死死抱在怀里呢。 但不得不说人真的是习惯的奴隶,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骆青岑已经从浑身不自在变得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就算被他紧紧抱着,还有余力探出身子去看外面的人此时究竟在做什么。 只是当她再次转头看向旁边陪她一起蹲着的人时,心里却不由浮现出怎么都磨灭不掉地违和感。 这个男人,可以站在高堂庙宇之巅呼风唤雨,可以置身仙山蓬莱之中腾云驾雾,却绝对不该满身血污地蹲在这样逼仄的佛龛后面,同她一起小心翼翼地躲藏别人的视线…… 暗自咬了咬牙,骆青岑主动拉过穆泽的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此——危——何——解?” 字写完,穆泽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没什么反应,骆青岑只以为他没有看清楚,打算再写一遍,不料他突然收掌成拳,连着她的手一起抓在了手中。 “我好像说过,你没有必要陪我一起在这儿等死。”穆泽的声音本就冷,此时直接在骆青岑脑中响起,少了空气的阻隔更是直接冷入心扉。 骆青岑愣愣抬头,不想却是直接撞入了他锐利的眼风中,这才想起,他先前确实说过,她可以拿他的人头出去换自己一条活路的,说不定还能分得一些奖赏。 可他刚刚才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转瞬间便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吗?何况除了最开始不知道是他的时候,她便再也没有想过要丢下他一个人跑掉不是吗……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骆青岑偏过头不再看他,等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一些,便又执着地拉起他的手,一笔一划将之前那四个字又写了一遍。穆泽再要看她,却只能看到她略显得有些凌乱的发顶。 “回答我!”完全不容拒绝。 果然还是无法信任啊……骆青岑苦笑,却又莫可奈何,只能在他手上又写了两个字,“穆漓。” 是的,就算只是为了穆漓,还有那寄托在玉箫吊坠上的承诺,她都一定要跟穆泽一起活着离开这里才行。 骆青岑的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坚定过,第三次在穆泽手上写下同样的内容。 不知是否对骆青岑的回答满意了,穆泽总算没有再纠结那个问题,静静思索了一会儿,说:“穆白他们离我并不远,只要我能吹响玉箫,不出一刻他们定能赶过来。” 一刻?骆青岑双眉紧蹙,探头看了眼外间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黑衣杀手,心里的弦一瞬间就绷紧了。 可她就算害怕,却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别的对路,一手紧紧捏着一瓶药粉,朝穆泽点了点头。 穆泽却是有些犹豫:“你真的考虑好了?我不保证能护得了你周全。”他的内力到此时为止连一成都没有恢复,外面那些又都不是庸手,要杀他或许困难,但杀一个跟他在一起的骆青岑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骆青岑闻言却是洒然一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表示她有办法自保。 走步声已经近到咫尺,两个人都没有了犹豫的空间,穆泽眼眸一凝,依旧紧紧将骆青岑抱在怀里,从来人身侧极掠出去。 待有人反应过来上前阻拦的时候,他几乎已经飞到了院子里。 振臂一挥便将骆青岑远远地抛了出来,让她得以躲过右边那人无比锋利的一剑,穆泽侧身一退,横箫挡住来自前面的鞭子,并借力将人扯了过来,直直扔进拿剑人的怀里,两人顿时摔作一团。 第六十九章 援兵终至 至此,那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穆泽怎么又有了一站之力,招架得毫无章法,穆泽又占着先机,竟然真的只身突破出来,挡在了骆青岑前面,长箫直立,曲调悠扬。 在他身后的骆青岑甚至看到,在他吹箫的时候,箫身竟然还伴随着曲调高低起伏而一闪一闪的,仿佛真的有灵性一般。 真是个好宝贝!眼前的状况这么危机,她竟然还有心情在那赞叹。 不过那些人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没一会儿便回过神来,重整步调齐齐朝穆泽攻了过来。 骆青岑等的就是这一刻,伸手一抛便将手中的瓷瓶抛到了半空中,同时大喝:“穆泽!” 穆泽一直分散余光在看着她,几乎在她出声的那一刻便全力一掌轰在瓷瓶上,瓷瓶瞬间爆裂开来,碎片犹如一枚枚见血封喉的暗器,一马当先飞向了迎面掠来的两人,白色粉末紧随其后,将几个杀手团团包裹其中。 自从知道自己给了骆青岑药的当天骆青岑就无辜遭遇了杀手之后,骆燕靖又跑去找罗符给之前的几种保命药加了码,让这些药的药效比之前高了数倍不止。 当然,这几个杀手的能力也不是之前骆青岑遇到的那些能比的,见到白色药粉的瞬间就已经屏住了呼吸,堪称防止种迷药的典范——若这药粉是骆青岑在洒,说不定他们还就真的逃过一劫了。可事实是,这些药粉中还夹杂了目前穆泽体内的全部内力,可不是他们不想吸就能不吸的。 眼见着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杀手们纷纷睡了过去,就算勉强还睁着眼的也是靠手里武器的支撑,已经不足为惧,骆青岑从穆泽身后走出来,眼睛都快要笑成了两弯月牙。 她跟这穆家兄弟俩还挺有缘的,每次都是刚好用迷药救他们一命。不过这个当哥哥的处事手段却是比弟弟要活泛多了,连问都没问她瓷瓶里装的是什么就…… 对啊,骆青岑想起,因为不方便说话的关系,自己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他瓷瓶里面是什么,但他却依然跟自己配合默契,这应该也能算是另外一种信任吧? 忍不住便想要看一看穆泽现在是什么表情,骆青岑抬头的瞬间就被吓到了: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人的表情怎么还这么恐怖? 紧跟着她就感觉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之后,她跟穆泽已经交换了位置,被穆泽牢牢护在怀里。而那个前不久还在质问她的人,却是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给一剑刺穿了肩膀,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除了那些已经被迷晕的杀手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可惜药粉在刚刚已经用尽了。 那穆泽要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阻止这个男人继续下杀手? 明明之前给穆泽包扎的时候他流的血还多一些,骆青岑却是此时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却既不敢去碰他的伤口又不敢松开她,只好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咬牙支撑起他全身的重量。 真是,他们今天好像不是她扶着他,就是他拽着她,统共就没有分开多久,可一分开便出了事。 骆青岑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可面对她的那个男人却是一脸狞笑,狠狠拔出剑还待对准穆泽的心脏再补上一剑,却见眼前青芒一闪,喉咙已经被划出一道既深又平整的切口,连气管都被切断了,当场死亡。 最后的搏命一击结束,穆泽勉力吊着的那口气也散了,颀长的身子晃了晃,尽管有骆青岑扶着还是慢慢向下滑落,单膝跪地,连平日里宝贝至极的玉箫也被拿来当了拐杖,这才不至于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眼泪从流出眼眶的那一刻便没有停歇过,骆青岑依然抱着穆泽不放,同样跪坐在地,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惊慌:“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该受伤的人是我才对,药,对幻雪九瓣莲,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她一手抱着穆泽,一手胡乱在他怀里摸着,却怎么都摸不到自己亲手放回去的玉瓶,自然她也不会记得,她怀里还藏了一颗幻雪九瓣莲。最后还是穆泽自己伸手入怀,将那瓶药摸出来放在她手中。 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都还没忘了要安慰她:“别哭,我不会死,但这一剑刺在你身上,你就真的活不了了。”说完便一头栽到在了她怀里。 骆青岑根本来不及品味他这句话中的含义,胡乱用袖子抹去了遮挡她视线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幻雪九瓣莲给他服下,见他面色依旧苍白,想想又倒了一颗出来放进他嘴里让他含着。 九瓣莲的香气,是可以调理心脉的,只是效果会慢一些。 等做完这一切,又仔细将玉瓶放回穆泽身上,骆青岑才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她本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虽然会不甘心,但她却半点也不怕死,可她何德何能,能被穆泽这样护着,甚至毫不犹豫地以身相替?这样的深情厚谊,她要怎么才能还得起…… 再说难听一点,穆泽堂堂一个庆王世子,要什么有什么,又会有什么需要她报答的呢?还是说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还她之前相助穆沧的恩情? 骆青岑越想越乱,心里也越来越沉重,但唯独有一点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的——穆泽心悦她?他们不过才见了几面而已,还都说不上愉快,这真的可能吗? 况且彼此间的身份这条鸿沟,又岂是说跨就能跨过去的! 而直到此时,穆泽口中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的穆白等人才终于一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是看着他们各个衣衫破烂,浑身血污的样子,明显也是刚刚经历了身死大战,骆青岑便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呵,要不是因为保护她,穆泽就算不敌也能暂避锋芒,哪里至于会被伤到如此地步,她又有什么脸面去怪罪别人呢? 第七十章 屠杀现场 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英明神武、武艺无双的世子会被伤到这般地步,穆白他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傻了。 穆青居然还问骆青岑:“骆姑娘,世子这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啊?” 骆青岑:“……”她好想敲开穆青的脑子看看,里面装得到底是水还是浆糊。 可惜她最基本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毕竟单凭她自己的话,可能连穆青的身都近不了,就被他抓住扔出去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骆青岑将自己遇到穆泽后的一系列经过大概都说了一下——当然,有些不太好说出口的事情,她也就自然而然地省略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听完她的诉说后,穆白他们的表情依旧一个比一个精彩。 “你说,公子帮你挡了一剑?”穆白按着双眼,似乎是怕眼珠子从眼眶中掉出来。 “你说,公子用了你的药,还让你帮他包扎伤口?”穆青拖着下巴,不过他的下巴已经因为太过惊讶而脱臼了。 “你说,公子眼睁睁看着你割了他的衣服,还是用得他的剑?”穆红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的样子,只是差点没控制住用毒针刺聋了自己的耳朵。 …… 骆青岑淡定点头,静静地看着他们耍宝,就像是再看三个大傻子。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却不是想办法让傻子变聪明。 “虽然我已经帮他只了血包扎了伤口,看你们确定要一直在这里说话,让他就这么躺在地上?”骆青岑看了眼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了血色的穆泽,面容沉静非常,实则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这些人平时不是很听穆泽的话吗?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管不问了! 然而就算她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三人还是齐齐摇了摇头,拒绝亲自动手搬运穆泽。 甚至穆白还舔着脸跟骆青岑商量:“要不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我们把公子扶到寺院后门?放心,不算太远的。” 骆青岑:“……”她要是弄得动穆泽,还用等他们过来动手。 不过她这会儿也算是看清楚问题在哪里了,皱着眉问:“你们不敢碰他?” 三人齐齐点头,别提多乖巧了。 骆青岑简直要气得吐血,奈何一没有强迫别人的资本,二也实在是不忍心就这么将穆泽扔在这里,只好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纷乱的心情,指着一旁趴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杀手们说:“你们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这个还用怎么处置?”穆青冷冷一笑,在骆青岑不解的目光中走过去,一剑一个轻松写意地将那些人变成了一具具再也不会喘气的尸体。 这样单方面的屠杀,真的很容易让人有心理阴影,特别是穆青从头到尾都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更是让她从骨子里泛出一股寒意,再看他时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些恐惧。 穆青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反而冲着骆青岑森然一笑:“这就怕了?我可是我们之中手里杀戮最少的一个。” 骆青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转头去看穆白,穆白正挠着后脑勺冲她憨憨地笑着,再去看穆红,穆红地脸色也应恢复正常,还是那个魅惑天成的大美人。 骆青岑更不相信穆青所说的话了。 穆泽也不解释,转眼间便恢复成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着问她:“之后要做什么?” 仿佛他刚刚杀了那么多人,只是出门在空地上练了会儿剑那么简单而已。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从穆泽到穆青,几乎完全刷新了骆青岑对庆王府的既定印象。原本在她心中,庆王府是最安稳也不过的地方,虽然她前世都没有听说庆王世子是否娶妻的事情,穆漓却是早早嫁了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一直伫立于定安府,从未有过变动。 但如今看来,哪里是没有变动,只是她坐井观天,从来不曾有资格看到或者听说而已。 骆青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自己似乎无意间被卷入了什么危险的洪流之中,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就像先前在小藏经阁外感觉到了不安一样,这是一种经历了最惨烈的死亡之后,被强行附加在灵魂上的死亡言灵第六感。 只是还不等她想清楚并做下决定,那边穆白也跟着问她:“我们要怎么才能把世子带回去?” 行吧,现在先走估计是走不掉的,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你们傻啊,这里是寺庙,到处都是和尚,叫几个拿着木板或者轿子过来,把他抬过去不就好了。”骆青岑没好气的说。 听完觉得可行,穆白屁颠屁颠地就跑了,没一会儿便带了四个和尚回来,手上抬着一张床板。 这都不算什么,让骆青岑惊讶的是,这些平日里吃斋念佛,口口声声慈悲为怀的和尚,此时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一地的尸体一般,只是木头人一样将床板放在了穆泽边上,就站着不动了。 然后骆青岑就看到,穆白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整块丝绸铺在床板上,小心整理好后,才眼巴巴地看着骆青岑,好像是在说,好了,你可以动手把公子搬上去了。 这一刻,就连骆青岑自己都不禁怀疑她其实力大无穷,能随随便便就拎起一个男人。 于是她很老实地摊了摊手:“我弄不动他。” 穆白等人瞬间便成了泄了气的青蛙,连皮都耷拉成了一团。 最后还是穆红去把穆漓叫了过来,才成功将穆泽带回了寺院的上等厢房,并由穆红重新给他配了药。当然,包扎这种要跟穆泽近距离接触的事他们是谁都不会干的,最后还是落在了骆青岑头上。 骆青岑满脸黑线,无语地问:“你们都不敢碰他,他以前受了伤难道是自己包扎的?”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吐槽而已,骆青岑并没有在意,但是看他们突然都变得怪异起来的表情,骆青岑却是不得不在意了:“难道他真的一直都是自己包扎的?” 第七十一章 将计就计 穆白几人纷纷找借口逃离了厢房,骆青岑只好转头看向穆漓。 穆漓却是在犹豫是不是该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知道得越多,她便越不好从中抽身了。 虽然不一定知道穆漓究竟在为难什么,但骆青岑却完全能理解她的为难,马上又笑着说:“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 小心翼翼地拆开穆泽身上她亲手缠绕上去的布条,光是看着那些涂了药后还是血肉模糊的伤口,骆青岑便忍不住红了眼睛,动作也更加轻柔小心起来,生怕会弄疼了穆泽。 穆漓光是在旁边看着都很感觉到她有多用心,好几次想要开口提醒她,其实穆泽是不怕疼的,但每次话到嘴边都无法成功说出去,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等骆青岑重新将穆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包扎起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她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没受伤,可这一身上下却也不比穆泽好看多少。 偏偏她以为只是陪郡主礼个佛而已,并没有带能换的衣服。 我已经让茯苓去给你拿衣服了,我多放在马车上以备不时之需,隔壁厢房也备好了浴桶和热水,你大个舒舒服服洗个澡,反正时间还早,我会让茯苓在外面帮你守着。 这般安排可以说是十分周到了。 骆青岑很是感激,但因为知道穆漓不会喜欢她客气所以没有宣之于口。 然而就在她已经出去,正要反手帮他们关上门的时候,耳中却响起了穆漓低低地声音:“兄长在十岁之后就没有再受过伤了,所以不光是旁人,他自己也没有给自己包扎过。” 骆青岑循着惯性关上了门,才反应过来是穆漓在跟她说话,而且用的是跟穆泽同样的缩音成线。只是她大概内力不及穆泽深厚的缘故,所以还需专门压低声音,才不会被旁人听到。 只是刚刚厢房中只有他们三个人,唯一的当事人穆泽还在昏迷中,她是要防着谁呢? 一连串的怪异震惊完,骆青岑才真正开始笑话穆漓话中的内容,而且越想越是心惊,深思不属之下,差点就直接穿着脏衣服走进浴桶了。 她却是不知道,在她离开厢房不久,穆漓便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着穆泽,而原本该是昏迷不醒的穆泽竟然就这么睁开了眼睛。最重要的是,他此时的气色看起来竟然还不错。 抬手取下面具,穆泽对着穆漓浅浅一笑:“辛苦你了。” 穆漓很是有些恍惚,好久才反应过来穆泽再说什么,摇摇头幽幽地问:“兄长的考验可是已经结束了?” 穆泽起身,径直走到屏风后面,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再出来时哪里还看得出来他此时浑身都是伤,好几处甚至严重到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可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走过来轻轻在穆漓头上拍了拍:“这次的凶险可不是我计划好的,要不是偶然遇到骆青岑,我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 “你说什么?”穆漓豁然转头,眉心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一瞬不瞬地逼视穆泽,“你不是早就……你说是你的人里面有内鬼?” “嗯。”穆泽点头,盘膝坐回床上,“我原本确实计划了一场刺杀,来考验骆青岑,所以才会将穆白他们都调离我身边,只留下一个穆玄。不想有人将计就计,替换了我安排的人,这些杀人跟上次刺杀我的一样,都是血衣楼的。” 知道这一切不全是穆泽安排的,那股莫名的闷气自然便消了,穆漓此时满心只剩下了担心:“那也不对啊,穆玄不是还在,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幅鬼样子了?” “我和玄都中了毒,无影。” “无影!”穆漓再也按奈不住,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居然是无影,怎么会是无影!” 和她的激动不同,穆泽只是不屑地冷笑:“这可是好消息,至少让我们知道了,她还活着。” 穆漓无力地跌回床上:“是啊,她还活着,就是好消息。” “可是兄长……”又过了许久,穆漓突然出声,穆泽一时竟听不出来她是在责备亦或是其他,她说,“就算想要争取到她的帮忙,你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去帮她挡那一次攻击。” 穆泽难得地愣了一愣:“我并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一剑也不可能要了我的命,况且……” 他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朝上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有骆青岑手指滑动后留下的些微触感,痒痒的,麻麻的。 “况且,有些人的真心和信任只有同样的真心才能换到,我没有,就只好用血去换。” “兄长已经决定要信任她了吗?” 穆泽摊开的手掌猛地握成拳:“不急,等一无大师见过她再说。” 洗了澡换过衣服,骆青岑通体舒畅,唯一不满的就是腹中空空如也。刚才洗澡的时候她才想起,穆漓答应过要带她去吃斋菜,却因为穆泽出事而耽搁了,偏偏她今天起来晚了,连早餐都没有吃上。 想着穆泽肯定还没有醒,骆青岑摸摸肚子,坦然地敲响了隔壁厢房的门:“郡主,我饿了,你吃过了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去找些吃的吧?” 说到吃的,骆青岑还顺带想起了她可怜的、忠心的小丫鬟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呢,不由有些赧然。 房门很快被打开了,骆青岑怎么都不会想到开门的居然不是穆漓,拉起穆泽的手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絮叨,十几步都走出去了才意识到不对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手怎么感觉比穆漓的要大上许多? 骆青岑回头,见穆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里不由有些打鼓,却还是控制不住眼睛要往他受伤的地方看,想知道他是不是好些了。 第七十二章 千圣芝草 骆青岑已经完全忘了行礼这回事,呆呆地看着他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小心伤口崩开。” 穆泽也不提醒她,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这回事,不答反问:“上次你救了穆沧,拿了我的玉箫吊坠,这次你救了我,想要什么,嗯?” 相比上次的问询,他的态度似乎随意亲近了许多。 骆青岑闻言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要不是刚才脱衣服的时候,这东西不慎从已经快变成破布的衣服中掉了出来,她都要把它给忘了。 打开层层包裹的手帕,露出了里面被精心保护起来的幻雪九瓣莲。 “这是之前,第一次给世子为了药之后我偷拿的。”一开始无论如何都想要坦白的冲动褪去,骆青岑很是懊悔,生怕穆泽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她。 这幻雪九瓣莲,很多时候都是可以拿来当保命的药的,价值非同小可,若穆泽气量狭小一些,为此杀了她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骆青岑咬咬牙,双膝跪地,双手将药丸高高捧到穆泽面前:“世子恕罪,我一时迷了心窍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希望世子看在我诚心悔改的份上……” “我当时可没昏迷。” “啊?”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完,骆青岑便听到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当时就愣住了。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穆泽是什么意思之后,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跟着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世子的意思是,这个我可以拿,而且世子不会怪罪?” 穆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还不起来?” 不用请罪了,骆青岑当然不乐意跪着,起身连连道谢,心里却是已经开始在盘算,要怎么不知不觉地让哥哥吃下这个东西了。 也是这时,穆泽突然问她:“这九瓣莲虽然是灵药,但大多只用于解毒、洗经伐髓、增加内力修为,你难道是想习武了?不过你现在才开始的话,幻雪九瓣莲的效用可能不够,还需佐以千圣芝草才行,而且服用时身边必须有内力高深的人为你护法,否则你一旦承受不住这两者相加的庞大药力,便会爆体而亡。” 穆泽一开始说的时候骆青岑便想要解释,只是听他说得详细且有理有据,不由也动了些许心思。 若她真的能习得武艺,不求多高深,至少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能够不拖别人的后腿。 只是这幻雪九瓣莲已经很是难得了,穆泽那一小瓶估计用了一整瓮的九瓣莲才堪堪制成,那千圣芝草更是只在传说中存在一般,骆青岑两世为人,都不曾听说谁拥有此物。 据说,一只完全成熟了的千圣芝草,连死人都能够救活,其中所蕴含的药力之庞大,完全可以想见。 好在骆青岑本身就没有对此报什么希望,自然也不存在失望一说,但笑摇头:“还是算了,代价昂贵还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实在没有尝试的必要,而且那千圣芝草,现实中存不存在都还要另说呢。” 然而穆泽看起来却似当真的了样子,顿了一瞬突然开口:“存在的,庆王府有。” 骆青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穆泽的眼神简直就惊若天人。 这庆王府不光有大量玄铁、能让物体不反光的材料、惊人的财力、庞大的军队,竟然连传说中的千圣芝草都拥有……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庆王府没有的么? 微微眯起眼睛,骆青岑忍不住在想,这庆王府这么富有,皇上知道吗?不过…… “我算是明白你跟二公子为什么老被人追杀了……”骆青岑惊叹不已,显然还在想着那传说中的千圣芝草。 不过真要她说的话,现在她对庆王府的兴趣其实是远胜于千圣芝草的,因为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庆王府中还存在着什么她闻所未闻的宝贝。 但穆泽却显然误会了她这句感叹,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问:“你知道什么?” 骆青岑:“?”这庆王世子,是不是太过喜怒无常了一些? 看到她眼中的迷茫之色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多了,穆泽薄唇紧抿,松开骆青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皱着眉头问:“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指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被追杀那个?”骆青岑摊手,“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这么富有,要什么有什么,会被追杀很正常吧?” 原来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穆泽轻抚长箫,让自己从这几日的世事变幻中冷静下来。 不大一会儿,骆青岑眼前的庆王世子,又变成了她熟悉的冰冷孤傲。 “如果你想要千圣芝草,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自己去庆王府取。” 见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要走人,骆青岑连忙冲着他的背影问:“你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说过想要那株灵草。” 不是她不识货,她只是担心,自己有命拿没命享。 “此事容后再议,啊漓在外间等你,快些去吧。” “真是……把话说清楚又不会死……”骆青岑好不容易觉得穆泽平易近人些了,不想半日不到,便又打回了原形。 还记着来的时候穆漓说过要她陪着去做一件事,担心她等急了,骆青岑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认命朝外间走去。 虽然已是下午,但寺里的香客却并没有减少,骆青岑被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才挤到外院,却并没有看到穆漓的身影。 世子难道记错地址了?骆青岑脸一黑,还是说他专门在整她? 突然,骆青岑感觉到一股让她毛骨悚然的气息,下意识就要开跑,却被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沙弥拦住了去路。 那股让她连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越来越近,骆青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尖声朝那两个沙弥吼道:“让开,不要挡路。” 第七十三章 人生八苦 可不管骆青岑再怎么愤怒也好,那两个沙弥就像是入定的老僧一样,一动不动。 一些香客的注意力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下意识就朝这边围拢过来,而骆青岑眼看着自己的活动空间一点点被压缩,人也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一把抢过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手中的大香,骆青岑眼睛红红的,情绪也已经濒临失控,举起香就要朝左边那个小沙弥身上砸去。 就在这时,一声沙哑却带着无上威仪的“阿弥陀佛”就像是定身咒一样将骆青岑定在了原处,手中拿着的香更是摇摇欲坠,旁观的看了都不由担心她会不会砸到自己。 骆青岑本就是气急了才能趁着一股意气扛起这比她还高上许多的长香,此时整个人都被吓得手软脚软的,一时不慎竟还真的让香脱了手。 眼看着那香直直朝着骆青岑脑门上砸去,后面又伸出了一只手来,先帮她暂时解了围,才整个把香给接了过来,还给一开始那个妇人。 却是穆漓终于找到骆青岑,及时赶来救了她一命。 “青岑,你当你是在耍金箍棒吗?”穆漓很是不解,骆青岑居然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抡香砸人,还是要烧给佛祖的香,这要是传出去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然而还不等骆青岑回答,刚才将骆青岑吓住了的那道威严满满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了起来:“这位女施主,你与我佛有缘,可愿与老衲单独一叙?” 骆青岑身上的汗毛又炸了起来,她很确定,她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危险气息就是来自身后这个人。 一下子就跳到穆漓身后躲了起来,骆青岑看都不看那人一眼,也不管什么规矩体统了,闭着眼睛大声喊道:“你这和尚好不知羞,我还要嫁人呢,什么叫做与佛有缘,你是想要我剃度当尼姑吗?还要单独一叙,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没有看到来人的身份,其他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穆漓在内,全都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朝老和尚鞠了一躬:“一无大师。” 骆青岑心中大骇,怎么都没有想到会真的在灵山寺遇到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无大师,而且这位大师不光主动提出要与她一谈不说,她刚刚还说了什么?天啦,让她一头撞死在这里吧! 想也知道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会有多不满,骆青岑巴不得继续躲在穆漓背后当鸵鸟,穆漓却是一点也不善解人意,直接就将她给揪了出来,按着她的头朝一无大师鞠了一躬,充满歉意地说:“她还是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还望大师不要介怀。” “阿弥陀佛。”不管是周围人的恭敬还是刚刚骆青岑无知之下的攻讦,一无大师听了都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施主过滤,老衲已是方外之人,且失言在先,又有何怪罪可言。” “多谢大师。”穆漓边说,又按着骆青岑鞠了一躬。 虽说以一无大师的年龄和功绩,怎么都是当得起她这一拜的,骆青岑心里却是憋屈到了极致,穆漓一松开钳制着她的手,她便往后跳了两步,恭敬却坚决地对一无大师说:“那个……一无大师,刚刚多有冒犯,是我不懂规矩,可小女也实在听不懂什么佛经命理,且生来就只相信人定胜天,所以为了不让您更加生气,我看您还是不要跟我谈好了。” 她说完就想要跑,结果这次倒是没有小沙弥拦她,却又半路杀出个穆漓,死死拉着她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松开。 骆青岑越想越憋屈,也越来越觉得内力和武功真是个好东西。要是她现在有穆泽……不,其实都不用穆泽,只要有哥哥那么高的功夫,这些人只怕就拦不住她了,她也不用在这里担惊受怕还要受气。 可她委屈,穆漓却是比她还要委屈,瞪着她问:“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的吗?你跑什么?” 骆青岑这是才想起要问:“你一直在说你有时,是什么事啊?” 穆漓理所当然地说:“找一无大师给我批命理啊,母妃还让我顺便问问一无大师,什么样的八字跟我比较和……” 骆青岑:“……”她错了,她以后答应别人什么事儿之前,一定要问个清清楚楚才行。 “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你答应我了的。” “可是我怕……” “这里是寺庙,到处都是和尚,你怕个鬼啊!” “……我不怕鬼……”我怕你身后的老和尚。 不过骆青岑到还记得这里是在一无大师的地盘,忍着没有将后面那半句话说出来。 眼见这边陷入了相持不下的僵局,一无大师颂了一声佛号,上前看着骆青岑说:“这位女施主,老衲想要与你相谈,也不过是想要问女施主一句,何为人生八苦。” 见他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骆青岑下意识便皱了皱眉头,防备地看着他:“一无大师得道多年,又何必那这种问题来考教我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 称已经活了二十多岁的自己是小女孩,骆青岑心里也有着不好意思,只是现在为了打发一无大师,她却是顾不得这许多了。 一无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依旧温和地说:“所谓人生八苦,即为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 骆青岑微微挑眉:“大师果然博学,小女子却是一无所知。” 这话却是假得有些过分了,不光围观者尽都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就连穆漓也没能免俗。被围在中间的骆青岑却是坦然得很,只要别让她进去跟这老和尚单聊,她什么都能够接受。 说不清楚为什么,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当然也可以说是危机感,这个老和尚一眼就能够把她看穿,说不定她重生的事也…… 虽然她占的是自己的身体,不涉及伤天害理,但鬼晓得这些成天只会敲木鱼念经的,会不会把她给当成恶鬼收了。 第七十四章 普度众生 似乎并没有听到骆青岑的话,一无又道:“女施主好不容易趟过了生苦、死苦,若是执迷于怨憎会苦,怕是不光害了自己,还会累及家人。” 骆青岑此生最是听不得谁拿她的亲人来说事,闻言不由蹙起眉头,冷声问:“一无大师这是何意,咒了我不说还要咒我的家人?” 见她居然跟一无大师吵了起来,穆漓连忙去拉她,想让她少说两句,骆青岑却不愿就这么算了,更加不客气地说:“大师,佛门向来都讲求一个‘缘’字,您觉得我跟佛有缘,但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自愿’两个字呢?还是说,这些都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您盛名之下,我只怕终此一生都不能比肩,所以就必须妥协?” 可其实说到这个份上,骆青岑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说此时眼前的一无大师,还是在说那些不论前世今生,都一直在企图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的人。 只是她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不但没有看到一无大师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异和若有所思,也没有看到她的身边,穆漓一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张脸都要龟裂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了,骆青岑心中的郁结便跟着抒发了出来,人也冷静了许多,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朝一无大师行了一礼:“大师,是我失礼了,只是我并不想与大师讨论我的人生八苦,还请大师见谅。” 她转过身,紧紧抓着穆漓的手,却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一无大师,只是说:“人活在世,谁又能只有甜没有苦呢?而除了大师您,又有几个能真的渡过自己的苦,放过自己的苦……既然如此,大师也不必执着于我,因为很多事,之所以能称之为执念,便是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去做的。” 这,就算是她给一无大师的答案吧,关于他想要问,她却不想听的那个问题。 什么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上一世她处处退让,谨小慎微你,何曾对不起过别人?可那些人,又何尝想过要同样善待于她?这仇,就算必须要趟过十八层,她也是无论如何都要报的! 其实在一无大师专门说到生苦和死苦的时候,骆青岑便知晓,自己的秘密,到底还是没能彻底隐瞒住,所以她先前才会那么失控。 她很怕,真的很怕…… 可是慢慢的她就发现,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激动,怎么恐惧,一无大师都只是一脸淡然,悲悯地看着她,仿佛一片无穷无尽的大海,能够容纳所有的负面情绪,也能包容世人的所有不解。 他不是佛,却也已经超脱了人世,冷眼看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看着人们在自己的命运中苦苦挣扎,然后努力想要伸出手,尽自己的努力去渡他们脱离苦海。他大概也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恨,所以才会想要帮她解脱吧……骆青岑想着,心里对一无大师的敌意无知不觉间就没有了。 他没有想要伤害她,她也就没必要死命抵抗了。 骆青岑走了,穆漓却不肯走,她回头看着穆漓,无声询问。 穆漓惨然一笑,表情到现在都还没能恢复正常,只是勉力维持着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表像,带着骆青岑看不懂的小心翼翼。 “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完,要不你去马车上等我?” 骆青岑愣了愣,不解她为什么会将见面的地点定在马车上,毕竟香荷和叶蕴乔他们都还没有找到。可在一无大师面前,她总感觉自己就像是毫无遮挡地站在阳光下一样,不再害怕了却也不会有多舒服。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就走了。 一路避开香客们,骆青岑此时什么心情都没有,闷着头回到马车边,果然只看到茯苓一个人坐在车辕上。 “茯苓姑娘。”骆青岑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 茯苓侧头看过来,跳下马车,也不像先前一样称呼骆青岑为骆四小姐了,反而更偏于江湖气地朝她拱了拱手:“骆四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郡主呢?” “她在里面跟一无大师说话,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会出来。” “那姑娘要先上马车休息一会儿吗?”茯苓拉开车帘,但奇怪的是,这次的车门却是紧紧关上的。 骆青岑心里一紧,下意识就要拒绝,马车里却已经传出了一道冷冰的声音:“上来!” 茯苓无奈地冲骆青岑耸耸肩,有些抱歉地说:“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骆四姑娘不要介意才好。” 骆青岑苦笑,这些人,哪一个是她怪罪得起的…… 在茯苓的帮助下上了车,骆青岑打开车门一看,穆泽果然就在里面,正好整以暇地自己跟自己下着围棋,旁边的小火炉上还煮着茶。 细嗅茶香,依然是上次喝过的味道。 青衣、青玉箫、银色面具、雪山寒翠……每次看到穆泽,总会伴随着这些东西,这样看来,他倒还算是一个长性之人。 见她愣在门口就不动了,穆泽淡淡一笑:“可有兴趣与我手谈一局?” 骆青岑朝棋盘上看了一眼,黑白棋子各占了半壁江山,看似局面焦灼,互不相让,但其实穆泽对面的白色已经是岌岌可危,靠着那几眼活泉在苟延残喘。 “我的棋艺自是不如世子的,世子执黑,怕是我很快就兵败如山倒了。” “何妨一试。”穆泽长袖一挥,装着白子的棋篓就被移到了骆青岑面前,“如果你能解了眼前的困局,毒狼癍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还能帮上一二。” 骆青岑豁然抬头,皱眉:“世子所言,我听不懂。” 看来事情不说清楚,今天这棋便注定是下不下去了。 穆泽将棋子扔回棋篓,看着骆青岑,意有所指地说:“这里是定安府,你们府上出了毒狼癍这么大的事,你真的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吗?” 骆青岑低下头,眉头皱得更紧,她不懂,这件事为什么会引起穆泽的注意,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来,注意到这件事的还不止是他一个。 第七十五章 河安之殇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穆泽轻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做出这样的事,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看来问题就出在“毒狼癍”三个字上了…… 不过既然想不出来,就应该是她不知道的事情了,骆青岑也干脆,直接开口问他:“愿闻其详。” “二十年前,河安府曾经出现过一次毒狼癍疫,此疫对外宣称造成伤亡无数千,最后挖坑焚尸,大火烧了几天才彻底灭绝,但实际上,却并没有这么简单。你知道,第一例出现毒狼癍的地方,是在哪里吗?” 骆青岑看着穆泽的同时,穆泽也在观察着骆青岑,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但不管他怎么看,骆青岑的震惊都不像是假的。 穆泽眼睑微垂,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穆泽苦笑:“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弄出毒狼癍来挑战当权者的神经,我是该说你无知者无畏呢?还是太过自作聪明!” 被他突然变得凌厉的眼神一刺,骆青岑下意识收回视线,左手握拳死死抵在座椅上,才勉强支撑自己,不至于在他这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下立刻就败下阵来。 虽然她也不觉得她自己能支撑多久。 没有去接穆泽最后的嘲讽,骆青岑翻来覆去想着他说的关于河安府的事情,想着他说自己将毒狼癍弄出来是在挑战当权者的神经,那第一例毒狼癍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普通。甚至,最后烧死的那些人,身份说不定也都不一般,不然为什么在民众和当权者耳中会是两种说法呢? 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骆青岑振作起精神,大胆猜测:“敢问,第一例毒狼癍出现的地方,是在军营、河安府府主家里、还是哪个大世家的势力范围内?” 骆青岑一直看着穆泽,见他突然抬起头,眼眸中瞳孔突然紧缩,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却异常苦涩。 她这次,确实是太过愚蠢了……她只想着未来会出现毒狼癍,便拿来一用,可以迫使骆晁山换掉医馆中无用的医师,再借机陷害柳大夫,将他赶出骆府,却不知道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出现过毒狼癍。 难怪,那天哥哥会突然跑来找她质问,想来应该也是从谁口中听说了当年的毒狼癍疫吧。而他大概本来也是想要跟她说当年的事的,只是因为被她说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又以为她肯定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 真是……阴差阳错。 若是能早点知道河安府的毒狼癍疫,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要用这个来开局的。 “我明白了。”骆青岑叹了一口气,相比先前又更加没精打采了一些,“我会尽快收手,不再继续了,多谢世子特意提醒。” 见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穆泽很是满意,再次开口,却依然还是在说河安府的毒狼癍疫。 “你猜的没错,第一个染上毒狼癍的,就是河安府府主最小的女儿,之后是奶娘、丫鬟、府主的侧室,除了上京述职的府主和夫人及其一双儿女,其府中近两百口人无一幸免。” 骆青岑大为骇然,尽管她已经想到一些前因,却没想到现实会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下手,这是要灭人满门啊! 是的,如果真的想民间传说的那样,这就只是一场更加严重许多的瘟疫而已,但是既然疫源这样的非同一般,又让她如何能不多想,这里面会没有别人的影子在其中呢? “不过既然整个府中都被传染上了的话,府外的人应该也不能幸免吧?” 骆青岑大概估算了一下,就算这期间府主府的其他人都没有出来,但是采买、运送东西……作为整个河安府的中枢,他们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跟外界彻底断了联系的。 更何况当时府主还不在,那么他的事务就一定委托给了其他信得过的人去办,就又大大增加了府中人跟外界接触的机会。 越想越是觉得惊心,骆青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的没错,以河安府主的府邸为中心……” 穆泽指了指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小火炉,从棋篓中抓出一把棋子,先在火炉边上摆了一圈,六颗棋子,“河安府最重要的六大世家,还有跟他们关系紧密的附属势力都无一幸免。” 一圈摆完,他在外面又摆了一圈,十四颗。 骆青岑的眼睛被狠狠地刺痛了,她甚至都不敢去想,每一颗棋子中究竟代表了多人条人命,连说话都声音都开始颤抖:“那个人的目标,是整个河安府?” 穆泽看了她一眼,里面似乎包含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在,但最终,他还是给她肯定的答案:“没错,当时河安府府主不在,整个府中群龙无首,正是最好的下手时机。而等府主终于赶回来,一切却也已经晚了,他只能狠下心将所有染上瘟疫的人隔绝杀死,再一把火烧了,然后引咎辞去河安府府主之位,至今不知所踪。” “那他的夫人和孩子呢?”敏锐地抓住穆泽话中不协调的部分,骆青岑脱口而出,却又在对上穆泽的眼神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改口,“我只是随便问问,其实不说也……” “她夫人陪他一起去了,至于他们的孩子……”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实也不用说下去了。 骆青岑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虽然很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但是她知道,穆泽所说的“去了”,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那河安府现在的府主……难道……”骆青岑蓦地瞪大了眼睛,悚然一惊,竟然差点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一身冷汗来。 但这次穆泽却没有再回答她的,手掌一握便将桌上摆好的棋子收了起来,棋子一颗颗落回棋篓中,发出清脆悦耳的相互撞击声,他也再次对乔洛洛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七十六章 生死棋局 可再好听的声音此时被骆青岑听在耳中,都只是死亡的丧钟,冥冥传来、不绝于耳。 然后她又听到穆泽说:“还是那句话,赢了我,毒狼癍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并且还能帮上一二。” 已然没有了更多退路,骆青岑捻起一颗棋子夹在两指之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毒狼癍疫和河安府转到眼前的棋局上面。 之前,她只看出了棋局中白子的困局,此时心境已经截然不同,再次看上去,她却发现除了困局之外,白子一直在苦苦求生的顽强意志。 黑棋就像是一条巨龙一般,不光稳稳地盘踞着他的那半边棋盘,同时也在一点一点的压迫白棋的生存空间,而白棋却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就算如履薄冰、命悬一线,依旧没有过半分要放弃的样子。 骆青岑拿着棋子的手微微蜷曲,掌心已经有汗水渗出,心念电转间想了无数种办法,但不管是那一种,都不足以让白棋站稳脚跟或者干脆破而后立。 黑棋的根基实在太过稳固,这场棋局,其实白棋已经输了。 并不想在穆泽面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骆青岑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确定常用的或者不常用的方法都没有用,便爽快地投子认输。 “世子棋艺高强,或许有破局之能,可在我看来,这一局,执白者已然输了,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是吗?”穆泽不置可否,突然却又语气森然地说,“那如果我告诉你,认输就是死!放弃就是死!不赢就是死!你依然觉得你无能为力吗?” 骆青岑愕然,几乎要以为穆泽是在跟她开玩笑,但他话中的那三个“死”字,却又确确实实像是三柄重锤一样,一锤一锤地砸在她心上,几乎将她砸得溃不成军。 而且他身上萦然的杀气……骆青岑突然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玩笑了。 就算今天一起经历了生死,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些改变,但对方到底是庆王世子,手掌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杀大权,又习惯了说一不二,她哪里敢真的造次。 重新将棋子捻回手中,骆青岑又看了穆泽一眼,见他并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咬紧牙关,深深闭上眼睛然后睁开,才终于下定决心,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上黑白两棋交界的地方,不过却是在靠近黑棋那边,白棋独立存活的那一口气右下飞角。 似乎是等不及了想要多给黑棋送几颗棋子。 穆泽微微挑眉,对此不予置评,紧随其后落下一子,直接打消了所有将那一块的白棋连成一片的可能性。 骆青岑也不着急,每一子都下得慎之又慎,最后居然真的被她救活了一片。可惜一开始双方的优劣便太过明显,尽管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最终还是以一种极大的劣势输了棋局。 “破而后立,胆大心细,棋路诡谲……确实不错。”穆泽放下棋子,正好茶烹好了,便给骆青岑也倒了一杯,让她有什么事都喝了茶再说。 穆泽品茶的姿势十分优雅,一脸的享受,仿佛世间再没有比这儿更能让他放松的事情。骆青岑甚至觉得,此时的他,跟平日里那个多思善谋的冷面世子并不是同一个人。 真要说的话,若不是那张面具,她更愿意相信此时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君子端方,如磋如磨的穆沧。 只是品茶……骆青岑有些烦恼,想要学着穆泽的样子细细品过,又觉得自己做不出那般风姿,强行模仿也不过东施效颦,便还是顺应本心一口给饮尽了。 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上,骆青岑抬头,看到穆泽拿着杯子的手诡异的顿了一下,立时乖觉地移开了眼。 好在穆泽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这茶,她暂时还不用担心他会一气之下把茶全都倒在她头上。 她却是不知道,有个跟她一样饮茶犹如牛嚼牡丹的穆漓,穆泽早就熟悉了这样的画面,刚刚之所以会有那一瞬间异样,也只是因为想到了穆漓,心里有些无奈罢了。 “茶可以清心也。”穆泽放下茶杯,直视骆青岑。 他身上凛冽的杀气,到现在都还没有减弱半分,骆青岑也不敢抬头,底气不足地说:”输给世子,我心服口服,但世子不帮我也就罢了,我可以收手,又真的要因为这样就杀了我吗?” “心服口服?”穆泽莞尔,“说这四个字,你亏不亏心?” 自然是亏心的! 骆青岑扫了一眼棋局,轻咬下唇,终究不敢把这句话宣之于口,只眼中闪烁着淡淡的不服气。 一局过后,穆泽的行棋风格她也大概了解了,如果给她一次机会在完全公平的情况下下一局,就算不胜,也不至于输得如此凄惨——除了刚学会下棋的时候,她还从来没在谁的手上败得这样惨过! “好,既是如此,那我们就重新手谈一局。”说着,穆泽已经开始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来。 知道他这便是已经做下了决定,骆青岑又哪里敢坐着不动让他给自己服务,连忙接过了清理棋盘的活计。 待将黑白棋子分别装入棋篓之中,骆青岑拿了黑棋,就准备往棋盘上放,却被穆泽给挡在了半空中。 骆青岑并不收回手,狡黠地问:“这一子半子的,世子也要与我计较?” 穆泽却并不受她激,反手抓了一些棋子在掌心,黑白皆有:“猜先。” 骆青岑瘪嘴,将黑棋放回,随意蒙了个答案:“白,单数。” “你输了。”穆泽翻掌,四白一黑,果然是骆青岑输了。 再次瘪了瘪嘴,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或许还有作弊的嫌疑,骆青岑却说不出道理来,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任由穆泽抢先占了一星。 不过虽然输了先手,棋还是要认真下的,骆青岑很快便将心思从穆泽身上收了回来,专心看着眼前的棋局。 一开始还好,两人有攻有守,并没有谁占了多大的便宜,可随着棋局的继续,穆泽行棋却突然变得快而凌厉。 第七十七章 推荐兄长 就像是为了让骆青岑反应不过来一般,她一子刚刚落下,穆泽的棋子便也跟着落在了棋盘上。好在骆青岑别的没有,就是特别有耐性,或许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能招架得有条有理,甚至偶尔还能出其不意地给穆泽一些小惊喜。 这下就连穆泽,也放下了其他的心思,专注于眼前跟骆青岑的棋局来,以至于穆漓什么时候也回到了马车上,他们都不知道。 穆漓也没有打扰,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 除了他们的父王,穆漓还真没有见过谁能在穆泽手底下坚持这么久,还没有露出大败之相的,以至于向来不喜欢下棋的她,一时间也跟着沉迷了下去,而且每次骆青岑被穆泽提子,她也都表现得比骆青岑还要失落。 不过这样左支右绌的局面很快就被骆青岑扳了回来,一口气吃了穆泽七子,至少在棋面上与他旗鼓相当了。 穆漓看得十分高兴,恨不得骆青岑能就这样打败穆泽,却发现骆青岑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棋面,生怕哪一步看漏了的样子,额头上满是汗水。 反观穆泽,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根本就不用思考一般,只要骆青岑落下一子,他便跟着落下一子,嘴角还噙着一抹叫人看不透的弧度,更无人能看透他的深浅。 但也正是他这般模样,每次都看得穆漓想打人,一心想要找个能让他吃瘪的人,撕了他这层面具。自然,穆漓也不是没有看过穆泽的其他样子,只是他伪装成穆沧时所表现出来的温润如玉、君子端方,还要更让穆漓牙酸。 实在是,你明明知道一个人连骨头都是黑的,偏偏这人还要装出一副纯白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而且你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配合……这种感觉,穆漓尝试过一次,便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就在她分神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骆青岑几子落下,又从穆泽手中取下一城,白子所占区域也越来越大。 穆漓抚掌一笑,正要大叫着让穆泽投子认输,跟着便看到穆泽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手指微动,在棋盘上填下最后一子。 “你输了。” 穆漓惊讶不已,赶忙转头去看骆青岑,之间骆青岑转了转手中的棋子,不信邪一般又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苦笑着将棋子握在手心,说:“我输了。” “怎……怎么可能!”穆漓大惊过望,这才想起要低头去看棋局,果然白子兵败如山倒,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她刚刚明明都还看到骆青岑有很大优势的。 不过不用她问,骆青岑已经主动开口帮她解惑了:“世子好手段,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看似攻其一点,实则全面进攻,果真算无遗策。我认输,心服口服!” 这一次,骆青岑说得很是真心。 先前那一局,穆泽看来也并没有用全力,以至于她错估了他的水准。早知道他这么厉害,她也就不主动送上门去找虐了。 穆泽轻笑一声,拿起青玉箫点了点已经定势的棋盘,眼中却满是欣赏之色:“姑娘实在过誉了,至少你刚才并没有上当不是吗?守势稳妥,不紧不慢,弃轻者而守其坚,明为守、实为攻……看不出来,姑娘还善读兵书,胸有沟壑。” 见他似乎没有要取自己性命的意思了,马车内的气氛也不再冷凝,骆青岑也放松下来,笑着说:“我哪里懂什么兵书,不过是我哥哥喜欢,书房便常放着,我无事可做便会借来看上一看,所以知晓一些罢了。” “这个你就不用谦虚了。”不等穆泽说话,穆漓便有些激动地开口道,“我也是跟父王上过战场的人,虽然不善棋局,但是很多东西我也是能看得出来的。更重要的是,我还从来没见兄长与谁下棋这么开心过,要知道,他第一次下棋下赢父王的时候都还冷着一张脸,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一次听穆漓提起她的其他亲人,骆青岑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那你二哥呢?传闻庆王二公子琴棋双绝,跟世子比起来,他们谁的棋艺更高一筹?” 骆青岑兴致勃勃,穆漓的神情一瞬间却变得有些怪异,不动声色地看了穆泽一眼,才含混不明地说:“应该差不多吧。” “应该?他们难道从来没有对弈过?”骆青岑有些奇怪。 穆漓哑然,轻咳一声看向穆泽。 穆泽则是问:“你对我二弟很感兴趣?” 这下尴尬的就变成骆青岑了,连忙摆手否认:“没有的事,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二公子那般风光霁月的君子,所以……所以……” “所以?”穆泽挑眉,一时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害怕多说多错,骆青岑“嘿嘿”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穆漓见他们这样却是又忍不住牙酸起来。 风光霁月……这样一个词语用来形容…… 穆漓偷偷看了穆泽一眼,不想穆泽也刚好警告地朝她看过来,顿时又轻咳一声,转回头不说话了。 骆青岑还在纠结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注意到这兄妹二人的小互动,不过穆泽也没有太为难他,很快便将话题扯回正题。 “那毒狼癍便是你叫你兄长用药弄出来的吧?先前你还说你兄长善读兵书?可是有意投身行伍?” 见他似乎对骆燕靖很感兴趣,骆青岑心中一喜,连连点头:“哥哥本就文武双全,又向来仰慕庆王军功赫赫,想着有一天能考取功名,像庆王一样带兵戍边。” “考取功名?这要想能带兵,可有不远的路要走。” “是,但哥哥意在此处,我和姨娘也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就算苦些,总也比一些靠父辈余荫蹉跎一生的纨绔子弟要强。”骆青岑很是义正言辞,恨不能直接说她哥哥全天下最好。 穆泽正觉好笑,她又却突然眨了眨眼,满是希冀地说:“当然,若是世子觉得他还好,愿意将哥哥带在身边,让哥哥少走些弯路自然更好。” 第七十八章 我会娶你 骆青岑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一开始学棋便是跟着哥哥学的,而且到现在都还输多胜少,世子可有兴趣与他对弈一番?” “此话可真?” “绝无虚言!” “既如此,我倒确实有些兴趣。” “那……毒狼癍?”骆青岑眼珠转了转,还想最后争取一下,“世子先前还说可以帮上一二,可见我此举虽然孟浪,却也不算太过。况且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毒狼癍,只是我哥哥的一个朋友配出来的药,吃了的人身上会慢慢长出红斑,继而疼痛难忍,口吐黄疸、意识模糊,却没有传染性,吃了解药便能痊愈。或者我可以……”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泽打断了,“放心,我并无意让你就此收手。” 骆青岑当即眼睛一亮,“真的吗?” 穆泽却没有马上点头:“不过你得把你的打算告诉我。” 这下可是真的有些为难骆青岑了,毕竟她想要做的事情,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确实算不上光明正大。 她却是不知道,穆泽对她的考验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只要这次她依然能够过关,那么她将在一定的程度上得到穆泽的信任,日后想要做什么,自然也会轻松很多。 就连她刚刚专门提起过的她哥哥的前程,或许也就在她这一念之间了。 一旁的穆漓因为担心她会在这里前功尽弃,甚至紧张得都忘了要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她。 倒是穆泽,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让他失望一般,竟然还有心情在那里清捡棋子。莹莹玉色的修长手指捻着黑玉和白玉磨成的棋子,竟看不出来那哪一个更加珍贵一些。 这副棋,是他十岁那年母妃赠与他的生辰礼,他一向宝贝得紧,走哪儿都带在马车里,就像是母妃也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样。正因如此,他更不会允许自己在任何一步上行差踏错,哪怕要为此而付出昂贵的代价! 不过骆青岑并没有纠结很久,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她似乎并没有必要在穆泽面前伪装自己。 她想要的,是穆泽的世子身份背后所代表的一切,而不是穆泽这个人,那么让他看到她的能力,让他觉得她是有用的,似乎还更为重要一些。 于是,骆青岑放弃了诉说前因后果,直接阐明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骆家的医馆在骆家所有铺子中都算是比较重要的一个,现在在夫人手中,里面的坐诊大夫跟她也关系匪浅,我很需要钱,也想要能够相对自由的调度里面的药材,所以想要把我的人换进去,同时换掉府里的大夫。” 她只是这么一说,穆泽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略略思索一番后道:“既如此,按我们的约定,你没能赢我,但也算尽力,故而死罪可免,但罪责却难逃。” 莫名其妙就被套上了什么鬼罪责,骆青岑嘴角抽了抽,却也不敢反驳,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世子可是有事要我去办?” 谁知道穆泽却是瞟了她一眼,然后说:“别急着在心里骂我,这事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骆青岑敛了敛神色,无比恭敬地说:“世子说笑了,为世子做事是我的荣幸。” 至于穆泽所说的好处,骆青岑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奈何她的恭敬不管在穆泽还是穆漓眼中,看起来都十分别扭,于是两人谁都没有接她的话,甚至穆漓还特意偏过头去问了穆泽一句废话,以免被骆青岑看到她扭曲的神色。 “你是想要趁此机会将这件事闹大?” 骆青岑闻言也朝穆泽看了过去,心里十分紧张。 这件事不管穆泽想要做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骆家,她自然是要好好听清楚的。 穆泽似乎还没有做下最后的决定,左手食指扣起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打着,片刻后才抬眼去看骆青岑:“这事对骆家声誉许有影响,你……”说到这里,他突然就停住了,并没有真的将他的打算宣之于口。 可由此骆青岑却能大概猜到,他所谓的好处,应该只是针对她而言的,或许还不是那种明面上的好处,那么她和骆家所需要承受的,一定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难道他是想…… 连一向不善阴谋的穆漓都能猜测一二,骆青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了穆泽的打算,不由苦笑出声:“世子可真是看得起我……” 但实际上骆青岑心中却是有些触动的,毕竟穆泽完全是可以用身份来压她,甚至不用告诉她直接去做就好了,哪里需要给她什么好处,还要在这里浪费唇舌好言相劝。 “你不愿?”虽是疑问,但穆泽脸上却并无任何疑惑,只是说:“我以为,你对你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归属感。” 骆青岑摇头,神情恍惚:“就算没有归属,那里终究是我的家,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若是连家都没有了,便也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自此,穆泽眼中才终于有了一些动容。 连穆漓也不赞同地看着他:“兄长,青岑说的没错,她是个女孩子,她以后嫁人、她兄长娶亲,都还要依仗家族,有些事自然不能真的全无顾忌。” 穆泽仿佛并没有听到穆漓的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骆青岑,语气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认真。 “那如果,我再给你一个依仗呢?” 骆青岑一愣,一时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世子……” “我会娶你!” 短短四个字,他说得掷地有声、面不改色,马车里另外两个人却像是被天雷劈了一般,傻傻地坐在那里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唯一说得上相同的,或许就是不管他们谁的心中,都没有半分旖旎之色了吧。 明明该是世间最动听的一句情话,可此时听在骆青岑耳中,却更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买卖,虽然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价值在哪里,能让堂堂庆王世子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第七十九章 她的梦想 “敢问世子,何出此言?”骆青岑心中并无半点动容,反而觉得无比荒谬。 毫不退缩地迎上穆泽的打量,骆青岑想从中看出一些穆泽此时的情绪,却终究一无所获。 谁能想到她有一天居然会在这里,当着庆王郡主的面,跟庆王世子谈婚论嫁呢?而且居然还是庆王世子主动提出来的…… 骆青岑从来都不会妄自菲薄,但对于自己到底有多少尽量,却也是心知肚明的。 穆泽早已停下了捡棋子的动作,唇角微勾:“我既承诺娶你,自然是心悦你,何来其他缘由?” 他面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可眼神却十分专注,让骆青岑觉得,仿佛整个天地间,他此时也只能看得到她一个。 手指下意识便抚上了唇瓣,骆青岑脑中全是他在那个房间中吻她的画面,似乎到此时都还能感觉到他唇齿间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狠狠撵过自己的唇瓣、几乎恨不得就此将自己吞掉的力度…… 他真的,心悦她吗?那为什么,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没有感动和颤栗,有的只是浓浓的违和感和无法忽略的不适? 而这一天之中,她跟着穆泽经历了生死险境,唯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悸动的,便也只有他为自己挡了那一剑,还有松口将幻雪九瓣莲送给她的时候吧。 微微垂下头掩去眼中的嘲讽,骆青岑没有再纠结之前的话题,只是说:“世子有什么事明说便好,事后能给我一二好处我便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穆泽突然开口求娶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让穆漓更没有想到的是,骆青岑非但没有感恩戴德,从此对穆泽死心塌地的迹象,反而几乎没多犹豫便拒绝了。 微微张着嘴巴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穆漓心里却是十分爽快的,她觉得她没有看错人,骆青岑果然跟其他女子不一样。 再看穆泽微微愣了一瞬的反应,该也是很惊讶的吧。 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在这样严肃得甚至有些凝重的气氛中,穆漓幸灾乐祸地看了穆泽一眼,才回头朝着骆青岑挤眉弄眼:“青岑你可真是好样的,兄长活到这么大,估计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要娶谁,结果就被拒绝了。” 她发誓,她说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一点其他意思都没有。 虽然心里也知道穆泽不可能有事没事就跑去跟别的大家闺秀说嫁娶之事,但此时被穆漓突然点破,骆青岑心里还是难免尴尬,头也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去看穆泽的脸色。 怔愣后很快便恢复如常,穆泽定定看着骆青岑盥洗更衣后毫无装饰的乌黑发顶,眼中似有古怪之色一闪而没,竟忍不住真的追问起来:“为何拒绝?” 骆青岑身子一颤,心中叫苦不迭。 为何拒绝……这还需要问吗?眼前说要娶她的这个人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当然要拒绝!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性格,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更不打算为了他去勉力打破他们之间固有的鸿沟…… 还是那句话,她不知道自己对穆泽究竟有什么用处,但她这一生,除了报仇以外,想要的也不过是姨娘和哥哥能够好好的长命百岁。若是能遇到那个一心对她好的真心之人,她便嫁与他携手一生、相扶到老,若是遇不到,她就陪着姨娘和哥哥也未尝不可。 世子,呵,庆王世子……她骆青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 并不想回答这个不管怎么样都是错的的问题,可马车内的气氛却越来越冷凝,就算穆漓就坐在她身边,骆青岑都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骆青岑知道,穆泽生气了。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在决定要利用她之前,他不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了吗? 她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屈服的,还是说他觉得,就凭他的身份和容貌,就已经足够让她趋之若鹜,不顾一切了。 紧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骆青岑才终于抬起头,眼中种种情绪尽皆散去,只剩下了倔强的坚持。 若是此生依旧要被逼着嫁人,就算嫁的是庆王世子,对她来说又跟前世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哪怕已经到了这一步,骆青岑依旧不能跟穆泽撕破脸,只好半真半假地说:“世子身份高贵,青岑自知高攀不起,从未奢望,也希望世子不要再拿我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在同你玩笑?” “难道不是吗?”面对穆泽的质问,骆青岑并未有半分犹豫,“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得到世子另眼相看。” 穆泽眼眸一凝,胸中似有怒意隐隐升腾,却不是冲着骆青岑,反而对着旁边看好戏看得正起劲的穆漓低喝一声:“你出去!” 战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穆漓条件反射地起身就要开门出去,却被骆青岑反手拉住,回头刚好对上她祈求的眼神。 开玩笑,有穆漓在身边,她都已经战战兢兢的了,又怎么敢就这么放穆漓出去。 可眼看着穆泽的手又要覆上玉箫,穆漓便再也顾不得自己跟骆青岑之间的情谊了,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掰开她的手便跳下马车,跟茯苓他们一起站得远远的。 好在会来灵山寺后门的人并不多,否则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一辆马车严阵以待的模样,还指不定会脑补出一些什么内容来呢。 骆青岑在穆漓下车的时候便也想跟着下去,却不料穆泽早有准备,起身将人强行拉回怀里。 第八十章 伤口裂开 然而骆青岑其实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偷袭,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骆青岑却犹嫌不够,伸手狠狠推开了他。 穆泽看起来虽是已经跟常人无异,但他伪装得再好,却也改变不了他身上几乎处处是伤的事实,更何况骆青岑这重重的一掌,刚好就推在他的左边胸口和肩膀之中的位置。 “嗯!”一声闷哼终于无法遏制地从穆泽口中发出,他人也瞬间失了平衡一般,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强行抓着骆青岑不让她动弹。 有面具的遮挡,骆青岑无法看到他脸上那一瞬间就被压下去了的潮红,可是很快,穆泽肩膀处的纱布就被鲜血浸透,鲜红染上了青色的衣衫,同时刺痛了两个人的眼睛。 穆泽已经许久没有受过伤了,此时看到不免轻“啧”一声,难得有些嫌弃自己完全遮不住血渍的衣衫,朗声对外吩咐道:“白,拿套玄色衣衫来。” “是。” 外间只传进来了一声应答,便又重新寂静无声,骆青岑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穆泽那些听到他的吩咐就不带脑子的手下,一定不会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要衣服。 可难道换了一套衣服就能改变身体正在流血的事实吗? 顾不上计较自己第二次被占了便宜,骆青岑狠狠地瞪了穆泽一眼,冷声质问:“伤口裂开了不用换药吗?换件衣服就能不疼了吗?你脑子里一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边说边强行扯开了穆泽那半边衣襟,露出里面已经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血色纱布,骆青岑瞳孔一缩,下意识咬住下唇,满心只剩下后悔。 就算是生气,却怎么能忘了他身上还有伤呢? 穆泽的伤是为她受的,伤口是她上药包扎的,再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这道彻底将肩膀贯通的伤口究竟有多严重,可这个人看起来却好像一点也不痛的样子,竟然还惦记着想要换衣服! 不得不倾身上前再次拉近了与穆泽之间的距离,骆青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开绑在穆泽身后的结,再缓慢而轻柔地沿着包扎的轨迹一层层将纱布揭下。 因为紧张和内疚,她的下唇已经被咬出了一圈很深的印记,边缘泛着白。 她很想问问穆泽疼不疼,却又觉得有些逾距,便只能这样控制自己。 纱布终于被彻底揭下,穆泽的伤口也露出了它狰狞地面目,源源不竭地朝外面吐着鲜血。 穆泽还没有怎么样,骆青岑已经先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学着穆泽之前的样子,试探着大声对外面说:“茯苓姑娘,能麻烦你去帮我打一盆水来吗?” 闻言外面几人尽皆面面相觑,同时产生了一种很暧昧的联想。 没办法,现在里面可只有穆泽和骆青岑两个人,穆泽会开口要衣服已经很奇怪了,还是他几乎没有穿过的玄色衣衫,今次骆青岑既然还开口要水?难道他们真的已经急迫到在马车里面就…… 好在骆青岑下面一个要求也很快说了出来,才让他们不至于继续脑补下去:“还有干净的纱布,软布,要是能有止血和能帮助伤口愈合的药就更好了。” 众人大惊,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穆泽的伤口崩了,连忙各自行动,去拿骆青岑需要的东西。 而马车里,骆青岑却是无奈地看着穆泽,手中还拿着那个原本装有止血散的小瓷瓶晃了晃:“没办法,药已经用完了,而且我这个只能止血,应急用的,效果实在是不好。” 她皱着眉头看着穆泽的伤口,五官都有些扭曲起来,仿佛身受重伤正流着血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可就算不是她,如今她也在跟他一起疼着。 穆泽伸出右手抓住骆青岑空着的手,没使多大的力,却坚持要将骆青岑往自己身边拉。骆青岑下意识就要挣脱,可看到穆泽露在面具外的眼睛似乎是闪了一下,便又不敢再用力,只能乖乖顺了他的意。 不过她嘴上还是不赞同地说:“刚刚才给你敷了止血散,你别扯到伤口,血流多了是好玩的事情吗?” 她瞪着眼睛训人的样子,跟一直以来那个温检恭让的她一点都不一样,隐隐有锋芒毕露,他却看得格外顺眼。 大概是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了吧……虽然是呵斥,却满满的都是关心,似乎此时在她心里,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他的伤口更重要的事情了。 若是这样便能得到她的话,就算一直这么伤着,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使的是右手剑,只是可惜不能抚箫了。 他正想着,骆青岑却好巧不巧地将他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要是伤口好不了,不能抚萧了可如何是好,我还没听你吹过呢。” 穆泽微微挑眉,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这一刻的心有灵犀,嘴里却故意说:“你担心我的伤口,只是因为想听我抚萧?” 骆青岑面色一顿,跟着又微微浮出红色,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真的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侧过头不愿再看穆泽:“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管你,你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我管得着吗?”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此时跟穆泽说话的状态,已经不再只将他看做高高在上的世子。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穆泽并没有释放出他那随时都能让人战栗的气势来吧。 穆泽轻笑一声,对她的口不应心不置可否,只伸手抚上她下唇还残存的齿痕,眼中带着一些莫名的情愫,轻轻摩挲:“对自己都这么狠,可怎么得了。” 第八十一章 达成共识 那齿痕上有一处,已经带上了鲜红色,他看着很是不悦。 后知后觉地含住下唇舔了舔,果然有淡淡的血腥味,骆青岑才知道自己先前竟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却没有看到穆泽一瞬间黯沉下来的眸色。 就在刚刚,他的手指还来不及撤回,竟差点被她一起含入口中。 好在还不等他做些什么,茯苓已经拿着骆青岑需要的东西回来了,整整齐齐的放在马车门口,敲了敲车门说了一声便又退回原位站好。 “还不放手?”骆青岑低头看了眼穆泽还拉着自己的手,待他不情不愿松开后便一趟趟的将清水、纱布等东西拿了进来。 忙碌中骆青岑居然还有心思去想,刚才那一瞬间,穆泽明明什么反应都没有,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很是不情愿呢? 趁着背过身去的空档,骆青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中暗暗警告:“骆青岑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他如今这般只是想要利用你而已,对,一定是因为这样,不然他一个堂堂世子,凭什么会喜欢你呢?” 可同时,她脑海中又有另一道声音在问她:“你说他是为了利用你,那你又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呢?就你那些小聪明吗?” 骆青岑不免又有些迷茫起来。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她自己不能先认定穆泽是真的心悦她,而必须要对他做出的任何一个行为都抱持着质疑的心态,才能确保自己不会真的沉迷进去。 这个男人,不对,世子只是快要及冠而已,应该是还少年,可就算是少年,他的魅力也是绝对不能小看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不论真假,他但凡表现出对谁在意,就能让那个人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更遑论他的那双眼睛,那么深邃、迷人,仿佛夜间承载着繁星的天空,星星点点皆是叫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哪怕两世为人,跟穆泽四目相对时,骆青岑都还会错觉自己已经完全迷失在了里面,又哪里还敢先对他动了心。若非真是如此,怕是这一生都无法再从中脱离了。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骆青岑敢赌他是真的心悦自己吗?她不敢,所以她必须冷静、理智地面对穆泽,哪怕明面上处处受制,至少心中一片冰雪。 “我要先帮你清洗干净伤口边缘的血渍,得罪了。”骆青岑淡淡地说完,手中软巾也已经浸了水又被拧干,全程都没有看穆泽一眼。 敏锐地察觉到骆青岑的变化,穆泽微微蹙起眉,想问,却感觉她的呼吸仿佛片羽一般微微拂过他的肌肤,温暖而安心,就像她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还有她专注的神色,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他只要微微一侧头,便能亲吻到她的眼睛,或者鬓边。 穆泽紧紧握着拳,他感觉不到伤口被触碰的疼痛,心底却依然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嘶吼着,他只能强行忍耐,才不至于再次做出强迫骆青岑的事情来。 罢了,他本就是打算慢慢来的,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深深吸了一口气,穆泽闭上眼睛,任由骆青岑在他身侧来来回回,重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替他拉上衣服,期间再没有任何动作。 将染了血色的水和软布重新送出去,骆青岑捧着穆白拿来的玄色衣衫,不敢打扰闭着眼似在休憩的穆泽,只能在脑子里面临摹,他穿上这样深邃的颜色,可会掩去一些眼底的黑芒? 奈何她的视线已经足够唤醒穆泽,穆泽很快睁开眼,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衣服,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脱下外衫换了起来。 他是确定要娶她的,有些事情从现在开始习惯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几次包扎伤口的时候,她都有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相比之下,只是脱个外衫又算得上什么。 骆青岑却不是这么想的,见他如此当即惊呼一声转过身去,整张脸连同耳垂都红了起来。 包扎伤口是一回事,但他现在这样,就是赤裸裸地调戏了! 心中暗恼,却又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骆青岑咬咬牙,竟然大着胆子对外说:“郡主,世子说要回程,还请您上来。” 穆泽系腰带的手一顿,面上微微一凝,心里却是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也就嘴上恭敬而已,实际上哪里怕他了? 待穆漓进来,马车中半分旖旎之色都不剩了,穆泽和骆青岑对面而坐,正说着先前没有说完的正事。 而且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我明白了,之后我会从兄长哪里拿到药方,至于世子要做什么……只要不要真的将我和我的家族放在炙火上烤,我都会极力配合。”就连骆青岑的态度,也与先前截然不同了。 穆漓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在这么一点时间里都做了什么,怎么重新上药换了衣服不说,还把先前凝滞的问题也一同解决了?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又不大说得上来。 “放心。”穆泽语气温和,极尽安抚之能事。 不过两个字而已,骆青岑竟也真的放下心来,不再就此事多说什么。 倒是穆泽,突然又开口道:“我准备见一见你哥哥,若他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优秀,留在我身边谋个差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点你要知道,我这很危险。” 他这便已经相当于是把底都透给她知道了,骆青岑心里感激,只略略思索,便洒然道:“这个就由哥哥自己决定吧,我相信他,他知道该做什么,也能够做出最好的选择。” 到这时穆漓才终于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只是她一时还说不好,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对骆青岑到底算好还是算不好。 返程的路途总是比去时要快上许多,何况还有穆泽一路陪着下棋,不多时他们便回到了城区之中,也是直到这会儿,骆青岑才想起来要问骆淑雅他们的下落。 第八十二章 借势解围 “他们早已经被送回骆府了。”穆漓到此也才放下心中一直在想着的事情,说了上车以来的第一句话,“后面的事儿不方便被他们看到,我便使人送她们回去了,你呢,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骆青岑晃了晃手中的棋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主动投了。 加上之前的两局,她这都已经输给穆泽第五局了,就算有什么脾气也早就输没了。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支着下巴,手指轻轻敲打着耳后,俏皮地笑着,“若是哥哥真能跟了世子,我便也不用怕他们了,何况如今我也算是在帮世子做事,世子总不至于真的看着他们把我一口一口吞了吧?” 她话是看着穆漓说的,其中字字句句里深藏的含义却都是对着穆泽。 一丝轻笑从穆泽唇齿间溢出,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反驳,便算是应了。 这无异于是给骆青岑吃了一颗定心丸。 待到了骆家府邸,穆泽并没有起身,穆漓也只是朝骆青岑点了点头,便放她一个人下去了。 其实按照穆漓的打算,是想要进去给骆青岑撑场子的,只要有她在,晾骆青岑的嫡母也不敢真的对骆青岑做什么。 可不管是穆泽还是骆青岑,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也只好暂且放弃了。 下了车,骆青岑先是朝着穆泽他们行了一礼,又对着驾车的茯苓点了点头,才转身进了骆府。而此时,她回来了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杜雨初和骆淑雅的耳中。 他们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骆青岑对此自然是早有预料的,所以当菊青来通知他去杜雨初的院子时,她半分意外都没有,直接便跟着去了,只是多嘴问了一句骆晁山在不在那里,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心里便有底了。 骆青岑刚刚走到房间门口,都还没有看到杜雨初他们,就听到一声厉喝迎面劈来:“给我滚进来,跪下。” 同时响起的,还有骆淑雅骂骂咧咧的附和声。 这些骆青岑早就已经听腻了,完全不痛不痒,依旧安步当车,待看到骆晁山后才对着他跪了下来,低头行礼:“父亲。” 然后才又朝着杜雨初和骆淑雅道:“母亲,二姐姐。” 骆青岑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看到杜雨初那阴沉得仿佛能够滴下水来的面容,他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二姐早就回来了,你的丫头也回来了,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才回来?” 骆淑雅闻言也坐不住了,上前两步指着骆青岑问:“说,你跟郡主待在一起这么久,郡主可是对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对郡主说了什么,才让郡主这么早就把我给送回来了?” “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郡主要做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又哪里是我能说了算的。”骆青岑抬起头,不卑不亢地问。 虽然心里不爽,但骆淑雅却也知道这才是正理,对方毕竟是郡主,连对她都爱搭不理的,又怎么会将小小一个骆青岑的话放在心里。 只是这却弥补不了她心里的不爽:“那你快说,从我们分开以来,这么长时间你都干了些什么?” 骆青岑佯做害怕地看了一眼骆晁山和杜雨初,低垂眼眸,开始编故事:“前面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二姐姐一起陪郡主到了小藏经阁,我身体不舒服所以一个人离开,然后便在偌大的灵山寺里迷了路,后来还遇到了一个老和尚,说是与我有缘要给我批命理,我听旁人说,他似乎是叫一无大师?” “一无大师?”骆晁山惊叫出声,跟杜雨初相视一眼,连忙追问,“你确定是一无大师?” 骆青岑仔细想了想,才点点头道:“确实是一无大师,不过我不认得他,又从来都对佛理没什么研究,所以便婉拒了。后来……” 话没说完,又被骆晁山厉声打断,而且还比前一次更加大声:“你说什么?你婉拒了!” 一双眼珠子都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就算已有准备,骆青岑还是被骆晁山突然的反应给吓了一大跳,微微往后缩了缩,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是啊,我又不认识那个老和尚,他突然说要给我批命理,我吓坏了,后来还是郡主出来帮我解了围,我才得以脱身的。” 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根本就瞒不住,却也正好被骆青岑拿来应付骆晁山的盘问。 “你说郡主帮你解围?”杜雨初却不在乎什么一无大师,她关心的只是骆青岑有没有在骆淑雅之前得到郡主的青睐,“你不是说郡主对你并不在意吗?又为何会帮你解围?” “因为郡主此次上山,本来就是为了要找一无大师批命理的,所以严格说来也不算是为我解围,之后郡主就叫我去马车上等着,我等了许久,才等到郡主事毕下山,跟着回来了。” 如此,便也算是将她之所以会耽搁这么长时间的原因给解释清楚了。 杜雨初和骆淑雅都只是将信将疑,还待要再问,却听骆晁山急吼吼地问骆青岑:“那一无大师后面可有对你说什么?” “你这么关心那老和尚干嘛?”不满他竟然对他们的女儿这么不关心,杜雨初竟然将对骆青岑的气连带着也发泄到了骆晁山身上。 “你知道什么!”狠狠地瞪了杜雨初一眼,骆晁山又转向骆青岑,“你快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骆青岑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又等了一会儿才说:“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了,不过后来郡主说,一无大师很想与我细谈一番,这次倒是可惜了。” “细谈一番……细谈一番……”接连将这四个字说了两次,骆晁山喜上眉梢,竟然起身走到骆青岑面前,亲自将她给扶了起来,“好,好,若是一无大师真的愿意给你批命理,你未来可就无可限量了!” 暗中瞟了一眼杜雨初彻底青了的脸色,骆青岑懵懂地看着骆晁山问:“爹爹,那一无大师很了不起吗?” 第八十三章 检查结果 “何止是了不起!” 骆晁山叹道,正要给骆青岑解释,突然又想起什么,笑着问她:“你既然说郡主此行就是为了去找那一无大师,又是同你一起回来的,怎么,郡主没同你介绍一二?” 骆青岑羞赧地笑了笑:“并无,郡主一路上看起来都很烦恼的样子,我不敢问。” 骆晁山理解地点点头,毕竟郡主如果真的是去找一无大师批命理的,后续会再三考量也是寻常,跟着便絮絮叨叨跟骆青岑讲起一无大师过往的丰功伟绩来。 这些东西前世骆青岑都已经听过了,无非就是些断断续续的传说,不过骆晁山话语中突然透露出来的一个信息,却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骆晁山说:“传闻这一无大师跟庆王还是至交好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如今郡主既然能不先问过一无大师而直接找他批命理,看来也有几分可信度。” “原来一无大师跟庆王府还有这样的渊源吗?”骆青岑看着骆晁山,看似好奇,实则心中不断思量着。 她总觉得好像很多事情都被串联起来了,就像她明明在小藏经阁外就感觉到了、那股跟在一无大师身上感觉到的同样的危机感,但跟着却在大殿口遇到了一无大师,而且一无大师看她的眼神……难道真的只是觉得她跟佛有缘这么简单吗? 但要说这些有问题,骆青岑又觉得实在牵强,毕竟郡主本身就是去找一无大师批命理的,跟一无大师约好了在大殿见面实在太寻常不过。 骆晁山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说:“传闻是这样的,但一无大师的年龄与庆王却是相差甚远,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毕竟以前,也没有谁听说过庆王府的人跟一无大师有来往的。” 骆青岑闻言却是想到了庆王府就位于福陵山下的别院,下意识思考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来。 “好了,既是如此,想来你也累了,就此回去好好休息吧。”急着派人去打听今天在灵山寺中发生的事情,验证骆青岑的话是不是真的,骆晁山招招手便要打发她离开。 况且在结果出来之前,他也不想看着杜雨初再磋磨骆青岑。 骆青岑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连忙就要起身,却又被杜雨初给叫住了:“等一等。” 骆青岑无奈,只好继续跪在那里,苦着脸问:“母亲可是还有事要问我?” 真是够有派头的,只怕连穆泽跟穆漓都不会这么随随便便便叫人罚跪。 一无大师的事还没有定论,骆晁山现在正是觉得骆青岑奇货可居的时候,自然想多跟她联络联络父女感情,也帮着求情道:“好了,郡主的事该知道的你们也都知道了,该问的也都问过了,她若是真的得了郡主的好感,郡主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将她放到门口就离开了,放她离开吧。” 他说着,看着杜雨初的眼神也别有一番意味在。 杜雨初气闷,可现在骆府还面临着毒狼癍的事情,实在不好太过跟骆晁山对着干,只好另外寻了由头对骆青岑说:“今日因为郡主的关系虽然免了你的禁足和惩罚,但是之前的惩罚成果却不能不检验。” 骆青岑闻言一愣,眼神左右乱瞟似在心虚,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母亲说得是,不过我现在也没有丫鬟在身边,要不等一会儿我再给母亲送过来。” “哪里用那么麻烦?”骆淑雅得意地说,“让菊青去拿就是了——你腿脚快些,别让四小姐跪着等得太久了。” 竟然还想要她跪着等吗?骆青岑暗暗捏了捏已经有些酸麻的双腿,突然抬头问骆晁山:“父亲,既然女儿没有错,可是能让女儿起身了?而且女儿抄好的东西所放位置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让菊青去也是没用的。” 骆淑雅闻言更加得意,朝杜雨初看了一眼,杜雨初当即问道:“只是一些抄好的《女则》和《女戒》,有何好藏的。” “这……这是因为……”骆青岑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没有说清楚,只好可怜兮兮地看着骆晁山。 “好了,别说了,你自己去拿吧,也不用跪了。”骆晁山大手一挥,果然顺了骆青岑的意。 骆青岑飞快起身,带着菊青一瘸一拐地往燕怡阁走去。 而在她的身后,杜雨初正恶狠狠地威胁骆晁山:“一会儿若是她抄得东西出了问题,我是一定会收拾她的,你若再护着她,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骆晁山闻言却是深深蹙起了眉头,不解地问:“抄个书能有什么问题?” “抄书怎么就不能有问题了?”只要想到一会儿骆青岑可能会有的惨样,骆淑雅觉得她连这么一丁点儿时间都要等不下去了。 不过有菊青跟着,她也不怕骆青岑做什么手脚,何况在骆淑雅心里,她这个四妹妹一向蠢笨得很,只会跟她对着干,倒是上次被差点打死之后学乖了不少,至少不敢再随随便便忤逆她了。 只是她表现得实在明显,杜雨初如今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边相信骆晁山了,连忙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再说。 “老爷你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对了,我只是按照规矩检查她禁足的结果罢了,至于会不会出问题,当然去取决于她自己的态度,老爷也在这里看着,难道我还能做什么手脚吗?” 杜雨初身为骆家主母,做这些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就算是骆晁山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只能满腹疑虑地在坐在旁边等着。 骆青岑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还带着她的几个丫鬟一起,将这二十多天抄得东西一起捧了过来。 在骆青岑俯身行礼的空档,杜雨初朝她身后香莲看了一眼,见香莲肯定的点头,神情更加笃定,高高在上地问:“抄了多少了?你这次受罚本就是因为不敬嫡母、嫡姐,若是抄《女则》、《女戒》都还不诚心,之后怕是就只能去跪祠堂,抄佛经了。” 第八十四章 螳螂捕蝉 骆青岑赶忙唯唯诺诺地答话:“回母亲,我……我抄得很认真的,这些天也一直没有出过门,一直在诚心悔过,这些燕怡阁的下人都看得到的。” 她若有似无地朝右后方的香莲看了一眼,香莲赶忙低下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哼!”杜雨初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是不是真的完成好了,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她严厉地看着骆青岑身后的几个丫鬟:“还不快点呈上来?” “是。”几个丫鬟一起俯身行过礼,将骆青岑辛苦许久才抄好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杜雨初面前的几案上。 “左边这堆是《女则》,右边则是《女戒》,女则已经抄好了一百遍,《女戒》只抄了近四十遍。”骆青岑低眉顺眼的,似乎对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很是不好意思。 杜雨初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飞快地在那两堆满是工整秀气字迹的纸张中寻找着,而随着《女则》那一摞纸张即将见底,她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骆淑雅一开始还胸有成竹,只等着看骆青岑受罚,可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因为杜雨初一直都没有出言发难,而骆青岑看起来,似乎也比先前更淡定了许多。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她还有些理智,知道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凑到杜雨初身边小声问:“娘亲,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杜雨初回头看了她一会儿,神色莫名,还不等她想清楚,又转头凶狠地看了香莲一眼,才收敛神情,淡淡地说:“没有,青岑做得很好。” 骆青岑赶忙俯身盈盈一礼:“多谢母亲夸奖。” 骆晁山也是松了一口气,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笑着说:“既是如此,青岑的惩罚便算是完成了。” 他的话是对着杜雨初说的,希望杜雨初能够说话算话,尽快放青岑回去,可杜雨初却只是随意地在另一摞纸上翻阅着,并不多加搭理。 骆青岑今天虽然很累,可她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回去,毕竟这正戏都还没有开始呢,又哪里有主角先退场的道理。 再次不动声色地转头用余光看了香莲一眼,见她正傻愣愣地盯着杜雨初在翻看的那些纸张,骆青岑先是眼眸一沉,跟着嘴角便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虽然你选择了背叛,但我说到做到,还是会给你一次机会,骆青岑心说,同时转头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双手搅紧了十分紧张的香若。 又过了一会儿,骆青岑才开口主动问:“母亲,可是我抄写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她才不相信杜雨初能沉下气来什么都不问,所以与其给杜雨初时间思考怎么对付她,还不如她主动出击。 而且就算杜雨初能够咽下这口气,那骆淑雅呢?骆青岑几乎可以肯定,当初派人来她这边偷书稿的人,一定是骆淑雅。 杜雨初才不会做这么冒失的事情。 “没什么问题。”杜雨初深吸一口气,终于放弃了不再看那些碍眼的东西,反而拿一种很慈爱的眼神看着骆青岑,关切地问,“前些日子听说你抄了十日的书稿丢了,可是找回来了?” 骆青岑闻言却是一愣,十分惊讶地说:“不知母亲是在哪里听说的,我的书稿一直好好地放在房间里,并没有丢过啊。” “并没有丢过?”杜雨初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她的言下之意已经这般明显,骆青岑顿了顿,干脆帮她说了出来:“自然是没有丢的,不然女儿就算这些日子日以继夜地抄,也是补不够的,可父亲母亲明鉴,这些确实都是女儿一个人抄的。” 杜雨初一噎,后面准备好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刚刚她就是在书稿中翻找字迹不一样的那一部分,可不管怎么看,这里面都只有一个人的字迹。淑儿明明已经找人拿了骆青岑一部分的书稿,她就算找人代写,也不可能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口气帮她完成一个月的罚抄的吧? 不过杜雨初当然不可能就这样便放过了骆青岑:“既是如此,想来你对这些已经足够熟悉,那么便当着我和你父亲的面默一遍,便算是最后的考核了——李嬷嬷,去取文房四宝来,我要看着四小姐写。” “有这个必要吗?”骆晁山皱起眉头,很不满杜雨初几次三番忽视他的话。 杜雨初却是毫不退让:“老爷说过这件事我全权做主,如今也要护着她吗?” “我哪里是要护着她,可你也看了,她交的东西没有问题,都是她一个人写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平生第一次,骆晁山居然会为了骆青岑跟杜雨初吵起来。 骆青岑听着心里却没有半点动容,甚至还有些想笑。她很清楚骆晁山为什么会突然重视她,而一旦他查到她说的话有假,一无大师并被对她青睐有加,他便又会变成原来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 可这样只会利用她、榨取她的价值、对她毫无父女之情的父亲,她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骆青岑低着头,听到杜雨初说:“不亲眼见她写过,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她的字迹?” 旁边骆晁山语塞,他确实不曾见过骆青岑的笔迹,无法为她担保。 骆青岑也没有太指望骆晁山能够直接将这一切都帮她免了,她只是抬起头,委屈地看了看骆晁山,然后才开口问杜雨初:“敢问母亲,是从何处听来女儿丢了书稿,又为何如此怀疑这些非女儿亲手所抄?” 一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朝骆青岑看了过来,她身后的香莲更是全身都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出。 杜雨初的眼神更是像利剑一样,一直刺在骆青岑脸上,似乎是想要探究她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总觉得从差点将骆青岑打死那日之后,骆青岑醒来便变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傻兮兮地任她揉捏,所以在没有探清楚骆青岑的底之前,她还不想过早的将她安排的人暴露出来。 第八十五章 黄雀在后 虽然若是骆青岑真的有所怀疑的话,能够怀疑的范围已经很小了——不过如果能因此引得她们自己人相互离心的话,对杜雨初来说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可骆青岑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冲着杜雨初去的,而杜雨初此时光顾着考虑以后要怎么收拾骆青岑,却也忘了骆淑雅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见骆青岑到现在都还想要抵赖,骆淑雅站出来指着香莲大声说:“是你的丫头亲口告诉母亲的,你的书稿之前丢了,然后你找人帮你一起抄,抄了好些日子才勉强补上的。” “香莲,你说是不是啊?”骆淑雅转向香莲,眼中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也不过了。 香莲瑟缩一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磕头。 可还不等她说什么,骆青岑却是已经转身将她扶了起来,声音轻柔地说:“二姐姐,我相信我的丫鬟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你一定是听错了。”保护之态十分明显。 当然,骆青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香莲在最开始对峙的时候,说不出任何对她不利的话来。 谁都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居然还会帮香莲说话,杜雨初一眼看过去,却刚好看到香莲跟骆青岑对视的画面,不由脸色一变,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难道骆青岑早就知道了香莲的身份,这是都是她们有意设计来套路她们的? 骆淑雅几步走上前想要将骆青岑拉开,可骆青岑却死命保护着香莲,甚至不惜出言祈求骆淑雅:“二姐姐,这件事里面一定有误会的,我自己写好的东西丢没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而且我的丫鬟又怎么会把我的事情随便告诉别人?” 她刻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香莲一眼。 香莲下意识愣了愣,摇着头刚要说话,骆青岑却突然在她手臂上使劲一掐,她当即便痛呼一声,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泪光盈盈地看着骆青岑。 骆淑雅十分确定骆青岑的书稿是丢了的,因为他派去偷书稿的人回来告诉她,偷到书稿后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骆青岑写的那些东西都给烧掉了。所以她看着骆青岑如此笃定的模样,这才想起回头去看杜雨初,希望杜雨初能够为她做主,把骆青岑关到祠堂里面去。 “娘亲,那些书稿里面……” 杜雨初很清楚她想要说什么,可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能先露怯的,便抬手拦下了骆淑雅想要说的话,指着李嬷嬷已经在桌上摆好的笔墨纸砚说:“青岑,你可以开始了。” 骆青岑低低应了一声,朝香莲勾唇一笑,一反前态就这么轻易地放开了她,端坐桌前开始默书。 一口气完全写完一整本《女则》显然是不现实的,骆青岑默完一张纸便停了笔,任由李嬷嬷将墨迹未干的纸捧到了杜雨初面前。 骆青岑的字是罗姨娘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小时候几乎没有一天不练的,十分好认。所以就算杜雨初很想从中作梗,却也不得不当众承认,她面前这些确实全都是骆青岑自己抄的。 即使如此,先前香莲偷偷托人告诉她,香荷和骆燕靖都在帮忙骆青岑抄写的事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至于骆淑雅所说,派人偷了骆青岑的书稿的事,看来也不像她听到的这么简单。 真是,这么一件小事都做不好,要这些人有何用! 杜雨初越想越气,锐利的目光死死钉在香莲身上:“香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青岑也笑着看过去,柔声说:“是啊香莲,虽然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出出卖我的事情,可是我的书稿明明就没有丢,为什么母亲和二姐姐都说是你告诉了她们,我的书稿丢了呢?欺骗主母可是重罪啊。” 香莲本就是跪在那里的,闻言更是彻底瘫软在地,看看杜雨初和骆淑雅似要撕了她的表情,再看看乔洛洛脸上的温柔笑容,一时竟分不清楚哪边更令她害怕。 可她知道,这已经是她唯一的选择机会了,而事到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路却只剩下了一条。 不断使劲儿磕着头,香莲抽泣不止:“夫人,二小姐,奴婢从来都没有说过四小姐的书稿丢了,奴婢真的从来都没有说过啊。” 怜悯地看着她额头上的淤痕渐渐从一点变成一团,再由淡红变成青紫,到后面还慢慢渗出鲜血,骆青岑走上前制止了香莲继续磕头的举动,转回头对骆晁山和杜雨初说:“父亲,母亲,我相信我的丫鬟是不会乱说的,想来母亲和二姐姐应该是被小人骗了吧。那人真是太可恶了,母亲一定要抓住她!” 可她越是表现得无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样子,杜雨初却越是怀疑这件事跟她有关,厉声喝问:“休得胡言,若不是你身边的人所说,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的东西丢了。” “对啊!”骆青岑恍然大悟,“若真的是我的东西丢了,除了我自己,就只有偷拿我东西的……哦,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的东西并没有丢过,别人说的自然都是胡说。” 话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骆青岑连忙转口,却还是被杜雨初明明白白地听到了,眼底神色又是一变。 “好了!”骆晁山被吵得头疼,而且他也听出来了,这哪里是骆青岑丢了东西,分明是他这夫人联合了骆青岑身边的人在算计她。 做得这么明显,真当这家里都是蠢货吗? 骆晁山已经动了真火,转头沉沉地看着骆青岑和她手边蜷缩成一团的小丫鬟,厉声道:“青岑,带着你的人回去,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就直接告诉管家,打一顿卖出去。” “父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骆青岑说着,跟香荷一起将香莲扶了起来,俯身告退。 骆淑雅还不依不饶,想要将人留下来,却被骆晁山强行阻止了:“还没闹够吗?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但她该禁足的该罚抄的都一丝不苟的做了,你难道还想不分青红皂白随便罚她吗?” 第八十六章 追查前因 这还是骆淑雅第一次见骆晁山冲她发火,吓得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嘴:“那又怎么样,我是她嫡姐,娘亲是她嫡母,难道还不能惩罚她了吗?” “这就是你学了这么多年的规矩?”骆晁山看着骆淑雅,气得太阳穴边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哪个世家嫡小姐会不分青红皂白惩罚庶妹的?别说她没错,她就是有错,你身为嫡姐也当教导为先,惩罚在后,你这样以后哪个世家公子敢娶你做正妻?” 说来说去,骆晁山对这个女儿还是寄托了很大的希望的,骆淑雅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女,他又怎么会不希望她好? 可他这话,却偏偏戳中了骆淑雅心里最疼的地方。 “父亲说得对,我哪里还能嫁得世家公子,现在全定安府都知道我有个一穷二白的未婚夫,所有人都说我跟他情深不悔,已经私定终身,怎么可能还有人娶我!这都是你口口声声维护的好女儿做的好事,我还不能惩罚她吗?” 她面色凄迷,声嘶力竭,是真的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绝望。 与其嫁给管少宁,她宁愿去死! 骆晁山被她这幅模样一吓,都忘了要反驳她话里话外对骆青岑的指控。 他却是不知道,虽然骆淑雅只是病急乱投医,无计可施之下随便抓了个人问罪,却正正好抓住了正主。 骆淑雅日后的婚嫁,如今确实已经变成了骆晁山心头头等棘手的大问题。 不过杜雨初却不这么觉得:“这话还说得过早了,流言不过是流言而已,说不定这次还正好是一个好机会,能让淑儿彻底摆脱这桩恶心人的婚事。” 骆淑雅豁然转头,充满希冀地看着她:“娘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杜雨初怜惜地在骆淑雅头上摸了摸,很快便脸色一变,严肃地问,“不过你现在要先告诉我,那件事你到底是叫谁去办的?” 骆青岑有一句话倒说得很对,所有人都说她的东西丢了,可事实上却是没有丢的,那么除了她自己以外,就只有偷东西的人最清楚了。反正杜雨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些会是骆青岑后面日以继夜补上来的。 杜雨初冷笑一声,随手从左边那摞纸中抽出一张来,上面字迹工整,隽秀清丽,哪里像是匆匆忙忙之下赶出来的,何况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出两倍的书写量。 骆淑雅这时才知道利害,偷偷看了骆晁山一眼,不确定地问:“娘亲是怀疑那个人骗我?” “我不确定,但是今天的一切都太奇怪了,你真的相信骆青岑就这么傻,我们都明摆着告诉她那个丫鬟已经出卖了她,她还要一味的护着?而且那个丫鬟还临时反水……哼,敢骗我,她真的以为我今天收拾不了她,就一辈子都收拾不了她了吗?” “难道这其实是她们勾结起来在算计我们?”骆淑雅倒吸一口口凉气,急忙对菊青说,“快去把小四给我叫我来,我有事要审问他。” 可越是将这件事情想得复杂,骆淑雅越是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可小四怎么可能被她收买呢?而且她串通小四和香莲做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还是杜雨初想得更远一些,“你想想,若是没有你这一出,我一定也会想其他的办法收拾她,而她防无可防,只能坐以待毙。可是刚好你派人去偷书稿,若是成功,我们有了由头,便不会再想其他的招数去对付她,她便不用再担心其他的了。” “可是娘亲,那骆青岑蠢笨得很,在府中又没钱没势,她真的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哼,骆青岑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她若是真的聪明,刚才就不会死保香莲,反而将香莲是她的人这件事暴露出来,不过你却是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说到这里,杜雨初转身看向旁边的骆晁山,一脸讽刺,“老爷该是最清楚,那个在背后给骆青岑出谋划策的人是谁吧?” 骆晁山本来还因为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大为骇然,此时更是忍不住身子晃了晃,连瞳孔都不自觉地收缩了些许。 他当然知道杜雨初说的那个人是谁,可他最不喜欢的,却也是那个人涉身其中。 于是,尽管知道杜雨初的话很有道理,他依旧断然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是阿怡。” “阿怡?呵,阿怡……骆晁山,你可不可笑啊,你还真以为你是个情种啊?李嬷嬷,拿镜子来让老爷看看,他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做一个情种!” “是!”李嬷嬷也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人,闻言赶忙转身去拿铜镜,脸上的讽刺跟杜雨初如出一辙。 骆淑雅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想问,却见骆晁山勃然大怒,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后槽牙咬得紧紧的,双目猩红死死瞪着杜雨初。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甚至骆淑雅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现在就杀了杜雨初。 可杜雨初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将左边脸伸到骆晁山面前,嘲讽道:“怎么?你还想要打我,那你打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骆晁山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让我哥亲自来跟你理论!” 骆晁山确实是想要动手的,他忍这个杜雨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他却不得不忍。只要一天比不得杜雨初兄长的势力,他便一天动不得这个不知道三从四德的悍妇。 气得心肝脾肺都在疼,骆晁山猛地一挥袖子,愤而走人了。 他走后不久,小四便被菊青带了过来,一脸心虚惶恐地跪下,将那天对骆淑雅说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二小姐明鉴,我确实从四小姐房间里将书稿偷了出来,而且……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直接把书稿烧掉了,一张都没有漏掉。” 第八十七章 非忠不用 “哦?”制止了骆淑雅想要说话的举动,杜雨初冷冷地看着跪在那里不敢抬头的小四,眼神冷得就像冰锥子一样,“你说你一张都没有漏掉,那你究竟烧了多少张?” “这……这……”小四低着头,眼珠子在眼眶里惊慌的乱转,整个人抖得就跟筛糠一样,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这……太多了,小的……小的哪里知道还要数啊。” “啪——” 随手拿起杯子扔到小四面前,杜雨初的声音更加狠厉:“还不说实话吗?四小姐的书稿可都在这里了,一张都不少!” 小四骇然抬头,看着那高高的两摞纸心慌更甚,却依然死守着不肯开口。 杜雨初自然有法子对付这些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下人:“再不说,我就叫人拔了你的舌头,这辈子你都不用再说话了。” 她的手段阖府谁人不知?小四哪里还敢硬抗,连连磕头将那日的事尽数交代了:“夫人饶命,小的奉二小姐之命去四小姐那里偷书稿,也确实将当时四小姐房中所有的书稿都给偷出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骆淑雅也是气得不行,毕竟当初能使得这奴才去做那件事,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只是二小姐说为了不引人怀疑,所以让我不用急着回去复命,我又从四小姐房中偷了一些碎银子,就想着出去买点酒喝,不想……不想在外面遇到了贼人,将小的身上的东西尽数都收了去,一点都没有留下。” “既然事情没办到,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小四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和讨好,“我是想着反正书稿都已经偷出来,那人抢走了肯定也不可能再回去还给四小姐,我答应二小姐的事情也算是做到了,而且二小姐许诺了那么大一笔钱,所以……” “该死的混账!”骆淑雅气得不行,竟然要亲自动手过去给小四几巴掌。 杜雨初见状连忙拦下她,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叫人将小四带下去了。 “娘亲,你就这么放过他了?这个利欲熏心的奴才,竟然敢这么愚弄我,害得我今天没有教训成骆青岑不说,还丢了这么大个脸,被爹爹教训。” “放心,李嬷嬷心里有数,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包括那个香莲,既然敢背叛我们,都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那娘亲……” 不等骆淑雅说完,杜雨初又道:“况且你真的以为这奴才只是骗了你这么简单吗?若是如他所说,骆青岑的书稿必然也是不见了的,那这些东西又该如何说?你真的认为骆青岑一个人,能在几天之内即完成既定的任务,还能把之前丢失了的补上?” “他们果真是沆瀣一气?”在杜雨初的提醒下,骆淑雅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咬牙切齿地说,“如此,倒确实不能就这么放过了那个贱婢!” 燕怡阁。 骆青岑带着几个丫鬟去跟罗姨娘请过安,并没有详细说明在杜雨初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累了一天,又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上,一进房门便瘫在了桌子上,连声招呼香荷去给她找吃的。 香荷先她一步回来,早就准备好了,忙和香若一起去小厨房给她拿吃食,香莲却是自觉地跪在了骆青岑脚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骆青岑也懒得管香莲此时在想什么,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要故意晾着香莲,等香荷她们端了东西来美美的吃饱了,才终于恢复了精神,拉着香荷的袖子说要洗澡。 白日已经洗过一次了,骆青岑此时身上穿的都还是郡主的衣服,好在杜雨初她们只顾着纠结书稿的事并没有在意,此时骆青岑自然是要换下来,洗干净了再还给郡主的,只是不知道郡主还会不会要她穿过的衣服了…… 骆青岑倒是没有想过要备厚礼去感谢郡主或者别的什么的,毕竟她很穷,郡主也不差她这一点东西。 等所有该做的、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时间已近子时,香莲也跪了快两个时辰,整个人都要跪废了。 香若到底是跟她一起的,看着极为不忍,只是因为不确定骆青岑的想法,骆青岑又一直在忙,故而一直不敢开口,一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为香莲求情。 “小姐,不管香莲做错了什么,都先让她起来吧,再这样跪下去,她的腿都要废了啊。” 骆青岑闻言当即朝这边看过来,看到面色惨白的香莲还很是意外:“香莲?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一开始确实是想要晾一晾香莲,不过后来沐浴的时候太过舒服,却是将香莲的事给忘记了。 香荷嘴角抽了抽,她知道骆青岑的性子,但为了不让香若误会,还是多嘴解释了一句:“小姐今天折腾了一天是极累了,方才沐浴的时候都快要睡着了,你有什么事就快些说吧。” 边说她还边帮骆青岑揉捏肩膀,骆青岑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活像是一只慵懒安逸的猫。 香荷已经开了口,香若也连连给香莲使眼色,香莲却不敢起身,磕了一个头后干脆就趴在了地上,说:“四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四小姐救奴婢一命,奴婢已经知错了,以后万万不敢了。” 骆青岑这才微微掀开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小姐,小姐……”香莲膝行两步,上前想要抱住骆青岑的腿,却因为骆青岑的眼神而僵住了,只能姿势别扭地跪着祈求,“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小姐不管奴婢的话,夫人一定会弄死奴婢的啊。” 似乎是终于想起了前不久发生的事情,骆青岑恍然:“哦,对,你还去母亲房里传话来着,既如此,你不该是母亲的人吗,怎么反倒要我救你?我今日差点便不能完好的回来了,届时又有谁能救我呢?” 第八十八章 人心难测 被她充满了笑意却全无温度的眼神看着,香莲全身冰冷,哪里还敢心存侥幸:“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啊,奴婢的老子和老子娘全都在夫人的手里,夫人有事吩咐奴婢,奴婢又哪里敢不做。” 骆青岑看了她一眼,转而问香若:“你来我这儿,应该也是带着同样的任务吧,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有去夫人那边告密?” 香若被她这句话吓得魂都快要没有了,当即也跪了下来,“小姐,奴婢虽然也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的,但奴婢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儿啊。” 这个骆青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只让香莲一个人跪着了。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再这样哭哭啼啼的,这事儿要说到什么时候去了?”骆青岑说着,以手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果然是天生操劳的劳碌命,好不容易从灵山寺捡得一条性命回来,都没个清闲的时候。 骆青岑看着香若,好奇地问:“那你为何什么都不做,还是说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香若慌忙解释:“不是的四小姐,从真正跟了四小姐之后,四小姐待奴婢好,将奴婢当做人看,奴婢感念四小姐的恩德,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四小姐的事情来?望四小姐明鉴,奴婢确实是想一心一意伺候四小姐的。”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骆青岑抬手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双亲也在府上做事,你不听从夫人的吩咐,就不担心你父母会因你而获罪吗?” 她说着又看向香莲,“其实我很奇怪,你今天居然会选择反水。怎么,做事的时候记得父母,刚刚却是突然忘记了?” 两个丫鬟才站起来不久,闻言赶忙又跪了下去,却是除了求饶,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骆青岑冷眼旁观,并不再叫她们起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们在想什么我也不是不清楚,只是我如今的处境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连自己都尚且不能保全,又如何能保全你们?” 这些家生的丫鬟小子,从小便在杜雨初的淫威下长大,对杜雨初的恐惧几乎根深在骨子里,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她这几天的小恩小惠就诱得反了水。 骆青岑倒是想要相信香若说的话,毕竟香莲告密的事香若并没有参与,在她专门在香莲面前要香荷和兄长帮着抄书的时候,香若还有过想要提醒的举动,但她又哪里敢赌? 就连香荷,现下在她身边也并不是完全自由的,只是因为杜雨初还不想暴露这颗棋子,她近来才不用烦恼该怎么做才能保全香荷而已。 如此想着,骆青岑一时便有些兴意阑珊起来,看着似还有话想说的两个丫鬟,冷冷地说,“香莲,今日我在夫人面前保了你一次,便算是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之后的事我也无可奈何,你该去哪儿便去哪儿吧,我身边不留不忠心的人。至于香若,我知你的难处,也想将你留下来,但你该清楚,若你留下来了……忠孝自古便难两全,离开这里,或许对你、对你的家人才是最好的。”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起身回了内室。 其实她是想过要把香若留下来的,毕竟她连香荷和王嬷嬷都留了,也不在意多一个香若。只是刚才一番试探,香若的表现却让她不是很满意,便也没有必要为此多做些什么了。 毕竟,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小姐……小姐……”香莲和香若在后面连声呼喊,依旧没有换得骆青岑片刻停留。 两人瘫软在地,只能看向旁边没有跟着骆青岑一起离开的香荷。 “香荷姐……”香若泪水涟涟,“你去帮我跟小姐说说吧,我真的没有做过背叛她的事情,我也没想过要背叛小姐的。” 她真的很怕,离开这里之后便又会过回曾经不被当成人的生活。 香莲更是浑身发抖,因为她很清楚,她没有做到杜雨初交代的事情已经算是大错,如今还求不到骆青岑的庇护,她的下场绝对要比香若凄惨上百倍。 早知道……早知道之前在夫人院子里的时候,她就不该反水的!香莲的手指紧紧抠着地面,指甲都崩裂开了,鲜血顺着指尖流到地面,却也无法抵消她心里的恨意。 可她也清楚当时的情势,骆青岑的书稿没丢已是定局,她若是不反水,欺骗主母的罪便是板上钉钉,只怕连回来跟骆青岑求情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便被盛怒的杜雨初给处理了。 不管怎么说,骆青岑都确实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 香荷对骆青岑的盘算一直都是清楚的,此时也没有在意香莲在想什么,只是怜惜地看着香若,将骆青岑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拿出来递给了她:“这是小姐给你的,拿着吧。” 香荷愣愣接过,打开来,里面装着的全是一些碎银子,不多,但也足够他们一家好几年的花用。 她的眼泪瞬间更加汹涌:“香荷姐,小姐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我,我真的只想留下来好好伺候小姐而已……” 香荷叹了一口气:“不是小姐不想留下你,只是你留下来了,若夫人让你做对不起小姐的事,你做是不做?” “我……” “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做,可你若是不做,你父母又怎么办?” “……”香若垂着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流泪。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可不管她怎么辗转反侧,都想不出两全的办法来,只好将希望都放在骆青岑身上,然而如今,就连骆青岑也没有办法了么? 两人当夜就离开了燕怡阁,香若泪水不止,看着两手空空的香莲,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从荷包中拿出一枚银裸子递给她:“香莲,这个……”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香莲便一扬手,将她的手连着银裸子一同挥开,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香若捡起银裸子,赶忙跟了上去。 第八十九章 天理昭昭 骆青岑不在意,香若却还是想要再劝劝香莲,让香莲不要因为这件事记恨四小姐,毕竟是香莲自己做错了选择,四小姐待她们已经很不错了。 而此时的骆青岑,正拿着一叠纸张,一张一张的在一个铁盆里烧着,见香荷走进来了才问道:“怎么样,她们走了吗?” 香荷福身回话:“回小姐,已经走了,香若还好,看起来只是有些舍不得小姐,但香莲……小姐,她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儿恨上你吧?” 骆青岑往盆里放纸的动作一顿,抬头扫了香荷一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这哪里是会不会的问题,只怕是已经恨上了。 不过她前些日子从骆燕靖那里讨来的药,却是终于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 将骆青岑送回骆府,穆泽又将穆漓送回了庆王府,才带着穆白他们返回灵山寺。 刚至寺门,便有小沙弥上前通报,一无大师正在静室等候。 留下穆白他们在马车旁守着,穆泽跟着小沙弥来到灵山寺的静室所在,不及传达便挥退了小沙弥,径直推门而入。 一无大师正盘腿端坐在佛像前,虔诚地捻着佛珠诵经。 穆泽也不打扰,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身后取下青玉箫,开始闭目练功。 随着内力在体内飞速运转,穆泽手上的青玉箫也有规律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彷佛是以自身构筑了一座结实的桥梁,内外相应,襄助穆泽。 越到后面,青玉箫上光芒愈盛,闪烁的频率也慢慢跟穆泽呼吸的频率相互呼应起来,甚至隐隐还似有乐音响起,空灵而深远。 一无大师宝相庄严,经文诵罢,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看向穆泽,知晓他的修炼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地方,竟然从佛龛上取下那方乌红色的琉璃木鱼,配合着玉箫发出的声音,轻轻敲打起来。 整整一个时辰,箫声不停,一无大师便一直有节奏地敲打着木鱼,直到穆泽周身气劲散去,玉箫光芒内敛,才将木鱼又放回佛龛上。 穆泽睁开眼睛,双手合十对一无大师行了一礼:“多谢大师相助。” 一无大师笑着诵了一声佛偈,说:“世子的无相弥音竟然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层,不愧是数百年来穆家最具天赋的传人。” “我也是前不久才堪堪窥破第七层的门径,今日若不是有大师相助,只怕也不会如此轻易便突破了。”穆泽并不是谦虚,他的无相弥音在第六层已经卡了一年有余了。 若非如此,今天那些人也不至于凭着区区无影,便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对穆泽的话笑笑便过了,一无大师却是听出了其中深意,难得还有些好奇起来:“老衲曾听令尊说过,无相弥音共有十层,前三层为筑基,只要修炼便能达到,第四层初窥门径、展天赋,符合要求者一夜之间便能进入第五层,否则便将永远停留在第四层,终身不得存进。” 无相弥音向来都是穆家不传之秘,如今一无大师竟能对其中奥秘如数家珍,穆泽虽然略有意外,却也没有因此而失态,只道这一无大师跟他父亲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毕竟先前一无大师能用木鱼之音配合箫声助他修炼,穆泽便猜到一无大师对自己所修心法至少有所涉猎。 “是,阿漓小时候也曾尝试修炼,但她于乐理一途并无天赋,没能进入第五层,父王便让她另换了修炼法门。” 一无大师微微颔首,无不叹息地说:“这门心法对天赋的要求本就十分严格,你能在十年内达到第六层,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成就了。不过这第七层乃是破心,世子最近可是在感情之事上有所顿悟?” “谈不上顿悟。”穆泽垂眸看着手中玉箫,眼前陡然有一张清丽的面庞一闪而过,却并没能真正牵动他的心弦。 “只是所谋之事终于能有些许进展,心中郁结略消,便突破了。” 此话题虽是一无大师开的头,但一无大师却并没有顺着穆泽的话往下说,反而似劝慰又似告诫地说:“所谓破心,是为斩情、断性,破而后立,方成大道,进入第八层。世子本是温和良善之人,就算使命加身不得不然,又真的……” “大师不用多言。“不等一无说完,穆泽便知晓了他的意思,”父王曾经因为修炼此心法,差点与母妃劳燕分飞,一直深以为诫,故而早在我一开始修炼的时候,他便告诉了我其中的厉害。不过我本无心悦之人,天赋又高于父王,想来也不会在这一层蹉跎十几年光阴,便无谓多余烦恼了。” “哦?世子并无心悦之人?那为何专门让我与那骆家四女一见。”一无大师问道,却不等穆泽为他解惑,便已猜到其中关窍,神色也郑重了起来。 他说:“郡主已将那女施主的生辰八字交与老衲,再观其面相,世子所料果然不错,此女命理驳杂,命途多舛,本是处处死劫,却偏又处处焕发生机……老衲如今一百三十有二,却也从未见过何人身上能有如此深重的戾气,是为血煞加身,世子若要与其有故,便须再三谨慎。” “大师所说,死结处又有生机,何解?” “逆天改命,非此道中人,偏入此道中,此乃大忌。不过奇怪之处也正在于此,她似乎并非本愿才逆得天命,天道仁慈,便为她留有生机。只是这些生机如今还只是无根之水,谁也不知道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若她能坚持到最后呢?” 一无大师还在为骆青岑可惜,闻言很是诧异,完全不知道穆泽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子有如此信心。 要知道,就算天道为骆青岑留得一条生路,却也是遍地荆棘,百死一生。易地而处,哪怕是一无大师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何况那骆青岑看起来也不过二八芳华。 第九十章 佳偶天成 人要与天斗,何其难,何其险。 只是看穆泽一脸认真,并不像是在寻他开心的模样,一无大师捋了捋胡须,还是答道:“若她能坚持到最后,未来必将一片坦途,终其一生,不会再有丝毫磨难相扰,乃世间万中无一的有福之人。” 果然如此么……穆泽暗暗思忖,结合之前穆红转达的那些话,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骆青岑,只怕并不是如她所说那般,能从梦境中对未来窥探一二,而是根本就是从未来回来的——这样一来,便也能解释她为什么一觉醒来便对嫡姐恨之入骨,还能知晓许多与她本身所处环境全无相关的事情了。 看来,他还不光是捡到宝了这么简单啊,不过还有一事,他需要再向一无大师确认一下。 “大师可曾听说过,什么样的死法能让人魂魄不散,回到自己从前或者别人的躯体之中?” 借尸还魂? 一无大师一直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皱眉看了穆泽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的问题。 “何故如此问?”一无大师很是奇怪,穆泽并不是对这些鬼神之说感兴趣的人,但他却很快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大眼睛,“难道,你是想说,那女施主她……” 穆泽颔首,却并没有把话说死:“我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并不确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刚才那一瞬间,为什么会本能地想要给她遮掩一二,虽然他百分之百的确定,一无大师不理红尘之事许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伤害骆青岑的事情的。 心脏猛地一跳,穆泽抬手抚上那个躁动不安的部位,面上却依旧不悲不喜。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为骆青岑担心,先不说他原本就只是想要利用骆青岑而已,就说他现在已经处于无相弥音第七层,也不可能对骆青岑真的有什么感情。 思及此,穆泽也不再多想,只目光灼灼地看着一无大师。 从他问出那个问题开始,一无大师便诡异的沉默了,让他不得不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问题。 又是几息之后,一无大师突然长叹一口气,说:“世子可曾听说,北魏时期的末代王妃甄宓?” 穆泽点头。 魏王妃甄宓,北魏末代君王倾心相爱的正妃,名噪一时的倾城美人,最后举国覆灭,死状凄惨,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一无大师又说:“这甄宓原本只是一个小家碧玉,家里见其尚在襁褓便玲珑可爱,刚好父姓甄,便娶了传说中的美人甄宓一样的名字,期待她能真的长成一个美人儿,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甄宓倒也争气,不过十四便已美名远扬,最终嫁得魏王成了侧妃。” “侧妃?”听到此处居然与他所知略有不同,穆泽才出声打断。 一无大师了然一笑:“世人传说与事实总有出入,她一开始入宫,确实只是侧妃的位份,甚至到死,也不过只是一个侧妃而已。” “那亡国之说?” “魏王无道,终至亡国,但后朝南魏先祖的皇位却也得之不正,为了自圆其说,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还有什么比将一个空有美貌的的女子描述成妖妃更加让人信服?” 穆泽漠然,乃至苦笑,这样的例子,历史上已经太多了,数不甚数,他本也算是掌权者,自然能理解那些掌权者心中所想。 只是理解归理解,这样将自身的错误和欲望全都推到一个无辜女子身上,也实在太无耻了一些。 不过他也没打算要当什么卫道士,在这里徒劳无功的义愤填膺,只是奇怪地问:“这与我所问之事有何关联?” 一无大师捻着佛珠,又诵了一声佛号,才说:“别急,这甄宓的死法,便是你所要知道的了。传闻,她被处以五钉之刑,五枚婴儿小臂粗、长达一尺的铁钉分别没入她胸口及四肢关节,将她牢牢钉在棺内,以法覆面,以糠掩口,立棺倒置于墓穴中,血尽气绝而亡。” 一无大师说得缓慢,没有带任何起伏,就像是在介绍中午所食斋饭一样平淡、自然,一旁的穆泽却还是没忍住心中一凛,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一直觉得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已经算是所有刑罚中最残酷的,却没有想到人只要想要折磨别人,总是能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来将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功勋。 穆泽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大师怎么知道,此种死法能让人魂魄不灭?” 闻言一无大师却是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只是后面有传闻,是尚且还活着的那些施刑者的家属们,说亲眼见到甄宓回来复仇,是真是假、具体情况如何,却是已经无法判断了。” “不过有一点……”一无大师沉默了片刻,又迟疑开口,“传说中甄宓的生辰八字,与骆家那位女施主还真有些相似之处。” “此言当真?”穆泽神情一震。 一无大师苦笑摇头:“如何当真?那甄宓毕竟是几百年的人物,是否真的存在尚且两说,更何况是流传到后世的其他信息。” 穆泽抚了抚箫,也知道是自己心急了,沉静下来,看着一无大师捻了一圈佛珠,才郑重相求:“如此,便请大师为我和骆青岑批一批命理吧?” “批命理?”一无大师皱眉,“你要娶她?可你不是说,你没有心悦之人?” “确实没有。”穆泽并不否认,淡笑着说,“但谁说必须要心悦她才能娶她?” “你这不是在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吗?”一无大师并不认同穆泽的想法。 “并无玩笑,我会对她好,给她我能给的一切。”穆泽说得认真,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要求,“还请大师帮我们批一批这姻缘,只是不管事实如何,我都希望最终的结果是,她跟我佳偶天成。” 一无大师了然:“看来,你主意已定,需要的只是我这个名头而已,那你父王和母妃那边呢?你要如何跟他们交代?” 第九十一章 冷血父亲 “无需交代。”穆泽站起身,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无比笃定地说,“骆青岑这个人,我娶定了。” 知他固执,决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改变,一无大师迟疑片刻,还是掏出了白日穆漓给他的骆青岑的生辰八字,开始为他们相合。 就算穆泽需要得到的只是那样一个结果而已,但事实究竟如何,他却是希望穆泽能够心中有数。 穆泽依旧负手站在窗前,并不担心一无大师所担忧的事情,但要怎么才能让骆青岑名正言顺的嫁给他,还不会让有心人起疑,却还是需要好好策划一下的。 更何况,那骆青岑看起来似乎并不会配合的样子。 第二日晨起,骆青岑像以往一样收拾好便来到罗姨娘的房间,陪姨娘一起用早膳,却看到了一个她已经许久没有在这边看到的人。 “爹爹?”饶是骆青岑如今性情已经沉稳了许多,此番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骆晁山正端坐桌前,享受着罗姨娘的殷切服侍,听到声响很是不满地看了骆青岑一眼:“马上就要及笄了,怎么还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姨娘天天都在你面前,一点端庄优雅都没有学到。” 被他这副严父模样给惊呆了,骆青岑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罗姨娘佯作不满地睨了骆晁山一眼:“没事吓唬孩子做什么,她许久不见你过来,突然见到可不得吓着么?” 骆晁山闻言很有些不是滋味,放下手中的竹箸,微微皱起眉头:“阿怡,你可是还在怨我?” “什么怨不怨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再来说起又有什么意义?”罗姨娘并不看她,走过来将骆青岑拉到座位上做好,连给她反应来向骆晁山行礼的时间都没有。 骆青岑知道,她姨娘其实是不高兴的,只是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而已。 骆晁山却不知是不是在装傻,非但没有领会到罗姨娘话中真正的意思,反而还颇为高兴地拉住了姨娘的手,轻柔地在上面拍了几下,感叹地说:“是啊,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也会好好待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四口,好好过,好好过!” 他将最后那三个字重复了好几次,眼眶都也微微发红起来,似乎是感动于自己的深情和这片刻的温馨,可骆青岑看着他的动作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险些没当场吐出酸水来。 还是她记错了,将他们母子三人置于如今处处仰人鼻息的地步的人,并不是他?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莫出如是了。 不过她也清楚,至少现在,在这个骆家大院里,他们还是需要骆晁山的庇护的,所以罗姨娘忍得,她自然也忍得,便只低头用膳,并不看骆晁山此时深情款款的伪善嘴脸。 等她的计划一步步实行下去,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她不尽快适应怎么行? 一碗米粥下了肚,骆青岑确定自己不会吐出来,才抬起头,好奇地问骆晁山:“爹爹,前些日子管家派人来说外院管事换了毒狼癍,如今可是好了?那我能跟着哥哥出去玩吗?” “你想出去?”将眼神从罗姨娘身上收回来,骆晁山的神情也冷了下来,“我虽然将秦管事他们暂且安置在了别院,只留下几个粗使婆子和柳大夫照料他们,让毒狼癍没有继续传播,但他们的事情却一直在恶化。” 他冷不丁一掌拍在桌面上,桌上碗碟等都禁不住跳了跳,可见用力之大,“不管是柳大夫还是我医馆的坐馆大夫,都对这毒狼癍束手无策,真是枉费我平日里那么高的月钱养着他们,全是废物。” 骆青岑相信,此时骆晁山眼眶通红才是真的,因为他已经怒到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要爆裂了。 “那为什么不请其他大夫来看看呢?”骆青岑问,“定安府这么多大夫,就算柳大夫和那坐馆大夫不顶用,别的大夫说不定可以呢?” 这话骆晁山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了,不光得病的秦管事他们日日哀求,就连管家也跟他说了许多,如今再听骆青岑也这般说,他难免有些意动。 只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桌上一叠浇了辣油的小菜,要不是骆青岑刚好坐在他对面,怕是都看不清楚他眼中闪烁的犹豫。 骆青岑真的很想听到他同意自己的意见,不光是因为这样能加快她计划的推进,她也会觉得,她父亲至少良心未泯,知道什么都没有人命重要。 然而没等她心里的期待真正萌芽,骆晁山便开口否决了她的提议:“不用了,现在他们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想来再过不久就能痊愈,就别闹得人尽皆知了,反而会引起恐慌。” 骆晁山说得义正言辞,骆青岑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不过就算失望,她却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样自私冷漠的骆晁山,才是她记忆中那个为了骆淑雅不管她死活的父亲。 “爹爹说的是,是女儿不懂事了。”骆青岑低头应和,顺势掩下眼中的冷意。 那药的效果,再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光凭柳大夫和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假大夫,哪里能真的控制住秦管事他们的病情,怕骆晁山只是因为担心让外人知道了,会影响他做生意挣钱吧。 骆青岑原本也没有打算让这件事影响到骆家,可既然穆泽要插手,又哪里是他们说要控制便能控制得住的呢? 送走骆晁山,骆青岑跟罗姨娘打了声招呼,便去了骆燕靖的燕泽院,不料骆燕靖一大早就带着阿福出去了。 “真是奇怪……”挥退答话的小丫头,骆青岑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嘟囔,“哥哥今天又不用去书院,怎么会不在院子里等我?” 她才不相信骆燕靖不知道她已经被解了禁足呢。 不过没了骆燕靖的帮助,她也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时机,只好另想办法,回燕怡阁找到奶娘。 第九十二章 油上添火 既然香莲恨她,骆青岑也不介意给香莲一个向她报复的机会。 细细与奶娘交代了一遍要做的事情和各种细节,骆青岑才珍而重之地将用纸包包得严严实实的药粉交到奶娘手上,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小心。 奶娘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四小姐放心,老奴这些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知道该怎么做。” 如此骆青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打发了香荷回去休息,才偷偷来到罗姨娘房门外,将房门推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朝里面打量。 罗姨娘看得好笑,嗔怪道:“你可是看着你父亲离开的,何故在这儿作怪?” 骆青岑嘻嘻一笑,这才大方推开门进去,拉着罗姨娘的手臂不住摇晃:“姨娘你说什么呢,我哪里作怪了,这不是怕父亲食髓知味,去而复返吗?” “你啊!”重重地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罗姨娘没好气地说,“小小年纪在哪里学的这些浑话?快说吧,找我究竟什么事儿?还专门把奶娘和香荷都给支走了。” “还是姨娘了解我。”骆青岑讨好道,“其实我就是好奇,父亲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我们燕怡阁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是说,他其实昨天晚上就来了?” 罗姨娘点头,脸色很不好看:“他昨天晚上深夜来的,没有叫醒我,就在外间睡了,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 “那他……”骆青岑的眼珠儿滴溜溜地在眼眶中转着,明显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罗姨娘脸上冷意渐深,嘲讽道:“怕是在东院那位那儿吃了排头,才会过找慰藉吧,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她对骆晁山的感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他的冷遇中被消磨殆尽,如今再次说来,除了可笑,已没有半分别的感想了。 骆青岑却很是为她不值,心疼地抱着她:“姨娘当初到底是看上了父亲哪里?就凭姨娘的风姿才学,又何至于只嫁给父亲做了个贵妾?” 这话她从重生后便想问,却直到如今,才真的说出了口。以前她是害怕说了会伤姨娘的心,但如今看来,姨娘早就没有将父亲放在心上,便也无所谓伤心与否了。 罗姨娘看着骆青岑,抬手拢了拢她在自己身上蹭乱的鬓发,明明那么专注,眼神却又似乎根本就没有落在骆青岑身上,而是透过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也曾有少女娇艳如花、心思醉梦的年岁,日日执棋抚琴,月下花前,所求不过是一一心之人,能够相知相许,携手一生。 可惜她纵使心比天高,寻寻觅觅,却最终所托非人,嫁不得良人。 那年群花璀璨之际,有人曾殷殷相劝:“你真的确定了吗?那人家道中落,偏又气性极高,重视颜面更甚生命,怕是不会真的将你放在心里。” 然而她却觉得那不过是书生意气,偏就看上了骆晁山的清高自傲,义无反顾舍身许嫁,又如何能料想,不过两月而已,她的美梦便碎了…… 罗姨娘心伤,却也还记得骆青岑正在眼前看着她,很快收拢思绪,淡淡地说:“年少不更事,总以为情爱便是这世间的一切,可以为了爱义无反顾,枉顾亲人的好心劝解,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为他舍了,又哪里会去考虑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是昭月,姨娘这一生已经到了头,你却刚刚开始,姨娘真的很担心你。” 还在想着罗姨娘话中的意思,却没有想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骆青岑怔怔抬头,很是不解:“如今我很好啊,姨娘担心我做什么?” 她动了动身子,干脆直接趴在了罗姨娘膝头,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趁着春日午后天气温暖适宜,便蜷成一团偷闲午睡。 罗姨娘也纵着她,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背上轻拍着,似安抚,又似提醒。 “你的性子与我年轻的时候像极了,固执又气性高,一旦动了情,只怕……昭月!”越想越是觉得有可能,罗姨娘一时竟被自己想象中那些没影儿的事给吓住了,一把便将骆青岑从腿上拉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骆青岑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摸了摸,奇怪她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姨娘……怎么啦?” “昭月,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姨娘说什么呢?我天天在家里待着,身边除了父亲便只有两位哥哥是男子,我哪里能喜欢上什么人?” “那……那庆王世子呢?之前二小姐不是说你们见到世子了,那世子天人之资,又聪慧不凡,你就不曾动心?” 骆青岑心里好笑,她这都快要到了议婚的年龄了,怎么姨娘还跟怕她早恋似的这里这里防着,那里也防着? 不过姨娘这么一说,她倒是真想起来穆泽那两个霸道的吻来,不由便有些恼了。 那个登徒子,要不是两人之间的地位实在天差地别,她轻易不敢招惹他,否则定要给他些好看才行,亏得世人真以为他是什么风光霁月的谦谦君子呢,呸! 可她这一愣神,却是让罗姨娘误会了,还真以为她看上了那世子,连忙追问:“你之前不是还说不想攀龙附凤,怎么如今……” “姨娘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喜欢什么人。”骆青岑回过神来,无奈地说,“我刚刚只是因为姨娘的话想起了郡主,想着要怎么才能将衣服给郡主换回去。” “当真?” “自然当真。”骆青岑撒娇,“我若真有了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先告诉姨娘,让姨娘为我做主呢?” 罗姨娘这才放心,在她手上拍了拍:“那就好,我先前也是想岔了,既然你不喜欢,便也省得置身漩涡之中,那庆王府……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的。” 自己几番出生入死才看出来的事情,姨娘一个深闺妇人竟也知晓?骆青岑震惊之下,盯着罗姨娘竟忘了转眼。 她姨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九十三章 世子亲卫 不过想也知道,罗姨娘现在一定不会照实回答她的问题,骆青岑仔细权衡之后,便也只是说:“姨娘,如今父亲与夫人已然离了心,我想再往里面添上一把火。” 罗姨娘盯着她看了许久,眼中有欣慰,也有怅惘。 或许,她的女儿虽然像她,以后却也不至于真的就这么走了她的老路。 是夜,骆青岑用了晚膳,准备再看会儿书便要睡了,骆燕靖却突然兴冲冲地跑进燕怡阁,非要拉着她去给姨娘请安。 母子三人间向来不兴这些礼数,可见他神色郑重,罗姨娘和骆青岑也猜到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而且十有八九还是好事。 果然,等骆燕靖行过礼,便迫不及待地宣告了谜底:“姨娘,今早世子派人去了儿子院中,将儿子带到庆王府的练武场,儿子通过了世子的考校,如今已经成为世子亲卫中的一员了。” 他拿出一枚令牌奉到罗姨娘面前,上面铁画银钩的“泽”字很是引人注目。 罗姨娘颤抖着从骆燕靖手上拿起令牌,翻过一看,令牌背面也刻着两字,一为“卫”,一为“靖”。 经过骆燕靖解释后她们才知道,自世子理事以来,便开始亲自挑选亲卫,预计三十人之数,如今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穆泽以庆王世子之名,给每人都发有一枚令牌,既是身份的象征,也能作为彼此相认、或者为世子办事的信物,从加入便不得离身。说严重点,除非身死,哪怕是被世子派做他用,他们也必须时时将令牌带在身上。 按照历届庆王口口相传的惯例,世子亲卫永远只得三十之数,每加入一人,便说明有一人永远离开了人世或者被剥夺了亲卫的身份——当然,被剥夺身份便说明此人没有资格再作为亲卫或者已经背叛,下场比死亡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亲卫不论编制还是人数,都永远是恒定的。 更重要的是,虽然只得亲卫之名,但这些人跟在世子身边,不管是武艺、兵法或者治世之道,所学皆为上佳,若能真的脱颖而出,日后随着世子南征北战,在庆王麾下炎阳军中谋得一席之位便也指日可待。 “据世子所说,从南祁立国,穆家得封庆王开始,每一任庆王从身为世子时便会培养亲卫,而一旦世子承袭爵位,这些亲卫便会被派往定安府各个地方,或作为军中将领,或作为定安府地方官员,文能辅佐庆王治理封地,武能陪伴庆王征战南北、安邦定国。” 骆燕靖越说越是兴奋,双眸熠熠生辉,就像高高夜空中的皎皎明月:“世子说我很好,再锻炼几年说不定便能与他上战场了。” 西昭亡南祁之心不死,虽然有庆王的威慑在,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敢做什么的,但日后会怎么样却谁都说不准,所以庆王于练兵一途从未松懈,只等西昭什么时候按捺不住想要送死了,便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骆青岑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得热血沸腾起来,上前将骆燕靖从地上扶起来,抓着他的手兴奋地问:“所以哥哥今天是去见世子去了?那……那……那哥哥跟我们说这些没有关系吗?这应该算是庆王府的机密的吧,至少我从来都没有听谁说起过,庆王世子还有亲卫的。” 因为太过高兴,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想要说的话明明有那么多,可真的说出来的,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不过因为这样,她却是难得看到了骆燕靖露出憨厚的一面。 “没事的,我本来也以为是机密,只想着回来能告诉姨娘一声,我终于可以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了。”骆燕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是世子恩典,说做亲卫也不是什么危险都没有的,让家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基本,让我放心地告诉你们,只要不外传,他都是不会追究的。” “不过,他说只告诉姨娘和妹妹就好了。”说到这里,骆燕靖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些疑惑。 骆青岑所说的“从来都没有听谁说起过”,在罗姨娘耳中或许只是一个小姑娘的快言快语,但骆燕靖却能理解,这里面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但也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能理解穆泽的做法。既然在未来这都算是一个秘密,那穆泽又是因为什么,居然这么轻易便松口让他告诉姨娘和妹妹呢? 他不懂,骆青岑却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穆泽这哪里是什么恩典,分明就是在借骆燕靖的口告诉自己,他做到了他答应的事情,让自己这边也赶快行动。 骆青岑瘪瘪嘴,心里的喜悦被冲淡了许多,却还是没有放开骆燕靖的手:“那哥哥能跟我们说说,世子都考校了你一些什么吗?”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穆泽将骆燕靖留在身边,到底是因为骆燕靖本身的能力足够得到他的青睐,还是因为她,或者,他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目的。 这一瞬间,骆青岑心里无法抑制地弥漫起了难以言喻的恐慌。 骆燕靖并没有想很多,老老实实地回答:“世子让我跟他手下的护卫穆白过了几招,然后问了我一些对目前南祁、西昭等国之间局势的看法,还有兵法、学问之类的,很博很杂。当时我只觉得世子思维跳跃,所思所想都漫无边际、无迹可寻,现在想想,世子所做的其实都有他的目的在,只是看我们能不能及时理解了。” 整整一天,骆燕靖真正跟穆泽面对面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但这却已经足够他对穆泽这个人赞不绝口、钦佩不已。 “那哥哥对世子有什么看法呢?”就算听骆燕靖这么说了,骆青岑也没有放松紧惕。 “我觉得世子很好,不管文韬武略,都是我所见过人中最出色的,而且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便想要去追随、相信。” 这样的人格魅力,除了穆泽,骆燕靖还没有在别人身上见到过。 第九十四章 疫病再起 骆燕靖在骆青岑头上拍了拍,才又看向罗姨娘,十分认真地说:“姨娘,世子未来说不定会是超越如今庆王的人物,我相信我的眼光,儿子已经决定要一直跟随他左右的。” 他温暖地笑了笑,“而且我如今也算是有了正经的职位,有世子的名头在,父亲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视我的意见,以后昭月的姻缘我也能说上些话了,至少不至于让她随随便便就被父亲当作筹码送出去。” “哥……”骆青岑眼眶一润,什么计较都没有了,伸手环上骆燕靖的腰,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她担心骆燕靖会被穆泽利用,骆燕靖却也处处都想着她。骆青岑何尝不知道,骆燕靖从来都不是冲动、急功好利的人,之所以会想也不想便跟了穆泽,想来这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吧。 “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的。”骆青岑说着,看似在撒娇,实际上却是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再难再苦,她都一定要帮骆燕靖渡过死劫,也努力渡过自己的死劫。 偷偷眨去眼角的泪,骆青岑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壶往茶杯中添了一杯茶,握着手绢的手在茶杯上空轻轻扇了扇,才递到骆燕靖面前,娇俏地笑着:“哥哥今日辛苦了,喝杯茶?” 看着骆青岑的笑容,骆燕靖的大脑立刻就变得晕陶陶的,笑呵呵地接过茶杯,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 等到茶水咽下去,他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咂巴咂吧嘴,好奇地问:“姨娘,今天的茶水怎么有股莲香?” “莲香?”罗姨娘看这兄妹俩感情这么好,正高兴呢,被这一下也给问懵了,还揭开壶盖看了看才说,“没有啊,我晚上只喝温水的,奶娘什么东西都没有往里面加。” 见骆燕靖开始认真打量起手中的水杯,骆青岑干笑一声,一把将杯子抢过来,推着骆燕靖就往外面走。 “哥哥今天累着了,怎么喝白水都能喝出莲香来,可是想念姨娘的莲花羹了?明天我一定记得督促姨娘给你做,哥哥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她刚刚在姨娘和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将幻雪九瓣莲放入了水杯之中,而这幻雪九瓣莲在用于提高功力、洗筋伐髓之用的时候,服用者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最好的便是在完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打坐修炼。 当然,这奇药是不可能有什么副作用的,就算骆燕靖一晚上都在跟骆青岑聊天,该产生的药效也还是会产生的,只是疼痛会更剧烈一些。 然而她心疼骆燕靖,想要他少受点苦,骆燕靖却正兴奋着,哪里能就这么回去,转身按住她的手,笑着说:“你之前还说解了禁足后专门下厨给我做餐饭食呢,怎的如今就变成督促姨娘了?“ 骆青岑眨眨眼睛,无辜地说:“可如今我困了,哥哥若是不回去睡觉,我便也不能好好休息,明天就没有精神下厨,只能让姨娘多辛苦一下了。” 骆燕靖哭笑不得,屈指在她额头上重重一敲:“你啊,就是犯懒了,还找借口。” “姨娘,你看哥哥……”骆青岑无奈,只能向罗姨娘求助。 看他们闹了这许久,罗姨娘也有些困了,配合着骆青岑三言两语就把骆燕靖赶回了燕泽院。 白天没做到的事儿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完成了,骆燕靖也如愿有了还不错的前程,骆青岑欣喜不已,倒头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清早,精神好得不得了。 而此时内院的一处偏僻院落中,一声尖利的叫声却是突然划破了晴空。 这是个一进的大院子,比骆青岑跟罗姨娘的燕怡阁要大上许多,但在其他方面却是远远及不上燕怡阁的,整个院落朴素而简洁,密密麻麻地全都住着人,是骆府许多粗使丫鬟、婆子们的住处。 尖叫声的出处,便是西边靠近院门的第二间屋子,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丫鬟正指着屋内躺在床上的妇人,手上拿着的铜盆早就落到了地面上,清水撒了一地。 这丫鬟叫菊翠,本是骆淑雅院中的粗使丫鬟,屋内的妇人是她老子娘,平日里都在厨房工作。只是今天,她晨起打了水给她老子娘送去,却看到她老子娘的额头上竟然长出了一块婴儿巴掌大,十分诡异的红斑。 就像是一块丑陋的胎记一样。 跟着菊翠赶忙进了屋,拿出铜镜给李妈妈看,李妈妈当即也是一声尖叫,比菊翠的叫声都还要凄惨许多。 什么都顾不得了,生怕自己是染上了什么怪病,李妈妈草草穿好衣服,连滚带爬跑去找大厨房的管事董嬷嬷,希望董嬷嬷能出面帮忙请来柳大夫给她诊治一下。 这李妈妈平时很会来事,跟董嬷嬷关系还算不错,如今遭了难,董嬷嬷也没有推脱,直接带她去见了管家。 只是这些人认不出来李妈妈脸上的斑是什么来头,骆管家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当即捂住口鼻,离得李妈妈远远的,甚至顾不上先汇报骆晁山,直接命人将李妈妈送去了秦管事他们所在的外院。 不光这样,跟李妈妈有过接触的菊翠和董嬷嬷也没能回去,被关在了府内另一个偏院的柴房中。 骆管家郑重其事地多次叮嘱被派来看守董嬷嬷和菊翠的两个婆子,一定要等一天之后确定好了菊翠她们身上有没有出现红斑,再来跟他汇报,然后便一路小跑着去找骆晁山去了。 府中居然又有人染上了毒狼癍疫,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啊! 与此同时,李妈妈染上疫病被送走,菊翠和董嬷嬷也一起被隔离了的事也传遍了整个骆家,府内一时人心惶惶,跟李妈妈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下人们更是无比惊恐,不用管家吩咐就将李妈妈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烧了,就连屋子也用烈酒和烧滚了的醋浇过好几遍才肯罢休。 只是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却有一个小丫鬟偷偷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怀里抱着的,是一套原本放在李妈妈房中的茶具。 第九十五章 席间问话 燕怡阁这边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却谁也没有在意,骆青岑起身练过一遍字,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又去缠着罗姨娘教她做饭。 虽然昨天跟骆燕靖那么耍赖,但就算只是为了庆祝骆燕靖得偿所愿,骆青岑也是要认真给他做一餐饭的。 于是,刚刚挽起袖子钻进小厨房,骆青岑就吩咐香荷去给燕泽院那边传话,让骆燕靖不要忘了中午过来吃饭。 因为已经成为世子亲卫的关系,骆燕靖自然不用再每日上书院,穆泽也体谅他,给了他两天的假期来安排事物,两天后便要开始日日去庆王府报道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骆燕靖应该是要先跟骆晁山汇报一下的,但骆晁山这会儿正急着处理毒狼癍疫的事情,根本就没空搭理骆燕靖,骆燕靖便也就心安理得地跟罗姨娘和骆青岑单独庆祝了。 为了防止骆青岑又借机跟他耍赖,向来信奉君子远庖厨的骆燕靖一直到抵拢了吃饭的时间,才悠悠闲闲地踏进了燕怡阁的大门。 骆青岑已经将菜摆在了桌上,看到他就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一个多时辰之前就让香荷去叫你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骆燕靖自然不会接她的茬,大摇大摆地晃到桌前坐下,一眼看去桌上全是他喜欢吃的菜,瞬间眉开眼笑,却偏偏还要板着脸问:“这都是你做的?该不会其实是姨娘做的,被你冒了名吧?” 他眼中的怀疑简直不要太明显,骆青岑咬牙,一把抢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在手里的筷子。 “那你就别吃!“ 只是她哪怕算是出其不意的偷袭,却依旧敌不过骆燕靖动作快,被他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却见他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抢在姨娘前面准备开动了,骆青岑只好瘪着嘴跟罗姨娘告状:“姨娘你看他!” 罗姨娘看得好笑,伸手在骆燕靖手背上拍了一下:“好了,多大的人了,有这么欺负自己妹妹的吗?” 骆燕靖本来也只是逗骆青岑玩,见罗姨娘都发话了,赶忙收回手正襟危坐,“姨娘说的是。” 就会在姨娘面前卖乖……骆青岑不满地轻“哼”一声,被罗姨娘拉着在她的另一边坐下。 已经过了午时,骆青岑和骆燕靖都饿了,罗姨娘却不急着喊开饭,视线还一直在他们两人脸上逡巡着,像是好奇,又像是在审视。 直觉不好,骆青岑赶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骆燕靖照平时的定力,也不至于这点考验都经不起,但偏偏他这辈子唯一的两个软肋都在身边坐着,没一会儿就被看得坐立不安,浑身都不安泰起来。 “姨娘,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我?"骆燕靖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抠了抠,小心地陪着笑。 罗姨娘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大发慈悲地开了口:”我不是有问题要问你……“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等看到骆燕靖似要松一口气,又补充道:”我是要问你们。” 这下不光是骆燕靖,骆青岑也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 “姨娘,你想要问什么?”骆燕靖笑着,表情更加谄媚,还故意夸张地摸了摸肚子,“我们都饿了,要不边吃边说?” 见罗姨娘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意思,骆燕靖赶忙在桌子下踢了踢骆青岑的腿,拿起筷子便开始了狼吞虎咽。骆青岑也不知道姨娘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要问罪的样子,只能忐忑地跟着骆燕靖一起吃,都忘了自己先前打算好的,要骆燕靖说出一大篇夸奖自己的话,才会允许他动筷子。 罗姨娘倒是不着急,夹起一块鸡肉不紧不慢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动手给骆燕靖舀了一碗汤,才又突然开口:“这毒狼癍疫,确实跟你们有关系吧?” “咳咳……咳咳咳……” 话音刚落,屋子里边咳成了一团。 仿佛没看到骆青岑和骆燕靖咳得满脸通红的模样,罗姨娘咬了一口炒得香脆的清炒莲藕,依旧端庄优雅,“怎么,以为专门让奶娘瞒着我,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喝了一口汤才觉得好一些,骆青岑弱弱地说:“姨娘,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不等她说完,罗姨娘便闲闲地问。 骆青岑和骆燕靖连连点头。 他们其实也不是不相信罗姨娘,只是这件事毕竟是有风险的,为了防止事发连累到罗姨娘,骆青岑跟骆燕靖商量后才一直决定先不告诉姨娘的。 不过现在穆泽已经知道了,并且明确表示不会问责,骆青岑自然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罗姨娘轻笑一声,罕见地带着些得意:“奶娘倒确实没有出卖你们,只是你们到底是我的孩子,我别的不说,对你们却是绝对了解的,这事儿要是跟你们没有关系,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做饭?” 两人面面相觑,再不敢装傻,一人一句将来龙去脉大概说给罗姨娘听了。当然,关于骆青岑能梦见未来的事,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故而话里难免有许多漏洞。 只是不知罗姨娘有没有听出来,并没有揪着那些细节不放,反而陷入了沉思。 骆青岑跟骆燕靖也不敢打扰,默默低头吃饭,只时不时对视一眼,交换一下彼此的想法。 不过一直到饭后,罗姨娘也没有再说什么,态度就跟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人心知她这便是默许了,施礼告退后一起去了骆青岑的房间,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们一直都觉得,他们姨娘生起气来,那绝对是要比父亲或者夫人恐怖很多的。至少目前为止,骆青岑见过气势比罗姨娘更强的人,也只有庆王府那几位和一无大师了。 “姨娘真的太聪明了。”骆燕靖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看来以后我们要做什么不方便告诉她的事情,就得更加小心了。” 第九十六章 盖棺定论 “先不说这个。”骆青岑虽然也有同感,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解决,“哥哥,那个药粉,你还要给我一瓶才行。” 骆燕靖皱起眉头:“一瓶?我还没问你呢,这次的事儿,你是让奶娘去做的,怎么不等我回来再行动?” 我倒是去找你了,可你在吗?骆青岑翻了个白眼,暗暗腹诽。 好不容易说服骆燕靖, 同意将剩下的药和药方一起交给自己,兄妹俩又凑到一起说了些话,骆燕靖才起身离开。 之后便只等阿福送东西来了,骆青岑推开内室的门,闻到身上淡淡的烟火味,准备先简单清洗一番再小睡一会儿。 明天之前,哥哥一定会找机会去跟父亲说要去世子那边当值的事儿,她也该准备一下了,好好想想要怎么才能秘密将这些东西交给穆泽,同时让骆晁山主动找到罗符,将罗符接进府里来。 不光如此,那个几乎被杜雨初视为钱袋子的一品药房,她也是时候收入囊中了。 要不要去求姨娘帮忙呢? 骆青岑想着,飞快解开外褂的襟扣,心里却很奇怪,她都进来这么久了,香荷怎么还没出现? “香荷,帮我找找我那藕荷色绣杜鹃的衣裳,我一会儿起来要穿。” 可这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外间却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她这会儿大概是听不到你的话的。” 骆青岑手上动作一僵,豁然回头,透过屏风朦朦胧胧地看到,外间的圆桌旁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世子?”骆青岑攥紧了散开的衣扣,不确定地问。 “唔。”穆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想着你是时候该找我了,我就来了。” 总算这人还知道这里是骆青岑的闺房,是背对她坐着的。 清洗估计是不成了,骆青岑嫌弃地看了眼已经脱了一半的褂子,重新穿好后才走出去跟穆泽行礼。 “见过世子殿下。”她垂下的眸子中并不见尊敬,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不必多礼。”穆泽依旧戴着他标志性的面具,一向淡漠的眼中此时却多了几分意味深远的笑意,“你兄长如今已然是我的亲卫,他可跟你说了?” 骆青岑依言站起来,不等穆泽发话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刚要回话,又听到他说:“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幻雪九瓣莲的气息。” 骆青岑这时才紧张起来:“这可是世子允了我的。” 穆泽:“别急,我没有问罪的意思,只是你真的不想练武,也不想要那千圣芝草?” 几乎是本能的,穆泽话音刚落,骆青岑内心深处便陡然生出一种危机感来,看向穆泽的眼中也更加警惕。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怎么这穆泽比以往温和了许多不说,语气中竟似还带着一些诱哄……难道,那千圣芝草上还有什么讲究吗? 既然已经猜到这可能是个坑,骆青岑自然不会主动往坑里去,只嘿嘿干笑两声,果断忽略了他后面这个问题:“哥哥很高兴能成为世子的亲卫,说世子很是赏识他,以后还有可能跟着世子上战场?” 心中终究还是有不放心,骆青岑一瞬不瞬地看着穆泽,想要知晓一二他对哥哥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只是她这试探得也未免太过光明正大了。 穆泽微微挑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那点小心思:“你在担心我利用你哥哥牵制你?骆青岑,你是太小看我了,还是真的觉得你兄长并无真材实料。” “自然不是,兄长所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骆青岑大声反驳,“只是世子那天……” 一句话说到一半,她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其实在骆燕靖说明亲卫对庆王世子的重要程度之后,她就不该再怀疑穆泽的用心的。只是关心则乱,穆泽此人又太过复杂,她还是不由多想了一些。 谁料她这边还在自责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穆泽却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若是答应嫁给我,给你哥哥开些后门倒也不是不可以。” 仿佛当头一柄大锤砸过来,骆青岑晕晕乎乎地看着穆泽,突然很有一种将他的面具拿下来,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的冲动。 那个穆泽,她认识的那个穆泽,真的会说这种话? 骆青岑觉得她肯定是幻听的,抬手在耳朵上按了按,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世子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你跟骆燕靖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晚些时候我会让穆红来取药。” “……好。”想说的话再次被说了,骆青岑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事儿能做了。 可她想要假装无事发生过,穆泽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骆青岑。” 他喊得认真,骆青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他深邃的双眸,想移开都做不到。 “我从来不跟人开玩笑,你好好想想。” “哦……啊?”抵抗不了他眼中的专注,骆青岑应了声,才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慌忙摇头。 穆泽当即微微眯起了眸子,房间里冷气四溢:“你在拒绝我?” 骆青岑欲哭无泪,怎么,这还能逼婚的? “世子,您到底看上我哪儿了,我改还不行吗?” “为何不愿嫁我?”从上次在马车里,穆泽便有这个疑惑。 “这还用说吗?”骆青岑说,“您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似乎已经讨论过了。 穆泽从来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认真思索之后突然起身,给这件事盖棺定论:“所以,只要我能证明我心悦你,你便嫁我?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 骆青岑听得一愣一愣的,刚要反驳,眼前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只有窗户还大开着,证明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这世子该不会从来都没有过喜欢的人吧,这样彪悍的结论、毫无道理可言的逻辑,他到底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傻傻地坐了许久都没有想通,骆青岑的大脑彻底被震惊得瘫痪了。 第九十七章 欲加之罪 得知骆燕靖竟然得了世子的赏识,虽然被毒狼癍的事儿闹得焦头烂额,骆晁山还是心怀大慰,当即决定全家晚宴,为骆燕靖庆贺。 其实要不是骆燕靖说世子不喜他们太过张扬,骆晁山甚至都想大摆三天流水席,将此事昭告整个定安府。 骆燕靖日后若真的能在世子身边占得一席之地,一旦世子承袭王爵,他骆家还能没有出头之日吗?而且骆晁山派去灵山寺打探的人也回过话了,骆青岑所言属实,一无大师的确主动提出要给她批命理,只是被她拒绝了。 骆晁山心里虽然遗憾,但总归还有个希望,什么时候能带着骆青岑上山再去找一次一无大师,若能得一个好的说法,日后骆青岑便是定安府人人争抢的贵女了。 越想越是高兴,骆晁山的嘴一整天都没有合上过,连杜雨初的冷脸,也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是夜,骆青岑穿戴整齐,跟罗姨娘说说笑笑地一起往正院走,刚好在半路上遇到了同去的白姨娘和罗云慧。 几天不见,白姨娘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对谁都笑脸相迎,也从来都不争不抢。倒是骆云慧,虽然眉宇间的懦弱并没有改变,五官却似乎是张开了许多,就连眼神都明亮了似的。 在骆青岑打量白姨娘母女的时候,骆云慧已经朝罗姨娘行过礼,凑过来攀住了骆青岑的胳膊,小小声地说:“四姐姐,上次谢谢你。” 她笑脸红扑扑的,想来回去后白姨娘已经好好跟她解释了,她那并不是病,只是她长大了。 骆青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屈膝朝白姨娘行了半礼。 总的来说,白姨娘和骆云慧都不曾害过她,她自然主动与人交恶。 四人也没有说什么,继续朝主院走去。 白姨娘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跟骆燕靖有关的话,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骆燕靖这突然的崛起会不会改变府中的局势一般,倒是真让骆青岑有些好奇起来。 不是她总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实在是在他们这样的世家之中,从来都不是你不争不抢、与人为善,别人就会放过你的。这白姨娘就算自己不争宠,难道也没有要为骆云慧的将来打算一下吗? 骆青岑低头沉思着,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上一世她身死的时候,白姨娘和骆云慧怎么了。 几人很快进得院中,骆晁山已经端坐在主位上,左手边依旧坐着杜雨初,然后是骆治平、骆淑雅。 身为主角的骆燕靖却还没有到。 只大概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骆青岑跟在骆姨娘后面上前行礼。 如今骆晁山看骆青岑的眼神可亲热多了,当即便大笑起来,骆青岑都能想象出来他一会儿会说什么。 奈何在骆晁山开口之前,杜雨初的冷笑声已经响了起来:“骆燕靖不过在世子身边当了个小小侍卫,你们就觉得可以无法无天了,居然让我和老爷坐在这里等?”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骆青岑撇撇嘴就要上前,却被罗姨娘给挡了回来。 只见罗姨娘上前款款对杜雨初行了半礼,笑盈盈地说:“晚宴时辰定的酉时三刻,为防老爷、夫人久等,妾身还特意提前的一刻钟前来,不想还是晚了,或许是妾身糊涂,记错了时辰吧。” 罗姨娘话里话外都没有半分不恭,杜雨初却还是沉了脸色,抬手重重在桌上一拍:“罗怡,这家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了!” 罗姨娘果然不再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一点也没有被杜雨初给吓倒。 骆青岑还是第一次看到罗姨娘在杜雨初面前这么硬气的模样,下意识偷偷朝骆晁山看过去,却见他也是一脸的惊讶,眼中还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芒。 这几个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骆青岑笃定地想着,又不动声色地看向杜雨初,从刚刚杜雨初的话就能听出来,那些事杜雨初只怕也是知道的…… 既然罗姨娘什么都不肯说,她是不是能从杜雨初那里想想办法呢? 至于眼下嘛,看骆晁山那个样子,一会儿骆燕靖也该到了,骆青岑一点都不担心罗姨娘会有什么事儿。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先开口说话的人居然会是骆治平。 “娘亲,今天是三弟的好日子,咱就不说这些了行不行?”他说着还在杜雨初肩膀上捏了捏,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骆晁山也出言附和:“对,治平说得对,都是一家人,阿怡跟秀兰也来得刚好,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快,都过来坐下。” “是。”几人应了一声,默契地不去看浑身僵硬的杜雨初,依次走到桌前坐下。 只是以往家宴都是罗姨娘坐在骆晁山的右手边,今天却是专门给骆燕靖空了出来。 骆燕靖也没有让大家久等,提前一盏茶的时间出现在了正院里,只是看着却很是匆忙的样子,衣服右前襟上还有很明显的污渍。 不等骆晁山开口,罗姨娘已经着急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骆燕靖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袖子,对席间众人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刚刚过来遇到管少宁管兄,没注意被他拉着摔了一跤。” 他说的简单,大家也没有在意,只是听到管少宁这三个字,众人的脸色难免变得难看了一些。 骆晁山说:“好了,既然没事就快点过来,只是以后在世子身边,可不能这么不小心。” “是,儿子省得。”骆燕靖走到骆晁山身边落座,不着痕迹地跟骆治平对视一眼,还朝外间努了努嘴。 只是除了察觉到不对专门观察骆燕靖的骆青岑,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骆晁山乐呵呵地端起酒杯,伸手重重地拍上骆燕靖的肩膀:“来,今天是为了庆祝燕靖得到世子的赏识,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侍卫,但我相信燕靖,一定能靠自己的努力谋得一份很好的前程。” 第九十八章 姗姗来迟 骆青岑手指微动,转头去看罗姨娘,果然罗姨娘也是一副什么不对劲都没有听出来的样子,浅笑着符合骆晁山端起了酒杯。 一转头就看到骆青岑盯着罗姨娘杯子看的眼神,还以为她是馋酒了,骆晁山直接对在旁边伺候倒酒的丫鬟说:“来,给二小姐和四小姐也倒上,都是一家人,小酌一杯不妨事。” 骆青岑前世偶尔也会陪着管少宁共饮几杯,酒量还算不错,便也没说什么,骆燕靖却是开口阻止道:“父亲,二姐也就罢了,昭月还没有及笄,还是让她跟五妹妹一起喝茶水吧。” 越过罗姨娘,骆燕靖顺手拿过骆青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骆青岑从善如流,笑着说:“爹爹,我还没有喝过酒呢,还是不喝了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骆晁山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要举杯,骆淑雅却猛地一下站起身,面色不善地看着骆青岑:“怎么,三弟不过是在世子身边当了个侍卫,你们就真的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连爹爹也不放在眼里了?” “二姐何出此言?”骆燕靖手里还拿着骆青岑的杯子,稳稳地坐在那里,脸上笑容不减,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昭月从来都不喝酒,父亲都没说什么,二姐又何必急着往我们头上扣帽子呢?何况二姐也说了,我不过是世子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卫罢了,二姐何必如此在意?” “我在意?我有什么好……” “好了,吃个饭而已,三弟和四妹也没有做错什么,你何必这么急赤白脸的。”骆治平再次发话,打断了骆淑雅的厉喝不说,还强行拽着她重新坐了下来。 这已经是是骆治平今晚第二次帮忙骆燕靖他们了,不要说杜雨初和骆淑雅,就连骆晁山都感觉到了不对,连连侧目,偏偏骆治平不动如山,淡定得很。 杜雨初瞟了儿子一眼,没有说什么,骆淑雅却没有这么能沉住气,气鼓鼓地问:“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帮着他们说话,胳膊肘往外拐。” “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骆治平一瞪眼,义正言辞地说,“燕靖和青岑也是我的弟妹。”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就是骆晁山了,当场便笑着大声赞叹:“说得好,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又什么帮不帮的,来,除了为燕靖庆祝,也为了治平刚刚的一番话,一定要干一杯。” 他先喝了,其他人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就算杜雨初,也黑着脸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就这么重新找到了一家之主的感觉,骆晁山好不快活,几杯酒下肚,竟然就这么在席间开始了指点江山,对骆燕靖和骆青岑也尤为亲热。 骆淑雅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几次想要发难,要不被杜雨初阻止,就是被骆治平给压了下去,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气,不断拿眼神凌迟骆青岑。 骆青岑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专心吃着自己的,只偶尔转头应上几句骆晁山的问话,对谁都笑脸相迎。 脸都要笑僵,偏偏没几个真心喜欢的人。 偷偷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揉了揉连,骆青岑百无聊赖地想着骆燕靖和骆治平之间的猫腻,无意间往外一瞟,却是看到了一个差点都要被她给忘记了的人物。 管少宁?他怎么来了…… 骆青岑轻咳一声,碰了碰身边的罗姨娘,示意她往外看,却见到罗姨娘毫无惊讶之色,心里便有数了。 这管少宁只要还在家里一日,杜雨初就一定不会放弃打她的注意,而她却是万万不想嫁给管少宁的。如此,他们当然要想办法快些将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的隐患给解决掉才行。 更何况现在全定安府都知道管少宁是骆淑雅的未婚夫,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这一边,他们需要做的只是推波助澜罢了。 不动声色的转回视线,骆青岑夹了一箸素菜在碗碟中,垂眸慢慢吃着,等待好戏开场。 因为害怕被发现是自己让人暗中传的消息,管少宁难得消停了几天,在自己的小院里食不甘味地看书。然而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突然有个小丫鬟过来传讯,说是老爷设宴,请他前去。 管少宁心中大喜,连忙收拾好便独身前来赴宴,却不想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幅旁若无人的天伦之乐。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些人似乎都没有要等他的样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将他叫来多加羞辱呢? 要是旁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便会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那一个,掉头就走,偏偏管少宁气性极高心眼却不大,他不爽快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高兴呢? 趁着没人发现,管少宁几步走进屋子,朝着主位上的骆晁山和杜雨初款款一礼:“见过世叔、夫人。”然后又对骆治平等几个平辈的公子、小姐拱拱手,便算是见礼了。 众人很是惊讶,不知管少宁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最小的骆云慧却是已经站起身,有些惊慌地回了一礼。 她在这家里从来都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忽略她,倒还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这本就是家宴,请不请管少宁都在骆晁山的一念之间,但骆晁山也不知为何,对上管少宁的眼神竟然有些心虚,不由轻咳一声,笑着说道:“贤侄啊,今日在府中设家宴,本该邀你一道庆祝,但想着你赶考在即,不好过多打扰,所以才怠慢了,希望你能理解啊。” “世叔无需多虑,小侄并未多想,只是……” 管少宁再次拱了拱手,从骆晁山的话里也知道不可能是他叫自己来的,视线在在场众人脸上划过一圈,竟笑着说:“淑雅早就派人通知了小侄,是小侄自己看书入了迷,差点忘了,姗姗来迟,还要请诸位多包涵才是。” 他说得理直气壮,而且他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一定有人去通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朝骆淑雅看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娥皇女英 骆淑雅气得脸颊通红,指着管少宁断然否认:“你胡说,我才没有让你去叫你?” 管少宁愕然,无辜地问:“可来人说是淑雅你的丫鬟,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骆淑雅烦躁不堪,她这一晚上的气都还没有撒出去呢,居然还有人上赶着找她麻烦。 但除了她以外,在场还有一个人的感受也同样很不好。 骆青岑一开始猜测管少宁是罗姨娘让人找来的,就是为了向趁机敲定骆淑雅跟管少宁的婚事,再不济,也能趁着骆晁山看重哥哥和一无大师,将她从这个漩涡里面摘出去。 既是如此,姨娘就绝对不可能以骆淑雅的名义去叫人,因为骆淑雅绝对会当场反驳,然后将这件事赖到她的头上。 果然,骆青岑这个想法刚刚升起,骆淑雅便红着眼睛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干的,你叫人冒充我的名义将他骗过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骆青岑无奈叹气,怎么她想安安静静地看个好戏就这么难呢?每次都有人拼命拖着她一起上台表演。 一向淡定的罗姨娘此时也有些急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管少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在跟管少宁有关的事情上,她当然是不想把骆青岑给扯进来的。 骆淑雅却不依不饶,盯着骆青岑说:“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这件事一定是你做的,等我找出了那个帮你传话的小丫鬟,一定会要你好看。” 骆青岑再次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保持沉默下去,只好回应道:“二姐姐这话却是从何说起?这本是父亲为哥哥设的庆功宴,我跟管公子又非亲非故,有什么理由专门把他叫过来?” “你难道是想说我有理由吗?”听懂了骆青岑话里的意思,骆淑雅更加生气。 她急了,骆青岑便不急了,淡淡地说:“二姐姐,你跟管公子……你跟管公子本就是有婚约的,派人叫他前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又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呢?”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骆青岑自然是想要一劳永益,一次性做实了骆淑雅和管少宁之间的关系。 管少宁似乎也没有想到骆青岑会这样说,神色间带着淡淡的惊讶,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变成了明显的喜悦。 “淑雅,骆青岑说的对,你我本就有婚约,有些事不必太过避讳的。” 骆淑雅气的浑身发抖,竟然指着骆青岑,当着管少宁的面不管不顾地说:“骆青岑!你不是喜欢他吗?你用我的名义把他叫过来,难道不是太想见到他的缘故吗?又何必敢做不敢当,你若真的有心,今日我便叫父亲成全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就连管少宁看像骆青岑的眼神也有些变得不一样了。 先前见骆青岑美貌,管少宁便有过这样的心思,要不是骆青岑比之骆淑雅的身份和在骆晁山面前的受宠程度差得太多,真的让他娶了骆青岑,他也不是不愿意的。 如今听到骆青岑竟然暗中心悦于他,管少宁男人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试问世间哪个男人不想同时拥有娥皇女英呢? 娇妻美妾,娇妻美妾,若能娶得娇妻还能拥有美妾……此时的管少宁,已经不仅仅满足于与骆淑雅的婚约了。 眼见管少宁的神情变化,骆青岑心中警铃大作、暗道不妙。 这骆淑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二姐姐说笑了,”骆青岑垂着头,语气淡漠,连看都不肯多看管少宁一眼,“管公子是姐姐的未婚夫,我从一开始便知道,又如何会觊觎姐姐的未婚夫呢?” “你骗人!你之前明明就不是这么说的!”没想到她今天居然会推翻以往的一切,骆淑雅有些慌了,一边色厉内荏地责骂骆青岑,一边用眼神向杜雨初求助。 只是不等杜雨初开口,骆青岑便笃定的说:“我确实对管公子无意,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况且二姐姐今日说到之前,那敢问,我之前可有确实说过属意于管公子这样的话来?” 她先前假装自己看上了管少宁,对着杜雨初她们做戏的时候,也都是背着管少宁的,如今当着管少宁的面,有些话自然是要说清楚的。不光是说给管少宁,也是说给骆燕靖和罗姨娘听,省的他们老不放心她会瞎了眼,喜欢上管少宁。 嫁给管少宁?骆青岑在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那她还不如嫁给穆泽呢,虽然免不了会被利用,但至少穆泽看着很是养眼,不会随时随地都散发着让她想吐的气息。 “你怎么没有……”骆淑雅下意识便想要反驳骆青岑的话,但仔细想来,骆青岑确实从来都没有说过她喜欢管少宁之类的话,竟然就这么卡住了。 管少宁看看无言以对的骆淑雅,再看看无比坚决的骆青岑,眼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失望之色。 看来,骆青岑心悦他的事儿,应该是骆淑雅随口胡说的了。 不过他也知道轻重,他如今连一个骆淑雅都还没有搞定,实在不好明目张胆地觊觎骆青岑,当即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表态:“我想淑雅也是误会了,我与四小姐虽有过几面之缘,但所谈皆关于淑雅,我心中也只有淑雅一个,这样的话淑雅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吧,对我们三人的清誉都不好。” 目的达到,骆青岑暗暗舒了一口气,骆淑雅却是险些当场一口血喷出来,鼻子都给气歪了:“清誉,现在满世界都在传我跟你的事情,我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骆晁山和杜雨初一直没有说话,一来是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身为长辈,孩子们说的可以不作数,他们却必须谨慎,不愿随意给出承诺。 况且如今在骆晁山心中,骆青岑已经不仅仅是一枚一文不值的筹码了。 第一百章 张冠李戴 不过听到骆淑雅的问话,骆晁山和杜雨初还是齐齐看向管少宁,想要知道这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 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管少宁自然早有准备,只是眼神微微闪了闪,看着骆淑雅,无比惊讶地问:“怎么?居然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婚约了吗?” “你不知道?”这次说话的人是杜雨初,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审视着管少宁。 管少宁迷茫地摇摇头,反应过来后一脸真诚地说:“难道夫人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吗?夫人完全可以去问我院中的丫鬟和下人,自从上次游湖归来后,我就一直待在院中看书、习字,从未踏出半步,也不曾与别的什么人有过交谈,又哪里有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说得真诚,脸上却带着一抹谁都看得出来的苦涩,“再说了,我家道中落,除了那些书卷和满肚子学问以外,身无长物,若不是世叔收留,只怕连吃饭都有问题,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去做这样的事情?” 他说的这些,也正是骆晁山和杜雨初这些日子以来的考量。可若不是他和骆青岑,又有谁会做出这样针对骆淑雅的事情来呢? 骆晁山还在想着这件事情的真相,杜雨初却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在她看来,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目的都是想要骆淑雅嫁给管少宁,偏偏这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给了骆淑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杜雨初转头看向骆晁山,意味深长地说:“老爷,虽然骆青岑不曾明白说过,但你我也都知道她的心意,如今淑雅既然都已经明白说出来了,我们又何妨成全她呢?” 杜雨初这话虽然与先前骆淑雅说的一般无二,但其中分量却不可同日而语,席间众人俱皆大惊。 管少宁更是忙不迭地拱手回话:“夫人不可,我爷爷与骆爷爷早些年定下的婚约,明确说了是我与洛家嫡女,这骆青岑却……况且我早已认定了淑雅,她便是我未来的妻子,又哪里有突然换作他人的道理?” 话音未落,罗姨娘也赶忙起身说道:“是啊,老爷,昭玥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又怎么敢跟二小姐抢丈夫,乱了嫡庶?这以后要是传出去,别人岂不说我骆家没有规矩,连尊卑都不分,日后还如何在世家中立足?” 罗姨娘对骆晁山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一句话正中他最在乎的地方。 骆晁山这一辈子,做梦都想从要骆家重归顶尖世家的行列,自然不会再做出什么自毁羽毛的事情。况且就算是要做,也万万不能做得如此明显。 见骆晁山似乎被罗姨娘说服,杜雨初却一点也不见着急,不紧不慢地说:“老爷难道忘了?我们之前不是还商量过,既然骆青岑有这样的心思,正好淑儿的心思并不在于此,并干脆将骆青岑我过继到我膝下,如此便也能算作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履行婚约岂不正好?” 她温柔地笑着,仿佛一个温和的母亲,满眼慈爱地看着骆青岑,里面所深藏的恶意,却叫骆青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骆青岑如果真的被过继给了杜雨初,便要从燕怡阁搬去杜雨初的院子,日日生活在杜雨初的眼皮子底下,哪里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只是她虽然满心的不愿意,过不过继却不是她说了就能算的,只能殷切地看着骆晁山,希望他还没有忘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好在还有一个管少宁,就算听了这样的话,也不觉得真的这么做了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若娶了骆淑雅,不管骆家还是杜家,都会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他,甚至以杜家家主对杜雨初这个妹妹的宠爱程度和骆家如今对杜家的依附,就算不把骆淑雅的嫁妆算在其中,他能得到的也绝对比他想象的更多。 可是娶了骆青岑呢?骆青岑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这姨娘虽然是贵妾,娘家却已经没什么人了,她能带过去的嫁妆怕是都只有骆家公中出的那份,还是庶女的份例,日后更是别想从骆家再得到任何好处。 虽然骆青岑比骆淑雅长得好看,性格似乎也会好上许多,跟他也颇有共同语言,但只要不傻,这两个人中该选谁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之前管少宁一直都防着杜雨初或者骆晁山会出什么馊主意阻止他娶骆淑雅,如今知晓了他们的打算,他反而不着急了。 含情脉脉地朝骆淑雅那边看了一眼,虽然没能如愿跟骆淑雅对视,管少宁却也不失望,恳切地说:“世叔,如果小侄没有听错的话,刚刚骆四小姐已经明确表明,她对小侄无意,同样,小侄从小便知与淑雅小姐有婚约,见到淑雅小姐后更是钦慕不已,心中早已容纳不下其他女子,又怎能张冠李戴,认了骆四小姐做未婚妻?” 他神情谦卑,言语更是无一处不敬,却是处处都在指责杜雨初妄图张冠李戴,混淆伦理。 骆青岑就算看管少宁不顺眼,却也听得很是爽利,暗中打量杜雨初,果然见她正死死盯着管少宁。 那眼神,她真是熟悉极了。 杜雨初纵横一生,在骆府更是作威作福,连骆晁山都从未看进眼里过,只怕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吧? 骆燕靖也抓住时间开了口:“父亲,先不提管公子对二姐姐的情谊,光是母亲所说过继之事,便不可随意为之。难道父亲真的想要请族老和老夫人过府,并将这件事告知整个定安府吗?” 如果说一开始骆晁山还有所动摇,此时便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可!”骆晁山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不容置疑地开口,“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许再说!” “老爷……”没想到骆晁山会出尔反尔,杜雨初犹不死心。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没有听到吗?”骆晁山盯着杜雨初,眼中全是厉色。 第一百零一章 虔诚誓言 如今骆淑雅跟管少宁的婚事本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他再在这个时候叫来族老和母亲商量过继骆青岑的事,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他想做什么吗? 何况如今不管是骆青岑还是骆燕靖,对他的意义都已经跟以往截然不同。 “爹爹……”骆晁山正在思忖,骆淑雅突然开口,祈求地看着他。 奈何骆晁山虽然应声看了过去,眼中却没有什么温度。甚至他还在想着,反正骆淑雅的名声也已经坏了,若骆青岑真能得一个好的命格,就没必要再把骆青岑给拖下水了。 届时只要将罗怡抬成平妻,骆青岑便不再是庶女,一切便也就顺理成章了。 看来他确实需要找时间带骆青岑再上一次灵山寺了,至于杜家那边…… 骆晁山转脸用余光瞟了一眼杜雨初,一丝狠厉一闪而过。 总之不论如何,虽然罗姨娘和骆青岑没能如愿,但杜雨初的算盘也落了空,倒是管少宁看起来似乎很是知足的样子,不管骆淑雅怎么给他脸色看,他的目光都一直追随着骆淑雅。 那副殷切的模样,看得骆青岑胃里不断翻滚。 终于结束了这餐到后面已经不知道为何而设的晚宴,骆晁山大手一挥便让众人都退下了。 骆青岑一直跟在罗姨娘身后,看着骆淑雅跟杜雨初说了什么,便带着丫鬟先离开了,管少宁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另一边,骆燕靖和骆治平明明什么都没说,却默契地跟骆晁山告辞,去了骆治平的院子所在的方向。 对于骆燕靖和骆治平之间的猫腻,骆青岑已经好奇了一个晚上了,很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可骆淑雅和管少宁那边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也很想要知道…… 正纠结了,罗姨娘突然拉住骆青岑,小声说:“今天晚上的事儿是姨娘不好,姨娘也没有想到那个管公子竟然……” 虽然罗姨娘很小心的选了个昏暗的角落,骆青岑还是清楚地在她脸上看到了歉疚和失落。 抓住罗姨娘的手摇了摇,骆青岑笑着娇声道:“姨娘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而且今晚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那个管公子已经知道了夫人的打算,之后一定会处处防备。” 罗姨娘却没有因为这样就放松,依然忧心忡忡的,“可是,那管少宁刚刚看你的表情……” 之前骆淑雅说话的时候,她并没有错过管少宁那一瞬间看向骆青岑是眼中流露出来的垂涎,此时再说起管少宁,脸上便不自觉带出了厌恶。 原本她还以为管少宁只是心高气傲了些,却没想到内里是这样的肮脏。 “他该不会真的看上你了吧?”反正在罗姨娘心中,十个骆淑雅都是比不上骆青岑,以至于家宴后半段她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不会的。”骆青岑垂下眼眸,她倒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对管少宁那样的人来说,骆淑雅所能带给他的利益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所以姨娘不用担心,他是不会放弃骆淑雅而选择我的。”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骆青岑说得有道理,罗姨娘便没有再问,继续往燕怡阁去,却发现骆青岑并没有跟上来,奇怪地问:“怎么?” “姨娘,你先回去吧,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最迟一个时辰就会回来。”骆青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想要去看看骆淑雅那边会发生什么。 “那我让香荷来找你?” “不用了姨娘,我不会有事儿的。”骆青岑心里着急,边说边往骆淑雅他们离开的方向跑去。 看骆淑雅的样子,应该是准备要直接回去的,骆青岑走得很快,而且还都是尽量选择有遮挡物的地方在走,也一直到靠近杜雨初院子附近的假山处,才终于看到了骆淑雅和管少宁。 两人拉拉扯扯的,正在说着什么。 骆青岑现在所在的位置虽然能看清楚他们的动作,但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她左右环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冒险从左手边的回廊穿过去,沿路有几个大树,刚好能让她遮一遮身形。 奈何她本来就因为罗姨娘的缘故耽搁了一会儿,此时就算成功靠了过去,所听到的也不过是一些没头没尾的话,而且她还看不到那两个人的动作。 “我真的是想要帮你,也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这是管少宁的声音。 “我凭什么相信你。”骆淑雅的语气十分不耐烦,“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最好不要再纠缠我了,不然我一定会叫娘亲给你好看的。” “可是淑雅,我的喜欢你啊,你不喜欢你四妹妹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嫁给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可以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今晚其实我并不知道是谁叫我来的,但我已经成功帮你将矛头引到骆青岑身上了不是吗?虽然最后没有将她拖下水,但是淑雅你相信我,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做到的。” 他果然是故意的……骆青岑蹙起眉头,悄无声息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这一世,她虽然没有嫁给管少宁,但这两个人还是搅和到一起去了吗? “你今晚是故意那么说的?那我想要你娶骆青岑,你为什么不答应?” “不,唯独这个,我绝对不能答应!淑雅,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喜欢的人是你,只有你,你怎么能让我娶别的女人?” “……你,你真的喜欢我?” “是,是!淑雅,我喜欢你,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发誓,终此一生,我管少宁都只喜欢骆淑雅一个,我一定会娶她为妻,敬她爱她,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管少宁的声音无比虔诚,骆青岑都不用看,便能知道他如今是怎么郑重其事的在骆淑雅面前对她立下这番誓言。 可这又怎么样呢?对管少宁来说,这不过就是一段张口就来的谎言罢了,除了好听,什么意义都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 窃听墙角 上一世,差不过的誓言,骆青岑也曾听过一次。 ——昭玥,虽然一开始与我定亲的人并不是你,但如今你我已是夫妻,你待我如此之好,事事将我放在心上,我必也倾心相待,终此一生,绝不负你!相信我,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只是当时她把管少宁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还要重要,竟然都舍不得他将誓言说完,如今再听到,却只感觉无尽的讽刺。 就是不知此生骆淑雅的结局,是否能比她好上几分。 正想着,她身后的情形却已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至少从骆淑雅的语气听来,对管少宁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了。 “你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如今你孑然一身,娘亲是不可能同意我嫁给你的。” “我现在确实身无长物,但是淑雅,我已经过了乡试,到了八月便能参加会试,只要我能成功成为贡士甚至会元,便有资格参加庆王殿下亲自主持的殿试。淑雅,以定安府的规矩,我只要能考得一甲进士及第,便能得授正七品官衔。”他越说越是激动,似乎定安府的每五年才有一次的人才大选已经近在眼前。 可区区一个正七品,又哪里能满足骆淑雅的胃口。 “一个正七品而已,随便叫爹爹捐些银子,虽然定安府不时兴卖官鬻爵,但换个州邸却是没有问题的,又何必这么辛苦去考。” “那若是我说,我有信心拔得头筹呢?” “状元?”若是骆青岑此时伸出头去,便能看到骆淑雅陡然间亮起来的眼睛。 管少宁更是说得信心满满,语气中舍我其谁的豪迈,连骆青岑都差点被震撼到了,“是,状元,我有信心,这一届参加会试的举人中,无人能比我更强!所以淑雅,答应我好不好?嫁给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此时不光骆淑雅,骆青岑心里也在暗暗盘算着。 按定安府的规制,三甲八十名赐同进士出身授从七品衔,二甲十七名赐进士出身授正七品衔,一甲三名,第三名探花,赐进士及第授从六品衔,第二名榜眼,赐进士及第授正六品,而若能拔得头筹,第一名状元则是赐进士及第授从五品衔。 一开始便是从五品,再在官场历练几年,成为三品以上大员,甚至调入京中任职,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况且在骆淑雅如今的认知中,管少宁还痴心于他,若是嫁得这样的夫君,两人还有自幼定亲的情分在,是绝对比她以如今的名声嫁给其他世家公子要更好的。 如今她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这管少宁究竟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这般有本事了。 原本骆燕靖也是要走这条路的,只是他报名的并不是文试,而是由庆王世子亲自主持并且在最后主考的武试。当然,若能得中,最后受封的官衔还是一样的,只是是在军中任职罢了。 骆燕靖已经成为了世子亲卫,自然没必要再去挤这个独木桥,不过骆青岑此时却有些想要他去文试那边小试一下身手了,至少要某些大言不惭的人知道,坐井观天的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 似乎也没什么好听的了,骆青岑往四周看了看,准备要离开,却不防移动间踩到了一块青苔,重心偏移之下差点摔倒在地。 骆青岑反应很快,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发出惊呼,但这边的轻微动静还是引起了正在说话的两人的注意。 “是谁?”管少宁最先反应过来,用眼神安抚了骆淑雅,便朝骆青岑这边走来,骆淑雅自然也跟在后面。 没人注意的时候还好,这边几乎处处都是遮挡物,可此时骆青岑一眼望去,却发现不管自己一会儿往那边跑,都一定会被后面步步逼近的两个人看到。 骆青岑倒是暂时还不至于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是谁在这里偷听都好,偏偏是她……这要被骆淑雅发现了,今晚就别想消停了。 那一下之后就没再听到动静,骆淑雅觉得他们可能是听错了,小声问了一句,管少宁所想却跟她恰恰相反,将人挡在身边,同时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躲在角落里的骆青岑几乎都能听到他们衣袂与周遭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还有几息的机会,他们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香风荡起,骆青岑只觉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眼前所见的景物便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骆青岑只看到自己被一片火红色包裹着,整个人轻飘飘地飞在半空中,好一会儿那抱着她的人足尖才在一棵树的树梢轻轻一点,借力飞起。 几个起落,两人便回到了骆青岑的小院。 还有些惊魂未定,骆青岑落地后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定了定神才拉着穆红一起进到屋里,偷偷摸摸地就跟做贼一样。 穆红看得好笑,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调笑道:“小美人儿,你这样子,别人看到了怕是会以为我们在偷情呢!” 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骆青岑才有心情白了穆红一眼,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真险,差点就被发现了。”骆青岑到现在都还有些没从之前的刺激中缓过神来。 穆红自然没有穆泽那么讲究,除了他的“雪山银素”什么都不喝。只是她一边喝茶还要一边看着骆青岑笑,眼中带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骆青岑怕是真的要怀疑她喜欢自己了。 “你是来拿药的吧?”说回正事,骆青岑直接进到内室将药瓶和药方一起交给了穆红,“不过你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她还以为穆泽说的一会儿就真的是一会儿,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掩饰地摸了摸鼻子,穆红接过箱子也没有打开,就这么消失在了骆青岑面前,只留下骆青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第一百零三章 定情信物 姓穆的人要做什么她是管不了了,骆青岑去罗姨娘房间报了声平安,才叫香荷去骆燕靖的院子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却没有说她要找骆燕靖做什么。 香荷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领命离开了。 而在骆青岑他们离开正院之后,房间里还剩下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说不上有多好。 一晚上都没有忤逆骆晁山的话,杜雨初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此时自然不会再客气:“骆晁山,你之前自己说要骆青岑替淑儿嫁过去,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因为兄长最近正面临着生前考核,无暇他顾,杜雨初才不会让自己受这些闲气。 更重要的是,她就算不在乎骆燕靖变成世子侍卫的事,但骆府的毒狼癍疫却也是个不小的隐患,一旦传扬出去,骆淑雅怕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骆晁山毕竟是骆淑雅的父亲,她有些事还得要拜托他去做才行。 骆晁山眼睛一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除了杜雨初的退让,愈加得寸进尺。 不过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却是不能说给杜雨初知道的,只好另找托辞:“你没有听到燕靖的话吗?之前我说将青岑过继给你,然后再公布她跟管少宁的婚事,那是因为婚约的事还是个秘密,随便我们怎么说都行。可现在呢?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骆府以庶乱嫡、不遵伦常的说法就会传遍整个定安府,再加上之前的婚约,你以为淑雅还能嫁得出去?” 杜雨初何尝不了解骆晁山的为人,心知这一定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却也没法否认,骆晁山的话很有道理。 他们已经错过了行事的最佳时机,此时再做无疑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骆青岑好歹还能以骆府嫡女的身份出嫁,骆淑雅却是真的只能孤独终老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杜雨初防备地看着骆晁山,就像是在看敌人一样。 他们夫妻之间残存的那点夫妻情分,到如今也算是磨灭殆尽了。 “先处理了毒狼癍疫的事儿再说吧。”回避开杜雨初的眼神,在带骆青岑去找过一无大师以前,骆晁山是不会草率地在这两个女儿之中做出选择的。 杜雨初失望以极,转身就走,却不想在院门口刚好碰上了早就说要回来的骆淑雅。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杜雨初的脸色十分难看,生怕骆淑雅又自作主张去做了什么蠢事。 她已经看出来了,那骆青岑或许只是一直在装傻,可她这个从小就被她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却是真的只会自作聪明,看不清敌人,也看不清自己。 骆淑雅还在想着之前跟管少宁的谈话或许被谁偷听了的事,此时冷不丁地听到杜雨初的声音,被吓得浑身一抖,手上一直紧紧抓着的手绢也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骆淑雅忙不迭地去捡,却被杜雨初先一步看到了手绢中包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包金玉佩,质地精细,虽算不上极品,却也算是不错了。更重要的是,这一看便是男子的随身配饰,上面雕琢冢虎,不怒自威,意头极好。 一般这样的玉佩,都是长辈赠与晚辈,以示鼓励和期许,并不少见。 可这样一个理应随身携带的东西却出现在了骆淑雅手中,就由不得杜雨初不多想了。 避开骆淑雅想要抢夺玉佩的手,杜雨初严厉地看着她,最终却只是挤出了四个字:“跟我进来。”显然已是怒极。 骆淑雅不敢违背,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满脑子都在想着,该要怎么解释才好。 然而等她小心翼翼地跟着杜雨初进了屋,刚一对上杜雨初的眼神,便膝下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娘亲,这个……这个其实是……是那管少宁硬塞给我的,我虽然收下了,却绝对没有答应他什么。” 果然是管少宁! 杜雨初听到这三个字便是眼皮一跳,可见骆淑芽慌里慌张想要解释的样子,又硬生生忍下了即将出口的质问,只冷冷地看着她。 骆淑雅最怕的就是杜雨初不说话,慌乱间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 最后她才说:“娘亲明鉴,女儿收下玉佩并非因为他说心悦女儿、能帮女儿对付骆青岑,只是他若真的能够通过会试和庆王亲选成为状元,不能一开始便是从五品官衔,还能向庆王要一个恩典,届时……届时……” “届时他会当着整个定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的面,要求庆王为你们主婚?”根本不用骆淑雅说完,杜雨初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那点小九九。 不过这管少宁若真的能走到这一步呢?杜雨初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思考起将骆淑雅嫁给管少宁的可能性。 管少宁才来骆家的时候,骆晁山曾经跟她说过,这管家本就是书香门第,家中男丁几乎都是进士出生。这管少宁更是年纪轻轻就通过了院试和乡试,弱冠之年便已是举人,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看来,确实是要找个机会好好试试这个管少宁的水平了,若他真有这个潜力,又确实对淑儿真心,倒也不失为一个良配。 其实进士杜雨初见得并不少,哪至于跟骆淑雅似的,这么轻易便被说服了,只是现在全定安府都知道了骆淑芽跟管少宁的婚约,却让她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先起来吧,这件事容后再议。” “啊?”骆淑雅惊愕地看着自己娘亲,想破了头都没想到杜雨初会这么轻易就把这件事给放过了。 杜雨初轻哼一声,并不愿继续就这件事多说,将骆淑雅叫起来后,又让李嬷嬷把一个老妈子叫了进来。 这老妈子骆淑雅也见过,算是李嬷嬷的亲信,经常会为杜雨初和她干一些不方便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 杜雨初先是打量了这老妈子几眼,然后才问:“怎么样了?” 第一百零四章 香莲投诚 老妈子躬身应答:“回夫人,并没有变化,许是因为那东西一直被包着,她并没有直接接触。” 杜雨初顿了一下,点点头,说:“带上来吧。” 老妈子退下,很快就带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丫鬟回来,骆淑雅一看,眼睛便睁大了。 这不是骆青岑身边的香莲吗? 一想到之前因为香莲反水而在骆青岑面前丢的脸,骆淑雅便气得浑身发抖,不等杜雨初发话便上前先狠狠给了香莲两个耳光。 眼看着香莲的脸就这么红了起来,骆淑雅却还不解气,正要再打,却被旁边的李嬷嬷给拦住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骆淑雅来不及收回凶狠的眼神,就这么看向了李嬷嬷。 都一大把年纪了,李嬷嬷还是不免被骆淑雅的眼神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后说:“二小姐别急,夫人叫香莲过来,是有正事的。” 骆淑雅却不当回事,转回头不赞同地说:“娘亲还要用这个贱坯子?她能背叛一次,就能背……” “好了!”杜雨初一直没说话,就是想看看骆淑雅会做什么,却不想她还是冒冒失失的,一点都不肯动脑多想一想。 示意李嬷嬷将骆淑雅拉到一边,杜雨初不再看她,而是直勾勾地审视着香莲,森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吗?” 香莲本就害怕得不行,此时更是不断地左右乱瞟,连脸上的疼痛都忘记了,“我,我不知道……” 杜雨初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道:“李嬷嬷,让她知道知道。” “是!”李嬷嬷挽起袖子,狞笑着靠近香莲。 几乎没有停顿,李嬷嬷左右开弓,一连给了香莲十几个耳光,直到香莲的嘴角和脸上都开始有鲜血渗出,才终于停了下来。 “你现在知道了吗?”杜雨初闲闲地看着自己修剪得圆润好看的指甲,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香莲的答案。 顾不得眼前还在金星乱冒,一张嘴便是钻心的疼痛,香莲跪趴在地,不停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了,求求夫人,别再打了,奴婢什么都说。” “那就说吧。” “奴婢……奴婢……”这话说出来是死,不说也是死,香莲狠狠心,还是选择了说。 只是在她衣袖的遮掩下,谁都看不到她的十指已经紧紧握成拳,她恨,却不是恨差点就这么打死她的杜雨初和李嬷嬷,而是恨利用了她之后又将她赶出燕怡阁的骆青岑。 所以就算注定要死,她也要骆青岑跟她陪葬! “奴婢偷拿了染上疫病的李妈妈用过的茶壶,想要……想要送去给燕怡阁,结果中途就被李嬷嬷抓过来了。” 杜雨初听到这里很是意外,“你偷拿那东西,居然是要送去燕怡阁?”不过很快她又想到一种可能,“是骆青岑让你这么做的?” 香莲又是一惊,连连磕头:“不是这样的,夫人明鉴,之前书稿的事是四小姐骗了奴婢,让奴婢以为她的书稿真的丢了,所以才会来跟夫人报信,而且她确实当着奴婢的面让香荷跟三公子帮她抄写来着,但实际上四小姐的书稿根本就没有丢。夫人,夫人,奴婢从来都是忠心于夫人的啊。” 离开燕怡阁之后,香莲又仔仔细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了一遍,再傻也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当然,她绝对不会去想这是她选择错了的缘故,她只是绝对,骆青岑从一开始都在算计她。 可惜杜雨初已经对之前那件事完全不感兴趣了。 “既然不是骆青岑吩咐的,你拿那茶壶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回夫人的话,奴婢……奴婢是将要将这茶壶放在四小姐房中,因为……因为我听说……如果用了染了疫病的人的东西,就也会染上疫病。” “你想要害骆青岑?”除了香莲以外,房间中众人的表情都变得精彩了起来。 香莲一直低着头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就算害怕得直发抖,咬咬牙还是肯定地说:“……是!” * 一大清早就被奶娘给叫了起来,骆青岑穿戴整齐出现在罗姨娘房中的时候,正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仿佛随便给她一张塌,她便能睡到地老天荒。 罗姨娘本是有正事找她,见状却还是忍不住先揶揄了一句:“你这是,昨晚上哪儿做贼去了?” 骆青岑趴在桌子上,困得连回话的精神都没有了。 她总不能跟罗姨娘说,她实在是太好奇骆燕靖跟骆治平在做什么,所以等香荷等到亥时三刻,却依旧什么都不知道,抓耳挠腮地想着,一直到今日丑时才终于成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吗? “姨娘找我究竟何事?”骆青岑懒洋洋地问,闻到饭菜的香味时总算还肯掀掀眼皮,打算先看看早餐吃什么,再决定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回去接着睡。 然而才一听到罗姨娘的话,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今晨香莲偷偷来了院外,和帮厨的香穗说了几句,又给了她一个用布包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后才离开。” “什么东西?” “茶壶。”罗姨娘说,“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你房间去了,看制式,应该是下人用的东西,你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吗?” 骆青岑想了想,老实摇头:“我又没办法时时叫人跟着她,哪里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不过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罗姨娘:“姨娘,这香莲怕是恨上女儿了。” “你也知道啊!”罗姨娘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之前将计就计是不错,可做法却还欠些妥当,以后不管做什么,可都要三思而后行。” 在罗姨娘的立场,自然是不想看到骆青岑处处犯险的。 只是看骆青岑有些尴尬的神色,她便知道自己这话估计是白说了,不由沉下脸不满地看着骆青岑。 骆青岑自知理亏,却也不愿意放弃一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只好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哀求:“姨娘,你相信我,我不会真的拿自己开玩笑的。” 第一百零五章 庞大后盾 罗姨娘不置可否,斜眼看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骆青岑嘿嘿一笑,凑到罗姨娘耳边小声说:“姨娘,这香莲不是给我送了东西过来吗?而且她一开始就是夫人的人,所以我想……” 听她大概说完,罗姨娘已是眉头紧锁,十分不赞同:“太冒险了,夫人又不是傻子,你这样不一定能把她扯进来。而一旦你失败了,以你父亲的性格,你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姨娘觉得父亲会站在她那一边?”骆青岑不解,“我看父亲对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为什么他要一直忍让夫人?” “不是忍让,而是他对夫人也没有办法。”罗姨娘缓缓摇头,眼中全是不屑,“你或许知道,你父亲能有今天,一大部分原因便是杜家的提携,但有一点你却是不知道,那杜雨初及其兄长杜志祥自幼丧母,相扶长大,感情一向很好。说得直接一点,当初老爷之所以会娶夫人,就是看中了杜雨初的家世,这些年他也确实得到了许多,但一旦他惹怒了杜雨初,接下来要面对的,或许便是杜志祥的雷霆手段了。” 这些事骆青岑上一世也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却不想竟是如此严重。 “这样说来,只要杜家还在,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杜雨初他们压着,永远不得翻身?”骆青岑抬头,不防竟从罗姨娘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痛楚。 这样的神情,她曾经在罗姨娘脸上看到过一次,便是郡主说要带他们去灵山寺上香,罗姨娘来给她梳妆的时候。 只是当时她是背对姨娘坐着的,虽然勉强在镜子里看到了,却看得并不真切如今看着,心也忍不住跟着揪疼起来。 她姨娘,一定经历过一个很痛苦的过去,以至于哪怕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却也无法真正问出口了。 “姨娘,你……”小心翼翼地看着罗姨娘,骆青岑试探着开了个头。 “姨娘没事。”罗姨娘怜惜地摸了摸骆青岑柔顺的头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至于对于夫人的事,我只能说,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杜家不倒,或者你没有比杜家更大的靠山,你父亲就不会站在你这一边,所以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骆青岑沉沉点头,神色更加郑重:“我明白了,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是让父亲和夫人彻底离心,至少要让父亲舍不得将我推出去给骆淑雅做筏子。”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还做吗?” “做!”骆青岑笃定地说,“我不知道香莲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与其被动防守,不若将计就计、先下手为强,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在骆燕靖书房中看了那么多兵法,不说有什么大的感想,但唯一一点她还是知道的,那就是在不明白敌人谋划的情况下,以静制动,只能让自己落入一到一个相对被动的局面。 至于杜家……骆青岑眼睛眯了眯,觉得自己似乎是有必要找借口出府一趟了。 香荷看突然出现在房间桌上的茶壶怎么看都不顺眼,几次想要换掉都被骆青岑给阻止了,不过主仆二人研究许久,也没有研究出来这水壶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是了。 让骆青岑意外的是,这天晚上,香若突然悄悄前来,找到香荷说要见她。 想到上次香若隐晦地提醒自己的事,骆青岑意识到香若要说的事可能跟项链有关,连忙将她悄悄放了进来。 香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虽然看得出来她还有些犹豫,但到底还是跪着将来意说得清清楚楚。 原来,之前骆青岑将她们二人放出去之后,香若因为担心香莲会因为想不开而一错再错,一直小心地注意着,也就成了除了杜雨初之外唯一知道香莲偷了茶壶的人。 不过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香莲想要做什么,还想着找个机会跟她说说,这个东西既不值钱也危险,实在没有留在身边的必要,不想却见到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将香莲送回来,第二天早上,香莲便将茶壶送来了燕怡阁。 骆青岑听懂了,神色也跟着变得怪异起来:“你说,这是染了疫病的人用过的东西?” 香若却以为她是在害怕,哭着连连磕头:“小姐,是奴婢对不起您,我本来该更早一些跟您说这件事的,只是香莲发现了奴婢,为了不让她怀疑,将奴婢交给夫人,奴婢只能趁夜才偷溜了出来。小姐,你可是已经用过这茶壶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马上找大夫看一下比较好?” 她眼中的担心不死作伪,骆青岑心下感叹,让香荷将她扶起来,好言劝走了。 香荷回来便将门死死拴上,脸上的担忧跟香若如出一辙,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内团团转:“奴婢就说这水壶来得蹊跷,让小姐不要用,小姐不听,这下可怎么是好,要是小姐也……”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或许是上一世的最后留了太多的眼泪,骆青岑重生后便不太能见得别人哭,何况还是为了自己,忙不迭好言好语地劝着,然而一点效用都没有,香荷只当她还不知道这毒狼癍疫的厉害。 骆青岑无奈,只好简单跟她说了实情,并且当着她的面把偷偷藏起来的一小包药粉拿了出来。 香荷这才勉强放下心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好奇地看着骆青岑受伤的东西。 “就是这个造成了毒狼癍疫?” 骆青岑刚要点头,顿了一下又纠正道:“只是让人有相应的症状而已,并没有传染性。” 香荷还是不放心,“那用了这茶壶也不会感染?” “当然。”骆青岑说,“不过虽然不会感染,但我们却要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被感染了,而且不光是我,还有一个人也要跟我一起才行。” 她一开始还以为香莲要做什么,结果也不过如此。 第一百零六章 正中下怀 在骆青岑原本的计划中,她本来就是要吃下这药粉的,不光是她,骆晁山也要吃,才能引起足够大的风波,让罗符趁机在骆晁山面前显露医术,取代府里和药铺中的庸医。 结果她这边还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名目来,杜雨初便已经给她送来了枕头,还免了她防备香莲再有后手的工夫,真是太贴心了。 见骆青岑笑得奸诈,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香荷才彻底信了她的说法,并且自告奋勇:“让我来吧。” 骆青岑正在想象中完善着后续的计划,闻言不由一愣,“你来?你要做什么?” “……小姐不是说要需要另一个人跟小姐一起吃这个药?小姐放心,我听娘说过染上毒狼癍疫的人会有什么症状,一定不会穿帮拖小姐的后腿的。” 香荷说得信誓旦旦,骆青岑却又是窝心又是好笑,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是糖豆子么,吃完装病就可以了?这个吃下去,你身上便会出现跟毒狼癍疫一模一样的症状,疼痛和难受也都是真的。” 香荷还真是没有想那么多,但听骆青岑这么说了,却也没有退缩,甚至态度更加坚决,“那这样就更该奴婢来吃了,小姐到底是小姐,怎么能受这种罪呢?” 骆青岑这下是真的无奈了,又没办法几句话跟香荷解释清楚为什么这药她非吃不可,只好用起了撒娇耍赖的绝招。 反正香荷就跟罗姨娘一样,就算再坚持,只要她撒个娇,什么都能答应。 * 算算时间似乎是差不多了,骆青岑一大早便进了厨房,缠着罗姨娘做了许多骆晁山喜欢的点心,然后小心翼翼地装在食盒中,拎去了正院。 以往这个时候骆晁山肯定是不在府里的,但府中染上毒狼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柳大夫和一品药房的大夫却至今也拿不出个可用的办法来,此时正在书房里发火呢。 还没进门就听到茶碗砸到地上的声音,骆青岑缩了缩脖子,对一旁的骆管家吐了吐舌头,这才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光听声音就能知道,此时骆晁山已经愤怒到了什么地步。 将门推开一条缝,骆青岑先是探头看了看,果然看到柳大夫和钱大夫都是一脸土色,面对盛怒的骆晁山的质问,连个屁都不敢放。 见到来人是骆青岑,骆晁山虽然意外,脸色却还是缓和了一些:“你怎么来了?” 骆青岑从门外挤进来,拎着食盒走到骆晁山面前,才微微福身朝他行了个礼,笑着说:“姨娘说爹爹正为那毒狼癍的事儿烦心,肯定没心情好好吃饭,指使女儿来给爹爹送点心。” 她边说边打开了食盒最上面的盖子,娇俏中略带不满地耸了耸鼻子,“都是姨娘最拿手的糕点,只做了这么一些,还不许我偷吃!” 骆晁山低头一看,杏花酥、八宝甜酪、酒酿鱼糕……全都是他喜欢的吃食。只是当年那件事发生过之后,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了。 “这,这些都是你姨娘亲手做的?”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骆晁山连声音都在颤抖。 骆青岑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的样子,给了骆晁山期待中的肯定答案:“这些都是姨娘很早起来就开始做的,就为了能让爹爹吃到热的新鲜的点心,不过姨娘说了,以后也会教我做的。” 她似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却彻底叫骆晁山愣住了。 只见他看稀世奇珍一样地看着盒中几样并不算特别的吃食,眼中似有热意涌现,连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 骆青岑想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杜雨初几次似有意似无意的说起姨娘,以及骆晁山当时的反应,都让骆青岑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故而才会专门央了姨娘做糕点来试探——可真的看到了,她却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若父亲真的在乎姨娘,又为何不娶姨娘为妻,甚至都不愿尝试努力去保护他们,反而任由杜雨初这么多年对他们百般欺辱践踏。可若是不在乎,此时这般惺惺作态,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想看到骆晁山继续沉溺在他除了感动自己什么意义都没有的深情中,骆青岑突然开口道:“爹爹,再不吃糕点就凉了。” 骆晁山猛地回过什么,应了两声,这才拈了一块杏花酥放进嘴里。 果然还是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怀念的、甚至有些痴迷地品尝着瓷碟中的糕点,一块接着一块,没多大一会儿,竟然就将两碟糕点和一碗甜酪全都装进了肚子里,这才意犹未尽地结果骆青岑递过来的手绢拭了拭嘴角。 “果然,这些东西还是要你姨娘亲手做的才好吃。” 敏感地意识到或许可以从骆晁山嘴里听到些什么,骆青岑继续不动声色地收拾着碗碟,狀似无意地问:“姨娘以前经常做糕点给爹爹吃吗?” 骆青岑是顾不得,骆晁山却似乎已经忘记了书房中还有另外两个人在,眼中满是回忆,怀念地说:“是啊,你姨娘手艺好,不光是点心,很多东西她都会做,所以经常做给我吃,有一段时间我竟然都吃不了别人做的东西,总觉得哪哪儿都不对,也没有你姨娘做得好吃。” 骆青岑眼眸闪了闪,完全能想象到以前姨娘为父亲洗手作羹汤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快悦,怀着无尽的少女心事和希望。可是今天,当她说这些东西是做给骆晁山吃的时候,虽然姨娘没有拒绝,骆青岑却很确定,她从姨娘眼中看到的只有不耐和冷漠。 这个男人,已经将一个女人对他所有的爱和期许都消磨殆尽了,却犹不自知、沾沾自喜。 除了厌恶,骆青岑此时竟诡异地有些同情起骆晁山来。 担心问多了会引起骆晁山的警觉,骆青岑适可而止,认同地点了点头,笑得一脸满足:“我也觉得姨娘做的东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第一百零七章 意外之变 食盒收拾好了骆青岑也不急着离开,好奇地看着跪在房中,连头都不敢抬的两个人,“爹爹,柳大夫和……和这个人是犯了什么错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骆晁山的思绪终于也回到了现实之中,凝眸看向柳大夫和钱大夫:“这疫病你们不说治好,竟然连勉强控制都做不到吗?” 显然在骆青岑到来之前,他们正在跟骆晁山汇报秦管事他们的情况。 骆青岑闻言无法控制地惊呼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以手掩口,微微垂眸一言不发。 可尽管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骆晁山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掩饰性地轻咳一声,说:“之前为父说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是不希望你和你姨娘为此忧心。” “女儿省得,多谢父亲体恤。”骆青岑十分配合。 骆晁山满意了,不等柳大夫他们开口答话,便是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喝道:“说话,这疫病你们到底是有办法还是没有办法?” “这……这……”柳大夫和钱大夫面面相觑,皆是一头冷汗。 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闲着,日日都在想办法,可一来这疫病传染性极强,他们也不敢过于靠近病患,通过病人口述的症状与事实自然有不符之处。 二来柳大夫医术虽然不错——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受到夫人重用——但钱大夫却实打实的是个草包,连药材名都认不全,更不要说能给柳大夫提供什么帮助了。 只是两人同样为夫人办事,柳大夫就算不满,此时也是不敢真的说出来的。 眼见骆晁山要继续责骂,骆青岑赶忙抓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柔声对柳大夫说:“柳大夫,父亲也是因为担心那些管事的情况,这病究竟是医得好还是医不好,总归要有个说法吧?你们这样一直跟那些病人待在一起也不是办法啊,要是你们也被传染上了……” 骆青岑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相信不管是柳大夫还是骆晁山,都一定能听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骆晁山看着柳大夫他们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柳大夫颤抖得也更加厉害。 心里冷笑不断,骆青岑故作可惜地说:“爹爹,看来这柳大夫确实是没把握治疗这个病症了,不若我们从外面再请些好的大夫来?爹爹若是担心他们会到外面乱说,便以别的名义请进来,再给他们些好处也就是了。” 今时不同往日,毒狼癍疫已经传进了内院,骆晁山时时自危,骆青岑的法子也还算稳妥,不由很是意动。再则他已经给了柳大夫他们这么多时间,治疗却一点起色都没有,骆晁山对柳大夫他们也确实是失望至极,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将叫骆管家叫了进来。 听闻骆晁山终于同意让他去请别的大夫了,骆管家十分高兴,临出去前却也没有忘了要问一句:“那这柳大夫和钱大夫?” “一人给些钱,打发他们走吧。”骆晁山已经不想再看到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了。 “不妥。”骆青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们离开,忙阻止道,“爹爹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了,他们难免怀恨在心,出去乱说,这疫病的事儿不就瞒不住了?再则若他们已经感染了疫病,只是没有显现出来,出去又传染给了别人该如何是好?” “对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骆晁山说着,一抹厉色自眼中一闪而没,“那就把他们先关起来,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说。” 他此时看着柳大夫他们的眼神,已经跟看死人没多大差别了。 要想藏住秘密,还有什么能比死人更加可靠呢? 杜雨初狠,这骆晁山也不是什么善茬,此时见到骆晁山眼中的杀意,柳大夫几乎就要绷不住了。只是见到身边明明一无是处的钱大夫竟然比他还要镇定,便想到他们还有夫人做后盾,柳大夫顿时又冷静了下来,任由骆管家叫人来将他们拖了出去,既不挣扎也不喊叫。 这样都没能见到柳大夫和钱大夫狗咬狗,骆青岑不免有些失望,却也知道不能急在这一时,只顾作好奇地问:“这钱大夫也是府里的府医吗?我之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骆管家正要出去,闻言便笑着答道:“四小姐长在闺阁自然不知,这钱大夫是骆家所属一品药堂的坐管大夫,并不常来府里。” 骆青岑了然,想了想又说:“爹爹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行商,每每都能带回许多好东西,这一品药堂的的生意该是十分好的吧?就是不知道这钱大夫的医术怎么样,怎么连个毒狼癍都素手无策呢?” 骆青岑满脸好奇,眼中全是对外面的向往,似乎只是突然想到这些话,便直率地说了出来。 可她的快言快语,却叫骆晁山听出了些别的意思来,严肃地吩咐骆管家:“你这次去请大夫,顺便将一品药堂这些年的账册都带回来,还有,关于那钱大夫的医术如何,也去好好打听打听。” 这边骆青岑一点一点的,将事情的发展引导到了她想要看到的样子,杜雨初却也接到了她到正院给骆晁山送吃食的消息,当即大惊失色,带着李嬷嬷就冲了过来,连骆淑雅叫她都没有听到。 她是恨骆晁山言而无信,负心薄情,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什么都不知道的骆青岑传染上疫病,更不想就这样间接让自己变成寡妇。 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管家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房间里只有骆青岑还在央着骆晁山放她出府去玩。 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食盒,杜雨初又怒又怕,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冲上前解开盒盖,看到空空如也的碗碟当即便眼前一黑,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骆青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骆晁山背后侧了侧,才福身向杜雨初行礼:“青岑见过母亲。” 杜雨初哪里还有心情搭理她,死死地盯着骆晁山问:“这些,都是你吃的?” 第一百零八章 初入祠堂 骆晁山同样不明所以,点点头道:“是我,怎么了?” 杜雨初身形一晃,幸而身旁便是书桌,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地。 只见她的脸一点点被愤怒侵占,转眼看向骆青岑,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一口银牙都几乎要咬碎了。 她不好直接说出让香莲给骆青岑送东西让她染上毒狼癍的事,可眼见着骆晁山在懵然不知的情况下吃了骆青岑送来的东西,她也只能将这股无名之火发泄在骆青岑身上了。 骆青岑抬手捂住脸,眼泪当即便落了下来,却还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反而想也不想地跪地请罪:“不知青岑做了什么惹得母亲生了这么大的气,还望母亲明示。” 清丽的小脸因为委屈和疼痛已经皱成了一团,从她手指遮不到的地方也能看出来,被杜雨初打了的那半张脸此时已经有些肿了起来。 骆晁山这次再明白也不过了,骆青岑什么都没有做错,而且礼数周全,对杜雨初尊敬有加,反倒是杜雨初,竟然如此蛮横不讲道理,一言不合便动手打人。 将骆青岑扶起来,骆晁山小心拿开她的手,见脸上除了红肿以外并没有其他状况,才稍稍放了心,回头不满地对杜雨初说:“你这又是做什么?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青岑什么都没做!” “她什么都没做?”杜雨初激怒交加,“等你知道她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你说,她又做什么?” “她……”杜雨初语塞,恨恨地看着骆青岑,推了骆晁山一把,抬手作势又要再打。 骆青岑眼眸闪了闪,偏偏她就算知道杜雨初要做什么还不能躲,只能暗自咬牙,做好再吃一个耳光的准备。 好在骆晁山这些年走南闯北,也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虽然没有防备之下被狠了心的杜雨初推了一个趔趄,却还是及时在她的巴掌落到骆青岑脸上之前抓住了。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这是想要毁了青岑的脸么?”甩开杜雨初的手,骆晁山这次直接将骆青岑拉到了自己身后,以防杜雨初再次动手。 “你敢护着她?”杜雨初咬牙切齿,“骆晁山你给想清楚了,今天是不是要真的护着她!” 当着骆青岑的面,杜雨初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话语中的威胁。 虽然她并不确定骆晁山到底会不会被传染上毒狼癍,但她今天都一定要给骆青岑好看。 这个贱人生的贱种,处处都让她不顺心,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 骆晁山皱了皱眉头,虽然没有如杜雨初的愿让出骆青岑,与其却还是软绵了不少:“青岑只是来给我送吃食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又何必……” 他不说还好,一说便让杜雨初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一着不慎,没有看住骆青岑,竟然就这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中怒意自然也燃烧得更加旺盛。 “骆晁山,你到底让不让开?” 眼见杜雨初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骆晁山无奈,也不寄希望于能说服杜雨初能放过骆青岑了,便只是说:“你若真有什么不顺心,罚她禁足什么的都好,也不至于真的要了她的性命吧?戕杀庶女,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啊。” 他扶着杜雨初的肩膀,殷殷相劝,眼神更是温柔到无以复加,看起来倒还真是全心全意在为杜雨初着想一般。 已经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了,杜雨初心里一酸,偏又十分清楚他这样只是为了施缓兵之计而已,对骆青岑的恨意自然一涨再涨。 “呵,我当然不会动手杀她,只是送她去祠堂好好反省些时日而已。”杜雨初冷笑,根本不给骆晁山反对的机会,直接让李嬷嬷将骆青岑拖了下去。 知道求救无用,骆青岑也就懒得开口了,只是满含眼泪地看着骆晁山,想要尽量加重一些他对她的愧疚。哪怕只有那么一星半点,也不枉她今天挨这么一下了。 不过让她觉得好笑的是,一刻钟之前,她还好整以暇地看着柳大夫和钱大夫被拖死狗一般从书房离开,不料世事无常,很快她便也尝到了同样的滋味。 感受着手臂被拉扯间几乎要断掉一样的疼痛,骆青岑暗道命苦。 骆家祠堂除了一年两次的祭祖,平时基本上没有人会过来,虽然就算被打扫得还算干净,却一点也不影响祠堂内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氛。 李嬷嬷也不愿跟骆青岑过多接触,只是将她扔进祠堂,嘱咐看着祠堂的婆子一定要好好当值,不许任何人看望或者跟骆青岑说话,便离开了。 骆青岑面前就是一溜儿的祖先牌位,脚下是几个厚厚的蒲团,除此之外,祠堂里便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躬身对各位祖先拜了三百,骆青岑才改变姿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如今还未入夏,白日尚且暖和,到了夜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偏偏她今天只在里衣外穿了一层薄衫,连褂子都没有,怕是不够御寒的。 也不知道姨娘和哥哥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被抓了,又能不能想办法给她送些东西进来。 而且按照她昨晚吃下的药的药效,不过今晚,她身上就该出现染上毒狼癍的症状了。 小心避开脸上的伤口,骆青岑抱着双腿,将下巴支在膝盖上,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等她终于被饿醒,抬头朝外面看去,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肚子,骆青岑可怜兮兮地瘪了瘪嘴,又往窗户外看了看,才放开酸麻的手臂,起身活动筋骨。 虽是睡了许久,勉强将这两天缺失的睡眠补了一些回来,但因为姿势的缘故,她此时反倒还腰酸背痛起来,短时间内连腿都伸不直。 这时,骆青岑眼前一闪,熟悉的红衣女子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第一百零九章 药效发作 “你醒了?”穆红边问,便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查看她脸上的伤处。 之前只是有些红肿的地方此时已经泛起了乌青,在骆青岑白皙无暇的脸上十分醒目。 “可怜见的,挨了打还要被关祠堂,啧啧。”真该画下来让世子亲眼看看。 她看起来很是关心的样子,语气里也满是心疼,可话说出来的语气,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而且后面声音实在太小,骆青岑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拿开穆红的手,骆青岑看了看她,奇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早就来了,只是见你睡着,便没有进来。”穆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到骆青岑面前,“消肿祛瘀的。” 骆青岑更加疑惑了,并没有接她的药,又问了一次:“你是有事找我?世子那边有什么吩咐吗?” 总不好说自己一直就在骆府带着吧?穆红脸色僵了僵,又要故技重施,直接闪人。 只是这次骆青岑早有准备,话刚说完便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再出口的问题却是变得不一样了。 “这要确定我可以用吗?你们一般随身携带的药应该是止血或者愈合伤口的比较多吧?”骆青岑看着手中小巧的玉瓶,还不确定地在伤处摸了摸。 怕她因为担心而不用这个要,穆红想也不想便说:“这是我专门拿给你……”话没说完,她便意识到不对。 骆青岑得意地晃了晃药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果然不是因为有事才来找我的。” 暗恼自己沉不住气,居然这么轻易便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抓住了首尾,穆红咬牙,不肯认输:“谁说我不是有事才来找你的?只不过我见到你之后,看你伤着可怜,又在祠堂里没人管,才又大发慈悲专程回去给你拿的药。” 这倒也说得通。 骆青岑似是信了她的说辞,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还郑重其事地跟她道了谢,跟着又着急地问:“不过两日世子便又差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自己说漏嘴的话,自然是跪着也要想办法圆好了的,穆红眼皮跳了跳,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要编出一个多要紧的事才算合理,一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小丫头太聪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然而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正沾沾自喜呢,骆青岑却根本不按照她的剧本来。 之间骆青岑一派天真地歪着头,朝她甜甜一笑,说:“自然是这么要紧的事,你来了都不叫醒我,难道就不怕误事吗?” 穆红刚刚才缓和了一些的脸色霎时又僵住了。 这一瞬间再看骆青岑,她甚至有一种自己正在跟穆泽耍心眼的感觉,面对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败露行迹。 偏偏她还掉以轻心,小瞧了骆青岑。 并不在意穆红审视的目光,骆青岑站累了,又坐回蒲团上,依旧笑着说:“看来你确实一直都在我身边,是世子让你来监视我的?” 那天晚上穆红那么巧合地出现救下她,骆青岑就有了这种感觉,只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才没有贸然开口问穆红。 不过穆红到底是帮了她,还好心给她送了药来,骆青岑虽然不高兴自己日日都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却也没有因此对穆红不满。 相比之下,她应该讨厌的,似乎是那个疑心生暗鬼,叫人来监视她的世子殿下。 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穆红觉得自己也没有了否认的必要,干脆也在她面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过她承认的只是自己一直都在骆府这一部分,当然,时间上也是要有所保留的。 “灵山寺那日之后,我确实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骆府,但却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保护。” 见骆青岑面露不解,穆红顿了顿,挑了些能说的部分跟她说道:“你在寺里救了世子,世子担心你会被有心人盯上,而且郡主跟世子说过你这府中的情况,为了避免你被你嫡母和嫡姐人不知鬼不觉的……总之你知道,世子并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就好了。” 竟然是这样……骆青岑一怔,震惊之后便是不好意思,却又夹杂了那么一些不敢相信。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也确实没有将我的事跟世子说过?” “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穆红一点要因为说了谎而脸红的意思都没有,十分理直气壮,“而且你整日在府里,基本上不是在躲懒睡觉就是缠着你姨娘给你做好吃的,你觉得世子会对这些事感兴趣?至于你跟你嫡母之间的矛盾,世子早就知道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骆青岑微微有些脸红,跟着又有些不服气:“我哪里有整天躲懒睡觉,我明明就做了什么事……” 可她说着说着,声音自己便小了,显然是被穆红看得心虚了。 不过重活一世,难道她还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了吗?这么想着,骆青岑又坦然了。 见她总算是信了自己的话,穆红问起眼前的事情,将话题转移开来,“你如今被关在这里,可是想好要怎么脱身了?” 说到这个骆青岑也是很无奈,摊了摊手道:“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夫人一人独大,连父亲都保不了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知道杜雨初想要她染上毒狼癍疫,并决定借机让骆晁山也吃下药,做成被她传染的假象时,便想过杜雨初会找她的麻烦,却也没有想到杜雨初的反应竟然会这般剧烈。 刚刚在书房,杜雨初一开始只怕确实是想要杀了她的,只是因为骆晁山的关系,不好下手罢了。 如今有这片刻的喘息,也只不过是因为杜雨初想让她死于毒狼癍,不用落人口实罢了。唯一让骆青岑稍微安慰的,便是骆燕靖有了穆泽这一层背景在,她并不需要担心哥哥和姨娘会被她连累。 第一百一十章 提前行动 骆青岑心里想着事,眼中便也带出了迷惘,看着可怜得紧。 穆红虽然嘴上嫌弃她无所事事,却也不过是为了宽她的心而已。实际上这段时间在骆家,她一直都将骆青岑的挣扎和苦难看在眼里,也实在有些怜惜这丫头。 于是穆红试探着提议:“要不,我跟世子说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别!”骆青岑急了,抓着穆红的手连声道,“还不到他出手的时候。” 骆青岑几乎时时都将穆泽的玉箫吊坠带在身边,将他当作自己最后的退路,这才敢一直兵行险招,所以不到最后无路可走,她绝对不会开口求穆泽出手帮忙。 而且她还有一层顾虑,便是穆泽一直说要娶她——她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地拒绝,是因为她问心无愧,可若是真的欠下人情,到时穆泽再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真的说不清了。 “那郡主呢?”只以为骆青岑氏害怕穆泽,穆红并未多想,换了个建议。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毕竟若是郡主出手,虽然很多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但根本上的问题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能依靠郡主一时,难道还能依靠郡主一辈子吗? 一脸又提了好几个建议都被骆青岑否决了,穆红着急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啊!你……你你你你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穆红突然惊叫一声,指着骆青岑的脸,本能地朝后退了一些。 穆红是知道骆青岑一直在计划什么的,却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一个人“犯病”的过程。 抬手摸了摸穆红指着的地方,骆青岑心里有数,唯一遗憾的便是此处没有铜镜,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只能问穆红:“很恐怖吗?” 穆红点点头,又飞快摇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骆青岑脸上的红斑又长大了许多。 红斑一开始出现在骆青岑额头,只有绿豆那么大一点,然后就在穆红眼前,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到铜板那么大,跟着竟然蔓延到了眼睑上。 说不上恐怖,却也实在不好看。 很快,骆青岑便感觉额头上有一块婴儿手掌大小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跟着后背左边蝴蝶骨的位置,也开始麻痒……药效,终于全面开始爆发了。 骆青岑十分痛苦,却强忍着没有呻吟出来,也不动手抓挠,只是苦笑着对穆红说:“拜托你,帮我给世子传话,行动……可以开始了。” 她的意识无比清醒,可正是因为清醒,疼痛才更加清晰,每一厘每一毫的变化,她都能感受到。 “那你呢?”就连穆红,也只能从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嘴唇来判断,她此时正承受着什么样的苦痛。 “我暂时不会有事,要五天之后,才会出现意识模糊的症状。” “谁问你这个了!就算是为了计划,但你都这样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不在这里,便会被送到郊外别院,跟秦管事他们同住,与其如此,我情愿在这里。” 穆红一愣,也跟着反应过来。 确实,骆青岑可是个姑娘家,还是世家小姐,怎么能随随便便被送出去跟一些下人、管事住在一处?就算不在同一个院子里,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而骆青岑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这么清醒、理智,倒是让穆红有些佩服了。 这样的冷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该有的吗?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意识到自己擅自行动可能反而会坏了骆青岑的事,穆红干脆直接问起了骆青岑。 “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骆青岑看着穆红,勾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些笑容来。 从骆青岑这里离开,穆红先是去了一趟燕怡阁,见他们已经意识到了骆青岑的失踪,才放心回转庆王府,直奔穆泽的弈泽院。 不过她见到穆泽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跪地请罪:“禀世子,属下失职,被骆四姑娘发现了,不过属下只说是被世子派去保护她的,她应该没有怀疑。” 穆泽挑眉,穆红的能力他很清楚,骆府除了骆燕靖,根本不可能有人还能察觉到她的踪迹,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穆红主动在骆青岑面前现了身。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穆红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担心穆泽会一怒之下直接发作了她,“四小姐被骆夫人关进了祠堂,她服下的药的药效也已经开始发作了。” “在祠堂?” “是!” “简直胡闹!” 穆泽拍了一下石桌,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穆红却狠狠一颤,死死盯着石桌,生怕穆泽这一下就给它分了尸。 咽了一口唾沫,穆红又说:“四小姐不让我们插手,只托我给世子带话,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望世子能尽快行动,最好赶在事发之前,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负手在院中踱了两步,大概估算了一下骆晁山病发的时间,穆泽断然下令:“传令下去,立刻行动,爆发点就定在骆家别院。” “是!” 第二日,骆晁山身上果然出现了染病的症状,并且因为骆青岑给他下的药量比较重——骆青岑只是以防万一,在每一块糕点里都下了一定的分量,却没有想到骆晁山会将所有的都吃尽了——的缘故,他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也比其他人更重。 杜雨初头一日就听看守骆青岑的婆子说了骆青岑的状况,欣慰之余便抱着侥幸的态度带人去了骆晁山的正院。 此时骆晁山已经笼罩在了巨大的恐惧之中,疯狂地叫骆管家将昨日带去了别院的大夫全部召回来。 被骆晁山脸上的红斑吓得连语言功能都失去了,骆管家连滚带爬地去叫人,连撞到了杜雨初都没有意识到。 而杜雨初看到只穿着白色中衣、带着十分明显的红斑在房间中发脾气地骆晁山时,也只是眼眸闪了闪,便暗自下了决定。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提旧事 如果骆晁山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还可能连累到他们母子三人,或许快些死了还是一种解脱吧。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要将骆家的财产全部攥在手中才行。 杜雨初并没有进房间,站在房门外关切地看着骆晁山:“老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骆晁山也不期望她能为了自己不顾性命,冷冷地说:“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妾身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杜雨初垂下眼睑,意有所指地说,“今早给骆青岑送饭的婆子来回话,说是骆青岑也染了毒狼癍疫,身上突然长出好多红斑。” 她顿了顿,等骆晁山消化了这一消息后又道:“我记得柳大夫说过,通过病人常用的物品或者食物,这毒狼癍是很容易传染的。” “你是想说青岑故意害我?”骆晁山冷笑,并不相信,“她不可能这么做。” 倒不是他有多相信或者宠爱骆青岑,他只是很清楚,骆青岑身为骆家庶女,没出嫁前生死荣辱都系在他身上,他若有什么闪失,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杜雨初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不一定是故意的,但老爷这些日子处处小心,唯一能让你染上这病的,只有昨日的糕点不是吗?而且,骆青岑发病比你早,很有可能就是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传染给你的。” 这样倒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昨日让他感觉温暖甜蜜的糕点竟然成了夺命的锁链,骆晁山的脸色瞬间便铁青了下来。 就算骆青岑不是故意的,但他之所以会染病,总归是她的缘故! 此时的骆晁山,急切地想要找寻一个出口发泄他的愤怒和恐惧,而所谓的真相和真理……反正他没病的时候也没放在心上过,不是吗? 见他眼中开始泛起恨意,杜雨初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即将达到,话锋突然一转:“况且,谁说她一定就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呢?老爷难道忘了,罗氏为什么会屈尊做了你的贵妾,还给你生了一子一女吗?” 许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件事,骆晁山几乎已经成功催眠自己,那些肮脏的过往从来都不曾存在过。然而杜雨初这么一提醒,骆晁山当即便想起来罗怡仇恨的眼神和狠绝的话语,身子也跟着晃了两晃,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景涔,不愿的,你不要逼我,我不想恨你! ——既然你要娶她,又何必招惹我,景涔,你究竟把我罗怡当成了什么? ——好,好,你一意孤行,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骆晁山,你还是人吗? …… 往事如烟,历历幕幕,尽皆浮上心头,犹在昨日。 骆晁山本就因为突然重病而怒极惧极,此时被杜雨初这么一激,心生激荡下又想起了那些惨烈的往事,竟当场一口血吐了出来,神情更是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被地上的那抹艳红刺痛了双眼,杜雨初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骆晁山这绝情寡义的一生,唯一爱过、动过真心的女人到底也不过罗怡一个而已。 可跟着她心头便是无比的快慰,因为她很清楚,罗怡尽管终此一生都不得不跟骆晁山绑在一起,但她对骆晁山早就没有感情了。 或许有,也只是无法倾泻的恨罢了! 思及此,杜雨初笑得更加艳丽,冷冷地对上骆晁山因为听到笑声而望过来的眼眸,不无嘲讽地说:“老爷还觉得,罗氏和骆青岑没有对你动手的理由吗?若非如此,以罗怡对她女儿的重视,又怎么可能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动静?” 不光如此,就连燕泽院那边也是安静得很,就像他们完全不知道骆青岑已经被关在祠堂里了似的。 骆晁山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一息之后就变成了决然,抬手颤抖地指着杜雨初说:“去,把骆青岑和罗氏都给我带过来,还有骆燕靖,全部给我带过来!” 因为愤怒,他此时已经有些恍惚了。 杜雨初早有准备,很快便将几乎痛了一整天又饿了一整天的骆青岑带到正院,可派去找罗姨娘和骆燕靖的人却是无功而返。 不等骆晁山说话,杜雨初便皱着眉头问:“怎么就你们回来了?” 来人赶忙跪地请罪:“回老爷、回夫人,小人确实去了燕怡阁和燕泽院,只是据燕怡阁的奶娘说,罗姨娘昨日听说四小姐进了祠堂就急晕过去了,后来醒了想要来找老爷为四小姐求情,就听说四小姐换了毒狼斑疫,当场吐血晕厥,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至于三少爷,阿福说三少爷昨日去了庆王府当值,便没有再回来过。” 这也算是给了杜雨初和骆晁山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人出面帮骆青岑说过话。 而骆晁山在亲眼看到骆青岑与他近乎如出一撤的症状,又听说了罗姨娘的现状后,被杜雨初洗过的脑子也渐渐恢复清明,急切地问:“罗姨娘既然昨日就病了,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说,也不请大夫?” “这……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去把奶娘给我叫过来。”骆晁山端坐在桌后,竟不知道哪里来了精神,除了身上的红斑,竟也看不出来他如今已然身患重病。 跟着他又指着骆青岑说:“去给小姐半张软塌过来。” 见骆晁山竟然还有心情关心骆青岑,杜雨初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无声询问。 她是知道罗怡的厉害的,所以将骆青岑关起来后,立刻就派了人去监视燕怡阁和燕泽院。只是直到她来正院之前,她收到的消息都是燕怡阁并无动静,而骆燕靖还没有回府。 虽然奇怪罗姨娘为何能如此沉得住气,但这对她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好消息,哪想居然还会有罗姨娘吐血这么一回事儿。 骆晁山如今对她的信任实在有限得很,她也是趁着他心神不稳,连骗带诈、三分真七分假,才勉强能将所有事都推到罗怡母女身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姨娘病危 到底是兵行险着,只要一环出了问题,骆晁山就可能怀疑一切都是假的,是她为了陷害罗姨娘他们编造出来的。 杜雨初虽然不怕骆晁山,但这样紧要的关头,若骆晁山一气之下偷偷将家产给罗怡母子,对她来说也是个很大的麻烦。 “老爷,只叫奶娘过来,怎么能确定罗姨娘是真的病了呢?我看还是叫大夫过去看看吧,你也好心里有个数。” 这便是怀疑罗姨娘刻意装病了。 而作为杜雨初这么多年的心腹,李嬷嬷自然知道昨日骆晁山发落了柳大夫和钱大夫后杜雨初有多生气,此时也趁机提议道:“老爷,罗姨娘毕竟是名正言顺进了族谱的贵妾,夫人也是担心她的身子,而且骆管家叫人去别院请大夫也实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若让柳大他们先给罗姨娘看看?” 骆晁山凝眸看着李嬷嬷,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旁边正在假装昏睡的骆青岑却是知道,他已经意动了。 对他来说,就算是真心爱过的女人,所谓的信任也脆弱得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过骆青岑并没有妄动,依旧软软地趴在骆晁山叫人抬来的硬榻上。 她也希望骆晁山能暂时把柳大夫他们放出来的,她更知道,罗符昨天已经和其他大夫一起被骆管家带进了别院,很快就跟着骆管家回来。 昨日,穆红走后不久,知道她被关起来了的罗姨娘第一时间便按照他们说好的那样开始装病,同时奶娘暗中叫人给骆燕靖传了话。 骆燕靖明面上早早就离了府,一直未归,实际上却是像穆红一样偷偷潜回骆府,并且成功进了祠堂,见到骆青岑。 彼时已经是深夜,骆青岑忍着痛勉强用了一些骆燕靖带来的食物,因为一直没有擦药的缘故,脸上被杜雨初打的地方彻底变作了乌紫,跟红斑交相辉映,说不出来的狰狞、丑陋。 骆燕靖看着却只是心痛怜惜,当即便要去给骆青岑拿药,却被骆青岑给阻止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无比凄惨,骆青岑将穆红专门回庆王府给她带来、为此甚至暴露了行迹的药都还回去了,也就不必让骆燕靖再跑一趟了。 虽然觉得骆青岑没必要为了对付一个杜雨初将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但见她坚持,骆燕靖还是妥协了,黑着脸将外面的情况跟骆青岑说了一遍。 听说罗符已经进了别院,骆青岑才总算放了心,结果就看到骆燕靖正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骆青岑心里当即便是咯噔一下,试探地问:“哥哥这般表情,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骆燕靖本来就是在等她问,抓了抓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明日我可能不能回来帮你了,世子有任务交代我做。” 骆青岑愣了一瞬,很快却又了然,暗暗感激穆泽的体贴。 这样,骆燕靖明日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不用待在府中,彻底置身事外了。 她原本,也是想要劝骆燕靖先暂时离家几天的,只是怕骆燕靖不肯放她和姨娘就这样跟杜雨初斗智斗勇,才一直没有开口。 “这样也好。”骆青岑笑着说,“男儿志在四方,哥哥以后是要当将军领兵打仗的,能不参与这些后宅的算计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骆燕靖也知道后宅的鬼蜮伎俩总归不是正道,沾染过多难免会改变一个人的格局,却又怎么能放心得下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可是你跟姨娘……” “不会有事的。”骆青岑十分肯定,淡淡的笑容中似乎蕴含着庞大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了,只要罗符顺利进了府,我跟姨娘就绝对不会有事。”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那就是只要穆泽能及时引爆这场“瘟疫”,哪怕她的计谋全都失败了,她也一定能活下来,姨娘更是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场战役中,骆燕靖已经起到了他应有的作用,后面便不需再出场了。 穆泽,罗符……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在骆青岑的暗暗祈祷中,骆晁山倒底还是松口让人将柳大夫和钱大夫一起放了出来,奶娘也被人带着出现在了正院中。 初一见到骆晁山此时的样子,奶娘吓了一跳,却很快冷静下来,连请安都顾不上,对着骆晁山跪下就开始哭求:“老爷,您快些救救姨娘吧,姨娘吐了血,从昨儿下午就开始昏睡,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奴婢没用,没办法救姨娘,若是您也不管姨娘的死活,她……她……她怕是就活不过今天了。” 她哭天抢地地喊着,声音之大,几乎将院墙都给掀了,既是为了让骆晁山相信她说的话,也是为了告诉骆青岑,她们那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装作被吵醒的样子,骆青岑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慢慢睁开眼睛,还双手撑在榻上,勉力想要坐起来。 只是她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微弱了,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奶娘身上,竟没人注意到她已经醒了过来。 骆晁山更是眉头紧皱,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已经听传话的下人说过一次,他也没想到问题竟然会这么严重,突然心中一动,问:“阿怡可是也染上了毒狼癍?” 不知不觉间,他对罗姨娘的称呼,也从罗氏又变回了阿怡。 奶娘还在哭诉着罗姨娘现在的状况,连让骆晁山亲自去看看罗姨娘的话都说出来了,却偏偏说不清楚罗姨娘到底怎么了。 这让杜雨初不得不去怀疑,罗姨娘其实是在装病,就是为了躲过眼前这一劫,顺便救她的女儿。 于是,杜雨初也跟着提议道:“老爷,若是罗姨娘的情况真的有这么严重,我也觉得您应该去看看。” 强行将她带过来了不说,竟然还让一个得了疫病的人出去行走,这杜雨初还真是,恨不得她整个燕怡阁都染上毒狼癍疫,好被她一网打尽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所谓父亲 骆青岑转了转眼珠,她现在虽然意识清楚,但身体乏力却是真的,就算勉强支撑着坐起来了,要下地行走却没有那么容易。 大概量了量硬榻跟地面之间的距离,骆青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咬咬牙,强行往边上挪动了些许距离,跟着就一头栽下了榻,当即便摔得灰头土脸。 好不容易借着这一无大师的名义,才在骆晁山心里有了一席之地的骆青岑,瞬间又变回了一无是处的丑小鸭。 骆晁山看着她脸上的乌紫和红斑,眼里全是厌恶。 骆青岑却根本就不看他,只努力又朝奶娘那爬了爬,吊着一口气,气若游丝地说:“奶娘,你刚刚说姨娘怎么了?” 从来了正院,奶娘就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往骆青岑那边看,此时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了:“四小姐,奴婢可怜的四小姐啊,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奶娘伸出手,试探着想要去触摸骆青岑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了她一般,还没碰到就颤抖着收了回来,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似才想起骆青岑脸上伤痕的由来,骆晁山狠狠地瞪了杜雨初一眼,却又觉得好像已经没有必要了。 骆青岑染上了毒狼癍,他也染上了毒狼癍,最后终归难逃一死,好不好看的、命格贵重与否,都没有了意义……可他,在临死前还能做些什么呢? 身体内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骆晁山咳嗽两声,抓紧了胸前的衣襟。 他突然很想去看看阿怡,看看那个会在杏花烟雨中巧笑嫣然,亲昵地叫他景涔的女子。 他,姓骆名晁山,定安府骆家的嫡长子,及冠那日,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亲自为他取字,唤作景涔,希望他能高山景行、滴水石穿,可偏偏他后面却选择了做一个满身铜臭的行商。 所有人都说他有辱门楣,愧为世家子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家对他的称呼变成了骆老板、骆家主、老爷……只有罗怡知他懂他,不遗余力地支持他,每每唤他,都是亲近而热切地说,景涔,景涔…… 那么常见的两个字,经她的口温柔唤来,总能让他柔肠百转,并且余味悠然。 然而后来,连罗怡也不再这么叫他了,只是恭恭敬敬的老爷,冰冷而疏离——若不是杜雨初今日提起往事,他差点都忘记了,他叫骆晁山,字景涔。 心里想着罗怡,就算对骆青岑依旧嫌弃得紧,骆晁山看着她的眼神还是变得柔和了许多,竟然主动走出来,想要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他的药效才发作不久,跟骆青岑之前经历过的一样,虽然浑身疼痛难忍,好歹还能自由行动。而在他抓住骆青岑胳膊的时候,骆青岑也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爹爹,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为什么会染上毒狼癍,明明我每日跟姨娘他们同吃同住,为什么只有我染上了毒狼癍?爹爹,我不想死,我舍不得您和姨娘,我也舍不得哥哥。”骆青岑哭得伤心,紧紧环着骆晁山的腰,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是啊,他初初得知自己得了毒狼癍的时候,尚且满心惶恐,不敢面对事实,何况骆青岑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人生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骆晁山心里一软,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仿佛才终于有些理解了,作为一个父亲究竟该是怎样的。 “放心。”骆晁山抱着骆青岑,轻轻在她后背拍打着,柔声安慰,“爹爹有钱,爹爹会想办法请来最好的大夫,爹爹还不想死,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开的。” 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这样的话便脱口而出,直直砸在骆青岑心上。 骆青岑浑身一震,埋在骆晁山怀里的小脸上全是惊讶和不可置信,她能听得出来,骆晁山说这段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居然是真心的! 然而骆青岑说这段话的初衷,只是想要提醒骆晁山,她患病换得蹊跷罢了。 当然,在场众人比她更加震惊的也大有人在,特别是杜雨初,看他们在那里上演父女情深,一口银牙都几乎咬碎了。 唯一能让她觉得欣慰的,便是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过染上了毒狼癍疫之后还能活命的情况,甚至于间接害得骆晁山染病的愧疚和不安,此时也尽消了。 眼见着柳大夫他们已经在旁边候着了,骆管家派出去的人也是时候要回来了,杜雨初皮笑肉不笑地出言提醒:“老爷,罗姨娘那边情况那么危急,您再不快些,就不怕来不及了吗?” 奶娘闻言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声称是,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往燕怡阁行去。 骆青岑无力行走,骆晁山便让人抬了轿子过来,着实让她享受了一把被父亲关怀是什么滋味。 哪怕已是两世为人,自认为心硬如铁,骆青岑此时却也不免有些恍惚,都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香荷留在罗姨娘身边照顾,王嬷嬷则是在院门口等着,看到骆青岑的脸后也是惊怒交加,却没有表现出来,草草行过礼就带着骆晁山他们进去了,只将一众下人和两个大夫拦在了外面。 一室寂静,香荷正跪在罗姨娘床边,如丧考妣,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罗姨娘果然如王嬷嬷所说,面容憔悴,唇色惨白,气息奄奄。 明知道这是假的,可看到罗姨娘像是死了一般躺在床上,骆青岑心中还是一瞬间便涌起了巨大的恐慌,仿佛真的马上就要面临生离死别了一般,看着罗姨娘浑身都在颤抖,眼眶更是早就已经通红一片了。 “姨娘……”骆青岑颤抖着靠近,靠着王嬷嬷的搀扶总算能趴在罗姨娘床边,所成小小的一团,又是可怜,又是恐怖。 她的脸,因为伤心和恐惧,已经彻底变成了恶魔一般的丑陋。 总算还记得要做正事儿,骆青岑哭了一会儿,回身跪到骆晁山脚边,苦苦哀求:“爹爹,快让大夫给姨娘看看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银针刺穴 看到这个样子的罗姨娘,骆晁山便已然信了奶娘的话,看都不看杜雨初一样,直接将柳大夫他们召了进来,让他们马上给罗姨娘诊脉。 两人答应得飞快,一通望、闻、问、切操纵下来,齐齐对着骆晁山摇头。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房间内的站位也很值得讲究,骆晁山和骆青岑父女两个就站在罗姨娘窗前,香荷和王嬷嬷已经退到了房间的角落,生怕会影响大夫诊治。而两位大夫虽然跪坐在床前,却看得出来他们一直在努力想要拉开跟樊昊宸他们之间的距离。 至于杜雨初,她带着李嬷嬷就刚刚好只迈过了门槛而已,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不过除了骆青岑,整个房间里已经没有人还会注意这些细节了。 骆晁山在两个大夫摇头的瞬间就变了脸色,急切地问:“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罗姨娘真的得了重病,已经命悬一线了?” 他的表情已经比进门时,他们看到的香荷的表情好不到哪里去了。 柳大夫跟钱大夫对视一眼,似乎真的是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最后还是柳大夫再次摇了摇头,说:“老爷误会的,小的的意思是,姨娘虽然脸色不好,气息微弱,但也只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实际上身体却是没什么实质性的问题的,只是……” “只是什么啊?”骆晁山都要被他大喘气的说话方式气死了。 “只是,小的也不知道三姨娘为什么一直不醒。”柳大夫低眉顺眼,但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在场中人,就连香荷都听出了他是在说姨娘装病。 骆青岑一直不在燕怡阁,不好明摆着帮罗姨娘说话,便只是扑在骆晁山怀里哭,倒是香荷,在王嬷嬷的示意下站了出来。” 只见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柳大夫,柳眉倒竖,大声斥责:“你乱说,姨娘晕倒前吐了好大一口血,今日我们也一直在叫她都叫不醒,就怕她什么就……就……你根本就是个庸医,什么都治不好,还在这里血口喷人!” 说着说着,她便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伏在骆晁山怀里的骆青岑也颤抖得更加厉害。 知道是时候了,骆青岑并不抬头,只是将骆晁山抱得更紧一些,手更是死死拽着他的衣襟,带着浓重的哭腔,瓮声瓮气地祈求:“爹爹,柳大夫和钱大夫花了这么长时间研究毒狼癍都没有进展,可见医术确实不算上佳。如今正好骆管家已经去别院叫大夫了,何不让他们也给姨娘诊治诊治?” 骆青岑在赌,赌骆晁山觉得他命不久矣,不会像平时一样处处迁就杜雨初,赌骆晁山对罗姨娘所谓的深情,赌骆晁山刚刚所说一定会救她,是真的有些将她当作女儿了…… 而事实也证明,她赌对了,况且她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可杜雨初一直不说话却不代表她真的就什么都不管了,眼见着骆晁山就要点头答应骆青岑的要求,她才及时开了口:“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 款款朝前走了两步,杜雨初停在了一个能够清楚看到罗姨娘,却不会跟骆晁山距离很静的位置,淡淡地扫了柳大夫他们一眼,自信地说:“我有办法确定罗姨娘究竟是不是在装病。” 骆青岑当即警觉起来,不料杜雨初却不继续往下面说,反而对着香荷问道:“你说,你们想了很多办法,却怎么都叫不醒你们姨娘,是么?” 香荷不明所以,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往骆青岑这边看,只能低眉敛目地回答:“是。” 身为杜雨初的丈夫,他都要死了,杜雨初却还有心情在这里找别人的麻烦,一点都不关心他的身体,可想而知骆晁山究竟有多么糟心、又有多看她不顺眼,说话的语气便也很是不耐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妾身是想说,妾身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人的手上有一个穴位,用银针刺穴会产生一种强烈却不会对身体有害的痛感,若罗姨娘真的如你们所说是昏迷不醒而不是装病,用银针刺一下不就好了?” 杜雨初言之凿凿,可她这话听在骆青岑耳朵里,却是实实在在的谬论。 “母亲!”骆青岑心急之下一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一声大喊,跟着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虽然严格控制了药量,吃得并不多,但她的情况还是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很快就会跟如今的秦管事他们一样,整日都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情况下。 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才能放心地将后续全都交给穆泽和骆燕靖。 骆青岑使劲在下唇咬了一下,用疼痛来强行止住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咳意,一瞬不瞬地看着杜雨初。 她不能大声喊叫,可即使不得不压低声音,她还是努力在据理力争,“母亲这话大谬不然,按照母亲的说法,这样的疼痛就算是原本处于昏睡中的人,也该是能疼醒的。如此,就算姨娘真的醒来,又如何能判断她究竟是装病还是真的处于昏迷中,却被强行唤醒呢?” 一想到杜雨初的险恶用心,尚处于虚弱中的骆青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恨意。 就是这个人,处处纵容、帮助骆淑雅,还得她痛苦一生,至死犹不休。 骆青岑转头,眼神又变回了可怜兮兮地哀求,“爹爹,姨娘的样子一看便是生了大病了,您真的忍心让她都已经这样了,却还要承受原本就不需要承受的痛苦吗?爹爹,就让其他大夫来给姨娘诊治看看好不好?” 一边说着她的身子便一边再往下滑,到后面已经直接跪在了骆晁山脚下。 骆晁山心疼骆青岑,更心疼罗怡,最终也没有同意杜雨初的意见,只让王嬷嬷出去找管家,让他再派人去催促一下,让那些大夫快些回府。 杜雨初阻拦无果,只能恨恨地看着骆晁山问:“老爷可还记得,我才是这个府里的主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骨疼痛 骆晁山扶着骆青岑,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夫人既然记得你是主母,还是做些主母应该做的事情吧,你那法子,连青岑一个小孩子都能听出不对,难道我还会听不出来吗?” 好久没有在杜雨初面前这么刚了,骆晁山心里爽快,倒有些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过得很不是滋味了。 柳大夫这时却突然开口了:“禀老爷,夫人说的法子其实是可行的。” 他话音未落,骆青岑便豁然转头,神色凛冽。 这柳大夫是骆晁山带回府里的,早年跟着他走南闯北,很是得骆晁山的信任——要不是因为杜雨初几次借柳大夫的手给罗姨娘和骆青岑下过药,只怕连骆青岑都不会知道他竟然已经投靠了杜雨初。 骆青岑可以肯定,柳大夫和钱大夫之前那么说是受了杜雨初的指使,所以如果任由柳大夫把话说完,只怕还会引起一些很不好的变数。 “柳大夫,你没有办法医治毒狼癍,让爹爹和我如今不得不依赖别人,如今还有眼无珠,明眼人都能看出姨娘现在的情况有多危机,你却胡言乱语,妄图引导众人相信姨娘是装病,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阻止爹爹让其他大夫来帮姨娘诊治?”危机关头,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明面上跟杜雨初撕破脸了。 然而这柳大夫也不是吃素的,并没有被骆青岑吓住,镇定地说:“四小姐误会了,夫人所说的法子虽然会让三姨娘吃些苦头,但正如夫人所说,用银针扎这个地方不但不会对身体有害,而且还有益处。况且三姨娘现在的状况,不醒过来连药都没有下,还是先唤醒了比较好。” 他站在医者的角度,将杜雨初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是在为罗姨娘的身体着想,可骆青岑却心知肚明,一旦姨娘真的没有忍住痛楚醒过来了,她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然而更让骆青岑绝望的是,骆晁山竟真的意动了。 “那……” “不行。”断然打断骆晁山的话,骆青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爹爹,你不能就这么信了柳大夫的……” “骆青岑,柳大夫和钱大夫都说了,这样做对你姨娘只有好处,你还一意阻拦,究竟是何居心?”骆青岑越是慌乱无助,杜雨初就越是得意,同时更加确定,罗姨娘的病一定有问题,“还是说,你姨娘确实在装病,所以你才这么害怕大夫的医治?” “我……” “好了。”骆晁山目光沉沉地看着骆青岑,话确实对柳大夫说的,“下针吧,既然你跟钱大夫都说罗姨娘没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果然还是怀疑了…… 骆青岑俏脸一白,无意识地松开了拽着骆晁山的手。因为失去支撑,她无力再保持站立,整个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抠着地面,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柳大夫很快取出一阵,又拿过一旁点燃的油灯,在上面烧了烧,毫不犹豫地朝着杜雨初说的位置扎了下去。 什么对身体有益都是屁话,只是那处有个穴位,扎上一针又疼又麻,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哪怕罗姨娘是真的晕过去了也一样。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罗姨娘的脸,观察她的反应,杜雨初更是准备好了随时暴起发难,将罗姨娘和骆青岑一起处置了。 届时只剩下一个骆燕靖,就算在太子麾下当值又怎么样,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人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然而躺在床上的罗姨娘却像是一具完全没有知觉的尸体一般,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柳大夫看到了,在他针扎下的那一瞬间,罗姨娘的手剧烈颤抖了一瞬,一息的时间都不到,他不过眨了眨眼睛,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了,只有那根细小的针还在罗姨娘手上轻轻摇晃着。 柳大夫甚至都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骆青岑此时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过来一把将柳大夫从罗姨娘床前扯开,张开双臂挡在罗姨娘面前。 “这下你们确定了吧,姨娘都已经这样了,我也……我也活不久了,你们还不能放过我们吗?一定要现在就看到我们母子横尸当场才肯罢休吗?”她无从猜测姨娘是怎样忍下了那样剧烈的疼痛,没有露出一丝破绽来,却也知道在罗符赶来之前,不能再让任何人碰罗姨娘了。 柳大夫和钱大夫都不敢直视她凄婉的眼神,杜雨初更是心中大骇,难道罗姨娘真的因为骆青岑染病而病倒了? 骆青岑并不在意杜雨初此时在想什么,只是忧伤地看着骆晁山:“爹爹,你现在可相信姨娘是真的病了?” “我一直都是相信的,刚刚让柳大夫施针也是为了你姨娘着想。”骆晁山笑得尴尬,看了骆青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骆青岑对他的虚伪嗤之以鼻,先前心里那点点因他而已的动容也被抵消掉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背后一痒,跟着又被轻轻点了一下。 姨娘是想提醒她快些吗? 一瞬间就想到罗姨娘手上还没有拔出来的针,骆青岑很想亲自动手,却又担心自己没轻没重的反而伤了姨娘,难道要让柳大夫来? 不行,万一他趁机又做了什么手脚可怎么是好! 骆青岑正左右为难间,寂静无声的院子突然嘈杂起来,很快她就看到王嬷嬷正扯着骆管家朝这边一溜小跑,跟在他们后面的,全都是背着医箱的大夫。 因为罗符年轻,样貌在一众跟骆晁山一般大、甚至有些比骆晁山还大的大夫中也十分出众,骆青岑一眼就看到了他,总算是也能松上一口气了。 “老爷,大夫都在这里了,您看,就让他们在这儿给您医治?”骆管家也没有靠近骆晁山,站在门口恭敬地问。 骆晁山看了一眼,此次一共来了七位大夫,他基本上都没见过,便只随手点了几个,剩下包括罗符在内的几个则都打发到罗姨娘床前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姨娘中毒 骆青岑都不用装,此时是真的喜极而泣了,“拜托几位大夫帮忙看看,姨娘刚刚被扎了一针,是否对身体有害?” 许是没想到骆府内除了骆晁山以外,还有另一个毒狼癍疫的感染者,穿着青衣和麻衣的大夫大惊失色,赶忙后退一步拉开了跟骆青岑的距离。 这毒狼癍或许不像瘟疫一样,仅仅是站在一起就会传染,但若是跟患者同寝同食,密切相处太长时间,感染的几率依旧会大大增加。更重要的是,目前为止,没有人弄清楚了这毒狼癍疫究竟是借由什么途径在传播。 只有罗符,仿佛没有看到骆青岑可怖的面容一样,点点头便走上前去,给罗姨娘把过脉,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的手绢,隔着手绢碰了碰罗姨娘颈侧,才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位夫人似乎是中了毒。” “中毒?”骆青岑和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骆晁山同时惊呼。 罗符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看了眼罗姨娘还扎着针的手,缓缓将针取了出来,放在白手绢上。 “果然是中了毒。”罗符说着,示意众人看手绢上的银针,银针尾部此时已全然变成了黑色。 骆青岑似乎是被吓傻了,愣愣地坐在那里,脸上一片茫然。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了什么一般,指着柳大夫他们说:“可是,可是刚刚他们还说姨娘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才拿针去扎姨娘的。” 罗符冷哼一声,不屑地看了柳大夫一眼后才说:“这位夫人脉象凝滞,唇色白中带青,瞳孔发散,脸上脉络若隐若现、青紫交加,明显是中毒之症,哪怕是完全不通医理之人,都说不出她安然无事这样荒唐的话来。” 听着罗符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指责,柳大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却也不是没有奇怪的。刚刚他给罗姨娘诊断虽然算不上用心,却只诊出罗姨娘乃是急火攻心,气血上涌,完全没有中毒了的迹象,可那银针却也是他亲眼看着罗符从罗姨娘手上拔出来的…… 奈何罗符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话说完变成青衣大夫和麻衣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他自己则是走到骆青岑面前,蹲下身装模作样地问:“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突然被一名陌生男子近了身,骆青岑就像所有深闺少女一样,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小女姓骆。” “骆小姐,请伸出手来,容在下为你把脉。”此时的骆青岑与他上次所见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一般,罗符心里好笑,未免旁人看出端倪,干脆微微低下了头,只专心给骆青岑把脉。 那药是他制的,会有什么症状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清楚,但他依旧很认真,一只手诊完还让骆青岑又换了一只手。 实在是骆青岑现在这副样子,让他不得不担心是不是吃他的药吃出了问题。 许久,确定骆青岑除了体虚之外并无其他问题,罗符才放下心,收回手说了声:“得罪了。” 骆青岑缓缓摇头,拉下衣袖遮住手腕,视线却总忍不住往罗姨娘那边飘。 “你别担心。”罗符意有所指地说,“你姨娘不会有事的。” 这时青衣大夫和麻衣大夫也给罗姨娘诊完了脉,正在讨论罗姨娘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骆晁山那边的几位大夫却是走过来,将罗符拖到了骆晁山身边,“罗大夫你看看,这骆家老爷的情况,似乎与别院中的那几人有些不同。” 这倒是奇了……罗符眼眸微闪,什么话都没说就搭上了骆晁山的腕脉,心中一动,下意识朝骆青岑看了过去。 这小丫头,下手够狠的啊。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沉吟片刻后说:“骆老爷的情况似乎要格外严重些,那秦管事四、五日才开始呕吐、神志不清,您只怕根本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什么?”骆晁山大惊失色,下意识抓住罗符的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罗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也不急着收回来,反而又看了一眼骆青岑才说:“这……或许是因为骆老爷感染毒狼癍的途径跟秦管事他们不同吧。不过个人体质有异,会发生不同的病症实属正常。” “那我可还有救?”从刚刚那几位大夫的表现骆晁山也看出来了,他们之中医术最高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了。 然而哪怕他眼中的希望再热切,罗符也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抱歉,昨天进了别院,看过秦管事他们的情况之后,我们讨论了整整一夜,翻遍古籍,依旧没能找出彻底医治毒狼癍的药方。” 骆晁山如遭雷劈,瞬间瘫倒在椅子上,眼中全是绝望。 骆青岑本来就靠着床坐在脚踏上,又低低垂着头,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已经沉默许久的杜雨初却突然开了口:“罗大夫是吧?你说老爷的病比旁人更严重些,可能是因为用了染病之人送上的吃食的关系?” 罗符转过身,不答反问:“这夫人是?” 骆管家赶忙给他介绍:“这是我家主母。” “骆夫人。”罗符拱手行礼,不卑不亢,“夫人如此说,可是有什么想法?” 杜雨初睨了骆青岑一眼,她等了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没错。” “还请骆夫人明言。”罗符说,“若是能知道骆老爷是因何而染上疫病,我们开药方也能更准确些。” “是啊。”旁边几个大夫也连连点头附和。 看得出来,才一夜的时间而已,这些人已经隐隐有以罗符马首是瞻的迹象了。 这对骆青岑来说自然是好消息,虽然她并不清楚罗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绝望中的骆晁山,也抬头看向杜雨初。他当然知道杜雨初想要说什么,毕竟他这些天单独用过的,也就只有昨日骆青岑送来的糕点,而据杜雨初所说,骆青岑昨日便犯病了,仔细想想,他的病很大概率就是从骆青岑那里染上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壶底线索 果然,杜雨初想都没想,便指着骆青岑说:“就是她,骆青岑!自己得了病,活不了了,却还因为仇恨而想要拉着老爷一起死,故意做了东西送去给老爷吃,真是心肠歹毒。” “我没有。”骆青岑抬起头,眼神凄迷,“我不知道自己得了病,点心也不是我做的,而且他是爹啊,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爹呢?” 可不管她是看向骆晁山、骆管家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确实有可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染了病,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骆晁山的病,十有八九便是从她那染上的。 杜雨初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李嬷嬷赶忙搬了一张椅子出来,扶着她坐下。 “你说你不知道,你说点心是你姨娘做的,我们便能相信了吗?” “既然如此,我也想要问一问,我又是如何会得病的。”骆青岑执着地看着骆晁山,沉痛地说:“自从府中有得了毒狼癍的人出现之后,姨娘便处处小心,连大厨房送来的饭菜都不要了,日日亲自下厨,我也从来都跟姨娘她们吃的一样的东西。可结果呢?尽管我已经听从姨娘的吩咐足不出户,也减少了跟别人的接触,却还是得了病,而跟我整日形影不离的香荷却没有事。” 香荷和王嬷嬷就在旁边站着,闻言主动走上前来,对骆晁山和杜雨初分别行了一礼之后,朝罗符伸出了手。 罗符会意,给她把过脉后对骆晁山说:“这位姑娘确实没有染病的征兆,床上那位夫人也没有。” “罗大夫,你就这么探了探,就能确定她没有得病吗?万一像骆青岑一样只是暂时没有表现出来又怎么办?”罗姨娘中毒的事都还没有定论,却已经足够让杜雨初对这位才来府中的大夫充满了敌意。 虽然罗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偏向骆青岑的意思,但杜雨初却已经能确定一点,就是他哪怕不帮骆青岑,也不会选择帮助自己。 罗符拱手答话:“夫人误会了,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不过毒狼癍疫在潜伏期也是有症状显现的,最明显的就是眼睛内会出现三色血丝,脸上会有一块一块的肉色斑纹,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来。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场间其他大夫,我说的可对。” 杜雨初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勾结好了,沆瀣一气欺骗我跟老爷。” 她想要故意激怒罗符,谁知这次不等罗符开口,看起来年龄最大的麻衣大夫便抢先站了出来,“夫人还请慎言,我等虽然只是一介医者,却也在定安府行医几十年,一辈子恪守医德,从无人说过半分不字。而这位小兄弟,虽然年龄不大,但承高人衣钵,医术在我等之间还属上乘,所言更是不虚,处处皆为病人考虑,实乃我辈典范。” 居然被一个大夫不冷不热地教训了,杜雨初何成受过这样的屈辱,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看着麻衣大夫。 眼见再这样下去杜雨初怕是就要将矛头指向麻衣大夫了,骆青岑勉强撑着身体,朝着骆晁山的方向跪地膝行几步:“爹爹,母亲口口声声说您的病是因我而起,因为您没有其他的感染途径,但是刚刚您也看到了,大夫也向您证明了,正常情况下,我也是不可能得病的,又怎么可能传染给您?” 骆青岑此时说的话,正是骆晁山心中所想,甚至他想得还要更远一些。若骆青岑确实不像杜雨初所说的那般存心加害,那会不会是有人刻意算计,最后的目的就是像当年的河安府一样,彻底灭亡骆家? 骆晁山浑身暴戾之气顿起,铁青着一张脸看向香荷:“说,既然你跟你家小姐一直同吃同住,为什么她的病了你却没有?” 香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因为李妈妈得了疫病,有时在内院,姨娘一直很小心,连带着我们这些下人也基本不跟外院的人相处,吃的用的都十分仔细,按理来说根本就不可能……” 说着说着,香荷突然大叫一声,说:“我想起来了,前日早晨,一直在小厨房帮忙的香穗突然送了一套很简陋的青花瓷壶进来,奴婢见那东西不合小姐的身份想要换掉,但小姐说身外之物不必太过计较,就留下来了。” 这在平常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但这样的关头说起来,却让所有人心里都存了疑。 骆晁山直接对管家说:“带这丫头去,把那套茶具带过来。” 然而茶具全都摆在眼前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罗符和几位大夫都看过了,从这上面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 这时王嬷嬷却突然走上来在骆晁山面前跪下,“老爷,不知可否让奴婢看看这壶。” 线索断了,骆晁山盯着香荷还想问话,挥挥手便准了。 骆青岑却是有些意外,抬头看向王嬷嬷。 她计划的事情香荷知道一部分,却没有告诉王嬷嬷,而在她原本的打算里,只要将香穗带上来,供出了香莲,便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却不知道这王嬷嬷是想要做什么。 王嬷嬷双手拿着水壶仔细翻看着,连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终于在壶底的一个角落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老爷您看这里,这个印记能告诉我们,茶壶原本的主人是谁。”王嬷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茶壶翻过来,指着一个不显眼的痕迹说。 那上面,是个小小的李字。 骆晁山第一反应便是转头看向李嬷嬷。 这事儿说到底本就是跟李嬷嬷有关系的,见骆晁山竟然一副调查到底的架势,心里也不是不紧张的,竟然一下没绷住,吓得浑身发抖,就跟筛糠一样。 就连一些没有看到壶底字迹的人,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杜雨初倒是镇定,不紧不慢地问:“怎么,那底下可是有什么玄机,该不会是你们为了栽赃,自己画上去的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香莲招供 有了杜雨初这番话,李嬷嬷心里再次有了底气,冷静下来,只当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眼观鼻鼻关心站在杜雨初旁边。 这茶壶可不是她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却是忘了,那内院中犯了病的李妈妈,也是姓李的。 早先便说了王嬷嬷能干,此番她一点都不怵杜雨初的冷脸,沉着地说:“回夫人的话,夫人和老爷不清楚,但老奴在来四小姐身边之前,也是府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故而很清楚,这样制式的茶具,在府中是给下人用。” “那又怎么样?”似乎是为了找回先前丢掉的那点颜面,李嬷嬷厉声问道。 “李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吧?”王嬷嬷说,“李嬷嬷跟着夫人嫁入骆家的时间虽然不短,但一直都在夫人的院子里,所用的东西自然是我们这些奴婢比不了的,所以不清楚也很正常。” 她说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便又转回身,恭敬地对骆晁山和旁边的和骆青岑说:“老爷,小姐,为了管理方便,府中所有稍稍有些地位的下人的东西,都是有这样的印记的,这件事管家肯定也是知道的。” 旁边的骆管家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包括我房中的东西,特别是茶具、烛台之类,不起眼的地方总会有些代表性的标志。” 不偏不倚的一句话,将杜雨初即将出口的反驳直接堵了而去,跟着骆管家才提示道:“老爷,之前犯病的李妈妈,也是姓李的。” 骆晁山立时鼓起眼睛,骆青岑更是大恸,“茶具是香穗换来的,难道是她想要害我吗?可我从来都不曾与她有什么仇怨的。” 此事不光跟骆青岑有关,还牵涉到了自己的性命,骆晁山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去,给我把那个叫香穗的丫头带上来!” 一直到此事,杜雨初的脸色才真的变了。 在她印象中,骆晁山从来都是个自私而又昏聩的人,她几乎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骆晁山在听说骆青岑患病,并且他的病确定是骆青岑传染的之后,他盛怒之下一定不会再管骆青岑的死活,就连罗姨娘都有很大可能受到牵连。 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允许天下人有一点辜负他,说的就是骆晁山本人了。 奈何事情的发展,却似乎从一开始,便已经不再她的掌握之中了,先是罗姨娘昏迷不醒、骆燕靖不在府中,骆青岑甚至还借机得到了老爷的宠爱,然后查出罗姨娘中毒,顺势牵扯出骆青岑的病的原因……要说这后面没有人推动,打死杜雨初都是不信的。 可那个谋划的人会是谁呢?卧床不起的罗姨娘,还是早就被她管起来了的骆青岑,又或者,根本就是不肯露面的骆燕靖? 眼看着香穗被带上来,在知道骆青岑被害、罗姨娘中毒后,连审问都不用就直接将香莲招供了出来,杜雨初暗中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过头看着只有几个大夫在身边的罗姨娘,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骆青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除了偶尔需要说两句话来推波助澜以外,能做的便只是装一朵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来注意杜雨初和李嬷嬷。 此时见李嬷嬷突然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香穗身上时离开,一刻钟之后才又回来,大概也猜出她究竟干什么去了——只要看紧跟着被带回来的香莲脸上的死寂和绝望就知道了。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却是杜雨初一直在悄悄往罗姨娘床边靠近。 并不确定杜雨初究竟想要干什么,骆青岑却也不敢拿罗姨娘来赌,便刻意提高声音喊道:“母亲,你找姨娘有什么事吗?” 彼时杜雨初的手已经悬在了罗姨娘脸的上方。 没有人会觉得杜雨初这么做是想要关心罗姨娘,骆晁山的注意力也从跪在香穗旁边的香莲脸上移开了。 “夫人,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杜雨初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还是只能在众人的注视下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大夫都说罗姨娘是中毒,却又一直想不出解毒的方法来,妾身有些担心。” 还以为杜雨初是在指责他们办事不利,青衣大夫赶忙回话:“夫人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知道了姨娘中了什么毒,之后只要按照药方喝上几剂药,就能醒过来,再仔细调理调理就好了。” 他说话间,旁边一直有一个大夫在桌上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出药方,递给骆晁山。 骆晁山顺手交给罗符看了看,见他没什么异议,才又交给香荷,让她去一品药房按方抓药。 临出门前,香荷悄然回头看了骆青岑一眼,见骆青岑点头,眼神瞬间就变得坚定起来。 “夫人还是过来吧。”骆晁山并没有因此就忘了杜雨初的存在,“我们一起听听,事到如今,香莲这贱婢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上次抄书稿的事,骆晁山便知道香莲是杜雨初的人,所以后来骆青岑只是跟管家说了一声,便将香若和香莲打发出燕怡阁的事,他也是默许了的。 如今这件事又跟香莲扯上了关系,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杜雨初想借香莲的手杀掉骆青岑,却没有想到骆青岑会在不知情的情况给他送吃的,单独相处了一整个上午。 而且也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昨天杜雨初会那么生气,无论如何都要将骆青岑关起来,还不许别人看望,连看守的人都不得近身。 杜雨初转头去看李嬷嬷,见李嬷嬷神情淡定,瞬间也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坐着听香莲的供词。 香莲也没准备要抵抗,毕竟香穗和茶具都在眼前,很快就磕磕巴巴地交待了:“回老爷,是奴婢,奴婢恨四小姐明明说好了会保护奴婢,却又转头就将奴婢感出燕怡阁,所以在看到李妈妈患病之后,想到之前无意中听说的传言,一时鬼迷心窍,就将这个偷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中威胁 香莲显然怕极了,可她的话确实越说越流利,反而给人一种听故事的感觉。 “贱婢!”气得一脚将香莲踹出去好远,骆晁山就算身体完好的时候,也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力气。 明知道刚才李嬷嬷出去一定是去找香莲去了,骆青岑一点也不意外香莲会将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便只是淡淡地问:“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是!”香莲抬头看骆青岑,眼中全是怨毒,“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本以为你一向不喜出门,最多就只是燕怡阁的人遭殃,却没想到会连累了老爷。” 已知必死,香莲也豁出去了,神情言语一点也不加掩饰。 骆青岑摇摇头,却是怜悯地看着她:“香莲,你真的觉得我死定了吗?刚刚罗大夫只是说,暂时没有找到治愈的方法,但这恰恰说明,他已经想到能压制着疫病的方法了。” 骆晁山闻言,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地看着罗符问:“罗大夫,此言当真?” 没想到骆青岑会这么快就将他推到前台,罗符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配合地朝骆晁山拱了拱手,无奈苦笑:“回骆老爷的话,在下确实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因为不太确定,才没有直接说出来,却没想到骆小姐如此机敏,竟然听出来了,真是惭愧。” 光听完前半句就已经高兴得要疯掉了,骆晁山大手一挥,指着罗符对骆管家说:“快,吩咐下去,从今天开始,一品药房全部对罗大夫开放,听罗大夫指挥,不管罗大夫想要什么,花多少钱,都一律满足,一定要确保罗大夫尽快配出药来。还有,这几位大夫也跟罗大夫一起,记得,给我照顾周到了。” “是!” 等骆晁山说完了,神情激动地坐回椅子上,骆青岑才继续对香莲说:“听清楚了?你所做的,只是一步步将自己推进深渊而已。而且你应该不知道,在定安府的律法,奴仆戕害主人,不光其人要被斩首示众,就连他的亲属,也都会受到诛连,男的充军,女的流放北地。” “你……这……不,不会的,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香莲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绪,被打破了。 骆青岑冷冷地看着她,不为所动:“你大可以当作我是在骗你,反正我早已知道是谁指使的你,只要我留得性命在,就一定能让她遭到报应。至于你,我当然也会好好看着,你跟你的家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她的声音本来就不大,除了香莲以外,也就只有离得最近的香穗能听到一些,而最后一句话,她甚至是凑到香莲耳边说的:“我记得你上次说,你还有个弟弟,今年才三岁?虽然罪不及总角,却不知你家人被流放之后,他要怎么才能活下来。” “魔鬼!你这个魔鬼!”香莲浑身颤抖,一把便推开了骆青岑,惊恐莫名。 骆青岑顺势扑倒在地,回过头伤心地说:“香莲,就算我赶你出了燕怡阁,却也是你告密在先,你恨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家人?” 她说“家人”两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香莲并不清楚罗姨娘的事,便只当她是在威胁自己,可骆晁山他们,却是顺势将罗姨娘中的毒,也联系到了香莲身上。 “香穗,除了茶具,她还让你做了什么没有?”骆晁山咬牙切齿,看香莲的眼神几乎要啃噬她的骨血。 这个丫鬟害了他,害了骆青岑,居然连罗姨娘都不放过,真是太可恶了。 香穗闻言身躯一颤,视线左右飘忽,一直到对上骆晁山凶狠的眼神,才仿佛崩溃了一般,哭着喊道:“回老爷的话,香莲还给了奴婢一样东西,说是家乡特产的香料,奴婢闻着确实不错,便点在房中了。不过奴婢发誓,这个奴婢只在自己房中用过,并没有让姨娘用的。” “什么香料,我不知道,我没有,我只给了她……”香莲不可置信地看着香穗,慌忙辩解,奈何根本就没有人在听她说话。 倒是罗符,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香料?不知是什么样的香料,可否拿来让我看看。” 骆晁山看向香穗,香穗哪里还敢不答应,赶忙点头:“可以的,就在我房间的床头,我因为喜欢那个味道,还专门装在一个亲手缝制的香囊里。” “去拿。” “是!”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要退出去,却被杜雨初给拦住了:“等等,王嬷嬷是骆青岑的人,由你去怕是有失公允,还是让李嬷嬷去吧。” “是。”李嬷嬷也知道厉害,这香的出现她们并不知情,可就算不知情,还是要想办法毁了才行。 然而她们放着骆青岑,骆青岑又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掉链子呢? 不能明面上反驳杜雨初的话,看着王嬷嬷就这么离开了房间,骆青岑赶忙对罗符说:“罗大夫,既然你觉得这香料有问题,不如亲自香穗房间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些其他的问题。” “也好。”罗符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了,看骆晁山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带着几个正当壮年的大夫跟了出去。 杜雨初真是恼恨之前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想杀了骆青岑却又不想双手沾上鲜血!早知道骆青岑如此狡诈、棘手,她就该趁骆青岑被关在祠堂的时候,就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杀手。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香荷办事情一向麻利,很快就回来了,却是哭丧着脸,两手空空。 “怎么回事?让你去拿的药呢?”骆晁山皱着眉问。 香荷很有些手足无措,“老爷,奴婢奉命去一品药房取药,可是药房的伙计根本就不相信奴婢是老爷派去的,说根本就不认识奴婢,一品药房也只听钱大夫一个人的。奴婢没办法,便说要找掌柜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 “可是他们说,一品药房没有掌柜。” 第一百二十章 药房账本 “岂有此理!”骆晁山怒喝一声,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药房,连他想要取用些药都不能了! 也是这时,他才想起问骆管家,“昨天我让你调查的事,还有拿的账本,办得怎么样了?” 骆管家很是为难,偷偷看了杜雨初一眼,才支支吾吾地说:“昨儿奴才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夫人,听说奴才要去拿账本还要找大夫,便让奴才不用去了,她会派人去一品药房。不过奴才找大夫的时候打听了,一品药房的药材定价在整个定康县都是最贵的,药房中大夫的诊金也贵,而且接待病人还要依症而定,口碑一直都很不好。” 这下便轮到钱大夫浑身发抖,满头大汗了。 骆晁山并没有就骆管家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转向杜雨初问:“夫人说要给我送账本,可是已经叫人去拿了?” “还没有。”杜雨初表面镇定,理直气壮,“昨天和今天都有大事发生,我一时忘记了。” “哦?是吗,我记得夫人记性一向很好。” “可账本的事哪里及得上老爷重要,就算记性好,一想到老爷或许会出事,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真的辛苦夫人挂心了,那不知夫人可否解释一下,昨日什么会突然对青岑发那么大的火,还摔了她的食盒,难不成夫人早就知道她染了病,并且很有可能传染给我?” “……老爷说笑了,妾身又不是大夫,哪里会知道这些。” 两人你来我往,火药味浓厚,可就算如此,骆青岑却也没有丝毫放松。 骆晁山如她所想开始怀疑杜雨初,可怀疑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他并不能拿杜雨初怎么样。 而且就像罗姨娘所说的,杜家风光一日,骆晁山就不敢真的拿杜雨初怎么样——看杜雨初现在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有恃无恐。 不过让骆青岑奇怪的是,以杜雨初一直以来的脾性,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已经开始以势压人,强行将这件事压下去了吗?又为什么会一直坐在这里…… 难道,是杜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暂时不方便出手帮忙杜雨初,杜雨初才只能暂时退让? 心中想法很多,却完全没有办法去证实,骆青岑暗暗盘算,这件事之后,她或许应该要开始在府外安排一些暗桩了。而且按现在的势头,骆晁山为了笼络罗符,一定巴不得将他留在一品药房,那么那个小册子上的其他店铺,她也要抓紧时间开始安排了。 “爹爹。”骆青岑抬头,看了看房间中的其他大夫,说,“都说同行才是最了解同行的,如今这么多医术高超的大夫在这里,爹爹问一下,不就能大概了解钱大夫了吗?” “青岑所言有理。”如今骆晁山真是越看越觉得骆青岑顺眼,特别是在他彻底对杜雨初失望之后。 “正好罗大夫他们去察看香料了,就麻烦几位大夫说说吧,放心,只是闲谈而已,之后无论怎样,都与诸位大夫无关,相反,骆某还会有重礼送上。” 在收拢人心这方面,骆晁山倒是一点都不小气。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很快便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就算不为骆晁山许诺的重礼,这钱大夫的为人他们也看不顺眼很久了。 于是骆晁山知道了,钱大夫医术不精,曾经差点因为乱用药物而医死人,用钱摆平后便不再接待那些病症复杂的客人,能开的药房也只是最基本的伤寒之类,所收费用更是十分高昂,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所以慢慢的,几乎便也有人再去一品药房看病了。 不过因为一品药房有很多其他地方没有的药的缘故,虽然药费是别的地方的好几倍,却还是有些不得不去的人光顾,每月流水反而比一些平价、大夫医术高超的药房要好。 骆晁山听完半天没有说话,骆青岑却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难怪钱大夫拿毒狼癍束手无策,也诊不出姨娘中了毒。那这么来说的话,看来柳大夫也……” 看到骆青岑的眼神就知道她要扯自己了,柳大夫不敢再沉默下去,慌忙对骆晁山说,“老爷,我是跟你走南闯北过的,我的医术难道您还不了解吗?” 骆晁山凝眸看他,“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说罗姨娘身体无碍?” “我……”柳大夫无言以对,这么多大夫都说罗姨娘中了毒,他再说罗姨娘没病,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医术不精吗? 可若是不承认,他难道能说自己知道罗姨娘身体有异,却不能说吗? 柳大夫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捏紧了拳头,无比艰难地挣扎着。 担心柳大夫就这么被策反了,杜雨初及时开口解围:“术业有专攻,就算同样,但柳大夫也没必要处处精通吧?” “那这不就是医术不精吗?”骆青岑一派天真地看着杜雨初,“像罗大夫他们都诊出来了,难道这些大夫都是精通用毒之道的?” 骆青岑说着便转眼去看其他大夫,用眼神无声询问。 几位大夫连连表示他们没有,青衣大夫更是直接了当地说:“医、毒本就不分家,就像药材也分三等一样,我等学医,偶尔以毒攻毒也算必须得手段之一,对毒之一道自然会有所涉猎,无关专精与否。” 柳大夫霎时脸色煞白,看着骆晁山没有温度的眼神,再也承受不住,连连道:“回老爷,是小的医术不精,没能诊出姨娘中毒之症,小的愿意接受惩罚。” 看出他的挣扎,骆青岑下意识看向杜雨初,刚好望进她眼底的得意。 这柳大夫跟香莲一样,怕是也有把柄被杜雨初抓在手里。只是香莲的把柄很容易便能知道,就是她的家人,这柳大夫…… 骆青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今天能够让香莲动摇,并且彻底将钱大夫从一品药房赶出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能污杜雨初一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抉择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罗符便带着几个大夫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浅粉色的荷包,面色凝重。 李嬷嬷就跟在他们后面,进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杜雨初的方向,缓缓摇了摇头。 她虽然早离开了一会儿,可脚程却是比不上罗符这个大小伙子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罗符就已经推门而入,将香囊从他手中抢走。 至于罗符他们看过香料之后的结论,她虽然一直有在努力打听,但几个大夫说的话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从他们的脸色判断,这件事似乎还挺严重的。 罗符毫不顾忌,只对骆晁山点了点头,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骆青岑:“敢问骆小姐,你姨娘平日里可有什么习惯?比如吃食、茶水或者熏香什么的? 骆青岑一愣,明显不知罗符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老实答道:”姨娘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是每天都会喝几杯花茶,说是能明目凝神,我也跟着喝过几日,却实在不喜欢那种带点苦涩的味道。” “能清楚说明是什么花泡的茶吗?” “嗯……有桔梗、落日红、千补穗……还有一个姨娘说过,但我忘记名字了。” 骆青岑拼命回想,罗符确实淡淡一笑,说:“不用,我已经知道了。” 然后他才转向骆晁山,”骆老爷,先前我跟几位大夫之所以许久没能给罗姨娘开出解毒的药方,便是因为这毒有些蹊跷,如今有了这香料和骆小姐的话,我才终于想明白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大夫也是连连点头,对他的话很是赞同。 骆晁山不解地问:“罗大夫这是何意?难道这香料之中真的有毒。” “并非如此。”罗符捻了捻手中的香料,不疾不徐地给众人解释,“这香料本身并没有毒,而且气味宜人,有安神之笑,唯独一点,闻过香料的人不能同时食用落日红,否则两相混合,便会变成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素。但道理来说,罗姨娘本不至于这么快就毒发,只是心神激荡之下,又吐过血导致气血两亏,才会让毒素提前发作。”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都明晰了。 骆青岑指着香莲,一脸悲痛:“你还说你没有害姨娘?香料是你给香穗的,我也曾经让你去奶娘身边帮过忙,还亲眼见过奶娘给姨娘泡茶……你真是,好毒的心肠。” 她仿佛无力承受,泪意盈然,好半晌才稍稍缓过神来,对骆晁山请求:“爹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内宅矛盾了,这香莲完全是想要我跟姨娘的命啊,而且居然还连累了您……我们将香莲送官吧。” 在定安府,主人对奴仆是有处置、买卖的权利的,但若是涉及到人命,还是需要官府来决断。 “也好。”骆晁山点点头,“这样的恶仆,不光她要死,连她的家人也该要受到惩罚才对——骆管家,去,将香莲及其全家送入官府,交由韩大人处置!” 香莲整个都已经吓傻了,连反驳香料不是她放的都忘了。 先前骆青岑说,她还能安慰自己,骆青岑是在吓唬她,可如今连老爷也这样说……可她老实交待,将夫人供了出去,难道她全家就不用死了吗?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她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又岂能因为这样就连累爹娘和尚且年幼的胞弟?香莲心中怆然,她一开始明明只想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为什么如今竟会落入这样十死无生的绝境? 眼见香莲眼神空洞,似有动摇,骆青岑不动声色地看了罗符一眼,罗符缓缓点头,再次开口:“骆老爷息怒,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自己的命都捏在罗符手中,骆晁山如今对罗符那叫一个言听计从,赶忙叫骆管家停下,笑盈盈地看着罗符:“罗大夫还有何高见?” 罗符缓缓摇头:“高见谈不上,只是这香料中的成分都很不好找,制成的香饵更是昂贵,只怕不是一个小丫鬟能买得起的。” 言下之意,便是香莲拿病人的茶具给骆青岑,或许还可能是香莲自发的,但这香料和落日红的混毒却绝对不是香莲能够用出来的手段。 骆青岑当即恍然,惊讶掩口:“难道,真的有人在幕后指使香莲害我和姨娘?而且我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也不会防备我,那人有没有可能……” 一言既出,众人齐齐变色,香莲的脸更是惨白到了极致。 谋害妾室和庶女的罪名,跟谋害世家家主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香莲抬头看向杜雨初,却只见到了她眼中的厉色。 香莲垂下头,刚要说话,便听见骆青岑说:“香莲,看在我们到底主仆一场,我给你提个醒,若你一口咬定这些都是你做的,那么我之前说的,便是你所能得到最轻的结局。但若是有人指使,你的罪责便只是胁从,届时才是真正的罪不及家人。” 骆青岑眸光深沉,一瞬不瞬地看着香莲,算是在她死前给她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是真的要为了报复自己赔上一家人的性命,还是供出杜雨初来。 香料和落日红的事情自然跟香莲是没有关系的,但骆青岑相信,香莲能看到目前的局势,这条罪名无论如何,她都是必须要扛下的。 杜雨初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可是在她的立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老爷,就只是听那个丫头的一面之词,怕是不能就这么直接定了香莲的罪吧?” 香莲眼眸一亮,瞬间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骆晁山身上的毒狼斑疫了,往前爬几步抱住了骆晁山的腿,凄厉地大声哭喊:“老爷,我真的没有要害姨娘的意思啊,那香料的事我并不之情,我甚至都不知道姨娘会每天用落日红泡茶的。” 杜雨初说:“而且香莲都已经承认了要害骆青岑染病的事,这件事若真是她做的,又有什么必要隐瞒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力保护 “当然有必要,因为她要袒护那个在背后指使她的人。”骆青岑毫不相让,说着转向香莲,“如今证据确凿,你真的觉得你还有抵赖的必要吗?早点承认,供出你背后的人是谁,才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 骆晁山在骆青岑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便一脚踹在香莲身上,将她踢得远远的。 “快点老实交代,我没那么多闲心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他看香莲的眼神,和看一个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包括杜雨初在内,都在等着香莲的回答,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香莲才犹犹豫豫抬起头,充满了希冀地看着骆青岑:“小姐,如果我说了,我的家人真的能活下来吗?” “当然……” “哼,我竟不知,这个家什么时候是你骆青岑在当了。”杜雨初及时截下来骆青岑没说完的话,不无威胁地看着香莲,“你最好想清楚了,别谋杀罪还没有洗清,又担上一个随意攀咬的罪名,届时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能弥补的事情了。” 香莲心上刚刚涌起的勇气,瞬间便消散了一大半。 然而杜雨初这话说出口之后,骆青岑嘴角却是浮现出了一抹诡秘的微笑——就算香莲最后依然选择了帮杜雨初抵罪,她也不算是一败涂地。 刚刚杜雨初的话,不管是在谁听来,都相当于是已经认了所有的罪行,包括用混毒谋害罗姨娘。 她确实做不到现在就将杜雨初关进监狱里,可只要让骆晁山意识到杜雨初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的性命,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是会想办法对付杜雨初的。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行商,骆晁山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骆青岑对骆晁山的人品不敢恭维,但骆晁山的处事手段和能力,却还是勉强能够相信的。 最终香莲还是沉默着被抓走了,按骆晁山的说法,便是她如今既然不肯说真话,那就是心中还对她幕后的那个人有所期待,只能让她留着话去官府再说了。 骆青岑在王嬷嬷的搀扶下坐起来靠在桌子上,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有香穗还跪在那里,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香莲离开前最后看向她的眼神,只怕会在很多个夜里,成为她只要想起便会被惊醒的噩梦。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是香莲先对不起姨娘和小姐在线,还想要利用她,她听从小姐的吩咐做这些事情,也是为了自保而已。 骆青岑也知道香穗此时心里一定不平静,叹了一口气才像骆晁山求情道:“爹爹,虽然香穗做错了很多事,但她本身却是无辜的,便罚几个月的月钱便罢了吧。” 骆晁山皱着眉头有些犹豫,但不等他说话,杜雨初便已经将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虽说是不知者无罪,可这丫头一来并不是府里的家生子,经过这次的事情后难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再加上她毕竟还得老爷得了病,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只是罚几个月的月钱是不是太过便宜她了?” “那以夫人之见,要怎么处理这个丫头才好。” “直接发卖了吧。”杜雨初轻描淡写地说。“她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府里了。” “爹爹,香穗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她……”骆青岑赶忙便要帮香莲说话,奈何骆晁山已经做好了决定。 “行了,你母亲的顾虑是对的,这件事就按你母亲说的办吧。” 骆青岑心里一紧,她没有想到,都发生了这么多事了,骆晁山还会听杜雨初的建议。 难道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吗?还是说就算她和姨娘的性命加起来,在骆晁山心中也抵不过一个杜雨初?而且香穗一个小丫头,就这么被发卖了,那她的下场岂不是…… 骆青岑下意识绞紧了手指,朝香穗看过去,果然看到她脸色惨白,甚至比起香莲也不惶多让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一直紧咬下唇,哪怕都已经咬出血来了,却也什么都没有说,连看都没有看骆青岑一眼,生怕自己无意间一个小动作,会给骆青岑带去什么麻烦。 “爹爹!”骆青岑曾经对香穗承诺过,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平安无事,此时动作一大,竟然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罗符离得骆青岑并不远,赶忙上前查看过她的情况,对骆晁山说:“骆老爷放心,骆小姐应该是许久没吃东西了,又处于病痛的折磨中,一时急火攻心又撞到了头,才会晕过去,很快就会醒过来。” 骆晁山先让王嬷嬷将骆青岑带了下去,又处置了香穗,才转头问杜雨初:“你一直没让人给青岑送吃的?” “我以为老爷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的。”杜雨初此时正憋了一肚子的火,压根就没打算要否认,“反正她迟早也是要死的,能早点死就早点死吧,也省得承受那么大的痛苦了。” “你这是在咒我?”骆晁山咬牙切齿。 他的情况比起骆青岑都还要严重一些,杜雨初口口声声说骆青岑迟早要死,可不就是在指桑骂槐吗? 可尽管他气得眼睛都充血了,杜雨初依旧气定神闲:“老爷一定要这么误会妾身,妾身也没有办法。不过与其说这些没有用的,老爷还是先说说,准备怎么处置钱大夫和柳大夫吧。” 骆晁山冷哼一声,一开始的语气还很轻,说着说着便冷意盎然,一双眸子更是死死盯着钱大夫,不许他有半分回避,“钱大夫,这些年你一直牢牢掌握着一品药房,可真是好威风啊,药房伙计都只知道你钱大夫,而不知道一品药房究竟是姓什么的了!” 钱大夫下意识便想要看杜雨初,杜雨初适时咳嗽了两声,他瞬间僵硬,只能继续跪在那里,满头大汗地求饶:“老爷,老爷,我……” 奈何香莲都还能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几句,如今当着这么多大夫的面,钱大夫却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 第一百二十三章 药房易主 杜雨初也知道钱大夫肯定是保不住的了,如今能够不牵扯到柳大夫身上,就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这钱大夫确实没有资格再掌管一品药房了,既然如此,便让柳大夫去一品药房吧。” 钱大夫也知道自己注定会成为弃子,一脸苦涩,倒是柳大夫闻言十分期待,都已经开始在脑子里面想象他掌握一品药房之后的风光无限了。 见他这轻浮的样子,杜雨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要不是事发突然,一时找不到得力的大夫,她其实也不想做得这么明显——这相当于已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柳大夫也是她的人了。 骆晁山的表情果然瞬间就沉了下来,看了一眼杜雨初又转头看向柳大夫,眼中的狠厉吓得柳大夫瞬间瘫软,缩着脖子什么动作都不敢有了。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是如骆青岑所料,骆晁山以罗符要用一品药房的药材和资料研究毒狼癍疫为由,让罗符暂代钱大夫的位置,成了一品药房的坐馆大夫,另外一位没有固定医馆的大夫也被骆晁山好言留下,给罗符当了助手。 其实这基本上已经直接表明了骆晁山的态度,连助手都安排好了,明显只要罗符能治好他的病,一品药房以后的话事人就是罗符了。 当然,其他的大夫也都会跟着罗符一起研究,毕竟别的不说,骆晁山给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 这个是骆青岑早就跟他讲好的条件,如今历经波折才得到,罗符自然不会推辞,谢过骆晁山之后,又提醒骆晁山记得去给罗姨娘抓解毒的药,然后才主动提出告辞。 他倒是想赶紧将这毒狼癍疫给解决了,早点让事情尘埃落定,可之前骆青岑专门让人给他传话,说是让他稍安勿躁,先随便弄点什么药出来,勉强将局面控制住就行了,于是他现在还得先回去配制控制病情的药。 见他这么积极,骆晁山高兴得不行,连连叫骆管家亲自相送,又在燕怡阁坐了一会儿,等香荷拿了药回来熬上了,才会去正院。 折腾了这么一天,他的身体也实在是要熬不住了。 * 再睁眼已经是酉时了,骆青岑有些恍惚地看着头顶的纱帐,一时竟分辨不出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不过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离她很近、很近。 “你醒了?” 条件反射地一抖,骆青岑侧过头,就看到穆泽正坐在离床边不远的软蹬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掌着青玉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虽然只是第二次,骆青岑却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闺房中,倒是端端正正站在床柱边的香荷,正不断得朝她眨着眼睛,一副明明很想说什么,却又碍于穆泽跟穆红的存在而不敢随便开口的样子。 骆青岑是申时被送回房间的,因为罗大夫说她是饿着了又身体虚弱的关系,香荷还想着是不是要去准备些吃食,让骆青岑醒来便可以稍稍用些,却不想不过申时二刻,穆泽就带着穆红出现在了骆青岑的闺房里。 香荷之前并没有见过穆泽,甚至她都没有看到穆泽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自然惊慌得很,第一反应便是大喊叫人,最好是能惊动了正厢罗姨娘房中的骆晁山。 可穆红不过在她身前不轻不重地点了两下,她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跟着还被穆红威胁,说她若是敢随便乱动,就会先打晕了她再将骆青岑偷出去。 由此,香荷连哭都不敢哭,只能瞪着眼睛在旁边站着,生怕他们会真的对骆青岑不利,一直到骆青岑醒来。 骆青岑也看出了香荷的不对劲,哑着嗓子问:“敢问世子,我的贴身丫鬟这是怎么了?” 穆泽微微抬手,穆红便娇笑着道:“无事,我只是点了她的哑穴,你若是能让她不要乱叫惊动了别人,我就给她解开。”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昏着时是怎样的兵慌马乱,骆青岑哭笑不得地跟香荷解释了两句,见她理解了,才让穆红给她解了穴,并且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虽然衣衫还算完整,但她总不能就那么躺着跟穆泽说话吧? “世子突然驾临,又是为了何事?”骆青岑虽是敢怒不敢言,但心里到底存了不满,刻意在“又”字上咬了重音,借以提醒穆泽,他这样三番四次出现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子房中很是不妥。 穆泽却是毫无所觉,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她,对她此时的样子很是不满。 抬手在脸上摸了摸,骆青岑猜测,估计是她脸上大块大块的红斑惹了他的眼了,不由暗暗腹诽,男人果然都是靠眼睛活着的,嘴里说得再好听都没用! 不过这样也好,穆泽看了她如今的样子,怕是也不会再说什么要娶她的浑话了,她还落得轻松。 谁知穆泽却不回答她,反而转眼问穆红:“药呢?” “属下随身带着呢。”穆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骆青岑十分眼熟的玉瓶,恭敬地放在穆泽手上。 穆泽揭开玉瓶的盖子,一阵清凉的药味散开,骆青岑只闻了一点,便觉得头脑也清醒了一些。 这药,怕是不仅仅像穆红说的那样,只能消肿祛瘀吧。 “你脸上的伤,是真的不想治了?”穆泽突然开口,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可看着他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玉瓶,骆青岑却是愣住了:“你,你不在意我脸上的斑?” 还真是很少能见到她这般懵懂的模样,穆泽轻笑,更加嫌弃了,“怎么不在意,丑死了。” 话锋一转,他又突然正色道,“外面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你做得很好,不等我来救你便脱了身。” 骆青岑一窒,对他这话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接。 说得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似的,她用得着他来救吗? “世子说笑了。”骆青岑干笑,“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至于外面布置得怎么样,就是世子的事儿了,世子不用跟我说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同面具 穆泽微微挑眉,“哦?原来前日让穆红传话,叫我早些行动得不是你?” 骆青岑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她那天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进行得这么顺利啊…… 只是一想到今天的事情,她便不免又想到了香穗,眉宇间也跟着染上了愁绪。 也不知道杜雨初会将香穗发卖到何处,她昏睡了这许久,再要想办法也已经来不及了吧。 “在担心你那丫鬟?”穆泽问。 骆青岑惊讶抬头,又很快了然。穆泽既然能直接到她房中来找她,只怕对骆府中发生的事情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是,我很担心。”骆青岑坦言,“她本来不必承受这些的,都是为了帮我,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只怕这辈子也难心安了。” 她神情黯然,眉宇间全是伤感之色,是真的在为香穗伤心。 穆泽想了想,试探地说:“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忠心是他们的本分,为主子死了也算是求仁得仁,你又何必挂怀。” 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听了穆泽这样冷漠的话,骆青岑更加不爽,反驳道:“世子此言是否太过狠心了,虽然只是下人,却也是一条人命,何况有些地方,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她最怕的,就是杜雨初会将香穗卖到一些腌臜之所,让香穗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即使如此,你又为何不肯放过香莲?” 这穆泽,今天是专门来找她麻烦的吗?说的全都是些她不爱听的。 骆青岑瞪大了眼睛,一时竟忘了穆泽的身份,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说:“这怎么一样?那香莲背叛在先,我再怎么算计、利用她都问心无愧,何况她就连最后也还是选择了帮助夫人。可香穗却是奶娘从外面捡回来的,打小就在姨娘身边伺候,与我也算是自幼长大的情分,如今为了帮我还……若不是我最后晕了过去,说什么我也是不会让夫人将她送出去的。” 她捏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床铺上。 香荷看得心惊胆跳,穆泽却是突然站起身,不容拒绝地说:“起身换套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出去,要去哪儿啊,我现在这个样子……” “砰——” 骆青岑话没说完,穆泽已经关门出去了,倒是将穆红留在了里面。 她只好转头看向穆红:“红姐姐,你知道世子这是想要干什么吗?” 穆红摊手,无辜地看着她:“世子要做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还是快些收拾了,好跟世子出去吧。”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今日府里才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我怎么走得开?” “这个你放心,我会留下来暂时替你,你这丫鬟看起来也挺机灵的,在加上你这病,不会有问题的。” 任由骆青岑百般推脱,还是被穆红按着换了一套更加便于行动的衣裳,连头发也散了开来,用银冠在脑后高高地束了个大马尾。 “真不错。”穆红满意地点了点头,“要是没有脸上的红斑,再换身英气些的衣服,就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了。” 跟着骆青岑就被推出了门。 穆泽就负着手站在外边,一伸手,刚好接到了差点摔倒的骆青岑,近距离仔细打量,却又在看到她脸上的伤时,微微蹙起了眉头,冷声命令:“记得日日擦药。” 这巴掌都挨了这么久了,刚刚又上过一次药,骆青岑早就感觉不到疼了,不想穆泽竟然看它不顺眼更甚那些丑陋的红斑。 “你真打算就这么带我出去?”虽说是不在意,可这一天经过无数目光的洗礼,她已经不想再顶着这张脸出去见人了,不由小声嘟囔,“要是吓到别人了可怎么办?” “戴上这个。”穆泽说。 骆青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跟穆泽脸上戴着的、很相像的银色面具,不过面具的线条相比之下柔和了很多不说,也不跟穆泽那个似的,还露个嘴和下巴在外面。 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穆泽的面具究竟是什么做的,骆青岑终于有机会上手摸了摸,唯一的感觉就是冷,仿佛就不是金属做的面具,而是黄泉底下的玄冰。 见她只是看着也不往脸上戴,眼中满满的全是好奇,穆泽无奈又将面具从她手中拿了回来,正面朝下,给她看过面具两侧的机巧设计,才又亲手给她戴上,轻声说:“这是寒星铁,质地跟玄铁差不多,而且刀枪不入,但同样大小的寒星铁却只有玄铁的五分之一重,是一种比寒星铁更珍贵、稀少的金属。” 寒星铁?骆青岑脑子里全是问号,这还真是她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 穆泽却没有继续给她解惑,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很合适。” 确实很合适,面具跟骆青岑的脸部轮廓完全合贴,一点多余的空隙都没有,却也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只是左脸还微微有些肿起的伤处有些异样而已。 “怎么会这么合适?”骆青岑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此时她只庆幸自己脸上全是红斑,就算脸红穆泽也应该看不出来。 并没有回答骆青岑的问题,穆泽只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长臂一伸,就将骆青岑揽入怀中,翻窗而出。 亲身经历过一次,骆青岑总算知道平时穆泽是怎么人不知鬼不觉进入她房间的了,同时也真正领略了,穆泽的轻功究竟有多厉害。 至少这次,她并没有之前被穆红带着时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反而觉得衣袂飘飘、连身体都变得轻盈了很多。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眼见穆泽停在了一个不大却似乎很隐蔽的院子中,骆青岑四处打量,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像是穆泽会来的地方。 不过很快,她便知道穆泽是想做什么了。 眼前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穆漓梳着跟她一样的发型,兴冲冲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青岑,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秘密据点 看到穆漓,骆青岑也是又惊又喜,瞬间就忘了穆泽的存在,跟穆漓走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虽然许久不见,两个姑娘之间的感情却是不减反增,大有无话不谈的架势。 穆泽无奈,上前一人一下,使劲儿在两人头上敲了敲,声音依旧清冷,却不难听出其中包含的些些笑意:“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这才想起将骆青岑叫过来的目的,穆漓的眼睛闭天上挂着的月亮都还要亮上许多,神秘兮兮地说:“有好东西给你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或许是因为穆漓表现得太过自然的缘故,连带着骆青岑自己,都忘了她脸上正戴着冷冰冰的面具,穆漓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她的表情。 跟在穆漓后面进了房间,骆青岑本还待打量房间内的情况,却是第一时间就被摆在正中央桌子上的食物给吸引了,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桌上一共摆了十几样菜色,居然一大半都是自己喜欢的,剩下的便是她或许听过没吃过、或许连听都没听说过的。 ”我跟你说……“穆漓凑到骆青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这些都是兄长让人做的,两刻钟便要重做一次,就怕饭菜会凉了。” 说完还朝骆青岑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 骆青岑一惊,看向穆泽。 可嘴巴张开了,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她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当没听懂穆漓话中隐藏的含义,低眉顺眼地跟着穆漓一起来到桌边,等穆泽坐下了才跟着坐了下来。 “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穆泽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并没有要拿筷子的意思。 骆青岑转眼看了看穆漓,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什么都知道,你用担心会吓到我。”穆漓笑着说说。 将信将疑地取下面具,骆青岑一直看着穆漓,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于是她很清楚地看到,在看清楚她的脸的那一刻,穆漓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惊异。 说不上是恐惧或者厌恶,但于骆青岑而言,心里总归不会有多舒服。 不过之后倒是没有再发生别的什么了,骆青岑也确实是有些饿了,尽管穆泽和穆漓基本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她却吃得很是满足。 只是桌上唯一的那碗汤,看起来倒是很好看,莹白莹白的,几乎在发着光,骆青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 这算是刻在骨子里的谨慎吧,哪怕知道穆泽不至于在这里面做什么手脚,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她也不会随便尝试。 然而就在这餐饭接近尾声的时候,穆泽却是拿起自己面前没有用过的碗,舀了半碗汤放到骆青岑面前,“喝了。” 在白瓷做的碗中,汤更是白得吓人,仿佛是抹墙的灰全都被拌在里面一般,叫人看着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更重要的是,只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骆青岑竟是完全没有闻到羹汤应该有的味道。 骆青岑咽了一口唾沫,实在是不想将这汤喝进嘴里,“这是什么啊?” 穆漓转头看了看穆泽,才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那药虽说不是真的让人得毒狼癍疫,里面有几味药却是会伤身的,这汤你连着喝几次,勉强能算是两两相抵了。” “这……这是专门给我做的?”骆青岑受宠若惊,看这羹汤竟然莫名变得顺眼起来了,只是心里却还有些怕怕的,“这汤颜色好奇怪,就算姨娘熬的鲫鱼汤,也不会白得这么纯粹,看着,倒不像是能喝的东西。” “这……” “问那么多作甚,快喝。” 穆泽发话了,穆漓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拿眼神催促骆青岑快些喝汤。 想到一开始穆漓说的话,骆青岑心中一动,知道这汤才是穆泽带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哪里还敢推脱,一口便喝尽了,起身对穆泽福身一礼:“多谢世子费心,这汤喝着确实很不错。” 虽不知做汤的原料是什么,可汤喝着与鲫鱼粥差不多的滋味,下肚却暖洋洋的,不光胃里,而是整个人都似乎被注入了力量一般,仿佛身上的病痛在此刻都消散了一般。 “算你还有些良心。”穆泽微微颔首,站起身来走到骆青岑身边,对穆漓说,“这边就交给你了。” “什么就交给我了。”穆漓愣了愣,对穆泽之后的打算显然并不知情,“都这么晚了,难道不该是我送青岑回去,你来收尾吗?” 骆青岑闻言却是有些奇怪,他们不过就是在外间用了一餐饭而已,何况还是如此偏僻之处,有什么要紧的收尾工作,需要一位郡主亲自来做。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穆泽问:“在想什么?” 他的声线本就偏冷,哪怕是笑着的时候,叫人听来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何况此时还存了疑问在一面。 骆青岑瞬间便会过神来,抬头看向穆泽,手上却下意识摆弄着冰凉的面具。 眼前这个少年,身居高位、胸有沟壑,不管是喜是怒,她都半点猜不透。就像他会在知道事情尘埃落定后专门来找她,担心她脸上的伤,不在意那些丑陋的红斑,还特地给她制了寒星铁的面具,带她出来吃东西…… 可他却又似乎时时都防备着她,不管她在想什么、做什么、要什么,他都全部要知道,不许她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骆青岑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玩偶一般,虽得到了穆泽的悉心照顾,却是没有自由、更没有自我。 “我只是在想,这里难道世子的一处秘密根据地?”骆青岑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毕竟对于穆泽这样的人,任何贸然的隐瞒或者欺骗都是自寻死路。 但她却藏起了心头的感动,对待穆泽的态度,也重新回到了一开始。 她表现得并不明显,穆泽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却也没有深究,反倒眼中染上了一些笑意:“你果然很聪明,来这里的路可记住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骆府好戏 骆青岑点头,心中渐渐升起一抹期待来。 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穆泽带她离开了骆府之后,飞掠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间或还会在一些有标志性的地方停下一瞬,又继续前进。当时她只道穆泽有其他用意在,如今想来,他应该是在给她留下足够的记忆时间吧。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观察自身周围的环境,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真的松懈,否则换了前世那个不谙世事的她过来,他的这番心思只怕是注定白费了。 果然,穆泽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又问:“玉箫吊坠,你可随身带着?” 骆青岑再次点头,同时从袖带中拿出一个荷包来,打开,玉箫吊坠就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 穆泽只是看了看,便说:“以后有要紧的事,若找不到我或穆红,可以拿着这个来此处,自会有人帮你。” “那……这就算是用了世子的承诺了?”骆青岑有些纠结。 穆泽告诉她此处,并承诺她有难处可以来寻求帮助自然是好事,可若要用到穆泽的许诺,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你到适合做生意。”穆泽似褒似贬地叹了一句,跟着竟然弯腰凑到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只要你点头嫁给我,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我的一切都会有你一半。” 刚刚才决定要心如止水,不受穆泽影响的某人瞬间脸色爆红,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看着她眼底的慌乱,穆泽却很是高兴,一声轻笑从薄唇间溢出,负手走出了这个不算宽阔的房间。 他这一笑,对骆青岑来说竟比先前那句话都还要要命,脸上的红色不但没能褪下来,还连累得脖子和耳朵也都红了,只好掩耳盗铃般赶忙戴上面具,再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过。 可她却是忘了,眼下还有一个穆漓在旁边看着呢。 待穆泽出去了,穆漓才鬼鬼祟祟来到骆青岑身边,拉着她的手小声告状:“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被兄长的表象给骗了,他这个人坏死了,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穆漓才不会承认她是在蓄意报复呢,毕竟眼下除了穆泽一心要得到的骆青岑,她也不知道还有谁能让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兄长吃瘪了。 虽然以骆青岑刚刚的反应来看,大概也不怎么靠谱就是了。 又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骆青岑也不知道是在提醒穆漓还是提醒自己,而且就算清楚的知道穆漓说的人就是穆泽,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你不是有两个哥哥吗?你说的哪一个?” 她本意是想转移话题,不要再围绕着穆泽,穆漓却是真的来了兴致一般,顺着她的话追问:“怎么感觉你对我二哥很有好感的样子啊,他那个人那么闷,跟他相处你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无聊吗?骆青岑想了想,穆沧虽然刻板了一些,但沉闷却是绝对说不上的,甚至偶尔算计人的时候,心眼坏起来估计跟穆泽都有得一拼。 "我不觉得他无聊啊。”时至今日,想到两人充满戏剧性的相遇,骆青岑都还有些忍不住要发笑,“他很好,各方面都很好。” “那……跟你哥哥比起来呢?” “……这个问题你要我怎么说?”骆青岑哭笑不得。 穆漓连忙跟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跟我两个兄长说的,绝对不让他们因为这个就治你的罪。 骆青岑怀疑地看了看她,见她还真的挺认真的,才委婉地说:“我当然是觉得我哥哥最好的,毕竟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比哥哥对我更好的人了。” “我想也是。”穆漓点点头,在这方面她倒是很能理解骆青岑。 不过她们也没能说很久,因为穆泽很快就进来,强行将骆青岑带走了,只留下穆漓一个人在后面气得跺脚。 骆青岑对于丢下穆漓还有些不好意思,离开这片区域之后才想起要问穆泽:“还有什么事吗?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 返程的速度倒是比来时快了很多,穆泽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刚刚穆红发信号来了,带你去看好戏。” “看好戏?”骆青岑奇怪地问,“穆红不是在我家……等等,她说她留下来是为了以防万一,原来你还有任务给她?是什么任务啊?” 穆泽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速度又加快了许多,就像是夜空中飞速闪过的无形隼。 既然问不出有用的信息,骆青岑干脆也不问了,跟着穆泽很快又回到骆府,然后眼睁睁看着穆泽带她进了杜雨初的院子,最后停在正堂的房顶上。 要是穿得深色一点骆青岑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她许久之前就想来杜雨初这边暗中打探一番了,可此时她跟穆泽两个人,一个一身水蓝,一个一身青色,实在是扎眼得很,她心肝脾肺都在颤抖。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显眼了?”骆青岑压低声音,为了不惊动别人,主动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穆泽瞥了眼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骆青岑,并不出言提醒,只是摇摇头,示意骆青岑仔细听。 这位都发话了,骆青岑也不多余去担心那些有的没有的了,由穆泽带着悄无声息地落在杜雨初房间的墙外,屏息静听。 在他们来之前,杜雨初似乎已经发了好大一通火了,此时正坐在床边喘气,李嬷嬷则在旁边侍立,待得她的脸色好看一些了,才敢打着胆子劝上一句:“夫人,没得为了这种事伤了自己的身体,那罗姨娘反正也中了毒,不就是上天给她的报应吗?” 原来是在说姨娘的事啊……骆青岑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头去看穆泽,却刚好望进他如黑夜般沉静、深邃的眼底,不过那里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个小小的她,正与外面的她对视着,彼此都很想弄清楚对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骆青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些什么都忘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府内格局 好在房间里杜雨初的声音及时响了起来,缓解了骆青岑的尴尬。 “什么报应?你还没看出来吗,那根本就是罗伊这个贱人跟骆青岑那个小蹄子设计出来陷害我的!” 李嬷嬷闻言很是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杜雨初,怎么都不敢相信她说的话,许久才讷讷开口:“这……这怎么可能呢?那毒可是许多大夫亲自诊断的啊,她们为了陷害夫人难道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杜雨初阴毒地说:“我也没有想到,罗怡那个贱人自己不要命就算了,如今竟然连她女儿的命也不在乎了!” “可是夫人……”李嬷嬷依旧很是不解,“那茶具确实是我们让香莲送过去的啊,四小姐无意中中了招,怎么能说是罗姨娘不在意她呢?” “那你说,那混毒,不是我们让香莲下给罗怡的,香莲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自作主张,那你说是谁做的,难不成是老爷吗?” “这万一……”李嬷嬷往最西边的院子看了看,“会不会是那位,也终于坐不住了。” 就算没看到李嬷嬷的动作,骆青岑大概也能猜到,李嬷嬷是在说慧云的姨娘。 杜雨初闻言却是忍不住冷笑出声:“就白秀兰那个废物?她若是有这个胆子和心眼,我这些年也不用处处防着燕怡阁了。” 白姨娘居然也是夫人的人吗?骆青岑大惊,下意识伸手捂住嘴巴,才没有真的惊呼出声。 她一直以为骆家的格局是杜雨初一人独大,姨娘和白姨娘各自为政、互不相干,却不想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不过听杜雨初的语气,似乎白姨娘这些年也并没能真正做成什么事情。 杜雨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嬷嬷也知道除了罗姨娘自己,不可能再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沉默良久,才深深叹道:“当年的事情,她果然还是有恨的,只是她就算要恨,难道不该是恨老爷吗?为什么却只是报复夫人?” “哼,你傻她可不傻,她那双儿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骆燕靖又得了那么好的差事,她若出手让老爷失了势,她成了寡妇尚且不说,骆燕靖和骆青岑的前途也算是毁了一半了。况且,她若真有心要报复,在老爷强取她的时候她就该做了,又何苦这么多年辛苦熬下来,将自己作弄成这般模样。” 她说到后面,话中的恨意竟似乎淡了不少,还掺杂着骆青岑听不懂的感叹和惋惜。 李嬷嬷却是跟杜雨初有着同样的感受,跟着杜雨初一起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当年夫人和罗姨娘也是……只可惜……” 她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刚好在最重要的地方断掉了,骆青岑急得百爪挠心,恨不得冲进去抓住李嬷嬷,强行将她没说完的话给通通挤出来。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过一直手覆在她撑着窗栏的手上,轻轻捏了捏。 骆青岑早就知道穆泽的手好看,像是一件上好的玉器一般,却不想他的手指竟比玉器还要冰凉,只一瞬间,便让她几乎充了血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骆青岑平复了心绪,也不管穆泽看不看得真切,朝他笑了笑,又继续趴回窗边。 在穆泽看来,此时的骆青岑正微微弓着身子,一手撑在窗栏上,一手扒着墙,耳朵已经彻底贴在了窗户与墙壁之间的缝隙上,全神贯注之下不自觉地半阖着眼睛,很想某种明明有骨头,却爱将自己摊成一张饼的宠物。 很可爱,很乖,很想抱进怀里给她顺毛。 或许……穆泽一边听着房间里的讨论,一边暗暗思忖着,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嘭——”一声巨响从房间内传来,吓了骆青岑一跳,也将穆泽从他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杜雨初都已经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部都给砸完了,却一点也没有觉得解气,反而恨恨地问李嬷嬷:“你说,老爷是不是后悔了,又重新想起他对罗怡说过的那些话了?” “夫人这就是杞人忧天了……不过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和四小姐也都染了病,夫人何不将这件事告诉杜大人,让他给您做主呢?” 这个问题也是骆青岑一直在想的,闻言不由更加扒紧了窗户,生怕漏掉一星半点儿。 然后她就听到杜雨初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无奈,却又十分坚决地说:“不行,香莲已经被送去了县衙,只要认罪就是一死,但她若是还想她的家人活命,就不敢透露出半点与我有关的消息,老爷再怀疑我也只是怀疑而已,这口气我忍便忍了。但兄长此时却面临着升迁,正是接受上方考察的重要时刻,若能再进一步,在整个定安府也算是个大人物了,届时再来为我做主也不迟的。” “夫人思虑周全,若是杜大人知道,也一定会欣慰的。” “自然,要不是哥哥,我也不能……”杜雨初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之前我让柳大夫开的药,你可收好了?” “收好了,夫人可是要用?” “暂时不用,那骆青岑已经得了病,就算罗符能够研制出治病的方子来,她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是个未知数,暂时不用动手。不过淑雅的事却是不能不急了,我让你调查的消息,查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老奴已经派人去了管公子的家乡,估计再过几日,就该有消息了。” 听到这里,穆泽便知道继续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骆青岑却还不肯死心,总奢望着再等一会儿,就能听到她想要听到的,依旧趴在那里不肯离开。 穆泽回头看了一眼早已等在一边的穆红,微微点了点头,一手捂住骆青岑的嘴,一手揽住她的腰,强行带着人离开了。 转瞬间,三人便回到了骆青岑的房间,房间里香荷正围着一盏油灯焦躁地踱着步子,自己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波后续 骆青岑很是不高兴穆泽的专制,气冲冲地坐在桌边,转过头并不看她。 穆泽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优雅地在她对面坐上,拎起茶壶想要添茶,眉头皱了皱,又将其放回了原处。 香荷左看看、右看看,知道她们怕是有话要说,赶忙低着头拎起茶壶出去了。 这是下午她才换上的一套新茶具,茶水也是重新泡的,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早就凉透了。 而穆红则是看着香荷关上房门之后,才低声跟穆泽汇报:“世子跟骆小姐回来之前,骆淑雅曾经去过杜雨初的房间,似乎是被杜雨初强行关了一天,闹了会儿别捏就被劝回去了,不过看样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她没有刻意避着骆青岑,骆青岑便知道这些本来就是穆泽要说与她听的,自然也不会避讳,只碍于还在生气并没有开口。 “等世子带着骆小姐赶到,属下就顺着骆淑雅离开的方向找去,发现她偷偷进了管少宁的院子,想要管少宁帮她,却被管少宁三言两语哄住了。” 骆青岑的表情瞬间就变得精彩起来,可惜另外两个人看不到,只能听到她语气怪异地问:“我那嫡姐,该不是真的喜欢上管少宁了吧?” 穆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天晚上他们密会,你不是全程都看着吗?” 也对,骆青岑点点头,这管少宁哄人,特别是哄那些未尝过情爱滋味的小丫头们,确实是挺有一套的。 “所以管少宁没有答应骆淑雅,是因为知道我得了病?” 虽是疑问,骆青岑的语气却十分肯定,说完也没等穆红,便转头看向穆泽,有些踌躇地开口:“那杜雨初的哥哥,是什么官,为官可还清廉?” 她早就想要好好打听一下杜家的背景了,今天一听杜雨初的哥哥是官员,她便想到了穆泽——在定安府这个地界上,除了庆王本人,怕就只有穆泽对这些官员最了解了吧,何况听杜雨初的意思,那杜大人的官职还并不小。 此时有求于穆泽,她瞬间便忘记了自己先前还在生气的事。 穆泽心里好笑,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了她,便故意去戳骆青岑的痛处:“此时你怎么不记得要救你那个小丫鬟了?” 骆青岑一愣,眸子也黯淡了下来,伸手取下面具,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犹豫。 就在香荷端着烹好的茶进来,正要往她面前的杯子里添茶的时候,骆青岑却突然咬咬牙,又将那个装着玉箫吊坠的香囊拿了出来。 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这次换成穆泽黑了脸,厉声道:“你敢说出来试试?” 香囊已经被打开,骆青岑的手就这么僵硬地悬在半空中,就像她此时的脸色一样。 “我还以为你有多重视这个承诺,如今居然想就这样用掉?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我给你的保命符!”穆泽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要是穆漓在这里,一定会激动地朝穆泽竖大拇指。能让穆泽变得不淡定地人,在这定安府内绝对不超过五指之数,至于定安府外就更加不可能有了。 骆青岑当然知道这玉箫吊坠对她有多重要,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的。可是只要想到香穗是为了她才会遭受这些,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呢,她便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卑鄙地享受胜利的果实。 “可世子已经将它给了我,要怎么用,自然是由我来决定的。”骆青岑强颜欢笑,“何况已经耽搁了这么久,除了世子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有能力找到她并把她救下来了。” 虽然穆泽带着面具,但从他紧抿和双唇和房间内越来越压抑的气氛,骆青岑也知道如今穆泽该是有多生气,只好又故作轻松地添了一句:“这件事可一点都不轻松呢,要是世子没有做到的话,这个承诺也是不能作废的。” 居然还有胆子跟他讲条件了!穆泽冷哼一声,并不搭理骆青岑。 只当他是不愿意帮忙,骆青岑急了,彻底将吊坠从香囊中拿了出来,不顾穆泽的冷脸还要再劝,旁边一直看着穆泽脸色的穆红赶忙将她拦了下来。 朝穆泽那边努了努嘴,穆红拉着骆青岑,眼角余光却一直锁定这穆泽,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说:“小美人儿你别急,今儿下午杜雨初的人刚刚把那小丫头带出去,就被世子派人救下了,连城门都没出,什么苦头都没吃。” 骆青岑惊喜不已:“真的?” “自然是真的,世子一听你为了她都晕过去了,哪儿还能不知道你有多在乎她啊。”穆红边说边给骆青岑使眼色,疯狂暗示她快些去给穆泽赔礼道歉。 从这些天穆泽的所作所为来看,穆红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他是真的看上骆青岑了,但却十分肯定,这会儿骆青岑若是不把穆泽给哄好了,穆泽倒是不会把她怎么样,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却怕是要倒霉了。 骆青岑这会儿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穆泽,也不计较是他先开口逗她的事了,主动拎过茶壶给穆泽添了一杯茶,笑盈盈地柔声道:“是小女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世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才是。而且世子救了香穗的恩情,小女子让香穗结草衔环,一定报答世子。” 话是说得很听,笑得也还算灿烂,但听听这后半段的内容,诚意却实在有限。 穆泽差点都要被她气笑了,看都没看她递到跟前的茶杯,只在她脸上瞟了瞟,嫌弃道:“丑死了,以后少在外面这么笑。” 骆青岑嘴角的笑意一僵,要不是理智尚存,只怕她已经一杯水浇到穆泽头上了。 奈何现在香穗还在别人手上攥着呢,骆青岑调整了一下表情,笑得更加殷切了:“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香穗?” “你还想她回骆府?”穆泽反问。 等了一会儿,见骆青岑想通了,他才说:“我把她交给阿漓了,不过你放心,占了你的丫头,我会让阿漓还你一个更好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投桃报李 骆青岑心里很是不舍,但她也知道,香穗在穆漓身边,绝对比待在她身边要好,何况骆府香穗是绝对回不来的了。 没想到穆泽能为自己考虑得这么周到,连香穗的容身之所都想到了,骆青岑着实不能不动容,站起身认认真真对穆泽行了一礼,“世子今日为我做的,我暂时无力报答,但若有一天世子要用到我,只要小女子能做到,都义不容辞。” “这必须这样麻烦。”穆泽一手撑着膝盖,身体前倾,“嫁给我不就好了。” 骆青岑:“……世子还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她是决定以后都将穆泽这样的话当作玩笑来听了,甚至再多听穆泽说上几次,她指不定就要麻木了,可穆红和香荷却是直接被穆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炸傻了,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或者直接告诉她们,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她们还容易接受一些。 可不管是骆青岑还是穆泽,此时显然都是没有时间跟她们过多解释的。 骆青岑这般装傻充愣已经不是头一次了,穆泽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些想笑,站起身便要离开。 不过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骆青岑说:“你要对付杜志祥我不管,但你必须自己想办法。” 他说完便推门出去了,骆青岑一时没想起来杜志祥是谁,反应过来后便是一阵狂喜,可等她追出去,外面却早已不见了穆泽的身影。 骆青岑也不觉得失落,本想跟穆红说上两句,回房间发现穆红也已经离开了,便干脆自己坐在一边自言自语:“他的意思,就是杜志祥有问题,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明面上把他牵扯出来就可以了?对,一定是这个样子的,真是太好了!”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杜雨初失去她的依靠、不能在借着杜志祥的势为非作歹,但骆青岑心里也不是没有顾忌的。 而她最怕的,便是这杜志祥虽然宠妹无度,实际上却是一个好官,所以之前才会纠结了那么久,还是先问了穆泽,杜志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还真是个好消息!”骆青岑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心里美得冒泡。 香荷还沉浸在穆泽说要娶骆青岑的震惊中,都已经服侍骆青岑洗漱完了,都还呆呆愣愣的,倒是先前跟着穆泽一起离开了的穆红,突然又回来了。 看着一脸无辜站在自己面前的红色身影,骆青岑很是无奈,咬牙问道:“你觉得我是不是有必要将窗户之类的全都钉死?”省得他们都觉得她这里是驿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穆红眼角抽了抽,心里也知道骆青岑不敢说穆泽,只能在她面前抱怨抱怨,于是十分诚恳地说:“你就算是将门窗砌起来,世子想进来也还是有办法的。” 骆青岑想想也是,也就不打这种不靠谱的主意了,泄气一般半倚在床上,懒懒地问:“所以你突然回来,是因为他有什么事要吩咐?”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穆红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盒子放到骆青岑身前,珍而重之地嘱托:“这可是宝贝,每年就那么一点,世子直接叫我拿了一半过来,说你常用的那些可以扔了。” 然后她也不给骆青岑反应的几乎,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她一般,说完就跑了。 速度之快,几乎可以与穆泽比肩。 骆青岑完全搞不懂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拿着手中精巧的盒子看了半晌,才发现打开盒子的机关居然在盒底。盒子里面装着的也不是她之前猜想的机密,或者其他贵重的东西,仅仅只是一个能够完全密封的小盒,而小盒子里面装着的也不过只是茶叶而已。 “这个茶叶很稀有吗?”香荷的神情与骆青岑如出一辙。 “当然,你没听穆红说吗?这么一点就是年产的一半了,你说稀不稀有?” 香荷连连点头:“那是挺稀有的。”然后她又在房间内打量了一圈,很有些苦恼地说,“那这个要放在哪里啊,而且小姐一个人喝可以吗?三少爷和罗姨娘……” “什么我一个人喝啊!”骆青岑没好气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明显是世子嫌弃我这边茶不好,才让穆红给送过来的,好好收起来吧,除非世子来了,都不用拿出来。” 她边说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翻身朝着里面,任由香荷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姨娘那边我暂时不方便去看,毕竟还得着病呢,不能给她们留下话柄,说我是想传染给姨娘,就拜托你帮我照看着了,还有哥哥也是。” “是,奴婢省得。”知道她肯定累坏了,香荷应得很轻,就怕声音大了会将她吵醒。 可她心里却还惦记着别的事情,“还有,记得明天去姨娘那里讨一套好点的茶具,省得他下次来了嫌弃我糟蹋了他的茶,再让穆红把茶具一起搬来……”话没说完,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自然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排斥穆泽的不请自来,反而还想着配合他的生活习惯,尽可能让他舒服一点。 不过她若是清醒,也只会说自己是在投桃报李而已。 香荷并没有听清楚她后面半句话,只记得要去问罗姨娘要茶具,便熄了灯离开了。 南祁献帝乾和二十三年谷雨,南祁定安府继河安府后,突发毒狼癍疫,先是其境内定康县骆家几位外院管事染疫病倒,骆家家主骆晁山虽当机立断,将患者迁入外郊别院,派医师诊治,却并未能及时扼断病源。 其后不过半月,骆家内院女眷陆续染病,骆家主也没能幸免。随之,定康县的毒狼癍疫以骆家别院为中心彻底爆发,不光骆家人,附近也陆续有身染疫病之人出现,定康县北面的陈家、丁家,南面的钱家、呼延家,东面的宋家……就连庆王府中人也被卷入了这次的夺命漩涡之中。 第一百三十章 疫情扩散 庆王及世子当即决断,在定康县西面的福陵山下辟出一块空地,修建了一排又一排的临时居所,强制命令所有得了疫病的人全部迁入其中,并将女眷分出、妥善安置在一片单独圈出来的院落中,两边都派有专人照顾。 同时对于这一整片区域,世子还专门派了一个营的兵力过来把守,以防有人趁乱作恶,或擅自出入。 又七日,最早染病者已经奄奄一息、命垂一线,骆家其下一品药房坐馆大夫罗符终于制出可以延缓病情的药物。疫情已经刻不容缓,甚至没有时间给其他大夫验证药方的效果,世子一声令下,当即照方熬药,给病症最重的几人服下。 一连两日,一日三次汤药下肚,第一个染病的秦管事终于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跟着庆王府便传出命令,由庆王府出资,一品药房等几大世家的药房也纷纷免费捐药,以最快的速度制出成药给所有患者服下。 至此,连日来笼罩在定康县、乃至整个定安府上方天空的阴云才终于散去了一些。 两日后,罗符罗大夫又开出一方,称未染病者服下,可以大大降低染病的几率,而且经过众多大夫仔细查看、实验,也都证明了此方却有其效。 霎时间,整个定安府都笼罩在了一种欢欣鼓舞的气氛之间,人们的脸上也终于多了一些笑容,彼此之间每天谈论的话题虽然依旧围绕着来势汹汹的毒狼斑疫,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丝希望都看不到了。 当然,在这个节骨眼,就算定安府最顶尖的几个世家也不敢说要独吞预防药方,他们暗中使劲,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早一些拿到药方,然后让各自家族的人更早地脱离危险——谁又知道他们这些现在看着还健健康康的人,身体内是不是已经有毒狼癍疫在潜伏着呢? 罗符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他身边所有人都在对他虎视眈眈,便干脆忽略了所有人给出的好处和条件,十分聪明地直接将药方无偿送入了庆王世子手中。更让人意外的是,世子拿到药方后的第一个举措,居然是先命人照方熬了药,紧赶着给那些轮换着在隔离区当值的兵士们送去,然后才是定安府的百姓、庆王府、各个世家。 虽然世子并没有如少部分人所愿将药方公开,但他这样的先人后己、时时将兵士们的性命放在心上的举动,还是让定安府众人对他的赞誉之声不绝于耳——然而除了最开始那几天,后续世子的命令都是通过穆白和穆青在传达,他本人再没有公开露过面。 “我说……”本该跟所有染病者一同住在福陵山下的骆青岑,此时却是带着面具坐在一张黄花梨木的桌子前,很是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三人,“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将近一个月之前,骆青岑借着杜雨初想要利用毒狼斑疫害死她的机会,在给骆晁山要吃的糕点中下了药,成功将一品药房交到罗符手上,并且把柳大夫、钱大夫都赶出了骆家不说,还让骆晁山跟杜雨初心里双双都因为这件事存了芥蒂。 只是因为毒狼斑疫很快就爆发了的关系,他们谁都没来及做什么,就连被送进县衙的香莲也一直都没有受审,在县衙监狱里苟且的活着。 罗姨娘中的毒也是拜罗符所赐,虽然在外人看来一直病恹恹的都没有精神照顾骆青岑,但实际上却什么问题都没有,倒是骆青岑,没多久就跟着那些得了毒狼癍疫的人一起,收拾细软搬入了福陵山下的临时住所。 骆青岑在生活质量上一向很随便,并不在意住得好是不好,唯一担心的就是几个人住在一起的话,她要做什么会不太方便,而且香荷还一定坚持要跟在她身边照顾她——为了更加逼真不被其他人怀疑,骆青岑一直没有吃罗符给她的解药,当时连精神都已经有些恍惚了。 不过等到了分给她的住处,骆青岑便知道自己还是受到了优待的。 女眷们的住处本就更加靠近山脚的方向,骆青岑更是直接被带到了最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门外,左右相邻的不过一间,看起来也住不了多少人的样子。 软软地趴在桌子上,骆青岑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等香荷收拾完床铺,再来扶她去床上。 其实相比有些比她还晚吃下药的人,骆青岑的情况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至少在香荷的搀扶下还能勉强走上几步。要知道这几天的时间过去,骆晁山要移动的话,不靠几个人抬着已经是万万做不到的了。 这里面固然有骆晁山吃的药量比她重的缘故,但穆红每天都会按时按点给她送来的那一碗白色的羹汤也绝对功不可没。虽然一直到现在为止,穆红都不肯告诉她煲汤的原材料到底是什么,只说十分珍贵,让她不要浪费了。 骆青岑无奈,也知道现在外面正是紧张的时候,只能一边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一边思考穆泽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然后每天都无所事事地等着,猜测穆泽什么时候会来。 她才不相信穆泽这么大费周章,几乎让整个定康县的人都染上了“毒狼癍疫”,最后却只是为了收买民心。当然,这或许是在他计算之内的,但绝对不是全部。 所以他一定还会来找她的,而下一次他来,估计就会带着哥哥一起了。 让骆青岑意外的是,她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骆燕靖,但却依然不见穆泽的身影。 不断朝骆燕靖身后打量,确定穆泽并没有一起来,骆青岑微微眯起眼睛掩下眼底的失望,若无其事地问:“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然呢?”骆燕靖意有所指地反问,“在这种地方,除了你身边的香荷大概连几个能站起来的人都没有,你觉得还会有谁来看你?” 被反将一军,骆青岑只能干笑:“我就随便问问,哥哥何必如此当真。”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主仆相见 骆燕靖却明显不信,抬手将给她带来的点心放在桌上,人却走过去,撩起长袍坐在床边,还特意微微俯下身,将躺在床上的骆青岑禁锢在他双臂之间那小小的一片天地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几乎都能数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跟眼睫毛。 “你跟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骆燕靖板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骆青岑,丝毫不许她逃避。 然而就算身体不能动,骆青岑却还是默默转开了眼:“能有什么关系啊,他是世子,我是臣女,只不过因为我们行事不小心,被他的人发现了秦管事他们的病,顺藤摸瓜查下来,就查到我们身上了。” 为了让这套说辞显得更可信一些,骆青岑主动对上骆燕靖的眼睛,不停眨巴:“哥哥,我也是世子都找上门来了,才知道这毒狼癍疫背后所牵扯的利害究竟有多严重,所以为了不连累到家里,我只能实话实说,之前让你给我的那瓶药和药方,其实也是因为世子的命令……” 在骆燕靖严厉的注视下,骆青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什么都不敢多说了。 骆燕靖也是恼恨他对骆青岑太过信任了,她一次性要那么多药,他居然都没经受住她的撒娇,随便问了两句就给她了。更恐怖的是,世子竟然那么早就已经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了……可若是真如骆青岑所说,毒狼癍疫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比他们能想象到的更加严重的话,世子为什么非但没有阻止他们,反而还要一力将事情闹大呢? “不对,昭玥,你没有跟我说实话。”随着思路越来越清晰,骆燕靖也彻底冷静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拆穿了骆青岑的谎言,“如果真的像你说的,世子只是因为毒狼癍而找你的话,他更应该找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毕竟你只是在背后给我出主意而已,动手的人一直都只有我一个。” 骆青岑:“……”哥哥越来越敏锐了,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 “所以,是你跟郡主上灵山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面对骆燕靖的步步紧逼,骆青岑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这都是因为穆泽从那天开始,就时不时会跟她说一遍要娶她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骆青岑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性地将那天在灵山寺里发生的事跟骆燕靖说了一些,比如她为了找路四处乱晃,无意中救了穆泽一命。 骆燕靖想了无数种可能,又怎么会想到穆泽有一天也需要手无缚鸡之力的骆青岑来救,以至于很多准备好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了。 何况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他就算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也不过是穆泽之所以会让他成为世子亲卫,并不是因为看上了他的才华,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妹妹。而且还有一件事他一直都没有说,就是在骆青岑从灵山寺回来的第三天早上,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力增强了很多,身体也比之前更加轻盈,仿佛一夕之间,体内的杂质就全部被清理掉了一样。 之前他只是奇怪,并没有往骆青岑身上想过,但如今却是怎么想都觉得骆青岑不可能跟这件事没有牵连。 灵山寺里,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骆燕靖看着骆青岑,知道从她在这里大概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了,也不再逼她,只暗暗想着,他或许可以从香荷身上入手,而不必急在这一时。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骆燕靖几乎每天都会避开别人的注意来看一看骆青岑,这也直接导致了,当穆泽终于出现说要带骆青岑前去一个地方的时候,骆青岑不得不主动开口,要求他将骆燕靖一起带上。 再加上被穆泽派来保护骆青岑的穆红,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情形。 “无妨。”本来是打算跟骆青岑两个人轻装简行,现在又莫名多了两个,穆泽的脸色从刚刚开始就再也没有缓和过,“你本就病重,整日躺在床上休养才是正经,不会有人没事跑来看望你的。过会儿阿漓会将香穗派来,你们见上一面,她代替你留下,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竟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知他做下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骆青岑心里叫苦不迭,偏偏骆燕靖还一直用一种很是不赞同的眼神盯着她,她只能想办法继续推脱:“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站起来都困难,带上我也只是累赘而已,我看我还是别去了吧,省得误了世子您的事儿。” “不行。”穆泽断然拒绝,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这病不装也罢,快些将解药吃了,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可是……”就知道他是在打着这个主意,骆青岑还想要最后再挣扎一下,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穆红打开门,香穗一个人怯生生地站在门外,一眼看到骆青岑,就激动地扑了过来,跪倒在地死死抱着她的腿,一点也不怕染上毒狼癍疫。 “小姐,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姐,奴婢……奴婢……”才说了半句话,香穗便已是泣不成声了。 两人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但其实并不算多亲近,通常骆青岑闲了,才能说上几句话。但经过这次的事件,两人却像真的有了自幼的交情一般,相拥而泣,心里尽皆充满了劫后余生之感。 虽然已经从穆红那里知道香穗并没有吃到什么苦头,可落在杜雨初手中的时间里,香穗心中弥漫的恐惧却绝不是简单就可以消除的。 许久,骆青岑才在香穗背上拍了拍,示意她松开自己,关切地问:“世子说送你去了郡主那,这段时间可是一直住在庆王府中?一切可都还习惯?” 香穗连连点头,依旧泪水涟涟:“嗯,郡主待我很好,不过郡主身边的人就我一个不会武艺,平时除了服侍郡主梳洗穿衣,也做不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只要我想 香穗的脸上,羞赧中带着惊恐,似乎很担心会因为没用而被赶出庆王府,又变成无根的浮萍,被人牙子随意卖掉。 骆青岑也体谅她在王府生活不易,思索良久才不确定地说:“夫人一定要收拾你,骆府你是回不来了,便暂且在郡主身边待着,等我找到一个好的去处,再去求了郡主,将你接出来可好?” 她其实还有些担心,香穗看过了庆王府的尊贵,会不愿意离开。 香穗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一般,紧紧抓着骆青岑的手,就连眼眶中尚未滴下的泪水中都充满了喜色:“真的吗?小姐,我真的还能回到你身边侍候,还能见到罗姨娘和奶娘吗?” “当然。”骆青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微笑着说,“姨娘也很担心你,只是现在她还不方便随意走动,奶娘便也只能在她身边陪着,你们一定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香穗连连感叹,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了。 而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穆泽却带着骆燕靖去了另一个房间里。 “有话就说吧。”因为对方是骆青岑的哥哥,穆泽的态度还算客气。 反倒是骆燕靖十分的不客气,审视着穆泽,冷声质问:“世子对舍妹,到底是什么想法?” 从上次问过骆青岑之后,他便对穆泽和骆青岑之间的往来一直特意关注着,然后他就发现,虽然穆泽跟骆青岑并没有见过面,可穆泽身边的穆红却每天都会去找骆青岑一次,而且从来都拿着东西。 两人倒是都不避着他,特别是穆红对他的熟稔态度,让骆燕靖十分不舒服。 就算他已经是穆泽的亲卫,但他们什么时候跟姓穆的关系这么好了,以至于穆红都能当着骆青岑的面问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穆泽一点也不在意他的逼视,闲适地坐在窗边的硬榻上,青玉箫早已被他取下拿在了手中,淡定地反问:“我与骆青岑如何,与你何干?” 骆燕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若不是还记着穆泽的身份,只怕他已经扑上去打人了,“她是我妹妹,怎么能与我无关?” “所以,我说我要娶你妹妹,你也能替她做主?” “你说什么?你想娶她?” “不,不是想,而是一定要!” 跟在穆泽身边这么长时间,骆燕靖还真的没有见到过他在什么事情上,或者对什么人产生过这么强的占有欲的。甚至刚刚那一瞬间,骆燕靖在他的气势笼罩下,都无法确实说出否定的话来。 只是跟骆青岑一样,他也并不觉得穆泽是因为真的喜欢骆青岑,而想要娶她。 此时他已经不是作为穆泽的亲卫,而单纯是以骆青岑哥哥的身份在跟穆泽说话:“原因呢?” 穆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在怀疑什么?还是你觉得你们身上有什么天大的价值,是需要我用这种代价去换取的?” 当然有!骆燕靖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穆泽,他很怀疑,穆泽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骆青岑最重要的秘密——这种能探知未来的能力,就算只能知道很少的一些事情,对穆泽这样的掌权者来说,也是具有无法抵抗的诱惑力的。 可偏偏他就算是有怀疑,此时也是不能直接当面问穆泽的。 “世子殿下,您高高在上,不管对象是谁,娶不娶也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可昭玥是我唯一的妹妹,她的安危和幸福对我而言是比我自己的性命都还要重要的。”骆燕靖猛地跪下,双膝重重砸上地面,诚恳地祈求,“请世子放过我妹妹吧,今生就算是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世子的大恩大德。”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可为了骆青岑,骆燕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骆燕靖也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不够强大便只能跪地挨打的憋屈和痛苦。 本来并没有怎么将这次跟骆燕靖的谈话放在心里,见他如此举动,穆泽瞳孔微微放大,终于正色起来。 “骆燕靖,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懂吗?”只是骆青岑也就罢了,如今骆燕靖居然也敢如此质疑他,这让穆泽感觉十分可笑。 这些人真的觉得,他若是想要对骆青岑不利的话,就凭他们的力量就能阻止吗?就算骆青岑聪明、比他们多经历一次人世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不过就只是笑话而已。 见骆燕靖垂着头跪在那里,试图用沉默来表达他的坚决,穆泽冷冷一笑,起身走到骆燕靖面前,森然道:“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能把骆青岑绑回庆王府?” 骆燕靖浑身一震,终于肯抬起头来,急切地说:“世子不可,万万不可。” “有什么不可?只要我想,谁能阻止?“如此霸道凌厉,却偏偏无人能够反驳。 只是一个女子而已,若是穆泽开口,想来就算是庆王,也是不会说什么的,说不定一高兴还会做主给穆泽多送几个过去。 可若是这样,骆青岑在别人的眼中便只是穆泽床上的一个玩物而已,一生都难再有出头之日。 穆泽虽说一直在诱惑骆青岑点头嫁给他,在庆王府内却从来没有透露出分毫这样的意思来,连穆漓都被他下了封口令,所以直至今日,庆王和王妃都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骆青岑这么一个人存在。 他在骆燕靖面前这样说,不过也是想骆燕靖能够认清这个现实而已——他说要娶骆青岑,便必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甚至此生,他或许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除了爱,他什么都可以给骆青岑! 就像他之前跟穆漓说的那样,他是准备好了,用命去换骆青岑的真心的。 骆燕靖本就是个通透的人,穆泽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懂的?整个人立时瘫软在地,充满了无力感。 他一点都不希望骆青岑嫁给穆泽,进入王府那样的深宅大院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亡约定 可骆燕靖同时也明白,以他现在的力量,连让穆泽放弃这样的心思都做不到,又何谈让骆青岑能够幸福?甚至为了不让穆泽真的一时兴起便随随便便将骆青岑带入王府,他还必须要拼命去挣一份前程来抬高骆青岑的身价。 如果骆青岑未来只能嫁给穆泽,他也希望她能成为穆泽堂堂正正的王妃,而不是任人欺凌践踏的侍妾。 许久,骆燕靖终于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缓缓站起身,艰涩地问:“世子所言当真,您所要的,是娶她为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穆泽颔首,意有所指地说:“当然,不过她如今的身份还是太低了些,你可明白?” 莫说骆青岑只是庶女,就算是嫡女,以骆家在定安府的地位,她也是不可能配得上穆泽的正妻之位的,再将骆家在诸多世家中抬高两个阶位还差不多。 可这也面临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除非杜雨初死了,骆晁山再将罗怡抬成继室,否则骆青岑永远都不可能变成骆家的嫡女。 所以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骆燕靖这个做兄长的去打拼,挣一份傲人的爵位回来,然后主动向庆王请命,给罗姨娘一个封诰,这样就算杜雨初还活着,骆晁山也有理由将罗怡抬成平妻,并且破格给骆青岑一个嫡女的身份。 而只要骆燕靖的爵位足够,骆青岑作为他的亲生妹妹,就算上头还有杜雨初和骆淑雅压着,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他再想办法让骆青岑得些好的名声,最好能封个县主什么的,婚事便也能顺理成章了。 可以说,穆泽在考校过骆燕靖的才能之后,便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换句话说,就算骆燕靖今日不主动,穆泽也是会找机会跟他单独谈谈的。 多一个人努力,总比他一个人使劲儿来得强。 “属下明白。”骆燕靖说,“属下已经十六,虽说尚未及冠,但属下自信,不管哪一项能力在世子手下众多亲卫中也能排到前列,所以属下斗胆恳请世子,让属下去参军。” 谁都知道,要说什么地方最容易立功,自然是战场无疑! 骆燕靖此时已经没有了担心、迷茫、防备等等情绪,整个人都只剩下坚定——为了骆青岑,此去战场,不成功便成仁! 穆泽眼中浮出欣赏,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骆青岑那么在乎也那么信任她这个哥哥了,骆燕靖此人,确实值得。 “好!你有如此决断,也算我没有看走眼。”穆泽难得情绪外放,叫人看出他的高兴来,“不过战场还是太慢了,我可等不了你那么久,最多一年。” 他当然不是有意为难骆燕靖,而是他确确实实只有一年的时间。 可就算是有他帮忙,骆燕靖想要在一年之内从一个无名小卒夺得足以让骆青岑成为他正妃的爵位,也是绝无可能的。何况如今定安府能影响的区域当中,并没有适合骆燕靖建功立业的战场。 没想到穆泽居然这么急,骆燕靖微微皱起眉头,虽然对穆泽的言下之意心知肚明,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若是我一年之内达不到那样的高度,世子会如何做。” “我会尽我所能娶她为妻,但若是做不到……”穆泽眉目间有些挣扎,因为他很清楚,若是骆青岑没有足够的身份做依仗,她能嫁他为妻的可能便微乎其微,哪怕他为此不惜血流成河。 他如今的处境,可不像旁人想得那样好,“若是做不到,我也会努力给她一个身份,护她周全。” 总而言之,骆青岑,他非娶不可! “不过你若能做到这件事,我能保证,要不到一年的时间,你我皆能达成所愿。”在骆燕靖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穆泽又突然开口说道。 骆燕靖骇然抬头,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眉头也越皱越紧:“你早就打算好了,包括今天跟我的谈话,以及未来要给青岑的身份?” 穆泽并不否认:“我是想好了,不过要不要做,能不能做到,还是要看你。” “你既然都这么费心了,为什么不直接跟庆王提出要娶她为妻?如今定安府的事大半都已经是你在管着了,连军队都调动,难道反而不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从先前穆泽说出一年时限的时候,骆燕靖心中就涌现出了强烈的违和感,仿佛在一片混沌中窥探到了什么,却又怎么都没法想得透彻。 “我也有我必须遵守的规则。”如果说清楚能让骆燕靖更加放心的话,穆泽也不介意稍稍坦诚一些,“而且在现在的局面下,我甚至不能有半分任性,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 并不清楚穆泽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困扰或者为难,可骆燕靖却明明白白地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沉重和无可奈何,仿佛他全身都带着无形的镣铐,看似无比尊荣,实则还不如他们活得自由。 不过王室娶妻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需要考虑的也远远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要多,骆燕靖只当穆泽身上背着娶公主甚至联姻之类的重任,并没有往其他方向想。 “既如此,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先说好,这件事十分危险,甚至生还率还不如在战场的刀光剑影中来得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穆泽就连眼中都透着郑重,一点也不像是说来吓唬他而已。 骆燕靖暗自苦笑,他又不傻,若是还有别的选择,他哪里会想将自己往那十死无生的路上逼:“我已经决定了,世子但说无妨。” “好,从今天开始,我要求你……”穆泽靠近骆燕靖耳边,细细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儿说与他知道,确定他已经彻底记下之后,才又在他肩上重重拍了几下,“万事小心,本殿等着亲自为你加封的那一天。” 穆泽说完便离开了,只留下骆燕靖一个人,艰难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一切,乃至差点陷入无尽地自我怀疑之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定时出游 骆青岑已经就着香穗递上来的水将解药服了,也不厌其烦地跟她说了所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生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状况,香荷和香穗两个小丫头会应付不来。 见到穆泽一个人回来,骆青岑还很奇怪,想知道他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穆泽并没有为她解惑,只确定她的身体确实在药效下开始好转,又交代了她明天碰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便施施然离开了。 又等了许久,骆青岑才等到骆燕靖失魂落魄地回来,担忧不已:“哥哥,出什么事儿了吗?你跟世子……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骆燕靖并没有回话,只是仔细打量着脸上处处点缀着红斑的骆青岑。 他是真的害怕,穆泽这样坚决要娶骆青岑,仅仅只是为了得到骆青岑的能力,可矛盾的是,他私心里又觉得自己妹妹如此优秀、美貌,能吸引到穆泽也不是什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以至于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够呛,骆青岑走到骆燕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的眼神还会跟着自己的手转动,才舒了一口气,抓着他一起到桌边坐下。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骆燕靖回过神来,伸手在骆青岑头上摸了摸,既宠溺又怀念,“我只是在想,我一直觉得我的昭玥都还是那个奶乎乎的小丫头,怎么突然间就在我眼前长成大丫头了。” 他的神情和动作,也都确实像是将骆青岑当成一个奶团子一般,看得旁边的穆红和香穗都忍不住发笑,又同时感动于这兄妹间深厚的感情。 看得出来,骆燕靖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是将骆青岑当成女儿一般宠着的。 骆青岑恍然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蓦地紧紧抓住了骆燕靖的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起来,着急地问:“哥哥,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了?” 骆燕靖却答非所问:“我要先回家去看一看姨娘,明天我来接你去跟世子碰面。” 安慰地朝骆青岑笑了笑,骆燕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明明不想显露出任何破绽,最终却还是禁受不住,只能仓皇而逃。 骆青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可她虽然已经吃过解药,却也不是马上就能恢复如初的,根本就抓不住一心想要离开的骆燕靖,只能徒劳地呼喊,任由声音在空气中一圈又一圈的激荡,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穆红过来想要带骆青岑回去,却被骆青岑反抓住手腕:“穆红姐,你知道世子跟我哥哥都说了些什么吗?” “这个我怎么可能知道。”见骆青岑的眼圈都红了,穆红也没有像以往一样逗她,只缓缓摇了摇头。 就算大概知道一些,她也是绝对不能说的。 回去福陵山下的临时住所,骆青岑一直想着骆燕靖的事儿,几乎一晚没睡,天还没亮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意披了件衣服在身上,眼巴巴地等着骆燕靖出现。 经过一个晚上,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脸上的红斑也消了不少,总算恢复了些许曾经的风华。 没多久,听到动静的香荷和香穗便推门而入,见骆青岑好生生地坐在那里,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下,上前服侍她穿衣洗漱。 “小姐可是还在担心三少爷?”香穗见骆青岑脸色不佳,且眼下还晕着一圈青紫,哪里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赶忙劝慰,“奴婢觉得三少爷没跟小姐说本就是怕小姐会担心,若小姐还因此熬坏了自己的身体,三少爷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而且三少爷行事一向稳妥,想来也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小姐还当宽心才是。” 骆青岑的眼眸闪了闪,就算明知香穗是捡了好听的话在安慰自己,心里也确实好受了许多。 她总想着骆燕靖上一世的死劫,便处处担惊受怕,生怕骆燕靖去了哪里她不知道的。可这一世与上一世到底已经不同了,穆红之前还跟她说,骆燕靖如今的武艺与穆青、穆白他们都已经旗鼓相当了,想来就算别人想要对付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脸上渐渐有了些许血色,骆青岑拍了拍香穗的手,“你说的对,是我瞎操心了。你呢,昨儿跟你说的事,可还记得?” 香穗笑吟吟地说:“小姐放心,奴婢都记得,奴婢就跟香荷待在房间里,既不出去也不放人进来,不会露馅的。” “那就好,有香荷陪着你,我也放心些。”骆青岑说着回头去看香荷,却见她拿着一支点翠在那里发呆,心下奇怪,便伸手推了她一下。 香荷回过神来,见骆青岑和香穗都在看她,勉强笑道:“小姐刚刚是在跟奴婢说什么吗?” 骆青岑说:“我倒是没有叫你,只是你这一大早怎么就跟丢了魂一样,别一会儿再把发髻给我梳反了,你家小姐我就不用出去见人了。” 她只是开个玩笑,却不想香荷的反应会这么大,直接就跪下了,“小姐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骆青岑赶忙将香荷扶了起来,抬头看了香穗一眼,见香穗也是一脸茫然,正待要问,外间便传来了骆燕靖的声音。 “昭玥,你可是已经起身了?” “是,哥哥进来吧。”骆青岑应了一声,转头就看到香荷已经站回到她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 只是世子约的时间早,骆青岑已经没有多余的工夫去问香荷了,只能给香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心照看着,便由骆燕靖带着消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临时开辟出来的居所。 “哥哥的轻功似乎精进了不少?”一直小心留意着骆燕靖的神色,骆青岑刻意找了个他会愿意开口的话题试探道。 熟料就算是这样的问题,却还是引来了骆燕靖意味深长地一瞥,“不只是轻功,我内力也精进了不少,昭玥想知道为什么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争风吃醋 骆青岑一窒,无辜地在骆燕靖怀里对起了手指:“我还以为哥哥会高兴的,原来竟是在责怪昭玥吗?” “你啊……”骆燕靖无奈,“我怎么会责怪你,只是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骆燕靖身为习武之人,对于自身的身体变化和武艺精进与否,自然是不可能感知不到的,何况他本就聪慧,骆青岑从来不觉得这件事能瞒他多久,一开始不说,也只是怕他不肯接受而已。 况且她之前那番不清不楚的说辞,总归是还需要一个更明确的结果的。 “是幻雪九瓣莲。” “竟然是幻雪九瓣莲?”显然骆燕靖也是知道这奇药的功效的,看向骆青岑的眼神也更加不可思议,“你怎么可能会有幻雪九瓣莲?” 骆青岑瘪瘪嘴,有些不满骆燕靖的小看:“我之前不是跟哥哥说,我无意中救了世子一命吗?这幻雪九瓣莲便是世子给我的赏赐。” “你是说,这幻雪九瓣莲是世子的?”骆燕靖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皱紧了眉头。 “是啊,世子还有好多呢。”见骆燕靖似乎对这幻雪九瓣莲犹为在意,骆青岑一开始本没准备细说,一番思索后也还是添了一句。 她是想着,若骆燕靖真的知道什么的话,说不定还能给她一些提示,却没想骆燕靖只是没头没脑地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原来如此,他竟然是……” 跟着骆燕靖竟又加快了不少速度,丝毫不管还要说话的骆青岑,只闷着头朝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陡然被灌了满嘴的风,眼睛更是连睁都睁不开了,骆青岑只得躲进骆燕靖怀里,悄悄在心里抱怨:哥哥真是太讨厌了!不想说就不想说,怎么能用这种方法叫人闭嘴! 两人很快便绕到了福陵山背后的一座小茅屋前,骆青岑感觉耳边呼呼吹着的风停了,探出头来睁开眼一看,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还有站在马车前的穆泽。 “见过世子。”兄妹俩齐声行礼。 穆泽微微颔首,然后看着骆燕靖问:“何时出发。” “立刻。”骆燕靖说,“之后昭玥就拜托世子照顾了。” “你放心,谁有事她都不会有事的。” 有了穆泽这句话,骆燕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回身摸了摸骆青岑的头发,十分不舍。 这一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无法预测,待他回来时,定康县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昨日回府和姨娘一叙,骆燕靖如今唯一担心的,也只有骆青岑一个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道别,骆青岑已经慌忙抢先问道:“哥哥不是要跟我们一起的吗?” “不了。”强迫自己狠下心来,骆燕靖别开眼不再看骆青岑可怜兮兮的小表情,“我有点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昨晚已经跟姨娘说过了。昭玥,哥哥不在身边,你行事要更加小心些才行,记得,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人还好好的,就一切皆有可能。还有,不管我接下来在哪里,我都是挂念着你跟姨娘的,帮哥哥照顾好姨娘,也照顾好自己。” 不对,不对,哥哥怎么跟要永远离开她一样……骆青岑一点也不想要听到这样仿佛即将永别的话,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骆燕靖,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他跑掉了。 可她防住了骆燕靖,却忘了身后的穆泽,甚至都还来不及说上一句挽留的话,颈侧突然一痛,眼前的骆燕靖瞬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然后她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看着骆青岑软软瘫倒在穆泽怀里,骆燕靖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你不知道温柔一点吗?” 穆泽的脸色比起他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本殿却是不知,点穴要怎么才算温柔。” “那也没有你这样的,她这一觉怕是要睡上两三个……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做些什么吧?” “你以为本殿是你吗?况且,你若不故意让她发现蹊跷,她也不用受这一遭罪。” “怎么,我想跟自己妹妹道个别都不行?” 每次一到这个时候骆燕靖便会抬出骆青岑兄长的身份,穆泽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闲闲地说:“如今别也到了,你可以走了。” “是!世子殿下!属下听命!”饶是这世子平日不喜说话,跟他对上几句,骆燕靖也没有占到上风,气得咬牙切齿,最后又依依不舍地看了骆青岑几眼,才终于肯动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他便又回头看过来。 见不得他那副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的架势,穆泽轻哼一声,直接带骆青岑上了马车,将车帘全部放下,彻底隔绝了骆燕靖的视线。 “走!” 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冷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幼稚的穆泽,穆红嘴角抽了抽,还在穆泽看不到的地方朝天翻了个白眼。 跟人家哥哥争风吃醋,世子也是真够有闲心的。 她如今已经接受了穆泽想要娶骆青岑的事实,虽然依旧喜欢逗骆青岑玩,时不时调戏两句,心里却是不敢有半分不敬的。况且这次还是多亏了骆青岑的福,穆泽才愿意带她出来,不然她现在只怕还跟穆白和穆青一样,为了毒狼癍疫的事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说来,倒还是穆玄最幸福,能够整日跟着世子。 穆红一边驾车,一边四处打量,想要看出穆玄到底藏在何处,可尽管他们四人对彼此都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只要穆玄不想现身,她依然还是什么都发现不了。 不过一个时辰,几人已经出了定康县的范围,穆泽在骆青岑身上一点,昏睡中的骆青岑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就开始寻找骆燕靖的下落。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光骆燕靖不在身边,她此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看到身旁正气定神闲喝茶的穆泽。 撑着身子坐起来,骆青岑一瞬不瞬地看着穆泽问:“我哥哥呢?是不是你给他什么危险的任务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诡异羹汤 骆青岑本就又急又怒,再加上刚刚醒来还不算清醒,此时可谓是气势满满,就差直接指着穆泽的鼻子质问了。 这样的体验也算是新鲜,穆泽挑了挑眉,微微后仰靠在马车壁上,颇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如此说?” “不是因为你的命令,哥哥怎么会扔下我和姨娘离开!”骆青岑气得脸颊一股一股的,配着脸上还有些没有彻底消下去的小块红斑,整个人既滑稽又可爱。 穆泽失笑,却强忍着,温声回答:“是他自己要求的。” “怎么可能!”骆青岑一个字都不信。 “你可以回去问你姨娘。” 骆青岑犹豫了,“真不是你的主意?” 穆泽并没有承认,可他的反应在骆青岑看来却明显就是默认了,人也跟着颓了下来,看都没看穆泽递给她的茶碗,端着便一口饮尽了。 喝完她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茶水,分明就是穆泽每天都会让她喝上一碗的羹汤。 “这羹汤喝着挺有效的,连罗符那么厉害的药都能稍稍钳制,究竟是用什么熬的?”骆燕靖离开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但眼下的事还是要继续做的,骆青岑并没有放任自己在颓靡的情绪中沉溺多久,还主动提起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穆泽也还算是配合,虽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对她做了个大夫要把脉前惯常会做的动作。 眨巴眨巴眼睛,骆青岑一抬头就对上了穆泽深邃的双眸,理智也跟着回笼,尤其想到自己刚才居然一时鬼迷心窍,对着庆王世子大喊大叫的,身上瞬时便冒了一层薄汗出来,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那个……原来世子还会医术吗?” 穆泽说:“嗯,伸手。” 说话间已经在桌上放了一小块软垫。 将手腕正面向上放在软垫上,见穆泽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骆青岑才又踌躇地说:“我能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就不麻烦……” “确实好多了。”穆泽收回手,“以后也不用再喝那个药了。” “药?”骆青岑哑然,起初以为穆泽还在不满她迟迟不肯吃解药的事,想了许久才不确定地问,“世子说的该不会就是那白色的羹汤吧?” 她喝了那么久,可一点药味都没有喝出来,问的问题自然也不是很有底气。 而且看穆泽一直到现在都不准备告诉她那汤里面究竟有什么的样子,骆青岑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来,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也只猜测汤里用了些不能让给她知道的材料,至于是什么,具体又有什么用,就不是她这样凭空想能想出来的了。 穆红驾车又快又稳,晌午也未曾在哪里逗留片刻,三人都只吃了一些车上带着的精致点心,一直到快要入夜,穆红才驾着马车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敲了敲车门说:“公子,到了。” “我知道了。”穆泽应了一声,伸手在之前骆青岑就发现的柜门上轻轻一按,然后才往一边拉动柜门,从里面拿了一套衣服出来递给她,“换衣服,发髻也换了,就用之前给你的那个金冠束起来。” 骆青岑接过衣服一看,是一套料子跟穆泽身上很像的男装,了然地点了点头。 穆泽先一步下车,穆红则是已经先一步翻越围栏进了院子,轻手轻脚地四处打探,就跟做贼似的,碰了东西还要小心翼翼放回原处。 车内,骆青岑将衣服展开才发现,除了颜色以外,她似乎见穆泽穿过一套一模一样的,心情瞬间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那个人,好像很热衷于给她一些带有他的标志的东西,比如玉箫吊坠,比如印着玉箫纹样的金冠,比如相同材质的面具……甚至连他惯喝的茶,也挪了一半到她那里。东西都是好东西,只是这些东西的主人,也着实太过复杂神秘了一些。 暗暗叹了一口气,骆青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穆泽此行究竟是要做什么,却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先换了衣服,又打散发髻梳了个高马尾,同时配上金冠和早晨鬼使神差之下待在身上的面具——再从车里出去时,已经再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个美娇娘了。 只是想到衣衫下居然还备有一条长长的、让她裹胸用的白绫,骆青岑就忍不住在面具下偷偷红了脸,眼睛自然也骗到一遍不肯跟穆泽对视。 看穆泽拿衣服时轻车熟路的架势,她就算不想怀疑那衣服是穆泽准备的,也不是说能做到就能做到了。 穆泽对她突然的羞涩却是恍若未觉,只是见她穿着自己准备的衣服很是合身,配着金冠更是高贵、英气逼人,不由很是满意。 伸手帮她扶了扶有些束歪了的冠,穆泽小声叮嘱:“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叫穆沧。”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骆青岑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刚要开口,便感觉左边肩膀一重,穆泽身上的气息也同时发生了变化。 赶忙收回了即将出口的问题,骆青岑点了点头,乖巧地退到穆泽身后,努力想要模仿得更像穆沧一些。她此时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穆泽要给她这样一套衣服了,只怕这人一开始便打得这样的主意。 只是他明明可以让穆沧随行,又何必多次一举,让她来做这个李鬼呢? 跟在穆泽身后不紧不慢地进了院子,骆青岑仪态端方,确实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做派,只余光不断打量着四周,想要尽量熟悉自己即将身处的环境。虽然对穆泽也谈不上有多信任,但此时此刻,也只有穆泽身边能让她稍稍有些安全感了。 进得屋内,也不知道是穆红收拾过的缘故,还是平日里这边便有人照看着,倒比外边要干净许多,只是陈设相对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连桌子上的茶杯也只有一个。 还以为穆泽是要在这里暂时落脚,不想这人似乎只是为了确定什么东西,看了一眼又转身离开,叫穆红在院子里生了火不说,还让她将院子里四处乱跑的几只山鸡给杀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暴躁老头 “我们是要在这里过夜吗?”骆青岑十分怀疑,穆泽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么简陋的环境。 果然,穆泽想也不想便说:“不,只是吃饭,等人。” 穆红就在她正对面一刀给鸡抹了脖子放血,骆青岑看着不忍,只能转头看着穆泽的面具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等谁?”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还有什么人需要他亲自来等。 “茅屋的主人,应该快回来了。”穆泽转头,正对上骆青岑的眼睛,“托你的福,他终于肯现身了。” 他似乎是在笑着,骆青岑忍不住凑近了想了确认,奈何他逆着火光,叫她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此时眼中的含义。 自然,她更感兴趣的,还是他们等待的那个人。 穆红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借着井水将两只鸡料理得干干净净的,还特意拿剑削了两根木棒穿在鸡上。 基本的调味料车上也有,再加上这鸡被养得很不错,他们今晚算是有口福了。 一手拿着鸡一拎着装调料的包袱,穆红坐回火堆边,顺手将一只鸡递给了骆青岑,又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左一刀右一刀将鸡肉表面划开,然后用小刷子在上面刷了一层油,再仔仔细细码上调料。 明明只是在外面随便解决一顿晚餐,被她这样精心料理一番,骆青岑还真的有些期待起来了。 还以为穆红弄好那一只后就会来弄她手中这只,骆青岑看得专心,却不想穆红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刀和各种调料一起推了过来,用意十分明显。 骆青岑一手举着鸡一手拿着刀,茫然地看着穆红,要多傻便有多少。 穆红已经拿着鸡在火上开始烤了,见状不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刚才看了那么久,没学会?” “啊?哦!”骆青岑回过神来,“学会了,学会了。” 她好歹也是会做饭的,烤个鸡自然没什么问题,她只是没想到穆红会让她做这些罢了,毕竟穆红一系列动作做下来那么流畅又轻松写意,说是赏心悦目都不为过,她还有些没看够了。 而且她之前并没有野外烧烤的经验,能不能做好,她还怎没有多少把握,更别说这一会儿还有可能是要给穆泽吃的。 不过这一共就只有两只鸡,一会儿把穆红手里那只给穆泽也是可以的,她这只是还是她跟穆红分着吃比较好…… 坐在穆泽旁边总觉得十分紧张,骆青岑一直故意想着一些有的没有的来分散注意力,拿刀刚要往鸡身上划,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接了过去,跟着她另一只手上也是一空。 穆泽修长的手指拿着银色的小刀,凝眸看着眼前白嫩的鸡肉,仿佛雕金刻玉一般认真,动作却稍稍显得有些笨拙。 本来嘛,这人看着也不像是做过这些的样子。 “世子,还是我来弄吧,我在家里也常陪着姨娘下厨的。”骆青岑赶忙想要从穆泽手中将东西拿回来,却被穆泽轻松躲过。 待把所有需要用到刀子的工序都做完了,穆泽才将棒子又交回骆青岑手中,随手一扬,小刀便直直朝着穆红面门射去。 穆红起身单膝跪地,两指夹着刀刃,看似毫发无伤,但为了抵住穆泽蕴在刀中的劲力,她其实已经所有内力全都调动了起来,一时不敌不免气血翻涌。 强行将逆血咽了下去,穆红垂首:“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再有下次,自行了断!” “是!” 骆青岑看不懂其中门道,虽能看出穆泽是生气了,却不知是为何,不由有些茫然,“穆红姐怎么了?”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穆红也依旧跪着,只有那只鸡,还好好插在火堆边上。 沉默地往鸡身上刷油、码料,骆青岑还时不时就会往穆红那边看上一眼,见她唇色苍白,脸上却泛着诡异的潮红,还是试探着开了口:“世子,还是让穆红姐起来吧,她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穆泽瞥了穆红一眼,穆红忙道:“公子,属下已经知错,再也不敢了。” “玄。” 一道黑色身影凭空出现在穆红身后,右手两只并拢在她背上几处穴道重重点了几下,助她压下翻滚的气血,跟着才缓缓往穆红体内输了些内力。 看着突然出现的穆玄,骆青岑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他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偏偏她又十分肯定,并没有见过穆玄的脸。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门道来,骆青岑懒得再动脑,只当是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迷糊了,认真看着手中的鸡,偶尔还会帮忙给另一只翻一下面。 院中很快就飘荡起了烤肉的香味,骆青岑本来还不觉得饿,此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好被一直看着她的穆泽收入眼中。 就在这时,一道暴怒的吼声突然在院外响起,骆青岑抬头,就见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却精神矍铄的老头站在院门外,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偷进老子的地方,还杀了老子的鸡,你们赔得起吗?” 话都没说完,他已经一脚踢开院门,冲到他们面前了。 骆青岑转头看向穆泽,跟着又看看穆红那边,这时才注意到穆玄不知何时又不见了身影。 “老人家。”没办法,骆青岑只能微微压低一些声音说,“你说这是你的院子,可你刚刚难道不也是强闯进来的吗?” 老头丝毫不讲道理:“这是我家,我想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你管得着吗?” “那你又如何能证明这里就是你家呢?”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就是穆泽要等的那一个,可见穆泽一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气定神闲地坐着,骆青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老人周旋。 穆红这时也已经恢复了过来,虽然坐着没动,神色间却变得警惕起来。 “老子说这是老子的地盘这就是老子的地盘,老子犯得着跟你们解释吗?”老头越来越暴躁,喷出来的唾沫都溅到了火堆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古朴黑戒 骆青岑赶忙将鸡从火堆边移开,连眼睛里都透露着嫌弃。 这老头简直太粗鲁了。 穆泽看够了好戏,站起身挡在骆青岑面前,却并没有对老头发难,反而毕恭毕敬地对他行了一礼,说:“偶然路经此处,烤了您两只鸡,稍后自有赔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穆泽这般礼仪周全,就算是老头也不由顿了一瞬,才又鼓着眼睛问:“你要怎么赔?我这可不是普通的鸡,你休想随便拿些银子就把我打发了!” “前辈放心。”穆泽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物,隔着火堆递到老头面前。 老头也是胆子大,竟然毫无防备地就接过了。 那是一枚通体黑色的戒指,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骆青岑远远看着,甚至判断不出来那是用什么东西打磨而成的,只看得到一面繁复的花纹,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老头看着对此物到很是熟悉的样子,手掌微微颤抖着,眼眶也慢慢红了起来,双唇翕合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可就算是这样,骆青岑听着、看着,仿佛也能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那个暴躁的老头,竟然就这样捧着一枚戒指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地往掌心掉,他也只是在视线被模糊时才会胡乱抹上一把。 骆青岑此时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就是穆泽千里迢迢赶来也要见的那个人,只是到目前为止,她也没看出这个老头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值得穆泽如此另眼相看。 穆泽颇为有耐心,甚至为了避免打扰到老头,还特意侧过身来不再看他,并轻咳了一声提醒骆青岑。 赶忙收回视线,骆青岑重新将鸡递到穆红手中,站在穆泽身后半步,时刻记着自己此时并不是骆青岑,而是庆王府二公子,穆沧。 老头一直哭了许久,才终于忍住心中的悲恸,突然抬头问:“东西在你这儿,人呢?” 穆泽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前辈所问何人?这只是在下的赔礼而已,不知前辈可还满意。” 见他竟然不认,老头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哦?前辈既觉在下什么都知道,那不知前辈知不知道,在下为何会在此处?”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若他能当真安好,不管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此话当真?” “当真!” “前辈真的不用再考虑……” “你这后生看着倒挺精神的,怎么戴着个面具藏头露尾不说,说个话竟也这样不干脆?老头子答应了你的事,自然会做到的。当然,前提是我见到他之后。” 直到此时,穆泽身周的气息才终于放松了下来,似终得所愿,半点也不在意老头话中的不敬。甚至骆青岑感觉,这老头跟穆泽说话的语气总跟长辈教训晚辈似的,穆泽回话时的尊敬也不似作伪。 这老头的身份,果然一点也不简单。 “前辈都如此说了,在下自然相信,也能保证前辈要找的人平安无事,只是在让前辈与他见面之前,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的。”穆泽朝火堆边坐了个请得手势,示意老头坐下慢慢再说。 老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穆泽,似乎是想要看清他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负手站在火堆的另一边,腰板挺直,神情严肃,周身气势霎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般威严霸道,哪里会是一个普通的乡野老人。 不过在骆青岑想出这位老人的身份之前,他却先一步叫破了穆泽的身份:“不愧是庆王世子,果然后生可畏,如今你既然能找到我这里,想来这次定安府的毒狼癍疫,跟你也确实脱不了干系吧?” 老头不肯坐,穆泽便也一起站着,并不否认他的身份,只略略点头道:“前辈多虑了,这疫病来势凶险,岂是人力可以预料。何况若不是罗符医术高超,先想出抑制之法,又想出预防之法,此次定安府怕也与河安府当年境况一般无二,本殿又如何能有这般本事。” 穆泽向来很少以“本殿”自居,一旦说了,不是认真便是动了怒,如今骆青岑看着,一时倒还有些分辨不出来。 老头闻言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老头子年龄大了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小子,你虽聪慧,却还是太过年轻,又岂知这毒狼癍疫当年连药王都束手无策,他罗符小小年纪,医术难道还能通神了不成?” 骆青岑眼眸微动,暗自讶然,这老头没有点出穆泽身份之前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喊出了“庆王世子”,还能当面叫穆泽“小子”,怕不是失心疯了,便是真的有恃无恐罢! 其实在穆泽说出河安府三个字的时候,骆青岑便心中一动,猛然想到曾经穆泽跟她说过的河安府往事,以及那事后便失了踪迹的前河安府府主。而且这老头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年龄倒是和得上,对毒狼癍疫也足够重视…… 心中有了猜测,再听穆泽跟老头之间的对话,骆青岑便觉更加清晰了。 “前辈如此说,可是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觉得小子大胆,这次定安府的毒狼癍疫一爆发,怕是京里那位也会有说法传来,而且真正震动的,怕还不只那一方吧。” 穆泽早已将玉箫拿在了手中,闻言在另一只手上敲了敲,神情更加莫可名状,话锋也跟着变了:“是啊,前日父王已经收到京中传讯,问起疫病由来,连许久不曾来往的墨王也来函问候,想来曾经河安府受到的关注,也不过如此了。” 老头脸色一变,眼神更加凌厉,却突然看向骆青岑,冷声质问:“这位看着也是不俗,一开始还妄图鸠占鹊巢,简直无礼至极!不知又是何人?” 这便是拿穆泽无法,转头找她撒气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残脉象 骆青岑很是哭笑不得,好在有面具遮挡,才没有叫老头看出什么,拱手行了一礼,“在下穆沧。”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不爱出门的庆王二公子?”老头打量了骆青岑好一会儿,一点也不掩饰眼中的嫌弃,“果然兄弟两一个样,都喜欢藏着掖着,半点也不光明磊落,怎么不好好跟你们父亲学学?” 这话说的,却是将庆王也一起骂进去了。 骆青岑连心肝都跟着颤了颤,生怕穆泽会因此动了气,忙道:“前辈说笑了,一个人是否磊落,向来只关内心,而在下私以为,面貌乃父母天生,与人无尤。” “呵,果然口齿伶俐,不过小子,你哥哥跟我说话都要客客气气的,你居然敢讽刺我看人只知表面,可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惨了!骆青岑暗叹一声,只道自己风头太过,下意识看向穆泽,见他并无阻拦之意,眼中还有淡淡的鼓励,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说错,丢了他的人一般。 如此,骆青岑把心一横,大着胆子说:“前河安府主威名赫赫,在下自然不敢不知道。” 老头闻言微微扬了扬眉,很是意外,转而问穆泽:“是你告诉他的?” 穆泽淡淡一笑:“舍弟向来只爱风月,喜读诗书琴谱,倒还勉强称得上聪慧。” 见老头听了这话气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骆青岑心里好笑,强忍着应和道:“兄长说得是。” 老头当即又是一声冷哼,直接走过来坐在了骆青岑的椅子上,还劈手夺了穆红手中的鸡,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知道自己是猜对了,骆青岑心里一松,又往穆泽身边移了两步,离老头更远了一些。 这老头假痴不癫的,眼下看着似乎是被她跟穆泽压制着落了下风,但就冲着他当年能一把火烧了包括他家人在内的所有染了毒狼癍疫的人,骆青岑就一点也不敢小看他——不管他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还是怎样,那股狠劲却是半点也搀不了假的。 穆红这时也走过来,将剩下的那一只鸡交给了骆青岑,同时还在她手上放了一把刀,只是跟之前的看着并不像是同一把。 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骆青岑拿着刀上下翻看,好奇地问:“你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匕首?” 然后她就看到穆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转身离开了。 骆青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只是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多问,骆青岑又看了穆红几眼,便暂时将这个事压在了心底——她总觉得先前穆泽突然对穆红下手,跟她好像有些关系的样子。 穆泽和骆青岑都不算很饿,慢条斯理地用刀片着烤鸡吃,虽然是两个人,战斗力比起老头来却是差远了。 老头一个人解决完一整只鸡还犹嫌不够,伸手抹了抹嘴上的油,趁骆青岑转头跟穆泽说话,就要去抢她手中的鸡。 然而他的动作快,穆泽的动作更快,扯着骆青岑换了个位置的同时,也躲过了老头的突然攻击。 一击不中,老头倒也没有继续,只是看了看下盘极为不稳的穆泽,不可置信地问:“二公子竟然没有习武?” 骆青岑脸色一僵,她可是亲眼见过穆沧的武艺的,虽然跟穆泽还有些差距,却绝对高于骆燕靖。 她还担心是不是露馅了,穆泽倒很是坦然:“前辈以为我先前是在开玩笑?” 不想老头却是皱起眉头,半个字都不想相信他的,“小子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姓穆的怎么可能真的不习武艺,就你家那个内功心法,怕是连你妹妹小时候都是学过的吧?你既说你弟弟善琴,你父亲会放过这么一个好苗子?” “前辈果然跟家父交情颇深,如此,想来前辈也该听说过天残脉吧?”穆泽微微垂下眼眸,借着衣袖的遮挡在骆青岑手腕上按了几下。 陡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老头浑浊的双眼霎时精光爆射,一瞬不瞬地看着骆青岑,“你是天残脉?” 骆青岑并不懂所谓的天残脉是个什么东西,却也知道穆泽这样做的用意,肯定地点了点头。 “把你的手伸出手。”老头一闪身便出现在了骆青岑眼前,不等她动作,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探查起来。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他松开手,眼中却带着浓浓地困惑,喃喃自语:“不对,这脉象时断时续,说是天残脉还有些勉强,只是个废物体质罢了……” 他的声音很小,骆青岑听不真切,穆泽却突然说了三个字:“腾蛇血。” 《山海经·中山经》有云:柴桑之山,其上多银,其下多碧,多泠石赭,其木多柳、芑、楮、桑,其兽多麋鹿,多白蛇飞蛇。这里的飞蛇,说的便是腾蛇了。民间也有将腾蛇叫做“螣蛇”的,是一种会腾云驾雾的蛇,传说中的神兽。 不过骆青岑心里很清楚,穆泽此时说的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腾蛇的血,而是一种定安府特有的蛇种,因为其背上有两个神似翅膀的肉瘤,故而民间也将其称为腾蛇。此种蛇类身怀剧毒,不管是血、毒液、肉甚至皮都是有毒的,曾经也是叫人、兽闻风丧胆的存在。 然而一次意外之下,先代药王偶然发现腾蛇的毒只要运用得益,也是一种极好的解药甚至补药,专门捕猎腾蛇的捕蛇人便也应运而生,时至今日,野生的腾蛇已经不多了。 “原来是腾蛇血……”老头再次抓住骆青岑的腕脉,终于弄清楚先前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你之前中过毒,所以才会用腾蛇血作为药引来解毒,却不想反而破了天残脉,所以如今才会连最后一丝习武的希望都没有了。” 骆青岑:“……” 这老头说的每一个字骆青岑都能听懂,但凑到一起后就一个字都听不懂了,偏偏碍于此时还是穆沧的身份,她连问都不能问,别提有多憋屈了。 “前辈慧眼。”穆泽诚心夸赞。 第一百四十章 个中内情 老头睨了穆泽一眼,对他的夸赞并不领情,“少跟老子来这一套,老子也是天残脉,要是连这个都诊不出来,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你这小子,心眼忒坏了。” 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有人当面说穆泽心眼坏,骆青岑心中大为赞同,要不是怕穆泽事后报复,她都想上前跟老头好好叙话一番,吐吐这满腹的苦水了。 从认识穆泽以来,她几乎一直都处于被他牵着鼻子走的状态,偏偏还不得不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这也不怪骆青岑为什么老觉得穆泽在算计她了,实在是穆泽手段太高、心机太深,一般人根本就无法企及。 似乎看出了骆青岑此时心中正在想着什么,穆泽冷冷地横了她一眼,出人意料地主动将话题扯回了正题:“前辈二十多年前从河安府失踪之后,可是一直在调查当年河安府爆发毒狼癍疫的真相?” 不说还好,老头也只是紧皱着眉头思索骆青岑所谓的天残脉,此时闻言却是当即脸色一变,背着双手没好气地说:“哼,你专门在定安府设计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引诱老头子出来吗?如今既然已经得逞,有什么话就明说吧,老头子肠子肚子都是直的,搞不来你们弯弯绕绕的那一套。”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骆青岑眼眸一亮,瞬间也想通了很多东西。 其实从穆泽问她要药的时候骆青岑就在想,当年河安府的毒狼癍疫既然造成了那么严重的后果,连皇上都惊动了,肯定也在很多人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此,定安府内也有毒狼癍疫的事一旦传扬出去,铁定会被很多有心人注意,说不定还能成为别人攻击定安府的把柄。 总之不管穆泽最后是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风险总归都是一定的。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想,他们心里对于河安府内那样集中地爆发毒狼癍疫的事情一直都是由怀疑的,那么想要引得凶手露出马脚,还有什么比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更加快捷有效的呢? 除此之外,前河安府主虽然一去便是几十年,杳无音讯,却也同样没有谁能笃定地说他已经身亡。但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跟毒狼癍有关的线索。 穆泽此计,既能打草惊蛇,还能引蛇出洞,顺便再收买一波定安府的民心,一石三鸟,不可谓不效果拔群。 “前辈快人快语,在下自当坦诚相待,定安府内爆发的毒狼癍疫,确实与我脱不了干系,而前辈才来定安府不久,行踪便也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了。今日来 此,一是为了将指环原物送还,并告知前辈故人安好,二是舍弟的天残脉除了前辈之外无人能解,三则是为一探当年毒狼癍疫的真相。”穆泽说完,拱手郑重其事地对着老头躬身一礼。 老头却突然侧过身去,只受了他半礼,手中更是无意识地摩挲那枚指环,似是在犹豫,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口气,说:“你将此物给我,我也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只是当年的毒狼癍疫……小子,你虽胆略过人,可这水,却也不是谁都能趟的,换你父亲过来还差不多。” 骆青岑能看出来,老头不是故意想要隐瞒,而是确实不想将穆泽牵扯进去。 由此可见,那件事背后牵扯得究竟有多深多广。 忍不住抬头担忧地看着穆泽,骆青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穆泽斩钉截铁地说:“前辈无需多虑,但说无妨。” 骆青岑瞬间便释然了,也是,他这样的人,既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才将老头给引出来,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既然如此……”老头背着手在院中走了两圈,才重新在穆泽面前站定,“既然如此,我只能告诉你,如今的河安府主,不臣、非臣。而他的野心,远远不止一个河安府,只是因为河安地处充要,才会第一个被他盯上了而已。” “这样的事,前辈为何不上报朝廷?”骆青岑心惊之下脱口而出。 “上报朝廷?”老头瞪圆了眼睛,突然仰天长笑,不久笑声又戛然而止,取而代之地便是阴森森地质问,“你可知道当年我之所以突然离开河安府进京述职,是因为收到皇上的密函,要求我快马加鞭不得有误?” 骆青岑愕然,她以为她在穆泽那里听到的版本就已足够惨烈,却不想还有如此内情。 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老头踏前一步,又是一问:“你可知道当年河安府上下并不是反应不及时,而是他们传出的书信通通被拦截,无一能送出河安?” 老头说着再进一步:“你可知道我进京数日,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被几个近侍左右推诿,不论做什么都只是白费功夫?” 他的神情越来越痛苦,表情更是早已扭曲,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含着他的心血:“你可知道……我河安府在那次事情中丧生千人,而我府中,除了随我上京的夫人和幼子更是无一幸免?甚至最后,夫人也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随着那些人去了。” 他眼中已有血泪流出,最后又朝骆青岑迈进一步,声音已近乎呜咽:“你又哪里知道,所谓我一把火烧了半个河岸,不过是因为有人要毁灭证据,而我一心想要寻得遏制毒狼癍疫的法门,最终却只是做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不得不让出府主之位,也将河安要塞拱手相让!” 老头声声质问皆如重锤砸在骆青岑心上,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住,手脚发软瘫坐在地。就算早有猜测,但如今真真切切的听到,当年的河安惨状只是有人为了一己私欲而谋划的阴谋,她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连牙关都在打颤。 更让她心惊的是,若偌大的河安府也无法满足那些人的私欲,接下来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地方也跟着倒霉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心插柳 骆青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定安府与河安府本就相去不远,中间所隔的洛安府,也是个很富饶的所在。 若是能一举占领这三处地域,几乎等于掌控了整个东南! “总……总归不可能是皇上在自断臂膀吧?”骆青岑咬牙,已经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 老头的话里,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京中有问题,一切事情的缘由,也是因为皇上那封调虎离山的密函。 难道,皇上是想要削番,然后中央集权?可他明明应该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又何必使出这样自毁长城的手段来? 不对,不是皇上!骆青岑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目光灼灼地看着穆泽问:“是皇上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那么有没有可能,其实皇上也并不清楚当年河安府的事是怎么回事,只当这老头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才削了他的职?” 没想到骆青岑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一步,穆泽毫不掩饰眼中的赞叹,点点头正要开口,一旁的老头却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 “什么老头!真是没礼貌,老夫姓沈,名懋,字云龙,小子,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就叫我一声沈老吧。” 沈……沈……自从看过姨娘给的小册子,骆青岑便将上面的所有都记在了心里,如今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她理所当然地便会有所触动。 霎那间骆青岑似乎抓到了什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沈老的姓氏,可是三点水那个沈?” “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沈?”沈老反问,看骆青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骆青岑却半点也不在意,更进一步道:“敢问沈老,世……兄长先前给沈老的戒指,可否借与在下一观?” 听到这样的要求,沈老却是不愿意了,抓紧了袖口皱着眉头问:“那东西日日在你兄长手中,你难道就不曾看过?” “确是不曾。”穆泽插话道,“今日之前,此物并不在我手中。” 跟着他又转向骆青岑,“怎么,你觉得这东西有蹊跷?” 被他清冷的目光看着,骆青岑只觉自己全无秘密可言,心中所想也都尽皆暴露在天地之间,就连喉咙里,也仿佛被塞了些什么东西,只能垂下眸子微微摇头。 她其实只是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枚戒指上的花纹眼熟了,就在姨娘给她和哥哥那两个小盒子的锁上,也有着差不多的花纹。 那花纹也是奇特,明明就是同样的东西,只因为大小不同,便能给人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若不是骆青岑记性好,怕也是不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的。 而且这老头还姓沈……难道,他真的跟他们有着什么关系不成? 不过谨慎起见,虽然已有怀疑,骆青岑却没有明白说出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沈老。 奈何那东西对沈老来说实在太过贵重,就算骆青岑现在顶着穆沧的身份,依然没能让他点头同意。 “得了,毒狼癍的事情说完了,我们来说说这小子的天残脉吧。” 不得不说,沈老头这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有够差的。 可骆青岑转头去看穆泽,却见他似是有些不愉,便也不敢再说,依旧垂眸安静地站在一边。 然后骆青岑就听到沈老说:“你是想要我收她为徒?可我虽然能让天残脉进行修炼,她的天残脉却已经毁了,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这下骆青岑却是淡定不下去了,毕竟她这所谓的天残脉明明就是穆泽人为制造出来的,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都不一定,一旦她真的拜了沈懋为师,岂不是旦夕之间就露馅了? “兄长!”抢在穆泽之前,骆青岑赶忙开口,“我已经习惯了不修武艺,也无意从现在再开始修炼,兄长就不用为难沈老了。” 她是想要暗示穆泽,她对习武确实没什么兴趣。 没曾想穆泽还没说什么呢,听了她的话之后,沈懋却是先不干了:“小子,你说话真不中听,什么叫为难?老夫连天残脉都能找到法子修炼,难道还解决不了你这样的小问题?” 跟着竟是一把抓住骆青岑的手,不由分说便要带她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沈懋又回过头来,毫不客气地对穆泽下命令:“去,叫人准备香鼎果点,等老夫带人回来就行拜师大礼。” 从始至终,骆青岑都没有机会开口婉拒,此番更是不知道沈懋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做什么,却见穆泽眉眼含笑,显然早已预见到了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并且对沈懋接下来的打算心知肚明。 待沈懋带着骆青岑进入林中不见身影,穆泽出声喊道:“玄。” 穆玄顷刻间便出现在穆泽身前,单膝跪地,垂首静候命令,只是未曾开口。 穆泽也没有叫他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夜空,许久才问:“见到了?” “是。” “可愿与他相认?” 没有得到回应,穆泽低头看向穆玄,眼中闪烁的光芒比头顶的星辰更胜:“你当知道,当年他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将你送走,并不是真的不要你。” 穆玄依旧没有说话,穆泽也不好勉强,毕竟按年岁来,穆玄还要长他几岁,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到底也多了一分别的情分在。 “你自己决定吧,你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勉强,只是现下,你先去备齐拜师的东西来。”说着,他眼中蓦地多了一分笑意,“从今日起,她也算是你师妹了。” 言下之意,自不用细说。 穆玄顿了一瞬,似有话想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穆红才回来院中,再次跪在穆泽脚下,双手高高捧着那柄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匕首,俏脸煞白。 穆泽驭下向来严格,先前放过穆红也只是做给骆青岑看而已,穆红自然是心里有数的。 “我以为你与她交好。”穆泽只说了这么一句,眼中冰冷一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拜师学艺 “世子明鉴,属下只是想要……” “我知你想要做什么。”他的眸光掠过穆红手中的匕首,便不再看她。 穆红确实没有想过要伤害骆青岑,那匕首乃是特质,一来并未开刃,二来非惯用之人容易伤及自身,总归是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切莫再算计她,否则,谁也保不住你,回去自省吧。” “是,属下明白,再也不敢了。”穆红垂着头,尽管认了错,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并不是因为穆泽要赶她离开,而是因为穆泽此时的态度其实是在告诉他们,他对骆青岑绝对不仅仅是利用而已。 穆红是知道穆泽为什么要娶骆青岑的,所以才想要尽快帮穆泽得到骆青岑的心,让骆青岑快些为他们所用,他们也能早些开始行动,却不想穆泽的态度会这样坚决。 不靠这些手段,难道世子是真的看上了骆青岑不成? 另一边,骆青岑被沈懋带到一片空旷的地段,气都还没有喘匀,便被迫与他双掌相抵,跟着就感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顺着手心进入体内,周游一圈后虽然离开了,那股让她通体舒泰的暖意却留了下来。 这段过程说来很快,实际上却足足花费了两柱香的时间,期间除了暖意,骆青岑也感觉到一些尚在承受范围内的刺痛,分别在手臂、小腿、脊柱以及头顶几处,不过却是转瞬即逝。 待骆青岑再睁开眼,便发现两人站立之处的残枝落叶纷纷被震开,露出下面被覆盖的土地,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圈。 她这才知道,沈懋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出来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懋整个人看着比之前萎靡了许多,却还是招招手当即又带着骆青岑原路返回。 进入院中,沈懋二话不说便坐在穆泽已经准备好的主位上,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庄重严肃起来。 “小子。”他紧紧盯着骆青岑,“拜我为师,承我衣钵,除了一些好处之外,相应也是有责任和代价的,你可知道?” 骆青岑下意识转头看向穆泽,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先应下再说,心里却怎么都不舒服——沈懋所谓的责任和代价是什么,她不用怎么思考便能猜到一些,哪里又还忍心敷衍或者算计他。 果然,她很快便听到沈懋说:“我如今虽已不是河安府府主,可我只要活着一日,河安府便是我的责任,你若做了我的徒弟,自然也是要帮着我将那些奸人赶出河安,还河安府民众一份安宁,也告慰那些枉死的冤魂!还有,我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沈懋紧咬着牙关,手指已经深深嵌入座椅扶手,几乎将扶手整个掰落下来。 不过沈懋也确实定力超强,不用多久便已经镇定下来,只有眼中的血丝还能叫人看出来些许,他先前激荡的情绪。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你需要弄清楚,天残脉虽然不是完全不能修炼,但剑走偏锋,自然也要忍常人不能忍耐的苦楚。同时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内力不够充盈,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不可随便与人动手。或许得不偿失,所以要不要拜师,你自己决定。” 他说得郑重其事,可对于骆青岑来说,这哪里是仅仅在得失间便能衡量清楚的事情。她也并不想继续欺骗这个几乎被坑害了一生,却至此都还没有忘记河安民众的前河安府府主。 此时,骆青岑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是个男子,或者她就是穆沧,这样她便能坦然地应下沈懋所要求的责任,就算她并不需要跟他学武。 “我不……” 踌躇片刻骆青岑便要拒绝,不想刚刚开口,脑中就响起了穆泽不容置疑的声音:“答应他,拜师。” 骆青岑面上的挣扎之色更加剧烈。 沈懋看不到她的脸,却依旧能从她眼中看出她的犹豫,不由失望地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就与人无干,何苦累及他人……你不愿拜师便不拜吧。只是这修炼之法,非天残脉拿着也是无用,我已经老了,算是你我有缘,我便将它赠与你,你若有心,替我传承下去也就是了。” 他本就因为给骆青岑打通经脉、清理“毒狼癍”残留的药效而几乎力竭,此时看着更是仿若油尽灯枯一般,整个人都灰败了。 难道不是男人,不是穆沧,她就不能助这位老人一臂之力了吗?骆青岑扪心自问,就算她今天跟穆泽一起骗了这位可敬的老人,但至少此时,她是确确实实想要帮助他的。 把心一横,骆青岑扑通跪地对着沈懋就是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没有那么伟大,也做不到时时处处都记挂着天下苍生、国家兴亡,她只是希望在她能力范围内,能让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今日她怎么说也算是受了沈懋的恩惠,为沈懋做些事情自是应当应份。 “好!好好好……”沈懋受了礼也十分高兴,摸着胡子连声大笑,人都精神了很多,正襟危坐,由着穆泽做中,一丝不苟地将整套礼数完成。 拜师礼行完,沈懋当即又恢复了乡野老汉粗犷,拉着骆青岑到一边,背着穆泽嘀嘀咕咕了半天,又嘱托了许多事情,才总算心满意足,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骆青岑在习武一道上实属一窍不通,虽然靠着那股聪明劲将沈懋说的那些都记了下来,但也仅仅只是记下来了而已。 正想找穆泽好好问问今天发生的事情,骆青岑一出来就看到穆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来时的方向,似乎就是在等她。 微微有些红了脸,骆青岑停顿片刻,才再次迈步来到穆泽面前,略略行了一礼:“世子殿下还没有歇息吗?” “难道你不是在找我?”穆泽依旧淡淡的,骆青岑却总觉得自己从他话中听出了笑意。 心思被点破,骆青岑也懒得委婉了,果断点了点头,抛出心中困扰已久的问题:“天残脉是什么,世子先前在……呜。”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修炼伊始 话没说完就被穆泽捂住了嘴,骆青岑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还是在穆泽的眼神示意下冷静了下来。只见穆泽先往沈懋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概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才拉着骆青岑回到马车上。 还以为穆泽是不放心沈懋,所以才要换个更隐密的空间来谈话,却不想他们刚上车,穆玄便出现在了车辕上,驾着车继续往前走。 到这时骆青岑才意识到,穆红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穆红姐呢?” “回去了。”穆泽说,同时拉过她的手,诊过脉后又在手腕上点了几下,然后像之前沈懋给她打通经脉那样,缓缓给她输送了一些内力,似乎是在探查什么一般,神情十分严肃。 骆青岑有些被吓到了,不由也跟着屏息凝神,待他松开手指,才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没事,你体内残存的药力基本被沈老清除了,而且他还帮你温养了经脉,只是暂时效果不会很明显。” 听到不是坏消息,骆青岑放了心,却感觉更加别扭起来:“那老头……呃,我是说沈老,感觉是个挺好的人,我们这样骗他是不是不好?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天残脉,也不想学武功,而且感觉他似乎还挺重视他的传承的……” 骆青岑欲言又止,为难地看着穆泽,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将穆泽归到了“我们”的行列中。 迎着她眼中不知是希冀还是乞求的光芒,穆泽好一会儿没有动作,突然伸手在她头顶摸了摸,取下了她的面具。 她脸上本来还要好几天才会消散的红斑,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皮肤也白皙动人更甚从前,五官似乎又长开了一些,多了些许成熟女人的妩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便是她这般媚而不妖的独特风情了。 “放心。”穆泽温和地说,“他既然是你师父,我当然不会让他吃亏的。” 骆青岑偏过头不再看他,小声嘟囔:“什么叫是我师父所以不会让他吃亏,不是你逼我拜师的吗?” 然而她声音再小,穆泽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耐心地说:“我让你拜师,是因为你已年十五,没有童子功,现在开始按部就班的习武十分困难,但沈老的法门却能让你更快入门,只是之后就不能继续跟着学了。” “因为我不是天残脉?” 穆泽点头。 “那天残脉到底是什么?”光听名字,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天残脉,你可不能光从名字上来理解它。”看骆青岑闪烁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穆泽好笑地点了一句,才开始解释。 南祁国尚武,几乎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都会让子女习武,只是因为天分各异,所以真正以武闻名的依旧在少数。而最基本的用来判定一个人天赋的标准,便是根骨和经脉。 根骨人人都不相同,经脉却大致分为四类,地缺、人和、天残、星赋,从前到后,几乎能囊括废材到顶级天才在内的所有习武之人的天赋。 所谓地缺和人和之脉都十分好理解,拥有前者便永远无法修炼,拥有则是普通人,能习武,但终生碌碌,难有很高成就。 至于天残,是天生脉象有异,不能修炼所有的既有的法门,必须修炼者另辟蹊径。但一旦入门,修炼速度则堪称恐怖,只是丹田狭小,容易后劲不足。星赋便不用多说了,顾名思义,星象赋予的才能,拥有着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是天生便注定要站在世界顶端的天才。 骆青岑自此才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将沈懋告诉她的修炼之法原原本本说给穆泽听了,然后才问:“所以,我要怎么才能算是入门?” “你已经入门了。”穆泽笑道,“不然你以为,沈老费了那么大的气力给你疏通经脉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这样?”骆青岑摊开手掌又紧紧握成拳,依旧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感觉,“只是这样的话,我哥哥或者世子不是也可以?”又何必专门来设计沈懋。 后面半句骆青岑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不,只有沈老可以。”穆泽拉起骆青岑的手,“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骆青岑依言闭上眼睛,很快便感受到一股暖意从手心进入体内,然后循着某种既定的路线,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圈,最后汇入小腹处,源源不断地朝她周身经脉传递温暖和力量。 这,就是习武之人所说的内力?从今天开始,她也是拥有内力的人了? 没有精力再去思索穆泽话中的含义,骆青岑努力感受着,拼命想要记住这种感觉。而穆泽也持续不断地控制内力帮骆青岑熟悉修炼之法,待外面的穆玄提醒他们已经到了,才总算停了下来。 将内力游走的路线彻底记住了,骆青岑才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穆泽。 她虽然从今天才算是真正开始接触内力的修炼,但却还是能感觉出来,刚刚穆泽带她走的经脉路线,跟先前沈老为她梳理经脉时所走的并不一样。所以,这才是穆泽今天真正要交给她的东西? 不用她问,穆泽已经主动开口道:“这是母妃专门为阿漓寻的修炼之法,很适合女孩子偏阴柔的体质,阿漓已经练到了第五重,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当然,问我更好。” 能感受到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一些,骆青岑抬起头,见穆泽虽然神色如常,唇色却略微变得有些苍白起来,便知这番作为对穆泽来说也并不轻松,当下更加不安。 “可我本就不通此道,要是练不好又……” “无妨。”穆泽抬手放在骆青岑头顶,“你只要能保护自己就好,其他都有我。”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某种能够安抚人心的东西,骆青岑瞬间就安心了,什么烦恼和不安都不复存在。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世子心意 骆青岑先前之所以会突然动了想要习武的念头,也是因为那日穆泽遇袭,她虽然帮了忙,却还是让穆泽拖着已经重伤的身体又为她挡了一击。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恐慌和迷茫,唯一能想的,便是她若像穆漓一般会武该有多好,不求能帮到穆泽多少,至少不会再给他拖后腿了。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心里清楚,像她这样已经快要及笄的闺阁女子,想要开始习武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却没想穆泽还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并且一路算计着,帮她完成了所有她需要做的事情。 感受着穆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骆青岑只觉得那一块就像是被烫了一般,连头顶都要开始冒烟了。 这时,突然感觉穆泽朝自己伸出手,全身心都正处在紧绷中的骆青岑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下意识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想要躲开,却不慎撞到了车顶,当即被撞得眼冒金星,脑中也只剩一片空白了。 实际上穆泽只是想要提醒她,可以下车了而已。 没有人知道,庆王府在这边也有一处别院,占地不大,只有一个两进的小院子,算是庆王府的人来往的小驿站。当然,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只有仆役们还尽忠尽职地守着。 亲自带着骆青岑进到客房,提醒她今天晚上最好不要睡觉,而是以修炼代替之,穆泽便离开了。 不过他不让骆青岑睡,他也是没准备要睡的,吩咐下人仔细照顾骆青岑后,就带着穆玄暂时离开了别院,一直到第二天天大亮了,才堪堪赶回来。 几人到别院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骆青岑左不过只修炼了几个时辰,而且因为不熟练的缘故,她的效率也不算很高,晨起后的成果却很是不错,至少骆青岑本人是十分满意的。 穆泽回来时,便看到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抬手示意穆玄退下,穆泽消无声息地出现在骆青岑身后,正要伸手搭上她的肩膀,骆青岑已经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俯身行礼:“世子安好。” 穆泽淡淡一笑:“看来你已经有所收获了。” “嗯,世子给的法门很适合我,一开始修炼得也很快,我已经进入第二重了,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很多平日里根本察觉不到的东西。”骆青岑兴致勃勃地说。 刚刚骆青岑就是因为感受到了穆泽独特的气息,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已经第二重了?穆泽有些讶异,要知道当初穆漓修炼此法门时还是在最合适的年龄,却也没有骆青岑这么快的进度。 只是不知是沈懋给骆青岑打下的基础太过扎实,还是骆青岑天赋过人。 “以后就按照这个慢慢修炼吧,不用勉强。”穆泽说完便要回房换衣洗漱,突然想起一事,又对骆青岑叮嘱道,“对你师父,可不要说你修炼的不是他给的法门。” 骆青岑也知道其中利害,点了点头,跟着又赶忙叫住要抬脚离开的穆泽,试探着问,“世子昨晚说,不会让师父吃亏,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穆泽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停了两息之后才说:“放心,河安府的事,我本就是要管的,不然也不用费心找他了。” 就算不为了沈懋,单是穆玄那边,河安府的大仇也是不得不报的。 被他这样看着,骆青岑感觉自己就像是胳膊肘往外拐被当场抓包了一般,心虚得不行,下意识便避开了他的注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的意思好像是,不管有没有昨天晚上的事,他都不会放着河安府不管。 所以,他那哪里是在算计沈懋,分明就是借故想要更加名正言顺地插手河安府的旧事。骆青岑甚至在想,恐怕穆泽就连让自己假装成穆沧,也是为了让沈懋能够更加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穆沧毕竟是庆王二子,沈懋如今做了穆沧的师父,庆王府跟沈懋便成了一家人,沈懋的仇人自然也就是庆王府的仇人了。 看着穆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骆青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很多事情上都误会了他——这人确实心思深沉,也习惯了算无遗策,将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归于计谋之中,似乎完全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人性。可迄今为止,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伤害过她,也没有伤害过任何无辜的人,甚至还处处帮助自己,为自己谋划。 所以,他之前说想要娶她,是认真的想要她?第一次,骆青岑开始思索起这一可能性来。 不过就算是不再将那当作一个恶劣的玩笑,骆青岑也依旧不觉得她跟穆泽之间会有什么结果。天壤之别的身份、地位,早就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天堑,而这,并不是努力或者计谋便可以逾越的。 更何况,骆青岑依旧不觉得穆泽是真正的心悦她。 就算穆泽是个好人,是个合格的掌权者,但这些特质,在她这边却没有任何意义。 正胡思乱想着,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双手都拿着木剑的小丫头,看起来跟香荷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练功服,三两步就走到了骆青岑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干脆利落地说:“骆小姐,世子让我来给您喂招。” 话音刚落,小丫头抬手将左手的剑扔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开始进攻。 骆青岑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这边刚刚接住剑,小丫头的木剑便已经朝着她的左肩刺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骆青岑侧身躲过,抬手想要挡住对方的木剑,不料两剑将将要接触上,对方的剑却突然从眼前消失,跟着小丫头也不见了身影。 已经慢慢有些进入了状态,骆青岑蹙着眉头正要寻人,便感觉背心一紧,对方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要害上。 “是我输了。”骆青岑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正对小丫头,再也不敢小看她,“我们再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表小姐 “好。”小丫头也不含糊,再次提剑朝骆青岑刺来。 这一练便是一个时辰,骆青岑从一开始的毫无招架之力,慢慢地也有了些章法,勉强能跟小丫头过上几招。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骆青岑也算是彻底体会了练武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等穆泽出来叫停,她已经是满身大汗、发髻凌乱,几乎跟个疯丫头没什么差别了。 拿过骆青岑手中的剑扔给小丫头,穆泽掏出一根手绢递给骆青岑,待她擦了手,才又拿出那个骆青岑十分熟悉的玉瓶,“张嘴。” 瞬间意识到穆泽想要做什么,骆青岑连连摇头,“不行,这太贵重了,世子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 然而就在她说话的空挡,穆泽屈指一弹,便将幻雪九瓣莲弹入她口中,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叫人给你备好了水,沐过浴会有人带你去正厅。” 骆青岑闭着嘴,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感受着体内幻雪九瓣莲的药力已经开始激荡,跺跺脚还是按穆泽说的,回房沐浴去了。 反正她已经承了穆泽这么多人情,要还一时间也是不可能还得完的,也就无所谓再多欠一些了。 推开门,房中果然多了一个木桶,两个丫鬟站在旁边,行过礼就要上前来帮她更衣。 很多事情都习惯了自己动手,骆青岑抓紧衣衫,退后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为难地开口:“骆小姐,是世子吩咐我们来服侍的。” “真的不用。”骆青岑连连摆手,看了眼她们手中托盘上的东西,指着旁边的矮凳说,“衣服之类的放那边就好,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儿还要去正厅,要你们带路呢。” 见她如此坚持,两人也不好再强求,只能行了礼放下东西离开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骆青岑一边脱衣服一边走到木桶边上,有些好奇。刚推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很大的药味,倒是不难闻,而且似有提神之效,想来跟穆泽给她喝的那个汤…… 骆青岑的动作一僵,突然想起昨晚穆泽说她喝过腾蛇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 她当时因为注意力都在如何应付沈懋身上,此时才反应过来,那白色的羹汤,只怕就是以腾蛇血为引的。难怪穆泽称其为汤药,并且怎么都不愿意告诉她熬汤的原材料是什么。 那这里面……骆青岑看着桶中那些乌漆麻黑的药水,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自小就怕蛇,曾经在哥哥书房中无意间翻到《山海经》中腾蛇的插画,好几天梦中都是那玩意儿,而她则被紧紧缠住,几乎丢了性命。 如今再想到这药浴中或许就含有腾蛇身体的某个部分,她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踏进去。 大概是许久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个丫鬟突然出声问道:“骆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这倒是提醒了骆青岑,她赶忙提高声音问:“那个,你们知道这药浴中都加了些什么东西吗?” “奴婢不清楚。”还是先前那个丫鬟,“只知道是世子凌晨时吩咐备下的,一回来便亲自命人去煮了,整整熬了一个多时辰,说是一定要小姐热热的洗,才能发挥出药效。” 骆青岑却是被她话中的另一件事引去了注意力,“他刚刚才回来?” “是。”丫鬟并没有隐瞒,等了一会儿听骆青岑又没有动静了,才再次出声提醒,“骆小姐还是快些洗吧,要是世子知道这药浪费了,怕是会责罚奴婢的。” 想着这是穆泽临时命人备下的,应该没有那个条件用到腾蛇,骆青岑才自欺欺人般的放了心,脱下衣服踏入浴桶。肌肤甫一碰到药水,便有一种不算剧烈的灼烧感,跟着这种感觉又被一种舒服到骨子里的熨帖取代,本来劳累到极点的身体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骆青岑正泡在水中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房门被推开,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就看到刚才那两个丫鬟又抬了一桶水进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骆青岑也不会相信,这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抬动这么大一桶水,还连气都不带喘的。 看来这别院里,就连下人也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明显的。 “骆小姐,您在这边洗净了身体,就可以准备去正厅了。”这次丫鬟一说完便主动出去了,都没用骆青岑开口要求。 洗完澡、换上穆泽命人准备好的衣服,骆青岑没有时间等头发干,只能任其随意披散在身后,仿若一块纯黑的锦缎。 门外,两个丫鬟恪尽职守侍立两边,看到她后又是恭恭敬敬的一礼,才一前一后的为她引路。 骆青岑想说让她们不用这么毕恭毕敬,但想到这应该就是庆王府的规矩,便不好开口了。 走过一个拱门,骆青岑跟着两个丫鬟刚刚踏上一条回廊,就见一个丫鬟带着先前给她喂招的小丫头迎面走来,看到她之后都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停下脚步,骆青岑等两人走到面前,有些奇怪地问:“你们是来找我的,可是世子等急了?” 丫鬟行过礼才开口:“回骆小姐,是世子让奴婢来传话,让小姐不用过去了,一会儿会有人专门将饭菜送到小姐房间。”说完又是一福身,这丫鬟便转头离开了。 骆青岑有些不明所以,却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不由更加奇怪,只好问旁边并没有跟着那丫鬟一起离开的小丫头:“世子那边可是临时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跟骆青岑还算熟悉,不假思索地到:“好像是表小姐突然来了,听说世子在,便缠着世子陪她。”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骆青岑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别人眼前,便依言转身原路返回,不料却从照顾她的两个丫鬟眼中,看到了跟先前那位如出一辙的眼神。 第一百四十六章 惹祸上门 骆青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们该不会是以为她跟穆泽是那种关系,却又觉得穆泽此举是没有真正将她放在心上,所以在可怜她吧? “你们世子……”骆青岑顿了顿,趁着这个机会好奇地问,“你们世子可是常来这里?” “并不。”好在丫鬟对骆青岑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太明显的改变,,福身恭敬作答。 那小丫头也是活泼的性子,抢着说道:“世子也只是偶尔外出会过来歇歇脚,都没有特定的时候,只是表小姐曾经偶然在这里遇见过世子一次,便来得频繁了一些。” 显然,她也当骆青岑这番是在打听穆泽跟那表小姐的关系了,有意无意地都在帮穆泽说好话:“表小姐活泼好动,其实世子并不喜与她一块,只是因为表小姐的母亲跟王妃是亲姐妹,所以不好直接拒绝。” 一席话,直接等于告诉了骆青岑一个妾有情郎无心的狗血故事。 不过想到穆泽那张整日被面具遮着依旧惑人的脸,骆青岑便觉得这些事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她若不是多了这么一世的经历,只怕在穆泽第一次说要娶她的时候,便已经招架不住了。 “行吧,那我们就别去正院招人恨了,不过我现在精神正好,也不是很饿,别院里可有什么风景别致的地方,带我去看看吧。” 刚刚沐浴的时候,配合着药浴的药效,骆青岑勉强将幻雪九瓣莲的药力消化了大半,此时正是内力最充盈的时候,又哪里能做得住? 话音未落,她又转头看着小丫头,兴致勃勃地说:“要不,我们回去再果实过上几招?” 她主要想着,那表小姐难免一会儿不会心血来潮要去其他地方逛逛,若是不小心撞上了只怕就不好了,还不如就呆在院子里安全。 几个丫鬟只怕也是这么想的,一开始听她说要出去还满脸惊恐,此时才忙不迭地答应了。 小丫头更是十分担忧,蹦跳着过来抓住骆青岑的手,“骆小姐,你可是心里不爽快了?” 骆青岑摇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却也不好解释,只看着她问:“看你的穿着跟其他丫鬟并不相同,却又跟她们一样称呼世子,可是有什么说法?” “我是世子的人,自然跟她们是不同的。”小丫头摆了摆头,很是得意,不过很快又不高兴地皱起了脸,“只是世子说我还小,功夫不高,出去也是给他丢人,就不许我出去。” 看她这娇俏活泼的模样,骆青岑着实喜欢,想来穆泽也是担心她的安危,才会将她留在这里,便说:“那你就好好练武,练好了再去帮世子做事,他就不会再不许你出去了。” 小丫头重重点头:“嗯,穆青哥也是这么说的,我现在可认真了,每天都要练五、六个时辰,今日也是世子让我来陪小姐,我才偷懒一日。” “那还是我耽误你了。”骆青岑笑道,“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一会儿我帮你跟世子讨些好处,算是补偿了可好?” “当真吗?”小丫头瞪大了一双眼睛,一点都不怀疑骆青岑的话,“我的名字是世子亲自取的,叫堇儿,世子说,堇是一种能全草入药的草药。” 有堇儿陪着,骆青岑心情很不错,在堇儿的指导下练了会儿剑,又休息了一柱香的工夫,才回房用饭。 到底是刚刚才开始习武,骆青岑的身体并不能坚持太久,穆泽那边却一直不得空,她只好拽着堇儿在房内看书习字,倒还顺便能教着堇儿认一些字。 见骆青岑好似很多书都看过,堇儿佩服不已,跟她也越发亲近起来,突然想起一物,便连声央求骆青岑帮她看看。 骆青岑也是无聊,便一口答应,让堇儿去将东西给取了来。 堇儿闻言拔腿便跑,却不慎拿了东西返回的途中撞上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是那位传言中的表小姐,冷凌雪。 冷凌雪每次过来都只是问穆泽,若不得见人便掉头离开,对别院中的下人认识得不多,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堇儿,此番看她毛毛燥燥的,又因为在穆泽那边吃了软钉子正心中不快,不由怒从心起,竟使唤丫鬟对堇儿动手。 穆泽向来不拘着堇儿的性子,别院中更是无人敢管她,她此时又怎么肯老实就范,猛地推开冷凌雪的丫鬟就跑了。 这冷凌雪不管在家里还是在王府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如今见一个小小丫头都敢出手顶撞,当即便命人去追。 知道自己大概闯了祸,堇儿不敢去找穆泽,突然冲进骆青岑房中,倒还把骆青岑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骆小姐,我……我好像闯祸了!”都顾不上将拿来的东西给骆青岑看,堇儿指着门外急急地说,“刚刚……刚刚,刚刚我撞着了表小姐,她应该已经追过来了,怎么办?我要继续跑吗?” 竟像是只要骆青岑点了头,她就会立马逃之夭夭一般。 骆青岑看着好笑,正想让她不要着急,就听到院中嘈杂之声响起,堇儿也是蓦然就变了脸色。 知是那表小姐来了,骆青岑无奈,只好先让堇儿进去躲着,然后打发丫鬟去回话,就说这边没有人,让他们去别处找。 总之她是不愿在这里与那表小姐对上的。 两个丫鬟也是知事的,赶忙出去挡在冷凌雪面前,毕恭毕敬地福身行礼:“见过表小姐,不知表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穆泽一向知骆青岑的性子,给她安排的住处自是清静雅致,就只是位置上偏了一些,丫鬟们这样问倒也算是有道理。 冷凌雪停下脚步,盛气凌人地问:“刚刚可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小丫头跑过来?” “不曾。”丫鬟答。 “不可能!”冷凌雪身边的丫鬟刚被堇儿推了一下,此番比冷凌雪更想要找到堇儿算账,“我们明明看到她往这边来了,你们一直在这里,怎么可能没看见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初次交锋 冷凌雪也说:“看来,你们是相互包庇,不肯老实了。来人,给我仔仔细细地搜这个院子,搜不出人来,就把这两个丫鬟抓了治罪!” 骆青岑就在房间里看着,见冷凌雪带来的人果然真的开始在院子里翻腾起来,便知这里面估计是藏不住人的,赶忙进去里屋,让堇儿跳窗从后面先行离开。 堇儿不放心就这么将骆青岑留在这里,抓着她不肯放手:“骆小姐,你跟我一起吧,我们一起去找世子,世子最多罚我蹲几个时辰的马步,不会不管我们的。” 看着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怕是没被穆泽少罚。 可她却是不明白,若只是她自己也就罢了,表小姐就算生气,顾着穆泽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就像她说的那般,被罚着蹲一段时间的马步也罢了。可若是这表小姐知道了骆青岑的存在,就算骆青岑跟穆泽没有什么,在冷凌雪心中也是有什么的。 “你走吧,我不见她也就是了。”骆青岑说着推了堇儿一把,催促她快一些。 一脚踩在窗台上,堇儿见她坚持,想着自己动作快些还能把穆泽请来,也顾不得多说话了。 骆青岑确实不准备出去跟冷凌雪碰面的,毕竟她一个女子出现在庆王府的别院中,实在有些不好解释,便在堇儿后面也翻了出去。 不过她却没有走远,而是远远看着,担心冷凌雪真的会对那两个丫鬟动手。 翻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找到人,却能看得出这里是有人住着的,冷凌雪十分生气,叫人将两个丫鬟按跪在地上便要掌嘴。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说出之前住在这里的人是谁,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两个丫鬟都是被穆泽亲自指派来照顾骆青岑的,如今见冷凌雪没搜到人,便知骆青岑定是跟堇儿先离开了,哪里还敢多嘴,只咬定了这里没有别人,是她们日常在看顾着。 如此一来,到还让冷凌雪更加疑心起堇儿的身份来。 要知道,穆泽身边,除了王妃和穆漓之外,唯一常出现的女子便是穆红了,此番突然多了这么一个不是丫鬟的女子,且没大没小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实在叫冷凌雪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掌……” 眼见着巴掌就要落到那两个丫鬟脸上了,骆青岑无奈,就算再不想现身也只能出来制止,“住手。” 冷凌雪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貌美女子,心中立时警铃大作,死死盯着骆青岑问:“你是谁?” 骆青岑看了一眼被制住的两个丫鬟,示意她们不要乱说话,这才笑着回答冷凌雪的问题:“我只是路过,想来讨口水喝罢了,却不妨看见小姐带着一大帮人为难这两位姑娘,这才贸然出口,想请姑娘手下留情。” 这番说辞漏洞实在太大,冷凌雪哪里会信,依旧审视地看着骆青岑:“你当这别院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来的?” 之前在屋内看得并不真切,如今面对面站着了,骆青岑才看清冷凌雪容色艳丽,衣饰华贵,一如堂前牡丹,叫人见之便觉喜欢,就连那一抹跋扈,竟也相得益彰。 就跟穆泽一样,一出生便高人一等。 就算她的性情不得穆泽喜欢,但若是穆泽日后要择世子妃,也该是这样的家世姿容,才能略为般配的。 骆青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上突然浮起一抹苦涩,没有了跟冷凌雪辩驳的兴致,只淡淡地道:“若如姑娘所说,怕是我唐突了,不知这里却是何处?” “你当真不知?”冷凌雪逼视着骆青岑。 “确实不知。”骆青岑指着院外的方向,她刚才确实是从那边绕过来的,“我只是见后门开着,又没人,刚好听到这边有说话声,这才进来冒昧来访。” 冷凌雪观骆青岑的衣着还算过得去,却确实不曾在往日簪花宴上见过,况且此处离定康县甚远,又不常为人所知,说是无意中闯入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只是那守门的奴才,怕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冷凌雪脸色稍霁,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去,带她去喝水,然后送出去。”跟着又厉色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别以为她就能救得了你们,要是再不说,我便是命人将你们打一顿扔出去卖了,也是没有谁会过问的。” 因为王妃嘱意,近年来冷凌雪越发将自己当作了王府的主子,行事自然更加霸道。 而此时的院墙外,穆泽跟堇儿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穆泽人虽然是来了,却并没有要出去的打算,一旁的堇儿看着也只能干着急:“世子,您真的不出去吗?表小姐那么凶,要是真的把彩月和彩星姐姐卖了可怎么是好?还有骆小姐,她怎么能说是路过呢?” 穆泽倒是不着急,只饶有兴趣地盯着骆青岑,问:“你觉得骆青岑会吃亏?” “难道不是吗?”堇儿反问,“表小姐那么厉害,骆小姐就算会些武艺,难道还敢跟表小姐动手不成?世子若是不出去,骆小姐再一味地护着彩月和彩星姐,是一定会吃亏的。” “那就看着吧。”穆泽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冷冷的,透着无情。 “这里真的只有奴婢跟彩星守着,表小姐说的小丫头,奴婢也确实不曾见过。”彩月连连磕头,心里虽然害怕,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骆青岑斜斜地看了她们一眼,心里感叹穆泽手下的人果然十分忠心,更加不愿让她们因此获罪,非但没有跟着丫鬟离开,反而更近一步,站在了彩月和彩星面前。 “听小姐言语,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这两位姑娘言辞恳切也不像是在撒谎,姑娘即使此处的主人,何不去其他地方问问,独独只为难了她们?”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管我的事?”冷凌雪看着骆青岑,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围魏救赵 先前愿意叫人带骆青岑去喝水,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不料骆青岑竟如此不识相,这般几次三番被打断,冷凌雪心头的恼意大半都转移到了骆青岑身上,“还是说,你愿以身替她们? 骆青岑倒是不怕冷凌雪,毕竟今日见了,下一次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就算真的得罪了,有麻烦也是穆泽的。 “姑娘看着也是世家之女,怎的如此言语无状?我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路见不平?凭你也配!给我把她抓起来,一并发落。” 众人当即一拥而上,除了按着彩月、彩星的人以外,全都跑上来要抓骆青岑。 只是跟堇儿的动作相比起来,她们实在是慢得可以,骆青岑不但闪身躲过了,还趁乱来到了冷凌雪身后,一手抓着她的左臂反剪在伸手,一手掐上了她的脖颈,厉声低喝:“通通住手!” 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光是冷凌雪的人,就连彩月和彩星也是心中大骇,赶忙将头垂得更低了。 冷凌雪也是一惊,却很快就冷静下来,冷声道:“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骆青岑的声音比她更冷,“在下是江湖中人,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虽穿着世家小姐的锦衣袍袖,学着穆红说话的样子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再加上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作为,倒还真将冷凌雪给唬住了。 “既是江湖中人,又何必来管我府中的事?” “既然看到了不平事,自是要管的。”骆青岑说着,钳制着冷凌雪的手更用了几分力,“你刚还要给我水喝,我也不想伤你,只要你放了这两位姑娘,不要继续为难她们。” “我凭……好,好,你别乱来,我放人,马上就放。” 骆青岑冷笑,对着冷凌雪的一众丫鬟说:“听到没有?” 众人看向冷凌雪,冷凌雪赶忙道:“快,放人。” 彩月、彩星这才重获自由,第一时间看向骆青岑,见她点头,赶忙离开了。 院中很快便只剩下了骆青岑和冷凌雪的人,冷凌雪侧头,很是不耐地说:“还不放开我。” 骆青岑松开手,回头看了一眼,见彩月她们确实已经走远,想来她们也知道去找穆泽禀告此事,便当着冷凌雪的面离开了院子,朝后门走去。 好在她之前闲得无聊时,曾问过堇儿这别院的布局,才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漏了馅儿。 不过想也知道冷凌雪不会简单罢休,骆青岑算了算,沈懋的小院子里这边也不远,便干脆出了后门,认准方向便朝那边去了。 只是她如今这番打扮,还要好好想个说辞才行。 见她真的离开了,冷凌雪才彻底相信了她江湖中人的说辞,一腔愤怒无处发泄,朝着穆泽的书房去了。 而堇儿,却是直到这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连在胸口拍了好几下,“这骆小姐也太大胆了,她就不怕日后表小姐报复她吗?” 穆泽斜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只说:“你护着彩月、彩星躲起来,不要被她找到。” “那世子呢?”堇儿不解地问,“看样子表小姐应该是去找世子去了,世子不见她吗?” “见了她之后把你交出去抵罪?”穆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堇儿当即便闭口不言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惹出来的,要是她不跑,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一遭了。只是之前穆泽便交待过,不要与冷凌雪起正面冲突,不打紧的事由着她便是了,堇儿哪里敢不跑。 正走在半道上,骆青岑还没有想好一会儿被沈懋撞上该怎么说,不想穆泽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依旧是一袭青衣,玉箫在手,银色面具半遮着脸,长身玉立。 “世子?”骆青岑如今已经不会再被穆泽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穆泽含笑看着她,意味不明地说:“你胆子倒大,连冷家嫡小姐都敢威胁,是真觉得以后见不到面了?” “我只知她是王妃胞妹的女儿,冷家嫡小姐,冷家,可是那个冷家?”骆青岑的脸色突然便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觉得呢?” 这便是了…… 骆青岑走了几步,豁然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穆泽:“刚刚冷家小姐为难彩月和彩星的时候,你都知道?” “堇儿告诉我了。”穆泽并没有说,他全程都在旁边看着。 “那……”骆青岑想问,既是如此,他为何一直没有出面。 但转念一想,是她自己要出去强出头的,穆泽又有什么必要为了她跟两个丫鬟和冷家嫡小姐过不去呢?她实在没有这么大的分量。 于是骆青岑话锋一转,只说:“这冷小姐日后可会是你的妻子?我观她似乎很喜欢你。” 实际上她的心思一点也没有在穆泽身上,只拼命回忆着,两世相加所听到的关于冷家的事迹。 从南祁始皇帝时起,冷家先祖便是跟着南祁始皇征战南北的大将军,为南祁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边境安稳,冷家弃武从文,四世三公,名冠南祁。 就说现在,冷家老太爷冷修然同样位列三公,如今虽然已经退下,不问朝政,在京中朝堂上依旧门生遍布,连南祁皇对他也会礼遇三分。冷修然共三子二女,长子及次子结为朝中重臣,三子在庆王处也颇得重用,其中冷凌雪的母亲,便是冷修然长子正妻,而冷修然长女,则是嫁给了庆王的堂弟。 这里面固然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但有一点却是极为明晰的——这冷家在定安府的地位,顶了天也就只是比庆王府差上一筹而已。 况且庆王府穆家、庆王妃的母家百里氏家、还有冷家互为姻亲,向来不分彼此,互襄互助,这也是定安府在南祁三十三府中始终盛名不负的缘由了。 有这一层关系在,若无意外,冷凌雪日后便会是穆泽的正妻。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三家姻亲 同理,穆家二公子穆沧或者穆漓中的一个,则是会与百里家结亲,继续延续三家牢不可破的关系。 这本是他们是宿命,也是他们的责任。 穆泽并不否认骆青岑的话,从第一次庆王妃带着冷凌雪到他面前时,他便心中有数了。只是从前他觉得无所谓,反正都要娶妻,娶谁都一样,冷凌雪也算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 可如今有了骆青岑,他却是不能不考虑骆青岑的想法。 “你介意吗?” 骆青岑还在想着今日她得罪了冷凌雪,会不会对以后有什么影响,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个问题,还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穆泽是什么意思,不由无奈地道:“世子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穆泽道:“自然是真话。” 骆青岑道:“真话便是,不管我介不介意,归根到底,这件事都是跟我没有关系的。” 她顿了顿,又说:“世子总归是要娶妻的,这个人或许是冷凌雪,或许是别的世家大族的女儿,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我,那我介不介意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已经做过一次梦了,并且为自己的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又如何还会妄想那些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东西? “我说了我会娶你。”穆泽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骆青岑的想法居然一点都没有改变。 “那又怎么样呢?” 骆青岑仰头看向穆泽,少年清雅俊逸,仿若春日里的风,夏日的雨,秋日的霜,冬日的雪,本该凉意袭人,却也浸透骨血、叫人见之不忘。何况他还那般用心,不言不语间,便渗透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别开脸的同时将视线也从穆泽脸上移开了,骆青岑虽然难免黯然,却也如释重负,“那又怎么样呢?世子能跟庆王爷说,要娶我为妻吗?能做了主马上去我家跟父亲提亲吗?” 因为面具的遮挡,骆青岑无法全然看到穆泽的表情,而单从他骤然紧抿的薄唇,根本无从知晓他是因为她的话不高兴了,还是单纯只为她说中了现实。 螓首轻摇,骆青岑代替穆泽说出了答案:“不能,就算世子从出生就注定是要接掌庆王王爵的,就算庆王爷已经将定安府大半的政务都交给了你,但在你的婚姻大事上,你依然做不了主……况且我自知身份低微,庆王和王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你娶我为妻的。” 穆泽默然,这种事大家都心中有数,说出来却未免残忍,一时间眼中便多了些犹豫。 而在他开口说出下一句话之前,骆青岑已经先一步断了他的念头。 只见骆青岑目光灼灼地看着穆泽,盟誓一般郑重地说:“我是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世子若是强迫我,你能得到的便只是一具尸体。” 从穆泽的“你介意吗”她便知道,他是这样想过的,毕竟以他的身份来说,她就算是做个侧妃,都是高攀了。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高攀穆泽,侧妃又怎么样呢?虽然听起来不错,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个高贵点的妾室。 与其嫁给他为妾,她宁愿嫁个寒门士子,乡野匹夫,虽然日子清苦些,心却安稳自在。 何况她重生的目的只是为了报仇而已,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婚姻嫁娶,也实在没有多烦恼的必要。 本来打算在别院中多呆几日,为骆青岑彻底夯实了基础再离开,但因为冷凌雪的突然出现,骆青岑却已不方便再多留,穆泽便叫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启程回去。 只是偶尔看着骆青岑的身影在眼前飘过,穆泽总能想起她那句斩钉截铁的话。 ——我是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世子若是强迫我,你能得到的便只是一具尸体。 她信了他是真的想要娶她,却也没有因此就降低她的原则……不愿为妾吗?穆泽微微垂首,看着手中莹莹生辉的青玉箫,瞬间头大如斗。 手指微动,玉箫也随之飞快转动起来,在穆泽手掌上形成一道青白色的圆盘虚影,却又蓦然停下,被他插回腰间,再看向骆青岑的目光也不再犹疑。 终于把自己的态度说清楚了,骆青岑此时倒是一派轻松,悬着腿坐在车辕上,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又跳下来绕到车尾仔细察看。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刻意控制了步伐丈量过,她从车头走到车尾共走了八步,一步便只按一尺来算,车身也长八尺有余,可从内里看来,却是绝对没有八尺之数的。 这车,果然是有机关的。 骆青岑一边想着,一边试图从外面看出机关设在何处,却只能看到被全部涂成黑色的玄铁,连闭合的痕迹在哪里都没有找到。 虽然很是好奇,她倒也没有真的动手去摸寻机关,只等堇儿将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便跟着上了车,继续沉默地跟穆泽相处着。 她之前说的话,穆泽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叫她根本就摸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之后又该如何应对。 路过沈懋的院子,骆青岑也是被车里沉闷的气氛憋得快要窒息了,便掀了帘子往外打量,却发现一切都与先前变得不一样了,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天啦,这里发生了什么?” 之前沈懋的院子虽然凌乱,也还是看得出来有人时常住着的,此时却只剩下一片狼藉,仿佛被土匪光临过一般——要不是之前生火的痕迹还残留着,骆青岑都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穆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眼神一凝,却很快恢复如常,“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骆青岑这才稍稍冷静下来,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难道,师父已经回去了?” 沈懋既是听说了定安府的毒狼癍疫才会来到这里,如今困惑尽消,知道这只是穆泽的计谋,自然是要离开的。不过问题是,他都还没有见到他想要见的那个人,怎么会就这么离开呢? 第一百五十章 中途落脚 难道是昨晚…… 脑中突然浮起一丝疑惑,却又不确定穆泽是不是愿意告诉自己,骆青岑只能试探地问:“敢问世子,昨晚没在别院,可是来了此处?” 穆泽转而看向骆青岑,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你如何知道我不在别院?” “我……”骆青岑语塞,顿了一下才语焉不详地说,“彩星说你……我其实……” “你其实,对我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无动于衷吧?”穆泽倾身,凑到骆青岑眼前,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跟自己对视,“所以你在意的,只是能不能做我的正妻?” 骆青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又突然扯到她身上来了的,刚要反驳,穆泽已经退了回去,用一种决然的语气说:“你放心。” 骆青岑:“?”又来? 她瞬间就想到了两人前一次关于这方面问题的争论,当时穆泽也是丢下一句“我知道了”就走了,然后就有了后续一系列,他证明他确实心悦她的举动…… 那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再次浮上骆青岑心头。 穆玄驾车比穆红快多了,骆青岑甚至都还没有什么感觉,竟然都已经回到了离定康县不远的乾元县。 不过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剩下的几个小时路程,也只有明天再继续了。 穆玄和堇儿在临出发前都换上了普通护卫和丫鬟的衣服,骆青岑还是从别院出来的那一身,只是在脸上蒙了根纱巾,就和堇儿一起走进客栈。 穆玄选的自然是整个乾元县最好的客栈,骆青岑走在其中,甚至觉得这里的许多摆设比她房中都还要精致许多,不由暗暗哂笑。 若是不求感情只要权势地位,做穆泽的侧妃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她可以不用再像现在这般苦苦经营,而且直接借了穆泽的势,用雷霆手段,直接将杜雨初、骆淑雅和管少宁像蚂蚁一样碾死也就是了。 只是这样报得的仇,实在是不够爽快。 她也没办法跟穆泽解释,她为什么那么恨那三个人——对于没经历过她那种痛苦的人来说,她身为庶女,却这般恨着,甚至苦心孤诣地要报复自己的嫡母和嫡姐,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不安分到了极点。 何况穆泽本身就是嫡出,在这个嫡庶界限泾渭分明的南祁国,她难道还能奢望穆泽理解甚至帮助她吗? 骆青岑暗暗苦笑,这些事,终究还是靠自己要来得更加稳妥。 “掌柜的,两间上房。” 谁都没有注意到骆青岑的异样,堇儿更是已经走到柜台边,直接将一锭银锭子放在了上面。 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姑娘要哪一种上房?” “当然是最好的。” “最好的天字房倒是还剩下三间,就是这一锭银子怕是……姑娘客气,我马上叫小二带你们上去。”见柜台上突然就多了一锭金子,掌柜的赶忙改口,跟着就要叫人。 只是他刚把小二叫到跟前,又有一行人走了进来,看穿着便知身家不菲,连走路都充满了王霸之气。 “真装……”骆青岑暗暗吐槽了一句,小声催促小二快些带路。 穆泽那样一身装扮,又带着面具,只要出现,哪怕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都能认出他就是庆王世子,自然是不能跟她们一样随意现身的,此时只怕已经跟穆玄一样,匿了身形先一步上去了。 然而她们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刚刚打先进来的那个小厮模样的人说:“掌柜的,听说你们是乾元县最好的客栈,还不快点安排三间上好的厢房出来,我们爷要住店。” 话音未落,几锭金子就已经落在了掌柜的眼前。 骆青岑闻言眉头一皱,脚步却更加快了几分。 掌柜的也很是为难,朝骆青岑的背影看了一样,说:“这……天字号上房已经只剩下一间了,不过地字号倒还有几间,差别也不大,几位爷要不将就将就?” “啪——”一掌重重拍下,先前开口的小厮不满地说,“敢叫我们爷将就,掌柜的,我看你这店是不想继续开下去了吧?你知道我们爷是谁吗!” “这……这……”掌柜欲哭无泪,只能转头求助还在上楼的骆青岑,“姑娘,这位姑娘请留步……” “客房就是被她们定了?”小厮冷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主子,便朗声对骆青岑喊道,“这位姑娘,我家爷说了,只要姑娘肯让出厢房,便给你三倍的补偿,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该来的果然还是逃不掉……骆青岑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柜台前趾高气昂的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青年公子,已经束了冠发,身材颀长、面容英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只是眉宇间的那抹骄矜,叫他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在他身旁,还站在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一身黑袍,长相更刚毅些,带着一柄几乎同色的硕大佩剑,煞气逼人。 再之后,便是一些护卫小厮,此时都随着白衣公子朝骆青岑看来。 只是骆青岑近来连穆泽身上的气势都渐渐习惯了,面前这阵仗虽然唬人,却也不至于真的吓到她。 “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已经住进去了,怕是没办法答应公子的要求。”骆青岑在脑中搜寻了许久,并没找到面前这两人对应的身份,却也不敢真的小觑了他们,十分聪明地将穆泽推了出来。 总归她确实是在帮穆泽办事的,借借他的名头也不为过吧? 一想到先前她为了不给穆泽惹麻烦,连挟持冷凌雪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可穆泽明明知道这边出事了却都不肯出面,她心里还是有些小不舒服的——彩月和彩星,怎么也算是他的丫鬟吧?还有堇儿也是,要她来救又算什么事! “你……”灰衣小厮刚要开口,就被白衣公子阻止了,果断识相闭嘴。 都说仆似主人形,小厮霸道,这白衣公子更是傲慢得没了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初见白二 “小丫头,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收拾东西立马走人,要么把你公子叫出来跟爷说话。” “只怕不是很方便,我家公子轻易不见人的。”骆青岑的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不容违拗的气势,听见的人要么觉得她狂妄,要么觉得她恃之有物,总之都对她口中的公子十分感兴趣。 白衣公子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拿没有打开的折扇虚虚地在骆青岑眼前点了几下:“好,有脾气,爷今天还非得要见见你那公子不可了。” 说着便迈步朝楼上走来。 骆青岑心里一惊,表面上依旧气定神闲,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拦住白衣公子的去路,“公子请留步,我家公子不愿见生人。”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哼!” 白衣公子本就是最气盛的年纪,又是被捧着长大,身边的人基本没有敢忤逆他,闻言竟然以扇为剑,直直朝骆青岑刺来。 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要伤人,只是想让骆青岑不能再阻碍他而已,所以他自然也不会想到,面前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从白衣公子的扇尖感受到了凌厉的剑意,骆青岑心知自己还没有能力与他硬碰硬,便只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冷冷地说:“公子,还请不要欺人太盛。” 但她这话,听到白衣公子耳中却不亚于是在挑衅。 身周剑气大盛,白衣公子此时仿佛已经化为了一柄一往无前的利剑,目光霸道而桀骜,哪怕此时是天挡在他眼前,他怕是也要将天捅出一个窟窿来。 堇儿的小脸早在他刚刚放出剑气的时候就已经白了,此时虽然挡在骆青岑身前,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显然被白衣公子压制得不轻。骆青岑的情况比她都还要糟糕许多,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衣公子并没有因为压制住了两个丫头而自傲,甚至眼神都没有再落在他们身上,只是用扇柄隔开了骆青岑,继续往上走去。 这时,一到黑色身影突然出现他的面前,不但挡住了他的人,也将他浑身的凌厉剑气挡在了一步之外。 此人虽也是一身黑色,却不像那黑衣公子一般满身煞气,反而还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他原本并不该出现在这里,旁人也不该真的看到他。 正是时时刻刻跟在穆泽身边的穆玄。 “公子留步。”穆玄说,因为不常开口的缘故,声音有些嘶哑。 白衣公子自然不会理会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哪怕他能感觉出来,这个穆玄只怕是个不弱于他的高手。 穆玄倒也没有幼稚到觉得这样就能让白衣公子妥协,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举在白衣公子眼前,“公子确定还要前进吗?” 从骆青岑的角度,能看到这是一枚跟骆燕靖的亲卫令差不多的令牌,却更加庄严肃穆,不用想就知道是何人所有。 “所以她口中的公子是……” 惊讶之下,白衣公子竟差点叫破了穆泽的身份,穆玄赶忙开口阻拦:“公子请慎言。” 看似客气,话语中却已隐隐有了威胁之意。 没有再试图硬闯,白衣公子看看骆青岑又看看穆玄,很是不爽地轻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难怪这么有底气,原来是那位在背后给你撑腰。” 骆青岑轻笑一声,微微垂首道:“公子说笑了。”并不着意跟他理论,却轻描淡写地就将他话中对穆泽的嘲讽归于玩笑。 她还是没有想起这位公子的身份,但私心里也不愿意随便一个什么人污蔑了穆泽。 “倒还是个护主的丫头。”白衣公子又是一声轻哼,却没有继续跟骆青岑说话,而是看向穆玄,“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们公子,去通传吧。” 穆玄纹丝不动,只淡淡地扫了骆青岑一眼。 骆青岑会意,微微朝白衣公子一福身,就带着堇儿上去了。 穆泽果然已经在天字一号房中等着了。 骆青岑很确定他是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的,可他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待骆青岑到桌边,才说:“烹茶。” 桌上赫然已经放有品相上佳的紫砂壶,一个跟骆青岑房中百宝柜上一模一样的木盒,以及一座精致而精巧的小火炉。 无奈,骆青岑只好先将心中的疑虑按捺下来,一丝不苟地按照记忆中穆泽烹茶的步骤,先打开了木盒的盖子,旁边堇儿也帮着给小火炉生上了火。 烹茶的时候最忌讲话,骆青岑见穆泽悠哉游哉地坐在那里,手指偶尔抚上青玉箫,有节奏地敲上两下,玉箫顺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竟也慢慢跟着平静了下来。 那个白衣公子究竟是何人,恍然间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骆青岑堪堪将紫砂壶放上小火炉,穆玄已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走了进来,在穆泽身侧束手而立,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 等到茶香屡屡升起,骆青岑用二沸的茶水烫过杯子,重新添了新的无根水进紫砂壶中,烹茶的工序才算是终于完了。 骆青岑拿着手绢跟堇儿站在另一边,穆泽也放下了青玉箫,漫不经心地问:“走了?” “走了。”穆玄说,“他很想进来见世子一面。” “无妨,会有机会的。” 就跟在打哑谜一样。 穆玄汇报完便又归于黑暗中隐匿,穆泽则继续看着火炉旁时不时旁溢斜出的小火苗,似乎已经忘了骆青岑的存在。 忍到此时已是极限,骆青岑上前一步,小弧度地歪着身子,几乎要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世子,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 “你不认识?” 穆泽终于大发慈悲地赏了她一个眼神,骆青岑却被看得一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只好干巴巴地说:“世子说笑了,我当然不会认识。” 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般,穆泽浅浅勾唇,意味不明地说:“也是,白家二公子,你确实没有机会见到。” 第一百五十二章 修罗萧乾 白家二公子……白战?骆青岑微微皱起眉头,又是一个她前世听说过,却没有资格见上一面的人物。 不过相比白战,骆青岑却更加在意他身边的那个黑衣公子——知道白战的身份之后,那人的身份便也基本明了了。 说起白家,就不得不提到庆王——整个南祁国,成名的将军就那么几个,其中白家家主白尚天白将军跟庆王穆宬南都几乎是站在最顶端的人物。 奈何两人不睦已久,见面就没有不吵架的,厉害起来吹胡子瞪眼甚至动手都是常有的事情。在军事或者政务上两人更是从来没有意见一致的时候,虽然同属定安府,某种程度上白尚天还要接受穆宬南的调配,但只要上战场就是各打格的,互相不掺和,更是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 所以在南祁皇眼中,这两人倒也算是相互牵制,谁都不可能真的坐大。 也幸好是这样,若这两人真的相交莫逆,肝胆相照,这定安府只怕早就成了南祁皇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白尚天共有三子,长子白铮尚未及冠就跟着他征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次子白战则因为是他的老来子,深受家里人的宠爱,格外娇纵一些,行事自然也更加无所顾忌。 不过这些都是人之常情,骆青岑在意的是那从小跟白战一起长大,几年后跟着白战上战场,被称为修罗、手下从未有过活口的黑衣公子,萧乾。 此人杀戮之重,心性之冷,骆青岑如今想来,都还会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颤——要说能让萧乾稍稍在乎上一二的人物,怕也只有白尚天、白铮和白战父子三人了。 难怪第一眼看到,骆青岑就觉得他身上有很大的煞气。 并不意外她突然就陷入了沉思,穆泽等她眼中的神色渐渐恢复清明,才开口问:“你在想什么?” 骆青岑恍然回神,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 跟着她又掩饰一般地说:”之前只是听别人说过白家二公子是个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不过他身边那个人……世子可知道是谁?” “你对萧乾很感兴趣?” “原来他叫萧乾吗?”骆青岑故作不知,“倒也说不上感兴趣,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茶终于第三次沸了,穆泽轻轻一笑,并未出声,也没有叫骆青岑看到,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浅黄色的茶液在配套的紫砂茶杯中化作墨一般的深沉,穆泽看得专心,将茶杯在手中转了两圈,才浅浅抿了一口,霎时间唇齿生香,仿佛雪顶苍松,白日青光,既是霎那,也是永恒。 穆泽最爱那瞬间弥漫的清苦,以及苦意褪去之后,经久不散的茶香。只是这个中滋味,骆青岑这般不善品茶的人是极易忽略的,亦如人生。 “回房休息吧。”没有强留骆青岑品茶,穆泽说完,骆青岑就感觉脚底似有旋风盘旋,拉着她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之前也就罢了,在遇到白战之后,她总觉得穆泽话里有话,仔细想想却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只是她敏感多思罢了。 堇儿自然也是要跟着骆青岑一起的,见她跑这么快还有些奇怪,也赶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进门就看到骆青岑有些呆愣地坐在床边,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骆小姐,你这么害怕世子吗?”堇儿看着骆青岑,眼中不断有光芒闪烁,似兴奋又似崇拜,“可是那位白公子明显比世子恐怖多了,我被他的气势压着,连动一下手指都困难,你却还能跟他对话而不落下风,真是太厉害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骆青岑的崇拜,骆青岑闻言却唯有苦笑。 白战比穆泽恐怖吗?可是在她的记忆中,白战跟穆泽曾经有过三次的正式比试,题目都是庆王和白将军一起出的,分别是军略、武艺、文才,而无一例外,白战全都输给了穆泽。白战此人心高气傲,自然是接受不了这样大的挫败的,之后便想办法上了战场,想要夺走穆泽主帅的位置,却又再次掉入了穆泽的算计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骆青岑刚刚之所以在穆泽面前都没有控制住失了神,这件事就是起因之一。 先前说过,萧乾十分在意白战,而白战屡屡被穆泽打败,差点一蹶不振,心里自然是恨极了穆泽的,而萧乾便因为这样,一人一剑单枪匹马想要杀了穆泽,而且还差点成功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虽然是在几年之后,但一想到后续的一系列结果,以及萧乾那被震怒的庆王命人割下来,悬挂于定康县法场整整两年的头颅,骆青岑依然不寒而栗。 更要紧的是,当时西昭祸乱,曾经的将领们都老了,新的一批又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南祁急缺将才,定安府又首当其冲…… 骆青岑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过,要是萧乾还在,要是白战没有因为萧乾的死而心灰意冷、远离南祁外出游历,穆泽也不至于一个人守得那么辛苦,边关的将士和百姓也不用忍受那么多年的战火,甚至连穆漓都被调去给穆泽当了前锋。 好在还有个白铮,穆泽才不至于腹背受敌。 就算不想着穆泽,骆青岑却还是心疼穆漓的,可要怎么才能阻止这个悲剧的发生呢?今天看来,这白战和穆泽之间的矛盾怕是由来已久,根本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化解的。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骆青岑无意识地使劲往两边拽着手绢,都忘了自己还在跟堇儿说话。 看她这样,堇儿也不敢多言,乖乖在一旁站着,很是纠结。 这时,从旁边房间突然传来很好的箫声,夹着冰泉之气,忽如海浪层层推进,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峡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忽如深夜银河静静流淌……就算昆仑玉碎,芙蓉泣露都无法全然形容。 第一百五十三章 琴萧合奏 骆青岑本就颇通音律,听着听着竟然有些醉了,随着箫声起伏忽而遨游天际,看遍御风而行、踏云而归,忽而陷入水中,高低浮沉、身不由己,忽而又置身花丛,满腹馨香、色彩烂漫…… 可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溺进去的时候,箫声突然高亢凄厉,将她惊醒过来,瞬间便满头大汗。 这箫,竟似真的有沉溺人心的魔力一般,让她差点不可自拔! 使劲甩甩头,骆青岑不敢再像先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品箫,四处打量下看到不远处的琴架上摆着一架古琴,算不上太好,却也似模似样。 骆青岑端坐在琴凳上,十指轻轻覆上琴弦,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随着箫声的婉转变化开始抚弄琴弦。很快,悦耳琴声便似涓涓细流一般从骆青岑手下流淌而出,与箫声汇于一处。 箫声高昂,琴声便激烈,箫声低沉,琴声便和缓,相辅相成,却又泾渭分明。 许久,箫声终于归于寂静,骆青岑也停下了弹琴的手指,却发现自己的十指竟然在不住的颤抖着,怎么都止不住。同时,一股无法言喻的疲惫袭上心头,骆青岑刚要起身,就一头栽到在古琴上,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看堇儿,竟是趴在地上,早就陷入了昏迷。 那箫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 “砰——” 骆青岑房间的窗户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夜间凉风鱼贯而入,将窗纸吹得呼呼作响。 待一切慢慢平静下来,房间里已经多了两个人,正是不请而入的穆泽和穆玄。 不等穆泽吩咐,穆玄已经走上前来抱起人事不省的堇儿,从原路离开了骆青岑的房间,还顺手又将窗户关好了。 穆泽这才伸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清雅俊逸到了极致的脸,缓缓走到骆青岑身边,手中拿着的正是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青玉箫。 将玉箫插回腰间,穆泽浅浅地碰了一下琴弦已经有些松动的古琴,并未停留,径直抓住了骆青岑的手,翻过一看,她十指的指腹上果然尽皆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还正些些点点的往外渗着血珠。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呢?穆泽想,情愿受伤,也不愿走上他为她安排好的道路。 明明就有些沉溺了啊,偏偏只要有一点不对劲,就能马上恢复清明,转回原本的方向。真是……聪慧冷静得叫他无法放手。 “这琴声,就是你的心声吗?”穆泽无声地问道,修长的手指挑开骆青岑额前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又顺着她的脸颊轻轻划下,却在即将碰到她红润中透着苍白的唇瓣时生生停了下来,转而握住她的肩头。 他弯下腰,另一只手环过骆青岑腿弯,稍稍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如同抱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跟着在床边坐了下来,剑眉已然皱成一团。 太轻了,似乎连穆漓三分之二的重量都没有,这真的是一个快要及笄的小姑娘该有的重量吗? 穆泽想着,一抹怜惜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抓住。 并没有这样放任自己沉思多久,穆泽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小心将玉瓶中的药液倾倒一些在手指上,然后又轻轻涂抹在骆青岑指腹受伤的位置,神情无比专注、自然。 待十只手指都上好了药,穆泽才收起玉瓶,视线也回到了骆青岑脸上。 今日遇到白战和萧乾实属意外,却不想还会有意外的收获——骆青岑一定是知道什么,关于白战和萧乾,就是不知道和他还有他所要做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或者,他可以想个办法试探一番。 快爱上我吧,骆青岑,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要逼我对你用那些手段。 * 一觉睡到大天亮,骆青岑却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也酸软无力,仿佛她临睡前曾经绕着福陵山跑了很多个来回一样,根本没有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骆青岑只是动了动,便不再勉强,运足力气喊了一声,出口的声音却根本就没有多大,“堇儿。” 堇儿就在她旁边昏昏欲睡,却也差点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相比昨夜努力跟箫声对抗了半晌的骆青岑,只是混过去了的堇儿就轻松多了,天刚亮便醒了过来,而且精神满满,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沉溺于箫声,无知的接受一切,其实也不全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没有听到人回应,骆青岑努力偏过头,又喊了一声:“堇儿。” “啊!”堇儿恍然惊醒,差点从座椅上摔下去,赶忙连滚带爬地伏在骆青岑床边,“骆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骆青岑微微点头,无力地抬起靠近堇儿那只手,“扶我起来,世子呢?可是要启程了?” 扶着骆青岑做起来,还贴心地在她身后塞了两个垫子,堇儿才摇摇头说:“不,世子说他有要事要办,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而此时,说是有要事办的穆泽却是在另一个房间里品茶看公文。 当然,他确实是很忙的,就算人不在定安府,也有穆青他们通过无形隼将要紧事务及时穿过来,他拿了主意又飞快传回去。 等骆青岑的身体恢复正常,回到定安府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最终还是花了穆泽预计那么多的时间,在那家客栈里,骆青岑也顺便在穆泽和堇儿的帮助下将基础全都夯实了,之后只需要勤勤勉勉,按部就班的练功,就算及不上慕白慕青这样的程度,在危机时刻也算是有了自保的能力。 两人也都没有再耽搁,尤其是骆青岑,第一时间便让穆泽派人将自己悄悄给送回去了。 只是才接近那两排房子,骆青岑就听到一阵喧闹的争吵,仔细一看,竟是一大群人都堵在自己房门口,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其实这件事真要说起来也没有多复杂,只是要从罗符开出预防的药方之后定安府的一系列相关举措说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淑雅探病 有了这个药方,不但让大家减少了染病的可能性,而且也能短时间跟病人接触而不用担心被传染上,于是由“穆泽”发话,每家每户可以派出一个代表来,每隔几天来看望一次家里的病人,顺便还能送些东西,算是全了他们的思亲之情。 于是,这片原本充满的死寂的隔离区域,就这么变得热闹了起来,每天都有人迎来送往,仿佛已经发展为了一个小型集市。 只是人多了,守卫士兵们的职责也更加重大,“穆泽”又派了几队士兵过来,加强看守的同时也增强了守备力量。 骆家作为疫病的起源,患病人数最多,情况也更为严重,何况这些人里面还包括骆家家主骆晁山,以及四小姐骆青岑。 于是,在“穆泽”宣布可以探病了之后,杜雨初很快就主动要求前来探望,给骆晁山带来了一个照顾他身体的丫鬟,还有许许多多他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阵仗之大,连看守的将士们都被吓到了,赶忙上前帮手,搬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几辆马车里的东西全都搬了下来。 要是骆青岑在这儿,看到这样对骆晁山嘘寒问暖的杜雨初,怕是也要被吓出个好歹来。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骆晁山虽然处处都很尊重杜雨初的意见,杜雨初在一些地方也会顾及骆晁山的面子不太过分,但两人之间也实实在在不太能存在什么感情。 真要喜欢,杜雨初又怎么会整天对骆晁山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话更是句句都往他心脏最痛的地方扎呢? 可当时杜雨初看着人事不省的骆晁山的眼神,却分明又是藏着感情的。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没有感情,以当时杜雨初兄长的身份地位,如何会下嫁给骆晁山一个小小行商做夫人呢? 骆晁山根本叫不醒,杜雨初看了一会儿,等丫鬟们收拾好东西,又仔仔细细地叮嘱过,就准备要离开了。 只是在她再次走过守卫们看守的地方时,一位士兵却突然说了一句:“夫人,骆家小姐跟骆老爷并没有在一个地方,希望我们给你带路吗?” 杜雨初脚步一顿,淡淡地斜了这士兵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骆青岑真要死在这个地方才好,她又怎么会想要去看望呢? 只是杜雨初不想,另一个人却是心心念念记挂着骆青岑的。 “娘亲,你去看过骆青岑了吗,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从骆淑雅兴奋得发光的眸子就能看出来,她究竟有多想要骆青岑死。 杜雨初缓缓摇了摇头,无力地靠着桌子坐下,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先前骆晁山刚刚患病的时候她还在想,要是他就这么死了,骆府的一切就都是她的儿女的了,可真的看到骆晁山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杜雨初却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甚至差点当场失声痛哭。 骆晁山再怎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也好,终究这一生,她也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啊! 她默默为骆晁山伤心着,骆淑雅却误会了她的意思,恨恨地说:“那个贱人就是命大,居然到现在都……” “淑儿!”杜雨初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阻止了骆淑雅继续说下去,“那是你父亲,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他死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骆淑雅愕然,愣愣地看着杜雨初,这才意识到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而且状态也十分不对劲,不由期期艾艾地说:“娘亲,我说的不是爹爹,你这是怎么了……” “我……唉……”杜雨初根本无暇顾及骆淑雅的委屈,死死抓着她的手,半天却也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罗符再制不出药来,虽然骆青岑会死,你父亲……怕是也坚持不住了。” “啊?”骆淑雅就算平时学着杜雨初的样子,对骆晁山并不十分尊敬,蓦然听到他要死了,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眼泪也跟着不断地往下流。 要是没了父亲,就算伯父还肯照顾他们,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怕是也好过不到哪里去的。 杜雨初也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哭吧,哭吧……哭够了就去看看你父亲,别哪一天他突然去了,你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话语中的颓丧,骇得骆淑雅的眼泪又更汹涌了一些。 于是几天之后,骆淑雅在杜雨初的授意下递了牌子,终于得到了进去隔离区的机会。 跟杜雨初一样,她一进去也是直奔骆晁山的住处,在骆晁山身旁掉了好一会儿眼泪,才终于在丫鬟的劝说下止住,依依不舍的离开。 半个月的时间不到,她父亲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不但脸上布满了红斑,身上也有好几处肿胀、溃烂,几乎没有了人形。她刚刚的眼泪,有一大半都是被吓的,所谓的依依不舍,也只是因为被吓得狠了,手脚暂时没有力气罢了。 不过逃离了那片逼仄的区域,骆淑雅呼吸到新鲜空气,很快心思又活络起来,转头问送她出来的丫鬟:“骆青岑住在哪里?” “在最里面。”丫鬟低眉顺眼地答,“那里很偏僻,轻易不会有人过去。” 骆淑艳闻言更是高兴,得意地冷哼一声,“那种人,自然是不配住在好地方的,带本小姐去看看。” 丫鬟闻言却是为难不已,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可是老爷这边……” “无事。”眼前又浮现起了那张认不认鬼不鬼的面孔,一抹厌恶一闪而过,骆淑雅的声音也明显冷了下来,“他这样睡着,身边也用不上人服侍,你把我送到了在回来便是。” 她在家里就跋扈,此时发话也是颐指气使,丫鬟哪里敢不听,赶忙带着她往隔离区最里面的地方走去。 整个隔离区的占地并不算广,虽然开放了探视,也甚少有人在外面走动,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骆淑雅就已经能看到骆青岑所住房间的门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及时回归 “就在那里。”丫鬟说,香荷一直在里面伺候,小姐直接过去便是。 骆淑雅冷冷地应了一声,却并不准备放她离开,“去,把门给本小姐敲开,我倒要看看那个贱人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丫鬟不过迟疑了一瞬,骆淑雅的眼神立时就变得凶狠起来,她不敢再说,疾走上去敲门。 许是因为这边真的很少有人来的关系,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缓缓拉开,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正是香荷。 光是小丫头也就罢了,看到跟在她身后的骆淑雅,香荷的表情却是变得十分不自然起来,僵硬地福身行礼:“二小姐。” “骆青岑呢?叫她出来看我。”明知道骆青岑此时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面前,骆淑雅却偏要出言刁难。 香荷却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慌乱中回过神来,礼貌而疏离地说:“回二小姐,四小姐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连下床都困难,根本已经不能走路了。” 骆淑雅闻言自然高兴,也更加不依不饶,“怎么,本小姐是她嫡姐,大发慈悲来看她,她就这般倨傲,难道还要我亲自进去吗?还是说她就等着这一天,想要将疫病传染给我?” 这一顶一顶的大帽子,简直像是不要钱一样往骆青岑头上戴。 只是她太急着想要看骆青岑的笑话了,以至于说话做事全是漏洞。 “二小姐说笑了,这里所有人进出都是要喝预防的汤药的,罗符大夫也说了,只是简单、短时间的接触,这病是不可能传染的。” 香荷抬起头,淡淡一笑:“奴婢天天跟小姐待在一起,到现在也什么事都没有呢。” 骆淑雅进来的时候当然也是喝过药的,而且到目前为止,每天那么多人出入隔离区,却因为这药的存在,从来没有发生过谁被传染的情况。 罗符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品药房名义和实际上的管事,还是庆王府的坐上宾,很多贵人都受益于他的药方,骆淑雅就算是有心,也是不敢在这方面做文章的。 一时竟被香荷一个小丫头堵得哑口无言,骆淑雅深觉没面子,扬手就给了香荷一个响亮的耳光,“给我跪下!” 她毕竟是嫡女,今天就算是骆青岑在这里,也是不得不跪的,何况香荷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可就算是跪下,香荷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结结实实地挡住了骆淑雅进屋的道路。 “二小姐责打奴婢,奴婢也不敢说个不字,只是四小姐如今真的不方便行动,容貌毁了也不愿意见人,二小姐还是请回吧。”香荷特意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这样早在骆淑雅扇她耳光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 以骆淑雅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被香荷拦在外面,更别说她身后还带得有人,当即沉着脸吩咐:“去,把她给我拖开,本小姐今天还非要进去不可。”说话间,她已经完全忘了她一开始是想要拖骆青岑出来的。 丫鬟依言上前,还没碰到香荷,身后便有一道声音响起:“这不是骆家二小姐吗?上次一别,真是好久不见。” 这声音听着很是陌生,轻轻浅浅的,里面却透着说不出来的风骨——跟骆青岑偶然间流露出来的感觉像极了。 香荷也差点以为是骆青岑回来了,激动地转头看过来,却发现是一个纤细、高挑的小姐,只是她之前并不曾见过。 骆淑雅愣了愣,同样不太确定来人的身份,微微眯起眼睛问:“你是谁?” 听着人的话音,他们之前似乎是见过? “二小姐贵人多忘事,果然已经忘了我了。”来人又是浅浅一笑,毫不在意地对骆淑雅介绍道,“我叫叶蕴乔,曾在福陵山灵山寺与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骆淑雅这才恍然,“原来是你。” 这可不正是骆青岑和穆漓偶然救下的叶蕴乔么。 不过骆淑雅能记得她倒不是因为记性好,只是当初叶蕴乔出现的时候,是跟穆漓在一起的。 而就在叶蕴乔出现的时候,一些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人,也纷纷站在外围,奇怪地看着房间门口跪得端端的香荷。 在这样随时都可能死人的地方责打下人,确实是不太多见的。 骆青岑被穆红悄悄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那位姑娘似乎是在帮你。”两人已经隐身暗处看了好一会儿了,穆红这才指着叶蕴乔问骆青岑,“你们认识?” 骆青岑因为看到香荷脸上的巴掌印,一直铁青着一张脸,此时才终于缓和了一些,“嗯,灵山寺上跟郡主一起帮过她一次,倒难为她还记得。” 穆红点点头,“所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你现在看起来可不像是重病的样子。” 从看到骆淑雅的那一刻就在想这个问题,骆青岑无意识抓上自己的手腕,突然心中一动,“可以化妆,不过有一个问题,事情闹大了可能会穿帮,你能像世子那样,用内力帮我伪装脉象吗?” 骆淑雅依旧想要闯进去,叶蕴乔也不明面上拦她,就只是拖着她说话,叫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脱不开身。 不过很快,骆淑雅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不再搭理叶蕴乔和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快些将香荷拖开。 杜雨初专门挑来照顾骆晁山的丫头,身上还是有把子力气的,香荷就算死死抓着门槛,还是被她拉得东倒西歪,空出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空隙来。 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咳,咳咳,香荷,二姐姐好心来看我,你就算担心我的病会传染给她,也不该这样挡在她面前惹她生气。” “是。”香荷瞬间就变得低眉顺眼起来,主动顺着丫鬟的力道又往旁边移了移,彻底让开了进门的路。 只有叶蕴乔看到,在那道声音响起的时候,香荷紧捏成拳的手终于放开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虚情假意 骆淑雅冷眼瞧了香荷一眼,不屑地轻声道:“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后面的话她说的很小声,只有香荷一个人听到了,“就跟你那贱人主子一样。” 说罢便踱步踏入房间。 香荷的双眼瞬间就红了起来,只是因为低着头,并没有人看到。 这里着实偏僻,青天白日的,就算开着门,屋内也没有变得多亮堂,必须要点上蜡烛才能勉强视物。偏偏这骆青岑也不知是哪里有问题,不开窗也就罢了,房间里更是一点光线都没有,骆淑雅只隐隐看到前面摆着一架床,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便应该是骆青岑了。 骆淑雅厌恶地拿手帕轻捂着口鼻,另一只手不断在眼前扇动着,妄图赶跑那些她根本就看不到的,可能的脏东西。 “这都是什么地儿呀,妹妹好歹也是正经世家小姐,怎么能被这样苛待。”骆淑雅似乎是在为骆青岑打抱不平,语气间却透露着难以掩抑的兴奋。 骆青岑沦落到这般狼狈样,她别提有多高兴了,巴不得立马敲锣打鼓地笑话一番呢。 谁也看不清楚床上躺着的人的模样,骆淑雅步步走近,在窗边才停下脚步,床上的人也强撑着支起头,对着骆淑雅点了点便算是行礼了。 后面的香荷透过丫鬟瞧见,确定是骆青岑回来了,也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太担心莫名不知所踪的香穗。 总之,面前的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骆青岑早将发簪取下,发丝凌乱地散下垂在床上,嘴唇苍白毫无血色,面相也是虚弱的很,瞧着颤颤巍巍的,随时都可能失去支撑重新倒回床上。 “没想到……咳咳,没想到姐姐会来看我。”骆青岑说着,还勉强牵出了一丝笑意。 骆淑雅瞧着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又快步往前凑了几步,声调也高了起来:“呦!四妹妹,怎么几日不见,你都狼狈到这幅模样了?这可真是……” “皆大欢喜”四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只是骆淑雅想着屋门口还有叶蕴乔和一干外人,勉强还想要维持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嫡姐的形象。 她可还想要嫁给名门贵公子为正妻呢,可不能因为一个骆青岑就坏了名声。 未进来时,骆青岑就已伪装成一副病入膏肓,许久未曾梳妆发的模样,脸上胳膊上化着红斑狼疮,再有穆红用内力将她的脉象伪装成染病状,任是大夫来把脉,她也不会露出半点马脚的,更别提糊弄过去从未怀疑过的骆淑雅。 骆淑雅动手打香荷的这笔账,骆青岑可是牢牢记在了心里,也深知骆淑雅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看她笑话的,眼底的冷冽伴着漠然一闪而过,除了她自己,谁都不曾发现。 她的肩头持续颤抖着,仿佛这口气出去了便没有下一口气进来,偏偏她还要撑着这口气跟骆淑雅说话,才开头便捂着胸口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二姐姐……咳咳,二姐姐果然还是这般心……咳咳,心直口快。” 可谁也不是傻子,骆淑雅这般态度,哪里是心直口快四个字就可以解释的。 瞧她这幅病秧子的样儿,骆淑雅多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番。但听着骆青岑这番似是退让忍耐的话,她也不好做得更加明显,只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你知道便好,我也是担心你,不然你这染了病还传给了父亲,殊不知哪天就会害人害己呢?” 见她竟想将父亲患病的缘由扣在自己身上,洛青岑眼眸一凝,嘴角微微勾起,虚弱地应和道:“是啊,染上这病可真是痛苦,我自是不如姐姐运气好,如今还能稳当的站在这里……也是我平日不得下人的心,她们竟然……咳咳,不过我也知道,这事跟姐姐……咳咳,跟姐姐肯定是没有关系的。只是这毒狼癍实在是来势凶猛,姐姐还是仔细一些,别跟我一样,误用了病人的东西,无端端染上这要命的病症。” 这后半话骆青岑刻意加重,果真吓的骆淑雅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捂住口鼻,瞳孔更是下意识张开,心虚不已。 叶蕴乔瞧着她这么厌恶又慌张的模样,哪里像是真心来看望骆青岑的,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骆淑雅忙镇定下来,端着副好语气说道:“瞧妹妹这话说的,你我同为姐妹,平日里我也没少跟妹妹说过,对下人要和善,不然谁知道那起子卑贱之人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又有谁知道,妹妹如今这般模样,会不会是上天的……自然,我还是希望妹妹快些好起来的,自然是要常来看望才好。” 若是光听这话,不知情的人还真得感叹这骆淑雅的慈悲善良,对姐妹也关爱之至。 骆淑雅是背对着门口的,只有面前的骆青岑看的一清二楚,她虽言语关切,神情却满是喜色,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她骆青岑会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 “姐姐的这份关怀,我必定会铭记于心的。” 骆青岑虚着身子将衣袖往上拉了拉,伸出手臂,将化的最为腐烂的部位冲着骆淑雅道:“你来瞧,我可遭了不少罪,成日里痛的要命呢。” 借着昏暗的光线,骆淑雅瞧着那胳膊,仿佛还在流着脓血。 她可记得这疫病近距离接触也会被传染的,这般瘆人,可怖不说,她也嫌弃的很——骆青岑这般模样,就算比骆晁山要好一些,却也差不离了。 “即已经是这般令人作呕了,妹妹也莫再露在外面,我倒还能忍受,只怕是叫其他人看不下去。” 骆淑雅说着掩鼻朝门外看了看,因为厌恶,言语间也更加不留情面。 骆青岑暗哼一声,放下衣袖轻声质问:“我……咳咳,我已这般遭罪,身上处处都在疼痛,姐姐你……怎的不关心我,却说这模样令人作呕,姐姐前头说的那些怜惜之言,莫不是都在骗我?”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众人声讨 骆青岑虚弱的止不住咳嗽,这番质疑说罢,胳膊无力的更是发软的瘫倒在床上,似乎伤心已极。 这下叫门外看热闹的也纷纷议论了起来,人自然都是同情弱者的,对骆淑雅便多了许多唏嘘声。 被揭露的骆淑雅有些气急败坏,暗恨这骆青岑都成这幅模样了,还是这般贱人姿态,破口而出道:“你在这里胡说什么?不知好歹,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气头上的骆淑雅愈想愈忍不下去,演了这半天也算够给骆青岑脸面了,气势汹汹地冲向骆青岑床前。 意识到气氛不对劲,香荷惊得直要冲进来拦着,却被骆淑雅带来的丫鬟死死钳制在门外,根本动弹不得。 骆淑雅面露厉色,狠狠的抓住骆青岑的胳膊将她拉起,骆青岑做出吃痛的神情,骆淑雅口中叫骂着,抬手就想给她几个耳光。 眼瞧着巴掌就要落到骆青岑那惨白的脸蛋上,叶蕴乔不知何时进来,一把将骆淑雅的胳膊挡了下来。 “二小姐,四小姐到底还病着,就算言语上有些冲撞,你是不是也该多多包容,难不成还要对重病不起的四小姐动手吗?” 被叶蕴乔凌厉的眼神望着,骆淑雅怎会轻易示弱,甩开她的手厉声斥道:“我教训我的庶妹,你又算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 叶蕴乔不怒反笑,讥讽道:“二小姐方才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怎么不见了?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叫人佩服得紧。” 这话惹的门外议论的人不禁笑出了声,也让骆淑雅的脸色越发的难堪起来,姣好的面容尽是狰狞。 骆青岑不受管教也就罢了,总归她们从未和睦过,她也总能找到机会让骆青岑悔不当初。只是,如今谁也都能出来教训她了吗? 叶蕴乔的出手叫骆青岑也有些意外,此时见骆淑雅已将大半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自己的一边胳膊又还被骆淑雅死死抓着,故而佯装痛苦地开口道:“我还倒二姐姐突然转了性子,如此关怀于我,竟不知……咳咳,罢了,总归跟府里时一样,二姐姐要打便打吧,只是这叶小姐实属可怜我,不是故意冲撞,还请二姐姐不要迁怒于她才……咳咳,才好。” 她并没有明说“我都患病至此,二姐姐就如此狠心,还要对我动手吗”之类的话,但类似的意思却充斥在字里行间,叫人闻之动容。 骆淑雅直接一肚子气堵在胸口,话都说不出来了。 骆淑雅原本是想要大家都看看骆青岑现在这般丑陋的模样,让她以后就算是好了,在定安府也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不想如今反而让自己落入了被动之中。 骆淑雅进门后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底,骆青岑这番话更是激起了她们的同情心,充斥着不满的议论声也不由越发的大起来了。 一个仆妇模样的人说:“这骆家大小姐还真是善变,方才前还是悲天悯人的模样,怎么这一转眼,竟铁石心肠的,还要对自家妹妹大打出手了。” 另一个小厮赶紧接口:“谁说不是呢,这么瞧着,谁知刚才那般关切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竟然还有主子模样的人跟着凑热闹:“这世人都表里两张面孔,谁知道哪一张才是真的呢?” …… 字字句句都是对着这骆淑雅而去,这跟骆淑雅原本想像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自然,这些人说话原本也没想要顾忌,甚至为了要骆淑雅听到还刻意提高了音量,此时通通都传进了骆淑雅的耳朵里,叫她动手也不是,放手却又不甘心,只好转头狠狠地瞪向众人,方才维持的好嫡姐形象彻底崩塌了。 这里可跟外界不一样,因为是穆泽统一安排的,病人们也基本都进入了满身红斑、面目全非的状态,除非是平日里就相熟的,谁也没办法光凭着照顾下人们就认出自己旁边住着的人究竟是乞丐还是国士。 骆淑雅进来前杜雨初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她无知莽撞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于是,此时就算生气,骆淑雅也不敢真的做什么,只有心里的恨意在疯狂增涨。 如今望着骆青岑这副被她欺负了的模样,她更是气愤,恨骆青岑惯会装模作样,在父亲面前也总是这样楚楚可怜,实际上心思比谁都要恶毒得多。当然,她更恨的骆青岑伶牙俐齿,偏偏自己不但不能现在就杀了骆青岑,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如此得意。 “二小姐,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难道还是我冤枉了你不成?就算是你对这位妹妹不待见,现如今她也染病于此,任凭哪个有良知的人也不会对她动手啊,你手下留情吧。”叶蕴乔与先前骆青岑见到的样子也竟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三言两语就将骆淑雅置入了情理都不占的地步。 骆淑雅恶狠狠的瞪着她,暗想着这叶蕴乔果然跟骆青岑是一样的货色,处处帮着骆青岑不说,言语上一点儿也不饶人。 此刻她对叶蕴乔的恨意,可一点也不比对骆青岑的少。 只是这叶蕴乔毕竟是跟郡主认识的,骆淑雅不敢造次,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好啊你们,骆青岑,还有你、你们……“她手指一一点过骆青岑、叶蕴乔、香荷几人,咬牙切齿地说,“今日的事情我都记着,希望你们也不要忘记。” 脸色潮红,竟是要被气得吐血了一般。 愤恨地甩开骆青岑,骆淑雅转身就要走,不料骆青岑非但不躲,反而顺势抓上她的手腕,使得她推搡的动作在众人眼中就变成了拉扯,走出两步,将骆青岑也从床上拖出两步来。 骆青岑从来都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一步步走来本就险象环生——要是骆淑雅不来,她暂时也顾不太上,偏偏人心不足,那她也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咬紧牙关,骆青岑暗中使力,运用才学会的内力在骆淑雅手腕上最脆弱的地方点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推搡受伤 骆淑雅吃痛,条件反射地伸手推开骆青岑,骆青岑本就半个身子悬在外面,被这么一推,直接侧身顺着床榻前的台阶狠狠摔下了地,翻滚两圈才停下来,一动不动,气息也更加虚弱了。 说起来慢,实际上这一切从发生到骆青岑落地的巨响传出,总共也不过几息的时间而已,以至于好些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骆青岑已经奄奄一息了。 骆淑雅可没想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骆青岑怎么样,见状也有些被吓到了,护着手腕连连后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要是……要是骆青岑真的在这里死了……骆淑雅不自觉地浑身发起抖来。 “小姐!”香荷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前就要扶骆青岑。 叶蕴乔是除了骆淑雅以外离骆青岑最近的人,被香荷的呼喊声惊醒,见骆青岑依旧躺在地上好半晌不见动弹,更是吓得不得了,赶紧上前帮忙。 香荷已经扶着骆青岑半坐起来,上本身靠在她身上,见叶蕴乔在面前蹲着手足无措,也想起了骆青岑现在应该是满身疮疤脓肿,顿时收回了要抱她起身的手。 叶蕴乔无处下手也不敢下手,焦急关切地连忙询问着:“四小姐?你……你怎么样了?” 骆青岑没有回应,她只能转而又去问香荷:“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担心她担心进而露出什么破绽来,骆青岑赶忙借着衣料和两人衣服的遮挡在香荷腰上捏了一把。 香荷身子一僵,既然眼中闪过释然,摇摇头,没有说话。 众人看着只当骆青岑的情况并不耗,叫嚷斥责的声音也更多了些。 “太不像话了!太过分了!” “还是一家子姐妹呢,竟然能下这样的狠手。” “就是,当着外人的面都这样,也不知这四小姐平时在府里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你没听到先前四小姐说吗?在府里只怕连打骂都是寻常的。” ……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骆淑雅手腕一直刺刺的疼着,气恼道:“你们知道什么,都给我闭嘴!明明就是她先攻击我的。” 说着她撩起袖子,想要给大家看她手腕上的伤口。 然而皓腕雪白,别说什么伤势了,就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众人讥讽更甚。 “啧,打人还不说,竟还想将事情推到四小姐身上,真是太坏了。” “她以为我们是瞎的吗?四小姐可是被她活生生脱下床又推出去的,我可都看着呢!” “我也看到了!而且四小姐那个样子,说一句话都能喘上半天,还能攻击她?” …… 骆淑雅百口莫辩。 骆青岑想要的可不只是骆淑雅被别人指责一通而已,自然不能再躺在香荷身上撞死,细细地嘤咛一声,“我……我没事……” 可话是这么说,她依然动弹不得,微微露出一些来的面庞上全是痛苦之色,似乎是痛的厉害,说话声更是虚弱的紧,断断续续的。 骆淑雅见状不由咬牙切齿道:“你少在这里装可怜了!我根本就没有动手教训你,是你自己抓着我的手不放,是你先动手掐我,如今你这样都是自作自受!不就是从床上摔了一下,至于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吗,你在这演给谁看呢?” 她越说越过分,几乎又要上来给骆青岑几巴掌。 叶蕴乔实在是忍无可忍,这骆淑雅大打出手不说,言语还这般恶毒,出口反驳道:“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话罢也不理会她狠毒的眼神,蹲下来上前紧张道:“四小姐,你这身上可有能碰的地方?这地上冰凉的紧,可不能多躺,该是我扶你起来才好。” 叶蕴乔的处处维护叫骆青岑增添了不少好感,她蹙紧眉头咬着牙,在香荷的帮助下艰难得撑起了身子,“我还好……” 香荷因为要护着她不至于再次摔倒,有些力有不逮,叶蕴乔瞧着她们主仆手忙脚乱的,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扶住,跟香荷合力,小心翼翼地拖着骆青岑回了床上,重新靠在床头。 “香荷!”见骆青岑经过这一番折腾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脸色更是惨白的吓人,连忙招呼旁边的香荷,“快去通知守卫,这边一直都有大夫在,快去多请几个过来!四小姐染着病又被这么一番折腾,身子虚弱得不得了,得赶紧让大夫来瞧了才好。” 香荷知道骆青岑这都是装的,哪里敢随便答应请了大夫过来,忙转头看向骆青岑,见她点头才松开手,连忙应下跑着出去找守卫了。 骆青岑靠在床头紧紧抿着嘴唇,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双眼无力地闭合着,模样虽然吓人,叶蕴乔看着却只觉得心疼。 那日之后,她时不时就会骆青岑的明媚笑容来,只觉得同是不受待见、无权无势的庶女,她却比自己要坚强许多,乐观许多……每每想到,都忍不住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样美好的女子,应该是要生长在阳光下,肆意烂漫的。 这么想着,叶蕴乔声音中便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四小姐,你别担心,我已经叫香荷去喊大夫了,你再坚持一下。” 骆淑雅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何况她从头到尾也就只是挥了挥手罢了,骆青岑就算真的摔了,又能摔成个什么样?眼下这番矫揉造作只怕也不过是想更显得她心狠手辣罢了。 尤其这外间看着的人还以中年仆妇居多,今天这一幕叫他们看到了,岂不等于是全天下都知道了? 骆淑雅咬牙,恶狠狠地说:“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为什么会摔倒你自己心里清楚,等一会儿大夫来了,真相自然大白。” “是,我也想等大夫来来看看,四小姐一个重病之人,是怎么陷害二小姐的。”叶蕴乔连多看骆淑雅一眼都嫌恶,不无讥讽地说。 不多时香荷便找到守卫将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听闻是骆家小姐院子里的人,守卫也不敢耽搁,赶忙上报。 第一百五十九章 病入膏肓 穆泽走了这么些天,穆青和穆白一人留守庆王府,一人则在隔离区中坐镇——当然,对外宣称的则是世子关心解药研制的进展,但是无缠身无暇多顾,故而派他过来守着。 穆白闲得无聊之际,也越发羡慕起时时被穆泽带在身边的穆玄来。 此时听守卫说隔离区里有人闹事,本来不至于穆白亲自出马,但穆白实在无聊,便叫守卫将人带了进来,却不想会见到骆青岑身边的香荷。 穆泽可是专门交代过他,骆青岑那边的事无论大小,全都当一级紧要的事情来办,穆泽哪里敢不上心,赶忙关切地问:“可是四小姐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香荷蓦然来到这么守卫森严的地方还很紧张,闻言更是惊愕不已,怎么这人竟象是跟小姐很熟的样子? 生怕慢了一步会酿成什么恶果来,穆白着急得很,干脆抓了香荷就往外走,顺便还拖上了作为研制药方的主力的罗符,“走走走,你也是骆家出来的,骆家小姐出了事,自然应该由你去看。” 罗符正愁找不到理由同去,穆白这话直接免了他所有的顾虑,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被“强行”拖着离开了。 见到罗符,香荷也算是放了心,这才在路上仔仔细细将经过讲给他们听了——只是因为还摸不清楚穆白是敌是友,香荷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将骆青岑装病的事也说出来。 穆白作为穆泽的心腹,也知道骆青岑已经服下了解药,并且跟穆泽出去了好几天,自然能听出香荷话中的不对劲。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香荷一眼,拉着她跟罗符走得更快了。 “既然骆四小姐的情况这般不好,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因为骆淑雅愚蠢的不依不饶,等穆白他们感到的时候,门外院内聚集的人更多了不少,而且众说纷纭间,全都在说这骆家大小姐的不是。 穆白自然不会好心帮忙驱赶这些人,毕竟骆青岑那一系列的行为,听起来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情彻底传开的,他之后少不得还要推波助澜。 罗符倒是大概扫了一圈,眼中闪烁着了然和好笑,显然已经从香荷话中猜出了骆青岑的打算——骆青岑吃的解药,还是他亲手配制的呢。 当然,等时机成熟后,出现在众人眼中的药方,就不会是那样温和无害了。 “大家让一让!大夫来了,先让大夫进去给我家四小姐看伤。”并不知道自己身后两个男人的心思,香荷同随行的守卫在前头将围观的人们向两边使着,领着穆白和罗符进了屋子。 这刚一进门,穆白远远地瞧见骆青岑那淡无血色又痛苦的脸色,要不是心里已经提前有数了,只怕还会被吓一大跳。 这四小姐演戏也太认真了一些。见香荷带大夫回来,叶蕴乔起身将床前让了出来。 “大夫您请。” 罗符上前将帕子搭在骆青岑的手腕上,凝神把脉,骆青岑微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便已明了了。 “四小姐本便气血不足,此时的脉象更是虚弱无力。”罗符神色凝重道,声音不大不小的,恰好能传到门外众人的耳中。 旁边的骆淑雅撇撇嘴,不屑地说:“她本就染着疫病,脉象虚弱难道不正常吗?” 罗符并不搭理她,骆青岑也很淡定,只当她是疯狗在乱叫,直接无视了。 煞有介事地把过脉,又仔仔细细查探过骆青岑的四肢,罗符做完了所有能做完的检查,才起身抄起手,皱眉摇头:“四小姐染疫病时间不短,本就气血两虚,此番似是摔了一跤,怕是雪上加霜。”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仿佛骆青岑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骆青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期期艾艾地侧头靠在香荷身上,好不可怜。 罗符说得实在太真了,就连香荷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都该她发挥了,她却还傻傻地坐在床上拉着骆青岑的手,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倒是一旁的叶蕴乔,不点自通地替代了香荷的作用:“二小姐,四小姐这已经不是脉象虚弱的问题了,难道你刚刚推她那一下,根本就是冲着想要她性命来的?” 一言既出,不光房间里的人,就连外间众人也都哗然了。 先前还只是姐妹间的争斗而已,突然间,就变成谋杀血亲了? 骆淑雅终究还没有蠢到极致,闻言瞬间跳出来大叫:“你血口喷人,我什么都没有做,全都是她自己……对,就是她陷害我的,也是她自己要摔倒的。” 似乎是被这话激到,骆青岑望着她颤抖着道:“二姐姐竟如此心狠,”方才……方才的事竟一概不认了?” “她自己要摔倒的?刚才四小姐的样子二小姐不是看不到,她哪里来的力气拉扯你,又何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只是为了陷害你?”叶蕴乔适时接住骆青岑的话,昂首凌然道。 事实就在眼前,哪里由得骆淑雅狡辩。 想着骆青岑可能真的会因为今天这事而失去性命,叶蕴乔就觉得怒意横生,转头对着穆白疾言厉色道:“阁下可是负责隔离区内事宜的人?” “正是。”穆白颔首,他对这一力护着骆青岑的女子也很是感兴趣。 只是不知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那你负责的区域内,出了这样的事情,敢问阁下会怎么处置?” 穆白眼神一厉,转向骆淑雅:“这位小姐,你来这隔离区,递得是哪家的牌子?” 病房瞬间就被转变成了审讯厅。 骆青岑只看了骆淑雅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而捏了捏香荷拉着自己的手。 香荷回过神来,看着罗符眼泪汪汪地问:“大夫,小姐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罗符想了想道:“先制些参汤来给四小姐吊着,不要让她情绪太激动了,否则怕她会昏厥过去。另外,让小姐务必静养,每日汤药要按时服食,我会酌情给小姐另外开一张方子。” 第一百六十章 中和药力 穆白虽是在跟骆淑雅说话,也一直注意着这边,忙吩咐守卫去办。 几人一番言语,不由分说地将骆青岑病情加重的缘由尽皆归在刚才那一摔上。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叫围观的人们看在了眼里。 “本以为骆家二小姐身为嫡姐,定是心善,没想到对家中的庶妹如此刻薄,动手将她伤成这样,还漠不关心呢。” 这下骆淑雅对庶妹刻薄亏待的话,一传十,十传百的,院内的人哄然议论了起来。 骆淑雅望着这幅场面气的发抖,快步走到屋外,冲这些人怒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然则此举却只叫闲言碎语声越发多了起来。 该闹得都闹够了,穆白见骆青岑确实脸色不好,猛地抬手一挥,“来人,将骆家二小姐押送回府,既然骆老爷在隔离区,便责令骆夫人严加看管,同时没收骆家的探视权,牌子也一并收缴。” “是!”剩下的守卫齐齐立正应话,然后转而看向骆淑雅,“骆小姐,请吧。” 骆淑雅咬牙,终还是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 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怎么甘心就这样认下,可眼前这架势,她若坚持不走,怕是要被压着强行送回去,那才真是颜面丢尽了。跟着,穆白又命人将围观的全都驱散了,只留下他们这几个知情人,和担心得不行不肯离开的叶蕴乔。 至此,骆青岑眸中的凌厉才沉了下去。 守卫很快便将参汤送了过来,当着所有人还在外面谈论此事的人的面,也算是将该做的戏码都做足了。 香荷接过参汤,骆青岑却不想喝,扭头叫她倒了——她想要看看,她将破绽露在叶蕴乔面前,叶蕴乔会做何反应。 她很感激叶蕴乔的帮和回护,但她也是真的,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只是叶蕴乔见状还没有说什么,罗符却是拦住了香荷要将参汤倒掉的动作,淡淡地说:“我说你虚弱并不是假的,这个你还是喝了的好。” 因为叶蕴乔还在旁边,他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明显。 实际上,骆青岑身体里已经有其他药力的存在,看得出来时有人一直在帮她补身。只是所谓虚不受补,骆青岑身子底子太差,常人一天就能消化的药力,她或许需要数倍的时间才行。 这参汤说是让骆青岑进补,实际上却是为了中和她体内药力用的。 在他的坚持下,骆青岑不情愿地抿了抿唇,还是由着香荷将参汤一点一点喂给她喝了。“今日还要多谢叶小姐出手相救,来日……咳,来日我定会找机会感谢你的。”骆青岑望着叶蕴乔诚言道。 “四小姐不必客气,往日灵山寺上你同郡主也是帮过我的,我也算是还了这份情,既然四小姐已无恙,我便不多留了。” 叶蕴乔淡然回道,面容上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罗符明显还有话要说,叶蕴乔如此识趣,骆青岑也不多留她,轻微颔首道:“叶小姐慢走。” 叶蕴乔离开时将房门也带上了,门外还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瞧不着什么趣事,便也纷纷散去。 待叶蕴乔离去,骆青岑若有所思地征了片刻,就听罗符说:“你近来吃了不少东西,皆是极为难得的,三公子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在短时间内为你收罗来吧。” 他明显话里有话,看着骆青岑的神情也是带着揶揄的。 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都能诊出来,骆青岑对罗符的医术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脸却自顾自地微微发起烫来。 好在脸上画的那些东西不少,暂时还不至于被身前的两个男人看出来。 于是她只不清不楚地应道:“嗯,我原本也不知道。“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罗符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她:”你不想说是谁给你的,大概是些什么总能告诉我吧?“ 身为一位医者,他对各种各样的稀有药材都是十分感兴趣的。 “我只知道其中有一味腾蛇血,另一样便是……是幻雪九瓣莲。”骆青岑瞟了穆白一眼,羞赧道。 穆白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那腾蛇血原来是给你的?难怪……”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只意味深长地看着骆青岑。 罗符左右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追问了,只道:“确实够用心的,这腾蛇血可不好找,更难得的是,这世间能不妨碍腾蛇血药性的药材,比腾蛇血本身更稀少。” 房间中一时陷入了沉默,骆青岑是不好意思,穆白倒是想说,却又怕无意间坏了穆泽的计划,只好跟着缄默。 屋内只剩下他们几人和香荷,骆青岑也无需再装什么虚弱,站起身利索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瞧这大转变,穆白不禁忍着笑意调侃道:“你这身子骨硬朗的,岂能被这床沿给摔坏了。” 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回到骆府的骆淑雅就没有这么舒服了,气的摔了屋内不少瓶瓶罐罐不说,还看见谁就揪着谁破口大骂一顿,骂哭了一地的下人。 杜雨初刚刚应付了一种兵士,此时脸色也是难看得紧,进门只瞥了骆淑雅一眼,坐下想要喝杯水,却发现桌上的东西全都变成了碎片躺在地上,当即在桌上拍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我是不是叫你不要随随便便去招惹骆青岑?如今闹了笑话不说,连进入探望的权利都被取消了,岂不是让我们全家都成了这定安府的笑话?” 奈何此时骆淑雅正在气头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只黑着脸背过身去。 一屋子下人还在哭哭啼啼,惹得人心里更是烦躁。 “你们别再这跪了,起来将二小姐打碎的东西都收拾了出去。”杜雨初叹气吩咐道。 下人们忙应着,半晌便全都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母女二人后,杜雨初又敲着桌子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说你把骆青岑打了?” 她的女儿她自己知道,虽然有时难免没分寸些,但也不是真的愚不可及,怎么都不该真的当着旁人的面打人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自掘坟墓 骆淑雅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中,气得猛地一拳砸在桌上,这才同杜雨初抱怨起来。 “我今日不是去隔离区了,还去瞧了骆青岑,没想到她却不识好歹,都病成那副样子了还嘴上不饶人,气得我就想教训她。只是旁人很多,我不好真的动手,便想要先离开,结果她却抓着我手不放,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疼了我,我。”骆淑雅皱着眉,到现在都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我只是想甩开她,结果她却从床上滚了下来,大夫去看过了,说是伤得很严重。” 香莲害骆青岑的事事发当日,骆淑雅并不在场,故而没有见过罗符,便只将他的存在一笔带过了。 “你瞧瞧你父亲便好了,没事做了你去瞧那个快死的干什么?没见连她姨娘都不管她了?”“这不是她染病了我开心,就想去好好笑话笑话她,我哪里知道会闹到这种地步。最主要的是隔离区的人多口杂,现在都道是我骆淑雅虐待庶妹呢,我的名声都被这个死丫头给毁了!” 骆淑雅眼神狠毒地唾骂着,转而又委屈地拉着杜雨初的胳膊问,“母亲,你说我该怎么办呀?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我堂堂骆家二小姐被这么指指点点,我以后可拿什么脸面上街!” 她只想着她的名声,杜雨初却更关心她话中提到的那些异常:“你说她抓着你的时候,并不像是重病之人,还用什么引得你手腕剧痛,所以你才松手的?” “是。”骆淑雅说到这个就来气,撩起袖子让杜雨初看自己的手腕,指着最中间的位置说,“就在这里,突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得厉害,但却什么痕迹都没有,根本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骆淑雅愤愤不平:“娘亲,所有人都觉得她重病,觉得是我欺负了她,可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要对她动手,我还想要嫁给世子的,怎么能因为她而损了名声。” “我知道。”杜雨初安慰地在她手上拍了拍,“你也别着急,既然她的病有问题,只要想办法拆穿了她,所有泼在你身上的脏水就不言自明了。不过,你这些日子就先别出去了,知道吗?” “我省得,娘亲放心。”骆淑雅点点头,跟着又变得忧虑起来,“可是我们如今来进都进不去了,又要怎么抓她的马脚呢?” “我们进不去,总有人能进去的。” 几个人默契地说了一些旁的话,冲淡了腾蛇血和幻雪九瓣莲留下的影响,房间里的气氛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待香荷仔细确认过,四周并不存在偷听的人,骆青岑才点点头,示意罗符和穆白也在桌旁坐下。 罗符一撩衣袍,坐得稳稳当当,穆白犹豫一会儿却还是没有依她,苦着脸说:“我还是站着吧。”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骆青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也确实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跟他纠缠,只说:“世子现在是什么打算,解药什么时候可以问世?” 穆白说:“应该快了,只是这件事中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所以我们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 骆青岑挑眉:“什么问题?” 现在可是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彻底解决了“毒狼癍疫”,定安府就天下太平了,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加要紧的? 谁知穆白看看她又看看骆青岑,却是有些犹豫起来——虽然能看出世子对骆青岑的态度很不一般,但这不一般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有些事到底能不能跟骆青岑说,他还有些不太确定。 罗符却是没有这个顾虑,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不无烦恼地说:“其实问题就出在毒狼癍上……你当时说要我配制这个药的时候我就想说,要创造毒狼癍容易,但想要医治……“ 他看着骆青岑,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骆青岑这才恍然,抬手在额头上拍了一下,懊恼地说:“当初只觉得这是一步好棋,既能折断夫人的一条臂膀,让她不能再通过药物害人,又能从她手中夺过一品药房,如今看来却是我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她笑得苦涩,带着脸上还没有擦去的红斑,滑稽而可笑。 对于毒狼癍,当初河安府府主肯定已经想尽了办法去医治,却始终求而不得,最终不得不一把火焚尽一切。这也就是说,若定安府这次在短时间内便将毒狼癍给解决了,作为核心大夫的罗符必将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别的也就罢了,以罗符的医术足以应对,但现在骆青岑已经知道,当初河安府的毒狼癍疫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自然可以想见,一但传出罗符能够医治毒狼癍疫的消息,那些人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单是一个假的毒狼癍疫就已经将定安府众人弄成这样,要是真的……其结果就不光是定安府要少上一半的人,就连穆泽的谋划只怕也将被强行扯到幕前。 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定安府世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用药物使得自己的大半子民陷入死亡危机之中,并且趁机收揽了一大把人心。而现在这些疯狂拥护穆泽的民众,倒是便是一个又一个潜在的危机,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尤其这些人中还不乏能量巨大的达官显贵们。 骆青岑光是想到这里,就已经五指发麻,手心冒汗,根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也是此时,她才终于知道,穆泽愿意跟她合谋这件事,究竟冒了多大的风险,又究竟是有多信任她。 口里干涩到不行,骆青岑下意识做了两下吞咽口水的动作,迟疑地说:“穆白,世子对这件事是怎么打算的?” 穆白看向罗符,似是不赞同他就这么将这件事告诉了骆青岑,依旧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不用防备我。”骆青岑自然不会猜不到他的想法,“当年河安府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次世子带我出去,也是见过了河安府的前府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浅言深 骆青岑觉得不用说穆白也应该知道,最开始发起这毒狼癍的人,就是她。 何况刚刚罗符话语间也提到了这个部分。 见骆青岑就这么戳破了自己的心思,穆白有些尴尬,却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承认,连连摇头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世子吩咐过,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用额外为这件事费心,他会想办法。” 这话说得就有些假了。 骆青岑似笑非笑地看着穆白,脸上神情一变,竟然跟穆泽一贯的风轻云淡有那么几分相似,就连脸上滑稽的红斑也叫人觉着没有那么显眼了。 穆白看着,突然感觉她跟穆泽有那么几分相似,都是能够不用凭借外貌就能让人刮目相看的那种人,就像穆泽的面具,骆青岑脸上的红斑。 于是,他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叹了口气道:“世子或许有些想法,但后面牵扯甚广,所以暂时还不好说。” 虽然跟上面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但叫人听着却舒服多了。 骆青岑也知道庆王府和穆泽身上有许多秘密是不能随便透露的,不再多问,只是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却始终还是不能真的把这件事交给穆泽一个人去做。 追本溯源,这本来是她的失误的。 “不。”骆青岑坚定摇头,“这件事非同小可,其牵扯的后果甚为严重,殃及整个定安府甚至南祁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实在是没办法就这样放任不管,丢给世子一人去处理。” 她眼中的担忧显露无疑,穆白同罗符对视了一眼,只是二人心思各有不同。 见两人半响不说话还互递眼神的,骆青岑无语地敲了敲桌子,蹙眉道:“这样说也是说不清楚的,我想与世子见上一面,他肯定比你要坦率得多。” 说完她还瞥了穆白一眼,不满的意味甚为明显。 穆白此时连尴尬都不尴尬了,嘴角上扬带着笑意,抚掌做作地叹道:“可惜了,世子现下已经离开定康县了,一时半会儿的恐难相见啊。” 骆青岑可不是什么未出阁的女儿家,一看他这样子,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想影射什么,当即抬眸瞪了他一眼,脸却微微红了。 只是想到那个人说不定正在哪里为她的过错奔走努力,兴许又是好几夜都无法睡眠,骆青岑的眼神便莫名有些暗淡,抿了抿唇道:“那世子可有说何时会回来?” “尚未得知。”穆白摇头答道。 那个人的行踪,怕是也只有穆玄能够时时得知了,偏偏穆泽还跟他在一起,就连庆王爷不是时时都能找到人的。 骆青岑也知道这个道理,当即便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闷不做声了。 穆白嘴角抽了抽,站起身咳了两下道:“其实,虽然不能同世子见面,但只是谈事情的话,也不是没办法的……“ “你有办法?”骆青岑双眸一亮,激动之下竟然跟着站了起来。 “嗯,我同世子经常是用无形隼来联络的,我可以把它交给你用。” 居然是这样的办法,骆青岑欣喜之余却还有些担心,“那你有事要跟世子禀告怎么办?” 见她顿时便眉开眼笑了,穆白神情有些暧昧地打趣道:“你不是说世子的事不用防着你吗?以后有事我就叫人送来你这,你跟世子说好了,都不耽误。” 穆白爽朗的笑声回荡屋内,当然,被他的内力压制着,也只会出现在这里个屋内。 这下骆青岑脸上的红晕却是连红斑都遮不住了,一时竟没有想起来,她有事跟世子说,其实也是可以让穆白通过无形隼代为传达的,根部不需要将无形隼交给她。 而穆白没有告诉她的是,无形隼这种珍奇而通灵性的物种,其实是很认生的。 “稍后我便拿来给你,这下你也可宽宽心。”穆白看骆青岑羞得似要恼了,也不敢过分,说罢便颔首先行离开了。 而他刚刚话中的调侃之意,不光骆青岑,一旁的罗符也是能够了然的。加之瞧见骆青岑虽然恼怒却并未反驳,不由若有所思。 待屋内只剩下自己三人,罗符看了同样见怪不怪的香荷一眼,不停转动着茶杯。 初进入隔离区的时候,罗符就想过要想办法将骆青岑的住处安排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不料略一打听,就发现一切既定,骆青岑住处的地理位置更优于比他原本设想的。不过他当时忙着应付形形色色的人,只当是个巧合罢了,并没有多想。 可今日所闻所见却清楚地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甚至十分复杂。 想到骆燕靖临走前还专门找他,要他务必帮忙照顾、保护好骆青岑,罗符便觉头大如斗,忍不住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可穆泽可是定安府庆王世子,日后承袭王位,便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万人只是上,身份何等高贵,而骆青岑却只是行商家的庶女……若穆泽真的想要做什么,又岂是骆家和他这区区医者可以阻止的? 原本罗符以为不过是以命相护便也罢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骆燕靖的嘱托,如今看来,却是他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更重要的是,罗符觉得骆青岑并不是不知道穆泽的心思的,偏偏她的表现竟像是全不在意一般,一点要跟穆泽保持距离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下去岂不危险? 罗符心中思虑不少,几次欲言又止的,但碍于同骆青岑交浅不好言深,直言而出只怕不太合适,只好委婉地问:“四小姐,我瞧着世子待你非比寻常,你……可有什么想法吗?” 没想到罗符这样的人也会关心这种事,骆青岑不由愣了一瞬,跟着便是无法控制的苦笑。 可对此她又能说什么呢?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所以她只能用“世子盛情,我也无法随意推拒”这样的套话来搪塞。 见她果然是心里有数的,特别是眼中那一抹茫然,实在是叫人看得心疼,罗符就算知道不妥当,还是忍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夜半来客 “骆小姐能得世子青睐本是好事,可……可这王府的门槛怕是高了些,骆家如此……哪怕小姐值得,也只会被人当作是攀龙附凤,实在委屈了小姐。” 听他前半句,还以为又是门不当户不对之类一成不变的劝说,不料他竟然能说出“委屈”了她这样的话来,骆青岑惊愕之余又有些感动。 这该说明,她在罗符心中是很好的吧。 侧目看去,见罗符已经站起身准备要离开,长身玉立,英姿朗朗。 她原本想要的,也不过是这样干净良善的少年人罢了。 不过怔愣也只是这一瞬间,心中的乱麻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开的,见罗符已经走到门口,骆青岑忙将这些纷纷扰扰都抛之脑后,出声叫住了他:“罗大夫留步,我心中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罗符转身停下,“问吧。” 骆青岑望着他认真道:“倘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损及到你的名声,你……会不会在意?” 罗符顿了顿,虽不明了骆青岑说的究竟是哪个方面,但有些话他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了,只释然的轻笑道:“我是个医者,除了人命和医德,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话罢便拂袖而去,留下骆青岑一个人在房间中,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人,不管是对于医德的定义,还是他为人的标准,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也是在有趣。 若是……好像也未尝不可。 “小姐,香穗已经回去了吗?”又过了一会儿,一直乖乖等在旁边的香荷才出声问道。 骆青岑转头,刚好对上她关切的眸子,不由笑着说,“嗯,穆红将她带走了,此时应该已经见到郡主了。 香荷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脯,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先前可吓坏奴婢了。“ 要是她没有拦住骆淑雅,要是骆青岑没能及时赶回后果简直不可估量。 这傻姑娘脸上都还戴着伤,却是浑不在意,只担心着她跟香穗的安危……骆青岑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或许上一世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这一世只需要一点点温暖,都能让骆青岑动容。 伸手拉过香荷站在自己面前,骆青岑抚了抚她脸上红肿的边缘,又是心疼又是歉疚,“都是我,要不然你也不用……” 话没说完,香荷已经握着她的手跪下了,“小姐快别这么说,奴婢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哪怕是为了小姐去死,奴婢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只是为了她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一点点恩惠吗?看着香荷脸上的热切和虔诚,骆青岑突然有些恍惚起来。 上一世直到管少宁考上状元,她都觉得管少宁是爱着她的,心里想着两人之后恩恩爱爱的好日子,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值得,连酷寒暑热也半点不在乎,也将自己弄得半点体面都没有。 就算是死的时候,她也才二十出头啊,却已是双手粗燥,满面沧桑,也难怪骆淑雅会看上年龄比自己大,却比自己显得年轻得多的骆淑雅了。 所以这一世,她发誓要为自己活着,要过得安乐喜悦,跟家人一起和和美美。 使了些力气将香荷拉起来,骆青岑为她将鬓发拢在耳后,温柔地说:“香荷,你为我好我知道,但就算是为了我好,也不一定就要赔上性命的。” 香荷愣愣的,不懂骆青岑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她生气,眼中也带出了一些惶恐。 “小姐,你不要奴婢了吗?”说着竟像是要哭出来。 骆青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想要告诉你,你不用为了我而活着,也不用为了我去死。香荷,你也是一个人,你会有你自己的人生,难不成你还想这辈子都跟着我,不嫁人了?” 这才听懂骆青岑的意思,又见她揶揄地看着自己,香荷垂下头很是不好意思:“小姐说什么嫁不嫁人的,奴婢就想一辈子跟着小姐,小姐不要赶我走就好。” 双颊已是通红一片。 骆青岑看着,心中一动:“香荷,你该不会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就是不知道是谁,她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香荷闻言却是慌了,“扑通”一下又跪了下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间就想起了敲门的声音。 还以为是穆白来了,骆青岑本身也没有要处置香荷的意思,便朝外面点了点下巴,示意她去开门。 还有些惊魂未定,香荷恍恍惚惚的,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叶蕴乔,才瞬间回过神来,提高了音量说:“叶小姐,你怎么来了?” 骆青岑也是一惊,奈何门口的位置刚好对着床铺,她此时再想要回去已经晚了,只好趴在桌子上,就地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至于她是怎么从床上跑到这里来的,她已经顾不上了。 “白天都没有时间跟骆小姐说上几句话,又实在担心她的状况,故而过来看看,骆小姐可好?” 叶蕴乔朝香荷笑了笑,并不明媚,但她本是清冷的人,这样已是十分友好了。 还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香荷哪里敢放叶蕴乔进去,见她连连探头往里打量,赶忙侧身过去挡住,干巴巴地笑着:“好,还好,小姐吃了药已经……” “香荷。”见要坏事,骆青岑赶忙开口,虚弱地说,“是叶小姐吗?请她进来。” 一进屋里就见到骆青岑趴在桌上,叶蕴乔跑过去,想要扶起她却又不敢碰她,只能着急地说:“香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让你家小姐在这里趴着?” 香荷正要请罪,骆青岑却说:“不怪她,我在床上躺了许久,下午又摔了一跤,躺着反而不舒服。” “原来如此。”叶蕴乔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在骆青岑对面坐下,欲言又止。 骆青岑看了看她,想要从她眼中看出一些什么来,却只发现了浅浅的疑惑和为难,反而更奇怪了,“叶小姐此来,难道就是想这么看着我不成?”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全之法 她不确定叶蕴乔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下午的试探也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只好将叶蕴乔所做一切的动机归咎在报恩之上。 今日也是多亏了叶蕴乔多拖延的那么一会儿时间,可见平日里多做些好事也还是有益处的。 “我其实是想说……”叶蕴乔刚开了个头便戛然而止,在骆青岑怪异地眼神中丢下一句,“没事,我就只是来看看,见骆小姐尚且安康便放心了,这就告辞了。” 说完竟真的不顾骆青岑的挽留,转身离开了。 骆青岑跟香荷两个面面相觑,尽皆摸不到头脑,不知她专程跑这一趟到底是何用意。 这时,已经在暗处藏了有一会儿的穆白才现身出来,同样看着叶蕴乔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地说:“此女不简单,骆小姐还要小心一些才好。” “我省的。”骆青岑点点头,她也看得出来,叶蕴乔似乎特别关注她,这次漏夜前来,也不光是看看她这么简单。 不过现在要紧的却不是叶蕴乔的事,只需暗中留意着便是。 “无形隼呢?”骆青岑问,“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穆白洒然一笑,摊开手掌,里面正躺着一个小手指大小的呼哨,不过他话里的内容却是跟这个无关的,“骆小姐可还记得,曾经从世子那里得到了一个玉箫吊坠?” 骆青岑点点头,伸手从脖子上拎起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一个样式奇怪的坠子跟玉箫都在上面挂着。 见她竟是贴身携带着,穆白不由神情古怪,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小姐带着便好,如我这般……” 他将手中的呼哨置于唇边,微吸一口气,细微却尖利的声音便在房间里响了起来。不多时,骆青岑听到屋子后窗外似有意动,叫香荷去开门,跟着便是一阵疾风吹入。 香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穆白肩膀上已经多了一只巴掌大小,通体银白的……鸟? 骆青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鸟,打量了好久,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无形隼,这么小?” 初一听到是隼,骆青岑还以为至少与鹰差不多大小,却不想差别如此之大。 “也不全是这么小,这只是例外。”穆白伸出食指在无形隼后背上划了划,无形隼十分受用,还乖巧地用小脑袋顶了顶他手心。 穆白这才看向骆青岑,认真地说:“骆小姐,这只隼虽然个头小,却十分厉害,是世子钟爱的,还希望小姐能善待于它,日后要用,只需吹响玉箫吊坠便可。” 虽然从穆白的一系列动作中已有所猜测,骆青岑也没有想到这玉箫吊坠竟这般有用,不可置信地说:“如你所说,不管这持有这吊坠的人是谁,岂不是都可以驱使无形隼?那世子的安危……” “骆小姐不用担心,这玉箫吊坠世子从未赠予他人,何况这其中的秘密,也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骆青岑这才放心,将小巧的玉箫一端抵在唇边,与呼哨声不同的悠扬曲调飘扬而出,只声音同样十分微弱,连跟骆青岑只有几步远的香荷都听不到。 无形隼却很快躁动起来,在穆白肩上跳来跳去,小脑袋也东歪西扭,似是在打量这箫声究竟从何处而来。 这时,穆白轻轻一抖肩,无形隼瞬间扬翅飞起,在屋内盘旋一圈,落在了骆青岑的头顶。 骆青岑被吓了一跳,箫声也停了下来,无形隼却没有离开。 “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行了。” * 关于“毒狼癍疫”的后续,穆泽确实已有打算,只是此法凶险,一个不好可能殃及数千无辜性命,故而还在犹豫。 就在他悬笔于即将送去给穆白的章程上,想最后看看是不是还有更好的方法,一只银白色的小鸟突然落在了他桌案上,东啄啄西瞅瞅,最终居然还跳到了砚台上,要以墨止渴。 穆泽赶忙挥手将它赶开,然后将笔横在眼前,不多时,银白小鸟就乖乖站了上去,待着不动了。 只当是穆白有情况要汇报,穆泽从无形隼腿上取下密函,刚看清上面的字迹就愣住了。 穆白从小就贪玩,于读书习字一途上更是从不用心,一手字只是属于勉强能看的程度,哪里能写出这样标准的簪花小楷。顺着内容看到一半,穆泽便知道这隽秀字迹的主人是谁了,无意识勾起唇角,又将不大的字条上的内容从头看了一遍。 —— 望世子安。 毒狼癍疫一事不宜再拖,然我当初未能设想周全,故而至此,不知世子有何解?辗转难眠,觅得一法,可循一医术地位更高之人,斥此疫并非毒狼癍,虽伤及罗符声名,于其他却是无碍。然则我受困闺中,只能秉于世子案前,聊作参考。 —— 寻医术更高的人……细细品味一番骆青岑所说的办法,虽然无赖了些,却确实是损失最小的,而且不用殃及无辜。更重要的是,暗中观察的那些人就算觉出不对,找不到证据,便拿他们没办法。 将纸条叠好放于怀中,穆泽看了眼桌案上已有字迹的章程,抚掌一笑将其合上,走到窗边朗声道:“青。” 穆青从穆泽回来后就一直守在他身边待命,闻言精神一震,几乎是飞掠到穆泽面前,单膝跪地,“世子。” “去,那我的令牌,请药王出谷,就说定安大难。” 骆青岑爱惜罗符的名声,不光专门问过罗符,在给穆泽的信中也有提及。 她说的虽然不明显,穆泽还是看出来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请药王出山,才能两全其美。 穆青拿着令牌走了,堇儿看得眼热,跟着凑过来,期期艾艾地说:“世子,也给我样任务做吧,不然我这样跟在你身边,和以前在别院当闲人又有什么区别?” 穆泽眼眸微闪:“你确要如此?” 堇儿将头点得就跟拨浪鼓一样。 “那好,我给你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良计上门 自骆家被撤销了探望权利,众人都觉得,这般被驳了颜面的事情,那骆家主母定会来理论要回的,却没想到这许多日都没有动静,久到人们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娘亲,你不是说要替我收拾骆青岑,揭穿她的真面目呢?这么多天也没得声响,那个贱蹄子只怕是还不知道在哪得意着呢,母亲可不能忘了那日我丢的颜面。” 骆淑雅肘着腮帮子于桌前急道,她都能想象的到,骆青岑心中笑她蠢笨中计的嘴脸,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她也不敢违背杜雨初的话,这几日硬生生的忍住没冲进隔离区域。 梳妆台前的杜雨初正簪着扶摇,透过铜镜望着骆淑雅那满是怨言的神情,无奈揉了揉眉心答道:“你说你这急不可耐的性子是随了谁?毫无沉稳之气,若叫你独身去应付这些拼手段的事情,只怕你早就被碾的没灰了。” 骆淑雅凑上来抱着她的胳膊委屈道:“我这不是幸好还有母亲的庇护,母亲定不会叫我受了冤枉不是?” 心头虽有些恨铁不成钢,杜雨初也还是顾着她的。 “骆青岑可狡猾的很,她若真是装病,定是做了许多伪装措施的,就防别人发现呢,我们若是贸贸然的去揭穿她,只怕是不仅成功不了,还很可能会被她反将一军。” 这话叫骆淑雅赞同的连连点头,骆青岑的狡猾她贯是知道的。 “母亲说的有道理,那个死丫头心思那么多,肯定是留有后手的,是我没想这么周全。” 转念骆淑雅又气道:“那怎么办?我们若是都找不到办法揭穿她,岂不是要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能叫她这么顺心。” 杜雨初眸中闪过片刻的阴狠,沉声道:“自然是要不被她察觉的同时,找出她装病的证据,只是我想,她不可能无事生非的去装病,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暗中探查,说不定还会找到什么意外惊喜呢。” 自肯定下骆青岑是装染病后,杜雨初便起了疑心,她这般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装染病后她一点动作也没有,若是为了在骆家争夺什么,也该适时有些行动呀。 越是想不到答案,杜雨初便更觉得此事重大。 被杜雨初将线索这么牵引着,骆淑雅思索间忽然一拍大腿道。 “是啊,而且我那日我要进屋去看骆青岑,她那个丫鬟香荷就遮遮掩掩的怎么都不让我瞧,她个小小下人竟敢跟我那般叫板,如今想来,可真是疑点重重,古怪的很呢。” 杜雨初讶异的挑眉道:“竟还有这事?” 这便更坐实了骆青岑定有什么阴谋。 “看来我真的该尽快探探她的虚实了。” 杜雨初手指轻抚过腕上的玉镯,双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即便给娘家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了回去。 病房内的骆青岑正望着窗前的一株木兰瞧出了神,自是在为疫病的事情费神,平日里都有香荷把守再外,骆青岑也不必时时都扮着染病不起的模样,此刻便是脸上满是红斑,却身强体健行动无碍的在屋中打转。 “吱”的一声,屋门被轻轻推开,香荷进来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快准备一下,叶小姐来看你,眼瞧着就要到门口了。” 闻言骆青岑忙点头,迅速躺在了床上,手搭在额头上尽显病态,刚拉好了被子,就听到门口的香荷提声道:“叶小姐请进,小心门槛。” “叶小姐也是热心肠了,咳咳,这几日跑我这里可勤着呢。”骆青岑打趣着,边起身要倚在床头。 叶蕴乔进门瞧见,快步上前扶着,眼神被窗前的盆栽吸引了片刻,才坐在一旁解释道。 “骆家怕是不得来人探望了,我总离你着不远,便一道也来瞧瞧,四小姐若为难,我便不多打扰。” 骆青岑扶额,这同叶蕴乔还有些难开这玩笑——虽是一副关心人的热衷心肠,但这冷清较真的性子却着实叫人难以接近。 “怎么会呢,叶小姐真说笑了,我成日都闷在这黑黢黢的房子里,你能常来也是给我解闷呢。” 瞧着这话才叫叶蕴乔动容了些,交谈中,骆青岑也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她。 叶蕴乔自是少言寡语的干脆,两人还没说多久便离开了。 香荷闭门进来,斟起杯热茶递上来问道:“小姐,这叶小姐怎么说是来探望你,这么快便走了?” 骆青岑接过茶水小抿一口,轻笑道:“心意到就好了,留的久了独我一个人扯话也是困难呢。”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便停在了骆府后门,前来迎接的是李嬷嬷,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带着头纱,瞧不清是谁。 待与李嬷嬷来到杜雨初的卧房,那女子这才摘下了头纱,屈膝行礼道:“夫人好。” 杜雨初转身定睛一瞧,来人这不正是杜志祥府上的贵妾茱萸。 “我前日给兄长快马加鞭送去一封信,怎得不见兄长回应,倒是你路途遥远的前来了。” 关于骆青岑的事,她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计较,但到底不好施展,只好写信求杜志祥帮忙——要对付骆青岑,总归还是要先进得隔离区才行。 “夫人莫急,老爷收到了信,也知你急切,这才吩咐了我来协助你的。”茱萸正色解释道,“我娘家人也得了疫病在隔离区呢,我此行回来也瞧瞧他们。老爷知晓你们被撤销了探望权,我正好进去也好办事,名正言顺的不惹人怀疑。” 杜雨初点了点头又细问道:“我要的东西,兄长也准备妥当了?” 茱萸四下瞧了瞧,凑近杜雨初的耳畔说罢,杜雨初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明显。 隔离区内,已是入夜,骆青岑隔着窗纸不停地瞧着,怎么都没办法安稳睡下。 她给穆泽送信去也有时日了,却迟迟不见无形隼带回信回来,她都有些怀疑信会不会中途出事没送到,或者她的办法根本就没办法施行。 还有一个她其实是不敢想,她更怕穆泽会因为不信她,而不采纳她的建议。 第一百六十六章 药王谷主 “小姐,你都在窗前待了几个时辰了,仔细再着凉了,还是你睡前想要再吃点东西?” “不用了。”骆青岑这才微微偏偏过头,温柔地说,“我再等一会儿就去睡。” 香荷见她眼中都已经有红血丝了,却还这么熬着不肯放松,心疼得紧,走过去半蹲下来,担心道:“小姐是在担心世子?世子本事那么高,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骆青岑本来没往这边想,听她这么说不由愣了一瞬,跟着就笑开了,拿食指在她头顶上轻点了一下,“你这丫头,如何知道他本事很高?” 这下却是被问住了,香荷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看到骆青岑脸上的笑意,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玩笑。 没在继续为难她,骆青岑转脸继续看着窗外,眼帘微闪,担心穆泽吗?那个人又哪里需要她担心呢? 此时外间已是暮色沉沉,隔离区内只有少数几个房间还点着烛火,幽幽闪烁,非但不能照明,还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就连月亮也像是怕了一般,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不敢冒头,偷偷瞧着下面的一切。 骆青岑房间不远处,一个矮小的黑色身影快速掠近,很快就凑到窗榷外面伏下,屏住呼吸静静等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矮小黑影只当此时除了他便没有别人,却不想在不远的房间里,还有一双眼睛正沉沉地看着这个方向。 许久,直到骆青岑没有等来无形隼熄灯睡去,再无声音传出,黑影才终于离开,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没有放松,依旧仔细看着,静静地等着天明。 * 趁夜,穆青一人一马,已经赶到了药王谷。 药王谷在定安府西北边境的药王山附近的深谷之中。 那里地势虽然偏僻,山路崎岖,却也地灵神秀,养着不少奇花异草,山谷之中的腹地居住了有几百号人,以药王为尊,自成一派。 那山也因此更了名,得叫人知道。百余年来谷中人自给自足,倒成了不受外界纷扰的世外桃源。 药王谷谷主姓白,据说祖上本是世代悬壶的神医,因避祸而带着族人迁徙至此,这一住便生了根,从此定居在谷中。这药王的名号原也不是他们祖上自己封的,只是因为谷中人不是学医问药,便是栽种药草、炼制丹药,总之都是做些跟药有关的一些营生,又一贯贯彻医道,只要求上谷来的人,不问富贵善恶,只看病情。 如此,得药王谷恩惠的人不胜枚举,药王谷在江湖中地位也越发超然。加之谷中人恪守本分,一年之中也只有一两次机会出谷,跟外面有些贸易往来,换取些日常用品,从不主动参与江湖纠纷,更是深受世人敬仰。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庆王与上任谷主相识,也算有些交情,一来二去,穆泽便也与上任谷主之子白间相识,两人脾性相合,虽几年才能得见一面,却也引彼此为知己。 故而穆青才说自己是庆王世子的人,就算仍是深夜,依旧被热情地请入谷中,奉为上宾。 白间已经睡下了,也同样披衣而起,亲自接见穆青。 穆青也是第一次见到白间,看他边走边接上身后人递来的外罩衣穿上,目不斜视,笑盈盈地走到面前三步停下,顿了一瞬便说:“穆青?”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却说得笃定。 “谷主见过属下?”穆青客气抱拳,疑惑地问。 “不曾。”白间对穆青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也在主座上坐下,“只是听闻庆王世子身边有两个忠心不二、英伟不凡的护卫,此一见,便觉传言不虚。” “那谷主又如何得知属下是穆青而不是穆白。”穆青这便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了。 白间偏着头,好看的脸上带着些许纯真,竟也不显违和,“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更单纯些吧。” 他笑眯眯的,狭长的凤眼已经眯成了两条连弧度都无比精致的细线。 穆青的嘴角隐晦地抽了抽,突然觉得这位要是真的出山了,怕是穆白就有对手了。 向来不擅长与这样心有七窍的人来往,穆青不再耽搁,拱拱手上前递过穆泽的令牌,“属下此来是奉世子的命令请谷主出山。” “哦?”白间脸上笑意不减,手掌一翻,令牌便已经到了他手中,“原因呢?” “定安大难。” 穆青定定地看着白间,郑重其事地说完,白间的神情当即便变了。 * 第二日下午,叶蕴乔惯例来看望骆青岑,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不上两句话便要告辞离开。 骆青岑为着无形隼迟迟没有归来的事正忧心着,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猜测她的心思,也不想再应付这样不知所谓的拜访。 若真的只是关心,又何必做出这番姿态来惹她烦忧呢? 于是,在叶蕴乔已经走到门口,手也搭上了门把,骆青岑突然开口,虚弱却十分清楚:“叶小姐往来也有四、五日了,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叶蕴乔轻咬下唇,为难地看着骆青岑,眼眸闪了闪似是在挣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骆青岑也看出来了,对叶蕴乔这样性格的人,这样不温不火的话是没有效果的,干脆板了脸,毫不避讳地说:“叶小姐既然觉得我不是可以说话的人,这些日子的看望和帮助也算是还了当初的情,之后便不用来了吧。” 叶蕴乔浑身一震,微微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这样绝情的话是出自骆青岑口中,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是要说还是不要说?”骆青岑揉了揉眉心,眼中终于还是露出些许疲惫的神色来。 从无形隼送出去之后,这几个晚上她睡得都不是很安稳,白日里也时时担心着,隔一会儿就要叫香荷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结果不光穆泽那边没有动静,就连穆白和罗符也没了音讯,竟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她实在是无法安心休息。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后出路 “叶小姐,这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实不是友人间该有的,既然叶小姐不以我为友,那便请吧。” 骆青岑话音未落,香荷已经走到叶蕴乔身边,作出了送客的架势来。 叶蕴乔这才知道急了,赶忙上前两步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担心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所以才一直犹豫……” “我相不相信,难道不该由我来决定吗?” “好,我如实跟你说,其实我是想要请你帮忙,为我引荐郡主,但你放心,我所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妨害。” “郡主?”骆青岑这下是真的错愕了,她还以为叶蕴乔是发现了她的秘密,这才一直这般纠结,不想竟跟她没什么关系。 于是她只是问:“能跟我说一下,你是有什么事要找郡主吗?” 叶蕴乔脸上又浮现起了熟悉的纠结。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缄默,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走回骆青岑床边坐下,似叹似惋地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上面还有个哥哥,我姨娘却只有我一个女儿,偏偏母亲和嫡姐……我其实也不是想跟嫡姐争什么,我知道我的身份,也有自知之明,但我总不能就这样跟姨娘抱着等死吧?“ 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悲哀,是骆青岑曾经最熟悉的。 骆青岑叹息一声,她已经知道叶蕴乔想要做什么了,但这条路看似光辉,对一个正值如花年龄的少女来说又何等残忍。 她的神色也变得不那么笃定起来,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之前对叶蕴乔的逼迫了,“你……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吗?你应该知道的,一旦郡主真的同意了,你以后可就……” “我知道,可是不管怎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叶蕴乔惨淡一笑,转头看向那个熟悉的方向,仿佛能够透过好几层墙壁看到另一个房间里躺着的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这个问题骆青岑一直都想问,她也想过,要是叶蕴乔的姨娘在里面躺着的话,叶蕴乔怕是也没有心情这么日日往她这边跑。 这几天她其实也有让香荷去骆晁山那边看过,骆晁山虽然也每天在喝罗符开的药,但也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比起最先的病的秦管事一干人等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其他人大多则是像骆青岑伪装出来的这样,虽然虚弱,满身红斑,但勉强还能活动、说话……只是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日比一日虚弱下去的感觉,对谁来说都不会太好受。 叶蕴乔也不是真的想要等骆青岑回答,很快便开口说道:“那是父亲身边并不受宠的一个姨娘,没有子女,在府中地位极低,连稍微体面些的下人都比不上。” “那你……“骆青岑紧蹙着眉,欲言又止。 对世家的男子来说,妾室就跟家里的摆设或者下人一样,是可以随意打骂、买卖的,必须得是罗姨娘这样的贵妾才能算是主子。但妾室生的孩子确实名正言顺的主子,哪怕是自己的亲姨娘见了,也是要屈膝行礼,称小姐、少爷的。 更不要说叶蕴乔还不是那个妾室的孩子,怎么都不该是在她这里随侍的。 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叶蕴乔的笑容更加苦涩,“你以为我是自己想来的吗?可我要是不来,我姨娘的性命就……骆小姐,你应该能明白的,这种连性命都由不得自己的感觉,究竟有多痛苦。” 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骆青岑当然能够明白,可就算是明白,她依然有些犹豫,“可是郡主那边……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会帮你,但能不能做到,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就像世子的亲卫一样,穆漓尚武,便求着庆王也有模有样的组了个亲卫队,里面都是些女子,要么尚武要么崇文,都是能够随着郡主上战场或者在大后方稳定军心的女中豪杰。 骆青岑之前还有过一个短暂的猜测,便是那曾见过的茯苓,就是那里面的人。只是这些人跟着郡主出生入死,享受旁人不能想的特权和富贵,相应的,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非死不得脱离已是最基本的规矩,而其中最苛刻的还在于,她们无法再像普通少女一样结婚嫁人——男子和女子之间的不平等,从来都不只是体现在身份地位上而已。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有这三条框着,除非嫁给同样忠于郡主和庆王府的人,谁又能保证她们嫁人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忠心呢?而这也是庆王同意郡主组建亲卫前提出的唯一条件。 骆青岑一开始并没有往这边想,是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再难再险,她也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 “是,我已经决定好了。”叶蕴乔眼神凄迷,骆青岑所担心在意的,于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她没有说,她嫡母已经看好了一户人家,是中年丧妻的鳏夫,年龄比她父亲都还要大上些许,矮小丑陋、大腹便便……更重要的是,他家中还有四、五房妾室,孩子更是不少,其中有一两个比她还要年长。 只冲着那人高昂的聘礼,她父亲经不住嫡母的撺掇,竟然也同意将她嫁过去。 这样的婚姻,让她嫁了还不如让她就这么去死。 想到嫡母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她的生辰八字送了过去,叶蕴乔就忍不住浑身发冷,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手指也无意识地握紧了,软了声音对骆青岑哀求:“骆小姐,虽然无礼,但我还是要拜托你尽快,我已经……我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只要这一关过去,当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的。” 叶蕴乔信誓旦旦地看着骆青岑,眼见着就要给她跪下了,一旁的香荷收到骆青岑的示意,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骆青岑一直觉得这叶蕴乔是有风骨的,不管处于什么样的逆境或者挫磨之中,她都不会轻易弯了她的脊梁,不然那天在灵山寺,她也不至于被打成那样都不肯服软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讨价还价 可如今,叶蕴乔竟然肯这样跪下求人,可见是真的已经被逼到死地了。 联系到她之前零星说的那些,骆青岑不难猜测,“她们可是用你姨娘的命来逼迫你做不愿做的事了?” “是啊,她们逼我进来,就是不想让我有机会逃脱,但她们手握着姨娘的性命,我就算可以逃,有真的能逃吗?” 诺大一个叶家,只有姨娘真心待她,辛辛苦苦将她养大,她若是丢下姨娘逃了,她还算是人吗? “好,我帮你。”骆青岑说,“只是眼下有些不方便,你可还能再等几日?” “可以的,可以的。”叶蕴乔喜极而泣,“还有半个月,我能等。” 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叶蕴乔看骆青岑实在疲惫,才不好意思地出言告辞。 只是在临出门前,她突然回过头来说:“骆小姐,这几日我经常看到有人在你屋外徘徊,像是想要探知什么,你还是小心些吧。” 骆青岑闻言一愣,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说:“好,我知道了。” “这叶小姐也真是的。”叶蕴乔走了好一会儿,香荷才不满地开口,“有这样的事也不早说,非要求了小姐的帮忙才来卖人情,她以为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抵得上小姐拜托郡主的人情吗?” 看她那愤愤不平的模样,就像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以手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骆青岑是真的有些困了,起身走到床边躺下,才迷迷糊糊地说:“她应该只是不确定,所以不敢贸然开口罢了。” 跟着就翻了个身,面向你们睡了。 香荷本还想说什么,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多注意一些也就罢了。 * 日夜兼程,白间虽不常出门却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在穆青的带领下不过一天一夜就返回了穆泽所在的另一处别庄之中。 算着时辰他们也该到了,穆泽让堇儿在正堂留了一盏灯,便打发他们都去睡了,只自己一边烹茶一边等待。 等待本是一件很容易叫人急躁、情绪起伏的事情,但穆泽却从头到尾都不紧不慢,甚至间隙还能想想骆青岑,以及定康县内的相关事宜。 不多时,白间和慕青便到了。 取下兜帽,白间边走边解开披风的系带,随手交给穆清,自然而然地走到穆泽对面坐下,屈指敲了敲桌面。 “倒茶。”竟是还不客气的命令。 穆泽并不以为忤,却也没有动作,“还差一沸,耐心等。” 白间撇撇嘴,瞟了一眼茶香袅袅的紫砂茶壶,取下腰间的皮囊拧开盖子大喝一口,“好爽,果然比起你那茶,我更喜欢我的酒。” 穆泽微微一笑,“比之寒翠如何?” 正要喝酒的动作一顿,白间看看穆泽又看看手中还剩一大半酒液的皮囊,不确定地问:“这自然比不得寒翠,但你肯把寒翠给我?” 白间什么都好,就一点,极为好酒,穆漓那点馋酒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他们俩倒是有一点很是默契,就是都心心念念着穆泽亲手所酿的寒翠。 也不知道穆泽这个不爱喝酒的人,是怎么酿出那么好的酒的。 见他这样就知道有门,穆泽大方地说:“事成之后,两坛。” “不成。”白间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翩翩公子的斯文样,一拍桌子断然道,“二十坛。” 穆泽微微挑眉,面色不善地瞟了白间一眼,“狮子大张口!三坛。” 这寒翠可跟一般的酒不一样,若不是真的大富大贵,只怕举家之力都不一定能买得起酿制一坛所需的材料,更何况这酿制之法也是穆泽一个人揣度而出,是真真正正的不传之秘。 白间也算是尝过百酒了,要求之高,很少有酒液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当年也不过只喝了一杯寒翠,便念念不忘至今——他手中皮囊里的酒液已是十分难得了,但要白间说,比起寒翠来依然是云壤之别。 如今终于有了从穆泽那里大量榨取寒翠的机会,白间又怎么可能肯放过,冷哼一声道:“哼,你能派人来请我出山,还劳你大驾亲自等候的能是小事?十五坛,没得商量。” 正事一句都还没说,他们就已经开始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了。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白间彻底没了脾气,不满地说:“行了,八坛,你再不肯,我趁夜回去便是。” 这是已经准备好要耍无赖了。 茶终于烹好了,穆泽拎起茶壶倒了一杯,在升腾而起的茶香中,他略勾起唇,清雅的面容上竟无端端多了一抹邪魅:“只要你能做好,我再给你多加两坛。” 白间气苦,他一开始的目标也就是十坛而已,早知如此,又何苦纠缠这许久,不由不满地说,“你早就打算好了?” 穆泽则是理直气壮地说:“若一开始就说十坛,你会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的!白间在心里暗暗叫嚣,出口的话一窒,忍不住瞪了穆泽一眼,转过身不愿意再看见他了。 然而他不主动开口,穆泽这个叫人传话来说“定安大难”的人竟是也不着急,细细品着杯中香茗,飘渺俊逸如云中仙人,半点不染凡尘。 白间可是知他本性的,看得实在牙疼,还是没忍住先打破了这一世的安逸静谧,不满地说:“叫我来究竟什么事?你若不说,酒可还是要给我的。” 穆泽看他这般急切,跟个讨要糖果的小孩并没有什么两样,无奈地道:“药谷中人可知他们的谷主是个大酒鬼?” “别扯这些没用的,快说!”白间浑不在意地招了招手,催促道。 “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住,既然你准备好了……”将茶杯静静放回桌上,穆泽习惯性地将玉箫拿在手中把玩,淡定地将他目前的困局说与白间听了。 一开始还好,白间对他所图也略知一二,况且他此举虽然不够光明却到底也没有伤人性命,便知静静听着,并不与置评。但听到他竟然想要自己配合着指鹿为马,蒙骗世人,当即便警惕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治病救人 “我说,这样无赖的手段一点都不像你,你会这样做的原因应该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吧?”不过若他在穆泽的位置,倒真还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这世间能对穆泽了解一些的人并不多,白间算是其中一个,穆泽也不瞒他,淡淡地说:“当初我选择下药的对象,或多或少都有取死之道,死了也不可惜,只是或许会有一两个无辜。” 白间瞬间瞪大了双眸,心中也是一凛,正色道:“此法杀戮太重,不可。” “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些都可以避免。” 此言一出,无异于将白间正式架在了炙火之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得很。 “你该知道,药谷规矩,不牵涉外界事务,你这可不光是叫我治病救人……” “那你就当作是在治病救人。” 打断了他没有说完的话,穆泽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犹疑不定的白间,“药王白间,某日心有所感,带侍从一人外出游历,听闻定安遭逢毒狼癍大难,星夜兼程赶来相助,多次诊断后却发现此病虽极似毒狼癍疫,实则不然,与定安府众大夫商议出救治之法,仁善之美名也将再次扬于定安,乃至整个南祁。” 如此,既能达到骆青岑所说之法的效果,也不会损及罗符的名声,更不会将白间牵扯其中,白间还能扬名于世,实乃一箭多雕。 白间也知道这样或许已经是能救那些“得病之人”的唯一办法了,看着穆泽苦笑道:“既然这样,还不如叫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间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谷主,曾经受庆王和沈懋的拜托,赶往河安府诊治毒狼癍疫。但这疫情之前从未出现过,来得又实在凶险,前谷主纵使拼尽了一生的医术,依旧没能力挽狂澜,以至于到死都还耿耿于怀,深觉自己愧对了药王的名声,要求草草敛葬。 因此,就算没有寒翠,没有穆泽,只要说一声定安府有毒狼癍疫,白间就一定会来,并且义无反顾。届时,以他的医术以及这么多年对毒狼癍疫的研究,一定能看出端倪来,和穆泽所图岂不是不谋而合?他心中还不会有芥蒂。 穆泽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些,此时再看着白间,终于露出了一些愧疚之色来:“我也这样想过,只是此事并不如表面这样简单,我怕你就算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会糊里糊涂受了谋害,不若心知肚明,还能有所防备。” 白间神色一振,刻意压低了些声音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中注意这件事?还是说,你当初做这件事,就是为了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他突然紧张起来的样子看着还有些好笑,但关于河安府的事,白间是否有猜测是他自己的事情,穆泽却是不准备多说的。 这件事牵扯甚广,也实在没必要让白间涉入更多了。 “所以,你愿意帮忙了吗?” 白间咬咬牙,挣扎良久才朝穆泽竖起了两根手指:“再多加两坛酒,我就答应你。” 话出口的时候,白间就已经准备好第二轮跟穆泽讨价还价了。 不料穆泽却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爽快地说:“你要你能办好了,我再给你加两坛。” 十四坛寒翠就这么到手了,白间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仿佛先前犹豫不觉的人不是他一般,一拍桌子就豪爽地应了下来:“好,一言为定。不过你现在建了隔离区,我直接过去就要找人治病有些太刻意,还要在稍微运作一下。” “放心。”穆泽点头,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而深远,“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为了让这所谓的游历更加自然也更加有说服力,白间倒到了一杯穆泽的雪山银素,一口饮尽说了一声好茶,便要连夜动身,先一步赶往定康县。 不过他这次是独自一人跟穆青出来的,临走前突然想起还要问穆泽要一个人,“你准备的侍从呢?快叫出来。” 既然穆泽一开始都说了“带侍从一人外出游历”这样的话来,白间是打死都不回相信他会没有准备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穆泽就拍了拍,一位司药童子一般打扮、左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便推门而入,先朝穆泽躬身一礼,然后才对白间盈盈拜到:“属下菏泽,见过谷主大人。” “菏泽?”白间微微挑眉,并没有叫他起身。 “是,属下的家乡和菏地,故而世子将此作为名字赐给了属下。” “不错,很伶俐,药理可通?” “属下曾跟世子府医师学过几年,基本的用药开方都没有问题。” 白间抬眸看了穆泽一眼,又问:“你家世子将你给我,应该不光是因为你通药理吧?” 菏泽掷地有声地说:“是,属下虽然年纪小,但武功很好,能保护谷主大人的安全。” “还挺骄傲,是穆白交出来的吧?”白间勾唇一笑,继而又变成大笑,转身走出门,声音却远远地传了回来,“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清楚凝实得就像是有人凑在耳边说的一样……如此深厚的内力,别说菏泽了,怕是连他师父穆白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到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菏泽有些傻了,无所适从地看向穆泽,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去了。 明明说好的是让他来做护卫的,怎么事情的发展跟想象的不一样呢? 就知道那人一定会想办法拆自己的台,穆泽好笑地摇了摇头,还是挥挥手让他赶紧跟上。 白间当然需要保护,只是这个保护更大程度是在身份上的,而不是菏泽理解的那样。 又喝了一杯茶,穆泽看着窗外晨光微熹,虽不至于觉得劳累,却心有所感,起身到床边负手而立,许久才取箫立于唇前,些微的声音断断续续流淌而出。 不多时,一只精巧的鸟儿从窗外飞入,站在他肩头调皮地跳了跳,才乖巧地用小脑袋拱拱他颈侧,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第一百七十章 静等勿忧 穆泽收起玉箫,手心朝下,食指微微翘起,鸟儿便顺着他的动作跳到他手指上站好了。 “回去,陪着她。”穆泽很温柔,只是不知这温柔是对眼前的鸟儿,还是对着他口中的那个“她”。 跟着穆泽便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进鸟儿腿上帮着的小木简中,扬手将其放飞了,他的目光也跟着飞了很远很远。 于是,在这个早上,骆青岑终于盼来了她千盼万盼的无形隼,而且趁着香荷晨起开窗的时候,直接窜进来飞到了骆青岑耳畔,片刻不停地跳来跳去。 骆青岑昨晚睡得不算早,这会儿正是酣眠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方便捣乱,时不时还要扯扯她的头发,实在恼人得紧,以至于大脑都还没有做出反应,就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辛辛苦苦前来送信却还惨遭驱逐,无形隼这下是真的不高兴了,躲过骆青岑的攻击的同时都还不忘在她手背上啄了一下。 白皙肉嫩的手背上立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红印。 骆青岑吃痛之下猛地收回手,睁开眼就看到无形隼正在自己眼前蹦跶着,也顾不得追究刚刚是谁在造次了,撑着坐起身迫不及待地喊:“香荷,香荷,快,快把门窗关上。” 香荷正打了一盆水回来,闻言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赶忙将水盆放在桌面上,关了门窗赶到床边,“小姐,怎么了?” 双眸中盈满了期待,骆青岑就这么穿着中衣坐在床上,从无形隼身上的木简中取出了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十六个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好自身,静等勿忧。 “谁要等你,谁担心你了,真不要脸!“骆青岑撇撇嘴,暗暗啐了一口,对前面的内容只略略瞟了一眼,注意力全都被最后四个字给牵了过去,俏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看到这里香荷哪儿还能不知道她究竟在担心什么,赶忙问:“世子说什么了,小姐的办法可是有用?” 这才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辗转反侧忧心的究竟是什么,骆青岑轻咳几声,敛了脸上的羞赧之色,正色道:“嗯,他说他都安排好了,我不用多管。” 香荷却不满足于这样的答案,又追问道:“世子可是用了小姐说的办法?”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穆泽说了要娶她家小姐,小姐以后便是要嫁入世子府的,现在能多做一些事情,以后在穆泽心中的分量便也会更重一些。 骆青岑此时满脑子都在想着“静等勿忧”四个字,闻言将手中的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出来穆泽对她的计策究竟是怎么一个想法,抬头看着香荷无辜地说:“他没说,我也不清楚。” “唉,小姐你怎么……”香荷急得不行,“你给世子写信回去问啊,这不是现成的可以跟世子多多来往的机会吗?” 没想到她既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骆青岑有些哭笑不得,抬手在她额头上戳了戳,没好气地说:“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我干嘛要上赶着劳神费力?” 披了外裳站起身,骆青岑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到无形隼还在床上歪头看着她,想了想吩咐道:“你知道它吃什么吗?或者去找些谷物和生肉,看看它喜欢吃哪个。” “哎,奴婢省得。”看她有了精神,香荷也十分高兴,赶忙说,“那奴婢再去给小姐拿些早点回来,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今天总算放了心,该多吃些的。” 她说完就高高兴兴地出门了,留下骆青岑跟无形隼大眼瞪小眼,暗自猜测穆泽所说的东风究竟是什么,又会从哪里开始吹起。 还有罗符,原本罗符已经入主一品药房,近来更是得了无数贵人的赏识,在定康县的身份也越来越超然,形势一片大好。但若是真的用了她的办法,他之前有多受追崇,后续便会遭受更多的诟病…… 越想越是坐立不安,偏偏香荷还不在,骆青岑只能将主意打到无形隼身上,试探着问:“你能帮我送信给穆白吗?” 从上一次的情况来看,穆白跟罗符应该是时常在一起的,找到了穆白也就等于找到罗符了。而且这无形隼之前就是作为穆白和穆泽联系用的,既然能找到穆泽,也应该能找到穆白才对。 无形隼适时点了点头。 骆青岑一看有门,双手捧着无形隼放在桌上,继续好商好量地跟它说:“那一会儿吃过东西,你就帮我把信送给穆白。” 无形隼再次点头,还从不知是喉咙还是腹腔中发出了几下声响,似乎是在回应骆青岑的请求。 而另一边,香荷到了厨房之后,却发现厨房中只有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婆子。 此时天都还没有大亮,自然也不到隔离区内开饭的时间,所以香荷也没有多想,走进去笑呵呵地问:“这位老妈妈以前没有见过,可是新来厨房帮忙的?” 婆子似乎被香荷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拿着的东西掉在了桌面上不说,转过来的脸上也还有惊慌之色残存着,看到香荷后也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不,我是过来给主子拿热水。” “热水?”香荷奇怪地看了她两眼,“热水怎么会在厨房里,你们是才进来的吗?” 婆子连连点头称是,顺势央着香荷给她指路,然后千恩万谢地走了,倒把香荷弄得很是莫名其妙。 很快找齐了寻常鸟儿会吃的几种谷物,香荷又在灶旁翻找着,好久才看到一小块大概是昨天用剩下的肉,拿帕子包了跟谷物放在一起。 整个厨房里,一点活人能吃的东西都没有,厨娘那些怕是也都还没有起来,香荷没办法,只能自己打了两个鸡蛋,想给骆青岑做碗鸡蛋羹填填肚子,其他的就只能等厨娘来了再说了。 不想这边才生上火,那个婆子就拎着两个大水壶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通灵之隼 见香荷没有离开,她还大松了一口气,上前殷切地说:“姑娘,刚才实在是多谢你了,我多拿了一壶水,你拿去用,泡茶洗脸都可以的。” “不用了。没想到自己举手之劳还能得到回报,香荷将装有蛋液的碗搁进锅里蒸着,笑着婉拒:“这哪里使得,我也没帮什么忙。而且我一会儿还要端蛋羹回去,实在是拿不下的。” “嗨,这有什么啊!一壶水而已,我也就是顺便,姑娘不用客气。”婆子不以为意地说,“要是姑娘实在不方便,不若将住处告诉我,我正好也要回去,顺便就将水壶放在房门口了。” 婆子热情想要帮忙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一会儿她也确实需要水沏茶,香荷想了想便同意了,“那好,那就麻烦老妈妈,将水壶放在……” 细细将怎么去骆青岑住处的路说了一遍,香荷见那婆子拎着水壶风风火火地跑了,还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急性子。”又转头看顾起灶火来了。 香荷做事精细,就算一碗蛋羹也不愿讲究,文火蒸着足足蒸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成型,从锅里端出来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上,慢慢走着回去了。 水壶果然就放在房间外面的阶梯上,香荷先将蛋羹端进去了,才又回身来拎水壶,只可惜经过这么长时间,水壶里的水早就温了,哪里还沏得起茶。 香荷一边说着可惜,一边将遇到那婆子的事儿逗乐子般说给骆青岑听了。 骆青岑正一颗颗捡了谷物出来喂无形隼,也没有下细听,只说:“那就放在一边的,一会儿喂无形隼喝一些,我们渴了也可以当凉水喝。” 于是香荷便拿了一个敞口的茶杯倒了一杯水,递到骆青岑手边。 无形隼到底不是普通鸟儿,看也不看骆青岑手中的谷物一眼,就连香荷小心包着的生肉,也不过换了它一个侧目,便被彻底嫌弃了。 它收着翅膀,昂首挺胸地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偶尔冲着骆青岑叫上两声,似乎是在抗议她就用这些东西来糊弄它。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有灵性的鸟,香荷看得目瞪口呆,不假思索地说:“它该是要吃肉的,难道是嫌弃这个肉不够新鲜?” 骆青岑也烦恼地说:“或者它更喜欢吃昆虫?” 一般的鸟类,好像都是吃昆虫的吧? 只是再看一眼无形隼这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骆青岑又接连摇头打消了这一想法。 就像穆泽绝对不可能接受平民食物一样,他的鸟又怎么可能跟其他鸟一样吃昆虫呢? 骆青岑当即拍板,先不喂了,然后又在准备好的字条上添了一行小字,卷好装进木简中,这才讨好地将茶杯朝无形隼面前推了推:“我这儿确实没什么可以给你吃东西,我问问穆白你喜欢吃什么,下次一定准备好。” 无形隼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低下头在茶杯中啄了几口,扬翅飞走了。 到这一刻香荷都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样子,直到她们已经彻底看不到无形隼的身影了,才不住口地赞叹道:“真不愧是世子的宠物,都能听懂人说的话的。” 她说着,兴奋地扯了扯骆青岑的衣袖,指着自己问:“小姐,我说的话他也会听吗?” 骆青岑故意逗她,沉吟了一会儿才果断摇头,“怕是不行。” “为什么啊……”香荷很是失落,她喜欢这漂亮又聪明的鸟儿。 “因为你不会吹萧啊。”骆青岑笑了笑,拿起调羹舀了一勺蛋羹放进嘴里,闭上眼十分满足。 吹过那玉箫吊坠后她便能够理解,穆泽为什么这么放心用箫声来作为召唤无形隼的暗号了,因为她手中这个玉箫吊坠在制作时似乎用了什么特别的工艺,所以吹出来的箫声跟别的箫是有一些细微差别的。 这小小的一点差别,在不通音律的人耳中什么都不是,但在隼这种耳力极强的鸟类听来却是最明显不过的。 想来穆泽的青玉箫中也该有同样的设置,所以那晚的箫声,才会在迷人之外又多了几分魅惑,叫她几乎无法从中挣脱。 于是骆青岑也更加意识到自己手中玉箫吊坠的重要性,几乎时时刻刻都藏在怀中,除了洗澡之外从不离身。 心情放松了,骆青岑用了些东西便觉得困了,告诉香荷晌午再叫醒她,就又躺到床上去睡去了。 这些日子一直在隔离区待着,她既不能出门也不能跟旁人多接触,就连无聊了想要看看书写写字,也要担心会不会有人在外监视,基本上除了睡觉也就只能傻坐着,人也越发懒得动弹了。 香荷心疼她先前在府中过得辛苦,也不拘着她,基本都依着她想睡便睡,以至于在这病容的遮掩下,她还越发珠圆玉润了起来。 到了晌午时分,香荷见骆青岑还睡着,犹豫了一会儿并没有叫她,而是先去厨房端饭菜去了。 巧合的是,她刚到厨房,就又看到了早上那个婆子。 婆子手上也拿着一个空空的托盘,一看就是跟她一样来取饭食的,见到她眼前一亮,跟着就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姑娘,又见面了,来拿晌午饭?”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婆子虽然有些热情得过了头,终究不回太惹人讨厌,香荷还是友好地点了点头,“是,我家小……主子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就来得早了一些。” 此时厨房都还没有开始放饭呢。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香荷强行改变的称呼,婆子嘿嘿笑着,压低了声音说:“那姑娘可是来得巧了,我刚刚跟别人打听到,今天厨房有作新鲜的八宝鱼,不过只有十几份,后面来的可就吃不上了。” 隔离区的吃食不算差,但跟各家府中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有些富贵人家吃不惯,便只好叫下人使了银钱给厨房单做,但因为时间有限,能得到单独待遇的人实在不多。 第一百七十二章 热情送菜 骆青岑向来在口腹之欲上不太在意,也是刻意想要低调,倒从来没有叫香荷这样做过,反而经常会有人给她们送一些东西过来,有时是一两本书,有时是一些笔墨,更多的时候是一些新鲜点心…… 送东西的人从来都是将东西放在房间背面的窗台上,敲两声作为提醒就离开了,但骆青岑却知道,会吩咐底下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一个。而且除了他,又有谁能这般频繁地往隔离区里秘密送进这么多外面的东西呢? 于是,此时听到厨房竟然做了八宝鱼,香荷不免也有些意动,只是见前面排着的那么多人,忐忑地问:“只有十几份啊,我这前面该有几十个人,那不是铁定没有了?” 婆子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当即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有我老婆子在,保证姑娘能拿到八宝鱼。” 她这话是凑到香荷耳边说的,贼兮兮的样子,看着还有些可爱。 香荷只当她是在吹牛,当即笑弯了眼睛,应和道:“那就多谢老妈妈了。” 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就没信就婆子的话。 本来也是,这隔离区是穆泽建的,隔离区中从主事人到洒扫的仆从,也全都是从庆王府里出来的,就算有人想要收买他们多做些什么,也必须要遵守穆泽定下的规矩,而不准抢夺、滋事、打斗、无故责难……便是其中最重要、也是违反后惩罚最严重的几项。 这种情况下,香荷怎么可能相信一个才来隔离区的婆子能帮她插队拿到一盘八宝鱼呢?除非那婆子自己不要了让给她还差不多。 婆子也没有多说,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时就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菜出来了,路过香荷的时候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香荷特意看过,她的托盘里也只放着一盘八宝鱼,哪里又多余的给她。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了,香荷踮脚一看,八宝鱼的笼屉果然已经空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随便捡了几样看起来还不错的菜色端着离开了。 看来以后拿饭食还是要早些才行,不然有好菜永远都轮不到自己。 香荷心里想着,走过两个拐角,就看到那婆子跟一个年级轻轻的小丫头站在一起,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这边打量,像是在等人。 一看到她过来,婆子赶忙带着小丫头迎上来,颇为自得地说:“看,老婆子说了今天能让你吃上八宝鱼吧。” 她说着对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小丫头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将里面的一份八宝鱼放在了香荷的托盘上。 香荷吓了一跳,赶忙说:“这……这怎么使得,这位妹妹回去该挨主子的骂了。” “没事没事。”婆子精干得很,笑眯眯地说,“这是我小孙女,本来就是帮我拿东西的,我是看有八宝鱼才让她也跟着排队,想要多领一份回去,给了姑娘也无妨。” 香荷还是不想收,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一份八宝鱼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可婆子十分坚持,拉着小丫头就走了,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老人家,健步如飞的。 香荷没办法,只能端着多了一份八宝鱼的托盘回去了。 将饭菜全都摆在桌上,香荷才去叫了骆青岑起床,习惯性地一边服侍骆青岑起床,一边将上午发生的一切都说给骆青岑听。 骆青岑迷迷糊糊地听着,无意间看到桌上的八宝鱼还有些惊讶,声音也是软软的,“不错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明显是还没有睡醒。 香荷无奈,只能将水壶中已经凉了水倒在盆里,拎了帕子给她擦过脸。 被凉水一激,骆青岑总算有些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视线依旧定格在那份八宝鱼上。 没办法,实在是这鱼五颜六色的,叫人看着太有食欲了。 “你说这是别人硬要送给你的?”骆青岑虽然迷糊着,但香荷说了那么多话,总有一两句飘进了她的耳中。 香荷已经习惯了骆青岑这种状态,先给她舀了碗汤放在面前,然后才说:“是啊,就是早上我帮忙指路的那个老妈妈,真是很热心的人了。” 骆青岑看着这所谓“热心人”送的东西,突然嘟囔了一句:“可是这鱼只有十几份不是吗?” “是啊。”香荷依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将八宝鱼的鱼尾分出来夹在了骆青岑的盘子里,期待地看着她说,“小姐快尝尝,应该很好吃的。” 骆青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懒懒地拿着筷子拨弄着自己盘子里的鱼肉,神情依然淡淡的。 香荷一时也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只听她说:“可是你真的觉得,就算是新来的,就能两个人去厨房那边领两份东西了吗?” “而且……”骆青岑顿了顿,这次抬头看向了香荷,“你不过是帮她指了路而已,帮忙打水已经算是帮了大忙了,真的还有必要这样殷勤吗?” 听她这样一说,香荷也意识到了不对,却还是咬了咬牙说:“万一……万一她真的是那种很热情的人呢?” 骆青岑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确实,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她的眼神很温和,一瞬不瞬地看着香荷,却越发让香荷无地自容。 她们如今的处境,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才认识的人吗?何况这个人送来的还是入口的东西……她们不会害人,却也不能不防人。 “那……那奴婢还是把这八宝鱼拿出去倒了吧。”自知可能好心办了坏事,香荷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恨不得马上就将那盘鱼给扔出去,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可她的手指才碰到盘子,骆青岑便用筷子按住瓷盘的边缘,制止了她的动作,摇了摇头道:“不用。” 香荷不解地看着骆青岑:“可是小姐不是说那人给我们送鱼是别有目的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出反常 “是啊。”骆青岑道,“她是有目的的,就一定会在旁边守着,你这样贸贸然把东西倒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下次他们再要做什么,我们可就没有这么容易察觉了。” 被烫了一般闪电将手收了回去,香荷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眼看着就要当场哭出来。 她在这里照顾小姐,结果不但帮不上忙,还反而惹了麻烦回来,真的有够差劲的…… 一直在思考这婆子究竟是何人指使的,背后又有什么目的,骆青岑并没有注意到香荷的状态,此时看她这副哭唧唧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些,赶忙抬起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你也别在意,万一真的是我想多了呢?我们遇到的事情都不好,却不代表这个世界上都是坏人的。” 奈何香荷一点都没有被安慰的,因为经过骆青岑这么一说,她也觉得那个婆子的作为太过刻意了一些。 特别是这几次相遇,当时只觉得实在太巧,现在想来,那婆子只怕分明就是在等着她,不管是开水还是八宝鱼,目的都只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而已。 她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取得了她的信任之后呢?香荷不寒而栗,因为她根本无法不想到,要是骆青岑稍微马虎一点,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猫腻,而是直接吃了这份八宝鱼,再要是这八宝鱼里面下了毒……那她可就真的是万死不能恕其罪了。 其实骆青岑没有说的是,她之所以怀疑这八宝鱼有问题,并不光是因为那婆子反常的殷切,而是因为这鱼本身。 众所周知,这隔离区内住的都是染了毒狼癍疫的病人,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大部分人虽然还能进食,却也只能吃一些软糯的东西,大厨房做的饭菜更大部分是给前来照顾病人的人用的。 但八宝鱼却不一样,因为它肉质鲜嫩而且少刺,不用怎么咀嚼就能直接吞咽,不管是给小孩还是给病人吃都是一种上佳的补品,而那婆子殷勤送的菜,偏偏就是八宝鱼。 骆青岑实在是不能不多想一些。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骆青岑赶忙躺回床上,才对香荷点了点头。 香荷手心都已经开始冒汗了,打开门看到是叶蕴乔站在外面,才勉强舒了一口气。 虽然因为上次的事她有些看不惯叶蕴乔,但相比之下,叶蕴乔至少不算是他们的仇人。 叶蕴乔此时却是顾不上去注意她的神色,草草点了点头便闯进室内,第一时间看向房间正中央摆着的桌子上,却见到桌上的碗碟已经有被动过的迹象。 瞬间倒吸了异口凉气,叶蕴乔第一时间转头朝骆青岑看去,见她一动不动地在床上睡着,只好一把抓住香荷,指着桌上的食物着急地问:“这些东西你们都动过了?是你吃的还是骆小姐吃的?”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香荷也不敢乱说话,咽了口唾沫才说:“是我准备要吃的,刚动筷子,叶小姐就来了。” 叶蕴乔似乎是不信,看看碗碟中的鱼肉,分明已经被碾得细碎,从香荷脸上也看得出心虚的样子来,赶忙又继续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吃了这些菜,是你还是骆小姐?” 被她捏得生疼,香荷下意识转头看了骆青岑一眼,继而转头问道:“叶小姐这么在意这件事,可是有什么缘故?” 骆青岑也适时睁开眼,装作虚弱的样子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像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 见她脸色还好,确实不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叶蕴乔才稍稍冷静下来,坐到桌旁喘了两口气。 “是这样的。”既然已经不着急了,叶蕴乔不紧不慢地开口,但仔细听还是听得出来其中的后怕,“我中午去取饭的时候晚了一些,无意中看到香荷在跟两个人交流,但因为时间很紧,我也没有多在意,看了两眼就走了,不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人还在那里,似乎是在秘密商量什么。” 叶蕴乔并不是多话的人,此时长篇大论起来很是有些不习惯,却还是努力将事情描述得足够清楚:“或许是因为从小生长环境的关系,我很容易在意这样的事情,何况之前还看到了香荷,所以我悄悄靠过去听了几句,她们似乎是在菜里面下了什么东西,所有的里面都有,正商量着拿去哪里悄悄倒掉,还要跟谁汇报。只是后面突然有人来了,我不好在听,就赶忙过来了。” 因为这样,她都没来得及将东西拿回去放好,今天中午估计只能饿肚子了。 骆青岑此时已经起了身,跟正看着她的香荷对视一眼,暗暗交换了彼此的想法。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世界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热情和馅饼呢? 香荷更是被吓得不轻,咬牙切齿地看着桌上的八宝鱼,也顾不得避讳叶蕴乔了,狠狠地骂道:“我好歹还帮过她呢,真是狼心狗肺,不感谢我也就算了,还想要接我的手算计小姐,幸好小姐还没有吃东西。” 骆青岑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感激地看向叶蕴乔,“叶小姐,多谢你来告知我这件事。” “不用谢。”叶蕴乔下意识应道,跟着就有些疑惑地看着骆青岑。 其实她先前就注意到了,骆青岑明明是洗漱好衣衫完整的样子,虽然微微闭着眼,眼中却也没有被吵醒时该有的倦意。而且以香荷这丫头对骆青岑的忠心,怎么可能在骆青岑没有吃东西的情况下先用餐呢? 叶蕴乔忍不住怀疑,骆青岑先前应该是坐在那里吃鱼的,只是因为她突然敲门,才会回去床上躺着了。也就是说,骆青岑的身体情况应该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严重才对。 何况那天晚上自己还看到…… 心里想着事,叶蕴乔的视线不由凝固在了骆青岑身上,虽然是无意识的,却也看得骆青岑浑身发毛。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心相交 “怎么了吗?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下意识的,骆青岑也移开了视线,不再跟叶蕴乔对视。 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心虚,她还是看着叶蕴乔眉心的位置,跟先前倒也没有多少区别。 这几日纠结来纠结去,明明就看到了却什么都不敢说,叶蕴乔也觉得实在不像是自己的性子,都快被憋出病来了。此时看着骆青岑无意中露出来的破绽,骆青岑也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由又正了正神色,看起来更加严肃了。 “骆小姐,那日我之所以会站出来帮忙香荷,除了想要还你在灵山寺里的恩情以外,也是因为我其实是看着你一大早被一名男子带着离开的。” 叶蕴乔语出惊人,骆青岑差点被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她就说这些日子叶蕴乔的样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好像是在顾虑着什么。 其实骆青岑之前也是有怀疑过的,毕竟百密难保一疏,她很可能是在什么事情上露了痕迹被看到了。只是叶蕴乔说了想去郡主身边当差的事情之后,骆青岑便将这所有的怪异都归到了那件事上面,之后就没有再想过了。 孰料叶蕴乔竟然知道了这么要命的事情。 眼眸转动间,骆青岑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但她心里其实已经十分确定,叶蕴乔是真的看到了,并且帮她保守了这么长时间的秘密,还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想到不久前,叶蕴乔进来时满头细汗、额发都被沾湿了凌乱地搭在额前的着急样子,不管她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单纯地关心她,骆青岑都想要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能交一个真正的朋友。 前世,她全身心都在围着管少宁打转,就算做生意时认识了很多人,更是蒙受当代机关大师的倾心相待,却从来也不知道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感觉。 穆漓对她好她知道,但骆青岑很有自知之明,也能看到穆漓偶尔看向她的目光中的复杂神色,故而不敢真的以穆漓朋友的身份自居。穆红更是如此,连接近她都是因为穆泽的吩咐,又何谈朋友之谊呢? 唯一让骆青岑有一点那种的感觉的人就是穆沧了,毕竟在他身边真的很叫人舒服、安心,可直到现在,他们也不过只见了两面而已……至于香荷她们,她就算有心以朋友之情相待,怕是她们也不敢过于逾矩的,别得到最后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巧成拙了。 这样想来,似乎叶蕴乔倒成了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于是,骆青岑虽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强行否认,只是说:“叶小姐何出此言?” 她承认自己胆子小,就连交朋友也不敢肆无忌惮,如此惴惴地试探着,实在可怜又不够磊落。 叶蕴乔看着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摇摇头,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浅淡地笑意:“你放心,我只是想要说出来而已,若要有什么目的,也只是想要得到你的信任,不然我又何必来找你呢?“ 不错,骆青岑敢这样尝试,也是因为叶蕴乔一直以来都很有诚意,并且不断在向她施放善意。 或者,想要交朋友的本来也不只是她一个吧。 骆青岑想着,抬头对叶蕴乔笑了笑,”也是,既然叶小姐这么坦诚,不知道今天可能再帮我一次?” 她总算是想到要怎么引蛇出洞了! 不太适应话题跳得这么快,叶蕴乔反应过来后才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要骆小姐不想着把我卖了,帮忙当然没问题。” “怎么会呢?”骆青岑眨眨眼,笑着否认,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就算相信也不等于要将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悉数相告,更何况事态严重,她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又何必将叶蕴乔也扯入这有进无出的泥沼中呢? 于是十多分钟之后,香荷突然惊慌失措地跑出房间,边跑边大声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小姐她……快点来人啊……” 她去的方向,正是隔离区的正中央。 那里是穆泽派来的一众管理者的住的地方,香荷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但更重要的是,要去那里一定会经过隔离区将近一半的区域,也会有更多的人听到她的呼喊。 隔离区中照比外面自然无趣得多,而人一旦没什么事情好做了,探听和传播八卦便会成为一种本能,很少有人能够克制得住。 这不,香荷甚至都还没有跑到营帐,身后已经跟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还有一些预见性强的,甚至提前去骆青岑房门外占好了位置。 送鱼给香荷的婆子也在其中。 没多时,香荷便一脸惊慌地带着几个穿着军装、统领模样的人,还有乔洛洛曾经见过的麻衣大夫一起回来了。 只可惜穆白根罗符依旧不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官爷,就在这边,小姐中午吃了饭便……便……唉,您让这位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香荷好几次欲言又止,看在别人眼中便是便是彻头彻尾的难以启齿。 难道是她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不光是统领们,旁边围观的众人都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而在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又是一道摔砸的巨响突然响起,门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就像是谁在那东西砸门想要出来一样。于此同时,几道女声低低的想起,像是惊呼,但说是失控之下的呼喊也没什么问题。 “官爷,情况怕是更加严重了,你们还是快些进去吧。”香荷自然是不会主动推门的,就站在一边不停地催促,表情比语气更加着急。 当头的凌统领也没有耽搁,给旁边的守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推门。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不凡的妇人突然出声喊道:“官爷等等。”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了台阶上,并且刚刚好挡在门前,关切地说:“这毕竟是姑娘家的住处,怎么能强闯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贼喊捉贼 在自己当值的时候出现这样的事已经很叫他恼火了,偏偏还有人这么不识趣,凌统领怫然不悦,眼神冷得吓人:“你是谁?” 那妇人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心里明显没有多少底气,却还强撑着梗直脖子,尽量没降了自己的派头,拿着手帕挥了挥,“我夫家姓杜,杜志祥。” 原来,这便是杜志祥派来帮助他妹妹的姨娘了。 杜志祥在定安府身份不低,凌统领虽然直接听命于穆泽,也少不得要给他一些面子。只是杜志祥的夫人凌统领是见过的,此时见这妇人打着杜志祥的名头,半分也不掩饰眼中的得意,心下便也了然了。 一个妾室而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凌统领不屑道:“既然是杜大人的人,来这里作甚?” 在家少不得要矮上夫人一头,这茱萸就算心中愤懑,却还是守着本分谨小慎微,让杜志祥很是满意,也愿意给她些体面。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这茱萸的心气儿竟然也一天比一天高了起来,渐渐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姨娘。 但她心里清楚,她娘家败落,靠着身家清白才保了她一个良妾的身份,再多已是玩玩做不到了。可杜夫人不一样,那是真正的世家娇女,天生就比她更加高贵。但也正因如此,茱萸每每见到杜夫人,心中的恨意都会增加。 凭什么呢?这个世界如此的不公平。 今次,她在凌统领面前只说是杜志祥是她丈夫,便是想要在杜夫人不在的时候,享受一下堂堂正正以杜家夫人的身份出来游走的尊荣。 总有一天,这个身份会是她的,一定会是她的。 于是,凌统领没有如她所愿,依旧用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她的样子,让她连带着凌统领在内一起恨上了。 不过她一贯长于伪装,心中就算再是不满,也是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的。 “这里面住的是骆家四小姐骆青岑,是我家老爷亲妹妹的女儿,我难道不该来看看吗?”茱萸刻意简化了这其间的一些嫡庶关系,听在不知内情的人耳中只当骆青岑是她亲侄女,她出现在这里自是十分合理的。 凌统领倒是不吃她这一套,却懒得掺和女人内院那些腌臜事,更无意当众亲自给一个女人难堪,便只是不耐烦地说:“你既说我们不方便强闯,就你先进去看看吧。” 茱萸感激地笑道:“能这样自然是最好了,多谢统领大人。”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骆青岑回头给叶蕴乔使了个眼色。 叶蕴乔点点头,会意地躲进隔开内室与外室的帷幔之中,留骆青岑一个人坐在外室的八仙桌前。 在香荷出去找人之前,她们已经将八仙桌换了个位置,从门口是看不到骆青岑的,除非走进来才行。 如今陷阱已毕,就只等人踏进来了,骆青岑倒是要看看,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是不是她想的那一个。 房门很快就被推开了,跟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妇人踏进来,只见她头上梳着简单的小二把头,头面虽然精致却不够富贵,身上衣服的颜色也清淡,到还算是雅致,既不会太过出众却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比下去。 骆青岑对茱萸的第一印象,便觉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因为她能看出来,茱萸在细节打扮上的用心——来隔离区探病都尚且如此不肯放松,在府中又是何种光景,便已经可以想见了。 被她打量得浑身都不舒服,茱萸险些都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见骆青岑竟然如此冷静地坐在那里,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你……你怎么会……” 茱萸一直都在外面,明明就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些虽然听不清音色却足够凄厉的吼叫……难道骆青岑此时不该已经全然失去理智吗? 骆青岑看着她又是惊讶又是慌张的样子倒是觉得十分有意思,咧嘴一笑,直接便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茶碗朝女人砸了过去。 当然,骆青岑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茶碗斜斜地砸在了门上,虽然吓了茱萸一大跳,却连她的头发都没有碰到一丝。 骆青岑的笑容更加扩大,在别人看来竟还真有几分癫狂的味道。 茱萸至此才有些放下心来,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跟着便指着骆青岑大叫起来:“啊!来人啊,她疯了,她根本就没有得毒狼癍疫,她要杀我!” 她转过身去,竟是打算再次将房门打开——早知会这么顺利,她也没必要这么谨慎,直接放凌统领他们进来就好了。 然而就在她转身开门的那点点空隙间,骆青岑已经从坐在椅子上变成了躺在地上,神情萎靡,嘴角还有些些血迹,好不可怜。 叶蕴乔也从帷幔后走了出来,勾唇冷冷一笑,随手从床边抓过一本书就朝茱萸扔了过去。 只可惜,她原本是想要砸头的,却因为准头的问题,最后只砸中了腰部。 又是一声刻意夸张了的大叫,茱萸拉开门,并没有往后看,“快,快救我,骆青岑要杀我!” 虽然不待见茱萸,但凌统领还是第一时间踏进门来,将茱萸挡在身后,然后他就傻眼了。 茱萸说的没错,这边确实有个人疯了,正不管不顾地四处摔砸东西,眼睛也是猩红一片,偶尔瞟过来的时候,凌统领都还能感受到凌厉的杀气。 可茱萸口中要杀人的骆青岑,此时却是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从房间里的状况来看,大概已经遭受到了不止一次攻击。 见凌统领进来就没动静了,茱萸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不满地说:“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抓起来?你看她这发疯的样子,哪里像是得了毒狼癍疫的!” 前段时间,就是骆青岑被穆泽带出去找沈懋的时候,隔离区中发生了一件既让人觉得啼笑皆非,却也免不了心酸的事。 因为穆泽的命令,隔离区内的吃住都是免费的,而且为了病人的身体着想,基本营养都必须保证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取信于人 香荷这时才终于找到空隙得以进来,双眼同样红红的,扑到骆青岑身边叫了几声“小姐”,眼泪更是不要钱一样,不断往下滴着。 和大夫——也就是跟骆青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麻衣大夫——此时也是面色凝重,把脉之后还是有些摸不准骆青岑的具体情况,又碍于男女有别,只好语重心长地对香荷说:“姑娘你也先别哭了,你家小姐暂时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你还要帮我把她扶起来才行。” 闻言香荷也像是重获新生一般,赶忙应了一声,胡乱拿袖子在脸上抹了抹,便按照和大夫说的,将骆青岑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又轻轻在她身上揉捏着,从肩膀一直按到手腕,跟着又换另一只手,借以确认骆青岑身上有没有外伤。 骆青岑身上当然不可能有外伤,香荷虽然知道却也按得一丝不苟,几次碰到敏感的位置,都差点害得骆青岑笑出声来。 没办法,骆青岑只能在她按到自己腰间的时候装作吃痛的样子,眼睑也开始微微闪烁起来,然后在和大夫和香荷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都要被吓死了……”香荷喜极而泣,嘴唇哆嗦着,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骆青岑暗道这丫头演技见长,面上却配合着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也微不可察:“我没事,和大夫,饭菜……八……八……”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要再次昏厥过去了。 “骆小姐,你现在还不宜开口,先好好休息吧。”制止了骆青岑还要说话的意图,和大夫转头对凌统领道,“禀大人,骆小姐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身上却有外伤,内里也很虚弱,怕是再受到任何一点折腾,便要……” 当着病人的面,有些话不太好明说,但在场众人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 香荷的哭声瞬间变得凄厉起来。 凌统领听得头疼,厉喝一声:“别哭了,你哭能把你家小姐哭好吗?” 哭声戛然而止,香荷怯怯地瞥了凌统领一眼,连嗝都不敢打出来,只能强忍着,脖子一伸一伸的很是滑稽。 凌统领只当没看到,厉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指指骆青岑又指向叶蕴乔,“你家小姐是她,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重头戏终于来了。 香荷隐晦地看了一眼因为吵闹太过而被守卫们捂住嘴的茱萸,眼中闪过一抹暗色,一边抽泣一边说:“中……中午,我拿了东西回来,正要喂给小姐吃,刚好叶小姐过来看望,便邀了叶小姐一起。” 凌统领问:“怎么,这位叶小姐跟你们家小姐关系很好?” “是的。”香荷点点头,有些失落地说,“除了上次二小姐……这么长时间,也就叶小姐偶尔会来看看小姐了。” 骆淑雅来大闹的事,隔离区内的人就算没有亲眼见到,也是有过耳闻的,自然不会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就连凌统领一直冷着的脸,此时也有所缓和了,特别是看向叶蕴乔的时候。 他一开始只当叶蕴乔行凶伤人,如今看来,这件事中怕还另有蹊跷。 “继续说。” “是,刚刚小姐想说的,便是奴婢从厨房领来的八宝鱼。”香荷微微支起身子,指了指一片狼藉的桌上,勉强还能看出原本模样的八宝鱼,“小姐很多东西都吃不得,本来中午也只打算用些羹汤,但叶小姐说这鱼肉质鲜嫩,只要口味合适,是能给小姐用上一些的,所以……” 听到这里,凌统领便大概能理解了,“所以,她先尝了那份八宝鱼,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就算现在的姿势很不方便,香荷还是朝着凌统领磕了一个头,殷切地说:“我家小姐已经这样了,每次大夫来诊治,都说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不肯放过她呢?大人,我们真的快要走投无路了,还连累了叶小姐,只希望您能帮我们讨一份公道吧。” 话说完,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骆青岑心疼得不行,能做的却也只是暗中握紧了香荷的手。 她突然在想,以后处理这些事情,是否应该尽量找些稳妥的法子,也免得身边的人跟着受罪。 上次是姨娘为了她不得不服下毒药,这次又是香荷……总不能每一次在回击敌人之前,都要先自损八百才行吧?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因为她现在太过弱小了,若她有穆泽那般大的本事,又何须如此呢? 骆青岑睁开眼,喘气声如同破了的风箱一样,破碎而嘶哑,却还努力想要说清楚:“大人,那鱼,是有人……有人送给……” 她再也说不出声音来,只能扯了扯香荷的衣袖,似乎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提醒香荷这件事。 香荷瞬间会意,恍然大悟道:“是了,奴婢差点都忘记了,这鱼并不是奴婢自己领到的,是有个婆子领了两份,见我想要便分了我一份。” 将骆青岑吩咐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香荷鼓起勇气抬头看凌统领,见他两道剑眉几乎完全倒竖,便知道小姐的盘算再次成功了。 不说吩咐那婆子在八宝鱼中下药的人是谁,单是她敢钻隔离区的空子,一人领双份饭食,便已是够她喝上一壶的大罪了。 果然,很快香荷就听到凌统领问:“你还记得那婆子的长相吗?” 香荷连连点头,要害小姐的人,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于是凌统领对身边候命的守卫说:“去,现在不到可以出入的时辰,将所有年龄符合的婆子都抓过来,让香荷姑娘指认。” 看样子,他是已经信了香荷跟骆青岑的话了。 也是,看着骆青岑这副随时都可能咽气的样子,香荷也是哭得满眼通红,他还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恰好这时和大夫也为叶蕴乔诊断完了,来到凌统领身边躬身说:“这位小姐确实是脉象紊乱,心绪不平,气息浮躁,但至于是不是因为药物,在下暂时还不得而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当面指认 这样凭空诊治,确实很多东西都是诊治不出来的,但和大夫说的这些对凌统领来说却已经够了——这位怕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又有没有既往病史,遣人去她家问问就可以了,若是没有,不是被下了药又是什么? “那八宝鱼,劳烦和大夫看看,是不是真的掺的有药物。”这是最后一关,只要八宝鱼中确实被做了手脚,凌统领甚至都觉得自己没必要再遣人去跑一趟。 不过,刚刚那茱萸说,是骆青岑要杀她又是怎么回事?凌统领眼中精光一闪,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却又觉得总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便只给压制着茱萸的人使了眼色,叫他们先将人压下去。 虽然被捂着嘴,但茱萸却是眼睛能看,耳朵能听,自然不会不知道房间里的情况,心里早就慌了神。 她刚刚明明就看到骆青岑跟疯了一样扔东西砸她,手脚灵活、力气也不小,一点得了毒狼癍疫的样子都没有,怎么转眼间,骆青岑就倒在地上虚弱垂死了呢?还有另外一个丫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感觉自己是受了算计,茱萸赶紧扭动身体想要为自己辩白,并趁事情还没有完全按照乔洛洛的谋划进行的时候就拆穿她装病的事实。 杜雨初说的时候她还半信半疑,但现在她却是亲眼看到了,而且还看得很是真切。 只可惜她刚一有异动,就被押解她的守卫误以为她是想要挣扎,直接默契地一人更加用力按住茱萸,一人以手为刀在她脖颈上狠狠一劈。 茱萸就算是在加入杜府前也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哪里能经得住这一下,当时就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被躺着的骆青岑看到了,嘴角不经意间就浮起了一抹弧度,只是借着香荷的遮挡,并没有人看到。 之前茱萸说的话,凌统领听到了,骆青岑也听到了,所以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跟这件事是脱不了关系的,甚至她就是那个让人往她的饭食中下药的人。 茱萸说,她夫家姓杜,是因为自己是她家老爷的亲妹妹的女儿所以才来看自己,那么……这件事或许还和杜雨初有关? 骆青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同时,守卫们已经陆陆续续将还在隔离区中的婆子带了过来,一个都跑不了。 这期间和大夫也已经确定了,桌上那份八宝鱼确实是被做了手脚的,其中放的一味药,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只会刺激其人的神智,令其在短时间内作出不理智的行为,一段时间后,待人体自动将药物代谢掉就没事了。 但若是服食之人本就体虚,则会有一段回光返照的时间,就像是虚不受补一样,不多时就会暴毙而亡。 和大夫跟凌统领汇报到一半,忍不住转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眼中尽是同情。 这下药之人,想要的怕不光是骆青岑的性命啊,因为他有察觉到,这药似乎是被人改了药性,强化了刺激人神智的部分,而在毒性上有所减弱,已经不具备咬人姓名的功能了。 便是凌统领听了,也跟和大夫一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幕后谋划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边听着的骆青岑却是心知肚明,故只低着头佯作半昏半醒的样子,什么都听不到,自然也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和大夫吩咐人去给骆青岑熬了些补气的汤药喝了,骆青岑也适时作出有所好转的样子,被香荷扶着在桌边坐下,只是整个人依旧软塌塌的,伏在香荷身上。 守卫们已经将隔离区整个都搜了一遍——穆泽提前有过规定,所有进入照顾,或者进出的人都必须要登记——并且拿着厚厚的花名册再三确定过,但凡符合香荷所说条件的人都在这里了。 凌统领得到回禀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香荷说:“出去认人吧。” 值得一提的是,和大夫令人给骆青岑熬药的同时,也没有忘了旁边还被强行按在一边叶蕴乔,特地叫人用红薯根兑着巴豆熬了来给她喝。 于是叶蕴乔此时早已不在房中了。 香荷不放心地看向骆青岑,骆青岑点点头,示意她出去没关系,软软地趴在桌上,看似依旧没有缓过来的样子,暗地里却一直提着内力防备着,以防那些人还有后手,会突然对香荷发难,或者使些阴诡手段要了她的性命。 不过她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了,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手,然而香荷很快就看到了正一心向往不显眼的地方躲得婆子,大声对旁边的守卫说:“守卫大哥,就是她,穿深色麻衣,带着银簪的那个。” 守卫们反应很快,见婆子躬着身子似是要逃,赶忙一拥而上,很快就将人抓到凌统领面前跪下。 嫌恶地看了一眼吓得已经开始发抖的婆子,凌统领连审问都不想了,只跟香荷确认道:“你再看看,确定是她吗?“ 似乎只要香荷点头,他就能定这婆子的罪。 香荷自是毫不犹豫,婆子更加惊恐,连连磕头,涕泪横流,“大人,大人,老婆子什么都没有做,老婆子只是近来伺候我家主人,老婆子是冤枉的啊。” “胡说!”香荷愤愤不平道,“你敢说那八宝鱼不是你给我的?” 婆子看似贪生怕死,却也好有几分小聪明,并没有一味的否认,只是说:“那是我给姑娘的,可这鱼却不是老婆子我做的啊,在我之前,还有那么多人经手过,人人皆可以……” 说到这儿,她突然意思到不对,抬起头,凌统领果然正冷冷地看着她:“谁告诉你,是鱼被人做了手脚?” 婆子浑身一抖,下意识往门外看去,可守卫早已关上了门,并且驱散了所有被带过来的婆子,现在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她。 凌统领又道:“你已经跑不掉了,单凭下毒这一点,我就可以定你死罪,并且取你首级,在隔离区大门外悬挂上数日,以儆效尤!” 第一百七十八章 身不由己 他可是跟着庆王百战归来的铁血将军,要不是这毒狼癍疫确实要紧,处处都人命关天,也轮不到他来带兵镇守,如今一句出口,带着果决的杀伐之意,连相隔还有一段距离的骆青岑谁都感受到了透骨的冷意,更不要说首当其冲的婆子了。 她几乎当场被吓得尿出来,鼻歪口斜的,口水都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小的……这……小的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那鱼……我……”她眼中透着再明显不过的恐惧,却不光是对着面前的凌统领。 想来,她背后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她真的将那人招出来了,在这里留得一命,回去后依旧会死,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凌统领虽不喜欢那些鬼蜮手段,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微蹙起眉头,问旁边的拿着花名册的点帐道:“她是哪家的人,又是跟着谁进来的?” 点帐本就是负责登记造册这方面工作的,根本不需要翻阅记录,看了婆子一眼便道:“是乾元县薛家,她照顾的是薛家大少爷,因为家中没什么人,所以特许她带上了她的小孙女,是四日前进来的。” “乾元薛家?”凌统领对这个家族并没有什么印象,骆青岑也没有。 “并不是什么大家族,说是少爷,家中也不过几个仆从而已,还是因为他妹妹嫁了个好人家,所以……” “等等。”骆青岑突然开口,艰难地抬头看向点帐,“请问先生,他妹妹是嫁与何人了?” 点帐愣了愣,许是没有想到骆青岑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与现在的事全无关系的问题,下意识看向凌统领,见凌统领点头才说:“是给杜志祥大人做了良妾。” 这个自然不可能是记录在册的,只是这点帐的家乡刚好也在乾元县,当初杜志祥纳妾的时候还在县里摆过流水席,所以他有印象。 骆青岑面上并无意外的神色,只朝着点帐感激地略略点了点头,却是又转向凌统领道:“大人,如果小女没有听错的话,刚刚进来闹事的人可是自称夫家姓杜,又与我嫡母有关系?我嫡母的兄长,便是杜志祥大人。” 她说得艰难,却还是尽量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都表达完整了。 香荷看得心疼,赶忙站回她身边帮忙顺气,骆青岑却只是执着地看着凌统领,就算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却还努力坚持着,“若闹事之人真是薛家女,跟这婆子只怕是认识的……大人,以这婆子的身份,断不可能拿出这种药来,还请大人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 她能看出来,凌统领是有心要追究的,所以便给他指一条捷径。 凌统领闻言果然眼前一亮,低头喝问:“说,你家小姐闺名为何?” 婆子很不情愿,却还是期期艾艾地说道:“小姐,小姐名茱萸,取茱萸花之意。” “快,去问那妇人姓甚名谁。” “是!”点帐赶忙行礼出去。 凌统领又问:“事已至此,你还不愿说吗?” 语气已是全然的肃杀。 婆子禁不住又是一抖,沟壑纵横的脸上只剩下绝望,终于不再坚持,“我说,我说,前两日有人送来一个包袱给我,里面有一些吃食和一个银簪子,说是小姐赏我的,叫我好好照顾大少爷。可今天早晨小姐却来了,我这才知道这簪子是中空的,小姐让我想办法把里面的药给骆小姐吃下,不然就要要了小的的性命,还要将我唯一的小孙女给卖到窑子里去。” 她边说边取下了头上戴着的簪子,老泪纵横,可恶却又可怜,“我儿女早死,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孙女儿,为了她,我……我本来是将药放在开水中,想叫骆小姐喝了,不料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骆青岑愣了一瞬,冷汗直流。 香荷拎着开水进来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怀疑过,当时要不是穆泽突然传信回来,叫她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心神,只怕她也不会想要去睡觉,那才真是叫那些人得逞了。 香荷闻言也是后怕不已,下意识抓紧了骆青岑的手,暗暗在心中发誓,以后任何小姐要用到的东西,都一定不再经过别人的手,若是不得不从别人那拿的,她也要仔细再仔细地检查过才行。 最好是什么都她先试过一遍,这才真的是万无一失了。 凌统领有感于这婆子的狠心和心机,按捺不住一脚踢在她肩膀上,将人横踢出去好远,厉声道:“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就可以伤害别人的性命吗?” 婆子一直唯唯诺诺,听到这话却是突然有了反应,艰难地直起身子,毫不客气地看着凌统领说:“那我难道就该为了不伤害别人而对我孙女的死活置若罔闻吗?大人上战场杀敌,难道不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而杀人吗?” 她竟然敢跟自己相提并论! 凌统领勃然大怒,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抬脚便要给这婆子致命一击。 骆青岑大惊失色,赶忙出声制止:“大人,还请手下留情!” 对骆青岑来说,这婆子可是重要的人证,当然不可以就这么死在这里。再说了,其实在听到婆子的苦衷后,骆青岑就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了。 虽然对这婆子没什么好感,可易地而处,若有人用姨娘和哥哥的性命来威胁她,骆青岑也不觉得自己会做出什么不一样的选择来,如此,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她毕竟才是受害者,凌统领虽然已经怒到极致,却还是强行压抑着听了下来,只是骆青岑依旧能从他话中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来:“为何?” 骆青岑抬手,示意香荷将她扶起来,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香荷身上,对着凌统领福身行了一礼:“大人要杀这婆子,我无话可说,可她的小孙女却是无辜的,大人杀了她,要叫她的孙女如何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差强人意 婆子也知失言,赶忙翻身跪地求饶:“大人饶命,老婆子已经老了,神智昏聩,胡言乱语,还请大人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就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小的的孙女才不过十岁啊。” 她深情哀戚,老泪纵横,骆青岑在旁边看了,却只觉得心下厌烦,就连她此时的眼泪也虚假得很,不禁思索,她做这一切,是否真的只是为了保住她孙女的性命。 凌统领更是眉头大皱,要不是骆青岑坚持,他真想就这么将这奸猾的婆子毙于掌下。不过也无妨,只要此事确属下毒谋杀,他便一并将这主仆二人绑了,不用禀明世子都能直接定罪,一个都跑不了! 骆青岑也知此事不宜过多纠缠,见凌统领已经没有了下杀手的意思,便适时地咳嗽了两声,佯作体力不支、油尽灯枯之象。 “小姐,你别再多想了,快些休息吧,凌大人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香荷也哭着劝道。 闭着眼睛微微点头,骆青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香荷赶忙看向凌统领:“大人您看……” 凌统领沉吟道:“对,你家小姐身体不好,是该好好休息,这两个人我就先带走了,等结果出来了,我会派人来知会你们的。” “多谢大人。”香荷福身行礼,并且婉拒了凌统领留人帮忙收拾的提议,只让和大夫晚间再来给骆青岑把一次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凌统领便带着人走了个干干静静,连带着附近不相干的人也一起驱散了,让骆青岑能够安心修养,以免真的不治而亡。 这个坚强的姑娘,确实是让人心疼的,于是凌统领再给穆白的书信中,也着重提了这件事,并附上了自己预计的处理结果。 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确定人都走完了,香荷才小声凑到骆青岑耳边喊道:“小姐,小姐,人都走完了。” 骆青岑慢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见门窗都关得紧紧地,才起身伸了个懒腰,轻轻在身上各处捶打着,“终于结束了,可累死我了。” 香荷哪里还有先前的哀戚样,见状不由捂嘴笑道:“小姐还累呢,人家叶小姐为了你可糟了罪了,你就只是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哪里就累着了?” “怎么不累?”骆青岑手上动作一顿,嘴上却不饶人,“我又要装病,还要演戏,脑中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很累了好不好?” 边说她便往床上走,还未走拢,外面的纱衣就已经脱掉了,尽是还要再睡的意思。 香荷不由担心地问:“小姐,你辰时睡了许久,才起来没一会儿,就还要睡吗?” “嗯,再睡一会儿,晚上估计就没什么好睡的了。”说完不等香荷再问,骆青岑已经和衣躺在了床上,一整天,也就吃了一小碗蛋羹而已。 知道骆青岑决定了的事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没用的,香荷不再多说,摇摇头便开始收拾起屋子里满地的狼籍来。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次砸碎了这么多东西,香荷还是很心疼的。 外面,因为那婆子已经招了,还在凌统领一定会保住她孙女的承诺下指认了茱萸,茱萸无可辩驳,只能认错,并且将所有的事情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据说,凌统领派了手下最擅刑讯的人,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让茱萸说出更多的事情来,更无法问出茱萸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主使。 凌统领派人来的时候,骆青岑已经睡醒了,闻言什么都没说,只让其代为向凌统领转达她的谢意,然后便沉默着靠在床上,坐了许久。 香荷看出了她的不甘心,咬咬牙问道:“小姐,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算了?那茱萸与小姐非亲非故,若不是……若不是……她何苦千里迢迢来找小姐的麻烦?” 骆青岑抬眸看她,许久才涩然一笑:“你也看出来了?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茱萸……可是光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这茱萸也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我们虽然解了眼下的困局,却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落了下乘?”香荷一惊,不解地问,“小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我们就算暂时还拿夫人没办法,也不至于真的就落了下风啊。” 直直地看着前方,骆青岑目光深远,不再多言。 之前为了对付骆淑雅,她使了些小手段,就算骆淑雅真的傻,也该察觉出她病情有异,回去详细说与杜雨初。而那些骆淑雅看不出来的,杜雨初却能够轻易洞察,不难得出她或许是在装病的结论。 所以此番杜雨初借茱萸的手给她下药,一来是想要逼她自己露出破绽,也叫别人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病,然后借凌统领的手将她的罪名公之于众,继而除之。二来,就算她的病是真的,以她孱弱的病躯,这么一番折腾也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这借刀杀人,两全其美之计,不可谓不够周全、狠毒。 “我倒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小看她……”骆青岑无意识地喃喃,香荷站得有些远了,并没有听清楚,刚要再问,却听到后面的窗下传来细微声响,当即噤声。 骆青岑却不像她似的这么紧张,轻声道:“进来吧,我已等了许久了。” 话音刚落,香荷便看到窗户从外面被推开,青色人光影一闪,一道颀长的人影就已经站在了骆青岑的面前。 见来人是穆泽,原本无比淡定地骆青岑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吓一般,赶忙站起身,惊慌道:“世子?世子怎么来了?” 穆泽微微皱眉,“不是你约我此时一见?” 骆青岑眨眨眼,无辜地说:“我没有……” 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她“啊”地惊叫一声,说,“我是有叫无形隼帮我送信给穆白,它不会是跑去世子那里了吧?可是我跟它说这信是给穆白的时候,它明明就点头了啊,所以我还以为……“ 第一百八十章 来日方长 “……”默然无语地看了骆青岑许久,穆泽的眼神复杂得很,好一会儿才说,“你真以为这鸟儿能通人性,听懂人话?” “……不然呢?”骆青岑实在无辜,不是她太想当然,而是这鸟儿表现出来的样子太过聪明。 轻轻叹了一口气,穆泽真的觉得觉得,自从将骆青岑纳入眼下,他真的做了很多从前怎么都不会做的事情,比如叹气,比如妥协……但只要这些都是值得的,他便义无反顾。 “这无形隼虽然经过精密的调教,但也只是用来送信、传讯而已,而且都是专人专用,并且终端永远都是我。” 他这么一说,骆青岑就懂了,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对穆白更是埋怨得不行。不过转念一想,当初穆白已经清清楚楚地说了,这无形隼交给她以后,连他要给穆泽送消息都得经过她的手才行,是她太过高兴,只想着能够将自己的办法告知穆泽,并没有深想其中的含义。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的过错更多一些。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因为她传了张字条而已,穆泽还亲自来了,不由更加局促,赶忙福身行礼:“还请世子恕罪,是我冒失了,没能……” “好了,这些场面话就别说了。”穆泽清淡的语气中难得有些不耐烦,“既然你无事找我,我却还有话要问你。” “世子请讲,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穆泽觉得没有必要,该有的礼数,骆青岑也一样不少,坚持不肯起身答话。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不断提醒自己,她的身份,眼下的事实,没有实质的未来…… 不要妄想,更不要沉溺。 她几乎将想法写在了脸上,穆泽看出来了,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步步紧逼,只是问:“你今天可是给无形隼用了什么东西?” 穆泽一回定康县就来了骆青岑这里,对于白天发生的事还并不知晓。 经他一提醒,骆青岑就想起她确实给无形隼喂了被下过药的水,不由担心地问:“它怎么了吗?” 却没有得到穆泽的回应。 无奈,她只能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她的应对,还有凌统领审讯的结果。 见穆泽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骆青岑也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香荷心疼不已,冲动开口:“还不止这样呢,前些日子二小姐来找小姐的麻烦,要不是穆白大人和罗大夫在,还不知道小姐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她语气中不免带了些埋怨,明显是冲着穆泽去的,却被穆泽突然抽射到她身上的冰冷眼神吓得一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奴婢多嘴,还请世子饶命。 骆青岑是亲眼见过穆泽对手下有多严厉的,担心他真的发落了香荷,忙跟着跪了下来:“香荷跟在我身边许久,我也不常用主仆规矩约束她,这才纵了她口无遮拦,还望世子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 “无妨。”几息之后,香荷骇得几乎要自己憋过气去,穆泽才开口,同时将骆青岑拉了起来,淡淡地说:“只是下不为例,我不喜欢不懂规矩的人,尤其是下人。” “是。”香荷颤抖着声音应道,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骆青岑的心也微微一疼,既是为了香荷,也是为了自己。 在与穆泽的应对间,她也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逾矩之处。 “凌统领为人刚直,处事周全果断,他既下了定论,便就是如此了。”就跟骆青岑想得一样,就算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没有证据,说什么便都是没有用的。 这个罪,茱萸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了。 “我知道。”骆青岑极力掩下面上蔓延出的苦涩,本来穆泽若是不问,她也没准备要告诉他的。 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 然而穆泽却还是看出了她的失落,抬手放在她头顶,只说了四个字,却叫骆青岑豁然开朗。 他说:“来日方长。” 是啊,她还未及笄,这漫长的一生,难道还斗不过一个杜雨初吗? 于是她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无形隼身上,忐忑不安地问:“世子还没有说,那无形隼怎么了?” 要是因为她的失误让无形隼受到了什么伤害,那罪过可就大了。 穆泽又叹了一口气,颇为很铁不成钢地说:“再贵重,它也只是一只鸟,我更在乎你有没有事。” 所以本该明日才回来的,他还是提前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连夜赶了回来。 骆青岑并不知道这些,却能听出他话里的珍惜,心中一动,有什么东西要萌芽,却又被她强行按了回去,只干巴巴地笑道:“世子说笑了。” 然后就换来了穆泽不满地一瞥。 她被看得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时,窗户再次被推开,一个小脑袋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正是好不容易才求得穆泽恩典的堇儿。 很快,堇儿本个身子都伸了进来,东看看、西看看,见房间里除了香荷就只有骆青岑和穆泽,才委屈巴巴地问:“世子,我等了好久了,能进来了吗?” 穆泽周身的气息又冷冽了几分。 见他没有反对就直接当他同意了,堇儿一个鹞子翻身掠进屋内,刚好稳稳地跪在穆泽脚下。 “哼!”到底是自己提前同意了的,穆泽也没有真生气,只是说,“求我没用,自己说去。” “是!”堇儿瘪了瘪嘴,就地转身,又跪在了骆青岑面前,好不可怜地央求,“骆小姐,你留下堇儿在身边伺候吧,我什么都能做,还能陪你练武,就不要叫世子将我送回那别院了,再被表小姐看到,我非得被她扒了一层皮不可。” 竟然还像模似样地红了眼眶。 一时没搞明白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骆青岑愣愣地看向穆泽,很是为难,“这……世子,这又是何意?” “这丫头我带着没用,又不肯回别院,之前我说过要还你一个丫头,就带过来给你看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发布敕令 听穆泽这无可无不可的语气,就像是拿着根木头在问木匠,你看这能用吗?能用就用,不能用尽管扔了…… 而且骆青岑毫不怀疑,只要她点了头,穆泽二话不说就要将堇儿送回别院去。 以那表小姐的跋扈,就算堇儿有武功傍身,最后也一定是讨不了好的。更何况两人身份有别,堇儿根本就不敢跟表小姐动手。 可是这毕竟是穆泽的丫头,她收在身边又不敢使唤又不好安置,不等于是接了个祖宗在家里吗?虽然堇儿可以陪她练武这一点,确实有些吸引到她了。 见骆青岑犹豫,还以为自己第一次执行穆泽的任务、就要在任务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失败,堇儿急得不行,狠心一掐大腿,当即就真的哭了出来,呜咽道:“求求你了骆小姐,你就收下堇儿吧,堇儿的性命可就全在你手上了啊!只要小姐肯收下我,日后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小姐的。” 说着还待要磕头。 骆青岑到底还是不忍心了,俯身将她扶了起来,用帕子拭去她眼下连串的泪珠,怜惜道:“好姑娘,我不是不肯要你,是怕跟着我会委屈了你。” 就算只是在别院,堇儿的吃穿用度也是极好的,又是穆泽亲自送过去的人,谁敢真的将她当作丫鬟使唤?而跟在她身边,却还要整天提心吊胆,吃不好穿不好不说,随时都还可能被人算计,哪里算是什么好去处。 可堇儿却是铁了心了,不管骆青岑怎么说,都只道能跟在她身边就好,骆青岑无法只能答应。 只是解决毒狼癍的事已经迫在眉睫,这里她也是待不久了,要怎么名正言顺地将堇儿带回家,还需要好好筹谋一番才行。 离开骆青岑这里,穆泽便去了凌统领处,第二日清晨隔离区内便有敕令颁出—— 第一,杜氏良妾茱萸无故下毒,欲至无辜之人于死地,虽未遂,但罪不容赦,贬为奴籍,发配边疆。其夫家管教不严,罚纹银千两,并与受害者赔偿。 第二,胁从薛家婆子虽受人指使犯下大错,但念其首告有功,免诛连之罪,下狱服刑十年,以儆效尤。 第三,骆家四小姐无辜受罪,世子感其可怜,特派守卫四名,保其周全。 第四,叶家小姐叶蕴乔善心相助,救骆四小姐于危时,奖纹银五百两,以资鼓励。 由此,茱萸下药想要谋害骆青岑之事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定安府,而且因为此敕令中几处语焉不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还有格外严苛的惩罚,也叫很多人浮想联翩,纷纷猜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 而因为就在定康县内,又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杜雨初自然是最先收到这个消息的人。 “怎么可能!茱萸的计策万无一失,怎么可能叫那个贱丫头逃了?还有那个叶蕴乔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杜雨初对着李嬷嬷大发脾气,可李嬷嬷一直都跟她在一起,怎么可能知道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这……这老奴也……” “娘亲,你不是说已经有办法对付那个贱人了吗?怎么会……” 骆淑雅收到消息也是急得不行,匆匆忙忙就来了杜雨初这里,推开门看到李嬷嬷正跪着请罪,不由惊愕,“嬷嬷这是犯什么错了?” 李嬷嬷苦笑,却半点也不敢抬起头来。 见菊青也跟在骆淑雅身后,杜雨初也不是真的问罪李嬷嬷,便叫她带着下人们都先下去,招手示意骆淑雅在她身边坐下。 满心都想着骆青岑的事儿,骆淑雅便也将李嬷嬷莫名受累的事抛到了脑后,拉着杜雨初的手问:“娘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叫人做了什么吗?” 杜雨初长叹一口气,却不太想跟骆淑雅细说经过,只是道:“事情已经失败就不必多说了,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肯定,那丫头的毒狼癍疫肯定是假的。” 骆淑雅也认同杜雨初的说法,但她却始终都想不通,“娘亲,这骆青岑染病是因为香莲送了染病的李妈妈用过的茶具,可她既然没病,难道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所以一直在假装吗?既然如此,你说过父亲的病就是她染上的,可她都没有……” “啪——” 被骆淑雅这么一提醒,杜雨初立时恍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双眸熠熠生辉。这些天她一直都觉得是有蹊跷,一时间却又理不清楚这蹊跷之处究竟在哪里,不想这寻常不爱动脑的骆淑雅偶尔说上一两句,也还是很有裨益的。 这件事由前往后推,从骆青岑染病开始,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要不是骆淑雅感觉那日骆青岑抓她的力道有异,只怕也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可若是由后往前推,在她们已经知道了骆青岑染病是假的的基础上,却是处处破绽,无一处讲得通。 “走,我们去燕怡阁!”杜雨初说着便起身往外走。 骆淑雅还不明所以,回过神来时杜雨初都快要出了院门了,只好也快步跟上。 杜府。 这几日为了迎接负责审核官员升迁资格的钱主司,杜志祥可谓是绞尽脑汁,生怕哪一处出了些小问题,不经意间就影响到了他的仕途。 由是,将管家急急忙忙跑来书房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他差点没被吓出个好歹来。 “你说什么,茱萸被处置了,还要我上缴一千两银子?” 管家躬身,忿忿不平地说:“是啊老爷,那凌统领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就算已经证据确凿,可这薛姨娘到底也是咱们杜家的人,他连使个人来知会一声都没有,说罚就罚了,如今薛姨娘只怕已经戴着枷走出定康县了。” 他不说还好,杜志祥震惊之余一时还没有想起这一茬,他这么一说,却等于是通了马蜂窝了。 这杜志祥在钱塘县也算是跺跺脚都能震得土地颤三颤的人物,就算放眼定安府,能真正凌驾于他之上的也不过是那些顶尖世家和上品官员们而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各方动态 真要一板一眼地算,这凌统领就算身负军功,也还要比杜志祥矮上半阶,居然也敢这样不给他面子。 这才是最让杜志祥无法接受的地方。 可他也知道凌统领的脾气,跟个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就算跟他没什么交情,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就处置了茱萸,还处置得这般不留情面。 杜志祥于是更加生气了,拍着桌子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不是去帮雨初办事的吗,怎么弄到如此地步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的感觉。 “这……”管家顿了一瞬,有些不敢开口,却还是照实将经过说了一遍。 听到连薛姨娘的母家都受到了牵累,而且事关人命,杜志祥反而冷静了下来,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才吩咐管家道:“去,备上纹银两千两,就说我没有管教好我的人,给世子惹了麻烦,除了受罚之外再自愿捐出一千两用于隔离区内的医药花销。另外再备上两份厚礼,一份给凌统领,一份给穆护卫,记住,你一定要亲自去。“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管家,黑眸沉沉的,仿佛要吃人一般。 管家哪里还敢吊儿郎当地不放在心上,多余一句话也不敢问,领了命就下去了。 安排好了后续,杜志祥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依旧忧心忡忡地负手站着。 突然,他推开门,对外面守着的小厮说:“去,把夫人叫过来。” 杜雨初带着骆淑雅走到燕怡阁门口的时候,罗姨娘正跟奶娘在石桌上挑着早晨刚收回来的花瓣,想着和着果子渍成蜜饯,放进瓦罐里密封好了,骆青岑出来的时候刚好能吃——早先骆家的牌子还没有被收的时候,她就没有进去看望或者送些东西的资格,如今更是连想也别想了。 可就算知道骆青岑并没有真的生病,她的心却也无时无刻不悬着,更别说如今就连骆燕靖也不在她身边了。 孩子大了,一个比一个有主意,只是苦了她这当娘的,两头担心,日夜忧虑。 奶娘看着心疼,却也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只能能做的帮着多做一些,叫她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主仆二人谁也没有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杜雨初,倒是把一旁的王嬷嬷吓了一跳,赶忙躬身行礼,同时大声提醒道:“奴婢给夫人请安。” 罗姨娘这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东西朝杜雨初盈盈一边:“妾身见过夫人,不知夫人此来是为何事?” “何事?罗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伙同骆青岑假装得了毒狼癍疫,还混进了隔离区,真以为天衣无缝没人能看出破绽吗?你们到底意欲何为?”杜雨初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不顾先问罪再说。 这些时日罗姨娘一直被她拘在府里,对府外的消息一概不知,说不定就被她炸出了一点什么呢? 甫一闻言,罗姨娘的心确实颤了颤,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无辜地反问:“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昭月患病,是罗大夫和和大夫他们亲自下的诊断,被迁进隔离区之前,又再次被诊过脉,岂能是说假装就能假装的,还是说……” 罗姨娘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难道夫人是怀疑罗大夫的医术,觉得他诊错了?” “胡言乱语。”杜雨初疾言厉色,赶忙否认,“连世子都对罗大夫信任有加,我岂会怀疑罗大夫的医术!” 在如今的定安府,谁敢说一声罗符医术不好,那都不用传到罗符耳朵里,光是那些病人的家属都能活活把人给生撕了! 那可是他们家人活命唯一的希望啊。 “那就好。”罗姨娘似是松了一口气般,轻轻拍了拍胸口,“明日就是罗大夫来给妾身看病的日子了,妾身本还想着,要是夫人有疑虑,正好能跟罗大夫当面说说的。” 这便是骆青岑留的后续手段了。 她太了解杜雨初的为人了,知道只要她不在,杜雨初一定会想办法为难罗姨娘,便叫罗符以为罗姨娘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为借口,每隔几天便来燕怡阁晃一转,叫杜雨初无论如何也不敢铤而走险。 所以哪怕已经恨得牙痒痒的,被罗姨娘这么一提醒,杜雨初也是不敢真的做什么的。 “你真的以为有罗大夫保着,你跟骆青岑那个小贱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简直痴心妄想!” 就像来时一样,杜雨初匆匆离开,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燕怡阁再次恢复了安宁,罗姨娘的心却更加乱了,一把抓住奶娘的手,满心忧虑地问:“你说,夫人不会真的知道了什么吧?” “姨娘别慌,小姐做事稳当,不至于就这么被看穿了,怕是夫人专门来诈姨娘的。”奶娘安慰道。 罗姨娘点点头,看似认同,心里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虽说夫人看起来是没有实证的样子,但若真的只是胡乱猜疑,为何就能猜得这么准呢?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明日罗大夫来,还是好生问问吧。” 外间众人各有各的担心和烦恼,隔离区内此时却是平静得很,特别是骆青岑的房间里,她跟叶蕴乔相对而坐,气氛甚至还说得上的轻松。 之前吃的巴豆的分量不算少,还掺了其他利下的东西,叶蕴乔总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难受时难受了一点,但只要想要茱萸进门时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真是太快人心。”叶蕴乔说,“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手段来折磨人,真是有够心狠的,只是被发配还真有些便宜她了。” 骆青岑淡淡一笑,对此不予置评。 在她看来,茱萸最多也不过一颗棋子罢了,虽然看起来有些心眼儿,但这办法却不一定就是茱萸自己想的,有这样的结果虽然算不上多重,却也已经不轻了。 只是个中缘由,一时半会儿跟叶蕴乔也是解释不清楚的,她便也懒得说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东风已至 叶蕴乔却是好奇得紧,还专门压低了声音,偷偷问:“你怎么知道那鱼里的药吃了是会叫人发疯的,而且你后面给我吃的又是什么?不但一开始就叫我装疯砸东西,而且连大夫都没有诊出端倪来。” 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她也不会第二天就匆匆跑过来。 不过敕令一发,所有人都知道她跟骆青岑关系不一般,她也不怕被别人看到就是了。 就知道叶蕴乔一定会来问,骆青岑昨天晚上就在想,是找一个看似完美的理由搪塞过去就好,还是捡些能说的先实话告诉叶蕴乔为好。 今天见叶蕴乔竟然就这么直接问了,一点都不担心她会因此产生什么隔阂的样子,她瞬间就改了初衷,正色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困难的,我只是觉得,我都这样了,还能念念不忘了要对付我的人也没有几个,而一旦确定了人选,再去猜她们的手段就很容易了。再说了,世子对隔离区的监管那么严,进进出出都有登记,能拿到这份八宝鱼的也就那么些人,如果这真的是致命的毒药,我前脚一死她们跟着就会被查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等我病死呢?” 更别说杜雨初还大概率猜到她的病是假的了,肯定不可能叫她死得这么痛快,更不会傻到用那样破绽百出的方法来了结她。 而一但她装病的事被查实,肯定众怒难消,谁又会多余去关心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呢?届时说不定连香荷她们都会受到连累,更无人能帮她说话了。 后面这些骆青岑并没有说给叶蕴乔听,叶蕴乔看出她的为难便也不再多问。 可事到如今,叶蕴乔爷不是看不出来骆青岑的病有问题,只是心照不宣,谁都不肯彻底戳破罢了。 骆青岑领她的情,主动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颇有些自得地说:“这是我哥哥叫大夫给我配的药,防身用的,吃了能装出一些病症,对身体却是无害,正好就拿来用了。” “你哥哥你对真好。”叶蕴乔感叹着,神色间全是羡慕,跟着又想到了她自己,“哪像我,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好在失落也只是这么一会儿,叶蕴乔很快就振作起来,另捡了有趣的事来说:“你说外面这些守卫真的是世子派来的吗?我看这敕令虽说是以世子的名义发的,但这样的小事哪至于真的惊动到世子……” 平日里话不多的人,难得碰到聊得来的,竟也跟个话痨一样滔滔不绝起来。 可她却是不知道,她本是没话找话随便说说,却刚好说到了要点上,这些人还真是穆泽亲自指了派过来的——就连凌统领,一开始听到这样的命令的时候,都还被下了一跳呢。 骆青岑闻言更是不自觉红了脸,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一样,转开脸不再看叶蕴乔。可是看着窗纸上印着的守卫们的身影,她心里却有复杂得很,总忍不住想要去揣摩穆泽此举的真正用意。 反正不可能单纯是派来保护他的就是了。 而此时的隔离区中心大帐中,不光杜志祥派的人已经到了,穆白也带着罗符回来了。 连着凌统领一起,三个人站成一排,依次向樊昊宸汇报工作。 “秉世子,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穆白如是说,旁边的罗符也跟着点头。 然后便是凌统领:“世子,薛家那边只是一个劲儿的求情,看起来跟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关系,倒是杜志祥那边,派人送了两千两银票过来,据说后续还有大礼。”说着他还瞟了穆白一眼。 穆白被看得很是莫名其妙,刚要问,就又听凌统领说:“这件事怕是跟杜家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他们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害一个小姑娘。哼,这杜志祥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对他了解多少?”穆泽突然发问。 凌统领恭敬拱手,“并不算多,只是此人深谙为官之道这些年无功无过,品级却一直在升,本就比我高了半品,听说最近还在接受考核,之后说不准还要升。” 这话说的,要是换个人,说不准就是一顶嫉贤妒能的帽子扣上了,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凌统领,那一脸的正气凛然,叫人根本就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 定康县城门处看守的严格,白间第一次跟穆青连夜进城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了,此时带着菏泽就像是两个旅人一般闲逛过来,感觉自然也更加强烈。 从城门处五十米开始,就已经有守卫设了拦路木障,进出城的人一个一个都被拦下来,严加审查盘问。别说骑马或者坐车的了,就连个别带着斗笠、帽子的,都必须都摘掉,将脸露出来察看个清楚才行。 这些其实都好说,白间也知道城里的情况,他唯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守卫竟然还要强行搜查过往民众的行李,就跟查小偷一样,任何一点都不放过。 虽然不喜被人碰触,但白间此时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菏泽那里更是只有钱袋和药箱,料想就算是让他们搜,也是搜不出什么来的。何况定安现在对大夫格外礼遇,他只要亮明身份,便不会受到过多苛责。 之后也像白间所料想的一样,白间很轻松就通过了守卫的盘查,而且在说明了他就是为了毒狼癍疫而来之后,看守城门的首领更是直接派人送他去一品药房,免了他进城后再四处询问。 可他们还没走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撞见一家店铺里忽然喧闹起来,有人高叫着,“她……她是病人!快!快赶出去,我可不想被感染上!” 跟着就有一个包着头巾、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被推搡出来,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人已经摔倒在了地上,清秀的脸庞当即皱成了一团。 白间浴室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见那女子身上只有颈间浮现出了些许红斑,应该是才服下药不久,就知道该是穆泽的手笔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幕拉开 那个人做事,还真是一贯的干脆利落、目的明确,怕是就连这店铺,也是专门选好了的。 白间正想着,他身后的菏泽也小声问道,“公子,这事……咱们要不再看看?” 想来也是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然而白间却是一言不发地阔步向着人群骚动的方向过去了,并且直接站在了女子身前,直面那些来势汹汹、尽皆拿着木棍等工具的伙计:“你们既然说她是病人,为何要如此粗暴对待?” 那下令把病人抓起来的人看着比旁人要穿得略好一点,似乎是店铺的管事或者掌柜,长得却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便知是个惯常刻薄的人。 只见他本来是要发火的,不料抬眼一看,眼前这说话之人一身虽只着素净长衫,束了冠年龄却是不大,偏又气度非凡不似常人。 怕是金科应试的举人老爷,他干咳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重话,连原本高高吊起的眉眼都略垂了下来,“看你这样怕是才来咱们定康县吧?既不知内情就别乱搀和,这女子染的可是毒狼癍疫,若不是早前发现了将她赶走,那不知将要再祸害多少无辜的人,我们店里算上杂役伙计也有近十人,难不成都要给她殉葬吗?” “毒狼癍?”白间重复了这三个字,又轻轻扫了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女子一眼,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旁边有路人见他这般反应,忍不住劝道,“看你年轻,怕是不知道这疫病的厉害啊!”那人指着萧条少人的街道,痛心疾首地说,“这定康县原本是定安府最繁华的一座城,平日里人来人往热闹得紧,各个商铺也是欣欣向荣,可如今,就因为毒狼癍疫突然爆发,短短时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你还不快躲开些,叫这掌柜的将病人送走!” 白间闻言却是眉稍微杨,反而又上前两步,蹲下身便作势要伸手去替那女子把脉。 立马就有人拦住他,高声斥道,“你做什么?患病之人不可再接触,看你年纪轻轻的怎这么不知好歹,连命都不要了吗?” “我家公子是个四处云游的大夫,来到此间便是为了看看这毒狼癍疫。”知道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菏泽机灵,不需要白间提醒就朗声说道。 一旁给白间带路的守卫也说:“是的,这位确实是大夫,我本要带他去一品药房,如今既然撞见有人患病,先让他看看也无妨。” “正是如此。”白间慢条斯理地说,“身为医家,对没有见过的病情总是格外感兴趣,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能让这位姑娘有地方可坐,方便在下看诊。” 旁观者都不再说什么,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由着菏泽将那女子扶到一边坐下,却也不肯就此离开,想要看看这所谓的大夫能诊出什么不一样的花样来。 一开始赶人的掌柜的更是不大耐烦地抱怨道,“有什么好诊的,我看就是浪费时间!我们这里有一品药房的罗大夫给的参照,所有毒狼癍疫的初期症状她都有,不是患病了是什么?” 此言一出,附和的不少,更多的却是安静地观望着,虽然他们也打心底里不相信这人的医术能比罗符更高。 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红斑、眼底布满异常的血丝、体温高于常人、呼吸急促、精神倦怠……这些确实都是患了毒狼癍疫的患者所会呈现的症状,白间并不反驳,只温和地看向人群中不知所措的女子,“你可愿让我再把脉看看?” 那女子听说自己可能患了毒狼癍疫早就吓坏了,毕竟她也是亲眼看见那些病患是怎么被强行送进隔离区的,而且至今为止,虽然没有听到有人病死的消息,却也没有谁的病情得到了真的缓解,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等死罢了。 由是,白间的出现就像是可以被抓住的救命稻草一般,女子忙不迭地点头道:“愿意!我愿意!麻烦先生了。” 话未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当众将衣袖撩起来一截,露出柔嫩的皓腕。 众目睽睽之下,该注意的白间自然不会忽略,等菏泽用手绢将女子的手腕盖住了,他才屈指搭上女子的腕脉,十几息的工夫过后,又看女子的舌苔和眼内。 他诊得很仔细,并没有因为早已知道内情而随意糊弄,反而不断思索着,罗符究竟是用了什么药,才能达到这样神似的效果。 要不是早知道这不是毒狼癍疫,只怕他也是无法第一时间就看出不对来的,可见那用药的大夫确实医术高超,值得一见。 药王谷的医者们虽然关系和睦,十分团结,但每年也会有两次比试,一则是因为医家同武者之间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相互切磋更能取长补短、互相促进,二则也是为了让众人能保持好胜心和学医的热情,不至于身在天底下最适合医家成长的地方,最终却只落个碌碌无为。 白间也是这样一点点在药王谷闯出名头来的——他这谷主之位,可不光是因为父亲的余荫就能坐上的——如今见到外界竟也能有这样医术高超之人,自然见猎心喜。 于是白间一改初衷,将穆泽要求谨慎行事的嘱托也彻底抛到了脑后,直接当着众人的面高调宣布:“她这并不是毒狼癍疫。” 他声音轻缓,轻描淡写一句,却如同千斤重磅沉入水中,激起一圈一轮的水浪。 旁观者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便一片哗然,行人不多的街道就跟沸腾了似的,其中大半自然是不信他的诊断结果的。 质疑白间的医术的有之,怀疑他人品、甚至于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的更是比比皆是,而且全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白间耳中。 “你就这么随便看看就知道不是毒狼癍疫了?她脸上和脖子上的红斑可做不了假……” “欸,你们注意没有,她一开始下巴上还什么都没有的,这会儿却已经有红色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云涌动 “我也看到了,哎呀这可不就是毒狼癍吗?症状跟我家那口子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啊?这样都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得的怎么可能不是毒狼癍疫。” “你这人是不是故意来找事的,还是别有居心?” …… 你一眼我一语的,几乎将白间埋在里面,可白间却还是那副坦然淡定的模样,既不反驳也不打断他们的话,仿佛此时被千夫所指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菏泽总算觉得自己的存在能起些作用了,赶忙挤进去挡在白间身前,不让这些激动地平民百姓们冲撞了他,同时他还没忘了提醒守卫,去一品药房请个大夫过来。 这守卫本来就是被安排来给白间带路的,如今白间被拦在这里、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也没有要离开的打断,心下一合计,想着请了别的大夫过来看过,是非曲直自然也就分明了。 罗符跟和大夫如今都在隔离区内,一品药房中只留了一个宋大夫,就是那日跟和大夫一起给罗姨娘诊治过的青衣大夫。 他如今着了一身白衫,听闻有大夫在城内大放厥词,说一位有明显毒狼癍疫症状的患者所患并非毒狼癍疫,心里不免有些不安,使了伙计去隔离区内通知罗符一声,然后才跟着守卫出了药房。 一眼便认定女子所患一定是毒狼癍疫,宋大夫并不愿劳心劳力再做诊断,只远远看了她脸上的斑相,又瞧了瞧气色,便用帕子捂住口鼻,眼底尽是不耐,“你们还愣在这儿做什么,所有身患毒狼癍疫的病人都必须马上送进隔离区,留在这儿等着都被传染吗?” 宋大夫的话在这些百姓中可比白间的管用多了,闻言纷纷行动起来,或催促女子离开,或奚落白间医术不佳,或上前讨好地跟宋大夫搭话,以期能打听到关于医治毒狼癍疫的药方什么时候才能制好。 他们家里可也都是有人染了病的。 奈何白间依旧站在那女子身前不远处,神色平静而又坚定地说:“她这根本不是毒狼癍疫,也不会传染,为何还要被带走,送进所谓的隔离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直接敲打在众人心肺上似的,让他们一个两个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白间。尤其是那掌柜的,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白间已经被他弄死千百回了。 这里的骚动,不一会儿就传到了隔离区内。 罗符是一早就得了消息的,之前跟穆白离开了几天,也是为了这件事在做准备,如今听到宋大夫叫人传的话,心里便也有数了。 只是还没等他收拾好出去接着唱这出戏,又有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罗大夫,不好了!宋大夫他……他……”伙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罗符转头让身边打下手的人端了一杯茶过去给他,“喝口水,慢慢说!” “宋大夫被人打了!”那伙计一口把一杯茶喝了个干净,才总算把那句话说完了。 旁边的穆白也走过来,很是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一个闹事的庸医吗,怎么会是他被打了?” 这药王谷谷主该不会是被算计了心里不痛快,办事之前还要先闹上一场才算数吧? 此时,骆青岑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什么,你说有个外面来的大夫,是我们没有见过的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骆青岑惊讶地看着才从外面回来的香荷。 “是啊小姐。”香荷也是紧张得不行,“他一来就碰上了一个染病的女子,而且只是随便诊治了一下,就说她得的不是毒狼癍疫,但明明那人身上的症状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他该不会是识破了我们的计划,专门来破坏的吧?” 刚一听到香荷的汇报,骆青岑也是这么想的,但听完之后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双手交换着相互捏了几下,骆青岑猛然抬头:“香荷,世子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香荷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穆白大人和罗大夫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见骆青岑面色不大好看,香荷顿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问:“那人也才来没多久,会不会世子还没有收到消息,所以来不及反应啊。” 骆青岑站起身,断然否认:“不可能,他既然在城内,就一定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 说话间她已经穿戴整齐,坐到了梳妆镜前:“香荷,帮我把脸上的东西去掉,然后换一个跟你一样的发型。” 刚刚骆青岑拿的本来就是香荷才洗了,还没来得及放进箱子里的干净衣服,再换个发型,稍稍画得丑陋一些,这里又有谁能认出来她是骆青岑呢? 隔离区内肯定是不能随便放人进来的,罗符跟穆白对视一眼,叫来报信的伙计将众人全都带到一品药房去。 “一起?”穆白也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 罗符回身看了一眼骆青岑所住的方向,有些为难:“这个节骨眼上,难免不会有人趁虚而入,我们都走了她怎么办?” 穆白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罗符在说什么,顺着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便变得古怪起来:“她你就不用操心了,有世子在,没有谁能对她做什么?” 奈何罗符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眉头反而还皱得更紧了,拽着着急忙慌要拉他出去的穆白停了下来,试探着问:“世子对她……” 可他的话才刚开口,就被穆白强行打断了,“世子对她怎么样,不是我们能管的,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了再说吧。” 跟着穆白就强行将罗符拖走了,对他想要给骆青岑留话的要求充耳不闻。 只是在临出大帐之前,穆白对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十分乖觉,他们前脚刚出去,后脚就转身朝着相反地方向离开了。 等罗符他们赶到一品药房的时候,参与了这场闹剧的所有人已经将药房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借力打力 其间,有其他药房的大夫,有巡城营的守卫,还有些街坊邻居,都是些眼熟的,一见到罗符便纷纷叫嚷起来:“罗大夫你快给评评理吧!这人简直……丢尽了医家的颜面!” “是啊,宋大夫都说了肯定是毒狼癍疫,他还死鸭子嘴硬,真是不见黄河不掉泪。” “估计是想要沽名钓誉吧,这种人我见多了,为了自己出名什么都不顾的……” 罗符并没有接他们的话,而且有穆白带着人跟在旁边,也没有谁敢挡他,前面的人自发让开一条路,让他刚好能一眼看到白间。 白间也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罗符,微微颔首,温和地问:“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罗大夫?蔽姓白。” 虽然在穆泽面前会随便些,但白间到底是药王谷谷主,在外面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至于旁人的诋毁、辱骂,他倒是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只是觉得这些人无知得可怜,便没有必要跟他们计较了。 世人多愚昧,他就算是神医,也只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心。 再走近些,罗符已经能闻到白间身上的药草香,那是长久浸淫此道的人才能沾染上的味道,对他这样渴望达到医道巅峰的人来说是那么熟悉、那么温暖……只此一点,罗符已经对白间充满的憧憬,更何况他虽然看着眉目俊秀,温和有礼,周身却又散发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慈悲威严,既像是佛陀,又似极了判官,走在生与死的边界,莫名便让人觉得很有压迫感。 这样的人,才不愧药王之名。 明知道白间的身份,此时终于见到真人了,罗符心里激动得不行,却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微微颔首问好:“正是在下,白大夫客气了。” 和众人设想的剑拔弩张不同,他们之间似乎很是平和,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这时宋大夫从人群里走出来,左眼框微肿,半边脸扭曲着,却又要强忍着疼痛,这才有些气急败坏,什么仪态也不要了,指着白间嚷嚷道:“罗大夫你可算是来了,就是他非说我们之前总结出来的病症不是对应毒狼癍疫的,而且此人口才了得,蛊惑得病人家属闹事,累我白白挨了打!” 宋大夫咬牙切齿,罗符和穆白孩没有什么表示,旁边一人却跟着着急起来:“哎呀,宋大夫怎么伤成这样,快!先把那伤冷敷一下,再赶紧上药。” “我这点伤算什么,这人分明是来定安府闹事的!”宋大夫眼中充满了恨意,只盼着罗符能帮他说上几句话,叫穆白下令将此人给拿下。 来一品药房的路上,又见了几个身患毒狼癍疫的病人,虽然都还只是早期,情况并不算严重,但以往都是确诊了就直接送隔离区的。这人倒好,每一个都认认真真诊治一遍,然后无一例外断定他们得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毒狼癍疫,而且还有的救。 这简直就是在当众打他们这群大夫的脸嘛! 其实一开始众人还是愿意相信宋大夫多一点的,奈何方才在众人面前与白间论症时,不管是药理还是医方,宋大夫都还不例外的落了下风,被白间简简单单几句话就驳得哑口无言。 更重要的是,白间竟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医治好了一个才显出病症的病人——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人脸上明明已经有了红斑,可白间只是在他虎口处扎了几针,又喂他吃了一丸药,那人脸上的红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掉了。 由此,见证了这些的平民百姓才有些开始怀疑,自己亲人从患病到病症加重都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救治,而且外间还一直有传言称他们已经没得救了,是不是这些大夫根本就没有尽力。更有甚者,情绪激动直接冲将上来,揪住宋大夫衣襟,非要他给个说法,任由宋大夫怎么解释都没用。 要不是穆泽的威信和罗符长时间建立的信任压着,此时只怕也不会还有人指责白间闹事,而是纷纷调转枪头质问罗符了。 而骆青岑一直担心的,就是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罗符清楚宋大夫的为人,只是刚愎了些,心眼却不坏,便一直好言好语劝着,才终于让他同意了先去治伤。同时,穆白也遣了侍卫,将旁边围得紧紧的人群驱赶出了一品药房的大堂。 这时,一向跟宋大夫交好的和大夫突然发问:“白大夫,看你与罗大夫年岁相差无几,不知师承何处?又看过多少病人?” 这两样,几乎已经可以作为初略衡量一位医者的标准了。 白间却只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并不答话,只道:“足下此问不免狭隘,师从名师就一定医术高超,自学于乡野就只能流于下乘吗?不知这位罗大夫,可是有名师传承?” 三言两语,便将矛头抛到了罗符身上。 从出现在世人视野里的那一刻起,罗符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出身来历,哪怕一开始很多人都觉得他是野路子自学出身并不靠谱,但他却用强有力的事实证明了,英雄不问出处,有本事的人就是有本事! 于是他坦然地摇了摇头,“并无,在下家里虽然世代行医,但多是赤脚医生,连个正经医堂都没有,算不得名师传承。” 和大夫瞬间就尴尬了。 宋大夫并没有走的很远,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忍不住摇头,心急如焚。 先前他也是这般,句句质问如利剑一般刺出去,以为能让这姓白的知难而退,却不想这人只是随意就病人的几种表征、脉象再反问回他,然后当着一干百姓的面,把他的解释驳得体无完肤不说,还话里话外暗示他学艺不精,合该回去再好好看看《药师本经》。 那可是医馆学徒入门时必背的书,稍稍能自己独立出诊的,哪个不是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他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呢! 罗符见和大夫涨红了脸,便知他在想什么,可自己确实不在意被谈到出身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全之法 不及深思,罗符还是主动开口打了圆场,“医者辩症论症,于病家本是好事,如今咱们求毒狼癍疫的根治药方多日也不见头绪,白大夫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此疫非彼疫,想来也不会是信口雌黄,我们又何妨一听呢?“ 和大夫望向罗符,有些意外,他以为罗符会站在自己这边,至少要先维护住定安府里这群大夫们的名声才是,否则若真如这位不知来历的医师所言,那他们可全都是断错诊了。 若是寻常小病也就罢了,为医者,一辈子要为那么多病人看诊,又哪能真的全无纰漏?可这却不是寻常小病小灾,而是将可以医治的病断成了人人恐慌的疫症,砸了招牌不说,首先世子那一关他们就是绝对过不了的。 要知道,为了建立这隔离区,将定安府内所有染病和疑似染病的人全都弄进来,每天流水似的银子花出去不说,世子身上可还顶着来自各界八方的压力呢!连带着他们这些大夫,近日虽然受到民众们更甚以往千百倍的尊重,那也只是建立在他们真能医治这毒狼癍疫的基础上,一旦证明他们的诊断全是错了,那后果…… 和大夫闭上眼睛,完全不敢深想,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上前两步道:“罗大夫,你……” 他声音不大,想要暗中提醒罗符自己的顾虑,就算是要跟这位白大夫辩症,也该私下进行,而不是当着这么多定康县百姓的面,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 可不等他多说,便听到响起了一声冷哼,却是已经包扎完毕的宋大夫。 只听他冷冷地说:“就算不以师承定高下,但这病可是几乎所有定安府的大夫确诊的,确确实实是毒狼癍疫无尤,你不过才看了三、四个病人,又瞎猫碰上死耗子治好了一个而已,便能在这里言之凿凿了吗?” 宋大夫说话越来越不客气,出口的唾沫都几乎要喷到白间脸上,罗符在旁不由十分无奈,暗道这和大夫和宋大夫平日也不是急躁的人,怎么偏偏就今天这么耐不住性子呢?这位可是千真万确的药王谷谷子啊,要是心胸狭隘一点,就凭今日的口角之争,便能叫两人永世再无断脉看诊的机会。 要是和大夫和宋大夫真是骆府柳大夫之类的庸医,罗符也是懒得管的,甚至巴不得他们再将白间得罪得狠一点,最好到惊动世子的地步,直接将他们逐出定安府。可事实是,两位大夫虽然自负了一些,难免有点不尽人情,但一身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些日子更是不分日夜地跟他泡在药草和医书堆里,不曾有半分抱怨。 这样的人,他说不得还是要保上一保的。 “宋大夫,世间疾、病千千万万,少不得有症状、脉象相似的,医者也是人,断错或疏漏再所难免,所以在遇到质疑的时候,我们更该虚心接受,严谨以待……” 罗符不能劝白间,也不敢说得太明显,本是想要全宋大夫平常心的话,听在宋、和二人二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宋大夫本就性子急,闻言竟直接对着罗符大吼起来:“这是我虚不虚心接受的问题吗?罗大夫,这毒狼癍疫可是你第一个确诊的,我们也都一一诊过,这才终于敢百分之百确定,如今他不过一人之力,随便看诊了几个病人,就要推翻我们这么多人下的结论吗?” 他说得慷慨激昂,见罗符似要开口,也只是一挥手便又接着说了下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是庸医,所诊结果也是对的,但他诊断的那几个病人我们都不曾看过,只是有一、二表征疑似毒狼癍疫而已,怎么能说那些人不是毒狼癍疫,我们所有的诊断便是错的呢?” 恢复了理智和清醒,宋大夫不再针对白间,所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围观众人就算听不懂医理,但宋大夫所说的逻辑并不复杂,其中的道理更是显而易见,不由纷纷点头。 确实,白间虽然看了几位病人,而且还治好了一个病情最为轻微的,但这一不能说明他们所得便是毒狼癍疫,自然也就不能证明目前在定安府内肆意的不是毒狼癍疫。 就连白间也不由点了点头,眼中对宋大夫的轻视也少了许多。 他就说,穆泽手下办事的,就算只是临时借调,也不该是轻浮狂妄,一无是处的人才对。 “此言确实有理。”白间道,“我本也没有想过会这么简单便让你们相信我,不过有一法可以证明,他们所得并非毒狼癍疫。” 事情终于还是向着他们一开始预期的方向发展了,罗符飞快和白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没再让宋大夫继续开口,直接应承了白间的话:“有何法?白大夫但说无妨。” 白间毫不犹豫地回答:“此病初发或潜伏期并不难治,只需找到这样的病人,再治好便可。” 真正的毒狼癍疫,哪怕是才发现的时候,也是绝无治好的可能性的,白间言下之意,便是要罗符为他找来一个刚刚染上所谓“毒狼癍疫”的病人,他只要能像之前那样将人治好,便能证明他所言不虚。 不过从哪方面说,这确实是个勉强得用的法子,而且两相证明,为了各自的目的,谁都不敢不尽心,也做不了假, 宋大夫闻言却是没忍住当即笑出了声,“阁下说得简单,我们又该去哪里给你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况且就算是我们找到了,你到时候医不好人,再说我们找的病患不对又当如何?” 早知他们会有这样的质疑,白间心下叹息,虽然不忍,却还是道:“先找确实不易,但此间这么多得病之人,我先前也看过了,此病传染力极强,若是接触染病者查用之物,快则一个时辰,慢则四个时辰,便会进入初发期。” “这倒是一举两得。”提前并不知道白间会用这样的法子来证明,罗符虽是惊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赞成。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告奋勇 “从已经确诊的重症病人处染得的自然是同一种病症,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病、医治,宋大夫担心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只是一点,谁来……” “公子,我可以。”罗符话音未落,菏泽便已经站了出来。 和大夫想也不想便出声反对,“不行,你是他的亲信下属,谁知道他会不会提前给你吃过什么东西,或者有别的什么手段。” 和大夫是一心想要挽回他们的颜面,却也同时堵上了罗符要出口的话。 既然白间身边的人用不得,自然也不好用他们这边的人,可要让他们现在趁去找一个跟两边都没有瓜葛的人,谁又能愿意呢?毕竟在不知情的人心里,这可是拿命在赌啊。 罗符看向穆白,想要知道穆泽是否提前有什么安排,却见穆白一脸无辜地冲他耸耸肩,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的。 就在这时,一到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明明不算响亮,却石破天惊般将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我来。” 跟着,一个穿着简朴,蒙着面纱的女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沉静地站在白间面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我来做这个药人。” 药人,便是在医者炼制出新药或者开了新方后专司试药的人,绝大部分医者都是在病患或者自己身上试,像皇宫、清贵大臣们府中,则是专门养着这样一群人。 此女能说出这样一句话,便不可能是懵懂无知之下的冲动了。 白间上下打量了女子几眼,也以为这是穆泽的安排,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只是为了不让旁人起疑,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多嘴问了几句,以示两人之间并无干系:“姑娘芳龄几许,家住何处?” 女子微微福身,盈盈大方地道:“小女年方十四,孤身一人,并无家人。” 略略颔首,白间又挑了几个不算冒犯的问题问,女子也一一答了,才转向罗符道:“罗大夫,可是可以开始了?” 罗符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才回过神一样,根本没有听清楚白间说了什么,只看着那素衣女子,神色古怪,双眉紧蹙,“姑娘,这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年龄尚小,还是考虑清楚得好。” 白间认不得,他却是在女子的声音刚刚响起时便察觉出来,此时见到真人自然更加肯定,这个自愿做药人的女子,便是本该在隔离区中装病的骆青岑。 穆白也看出来了,心中叫苦不迭,赶忙应和,“是啊,这种事还是找个成年男子来做比较好,军中这样的人很多,小姑娘就还是不要掺和了。” 骆青岑的态度却很是坚决,“两位大人放心,小女子既然主动走出来,便是已经想清楚了,而且刚刚白大夫在外面治病时我也在,那人面现红斑,虚浮无力,的确像是中了毒狼癍的样子,却很快就被白大夫治好了,我愿意相信他的话。” 然后就主动走到宋大夫之前包扎伤口时做过的椅子上坐下了。 在香荷帮她梳妆好之后,骆青岑便叫香荷装作是她躺在床上,自己则换做香荷的身份,假装出门打水,糊弄过了门口的守卫,才又趁乱跟着罗符他们一起出去的。 毕竟,谁敢去查穆白他们出去的时候都带了些什么人呢?也幸好来来往往报信的人不少,这才没有谁有精力过多注意到一个穿着打扮毫不起眼的小姑娘身上。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前来闹事的人究竟是谁,又是什么样的目的。当然,她心里其实更偏向于是穆泽采取了她的计策,所以这个人应该就是穆泽找来的东风。 在看到罗符和穆白对这个白大夫的态度之后,骆青岑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间提出的方法虽然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她刚刚已经在心里推演过几遍了,只要她当众染上“毒狼癍疫”,白间在当众给她治好,那么便没有人再能毫无缘由的反驳白间的话,他们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下去了。 事不宜迟,“毒狼癍疫”的风声必须尽快扼住,而她既然出来了,那么就没有比她更适合做这个药人的人选了。 骆青岑态度坚决,白间又不知内情,罗符无奈,只能看向穆白。 可罗符都阻止不了骆青岑,穆白又能做什么呢?只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连番白眼,同时暗中叫人去通知穆泽。 就算骆青岑不会在这件事中受到什么伤害,但他们也不能完全不通知穆泽就便宜行事。 只当他们是真的觉得由一个小姑娘来做这件事有些不妥,白间并未多想,反而十分佩服骆青岑的勇气,故而说话时也分外客气温和:“姑娘大义,在下代日后因此而受益的许许多多人谢过了,还请稍等片刻。” 然后白间看向罗符,“罗大夫,可否移驾隔离区?” 白间也想过,只叫人去取一样患病者的贴身之物便好,最好是茶杯碗碟等,方便穆白将药掺在其中,但一来中间要经过那么多人的手,难免留下些什么纰漏叫宋大夫他们之后有额外的说辞,二来也是以防万一,还是直接去隔离区的好。 罗符不动声色地看了骆青岑一眼,见她垂眸,便知此法不妥,故而拱手道:“不用如此麻烦,我这边派一人跟白大夫身边这位小哥一起去取一样东西来就好。” “穆大人。”罗符转身。 穆白也是无奈,招招手叫了一个守卫出来,嘱咐两声就放他跟菏泽一起去了。 不消片刻,两人返回,手中端着一套有些破旧的茶具,略略清洗便倒了一杯水交与骆青岑。 柳眉不自觉地蹙起,想到这杯子不知被什么人的嘴唇碰过无数遍,骆青岑便无法抑制心底地厌恶,虽是将茶杯端起做出喝的动作,却是悄悄将手中的手帕抵在唇边,不多的水全被手帕给吸收了。 这么多人看着,罗符他们也无法再杯中下药,喝不喝都是没有差别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显露身份 这时罗符却是一拍脑门,做出懊恼的样子,“糟了,忘了提前确认她是不是身体健康。” 只作不知罗符想要做什么,白间还后退一步,差不多挡住了外间人看想骆青岑的视线,坦荡荡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现在也无妨,罗大夫请。” 在旁人看来,便是一点也不怀疑罗符可能做手脚的样子。 穆白这边自然也是配合地移了几步,看似想要就近看得更清楚些,却是从另一边挡住了罗符和骆青岑手的位置,不叫宋大夫和和大夫看出来他们是在做什么。 “还好,姑娘身体康健。”罗符面上一派放松,暗中却将一时随身带着的药丸塞进了骆青岑手中,“只是不知姑娘可否喝过在下配置的预防药剂,若是的话,想要成功被传染,此怕还要多加几次才行。” 骆青岑自然十分配合,站起身客气道谢:“那就麻烦罗大夫了。” 接下来就只需要悄悄将药丸吃下就好。 其实真要骆青岑选的话,她是极不愿意再受那份罪的,毕竟这病虽然是假的,所需要吃的苦头却是半分不少,再说又有几个女子不爱美,喜欢自己脸上身上随时都带着丑陋的红斑呢? 而且之前一次她吃下的还只是药粉而已,现在罗符给她的这个,却是在穆泽的要求下改过了的,药性更强,见效越快,吃下根本要不了一个时辰,她的身体便会有反应了。 而就在乔洛洛应罗符的要求第三次“喝下”病人所用茶杯里的水后,心里还在担心手帕湿透了会不会露馅,却听门外有小厮高声道:“世子殿下到,闲杂人等退散!” 骆青岑一惊,第一时间看向穆白,奈何穆白早已扭过脸去根本不看她,飞身迎了上去。 “属下给殿下请安,殿下怎的今日来了?” 分明就是他派人去通知的,却还要在众人面前演戏,而且头埋得极深,根本不敢起身。 “嗯。”穆泽身后跟着穆青,只轻轻应了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怒。 众人一见他脸上标志性的面具,都赶紧退到旁边让出一条路来,这才纷纷行礼,齐刷刷跪倒一片。 罗符也赶紧出来迎接,“不知世子前来,有失远迎。” 穆泽两步跨上台阶,轻轻瞥了一眼随着众人起身行礼,端端正正跪在桌边的骆青岑,心中不由气闷,却也不好当众发作,便只冷冷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听到的人噤若寒蝉。 很快便收回眼神,穆泽站在店门口,先对依旧站在堂中的白间轻轻颔首,这才略略一扫这一品堂内跪倒的众人,沉声问道,“何人闹事?” 宋大夫一听,心下大喜,太好了,世子前日里还夸赞他们奔波劳累、苦思治病良方是为民办事,此番肯定也是来给定安府的这些大夫们撑腰的,赶紧抬起上身,应道,“回世子,有一个游方大夫声称那些疫病患者并不是染上了毒狼癍疫,只应他还有些本事,我们正在进行查证。” “哦?竟有这等事情。”心情不佳,穆泽周身气势渐冷,转眼又看向骆青岑。 感受到那两道犹如实质的目光,骆青岑再表现得镇定,也不免连连苦笑。 是药三分毒,何况这药本就不是为了滋补而制,自是更加伤身。从乾元县回来的路上,在确定她体内残留的药力都被消融了之后,穆泽才终于允许她不用再喝腾蛇血为引的药膳,却也严肃吩咐过,不许她再吃这药。 只是这次她想着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而已,来回也就不过两个多时辰就完事了,根本就已经把穆泽的嘱咐远远抛在了脑后。 这个穆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穆白告的状,骆青岑低头无声嘟囔道,一个大男人这么多话,也不怕被绞了舌头。 好在穆泽还记得现在是什么场合,骆青岑很快就感觉身上庞大的压力骤然放开,然后便听穆泽冷声问道:“你说的游方大夫,可是这一位?” 面具忠实地遮掩住他的表情,可从他紧抿的双唇和冰冷的眼神上,宋大夫还是能看出他此时大概是不愉的,脸上的喜色当即僵住大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迟疑片刻才战战兢兢地点了点。 穆泽转身,装作不认识白间的样子,沉声问:“你是何人?来自何处?” 他似乎没有看到白间的无礼,周围跪着的人也就罢了,他身后的穆青也没有出言苛责,白间见到世子竟然不行礼。 缓缓环视一圈,白间对这样的出入都要别人跪着的排场很是不以为然,撇撇嘴,语气到还是尊敬的:“原来是庆王世子?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件,是在下的荣幸。在下白间,出自药王谷。” 面对穆泽,白间才终于掏出了象征药王身份的玉牌。 穆泽接过玉牌看了看,然后在众人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探听下,既惊且喜地说:“原来是药王谷谷主?” 白间温文一笑,“蒙众医家客气才得的虚名而已,不值一提。” 然而他这算是变相承认了的话,却叫不管是知道内情的骆青岑也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宋大夫等人也罢,俱都是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个虽然气势不凡,但年龄不大的青年竟然会是堂堂药王谷谷主。 要知道,历代药王的神秘程度,可都是不输历代君王的——君王尚且需要每日早朝,关心国事民生,药王却连坐镇药王谷都不是必要,大多不过看心情罢了。 罗符也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实际上他也确实双眼放着光,对白间深深一礼:“竟然是新一任的药王谷谷主?谷主大人可是已经承袭了药王的名头,此时来此,就是为了毒狼癍疫?” 亲自将罗符扶起来,白间道,“确实如此。我本四处云游,寻一味良药,路过定安府时听说此地竟然爆发了毒狼癍疫,因多年前与此症有些渊源,便改道来了此地。” 第一百九十章 当众质问 “不过看了几位病人之后,虽然他们身上的病症与毒狼癍疫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已经能够肯定,他们所得并非如此,是先前的大夫断症有误。”白间说得轻描淡写,声音也不大,却好似一阵寒风吹进了一品堂内,将众人都冻结在原地,个个目瞪口呆,半天都缓不过来。 尤其是之前与他争锋相对,还屡次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的宋大夫和和大夫。 药王谷谷主,药王,这人,竟然是药王?所以是药王说他们诊断有误,是药王说他们错了? 若白间只是寻常医家,就算有些本事,以他一人之结论与定安府众医者对峙,宋大夫他们也说不上有多怕,可有了药王这个名头,情况便完全不一样了。 说得夸张一点,历代药王在众医者们心目中的地位,就跟南祁皇在国民心里一般至高无上,不说令出法随,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质疑的。 要是一开始白间就拿出他的药王令牌,甚至都不会有这些莫名的纠纷——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做法,他的行事风格也一向简单利落,可穆泽的考量,却是让他打消了这种想法。 以白间的身份,还有目前定安府的受关注程度,那样虽然简洁,却未免落了刻意,反而引人怀疑。 而且按穆泽的说法,他初来定康县,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直接引得后面那些人去调查,然后主动排除这是人为设计的可能性。 到目前,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方才还有些见识少的人心里正琢磨着这“白谷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听到罗符这一问,顿时跟砸开了锅一样,就算有世子在场,也控制不住心头的火热,交头接耳地悄声议论起来。 虽说见过药王谷谷主的人不多,但药王谷的名声却是南祁国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十岁孩童都耳熟能详的,基本人人都听过药王谷中人神医普世、救人治病的传说。 尤其宋大夫、和大夫二人,之前还腆着脸指责药王谷谷主为庸医,此时悔得只想重重抽自己两嘴巴才好——宋大夫刚被病人家属暴打过,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如今转白又涨红,一会儿功夫都快变成朱紫色了,却再也不敢多说任何一句话。 “行了,你们都起身吧。”穆泽这才想起让周围这些都还跪着的人先站起来。 随着众人谢过之后,骆青岑站起身,却是不敢继续坐着,只低着头站在一边,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至于她心里想的,自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 可不管她再怎么降低存在感,穆泽都不可能真的忘记她的存在,刚陪白间他们唱完了戏,便盯着她问:“为何在此?” “世子,她是……”生怕穆泽怪罪,罗符强着想要答话,却被穆泽冷眼止住了。 他看着骆青岑,眼中丝毫温度都没有,“你来说。” 被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冷气冻得一颤,骆青岑想着她做这些有一半也是为了给穆泽做事,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委屈的,开口时便也多多少少带了出来:“回世子的话,小女子不过路经此处,见几位大夫争执,需要一位药人,便自做主张地多管闲事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头也一直低垂着没有抬起。 从穆白派来的人那里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穆泽生气也只是因为骆青岑不把自己的身体和他的话放在心里,此时听出她话里的怨气,眼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笑意。 平日里倒是把小性子和尾巴一起藏得好好的,却每每在这种时候忍不住放出来晃悠两下。 况且他心里也不是不知道,骆青岑完全没有必要亲身犯险来掺和这些事情,终不过是为了定安府……或许还有他罢了。 眼神柔和些了,凌厉的气场自然也被收敛起来,穆泽不动声色地看了穆白一眼,转而问白间道:“敢问谷主,还需多久?” 骆青岑已经在穆白的示意下坐了下来,闻言也跟着抬头看向白间,微微摇头,表示她并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就在刚刚跪地请安的时候,她已经偷偷将药吃了下去,到此时半个时辰都还不到。 白间也确实没有看出什么病症来,“应该还要等一会儿。此间无事可做,不知世子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谷主但说无妨。” “我之前看过几个病症较轻的病人,大致能确定他们所染病症并非毒狼癍疫,但还有一、二疑惑未解,可否请世子命人抬几位病人过来。” “谷主是想进一步确认?”穆泽佯装思考,略微沉吟后道,“既是谷主所请,本殿自无不应的道理。” 白间面上正要露出喜色,他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此地终究不便,还是去隔离区内吧。” “如此自然最好。” 得了穆泽的吩咐,穆青穆白赶忙命人驱赶无关人等,罗符则和几位药堂学徒带着染疫的众人先行一步。 穆泽自是跟白间并行,走了两步见骆青岑还愣在远处,不由催促:“还不跟上?” 骆青岑暗暗撇嘴,乖乖行礼跟在了他们后面。 要是先前穆泽对骆青岑的垂询还能用了解情由来解释的话,此时就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白间玩味地挑了挑眉,视线在两人中逡巡了一圈,却什么都没说,率先迈步出了药堂。 他如此识趣,穆泽嘴角微勾,也不再端着他世子的派头,直接上前抓住了骆青岑的手腕。 还以为他是真的气急了要动手,骆青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只能瞪着眼睛看他,双唇紧紧抿着。 许是她眼中的惊恐太过明显,穆泽的动作顿了一瞬,哑声解释了一句:“断脉。” 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骆青岑停下挣扎,眼睛四处瞟了瞟,只觉现在的气氛奇怪得很,她身处其间浑身都不舒服,只好没话找话道:“世子跟药王之前就认识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趁机勒索 她只是想着他能找个名医来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连轻易不出世的药王都能请了来,这样,她至少不用担心罗符会因此臭了名声了。 这世间光论医术,有几人能与药王媲美呢?这病又是只有药王才能看出端倪的,谁还敢说罗符医术不好? 见穆泽微微点头,骆青岑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了,脸上也总算有了笑容,“真是太好了。” 确实没有看出什么不好来,经脉中流转的内力比上次查看时也浑厚了不少,穆泽松开她的手腕,又将她手中一直紧紧捏着的手绢扯出来扔掉了,“什么太好了?” “……我是说,有药王在,这件事肯定能圆满解决,真是太好了。”手腕上似乎还留有穆泽指尖的温度,骆青岑面纱后的脸微微泛红,解释的时候还忍不住有些结巴。 好在穆泽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带着她出去了。 白间就在外面负手等着,见他们出来也只是促狭地对穆泽竖起了一根食指,视线却是不停地在骆青岑面上瞟过,似乎迫不及待知道她究竟长得何种模样一般。 还从来没有被谁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过,偏偏他眼中虽然玩笑意味甚浓,却并不会叫人觉得厌恶,骆青岑也只是不自在地蜷起了手指,下意识往穆泽身后挪了半步。 再被这么看下去,她脸上不断往外冒出的热意给要把自己给煮熟了。 就在她动作的瞬间,穆泽同时伸手一挡,彻底隔绝了白间不正经的视线。 结果白间的打量更加肆无忌惮了,竖起的手指也从一变成了两根。 穆泽眼中闪过无奈,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正睁着一双迷茫地大眼睛的骆青岑,轻咳一声,最终还是点了头。 “得嘞!”白间高兴了,高兴之余却还有些遗憾,“你说你再晚一会儿答应,等我再加一坛多好。” 终于忍无可忍,穆泽一手抓住口无遮拦的白间,一手抓着还在思索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的骆青岑,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到了隔离区外。 白间至此才总算又正经起来。 自觉落后他们两步,骆青岑老老实实地跟着穆泽,眼神却总不自觉看向旁边客气地跟穆泽说着什么的白间,已然确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她不了解白间,对穆泽却还算是熟悉的,若不是全然信任的人,他哪里会容得白间如此放肆。 这一点,看穆红他们对穆泽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 这大概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穆泽朋友的人吧……不过有一点确实是出乎她意料的。 以穆泽的性格,她以为他的朋友也该是跟他差不多的,清冷、淡然、胸有沟壑、臣服颇深……可白间呢?别的不说,光是清冷这一项便对不上,性情中的恶劣也是显而易见的,看刚刚的场景,竟是在趁机勒索一般,可见胆子也是很大的。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胆子不大,又怎么敢答应穆泽来趟这趟浑水呢? 没头没脑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打法时间,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隔离区中央的大帐前,骆青岑左右略一打量,罗符和穆白他们已然准备好了一切,正在等着他们呢。 白间也没有再耽搁,上前一一诊过罗符特意挑选过来的几位重症病人,心中对于之前的疑惑已经有了答案。 罗符这药确实奇妙,不管是药材搭配还是分量都十分精准、老道,可见医术确实不错,而且心性应该也经得住考验,所用药物无一是要损伤人体的。 当然,只要是药,吃下肚总归还是会有些问题的,只是慢慢就能被人体自己消化、排出而已,算不得大害。 此时,骆青岑也感觉体内有熟悉的感觉慢慢升起,先是几个固定的位置开始轻微麻痒,然后变成刺痛,火辣辣的,就像是有人在用烧红了的针扎她一般。 药,终于起效了。 “世子。”骆青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双腿也渐渐变得绵软,必须很用力踩能继续保持站立。 穆泽的注意力本就放了一部分在她身上,刚听到她的身影便反应了过来,沉声喊道:“白间。” 不过三米的距离,他竟然还在声音中蕴了些内力。 白间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声响震了一下,平生第一次手抖把错了脉。 深觉有些丢脸,白间不满地回头,却立马就被骆青岑紧皱眉头的样子吸引了注意力,招呼罗符一起走了过来。 罗符很清楚药效发作后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体贴地叫人抬了带靠背和扶手的椅子过来,白间也朝乔洛洛伸出手,手上搭着一块绵软的白布,“冒犯姑娘了。” 急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骆青岑咬牙忍耐着体内汹涌的药力,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做其他的事情,艰难地将手放了上去。 白间所做的事情跟先前诊断病人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真要说的话,也只是动作更加轻柔了些,行止间也更加注意分寸,一直跟骆青岑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开玩笑归开玩笑,若此女真的是穆泽看上的,朋友妻不可欺这一点,白间还是知道的。 骆青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此时的白间跟先前“勒索”穆泽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但该配合的也还是一律配合,叫张嘴就张嘴,叫抬头就抬头…… 白间诊完,托着骆青岑手腕的手却没有放开,罗符跟隔离区内的另几位大夫也一一上前来诊断过,也都纷纷确定她确实是被传染上了毒狼癍疫。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药王说这不是毒狼癍疫,所以这应该是别的什么相似病症”的想法,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除了罗符外的其他人总还心存幻想,他们没有错,是白间只看了几个人的病,而那几个人恰巧得的不是毒狼癍疫。 对此,白间并没有马上出声纠正,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样的东西来,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 第一百九十二章 功成身退 白间眼神温柔,从中挑了一根极细的,抬头先是看了穆泽一眼,才半蹲下身,又说了一句,“得罪了。” 之前见过罗符给罗姨娘针灸,骆青岑心里对这还是有些抵触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说,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暗暗用力着。 看出她的紧张,白间扎针的动作一顿,温和地说:“别怕,不会疼的。” 就像骆青岑小时候,罗姨娘哄她吃药时一般温柔。 骆青岑睁开眼,跟着就一头装进了白间眼中微微泛着波澜的湖水中,暖暖的,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温润。 就这么一瞬间的愣神,白间已经快而稳地将针刺入了她虎口的位置,笑着说:“怎么样,不疼吧?” 被他的笑容蛊惑了,骆青岑微微点头,看他又如法炮制地在她手腕、颈侧、额间、头顶刺了几针,她身体里沸腾着的药力便这么无声无息、不知不觉地减弱了。 就像他一开始说的,在病情刚刚表现出来的时候,不用吃药,很容易就能治好。 而在众人眼中,便是原本还很痛苦,脸上也渐渐有红斑开始冒出的骆青岑,被白间扎了几针之后,不但面色开始恢复了健康的红润,就连脸上还没有完全冒出来的斑,也飞快消褪了。 一切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等骆青岑重新站起来,中气十足的对众人宣布她已经没事了,众人都还有些反应不及。 这可是被所有大夫都确诊过的啊,可白间还是毫不费力地便把人治好了…… 罗符第一个排众而出,第二次对着白间深深拜下,“不愧是药王,医术了得,当世罕见,小可心悦诚服。” 罗符确实心悦诚服,因为白间手上是没有他配制好的解药的,而且还并不知道制药的药方,却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为骆青岑解了药效——不是医术数倍高于他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要知道,他可是已经将解药都拿在了手上,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塞给骆青岑了。 有了罗符开头,众医师也纷纷上前拜服,“药王医术,果然不凡,我等望尘莫及。” 白间起身,洒然一笑,“诸位过奖了,不过是因为家父曾见过真正的毒狼癍疫,并将病理一一记录在册,我研习许久,自然比你们更加熟悉,况且这两者之间差距确实不大。” 他说得谦虚,众人又哪里敢当真,连连出声恭维,也是希望他能忘记先前的不愉快。 骆青岑见到这样的场面都觉可笑,况且此间已经没有她的事了,便对着穆泽施了一礼,道:“既已功成,小女子也该身退了。” 此时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白间和围着他讨教的一众大夫身上,骆青岑却也不敢敷衍。 穆泽心领神会,点点头,嘴唇翕动说了些什么,却只有骆青岑能听到:“晚上,等我。” 骆青岑身子一僵,打从心底里想要拒绝,却在对上穆泽的眸子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反正就算她拒绝了,穆泽该来还是要来,她也就懒得说了。 拿了穆泽的赏赐,骆青岑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隔离区,走到一个僻静处,正想要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穆青就及时出现了。 “骆四小姐,世子吩咐属下送您回去。” “那就麻烦穆青大人了。”穆青客气,骆青岑却不敢恃宠而骄,忘记自己的身份。 有了穆青带路,骆青岑自然不用担心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很快就站在了自己住所后的窗户前。 轻敲窗柩,不多时,香荷小心翼翼地声音便响了起来,“谁?谁在外面?” “是我,香荷。”骆青岑轻声应道。 紧跟着一阵轻微的声响,窗户被从里面推开,露出了香荷略显苍白而急切的小脸,“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一个人待着,都要急死了。” 就着香荷的力道翻进屋内,骆青岑还待要向穆青道谢,转头却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只好回头安慰确实被吓住了的香荷,顺便大致将她出去这一趟的见闻说了。 “小姐你真是要急死奴婢了!”听闻骆青岑竟然又以身试药,虽然很快就好了,香荷还是急得直跺脚,“这些事情都该奴婢来做的,以后小姐别想再撇开奴婢自己单独行动了。” 看了眼被她紧紧拽着的袖子,骆青岑无奈,只能点头应道:“好好好,以后我做什么都把你带上行了吧?这么黏人,看你以后要嫁人了该怎么办。” 她只是随口一说,免得香荷一直惦记着她试药的事,却不想香荷瞬间就变了脸色。 想想上次也是,她不过提了一句,香荷就变得很不对劲……要是香荷本身就性格内敛,开不起玩笑也就算了,偏偏一向再大方不过的人,突然这么敏感起来,才是问题所在。 “香荷,你……” “啊!我想起我忘了打水了,一会儿要喝的,小姐你先换衣服,我很快就回来。”飞快说完这句话,香荷没有给骆青岑追问的机会,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哪里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骆青岑呆呆地看着香荷落荒而逃的身影,彻底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骆青岑心想,香荷不愿意说也就罢了,没必要一定逼她说出来,只是有空倒还可以问问王嬷嬷或者姨娘,说不定她们知道些什么呢。 至于外面,一旦确定了这病症确非毒狼癍疫,所有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穆泽只需要颁布法令,医治和研究治疗之法的事情,自然有白间和罗符担着。 罗符的解药虽然难制,但有大量的药材做底,批量赶制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就算白间当着众人的面说具体的病人所需医治之法还需要再做思量,他也只当是为了拖延时间,并未多想,哪知一直到晚间,白间也没有要来问他解药的事的意思,罗符这才坐不住了。 一个人赶去白间的住处,罗符想着有些话当众不好说,还需私下跟白间商量,却不想扑了个空,只有菏泽尽忠职守地站在外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意初显 “谷主大人不在?那……不知可否告知谷主下落?”罗符客气地问。 菏泽咧嘴一笑,“我也不知,是师父亲自来把谷主叫走了的。” “师父?” “我师父是穆青。” 罗符懂了,应该是穆泽有事,临时叫白间过去商议。如此也好,他最近忙着,许久没有去看过骆青岑,今夜正好有空。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骆青岑那也只有香荷在,而且脸色看起来还有些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马上就要三更天了,骆青岑去哪里了?”对骆青岑和香荷,罗符说起话来就要随便多了。 香荷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只是说:“是穆红大人来把小姐带走的,说是两个时辰便回。” 又是穆泽……罗符眉头紧蹙,心里很想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去商量与“毒狼癍疫”有关的事情,却始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不管是要解药还是商量治病的方法,难道不该是跟他说吗?骆青岑又能知道什么,还把药王谷谷主也叫上了。 罗符是知道穆泽跟白间关系匪浅的,此时不由微微变了脸色——他怎么想都觉得,穆泽这样做像是要将骆青岑介绍给自己朋友的样子。 可穆泽越是表现得对骆青岑关心,他心里就越是没底,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个宝贝,明明他先遇到的,可不过就因为太过沉迷于欣赏而慢了片刻,旁边便多了一个觊觎的人,不由分说想要抢走这个宝贝不说,还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一个,偏偏不管是权势、地位亦或武力,他都争不过那个人。 而他选定的宝贝,也就这么在他脸皮子底下,被强行易了主…… 罗符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气愤,难得毫不掩饰地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香荷看着先还只是奇怪,不想他竟然面容扭曲至此,倒还将她吓了一跳,小声惊呼,“罗大夫,你……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罗符猛然惊醒,面对香荷惊诧的神情,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方才都想了些什么,面色蓦地惨白一片。 他只是答应骆燕靖帮忙照看骆青岑而已,负的也应该是监管之责,怎么突然就变成监守自盗了?还有,他心里对骆青岑真的是那种感情吗? 活了这么多年,他一心只想着提高自己的医术,然后努力拥有一家自己的医馆,将家传的医术发扬光大,就连跟骆燕靖的交好都只是一个意外,更不要说骆青岑了。 没有得到罗符的回应,而且他的气色还越来越差,香荷越发担心,走到他面前提高了音量,“罗大夫,罗大夫?” 罗符回神,恍惚地看了香荷一眼,勉强绷出一个笑容,“哦,没……没事,那……那我下次再来……” 还没说完就落荒而逃,不管香荷在身后怎么叫,罗符都没有在回头。 * 骆青岑看到穆红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惊讶的,虽然穆泽早就说了,让她晚上等着。 当时听的时候,她还以为穆泽是会像上次一样,自己来找她呢。 所以,一路跟着穆红悄无声息地来到一个看起来不大,但装修极为别致的小院子时,骆青岑心中都还有些不上不下的,又不确定穆泽突然找她时为了什么了。 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居然在庭院里看到了正拿着铁锹的白间,而且他脚边已经放了许多脑袋大小的酒坛,白色衣衫上也沾染了些许泥土,像是被拉下了神坛的仙人,凌乱却不狼狈。 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身边的穆红提醒,骆青岑才看到穆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了,而且眼眸深谙,面色不愉。 掩饰地轻咳一声,骆青岑赶忙转身,端端正正施了一礼:“见过世子殿下。” 穆泽定定地看着她,“很感兴趣?” “什么?” “白间。” 一开始确实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这个回答后骆青岑却是心里发苦,这都哪跟哪儿啊,她不过就是难得在穆泽身边看到有外人在,所以好奇了一些罢了。 “不是的。”骆青岑连忙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我只是……” 然而话才刚刚开口,穆泽便拉着她的手腕,略施巧劲,她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了两步,怎么看都像是投怀送抱。 下意识抬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骆青岑努力想要保持重心,却不料他一手已经揽到自己腰后,食指屈起在腰窝处一按,她手臂里的力道便散得涓滴不剩,人也只好老老实实趴在他怀里,被紧紧拘着。 紧跟着,他低沉清冷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你都没这么看过我。” 骆青岑的眼睛蓦地便睁大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这是……是……不可能,他可是穆泽啊,穆泽怎么可能吃醋呢?更不要说撒娇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再说了,就算是她想,就单说穆泽那性格和通身的气派,她敢随便盯着他看吗? 试着动了两下,奈何圈在身上的手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纹丝不动,根本就不是她这点微末力道可以抵抗的。偏偏穆泽这话扔在这里,骆青岑就算是相接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好僵着身子站在那里,假装无事发生过。 穆红在提醒过骆青岑之后就识相地离开了,白间却是沉浸在被寒翠包裹的喜悦中,直到挖出了穆泽答应的数目,才总算心满意足,却还想着试试能不能再多要一些。 他好歹也是堂堂药王谷谷主,就这么随便被拉出来唱大戏,出场费可不能少了。 “我说,你这反正还有这么多,干脆我给凑个……”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庭院中相拥的两人,白间的神色当即就变得玩味起来。 他认识穆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穆泽主动与谁这般亲近。 骆青岑也记起了他的存在,咬牙在穆泽身上推了一把,没使多大的力气,却还是把人给推开了,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凤求凰兮 虽然穆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抱她了,可当着别人的面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何况白间的眼神还那么不加掩饰,几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饶是两世为人,骆青岑还是没忍住红了脸。 “不介绍一下?”骆青岑换了衣服和发髻,脸上也没了那层面纱,白间却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白天他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穆泽倒是神色如常,连嗓音都没有半分改变,只偶尔落在骆青岑身上的视线会稍稍融化些许,“骆青岑,这次叫你来的主意就是她出的。” “我就说嘛,这根本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原来是多了个军师。”白间打趣了穆泽一句,转而看向骆青岑,“我叫白间,跟穆泽相交多年,算是挚友,在我面前你不用拘谨。” 最开始的害羞劲儿过了,骆青岑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有被穆泽紧紧抓着的那只手上,还源源不断地有炙热气息传来,叫她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她该生气的,她已经不止一次跟穆泽说过,两人身份天差地别,根本就不合适。可穆泽还是一意孤行,不但私底下肆无忌惮,竟然还让外人看到了……骆青岑甚至都能想象,若是她跟穆泽的关系被传出去,她将遭受些什么。 而穆泽这么做,究竟是没想到这些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可那股怒气都还没来得及在心底蔓延,便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后发先至,是麻麻的痒,又是刺刺的疼,于是心口也开始涨痛、发酸,叫她忍不住想要流泪,却莫名欢喜。 因为她听到穆泽说:“不是军师。” “哦?”白间挑眉,虽还是一副玩笑模样,眼神却渐渐肃然。 穆泽低头看向骆青岑,握着她的手也改为十指相扣,目光温柔如水,盈盈波澜,“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骆青岑心头一震,七魄立时被震飞了四魄出去,剩下的也岌岌可危,全靠最后一丝理智吊着。 这人,用这样专注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明明只是轻声吟哦,却无端端给人一种指天誓日的郑重,叫人觉得,哪怕心里生出一丝丝的怀疑来,都是一种罪恶。 许是见她没什么反应,穆泽顿了一瞬,继续道:“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昭月,若你不……” “好了你别说了。”生怕他这么不管不顾地把最后一句也说出来,骆青岑连他叫了自己小字的事儿都没有注意到,只来得及往白间那瞟了一眼,嗔怪道,“还有旁人在呢。” 语气比以往已经缓和了不少。 白间闻言十分无辜,他只是来挖酒的,虽然能顺便看出好戏也不错,但这事儿可怪不到他身上。 穆泽却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特意叫白间做个见证。” 他们的关系,确实还不适合让庆王府或者定安府的人知道,可以白间的身份和与穆泽的关系,做个见证却是绰绰有余的。 “我若负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堕阿鼻,不入轮回。”字字句句,仿佛是用灵魂在起誓般,说不出的专注与情深。 骆青岑来不及阻止,也确实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穆泽能当着白间的面发出这样的誓言,便等于是回答了骆青岑先前的所有怀疑,哪怕她依旧感觉不到穆泽对她有多深的感情,也无法不相信,他确实是认真的想要娶她。 或许是因为他性格的关系吧……不再问穆泽,骆青岑已经在心里帮他找好了合适的解释。他本就生性清冷,再喜欢也不会流于表面,她感觉不到,却能从他的所作所为中看出来,只因他为她做的种种,都不是他当负的责任。 那自己呢?骆青岑扪心自问,她对穆泽又是什么感情呢? 她没有看过他的脸,却能从穆沧和穆漓的容貌推断出,他一定也是极好看的,加之不凡的气度、深不可测的城府、高贵的出生……除了霸道的性格,他几乎是完美的。而这样完美的人一直在为她付出着,并且顶着她的拒绝一次又一次地开口求娶,骆青岑就算心如磐石,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心动。 可心动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穆泽身处高位,从出生就是世子,一帆风顺地长大,身边也无人敢忤逆他,所以他可以任性,可以随心所欲,但她却不行! 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骆府,她尚且需要汲汲营营,如履薄冰,遑论穆泽的喜欢能带给她的,将是更多她完全对付不了的敌人,和根本不知道会从哪里射出来的冷枪暗箭。 光是那倾慕穆泽的表小姐,还有表小姐身后的家族,便足够骆青岑对穆泽和穆泽伸出来的手往而怯步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骆青岑将自己放在烧红了的铁锅上,两面煎熬,终究还是下了决定。 哪怕这个决定让她也有那么许多的痛苦和不甘。 只是当着白间的面,她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干脆拒绝或者想办法糊弄,反而抬起头,从容直视穆泽深邃的黑眸,“如果我同意了,你要怎么娶我?”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昭告天下。”这些早就决定好了的事情,穆泽回答起来并没有半分困难。 骆青岑看着他,心中很是动容,却也越发苦涩,“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们的身份,你的家族,你要怎么做才能娶我?” 她不无希望地想着,穆泽并不是轻浮的人,他能许下这样的承诺,或许真的已经想好了办法呢?若是他真的能娶了她,真心待她,她也不是就不敢嫁的。 如果他值得…… 双目莹莹发亮,骆青岑等待着,暗暗期望着,可几息的沉默后,她只听到穆泽说:“相信我,会有办法的。” 会有办法的……骆青岑心中一哂,若她还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重爱情逾越一切,或许她会信了穆泽的话,然后死心塌地等着他所谓的办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打抱不平 可对如今的她来说,穆泽此刻所说的,不过就只是一句空话而已,什么意义都没有。 连带着,他先前那些话带给她的震动,也打了不少的折扣。 缓缓摇了摇头,骆青岑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依旧轻声细语地说:“如若有一天,世子殿下能光明正大地上门提亲,我一定会同意,但在这之前,请恕我不能给出任何承诺。” 穆泽眼眸微动,似想说什么,可还不及开口,一直闲散地靠在一边看戏的白间却突然走了过来。 白间脸上的玩味和促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神情肃然,又是一身飘飘白衣,还真有几分天外谪仙人的感觉。只是他此时看向骆青岑的眼神,看着一丝冰冷,还有说不出的责怪和敌意。 要不是确定他是男人,骆青岑都要以为他其实是喜欢穆泽的了。 “骆小姐,白某是个外人,本不该多加置喙,可既然被邀来做了这个见证,不知可否容在下说上两句?”尽管他的怒气已经显而易见,可出口依旧温文有礼。 骆青岑都替他累得慌,她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或许是叫他滚。 “白间,不用你管!”穆泽低声喝道。 谁都看得出来白间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会有多客气,穆泽不想他说,骆青岑却是很感兴趣,“白谷主不用客气,请讲。” 无视穆泽瞬间变得狠戾的眼神,白间只认真看着骆青岑,“骆小姐,我能理解你的顾虑,可你说出这样的话不免太过自私了吧?” “白间!”穆泽咬牙,愤怒地盯着白间,双拳握得死死的。 要是白间再多说一个字,或许他的拳头就要招呼上去了。 奈何白间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愤怒,继续说道:“确实,穆泽此间无法给你一个名分,可你们的身份差距却不是他造成的,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骆小姐却只一味让他给出承诺,自己就能什么都不做,坐享其成吗?” 已经忍耐到了极限,穆泽上前一步,内力凝聚,蓄势待发。 但骆青岑却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们真的打起来,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白间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真心把穆泽当挚友。 有这样的朋友的,很幸福。 双手飞快抱住穆泽抬起的手臂,骆青岑看着穆泽转过来的脸,冲他摇了摇头,还安抚意味极浓地笑了笑:“让他说,我不介意。” 穆泽蹙起眉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是在犹豫,终究还是送了劲力,任由骆青岑抓着他。 此情此景看得白间眉头一跳,突然认识到自己也许做了多余的事情,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骆青岑又摆明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他自然不好半途而废。 只是白间说话的语气还是稍稍缓和了一些,“骆小姐或许不知道,穆泽看似风光,无限尊荣,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够自专的,要是骆小姐一直都只是一个商家女的话,不管穆泽做什么,你都不可能等到他上门求亲的那一天,还不若现在就直接拒绝了的好。” 真要说,他其实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至少他说的这些话,比骆青岑先前所想的要委婉多了。 骆青岑扯了扯穆泽的衣袖,阻止了他要帮她解围的意图——这样的小场面她若是都应付不了的话,她也不觉得自己还会有资格站在穆泽的身边。 上前一步走出穆泽的保护范围,骆青岑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生气,更不会口不择言,“白谷主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我很感激白谷主的理解,同样也能理解白谷主说这番话的用意和心情,但对于谷主大人的指控,小女子只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说。” 骆青岑微微一笑,“谷主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你了解世子殿下,可谷主大人了解我吗?” 白间闻言一愣,看着骆青岑漆黑的双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不可能了解骆青岑,可正是因为不了解,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不免浅薄。 在尚不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便妄作评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白间猛然惊醒,虽谈不上后悔之前的冲动,但对骆青岑还是不由多了一些歉意,垂眸叹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无妨,我说了,我并没有介意。”骆青岑真的没有介意,因为白间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的胡言乱语。 她抬头看了穆泽一眼,略微沉吟,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谷主不了解我的情况,难免会有所误会。其实就算没有世子殿下,我也不会容许自己只用一个商家女的身份庸庸碌碌地潦草一生。” 沉静温婉的翦水眸子蓦地凌厉起来,有些话碍于穆泽在,骆青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转念一想,有些话现在说清楚了也好,不光是她,穆泽也可以再认真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非要她不可。 “对于我的人生,我原本已经做好了规划,而世子的出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白谷主,你说我自私,只想到自己,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本来就不该是我的生活中会出现的,不管是世子也好,还是他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一系列影响。” “是,我只是一个商家女,骆家空有世家之名,却早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我父亲也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皇商而已,唯一有的就只有钱。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攀龙附凤,一直以来也都清清楚楚地跟世子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懂他要背负的责任和不得已,那我就没有我的为难和无可奈何了吗?” 不管怎么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平和地去看待这一切,可说到最后,她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委屈了。 是,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若是答应了穆泽,自然也会为此而努力,可在这之前,她想要一份安稳的承诺难道不应该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思虑长远 要是这次再信错了人——骆青岑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寒——她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再没有重来一次的资本了。 白间被说得哑口无言,好几次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轻轻在穆泽肩膀上拍了一下,长长叹出一口气,转身回去继续填土去了。 这里是个好地方,风水好,环境也好,虽然院子小了些,但用来埋酒却已经措措有余了。 骆青岑见此也没有说什么,白间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人而已,虽是好心办了坏事,但她这番话,左不过还是说给穆泽听的。 缓缓松开穆泽的手臂,骆青岑没有低头,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穆泽的宣判。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天生高傲,怎么能受得了她这么说呢?所以他应该会生气吧,会抬手打她,还是直接叫穆红送她离开呢?但不管怎么样,之后他们就没有关系……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骆青岑都快要在心里写出一篇文章来了,却没有想到穆泽突然开口,说的居然会是这么一番话,倒是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她之前跟穆泽说过很多次了,难道表达的不一直都是这个意思吗? 许是看她愣愣的样子很傻,穆泽原本紧抿着唇,眉头也微微蹙起,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朝骆青岑伸出了手。 以为他终于要动手了,骆青岑下意识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崩成了一张拉满弦的弓。只是等了一会儿,她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反而鬓边略过一丝凉意,有些痒,却不会不舒服。 然后耳边就响起了那寒泉撞击冰壁般的悦耳声音,“抱歉,没有真的了解你的想法。” 骆青岑这下是真的傻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穆泽,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意味。 “你……” “我不生气,但我也不会放弃。”附身在骆青岑眉间印下一吻,穆泽神色依旧淡淡的,“相信我,我不会拿感情的事开玩笑,对你更不会。” 世子殿下心性沉稳,就算是这种时候也游刃有余,镇定得不行。可骆青岑却清楚地看到,他被头发遮住一些的耳朵,已经是嫣红色的了。 所以说她真的是想岔了了,这人看起来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实际上心里也是会紧张的? 这么一想,骆青岑心里的紧张情绪反倒是被冲淡了许多,定定地看着他,依旧不肯松口:“这样的话世子殿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空口无凭的信任,我就算应承了,殿下就能信了吗?” 穆泽郑重道:“我信。” 见骆青岑似乎面露怀疑,他顿了一瞬,又道:“你的品性,我信。” 这大概是这一晚上,最让骆青岑满意的一句话了。 “那……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要怎么做?”骆青岑眨了眨眼睛,果断转移了话题。 倒不是害羞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只是觉得,就算继续讨论下去,也不可能会有更多的进展,便也没有必要再说了。 何况那白间看似认真地填着坑,实际上却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让骆青岑很不自在。 穆泽应该是看出来了,同样不满地先往白间那里看了一眼,才说:“白间已经开始跟罗符研究药方了。” 骆青岑不解:“药方?罗符那里不是有现成的解药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既然偷听被发现了,白间干脆光明正大地走了过来,手上晃晃悠悠地拎着一坛酒,仰头喝了一口。 只是他那姿势太过豪迈,一口酒没喝到多少,基本上都撒在了衣襟上,瞬时整个院子酒香四溢,让人闻之欲醉。 酒量不算好的骆青岑条件反射地抬手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将骆青岑拽到自己身后,穆泽眼眸闪了闪,对着白间手中的酒坛做了一个要攻击的动作,吓得白间赶忙将酒坛抱到身后的同时,还大叫着抗议:“过分了啊,我不就喝口酒吗?而且这可是寒翠,你真的……” “舍得啊”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穆泽手指轻弹,一道尖锐的劲力便朝着白间直飞而去。 这个角度,刚好能打在酒坛上。 眼见着一坛上好的酒就要这么被浪费了,白间拂袖挡去穆泽的攻击,撇嘴道:“真是够狠心的。” 言罢他酒也不喝了,仔细重新封坛后,才总算认真起来,“简单的说,罗符那个算是解药,却不是我们目前所需要的‘治病’的药,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就是一个白卖出去的破绽。” 他这么说,骆青岑就理解了,因为他们需要的,是这些病人慢慢地好起来,而不是吃了解药便短时间痊愈。毕竟是曾经一度被认为是“毒狼癍疫”的重症,就算是有药王出手,那些病入膏肓的人也不该好得那么快才对。 骆青岑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上,穆泽都比她想得更通透,也更加长远一些。 白间很快就带着他的宝贝酒离开了,骆青岑于是也想提出告辞,不料院子里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还是一袭红衣,今天的穆漓并没有穿她的软甲或者劲装,反倒换上了一席庄重的长裙,金边银纹,怎么看都不像是便装的样子。而且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穆漓头上戴着的五尾孔雀琉璃钗有些偏了原本的位置,显然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这……”骆青岑不明所以,下意识转头看了穆泽一眼,才屈膝行礼,“见过郡主殿下。” 虽然穆漓早就说过了让她私下里不要拘礼,但穆漓既然穿着郡主的朝服现身,就算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骆青岑也觉得还是不要失礼的好。 穆漓并不像平时那样亲热地扶她起身,或者笑着责怪她太过守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而对穆泽施了一礼:“兄长。” 神色间充满了骆青岑看不懂的急切。 不过穆泽倒是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任何意外,只是不赞成地道:“你现在不该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初见庆王 明天就是穆漓的及笄礼,细算时辰,她现在应该已经沐浴焚香完毕,准备就寝了才对。 “我……”穆漓着急开口,似想要说什么,可顿了一下却又垂下眼睑,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错觉一般,恢复了骆青岑熟悉的样子,“我只是听说‘毒狼癍’的事情解决了,还惊动……惊动了药王谷,所以才担心得忍不住来看看。” 嘴里说着担心,她又忍不住往四周看了几眼,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视线落在骆青岑身上,“这里……就你跟兄长两个人吗?” 骆青岑于是觉得更加奇怪了,她跟穆泽也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了,穆漓更是一直站在穆泽那边,乐见其成,怎的这次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于是她又朝穆泽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穆泽也没有回答,不容置疑地说:“你该回去了,不要叫父王他们着急。” 穆漓好不容易才瞒着家里出来,怎么肯就这么离开。只见她眼珠子转了一转,走到穆泽身边拽着他一角袍袖,可怜巴巴地说:“兄长说了要给我取小字,可是已经忘记了?” “不曾。”穆泽道,“明天我会回去。” “只兄长一人?” 穆泽正要点头,穆漓赶忙道:“兄长,你带青岑来吧,她之前答应过的。” 骆青岑一怔,还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答应的,穆泽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但骆青岑看得出来,他是在问她想不想去。然而现在的场面,似乎她说“去”或者“不去”都是错的。 再说了,穆漓的及笄礼那一定是要在庆王府内举办的,而庆王府那样的地方,骆青岑暂时还不想去。 “会不会不方便啊。”骆青岑倒是想直接拒绝,但碍于穆漓先前的那句话,也不好太驳了穆漓的面子。 穆漓笑道:“不会的,那天去的人很多,每个人也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不会专门注意力的。”她神色间浮起一抹黯然,又很快隐去,“兄长,如果可以的话,你把药王谷的谷主也带去吧,父王应该很想见他。” 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穆漓专门跑一趟,好像就是为了来邀请两个人去参加她的及笄大典一般,对先前所谓十分忧心的毒狼癍疫一事反而只字不提。穆泽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改变初衷,答应带骆青岑前去。 顶着穆漓的恳切眼神,骆青岑只好点头,心中却不无忧虑。现在的情况,她自然是不能以本来的身份示人的,而且跟在穆泽身边也实在招摇,不可谓不引人注意。 不过第二天穆红来接她的时候,骆青岑就知道自己纯属多虑了——穆泽的意思,让她做为白间的侍女跟在白间身边,这样就既可以随时跟在他们旁边,也不会过于引人注意了。 于是,骆青岑就连衣服,也换成了跟白间相似的白色长裙,外罩略带些银色的纱衣,典雅而又朴素。将一袭同样材质的轻纱蒙在脸上,骆青岑往白间身边一站,衣袂飘飘,宛若一对神仙眷侣般。 “真好看。”穆红发自内心的赞叹。 白间也笑着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只当侍女未免委屈了,不如说是我的未婚妻吧。” 骆青岑被他们看来看去的本就有些不自在,闻言立马就瞪了白间一眼,才不放心地问:“穆红姐,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她原本想的,随便弄一套丫鬟的衣服穿就好,哪知道穆红给她的竟然比她平日里穿得都还好些,这样真的会有人相信她只是一个丫鬟吗? “放心。”白间看起来确实对骆青岑的装扮很满意,手掌一翻,掌心便多了一卷白丝带,“不要钗环,用这个。” 两人加上驾车的菏泽一起来到庆王府,王府的管家已经在门口迎客了,一见白间下车,赶忙迎了上来:“敢问可是药王谷谷主大人?” “正是在下。” 白间一手执扇,在另一只手上轻轻敲打着,脸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笑容。骆青岑和菏泽分别站在他身后两边,皆是白衣飘飘,面容沉静,眼含笑意,相得益彰。 此三人,与旁边皆是一脸谄媚笑容的宾客相比,高下立判。 管家隐晦地打量了两眼,觉得这二人并不似普通侍卫,笑着问道:“这二位是……” 骆青岑垂眸不语,菏泽拱手道:“小子菏泽,这是我的姐姐菏清,是一直在公子身边照顾的。” 管家这才放心,一边招呼门房,一边亲自领着白间他们往里边走,“谷主大人快里面请,世子和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身后还有人在小声说:“都说这药王谷是仙人之境,先前我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不光谷主,就连他身边的侍者,都跟仙人下凡似的。” 此言一出,附和者甚众。 虽然在定安府的地界上,庆王府就是一手遮天的存在,但王府修葺的规格依旧谨守着王府的规制,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骆青岑一路走来,很想要四处打量一下,毕竟这次来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再来。可她毕竟只是一个侍女,旁边又不断有人来来往往,一些猜到或者听说了白间身份的,还会上来寒暄几句,叫她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乖乖跟在后面走着。 许是提前得了吩咐,管家直接将三人带到了庆王所在的庆云殿,庆王、王妃还有穆泽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白间信步走到殿前,对上座的庆王爷拱手行了个晚辈礼:“晚辈白间,见过穆伯父、伯母。” 庆王见着他也很高兴,哈哈大笑着站起身,走到近前在白间肩膀上使劲拍了拍:“好小子,几年不见,已经长得这么标致了,比泽儿看起来顺眼多了,没给你爹丢脸。” 骆青岑站在白间身后一米远的地方,都感受到了庆王行动间四溢的劲力,可见他是真的丝毫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笄礼开始 一贯在旁人面前表现得如同弱质书生一般,白间此时却也不得不调动全身的内力来相抗,才能继续保持站立不动,苦笑道:“伯父每次见到白间都要这般,白间以后可就不敢来了。” 庆王笑得更加开怀,“不错,不错,医术好,武艺也没有撂下,怎么样,跟泽儿动过手没有?谁胜谁负?” 他这副八卦兮兮又迫不及待想要看自己儿子出糗的样子,哪里还像是西昭闻风丧胆的铁血大帅。 旁边的穆泽却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直接无视了白间的目光,端起茶水用杯盖滤开茶叶,却又在茶水入口之初,就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骆青岑低下头,暗自瘪了瘪嘴。 白间被庆王拉着在王妃下首位坐下,骆青岑他们也乖乖站到后面,听着他们无边无际的叙话。很快骆青岑就发现了,王妃一直在想要将话题往白间的婚事上面引,但每次刚开头,就被白间三言两语给岔开了。 一刻钟之后,管家亲自来报,吉时到了,郡主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一同站起身,等着庆王先行,庆王却是在路过白间身边的时候,饱含深意地说了一句:“我记得,你去年就已经行了冠礼。”虽是疑问,却无半分疑问语气。 白间比穆泽要长一岁又三个月,已于去年十月行了冠礼。只是当时庆王公务缠身,不得亲去,药王谷那边又不想大张旗鼓地展现跟庆王府的交情,便只有穆泽一人去讨了口酒喝。 在南祁,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十八加冠,之后方算是成人,已有婚约或者有意议亲的便可以准备走婚姻流程了。而一般除了有意问亲者,南祁国人恪守礼仪,也不会随便问起对方的年龄。 如此,庆王这般也算是将意思表现得很清楚了——或许先前王妃屡次试探,也是因为他的授意——庆王府有意与药王谷结亲。 药王谷虽然还有几位年老的长者,高居长老之位,平日代管药王谷诸事,也算是白间的长辈,但白间的父母、包括祖父祖母都早已不在人世,这婚姻大事,直接跟白间说也不算失了礼仪。何况庆王与白间父亲相交莫逆,要不是药王谷一贯不理俗世,不涉朝局、国家争斗,恐怕在穆漓出生后不久,两家就已经定下婚约了。 然而事实是,就算白间父亲已经去世,曾经的顾虑却也不会因此而不复存在。 骆青岑清楚地看到白间握着扇柄的手指颤了颤,跟着瞬间收拢,然后便听他说:“确实已经加冠,不过大长老说白间年龄尚轻,又同修医道和武道,为巩固根基,此番回去后恐怕还要在闭关三年。” 三年,不管白间是不是真的要闭关,于他而言可能都算不上什么,可穆漓却不一样,她是庆王最宠爱的女儿,出生便被皇帝金口御封封为乐安郡主,不光有自己的封邑,而且位同太子嫡女,视为从一品衔,在身份上与封了世子的穆泽等同。这样高的身份荣宠,若是庆王不能抓紧时间给她定亲,只怕她日后就只能嫁回南祁皇城,成为太子妃或者受宠皇子的正妃了。 可穆漓的性子,适合战场杀伐,一剑横挡可阻万敌,却绝对不适合皇城那样杀人不见血、靠心机和阴诡之道翻云覆雨的地方。 庆王也算是看着白间长大,知根知底,信任他的为人品性,确定他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女儿。况且这两人小时候也曾见过数面,算不得盲婚盲嫁。 奈何不管是白间的父亲还是白间,都将药王谷的规矩和传承看得比他们自己的生命都还要重要——十年前庆王被白间父亲直言拒绝,十年后又在白间这里碰了软钉子,他如何还能不知道,这条路怕是无论如何都走不通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庆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却没有因此而改变对白间的态度,只是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背负双手,不消片刻便收敛了情绪,气势雄浑地走出了庆云殿。 穆泽和王妃自然也紧随其后,只是前者走过白间身边的时候,一个面无表情,似是早有预料,一个神情哀戚,难掩失望,房间里的温度也略微冷了下来。 等他们都走了出去,白间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骆青岑转眼看过去,刚好捕捉到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情绪,似叹似惋,似无可奈何,又似恨心绝决…… 这个人要是真的对穆漓无意的话,会情不自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吗? 不过她无从求证,因为白间已经恢复常态,微笑着迈步跟了上去。 及笄大典的高台半月前就已经搭好了,四周都建有上去的台阶,台阶上铺了红毯,正东面则摆放着半人高的香案,上面已经摆放有香炉一,铜爵二,三方木制托盘。 众人都在高台下等着,庆王与王妃回头看了一眼,携手走上东面台阶,而茯苓则作为有司,穿着一身隆重的绯红色礼服,双手捧着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 骆青岑曾经观过骆淑雅的笄礼,知晓穆漓此时应该再次焚香沐浴过,并换好彩衣彩履,在东房等着了。高台下,王妃专门筛选名单请来的一众乐师也在礼证官的授意下,开始演奏起早已排演过无数遍的曲子。 可说不清是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悄然酝酿着,仿佛此时的安宁和乐,都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白间稍稍退后一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站在更前面一排的穆泽也回过头来,微眯着眼睛看向骆青岑。 双唇紧抿,勉强对着穆泽勾起一抹笑意,骆青岑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些不安。” 此时的高台上,被请来做为正宾的百里绮——庆王妃百里纴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也是冷修然长子,冷赋的正妻,冷凌雪的母亲——已经缓步走上了东面台阶。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发命案 只见百里绮先与庆王、王妃相互行过揖礼,方才走上高台,坐于主宾位,其余客人也纷纷依序坐于观礼位,之后庆王和王妃才携手落座。 白间不喜与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特意落在最后才带着骆青岑往前走,不料才走出几步,就看到有婢女满脸惊慌、匆匆忙忙来找穆泽,停下来倾听。 “世子……”婢女连声音都在发抖,显然是被吓坏了,“世子你快去郡主那里看看吧,林二小姐她……她……她死了!” “什么?!”穆泽脸色瞬变,回头看了高台上陆陆续续就坐的众人,厉声道,“带我过去。” 骆青岑也很是担心,“那个林小姐不会就是庆王府请来的赞者吧?怎么会突然……或者那些人的目标其实是郡主?” 她已经见证了穆泽、穆沧两兄弟被刺杀,如今又发生人命,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穆漓身上。 实在是,若对方只是跟那什么林小姐有仇,又何必冒着得罪庆王府的风险,非要在郡主殿下及笄大典上杀人呢? 白间本还怔愣地看着穆泽的背影,闻言浑身一震,瞳孔都放大了些许,深深看了骆青岑一眼,当即运起轻功,朝穆泽离开的方向掠了过去。 本就有过去一看究竟的打算,骆青岑见状也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果然如我所料,这下麻烦了呀……” 语气中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眼前这桩突如其来的命案。 话音未落,她也飞快追了上去,菏泽自然紧随其后。 穆漓本来在东房中一个人坐着,赞者和婢女留在外间,可是突然,从窗外飞进一根指拇长的钢针,正中林二小姐眉心,当场毙命。 婢女们被迸溅出来的鲜血吓坏了,齐声尖叫起来,将里间的穆漓吸引了出来,这才控制住局面。好在客人此时都在高台那边准备观礼,此间留着的都是平日里伺候穆漓的侍女,林二小姐的死讯还没有泄露出去。 紧跟在白间身后来到东方,林二小姐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床边的硬塌上,穆泽跟穆漓在问话,白间站得远远地旁听。 无意中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骆青岑见没人注意自己,走过去将她拉到一边。 香穗被突然抓住自己的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杀了林二小姐的人对她下手了,看见骆青岑的脸才镇定下来,内衫都要被汗湿了,表情却又惊又喜,“小姐,你怎么来了?” 骆青岑摇摇头,指着东房问:“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事发的时候你在哪儿?” “在外面。”香穗说,“我和几位姐姐服侍郡主换了衣服、梳好头发后,就只留了林二小姐,还有郡主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陪着。” “那你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动静吗?” 香穗想了想,才迟疑地说:“……没有,也可能是我没看到,但这东房本来就是为了郡主及笄才修建的,周围什么都没有,要藏人的话……” 她原地转了一圈,给骆青岑指了几个位置,“也就这儿、这儿、还有那儿稍微有些遮挡。”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骆青岑看了一圈,默默将这几个位置记在心里,又拉着香穗回到东房,让香穗给她指钢针穿过门时扎出来的洞。 这时穆泽那边的问话也进行完了,一转身就看到骆青岑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一动,走过来轻声问:“想到什么了?” “就是……”骆青岑刚要跟他说自己的发现,从高台方向突然传来清脆悠扬的钟声,打断了骆青岑的话的同时也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吉时到了,郡主该过去了。”大丫鬟之一的半夏说,“可是赞者……没有赞者,一会儿谁带郡主入场啊。” 穆泽倒是不着急,看着骆青岑道:“谁说没有赞者了。” “啊?”骆青岑大惊,指着自己鼻子问,“你……你说我?不行不行不行,郡主的赞者需要跟她身份相当的名门闺秀,我现在只是白谷主的侍女而已,怎么能……” “青岑,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不等她说完,穆漓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恳求道,“无论如何,这个及笄礼不能断,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白间也道:“身份问题你不用担心,若是没人追究便无事,若是有人追究,你现在是我药王谷的人,没有谁敢轻易为难。” 一向温和的白间,此时竟也是放出了不逊色于穆泽的霸气。 骆青岑清楚地感受到,穆漓抓着自己的手轻颤了一下,随之加重了不少力道,抓得她生疼。 半推半就地进了内间,骆青岑换上了半夏捧来的备用衣服,又将用白色丝带绑好的头发散开,由穆漓的另一个大丫鬟辛夷帮忙梳上符合规制的发型,配上两柄如意簪,才算是打扮完全了。 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是,骆青岑几乎变了一番模样,之前的仙气被藕粉色的衣服冲淡了,却又多了几许俏皮可爱,清丽无双,跟一袭正红宫装的穆漓站在一起,虽不落下风,却也不会喧宾夺主。 众人看了都很满意,只穆泽还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大致流程你知道吗?” 骆青岑迟疑点头:“……我曾经见过嫡姐的笄礼。” “那就先这样吧。”穆漓说,“有司是茯苓,到时候有什么不清楚的问她就好。” 于是骆青岑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由辛夷带着先款款走了出去。 西方台阶下,已经有一位侍女奉盥候着了,辛夷走到她边上停下,骆青岑跟着走过去,以手为瓢,左右互相浇水清洗过后,才在第二级台阶上站定。 此时穆漓才由半夏带着走出东房,由东面的阶梯拾阶而上,到高台中间,缓缓转身面向南方,端庄而优雅地朝所有观礼宾客揖了一礼,然后才面向西方,跪坐在早已准备好了软垫的笄者席上。 辛夷轻咳一声,骆青岑跟着转身走上高台,眼观鼻鼻关心,努力忽略掉四周打量的目光。 第二百章 意外频发 端端正正地直起身子跪在穆漓身后的软垫上,骆青岑双手手心向上,亮出上来时辛夷交给她的梳子,仔细为穆漓梳理着身后长过了腰际的长发,梳毕,又庄重地双手将其置于席上南方。 这时,又有侍女捧盥上台,至正宾位前方停,跪下将盥捧至头顶上方。百里绮站起身,庆王扶着王妃也跟着站起相陪,待百里绮盥洗后,又有侍女捧上新的白色棉布。 百里绮将手上的水拭干,再次与庆王和王妃相互揖了一礼,才又各自归位就坐。 骆青岑站在穆漓身后,只觉得凝聚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目光越来越多,叫她心绪不宁,几乎无法关注旁的事情。偏偏她还不得不集中精神,因为之后就是最重要的初加礼了。 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昨晚穆漓说的,宾客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单就这个礼对穆漓这一生至关重要这一点来说,她也希望至少从现在开始,这个及笄大典能是完美的。 随着礼正的一声呼喊,穆漓转向东边正坐,一直站在台阶下的茯苓捧着托盘慢慢走了上来,同时百里绮也再次起身,款步朝这边走来。 不确定这位正宾是否认识林二小姐,为了保险起见,骆青岑还是略微低下了头,确保百里绮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了才总算作罢。 实际上百里绮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关心她是谁,只见她走到穆漓面前,高声吟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双膝跪在软垫前,为穆漓梳头。 提前准备好的三方木质托盘中,放着三样对女子来说意义非凡的饰品,其一是镶金玛瑙合和蝴蝶簪,其二是六尾三盘如意凤钗,其三是白玉牡丹鎏金钗冠,每一样都富贵以及,灼人眼目。 按礼制,穆漓要三加三拜,每一加每一拜都要换一套服饰,连带着做赞者的,也要跟着换衣。只是这样虽然隆重,却也不免繁琐,加之每一套服饰穿戴起来都十分繁复,不好白白叫宾客们等着,所以穆漓问过穆泽后,跟庆王及提出,省去了其中三次换衣的过程。 不过穆漓当初只是为了省事,不想今日还顺带免了骆青岑忙中出错的可能性。 象征性的在穆漓头发上梳了几下,百里绮拿起镶金玛瑙合和蝴蝶簪,轻轻插在了穆漓未着丝毫饰物的头发上,然后起身站在一旁。 骆青岑微微俯身,同样象征性地为穆漓正了正簪,穆漓才站起身,接受宾客们的揖礼祝贺。 完毕后,本该回去东房换衣的穆漓直接原地转了一圈,然后面对庆王和王妃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后方说:“孩儿穆漓,拜谢父王母妃多年养育之恩。” 王妃已是双眸含泪,庆王也十分欣慰,笑着连连说好。 骆青岑走过去将穆漓扶起身,感觉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小声问道:“怎么了?” 穆漓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行动间,还是下意识将自己身体的重量放了许多在骆青岑身上。 哪里还能看不出穆漓身体有异,骆青岑强作镇定,不动声色地离穆漓更近了一些,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只会觉得两个姑娘感情很好——本来也是,历来及笄礼上的赞者,都还是笄者最要好也最信任的闺中密友才对。 穆漓也是强撑着脸上的笑意不垮,被骆青岑扶着回到笄者席,面向东边跪坐。 可就算是坐着,骆青岑依旧能感觉到她的颤抖。 生怕她突然失控,骆青岑不动声色地转眸在台下寻找着,很容易就找到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的穆泽,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是在万众瞩目之中,她摇头的弧度实在不大,同样注意着她们的动静的白间并未觉察到丝毫不对,穆泽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当机立断朝台上走来。 同一时间,百里绮也站在了穆漓面前,准备为她行二加礼。 穆漓面向东方正襟危坐,百里绮微微侧身,在婢女重新端上来的盥中再次洗过手,才又转过身,看向茯苓。 茯苓躬身,端起祭桌上剩余两个托盘小步走到百里绮面前,缓缓将托盘举过头顶。 百里绮正要拿起那方六尾三盘如意凤钗,穆泽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朗声道:“姨母,这二加礼,就由我来吧。” 当着众人的面,穆泽眸光最最温和不过,一瞬不瞬地看着一直垂首跪坐着的穆漓,连声音都是温柔的:“我就阿漓这么一个亲妹妹,看着她从定点儿大的小团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如今她及笄,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为她做点什么。” 穆泽的行为当然是不合礼数的,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他的说辞显然打动了大部分的人,另外那一小部分,也因为穆家的权势而不敢多说什么。何况穆泽是穆漓的亲兄长,庆王和王妃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话,又哪里轮得到外人插嘴呢? 于是,百里绮在用目光征求过庆王和王妃的同意之后,便笑着让出了正宾的位置,回去自己的正宾席坐着了。 既然二加礼的宾者换了,于情于理,三加礼也都不会再由她来进行了。 宾客们的神情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高台中央的三人却只做不觉,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分出一个,仿佛穆泽真的只是因为疼惜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才会突然有次一举。 感觉到他微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一闪而过,骆青岑又提起了几分精神,虽是在看着穆漓,实际上却时时警惕着周边的动静。她不确定穆泽突然上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但她略一思索,便觉对方又是杀了林二小姐,还似乎在穆漓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所图一定不止是毁了及笄大典那么简单。 并没有像百里绮那样只是站在穆漓面前,穆泽撩开前摆单膝跪地,这才拿起托盘中的六尾三盘如意凤钗。 第二百零一章 只是恩人 只见穆泽先握了握穆漓放在膝上的手,然后又轻抚了一下她的鬓边,这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寿胡福。” 他话音刚刚落下,骆青岑便轻轻取下了穆漓头发上的镶金玛瑙合和蝴蝶簪,跟着穆泽将手中的六尾三盘如意凤钗给穆漓戴上了,才又站起身,看着骆青岑给穆漓正发钗。 穆泽站在那里并没有动,骆青岑扶着穆漓站起身,先是双手交叠在身前,然后复又对着穆泽盈盈拜了下去,说:“兄长陪伴爱护之恩,穆漓无以为报,此一拜,愿兄长岁岁安康,福禄万年。” 比起对庆王和王妃行一拜礼时,她的声音小了许多,而且内里虚浮,有气无力的。 至此,台下的白间也看出不对,赶忙叫来辛夷和半夏,询问先前在东房中,穆漓是不是吃了或者碰过什么东西。 看着辛夷他们回忆,白间的眉头越蹙越紧,台上穆漓也重新面对东方正坐,等待最后的三加礼。 这时穆泽却突然道:“此次定安府遭逢大难,无数医术高明的大夫也难成其效,幸而药王谷谷主力挽狂澜,这三加礼,就由白谷主来吧。” 说吧,穆泽不等人反应,已经转身对白间道:“白谷主,请。”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神来之笔,突然被点名的白间更是满脸惊愕,不知所措。 要知道,女子的笄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宾者的,自古以来,要么是百里绮这样福禄双全、威望深重的贵夫人,便是该女子的血脉至亲、宗室族人,而且也以女子为最佳——穆泽虽是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但一来他身为男子,二来他们双亲尚在,按理原本也是没有资格给穆漓加钗的——再不济,也该是女子过了六礼、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 骆青岑旁观了一切,自然能推测出穆泽叫白间上来的目的,应当只是为了叫白间近距离看看穆漓此时的情由,可落在他人眼中,这却无疑是他在用自己定安府世子、穆漓嫡亲兄长的身份发出一个信号,只要白间上来给穆漓加了冠,两者间便是没有婚约,也等于是有婚约了。 当然,事后双方也可以反悔,或者直接由穆泽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权宜之计也好、引蛇出洞也罢,能堵住悠悠之口,却也管不了天下人心里的想法,于穆漓的名声终究是有害的。 再严重一些,若皇城中那位瞅准时机要穆漓做皇子妃,庆王非但不能拒绝,还不得不对他感恩戴德,欠下天大的人情。 无意识收紧了扶着穆漓的手,骆青岑皱着眉头,直觉穆泽不至于在这个时间段使出如此下下策,却又碍于场合的缘故不能出声,只好转头跟着去看台下的白间。也就在转眸的间隙,她的视线从穆漓脸上掠过,却只看到穆漓依旧强忍痛苦的僵硬面庞,双目也微微闭合着,叫她无法探究穆漓心中的想法。 这一刻,骆青岑突然有些心疼这个明媚坚强的女子了——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又如何?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穆漓依旧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在之前的一个时辰里,骆青岑跟在白间后面,看到了庆王、王妃甚至白间的态度,他们都各有各的考量,并不能完全说是不在乎穆漓的感受,毕竟白间不管是身份还是品貌,都是女子极为难得的夫婿人选,可偏偏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要问一下,穆漓又究竟是不是想要嫁给白间。 难道婚姻真的可以只看条件相配否,而罔顾双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吗? 檀口微张咬住下唇,骆青岑由此及彼,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跟穆漓究竟哪个要更可怜一些。 或许因为穆泽的身份,她将不会有更多选择的可能,可至少,他也没有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来逼迫她不是吗? 短短时间的思索,骆青岑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台下的白间却依旧只是一脸为难,木头桩子一样僵硬地站在那里,不好拒绝,却也无法前进。 想来白间也是知道穆泽的打算的吧,那他是在担心什么呢?怕这一遭后,穆漓就会缠上他了吗,毕竟前不久庆王和王妃才去他那里试探过口风。 骆青岑双眸中染上不满,她能理解白间不想影响穆漓声誉的好意,可在这样的场合下,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难道沉默不已就可以了吗?一个男人的担当,不该是这样肤浅的。 清楚感受到身边的身躯越发绵软无力,骆青岑咬牙支撑着,看向穆泽的眼神中也不由多了些许急切。 这时,一直沉默地看着的庆王却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凌厉的双眸死死盯着白间道:“白谷主,若是……” 可就在他开口的瞬间,骆青岑却感觉穆漓身子一颤,跟着便像是被什么给唤醒了一般,抬头看向白间,强自笑着截断了庆王的话:“白谷主放心,兄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你来替我加簪,只是为了答谢谷主救治定安百姓的恩情,穆漓身为定安府的郡主,自当将谷主视作恩人。” 这便是提前将穆泽后续会用到的理由给说了,也断绝了她跟白间之间的所有可能。 白间轻叹一口气,这才缓步走上高台,姿态优雅从容,直至穆漓身前站定。但骆青岑看着,却总觉得他行止间带着说不出来的僵硬,可见他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波澜不惊吧。 早有婢女捧了盥跪在一旁,骆青岑扶着穆漓重新跪坐下来,却在即将起身时被穆漓接着衣袖的遮挡抓住了手腕,不得起身,便干脆跟着跪坐下来。 礼正大声宣布开始行三加礼,骆青岑却听到穆漓小声说:“小心白间。” 小心白间?骆青岑很是疑惑,白间既然是穆泽的朋友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吧?毕竟穆泽连假毒狼癍疫这么严重的事情都告诉白间知道了。 第二百零二章 真正目标 白间的声音也适时在耳边响起,“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话音落下,他已然拿起最后的白玉牡丹鎏金钗冠,仔细谨慎又万分小心地将其戴在穆漓头上,好一会儿才放心松开手。 看他笨拙而又虔诚的动作,骆青岑突然心中一动,复又低头去看穆漓,却只看到她沉静的面容,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动容之色。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骆青岑心道,收回视线不再去看白间,只跪起身为穆漓又正了正白玉牡丹鎏金钗冠,才拉着她一起起身,对着白间拜了一拜。 “穆漓再次替定安府百姓拜谢白谷主救命之恩。” “郡主无需多礼。”白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扶穆漓,微微颔首后便转身而去。 只是在路过穆泽身边时,他略微顿了一瞬,两人似乎飞快地交换了什么讯息一般。 骆青岑听不到声音,只看到穆泽好看的薄唇紧绷着,左手也已经向后覆在了青玉箫上。 那是他警惕时的习惯动作,骆青岑在此之前曾看到过一次,便是在灵山寺里面对众多杀手包围的时候,事后那些杀手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就在此时,骆青岑突然听到一道细微的破风声,目标正是穆漓的眉心。 来不及多想,骆青岑甚至连自己已经身负武艺的事都忘记了,也忘了穆漓其实并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想着要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便直接侧身扑了上去。 随着“噗”的细微声音响起,齐指长的钢针没入骆青岑体内,高台上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庆王第一时间护住了身边的王妃,守在下面的侍卫们也都拿着武器冲上来,将高台团团围住,警惕地看着四方。 穆漓被突然软倒的骆青岑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接住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那钢针来劲之足,差点穿透骆青岑的身体,却连一丝血液都没有溅出。若是骆青岑就此昏迷了,他们怕是除了扒光她的衣服一寸寸地找以外别无他法。 好在今时到底不同往日,骆青岑自己虽然没有那个意识,但身体内辛苦修炼来的内力却不是假的,此时已经自行汇聚到伤口处,并阻止它继续深入。 骆青岑靠在穆漓手臂上,清楚感觉到背脊间先是火辣辣地疼,跟着又是漏风一般的凉,然后便有暖意开始自肩膀缓缓流入身体,睁眼一看,穆泽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了。 “世子……”骆青岑开口,想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背部的肌肉。 她想要跟穆泽说些什么,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的时候,可真正对上他满是担心和责备的眼眸,她却又说不出来什么了。 其实在钢针入体的瞬间,看着穆漓惊愕的面庞,她便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似乎多余而又愚蠢——若是她不上前,穆漓说不定便能很轻松地躲开这次攻击,及笄大典也不会像这般乱成一锅粥,所以穆泽会生气也是应当的吧。 或许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她更该对穆漓说一声抱歉。 骆青岑转过脸,刚要开口,余光却突然捕捉到一闪而没的亮白光芒,而那个方向,正是白间所站立的。 瞬间就懂了穆漓为什么要叫她小心白间,因为她需要小心的从来都不是白间这个人会有问题,而是他的安危。 这些事情,连续不断的刺杀,居然都是冲着白间来的! 再也顾不得背脊处的疼痛,骆青岑一把抓住穆泽源源不断给她输送内力的手,咬牙道:“白间……白间身后……” 穆泽豁然转头,那道刺目的白光已经裹挟着无可阻挡之势,悄无声息地飞到了离白间只剩下十米远的地方。 “白间!”穆泽大声断喝。 白间本是要从西边台阶下去,只因为突然出事才停住脚步,一直看着穆漓所在的方向,身体也是侧着的。此时听到穆泽的呼喊,白间凛然回神,后背汗毛倒竖,并没有听到声音,却已经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只是药王谷谷主在传言中从来都是不惧武艺的,白间虽自小练武,成就不低,能知道的却也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从来没有在外界展露过半分。瞬息间权衡过利弊,白间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躲过这致命一击,却还是选择了隐藏实力,只作被穆泽突然的喊声吓到了一边,略略矮了身形。 穆泽去势分毫不慢,敢在攻击到达之前抓住了白间的肩膀,就势一滚,那道日光下几乎不可见的白光便没入了不远处的树干中,继而又穿透树干,插入墙体。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也不过一息的时间而已,见白间终究没有受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穆漓和骆青岑更是浑身瘫软、裘衣濡湿,比处于危险中的那两个人还要紧张。 负责王府安全的侍卫统领自觉上前查看,却是频频变色,招呼侍卫拿了粗厚麻布来,才将一根手指上,形状奇怪的小圆珠取下放在麻布上,跟着又来到那棵受到无妄之灾的树前,打量几眼,直接叫几个侍卫疏散人群,劈剑将树齐根砍断。 他还来不及汇报,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上高台上的几个人知道,那小圆珠上附带有剧毒。 穆泽早已站回了穆漓面前,看似在看穆漓,但目光却一瞬也没有离开过骆青岑:“怎么样?” 骆青岑知道,他是担心针上也被淬了毒,但她却没有麻痹之类的感觉,身体除了疼以外也并无其他异样,故而缓缓摇了摇头。 针自然是要尽早拔的,但骆青岑姑娘家,伤又在背部,在这儿处理自然不妥,穆泽看了穆漓一眼,转身对庆王道:“父王,赞者为了保护阿漓受伤,先让她下去接受治疗吧。” “对,把府上的女医叫来,麻烦白谷主也跟着去看一下。”庆王也看出白间才是这次刺杀的目标,趁此机会想让他也离开人群瞩目的中心。 第二百零三章 刺杀后续 庆王对白间说完,又朝笔直站立在身边的大汉说:“拓跋,你带人跟着,严密保护赞者的安全。” 他可以在赞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被称为拓跋的大汗会意,带着人去了。 这时侍卫统领也拿着东西走了上来,单膝跪地,“秉王爷、世子,这东西并不是南祁人惯用的武器,属下并未见过,不过其中的毒很厉害,只要伤口沾上一点,便能见血封喉。” 被人群包围着的白间心中一凛,随即面露苦笑,遥遥冲穆泽拱了拱手。 他们兄弟之间不必多说,从穆泽提醒白间后依旧拼命赶到白间身边救下他的动作就能看出,穆泽早已猜到白间会做何打算,并且一直在努力配合。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如此深重的救命之恩,若是白间一点表示都没有,难免会引人怀疑。 又岂是那个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的人。 穆泽对此却并没有什么表示,冷冷点了点头算是受了他的礼,便对侍卫统领道:“调动所有府兵、侍卫,将王府团团围住,搜查各处,其余人原地待命,任何人无我或者父王的令牌都不得进出!” “是!”侍卫统领领命,将手中的东西交与一旁的管家,便带着兵士们搜索去了。 庆王一直负手昂然站在主位上,等穆泽将所有事物都安排好了,才附身亲自将王妃扶起,笑着对观礼台上惊慌地众人道:“诸位都是我庆王府的客人,如今我庆王府虽然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各位只要配合,安全却是绝对无虞的。至于耽搁的这些时日,之后也会有赔礼奉上,还请稍安勿躁,静候稍许。” 他言辞客气,态度温和爽朗,话语间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隐隐的威胁却是丝毫未加掩饰,先前还因为穆泽那句“任何人不得进出”的话稍有不满的人也不敢再表现分毫。 早前定安府就有传言,庆王已经将一切事务交给世子打理,自己隐居幕后跟王妃琴瑟相和。众人原本还心存疑虑,此时亲眼见到方知传言不虚,看向穆泽的眼神于是又多了几分敬畏。 照这个情势看来,穆泽继承王位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庆王站出来唱了白脸,王妃自然不会违拗,微笑颔首,一旁百里绮也跟着起身笑道:“王爷放心,大家既然来做客,自知客随主便的道理,尽管安心处理家事。再说了,大家平日各忙各的,也难得像如今这般聚在一起,倒也能好好叙话一番。” 她是庆王的小姨子,身份使然,自然帮着自己姐姐姐夫,但话语间却是将自己与众宾客放在一处,叫人听着心里舒坦,还挑不出半分不是。于是,众人也跟着纷纷附和,算是安下心来,静等庆王的安排了。 骆青岑已经被穆漓和拓跋带着人抬了下去,白间也跟在后面,一起回了穆漓的漓瑗小筑。 被抬到东厢房的软塌上,骆青岑抬眼看着穆漓柳眉紧蹙,满脸不安,尽管身体内的温暖和力气一点点流失,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你没担心。” 穆漓连连点头,叫她别再说话,转头催促道:“女医呢?怎么还没有过来。” “我先给她看看吧。”白间排众而出,看了看骆青岑苍白如纸的脸色,跟着蹲下身,伸手欲撩开她的衣袖。 白间的医术自然是无人敢怀疑的,穆漓站起身让开位置,顺便也叫拓跋带着人出去守着,只留了半夏和辛夷伺候,免得扰了骆青岑清静。 第一次给骆青岑把脉,白间便知她身负武艺,此时再探,很快就放下心来,宽慰道:“不用担心,没有伤及根骨经脉,不光性命无碍,之后也不会有任何遗症,只是取针会很痛,之后还需好好休养。” 骆青岑一直在忍着不要呻吟出声,闻言也只是轻微点了点头,复又看向穆漓,“抱歉,你的及笄大典……” “说什么呢!”穆漓板起脸,“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怎么可以反过来跟我道歉?再说了,什么及笄大典你根本不用在意,昨日我已经提前过了生辰了,今日……今日本就是为了做给一些人看的。” 昨天穆泽没在隔离区中坐镇,便是在跟庆王、王妃一起陪着穆漓庆祝生辰,故而穆白遣人去请的时候,才来得稍慢了一些。 心中愧疚得解,骆青岑的脸色也好看了些,轻轻握住了穆漓的手,自嘲道:“也是我傻了,居然忘了你武艺在我之上。” 穆漓回握住她的手,动容道:“可这样也正说明,你是真正把我放在心上的,昭月,我很高兴,真的,就是我今年生辰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白间在旁听着两个姑娘的体己话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骆小姐无事,在下就先出去了,一会儿等女医来取了针便好。” 骆青岑却突然出声叫住他:“白公子,这些人想要你的性命,怕是为了昨日的事,也是不想看到药王谷真的跟庆王府联手,所以……“ 她顿了顿,先前白间遇袭也不肯显露武艺的那一幕在眼前闪过,因为无从猜测其中缘由,她接下来的话也有些不好说出口。 白间没有回头,穆漓却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轻声解释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凡人杰,也大都会藏匿锋芒。药王谷因为医术一道,已经被无数人尊崇,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有人深受重恩。一般这样的人,都是会被人忌惮甚至记恨的。“ 穆漓抬头,状似无意地看了白间一眼,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才又继续说道:“不过因为药王谷内都是单纯的医者,本身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所以就算有人忌惮,却也不会太过,碍于名声并不会贸然对药王谷动手,毕竟药王谷在声势浩大,也不可能真的取他们而代之。” 她说得浅显易懂,骆青岑就算从未涉足过江湖,却也很快就明白了。 第二百零四章 高山仰止 这其实跟朝堂上也是一样的,大将军手掌天下兵马大权,虽然会不满太师桃李天下,名声煊赫,却也不会真的对太师动手,因为太师威胁不到他的兵权。但若是有一天大家发现太师竟还有冠绝天下的军事才华,根本就不输于大将军,那么大将军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除太师而后快。 说到底,药王谷虽然游离在世俗边缘,自诩山野闲人,从不过问江湖、朝堂纷争,却终究逃不过这世间既定的法则。 骆青岑长长一叹,白间今日不躲,虽然于他自己的性命或许有碍,却是保住了药王谷其他人的命以及药王谷长长久久的安定,叫她如何能不动容。 “谷主大义,巍峨高山,小女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知道这其中缘由,她原本想说的话,也没有说的必要了,只道:“还望公子保重自身,切莫大意。” 此次为了能一击必中,那些人甚至不惜先杀了林二小姐,叫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郡主,然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郡主动手,借此吸引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白间微微点头,“多谢骆小姐担心。” 既然知道对方会用毒,他自然不会再有丝毫大意和轻敌,此时急着出去,避嫌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想要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毒,能够一时三刻便将一颗大树的树心给腐蚀殆尽。 还有那细小却能发亮的圆珠,就算在南祁国内从未出现过,也该有个出处才对。 感觉到身旁有一丝异样,骆青岑恍惚回头,便对上了穆漓探究古怪的眼神。 骆青岑下意识便要抬手,后背处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当即委顿,痛呼出声。 穆漓也不敢再多说,又叫辛夷出去催促,才终于等来了女医。 针是以庞大内力注入骆青岑体内的,如今要取出,自然也需要内力相佐,而且还得骆青岑控制住体内本身的内力不反抗才行。 这时茯苓也处理完手上的事务赶来,闻言便道:“我来帮忙取针吧。” 骆青岑倒是没什么异议,穆漓却将她拦了下来,说:“不用,我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她脸上的古怪早已消失不见,还低下头俏皮地对骆青岑眨了眨眼,“兄长将我的功法给了你,我们同宗同源,你的内力是绝对不会排斥我的。” 这意有所指的话,叫骆青岑不得不想起穆泽将此心法给她时的场景,微微红了脸,人也有了些生气。 穆漓见状,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扩大,按照女医的安排坐在骆青岑旁边,手掌轻轻抵在伤口处,缓缓注入内力。 暖融融的内力一入体,便跟骆青岑的汇聚在一起,不分你我,合力将那外来者按原路往外推。 可钢针摄入的位置就在脊柱边上,靠近肺部,为了不给骆青岑造成二次伤害,穆漓只能慎之又慎,一毫一厘地将针往外取。骆青岑更是疼得浑身痉挛,满头大汗,却依旧不敢乱动,硬生生停止身体躺在硬塌上,清楚感受着穆漓的每一个动作。 一盏茶的功夫后,穆漓才终于看到钢针从骆青岑背上冒出了一个头,随之涌出的,还有汩汩鲜红血液。 于是穆漓更加紧张,连汗水流到眼前了都不敢抬手擦一下,只双目圆睁看着那银白的针尖,稍稍加大了些拔针地力度。 待得出体的钢针已经能被手指握住了,一旁同样严阵以待的女医才蓦地有了动作,一手闪电般拔出钢针放在辛夷手中的托盘上,一手洒了止血药粉在骆青岑背上,并让穆漓不要停止输送内力。 而骆青岑只是在钢针出体的瞬间闷哼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可真比在她身上插一剑还要痛苦得多。 白间出来房间之后并没有回去高台上,而是转身去了穆泽的奕泽院,果不其然看到一少年坐在院中,面前的石桌上正放着一块叠起来的厚厚棉布,而棉布上则放着一个小拇指尖那么点大小的小圆球。 小圆球与棉布相接触的地方,已经呈现出一片诡异的暗紫色。 “好厉害的毒。”白间饶是看尽天下百毒,见此也不由惊叹,甚至来不及与少年行礼。 少年闻言也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确实厉害,我对毒药、暗器之类也算了解,想了许久,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两物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在白间来之前,少年已经用东西包着试过了,这小圆球浑然一体,内里却明显中空,而那能令它发出白光扰乱视线的物什,则应该就放在圆球之中。 这可是个好东西,相比毁掉,少年更想弄清楚其中的关窍,最好还能引为己用。 白间已经走到石桌边上,要坐下前才冲少年略一拱手,“见过二公子。” 这少年,竟就是许久未见,连穆漓及笄大典上都不曾现身的穆沧。 穆沧微微颔首,笑道:“白兄不用客气,你我也算故交了。” 往年穆泽去药王谷,穆沧可从来没有跟随同去过,白间更是不曾有机会前来庆王府拜会,实在疑惑穆沧这“故交”二字该从何说起——要不是穆沧与穆泽相近的身量与穿着,要不是他身上卓尔不群、洵美且仁的雅味风致,要不是他坐在奕泽院中,只怕白间也无法这么准确猜出他的身份。 只是见穆沧一言说罢又重新看回桌上暗器,白间不好追问,便只当他是客套之言,脑中再次搜索起他曾经在一些古籍医典上看到的厉害毒药。 想了许久未有成效,白间不免更加有兴趣,“不知可否让在下将此毒提炼出一些来,或许细细分析后,能知道其中究竟用了些什么毒草。” 他愿意主动帮忙当然最好不过了,穆沧自然不会拒绝,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这兄弟二人,倒是一个比一个惜字如金…… 白间古怪地看了穆沧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小心翼翼打开。 第二百零五章 智擒暗子 不想盒子里竟然还放着一个寒玉制的盒子。 要知道寒玉这个东西一可保尸身长年不腐,二可暂时保存残缺肢体以待接续,三可用来封存易流失药力的天材地宝,四可带于身侧遏制热毒、火毒……如此珍贵之物,就连庆王府都没有,而白间却拿他来做了盒子,可见盒中的东西有该是如何贵重难得。 穆沧难得对这些身外之物有了兴趣,侧目看去,就见寒玉中静静放着一颗龙眼般大小的透明珠子,剔透澄亮,没有半分瑕疵,只偶尔能看到一丝光芒闪过,显出珠子的不凡来。 见穆沧好奇,白间面上也带了些自得之色,道:“这叫引毒珠,不管是多厉害难解的毒物,只要跟引毒珠真切接触就会被吸收封存,待之后的取用或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也就是说,若是有人中了毒,只要不是立马就死,这引渡珠就是几乎万能的解毒之物,是我药王谷经过几百年传承,才终于制作出来的宝物,世间仅此一颗。” 穆沧看着引毒珠的眼眸中不可控制地露出赞叹之色,不过也仅仅只是赞叹而已。 要不是信得过穆家兄弟的品行,白间也不敢就这样轻易把东西拿出来。 白间将引毒珠小心放置在小圆珠前,不消片刻,一丝暗紫色的线条就从两个球体相接触的地方慢慢钻入了引毒珠中,然后慢慢汇聚成一个小团,紫色也越来越暗沉、妖异。再看小圆珠,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银白色,晶莹闪亮,煞是好看。 直到最后一丝暗紫色被引毒珠吸收进来,原本的透明珠子已经变成了暗紫,透着莹莹亮色。 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引毒珠放回寒玉中,白间收好近似楠木的盒子,才松了口气般笑着说:“世子在……” 话刚出口,白间眼锋一变,坐在一旁的穆沧也同时有所感觉,站起身来,手往后搭上了腰间的青玉箫。 然而在两人警惕的目光中出现的人,却是一个府内丫鬟装扮的女子。 “二公子,白谷主。”丫鬟俯身行礼,“王妃让我来回禀,人已经抓住了,关在地牢中候审。” 穆沧与白间相视一眼,眉间皆有疑惑之色,显然对于丫鬟所说十分困惑。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穆沧挥挥手让丫鬟退下,转而对白间说:“如此,稍候白兄可要与我同去看看?” 白间颔首,“自然是要去的。” 丫鬟低头后退,仿佛并没有在意白间与穆沧在说些什么,两三步后却猛地抬起手,手腕微动,一根钢针飞快朝白间飞来。 跟刺入骆青岑体内的真别无二致。 要是白间跟穆沧全无准备,这么近的距离,说不定还真的被她给得逞了。可在刚刚说话间,穆沧已经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白间身边,抽出青玉箫一挡,钢针便直线回弹到丫鬟肩头,直接废了她的右手。 丫鬟捂着伤处,狼狈而不可置信,“你们……你们怎么可能!” 穆沧收回玉箫,长身而立,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冰冷的。 白间也是轻轻摇了摇头,好心为她解惑道:“你的装扮和神态都没什么变化,但一来我会来这里并无人知道,二来二公子……”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眸色古怪地看了穆沧一眼,才继续说道:“世子既然在外面,想来也不会让人专门来跟二公子传话。不过你会冒险来这里刺杀我,看来世子已经将你们逼得无路可退了。“ 丫鬟脸色剧变,跟着又惨笑两声,眼神也变得坚决起来。 白间情知不妙,正要动作,穆沧已经闪身到丫鬟面前,玉箫轻点,正要咬破口中毒馕的丫鬟就晕了过去。 “二公子好身手。”白间面对穆沧,似笑非笑,却只是眼神怪异地看着他手中的玉箫,“据我所知,当年庆王千辛万苦带回的那块青玉,是做不出第二柄青玉箫来的。”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箫,反手将其插回腰后,穆沧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白兄果然敏锐。”并直接回应白间的话。 但白间却已经有了答案一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下颌对着丫鬟的方向轻点一下,“这……还是交给世子来处理吧。” 穆沧不置可否,将依旧放置在白布上的小圆珠收起,道:“听闻骆家小姐为救舍妹受了伤,白兄可要与我一同去探望一番?” 白间神色更加古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还是二公子自己去吧,在下去找世子,看看外间的事处理的如何了,她的同伙又是否已经被抓到。” 这话说的,推委之意太过明显,尤其是在“世子”二字上,白间可以加重的语气实在叫人无法忽略。 偏偏穆沧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迈步离开了。 看着他与穆泽相似的背影,白间摇头叹息,眼中却露出玩味之色,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骆青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房间里也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睁开许久才能看清一些东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过程中牵扯到伤口,骆青岑没忍住嘤宁一声,只觉得背脊处有一块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连坐着都是十分吃力的。 这时,内间的帷幔突然被掀开,骆青岑错愕转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想出现在眼前的人却不是穆泽,而是许久不见的穆沧。 那点点错愕瞬间被放大,骆青岑瞪圆了眼睛,也说不清楚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惊讶多一些,只记得自己现在还衣衫不整的,赶忙想要拉过被子挡住,脸也涨红了,“二公子,你……你怎么能就这么闯进来!” 因为先前取针的关系,穆漓和医女褪下了骆青岑的外衫和中衣,虽然裘衣还穿得整整齐齐的,并没露出什么来,却已经足够骆青岑羞愤得想死了。 穆沧显然也没有想到进来后会看到这样的景况,赶忙转过身去,耳根也有些微微泛红。 第二百零六章 精巧机关 穆沧当然不是蓄意要偷看的,赶紧支支吾吾地解释:“抱歉,我只是听到声音,以为你伤处复发,这才……” 想想穆沧也确实不像是会刻意占她便宜的人,骆青岑脸色好看了些许,红色却并未褪去,只是说:“那你先出去,等我穿好衣服。 哪里还敢继续停留,穆沧连头都来不及点,撩开帷幔落荒而逃。 骆青岑看在眼里,莫名觉得他还有些可爱,要是换做穆泽,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 这么想着,骆青岑的脸又红了一些。 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外面的事儿是不是已经处理好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音信。 咬牙忍着背脊处一阵一阵的疼痛,骆青岑穿好穆漓放在床边的衣服,又简单将长发辫成一根长长的发辫搭在颈侧,挽着走了出去。 “见过二公子。”骆青岑本来还奇怪,今日是穆漓的及笄大典,怎的庆王、王妃和穆泽都在,只有穆沧没有现身,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了。 听到骆青岑的声音,穆沧缓缓转过身,打量过后见她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总体却还算安好,这才露出了几许笑意:“看来你已经没有大碍了。” 骆青岑也笑着道:“伤口还有些疼,其他并无不适,有劳二公子关心了。” 穆沧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她坐下再说,神色间却有些不赞同的意味,半开玩笑地指责道:“你太客气了,关心你是应该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物,递到骆青岑面前。 被他眼中的期待蛊惑了一般,骆青岑下意识接过,打开一看,盒中放着三粒小小的药丸,隔了这么远,都还能闻到令人神清气爽的药香。 “这是什么?”骆青岑好奇的问。 “补血益气的,你受的到底是内伤,不休养好于未来无益。” 他说得自然,骆青岑却有些迟疑,毕竟这药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她已经接受了穆泽的幻雪九瓣莲,不能再随便拿穆沧的东西了。 不料穆沧见她犹豫,居然面色不虞地说:“你又不要我的东西,因为我不是兄长吗?”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骆青岑当即剧烈咳嗽一起,牵扯到后背的伤处,俏脸都有些扭曲了。 穆沧见状赶忙坐到她身边,刚刚抬起手要为她顺气,就被骆青岑给挡住了。 这下穆沧不光脸色骤变,就连眼神都暗沉了下来。 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骆青岑心知他是误会了,轻轻在胸口拍了两下,赶紧开口解释:“我不要你的东西,只是因为觉得太过贵重,怕是无力偿还,与你是不是世子并无关系。况且男女授受不亲,二公子日后还是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无所顾忌了。” 骆青岑诚恳地看着穆沧,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的考量。 她很欣赏穆沧的品性和才华,若是能成为朋友或者知己自然是求之不得,但今日穆沧的言行却叫她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光是一个穆泽就已经很不好应付了,要是穆沧也喜欢她,她该怎么办?骆青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自作多情了,穆沧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不然她就真的成了话本中所说的红颜祸水了。尤其这两人还是兄弟,且生在王侯之下,要是因为她而兄弟阋墙……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骆青岑连想都不敢继续往里深想,再看向穆沧的神情中不自觉地就带上了疏离。 与其之后再来懊悔今日既有预感为何没能尽早决断,骆青岑情愿从来没有过这个朋友。 于是,根本不给穆沧拒绝的机会,骆青岑接着说道:“不知刺客抓到没有,二公子可否告知?” 她越来越客气,就像他们今日才刚刚认识一般。 穆沧目光深沉地看了她许久,似乎想要直接看到她的心里去,好判断她是不是真心说出这样的话的。骆青岑并不回避退缩,眼睛眨也不眨地跟穆沧对视,看着镇定得很,心里却一直在打着鼓。 她看准了穆沧君子端方,所以才敢这么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却也并非真的十拿九稳,他会不会因为生气而做些什么。 结果短暂的沉默之后,穆沧开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耐着性子回答了她的问题:“抓到了一个,药王谷主也已经将毒药提炼了出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所用的暗器究竟是什么。” 本只是随意一问想要转移话题,不想穆沧真的会回答,还顺带说了她没问的部分,骆青岑愣了一下才道:“暗器,就是那个用来袭击白公子,会发光的东西?” 穆沧道:“没错,而且刚才还有人妄图刺杀白谷主,用的却是跟伤你时一样的钢针,可见这东西对他们来说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出来的。”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白布打开,露出了里面银白色的小球。 或许是受前世所结交那位机关大师的影响,骆青岑对这类东西十分感兴趣,当下就忘了跟穆沧之间的那点尴尬,从他手中接过白布放在圆木桌上,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细细打量着。 如穆沧他们所见,小球表面并没有孔洞,也无明显的耦合痕迹,浑然一体,仿佛就一开始被创造出来,它就是一个完成的球体一般。 但骆青岑跟穆沧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圆球。 “或许是有什么机关?”骆青岑小声嘟囔了一句,指着小球问道,“我能碰它吗?” 虽然因为受伤的缘故并没有亲眼看到这圆球上淬的毒有多恐怖,但上面有毒这一点,骆青岑还是听到了,并记在心里的。 理论上来讲,白间已经用引毒珠将所有毒素都已经吸收了,白布上也没有出现新的暗紫色痕迹,那么小球上应该就已经没有毒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穆沧只是说:“还是不要直接碰触的好,你若真的想看,就用丝绢蒙起来。” 第二百零七章 误打误撞 于是骆青岑就回去内间,在柜子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条白色的丝绢,垫在手上将小球拿了起来。 前世得那机关大师搭救后,她有一段时间都不能自己行走,管少宁又不得空来接她回去,她便在机关大师的住处待了一段时间,两人之间亦亲亦友的感情,也是那个时候建立的。 当时机关大师看起来虽然只得一副青年模样,实际上却比骆青岑大了十岁有余,平日里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但模样却是俊美之极,换上女装,或许都能参与评选南祁第一美人儿,还能直接拔得头筹。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平生最讨厌听到别人夸他好看,一旦听到,不管对方是好意还是恶意,他都会将其整得屁滚尿流,后悔自己长了嘴。 那人脾气之古怪,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在机关大师那里住了近两月,他的所有发明创造骆青岑都看过,但凡有所疑惑,他也从不藏私,几乎能算是骆青岑在机关术方面的半个师父。只一点,不管骆青岑怎么发问,或者绞尽脑汁地套话,他都不肯告诉骆青岑他的名字和来历。 用他的话说,他们有缘,所以他才会偶然一次外出,便恰巧碰到骆青岑罹难,又难得心情好出手搭救,于是有了短暂的相处机会。若有一日缘尽,他们之中终将有一个会先离开,届时或许便终生不会有再见之日,知道名字又能如何? 于是他不回答骆青岑,也从未曾询问过骆青岑任何,两人彼此之间的称呼也十分随意——虽然那人说的话都跟淬了毒一样,随时随地都在致力于扎她的心,但现在想来,那短短的两个月时间,竟是她前世离开姨娘和哥哥后,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想着那个不正经的老男人和他所教的东西,骆青岑脸上不自觉便带了些微笑,纤细的手指则一寸寸地在小球上摸索着。 她还记得他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所谓机关,不过是用某种手法欺骗人的感知和眼睛,所以不能盲目相信你所看到的。”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吗?骆青岑嘴角微勾,在穆沧的注视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丝绢触手冰凉,绢面丝滑,薄如蝉翼,并不会影响骆青岑指尖的触觉,但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来来回回将小球摸了好几遍,才终于摸到了一处不那么光滑的地方。 左手食指紧紧贴在那处,骆青岑睁开眼,这次再看,才能因为看到小球上有一处细微的凸起,比针尖还要小上许多,若不是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细细摸索,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发现。不光如此,这小球表面的颜色似乎也不是它本来就有的,而是为了欺骗人的眼睛特意裹上去的。 像是水银,可据骆青岑所知,平常天气中,水银是不能像这般凝固住的。 越是窥到门径,心中疑惑越是扩大,骆青岑几乎都要将小球贴在眼睛上了,也没有发现这微不可察的凸起跟打开这小球到底有没有关系。 见她陷入沉思,穆沧也没有打扰,耐心在一旁等着,直到她维持一个动作快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有些担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而骆青岑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的动作。 穆沧无奈,只好强行将小球夺回放在白布上,问:“可是发现什么了?” 骆青岑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许,这是往外拔的意思?” 说话间,她已经将内力运于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紧小小的凸起,咬牙使劲,果然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力道在跟她作对一般,将凸起咬得死死的。 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找对了办法,骆青岑越发用力,终于在几乎将全身内力都凝聚到指尖之时,将小小的凸起物撤了出来,小球也被顺势一分为二,晃晃悠悠地躺在骆青岑掌心的丝绢上。 旁边的穆沧看的目瞪口呆,“就这样打开了?” 从骆青岑的一系列动作中,他可没看出什么技术含量。 骆青岑闻言大为不满,暗暗翻了个白眼,“二公子觉得很简单吗?此物在二公子手中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二公子从来没有发现蹊跷之处呢?” 下意识便要说是因为此物之前淬了毒的缘故,但话未出口,穆沧已知不妥,细想后更是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十分可笑,对骆青岑大为佩服,“还请骆小姐代为解惑。” 他在旁边看着,只觉得骆青岑并没有做什么,可不管是小球上的剧毒也好,还是小球本身所具有的迷惑性也罢,都足以叫人永远无法窥探到其中的真相——今日若不是骆青岑在这里,换了别人恐怕也只会跟穆沧一样,觉得这是一个浑然天成的球体,而不会去认真摩挲,寻找破绽。 穆沧服了软,骆青岑却也没有因此而有多得意,喟然叹道:“我曾经也见过这样的东西,明明有痕迹,却能叫人完全看不到,所以才会想要试上一试。可虽然事实证明我赌对了,但这小球表面涂的东西是什么,还有制作小球的金属是何物,又是用什么样的工艺打造的,我却是完全看不出来。” 若是那个人在,只怕早已经口若悬河,将这小球从来源到制成,全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吧。 尤其小球腹中放着的那块六棱星物什,看起来还没有他们平如所食的一粒米那么大,却坚硬无比,骆青岑都已经使了十成十的力,也没能让它有半分改变。 也不知道让小球发光的,究竟是此物还是小球表面所涂的东西。 因为未建全功,骆青岑有些颓丧,穆沧却已经十分满意,拿起六棱星左右看了看,复又放下道:“此物为何,还是交由穆红的师父去烦恼吧。” 飞快将东西收起来,穆沧看着骆青岑,似探究又似单纯的好奇,“你是如何知道要靠摸的来打开此物。” 被看得不自在,骆青岑撇过头,绞尽脑汁地搜寻合适的理由。 第二百零八章 怪异感觉 外间,侍卫统领已经带着人将整个王府都包围了起来,只要行迹可疑,一律都抓起来候审,不多时便将王府里里外外都排查了一遍,除了穆沧和白间抓住的那个婢女以外,还有两个做侍卫和一个做婆妇打扮的刺客也分别被关在了王府地牢中。 之后又搜查了一遍,确定再没有可疑之处后,侍卫才吩咐了手下原地待命,自己去跟庆王和穆泽汇报。 于是,在穆泽跟庆王简单商量过后,便当众宣布,穆漓的及笄大典将会继续举行。 只是骆青岑重伤,继续回来做赞者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由王妃在在场诸位宾客中选了一位样貌端正、身份贵重的贵女接任。 庆王郡主的赞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众人皆有所意动,要不是场合不对,只怕都已经起身毛遂自荐了。 最后被选上的,正是作为正宾的百里绮的女儿,也就是穆泽的表妹,曾经跟骆青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冷凌雪。 冷凌雪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而出,先跟庆王和王妃行过礼,才走到穆漓身边,下意识就想要去拉穆漓的手。 她是穆泽的表妹,比穆漓却要大上一些,早已行过了及笄礼。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给穆漓当赞者,一时兴奋便有些忘了规矩。 好在百里绮很了解自己女儿,一直都注意着,赶忙轻咳一声提醒,冷凌雪才回过味,端正姿势站好了。 此时茯苓已经带人撤去了笄礼的陈设,在高台上西阶的位置摆好了醴酒席,礼正高声宣布置醴开始,铜锣震天一响,百里绮同时朝穆漓揖乐乐一礼,请她入席。 在冷凌雪的搀扶下,穆漓款款走到席的西侧,面向南站好。 宾客们原本还因为先前的刺杀事件提心吊胆,无法集中注意力,此时见穆漓他们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模样,终于又重新正襟危坐,看着百里绮走到穆漓对面站定,接过冷凌雪奉上来的醴酒。 骆青岑正因为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而尴尬,突然听到一声锣响,想也没想就起身问:“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穆沧也跟着站起身走到门边,不紧不慢地道:“是阿漓的及笄大典。” 他转头看向骆青岑,似已经忘了前不久的那个问题,“我要出去观礼,你要一起吗?” “可以吗?”骆青岑当然想去,只是站久了背脊处还是会隐隐作痛,要坐着却又怕没那么方便。 然而穆沧却已经推开了门,招呼她一起出去,“当然可以,你可是阿漓的赞者,便也是庆王府的贵客。” 依女子及笄礼的规矩,虽然骆青岑这个赞者是临时赶鸭子上架的,庆王府也必须足够礼遇才行——要不是因为外面还有那么多宾客,穆漓的及笄礼又没有完成,先前骆青岑拔针的时候庆王和王妃就想来亲自探望的。 更何况骆青岑现在名义上还是药王谷的人。 隐隐约约间,骆青岑好像还听到穆沧说了句,“我答应了她的,不能食言“,但等她去看穆泽的时候,他却只是温和的笑着。 穆漓的闺阁距离高台本就不远,骆青岑刚走出去就看到白间负手站在一棵树下,远远地望着高台的方向,纯白的衣袂随风飘起,那么飘渺单薄,仿佛随时都可能御风而起,离开这个人世间而已。 骆青岑突然从白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就像明明拼尽性也想要保护的珍宝就在眼前,却偏偏因为某种不可抗拒的理由而不能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取走一般……那么的痛彻心扉,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装作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突然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在看着什么,骆青岑快走几步来到白间根本,连伤口的抗议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时高台上的百里绮正看着穆漓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念完,穆漓缓缓矮身行拜礼,双手高举过头接过醴酒。 白间的眼神那么复杂、深沉,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包含了全部,骆青岑看不懂,只好顺着他的方向往高台上看去,却无意中看到了站在庆王身后半步的穆泽。 他还是一身青色长衫,长身玉立,头上没有竖冠,长发被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配以白玉装饰,跟腰间的玉带交相辉映。他一贯不爱带装饰的,今日却也在腰带上系了一块玉佩,以及小小的青玉箫吊坠。 可骆青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此时看着穆泽却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虽然不管是他脸上的面具,站立的身姿,身上的衣饰以及玉箫吊坠都告诉骆青岑,他就是穆泽,是那个一柄长箫不离手的穆泽。 想到青玉箫,骆青岑终于又想起了跟她一起过来的穆沧,可等她回身去看的时候,却哪里还能找到穆沧的身影。 这么说来,刚刚她又在穆沧手里看到了青玉箫,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是怎么想的,非要用同一样东西,也不嫌麻烦。 “你在看什么?”白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了骆青岑的存在,出声询问。 骆青岑还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豁然回头正好撞进了他漆黑的双眸中,不自觉便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刚刚穆沧还在这里,突然就不见了……” 她指着穆沧原本应该在的位置,脸上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迷茫。 瞟了一眼她身后空空如也的庭院,白间微微扬了扬眉,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只是再次回身看着高台上,勾起唇角高深莫测道:“庆王府……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穆漓已经象征性地吃过了茯苓奉上来的饭菜,起身朝百里绮盈盈一拜,又来到了西阶东面,面向南方站立。 还以为白间是在说先前刺杀的事儿,骆青岑有些无语地说:“差点命都没有了,哪里有意思?” 第二百零九章 故人再见 “没意思吗?”白间并没有回头,却又莫名其妙地提醒她,“你看,世子上台了。” 骆青岑转眸,果然看到穆泽跟王妃说过什么之后,取代了百里绮的位置跟在庆王以及王妃身后,一起来到穆漓面前。 他跟先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骆青岑却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白间突然回头,刚好看到她盯着穆泽发呆的样子,笑意愈发明显,“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有意思?” 然而骆青岑到底也没有发现,他所谓的有意思指的是什么,只看到庆王跟王妃说了一句什么,便笑着退开一步,然后王妃才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她骤然停下,侧身让穆泽走到正前,显然是让穆泽来给穆漓取小字。 穆泽并不推辞,沉吟片刻便冷声说道:“灼蓁,可好?” 他的声音并不小,就连台下的骆青岑都听得清清楚楚,愣了一瞬才喟然叹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相比给家族带来利益,其实世子跟王妃他们都更愿意让郡主能收获平常人的幸福,宜室宜家。” “灼蓁……”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寓意不算高深的小字,骆青岑突然看向身边的白间,“白公子,你拒绝与郡主订下亲事,只是因为你身为药王谷谷主的立场,还是因为你真的于郡主无意呢?” 从白间怎么都不肯显露武功的作为,以及先前穆漓关于药王谷立场的一番解释,骆青岑已经能领会一二白间的处境,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庆王的提议。可她总觉得,刚刚白间在看的人并不是穆泽,而是高台中间的穆漓。 只见穆漓此时已经跪在了庆王夫妇面前,静心聆听父母的教诲,等他们说完,才行下三跪九叩的大礼,曰:“儿虽不敏,敢不祗乘。” 就像她之前对穆泽说的,“灼蓁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穆漓的及笄礼,就此终于算是结束了。 眼看着冷凌雪一直陪在穆漓身边,穆泽又跟庆王一起向宾客谢礼,骆青岑想想决定还是先去找穆沧,谁知跟着就发现白间也不见了踪影。 至于她先前的问题,自然也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不过骆青岑也不执着,她本就是心血来潮才会有此一问,何况看穆漓向来的表现,也不像是对白间有什么想法的样子。 终于将自己该做的事儿都做完了,穆漓只觉得行个笄礼比她练上几个小时的武都还要累人,也无意再跟冷凌雪聊天,只不断在台下搜寻着。 刚刚行礼的时候穆漓便看到骆青岑出来了,担心她伤处复发,所以想要快些找到她然后一起回去休息。 为着想要嫁给穆泽的缘故,冷凌雪一直都在努力跟庆王府的人打好关系,此时见穆漓情绪不高,只当她还在因为先前的笄礼被打断而不快——这可是一个女子一生中除了婚礼以外最重要的仪典,冷凌雪想着,要是换做她是穆漓,只怕恨不得将那些破坏笄礼的人扒皮抽骨,才能勉强一解心头之恨。 于是她想尽了办法找话题逗穆漓开心,却不料穆漓心不在焉地找着什么,突然往西阶的方向走了下去。 “阿漓。”冷凌雪从喜欢上穆泽的那一刻开始,便学着穆泽的样子称呼穆漓,就像只要这样,她跟穆泽就是一家人了一般,“你不跟着姨父和姨母谢客要去哪里?” 穆漓虽然不耐,却还是回头解释道:“你不用管我了,我去找我的朋友说说话,晚上再一起吃饭。” 朋友?跟穆漓认识了这么多年,冷凌雪还是第一次从穆漓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又是酸楚又是好奇,目光追着穆漓前往的方向看过去,却不想会看到那个曾经叫她吃了好大的亏的江湖中人。 虽然当时骆青岑是一副侠女的装扮,如今却用纱巾蒙着脸,还穿着穆漓的衣衫,但冷凌雪还是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尤其是她看到昔日的草莽侠女居然摇身一变就成了贵胄名媛,站在一袭盛大宫装礼服的穆漓面前,盈盈浅笑,竟也丝毫不落下风的时候,心里的嫉妒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个女人,能在穆泽在的时候出现在庆王府别院,还能参加穆漓的笄礼,被穆漓称为“朋友”,当初所谓的口渴路过,大抵也只是用来搪塞她的说辞吧……难怪那样护着那个院子里的丫鬟,看来她确实错怪了那个小丫头,真正住在哪个院落里,却又突然不见了的人,应当是这个女人才对! 冷凌雪心里恼恨,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骆青岑几鞭子,但想着她当日在那么多护卫面前轻而易举就挟持住了自己,她也没有傻到真的就这样冲上去,而是拽住了领着婢女们收拾东西的半夏。 “跟阿漓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冷凌雪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可她说话的语气,却实在不像是随便问问而已。 然而半夏虽然是穆漓的贴身丫头,却很少跟着出府,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骆青岑。况且骆青岑还是跟着世子殿下和药王谷主一起来的,半夏哪里敢随便多嘴,只说不知。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冷凌雪心中更加气恼,却又碍于形象不好像在自己府中那般随意打骂奴婢,冷着脸放过了半夏。 半夏可是听说过这位表小姐的厉害的,如蒙大赦,赶紧将事情都吩咐下去,也跟着下了高台。 她得要快些通知郡主才行,表小姐不知怎么的竟然盯上骆小姐了——骆青岑在高台上用身体为穆漓挡了一针,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感激涕零,心中已经将她当作了恩人,自然是向着骆青岑的。 实际上,冷凌雪刚注意到骆青岑的时候,骆青岑便感觉到了她不善的视线,并且如芒在背。 第二百一十章 废弃院落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暂时避开了,却不想穆漓会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下来找她,骆青岑只好继续保持微笑,硬着头皮等穆漓走过来,心里却叫苦不迭。 她怎么就忘了呢?这冷凌雪是穆泽的表妹,还喜欢穆泽,又怎么可能放过穆漓及笄礼这么好的机会呢? 她倒不怕冷凌雪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她如今的身份,是绝计不能曝光的。 “郡主……”骆青岑拉过穆漓的手,“你现在可以离开吗?” 穆漓回头看了一眼王妃的方向,见王妃正跟百里绮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才点了点头:“接下来只等晚宴了,还有半个时辰可以更衣盥洗。” 骆青岑松了一口气,拉着她便往漓瑗小筑跑。 随着跑了几步,穆漓才回过神来,担心骆青岑跑动起来会牵扯到伤口,赶忙将人拉住了,“你别跑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背脊处确实在隐隐作痛,可回头看看似乎在往这边走来的冷凌雪,骆青岑哪里还敢耽搁,只说了一句“先跟我来”,继续埋头拉着穆漓往前跑。 两个姑娘都是习武的,脚程快体力也不差,自然不是冷凌雪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所能相及的,很快便将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骆青岑这时才松开穆漓,龇牙咧嘴地喘了几口气,苦笑连连。 早知道会遇到冷凌雪,她就不跟穆沧出来看什么热闹了,结果弄得带伤奔跑,真是何苦来哉!更让她难捱的是,伤口虽然被包扎的好好的,用的药膏也是白间拿来的最上等的,可疾奔后汗水浸进伤口、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咬噬的感觉,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忍耐的。 要不是在外面,她真的很想扒掉衣服使劲儿挠一挠,就算是疼,也比这样的麻痒要好忍受一些。 见她一个劲儿地身后去摸背部,好看的五官都跟着扭曲了,有过同样经验的穆漓拉过她背对自己,轻轻在伤口旁按压了几下,无奈地说:“明知道自己有伤不能乱动,还在王府里跑这么快,是背后有鬼在追你?” 骆青岑咧嘴笑了笑,不好解释自己跟冷凌雪之间的纠葛——穆漓毕竟是冷凌雪的亲表妹,又那么重视亲情,要是被误会是在搬弄是非可就得不偿失了——掩饰性地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光顾着往前跑,居然跑错了路,别说漓瑗小筑,她连自己此时还在不在王府都不确定了。 比之外面的富丽堂皇,这里简直就像是已经荒败了几十年一般,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落叶,台阶上更是遍布绿藓,遍观满园,连个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特别是院中那口直径三尺来长的深井,几乎已经被落叶给盖满了一般,只有旁边还立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标尺碑,勉强能看着些自己在。 正觉奇怪,骆青岑回头就见穆漓也是一脸惊奇的模样,心里更觉古怪,“怎么,你也没来过这里?” 穆漓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将园中景象尽收眼底,“我竟不知,府中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而且大概已经荒废数十年有余了。 确实,不管是腐朽的支柱、裂损的青石地面、破烂的门窗……无一不昭示着,这是一个很久很久都不曾有人来过的地方。 骆青岑还在犹豫,就见穆漓抬脚走了进去,她阻拦不及,只能跟上。 这原本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很大,差不多有两个漓瑗小筑的面积,从院门走到前偏殿大概五十步左右,按仪典,已经达到了一般郡王的制式。 看来这里之前主人的身份很是不简单,而且既然座落于王府之中,就应该是跟穆家有着某种关系的。 转头见穆漓似乎有所触动的样子,骆青岑将已经到嘴边的问题又吞了回去,静静跟在她后面。 穆漓大概真的是想到了什么,在前院只简单看了几眼,便穿过中廊,径直进了正殿。 相比其他地方的残破,正殿好歹好保留了它本来的面貌,门窗也只有上面糊着的明纸破损了,大体框架都还好好保存着。 骆青岑眼看着穆漓绕着正殿的会客厅转了转,时不时探头探脑往里面看上两眼,应该是在寻找什么,没多久就抬手隔开帷幔,进了左边耳室。 除了有些控制不了的好奇心以外,骆青岑对这里主人的身份其实并没有特别感兴趣,尤其在意识到对方很可能是庆王府的人时,她连好奇心都淡了不少。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尤其豪门贵胄的私隐,能少知道些就还是少知道些比较好。 可穆漓却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突然回过头见她已经落后了好几步,专门停下来等着她,而后直接拉着手将人紧紧待在身边,抬手抵在眼前的房门上,“我确定我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各处的分布我却很清楚,你信不信,这里面是一间画室,而且满墙都挂满了画。” 穆漓说她是第一次来,骆青岑便当她真的是第一次来,微微点头后,就见穆漓猛地推开了房门,瞬间灰尘四起,遮蔽了两人的视线。 谁都没注意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骆青岑和穆漓被呛了个正着,一边咳嗽一边往后推开几步,眼泪都快要咳出来了。待漫天的灰尘散去,骆青岑跟穆漓第一时间看向房间里面,却并没有看到穆漓所说的满墙画作,不过从桌案上其他摆设还是能看出来,这里确实是一间画室无疑。 “不可能啊。”穆漓喃喃说着,重新拉起骆青岑的手,一起走了进去,“这里确实是画室没错,可墙上的画呢?” 她一开始问骆青岑信不信,骆青岑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当她突然起了玩心,可此时看来,穆漓似乎真的是知道这里原本应该是什么样的。 打眼看了一圈,骆青岑的双眸在看过某处时突然一凝,转头问:“郡主,你确定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吗?还是你其实是小时候来过,无意中记下了一些东西。”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失踪的画 穆漓此时正沮丧着,说话也没精打采的,“不是,我确实没有来过这里,不过我曾经看过一些画,当时只当是谁无聊时做的,或者是风水堪舆什么的,但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这个院子的分布图,而且每个细节都画得很详细。” “画上的这个房间里,墙上确实挂了很多画吗?”骆青岑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头顶上方一颗嵌在墙体里的挂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郡主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挂满了画的,只是有人后来来将画全都取走了。” 她刚刚环视房间,发现了四面的墙上都零星分布有这样的挂钩,全都是嵌进了墙里的,可见修建之初,房子的主人就已经决定了要将这里建成专门的画室。而且不管是桌上的宣纸、画册、毛笔、镇纸……甚至是那方看起来十分名贵的砚台,此时都还好生生地放在那里,旁边的柜子里也都还摆得满满的、整整齐齐,不像是被偷或者被洗劫了的样子。 所以,应该是那些画对那人有别的意义,才会独独将墙上的画全都拿走了。 经过骆青岑提醒,穆漓在几面墙上仔细看过了,正如骆青岑想说,那样的挂钩并不算少,有的还已经从中间断开掉落在了地上,可见来取画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就是不知道这些画中,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人专门潜进庆王府来取的——就算这个院落在庆王府的边缘偏僻处,但庆王府最外围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在废弃院落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骆青岑跟穆漓回到漓瑗小筑也只来得及随便换了衣服,就回到王府前厅,只见里面已经摆好宴席,只等着她们入场了。 庆王跟王妃自然是坐在首位,穆泽在庆王爷左手边第一个,然后是一个空着的座椅,接着才是白间,然后又是一个空位,明显是分别给穆漓和骆青岑准备的。至于王妃右边,则是依次坐着百里绮,以为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冷凌雪、以及一位骆青岑并不认识的少年。 这一桌十个人,应该都是跟庆王府关系非浅的,还有一直想要找骆青岑麻烦的冷凌雪,骆青岑不由有些怯步,并不想参与其间。 以她的身份,她本也不该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这时,一只手突然覆盖在手背上,十分温暖,骆青岑转头,就见穆漓无声地笑着说:“不要担心,有我呢。” 她今天可是主角,就算是长辈,也不会太违拗她的意愿,何况及笄礼上还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们更是安慰她也来不及的。 心下稍安,骆青岑也知道既然座席已经这样安排了,她推脱也是推脱不掉的,干脆挺起胸膛,一派坦荡地跟在穆漓身后走了进去。 “灼蓁见过父王、母妃、冷二叔、小姨。”穆漓先给长辈都见过礼,才又对着白间等几位平辈兄弟点点头,“灼蓁见过兄长,白谷主安好,表姐、表哥也安好。”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席间所有人的身份都告诉给骆青岑知道了。 原来,那壮硕大汉正是百里绮夫君的亲弟弟,冷家留在定安府掌管大小事务的二爷,那位年轻公子则是冷二爷正妻所出的嫡子,与冷凌雪几乎同岁。 长辈们微笑着算是受了穆漓的礼,一个个都笑得很满意,小辈的几个除了穆泽之外,则一一起身还了礼,才算是结束,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骆青岑身上。 对于这个危难之际为穆漓挡了一击,并被穆泽亲自指为穆漓赞者的姑娘,大家都十分好奇,想要见识见识。 骆青岑被看得有些腿软,只因为白间一直鼓励地看着她,才没有忘记自己此时的身份、一个不小心跪下去——药王谷的人从不参与俗事,自然也不会为俗世规矩、尊卑所累。 微微垂下眼睑,挡住庆王等人打量的目光的同时,也刻意忽略着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的犹如实质的压力,骆青岑不卑不亢地躬身拱手:“在下白岑,见过各位大人。” 她行的只是江湖礼仪,对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来说自然是不敬的,但席间也只有冷二爷和冷凌雪沉了脸,庆王一贯面无表情,王妃则是温和地笑着,看向骆青岑的眼眸十分温暖,充满了感激。 “白姑娘不用多礼。”她不紧不慢,温柔地说,“你既是跟着白谷主一起来的,便是我们清王府的客人,何况今日舍命救得小女,更是庆王府的恩人,于情于理我们都当致谢意,你便将这里当作自己家吧。” 庆王爷颔首道:“却是如此,不必客气。” 骆青岑忙不迭答应着,心里却半点也不敢当真。 冷二爷似乎很不满庆王和王妃对一个小丫头这般礼遇,冷冷哼了一声,却是看着穆泽问:“世子殿下,不知为何会指了此女给郡主做赞者。” 说着,他状似无意地往冷凌雪那边扫了一眼,言下之意简直再清楚也不过了。 之前穆漓选了林家二小姐做赞者,说是她最好的朋友,冷家虽然不满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赞者本来就该是笄者自己选的。可后来林二小姐既然出了事,穆泽他们还放着冷凌雪在外面,选了这籍籍无名的小丫头,简直就是在当众扇冷凌雪和冷家的脸。 定安府众所周知,穆家、冷家和百里家互为犄角,亲如一家的美谈,难不成就要从今天开始变成一个笑话吗? 面对冷二爷的质问,穆泽冷淡如常,“二叔的意思是,我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林二小姐死了,然后请表妹做赞者?” 冷二爷一滞,明知道穆泽说得有理,心里却还是很不痛快,狠狠地瞪了骆青岑一眼,“那也不该是她来做赞者,阿漓可是御封的郡主,实打实有封地的,怎么能……” “冷二叔慎言。”穆漓此时也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上前一步为骆青岑挡住了冷二爷的视线。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失口错言 可后来林二小姐既然出了事,穆泽他们还放着冷凌雪在外面不选,反而选了这籍籍无名的小丫头,简直就是在当众扇冷凌雪和冷家的脸。 定安府众所周知,穆家、冷家和百里家互为犄角,亲如一家的美谈,难不成就要从今天开始变成一个笑话吗? 面对冷二爷的质问,穆泽冷淡如常,“冷二叔的意思是,我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林二小姐死了,然后请表妹做赞者?” 冷二爷一滞,明知道穆泽说得有理,心里却还是很不痛快,狠狠地瞪了骆青岑一眼,“那也不该是她来做赞者,阿漓可是御封的郡主,实打实有封地的,怎么能……” “冷二叔慎言。”穆漓此时也无法继续沉默下去了,上前一步为骆青岑挡住了冷二爷的视线,“今日之事实属迫不得已,若非白谷主和白姑娘刚好在那里,只怕事情还无法收场,我们是该感谢白姑娘大义相助的。” 穆漓转过身,实打实朝骆青岑揖了一礼,“先前没来得及,灼蓁在此谢过姑娘相助、相救之恩。” 明白穆漓这是在帮她,骆青岑赶忙回了一礼,正气凛然地道:“郡主客气了,医者仁心、慈悲为怀本来就是药王谷一贯坚守的准则,今日换了谷中其他人,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骆青岑完全可以自己受了这救命之恩,如果她真的是白岑的话,可她是身份还见不得光的骆青岑,所以她只能将一切都推到药王谷的名头上。好在药王谷的谷主是白间,骆青岑才没有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 庆王爷似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竟然不顾身份当众站起来,示意骆青岑坐到白间旁边的空位上。 哪里想到这个位置是留给自己的,骆青岑微微一怔,下意识道:“二公子好像还没有来吧,我坐可以吗?” 话音刚落,大厅立时变得寂静无声,连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冷二爷和冷凌雪都没有再出声讽刺,反而将头偏向了一边,似乎并没有听到骆青岑清晰的问话一样。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骆青岑一时有些慌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说错了话,还险些下意识往穆泽那边看去。 好在穆漓反应很快,及时上前挡住了骆青岑的视线不说,还出声帮忙解围:“是啊,今天可是我重要的日子,二哥还没送我礼物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于是王妃也笑了起来,连带着厅中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二哥那个人,向来不喜欢热闹的,自然不会出现,不过礼物他已经放在你房中了,晚些回去再看吧。” 说完王妃又看向骆青岑道:“白姑娘坐吧,今日只是家宴,不用如此拘束。” 如此,便算是将刚才的片刻冷凝给翻过去了。 敏锐地意识到问题应该是出在穆沧那里,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骆青岑想着之后再由机会遇到穆沧是不是要问一下比较好,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了。 在她坐下来之后,白间朝这边觑了一眼,主动动手为她添了一杯热茶,然后才端着面前的酒站起来,恭谨地对庆王和王妃施了一礼,“王爷,王妃请见谅,我这丫鬟这才第一次离开药王谷,很多事情都还不懂,难免说话的时候会乱了分寸。” 骆青岑也赶忙端茶站起身,诚恳地说:“还望王爷、王妃能原谅白岑的鲁莽。”说完就要学着白间的样子将茶水喝了。 然而冷二爷却在这时冷哼一声,视线直直射向骆青岑手中的茶杯,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既是要诚心道歉,光动嘴就行了吗?” 举杯的动作顿时一僵,骆青岑有些尴尬,却没有像冷二爷想象的那样害怕,反而落落大方地说:“白岑也知应当以酒相陪,只是白岑身有旧疾,饮不得酒,还请王爷,王妃体谅。” 说这话的时候,她依然只是看着庆王爷和王妃。 被骆青岑的态度气到,冷凌雪也按捺不住了,冷笑一声正要说话,穆泽却突然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把酒杯倒过来,示意自己确实喝得一滴不剩,然后才在白间也将酒饮尽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开口:“无妨,谷主请坐。” 虽然穆泽依旧没有看过骆青岑哪怕一眼,但他这一举动却是给了白间极大的面子,不但帮骆青岑解了围,也让趁机想要说些什么的冷凌雪无奈闭了嘴。 庆王和王妃是绝对绝对不会在公开场合驳回穆泽的话的,如此,穆家自己人都不在意,她又还能说什么呢?虽然冷凌雪此时的心就像在被上百只猫抓一样,迫切地想要知道骆青岑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穆沧。 这个女人已经跟穆泽和穆漓都有关系了,要是她再见过穆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公子的话,岂不是比自己这个正宗的表妹还要跟穆家亲近了吗?要知道,就连她,也从来都没有真正见过自己这个二表哥的。 这样的情况,是冷凌雪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尤其在确定骆青岑就是那日在穆家别院发生过冲突的女人之后。 冷凌雪咬着下唇,看看对席间暗潮恍若未觉的庆王,又看看依旧冷着脸无动于衷的穆泽,终究还是不敢当众质问骆青岑关于穆沧的事儿,便只在桌下蹭了蹭母亲的腿。 以百里绮的身份,自然是不屑于无故刁难小辈的,何况骆青岑不光是跟着白间来的客人,还是穆漓的恩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在此时开口。可自家女儿从小就喜欢穆泽,她也有意让穆泽做自己女婿,所以尽管不知道冷凌雪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个丫鬟,她还是决定不再作壁上观。 抬眸看了看白间和骆青岑,见他们正低着头小声说着什么,百里绮轻笑出声,半真半假地揶揄道:“白谷主和这位姑娘之间,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主仆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当众调戏 百里绮以手掩口,似乎只是随便这么一说,眼神却不断在白间和骆青岑之间逡巡着,就差明白告诉众人,他们其实是有着什么亲密关系了。 一时间,不管是庆王、王妃,还是穆漓、穆泽,都有些微微变了脸。 骆青岑知道自己的身份,低着头不敢说话,白间的脸却是沉了下来,毫不示弱地看向百里绮,“冷大夫人还请慎言。” “白谷主何须如此严肃,我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百里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毕竟今天我第一次见识到,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对主奴。” 知晓她是在影射自己刚刚起身为骆青岑赔罪的事儿,白间淡淡一笑,丝毫不为所动,“冷大夫人看来还不够了解我药王谷,在谷中,可没有外面这么严苛的尊卑制度。” 他看了一眼骆青岑,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注视而疏远,自然也不会刻意亲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不过岑儿照顾我许久,就像是我的小妹妹一样,冷大夫人说我们不像是一般主奴倒也没错。” 早就领教过白间的口舌有多厉害了,骆青岑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想象百里绮此时吃瘪的表情,嘴角疯狂上扬,身子都有些抖动起来,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尽管她知道白间此举并不完全是为了给她做主,但她依旧很高兴,并且觉得十分爽快。而且她也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也要达到这般高度,然后将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底,让他们不敢再像今天这样,对她肆无忌惮的摆弄凌辱。 这时,一直正襟危坐的冷家少爷却突然偏头看了骆青岑一眼,轻声关切道:“白姑娘,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般温柔的话语,被他说来却像是天生就带着叫人不适的感觉一般,骆青岑悚然一惊,几乎就要抬头,肩膀却突然一重,是白间将胳膊轻轻搭了上来。 五根修长的手指并没有碰到骆青岑,却在骆青岑跟冷少爷之间划下一道屏障,不但制住了骆青岑的异动,也挡下了冷少爷名为关切的下一步动作。 “不舒服吗?”白间说,意有所指,“是下午的伤又痛了?” 骆青岑当即会意,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也模模糊糊的似刚才哭过,“有一些。” 她为穆漓身受重伤可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自然不能喝酒,白间对她好一些也不算太过逾矩。 这下就连百里绮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冷凌雪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暂时按下。 穆泽更是当众叫来王妃身边的管事姑姑,亲子开口吩咐:“梅姑,白姑娘有伤在身,按阿漓的份例重新做给她。” 梅姨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还是穆漓出言提醒,才想起来应声退下,却连在路上都还在想,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是世子亲自开口呢? 大概是因为骆青岑的伤是为穆漓受的吧。 不光梅姨,此时席间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王妃则在穆泽开口之后,吩咐人撤下了骆青岑面前的酒杯,换上了一种乳白色的,据说是羊乳的饮品。 可骆青岑一闻就能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羊乳,分明就是她之前喝了很长时间的东西——用腾蛇血做药引制成的滋补汤药。想来,应该是穆泽的人偷偷换了王妃命人准备的东西吧,原来,他并没有忘了她身上的伤。 刚刚平稳下来的嘴角再次上扬,骆青岑起身向王妃福了福:“多谢王妃关心。” 突然感觉两股不满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骆青岑顿了一顿,微微偏过头,果然是穆泽正不满地看着她,眼皮当即跳了几下,赶忙再次福下身去:“也多谢世子殿下,为白岑考虑得如此周到。” 随着穆泽轻轻“唔”了一身,骆青岑身上压力骤消,心里一松的同时也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明明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在尽量避嫌,却又不满她避得如此干净,真是……不可理喻! 可为什么,她非但没有觉得不满,反而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向上扬起呢? 骆青岑好看的双眸微微弯起,代替了她不能有异动的唇瓣,却敏锐察觉到穆泽眉头皱起,霎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又往白间那边挪了少许,这才堪堪躲过冷家少爷伸过来的手。 温度渐渐从眼中退去,骆青岑似笑非笑地看着冷家少爷,没有开口,原本温婉的眸子的却俱是质问。 别说她如今还算是庆王府的客人,就算只是白间的婢女、丫鬟,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动手了。 可冷家少爷却一点也不在乎她脸上的冷凝,只看着自己的落到空处的指尖,还遗憾地“啧”了一声,再转头看骆青岑的眼中更是多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 骆青岑的头皮瞬间就炸了,心头更是像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罗姨娘本就貌美,骆晁山年轻时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骆青岑继承了他们俩外观上的所有优点,从小便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更是出水芙蓉,妖而不艳。哪怕前世嫁给管少宁后,因为容貌而对她有倾慕之心的男子也不在少数,所以骆青岑对这样的眼神本来是不陌生的。 可冷家少爷不一样,他的眼中虽然有欣赏,有慕求,更多的却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仿佛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美貌女子,已经被他打上了标签,可以任他随意亵玩。 这样的眼神说不上淫邪,却叫人不寒而栗。 许是看出了骆青岑眼中的惊恐之色,冷家少爷咧嘴一笑,眼中蓦地多了许多开怀之色,开口却依旧是那样温柔的音色,叫人头皮发麻,“白姑娘不必惊慌,在下只是见姑娘丹心侠骨,很是倾慕,不知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泛舟游玩一番?” 他的目的,这也算是摆在了明面上。 还来不及生气,骆青岑就感觉到身边有一阵杀气瞬起而没,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穆泽生气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论及婚嫁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道是该想办法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冷家少爷,还是该为他鞠一把同情泪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穆泽跟冷家少爷很像,都是那种看上了便直接出手,强势而霸道,甚至就连不经别人同意就随便动手动脚这一点都如出一辙。 想到自己曾经不止一次骂过穆泽是登徒子,骆青岑就觉得好笑。 但穆泽会这样做,是因为他已经决定了会娶她为妻,并且一直在努力,哪怕为此需要做什么不像他的事情,而这冷家少爷,不过是将她看作了跟他以前的许多玩物一样,没有自我的物什而已。 况且穆泽可比冷家少爷聪明多了,所以在面对穆泽的时候,她或许害怕,或许逃避,却从来没有哪一瞬间产生过厌恶的感觉。 对眼前这个人,她却只有彻头彻尾的不知所谓。 不说与悲天悯人、为了谷中敢以命相搏的白间了,怕是那日在客栈遇见的那两位,也是冷家少爷拍马难及的。 “恐怕不行。”因为穆泽这难得的情绪外露,骆青岑的怒火消了不少,眼神依旧冷厉,声音却清清浅浅的,“定安府的危机还没有过去,郡主顾念定安百姓,就算及笄大典也只是按照仪制简办,就算冷公子有心情泛舟游玩,白岑还要帮谷主治病救人,怕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的。” 身周压力骤减,骆青岑余光看去,见穆泽正端着面前的白玉酒杯轻轻晃着,眉目清雅,似乎对这边正发生的争论浑然不觉。 可穆泽满意了,冷二爷跟吃了排头的冷家少爷却是一脸怒容,要不是碍于庆王和王妃在场,只怕已经开始发难了。 虽然从骆青岑出现伊始,他们就一直在针对着她,而骆青岑光从他们的眼神中都能看出来,他们此时该有多想教训她。而在生气之余,冷家少爷眼中对骆青岑的志在必得却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愈加强烈了。 以他的身份,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女子,这么多年骆青岑只怕还是头一个吧。 穆泽不方便开口,穆漓却是没有这个顾虑的,而且她对这位堂兄似乎也颇为不喜的样子,半点顾虑也没有,直接就站在了骆青岑这一边,“堂兄,白岑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恩人,你该要对她客气一些。” 光论身份的话,就连只有官职而没有爵位的冷二爷都压不过穆漓,更不要说冷公子这一介白衣——就算还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在,穆漓不高兴了依旧可以强制让他们行跪拜大礼。 然而也正是因为彼此之间的亲密关系,冷家有些人已经忘了在定安府这个地界上,他们跟穆家除了是亲人以外,同时也是君臣。 君王枕畔,又岂容他人酣睡呢? 穆漓这一声堂兄,算是给了冷家这位少爷一个下去的台阶,冷家少爷却半分也不肯领情,竟然拍着胸脯说:“当然要客气,就算不看在堂妹你的面子上,她也是我冷修然看上的女人,我自然是要客气的。” 原来这人竟叫冷修然吗?骆青岑不屑地敛了眼睑,真心觉得白瞎了这么个意境悠远的名字。 况且这冷二爷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文化的,只怕给冷修然取这个名字的还另有其人吧,真是用心良苦,奈何错付。 骆青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庆王和王妃的脸色亦是变了几变,眸色暗沉,显然对冷修然的唐突鲁莽也是不满的。 药王谷,可不是他们凭着身份高贵就能肆意轻辱的地方。 眼见着气氛突然凝滞下来,百里绮放下手中的银箸,竟然十分高兴地抚掌开口:“白姑娘的药王谷的人,虽只是白谷主的丫鬟,但身份却不能按俗礼算,如今然儿竟然喜欢,不若……” 她转头看向冷二爷,“先前姐姐还跟我说有意与药王谷结姻,如今大好姻缘就在眼前,二弟你看似否要为然而作主,隔日不如撞日,就跟白谷主说了吧。” 已经想到百里绮开口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狠,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骆青岑怎么都不会相信,百里绮看不出来冷修然并没有要娶她的打算,而且话语间还明确说了她的身份只是白间的丫鬟而已,所以就算进了冷府,却多也不过是一个平妾或者良妾,比玩物又能好得了多少呢? 更让骆青岑心惊的是,百里绮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庆王有意与药王谷结亲的事……虽然不确定百里绮是不是知道白间已经拒绝了婚事,但既然白间拒绝了,若王爷还有这样的打算的话,以冷修然看上她这件事来做个突破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刚刚白间对她的维护,骆青岑心里清楚是为了穆泽,可在旁人眼中,却代表着她在白间心中非同一般的地位。偏偏白间刚刚还说了只当她是妹妹的话,此时就算想以其他关系的搪塞也是不行的了。 这百里绮话不多,却处处陷阱,叫人防不甚防,实在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庆王跟王妃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缓和,却到底只是坐在首位静观其变,没有出声阻止。穆漓跟穆泽更是不好开口,毕竟百里绮一番话,已经将这件事变成了冷家和药王谷之间的私事,他们贸然插手,不免叫人怀疑骆青岑的身份。 此间唯一还能为骆青岑做主的人,或许便只有白间了。 穆泽跟骆青岑之间的关系,白间是知道的,虽然他总觉得穆泽不至于真的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一个女子,所以一直想要找时间好好跟她谈谈,但不管怎样,此时他都不会让冷修然如了意。 骆青岑也知道白间不会因为畏惧冷家的权势而不管她,但她却不想一直都躲在别人的保护之下,于是在得了百里绮暗示的冷二爷起身之前,落落大方地对百里绮行了一礼:“多谢冷大夫人好意,只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并且早已许下婚事了,只能辜负冷公子的厚爱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郎艳独绝 骆青岑此时穿着的还是穆漓的衣裙,长发只在发顶略略挽了个髻,其余部分尽皆披散在身后,是南祁尚未及笄的女子寻常会用的打扮。首饰更是少用,除了眉心的花钿之外,便只有一根坠着明珠的银钗,还是是辛夷担心她头发太长不方便,才拿了穆漓唯一的长钗给她绾发。 不论是谁,只怕都不会想到她已经许了人家。 冷修然原本志得意满的神情变得暗沉,眼中明明灭灭的怒火和嫉妒闪烁着,俨然是骆青岑背叛了她一般。 骆青岑看得好笑,面上却八风不动,坦然地任由众人打量。 王妃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甚明显,而且很快便消失了,笑着道:“既如此,就算了吧,然儿跟白姑娘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没有夫妻缘分,还可以做朋友的。” 白间抚掌一笑,“王妃此言极是。” 骆青岑也赶忙出声应是。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这么过去了,冷修然又怎么能甘心,咬牙切齿地说:“不只是何方才俊,竟然能入了白姑娘的眼?” 本来只是随便找的借口罢了,如今被逼问间,骆青岑眼前闪过的竟然是穆泽那张永远带着面具的脸,心下不由嘀咕:还说要娶我呢,连正脸都不给看一下,一点诚意都没有。 可同时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人虽然用的手段不甚光明,还老是霸道得不给她选择的权利,但她终究还是动了心…… 那样的一个人,谁又能做到全然不动心呢? “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骆青岑发誓,她真的没有刻意去想穆泽,可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容却总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或许,也真的只有“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八个字,才能稍稍形容出几分他的风姿来吧。 而随着她檀口轻启,一字一句说出,冷修然的眸色也一点一点暗了下来,无比狠戾。 深知冷修然的真实性情,百里绮赶忙示意冷二爷将人控制住,端庄而俏丽的面容依旧洋溢着笑容,眼中却是半分笑意也无,似探究又似单纯的好奇,“原来除了白谷主以外,药王谷也还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吗?不知以后可有幸能见上一面。” 她说着,竟又状似无意地看向穆泽,“好一个‘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我一直觉得,除了世子之外,世间当再无少年人能担得起这八个字才对。” 眼见着无法利用她的婚事,便要引起穆泽对她的反感吗?骆青岑心中暗恼,却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同样笑着说:“冷大夫人说笑了,世子天潢贵胄,我等只能高山仰止,又如何敢贸然评价。” 骆青岑这话也不算是全然的恭维,只是心里有些小小的不高兴,总担心穆泽会因此窥破她的心思,却不想穆泽听闻后非但没有半分高兴,眼中似乎还多了些恼意。 明明就连她说有心上人的时候,他都没什么表示的……心里不解,却也无处解惑,骆青岑只当不知全身心防备着冷大夫人接下来可能的陷阱。 谁知百里绮仿佛放弃了一般,只笑了笑便坐了回去,穆泽却放下了手中把玩许久的杯子,清冽的嗓音如林中涧泉,急急流过骆青岑耳畔:“若本殿一定要白姑娘评价呢?” 一言出,满桌愕然,除了同样看到穆泽眼中一闪而没地冷意的百里绮以外,所有人都不理解穆泽为何会有此举。 穆漓和白间是不敢往吃醋这方面想,王爷和王妃是觉得这不像是穆泽的性子能做出来的事儿,反倒是冷家这边,见百里绮笑得得意,便也只当是挑拨成功,心里都暗暗高兴着呢。 只有骆青岑清楚地看到了穆泽眼中的不满,暗暗咬牙,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敲开穆泽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就装了些什么东西。 不管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确有其人,现在难道是该吃味的时候吗?她就没见过这样送上门去给人当刀子还当得这么心甘情愿的。 可纵使已经在心里将穆泽骂了千万回了,但当着王妃和王爷的面,骆青岑却也是不敢表现出分毫的,只能苦着脸冥思苦想,想要找出一套既不暴露自己心思,能有蒙混过关的说辞来。奈何想来想去,她能找到的,也不过是先前那二十四个字而已。 于是她也懒得纠结了,低着头缓缓说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世子殿下虽从来只以面具示人,但定安府内却无一人不交口称赞,可见确如神明一般,有殿下在,是定安之福。” 冲动之下说出口的话,怎么听都有告白的嫌疑在里面,骆青岑无奈,只能没话找话地遮掩,虽然难免刻意,却总算能稍稍圆过些许。 而她后面的说辞,明显是不能让穆泽满意的。 只见他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旁更加清冷,眼底半分温度都没有,似乎正在考虑着该如何惩罚骆青岑才对。 定安府内人人皆知,他们英明神武的世子殿下最不喜欢的,便是旁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何况骆青岑所说的前面半句话,若真要追究,还免不了有勾引之嫌。 骆青岑见状也不免有些惴惴,突然拿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了,还好穆漓及时解围,“说得真好,既然阿岑分别赞过了她的心上人和兄长,不妨就由我来形容一下白谷主吧。” 半点也不在意旁人的反应,穆漓说完便望着白间开始在脑中搜索,搜肠刮肚也想要找出一两句可以用来形容白间的话来,奈何平日读书不多,想了几句都觉得配不上白间,更赧于开口了。 穆泽视线转开,骆青岑才稍稍轻松了些,心中对穆漓大为感激, 自然不想她为了帮自己而难看,不由想要帮忙,便也朝白间看了过去。 只见他依旧还是一席白色长衫,白玉为冠,与腰带上镶嵌的少许白色玉石应该是同一原料打磨而出,玉质莹润,却又不失锋芒,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第二百一十六章 君子端方 骆青岑知他是会武的,却至今不知他的武器的什么,不由看得更加仔细,恍然将视线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一枚并不起眼的白色缨络上。 璎珞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然而还不等骆青岑看出个所以然来,梅姑便带着人上来,换下了她面前的几道菜色,也暂时隔断了她看向白间的视线。 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被几股充满了冷意和腾腾杀气的视线注视着,骆青岑心中一紧,下意识朝穆泽看去,却见他虽然是在生气一般,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便知道是何人在动杀念了。 果然,不及她收回视线,旁边便有一道被压得低低的、嗜血而狠戾的声音响起:“白岑,你逃不过我的手心的。” 心中一凛,骆青岑缓缓转头,刚好望进冷修然深潭一般的眼眸中,彻骨冷意便就此挥之不去了。 同时,她还听到另一道女声毫不避讳地说:“真不要脸。” 熟悉的声音语调,不用去看,骆青岑也知道是谁。 她自问从进入庆王府后便一直小心谨慎,甚至因为身份的关系,能多时候都是能忍便忍,轻易不跟人起冲突。奈何有些人并不是你退让了就知道适可而止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直到你退无可退为止。” 骆青岑真的不想再忍了,她冲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受辱的吗? 可这时,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穆漓突然笑着朗声道:“我想到了,白谷主该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世间真君子也。” 都说君子端方,如玉温良,非是有高雅德行的人,是绝对配不上这样的评价的——如骨需切,如象需磋,如玉需琢,如石需磨,最后洗去了青涩,变成满腹经纶的,英姿飒爽的,沉稳的,从容的,圆润的……却永远不会失了本心。 玉在渊而川媚,玉在山而草泽,君子总有着一个玲珑般的心肠,内外如一,德行永固,用来形容白间,自是最最准确不过了。 而这样的人,除了白间以外,骆青岑还知道一个,便是这穆家几乎从不现于人前的二公子,穆沧。 至于穆泽,骆青岑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曾经暗暗想过,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让定安府数千民众身染重病,让整个定安乃至南祁都笼罩在疫病的阴影下,实在是一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折手段的枭雄人物,阴狠而毒辣。 也是因为这样,不管穆泽说得如何诚恳,做得如何周到,骆青岑都不曾动心,更是半分也未曾想过要嫁给他,甚至不惜对罗姨娘说,情愿嫁与寻常书生平淡一生。 可在跟他一起见过沈懋,知晓了河安府真实的过去是如何的惨烈与黑暗之后,骆青岑有些懂了,他做的这一切,或许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因为这其中牵涉的,除了河安、定安两府的局势,掌权者的更迭之外,还有两府数百外的命众。 与这想必,让区区数千人受些痛楚而已,真的再划算也不过了。 何况骆青岑还曾经听罗符说过,穆白他们在选择染病之人的时候,尽量都是选的身体康健亦或品行不端的人——前者染病并不会危及性命,后者受些折磨只当略施薄惩——而且隔离区内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大夫守着,罗符和穆白等人身上还时时都备有分量不算重的解药,可以在适当的时候为病人们减轻一些痛楚。 他心思深沉,智计百出,为了一些目的难免要权衡舍弃许多东西,很多时候更是不得不心狠手辣,或许永远都做不到一个真正的君子那般心怀坦荡,如玉温良。可他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又如何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伟大呢? 除非世间皆君子,否则总要有穆泽这样的人存在,才能安邦定国,守住一方净土的。 面对穆漓亮晶晶的眼眸,骆青岑含笑颔首,十分赞同地说:“郡主慧眼,谷主确实真君子也。” 隐约间,骆青岑竟觉得厅间温度又降了不少冷得吓人。 一顿饭吃得很是艰难,骆青岑看着面前几道清淡的菜色,虽然喜欢,却不怎么有胃口,只随便动了几下银箸,每盘菜都尝了一点,便算是用过了。 而一直到庆王爷放下银箸,穆漓的及笄大典才算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来时,骆青岑是跟着穆漓一起来的,但席散,她当然是跟着白间一起,跟庆王爷等人告别后,才缓步朝穆泽为白间安排的别院走去。 庆王爷本就是近宗亲王,王府内规矩森严,就算白间与穆家关系再是亲厚,到底身为男子,只能住在外院,与别的留宿客人一起。 骆青岑低眉敛首,双手合在身前,乖乖跟在白间身后默不作声,一直到快要接近内院大门,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喟然叹道:“总算结束了。” 白间闻言轻轻一笑:“确实,总算结束了。” 他转眸看了骆青岑一眼,收敛笑意,虽只是随口问出,神情却也说得上郑重:“你可是以前曾得罪过他们?” 没想到他会主动问及自己的事儿,骆青岑怔愣了一瞬,却见他眉眼间不乏关切之意,心中微暖,坦然道:“我曾经有一次跟世子出去见一个人,在庆王府的一个别院住过一晚,当时世子的表妹来找他,不慎撞上了。” 她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并没有说出其中瑾儿和彩月彩星的关系,因为不管原因、过程如何,表小姐最终恨着的那个人终究也只有她一个,别的便都不重要了。 看出她还有话没说,白间并未追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样子,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 与白间对视一眼,骆青岑抿了抿唇,两人默契地歇下话头,继续往外院的方向走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不光是白间,骆青岑如今挂着药王谷的名头,自然也是要装作完全不会武功的样子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王妃有请 没走出几步,骆青岑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女声:“白姑娘,白姑娘请留步。” 听声音,这人并不是曾经穆泽或者穆漓派来找过她的任何一个,既如此,骆青岑又不想与庆王府的人有更多的纠葛,自是随着白间的脚步越走越快,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若不是担心府内随处都可能存在的暗卫的话,骆青岑都想拉着白间用轻功先离了这是非之地再说。 奈何他们虽然走得快,却到底不如那人熟悉府内的地形,很快就被追上,拦在了一座一人半高的假山后面。 “白姑娘……老奴见过雇谷主大人。”来的是个婆子,惯性地又叫了骆青岑一声,才想起对白间行礼。 收起了刚刚带着骆青岑溜人疾走时的坏心眼,白间双手背后,淡淡点了点头,站在骆青岑右前方一步远的地方,怎么都不肯挪步了。 骆青岑看着婆子确实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只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可是都快追到外院去了,婆子哪里会相信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碍于白间就在旁边站在不好发火而已,依旧恭谨地笑着:“白姑娘,我家王妃有请。” “王妃?”骆青岑不动声色地看了白间一眼,偏着头问,“王妃怎么会有事要找我呢?” 虽然席间王妃帮了她好几次,但那都是看在穆漓的面子上,骆青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她救了穆漓一次,就能真正被穆家人接纳了。 而且晚宴后白间还专门带着她跟庆王和王妃请过安后才告辞的,若是王妃真的有什么事情要说,当时就该说了吧?何必要这么麻烦。 骆青岑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婆子却像是没有看到骆青岑眼中的疑惑一般,毫不迟疑地说:“是,王妃说有东西要当面交给白姑娘,已经在风聆亭等着了,白姑娘还是快着些吧,别让王妃等急了。” 如此,骆青岑就算再不愿,也只能跟她走一趟了。 白间也觉得事出反常,便想要跟着骆青岑一起去,无奈婆子很乖觉,俯身挡在了他身前:“谷主留步,王妃可能会跟白姑娘说些体己话,谷主去了怕是会不方便。若谷主是担心白姑娘的安全……谷主放心,王妃一定不会让白姑娘再在府中遭遇危险的。” 最后一句,是在警告他们这里是庆王府,不能任性妄为么?骆青岑心中一凛,更加确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着婆子的意思跟白间行过礼,原路返了回去。 白间只默默站在远处,看着骆青岑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远远地只能看到一柄灯火还在摇曳,目光悠远。 七拐八拐走出许久,路线却渐渐偏离了骆青岑熟悉的,也让她心里愈加不安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不是回去的路吧?”骆青岑收敛着眼里的锋芒,惊慌失措。 婆子笑了笑,轻声安抚:“姑娘放心,老奴在庆王府当值这么多年,是不会带错路的,王妃所在的风聆亭就在这边。” 她脚步不减,甚至越走越快,边走还催促骆青岑快点跟上,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怕王妃已经等急了。 骆青岑嘴上应着,步伐却分毫不变,默默打量着来时的道路和周边的景物,努力与白天走过的路一同汇成一副地图,以此来大概确定自己在什么方位。 这个方向的话,继续往前,似乎就与她跟郡主白天发现的废弃院落不太远了呢,王妃在自己府上见客,真的有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越想越觉得可以,骆青岑的步子也更加慢了起来。 婆子一开始还只是,见骆青岑八风不动,渐渐地还跟她拉开了距离,这才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伸手想要去拉骆青岑。 她的手十分干枯瘦弱,似乎在骨头上只包了一层皱皱巴巴的皮一般,皮上还布了不少黑色斑纹,十分丑陋。 本以为这看上去轻轻一推就能推倒的婆子没什么威胁,骆青岑并没有躲,却很快感受到手腕上传来无法抗拒的大力,那缠绕在手腕上的,似乎不是手掌,而是浸了水的牛筋做成的套索。 在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骆青岑一时还无法挣脱。 “你干什么?” “姑娘放心,老奴只是想要姑娘能够走快些而已。”婆子的表情变得古怪,丢下一句话便不再说,拉着骆青岑几乎是在往前跑,很快骆青岑便看到了一座立在宽广池塘边的风雨亭。 亭子不大,正六边的形状,中间砌了一个石桌,边上围了六把石椅,相比旁边的亭台楼阁,怎么看都给人一种不够大气的感觉,但看久了却又觉得,这阖府上下的气派中,突兀地存在着这么一样不够气派的东西,实在也能称得上别具一格。 “王妃就在里面。”婆子松开骆青岑,朝亭子那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既来之则安之,骆青岑揉了揉泛红的手腕,虽然心里对婆子的身份依旧存疑,却还是迈步朝风聆亭走去。 庭中确实端坐着一个仪态端庄的女人,从背影看确实是王妃无疑,骆青岑心下松了少许,脚步也加快了一些。 “在下白岑,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漏夜相召,可是有什么急事?”或许那婆子如此心急,真的只是因为担心王妃等急了吧。 王妃转过头来,依旧温婉地笑着,示意骆青岑在旁边坐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着你今日奋不顾身救了阿漓,只是口头上感谢,我跟王爷都有些不安,所以要亲手给了谢礼才行。” 只见她拎着手绢的手向上招了招,身后黑暗处突然出现了一名全身做黑色装扮、蒙着脸的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三个大小不一的盒子。 “这是随身保护我安全的影卫。”王妃笑着解释了一句。 骆青岑点头,看着影卫将东西放在石桌上,复又归于黑暗。 第二百一十八章 途中遇鬼 跟穆泽身边的穆玄很像,但骆青岑看着女子只想感叹她轻功玄妙、精于藏匿,却感受不到穆玄那么庞大的压迫力。 偶尔不经意间,骆青岑看着穆玄,居然会有一种看到了穆泽的感觉,很荒谬,却又确实如此。 王妃婉转如莺啼的嗓音,将骆青岑的注意力从影卫身上拉了回来:“小小心意,还请白姑娘收下。” 骆青岑以为自己会受宠若惊,毕竟就算不说对方王妃的身份,也还是穆泽的母亲,而在她之前所有的想想的,王妃都该是比杜雨初更加霸道尊贵的形象。可此时看着面前的三个盒子,骆青岑却只觉得心惊肉跳,根本就不想收下,更不要说是拿回去了。 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没有道理,却总是会在关键时候给她警醒。 于是骆青岑恭谨地笑着:“王妃客气了,当时我不光是一名医者,还是郡主的赞者,保护她的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王妃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婉拒,就这么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林二小姐身死,白谷主有说什么吗?” 看神色,王妃似乎是在怀疑什么。 可当时骆青岑正拉着香穗在一边问话,等她过去的时候,穆泽跟白间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唯一能称得上疑点的地方,也只有……可是,王妃为什么不去问穆泽和穆漓,反而退而求其次来向她这个外人求证呢? 更让人奇怪的是,这林二小姐看起来也是个身份不简单的,可从出事到现在,她的家人竟然一直都没有出面问过一声,就这么任她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心中疑惑,骆青岑面上却不显,只是说:“刺入林二小姐体内的针与后面袭击郡主的针是一样的,不过对方应该是冲着公子来的,前面两次出手不过是声东击西而已。” “这个我知道。”王妃道,“我是想说,对于伤口,白谷主有没有什么看法。” 那伤口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用内力灌入钢针,然后刺入体内一击毙命,王妃却一而再的追问,这让骆青岑不得不去想,她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所以借机试探。 “这个在下就不是十分清楚了,我家公子不管炼药还是看诊,在不是百分之百确定的情况下都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骆青岑低头敛眉做无辜状,不露痕迹地避开了王妃的视线。 虽然她自信自己不会随便便将心中的想法展露人前,但面前的毕竟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还是谨慎些的好。 王妃似乎是信了骆青岑的话,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让骆青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更加扩大了。而之后王妃更是翻来覆去的感谢骆青岑,又极力劝说她收下谢礼,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开口说乏了,又招来先前的婆子送骆青岑回去。 骆青岑最开始还打起精神警惕着,担心王妃是想要先用别的事情麻痹她,最终目的还是在打探她的身份上,可在王妃第三次提起有多在意穆漓这个女儿,所以十分感激骆青岑这样的话后,她也不免头昏脑胀起来。 果然,就算重活一世,她依旧看不透这些后宅女人弯弯绕绕的心思。 而且王妃这样的性格,跟她那三个儿女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不光是这样,其实穆泽三兄妹之间,性格本身就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真可谓是龙生九子,各有异处。 因为婆子要掌灯的缘故,骆青岑没有让她帮忙拿东西,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前面已经没有人影了。 几乎就要惊呼出声,骆青岑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左右打量之下,很确定这就是婆子带自己来时走过的路,连路边黄果树的朝向都分毫未变。 既然她没有走错,那个婆子呢?难道见她走得太慢不耐烦,悄悄跑了偷懒去了? 好在她记性不错,走过一遍的路基本都不会忘记,当下定了心神,循着记忆往回走。 只是没有了引路的灯笼,这条小路漆黑一片,唯一能当作照明的只有天上朦胧的月光,还被影影绰绰的茂密树梢挡去了一大半。 风呼呼地吹着,推动着树枝们相互勾缠、推搡,沙沙的声音之外,风声也越来越空荡,找不到实处,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吹着冷气一般,令人忍不住遍体生寒,骆青岑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这堂堂庆王府,怎么一到晚上看起来就跟幽冥黄泉一样,阴冷的可怕呢? 小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越走越漫长,骆青岑心里也越来害怕,身上的小衣都快要被濡湿了。 也是在她最害怕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白晃晃的影子,骆青岑都还没有看清楚是什么,那影子已经不由分说朝这边扑了过来。 神经早就已经绷到了极致,骆青岑被这一下直接吓破了胆子,一声尖叫,也忘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儿,直接抓着怀里的盒子就往面前的人身上砸,双眼紧紧闭着半分也不敢张开。 那白影大概也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安安静静在路上走着的人会爆发出这样的能量来,被硬盒子砸了个正着,差点当场头破血流,“嗷,疯女人你干什么!” 要是平时,骆青岑肯定马上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在宴席上出言无状的冷修然,但她现在满心只有恐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面前的鬼东西赶走,下手也越来越重,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声音。 冷家祖上虽然是武人出生,冷修然的父亲也有一身好武艺,可他却半分也没有继承到,被打得嗷嗷乱叫、抱头鼠窜,额角和后脑慢慢开始有鲜血渗出。 被血腥味刺激到,骆青岑总算恢复了意识,看到冷修然凄惨的样子却又再次愣住了。 之间这人一只眼睛已经肿到睁不开了,一头一脸血红血红的,鬓发凌乱,衣衫也有破损,仿佛被凌虐过一般。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及时赶到 只见这人一只眼睛已经肿到睁不开了,一头一脸血红血红的,鬓发凌乱,衣衫也有破损,仿佛被凌虐过一般,都快要不成人样了。 先不说冷修然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想要趁着夜色对骆青岑做些什么,问题是现在骆青岑毫发无损,而冷修然却在庆王府内将被人几乎打掉了半条命……骆青岑很清楚,百里绮跟冷二爷都还在府中住着,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光凭白间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她的。 惊慌之后骆青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四处打量没有看到第三个人的踪迹,便想要先将冷修然打晕,然后拖到一边藏起来再说。 让他就这么捂着头在地上打滚,还时不时鬼喊鬼叫的,怕是很快就能吸引不少人过来,偏偏冷修然还知道是谁对他动的手,骆青岑就算现在跑掉了,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然而还不等她的手碰到冷修然,就被人从后面给抓住了。 刚刚才散去一些的惊恐重新袭上心头,骆青岑差点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唯一的感觉就是冷,特别是手腕处被抓住的地方,就算隔着衣料,依旧有刺骨寒意渗进身体里。 冷修然冒出来的时候她至少还有感觉,可身后的这位,却是完完全全的悄无声息——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在骆青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杀了她。 心念电转中,骆青岑还在想这究竟是人是鬼、是敌是友,耳边却感觉到一阵风过,瞬息之间,抱着头躺在地上的冷修然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晕了过去。 骆青岑的手依旧被抓着动弹不得,愣愣地看着面前被冷气萦绕的人,轻轻一脚就将跟他差不多高的冷修然踢出去五米远,却连睫毛都没有闪一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能在这里看到穆泽实在是让她太过意外,以至于骆青岑连一直谨守的礼仪都忘了,没有行礼不说,还直接用“你”称呼穆泽。 穆泽倒是不太在意这些虚礼,但此时却明显正处于盛怒之中,冷眼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不答反问:“这么晚了,为何在此?” 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人不先回答别人问题的习惯估计永远都改不了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骆青岑撇撇嘴,心里却不是不委屈的,“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吗?这么黑,连盏灯都没有,还净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但你母妃专门派人来找我,我能不去吗?”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个人要她来参加什么及笄大典,结果受了伤、连遭针对和惊吓不说,还要在这里被盘问……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气鼓鼓地瞪着穆泽,骆青岑心里嘀咕着,眼中也渐渐染上了些许红色。 今天在席间他几次开口为她免了麻烦,她本来很是感激,此时却忍不住觉得,自己只是自作多情而已,毕竟最后他还顺着百里绮的话为难过她——当时她只当穆泽是因为她夸别的男人不高兴了,不过现在想来,以他的性情,就算不高兴了,又真的会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他的心思,她还从来都没有真切猜中过。 可她以为在生气的厉害模样,落到穆泽眼中却是可怜可爱,眸中的冷意也如冰雪消融,渐渐有暖色出现在其中,“母妃找你何事?冷修然又为何在此?” 在骆青岑跟着婆子离开之后,白间到底还是不放心,等确定周围无人之后,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穆泽的院落。穆泽还在庆王那里谈事情,穆青在外面陪着,只有穆白先一步回到奕泽院,安排明日隔离区内的事务。 于是白间便将事情跟穆白说了,让穆白务必快些告知穆泽。 不过因为不确定骆青岑那边的情况,白间并没有肯定地明说骆青岑是被王妃派人叫走的,只说骆青岑可能会有危险。 奈何穆泽在庆王那里逗留的时间比他们预料的都要久,等他回去奕泽院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前了。好在穆白在等他的同时已经派人暗中四处找过了,穆泽听说情况后赶忙一路找了过来,这才将将在这里遇到了骆青岑,还是跟冷修然在一起。 穆泽倒是没有觉得骆青岑跟冷修然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冷修然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骆青岑打的,他生气只是因为担心而已。 冷修然是低估了骆青岑,以为她不过是跟在白间身边、从小浸泡在药草香中的小丫鬟,这才会给了骆青岑可趁之机,将他一顿暴打。其实冷修然只要去问一下冷凌雪,就会知道骆青岑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不过冷凌雪今天也是因为被看到骆青岑跟穆家关系不一般而产生的嫉妒冲昏了头脑,不用等到明天,应该就能醒悟过来,连带着骆青岑打了冷修然的事情一起,全面爆发。 骆青岑此时并无心去想更多的事情,只是无辜地道,“我怎么知道,王妃只问了我关于白谷主对林二小姐伤口的看法,顺便给了我一些谢礼。” 她指了指地上已经变得七零八落的三个盒子,然后才厌恶地看了眼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冷修然,“本来王妃是叫一个婆子送我回去的,半路那婆子却不见了,然后他就出现了。” 骆青岑自觉这番话说了跟没说并没有什么不同,穆泽却是脸色骤变,只是被面具很好的隐藏着。 不过他最终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终于肯大发慈悲地赏了冷修然一个眼神,冷凝而又危险。 见他神情似有变化,骆青岑才想起冷修然终究是穆泽的亲表弟,自己没事却把人打成了这般模样,指不定给穆泽惹了多大的麻烦,骆青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跳出来,我又害怕,还以为……还以为是鬼来了……” “你怕鬼?”穆泽挑眉,想来是想到了刚刚骆青岑被他吓到的模样,不由哑然。 第二百二十章 夜袭后续 骆青岑胆子不算小,原本也是不怕鬼的,可有过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之后,她却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终究是有着一些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的,对于神鬼之说也更加敬畏。 若非如此,她先前也不至于那么怕一无大师。 怕鬼并不是什么无法见人的毛病,可是被穆泽这么盯着,骆青岑却觉得自己莫名矮了一头般,忍不住顶了一句:“我怕鬼有罪吗?而且这里这么黑又没有人,谁知道从哪里就会跑一个人出来。就像他,如果我不先动手,现在躺在这里的人说不定就是我了!” 她只是无心之下随口一说,却不想刚刚戳到了穆泽心里最担心的地方。 若骆青岑还是先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冷修然说不定便已经得了手,而已冷修然在席间地表现,骆青岑的下场可不会仅仅是被打一顿躺在地上这么简单。 想到冷修然之所以这么晚了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穆泽眼中便抑制不住的有杀气升腾而起。 “我没有怪你。”穆泽道,“不过冷修然……” 绿光一闪,青玉萧已经出现在了穆泽手中。 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杀意,骆青岑被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 她下意识就要去抓穆泽手中的玉箫,却因为太过着急而没有注意到穆泽躲闪的动作,最终落在了他瘦削却有力的手臂上。 被单薄衣衫下的温热一烫,骆青岑飞快收回手,因为惊吓而略微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丝丝红晕,结结巴巴地说:“你该不会是想要杀了他吧?他只是吓了我一跳而已,还没来得及真的做什么。” 她才没心情去管冷修然的死活,只是冷修然在庆王府遇害的话,绝对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穆泽眼眸闪了闪,回头看她,“他不死,你的身份……” 正如骆青岑之前担心的那样,冷修然醒来一定会告诉所有人是白岑将他打成这个样子的,再加上骆青岑曾经挟持冷凌雪的事……照冷家人昨天晚上对骆青岑的针对程度,如今骆青岑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又怎么还会轻易放过她呢? 但现在的问题,真正严重的却不是她的身份。 “我的身份没关系,本来就是假的,随时都可以消失。”骆青岑看着穆泽,浅浅一笑,“世子殿下一定有办法让我安全走出庆王府的吧?”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这么叫穆泽,却是藏着亲昵的俏皮,特别是她微微眨眼的样子,将两人间先前那抹隐隐说不出口的紧张感都消弭了。 不过很快,骆青岑便郑重起来,严肃地说:“问题是,我离开了的话,他们会放过白谷主吗?” 她看得出来,席间冷修然对她的为难或许只是因为她这个人,但百里绮跟冷二爷的目的却没有这么简单,药王谷,终究还是惹了一些人的眼了。 “他的话……”穆泽一手揽住骆青岑的腰将人圈进怀里,足尖亲点,就带着人掠到半空中,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问问他不就行了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带着,可骆青岑还是每次都会被他吓到,轻呼一声,下意识紧紧抓住了穆泽的胳膊,脸上依旧满满的忧色。 这一整天都风波不断,本以为到了晚上能好好休息,结果还是不得安宁…… 白间就在院子里面等着,见他们到来什么都没说,微微点头,转身打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穆泽却不肯放下骆青岑,干脆直接抱着人掠了进去,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骆青岑本来都已经对他这种若有若无占点小便宜的行为麻木了,可此时被白间用那种暧昧中带着促狭的眼神看着,还是难免有些不自在起来,赶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轻咳一声,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讲了一遍。 一开始白间还是一脸严肃,听到骆青岑说将冷修然打了一顿后,却是立马就眉开眼笑起来,十分不正经地问穆泽:“怎么样,你很早就想这样揍你那表弟一顿了吧?” 闻言,骆青岑也愣住了,跟着向穆泽看去。 然而穆泽却不受白间的挑衅,只是轻哼了一声,收回青玉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同时还将骆青岑也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距离都不到一拳,面对面说话的话,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温热气息,骆青岑很是不自在,动了两下想要换到另一边,却被穆泽伸手控制住了。 他明明就没有用多大的劲儿,偏偏骆青岑就是怎么都动弹不得,最后也只能乖乖地听之任之了。 白间在旁边看着实在是觉得辣眼睛,奈何事情没有谈完又不好扭头走人,便咳了两声提醒这两个人自己还在一边看着,“那林二小姐,不是真的吧?” 这样令人震惊的话,白间却说得十分肯定,而听到此话的骆青岑也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就想通了之前跟王妃谈话时,自己总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没错,那林二小姐若是真的的话,林家今日来参加及笄大典的人发现赞者换了人,怎么会半声也不吭地继续坐在一边安静看着呢?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会有事情发生吗? 想到昨天晚上穆漓略微带着哀伤的神情,骆青岑心中一凛,看看穆泽,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哪里,似乎白间只是在问他今天天气好不好一般稀松平常,再看白间,一句话问完后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风轻云淡的,十分悠闲。 若不是确定他们现在是在谈正事没错,骆青岑都要以为这是谁开的茶话会了。 “那你们也知道他们的目标是白谷主吗?”骆青岑迟疑着,不愿意相信穆泽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管那个冒充林二小姐的姑娘是谁,终究都是一条人命,穆漓和白间更是穆泽身边亲近的人,可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能拿他们的生命做赌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认识缺失 这时骆青岑突然想起,在假的林二小姐身死后,第一个提议她去做赞者的人,正是穆泽…… 本来已经没什么感觉的伤口,突然又无法承受的疼了起来。 穆泽也是到此才微微蹙起眉头,“你在怀疑什么?” 骆青岑偏过头,不愿意松口,却也做不到真的承认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信任他。 尽管他们已经共同经历过生死,可说到底,两个地位悬殊、了解也不算深厚的人之间,想要建立其百分之百的信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 白间见状摇了摇头,却是笑出了声来,“骆小姐多虑了,世子就算有心让我们上去做饵,也一定是做好了百分之百的准备,能够确保我们的安全。”他看着骆青岑,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倒是骆小姐,似乎很不适应自己如今的变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像普通人一样,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吗?” 这话说明白了或许有些难听,但事实就是,若不是骆青岑轻举妄动,或许连那一下她都不用承受。 “今天唯一的意外,不过是那枚淬了毒的暗器而已。”抬手在放置引毒珠的位置摸了摸,白间脸上有阴郁一闪而过。 平生第一次,他确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个问题骆青岑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虽然有瑾儿每天陪她练手,一有时间她也会按照穆泽教的口诀修炼内力,实实在在地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充盈,但只要脱离那样的环境,她的身体或许还有记忆,意识却怎么都跟不上,实在是令人苦恼。 好在今天的事儿也算是歪打正着,虽然受了伤,却没有在那时就暴露出她习武的事实,晚宴上才能那么容易过关。 “我……”骆青岑咬牙,重重点头,“我知道了,这样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 改正后,她完全可以像白间今天做的那样,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保护自己,而不是只能硬挺挺地受伤。 白间十分满意骆青岑的反应,穆泽却是黑了脸,抓着骆青岑的手腕,颇有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郁闷。 仅仅只相处了一天而已,骆青岑就对白间这么信服了,可他跟骆青岑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骆青岑还是会对他有怀疑,似乎是打心眼里就认定了他心狠手辣,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一般。 虽然他确实是这样的人,但穆泽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却因为骆青岑这样想而气闷不已。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穆泽死死盯着骆青岑,连话都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心里对穆泽确实有些抱歉,但骆青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倔强地与他对视,怎么都不肯先服软。 穆泽确实是用他们当饵了不是吗? 最后依旧是穆泽先做出了让步,无奈地说:“我是不会拿你们的安全开玩笑的。” 他伸手抚上骆青岑受伤的地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拿开了,骆青岑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颤抖,以及他眼中飞快闪过的懊恼。 忍了一天,他到现在才表现出来自己的懊恼,以及对骆青岑的担心。 骆青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表情也缓和了下来,虽然依旧没有接穆泽的话,却是主动转移了话题,“结果呢?知道幕后指使的人是谁了吗?” 既然知道了对方会对他们动手,不先行抓捕而是设下陷阱守株待兔,可见穆泽心中已经有相应的考量了。 “差不多了。”穆泽道,“之后只等审问结果,以及……白间,你那边需要多长时间?” 并不奇怪穆泽会知道自己已经提取了暗器中的毒素,白间只略微忖了忖,便说:“最多一天,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里面有几种不常见的药草成分,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解药呢?你不要罗符的,应该有了别的打算吧。” 话题突然就从今天的事儿跳到了假的“毒狼癍疫”上,连骆青岑这个始作俑者都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白间却是无缝接了下去。 “嗯,罗符的解药很好,没有痛苦和副作用,可对现在的事态而言,这么轻松就把疫病医好了,却容易让人起疑,所以我会重新配一副药,吃了会有一段很痛苦的时间,痊愈所需要的周期也更长。” 对目前的局势而言,这确实是最妥当的解决办法了,骆青岑和穆泽对此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等他们把要谈的事情都说完了,骆青岑才终于有机会抱歉地对白间道:“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能用了,可是我脱身容易,却给你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白间好像并不是这么想的,毫不在意地说:“这不算麻烦,只要世子能狠下心,冷修然虽然挨了打,我也失去了最心爱的丫鬟,而且道理还是在我们这一方的,我怕什么。” 冷家虽然势大,但白间在此时表现出来的凌然傲骨,却更叫骆青岑心服。尤其他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更彰显了这个男人的智计与城府。 君子,也并不全都是可欺之以方的。 骆青岑恍然大悟,抚掌而笑:“没错,冷修然是看到世子出现的,我就这么失踪的话,连世子都会有麻烦,所以‘我’应该是被处置了才对,这样白谷主明天还能先下手为强,去找他们要人。” 今天白间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过,是将白岑当作妹妹一样疼惜着的呢,何况定安府的“毒狼癍疫”还需要白间,现在又有谁敢真正得罪了这位医术超群的药王谷主呢? 不但不用连累白间和穆泽,策划好了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骆青岑心中郁结消散,整个人都轻松了,忍不住凑到白间身边,要跟他仔细商量一下计划实施的相关细节。 旁边被忽略了的穆泽轻飘飘瞟了白间一眼,不由分说将骆青岑拖了回来:“如此,我先送她出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达成共识 不给白间和骆青岑反应的机会,穆泽就像来时一样,直接将骆青岑圈进怀里带走了。 瞟了一眼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骆青岑下意识开始挣扎,穆泽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一样,抢在前面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人多眼杂,被发现也没关系吗?” 愤愤地抬头,就见这人眼中居然还闪着促狭的笑意,手上也并没有用到多少力气,骆青岑不管想要做什么都完全可以。可骆青岑心里却并没有因为这样而高兴,因为穆泽明显是吃定了她不敢让旁人看到这一幕,只能乖乖跟着他走。 事实上,骆青岑也确实不太敢挣扎,一脸憋屈地任由穆泽就这样将她送回了隔离区中。 临走,穆泽将骆青岑快速飞掠中变得凌乱的额发拢到耳后,淡淡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好好睡一觉,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没有停留,可他留下的这句话却让乔洛洛想了很久很久,因为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穆泽所说的,似乎不只是他们今天商量的这两件事。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白间却没有选择去休息,而是将从穆泽那里坑来的酒拿了一坛出来,坐在桌前悠闲地自酌自饮。 不出两炷香的时间,穆泽就回来了,两个人相对而视,谁都没有对目前的状况有任何意外。 白间变戏法一般又拿了个酒杯出来,颇为肉疼地给穆泽到了一杯,揶揄道:“回来得比我想象中快了许多。” 穆泽轻哼一声,没有回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敲敲桌子示意白间给他满上。 眼角轻轻抽了抽,白间虽然不满地嘟囔着:“你喝了的,之后可要给我补上。”动作上却也没有表现得太小气,还是把酒分一半出来。 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嗜酒的人,穆泽对白间的反应见怪不怪,又一次喝尽了杯中的酒之后,看着玉质酒杯在月光下越发莹润的光芒,状似无意地说:“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你能独善其身吗?” 白间倒酒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依旧精准地控制着酒坛中酒液地流速,一滴都没有浪费。将酒坛放回地面,白间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凌空指了指专心致志品着杯中美酒的穆泽。 “你火急火燎地请我出山,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吧?果然你才是最阴险的那一个,我就不该在骆小姐面前帮你说话才对。”白间适时端起酒杯,挡住了穆泽刀锋一样的眼神。 只是看白间的表情,似乎并不像所说的那样,是在怨恨着穆泽。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就算不是今天,在继续得到了定安府和周围几块属地之后,那些人的魔爪始终还是会伸向药王谷,区别只在于时间的早晚而已。 与其倒时候毫无反抗余地,白间到情愿现在就跟穆泽联手,至少胜算会大上许多。 穆泽也很清楚这一点,没在继续说什么,只是朝白间举起酒杯,在“盯——”地一声轻响之后,两个身上都背负着莫大责任的男人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说完了正事,白间脸上的凝色悄然散去,微眯着眼喝完杯中的酒后,笑着问:“那个骆小姐,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刚把酒杯端到唇前,穆泽轻轻挑了挑眉,喝了酒后才说:“你很在意?” “那是个好姑娘,如果你不能对她好,就还是……” “这与你无关。”穆泽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是我的,你很闲的话,不妨思考一下究竟要不要娶阿漓。” “……”白间哑然,苦涩地摇了摇头,直接拎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穆泽却没有因为这样就放过他,冷着脸又补充了一句:“药王谷近千年的传统,真的能一成不变吗?” 说是让好好睡一觉,但其实骆青岑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天都还没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让香荷去试试能不能把穆白或者罗符找来,顺便再帮她要一身男子的衣服。 香荷不解其意,想要问却见骆青岑虽然正看着她,却是精神恍惚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只犹豫了片刻就离开了。 总之她跟了骆青岑这么长时间,虽然骆青岑老是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甚至是吓人一跳的举动,却从来都没有错过,已经让她打从心底佩服和信任了。 香荷很快就回来了,带回了一身八成新的男装,以及睡意朦胧,却因为不放心坚持要现在就跟过来的罗符。 看着满眼关切却掩不住疲色的罗符,骆青岑十分不好意思,先将人让进了屋内才接过衣服,“抱歉,我有事想要去一趟庆王府,除了你跟穆白,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帮我了。” 没想到她找自己居然是要去庆王府,罗符当即就蹙起了眉头,不赞同地问:“你去庆王府干什么?整个定安府,再没有比定安府更复杂的地方了,你不是一向都很讨厌麻烦的吗?” 是啊,她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当然会讨厌麻烦,但如果那麻烦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呢?虽然只是小小女子,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都无能为力,但骆青岑总想着,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出上一份力才好。 于是她笑着对罗符说:“我是怕麻烦,但这次却非去不可,你最近因为‘毒狼癍疫’的事儿应该没少出入庆王府吧?你能帮我吗,或者帮我把穆白叫来也可以。 只是穆白身为穆泽的贴身侍卫,跟在穆白身边怕是比先前跟在白间身边也低调不了多少,骆青岑最理想的,还是扮作罗符身边的小童,完全不引人注意地进去。 “可是……”罗符还在犹豫,一方面无法拒绝骆青岑,一方面又确实不想要将骆青岑带到那种地方去。 更不要说,昨天整个王府都在为郡主的及笄大典忙碌,今天有很大可能穆泽也在王府中。 只以为他是担心带自己进去了会惹上麻烦,骆青岑双手合十,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真的只是进去看看而已,不会乱跑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潜入王府 虽然因为白间的到来,定安府中大部分人也知道了他们先前所患的疫病并不是毒狼癍疫,而是定安府内的大夫们错诊了。但因为白间公开说了,罗符他们为了救人和预防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并没有问题,而且若不是因为罗符他们的努力救治,定安府内早就该有人因为这个病而身死了,算是对罗符等人的医术给予了极大的肯定,所以众人对罗符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变化。 就连庆王在那之后都专门派人去给罗符传过话,说只要他愿意,可以进去庆王府当差,而且庆王府还会出资重新给他开一间更大的药房,却被罗符给婉拒了。 罗符心里很清楚,庆王府给了多么丰厚的条件,就代表着他之后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甚至可能就此被绑定在了穆家的大船上,终身无法在得到片刻的自由。 更何况……罗符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已经全然一副男子装扮,不是特别熟悉几乎无法辨认出她原本身份的骆青岑,才转回头去看着眼前高高悬于头顶的匾额,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一旦他进了庆王府,跟穆泽就有了主仆之分,届时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才能阻止骆青岑跟穆泽在一起呢?就算骆青岑最后不会选择他,也不该嫁进庆王府这样的地方的。 “在想什么?”骆青岑很紧张,一直低着头,见罗符突然在庆王府门口发起了呆,才奇怪地问。 罗符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进去吧。” 门口守卫已经看了他们有一会儿了,拦住罗符客气地问:“罗大夫,之前没见您带过人,不知这位是?” “我新收的小徒弟。”罗符看了骆青岑一眼,神色轻松,“刚好有事要找世子商量,带他来见见世面。” “原来是这样,罗大夫请,世子还在府中。”只随意地打量了骆青岑两眼,守卫就痛快的放了行。 第二次走在这条路上,感觉却完全不一样,骆青岑不敢再随便地四处乱瞟,紧紧跟在罗符身后半步远的位置,小声道:“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嗯。”罗符道,“我跟世子进来过一次,也跟穆白他们一起过,庆王府的侍卫基本都认识我了,没问题的。” “那就好,之后就拜托你了,师父?”骆青岑笑着打趣了一句,心里的紧张却半分都没有少。 罗符这句话虽然是想让骆青岑放心,但实际上也是在说,若骆青岑发生什么事或者惹上什么麻烦的话,别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算在罗符头上。 好在她今天确实只是想要进来看看而已……骆青岑苦笑,如果她还有些别的打算的话,恐怕就要连累罗符了。 一番思索后,骆青岑决定今天不管做什么都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最好是连在穆漓他们面前也不要暴露身份的好,但也因为这样,她并没有看到在她叫出那声“师父”时,罗符突然的震动和惊异。 外院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骆青岑跟罗符一路走来,居然连一个丫鬟或者小厮都没有碰到。 心知或许是跟她打了冷修然的事情有关,骆青岑心里急切,便催促着罗符加快脚步,走了一段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好。 按照白间的说法,他应该是会在冷家人发难之前先行上门要人,但如果直接找冷家的话,就会显得太过刻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先让所有人都知道白岑失踪了才对,那么如果她是白间的话,她在这个时候会做的是,应该是先找庆王府的管事。 管事们找不到白岑,碍于白间的身份,自然会将这件事往上报,那么接下来会去的地方,便该是庆王府的实际掌权者,也就是穆泽的奕泽院,而以白间的聪明,自然知道要一起跟上去才行。 左右辨认了一下,骆青岑指着一个方向对罗符说:“我们直接去世子的院子。” 她说完就直直往前冲,罗符却没有跟上去,反而还停了下来,不理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知道,世子的院子在那边?” 刚才光顾着想白间的行动了,忽略了自己身边这个也是个聪明的家伙,骆青岑脚步一顿,只好回过头来苦笑着说:“我真的很着急,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回来再跟你解释好吗?” 两人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奕泽院,果然隔着很远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是冷二爷在大叫:“什么叫做不见了?依我看,你们就是将那个低贱的女人给藏了起来,白谷主,世子殿下,为了一个丫鬟而已,你们确定要这样做吗?” 跟着又是一阵听不太真切的争吵,反正男人、女人的声音都有,而且谁也没有打算要后退一步的样子。 唯独没有听到穆泽或者白间的声音,骆青岑心里着急,想要扯着罗符再走快一些,罗符这次却像是提前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不用她说便已经自己加快了脚步,两人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奕泽院外面。 只是这一次罗符的面子却没有了作用,守门的侍卫根本就不停他说什么,直接将人拦在了外面。 罗符好说歹说都没有作用,回头抱歉地看向骆青岑,而骆青岑已经观察过奕泽院周围的环境,发现前面和左右都没有可趁之机,便想要去后面碰碰运气,这才冲罗符使了个眼色。 罗符会意,装作失望的样子,当着侍卫的面说去外面的亭子等着世子得空了再见,实际上刚刚走出守卫的视线范围,就跟骆青岑绕到了奕泽院后面,终于如愿找到了能翻进去的空隙。 “这边应该不会有人太过注意,你要不就……”骆青岑跃跃欲试,已经打算好了要怎么悄悄翻进去,唯一担心的就是完全不会武艺的罗符。 然而罗符却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断然拒绝道:“我在这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就什么时候离开……” 第二百二十四章 要求验尸 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 罗符并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眼神却已经足够坚定。 强行说服他又浪费时间还可能造成多余的动静将旁人引来,骆青岑无奈,只能叮嘱他自己小心,便翻身腾上最近的一颗大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穆泽的院子。 骆青岑却是不知道,只要穆泽再庆王府内,他的院子后面都是没有人看守的,因为穆玄一般隐身的位置就是在后院,除非穆泽离开庆王府他才会跟着离开。也就是说,从她跟罗符出现在后院的那一秒开始,穆玄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并且想办法告诉了正在前院的穆泽。 只是因为穆泽那边一直没有命令下来,穆玄才没有出现阻拦或者做别的事情。 终归他们这些长时间待在穆泽身边的人都知道,不管穆泽心里是做着什么打断,骆青岑对他来说,都终究是不一样的。 眼睁睁看着骆青岑像只灵敏的小鹿一样,轻盈地在竹林中穿梭着,一点点地试图往前院地方向靠近。 不过见她前行的方向可能会路过那条幽暗的小径,穆玄眸光未变,几经挣扎后,还是决定在未经过穆泽同意的情况下现身。 不管穆泽会不会允许骆青岑从这里道前面去,那里面的东西,现在都不能让骆青岑看到。 “骆小姐。”身影一闪,穆玄已经挡在了骆青岑面前,犹如一座无法被逾越的高山,周身的压力也是毫不客气的完全倾泻而出。 饶是骆青岑原本就一直在警惕着,还是被吓了一跳,几乎本能地往后跃了一步,跟着就要动手攻击,看见来人是穆玄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是你啊。”骆青岑拍了拍胸口,站直身体,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现在可不是穆玄熟悉的样子,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又看了骆青岑一眼,哪怕是穆玄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连声音中也似乎多了些不容易被察觉地无奈:“骆小姐,你的装扮,只能骗骗完全不懂易容术的外行而已。” 他们四个,都是庆王府为了穆泽而培养出来的最精英的暗卫,虽然专司的方向不同,但有一点是绝对的,那就是不管哪一方面的东西,他们都必须要学。所以虽然说不上精通易容术,但基本的辨别和伪装,穆玄还是知道的。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骆青岑有种班门弄斧的不自在,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也忍不住担忧起来:“那……我还是不要出去好了。” 她本来是为了确认穆泽和白间没事才来的,要是因为她反而给他们惹出麻烦来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 谁知穆玄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如果骆小姐只是想要旁观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穆玄转身,绕开了不希望骆青岑看到的那片区域,从另一条路将骆青岑带进了一间偏房之中,不用出去就能看到外面所有的情况,自然也就不存在会被发现的可能了。 骆青岑放了心,还待要告诉穆玄,罗符还在外面等着,看他是不是可以将罗符也带进来,穆玄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怎么觉得……骆青岑下意识抚上面前的窗舷,无意识地紧抿着唇,怎么觉得,刚刚那一瞬间,穆玄给了她一种,像是穆玄,又像是穆泽的感觉呢?因为穆玄是穆泽是影子吗。 无法理解这种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另一个人当影子是什么感觉,但骆青岑也无意置喙,甩甩头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房间外的人群上。 在那里,她看到了穆泽、白间、百里绮、冷二爷、穆漓、冷修然、冷凌雪、庆王府的总管事、穆青、菏泽、辛夷,还有两个她并不认识的丫鬟,看穿着并不像是庆王府的人,应该是百里绮他们带进来的。 而此时,他们已经过了一开始的申诉、吵嚷阶段,已经纷纷开始向穆泽询问起白岑的下落——因为冷修然清清楚楚地说了,在他昏迷之前,看到穆泽出现在了他跟白岑面前——要不是穆泽还有个世子的身份在,此时只怕早就已经被这群虎视眈眈的人给撕碎了。 当然,为了让别人看起来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伙的,白间此时也正冷着脸瞪视穆泽,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说法来。 全场最淡定的人莫过于穆泽了,等所有人都停止了闹腾,他才冷冷地说了一句:“白岑试图反抗,被我就地格杀。” “格杀?”最先叫嚷起来的果然是冷修然,不过他都还没有跳起来,就因为牵扯到了身上被骆青岑打出来的伤口,又倒回地上哀嚎起来。 冷二爷看着自然更加火大,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后,便不可控制地冲穆泽大声喊道:“就地格杀?世子是认为我们都是傻子吗?” 就连百里绮也一脸不赞同地说:“世子殿下,或许我们应该相信你,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你说就地格杀了,难道尸体也连夜处理了吗?” 冷冷地瞟了他们一眼,穆泽倒是没有动怒,只是抬手朝总管事点了点。 管事赶忙上前,躬身解释道:“冷夫人一定要见尸体的话当然没问题,不过这里是世子的院子,还请各位跟我来吧。” 对此白间倒是没什么所谓,在哪里看不重要,只要看到尸体证明“白岑”已经死了,他就能借题发挥。但冷二爷却不依不饶地摆起了谱,嚷嚷着冷修然深受重伤不能移动,一定要穆泽派人将尸体抬上来不可。 像这种暴毙之人的尸体,在南祁国可是十分不吉利的,就算是亲人也不能过正堂,更不要说穆泽是什么身份,他的院子怎么能进这样的人。 管事一脸为难,穆青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站了出来,疾言厉色道:“冷二爷还请慎言,那女子死于暴毙,抬到世子的院子来验尸合适吗?” 冷二爷冷笑着还想说什么,被百里绮扯了一把,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只是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不屑。 第二百二十五章 验尸结果 这冷家二爷似乎很擅长也很热衷于挑衅身为庆王世子的穆泽——骆青岑昨天晚宴的时候就看出来,却不是很能理解——先不说他们本来就有姻亲关系,百里绮课还想将女儿嫁给穆泽呢,这二爷如此不识好歹,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单纯缺心眼? “就把尸体抬到奕泽院外面吧。”骆青岑还想着,他们若是真的换了地方验尸的话,她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过去,百里绮这时可是帮了她大忙了,“然儿现在确实不好移动。” 为了配合百里绮的话,冷修然还适时捂着腿和肚子哀嚎了两声,以示自己的伤真的很重,就算是被抬着移动,也会伤筋动骨一般。 穆漓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跟着庆王在边关长大的,跟这些亲戚本就不是很熟悉,如今见他们竟然企图爬到穆泽头上兴风作浪,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指着冷修然问:“小姨,那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吗?” 穆泽讨厌被人打扰和吵闹的环境,他的奕泽院被建在整个庆王府最里面的位置,离冷修然他们暂住的外院自然也是最远的。既然冷修然都能一路被抬着到奕泽院来,没道理这会儿就不能被抬着出去了,何况白间还就在一旁站着呢。 这样不走心的借口,也亏得他们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来。 “这不一样!”冷二爷笑得嚣张,只看了穆漓一眼,就又转向了穆泽,“然儿过来,是因为他遭受了这么严重的不公平对待,为此自然是不惜……” “把人抬过来!”穆泽冷眼扫过冷二爷和眼看着又要往地上赖的冷修然,已经没有了跟他们继续墨迹下去的耐心。 管事赶忙跑出去,招呼人去抬尸体,冷二爷则是一副胜利了的得意样子,还专门转头看了穆漓一眼,将穆漓气得够呛。 就算是在房间里,骆青岑也看到了穆漓想要去拉穆泽的小动作,而她每次会这样做,都是因为心里不高兴想要穆泽帮她出气,或者穆泽做了她不理解的事情。只是她的手都还没有伸出去,就又收了回来,随即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在穆泽身后走了出去。 倒是白间,一个人留在了最后,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才甩甩袖子跟上去,面上一闪而过的寒芒让骆青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冷二爷这番无理取闹,得罪的人看起来可不光只是穆漓一个啊。只是穆泽带着面具,又几乎永远都是那张一成不变的冷脸,骆青岑就算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管事已经将一副蒙着白布的担架抬到了奕泽院大门口,白布下面蒙着的,至少从表面看确实是个女人的模样,骆青岑远远的打量了几眼,跟自己的身形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看来昨晚她离开之后,穆泽和白间两个人也没有闲着啊,就是不知道脸上的效果做到位了没有,不过既然穆玄他们对易容这方面的事情这么有研究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虽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要就这么放心却是绝对不可能的,骆青岑还想看穆泽跟白间是怎么联手吊打冷家众人的呢,便在众人都离开了之后,也偷偷摸摸从侧面摸了出去。不想刚刚走过去,骆青岑就听到了百里绮的质疑。 “这……这就是白岑?” 骆青岑打眼看过去,担架上的白布已经被撩了起来,露出下面瘦削的尸体,而尸体身上的衣服,正是骆青岑昨天穿的那袭白衫。只是不久前还仙气飘飘的衣服,此时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割的破破烂烂,到处都是红色的血渍,最严重的一处便是女尸胸口的位置。 连骆青岑都能看得出来,那里便是所谓的致命伤了。 不过跟这比起来,更让骆青岑在意的却是女尸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痕,不深,却很长,几乎从右耳前的位置蔓延到了左边下巴处,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除了这条口子,女尸脸上还有几处不大的血迹,倒不能将她整张脸都遮完,却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观感。 至少在骆青岑本人看来,这女尸的样貌还是有六、七分像她的,更不要说她昨天全程都用纱巾半蒙着脸,除了冷凌雪以外,冷家那边估计都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百里绮只看了一眼,便将冷凌雪叫到面前,“你不说你们之前见过吗?看看是不是她。”然后她又转向白间,面色不善地说,“白谷主,雪儿说之前在世子的别院曾经见过这位白岑姑娘,而且白岑姑娘还用无力劫持过她,可我听说,你们药王谷的人不是都不习武的吗?” 这件事穆泽跟白间都是知道的,自然已经有了应对的准备:“冷大夫人有所不知,我们药王谷的人虽然都不习武,但因为从小就要上山、下谷的采药,自然比一般人要身手灵活许多。” 白间瞟了一眼台阶上的冷修然,意有所指地说:“像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或者小姐,一个人打几个也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骆青岑从来没有在外面显露过她的内力,现在这具女尸身体里更是什么都没有,白间也不怕他们检查。 骆青岑在旁边听得连连点头,这才觉得她的担心果然是多余的。 有这两个人联手,就算对象是百里绮和冷二爷,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的。 果然,百里绮被白间一句话噎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没好气地问冷凌雪:“看了这么半天,看出什么了没?” “这……”冷凌雪皱着眉头,脸色变了好几变,似乎是在纠结要不要实话实说,毕竟穆泽也在旁边,她还是想要给穆泽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奈何冷修然和冷二爷也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的含义那么明显,冷凌雪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选择要站在她家人那一边:“这不是白岑,跟我那天看到的一点都不像。” 第二百二十六章 拈花飞叶 “这不可能!”冷凌雪话音刚落,守在尸身旁的管事已经叫了出来,“表小姐,这饭可以乱出,话却不能乱说的啊,白间谷主就在旁边看着呢,而且人是世子亲手击毙的,你们随便可以验尸,而且你们看她的手,明显就是握惯了药杵的。” 他光说还不够,已经带着手套将女尸的手掌翻了过来,示意众人去看。 其实这些都不足以证明这具女尸到底是不是白岑,但问题就在于,白岑是白间带来的,除了他没有人熟悉,所以谁说都只是空口白牙,况且这具女尸已经足够有诚意了。 并没有跟着去看女尸的手,冷凌雪下意识转头,偷偷往穆泽那边瞧了一眼,不想他也正转过来看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娇羞地问:“表哥,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啊。” 穆泽一侧唇角微微挑起:“你刚才说,她不是白岑?” 他看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冷凌雪就是觉得背脊一凉,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那……其……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不确定?” 冷凌雪都要被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冷气给冻哭了,忙不迭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不,是我记错了,我记错了,她就是白岑,我记得她的样子。”话没说完,她已经躲到了百里绮身后,双手死死搅着手中的丝绢。 穆泽这才满意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等百里绮注意倒这边的时候,冷凌雪的话已经说了出来,她想要挽回都不行,只能尴尬地笑着,想要将人从身后拖出来。 冷凌雪自是不干,母女两个拉扯间,白间上前一步,一贯风度翩翩的世外闲人此时却是愤怒以极:“既然已经确定了她就是白岑,那我们也可以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他这话说的突然,冷二爷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他向来跋扈惯了,所以习惯性地吼道:“白谷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丫鬟可是将我的儿子打成这样了,你还跟我算账?你们药王谷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说法了!” 白间长到这么大,出谷的日子很少,这样无耻的人更是几乎没有见过,差点都被气笑了了:“冷二爷问我要说法?好,那白某倒是想要问问世子殿下,既然岑儿是你出手击毙的,原因呢?据我所知,世子殿下可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 冷二爷是知道昨天晚上冷修然想要做什么的,此时自然不敢真的让穆泽开口,抢着说到:“自然是因为她对我们然儿动手,你看看然儿现在的样子,要不是世子殿下出手,怕是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然儿了!” 实在是穆泽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有谁能摸透过,虽然他击毙白岑的做法看起来是向着他们冷家的,可谁又能确定他这会儿还会不会继续帮忙他们呢? 只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虽然冷修然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凄惨了些,头上脸上都包着纱布,手臂和脖子上也是缠得严严实实的,可那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劲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差点被打死的。 不过穆泽倒也没有否认冷二爷的话,在白间的注视下微微点了点头。 白间又问:“既然如此,原因呢?白岑性格向来温顺,除非是碰到她底线的事情,她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又如何会突然暴起打人?” 白间说话的时候穆泽就在旁边仔细看着,眸光微闪,似乎是顺着他的描述在想象白岑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一般。 就算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冷凌雪看着也难免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不服气地回了一句:“她哪里就温顺了,昨天晚上还那么……” “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会那样,冷小姐不知道吗?”白间冷声打断冷凌雪。 冷凌雪一窒,恨恨地看着白间,再也说不出理直气壮的话来。 根本就不在乎冷凌雪的眼神,白间继续看着穆泽,非要等到一个说法不成。 冷二爷还想插嘴,穆泽一个冷眼扫过去,果然说出来他们最害怕听到的话:“冷修然欲行不轨。” 白间浑身冷意大涨,却只是看着穆泽说:“既如此,世子当知错不在岑儿,为何还会下如此重手?”他指着那具毁了容、满身残败的女尸,“是冷家公子有错在先,就算岑儿手段过激,却也没有给冷公子造成什么不可回转的伤势,就该像这样以死恕罪吗?” 冷修然哀嚎一声,指着自己包满纱布的头,大声控诉:“我的伤势就不重吗?我差点就死了!让她这样赔命都是轻的,要是换了我自己动手,我一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哭着求我杀了她!像她这样卑贱的人,胆敢对我动手就已经死罪了!” 谁都不会怀疑冷修然的话是发自真心的,但正因为是发自真心的,才更叫人心惊、齿寒。 骆青岑靠在一棵柳树旁,看着泼妇一般歇斯底里的冷修然,第一次后悔没有在昨天晚上要了他的命——反正大家都只会认为人是她杀的,反正她终究是要“赔命”的,如今这般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把玩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的树叶,骆青岑想象着话本中大侠们拈花飞叶的功夫,心中一动,尝试着将内力集中在掌心,然后慢慢灌注进树叶中。只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难免不太熟练,不是用力过猛提前让树叶变成一滩绿色的碎屑,就是内力输入不足,轻飘飘地飞出去,根本没有半分攻击力。 在差点将以小枝树干上的叶子给撸秃了之前,骆青岑终于成功做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目光凌厉地看着冷修然所在的方向,玉手往前一扬,那一小片不起眼的叶子边飞了出去,目标直指冷修然的颈侧。 她不至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了冷修然的命,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或者说,是给自己出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弄巧成拙 骆青岑已经看出来了,像冷修然这样的人,只是打一顿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让他真正感受到死亡得恐惧,他才会知道,在死亡面前,不管是贵人还是生来卑贱的人,都是没有区别的。 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来自骆青岑的攻击,穆泽跟白间因为站在最中间,一来并没有感觉到杀气,二来看攻击轨道也不像是冲着他们去的,都没有要帮冷修然挡灾的兴趣,便只是不动声色地微侧了一下身。穆漓倒是往这边看了几眼,不过骆青岑早就已经藏到树后去了,她自然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与此同时,树叶飞过冷修然脖颈,除了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以外,还有飞溅而出的鲜血,一声凄厉的大喊。 刚刚还控诉着自己伤重、觉得穆泽就这么杀了白岑实在太过便宜的冷修然,此时竟然捂着脖子一蹦三尺高,一落回地面就开始左顾右盼,嚷嚷着要那个袭击他的人出来,却连树叶来临的方向都无法确定。 躲在树后的骆青岑拍了拍胸脯,大呼侥幸。 她倒不是怕冷修然,以那纨绔的微末本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现她的,她就是攻击脱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穆泽他们并不知道她会突然攻击,要是帮着冷修然抓刺客的话,她怕是根本就躲不了多久。 然而奕泽院的大门修得那么大,此时门前的台阶上站满了人不说还摆了两副担架,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里瘆得慌,能藏人的除了她现在藏身的这棵树以外,也就只有大开着的侧门后面了。骆青岑就算想要返回一开始的房间都做不到,着急间正想着是不是能够先到树上去避一避,冷凌雪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到了,刚刚有东西从那边飞了过来,是有人想要杀了四哥。”她手指所指的,正式骆青岑的方向。 冷家到冷修然这一辈,已经是四世同堂,只是因为老太爷还健在的缘故,冷大爷他们也不敢轻易说出分家的话来,一家人依旧住在一起,小辈之间的排行自然也是混在一起算的。所以冷修然虽然是冷二爷唯一的儿子,却只是冷家四公子而已,比他小上几个月的冷凌雪则是五小姐。 所有人都朝着冷凌雪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穆泽也不例外,只是他顺便还不动声色地跟白间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白间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跨前一步挡住了要往骆青岑那边去的冷凌雪,冷凝的眸子却是死死盯着冷修然:“冷公子演技不错,冷小姐配合得也十分默契,可我们都没有看到又东西飞过来,如此这般行径,难不成是为了逃脱罪责?” 树叶划过脖子的时候,鲜血从血管里流出来的时候,冷修然都确实地感受到了一股冷意,从身体里面渗出来的,怎么都忽略不掉的。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对付他,尤其是在冷凌雪说她看到了攻击过来的东西之后。 可白间却拦住了他,还说他是装的。 冷修然愤怒得不行,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痕恨声质问:“你没长眼睛吗?我都受伤流血了,这能是装的吗?” 白间丝毫不为所动:“一开始冷公子装伤重,连担架抬着的颠簸都受不了,怎么这会儿又能活蹦乱跳地去找人算账了?可见,这脖子上的伤,只怕也是白公子自己做的手段吧,否则怎么会只有这么一道浅浅的伤口呢?” “你……”冷修然指着白间,一口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却实在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能走能跳了,一张五官扭曲的脸涨红一片,甚至还泛出了些青色来。 穆漓看着这一幕实在解气,有些话穆泽说不得,她却是没关系,走过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挡住了冷家其他人前进的路,关切地看着冷修然:“表哥,我觉得白谷主说得很有道理,要是真的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动手的话,一定是像昨天对我那样,冲着要命来的,怎么会只是这么一小道伤口呢?” 她倒是没像白间那么直接,说这是冷修然自己弄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相差无几,甚至比白间的话更让人无法辩驳。 冷二爷一听就火了,“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一家人啊,郡主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信了一个外人的话,转过头来指责然儿呢?” 别说穆泽或者穆漓了,就连正处于紧张之中的骆青岑都差点被他这话给气笑了。这个时候知道是一家人了,之前对穆泽和穆漓冷嘲暗讽的时候,她可没看出来他们是一家人的模样来。 不过好在因为白间的打岔,暂时大家都忘了要过来察看是谁在攻击冷修然的事儿,骆青岑也得以稍稍喘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才刚刚咽下去,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正是暗中得了穆泽吩咐过来察看的穆青。 骆青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要往树上窜,却见穆青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没有要出声喊人的意思,这才强行控制着没有在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只是也同样定定地看着他,静观其变。 谁知这穆青看着看着竟然还笑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吧,但在骆青岑看来却是赤裸裸地嘲笑,也顾不得隐瞒身份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穆青赶忙挥了挥手,轻咳一声:“没,没什么好笑的,只是骆小姐,你怎么会……”他的手指从骆青岑头顶指到脚底,脸上依旧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骆青岑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对此也十分无奈。 她身上的衣服是临时问罗符要来的,罗符也只穿过一次,还有八成新。可他的尺寸对骆青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她已经想办法把手腕、小腿、腰部多余出来的布料用绑带绑住,乍一看过去还真像是一个精精神神的小书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当场被抓 仔细看活脱脱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确实有些滑稽。 穆玄之前没什么表示,只是他生性内敛,穆青可不是个能饶人的,可不得笑个过瘾吗? “没办法。”骆青岑摊手,“我想回来看看又不想被发现,就只能……” 话还没说完,那边被白间一个人收拾住了的冷凌雪再次大叫起来:“穆青,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袭击我哥的凶手抓到了?” 穆青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虽是回过身去了,但背脊打得笔直,刚好将骆青岑整个挡住,“表小姐说笑了,这里只有世子院子里的下人,并没有什么凶手。” “那你在跟谁说话?”冷凌雪坚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刚才确实是有东西从这边飞了过去,然后冷修然身上就多了一道伤口。 这并不是用眼花就可以解释的。 穆泽和百里绮也看着这边,穆青知道多肯定是躲不过去的,反而还会更加让人怀疑,便移开一步露出了后面的骆青岑,“这是菏漠,我新收的小徒弟。” 众人的视线瞬间凝固在骆青岑身上,恨不得将她看个对穿,就连一直低头跟在白间身边的菏泽都猛地抬起了头,看着自家师父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兄弟,表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百里绮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你徒弟?我刚刚怎么没看到,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一直都在,早上做错了事儿,正受罚呢。”穆青回头瞟了骆青岑一眼,骆青岑赶忙朝穆泽那边福了福身,脚尖一点就爬到了树上,然后双手背后,头朝下吊了下来。 这伸手灵活、熟练的样子,倒确实是很像一个善于闯祸、经常被惩罚的人应该有的。 如此,百里绮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跟白间理论白岑和冷修然之间的是非曲直,只有冷凌雪还看着骆青岑若有所思。 骆青岑不能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挡脸,为了不被冷凌雪看出什么端倪来,只能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来,龇牙咧嘴的,五官都几乎移了位。 穆泽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轻咳一声,抬手虚虚点了一下骆青岑,说:“快两个时辰了。” 穆青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做戏做全套,面露难色地道:“世子殿下,这小子记吃不记打,这次不罚狠了,这样的错误他下次肯定还会再犯。” 你才记吃不记打!骆青岑朝天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的账本上狠狠地给穆青记了一笔。 听出穆青话中的话,穆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着骆青岑说:“无妨,她还小。” 这下想翻白眼的人可就是穆青了,奈何他想归想,做却是不敢做的,只能老老实实按照穆泽的意思让骆青岑从树上下来,从躲在树后偷看变成了跟在穆青身边明目张胆的看。 冷二爷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可白间也不是省油的灯,冷家想要借此机会钳制白间,或者给药王谷施下恩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事情的关键又再次回到了穆泽身上。 因为白间坚持要知道,穆泽为什么在明知道白岑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下死手,而冷家那边却十分担心穆泽会说出什么不利于他们的话来。 从穆泽先前明明白白说出冷修然的目的那一刻开始,百里绮他们就不敢再相信他会帮忙冷家说话了。只可惜穆泽贵为庆王世子,本身又极为有能力,冷二爷尽管挑衅也只敢暗戳戳的,在穆泽底线附近蹦跶蹦跶,谁也不敢名目张胆地去堵他的嘴。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穆泽看着白间,一字一句地说:“穆家和冷家是姻亲。” 好一个公平公正、敢作敢当的世子殿下啊,这一句话,算是彻底给冷修然和冷家定了罪了。 骆青岑正在心中感叹他够狠,一点余地也不给冷家留,就又听到穆泽说:“白谷主,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身边的穆青已经将一块白色的玉牌双手放在了他掌心。骆青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之前穆沧想要作为谢礼送给她,却被她婉拒了的玉佩。 亲手将玉佩递到白间眼下,穆泽郑重地说:“这是我穆家的信物,日后白谷主但有所求,只要拿出此物,穆家上下决不推辞。” 就连话,也跟当初说给骆青岑的相差无几,骆青岑一阵恍惚,突然觉得自己记忆出了问题,竟然分不清当初跟自己说那句话的人,究竟是穆泽还是穆沧。 大概,是因为这兄弟俩太过相像的缘故吧……骆青岑很想这样说服自己,可理智却告诉她,至少她看到的,这俩兄弟性别可谓天差地别,并没有什么相似的。 白间并没有推辞,连道谢都没有一句,臭着脸接了玉佩,跟着就看向了百里绮和冷二爷的方向:“世子都这样说了,二位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说,他们还能说什么?穆泽就算亲手杀了白岑,也是为了冷修然才动的手,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却赔了这么大的礼,难道他们还能真的硬咬着牙说他们没错,然后将事情全部推到穆泽身上吗?不,他们不敢。 “没。”百里绮抬手挡下想要开口的冷二爷,端庄地笑着,“我也是不知道然儿原来还做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补偿当然是必要的。” 百里绮朝身后的婆子招了招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去,将老爷前端时间稍回来的那些东西全都拿过来,还有老爷的令牌也一起拿过来。” 然后她才对白间道:“我家老爷想必白谷主也有所耳闻,前儿他才得了皇帝陛下的赏,将东西分了一半回来,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动过。别的物什想必白谷主都看不上,也就这些还能入眼。那令牌是我家老爷给我傍身的,虽说没有世子的玉佩那么有用,我家却也只有这么一块,还是前些年老爷入内阁的时候皇上赏的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尘埃落定 百里绮左一个皇上,右一个皇帝陛下,志得意满地笑着,身后冷家众人也跟着挺直了腰板。 对于他们这些世家来说,皇上的赏赐确实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可白间听了却没有表现出他们所预想的诚惶诚恐,很坦然地接受了不说,甚至最后还有些不满地补充了一句:“岑儿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对我来说,失去了她,是再多的东西也换不回来的。可世子和冷大夫人如此有诚意,又确实是岑儿动手在先,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他悲痛地转过身,沉重地对菏泽说:“去吧,把岑儿的尸体收殓起来,我要将她带回药王谷敛葬。” 这到底算是个把柄,他们给尸体画的妆也不能长久保持,自然是不能随意葬了留下后患的。 菏泽早就得了吩咐,闻言只应了一声,抄起地上的女尸就使轻功飞快离开了这里,只留了一道残影划过半空。 冷家人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的。 一上午的吵闹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百里绮他们离开的时候全部脸色铁青,连跟庆王和王妃请安都没有,就放下东西出了庆王府。 在临走之前,冷凌雪曾经回过头来又盯着骆青岑看了一会儿,眼神刁钻,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只是被百里绮强行拉着什么都没能做。 因为还有管事在,骆青岑依旧低头站在一边装菏漠,顺带掩下眼中的冷意,于是她也没有立刻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由穆白变成了穆泽。 “菏漠,回房。” 穆泽冷冽的声音近在耳畔,将骆青岑冻得一激灵,赶忙站直了身体,暗暗叫苦不迭,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也无从猜测这个所谓的回房是指的什么。 可是穆泽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走了,穆白又带着管事帮白间把百里绮的谢罪礼搬进奕泽院正堂,骆青岑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穆漓,希望穆漓能给她解释一下,穆泽究竟在想什么。 奈何穆漓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像穆泽他们一样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小个子少年就是骆青岑,只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骆青岑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让骆青岑很是哭笑不得。 走了几步,意识到骆青岑并没有跟上来,穆泽转头看了她一眼:“还不跟上?” “欸!”骆青岑应了一声,对着一脸不可思议的穆漓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跟在穆泽身后进了正堂。 东西全都被放在了堂前的桌案上,白间翩然而入,对着骆青岑的方向勾唇一笑,才撩起衣摆做到穆泽对面。 终于没有了旁人,骆青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说话,穆泽的质问就已经到了:“为何在此?” “这还用问?”白间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玉骨白面、画翠竹山水的折扇,装模似样地扇了扇,“肯定是不放心事情的发展,所以才回来看看,只是……” 他收起扇子,隔空点了点骆青岑的衣服:“看起来不像是新的。”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骆青岑瘪瘪嘴,虽然不甘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嘴唇翕动,突然想起罗符还在后面等了,赶忙道:“世子,罗大夫还……” “我已经让人送他回去了。”穆泽看着骆青岑,眼中飞快闪过嫌弃之色,转而对穆漓道,“带她去换衣服。” 听到骆青岑声音的那一刻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穆漓没忍住笑出声来,跟着白间一起打趣道:“兄长,你该不会是在介意昭月穿了别的男人的衣服吧?我记得,之前好像你曾给过她一套男装。” 穆泽第一次带骆青岑去他的秘密基地时,确实曾经给过她一套男装,骆青岑很是喜欢,所以洗过之后,就很珍惜地放在了一个专门用来放置衣物的大箱子里,而且还特地压在了最下面。可她此行的目的是要无声无息地潜入,总不能穿着那身华丽的衣服来吧?何况就算她肯穿,当时的情况也是来不及的。 偷偷抬眼打量穆泽,骆青岑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穆漓所说,是在在意她身上的衣服,但穆泽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手一方上玉箫,就吓得穆漓头也不回地拖着骆青岑跑了。 骆青岑被拖得一个趔趄,跟着跑出正殿才终于拉着穆漓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郡主,你看起来很怕那柄玉箫,为什么?” 其实不光是穆漓,之前跟穆泽留宿客栈那次,骆青岑就一直在怀疑自己听到的箫声是穆泽所吹奏的,只是因为当时昏了过去,之后又直接回了定康县,她才没有机会求证。不过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恐惧,就像是整个人都快要被箫声控制了一样,不光身体,连思想都慢慢变得不是自己的…… 所以骆青岑想要知道,如果穆漓害怕玉箫的原因跟她一样的话,她基本就可以肯定,那晚吹箫的人就是穆泽。 穆漓确实没有防备,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神秘兮兮地小声说:“你应该知道吧,兄长的玉箫就是他的武器,而他修习的内功,是跟音波有关的。” 骆青岑心中一动,面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是这样吗?可是之前在灵山寺遇袭的时候,他虽然有用到玉箫,但除了拿来打人,也就只有用来……” 她一边想一边说,心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大出来,所以声音也慢慢小了下来。 “你以为那种功夫用起来很容易吗?”穆漓正色道,“兄长内力虽然浑厚,但损耗却是根据对方的实力来界定的,尤其是遇到被打断或者强行破解的情况,他施加出去的攻击就会几倍反弹回自身。而且当时兄长还中了毒,专注力不足,很容易被反击。” 原来是这样……骆青岑心想,当时她意识到箫声有问题之后,就赶忙用琴声来抵御,想要中和掉一部分箫声对自己的影响。 第二百三十章 不臣之心 骆青岑两世练琴,琴艺十分精湛,虽然因为内力不足而有些吃力,但最终还是完全和上了箫声,甚至尝试着将曲调引到了另一个高度上。可最终她就算没有受到箫声的控制,却还是因为太过疲惫而晕了过去。果然,穆泽的箫主要就是用来控制人心的。 骆青岑想了想,试探地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在世子催动箫声御敌的时候,有人用别的音波进行干扰……” “怎么可能。”甚至没有听完骆青岑的话,穆漓已经不屑地打断了她,“兄长所修功法是穆家的祖传功法,所以他从小就开始练箫,对旁的乐器也都有所涉猎,音乐造诣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至少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能够跟上他的音乐的。” 他就算从小学,也不过十年而已,自己练琴可已经快要二十年了,而且自己还极有天赋……骆青岑暗暗腹诽,面上却只做很认同一般,笑看着穆漓对穆泽几乎要溢出来的崇拜感。 等穆漓夸完穆泽,他们已经快要已经能看到穆漓的小楼了,骆青岑暂时歇了话头,等穆漓找了衣服给她,才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照你这样说,自然是没有人能在音乐上比得过世子的。” “别的方面也比不过。” “……好,别的方面……也比不过。”骆青岑脸上的笑容几乎就要坚持不下去了,“我只是好奇举个例子而已,万一呢?万一有人能跟上的话。” 这次穆漓似乎有些困扰,摩挲着下巴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想了想才说:“万一……据我所知,我家的内功心法虽然霸道,但也不是没有能够能够相辅相成的,所以你说的办法有两个可能性,如果后加入的演奏者没有敌意,那么箫声的威力就会加倍,如果有敌意,那么就相当于是毁灭性的。” 正堂中,骆青岑跟穆漓离开之后,穆泽跟白间的神情都变得严峻起来,沉默许久,白间才先开了口:“有些人的心,已经不安定了啊。” 穆泽淡淡一笑,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一百年盘根错节,有今天并不奇怪。” 从这一任庆王的组辈开始,定安府就是以穆家为首,冷家和百里辅佐的局面,而穆家为了笼络这两家,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两家的结姻请求,渐渐的,三家人之间随便两家都能扯出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穆家对他们的信任自然也与日俱增。 可信任太过,难免会纵得他们不知道天高之后,只讲亲缘而忘了君臣之别。 南祁皇忌惮定安府的势力,也忌惮庆王的威望,所以才开始扶持冷家,想要以冷家的势力来制衡穆家。冷家一边享受着跟穆家亲如一家的便利,一边还不忘贪图皇家的礼遇,想要左右逢源,两边讨好,偶尔还能像刚才一样,抬出皇上的名头压一压穆家的气焰,以期让穆家对他们更加忌惮。 然而穆家之所以能容忍他们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因为“忠心”二字罢了,如今“忠心”开始动摇,有些东西,也可以开始着手剪除了。 眼眸瞬间变得锋利无比,穆泽定定地看着前方虚空处,手一挥,便有一丝毫芒飞出,跟着白间就看到了飞虫落地的细小身躯。 “攘外……必先安内。” 等骆青岑跟穆漓回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对坐着喝茶,闲聊……当然,穆泽开口的时候并不多,而且大多数话题还都是围绕着酒来展开的。 一听到寒翠两个字,穆漓连眼睛都亮了,拉着骆青岑跑过去坐下,期待地问:“寒翠怎么了,兄长准备拿出来待客吗?”这副酒鬼样子,哪里像是传闻中英勇无畏、巾帼不让须眉的郡主大人。 骆青岑看得好笑,见穆泽别开眼只顾喝茶,似乎也没有要搭理穆漓的意思,便试探地问:“世子,今天这一关虽然过了,但冷夫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没脑子的,她回去想一想就能知道你是故意在帮白谷主,会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百里绮说的那些话骆青岑都听到了,并且对她在打什么算盘也清清楚楚,所以才更担心穆泽的处境。 放下手中的茶杯,穆泽抬眸看见骆青岑已经换了一身穆漓的劲装,没有了那身碍眼的衣服和装扮,眸光稍霁,声音也不再冷得跟冰块一样:“无妨,打草才能惊蛇。” “他们果然……”听穆泽这么说,骆青岑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心里却对百里绮的行为十分不解,“他们这样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世子和王爷看出来吗?” 家臣有了二心,可是历代诸侯最最忌讳的。 穆泽冷冷一笑:“怕?一百多年的顺风顺雨,他们如何会怕?” 骆青岑漠然,确实,前世一直到她死,冷家在定安府的地位都一直如日中天,而且慢慢的跟百里家的联系也有了越来越紧密的趋势,甚至超过了作为主君的穆家。 思及此,骆青岑猛然间回忆起了另一件几乎要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事情,脸色更加难看。 按前世的时间算,还有八个月左右,福陵山下的穆家别院将会发生一件大事,一件会有很多人死去,且长久不能查出凶手的大事。 本来骆青岑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毕竟在这个动荡的年代,人命一如草芥,天天都有人丧命,或者只是因为一时口角、或者只是因为一两银钱……可之前她曾无意中得知,福陵山下那一片尽归穆家所有,便已经动过心思,如今细细想来,更觉事有蹊跷。 按理来说,穆家虽然并没有昭告世人,那块地方是他们的,但以穆泽的谨慎,也不可能一点守备力量都不留,可那件事依旧毫无声息地发生了,就像是有人早就知道哪里是属于穆家的,并且什么都调查清楚了,专门就是冲着穆家人去的一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泄密预警 这样想来,对方得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销毁所有涉案证据,如此有备而去,也难怪那么就都查不出幕后的凶手了。 又或许,那些动手的人中,本来就有一些是属于穆家的…… 越想越是觉得心惊,骆青岑并不知道那些死的人里面有没有对穆泽来说很重要的,但有一点,死的人绝对不光只是一些丫鬟仆人而已。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几下,骆青岑几次想要开口,可踌躇之后,却也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她很想要帮忙穆泽,至少也要避开这一次截杀才好,而且前世冷家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跟穆家起什么冲突,如今穆泽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就算冷家顾忌着会露出马脚而不马上动手,也随时都可能将行动提前。 敢直接在穆泽面前摆皇上跟前红人的谱,谁又说得准这冷家的二主之心是什么时候升起来的呢? 看出骆青岑的欲言又止,穆泽抬手制止了穆漓和白间的谈话,顿了顿才开口问:“在想什么?” 骆青岑猛然回过神,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一瞬间不由有些慌乱,镇定下来后才摇了摇头,“没……我只是有些累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说着,她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挡住了三人审视的目光。 穆泽不置可否,又盯着她看了几秒,在骆青岑后背的寒毛都快要炸起来的时候,竟然顺着她的话对穆漓和白间说:“昭月在我这儿休息,你们回去吧。” 看似在跟两人商量,话语间却全是不容置疑。 穆漓和白间都不知道突然间这是怎么了,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对方,视线对上后却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赶忙移开,一前一后,一言不发地站起了身。 临出门前,穆漓回身朝骆青岑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骆青岑神思恍惚似乎是在想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只能作罢,关门离开了。 也不能怪骆青岑,这还是她第一次从穆泽口中听到自己的小字,姨娘给她取的,只有最最亲近之人、真心爱护之人才能唤的小字。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两个字从谁嘴里说出来能这么好听过,也从来都没有这么真切地感受到,穆泽跟她的关系确实在一点点地变得不一般了。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断定骆青岑一定是想到了什么,穆泽十分坚持。 骆青岑很是无奈,她可不是因为信不过穆漓和白间才不说的,如今穆泽只是将那二人赶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了张嘴,骆青岑很想让穆泽不要再问,心里也觉得,只要她这么说了,以穆泽进来对她的宽宠,十有八九不会再逼她。但另一方面,她却很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那件事告诉穆泽知道。 她当然可以找个相对稳妥的借口来解释这件事,可私心里,骆青岑却并不想欺骗穆泽——他们的未来已经很渺茫了,要是再因为不坦诚而多出些不必要的裂痕,她怕自己以后会后悔。 所以,几经考量之后,骆青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我确实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世子求证,但一来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我现在还不能直接说出事情的缘由,世子若是肯信我,而且答应不追根究底,我才敢说。” 穆泽抚在箫上的手瞬间收紧,身子微不可察地震了一下,只面上依旧镇定,想也不想便说:“我答应你。” 太过专注于自己将要说的问题,骆青岑并没有意识到穆泽的不对认真思忖后才问:“敢问世子,福陵山下是归庆王府所有,何人能知?” “何故如此问?”穆泽挑眉,他还以为骆青岑会在此时提起,并应该是跟今天的事情有关的。 骆青岑无心解释,急切地追问:“这次还请世子先回答我罢,冷、百里二家主事之人,可也知道此事?” 穆泽点头,那处虽然说是穆家的,但因为在灵山寺下,穆家的人却很少会过去,一般也不会阻止百姓过去游玩,所以穆家虽然未曾宣扬,却也不太放在心上,没有可以隐瞒。 这一点,从骆青岑第一次遇到穆泽就得知了,便可见一斑。 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骆青岑微微前倾,虚倚在桌案上,脸色变了几遍,艰难开口:“那里可是住着什么重要的人,或是冷家他们知道,什么日子会有什么重要的人过去小住?”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穆泽不再打岔,蹙眉道:“每月十四,府中掌事姑姑会带人前去。” 掌事姑姑的身份在庆王府虽然不低,却也谈不上有多重要,重要的是,她带人去别院的原因。 已经猜到骆青岑想要说什么,穆泽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是想说,冷家会对别院出手?” 就算已经看过无数遍,骆青岑还是适应不了穆泽富有攻击性的冷凝,几案下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不自觉用着力,指尖都泛白了也没有感觉,勉强定了定神才能再次开口。 “世子该是知道别院里的事的,冷家会不会出手,世子也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手指有节奏地在几案上敲击着,穆泽似乎是在思考骆青岑所说的话的可信度,又似乎是在考虑能不能将这件事告诉骆青岑,就那么笔直地坐在那里,只有眼睛还一直盯着骆青岑的方向。 好几次都要忍受不住,说出刚刚所说都只是玩笑之类的话,可再一想,骆青岑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况且冒险说出这些还都是为了穆泽,完全没有什么好回避的,便又睁大了眼睛回看过去。 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穆泽看着对面双目圆睁、面颊微鼓,像是斗鸡又像是松鼠的少女,竟然无知无觉间生出了些许笑意来,仿佛再怎么严峻的情况,只要眼前的人还在,便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而且他一直以来所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如今骆青岑才终于被他打动,愿意为了他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别院密室 以骆青岑的品性,该是万万不会欺骗他的才是,他又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呢?眸光微闪,带动着长长的睫羽也跟着颤抖起来,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穆泽依旧看着骆青岑,眼中的冷凝却如冬雪初霁,于无声处孕着暖意。 “我相信你,这件事,我会看着办。” “可是……”骆青岑很想知道冷家会对别院出手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上一世也是,莫名其妙开始,莫名其妙结束,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只是庆王府中人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叫人看着便觉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十分压抑。 只是看穆泽的样子,虽是信了她的话,也说会看着办,但并没有要继续往后说的意思,骆青岑想着,或许是涉及到穆家私隐的事,便也不好再问了。 然而她的这些反应落在穆泽眼里,却是将她心里所想全都暴露了出来。 “穆府至宝千圣芝草,在别院密室。” 只是顿了一下,穆泽便平淡地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奕泽院的地下埋了几坛寒翠一样平平无奇。 不,骆青岑甚至怀疑,如果是寒翠,说不定穆泽脸上还会多一些表情,毕竟那天晚上她可是亲眼看到的,白间为了寒翠跟穆泽耍赖的时候,穆泽脸上几不可察、飞快闪过的不舍。 据她所知,庆王府为了方便管理,在几个大的县城都设有别院,现在光骆青岑去过的,都已经有两个了。但比起之前曾借宿过一晚的别院外处处有人守卫的严密,福陵山脚下这个就松散多了,至少之前骆青岑他们无意中踏入时,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居然藏着那个传说中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千圣芝草?骆青岑突然觉得她有些呼吸不畅,喉咙发堵了…… 难怪冷家就算冒着得罪穆家的风险也要先做这么一件事,原来目标是为了千圣芝草,可是……骆青岑柳眉紧紧皱成一团,还是有些不太能理解,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一个谁都能进去的别院。而且放就算了,穆泽好歹还说了密室两个字,骆青岑能解释成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可为什么每个月十四号,还要让掌事姑姑过去一趟。 骆青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掌事姑姑之所以会被盯上,她所去别院的目的,一定是跟千圣芝草有关系的。 眼巴巴地看着穆泽,骆青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穆泽却不直接回答她,只是说:“我之前问过你,可想修行内力。” 微微一愣,骆青岑不明白穆泽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回忆却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当时穆泽被几位杀手重伤,她给他包扎好,穆泽说要给她谢礼,却知道了她趁他病重偷了幻雪九瓣莲的事。她当时怕极了,毕竟那是可以用来救命的东西, 而像穆泽这样的天潢贵胄,自然是最最惜命不过的,说不定一时怒极就会杀了她。 谁知穆泽不但没有责怪她,还误以为她为哥哥偷的要药是要给自己用来洗筋伐髓的,便对她说了服用幻雪九瓣莲和千圣芝草的利弊。 那大概,就是她对穆泽的第一次动心了。 穆泽为她挡那一剑的时候骆青岑不是不震撼的,但正因为震撼太过,她反而不敢相信,总觉得不真实,连想都不敢多想。可那次,骆青岑却看到穆泽身为一个上位者的豁达,以及他后来告诉她,庆王府就有千圣芝草时的信任。 骆青岑两世为人,从来没有受到过一个刚认识的人如此沉重的信任——要知道,她但凡有一点坏心,赌上自己的性命不要,只要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就能让庆王府永无宁日。 脸颊微微泛着红,骆青岑撇开眼不再去看穆泽,轻轻颔首道:“我记得,当时世子曾说,我若想要千圣芝草,你可以给我,但我要自己来庆王府取……” 豁然抬头,骆青岑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来庆王府取”,才终于想明白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穆泽:“难道,别院里的千圣芝草其实是……“ 话没说完,骆青岑的唇上已经多了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 因为太过突然的缘故,骆青岑差点就将手指含入口中了,赶忙闭嘴后仰,连耳根都红了起来,烫得心里发慌。 这人,实在是太过唐突了,可她怎么就偏偏生不起气来呢? 怒气没有酝酿出来,面前又多了一只手,骆青岑红着脸愣愣地看了已经站起身的穆泽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任人将自己拉了起来。 这一拉穆泽就没有再放手,对骆青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向内堂走去。 按布局,那里毫无意外就是穆泽的卧房了,骆青岑就算已经没想要再像以前那样拒绝穆泽了,却也是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发展的,一边摇头一边试图挣开穆泽的手,哪里还能保持沉默。 “我不进去,香荷还在隔离区等着我呢,世子还是放我离开罢……”实在是,他们本来正说着正事呢,穆泽一言不发地做出这么一系列动作,叫她根本无法不多想。 穆泽转回头,很快看穿了骆青岑心里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长臂一捞将不住挣扎的骆青岑圈进了怀里,另一只手同时并两指为剑,在骆青岑颈侧、肩窝等几处大穴各点一下,骆青岑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有靠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就在她惊恐的目光注视中,穆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突然勾唇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下一息骆青岑便凌空被他抱在怀里,大步朝内室走去。 虽然是十五岁的身子,但骆青岑实际上却是经过人事的,根本无法接受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不住地用眼神哀求穆泽,希望穆泽不要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而做出那样让人难堪的事情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卧房机关 奈何穆泽只抬着头往前走,根本就不看她,不消一会儿,两人就站在了穆泽的卧房中。 与骆青岑想象的并不一样,穆泽卧房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八柱大床,一块楠木屏风,一张硬榻,一张条桌,各处摆设也都很低调,一眼望过去,房间中所有的颜色竟然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要是平时看了骆青岑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感叹一番,但现下她能感受到的却除了紧张就是害怕,特别是被骆青岑缓缓放在床上之后,她心里更是弥漫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绝望,既懊恼自己之前信错了人,竟然会觉得穆泽虽然有时会做一些唐突的举动,却也不至于真的会强迫了她,又痛恨自己居然会真的对这个登徒子动了心。 可不管她怎么害怕也好,穆泽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渐渐伸向她胸前的衣襟,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什么脸红心跳此时都已经感受不到了,骆青岑只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眼中也慢慢有了湿意。无法再眼睁睁看着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骆青岑不是没有尝试过强行冲开血脉,但穆泽点穴的手法实在太过刁钻,她试了几次也不过是让自己经脉开始泛起了撕裂般的疼痛,穆泽的脸也已经近在咫尺。 猛地一下闭上眼睛,骆青岑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身体也能感受到轻微的压迫感。一切都在向着骆青岑所想的方向进行,可是紧跟着响起的,却先是“啪嗒”一声脆响,然后就是一阵“咯吱咯吱”机关活动的声音,很近很近,就跟是有人将东西放在了她耳边一样。 骆青岑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刚刚还作势要压在她身上的穆泽已经直起了身,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全是玩味之色,说出口的话更是讨嫌得叫人想打他。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解穴的动作比点穴更快,在骆青岑反应过来之前,穆泽闪电般地拂过她鬓边,原本空无一物的手指上多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终于能动了,骆青岑第一时间侧过头,想要知道刚刚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却只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洞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却不算很高,也就比骆青岑稍稍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原来,他只是想要带她来看这条密道吗?认真想想,穆泽一开始拉她的时机和神情,确实也不像是要做那种事的样子,所以她究竟是为什么会想歪啊!骆青岑掩面,十分希望这条密道能立刻变成一条地缝,让她可以现在钻进去。 然而穆泽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伸手扒拉开了她放在脸上的手不说,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骆青岑羞愤,咬牙切齿地说,“秘密知道太多了会折寿,所以我什么都不想看,自然不想进来!” 骆青岑恨恨地偏过头,努力想要自己看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一点,头顶上方却传来一声轻笑,叫她连耳根带脖子都红了起来。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穆泽竟然会再次低下身来,在她眉心轻轻印下一吻,语带笑意地说:“不急,会有这么一天的。 就跟骆青岑有多么迫不及待想跟他发生些什么一样。 想也没想就红着脸一巴掌拍过去,然而穆泽早有先见之明,话一说完就一手撑在床上跃进了密道,让骆青岑扑了个空。 跟着从床上坐起来,骆青岑打不过也不敢真的跟穆泽动手,只能大声喊道:“我一点都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穆泽置若罔闻,再次对她伸出了手,“密道里有机关。” 既然有机关,那我不进去行不行?骆青岑很想这么说,可又好奇穆泽要带她去看的是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因为是临时起意,骆青岑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用来照明的东西,正想问穆泽,就见那人伸手再墙壁的某个地方上按了一下,然后走廊上方就吊下来了好多个圆球样的东西,将黑暗的走廊照得就跟置于阳光底下一般。 骆青岑大致估算了一下,光她能看到的部分,就用了不下十颗夜明珠,不由暗暗啧舌,决定收回先前觉得穆泽低调不惜奢华的想法——穆泽果然还是那个在马车外面都要包玄铁的穆泽,一点改变都没有。 虽然穆泽说密道里面有机关,但骆青岑跟着他走了一路,却连半点响动都没有听到,顺顺利利地进到了一处耳室中。耳室里除了一个石质的台子以外什么都没有,骆青岑左顾右盼,还以为跟刚才一样,开关是藏在墙体里的,穆泽却已经拉着她走到了石台跟前,运起内力狠狠击打在石台侧面,不消片刻,骆青岑就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咯吱”声,石台陷入地底,变成了一条通向地底深处的台阶。 “这机关安排得真妙。”忍不住绕着石台走了一圈,骆青岑连连称奇,“就算知道机关是在石台上,但没有相应的内力也是打不开的,这样除了一些顶尖高手以外,根本没有人能够进去。而顶尖高手都是有傲气的,很少会愿意去做一些鸡鸣狗盗的勾当,所以下面的东西基本能确保无虞了。” 穆泽也不急着拉她下去,任她敲敲打打地看够了,才问:“你对机关很感兴趣?” 正在尝试要怎么才能让阶梯重新变回石台,骆青岑闻言,想也没想便说:“是啊,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方面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骆青岑慌张地抬眸瞟了穆泽一眼,赶忙改口,“就是曾经听朋友说过一些,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朋友?” “是啊,朋友……”骆青岑笑得勉强,指着台阶深处说,“不是要下去吗?我们走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黄泉使者 骆青岑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穆泽站在原地看着,眼眸闪了闪,知道她没有说实话,却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再问。 今天以前,骆青岑跟什么人来往过他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这些人中,并没有谁精通机关术,甚至连感兴趣的都没有。看来,她所说的朋友,应该是前世所认识的。 特别害怕穆泽会继续追问,骆青岑跑得很快,已经忘了还有机关这回事儿,所以等她听到破风声的时候,台阶两边的羽箭都已经朝她射了过来。 稳住一瞬间想要逃跑的惊慌,骆青岑提气轻身,一掌拍过去将最先射到她身边的羽箭打了回去,足尖轻点,身体飞速旋转躲过另一边紧随而至的,跟着才一个鹞子翻身,顺利越过了危险地段。 穆泽这时也赶了过来,伸手在墙上有节奏地敲了敲,羽箭很快就停止了。 骆青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些射出来的箭,箭身都是银白色的,不像是淬了毒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这机关也太小儿科了吧?” 连她这样的半吊子都能轻轻松松地闯过,真有人要强闯,单凭这东西能防住?还是说,修建这个密道的人,真自负到凭着先前的石台,就能挡住所有入侵者? 加之之前穆泽分明看出她误会了却还要刻意耍弄,骆青岑说这话时不无挑衅之意。 “我知道机关的位置。”穆泽果然没有理会 她幼稚的挑衅,丢下这么一句就继续往前走了。 他的步伐看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紧不慢的,就连侧身的幅度都微不可察,但骆青岑还是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有刻意避开一些地方,只是她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而已。 冲着穆泽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略作发泄,骆青岑小心谨慎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走过,再也没有触发什么机关。于是她也知道了,不是密道里面的机关太小儿科,而是厉害的都被穆泽带着她躲开了,刚刚的箭阵穆泽任由她闯了,大概也是为了让她相信,密道里时真的有危险的机关存在的。 一直在脑海中描绘着刚刚走过的路,骆青岑越是清楚这所谓的密道有多长,就越是心惊。谁能想到呢?庆王府的地底下,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不为人知的所在,而且还如此之大。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总算又看到了一间石屋样式的存在,穆泽回头朝骆青岑招了招手,等人走到他身后站定了,才用一种骆青岑从来没见过的手法打开了石室厚重的门/ 骆青岑没有心理准备,差点被那喷涌而出的泥土腥味熏得往后一个趔趄——要不是穆泽很有先见之明地扶住了她的话。 站稳身形,骆青岑见穆泽所站的位置是在石室大门的斜后方,就算闻到土腥味也不会太浓烈,严重怀疑他就是故意不告诉他的,脸当即就皱成了一团,委屈控诉:“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里面……”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石室里的烛火也都跟着亮了起来,骆青岑很容易就能看清楚,石室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只是因为烛火昏暗的缘故,骆青岑能看到墙边和棺椁旁都有阴影存在,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堆积在那里。 突然在这种地方看到一副棺椁,骆青岑心里发毛,底气也越来越不足,“这里面为什么……难道你们是专门把墓地修在这种……” 听着骆青岑不自觉颤抖的声音,穆泽眸光微闪,将人从背后拽出来圈在怀里,才将拿着夜明珠的手探进石室中,让骆青岑能更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东西。 那所谓的一簇簇阴影,竟然是一丛又一丛的植物,其模样之独特,骆青岑一时竟分辨不出来,那究竟是草还是未来得及绽放的花骨朵儿,于是她心中的困惑也跟着水涨船高,已经快要有压抑不住的趋势了。 “这……” “这就是千圣芝草。”这次没等骆青岑问,穆泽直接沉声道。 骆青岑指着那些巴掌大的植株,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千圣芝草,竟然长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么多?” 虽然眼前这些看上去只有十几株,但这可是传说中的仙草,好多人紧要关头求一片叶子都遍寻不着,能得到一株更是很多达官显贵毕生之愿。若是叫人知道庆王府不但拥有还拥有这么多……骆青岑已经能想象到届时会有多少腥风血雨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千圣芝草还有一个名字,叫黄泉使者。”穆泽拉着骆青岑的走,一步步缓慢地走进石室,停在那株生长得最高大的千圣芝草前面,“而千圣芝草生长的条件,就是阴冥之地,所需要的养分,则是死气。” 他环视了一圈稍显泥泞的地面,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下面,已经数不清楚埋了多少具尸骸了。” 被他淡然话语中的阴鸷吓到,骆青岑想到自己现在可能就站在某具尸骨上面,便本能地跳起来想要双脚离地,却怎么都没办法做到。 这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搭上骆青岑后颈,才让她略微冷静了下来,可惜穆泽随之说出口的话,却让她心中凉意更甚:“不用害怕,不光这里,我们所走过的、生活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由尸山血海填满的只是这里赤裸表现出来了而已。” 骆青岑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继而黯淡:“那……难道就不能想办法建出一片净土吗?” 她不得不承认,穆泽的话虽然难听,却是最最现实不过的。 “净土?”穆泽嗤笑,“历代君王,每一个都励志要让这天下海清河晏,可他们夺天下的道路,却都白骨累累、血流成河……昭月,这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你善待的,不一定会善待你。”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感叹,骆青岑定定地看着那双在夜明珠的光辉下更加耀眼的双眸,突然脱口而出道:“那你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君心我心 穆泽低下头,抬手碰了碰面具,骆青岑还以为他终于肯让她看到他的真面目了,可他的手指却只是在面具上轻轻划过,跟着就落到了她的脸上,温柔摩挲着。 “我不一样。”他说,“昭月,就算不相信这个世界,你也可以相信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阴暗潮湿的地下墓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温暖起来,骆青岑被久久震撼着,也终于愿意顺应本心,抬起手臂回抱住穆泽的腰身。他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并不十分高大,可真正接触到的人才能知道,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下,都蕴藏着无法想象的能量。 “那,之前在正堂,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清楚,还让我以为……”在黑暗中悄悄红了脸,骆青岑此时已经没有了要质问的心思,只是害怕再沉默下去自己会害羞得爆炸掉,才没话找话说。 虽然现在听到穆泽声音中的笑意时,她依旧很想咬他。 这个人,怎么就能这么恶劣呢? 像是知道骆青岑在想什么一样,穆泽修长的手指按揉过她饱满的唇瓣,眼神晦暗:“隔墙有耳,你记住,就算奕泽院,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他大概已经习以为常,骆青岑听着却不免心疼——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庶女,骆家稍微有头有脸些的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可她还有疼她爱她的姨娘和哥哥,会宠着她,让她无止境的撒娇。可是他呢?他是庆王世子,生而为王,注定不会平凡,所以他不能有害怕,不能有懦弱,不能不无所不能,必须靠一己之力为他的家、他的子民撑起一片天地。 就像他说的,哪怕尸山血海、白骨累累,只要之后能还百姓世世安乐,掌权者都当负重前行才对。 穆漓那么依赖他,穆白、穆青他们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根据骆青岑这两天的观察,就算是王妃和庆王爷,也很少反驳他说的话……整个定安府,似乎都已经在穆泽掌握之中,人人都只会羡慕或者嫉妒他,又有谁还记得,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呢? 手臂环得更紧了些,骆青岑想了想,小声却郑重地说:“就算奕泽院也不安全,但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你可以相信我。”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穆泽带骆青岑去看千圣芝草,是有心要摘一株给骆青岑服用,再佐以他庞大的内力疏导,助她在短时间内修成庞大内力的。不过骆青岑左右衡量之后,却是很坚定的拒绝了。 她倒不是跟穆泽客气,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要服用千圣芝草就代表着穆泽需要将一大半甚至几乎全部的内力输送给她做中和药效之用,而这又是短时间内修炼回来的。偏偏最近是是非非不断,那些觊觎着定安府和穆泽的人也不知道离开没有,穆泽稍有不慎都可能被暗算,骆青岑又怎么敢让他在这种时候主动做出削弱实力的举动呢。 于是两人之当作从来都没有去过密道的样子,骆青岑也没有再提别院的时,而白间跟罗符对于“毒狼癍疫”的治疗则已经渐入佳境,很多才显出病态的病人纷纷痊愈,病情稍重些的,吃了药后虽然糟了些罪,但身体在渐渐好转却也是谁都能看到的事实。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准备好额手相庆,跟“毒狼癍疫”彻底诀别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一个早期得病,如今缠绵病榻,几乎终日处于昏迷之中的重症病人,在吃了白间开的药之后,非但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反而大吐了几天黄水,整个人抽搐着昏死了过去,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了。 跟着就又有流言在隔离区中产生,有说是因为他们病重,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可能会传染更多人,所以白间要趁机除掉他们的,有说白间其实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医术高超,医死人是因为学艺不精的……说人心惶惶都是轻的,很多人在提起和看到白间的时候,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恰巧,按顺序看来,接下来该接受白间诊治的,正是已经处于昏迷中很长时间了的骆晁山。 因为白间已经研制出解药,接下来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根据每个病人的实际情况来增减药量,穆泽特意批准每家再多放一个人进来照顾,顺便还可以配合大夫看诊,于是杜雨初又再次拥有了进来隔离区的资格,此时正在门口堵着呢。 看她对待白间时表面恭敬实则刻薄尖酸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从先前发生的事情中吸收到教训。 拦谁杜雨初也不敢阻拦白间,只是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一双眼睛全程睁得大大的,防备地看着白间他们,就跟在防贼一样。 要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白间行医这么多年,什么奇葩家属没有见到过?可杜雨初在他开好药之后,却怎么都不肯让下人去熬,一直说之前已经治死了一个人了,这非得要试过了之后才能给骆晁山喝。 如果骆晁山醒着听到了这话,说不定就热泪盈眶、感激涕零了——他跟杜雨初成亲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杜雨初却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地,何尝真正像这样为他着想过? 白间无奈,只能再次解释:“这药中所需的药材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分量,所以才必须要对症下药。而且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没有谁能帮别人试药。” 对于药人这种存在,白间一向是深恶痛绝的。 哪怕穆泽已经隐晦的暗示过,白间在隔离区行事便相当于是他本人亲临,杜雨初还是十分坚持,甚至直接吩咐人去将骆青岑给抬过来,然后才笑着对白间说:“白少爷,我这里可是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因为当初就是她把疫症传染给她父亲的,他们的病情肯定差不多,让她来试药肯定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要求试药 杜雨初的动作很快,白间并没有听到骆青岑的名字,所以虽然不喜地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太坚决地拒绝。反正一个也是医,两个也是治,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将这边的事情处理,避免节外生枝。 一直掌握着白间和罗符治病的顺序,知道估计还要一两天才能轮到自己这里来,骆青岑十分轻松,懒懒地半靠在床头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穆泽让穆白专门给她送过来的书。 若说骆燕靖书房中那些辛辛苦苦才收罗来的典籍只是一洼小水塘的话,穆泽奕泽院中的的藏书阁就完全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骆青岑一进去就怎么都不肯离开了。直到穆泽答应她想看什么都可以拿走,看完了随时都可以让穆白来换,骆青岑才总算满意,抱着一摞书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若说前一世骆青岑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只一意专修音律的话,去过更大的地方见过更宽广的世界之后她便知道,只有丰富了自己,才能配得上更好的未来。 管少宁那点才华在穆泽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可她有时候连管少宁的话都接不上,要是再不多看点书的话,就算穆泽不在意,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跟穆泽出去见人。 以穆泽在庆王府的地位,那些人刻意为难她让她出丑的可能性简直不要太大。 可她就只是这么悠悠闲闲地看着书,都还有麻烦找上门,尤其是经过瑾儿咋咋呼呼地渲染之后,骆青岑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那些人前来是干什么的。 并不奇怪杜雨初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她,骆青岑在香荷和瑾儿两个人担心地注视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从床上坐起来,无可奈何叹道:“该来的,总还是回来的。” 瑾儿奇怪地问:“小姐就不伤心吗?” 瑾儿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家人,穆泽跟穆白他们都对她很好,所以她心里便将这些人都当作了家人一样,在她想来,若是有一天穆泽他们也这样对她了,她一定会痛不欲生,绝对做不到骆青岑这样古井无波。 不过转念想想,罗青岑现在表现得越平静,不就等于她被伤得更重,心里也越麻木了吗?瑾儿更加心疼骆青岑,并且暗暗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给穆泽知道。 见小丫头脸上表情来来回回的变化,骆青岑看得好笑,一边招呼香荷给她拿衣服,一边说:“习惯了就好,之后你跟我回了骆家,这样的事情肯定少不了,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才好。” “我知道的。”瑾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我答应过世子,一定会保护好小姐的。” 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红斑,骆青岑想到那个人在临别前都还没有忘了用内力帮她作弊,让她即使不用吃药,她脸上和身上几个明显的地方也出现了狰狞的红斑,她只需要再用脂粉稍作伪装,就能完美的变成一个重症病人。 甚至看起来比现如今的骆晁山还要恐怖得多。 刚刚装扮完毕,房门外就响起了凌乱地脚步声,骆青岑朝香荷和瑾儿使了个眼色,重新躺回床上,气息也渐渐虚弱了起来。 等瑾儿从后面的窗户跃了出去,香荷才镇定下来,守在门边等敲门的人开始大声喊叫,才应了一声,装作冲忙的样子拉开了门闩。 “砰——“地一下巨响,门被一个大汉猛地撞开,香荷也被撞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再要去阻拦闯进来的就晚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杜雨初身边的李嬷嬷,只见她嫌恶地伸手在鼻子下面扇了扇,连看都没有看躺在床上的骆青岑一眼,轻飘飘地说了声“抬走”,跟在她后面的几个婆子就跟扯麻袋一样,连拖带拽地将骆青岑从床上弄下来,放在了担架上面。 鼻翼中瞬时就充满了劣质的脂粉味,骆青岑感受着一个婆子深深刺入自己皮肤中的尖利指甲,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想也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故意的,骆青岑皱着眉头,故意抬高手臂露出红肿的部分,朝着一个婆子手伸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光是看着伤处,仿佛都能闻到人肉腐烂的味道一般,那婆子生怕自己也会染上这样骇人的重病,忙不迭撤了手,骆青岑就势一滚,挣脱了另外一个婆子的钳制,安安稳稳趴在了担架上。 虽然地面硬硬的躺着并不是很舒服,但总算不用再受那些浓郁的脂粉味的折磨了,骆青岑觉得,她今后可能都会对脂粉这东西敬而远之了。 被抬到骆晁山的屋子外面,骆青岑悄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看到院中已经为了一圈人,除了白间、穆白、罗符和他们带来的侍卫、药童以外,还有许多观望的,就是不知道他们只是单纯地看热闹,还是想要借机查证,白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医术不精。 看到被抬过来当药人的居然是骆青岑,白间三人的表情都变得精彩起来,特别是罗符,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上前阻拦,还好穆白反应很快,一把就抓住了他。 杜雨初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故意大声地说:“终于来了,白谷主,我说的就是骆青岑,她是我家老爷的庶女,老爷也是因为平时宠爱她太过,才会被她染上疫病,一直昏迷不醒。”拿手绢拭了拭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角,杜雨初哀哀戚戚道:“我是她的嫡母,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要她回报什么,可是……” “噗通”一下,杜雨初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白间跪下了,“白谷主,要不是非常时机,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女儿来做试药这样危险的事情,可是老爷是我们一家的顶梁柱,要是老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一大家子几十号人可怎么活啊。” 她越说越悲伤,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掩面呜咽起来,仿佛真的是一个既关心丈夫又心疼女儿的贤妻慈母。 第二百三十七章 骑虎难下 骆青岑听得直犯恶心,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病重之人”连稍微大一点的动作都不能有,也没有办法跟白间和罗符他们通气。 好在罗符跟穆白是知道杜雨初的真面目的,见状连连对白间摇头。白间先前已经给骆青岑诊治过不只一次了,自然不会愿意让体内完全没有疫病残留的骆青岑吃这种药,故而重申道:“我已经说过了,不需要人试药,我的药不会出问题的。” 杜雨初放开手,泪眼婆娑地看着白间:“我也不想怀疑白谷主,可是先前已经有人因为吃药死了不是吗?要是我们老爷也……白谷主,既然你这么肯定药不会有问题,我女儿的病症跟老爷又相差无几,让她替老爷先吃了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一想到前几天死掉的那个人,白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那人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药死掉的,白间有这个信心,就算药量再下重一倍,也最多只是受些生不如死的折磨罢了,断断不会丢了性命。可他检查那人的尸体后却发现,那人再吃药之前曾经服用过一个跟药中某一种成分效力相冲的东西,两相作用之下化作剧毒,这才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就撒手人寰了。 如此,白间几乎立刻认定是有人故意行凶,但问题是,那人的家人一直认定,他们并没有给其吃规定以外的食物,甚至在白间就诊前后,连他们自家人都没有怎么靠近过。人多眼杂,又没有明显的线索留下,为了不引起更大的动乱,白间他们只能先将这个发现给瞒了下来,暗中取证调查。 白间也知道因为这个,让他的名誉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却不想会在今天被人当面拿出来说事,大大地将了他一军。 尤其是在杜雨初的话说出口之后,旁边的人们都十分认同,毕竟不管放在哪里来说,一个庶女为父亲试药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杜雨初还说了,骆晁山的病本来就是骆青岑传染的,她自然更加责无旁贷。 一位有些地位的老人这时也站了出来,掷地有声地道:“白谷主,我等觉得骆夫人的话并没有错,她跟骆老爷辛苦养育庶女十几年,虽然为人父母不求回报,单做子女的,这种时候也不该作壁上观。再说了,白谷主既然对自己的医术这么有信心,骆姑娘试了药说不定还能先一步病愈,又有什么阻拦的必要呢?” 他的话跟杜雨初之前说的大同小异,只是作为旁观者不免更有说服力一些,旁边的人也纷纷出言附和,让白间他们更加骑虎难下。 这里是隔离区,他们当然可以强行镇压,将这些人全都赶走,然后强行给骆晁山喂药。可现在这个时机,不管是穆泽还是白间,都不能真正失了民心,不然穆泽辛辛苦苦设计了这一遭,将一点意义都没有。 骆青岑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知道那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却还是挣扎着睁开眼,在人群包围中发出了一丝清浅的呻吟,“我……我试……” 香荷一直跟在她旁边,闻言蓦地睁大了眼睛,十分不认同这个鲁莽的决定。可是看到骆青岑眼底的坚定,她还是强忍着心酸,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醒了吗?你刚刚说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 所有人都听到了香荷的声音,包括正在得意中的杜雨初,于是众人的目光一瞬间就投向了骆青岑,看着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然后借着香荷的帮助坐了起来,无力地喘息着,将所有重量全都交给了香荷。 明明就是一副随时都可能咽气的样子,可骆青岑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坚定:“我试,为了父亲,这时我应该做的。” 人群瞬间就沸腾了,纷纷夸赞骆青岑好孝心。 没有想到骆青岑不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醒了过来,而且还心甘情愿为骆晁山试药,杜雨初的脸蓦地沉了下来,虽然很快恢复如初,努力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对骆青岑嘘寒问暖,却还是被一旁的穆白给捕捉到了。 骆青岑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强行戳穿杜雨初的谎言,而且还努力配合着,跟她一起营造出了一派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骆青岑身上,穆白凑近白间身边小声问:“那个药,骆小姐吃了没关系吗?” 白间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心情十分不美丽:“当然有关系,是药三分毒,她要受的罪可比那些病人多多了。” 这一点,骆青岑也是知道的,所以白间也没有想到骆青岑会这么快就松口答应,很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也想得到,骆青岑本可以继续“昏睡”着,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和穆白来处理,之所以强出头,不过是为了穆泽的计划能够顺利收尾罢了。 想到骆青岑即将承受些什么,白间此时连穆泽都一起埋怨上了。 罗符此时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论,沉着脸说:“我去想办法把药换了。” “不妥。”穆白当即否决了这个办法,“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一定会要求现场熬药,而且是一次性熬出两个人的药。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换药,就算换了,那药没办法治好骆晁山,只会更加落人口实。” “我带了解药在身上。”罗符伸出手,手心朝内,只有穆白和白间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 有解药的话,倒不是不可以……穆白没有再说话,仔细思索起行动的可能性来。 这次提出异议地是白间:“你的药药效太强,要是骆晁山吃了马上就醒过来甚至痊愈,之前的伪装便前功尽弃了。” “难道我们就任由……”罗符心疼骆青岑,更憋屈自己在她有难的时候无力保护,眼眶都红了起来,眸中透着一股狠劲。 白间跟穆白也是无计可施,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沉默无言。 第二百三十八章 暗中交锋 好不容易应付了杜雨初,骆青岑抬眼看到三个大男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觉得温暖,抬手覆上了杜雨初的,主动说:“母亲,让人熬药吧,我早些试了药,父亲便能早些好起来,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了。” 她说两个字就要喘几口气,好几次险些闭过气去,旁观的人都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看着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和敬佩。 先前站出来帮杜雨初说话的老人更是摸着花白的胡须赞不绝口:“好一个深明大义、勇敢坚强的小姑娘,骆老爷有女如此,真是好福气啊。” 夸得杜雨初被骆青岑抓着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一个没忍住都要当场变脸。 骆青岑心里暗爽,跟着又添了一把火:“老人家过誉了,青岑……青岑只是做了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她羞赧地看着杜雨初,眼中全是孺慕之情,“要是换做嫡姐的话,也一定会跟青岑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杜雨初不是喜欢拿她庶女的身份说事吗?那她当然要把骆淑雅也拉出来让大家过过耳,让他们好好回想一下,在骆晁山病重的这些时日,骆淑雅究竟来了隔离区几次。 杜雨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心里恨极了,抓着骆青岑的手暗暗用力,目露凶光,无声地威胁骆青岑闭嘴。 作为一个孝顺女儿,骆青岑自然是要如她所愿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的,而且是整个人都缩在了香荷怀里那种害怕,面色扭曲地大叫一声,泪水涟涟。 病重之人突然发出这样的叫声自然是极为不正常的,杜雨初慌忙松开手,想要出声补救,骆青岑却抢在她之前委屈哭诉起来:“母亲,是青岑说错什么话了吗?还是青岑不该提到嫡姐……可是先前嫡姐说,只要是……” 早就不敢小看这个庶女了,杜雨初哪里还会让她把话说完,赶忙就摆出了一副笑脸,温声安慰:“好了,你没有说错,是我想到你姐姐天天在家里为你和老爷祈祷,整个人都瘦了,不小心没控制住力道,弄疼你了。” 相比骆淑雅,杜雨初却是要难对付很多……不过骆青岑早就有所准备,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杜雨初的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杜雨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得几乎当场吐血,心中对骆青岑的恨意更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对白间说:“白谷主,青岑自己都同意了,你应该也没有异议了吧?”然后不等白间说话,就将药方交给了一边的李嬷嬷,客气地对一直跟在白间身后的菏泽说,“还请这位小哥跟嬷嬷一起去将药抓回来熬吧,大家看着也安心。” 就像穆白说的那样,杜雨初果然没有给他们任何钻空子的机会。 罗符鼻子都要气歪了,上前一步想要反驳,余光却看到骆青岑朝他微微摇了摇头,顿了一瞬,心里就算千百个不愿意,却还是退了回去。 骆青岑见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轻轻捏了捏香荷的手,借着衣服的遮挡,在她手心慢慢写了一个字。感受到骆青岑的动作,香荷背脊一僵,认出骆青岑写的字是什么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穆白所在的方向。 虽然一会儿会受很大的罪,但对她来说却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至少她也算是得了一个还不错的名声,而穆泽跟白间的麻烦也能暂时解决,但问题是,穆泽帮她催动起来的这些癍,靠骆青岑自己的力量是解不掉的,所以她需要跟穆白或者白间通一下气。 好在就算李嬷嬷有心教训骆青岑,很快将药给抓了回来,但药要熬好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做到的,香荷抓住机会,可怜兮兮地对白间哀求道:“白谷主,我家小姐身体弱,泥地上又湿冷,能不能让小姐换个地方等待?” 这个要求简直再合理不过了,杜雨初就算有所警觉,却也是找不到理由阻拦的,所以很快骆青岑就在穆白和罗符的帮助下从院子里换到了房檐下,白间还让人在担架下面铺了木板和棉被。 经过一阵挪动,骆青岑气息更弱,连靠在香荷身上坐着都困难,只好又重新趴在担架下,背对着众人。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时时刻刻处于众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杜雨初也不怕她趁机做什么手脚,这才默认了这件事,继续看着李嬷嬷熬药。 可是杜雨初光顾着防备骆青岑,却是忽略了香荷,尤其是在骆青岑躺下之后,香荷为了给她挪位置又往旁边移了几步,刚好被罗符挡住身形。罗符旁边就是白间,穆白刚好落后一步,只要声音小一点,香荷就算是跟穆白开个会都不会有人能发现不对。 所以香荷只是左右看了看,确定两边也没有人能注意到这边,就小声开口道:“白谷主、穆大人,小姐不怕吃药,可是她身上的癍……那是世子用内力逼出来的,小姐最多只能让其颜色变淡一点,却不能削减。” 穆白对这方面不是很清楚,示意香荷稍安勿躁之后,出声叫了白间一声。白间顺势转身,对穆白摇了摇头,只说了两个字,“无妨。” 什么解决的办法都没有。 不过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骆青岑跟穆白就算心里有疑惑也只能忍着,煎熬地等到着药罐中的药翻滚,被避到碗里,然后由李嬷嬷亲手端到她身边。 “小姐,起身喝药了。”杜雨初要在众人面前表演母女情深,李嬷嬷也只能跟着对骆青岑客气有加。 香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才俯身凑到骆青岑耳边道:“小姐,小姐,李嬷嬷已经把药端过来了……” 叫了好久,骆青岑才终于有了动静,被扶着半坐起身。香荷想要去接李嬷嬷手中的药碗,却被李嬷嬷避了过去。 骆青岑微微挑眉,虚弱地说:“不敢劳烦嬷嬷亲手喂我,就让香荷来吧,还是说,嬷嬷担心我会将药倒了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痛苦试药 李嬷嬷就算真的是这么想的,这会儿也不敢承认,皮笑肉不笑地说:“哪儿能啊,只是药碗烫,香荷姑娘又细皮嫩肉的,我担心她烫着,别再把药给洒了。” 不满他们话里话外都药给骆青岑使绊子,香荷定定地看着李嬷嬷,却没有如她所愿的发怒,可怜兮兮道:“嬷嬷过虑了,奴婢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断不会出错的。”她哀戚地看向骆青岑,“再说了,这药可关系着小姐和老爷能不能病愈,这么珍贵的东西,今后还不知道有没……不是,奴婢的意思是说,奴婢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本来想趁机在众人面前给骆青岑上点眼药,却不想反而被香荷给利用了,李嬷嬷此时也体会到了杜雨初那种一拳打错了地方的失力感,明明就难受得不行,也知道旁人听到香荷的话后一定会产生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想法,却还得要笑着将药放在香荷手上。 骆青岑却是高兴的,暗道香荷跟在她身边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进步却是十分大的,眼看着都已经从当日那个说话都还会脸红的小丫头,变得能言善变不说,也能分辨出什么话是对他们不利的,还能暗中反击回去了。 这样的话,以后她如果有什么事,也不用担心香荷不能独挡一面了。 只是香荷将药碗端在手里,却没有要喂给她的意思,骆青岑心里奇怪,看到香荷眼中的挣扎便了然了,小丫头这是在心疼她呢!可是相比她前世受到的折磨,这样有报偿的苦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香荷?”骆青岑笑着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香荷也知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就算扶着骆青岑的身子一直都在颤抖,手却是很稳地将碗端了过去,让骆青岑一口饮尽了。 原本还抱着些许侥幸心理,觉得白间所谓喝下药之后的痛苦,不过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真的将药喝进肚子里,骆青岑才知道她高估了自己——这哪里是在喝药,分明是往身体里放进了一只食人肉的小兽,此时正尽情在她体内撕咬着,誓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吃尽了,才会破体而出一般。 只几息的工夫,疼痛便到达了极致,骆青岑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能做的不过是捂着肚子在担架上打滚一下。 见人短时间内已经汗如雨下,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罗符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我成拳,想要上前查看又担心会落人口实,不过犹豫了一会儿,白间已经先他一步蹲在骆青岑身侧,为她细细把过了脉。 白间开的药方中有几味药本来就是会让人疼痛不止的,只是因为罗符先前的药中有几味可以中和,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可问题就在于,骆青岑经过沈懋和穆泽的两次洗净伐髓,体内早就没有了“毒狼癍疫”的药力残留,痛苦自然比旁的病人要剧烈三倍不止。 深知骆青岑此时正在承受些什么的白间甚至怀疑,她随时都可能会晕厥下去,而她一旦真的晕厥了,就算之后显现出病愈的征兆,对药王谷和白间的声誉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骆青岑一边强忍着痛苦,还一边强撑着转过头,对白间露出一个笑容。只可惜她就算再是美貌,此时的笑容也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到惨不忍睹,白间不忍地别开眼,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的同时,还发出了关节摩擦的“咯嗒”声。 可骆青岑都还在坚持,白间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很快收拢好外泄的情绪,白间起身面对众人时,面上已经又恢复到了他惯常的淡然和风度翩翩,“诸位不用担心,骆小姐跟骆老爷的病症并不完全相同,药方是按照骆老爷的病症开的,骆小姐服了自然会有所不适,但只要药效最猛烈的部分过了,服药的效果就能显现出来了。” 众人虽然还在交头接耳,但听了白间的话之后,神情到底放松了一些。杜雨初也算是沉得住气,这么大好的机会都能忍住不出来说话,站在离骆青岑最远的位置,冷眼观望着,只有在有人看过去的时候,她脸上才会露出一些担忧的神色。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骆青岑却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好几年一样,身体才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痛苦,她也能有了片刻的喘息,发出些许声音:“白谷主,我不那么疼了。” 白间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骆青岑身上,闻言猛地转过身,重新给骆青岑把过脉,青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喜色:“好了,已经没事了,之后我会给你调整药量,只要按时服用,病很快就会痊愈的。” 骆青岑点点头,任由香荷拿丝绢给她擦着汗,感激地说:“麻烦白谷主了。”然后她才看向杜雨初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母亲,我确实感觉体内的烧灼感缓解了一些,这药当是没有问题的。” 刚刚白间已经解释了骆青岑为什么会那么痛苦的原因,众人也是见过其他人服药的,知道不管是谁,都会有一个疼痛的过程,故而就算还心有戚戚,却也没有提出异议。白间到底是药王谷谷主,会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有一颗仁心罢了,他们也会担心要是真的太过分把白间气走了,怕就不是谁再能把人请回来的了。 杜雨初却是心有不甘,看看骆青岑又看看白间,沉着脸问:“虽然白谷主和青岑都这么说,但我还想冒昧问一句,此时青岑的样子看起来比吃药之前还要虚弱很多,我们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按理说,她有这样的疑问也是人之常情,骆青岑听了却是委屈得不行,当即双目含泪,抽泣道:“母亲难道好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有感觉到体内的烧灼感减轻了,母亲,这事关父亲的安危,青岑不会无的放矢的。” 第二百四十章 河安大事 骆青岑所说的烧灼感,是得了疫病的人都会有的一种感觉,并且会随着病情的加剧而变得越来越严重,到病入膏肓时,体内简直就像是燃烧着一鼎火炉一般,整个人都要被化成灰烬了。当然,罗符并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所以现在就算是最严重的病人,距离那种程度也还有些距离,只是骆青岑这种描述让众人更加相信,她的情况确实有所好转罢了。 见她哭得这样伤心,白间嘴角抽了抽,冷声质问杜雨初:“骆夫人口口声声说将骆小姐视如己出,如今就算是不相信我,难道也不相信骆小姐吗?还是说骆夫人其实是认为,骆小姐都愿意舍身为骆老爷试药了,却还存着害骆老爷的心思?” 白间这话说得可就有些难听了,况且骆青岑先前痛不欲生的样子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于是纷纷调转枪头,劝说、指责起杜雨初来。 “骆夫人,骆小姐如此孝心,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谎呢?毕竟她要是不愿意试药,只要装作昏迷不醒就可以了。”白间之前坚决不允许让人为骆晁山试药的态度,他们也并没有忘记。 “是啊骆夫人,骆小姐之前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现在脸色差一些也是正常的,但她既然都说灼热感有缓解了,想来药是没有问题的。” “谷主大人医术高明,我们应该要相信他的,先前那个出事地人说不定也是自己吃错了东西呢?谷主都说了骆小姐已经无事,还是快些让骆老爷用药吧,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之前的话都还好说,最后这一句出来,还没轮到被医治的病人家属焦灼的情绪瞬间就被调动了起来,所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最后竟然上升到杜雨初故意找事,磋磨庶女的同时还不想大家好过的地步了。 眼见着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收拾,李嬷嬷赶忙扯了扯杜雨初的衣袖,示意她暂且退让,不要跟以一敌众。杜雨初也知道大势已去,不再坚持,笑着说:“大家误会了,我怎么会不相信白谷主和青岑呢?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多确认一下罢了。” 眼见着杜雨初带着李嬷嬷等人端着药进了房间,骆青岑低头拭泪,挡住了控制不住微微勾起的唇角。 虽然心中隐隐觉得杜雨初闹这么一出出来不止是为了让她在众人丢个脸那个简单,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仗都是她打赢了。 尽管她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与此同时,牵动着定安府很多人心的河安府中,正在集阖府之力,举办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比武大赛,而且比赛规则也十分别具一格,竟然不拘出身、来历、年龄、性别,只要来人能在负责接受报名的人手中走过十招,便能直接参加大赛。比赛方式更是尤其的简单粗暴, 就是按照上台顺序展开的车轮战,当天能留到最后的那个人,就是最终晋级的强者。 这也直接导致比武大赛都已经开始快半个月了,报名的人依旧如过江之鲫,虽然很多人跳上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被对手毫不留情地打下来。当然也有些人看准了规则漏洞想要钻空子,故意在当天比武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去报名,想要趁着擂主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很累的时候占便宜,而且很多还真的成功了,让无数人扼腕叹息之后骂声不断。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比如一位全身紫色劲装、手持银色长鞭的女人,一位用面具遮住了半边眼睛和脸、似乎是被毁了容的黑衣少年,一位头发花白、衣着破破烂烂但武器却是惊人巨斧的老人,以及一位耍六环长刀、体格壮硕的独臂中年男人。 以上四人,都是打败了几十个对手之后留下来的强者,还几乎都是从开头一直站到结束的,就算是在晋级之后的复赛中,也一样从来未尝败绩——这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正面碰到过——已经可以确定是接下来会被河安府府主招揽的六人之一了。 这天,黑衣少年如往常一样用雷霆手段打败并且伤残了自己的敌人,刚刚走下擂台,就被一个穿着管事衣服的人拦住了去路,说是府主有请。 少年一身的血腥味都还没有淡去,冷漠的眼神凝在管事身上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一般,让管事浑身都不自在,交代完该交代的,就逃也似的跑掉了。相比之下,另外几边的情况就要正常多了,管事们对后续的事情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不说,还殷勤地主动留下来带路。 倒是那女子似乎对少年很感兴趣的样子,带着自己跟前的管事,一步三摇地凑到少年跟前打招呼:“小弟弟,你年纪轻轻就练就了这么一身好功夫,要不要找个时间跟姐姐切磋一下啊?” 然而就算她笑得千娇百媚,连旁边年近知天命的管事都不自觉红了脸,少年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人了。女子愣在原地,只觉得少年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棵树,一株草,一片云一般,空空的,除了极致的冷意以外什么都没有。 “有意思。”好一会儿,女子才意味不明地说,“我喜欢。” 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的老者跟壮汉则什么表示都没有,沉默地跟着管事到了河安府。 现任河安府主是一位看起来很温和的中年男人,手中常年握着两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石,而且随时随地都面带着让人觉得舒服的笑容。 听人说入选可能性最大的十人已经被带了进来,河安府主连忙起身相迎,未见其人,就已经先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诸位的比赛我都看过了,果然英武不凡,是为当代豪杰。” 少年走在最前面,见了他只是停下脚步点了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可府主是什么身份,他这样简直可以算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第二百四十一章 血海深仇 后面几位纷纷礼数周全地行过礼后,都忍不住朝少年这边看了一眼,并且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了距离,以免府主大人在责罚他的时候,将他们也牵连了进去。 不料府主大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欣赏一般,上上下下将少年打量了好几遍。 管事十分乖觉,赶忙上前为府主介绍起这段时间调查到的少年的背景:“禀大人,这位勇士名叫拉尔,来自遥远的西方国度,据说是因为被人带着逃难到我南祁国,具体师承和出身不详。” 顺势,他又分别指着女子、老人和壮汉等道:“这位姑娘名叫李菁,河安府人,所使长鞭是家传的独门武艺,主要威力就在于千变万化叫人琢磨不透。这位老人家则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劈岳手雷厉,不知府主可曾听说过河安府和洛安府交界处的雷家武馆,雷老先生就是武馆的创始人,同时立志要将巨斧在兵器谱中的排名升到第一位。这位大侠来历更加显赫,是河安府一大世家的二爷,本习得一肚子好学问,却在意外摔断右臂后自己动手将右臂整个砍下,毅然弃文从武,离家修得一身武艺,就连所用的刀法就是集百家所长后自创的,他的名字,叫炎天……” 管事滔滔不绝,府主也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在听到炎天的名字之后,眼中明显地划过了一丝意外。就连拉尔在听了这些话后都忍不住往那些人的方向看了几眼,漠然的眼眸中难得浮现出了些许战意。 等管事介绍完众人,府主才招呼人进去正厅,丫鬟们已经在两边的客席上摆好了茶水,并一一带着他们入了座。 府主的态度比一开始更加温和了许多,目光虽然在众人脸上环视了一圈,但第一个开口的问询的,依旧是他最感兴趣的拉尔:“这位小兄弟,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比武大赛吗?” 拉尔一副不情愿说话的样子,可府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就没有再离开,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要报仇!” 抬头看着河安府府主,拉尔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神情中却透着谁都看得出来的认真:“他们说,只要最后留下来帮你办事,就能变得有钱有势,我需要这些东西报仇。” 这个回答并不让府主觉得意外,拉尔身上那么重的煞气,明显就是从血海深仇中走出来的,而且他大概是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才只能用冷漠来武装自己,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千里之外。 这样的拉尔,无疑是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杀人机器,若有事触及到了他敏感的神经,连主人的命令他说不定都能罔顾。一般人还真的不一定敢用他。可府主却是十分欣喜,看着拉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座绝世奇珍一般,居然当场就对他承诺,只要他能留到最后,并且做到了足够的贡献,河安府将倾全府之力助他报仇。 少年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动容之色,嘴唇颤抖着看着府主,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能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府主对此很是理解,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示鼓励,便转头去跟女子说话去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在场其他八个人看少年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甚至还有些人在府主看不到的地方交换了几个眼神,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而除了先前提到的四个人之外,还有两个候选者也值得一提,那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手上戴着红色的护腕,妹妹则是在右边小腿上缠满了红色绑带,除此之外,两姐妹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声音都没有多少区别。更叫人在意的是,这两姐妹在之前的比试中都是用对手的兵器将对手打败,没有人能看出她们到底是什么武功路数,又究竟用的是什么武器。 拉尔曾经在自己的比试之后,还专门去她们的擂台处看过,只觉她们十分难缠,单独一个他或许能打个平手,要取胜很难,若再要以一敌二,就毫无胜算了。据刚才管事的介绍,这姐妹俩一个叫尹茉,一个叫尹莉。 * 那日试药之后,骆青岑很是安稳了几天,而且因为她的纯孝,白间还特意去跟穆泽求情,让罗姨娘也能进来照顾。这可是很大的恩典,一时间隔离区内人人都在羡慕骆青岑,说她因祸得福,指不定还能因为这件事而入了药王谷谷主或者世子的眼,再得些额外的好处。 终于又能见到姨娘了,骆青岑哪里还会在意外面的传言,整日都跟没长骨头一样再姨娘身上腻着,非是必要坚决不会起身,晚上也要拉着姨娘跟她一起睡。罗姨娘也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女儿了,心里想得紧,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当骆青岑还是需要她帮着穿衣喂饭的垂髫小儿。 温存之后,两人终于都尽情释放了心中对对方的思念和担忧,骆青岑还是没有逃过罗姨娘的逼问,起因则是因为罗姨娘第三次看到香荷从外面小心翼翼端了药进来,然后避过旁人耳目倒进了墙角的盆栽中。 在要求罗姨娘配合假装中毒的时候,骆青岑就将大致的计划都说给她知道了,所以罗姨娘知道骆青岑为了掩人耳目真的吃了药,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也是周到至极,可渐渐的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女儿了。 “你身上的红斑都还没有消,不吃药可以吗?”怜惜地看着骆青岑,罗姨娘十分担心女儿是因为任性不想吃苦药,所以才会让香荷将药倒了。但她同时又觉得,骆青岑不至于此。 骆青岑却是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跟罗姨娘说自己进了隔离区之后的事情,毕竟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罗姨娘保证过,就算是嫁给乡野书生平淡一生,也不会跟穆泽有半分瓜葛。可现在乡野书生连影子都还没有见到呢,她跟穆泽却已经……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暗中付出 想到那天傍晚,穆泽在地底墓室中劝她服用千圣芝草的殷切样子,骆青岑脸上便止不住地浮现出笑意来。他是真的在为她着想的,甚至很多她自己都还没有想到的,他都已经考虑周全了,包括罗姨娘十分担心的、用来掩人耳目的红斑。 正焦急地等着骆青岑的回答,不想她竟然还笑了起来,罗姨娘更加莫名其妙,伸手摸上了骆青岑的额头。 这丫头,该不会是傻了吧。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热,骆青岑回过神来,拿下额头上的手握在掌心:“姨娘你别担心,我早就吃过解药了,现在这些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想着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来让罗姨娘相信她,骆青岑就看到罗姨娘先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释然了。只是罗姨娘兴致勃勃说出来的话,却让骆青岑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也是,罗大夫一直在隔离区里照顾你,有什么好的肯定也是先给你的,我看啊,他就是喜欢你。有他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骆青岑一脸的困惑,怔了好一会儿才好笑地说:“姨娘,你肯定是弄错了,我给罗大夫找了这么多麻烦,他估计连见都不想见我,又怎么会喜欢我。” 从庆王府回来之后,骆青岑一直想找机会跟罗符好好道个谢,可罗符的态度却很奇怪,就像不想跟她多说话似的,收了她还回去的衣服就毫不停歇地开口送客了。就连那天她因为杜雨初的陷害为骆晁山试药,罗符也只是事后叫人送了些调理身体的东西过来,本人连面都没有露过。 不过骆青岑也知道,从他们认识那一天开始,自己就一直厚着脸皮要罗符帮着帮那的,罗符虽然看在哥哥的面子上不曾拒绝,但心里会厌烦也是正常的,故而也没有再去自讨没趣了。 罗姨娘听到骆青岑这么说却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出言劝道:“你有跟罗大夫好好聊过吗?我觉得罗大夫做这些事情,并不完全是因为你哥哥的嘱托……”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段时间你跟你哥都不在,夫人一直想要找我麻烦,要不是因为罗大夫的话,可能你今天都不一定还能见到我。” 很清楚杜雨初整治人的手段,骆青岑闻言一惊,急切地问:“到底是什么回事,父亲在这里面生死未卜,你又中着毒,夫人怎么还有闲心对付你?” 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镇定下来,罗姨娘才细细说起了当初的事情。 原来,在骆淑雅不听杜雨初的话,执意要找骆青岑的麻烦却吃了亏之后,杜雨初就怀疑骆青岑的病是假的,只是她不知道骆青岑到底为什么要装病,又是怎么骗过隔离区的看守和大夫们的,所以才拜托她哥哥,派了茱萸过来试探,若骆青岑的病真的是假的,那么就想办法揭发,让骆青岑获罪,生不如死。 好在有叶蕴乔的帮忙,骆青岑侥幸逃过一劫,不光茱萸吃了大亏,杜雨初的探视权也被收回了,这才有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只是她这边安静了,杜雨初却是更加认定了这件事里面有诈,便想要从罗姨娘那里逼问事实真相。两人身份有别,罗姨娘身边又只有一个奶娘在,少不得处处退让,恰巧罗符打着骆燕靖的名义来帮罗姨娘解毒,杜雨初又对他的身份有所顾忌,这才保住了罗姨娘没有被杜雨初的人抓走。 从那之后,为了避免杜雨初趁机对罗姨娘做什么,罗符每隔一天都会去给罗姨娘看诊顺便确定她的安全,有时候实在脱不开身,也会拜托穆白帮忙跑一趟。于是,不管杜雨初再怎么不满,都不敢真的对罗姨娘做什么,而且还不得不在罗符和穆白面前展现她身为正室的度量,罗姨娘所受到的待遇也好了许多。 罗姨娘很感激罗符的维护,也觉得他不管是才华还是品性都足以匹配骆青岑,看出罗符对骆青岑的心思后,自然是要帮着说些好话的:“罗大夫来看我的时候,一开始还会拿你哥哥当幌子,但他说得更多的却是你,昭月,姨娘看得出来,他对你是有那种心思的,你呢,你觉得罗大夫怎么样?” 然而骆青岑听完罗姨娘的话后,却是更在意她一语带过的另一件事。 “姨娘,你说穆白也去看过你,他……他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罗姨娘想了想说:“他跟罗大夫一样,每次都是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不过除了第一次跟夫人寒暄了两句之外,都是直接给我送了东西就走,言行都很客气。” 骆青岑这才放了心,对罗姨娘笑了笑,嘴上随便应付两句,心里却是一片甜蜜。 她知道的,以穆白的身份,就算是有罗符拜托,也完全不必亲自去做这样琐碎的事情,毕竟只是为了让杜雨初投鼠忌器的话,派人以罗符的名义送过去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况且穆白是穆泽的贴身护卫,他的一举一动从来都不只代表他个人,要是没有穆泽的首肯,骆青岑相信穆白是绝对不敢自专的。 而这件事,穆泽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就像当初为了给她调理身体,他让她喝了许久的腾蛇血,却也从来不肯主动告诉她一样。 脸不住地泛着红,骆青岑突然无比思念起了现在正不知在忙着什么的穆泽,并没有看到罗姨娘眼中的疑惑,以及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骆府。 得知杜雨初亲自出马也没能真正教育到骆青岑,骆淑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烦躁之中,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隔离区去好好教训骆青岑一顿。杜雨初十分了解她的性情,更知道现在的骆淑雅不可能是骆青岑的对手,于是下达了死命令,谁都不准擅自放二小姐出去。 于是骆淑雅能做的就剩下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整天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咒骂骆青岑。 第二百四十三章 郎情妾意 管少宁听说之后,知道自己讨好骆淑雅的机会来了,趁着杜雨初在隔离区中照顾骆晁山,主动派人给骆淑雅带了话过去,邀请她在花园中一聚。 自从交换了信物之后,管少宁在骆淑雅心中就不再只是一只妄图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了,再加上管少宁向来会说话以及表现自己,两人的接触越频繁,骆淑雅就越认识到管少宁的才华,同时渐渐沉溺于管少宁所表现出来的深情厚谊中。 于是,虽然杜雨初一很反对她跟管少宁来往,骆淑雅还是没有断了跟管少宁的私下联系,甚至连很多不愿意说给杜雨初的事,也会跟管少宁倾述,然后享受管少宁的甜言蜜语。 这日,等骆淑雅在菊青的帮助下瞒过杜雨初留下的人来到花园,就见管少宁端坐在石桌旁,手上正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津津有味的,却在她快要靠近的时候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对视,管少宁脸上立刻就浮现除了欣喜之色,放下书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感受到他满溢的快乐,骆淑雅很是自得,娇俏地皱了皱鼻子,佯装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明明就没有发出声音。”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轻轻捻去骆淑雅头发上的的落花,管少宁笑着说,“你的味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再也忘不掉了。”说完,他还当作做了个深嗅的动作,似乎十分陶醉。 “就会说好听的。”骆淑雅嗔道,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管少宁肩膀上,作势要将人推开,实际上却没有用到几分力度。 等待已久的时机终于到了,管少宁眸色愈深,定定地看着骆淑雅,又往前一步将人拥入怀里,喟然叹道:“淑儿,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骆淑雅只是象征性地挣了挣,就由得他去了,“你想要的,就只有这样吗?” “当然不止是这样。”手臂进一步收紧,管少宁急切地道,“淑儿,我无时无刻不想要娶你为妻,但是我知道,在我功成名就之前,你的父母不会答应,我也舍不得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所以才一直压抑着。” 深深吸了一口气,管少宁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再次许下承诺:“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给你所有女子都羡慕不及的幸福。” 接连受到来自骆青岑和杜雨初的双重打击,骆淑雅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听完管少宁的话想也不想地就信了,一脸依赖的抱着他,完全忘了一开始正是她最嫌弃管少宁的出生。不过她现在也想清楚了,若是她没有办法嫁给穆泽那样身份、地位崇高的人,那么她就要帮助管少宁成为那样的人,反正管少宁这么有才华,缺少的只是机会和帮助而已。 认可了管少宁未婚夫的身份,骆淑雅当即将心中的委屈说了出来,包括茱萸和杜雨初两次去找骆青岑麻烦的事也没有瞒着。她本来只是想要管少宁好好哄哄她,毕竟连她母亲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管少宁不过是个在她家里借宿的贫穷少年而已,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但管少宁却注意到了很多连杜雨初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又问了骆青岑一些问题后,不确定地说:“你难道就没有觉得,这几件事情中,你妹妹身后都有人在帮助她吗?” 骆淑雅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管少宁又仔细思索一番后说:“先不说她是怎么躲过茱萸和你母亲的算计的,你想想,若她真的是装病的,隔离区中那么多大夫,怎么就没有发现呢?而且前前后后,那些大夫当着你们的面给她把脉的时候也不少吧?” “这个我知道啊。”骆淑雅说,“那个罗符,不是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吗,他肯定是看上骆青岑了。哼,一个赤脚大夫,一个低贱庶女,确实是匹配得很。” 管少宁眼神暗了暗,看着骆淑雅眼中的轻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他并没有忘记,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骆淑雅看向他的,也是这样的眼神。 于是他难得没有顺着骆淑雅道:“他现在可不只是一个赤脚医生了。” “那又怎么样,他之前那么风光,药王谷谷主来了之后不还是证明了,他的诊断全是错的,一个庸医而已。”所有跟骆青岑有关的,在骆淑雅看来,统统低贱上不得台面。 跟着她还抬起头,不满地看向管少宁,“你干嘛要帮着那个罗符说话,你该不会也是……” 见她眼中闪烁起了怀疑的光芒,管少宁瞬间清醒过来,强作镇定地伸手在骆淑雅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敌人。” 骆淑雅这才满意了:“你也觉得他们是敌人吗?” 管少宁宠溺地说:“当然,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可实际上,管少宁心里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罗符明显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帮骆青岑装病不说,还能瞒过隔离区中那么多人的耳目,甚至是后来的药王谷谷主。 看来,骆青岑背后的那个人,并不是罗符,至少,并不仅仅是罗符…… 眸光微闪,管少宁没有告诉骆淑雅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只是说:“你现在你方便出去,我来帮你想想办法吧。” 若是骆青岑真的有那么大的能量的话,他就要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非骆淑雅不可了。 目送骆淑雅带着丫鬟离开,管少宁一个人又在树下站了许久,突然想到那日初见骆青岑,少女一身淡色罗衣,袅袅婷婷,美艳不可方物。再想到一口一个贱人、粗鄙任性的骆淑雅,管少宁厌恶地皱起眉头,甚至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了另人讨厌的味道一般。 若是骆青岑是骆府的嫡小姐就好了……管少宁不无遗憾地想,虽然骆青岑表现得懦弱了些,但懦弱才更好掌握,不是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调虎离山 又在隔离区里老老实实待了几天,已经跑野了的骆青岑就无聊得待不下去了,偏偏因为罗姨娘在的关系,她也不好跟穆泽联系,甚至连提都不敢提一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敞开了心扉,却要面临这么长时间的分别,骆青岑心里痒痒的就像有几百只猫在抓一样,怎么都不得劲儿。 这天,趁着罗姨娘被叶蕴乔找借口带走了的机会,骆青岑忙叫香荷去叫穆白过来,她有些话想要问。 香荷是知道骆青岑早就想要出去的,见她急切的模样不由好笑,也不劝她,抓紧时间去了。 等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骆青岑都要以为香荷是不是迷路了,香荷才终于回来,只可惜跟在她身后的人并不是穆白,而是一派肃容的罗符。 虽然并没有把罗姨娘的话当真,但有了那么一次谈话之后,骆青岑再见到罗符不免有些不自在,暗中瞪了香荷一眼,才笑着问:“怎么是罗大夫过来了?” 罗符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就移走了视线,略一点头道:“穆大人被世子召回去了,香荷姑娘说是有急事,我就来了。” 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仿佛两人之前从来没有过交情,也不曾共同经历过动辄砍头的大事一般。 骆青岑有些尴尬,想说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但见罗符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意的,未免多说多错,只能先将人请进了屋内。 也不想平常一样随意坐下,罗符挑了个离骆青岑最远的位置,落座后就迫不及待地问:“有何要事?”他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赞同,责备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有要事,也不该随便让男子进你的闺房。” 转头看了一眼内室紧闭的门,骆青岑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我闺房,况且罗大夫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这句话说出口后,骆青岑清楚地看到罗符紧绷着的脸松泛了些,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而已,让她不由暗自思索,她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眼前这位。 可这段时间,杜雨初来找麻烦那次他们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再之前就是她拜托罗符带她去庆王府,但那之后,她不是有拜托穆泽派人送他回去吗,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有什么话闷在心里不说从来都不是骆青岑的风格,她盯着罗符直接问道:“罗大夫,可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让你不高兴了,怎的此次见面,你看起来有些……奇怪?” 只见罗符似乎僵了一瞬,垂眸犹豫着,就在骆青岑以为他会说出来的时候,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是你哥哥临走前托我照顾你。” 之前你也在照顾,可也不是这个态度啊……骆青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一个字都不相信。但罗符摆明了不肯说,她也不好逼问,只能由得他去了,转而说起了正事:“罗大夫,我想出去隔离区,半天就好,行不行?” 罗符眉头大皱:“你要出去做什么?” “就……”骆青岑拨弄了两下手指,本来跟罗符说实话也是没关系的,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罗符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可是如今罗符的态度却叫她心里不安,想想还是选择了隐瞒,佯做不好意思地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每天就只能躺在床上看书,吃的也都是些寡盐少味的,我就想出去吃顿好的,拜托拜托了。” 骆青岑双手合十,希求地看着罗符。 她这话虽是为了搪塞,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光是想着城中海会楼的糯米鸡,她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被她热切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儿,罗符终于受不住移开了眼神,抬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真的只是想出去吃东西?” “真的!”骆青岑连连点头,双眸都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糯米鸡就在眼前。她就知道这个借口肯定有用,尤其在发生过两次跟食物有关的祸事之后,隔离区中就不许任何人随随便便带能入口的东西进来了,就算是穆白和罗符他们也一样,以免落人口实。 给罗姨娘留了信,骆青岑依旧还是扮作罗符身边的小药童,只是这次她连香荷也带上了,同样一袭男装,跟在罗符身后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一离开隔离区,骆青岑就想找借口将罗符支走,奈何罗符这次很坚持,说什么都要看着她、再亲自将她送回去才放心,一路跟着到了海会楼。 骆青岑无奈,只好暂时放下了要办的事情,给香荷使了个眼色,两人串通一气点了一大桌的菜。 既然是出来吃东西的,罗符自然不会出言阻拦,只是等小二拿着菜单离开之后,才随口问道:“点了这么多东西,你带够钱了吗?” 倒茶的手一顿,骆青岑瞪圆了眼睛看向罗符:“你没有带钱吗?” 罗符:“……并无。”他本来是在药房中捡药,因为世子说要一味吃了能让人精神集中的药丸,根本就没打算要出去。香荷急急忙忙找过来,他还以为骆青岑那里是出了什么事,穆白又刚好不在,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跟着来了,哪里会想到她只是嘴馋了。 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骆青岑又转头看向香荷,香荷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骆青岑这下子是真的颓了,没骨头一般趴在桌上,“这可怎么办啊,我从来不在身上装钱的。” 香荷点点头,附和道:“小姐的钱都在我这里,本来也是带着的,只是出门前换了身衣服,小姐又催得急,钱袋就……”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看向罗符,小心翼翼地说,“罗大夫,现在我跟小姐做什么都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想想办法啊?” 闻言,骆青岑也立即抬起头,期待地看着罗符。 目送着罗符走出海会楼,骆青岑才回头看了香荷一眼,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个中问题 无奈做了帮凶的香荷却是有些不安:“小姐,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啊,要是罗大夫回头发现我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没事没事。”骆青岑满不在乎,招手将小二叫过来,拿出一吊钱粗着嗓音道,“我跟我兄弟要离开一会儿,这个给你,帮我们守着,我们点的菜回来可还是要吃的。”说着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足有十两之多。 小二本来还满脸的不乐意,毕竟只是一吊钱的话,是远远不够支付骆青岑他们的饭钱的,但有了这十两,别说只是留着了,就是骆青岑要他们再要照原样换上一桌,也是没有问题的。 顺便让小二给罗符带了话,骆青岑才强拉着一脸肉痛的香荷走出了海会楼,嘴里还念叨着:“我们要赶快些了,糯米鸡凉了可不好吃。” 香荷哭笑不得道:“小姐也知道心疼啊,那一顿饭哪里要得了十两银子,都快赶上小姐一个月的月例了。” 骆家富庶,骆晁山也一向不在吃穿用度上吝啬,奈何骆青岑从小就不招杜雨初喜欢,月例那是一少再少,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区区二十五两。不过就算是这二十五两,也足够一些普通的三口之家吃用两、三年的了,香荷眼见着骆青岑如此大手笔,自然心疼。 第一次发现香荷竟然还是个会过日子的,骆青岑盘算着以后说不定真的能把管账的事交给她去做,面上却只笑着说:“不用心疼,咱以后不会缺了银子花的,只要你到时候不要跟我抱怨数银子数得眼睛疼就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一间卖文房四宝、名字就叫四宝斋的店铺门前。店铺不大不小也有两个门脸,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面的躺椅上昏昏欲睡,四个伙计也是或坐或随便找个东西靠着,闲聊天的、嗑瓜子的,她跟香荷已经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了,居然都还没有人看见。 骆青岑脸色微沉,回头看了香荷一眼,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在外面还不觉得,进来后骆青岑竟然还闻到了一股霉味,伸手在一旁的架子上一抹,指尖立刻就沾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就算是别家店铺用来囤积货物的仓库,只怕也不会脏乱到这种地步,而这,就是骆家每每查账必有余盈的店铺吗? 来之前骆青岑心中还有所疑虑,此番亲眼看了,却是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杜雨初一定是在里面耍了什么花样——要么是账本有问题,要么是出售的货物有问题,总之,像这样开着门都不会有客人愿意踏足的地方,是不可能盈利的。 见香荷眼中也有疑虑闪烁,骆青岑抬手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朗声问道:“掌柜的,你们这店,还做生意吗?” 这一声在屋内响起,简直就跟惊雷一样,不但打断了掌柜的的睡意,竟然还有一个伙计被吓到,直接从坐着的木栏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骆青岑冷眼扫过,只仔细盯着掌柜的,却见掌柜的只是撑起身子看了她一眼,就不耐烦地挥手赶人:“不做不做,要买东西到别家去。” 骆青岑一时柳眉大皱,又盯着掌柜的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拉着香荷离开了。 并不知道这家店铺就是骆家的,香荷不解地问:“小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旁边还有一家卖文房四宝的,不若我们去那里看看吧。不过也这家的掌柜也真是奇怪了,哪里有开门做生意,还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 “你也觉得奇怪?”骆青岑冷哼一声,“可你说的,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说着,她拉着香荷转了个弯,拐入了另一条街。 香荷摇了摇头,不明所以,骆青岑说:“他如果只是不想做生意,在我问他的时候就应该赶人了,但他却是在看清楚我的样子之后才说不做,还让我去别处,可见,他不是不做生意,只是不做一些人的生意,换句话说就是,那掌柜的只做特定一些人的生意。” 见香荷还是似懂非懂,骆青岑摇摇头,却没有再解释。 跟刚才一样,两人一连又看了好几家店,但除了一家卖酒的酒肆还算正常一样,其他的都跟四宝斋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想挣钱,香荷越看越糊涂,骆青岑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其实一开始她就在想,若问题真的出在账本上,杜雨初又任由手底下的人这么经营店铺,恐怕每季度为了让账面上稍微好看一些,就是 一笔巨大的开支,而杜雨初又哪里来得那么多钱呢?而事实上,骆家从来都是富裕的,特别是杜雨初母子三人,说是花钱如流水都不为过。 若骆青岑大致估算了一下,这近十家店铺每个季度亏损的,加上骆府日常支出和杜雨初他们挥霍掉的,一个季度至少都是一千两。这样巨大的银钱数额,杜志祥就算是肯暗中支助,又能支助几次呢?可见,账面上的问题还不是根本,根本在于,骆青岑如今已经有些怀疑骆家这些年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了。 看完了自己想看的,骆青岑却没有带着香荷回去,而是突然问她:“刚刚一路走来,除了我们进去过店铺里面的,你有没有看到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家看起来很落魄,一只愁眉苦脸,基本没有人光顾的店?” “小姐问这个干什么?”香荷苦着脸,一路上关注意骆青岑的动向去了,都没怎么留意这些。 骆青岑刚要说话,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姑娘所说的店铺,在下到是知道有一个。” 转头一看,她们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青年男子,寻常书生打扮,虽是主动上前与骆青岑搭话,还一口叫破了她们的女子身份,眉眼间却还算干净,仿佛真的只是路过听到了,顺便为她们解惑一般。 书生足够坦然,骆青岑也懒得多想,只道:“如此,不知可否麻烦公子为我们带路。” 第二百四十六章 落魄店铺 既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书生朝骆青岑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带路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在下有一困惑,不知姑……公子可否帮忙解惑。” 说话间突然有一人从身边走过,书生赶忙便改了口,用行动表明了他并没有恶意,可谓诚意十足。 君投我以木瓜,我报之以琼琚,骆青岑也坦然道:“请讲,若可以说,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书生点点头:“自然不会让姑娘为难,只是在下见姑娘来来回回出入一些开门却不迎客的店铺,不知是真的想买东西,还是要查证什么?” 虽是给了两种可能,但书生的重点却显然在最后一句上面,尤其是他说这话时一瞬不瞬盯着骆青岑的眼眸,让骆青岑不得不去想,他是不是跟这些店铺间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骆青岑很确定这个书生既不是骆家的人也不可能是杜雨初的人,心中一动,半真半假地说:“确实是为了查证一些事情,因为我发现他们卖的东西,似乎是有蹊跷。” 然而书生的定力远比骆青岑想象的要好,听了她的话后也只是眸光微微闪烁了几下,多的什么都没让她看出来,就这么转过身去,然后说:“姑娘请跟我来。” 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书生越是这样压抑他真是的情绪,骆青岑就越是肯定他知道些什么,更加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上前两步主动跟他搭起话来。 只是任由骆青岑再如何的旁敲侧击,书生却守口如瓶,只跟她打着太极,兜着那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圈子。 很快,他们就停在了一间店铺前面,骆青岑无奈只能暂且停下试探,略一打量,便发现这里真的跟她 嫌钱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单个门脸的小店,店里只有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家在打理,两边的货架上虽然放着很多货品,却根本就无人问津,平铺在中间的宣纸更是已经有些泛了黄,可见客人不愿意来这里买东西,也是有道理的。 不过骆青岑他们正准备进店,就见一个小男孩儿跑了进去,在店里挑挑拣拣拿了好几样东西,一方面,一卷纸,一方尺,然后丢下十几个铜板在老人手上,说声谢谢就挥手离开了。 书生此时复又开口道:“这店是老人儿子开的,只是他儿子几年前出意外摔断了双腿,这里就只有老人守着了。东西不多,品质也一般,虽然便宜,却除了像刚才那样家境贫寒又是初识学问的小孩以外,根本不会有人光顾,所以父子两人的生活过得很苦。姑娘,你刚刚想要找的,可是这样的店?” 骆青岑点点头,并不回避书生的眼神:“正是。” “这位老人我认识,或许我能帮到你。”书生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的话。” 两人似乎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处于相互试探之中,但她从书生身上非但感觉不到任何的敌意,甚至还隐隐觉得他似乎是信任自己的,骆青岑觉得很有意思,不答反问道:“原因呢?既然你这样说,这位老人对你来说应该还算是比较重要的人吧,你为什么会在不知道我的目的的情况下,就带我来这里?” 她微微眯起眼睛,随之释放出少许内劲,想要一次给书生些压力,“还是你觉得,你有本事在任何情况下护这位老人周全?” 身上能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书生终于变了脸色,似乎是在懊恼,又似乎是想要防备。骆青岑正看得有趣,却见书生很快就恢复了淡然,虽然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 “你不会伤害他的,我知道。” 骆青岑于是更加好奇,自己跟这个书生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然后她就听到书生说:“你是骆家四小姐骆青岑吧,你为了给你父亲试药差点死掉的事情已经流传遍了整个定安府,所以我相信,一个纯孝的人,是不会随便伤害以为老人的。” 书生很是笃定,眼中却带着些许困惑,“只是我不知道,传闻中病重孱弱的四小姐,为什么会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半点病人应该有的样子。” 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更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无奈之举竟然能有这样的好处,骆青岑嘴角抽了抽,为了不暴露更多,只能将白间扯出来当挡箭牌:“因为白谷主感念我孝心,特意给我用了他带来的稀有药材,我这次能出来,也是因为他的帮忙。” 听到白间的名头,书生果然想也不想就信了,再次拱了拱手道:“看来姑娘这次是真的有要是要办,才会打扮成这般模样,还好在下并没有坏了姑娘的事儿。忘了介绍,在下蓝蹊,是附近学堂里的先生。”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果然应景。”骆青岑赞道,下一瞬却话锋一转,“那不知先生是如何认出我的?” 在遇到蓝蹊之前,骆青岑也不是没有跟别人接触过,可谁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偏偏这蓝蹊一眼就认出了她。虽然很想相信这个书生就跟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人畜无害,但现在骆青岑的一举一动所牵扯的却都不知自己一人,不得不谨慎小心。 蓝蹊闻言洒然一笑,屈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傲然道:“在下虚活了二十又七年,除了肚子里的学问,唯一还值得称道些的,边只有这双眼睛了,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只要见过一面,便再也不会忘记。” 随便在街上碰到一个人,竟然便是能过目不忘的奇人,骆青岑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不过她对于蓝蹊的戒心,倒确实是少了不少。 于是骆青岑坦然道:“实不相瞒,我在家中的地位有些尴尬,所以才要想办法挣些花用。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要直接买下这家店,也一定不会让老人吃亏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丰厚条件 见蓝蹊依旧面有疑色,骆青岑略微想了想,郑重地说:“你不用怀疑,我这样说,也是有我自己的考量在的。首先,这里应该是老人父子俩唯一的谋生工具了,我直接说要,就算出价不低,老人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接受,再者,我长在深闺中,能像这样出来的机会不多,所以也需要有人在外面照应着。简单来说就是,我有办法让这家店起死回生,并且会给老人一笔钱让他将这家店重新整修,他依旧是掌柜的,每月的盈利对半分就好了。” 根本不用算,蓝蹊就知道骆青岑给的条件有多优厚,毕竟老人付出的只是一家濒临倒闭的店而已。 心里有些不安,蓝蹊却没有立刻反驳骆青岑的话,而是带她进了店里,然后又轻车熟路地将老人从柜台后面拉了出来,当着骆青岑的面轻言细语地对老人说:“魏伯,这位公子想要出钱盘下这家店,但还让你做掌柜,并且每个月都会给你工钱,你觉得怎么样?” 见他并没有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告诉老人,骆青岑下意识就要开口,蓝蹊却在老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骆青岑皱着眉头住了口,想要看这书生究竟要做什么。魏伯对书生的话更是深信不疑,闻言迟疑了很久,才颤颤巍巍地问:“那,工钱,能有多少?这店的地契和房契,还是我的不?” “是。”蓝蹊又看了骆青岑一眼,才笑着对魏伯说,“这位公子每个月会给魏伯你租金,这个是不算在工钱里面的,每个月五两银子,魏伯既然是掌柜的,工钱也比旁人高上一些,同样是五两,一共十两银子。” “十两?”魏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蓝蹊,颤抖着抬起手,又确认了一遍,“你说的,真的是十两?” 待蓝蹊点头,魏伯依旧不敢百分之百地相信,又看向骆青岑,“这位公子,真的是十两?” 按蓝蹊那个算法,哪怕是房租加上掌柜的工钱,也绝对是值不了十两银子的,但若是按照骆青岑先前所说的五五分的话,她却能保证,魏伯最后分到手上的钱,绝对不止十两这么一点儿。 并不想占一个为了儿子付出一生的老人的便宜,骆青岑皱着眉头就要解释,也能让魏伯更放心些。 蓝蹊却在这时咳嗽了两声,再次朝骆青岑摇了摇头,骆青岑不解其意,但想到蓝蹊这么在意魏伯,应该不会坑魏伯才是,左右思索后还是点下头,笑着说:“是的,不管生意好坏,每月十两,绝不食言。而且不光这样,我还会出钱重新对这家店进行修葺,然后再顾上几个伙计给魏伯你打下手,你就负责管教他们和算账就可以了,伙计的工钱我会另外支付给你。” 这条件优厚得简直出乎了魏伯的意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不说,还拉着骆青岑立刻写了契约,将一系列条条款款全都写了上去,一式两份,又分别签了名字、盖上手印才总算满意了。 在魏伯眉开眼笑地看着契约的时候,骆青岑却是指着契约上的字,有些好奇地问蓝蹊:“没想到魏伯的字竟然写的这么好,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是我老师。”蓝蹊看着魏伯的眼中全是孺慕和惋惜,“要不是他儿子离不开他,他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骆青岑默然,盯着魏伯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见他终于肯将契约收起来了,才走到他面前,将两锭银子郑重其事地放在了他手上:“魏伯,这里是二十两银子,其中十两是预支给你的工钱,另外十两,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先把这店好好修葺一番,换个名字咱重新开始,然后再找几个老实麻利的伙计。” 这些事,骆青岑本来是想自己来做的,也放心些,但是蓝蹊的话却让她觉得,她应该让魏伯这个掌柜的名副其实才好,而且魏伯或许也更喜欢自己亲手来布置自己家的店。 果然,听了她的话,确定她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之后,魏伯的眼睛亮得就像是深夜的烛火,背脊都挺直了许多一般,激动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只感激得看着骆青岑笑。 他也是有自己的抱负的吧……骆青岑想着,心酸不已,能让蓝蹊如此尊敬,魏伯也一定是满肚子的学问,可他却甘愿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舍弃了自己。这样伟大的父爱,骆青岑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拥有了,所以她才更加珍惜。 三个人离开店里的时候,都是眼眶通红,默默不语。许久,蓝蹊突然出言告辞,骆青岑才转头看向他,问出了在店里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告诉魏伯?” 她此时已经没有了怀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出自什么原因,让蓝蹊做了这样的选择——他不会不知道,按照她说的那样分配,魏伯才能得到更多。 蓝蹊笑了,定定地看着骆青岑,眼中竟然闪烁着并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狡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能让这家店起死回生,还能带给魏伯更多的收益。”他说,“但其一,我并不知道你要用什么办法来让这家店起死回生,在这方面,我对你仅有的信任,是因为你的父亲做了多年的皇商,所以你的方法或许有更大的利益,却不稳妥,而魏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妥。其二,就算你真的能给这家店带来巨大的利润,我也不赞同你就这么跟魏伯五五分,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斗米恩,升米仇’吗?” 他的眼神那么锐利,明明是笑着的,骆青岑却仿佛看到了一柄利剑,虽然还将锋芒蕴藏在剑鞘之中,却已是蓄势待发,只等一个机会,就能直冲云霄。 这一瞬间,她哪里还能想到什么“斗米恩,升米仇”,她脑子里只想着,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蓝蹊,真的只是一个教书先生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待价而沽 “当然,我相信我老师的人品,只是任何时候,都不要考验人性。”只当没有看到骆青岑的表情变化,蓝蹊继续说道,“其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算过了,每月十两,足够魏伯父子两人生活、买药,节约点还能有盈余,而周围的人就算知道也只会羡慕,不会生出歹心。但若是如你所说,他或许一个月能拿到上百两银子,但谁能保证,这不会为他带来祸事呢?” 骆青岑豁然开朗,心中疑虑尽消,对蓝蹊更添了几分佩服。 这并不能说骆青岑没有蓝蹊考虑得周到,只是两人生活环境不同,对骆青岑而言,许下那样的条件,一来是因为魏伯条件清苦很需要钱,二来则是她从小受周围人耳濡目染,就算本身没有多少钱,却也不会因为这么些许就斤斤计较。不过难得的是,蓝蹊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考虑这么多,而且还想出了一个更为稳妥、也更适合魏伯的方法。 一时间,骆青岑竟然起了爱才之心,试探地问:“蓝公子,如果不当先生,你可有其他的考量?” 今天这家店,还只是一个开始罢了,骆青岑后续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那些她不方便出面的,都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统筹。以往有骆燕靖在,骆青岑并不十分忧心这个,可如今骆燕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难道她还能事事都靠穆泽,用穆泽的人吗? 或许穆泽不会拒绝,可能还会很高兴,但骆青岑却不想只做他庇护下的金丝雀,因为她很清楚,她跟穆泽的未来必定遍布荆棘,她必须要努力向世人证明,她跟穆泽在一起并不是她幸运,而是她值得。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上这条路,骆青岑便不会允许自己像前世那样毫无准备,最后被残忍的现实折磨得不成人形。 然而蓝蹊的回答却让她失望了,“不,我很喜欢当先生,也认为传道、授业、解惑是一件很高尚、值得坚持一辈子的事情。” 确实,骆青岑很赞同蓝蹊的话,尤其是看到他清亮的双眸中透出来的光后,她更无法开口说出任何劝蓝蹊放弃自己的梦想的话来,便只说:“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 谁成想她这边刚转过身,蓝蹊便出言叫住了她:“四小姐留步,若你能许在下一个承诺的话,在下便当是卖身给四小姐,一生一世任凭驱驰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待价而沽呢。可骆青岑最不喜欢的就是身边人跟她耍心眼,所以在蓝蹊好不容易松了口之后,她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不要留下蓝蹊,她确实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微微回过头,骆青岑斜看着蓝蹊,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蓝公子果然聪明,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既然看出骆青岑有心招揽,蓝蹊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她这会儿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了,不怪骆青岑心有不满。 “在下虽是耍了些小心机,却并不恶意,四小姐大人大量,还请听在下说完缘由在做决定吧。”蓝蹊面上带着苦笑,躬身一揖到底,大有骆青岑不说话,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三人如今身处大街上,这样难免引人注目,骆青岑想了想,还是让他起身了,“蓝公子既然这么说了,就劳驾跟我换个地方再谈吧。” 不光因为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地方,骆青岑也实在担心罗符久等不到她会引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就想先将蓝蹊带过去再说。届时有罗符在一旁压阵,她就不用担心蓝蹊再耍什么小心机她看不出来了。 这里离海会楼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三人快走疾行,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不料刚要走过一个转角处,却突然出现了两个人,直直挡在骆青岑前方。 差点就这么一头撞上去,骆青岑强行后退一步,还没有稳定好身形,就听到身边的香荷小声轻呼:“管……” 香荷很快反应过来捂住了嘴,所以这个字只发了一半的音,但却已足够叫骆青岑警醒过来,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竟然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管少宁和他的小厮。更要紧的是,看管少宁此时盯着她的神情,似乎是已经认出她来了一般。 面对管少宁的时候总是不能做到全然的冷静克制,骆青岑强行压下心中上涌的恨意,礼貌梳理地说:“这位公子,不知为何要挡住在下三人的去路。” 蓝蹊本来并没有在意,闻言却是愣了一瞬,再看骆青岑和管少宁的神情,眸光微闪,上前一步与骆青岑并排而立,端得一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这位公子,在下兄弟二人还有要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先让我们过去。” 因为赶时间,骆青岑特意抄的近道,此时几人就挤在一个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走过的小巷中,若是管少宁坚持不让路,他们就只能从他身上辗过去了。 管少宁似乎在说着什么,骆青岑却根本就不想听,她只是微微侧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沉着脸一派严肃的蓝蹊,纠结着是不是可以尝试着相信他一下——这管少宁虽然人品不怎么样,眼力却还是有的,因为身份所限更是一般不会惹事,所以骆青岑相信,管少宁一定是看出了什么猫腻,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拦住她的去路。 她可是偷跑出来的,当然不能就这么承认自己就是骆青岑,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管少宁打一顿,既能出气还能瞒天过海。 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又懦弱的骆青岑,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拥有了这么强横的武力呢? 与管少宁争辩的同时还要尽力隐瞒骆青岑的身份,这在面对一个聪明人时也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蓝蹊正觉头疼,突然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转头就看到了骆青岑不动声色移开视线的动作。 第二百四十九章 暴打出气 并不知道骆青岑在想着什么,但因为恰巧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犹疑,蓝蹊心中一动,冲骆青岑笑着说:“二弟,这位公子看来似乎不相信我们是兄弟,你可有什么办法?” 他将“办法”两字咬得极重,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无声地向骆青岑传达着善意,骆青岑愣了一瞬,别扭地转过头看向管少宁。 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刚认识的人,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蓝蹊和骆青岑谁都没有回应他的问题,管少宁恼羞成怒,竟然就这么伸手朝骆青岑抓来。 一脚正正踢在管少宁越来越近的手腕上,骆青岑沉着脸,侧身又是一脚踹向管少宁的腰窝。她其实完全可以一掌将管少宁和他的小厮掀翻,然后从容离去,但心里却又不愿意就这么便宜了他,故而连内力都没用,只卯足了劲儿一脚接着一脚踢过去。 蓝蹊一开始还眼带惊艳,看到管少宁彻头彻尾变成了沙包,骆青岑却还没有要停脚的意思之后,不由更加好奇管少宁跟骆青岑的关系了,侧头问同样一脸惊讶的香荷,“你家……我二弟跟这位公子有仇?” 香荷愣愣地张大着嘴巴,下意识摇了摇头,中途察觉不对又慌忙想要点头,差点连脖子都要扭了。她知道她家小姐差点被当成替身许配给这管公子,但跟管公子却没什么关系,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算是有仇还是没仇。 眼见着管少宁都要吐血了,蓝蹊才顾不得继续盘问,大声喊道:“二弟可以了,这位公子当街打劫虽然可恶,但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他低头看向躺在地上,只能徒劳地用手护住脑袋的管少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过这种情况,倒是可以报官,让知县大人来决断。” 都已经把人打成这样了,居然还要诬陷别人是抢劫……骆青岑眼角抽了抽,看向蓝蹊的目光更加复杂起来:“没那个必要,他下次出来打劫再被我撞上,再打上一顿就可以了。” 管少宁此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肯定,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郎就是他曾有几面之缘的骆青岑了,又哪里肯去县衙丢人,而且听这两人的意思,他若敢有异议,只怕第二顿打就免不了了,便按捺住了心里的恨意,躺在地上假装昏迷。 一直到小厮凑到耳边来小声叫他,管少宁才重新睁开眼,里面的怨毒和恨意粘稠得几乎化作实质。 “四小姐跟那位公子有仇?”路上,蓝蹊再次小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骆青岑此时心情大好,拍拍手大方地说:“一个混蛋而已。” 时至今日,她才真心感叹,会武功真是太棒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见管少宁一次打一次! 见她不愿细说,蓝蹊笑笑不再多问,一路跟着骆青岑踏进海会楼大门,就见到又一名男子黑着脸朝这边走来,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挡在骆青岑面前。 然后他一步刚迈出去,就听到骆青岑讨好地声音:“罗大夫,抱歉让你久等了。” 蓝蹊仔细一瞧,这人不是短时间内闻名定安府的罗符罗大夫,又是谁?于是他又默默退回骆青岑身后,跟香荷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罗符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骆青岑主动讨好就缓和一些,不过在发现跟骆青岑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一个男人之后,他倒也没有当场给骆青岑难堪,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道:“饭菜已经冷了,我让小二重新热一下。” 骆青岑此时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连连点头,末了才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去楼上包间?”她指了指身后的蓝蹊,补充道,“他有要事要跟我说。” 蓝蹊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骆青岑在发现他耍心眼之后,竟然还会为他考虑,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赧色,同样希冀地看向罗符。然而罗符却有些误会了,盯着他脸上浅淡的红色看了许久,才重重“哼”了一声,甩袖子商量海会楼二楼。 缩了缩脖子,骆青岑朝罗符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摊手解释道:“你别介意,他跟我生气呢,平时不会这样的。”说完也跟着上楼了。 可蓝蹊看看他们的背影,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罗符额外给了一吊钱的打赏,小二动作很快,不消一刻钟就将所有饭菜都热好重新端了上来。 骆青岑也是真的饿了,咽了口口水,示意蓝蹊有话等吃饱了再说,就拿起竹箸大快朵颐起来。其余三人其实都跟她差不多,见她这样也不再拘着,风卷残云一般,桌子上不多一会儿就只剩下些盛着汤水的碗碟了。 满足地舒了口气,骆青岑叫来小二收了桌子,重新换上茶水,视线才落在了蓝蹊身上:“说吧,为什么是我。” 吃饭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足够骆青岑想清楚,这蓝蹊只怕是一开始就盯上了她,知道她的身份,又眼见着她进去过的店全是骆家的,所以才会找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从而试探。只亏了她居然一直没发现身后缀了个尾巴,若是被穆泽知道的话,怕是又不会给她好脸色了。 并不奇怪骆青岑能反应过来,或者说,若骆青岑真的愚钝的话,蓝蹊根本就不会找上门来,所以他只是看着罗符和香荷,希望他们能回避一下。 这个骆青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虽然她并不怕打不过蓝蹊,但很多时候,真正能杀人于无形的,都是智慧——这一点,穆泽和蓝蹊都已经向她展示过了。 “直接说吧,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毫不回避地看着蓝蹊,骆青岑的态度很明确,蓝蹊现在能选择的,只是说,或者不说。 这,就是他先前耍手段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了…… 蓝蹊苦笑,短暂的犹豫后,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借着这口气,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故事娓娓到来。 第二百五十章 祸起逍遥 蓝蹊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而且身世颇为曲折,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出意外亡故,只留下了一个刚满三岁的弟弟。于是他在亲戚的帮衬下给父母敛葬之后,就一个人带着弟弟生活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活得十分辛苦,亲戚们倒也不是没有接济,可谁家都不好过,又能帮多少呢? 直到魏伯因为他许久没去学堂找上门来,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后,将他和弟弟带回了家里,蓝蹊才又重新有了栖身之所和上学的机会。也是因为这样,虽然他天赋异禀,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一直以来的心愿却都只是像魏伯这样,做一个好先生,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去学堂上课。 先前说过了,魏伯有一个儿子,名叫魏亿,比蓝蹊大上许多,一开始是做小本买卖,慢慢攒钱开了家店,每月都能往家里拿好些钱,对于魏伯的作为更是从来没有过微词,对蓝蹊和他弟弟就像是亲生的一般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慢慢的,蓝蹊也将这父子两人,当作了自己的父亲、兄长…… 日子本该越来越好过的,蓝蹊长大了,他很聪明,刚刚及冠就被学院特招为先生,还被举了孝廉,风头一时无俩。魏伯和魏亿都十分高兴,想着日后家里说不定能出个官老爷,还盘算起了该给他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可这样的好日子,却在一年多以前,走到了尽头。 蓝蹊的弟弟名叫蓝趻,因为父母死的时候还小,被收养后的日子又一直过得很好,所以从小就没什么上进心,靠着小聪明偷懒耍滑,成天没个正型。蓝蹊和魏伯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好好一个孩子说不定就这么走上歪路了,可魏亿却是将蓝趻当作自己儿子一般宠着,蓝趻又是个嘴甜会说话的,更是让魏亿心甘情愿、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就连蓝蹊和魏伯要管教的时候,魏亿通常也是护着蓝趻的,更是将“孩子还小,能坏到哪里去?长大了再教也不迟”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宠着,魏亿出手又阔绰,蓝趻更加无法无天,一开始还只是吆五喝六、跟狐朋狗友出去鬼混,慢慢的竟然还学会了赌博,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就算是没钱了,也只会去魏亿的店里,撒个娇再说几句好话,就又能揣着钱出去玩了。 可魏亿做的只是小本生意,累死累活的,每个月顶了天也就几十俩的流水,还要给店里伙计发月前和进货,很快就入不敷出了。再加上那段时间总有人找上门来,说蓝趻带着他们家孩子学坏了,魏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遍寻蓝趻不着后,忙回家跟父亲和蓝蹊商量。 那段时间蓝蹊正在准备会试,想着就算不为做官,有个进士的身份也能让家里生活得更好些,难免有些忽略了蓝趻——或者他也像魏亿想的那样,觉得蓝趻不过是年少贪玩,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蓝趻确实没有学坏,毕竟不管是他的兄长,还是魏伯和魏亿,都是心胸宽广的善良人,他从小耳濡目染,就算好吃懒做又贪玩,本质却还是善良的。可正因为太善良了,有钱又缺少必要的防人之心,才会被骗进了骆家的店铺里买东西。 “骆家店铺?”骆青岑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惊呼出声,总算明白了蓝蹊为什么会盯上她。 蓝蹊还沉浸回忆之中,听到骆青岑的问话才略微清醒了些,眼眸微闪,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你今天去看过的那些店铺。” “那些店铺里……” “你别打断,听他继续说。”罗符此时也放下了对蓝蹊的成见,出言阻止了骆青岑的问话。 但联系到魏家现在的落魄,魏亿残废生活无法自理的惨状,以及从头到尾只出现在蓝蹊嘴里的蓝趻,骆青岑已经有所预感,她后面会听到什么样惨痛的事实了。所以她不想听,或者说,她其实是不敢听,她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惨痛。 然而这一次,蓝蹊并没有给她打断的机会,朝罗符点了点头,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些店铺,表面上看来是卖各种日常或者稀有的外来货物的,像文房四宝、布匹诚意、鞋履胭脂……可实际上,每一家卖的东西其实都一样,就是逍遥丸。 骆青岑皱起眉头,转头看了罗符一眼。这逍遥丸听起来像是什么药丸,但她却从来都没有在家里看到过。 罗符沉吟了一会儿,见蓝蹊点头,才道:“逍遥丸这东西,起源于西昭,其中有些成分是用来医治外伤严重的病人的,有麻痹人痛觉的作用,还能短暂止血。加上一些别的药材制作成丸之后,却变成了供富人玩乐享受的东西,吃后一时身轻如燕,如登极乐,但过了一定药量却会使人成瘾。魏晋时期的五石散你应该听过吧?这逍遥丸的药力,是五石散的十倍不止。” 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骆青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厉害的东西,世子都不加以扼制吗?” 定康县可是定安府的中心,就在庆王府的眼皮子底下,骆青岑不相信穆泽会完全不知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罗符没有说话,蓝蹊倒是没那么多顾虑,冷言道:“四小姐,虽然我弟弟从骆家商铺里面不止一次买了这种东西,但我调查至今,也没有查出他们究竟如何辨别买家,背后进货和销货的渠道,以及幕后主使的人究竟是谁……”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地看了骆青岑一眼。不用想都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骆青岑满心苦涩,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哥哥和姨娘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而且……” 骆青岑中途住了口,后面的话当着蓝蹊的面确实有些不好说出口,况且骆青岑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 第二百五十一章 幕后之人 但在短暂的犹豫过后,骆青岑还是艰难开口道:“我并没有要为谁开脱的意思,但是我父亲常年在外,每年也只有年关或者年中会回家两次,每次回来都不过一月左右,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嫡母在打理。所以我想,这件事或许我父亲也是不知情的。” 结合她之前的疑虑,若杜雨初真的挂羊头卖狗肉,暗地里销售什么逍遥丸的话,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笔的银子来做平账面,让骆晁山这个天生的商人都看不出什么蹊跷来,就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了。而且这样算来,只怕杜雨初得到的钱远远不止账面上显现出来的这么一点,也难怪他们母子三人都那么大手大脚的花用,骆治平更是连千金买的端砚,也能眼睛眨也不眨地送给骆燕靖。 可赚这种人命钱,他们就不怕短命吗? 虽然将这些话说出来了,但骆青岑心里却不是不忐忑的,毕竟她的立场决定了,不管她说什么,别人都可能会觉得她在包庇骆晁山。不料蓝蹊听了之后,却连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骆青岑的说法。 这下不要说骆青岑,就连罗符也不禁奇怪起来——易地而处,若罗符如今处在蓝蹊的位置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相信骆青岑的。 看出他们心底的疑惑,蓝蹊解释道:“我会这样说,当然不光是因为相信四小姐。” 实际上,在知道那些店铺都归骆家所有之后,对于骆家的所有人,蓝蹊都是恨的,尤其是作为家主的骆晁山。毕竟任谁都会觉得,常年在外面奔波的骆晁山最有可能接触这种外邦的药物,而骆家人享受着贩卖逍遥丸的金钱,又如何能说得上无辜?说不定整个骆家都知道,并且沆瀣一气,为了赚钱草菅人命。 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蓝蹊都是这么笃信的。但等魏亿重伤后从昏迷中醒来,给他们讲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蓝蹊却想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当初,魏亿发现不对问过蓝蹊和魏伯,几人商量好以后怎么管教蓝趻之后,为了弄清楚蓝趻一直不回家都在外面做些什么,他曾经几次跟踪回家拿钱的蓝趻,见到出了蓝趻的那些狐朋狗友之外,蓝趻更多的时候出门都只是为了跟一个男人见面。那个男人矮矮的,其貌不扬,腰间却挂着一个看起来很华贵的香囊,鼓鼓囊囊的。 每次蓝趻跟男人见面都不过一盏茶的时候,之后也不会同行,只是距离太远,魏亿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做了什么。而魏亿之所以肯定这个男人有问题,则是因为一旦跟他见了面,隔天蓝趻就会回家要钱,数额不等,却绝对不少。 魏亿越想越觉得不安,没忍住将自己跟踪蓝趻的事情告诉了蓝趻,并问他到底为什么跟男人见面。蓝趻闻言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居然选择了落荒而逃。出于为蓝趻考虑,魏亿没有立刻将这件事告诉蓝蹊他们,而暗中发动关系找到蓝趻,再次跟踪他从而见到了那个男人。 不过这次,魏亿却是在蓝趻跟男人分开之后偷偷跟上了男人,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跟蓝趻见面又是要做什么。可显而易见,男人并不是对魏亿深信不疑的蓝趻,很快就发现了他的跟踪不说,甚至还以为这是蓝趻在跟他们耍心眼,所以一边将魏亿引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一边发信号叫人将蓝趻也接了过来。 当时蓝趻已经躲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吃下了逍遥散,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看到魏亿跟卖货给他的男人在一起后更是吓得满身大汗,都不知道是该先跟魏亿解释,还是先跟男人求饶了。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了,蓝趻因为违反行规要被当场打死,魏亿同样不能幸免。 事实上,蓝趻确实是被打死了,但魏亿却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后脑撞到石头而陷入了假死状态,虽然成功醒了过来,腰部以下却再也没办法动了。据魏亿说,他在彻底昏死之前,曾隐约听到那几个人在商量要不要收拾尸体,而其中一个人说不用,因为就算被发现了,也永远都不会查到他们头上。 不光如此,魏亿还凭着记忆将这几个人的样貌都花了出来,蓝蹊拿着花在骆家前后蹲守过很长时间,却从来也没有见到过相似的人。只是一样当然不能断定什么,但两相结合起来,蓝蹊却基本能百分之八十确认,这些人并不属于骆府,至少也不是骆府内的下人。 骆青岑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听到这些之后更加肯定,不由长叹了一口气,面容更加苦涩:“我想,我知道这事跟谁有关了。” “谁?”除了已经被吓得不敢出声的香荷,罗符跟蓝蹊几乎异口同声,仔细看,蓝蹊的手正死死攥着酒杯,杯沿已经有些一丝微小的裂缝。 “是我嫡母。”骆青岑并没有解释账本事,只是问,“蓝公子,你先前要我许下的承诺,可是跟这件事有关?” “是!”蓝蹊想也不想便肃容应道,“只要四小姐能帮我弟弟和兄长报了这个仇,蓝蹊今生当牛做马,来生结草衔环,也没齿难忘。” 蓝蹊站起身,话没说完又是一揖到底。 骆青岑看得心酸,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她固然不忍叫蓝蹊失望,也无法随口答应:“你既然知道我是骆家的人,又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来观察骆家,不光我,还雇了很多眼睛,就算是骆府内的事情,除了一些私房中的秘密,我都知道。说实话,就在几个月前,我也没有想过要找骆家的人帮忙,毕竟你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就算知道家里人错了,难道还会背叛家人来帮助我吗?” “那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只求心安 “因为我发现,你跟骆家其他的人并不一样,而且你很聪明,做事有你的原则,还似乎认识很多大人物……从意识到这些之后我就在想,或许你能帮助我,而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蓝蹊为了帮家人报仇所以心甘情愿,可这样的心甘情愿,骆青岑却受之有愧,尽管她真的很想拥有这么一位人在身边,帮她打理杂务。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骆青岑还是忍痛拒绝了:“不,不行,我不能用这个来当作让你给我当牛做马的掣肘……” “你不愿意帮我?”蓝蹊以为骆青岑会同意的,因为他看到了骆青岑对那些店的在意,也看到了骆青岑确实想要招揽他,所以更难接受这样的结果,俊朗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旁边罗符也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骆青岑,在他看来,以骆青岑的心性,是不该拒绝蓝蹊的请求的。 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骆青岑摆摆手,将后面半句话说完了:“就算你不说,骆家店铺的事我也会查到底的。虽然我真的很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骆家的女儿,骆家做错了事就该有所弥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不该作为要你报答的条件。” 之前骆青岑想要查这些,只是要找到能对付杜雨初的方法,但现在,她又有了更要紧的理由。 “可是……”蓝蹊还想要说什么,骆青岑也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站起身不容置疑地说,“蓝公子不用说了,对于你家的事我很遗憾,你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还是多照顾一下魏伯吧。” 可以想见,魏伯父子之所以生活得这么落魄,怕是因为蓝蹊将自己所赚的钱都拿来调查用了,这才能知道这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想着就算要调查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为了安蓝蹊的心,骆青岑从钱袋中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我之后应该很快就要回骆家了,出来不方便,你若是有心做什么的话,就趁闲暇绑我照顾魏伯的店吧,这些钱你帮忙保管,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可以随意支配。”虽然蓝蹊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死脑筋的书呆子,但骆青岑也没有将这钱的用途局限在店里,她怕蓝蹊真的只肯往店里用钱,那她拿钱的意义就失去了。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钱,蓝蹊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想了想,却是紧紧将银票攥在了手里:“我知道了,小姐。” 叫四小姐是客气,直接唤小姐,就是将自己放在跟香荷同样的位置了……骆青岑手指颤了颤,想要说他没必要这样,可她真正对上蓝蹊的双眸,看到其中的坚持,却只觉得无力。 这人就算不是书呆子,死脑筋却是绝对的了。罢了,她现在也实在没有力气跟蓝蹊掰扯,他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她不用他就是了。 于是骆青岑挥了挥手,道:“今晚,或者明天,我会叫人给你送来一个配方,之后的墨就我们自己制作了,所以你让魏伯找找,看是不是能租一间民宅来当作坊,直接买下也行,不过不要张扬。” 骆青岑只是想着蓝蹊既然视魏伯如父,那么她不说他也是会帮忙的,与其叫人传话说得不清不楚的,还不如她直接吩咐了。可蓝蹊却不这么想,只当这是骆青岑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答应得很郑重,甚至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搜索哪里比较靠谱了。 跟着罗符大摇大摆进了隔离区,回到自己房间门口,骆青岑才有机会好好跟罗符道歉:“对不起罗大夫,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我做的事情毕竟是……” 然而罗符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无妨,我知道的。”他认真看着骆青岑,像是在承诺什么,却又总感觉有些顾忌,“你若是提前跟我说,我可以主动回避,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两人正说这话,房间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罗姨娘一脸担忧地看过来,看到骆青岑跟罗符面对面站着,愣了一瞬,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青岑回来了,罗大夫也在啊,要不要进来坐坐?” “姨娘……”骆青岑无奈,她哪里想到罗姨娘居然还存着这样的心思,只能回头对罗符使眼色。 奈何平日里聪敏的罗符,这会儿却是完全接收不到她的意思,竟然点头同意了:“那就叨扰伯母了。” 然而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骆青岑一直都知道自己姨娘很喜欢罗符,却也没想到居然能喜欢到这个地步,将给她准备地点心全都端了出来不说,还拉着人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期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罗符也确实很有耐心,脸上一直堆着笑,虽然开口不多,每每说些什么却总能说到点子上,让罗姨娘大为赞同,聊天的兴致更是高昂。 眼见这一碟点心快要全进了罗姨娘的肚子,骆青岑唤了她两声,却只换来姨娘不耐烦地摆摆手,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带着香荷进去里面换衣服了。 去掉男子的装扮换上女装,骆青岑盘腿坐上床,学着后来穆泽让无形隼送来的方法催动内力,使身体表面几处渐渐浮现出浅淡的红色癍纹后,骆青岑才拿手支着下巴,叹息道:“我怎么觉得罗大夫才是姨娘的亲儿子呢?你看他们姓氏都一样。” 香荷正在给自己梳妆,闻言扑哧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姐这是醋得胡言乱语了?依奴婢看,姨娘对小姐是最最好的,跟罗大夫亲近也是为了小姐呢!”说完还冲骆青岑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并没有怎么见过骆青岑跟穆泽相处,骆青岑又不好自己开口,香荷并不太清楚自己小姐心里已经有了人,也跟罗姨娘一样,觉得罗符很好。骆青岑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姨娘在想什么,可正因为知道,她才这么烦恼。 难道,她真的要直接去跟罗姨娘说,她已经跟穆泽私定了终身才行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前车之鉴 想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骆青岑干脆不出去了,叫香荷给她拿来笔墨纸砚,一边缓缓磨着墨,一边仔细回想前世苦苦琢磨出来的制墨方子。 管少宁一直都是个很挑剔的人,甚至挑剔到了自私的地步,就算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他用的墨也一定要是好的,稍稍觉得墨质不匀就会跟骆青岑抱怨,说是不能好好写字,影响了他看书。当时骆青岑还当这是文人的风骨,很是支持他的挑剔,一开始是用嫁妆给他买,嫁妆用完了就替别人缝缝补补、浆洗衣物赚些银子……可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不足以填补管少宁越来越大的胃口。 实在买不起那些一品好墨,骆青岑无法,只能常去一家掌柜得看起来很面善的书墨斋帮忙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辛苦了一个多月,才从老板那里得来了手指大小的墨块。这么一点当然是不够管少宁用的,骆青岑 却十分珍惜,拿回家仔细研究,再结合从书籍中看到的制墨方法,自己研制了一张方子出来。 她用的材料都是普通易得的,其中最为贵重的矿石,再传统好墨的诸多原材料中也算不得什么,磨开后墨质却十分细腻,墨色浓黑,墨香四溢。骆青岑十分高兴,赶忙拿去给管少宁试了。 还当这是她挣钱买来的墨,管少宁一脸嫌弃的试了,最后虽然也没说什么好话,但总算没有再抱怨,骆青岑知道,他这就是满意了。连管少宁都满意了,看来她这墨确实是还不错的。 骆青岑信心满满,左思右想之后,还是选择了去一开始帮忙的那家书墨斋,跟老板讲好了条件,将自己的墨放在那里寄售,挣了钱会给老板一些分红。老板一开始也没有在意,只是见她一个人养家辛苦便想着帮一把,有客人来买墨也会顺嘴帮忙推荐一下,结果有一便有二,不出一个月,骆青岑的墨就成了店里最受欢迎的。 老板想要出钱买下骆青岑的方子,出价很高,但骆青岑又哪里会做这样杀鸡取卵的傻事,一口便回绝了,只是重新跟老板谈了条件,两人合作互利,后面还合伙开了分店。等管少宁进京考试,骆青岑也是要跟着去的,才免费将方子送给了老板,但那时,她自己也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商人了。 如今想来,骆青岑却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傻得可笑,居然会看不清管少宁的真面目,还付出得这样无怨无悔。不过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有了那张方子,她如今才有打开局面的底气,也不算是白走了那么一遭。 将方子写好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确定从用料到工序都没有问题之后,骆青岑才将纸条卷了起来,拿出玉箫吊坠想要呼唤无形隼。 只是看着眼前跳来跳去的小东西,骆青岑却是想到了之前它将要给穆白的东西送去给了穆泽的惨状,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放弃了这个便捷的途径,偷偷地将瑾儿叫了进来,让她抓紧时间送到魏伯的店里去。 从今天开始,那家店就是她的了。 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想找无形隼的时候吹吹玉箫吊坠就可以了,如今无形隼来了,又没有收到任务,不知道该飞哪里去,就赖在骆青岑房间不走了。 只见这个小东西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一会儿在她的书桌上背着翅膀走来走去,要么双脚一起抓着笔杆,要么用嘴去木质的镇纸,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又突然张开翅膀在骆青岑头顶盘旋两圈,时不时还要故意碰一碰她头上的玉簪或者耳边的鬓发,淘气得都没边了。 自己跟自己玩了一会儿,许是见骆青岑不但不理她,还自顾自地坐到床边看起书来,小家伙不高兴了,直接收了翅膀撞进骆青岑怀里,虽然不疼,却是将她手里的书给撞掉了。 骆青岑无奈,摊开手横在身前,等无形隼跳上去站稳了,才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家伙,究竟想干嘛?” 无形隼歪着脑袋看骆青岑,似乎真的在思考一般,好一会儿喉咙里竟然发出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跟着又张开翅膀作势要飞,只是两只爪子还死死抓着骆青岑的手指。 猜到它可能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骆青岑也实在不忍心太为难它,主动顺着它的力道站起来,回到了桌边。正在骆青岑疑惑它到底要做什么的时候,无形隼突然放开了她的手指,先是飞低了些在她腰间的吊坠上啄了啄,然后才乖乖听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骆青岑。 将吊坠拿在手中,骆青岑努力猜测它要表达的意思:“你是想要我吹吗?”说着就要将吊坠竖在唇边。 不料无形隼却是一副不高兴地模样,飞起来一翅膀拍在她手上,又“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骆青岑查过典籍,这隼跟鹰之间其实是有些关系的,有些隼甚至比鹰还要厉害,可眼前这只……除了飞起来速度快点,说实话,跟鸽子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或者说,穆泽本来就是把它当作鸽子在养? 对于隼类的语言实在是无法精通,骆青岑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它当作一般宠物来对待,一把将小家伙捞进怀里,推开门走了出去,边走还边自然自语:“难道是饿了?隼类的叫声应该不是这样,还是想办法找点东西吧。” 还记得之前给这小东西喂生肉,它那不屑一顾的神态,骆青岑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给它为什么才好,却不想打开门,就看到罗符还没有离开,正坐在桌子前写着什么。 她许久没听到外面谈话的声音,还以为罗符已经离开了,不然她才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给自己找麻烦呢。 这种时候,罗姨娘也不再跟骆青岑心意相通,竟然笑呵呵地说:“昭月啊,你真的应该要好好谢谢罗大夫。” 第二百五十四章 深情厚谊 将手中的几张纸晃得花花作响,罗姨娘脸上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看得骆青岑直牙疼:“我刚刚问起你吃了那药之后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人家立马就表示会负责,你看看,给你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不说,还有给我养颜补身的。” 骆青岑是真的很无奈,姨娘表现得这么明显,就差直接把目的写在脸上了,是真的以为罗符看不出来?不管罗符有没有那种想法,这也太让人尴尬了吧。 干笑了两声,骆青岑转头看向听到声音看过来的罗符,僵硬地说:“谢谢你了罗大夫,不过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别忘了,白谷主给我看过诊的。” 杜雨初之前找骆青岑麻烦的事儿罗姨娘也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骆青岑是不可能有什么后遗症的,却没有想到骆青岑会说得这么直接,完全不给罗符台阶下。但罗符的定力却比她们预料中好太多了,握笔的手虽然顿了一瞬,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安安稳稳地将最后一张药方写完了。 “我给你开的药,就算身体没有问题,偶尔吃上一次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另外除了给伯母的几张方子之外,这张是给老人用的。” “老人?”骆青岑不明所以,并没有要去接罗符递上来的药方的意思。 罗符眼底极快速地闪过一丝黯然,将药方放在了罗姨娘面前的桌子上,笑着说:“你跟蓝蹊提过的那个魏伯……你不是想要收揽蓝蹊吗?他开的条件你不能接受,但你真的觉得,他是那种会乖乖听你的话,然后坐享其成的人吗?” 当然不是!这一点骆青岑很肯定,就算她拒绝了蓝蹊,蓝蹊也一定会暗中帮她做事,所以她才要拿店里的事去牵制他,让他忙着帮忙魏伯而无暇分身他顾。可罗符的话却无异于是在告诉她,就算是这样,蓝蹊也是不会放弃的。 “那个蓝蹊能为了帮兄长和弟弟报仇而坚持一年,足以说明他是个很坚韧并且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既然如此,与其分作两头各自行动,还不如统一起来。”他伸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魏伯,但从你们的描述,也大概能推辞出他的情况,这张方子已经足够将养他的精气神,等这边空了,我还会以你的名义亲自上门为他和魏亿看病,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坦然一些?” 虽然罗符所做的事情在骆青岑的立场上都只能算是弥补而已,心里却总算是能安慰许多,并且无法拒绝。 “罗大夫,你的恩德,我会记住的,日后但有所使,我决不推辞。”骆青岑感激地看着罗符,斩钉截铁地说道。 青年比稍年少些地穆泽要矮上一寸左右,身板却也是极为结实的,背脊挺直站在哪里,何尝不是翩翩风度,气宇轩昂。若是没有穆泽的话……这样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吓了骆青岑一跳,赶忙在脑中“呸呸呸”了几声,将这种疯狂的念头甩出脑海。 这样的假设又有什么意义呢?若她跟罗符真的有缘的话,她明明跟他相识在先,为何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最终先对穆泽动了心。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讲先来后到的。 骆青岑下意识便想要跟罗符划清界限,罗符听了这话却只觉心里刺挠挠地疼着,再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冷着脸丢下一句话,就跟罗姨娘告辞离开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是你哥哥在这里,他一定也会这么做的。” 目送罗符出了门,见骆青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只顾抱着怀里的小鸟,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罗姨娘又气又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就算你现在确实对罗大夫无意,‘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也不知道吗?人家处处为你考虑,可你却一直冷着一张脸……” “姨娘!”无奈打断罗姨娘的数落,骆青岑十分无力,“正因为他处处为我考虑,我才应该要让他知道我的态度,既然不可能有以后,何必耽搁了他呢?” 罗姨娘皱眉,“你只是暂时还不喜欢他而已,那是因为你们相处得太少了,要是常在一起的话,你就会知道,罗大夫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昭月,你相信姨娘,姨娘是不会害你的,或许罗大夫不能给你权势滔天、锦衣玉食,但你们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咬住下唇,藉由嘴唇上传来的痛意,骆青岑才勉强忍住了直接将她跟穆泽的事告诉罗姨娘的冲动。手上不自觉也跟着用了力,被她抓着的无形隼吃痛,尖利大叫一声,本能地在骆青岑手背上啄了一下。 隼的利喙在攻击力上可一点都不会逊色于鹰,骆青岑的手立时就见了红,血肉模糊,而无形隼则趁机脱离了她的掌握,长鸣一声,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之后自然就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罗姨娘和闻声出来查看的香荷一人四处找可以捆绑止血的布条,一人飞奔去追才离开不久的罗符,等骆青岑的伤口被上了药包扎好,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伤口处难耐的灼烧感终于缓解了许多,骆青岑连吸了几口凉气,眼睛也一直在往屋顶上看,不停眨动着。 罗符已经做完了自己能做到的,就算不忍心她疼也无法以身相替,只能公事公办地道:“之后一天两次我会按时来换药,但这伤口看起来像是猛禽类造成的,究竟怎么回事?” 罗姨娘此时也终于冷静了一些,不无责备地说:“就是她之前抱着的那只鸟,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看起来那么小一只,嘴巴却那么厉害,只是啄了一下就变成这样了。” 眉梢高高扬起,罗姨娘不知道,罗符却第一时间就猜到了穆泽身上,语焉不详地问:“是他给你的?” 这样特别的宠物,怕是除了穆泽以外,别人就算是有这个心思要送,也没有那个能力得到。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两情相悦 见罗姨娘疑惑的视线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骆青岑心里当即一紧,很担心罗符会当着罗姨娘的面说出穆泽来,只能装作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低头不以为意地看了眼手背上包扎好的伤口:“本来是出来想给它找些东西吃的,谁知反而还弄疼它了,这只是小伤,不碍事儿的。” 然后她转头看向罗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罗大夫,又麻烦你多跑一趟。” 在罗姨娘看不到的地方,骆青岑使劲儿朝罗符挤了挤眼睛,无声祈求。可她这般作为,却只是让罗符更加生气了而已。 “多跑一趟倒是无妨,只是你……”罗符沉着脸怒视骆青岑,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可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眸闪了闪,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不说,连带着怒气也渐渐消失于无形,仅剩下嘴角的苦涩,还能稍稍透露一些他内心真正的思绪。 哪里还敢让罗符在这里多留,骆青岑起身就要送客,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却被罗符抓住了没受伤的那只手,跟着又听到他说:“我有话要问你。” 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骆青岑似乎看到了很多东西,所以心里尽管觉得不妥,却也只是短暂地纠结了一下,就转头认真地对罗姨娘说:“姨娘,我跟罗大夫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就拜托你跟香荷一起去拿一下晚膳了。” 此时距隔离区中规定的晚膳时间还有将近半个时辰,罗姨娘怎么可能不知道骆青岑这是故意要支开她,可比起女儿大了跟她也有秘密了的失落,罗姨娘此时更在意骆青岑的安危——之前罗符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恐怖,就算心里属意于罗符,罗姨娘也不放心留他跟骆青岑单独待在房间里。 看出罗姨娘的犹豫,罗符放开骆青岑的手,还后退一步拉开了跟她之间的距离,才诚恳地说:“伯母请放心,我不会多留,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一下四小姐。” 好说歹说才将姨娘骗了出去,骆青岑对着不放心地看过来的香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跟着罗姨娘,不用急着回来,才关上门转身问罗符:“你想跟我说什么,是跟世子有关的吗?” “果然是他么……”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听到骆青岑这般无异于变相承认的问话,罗符所感受到的痛苦并没能减少半分。甚至为了不让骆青岑看到他的表情,他还主动转过了身去,背负双手站得直直的。 然而在罗姨娘的多次提醒下,骆青岑已经知道了罗符不曾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意,此时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去踩雷,装作没听到罗符嘴里喃喃自语的话一般,再次问道:“罗大夫,你这么神神秘秘的,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 她看不到,罗符此时正处于一种强烈的矛盾之中,俊秀的五官彻底扭曲着,眼中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替出现,忽而极亮,忽而又极暗。直筒筒的医师长袍之下,罗符胸膛的起伏弧度也比以往大上了不少,平日里在药草堆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而且还完全没有感觉的人,此时却像是已经站不住了似的,身形也有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骆青岑是从罗符的背负在身后的手掌看出他的不对劲的,心里固然不忍,理智却清楚的知道,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不管罗符此时再痛苦也好,她都不该再做些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者让他又心生不该有的希望的事。 于是她默默回到桌前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酌着,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希望罗符能够想清楚,趁着两人并没有其他发展,感情还不深的时候全身而退,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还能做朋友。 一杯茶的容量终究是有限的,骆青岑喝得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再看看依旧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罗符,骆青岑默默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将茶杯添满了。 他们可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说话,等姨娘领到晚膳,一定会片刻也不耽搁地赶回来的。而且她今天先是不告而别出了隔离区,又被无形隼给啄伤,完事儿了罗符还奇奇怪怪地要求私下谈话,姨娘心里肯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能忍得住才怪。 想着想着不由更加郁闷起来,骆青岑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叹出,木桩子一样的罗符却转回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要出口的气就这么被堵了回来,肺部就像是被一记重拳给砸了一样疼得厉害,骆青岑咳也不是不咳也不是,只能一边顺着气,一边没好气地瞪了罗符两眼。 罗符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有些讪讪的,可他脸上的歉意都还没有成型,就又被严肃给取代了。 “四小姐,你是不是真的跟庆王世子……”他问得有些艰难,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样问或许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要确定一下,四小姐是否真的跟世子两情相悦?” 这事儿跟罗姨娘不好说,告诉罗符却是没有问题的,骆青岑将气理顺后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是,我跟他却是两情相悦,有什么问题吗?” 以往不管是面对别人还是自己,骆青岑不要说是深究自己的感情了,相反的,她还一直用怀疑的态度看待着穆泽的感情,毕竟他那样的王孙贵族,从小见多了纸醉金迷,能懂什么感情,又能有几分真心呢?可真正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骆青岑却突然有了一种明悟,心底也更加坦然。 她跟他,确实是两情相悦的。 罗符的眉头却因此皱得更紧了,紧跟着他就说出了,骆青岑认为以他的聪明,是断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四小姐想来也看出来了,我是心悦你的,虽然这似乎并不应该,而且我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会有结果的 骆青岑整个人都傻了,比穆泽第一次跟她告白的时候还要无措,另外还多了许多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她当初能那么直接的拒绝穆泽,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相信过穆泽会对她动心,但如今她却是很清楚,罗符的感情是真的。 不过不等她想清楚究竟该怎么拒绝才能既干净又不至于太伤人,罗符的声音又再次在房间中响起,倒是叫骆青岑有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我本来是没有打算要告诉你的。”罗符苦笑,面上带着失落,眼睛却专注地看着骆青岑,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其中的感情,“你不用有负担,在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之前,我就知道世子对你是不同的,而你似乎也……所以我从来都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我不想你误会,我后面说的那些话是有私心的。” 他的神情告诉骆青岑,他后面要说的话很重要而且很严重,可骆青岑却一点也不想听,因为她已经大概能猜到,罗符会用这样的话作为前提,那么后续的内容就一定是跟穆泽有关的。 可穆泽的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她并不想要通过旁人的口来得知——在这之前她确实有许许多多的犹豫,但既然决定要好好跟穆泽在一起,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她就会百分之百的投入,并且相信穆泽。 只有这一点,她跟前一世的骆青岑依旧一模一样,死不悔改。 “既然如此,就不用说了吧。”缓慢转着桌上的茶杯,骆青岑低头不再看罗符,不冷不热地说,“虽然罗大夫已经这样说了,但正如你所顾虑的一样,瓜田李下,终究难以自证清白,不若就远远观望着,高高挂起得好。” “但你兄长让我照拂你!”骆青岑的聪明和敏锐一直是罗符所喜欢和欣赏的,此时被她放在了对立的立场上,才觉得头疼起来。 “如果是哥哥……”骆青岑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眼中闪烁着的,是同样的全然信任,“只要我是真的喜欢,哥哥一定会支持我的,他最疼昭月了。” 罗符愣了一瞬,想起骆燕靖临走前的前一天,只身漏夜来到他的住处,那么郑重、那么不舍地将骆青岑托付给他照顾时的神情,总觉得有一种决绝在里面。他当时问过,既然这么不舍,又何必要离开,就在定安府待着,以骆燕靖的才华,也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可骆燕靖的态度却很坚决,逼着他承诺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好好看护骆青岑后,才终于掏心窝子地对他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离开,但我只有离开了,才能给昭月想要的幸福。” 当时他只以为,骆燕靖是觉得待在定安府有兄长和嫡母压制着不好出头,连带着骆青岑的未来也没有希望,所以才要离开这里,放手一搏,若能奔得个好的前程,骆青岑也能嫁得更好一些。但如今看来,骆燕靖怕是早就看出了骆青岑的心思,又不忍阻拦,所以才会说出“给昭月想要的幸福”这样在之前听来有些奇怪的话。 这兄妹两人,还真是将对方都真正放在心里的,如此,既然骆燕靖都没有做出棒打鸳鸯的事儿来,他又有什么立场那样做呢?罗符终于找到了一个绝好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决心从今以后都要努力放下对骆青岑的感情。 他却是不知道,骆燕靖哪里是不想棒打鸳鸯,只是棒子不够粗,反而被鸳鸯给反杀了而已。 不过就算是放弃了,有些话他还是觉得必须要告诉骆青岑知道才行:“四小姐放心,我并无意挑拨世子跟四小姐的关系,只是作为朋友友情提醒一句,就算再喜欢,也不要太盲目的交付信任。” 提起放在凳子上的医药箱,罗符对着骆青岑拱了拱手,笑着说:“骆小姐跟燕靖一样,都是值得深交的人,我诚心想要交四小姐这个朋友,不知四小姐可愿赏在下一个薄面。” 罗符这前后态度变化得实在太快,要知道,先前他背对着骆青岑站着地时候,骆青岑都以为他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结果只是劝她不要太相信穆泽?可是看罗符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拿她开心,尤其是说到交朋友的时候,罗符的神态简直已经真诚到,若是不相信他,骆青岑心里还会有罪恶感。 况且他平日,本来也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人。 做朋友当然是没有问题了,骆青岑还欠了罗符那么多人情没还呢,可她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罗大夫严重了,我一直都是把你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的,只是不知罗大夫可否严明,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告诫我?” 骆青岑顿了顿,试探着说:“可是罗大夫听到了什么,或者世子说过什么?” 熟悉的挣扎再次出现在了罗符脸上,不过这次并没有很久,罗符便摇了摇头:“原因我不能说,只希望四小姐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 罗符就这么走了,不管骆青岑怎么问,他都不肯再多说半句,甚至连表情都变得讳莫如深起来,一路小跑着回了他的营帐,就跟后面有野狗在追他一样。然而掀开帐帘进去,罗符就看到了正蹲在药草堆前不知道在找什么的穆白,脸色当即变得更差了。 听到声音转过头,穆白看到罗符之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见骆小姐去了?” 僵硬着走到案边,罗符放下了肩上背着的药箱,才尽可能无波无澜地应道:“嗯,四小姐被一只白色的小鸟给啄伤了,我去帮忙处理了一下伤口。”既然知道了那鸟是穆泽送给骆青岑的,以骆青岑的性子怕是也不会主动跟穆泽说,罗符不介意帮她传扬一下。 总归,若是穆泽真心待骆青岑的话,也要他好好尝尝那种心痛的滋味才行。 第二百五十七章 阴差阳错 猛的一下站起身,穆白再顾不得问别的,着急道:“怎么会被啄了呢?骆小姐没事儿吧。” 罗符既然存了那样的心思,自然是不会跟穆白说实话的,但对方是穆白,太过严重了很可能会亲自去查看或者将白间叫过去,罗姨娘那边骆青岑就更不好解释了,所以故意说得不清不楚的:“那鸟的喙挺厉害的,只一下就在手背上啄了一个血洞出来,流了好多血,我当时又将止血散待在身边,估计还有得痛呢。” 可尽管他已经努力收着了,还是把穆白吓得够呛,想也不想就往外冲,结果半途又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在这里等罗符的目的,赶忙折回来郑重警告道:“罗符,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是个很好的大夫,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追上如今药王谷谷主的成就,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因为一时错了主意而自毁前程。”说完还在罗符肩膀上拍了拍,眼神中全是认真。 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罗符并不意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穆白先前蹲着的位置,看着那堆被翻乱了的草药发愣。 之前,他冒着被穆泽责罚的风险将骆青岑带进了庆王府中,却在奕泽院后院外左等右等等不到骆青岑,最后居然是穆泽亲自出来告诉他,不用继续等了。当时罗符虽然猜到穆泽对骆青岑有些想法,但心里却认为骆青岑不会鲁莽到任由自己对穆泽动心,所以并没有退让,而是当着穆泽的面说,他是被骆燕靖拜托来照顾骆青岑的,所以有责任确保骆青岑的安全。 然而穆泽却根本不跟他讲理,只是说:“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想,她身边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罗符被吓坏了,因为穆泽话语中犹如实质的煞气,也因为穆泽一直以来,在他面前都表现得像个礼贤下士的明主。如果说这时罗符心里还有不甘的话,穆泽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彻底打消了他争抢的念头。 “管好你的心,不要让它成为取祸之源。” 他知道,就算只是为了骆青岑好,他也该想办法跟骆青岑保持距离,可同时他心中也存着疑惑,穆泽这样的态度,真的是因为喜欢骆青岑吗?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罗符为什么突然那么说,骆青岑最终还是决定要相信穆泽,毕竟罗符就算没有存着怀着,也终归只是一个外人,而感情的事,向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罗姨娘也如她所料想了一般,拿了晚膳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见骆青岑还好好地坐在桌边看着书,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因为被伤到的是右手,骆青岑又坚持不要罗姨娘和香荷给她喂饭,姨娘只好拿了小调羹给她,一顿简单的晚饭用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候,才总算吃完了。 趁着香荷收拾碗筷,罗姨娘将骆青岑拉回内室,不由分说按坐在窗边,不容拒绝地问:“罗大夫到底是要跟你说什么,那鸟又是谁给你的?“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罗姨娘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多岁而已,这样跟骆青岑面对面坐着,粉面含霜,看着倒不像是母女俩个。 骆青岑也知道姨娘是舍不得跟她真生气的,拽住罗姨娘的手摇了摇,讨好地笑道:“姨娘不是总说让我跟罗大夫好好聊聊吗,怎的我跟他单独说说话,你又这么不放心啊?” 可罗姨娘却不吃她这一套,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低声喝道:“别跟我来这一套,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暗瘪了瘪嘴,骆青岑不想骗罗姨娘,却又没胆子直接告诉她事实,苦思冥想着要怎么说才能暂且逃过一劫。连先前制造毒狼癍疫那么大的事情,罗姨娘问起的时候骆青岑都没有这么为难,如今这般让罗姨娘不由更加心惊,思绪也朝着更加不好的方向开始发散,甚至联想到了骆青岑之前说过的话上。 “你该不会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却不敢告诉姨娘吗?” 心头猛地一跳,骆青岑抬眸就对上了罗姨娘审视的目光,双唇翕动间下意识就要否认,罗姨娘却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表情也更加严肃起来,“是谁?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时候再要否认似乎已经来不及了,骆青岑很有些丧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开口:“姨娘知道的,就是……他真的帮了我很多,我也知道我跟他之间的身份差距有点大,可是他并不在乎,我也……” 一直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罗姨娘的表情,骆青岑心里想着,她先帮穆泽说些好话,等罗姨娘看起来稍微没那么生气了,再直接说出穆泽的身份来。 却不想罗姨娘的表情变了几变,竟然脱口而出了一个骆青岑从来没有想过的名字:“是白间白谷主?” 骆青岑的嘴巴还半张着,愣愣地看着罗姨娘,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姨娘能直接猜到穆泽的,毕竟他们曾经讨论过这么问题,却不知道姨娘是怎么将事情扯到白间身上去的——虽然她很欣赏白间的为人,但她跟白间就连说是熟识都还勉强,实在没有很多交集。 罗姨娘似乎是将她这样的反应当作是默认了,脸上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些,还带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得意:“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对吧?你说过不止一次,白谷主曾给你把过脉,但他不但没有拆穿你装病的事,还帮着你瞒过了夫人,以白谷主的身份,若不是跟你有所牵扯,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情呢?”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握住骆青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语重心长地说:“白谷主的身份虽然贵重,再某种程度上,说是位比王侯也没什么问题,但药王谷终究只是江湖势力,不兴官宦世家那一套,要是你们两情相悦,姨娘不会阻拦。”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将错就错 很多时候,罗姨娘的言谈举止都让骆青岑觉得,她并不是普通小门小户的女儿,所以对于罗姨娘会嫁给骆晁山这样落魄氏族的家主做妾的缘由,她心里一直都是好奇的,只是姨娘不肯说,她也不好多问。 不过好不容易有了旁敲侧击顺带转移话题的机会,她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姨娘,你好像很熟悉药王谷?”骆青岑笑嘻嘻的,看似只是随口一问,实际上却一直观察着罗姨娘,生怕漏掉了她什么微小的表情变化。 奈何她试探的次数不少,罗姨娘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重重点了一下:“之前已经说过了,等姨娘觉得时候到了,会把曾经的事情告诉你,现在就别多问了。” 虽是这么说着,罗姨娘却没有否认自己对药王谷的了解,兴致勃勃地拉着骆青岑,开口就是白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已经泄了,骆青岑好几次欲言又止,都没办法将已经到嘴边了的真相说出来,只能再次努力岔开话题。 “姨娘就不问问我今天出去干什么吗?” 罗姨娘脸上八卦的表情一顿,跟着就露出了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看着骆青岑的眼神也颇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意味:“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喜欢的那个人会是庆王世子,所以才看不上罗大夫,既然是白谷主,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如今你也大了,又有白谷主在一旁照应,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 姨娘说得兴起,骆青岑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见她又有要把话题往白间身上带的架势,赶忙出声打断,状似玩笑道:“姨娘这话说的,若是世子,难不成你……” 然而这边话才刚刚开了一个头,罗姨娘的脸色却已经沉了下来,断然道:“昭月,你以前也说过,宁可嫁与匹夫也绝不嫁进庆王府,所以这样的玩笑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可她越是这样坚决,骆青岑却越想要知道原因:“但姨娘之前不是问过我吗,还主动拿出首饰来给我打扮,我还以为你是希望我跟世子和郡主他们搞好关系的。” 骆青岑脸上的困惑不似作假,罗姨娘也信了她真的只是好奇一般,神色放松了一些,叹息地说:“如果不得不相处,自然是要搞好关系的,但若是能够不接触……昭月,姨娘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跟庆王府的人扯上关系,其他王侯世家的子弟也一样。要知道,有时候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一种幸福啊。” 看着姨娘脸上的黯然,骆青岑心里一痛,知道自己的问话怕是戳到了姨娘的痛楚,纵使心里依旧还有些许许多多的困惑,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当然更不敢贸然说出真相来刺激她。 或许,姨娘真的只是怕自己应付不来那些深宅大院中的大事小事,所以才希望她能嫁得简单一点吧。也只有这么想着,骆青岑才能稍稍感觉心安一些——她的姨娘,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等着她去探索,偏偏她还不敢硬来,而如今,就连庆王府也似乎跟这个谜团产生了联系。 “我知道的。”骆青岑笑着说,既是为了让姨娘安心,也是说给自己,“姨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好好的,还有你跟哥哥,我们一家人要一直都好好的。” 就算她做了一个注定艰难的决定,就算很多人都不会理解更无法支持,她也一定会想办法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活着,一切便都是有希望的。 罗姨娘笑了,轻轻拍了拍骆青岑的手,站起身的同时也等于宣告了这次母女谈话的结束,骆青岑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心里不停地对白间说着抱歉,现在虽然将计就计地借用了他的名头让罗姨娘不要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但总有一天,她会跟罗姨娘解释清楚的。 可罗姨娘在起身的过程中,却无意碰到了骆青岑腰间的玉箫吊坠——平日里骆青岑都将这宝贝藏得好好的,今日难得拿出来用,一时想着事情,竟然随手就挂在了腰带上——见小东西玉质温润,做工精巧,不像是普通东西,不免有些好奇,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 不大一会儿,罗姨娘就惊呼出声:“这竟然是青玉做的,还是质地极好的青玉……昭月,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 骆青岑苦笑,她也知道她姨娘见识不凡,却不想只这么粗略地看了看,就能辨出吊坠的原材料来。要知道,这吊坠跟穆泽的玉箫虽然是同一材料打磨而成,但因为是边角料的关系,玉质不凡,颜色却不是那么地道,只有几处不明显的位置泛着青色,其余的都跟平日常见的白玉没什么区别。 一般人见到,顶多觉得这取材于珍贵的白玉,绝对不会联想到就算是玉石中也是凤毛麟角般存在的青玉上,更不要说是像罗姨娘一样说得这么肯定了。 她姨娘,以前该不会也是哪个王侯家的郡主吧?虽然只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太过大胆和贪心,可骆青岑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雍容的气度,漂亮大气的笔锋,堪称恐怖的琴艺,不凡的见识,卧房中的暗格……这些单独拿一样出来或许不算什么,但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又要叫人怎么才能相信,这人真的只是一个甘心陷在深宅大院里的普通妇人呢? “姨娘你……”想问姨娘能不能先告诉她,究竟是怎么看出这是青玉的,可是对上姨娘严肃的眼神,骆青岑的话便堵在心头,说不出口了。看来只能等了,等到姨娘愿意将一切都告诉她的那一天,骆青岑相信,那一天总会到来的,而姨娘,似乎跟她一样的期待着。 所以最后,她也只是说:“这是我意外得来的,见好看,就一直留在身边了。”她可没有欺骗姨娘,穆泽会给她玉箫吊坠作为承诺本来就是一个意外。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复杂谜团 而骆青岑会选了这个的原因之一,可不是因为它比那玉佩好看么? 然而罗姨娘却不并不相信她的鬼话,斜着眼看她:“是白谷主送的?” “……不是。”骆青岑连忙摇头,罗姨娘却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将玉箫吊坠从她腰间取下来,郑重其事地放在她手心里,“是也好不是也好,财不露白的道理总不用我再教,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就算带在身上,也不该露在外面。” 说到这里,罗姨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严肃地问:“先前我给你和你哥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重新将玉箫吊坠放回怀里,骆青岑有些奇怪姨娘怎么会突然提到那几样东西,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答了:“姨娘不是说很重要?我出来的时候也一并带在身上了,就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睡觉时枕着的枕头,见罗姨娘并没有作罢的意思,将枕头抱在了怀里。 这枕头放在床上时看起来软绵绵的一团,被骆青岑拿起来时却一点都没有塌掉,直挺挺的一个长条形,可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也只会觉得是枕头的主人习惯睡硬枕,并不会怀疑谁会将贵重的东西藏在枕头里。 就连罗姨娘,见骆青岑先是从枕头中掏出了一个长方体的大盒子,打开盒子后又拿出了两个小盒子,赞赏的同时也觉得好笑。骆青岑这样的心思确实巧妙,却难免有些小孩子气了。 “亏得你现在还能跟小时候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床上藏,睡觉也要抱着才行!” 骆青岑眨了眨眼,毫不客气地将这话当作是在夸奖她了,下颌轻轻一扬:“那是,谁会想到,我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把宝贝放在外面呢?”跟着她又话锋一转,“不过姨娘,你当时不是让我跟哥哥先不要着急打开盒子吗,怎么突然又要看?” 因为没有钥匙,骆青岑跟骆燕靖就算拿到了盒子也没有办法打开,所以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盒子里究竟装着一些什么。骆燕靖更是直接,拿到盒子之后没多久,就交给了骆青岑,让她一并保管着,这也是为什么骆青岑现在能拿出两个盒子的原因。 并没有回答骆青岑的问题,罗姨娘摸够了,才不舍地拿开手,看着骆青岑问:“之前给你们的册子,除了一开始就确定好的一品药房,你们还做了什么?” 关于这个,正好骆青岑也有问题想问罗姨娘,如今她主动提起,自是再好不过,便将盒子放在桌上,拉着罗姨娘在桌边坐下,细细将今天的发现和蓝蹊一家的遭遇说给罗姨娘听了。可罗姨娘的反应却比骆青岑想象中的要大多了,甚至都没有等骆青岑说完,就已经拍桌而起,眼眶红红的不说,整个人竟然都气得发起抖来。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背地里在做的,竟然是这种生意!”这话,可不像是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能说出来的。 骆青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要去抓她的手,没注意到自己伸出去的竟是受伤了的那一只,不小心撞到桌边,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罗姨娘这下也顾不得生气了,赶忙拉住骆青岑的手查看,见纱布上并没有多余的血迹渗出来,才无奈地职责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眼泪汪汪地看着罗姨娘,骆青岑委屈地瘪着嘴,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好在罗姨娘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主动为她解了惑:“你父亲的产业,外面的那些都是他自己的经营,但定康县里的,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但实际上却一直都是由夫人掌管着,老爷就算是过问,也不过就是他在家里的日子,而且你也知道,很多事情就算你父亲想管,夫人若是一意孤行的话,他到最后也还是会妥协。” “这些我知道。”骆青岑强忍下眼泪,声音中却还带着哭腔,“所以我跟蓝蹊也说了,这件事很可能父亲也是不知情的,他……他虽然不是个好父亲,做人也不算光明磊落,却还没有胆子做这样会掉脑袋的生意。” 这一下撞得,伤口竟比一开始被无形隼啄了时,还要疼上许多。 罗姨娘点点头,继续道:“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夫人暗中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只是注意到了账本上的问题,还有就是,你以为你跟你哥哥手上的那个小册子,里面能详细地记录了所有店铺的位置,掌柜的身份和专长,又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骆青岑自然也是想过的,只是她作为小辈,有些难以启齿:“难道不是父亲……” 按一般话本里的套路,应该就是父亲去了杜雨初之后郁郁寡欢,所以又娶了美貌的姨娘,宠爱异常,什么都跟姨娘说,然后姨娘暗中留了个心眼,偷偷将这些都记下来吗?反正骆青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看出她的潜台词,罗姨娘哑然失笑,没好气地道:“小小年纪整天都想些什么呢,我才是最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罗姨娘顿了一瞬,眼中似乎也闪过了什么东西,生硬地转了话头,“总之并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我今天让你把盒子拿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骆青岑还在想罗姨娘说的先是什么意思,先认识父亲,还是先嫁入骆府,罗姨娘却将盒子又往她面前推了推,怀念而又殷切地说:“这盒子是你外公留下来的,他说过,除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以外,盒子本身也是一样不可多得的宝物,只是很多人都找不到。我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有看出其中的关窍,你试试,若能找出来,你将会得到一个很大的助益。” 拿到盒子这么长时间了,这才知道盒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大一个秘密,骆青岑当即便来了兴趣,拿着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圈,慢慢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连罗姨娘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第二百六十章 当宠物对待 夜渐渐深了,骆青岑研究了很久也只是确定这盒子是有机关的,而且两个盒子虽然猛地看上去似乎一模一样,但细微处的花纹却还是区别的,可她一时间却想不出,这些区别之中是不是隐藏这什么特别的信息。 这时,一阵悠扬飘渺的箫声突然从远处漫进屋里,然后又钻入了骆青岑耳中,轻柔地将她从沉思之中唤醒了。 是穆泽来了! 虽然这吹箫人选的曲子十分普通,就算才学习乐理不久的孩子都能磕磕绊绊地奏出来,但这独特的箫声却是骆青岑极为印象深刻的,她根本不用多加辨认,便能确定这是唯有穆泽的青玉萧以及她的玉箫吊坠才能发出的声响。只是这一次,穆泽似乎仅仅是心血来潮想要吹吹曲子而已,骆青岑只听到了好听的乐曲,没有在乐曲中感觉到魅惑人心的力量。 他是在叫她出去吗?侧耳听了一会儿,箫声悠悠扬扬延绵不绝,骆青岑三两下便将盒子照原样放好、塞回枕头里,先是对着门的位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是累极了一般,还抬手揉了揉眼睛,才俯身吹灭蜡烛,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后的窗户边上,打开窗户翻身出去了。 顺着箫声的指引,骆青岑在黑夜中飞快闪掠着,不多时便来到了隔离区中心的大帐处,果然看到最中间的大帐还点着灯,而穆白正笔直地站在帐篷外,笑呵呵地看着她。 再也不用怀疑了,除了穆泽以外,还有谁能指使动穆白看门呢?只是他总往她受伤的手上打量的动作,让骆青岑有些不安,向前的脚步顿了下来不说,眼中也带上了防备之色。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了,穆白轻咳一声,面上竟然出现了让骆青岑看得毛骨悚然的谄媚笑容:“骆小姐来啦,世子已经等候你许久了,快些进去吧。”说着还亲自帮骆青岑拉开了大帐的门帘。 骆青岑立时就变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穆白,抿了抿唇想要问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帐内的箫声却在此时停了下来。侧目望去,骆青岑看到穆泽收了玉箫,站在静谧清冷的帐篷中,依旧尊贵无比,只那双看着她的墨黑眼眸中带来些许温度,薄唇轻启,冽泉般清冷透彻的声音,竟比刚才的箫声还要好听。 “进来。”他的声音很低、很轻,似乎根本就没有出声,骆青岑却确定自己听到了,因为她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的细小弧度。 美色当前,骆青岑瞬间就忘了自己要问穆白的话,笑着走到穆泽身边,晕乎乎地被他拉到软榻前,直到受伤突然传来轻微得刺痛,她才意识到穆泽竟然在解她手上的纱布。想到这伤是怎么来的,骆青岑下意识就要缩回手,奈何穆泽看似只虚虚地拉着她,却用足了巧劲,她这种程度的挣扎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便被消于无形。 “别动。”穆泽责备地看了骆青岑一眼,嘴角的笑容也不见了,动作迅速的同时还小心翼翼地不弄痛了骆青岑,没一会儿就解开纱布,露出了下面的伤口。 罗符确实是用心帮骆青岑包扎了,而他常备在身边的伤药虽然也还不错,却到底称不上灵丹妙药,骆青岑的伤口只是勉强止了血,没有一开始那么痛了,但远远还不到结痂的程度,此时曝露出来一个将近骆青岑小指,鲜红的血肉看起来十分惨烈。 穆泽俊逸的眉头已经不知不觉拧成了一团,一声不吭地掏出备好的药给骆青岑用了,又重新换了干净的纱布给她包扎好,他才抬起头,双唇紧抿着,默不作声地将药放进了骆青岑另一只手里。 已经知道他之前明明说最近会很忙,为什么还会在姨娘在的时候贸然来找她了,骆青岑先是珍而重之地将药收好,然后主动将手放进他微凉的掌心中,用食指在最柔软的地方轻轻点了点:“我已经不疼了,只是外伤而已,不是很严重的,别担心了好不好?“ 食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穆泽感觉骆青岑青葱一样的手指就像是直接点在了自己心上一样,麻麻的,痒痒的,想要伸手去挠,却怎么都抓不到,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才总算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实处。 她确实是个很坚强的姑娘,穆泽心想,这么重的伤,又是拆了纱布重新上药包扎,换了一般娇生惯养的小姐,早就眼泪汪汪地大喊大叫了,可她却连吭都没有吭一声,明明已经疼得小脸煞白,鼻尖也布满了细汗,却还要顾着反过来宽他的心。 心底暗暗叹了一声,穆泽紧拧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些,开口间似是在责备骆青岑,可骆青岑却听出了其中暗含的自责:“怎么这么不小心,隼这样的猛禽,也敢当宠物对待?” 就知道他肯定是听说了这件事才会突然跑来,骆青岑压根就没想要跟穆泽说,如今不免暗恼:“世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不过虽然是这么问,但骆青岑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毕竟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们就只剩下罗符,而刚刚在大帐外面的时候,穆白就一直在往她手上看…… 这两个大嘴巴!骆青岑气鼓鼓的,忍不住回头朝穆白的方向瞪了一眼,虽然穆白现在在大帐外面,又有门帘挡着,穆白根本就感觉不到。 穆泽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已经不要再呼唤无形隼了,要联系我就用这个。”抓着骆青岑的手翻过来手心向上,穆泽放了三枚令箭一样的东西上去,“瑾儿有办法联系到穆青,平常想要找我就让瑾儿传话,不要危急关头,不要用这个。” 瑾儿打小就跟着穆青学武,骆青岑一早就知道瑾儿跟穆青之间肯定有一套特别的联系方法,所以她此时只是好奇地看着那三枚小小的东西,心也被涨得满满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希望我做什么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让她感动,穆泽为了她的一点小伤,百忙之中还要专程来为她上药,允许她随时通过瑾儿联系他,还给了她除玉箫吊坠以外,另外一个救命的东西。没错,虽然穆泽没有明说,但骆青岑却明白,就跟穆泽带骆青岑去那处秘密基地时跟她说的,玉箫吊坠可以作为证明身份的信物一样,这三枚令箭应该也有同样的效用,而且更加灵活有效。 他是在担心,他总不再她身边,她会遇到单靠她的力量没办法解决的麻烦吧,即使他已经想尽办法提高她的保命能力。而他这样的郑重其事,还特意说了不是危急关头不要用,也正说明了令箭的重要性。 骆青岑没有推辞,她也舍不得推辞,这可是穆泽对她的心意,就算是不用,留在身边时时当个念想也是好的——她前世拥有的太少,今生穆泽付出的每一点,对她而言都无比珍贵。 “你放心……”将令箭紧紧攥在手心,骆青岑笑得很甜,比八月里嘴甜的西瓜都还要甜,“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这么聪明,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而且我还要帮你呢,我们说好的。” 穆泽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这几天他都没有来隔离区,不光是罗姨娘来了的缘故,也是因为他真的很忙,根本就不在定康县里,就连杜雨初强行喂了“毒狼癍疫”的解药给骆青岑喝,他也是事后才从瑾儿那里听到。可当时风波已经过去,骆青岑得了好名声,杜雨初虽然赔了夫人却也说不上损失惨重,还整天守在已经清醒过来的骆晁山身边做贤妻,他做什么都是师出无名,只能暂时将这笔账记下。 他今天来,除了穆白禀告的骆青岑受伤的事,还想听骆青岑的抱怨,或者他就能帮忙想个办法,好好整治一下那个不慈不仁的嫡母。可从头到尾,骆青岑都像是那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什么都不跟他说,甚至还说要帮他。 将骆青岑揽进怀里,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是安慰,也是欣慰,也是此时,穆泽眼中才终于清清楚楚地出现了愧疚之色,可惜骆青岑没有看到。 没有很长时间在这里逗留,拥抱之后穆泽就要离开,连夜赶回乾元县,骆青岑心疼他两头奔波,怎么都不肯要他送他回去,短暂的僵持之后,两人决定各退一步,由穆白代替穆泽将骆青岑安全送回房间。 目送穆泽的身影消失在如墨般的黑夜中,骆青岑才变了脸,回头气咻咻地盯着穆白:“是不是你跟世子告密,说我受伤了?” 穆白却不解她究竟在气什么:“难道你没准备要跟世子说吗?” “当然不说!”骆青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么忙,何苦让他为这种事分心……”说着,她突然想起上次的事,狐疑地问,“难道我嫡母来闹事那次,你们也跟世子说了?” 尴尬地咳了一声,穆白赶紧为自己辩白:“那个真不是我说的,事后我说的时候,世子已经知道了。” 骆青岑挑眉:“那是谁说的?” “咳,那个……穆青有时候也会在这里,只是不藏出现,所以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穆白算是知道了,眼前这位对世子来说哪里是特别那么简单的,看世子这个在意程度,保不齐就是他们未来的世子妃了,哪里还敢轻易得罪,偏偏还不能将真正泄密的人供出来,只好将穆青推出来顶雷了。 相比这段时间经常接触的穆白,骆青岑跟穆青并不是很熟悉,何况对方前段时间还在庆王府帮过她一次,骆青岑还不好真的发作,心里憋着的气也变成了无力。 两人运气轻功很快就回到了骆青岑住的房间,骆青岑挥挥手就要原路翻回去,穆白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然后又不说话,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骆青岑很是奇怪,毕竟穆白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就是没心没肺没烦恼的,竟然也会有憋着话不说的一天,便主动开口问道:“你有话想跟我说?” 穆白点头,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骆小姐,那只无形隼……那只无形隼是世子亲自挑选出来,然后从一只小鸟熬大了,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吃的喝的无一不精致,就连郡主都说,这无形隼就跟庆王府的四公子一样金贵得很……”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推,不外乎就是无形隼有多么得穆泽重视,听得骆青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啊,你已经说过了。” “骆小姐知道无形隼对世子来说很重要,那骆小姐知不知道,这只无形隼,是所有用来传讯的无形隼中,唯一直接对世子负责的,而它现在却被世子关了起来,说是野性未驯,要重新管束。可是那个地方实在是……我知道,它伤了骆小姐确实罪有应得,我也不是心疼这只鸟,只是没了它,世子便还要重新再熬一只出来,可现在的局势却又绝对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穆泽有时候忙起来,好几天都不一定能睡够五个时辰,又哪里还来得那么多时间熬鹰,再熬一只不管从谁那里拿到什么,都只会送到穆泽面前的忠仆出来呢? 骆青岑总算明白了穆白的意思,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世子没跟我说,那无形隼现在在哪里?” 穆白苦笑:“世子当然不会告诉你,其实很多事情,他不光自己不会说,也不允许我们说,只是这次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无形隼现在就在鹰房里,怕是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那你跟我说,是希望我做什么?”虽然骆青岑也觉得穆泽有些小题大做了,可他毕竟是为了她才会这样做,连那么宝贝的隼都舍了,她当然要问清楚,不能做会让穆泽为难的事情。 第二百六十二章 疑虑打消 再次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穆白实在难以启齿,就算出声也是含含糊糊的,骆青岑要很用力,才能听到他究竟在说什么:“你……你不是有玉箫吊坠吗?用那个的话,世子一定不会拒绝的。” 没想到穆白居然有胆子打玉箫吊坠的主意,骆青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很直接地就拒绝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可是缩小版的青玉萧,早在她跟穆泽的关系变得不一样开始,它就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承诺了。 何况这是穆泽给她的第一个东西,不管是实际用途还是背后所代表的含义都极重极重,若她真的用这个去换了无形隼的命,怕是穆泽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会不高兴的。她不能不知好歹,要救无形隼,还是有别的办法可想的。 虽然说是只为了穆泽着想,但那无形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穆白养大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如今鼓起勇气向骆青岑开口,他也不是没有做好不被答应的准备,只是心中也同样不假。忍了忍,穆白还是没忍住冲骆青岑低声喝道:“骆小姐,你真的就忍心,让无形隼……” 正在想办法,骆青岑被穆白突然的爆发吓到了,反应过来后也没有生气,只是左右看了看,担心有人会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我若真的这么做了,世子肯定是不会高兴的,你又想过你的后果没有?” 如果不是穆白说的,骆青岑又怎么会知道无形隼出事了,还拿吊坠去救呢?穆泽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喜欢自己属下多嘴的。 穆白更是悚然一惊,穿在最里面的裘衣被一瞬间就被汗水浸湿,脸色比骆青岑还要苍白,他只想着要救无形隼,却是忘了思考自己能不能承担这后面附加的后果。或许他会从此失去留在世子身边的资格,可他从懂事开始就是作为世子的暗卫被培养出来的,所学所知的一切都是为了世子,要是离开,天大地大,将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只能放弃了吧……穆白泄了气,整个人都显得没精打采的,冲骆青岑行了一礼以作谢意,才讷讷地说:“是我考虑欠妥了,骆小姐今日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过吧。” 看穆白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顾虑是对的,骆青岑叹了一口气,在穆白转身前开口道:“那无形隼呢,不救了吗?你不是说,它对世子来说很重要?” 听出骆青岑话里的意思,穆白惊喜抬头,果然看到骆青岑笑吟吟的,心里又再次充满了希望:“骆小姐有办法?” 骆青岑眨眨眼,不置可否道:“这就要看,穆大人能不能在世子面前挺住,不露出破绽了。” * 骆府。 骆青岑就是故意要管少宁短时间内不敢再继续出来见人,专门盯着管少年的脸打,一张好好的俊脸被打得就跟猪头一样,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近找了一间医馆,管少宁从大夫那里得知自己虽然受的都是一些皮外伤,但对方却明显是不想要他好过的,专门挑一些对痛感十分敏锐的地方下手,他怕是会疼上好几天,对打他的人更加恨之入骨,连带着在旁边没有动手的蓝蹊也一同恨上了。 就这样回骆府代表着很可能会骆淑雅发现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这当然是管少宁不能接受的,于是吩咐小厮去买了垂纱斗笠,一直到天黑了,才悄悄从后门回去,还给了看后门的门房打赏,封了他的嘴。 反正他也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客人而已,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他几点出门,又究竟有没有回去。 回到自己客居的院子,里面果然冷冷清清的,连个点灯的人都没有,管少宁胸中蕴藏的恨意彻底沸腾,待小厮关上院门,就两脚踢在了离他最近的那棵树上,头上的斗笠也已经被一把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小厮听到动静赶忙过来劝,可受了伤的管少宁此时却如有神助,小厮根本就拉不动,只能由着他发泄完了, 才低声劝道:“少爷,再忍耐些吧,咱们已经忍耐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爆发可就前功尽弃了啊。” 管少宁双目猩红,显得肿胀的脸更加狰狞,他回过头,凶狠地瞪着小厮:“我知道,我一直在忍,不管骆晁山那个老匹夫再怎么看不上我,就算杜雨初那个贱女人一直都想要赶我走,我也在忍,可是你看,他们真的有把我当作一个人吗?你看看,他们这是对待客人该有的态度吗?” 又是一脚踢在树上,树叶飘飘扬扬,落了管少宁满头满身,他不但没能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出去,反而更加狼狈了。 “少爷。”小厮跑过去扶住管少宁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声劝慰,“我知道,少爷的苦我都知道,所以少爷才更应该忍耐啊,等娶了二小姐,骆家的一切就都是少爷的,倒时候少爷想做什么都可以!对了,少爷不是一直都想要连四小姐一起收了吗?少爷只要再忍忍,这一切都会实现的。” 从小陪着管少宁一起长大,小厮对管少宁的理解不可谓不深,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了管少宁的心坎上,尤其是后面他还提到了骆青岑。 想到骆青岑淡如菊、仙如兰的身姿,管少宁的眼神总算清明了许多,但很快又被另一种炙热填满。 管少宁猛地回过头,死死抓住小厮扶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没错,我一定要忍,待事成之后,如今我所承受的一切,我都会千倍百倍地奉还给他们,包括今天那两兄弟……“ 眼眸一凝,骆青岑突然想起什么,盯着小厮问:“你说,今天遇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骆青岑?” 小厮想了想,果断摇头:“应该不是,四小姐不得夫人喜欢,姨娘又不得骆老爷宠爱,根本不可能习得一身好武艺,怕只是相似的人罢了。而且少爷跟四小姐并无大仇,若是她,断不会对少爷下这么重的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后续打算 管少宁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第一眼见那少年就觉得是骆青岑,所以才需要借小厮的口彻底说服自己罢了。 “你说得对,青岑那么柔弱,老是被她嫡母和嫡姐欺负,怎么可能有一身好武艺,她也不会舍得对我下手,是我认错了人。” * 一夜好眠,骆青岑不用香荷来叫就自己醒了过来,穿上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按照穆泽所说的准备再给自己上一次药。 纱布上的血色已经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少许黄色的物质,是伤口上蒙的一层膜,包住了没有皮肤保护的血肉,想来不用多时就会开始结痂了。 穆泽给的东西,果然不是凡品。骆青岑心里赞叹着,手上的动作也一点不慢,先倒了些药水涂在伤口周围,然后在轻轻淋在伤口上。药水很快在伤口上形成了一片晶莹的软壳,骆青岑才用新的纱布裹上,不过因为只有一只手能用的关系,包好后的样子并不太好看。 骆青岑却不在意这个,起身想要去叫香荷打水净面,窗户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骆青岑顿了顿,瑾儿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见骆青岑已经醒了还正看着她,瑾儿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嘻嘻地说:“小姐你醒了啊。” “昨天怎么没回来?”要不是因为相信瑾儿的身手,骆青岑都要以为她是不是被谁抓了,竟然一出门就没影儿了。 瑾儿也知道自己让骆青岑担心了,殷勤地扶着骆青岑坐下,才道:“昨天我去给那位老伯送东西,小姐所说的蓝公子果然也在那里,看到纸条后十分高兴,知道是小姐自己写的之后更是连连赞叹,说他知道怎么做了,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的。之后我就准备要离开的,但老伯却留我吃东西,我不好拒绝吃了一点,出门却无意中发现有人在窥探这里。” 作为穆青的弟子,虽然不管穆泽还是穆青都没有要培养瑾儿当暗卫的意思,但该学的东西却还是要学的,感知也被训练得十分敏感。于是,瑾儿明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魏伯挥手告别,等感觉到已经没有人在注意自己之后,又暗中折回,挑了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既能隐藏住身形,又能同时看到窥探者和魏伯他们两边的动静。 那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或者说,单凭面貌上来看,那还不足以被称为是一个男人,只是一个比瑾儿大上一点的少年而已——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麻布衣服,看似在摆摊卖些小玩意儿,实际上注意力却一直都在魏伯他们这边。 骆青岑已经说了,这家店以后就是她的,在瑾儿心里,店里的两个男人便是自己人了,自然是要弄清楚这个少年的目的的,便一直等到太阳下山,蓝蹊帮着魏伯关了门,少年也收摊离开时,悄悄跟了上去。 那少年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瑾儿很确定他不可能发现自己,但他还是在城里七拐八拐的,带着瑾儿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到住处。然后瑾儿就发现,那里竟然住着很多跟少年一般大的孩子,男的女的都有,身上穿的也都是一样的,正在院子里排得整整齐齐地扎着马步。瑾儿又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了,加之天已经暗了,想着还要跟骆青岑复命,便回了隔离区。 “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小姐屋里的灯已经暗了,我不敢打扰小姐休息,就回去了。”瑾儿有些讪讪的,见骆青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玉瓶,并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今早师父给我传话,让我告诉小姐,世子说,以后不用无形隼了,无需挂念。” 将思绪从瑾儿所说的窥探者上收回来,骆青岑抬手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让瑾儿不用那么紧张,然后才问:“那穆白呢?” “穆白大哥?”瑾儿疑惑,“我不知道啊,师父只是给我传了话,我并没有见到他人。”说着瑾儿从怀里掏出一柄飞刀和一张纸条,上面果然写着那样一句话,不过并不是穆泽的笔迹。 “小姐你醒了吗?我去给你端水。”许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香荷敲了敲门,提醒道,“姨娘也已经起身了。” 骆青岑应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你去找穆白,要是他在,让他过来一下,要是不在,就不要露面。” 瑾儿似懂非懂地离开了,骆青岑又整了整衣襟,拉开门走出去,果然看到姨娘就坐在桌前用早茶,香荷也重新端了水进来。 示意她就在这里就好,骆青岑等香荷拧干棉巾帮她净了面,走到桌前跟罗姨娘一起用早膳。为了方便右手受了伤的骆青岑,香荷只取了一碗羹和一小碟餐包,还有一份小菜,都是清淡无油的,很适合伤患和早晨。 放下碗,罗姨娘瞥了一眼骆青岑包成一团的右手,眼中闪过笑意,却也没有要帮忙重新包扎的意思,只是默默等骆青岑吃完了才问:“你父亲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应该要不了半个月就能回去了,你准备怎么办?” 想到这个就什么胃口都没有了,骆青岑沉下脸十分不耐,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我的病情比父亲要重些,要再过几天才能去像父亲请安,届时再说吧。” 罗姨娘点点头,又道:“夫人一直在老爷身边守着,我每天会过去请一次安,倒是没见到二小姐和大少爷出现,怕还是担心会被传染,不过老爷身上和脸上的癍已经淡了不少,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他们自然是不会去的。”骆青岑嗤之以鼻,眼中闪过鄙夷之后,看向罗姨娘时则变成了担心,“姨娘,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每天罗姨娘都要单独离开一会儿,她还以为姨娘是在房间里待闷了想要出去走走,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去给杜雨初请安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损兵折将 杜雨初那个性子,又恨毒了他们,怕是不会给姨娘好脸色看的,指不定怎么想办法磋磨呢。 抓住骆青岑要碰到她的手,罗姨娘连忙道:“我没事,大庭广众的,她还想要好名声呢,能对我做什么?” 以往杜雨初要做什么都是在家里,罗姨娘跑不掉又没有靠山,只能委屈求全,但现在可是在外面,罗姨娘也不傻,自然不会再往枪口上撞,每次都是挑着有人的时候再去,杜雨初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不好直接下手,到也没有出过什么事。 骆青岑这才放了心,反过来捏了捏罗姨娘的手,很是心疼。她以前不懂,现在却是明白了,要不是为了她跟哥哥,姨娘根本就不用这样委屈自己,在杜雨初的压制下苦苦求生,以她姨娘的聪慧和能力,又不是真的一无所有,逃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安身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笑着在骆青岑鼻子上刮了一下,罗姨娘明白骆青岑,但母女之间从来都不用说那么多,也没必要一大早就将气氛弄得那么凝重,便只是问:“怎么样,昨晚研究出什么结果了吗?” 眨了眨眼睛,骆青岑这才想起她昨晚本来是在研究盒子上的秘密的,结果被穆泽叫了出去,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下了穆泽了……微微红了脸,骆青岑不敢看罗姨娘的眼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罗姨娘也没有指望她能马上解开,还出声安慰:“没关系,慢慢来,总能找到的。” 想着瑾儿也该回来了,骆青岑又陪着姨娘说了一会儿话,才借口研究盒子进了内室,果然没多久,瑾儿就回来了,直接冲她摇头道:“小姐,我没有找到穆白大人,他的房间里也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应该是昨晚就没有回去了。” 不是吧,这人就这么被穆泽发现了异样,直接被关起来了?骆青岑愣愣的,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担心。 昨晚,她让穆白跟穆泽汇报,就说她突然问起了无形隼,别的什么都不用说,只是为了给她之后“发现”无形隼的处境埋一个伏笔而已。这件事十分容易做,骆青岑甚至建议穆白如果有其他联系穆泽的途径的话,最好不要亲自去见穆泽,就是怕他会因为太紧张而露出什么猫腻,被穆泽发现。 骆青岑无奈,瑾儿又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没用,想了想只是试探着说:“瑾儿,你师父跟穆白大哥,是不是很怕世子啊?” 瑾儿向来是乐意跟别人谈论穆泽的,想都没想就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颇为得意地说:“是啊,还有穆红姐姐也是,大家都很怕世子,但我不怕,世子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对我们都很好。” “那……那你们如果不听他的话被他发现了,他会不会惩罚你们啊?”骆青岑现在已经开始盘算,要是穆白真的被发现了,她要怎么才能救他。要说的话,就算是对穆泽而言,穆白也绝对比一只鸟要来得重要吧,毕竟熬鹰也不过几年而已,可培养一个合格且合心意的忠心护卫,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超纲了,瑾儿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听穆红姐姐跟师父谈起过一个人,似乎就是因为私自行动误了世子的事儿,被世子发配出去了,现在还在边境守大门呢,说是要积累很多很多功勋,才能将功抵罪。”瑾儿瘪了瘪嘴,有些悻悻地说,“世子很难得生气的,但是一旦生气的话,就真的很恐怖了。” 看来,事情是真的大条了……骆青岑叹了一口气,让瑾儿下午再去找一趟穆白,这才挥挥手让她离开了。要是下午穆白还没有回来的话,她就该有所行动了。 平复下忐忑的心情,骆青岑拿出那两个盒子想要继续研究,却突然又想起瑾儿一开始说的,那个装满了少年男女的院子,而且里面的人还在窥探蓝蹊他们,不由大为好奇,又把瑾儿叫了回来。 听到骆青岑也想去那个院子看一看,瑾儿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拒绝,骆青岑却已经从箱子里翻出了男装,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要她帮忙梳妆了。 瑾儿无奈,想着有自己跟着,骆青岑身手也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勉强同意,从她手中接过了梳子。瑾儿不常出现在人前,便不用换男装了,骆青岑故技重施,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给罗姨娘,说傍晚之前肯定回来就晚膳,就跟着瑾儿从另一条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隔离区。 今天走这么一遭,从今以后,她要离开都不用再麻烦罗符帮忙了。 两人扮作富家公子和小丫头,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先转道去了店里,见里面已经请了好些工人,蓝蹊则拿着图纸四处指点,旁边更是斜靠这一张崭新的、还没有题字的牌匾,对蓝蹊的行动里大为满意,对昨天罗符的提议也更加心动。若是能用其他的方法将蓝蹊收为己用,她也不会介意自己手下多这么一个聪明又能干的人。 并没有现身,骆青岑看了一会儿就跟瑾儿朝城边走,走到一个没人的拐角处,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施展轻功,快速闪掠起来。 大白天的做这种事自然比傍晚要更加小心许多,两人一边赶路还要一边注意不被人看到,速度快得有限,还为了掩人耳目绕了些远路,半个多时程后才堪堪靠近了瑾儿所说的院子附近。 停在一棵茂密的树干上,瑾儿略微辨认了一下,就指着一处不大的老院子对骆青岑说:“就是那里,我昨天在藏在那边屋顶上,旁边的屋檐略高一些,刚好可以藏身,又能看清楚院中的情况。” 骆青岑对于这个就不是很擅长了,只是看了看,觉得大概能够藏下她们两个人,就跃跃欲试道:“那我们现在也过去吗?” 第二百六十五章 暗中窥探 瑾儿转头看她,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笑,却又强行绷住了,指着另外一个方向说:“不,我们去那里。” 大概能猜到她是在笑什么,骆青岑倒也不介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座高高的阁楼,跟院子之间只隔着一个不大的四合院,视野确实会清晰许多,更重要的是,在那里面的话,就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了。 四合院中偶尔会有人进去,骆青岑跟瑾儿瞅准一个空挡,直接从阁楼二楼的窗户进去里面,谁也没有惊动,包括阁楼的主人。 骆青岑还在想,要是阁楼里有人的话要怎么办,却见瑾儿已经大摇大摆地来到正对院子地窗户前,将窗户推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更好能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况。 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骆青岑也一边打量着阁楼,一边好奇地问:“瑾儿,你认识这里的主人吗?” “我跟师父一起来过,师父说,这里的主人出去了,短时间内并不会回来。”冲骆青岑招了招手,瑾儿突然兴奋地说,“小姐快来看,那就是我昨天看到的人。” 在骆青岑的想象中,瑾儿看到的应该是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少年,可事实上,这一院子的人一眼看上去却不会让人直接感觉他们是少年人,而是要反应一下,仔细看他们的脸,才会觉得,哦,刚才看错了,这居然只是一群孩子而已。 骆青岑皱着眉头,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问题,但想来想去,又觉得只是被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而已。然而就在她快要把自己说服了的时候,骆青岑无意中看到一个姑娘抬手做了一个动作,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抬手撩头发的动作。 微微愣了一下,骆青岑好像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里的,她看向跟那些孩子差不大的瑾儿,没头没脑地说:“瑾儿,你头发乱了。” “是吗?”瑾儿下意识摸了一把,很随意地将头发往后面一撩就完事儿了。骆青岑看得好笑,心中却是微微一动,她确实知道,刚刚感觉到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了。 这些所谓的少年人,实际年龄可能远远比他们外表所呈现出来的要大得多,至少绝对不止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 不过这暂时还只是猜测而已,骆青岑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就必须要想办法接近他们其中的一个。 又在阁楼上看了一会儿,那些孩子们就像是完全没有感知能力一样,才刚刚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又马上开始了对练,而且拳拳到肉,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好几个孩子反应稍稍迟钝些的,此时脸上已经有了青紫的瘀痕,骆青岑看着都替他们痛。她自己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可比性,骆青岑只好再询问瑾儿:“你师父并不只有你一个徒弟吧,你们平时练习的时候也这样?” 瑾儿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撇撇嘴道:“怎么可能,这样的方法根本不可能练出高手来,一般就算用,也只是用来训练最低级的打手或者一些有特殊用途……” 声音突然弱了下去,瑾儿看着骆青岑,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小姐,你该不会想说,这些人专门被培养出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或者干些别的不能见光的事情的吧。”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骆青岑叹了口气,再看向院子里的孩子们时,眼中便多了一些怜悯——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嘴惨的人了,毕竟能全知全觉地感受自己的惨死,还能带着那样惨痛的记忆再活过来一次的人,除了她怕是也不会有第二个了。可偶尔看到或者听到一些惨绝人寰的画面,骆青岑又觉得她其实是幸运的,至少她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以让自己在乎的人幸福。 她得承认,因为穆泽的出现,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成熟了不少,心中的戾气也少了许多,至少,她不会再觉得自己只是为了复仇才重生的了。 骆青岑想了想说:“一会儿,要是有人出来,我们就想办法抓一个回去,不过不要抓昨天那一个,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这次瑾儿却没有像以往那般令行禁止,而是皱着眉头想了想,才不赞同地说:“小姐,看这些人的样子,连痛觉都已经弱化到几乎没有了,应该是当作死士培养出来的,就算我们抓到他们,怕是也问不出来什么,一不小心他们还可能自尽,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这些人每天做什么,去哪里,管理他们的人那里都是有数的,随便失踪一个都可能引发很严重的后果,打草惊蛇不说,这些人本来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水一样,到处都分布得有,一旦真的反弹起来,怕是就连穆泽也会觉得麻烦。 不过瑾儿担心的这些,骆青岑都已经考虑考虑过了,甚至还比她想得更多。 “瑾儿,这样一个组织出现在定安府中,你觉得世子知道吗?”并没有直接告诉瑾儿自己的打算,骆青岑不管是对香荷也好、瑾儿也好,都希望她们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能够多想想,以后才能独当一面,而不是一辈子都跟在她身边做一个听命行事的丫鬟。 香荷是本来就聪明,瑾儿则胜在听话,骆青岑问她就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知道,世子无所不能,不可能不知道的。” 并不意外她的答案,或者说骆青岑想听的就是这个答案,当即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世子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管呢?” 将视线从瑾儿身上移开,骆青岑看向那些孩子,他们的对打并没有结束,还有越来越激烈的迹象,“我想,原因大概有两个,其一是他虽然心里有数,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没有把握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所以隐忍不动。其二是这些人所代表的东西,是连世子也不能轻易动的,或者他们背后还有什么秘密是世子不知道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追出城门 如果是前者,打草惊蛇不但不会误事,反而会让这些人主动站到台面上来,从而露出马脚——这一招,骆青岑是跟穆泽学的,只是她还没有穆泽那样的大手笔,敢拿定安和河安两个大的州府来做文章。而就算是后者其实也没有关系,她跟瑾儿在此之前都不是这些人会注意的对象,只要做得小心一些,不要留下什么线索,想来那些人就算想做什么,也是找不到对象的。 骆青岑对穆泽的能力和威慑力就是有着一种谜一样的信任,觉得只要有他在定安府坐镇,那些人就不敢随随便便乱来。 至于瑾儿所担心的,那些人被抓后会想办法服毒自尽……骆青岑脸上浮现出一抹与她极为不搭、老谋深算的笑容:“谁说除了让他们自己说以外,我就没办法知道他们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两人又等待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在一群少年男女中点了几人过去,然后吩咐了些什么,就一人给了一包东西,挥手让他们离开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机会来了,骆青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努力辨认着,这几个人一开始还有两两同行一个方向的,但很快就各自分开,有两个竟然还朝着城外的方向去了。 略微一考虑,骆青岑当即拍板,指着其中一个去城外的小姑娘说:“就她了,最近全城戒严,只能进不能出,他们竟然还往城边走,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要怎么离开这座城市。”她转过头,期待地看着瑾儿,“世子或者你师父有没有给你什么好东西,能当作信物的那种,我们最好是在城外抓住她,那些人就不大会怀疑城内的人了。” 瑾儿闻言先是眼眸一亮,她最担心的就是她们这么胡来会给穆泽惹上麻烦,骆青岑这么说的话她就放心了,可问题是,当初世子给她派任务,让她在小姐身边保护,只给了她传讯用的东西,信物却是没有的,只好哭丧着脸摇摇头。 “没事儿,我有。”骆青岑拍了拍瑾儿的脑袋,一马当先地从二楼窗户跃了出去,远远吊在她们的目标后面。 还当那伙人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够离城,却见那小姑娘走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居然转弯进了一座院子的后门。那里人来人往的挺热闹,骆青岑不好靠近了,只能跟瑾儿在远处观望,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来人,那小姑娘仿佛已经人间蒸发了一样。 察觉到不对,骆青岑赶忙让瑾儿过去查探,果然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那小姑娘的踪迹。瑾儿很是懊恼,觉得是自己学艺不精,居然连跟个人都能跟丢,那小姑娘说不定已经从前门离开了。 骆青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城门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然后做了一个瑾儿十分不能理解的决定:“走,我们出城。” 来不及多解释,骆青岑其实只是想到了,在小姑娘进去出后,她让瑾儿去查探之前,有过一辆平板车从院子里出来,她扫过一眼,上面摆着两头硕大的肥猪的尸体,估计是病死的猪,苍蝇环绕其上,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也就没有再关注了。 城中弥漫的就算不是毒狼癍疫,也是一种可遗传的病症,在白间没有松口说没问题了之前,穆泽并没有解除城门的封锁,而且因为加强了巡城守卫的关系,这段时间各种犯罪率也跟着减少了,有人死亡或出生更是要到府衙去进行登记之后,才能安排敛葬或者洗礼等后续事宜。 但有一种,是一开始就强调了的,便是家畜但有病死的情况,就不许再进行食用或者买卖,而是必须要拉到城外去统一焚烧。骆青岑之前见推着的是个老大娘就没有在意,此时想想,若那小姑娘不是从前门跑了,就只能是随着那辆平板车从她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反正城内肯定是已经找不到了,还不如去城外碰碰运气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骆青岑带着瑾儿跑到城门值守的统领处,二话不说就掏出了穆泽给她的玉箫吊坠。果然如穆泽所说的那样,见箫如见人,那统领二话不说就给骆青岑跪下了。 当然,骆青岑知道人家跪的只是她手中物什真正代表的那个人而已,倒也没有因此而生出多少得意,淡淡地说:“安排一下,我要出门。” 那统领应了声是,赶忙就去办了,没多一会儿,就亲自带着骆青岑跟瑾儿从他们平日里走的边门出了城,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骆青岑对此十分满意,交代了她们回来的大致时间,又问了那运死猪的平板车的去向,就带着瑾儿追了上去。 她们的脚程快,没多大一会儿,就又看到了那辆平板车,推车的妇人走得似乎十分艰难,颤颤巍巍的,确是一个老妇人无疑。示意瑾儿不要轻举妄动,骆青岑她们只是远远地跟着,见那老妇人将车推去了焚烧点,又去找做工的人讨了一口水,然后进屋给了例行的辛苦费,便推着空空如也的平板车原路返回了。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异样,平板车就停在大庭广众之下,猪也是做工的汉子们当场卸下的,根本没有藏人的可能性,瑾儿也回头看骆青岑:“小姐,我们是不是想错了,那个人应该就是从前门溜掉了。” 骆青岑也是这么想,毕竟眼前的种种证据都证明,一开始就是她想多了,人家根本就没有出城。可她心里却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所以视线还一直盯着那老妇人,想要看出点名堂来。瑾儿见状也跟着看,眉头也跟着越拧越紧,总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却又说不出个名堂来,只好撞了撞身边的骆青岑,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小姐你看,这老妇人走路的姿势,怎么跟之前看到的那个不太一样,特别是她的手,比之前看起来要老了好多。” 第二百六十七章 险些错过 可惜那人的脸几乎全部都被兜帽遮着,瑾儿也看不大清楚。 骆青岑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平板车上,对老妇人只是扫了一眼,但她却很相信瑾儿的眼力,看看眼前颤颤巍巍往城门方向走的,又抬头往焚烧点那边看了看,见到似乎有个小个子带着斗笠往树林的方向去了,眼神一凝,严肃地跟瑾儿确认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肯定没有!”瑾儿说得很笃定,不想话音刚落,身边的骆青岑已经足尖一点掠了出去,目标就是那个带着斗笠的小个子,瑾儿赶忙也跟了上去。 那小个子因为还在人群的注意之下,动作并不快,很快就被骆青岑追上了。但骆青岑并没有马上现身,而是暗中跟瑾儿分头跟着,等人走进了树林,没有人能再看到这边的动静之后,才对瑾儿使了个眼色。 瑾儿会意,闪身在离那人十米多远的一棵大树背后停下来,装作迷路的样子,直直朝那人走过去。骆青岑也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要是她们看错了,这并不是她们的目标也就罢了,瑾儿问了路就能脱身,但若是她们找对了人,那么她就能跟瑾儿前后配合,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擒了再说。 结果那人一发现有人,竟然就跟受了惊一样,下意识就跑——这反应,就算不是她们要找的那个,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抓了总是没错的——不等瑾儿给出暗示,骆青岑已经箭一般射了过去,右手前伸成爪状,直直抓向那人的后颈。 骆青岑先动了,瑾儿也不甘落后,施展轻功从从另一个方向攻了过去,刚好挡在那人逃跑的最佳路线上。那人倒也没有束手就擒,可她那点武力,在穆泽和穆青亲手培养出来的骆青岑跟瑾儿面前就跟小孩子一样,没几下就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最后更是在挨了一掌之后就直接晕了过去。 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瑾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掀了她的斗笠,看清她的面貌之后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兴奋地对骆青岑说:“小姐,就是她,真的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出城了,还来了这个焚烧点?”看瑾儿的眼神,对骆青岑已经是崇拜得不得了了。 骆青岑也是直到此时才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了,浅浅一笑:“我也是猜的,我之前问了你,那座院子前面就是闹市,适合藏人,却不适合办事,而且她一开始目的如果是那边的话,完全不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所以我觉得,或许她已经出了城,只是我们看漏了。” 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给瑾儿听了,看着瑾儿眼中的佩服越来越浓烈,骆青岑心里慢慢也多了一些自得,仿佛她真的是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不过很快,当她从这种情绪中出来之后,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是笑瑾儿,只是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就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 在统领的帮助下,两人悄无声息地将人又带回了定康县,并且找了辆全封闭的马车将人给放了上去。 最后一个上马车,骆青岑撩开车帘却没有马上坐进去,而是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侍立在旁的统领:“统领大人,我来这里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告诉世子了吧?” 当然,她并没有怪罪的意思,正好这件事她也没有要瞒着穆泽的准备。 统领有些尴尬,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大人拿着世子的信物前来,我等虽然奉命办了事,却也得要往上汇报一声才行,否则出了事情,小的可吃罪不起。而且大人也实在高看我了,我哪里有资格直接跟世子汇报,只是差人给穆青大人递了消息而已。” “很好。”骆青岑笑,抬手便扔了一锭银子给统领,赞赏道,“你做得很好,顺便问你件事,穆青现在在哪儿,穆白呢?“ 在以为要挨骂的时候冷不丁接到打赏,统领还懵着,就听到骆青岑居然直呼穆白、穆青两人的名字,当即吓得一哆嗦,银子也差点掉到地上,面对骆青岑的问话更加诚惶诚恐了:“不,我哪里有资格知道那两位大人的踪迹,平时联络都是有固定点的,我们只要把消息递过去就行了。” 骆青岑懂了,她本来还想问一下穆白是不是已经回来了,现在也没有必要了,直接让车夫驾车去了隔离区附近不远处的一个后巷中。看了眼昏睡中的人,只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醒过来的可能性,便叫瑾儿一个人悄悄进去看一眼,穆白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结果不出意外地让骆青岑失望了,穆白今天一天都没有出现。 骆青岑心里一跳,看了一眼有些气喘的瑾儿,跟着再次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先按一开始的计划去找白间,顺便让瑾儿联系一下穆青,问问穆泽现在在哪里,穆白又是不是跟穆泽在一起。 白间倒是挺好找的,隔离区的病人们已经差不多诊断完了,他这段时间就在穆泽给他专门安排的药庐里面研究引毒丹里面的毒,顺便炼些药缓慢地解掉隔离区内众多病人的“毒狼癍疫”。骆青岑都还没有踏进药庐,就看到了他认真捡药的身影,还有旁边尽忠职守的菏泽。 “白谷主。”骆青岑先是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菏泽倒是看过来了,白间却没有什么反应,这才稍微提高了些声音喊道。 见是骆青岑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不说,小丫头手上还拎着一个,白间眼中划过意外的神色,放下手中的精巧药称,笑着说:“你来了,请进?” 似乎骆青岑并不是不请自来,而是他诚心相待的客人一般。 本来还有些不自在,此时也已经消于无形,骆青岑笑了笑,帮着瑾儿一起将人抬进药庐,然后对疑惑地看着她的白间说:“白谷主若是有问题就一会儿再问吧,现在请先帮我的朋友诊治一下,她究竟是怎么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惨无人道 并没有直接说出小姑娘的异样,骆青岑当然不是闲得没事儿做要考验穆泽的医术,她只是不想让白间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想要个最最客观的答案。 这样一上门就要人医治,还不肯说原因自然是很不礼貌的,但白间在看到骆青岑眼中的认真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在小姑娘身边蹲下身来。 不敢打扰白间,骆青岑对菏泽打了个手势,才将瑾儿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去找你师父,问问世子现在在哪儿,穆白是不是跟世子在一起,一会儿我们去找世子。” “我们要去找世子吗?”一听到穆泽,小丫头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得到骆青岑点头肯定后便马不停蹄地跑了,看起来比骆青岑积极太多。 不过小丫头的心思完完全全就写在脸上的,骆青岑知道,她对穆泽就是单纯的崇拜和忠诚,所以也乐意在去见穆泽的时候将她带上,而不会因此不高兴。况且她已经思考过了,虽然穆泽说过,除了她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但他毕竟是世子,未来的事情谁有说得准呢?如果一定要有的话,能是像瑾儿这样单纯的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光是这么想着,骆青岑便不免有些黯然,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姨娘,所以就算理智知道是正常的,情感上却不是很想跟人分享自己夫君、甚至生活。骆青岑真的很羡慕庆王爷和王妃了,他们从大婚至今,一共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都还没有红过脸,彼此见也从来没有存在过第三个人。 这样永远忠于彼此的感情,是骆青岑做梦都想要拥有,毕生都在追求,却始终都只能仰望的……包括对穆泽,她也不敢贸然抱着这样的奢望,因为她很怕,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胡思乱想了半天,骆青岑在自己的想象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连白间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诊治都不知道,还是菏泽咳嗽了两声,才提醒了她。好在白间正拧着眉头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骆青岑的异样,否则说不得会看出些什么,从而笑话上几句。 这人虽然是一个君子,但偶尔心肠也不怎么好,特别是在跟穆泽有关的事情上——骆青岑自从看出这一点后,就一直在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丘之貉了吧,正好穆泽很多时候也听不是人的。 整理了一下心情,将那些乱七八糟,现在考虑还太早了的问题甩出脑海,骆青岑看到白间的样子,也跟着忧虑了起来:“怎么样白谷主,情况很严重吗?” 白间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不答反问:“骆小姐还是先告诉我,就是是怎么认识这位……姑娘的吧。” 他中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该怎么称呼那小姑娘,犹豫了一瞬最后选择了一个比较普遍的称呼。 虽然他的停顿很短,但骆青岑还是察觉到了,并且暗暗想着,这小姑娘的年龄果然有问题。这样看来,白间应该也是发现了她的异常,骆青岑没有再隐瞒,从瑾儿察觉到有人窥探魏伯他们开始说起,一直把抓到人的过程都简单说了一遍,其中着重描述了那个奇怪的大院子以及她的推测。 听她说完,白间又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沉痛的声音说:“其他的人我不清楚,但眼下这个,怕是起码都已经二十岁了,之所以看起来还跟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样,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在那个时候就停止了生长,至于是药物还是其他原因,我还要再进一步诊断才行。不过按你的说法,他们应该都是同样的情况。” 虽然心中早有这样的猜测,但真正听到白间这么说,骆青岑的心一瞬间还是被一只大手给揪紧了,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她已经能够想象,那些收罗这些孩子的人究竟是多么的丧心病狂,不但让他们跟双亲家庭分离,还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了这样惨绝人寰、无法回寰的伤害! 光是想想,骆青岑都觉得自己牙根痒痒的。 然而白间的话却还没有说完:“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似乎正受到很严苛的训练,而这样无异于是在缩短他们的寿命。” 骆青岑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根本不能接受自己所听到的:“缩短寿命?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激动。”白间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却比骆青岑要冷静一些,“他们这样一直维持童年的模样,本身就比常人要更加短命一些,最多不过四十岁的光景。而且按你说的,他们在感知痛觉方面很迟钝,很可能是因为长期服用药物的关系,再加上严苛的训练,怕是只剩下十年好活了。” 说完,白间回头看了菏泽一眼,见菏泽摇头,很是奇怪道:“不可能啊……” “怎么了?”骆青岑着急地问。 白间说:“刚刚我让菏泽检查了,她的牙齿中没有藏着毒囊,随身也没有可以一击致命的兵器,倒不像是杀手了。” 闻言骆青岑也十分奇怪,想了想才问:“或许,他们是按照不同的方向被培养起来的,有些是杀手,有些是探子,还有的则是用作别的用途。这小姑娘……” 即使是二十岁,骆青岑依旧习惯性的要用小姑娘来称呼,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这姑娘既然能伪装成一个老妇人,应该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她这个猜测也算是有理有据,白间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一边让菏泽将人抱进药庐中,一边问骆青岑:“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骆青岑也在想,但她想来想去,也觉得这不是现在的她紧紧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只好无奈地说:“我一会儿要去见世子,我想把那些已经被改造和即将被改造的孩子们一起救出来,就算无法挽回,至少也能让他们的以后好过一点。”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得陇望蜀 骆青岑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我的力量有限,只能寻求世子的帮助了,我想,他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尽管她这么说,白间依旧十分赞赏,看向骆青岑的眼中更是半分都没有隐藏:“好!骆姑娘有这样的仁心,在下自当鼎力相助,才不落于人后!” 两人相视一眼,颇有些意气相投、惺惺相惜的意味。 * 穆泽并没有在定康县,但瑾儿跟穆青说了骆青岑有事要找穆泽之后,穆青还是马上就给穆泽传了讯,并且派了马车过去接人。 庆王府的马,尤其是穆泽所属的,几乎都是千里良驹,可就算是这样,骆青岑跟瑾儿还是在路上颠簸了三个时辰,连晚膳时间都差点错过了,才终于到了穆泽所在的天恪县。 天恪县算是定安府最北边的一个县城了,只有定康县五分之一不到的大小,庆王府在这边并没有别院,倒是穆泽临时买下了一座院落,稍作修葺后勉强还算精致,算是有个暂时用来落脚的地方。此时穆青就在街口等着,对骆青岑拱拱手算是行了礼后,二话不说就对着瑾儿的额头敲了一记,没好气地道:”野丫头。” 瑾儿吃痛,摸了摸额头上已经红起来的地方,拽着穆青的手就开始撒娇,直到穆青脸上有了笑容才肯松手。 院子里人并不是很多,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就只有一些负责日常琐事的杂役和小厮,骆青岑跟着穆青从院门一路走来,竟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看到。 “这里就只有你们几个人吗,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骆青岑发誓,她真的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穆青回不回答都没有关系。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穆青看她的眼神,却仿佛她是别有用心一样。 虽然有在担心日后穆泽纳妾的事,但骆青岑却并不觉得她已经沦落到了需要去在意这些丫鬟们的地步,况且穆泽也不至于如此饥不择食。 只当没有看到穆青玩味的眼神,骆青岑一脸正直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穆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世子身边除了我们几个就没有别人了,骆小姐放心。”一句话说得十分语重心长,完事儿竟然还冲骆青岑眨了眨眼睛。 那笑得,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跟他争论这个肯定是没有意义的,骆青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倒是旁边的瑾儿,似乎是难得骆青岑有什么不知道的是她知道的,竟然也跟着兴致勃勃掺和了进来:“这个我知道,王妃以前其实是在世子身边安排了人照顾的,光丫鬟都有好几个,还都很漂亮,不过世子不喜欢,就给全都发卖了,据说那个时候世子才五岁呢?” “五岁?”骆青岑有些不相信,毕竟五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明又能知道什么呢?可身边这两个人,每一个都把穆泽当作神一般无所不能,所以她也只当作无聊的时候听个故事而已,并不当真。 这时就连穆青都不说话了,只有瑾儿还滔滔不绝的,说着那些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关于世子的故事。 这只是一个两进两开的小院子,不多时穆青就将骆青岑带到了一个偏殿外,笑着打断了瑾儿的道听途说,对骆青岑道:“骆小姐,世子让我把你安顿在这里,房间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马上让人去办。”然后他指了指正殿的方向,“世子就住在那里,或者等世子回来之后,你直接跟世子说也可以。” 总觉得他特意不充了后面那半句话是别有用心的,但骆青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的,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腔,只急切地问:“世子呢,他什么时候回来,穆白在哪里你知道吗?” “穆白?”穆青很是奇怪,不知道骆青岑为什么这么在意穆白的下落,先前都已经让瑾儿来问过他一次了。 还以为穆青知道,只是碍于穆泽的命令才不能跟她说,进一步追问:“对,就是穆白,我在隔离区里没有找到他,他是来世子这里了吗?” 谁知穆青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骆青岑,结结巴巴道:“骆……骆小姐,你……你这么关……关心穆白,该……该不会……不会是看上……不行不行不行,这样是让世子知道了,你……你或许还能有命在,穆白可……可就……” 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他究竟在说什么,骆青岑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穆青。这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这么敢想,还什么都敢往外说,这话要是被…… 刚想着要是被世子听到了会怎么办,骆青岑就看到一道淡青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廊前,眉目俊朗如初,只是眼下淡淡的疲惫,实在叫人心疼。 赶忙使眼色让穆青闭嘴,然后穆青却没有看懂骆青岑想要表达的意思,只当她是心虚了,竟然还更加理直气壮了起来:“骆小姐,世子对你那么好,你可能不能得陇望蜀,你根本就不了解穆白那个切开黑,他看着一副……” 清清楚楚地看到穆泽见到她时淡淡的喜悦变成冰刀一般的寒霜,骆青岑很想伸手捂脸,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她这可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了,今天估计诸事不宜,穆白只是过来传个话就失踪了,她辛辛苦苦跑来救人,结果都还没有跟穆泽搭上话,又被穆青这个没脑子的给搅黄了……这下别说帮穆白求情了,骆青岑连穆白两个字都不敢说了。 低低喝了一声:“闭嘴!”骆青岑狠狠瞪了穆青一样,才赶忙堆起一脸笑意,绕过穆青走到穆泽面前,伸手想要去拉他。 虽然穆泽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很冷,但好歹没有避开她的手,骆青岑稍稍放松了一些,仰头笑着说:“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第二百七十章 嫌弃与否 穆青跟瑾儿一开始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站的,此时看到穆泽哪里还敢说什么,赶忙单膝跪地请罪,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穆泽依旧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明显是在等她的解释,骆青岑心里苦笑面上却半点都不敢露出来,硬着头皮道:“你听到穆青的话了?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罗大夫有事要找穆白没找到,又联系不上你,这才问到了我这里,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就过来了。刚刚我就随口问了一句穆白……” 担心害到穆青和穆白,骆青岑只好把事情推到毫不相干的罗符身上,却不想穆泽听到罗符的名字之后,神情却更加冷了下来:“罗符?” 并不知道穆泽已经知道了罗符对她的心思,骆青岑懵懂地点了点头,还当穆泽是信了她的话。穆青知情却不敢出声提醒,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 这骆小姐,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却拧不过那根筋儿呢。 骆青岑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才意识到不对,却见穆泽淡淡地看了穆青和瑾儿一眼,示意两人出去,然后拽着她进了正殿。 没错,就是拽,他手长腿长的,走快了骆青岑根本就跟不上,只能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跟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惹了这位爷了。要知道,在她还没有接受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一副霸道成性的样子,弄得骆青岑都已经习惯了,一看他生气就忍不住变怂,根本学不会什么叫恃宠而骄。 这么想想,骆青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争气了。 直接被带到一间从外面看就很宽大的房间外面,骆青岑只看到穆泽袖子一挥,两扇大门就自动打开了,被拖进门后还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之后,就已经躺在了一张硬榻上,旁边放置这一张矮几,几上放着一个小茶壶和一本书。 下意识便要起身,骆青岑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感觉,可穆泽的一条腿却紧跟着就跪了上来,两手分别撑在她耳边,彻底将她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你干嘛啊?”骆青岑心里毛毛的,伸手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开,只能这么僵硬地撑着,好歹还算掌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穆泽双唇紧抿着没有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研究着什么机密要事一般。 被越看越紧张,骆青岑感觉自己撑在穆泽身上那只手的手心都在冒汗了,浑身僵硬着,穆泽的身体却突然下压,吓得她赶忙将另一只手也撑了上去,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满脸都是警惕,眼中却写着惴惴不安。 没有再继续强行靠近,穆泽伸手撩起骆青岑一边的头发,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你要学着相信我。” 听他的声音似乎已经没有在生气了,骆青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我相信你啊。”不过在对上穆泽的眼神之后,她又怂了,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不过不包括这个方面。” 骆青岑硬起脖子,已经做好了跟穆泽理论的准备,毕竟她可不是真的十五岁的黄毛小丫头,谁知穆泽在听了她的话后,眼神在她身上几个地方看了两眼,竟然嫌弃地说:“就你现在……你可以相信我。” 他说完之后果然站起身,跟骆青岑隔了两步远的距离站定,要多正直就有多正直,仿佛刚刚强行把人压在硬榻上的不是他一般。 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穆泽是什么意思,骆青岑低头看了看,瞬间就明白了——十五岁的身体本来就还在发育中,何况她从小就营养不良,除了脸蛋好看一点,整个就是还没有长大的黄豆芽。而这段时间她虽然养了些肉出来,却也只是看着没那么瘦骨嶙峋了而已,绝对算不上丰满,更不要说那几个该长肉的地方,可能都还比不上香荷的。 咬咬牙,骆青岑坐起身抬头看向穆泽,冲动地冲他喊道:“我还小,总会长大的!” “嗯。”穆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不嫌弃你。” 可他眼中隐隐的笑意却不是这么说的!骆青岑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但只要想到他那身摸起来都硬得跟石头一样的肌肉,就没有要下口的欲望了。 要是不小心再崩了自己的牙,可就真得不偿失了…… 估计再争辩下去也是自己吃亏,而且穆泽也难得没有了要追究穆青说的那些话的意思,骆青岑很识时务,果断说起了正事。 将白间的诊断结果也一起说了骆青岑期待地看着穆泽,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想他们虽然行迹隐秘,还有与实际不符的外貌这样极好的伪装,但世子应该也是知道他们的存在的吧?” 骆青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她虽然一直在吐槽瑾儿他们,但实际上,她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将穆泽当作了无所不能的,并且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习惯性的想到他。 然而穆泽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你发现了不对,竟然自己去跟踪,还出手抓人?” 眨了眨眼,骆青岑看看穆泽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意识到他虽然语气不佳,但其实是在关心她,便忍着手腕上的痛,笑着说:“你放心,他们似乎并不长于武力,我跟瑾儿没废多大力气就将人给抓回来了。” 可穆泽却并没有因为这样就缓和下来,神情凝重地警告:“下不为例,我说了,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穆青。” “可是穆青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啊?他总是要跟着你的,你又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处处都要用到他……”骆青岑急着分辨,说到后面语气才慢慢缓了下来,“你的事我帮不了了,总不能还给你惹麻烦吧。” “你帮得到我。”许是看出了她的黯然,穆泽笃定地说,“冷家的事,你忘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所诺必践 骆青岑当然不会忘,她也知道,她对于前世的很多记忆都能帮到穆泽,可是这却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穆泽不是笨蛋,正相反,他很聪明,而且心思机巧,总能想到常人想不到的地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碍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他对她的感情,他或许会随了她的意不计较,但他心里却不会不去想,她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甚至事现阶段谁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等次数多了以后,他心里疑惑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感情,届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直接告诉穆泽她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在她的前一世,她嫁过人,并且还识人不明死在了奸夫淫妇手中?这样的她,穆泽真的能接受吗…… 所以,她或许应该换个方法了,一个既能帮助穆泽,又不会让穆泽知道这些都是她做的的方法。 心中暗暗考量着,骆青岑也就忘了回答穆泽的话,可她紧绷着的脸,却让穆泽觉得她还是很在意,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那里面的水很深,你太低估他们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骆青岑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问:“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拉着她起身坐到旁边的小圆桌前,穆泽出去让人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让骆青岑边吃边听他说,骆青岑也实在是饿急了,想着让穆泽再让人给瑾儿也送一些过去,但想到瑾儿那性子,又是跟穆青在一起,便觉得没必要了,专心吃起来,只耳朵还竖得高高的。 然而实际上,穆泽却只说了一句话而已:“他们原本不是定安府人,十七年前过来,连我也查不出他们的来历,只曾有机会跟他们的一个堂主动过手,惜败,他没有伤我。” 桂花糕还只咬了一口,骆青岑却被呛住了,赶忙端起穆泽到给她的水喝了,咳了许久才终于顺过气来,问到:“当时你几岁,武功如何?” “十五,内力只有现在的二分之一。” 穆泽又顺手给骆青岑添了一杯茶,表情平淡得很,骆青岑却是被他的话给震傻了,因为她想起了之前穆漓对穆泽的评价,对于能打败天才穆泽的那个堂主,自然也要高看上不少。 虽然那是在两年以前,虽然现在的穆泽已经厉害了一倍不止。 而且按穆泽的话说,这还只是“一个堂主”而已,这样的堂主,他们一共拥有几个呢?在堂主之上,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厉害的存在呢?这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骆青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心底也是十分庆幸,自己跟瑾儿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见穆泽还用那种不赞同的眼神撇着自己,骆青岑悻悻地笑了笑,讨好道:“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吗?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不会这么鲁莽了,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找你。” 穆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你啊……”一副“我该拿你怎么办”的无可奈何模样。 知道这件事暂时算是过去了,穆泽没有提放在白间那里被检查的姑娘,骆青岑也就当作没有这回事,想了想却又觉得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少?” 然后她就看到穆泽愣了一下,随即才笑了开来,浅浅的,眼中带着玩味:“要不要试试?” 骆青岑早就想要跟穆泽比试比试了,心里痒痒的,连连点头,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过她才没走几步,就被穆泽给拉了回去:“不用出去,就在这里就可以了。” “你确定?”骆青岑怀疑地指了指房间里一看就不便宜的各种摆设,却见穆泽依旧是一脸淡定仿佛根本就认为对付她是轻而易举的,完全不用担心会伤到什么东西一样。 结果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骆青岑已经做足了准备,却还是连一招都没有在穆泽手上就过去,就被制住了喉咙,傻愣愣地站着不敢动了。他们之间的差距,竟然大到了这种程度……骆青岑心惊的同时,意识到自己怕是连穆泽的十分之一都还达不到,对那所谓的堂主也更加在意了。 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知道厉害了,穆泽无意打击她的信心,松开人坐回桌边,淡淡地道:“不必灰心,你才练武不到两个月,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可骆青岑心里却比谁都要清楚,她这样的成就是被穆泽用各种各样的药物堆积出来的,虽然进步快,但根基薄弱,日后若想有所成就,怕是还要加倍努力才行——她才没有穆泽想的那么脆弱,只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根本就对她构不成打击,只会让她更加有动力去变得更强,强到可以任意去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 “我会努力的。”骆青岑说,“这次连一招都没有坚持下来,但下次我就能坚持到两招、三招……就算永远都打不过你,我也会一步步加紧跟上来。”她是很认真的,想要能跟穆泽并肩同行。 穆泽笑了,轻轻颔首,拉她在身边坐下,说:“那你要努力了,我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他的内力,今日又有了要突破的迹象。按理来说,他不到一百天之前才刚刚做出了突破,心境上还该有所欠缺才是,何况这段时间这样那样的事情不少,他每日的练功时间虽然雷打不动,却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进境怎么都不可能比之前还快才对,但身体的感觉,却又是绝对假不了了。 最快一周,最迟一个月,他就能突破到下一个阶层,届时功力大涨,他要做的事情自然也更有把握,只是对骆青岑…… 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歉意,穆泽听着骆青岑在耳边叫嚣,一直不置可否,等她停下来喝茶的间隙,才突然问道:“你知道我这次是在忙什么吗?” 总之,不管事情变成什么样子,他许给骆青岑的正妃之位,永远都不会动摇就是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可愿披挂 骆青岑心里愤愤不平,认为穆泽这就是瞧不起人,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他原地等着他追上去的。冷不丁听到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便下意识摇了摇头,她并没有想过,毕竟穆泽身为世子,总有他该做的事情要做。 不过这其实也不难猜,最近发生的就这么几件事,穆泽要么是在忙着审问穆漓及笄大典上的刺客,要么就是在忙她说的穆家别院的事,总之不可能是“毒狼癍疫”就对了。而且这里是骆青岑就算前一世也没有来过的天恪县,位处定安府北,毗邻洛安府,难道…… 瞳孔猛地一缩,骆青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脱口而出:“难道,是河安府那边又有什么动向了?” “果然聪明。”穆泽半真半假地赞了一句,拉过骆青岑的手,修长好看的手指挤进她五指之间,与她十指相扣,又伸出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神色才又严肃起来,“据可靠线报,河安府主前些日子举办了一次比武,招揽了很多江湖高手。” 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亲昵动作,骆青岑自然而然地也握住了他的手,不无忧虑地说:“他突然招揽高手,难道是有什么目的?” 从毒狼癍疫开始,河安府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就永远都像是一柄开了锋的利剑一样,永远悬在他们头顶上方。 以往骆青岑并不十分在意,因为她只是一届小小女子,所求不过是报了上一世的仇,再跟姨娘、哥哥好好过日子罢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可现在,那个个子最高的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心上人,她再不想忧心,也不得不忧心了。 穆泽却是答非所问:“阿漓及笄大典上的刺客交代了,他确实是西昭人,目标是阿漓,刺杀白间只是顺便。” “胡说八道。”骆青岑柳眉倒竖,恨恨地道,“那人当我们傻吗,他就算是西昭人,刺杀郡主有什么用,怎么也该是你或者庆王爷才对……” 正说得义愤填膺,骆青岑额头上突然挨了一记,“哎哟”一声后见穆泽不满地看着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确实有些欠妥,嘿嘿笑道:“我就一说,我当然不希望有人刺杀你和庆王了,但他们着明显是在说谎。而且既然目标是郡主的话,他应该早就接到命令来了定安府才对,可白谷主却是我们临时找来的帮手,根本不可能存在顺便一说。” 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骆青岑看向穆泽,见他点头,便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对的,又继续往更深处想了下去。 “既然他没打算说实话,那么有没有可能,他所说的全都不是真的,他也不是西昭的人,虽然他用了西昭那边才有的武器。” “可他身上有西昭人的刺青。”穆泽出声反驳,可看他的神情,却又不像是不赞同骆青岑的话的样子,“说的也是地道的西昭话。” 西昭虽然就在南祁的西边,但地处蛮荒,人人尚武轻文,自古便有男子刺青,女子种蛊的习俗,所以要辨别西昭和别的国家的人是十分容易的,何况西昭的语言也十分特别。 骆青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这很简单啊,随便什么人,从小给他刺了青,当作西昭人养大,教授西昭的习俗和语言,这个人就等于是西昭人了。”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该不会,那人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刺杀郡主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是要至郡主于死地的,目的就是挑起我们定安府跟西昭之间的仇恨,而刺杀白谷主只是另外一个任务而已。” 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能够解释了,他们之所以选择刺杀穆漓而不是穆泽,一方面是因为穆漓比较好得手,二来武器明显出自西昭,穆泽又恰好十分疼爱他这个妹妹,若是穆漓身死,穆泽无论如何也是会为穆漓报仇的,届时他的聪明才智就会变成幕后之人手中的利刃,而这却是穆漓做不到的。 至于为什么刺杀白间时用了毒,而刺杀穆漓时没有,骆青岑想,这大概是幕后之人另外的盘算了,因为毕竟是药王,就算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是区区暗器就能随便杀死的,何况药王谷若是也能因此被牵涉其间,那可就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这招反间之计,用得可真是够巧妙,够阴毒。 自认为自己的想法绝对没有问题,骆青岑恨得牙痒痒的,“设这个毒计的人可真是丧心病狂,庆王守了南祁和西昭边境这么多年,他这是又想挑起西昭和南祁的之间的战争吗?让那么多百姓因为战乱、因为他的一己私欲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他就不会良心不安吗?”她看着穆泽,不确定地问,“幕后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河安府主吧。” 骆青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穆泽感觉到了,握着她的手又更紧了一些,轻声道:“是,也不是。” 他倒是淡定依旧,并没有因为骆青岑的话有什么触动,甚至连眼睑都没有颤上一颤,但骆青岑却知道,他并不是不在意百姓的安危,他只是已经率先想到了这些,只是胸有沟壑,所以才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心突然就这么定了下来,不再计较他这个时候依旧惜字如金、不肯直接将话说清楚,骆青岑只是顺应本心,定定地看着他,认真而专注:“如果有一天,西昭跟南祁之间的战争真的爆发了,你会披挂上阵吗?” 真正心系百姓的人,谁都不会想要看到这一天的到来,但骆青岑却更加清楚,对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来说,人命比草芥更加不值钱,他们看不到血流成河,所在意的,永远只是心中的利益。而看现在情势,这一天,只怕迟早都会到来,根本不是他们想或不想就能转圜的。 而穆泽,他是定安府百姓们认定的世子,他又怎么能避得掉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翩翩少年 没想到骆青岑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穆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不答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问出来之后又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他只是想,就直接问了出来,并且定定地看着骆青岑,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骆青岑却是在他问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坚定地攥紧了他的手,笑着说:“我会陪着你,不管你在哪里。” 她很没有安全感,她不敢想象穆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里该是怎样辗转反侧地煎熬,所以她要陪着穆泽,他若胜,她伴他凯旋、锦上添花,他若败,她陪他重整旗鼓、卷土再来。 穆泽没有拒绝,将骆青岑拥入了怀里,淡淡地说:“好。”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他不会拒绝。 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又跟穆泽贴近了一些,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而是只属于她,鲜衣怒马的英俊少年。 趴在穆泽怀中,骆青岑贪恋地呼吸着他独有的清冷味道,什么生死存亡、国家大事都不想问了,心想着若这一刻能停下来,若这就是永恒该有多好。可他们终究还是活在这尘世中活生生的人,那些该存在的问题一样都不会少,所以在短暂的放空之后,骆青岑还是找回了她的理智。 不过在这之前,她却是先趴在穆泽怀里问了一个仿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很快就要行及冠礼了,你的字是庆王爷给你取吗?” 南祁子民不论男女,都是周岁取大名,成年取字,骆青岑虽然打小就有了字,但也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当作小名一般唤着,等及笄那日,才会彻底公之于众。骆青岑小时候曾经问过罗姨娘,为什么哥哥都还没有字她却有了,当时骆青岑不懂,但她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姨娘当时的表情似乎是哀伤的,充满了怀念的。 穆泽点点头,穆漓虽然受宠,但到底只是个女孩儿,她的小字穆泽来取也就罢了,但穆泽身为庆王世子,他的字就连远在皇城的南祁皇都可能一时兴起插上一脚。所以就算看出了骆青岑的意思,穆泽也不能就此说些什么,让她多出了没有意义的想法来。 骆青岑又怎么可能不懂呢?甚至她知道得比穆泽还在清楚,就在穆泽及冠当天,庆王行加冠礼之后,南祁皇的使者就到了,当众宣布了南祁皇的圣旨,不但给穆泽取了字,还有一大堆的赏赐,总的来说就是借此犒劳一下庆王爷这么多年镇守边关的辛苦。 当时骆青岑已经跟管少宁成了亲,回了管家老宅,周围人人都说皇恩浩荡,这是看重穆家,重视定安府,就连管少宁都对此羡慕不已,说自己总有一天也要达到这样的高度。可如今骆青岑已经对定安府甚至南祁国的情势已经有所了解了,所以她终于了解,这可不是单纯的赏赐,而是南祁皇恩威并施的手段,是一种隐晦的警告。 没错,定安府再声势浩大、庆王爷和穆泽威望再高,也只是南祁国的一片属地,南祁皇的臣子,君有令,则必须遵从。 而这或许还被很多人当作了南祁皇不再信任庆王爷的信号,这才有了几个月之后冷家夜袭穆家别院的事——一系列的事情看似毫无关系,实则环环相扣,相互影响。 可就算知道,骆青岑对此也没有任何办法,心知就算担心也是徒劳的,只能当作真的只是随口问问的样子,半阖上眼睛,微垂着头从穆泽怀里挣了出来,讷讷地问:“之前那个,你说是也不是,是因为我哪里想错了吗?” 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根本就遮不住,穆泽低头看着她的脸,想想便知她又是知道了什么,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是一件挺难解决的事情,便记在了心里,过了今天再行试探。 “河安府府主确实跟刺杀的事有关,但刺客也确是西昭人无疑。” 本来只是想要转移一下话题,但穆泽的话却推翻了她之前一半的推测,骆青岑惊讶不已:“你是说,西昭那边也参与了?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就算要做,不也该是偷偷摸摸的,何必要留下这么明显的信号,就不怕我们借机报复吗?”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骆青岑跟穆泽同时侧目,穆青的声音跟着就响了起来:“世子,王统领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好。”穆泽应了一声,转而问骆青岑,“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 王统领看起来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的憨厚,跟骆青岑想象中的样子没有半点相像,到像是个桩家汉子。 骆青岑看了一眼已经在主位上坐下来了的穆泽,跟穆清一起乖乖站在他身后,听王统领汇报。 原来,穆泽之所以会来天恪府,是因为天恪府发现了一件很重大的人命案子,一户姓钱的人家,在四天之前,被人悄无声息地就灭了满门,整整一天后才被发现,情节之恶劣,震惊了整个天恪县。最要紧的是,凶手所用的武器,跟穆漓从骆青岑身体里取出来的那根针一模一样。 这边还没汇报外,天恪县的知府大人也来了,身后带着两名仵作,仵作后面跟着几位衙役,抬了两副担架进来。 “世子殿下,微臣按照您的吩咐一一检查过了,果然有两具尸身上的致命伤并不是因为那种暗器。”知府回头看了一眼仵作,仵作赶忙跪下回道:“小的拙见,他们是被强大的内力震伤了内腹,已经断了气之后,才又被人刺入钢针,借此伪装成也是被钢针刺死的假象。” 穆泽微微颔首,一挥手,穆青便懂了他的意思,拱手后上前在两具尸体上一一检查过,起身对着穆泽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行凶者武功路数十分奇怪,但都是一击毙命,可以肯定是高手。”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旧事重提 想到之前在房间里跟穆泽讨论的内容,骆青岑蹙着眉头问:“看得出来凶手的来历吗?” “不太能确定,不过应该是南祁人动的手。” 南祁人?骆青岑瞪大了眼睛,看着垂手而立的穆青,见他一脸肃容不似玩笑,才又转头去看穆泽,却见他一派淡然仿佛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懵然间突然有些明白了,穆泽之前为什么会那样说。 她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这的确是河安府主的阴谋,杀穆漓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定安府和西昭之间的矛盾,杀白间则是因为他们不想要定安府内染了“毒狼癍疫”的人痊愈,甚至更进一步引起药王谷对定安府和西昭的仇恨。但她疏忽的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河安府主计划的之后,就下意识将西昭放在了被冤枉的位置上,却没有想过,西昭想来野心不小,很可能已经暗中跟河安府主勾结,一明一暗算计定安府。 若是穆泽没有看穿他们的阴谋,将西昭当作仇敌,兵刃相向,西昭那边完全可以一推四五六,就用骆青岑最开始的说法,一口咬定他们是被冤枉的,再借此挑动西昭、南祁两国的民心,穆泽就变成了罪人。就算穆泽洞悉了也没关系,所有一切明面上的证据都指向南祁人,哪怕他们用的是西昭的武器,也根本就无法服众。 最要紧的是,若是南祁皇对庆王爷一如既往的信任,这些当然不算什么,可现如今,哪怕定安府只有一点风吹草动,传到南祁皇的耳朵里,都会被扩大至少十倍。 穆泽的处境,竟然已经这么艰难了吗?骆青岑仔细回忆,前一世的这个时候,明明一切都还是风平浪静,等一年后的夜袭事件之后,定安府才慢慢乱了起来,可如今……难道,是因为她贸然引发了“毒狼癍疫”,所以让一切都提前了吗? 越想越是慌乱,骆青岑下意识抓住穆泽的椅背,手指绷得紧紧的,关节都泛了白。 她之前只是想着,尽可能改变前世自己跟哥哥他们的命运,却忘了她改变一些事情之后,便会有相应的人和事跟着发生变化,就像前一世的现在她已经跟管少宁成了亲,成天纠缠在他的学业和管少宁不断找上门来的旁支亲戚之间焦头烂额。但今生,她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认识那些人了,更不至于为了管少宁的面子而处处委屈自己,在那些人面前伏低做小。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再想后面的事情就不能完全按照前世的思维来想了,还有哥哥的突然离开……小脸也渐渐变成了青白色,骆青岑的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不知不觉间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了骆青岑跟穆泽两个人,感觉到身前投射下来的阴影,骆青岑缓缓抬起头对上穆泽沉沉的眼眸,仔细看着,却只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还算好看,就是脸色惨败、额头冒汗,有些可怜。 嘴唇翕动,骆青岑想要出声,却发现嗓子有些哑了,连自己都差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可穆泽却看懂了,并且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你哥哥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骆青岑瞳孔瞬间放大,原本只是无意识问出的问题,此时才真正落到了心里,她一把抓住穆泽,看着竟然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哥哥是你的亲卫,你果然知道他在哪里,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至少,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此时,什么河安府、西昭、国家大事在骆青岑心里统统都不存在了,她只想确定骆燕靖的安全,前世知道骆燕靖身死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她再也经受不住第二次了。 不知不觉间,穆泽身上华贵的衣料已经在骆青岑手上被揉成了一团,但穆泽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要提醒骆青岑放手的意思,抬手在她后脑揉了揉,可就在骆青岑以为她能得到一个准确答案的时候,却只听到他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骆青岑根本就不相信,“他是你的亲卫,如果没有你的同意,他怎么能随便离开。” “但他是你哥哥。”穆泽说,“昭月,他不能只是我的亲卫,你明白吗?” 定定地看着穆泽,虽然他什么都没有明说,但骆青岑听懂了,也明白了,骆燕靖这次离开,很大可能就是为了她。 无力地松开穆泽,骆青岑茫然地四处望了望:“我哥哥,知道我们的事了?”可骆燕靖走的时候,她分明还没有要跟穆泽在一起的意思,哥哥为什么要主动做这些? 以骆青岑对骆燕靖的理解,她并不觉得自己哥哥会希望她跟穆泽有什么发展,所以…… “是你跟我哥哥说了什么?”偏头看回穆泽,骆青岑眼中依旧透着迷茫,但迷茫之中却又多了一些穆泽曾经很熟悉的审视。 只是这一次的问题,骆青岑并不需要穆泽的回答,尤其是在看到穆泽朝她伸过来的手之后,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躲开,直勾勾地看着穆泽,就像是不认识他了一般,“你怎么能这样呢?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把我当成他的命一样,你这样是要他拼命吗?世子殿下,要是我哥哥出了什么事,我会恨你的!” 已经没办法在这个满是穆泽影子的房间里待下去,甚至只要感受到穆泽的气息,她就连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他,骆青岑夺门而出,刚好此处离院门并不远,她一跃就上了房檐,想要直接从上面离开这座院子。 可她低估了穆泽在这里布下的守备,才刚刚跳到院墙上,就已经被人发现了,整整一队人呼喊着要跳上来抓她,可骆青岑趁着空隙回头,却独独没有看到穆泽的身影。眼底飞快划过一抹失落,骆青岑咬了咬下唇,一脚踢开首当其冲朝她扑过来的侍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暗箭难防 很快跟在身后的人就都没有了踪影,骆青岑一口气跑到天恪县城门前才停下脚步,猛地想起自己此行除了跟穆泽见上一面以外,最主要是为了打听穆白的动静,结果却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竟然除了开始问过穆青之外,就再也没提起过了。 按下对穆白的歉意,现在再要骆青岑回去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了,她只能寄希望于穆泽看在穆白忠心耿耿伺候了他的份上会手下留情,再城边就近租了一辆马车,给了三倍的价钱才搞定车夫,立马就上路了。 坐进马车里,骆青岑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情绪,抱着双膝蜷在马车里,将脸埋在双掌之间,眼泪一滴又一滴、不间断地打在手心,然后又从指缝中渗出来,最后被罗裙吸收,消失于无形。 然而眼睛看不见就等于不存在了吗?骆青岑的手和腿都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那一片冰凉凉的,就像是她的心一样。 没有了庆王府的千里良驹,马车的质量更是不能同日而语,骆青岑被晃得头晕脑胀,止不住地想吐,很快就无暇顾及自己那点伤心的情绪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歇歇脚的驿站,骆青岑赶忙让车夫停下,去旁边的茶棚里买些热茶来喝。 她走得急,连瑾儿都没顾上,身上剩下的也就随身的那点银子了,出城之前还掏了一多半给车夫和监事,身上总共只有十两碎银子了。 接过车夫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骆青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总算觉得舒服一些了,三两口将茶水喝完,将茶碗还给了车夫:“大叔,到最近的城镇还要多久啊?” 车夫憨厚地笑着:“这一段没有官道,马车跑不快,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哩。” 骆青岑听了差点没直接晕过去,都不知道来的时候是怎么只用四个时辰就跑完了这么长一段路的。 看这个样子,她怕是要在途中找个客栈住上一晚才行了。 尽管车夫信誓旦旦地说他常在这条道上往来,这里就是全城最好的客栈了,可骆青岑看着眼前破破旧旧的小楼,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上一晚。 “姑娘,这真的是全城最好的客栈了,再要往前面去,还要跑上几个时辰哩,等天黑透了再要找地方住可就难了。”老实憨厚的车夫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天已经黑了一半了,骆青岑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也知道此时确实不适合再赶路了,将马和车交给店小二照顾,带着车夫一起进了客栈。 听到骆青岑竟然给他也要了一间房,车夫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拒绝:“使不得使不得,老汉哪里住得这么好的房间,车上位置够大,我住那里就行哩。” 骆青岑还是坚持要了两间房,等小二拿着门牌上去了,才转头跟车夫说:“没关系的大叔,这里便宜,再说明天一大早就要赶路,不睡好怎么行。” 两人的房间并没有在一起,骆青岑也没有心情吃东西,让小二给车夫准备了些吃的,就自己上楼进了房间。 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干硬、并没有好好洗干净的被子,骆青岑想了想,先将被子掀起来铺在下面,然后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床单铺在上面,又问店小二要了一床干净的毛毯,晚上才有了栖身之所,和衣躺了上去。 刚闭上眼,睡意便沉沉袭来,骆青岑无意抵抗,很快就睡了过去,连蜡烛都忘了吹,任它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明明灭灭,也不知最终晃了谁的眼。 半夜,熟睡中的骆青岑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而且那声音就近在耳边,仿佛是有人凑到她耳边跟她说着什么似的。所以,就算很想就这么沉迷在睡梦中,骆青岑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刚好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窗户跳了出去,手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一般。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认定了那是穆泽,骆青岑想也没想便掀开毛毯,从窗户追了出去。 远远地还能看到前面闪掠的身影,骆青岑心里着急,不顾身体的疲惫强行调动内力拼命追着,不妨看到他们竟然在一个隐秘的转角处停了下来。 借着挥洒下来的月光,骆青岑这才看清楚那道青色的身影,很熟悉,却不是经常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前掠的动作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骆青岑自嘲地勾起唇角,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就这样回去继续睡好了。 但最终她还是跟了上去,并且不断在找理由说服自己,她不是为了心里突然掠过的人影,只是想要看看,着大半夜出现在她房间里的人究竟是谁,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应该是没想到骆青岑会睡到中途醒过来,青色人影并没有太过防备,等骆青岑都走到身后了才意识到有人靠近,拔剑反手向后刺来。 骆青岑一直处在防备之中,闪过一击后一个鹞子翻身掠到青衣人前面,当即惊叫道:“穆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人举剑前刺的动作一顿,看清骆青岑的脸之后悻悻地收剑回鞘,还踢了一脚地上那个“唔唔”叫着想要引起别人注意的家伙,才看着骆青岑道:“骆小姐赎罪,我已经尽量小心了,没想到还是吵着你了。” “你还是先届时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骆青岑挑了挑眉,指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家伙问。 “他啊……”穆白又狠狠踢了两脚,顺道扔了几根已经熄灭的短香在骆青岑脚边,“这人企图将迷魂香放进骆小姐的房间里,被我绑了,不过他应该还有同伙,所以我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审审再说。“ 本来心里就窝着火正没地方撒呢,此时听到竟然有人想趁着她睡着了干坏事儿,骆青岑的火“蹭——”地一下就冒出来了,一把将剑从穆白手中的剑鞘里抽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车夫真身 剑尖直指那人的鼻子,骆青岑阴森森地威胁道:“姑奶奶我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怕是不想活了吧?” 话没说完,她已经横剑割开了那人脸上蒙着的黑布,没想到这居然还是她认识的——看似老实憨厚的车夫,此时换上夜行衣,竟然也是这样的面目可憎。 想到自己竟然还为了让他能睡得舒服些,特意出钱给他要了一个房间,骆青岑就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扯出穆白用来塞住车夫嘴的大团麻布,微颤的剑尖就横在他眼珠子上方,咬牙切齿。 被骆青岑这一下突然变脸吓得够呛,车夫连连讨饶,话都说不利索了:“姑娘……姑娘饶命啊姑娘,我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啊。”只可惜他被穆白绑得死死的,除了在地上蠕动之外,也就头和嘴巴还能动上一动了,不然只怕现在已经爬起来给骆青岑磕头了。 可此时的骆青岑却根本就不想听原因,只是威胁道:“命令你的人是谁?你明白说出来吧,要是有半句谎话,相信我,你一定会生不如死。” 见车夫还有要挣扎的迹象,穆白狠狠一脚踏在他背上,正要说话的车夫一时不备之下遭到袭击,不但被弄得灰头土脸,就连嘴里也塞满了泥,除了拼命往外喷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骆青岑无语地看向穆白,穆白轻咳一声,将人从地上扯起来,竹筒倒豆子一般甩了几下,等他消停了才松开手,转而踩在他的手背上,缓慢碾着:“快说,不然接下来酒不光是这样而已了!” 车夫虽然身体强壮,但还是被这一下给摔得七荤八素的,再加上手疼,趴在地上直抽凉气,话更说不利索了。 可是在骆青岑和穆白的虎视眈眈之下,车夫根本连说慢了都不敢,就将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上次穆泽因为骆青岑穿罗符的衣服不高兴了,骆青岑想着确实也该避嫌,便叫瑾儿偷偷回燕怡阁将穆泽给她专门置办的男装拿到了隔离区的住处,这次要来找穆泽,便穿上了。骆青岑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光看着就贵不可及,再加上出手阔绰,车夫不过小小地推诿了一下,就直接将车费涨到了三倍之多,这才让车夫的老板见财起意了。 这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人,原本就是天恪县外的一个山贼,被大哥派来这边开了个车马小店,表面上做些车马往来的生意,实际上却是为了踩点,专门挑着那些有钱、落单的旅人下手,一般都是先让车夫用迷药给迷晕了,后续就会有兄弟来将晕过去的人给带走,搜刮完身上的的财物还要关着人跟家里勒索财物。 就连那家店,也都是他们的一个窝点,店家虽然不明着参与他们的绑架行动,暗地里却一直在给他们行方便,算是除了天恪城内外之外的另一个山匪集聚窝点。 今晚也是如此,车夫的任务只是用迷药把骆青岑迷晕,然后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来跟他回合,顺便把骆青岑给带回去。只是因为穆白的突然出现,不但骆青岑跑掉了,连车夫也被抓了。 骆青岑跟穆白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车夫疼得脸都白了,想都没想就说:“以往最多半个时辰,他们就会到了。” 从追着穆白出来到现在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而且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的,骆青岑想了想,果断决定:“走,我们回去!” 穆白也有同样的打算,两人一拍即合,捂住车夫的嘴又重新回了骆青岑一开始住着的房间里。 并不是说话的时候,骆青岑虽然有满肚子的问题,却还是忍住了,跟穆白一起坐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等了许久,果然看到窗外有几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出现,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间,却迟迟没有进来。 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车夫没有在外面接应的关系,骆青岑抬手在穆白身上拍了拍,指着车夫的方向向他示意。穆白了然,拿剑抵着车夫的脖子,用眼神和实际行动威胁他配合,等车夫答应了,才伸手扯下他嘴里的麻布。 车夫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便感觉到脖间一凉,不止是利刃贴上来了,还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往下流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招,轻声朝外面招呼道:“成了,进来吧。” 话音刚落,推门声就响了,几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直奔骆青岑的床铺而来。可惜他们没有看到站在屏风后面的人,屏风后面的人却是一直注意着他们,等他们站到窗前就二话不说将人打晕了,堆在一起绑了起来。 这才点燃了屋里的蜡烛,骆青岑看了眼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大汉们,转头问还怔愣着的车夫:“是他们吗,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车夫原本还抱着些微弱的希望,指着兄弟们能把他从这凶神恶煞的两个人手里给救出来,却不想他们这么没用,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拿下了。 “你们……”车夫哆哆嗦嗦地缩在地上,“我已经按照两位的话做了,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他看着骆青岑,苦苦哀求,堂堂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了出来,“姑娘,老汉一路上照顾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你就看在老汉并没有真的伤害你的份上,饶了老汉吧,老汉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哩。” 他说得凄惨,哭得更是惨烈,想要借此勾起骆青岑的同情心,旁边的穆白看了却是止不住的冷笑。 不过不等他说什么,骆青岑已经冷声喝道:“没有真的伤害我?若不是穆白,我怕是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吧。” 车夫愣了愣,讷讷地说:“可是你毕竟没有什么事,我……” “我是没有什么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原谅你!”从见识到管少宁的真面目之后骆青岑就明白了,并不是好心就一定会得到好报,所以她自那之后便将自己心里那先没用的同情心和软弱给收起来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山寨军师 谁说受害者没有受到伤害,就一定要原谅施害者呢?她没那么高尚,她做不到。 “穆白。”骆青岑寒着脸,“你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就陪我去个地方吧。” 以最快的速度将客栈里面的人都给控制住了,骆青岑屏着一口气带着穆白上了山,不由分说闯进贼窝,趁着对方没有防备,就两个人一柄剑挑了整个贼窝。 看在被穆白三两招就打得趴在地上、根条死狗一样的贼老大,骆青岑拍了拍手,情绪莫名亢奋。 从学了武之后,骆青岑还从来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动过手,而且是一个人打好几个,此时光是看着那些眼中闪烁着畏惧光芒的散兵游勇们,她心中就充满了成就感。 穆白看她这样也是觉得好笑,摇摇头只当没有看到,执着剑将被制住的山贼们全都赶到院子里。 “骆小姐,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穆白站在骆青岑身侧,就像是面对穆泽一样,态度十分的好。 可他这样却让骆青岑有些不自在起来,轻咳两声,扫了一眼院子里蹲着、全都鼻青脸肿地众人,想了想才说:“要不送官吧,你觉得呢?” 她心里憋着的气已经出得差不多了,理智回笼,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处置了这些人。 穆白也觉得这样很不错,点点头就要去拿绳子,脚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小姑娘给抱住了,他挣了两下愣是没挣脱,就只听到小姑娘凄厉的哭号:“求求你,不要报官抓我爹,不要报官抓我爹……” 孩子还小,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一张小脸湿漉漉的,可怜得紧。 可她这点力气对穆白来说又算是什么呢?抓着小姑娘的衣服后领将人凌空拎起来,冷眼扫过那些同样眼含着希望的人,冷笑着说:“这招对我没用,你们还是省些力气去跟知府说吧。” 穆白扔下小姑娘就走了,骆青岑却没有动,看着小姑娘被吓得浑身发抖,反身扑进一位妇人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时不时还会干呕一声,看样子是真的哭得伤心。 说不上同情心泛滥,骆青岑微微皱起眉头,蹲到小姑娘面前轻声问:“你刚才说你爹,你爹是谁?” 或许是因为骆青岑比穆白看起来温柔许多的关系,小姑娘虽然还在抽泣,却还是大着胆子跟她对视,确认她眼中并没有恶意之后,才怯生生地抬手指向已经没有了原本模样的贼老大:“我爹……我爹在那里,那就是我爹。” 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骆青岑柳眉倒竖,转头探究地看了眼一瞬不瞬盯着这边看的贼老大,好一会儿,却是转头问起了那位被小姑娘抱着的妇人:“你是不是她的母亲?” 妇人满脸都写着惊慌,嗫嚅着什么都不敢说,小心翼翼回头瞅贼老大。奈何骆青岑的动作比她快,已经闪身挡在了妇人和贼老大之间,故意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威胁:“快说,不然这个孩子……” “不要,不要伤害我娘亲!”小女孩的哭声再次高涨,打断了骆青岑没有说完的话,也算是回答了骆青岑的问题。 贼老大也无法再坐视下去,忍着痛撑起身子,一点点朝骆青岑爬去,不无恳求地说:“女侠,我罪虐深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妻子和女儿却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她们吧。” 他连坐都坐不起来了,却还强撑着跪起身,时不时瞟向小姑娘的眼神中蕴含的情绪是骆青岑陌生却十分向往的。 穆白很快就拿了一大捆绳子回来,却见骆青岑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跟贼老大大眼瞪小眼。 还以为是这些人趁他不在说什么让骆青岑不高兴了,穆白走过去飞起一脚就将贼老大踢出去五米远,一口血硬生生喷了旁边躺着的大汉一头一脸。 “爹!”所有人都还愣着,小姑娘的哭声却突然响彻天际,跟着骆青岑就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朝贼老大的方向扑了过去。 摇晃着贼老大瘫软的身子,小姑娘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爹,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宝儿,爹!爹!” 那妇人也紧跟着跑过去,先是跟小姑娘一起围在贼老大身边,见他虽然睁着眼睛,但不管她们说什么都没有反应,转而跟小姑娘抱头痛哭起来,很是情真意切。 骆青岑无奈地看了穆白一眼,简单跟他说明了一下眼前的情形,眼中却是透着疑惑,只是眼前的情况让她有问题都不知道上哪里问去。 这时,一道光是听着就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传进了骆青岑跟穆白耳中:“如这位姑娘所言,他们确实是宝儿的亲生父母。”却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山寨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端得一个文质彬彬,从容优雅。 来人身上的衣料跟众位山贼并没有什么区别,样式也相差无几,却穿出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风格,倒是叫骆青岑眼前一亮。 可有道是真人不露相,正是因为他出现得这样不合时宜,骆青岑反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盯着他:“来者何人?” “在下柳毅。”柳毅施施然一礼,竟让骆青岑看到了蓝蹊的影子一般,只是他的眼中,并没有蓝蹊的端方清澈,而是一种让人不快的精明。 这怕是一个精于算计,也习惯了算计的人。 穆白踏前一步将骆青岑挡在身后,同样防备地看着柳毅:“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骆青岑清楚地看到,那些躺在地上、原本都一脸灰败的人,此时眼中竟然都迸发出了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而且明显都是冲着柳毅的方向,可见这个人在山寨中的地位一点都不低。 那柳毅似乎也无意隐瞒,很干脆地说:“在下是山寨的军师,山寨里所有的大事要事都是出自我的计策,所以有什么问题你们大可以直接跟我说,而不是为难孩子和妇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别样真相 “妇人?”骆青岑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见柳毅这么说,便顺着试探道,“谁知道你们山寨中的这些妇人又是从哪里强抢来的。” 她已经数过了,加上柳毅,山寨里一共有二十多个人,其中女人只有四个,还要加上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宝儿。而这些女人身上,并没有那种山匪的凶悍气,都是秀秀气气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儿,这让骆青岑对这些山匪更多了几分厌恶。 打家劫舍也就罢了,最多也就是图财,但若是涉及到谋财害命、强抢民女,那可就不是打一顿就能够解决的了。 柳毅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余光瞟了眼贼老大,见人依旧躺在那里没有反应,深深叹了一口气,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这位姑娘,不知我们是何处得罪了你,竟劳你漏夜来此掀了我们的栖身之所?” 骆青岑冷笑:“你说你不知道?我差点都被你们抓上山当人质了,你现在才来装傻有什么意义吗?“ “哦?”柳毅背负双手,提高音量唤道,“小五,今晚可是有什么行动?” 被唤作小五的还是个少年人,正捂着脸趴在一颗石头上面吸着凉气,闻言赶忙坐起身,无辜摇头:“毅哥,我们可真的什么都没干啊,不然我们能就这么睡了,然后被人从被窝里掀出来吗?”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说谎,骆青岑他们摸到山寨的时候,整个山寨只有大院门的方向还点着一盏灯笼,而除了守门的两个人是被打晕的以外,其他的都在睡梦中安眠着,连他们什么时候闯进了卧房都不知道。 从这个方向来看,倒确实不像是有行动的样子,除非这样的行动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柳毅抬手:“姑娘可是听到了,我们今晚并无行动,再说了,若真的有行动,在下身为军师,又怎么能不在山寨里坐镇指挥呢?” 他态度良好,说话也算是有理有据,骆青岑却不完全相信他说的话,挥手示意穆白将车夫和另外几个被五花大绑着的人带了上来,推到院子中间:“柳毅是吧?你说你们什么都没做,那这几个人呢,你敢说你不认识?” 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柳毅便肯定地道:“确实,我并不认识。” 车夫还好,缩在一边不敢说话,那两个人却是大呼小叫起来:“柳先生,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我们都是奉了你的命令办事的,你怎么能遇到事情就不管我们了呢?” “是啊柳先生,我们可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骆青岑跟穆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想看柳毅要怎么才能自圆其说,柳毅却是不紧不慢,朝着那两人走了几步,等他们嚎完了,才轻声问:“你们说,是奉了我的命令?” “是,是。” “是啊柳先生,这命令可是您亲口下的,说是有肥羊来了,让我们去老地方接应。” 这两人个顶个的口齿伶俐,似乎是吃准了只要将事情栽到柳毅身上,柳毅就一定能把他们给保下来一样。 可他们实在是太急切了,那种急切,让他们的神情跟寨子里其他兄弟眼中流露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从而引起了骆青岑的怀疑——倒不是别的,骆青岑只是在想,依这些人对柳毅的崇敬,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柳毅身上很正常,但这样死咬柳毅,似乎不把他拖下水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却是绝对不正常的。 于是骆青岑阻止了想要开口打断的穆白,示意他继续看下去,稍安毋燥。 柳毅更是不紧不慢,神情甚至还更加温和了,笑着说:“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是我叫你们去的,那么手令呢?寨子里的兄弟都知道,我从来不亲口下命令,让他们做什么,都是有手令的。” 两人似乎并没有预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额头上渐渐有细汗冒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手令……手令当然有,不过我们是中途被这位姑娘抓住的,手令并没有带在身上。” 另一人赶紧出声附和:“是……是啊,手令我们并没有带在身上,在客栈里呢!” 然而他们话一出口骆青岑便知道,那手令,怕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转眼看向车夫,骆青岑拔出穆白手中的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阴森森地白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夫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终于敢开口:“老汉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见过他们,要做什么都是老板吩咐的……姑娘你要相信老汉啊,老汉只负责下药,别的什么都不管的。” “老板?你所说的老板,可是姓王名强,左边脸颊上有一小块白斑?”柳毅仔细思索后问道,待车夫点头后立时就恍然了,朝骆青岑拱了拱手,不无歉意地说,“在下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了,还希望姑娘能给个机会,让在下澄清冤屈。” 跟着,骆青岑就从柳毅口中听说了一个跟车夫所说完全不一样的故事。 寨子中的兄弟确实是靠抢劫为生的,但大多都是来往的声音人,而且从来不多拿,更不害人性命,说白了,也就是一些过路钱罢了。不过几年前,村子里的一位兄弟却觉得生出了别的心思,觉得这样来钱太慢,几次跟老大和柳毅建议手段可以再狠一些,却一直没有被应承,一怒之下就带着几个拥簇者离开了。 柳毅是想清理门户来着,毕竟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做出些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贼老大却一力劝住了他,说人各有志,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没必要因此而赶尽杀绝。 一开始柳毅不放心,便让人悄悄跟着,见那人在天恪城开了一家车马店,供往来行人租赁,倒也算是老实本分,再加上山寨里事务繁忙,久而久之便也没再过多关注,只偶尔叫人去看上一眼,到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 深藏不漏 由此,那个什么客栈柳毅自是完全不知道,更不要说是什么绑架行动了。 “你是想说,这几年中的所有绑架案子,跟你们都没有关系?”穆白首先提出了质疑。 “是!”柳毅说得斩钉截铁,“我们虽然做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但所求不过是在这个乱世中活下来而已,将事情闹大了,引得官府注意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古往今来,那些嚣张的山匪们可都没什么好下场,要不是引发众怒被爱好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给挑了,就是干脆被官府派兵围剿,总是不得善终的。 柳毅自嘲地笑了笑,手指颤抖地指着这一地的老弱病残,喟然叹道:“就凭我们寨子里的这些人,姑娘,你真的觉得我们有这个胆子和能力来做这样的事情吗?” 骆青岑默然,确实,这个山寨的实力比她想象中的要差多了,毕竟她跟穆白可是以二敌众,居然都还能胜得如此轻松。 “所以你是想说,这一切其实都是王强打着你们的名号做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其实骆青岑已经有些相信柳毅了,故而审视地看了那几位妇人几眼,又将话题扯到了一开始,“如果只是收过路费,这些妇人是怎么来的?” “姑娘以为我们强抢民女?”柳毅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骆青岑看着他的笑脸,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或许她不得不承认,这种不舒服里面,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柳毅实在太过淡定,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沉稳,让骆青岑总有了一种硬生生被压了一头的错觉。可那不过也只是一个书生而已……骆青岑暗暗想道,他这里表现出来的淡定,指不定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呢? 柳毅轻笑一声,继而又道:“我们大嫂,也就是宝儿的娘亲,原本是为千金大小姐,家道中落随忠仆路过此地,饥寒交迫之下被大哥救下,忠仆病死了,她为了报恩、也是因为无处可去,便在山寨住了下来,后来才成了我们大嫂。” 见骆青岑朝他看过去,柳毅举起手:“我保证,我们并没有对她使用任何强迫手段。至于另外两位,一个是小五外出才买遇到的孤女,小五一时不忍给了她一些吃的,那孤女就一路跟到了山寨,另一个则是我们花钱买回来的,为了照顾大嫂和宝儿,后来才嫁给了山寨里的兄弟,资源的。” 简单将骆青岑想要知道的都说清楚了,柳毅才慎之又慎地说:“姑娘,今晚发生的一切虽然都只是一个误会,但王强是从我们山寨出去的,我们应该为之负责,所以明天我会亲自去一趟天恪县,会王强。” 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柳毅在刚刚那一瞬间却展现除了一种叫人无法忽略的气势。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权衡再三,还是觉得柳毅这个人虽然不怎么讨喜,但他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于是回头看穆白:“怎么样?” 穆白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明天跟着一起去看看?” 听到要回去天恪县,骆青岑就不乐意了,皱着脸苦巴巴地说:“不行,我必须尽快赶回定康县,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搬出隔离区了,我不能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 她这当然都是借口,可就算知道,穆白也不敢直接拆穿,为难之下干脆不说话了,重新站回她身后,继续当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柳毅也还在一旁等着她的回答,骆青岑轻咳一声,再看向满地的伤员时脸上便多了些歉意。可她现在就连想留些钱给他们看伤都做不到,只能回头问穆白:“你身上应该有钱吧,留下一些给他们,你也不用再跟着我了,我自己会回去,你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了,也回去找世……找些事情做吧。” 差点漏了穆白的底,骆青岑心里一惊,下意识看了柳毅一眼,却见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长身玉立,若是换上一身金装,怕是就能立地成佛了。 这样的雍容气度,竟然只是一座山头小小山寨的军师?骆青岑只要想想都觉得荒谬。 可她现在诸事缠身,见穆白好好的才总算时放下了一桩心事,根本没有心情再去纠结更多的东西,便只当做一无所觉的样子。反正今天之后,她跟柳毅也不可能还有碰面的时候了,此时多想根本就无济于事。 “不行!”穆白待骆青岑虽然恭敬,态度却十分坚决,在原则问题上更是寸步不让,“公子说了,我必须把你平安送回去,不然我也不用回去了。” 骆青岑挑眉,想起她还没有问过穆白之前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能让柳毅知道穆白的身份,再次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然而穆白这话却是激起了骆青岑心中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怒气,冷哼一声,态度也跟着变得强硬起来:“我不需要这种假惺惺的关心,是死是活、是好是歹我自己都能承担!” 真要关心她,为什么不在她还在天恪县、还在他的别院时就将她留下来?骆燕靖的事情,已经成了骆青岑心里的一个结,让她无法面对穆泽,甚至连想也不想再想起他,而穆泽模棱两可的态度,则是在她心里的结上,又打了两个死结。 “小姐!” “原来姑娘是要远行?” 穆白急切地大喊,可于此同时,柳毅也突然出声说道:“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我山寨中的人到底是姑娘和姑娘的侍卫打伤的,难道姑娘真的以为,只要给些钱就可以了吗?” “你想要怎么样?”拔剑出鞘,穆白闪身挡在骆青岑身前,眸中闪烁着的深冷光芒已经化成了实质的利刃。 柳毅却不为所动,只直勾勾地看着骆青岑:“在下的大哥伤势颇重,姑娘真的可以就这样甩手走人?看姑娘的样子,也不像是如此不负责任的人吧。” 第二百八十章 结伴上路 并没有拉开穆白,骆青岑毫不示弱地与柳毅对视,“柳公子放心,我的侍卫会负责到底,至于我,就只能先失陪了。” 话是这么说,这样的深更半夜,骆青岑一个人是想走也走不了的,加上山寨里处处都是伤员,只能暂时留下来等着天亮了再下山。 穆白自然是要跟在骆青岑身后的,而且一直都在找机会劝说骆青岑,奈何骆青岑完全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油盐不进。也因为被穆白守着,骆青岑无法乱跑,所以她也就错过了,此时在山寨的另外一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柳毅坐在主位上,那个被他称作小五的少年则是一脸肃容、单膝跪在他脚边:“公子,就这样没关系吗?” “无妨。”柳毅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这两人只是路过,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可是……” 小五还想说什么,被柳毅抬手打断:“你若不放心,就去查查那位姑娘吧,男扮女装,孤身上路,还有那样一身好武艺……有意思,呵,真有意思。” “是,属下遵命。” * 天还没亮,山上的一切都跟昨晚并没有什么两样,草叶和花瓣上凝着晶莹的露珠,树梢微扬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和着清晨的少许蝉鸣,此起彼伏,倒也相得益彰。 骆青岑走得不快,一手撩着衣摆,一手无意识抚上藏在衣襟间的玉箫吊坠,眼下分明乌青一片,眼中却毫无睡意。 然而她是为了躲开穆白才提前上路,却不想走出山寨没多久,就看到了长身玉立的柳毅,还有人虽然乖乖站在他身边,却不停东瞅西瞟的小五。 不用想,这人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专程来堵自己的。 小五那点微末功夫骆青岑并不看在眼里,柳毅看起来虽不文弱,却也不像是会武的样子,骆青岑担心的只是他们会耍一些阴损的手段,所以隔着五、六步远的位置便站定了。 “柳公子真是好兴致,这是在等着看日出?”指了指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骆青岑笑吟吟地看着柳毅,仿佛昨晚那个上门踢馆的凶悍女子根本就不是她,而她却已经跟柳毅相识许久。 柳毅本是背对骆青岑站着,闻言转过身,并不反驳:“在下确实在等,不过在下所等的并不是日出,而是姑娘你。” “哦?”骆青岑只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知公子特地在此处等小女子,究竟有何贵干。” “姑娘可是在跟在下装傻?”柳毅勾起唇角,似乎是在笑,可骆青岑却只感到一阵无端端的冷意,“寨子里的兄弟可都还在床上躺着,姑娘就这样离开似乎不合情理。” 昨晚柳毅没有纠缠,骆青岑还以为他是同意了自己的说法,此时才知人家根本就是在这里等着她。不过这件事本就是她理亏在先,骆青岑无意狡辩,诚恳道:“柳公子放心,我的侍卫一定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只是小女子还有要事要做,必须先行一步。” “可是姑娘的侍卫,好像并不打算这么做。” 见柳毅的视线越过自己看向不远处,骆青岑赶忙扭头,果然看到穆白就在十米之外的大树旁站着,衣摆都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明显是早就跟在她身后了。 骆青岑皱起眉头,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跑不掉了,只能跟着柳毅和穆白一起,将寨子里受伤的人一起带回了昨晚骆青岑落脚的小县城,然后又转头回了天恪县,去找王强要说法。 知道跟穆白说不要跟穆泽汇报是没用的,骆青岑也懒得多费口舌,一个人默默爬上马车就将车帘放了下来,谁都不打算搭理。穆白驾车,经过一夜休整后恢复了许多的小五也坐在车辕上,柳毅则骑马跟在一边,一路上除了马蹄和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以外,骆青岑甚至能听到马儿喘气的声音。 太静了,静得诡异,她本想趁着赶路的时候睡一会儿,此时也睡不着了,再加上马车晃荡得厉害,便干脆撩开了马车一边窗户的帘子,百无聊赖地往外打量着。 然而他们现在所走的只是一处乡间小路,骆青岑并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打发时光,刚要放下车帘,眼前却突然多了一道骑着马的身影,柳毅的声音也随之在耳边响起:“这里原本是一整片树林,从天恪县边界一直到接近我们山寨脚下,很大,经常有露过的旅人在里面迷失方向,好几天都走不出来。” 骆青岑眨眨眼,有些不以为然,她看到的可是许许多多的民居、田地、赶牛的牧童还有舂米的妇人,怕是这柳毅睁眼说瞎话,或者根本就是张冠李戴,便只轻轻一笑,说:“柳公子说笑了。” “非是说笑。”柳毅却是一副严肃的模样,“只是我说的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等到了天恪县,姑娘大可以找些老人家问问,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这倒是叫骆青岑有了些兴趣:“若却是如此,这些人有事为何会选了这么个地方定居?” 定康县到天恪县之间只有这么一条路,骆青岑已经经过第三遍了,路很窄,路面凹凸不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距离最近的村子都要走上好几个时辰,想要换点油盐之类的必需品更是要算好日子,一次性买上足够用很长时间的才行。 只是她再看向柳毅的时候,他脸上的严肃却已经消失不见了,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微弯着似乎正放在什么东西上面:“逃难的人,会选择隐秘而偏僻的地方定居,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得挑。” “逃难?”骆青岑愣了愣,又往旁边看了好几眼,却只看到一副和乐的乡村劳作图,一点也看不出他们是难民的样子。 柳毅朝她看过来,意有所指地说:“表面上看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是难民,就一定要将所有的苦难都放在表面上给别人看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难民新居 心中突然一动,骆青岑看着柳毅微微闪烁的眼眸,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却只抓住了一个尾巴,一不留神就让它溜走了。不过柳毅的话却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很多东西看似千真万确,铜墙铁壁,但往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他们想要让人们看到的样子而已。 比如她,比如眼前的柳毅,又或者是…… 眼睛微微眯起,骆青岑似笑非笑地问:“柳先生为什么突然要跟小女子说这些,可是有什么说道吗?” “姑娘不必多心,在下也是触景生情,又见姑娘百无聊赖,这才多嘴说上几句而已。” 这人举止得当,谈吐讲究,跟骆青岑说话时虽然一直盯着她看,却也只是看着眼睛或者眉心的位置,从未让她有过半分被冒犯的感觉。可骆青岑却怎么都没办法对他放松警惕,因为总有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她看着柳毅的时候,会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只蛰伏的老鹰,而她,随时都可能变成猎物。 他绝对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一直竖着耳朵在听骆青岑跟柳毅的对话,许久没有听到骆青岑的声音,穆白有些着急了,轻咳一声,眼珠转动间已经有了打算,大声说:“小姐,一会儿到了天恪县,要先去见见公子吗?瑾儿许久没见小姐,应该也着急了。” 穆白特意在“公子”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想要提醒骆青岑注意身份,骆青岑却只是隐晦地翻了个白眼,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不过穆白倒是提醒她了,她现在跟穆泽之间的关系,怕是也不方便将瑾儿带在身边了。 要是穆泽不能给她一个能接受的说法,所有姓穆的人或者跟姓穆的人有关的人,她都要离得远远的。 “不去。”骆青岑气冲冲地坐回软椅,车帘晃晃悠悠地垂下,刚好挡住柳毅探究的视线,“加快速度,我们赶时间呢!” 快马加鞭,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就看到了天恪县的城墙,骆青岑也总算意识到,她去的时候之所以花了那么长时间还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去了半条命,完全是因为车夫故意而为,想要在傍晚将她送去那家黑店而已。 柳毅一直盯着骆青岑,怎么都不肯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骆青岑则吃准了穆白不会愿意随便将柳毅也带去穆泽面前,只当没看到穆白偷偷给她使的眼色,一进城门就指挥他将车架去了王强的店里。 正值上午人多的时候,王强不在,店里只有几个磨洋工的伙计,骆青岑看了柳毅一眼,笑着说:“柳公子,看来只能麻烦你的兄弟跑上一趟了。” “这是应当的。”柳毅也笑,转头看了小五一眼,“去吧,小心不要露出马脚来。” 小五一路上都十分沉默,此时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 不由有些担心小五是不是真的能完成这个任务,骆青岑正要跟柳毅说,却看到小五身上的气质慢慢发生了变化,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就已经从一个沉默内敛的侍从,变成了走路带风、眼睛长在头顶的顽劣小厮。光是看他这个样子,骆青岑也不禁要相信,他的主人就是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暴发户。 “贵兄弟看起来很不简单啊。”骆青岑意有所指地说。 柳毅说:“姑娘过奖了,小五也是前几年才进的山寨,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生存,自然是要学些本事的。” 骆青岑不置可否,四处打量几眼,指着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说:“我饿了,要去那里吃点东西,柳公子意下如何。”这柳毅显然是怕她跑了,所以才寸步不离地跟着,既然躲不了,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邀他一起。 柳毅欣然应允,穆白见状却是脸都青了,挡在骆青岑前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姐,既然饿了就回去用饭吧,外面的哪能有家里厨子做的好吃。” 并不想迁怒穆白,但骆青岑也不喜欢他这种仿佛她跟别的男子说话,就是对不起穆泽一般的态度,警告地瞟了他一眼:“你若想你家公子了,随时都可以回去,我绝不阻拦。” 骆青岑走得飞快,柳毅快步跟上,面上竟然还能保持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状似随意地问:“原来这侍卫并不是姑娘你的。” 淡淡地转头瞥了他一眼,骆青岑走进酒楼,问小二要了个安静的雅座,迅速点好了菜,才说:“我几时说他是我的了?” 跟着走进来的穆白刚好听到这句话,脚下一顿,赶紧陪笑道:“小姐别生气,你不爱听,我不提就是了。” 旁边坐着这么两个人,骆青岑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任他们在旁边相互打量、试探,自顾自地填饱了肚子后,又问小二要了壶清茶。 她对茶水没什么讲究,平日里更钟情白水一些,只是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车马店的方向,她实在是懒得挪窝了。 距离有些远,骆青岑听不到小五跟车马店的伙计都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双手叉腰、趾高气昂,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伙计拔腿往街的另一头跑去,而小五则跟个大爷一样,被别的伙计毕恭毕敬地请了进去。 看样子,应该是成了。 再看柳毅,虽然跟她一样注意着车马店的动静,态度却并不热衷,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真的不甚在意,还是对小五太有信心。 骆青岑看了穆白一眼,穆白大概也跟她有同样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后,放下茶杯阴阳怪气地说:“柳公子似乎胸有成竹?” 柳毅微微侧头,看到骆青岑跟穆白的审视也不在意,笑着说:“确实如此,小五一向能干,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带在身边。” 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穆白眼神微变,又道:“这样能干,光做山匪似乎屈才了。” “屈才吗?”柳毅轻声重复了一遍,反问道,“照阁下的意思,做什么才算不屈才?” “只要是正经事,总好过做山匪。”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神秘手段 “若是有别的出路,谁又愿意做山匪?” 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却又默契的将声音控制在这小小的卡座之中,以免引起旁人的恐慌——就算柳毅这个“山匪”似乎并不那么罪大恶极,但世人的固有印象,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 不过柳毅最后的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但凡还有心、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的人,谁有真正愿意做一个朝不保夕的山匪呢?只是这心,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骆青岑看着柳毅,若有所思。 跑走的伙计很快就带了一个人回来,穆白最先看到,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提醒道:“来了,那是不是王强?” 柳毅转头看去,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点头道:“是,你看他脸上的白斑,那是他小时候生病长的,后来就一直留着了,十分好认。” 骆青岑也看了过去,只见跟在伙计身后的是个人高马大、须发茂盛的男人,远看倒是魁梧,走近了却能看到他眼眶深陷、眼睑泛青、嘴唇也没有多少血色,明显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脸侧的白斑十分显眼。 厌恶地转开眼,骆青岑问柳毅道:“怎么样,我们现在过去吗?” 不想柳毅却是摇了摇头:“姑娘若是好奇,可以走近了旁观,现身就不必了。” 他站起身朝楼下走去,看似打算自己来解决这件事,骆青岑跟穆白对视一眼,终究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那王强虽然看着体虚气弱的,好歹体型摆在那里,一个人就能当柳毅跟小五加起来那么宽了,何况店里还有那么多伙计在,真要起了冲突,就凭柳毅跟小五两个,怕是要吃大亏的。 柳毅走过去的时候,小五已经将来意跟王强说了,得知事情败露,柳毅还亲自前来问罪,王强先是一阵慌乱,在发现柳毅真的就带着小五一个人来了之后,腰板又重新挺直了,声音也硬气了起来。 “原来是军师来了,我说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天还没亮就有喜鹊在屋前叫唤呢。” 说话时王强的眼睛一直盯着柳毅,明显是在指桑骂槐,不过柳毅涵养甚好,对着这么一张地痞无赖的脸都还能笑出来:“可惜,我今天并不是报喜来了。” 环顾四周,柳毅见已经有路人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理论?” 王强沉着脸,明显是还有顾忌,侧身将柳毅请进了店内,又嘱咐伙计们在外面看着,才跟着走了进去。 骆青岑一急,下意识就想要跟上去,却被穆白伸手拦住了:“骆小姐,那柳毅并不是一般人,他既然决定一个人过去,就一定是有把握的,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他了。”骆青岑莫名其妙地看向穆白,“我就是知道他不简单,所以才想要去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办法,能够只身对付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 然而就两人争论了几句话的功夫,柳毅又再次走了出来,王强跟在他身后,怂眉耷眼的,哪里还有先前的神气劲儿。 好戏是看不到了,骆青岑没好气地瞪了穆白一眼,见穆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才转回头盯着柳毅,心中对这个人的评价又更加上了一层。 至少用眼睛看,王强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就是像孙子一样跟在柳毅身后,一路远离车马店。小五先前也没有跟着柳毅他们进门,此时看着却半点好奇也没有,到叫骆青岑更加好奇起来,赶忙跟了上去。 远远就看到柳毅带着王强进了小院,骆青岑心急之下加快了脚步,不想小五竟然在门前站着没有进去,时不时往他们这边扫上一眼。 “骆小姐,他似乎在等我们?”穆白也注意到了,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再拦着骆青岑,显然也是很想知道王强跟柳毅究竟在搞什么鬼。 随口应了一声,骆青岑几下掠到小五面前,看了他一眼便径直朝院里走去。小五依旧沉默,只在有岔路的地方提醒一句,直到听到王强说话的声音了,才自觉退到后面,存在感降低到了极致。 王强跟柳毅面对面站着,头垂得低低的,整个人的精神已经衰败到了极致,仿佛连精气神都被从身子里完全抽离了一般,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完全听命于柳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骆青岑奇怪得紧,一阵风似的掠过去,还没站稳就听到柳毅低沉着嗓音说:“接下来要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是,是。”王强接连应了好几声,“军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军师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故意伤过人命,只是为了求财而已,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没有故意伤过人命?这个说法就比较巧妙了,骆青岑冷冷一笑,盯着王强问:“掌柜的,不知是否还记得我?” 王强这才注意跑旁边有人靠近,只看了骆青岑一眼,整张脸便变得煞白起来,指着她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你不是昨天……昨天那个……” 脸上的笑容越发森冷,骆青岑再次上前一步,冷哼道:“怎么,掌柜的这是活见鬼了,怎的如此害怕?” “你还活……不,不是,我没有害怕,只是看到姑娘有些意外。”王强下意识惊呼出声,等反应过想要遮掩,却是已经晚了。 “意外?是以为我已经被你手下那些人抓了,说不定已经尸骨无存了吧?居然还说没有故意伤人性命,老实交待,究竟残害了多少人命!”大概是已经习惯了,骆青岑横眉冷对地说完,跟着就要去拔穆白的剑。 穆白也是明白的,主动将自己的剑送了上去,以便骆青岑逞凶。 他光是这么做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在不合时宜地添上一句:“少爷那里有很多好剑,小姐要是喜欢……” “不需要!”骆青岑硬气得很,不等穆白说完,剑已经抵到王强颈边,还见了红。 第二百八十三章 致命软肋 王强身子一僵,下意识要躲,抬眸看了柳毅的神情之后,却又猛地顿了下来,整张脸苦成了黄连一般。 这副模样,显然是怕柳毅已经胜过了怕死。 骆青岑很是莫名,侧眸瞟了柳毅一眼,似探究又似单纯的好奇,手上却半分也没有放松,又往前送了一些。跟着她就看到柳毅眸光一厉,明明什么都没说,王强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求饶:“军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是害了些人命,但……但……” 他“但”了半天都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说法,眼珠子转了转,干脆什么有用的话都不说了,只来来回回的求饶,倒显得骆青岑跟加害者一般。 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王强的厌恶,骆青岑俏脸含霜,只看着柳毅问:“你准备怎么处理?” 一把甩开王强抓着自己下袍的手,柳毅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眉头紧蹙,咬着牙说:“还当他罪不至死,如今看来,却是无法手下留情了——小五。” 柳毅提高了声音,等小五进来,才指着王强吩咐道:“带下去,按山寨规矩最后那一条来办。” 这期间,王强一直在求饶,骆青岑虽然不知道所谓“山寨规矩最后那一条”究竟是什么,但看王强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有些了然了。 握紧了手中的剑,骆青岑小心防备着王强狗急跳墙、拼死一搏,不料他尽管涕泗横流、将头都磕破了,也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被比他整整小了一圈的小五拎着后颈拖出去了。 若她是王强,真的会这样束手待毙吗?骆青岑心里奇怪,不动声色地朝穆白使了个眼色,看他悄无声息地追着出去了,才转头问柳毅:“他既然能做出背叛山寨自立门户的事,应该就不会事这么听话的人吧?你究竟是怎么制住他的?” 柳毅背负双手,目光幽幽地看着王强离开的方向:“是人便会有弱点,欲望慎重的人弱点尤为多,而再强大的人,只要被抓住了弱点,便会成位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所以,他其实是因为手里抓着王强的弱点,所以才有恃无恐,敢孤身去见王强?可又是什么样的弱点,能让王强甘心就死呢……骆青岑疑虑未消,正要再问,却看到柳毅幽暗而伤感的神色,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感觉,柳毅刚刚说得那番话,真正在说的那个被抓住了把柄的人,其实并不是王强。 * 依旧没有放弃说服骆青岑去见穆泽,穆白想了很多办法,从用好剑诱惑,用瑾儿动之以情,再拿穆泽对他一定要护骆青岑周全的吩咐晓之以理,骆青岑却都不为所动,坚持要直接离开。 天恪县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柳毅自然也是要走的,而且是跟骆青岑一起。用他的话说,他们并不缺银子,骆青岑既然做错了事情,光赔钱是没有意义的,一定要等到众人都没有什么大碍了才能走人。 于是,眼下的状况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焦灼状态,骆青岑要走人,并且希望穆白留下来,一方面为她的错误负责,一方面再观察一下柳毅。穆白则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骆青岑,要么骆青岑就跟他回去见穆泽,要么就将骆青岑送到隔离区里,不然坚决不肯离开。纠结来纠结去,还是三个人一齐上路,目标自然是众多伤员养伤的小镇。 然而走到城门口,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骆青岑奇怪,刚撩开门帘,就有一道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抱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 不是瑾儿又是何人? 骆青岑被撞得倒在了马车里,想要起来,怀里的人却又抱得更紧了些,哭声也越发震耳欲聋,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把瑾儿哄好了再说。 昨天骆青岑走得急,瑾儿又许久没机会好好出来玩一次,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之后就出去疯玩了,等她玩够了再回去,却听到骆青岑已经离开了的噩耗。当初为了不被穆泽送回别院,瑾儿可是下了军令状的,哪怕豁出性命都要保骆青岑周全,如今竟然就这么把人弄丢了,自然是又急又怕。 好在世子虽然脸色阴得都能滴出水来,但好歹没有因此而责怪瑾儿玩忽职守,还让穆青守着她,不许她暗自行动。 实际上,骆青岑前脚刚走出院子,穆白后脚就跟了上去,那些追骆青岑的护卫也是被穆白给打发回去的。一路上骆青岑在马车里郁闷不已,穆白则是隔一个时辰就飞鸽给穆泽传递一次消息,一直到今天早上,因为柳毅一直都在骆青岑身边,穆白要看着他们腾不开身,这才拖到了不久之前,终于找到机会将情况汇报给了穆泽。 听到骆青岑又回了天恪县,瑾儿再也坐不住了,说什么都要出来寻,这才有了先头这一幕。 等瑾儿终于停止了哭泣,骆青岑的衣袖也湿了大半,废了老大力气才将人扯起来坐好,无奈地说:“好了别哭了,我没有不要你,只是走得急,你又不在,这才没有通知你。” 抽泣声还没有停,瑾儿紧紧拽着骆青岑湿漉漉的衣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倔强地说:“那……那以后我寸步不离守在小姐身边,小姐要去哪里一定把我带上?” 骆青岑有些为难:“可是你到底是世子的人……”马车并不隔音,骆青岑将声音压得极低,见瑾儿似是又要哭给她看,连忙出声解释,“我没有不要你,但是瑾儿,若我跟世子从此再无交集,你真的还要跟着我吗?” 虽然没有觉得瑾儿是穆泽放在身边监视她的,但骆青岑也并不认为,这么崇拜、忠心于穆泽的瑾儿,会真的愿意选择跟着她而不是穆泽。” 已经做好了瑾儿会大惊失色,然后离开的准备,然而骆青岑没有想到的是,瑾儿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咬牙点头道:“我要跟着小姐。”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不情之请 生怕骆青岑会不答应一般,瑾儿紧紧拽着骆青岑的衣袖,哽咽着说:“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是小姐的丫头了,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骆青岑看着瑾儿,没有再劝。她其实挺喜欢这个丫头的,既然瑾儿执意要在她身边,那就跟着吧。 将就着袖子给瑾儿擦干了脸上挂着的泪珠,骆青岑眸光微闪,想要问问她离开后穆泽的情况,但话到嘴边,却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可不是在无理取闹,穆泽居然拿哥哥的安危不当回事,就是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会伤心,她生气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可她都离开了这么久了,他也只是派了穆白过来,本人不现身也就罢了,居然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叫人带给她,叫她怎么能不气恼呢? 瑾儿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福至心灵般,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姐可是想知道世子的情况?” 被戳中心事,骆青岑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心砰砰跳着,偏偏还要嘴硬:“哼,谁管那个混蛋!”她侧过身子朝另一边坐着,眼角余光却总不自觉往瑾儿那里瞟。 要是换了香荷或者穆漓,大概是能看出她的口是心非的,可瑾儿人小心思也简单,见她说不要就不敢再说话,乖乖坐在旁边,只趁着骆青岑没有注意的空挡,撩开窗帘朝外面的穆白眨了眨眼睛。 不用说,跟穆白一样,瑾儿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只是在路过那个所谓难民建立的小村落时,骆青岑没忍住又往外面瞅了几眼,依旧只看到男耕女织、儿童嬉戏玩耍的和乐画面,除了劳作的辛苦之外没有半分阴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骆青岑想,就算柳毅说的是真的,这些人是逃难过来在这里隐居的难民,有着旁人看不穿的辛酸苦楚,但谁又能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他们此时的快乐就不是真的呢?天大的苦难之后,都该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吧。 回到小镇上,寨子里的兄弟们都已经被包扎得妥妥当当的,好些正在睡觉,只有几个人小声说着话,看着精神都还好。 小五第一时间跟大夫询问众人的状况,听说都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看柳毅跟骆青岑他们时脸上也有了笑容。 经过这一日一夜,骆青岑还当小五不会笑呢,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毛,也跟着扭脸去看柳毅:“柳公子,如今既然令兄弟们都已经无碍,我也能功成身退了吧?”见柳毅暗沉的眸子似乎闪了闪,骆青岑连忙补充,“当然,答应的赔偿我一定不会食言,这个柳公子可以放心。” 相比昨晚,柳毅却是好说话多了,竟然点了点头:“赔偿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会走这条路的大多都是通往定康县,不知姑娘的目的地是否也在那里。” 骆青岑还没来得及放下心的随着柳毅的话再次提了起来,穆白更是眉头大皱,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不过他们还能沉得住气,瑾儿却是心直口快,指着柳毅的鼻子问:“你一路都跟着我家小姐,这会儿还要打听小姐的出处,究竟有什么居心?” 柳毅眸中利光突闪,尖刀一般射到瑾儿脸上,骆青岑看到了,上前一步将呆楞着一动不动的瑾儿拉到自己身后,笑着说:“柳公子不要介意,我这丫头被我惯得无法无天的,就跟我亲妹妹一样,忒没规矩了,我以后会好好管教的。” 在望向骆青岑那一刻,柳毅的眼神就恢复了淡然温柔:“姑娘严重了,在下就是再没涵养,也没必要跟个小丫头计较,而我会问到姑娘的去处,是因为姑娘若真是要去定康县的话,在下还有事相求,此事了,便算我们两不相欠了吧。” 两不相欠,这话还真只有柳毅有资格说,毕竟骆青岑无缘无故挑了人家的老巢在先,柳毅又帮她报仇处置了王强在后,于情于理,她都是欠了柳毅两个大人情的。可人情归人情,柳毅这个人实在太过复杂难懂,偶尔骆青岑看着他,竟然有一种看到了穆泽的感觉,无论如何也不想跟他有更多的牵扯了。 “我不是……公子如此实在是客气了,小女子确实是要去定康县,公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骆青岑发誓,她是真的要拒绝的,甚至话都说了一半了,但不知怎么的,在不经意间对上柳毅的视线时候,话却是自己转了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骆青岑心里又是懊恼又是惊异,一瞬不瞬地看着柳毅,强作镇定,实际上慢慢的戒备,对穆白和瑾儿的疑惑也只能当作没有听到。 柳毅倒是满意地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姑娘穿着举止皆是不凡,来历应该也不简单,所以在下厚颜,希望姑娘能够将在下也带进去。” 定康县戒严,虽说是有进无出,但若是没有相应的身份证明,就只能是像白间这样,内里有人帮忙疏通关节,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柳毅本身并不是定康县人,背景又不够干净,若没有人帮忙,自然是进不去的。 这个要求对骆青岑来说,倒是不难也不简单……不动声色地看了穆白一眼,骆青岑不用问都知道,穆白是不会情愿帮忙的,故迟疑地问:“那还请公子说明,为何想进定康县?” 要知道,虽然因为白间的缘故,病人在一天天痊愈,死亡的阴影也渐渐从定康县的上方消散了,但在百姓的认知中,这种病依旧是会传染的,所以隔离区才能一直存在着——就算这出戏中途出了些岔子,但还是得要好好演完的——外人也对定康县人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会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进去呢? “因为在下有要事。” 第二百八十五章 突发变故 这话等于没说,当然说服不了骆青岑的,柳毅自己也知道,所以想了想又补充道,“姑娘放心,在下只是有个很重要的人在城内,无论如何也想要确认他安好罢了,不会也没有能力做别的事情。” “必须现在吗?”骆青岑疑虑未消。 “不止现在。”柳毅面露苦涩,“早在得知疫病开始,我就想要去了,只是没有门路,此次都被挡在城门外,无计可施……” 相识这段时日,骆青岑还真没见过柳毅这般无力难过的模样,暗暗猜测着那人究竟跟柳毅是什么关心,心里有些动摇起来。 “小姐!”生怕骆青岑一个冲动就答应了,穆白出声唤道,冲骆青岑微微摇了摇头。 柳毅见状,略带哀戚地说:“姑娘和侍卫打伤了我一整个寨子的兄弟,作为补偿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罢了,姑娘也不愿意成全吗?” 骆青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从遇到柳毅之后,很多事情她看似掌握着主动权,却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骆青岑陪同柳毅去跟山寨老大告别,却意外发现就算是跟自己大哥说话,柳毅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反倒是这位老大,对柳毅十分关切,虽然一口就答应了,却强烈要求柳毅多带上几个人,却拒绝了也不放弃,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看他们说话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柳毅来请示老大,而是家中少爷要出远门,忠心耿耿的老仆无法跟随却还要为此操碎了心。 太诡异了,这柳毅相关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诡异了。 一直到坐上马车,骆青岑都还在想这件事,尤其是山寨老大劝到最后,柳毅依旧只肯带上小五一个人时,脸上刹那间流露出来的恐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瑾儿见状,还当她是在担心柳毅进城的事,也有些不情不愿地念叨了一句:“小姐也真是的,那人明显来历不明,怎么能留在身边,还要带进城去呢?”她家小姐可是世子钦定的世子妃,哪里容得其他男人靠近? 骆青岑听到声音总算有些回过神来,却没有把瑾儿的话听进去,只是想了想后问:“瑾儿,你刚刚在药堂里,怎么会突然愣住了?” 那柳毅的眼神就算厉害,可瑾儿从小跟在穆泽身边长大,又怎么会轻易被吓住呢? 回想起堂间发生的事情,瑾儿眼中竟然浮现出了些许迷茫,摇了摇头说:“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样,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连看到的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好像……就好像……小姐,或许你不相信,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全世界就是剩下我一个人了,直到你拉着我挡在我身前,才慢慢恢复过来。” 瑾儿说得不是很确定,骆青岑却能从她的描述中明白,这种感觉的名字,叫做恐惧,无法抗拒的恐惧。 天恪县。 抬手接住天空中盘旋了一圈才俯冲而下、比他两个脑袋都还要大上一些的无形隼,穆青取下的隼腿上的竹筒,只看了眼最底部的标记,就飞身返回院中,敲响了穆泽的房门:“世子,穆白有消息传回来了。” 房门很快被拉开,穆泽出现在穆青眼前,看似没什么异样,伸手去过穆青手中纸条的动作却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纸张并不大,穆白的消息也很简洁:安好,毅随,阻未遂,如何? 穆泽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穆青这才有机会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也是一惊:“世子,那柳毅看起来可不是一个普通人,我想办法打探过来,但关于他落草为寇之前的消息,却是谁也不知道。而且……” 小心翼翼地瞟了穆泽一眼,见他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才大着胆子问:“而且,骆小姐就这么走了,虽说有穆白跟瑾儿在身边护着,世子就真的放心,不跟上去看看吗?属下看,骆小姐似乎真的挺生气的。” 谁都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骆青岑前脚高高兴兴的来,穆泽不高兴了她还耐心哄着,后脚就怒意勃发,甩手走人,为此甚至不惜跟守卫动手…… 取下玉箫在手中无意识把玩着,穆泽转身坐回案几前,待穆青也关了门进来,才取下面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骆燕靖的事,她猜到了。” 穆青又是一惊:“猜到了?那不是……难怪骆小姐这么生气,毕竟她跟骆燕靖的感情那么要好。既然如此,世子更应该追上去好好解释啊,拖得越久,骆小姐越是容易乱想,届时事情怕是就真的不好解决了。” 何况现在骆青岑身边还有个柳毅跟着,虽然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可若是他盯上的人是骆青岑的话……穆青瞅了眼思索中的穆泽,狠狠打了个寒颤,那可就不是修罗场那么简单了。 那天晚上的庆王府中,穆泽跟罗符说完话之后的表情,穆青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我知道。”穆泽这么说,却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心里再着急也罢,穆青又哪里敢多再多说什么,只能苦着脸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该心疼陪在骆青岑身边提心吊胆的穆白,还是心疼站在这里没着没落的自己。 忍了好一会儿,穆青还待要劝,却突然感觉到不对,房间里的空气似乎突然变得稀薄了起来,习武之人的呼吸本就较常人更为绵长,可他竟然莫名有了一种窒息感。四下打量,穆青都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才终于将视线放在了穆泽身上,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躁动的气息。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才镇定下来,穆青不敢出声打扰,半跪在穆泽身边担忧地等待着,同时也防备着四周可能发生的危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饶是穆青都感觉自己浑身僵硬,膝盖发麻,穆泽才终于有了动静,而且看他汗湿后贴在身上的衣衫,便知道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第二百八十六章 路遇突袭 “世子,你这是练功出什么问题了吗?”跟在穆泽身边这么长时间,穆青对他内功心法的气息还是很熟悉的。 穆泽已经没有办法隐藏他的疲惫了,单手支在几案上撑着下巴,等待体内汹涌的内力彻底消停下来。 之前穆泽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快要突破了,可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在突破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个涌起的想法竟然是不情愿,所以刚刚并没有选择顺水推舟,而是强行将那种即将突破的感觉给压下去了。 无相弥音第七层为破心,为求境界精进,修炼者必须斩情、断性,虽然不会真的影响心性,但修炼者本身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越来越淡漠的感觉,就像是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了感情上的联系。 而一旦进入第八层,就是真正的忘情了。 庆王曾经也是修炼到过这个境界的,而他跟穆泽不一样的是,他那时已经跟庆王妃成了亲,而且两人感情甚笃。可再深的感情,在无上内功面前竟然也如果脆弱的豆腐一般,随着庆王即将突破第八层,他对王妃的爱也眼看着就要烟消云散了。 在事实来临之前,王妃跟庆王都没有将内功心法上的警告当成一会事,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爱情,不是随随便便说忘就能忘的,所以那之后王妃才更加痛苦,几乎天天以泪洗面。刚好那段时间王妃怀孕,这也间接导致了穆沧先天不足,别说练武了,生下来后几乎连呼吸都成问题。 穆泽并不知道他父王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自己消了自己的内力换回爱情,但他一直都记得,庆王在他进入第四层后,专门将他带到祖宗祠堂,对他讲述这段往事时的心有余悸——一直到那时庆王都还在害怕,因为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到达第十层,重新找回自己的爱情,更大的可能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彻底失去王妃,更不可能有穆漓的出生了。 何况心有旁骛,从来都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对此穆泽一直很不以为然,因为他没有体会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爱,自然也无法想象,那种感情一点一点消失的过程该是多么的另人痛苦,而且他的天赋更甚于庆王,所以他一直都很坚定地相信,他是一定能将无相弥音修炼到大圆满的。 届时,无相弥音带给他的所有负面效果都会消失,于他自是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可在那之前,在踏入无相弥音最关键阶段的这临门一脚,他却意外的犹豫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跟玄留下。”穆泽突然开口,不容置疑地说。 这便是要穆玄代替他在天恪县行驶世子职权了,毕竟这边的事很可能关系到河安府和西昭的阴谋,同样也是马虎不得的。 * 没有了刻意拖延时间的车夫,虽然路上依旧颠簸,速度却快了不少,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骆青岑一行人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定康县的城门。 瑾儿撩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月亮已经高高悬在了众人头顶,而周围更是一片寂静,除了他们以外就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树林,冷不丁还有些恐怖。 “小姐……”瑾儿回头,半真半假的抱怨,“刚刚在前面的驿站歇歇脚多好,眼看着连路都要看不到了,还有半个多时辰的路要赶呢。” 骆青岑听着嘈杂的马蹄声和滚滚车轮发出的刺耳声响,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闻言虽是安慰般地在瑾儿手背上拍了拍,转头却又焦急地对穆白道:“再快一点,我们能越快进城越好。” 旁人都不是很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切,奈何骆青岑一直在不停地催促,让他们连多问一句都只能,只好继续快马加鞭。 城门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了,骆青岑听着瑾儿的汇报,心却揪得越来越紧,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头顶上方,驱不散也躲不掉。 见骆青岑非但没有露出笑意,脸色还越绷越紧了,瑾儿不禁害怕起来,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问:“小姐你怎么了,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到了什……” 话音未落,一道尖锐的破风声突然响起,穆白跟瑾儿几乎同时反应过来飞身而起,骆青岑也在第二道破风声响起之前有了反应,第一时间就要从马车里出去,却被外面的小五给拦住了。 柳毅这时也勒马来了马车前,声音压得极低:“姑娘稍安勿躁,或许只是拦路抢劫而已。” 可他虽然这么说着,话里却充斥着不肯定,显然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样的动静,一般劫匪怕是弄不出来的。 破风声还在继续,骆青岑哪里能“安”得下去,推开小五的手走出马车,就看到短短的时间内,外面竟然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黑衣,外罩深灰色披风,头上还带着同色的兜帽,阴影整个打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只是从下颌跟鬓边的须发可以看出来,他已经不年轻了,至少比生病之前的骆晁山看起来年龄大。 除了黑衣人之外,其余众人也差不多是这个装扮,除了衣服颜色是灰色之外,总归都看不到正脸。不过这些跟他们手上拿着的兵器比起来,就不算是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峨嵋刺这样兵器骆青岑是知道的,不过能一次行看到这么多使用峨嵋刺的人,依旧震惊到了骆青岑,而这时瑾儿跟穆白也回到骆青岑身边,一左一右地护着她。 “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穆白手中拿着剑,双目不断地在面前一圈人脸上逡巡着,时刻防备他们可能会有的突袭动作,瑾儿虽然没出声,却也做着跟他一样的事情。 对方来得突然,而且来势汹汹,却似乎没有要立刻动手的打算,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在细细打量过骆青岑几人之后,竟然真的开了口:“惊蛰,就是被你们抓走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意外频出 惊蛰?骆青岑并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但若是说她近几天之内有抓了谁的话,那就只有那个现在还在白间那里的姑娘了,所以这些人,就是穆泽说过的,那个组织幕后不为人知的力量?只是不知面前这位老者,在那个势力里面又究竟处于什么阶层。 穆泽的警告犹在耳边,骆青岑心里虽然并不十分确定,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对离自己极近的两个人说:“小心,他们的武功或许不在穆白之下。” 修炼不足半年,虽然托穆泽的福吃了很多有益于增长内力的东西,精进也算是一日千里,但要骆青岑去对付山贼、护卫之类的还好,面对眼前这可能与穆泽相较的敌人,骆青岑还是很怵的,可惜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握紧拳头虎视眈眈。 听了骆青岑的提醒,瑾儿跟穆白更是半分也不敢大意,恨不能一只眼睛当成八只来使。 “我不认识什么惊蛰。”骆青岑强作镇定,提高了声音说。 奈何对方刚刚的话似乎并不真的是在问骆青岑,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再问,轻笑一声后直接下令:“全部抓起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影子一样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一瞬间齐齐向骆青岑他们扑来,穆白跟瑾儿也连忙闪身迎敌,瑾儿连她从不轻易示于人前的武器都拿了出来——那是一根短拐,凸出的一小截被瑾儿紧紧抓在手中,长的那头紧紧贴着小手臂,顶部尖利,上面还布满了细小的尖刺,哪怕只是轻轻碰到,都必定能刮下一层肉来。 对方的人数差不多是他们的三倍,尽管穆白跟瑾儿已经尽量圈住了更多的人,骆青岑也无法高枕无忧地在旁边观战,咬牙对上了越过穆白朝她攻来的人。柳毅跟小五倒是真的完全不会武功,左支右绌地闪躲着,偶尔瞅准机会,还能趁着那些人对付穆白他们的时候搞些小偷袭。 局面似乎就这么僵持住了,甚至因为所修功法更好的关系,骆青岑他们还慢慢占了些上风,可他们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从始至终都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谁也不知道他会选择什么时候出手。 一脚踢开跟自己缠斗了许久的人,却又紧跟着对上了另一个,敌人仿佛永远都不会累一般源源不绝,骆青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渐渐下降,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无比狼狈。 她都这样了,一直有意无意为她抵挡攻击的穆白就算身手比她好,状态却也差不了多少,倒是瑾儿,因为进攻手段不同,看起来倒是跟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两样,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第一个被抓住的人自然是小五,柳毅想要救他,却不想连着自己也被搭了进去,骆青岑看到了,本能地想要出手相救,不妨侧边突然又多了一柄利剑,不但成功阻挡了她的脚步,还在她手臂上留下了很长一道血口子。 骆青岑华贵的衣衫早就变得褴褛,连仅剩下的蔽体作用,怕是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可就在这时,那黑衣人却突然动了,而且是直接就冲着骆青岑来的,一掌拍开了眼疾手快上前阻挡的穆白,第二掌正正击在瑾儿背上,让她酝酿许久的一击直接落空了不说,还中门大开、暴露在了一个灰衣人的峨嵋刺下。冲势不减,黑衣人转瞬间就到了骆青岑面前,一掌重重朝着她头顶拍下。 骆青岑心中大骇,下意识矮身一躲,却还来不及做出翻滚的动作,那一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肩头。 身体内骨头错位的“咔哒”声在兵器清脆的碰撞声中十分明显,可骆青岑还没来得及对此有什么想法,便被紧随而来的剧烈疼痛疼得眼前一黑,几乎就这么直接晕过去。但就算是这样,一瞬间她心中还是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这人还比不过穆泽,因为这一掌若是由穆泽打出来的话,她应该是没可能躲掉的。 黑衣人大概也没有想到骆青岑如此敏捷,翻过手掌看了一眼,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只见一道精芒闪过,黑衣人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柄峨嵋刺,闪电般朝骆青岑横刺而来,目标直指骆青岑的咽喉,杀意立现! 被围攻了将近两刻钟了,骆青岑越发体力不知,尤其黑衣人攻势凌厉,她能做的不过是往后仰而已。 自问已经反应已经很敏捷了,但骆青岑也不过堪堪避过了要害而已,那峨嵋刺还是划过了骆青岑颈间,割破了她的衣襟不说,还要死不死割断了骆青岑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根绳子,于是半截钥匙吊坠就这么当着黑衣人的面落到了地面上,还弹了几下才归于寂静。 才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骆青岑心里急着罗姨娘说过的话,赶忙就要去捡吊坠,刚好错过了黑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讶然。 一名灰衣人许是见骆青岑此时全无防备,举着峨嵋刺就从旁边刺了过来,却不想骆青岑这边还没有什么反应,他们的领头人却飞起一脚踢了过来,目光凌厉,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再看一个死人一般。 灰衣人立时浑身僵硬不敢动了,眼睁睁看着骆青岑轻轻松松捡起吊坠,而黑衣人脸上的神色却是屡屡变幻,直勾勾盯着那枚小拇指长的淡粉色吊坠,那其中隐隐闪烁的激动,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黑衣人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闪电般掠到骆青岑身边,劈手抢过她手中的吊坠,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了骆青岑脖子。 骆青岑并不算矮小,跟黑衣人站在一起却十分玲珑娇小,竟然就这么被带得双脚离了地,挣扎的力气也小了许多。 穆白见状赶忙要过来施救,奈何黑衣人虽然一直将注意力放在骆青岑身上,却也没有错过穆白的动作,手上的力道进一步加大,转过身将骆青岑拎到身前。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以命相协 黑衣人厉声威胁:“都住手,再往前一步,明年的今天你们就可以准备给她祭扫了。”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穆白跟瑾儿也不敢不把骆青岑性命当作一回事,忙停下了攻击,任由灰衣人们将他们团团围住,连手中的武器也一共给收缴了。 一朝不慎落得如此下场,可能还会连累穆白跟瑾儿,骆青岑十分懊恼,虽然已经近乎力竭,而且能呼吸到的空气也越来越少,却还是拼命挣扎着,想要从眼前的困境中脱身。 她如今已经顾不得柳毅跟小五了,只想着能够跟穆白和瑾儿一起逃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一只手几乎要抓不住她,黑衣人无奈地“啧”了一声,眸光轻闪,竟然反手捏在骆青岑颈后的龙骨上,将人捏晕了过去。 “小姐!”瑾儿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往这边来,可她颈侧已经架了好几柄峨嵋刺,稍微动一下峨嵋刺的尖端就会刺入她脆弱的颈部。 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黑衣人不紧不慢的摊开手掌,淡粉色的吊坠就这么静静躺在手心上,其上笼罩着一层莹白如玉的月光,竟像是变成了金黄色一般。盯着吊坠看了许久,黑衣人的手掌时不时就会有微弱的移动,让他能从各个角度研究这枚吊坠,好一会儿,竟然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穆白跟瑾儿一直屏着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着黑衣人突然一个不高兴了,就这么将失去意识的骆青岑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黑衣人莫名的却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晃了晃手中的吊坠,沉声冲瑾儿问道:“你叫她小姐,你是她的丫鬟吗?” “是,我是她的丫鬟,你放了我家小姐吧,如果你一定要杀一个人的话,我来换小姐!”瑾儿满脸急切,想也不想就说。 穆白闻言赶忙抢着说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卫,专门保护小姐安全的,你若是要杀的话,还是先杀我吧!” 这次黑衣人并没有立刻爆发,视线在他们脸上逡巡过之后,淡淡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自然,我若是要杀她的话,你们全部都要陪葬。” 他的手指凌空在瑾儿跟穆白脸上点过,连早被拖到一边的柳毅跟小五也没有放过,然后又看着瑾儿问:“既然你是她的丫鬟,这枚吊坠,是一直在你家小姐身上的吗?” 瑾儿曾经在跟骆青岑喂招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过骆青岑颈间的红绳,也好奇地问过那是什么,不过骆青岑并没有明白告诉她,只说是打小就戴着的,已经习惯了。瑾儿当时并没有多想,但此时黑衣人这么问起,却让她意识到,这吊坠的来历或许并没有骆青岑说的那么简单。 这黑衣人一开始明显是想要他们所有人性命的,可看到吊坠之后,却似乎改变了主意——至少现在,他对吊坠的兴趣远远大于杀掉他们。 不敢随便开口,瑾儿转头想要去看穆白,但她脸上的神色却已经告诉了黑衣人答案。 手腕一翻,手中的吊坠便利剑一样飞了出去,却又在接近瑾儿身前的时候减慢了速度,刚好被她抬手接住了。 “去找把你家夫人请来,我只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我若是见不到想见的人,你就准备给你家小姐收尸吧!” 瑾儿一惊,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吊坠,急急地说:“夫人十分不喜欢小姐,怎么可能随我来救小姐,而且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黑衣人很是意外:“她竟然如此不受自己母亲的喜欢,为什么这吊坠会在她身上?”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瑾儿才意识到黑衣人所说的“夫人”应该指的是罗姨娘而不是杜雨初。这人对骆青岑一点都不了解,看来,让他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的,果然是这枚吊坠。 又将吊坠捏紧了一些,瑾儿并没有跟黑衣人解释这其中的误会,只是问:“我把小姐的母亲带来了,要怎么找你?” “这个你放心。”黑衣人说,“你拿着这枚吊坠回去,只要说是故人有事相请,她自然会带你来找我。” 咬了咬下唇,瑾儿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见黑衣人的手又要往骆青岑脖颈的方向接近,就半点也不敢耽搁,几个闪掠消失在了黑暗里。 “你究竟是谁?”黑衣人的态度渐渐变得暧昧,穆白的防备心却越来越重,“那枚吊坠,究竟有什么含义?” 黑衣人循声收回视线,咧嘴一笑:“你说你是她的贴身侍卫,却什么都不知道?” 穆白略略一顿,说:“小姐的事,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不敢多问。” “属下?”黑衣人冷笑,指着小五跟柳毅的方向说,“哪怕说他们是她的属下我都信,但你嘛……呵,真以为老夫老眼昏花,认不出堂堂庆王世子的贴身侍卫之一了吗?看你的样子,并不专精武艺,应该是穆白吧?” 穆泽虽然不经常在民众面前现身,但定安府的一些重要人物却都是见过的,尤其是最近毒狼癍疫的事,穆白一直在负责隔离区,以至于很多人都对他很眼熟了。所以穆白并不意外黑衣人能认出他来,他在意的是黑衣人的语气,仿佛跟他们庆王府有仇一般。 果然,甚至都不等他回答,黑衣人已经冷声下令:“废了他!就当是收点利息了。” * 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往隔离区跑,瑾儿还一边在想,是不是应该先将这件事告诉穆泽,哪怕能联系上穆青,她心里也能安稳几分。 可是她们已经在定安县边上,跟穆泽之间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遑论能跟穆泽联系的媒介一直保管在穆白那里,瑾儿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她只能拼命的跑,按照黑衣人吩咐的那样找到罗姨娘,并且带着罗姨娘去救骆青岑。 哪怕骆青岑醒后会因此而怪她,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相异变 然而瑾儿又哪里知道,在他们离开天恪县不久的时间后,穆泽也一人一马秘密往定康县来了,而且此时跟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不过因为体力气息不稳,穆泽并没有去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勒马上了福陵山,请见一无大师。 从上次受穆泽相请,给穆泽和骆青岑批了姻缘命理之后,一无大师就再也没有跟穆泽见过面了,可此时穆泽突然前来,他却也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只是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偈,指了指对面早就准备好的蒲团。 穆泽对自己所用的东西十分讲究,又因为常来一无大师这里的缘故,就连蒲团也不例外,所以此时见到不由一愣,微蹙着眉头问:“大师知道我要来?” 一无大师淡淡摇头:“老衲不知,老衲只是看到,天相异变,必有大事发生,故而一直等着。” “……确有大事发生。”穆泽顿了顿,苦笑道,“天恪县藏着的东西,被取走了。” “什么!”一向淡泊的一无大师闻言也不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据老衲所知,那东西的隐匿点只有极少数的几人才知道,为什么会……” “我也不知道,接到线报的时候,蔡家已经被灭了满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紧赶慢赶赶回了骆青岑在隔离区内的住处,瑾儿没有惊动任何人,也不敢有任何耽搁,先是叫醒了已经入睡的香荷,然后才跟香荷一起敲响了罗姨娘的房门——因为不想让罗姨娘知道她跟穆泽的关系,骆青岑一直没有想好要怎么跟姨娘解释瑾儿的来历,所以罗姨娘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瑾儿的存在。 迷迷糊糊间见到了骆青岑的粉色吊坠,罗姨娘的睡意瞬间就跑了个干净,一把抓住瑾儿的手,声音中透着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担忧:“这个怎么会在你那里,青岑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时间跟罗姨娘细说整件事的经过,瑾儿把他们回来后遇到黑衣人的大体经过,以及黑衣人让她带的话说给罗姨娘听了,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姨娘你快些跟我走吧,再不然小姐就有危险了。” 然而不久前还急得跟什么一样的罗姨娘,在听完瑾儿说的话之后,竟然反常的镇定下来,还前前后后将黑衣人看到吊坠的经过和表情问了好几遍,直到连香荷都看不下去了帮忙催促,才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 还当罗姨娘终于愿意跟她走了,瑾儿刚要松口气,却有看到罗姨娘反身进了骆青岑的房间,没有点灯,凭着记忆在床头摸索着,很艰难地取出一个盒子抱在怀里。 瑾儿一开始还勉强忍耐着,却实在忍受不了罗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浪费时间,冲动之下想也没想便说:“姨娘是害怕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不愿意去救小姐么?要是这样姨娘也还是直说的好,我还能去想想其他的办法。” 罗姨娘起身的动作顿了一瞬,哑然失笑,率先朝门口走去:“走吧。” 这丫头虽然无理又来历不明,但对骆青岑的关心却不像是假的,罗姨娘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一直到此时也只过了半个时辰而已,瑾儿带着罗姨娘从暗道离开隔离区,心里却终究还是觉得不安稳,说了一声又独自返回,利用隔离区里的消息渠道给穆青传了加急信。 尽管香荷跟瑾儿都表示可以帮忙罗姨娘拿东西,罗姨娘却坚持要抱着那个看起来十分笨重的大盒子,一路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埋着头只顾走路。 实际上,瑾儿一开始是打着以一换一的心态去找罗姨娘的,毕竟从黑衣人的话中,不管是对吊坠的在意,还是对罗姨娘一定能找到他的笃定,都不免会让人觉得,他其实跟罗姨娘是认识的,而这吊坠,说不定也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一段时间的冷静之后,瑾儿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骆青岑那么在意她的姨娘,要是时候知道瑾儿是用罗姨娘去换了她,怕是会恨死瑾儿了。 停下脚步,瑾儿踌躇着,好久才不确定地出声叫住罗姨娘:“姨娘,为什么那个人说你一定能找到他,你跟他是有什么关系吗?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同样担心骆青岑,一直默默跟在罗姨娘身后的香荷也目光灼灼地看着罗姨娘。 然而在两人充满了期待的注视下,罗姨娘竟然摇了摇头,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不认识他,但如果是跟吊坠有关的话,我想我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放心,昭月在我们去那里之前,是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她又义无反顾地继续往前走去。 正如她所说,她也不知道此行是凶是吉,但事关骆青岑,这一趟她却是无论无何也要去的。 灵山寺一无大师的禅房中,穆泽跟一无大师都没有就天恪县蔡家的事件继续探讨下去,因为这件事中所广泛牵扯的东西,目前根本就没法盖棺定论。 何况事有轻重缓急,在看到穆泽之后,一无大师就知道他为什么会漏夜突然造访了。 “你要突破了,你又要突破了?”差不多的话一无大师接连说了两遍,但仔细听便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讶然。 “是。”穆泽说,“但我现在不想突破。” “为何?”一无大师更加不解。 一无大师很了解穆泽,他是那么地渴望变强,不为天下无敌,只是因为他想要做的事情,容不得他落于人后。可此时,那个一心想要变强地穆泽却在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飞跃的紧要关头跑来告诉自己,他不要变强?饶是以一无大师的沉稳心性,此时心中也不免多了些啼笑皆非的荒诞感。 甚至要不是穆泽身上起伏不定的气息那么熟悉,一无大师都忍不住要怀疑,眼前这个穆泽是不是别人易容的了。 穆泽脑海中却是飞快闪过一张清丽的面庞,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第二百九十章 破心忘情 微微蹙起眉头,穆泽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后,才一脸严肃地问:“当年,父王放弃无相弥音,究竟是因为母亲,还是穆沧?” 那一年,庆王即将步入无相弥音第八层,庆王妃正怀着穆沧、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临盆。 庆王儿子降生,在庆王府来说自然是天大的要紧事,可庆王却无暇顾忌,因为随着内力的精进,他心中的感情也一点点变得淡漠,仿佛天地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他不再早晚陪着王妃散步,不再对王妃嘘寒问暖、关怀有加,不再关心他的功课,从前一家三口的快乐时光,似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并且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王妃一直忍耐着,因为在决定嫁给这个男人之前,她就知道她日后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可是在一次又一次,庆王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向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更重要的是,因为没有还没有真正踏入第八层,庆王心中的情并没有断干净,所以一天总会有那么几刻钟的时间,他还是爱着王妃的。 这样的反反复复、时有时无,才是对人心真正的折磨,王妃也慢慢有了要流产的征兆,而据当时王府中的府医和产婆所说,王妃这么大的月份,骤然失胎,极大可能会影响到母体,从而导致一尸两命的恶果。 当时穆泽还很小,对这些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他只知道,从他记事开始,庆王就一直停在无相弥音的第六层,而且辅修了另一种功法,虽然内力高强,却终究上不得巅峰。 一无大师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穆泽究竟是什么意思。 “世子是想问,这无相弥音的第八层,是只针对男女间的情爱,还是会断掉所拥有的全部感情?” 薄唇几乎已经抿成了一条线,穆泽点点头,终于道出了心里的担心:“是,我不想阿漓和母妃伤心。” 可从穆泽面上的忧色看起来,事实却似乎不光是这样,一无大师看了看,缓缓摇头:“非也,世子修炼之初,王爷一定将其中利害都道尽了,如何会到今天才担心?” 无相弥音虽是庆王府穆家的不传之秘,可谓是比千圣芝草还要宝贵的东西,但却也不强求必须有人修练,就像庆王一样,修炼到中途放弃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所以穆泽的担心怎么听都像是借口。 穆泽淡漠的脸上产生了一丝裂痕,沉默许久,最终只是苦笑着取下了玉箫握在手中,眼神复杂地看了好久,慢慢闭上了眼睛。 被强行压下的气息没有压制的力量瞬间暴起,以穆泽为中心形成了一道不断沸腾盘旋的风暴,乌发扬起、衣袂翩跹。青玉萧也不再沉寂,光芒大放,将穆泽完全包裹其中,细碎的嗡鸣声也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本来只是想要穆泽能借此看清自己的内心,哪里想到他会如此决绝,直接用进入了突破状态,一无大师此时就算想劝阻也是不能的了,只好也跟着收敛精神,全神贯注地为他护法。 有瑾儿不断用内力带着,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三个人就来到了定康县最富盛名的快绿阁前,感慨地看着往昔灯火通明、迎来送往不断,如今门口罗雀、寂静暗淡的富丽高楼。 “那人要我们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吗?”瑾儿始终觉得,这里跟那黑衣人的气质并不怎么符合。 罗姨娘依旧是那副不确定的语气:“我也没有把握,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里了。” 深吸一口气,骆青岑使劲在快绿阁紧闭的大门上拍了几下,没一会儿便有人来开门,看样子,应该是专门负责看家护院的。 “这位小哥。”罗姨娘十分客气,“麻烦通传一声,我要见这里的主人。” 那门房还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闻言很是不耐烦,赶苍蝇一样将罗姨娘他们往台阶下推:“去去去,什么人就敢说要见主人,我们主人是你们说要见就能见的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已经预料到眼前的情况,罗姨娘赶忙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门房手中:“麻烦小哥了。” 门房脸上这才多了些笑容,当着三人的面上下抛着手中的银子。 总算这人还能被收买,瑾儿刚要松口气,却又见他沉下脸将银子对着罗姨娘的头砸了过来。来不及多想,瑾儿伸手挡住,手背上当即多了一处红肿,疼得紧,也恼怒得紧:“你干什么?” “干什么?”门房不屑地笑,“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区区二两银子都拿得出手,打发叫花子吗?” 可虽然这么说,门房看起来却也不像是贪钱的样子,瑾儿无计可施,又恼怒他态度恶劣,上前一步抓过他的衣襟便重重一拳砸了过去:“看不起二两银子是吧?既然钱多,向来你也不在意掏点钱出来治伤!” 虎起来的瑾儿可是连穆青都束手无策的,霹雳乓啷一通乱砸,刚刚还看着称称头头的门房很快就鼻青脸肿、哀嚎不断。 香荷看得心中大快,对于这个小姐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小丫头也多了几分喜欢,罗姨娘却不能任由她就这么把人给打死了,出声喝止:“够了,不要打了。” 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还嫌恶地拍了拍,瑾儿乖乖回到罗姨娘身后,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门房看着她的眼神中却透着说不出来的惊恐,就算站不起来也要拼命后退。 罗姨娘此时的脸色也已经变得冰冷起来:“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主人了吗?” “能,能,几位请跟我来!”看着瑾儿渐渐握紧的拳头,门房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整个快绿阁,外面装修得富丽堂皇,里面却是端得精巧雅致,不管是正堂门前立着的巨大屏风,还是细节中处处彰显文化底蕴的雕栏画栋,都透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高倨傲。 第二百九十一章 命运转折 仿佛这里不是一座出了名的青楼,而是文人们引经论据、颂诗吟赋的殿堂一般。 可此时不管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罗姨娘,还是打小就开始念书习字的香荷、瑾儿都没有心情多看上一眼,只是死死盯着前面一瘸一拐带路的门房,一直来到了快绿阁最上面的那一层。 今晚的快绿阁,竟似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这个门房了一般。 轻轻叩响房门,等到一道略显得尖利的女声询问,门房才恭恭敬敬地道:“闻人姐姐,有客人要见素姨。” 瑾儿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随时准备着,只要听到女人拒绝,便上前强行踢门闯入。 总之今晚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是一定要再见到骆青岑不可的。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只是在一段不算漫长的安静之后,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跟着就有一位长发披肩、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之意的漂亮女子闯入她们眼眶。 女子未语先笑,随意地打量了她们几眼,便看着罗姨娘道:“素姨在里面,贵客请进。”然后一双妙目看向门房,蓦地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没规矩的东西,自己领罚去吧!” 门房此时再没有半点先前的跋扈,哆哆嗦嗦地应声下去了。 罗姨娘秀眉微扬,知道眼前女子怕就是门房所谓的“闻人姐姐”,却不解她为何会一见面便是这般态度。不过她也没有贸然发问,只是回头看了瑾儿跟香荷一眼,示意她们见机行事,便迈步跟了上去。 好在闻人并没有带她们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几人很快便来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雅阁,里面一名女子妆容精致、头面完备,坐在厅中巧笑嫣兮,目光盈盈地看着她们。观她面容,应是跟罗姨娘差不多年岁,大抵就是那位素姨了。 见罗姨娘她们进来,素姨赶忙起身相迎,同闻人一般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客套开口:“夜半还有佳客来,我快绿阁真是蓬荜生辉。”跟着话锋一转,竟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还以为,此生怕是没有机会相见的。” 敏锐感觉到罗姨娘在看到素姨的那一刹那愣了一下,瞳孔也跟着紧缩,虽然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这种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的神情,还是让瑾儿暗暗记在了心里。 并没有接素姨的话,罗姨娘敛眸而立,声音中没有附加任何起伏:“我已经来了,青岑呢?” “你放心。”素姨说,“我会带你们去见罗堂主的。” 灵山寺。 没有人知道穆泽的这次突破需要多长时间,哪怕他自己也一样,对无相弥音十分了解的一无大师心里也清楚,所以在感觉到穆泽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他便起身走到了平日放经文的佛架前,取下了放置在最高处的那个盒子,面色愈加凝重。 那日,穆泽跑来问过他几个问题之后,便让他给他们合八字、批命理,他做了,也得到了结果,却没有告诉穆泽……不是不愿说,也不是不能说,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盒子里放着的,正是他思索良久之后,才写下来的批文。 都是天定因缘,万事万物,最终导向何种境地,其实都是有因果的,但穆泽跟骆青岑之前,却没有这种因果。换句话说,他们是本来不该遇见的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并且全无交集。 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样的两个人,今生不但相交了,竟然还走到了或许可能会结合在一起的地步,这就让一无大师有些无法理解了。 这段时间里,他始终都在想这个问题,也算过好几次,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可算来算去,出了骆青岑诡异的命格之外,他竟没能看出其他有用的东西,反而算出近日恐有大事发生,这才一直在这里等着。 但实际上,若是前世的骆青岑能够多活上一段时间,她就能听到,整个定安府为穆泽身死而鸣起的丧钟。 没错,在骆青岑被钉入棺材的几天之后,终于血尽而亡的时候,相隔千里的穆泽也没有渡能渡过他的死结,被长久埋藏在身边的暗子暗算,先是中了毒,然后被乱刀砍死。 那时的穆泽,依旧停留在无相弥音第六层,即将突破第七层的境界。 骆青岑跟穆泽之间交集的开始竟然是因为双双死亡,一无大师自然是算不出来的。 如今交集已经开始,穆泽意识到了骆青岑的不同,而且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最后都决定要娶她为妻,但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后是福是祸,却是连一无大师也说不准的。 骆青岑的命运十分让人唏嘘,穆泽更是能算他半个徒弟,一无大师向来悲天悯人,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手上,可穆泽的态度却是那么坚决,连“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希望是佳偶天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只怕就算劝他放弃也是不可能的吧。 被世人称为“活佛”的一无大师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宝相庄严,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穆泽,最终还是决定,若他成功进入无相弥音第八层,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届时除了利弊,穆泽不需再考虑任何感情上的东西,也能做出更理智的决定——虽然这样有些不厚道,但一无大师衷心觉得,骆青岑跟穆泽并不适合在一起。 快绿阁。 因为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包括看起来十分擅长交际在内的闻人,大家都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一步不落的跟在素姨身后,先是回到了快绿阁第一层,然后走入后院,拐入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之中。 一开始走廊两边还有些房门紧闭的房间,但随着她们的深入,那渐渐变成了两堵雪白的墙,偏偏又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唯一还亮着的,便只有打头的素姨手中拎着的灯笼。 心中的急躁在黑暗和静谧中不断累积,瑾儿既担心骆青岑的安危,又害怕素姨跟闻人是要将她们带进一个万劫不复的圈套之中。 第二百九十二章 笼中困兽 瑾儿越来越紧张,终于在发现连两边的墙壁都变成了灰石的颜色时再也按捺不住,取出银拐朝素姨背心刺了过去。 素姨跟闻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武的样子,又全无防备的将后背暴露在她们面前,瑾儿便想这素姨看起来地位不低,先将她擒住,手上也算是有个能跟黑衣人交涉的筹码。 哪成想这素姨就跟后脑上也长了眼睛一般,明明什么反应都没有,却在银拐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反手点在瑾儿的手腕上。她就那么轻描淡写的点了一下,不像时攻击到像是抚摸,瑾儿却在那之后感觉到了钻心般的疼痛,连从不离身的武器也拿不住,任它“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瑾儿的心也跟着银拐一起沉入了地下…… 这个人很强,甚至可能比之前的黑衣人还要强,别说瑾儿打不过,怕就是她师父穆青来了,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说不得还要弱上几分。 素姨对此却似乎并不以为意,转过来,依旧笑吟吟的:“小丫头,耐些心,我们马上就到了。”她说完就带着闻人继续往前走了,一点也不担心她们会不跟上去。 手腕上的疼痛很快就消失了,瑾儿却心有余悸,捡起银拐后严肃地对罗姨娘说:“她很强,如果想要对我们做什么的话,我们根本无法反抗。” 罗姨娘却并不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伸手在瑾儿脑后摸了摸,笑着说:“别担心,是她的话,不会伤害青岑的。” 可虽然是这么说,罗姨娘脸上却满是忧色,连眼眸中都缀满了伤怀。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正如素姨所说,她们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两边连接着的,竟然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而且四周都筑着高高的围墙,将里面的一切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自然,如果不站在高处,从里面也是看不到外面的境况的。 走廊跟院子的连接处站着两个跟瑾儿先前交过手的灰衣人一样装扮的人,见到素姨后赶忙躬身行礼,声音麻木没有丝毫感情:“素姨,堂主在刑堂等您。” 素姨没有说话,带着她们径直走出长廊,罗姨娘三人听到“刑堂”两字后却是心中一紧,面色大骇。 尤其是罗姨娘,从头到尾都只跟素姨说过一句话,连眼神碰触都不愿有的她,此时竟然哆哆嗦嗦地主动开口了。 “青岑为什么会在刑堂,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素姨前行的身形一顿,回首看了一眼罗姨娘手中的盒子,叹息着说:“你都已经把它带来了,难道不该早有准备吗?”那双温婉多情的眸子,在瑾儿企图刺杀她的时候都没有半分变化,此时却是突然凌厉了起来。 刑堂内。 黑衣人只是将骆青岑捏晕了而已,并没有用到多大的力气,所以她很快就醒了过来,并且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落在敌人手中的事实。 这是一间看起来宽大的房间,但中间却有着一道细且密的钢铁栅栏,就像是牢房中的铁门一样,将空间分成了一大一小两半,骆青岑此时就在比较小的那一边,而且墙上还挂着各样的兵器。 身上并没有带着任何禁制或者锁链,骆青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除了先前被刮伤的伤口还有些疼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内力也一直在缓缓的恢复着。 他们竟然没有趁机给她下药?心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骆青岑走到铁栏边,尝试着伸手碰了一下,似乎就只是普通的钢铁,这才伸手握住,运气内力试图将其中一个缝隙扳得大一点。结果显而易见,她失败了,这钢铁铸成的长条虽然看着细,却十分坚韧。 而这时,一直暗中观察着骆青岑的黑衣人也终于看够了,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声音沙哑地说:“感觉怎么样?”竟然是一副跟人友好打招呼的模样。” 骆青岑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并不想搭理这个人,反正她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打也是打不过的,要杀要剐都由着他,没有半分话语权,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黑衣人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自说自话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开始吧。”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出来,黑衣人拍了一下手,房间里突然就多了三个灰衣人,打开铁栏上的门走了进去,站在骆青岑对面严阵以待。 “你似乎并没有刻意练过什么兵器。”黑衣人说,“墙上什么都有,你随便用,目标只有一个,打败他们,不然死!” 阴森森的“死”字都还没有落下,骆青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这究竟是要做什么,那些灰衣人却已经暴起而上,招式凌厉地朝她攻了过来。好不容易躲过一个人的攻击,另一个人却又紧随而上,骆青岑左支右绌,又不敢轻易用肉掌去抵挡他们的峨嵋刺,眼看着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只能先想办法退到墙边,看都来不及看上一眼,随手取下了一样武器。 那是一把匕首,小儿锋利,不重,看着很是脆弱,仿佛一碰就会断成两截,骆青岑心里一凉,却已经没有机会再换了。 不过就算只是一把不堪大用的匕首,也比骆青岑赤手空拳来得要好,渐渐的,她的抵挡变得进退有据,甚至瞅准机会还能反手攻击, 以一敌三,她竟慢慢占了上风。 匕首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裂缝,骆青岑心知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攻势也越来越凌厉,很快将其中两人放倒,匕首的利刃也比在了最后那个人的脖子上。 “我赢了。”骆青岑转向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黑衣人,“可以放我走了吧。” 黑衣人点点头,似是有些欣慰,跟着却又摇摇头,哑着嗓子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赢了就放你走?” “你……” “啪啪……” 骆青岑的愤怒跟黑衣人的击掌声几乎同时响起,没多久,又有五个灰衣人出现,进入牢笼中将骆青岑团团围住。 第二百九十三章 突破危机 黑衣人从头到尾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变过:“打败他们,不然死!” 这次是五个灰衣人,然后是九个、十七个……骆青岑手中的兵器也从匕首变成锏、长刀、短剑、戟,但这却依旧不能改变,随着敌人的一个个倒下,她的体力也越来越不支的事实。 恍惚间,对面不断进攻的灰衣人有了残影,一道、两道、三道……骆青岑看不清楚,更无力去思考,黑衣人究竟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一直笼罩在房间中的杀气并不是开玩笑,黑衣人说要杀她是真的,这些灰衣人出手毫不留情、她只要一个不慎就可能命丧当场也是真的。 终于,骆青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戟刺在了唯一还能站着的灰衣人肩膀上,然后随着那人失去站都能力倒下,她也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是这时,黑衣人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同样打扮,却披着银色披风的人,似感叹似惋惜地说:“她应该才练武不久,就能达到这样的地步,已经实属难得,只可惜了这好天赋,若是能从小……” 黑衣人冷哼一声:“从小培养?就算我们知道她天赋惊人,你敢在她小的时候就出现吗?你怕是忘了主人临终前的交代?” 银色披风浑身一颤,随之苦笑出声:“我怎么敢忘,只是这长久以来始终意不平,当年……” “够了!这些陈年往事就不要再随便提起了。”黑衣人低声喝道,“叫人把她带下去,我们要等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灵山寺。 穆泽跟一无大师依旧一坐一站,一个全身心沉浸在修炼中,一个拿着盒子若有所思,暗地里却一直小心注意着穆泽这边的动静,而一切看似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实则已经有巨大的风暴在慢慢积聚。 青玉萧上笼罩的光芒十分璀璨耀眼,连带着被隐在其中的穆泽,从外面已经看不清楚面容,只高高低低连绵不断的箫声,能叫人稍稍听出些许端倪来——穆泽的突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步。 并没有贸然像上次那样用木鱼敲击声波来帮穆泽修炼,一无大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却不想静谧的福陵山会突然有了不协调的声音,尤其是他们所在的这间禅房外面。 已经是丑时一刻了,寺里的和尚全都已经睡了,闯入者们谁都没有惊动,甚至都没有要破门而入的意思,只是下雨般将各种各样的暗区射入禅房。这倒也就罢了,有一无大师在,就算穆泽连动都不能动,也总能护得他周全,可好些暗器上面竟然淋了火油,但凡碰到香烛、灯油,便会连带着那一片都燃起火势,不多时,整个禅房已俨然成了一片火海。 这些人,竟是打算连一无大师和穆泽一起烧死在房间里。 火势渐渐蔓延到了穆泽身边,外面发射暗器的速度和频率却没有降低,一无大师莫可奈何,也顾不得更多,宽大袖袍一卷便将穆泽拉到身边,从后面的窗户中跳了出去。 寺庙是最怕走水的地方,因为庙里处处都放着供奉的香油和香烛,此间虽然只有一无大师的禅房受到密集攻击,但很快这一片就都燃了起来,将睡梦中的众多和尚也都惊动了起来,一时间“走水啦”,“快救火”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一无大师却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因为怀里穆泽体内的气息骤然变得紊乱,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安静之所,让穆泽先渡过的眼前的难关再说。 灵山寺没了可以再建,至于寺里的诸多和尚……那些人的目标只是穆泽而已,晾他们也不敢真正屠了这佛门重地! 几个闪掠就来到了后山他经常用来闭关的石窟中,一无大师抬手挥去石台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将穆泽放上去,见玉箫上的光芒闪烁速度越来越快,双目四处扫过简陋的石窟,竟然一掌拍断了他往昔曾用来修炼的细长石柱,以此为杵,在石壁上快速敲击起来。 他敲击出来的声音看似没有节奏,只是快,快到肉眼几乎已经无法捕捉他确切的动作,声音也一点都不好听,就像是无聊的人为了让旁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百无聊赖,随手敲出来的噪音一样。 但奇怪的是,玉箫闪烁的频率竟然慢慢跟一无大师的敲击声变得一样,看似杂乱却暗中有序,然后一无大师才慢慢降低了敲击速度,引导着穆泽的修炼回到原本的节奏…… 穆泽安全了,一无大师却是面色苍白,连继续拿着石杵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靠着墙边盘腿坐了下去,可见这看似轻松的一番动作,暗地里着实废了一无大师一番心血。可他却不敢闭眼调息,因为此处距离禅房并不是很远,就算那些人跟不上他的速度,找过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一旦穆泽第二次被他们惊到,就算是他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好在穆泽练功一向稳扎稳打,基础极为扎实,这次突破又是水到渠成,就算中间有些波澜,但是有一无大师帮忙弥补,这惊而险的一关还是顺顺利利的过去了。 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穆泽先是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内的变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才来到一无大师身边,缓缓让他身体内输入内力帮忙调息。 显然,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穆泽自己都是知道的。 不多时,一无大师体内那种突然枯竭的感觉被穆泽输入进来的内力抚慰了,他收回手,欣慰地笑着说:“不错,进入第八层后,内力果然又有了惊人的提升,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连老衲,也不会是世子的对手了。” 穆泽站起身退后一步,低头看了眼自己莹白如玉的手掌,无悲无喜:“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如若不然,我怕是无法渡过这一劫。” 他看向一无大师的眼神中,也没有了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感,当然,看他自己的时候也一样。 第二百九十四章 意外杀戮 尽管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并且事情会发展得如此顺利还是因为他的一力促成,可真的看到这样的穆泽,一无大师还是控制不住的瞳孔微缩,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穆家传至穆泽已经是第五代了,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能真正突破第八层,自然也没有人能看到传说中第十层那毁天灭地的强大威力——这并不影响他们一代又一代固执地将之传承下去,因为就算只有七、八层的境界,也已经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敛去眼中的担忧,一无大师笑得慈悲,就像禅房中供奉在佛龛上的佛像,“你感觉怎么样了?” 闭目感受一番,穆泽道:“有点小问题,并无大碍。” 他既然说了没有大碍,那肯定就是可以自己解决的,一无大师无需多心,起身走出石窟,观寺庙中的火势似乎已经被控制住了,回头刚要跟穆泽说话,就听到了飕飕的破风声。 那些人,果然已经追来了。 穆泽眼神一凝,走到一无大师身前,一手背后,一手握着青玉萧把玩两圈,然后边将玉箫竖于唇前,奏起了一首悠扬高亢的《军行前》。 这是庆王年轻的时候为了配合家传的无相弥音而自创的一首曲子,已经多年未曾再吹奏过,如今在穆泽手中经过多次润色改良,又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凄凉之情。 一无大师也听得入迷,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血竟然随着穆泽箫声的起伏而不断翻涌,血流速度加快不少,将细小的血管也慢慢撑大,似乎随时都会爆开一般。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听这首曲子,一无大师盘膝而坐,嘴里念着《清心经》,脑海中也有木鱼声不断响起,心若磐石。 穆泽更是肆无忌惮,又将《军行前》的节奏加快了几分,声音也越发高昂,几乎响彻云霄。 一首曲子终了,余韵未绝,穆泽又默然站了一会儿,才收起玉箫走出石窟,不多时就看到了第一具七窍流血、浑身布满血污的尸体,显然也是被穆泽的箫声影响,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气血翻涌的猛烈,最终爆体而亡。 厌恶地看了一眼尸体,穆泽继续往前走,果然接连又看到了好几具相同惨况的尸体,真要说的话,或许这些尸体唯一的区别就是,距离越远,受到的影响就会轻上许多。 这也就罢了,让一无大师和穆泽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还会看到一具小和尚的尸体,从尸体呈现出来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为了来给一无大师通风报信,却不幸遭到了穆泽的无差别攻击,就此殒了命。 已经没必要再往前走了,穆泽久久看着小和尚的尸体,默默无语,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果然看到一无大师就站在他身后,面色复杂难辨,不多时又将视线移到了穆泽面上,长长叹出一口气。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手指慢慢拨弄着佛珠,一无大师在小和尚尸体旁盘腿坐下,肃穆庄容地年了好几遍往生咒,才站起身,又为所有在今日殒命的人念过几遍,这才睁开眼,对依旧在他旁边等着的穆泽说,“世子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作何感想?” 虽是看着穆泽,但一无大师话语中并无责怪,眼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担忧,因为他知道,穆泽如今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状态,更何况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和尚会突然闯入这片区域之中。他只是担心,无相弥音第八层虽然破心忘情,也只是强行将一个人的感情遮住了而已,并不会真正改变心性,却不代表人的心性完全不会因此而改变,一旦穆泽控制不住,今日的惨剧只怕日后还会重现,并且会惨烈千百倍都说不定。 穆泽想了想,眼中并无波动,只是在看向一无大师的时候稍稍有了些变化:“抱歉,我……” “老衲并非是要世子道歉。”一无大师抬起手,不让穆泽继续说下去,“今日只是一个意外,世子明白,老衲也明白,但若世子不多加小心,今日的意外便不止是个意外了。” 一无大师转过身,满怀慈悲地看着穆泽:“老衲只希望世子殿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记住,你习武的初衷,是为了守护、为了强大,而不是杀戮。” 说到后面,一无大师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穆泽更是眼眸一凝,脸上也浮现出了片刻的惊慌之色。只可惜他的面具此时还在禅房中放着,不知道被埋在了那片废墟之下。 见到这番情状,一无大师却是放下心来,缓慢地捻着佛珠,眼中划过一丝欣慰之色,又迅速才归于平静 庆王世子的未来,又怎么能因为一个无相弥音第八层,就彻底局限于此呢? * 走到刑堂门前,素姨抬手放在门上,却在敲门之前先回头看了罗姨娘一眼,话中隐有深意:“阿怡,你准备好了吗?” 罗姨娘身形一颤,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盒子。 这道门里面有什么,会发生什么,就算从来没有亲眼看过,罗姨娘却也是听说过的,所以如今想来,她才更加心惊。可再害怕又能怎么样,为了骆青岑,这道门她始终是要跨过去的。 眼神瞬间变得坚定,罗姨娘对素姨点了点头,毫无畏惧地看着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情状来。 这已经不是骆青岑之前待着的那个房间了,光是空间了大了三四倍不说,而且左右两边的墙上都对称地放慢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天花板上有几处还有粗壮的铁链垂下,旁边均放着烧得红红火火的炭盆,时不时就会发出火花的“噼啪”爆响声,地面还有好几摊呈现出乌红色、已经清洗不掉的血迹。 这就是刑堂了。 素姨率先迈步走了进去,罗姨娘颤了颤,心里忍不住害怕,面上却不得不装做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昂首挺胸地跟在素姨身后,带着香荷他们走了进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背主忘恩 黑衣人就坐在主位上,银色披风的则坐在他左边下首位,其下还有一个位子空着,右边也一样。 素姨走到堂中,站得直挺挺的,笑吟吟地说:“钱堂主,真是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你要见的人,我也给你带来了。”不等钱堂主发话,素姨便主动让开身坐到右边,将罗姨娘整个暴露出来。 罗姨娘抬起头,也没有行礼,只是不冷不热地笑着:“钱堂主,久闻大名,还以为今生无缘得见,不想却还有今日。” 被称为钱堂主的黑衣人此时也站起身来,死死盯着罗姨娘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一笑:“确实是久闻大名,如果可能的话,你当老夫想要见你?罗怡,主人离开了这么多年,你睡梦中可还安稳?” 平平淡淡一句话落在罗姨娘耳中却宛若惊雷炸响,劈得她就连保持站立都变得困难,心里不停地颤抖着,就连嘴唇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钱堂主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罗姨娘心里这么多年最痛的地方,是她每每回想起,都会痛彻心扉的过往。 可就算是午夜梦回时,她总能看到当年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庞,醒来之后更是泪流满面,但她此时却也只能硬起心肠,毫无示弱地看回去:“主人离开我也心痛,许多年未曾能为主人报仇更是心中不安,但就算主人入梦我也能坦坦荡荡,何来不安稳一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钱堂主仰天大笑,笑了许久,眼中似乎都泛起了泪花才终于笑够了,一瞬不瞬地盯着罗姨娘,“坦坦荡荡?罗怡,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也在滴血。” 罗姨娘不说话了,木着脸,用沉默来对抗钱堂主的冷嘲热讽。 还是一旁的素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笑着打断:“钱堂主,旧日恩怨还是以后再说吧,今日……” “怎么,素莘你还记着跟她的往日恩情,忘了她曾经是如何 忘恩负义,背叛主人的?”钱堂主压抑已久的愤怒一旦有了缺口,便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只是针对罗姨娘还不够,竟然将矛头指向了素姨。 素姨倒也不生气,虽然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总算还能笑着,只是这笑脸,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精心打磨的壳子,其下掩藏着的东子,怕是也只有素姨自己才能看到了。 不过这次罗姨娘却是没有再保持沉默,厉声喝断了钱堂主对素姨的攻讦:“我从来都没有背叛主人!我从认识骆晁山到嫁给他,所有的一切主人都知道,是她点头同意了,我才离开的!” “哼!主人同意了?若是主人真的同意了,当初又怎么会发生……“ “够了!”素姨大声吼道,“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那个小姑娘,还有宗门信物归属?扯这些前因出来,除了惹人伤心生气,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 可这样说着,素姨的眼眶却已经红了起来,可见对钱堂主口中的主人,她也是极为有感情的。 听素姨提起宗门信物,钱堂主才总算稍稍冷静了些,猛地一甩袖子回到主位上,只视线依旧死死盯着罗姨娘,带着谁都看得出来的恨意:“说吧,那东西,怎么会在你的女儿身上?” 见罗姨娘只低头不语,素姨也开口道:“罗怡,从主人离开之后,我们一直都再寻找这几样东西,如今你怀里抱着的,应该就是两个八宝灵龙盒,还有半截合欢扣吧?我们找遍了整个定安府,却独独没有想到,它们居然会在你的手上,而你则是将它们交给了你的女儿。”说到这里,素姨看向罗姨娘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些刺眼的怨恨。 原来,她能心平气和的跟罗姨娘相处这么久,还能一直笑着,并不是不怨了,只是默默将怨恨压在了心底,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罗姨娘抱着盒子的手指一颤,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对素姨说:“素莘,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主人吩咐。” “主人的吩咐?”从素莘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在想着些什么,“那好,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主人凭什么会同意交给你的孩子?” 可这个问题,却是现在的罗姨娘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回答的。 “这个以后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们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们为什么要抓走我的女儿,还要我带上这些东西来见你们。”虽然钱堂主并没有明说,但他让瑾儿拿着那半截合欢扣去找罗姨娘,还说是故人相见,很明显就是在暗示罗姨娘带上八宝灵龙盒。 他们都知道,只有完整的合欢扣,才能打开八宝灵龙盒,而剩下的那半截合欢扣,此时还在不知道在哪里的骆燕靖手上。 罗姨娘一脸的坚决,打定了主意怎么都不会为他们答疑解惑,素姨跟她认识那么就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想了想便转头朝钱堂主使了个颜色,让他先办正事。 钱堂主怒气横生,自然不愿意这么简单放过罗姨娘,好在一直作为背景板存在的银色披风此时站了出来,三言两语将人劝好了,又对罗姨娘礼貌地笑了笑,才坐回原位继续喝他的茶去了。 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么一个人,罗姨娘很是奇怪,素姨轻声道:“那是刑堂的副堂主,一直跟在钱堂主身边,只是你不常跟这边接触,所以没见过。” 理解地点点头,罗姨娘将实现从副堂主身上移开,不卑不亢地看着钱堂主:“说吧,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钱堂主一闪身便来到了罗姨娘身前,而罗姨娘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盒子,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了他的手上,“既然你把合欢扣给了她,那么应该也让她尝试过解开盒子的秘密吧,她做到了吗?” 罗姨娘道:“还没有,我也是几天前才让她试试,什么都没跟她说,她这段时间又一直在外面忙……”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为刀俎 “忙?她在忙什么?。”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手背上青筋一跳一跳的,要不是时间、场合不对,钱堂主只怕已经一掌拍在了罗姨娘头上。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转头对副堂主说,“去看看她醒了没有,没醒就弄醒。” 然后他又看向素姨和闻人,指着罗姨娘说:“抓住她,跟我来。” 听他这话,几人同时惊了,瑾儿更是第一时间就要上前帮忙,奈何素姨比她距离更近、动作更快,已经先一步制住了罗姨娘,并且还有余力反手将瑾儿拍开。连瑾儿都束手无策了,香荷更是只能看着干着急,最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罗姨娘带入了一道暗门之中,而她们则被突然出现的十几个灰衣人困在了刑堂之中。 这次并没有走多久,罗姨娘很快被带到了一个相对狭小一些的房间中,带上了手铐脚镣,跪在一处灵堂前面湿冷的地上。 罗姨娘本能地就要反抗,可在挣扎间她却看到了灵堂上供奉的牌位,只是“沈谖沂”三个字,就成功地让她被钉在了原位,乖乖跪好,眼泪也汩汩而下。 “主人……” “原来你还记得你的主人是谁?”钱堂主冷声嘲讽了一句,却已经不像在外面时那么激动了,很快就移开视线,拿着手中的盒子看向门口的方向。 骆青岑已经被两个黑衣人用担架抬着进来了,罗姨娘见她满身伤痕都没人帮着处理一下,疼得连呼吸都不敢怎么用力的可怜样子,心瞬间就被揪疼了,下意识便要起身扑过去,却被钱堂主压着肩膀死死按在地上,根本无力反抗。 她此时突然有些后悔了,当年主人让她们选是从文还是从武时,她因为好琴不爱动就选了文,以至于今日处处受人压制,握不到主动权。 与此同时,骆青岑也看到了这边被禁锢的罗姨娘,半阖的眼眸瞬间就睁大了,一个翻身就从担架上滚了下来,只是伤口被不断平整的地面触碰、按压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好几口凉气,才总算忍住没有叫出声。 “姨娘。”骆青岑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成功站起来,只能一点一点往罗姨娘那边爬,“姨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她才移动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就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素姨挡住了去路:“你想要救自己跟你姨娘的话,就乖乖按照堂主的吩咐做,也能少吃些苦头。” 骆青岑抬起头,目眦俱裂地看着素姨,然后才转头看向钱堂主,声嘶力竭,半点先前的拼死豪情都没有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姨娘,不伤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做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说这些都跟你姨娘没有关系?”钱堂主笑了,笑得阴阳怪气,尤其是他看到骆青岑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之后,更是直接笑出了声,“这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这下连素姨都忍不住不赞同地看向钱堂主,怕他会一时管不住嘴,让骆青岑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的秘密。好在钱堂主虽然怨恨罗姨娘当然的背叛,却也没有因此就失去理智,笑过之后就恢复了正常,拿着盒子走过来蹲到骆青岑面前:“我对你姨娘没兴趣,只要你能打开这个盒子,我可以放你们回去。” 骆青岑这才看到她藏在枕头中的两个盒子竟然也被带了过来,眉头皱得死死的,几乎能夹死蚊子,心里不断在想着,这个东西在姨娘交给她和哥哥之前,一直都好好地被放在暗格之中,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他们知道这些是不是代表着,他们跟她母家有着什么关系,比如她一直一来都印象十分深刻的那个“沈”字。 可她却没有时间多想——不过耽搁了那么一会儿,素姨的手就已经放在了罗姨娘脖子上——赶忙对钱堂主说:“我打不开那个,我的钥匙……” 边说边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脖子,却没有摸到那根熟悉的绳子,她的钥匙呢,丢到哪里去了,对了,昨天钥匙掉出来了,难道是被面前的人见到藏起来了?可就算有钥匙在又能怎么样呢?那玩意儿根本就不能打开这两个盒子,罗姨娘之前还跟他们说过,她手上也没有钥匙。 钱堂主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当然他也没有准备要把半截合欢扣还给骆青岑,只是说:“不需要打开盒子,只要能解开盒子的秘密就可以了。” 解开盒子的秘密?骆青岑是试过的,可是这盒子被做得很牢固,要不是上面还挂着小锁的话,骆青岑几乎都要以为它就是一浑然天成的铁块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地方。但光是姨娘让她试着打开看看也就算了,如今像黑衣人这样的高手也在觊觎这个盒子,可见它确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 等等,表面上……骆青岑突然想到,柳毅曾经两次跟她提起过天恪县外的那群难民时,多次说过一句话。 ——有些时候,人们总以为眼见为实,可实际上他们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要他们看到的东西而已。 所以,那些难民可能不是真正的幸福,那么这个盒子就一定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盒子吗?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思维地局限性,骆青岑一直一来,都是拼命拿着一个盒子在研究,就算会相互比较也是将它们当作两个盒子在看,因为罗姨娘给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但现在,她却同时从钱堂主手中接过了两个盒子,试着将它们看过从同一个物体上分离出来的两个部分。 之前骆青岑就发现,盒子上的花纹其实是有微弱的区别的,当时她只当是铸造盒子的工匠或者盒子的第一任主人为了区别方便才故意为之,如今看来,这分明应该是一种提示而已。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骆青岑就想到了那个自己一直都很在意的纹样。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机关初启 就是盒子上与罗姨娘曾经给她的那个刻着沈字的玉牌几乎一模一样的纹样。 这样的纹样在盒子上很多,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标识,但经过一番仔细寻找、比对之后,骆青岑还是分别在两个盒子的左下角和右下角发现了两个稍稍有那么一些与众不同的。倒不是说纹样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是上面有那么不起眼的一小块是凹下去了,而在另一个盒子上,则有一块比别处稍稍凸出一些。 好歹跟号称天下第一的机关大师学了那么久,骆青岑看到这里边心里有数了,只是她依旧装作苦恼的样子,企图从钱堂主嘴里再套一些话出来:“这个里面的东西有什么特别吗?如果我真的把它打开了,你真的能放了我跟姨娘?” “当然。”钱堂主说,“只要你能打开,我得到了盒子的秘密,你跟你姨娘也就没用了。” 骆青岑又说:“那我能跟姨娘说两句话吗?” 但这次钱堂主久没有那么好说话了,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并且威胁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不要懂什么歪脑筋,否则的话……” 炮袖轻扬,骆青岑连钱堂主的手都没有看到,只觉一道银光闪过,就有一小柄利刃看看从罗姨娘耳侧划过,留下了一小道并不十分起眼的血口子,还有几缕青丝飘飘扬扬地落到地面上。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解,我马上解,你不要伤害我姨娘。”骆青岑被吓得满头大汗,手也攥紧了,心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 她倒还好,她就怕这些人会真的恼羞成怒对姨娘动手,那等哥哥回来她要怎么交代呢?现如今她唯一的筹码,也就只有手中这两个盒子了。 打定了主意,骆青岑抬起头,不容商榷地说:“我已经知道这两个盒子要怎么解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要先放了我姨娘。” 然而这话刚刚说出口,不要说钱堂主了,就连素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脸有趣地看着骆青岑,说出来的话更是毫不留情:“你以为你不说,这个天下就没有任能看出盒子的秘密了吗?居然企图以此来跟我们讲条件,是不是太天真了。” 骆青岑的脸色在她的讥讽中一阵红一阵白的,进一步认识到了自己跟罗姨娘的处境,也总算明白,这黑衣人先前都那么戏耍她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如果只是她自己,在这样不得不赌,只能一赌的情况下,骆青岑也不会吝啬这条性命,更不会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可现在还有罗姨娘在,如果这些人用折磨罗姨娘来威胁骆青岑,骆青岑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是半刻都忍耐不下去的,哪怕她心里清楚,就算她完全按照这些人说的做了,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出尔反尔。 缓缓将两个盒子不明显的机关合拢在一起,与人们常规印象中不同的是,两个盒子并不是严丝合缝、整整齐齐的耦合在一起变成一整个长方体,恰恰相反,两个盒子连上下都不一致,只有那么一个角落紧贴着,宛如一个形状奇特的工艺品。 没有再耍心眼浪费时间,骆青岑当着所有人的面使劲将已经合成一体的两个盒子往一个特定的方向扭了几下,然后又往回拧了几下,如此这般好一会儿,才终于听到“啪嗒”一声脆响,盒子开了——真正打开盒子的密码,其实就藏在机关上,若是连机关在哪里都不知道或者对于机关一途所知不深,是绝对不可能看出端倪来的。 正如罗姨娘所说,骆青岑此举虽然也是打开了盒子,但她拿到的,却不是藏在盒子里,而是分别藏在两个盒子中的半个令牌。 抬眸看了一眼,钱堂主他们似乎都没有要上来抢的意思,骆青岑也着实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值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便直接将两半令牌合在了一起。 令牌一端是圆的,另一端却呈现一种弯月状,似乎是用白玉打造,入手却又别有一种冰凉的气息,甚至内力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旋转。不过相比之下,这令牌更吸引骆青岑的地方,却是其背面的珑枢二字。 “珑枢……这是什么意思?”无意识的,骆青岑竟然将自己的想法也给说了出来。 素莘的眼神在令牌现身的那一刻便变得柔和了起来,闻言缓缓开口道:“珑枢阁,就是我们的名字,也是主人还留在这世间的,唯一一样东西。” 骆青岑听着却更加奇怪了,仔细盯着令牌看了半晌,才又看向素莘问:“你说的主人,是谁?” “这个你不用管。”钱堂主此时也忍不住开口了,老眼浑浊而湿润,要不是骆青岑看多了他冷漠残忍的样子,几乎都要以为他快哭了。 然而事实却很快打了骆青岑的脸,因为钱堂主竟然真的落下泪来了不说,还激动得就连手脚都在颤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看着骆青岑就像是在看着什么稀世奇珍一样。 骆青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本能地在迷茫的时候转头去看罗姨娘,却见罗姨娘竟然也涨红了脸,无比兴奋地看着她,眼中泪光盈盈。 不正常,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跟着骆青岑就听到钱堂主说:“我问你,你可行过了及笄礼,可曾有过婚配?” 虽然不知道钱堂主为什么会对这些问题感兴趣,但骆青岑却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要自己跟姨娘的性命了,再加上罗姨娘的表现也实在不像一个被囚禁、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的人,骆青岑皱着眉头,还是老实摇了摇头。 钱堂主更加兴奋,两眼冒光地看着骆青岑,紧跟着竟然一把将闻人拉了过来,仿佛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一般:“闻人丫头,先带她下去收拾一下,动作麻利一点,这个样子可不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考验 此时已是晨曦微明,房间里的众人,却一个困倦的都没有,而先前被当作宝贝一般的两个盒子,此时却没有人再过多去关注了。 完全没有主宰自己做什么的能力,骆青岑又被人抬着去了另一个房间,清理伤口、沐浴、上药、包扎、换衣服、上妆梳发……一切的一切都有闻人利落的帮她打理妥当,骆青岑没有力气拒绝,也懒得过多干预,反正小命大概是捡回来了,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就听天由命吧。 只是在所有一切收拾妥当,闻人还叫人搬来了软轿请她上去的时候,骆青岑才开口问她:“你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闻人也是一脸喜意,虽然忙东忙西地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脸上却半分不耐都没有,面对骆青岑的质疑也只是笑嘻嘻地说:“还有最后一点点,如果你成功了,你会知道一切的,所有我知道的,甚至连我也不知道的一切。” 她说得郑重其事,骆青岑根本无法对此产生怀疑,只能怀着一肚子的疑惑,沉默着被抬到了一处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的门前,门上缀着的狰狞鬼头,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钱堂主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见骆青岑过来才笑着说:“你的身手、胆识、孝心、聪慧我们都见识到了,最后一关,你记住,只有守得初心,才能得到始终。” 他眼中似乎隐隐有着对她的担心存在,骆青岑微微挑眉,心中总算有了些许猜测——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某种考验,而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似乎是顺利通过了。 对通过最后的考验之后能得到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骆青岑很想问钱堂主她能不能放弃,可看着钱堂主眼中迫不及待的兴奋,她还是识相的将话给咽了下去,若有所思地走进了那扇正在缓缓打开的沉重大门。 刚刚踏入门内,门便不由分说的合上了,骆青岑四下打量,在这并不明亮的空间里,只有一盏油灯为她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一开始还不明白钱堂主那样的提示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这里面看起来就只是一个黑暗的空间而已,什么都没有,但很快骆青岑就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祠堂的地方,正北方向的高桌上摆满了骆青岑不认识的人的牌位,而所有牌位的正前方,则放着一个成年男子拳头打小的盒子。 她已经仔细找过了,这里就只有这么大,再没有别的可供人通过的空间,除了这个盒子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作为考验的东西了。 对密密麻麻的牌位三鞠躬后,骆青岑低声说了句“得罪了”,才伸手拿过盒子,谨慎打开。除了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有灰尘般的东西弥漫在空气中之外,盒子里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骆青岑真奇怪间,却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一种奇怪而又好闻的味道,跟着便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再睁开眼,骆青岑惊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燕怡阁内自己的房间中,她的面前,香荷和王嬷嬷都是一脸喜色,告诉她就在刚刚,骆晁山彻底病愈回家,也知道了这么多年杜雨初的所作所为,便彻底将杜雨初给休弃了,并且承诺会升罗姨娘为正妻。骆青岑自此便成了骆晁山的嫡女,骆燕靖作为嫡子更是准备开始议亲了,而且骆晁山将这些都交给了罗姨娘全权打理。 前世所渴望的一切就这么成了真,身边的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不断对骆青岑说着恭喜,她也终于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但心杜雨初会将她送到管少宁的床上。可看着激动不已的罗姨娘和骆燕靖,骆青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起身灵敏地躲过了骆燕靖的拥抱,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是我的哥哥。”然后她看着罗姨娘,指着满屋子的名贵摆设、整整铺满了一桌子的珠宝首饰,“你也不说我娘亲。” 是的,在这里,她没有再称罗姨娘为姨娘,而是直接说娘亲,“我娘亲和哥哥都有一身傲骨,也早就认清了那个人的真面目,是绝对不会因为他的施舍这么高兴的。”她也一样,这些虽然是她上辈子做梦都无法成真的梦想,但这辈子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能靠自己双手完成的事情,为什么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呢? 随着骆青岑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她换上了大红嫁衣、凤冠霞帔,正坐在一架颠簸的轿子中,外面更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一把扯下红盖头,骆青岑撩开一角轿帘往外看,却只看到外面看热闹外加羡慕不已的百姓,以及一眼看不到头的红色长龙。 她成亲了,新郎会是谁呢?心中终于泛起了淡淡的喜悦,骆青岑重新将盖头盖回头顶,暗暗期待着。 利箭射在木板上的声音就在面前响起,骆青岑有些被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又是一阵惊呼,紧跟着薄薄的轿门被踢开,隔着不厚的红盖头, 骆青岑看到了那块熟悉的银色面具。 她看惯了穆泽穿青色,也见过他穿玄色,红色这样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热闹、暖洋洋的眼色却还是第一次,但他依旧那样的好看,长身玉立,微微弯腰朝她伸出手,然后在她愣神间,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迈向庆王府的台阶。 跨过火盆、越过家法,骆青岑被穆泽小心翼翼地放在喜堂上,庆王、王妃、骆晁山跟罗姨娘都一身正装做得端正,笑容遮也遮不住,骆燕靖跟穆漓则站在人群地最前面,冲他们挤眉弄眼,说出口说不出口的全是幸福和喜悦。 骆青岑当然高兴,她根本想象不到她究竟是怎么跟穆泽一起走到了这一天的,可他那么的珍惜她,几步路都舍不得她走,几乎将她捧在了手心上,让她在新婚这一天成为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喜爱憎恶 骆青岑想象这一天已经想象了很多次了,如今终于变成现实,双方的长辈也都同意了,她又怎么能不被这个惊天大馅饼给砸晕呢? “一拜天地!”中人高亢的声音响起,穆泽拉着骆青岑转过身面向堂外,手牵着手跪在红布包裹的蒲团上,虔诚地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再次转过身,骆青岑看着父母们喜悦的面庞,开始回想她跟穆泽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天,又是怎么说服父母同意的。 “夫妻对拜!”两人紧紧交握着的手终于松开,穆泽嘴角一起泛着喜悦的弧度,降也降不下去,率先跪了下来。 骆青岑也跟着跪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穆泽,看着他躬身一拜,看着他起身后看她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的不敢相信和哀伤,眼中终于蓄起了泪水。她多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啊,可她突然想起,她明明还在因为哥哥的事情跟穆泽生气,以至于都考虑好了如果不能在一起要怎么办,又怎么会突然跟他成亲呢? “对不起。”骆青岑揭开盖头,捂着嘴泪流满面,“对不起,我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但是我必须离开,对不起。” 一阵短暂的黑暗之后,骆青岑眼泪都没有干,却已经从喜堂来到了一处黄沙漫天的荒芜之处。 正奇怪这里是哪里,骆青岑突然看到一对人马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却他们的目标,却是在一小片湖泊旁休憩的旅人。忍不住跟着打量了两眼,骆青岑瞬间目眦俱裂,那些人里面,赫然坐着骆燕靖和骆治平! 眼看着那队拿着武器的人马离骆燕靖他们越来越近,骆青岑喊得声嘶力竭,想要提醒一下似乎全无所觉的骆燕靖,可骆青岑却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一般,更重要的是,她一直牢牢被钉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不!不!不!”骆青岑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哪里,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甚至她的理智已经告诉她,这一切不可能是真的,因为她重生了,也改变了这一切。 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无法眼睁睁看着骆燕靖就这么死在她面前,所以她不停地挣扎着、呼喊着,哪怕能前进一步都好,哪怕能让骆燕靖提前一秒发现危险也好。奈何终究这一切都只是徒劳的,那些人还是在骆燕靖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冲到了他们近前,等有人听到马蹄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敌人的屠刀毫不留情的举起,然后重重斩落在他们身上。 除了骆燕靖以外,这些人中只有几个护院有些拳脚功夫,根本不是敌人的一合之将,骆燕靖无奈,只能护着骆治平且战且逃,可敌人有马,骆治平又吓得连走路都困难,两人被轻而易举地追上,然后双双丧命在敌人地屠刀之下。 “不!”骆燕靖殒命的一瞬间,骆青岑一口鲜血喷出,也跟着委顿在地,眼神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就这样趴在那里,任由日升月落,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前一世知道骆燕靖身死的消息之后,她好几次哭得昏死过去,想要回家却不得之后,就不断地自虐般地想象,骆燕靖倒底是怎么死的,死之前有没有痛苦,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舍不得……如今真正看到,她才知道,什么是比死更加痛苦的事情。 她的哥哥啊,她那么好的哥哥,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上天怎么忍心,叫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骆青岑跟骆燕靖之间的年龄差距并不是很大,但骆燕靖却比她更早懂事,明明自己也只是豆芽那么丁点大的人,却已经开始学着怎么帮姨娘照顾骆青岑,然后在杜雨初不肯给骆青岑找先生之后承担起了教妹妹读书写字的任务。于是他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什么玩乐的时间,白日里很早就要起身练武,然后去学院,赶着在做完昨晚功课还要回来教骆青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还要供骆治平使唤,好换一些书和他们没有的东西。 他们一家虽然也住在富丽堂皇的骆家大院里,生活上或许都还不如杜雨初身边的嬷嬷来得体面,可骆青岑却不在意,因为她哥哥已经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而这个,是骆淑雅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得到的。 她以为她可以一辈子都拥有哥哥的宠爱,骆燕靖也说过,不管以后他们变成什么样子,她永远都是他的妹妹,是那个会软软糯糯叫他哥哥,然后要他抱要他哄的小丫头。但事实上,骆青岑却比谁都清楚,就算一切从头来过,她也确确实实的,失去过骆燕靖,而如今为了她所谓的幸福,为了穆泽想要娶她,她的哥哥又出去拼命去了…… 一股恨意渐渐开始在心中弥漫,骆青岑看着远处骆燕靖曝晒在荒野中的尸首,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席卷了全身——不管穆泽的初衷是什么,若哥哥真的因此而受到伤害,她不惜一切代价,哪怕玉石俱焚,也要让穆泽后悔! 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现实,骆青岑在悲伤之后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拖着在悲痛中沉寂了好几天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又最后往骆燕靖那边看了一眼,才眼前一黑,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知道自己又到了哪里,骆青岑的第一感觉就是冷,从骨头里面透出来的冷意,就连血管里流动的,似乎也是冰渣子一般,紧跟着就是四肢百骸中无处不在的痛,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栗。 挣扎着睁开眼,骆青岑只看到逼仄空间中的幽幽红光,转过头,黑铁铸成的铁钉穿透了她的掌心,两只腿的小腿骨也被巨大的铁钉从中凿断,全身被七根六尺长的黑铁钉贯穿钉在身下的棺板上!而正对着她脸的棺盖板上镶着一面幽光闪烁八卦镜,骆青岑睁着灰败的眸子,从铜制八卦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早辨不出是人是鬼的脸! 第三百章 怨恨深重 这般画面,何其熟悉,何其刻骨铭心! 她骆青岑,整个定安府的商贾们都说她是个极尽精明的女人,若是生为男儿身,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定安府的首富!可她却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自私小人,被魔化成了一个噬人的妖物,烧香香灭,拜佛佛倒,只能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眸百口莫辩,任人谩骂、欺凌,如今还要被钉在着棺椁中,等待鲜血流尽的那一天,再被当作妖魔下葬,给那对奸夫淫妇让路。 骆青岑恨啊,可是她却毫无办法,在棺材中被关了好几天的身体已经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又如何能从这里脱身,让那两个人付出代价呢? 棺外有人在轻声叩着棺盖,骆青岑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厚重的棺盖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骆淑雅那张娇美动人的脸也很快映入眼中——她畅快地笑着,眸中眼底皆是得意与嘲讽。 “骆青岑,你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吧!”骆淑雅红唇不断蠕动着,发出让骆青岑作呕的声音,“我真是要谢谢你这个下贱胚子,你还算有点用处,给本小姐调教出了一个状元夫君啊!过几日我就要嫁给少宁了,到了卞京,所有人都会只认我这个管夫人!” 骆淑雅的手伸到了骆青岑脸旁,红色的蜡炬被拿起,骆青岑看着那蜡烛一点一点的朝她的脸靠近…… “骆青岑,少宁跟我说了,他说你蠢如猪狗,早就不想忍受你了!说做下九流的低贱商人,不配做他的妻子。” 火苗舔舐着她的耳垂,骆青岑被烧的浑身都剧烈的动起来,奈何她四肢受限,只有胸腹一下一下朝上挺起挣扎着!灼烧的痛刺入大脑,骆青岑发出呜呜的叫声,眸中射出刻骨的恨意! 骆淑雅一口一个“下九流的商人”说着,怕是已经不记得了,她们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下九流的商人”! 后面骆淑雅再说什么骆青岑已经听不到了,其实也不用听,前世临死前骆淑雅说得那些话,每一个字她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至死不敢忘怀! 血明明快流干了,骆青岑却前所未有的精神起来,扑天盖地的恨意足以抹去所有的痛感。她一口的牙早被打落,被布条紧勒住的嘴巴吃力地发出低呜声,想要奋力起身掐死面前地骆淑雅。 前世没有做到的事情,这一世总该有个了结吧?然后她听到了,自己姨娘的名字,以及骆淑雅跟杜雨初的恶毒计划…… 恨!她恨! 恨不能将自己这一身骨头熬成毒给这些恶毒的小人灌下去!然后亲眼看着她们是怎么在地狱中挣扎,千百倍的偿还她所受的苦痛! 如前世一样,棺内的骆青岑坐了起来,身上铁钉被她活生生地带了起来,伸着两只满是血洞的手狠狠地掐上了骆淑雅的脖子。 “骆淑雅!管少宁!你们不得好死!!” 凄厉的叫声直刺人心,这一刻的骆青岑真的如众人所传的妖物一般腥红的目眦俱裂,鲜红的血液从她眼眶、口鼻中汩汩而下,可她却什么都顾不得,只死死掐着骆淑雅的脖子。 是现实还是虚幻又怎么样,这一刻,骆青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骆淑雅,让她下地狱! 骆淑雅尖叫一声,手中的蜡猛地丢向棺中,火焰熊熊燃烧着,带着怨毒的恨直冲九霄。但这一次,就算葬身火海,骆青岑也没有松开掐着骆淑雅脖子的手,直到骆淑雅比她还先咽下最后那口气。 “噗——”就在骆淑雅彻底闭上眼睛的瞬间,密室中的骆青岑一口鲜血喷出,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喜悦、爱情、愤怒、怨恨,一个人一生中必须要经历的四道坎,骆青岑跨过了前三个,却终究还是没能度过自己重生的劫难……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了,穆泽与一无大师相对而坐,梳理自己这次突破的收获,外面是众僧们沉默着修整寺庙的声音,一切都似乎归于了平静。 “阿弥陀佛,这个,你拿去吧。”将一直好好护在怀中的盒子亲手交到穆泽手上,一无大师的表情有些难言的复杂。 穆泽自然没有忘记自己拜托一无大师的事,接过盒子后便直接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一眼扫过,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正如一无大师想要看到的那样。 “此签何解?”穆泽不明白,因为这上面看似什么都写了,却偏偏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他跟罗青册是不是有缘分,是不是不该见面他都不在乎,他只想知道,骆青岑适不适合做他的妻子,做这偌大定安府的世子妃。 一无大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思考中还叹了口气,才莫可奈何地说:“不是天定的姻缘,好不好只在个人。”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让穆泽远离骆青岑的话来。 穆泽闻言也是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既如此,对外的说法,就麻烦大师了。” “你还是要娶她?” “是!” “哪怕你并不爱那位女施主?” “这不重要,我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 穆青拿着瑾儿的传信找到穆泽的时候,一无大师已经离开了,他不敢耽搁,也来不及感受穆泽的变化,只单膝跪地,双手将纸条呈了上去。 ——小姐有难,我带姨娘去救,穆白被困,急! 穆泽站起身,眼眸微闪,第一时间想到了前天骆青岑跟他说过的那件事,周身冷意大盛。 “分头行动,你去找白,让红来见我。” “是!” 同一时间,对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只埋头在病人和药草中的白间,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看着眼前一身红裙,如海棠绽放般华丽的少女,白间也只是怔愣了半晌,便笑着直起身,风度翩翩却礼貌疏离地说:“郡主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他对穆漓,似乎从庆王府再次见到,就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第三百零一章 子非鱼焉 穆漓也笑,只是笑容中多了些旁人看不懂,而能看懂的人却不想懂的东西:“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兄长在忙,昭月也不在,想来想去,就只有谷主这里要清静一些了。” “郡主既然要清静,又何必要找人相陪?” “因为……”穆漓顿了顿,移开眼,不让白间看到里面弥漫的落寞,“只是一个人的话,太寂寞了。” 走到白间一开始坐着的位置旁边的小木凳坐下,穆漓不在看身边的男人,伸手从篮筐中捡起一颗球状、表面有尖刺,整体呈红棕的的东西,就像是看到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但她并不问,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白间站在她身后看了半晌,眼眸几经闪烁,似乎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但最终也只是默默无语地在她身边坐下,继续自己之前没有做完的工作。 好一会儿,穆漓突然开口:“你说,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特别是在对方可能受到伤害的时候?” 转过头,白间看到穆漓已经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双臂紧紧抱着膝盖,眼睛虽然是往前面看的,里面却没有半分神采,迷茫而空洞。 顿了一息便收回视线,白间小心翼翼拣去枯枝状的药材上缠绕的少许无用的藤蔓,轻轻掰成两半放进身侧的框子中,状似不经意地问:“郡主何故由此感叹?” “这并不是突然间才有的。”穆漓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旁边的白间听着,都担心她会不注意伤了自己的喉咙,“从那天,她连自己会武都忘了,却还义无反顾为了挡了那一下攻击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我们是不是对她太不公平了。” 眼中先是闪过一抹讶异,继而默然,白间机械地捡起一个框中的药材打理妥当,然后折成差不多打小再放进另一个框中,眸光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又似乎根本就没有听懂穆漓话中隐藏的含义。 穆漓却犹嫌不够,顿了顿又说:“一开始,我以为只是利用她就可以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一生都在利用和被利用之间挣扎,已经习惯得不会再有什么波澜了。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救过兄长,救过我,明明那么脆弱,却还努力做着那些不该她做的事情……我觉得,我们错了……” 白间依旧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因为他身边少女此时就像是迷途的羔羊一样,那么无助,将他当作了最后的救赎——难怪她会选择来找他,虽然交情不深,两人间还尴尬的差点有了婚约,但他确实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倾诉的对象了。 可另一个还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少女呢?她难道就不无辜,不可怜了吗?想到那天晚上穆泽眼神坚定地说出来的话,白间除了沉默还能做什么呢? 有些事,一旦开始,再想要结束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穆漓的声音到最后已经近乎于自言自语:“哥哥说,这世上有些人的真心,只能用命去换,可他却没有告诉我,换得这样的真心之后,他又要用怎么对待……”她脸上无意识地绽放出了一种十分苦涩的笑,“一直放在一边吗?可就算是用这世界上最昂贵的盒子来保存,没有相应的养分,这真心还是会枯萎的吧,到那时,谁又能救她呢?” 她真的很矛盾,甚至痛苦,因为在她原本只有穆泽的天平另一端,突然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她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的人。可是她又怎么能为了骆青岑,就毁了穆泽筹谋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呢? 听到她声音中的哭腔,白间豁然转头,果然看到少女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泫然欲坠。从怀里掏出随身的手帕递过去,白间转过头不再看穆漓,只是轻声说:“郡主说了这许多,可愿意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接过手帕却只是紧紧攥在手中,穆漓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真的哭出来:“你问。” “郡主一直在说不想伤害骆姑娘,但如果这样能让骆姑娘觉得幸福呢?” “幸福?”穆漓茫然的转过头,继而轻笑出声,不无嘲讽地说,“可能吗?” 白间点点头:“世子说过,一定会娶她,会给她想要地一切,让她成为定安府独一无二的世子妃。” “可是……” 穆漓想说,她觉得骆青岑不是那种看重权势、身份更甚于真心的人,而且她的兄长就算能遵守承诺,也终究不是因为爱。可她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被白间给打断了,他看着她,用一种严肃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深沉意味的语气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那么白间,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对骆青岑正在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呢? 定定地看着眼前俊秀如天上谪仙人的青年,穆漓在心中暗暗叫苦,这一遭,她似乎是来错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归于沉寂,谁也没有说话,一个人专心致志地鼓捣着药草,另一个人便专心致志地看着,连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直到穆红出声提醒。 穆漓恍然惊醒,有些局促地看了穆红一眼,心中却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按理说,白间的功力是在她之上的,又因为常年待在药王谷,五识尤为敏锐,她心神恍惚没能及时发现穆红也就罢了,怎的白间也一副意外的样子? 对此白间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施施然站起身,温和地问穆红:“我这药庐今日可真是热闹,姑娘怎么也来了?” 要是往日见到如此情景,穆红少不得要产生些旖旎的联想,但今日却实在没什么心情,匆匆忙忙朝穆漓行了个礼,慌乱地说:“是穆白出事了,谷主大人快随我去看看吧。” “穆白?”穆漓吓了一跳,“他出什么事儿了?” 这穆白可是经常跟在兄长身边的,他要是出事了,那兄长…… 第三百零二章 幻风幻雨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郡主想要知道的话,就跟着一起去看看吧。”说完,她又看向白间,“还有之前骆小姐带过来的那个人,谷主也一起带上吧。” 骆青岑居然还送了人过来?意外加上惊讶,穆漓瞪大了眼睛看向穆泽,眼中又多了一种让人看到会不怎么舒服的神采。 不过现在白间跟穆红都没有心情多加注意,穆漓也很快就醒过神来,收敛住了。 穆青带着人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穆白,不过却是浑身伤痕累累、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穆白。 片刻都不敢耽搁,穆青第一时间带着人回了隔离区,一来方便让罗符先帮忙看看,二来也好给穆泽传讯,还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静。 可罗符只是简单看了看穆白的情况,就一脸沉重地对穆青说:“穆白大人……已经废了,在下不懂武功,要治也只能保证他不死,之后还能不能彻底恢复,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哪里想到穆白的伤势竟然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穆青哆嗦着伸出手探了探穆白的腕脉,果然一点内力存在的感觉都没有了,断断续续的,显然是被人为的废掉了习武之人最重要的筋骨。 眼眶瞬间就红了,穆青愤怒地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就要为穆白报仇,好在罗符还保持着冷静,苦口婆心劝下穆青,又通知了穆泽,这才有了穆红去找白间的那一幕。 这世间要是还有谁能完全医治好穆白的话,自然非白间莫属。 可饶是白间,在为穆白诊治过后也是一脸的凝重,转头问穆青和穆红:“你们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的被下了如此狠手。” 两人齐齐摇头,穆青说:“我也不知道,是瑾儿给我留了消息,说是骆小姐和穆白都出了事,我跟世子才分头去找的,我在城外的树林里发现了濒死的穆白,世子却到如今都还没有消息……” 穆青看着穆红,穆红接着说:“我一大早接到消息就去见世子了,世子似乎知道骆小姐被带到了哪里,带着我去了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收到穆白已经被找到了的消息,就去药庐找谷主了。” “昭月出事了?” “骆小姐出事了?” 听了他们的话,穆漓跟白间异口同声,连话语中的担心都如出一辙。 条件反射地转头对视了一眼,但眼神才刚刚对上两人又忙不迭地移开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问题在于,白间眼中的担忧未变,穆漓却是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嘴唇,脸上隐隐有挣扎闪过。 “骆小姐被抓了,我们目前也只知道这个。”穆青几乎是在敷衍,说完就急切地问,“谷主大人,白的情况究竟如何了,能不能恢复?” 他这里的恢复,当然指的是穆白的内力了,毕竟对于他们这样自小练武,凭借一身武力才有存在意义的人来说,武功被废,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穆青半点也不敢想象,等穆白醒来知道这一切以后,该是怎么样的痛不欲生。 骆青岑那边杳无音讯,空在这里担心也是无用,白间收回散放的心神,又仔细检查、确认了一番,才不确定地说:“下手的人很狠,目的就是要彻底废了穆白,所以他体内筋脉尽废,几乎没有再练武的可能了,除非……” 被白间前面的话吓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听到一个转折,房间里的其他人赶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有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千圣芝草。” 众人齐齐都吸一口凉气,他们都听说过千圣芝草的名头,自然也明白它的功效,可白间这个除非,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呢?那种传说中才有的仙药,他们根本连要去哪里找都不知道。 只有穆漓若有所思,抬头在众人脸上环顾了一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曾经无意中听穆白提起过“千圣芝草”,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让大家空欢喜一场了。 * “为什么这么久都还没有醒过来,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你说啊,说啊!”罗姨娘死死拽着钱堂主的衣襟,使劲前后摇晃着,满脸泪水,一定要钱堂主给个说法。 钱堂主跟素姨、闻人此时也在骆青岑床边站着,眉头紧蹙,一瞬不瞬地盯着骆青岑。 他们是在天亮了,骆青岑却还没有从里面出来之后才进去的,那时骆青岑已经昏倒在了地上,面前全是点点滴滴的鲜血,连牌位上有,可见骆青岑临昏迷前究竟是多么的痛苦。 罗姨娘看到骆青岑的时候,她是被素莘抱在怀里的,头和双手都耷拉着,嘴角挂着血迹,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没有半点生息。被吓得几乎当场晕过去,听到钱堂主说骆青岑还没死,罗姨娘才总算恢复一些理智,忍到珑枢阁的大夫给骆青岑诊治完,说她内伤严重,才又爆发了出来。 将罗姨娘的手从身上划拉下去,钱堂主看着闻人将熬好的药端过来,可骆青岑却怎么都喝不下去,就算强行喂进嘴里了,也无法成功咽下去。 那张好看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白色。 钱堂主显然也有些后悔了,毕竟骆青岑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遇到的最为合适继承珑枢阁阁主的人选,何况合欢扣还在她手上,八宝灵龙盒中的令牌也是她取出来的。然而就算以骆青岑这样坚韧的心性,竟也度不过那最后一关,他们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珑枢阁在他们手上败落吗? 仿佛一瞬间就老了二十岁一般,钱堂主看着骆青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正是他从密室中拿出来的那一个:“这里面被我提前放了一种叫‘幻风幻雨香’的东西进去,这种香常人闻了不会有什么异样,但结合走廊中一种燃着的蜡烛中添加的龙诞香,却会让人陷入一种幻境中。” 第三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 钱堂主顿了顿,见罗姨娘的状态看起来还好,才又继续说道:“在那个环境中,每个人都必须要依次经历自己心中最喜欢、最高兴、最愤怒、最怨恨的事情,只要能保持本心,不被幻象迷惑,醒来后便不会有任何不适。” 在钱堂主看来,骆青岑不过及笄之龄,尚未定亲的闺阁小姐而已,虽然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武艺,而且跟庆王府还有些牵扯,但心思又能复杂到哪里去呢?要渡过这四关应该还是挺容易的,只要她出来,就是珑枢阁的阁主。所以一开始,他只是跟她说了一句“保持本心”,就放她进去了。 可看骆青岑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心中有什么放不掉的东西,或许是人,或许是情……若是爱情还好,钱堂主叹息,但若是愤怒和着怨恨的话,怕就没那么容易醒过来了。 罗姨娘听完钱堂主的解释后也是有些不解,毕竟她养育了骆青岑这么多年,都没有感觉到骆青岑有什么执念,真要说的话,或许她父亲算是一个,还是说跟白间有些关系?罗姨娘暗暗思忖着,是不是要带骆青岑去找白间,就算骆青岑的昏迷跟白间无关,以白间的医术也能有所帮助。 他们不是已经两情相悦了吗?让白间来救骆青岑,她还能顺便看看那药王谷谷主是不是真的在意骆青岑。 不过珑枢阁这边……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牵扯过江湖上的事情了,但是罗姨娘并不糊涂,知道骆青岑跟白间之间的关系,暂时还不适合让钱堂主他们知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给她喂药,她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好好睡一觉了。”骆青岑虽然身受重伤,却没有生命危险,罗姨娘的心也算是定下来了,此时只想先将钱堂主他们支出去再说。 在他们出门前,罗姨娘总算想起香荷她们还在外面等着,又叫住了素莘:“素莘,让跟我一起来的两个丫头进来吧,她们都是跟在昭月的丫头,也能帮我一起照顾。” 瑾儿从来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在罗姨娘她们进去里面,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都还没有出来之后,她就想要有所动作了,不管是出去找穆泽他们帮忙还是进去找罗姨娘,都要比在刑堂里面干等着要强。 奈何钱堂主也早有准备,房间里早就安排了人守着,瑾儿以一敌众根本就不是对手,直到素莘派人过来。 见到骆青岑这副样子躺在床上,瑾儿跟香荷都急了,扑过去确定骆青岑还活着,才转头问罗姨娘事情的始末。素莘他们虽然都已经出去了,但却还留了人在这里,明面上说是帮忙照顾骆青岑,但罗姨娘却心知肚明,那就是钱堂主不放心留下来的眼线,所以罗姨娘只是三两句将两个丫头安抚住了,就不言不语地坐在骆青岑床边,跟香荷一起想办法把药给喂了。 罗姨娘想要想办法把瑾儿给送出去,所以一直在想办法将钱堂主留下来的眼线给支出去,但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反倒是外面有人进来说,珑枢阁突然来了客人,让她们不要随便出去。 这个时候来客人,还让她们不要出去?想到钱堂主只言片语间泄露出来的少许消息,罗姨娘很担心这会跟骆青岑有关系,想了想,让瑾儿亲自去找素莘过来。珑枢阁的人自然不会允许瑾儿四处乱跑,碍于她是素莘派人带进来的又不好用硬的,只能将人带去了素莘面前。 再次见到罗姨娘,素莘虽然笑着,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冷冷地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有事快说,只是要东西的话,让沁儿去办就好了。” 沁儿,就是钱堂主留下来看着罗姨娘她们的眼线。 眼看着素莘要走,罗姨娘伸手拦住,一双妙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严肃到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会让你可以叫人来提醒的,究竟是哪位客人?” 她不傻,要是真不想要她们出去冲撞了客人,直接不要告诉她们就好了,又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呢?要说这素莘不是故意来报信的,罗姨娘半点都不相信。 只是素莘看起来也不像是单纯为了帮她的样子,闻言虽是停了下来,看向罗姨娘的眼神却半点也没有和缓,只说:“你既知我是在帮你,就该知道,我是有条件的。” “我知道,只要能救我的女儿,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我的性命。” “我不要你的性命。”素莘甩开袖子,后退一步拉开了跟罗姨娘之间的距离,“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主人待我们救像亲姐妹一样,你年龄最长,我便一直将你认做我的姐姐,会选择学武也是因为你对此没有兴趣,而主人总需要有人来保护,还有你……所以,告诉我,主人都已经放你离开了,你又为什么要背叛主人?” 素莘还好,因为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盘旋了几千几万遍的缘故,情绪尚且能保持平稳,罗姨娘眼中却是已经隐隐有泪光闪烁,透着不是知情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和伤怀。 紧紧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滚落,罗姨娘哽咽着说:“素莘,别的也就罢了,只有这一点,我以我所拥有最重要的东西发誓,若我曾有一星半点背叛了主人,我将一无所有、不得好死。” 缓缓掀开袖子,罗姨娘露出了自己雪白的手臂,上面的隐秘处竟有一个小小的“沈”字,只不知是用什么手段纹上去的。对于这个素莘自然无比熟悉,因为她身上的同样位置,也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那是她们身份和忠诚的象征。 走上前一把抓住罗姨娘的皓腕,素莘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一小片肌肤,感受到跟想象中一样的触感之后,脸色才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你居然还留着这个?” 第三百零四章 士别三日 “是啊,还留着……”罗姨娘手指微动,看着纹身的眼中溢满了温暖,“这是主人留下的,唯一属于我的了。” “唯一?”素莘冷笑,“八宝灵龙盒和合欢扣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敢说,不是你从主人那里偷的,然后私心交给了你的儿女?钱堂主不问,是因为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新主人,他要把主人的珑枢阁好好传下去,骆青岑显然是个很好的人选,所以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说是这么说,实际上罗姨娘跟素莘都心知肚明,这笔账,钱堂主迟早还是要跟罗姨娘算的。 罗姨娘垂下眼睑,“等昭月醒来,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你们,但现在,你先告诉我是谁来了?” “庆王府二公子穆沧,来找我们要人。”素莘说,“你知道的,我们跟庆王府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钱堂主抓住骆青岑的时候,庆王世子的护卫穆白也在。”要不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钱堂主早就轰人了。 瑾儿的头瞬间就抬起来了,祈求地看着罗姨娘,罗姨娘的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只是想着为什么庆王府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跟骆青岑又有什么关系。 面具被压在废墟下面,穆泽急着来找骆青岑,只能假借穆沧的名义,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中,眼下的庆王世子课还在天恪县处理那大宗的人命案呢。要是几年前,面对钱堂主和副堂主的联手阻拦,穆泽或许就真的只能遗憾被堵在刑堂外面,可今日的穆泽已经不可于当时同日而语,间钱堂主没有要放行的意思,直接一人一箫强行闯了进去。 珑枢阁倒是不小,但因为十几年前的风波一直小心谨慎地隐藏行踪,此处不过是一个分堂而已,穆泽一路打进来,很快就找到了骆青岑的所在,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喜色的瑾儿和蹙着眉头的罗姨娘。 “二公子?”罗姨娘疑惑地看着穆泽,“不知二公子找昭月有何要事,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面对骆青岑的母亲,穆泽虽然一身冷意未消,好歹还是收敛了一下身周的杀气:“骆小姐失踪全是因为兄长手下办事不力,我庆王府自然要负起责任。”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你不要忘了,令公子的身份。” 骆燕靖可是名正言顺的世子亲卫,是穆泽的手下,自然也算是庆王府的人,从这一点上来算,骆青岑她们早就跟庆王府牵扯不清了。 可罗姨娘当时哪里想到,骆青岑会这么快就被珑枢阁给发现了,而且竟然还通过了钱堂主的一系列考验,让钱堂主有了让她继承珑枢阁的心思——若骆青岑真的称为了珑枢阁的主人,不光是她,怕是连骆燕靖,也是不得不跟庆王府那边划清界限的。 当年的仇恨,她们谁都不敢忘记。 钱堂主这时也追了上来,盯着穆泽的背影大声吼道:“休得放肆,你莫以为几年前我对你兄长手下留情,就是怕了你庆王府,我们之间的帐,迟早都是要算的,今日你还是识相些,早早离开吧。” 从钱堂主出现,素莘和罗姨娘的表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穆泽便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了,眼神一厉,不容置疑地说:“如果,我一定要带她走呢?” “庆王世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以为你可以?”钱堂主一向自负武力,只当先前穆泽能从他跟副堂主眼皮子底下突破过去是因为轻敌大意了,哪里会愿意相信眼前看起来明显不到及冠之龄的少年,已经不是他能够对付的高手了。 对此,穆泽只是轻轻一笑,终于决定不管不顾,转头问瑾儿:“她在哪儿?” 虽然先前素莘说了闯进来的人是穆沧,但瑾儿从小就在穆泽身边长大,对他最是熟悉不过,想也没想就指着房间里面说:“小姐在里面,晕过去好久了,一直没醒!” 谁都没有想到瑾儿会这么容易就出卖了骆青岑,罗姨娘大惊,奈何嘴巴刚刚张开,都还没来得及训斥,穆泽已经横笛格开素莘,推门闯了进去。 骆青岑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无知无觉,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跟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穆泽眼眸一凝,走上前去伸手搭在骆青岑的脉腕上探了探,脸色瞬间变得恐怖无比,厉声威胁:“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会派兵平了这里!”手腕一翻,一枚写着“穆”字的令牌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有了这枚令牌,没有人再敢将穆泽说的话当作玩笑,更别说他这一身杀气腾腾,就连手中的青玉萧都变成了锋利无比的利剑一般,直刺人心。 钱堂主跟素莘自然是怎么都不愿意跟穆泽合作的,哪怕是穆泽真的平了珑枢阁也在所不惜。但这里还有个只要能救骆青岑便在所不惜的罗姨娘,不顾钱堂主的冷眼和素莘的阻拦,毫不退让地直视穆泽:“如果你能让白间白谷主过来给青岑治伤,我就告诉你原因。” * “她身体很虚弱,应该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和进食了。”白间匆匆赶来,风尘仆仆的,给骆青岑诊断完后更是面色凝重,看着穆泽说,“但她昏迷却是因为受了极大的刺激,心神紊乱加之不愿意接受事实,所以本能的自我封闭了。” 罗姨娘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去探究他们面对穆泽时的奇怪反应,只急切地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白间摇摇头,沉痛地说:“我也不知道,这要看她什么时候想要醒过来,或许是下一刻,或许一天、一旬、一月……如果她不想醒,便是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会这样……”罗姨娘连连后退,身形摇晃几欲摔倒,根本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穆泽放在身侧的手也是猛地收紧成拳,紧咬着后槽牙问:“她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第三百零五章 无妄之灾 白间也转头看着罗姨娘和钱堂主,温声道:“作为大夫,只有知道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不说的理由了……罗姨娘只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将钱堂主所说的,一五一十转述了一遍,说到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细节处,还会转头去跟钱堂主和素莘求证。 此时在罗姨娘的心里,早就没有了所谓庆王府跟珑枢阁的仇恨,她只知道,白间是目前唯一能救骆青岑的人,所以白间所说的一切,她都会尽全力配合。 安静地听罗姨娘说完一切,白间没有急着发问,只要了“幻风幻雨香”,说是要试试看能不能弄清楚里面的成分,好试着从药物这方面下手,穆泽则显然更在意所谓的刺激本身。 于是他看向罗姨娘:“你是她的母亲,应该能猜出来她可能遭遇什么吧?” 这个问题罗姨娘也是想过的,而且想了很久,但此时穆泽问起,她依旧不是很确定:“据我对青岑的了解,最让她高兴的,应该是她父亲回心转意,我们一家和和美美,不用再受欺负和压迫。愤怒的对象或许是杜雨初,但说到怨恨和爱情……” 转头看向一旁专心致志研究“幻风幻雨”的白间,罗姨娘咬着下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直接了当地问道:“敢问白谷主,可是曾做过什么让青岑伤心的事情?” 这样的问题,在这样的场合被骆青岑的生母问出来,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可正因为知道,在场的好些人才直接愣住了,尤其是因为担心骆青岑而根本白间过来的穆漓,整个人都僵住了,视线不断在骆青岑跟白间之间来回逡巡。 第一时间看向穆泽,果然见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下水来,白间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说:“夫人何出此言,在下……” “白谷主这是要翻脸不认人吗?”不等白间说完,罗姨娘已经变了变了神色,厉声质问,“青岑可是亲口跟我承认的,这种事情,她一个姑娘家难道还会无端端地倒贴谷主吗?” “夫人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白间忙不迭地想要解释,穆泽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了口:“看来白谷主确实是不打算承认的,不如夫人说说明白,这么多人都在,也好为令媛做主。” 罗姨娘几乎已经将白间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翻脸无情,此时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了,只觉得穆泽说得对,趁着能做主的人都在这里,能为骆青岑讨个公道回来也是好的。甚至她心中已经开始认定,骆青岑之所以会闯不过最后这一关,就是因为白间负了她! 白间可以说是冤枉极了,可在场中人却没有一个要听他申辩的,只拿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真的对骆青岑做了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事实上,罗姨娘此时义愤填膺在说的“事实”,他是真的半个字也不知道,尤其现在唯一能证明他青白的人,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气恼之下,手中的香都差点被他捏成了粉末。 而在罗姨娘将“骆青岑坦诚”的经过说完之后,白间的罪名也算是彻底坐实了——转述的事情都不是那么客观,至少在罗姨娘口中,就没能将骆青岑当时的犹豫和迟疑也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于是一瞬间,众人看白间的眼神已经不光光是谴责那么简单了,钱堂主和素莘还朝他面前走了几步,大有要直接兴师问罪的架势。 穆泽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没有动,穆漓也不知道是没有信还是压根就不想相信,看了白间那张已经变得苦大仇深的俊脸后又去看穆泽,无声地寻求帮助。她前不久还在跟白间说骆青岑跟穆泽之间的问题,白间表现得倒也还算是坦荡,可要是白间真的对骆青岑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话,她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况且看穆泽现在的样子,只怕根本就不用等到白间坏事的之后,现在就已经要出问题了。 “兄长……”穆泽绞尽脑汁地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安慰穆泽,结果还不等她说完,穆泽已经站起身,不容置疑地宣布:“你们先出去,我有办法救她。” 他手上的青玉萧,正有节奏地闪烁着,而且越来越莹润。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白间赶忙附和,跟穆漓一起将众人劝了出去,只留下穆泽一个人,陪着躺在床上的骆青岑。 虽说是沉入了黑暗中,但骆青岑其实不是全无意识的,只是她所能看到、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和寂静,哪怕是自己伸出手,也仿佛空无一物。 不知黑暗延续了多久,骆青岑断断续续间似乎是听到了罗姨娘的声音,似乎是在呼唤她,但那声音微弱而又短暂,她很快就听不到了,不得不再次沉溺于黑暗之中。 也是这时,她才真正明白,钱堂主让她守住本心究竟是什么意思——若她不是被仇恨和愤怒蒙蔽了双眼,此时只怕已经好好的醒过来,带着姨娘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了吧。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后悔无用,冷静下来的骆青岑只能拼命想着,要怎么才能摆脱黑暗,回到那个有罗姨娘的世界中去。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寂,骆青岑一个人走在荒芜的黑暗中,什么东西都没有,看不到也摸不到,就连自己都是一团虚无,残存的信心和信念也在一点一滴地被蚕食着……她知道,一旦真正的陷入黑暗,她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骆青岑咬着牙,不断强迫自己去想罗姨娘、想骆燕靖甚至穆泽,以便保留那一点点意识。 可是突然,她似乎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箫声,从遥远的前方飘飘荡荡而来,真正传入她耳中的时候,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了。但箫声却没有像之前的呼唤一样很快飘散在黑暗中,而是化作了延绵不绝的风,为骆青岑指引方向。 第三百零六章 闻箫寻路 是穆泽?骆青岑大喜,等不及多加思索,已经顺着箫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令她高兴的是,她越是往前走,箫声落在耳畔便越是清楚,她也越加肯定,此时在吹奏箫声的人却是穆泽无疑。 眼前渐渐有了光亮,骆青岑喜不自胜,脚步也愈加匆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可就在即将踏入那片被亮光笼罩着的区域时,骆青岑却犹豫了,因为她突然想起了骆燕靖死时的惨状,还有她质问穆泽为什么要将骆燕靖派遣出去时穆泽的沉默。 这个人,她还能相信吗? 而骆青岑的犹豫表现在现实中,便是眼睑跟手指数次颤抖,好像是马上就会醒过来,但却依旧昏迷中,只有眼角渗出的些许泪珠儿,才能看出她确实是听到了穆泽的箫声,并且对此有了喜人的反应。 箫声越来越高昂、欢快,穆泽虽然一直没有对骆青岑说些什么,但曲调中的每一次转折、停顿,无一不是在呼唤骆青岑醒过来。 骆青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并且听懂了,眼中热泪积蓄的越来越多,但她却迟迟下不了决心,要不要踏出这一步,直到她在笑声中听到了那一声铿鸣,像极了前世她挣扎着从棺椁中坐起来时,钢钉与骨头摩擦所发出来的声音。 是了,她怎么能忘记,她重活一世从来都不是为了跟穆泽纠缠不休的,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怎么能沉迷在这里。 眼神蓦地变得坚定起来,骆青岑踏前一步,很快迈过光圈,从一处黑暗立时又进入了另一片黑暗之中,区别在于,只要睁开眼,她就能醒过来。 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犹豫,骆青岑刚刚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便睁开眼,果然看到一人持箫站在床边,箫声缱绻。可惜人虽然醒了,身体的虚弱却没有因为箫声而改善,骆青岑无力起身,只能就这么看着穆泽,眼中透着疑惑不解。 明明是穆泽的箫声,可为什么,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却是穆沧? 轻咳几声略微缓解了喉间的不适,骆青岑等笑声停止,穆泽将箫放回腰间,才奇怪地问:“二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她已经四下打量过了,这里虽然看起来陌生,但从一以贯之的摆设来看,她应该还再珑枢阁没错。 “瑾儿说你出事了。”穆泽笑得温文尔雅,端得一副穆家二公子的儒雅风流,只是他这回答,却有顾左右而言它的嫌疑。 默默垂下眼睑不再跟穆泽对视,骆青岑看出他不想细说,便也没有追根究底——或者说,因为不敢再全然信任穆泽,连带着穆家其他人,就算是先前十分欣赏和敬佩的穆沧,骆青岑也开始下意识有所保留。 骆青岑笑了笑,说:“劳二公子亲自出手相救,青岑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无妨。”穆泽在骆青岑看不到的地方微微蹙起眉头,敏锐地意识到了骆青岑的异样。并不是不知道骆青岑还在生气,穆泽奇怪的是,骆青岑并不是会迁怒的人,就算穆泽再让她不高兴了,她也不至于用这副面貌来对待穆沧。 除非,这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跟他有关的东西……不出意外想到了幻风幻雨,穆泽坐到骆青岑床边,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钱堂主说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能说给我听听吗?” 骆青岑闻言却只是摇头:“我没事,只是身子还有些弱,能麻烦二公子帮我叫一下素莘吗?我想见姨娘。” 本来还想问穆泽现在在干什么,但想想似乎又没有这个必要,骆青岑一边调动内力调息,一边偏头看着窗外,脸色冷得吓人。 不用穆泽说,罗姨娘他们本来就没有走远,箫声停后便听到了穆泽跟人说话的声音,激动之下直接推门闯入,接二连三地跑到骆青岑面前嘘寒问暖,反而是原本站在骆青岑身边不远处的穆泽,不知不觉间就被挤到了人群最外面,只能远远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骆青岑,眉头紧皱。 白间正是瓜田李下的时候,自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走到穆泽身边小声玩笑道:“怎么,我们世子殿下这一脸的欲求不满,真惹骆小姐生气了?”他顿了顿,虽然见穆泽脸色难看知道应该收敛,却还是突然正色道,“她的心结,不会真是因你而起吧?” 穆泽扫了他一眼,默然无语,既是不想开口,亦是无话可说。骆青岑的态度,让他也觉得这事儿已经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了。 两人说着话,却也没错过骆青岑那边的动静,何况此时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罗姨娘正义愤填膺地拉着骆青岑的手,指着白间说:“昭月,对于你跟白谷主之间的事,在场的都能作为见证,你不要怕,全都说出来,姨娘给你做主!” 全场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盯着骆青岑的回答,就连白间也一脸苦色地看过来,让骆青岑好一阵尴尬,苍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拽着罗姨娘的手支支吾吾:“姨娘,这么多人呢!” 白间在、穆泽在、穆漓也在……骆青岑无法否认也无力承认,只想罗姨娘能够行行好,暂时放过她。可别的事情都好说,事关她的未来,她又莫名受到刺激晕了这么久,此刻见到她这副委曲求全的小模样,罗姨娘只会更加气氛,又哪里愿意罢休。 “不行!”罗姨娘咬牙切齿,断然拒绝,“我等不了这么久,这件事无论如何,今天都必须要有一个了断。” 骆青岑的手颤抖着,后悔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醒了过来,眼睛一闭很想就这么再次晕过去。罗姨娘死死拽着她,手上不自觉用力,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嘴里不住地催促着。 无奈抬头,骆青岑看向双唇紧抿面无表情的穆沧,想着他或许还并不知道自己跟穆泽之间的事情,转而又去看穆漓,意外发现穆漓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难言的祈求。 第三百零七章 逢场作戏 难道穆漓她……骆青岑回想起以前种种,只要有白间在场或者是谈论跟白间有关的事情,穆漓的表现总是会有些奇怪,只是穆漓从来不肯明说,她便也没有多想,何况她知道,那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其实一点也不比她和穆泽之间的小。 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看出穆漓的心思,骆青岑便也彻底打消了再次借用白间名头的盘算。 可她这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那边白间却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在看了穆泽几眼后,抢在骆青岑之前开了口:“伯母,你就别逼青岑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 白间以往可从来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骆青岑的名字,此番脱口而出,不说骆青岑蓦地抖了抖,就连他自己,心底也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些许异样的感觉来。 罗姨娘闻言自然大为光火,怒视他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骆青岑插不进嘴,又不知道白间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下意识转眼去看穆漓,穆漓此时自是一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模样。 白间的话也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先前在下其实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突然的状况下与伯母见面,一时紧张,不料让伯母有了这样的误会,确实是我的不是了。” 话音刚落,白间微微朝罗姨娘躬了躬身,又看着骆青岑道:“青岑,你难道不该帮我说两句好话,好叫伯母不真的认为我负了你吗?” 他说得款款深情,骆青岑却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上凝固着的寒冰一般的视线,不由在心里叫苦不迭,暗暗抱怨这白间突然出招叫人防不胜防。可同时她又不得不承认,与其跟罗姨娘解释她跟白间并没有关系、当日不过是为了暂时搪塞过去,这已经是现下最好的结局了。 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于是骆青岑定了定心,冲着朝她看来的罗姨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姨娘,白间性格内敛,你这样当众问他,他当然不知该怎么说了。” 罗姨娘对他们的解释却依旧不太满意:“我都说了是你亲口承认的,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这边一个“性格内敛”,那边一个“不好意思”,白间嘴角抽了抽,十分怀疑她们其实就只是想要找一个人来说而已,至于那个人是不是他根本就不重要。 好在就算罗姨娘心中依旧有不满,还是被骆青岑跟白间联手说服了,也信了骆青岑昏迷跟白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这场风波才总算作罢。 不过这样一来,穆泽之前斩钉截铁说要带骆青岑离开的话,便也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被听到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遗忘了。 骆青岑虽然是醒过来了,但是重伤未愈,很快便精力不济,又沉沉睡了过去。 于是为了避免打扰到骆青岑休息,众人虽然都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还是自觉将谈话场所转移到了室外,里面只留下了罗姨娘和忧心忡忡的穆漓两个人。 然而等骆青岑一觉睡醒,终于感觉身体轻松一些,脑袋也没有那么痛了,却看到只有穆漓还坐在她床边,欲言又止。 不用问就知道穆漓想说什么,骆青岑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尽管脸色还苍白,却也努力朝穆漓伸出手,笑着说:“郡主,我们是朋友吧?” 穆漓看了她还一会儿,眼中有挣扎的光芒在闪烁,最终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我想,我们是。”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上骆青岑的眼眸,穆漓认真地说,“我承认,我确实对白间有意,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可是说着说着,穆漓的表情却又变得哀伤起来,“但我再喜欢又怎么样呢?你也看到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我父王、母后已经明确说了愿意将我许配给他,他也不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将我推得远远的……” 骆青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白间看起来确实对穆漓无意,甚至因为穆漓的身份,还处处守礼避让,比对旁人更加疏远几分——此时她忍不住去怀疑,白间突然站出来承认了跟她的关系,是不是因为看出了穆漓的心思,从而想要彻底断了穆漓的念头。 若是这样,骆青岑倒还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该把事实真相告诉穆漓了。 “那郡主这些天,可是跟白谷主说过什么?” 穆漓挑眉,盯着骆青岑看了好久,不答反问:“我已经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了,现在换你回答我,你跟白间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我兄长的吗?” 听着如此直白的喜欢两个字,骆青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红色,下意识避开了穆漓的视线:“你兄长……”抓着穆漓的手,骆青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问。 反倒是穆漓,见状翻手回握住她的,急切追问:“你跟兄长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见他状态有些不对。” “你见他?”骆青岑奇怪,“他不是还在天恪县没有回来吗,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外面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现在是她的二哥,穆漓语塞,只能跟骆青岑两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了。 不过她这般在骆青岑看来,却是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故而缄默,只是心头疑云越来越多,总觉得不光是穆泽,就连穆沧跟穆漓,也有很多秘密,而她,一直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种。 这不禁让骆青岑有些惆怅。 小心翼翼觑了两眼骆青岑的脸色,穆漓过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青岑,你跟白间……” “我跟白间没什么的。”骆青岑低垂着眼睑,淡淡地说,“是姨娘听说白谷主几次帮我,误会了。” “可是你并没有否认。” 第三百零八章 真相是假 “我没法否认。”骆青岑苦笑,眼中透着迷茫,“我跟世子的事……总之,我跟白谷主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哄姨娘一些时日,等我想到更好的办法,我会跟她解释的。” 另一边,穆泽跟白间也在进行差不多内容的对话,只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相较于骆青岑跟穆漓之间就要紧张得多了。 “为什么这么做?”穆泽蹙着眉头,不理解地看着白间。 在穆泽的印象中,白间虽然一时兴起也会干些坏事,却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从来不会失了分寸,只有这一次,似乎是特意重重地踏在了他的底线上。 然而任由他怎么生气也好,白间也只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将右边衣袖上微不可察的褶皱细心抚平了,才抬头看向穆泽,眼神中半分心虚理亏也无:“如果你先说了,我自然不会说,但你既然不说,又有什么立场来管我?” 在站出去跟罗姨娘承认之前,白间可是看了穆泽许久,就是等着穆泽站出来宣示主权,那么他自然会跟罗姨娘解释清楚——想来骆青岑那一时半会儿的犹疑,心里也不是没有期待的吧——可他一直等到罗姨娘没了耐心,骆青岑也要按捺不住的时候,穆泽依旧没有动静,看起来似乎是无所谓骆青岑跟谁有什么关系的样子,他自然是要帮忙解围的。 自认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白间昂首面对穆泽,阴阳怪气地说:“我猜,骆姑娘还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见过庆王世子的真面,而且还不止一次了吧,二公子?你这样欺她瞒她,真以为她知道一切后,还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你吗?” 虽然不知道穆泽为什么要在骆青岑面前上演双重身份,也打心眼里觉得穆泽不是会以此来考验一位女子真心的无聊之人,但白间却很清楚,穆泽继续这样下去的后果。 他跟骆青岑往来并不多,却已经看出了她外柔内刚、坚毅果决的性子,难道跟她交往甚多的穆泽却反而还没有他看得清楚吗? 来质问人却反而被被质问的人质问得哑口无言,穆泽负手而立,这才开始去回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一次借用穆沧的身份,是初见骆青岑,因为不确定她是否可信,前面又有穆玄假扮自己做诱饵,穆泽此举实属无奈。第二次借用穆沧身份,是他亲自上燕怡阁去送玉佩,也是他对骆青岑考验的开始,为了不让骆青岑生疑而不得不为之,同样分属无奈。第三次借用穆沧身份,是穆漓及笄大典,他要分心抓刺客,还要让穆玄在台上稳定大局,这才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给骆青岑送药,随便试探她记忆中是否有解开机关的方法,穆泽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私心的,因为穆沧什么都能做,而穆泽却必须每一步都小心谨慎,让骆青岑觉得,他确实是爱她的。 但这一次,一来他面具被压在废墟下面,二来“庆王世子”必须留在天恪县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他别无他法,要救骆青岑,只能再次用穆沧的身份出来行事。区别在于,他过去从来都没有想过骆青岑能不能接受他无可奈何的欺骗,如今被白间提醒,事情却似乎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他难道能现在冲进骆青岑的房间,冲她说他不是穆沧而是穆泽吗?不,不可能的,这里是珑枢阁的地盘,以骆青岑现在的状态,但凡露出一点点破绽,都可能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天恪县那边好不容易稳住的大局,怕是就前功尽弃了。 穆泽沉默了多久,白间就跟着不言不语,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观察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一直到穆泽闭上眼睛,白间才略有些失望地说:“你果然不爱她,穆泽,就算是为了你的大业,这样利用一位女子的真心,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几个时辰之前,白间还在劝穆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短短几个时辰过去,他就改变了想法,认为穆漓的担心并不无道理。并且开始思考,他该怎么做,才能权衡住两边的局势。 他想帮穆泽,却又不想眼睁睁看着骆青岑踏上这条注定痛苦的路。 穆泽对此很不以为然:“何为利用?我只是用她想要的,去交换她的真心而已,哪怕为此要付出我的性命。” “所以呢?”白间反问,“你以爱为名接近她,给了她所有却唯独没有感情,她却因此而陪你出生入死,难道就不算利用了吗?” “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爱情。” “可她要的却只是爱情!” 两个男人对感情的看法完全不同,或者换句话说,白间跟骆青岑一样,坚持爱就是爱,不能有任何的附加条件,而穆泽所谓的爱,是捆绑、是等价交换、是未知时甜如蜜苏醒后却再也摆脱不掉的毒药。 半晌,穆泽再次开口:“我说了,她想要的,我都会给。” “可那不是真的!”虽然从来没有跟穆泽摆明车马深谈过,但此时的白间,显然已经对穆泽的打算心知肚明,“你能骗得了她一时,难道能骗得了她一辈子吗?” “如若必要,我可以!” 穆泽离开了,尽管白间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却早已从白间的话语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了解白间,正如白间了解他一样。 可白间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心里不断想着穆泽的话,还有骆青岑可能的反应。虚假的甜蜜和残酷的真相,她更想要哪一个呢? * 谁也没有想到,骆青岑竟然会主动要求见钱堂主,包括钱堂主自己也是如此。 更让钱堂主下巴都要惊掉了的是,骆青岑在屏退左右跟他面对面之后,石破天惊般说出口的话:“虽然最后有点问题,但我应该已经通过了你的考验,你准备给我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主动索要 一直都没有真的好好休息过,骆青岑此时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眼中也布满了血丝,若她对镜查看,一定会发现自己此时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发狂的时候。但她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钱堂主,仿佛已经彻底把他给看透了,不管是他之前想的,还是即将会想的事情,在她眼中都变成了透明的。 相反,钱堂主瞅着骆青岑,却突然完全看不透,这张坚毅的小脸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骆青岑比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么,他要不要像她说的那样,把这些恼人的事情都告诉她呢? 垂眸犹豫了一会儿,虽然心里还是有着不确定,钱堂主终究还是决定不要违拗自己之前的准备,坦然道:“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 他侧眸往骆青岑枕头边看去,骆青岑一愣,那枚她亲手从盒子中取出来的令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静静躺在那里,似乎是在宣告着什么。 再次将令牌放在手心,骆青岑颠了颠,突然感觉到它的重量:“你不要告诉我,这是可以号令整个珑枢阁的令牌?” 且不说为什么钱堂主会选择她这个前不久还跟他们是敌人的人,就说这么贵重的令牌,居然会是放在罗姨娘给她的盒子里的,骆青岑便有些无法接受。不光今生,哪怕前世,骆青岑也没有从罗姨娘嘴里听到过一星半点,仿佛这些东西、还有眼前的人,都是因为她贸然改变了历史,而凭空出现的一般。 可这也只是骆青岑自己想来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一直都是存在的,前一世她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她不够格! 既然已经将令牌给了骆青岑,钱堂主也没什么好迟疑的了,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手撑着膝盖,豪迈地说:“没错,包括我在内,只要珑枢阁所属,见此令出,莫敢不从!” 骆青岑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那好,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她前世满心满眼里都只有管少宁,不合格很正常,骆青岑并无怨怼,今生她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只要有机会便拼了命的变强,会合格也不奇怪,她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会在候选名单中,而除了她之外,还有哪些候选人——能让钱堂主这样的人效忠的,总归是个大势力才对,可这样的大势力,凭什么就要认她一个黄毛丫头为主呢? 骆青岑并不妄自菲薄,却也坚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因为这个。“钱堂主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淡粉色的合欢扣就这么出现在了骆青岑眼前,“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叫合欢扣,是开启宗门秘境的钥匙,不过眼下还只是半个。我发现合欢扣的时候,它在你身上,而你,是罗怡的孩子。” 拿回合欢扣,钱堂主既然没问,骆青岑便也没说另外半个其实是在骆燕靖手上,又问:“那姨娘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 此时的钱堂主,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不再是之前那个冷漠、残酷还有些暴躁的小老头,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给骆青岑讲了个她从来不曾接触过的,也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江湖故事—— 珑枢阁的第一任阁主,姓于,于乐儿,是当时江湖上的第一美人儿,只要是见到她真面目的人,没有不为之倾倒的,就连当时的南祁、西昭、北藜各国的国主,也都有意将她收入后宫。更重要的是,她不光具有倾城的容貌,还有绝世的武功,短短半年内挑落了江湖各大派的高手,待所有人对她心服之后,才回到河安府一手创立了珑枢阁。 虽然因为她是在河安府出生的缘故,珑枢阁的总部就建在河安府内,但实际上,珑枢阁一开始就分为了刑堂、天机堂、天兵堂、天枢堂和天珑堂五处,各自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表面上彼此并不相干,但实际上相互间却有着及其紧密的联系。刑堂掌罚,天机总理情报、也是人员遍布最分散的,天兵负责后勤、兵器和人员招揽,天枢堂内几乎人人都是杀手、刺客,但阁内最重要的却是天珑堂,也是主人唯一亲自掌管,没有另设堂主的一处。 珑枢阁名震天下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于乐儿野心勃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统江湖,甚至连几国朝廷都在紧密注意她的动向,可她却出人意料的,虽然将珑枢阁内外打理成了铁桶一片,却半分也没有要继续扩张的意思。江湖中为此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阵,只当她有什么别的打算,但事实上,于乐儿当时只是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也是当时河安府府主的长子,沈怷。 沈怷痴迷于乐儿,尽管遭到了父母的坚决抵制,还是不惜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河安府府主之位,跟于乐儿逍遥江湖去了。可惜两人福薄,尽管恩爱一生,到了也只生得一女,便是罗姨娘跟素莘口中的主人,沈谖沂。 本该是金童玉女般令人艳羡的童话故事,奈何于乐儿年轻时心高气傲,对人对事都全凭自己喜欢,从来不曾给人留下一丝余地,加之容色倾城,有人为她蹉跎终生,自然便有人恨她入骨,只是碍于她武功奇高,才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于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于乐儿跟沈怷相继撒手人寰,珑枢阁落到了沈谖沂的手上,那些仇,自然也都被算在了她头上。就连河安府府主,也因为恨于乐儿引诱了他原本听话能干的长子,而对这个孙女不闻不问不说,还对始于河安府的珑枢阁多番刁难,临死前将其彻底赶出了河安。 而之后继承河安府府主的人,便是沈怷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也就是骆青岑的师父,沈懋。 第三百一十章 江湖惨事 沈谖沂自幼受母亲和父亲培养,虽然天资所限,武功境界不如于乐儿,其它方面却是半分不缺,就算漂泊无依之下还要抵抗各方面的敌手,也终究还是平安撤了出来,东山再起,依旧是威名煊赫的珑枢阁。 沈懋对兄嫂并无怨恨,对这侄女也是心疼的,只是沈谖沂继承了她娘亲的心高气傲,想也没想就昂首拒绝了沈懋让他们回去的提议,谁知几年后,河安府就爆发毒狼癍疫。沈谖沂收到密报赶回去时,沈懋已经发了罪己诏,河安府易主终成定局,她还很是伤怀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河安府了。 罗怡跟素莘还在襁褓中就被于乐儿收养,跟沈谖沂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相称,彼此间却亲如姐妹、没有半分隔阂。恰好刑堂和天珑堂几经辗转落定在了定安府,沈谖沂一年便总有那么几个月是待在定安府的,而罗怡,也是因为这样才认识了骆晁山。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毕竟骆家虽然凋落,却终归更愿意走仕途,而他们整日混迹江湖,哪里算是同路人。可罗怡在骆晁山的花言巧语之下早就昏了头、迷了窍,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劝说之言,直道非君不嫁,在沈谖沂门前跪了两天一夜就彻底昏死过去了。 沈谖沂心疼她,也担心她会真的走了极端,只能许嫁,将罗怡收为义妹,亲自为她主持六礼。谁成想骆晁山野心大胆子也不小,暗中又跟杜志祥的独妹杜雨初搅在了一起,并且在事情败露之前,先要了罗怡的身子。 不知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罗姨娘运气差,只一次,罗姨娘就有了孩子。罗姨娘性子烈,怎么都不愿意,几番闹下来孩子自然是没有了,骆晁山则是整日找她道歉赔礼,直言自己只是想要借杜家的势,真正爱的人永远都只有她一个。 就算这样罗姨娘也是不肯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自己走错的路便自己吞了苦果,之后一生,就算终身不嫁跟在主人身边,也不会便宜了骆晁山。可骆晁山不知怎的竟知道了罗姨娘的身份,并且以挽留罗姨娘为借口,在她身上抹了一种毒。 此毒有个很是可爱的名字,叫软绵绵,顾名思义,吸入身体之后从骨头到经脉都会变得软绵绵的,内力越高效果便越是明显。罗姨娘没有习武自然感觉不到,但她整日带着这种药在沈谖沂和素莘面前晃,难免让那两人染了毒,十分内力也只用得出三、四分,不要说面对那些武林大家了,只怕随便一个高手,都能让她们足够狼狈,何况沈谖沂还仇家众多。 骆晁山以此为威胁娶了罗姨娘,总算还说话算话,没有将沈谖沂中毒的事宣扬出去,还给了解药,而罗姨娘在杜雨初接连生下一子一女之后,才被骆晁山强迫着生下骆燕靖。 到此时,珑枢阁也不过安稳了几年而已。 很快罗姨娘又再次怀了孕,沈谖沂也找到了如意郎君,几乎跟她同时生下孩子,而且两个都是女孩。沈谖沂感念当初罗姨娘为她的牺牲,在孩子满月之际举家约罗姨娘和孩子同游,但谁曾想,也是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在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竟然埋伏了很多高手,沈谖沂因为生产不久功力大减成为了那些人首先打击的对象,她的丈夫为了保护她和孩子也身受重伤,等罗姨娘赶到的时候,包括才满月的孩子在内,沈谖沂一家人都已经是奄奄一息,而出手袭击的高手则消失无踪。 罗姨娘赶紧发出信号,素莘他们赶到将沈谖沂他们接回城,途中又遭遇了一次伏击,但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就连罗姨娘怀里的孩子——不光她自己的女儿,沈谖沂的孩子也是她抱着——都没能在攻击中幸免,全然不会武功的她却从头到尾都被人忽略了,毫发无伤。 之后,钱堂主拼了命才活捉了一个袭击的人,不想竟从那人身上搜到了定安府庆王的亲卫令,传说中除了极少数人根本不为人知的令牌。 当然,沈谖沂一家三口遭逢此难也都没能留得性命,先是孩子咽了气,紧跟着沈谖沂和她丈夫也双双毙命,珑枢阁上下一时悲恸不已,甚至群情激愤要上庆王府去拼命。罗姨娘也被彻底赶出了珑枢阁,因为所有人都怀疑,是她出卖了沈谖沂,否则那些人怎么会知道他们见面的地点提前埋伏,又在埋伏的过程中分毫不动罗姨娘,只是杀了她怀里的孩子呢? 要知道,就连侥幸活下来的骆青岑,当时也是受了重伤的,所以她小时候身体才一直很弱,差点就跟着沈谖沂一起去了。 再之后的珑枢阁,大家都想给沈谖沂报仇,几次暗中刺杀庆王府的重要人物却都没能得手,还反而受到了不轻的打击——要不是他们还知道隐藏身份,只怕早就被庆王派兵围剿了。群龙无首又没有合适的继承人,珑枢阁一度沉寂了下来,直到他们遇到骆青岑。 钱堂主已经快要七十岁了,骆青岑,几乎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听完这一切,骆青岑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抬起头,眼中却满是嘲讽之色。她对珑枢阁的前阁主,钱堂主和素莘他们念念不忘的主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听完这些惨痛遭遇后只觉得唏嘘,唏嘘完之后,便是满满的不能理解。 “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吗?竟然还以卵击石,真的跟庆王府对上了……”不管是那被搜出来的庆王亲卫令牌,还是所谓的只有罗姨娘不被攻击和见面地点败露,无一不是将矛头引向罗姨娘和庆王府,显然是故意要挑起珑枢阁跟二者之间的仇恨,偏偏这些人死脑筋,竟然还一门心思的相信了。 这么好骗,她真的怀疑珑枢阁是靠什么才在沈谖沂死后坚持了这么多年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三定之约 当然,对于钱堂主口中所说关于她父母之间的过去,骆青岑毫不迟疑的相信了,不光因为钱堂主没有骗她的理由,也因为骆晁山是确实能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 前世哪怕骆晁山那么对她,她也只是怨,从未恨过,但现在,她是真的很恨那个男人,也更加心疼姨娘。 并没有反驳骆青岑的话,钱堂主脸上还罕见地多了些赧色:“主人身死是因为我们保护不利,大家都很伤心,激愤之下哪里会多想,不过找个情绪的发泄口罢了。在看到你身上的合欢扣之后,我便知道我可能冤枉她了,至于庆王府那边,老夫有自知之明,早几年便约束了下面的人,不得再去寻仇。” 总算这老头虽然行事冲动却也不算没有脑子,还知道趋利避害。 “那你们想过,究竟是什么人,杀了你们主人不说,还要让你们跟庆王对上吗?” 钱堂主摸了摸下颌花白的胡子,竟然呵呵笑了起来:“老夫为了此时操劳了一辈子,已经老了,操心不动了,如今这珑枢令既然到了你的手里,便是你的责任了。”他顿了顿,见骆青岑依旧面无表情,又意味深长地说,“你母亲,想来也很想看到主人大仇得到的那一天。” 骆青岑:“……”她承认,在听完钱堂主的故事之后,她就有了甩手不管的准备,可钱堂主这话一说,她却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这沈谖沂虽然跟她没什么关系,对罗姨娘却是有大恩的,沈谖沂之死怕也是罗姨娘毕生之憾,如今她有了为罗姨娘弥补遗憾的机会,毫不作为的话,却是枉为人子女了。 “好,这个阁主我当了,这件事我也一定会努力帮你们调查得水落石出,不过相应的,我有三个条件,你若答应那么就此成交,你若不答应,便当我什么都没说吧。”骆青岑抛着手中的令牌,好整以暇地看着钱堂主。 她是吃定了钱堂主就算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钱堂主也确实如此,就连脸已经憋红了,却还是忍气吞声,捏着鼻子应了:“你说。” “第一,既然我是阁主,那么阁内所有的一切都要听我的,你跟另外几位阁主不能轻易置喙我的决定。”骆青岑盯着钱堂主,加重了语气,“记住,我说的是所有决定,哪怕以后珑枢阁可能因为我而覆灭。” 凝眸看了骆青岑好一会儿,钱堂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看似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爆发了,却在骆青岑的目视下重重一掌拍在床榻上,大声道:“要总揽大权,好,你不想当傀儡,我们也不希望无能之人做我们的新主人,这个要求,我带他们答应了。你放心,在你昏迷期间,我已经给他们去了信,想必要不了几日,他们就能赶到了。” “那么第二,放了所有被你们强抓来训练的那些人,并且给他们服用解药,让他们不用再因为身体异常而受苦。” “强抓来?”钱堂主有一瞬间的迷茫,继而恍然,“你说的,难道是惊蛰她们?” “是,就是她们,我亲眼观察过,也让白间看了,他们应该是吃过一些抑制身体成长的药,虽然能一直保持童颜,却对身体有极大的损伤,寿命也会大大缩减。之前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管,但我接手之后,珑枢阁就绝对不能再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 “哈哈哈哈。”钱堂主又是一阵大笑,看着骆青岑的眼神也复杂得很,说不出来是欣赏还是嘲讽,“听我说了这许多关于珑枢阁的事,你真的觉得,珑枢阁会做这种没有人性的事?” 骆青岑摇头,认真地说:“不,不管是于乐儿前辈,还是前阁主沈谖沂,我都相信她们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保不齐下面的人错了心思。” “这件事……罢了,多说无益,等你身子好了亲自去看看,再决定是否要遣散他们吧。” 听钱堂主这么说,这件事似乎还有什么内情,骆青岑暗暗思忖,倒也不急着这一时,便点点头,又提出了第三条要求:“第三,召集所有重要人物,我要见他们,之后他们是去是留,都由我决定,你们不能有任何意义。” 见钱堂主的神色突然一下严肃起来,骆青岑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像钱堂主这样劳苦功高的,我自然心里有数,不会辜负,所以还要麻烦钱堂主在此之前列好一份花名册给我,上面要连他们的喜好、功过、出身、师承全部写清楚才好。” 骆青岑的三个要求,第一是要权,第二是重整,第三是清洗,哪一个都不轻松,但有一个做不到,她都没办法安心接受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参与的江湖势力。所以此时,在钱堂主看着骆青岑的同时,骆青岑也一瞬不瞬地看着钱堂主,无声的博弈就这么在房间中展开了,而且谁都不愿意轻易退步。 但就算如此,钱堂主接受这件事的速度还是比骆青岑想象的要快得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开口道:“你要的花名册老夫可以给你准备,你要见人老夫也能帮你叫,但是有一点,这场子老夫可不会帮你镇,能不能压住他们,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并不想让穆沧他们知道自己跟珑枢阁之间的关系,骆青岑收好八宝灵龙盒和令牌,便跟着一起离开了这处所在,钱堂主还趁机问白间敲诈了一些好处。 谁让白间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跟骆青岑之间的亲密关系呢? 骆青岑对此很是不好意思,背着罗姨娘偷偷将白间拉到一边:“抱歉,白谷主,那些东西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无妨。”白间笑得温暖,伸手在骆青岑头上拍了拍,“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怕还要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我很富有,你不用为我心疼。” 第三百一十二章 各家心思 “……谷主大人这是在向我这个穷人炫富吗?” “你很穷吗?” “当然,我若不是因为穷,也就不会有毒狼癍这件事了。”对于此,骆青岑一直到现在都还很懊恼,至少要不是当初轻举妄动,她跟穆泽之间就绝对发展不到今日。 骆青岑却是不知道,穆泽注意她虽然有毒狼癍的原因在里面,但有没有毒狼癍,她都是逃不掉的。 罗姨娘远远地看到他们在一边说小话,眼眸都笑弯了,穆泽跟穆漓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的,尤其是穆漓,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不下去了,转头恨恨地对穆泽抱怨:“兄长,这样的情况你都不生气,还能任由他们继续下去吗?” “我相信白间。”穆泽也收回眼神,淡淡地说,“他知我心意,断不会乱来。” 穆漓还是不愿意放弃:“可是……就算白间跟青岑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但兄长既然喜欢青岑的话,真的还能这么冷静吗?” 穆泽眼眸闪了闪,又回首看了白间跟骆青岑一眼,发丝随着微风浮起,从睫羽间搔过。本能地闭上眼睛,穆泽驾着马徐徐前行,不再后看亦不再说话。 这边兵荒马乱了好几天,几位主事人都离开了,隔离区里的事却依旧在罗符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病愈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相应的,还待在隔离区内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骆晁山也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还曾经派人去问过几次骆青岑的情况,都被罗符以骆青岑尚且病重、不宜见人为由拒绝了。叶蕴乔也跟着添油加醋,将杜雨初强迫骆青岑试药,骆青岑明知有生命危险却还是为了骆晁山冒险一试的事说了又说,将骆青岑此时的重病渲染得十分合理。 这样的形势对骆青岑来说自然是不错的,只要她能悄无声息地回去。而除了罗姨娘跟香荷以外,她以为会跟她一起回去的白间,却最先提出了告辞。 骆青岑好奇:“这么紧要的关头,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白间回头,见穆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才语气沉重地说:“穆白被废了一身武功,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要想恢复练武,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穆白被废了?”骆青岑一脸震惊,双眼瞪得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面弹出来,“他怎么会……” 她想问穆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废了,话刚出口,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她是晕过去了,被好生生地带回了珑枢阁,但以钱堂主对庆王府中人的厌恶程度,要他不趁机做些什么却是不可能的…… 这样看来,珑枢阁跟庆王府之间的纠葛,就算珑枢阁不想追究了,庆王府怕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骆青岑试探着问:“穆白的事,跟抓走我的人有关系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白间不愿意说了,拱手一笑,“保重,我先走一步了。” 跟罗姨娘打过招呼,白间翻身上马,扬鞭飞驰,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穆漓唤了一声,却没能得到除了马蹄声以外的任何回应,不甘心地咬住下唇,手上的马缰也不自觉勒紧了。视线在骆青岑他们那转了一圈后最终还是落在了穆泽身上,不安地闪烁着,穆漓想要说什么,可穆泽却不看她,失望的神色便也满满爬上了她的眉眼。 穆漓终究还是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当着罗姨娘的面。 罗姨娘本来还笑盈盈的,觉得骆青岑跟白间感情好,骆青岑也快要及笄了,心里都开始盘算是不是要跟白间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先去和个八字,至少也能在骆青岑掌管珑枢阁的消息暴露之前给两人订亲。 但穆漓此举却叫她有些担心了,拽着骆青岑问:“昭月,这郡主怎么追白间去了,她该不会是对白间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吧。” 看着罗姨娘忧心忡忡的脸,骆青岑也只能干涩地笑笑,宽慰道:“姨娘不要多想,郡主只是有事要找白间商量而已,刚刚白间还跟我说,庆王府有人受了伤。” “真的?” “真的!”骆青岑笃定点头,见穆泽似乎没有注意这边,又压低了声音问,“姨娘,你应该有办法联络到钱堂主或者素姨吧?我目标太大了,有件事需要你帮我联络一下。 许久没有回来,骆青岑远远地看着隔离区大门还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每每回头,自己却还是被网在其中,不能轻易脱身。 “只希望这最后关头,能够平平静静的渡过吧……”骆青岑小声叹了一句,余光瞥见穆泽竟然还在旁边跟着,不由疑惑,“二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穆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兄长下令,必须把你们平平安安送进去。” 有了穆泽跟瑾儿在,骆青岑本身轻功也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大白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他们一路上也确实很顺利,毕竟现在隔离区内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却不想有一大群人会突然窜入眼帘,打头的正是杜雨初身边的李嬷嬷。 骆青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哀嚎出声,看来,她想要清静是不可能的了,尤其是李嬷嬷身后,杜雨初也搀扶着骆晁山带着奴仆一起来了,一行人竟然有十几个。 来不及跟穆泽多说什么,骆青岑点了点头,一手拉着罗姨娘、一手拽着香荷,几次轻掠就闪进了屋内,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敲门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骆青岑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身上的装扮还算正常,不至于不能见客。 脱掉外衫躺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了起来,见罗姨娘脸上也浮现起了熟悉的哀戚,才对香荷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 随着房门被缓缓拉开,正午猛烈的阳光当先闯了进来,将香荷整个笼罩其中,连眼睛都几乎要睁不开了,却还没忘了要行礼。 第三百一十三章 父慈子孝 也是这时,李嬷嬷走到近前,狠狠一下推在香荷肩膀上,将她推了一个趔趄,尖利的嗓音也同时在众人耳中响起:“四小姐病得金贵,连去看老爷一眼也不曾,如今老爷跟夫人屈尊来见,竟然也要摆谱,半天都不应门吗?” 杜雨初也在骆晁山耳边说:“老爷想当慈父,病重都还挂念着这个庶女,只怕这个庶女却并不十分将老爷放在心里。” 骆晁山脸色一变,抓着杜雨初的手也不自觉暗暗用力,声音嘶哑地说:“她病重自然无法来看我,至于她为什么如此病重,夫人难道不知道吗?” “妾身可是为了老爷好,老爷难道不领情吗?”杜雨初吃痛,却又不肯表现出来让旁人看了笑话,继续扶着骆晁山往里走,“况且就算骆青岑不能来看望老爷,这罗姨娘可是早就痊愈,成天在女儿身边守着,这心里怕也是没有老爷这个夫君多少位置的。” 他们走进屋内,一抬眸,就能看到罗姨娘坐在骆青岑床边,外衫上处处都是没展平的褶皱,鬓发凌乱,脸色蜡黄,忧思难解,眼中泛着不少红血丝。她一直木木地坐着,听到杜雨初的声音才转过头看了骆晁山一眼,整个人没有半分鲜活之气,眼眶却是更红了。 “老爷……老爷……我们的女儿……”话没说完,便已是泣不成声。 骆青岑可没打算装昏迷将所有的一切都扔给罗姨娘去解决,也跟着转过头,近乎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父亲……” 她脸上自然是没有红斑了,但被各种兵器划出来的伤痕却不少,多处青紫更是显得脸色青白,只靠最后几口生气吊着命。 因为杜雨初的话,骆晁山心中自然不可能半分芥蒂也没有,可看到这母子两人的惨状,他的心却不可避免的沉了下来,抓着杜雨初连连快走几边来到床边,关切地问:“怎么会这么严重,大夫怎么说?” 罗姨娘拭去眼泪,哀戚地说:“老爷是知道的,青岑自小就身子弱,得了那什么病之后本就比别人要严重些,前些日子还……罗大夫说了,那服药是白谷主开给老爷的,其中有一味药老爷吃了不会有事,对青岑却是大寒伤身,故而雪上加霜,此番怕是……怕是……” 等不及将话说完,罗姨娘已经俯身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这次骆晁山来可不是被杜雨初挑动的,但能见到这样凄惨的情状,对杜雨初来说却是意外之喜,嘴角上扬的弧度遮都遮不住,盯着骆青岑的眼眸中也全是利芒闪烁。 要是骆青岑能因此死了的话…… 甩开杜雨初的手,骆晁山强撑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盯着骆青岑打量几眼,转头对香荷说:“快,快去请罗大夫。”说完他又看着骆青岑放轻了声音,“昭月,你不要怕,爹爹说过一定要让你健健康康的,就一定会做到。” 骆晁山常年在外奔波,一双手本就宽大粗糙,抓在骆青岑手上就像是长有倒刺一般,划得她生疼,还有他郑重其事的保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强忍着手上的不适,骆青岑看着骆晁山,想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突然又扮起慈父来,面上却是配合点头,做出欣喜的模样来。 杜雨初看着这一家三口、父慈子孝的模样,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可这里不比家里,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注视之中,杜雨初就算生气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恨自己当年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听信了骆晁山的鬼话,竟然将这几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留在了府中,任他们长大成人。 不光骆燕靖,现在就连这不起眼的小小庶女,也成了她的孩子们的绊脚石,想想真是太可恨了! 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杜雨初站得笔直,阳光在她后面投射而来,叫人一时看不清楚她的面庞。 杜府。 杜志祥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原因很简单,那特地前来考核他的官员,经过多日盘亘后本来都已经准备离开了,走到半路却又突然回转,说是突然想起,之前有些事情没有考虑周到,所以还要再逗留一段时间。 心中不免疑惑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偏偏这位考核官向来以廉洁刚正著称,杜志祥不敢用送礼等手段来拉近关系,只能不断找机会旁敲侧击,试探他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是什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杜志祥无暇他顾,对自己爱妾茱萸的事也只能吃了哑巴亏,损了人还要赔进去一大笔银钱。 身为杜家的顶梁柱,杜志祥不安稳,杜夫人自然也很是不安,偏偏这个时候杜雨初还亲自找上了门来,她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 谁让杜雨初是夫君最最钟爱的妹妹呢?可自从杜雨初婚后,就连三朝回门的时候都不忘要求杜志祥帮忙,之后屡次回娘家也都跟娘家欠了她的一般,对自己这个大嫂更是趾高气昂。 长长叹了一口气,杜夫人打起精神,忙叫下人将杜雨初迎进花厅,自己简单收拾打扮一番也跟着过去了。 杜雨初满肚子愁绪,哪里还喝得下去茶,叫骆淑雅乖乖坐着不要乱跑,自己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骆淑雅看得心烦,刚要叫她坐下等,就看到珠帘被人撩开,一身华服的杜夫人缓缓走了进来,眉宇间全是欣喜的笑意。 “雨初回来了,是找你兄长有事?真不巧,你兄长最近事忙,这会儿还没回来呢,你怕是要多等一会儿了。” “没事。”杜雨初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是来找嫂子你的。” 杜夫人闻言一惊:“找我?”细柳一样的眉紧跟着就蹙了起来,“我一个妇道人家,雨初何事要来找我?” 杜雨初将骆淑雅拉到身边:“淑儿已经及笄一年有余,是时候说个好人家了,只是老爷早些年跟管家定了亲,前些日子又闹得沸沸扬扬的,原本有意上面说亲的人家也都变得犹疑了起来,倒是让我有些骑虎难下了,此事嫂子应该已经听说过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举多得 见杜夫人点头,杜雨初才又继续说道:“我本来想桃代李僵,将家里庶出的四丫头嫁过去,但那管少宁肚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不过两月就该是会试了,若他真的能取得前三……女儿嫁给他,倒也算是一个好去处了,我再多给些嫁妆、宅子,还能顺带洗清先前的污名。” 又不是骆淑雅跟管少宁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人,杜雨初并不觉得管少宁真的能就这样一举夺冠,所要求的不过是三甲而已。可她这番说辞却是让杜夫人更加疑惑了,毕竟会试的事儿不要说是她了,就连杜志祥都插不上手,杜雨初此次前来又能有什么用? “所以,你找我究竟是为什么?” “此时定安府遭逢大难,眼看着阴云散去,此时再举行簪花宴似乎有些晚了,但也举行一次比试的话,一方面算是为大难后的世家和普通百姓舒缓心结,一方面也能鼓励大家出资救助因病遭难的人家,嫂子作为带头人还能搏个贤名。” 杜夫人似乎还有些迟疑,但脸上的动容之色也被杜雨初看在眼里,赶忙再接再厉道:“当然,要结合所有世家,嫂子还需要联合各大世家的夫人们,最终还要王妃点头了才好。我夫家低微,这件事只有靠嫂子帮忙操持了。” 怎么听这都是一件名利双收的好事,办好了说不定还能让老爷那边也更顺利一些,杜夫人在心中盘算衡量着,隐隐地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此确实不错,但你既然说是找我帮忙的,不该完全没有好处才对吧。” “好处自然是有的。”杜雨初说,“管少宁若是有才,能在比试中脱颖而出得了王爷王妃的眼,对于会试后的殿试自然大有补益,若是他不济事,我还能……总之,只要嫂子能将比赛办起来,淑儿的终身大事便有着落了,正好骆燕靖不在,平儿说不定也能顺带露露脸。” “这……”这不算是小事,杜夫人哪里敢随意承诺,“这件事确是一举多得,但雨初你也知道,老爷正在仕途能否上升的紧要关头,要不要做,能不能做,我还要跟老爷商量一下才是。” “这是自然,兄长和嫂子若是有了决定,还烦劳早些告知一声。” 一直到走出杜府也没能见到杜志祥,杜雨初有些不悦,旁边骆淑雅也终于找到机会抱怨:“娘,你叫我不雅乱说话,但你看舅妈,根本就是没有把我们放在心里,这么简单一件事都不答应!” 杜雨初闻言不禁冷笑,昂着脖子不屑地说:“何止今天,她从嫁进来就是这么一副德性,真把自己当杜府的女主人了?你放心,只要杜家一天还是你舅舅做主,她就翻不起什么浪来,也不敢不跟兄长商量,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跟平儿?” 骆淑雅瘪嘴,扶着杜雨初坐上马车,才讨好卖乖地拽着她胳膊笑:“娘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跟哥哥还有什么要紧的?”说到一半,骆淑雅突然想到什么,瘪着嘴抱怨,“哥哥最近就跟中了邪一样,整天念叨着骆燕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亲兄弟呢,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 “你老说你兄长不好,你问问你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跟平儿亲近过了?”杜雨初伸手在骆淑雅鼻子上刮了一下,叹息道,“说到这一点,你跟平儿还真应该像骆青岑、骆燕靖那两兄妹学习一下,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彼此应该相互珍惜、爱护的。” “这话娘已经说过很多遍,我记得了。”骆淑雅将头埋在杜雨初怀里,嘴上应得飞快,实际上根本没有往心里听。 * 骆晁山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真像是对骆青岑上了心一般,每天叫人往她养病的房间里送东西不说,隔三差五的还会过去看望,对罗姨娘更是极尽嘘寒问暖之能事,吃的、用的全是好的,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相识的时候。 表面上骆青岑跟罗姨娘自然是笑脸相迎地敷衍着,暗地里却偷偷商议过,骆晁山着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还是因为死过一遭的缘故,性情大变,终于决定要好好做一位父亲了。对此罗姨娘未置可否,以往怎么样对待骆晁山,现在依旧是怎么样,倒是骆青岑喜忧掺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 若是骆晁山依旧还是那个自私自利,将自己的利益看得比谁都重的商人,她也可以无所顾忌地行事,只要保住骆府表面上和平和荣光就可以了。可骆晁山这一番浪子回头,若是真心,她拒绝了岂非彻底将骆晁山推到了杜雨初那一边,平白多了个麻烦的敌人,若非真心,她贸然信了…… 越想越是心烦,骆青岑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罗姨娘,仔细思索之后才问:“从珑枢阁出来已经有几日了,姨娘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倒是对白间的事情在意得紧,时时在嘴上挂着不说,还专门做了几次点心让瑾儿送过去,俨然已经是曾经骆燕靖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了。 骆青岑对此也又是头疼又是心虚,都不敢直视罗姨娘期待的眼神。 罗姨娘却只是说:“有什么好问的,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心里也有数,而且你哥哥临走前也跟我谈过了,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很多事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叫我尽可能相信你的决定。而且……我观你最近似乎在为你父亲的事烦心,钱堂主应该已经跟你说过……那段往事了吧?” 谈到一直讳莫如深的过去,罗姨娘说得有些困难,面上也难免浮现出了些许难堪的神色——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在懊恼呢?要不是认识了骆晁山,她还跟着主人和素莘一同潇洒江湖,又哪里会遇到这么多腌臜事儿,让她恶心了一辈子。 骆青岑一直没有跟罗姨娘好好谈过,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都罗姨娘的伤情。 第三百一十五章 虚与委蛇 此时罗姨娘主动提起,骆青岑也只能点点头,同时紧紧握住了罗姨娘的手。 “那样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并且不是一次两次,昭月,你真的觉得他能浪子回头吗?如果这只是一次利用,或者他确实真心悔改,但以后遇到了更想要的东西,又把我们当作筹码一样推出去怎么办?”回握住女儿的手,罗姨娘泪光盈然,每一滴里都写着悔不当初。 骄傲了一辈子,骆晁山曾经的伤害和强迫,已经成了罗姨娘毕生都不能释怀的阴影,尤其是她第一个孩子的由来和失去…… 骆青岑点头:“我也知道,可是若我们不接受他,岂不是将他推给了杜雨初,那我们在骆家连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 “表面上过得去就好了,昭月,有时候虚与委蛇不是虚伪、欺骗,而是保护自己最重要的手段,就像你之前做的一样。“ 俏脸一红,骆青岑悄悄吐了吐舌头,她的那些小动作,她姨娘果然是心中有数的。 不过有了姨娘的肯定,骆青岑在对待骆晁山的事情上倒是坦然了很多,只当骆晁山真正的女儿已经死在了棺椁中,而她不过是占用了这具尸体,还拥有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的幽魂罢了。这个爹,始终还是要的,就算杜雨初根本不把骆晁山放在眼中,但至少如果骆晁山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话,伦理大义便也是在这一边的。 尤其是她跟骆燕靖的婚事,只靠罗姨娘一个人,怕是要吃尽白眼和歧视。 这天晚上,骆晁山坚持要跟罗姨娘和骆青岑一起用晚膳,钱堂主虽然派人来送信了,却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瑾儿进来提醒骆青岑,骆晁山看到她十分好奇:“这丫头看着面生得很,是哪里来的?” 罗姨娘一直以为瑾儿是白间派来照顾骆青岑的,笑着帮忙遮掩:“我担心香荷一个人在隔离区中照顾不过来,夫人又把家里的下人看得紧,就在外面买了一个,这丫头倒也伶俐,昭月很是喜欢呢。” “喜欢就好,之前照顾昭月那几个丫头确实太不像话了,等这次回去,我让骆管家亲自去买面给昭月买几个丫头进来,保证不会再是夫人的人。” “那就多谢老爷了。”罗姨娘笑得温婉,旋即又担忧道,“夫人那边不会生气吗?其实老爷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跟昭月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这次要不是因为昭月病重,原本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的。” 她这番温婉、柔顺,一心一意之为骆晁山着想,不惜委曲求全的样子果然深得骆晁山的心,只见他迫不及待地身手揽住罗姨娘,深情地说:“以前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为了这个家迫不得已的。阿怡,你相信我,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跟我们的孩子的。” 骆青岑听得胃里一阵阵反酸,十分庆幸骆燕靖现在不在这里,不用听这些恶心人的话,几口吃完香荷给她单独准备的饭菜,虚弱地站起身:“爹爹、姨娘,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进去了。” 推门进去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招手将香荷唤到床边,飞快与她交换了位置,轻手轻脚走到后面的窗户前。 钱堂主派来的人正是闻人,说话时将声音压得极低:“骆姑娘,钱堂主将一切都准备好了,请你过去。” “现在?”骆青岑看着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不确定地问,“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 “白天太招摇了,而且几位堂主事务繁忙,根本待不了多长时间,姑娘还是快一些吧。” 言辞上倒还算是客气,可闻人的眼睛却全程没有与骆青岑对视过,表情也淡淡的,只叫“姑娘”,仿佛面前相谈的是一个毫无相关的人,尤其是最后的催促,骆青岑甚至还从其中听出了命令的口吻来。 这恐怕不是什么迫不得已,而是下马威吧,明知道她这边不方便,还要她傍晚时分往那边赶,连看看花名册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骆青岑冷笑一声,一瞬不瞬地看着闻人,不冷不热地问:“闻人姑娘,我这会儿恐怕不得空过去,还劳你跟钱堂主说一声,名册等东西明儿一清早给我送过来,我看完了,明天下午自会过去。” 她说完就要转身,毫不例外听到身后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不去?” “是,我不去,不是因为不能或者不方便,只是因为我不想。”骆青岑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背对着闻人的脸上却有着些许冷意。 珑枢阁她可以不要,但绝对不能一进去就受制于人,或者让别人觉得她好欺负,可以随便拿捏。 闻人哪里敢真的就这么空手回去,毕竟钱堂主可是下了明令,说什么今天都要见到骆青岑的。情急之下,闻人便要翻窗子进去屋内,不想一脚刚好踩在窗舷上,眼前就有一道寒芒闪过,而且是直接冲着脖颈要害处来的。 反身退回窗外,闻人只看到骆青岑站在眼前,当着她的面将窗户重重关上了,而她却连那寒芒从何而来都没有看出来。 这个动静有点大,被骆晁山听到问了一句,骆青岑朝香荷使了个眼色,香荷连忙出声告罪:“是奴婢关窗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骆晁山似乎是信了,继续抓着罗姨娘说体己话,骆青岑让香荷垂了蜡烛,自己却是站在窗边,思绪久久平静不下来。她在想,今天闹这么一出,究竟是因为闻人自己看不惯她,还是钱堂主授意的。 这一夜,怕是还不得安宁呢! 闻人在骆青岑窗外等了好一会儿,时不时轻敲窗舷,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又不敢怎么把骆青岑惹恼了,只能回转,将实情一五一十跟钱堂主说了。 钱堂主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闻人想要骂她,旁边又有素莘在,只能收回手背在身后。 第三百一十六章 阁主之争 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直到素莘受不了了,钱堂主才恨恨地说:“你啊你啊,平时挺稳重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 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闻人却也不是不委屈的,撅着嘴说:“素姨说了以后会让我继承阁主之位,我一直都在努力变得更好,凭什么一个随随便便冒出来的小丫头就要抢了我的位置,还不许我有意见?” “你跟她说的?”钱堂主责怪地看了素姨一眼。 素姨闲闲地把玩着自己的柔荑,头也不抬地说:“她说的是事实,而且她也有权利知道。” 钱堂主垂足顿胸:“哎呀,你们这不是胡闹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才废了世子身边的近卫,他们暂时没有动作,怕也是因为顾忌那丫头,你们要是把那丫头赶走了,是准备自己去对付庆王世子吗?” 那日“庆王二公子”所表现出来的高强武力,实在是叫他心惊,更无法想象被称为武学天才的世子殿下,如今该是什么境界了。 “可是……”素莘不说话了,她对于骆青岑接受阁主之位本来就没什么意见,闻人却还是不服气,“钱伯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那个骆青岑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就为了避免跟庆王府的冲突,把珑枢阁给她了?你就不怕主人晚上给你托梦,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吗?” “你这小丫头,气死老夫了!”钱堂主手指颤抖着凌空虚点闻人,显然被气得不轻,不过没用到多久,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笑起来,“闻人丫头,既然你这么不服气,那好,我给你个跟骆丫头比试的机会,三局两胜,要是你赢了,阁主之位给你,要是你输了……” “我要是输了,就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成交!” 在骆青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场关于她的赌局就这么开始了,而她再见到钱堂主,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被香荷慌里慌张地摇醒起床梳妆,骆青岑未施粉黛,只是换了一身更方便的衣服,细细叮嘱了香荷一番便一个人跟着钱堂主离开了。 转头看了一眼笑得和蔼的花白头发老头儿,骆青岑轻哼一声,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今天早上来迎接我的会是刀子和斧子的,没想到钱堂主亲自来了,倒是叫我好生惶恐。” 就知道她没有这么容易忘记昨天晚上的事情,钱堂主干笑了几声,捻着胡须说:“你这小丫头,我已经好好责备过闻人,也亲自来接了,你就别得理不饶人了。”他顿了一下,见骆青岑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才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这阁主之位怕就是她的了,你要是她的话,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当然会!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想,骆青岑就能得到答案,但这却不代表她就要原谅钱堂主:“既然知道她心有怨愤,还让她来传话,钱堂主,你这是要给我立规矩啊?” 钱堂主苦笑:“珑枢阁虽然庞大,却没有那么严格的阶层制度,非正式场合下大家相处起来都是很随意的,哪里来的立规矩一说。” 本来也只是随便抱怨两句,骆青岑又哼了一声就把这件事给翻过了,严肃起来认真地问:“这次来的,一共有多少人?” “将近三十个。”钱堂主说,“之前已经跟你说过,珑枢阁一共分为五个堂,加上暂时主理天珑堂事务的素莘一共有五个堂主,每个堂下面又分为三到四个舵,各有一个舵主,还要加上一些别的事务的负责人……总的来说并不算很多,再往下面的队长之类的,就不需要去认识了。” 骆青岑点点头,抓紧了手上厚厚的花名册。 到了珑枢阁,钱堂主倒也没有贸然将骆青岑引到那些人面前,而是将她带去了之前罗姨娘她们走过的那条长长走廊旁的一个房间,随便叮嘱了一句让她不要乱跑,跟着又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笑容,就转身离开了,骆青岑也不甚在意,只盯着手中的花名册。 钱堂主不愧是坚守珑枢阁多年的老人,对阁中人都足够了解,不光将骆青岑想要知道的信息都写详尽了,还加上了每一个人独特的外貌特征,骆青岑每看一个人,那个人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尽管阅览速度很快,记忆却十分深刻。 一本花名册看完,骆青岑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起身伸了个懒腰,最后看了放在桌上的花名册一眼,手指轻轻在桌上敲打着,思索一会儿要怎么开场,才能让事情顺利进行下去。 就在这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还以为是钱堂主去而复返,骆青岑并未多想便起身前去开门,不想门才刚刚被拉开一条缝,眼前寒光一闪,紧跟着就有利刃袭来。 险些躲避不及,骆青岑偏过头,清清楚楚看到自己鬓边几缕青丝飘飘荡荡,而利刃一击未中,换了方向后竟然直接朝着她的脖颈来了。骆青岑向前一脚踢出,挡住来人冲势的同时自己也借着力道往后推开一些,这才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闻人?你疯了吗!”低声呵斥的同时,骆青岑应对起来也丝毫不乱,虽然她因为没有武器的缘故,总归要吃亏一些。 闻人偷袭在先,却屡次失手,尤其是发现骆青岑的武功或许并不在她之下后,招式更加凌厉:“废话少说,看招!” 这姑娘动起手来可没有半分是在开玩笑的意思,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着要她命来的,骆青岑也认真起来,不再留手。 一连百招,骆青岑仗着内力深厚再加上功法高深,硬是压了闻人一头,用一招借力打力抢了闻人的武器不说,还将其横在了闻人的脖颈上。 “你输了。”骆青岑看着闻人,很是恼怒,却也没有真正下定决心要怎么处置她。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当上巅峰 杀吗?不至于,到底是自己抢了她的位置,她会不甘实属正常,但要什么都不做就放过闻人,骆青岑也会觉得憋屈。思来想去,骆青岑想到素莘和姨娘叫沈谖沂主人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计,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服了吗?” 闻人咬牙切齿:“我不服!” “那就继续。”松开闻人的同时将剑也扔还给她,骆青岑颇为自信地宣告,“我会让你服气的。” 占得先机的时候都打不过,再来一次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连先前一半的时间都没有用到,闻人就又被骆青岑制住了,不同的是,这此她的剑从一开始就被打飞了出去。 骆青岑右手死死掐着闻人的脖子,问:“服了吗?” “不!服!”闻人也是个硬骨头,明知道继续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第三次—— “服了吗?” “不服!” 第四次—— “服了吗?” “不服!” 第五次…… 骆青岑都快要力竭了,更何况闻人到后面几乎是单方面在挨揍,到第六次的时候,她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倒确实是有些佩服闻人的硬骨头了,骆青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扶着墙壁绕过闻人走出了房间。 来日方长……她一开始或许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收服闻人,此时却是认真想要把她留在身边了——就凭闻人这身傲骨,一旦真正心服于她,必定忠心耿耿,永不背叛。 她很需要这样的人。 按照记忆找到钱堂主的房间,骆青岑敲开门,并没有提闻人的事,只是说:“我准备好了,叫他们集合吧,顺便给我找一身男装。”她暂时还不准备用真面目去见那些人,所以这次出来,她将之前穆泽送她的面具也一起带来了。 不料钱堂主闻言却是不赞同地说:“什么男装,珑枢阁从建立以来便明文规定,历任阁主必须是女儿身,你今天若是穿着男装出去,话都不用说,他们一人一句就能把你轰出去。” 这个问题骆青岑早就想问了:“就因为珑枢阁的第一任阁主是女人,而她又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她当初生下来的是儿子呢,难道她还能不把珑枢阁传给自己儿子?” 钱堂主不屑地瞟了骆青岑一眼,捻着胡须道:“老阁主早就安排好了,若主人是男儿身,那么继承阁主之位的,就将是素莘或者罗怡中的一个。”他眼神一厉,反问骆青岑:“你以为老阁主从那么多没有父母的孩子中将素莘和罗怡挑选出来,就只是为了给主人当丫头吗?当然,在老阁主的计划中,不管她们中的谁继承了珑枢阁,都会成为主人的妻子。” 骆青岑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过去居然还有这样的隐秘存在,不过这也让她更加不解了:“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老阁主说,‘难道女人天生就该是男人的附庸吗?我偏不信,偏要看这天下男人仰视我,终生难望我项背,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对我莫可奈何的憋屈样子’。” 钱堂主出去了,可他说的这句话却是留在了骆青岑的脑海中,余音绕梁,怕是一生都不会绝了…… 这样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骆青岑从来都没有过,也不能有,不敢有……前世她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夫君,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却唯独没有自己,最后还落得那样一个凄惨的结局,那么此生呢? 她重新在病榻上睁开眼,回到了十五岁什么都还没能发生的时候,抱着满腔怒火和恨意,只想着让骆淑雅和管少宁不得好死,想着要努力让姨娘和哥哥得到幸福、改变人生,想着不能再像前世一般,任由骆晁山和杜雨初摆弄。对于自己她却只是想着,一个人陪着姨娘渡过后半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是有幸能得到一个一心人,也不是不能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 她确实跟前世不一样了,却始终没能跳出世俗的藩篱,不管做什么、计划什么,心中始终还顾忌着旁人的看法,礼教的束缚——因为她只是一名小小女子,所以很多事她都不能做,连想都不能想。 如今,于乐儿的话却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骆青岑第一次认真去想,女人又怎么样呢?谁说女人就一定要不如男人,要靠男人才能幸福呢?她有手有脚,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争取,甚至做得比那些男人更好,因为她拥有着他们所没有的宝藏! 骆青岑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很亮、很亮,连临近正午的阳光,都只能避其锋芒。 面具依旧好好的放在房间里,骆青岑没有带,只穿着一身干净利落却又不失贵重的白色劲装,外罩一层银灰色薄纱,柔顺黑亮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简简单单插着一根长剑般的宝石簪子,是素莘连同衣服一起拿给她的,据说是罗姨娘留在阁中的旧物。 光看珑枢阁里阁中昂贵的装饰,骆青岑已经不奇怪罗姨娘那些珠宝首饰的来历了。 空着双手,骆青岑昂首走进室内,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众人脸上扫过,直接坐在了较高一些的主位上。而在房间众人的眼中,骆青岑俨然是以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此次前来并不是初次见面等待他们的考核,而是临阵视察,鼓舞士气。 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抢先说话。 钱堂主跟在骆青岑后面,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中,虽然没有明确表现出来,但看他的眼神却能知道,至少目前为止,他对骆青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等众人脸上渐渐有些不耐烦之色,骆青岑才轻咳一声,视线再次一一扫过众人,淡淡开口:“想必钱堂主已经告知各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珑枢阁第三任阁主,而各位在今天之后是否依旧能留在珑枢阁,也尽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所以,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们还是认真对待为好。”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开门见山 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直白到这种程度,一开口就将底给漏了出来,钱堂主前一瞬还堆满了笑意的脸顷刻间便僵硬得跟石头一样,完全拿不准骆青岑的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 她该不会真的以为,她这么说了,再凭借着一块主人留下来的令牌,就能彻底压制住这些人吧? 几位堂主和素莘还好说,本身就是主人的心腹,对主人的忠诚毋庸置疑,但其他人就…… 而正如钱堂主想的一般,听完骆青岑的话后,众人一派哗然,交头接耳间不断看向骆青岑的眼中全是不满和防备。 骆青岑开口跟这些人说的第一句话,就已经将所有好感都败光了。 但骆青岑本人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突然凝聚在她身上的敌意,依旧闲适地坐在那里,甚至还有心情理了理身上的罩衫,才又慢吞吞开口:“当然,在钱堂主的据理力争之下,我一定会严肃考量各位的情况,不枉不纵,也让你们心服口服。” 她就这么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但突然抬眸望向某处的眼神,却又凌厉而严肃:“包不同,你自己做的事情,是自己承认,还是有我揭发?若是坦诚,说不定我会考虑宽大处理。” 据花名册上写,这包不同今年四十二岁,二十岁经人引荐加入珑枢阁,从天兵堂的一个小喽啰做起,如今已经相当于天兵阁二把手,只要堂主退位,那个位子就一定是他的,在珑枢阁内可谓举足轻重。 尽管已经猜到新官上任会有三把火,但谁也没有想到,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地位不低的包不同身上。 包不同也确实没有让大家失望,上前几步正面骆青岑,毫不退让道:“承认何事?我自从进入珑枢阁,便已经将珑枢阁当作了自己的家,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那好。”骆青岑轻笑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中娓娓道来,“天兵堂主要负责铸造兵器,但同时也包括了阁中内务、采买,看似不重要,却是珑枢阁能顺利运转的根本。这么多年来,珑枢阁确实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但在看你的生平时我却突然想起钱堂主跟我说的,将近二十年前,前阁主遇刺身死一事。” “此时与我何干?那时我刚进珑枢阁,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啰而已,难道你还能强行将阁主的死赖在我身上吗?” “我何时说要赖在你身上了?”骆青岑斜了包不同一眼,包不同一直板着的脸,也终于有了些许皲裂。 大家都是老江湖,虽然不满骆青岑,但还是有人看出了端倪,表情跟着严肃起来,场间的气氛更是几近凝固——沈谖沂的死,几乎可以算是整个珑枢阁的禁忌,也是所有珑枢阁人心头拔不掉的尖刺。 钱堂主看向包不同的眼神中,甚至已经有杀意开始闪烁,似乎只要骆青岑再说一声包不同跟沈谖沂的死有关,他就能立刻冲上去将包不同的脖子给扭断一般。 唯一没有被影响到了,或许就只有骆青岑一个了。 她看着包不同,不紧不慢地问:“我只是需要你解释一个,当初你一穷二白,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被珑枢阁收留,一开始也确实只是做些不起眼的工作,但怎么不过两个月,就进入了天兵阁中枢二队,难道是你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吗?” “我……”包不同下意识便要解释,却被骆青岑抬手制止了,然后骆青岑便看着天兵阁阁主,一位跟钱堂主看起来差不多年纪的老人问,“柳堂主,他现在既然是你的副手,也是你属意的接班人,或许这件事你能帮忙解释一下?” 柳堂主早已面色铁青,也顾不得出言表示他现在还并没有承认骆青岑的阁主身份,而是仔仔细细地回想,从他知道包不同存在之后的所有细节。可他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到包不同有什么过人之处。 包不同或许聪明,或许为人处世很周到,或许……但有这些特质的人,不要说珑枢阁了,天兵堂中便有不少,那么他是凭什么,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从一个被收留的边缘人物,一步步进入天兵堂二队,然而成为副队长、队长,最终超越了那些一开始就是队长的人,成为了他的副手呢? 于是柳堂主又看向天兵堂二队队长:“他是从你手底下出来的,你说,当初为什么破例将他召入队中。” 要知道,每个堂主中都有很多边缘人物,平时只负责一些洒扫、驾车、煮饭之类的工作,跟下人也没什么两样,而要成为正式成员,则要经过一系列考核,足可以说是严苛。可这包不同,却并不是在珑枢阁规定的考核期后,被提拔进二队的。 天兵阁二队队长早在骆青岑跟柳堂主说话时,就已经是两股颤颤,满头大汗了,但他却还硬撑着不肯说实话:“阁中虽然有考核,却也并没有规定每个人都要经过考核,我身为队长,是有权力选择队员加入的。” 然而他的这番说辞,却只是让柳堂主更加生气了而已:“我是在问你,为何破格召他入队,从未否定过你的权利,你在紧张什么?” 天兵堂二队队长脑门上的汗水更多了。 不想再等下去,骆青岑接口道:“他自然是有理由的,据钱堂主所说,那段时间这位队长家中不但添了房产,他还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出身风尘,赎身的银两应该要不少吧?可你家里不过几亩薄田而已,请问,这天降横财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虽然话是对着天兵堂二队队长说的,骆青岑的眼睛却是看着包不同,眼神凌厉,不容狡辩。 然而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又有谁听不出来呢?一时间所有人都转向了包不同跟那位队长,好几个人的手还握上了自己的随身兵器。 钱堂主厉声喝问:“包不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兵不厌诈 承认了就是死,包不同深知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绝对不是“不知者无罪”就能逃脱的,只能死咬着不认,双目猩红,愤恨地指着骆青岑:“我要狡辩什么,我对珑枢阁忠心耿耿,几位堂主难道不是看在眼里的吗?如今这个女人只是空口白牙随便说了几句而已,你们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 “空口白牙吗?”骆青岑笑了,转而问素莘,“你平日里难道不该是一直陪在前阁主左右的吗,出事那一天你为什么不在,阁里其他人呢?” 素莘偏过头不去看骆青岑,眼底却清楚的流露出懊悔和伤心:“那天跟平时并没有不一样,谁也不知道会出事,我因为不想见罗怡,所以没有跟主人一起,谁知道……” 骆青岑懂了,不过素莘跟罗姨娘之间的问题却不适合现在解决,所以她转而又问:“当时为前阁主驾车的人,你们还有印象吗,事发之后他去了哪里,也死了吗?” 这本来应该是出事之后便开始追究的问题,但在场这么多人,竟然都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直到现在才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尤其是素莘,震惊地抬头看了钱堂主一眼,然后又转向骆青岑,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记得了对吗?”骆青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已经很清楚的了解到,沈谖沂在这些人心里究竟占着什么样的位置,以至于他们因为伤心过度,连那么明显陷阱都看不出来,又如何还会记得那样一个小人物呢? 素莘说:“当时确实没有顾到他,不过我能确定,他没有死,只是不知所踪了。” 余光一直看着包不同,见到他眼中飞快划过的一抹惊慌,骆青岑嘴角笑意越发扩大,胸有成竹地说:“别的不说了,你们试着把包不同的家人抓起来审问一遍,应该会有很大的收获的——钱堂主,你既然是刑堂堂主,审讯问话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谁都能看出来骆青岑不说这些并不是无的放矢,可她话语间跳跃得太快,旁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有包不同,指着她哑声吼道:“你说这些有证据吗?你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凭什么将这件事扣在我头上?” 骆青岑冷冷地看着包不同,嫣然一笑:“我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就行了。” “你!”包不同气得够呛,可身边原本并肩作战的人此时全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试图用言语说服大家相信他而不是骆青岑,“各位,我们在一起共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是什么人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如今就凭这个黄毛丫头随随便便几句话,你们就要抓我的家人,这样我以后要怎么在珑枢阁立足,又要怎么率领众兄弟?”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钱堂主冷然道,“阁主只需要怀疑,我却一定不会怀疑你,如果你是被冤枉的,事后老夫自会在众兄弟面前亲自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不顾包不同的脸色,钱堂主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命人去将包不同的家人全部装进刑堂中,他要一一亲自审问。 而钱堂主的这句话,除了表明他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决心以外,那声“阁主”也让众人心神一震,明白了他对骆青岑的态度。 骆青岑对此到没有表现出什么自得之色,只等钱堂主重新站到她身后,才看着面色惨白的天兵堂二队队长说:“相信诸位已经猜到了,这位葛队长确实是收了包不同的钱,而且只怕数额还不小,不过也只是给包不同提供了一个晋升途径而已,其它的事应该是没有干过的。” 葛队长心中梗着的那口气终于成功吐了出来,随机当着众人的面朝钱堂主和柳堂主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钱堂主、柳堂主,我真的不知道他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他来找我的时候,阁主已经……已经……我自知不顾阁中规矩收受钱财是大罪,但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这下骆青岑是真的笑了,因为葛队长这一跪,无疑是为她之前说的话提供了佐证,也彻底将包不同推入了深渊。 看包不同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的脸色,骆青岑还不怀疑,若是他会武功的话,一定会当场发难,至少抓住身边一个人做人质,尝试着逃出去,但是他只不过是个身体强壮一些的普通人罢了,此时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甘,也只能红着一双眼睛束手就擒。 等葛队长和包不同都被押出去了,钱堂主迫不及待地问骆青岑:“既然已经知道包不同跟那件事有关,是不是可以……” “恐怕不行。”知道钱堂主想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骆青岑已经摇头道,“包不同应该只是跟那个车夫有些关系,毕竟他能做的有限,那些人之所以给他这么多钱,只是希望他能够继续为他们所用罢了,更多的消息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所以不用白费心思了,你之后审问的重点,也应该是在小妾和车夫的去向上面。” 钱堂主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线索都被他们忽略和破坏了,骆青岑能一来就把包不同给抓出来已经很厉害了,光是着急根本没有什么用,退回原位不说话了。 柳堂主接连两个手下被当众逮出来,可谓是丢了大脸,此时自然无法保持沉默,上前一步朗声问:“敢问,尊下初来乍到,是如何看出来他们有问题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跟包不同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出来,骆青岑一来就把他们抓住了,要么背后另有其人,要么就是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偏偏骆青岑并不按常理出牌,实话实说道:“从钱堂主给我的花名册中,我确实看出了一些猫腻,但是并不多,能有这么大的收获,只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经不住诈而已。” 第三百二十章 纵地奇术 没去看柳堂主瞬间变得精彩起来的脸色,骆青岑在众人脸上环顾一圈,食指和大拇指圈成一个小圈,另外三指微微弯曲,有节奏的轮流在座椅扶手上敲打着。 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骆青岑地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身上…… 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骆青岑一连从房间中的不到三十人中抓住了好些有问题的,除了最开始的包不同之外,这些问题最大也不过违反了阁中的规矩罢了。但骆青岑得惩罚却只有一个,那就是驱逐,不管谁来求情,都半分也不肯松口,到后面大家也干脆懒得说了,只眼神复杂地看着一个又一个被赶出去的人,然后在心里暗暗庆幸。 至于他们究竟是在庆幸自己没有做过错事还是做了但没有被抓住,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等骆青岑终于不再看着人喊名字的时候,房间里还剩下的人已经不过三手之数了。 钱堂主嘴角抽搐着,看着下面仅剩的阁中精英,心里除了无奈和羞愧之外,更多的却是对骆青岑的佩服。谁都没有他知道得更加清楚,在几个时辰之前,骆青岑对于这些人还分毫不了解,却能仅凭着他写的那些东西,便连诈带骗的让这么多人认了罪,肃清了珑枢阁的同时,也在剩下的人中成功立了危。 看剩下这些人的眼神就知道,对于骆青岑担任珑枢阁阁主一事,已经没有人再有异议了。 也是这时,骆青岑才将珑枢阁的令牌套了出来,不冷不热地说:“还好几位堂主尚能持身自正,我总算不用连堂主都要重新挑选。” 每个堂主手底下都有那么几个重用的亲信被抓出来有问题,此时听了骆青岑似嘲似讽的话,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受着,连苦笑都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骆青岑继续道:“我平日里很忙,没办法像前阁主一样自己管理一个堂的事务,所以从今天开始,正式任命素莘为天珑堂堂主,全权管理一堂事务。” 素莘自是意外,赶忙道:“阁主,属下还有快绿阁要管理。” “快绿阁?”骆青岑疑惑,钱堂主当时介绍珑枢阁的时候,可并没有提起过这个快绿阁。 钱堂主说:“秉阁主,这快绿阁是主人身死之后才建立起来的,烟花柳巷,除了收集情报以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敛财。” 柳眉微挑,骆青岑确实意外,珑枢阁内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所在,不过她对于那些迫于生计沦落风尘的女子却并没有什么鄙夷之意,所以只是点点头:“那以你所见,将天珑堂交给何人管理比较好?” 素莘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然说:“阁主觉得,闻人如何?她从小被我教养长大,武功、心性都不差,只是缺少锻炼而已。” “阁主!”钱堂主开口急呼,面色古怪,“阁主,这件事要满满再来考虑,天珑堂还是让素莘先管着?”然后才在骆青岑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素莘一眼。 骆青岑却当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就像是今天从来没有遇到过闻人一样,不久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可以,天珑堂的堂主就让闻人来当吧,不过她现在只怕还不能独当一面,所以就麻烦素姨了。” 她对素莘的称呼,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改变了,素莘怔了一瞬,也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郑重点头:“好!” “堂主的事情定了,那么各位堂中的事务就由各位去处理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各位的眼睛都放亮一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否则,各位怕就不能像今天这么轻松脱身了。” “是,属下等蒙阁主令,必不辱命。” 招招手让他们退下了,骆青岑只留下了素莘跟钱堂主,人也稍稍放松了些:“那么接下来,按照之前的约定,钱堂主跟素姨亲自带我去天珑堂走一趟吧。” 对于惊蛰他们的惨状,骆青岑始终记在心里,不能释怀。 并没有出去刑堂,钱堂主跟素莘带着骆青岑进了一个房间,之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狭窄走廊,骆青岑只感觉脚下的路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开始还能根据刑堂的方位模拟他们究竟走到哪里了,满满的就变成了一团乱麻,连自己是在往东走还是往西走都分辨不清了。 看来这珑枢阁中确实藏龙卧虎,这条密道,只怕不是一个人能设计出来的。 骆青岑暗暗思忖着,突然叫住钱堂主问:“钱堂主,阁中擅长纵地术的人还有多少?” 看骆青岑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有什么惊人的想法了,钱堂主期待地问:“大半都还在,走了的也都留了传人下来,阁主是要他们做什么吗?” “对,我想在骆府跟刑堂之间也挖这么一条密道出来,日后我们要联络也方便些,毕竟我现在的处境,还不能太多人知道我跟你们的关系。”骆青岑边说边比划,“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道太复杂了,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就算旁人能发现,只怕也会被绕晕、困死在里面……我要不了这么复杂的,届时修好了安装一些机关在里面就足够保险了。” 这对于钱堂主来说也不算是什么麻烦事,一口便答应了:“好,阁主回去将府中图纸给我一份,我让他们几天就开工。” 饶是以骆青岑现在的身体,一路从刑堂走到之前跟瑾儿暗中观察过的地方也累得气喘吁吁,被钱堂主领进去后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水,才总算缓了过来。也是这时,她发现钱堂主跟素莘的脸色都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素莘说:“阁主,之前珑枢阁的事情都是我在负责,那么之后就由我来为阁主解释吧,不过在我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阁主之前,还希望阁主不要随便打断我。” 就连先前决定要骆青岑当阁主的时候,素莘都没有这么郑重其事过,骆青岑也不免肃然,点头答应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玲珑断续 尽管关于惊蛰他们的来历和精力,骆青岑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一边领着骆青岑往外走,素莘一边说:“钱堂主已经告诉我了,之前突然失踪的惊蛰,原来是被阁主抓了,阁主眼力不错,竟然能看穿惊蛰的伪装。” 被她不冷不热地看着,听着这似真似假的话,骆青岑也不确定她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嘲讽,尴尬一笑后老实说道:“我也是连蒙带猜,碰碰运气罢了,真正看穿了的,其实是我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头。” “那个叫瑾儿的?”素莘略略思索后问,“身手在她这个年龄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据我对罗怡的了解,她既然一直没有将珑枢阁的存在告诉你,便是不希望你涉入江湖的,又怎么会给你找这么一个既会武功,还一身江湖习气的小丫头在身边伺候呢?还有你身上的深厚内力,也不是你能够拥有的,哪怕你自小修炼也一样。” 这个问题可算是问到重点了,还全是骆青岑无法回答的,不过也因为如此,让骆青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赶忙转头问还在等她回答问题的钱堂主:“堂主,敢问穆白可是你叫人废了的?” “是。”钱堂主承认得很爽快,眼中却不乏懊恼之色,“当时虽然猜到你可能跟罗怡有些关系,但穆白的身份对我们来说却像是一根刺一样,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是要给他个教训的。”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骆青岑古怪地看着钱堂主:“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后果吗?” 钱堂主却是理直气壮,理直气壮中又带着一些费解,表明对于这件事他确实不太能理解:“谁知道那二公子这么简单就猜到是我们做的了,按理来说,就算穆白醒过来,也不该知道是谁做的才对。” “……”这下心虚的人则是变成骆青岑了,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就算瑾儿去找罗姨娘的时候顺便给穆泽报了信,最多也只能说她被抓了而已,要不是她早就将自己抓了珑枢阁中人的事告诉了穆泽的话,他们确实不可能这么快就早了过来。 于是果断装作自己没有听到钱堂主的话一般,义正言辞地说:“先不说这些,你到底对穆白做了什么,严不严重,还能不能补救?” “倒也不是不可以。”钱堂主不情不愿地说,“虽说是将他的经脉都给废了,但阁中有老阁主留下来的至宝玲珑断续膏,只要每天敷在伤处连续敷一个月,就能复原得跟以前一样,只是……” “只是?”骆青岑紧张地问。 钱堂主道:“只是他未来如果想要追求武道巅峰的话,可能会受些影响。” 骆青岑默了,这样说来的话,怕是以后穆白练武的时候,也应该会感觉到经脉的凝滞,内力流转也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如指臂使了——随着武艺的精进,骆青岑对武学也满满有了些理解,自然能够明白那种痛苦。可她除了想办法尽力弥补穆白之外,难道还能真的把钱堂主给绑过去,任他们处置吗? 若是几天之前,她可以这么做,但现在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你先把玲珑断续膏给我一些,我让人给穆白送过去,之后的事情看他的恢复程度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先处理天珑堂的事情。” 骆青岑究竟是从哪里学了一身武艺的事似乎就这么被遗忘了,素莘点点头,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既然你抓了惊蛰,想必已经让药王谷谷主给她看过了,她却是是有病的,但却不是由我们造成的。” 话音落下,三个人已经来到一间看起来很大的房间前,而房子的所有窗户,都用一种不透光的黑布彻彻底底地封住了。 素莘转回身,沉重地说:“阁主看到里面的情况,应该就能相信我说的话了。” 不及骆青岑点头,素莘已经推开门,将门里的一切都呈现在了她的眼前。跟她想象的一样,房间确实很大,但里面却因为都不空旷,而是摆满了木头做的简陋小床,每张床上都至少躺着一个孩子。房间里静悄悄的,有的孩子正在睡梦中,有些孩子醒着,却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大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屋顶。 骆青岑看得直皱眉头:“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之中有的是天残,有的则是后天被人长期关在不大的瓮中,四肢硬生生扭曲,然后萎缩了。”素莘淡淡的说完,朝骆青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那些醒着的孩子们也没有在意这些突然闯入的人,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死了一般,而且还都死不瞑目。 手指颤抖着,骆青岑尝试拉开一个孩子身上盖着的被子拉开,但才刚刚能看到一点被子里的情况,她便承受不住地松开手,飞奔出门外,到了一个孩子们应该听不到动静地地方,才开始大吐特吐,几乎将胆汁都给吐出来,还是没能压制住从心底泛起的那股恶心感。 那些四肢扭曲、缠绕,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的画面,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可是吐完之后,她可无法遏制的去想,如果房间里躺着的所有孩子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又该承受着多大的痛苦,才能用这样的形态活下来。 素莘已经关好房门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放在骆青岑肩上,仿佛是在安慰她一般,好一会儿才说:“惊蛰他们体内的药物却是我们喂给他们的,但那并不是要害他们,而是为了救他们,让他们就算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长大,却至少能自由行动、说话,而不是躺在床上等死。” “那这些肢体扭曲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好不容易停止呕吐,骆青岑转身远远地看着房间的方向,心情十分沉重。 “他们……”素莘有些犹豫,不是因为不想告诉骆青岑,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更叫人容易接受。 第三百二十二章 稚子何辜 钱堂主此时也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老夫来说吧。” 这些孩子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不是珑枢阁造成的,而是缘于几年前的一次巧合。 珑枢阁的天珑堂,一直以来都是相当于学堂的存在,会四处收罗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给他们吃穿、教他们武艺,等他们长到十几岁之后,每两年就会有一次考核,通过就能正式成为珑枢阁的一员,而超过三次没通过,便会被送到各个堂中做一些边缘的工作,但总算衣食无忧,时间到了攒够钱,说不定还能离开珑枢阁另谋出路。 而四处寻找这些孤儿的,就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天机堂,这也是珑枢阁人才不断,并且团结异常的原因了。 那天也是一样,天机堂的人传回消息,说是发现了一个地方的孩子大量失踪,当地官府却怎么都找不到,其中不少都是孤儿。素莘对此十分感兴趣,跟天机堂的堂主赶了过去,利用天机堂遍布的眼线追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些孩子的下落。然而等他们布置好突破进去救孩子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已经被装在瓮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一直到将所有的孩子都解救出来了,素莘他们才从抓来的看守孩子们的几个人口中得知,那些瓮里的孩子,有些已经在里面待了好几年了,有些还只是近几个月抓来的,更有的,正在运送途中,不出几天就会被送过来,补充货源。没错,这些活生生的孩子,在那些已经丧尽天良的人口中,不过只是可以随便搬运、处置的货物而已。 更让素莘心惊的是,这样的地方还不止是一处而已。 素莘跟天机堂葛堂主连夜回去调动了阁内大部分人手,将所有的孩子全都暗中运回阁内安置起来,并且让阁内的大夫不分日夜地诊断,而他们,则带着人在消息还没有彻底传播出去之前,又接连捣毁了好几处那样的地方,将所有孩子全都接回了阁中。 阁中有人仔细数过,不算那些运送途中暴毙的孩子,他们那次救回来的孩子,竟然超过了惊人的两百之数,而其中的一小部分,现在就躺在骆青岑进去过的那个房间里。 当时素莘跟葛堂主也考虑过将孩子们全都送回去,但一来其中很多都是孤儿,被抓的年龄又都不大,连自己是哪里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在瓮中待的时间过久,就算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也不敢随随便便将他们取出来。二来这些孩子就算不是孤儿,也大多家境贫寒,家里本来就不止养的一个,以他们当时的状况也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负担得起,只怕送回去也只能是等死罢了。 于是,在跟葛堂主他们商量过后,素莘问了几个年龄稍微大点,身体情况也没有那么严重的孩子,得到他们也都不想回家的答复之后,做主将他们留了下来。至于他们身体里的药,则是为了让他们活下来,不得已而为之。 “那药虽然对身体有损伤,与寿命也无益,但相比起余生都在床上不生不死地躺着,若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样?”钱堂主面容沉痛,远远地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是天珑堂的校场,里面有很多骆青岑曾经看过的孩子正在习练武艺,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之前看到那样的画面,骆青岑只觉得愤怒,心里想着,究竟是谁这么残忍,居然连这些孩子都不放过。如今知晓了始末,她的怒气有增无减,却已经不是冲着钱堂主他们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正如钱堂主所说,在短暂的绚烂和漫长的痛苦之间,她一定会选择短暂的绚烂,而惊蛰他们,也不会是做了相同的、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 而还在床上躺着的那些孩子,只怕是连这样残忍的选择,都没有资格做的吧。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骆青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问:“你们当初救回了这些孩子,那虐待他们的人呢?可是都处置了?” 素莘黯然道:“我们处置的,不过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小喽啰而已,那些人里面就算是领头的,所知也十分有限。但仔细想来这也实属正常,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伤天害理,哪怕只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出去,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又怎么敢不小心行事呢?” 钱堂主也说:“素莘从发现那些孩子之后就想要彻底捣毁对方的老巢,让他们不能再继续做这样的事情,但我们之前的举动显然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天机堂之前找到的线索全部断掉了,那些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之后还有收到哪里丢失孩子的消息吗?” 一口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骆青岑便想从别的途径入手,哪怕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都好,毕竟在钱堂主口中,天机堂还是很厉害的。 但钱堂主却很干脆地打碎了她的希望:“每天到处都有孩子失踪,有的人家着几天找不到就算了,有的就算报案了,官府也不一定会认真搜查,我们又如何得知,那些孩子失踪是因为那些人造成的呢?”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们能做的事情从来都不够多。 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骆青岑的心情却不怎么好,一直沉着脸,连钱堂主带她到了刑堂后面的珑枢阁秘境都没发现,还是素莘轻咳了几声才提醒她。 都知道她肯定还在想着那些孩子们的事情,钱堂主并不在意她的走神,只是笑着说:“那些没办法解决的烦恼事就先别想了,如今你虽然还没有举行正式的继承仪式,但既然已经是珑枢阁阁主,有几样东西我还是必须要给你的。” 然而虽然这么说着,钱堂主却没有带骆青岑往秘境里面去,而是拿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打开了旁边一扇门上挂着的铜锁,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示意骆青岑先行一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前人种树 门里面的空间都不大,但骆青岑却一进去就惊住了,因为里面不管是墙上、地上还是房间中摆着的架子上,全都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好些骆青岑在话本上看过,好些却是闻所未闻。 可若说这就是珑枢阁的兵器库的话,却未免太小了一些,而且这些武器看上去并非凡品,怕是谁的私库吧。并没有擅自动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骆青岑略略打量几眼,便转身看向钱堂主。 钱堂主似乎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老怀大慰地捋着胡须笑了笑,豪迈地说:“这些,除了主人留下来的以外,还有老夫等人这些年四处搜刮来的兵器,什么都有,还全都是上上品,你自己选个趁手的用吧。” 这些日子动手的时候并不少,骆青岑也早就觉得没有兵器十分不方便,并不推辞,转头在房间里慢慢挑选起来。 骆青岑并没有专门学什么武器,跟瑾儿练手时是用剑,被钱堂主抓的那晚也抢来峨嵋刺用过,之后在刑房中更是用了好些平常完全没有用过的武器,可不管是哪一样,她都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安心感觉。就好像,不管是什么兵器,对她来说都不过一个工具而已,用过便罢了。 但不管是穆泽对他的玉箫,还是瑾儿对她的拐,却分明都是那样的宝贝着,甚至当作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么她呢,真正属于她的武器,又该是什么样的? 心中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骆青岑漫无目的地看着,而因为穆泽用箫的缘故,她还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可以用琴做武器,不过也只是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而已,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她扔出了脑海,顺手拿起一小团蜷在一起的,只有婴儿巴掌大小,成圆盘状的东西好奇打量。 这还是她进去后第一个拿在手上瞧的东西,钱堂主以为她是看上了,惊喜道:“阁主果然好眼光,这可是主人贴身的武器,主人宝贝得很,本来素莘说要把它跟主人合葬的,最后却在大家的商量下留了下来,看情况是不是能给它找一个合适的新主人。” 柳眉微微扬起,骆青岑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拿都能拿到沈谖沂的遗物,更好好奇,仔仔细细观察起来,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圆盘,分明是用某种极难得的条件铸成的细丝,表面光滑无比,却又处处透着危险的寒芒。 这么大一卷,也不知道彻底展开来能有多长。 “这是雪蝉丝的丝芯铸成的。”素莘看着骆青岑掌心的武器,连眼中都闪烁着怀念、温暖的光芒,“雪蝉只有极北之地的昊沧上才有,数量不多,而且每只雪蝉一生所有吐出的雪蝉丝也是有限的,更何况是其中更为稀有的丝芯。当年老主人为了给主人打造这雪蕊,可是一连在昊沧山上待了好几年才收来这么一点,这还是老主人武功极高,换做寻常人去,怕是连雪蝉的影子都看不到。” 雪蝉这种大多数人一生都见不到的物种,骆青岑前世曾经听机关大师提起过——雪蝉丝极韧,成股后几乎没有兵器能够斩断,也是难得的制做机关的才料——可尽管他地位如何崇高,也只是见过一具冻结在冰棱中的雪蝉尸体罢了,并无缘得雪蝉丝一见。 骆青岑得知这名为雪蕊的兵器竟然是雪蝉丝铸成的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若能让机关大师看上一眼,说不定自己就能得到那本垂涎已久的机关术要略了,然后才想到,原来沈谖沂随身的武器,竟然是这样出其不意、叫人防不胜防的偷袭利器。 虽不够光明正大,却足够简单利落,骆青岑很喜欢。 “这个要怎么用?”骆青岑回头,拿着雪蕊兴致勃勃。 钱堂主看向素莘,素莘倒也不藏私,只是又确认了一遍:“这个并不好学,若不能操控自如怕是事倍功半,你想要达到主人的地步可能要经过一番苦练,你确定了吗?” “嗯。”骆青岑重重点头,她一直没有确定好要练什么武器,但若是雪蕊的话,她是能狠下心来好好练的,毕竟这样特别的武器实在叫人无法不感兴趣。 确定骆青岑不是一时兴起,素莘也有了精神,详详细细给骆青岑讲了一遍要领,然后便让骆青岑试。骆青岑认认真真听完,才像素莘说的那样,将内力凝聚在手腕上,然后以手腕为轴心,将内力注入雪蕊,使雪蝉丝一寸寸绷紧,再沿着自己脑中规定的轨道奋力抖出去。 都只是想要看看骆青岑能不能掌握最基本的使用方法,毕竟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骆青岑今天能够成功将内力注入雪蕊中,并将雪蕊分离成丝甩出来就算是成功了。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骆青岑看似没怎么动,但她手中的雪蕊却肉眼可见地伸展开来,化成了一摊软软的,只能通过其反射的阳光才能捕捉到痕迹的线。 这还不算什么,第一次见到雪蕊的骆青岑正专注于手中的武器,没有看到钱堂主跟素莘的惊讶,对准远处的武器架最顶端那一点,翻手一扬,手中的雪蕊便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端虽然还在骆青岑掌心拽着,另一端却直直射进了武器架中,虽然并不是骆青岑想的那一点。 手掌回缩,看着重新收回来后重新变成一团的雪蕊,骆青岑轻“啧”一声:“还真不好操控,看来要好好练练才行了。” 素莘跟钱堂主的下巴差点都被惊得掉到地上了,要知道,就算是当初沈谖沂刚学着用雪蕊的时候,也是不如骆青岑上手快的。然而他们光顾着惊讶,却是忘了沈谖沂当初是摸着石头过河,什么都要自己揣摩,自然快不到哪里去,但骆青岑有着素莘传授的经验,什么弯路都不用走,天赋又高,再不快就没有天理了。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感同身受 并没有急着回去隔离区,骆青岑一边把玩雪蕊让自己尽快熟悉握着它的感觉,一边选定方向,朝着药庐的方向飞掠而去。 如今已经确认惊蛰身体中的药是为了救她而不是害她,自然就不用一直将她控制起来了,为了不让穆泽他们起疑,还是尽快将人放回去的好。另一方面,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骆青岑还是觉得有必要跟白间解释一下。 院子里只有菏泽在撵药材,骆青岑直接落在他身边:“你家谷主呢?” 心不在焉的菏泽差点被吓得从椅子上滚下来,见是骆青岑才松了一口气,朝着茅庐门内挤眉弄眼地说:“谷主在里面照顾姑娘送来的病人,不过郡主也在。” 骆青岑心领神会,也朝门内看了一眼,然后拎了椅子在菏泽边上坐下:“碾碎之前要做什么吗?我来帮你!” 他们不想打扰白间跟穆漓说话,但药庐就这么大,骆青岑来的时候又没有加以掩饰,房间内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骆青岑才刚刚将药材拿到手中,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白间跟穆漓一前一后走出来,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是来看惊蛰的。”骆青岑站起身,对着穆漓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才对白间说,“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情况了,这段时间真是麻烦白谷主了。” 实际上,骆青岑是想好好跟白间说一下惊蛰的情况的,白间毕竟是药王,若他能制出更好的药自然好,可是有穆漓在旁,骆青岑还是觉得自己应当注意些分寸,毕竟穆漓都将连父母也没告诉的秘密说给她听了。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带惊蛰离开了,不打扰谷主跟郡主叙话。” 白间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前半句话一样,热切地上前一步:“你知道她是什么情况了?正好,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跟我进来。” 不给骆青岑拒绝的机会,白间说完就转身回了之前的房间,骆青岑想去又不好动,更不能转头去看穆漓的表情,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腹纠结地盯着门外的一盆还没有开花的植物,心想要不先拒绝算了。 她实在不怎么擅长处理眼前这种情况。 或许是她脸上的尴尬太过明显,穆漓看不过去了,拉着她主动开口道:“去吧,你不是有正事要办?我出来这么久,是时候回去了。” “郡主,我……” 被穆漓面上淡淡的伤心刺了眼,骆青岑下意识便想要解释,但她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被穆漓打断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穆漓走了,但她口口声声的“知道”,却让骆青岑心底隐隐作痛,仿佛能对她的伤心感同身受一般。 白间……还是不能接受穆漓吧。 房门没有关,白间肯定听到了穆漓跟骆青岑对话,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骆青岑心里为穆漓不值,怒气冲冲地冲进去,却看到白间正背对门口站在惊蛰床前,弯下腰轻声跟惊蛰问话的画面。这一瞬间骆青岑在想,他可能不是接受不了穆漓,而是在他的世界中,除了治病救人以外,就只剩下医书和药草了吧。 感情的事外人总归是不好插手的,骆青岑使劲咬着下唇,将已经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静静听着白间跟惊蛰之间的对话,等白间直起身,惊蛰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了,她才挤出一丝笑容,尽可能温和地说:“惊蛰,你还记得我对吗?但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这次来是要带你回家的。” 听到“回家”两个字,惊蛰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撑着身子想要伸手来抓骆青岑,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我真的能回去吗?” “真的。”骆青岑主动上前两步,抓住了惊蛰的手,“之前我抓你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已,素姨他们也很想你,所以你可以相信我。” 骆青岑没有提惊蛰的病,只是跟她说着她熟悉的人、事、物,很快便打消了惊蛰心中的顾虑,而白间则是在她们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安慰好了惊蛰,骆青岑还有些话要跟白间说,便让惊蛰在房间里等着,可她出去却没有看到白间的身影。 “谷主让你去湖边找他。”菏泽从旁边的柴房中探出头,见骆青岑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其实谷主这些天心情并不是很好,骆小姐……还望骆小姐能够体谅。” 心情不好?骆青岑脚步顿下,想了想回头问:“你家谷主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菏泽抬手在后脑抓了抓,很认真地想,还是摇头道:“谷主哪里会跟我说这些,只是前几日郡主来过之后,我看谷主老是对着药草发呆,一个人闷在炼药房里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自己私底下猜测的。” 药庐距离湖泊并不算远,骆青岑想着心事,远远就看到白间背负双手,笔直地站在湖边一动不动,只有那薄如蝉翼的外衫和里面纯白无暇的长衫衣摆,随着轻风摇曳飞扬,像极了旁边树下飘落下来的叶子。 看着这样一副画面,骆青岑突然想起,那个被穆泽叫出去的晚上,她看到白间站在被黑夜笼罩的夜间,心中莫名升起的,他仿佛随时可能飘飞而起的错觉…… 心无所依的人,身又何来所依呢?她跟白间,说不定其实是同样一种人。 放轻了脚步走到白间身边,骆青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雪蕊,顺着白间的视线看过去,远处有一只浑身五彩斑斓的野鸭,身姿矫健地在湖面上划着水,一次又一次地游过来游过去,却无端端让人觉得可怜。 因为在野鸭子身边不远处,还有两对野鸭子,或者不如他游得快,或许没有他头昂得高,却是那么惬意自然,时不时叫上两声,全然似对孤独者的嘲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失之我命 “看到这样的场面,你想到了什么?”白间突然开口,声音在风中飘飘荡荡那个,尽管离得那么近,却透着虚无缥缈。 骆青岑收回视线,坦荡地看着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反复将这句话咀嚼了两遍,白间脸上蓦地绽放出一个清浅笑容,算不上温暖,却是高岭之花、人间佛陀对尘世地垂幸,“青岑是在下的知己了。” 虽然不久的刚才,骆青岑心中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白间真正将这句话说出来,而且是用一种赞叹幸运的语气,她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不该有的荣幸和受宠若惊。 这大概,就是白间此人的魅力所在了吧? 骆青岑也微微一笑,在白间面前身心整个都放松了,偏着头问他:“你难道是在为郡主的事烦恼?” 白间沉默了,他大概是没准备要跟谁说这件事的,但在骆青岑的期待中,他还是缓缓开了口,声音艰涩、眼神迷茫:“……是,我一直以为是王妃和王爷想要跟药王谷结亲,才将主意打到了我跟郡主头上,但是前几天郡主过来,跟我说她其实……其实……” 他怎么都没办法将那几个字说出口,骆青岑不知道为什么,却清楚看到他笑意中满溢的苦涩,“她问我,不考虑药王谷和庆王府,我愿不愿意娶她,但对我来说,这个问题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不管怎么样,我跟她都不可能有未来。” “你是真的对郡主无意,还是只是因为你们的身份,所以拒绝她?”骆青岑一直以来都以为白间无欲无求,情爱于他更是半分也没有相关,所以穆漓对他的心意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可现在,她却突然没那么肯定了。 然而白间脸上的表情却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消失得干干净净,包括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回到了她曾经看过很多次的古井无波:“我已经跟郡主说清楚了,你不用为我们操心,还是说说那个孩子的事情吧,你叫她惊蛰?” 白间摆明了不想再谈这件事,可他的回答却不足以说服骆青岑,尤其是想到穆漓最后离开时的表情,她更是心有不甘。但她要问又能问什么呢?白间前面已经明明白白说了,“不管怎么样,我跟她都不可能有未来”,所以是不是因为身份,心里又是不是喜欢,对白间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都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来,骆青岑扭开脸,似乎是在气白间的决绝,又像是在气自己的无力,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赌气的成分。 “是,她叫惊蛰,是被人拐了来装在大瓮中,活活折磨成这样的。这样说,你该知道她身体里的药物,是怎么来的了吧?” 瞳孔瞬间放大,却又很快归于平静,白间恍惚了很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事情总没有个完的时候,尤其惊蛰的事情只要想想,都能让人陷入那种生不如死的无尽折磨之中,骆青岑跟白间心里并不好受,这才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身着青衣的清俊男子。 许久,感觉自己如果不出声,面前两人大抵永远都不会发现他的存在,穆泽冷冷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咳嗽声并不大,在这安静得几乎能听清楚风的来路的地方,却宛如惊雷一般,着实将白间和骆青岑吓了一跳。 心中依旧别扭着,骆青岑草草朝穆泽行了个礼就当做打招呼了,一句话没说,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只将自己当作毫无意义的背景板。 白间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奇怪地看了骆青岑一眼,才问:“世子怎么来了?” 穆泽却只看着骆青岑,冷声道:“阿漓哭了,问她原因也不说,辛夷说她来过你这里便来问问,却不想见到了昭月。”他顿了顿,又道,“昭月,过来。” 眉头微微皱起,骆青岑终于正眼看向穆泽,总觉得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都透着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感觉——就算是灵山寺初见,穆泽都从来不曾如此颐指气使过,仿佛她不再是他口口声声要娶做妻子的姑娘,而是他家中物件一样的仆从。 就是这么一会会儿的犹豫,穆泽周身的冷意又更甚了几分,看向骆青岑的眼神也更加凌厉、危险:“昭月,过来!” 一阵微风拂过,骆青岑身子颤了颤,感受到危险的步步逼近,下意识看向身边的白间。而偏偏就是这么个不经意的动作,彻底触怒了穆泽。 钢铁一般的手掌死死钳住骆青岑的手腕,穆泽死死地盯着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两指并拢成剑重重点在骆青岑的几处穴道上,然后他转头看向白间,竟像是看仇人一般,毫不留情地出言警告:“若再让阿漓伤心,我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便带着骆青岑一起消失在了原地,白间不过一个晃神的耽搁,就再也追不上了。 要是之前,白间也无需过多担心,可今天穆泽的状况实在不太对劲,眼神冷得就像刀子在人身上割一样,一点也不像他原本的样子,他无法不担心骆青岑的安危,不担心穆泽会一时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 耳边一直有呼呼的风声,眼前的场景也不断地跳跃着,然后骆青岑就被穆泽带着落在了曾经来过的秘密小院的客房中。 将骆青岑放在软榻,却并没有解开她的穴道,穆泽坐在一边一直盯着她看,看似平静无波,放在桌上的手却一直紧握成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好半晌才松开。也是到这时,他周身的气息才终于有些平稳了下来,站起身慢慢走到骆青岑身边,解开了她的穴道。 一直在尝试着用内力冲破穴道,封住内力的限制却突然被解开,骆青岑不得不承受那种用错了力的痛苦,险些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兄长来信 好在骆青岑此时已经确定穆泽的状态确实是不对劲的,所以也没有贸然动作,暗地里小心观察着他,防备他再次对自己动手。 穆泽则是完全恢复了正常一般,手掌抵在骆青岑背上为她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息,抱歉地说:“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却跟白间那么亲密,我一时控制不住……” 就算想过穆泽可能是因为怀疑她跟白间有什么而生气,骆青岑也没有想到自己能真的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猛地抬起头,却对上了那双完全没有感情的眸子,包括那双眸子中,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的自己。 她……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穆泽是因为太在乎她了,所以才会生气。 重新垂下眼睑,骆青岑并没有傻到反驳穆泽的话,半真半假地解释:“你不要误会,我跟白间清清白白,他连郡主都不要,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穆泽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可是你跟你姨娘说,你跟白间两情相悦。” 穆沧跟穆漓亲眼看到的事情,骆青岑并不意外穆泽会知道,可他今天这样当面问起,她却不能不觉得心酸、委屈。若不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她又何至于这样小心翼翼的瞒着姨娘,欺骗姨娘呢?如今却还要反过来跟他解释,就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 于是,骆青岑有些恨恨地说:“姨娘通过无形隼猜到了我跟你的关系,一直盘问我,我很不想骗她,但若是我承认了,她势必不会放任我再跟你见面,所以在她误会无形隼是白间送给我的之后,我才将错就错,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让他们见了面,白间还认了这件事……” “原因呢?” “……我也不知道,但左不过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再不然就是你我身份差距过大,姨娘怕我受欺负。我旁敲侧击问过很多次,姨娘都不肯说,我也没办法。”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因为钱堂主讲的那些往事,骆青岑也知道了一些庆王府跟珑枢阁之间的恩怨,自然能猜到罗姨娘心中的一部分顾虑。 不过那说破了天也只是因为旁人设计来挑拨离间的陷阱而已,骆青岑不相信以姨娘的聪慧会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所以真正的原因只怕还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释的。 “你……”看骆青岑将头偏到一边生气,穆泽似有些手足无措,抬起手想放在她头上,中途却又收了回去,干巴巴地说,“你可是还因为骆燕靖的事在生气?” 骆青岑承认得十分理直气壮:“是,我很生气,你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便用我的幸福为由,让哥哥为你做事?” 说到骆燕靖,她心底对穆泽的那点害怕便变得微不足道了。 穆泽的手终究还是落在了骆青岑头上,还轻轻拍了拍:“第一,你哥哥是我的亲卫,为我做事天经地义,第二,他是自愿的,我不曾逼迫,第三,我这里有他的信,你要不要看?” 此时的骆青岑就想听到“回家”两个字的惊蛰一样,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同时迫不及待地抓住穆泽的手,重重点头:“要,我要,哥哥的信在哪里?” 就知道用这个方法转移骆青岑的注意力是最快的,穆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任由骆青岑劈手抢了去,再从小锦囊中掏出一张完全不能称之为信的小纸条,吞了吞口水,三两下打开。 信是写给穆泽的,他当然看过,上面就只有短短一句话:一切安好,照顾舍妹,无法联系,敬候佳音。 一连将信看了好几遍,骆青岑才抬起头,愤愤地看着穆泽:“你到底叫他做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哥命里有个死劫?” 穆泽挑眉,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要是换个人来跟他说,他一定嗤之以鼻,叫人将其赶得远远的,但这人是骆青岑……他想,他有些明白骆青岑对于这件事反应这么大的原因了。 负手想了一会儿,穆泽似乎也有些迟疑,因为他很清楚,若骆燕靖在他给的任务中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他直接造成的,骆青岑都一定不会原谅他。 他不能失去骆青岑! 从来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穆泽思量过后,还是退了一步:“骆燕靖既然给我写信,说明至少已经成功了一步,所以我不能也不敢把他调回来,只能想办法多安排些人手在他身边,保障他的安全。另外,我会让人送一颗幻雪九瓣莲过去。” 可他越是这么郑重其事,就说明他让骆燕靖去做的事情越危险,骆青岑的心便也越是悬着落不下来,并且始终被说不上来的恐惧纠缠着。 说话时,她的牙齿控制不住地开始打架:“你……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让哥哥去做什么吗?” 骆青岑没有去看穆泽,眼神却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她相信,穆泽说了会让人去保护骆燕靖就一定会做到,可是他不是她,不知道骆燕靖的死劫有多危险,只怕还是会以那什么狗屁任务为主,她怎么可能放心。 就算穆泽所谓的任务再重要,又怎么比得过她兄长的性命呢?看来,只能让珑枢阁也进来插一手了。 “我告诉你了,你会做什么?”穆泽很了解骆青岑,比她所以为的更加了解。 “我能做什么?”骆青岑苦笑,“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想知道他在哪里,要个心安罢了。” “是吗?”骆青岑没有看到,穆泽看着她的眼神正一点点变得幽深,似乎整个瞳孔都凝聚成了一个小黑点,蓄势待发的,随时都可能从她身体里穿过去,“那你知道,穆白的事,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追究吗?” 骆青岑悚然一惊,下意识转眸去看穆泽,意识到不对后又赶忙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表现得那么在意:“为什么?” 穆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除了多年前手下留情的人情以外,也因为你。” 第三百二十七章 随我们一道回府 闻言,骆青岑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将目光从穆泽脸上移开。 心跳不由地加快,她都不用去深思都能知道穆泽这番话中的含义。他在蛊惑她说出一切! 骆青岑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看着穆泽,“我并非是想要让你深陷困境,也知你是因为顾全我的安危而放弃计较穆白受伤一事。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的,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意外? 穆泽凝视着她微白清秀的面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虽然知晓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也知道珑枢阁那边找上骆青岑仅仅是因为一个叫惊蛰的孩子,可穆泽却始终觉得这件事并非是骆青岑口中说的意外。 她不是愚钝之人,显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如今却顾左而言他是刻意遮掩还是……? 薄唇抿紧,稍许片刻穆泽才开口问道:“为何会被珑枢阁的人带走?” 心底大惊,骆青岑垂下脑袋,额前细碎的散发恰好遮挡住她眼中的防备。 “为何被抓你心中不是早已明了?”对穆泽她的心中始终是有防备的,骆青岑不敢放松警惕,她知道此时她说的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 穆泽早知她并非是如此好试探的,但面对如此紧的口风也不由地顿感头疼。 天知道,他并未存着害她之心! 在珑枢阁时,穆泽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虽说是威胁了钱堂主才能顺利带走骆青岑,可那钱堂主看骆青岑的眼神却透着一丝诡异。 全然当做是穆沧的口舌之多,骆青岑心中暗暗低咒,面上却丝毫不变。 “我听闻在抓走你之后,他们指明要姨娘前去才肯放了你。”穆泽语气笃定,一双熠熠发亮的眸子紧锁着骆青岑,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眉头一皱,骆青岑用力地摇了摇头,佯装听不懂穆泽话中的意思。 “我醒来之后就已经在珑枢阁了,姨娘就在身边,我也很好奇他们为何会将姨娘给抓来。” 见她神色微恙,穆泽只觉心中一口气憋在胸前,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非得让他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穆泽不语,骆青岑也不言。 沉默形成一道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中间。面对穆泽的追问,骆青岑的心中已经竖起了一道防线。 珑枢阁和庆王府的事情固然是不能外泄的,且不论如今她的身份,光是为了姨娘骆青岑现在也不能说出任何实情。 穆泽的话已经到了边缘,他不仅仅是试探,更是直接的在问骆青岑,罗姨娘和珑枢阁的关系。 四两拨千斤,将话顺势带过去,骆青岑唯恐他会再度追问连忙道:“你怎的会在此处?” “收到消息我便立刻赶了回来,虽知有穆沧在身边保护你,但我仍旧放心不下。”穆沧握住她的手,嘴上的话柔情无比,可那双乌黑的眼珠子里渗透出来的却是一层冰冷。 言表不符,大抵说的就是他了。 骆青岑倒是没有多在意,穆泽向来也不似那油嘴滑舌的浪荡君子。 将话题从罗姨娘身上移开,见穆泽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思,骆青岑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面色微红,勾了勾嘴角她反手握住穆泽的手,垂下眼眸柔声道:“到底是我让你分心了,这次可会耽误你的要事?” 穆泽摇头,“不碍事。” 说罢,又是一阵无言。骆青岑心中微恙。在知晓珑枢阁和庆王府之间的事情之后,骆青岑便已经预料到她和穆泽之间势必会出现的隔阂。 只是令她未曾想到的是,这隔阂竟然出现的如此之快。 两人心思各异却谁也不曾率先点破。陪着骆青岑稍稍吃了些东西,穆泽便率先离去。对骆燕靖和罗姨娘与珑枢阁的事情都没有再过问,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骆青岑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罢了,现在也只能瞒着了。能蒙混一时便是一时吧,至少在她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之前是不能告诉穆泽的。 出来的也有些时候了,穆泽走后骆青岑也拜别了白间带着一行人赶回了隔离区。 事情繁多,诸多累加在一起,她饶是铁人也经不得这般摧残。回到隔离区,骆青岑卸下一身疲惫便沉沉睡了过去。 说是睡,其实也不过是浅眠。白间和穆漓、她和穆泽、骆燕靖、罗姨娘和珑枢阁……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杜雨初。 这种情况下,骆青岑又如何能安然入睡? “小姐,夫人来了。”门外响起了荷香的声音,猛地一睁开眼,骆青岑的眼中划过一丝渗人的寒意。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她听着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缓缓从床上下来。 “老爷要回府了,夫人此番前来定是打着小姐的主意。”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荷香推门而入,神色凝重的说道。 骆青岑当然知道杜雨初打的什么主意,眼眸微微一沉,她道:“你去请罗符。” 她并未言明,荷香也不敢多问,听了她的话按照吩咐办事。 荷香前脚一出门,后脚便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 房门未曾关闭,骆青岑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见杜雨初迎面而来。 她的脸上丝毫不掩饰那不耐烦地脸色,她的身后跟着骆淑雅,仍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神色。 几日没有休息好,骆青岑的脸色十分难看,任由杜雨初打量,她有气无力道:“夫人。” 瞧着骆青岑那脸色杜雨初心中不由地暗暗发忖:当真这般严重? 她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只是杜雨初心中那戒备却始终不能放下。 “老爷的身体逐渐好转,我们已准备启程回去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随我们一道回府吧。”她的话中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骆青岑自然明白杜雨初是如何想法,自然不会如了她的愿。 且不说现在她的事情未曾处理完,就算没有这些事,她这个时候也不会带着姨娘同杜雨初回府。 如今的骆青岑倒不是任由杜雨初宰割的主了,只是如若回了府她顾虑的地方必然会增多。到时候能否顾全骆青岑自己也不敢保证。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留在此处。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险些忘了惊蛰 “夫人……”骆青岑眸子转了转,既没应下也没拒绝,只是颇为虚弱的叫了杜雨初一声。 骆淑雅见状冷哼一声:“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话音一落,杜雨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含着一丝警告。 骆淑雅便是见不惯骆青岑这幅模样,心中有千万句想要讽刺她的话也在此处压下。 “你的身子也差不多了,同你父亲一道回府调养也好,在这里带着总归没有家中舒适。” 闻言,骆青岑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未露出分毫。 微微颔首,骆青岑估算着时间,佯装费力撑起身子,喘了口粗气坐直了。 “夫人说的是。”骆青岑扬眉,见她如此乖巧听话,杜雨初不禁升起一丝疑惑来, 朝着身后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她轻声道:“你姨娘身子也不便,我让李嬷嬷替你收拾行李。”说罢,李嬷嬷便上前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骆青岑垂下眼眸也没开口,任由李嬷嬷将她和罗姨娘的东西打包收拾。 “这是在作甚?”冷冽的声音传入耳中,在众人齐齐回头之际,骆青岑唇边似有似无勾起嘴角。 来了。 “罗大夫。”杜雨初抿紧嘴唇,心中暗道不好。 罗符这个时候来对杜雨初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料不定他的目的,杜雨初也不敢胡乱揣摩。 “如今我家老爷身体渐愈,我们打算今日回府了。日后便在府中调养,这些日子多亏了罗大夫的照拂。”到底是当家做主这么些年,杜雨初这番话说的实在是漂亮。 若换做任何一个人,估摸着都会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且不好意思再做任何追问。可偏偏她遇见的不是别人,而是罗符。 目光微沉,罗符颔首:“老爷子回去养倒也合适,如今他的身子倒是没大碍,只是骆小姐不能离开。” “为何?!”骆淑雅瞪大眼眸,眼中满是不悦。 质疑的声音让罗符不由地皱眉,透着一丝不满看着骆淑雅。 “骆老爷的身子是有好转了,但骆小姐情况不同,她身上的药性并未完全化解,很有可能会复发,届时很有可能会引起传染。” 一听罗符说会引起传染,骆淑雅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用力扯了扯杜雨初的衣衫,“娘亲……” 杜雨初剜了她一眼,转过头问道:“罗大夫说的可是真的?” 谁不知道这罗符和骆青岑这小妖精走得近,万一是这二人串通好了也说不准。 闻言,罗符冷哼一声,侧过身子语气不悦道:“若是夫人不信,大可将骆小姐带回去便是。届时若真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怪我未曾提醒,到时后果由夫人自己负责。” 杜雨初脸色猛然一变,霎时间有些惨白。 凝眸看了骆青岑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罗符的样子不似说谎,她不敢赌这一遭。 万一骆青岑的身体里真的还残留着传染源,那她和淑儿岂不是都难逃? 杜雨初万万不敢冒这个险,不管是真是假她也不敢将骆青岑带回府中了。可无法将骆青岑带回府中便无法牵制住她,这一点也是杜雨初不愿意的。 细细一想,她的目光落到站在荷香旁边的罗姨娘身上,眉梢一挑,她道:“这些日子一直都未曾回府,府中事务上下都需要打点。老爷如今身子需要调养,一切事情都需我来打点,这一来老爷身边自然就缺了个贴心服侍的人。淑儿还小,自幼娇生惯养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哪里能照顾老爷,下人们虽说不少但终究我还是不放心的。青岑这边如若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倒是想将罗姨娘带回去,罗大夫她可没问题吧?”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说到了她的目的。 屈起手指,骆青岑的眼中顿时寒光乍现。 她如何能不明白杜雨初无非就是想将罗姨娘拿捏住,日后便于牵制她。 罗符拧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骆青岑,轻嗯了一声。 “姨娘照顾青岑这般时日,也得注意,依我之见……” “罗姨娘又未曾试药,也未曾染疾,待她回去之后我们定然会请大夫好好检查一番,若是有什么后果我们自付便是,罗大夫便安心即可。”罗符的话还没说完,骆淑雅便抢了先。 堵住罗符的嘴,她的眉眼上染上一层得意。 骆青岑轻咳两声,伸手拉住罗姨娘,“姨娘回去好好照顾父亲,切莫担心我,也别累坏了身子。” 罗姨娘颔首,稍稍用了些力捏住她的手掌,随后松开来。 心照不宣,罗姨娘自然明白骆青岑的意思。 这次回府杜雨初虽不说会置她于死地,但整治她却是难免。骆青岑只是让罗姨娘保全自己,不用顾忌她。她相信凭借罗姨娘的聪慧想要在杜雨初眼皮子底下安然度过并不是难事。 只要撑到她回去,就好。 目送着罗姨娘和杜雨初一行人离开,眉梢渐渐松开,抬眼轻扫过罗符却什么也没说。 罗符心知她不悦,但让他道歉倒也说不出口来。 “我先回去了。”扔下一句,他便匆匆离去,背影慌乱,步伐匆忙,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我倒是并未怪他。”喃喃一句,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不高兴是真的,只是她也没责怪罗符。 今日杜雨初上门本就是有备而来,罗符哪里深知这其中的曲折? 叹息一声,骆青岑仰躺在软塌上揉了揉眉心。 姨娘随着杜雨初离开,她倒也能放开手脚来做事,免得畏手畏脚倒是缓了进度。 “小姐莫多虑了,姨娘自会想办法照顾好自己。倒是小姐,如今身上多事缠绕,可得尽快处理了才好。”瞧着骆青岑若有所思,瑾儿全当她心中不安,宽慰了几句见她神色复常才接着说道:“如今小姐情形不自处,多事捆绑手脚,尽快斩断才好。尤其是那柳毅,来历不明,身上疑点诸多,小姐不得不防。” 提到柳毅,骆青岑顿时翻身坐起,一拍脑门惊呼道:“糟了!走得匆忙竟忘了将惊蛰给接回来!” 她可没忘记自己答应柳毅的事情,若非瑾儿提起怕真不知何时才想的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威胁柳毅 药庐。 熟悉的草药味充斥在鼻尖,淡淡的药香并未让人生出反感,倒是多了一丝舒适感。 白间并未在药庐,骆青岑心中有异但也没多想,轻车熟路的来到房间,推开房门,映入眼前的就是惊蛰那一脸的防备。 她扬起嘴角,尽量放柔了声音:“我来兑现承诺,带你回家。” 惊蛰忽而一笑,嘴角咧开,眉眼之中满是欢乐。 “我还以为你食言。”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食言而肥你可知?我不想变成大胖子。”打横将惊蛰抱起,骆青岑的眼眸中覆上一层冰霜。 十几岁的孩子她都能轻易抱起,足以可见惊蛰的身子骨有多差。 手臂和她的肢体接触,碰到的都不是那软软的肉感,而是硌得慌的骨头。 一片心疼,骆青岑不由地收紧了手臂。 “我们回家了。”她低声一句,起身朝外走去。 将惊蛰送回珑枢阁,安顿好之后骆青岑并未离去,转身去寻了钱堂主。 “柳毅在何处?”寒暄都懒得,骆青岑开门见山。 她倒是被这些前程往事给牵绊了,竟忘了还有个柳毅。骆青岑面色微恙,打量了一番钱堂主,话在口中却未曾道出。 看出了她的心思,钱堂主道:“放心,我并未为难他们。” 他所言的为难,骆青岑还真是不敢保证。 随着钱堂主的带领二人来到一间房屋外,屋子里淡淡的清香飘出来,见着钱堂主没将柳毅关在牢中,骆青岑悬着的心随即放了下来。 “哼,老夫说了未曾为难他。”钱堂主脸色阴郁,骆青岑悻悻缩了缩脖子。 撇开房门口的守卫,骆青岑踏入房中,之见柳毅正于小五对弈。一人抓耳挠腮,一人淡然自处。 “我都说了我不行,你可是故意为难拿我当消遣?”涨红着一张脸,小五狠狠瞪着柳毅。 恍若没有听到房门声响,柳毅一巴掌拍在小五头上,打趣道:“教了你这么些遍你油盐不进倒是怪起我来了。” “毅哥我可没有……”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柳毅,眼眸一转,瞧见门口的骆青岑顿时跃下软塌,“骆小姐!” 眼眸闪闪发光,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 柳毅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将面上的棋子摆放好才缓缓站起身子来。 见他和小五安然无恙,骆青岑吁了口气,“柳公子,此次实属抱歉。” 面色镇定,柳毅眼波微荡,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是在下执意要跟着姑娘,命中有此一劫,不怪姑娘。”挺拔的身姿,浑身上下由内散发出来的气度不容遮掩。 骆青岑甚是无奈,她不信这柳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的歉意并非是为了被带到珑枢阁一事,而是她将二人遗忘在此处。 只是这柳毅如今还有心思同她玩笑,骆青岑心中的愧疚倒也消却几分。 “先前出了些意外,未能及时将公子带离是我疏忽了。好在钱堂主明事理未曾为难公子,见公子安然无恙我也放心。”细细一想,骆青岑还是决定稍作解释。 柳毅不以为然,眼眸含笑望着她。 “这地方倒也清净,若不是姑娘寻上门来,我倒是要在这里好好教习小五棋艺了,让他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也定一定。” “这般说来倒是我打扰了公子?”骆青岑眼皮狠狠一跳,咬着牙问道。 柳毅爽朗一笑,摆摆手,“我们可能出去了?” 见他岔开话,骆青岑也不继续同他掰扯,侧开身子,“请。” 随着骆青岑走出房间,柳毅转过脑袋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骆青岑的身上。 “没想到姑娘你在这珑枢阁竟然来去自如。”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骆青岑心头大紧! “怎的没见随姑娘一道的那位小兄弟?”柳毅故意问道,目光还往后看了看,摇摇头不满道:“深更半夜姑娘一人独来独往实属不安全。” 骆青岑心生警惕,话语中蒙上一层凉意,“若是柳公子觉得此处不错,本姑娘也能让柳公子再住上些时日!” 赤裸裸的威胁! 柳毅讪笑一声,摊了摊手,一改他平日的温润的模样,“姑娘别动怒,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并无他意,只是有些不解,什么时候庆王府与珑枢阁竟然扯上了关系。姑娘你究竟又是那边的呢?” 话音一落,骆青岑步伐一跃来到柳毅的身边。伸手掐住他的喉咙,目光中乍现一丝杀意。 柳毅纹丝不动,双手举起,“姑娘别动怒,我且不言便是。我还指望着姑娘带我离开呢。” 骆青岑强压下心中的惊愕,收了手冷声道:“公子注意言辞,想来公子也并非是那多嘴之人。” 这是在警告柳毅了。 他自然听得出来,扯了扯嘴角又恢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乖巧的跟在骆青岑的身后。 骆青岑……身上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呢! 柳毅眼波流转,他的试探到此为止,不能再往前越界一步,否则依照眼前这位骆小姐不定的性子,他可真是不敢为自己的性命做保证。 虽然二人再无言谈,但骆青岑的心中已然有一堵大石压下。 她猜想的没错,这柳毅绝对不是简单的土匪军师! 只是骆青岑想不通,他是何时看穿了穆白的身份?骆青岑不敢细想自己是否露出了马脚,可她又觉得并非是自己。 她向来谨慎,饶是面对穆泽她也有几分警惕更何况是非亲非故的柳毅。 原本骆青岑便对柳毅心存警惕,如今他自行暴露,更是让骆青岑不得不警铃大响。 但不管如何,这柳毅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必然不能让他轻易的离开了。 骆青岑不似心狠手辣之辈,要她断了人性命她是做不到的,但若是将柳毅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倒是能笃定不会让柳毅掀起风浪来。 让骆青岑想不明白的是,他既然知晓这些又何故说出口?难不成他就不怕自己杀人灭口? 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浓重,骆青岑脸上的阴郁也越发的深。 月色将二人的身影拉长,投下银白色的月光骆青岑的小脸显得无比凝重。 第三百三十章 穆泽的奇怪 奕泽院。 月色斑驳,院子里两棵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下站着一个男人,负手而立。俊朗的面容上那对远山眉拧紧在一起,他的目光望着大门处,放在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头。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男人一动,身影已落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穆泽见到他,神色不悦。 在奕泽院待了许久的人正是白间。心中有事,白间并未注意到穆泽对他的态度,伸长了脖子往后看了看,满眼疑惑:“怎的就你一人?” 骆青岑去了哪里? 白间眼中充满了担忧,紧锁着穆泽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穆泽将骆青岑带走之后,他便一直在找寻二人。白间心知穆泽并不会伤害骆青岑,可是她的身子骨却经不起这般折腾。 “你将她带到哪里去了?”氤氲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薄怒,见穆泽不言白间再度询问。 “与你何干?” 冷冷扫过白间,穆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抬脚便往院子里走去。 “你说话为何这般怪异?我只是担心青岑,她身子骨未愈,你若不能好生照看她不如将她送到我哪里去,为她调养一番。” 脚步一顿,穆泽猛然回过头。 白间心中“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穆泽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令白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在不悦什么? 白间抿紧了嘴唇,眼中充满了不解。 “我庆王府不缺珍贵药材,青岑的身子我自会替她调养,不劳烦你费心。你现在若有心思关心别人,不妨好生琢磨琢磨你自己的事情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间眉头一簇,眼中也多了几簇怒火。 他将穆泽和骆青岑当做自己的朋友,多骆青岑从未有过半分的不轨想法。他之所以如此着急全然是出于朋友和医者两个方面。 作为朋友他担心骆青岑的身子无可厚非,但穆泽如今的态度却是让他匪夷所思。 穆泽转眼,冷冷道:“意思就是我希望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出在骆青岑面前。” 白间愣了一下,用力地眨了眨眼打量着穆泽 。 他该不会是吃醋了? 难道是因为在珑枢阁的事情? 白间晃了晃脑袋,觉得不像。穆泽是庆王府的世子,得天独厚,自幼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豪门贵族家的弟子自幼便带着一份独有的自信,换做是其他人兴许白间还会多想,但穆泽……不可能。 再者说来,他也知道昭月和自己完全不可能。在珑枢阁的事情无非是因为打消罗姨娘心中的顾虑罢了。 就算要牵扯怒火,也不该是他身上才对。 白间仰头,扯了扯嘴角,“你该不会是因为珑枢阁的事情对我心生不满吧?” 猛然一瞪,穆泽神色阴郁。 白间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纵然穆泽心中十分清楚白间和昭月之间不可能有存在其他的关系,但昭月说罗姨娘不同意她和自己在一起。 庆王府和罗姨娘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想到这些,穆泽心底就是一阵烦躁。 罗姨娘不同意他和昭月在一起,就同意白间?那穆漓该如何?纵然这二人实质上没有任何关系,可时间一长,所有人都笃定了二人的关系,届时又该如何? “不许你叫她昭月!”穆泽低吼,双拳攥紧。 “白间,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许你出现在昭月面前!” “穆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莫名其妙了?” “如若你是因为珑枢阁的事情,你大可不必为此而针对我。你知我对昭月并无那份心思,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你也不相信昭月吗?” 白间心中气结,万万不曾想到他和穆泽有一天竟会因为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而吵起来。 穆泽不信自己他能理解,可是他却连昭月也不信任。 摒弃一切来说,若他真存了什么心思,又岂是穆泽三言两语就能打消的? 穆泽当然相信昭月,但他不敢冒这个险。昭月,他势在必得! “滚!”他薄唇微张,吐出一个字。 面色大变,白间咬着牙冷笑道:“好!我现在就离开你这奕泽院,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踏入一步!穆泽,亏我将你当做君子,竟没想到你那小人之心对我。” “只是可惜,昭月竟未能看透。” 白间这最后一句话是在故意激怒穆泽,先发制人,试探穆泽究竟为何而变成这样。 如他所料,他的目的达到了。白间激怒了穆泽,但穆泽却并未做任何解释,向前一步,扬起手来一拳便挥在了白间的脸上。 大抵是没有想到穆泽会做出如此粗暴的举动,白间先是一愣,心中的不甘和愤怒顿时涌上,毫无犹豫便反手与穆泽扭打在了一起。 “我与昭月如何轮不到你插手!白间我警告你,如若你再靠近昭月一步,我定不轻饶!”翠绿色的竹笛抵在白间的喉间,穆泽稍稍一用力,白间便会命丧此处。 面对穆泽的举动,白间不过冷笑一声。手腕一翻转,指尖处便多出对几根银针来。月色之下,闪闪发亮,渗透着几分寒意。 察觉到白间的意图,忽而间穆泽便收回了手,顺势往后退了一步。 手中的银针已然射出,几个步伐之间穆泽便顺利躲过。 雕虫小技! 眼中渗满不屑,穆泽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笛子收起,赤手空拳上阵。 心有不满,但穆泽也没有到真正想对白间做什么的地步。 给他点教训就足够了。穆泽心中这般想着,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减缓速度。见穆泽都收起了武器白间也没再打算动用自己的银针。 奕泽院的中庭处,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时不时的低吼声夹杂咒骂声。 穆红看着自家主子和白间一言不合便开打起来,面色上不由地浮现一层焦急。他到底是个属下,断不敢贸然前去阻拦。 可总不能看着世子和白间一直这么打下去啊! 穆红眉头微蹙,脑中灵光一现,抬脚疾步朝着后院走去。 他不能制止,总有人可以。 第三百三十一章 殃及池鱼 “郡主。”穆红赶到后院的时候,穆漓已准备就寝。 “白间来找世子,不知为了何事两人产生了口角之纷,现在在中庭打起来了。”穆红站在门外垂着眼说到。 如今只有郡主能够制止二人,但是穆红也不敢妄言,只好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打起来了?”穆漓扬手,连忙抓起屏风上的衣衫往身上套。 眉头拧紧,穆漓根本不及多想,带着穆红和辛夷等人朝着中庭赶去。 “白间到奕泽院来做什么?”喃喃一句,穆漓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脚下的步伐不由地加快了些许。 一行人来到中庭的时候,白间和穆泽已经扭打在一起。不似之前那般“礼尚往来”,两人都已经滚在了地上。 一个是风度翩翩的药王,一个是身份尊贵的世子。如今这般景象谁能认得出? 两人丝毫不顾及自身的形象和身份,浑身上下沾满了地上的灰尘,面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住手!住手!”穆漓急的来回打转,连声大喊。 这二人是铁了心的要分个胜负出来,又岂是她一句“住手”便能停下的。 一个翻身穆泽压在了白间身上,拎起白间的胸襟,转过头对着穆漓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穆漓你不要插手!” 他扬手间,白间双手一挡,局势瞬间倒戈。 用力攥紧了穆泽的手,白间的额上已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哥,你赶紧放了他!”穆漓心急如焚,若不是找不到缝隙插手,她恨不得现在就将两人拉开。 若说行医救人,白间称第二,这天下间怕是都没人敢称第二。可若轮到功夫,白间哪里能抵得过穆泽? 还没等穆漓多想白间便结结实实挨了穆泽两拳。 白间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即便知道自己并非穆泽的对手,也要与穆泽一较高下。 翻身一跃,白间便翻到了穆泽的背后。 常年习武穆泽早就练就了一身敏锐警觉的本事,发现白间的举动,他一个转身扬手一掌便要对着穆泽袭去。 “不要!”穆漓大喊一声,箭步上前,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挡在白间的身前。 猛然一怔,穆泽连忙收了手,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白间和穆漓。 “混账!”他低咒一声,目光中透着一丝愤怒。 已经准备好了承受穆泽一掌的穆漓,在久久未感受到疼痛的时候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前的便是穆泽那双充满了怒火的眸子。 “哥哥……”穆漓轻声唤他,却引来穆泽一记狠光。 穆漓此举并未能让穆泽压下心中的怒火,反而更是添加了一丝怒火。 在珑枢阁里昭月和白间的对话,再看看现在穆漓为了他能连性命也不顾,穆泽如何能不气? “你没事吧?”穆漓转过身子,搀扶着白间。 白间摇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穆漓此举,让他心中掀起涟漪,白间万万没想到穆漓竟然为了他连性命也不顾。 “把郡主带回房!”穆泽一声令下,站在旁边的辛夷顿时往穆漓身边一站。 伸手扯了扯她,“郡主。”辛夷摇摇头,示意穆漓不要与穆泽硬碰。 可穆漓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一把挥开辛夷的手,“我不回去!”目光一转,落到白间身上,穆漓问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两人皆是沉默,穆泽更是铁青着一张脸。 “我说将郡主带回去,听不懂是吧?”穆泽冷着声音,阴冷的目光落到穆红的身上。 “你也是,到底谁是你才是你的主子?” 面对穆泽的质问,穆红无言以对,只能垂下脑袋。 现场气氛诡异,所有人都不敢再开口,唯恐再次惹怒了穆泽。 “我说了我不走!”穆漓大喊,甩开手瞪着穆泽问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穆泽并未回答,也没有再对白间下手。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在这里看着吧。”穆泽冷冷说道,扬手道:“既然你们连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那就教你们认认主。” “来人,拖下去一人五十大板。”穆泽话一出,在旁的穆漓和白间皆是一愣。 这是将怒火撒在了别人头上了。 “哥哥,辛夷和穆红做错什么了,你为何惩罚他们?”穆漓不悦,想要为二人开脱。 穆红和辛夷倒是明白人,知道为何穆泽要处罚二人。 这一点,穆红倒是早就预料到了。 从他去请郡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自己的结果,如今穆泽下令惩罚他倒是放了心。 身为穆泽的下属,他未曾帮着自己的主子反而是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虽然他的出发点并不是想害自己的主子,但也理应受到惩罚。 穆红和辛夷被带下去的时候,丝毫没有怨言,当着穆漓的面两人被抬到了一旁的凳子上,伫立着的两个侍卫手中拿着长板子,面色冷峻,下手时丝毫不软。 一下接着一下的打在二人的身上,辛夷和穆红倒也算是够硬气,愣是没有吭一声,只是脸色越发的惨白,额间的汗也渗的越发的多。 “哥哥,哥哥别打了。”穆漓急的面色都红了,看着辛夷唇边渗出的丝丝血迹,穆漓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面前的人还是那个从小伴她长大的哥哥,只是穆漓如今已经看不懂、看不透他了。 他浑身上下隔着一层冰霜,眼中的疏离与冷漠将仅剩的那一点情感尽数淹没。 穆泽的狠出乎意料,尽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化,可那是什么? 白间庆幸之余也深感愧疚,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冲动了?竟不自量力地妄图与穆泽抗衡? 今日若不是穆漓出现,恐怕他就算不死在穆泽的手中,也得落个伤残。 面对穆漓的哭喊,穆泽无动于衷。冷眼看着二人被打的皮开肉绽,昏死过去才叫了停手。 扑向辛夷,穆漓狠狠剜了一眼穆泽,命人将辛夷二人带了回去。 “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只希望你记得我说过的话,若再有下次,任何人我都不会再留情面!” 第三百三十二章 袒露底牌 这番折腾下来,穆泽也是身心疲惫,带着一身的伤折身离开。 中庭里就剩下穆漓和白间。 见到穆泽离开,穆漓才缓缓松了口气,“我送你出去。” 平缓了心情,穆漓率先迈出步伐,未等白间开口她便朝前走去。 莫名其妙挨了顿打白间心中怎么想怎么觉着不舒服,知晓在穆泽身上不会得到骆青岑的下落,他继续留下也无济于事。 跟上穆漓的步伐快速地走出了奕泽院。 “你还好吧?”刚一出了院子,穆漓的脚步便停下,满眼的心疼丝毫不掩饰。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抚摸上他的脸颊,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忽而一顿,将手抽回。 “无碍。”白间微微颔首,点头间眉梢不自主拧起。 穆泽下手当真狠,他不过是点了点头便牵扯到他整张脸都泛疼。好在未伤及要害,倒也不是什么大伤。 “你们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就动起手来了?”穆漓心中觉得诧异,两个平日里都是颇有风度的人,怎么会这般冲动? 白间无奈叹息一声,晃了晃脑袋,“他莫名其妙。” “先前在药谷他将昭月带走,二人看起来情绪都不对,我虽知道他并不会伤害昭月,但昭月的身子你也是知晓的,根本经不得他折腾。我心中担忧,于是便想来寻昭月。可谁知你那好哥哥,二话不说直接让我滚!” 白间不是多话之人,如今长篇大论吐起不满来足以可见他对此事有多愤怒。 他句句都是以骆青岑安危为主,穆漓闻言心中多少有些不适。 她忽然间便能明白为何穆泽这般冲动了。 抬眼扫过白间面容,他一脸坦荡,穆漓却是说不出的愁苦。 “昭月她……” “她现今如何我也不清楚,穆泽让我以后都别出现在她面前。”白间顿了顿,神色间出现片刻犹豫。 他和穆漓终究是隔着一条鸿沟,纵然他心中坦荡怕是也会令她多有想法。 心中恍若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面希望穆漓因此而打消对他的念想,一面又不希望穆漓因此而误会。 送白间离开,穆漓伫立在原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想着他的那番话,又细细想了今日穆泽的态度,樱唇抿成一条线。 弄清了事情始末穆漓虽觉得穆泽过于偏激了一些,但更多的却是担心他。 白间和昭月都无那份心思,但是这界限也过了些。 心中担忧穆泽,穆漓决定前去隔离区看看,若是能遇见昭面月她也有话想对她说。 而此时骆青岑却并不在隔离区,而是和柳毅一道在珑枢阁内。 被骆青岑给小小威胁了一番,柳毅倒显得安分了许多。 只是他面上那层浅薄的笑容让骆青岑十分不悦。 二人快要走出珑枢阁的时候,柳毅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想走?”骆青岑没给他好脸色,心中计较着自己该如何将柳毅控制住。 “非也,在下只是在想姑娘是否愿意听在下说一番话。” 有了前车之鉴,骆青岑对柳毅十分警惕,唯恐他的话中再蹦出任何不利于自己的言辞来。 柳毅非泛泛之辈,察言观色尽在其中,只是此时他却视而不见,佯装不明白骆青岑脸色上写满的抗拒。 “庆王府和珑枢阁之间必定是有纠葛的,姑娘若是想保住两处的安稳和和平,想要安生与两处那得提早做好打算才是。” 他口中的打算可不是让骆青岑息事宁人,掩盖一世。 就知道柳毅不会放过这件事,骆青岑脸色一沉,手中的利器便要出鞘,冷笑一声她咬牙道:“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全都当做了耳旁风。” 柳毅连忙后退,连连摆手,可眼中却无一丝慌乱。 “姑娘别冲动,我说这些与姑娘听并非是想威胁姑娘,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没有恶意? 不怪骆青岑防备心太强,她前世便是轻信于人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今生她为了保全自己断然不能重蹈覆辙。 “姑娘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我坦言,在姑娘看来是否能表明我的心意?”眼珠子一转,柳毅快速地说道。 骆青岑上下打量他,突然间觉得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军师也不尽然是那一副模样,在他身上自己恍若看到了一只……狐狸? 狡猾、奸诈! 不过柳毅这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更多的是勾起了骆青岑的好奇心。 对他的身份她早就抱有怀疑,只是他不坦言她也不会去问,只会慢慢的等他露出马脚来。 “你先说说看。”她也机智,并未立刻应下。 柳毅如何不懂她在钻字眼?只是柳毅并未打算与她计较。 “山寨已有多年存在,自我入寨起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姑娘可知这是为何?” 骆青岑摇头,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一个土寨子,不靠打劫杀人抢掠为生,竟然还做起了好事来? “因为我救过寨主的命。” “当年在山头之上可并非只有我们那一个寨子,大家占山为王,各分疆土。抢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每个山头与山头之间都会相互对立起来,今日不是你死明日便是我亡。” “杀伐的生活令人麻木,也令人崩溃,寨主就是在一次无意中受伤。说来也怪我自己命不好,偏生被另一头给劫了。”柳毅淡淡一笑,见骆青岑神色未变接着说道:“两边交战,为其逃生我不得不帮助寨主,我尤其记得那夜,我替他行兵布阵教他如何一举歼灭敌人,从此之后寨子称霸为王,无人再敢睥睨。” 柳毅负手而立,薄唇间吐出来的字句充满了鲜血的渲染。 骆青岑眼中寒光不挡,深深地看了柳毅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所以,自那以后寨主视你为恩人,按照你的要求金盆洗手还将寨主之位拱手奉上?” “姑娘聪慧过人。”柳毅含笑,应了她的话。 这一刻,骆青岑才明白柳毅话中的意思。 柳毅在告诉她,他是一个有手段,有能力的人。他能颠覆一个山寨,也能颠覆一个她。只是,他并未想过与她作对,所以才会袒露自己的底牌。 第三百三十三章 穆漓寻上 看来这柳毅已经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柳先生是不想同我一路了。”骆青岑佯装镇定,试探着问了一句。 柳毅颔首,“寨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一句话便已说明他在寨子里的地位有多重要。 “看来今日我还必须得放先生离开了。”勾起嘴角,骆青岑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那就多谢骆小姐了。”柳毅淡淡一笑,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柳毅这个人绝非眼前看到这般简单,能够将山寨合并且能在山寨中有一席立足之地,手段自然不容小觑。 骆青岑心想若是自己和柳毅对上,能有几分胜算? 答案是她没有足够的把握。 只是,让骆青岑就这样将柳毅放走,她又心有不甘。 一旦柳毅离开了,就脱离了她的掌控。到时候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骆青岑可不敢保证。 “我可没答应。”骆青岑变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毅。 “先生寨中事务繁多,怕是先生多耽搁一日,寨中便会人心惶惶一日吧?” 柳毅眼眸微沉,细细打量着骆青岑,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倒不是像她说的这样,没了他寨中仍旧可以一如既往的生活,只是柳毅放心不下。 “姑娘若是能够抬一手,他日若是遇到任何事,只要柳毅能帮得上忙一定倾力相助。”思忖半晌,柳毅神色凝重开口说道。 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在于说话做事都不用费脑子,你讲上一句,他就能揣摩到你的心思。 骆青岑要的就是柳毅的人情和承诺。 她思索过,柳毅纵然知道她与珑枢阁和庆王府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但这些也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罢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更何况,柳毅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他之前的话说的也没错,他并未存有任何害她的心思,这一路来柳毅也没有伤害过她。如今以他的自由身换的一个承诺和人情,也不算太亏。 “山路崎岖,柳先生带着小五路上多有不便,不如我替先生雇辆马车将先生安然送回寨中。” “如此,便劳烦骆姑娘了。”柳毅没有推辞,欣然接受。 让瑾儿前去寻钱堂主为柳毅和小五二人雇了辆马车,骆青岑亲眼看着二人离去才转身离开了珑枢阁。 前脚刚一回到隔离区,后脚穆漓便到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急事?”穆漓的脸色不太好,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骆青岑不由地充满了疑问。 “你和穆泽怎么了?”穆漓摇摇头,坐在骆青岑的身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还问了一句。 “什么?”骆青岑不明白穆漓的意思,满眼疑惑。 樱唇紧抿,穆漓轻声说道:“白间担心你的安危跑到奕泽院寻你,二人因为你大打出手,哥哥还让白间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昭月,你和哥哥之间到底怎么了?” 闻言,骆青岑心中涌上一丝担忧。 她没办法告诉穆漓这些事情,她和穆泽之间的问题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许多事她自己都还是一头雾水,又如何能令穆泽相信? “穆泽如何了?” “没事,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对阵,也就是一点皮肉伤。”穆漓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骆青岑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穆漓见她这般心中一半愁苦一般喜。 喜的是她对穆泽是真真切切的关心,愁的是白间心中对她如此牵挂,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挂念白间。 “我总感觉哥哥有些不对劲。”两人沉默片刻,穆漓开口说到 听言,骆青岑不由地想起白日里见到穆泽的时候,他的神似的确和往常不太相似 “可有异常?” “说不上来,只是同平日有些反差” 穆漓摇头,若让她非要道个清楚,那她想唯一能说明的也就只有穆泽那双眼睛了。眼中的疏离和冷漠是清楚可见的,可是其他的她也没有发现,就是感觉,感觉穆泽有些不同了。 听了穆漓的话,骆青岑心中开始担忧起来。 安抚了穆漓让她莫要多想,看到她眼中的不安渐渐消失,骆青岑才算是放下心来。 “我随你一道去奕泽院看看。”想了想,骆青岑还是决定去见见穆泽,询问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昭月。”穆漓站起身,双眸锁着她的面容。 “白间他……”她顿了顿,双手交握在一起,露出她的为难和紧张。 骆青岑自然知晓她想说什么,穆漓和白间的问题并不在于任何人,而在于他们自身的身份和心思。 白间聪慧,穆漓机敏,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白间有所顾虑。 说他不难过吗?依骆青岑看并非如此。 “郡主,你我相识并非是一日,我的为人你很清楚,我心中只容得下穆泽一人,我对白间绝无半点心思,同样的我相信白间也是。” “珑枢阁的事情我无法给你完全的解释,不过是一场误会,只是现在我不便言明。但请你相信我,不假之日,我定将一切坦言。” 骆青岑一字一句的说到,眼中的认真与严肃让穆漓稍稍松了口气。 “时间不多,我们动身吧。”勾起嘴角,骆青岑拍了拍她的手。 穆漓也想尽早将问题解决,不管是对穆泽还是对她和白间,都需要得到一个答复。 “小姐,老爷来了。”就在二人欲动身启程的时候,荷香急急忙忙赶来,指着外头压低了嗓子说到。 好巧不巧,打乱骆青岑的计划。 抱歉的看了穆漓一眼,骆青岑道:“郡主,不若你先回去,待我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便过来。” 深知骆青岑家中的事情,穆漓颔首,趁着骆晁山还未进来的时候快速地从门外溜走。 整理好一切,骆青岑又躺回了床上。 门外的脚步声越发清脆,“咯吱”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女儿啊……”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骆青岑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因病而看起来苍老了十岁的骆晁山,心中不由地冷笑一声。 “爹爹。”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回府 骆青岑从床上缓缓爬起来,骆晁山连忙扶起她一脸怜惜说道:“昭月,爹是来接你回家的。” 接她回家? 骆青岑心中冷笑一声,这怕是杜雨初的主意吧?想要将她带回府中,以便对她下手。 垂下眼眸,骆青岑双手交握在一起,并未立马回答骆晁山。 “你在隔离区已经待了有这么长的时间,爹爹看你这病症也不会再复发了,不如和爹爹一起回府中调养,给你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名贵的药材。” 骆晁山将话说的十分的完美以来迷惑骆青岑。 好在骆青岑两世为人,对骆晁山的为人早已洞悉,否则还真是会被他这番煽情的话给感动。 骆青岑倒是不想回去,只不过她在隔离区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拖延的太久,而现在隔离区的人越来越少,骆青岑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下去。 更何况,罗姨娘已经回府,她若是不及早回去指不定杜雨初得想着什么法子来对付罗姨娘。 “爹爹说的是。”骆青岑颔首,思索一番欣然应下。 “荷香,赶紧替小姐收拾东西。”见骆青岑答应下来,骆晁山连忙让荷香替她收拾东西,唯恐骆青岑会反悔。 原本骆青岑也没有多少东西,荷香很快就将东西给收拾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回赶。 回到骆府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杜雨初。 骆青岑当然没那么自作多情,天真的会以为杜雨初是在这里恭候她回来。 “可算是回来了。”杜雨初迎面而上,连忙让下人将骆青岑的行李给拿进去。 正诧异于杜雨初的表现,还没来得及分析她此举意图,便见骆淑雅耷拉着一张脸嘀咕道:“一身的病症也不怕把人给传染了。” 骆青岑垂下头,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步伐微微往后挪了挪靠近骆晁山。 “雅儿!”杜雨初低吼一声,骆淑雅瞬间不满起来,狠狠一跺脚。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骆晁山的脸色也顺势一变,顿时有些不悦。 杜雨初转了转眼珠子,扶着骆晁山进了正厅,慢条斯理地为他倒了杯茶,轻言细语地说道:“老爷,你也别生气,其实淑儿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您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好全,若是再被传染那可如何是好?” “说到底淑儿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想昭月也不会介意的对吧?”杜雨初这番话就说的十分漂亮了,三言两语就将骆晁山说的心里舒坦不少。 骆青岑自然不会正面同杜雨初对上,也不应声,只是满眼委屈的看着骆晁山。 “爹,女儿并非是针对妹妹,只是当初罗大夫也说了妹妹病症未清,很有可能会再度传染。”骆淑雅顺着杜雨初的话说下去,颇为深意地看了骆青岑一眼。 “我自知身子未愈,本说不该回来,只是爹爹一再劝慰说家中调养才适合。如今夫人和姐姐若是担忧,我便回到隔离区便是。”骆青岑委屈道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骆晁山。 骆晁山蹙起眉头,不悦地瞪了骆淑雅一眼,眼中充满了责备。 人是他叫回来的,如果此时又将骆青岑赶回隔离区难免不会落人口舌,若传了出去别人指不定怎么说他骆家亏待女儿。 骆晁山是皇商,多年来的从商经验让他最为顾忌的便是名誉。 骆青岑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开口说道。 “说的什么胡话!昭月在隔离区这么久了都没再复发,现在身上的病症说不定全好了。” “爹!”骆淑雅不满地喊了一声,“这怎么能随意判定呢?万一她身上还有呢,咱们万万不能冒这个险才是。不过爹爹说的也对,不能让妹妹再回到隔离区,女儿倒是有个办法可以杜绝这一切。” 骆淑雅眼珠子一转,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骆青岑。 听到骆淑雅的话,骆青岑不由地冷笑一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倒想看看这个蠢货能有什么好的法子。 “哦?”骆晁山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先前听了杜雨初和骆淑雅的话他的心中已经有些动摇了,只是碍于面子也不能将骆青岑送回隔离区。 “请个大夫给妹妹消毒,若是妹妹不介意的话消毒之后再屋子里待上一些时日,等上一段时间之后没有问题的话就能证明妹妹身上的病症已经完全消除。” 这是要软禁她了? 骆青岑心中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前世骆淑雅和杜雨初就是用这种手段将她一步一步逼上绝境,既然上天给了她再世为人的机会,定不会让她再落到这种手段之上。 骆青岑想想也觉得好笑,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蠢,会被这两人给玩弄于鼓掌之间。 自己身上的病症一直以来都令骆淑雅和杜雨初怀疑,二人此举无非是想要逼自己露馅顺带着还你那个羞辱她一番。 一旦骆青岑落入她们的圈套之中,那绝无再生还的机会,即便是有机会出来那么局势也不容她控制了。 骆青岑不会傻到顺应她们,但是此时也不适合与二人纠缠。 心思一转,骆青岑已然有了主意。 猛地一抬头,骆青岑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楚楚可怜的看着骆晁山,嘴唇抖了抖,还未来得及开口,当着众人的面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月儿!”罗姨娘惊呼一声,一把冲上前抱住她的身子。 “月儿你怎么了啊!”罗姨娘顿时哭出了声,抱着骆青岑就不肯松手,“老爷你快请大夫来看看啊,月儿……月儿她……”罗姨娘越哭越来劲,那哭声仿佛就是骆青岑快命丧黄泉了一般。 谁也没想到骆青岑会突然就倒下,将骆淑雅顿时吓了一跳,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杜雨初。 倒是杜雨初冷静的很,眼中的狠光顿时乍现。 她倒是巴不得骆青岑就这样倒了永远起不来才是。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骆晁山冲着旁边的小厮怒吼一声,小厮才急忙跑出去。 “老爷这……会不会是病症……”都这个时候了,杜雨初还要落井下石,令骆晁山有些恼怒。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明日便去灵山寺 杜雨初毕竟还是府中的夫人,再怎么样骆晁山也不会当众拂了她的面子,当即说道:“大夫都在此处,切莫妄言,一切等大夫的结果出来再说。” 杜雨初脸渐渐往下沉,阴鸷的双眼泛着凉意落到骆青岑的脸上。 饶是闭着眼睛,骆青岑都能感觉到杜雨初对她的憎恨与厌恶。 大夫把了脉,告知众人骆青岑没有大碍,众人才放心离去。一句“无碍”便将杜雨初的念头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既无病症,杜雨初也无借口将其关押,也不用再给她消毒。 心中气结,杜雨初带着骆淑雅气呼呼的回到房中,一拍桌子,低咒道:“那该死的小贱人,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就是,娘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了,这次昭月这个小贱人为了爹爹主动试药,怕是已经引起了爹爹的侧影之心,您瞧如今爹爹对她都是百般维护,长期以往怕是咱们母女二人地位难保!” “放心,这一点你爹爹是绝不会的。”拍了拍骆淑雅的手背示意她放心,杜雨初胸有成竹的说道,双眼中露出来的坚定和自信让骆淑雅不疑有他。 “不过雅儿你说的也没错,这人心呐都是肉长的,即便娘亲知道你爹爹不会真正的对那小贱人母女好,但是总归来说这一次你爹爹对她们是感激的。还是得想个法子,尽早除掉才是。” 纤长的睫毛扑扇几下,杜雨初缓缓勾起嘴角。 “淑儿,你在屋子里待着,娘亲去给你爹爹熬点燕窝送过去。” 见杜雨初有了行动,骆淑雅顿时高兴起来。 * 月色摇曳,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池塘里的鲤鱼在月色照应下波光粼粼,散发着银色,十分好看。 杜雨初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裙摆随着身姿而摆动。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一个银质小碗。 “老爷。”推门而入,杜雨初柔声唤了一句,迈着莲步走向骆晁山。 “夫人。”骆晁山连忙站起身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将托盘妨在桌面上,杜雨初笑道:“妾身给老爷熬了点燕窝,身子骨刚好应该多补补才是。” “还是夫人关心我。”笑着坐下来,拿着银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骆晁山满意地点点头。 小吃了两口他放下了勺子,看着旁边的杜雨初,骆晁山道:“夫人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不高兴吧?” 骆晁山小心翼翼地问道,看了眼杜雨初。他又不蠢,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杜雨初上门是为了什么。 见他主动提及倒是省了杜雨初准备好的一番话。 杜雨初抿紧嘴唇,佯装一副委屈的模样,“妾身哪有资格怪老爷?今日的事情妾身自己也知道是淑儿和妾身的不对,昭月才回来我们本不应该对她如此,但是老爷你想万一她身上真的还存有病症该如何?说到底淑儿也不过是担心老爷。” 杜雨初一面说着一面坐到他身旁,柔嫩的双手抚摸上他的胸膛,顿时令骆晁山心中掀起一股涟漪。 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反复揉搓,“我都知道,夫人我怎么会不明白淑儿和你对我的好呢。淑儿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老爷明白就是。”杜雨初含笑,将身子送进他的怀中。 骆晁山握住她的手,想了想说道:“夫人既然昭月已经回来了就让她先在家中安顿下,大夫都说了她没有病症,你也无需担忧。况且现在夫人你应该以花宴为主才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花宴上面,为咱们淑儿好生打理一下,挽回咱们淑儿在城中的印象才是。” “花宴?”杜雨初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 一拍脑门惊呼道:“对,我怎把这事儿给忘了!” 前夕日子,杜家嫂子送来花帖,希望骆淑雅在这一次花宴上拔得头筹,这样就能一洗当初的耻辱。 要知道这个机会还是杜雨初好不容易才让杜家嫂子给弄来的,她万万不能因为一个骆青岑断送了自己女儿的前程。 被骆晁山这么一提醒,她才顿时反应过来。 要收拾那两个小贱人也不急于一时,先让她们过几天消停日子,等着淑儿拔了头筹成了城中名媛届时再对付这二人便更容易了。 “还是老爷目光长远,瞧我这妇人目光短浅,险些就误了咱们淑儿的前程。”杜雨初赶忙恭维几句,哄得骆晁山心中舒舒服服。 骆晁山也松了口气,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将燕窝喝完。 他当然不是全心全意的为骆淑雅着想,只是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杜雨初给骆青岑使绊子罢了。 骆晁山的心中还惦记着要一无大师给骆青岑批命理。 当初的那些话可是历历在目,他可是一刻也不敢忘记。 安抚好了杜雨初,待她离开之后骆晁山便去了骆青岑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罗姨娘那如黄莺般娇脆的声音响起:“可好些了?” “劳姨娘受惊了,许是车马颠簸的太累,再加上身子还未完全愈好所以才会晕倒。”屋子里的骆青岑手中把玩着银簪,目光望着门口的黑影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 罗姨娘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也瞅着了门口的人影。 “老爷。”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瑾儿的声音。 “老爷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作甚?小姐已经醒了,老爷若是想进屋,容奴婢进去通告一声。”瑾儿说着看了一眼门口的骆晁山。 满眼的尴尬,骆晁山挺直了身子,轻咳一声用力点点头,“好,你去通告一声。” “可是爹爹来了?女儿已经起来了。”连忙应了一声,骆青岑打了个眼色,荷香便连忙拉开了房门。 快步走进门,罗姨娘朝着他福了福身子。骆晁山只是淡淡给了个眼神,随时坐到软塌旁去。 “可还有不舒服?” 骆青岑摇摇头,故作高兴,“爹爹能来看望女儿,女儿这身子已好了大半。” 骆晁山颔首,上下打量一眼,随后道:“这些日子咱们家也算是几经波折,尤其是你,当真是苦了你了。为父想着若是你这身子无碍了,明日咱们便去灵山寺一趟,一来是去祈祈福,求佛祖庇佑,二来也请一无大师给你看看,你意下如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灵山寺后一叙 骆青岑最恶心的就是骆晁山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 明明算盘已经打好,还假惺惺的询问她。 “爹爹的安排自然是好的,女儿一切听从爹爹的便是。”她乖巧应允,骆晁山满意地点点头。 叮嘱了几句,骆晁山满意的离开了别院。 冷眼看着骆晁山离开,骆青岑心中冷哼一声,他的心思她固然了解,祈福是虚上山找一无大师才是实。 “姨娘,时辰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我这里有瑾儿和荷香候着没事儿的。”骆青岑还有要事要做,罗姨娘在此处也多有不便。 心知女儿是故意支开,罗姨娘并未有任何不满,乖乖听话离开了她的房间。 待屋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骆青岑才从软塌上爬起来,正襟危坐沉声道:“去看看王嬷嬷和奶娘歇着没,若没有将二人请来。” 瑾儿应下,了然于心,悄悄去了别院将王嬷嬷和奶娘请到屋中。 “小姐。”二人一进屋瞧见骆青岑顿时热泪盈眶。 “我一切都安好,你们快坐。”对自己身边的人,骆青岑向来没有架子。 深更半夜将二人叫到屋中来,王嬷嬷和奶娘都知道定是小姐有话要询问。安安分分的坐着,等待着骆青岑问话。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中可有异样?”眼露精光,骆青岑沉思片刻。 “异样之处倒是没有,先前老爷和小姐都在隔离区夫人和二小姐也一道过去,根本腾不出手管理家中的事情。” 眼眸微微眯起,也不知道骆青岑在想着什么。 谨慎的瞄了一眼骆青岑,王嬷嬷唯恐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反复的琢磨又琢磨。 “二小姐也未曾来找过麻烦,估摸着是因为您不在府中,只是老奴发现这段时日二小姐和那管少宁倒是来往的越发密切了。”奶娘思忖一下,道了一句。 王嬷嬷紧跟着附和,连连点头,“对对对,老奴还瞅着二人在亭子里卿卿我我,看样子二小姐已经接受了这管少宁。” “哦?”骆青岑挑起眉梢,眼中露出一抹诧异。 看来这骆淑雅是想通了? 这样倒是更好,她倒要看看骆淑雅能不能再培养一个管少宁出来! 前世,她费尽心血将管少宁供出来,换来的却是她的命和他的背叛,今生她必定要骆淑雅也尝一尝这蚀骨之痛! 骆青岑勾起嘴角,眼中的阴狠令嬷嬷和奶娘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辛苦二位了,这些日子还得麻烦你们继续盯着,若有异常及时来报。”骆青岑神色凝重道。 王嬷嬷和奶娘用力点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王嬷嬷忽然道:“小姐,老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说。” “前两日,杜家嫂子那边来过一趟,临了之后,夫人便找了几位先生来家中。不过这几日来不知为何也没动静,几位先生都还在偏院里住着,也不知请来是做什么的。” “先生?什么先生?”骆青岑好奇,王嬷嬷确实摇了摇头。 “这个老奴就不知了,不过看起来这几位先生满腹才华,各个气度不凡,傲气自带。” 骆青岑细细思量,不由地计较起来。听王嬷嬷和奶娘这么说来,这几个先生定非是泛泛之辈,也非是寻常的先生。 这价格嘛……定然也是不菲的! 杜雨初花了这么大一笔费用将人请来,却将人置于偏院不闻不问,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心生疑惑,骆青岑这是越发的好奇。 “王嬷嬷,你去想办法打听打听这几位先生,探探口风,看看他们来府中是作甚。”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想了想说道。 王嬷嬷颔首,当即应下。 “小姐放心这件事老奴一定打听清楚。” “嬷嬷办事,我向来放心。”骆青岑一笑,满意颔首。 安排好了府中的事情,王嬷嬷和奶娘也回了府,骆青岑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这一觉倒是睡得踏踏实实的,初时醒来,天边的乌云恰好散去,露出渐渐的鱼肚白。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骆青岑一个激灵,不由地清醒了大半。今日要去灵山寺,瑾儿和荷香也起得早。 “小姐今日着素服,灵山寺可是有名的寺庙,艳丽服饰怕是会恼了佛祖。”荷香一面说着话,一面为骆青岑挑出一件素衫来。 月牙白色襦裙上绣着淡粉色的桃花朵,素雅中又不单调,有桃花点缀倒是多了几分俏皮之色。 骆青岑倒是没多大碍,荷香如何为她打理,她便如何穿便是。 替骆青岑收拾好,又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荷香看着铜镜里的骆青岑赞叹道:“小姐真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随着她的话抬眼,镜中的人黛眉舒展,樱唇微扬,白皙的皮肤衬着额间的朱砂显得十分精致。 谈不上绝顶佳色,但也是美人儿一枚。 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那柔嫩的触感让骆青岑不由地蹙起眉头来。 正值葱茏年华,她出落的又标志,何愁嫁不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前世,为何她独独瞎了眼看上那管少宁? 哑然失笑,骆青岑不由地在心中嘲讽了自己一句。 想到前世她累死累活为了供养管少宁,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 “瑾儿。”骆青岑扬手,示意荷香停下。 “小姐。”瑾儿听见骆青岑的声音,急忙走进来。 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骆青岑走到案桌前提笔写下一封信,待到墨迹干涸之后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之中交给她。 “跑一趟,交给蓝蹊让他在灵山寺后院等我。” “是。”瑾儿颔首,正欲转身,骆青岑忽然伸手拉住她。 谨慎地看了瑾儿一眼,还不及开口,便见瑾儿笑了笑,“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荷香,你也去前院看看,问问老爷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发。”算着时辰,骆青岑觉得有些不对,按照骆晁山的性子巴不得天一亮就走,怎的到了这个时候前头还没来人唤话? 第三百三十七章 求见一无大师 “老爷您这就不对了,不过是去个灵山寺为何独独带了那小……昭月?”杜雨初的“小贱人”三个字还没蹦出口,立刻转了词。 到底是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她的大家风范还是的维持,私底下来就算是将那连个小贱人问候一遍她都不绝对为过。 “不过是上山祈福有何不对?昭月与我身子都抱恙,淑儿和治平又无碍,跟着去添什么乱?”;骆晁山有些不耐烦起来,说话时语气都透着一丝怒意。 杜雨初气结,拉着骆晁山不肯松手。 她就说昨夜这老爷怎的把她给支开,原来是偷摸去了小贱人的院子里要带她上山祈福!本来就是个短命相有什么可求佛祖庇佑的? “那你将淑儿和治平带上又能如何?那不成只有骆青岑才是你女儿?淑儿和治平便不是了?”杜雨初说着就要哭出声来,那模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行了行了你干什么啊!”骆晁山见她这幅模样,立刻慌了神,连忙哄住她。 “不就是去上山祈福么,带一个也是带,带三个也是带。”耐不住杜雨初,骆晁山只得答应下来。 杜雨初瞬间变脸,立马道:“妾身就知道老爷还是心疼淑儿和治平的。这次山上祈福也好,保佑保佑治平早日能高中。” 骆晁山哪里还想同她多说,连忙道:“行了赶紧让他们准备准备上路吧。” 屋子外,荷香还没有踏进前厅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对话声。荷香眼珠子一转,掉头回到院子里。 “小姐,奴婢刚才听见夫人和老爷正在说话,夫人让老爷将二小姐和大少爷带着一起去灵山寺。” “去就去吧。”骆青岑倒是觉得无关,杜雨初是想着法要给她使绊子。 正巧说完,外头便来人唤骆青岑出门了。 门口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因为多带了两个人,马车也多备了一辆。原本骆治平是要同骆晁山同坐一辆马车的,但临到上车时,骆治平却上了骆青岑和骆淑雅的马车。 总归都是兄妹,也轮不上男女大防,骆晁山也就没有说什么。 兄妹三人骆治平坐在最中间,骆青岑和骆淑雅各坐两边相对,两人互看不喜,脸色都有些不悦。 “四妹身子可好些了?昨日回府时,我恰好不在,没能来探望你。”倒是骆治平率先开了口。 虽说骆治平也是杜雨初的儿子,骆青岑对其也无好感,但也谈不上对骆淑雅和杜雨初的憎恨。 微微颔首,她小声应道:“多谢大哥关心,一切都好。昨日夫人和二姐已经为我请了大夫。” 不提还好一提骆淑雅心中就来气。 本是想惩治一番骆青岑,却没想反而弄巧成拙。 “燕靖去了哪里?可还好?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回府了?”骆治平还惦记着当初骆燕靖答应替他寻来的比紫金大王更厉害的蛐蛐,可如今人都没了影。 “哥哥奉命办事,一切安好,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骆青岑倒是说得实话,她心中也很担忧骆燕靖的安危。 尽管穆泽再三跟她保证会保护骆燕靖的安全,但在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骆青岑着实无法将心放下。 心思不定,她也有些阴郁起来。 “大哥,你可少操心了。人家指不定在哪里吃香喝辣,早就把咱们忘得干干净净,你却还在这里心心念念的。”骆淑雅嘲讽起人来,可不分场合不分人的。 骆治平脸色顿时沉下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她身上的病症好全没谁也不知晓,届时要是传染给你了,你可别哭着去找娘。”骆淑雅冷哼一声。 “怕我身上有病症二姐还敢同我坐一辆车,这般能耐应当让爹爹为你专门准备一辆马车才是。”垂着脑袋,骆青岑冷冰冰的反驳一句。 “你!” “我如何?可是那句话恼到了二姐?”骆青岑勾起嘴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道:“听说姐姐和管公子的好事将近?想来等到成亲那日爹爹不知得多高兴才是呢。” 骆淑雅心底的那根儿刺一下子就被骆青岑给挑起来了,哪里痛她就往哪里扎。 当即垮下脸来,骆淑雅伸手指着骆青岑冷笑道:“行啊昭月,现在能耐大了是吧?你放心,你二姐我大婚当日定会让你好好作陪。” “那可就拭目以待了。”骆青岑含笑应下。 放在膝上的双手不由地捏紧,骆淑雅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 等着吧骆青岑,待管少宁高中之后,待她成了最尊贵的女人之后,她定要狠狠的折磨骆青岑,要她知道自己才是一辈子可以将她踩在脚底下的人! “到了。”大抵是有些厌烦了二人,骆治平出声,冷眼扫过两人。不等她们开口,率先掀起帘子跳下了马车。 灵山寺。 庙门两侧立着两个狮身头面相,头面像的两侧栽种着几棵挺拔苍翠的菩提树。石板路上弯弯曲曲,远远望去有烟雾缭绕,络绎不绝的香客手提篮子快速地朝上走,挑着水的和尚单手行礼,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静谧祥和。 骆晁山走在最前头,走到大殿门外双手合十,“主持好,我等是前来求见一无大师的。” 门口的和尚身披袈裟,手中的佛珠拨动几圈,对着骆晁山行了礼道:“一无大师之见有缘人,这是灵山寺的规矩,并非是施主您想见就能见的。” 面色尴尬,但骆晁山并未退却,连连点头道:“大师说的是,只是劳烦大师通传一声,来者是骆青岑。” 站在石板下听到骆晁山的话,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打着她的名义求见一无大师,这骆晁山的脸皮也真是够厚的。 一听到骆青岑的名字,与骆晁山对话的主持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人可在?” “正在下处,女子不便露面,请大师见谅。” 主持颔首,“劳施主多候,老衲先去知会师兄一声,施主可先进殿上柱香。”说罢,主持快步走开。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都已经来了,不添些香火钱也说不过去。骆晁山想到待会儿要带着骆青岑面见一无大师,身边带着另外两个孩子也不好。于是便支着二人去寺庙里拜一拜。 骆治平是个男人,平日里对府中这些事情也不甚关心,自然是骆晁山怎么说他怎么做,一点也没有发现不对之处。 倒是骆淑雅,一听骆晁山的话立马问道:“为何昭月不去?” “昭月和……” “施主,一无大师请二位后院一叙,请二位随我来。”骆淑雅的话音刚落,便见迎面走来一个白净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对着骆晁山说道。 一无大师! 骆淑雅整个人愣住,她就说爹爹为何独独不让骆青岑去添香拜佛,竟是要带她去见一无大师! “昭月,咱们快走吧!切莫让一无大师久等了才是。”此时的骆晁山哪里还顾得上卢舒雅的脸色,拉着骆青岑就要走。 “爹爹!你……”骆淑雅大叫一声,伸手就想去将骆青岑给拽住,手刚一伸出去就被骆治平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大哥你也拦着我?!”骆淑雅气的小脸通红,狠狠跺脚。 “你们现在一个个都帮着骆青岑,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看看现在爹爹有多疼她,见一无大师也不带上咱们,还想着办法要将咱们支开。”骆淑雅指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使劲地跺了跺脚。 骆治平淡淡地扫了一眼骆淑雅,“行了,你再气也没用。父亲带四妹去见一无大师自然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无非就是想将咱们兄妹二人排挤在外罢了。”心中愤恨,但是人已经走远,再说也等于是白费。 禅房门外。 檀香从屋子里飘出来,隐隐约约传来诵经的声音。父女二人伫立在门外,小和尚先轻声道:“主持,二位施主已到。” “请进。”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骆青岑挑眉随着小和尚一道入内。 小和尚将二人引进门便退了出去,留下父女二人站在外屋。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小圆桌,桌面上放着两个茶杯,茶香四溢还冒着腾腾热气。 圆桌下放着三个蒲团,看起来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骆青岑环顾四周,看着满壁墙上的经书只觉得心头有些压抑。 隔着竹帘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盘腿而坐的人。骆青岑不急不躁,倒是骆晁山有些摸不准一无大师的意图了。 将他们请进来却一直不肯出面,只隔着一扇竹帘也不说话。 骆晁山碰了碰骆青岑的胳膊,给她使了个眼色,可骆青岑却好似没有感受一般毫无动静。 就在骆晁山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里屋的人却动了。 掀起竹帘,一无大师面色含笑走到二人面前,“二位施主久等了。”锐利的目光扫过骆青岑的面容,眼中露出一抹赞赏。 父女二人同时起身,“一无大师。” “二位请坐,”一无大师伸手指了指,率先坐下。 “两位施主身子可是痊愈了?”一无大师笑了笑,端起桌面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骆晁山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好多了好多了,多谢大师关心。” “大师,我们此次前来……” 还不等骆晁山将话说完,一无大师便扬手制止。 “骆施主,我想单独和四小姐聊几句,不知道可方便?” “方便,方便。”骆晁山连忙点头,碰了碰骆青岑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好好和大师聊。” 骆青岑颔首点头,看着骆晁山走出禅房。 前脚一走,后脚骆青岑的脸色就变了,端起案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沉声道:“大师要同我说什么?”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冰冷,可面对骆青岑这幅模样,一无大师也没有丝毫的恼怒。 “四小姐防备心不用如此强烈,老衲并未任何恶意,只是想问骆小姐几个问题罢了。”一无大师取下自己手腕上的菩提珠推到骆青岑的面前。 那张圆润的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让骆青岑无法拒绝。 “大师想问什么?”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菩提珠不明白一无大师是什么意思。 “在老衲问施主之前,不知施主是否有话想问老衲?”一无大师捋了捋身上的袈裟,抬眼之间一股威压自然袭来。 稳住心神,骆青岑摇摇头,“有,也没有。但我觉得您解答不了,索性也就不问了。” 一无大师爽朗笑出声来,再一次将桌子上的菩提珠往她面前推了推,“施主拨动菩提,沉心静气。” 按照一无大师的吩咐骆青岑乖乖拿起菩提珠,轻轻拨动几下,随后便听见一无大师道:“这世间天道人道皆有定律,但六界之中又并非是完全统一。我们佛家讲究因果轮回,上一世欠的债,这一世务必得还。上一世留下的怨恨,这一世若不消除定难平心头之恨,你说对吧四小姐?” 骆青岑心中“咯噔”一下,猛然睁开眼,紧紧盯着他说道:“对,恨意难平心头亦难消。” “茫茫大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四小姐当真以为自己能掌控好一切吗?过去的事情执念不一定是正确,何不放下仇恨看看眼前,看看未来?冤冤相报何时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前世,她落得如此下场,是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做完自己没做的事情。如果真有报应,那她骆青岑也认了。 今生的她只为了一洗前世怨恨! 冷笑一声,骆青岑放下手中的菩提珠道:“我信,这个世界上定然会有比我更厉害的人, 我也信大师你所言的因果循环,只是过去之事并不代表已过去,也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施主可信命?世间之有命定,每一个人的命数、劫难都是早已定好。施主不怕扰乱了秩序,毁坏了命数?或许因你一人所受牵连的却是你身边所有人。” “我不信。”她的口气狂妄自大,却透着一丝笃定。 “天?命?”骆青岑斜眼,笑着摇头,站起身子负手而立,“我都不相信。” “我更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三百三十九章 命格无双 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自信和骄傲让一无大师十分欣慰。 有的人因仇恨而被蒙蔽双眼,看不清前路,找不到未来,将身边所有人陷入困境。而骆青岑不是,她有自己的道路,仇恨不过是她的支撑点,但并不是她的全部。 “施主能有这番心境是老衲未曾想到的。”一无大师赞叹了一句,心中却不自觉叹息了一声。 两个如此强势的人,皆是不信命的人走在一起,注定会有一场浩劫。 骆青岑不以为然,一无大师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到底他不过也是个普通人,这世间瞬息万变没有谁能够预测到一切。 “施主心境是常人难以睥睨的,施主只要坚守本心,一定能守得花开。你想要的都会得到,但切记,莫忘了前路不只有你的恨,还有你的爱。” 骆青岑一愣,似懂非懂。 “对了,老衲还有一样东西要给骆施主,还请四小姐将他请进来。”一无大师仰头,也不等骆青岑多想便让她去请骆晁山。 “爹爹,一无大师说有东西要给你。”在门外将骆晁山叫进来,骆青岑站在旁边。 一无大师从怀里掏出一张佛偈往桌面上一推,一无大师颔首道:“骆施主,这是你要的东西。” 骆晁山一脸疑惑,双手捧接,目光扫过佛偈顿时激动起来。 “这……”骆晁山双手都颤抖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佛偈揣好,心中对一无大师更是钦佩了几分。 这佛偈上就是他想要的关于骆青岑的命格,骆晁山进屋两次一次都未提及这件事,可一无大师却知道他想要什么,说他神算也不足为过。 骆晁山心中大喜,连连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一无大师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骆青岑的身上,心中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二位既然已得到想要的,老衲也算是了却二位一桩心愿,请二位施主到前厅添上一份香火钱,为众生也为自己积福行善。” “是。”骆晁山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一无大师是在下逐客令了,带着骆青岑离开了禅房去,愣是老老实实的去前厅添上好几副香火钱之后才离开了灵山寺。 禅房内,一无大师还坐在蒲团之上,凝视着桌面上残留的茶水晃了晃脑袋,喃喃道:“老衲也不知,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罢了,罢了,这一切都是天意。” 一无大师给骆晁山的那张佛偈其实并不是骆青岑真正的命格,她的命格一无大师根本无法掐算,只不过是按照穆泽所说,上面写下了骆青岑命格无双,与穆泽的命格相合,两人是天作之合,十分般配。 一无大师只希望自己所为未曾违背天道,若是此番能令众人皆大欢喜,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骆晁山带着骆青岑前往石板梯下,骆治平和骆淑雅两兄妹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远远地便瞧见了骆晁山喜笑颜开的走来,手一扬连忙道:“回府,回府!” 骆淑雅心中不安,难不成这一无大师给父亲说了这小贱人什么好话?不然父亲怎么会如此高兴? 转眼看骆青岑,淡然自处,似乎骆晁山的好心情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一无大师说了什么?”骆淑雅咬着牙问道,骆青岑恍若未闻。 见她不搭理自己,骆淑雅伸手就是一推,“你聋了还是哑了?问你话怎么不回答?” 这个时候,骆青岑才恍然大悟,指着自己问道:“姐姐是在同我讲话吗?我还以为姐姐在和这灵山寺的灵物对话呢,也没个姓名,不知道还以为姐姐失了心智呢。” “你!”骆淑雅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别以为你如今将父亲哄得高兴了他就能护着你,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姨娘生养的,永远没资格得到父亲的青睐!” 骆青岑闻言并未恼怒,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来姐姐除了会说些狠话之外,也没有其他本事了。” “你们在此处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车回府?”见二女还伫立在原地,;骆晁山顿时蹙起了眉头。 骆青岑勾起嘴角,仰头对着骆晁山道:“爹爹,咱们既然已经来了也别急着回去了,这灵山寺中灵气汇聚,山中饭菜也极为好吃。咱们虽添了香火钱,但这不足以表达咱们骆家的虔诚,不如在这寺里多住上两日,跟着大师们诵经念佛积积福也好。” 骆晁山原本都准备上马车走了,可听见骆青岑这么一说,顿时若有所思起来。 “好,就依你的,咱们就在灵山寺住两日。”如今正是骆晁山高兴之际,尤其是对骆青岑现在更是百依百顺。 骆淑雅顿时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骆晁山,“爹爹……” “你们俩也留下来,在此处好好静静心,一天天的太浮躁了。”说罢,骆晁山便朝着正厅走去,同小和尚沟通好了之后便又小和尚带他们去了香客房。 当然,骆晁山之所以答应骆青岑也并非完全是因为她的话,这其中还有他自己的思量。 一无大师算出她的命格,骆青岑与穆泽乃是天作之合这说明什么?说明骆青岑将来可是要嫁入庆王府的人! 这样一张底牌捏在手中对骆晁山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坚强的后盾! 他有两个女儿,只要其中一个能飞黄腾达,那整个骆家都会得道升天! 只是…… 骆晁山心中也有顾虑,杜雨初向来厌恶骆青岑和罗姨娘,如果让她知道骆青岑的命格是与庆王府那边……那杜雨初定然不会放过她。 现在骆青岑可是他的底牌,怎么能轻易让人毁了去?届时他要从哪里去找另一个命格一样的人? 所以,现在骆晁山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想个办法将骆青岑给宣扬出去。 花宴即将开始,若是骆青岑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在城中脱颖而出,那他骆家可就真正是高门之第了! 骆晁山越想越激动,眼珠子一转,连忙道:“来人!” 第三百四十章 送花帖 “老爷。”小厮机灵上前,骆晁山朝他招手,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了几句。 小厮连忙点头,“小的立马就去办。” “一定要再三小心,切莫让人发现。”骆晁山再三叮嘱,唯恐小厮遗漏了。 骆晁山心中不安,双手捏紧,眼中的不安一览无余。 翌日。 伴随着灵山寺的钟声,天边的薄雾也逐渐拨开,露出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整个灵山寺都笼罩在一层金光之下,仿佛是镀上了一层金边。 骆晁山起了个大早和骆青岑三人一道来到后院用斋饭。清粥小菜加上一叠小馒头,这是骆晁山多少年来未曾用过的粗茶淡饭,但他却意外觉得好吃。 大抵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吃这些粗茶淡饭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灵山寺就是不一样,寺庙里的粥都特别好喝,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骆晁山咕噜噜喝下两口,赞叹了一句。 “是挺好喝的,估计是灵气庇佑,养了整座山使得整个山上的物和人都具有灵气。”骆青岑颔首,颇为赞同。 骆治平倒是吃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但这些饭菜总归来说不算难吃。倒是骆淑雅,一脸的嫌弃,愣是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骆施主,今日灵山寺多了许多香客,纷纷来打听四小姐,可是要老衲为其安排见面?”就在众人安静吃饭的时候,昨日接待他们的主持大师朝着他们走来。 “哦?”骆晁山手一顿,故作拧眉,“打听昭月作甚?昭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便见人,还请大师帮我们婉拒了吧。” 表面上话说的义正言辞,可骆晁山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用过斋饭过后,众人随着主持大师去了正厅和小和尚们一起诵经祈福,骆晁山却是回到了屋子里。 来回踱步,他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事儿办得不错,现在城中可是已经满城风雨了?”他看着派去办事的小厮激动的问道。 “小的找了几个乞丐,给买了几个饼和几块肉让他们将四小姐的事情散发了出去,老爷请放心这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是咱们做的。如今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各大家族对四小姐都已经瞩目起来,纷纷在打听关于四小姐的事情。” “太好了!”骆晁山点头,这样一来骆青岑就会成为城中如今最备受瞩目的千金,有庆王府在前头不知道有多少名门贵族想要巴结,再者说来这消息一旦散发出去,这庆王府想撇清都难。 一旦他们将来对骆青岑厌倦了,那至少他也能从中得到一些东西! 亏得骆青岑不知道骆晁山心中的想法,否则绝对会忍不住对他下手。 不仅是灵山寺上,就连城中的骆府和杜府也都险些被踏烂了门槛。一个个都在询问关于骆青岑事情,年龄、是否婚配、与庆王府又是何故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杜家嫂子和杜雨初都是不知所措,怎么就突然问起骆青岑来了?还与庆王府有关? 杜府内,杜家嫂子来回走动,一瞅见自家老爷便道:“老爷今日府中侍郎夫人来了、尚书夫人来了、城中好多名贵都来了一个个都在打听那骆青岑的身份。妾身听闻今日城中盛传这骆青岑的命格与庆王府世子极为相配,乃是天作之合。” “这等妄言你也敢轻信?”杜志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责怪。 “无凭无据妾身自然是不会轻言相信的,一开始妾身也以为这不过是空穴来风,过不了多少时辰庆王府自会有人出面佐证,将那骆青岑给奚落一顿,可是老爷今日这事已经过去大半日了,这庆王府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是……”杜志祥本想说许是庆王府还没听到风声,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太蠢。这都闹得满城风雨了,庆王府怎么会还不知道? 如今没有出来反驳,那就只有一个情况,庆王府默认了?! 被自己的念头惊着一下,杜志祥脸色猛然一变。 “今日尚书夫人旁敲侧击问我骆青岑可否会来花宴,还说我这与她也算是亲戚,想让我帮忙引荐一下。”提到这个杜家嫂子可就颇为懊恼。 因为杜雨初的关系他们杜家对骆青岑和罗姨娘都是厌恶的,这么些年来别说是有交集,就连看她都不愿意看一下的。 可天知道这骆青岑怎么就和庆王府搭上了,如今可让她如何去引荐? “你可下了花帖?”杜志祥连忙问道。 杜家嫂子摇头,“妾身正是拿不准主意,所以想等老爷您回来,再看看这花帖该下还是不该下?” “当然是下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人备点好礼,拿上花帖给骆青岑送去。”杜志祥催促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打转。 这件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骆青岑与庆王府无关,那顶多也就是多一个花宴的名额,可若是有关,那他们可就等于是与庆王府之间有了一定的牵连。 杜志祥盘算的时间杜家嫂子已经让人送了花帖去灵山寺,好巧不巧便遇见骆淑雅。 一听这花帖是要给骆青岑的,骆淑雅顿时懵了。 小厮也深知这二小姐的脾气和秉性,唯恐她一个不如意就将花帖给毁了,那自己可就没法交差了。 趁着她发呆之际,连忙寻了骆青岑的房间。 “四小姐妆安,我家老爷和夫人特意派小的来给四小姐送帖子,还请四小姐不日能来参加花宴。” 将手中的花帖递给骆青岑,小厮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如今在城中人尽皆知的四小姐。 生的标志极了,妩媚中又透着一丝清贵,身上的气质难以掩饰的确是那骄躁傲人的二小姐难以睥睨的。 “花宴?”骆青岑看着手中的帖子,缓缓勾起了嘴角,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扬了扬手,她说道:“劳烦回去替我通传一声,多谢你家老爷和夫人的帖子,花宴我一定会及时参加,改日也会登门拜访。”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为花宴做准备 “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突然间就被踹开。骆淑雅横眉冷眼看着骆青岑手中的花帖,顿时急红了眼眶。 “你们!” “四小姐,小的还急着回去复命就先离开了。”小厮一见苗头不对,立马掉头就走。 骆青岑把玩着手中的花帖,目光一转,淡淡道:“佛门重地怎么能随意私闯?你当这里是骆府?这么多年来的规矩我看你都白学了,真是枉费爹爹对你的良苦用心。” “骆青岑你少在这里给我说教,好意思说我?你这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都使用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我?”被骆青岑这么一番讽刺,骆淑雅顿时火冒三丈,肚子里的话一股脑的就冒了出来。 “下三滥的手段?”骆青岑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花帖,“怎么我就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了?我做了什么?你又有何证据?” 知道骆淑雅是因为花帖的事情故意和她过不去,原本骆青岑懒得同她计较,可是偏偏就是看不惯骆淑雅那副样子,故意要气气她。 “你若是没有耍手段怎么会得到花帖?就凭你的身份你也配参加花宴?” “同是骆府的小姐,我虽是个庶女,但也是爹爹的女儿。许是杜家怕被后诟病所以也邀请了我。”骆青岑知道骆淑雅不喜欢听什么,她却偏偏说什么。 果然,骆淑雅对她的话无力反驳。 心中气归气,可也无济于事。这花帖已经下给了骆青岑,她也不能拿回去,更不能让人将花帖撤回。 骆淑雅无可奈何,除了当着骆青岑的面放狠话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骆青岑你给我等着!这次的花宴上我一定都会拔得头筹,而你就等着出丑吧!” 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脸的赞同。 “那我拭目以待,等着你拔得头筹为你庆贺啊。” “小贱人!”骆淑雅气得脸色惨白,愤恨地看了骆青岑一眼,摔门而出。 在骆青岑这里碰了个软顶子,骆淑雅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看哪儿都觉得颇为不顺眼。 就在骆淑雅走了之后,骆青岑也离开了院子。 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害怕骆淑雅再度上门找麻烦,也担心骆晁山会突然上门找她,于是骆青岑特意让荷香去寻了一趟骆晁山告诉他自己去拜佛还原,并且让瑾儿在门外守候着,不管谁来一律不见,对外宣称她已休息。 摸到后山,骆青岑来到凉亭处,凉亭旁的山崖边上站着一位身穿蓝色襦衫的男子。。 “过来坐吧。”骆青岑轻声道,随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近日气色不错,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蓝蹊笑笑,打趣了一句。 骆青岑欣然点点头,她当然心情不错,刚将那骆淑雅气的半死,小胜一局,如何能不高兴? “最近怎么样了?” “魏伯按照你的吩咐已经将店面重新装修开张了,生意很是不错,不过短短时日已经开始盈利,且利润也很可观。” 闻言,骆青岑心中也是有些欣慰。 她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只要店铺开始盈利她能拿下第一桶金,那后面的事情也就相对来说好办多了。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骆青岑颔首,“按照之前说好的,拿走你和魏伯的那部分,属于我的你给我留着,我抽空会去拿。” “我如今出行也不是很方便,之后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会让瑾儿去传话,如果需要见面你一定得提前告诉我。” “好。”蓝蹊点点头,看了眼骆青岑想了想说道:“你把我叫到灵山寺来不会是就是为了想要知道店铺里的那点事儿吧?说说看,主子还有什么吩咐。”他戏谑,眼中满是笑意。 嘴里叫着主子二字,可行动上却是连一点将骆青岑当主子的样儿都没有。 骆青岑倒也不是个特别在意身份的人,她看中的只有办实事和不办事两种。蓝蹊的聪明是她欣赏的,但同时也是让她顾忌的。 “的确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她颔首,“近日杜雨初请了好几位先生到骆府,但可疑的是这几位先生在府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每日都在府中吃吃喝喝很是奇怪。我想你从外部帮我调查一下,这几位先生的身份还有他们的来意。” “行,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还有一件事儿呢?” “还有一件事你得小心点去办,切莫露了痕迹,你找几个人去骆家店铺。”骆青岑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了蓝蹊一眼。 蓝蹊立即领会,“现在就对骆家店铺下手了吗?” “不着急,咱们先试试水,先看看情况,摸摸底再说。”骆青岑道,拍了拍蓝蹊的肩膀。 “我出来的有时候了,我得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我给你说的。” 无奈地看着骆青岑的背影,蓝蹊摇着脑袋也离开了灵山寺。 回到客房的时候,瑾儿告诉骆青岑罗姨娘来了。 这个时候了,罗姨娘还能从杜雨初的眼皮子底下溜出来看她,的确是有些能耐。 罗姨娘做了些好吃的,顾虑到是佛门重地也没敢弄油腥,就做了几个小菜和小点心,其中就有骆青岑最喜欢的水晶紫米糕。 “还是姨娘手艺好啊,这灵山寺的斋饭其实也好吃,可是比上姨娘这个手艺却是天壤之别。”她夹起一块水晶紫米糕放进嘴里,满意地笑了起来。 “月儿,姨娘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放着花帖,这到底是怎么……”罗姨娘看了骆青岑一眼,话还没问出来,骆青岑便放下了手中的紫米糕。 “我本想回去之后再告诉你的,既然姨娘问起了,那我便同你说道说道。” “花宴的事情你已经知道,这帖子是杜志祥夫妇送过来的,来的时候骆淑雅还来我这儿闹了一场。” “为何要邀请你?”姨娘问道了点子上,骆青岑心中大概知晓,只是没有对姨娘说。 岔开话题,她摇头道:“这之后再说也不迟,还有一件事,杜雨初请了几位先生到府中,我怀疑杜雨初是在为花宴做准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试探 罗姨娘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倒是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但是这府中的先生一直没露过面,也没人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两件事的确有些关系,不然为什么杜雨初会在这个时候请先生来家里。” “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这几个先生的身份还有来意。姨娘回府之后也想办法帮忙打听一下,看能不能从中探出些口风来。” “好。”罗姨娘颔首,“不过我估计会很难,杜雨初请那几位先生到府中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些先生们一个个都不曾露面,足以可见杜雨初对这几个先生的重视程度。” “她越是严防死守,越是想遮掩,就越有问题。”骆青岑抿紧了嘴唇,沉声说道。 目光一转,她轻轻拍了拍罗姨娘的手臂,柔声说着:“姨娘放心,若如你那边探不到什么口风也别轻举妄动了,免得打草惊蛇,剩下的交给我来做就行。” “不行!这杜雨初都如此严防了,你能有什么法子?你现在就好好生生的待在山上,等着回府了再说。”罗姨娘也不想这个时候骆青岑做些什么,免得惊了杜雨初反而不落好。 “姨娘不用担心,我想我不回府也能探出点东西来。姨娘可别忘了,这寺庙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呢。”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中精光乍露。 罗姨娘顿时明白骆青岑是什么意思,看了她半晌,却什么也没再问。 小坐了片刻,罗姨娘如同来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看着桌面上的点心,骆青岑将水晶紫米糕给移出来,将剩下的小菜和糕点装进食盒里,拍了拍手起身道:“这么多好吃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走,咱们去看看大少爷,想必这几日的斋饭少爷也吃腻了。” * 寺庙里的香烛气息很浓,地处高山临界上空,四周鸟语花香,宁静四溢。 穿梭过寺庙的池塘,池塘里的鲤鱼欢愉的蹦跶着。提着食盒,骆青岑快步向前,来到东厢房。 “大哥。”远远地就看到骆治平百无聊赖的坐在池塘边上,手中拿着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池塘里扔。 听见骆青岑的声音,骆治平掀起眼皮懒洋洋的扫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姨娘今日上了山来探望,送了些吃食来,我想着大哥这几日应该也吃腻了斋饭,所以便想着给大哥也送些点心过来。”骆青岑一面说着,一面将食盒打开。 一看见食盒里的点心,骆治平顿时眼前一亮,“太好了!” 虽说都是些素食,但也比这寺庙里的青菜豆腐来的好,况且还有一些糕点,也是这里尝不到的。 骆治平抓起就咬了一口,满口的赞叹。 “还是家中的点心吃起来舒服,若继续再寺庙里待下去,我估摸着我也快变白菜豆腐了。” “噗嗤。”骆青岑轻笑一声,“大哥喜欢吃就吃些。” “这点心你可给二妹送去了?”骆治平问完就后悔了,倒是骆青岑一脸坦荡,耸耸肩。 “没有。” 骆治平颔首,没有再继续追问。 后院里的那些事情他也知晓,他是杜雨初的儿子理应来说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但他到底是个爷们,又怎能成天参与这些事情。 再者,骆治平因为骆燕靖的关系也会对罗姨娘和骆青岑给几分好脸色看。 但是骆淑雅不同,骆青岑不可能上赶着找没趣。骆淑雅本就不喜欢她,不将她给的东西当毒药都不错了,还指望着她能吃? “不提这些了,刚才看大哥在这里一脸烦闷可是因为在此待的太无聊,想回府了?”骆青岑给他倒了杯茶,小心试探了一句。 骆治平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也是,大哥在这里也是挺无聊的,这里什么都没有而府中还有大哥你那个……什么紫金什么,反正就是那个蛐蛐给大哥逗乐!”露出雪白的牙齿,骆青岑甜甜一笑。 “紫金大元帅!”骆治平瞪了她一眼,嘴角却不由地向上扬起。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安静、自由能够沉下心来。城中花红酒绿,的确是丰富的多。回到家中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逗弄我的紫金大元帅就逗弄我的紫金大元帅,可是啊……”骆治平叹息了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可是什么?”骆青岑佯装好奇。 “可是我只要一回到府中,娘亲就会让我背诗词。今日被唐诗三百首,明日就被宋词,还时不时要抽查,我只觉得压抑极了。”骆治平揉着眉心,一想到书本上那些黑色的字他就觉得头疼。 背诗词? 骆青岑眼眸微微一沉,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看来这几位先生也不是光针对骆淑雅一人在进行,还有骆治平也在其中。 “夫人也是对大哥用心良苦,希望大哥早日成材罢了。” “这点心我就给大哥留在这儿了,我就不打扰大哥了,昭月先告辞。”她福了福身子,快步离开了骆治平的院子。 一面走骆青岑一面打算着,这两日她该做的事情都应做完了,也该回府了。 “我猜测的没错,府中的先生肯定是为了花宴来的。”骆青岑一面说着,一面让荷香收拾东西。 “那又如何?咱们不还是见不着人么?”荷香嘟起小嘴,一想到回府又要面对杜雨初她就心中来气。 “谁说的?说不定回去之后咱们就会有线索了。”骆青岑笑起来,一巴掌打在荷香的脑袋上,荷香揉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 打着回府为花宴做准备的旗号,骆青岑知会了骆晁山,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府。 这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骆淑雅了,一路上心情好的难得没有讽刺骆青岑几句。 骆晁山现在对骆青岑是言听计从,只要对他而言不过分的情况下,他几乎什么都可以满足骆青岑,当然得在瞒着杜雨初的情况下。 得知众人回来,杜雨初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当然这个“准备”之中是不包含骆青岑的。 骆青岑也不稀罕,也懒得去面对她,心情大好的和罗姨娘吃了顿团圆饭。 第三百四十三章 要见当家的 “姨娘熬了羹汤,就等着小姐你回来,赶紧的趁热喝了。”王嬷嬷端上一碗乳白色的羹汤,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看着骆青岑。 香气四溢,纵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骆青岑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要说这还是家里面好,有热乎的饭菜,有人嘘寒问暖。 “辛苦嬷嬷了,这几日可还好?”放下喝的干干净净的汤碗,骆青岑擦了擦嘴。 王嬷嬷点点头,伸长脖子朝外面探了探,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骆青岑可不是在问她自己过得好不好,而是在问这府中的情况。 “还是没有异常,二小姐跟着您一道上去了灵山寺,管少宁也无人可找,整天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地抓紧念书。” “念书?”骆青岑挑了挑眉,抛开成见不说管少宁的确是个刻苦之人,也颇有才华。都那不过是前世,是她逼着管少宁他才有了成就。 如今这管少宁在府中吃的好,住的好,什么也不愁,只需要等着与骆淑雅成亲就行。前些日子也没见他多勤奋多努力啊,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个人? 目光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 竟是因为这个? 那她可就等着看好戏了,看看这管少宁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小姐您笑什么?”王嬷嬷一脸疑惑,骆青岑却笑得越发的开心。 摆了摆手,骆青岑收起脸上的笑意道:“没事儿嬷嬷,就是想起了特别搞笑的事情。行,嬷嬷你要是得了空就去帮我看看那管少宁,切记,别顶着我的头衔啊。” 骆青岑的确是不想再与管少宁扯上任何的关系。 嬷嬷也不知道骆青岑到底是在想什么,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办事。 * 难得能睡个好觉不用早起吃斋念佛,骆青岑十分高兴,舒舒服服的从床上爬起来慢条斯理的洗漱起来。 罗姨娘早就给她准备好了早点,桌面上的燕麦粥还冒着热气,骆青岑刚落座下来,还没坐热乎呢就见瑾儿神色匆忙的从外走来。 “小姐,我听说店铺出事了。” 骆青岑手一顿,“这么快?”这蓝蹊办事太有效率了,原本还以为得多等上几天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下手了。 “今儿个晨日,我和竹香出去添置东西,刚一上街就听见人说店铺被砸了,还有人赖在店铺里不肯走,围观的人聚集了很多可具体出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只知道事情闹得很大。”瑾儿一面说着一面笑,脸上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 “瑾儿,你去守在门口,如果有人来了直接给弄到父亲面前去。”骆青岑转了转眼眸,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今日这事儿可得热闹起来了,杜雨初啊杜雨初,这场好戏已经开演,就等着你了! 此时,骆家店铺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围观的人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店内的伙计和掌柜的成了缩头乌龟缩在墙角。 “我告诉你们,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可要报官了!”看着店里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掌柜的缩了缩脖子,鼓足勇气对他们吼道。 “报官?好啊,你倒是报!我倒要看看这官府到底是帮着你们这群欺压百姓的人,还是要当一位好的父母官!”壮硕的大汉看起来一点也不怕,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是我说大爷,我们骆家店铺可是老字号,做生意从来都是正正经经的,你这突然上门闹事也得讲究个有理有据对不对?我们店铺是哪里做的不对了,还是东西有问题了你也得说才是。” “跟谁说?和你?你做得了主吗!”大汉冷哼一声,语气倒是松了不少,环顾四周,他道:“不若如此,你带我去见你头顶上的人,让她来和我说。” 掌柜的到底也是怕自己的性命不保,想了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找老板。” 连滚带爬,掌柜的独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群壮汉场面极为壮观。 来到骆家门口,掌柜的掀起衣衫向前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冲上前说话,身后的壮汉就率先冲到了门口。 “让当家的出来!你们骆家的店铺有问题!” “让当家的出来!”连着吼了好几遍,吓得掌柜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咯吱”一声,大门被打开,露出脸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苦苦等候多时的瑾儿。 上下打量了几个壮汉一眼,瑾儿道:“这是干什么?你们在我骆府门前嚷嚷什么?” “让你们当家的出来,我们是你们骆家店铺的商客,你们这掌柜的做生意不地道,我们要找当家的!”壮汉冷哼一声,鼓着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瑾儿。 瑾儿勾起嘴角,往后看了一眼,轻咳一声,“要找当家的是吧?行,我带你们去,但是你们切不可再大吼大叫。有什么不满的,有什么问题,等见到当家的了你们再说可以吧?” “当然!”壮汉用力点点头,大手一扬身后的几个壮汉紧接着跟了上来。 领着一群壮汉,瑾儿加快了脚步赶往骆晁山的书房,刚一进门就看见骆晁山和骆青岑有说有笑。 “爹爹快试试,这可以女儿偷学来的手艺。”指着桌面上的糕点,骆青岑眉眼带笑。 “老爷,小姐。” “瑾儿,你怎么在这里?”面露诧异之色,骆青岑佯装不解。 瑾儿福了福身子,指着身后的一群壮汉说道:“老爷,小姐,奴婢刚才正准备出府添置些东西,正巧在门口碰见了他们在府外大喊大叫。奴婢担心他们会惊动他人,询问了来由之后便将人请了进来。” “他们说是骆家店铺的事情,一口一个要找当家人。” 骆晁山看着瑾儿身后的几个壮汉,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怎么闹到府中来了?那店铺的掌柜都是废物吗?” “你就是当家的?” “正是,说吧你们为何而来。”骆晁山神色不悦,说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凌厉。 几个壮汉也不是虚的,挺直了后背冷哼道:“你们骆家店铺卖假货,害的我弟弟吃了你们骆家店铺的东西中毒!你说这件事是不是该你们负责!” 第三百四十四章 骆家卖假货 “卖假货?”骆晁山不可置信的笑出了声,“我骆家店铺在城中伫立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做生意,这么多年来从未出过什么纰漏,怎么可能卖假货!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啪’一个黄色的密封信纸包裹起来的东西扔在了桌上,壮汉也不同他废话,冷眼看着:“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们骆家的东西。” 骆晁山光是看上面的封贴就已经是脸色大变了。这封贴可不会作假,骆家纵横商界这么多年,自然会有自己的标志以便防范。 见到熟悉的标志,骆晁山顿时脸色大变, “这……” “现在骆当家的可相信了?”壮汉冷哼一声,“如今倒是请当家的给我们一个说法!” 骆晁山面色一片惨白,他骆家在城中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如今若是这消息传了出去未能辟谣的话,那这骆家的声誉定然会一落千丈! “这位兄台,你给来的东西的确是我骆家的,但为了验明实情同时也为了严查,请兄台随我去一趟店铺,让我亲自查看。”骆晁山的态度还算好,壮汉大抵也是想尽早将实情给完善,于是便点头应下。 骆青岑怎么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眼看着骆晁山就要往外走,她连忙道:“女儿也随爹爹一道。” 此时骆晁山哪里还顾得上她?骆青岑欣然跟随,看着骆晁山那满脸怒气的样子,只觉得心中乐开了花。 骆晁山快要离开府中的时候,杜雨初收到了消息。一听说骆晁山要带人去店铺,她顿时就慌了神。 可是人都已经快出府,她现在去阻拦也阻拦不下了。 心中一阵惊慌,她细细一想,连忙道:“嬷嬷、嬷嬷!准备马车我要出去!” 若是不能在出府的时候拦住老爷,那也要在他去店铺之前拦住他! 匆匆忙忙上了马车,连衣衫都来不及整理,掀起帘子喊道:“速度快点,一定要赶在老爷达到之前。” 只有在骆晁山之前她才有机会将事情给遮掩下来。 可天不遂人愿,杜雨初的马车抵达商铺的时候,恰好骆晁山和骆青岑的马车也到了。 四目相对,迎面而来的是骆晁山眼中的怒火。 “你怎么也来了?” 杜雨初佯装神色镇定,“妾身是听见了消息,担心出事所以特意赶来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骆晁山冷哼一声,脸上神色越发难看起来。 “哎哟!”店铺里传来一阵阵哀嚎声,紧接着便是一顿咒骂:“我告诉你们,我们已经报了案,你再动手打人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报官才好,让官府把你们这些奸商全部抓进去!”屋子里的咒骂声此起彼伏,引得骆晁山和杜雨初皆是脸色一变。 里头的人已经打到了最里面,骆晁山用力地跺了跺脚,“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父亲,要不咱们也进去看看吧。这既然已经报了官那就等官府来了再做决定,咱们先进去将咱们的货物给看管好。” 被骆青岑这么一提醒,对骆晁山顿时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说的对。”说罢,骆晁山抬脚就要朝里面走去。 哪里可是仓库,是堆积货物的重要地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进去? 杜雨初一听骆晁山说他要进库房,顿时慌了神,拎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骆晁山面前,“老爷,这库房杂物甚多,里面又脏又乱的,老爷还是别进去的好免得脏了老爷的衣衫。” “这里面都打成这样了,我还不进去?”骆晁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不是老爷,这库房里面的情况你不了解,妾身是怕进去……” “夫人怕是太小瞧父了,不过是个库房罢了,里面又没有妖魔鬼怪有什么进不得的?”骆青岑扯了扯骆晁山的衣衫,沉声道:“爹爹,赶紧进去瞧瞧吧,再晚怕是会出什么事儿的。” “不行!”杜雨初大叫一声,胸脯上下起伏,喊完这两个字之后她才顿觉不好。 僵硬的扯了扯面容,她解释道:“老爷,妾身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他们诬陷咱们骆家卖假货,这完全就是无中生有!” “老爷,咱们这个时候进去的话不就是会人家以为咱们做贼心虚么,而且老爷你现在冲进库房,许多东西你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是何物,很容易就被他们三言两语给框住。倒不如让妾身先进去探探情况,等着官府的人来了之后老爷你再一道进来。” 杜雨初以为自己这个说法足以具备说服力,她将每一点都考虑的面面俱到,让骆晁山无言反驳。 “老爷你想我打理骆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岔子?如今这等子事儿出来,老爷您不仅不知会妾身一句,直接带人就来了。老爷您这是不相信妾身啊!”说着杜雨初就要哭出声来。 骆晁山一看,顿时拉住她宽慰道:“夫人不要这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现在事情紧急,人家寻到我这儿来了我又如何能不管不顾?” 到底是顾忌着杜家的势力,骆晁山也不敢将她给惹怒了,只得好言相劝着。 看着杜雨初将骆晁山拿捏的如此准确,骆青岑也不由地在心里赞叹了一句,果然是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夫妻,只要骆晁山一个眼神杜雨初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就知道该如何去对付他。 如同杜雨初所想的一样,骆晁山果然因此而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杜雨初从他的怀里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妾身就知道老爷是心疼妾身的,妾身又何尝不是呢?老爷且在此等候片刻,容妾身进去一趟,倒要看看他们是谁派来捣乱的!” 杜雨初眼中蹦出一股阴狠,骆青岑却在此时扬声道:“爹爹,这不是骆家的商铺么?怎么爹爹这个当家的去不得,夫人倒是去的?让一个女人为爹爹挡在前面,不知道的还以为爹爹你吃软饭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官爷来了 一听骆青岑这话,骆晁山顿时一股怒火就冲了上来。 骆青岑这是在提醒他为何杜雨初要对他百般阻拦?在这种场合之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杜雨初出面。 骆晁山怕人议论他的商铺,难道就不害怕被人议论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么? 杜雨初拿捏的准骆晁山的心思,骆青岑却能拿捏得住骆晁山好面子这件事。 “昭月你到底什么意思?这般阻拦不让我进去,难不成这件事与你有关?”杜雨初也是气急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骆青岑。 这种无凭无据的说辞骆青岑自然是不会将其放在眼里,如今杜雨初是越拦便是越错,两矛头指向她只会让骆晁山徒增疑心罢了。 骆晁山只觉得一阵头疼,现在这个库房他是进还是不进? 进了,杜雨初铁定会同他闹,落不好还得惊动杜家。可如果不进,那外人将如何看待他? 一面是杜家的势力,一面是自己的威望,着实让骆晁山难以抉择。好在也并没有让骆晁山多纠结,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将几人的思绪统统拉回。 “爹爹,赶紧去看看!”骆青岑拉扯着骆晁山就往里面走去,还没来得及进去,只见几个壮汉手里拿着长刀直冲冲的冲出来。 杜雨初吓得连连尖叫,瞬间缩到一旁躲了起来。 骆晁山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双脚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只有骆青岑无比的冷静看着冲出来的壮汉,大喊道:“把他们围起来!” 骆府的家丁也害怕,可主子都下了命令,他们不敢不从。 手中拿着木棍将那群壮汉紧紧围起来,为首的家丁壮足了胆子喊道:“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 骆青岑拉着骆晁山站在一旁,心中不禁嘲讽道:“真是个废物!” 壮汉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兄弟们给我杀出去!”话音一落,壮汉便率先超前冲了过来,一掌就将骆府的家丁拍到在地上。 骆府的家丁常年都养在府中,不过是懂些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啰,平时遇见个窃贼什么的还能对付,像这种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三下五除二的就被撂倒在地上,地上哀嚎声一片。站在骆晁山旁边的一个见着人来了,赶忙冲上前去,还没走到人家面前面便被壮汉一脚给踹飞。 大抵是壮汉有些急了,想要快速地解决这些人,手中的长刀扬起直冲冲的就朝着被踹飞的那个家丁而来。 长刀直接挥向地上的人,那家丁吓得一个翻身,屁滚尿流就往前跑,将骆晁山和骆青岑暴露在壮汉的面前。 可是这长刀已然落下,收也收不回,瞄准了骆晁山的脑袋。 骆青岑脸色一变,尖叫道:“爹爹小心!”将骆晁山往旁边一推,骆青岑一个侧身硬生生受了那长刀一下。 好在只是刀刃的边缘擦到,只是划破了一个小口并无大碍。 壮汉见此连忙道:“快走!” 此时骆晁山也顾不上他们,看着骆青岑连忙问道:“昭月你怎么样了?伤得可严重?让爹爹瞧瞧。” 看着那群壮汉离开,骆青岑的眼眸瞬间暗淡下来。 摇摇头,她掀起袖子,“没事的爹爹,不过是擦伤罢了。” 骆晁山心中一阵感慨,若不是因为昭月,估计那把刀落下的时候就是落在了自己脖子上了。 “让开让开!是谁报的官?”悉悉索索夹杂着冷兵器晃动的声音,官兵拨开人群来到商铺门口。 看着满地的伤员微微蹙起眉头,“谁是当家的,可能说明情况?” 骆晁山稳了稳心神,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官爷,先前有一伙人来我骆府店铺找事,说我店铺卖假货,还将我的人给打伤,险些要了我女儿的性命。” “我骆家店铺做生意几十年,从未出现过卖假货的事情,这群人一定是故意的,还请官爷务必仔细调查。”骆晁山神色凝重,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这样骆大人容我们先进去看看,顺便您也能看看这商铺里到底损失了些什么。我想这群人前来总归是有目的的,不可能只是来闹事一番就了结的。” 骆晁山赞同颔首,“官爷说的不错。” 做了个请的手势,官府的人率先走进去,映入眼前的就是一片狼藉。 仓库的货物早就已经散乱成一地,根本无法清点。骆晁山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官兵四处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颇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对着骆晁山说道:“骆大人你看如今这个场面我们也发现不了什么,不若这样你们先将货物清点一下,看看残缺了什么然后上报给我们,我们也好从中下手,不然这样的确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骆晁山心中有气但也不敢跟官府明着作对,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吩咐掌柜的和小二将店铺重新收整一遍,又加派了几个人手在店里以防那伙人再度来找麻烦。 就在骆晁山和官爷说话之际,骆青岑已经将整个仓库都给摸索了一遍,但可惜她在这仓库之中什么也没发现。 杜雨初也恢复了正常,见他们什么也没发现,心中渐渐松了口气。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骆晁山想到骆青岑还受了伤,便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赶回府。 一回到府中骆晁山就连忙让人去请罗符来府中,拉着骆青岑就去了前厅。杜雨初已经恢复正常,又开始对骆青岑冷嘲热讽起来。 “这就叫咎由自取,早些让我进库房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杜雨初狠狠的说着,语气里全是责备。 骆青岑翻了个白眼,骆晁山却是狠狠一瞪,“还说这些做什么?昭月这伤也是为我受的,若不是昭月此时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杜雨初顿时不说话了,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待杜雨初走后,骆青岑才到:“爹爹,女儿并非多嘴,只是觉得今日之事着实有些奇怪。” “骆家的店铺向来是由夫人打理,这群人指名点姓要找当家的,这分明是冲着夫人来的。只是阴差阳错,他们被瑾儿给带到了爹爹面前。” 第三百四十六章 神秘药铺 骆青岑的话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往下,垂下眼眸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缓缓勾起嘴角。 话已经递到了嘴边,怎么去想那就是骆晁山的事情了。 越是隐藏,越是容易引人遐想。骆晁山本就多疑,这么些年来事实都被杜雨初压着,早就有些厌倦了。只是碍于杜家的势力没有办法,才一直忍耐着。 但说到底骆家的商铺还是他的,家中的事情虽然都给了杜雨初打理,但他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那个人。 不过是仓库,杜雨初便跟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外人也都只知道商铺的当家的是杜雨初,而不是他! 骆晁山心中越想越气,这杜雨初难不成是想架空他? 她现在掌握着骆家这么多商铺,长期以往,众掌柜只知杜雨初而不知他骆晁山,那岂不是全完了?商铺每个月的支出收入、地契可都在杜雨初的手上,但凡她谋生了这个念头,那自己可就什么都没了! 骆晁山这般一想,顿时心底大惊,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 “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若不是你今日从中作梗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你倒是心思够深,倒打一耙是吧?”杜雨初恰好就听见了骆青岑的话,迈进房门指着骆青岑的鼻子就骂起来。 骆青岑倒是淡定的很,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她早就知道杜雨初在外面,这番话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老爷,你可别听这小妖精胡说八道,今日的事情老爷你也看着了,妾身也是毫不知情。” 被杜雨初这一口一个“小妖精”给骂的有些恼怒,本来心中就有气的骆晁山更是没能忍住,一拍案桌吼道:“行了!你没看见她现在还受着伤吗?你瞧瞧你这样子可像是当家主母的模样?今日之事本来就是有蹊跷,青岑也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你若行的正又何故怕人言论?” “我?!”杜雨初没有想到骆晁山敢这般同她说话,气的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好、好、好!好你个骆晁山,你就陪着这小妖精待着吧!你给我等着!” 杜雨初摔门而出,骆晁山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 “爹爹……是女儿不对。”骆青岑泫泫欲泣,低眉顺眼的模样让骆晁山也无处可发泄心中的愤怒。 摆摆手,骆晁山道:“这件事不怪你,爹知道你也是为爹好。” 两父女有轻声说了些话,骆晁山叮嘱了她几句便离开了骆青岑的厢房。他前脚刚走,后脚骆青岑便让瑾儿跟着他。 如今她赌的就是骆晁山心中这根刺扎得有多深。 不出所料,骆晁山离开厢房之后便立马让人去查商铺的事情。得到消息的骆青岑并无太大的惊喜,轻轻摸着手臂上的伤口喃喃道:“经此一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希望骆晁山倒是能查出些东西来吧。” 日头高照,火辣辣的太阳炽烤着大地,道路两旁的林荫只能遮挡住一点点的日光。 光线从头顶洒落下来,形成斑驳的痕迹。 不远处的凉棚里小五端起桌上的碗咕噜噜的往嘴里送,咽下一大口,抹掉自己头上的汗,大喊道:“真爽!” “毅哥,这天可真热啊,咱们要不等太阳落了山再走吧?”小五眨巴着眼睛,企图用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说服柳毅。 相比小五的满头大汗,柳毅的面上只是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粉色,鼻翼上出现了一层汗珠,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日落之前我们必须得到。”薄唇微起,柳毅的目光淡淡扫过小五。 趴在木桌上,小五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从珑枢阁出来他们已经赶了一晚上的路,毅哥没有告诉他目的地,只是一个劲的拉着他赶路。 稍作歇息,柳毅便又带着小五上了路。临近黄昏时分,两人来到了一间药铺前面。 这药铺也着实奇怪,开在了城中最偏远的地方,药铺的周围别的没有全是些要饭的乞丐。 柳毅驻足脚步,两手交握,上下打量了一眼头顶上布满了灰尘的牌匾。掀起衣袍,他直接走了进去。 小二趴在柜子前面打瞌睡,手一晃一晃的,听见脚步声也不急躁,慢悠悠地抬起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今日歇业不看病,要抓药把药方放这儿就行。” 柳毅抿了抿唇,“今日为何不看病?要不劳烦小二哥叫叫你们大夫,劳驾出来替我瞧瞧?” “你?”小二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可有何症状?” “头晕、眼花、手足无力、脚底莫名多出一团半红半青的印记。”柳毅缓缓说道,只见那小二听到后半段的时候立马神色一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柳毅随后往后退了一步。 “先生这病症小的闻所未闻,劳烦先生稍等,我进去通告一声大夫。”小二冲着柳毅颔首,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几分。 柳毅满意地笑了笑,低声道:“倒是个机灵的人。” “毅哥,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还有毅哥你脚下什么时候多出了……” “闭嘴。”不等小五将话说完,柳毅就扔下了两个字。 没等上多一会儿,小二急急忙忙从里屋出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五他说道:“先生,您的病症我家大夫会亲自为您查看,若是您二位不及请随我先到厢房休息片刻,随后我家带大夫就能前来。” 柳毅颔首,小五倒是有些诧异这么破的地方还能有个厢房? 只是害怕柳毅那冰冷的眼神,小五硬生生压下心头的好奇,乖乖的跟在后面。 药铺穿过去之后挺大,有个小两层阁楼,小二先将小五带到了阁楼上安顿好之后再将柳毅带到了隔壁屋子。 “先生请随我来。”小二一道进了屋子,掀起床帘背后用力一拍,一道木门顿时敞开。 柳毅顿了顿脚步,想了想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了,你去给我那位朋友弄点吃的,将他给安顿好就行。” 小二点点头,替柳毅将木门关上之后便按照他说的给小五送去了一顿饭菜。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小主人 穿过隧道柳毅推开门走入一间书房,书房里的人听见动静声立马站起了身子。 “小主人!”那人激动得颤抖起来,眼眶都不忍泛起微红。 “先生快快请起。”柳毅连忙扶起他来,神色凝重沉声道:“先生我此时前来是想见一个人。” “小主人是打算现在就要……”话音戛然而止,那人的目光紧锁着柳毅。 柳毅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要见他一面。” 那人思索了半晌,颔首道:“好,小主人放心,今晚在房中等候。” “多谢。”柳毅扯了扯嘴角,见他还想说什么连忙将话给止住。 按照原路返回,来到小五的厢房只见他吃的很是高兴,压根儿就没想起他来。感叹之余柳毅也是羡慕不已。 “毅哥你这身子到底怎么了啊?”见柳毅回来,小五连忙扔下手中的排骨用力在身上擦了擦手冲到柳毅面前。 “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吃饭。你毅哥我身子骨好着呢,能吃能睡的,我就是来替朋友开几幅药。” 柳毅说着将一个鸡腿塞到小五的嘴里。 小五呵呵一笑,抓起手中的鸡腿用了咬了两口。小五向来敬重柳毅,对他的话更是言听计从,柳毅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走了一晚上的路,又晒了半日的太阳,小五早就对疲乏的不行,一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而此时柳毅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上的衣衫也未退却,双手抱头叹息一声。眼眸微微一转,柳毅顿时翻身坐起。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看听到窗户一声响,地上人影子一晃,一个人乍现在柳毅面前。 “先生请随我来。那人抱紧双拳,沉声对着柳毅说道。 柳毅颔首,跟着那人从窗户跃了出去。被那人领着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庆王府的门口。 轻车熟路的从后院翻进去,快速地来到庆王的书房门口。 “先生到了,主子就在里面先生请,外面有我们看守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人话音刚落就见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庆王一身紫金长衫,气度逼人,一双锐利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激动。 柳毅柳就这么怔怔地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庆王。朝前走了几步,庆王轻咳一声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与柳先生有要事商议。” 周遭的侍卫统统退下,庆王掀起衣袍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柳毅跪了下来。 柳毅一惊,连忙伸手去扶他,“庆王这可使不得,您赶紧起来。” 庆王摇摇头,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双手用力地拽着柳毅,“小主人!小主人我终于再见到你了。” “庆王您赶紧起来吧。”柳毅也没想到这庆王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当下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小主人这么些年我以为你早就……早就……”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庆王环顾四周一圈,将脸上的泪痕抹掉微微叹息了一声。 “早就死了是吧?”柳毅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庆王的肩膀,“当年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能够回归到这条路上也实属不易,好在大家都还健在,我也十分欣慰。” “只要小主人在我们就一直都在!”庆王坚定的说着,目光如炬。 “我此次前来只是先将人给都大概的看一遍,让我心中有底,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我已经见过老张了,比起庆王来老张的确是要惨一些。”柳毅打趣了一句,引得庆王笑了笑。 “小主人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但是却不能干涉对方的生活。一旦有了牵扯那必定会有蛛丝马迹败落,在小主人没有出现之前我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庆王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见柳毅真的只是打趣一句,并没有生气的征兆庆王不由地微微松了口气。 “我还有些话要对庆王说不如我们……”柳毅顿了顿,庆王马上领会。 领着柳毅进里屋,他连忙道:“是我疏忽了。” 就在柳毅和庆王进屋的一瞬间,墙头上一道黑影快速地闪过,隐没在夜色之中。 在庆王不远处的院子里,红烛还添置着,透过窗户剪影隐约能看到蜡烛被风吹动摇晃的痕迹。 一名侍卫神色匆忙的来到院子门口,对着门口的守卫嘀咕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站在门口的守卫待他走后推门而入进了里屋去。 “世子,府中来了外人。” 穆泽手里捧着本书,扬起眉梢,“谁的客人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来?” “王爷的。” 穆泽手中翻页的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书,转眼看着侍卫。 “王爷偷偷带进来的人,未曾走大门而是入的偏门,据下面的人说王爷看见他之后情绪很激动。” 穆泽挑眉,手指轻叩在桌面上,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什么人会让堂堂庆王激动?这深更半夜的将人偷偷带进府中又是为何? “穆玄。” “世子。”穆玄从门外进来,低着脑袋等着下文。 “去看看,能让父王背着我们请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穆泽心中有些好奇了,什么时候父王身边的人竟有他不知情的了? 父王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想让人知道那人是谁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穆玄应下,转身朝着庆王的院子飞身而去。 院子里早就没了二人的踪迹,只有房间里两个黑影来回走动,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是穆玄却听不见。 院子里走动的皆是侍卫,穆玄不敢靠太近唯恐被院子里的人发现。 听又听不见,看也没能将人看着,穆玄确实没了法子,只得趴在那墙头静静地等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玄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快僵硬掉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拉开了。 迎面出来的二人一个是庆王,一个是…… 穆玄顿时脸色微变,看着庆王笑吟吟得将柳毅送走,他缓缓爬下了墙头。 快速地折回别院,穆玄压下心头的震惊,推开房门道:“世子,我看到了。” “王爷请来府中的人是那山寨的军师,柳毅!” 第三百四十八章 柳毅什么身份 “柳毅?”穆泽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会是他?” “世子,人现在才刚刚走出去,需要属下……”穆玄做了个手势,穆泽摆了摆手。 思忖半晌,穆泽摇了摇头,“先不要轻举妄动,派个人暗中跟着他。” 穆泽怎么也没有想道柳毅和父王竟然相识,更好奇的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高告人的秘密,竟然需要深更半夜的来密会。 心中诧异,在穆泽未曾弄清楚父王和柳毅之间关系的时候,他不会轻易打草惊蛇。 按照穆泽的吩咐,穆玄派了个人跟着柳毅,只是暗中跟着他却什么也没做。 关于柳毅的事情穆泽其实并未有过多的想法,要如何行事还得将柳毅和父王之间的关系调查清楚之后才行。 * 日头高照,穆泽练完武之后习惯性的坐在院子里用早膳。还是和从前一样,早膳是清粥加上一叠开胃的小菜,这么多年来亘古不变,穆泽永远却永远吃不腻。 坐在石凳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穆泽刚拿起一块点心还未放进嘴里,眉眼中一股凌厉,顿时一个翻身从石凳上滚开。 一把利箭度直射而来,笔直的插在了穆泽的桌面上。 箭上裹着一张信纸,穆泽眼眸微眯,定定的看着那把利箭。 穆玄上前,手中拿着毛巾将自己的手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取下箭上的纸条。 “世子,线上的来信。”穆玄拧起眉头,将纸条递给穆泽。 穆泽接过纸条,眼中多了几分犹豫,过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线上什么时候改用这种方式传信了?”看着桌子上的那柄利箭,穆泽阴沉沉的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穆玄脸色讪讪,并不敢回答他的话。要知道刚才那一箭如果不是世子的话,估计坐在这里的人已经没命了。 好在穆泽并未追究,目光凝视着那柄利箭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骆青岑也收到了同样的利箭。 “河安府有变,早做打算。”上面的字清秀娟丽,一笔一划都十分工整。 捏着纸条,骆青岑抿紧了嘴唇,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河安府出事了。 “瑾儿。”在屋子里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骆青岑唤道。 “去一趟庆王府,告诉王爷我想见他一面。” 瑾儿看着骆青岑面色上的为难,原本想说什么,踌躇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之间哪有不闹别扭的?只不过这她们家主子性子也傲,世子身份又尊贵,两个人都不肯给对方台阶下,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瑾儿不知道信纸上的内容是什么,一股脑的冲到庆王府,轻车熟路的摸到了穆泽的别院,远远的就看到了穆玄。 扬起嘴角,朝着穆玄用力地招了招手,穆玄快步向前。 “瑾儿姑娘怎么来了?” 瑾儿俏皮的眨眨眼,“奉主子之命,请世子见一面。” “何时何地?”穆玄询问,瑾儿却是摇摇头。 主子也没告诉她这些,只是让她来传话,瑾儿眼珠子一转,“你告诉世子便是,说不定这是世子和主子的秘密呢。” 穆玄挠了挠脑袋,眼中渗出一丝无奈。 世子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猜得到何时何地?这骆姑娘未免有些太无理取闹了。 “你怎么在外面待这么久?”送走了瑾儿之后穆玄进了书房,穆泽头也没抬就问到。 “回世子,是瑾儿姑娘。她说骆姑娘想要见主子一面。”穆玄小心翼翼地说着,连忙低下了脑袋。 “没了?” “没了。”穆玄往后退了一步,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穆泽抿了抿唇,摇晃了一下脑袋缓缓站起身子,从屏风上拿起一件素衫往身上一穿,抓起桌上的笛子捌在腰间。 “走吧。”穆泽率先出门,穆玄还没反应过来,待到穆泽都走出一半了他才连忙跟上去。 这什么都没说世子也知道在哪儿见面? 心中好奇,穆玄却并未敢言,一路上安静地跟随在穆泽的身后一直走出了城。 二人来到一个凉亭前面,穆泽转过头道:“你在此处等我。” 不等穆玄回应他已经迈开脚步朝前走,沿着凉亭往下走,不远处就有一座小木桥,桥的四面都大树。 在小桥的另一头骆青岑早就恭候多时了。听见脚步,她转过身子一眼就看到穆泽。 面色有些尴尬,骆青岑佯装度镇定,“你来了。” “什么事?”穆泽神色冰冷,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好似对面站着的人是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一般。 虽然早就准备好面对穆泽,但当看到穆泽的时候,骆青岑还是没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 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穆泽接过纸条,淡淡的扫了一眼,“我也收到了。” 这下轮到骆青岑诧异了,她看了一眼穆泽,收起心中的不悦,“你怎么看?” 河安府如果真有意外,那他们还真是不得不做打算,看万一如果是有人故意设计给他们,想要打乱他们的计划。 最怕的就是这封信的真假程度。 “应该是真的,我大概能够猜测到是谁送来的消息。”想起今日早晨那把箭,穆泽似乎想起了什么。 骆青岑一听,顿时神色严肃起来。 “是谁传来的消息,你如何确定真假?如若是有人诓骗我们,那咱们岂不是……” “今日早晨我收到信的时候,送信的人是用了一把利箭,如果是我的人那么不会用这种方式给我传信,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他既然能摸到我的府邸还能给我射上这么一箭,那么也完全有本事将我杀掉,没必要用河安府的事情来做文章。” “所以我推测送这封信的人应该是师傅那边的。” 听穆泽这么一分析,骆青岑顿时警惕起来,“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穆泽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未对骆青岑的问题做回答。 “你说话啊,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骆青岑皱着眉头问道。 “柳毅是什么身份?”穆泽抿了抿唇,看着骆青岑沉声问到。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一起上吧 他问的是‘柳毅是什么身份’而不是‘柳毅是谁’。 难不成柳毅除了山寨当家人和军师之外还有另外的身份?否则为何穆泽要这般问? 骆青岑心中咯噔一下,眼中充满了疑惑看着他,“什么意思?” 紧锁着骆青岑的眼眸,穆泽沉默片刻道:“柳毅是否和珑枢阁有关系?” “我不知道。”骆青岑心中升起一丝防备,警惕的看着穆泽。 他的眼中仍旧只有那一片冰霜,连从前那仅有的一点怜惜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你呢?”果然骆青岑的心刚提起来就听见了穆泽的话。 她和珑枢阁的关系如何敢对穆泽坦言? 骆青岑迟疑,张了张嘴,却未曾吐出一个字来。 穆泽向前一步,灼热的气息迎面扑来,穆泽咄咄逼人,“你呢?你和珑枢阁或者说罗姨娘和珑枢阁之间有什么关系。” 抿紧嘴唇,骆青岑往后退了一步,佯装镇定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想要转身离开,穆泽却像是早已洞悉了她的举动一把抓住她的手,“昭月!” “穆泽,你若是相信我就不要再质问。”她咬死不肯松口,面的穆泽的质问骆青岑心中渗出一股无力感。 在她看来自己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虽然她知道这样会让穆泽心中起疑,但是她既然不愿意说那穆泽就不应该勉强她才对! 两个人在一起,最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不是吗? 而他们两人现在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见骆青岑这幅神色,穆泽心中的怒火顿时就涌了上来。 面色越发的冷峻,眉眼中的怒火好似要喷射出来一般,骆青岑心中有些恐惧,脚步微微往后挪了一步,穆泽却紧跟着上前了一步。 “昭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我们俩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穆泽的话音听起来很是瘆人,令骆青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似乎是害怕骆青岑逃跑,穆泽一下子伸手抓住了骆青岑。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手腕被抓的泛红,骆青岑想要挣脱出来,却无奈穆泽死死的拽住她,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恍若没有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他手上的力道越发的重。 “穆泽!”骆青岑大叫起来,“你疯了你!穆泽,你对我应该有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如果你信任我,这些问题你就不该再问!” “我不该再问?”穆泽冷笑,缓缓松开骆青岑的手。 挪到腰间,握着他的那柄青绿色的笛子,穆泽的眼底寒凉一片。 “你要干什么?”骆青岑慌了神,看着穆泽的举动 ,心底猛然一惊。 难不成还要对她动手? 骆青岑看着眼前的穆泽感觉陌生到了极点,根本不是之前她所认识的穆泽。 看着现在的穆泽骆青岑忽然就想起了那日穆漓的话,穆泽是真的变了! 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骆青岑想要问,却看见穆泽的眼珠子一下就沉了下来,眼珠暗淡成灰色,可却挡不住眼中的怒火。 穆泽并未回答她的话,扬起手中的竹笛凑到嘴边,动人的旋律瞬间从他的唇边溢出来。 糟了! 骆青岑心中大惊,环顾四周,周围的树枝全部吹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响声。地面上的树叶随着风卷动,卷成一个圆形。 他竟然真的动手了! 骆青岑万万没想到穆泽竟然会真的动手,看着眼前越发猛烈的攻势,骆青岑也来不及多想当下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 一道绿色的光从穆泽的身前射出,骆青岑脸色大变瞬间扬手一道白光顺着绿光而去。 两道光线在空中碰撞起来,将地面炸出一声巨响。 骆青岑往后退了两步,心中一口腥甜涌上来,强忍着将他咽了回去。 “穆泽你疯了!”她大喊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小桥边缘发出的声响震耳欲聋,整个山间都因此而震动。 骆青岑心中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穆泽的对手,可是现在她并没有任何的办法。现在的穆泽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出手间毫不留情。 穆泽步步逼近,旋律越来越快,绿色的光也越来越猛。骆青岑应接不暇,手上的速度也越发的不济。 该死!心中低咒一声,她双足轻点飞身而上,屏气凝神飞跃半空之中。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形,无形的气体包裹在她的周围。 一头情丝飘扬在空中,骆青岑的眼中满是担忧。 穆泽并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一道绿光直射而去,一把冲击开骆青岑建立起来的无形屏障。 “扑哧——”一口鲜血顿时喷射出来,骆青岑从空中坠落跌倒在地。 “穆泽……”她咬住牙,看着面前的男人,心底是无尽的悲凉。 穆泽恍若闻置,一步一步朝着骆青岑走来。按着青笛的手指跳动的越发的快,从笛子从汇聚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他这是想置她于死地吗? 骆青岑双眸锁着穆泽,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衫。挪动双腿往后缩了缩,骆青岑快速地思索着要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 “嘭!”就在绿光即将到达骆青岑面前的时候,一把长剑划破了这道光线。 剑气替骆青岑挡了一道。 微微松了口气,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穆红和穆青不由地扬起了嘴角,“来的真及时。” 穆红和穆青的出现并未能制止穆泽的举动,反而还让他攻击的越发的猛烈起来。穆红长剑挥舞,剑气在空气中的弥散开来。 穆青扶起骆青岑往后退了一步,“骆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 穆红和穆青怎么也没有想到穆泽会对骆青岑下手,当然,骆青岑自己也没想过。 摇了摇头,她抹点唇边的血迹,“我也不知道,他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话音刚落穆红一声闷哼,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一转,脚下踉跄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不行!世子功力大增,我不是对手。” “一起上吧。”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眯着眼眸道:“我们三一起或许还有胜算,单打独斗估计也只有被他打伤的份。想将他制止下来,再想办法。” 第三百五十章 穆泽发狂 三个人同时出手,分别从左右和正前方三个方向对穆泽发起进攻。是打定主意要将穆泽给制服,三个人也是卯足了劲。 穆红和穆青从两边进攻,两柄长剑发射出来的剑气恰好能抵挡住穆泽的进攻。而另一边骆青岑直接朝着穆泽发起进攻,运起气来朝着穆泽就是一掌。 大抵是因为遭受到了反抗和三方的夹击,穆泽顿时怒意大增,怒吼一声,手指的速度跳跃的越发的快。 空气中,无数道绿色的光芒朝着三人射来,让他们应接不暇。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骆青岑手中的速度也加快,朝着二人高声喊道。 他们三个人联手也只是勉强能抵挡住,但根本没办法控制穆泽。而且以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穆泽的攻击比先前更加猛烈。 他们根本打不了这场持久战,必须尽快将穆泽给控制下来才行。 “废物!”穆泽冷哼一声,扬手的一瞬间,穆红被击倒在地。 穆青脸色大变,“世子,你冷静一点!”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你在讲什么,护着穆红,这边我来!”骆青岑深吸一口气,掏出自己腰间的长鞭朝着穆泽就是一挥。 穆泽飞身而跃,眼眸顿时变成暗红色。头发飞舞起来,穆泽发了狠手中的青笛一下子朝着骆青岑悔去。 长鞭触及青笛,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地面狠狠一颤,穆青抱着穆红飞出及丈之外。 “还好吗?”穆青询问,大口大口喘着气。 穆红摇摇头,捂着胸口说道:“还行,你去帮骆姑娘,尽快让世子冷静下来才是。”现在谁也顾不上穆泽此时的发狂的原因,只想着要如何让他冷静下来。 穆青用力地点点头,目光坚定,手指抓着剑柄因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 “替我吸引住他!”骆青岑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按照他们这样根本不是穆泽的对手,只能用另外的办法控制他了。 穆青不用白骆青岑的意思,但仍旧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骆青岑稍稍减轻了力道,这边穆青却加强了攻击的攻势,拼劲了全力朝着穆泽进攻。 趁着穆泽对付穆青的时候,骆青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穆泽反应过来的时候骆青岑顺手一扬,一道白色的粉末顿时在穆泽的面前散开。 穆泽脸色一变,手中的青笛瞬间坠落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骆青岑,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整个人就直接朝着地面倒下去。 穆青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他,长吁了一口气。 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骆青岑跌倒在地上。揉了揉手臂,她沉声道:“我给他下了迷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了。” “你们俩没事吧?” 穆青和穆红摇摇头,看着面色惨白的穆泽目光阴沉。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发狂?”骆青岑一面让二人将穆泽扶到旁边的凉亭上,一面问着。 “世子这般我们也是头一次遇见。”穆青说着,眼中划过一丝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些日子他有没有奇怪的举止?” “也没有。”穆红也摇头,“和平常一样,早晨起来在府中练武,在书房处理要事,对认也和从前一般。骆姑娘你也知道世子向来不怎么爱说话,如果真的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我想或许应该说世子变得比以前更冷漠了些。” 这大概是穆红和穆青唯一能想到的。 听了二人的话,骆青岑若有所思。 “先前郡主来找过我,告诉我穆泽有些怪异的情况,我并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看着穆泽疲惫的面容,骆青岑有些无奈。 “可是我想想要弄清楚穆泽的情况,必须要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骆青岑看着二人,试图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穆红垂下脑袋,细细回想,猛地一抬头,沉声道:“在此之前世子定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就是姑娘在隔离区那段时间,世子曾在灵山寺待上过一段时间。” “灵山寺?”骆青岑喃喃自语,“那他的情况一无大师应该很了解。” “这样,穆青你随我去一趟灵山寺找一无大师,穆红你留在这里照顾他。”骆青岑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黄色牛皮纸袋递给穆红。 “如果他再出现异常的话,你就用这个继续将他迷晕,等到们回来再说。”骆青岑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拍了拍穆青的肩膀站起身来。 “走吧。”带着穆青朝着灵山寺的方向走去,骆青岑的心底却是越发的不安起来。 两人皆是沉默无言,脚下的步伐却是比往常快了许多。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骆青岑的额头上便渗出了丝丝汗珠。 “骆姑娘要不歇息一下?” 骆青岑摇头,“不了,我们得快一些,世子的情况现在不稳定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情况。唯有找到一无大师才能了解清楚,才能知道该怎么办。” “世子要是知道姑娘如此在意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穆青说着扯了扯嘴角。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灵山寺下。 不过时隔几日的功夫,骆青岑再一次来到灵山寺,心中有些感慨默默地看了一眼穆青抬脚朝着山上走去。 寺庙门口站着的仍旧是上一次那个主持大师,笑吟吟的看着骆青岑和穆青。 “师傅,我们想见一无大师。”骆青岑上前,双手合十,尽量的平稳气息。 大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想到施主你这么快又来了,今日赶巧,师兄有闲空时间,二位施主请随老衲来吧。” 大师的话中似乎透着另一层含义,但此时骆青岑也已经顾不上去细想他的话。 跟着大师来到禅房,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 “一无大师。”站在门口,骆青岑轻声喊道。 “二位施主请进吧。”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但是屋子里的人却还坐在蒲团上。 穆青和骆青岑走进禅房,坐在蒲团上的人缓缓走下来。 掀起竹帘,一无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二位施主风尘仆仆赶来不如先喝杯热茶歇息一下再说来意。” 第三百五十一章 琴艺和萧 骆青岑和穆青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喝茶的事情,神色有些焦急,坐下来看着一无大师。 “大师,前些日子世子是否在灵山寺待了一段时日?”骆青岑直言问道,一无大师一听到穆泽的名字,眼神顿时暗沉了几分。 看着一无大师有些奇怪的表现,骆青岑心中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连忙说道:“在灵山寺的时候世子可有异常?” “施主何出此言?”一无大师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目光中透着一丝锐利。 大抵是没想到向来慈祥和蔼的一无大师也会有如此锐利的目光,骆青岑先是一楞,随后转开了眼。 “我在隔离区的那段时间,郡主曾告诉我世子有些不对劲。世子身边的侍卫也都发现了异常,世子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冷漠了。” 她顿了顿,目光紧锁着一无大师,生怕错过了他任何的神色。 “今日我与世子相约,中间起了口角争执,世子对我大打出手,招招致命。他好像是发了狂一样,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叫他都无动于衷。” 一无大师手一顿,连忙道:“他现在如何了?” “被我用迷药弄倒了。”骆青岑无力,一无大师愣了一下却笑了起来。 “看来还真的只有你才能约制住他。”一无大师低声说道,心中掀起涟漪。想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对庆王府的世子下迷药,唯独只有她才敢。 “看来大师你果然是知道情况的。”听见一无大师这么说,骆青岑也笑了起来。 她的笑中带着一丝无奈,也透着一丝放松。 “世子的确在灵山寺住了一段时间,也是为了调养身体。” “调养身体?他究竟怎么了?”骆青岑急迫,一无大师却慢条斯理地给她倒了杯茶。 将目光转移到穆青的身上,一无大师道:“世子之前被袭击,伤势严重险些走火入魔,是老衲出手才救回了世子一命。老衲想或许度是因为走火入魔的的原因,才导致世子心神不定。” 一无大师抿了抿唇,巧妙的垂下了眼眸。 “走火入魔……”骆青岑双手攥紧成拳头,“他从未提过。” “许是怕骆姑娘你担心。” 骆青岑心中不是滋味,穆泽的伤说起来也有她的过,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穆泽也不会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早知如此先前她绝对不会激怒他了! 即便心中所想,可现在人已经成这样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大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无大师想了想,沉声道:“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世子不过是被你迷晕了,可是体内的邪气并未退却,一旦他醒来仍旧会让邪气入体,所以你的法子不过是治本不治本。想要控制住世子,让他冷静下来就只能平静气息。” 骆青岑眼巴巴的看着一无大师,眼中充满了哀求。 她加上穆红穆青三个人才能勉强和穆泽打个平手,此番也是用了特别的手段才让穆泽暂时晕倒。 待他醒来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以他们三个人的功夫根本拿穆泽没有办法,又何谈什么让他平静气息。 一无大师见骆青岑这番模样,心中不由地觉得好笑。 其实他也知道骆青岑三人不是穆泽的对手,现在唯有自己出手才能安抚下穆泽。可是一想到穆泽修炼的无相弥音,一无大师又改变了主意。 或许,有的时候有的事情冥冥之中真的是有注定的。他应该给骆青岑机会,让她多和穆泽相处在一起。 “你是想问有什么办法对吗?”一无大师开口道,骆青岑连连点头。 “世子擅用玉箫,内力、功力都从玉箫内散发出来。玉箫能杀人,也能救人,可关键得看你怎么用,如何去用。” “可是我不会吹箫。”骆青岑很无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帮助穆泽。 一无大师也犯了难,让骆青岑用内力为穆泽抚平气息的话,只会导致两败俱伤的效果,再者说来骆青岑也没这么深厚的内力。 “一无大师,弹琴可以吗?”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骆青岑猛地一抬头,望着一无大师说道。 “弹琴……”一无大师顿了顿,看了一眼骆青岑,“可以,琴箫合奏乃是天作之合。同是乐曲一样能够治愈人,只不过……” 一无大师欲言又止,骆青岑担忧道:“只不过什么?大师不妨明言。” “世子练习吹箫多年,基本功扎实再加上内力深厚,姑娘内力不比世子深厚,如果琴艺也不能同世子达到相差不多的水平估计很难帮到世子。”一无大师倒是坦言,将利弊都分析给骆青岑说出来。 听到一无大师的话,骆青岑倒是松了口气。她的内力自然是比不上穆泽,但是若论棋艺的话,她相信自己不会比他差。 二世为人,她弹琴二十年,虽谈不上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她敢论只有她的琴艺才能跟得上穆泽。 “只要我能弹琴就能帮助到穆泽,对吧?”骆青岑需要再次确定,一无大师用力地点了点头。 找到能够帮助穆泽的办法,骆青岑的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扬起嘴角,她道:“多谢大师,我一定会帮到他的。” 一无大师微微颔首,“我相信施主,也或许只有你才能够帮到世子。” 骆青岑颔首,站起身子道:“今日多谢大师了,我得赶回去了,否则若是穆泽醒来的话我怕穆红一个人应付不了。” 看了一眼穆青,二人站起身子拜别一无大师就要离开。 骆青岑现在就想赶紧赶回去找一把琴替穆泽治疗,她害怕耽搁的时间越久对穆泽的影响就会越大。 一无大师送二人下山,在骆青岑快要走完长板石梯的时候,他忽然叫住了她:“骆姑娘。” 脚步停下,骆青岑回头看着他,“大师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世子今日所为皆不是他自愿,他只是被邪气入体,迷了心智。” “大师所言昭月明白,昭月并非是不讲理之人,今日的事情我不会怪世子殿下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弹一首 一无大师摇摇头,“老衲的意思是请姑娘多多体谅世子,要相信世子心中有姑娘的份量。总有一天世子会恢复如初。” 骆青岑定定的看着一无大师,歪着头想了想笑道:“大师放心,我会治好他的。” 听她这般说道,一无大师的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但也没再多言。 她当然相信穆泽会恢复如初,只要她能压下穆泽体内的邪气,就能帮助穆泽恢复正常。 带着满满的自信,骆青岑和穆青快速地赶回到凉亭,远远的就看到守着穆泽的穆红。 “怎么样了?”骆青岑见到穆泽还在昏迷,不禁皱起了眉头。 穆红摇摇头,“没醒过。” 闻言,骆青岑心中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她这个迷药的药效也不是很强,怎么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状况? 骆青岑心中想着连忙蹲下来,食指和中指扣在他的手腕边上,脉搏正常呼吸的频率也正常。 稍作检查之后骆青岑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了。”骆青岑揉了揉眉心,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无奈。 “骆小姐可找到压制世子的办法了?”穆红询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穆泽。 骆青岑颔首,并未对穆红做过多的解释。 “如今天色已暗,回去庆王府怕是会惹人注目,不如这样穆青你去附近找个客栈,穆红去一趟骆家就说我今夜不回去了。” 二人颔首,穆青先去寻了客栈随后和穆红一起将穆泽送到客栈,安顿好之后穆红才离开。 “我去让掌柜的准备点吃食,若是世子行了也有吃的,待会儿骆姑娘也吃一些。”穆青很识趣将空间留给二人。 “等等,穆青去给我找把琴来。”骆青岑转过头说道, 凝视着穆泽的脸庞,骆青岑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抚摸在他的脸上喃喃道:“怎么这么傻,受了这重的伤也不说。” 昏迷中的穆泽仿佛听到了她的话,手指微微一动。骆青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我寻了一无大师,找到能帮助你的办法,你放心我一定能治好你的。”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骆青岑连忙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子去开门。 穆青抱着一把琴站在门口,眼中透着一丝歉意,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就连胸口的衣襟也被浸湿。 “骆姑娘抱歉了,这夜深人静的我只能找到这把琴。” 骆青岑双手接过琴,手指轻轻挑起琴弦,用力一勾,清脆的琴音顿时溢出。 “还行,也不算太差,辛苦你了。” 穆青连连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穆泽,他思索再三忍不住道:“骆姑娘并非是小的不信任您,只是一无大师说若内力不够也要有与世子相匹配的琴技。属下敢问,姑娘可有几成把握?” 穆青有这样的顾虑,骆青岑才不觉得奇怪。想来从灵山寺上他心中便一直憋着这样的疑问了。 若要说用琴音抗敌,骆青岑还真不敢说自己行,毕竟她并未修行过这一类的武功亦或者是内力。 可是若要说到以琴音来治愈,骆青岑不说有十成也有九成的把握。 她的琴技在什么位置,她自己很清楚。她也相信,她能安抚住穆泽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九成。”她笃定的说道。 穆青半信半疑,却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这情况他除了选择相信骆青岑也别无他法。 “那属下就不打扰姑娘,世子的安危就拜托姑娘了。”穆青弯腰一揖,骆青岑连忙将他扶起来。 “你替我好好守在门外,不管谁来都别打扰我。” “绝不辱命。”穆青郑重承诺,转身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守在门外。 骆青岑将琴摆放好,正面对着穆泽,点起一柱安神香随后坐下来。十指放在琴弦上,缓缓地勾起琴弦,清铃如泉水般的声音缓缓从她的指尖溢出来。 一曲《云水禅心》缓慢的响彻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舒缓的音律传入穆泽的耳中,他只觉得浑身像是浸入了一股冰凉的水,游走在他的经脉的每一处。 浑身上下的烦躁渐渐地消去,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骆青岑全神贯注,并未发现穆泽的变化。 也不知道弹了多少遍,骆青岑的手指渐渐溢出了血丝,像是被刀划破了小口子一般的刺痛让她拧起了眉头。 骆青岑咬着牙继续弹,并未因为疼痛而停止。 穆青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传来的琴音,心中很是紧张。同样心情复杂的还有骆青岑,看着穆泽那张安睡的面容,她对穆泽的怨恨渐渐少了许多。 说到底他身上的伤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这个傻子什么也不肯告诉她,将她蒙在鼓里,独自承受着痛苦。 等到穆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骆青岑的手指早已破了皮,血迹都干涸了。 大抵是已经麻木了,她压根儿感觉不到疼痛。 穆泽缓缓睁开眼睛,雾气的双眼看着骆青岑,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你醒了。” 穆泽微微颔首,伸手拉住骆青岑,“水。” 骆青岑连忙给他倒了杯水,凑到他唇边,将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给他。 咕噜噜管下一大口,穆泽缓缓躺下。 双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脉搏,骆青岑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是已无大碍了。” “我们在哪儿?”穆泽环顾四周,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很嫌弃这里的环境。 “客栈。你可是饿了?穆青和穆红都在外面,饭菜都是随时热着的,我让他们给你端上来。”骆青岑说着站起身子就要朝外走。 穆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不用,我不饿。” 骆青岑怔怔地站在,抿紧嘴唇,看着她的手腕被他紧握着,却没有开口说话。 大抵是发现了骆青岑的尴尬,穆泽缓缓松开手,“琴很好听,再给我弹一首。” 收回手,骆青岑上下打量他一眼,随后转身走向了木琴旁边。 第三百五十三章 等我练上第九层 “你的琴让我感觉很舒服。”穆泽淡淡的说道,在骆青岑开始弹奏时,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坐在床沿边上,穆泽凝视着骆青岑,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微微蹙起眉头。 “流血了。” “我知道。”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手中抚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琴音流淌,缓缓溢出,动人的旋律徜徉在屋子里。 门外的穆青早就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却佯装什么也不知情。嘴角微微上扬,紧绷的身子忽然放松了下来。 如同高山流水一般跌宕起伏,穆泽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膝盖。曲音高扬时,穆泽眉头紧皱,曲音平调时,穆泽嘴角微扬。 随着她弹奏的高低而展露的情绪,穆泽发现自己的定力极差,竟会随着她的曲调而婉转。 从腰间将玉箫拿出凑到嘴边,他手指快速地跳跃在弦孔中,跟上骆青岑的节奏萧声的高扬和琴弦的低沉完美的契合在一起,谱奏出一段完整而美妙的乐曲。 骆青岑扬起眉梢,手指的速度忽然加快,穆泽眉头一蹙快速地跟上她的乐调。 时而缓慢时而加快,骆青岑好似在故意整蛊穆泽一般。 穆泽也察觉了骆青岑的意图,但仍旧配合着她。 其实骆青岑倒没有刻意想要去整蛊穆泽,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定他体内的邪气有没有被抑制住而已。 反反复复弹奏,时快时慢就能从他的萧声中听出来他此时的心境。高低不一,时快时慢,都没有让穆泽的萧声起一丝的波澜。 “吱”琴音戛然而止,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 穆泽手一顿,顿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玉箫。看着骆青岑,他不解道:“为何停下?” “你的内力已经平稳了,我也没必要再继续弹下去,适可而止免得适得其反。”骆青岑收了手,揉了揉手腕,看着指尖泛起的血丝倒吸了一口凉气。 穆泽能恢复过来也不枉费她受得这份苦,心中总算是有了些安慰。穆泽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双手,眼中渗满了心疼。 从兜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手指蘸取一点膏药轻轻地涂抹在她的指尖上。原本还在冒血丝的指尖瞬间就停止了,少了些刺痛多了些冰冰凉凉的感觉。 “谢谢。”她缩回手,有些局促不安。 两人沉默无言,似乎是想要打破这尴尬的局面,骆青岑站起身子道:“穆青,将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吧。” “好的,骆姑娘。”门口的穆青侧着身子应了一句,快速地朝楼下走去。 当穆青端上饭菜进门的时候,穆泽冷哼一声,“用我的人倒是用的顺手极了。” “那是自然。”骆青岑欣然接受,将筷子递给他又替他盛了一碗清粥。 穆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乖乖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了动静声,只听得见筷子与碗碰撞的声音。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大抵是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穆泽率先开了口。 怎么会没有? 骆青岑心中有千万个问题想要弄清楚,可是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今日你突然发狂我和穆红穆青都觉得不对劲,听穆青说你曾在灵山寺待了一段时间,我想或许只有一无大师才知道该如何帮助你。” “我和穆青上山寻了一无大师,他告诉我你是因为上次遇刺险些走火入魔才导致了邪气入体,且告诉了我应该如何抑制你体内的邪气。对一无大师的话我自然深信不疑,我以为你当真是因为遇刺而变成这样。但临走之前,一无大师却告诉我要我相信你,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恢复如初。”骆青岑垂下眼帘,扑闪的睫毛出卖了她的心思。 “你从哪里开始怀疑的?”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在于你的心思他都能猜透,不用枉费口舌去解释。 “我一开始并没怀疑,只是现在想想才觉得有异常。” “穆漓来找过我,同我说过你和白间那日的事情,她说你平日里虽然也冷漠,但是也不会轻易发脾气,可那日你选择仗打了穆红和辛夷。” 闻言,穆泽神色越发的冰冷。 骆青岑叹息一声,放柔了声音,“可是因为练功的原因?”这是骆青岑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 这个时候穆泽也不得不佩服骆青岑的聪慧。 他颔首,没有丝毫隐瞒的说道:“对,无相弥音第八层——忘情。” “忘情?”骆青岑定定的看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凄凄一笑。 “难怪你竟如此冷漠。”单手抓着桌布,她扬起头来眼中的悲哀让穆泽不觉心底一抽。 穆泽抿紧了嘴唇,看着骆青岑的神色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骆青岑见他不言心中一股怒气涌上,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子就要朝外走。 他忘情!他忘情!那她算什么? 纵然有千万个理由,纵然他不得不修炼无相弥音第八层,纵然他也是迫不得已,但是他为何要隐瞒,为何不告诉她实情?为何非要等到现在才肯对她说实话? 她在他的心中究竟占据什么样的位置? 骆青岑不甘、愤怒、更多的还有委屈。 见她要夺门而出,穆泽连门站起身子,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 吸了吸鼻子,骆青岑哽咽道:“你还有什么要说?” “我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晓情况,并无其他意思,你切莫多想。无相弥音第八层的确会使人忘情,但我对你并非无情。更何况,我只需要练上第九层就能恢复原样。” 听罢,骆青岑的心中并未消去怒火,反而更是恼怒。 练上第九层? 她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练上第九层?练上第九层之后他会不会又告诉她,他不是忘情而是绝爱了? 骆青岑心思婉转,一言不发。 “你可听明白了?”穆泽询问,骆青岑不过莞尔一笑。 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她拉开房门,穆泽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她前头拦住她。 眼中懊恼,不解,冷峻的面容上崩出一丝裂痕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骆晁山上门 在库房里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官兵也没再追问接下来的事情,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骆晁山却始终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反复琢磨了昭月的话之后,他心中的疑虑越发扩大。骆晁山谈不上经天纬地的才人,但也是走南闯北多年的皇商。大风大浪也是见识过,层出不穷的手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杜雨初的反应让他起了疑心,骆晁山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派人一探究竟。 这要查是肯定得查,但是却不能让杜雨初察觉。明目张胆的跟踪杜雨初是不可能,只能暗中的探查。 骆晁山思来想去想了三个法子,三管齐下,这样一来既能查出真实性也能分散杜雨初的注意力,让她不会去怀疑。 第一个骆晁山安排了常年给商铺送货的小厮伺机进入库房探查可疑的东西,第二个骆晁山花钱雇了个探子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摸到库房去搜索;第三个骆晁山命人假扮买方进库房查探货物。 三个人分别在不同的时间段去探查了一番,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些东西来了。 据探子汇报,在库房的暗仓里面放着一个个方形的小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颗圆圆的黑色的药丸,闻起来香气扑鼻。 将东西带回给骆晁山,骆晁山细细打量着。他就知道这库房里果然有猫腻! 这杜雨初挂羊头卖狗肉,原来一直以来卖的都是这些东西! 心中愤怒极了,骆晁山捏起一小团药丸凑到鼻尖,这到底是什么?杜雨初卖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 骆晁山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保险柜盒子里,再加上一层锁,骆晁山才算是放下心来。 他不会贸然的去找杜雨初理论,毕竟他现在对这个东西根本不了解,杜雨初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为她自己开脱。 骆晁山不想打草惊蛇,暂时也不想得罪杜雨初。 他得弄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才能和杜雨初当面对质,只有那个时候才能拿出底气来说话。 但骆晁山心中始终是气不过,杜雨初瞒着他在背后做着些事,且先不论这些东西是什么,价格又是多少,光是瞒着他这一项就足以让骆晁山心中愤慨了。 想起那日杜雨初百般阻拦他越发的不悦。 狠狠一拍桌子,骆晁山站起身子,又从柜子里将东西拿出来想着去燕怡阁找骆青岑商议一番。 骆晁山到底还是多活了几十年,骆晁山觉得骆青岑应该是早就察觉了些什么,所以那日才会说那些话。 所以他想去燕怡阁找青岑顺便将这东西拿去给她看一看,说不定她会有什么想法。 大抵是因为骆青岑和穆泽的关系,骆晁山现在对骆青岑是充满了希望。 心中这般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骆晁山快速地朝着燕怡阁走去。 燕怡阁门口瑾儿和荷香都在院子里,一个正在摘花,一个正在喂鱼。 咳咳咳。 轻咳两声,荷香和瑾儿转头一看,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奴婢见过老爷。” “起来吧。”他抬头,掀起衣袍朝着屋子里面走去,还未来走进去,便见罗姨娘迎面走来。 “老爷,您怎么来了。”罗姨娘面露诧色,身子连忙往旁边一侧。 “我来燕怡阁看看你们。”骆晁山环顾四周一圈,抬脚往里面走去。 他坐在椅子上,罗姨娘连忙给他倒上一杯热茶,“老爷请。” 骆晁山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昭月呢?”仰头看着罗姨娘不解地问道。 平日只要他过来都能见着骆青岑,怎么今日不见了? “昭月出府了。”罗姨娘站在一旁连忙回答着,先前庆王府那边派了人来传话,说昭月和世子在一起,今夜不会回来。 罗姨娘自然是相信骆青岑不会做出出轨之事,所以便放任而去,更何况是世子身边的人亲自来传话,罗姨娘相信是昭月和世子之间有要事需处理。 但这话却不能对骆晁山说,一来是不相信骆晁山这张嘴,但凡这事儿传出去落到了杜雨初的耳中,那定然会昭月不利,而且也指不定骆晁山为了攀附上庆王府会做出什么来;这二来是因为罗姨娘想保护昭月,不想将她的事对外讲。 “出府?这个时候出什么府?”骆晁山明显看起来不悦,话语中都透着几分怒意。 “她一个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一个人出什么门?万一遇上了什么歹人那该如何是好?你一个为娘的,怎能如此放纵她?”劈头盖脸对着罗姨娘就是一顿臭训,将罗姨娘说的头直往下埋。 撇撇嘴,罗姨娘眼中渗满了不屑,现在知道关心青岑了,早些年他干什么去了? “老爷教训的是,妾身下次定会注意。只是这两日妾身看昭月都心不在焉的,郁郁寡欢所以才想着让她出去散散心,去集市上买买东西,逛一逛,兴许能好起来。” “郁郁寡欢?她怎么了?可是同世子那边出了什么差错?”骆晁山一听立马正色起来,心中担忧至极唯恐自己到手的鸭子给飞了。 听言,罗姨娘心中满是愤怒,这骆晁山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他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是在乎青岑的。 他只是想利用青岑攀附上庆王府。 罗姨娘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委屈地看了一眼骆晁山叹息一声,“老爷并非如此,青岑她只是睹物思人罢了。” “成天成天的在这屋子里待着,处处都是燕靖的身影,都是燕靖用过得东西。老爷你也知道,他们兄妹俩自幼关系就好,从小青岑就爱跟在燕靖的身后,两兄妹相依为命,处处帮助,感情无比深厚。” “如今燕靖走了,剩下青岑一个人。我到底是为娘的,许多话她不便对我讲,燕靖也不在,没人同她闲聊,没人同她玩乐,她如何不寂寞?” 乍一听罗姨娘这话是在讲述骆青岑和骆燕靖关系有多好,但实际上却是暗暗在指责骆晁山对一双儿女的不管不顾。 骆晁山哪里懂得罗姨娘这话中的意思,看着她泫泫欲泣的模样连忙拉着罗姨娘的手,“阿怡你别哭了,是我不好,这些年来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别有用心 骆晁山对不起他们母子的事情多了,这么多年来罗姨娘早已对他心寒。倚靠骆晁山还不如倚靠她的一双儿女。 但这些话罗姨娘自然是不会当着骆晁山的面直言,听闻他的话她也不过是笑了笑,垂下了脑袋。 骆晁山也没有再追问骆青岑的事情,想到骆燕靖他微微叹息一声:“燕靖能替世子办事那是他的福气,你也切莫多想更要多多开导昭月。” “妾身知道。”罗姨娘乖巧应下,又替骆晁山添了杯茶。 握着茶盏,骆晁山心思回转,不禁有些感慨。想他放任自己一双儿女多年,悉心栽培骆淑雅想要将她培养成城中名媛,他日方能假如豪门为他稳固根基在城中占据一席之地,光耀门楣。 可是万万没想到却是被自己丢弃在一旁不管不顾的女儿和儿子率先出人头地,想起来骆晁山便有些懊悔,早知今日他便应当多花费些心思在这二人身上。 将家中的大权都交给了杜雨初,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骆晁山抿了抿唇,忽然之间握住罗姨娘的手,足足吓了罗姨娘一跳。 “老爷……” “阿怡,这些年是我辜负了你们,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想阿怡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罗姨娘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面上却笑了起来,“老爷你说的什么话,这些年来老爷给我母子三人容身之地,吃饱穿暖,阿怡知道老爷有不得已的苦衷,也从未怪过老爷分毫。” “那就好,那就好。”骆晁山点点头,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以后这晚上还是少让昭月出门,她若想要什么命人出去添置便是,账房那边我会去知会一声,以后你们要用钱尽管说一声,昭月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千万别让人看了笑话才是。” “老爷说的是,妾身以后会注意的。”罗姨娘哪里不懂骆晁山话中的意思,他现在是在讨好昭月。虽然前十多年他都未能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和义务,但是现在来弥补昭月,也希望昭月将来能念在他也对她好过的份上拉他一把。 “对了,燕靖那边可有给你们传信?”谈到骆青岑和骆燕靖身上,骆晁山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 尤其是对骆燕靖,骆晁山更是想打听清楚骆燕靖在庆王府究竟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罗姨娘摇头,眼中充满了担忧。 骆燕靖一走就没了音讯,纵然骆青岑再三同她讲不会出事,可她收不到骆燕靖的消息心中便一直放不下。 “这孩子也真是,也不给家里来个信,让家中的人跟着担忧。”骆晁山话中有话,扫了一眼罗姨娘他接着问道,“燕靖在世子那边可是很受世子器重?” 心底‘咯噔’一下,罗姨娘放在膝上的双手攥紧成拳头。 骆晁山打着昭月的主意也就罢了,毕竟昭月心知肚明,对他早有防备自己也无需顾虑什么,可是这人心未免过于贪婪了一些竟然连燕靖的主意也想打。 明理暗里的想要探听燕靖在庆王府的地位,难不成还想让燕靖成为他的垫脚石? 罗姨娘心底冷笑,仰起头来愣愣的晃了下脑袋,“老爷你这话可问错人了,妾身不过是一介妇人哪里懂这些?燕靖离开的时候也未曾对妾身言明过,到底是庆王府里的事情,妾身也不敢过问,不过……” 罗姨娘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着骆晁山。 果然,骆晁山一个激灵,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燕靖为世子办事从来不说是何事,而且一出去便是许久,先前在府中的时候妾身还亲眼看到过世子送燕靖回来,二人有说有笑,吓了妾身好大一跳回来就将燕靖给训了一顿,老爷你说那可是庆王府的世子呀,世子再怎么对燕靖,燕靖也不能没了尊卑对不对。” 罗姨娘点到为止,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巧妙的转了过去留下一部分给骆晁山自行想象。 骆晁山听到罗姨娘说骆燕靖和世子的关系,又细细分析了一下他往日的状态,心中不禁大喜。 这骆燕靖说不定早已深的世子信赖,不然世子怎么会亲自送他回来?更何况,据罗姨娘说来世子一给骆燕靖安排任务就要耽搁许多日子,而且骆燕靖从来不肯告诉罗姨娘是什么任务,这足以可见世子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多么的重。 骆晁山心中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兴奋起来,若是骆燕靖真的很受世子器重的话那对他们骆家而言简直是见天大的好事! 骆晁山眼中放光,罗姨娘见他面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想踩着骆燕靖的头上光宗耀祖,可是却没想过他当年放任自己的孩子被正室欺压的时候。他以为现在嘴上关心几句,给点银子就能弥补当初给两个还在造成的伤害?就能让两个孩子摒弃一切全心全意的为他和这个家付出?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 罗姨娘知道他的想法,并不会将骆燕靖的实情告诉他,当然她本身知晓的也并不全面。罗姨娘之所以这么告诉骆晁山也是想要让骆晁山心中警惕,告诉他现在的骆燕靖不再是从前在府中被压打着的那个庶子,而是深受世子器重的人。 只要骆晁山还想靠着庆王府这棵大树,那对骆燕靖就得避讳着几分。 罗姨娘这也是为了自己一双儿女在做打算。 骆晁山哪里知道罗姨娘心中的这些想法,一个劲的在思索着要如何将骆燕靖和骆青岑拉拢到自己的身边来。 天色越发的暗沉,黑布之上的星星已经点满了夜空。屋子里的红烛摇曳的越发的厉害,罗姨娘和骆晁山谈到儿女身上的时候,话也渐渐变多,不再和以前一样冷冰冰的相处。 但罗姨娘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她心底对骆晁山是怨恨的,她宁愿骆晁山一辈子对他们不管不问兴许她还能理解一些,如今这样上赶着来无非也是想要利用他们罢了。 两人你问一句,她答一句,气氛表面上看起来倒也和谐。 “夫人。”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荷香的声音,骆晁山和罗姨娘相视一眼,顿时站起了身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夫人竟如此关心昭月 “世子还想说什么?”骆青岑心中有气,话语之中的怒意也平添了几分。 穆泽见她这般模样,拧紧了眉头问道:“我问你可听明白我的话了?” “我未聋为何听不明白?世子说只要能练上第九层功夫便能恢复如此。”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着挡在身前的穆泽顿时侧过身子不去看他。 “昭月,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穆泽尽可能的放软了语气,可在骆青岑耳中听起来却并未有什么变化,仍旧是那副冰冷的语气,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骆青岑倒是没有反驳他的话,但也没有开口。 “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你,若非有你以琴音相助我想我的体内的邪气也没办法如此快的平静下来。”穆泽想他先表达自己的内心,等让昭月感受到他的谢意之后再同她好好说说。 可是穆泽却忽略了他面对的不是别的女人,而是骆青岑。 她对穆泽原本心存埋怨,如今更是不想再听穆泽多言。骆青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穆泽,她的用心,她的情谊统统都付诸给了他。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他的冷漠,是她要等待他炼至第九层神功恢复如初。 尽管骆青岑知道穆泽修炼到第八层也并非是他所愿,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也不是他所能预计的,甚至包括骆燕靖的事情也都不能全都怪在穆泽的头上,可骆青岑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隐瞒、欺骗、纵然将兄长送走之事兄长自己也要占据一部分的责任,可穆泽不能隐瞒她不是吗? 那到底是她的哥哥,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疼爱她的哥哥啊! 如若骆燕靖有个三长两短她和姨娘又该怎么办? 穆泽想不到这些,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顾忌。 吸了吸鼻子,骆青岑垂下眼帘,“世子不必客气,既然世子已无大碍那我就回去了。”她说着示意穆泽往旁边挪动,穆泽见她如此,脚步微微挪动。 推开房门,骆青岑抬脚往外走去。 “昭月!”刚踏出房门,穆泽便轻声喊了一句。 脚步微微一顿,骆青岑头也没回的便道:“世子,天色已晚家中长辈会担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了对昭月的名声也不好。” 穆泽眉头紧蹙,眼中颇为不悦。 她这是想要与他撇清关系? 看着骆青岑渐行渐远的背影,穆泽若有所思。 天色已晚,山路变得有些难行,骆青岑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到骆府门前,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她眯起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顺着门口的缝隙往里面探了探,纵身一跃攀上了墙头。 这已经是她偷溜出门的常用方法了,谁也想不到骆家的四小姐还会有爬墙的功夫。 跳下墙头,骆青岑拍了拍手,习惯性的想要从后院绕回燕怡阁,可刚一踏出小拱门就看见了神色着急的奶娘。 “奶娘,你怎么在这里?”骆青岑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奶娘就往前面拽,临走时还四处看了看。 “哎哟我的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在燕怡阁坐了好些时辰了,姨娘一直在替您应付着,姨娘可是对老爷说你出去买东西散心去了,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他怎么在燕怡阁?特意来寻我的?”骆青岑眉头拧紧,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褶皱,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有精神一些。 奶娘摇头,拉着骆青岑快步走去。 “不知道老爷所来何事,先前来的时候就在问你,好在姨娘机警给圆过去了。”奶娘一面走着一面说。 骆青岑心中揣测,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心中有谱奶娘放心。” 二人快步走到燕怡阁,还未进门便听见了杜雨初的声音。骆青岑拉住奶娘停下脚步,二人站在门口细细听着。 “我说老爷这深更半夜的去哪儿了,原来竟是来了燕怡阁。老爷也真是的不同妾身讲一句,害妾身白白等了这么久。” “就是爹爹,娘亲可是给你熬好了羹粥,愣是连女儿也不准尝一口,爹爹倒好一声不吭跑来别处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话中讽刺着罗姨娘。 比这更难听的话罗姨娘和骆青岑都听过,心中早已不再计较。 “她们俩怎么也来了?” 奶娘不解,“老奴不知,先前老奴出来等小姐的时候阁中也只有姨娘和老爷二人。”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眼中划过一丝冷光,骆青岑嘴角向下,脚步往旁边挪了挪却没要踏进去的意思。她倒想看看这二人前来是有何目的。 “这燕怡阁今日倒是颇为冷清,姨娘怎的没有看到昭月?”骆淑雅环顾四周,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姨娘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深更半夜的一个闺中女子不在家中好生待着跑到哪里去了?老爷我说你未免也太放纵昭月了些!”还没等罗姨娘回话呢,杜雨初就一顿帽子给她叩在头上。 罗姨娘抿了抿唇,楚楚可怜的望着骆晁山。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说,所有的话都只能借着骆晁山的嘴来讲。杜雨初和骆淑雅摆明了是上门找茬,她不论说什么都会被二人冷嘲热讽一顿。 罗姨娘虽然不怕被嘲讽,但却懒得与二人相对峙。 骆晁山听到这些话也甚是不满意,想起商铺的事情变对杜雨初没有好脸色,好难得他来到燕怡阁偷个清闲的日子,可杜雨初非要上门来捣乱,让他不得安宁! 可偏生骆晁山却又是顾忌杜雨初的,不敢当面与她翻脸。 瞧着骆晁山的脸色杜雨初也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话锋一转说道:“老爷,妾身也没别的意思,这不是担心昭月的安危么?如今昭月的身份可是不同了,哪怕是出门在外也要再三主意才是,老爷您说对吧?” 骆晁山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还没来的及去寻人便听见骆青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倒是昭月不是了,让夫人和爹爹还有姨娘为我担心了。昭月倒是颇为意外,夫人竟然如此关心昭月!” 第三百五十七章 郡主来访 “昭月你回来了!”见到骆青岑的身影,罗姨娘顿时松了口气,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先前庆王府的人来说昭月今日不会归来,原本罗姨娘还在想着要如何将此事个糊弄过去,现在索性也好有昭月回来应付二人。 “昭月让姨娘担心了。”她拉住罗姨娘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你既回来你姨娘也能放下心来,不过这半夜出府之事为父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你。”骆晁山为了展现自己的父威顿时说了骆青岑一句。 在门口之时骆青岑就知道今日这事儿躲不过去,若她稍说两句她也受了。 微微颔首,骆青岑道:“是,女儿思虑不周,不该晚间出府令爹爹、夫人和姨娘为昭月担忧,女儿愿意受罚。” “当然应罚!”骆淑雅见她自己跳进坑里来,顿时高兴极了,立马顺着骆青岑的话接了下来。 此话一出,骆晁山的脸色顺势一变,狠狠剜了骆淑雅一眼。 倒是骆青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透着一丝不屑。 她这么说无非是给骆晁山一个台阶下,而骆淑雅这么一说却是将骆晁山的台阶给撤了,搞得他不上不下。 罗姨娘早就给她找好了说辞也已经说给骆晁山听,骆晁山不过是故意说道两句他哪里敢真正的处罚骆青岑? 且不说他得靠着骆青岑攀上庆王府,万一给弄出点事情来庆王府找上门来他该如何解释? 骆淑雅也是蠢,压根儿没注意到骆晁山的脸色,还一个劲的说道:“爹爹你就打她十个板子,让她好好记着这次教训切莫再犯!” “住嘴!” “雅儿!”骆晁山和杜雨初同时喊道。 骆淑雅愣了一下,不明白这骆晁山和杜雨初发的哪门子的脾气。 杜雨初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对着骆青岑道:“昭月,你姐姐失言但也是为了你好,她不过是太担心你罢了。你不知晓,刚才我和淑儿来的时候你父亲正和你姨娘说起你来着,二人都在因为你出府之事担忧,生怕你遇到歹人。” 三言两语的就将骆淑雅给撇的干干净净,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 若不是现在场面不适宜,骆青岑还真想笑出声来。 说谁不好,偏偏是骆淑雅。她不费尽心思害自己骆青岑就烧高香了,还指望着骆淑雅为她好? 她可承受不起。 眼眸微微一转,骆青岑笑道:“是,二姐姐是为了昭月好,昭月心中明镜的。此事也是昭月的不是,是昭月不该不同父亲打招呼就出门,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昭月这心里着实难过,待在屋子里昭月就觉得会思念兄长。” “想到兄长如今消息也未来,心中就是止不住的担忧。”骆青岑叹息一声,眼中闪着荧光。 “兄妹之情固然应当念及,你这心思想来你父亲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你今日既然已经犯下了错,又令府中上下皆为你担忧你且说该如何?”杜雨初是咬死了要抓着骆青岑这把柄不放了。 非得要骆青岑自己道出个所以然来。 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寒光,顿时一股怒意涌上。她不想同杜雨初对这杜雨初反而来找她的麻烦了! 当真以为她好欺负不成?! 骆青岑只是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二人身上,心中正苦恼,想着如何用法子快速地将这二人快些给解决了。 骆青岑不言,杜雨初却打量着她,骆晁山两方为难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老爷、夫人、小姐,郡主来访。” “谁?”骆晁山顿时站起身子,瞪大了眼睛。 门外的丫头刻意扬高了声音,“郡主来访。” 郡主?郡主怎么会来?骆晁山连忙站起身子,看着杜雨初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接见郡主!” 拉开房门,婢女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骆晁山一眼轻声说道:“老爷,郡主说要找四小姐。” 骆晁山顿时楞在原地,眼中颇为尴尬。停下脚步,骆晁山轻咳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神色镇定道:“昭月,既然郡主是来找你的,那就赶紧去吧。” “切莫让郡主久等,失了礼数才是。”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是,女儿知道。” 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时候穆漓上门来干什么?难不成是穆泽那边又出现了什么异常? 骆青岑心中不禁隐隐担忧起来,面上却是镇定自若。 相对于骆青岑的心思,骆晁山心中都要乐开了花!看来这昭月和庆王府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郡主那是什么身份?要想见谁无非是传个话便能将人叫去,哪里能劳得动她的大驾? 可偏偏就是骆青岑不一样,郡主还亲自上门来访。 骆晁山越想越觉得倍儿有面子!再看看旁边的骆淑雅,骆晁山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枉费他自幼培养,花费了这么多的财力和精力,可这丫头却整日将心思放在府中这些杂事上面,但凡她能有昭月一半的聪明,恐怕今日郡主上门找的就不是昭月而是淑雅了! 说恼怒也恼怒,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 听到郡主上门来找骆青岑,杜雨初和骆淑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先是世子再是郡主,怎么着她和她那个贱胚子哥哥就这么好的运气能被庆王府给看上? 这下好了,骆青岑的地位怕是在府中又得更上一层楼了! 骆淑雅心中气急了,只希望此时郡主上门来是来找骆青岑的麻烦!可是这话她自己说出去都不相信,郡主真要找谁的麻烦用得找亲自上门么? “爹爹,郡主身份尊贵礼数不能废,咱们还是一起过去拜见郡主吧。”骆青岑提醒骆晁山,他顿时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昭月说的是,派几个丫鬟去前厅将郡主伺候着,咱们现在也过去。”骆晁山说着急急忙忙的就朝外走。 骆青岑跟在众人的身后,眼中却透着一丝不安。 怕时间耽搁的久了,众人的脚步都加快了不少,很快便到了正厅。 还未进门,就看见穆漓坐在梨花椅上,手中端着青瓷茶盏小口小口的饮茶。浑身上下显露出来的尊贵一览无余。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送东西的郡主 “草民见过郡主。”骆晁山三步并作两步,掀起衣袍就跪在地上对着穆漓叩首。身后的杜雨初和骆淑雅也跟着跪在地上。 “民妇见过郡主。”杜雨初不敢抬头,单手扯着骆淑雅将她按在地上。 唯有骆青岑最为放松,不急不缓地朝着穆漓颔首,随后才跪下身子行了礼。 穆漓面色冷峻,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向前行了两步将骆青岑给拉起来,“行了,弄这些虚礼做什么赶紧起来吧、”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顺势将罗姨娘给拉了起来。一旁的骆晁山和杜雨初可没骆青岑这么大的胆子,郡主没让他们起来他们可不敢擅自做主。 埋首跪着,杜雨初看着骆青岑和郡主相处的模样,心中有怒不敢言。 若今日是淑儿与郡主交好,她定要这骆青岑好好吃些苦头才是!膝盖隐隐作痛,杜雨初咬着牙忍着,可偏偏这郡主就像是将他们几人给遗忘了一般,只顾着和骆青岑说话。 骆青岑自然明白穆漓这是在帮她立威、出气,要让这骆府的人都知道她身后的靠山是庆王府。 不过这样长时间的跪下去也不好,若是跪得久了,这杜雨初指不定要说她仗势欺人。 给穆漓使了个眼色,骆青岑微微转了转眼眸,穆漓立刻领会,佯装大悟,“哎呀,你们三人怎的还跪着?赶紧起来吧。” 杜雨初咬着牙,脸色铁青。 她没叫起身谁敢起来? 骆淑雅揉了揉膝盖,哭丧着一张脸,拉着杜雨初的手颇为委屈。 杜雨初也委屈,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郡主,是庆王府里最珍贵的郡主! 杜雨初就算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去得罪她才是。 “郡主大驾,草民有失远迎,还望郡主赎罪。”骆晁山起了身,连忙说道。 穆漓摆摆手笑着应下,“骆老爷言重了,是本郡主贸然来访,叨扰了骆府才是。” 知道穆漓说的是客气话,骆晁山不敢往下接,讪讪一笑,将话锋调转,“不知郡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若是有我骆家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摸不定穆漓上门的意图,但骆晁山为了能攀上庆王府这颗大树率先表明了决心。 穆漓扯了扯嘴角,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骆青岑,“哪有什么大事,无非是来给这个忘性大的人送东西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郡主亲自来给骆青岑送东西,这得多大的身份才能摆出这个谱来? 杜雨初和骆淑雅两个人顿时一愣,眼中充满了恨意!尤其是骆淑雅更是嫉妒的要发狂起来,她就想不明白这骆青岑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竟然将庆王府一家哄得团团转。 骆青岑愣了一秒,就反应了过来,笑着接下她手中的东西。 “你说说你赶着回家也就罢了,可连东西也忘了拿,竟劳我大驾给你送东西可是该如何?”穆漓故意打趣着,骆青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民女该罚,改日兴斋居请郡主喝那上等的桂花酿赔罪可好?” “一言为定!”穆漓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 “原来昭月是和郡主在一起啊,刚才怎的不讲?若是派个人来传话,为父也不用担心了。”骆晁山连忙附和道,以为自己这话是顺着了穆漓,却不想恰好撞到了穆漓的枪口之上。 “怎么?你没说?”穆漓撇头,看了一眼骆青岑。 骆青岑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讲呢,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说我行为不规矩,深夜出府害的府中上下为我担忧,要打我十个板子呢。” 骆青岑不是什么善人,此时有穆漓为她撑腰她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的。 穆漓也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笑得乐开了花。 “什么?竟然要打你十大板子!”穆漓故作惊讶,环顾一圈将目光落在杜雨初和骆淑雅的身上。 骆晁山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也不敢再开口。 穆漓拉着骆青岑的手,慢条斯理的说道:“瞧你在这府中过得什么日子,你去个庆王府竟都不敢讲?怎么我庆王府是豺狼虎豹窝,吓得你回家之后都不敢告诉他们。” “郡主息怒。”骆青岑连忙安抚,杜雨初和骆淑雅吓得瑟瑟发抖。 她们怎么知道这郡主竟对骆青岑如此在意,还要帮她出头,若是早知郡主会来这杜雨初再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打她的板子。 “昭月乃是我的好友,今后在这府中若是谁敢轻易对她不敬,那便是与我庆王府作对!”穆漓此话一出,杜雨初和骆淑雅顿时跌坐在地上。 有穆漓为其撑腰,杜雨初和骆淑雅不敢再造次,乖乖锁着脑袋垂下眼眸。 “行了,今日也是本郡主叨扰了你们,我与昭月有话要谈,你们都下去歇着吧。”穆漓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骆淑雅和杜雨初如释重负,叩了恩连忙退了下去。 郡主都说了要同骆青岑单独谈话,骆晁山也不好再留在此处,告了退便离开了正厅。 骆晁山心中高兴极了,虽然穆漓在臭训骆淑雅和杜雨初的时候连带着将他也给臭训了进去,但骆晁山一想到昭月和庆王府的关系走得如此之近什么不悦都抛到了脑后。 有什么比得上攀上庆王府这颗大树重要呢? 穆漓训得越狠说明庆王府对昭月就越用心,庆王府越上心昭月嫁入庆王府的可能也就越大。 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正厅,屋子里就剩下了骆青岑和穆漓二人。 “你来的可算是太及时了,我那个时候正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不挨板子又能将那二人给吓唬一番。”骆青岑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对了,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前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骆青岑可不觉得穆漓是这般赶巧来的,肯定是有什么要事要同她讲。 穆漓扯了扯嘴角,无奈道:“你这次还当真是想多了,我真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首饰衣衫统统送上 骆青岑楞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她。 拍了拍手,穆漓道:“出来吧。”话音一落,从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个丫头。 骆青岑抬眼一扫,惊呼出声:“瑾儿,你怎么在这里?”她眼眸眨了眨,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起来。 先前在燕怡阁,她就觉得是差了些什么,但是却碍于杜雨初的发难一直没有细细去想,现在想来不就是差了瑾儿? “你要谢的可是你这个好丫头。”穆漓笑了笑,指着瑾儿说道:“是她去报得信,我才能来的这么及时。” 瑾儿抿唇一笑,望着骆青岑。 先前骆青岑出府并未带任何丫头小厮,瑾儿和荷香皆在府中。骆晁山上门的时候瑾儿就察觉不好,于是立马派了奶娘去门口等候骆青岑,想着提前告知骆青岑燕怡阁内的情况。 奶娘前脚出去后脚杜雨初母女二人就上了门,瑾儿还没想着要如何是好的时候,骆青岑便回来了。 知道杜雨初和骆淑雅要找骆青岑的麻烦,瑾儿趁着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了府。 她知道只有世子才能帮到自家小姐,于是便急忙赶去了庆王府。 到底是老天爷有眼,她刚到庆王府门口的时候就遇见了穆青,将府中的情况告诉了穆青,穆青便立刻秉明了世子。 “然后,哥哥就寻到了我这里来,给了我这个包袱,让我给你送来替你解围,顺便给你在骆府里立威,让他们都不敢再给你眼色看。” “所以是他让你来的……”骆青岑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 穆漓看出她眼中的神色,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他的心中是牵挂着你的,一心皆为你着想,你稍有事他便为你出谋划策,知晓你在府中处境为难特意让我来为你撑腰,这份心思难不成你还不明白?” 骆青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穆泽为她所做的一切? 今日若非有穆泽出手,她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更何况,如果没有穆泽面她也不可能在府中能够这么轻易的令杜雨初和骆淑雅忌惮。 可想起穆泽的那些话,又想起她和穆泽这段时间来的相处,骆青岑心情十分复杂。 看着穆漓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你呀就是倔,我哥也倔,说你们俩配吧可是你们俩又倔到一起去了,谁也不肯先退一步。”穆漓失笑,眼中渗满了无奈。 “不打开看看嘛?”穆漓扬唇,眼中促狭。 骆青岑踌躇不定,在穆漓的示意下将包裹放在了桌面上。 “这可是我哥哥的一番心意,你赶紧的打开来瞧瞧,也让我饱饱眼福。” “你不知道?”骆青岑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穆漓的话。 被骆青岑那双锐利的眸子瞧的浑身不自在,穆漓撇过脑袋冷哼道:“也并非是完全不知道,大概知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是没能真真切切的见到罢了。” “可名贵?” “谈不上多名贵。”穆漓见她还没有动手的意思,穆漓顿时急了起来,“你赶紧打开啊。” 骆青岑拆开包裹里面却还裹着一层,再次打开,却见是一件乳白色月牙裙,上下三件,裙摆与上衣分离,尾摆处用蓝色的丝线绣出一朵绣球花,花上有两只金蝴蝶正翩翩起舞。 绣工精湛,出神入化! 骆青岑有些错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穆漓便挑起了上衣对着她上下比划起来。 上衣的领口是立起来的,从锁骨处往下有一排扣,排扣是以花结的方式连接起来,十分有新意。 两面的袖子是水袖,宽摆但却不是很长,恰好遮住手腕。 “这衣衫还真是适合你,哥哥果然是有眼光的,我相信待你穿上它的那日定能艳压群芳,备受瞩目!” 一身衣衫简约大方却又不失华丽,针针线线都透着精湛的水平,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衣衫价值不菲,更何况这衣服光是摸起来就已经很舒适,笼统两层,外层是冰纱里层是冰丝,不论春夏秋冬穿上身都十分舒服。 “你可喜欢?”穆漓询问,见她发神出楞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回过神来,骆青岑轻咳一声,“喜欢。” 穆漓似乎很开心,掀起包裹的另一面,将几个小的檀香盒子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其打开,骆青岑的眼中的诧异和错愕一直没消散过。 第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两幅耳饰,一对翡翠的圆角坠饰,上面是镶银的挂耳,另一幅则是金坠子,以小小的几颗红宝石和蓝宝石拼凑成的一个花朵。 第二个盒子是一副白玉手镯和一只金镯子,两个收拾都很干净大方,没有多余的点缀。 第三个盒子则是一条宝石项链和一串翠绿色的珠子。 “这……太贵重了。”骆青岑惊呼出声,连忙将眼前的东西往后一推,“你拿回去还给他,这些我不能收。” 看的她心惊肉跳,骆青岑缓和了好半天才定住心神。 两世为人,骆青岑也算是见过不少名贵首饰的,可是像这样一出手就如此大手笔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为商多年,骆青岑别的不说眼力见还是有的,这么多首饰里不说其他的,就是那对耳饰估计就能买下骆家这座宅子。 “你可觉得好看?”穆漓并没有将东西收起来,只是扬眉问了她一句。 “自然是好看的。”这么名贵的东西怎么能不好看?不论是样式还是色泽都是顶尖儿的好,那个女人看了不心动? “那你便是喜欢的,既然喜欢为何不收?”穆漓拿起白玉桌子拉过骆青岑的手,一下子就给它套了进去。 肤如凝脂。 白玉镯子和她纤细白皙的手腕相衬极了。 “你瞧,你带上多好看。”穆漓笑了笑,指着面前的这堆东西说道:“你可以挑选搭配上你的衣衫,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极配的。配玉饰能衬托你清贵、高艳、配金子能彰显出你的气质和雍容华贵。” “不论你选哪种,都是极好的。”穆漓淡淡的说道,示意瑾儿将东西收起来。 骆青岑打量着穆漓,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她出声道:“为何要送我这些?” 第三百六十章 心思缜密之昭月 “你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穆漓笑了起来。 骆青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穆泽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送衣服和这么多的首饰给她? 现在想想定是这二人在打着什么主意才是。 骆青岑闻言,心中的不安顿时压下了几分。这穆泽要是平白无故给她送衣衫送首饰的她还得多想,若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那她倒是能安下几分心来。 “杜家花宴。”穆漓薄唇轻起,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来。 青岑心中疑惑再起,甚是不解。她已收到杜家的花帖,参加花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自然会为自己准备,穆泽送来这些东西难不成是觉得她寒酸? 嘴角抽搐,她仰头看着穆漓,弱弱的问道:“他是否是觉得我买不起首饰和衣衫?” 闻言,穆漓扑哧一笑,前俯后仰。 “你在想什么?哥哥怎么会这般觉得。”穆漓止了笑,摇了摇脑袋,“他并非是觉得你买不起,也不是觉得你的东西寒酸,而是在为你造势。” 为她造势? 骆青岑捻眉,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是骆府的庶女,就算平日里家中不曾克扣她的家用也是买不起几件名贵的衣衫,而花宴之上来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若寒酸出门定然会被众人耻笑。 就算骆青岑有钱买了得体的衣衫首饰,那么别人定会说她是攀附权贵,亦或者偷挪家用。 因为在外人看来,骆青岑是没有这个财力的。 但穆泽送来的这些东西,整个花宴上都不会再出现第二件重样的,重金打造若非权财皆有者又如何能得到这些东西? 且不论送东西的人是谁,光是这些行头,就足以令花宴上的人退避三舍。 心中唏嘘一番,骆青岑不得不佩服穆泽深谋远虑。 “杜家的花宴本是为了杜雨初的一双儿女和她的未来女婿造势,想要城中的人都识得他们,有杜家为其撑腰,将来管少宁和骆治平的仕途必然一帆风顺,而骆淑雅则会成为城中名媛,受人瞩目,风光无限。” “杜雨初一双儿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结交权贵,在骆府的地位也会随之攀升,到时候你那位势利眼爹爹定然会更加忌惮他们,而你和你哥哥的日子也会越发难过。” “纵然你有玲珑剔透心,有超人的手段,但是在众人的压迫之下怕也是寸步难行。”穆漓将局势分析给骆青岑听,听得骆青岑是心惊肉跳。 要么说权贵之儿女都懂得权谋之术,个个心思缜密。 好在骆青岑早就料到是这样,穆漓的话与她先前所想的不谋而合。这杜雨初怕是铁了心要在花宴上让骆治平和骆淑雅出人头地,否则也不会砸下这么多钱请了这么多的先生为二人恶补。 骆青岑倒是没想到穆漓和穆泽这么深远,只是她知道在花宴之上定不能让这二人崭露头角。 “我早已猜到,放心吧花宴之上我自有打算。杜雨初想要为他们三人造势,那我就帮她再添一把火如何?”骆青岑勾起嘴角,邪邪一笑。 穆漓一个激灵连忙摇头,“你这话和哥哥如出一辙。” “罢了,耽搁的太久了我得回去了,反正话我已经带到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去做,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了。” 骆青岑颔首,道了句:“多谢。” 穆漓摆摆手快速地离开了骆家别院。 伫立在原地,骆青岑单手摸着下巴,眼中精光乍露,笑的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瑾儿。”她轻声唤道,朝着瑾儿招招手。 “你再去替我跑一趟给蓝蹊传讯,让他找几个人帮我大肆宣扬管少宁。” 瑾儿颔首,趁着夜色快速地溜出了别院。 轻车熟路的摸到蓝蹊的屋子,见里面灯火通明,瑾儿敲击着房门,“蓝公子。” “瑾儿姑娘。”蓝蹊拉开房门,侧过身子让瑾儿进了屋。 “深夜叨扰公子,是主子传了话让公子办件事。”瑾儿福了福身子,走到窗户边上往外探了探随后说道:“主子说要公子找几个人帮忙为管少宁造造势,多多替他宣扬一下。” 蓝蹊挑眉,眼中颇为兴奋,“她终于要出手了。” “蓝蹊公子聪慧,主子放心给你办事,那管公子可是我骆府未来的姑爷,切莫让人走了风声才是。” 蓝蹊笑了起来,眉眼弯起,双眸放光。 “还有吗?”他问。 瑾儿想了想说道:“管公子学识渊博,近日来都在刻苦钻研学习,对花宴十分上心。管公子对二小姐用情至深,为了不辜负二小姐的一番苦心,励志要在会试上拔得头筹。” 蓝蹊眼珠子转了转,微微颔首道:“行,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瑾儿抿唇一笑,“天色不早,瑾儿先告辞就不叨扰公子歇息了。” 蓝蹊颔首,送瑾儿出了门。 站在屋子里,蓝蹊细细琢磨着骆青岑的话,越想越觉得好笑,但同时他也觉得后背升起了一股凉意。 他当初选中骆青岑就是看出了她的不同,蓝蹊自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但骆青岑给他的冲击着实太大。 骆青岑选择用管少宁来做文章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要这般做。 利用管少宁和骆淑雅的关系,将管少宁渲染的无比痴情,为了骆淑雅什么都能付出。这样一来便打消了城中那些对骆淑雅有心思的权贵,杜雨初想要女儿攀上权贵,可权贵却都是要脸面的,夺了骆淑雅那就是毁了一桩痴情姻缘,让骆淑雅走上背信弃义之路,这是其一。 其二,杜雨初要给骆治平和管少宁造势,想要二人仕途顺利,那她就提前准备,给管少宁施压。消息一放出去,定会引起许多学者不满,觉得管少宁太过自负,自然而然便会有学者上门挑衅,管少宁届时能应付一人也不能应付十人。 这样一来,他想拔得头筹就是难上加难。 其三,骆青岑只为报复管少宁,她就想看看这管少宁有多大的能耐。 第三百六十一章 依你之见应该如何 燕怡阁。 罗姨娘倒上一杯热茶,心有余悸的问道:“郡主同你说什么了?今日郡主怎么来了?可有什么要事,还是……” “姨娘。”骆青岑无奈地喊了一声,拉着罗姨娘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郡主不过是同我说了些女孩子家的话,并没有言论其他的。今日赶巧碰上了,替我化解了一次危机,同时也让那杜雨初对咱们忌惮三分了。” 罗姨娘颔首,听到骆青岑这么说心里也算是放下一块石头。 原本就是虎视眈眈的,罗姨娘可不想再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好在这郡主是帮衬她们。 “姨娘,关于花宴的事情我想同你说一说。”骆青岑想起穆漓的话,原本打算同罗姨娘提及此事,也好让她有个准备,可话音刚落还没等罗姨娘问出口,门口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姨娘、四小姐老爷请四小姐过去说说话。”门口的小厮扬着声音说道。 骆青岑眼眸一沉,脸色透着几分不悦。细细一想,她道:“我知晓了,你且回去让爹爹稍后片刻,容我换身衣服就去。” “是。”小厮应了一声,随后便离开了燕怡阁。 罗姨娘心有不安,拉着骆青岑的手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叫你过去说什么?你爹爹该不会要因为今日的事情惩罚你?” 骆青岑莞尔一笑,信誓旦旦,“他不敢。” 骆晁山没有那么不知好歹,郡主上门摆明是给她立威的,这个节骨眼上找她的麻烦不是和庆王府过不去么? 只是骆青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骆晁山找她去干嘛。 带着心中的疑惑,骆青岑来到书房门口。 “爹爹。”她迈开莲步走进屋子,骆晁山连忙站起身子。 “昭月来了,赶紧坐,爹爹给你准备了点心和茶水。”骆晁山谄媚,笑着将桌面上的糕点往骆青岑面前推了推。 无事献殷勤。 骆青岑的心中顿时蹦出几个字来。 并未接受骆晁山的糕点,她双眸凝视着骆晁山问道:“都这么晚了爹爹不歇息还将女儿叫来这里说话,是想问女儿什么?” 骆晁山哈哈大笑,“爹爹就知道,爹爹这么多儿女之中就数你最聪慧,数你最懂爹爹的心意。” 懂他心意?她聪慧? 骆青岑心底不由地冷笑,穆漓有句话还真是没说错,这骆晁山就是势力。 若是她没有与穆漓和穆泽相识,骆晁山恐怕会放任她在那后院一辈子,对他们母子三人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任由杜雨初欺负摆布。 如今他倒是夸起她聪慧来了,若是早知她聪慧怎么不悉心培养? 但凡前世骆晁山对他们母子三人关心一些,照顾一些,骆青岑都不会是前世那个下场! 一想起这些来,骆青岑心中的恨意就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她的死,与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昭月?”骆晁山见她出神,连忙唤了几句。 骆青岑回过神来,收起了心思,扯了扯嘴角,“爹爹想问什么尽管问,女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爹爹想知道你和庆王府……”骆晁山眼中透着一丝精光。 “这事儿爹爹不早就知道么? 我与庆王府之间,爹爹在怀疑什么?”骆青岑几句反问,问的骆晁山哑口无言。 他就是觉得奇怪,郡主对骆青岑未免太好了些。 见骆青岑有些不悦,骆晁山也不敢再追问,唯恐将她惹恼了她再像今日一般一股脑的将怨言吐给郡主听,到时候怕是就不是今日被训斥这般简单了。 “爹爹可还有事?”骆青岑放柔了声音,骆晁山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见他欲言又止,骆青岑大抵都猜测得到他在为了什么而发难。 眼眸一转,她冷哼道:“爹爹有心思关系我和郡主的关系,倒不如好好想想商铺的事情,如今商铺名誉已损,若想再恢复如初怕是难于登天,爹爹好生琢磨吧。” “哎!”骆晁山闻言,重重叹息一声。 “说起这件事情,为父也想同你说道说道。” “可是有什么问题?”骆青岑询问,内心有些激动起来,面上却镇定自若。 骆晁山看了眼门口,站起身子去将书房的门给关上,骆青岑见他此举,顿时知道他定然是查到了什么。 正襟危坐,她等待着骆晁山开口。 骆青岑相信他一定会说,原因很简单,如今骆青岑在府中和在骆晁山心中的地位已然不同,骆晁山得依靠着她,又得防备着杜雨初。 商铺的事情他已经对杜雨初起了疑心,而放眼整个骆府却没有一个人能帮骆晁山出谋划策,除了她。 所以,骆青岑笃定骆晁山一定会讲。 果然,骆晁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说道:“那日你同我讲了之后我心中越想越不对劲,于是我便命人去暗查,结果还真就查到了一些东西!” “在商铺仓库的背后暗藏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药丸,每一个都标记着价格和精致的包装,为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是为父确定杜雨初一定在暗中买卖这些东西!” “爹爹可能拿给女儿看看?”骆青岑故意这般问道,骆晁山并没有拒绝,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骆青岑。 细细打量,骆青岑其实早就知道是什么,可还装出一副认真查看的模样来。 手捏着药丸,她凑到鼻尖闻了闻,忽然皱起眉头说道:“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我好像曾经在世子哪里无意间见过!” “爹爹,这东西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我去庆王府无意间见到过世子拿着它,但女儿不敢询问,却只见得世子大怒,似乎说着什么销毁什么的。”骆青岑装的若有其事,说的头头是道。 她自然是不能说知道是什么,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识得逍遥丸?这不是故意给骆晁山留下疑惑么? 只有将穆泽拉出来做挡箭牌,这一切才可以顺理成章。 听着骆青岑的话,骆晁山顿时脸色大变,看着面前的东西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骆青岑恍若未见他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先不管这些东西是什么,光是夫人这弄虚作假的招数,若要被告到官府去都足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依你之见,应该如何?”骆晁山连忙问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见好就收 “爹爹且听女儿将话说完。”骆青岑安抚了骆晁山一句,不急不缓地说道,“夫人与你鹣鲽情深,这么多年来打理商铺从未出过差错,她明知商铺对骆家而言的重要性又岂敢如此行径?” 骆晁山似乎没有想到骆青岑会帮着杜雨初说话,愣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以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她做的?” “非也,”骆青岑摇头,“女儿的意思是,夫人一介女流,年幼时深闺闭门足不出户,之后便嫁给了父亲,一直打理着府中事务。试问这样一个女子如何得知这些东西,又是如何想得到要偷梁换柱出售?女儿觉得就算借夫人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做,除非是后面有人操控,有人给她撑腰,给她出谋划策。” 骆晁山拧紧眉头,脑子里也有了一些念头。 谁是杜雨初的依靠?杜家! 杜雨初不懂但不代表杜志祥不懂!杜志祥想要从中谋利,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于是便将主意打在了骆家的商铺头上,既能掩人耳目推卸责任又能将卖来的钱财揣进自己的兜里。 骆晁山心中顿时怒火涌上,原来这么些年来杜志祥一直在利用他做这些犯法的事情! “爹爹,女儿的话您明白吗?”骆青岑试探着问道,眼中充满了担忧。 骆晁山用力地点点头,咬着牙说道:“能够帮着杜雨初的,能有这么大势力的除了杜志祥还会有谁!” “爹爹明白就好。”骆青岑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如今商铺的名誉已损,爹爹一定要想办法将其挽回。这些东西也不能再出现了,否则必将酿成大祸。” “你说的爹爹都明白,可是要行动起来却是难于登天啊!”骆晁山何尝不想挽回自己商铺的声誉,何尝不想将大权拿回到自己的手中? 可是杜志祥势力在此,骆晁山一直以来都被他压着,如今想反怎么能行? 骆青岑就知道骆晁山是个怕事儿的主,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办法对付杜志祥。他是害怕杜志祥,但是更多的是骆晁山不想去得罪杜志祥,想保全自己。 眼眸微微一沉,骆青岑叹息了一声,颇为无奈地说道:“爹爹有难处,女儿理解。可女儿所言句句都是为了父亲着想,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 “爹爹你看,杜家势力颇大,只要他存在一天那咱们骆家的商铺就要被把持一天,有他为夫人撑腰,爹爹您这头一辈子也抬不起来。” “爹爹你难道想这辈子都被压迫着过一生吗?难道爹爹就不想好好生生的当家做主,不想抬头做人吗?”骆青岑这番话可谓是戳到了骆晁山的心窝子里面去,刺得他对鲜血直流。 骆晁山面色难看极了,双手攥紧成拳头,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冰冷。 一想到今后这商铺挣的钱还得落到杜志祥的腰包里,还得让杜志祥拿着这份钱对着他耀武扬威的。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活在杜雨初的压迫之下,让她有怒不敢言,有气不敢放,处处对杜雨初忍让。可天知道他有多想抬头做人,多想挺直了腰板对着杜雨初。 一直注视着骆晁山的神色,从他的眼中骆青岑看到了一股反抗之意。 骆青岑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她相信这番话已经说到了骆晁山的心底,已经让他滋生了念头。 “爹爹,女儿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爹爹自己做打算吧。天色也不早了,女儿回去歇息了。”骆青岑说着站起身子对着骆晁山行了礼,也不等骆晁山开口便离开了书房。 回到别院,罗姨娘早已歇息。环顾了一圈别院,四周幽幽暗暗,只有她屋子里还亮着烛火。 一夜安好。 这晚上骆青岑睡得很好,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院子里四处走动的人,来回重复的说话声,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都听起来无比顺畅。 骆青岑起了身,跟着姨娘一起吃了顿早膳,姨娘便问起了昨夜之事。 “你爹爹昨晚让你去书房所为何事?” 骆青岑倒不是不愿意和罗姨娘讲,只是这事情解释起来就有些麻烦,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于是骆青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询问了一下我和庆王府的事情。” 罗姨娘微微颔首,想了想说道:“你爹爹那边你自己把握分寸,姨娘知道你心中有数也就不多言了。”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仰头问道:“瑾儿,今日可瞧见过大公子?” “辰时在前院陪着夫人和老爷用早膳,估摸着这会儿应该还在前院,小姐找大公子有事儿?” 骆青岑勾起嘴角,站起身子道:“姨娘,我去一趟前院。” 姨娘颔首,本来还想要问一下的,却见骆青岑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便也就不再开口了。 骆青岑回屋重新换了身衣衫,一个丫头也没带直接就去了前院。 每天这个时候骆治平都会来前院溜达一会儿,放放他的紫金大元帅,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远远的就看见了骆治平蹲在草丛里手里拿着一根绿草,逗弄着地上到处乱窜的紫金大元帅。骆青岑向前走了两步,高声喊道:“大哥。” 骆治平回过头,“四妹怎么在这里?”看了一眼骆青岑,他又转过了头继续逗弄着自己的蛐蛐儿。 “我刚从前院过来,听说大哥在此处所以想着过来打个招呼。”骆青岑来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地上上窜下跳的蛐蛐儿,“这东西可真有趣。” “那可不,若是将它跟其他蛐蛐儿放在一起,其他的蛐蛐儿都得向它低下头。”骆治平看起来很得意,满心欢喜的给骆青岑介绍着。 骆青岑也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消去过。 “前些日子不是见大哥你日日都在书房么,怎么这段时间有空出来了逗蛐蛐儿了?”骆青岑转过眼眸问了一句,骆治平手一顿,顺手将那蛐蛐儿装进了自己的盒子里。 一屁股坐在地上,骆治平叹息一声道:“哎,这些日为了那花宴天天埋头苦读,我压根儿就不是这块料,可母亲却是非要我用功争取在花宴上崭露头角。” 第三百六十三章 更棘手 “花宴?”骆青岑眨了眨眼,透着一丝期盼问道:“可是那全城权贵名媛都要参加的花宴?” 骆治平颔首,“正是,届时全城的达官贵人、才子佳人皆会出席,若是谁能在花宴上拔得头筹那便能一举成名。” “真好,那大哥可要好生努力才是。”骆青岑微红着眼眶,笑着对他说道。 骆治平拧眉,“你这是怎么了?” 她摇头,吸了吸鼻子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羡慕。大哥你知道的我这样的庶女是参加不了花宴的,夫人也不会同意我去。自幼我便在府中,也从未见过这些世面,如今听大哥说起心中羡煞不已。” “你想去?”骆治平询问,骆青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她虽然收到了花帖,但骆青岑很清楚杜雨初和骆淑雅绝对不可能会同意她前去,暗中使绊子是必不可少的,自己若是不能提前知晓难免会出什么差错。 以防万一,她不得不做第二手准备。 骆治平抿紧了嘴唇,将盒子翻转了几下,随后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去,那到时候随我一道便是。” “真的可以?!”骆青岑惊呼一声,眼中的兴奋和激动看得骆治平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些年来自己母亲在背后做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杜雨初对他们母子三人的欺辱从未间断过,而他们也因此生活在这些压迫之下,就像骆青岑所言,他们没见过这些世面。 但凡府中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是他和骆淑雅先得到,用够了,玩剩下了,不要的、破旧的再丢给罗姨娘他们。 想到这些事情,骆治平的内心其实还是存在对一定的愧疚。 到底是亲血脉,是他的亲弟弟和亲妹妹。 “大哥,你私自带我去会不会让夫人不高兴?”骆青岑小心翼翼地询问。 骆治平摇头,“没关系的,她不高兴归不高兴,也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我是带你去,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的。” “不过咱们得先定好规矩,花宴之上你不能乱跑,得紧跟着我免得出了什么洋相丢的可是骆府的脸面。”骆治平神情严肃,再三叮嘱她。 骆青岑乖巧的点头应下,“大哥能带我去是大哥的恩惠,我若是能去花宴绝对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 “我说的洋相也不是指你给我惹麻烦,还有一个也很重要。你要想去参加花宴必须得有点实打实的基础,女子三纲五德,女戒女训你倒是学了不少,可诗词歌赋什么的你却根本不懂。” “你说到时候要是真落到你头上了,你该怎么办?”骆治平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站起身子来,将手中的盒子揣进袖子里。 “跟我来。”骆青岑不解,但脚步乖乖的跟了上去。 跟着骆治平来到他的别院,骆青岑见他进了里屋,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愣着干什么?你过来。”骆治平在屋子里朝外喊了一句,骆青岑才慢慢吞吞的走进房间里。 骆治平从案桌上拿起一本书和一叠纸走向她,将手中的东西对递给骆青岑,“这离花宴还有几日的功夫,你且好生读读这本书多少也能知道点东西。” 骆治平给她的书并没有名字,翻开一看全是已经注解好的宋词和古诗还有一些名家名句,这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给他写出来的。 “还有这个,这些都是先生们写出来的对子、诗句。我自己留了一部分,这一部分就给你了。你拿回去背熟了,如果到时候再花宴上选中你,你也能有个应对。” 骆青岑双手接过骆治平的东西,看着纸张上面的一手好字,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杜雨初舍得给孩子们下血本,看看这字迹就能看得出来在府中的这几位都是有些真学实才的。 骆治平心性不定,虽不聪明又贪玩,但是比起骆淑雅和杜雨初来实在是善良的多。 在骆青岑看来,骆治平虽然是杜雨初的儿子但是却并没有受到杜雨初的荼毒,这些年来骆治平从未欺压过他们兄妹二人,反而还时不时的帮衬着骆燕靖。 骆燕靖能读书写字,买的上砚台徽豪那可都是骆治平的功劳。骆治平对他们兄妹二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骆青岑心中感慨,看着骆治平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有些愧疚起来。 她,利用了骆治平。 从他嘴里探听花宴的消息,为了确保自己能进入花宴利用他带自己前去,还拿到了他诗词名句,但凡骆青岑此时有点心思骆治平在花宴上都无法再立足了。 “谢谢大哥。”骆青岑诚挚道谢,将手中的东西攥紧了几分。 “不必如此,你也知晓我对这些东西本就无多大的兴趣,不过是顺了母亲的意思罢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带你去参加见见世面也挺好。毕竟早晚你也是要出嫁的,身上有点真才实学也能高嫁,也算是给咱们骆府争光了。” 骆治平讪讪笑了笑,自己说出口的话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只要有杜雨初在一日,她就会阻拦骆青岑高嫁。 稍稍说了几句话,骆青岑便回了。 翻开手中的书籍她细细品味起来,一字一句地琢磨着。这书上的内容很是全面,加上骆治平给自己的那些诗词,令骆青岑心头危机四起。 写下这些诗句的先生几乎是将所有的都揣摩了一遍,关于雪、日、雨、花……各式各样的题材统统做了一首诗。 骆青岑心中不禁佩服,杜雨初这钱花的还真是值得。 若非是今日提早看到了这些东西,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骆青岑是真的不曾想过杜雨初请来的人竟是这样帮助骆治平和骆淑雅的。 如若今日是在花宴之上,骆青岑笃定,骆治平和骆淑雅会因为手中的这些东西而出尽风头。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揉了揉眉心,眼中划过一丝疲惫。 人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果然无误。对付杜雨初着实比对付其他人来的更棘手。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定安五公子? 若非骆青岑机智,早一步猜到杜雨初暗中的计划,不然等到花宴那日怕是她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阻拦骆淑雅和骆治平大出风头了。 其实对骆治平,骆青岑倒是不介意。若骆治平没有这么个母亲,骆青岑倒愿意为他打算,帮助他在花宴之上一举成名。 只可惜,骆治平是被杜雨初给毁了。 心中叹息一声,骆青岑眼中满是无奈。骆治平对她和兄长来说其实算是不错的,至少不曾欺压过他们,若是将来骆治平没了依靠,那骆青岑愿意善待他。 这也算是骆青岑对他的弥补。 “瑾儿。” “小姐。”一听到骆青岑的声音,瑾儿就从里屋支了半个脑袋出来,“小姐,奴婢在收拾您的柜子呢,都积成灰了。” 她委屈巴巴,似乎是在懊恼骆青岑打断了她。 骆青岑觉得好笑,朝着她招招手,“柜子你别整理了,外头不还有几个丫鬟,让她们来收拾便行。你过来,我有事同你讲。” 擦了擦手,瑾儿连忙走到骆青岑的身边,“主子可是要问昨晚安排的事情?” “就你机智。”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知道还不快说?” “昨夜才去传的消息,奴婢估计没那么快就将消息传出去了,不如等晌午过了奴婢去集市一趟打听打听?” 骆青岑转了转眼眸,笑了笑说道:“好,你顺便再去一趟蓝蹊那边。消息还没放出去也没关系,你告诉他再添把火,加大宣扬一番,最好能传的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瑾儿愣了一下,却见骆青岑眨了眨眼,扬唇一笑。 “你可知定安四公子?” 瑾儿颔首,“听闻过,传言这定安四公子个个才华横溢,相貌出众。都是那状元的候选之人,琴棋书画度没有他们不懂的。” “说的极好,”骆青岑微微颔首,“这定安四公子虽然并列存在,但其实一直在暗中较劲,谁都想分出个高低来。他们四人心高气傲,你说若是此时要多出个五公子来,这城中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这名动定安的四公子们又会如何?” 瑾儿眼珠子转了转,用力地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骆青岑莞尔一笑,扬了扬手示意她离开。 * 马车徐徐驶过,马蹄声清脆而急促。车上的两个车夫打着呵欠,手里的鞭子不轻不重的打在马屁股上。 马车的四面都裹着绸缎子,马车顶上挂着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珍珠。帘子周边挂着几串珠帘,看起来奢华无比。 这一瞧便能看出这辆马车是女眷的马车。 马车停在一间裁缝铺门口,两个车夫分别从左右两边跳下,一个掀起车帘,一个弯着腰跪在地上。 车上下来两名女子,一名年纪稍大,一名年纪尚幼,但二人却都是貌美如花。 这二人正是杜雨初和骆淑雅。 杜雨初一袭黑色金边襦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翡翠的珠子,十根手指上带了三个戒指,看起来富贵无比。 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她勾起嘴角,媚眼如丝,红唇轻启转过头对着旁边的骆淑雅说道:“淑儿这家就是名动城中的裁缝铺,她们家的衣衫皆是手工制作,样式别出心裁,每件衣服在全程也不超出三件。” “母亲,这裁缝铺一定很贵吧?咱们不是前些日子才是制作了一批衣衫么?现在又要添置新衣的话父亲会不会怒斥咱们?” 这偶尔添置一些新衣倒是无碍,毕竟骆家也不是连几件衣服也买不起。只是骆淑雅听到杜雨初说起的这家裁缝铺心中便知道定然是价值不菲。 杜雨初睨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丫头心疼这点银子作甚?为娘给你添置新的衣衫是想你在花宴上引人注目,这衣衫一做好你定然能引得全场权贵公子们的青睐。我女生得如此标志,若是加以点缀必是倾城之姿。” “这点钱算什么?等你到时候再花宴上拔得头筹了,届时在这定安府内谁不高看你一眼?到时候你爹爹怕不是上赶着的给你做新衣裳,哪里还会去心疼?”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骆淑雅听了她的话,心底渐渐的舒缓了。 “行了,你这丫头走吧,进去挑选新衣裳。”母女二人说说笑笑的踏进裁缝铺,骆淑雅去挑选绸缎子,杜雨初则坐在一旁喝茶。 商铺里琳琅满目的段子选的骆淑雅应接不暇,挑选了半柱香的功夫也没选出一款来。 杜雨初倒是不着急,站起身子来朝外走去,“你慢慢挑选,我且出去买两个零嘴吃着。” 骆淑雅颔首,随着裁缝铺里的小厮一同去了隔间挑选。 杜雨初买了两包酸角果子,正欲往回走时,忽然听见旁边喝茶的二人一言一语的说着。 “你可知这定安四公子要多出一人来了?咱们这城中怕是要出定安五公子了!” “哦?此言何意?这也没听说过谁能与四公子媲美的啊。”另一人有些诧异,似乎是来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等待着下文。 “骆府的准女婿!”那人有些得意,自顾自地说道:“听说那骆府的准女婿和骆家的二小姐是指腹为婚,前些日子寻上了门可迟迟未娶,估摸着是想要考上个功名才有脸迎娶骆家二小姐。” “这不马上就是杜家的花宴了,这准女婿可是早已准备妥当,欲得头筹啊!” “听说那花宴之上各界名流皆会前去,他一个穷书生如何能拔得头筹?”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听说那准女婿才华横溢,学识广博,若非家道中落怕是早已高中,这可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不能光看人家的家世外表,也得看看他的真才实学。” 杜雨初听着二人一口一个“准女婿”心中不知道多高兴! 她万万没想到现在外人竟对管少宁的评价如此之高,竟然将他与定安四公子相提并论起来! 若是这管少宁真能在花宴上取得个名声,那他日高中也并非无望,届时淑儿可就是状元夫人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定安五公子 杜雨初越想心中越兴奋,加快脚步回到裁缝铺。此时骆淑雅已经挑选好了布匹正拿不定主意挑选什么样式,便看见杜雨初走了回来。 她脸上带着欣喜,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去。 “娘亲你快来替我选选,要那种样式才好?”骆淑雅也顾不上杜雨初为何这般高兴,一个劲的让她帮忙。 杜雨初心中喜悦,看什么都顺眼,随手一指,“就这个吧,雍容华贵凸显你的气度,咱们儿阿将来是要做状元夫人的!” 骆淑雅本来不是特别喜欢这种繁重的款式,可听见杜雨初这么一说当即点头应下,“就这个了。” 母女二人做了新衣裳又去挑了几款首饰才高高兴兴地回府,路上杜雨初便将今日听见的事情告诉了骆淑雅。 “儿啊,你看如今满城都在传管少宁,他是当真才华横溢,不然怎么会全城的人都在议论他?他日等他高中之后,你就是状元夫人,到时候这定安府的人谁不高看你一眼?那骆青岑不还得乖乖的被你踩在脚下?” 骆淑雅听得‘咯咯’直笑,捂着唇笑道:“娘亲说的及是,女儿也觉得管少宁是个可造之材,他日必成大器。” “咱们回府之后娘亲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管少宁,让他士气大增好在花宴之上一举成名。”杜雨初颇为得意的说着,仿佛已经看到了管少宁因此而高兴的样子。 二人回到府中,杜雨初哪里都没来得及去直冲了管少宁的别院。 骆淑雅特意让下人给管少宁了熬了一碗滋补汤一道送过去。管少宁的别院在骆府的最边上,从前厅穿过去也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 别院的门并未关上,站在门口就能看见正在埋首苦读的管少宁。 “少宁真是刻苦,在花宴会上必能大展风采,让人刮目相看。”杜雨初站在门口笑了一下,招招手示意身边的丫鬟上前。 听见杜雨初的声音,管少宁连忙抬起头来,一瞧见杜雨初和骆淑雅都来了他连忙站起身子起身迎接。 “夫人、二小姐。”管少宁行礼,手忙脚乱的将桌面收拾起来。 “起来吧,少宁。”杜雨初扬扬手,示意他起身,“今日见到你这般用心苦读,我实在是高兴。这是淑儿特意给你熬的滋补汤,你可得趁热喝了才是。” 命人将汤送到管少宁的面前,管少宁连声道谢。 “其实今日我和淑儿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杜雨初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定安四公子?” 管少宁颔首,沉声说道:“有所耳闻,定安四公子个个才华横溢,听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项,不过夫人为何提及这四人?” 管少宁来定安的时间不算长,所以对定安四公子也不甚了解。 “今日我与淑儿去集市,街上的人都在传定安四公子即将成为定安五公子,而那第五就是你!”杜雨初说着笑出了声,忍不住的拉着管少宁的手。 管少宁听闻,并没有杜雨初那么高兴,反而是拧起了眉头。 默不作声地将手抽回来,他问道:“为何会有这种传言?” “自然是你的才华传了出去,大家相信你,对你期望颇高所以才会这般称呼你。虽然你暂时还未在花宴之上崭露头角,但是这定安五公子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想必等到花宴当日你这五公子的名头便能坐实了。” 管少宁闻言,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安来。 自他入城之后鲜少露面就更别提展示才华之事,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蛰伏其中,不想高调自己为的就是能在花宴当日上一鸣惊人。 “少宁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骆淑雅一眼就发现了管少宁的怪异。 管少宁摇摇头,扯了扯嘴角笑道:“并非不高兴,只是有些不知苏措罢了,定安四公子名动全城,我如今尚无功名傍身又未曾展露一丝,岂敢与他们相提并论?” “少宁这般便是有些妄自菲薄了,虽然现在还未曾有功名,但我相信他日定能名动定安。”骆淑雅安慰了一句,管少宁微微颔首便没再多言。 该传达的话已经传达到了,骆淑雅和杜雨初便不再久留,让管少宁好好的读书。 在二人走了之后,管少宁却并没了心思再读书。 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即未在人前展露过又为何会有人传出这样的话来? 定安五公子?这般大的帽子就扣在了他的头上,这让管少宁着实有些坐立难安。 定安四公子的名声太大了,不是管少宁没有自信,而是他觉得此时暴露自己根本不是明智之举。 管少宁不知道是谁将自己的事情宣扬出去了,可是他此时也不敢去澄清流言。 若是反驳了人家的这番话,那定然会有人说他空有虚名,是心虚比不过定安府四公子所以才要消除流言。 可是若不反驳任由着流言继续下去,管少宁也怕事情会越演越大烈。 “来人。”管少宁思索一番,沉声唤道。 “公子。”小厮急忙跑到他面前,玩弯着身子应道。 “你待会儿去集市看看,听听集市上都有些什么关于我的传言,若是有你便牢牢给我记住,但切记莫与人家起任何争执。”管少宁吩咐,心中暗自计较着。 他现在就只能派人暂时留意着,尽可能的知道现在外面流言的动向,尽可能的让事态不要发生恶劣的变化。 管少宁对杜雨初十分无奈,听见这些流言她非但不觉得警惕还高兴。 还未到花宴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风头出尽了,到时候在花宴之上怕是也树敌之多。 只可惜管少宁派小厮去探听的时候已经晚了,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早早的就传入了定安四公子的耳中。 花殷巷。 灯红彩绿的院子里池塘上的河灯照亮了整个院子。 凉亭之中,有两名翩翩公子正在对饮,只是对饮的同时二人的手旁还放着一局残棋。 “有意思,有意思!好一个定安五公子!”其中一个人站起身子,手中的酒瓶子高扬,酒水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感兴趣 “这棋局你可还要继续?若不继续那你可是输了。”相对那飞扬跋扈的饮酒少年,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显得分外沉稳冷静。 “同你对弈棋局输了不碍事,可是这定安四公子变五公子可就有意思多了。”饮酒的少年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祈安,你难道不好奇吗?那管少宁是何许人物竟能与我们相提并论?”被唤作祈安的少年的抬眼轻扫,眉宇之中透着一丝清冷。 摆弄着棋子的手顿了顿,黑子缓缓落下恰好补完这残缺的棋局。 “环宇,你可知为何这次花宴噱头如此之大,几乎整个定安的达官贵人,名流才子都会全去,却唯独漏了咱们四个?”祈安站起身子,夺过环宇的酒瓶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抿唇一笑,眼中透着丝丝不屑,“管少宁是骆府的准女婿,而骆府的夫人是杜家出嫁的姑娘,此次花宴也是杜家全权一手操办。” 环宇眼眸微转,嗤笑一声,“原来是个虚假造势的主儿。” “这倒是颇为有意思了,骆家和杜家在定安到底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户,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穷酸小子?还费劲心思的为他造势。”环宇摇了摇头,顿时失了兴趣。 原本以为这管少宁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人,却没想到只是个造势出来的虚名罢了。 见环宇失去了兴趣,祈安倒是笑了起来,“你心中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我倒是觉得这个管少宁有点意思。他是对咱们定安四公子不了解还是压根就看不上?笃定了咱们不会去,所以将声势造得如此之大。” “环宇,你说若是到时候定安四公子也前去了,那这场面会不会很好看?”祈安笑着问道,眼中的笑意令人渗的发慌。 环宇就知道这个人没有那么善良,听到他的话环宇便知道祈安在打着什么主意了。 说来也是,这管少宁造谁的势头不好偏偏要造定安四公子的。这原本四人就暗中较劲,争个高低了,现在又冒出来第五个。要是这第五个是个真才实学的吧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名不见经传,是个靠着府邸撑门面的家伙这让他们定安四公子的颜面往何处搁?让他们如何咽下这口气? “可是我们并未收到花帖,贸然前去的话未免有些不好吧?”环宇眨了眨眼,咬着酒杯问道。 “这算什么事儿?他管少宁懂造势咱们就不会了吗?这花宴之上这么多名流、权贵,却独独少了咱们几个,这是杜家对咱们看不上还是……”祈安扯了扯嘴角,眼中促狭。 见他这幅狐狸模样环宇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当下端起酒杯说道:“那可就靠你了,咱们就去花宴上会一会那管少宁!” * 檀木桌上铺着一张浅色的桌布,摆放着一桌子的好菜。梨花椅子摆放了两张,其中一张上面还搁置着一个软垫。 杜夫人面色不安,双手搓来搓去,眼神也闪烁躲避。 看着桌面上冒着腾腾热气的菜,她却是怎么也没了胃口。 这几日定安府处处都是流言,先是管少宁被并称是定安第五公子,后是他们杜家为管少宁造势。 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今日特意有人上门询问是否为了要给管少宁造势特意未宴请定安四公子,还是说杜家看不起他们。 吓得杜夫人连忙关门送客,愣是一整天都没再接过一位客人。 心中惶恐不安,杜夫人好不容易熬到了杜志祥回来,杜夫人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稍稍松懈了一些。 杜志祥从外回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满脸笑意的进了屋。一瞧见杜夫人这张哭丧着的脸他顿时耷拉下面容。 “你这是怎么了?”杜志祥坐下来,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小份菜放进碗里。 “老爷,妾身觉得有件事咱们做错了。”杜夫人忐忑不安,拉着杜志祥的手说道:“花宴的事情咱们未曾给定安四公子送上花帖,本想着是能帮骆家那准女婿造势,好让他在花宴上大展风采,可是今日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流言说咱们杜家看不上定安四公子,觉得定安四公子比不上管少宁所以未曾邀请人家。” 杜夫人面色阴沉,叹息了一声说道:“老爷,不是妾身多言。这些日子城中的流言遍布四起,人人都说那管少宁是定安五公子,你说这些话传出来不利的不还是咱们家,不还是老爷您吗?” 杜志祥闻言,顿时一愣,也没了心思吃饭。 “怎么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可有去查是谁?” 杜夫人急得团团转,“老爷你怎么还不明白,现在不是追查是谁说的这些话,而是应该想想咱们要如何挽回这局面才是。” “你有何看法?”杜志祥拧起眉头。 “咱们现在就给四位公子补上花帖,您看如何?”这是杜雨初现在唯一能够想到弥补的法子了。 只有给他们都送上花帖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只是这样做的话难免又会被人诟病一番。 可是此时他们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能避一段是一段吧。 * 花殷巷 “瞧瞧这是什么?”环宇手中拿着花帖,一巴掌拍在祈安的肩膀上,“我说你小子还真是有办法,这么轻易就弄到了花帖。” 祈安扯了扯嘴角,看着桌面上的花帖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在谈论什么竟如此高兴?”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祈安和环宇二人闻声纷纷站起身子,朝着来人抱拳颔首。 “莫兄。” “二位相约莫某来此所为何事?见二位如此高兴想来定是有什么喜事了?”莫漾笑着问道,目光淡淡撇过桌面却佯装没有看见。 “莫兄来的巧了,这是杜家给咱们定安四公子送上的花帖,莫兄的这份也在此。”环宇将花帖递给莫漾,莫漾却这是扫了一眼随后放下。 “莫兄没兴趣?”环宇见他神色,好奇问了一句,“这杜家如此看不起咱们定安四公子,还随意找了个人妄想与咱们相提并论,难道莫兄就不想见见是何方神圣?” 莫漾淡淡一笑,掀起衣衫落座于祈安对面,“比起这个,我更想与祈兄再对弈一局。” 第三百六十七章 莫漾 燕怡阁。 瑾儿手里拿着信封,步伐匆快,面对来往的人她早已没了往日的礼数,一股脑的往燕怡阁冲。 骆青岑在院子里打理她精心培育的花种,罗姨娘坐在一旁品着茶,笑面如花。 “瞧瞧这绣球花开得真如同一朵绣球似的。”骆青岑喃喃自语,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五颜六色的绣球。 “小姐是光会看会说,您摸着良心好好说说这绣球您是到底是养过几次?”荷香将茶奉上,打趣着骆青岑。 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茶咕噜噜灌了两口,“说的好像这绣是你养的一般,你既也没养过也没资格说我。” 骆青岑话语中透着一丝调皮,引得罗姨娘咯咯作笑。 她有时候看骆青岑觉得她心思缜密,成熟过人,一点也不像是才十多岁的女孩子。可现在一看吧,又觉得她像个孩子,同一个丫鬟斤斤计较。 “小姐。”瑾儿进了屋,迎面朝着骆青岑走去,将手中的信封递给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已有二位公子决定去赴宴。” 骆青岑打开手中的信件扫了一眼,随后将信纸叠好放进了兜里。 “哪位没去?” “莫漾。”瑾儿轻声说着,看了一眼骆青岑。 听闻未去赴宴者是莫漾,骆青岑觉得有些不保险起来。她虽然没有见过莫漾,但也是听过他的名声。 南祁第一才子,名流风韵,才华横溢,定安四公子里他稳坐第一,无人敢超越。听闻此人长相十分俊美,但平生也最恨人说他长得俊。性格怪癖、孤傲冷清,只要是他看不上的人统统一律不搭理。 南祁第一才子都不去赴宴,那这场宴会岂不是少了些看头? 骆青岑微微摇头,莫漾不能不去!她见过府中那些先生的才华,自然知道他们的水准在何处之上。倒不是不相信另外两位,只是骆青岑想要更保险一些。 不行,她得想办法让莫漾也参加才行。骆青岑眼珠子微微转动,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姨娘,我今日要去庆王府一趟,估计会晚些才回来。”拍了拍手,她拎起裙摆朝着里屋走去,也不等罗姨娘回话人已经没赢了。 罗姨娘“咦”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丫头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骆青岑原本今日就要去庆王府,上次一无大师就说了穆泽身体里的邪气并不是一次就能压制住的,想要彻底的帮助他还需多次进行压制。 只不过骆青岑想去庆王府之前她得先去一趟莫漾的别院,反正庆王府与莫漾的的别院隔得也不远。 马车停在莫府门口,骆青岑跳下马车,环顾了一周却发现门口竟然没有护卫。 这还真是奇怪,她还是头一次见这大户门口竟然没有护卫看守。 骆青岑转了转眼珠子,上前几步,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反应,随后用力一推,那大门便自行打开了。 骆青岑抿了抿唇,抬脚朝里面走去。 莫府与骆府截然不同,骆府是奢华而莫府是儒雅。一踏进院子就被四周的树木给吸引,树枝上还有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着。院内有一个大池塘,池塘里栽满了荷花,还有跳动的鲤鱼。 鸟语花香,绿树成荫。 对骆青岑而言这根本不像是一座别院,而像是一座园林。诧异于别院的环境,骆青岑看的是出了神。 沿着小道一直往里走,前方有一道圆形拱门,拱门的两旁立着石狮子,看起来颇为怪异但又莫名有些熟悉。 穿过拱门便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拱门之内的地界全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周遭犹如一堆乱石岗,骑行怪异的石头相堆积在一起。 目光环顾四周,骆青岑忽然愣住。那石头中央有一名男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石头,向前走了几步将石头放在某个位置又低头看来看书,似乎是察觉不对又将其移开。 骆青岑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是他!竟然是他! 眼眶忍不住泛红,骆青岑捂着颤抖的嘴唇,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那熟悉的俊脸,一如既往的爱拧眉,还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前世是他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陪伴着她,她将他当做挚友,一生的挚友。 骆青岑以为自己重生之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却没想上天眷顾怜悯,竟让他们再次相遇。她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提起裙摆一股脑的就冲了进去。 “我终于见到你了!”她一把抱住莫漾,带着哭腔喊道。 “今生今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真好,真好,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她又哭又笑,眼泪浸湿了莫漾的衣衫。 突然闯进来一个女人还将自己抱得死死地,莫漾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将骆青岑推出怀里,眼中透着一丝怒火,“你是谁!如何进来的?” 骆青岑愣了一下,看着他那张熟悉的面容,顿时回过神来。 糟了!这是重生后!他们俩如今还不相识呢。 骆青岑有些懊恼,自己太过激动,激动到竟然忘了他们还不认识。冒然闯入人家的府邸也难怪人家会如此生气。 “说!你到底是谁。”莫漾又羞又怒,就想问个究竟。 “我……”骆青岑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如何找个好借口将此事蒙混过去。 “公子,小的来迟让人擅闯了石园,惊扰了公子。”一群护卫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齐齐跪在莫漾的面前,目光冰冷的从骆青岑脸上扫过。 公子?莫府?机关大师? 骆青岑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是来这里找莫漾的,却无意看到了机关大师,而这群人却称他为……公子? 是啊!骆青岑一拍脑门,机关大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原因只有一个,莫漾就是机关大师! 心中诧异极了,骆青岑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直勾勾的落在莫漾身上。 “将她拿下!”侍卫站在身子,手一扬就要将骆青岑给抓起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雪蕊 侍卫一拥而上,扣住骆青岑的双手就要将她压走。眼见着莫漾没有要阻拦的样子,骆青岑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等等!"骆青岑大吼一声,仰起头看着莫漾,"你不能抓我,我是奉世子之命前来的。你抓了我就等着自己去给世子请罪吧!"为了暂时保住自己,骆青岑不得不搬出穆泽的名头来。 在这定安府谁不给穆泽几分面子。 莫漾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扬了扬手示意侍卫放开她。 "你说你是奉谁的命?" "世子。"骆青岑斩钉截铁的回答,看着莫漾的神色心里有些嘀咕起来,但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来。 莫漾眼眸微微转动,如同琉璃般清透明亮的眼珠里划过一丝笑意,薄唇微启,他问道:"世子让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世子希望公子能参加花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骆青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利用定安四公子想要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莫漾会是机关大师,是她前世唯一的好友。 但骆青岑没有办法了,她的计划已经形成不能轻易被打乱。现在她需要得到莫漾的帮助! 深吸了一口气,她定定的看着莫漾。 莫漾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目光往旁边望去。骆青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穆泽从旁边的石头堆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这个可以,耗费了我大半个时辰才走出来。"他并未看到青岑,拍着身上的灰尘笑了一声,仰起头的一瞬间才看到了骆青岑。 他愣了一下,目光在莫漾身上转了一圈,还没开口便听莫漾说道:"她说她是奉你之命来找的。" 穆泽淡淡地扫过骆青岑的脸,轻声说道:“不是我让她来的,但我同她前来的目的是一样的。” 骆青岑能想到的事情,穆泽自然也能想到。听闻城中的流言穆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让莫漾参加花宴。 莫漾古怪的看着二人,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很奇怪,但他又说不出奇怪之处来。 被穆泽拆穿骆青岑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坦然的看着穆泽问道:“你怎么会和他认识?” “我们师出同门,算起来莫漾应该是我的师兄。”穆泽说着,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莫漾连连摆手,“我与你之间没有师兄弟之说,咱们同一时间进门,不过是你贵为世子不便待在山中,我就不一样闲人一个常年陪在师傅身边,学的倒是比你多些但辈分上却是没有之分,你可少折煞我。” 穆泽说了一句,莫漾便说了一大串堵住他的嘴。 骆青岑十分诧异,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骆青岑是怎么也没想到来穆泽和莫漾竟然师承同一人,她看着穆泽眼中透着一丝好奇和错愕。 穆泽抿了抿唇,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马车上的机关和府中的机关皆是出自他的手中。” 骆青岑微微颔首,当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的目光在穆泽的身上来回打转,心中不禁微微叹息一声。 缘分这种东西着实很奇妙,想她前世与机关大师也是至交好友,可前世却始终没能与穆泽生出一丝交际来。 而今生,她与机关大师还不认识,但是却已经奇迹般的与穆泽有了牵连。 骆青岑不禁有些感叹,人生世事无常。 听着二人的对话,莫漾总算是听出了些苗头,看来这两人不仅是认识这么简单,怕是关系也不简单。 “所以你们二人都是来让我参加花宴的?”莫漾语气冷淡,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 穆泽和骆青岑同时颔首。 骆青岑是为了自己而穆泽却是为了骆青岑。 “不去。”莫漾冷冷道,背过身子沉声道:“你们走吧。” “我走什么?我这机关还没看完呢。”穆泽眼珠子一转,大有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为何不去?”骆青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莫漾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非要莫漾说出个所以然来。 瞧着骆青岑这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莫漾心底不知道为何突然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她的举动没有让他厌恶。 “其一,我对花宴不感兴趣,世人愿意怎么传便怎么传,我不在乎这些事,也不想去给任何人当利箭。”莫漾目光从骆青岑脸上移开,一双眼眸早已洞悉全部。 “第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希望在花宴上浪费时间。” “可……”骆青岑还想说什么,穆泽一把抓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别人不清楚莫漾的脾气,可穆泽却是清楚的很。他心情好的时候。你同他讲什么他兴许都能答应,他要是心情不好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退一步。 而且他平生并没有什么大事,唯一的一件大事就是研究各式各样的机关,一旦触碰到机关这个事情上,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穆泽拿他没有办法,当即不再相劝。这莫漾要是翻起脸来可是谁都不认, 管他什么身份。 穆泽也是在这上吃过莫漾的亏,也曾经被他赶出过府邸。 骆青岑扫了一眼穆泽,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骆青岑抿了抿唇,从腰间将雪蕊掏出来递到莫漾面前,“有没有兴趣研究研究?” 莫漾神色疑惑,双手接过她的东西,“不过是……” 话还没说完,莫漾顿时激动起来,两眼放光,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 拿着雪蕊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好似珍宝一样的爱惜。 穆泽看着莫漾的神色,颇为怪异的看了骆青岑一眼。 “你从哪里来的?”莫漾紧锁着骆青岑,却没有要将东西还给她的意思。 骆青岑也不着急,转了转眼珠子笑着说道:“从哪儿来的你别问,总之这东西能否入你眼?” “能!能!”他用力地点点头,迎上穆泽不解地目光,莫漾解释道:这是雪蝉丝的丝芯铸成的。雪蝉只有极北之地的昊沧上才有,数量不多,而且每只雪蝉一生所有吐出的雪蝉丝也是有限的,更何况是其中更为稀有的丝芯。雪蝉丝极韧,成股后几乎没有兵器能够斩断,也是难得的制做机关的才料。”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百年一遇 莫漾的反应和骆青岑所想的一模一样,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雪蝉都特别的感兴趣。 “我曾经亲自上过昊沧山,可是却无功而返。”他颇为感叹,对雪蝉爱不释手。 骆青岑颔首,“这雪蕊十分稀有珍贵,雪蝉也只存在于北极之地,数量不多,其中更为稀有的便是这丝芯,这雪蕊不仅是价值连城更是百年难得一遇。” “要想打造这个雪蕊,想必定要费上多年的功夫吧?”莫漾询问,目光里透着一丝期盼。 “的确,听说这雪蕊是一位老者在昊沧山上待了好些年才集齐了这一点,费劲心思打造了雪蕊。北极之地那种地方,若非武功高强者也待不了几年。” 听骆青岑这么说起来,莫漾也不觉得亏多少,他拿不到雪蝉只是因为他不懂武学才与之错过,这是命也是定数。 可明明之中他与这东西也是有缘分的,不然今生也不会让他遇见。 “百年一遇,真是百年一遇啊!”莫漾心中感慨,眼中恋恋不舍。 他目光一转看着骆青岑,“你这人心思够深,说吧,你刻意将它拿出来想要我做什么?” 莫漾也是聪明人,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免费观赏的宝物。骆青岑是看出来他喜欢这个了,才一直耐着性子。 可到底是莫漾安耐不住,率先问了出来。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如若你答应我参加花宴,这雪蕊我可以借你十日研究。”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骆青岑笃定,面色含笑。 莫漾轻笑一声,双手捏紧雪蕊,“好,我答应你!不过从今日开始这东西就要留在我这里了。” 相对于雪蕊来说,让他参加花宴也不算什么事儿了。 虽说是无聊,莫漾也不想将时间放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面,但用雪蕊作为交换的话,那简直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不过是去对几句诗,附庸风雅一番,他自信且笃定。 见莫漾答应下来,骆青岑心中高兴极了。在得到雪蕊的时候其实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将这个交给机关大师研究,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今生再也遇不到他。 两份喜悦叠加在心头,骆青岑高兴的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穆泽看着她这幅模样眉头不自觉地拧起,心底一股不满顿时涌上了心头。 “你不是要给我弹琴么?”没好气的出声,他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埋怨。 骆青岑也反应过来,指着拱门之外说道:“琴在外头,不如回庆王府我……” “不必了!”他冷哼一声,转过头说道:“借一间别院,再借一把琴。” 瞧着穆泽那副吃味的样子,莫漾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说道:“你去西厢。” 穆泽冷哼一声,剜了骆青岑一眼,抬脚便朝前走去。骆青岑一脸不解,喃喃道:“又发什么疯?” 话虽这般说着,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随了上去。 一前一后的走着,树荫底下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好似并肩而立。 莫漾目光有异,眼中掀起波澜,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笑着摇摇头,拿着雪蕊快步离开。 推开房门,穆泽衣袍一掀,一个转身动作赶紧利落的躺到软塌上,双眸阖上,薄唇微启:“开始。” 有些无奈,骆青岑真是觉得自己上辈子,不,上上辈子欠了他。 乖乖坐下,调试了琴弦,轻轻拨动起来。柔和的旋律响起,穆泽随着音乐缓缓静下自己的心,恍若自己置身于一池湖水之中。被温暖的水包裹着,一点一滴的渗入他的经脉里,抚平他的躁动和不安。 心缓缓地沉下来,犹如汹涌的波涛被大海填平。渐渐地,穆泽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毛孔张开,微汗渗出。 他睁开眼睛从软塌上坐起来,用袖子抚点额间渗出的汗。扬扬手,他沉声道:“可以了。” 琴声戛然而止,骆青岑收了手看着穆泽,“那我回了。” 没有多余的话她和穆泽之间的状况和之前仍旧一样,骆青岑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想离开,并不想和穆泽继续保持这份尴尬。 “等等,我想和你聊聊。”穆泽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圆桌前面他坐下给自己和骆青岑分别到了一杯热茶。 见穆泽的神色,骆青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每一次穆泽想要同她聊的时候几乎聊的内容都是触碰到了她不想说的地方。 但躲始终是躲不过的,该面对的也要面对。转过身子,骆青岑坐下来垂下眼眸,双手握着茶盏,“你想聊什么。” “穆白收到了珑枢阁送来的玲珑断续膏。”穆泽双眸直锁着骆青岑的眼眸,她眼中忽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下头。 “玲珑断续膏不是寻常的膏药,名贵且有极效。我想以珑枢阁对我们庆王府的态度,应该不会给穆白送来这么名贵的膏药才对。”穆泽淡淡的说着,目光直视骆青岑让她无处躲闪。 他的话已经递到了嘴边,就等着骆青岑往下接。 心已经串到了嗓子眼的地方,骆青岑慌乱的垂下脑袋,努力稳住自己的心随后问道:“穆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玲珑断续膏效果的确实用,穆白身体已经恢复大好,基本上已经无碍了。这些日子只需要再静心调养一番就行。”穆泽语气淡淡的说着,脸色已然阴沉下来。 他的不悦来自于骆青岑的逃避,穆泽已经将话递到了骆青岑的嘴边,他只需要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句他想要听的,可是骆青岑却好似不懂一般,直接将话题越过。 “但是,穆白的内力全数尽散,若想恢复被散去的内力只能从头修炼。”穆泽眼中窜出一丝怒火,话说到这里他的怒火已经不只是单单是因为骆青岑了。 穆白有今日的成就耗费了十多年,他的内力,他的功夫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想要恢复又谈何容易?穆白又有多少个十年能够重回当初? 第三百七十章 一针见血 穆泽心里所想的这一点,正是骆青岑害怕的一点。 她当然明白穆白想要恢复内力需要耗费多少心思多少时间以及多少的精力。穆白的伤说到底也是因为她,骆青岑心中愧疚同时也担忧。 穆白是穆泽的得力侍卫,培养这么一个人穆泽花费了多少年,钱财不提但精力却是非常人能比。毁了穆泽的心血,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伤害穆泽的人。 骆青岑知道一副断续膏并不能做什么,但是这也是她代表珑枢阁表达歉意的方式。 心思转了转,她紧张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穆泽看了她一眼,并未对她的问题做任何的回答,反而是问道:“如果今日被废的是荷香你会怎么做?” 骆青岑心底咯噔一下,顿时哑口无言。 她会怎么做?荷香也是她一手栽培起来的,如果有人将她精心栽培的人毁于一旦,那她绝对不会放过此人!恨不得将毁了她心血的人千刀万剐。 心底这样的想法让骆青岑心底一凉,她既是这般想法,那穆定然也是。 骆青岑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给穆泽诉说,她知道即便什么样的理由在现在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微声一叹,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上次你问我穆白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珑枢阁抓走,姨娘和珑枢阁是什么关系。如今我统统告诉你。” “穆白的伤总归来说应该是因我而起,也是因姨娘而起。珑枢阁的第一任阁主叫于乐儿,她是天下美人儿,多少王权贵胄为了见她一面砸下千金万银,但是她却都无动于衷。她武艺高强,创建珑枢阁之前仅仅耗费了半年的时间挑落了江湖各大派的高手。人们忌惮她,却又想要得到她。” “这和罗姨娘有什么关系?”穆泽并非是故意打断骆青岑,只是她所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辛秘之事,都是众人所知的事情。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也不恼他的打断,接着说道:“在珑枢阁最辉煌的时候,于乐儿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沈怸。两人几乎是遭到了全天下的人反对,但是他们仍旧坚持在一起,只可惜二人福薄,尽管恩爱一生,到头来也只得了一女,沈谖沂。” “罗姨娘便是沈谖沂的婢女。”说道这里才算是进入了主题,穆泽正眼看她,等待着骆青岑继续往下说。 “珑枢阁的总部就在定安府,沈谖沂常年也在此处。罗姨娘时不时会去城中为她添置些东西,机缘巧合之下姨娘便结识了骆晁山。姨娘那个时候也是铁了心要嫁给骆晁山,不顾所有人反对硬生生在沈谖沂门前跪了两日。姨娘说她虽然是沈谖沂的婢女,但自幼和她一起长大,那关系是比亲姐妹还亲的关系。沈谖沂心疼姨娘,于是同意了她和骆晁山的婚事。” 骆青岑叹息一声,眼中充满了悲怆。 若是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她想姨娘绝不会嫁给骆晁山这个负心人。 “骆晁山不是个好东西,那个时候他已经与杜雨初暗度陈仓,可姨娘已经怀了身孕。骆晁山不知道从那儿得知了姨娘的真实身份,在姨娘身上抹了一种毒名为软绵绵。此毒对姨娘这样没有武功的人其实伤害并不大,反而是对沈谖沂这般武功高强的人才有损害。骆晁山因此威胁姨娘,要姨娘同他成亲。” “姨娘护住心切应了骆晁山的要求,等到成亲之后骆晁山才将解药交了出来。珑枢阁安稳了几年,沈谖沂也成了亲,有了孩子。两个做母亲的女人难免会相约在一起聊聊关于孩子的话题。那日沈谖沂也就是这般约了姨娘出来。” “同沈谖沂约好的地方埋伏了很多高手,沈谖沂一到便遭到了伏击,她刚刚生产完身子武功都没完全恢复,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一代阁主,就此陨落。” 骆青岑抬眼,目光毫无波澜。 穆泽听明白了,看着她抿了抿唇,“事情太凑巧,在与姨娘相约的地点被埋伏,还是在姨娘未曾来到之前,我想姨娘回去之后定是毫发无损。” “没错,珑枢阁的人认为是姨娘出卖了沈谖沂,从此以后与姨娘结下了仇恨。” “在那群人身上珑枢阁的人搜查到庆王府的令牌,所以珑枢阁与庆王府之间这么多年来屡屡相对。在珑枢阁里只有一件大事,两大仇人,报仇、庆王府和姨娘。” “穆白的伤总归说起来因我们而起,他们是看准了找上门来,所以才会在抓到穆白之后对他下狠手。”骆青岑满心愧疚,如果当日穆白不曾跟着她的话或许就不会被发现是庆王府的人,也不会遭此劫难。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听完骆青岑的解释,穆泽心中千转百回。他是庆王府的人,当年这件事情他亦有所耳闻,也知道其中的曲折过程,只是穆泽并不像骆青岑知晓的那么清楚。 他相信骆青岑说的话是真实的,但穆泽心中的疑惑却也越来越大。 在珑枢阁的那日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姨娘和珑枢阁的仇恨那么深,就算是个误会解开之后他相信也不会那么快冰释前嫌。 那么断续膏骆青岑又是如何得到?珑枢阁又为什么会给她? 穆泽双手交握,食指微微转动了几圈。 见他不语,骆青岑以为他还在为此怀疑,连忙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并未有任何欺瞒。穆白的事情我会负责的,也会尽力弥补他的。” 穆泽抬眼,如星般璀璨的眼眸里散发出一道精光,他直勾勾的看着骆青岑,沉声问到:“我相信你说的,我也相信罗姨娘和珑枢阁的关系。但是我想问的是,你和珑枢阁之间的关系,他们为什么会将玲珑断续膏给你?” 这话是问到了点子上,穆泽还是穆泽,心思缜密,一针见血。 骆青岑垂下眼眸,抿紧了嘴唇。 庆王府和珑枢阁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断然不敢告诉穆泽自己和珑枢阁之间的关系。 第三百七十一章 替他圆满 见她又是这般神色,穆泽心中虽然有气,但也没有从前那般愤怒。 他直觉骆青岑和珑枢阁之间定有不能说的秘密,这个秘密兴许同他有关,不,应该是同庆王府有关,所以她才有口难言。 不过这一次穆泽并未打算逼迫她,眼眸微微一沉,他冷声说道:“既然你有难言之隐,我便不再追问。我等着你愿意说的那天亲口如实将一切对我坦白。” 骆青岑似乎没想到今日的穆泽竟如此好说话,不禁有些诧异,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先前说你要弥补穆白,你准备拿什么弥补?”穆泽询问,眼中划过一丝促狭,让骆青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可以去做!”她目光坚定,用力地点点头。 “好!”穆泽轻笑,宛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明媚动人。只是这笑还未令骆青岑看上两眼,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就让骆青岑神色一变。 “于乐儿武功盖世,江湖盛传她有一本武功秘籍,传到沈谖沂这一辈的时候便没能继续往下传,所以这本秘籍一定还在珑枢阁。”穆泽顿了顿,看着骆青岑微变的脸色接着说道:“我想借阅一番,看看这盖世武功心法究竟是什么样。” 闻言,骆青岑顿时面露难色。 她想过或许穆泽会提出一些很刁钻的要求,但是万万没想到穆泽会想要于乐儿的武功秘籍! 穆泽提出的这个要求不可谓不过分。且不论他的身份,哪怕穆泽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份武功秘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交出去。 于乐儿当年武功盖世靠的就是这本心法秘籍,如若落在他人手上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来!到时候珑枢阁上下几百条人命可就落入他人之手。 不是骆青岑不相信穆泽,只是她不敢拿这几百条人命做赌注。 见她沉默不语,穆泽也并未打算强迫她立马答应下来。 “我……”她犹豫不决,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件事你容我考虑一下。” “好。”穆泽颔首,心中更加确定她和珑枢阁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于乐儿的秘籍是什么?那是整个珑枢阁最高层的核心,是不可动摇的东西。可如今他向骆青岑提出这个要求,她并未说自己拿不到,不能够办成此事,只是说她需要考虑一下。 穆泽心中诧异之余也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和珑枢阁之间究竟存在什么关系? 两人算是谈妥便不再继续待在院子里,出了别院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太好。相互之间并未言语,只是并肩而行。 “我去同莫公子知会一声,先行离开。”她似乎是想快速地逃离这股压抑的气氛,说完之后抬脚便往另一头走去。 穆泽疾步上前,三两下便追上了她,“你走错了,他在那边。而且我也要回府了,随你一道去同他说一声。” 骆青岑满眼尴尬,跟在穆泽身后同他一路。二人来到莫漾的院子,远远地见看见了莫漾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雪蕊来回打量,眉头紧皱嘴里念念有词。 “莫公子今日昭月莽撞惊扰了公子,改日必定登门谢罪。今日昭月便先离开了,也请莫公子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行行行,知道了。”莫漾头也没抬,连连摆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他一心都扑在了雪蕊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骆青岑和穆泽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莫漾这一遇到自己心仪的东西,就将一切抛之脑后的态度,穆泽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摔下转身离开。 二人走到门口,穆泽的马车和骆青岑的马车同时伫立在门口,一左一右,朝着相反的方向。 她看了一眼穆泽,抬脚朝着马车走去。 “骆小姐!等等!”就在骆青岑抬脚正欲上马车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了莫漾的声音。她转过身子,看着一路狂奔而来的莫漾。 穆泽也是一脸的好奇,目光紧锁在莫漾身上。 “莫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莫漾点点头又摇摇头,拿着手中的雪蕊问道:“这雪蕊十分珍贵,恐怕如今天下也至此一个,想要再做一个出来也是难于登天,骆小姐先前说将它借我十日研究可是当真?不会反悔?” 雪蕊太过珍贵以至于莫漾不得不向骆青岑再三确定,这东西若是在他手中出了什么岔子,莫漾很确定自己没办法赔给骆青岑一个。 “不会反悔,莫公子且放心研究吧。”看着莫漾那副警惕的模样,骆青岑笑出了声,她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似乎是没想到骆青岑答应的这么快,莫漾楞在原地。 “为什么?”他愣愣的出声。 骆青岑抿唇一笑,“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他? 穆泽和莫漾皆是一愣,同时朝着骆青岑望去,眼中皆是诧异。 他们不过相识一会儿这骆青岑就对莫漾如此相信?穆泽就算不知道雪蕊是什么,但是也能从莫漾的神色中看出来它的重要性。 原本他以为骆青岑给莫漾这个东西只是为了让他参加花宴,放心将东西给莫漾也是因为自己在其中的缘故,可现在这般一看,穆泽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骆青岑的眼中满是信任,没有丝毫作假。她是真的相信莫漾,而且是毫无保留的。 莫漾也是震惊,心中掀起涟漪,波澜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心中的异样涌上心头,莫漾定定的看着骆青岑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也没打算再同莫漾多说什么,转身钻进马车掀起帘子轻声道:“我们走吧。” 她相信莫漾不是因为穆泽,也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骆青岑自己。 前世他们是至交好友,莫漾为她付出了很多,今生他们虽然在这样的场合下相遇,但骆青岑知道他还是他。 前世未能帮他完成的心愿,今生,她一件一件的替他圆满! 第三百七十二章 坚持的穆白 马车还未行驶出去就被人给拦下。穆泽神色冷清,沉声道:“我送你。”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珠子微微一转,再次从马车上跳下来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告诉姨娘我会晚些时候再回去。” 车夫颔首,驾着马车便离开了。 骆青岑站在穆泽面前,扬起下巴,“我不回府了,你带我去看看穆白吧。”原本她是想直接回府,但是当穆泽提出要送她的时候她便想起了穆白。 口口声声说着对穆白的愧疚,要弥补他,可是说到底她现在连穆白究竟是什么模样她都没见着,空谈无凭。 穆泽拧起眉头并未立马答应下来。 猜到他没那么容易答应,骆青岑道:“让我去看看他吧,不会惊扰到他的。” “你会失望的。”穆泽轻声呢喃,转身掀起车帘示意骆青岑上车。 快速地上了马车,穆泽也紧随其后。二人正面相对,却是无言沉默。 车夫加快了行驶的速度,马车一路颠簸,很快就行驶到了庆王府门口。下了马车骆青岑紧随着穆白,穿过曲折的的长廊来到了后院边上的一个小院子。 “这里比较清静,穆白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静养。这个地方很好,没有人会打扰他,除了穆红和丫鬟会来给他送东西之外,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独处。就连我,他也不会见。”穆泽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没有丝毫的悲痛。 拉着骆青岑走到门口穆泽脚步停下,拉着骆青岑往旁边一站。 “看见没,那就是现在的穆白。” 顺着穆泽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穆白一脸灰败的坐在石凳子上,右手微微颤抖,脚下是掉落的长剑。 他的目光锁在地上的长剑上,眼中满是悲凉。 “他……”骆青岑微微张嘴,话堵在嗓子眼半晌也只发出了一个音。 穆青将地上的长剑捡起来塞到他的手里,轻声说道:“拿不稳就算了,咱们可以明日再练。你也不是头一次习武,你知道的练武不能一蹴而就,我们要一步一步的来,要脚踏实地的走。” 穆白用力地握住长剑,额头上的汗水越渗越多,‘哐当’一声,长剑又一次掉落在地上。 他满眼挫败,缓缓蹲下身子将长剑再次拿起来。站起身,穆白的眼中乍现精光,扬手一挥,长剑顺势而出。 ‘哐当’长剑飞出,坠落在地。 穆白的目标本是正前方的那棵树,从前的他不过是扬手间便能砍下一颗参天大树,可是如今他却连剑都刺不过去,简直是可笑! 身子摇摇欲坠,穆白挫败跌倒在地上,眼眶忍不住泛红。 大夫说他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再静心调养就行。可是大夫也告诉他,今生想要再恢复到当初那般内力和武功,几乎是不可能了。 穆白自幼习武,练习了数十年才有今日这般成就。习武的根基要从小练起,如今他都这般大了想要从头来过谈何容易? 穆白不信,他这辈子的使命和目标就是习武保护自己的主子。如果没了这身功夫,他如何存活?他又拿什么去保护自己的主子? 不管再苦还是再难,穆白都要重拾武功。他知道他若想回到从前,必定要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 “你别练了!”穆青着实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的长剑怒吼了一声。 此时的穆白哪里听得进去,疯狂的想要将长剑夺回来,但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又哪里是穆青的对手呢。 抢不过穆青,穆白又气又怒,当即转过头不再看穆青。 “不能练剑我练内力,我扎马步,我打拳!”他说着就扎起马步来,双手捏成拳头放在腰间,一拳一拳的用力往前打。 穆青扶额,满眼的无措。 他深知现在穆白怎么练都是没有用的,以他现在的底子扎马步都练不了。 “够了!”穆青大吼,将他双手拦下。 “就算你要练你也等你身子全部恢复了再练,到时候我陪着你,你练一宿我陪一宿,你练一天我陪你一天。但是现在你不能折磨你的身子,不能耗费世子花费在你身上的心血。给你用了这么多药,难不成你想功亏一篑?” “穆白,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你明白的吧?”穆青放柔了声音,穆白的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站在门口,骆青岑的眼泪已布满了整张脸。她的双脚像是嵌了铁球一样,沉重挪不动步。看着穆白的模样,她的心痛得无法形容。 知道穆白严重,但知道和亲眼所见是两码子事。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根本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骆青岑无颜面对穆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不知道该怎么去道歉。 当日,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穆白绝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我……对不起穆白。”她低下头,轻声呢喃。 穆泽撇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并非你一人之过,你无须愧疚,穆白也不会怪你的。”穆泽淡淡的说着,双眼望着穆白不知道字想着什么。 “世子,穆白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想办法帮助他恢复武功。”骆青岑咬着牙说着,眼中的坚定令穆泽不由自主地拧起眉头。 “上刀山,下火海?”他嗤笑一声,晃了晃脑袋。 穆白是被废了一身的功夫,但是情况也并未严重到要让骆青岑上刀山,下火海的程度。她内心的愧疚有些过头了。 “我或许表达的有些过头,但是我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帮助穆白的。至于秘籍的事情,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穆泽心中微恙,面上却冷若冰霜。看样子她并不知道于乐儿的武功秘籍,珑枢阁的武功秘籍向来只能女子练,穆泽拿了武功秘籍其实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出于一个武者的好奇他想要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盖世天下的武功秘籍究竟是什么内容罢了。 面对骆青岑的问题,穆泽并未做任何的回答。 第三百七十三章 劝慰 “世子,秘籍之事事关重大,你能否再考虑一下?”见穆泽不言,青岑再次询问,“珑枢阁的秘籍与你所修炼的武功并非一派,所谓物极必反,阴阳相悖,若是你执意修伤害的也只会是你自己。” 穆泽挑眉,“你如何得知所修炼的并非是我一派的?” “这……”骆青岑哑口无言,并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自己也没见过于乐儿的秘籍,同穆泽所言不过也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说不出来?”穆泽冷眼,淡淡的说道:“昭月,你应当信我。作为武者想要一本秘籍并不未过,这本秘籍我要,但我能向你保证的是不管这珑枢阁的秘籍是否与我隶属一派我且都不会修炼,也不会违背珑枢阁的规矩。” 穆泽且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骆青岑便无言以对。 世子金口玉言,说到做到。但穆泽只要这本秘籍参看,却不修炼,这也是骆青岑想不明白的一点。 为何独独如此执着? 他是世子,天下武学便是想要皆能得到。与他一派,非他一派,对穆泽而言都不过是信手拈来。 “如何?”穆泽轻声,目光直视前方。 “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人尚不能做主,我需要和姨娘商量一下才能去求得珑枢阁的秘籍,况且珑枢阁也不一定会给我。”骆青岑垂下眼眸,话中半真半假。 如今她是珑枢阁的阁主,想要参看秘籍其实并非难事,只是要将秘籍带走怕是也不能说服众人。更何况,骆青岑并不想隐瞒他们。 穆泽微微颔首,“好,我可以等。” 闻言,骆青岑脸色瞬间下沉。 离开别院,骆青岑神色难看,浑身上下散发着怒气,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穆泽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怒意一般,自顾自地跟在她身边。穿过府中的长廊,池塘边吹来的风令人感到丝丝凉意,可比起二人之间的温度来却也算不上什么。 过了长廊,骆青岑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穆泽。看着他那双毫无温度的双眸,骆青岑真想剥开他的心好好摸摸,里面是不是也如同他现在这般是冰冷的。 “穆泽,如果是为了我能不能放弃参看秘籍?”她深吸一口气,捏紧了双拳等待着穆泽的回答。 穆泽凝视着她的双眸,久久不曾开口。 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中间荡漾开来,骆青岑往后稍稍退后一步,扯了扯嘴角,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垂下眼眸,她压抑着心中的悲愤说道:“我明白了,世子殿下请留步吧。” 穆泽薄唇微启,拧起眉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穆泽心中不由地微微叹息一声。 骆青岑神色微恙,心中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纵然她已有预感穆泽的答案,可当看到他的神色时,她的心底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说到底,她终究比不上他心中的大业和野心。 凄凄一笑,骆青岑摇了摇头。 埋着头一直往前走,骆青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惆怅。 “昭月!”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仰起头便看见穆漓迎面走来。 疾步上前,穆漓看着跟前的庆王府,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去见哥哥了?” 骆青岑颔首,扯了扯嘴角。 “你们……吵架了?”穆漓试探着问道,骆青岑却闭口不言。 见她神色不对,穆漓也不再多问。 环顾一圈,穆漓挽过她的手说道:“瞧你随行没带马车,你一人独身我也不放心,不如我送你回府。” “有劳郡主。”骆青岑并未拒绝,穆漓是郡主即便眼前没有侍卫跟随,但暗中保护的人也少不了,况且她想兴许穆漓也有话想对她说。 二人并肩而行,穿过繁华的街道一路朝着骆府走去。骆青岑一路上都沉默着,穆漓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 大抵是耐不住此番压抑的气氛,穆漓率先开了口:“昭月,我哥那个人不善言辞,不予表达,从小到大都将心事藏在心底不让人知晓。我虽同他一起长大但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二人今日发生了什么,我想即便是我问了你也不会同我讲。”穆漓扯了扯嘴角,将骆青岑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骆青岑垂下眼眸,并未接话。穆漓说的对,即便是她问了自己也不会开口。 “兄长他之前也不是这个样子,虽说他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也是冷若冰霜,但他始终是带着感情的,做人做事都捎带多了几分顾忌,尤其是对你更是多了比他人几倍的耐心。” 穆漓停下脚步,拉住骆青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昭月,你看的见的兄长之前对你的好是实实在在的。如今他这般也是不得已,你且理解他,不予他计较可好?” 从庆王府出来的时候穆漓就发现了她不对劲,大抵都能猜测得到是同穆泽闹了不愉快。只是两人之间的感情穆漓也不便插手,只能从旁宽抚骆青岑。 提到不予穆泽计较,骆青岑满心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哪里是她同穆泽计较?她若是真的计较,也不会是如今这样了。 霎时间,骆青岑便红了眼眶。 “你千万别哭,我知道是兄长委屈了你,可昭月他对你也是真心真意的。”穆漓没想到骆青岑会是这样,顿时慌了神。 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骆青岑转了转眼珠,吸了吸鼻子冲着穆漓摇了摇头。 “穆漓,我并非同他计较,也从未怪过他。只是他所做的事让我感到委屈,他的冷漠他所做的事情都让我感到委屈,你说他为我着想,我看却不尽然。”骆青岑开口说道,话语中透着无尽的委屈。 穆漓见她这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抿了抿唇,拍了拍她的手臂。 想到今日的事情,想到她问穆泽的那些话,想到他的反应和神色骆青岑就觉得心中一阵冰凉。 微微叹息一声,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知道他变成这样并非本意,也知道他的心仍旧是向着我,可是我每每遇到那些事,看到他的反应我总是不受控制。”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情如兄弟 穆漓从未见过骆青岑这般模样,心中也不由地替她有些抱不平。其实大家都知道,穆泽对骆青岑是用心,他如今这般也是情非得已。 可人这种心态便是如此,内心的纠结总是倾向两面。 穆漓一面替骆青岑感到不值,一面却又觉得穆泽并没有错。 “你可知今日他向我……”骆青岑顿了顿,话锋一转,“他今日向我寻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我尚且不能答应他,我便问他如果为了我能不能放弃。穆漓,你猜猜他什么反应?” 穆漓不用想都知道穆泽会是什么反应。 从小到大但凡是他做的决定,从来没有更改的。 “对了,就是你这般神色!”骆青岑笑了起来,眼中却是满满的悲哀。 穆漓连忙拉住她,轻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提了,你若不开心改日我寻个由头替你好好出气。不过昭月,你也得想想他为何如此坚决。” 想?骆青岑不愿意去想,她摇摇头,轻声道:“罢了,此事不提。你且当我是吐吐苦水罢了。” “对了,今日我去见了穆白。” “穆白他……”穆漓叹息了一声,“他的伤势可有好转?” 穆漓虽在庆王府,可穆白始终是穆泽的人,她多番打听也多有不便。关于穆白的事情也不过是从穆泽身边的人听了些。 “好转是好转了,可穆白的功夫怕是再难恢复。十多年的苦心功亏一篑,说到底还是我的过失。我想穆泽也因此对我心生埋怨,虽他表面不说但我能感受得到。”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想到穆白拼了命的想要重练功夫,心中就愧疚不已。 穆漓见她神色,顿时叹息了一声。 “穆白对兄长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你或许兄长不予埋怨,但他自己定然对自己埋怨。” “不一样?”骆青岑不解,在她看来穆泽对谁都是一样的。穆白不过是他的下属,对穆泽而言又有何不一样? 穆漓颔首,轻声道来:“其实庆王府并不想表面上那般太平,父亲年轻时也结了仇,在加上皇室宗亲各方面的压力其实兄长的日子并不好过。自年幼起便有无数仇家冲着兄长而来,想要杀害兄长让庆王府后继无人。” “我身为女子对庆王府而言其实并无多大的威胁,但是兄长不同,他是长子,也是庆王府唯一继承人。父亲早就知晓兄长将来会历经磨难,于是极小之时便为兄长准备了侍从。穆白穆青穆红皆是从那个时候就跟随着兄长。” “那你说不同是如何不同?他们三人不都是一道陪伴他长大的?”骆青岑不解,带着疑惑看着穆漓。 穆漓眼中含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款款道来:“穆青穆红性子不如穆白贪玩,穆白长期跟在兄长身边,而穆红穆青则是暗中保护。” “我依稀记得五岁那一年,我同兄长上集市玩,也是我贪玩调皮非要拉着兄长陪我去。在去的路上我们途径了一条小道,我瞧着那丛林间的蝴蝶五颜六色十分好看便追了上去,兄长也紧随着我,就在我快要抓到那蝴蝶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杀出了一群黑衣人。” 穆漓似乎想到了令她恐骇的事情,眼眸突然放大,压低了嗓子说到:“我们那时不过才五岁,兄长也不过比我年长一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那群黑衣人汹涌而来,长剑拔出直指我兄妹二人。穆白冲出,瞬间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我吓坏了,当即拔腿就想跑,可那脚就像是镶嵌了铁球一样,千斤巨重,提不起来。” “后来呢?”听到这里,骆青岑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后来穆白和兄长联手一同对付黑衣人,二人不过都是孩童,哪里是那群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他们的目标是兄长,无数把寒光剑对着兄长,眼看着就要对准兄长的胸口这个时候穆白身子一扑就挡在了兄长的面前,生生替兄长挨了一剑。”穆漓长吁一口气,接着说道:“命悬一线,好在这时府中的人出来寻我二人才让我们化险为夷。可穆白却已经身受重伤。” “所以穆泽欠穆白一条命。”骆青岑淡淡的道了一句,忽然有些明白穆泽的反应。 穆漓摇了摇头,“哪里欠了一条命。这些年来穆白明里暗里为兄长铲除了多少异心之人,身上的伤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十几年来他们二人早已情同手足,是过命之交,穆白苦修武学就是想帮助兄长平定身边之事,如今他一身武艺尽毁,想来心已死。” 听罢,骆青岑忽然能够明白穆白为何如此执着要重修武功,他若是没了武艺便是废人一个,留在庆王府也不过是打打杂,做做闲事,再不可能像从前一般守候在穆泽的身边。 这对穆白而言,莫过于比一刀杀了他更狠。 穆泽虽能给他一世安稳,让他永不愁吃穿,可是却抚慰不了他内心的伤痛。 “兄长穆白而迁怒于你也是因为无奈,他对穆白的感情非常人可理解。昭月,那是过命之交,你可明白?”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我明白。” “穆白的伤因我而起,穆漓你且放心我哪怕是寻遍天下也要想办法帮他恢复。纵然不能和从前一样,也至少要让他能够重修武艺。”骆青岑笃定,心意已决。 穆漓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此事你也别内疚,一切自有定数,也不能怪你。昭月,这件事我也会想办法,你且放心也别太执着。” “我明白的。”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笑着应了一句。 同穆漓聊了一路,骆青岑的心中也稍稍好受了些许。两人说着便走到骆府门口,骆青岑停下脚步,眼眸顿时一沉。 转过头,她道:“我已到府,你且放心。一路跟随向来你的侍从们也累了,你可要同我进去吃杯茶?” “你并未安心请我,客套话我且不听了,我也不去。我还有事得回府,见你平安就无事了。”穆漓打趣了一句,朝她招招手便转身离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的宣纸 骆青岑目送穆漓远去,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时候骆青岑才转身朝着骆府门口走去。 骆府门前右侧的梨花树上挂着一个银质铃铛,她走过去顺势将铃铛取下来揣进水袖里,随后转身朝着另一头走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店铺,骆青岑站在门口就看见蓝蹊脸上的笑容。 ‘叮铃铃’她晃动袖子,清脆的铃声传出来,蓝蹊顿时抬起头,“四小姐来了。” 她颔首,将铃铛掏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是她和蓝蹊的暗号,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暗中做的事情她要求蓝蹊若是有要事时便在骆府门前的梨花树上挂上铃铛以做暗号。 “我今日出去了一番,回来时就看见了你挂的铃铛,此次寻我来有何要紧之事?”骆青岑说的淡然,看见蓝蹊脸上的笑容她便知晓此次找她应是好事。 蓝蹊看了她一眼,疾步朝着柜台后走去,随后从柜台下拿出一本册子来。 “四小姐先看看这个。”将册子放在桌面上,蓝蹊走到一旁给骆青岑沏了杯热茶。 这本册子乃是店铺的账簿,是自重修之后以来的所有进出账。她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脸上的神色却并无仁任何变化。 “四小姐对这些日子以来的进账可还满意?” “还行。”骆青岑并无波澜,淡淡的应了一声。前世她久经从商,再高额的数值她也见过,这点数字不过是当初的一抹零头罢了。 见骆青岑神色,蓝蹊面露讶异,但心中却也不得为之佩服。 骆青岑乃是骆家庶女,虽说骆家在衣食住行上不曾亏待于她,但是她一个庶女怕是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主张开店铺为自己打算,此番远见已超出其他闺中女子,如今见到这么大笔钱财也无动于衷更是令蓝蹊确定自己的眼光无误。 “四小姐提供的墨销量十分好,不过短短数月已经超出从前的百倍,如今这些钱除开了我和魏伯还有四小姐的分红之外,剩下的便是四小姐你看到的了。”蓝蹊盯着账簿上的数字,微微一笑。 除了答应给魏伯和蓝蹊的钱,再除开她自己的,还剩下几百两。 “你有什么想法?”关上账簿,骆青岑扬眉询问。 蓝蹊都将话说的如此清楚的,她若是再不懂其中含义怕是就太蠢了。 “如今墨的销量很好,在河安府中大行畅销,多少名流士子争先恐后只为求这一方墨砚。眼看着便是花宴,城中名流贵胄皆会前去,届时怕是我们的墨又会大赚一笔。” 骆青岑轻笑一声,“你倒是主意打的好,说说吧你想怎么做?” “我想扩张。”蓝蹊抬头,眉宇之间满是得意。 “墨砚的名气已经打出去,如今河安府中的名流贵胄,书生士子们只要有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们家的墨砚,如此咱们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再开一家店铺?扩张新品,除了墨砚之外再添加一些生熟宣纸、狼毫、徽豪笔此类的东西?” 骆青岑抿了抿唇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心中细细盘算着。 蓝蹊果然是个有想法的!想前世,骆青岑也是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走到当初那一步,才有那份钱财。 她的眼界是她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经历出来,看出来的。若是前世她能先遇到蓝蹊,恐怕她的眼界也不止当初,兴许也不会落到那番境地。 “你的想法很不错,不过你得容我先想想。”骆青岑应了一声,将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眸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见她这般,蓝蹊也不再开口,容她自己一个人好生静静。 前世她在京城也见过不少墨砚宣纸,其花样繁华,款式众多,就连味道都是与众不同的。 想若是能将在京城看到的东西放在这里来用,说不定能抢先一步潮流,从而赚取更多的利润。 如今墨砚已经出了名气,接下来她若是想将文房四宝的领域给拿下,那务必要率先占得先机。 笔这一块骆青岑暂时还未想到,但是宣纸这一块她却是见识过。前世去京城,她有亲自学习过如何制造宣纸,其中有一款是最为骆青岑欢喜的,也是京城女子欢喜的。 在造纸的过程时先制造玫瑰香和茉莉香,将每日晨露收集起来,将花瓣碾碎放入晨露之中发酵,然后再将其倒进宣纸之中,这样造出来的宣纸便会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这种宣纸颇受女子欢喜,用于写以相思之书。只是这造纸的过程便会繁序一些,也会麻烦一些。 骆青岑睁开眼眸,长吁出一口气来,“我同意你的想法,这个时候加大力度对咱们店铺来说是好事,若是能占得一席之地,就能驳得先机,到时候也有能力同骆家对抗。” “这几百年两银子你且拿去看店铺,然后着手装修,此次你记着要奢华但不能失了书香之气,咱们此番要做就要做大。”骆青岑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对着蓝蹊说道。 蓝蹊见她答应下来,用力地点点头,“光是店铺和装潢花不了这么多银子,剩下的钱……” “剩下的钱你派人去寻苏州最好的造纸人,价格给高无所谓,但人一定要精,还要诚。”想要占据鳌头就必须要抢的先机,骆青岑现在有钱,自然要做最好的。 “明白。”蓝蹊虽然不知道她请造纸人来做什么,但知晓骆青岑有自己的打算,便没再多问。 “我先回去了,我会提前画好新型款式派人给你送来,到时候你找人给做出来。”骆青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赶回去研发她的新宣纸,若是能成功定能在河安府占据一席之地! 蓝蹊颔首,目送她离去。 疾步回到府中,骆青岑连忙吩咐道:“瑾儿、荷香从明日起你们带上院里的丫鬟一年四季不间断收取晨露和花瓣,晨露要多,花瓣要碎,都要分开千万不能弄混了,每日傍晚送到我屋中来。” “是,小姐。”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人赃并获 “小姐要这么多花瓣来作甚?”瑾儿颇为好奇,眨巴着眼睛看着骆青岑。 手指弯曲两个关节叩在她脑袋上,“就你问题多!” 瑾儿颇为委屈,哼哼两声,嘟囔道:“小姐就爱欺负奴婢,以后买香梨酥瑾儿再也不去了!” “你倒是气性够大。”骆青岑挑眉,满眼好笑的望着她。 “小姐不必理会她,卖香梨酥的那家店铺已经关门了,人家重寻了个好的地界如今就离咱们府中不远,以后小姐若想吃直接让那人送到府里来便是。”荷香顺着说道,拿起一张干净的毛巾递给骆青岑。 “换了店铺?原先那个位置不是集市当街?那个地段应当比咱们这边好的多才是,为何要换?”骆青岑心思一转,连忙将毛巾放下。 荷香摇摇头,“这可奴婢可就不知了,兴许是那当街地道铺面太贵,也或许是这边好香梨酥的人多,反正这边搬过来生意也不错。” 骆青岑眼眸微动,明媚的眸子绽放出一丝光彩。 “荷香,我再出去一趟。”扔下一句话,骆青岑快速朝外走。从后院翻出去,她轻车熟路的离开骆府,折身返回店铺。 蓝蹊刚好收拾完桌面,还没歇下来便瞧见骆青岑又返了回来。 “四小姐你这是……” “我又偷跑出来的,这次不能久留,我说完便走。刚回了府我才想起来咱们还没选址,集市之上有一家香梨酥铺子开在当街,从前我爱去那儿处买零嘴,他家生意也特别好,店铺足够大。听荷香说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何店铺搬迁了,那处门面极好十分符合咱们的要求,如今正是个好机会,我想不如就此拿下。” “小姐特意赶来就为了这个店铺想来定然不错,不然小姐也不用再次出来。”蓝蹊打趣,骆青岑面色讪讪瞪了他一眼。 手一扬,她冷哼道:“话我已经说了,店铺的事情你尽快办了,若是弄不好你小心我收拾你。” 听着骆青岑的威胁,蓝蹊不过莞尔一笑。用力地点点头,他双手抱拳,“是,小的遵命。” 再次跑出来骆青岑就是想尽快将这店铺落实下来,如今那店面肯定空着,趁着这个机会将它拿下是最好的时候,也能从而砍下一笔大价钱来。 蓝蹊自然是明白骆青岑的打算,论“精明”他和骆青岑称得上旗鼓相当。 看着渐暗地天色,骆青岑也不再逗留,快步朝着骆府回去。 计算着时辰,骆青岑瞧着府门口无人顺势推开门大步朝着燕怡阁走去。 刚踏进了正院,她便瞧见了骆淑雅。 糟了! 骆青岑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就想绕道而行,可是骆淑雅却早已看到了她。不,准确的说是骆淑雅早早就在这里候着她了。 打骆青岑一进门开始,她便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骆淑雅不过是先她一步回到了正院就想抓住骆青岑个现行。 “站住!”骆淑雅大吼一声,大步朝着骆青岑走去。 在她跟前转了两圈,骆淑雅冷笑道:“瞧你这着急忙慌的模样是去了哪里?这个时候才回府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出去一趟便是做了见不得人之事,你这是什么逻辑?”冷哼一声,她语气冷淡,眼中充满了不屑。 “你那是什么眼神,骆青岑我告诉你我可是你长姐,你不过是个庶女,见了我你的低头!”骆淑雅最恨的就是她那副自视清高的模样。 “长姐?”骆青岑嗤笑一声,满是不屑。古人云:长姐如母,长兄如父,若骆淑雅真如母那骆青岑早就已经气死了。 “你少同我在这里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上次出府的事情你可忘了?父亲再三叮嘱不允许你私自出府,如今你屡次违反,你随我一道去见爹爹让他惩治你!”骆淑雅说着就抓住她的手臂,试图将骆青岑拽走。 下身稳固,骆青岑到底还是个练家子,又岂是骆淑雅那点力气拽的动的。 她纹丝不动任由骆淑雅用力拉扯。 骆青岑哪有时间同她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当即手一扬,骆淑雅顿时往后退后两步。 “你!” 原本骆淑雅还很得意,想着抓住了骆青岑的把柄能将她好好重罚,可谁知她根本拉扯不动骆青岑。 “要见爹爹是吧?行,我随你一道去。”骆青岑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我此番出府是去了庆王府,是受郡主之邀,若是长姐你有任何的怀疑大可去庆王府对质一番,也好让爹爹来评评理,到时候我们看是谁罚谁!” 骆淑雅当即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骆青岑。 又是郡主!又是庆王府!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到她的头上! 骆淑雅心中又妒又气,一张小脸气到惨白。她现在拿骆青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骆淑雅哪里敢拉着骆青岑去找爹爹还去庆王府对质?她有几个脑袋承受得起? 即便她去寻了骆晁山,那骆晁山只会帮着骆青岑而不是她! 骆淑雅气得说不出话来,骆青岑见状勾起嘴角,往前迈了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下次,抓我的时候记得人赃并获!” 说罢,她抬脚离去,从骆淑雅身边过去时,肩膀与她碰撞硬生生将骆淑雅撞得倒退几步。 凝视着骆青岑的背影,骆淑雅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骆青岑!你给我等着!你最好保佑上天一辈子眷顾你,千万不要落到我的手里,否则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骆淑雅的眼底渗满了恨意,恨不得一口将骆青岑吞入腹中。 她一定要毁了骆青岑,让她受到千人唾骂万人指责。她不是倚靠着庆王府吗?那她就让骆青岑身败名裂,让庆王府厌恶她,唾弃她! 到时候骆青岑不过是她脚下的一只蝼蚁,任由她踩死或玩弄。 恶毒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萌生在骆淑雅的脑海之中,好似这般她心底的那股怨气就会消散许多。 带着满身的怨愤回到主院,还未踏进门就听见了骆治平的声音。 “娘,此次花宴我想让昭月随我一道。”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不以为然骆治平 骆淑雅站在门口,死死地咬住下唇。 疯了!全都疯了!爹爹护着她,庆王府护着她,如今就连骆治平也要帮衬她! 骆淑雅脚步怔怔地站在原地,捏紧了双拳站在门口听着屋子里骆治平和杜雨初的对话。 “你说什么?”杜雨初错愕似乎没有想到骆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娘,我说要带骆青岑去参加花宴。”骆治平语气里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小事一桩,那骆青岑只是没有见过世面所以才想要去看看,他带着她去也无妨。 杜雨初面色一沉,“你疯了?带那个臭丫头去参加花宴!”这可是她千辛万苦才向杜家求来的,特意为自己一双儿女造势,就是不想让骆青岑添了这个风头。 自己这傻儿子倒好,还要带上人家。 “不过是参加个花宴有何不可?她也是咱们骆家的人,见见世面总归是好的,难不成娘亲想要以后待她出嫁之时人家说你苛待庶女,还是说咱们家的女儿无见识?” 杜雨初愣了一下,骆治平说的话她还真是一点也没想过,这个庶子庶女她压根儿也没想过能让他们存活多久,就算留于人世也必然要毁于一旦。 这话倒是将杜雨初给问着了。 她怪异地看了一眼骆治平,想了想问道:“这个要求是昭月那小贱蹄子向你提的?” “是啊,她说未曾见过这般世面,想随着我一道去见识见识。我想着也是如此个理,于是便应允了。”骆治平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骆青岑不过是个掀不起风浪来的庶女,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只得被他们正房踩在脚底下。 可杜雨初却不这般认为。从这几次的事情看来,这骆青岑是越发的难对付起来。她攀附上了庆王府,骆晁山又一次一次的护着她,此番她要求参加花宴,怕是有了什么谋算。 杜雨初害怕骆青岑有所打算,届时在花宴之上会坏了事,到时候她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杜雨初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花宴之上,这骆青岑她不得不防! “不行!”杜雨初摇头,一口反驳下来。 “我已答应了四妹,又岂能做言而无信之人?此番花宴若是母亲不允我也要带她前去。”骆治平一口咬死,面色铁青。 他是骆家的嫡子,将来整个骆家都是他的。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了便从子。将来母亲也是要依靠他的,现在将来也都是要听从他的。 如今杜雨初这般行径是驳了他的面子,让他在那庶女面前无法抬头! “哥哥所言极是,在那庶女面前如何能让哥哥做言而无信之人?母亲也得为哥哥想想才是,若是哥哥应了她却又不能带她前去,指不定那骆青岑要如何说哥哥。”杜雨初话音一落,骆淑雅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迈着莲步踏进屋内,骆淑雅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雨初脸色一白,不解地看着骆淑雅。 要论这府中谁恨骆青岑,无非是杜雨初和骆淑雅。 如今这骆淑雅还帮衬着骆治平,同意骆青岑参加花宴如何让杜雨初不奇怪? “当然是同意昭月参加花宴的意思了。”骆淑雅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骆治平接着说道:“我觉得哥哥说的没错,这昭月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如若她嫁了出去以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指不定让别人如何嘲笑。若是能让她提早见见世面,将来也不会被人嘲笑,也不会说咱们骆家如何。母亲自然也能得一盛名,对吗?” “对,二妹言之有理。”骆治平颔首赞同。 两兄妹都如此帮衬骆青岑这是令杜雨初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们……疯了都疯了!”杜雨初气得说不出话来,骆淑雅立马上前按住杜雨初。 不轻不重的在杜雨初肩头上捏了一下,骆淑雅扯了扯嘴角,“母亲。” 杜雨初瞬间反应了过来,古怪地看了骆淑雅一眼。 看着一双儿女都帮着骆青岑,杜雨初眼眸一沉,叹息了一声扬扬手道:“罢了,罢了,我是管不着你们了。如今你们翅膀都硬了,都能同我作对了。” 见杜雨初松了口,骆治平忽而松了一口气。 “哪里是母亲说的这样,我同兄长并未反抗母亲,我们是长大了但我们并未同母亲作对,只是我们有了自己的想法。”骆淑雅将杜雨初按在椅子上,一双小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治平,这件事我应允了,花宴的时候你便将她带去吧。”杜雨初顿了顿,随后道:“不过我有几句话还是想提醒你。” 骆治平颔首,行了礼沉声道:“母亲请说,儿子受教。” “骆府不止你一个儿子,虽说你的嫡子但是自古以来庶子继位也不在少数。如今骆燕靖已入庆王府在世子身边当差,不可小觑,不可放松警惕;骆青岑与郡主交好,如今城中都在议论她。他们兄妹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可明白?” 骆治平神色淡淡,眼神之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杜雨初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治平,要想在骆府站稳,想要你将来的位置稳固,就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你的绊脚石。” “是,母亲我明白。”骆治平应下,神色却一如既往淡然。 “行了,你出去吧。”杜雨初面露疲惫,扬扬手示意骆治平可以离开了。 骆治平也不想多待,应了她的话便转身离开。 对骆治平的神色杜雨初心知肚明,他压根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她在告诉骆治平只有除掉骆青岑骆燕靖两兄妹才能在骆府稳固自己的地位,否则即便他继承了这个位置也坐不安稳。 可骆治平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骆青岑不过是一个庶女,一个庶女能做什么?将来不还是得嫁出去? 骆燕靖就更不用说了,永远都是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个。永远都是那个卑躬屈膝给他找蛐蛐来换笔墨纸砚的那个庶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西边出太阳了 骆治平觉得他是骆家的嫡子,自古以来立嫡立长,不管是长还是嫡都是他怎么样也轮不到骆燕靖那个庶子身上。 即便他现在跟随世子当差可哪有如何?不也一样是个低贱的侍卫,如何能同他比? 骆治平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骆青岑和骆燕靖两兄妹,从始至终对他而言,这二人都不是威胁。 可他越是如此不以为然,杜雨初便越是担心。杜雨初警惕性强,深知骆青岑和骆燕靖绝非泛泛之辈,若是不将其扼杀,假以时日定会成为骆治平的绊脚石。 骆治平离开杜雨初的闺房,杜雨初捂着额头,满眼懊恼,“这个混小子现在还看不清楚局势,若是再不警惕起来别说他想当家做主怕是今后在这府中的一席之地都没了!”杜雨初气不打一处来,面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骆淑雅挑起眉梢,嘴角划过一丝狞笑。 杜雨初似乎是发现了骆淑雅的不对劲,转过头不解问道:“先前你帮着你大哥说话同意那小贱蹄子去参加花宴是在想什么?” 骆淑雅在她肩膀上捏的那一下让杜雨初知道她是有所想法,所以杜雨初才会应允骆治平的要求。 杜雨初拧眉看她,心里始终有点不高兴。 “娘,你不必如此担忧,让那小贱人去参加花宴不见得是坏事。”骆淑雅勾唇一笑,眼眸之中迸发一股阴狠。 “淑儿你同娘说你在打什么主意。”杜雨初询问,听骆淑雅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她已经有了想法,但自己的女儿几斤几两重杜雨初还是很清楚的。同骆青岑对了这么久,她一直处于下风。别的杜雨初不怕,就怕淑儿栽到骆青岑的手中。 骆淑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缓缓坐下身子来给杜雨初倒了杯热茶推到她的面前,“母亲,你先吃杯茶听我慢慢说。” 杜雨初见她如此镇定,心里的疑惑也不由地放下几分。 “母亲,花宴之上来的可都是名流贵胄们,世家子弟都有一通病,都厌恶庶子庶女。见不得台面的庶子庶女们参加了此次花宴,定会被他们指点诟病,先不说昭月这脸皮有厚能够在花宴上待多久,光是才艺这轮她就撑不下去。” 杜雨初觉得也是这个理,微微颔首,眼中充满了赞同。 “可光是这样也不能将她如何,那小贱蹄子这张脸是生的花容月貌,万一有世家子弟真就看上了她这张脸想要纳为己有,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 “呲……母亲您是糊涂了。”骆淑雅难得精明,摇了摇脑袋,“与庆王府比起来,这些世家子弟若能看上小贱人那对咱们而言就是一件好事。不过母亲你也放心,这定不能白白便宜了她的,就算她想嫁进豪门那也是身败名裂,受人唾骂的嫁进的。” 这般说来,杜雨初茅塞顿开。 掩唇轻笑起来,一双媚眼微微眯起,“我淑儿长大了啊!” “这样说来让那小贱人去参加花宴倒是正确的,花宴上都是咱们的人,想做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正是如此。”骆淑雅用力地点点头,“对了,母亲可还记得当初让柳大夫配的药?” “药?”杜雨初顿了顿,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 骆淑雅颔首,“如母亲所想一般,届时如有需要可以用上柳大夫配置的药。” 杜雨初笑了起来,骆淑雅这几个计谋都十分合她的心意。在花宴上不管出现那种情况,她们都有办法让骆青岑身败名裂。 她不是有庆王府眷顾么?花宴之后她倒要看看整个河安府还有谁会为她说话! “既然她想参加花宴,那我这个当母亲的也不能不让她去。我不仅得让她去,还得让她风风光光,大摇大摆的去参加花宴。”杜雨初眼眸一沉,扬手唤来王嬷嬷。 “嬷嬷,你去盛兴裁缝铺挑几件适合四小姐的衣衫,绸缎要好,样式要新颖,顺带着再给四小姐配几套首饰。咱们家四小姐要去参加花宴,细数她也没几件抬得上台面的东西,咱们也得为她置办一番。” “是。”王嬷嬷颔首,转身去拿了银子就离开了府中。 这边母女二人商量着如何在花宴上对骆青岑下手,而另一头骆治平却已经抵达了燕怡阁。 “四妹。”院子外骆治平站在门口,扬声对着里面喊道。 屋子里的骆青岑楞了一下,给荷香使了个眼色,荷香便立刻上前拉开了房门。 “大公子。”荷香连忙行礼,眼中止不住地诧异。 骆治平鲜少会来燕怡阁,有时来也是找骆燕靖,如今二公子已经不在府中,大公子上门倒是头一次。 “四妹可方便?”骆治平询问。 “大哥来了,荷香给大哥奉茶。”骆青岑的声音传来,荷香连忙侧开身子放骆治平进去。 骆治平大步跨进,连连摆手,“茶就不用了,我且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说完我就走。” 话虽这般说着但荷香还是去给骆治平添了杯茶。 “此前你不是同我讲想参加花宴,今日我已与母亲说过她已经同意了。”骆治平眉宇之中有些得意。 同意了? 这杜雨初不找上门来同她掰扯就不错了,竟然还同意了? 骆青岑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顺利。 “真是多谢大哥了,只是小妹有一事不解。夫人打小便不喜欢我,此番竟没为难兄长同意我前去参加花宴了?” 骆青岑这话倒是直白,不过在骆治平面前她也无需遮掩。杜雨初不喜欢她那是府中人人都知晓的事情。 骆治平眼中划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说道:“你猜的不错,一开始母亲的确不同意你前去参加,我磨了半天唇舌她也不肯松口,还是二妹帮你说话求得母亲松口才应允了。” “哦?原来竟是这样,那我可真得好好感谢二姐,若不是她也我不能参加花宴了。”骆青岑垂下眼眸,表面上说着要感谢骆淑雅,心中却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骆淑雅会帮她说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嗤笑一声,骆青岑眉宇之中满是讽刺,这骆淑雅定然是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托她的福 日出高照,燕怡阁难得清闲。 按照骆青岑的吩咐,瑾儿和荷香天还未亮就带着婢女们去了院子里摘花取晨露,早早的就送到了骆青岑的院子里。 屋子里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将花瓣碾碎加入晨露进去发酵,取了好几个瓶子将其分开装起来。单手拿着瓷瓶,骆青岑扬声喊道:“瑾儿,去给我拿点蜂蜜来。” 在晨露花瓣里加入了蜂蜜,将瓶盖密封好了之后骆青岑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揣进袖子里。 昨日被骆淑雅抓了个现行,虽说被她给糊弄了过去,但长久这样溜出府也不是办法,早晚有一天会落入那母女二人之手。 不出府是不可能,她还有许多要事未曾办,必须得想个法子让她光明正大的出府。 拿着自己做好的花蜜露骆青岑去了书房。 思来想去整个骆府唯一能让她出府的人只有骆晁山了。 书房的门紧闭,门口还伫立着两个侍卫,瞧着架势便能猜想到骆晁山定是在书房做什么密事。 上前福了福身子,骆青岑柔声道:“劳烦二位通传一声,我来给爹爹送花蜜露。” “是昭月啊,进来吧。”屋子里的骆晁山听见了她的声音,应了声说话。 侍卫才朝两旁站,推开房门给骆青岑让了位置。迈着莲步走进屋子,骆青岑反手将门关上。 “这是女儿这几日晨间采来的晨露和花瓣碾碎之后加了蜂蜜制成,爹爹可每日用上一小勺加入水中饮用,能清热润肺。”将小瓷瓶放在桌面上,骆青岑笑着说道。 骆晁山满意颔首,叹息一声,“还是你有心了。” 送了东西骆青岑却并未打算离开,缓缓坐下身来看着骆晁山说道:“爹爹,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同爹爹商量。” “你且说。”骆晁山如今十分相信骆青岑,但凡她开口的话他都会认真了几分去听。 “关于商铺之事,这些日子女儿思索了许久想了个法子能帮爹爹。”骆青岑压低了声音说道,双眸紧缩骆晁山。 骆晁山闻言,顿时正襟危坐,“你且说来听听,有什么法子。” “这如何行事嘛爹爹暂且别问,我自有我的想法。不告诉爹爹并非是不相信爹爹,而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等女儿全部部署好之后定会全盘告诉爹爹。”骆青岑三言两语便将话说的圆满至极,让骆晁山挑不出毛病来。 微眯着眸子骆晁山思忖半晌,手中的扳指转了几圈,随后道:“好,那此事便交给你去查,你办事爹爹放心。”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笑着应了下来。 其实今日就算骆青岑不来找他,他也是要去找骆青岑的。 自那日之后骆晁山一直反复思索,要想调查清楚又要想不被杜家的人察觉,简直难于登天。 杜雨初本就对他有所防备,上一次探查已经是冒了险,这一次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由他去查定然会让杜雨初起疑,为了不引人注意骆晁山最后决定将这件事交到骆青岑的手上。 让她去调查此事是最不容易让人怀疑的。 “你此番暗调查必定要耗费些人力财力的,人呢爹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钱呢你若有需要便告诉爹爹。”骆晁山拍了拍手,门忽然就被推开,没过一会儿从外面就走进来五名男子。 各个手持佩剑,长得倒是凶神恶煞的,就是脚下的步子有些虚浮。 骆青岑心底叹息一声,满是嫌弃。 就骆晁山找来的这几个人,还不如她一个半路出家学武之人。这群人骆青岑可是指望不上,就是希望这几人可别拖了后腿才是。 不过有这几人也好,方便她之后能光明正大的出府。 “多谢爹爹。”骆青岑颔首答谢,带了这五个人领着就出门了。 总算是能光明正大的出府,骆青岑也不再担忧会不会被那两母女给抓个现行。 五人跟随着骆青岑出了门,前脚一踏出去,后脚其中一人便问道:“四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带着他们几人岂不是会乱了自己的计划,给自己拖后腿?骆青岑才不会做这种傻事。 目光一转,她说道:“爹爹将你们给我便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咱们此番不能贸然前去,否则只会打草惊蛇。你们五人分两人一组,分别去不同的茶楼喝茶听书。” “喝茶听书?”五人大抵是没想到原本是来办差事,却有这么好的待遇。 “这……四小姐我们倒是没有意见,只是这被老爷知道了那我们的差费……” 骆青岑心中冷笑一声,扬手将一锭银子扔在五人面前,“别以为真是去喝茶听书的,这些茶舍是消息传播最广的地方,你们去可是给我听消息的,可别光顾着听那说书的去了明白吗?” 五人一听竟是这样,瞬间心安理得,拿着钱奉命去了茶社。 顺利将五人支走,骆青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这种人是最容易的打发的,也是最靠不住的,也不知道骆晁山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五个人完全是浪费钱财。 心中说归说骆青岑还得靠着人家才能出门。五人分散而走,等到人完全消失在骆青岑的视线中她才转身离开。 支开这些人为的就是方便她去珑枢阁。 集市中心离珑枢阁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骆青岑走出城外寻了辆马车。 骆青岑是谨慎的,马车在半山腰就停下了,付了车钱给车夫她徒步上山。走到这里也没有几里路了,骆青岑轻车熟路往山上走来到一处屏障前她扬手一挥大步走进。 临近山头的时候,骆青岑透过薄雾隐约看见一座阁楼。扬起嘴角朝前行去,没走上几步便有两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阁主!”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生生吓了骆青岑一跳。 “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她笑了笑,满意地看着二人。 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托阁主的福,珑枢阁才能再次回到正轨之上,如今我等也能重回正门守护珑枢阁。” 这话说的骆青岑就有些尴尬了,要说她其实什么也没做,无非就是当了个阁主也没实用。 第三百八十章 想看秘籍吗 未同守门人多说,骆青岑大步朝前走去。沿山一路倒也没了别的守卫,走到阁楼门口的时候才看见伫立在门前守候的侍卫们。 都是见过骆青岑的人,纷纷给骆青岑行礼:“见过阁主!” 惊得骆青岑一跳,连忙道:“快起来。”虽说她是阁主但始终还有些不适应,脸色讪讪,骆青岑眼神之中划过一丝慌乱。 “阁主不必紧张,这是基本的礼数。”耳边传来醇厚的笑声,骆青岑随声望去只见钱堂主面色含笑的望着她。 说不窘迫那自然是假的,骆青岑轻咳一声,冲着他点了点头。 钱堂主做了个‘请’的手势,骆青岑随即跟上。领着骆青岑往里面走,一路上她发现现在的珑枢阁和之前的时候大为不同了。每个地方多出许多守卫,每一处都有人打理,珑枢阁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仅仅有条。 钱堂主拉着骆青岑在珑枢阁内转悠了一圈,每到一个地方他便为骆青岑介绍一处。 几乎除了钱堂主其他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骆青岑还看到了许多生面孔,据钱堂主说由于珑枢阁多年来无人经营,其中不乏有一部分人生出二心。如今珑枢阁有了阁主,那自然是要重新整顿一番。 与其将这些人留于珑枢阁内成为心腹之患倒不如给他们一笔钱财遣散离开,这也不枉费他们在珑枢阁待上的时日。 对于钱堂主的做法,骆青岑表示十分的赞同。这些人都是在珑枢阁待了这么多年头的,若是将他们处理掉,难免不会引起愤怒。 “阁主对如今的珑枢阁可还满意?”钱堂主笑着问道,骆青岑非常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珑枢阁能再次步入正轨,我十分高兴,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钱堂主你继续打理,你也知道我时间有限,况且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兴许我会顾忌不上珑枢阁,钱堂主帮衬着处理若真有事给我传信便是。”骆青岑精力有限,不仅要应付着府中骆淑雅和杜雨初母女,还要打理商铺的事情。 珑枢阁骆青岑只能指望着钱堂主帮衬。 钱堂主看着骆青岑十分高兴,可骆青岑看着他心情却十分沉重。 “钱堂主,如今珑枢阁现状十分好,我也无需再担忧顾忌。此番前来我是有事想同你商量。”犹豫再三,骆青岑还是开了口。 见她神色微恙,钱堂主立马正色起来,微微颔首沉声道:“阁主随我来。”领着骆青岑进了前厅。骆青岑坐在主位上,钱堂主坐在下位,仰起头问道:“阁主有何事尽管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同钱堂主商量一下。”骆青岑抿了抿唇,垂着眼眸接着道:“当日珑枢阁的人重伤穆白,虽已送去玲珑断续膏但穆白的武功却再难恢复。” “我同世子商议过他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骆青岑顿了顿,抬眼看着钱堂主,目光有些闪烁。 见骆青岑的神色,钱堂主便能猜想到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什么?”一语道出,钱堂主越是这般明了,骆青岑便越是担忧。 “武功秘籍,创始人流传下来的武功秘籍。”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骆青岑心中一点底气也没。 她深知这武功秘籍对珑枢阁来讲意味着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自己都觉得羞愧。 “放肆!”果不其然,钱堂主猛地一拍桌子,顿时站起身来。 眼中渗满了怒火,胸脯上下起伏,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倒是敢狮子大开口,一张口便要我珑枢阁最珍贵的东西。”钱堂主冷哼一声,面色铁青。 骆青岑抿了抿唇,却没有开口。 “阁主,这个要求恕本堂主不能应允!即便是你抬出阁主的身份我也不会答应!”钱堂主瞪了一眼骆青岑,后者摸了摸鼻子神色讪讪。 “穆白之事是我珑枢阁做的,一人做事一人担,他的武功恢复不了那也是只能怪他是庆王府的人,我们珑枢阁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若是庆王府的人以此作为要挟,那恕珑枢阁难以从命!即便是与庆王府对上,我们也不会交出秘籍的!” 钱堂主笃定,一口咬死了。 骆青岑早就猜想到了钱堂主的说辞,也知道他根本不会应允。可这都不是骆青岑所顾忌的,她顾忌的是珑枢阁和庆王府对上。 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纵然早已知晓结果,但骆青岑仍旧觉得头疼。 罢了罢了,大不了她就用掉玉佩。只要珑枢阁和庆王府不对上,事情便总有解决的办法。 “钱堂主不必如此动怒,此番我是来商议并不是逼迫你。我虽为阁主但入阁时间不长,不过我却知晓秘籍对珑枢阁的重要性。钱堂主若是不允,我便不会答应,但也请钱堂主不要贸然出手,不要轻易与庆王府对上。” 珑枢阁和庆王府原本就结下了仇怨,多年来两交不下,只不过是如今还没有一个导火索将两边的战事点燃。骆青岑不希望取秘籍之事成为导火索,更不想让两方相对,不然到最后为难的仍是她。 “钱堂主若是信我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办,如今郡主也在帮忙想办法,只要穆白的事情一解决世子就无颜再向我要秘籍。”骆青岑站起身子走到钱堂主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听骆青岑这般说来,钱堂主倒是没有再执意要与庆王府如何,沉默不出声抿紧了嘴唇。 骆青岑也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才好,两人一时沉默,突然之间钱堂主抬起头来看着骆青岑问道:“阁主可想看秘籍?” “什么?”骆青岑楞了一下,十分诧异。 “阁主可对秘籍感兴趣?”钱堂主再次询问,骆青岑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钱堂主冲着骆青岑一笑,连忙站起身道:“阁主再此等候片刻,待我去将秘籍取来。” “钱……”骆青岑还想说什么,钱堂主便如一阵风似的窜了出去。 无奈地摇摇头,骆青岑眼中满是无奈。 第三百八十一章 武功秘籍 钱堂主很快便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檀木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桌面上。骆青岑走到案桌面前,不知为何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盒子之上雕刻着繁缛的花纹,相互交错,看起来像是什么古兽但又分不清眉眼在何处。 “阁主快打开看看吧。”钱堂主脸上带着笑容,朝着骆青岑眨眨眼示意她打开盒子。 骆青岑有些犹豫,咬着下唇迟迟不动手。 “珑枢阁的秘籍自创始人那辈起便是传女不传男,传流下来的规矩更是非阁主不得阅之。”钱堂主抿了抿唇,对着骆青岑说道。 “若是阁主您不看,那这本秘籍就得等到你传给下一辈才能观之。” 骆青岑听明白了钱堂主话中的意思,眉头不由地拧起。她若此事不看这本秘籍,下一个看秘籍的人就是下一任阁主或者是她传位于别人。江湖武学瞬息万变,于乐儿的这本秘籍在现在还是令世人觊觎的绝世武功,可谁知道明年或者后年会不会出现盖世武功? 珑枢阁如今大不如当年,但珑枢阁不能衰败,不能任人摆布。趁着现在珑枢阁仍旧伫立在江湖之上,得尽快重建声威。 虽感觉有些无所适从,骆青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将珑枢阁带领下去,但既然她现在坐上了这个位置,不管能走到哪一步,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 掰开锁扣,骆青岑将盒盖往上推,一本泛黄古籍呈现在她的眼前。看起来虽有些陈旧,但上面的字迹却仍旧清晰可见。 清秀娟丽却又不失力道,笔锋尖锐,透着一丝狠劲。 好字! 骆青岑心中赞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古籍翻开。细细浏览,骆青岑缓缓坐下身来。 钱堂主瞧着她这架势,不由地勾起了嘴角。摇了摇头,放轻了脚步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没注意到钱堂主已经出了屋子,骆青岑一手拿着古籍,一手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钱堂主退出屋子,招手唤来一旁的婢女,压低声音说道:“阁主在里头切莫去打扰,准备好午膳,若是阁主没出来就一直热着。” “是。”婢女颔首,站在了屋子门口候着。 钱堂主失笑摇头,大步离开了别院。 骆青岑在屋子看得入迷,屋外的天空由湛蓝变得灰暗,她也没有注意。 * 送骆青岑回到骆府穆漓便赶回了庆王府。并未回到自己的别院,而是直接朝着逸泽院而去。 “你倒是有心思喝茶。”一踏进逸泽院,穆漓就看见穆泽坐在院子里品茶。 穆泽仰起头,淡淡扫过她的面容,“为何没有?” 想起骆青岑离开时欲欲哭泣的模样,穆漓心中多少有几分不悦。 “珑枢阁……”穆漓顿了顿,只见穆泽倒茶的手也是一顿,她接着说道:“你向昭月要了珑枢阁秘籍?” “你见过她了。”穆泽颔首,并未否认。 “为何?”穆漓不解,眼中充满了疑惑。穆泽要珑枢阁的秘籍要做什么穆漓想不明白,他所修炼的无相弥音本身已经是很高等的秘籍了,武林之中也能排的上号,完全没有再学其他秘籍的必要。 更何况这珑枢阁的秘籍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根本不清楚,万一与其相克那该如何是好? “什么为何?”穆泽眨眨眼,佯装着听不懂。 “府中也存了不少武功秘籍不是吗?这些秘籍也是上乘的,你为何还要让昭月去拿珑枢阁的秘籍?”穆漓有些微怒,声音提高了不少。 穆泽抿唇,并未作答。 穆漓见过了骆青岑,这些事情她知道也不足为奇。不过穆泽并没有打算要告诉穆漓事情的原因,他向来有他自己的想法。 曲起手指轻轻叩在她的脑门上,穆泽冷声说道:“不该问的少问。” 穆漓不悦,刚想反驳便听见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你们兄妹二人在说什么呢?” “你又欺负阿漓了?”来者正是庆王妃,笑面如花的看着兄妹二人,目光里充满了柔情,微微一转顿时风情满溢。 “我哪里敢欺负她?”穆泽有些无奈,站起身子道:“母妃请坐。” 庆王妃迈着莲步走向石凳,拉着穆漓的手坐了起来。扬扬手,身边的侍女便跟了上来,“正好你们二人都在这儿,我也懒得多跑一趟。” “这些日子看你二人都在外奔波,我特意命库房那边准备了些燕窝给你们拿过来,待会儿你们一人那一盒回去,记得要按时用。”庆王妃叮嘱着,二人同时点头。 穆泽眼珠子一转,将面前的食盒往穆漓旁边一推,沉声说道:“我这盒也给阿漓吧,他是女子更需要这些东西。阿漓太糙了,哪里像其他闺中女子那般水灵灵的,将来怕是寻个良人都寻不到。” “你!”穆漓两眼一瞪,穆泽顺势低下头。 揉着眉心,穆漓顿时心头大叫不好,她都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果然,一听到关于穆漓的婚事,庆王妃瞬间正色起来。 “阿漓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言论婚配之事了。你可有中意的世家公子?” 穆漓只觉得头疼,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她如何能言说? 狠狠瞪了穆泽一眼,她又气又怒。 穆泽恍若未见,看着庆王妃说道:“河安府有许多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母妃可以寻一寻,看看哪家更适合咱们阿漓。” “寻什么寻?我不急也不想嫁!”穆泽的话音刚落,穆漓便立刻站了起来。 横眉怒眼的看着二人,扭头就跑。 “这……这丫头!”庆王妃语中充满了无奈,眼中却满是担忧。 “母妃不用管她,东西我晚些时候会送到她屋里的。”穆泽轻声说道,庆王妃颔首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从逸泽院出来,庆王妃眉宇间的忧色就没有下去过。 “阿漓年纪不小了也该寻门亲事了,瞧她今日这模样,完全没一丝要谈婚论嫁的意思。若是再耽搁两年下去,怕是……”回到屋中,庆王妃自言自语起来。 第三百八十二章 真气不动了 “郡主乃是千金之躯,所嫁之人定然不能是普通的公子哥儿。要想娶咱们家郡主,那必然得相貌英俊,才华横溢,身份尊贵才能配得上咱们郡主。”庆王妃话音落下,从旁就出来一个年迈的嬷嬷,笑着对庆王妃说着。 这嬷嬷是庆王妃当年的陪嫁嬷嬷,姓王。因其在庆王妃身边伺候了几十年,所以庆王妃对她十分的尊敬,也很相信。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觉得难办。”庆王妃叹息一声,摇了摇脑袋。 “王妃不必如此担忧,马上就是那花宴了,老奴觉得不妨让郡主也一道去参加,这花宴之上不仅有名流贵胄还有才华横溢的公子哥儿们,听说河安四公子也要前来。”王嬷嬷笑着说道,布满皱纹的手搭在庆王妃的肩头上轻轻揉捏着。 “花宴?”庆王妃拧眉,思忖起来。 “是啊花宴,花宴之上那么多才子佳人,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呢。” 听闻王嬷嬷的话,庆王妃瞬间笑了起来,“嬷嬷说的没错,说不定就遇到了合适的人。”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以让阿漓参加花宴。”庆王妃微微颔首,心中俨然有了主意。 庆王妃离开逸泽院后,院子里就剩下穆泽和穆玄穆青三人。答应了庆王妃要将燕窝送到穆漓的院子,穆泽立马让穆玄给将东西给送了过去。 “世子,接到新的消息了。”穆青望了眼外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穆泽扫了一眼门口,站起身子道:“进屋说。”虽然逸泽院都是他的自己人,但是穆泽想来谨慎。 二人进了屋,穆青将信件递给穆泽接着说道:“据上一次的信件之后我们派遣了人手监视河安府主,果然发现了异常。前些日子他派了几个高手去州府打探,由于人手分散的太多我们没有办法一一查探到情况,暂时知晓的也就这么多。” 穆泽颔首,“继续跟着。” 将信件放好,穆泽又接着问道:“还有其他的事?” 穆青颔首,“除了河安府主那边的动向之外,还有边境传来的密报,东离那边有行动了。” “哦?”穆泽挑起眉梢,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果然开始动了。” “东离派了使臣进京,途径定安,随性的人中有很多高手以及身怀绝技之人。”穆青沉声说道,眉头也是拧成了一条直线。 使臣进京不足为奇,随心带上几个侍卫也实属正常,但是像东离这样带这么多人来的还是头一次。 穆泽和穆青都察觉事情不简单,怕是这东离正打着什么主意。 “暗中盯紧东离的人,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 东离的人还没到京城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想法,若是打草惊蛇恐会影响到京城。穆泽只能派人暗中监视,一旦有异况务必来报之后再做决定。 天色渐渐暗沉,乌云显现遮挡住光亮,月亮悄悄爬上了枝头挂在墨黑的夜色,清冷的月光投下只给大地渗透出一点点光亮来。 于乐儿传下来的这本秘籍不算多,骆青岑很快便看到了中间,越往后看她越觉得这本秘籍有些熟悉。 是在哪里见过? 骆青岑细细想来,猛然一顿,连续翻开好几页。微眯着眼眸,她默读着秘籍上的口诀。 对!这其中有几句与穆泽曾经给她的武功秘籍有些相似。 自然盘坐,身体正直,单手叩击膻中穴,自然呼吸以周气运转于筋脉之中。 骆青岑心中默读,回想起穆泽给她的秘籍,也是这么几句话。同是以膻中穴为中心,使周气开始运转于筋脉之中,那么这二者是否能结合起来? 心中有些忐忑,她抿了抿唇,当即盘腿坐下。 能不能结合试试不就知道了? 身子挺得笔直,骆青岑单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叩住自己的膻中穴。丹田之处瞬间有一股热气涌上,以飞快的速度窜动在她体内每一处。 灼热的感觉布满全身,不足一会儿骆青岑的额间已经渗满了热汗。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好似那诱人的苹果一般。 浑身的周气已经运转了起来,同骆青岑先前修炼的秘籍一模一样,就连开始的反应也是相同的。 睁开双眸快速地撇了一眼下一步,打开气海、命门两穴,分别以螺旋状吸入体内的真气。 按照秘籍中照做,骆青岑快速地在自己的穴位上点了两下,刹那之间她便感觉体内盘旋的真气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疯狂的窜入她的两大穴位之中。 额头上的热海越来越多,骆青岑浑身都已经湿透。 体内的真气还在运转,她按照下一步将体内的真气控制起来,缓慢地运气自任脉上至膻中、左肩、左手、右肩、右手,然后在收回丹田之处。 一开始这真气还受她控制,跟随着骆青岑运气的方式在周身运走,可体内的真气过多,她需要反复的将真气运至这几个穴位之上,运到第五次的时候体内的真气像是闹了脾气一暗影突然就不动了。 体内没了躁动的感觉,骆青岑身上的汗一下子也就没了。 好似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的体内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 心底充满了诧异,骆青岑再次运气想要催动丹田,可是却无动于衷。 她连忙翻开书籍研究起来,可不管她再怎么试,都没了之前的那股真气。体内的真气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错愕不已,骆青岑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她并非是贸然开始修炼,是已经研究好了这本秘籍才决定开始,原本她以为自己虽不能完全掌控,但也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可如今看来,她还是失策了。 不过好在体内的真气并没有任何的异常和躁动,倒令她安心不少。 站起身子,骆青岑拿着秘籍再次研究起来。越看她越不明白,为何自己按照这上面的来做却使得真气不动了? 晃了晃脑袋,骆青岑咬着下唇。 一定是有哪里她没弄对,会不会问题是出在真气的运转之上? 骆青岑对于乐儿的秘籍并不了解,也从未接触过珑枢阁的武功,若想弄清楚那必然得找一个熟悉的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八宝玲珑盒 骆青岑拉开房门却只见着一个婢女守在门口。 “阁主出来了,钱堂主叮嘱奴婢在此守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婢女一见到骆青岑连忙就说。 “钱堂主呢?”骆青岑询问。 “钱堂主在外厅,怕扰了阁主阅书。阁主可是饿了?钱堂主已经命奴婢准备好了晚膳,一直在厨房热着。”婢女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生怕自己惹恼了骆青岑。 她是新来的还不懂规矩,也是头一次见骆青岑,唯恐自己稍有不对。 骆青岑摆摆手,“不用了,我去寻钱堂主。”说罢,她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的时候钱堂主正在用晚膳,小酒配小菜,看起来惬意极了。一瞬间骆青岑忽然有一种被骗的感觉,难不成钱堂主费尽心思让她当上阁主就是为了能让他自己悠然自得,过得清闲? 被脑子里的想法震惊了一下,她摇了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 “钱堂主。”她大步朝前,钱堂主看到骆青岑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冲她笑了笑。 “阁主出来了,要不要一道吃点?” 骆青岑摆手,嘴角抽搐了一下,“堂主你接着吃,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到底骆青岑还是珑枢阁的阁主,钱堂主规矩还是得遵守的,没有再动竹筷,正襟危坐的看着骆青岑,“阁主请讲。” “我先前在屋中研究秘籍之时发现这本秘籍与我曾经修炼过的一本秘籍有些相似之处,于是我大胆一试,先前都挺好一起运转正常,可是当我将浑身周气运转至膻中、左手、左肩、右手、右肩几大穴位第五遍的时候体内剩余的真气忽然就不动了。” “怎会有这般奇怪?”钱堂主面露惊色。 骆青岑颔首,“是啊,我也觉得很是奇怪,不管我如何再运行那部分真气它都不动了,就好似重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钱堂主你可知我是哪里做错了?先前的阁主修炼之时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钱堂主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说道:“阁主实不相瞒这本秘籍向来只传下一任阁主,珑枢阁自创立到现在除了继任阁主之外没有他人看过这本秘籍,而且修炼之时也不会当着下属的面修炼。” 那就是不知道了…… 骆青岑拧起眉头,眼中有些难色。 钱堂主见她这般神色,连忙安慰道:“阁主不必如此焦虑,武学之事哪有一蹴而就的?阁主可以多看看多想想,说不定就会有新的想法了。” “钱堂主说的是。”骆青岑颔首,冲他笑了笑。 令骆青岑感到欣慰的是钱堂主并没阻止她修炼秘籍,虽说她是珑枢阁的阁主,但是不过是临时被遣派的,骆青岑自己心中都没底。 “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今日同堂主所言之事还望堂主暂且保密,事情没到迫不得已之时,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切交给我。”临行前,骆青岑再次叮嘱钱堂主。 明白骆青岑的顾虑,钱堂主也不能贸然拿珑枢阁这么多条性命做赌注,若是事情有婉转的机会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从珑枢阁出来时骆青岑才发现夜幕降临,加快了脚步朝着骆府赶去。 虽然有骆晁山作为挡箭牌,但到底还是回得晚了些,难免不会惹人闲话。骆青岑还是和往常一样,从后院翻进去回了燕怡阁。 屋中还亮着灯,骆青岑一见这烛火就心道不好。 硬着头皮上前推门而入,骆青岑便看到了罗姨娘在灯烛之下拿着针线刺绣。 “姨娘。”她小声唤了一句,罗姨娘转过头淡淡撇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将门关上。 “又是这半夜才归,你这糊涂孩子是不长记性?”罗姨娘又气又恼,骆青岑却笑了起来。 “还笑得出口?亏得今日那前厅的没来,否则指不定又得抓着你的小辫子数落一顿。”罗姨娘说着睨了她一眼。 骆青岑不以为然,这杜雨初要是来了她也有法子安然无恙,让她有话说不出。 瞧着骆青岑这样子,罗姨娘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摇了摇头,无奈地问道:“说吧你又去哪儿了。上次是郡主替你挡了一道,这一次又是郡主?” 罗姨娘是个通透的人,眼明心镜的很。 自知瞒不过罗姨娘,骆青岑想了想说道:“我今日去了一趟珑枢阁。穆白被珑枢阁重伤,钱堂主虽送去了玲珑断续膏,但难解世子心头之恨。世子管我要了珑枢阁的武功秘籍,此事事关重大我断不能擅做决定于是便寻了钱堂主。” “珑枢阁的武功秘籍如此重要,珑枢阁和庆王府多年来的恩怨都不曾散去,钱堂主自然是不愿的。”罗姨娘叹息了一声,眼中渗满了无奈。 “早就猜想到了世子不会轻易解决此事,不过这狮子大开口也开得有些过头了。”听着罗姨娘的话,骆青岑有些诧异。 这姨娘好似早就猜到了穆泽会管骆青岑寻东西似的,一点也不诧异,冷静的出奇。 还没等骆青岑多想,姨娘便起身从旁的柜子里将玲珑八宝盒拿出来递到她手中,“这东西还是放在你那里为好,若是珑枢阁与庆王府注定谈不拢……罢了,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你且拿着这玲珑八宝盒去找庆王。” 罗姨娘顿了顿,用力地捏着她的手。 骆青岑不解,低头看着手中的玲珑八宝盒,“这……庆王也知晓吗?” 罗姨娘扯了扯嘴角,并未做任何解释。 不明白姨娘是什么意思,骆青岑心中全是疑惑。难不成拿了这东西去见庆王就能将珑枢阁和庆王府的恩怨化解了?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之前一直不拿出来?难不成珑枢阁几百条人命还不抵这一个盒子来的重要? “姨娘……”骆青岑想要问清楚,可罗姨娘却在此时站起了身子。 “等了你大半宿,我也有些乏了,你自己早些歇息。”不等骆青岑开口,罗姨娘便转身离开了骆青岑的闺房。 看着罗姨娘的背影,骆青岑这心中的疑惑却越发的扩大起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头面和衣衫 夏季悄然逝去,秋季的凉爽也上了日头。薄纱衣衫群换成了襦裙,外头的热风也变成了凉风。 盛绿的树叶开始坠落,一片一片透着点点枯黄落到了地上。 转眼便到了花宴的时候,整个河安府的人都期待着这一场花宴的对决。 骆青岑早早的起了身,瑾儿和荷香将她按在梳妆台前面,那架势看起来像是要将她打扮得倾国倾城一般。 骆青岑甚是无奈,她是打算在花宴上崭露头角,但是却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有时美色确实能促成一些事情,但美色却得用在该用的地方才是。 正想让二人给她收拾的莫过于华丽,嘴还没张开,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四小姐起得挺早,看来对花宴是上心了。” 声音的耳熟程度令骆青岑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去,荷香和瑾儿也同时垮下了脸来。 “大清早就听见犬吠,真是令人不悦。”瑾儿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句,骆青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门口的李嬷嬷笑容一顿,本想呵斥瑾儿几句,可转念想到杜雨初交代的事情,瞬间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 走着瞧!等收拾了骆青岑再来收拾你这个小贱蹄子! 收起脸上的不悦,李嬷嬷迈着莲步走了进来,李嬷嬷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侍女的手中捧着几个盘子上面盖着红头丝绸。 骆青岑站起身子,冲着李嬷嬷颔首:“嬷嬷大驾。” “哟,四小姐可是折煞了奴婢。”李嬷嬷佯装惶恐,垂着脑袋说道:“今日花宴,夫人特意叮嘱了让老奴来给四姑娘送些衣衫和头面。夫人说了姑娘未参加过这样的宴会,礼数之上难免欠缺所以今日切不能莽撞,姑娘也没几身合适得体的衣衫所以这才让老奴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这话乍一听表面像是杜雨初真是为了她在考量,可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讽刺骆青岑没见过世面,没规矩。 骆青岑倒是不介意,冲着李嬷嬷福了福身子,“那就多谢夫人了。” 见骆青岑应了,瑾儿和荷香连忙上前将东西给接下来。 瞧着她应了,李嬷嬷也放心的离开了。 “打开瞧瞧咱们这位夫人送了些什么来。”骆青岑眉稍一挑,命瑾儿和荷香掀起了红头丝绸。 掀起了红头丝绸,只见这盘子里放着的衣衫倒是缨红色的两件襦裙,头面倒也是珍贵的翡翠玉。 “倒是下了大手笔。”骆青岑微微颔首,正欲伸手去触碰却被瑾儿给拦下。 冲着她摇了摇头,“小姐,当心。” “就是!”荷香也跟着点头,“这夫人哪里会这么好的心思给小姐您送东西来,指不定这里面藏着什么坏心思呢。” 杜雨初不喜她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巴不得不让骆青岑去参加花宴,免得夺了骆淑雅的风头。可如今却送了头面和衣衫来给她,要将她打扮得体体面面,如何不令瑾儿和荷香多想? “主子千万要小心,前厅那位肯定没安好心思的。指不定这里面藏了银针什么的。”瑾儿说着伸手就掀翻起衣衫来。 骆青岑也任由她掀翻,可瑾儿将东西都给掀翻了遍也没有发现异常。 按住瑾儿的手,骆青岑轻声说道:“行了别找了,她若是存了心思要对付我又如何能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不会是她的作风。” 骆青岑淡淡一笑,目光扫过杜雨初送来的东西。 她既然想要她穿上,那她穿上便是。 “瑾儿、荷香,更衣吧。”骆青岑指着杜雨初送来的东西说道,瑾儿和荷香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知道二人是为了她好,骆青岑笑道:“行了,你们二人放心吧。她翻不起什么浪来,我自有主张。” “是。”荷香和瑾儿二人应下,开始为骆青岑梳妆打扮起来。 将杜雨初送的衣衫穿在身上,头面也是用的杜雨初送来的,骆青岑满意地颔首。 “小姐,当真要这样?”瑾儿询问,骆青岑微微颔首,眉眼一转,冲着荷香眨了眨眼。 “上次郡主拿来的小包袱可整理好了?” “整理好的。”荷香颔首,不明白骆青岑的意思。 骆青岑打量一下自己的衣衫,冲着荷香道:“待会儿走的时候将小包袱带上,多装心吃食在里头。” “小姐这……” “听我的准没错。”骆青岑俏皮的眨了眨眼,打断了荷香的话。 荷香快速的将东西收拾好拎在手里,随着骆青岑一道出了门。 此时,骆府的门口马车已恭候多时了,骆治平早早的就坐在了头前的马车之上。骆青岑抵达前门的时候骆淑雅和杜雨初也刚好走了出来。 杜雨初自然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瞧着骆青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她送去的,杜雨初心里一阵得意。 等着瞧,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她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笑着说道:“瞧昭月穿这身衣衫多好看啊,这头面配的也是极好的。当真儿是个美人儿胚子啊!” “娘亲说的是,咱们骆府的女儿个个都出落的标志,相信今日花宴之上定是我姐妹二人出类拔萃了。”难得骆淑雅没找她的麻烦,甚至还帮着她说话,骆青岑清闲之余也越发觉得杜雨初的别有用心。 “怎么参加花宴说上还拿着个包袱?”杜雨初眼尖,瞧见了荷香手中的小包裹。 骆青岑面色一红,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行礼说道:“夫人莫怪,我初次参加这花宴难免有些紧张,我准备了些果脯子,想着若是紧张的时候我就吃一颗。若是夫人觉得不妥,我便不带便是。” 杜雨初嫌弃地撇了她一眼,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愿意带便带着吧。” 她是巴不得骆青岑越不规矩越好,在花宴上出了丑才好。 骆青岑也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才会这般去说,她合了杜雨初的心意,杜雨初自然不会再其他事情上多找她的麻烦。 杜雨初越是这般,就越说明她有鬼。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杜雨初贤良淑德 知道杜雨初没安好心,骆青岑这一颗悬着的心才对算是放下。不怕知道她的阴谋,就怕是不知道。 骆治平和骆晁山乘坐一辆马车,骆府的其余女眷乘坐后一辆马车。杜雨初、骆淑雅和骆青岑三人并行一辆。车内,杜雨初一直在替骆淑雅整理行头,唯恐她落了下风,有失了礼仪。 看着骆淑雅眼中的得意,骆青岑转过了头。 暂且先让她得意片刻,等上了花宴之后看她还能否得意的出来。 马车行驶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停在了杜府的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车,这才看见骆府的门前早已停满了马车,场面壮观至极。 到底是杜雨初的娘家,一下了车,杜雨初就变了脸,抬头挺胸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 “妹妹来了,园子里都准备好了,赶紧进去吧。”门口杜夫人和杜志祥都在门口候着,一一迎客。 杜夫人亲切拉住杜雨初的手,用力地拍了拍。杜雨初眉眼之中满是得意,用力点头,扬手道:“那咱们便进去了。” 跟随着杜雨初上前,骆青岑对着二人行了礼也一道进了府。 花宴还未开始,所来的宾客们都在园子里候着。园子里花团锦簇,香气四溢,满园春色关不住。 园子里有一个长廊和两个凉亭,里面坐满了人。各家的女眷们相聚在一起,低声浅语,耳畔相交。 骆青岑环顾四周,却发现一个她识得的人都不曾在。 看来……该来的还都没来呢。 骆青岑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跟在杜雨初的身后,装得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样。 “王夫人真是许久不见啊!”杜雨初环顾一圈,眼前一亮,扭着身子就往前加快了脚步。 手中的丝绸帕子在空中转了一圈,淡淡的香味扑散开来。她招呼的是礼部侍郎的夫人,虽说这礼部侍郎的官爵不大但这王夫人在河安府的人脉可是数一数二的,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名流士子们都有她识得的人。 杜雨初也是想要结交她的,从前也只是相识却并未有进一步的深交,后来碍于骆晁山官爵太低,她也没有机会能够结交到王夫人。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如何能不把握住? 王夫人仰起头来,瞧着是杜雨初立马站起了身子,“我听着这声音怎的如此悦耳又熟悉,竟是骆夫人。真是许久不见,妹妹倒是越发有味道了。” 虽说骆晁山地位是不高,但是杜雨初是杜志祥最疼爱的妹妹,这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冲着杜志祥的面子上,这王夫人也得给杜雨初几分薄面。 “姐姐说的哪里话,瞧姐姐这肌肤才是真的柔嫩,一点也看不出像是嫁了人一般。”杜雨初说着笑了起来,惹得那王夫人也是羞极了。 “一把年纪了,哪里容得妹妹这般胡言乱语!”羞怯的打了杜雨初一下,二人看起来倒像是多年的深闺好友一般。 这女人恭维起来可是往那越年轻了说越好。老的说的成少的,少的再往年轻了说,准能得一番欢心。 “这后面两位……是妹妹你的?”王夫人目光一转,往后探了探,试探着问了一句。 杜雨初听言,立马将骆淑雅往前一拽,连忙说道:“这位是我小女,今年十四了。” “真是好生标志的主儿啊,颇得妹妹的风范。”王夫人夸赞了一句,对着骆淑雅点了点头。 杜雨初一听,脸上乐开了花。 她就是希望骆淑雅在这花宴上多认识些人,多结交一些达官贵族,等着花宴开始之后骆淑雅再一展风采,届时大家定能对她的女儿加深印象。这样一来,骆淑雅再想要寻个良人又何尝不可?大可不必再围着那管少宁转! 杜雨初轻轻碰了碰骆淑雅的手臂,骆淑雅连忙朝着王夫人福了福身子说道:“夫人谬赞。淑儿姿色不及夫人十分之一。” 王夫人听着这话笑得合不拢嘴来,连连用手帕捂着唇,“瞧着小嘴会说话,真会说话。” 骆淑雅娇羞低下头,乖巧的立在一旁。 王夫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主儿,瞧着杜雨初没有意思要介绍身后之人便没再开口问。 只是她不问,却有人要问。 “后面这位生的也是极为标志,难道这也是骆夫人的女儿?”话中透着一丝嘲讽,骆青岑目光稍稍一撇,便看见了旁人。 杜雨初一愣,转过头来笑道:“将军夫人安好,妾身还未来得及介绍。这位呀也是我骆府的女儿,排行老四。” 这话说的通透,在场的人顿时都明白了骆青岑是庶女。 将军夫人打量了骆青岑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光亮。 “庶女?” “庶女也来参加花宴……”低低的声音传入骆青岑和杜雨初的耳中,杜雨初越听越是高兴,这些人贬低骆青岑越厉害,她就越高兴。 骆青岑一个庶女来参加花宴,本来就是自取其辱! “我这庶女啊向来乖巧,在府中又听话又懂事,我想着她也快及笄了总归要出来见见世面,免得将来嫁人却什么也不懂惹人笑话,丢了咱们骆府的面。”杜雨初说着,转过身子拉着骆青岑的手。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冲她甜甜一笑。 这些话她耳朵都听得生了茧子,早已免疫。这杜雨初这点心思她还不放在眼里,无非是想要借着他人的嘴损她名声罢了。 庶女又如何?骆青岑不意为然。 “夫人真是有主母风范,难怪骆府向来如此和睦。”一旁的女眷们赞了一声,纷纷对着杜雨初点头。 “可不是么?这有几家主母能够带着庶女来参加花宴的。你瞧这庶女身上的衣衫也是极好的,想来若不是骆夫人,她也穿不了这么好的衣衫。” 一句句赞扬的话传入杜雨初的耳中,让杜雨初心中乐开了花。 “夫人待我想来极好,吃穿用度都不曾克扣,能够得夫人照拂是昭月的荣幸。” 令杜雨初万万没想到的是,骆青岑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应了她的赞赏声。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郡主和世子 “瞧瞧人家骆夫人多有福气啊,庶女也好,嫡女也好,个个聪慧灵动,说话也是好极了的。”王夫人到底是人脉多,圆滑的很,谁也不肯得罪。 将骆府的人统统夸了个遍。 杜雨初也算是混进了这堆人群里,拉着骆淑雅坐了下来。骆青岑坐在角落边上,倒是没人注意她,乐得清闲。 花宴之上,她的布局还未开始,一切都需要等待。现在跟着杜雨初是最好的,也能防着她一些。 “骆夫人,你是杜家的家妹,今日这花宴你可曾听说郡主会来?” 杜雨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虽是家妹与哥哥关系也颇好,但是毕竟已经出嫁,如今府中都是嫂子在打理我一个外嫁的女儿又岂能插手?宴请何人,如何宴请都是嫂子在操持,我可断不敢妄言。” 骆青岑勾起嘴角,心里不由地叹息一声。这杜雨初到底是杜家出来的,这么多年来的磨练始终没有忘记,这话说的是极为周到。 婉转的告诉了众人她不知道,但是也告诉了众人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不能越界,杜府有女主人操持打理她不能插手,但她仍是杜志祥最疼爱的妹妹。 “也是也是,倒是我失言了。”王夫人讪讪一笑,便不再多言。 一行女眷吃茶的吃茶,谈话的谈话,大家似乎都很愉悦,可眼中的跃跃欲试和期盼却是压不住的。 骆青岑在听闻众人说道穆漓会来的时候,心中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便放下了心。 有穆漓在,她的事情才能办得更方便一些。心中这般想着,骆青岑的底气更足了一些。 “在言论什么?老远的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杜夫人迎接完了来往的宾客便前来招呼众人。 笑着映衬众人,行为举止都透着一丝端庄,比起这杜雨初来的确是大家风范的多。 要说这杜雨初也是从杜家走出来的,怎的就偏偏杜雨初没有这份气度呢。 骆青岑摇了摇头,这骆府可真是个造人的地儿,不仅将杜雨初那一身的气度给磨灭没了,也将罗姨娘的精明给磨没气了。 “在夸奖你这妹妹贤良淑德。”将军夫人道了一句,指着杜雨初说道:“杜府出来的都是顶尖的人儿,夫人打理杜府仅仅有条,这花宴也是你一手操持,实在是能干的很。你这位妹妹也是,在骆府一视同仁将这庶女都带在身边见见这世面。” 将军夫人话中的讽刺别人没听出来,这杜夫人可是听出来了。 脸色微微一变,她佯装没有听懂,笑着说道:“将军夫人赞誉了,妾身还有许多事需要学习。” 她转过头睨了杜雨初一眼,又迅速的转回了头来。不过也就那么一眼,骆青岑便看出了些门道。 看来这妯娌之间还真是合不拢呢。 这杜雨初怕是在杜府也没表面上那么好的日子过吧。骆青岑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各位夫人可都别打趣了,待会儿啊这花宴就要开始了,诸位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品尝品尝我这点心和白茶,可都是极好的,切莫浪费了我的心思才是。不然待会儿可别说我招待不周,那我可不依啊!”杜夫人故意这般说道,佯装微怒的模样引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三言两语便将话题给带过去,足以看出这杜夫人是有多不想再提及杜雨初。 一旁的杜雨初也没好脸色,脸上的笑容僵硬,可还得硬生生的扯出来。 这场子里的人个个都是怀有心思,大家都将那话锋一转,夸赞起来杜夫人准备的小食点心。 骆青岑佯装什么都看不懂一般,乖巧的坐在一旁,却将在场之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 “夫人,夫人,郡主来了。”正当众人谈笑纷纷之时,婢女小跑着赶来。福了福身子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齐齐站起身,一个个昂首挺胸。杜夫人回过头对着众人说道:“郡主驾到,妾身得先行一步不能失了礼数,诸位夫人失礼了。” 穆漓的身份是尊贵的,在场的即便是将军夫人也是要给她几分薄面。 杜夫人先行,其他的夫人们紧随其后,一个也不愿落了下风,失了礼数。 一行人走到院子门口便瞧见了郡主。 众夫人齐齐福身,“恭迎郡主。” 穆漓身着鹅黄色长衫,外披一件面乳白色纱衣。纱衣之上用金丝线绣着几朵梅花,高贵却不失华丽。 额间的流苏点到眉间,颇有一番“踏雪寻梅”之美。 她站在人群之中,独立傲然,眉宇之间的清冷令在场的人都不敢抬头。环顾一扫,落到骆青岑的身上,缓缓勾起了嘴角。 素手一扬,红唇微起,“起。” “谢郡主。”众人齐声,缓缓直起身子。 昨日庆王妃决定让穆漓来参加花宴之后便命人前去传话,穆漓心中是千万个不愿意。 可无奈庆王妃心意已决,穆漓坳不过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前来。不过想到昭月也在此处,她也就没那么郁闷了。 “花宴是喜事,今日诸位不必拘礼。还未开始之前你们尽管尽兴便是。”穆漓颔首说着,朝着骆青岑投去一记眼光。 骆青岑虽然很诧异穆漓会来花宴,但是瞧着穆漓这幅样子她便忍俊不禁起来。 “世子到!”还没等骆青岑高兴多久,那尖嗓子的传话人便喊了起来。她疑惑的看了一眼穆漓,后者却是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穆漓肯来参加花宴,原因有三:一坳不过庆王妃,二想着有昭月作伴,三则是穆泽也会前来。 穆漓知晓穆泽前来是帮衬骆青岑,而她在这二人中也只是个陪衬罢了。 不过想来今日的花宴定是极有看头,好戏也正在步步上演。 穆泽锦衣华贵,神情冷峻。走在院子前头,环视一圈,“杜大人这花宴倒是不错。” “多谢世子赞誉。”杜志祥有些惶恐,连忙附和。 穆泽淡淡一撇,目光落在骆青岑的身上,足足停了两秒才转移开视线。 “今日花宴,本世子与郡主前来凑个热闹,诸位不必拘礼,尽管展示便是。”穆泽说着朝着穆漓颔首,穆漓退后两步来到他的身边。 第三百八十七章 眼中钉 “离花宴开始还有半柱香的功夫,诸位可先行去前面的正厅稍坐片刻。”杜志祥笑着对众人说道,命小厮领着众人往前厅走去。 来往的宾客们交头接耳,随着小厮们往前去。 先前穆漓来了,众人还都是处于惶恐之中,觉得穆漓身份高贵不能失了礼节,个个都有些束手束脚。 可当穆泽来了之后,在场的女眷们都十分兴奋,一个个争先恐后想窜到穆泽身边,好让世子殿下能够记着他们。 “世子可真是俊俏,若是能得世子一眼青睐怕是此生也足矣了。” “你可想得美,世子是谁?岂能是你这般也能肖想的?”人群中一女子轻声低喃,另一女子瞬间讽刺了回去。 听着众女子的言论,骆青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仰起头朝着穆泽望去,恰好穆泽那冰冷的眼神也扫了过来。下意识的,骆青岑心中的压力倍增。 慌忙瞥过头,她佯装没有看见。 瞪她做什么?她不会瞪人? 抵达了前厅的时候,前厅的圆桌上都摆满了茶水和点心。众宾客都不敢先坐下,都等着穆泽到了之后,选择了座位率先坐下之后他人才入座。 女眷在右侧,中间隔了一道屏障,隐约之中穆泽也能看到骆青岑的身影。 “穆漓。”他轻声唤道,穆漓顺着视线望过来,却见穆泽的眼睛一直落在那屏风后处。 穆漓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扯了扯嘴角,穆漓抬脚便朝着女眷那处而去。来到骆青岑这桌,在场的女眷皆是一愣,声音戛然而止。 穆漓冲各位一笑,“能否挪个位置?” 郡主都发话了,谁敢不从?一个个大家闺秀,端庄夫人们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的礼节,双手抬着凳子就往旁边挪,硬生生给穆漓挪了个位置出来。 骆青岑的旁边坐着的是骆淑雅,右手边不知道是哪家的闺中小姐。所有人都挪动了位置,唯独骆青岑动也没动一下。 “骆小姐,能否挪个位置?”穆漓轻声说道,骆青岑却还是没动一下。 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骆青岑,“庶女就是庶女,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枉费骆夫人带她一片苦心。” “可不是?人家郡主都发话了,你瞧瞧她还无动于衷,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桌子上的女眷夫人们纷纷开口,一人一句挤兑着骆青岑。 骆淑雅也有些恼怒了,狠狠瞪了骆青岑一眼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一边儿去,把位置让给郡主!” 骆青岑端起茶杯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仰起头,正欲开口却见穆漓的手搭在她的肩头,稍稍用了些力。 穆漓转过头,冲着骆淑雅道:“骆二小姐,我是说你能否给我挪个位置?” 被穆漓指名点姓,瞬间让骆淑雅的脸色一变,难看到了极点。 十分不情愿的站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可穆漓却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反而是笑望着她接着说道:“这位子有点挤,能否委屈骆小姐去隔壁桌?” 虽然是询问征求骆淑雅的意思,可骆淑雅如何敢对她说“不?” 纵有千百个不情愿,骆淑雅也不敢不从。 站起身朝着穆漓福了福身子,拿起自己的杯子便走向了隔壁桌。 穆漓满意地点点头,顿时坐下身来。 骆青岑转过头,压低声音问道:“这什么套路?” 她一点也不觉得穆漓做的过分,也不会对骆淑雅抱有同情。毕竟这不过是个开始,让她丢脸的事情还在后头。 “奉命给你助威。”穆漓笑了笑,完全无视众人的目光低下头与骆青岑浅浅交流起来。 骆青岑嘴角抽搐了两下,转过了脑袋。 这一幕落到在场女眷的眼中,纷纷朝着骆青岑投去怨恨的目光。 “不过是一个庶女,怎么郡主竟对她青睐有加?” “庶女?你们真当她是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吗?”嗤之以鼻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骆青岑刚想转过头去看,却被穆漓按压住。 声音虽小,但对骆青岑等有内力之人来说却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有所不知,这骆家的四小姐与世子可是有些牵扯的,本以为不过是流言蜚语,可现在看郡主这表现倒是真的了。” “什么?世子怎么会看上她!”耳边传来质疑的声音。 骆青岑挑起眉梢,看上她怎么了?她好歹活了两世,论聪明才智和见识都不输给任何人,更何况她长得也不差,虽不是貌若天仙,但好歹也是颇有姿色。这穆泽看上她难不成还委屈他了? 撇撇嘴,骆青岑的眼中划过一丝对无奈。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怨恨,骆青岑倒是显得很坦然。她虽自诩配的上穆泽,但毕竟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个庶女,高攀不上穆泽的身份。 他人难免会瞧不起她,这个事情她早晚都要习惯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习惯一下罢了,今后要面临的非议会更多。 “今日之后怕是要面临的困难更多,你会担忧吗?”穆漓也是听见了耳边的这些流言蜚语,小声地问道。 骆青岑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坚定,“怕什么?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我既已决定走出这一步,自然是想好了后果。” 听见骆青岑这样说,穆漓微微颔首,冲着她笑了一下。 “我听说今日杜家可是请了城中最好的厨子,这点心可是难求啊,赶紧趁现在还有时间多吃点。”穆漓说着夹起一块酥膏放进了骆青岑的碟子里。 瞧着郡主竟然亲自给骆青岑夹糕点,这让在场的女眷们又一次对骆青岑心生怨恨。 就算不能嫁入庆王府,不能与世子有所交集,但若是能结交到郡主也算是与庆王府有所交集了。 这河安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入那庆王府。 “花宴即将开始,请诸位夫人、小姐们移步花厅就坐。”从外走进来一位婢女,朝着众人行了礼朗声说道。 屏风后头的男宾那面也是如此,众人起身随着那婢女一道移步,穿过长廊来到一圆形拱门之前。 婢女向前,推开那圆形拱门,一股浓郁的花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是谁? 整个花厅四面都被花束给包裹起来,满园的春色令在场的女眷们咋舌,不禁感叹杜家的大手笔。 “真是美艳至极。”穆漓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骆青岑颔首也颇为赞同。 “请诸位随奴婢来。”婢女轻声说道,领着众人来到花厅中央。 按照顺序依次坐下来,骆青岑这一次可没坐在穆漓的身边,而是同骆家的人坐在一起。而穆漓则是和穆泽在同一张圆桌之上。 圆桌的正前方是一个高台,高台上挂着幕布,幕布之旁放着两株盆景。杜夫人走向穆漓和穆泽的面前,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世子、郡主时辰已到,咱们可以开始了?” 穆漓和穆泽相视一眼同时颔首。 得了二人的应允,杜夫人走向高台双手交握在前方。今日的杜夫人妆容得体,一身樱桃红的襦裙下摆还用金丝线绣着金边,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十分好看。 “承蒙诸位看得起我杜家,前来参加本次花宴。我杜家也十分有幸能够举办这次花宴,为咱们定安府祈得一片安宁。”杜夫人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般娇媚,倒是有一股大家风范,说话干脆果断,不拖泥带水。 “今年的花宴原本时间已过,但由于特殊,所以我杜家决定牵头举办花宴。一来是想为定安的才子佳人们一次展示的机会,二来呢也是近日风头正盛,各家才子佳人们都跃跃欲试,那不妨便敞开了来比试一番,也瞧瞧咱们这定安四公子能否再多出一位来。” 杜夫人话有所指,目光落在的杜雨初的脸上转眼便移开来。 众人一听便都明了,这场花宴算是来博头筹的了。在场这么多名流贵胄,这么多才子佳人,总有能看对上眼的。 若是得了第一,那必然声名大噪。 “蕊儿、韵儿。”杜夫人唤了一声,从高台的两侧分别走上来两名女子,身姿摇曳,面容姣好。 一个落落大方,一个含羞带怯,两人都是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手中都拿着一叠白色的圆形纸张,站在台前任人打量。 “这二位是我的女儿,杜蕊和杜韵,是双生子,今年十四。接下来便会由韵儿和蕊儿给对诸位发送号码牌。”杜夫人示意,二女纷纷下台从左右两边开始,在场的公子和佳人们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号码牌。 “本次花宴的规矩自愿者上台展示才艺,若有不服者即可上台比试,赢着站擂台守擂,输着便淘汰。”规矩简单明了,也更省时间,大家都颇为满意。 从前的那些比试规则都太过于繁琐,需要经历层层关卡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抵达最后,还难免不会被暗箱操控。 如今这般规矩倒是令人觉得新鲜,更吸引人一些。 杜蕊和杜韵将手中的号码牌分发给每一个人,发到庆王府这边的时候穆漓无奈接下而穆泽却只是淡淡的扫了杜蕊一眼。 “我不用。” 杜蕊面色有些尴尬,收回了手转身发给另一个人。 看到穆泽没有收下号码牌,众人皆是一阵失望。本想着今日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世子的才艺,却没想到世子竟然拒绝了。 说清楚了规则,号码牌也纷发给了众人,接下来便是花宴正式开始。 “可有自愿上台者?”杜夫人站在台前询问下方众人。 在场的才子和佳人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任何人自告奋勇上台。 骆青岑环顾一圈发现在场的女眷们都纷纷垂下了脑袋,谁都不愿意率先去做这个出头鸟。 当然,骆青岑也不会自告奋勇。 她的好戏还没开始,怎么能够率先就出场呢。 目光一转,她发现骆淑雅的验证含着一丝羞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她将目光落在了穆泽的身上。 骆青岑面色一冷,心中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想法真多! 骆淑雅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她那点水性杨花的性子怕是只能对付对付管少宁了。 也只有管少宁那种男人才配得上骆淑雅。 这二人前世将她害的如此惨,骆青岑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得! 要吃下穆泽,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才是。 不是骆青岑自诩,就算没有她,穆泽也不会对骆淑雅多看一眼。 摇了摇头,骆青岑刚收回目光便觉得一道灼热的视线朝她射来。随之望去,穆泽那双幽兰的眸子正瞧对着她。 而一旁的骆淑雅却在瞬间低下了头,面露绯红,轻咬下唇。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骆青岑顿觉无语。 这骆淑雅该不会以为穆泽是对她…… 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骆青岑当即转过头狠狠瞪了穆泽一眼。 就算她知道穆泽不会对骆淑雅有心思,但也不能让骆淑雅生出这样的萌芽来!免得她还以为穆泽对她多加青睐。 被骆青岑瞪了一眼,穆泽微微拧起眉头,随即收回了视线。 看也看不得?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一直在闹不愉快,中间是穿插了许多的事情,昭月的心思他也懂,不肯同他好好说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看一眼也不行? 穆泽有些郁闷,又恢复那张冰冷的面容呆坐在座位上。 这一幕让穆漓尽收眼底,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别人不知这二人之事,她还能不清楚? 一个二个的都别扭,就连看人都是这般的小心翼翼,着实有些好笑。 穆漓眼珠子微微转动,用胳膊肘碰了碰穆泽,正欲开口便听见台上的杜夫人问道:“瞧郡主笑得这般开心,想必是胸有成竹了?可是要做这第一位守擂人?” 这杜夫人哪知穆漓的心思,还以为是穆漓自己想上来守擂。 杜夫人以为自己揣测到了穆漓的心思,心中正得意洋洋,却见穆漓勾起嘴角摇了摇脑袋。 “我今日不过是个陪衬罢了,哪里轮的到我来做这第一人。我方才笑不过是瞧见一个有趣之人罢了。” 杜夫人面色有些微恙,知晓自己揣摩错了便不再继续,随着穆漓的话问道:“可是谁让郡主有如此大的兴趣?” 第三百八十九章 替他出擂 穆漓仰头,顺手一指,“他!” 众人齐齐望去,却见是骆家的嫡子——骆治平! “方才杜夫人说谁自愿守擂,在场诸位可都是低下了头,只有这位公子昂首挺胸,但是他的手却一直在颤抖。我瞧着好笑,但又佩服他的骨气,稍没注意便笑了起来,是本郡主失礼了。”她说着朝着骆治平微微颔首,弄得骆治平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回礼。 穆漓指名骆治平令在场的人纷纷咋舌。 要知道他们这位郡主可是至今尚未婚配,倒不是没有人求亲,只是这位郡主眼光颇高,一直以来也没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如今这郡主倒是头一次对一位男子看入了眼,这让在场的世家公子们纷纷有些眼红起来。 杜雨初也是高兴极了,听到自己儿子被郡主点名还以为郡主看上了骆治平。 要说这骆治平长得也算是俊俏,若是定安四公子不算才华的话他怕是也能排的上名号。 原先是将骆治平的厚望寄托在仕途之上,杜雨初费尽心思为其打点一切,甚至不惜为他造势。可偏偏骆治平是个部不争气的主儿,论她如何培养这学识方面也没有分毫起色。 倒是骆淑雅比他强多了,可骆淑雅却又是个女儿。 杜雨初在心中不止一次想要将这二人的性别给调换回来,恨不得将二人塞回肚里重生一遍。 可现在看来,杜雨初倒是有了新的打算。 骆淑雅若是能攀上世子那自然最好不过,可若是世子看不上她,那有个管少宁也行。只要管少宁考取了功名,将来骆淑雅仍旧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今这郡主对骆治平看上了眼,骆治平考不上功名不要紧,若是能取了郡主那也能飞黄腾达。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是唾手可得? 她这一双儿女有一个能进得庆王府杜雨初这下半辈子就安稳了。 心中越想越得意,仿佛是骆治平已经确定要入赘庆王府了似的。杜雨初用胳膊肘碰了碰骆治平,后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恨铁不成钢,杜雨初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化作骆治平! 眼眸微动,杜雨初站起身朝穆漓行了礼说道:“承蒙郡主青睐,这是犬子骆治平。平儿生性腼腆,不善与人交际,平日里也只是在府中读书。若有不足之处还请郡主多多见谅。” 骆青岑听言,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若要她来评论杜雨初,那就只有四个人,“蛇蝎心肠。”骆青岑是恨不杜雨初死的,心中对她的憎恨只会增不会减少。 但平心而论,杜雨初算不得是一个好人,但却称得上是一位好母亲。 她为骆淑雅、骆治平处处谋划,为了他们费尽心思。可偏生这二人都是不争气的,让她枉费心血。 杜雨初这番话说的便是极好,一来为先前骆治平的失措做了解释,告诉众人他只是腼腆并非不得体;二来是告诉郡主,骆治平是个有上进心的,一心苦读圣贤书只为考取功名,没有其他世家子弟的花花肠子。 可杜雨初有这个心思不代表骆治平也有。 听着杜雨初的话,骆治平微微蹙起了眉头。 若是吹捧别的也就罢了,偏生要说他爱读书。这种东西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骆治平抬起眼扫了一下杜雨初,收到的却是杜雨初的一记冷光。 无奈地撇了下唇,他乖巧的坐在后头。 骆青岑抿唇,眉眼之中划过一丝戏谑,不由地觉得好笑。仰起头来,她恰好看见杜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 嫉妒? 骆青岑垂下眼帘,忽而明白了什么,越发觉得有趣。 看来这场戏是越来越好看了。 这杜夫人的心思也是够明了的了,只是可惜了这位杜夫人先生的是两个女儿,这儿子年纪尚小也没有入赘庆王府的资本,也难免她会嫉妒。 骆青岑多打量了几眼杜夫人,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划过,她微微勾起嘴角继续将这场戏看下去。 能得郡主的青睐是颇为荣幸的一件事情,这是别人求还求不了的事情。这骆治平倒是表现的淡淡无奇的。 “既然郡主对骆公子颇为赞赏,那便请骆公子上台做咱们花宴开场第一人可好?”大抵是出于心中的愤怒和嫉妒,杜夫人将骆治平推到了前头来。 杜雨初心中自然拍手叫好,她早已为骆淑雅和骆治平二人准备妥当,应付这些人完全没问题。 能够做着第一人哪怕骆治平后头不能拔得头筹,今日也是出尽了风头,也会成为定安府的热议。 骆治平拧起眉头看了穆漓一眼,站起身子抱拳说道:“骆某才疏学浅不敢献丑,承蒙郡主青睐,方才骆某也是一时紧张却没想惹了郡主笑。” “骆某虽平日也在读书,但这才华怕是比不上在座的诸位,这第一位就别让骆某来了,免得又博郡主一笑。” 骆治平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婉言拒绝。 杜雨初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厥过去!若是此时不是在花宴,她恨不得拿起笤帚狠狠抽骆治平几下。 如此的大好机会竟然就被他给白白放弃了?! 又气又恼,杜雨初心中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穆漓轻笑一声,微微颔首,“是本郡主疏忽了才是,骆公子倒是颇为有趣,怕是有些过谦了。公子这般有趣之人怎会是才疏学浅之辈,不过公子既然不想做这第一个,那便也罢。” 没想到穆漓如此好说话,骆治平瞬间松了口气。 可杜雨初却知道,这是将机会给错失了。 挫败的低下头,坐在椅子上,杜雨初狠狠的剜了骆治平一眼。 骆治平转过头去,佯装没有看见。 “小女愿替兄长做打擂第一人。”就在这时,骆青岑的耳边乍现一道声音。 众人齐转目光,只见骆淑雅款款起身,目光看着穆泽和穆漓柔声说道。 果然是安耐不住了。 骆青岑挑了挑眉,杜雨初的脸色瞬间好转,赞扬的看了骆淑雅一眼。 骆淑雅代替骆治平做着打擂的第一人,赢了那是骆家的面子,是她的面子,输了大家也会称她勇气可嘉。 第三百九十章 一舞动人 听闻骆淑雅这般道来,众人都齐齐点头。 杜夫人心中虽不满,但面上仍旧维持的很好,冲着骆淑雅颔首说道:“既然淑儿自告奋勇,那我们便瞧瞧骆府嫡小姐的本事!” 杜夫人故意咬重了“嫡小姐”三个字。 骆青岑不以为然,反正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庶女的身份是更改不了的。骆淑雅是骆家的嫡小姐这种话她听了没有上万次也有几千次了。 有的话听多了,自然也就免疫了。 骆淑雅抿唇一笑,朝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拎起裙摆走上了高台。杜夫人则落座于前方的圆桌,将宽敞的位置腾给了她。 “淑雅不及在座的诸位饱读诗书,只能以一舞示艺,淑雅献丑了。”她福了福身子,悦耳的声音宛如黄莺一般动听。 骆淑雅侧过身子,长臂抬起,水袖落下之时露出她白皙藕臂,薄纱遮住她半边面颊只露出半张侧脸和她那似有若无弯起的唇角。 乐曲高扬,骆淑雅身姿浮动,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的水袖婉转四起,似笔游龙绘丹青。 轻移莲步至中央,忽而顿住,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玉手挥舞,手中的水袖清扬而出,霎时间音乐戛然而止,她双膝跪到在地,袅娜腰肢向后倾倒,宛如手中的水袖一般柔软。 “好!好!好!”一舞结束,台下轰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骆淑雅微微喘着气,双颊绯红,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冲台下的人再次福了福身子。 “人人都说骆府二小姐好身段,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想来整个定安府也找不到第二个如二小姐这般身姿婀娜,柔软之女子了。”台下的人称赞一句,骆淑雅眼中的得意更盛。 这话若是放在他人口中说出来那定是登徒之辈,不说得被骆淑雅抓起暴打一顿,至少也是免不了一顿羞辱的。 可放在此场面之上,众人倒是不会往歪了想,皆觉得是称赞骆淑雅身段软,舞姿美。 “公子谬赞,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淑儿今日献丑哪敢谈称谓?舞技尚需磨练,方能更上一层。” “二小姐过谦了。”台下的人纷纷颔首,颇为赞赏骆淑雅。觉得她不仅为人落落大方得体,舞艺了得,更胜在不骄不躁。 一时间许多官家都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骆淑雅心底得意极了,她从一开始便知晓自己若是同寻常女子一般走正常路径通过诗书琴棋定不能驳得众人眼球。 想要一战成名,那必须得拿出点真正的实力来。 别的骆淑雅还真是拿不出手,虽说也读书,近期杜雨初还为她请了先生,可始终不见多少成效。 可这跳舞就不同了。 大小骆淑雅别的没学,光学着跳舞了。从小便是请名师教学,在跳舞之上吃过的板子可不在少数。杜雨初平日里宠她可是在学舞这事儿上面可是丝毫不松懈,严厉的紧。 直到现在骆淑雅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因为有一次练舞浑身酸疼她第二日便不想去练舞,求了杜雨初却被杜雨初狠骂了一顿拎着脖子就丢到祠堂罚跪了一日。 骆淑雅还记得那个时候杜雨初对她说:“如若不想练舞那你便跪在祠堂,什么时候想练了什么时候就起来!” 比起跪祠堂骆淑雅当然是选择练舞。 自那以后,不管再苦再累,她都咬牙撑下来坚持每日练舞。 如今,骆淑雅心中十分感谢杜雨初。若非年幼时她强力逼迫,此时的她恐怕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 面对台下的称赞,她的心中已然信心十足。 首战便大获全胜怕是接下来也无人敢同她比舞了。眉梢微扬,她眉宇之间的得意让骆青岑不由地冷笑一声。 “看来大家都对骆小姐的舞艺很满意,来人,赏。”穆漓环顾一圈,扬声说道。 她这一赏无疑是给骆淑雅挣足了脸面,骆淑雅当即叩谢。 穆漓之所以是赏骆淑雅,并非是对她的舞艺有多赞赏。身为郡主的她什么样的名流佳人未曾见过?骆淑雅这舞虽然跳的不错,但穆漓却见过比这好十倍百倍的。 她赏骆淑雅不过是给杜府一个面子而已。 婢女捧上一对琉璃彩镯,骆淑雅激动的都有些颤抖起来。 郡主亲自赏她东西,是不是证明郡主对她颇有好感?那这样一来,是否她便能借此接近郡主与其交好? “这第一擂已经打响,可有下一位愿意打擂的?”杜雨初询问,目光往下台下众人。 第一个就是如此强,后面的如何还敢上场?这若是比个其他的兴许还有机会,比舞蹈在座的可真是没人能对上骆淑雅。 “夫人,淑儿的庶女其实也悉心准备了多日,也颇为希望能得到这个展示的机会。不如就让庶女上台展示一番?”骆淑雅见没人愿意上台,当即心思一转目光直指骆青岑。 微微蹙起眉头,骆青岑心中顿时不悦起来。 她纵然早想到这母女二人对她有算计,但是她也没想到竟是这个。舞,她不会,也没学过。 杜雨初平日里不罚她做其他的事情就好了,怎么会让她习舞? 这二人是摆明了想要她出丑! 让骆青岑上台?杜雨初眉梢微拧朝着杜雨初望去。这跟她们之前商量的有些相悖,一开始说不让骆青岑参加花宴,可现在还是由她们母女二人带来的,现在还要上台表演? 别人不知道,这杜夫人可是知道的,庆王府对骆青岑可是青睐有加,若是此次再让她出了风头…… 杜夫人往后想,有些不解地看着杜雨初。 杜雨初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冲着杜夫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她母女二人都同意,那杜夫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结局如何都不关她的事,都是她母女二人自己的决定。 “既然是如此,那便请骆四小姐上台展示舞艺。”杜夫人开口,直接将骆青岑的才艺展示给指定了。 骆青岑环顾四周,却突然发现周遭传来的目光皆是嫉妒以及愤恨。 细细一想,她恍然大悟。 第三百九十一章 推她上台 骆淑雅刚跳完舞,获得众人赞赏,倒也算是实至名归。即便有人嫉妒也不便明着表现出来。 可骆青岑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她也有脸登台展示? 这骆家一个接一个的上去,什么便宜都让她骆家给占了如何能让在场的人不嫉妒?要是别人也就罢了,毕竟有骆淑雅在前,能不能赢还是个定数。 可偏偏又是骆家的庶女,这输赢都无所谓了,都是她骆家的光。 骆青岑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瞬间想明白了!杜雨初和骆淑雅母女二人不仅是要她出丑,还要她遭人白眼,心生怨恨。 如果她此次败了,对于骆家而言并无大碍可是对于她个人而言就不同了。 她本是庶女,这一败必然会遭人讽刺,再度践踏踩低她,说她不如骆淑雅。 骆青岑本不愿上去出这个风头,眼眸一转,惶恐道:“昭月万万不敢同姐姐比试,昭月才疏学浅,舞艺也不及姐姐精通,登台上演恐会丢了颜面还是不去的罢。” 她直言不讳,令在场的人纷纷笑了起来。都觉得她胆小懦弱且又愚笨,这个时候她若是不想上台大可找其他接口推脱,是断不能将家门抬出来的。 此话一出,杜夫人微微蹙起了眉头,心生不悦。 不仅是杜夫人就连杜雨初和骆淑雅也是面露难色,竟没想到她如此不给杜家面子。 而骆青岑要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她现在装的越好,对她将来的机会就越大。此时在众人面前她就是一个常年被关在府中足不出户的庶女,没有教养,胆小懦弱,上不得台面。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却唯独穆泽和穆漓相视了一眼。 “这……昭月你大可不必担忧,虽说咱们花宴是比试,但你也可全当做是雅兴玩乐,不必太紧张。”杜夫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劝说着骆青岑。 骆青岑连连摆手,一副害怕的模样,“夫人我、我……”她结结巴巴,眼神闪烁。 杜夫人见此,顿时有些恼怒,低沉着声音压着怒火说道:“昭月今日在场的可是整个定安府的才子和佳人们,还有世子和郡主!难不成你要大家都在此等着你吗?” 被杜夫人这么一说,骆青岑顿时抖了一下,泪光莹莹的看着杜夫人颇为委屈。 骆青岑这幅神色让穆漓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垂下了脑袋,只是那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的情绪。 这杜夫人是拿捏着她和兄长的名头在这里欺压昭月,若不是知晓昭月为人怕是穆漓此时都要被她给骗过去为她出头了。 等待着这场好戏的开始,穆漓和穆泽都无动于衷,任由杜夫人借着二人的名头在这里作威作福。 “不就是让你登台展示一番,有何可委屈的?又不是逼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身为骆府的女儿,你也应当见见世面,且不能再如从前一般胆小了。”杜夫人见她这般神色,话语中少了几分凌厉。 “不若这般,你若是真害怕我让蕊儿为你作伴。蕊儿为你弹曲你尽管跳舞便是。” 杜雨初这主意是打的极好的,借着踩踏骆青岑的机会抬高自己的女儿。 她知道昭月常年都在杜雨初的打压之下,并无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才艺来,让她跳舞只会贻笑大方,这个时候让蕊儿一共上台的话蕊儿定会被众人所瞩目,而骆青岑只会被踩低。 光让蕊儿单独上台也没这个规矩,况且比舞的话她的胜率也不高,恐会落了人笑柄到不如找个本身就是笑柄的人来做陪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骆青岑就算装成个傻子也听明白了。 她若再推脱怕是就说不过去了。 沉下眼眸想了想,她是断不能比舞的,虽不喜骆淑雅但自知之明还是得有,比舞这项对她而言毫无胜算。 诗词书画她都不能展示,毕竟自己在杜雨初母女二人眼中只是个草包。她需要韬光养晦在关键得时刻给二人沉重一击! 有了!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中顿时笑了起来。 不想被骆淑雅母女二人讽刺但是又不能陷入这场守擂战之中,就必须要选一个既新鲜又不能撞到赛制上的才艺。 这个东西或许别人没有,她却是有的。 扬起脑袋,骆青岑说道:“夫人心意昭月心领,只是昭月确有自知之明比不上姐姐的舞技。既已看了如此美艳动人的舞姿,昭月再登台岂不是浊了众人眼睛。不过也正如夫人所言昭月不能让郡主和世子不愉快,所以昭月想这舞技昭月就不展示了,另外同各位展示一项才艺,还请蕊儿姐姐帮衬一下夫人可行?” 杜夫人虽有疑惑,但现在也只是想着让骆青岑尽快上台,当下便道:“随你。” 总觉得骆青岑不过是故弄玄虚,她也展示不出来什么东西,杜夫人便没往深处想。 而骆淑雅则是抱以好笑,看着骆青岑那副模样等着看她丑态百出,令人耻笑。 “那容昭月去准备一下,稍后便回来。”骆青岑当着众人的面福了福身子,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荷香紧随其后,捏紧了手臂上的包袱。 穿过拱门二人寻了个近处的小凉亭,荷香紧张的问道:“小姐,你当真要登台展示才艺?” “你家小姐我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骆青岑挑了挑眉,接过她手中的包袱打开,轻轻抚摸着里面的衣衫,随后将手移到旁边的锦盒上。 荷香摇头,面露难色。 “那不就得了?你家小姐我都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同人家展示什么?不过是一些他们没见过的东西罢了,弄出来玩玩也无可厚非。”骆青岑胸有成竹,快速地将锦盒拿起站起身子道,“走吧,咱们可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 荷香颔首,又拎起包袱朝回走去。 骆青岑走在前头,手中把玩着锦盒,垂下眼眸勾起嘴角。 现在看来只能用上这些东西作为助力了,不能让杜雨初和骆淑雅有所紧惕,但也不能让她们瞧不起。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完璧归赵 骆青岑前脚踏出花厅,后脚杜雨初便笑着说道:“让大家见笑了,咱们家这个四小姐足不出户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场面,一时心慌口不择言。” “可不是么,这丫头向来就胆小,哪有淑儿这般落落大方。我看雨初你还得好生调教调教才是,争取将她培养成淑儿这般出色的女子,上的台面,处事不惊。”杜夫人掩唇一笑,冲着杜雨初眨了眨眼睛。 杜雨初也笑,笑意之中泛起寒光。 调教是肯定要调教的,只不过这骆青岑想与她的淑儿做比较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骆夫人倒是有福气的能够教导出二小姐这般聪慧的女儿,只是这小的嘛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也随不了骆夫人这般聪慧。”台下的夫人纷纷恭维着杜雨初,个个都夸奖着杜雨初教导有方。 杜雨初表面慈祥笑着说道:“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毕竟是我骆府的女儿,若是她丢了脸面那也是丢了我的脸面。虽是胆小愚笨了一些,但好歹也是个实心眼的人。” 瑾儿在此听着这些人暗中诋毁骆青岑,心中一股怒火。 总归是小姐不在这里,否则听到这些话该多气人?恼怒地瞪了杜雨初一眼,瑾儿撇着嘴垂下脑袋。 要不是怕给小姐惹了乱子,她真想出手教训教训这些人。 杜雨初和杜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现上是在称赞骆青岑虽然胆小但是个实在的孩子,但实际上却是在讽刺骆青岑不得大家风范,上不得台面。若是大世家族娶了她,那可就丢尽了颜面。 她这般说来就是想毁掉骆青岑在穆漓心中的形象。 郡主对她青睐有加,杜雨初也不知道骆青岑在穆漓那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又是如何表现讨好穆漓的,所以她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抹黑骆青岑。 庆王府是什么门第,那是皇亲贵族,是普通世家门第都高攀不起的。他们最看中的除了出生世家便是人品。 骆青岑这人品杜雨初不予言说,暂时还没办法抹黑她,可是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就足够往低了踩。 堂堂郡主与庶女交好,传了出去只会让穆漓脸上无光。 杜雨初以为自己这些想法正中下怀,洋洋得意。 穆漓和穆泽都是何等精明的人,如何能听不出这些人话中的意思? 他兄妹二人看来向来是重人品而非家世。若论家世,在场的怕是每一个够格同他们说上一句话! 有多少世家子弟贵为家中嫡、长子女,含着金汤匙出生不及民间疾苦,拿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可实际上却并未造福百姓,反而欺压百姓。 倒是一些世家的庶子庶女们往往更出众些,大抵是他们体会过门第之痛,所以更会为别人着想一些。 穆漓和穆泽并不会因为这群人短短的几句话便对昭月生出嫌隙,穆泽一副神色淡淡,自顾自地喝着茶,佯装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虽说夫人你也是待她不薄,但是她今日这表现可是差强人意,有所丢了骆府的脸面。”坐在穆漓身边的女子开口说道,目光不经意地划过穆漓的脸上。 杜雨初扯了扯嘴角,“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家也别同她多计较。” 一口一个“没见过世面”说的是骆青岑毫无礼节。 “让郡主和世子多等这般久,确实是有些过头。郡主您觉得呢?”旁边的女子试探着询问,想打探穆漓的心思。 先前穆漓主动与骆青岑示好,这还让众人耿耿于怀,如今在此说了半天骆青岑的不好之处,她们也唯恐惹恼了穆漓,所以想先打听清楚了。 穆漓蹙起眉头,环顾众人一圈,眼中划过一丝厌恶,低声说道:“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此话一出,周遭的诸位小姐顿时松了口气。 杜雨初更是心中得意极了,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抹黑了骆青岑在郡主心中的形象,让她产生了厌恶。 殊不知,穆漓这句话其实是说的在场的众人。 在穆漓看来真正小家子气的人是她们而非昭月,昭月是庶女,可庶女又如何?庶女除了出生不同,不见得会比嫡女差分毫,况且出生也并非她能决定的。 而在场的这些人,却处处贬低昭月,将自己抬高。 众人一言一语的说着,时间流逝的飞快,不一会儿便听见有人道:“回来了,回来了!” 齐齐禁声,将目光都投向拱门处,只见骆青岑迈着莲步而来。 目光直视前方无视了所有人的视线,她直径走向高台,一改之前的懦弱胆小之像,挺直了后备,一股凌厉顿时散发而出。 穆漓勾起嘴角,一旁的穆泽微微眯起了眼眸,目光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身上的衣衫倒是没换,就是将头上的头面给换了。换成了穆泽送给她的那一套白玉头面。 清冷的气质顿时乍现,她的眉眼之中透着一丝清冷。 站在高台之上,目光环视,她薄唇微扬,冲着台下的人福了福身子,“让诸位久等了,昭月多去准备了一会儿,希望能博大家一笑,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不等众人从她的气质转变中回过神来,青岑便接着说道:“还请蕊儿姐姐上前协助我一下。” 蕊儿本是连琴都准备好了,虽是知道她不跳舞了,但原想着能展示自己的琴艺也行。可见骆青岑这般说来,蕊儿当即愣了。 骆青岑挑眉,“请蕊儿姐姐上来协助我一下。” 她空手出去,手中却拿着一个盒子回来,谁也不知道骆青岑想要做什么。杜夫人拧起眉头,有些恼怒地朝着蕊儿使了个眼色。 是杜夫人要自己的女儿上台的,如今若是反悔难免不会落人口实。 蕊儿上了台站在骆青岑身边,不解道:“妹妹这是要展示什么?” “就是想借姐姐的白玉镯子一用,再让姐姐帮我拿着这个盒子便行。”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到蕊儿的手腕上。 心中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蕊儿还是将自己的白玉镯子给取下,“你可别乱来,这镯子挺贵重的,若是弄丢了或有个什么损失……” 话还没说完,骆青岑便打断道:“姐姐放心,我定会完璧归赵。” 第三百九十三章 并无师傅 “在座的都是定安府的才子佳人们,昭月自知琴棋书画都不如各位,便不予这些献丑令大家嘲讽了。这些东西都看得腻了,今日昭月便给诸位看点新鲜的。” 她冲着台下点点头,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蕊儿,“请蕊儿姐姐先替我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有什么,同时也展示给大家看一下。” 蕊儿打开盒子,里面空无一物,摇摇头将盒子正面对准众人,“里面什么都没。” 众人疑惑,都看不懂骆青岑玩的是哪一出。 “没有便好。”她颔首,扬起手高举杜蕊的白玉镯子,“大家都看到了,这镯子是我找蕊儿姐姐借来的,可非我自己之物。” 她说着当着众人的面将镯子放进了盒子里,再次展示给大家看。 “现在白玉镯子已经进了盒子,诸位千万别眨眼,马上这白玉镯子就会不见了。”骆青岑俏皮一笑,台下却已是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不见?这镯子放进盒子里怎么会不见?” “该不会是使了什么法术吧?” “瞎说!哪里来的法术。” 议论纷纷,骆青岑却是莞尔一笑,将盒子盖上,在台前走了一圈。 ‘咔嚓’一声,锁扣被锁好,她转过身子将盒子交给杜蕊,“蕊儿姐姐可以打开看看了。” 杜蕊半信半疑,将锁扣解开,顿时错愕,惊呼出声:“镯子!我的镯子不见了!” 巴掌大小的盒子只能容得下一个镯子,众人亲眼看着骆青岑将镯子放进去,只是扣上了锁扣,可眨眼间的功夫再打开镯子就不见了! “你把我镯子弄哪儿去了?是不是你藏起来了?”杜蕊盯着骆青岑,面色有些微怒。 骆青岑笑了笑,“姐姐放心,我一会儿就给你找出来。我说过,会让它完璧归赵的。” 杜蕊气的脸色铁青,骆青岑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猜一猜,这镯子会在哪儿呢?” “盒子里!”台下有人高呼到,骆青岑从杜蕊手中拿过盒子再次展示在众人面前,仍旧是空无一物。 都很吃惊,不明白这镯子究竟去了哪里。 骆青岑摇头叹息,对着杜蕊说道:“这镯子……”她的手挑起杜蕊的发丝慢慢地往下移,移动到肩头处的时候她的手往下一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手一挥,当着众人的面就从杜蕊腰间将镯子给拽了下来。 全场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骆青岑手中的镯子,就连杜蕊整个人也是懵了。 怎么会在她自己的身上? “完璧归赵了。”骆青岑将镯子套在杜蕊的手腕上,冲着台下行了礼,“献丑了。” 台下的人仍旧是一脸懵状,直到一个清脆的掌声响起来众人才回过神来疯狂鼓掌。 “有趣,有趣!”穆漓赞了一声,台下的人纷纷跟着附和。 “这是怎么做到的?”有人提出了疑问,骆青岑却不过是一笑置之,并未作答。 杜雨初和骆淑雅整个人都呆滞了,完全没想到骆青岑还会这么一手。 这下好了,博得满堂彩,大家对她都充满了兴趣。尤其是郡主,先前还说她小家子气如今怕是又被她这一手给哄得高高兴兴的了。 骆淑雅气极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本是想设计骆青岑让她出丑,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让她出尽了风头。 气得人不止是骆淑雅和杜雨初,更气的人是杜夫人和杜蕊。 骆淑雅好歹还展示了自己的舞艺,令众人称赞,可是杜蕊呢?木讷的站在台上任由骆青岑指使来指使去的,就像是她的婢女一般! 现在骆青岑得了众人称赞,可她呢?却像个傻子一般做她的陪衬! 杜蕊气得脸色通红,可良好的教养告诉她此时不能失了大家风范。 咬着牙撑下去,心中的恨意却是越来越大。 她算个什么东西! 骆淑雅见了她都得绕道而行,这骆青岑给她提鞋都不配竟然敢指使她! “在下觉得骆小姐这可比琴棋书画有看头多了,大家说是不是!”不知是哪位公子哥儿笑着说了一句,台下的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可不是么?年年都是琴棋书画,翻来覆去不过也就那么几道题,虽说是附庸风雅但着实少了几分乐趣。如今骆小姐露的这一手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 听着场内的人对骆青岑的赞不绝口,杜夫人和杜雨初皆是心有不甘,恨不得当面质问骆青岑玩弄了什么把戏。 可杜夫人是今日的主人,此番又有郡主和世子在,他们都没说话自己更是不便开口,不然人家恐会说她太过于小气。 而杜雨初则更不敢露出真面目了,先前她还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说着自己对骆青岑有多好,有多不嫌弃她的身份。现在要是翻脸,那先前装的可就露馅了。 心有不甘,但又不能出言质问,杜雨初和杜夫人皆是有口难言。 拿骆青岑没办法但二人也知道不能任由骆青岑发展下去,二人都动起脑子来想着如何将骆青岑拉下台来。 “我看却是未必。”就在众人都力挺骆青岑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出了一声讽刺。 妙龄少女站起身子,满眼倨傲,盛气凌人。 “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她将镯子放进去之后会出现在杜小姐的身上?” “这是把戏啊,是骆小姐的功夫!”台下有人附和,这种把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真真切切如此这般接近的见识过。 但大家也都知晓这并不是什么法术,只是寻常的把戏罢了,只不过骆青岑这个把戏更为有难度一些。 “把戏归把戏,我也曾见过不少这样的戏式,不过人家可是都有真本事,敢问咱们这位骆小姐是师承何处如何习得?”她咄咄逼人,声声讨伐骆青岑。 骆青岑拧起眉头,有些恼怒起来。 这女子她可不识得,平白无故针对起她来?师承何处? 这杜雨初将她描述的如此好,说她足不出户,没见过世面,她又如何去师承? “并无师傅,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在杂记上看过,便钻研了一番。” 第三百九十四章 鬼斧神工 “我看是骆小姐卖弄了一些手段,将我们当傻子玩呢。” “这话什么意思?”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的人顿时禁声纷纷看着说话的女子。 那女子扬起头冷哼了一声,目光直指骆青岑说道:“我的意思是她动了手脚,她的盒子定暗藏了玄机!” 骆青岑拧眉,看着她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冷笑了一声。 “我不信一个深闺小姐会自己钻研出这些东西,你说你没师承我信,可是你有这个本事我不信!” “那敢问这位小姐,你的意思是什么?”骆青岑冷声质问。 那女子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说道:“你将你的道具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一下!” 闻言,穆漓顿时恼怒起来。昭月但凡做个什么他们都要针对,自己做的时候就没有异常,那若是如此,她可不可以说方才骆淑雅跳的舞是胡编乱跳来糊弄他们的? 穆漓怒火冲冲,顿时想拍案而起。 穆泽察觉到她的怒意,先她一步按住了她的手。穆漓不解地看着他,穆泽却是摇了摇脑袋,努唇示意她看向台上。 压低声音,穆泽说道:“别急,她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你如今跳出去怕是才会给她惹来麻烦。” 穆漓闻言当即冷静下来。说的对,若是此时她不出声看戏到还好,她若出了声指不定这群人又要想着法子对付昭月。 况且,她倒是忘了,昭月的确不是个软柿子。她收拾起人来的手段,也是非常人可及的。 这群人三番四次的针对她,这人的忍耐也是有限的,更何况是昭月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穆漓这般想来,怒火倒是消散了不少。 “凭什么?”骆青岑反问,将女子给问懵了。 众人也都是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骆青岑。 “你说有问题我便要给你验证?凭什么你要指使我?” “你本身就有问题,你这个盒子定是暗藏玄机,否则你为何不敢给我们看?”那女子不肯放过骆青岑,咬死了不松口。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敢问小姐是哪家府邸的?” “本小姐乃是大理寺卿之女!”她颇为得意,大理寺卿虽不是高官但胜在御前,能时常见到皇上。而这姑娘也正是如此才会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骆青岑颔首,“先前我问姑娘凭什么让我打开盒子给你验证,姑娘的回答是因为你认定我盒子里暗藏玄机,糊弄大家可对?” 那女子点头,“正是如此。” “那恕昭月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按照姑娘这般推论,昭月觉得姑娘并非大理寺卿亲生之女,是否也要姑娘将家父请来验证一番?” “混账!你混账!你胆敢血口喷人!”女子先是一愣,瞬间怒吼起来。 一张脸涨的通红指着骆青岑骂起来。 “我血口喷人?那姑娘你呢?可不是也在血口喷人?你毫无凭据便说昭月糊弄大家,说要验证我,说我盒子里暗藏玄机。那我只是套弄姑娘的定律,你便说我血口喷人,难道我们二者不是一样的?” 被骆青岑堵得哑口无言,那女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眼瞧着就要哭了出来,一旁的人大抵是看不过去了,站出来说道:“她虽然质疑你确有不对,但你这番定律也有些过头了。事关姑娘清誉岂能与此事相比较?” 骆青岑挑眉,颇为赞赏的看着出面的这位公子,她微微颔首:“公子所言极是,是昭月言辞过激,昭月在此向姑娘道歉。” 骆青岑能屈能伸,倒是令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姑娘也有错,只是我想我若是让姑娘给我道歉姑娘定是心中不服气的。不若这般,这盒子我拿给你们观赏,是这盒子没问题,那姑娘便为先前的话给昭月道歉,姑娘意下如何?” 这话无疑是给足了她面子,骆青岑先给她道了歉,将她逼入了此番境地。 她是定要验证骆青岑的,可若是不道歉她却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细细思索一番,这女子咬牙说道:“好!若是这盒子没问题,我便给你道歉!”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骆青岑勾起嘴角,拿过盒子递给女子,“姑娘请一定检查的仔细了。” 女子拿起盒子便先四下翻看起来,用力的掰扯着底部,又叩击内部却都没有发现异常。她学着骆青岑的样子取下自己的手镯放进去,将盒子盖起来叩上锁扣,再打开却发现镯子仍旧在盒子里。 面色微恙,那女子神色讪讪。 难不成真是没有猫腻? 她摇头,一定不对!这盒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那镯子怎么会从杜蕊的腰间出来?一定是她哪里没有弄对而已! 女子翻来覆去的检查都没有看出门道来,甚至都想将这盒子给她拆开来研究。 “姑娘若是看完了也请给下面的人看看,免得到时候又说闲话。”骆青岑提醒她,女子醍醐灌顶,顿时小跑着给台下的人检查。 她看不出来说不定会有人懂得其中的门道。 一个接一个的检查着盒子,可是却都纷纷摇头,“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盒子,也没什么其他不寻常的地方,姑娘怕是你真的误会骆姑娘。” 台下终于有人为骆青岑出声。 莞尔一笑,骆青岑的目光随着众人而移动。 “就是个破盒子,也不足为奇,这骆小姐看来是真有两下的。不过一个深闺女子好好的琴棋书画不学,偏生学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骆青岑听言不禁翻了个白眼,面对这样的人她简直难得理会。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足挂齿,她现在要的是这位姑娘的道歉。 “什么好东西,也让我瞧瞧?”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只见从拱门之处走来一俊年,颇为好奇的看着众人手上的盒子,眼前一露精光,加快了脚步。 “莫公子。”有人认出了他,顿时站起身子朝他行礼。 莫漾摆摆手,一把夺过盒子上下打量起来,观赏了一会儿他眉头一皱却又是一松,低声呢喃道:“鬼斧神工!”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为她着想 “鬼斧神工?”听着莫漾的话众人纷纷不解。 认识莫漾的人并不多,多数人只是只闻声不见其人,真正见过他面的人其实并不多。认识莫漾的那几个人直接被莫漾给忽略了。 拿起盒子就走到旁边自顾自地研究起来,完全忽视了耳边传来的声音。 见到莫漾前来,骆青岑先是楞了一下,冲着他微微颔首。莫漾冲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埋下脑袋三两下便将手中的盒子给拆的干干净净。 原本只是个简单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从莫漾的手中被拆解下来之后便成许多的零散组件。 几个散装零件旁人是真的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只有莫漾自己一个人又惊又喜。 “当真是完美!”他惊呼出声,眼中充满了诧异。 “这人是谁?怎么疯疯癫癫的?”杜雨初压低声音询问旁边的人,可大家都是摇了摇头。 骆淑雅眼眸转了转,轻声说道:“刚才听有人叫他莫公子,我听说前几日花宴开始之前有消息传出来说定安四公子会前来,想来他会不会是……” 骆淑雅顿了顿,杜雨初瞬间反应了过来。 眉头一拧,杜雨初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还没等杜雨初做出反应来,那女子便再一次开口问道:“莫公子说这盒子是鬼斧神工?那这意思是这盒子当真有问题?” 她抓住问题的关键,死咬住不松口,想要抓住这个机会给骆青岑重重一击。 莫漾一心扑在这盒子的身上,无视了她的问题,拿着盒子研究了半天,忽然将盒子的散件给拿起来,直冲高台。 莫漾对着骆青岑抱拳行礼,有些激动的问道:“不知骆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骆青岑知道他想问什么,当下便答应下来。 两人走到角落边上,莫漾当着骆青岑的面将盒子给组装好随后还给了骆青岑,“骆小姐这东西我方才也研究了一下,我能将起组装和拆散,但是我却看不懂他是如何制作的。这其中的原理又是什么?” 骆青岑神色有些讪讪,拿过盒子解释道:“这个材质十分复杂,表面上看起来它只是一个普通的檀木盒子。实际上它的外表也的确是檀木的,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她顿了顿,想了想将手扣在那锁扣之上。 “这个盒子相对来说比较复杂,从锁扣开始就已经是一个机关。这个锁扣是一个双面扣,寻常人只会以为它这个双面是一个装饰,可实际上就是动用这个锁扣可以打开里面的另一层。” “锁扣往右是常归的打开方法,往右再将锁扣往上翻就是正常的打开方式。可若是将这锁扣往左扳动一下,再摁一下中间这个按钮打开就是另外一层了。”骆青岑打开只见里面和先前并无什么区别。 她轻轻叩击里面,笑了笑说道:“里面是铜片作为隔层,她伸手这么一摁,盒子的底部就弹了出来。” “铜片的位置是在盒子的底部,里面装了弹簧,只要找准位置按下去就会弹出第三层来。我一般外层都是装首饰,隔层则是装一些自己的隐秘东西,至于第三层就是用来防身的了。”对于莫漾,骆青岑倒是毫不遮掩。 莫漾诧异于她的信任,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诚。 要知道这种东西是千金难求不说,更重要的它在关键的时刻能够救人性命,骆青岑如此坦白,毫不掩饰的就将其中的玄机告知于他,难道就不怕他有异心? 是看出了莫漾的疑惑,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既然都能将雪蕊给你,又何故怕再多一个。” “你倒是够坦白的,如此信任莫某,倒是让莫某更有些不知所措了。” 骆青岑含笑,将盒子递给他,“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将这个拿回去好生研究。” 莫漾连连摆手,一脸苦笑,“罢了,这个我就不拿回去研究了,我相信你身上定会有更多更好的东西,等我先将雪蕊给研究透彻之后再找你寻其他的东西。” “这盒子是做的真好,骆姑娘可得藏仔细了,免得被有心之人盯上给骆姑娘惹来麻烦。”他和骆青岑虽然还不能称得上是朋友,但是就凭着骆青岑对他的这份信任,莫漾也得给她提个醒。 这个骆青岑当然是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拿出来。她肯定是这些人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才会有如此把握。 “莫公子好意昭玥心领,我定会小心的。” 莫漾摇摇头,“骆小姐没明白莫某的意思。”他双眸落在骆青岑的手上,接着说道:“姑娘以为我说的是东西,可是莫某说的是人。” “让别人知道你手中有这些东西倒是不足为奇,一件两件也就罢了,可姑娘若是展示的越多那么暴露的机会也就越大。若是有心人只要稍稍一打探便能知晓,若是被人发现姑娘的智谋,怕是姑娘的安危也成了问题。” 骆青岑闻言,顿时有些心虚起来。看莫漾这样子是认为这些东西是出自她的手中了。前世自己虽跟着他学了一些皮毛,但是根本上不的台面。 就算真有人将她给盯上,她也无能为力,毕竟有的东西她只懂皮毛并不能像莫漾一样往深了去研究。 被莫漾夸得心虚的很,骆青岑挠了挠头说道:“其实这些东西并非出自我的手中,而是出自一个朋友的手中,他也像公子这般喜欢钻研这些东西,也是曾经制作出不少的新鲜物,我不过是按照他给的方式自己做了一个,若是靠我自己怕是这一生也折腾不出来。” 莫漾闻言,顿时有些激动,“那能否请姑娘引荐一下你这位朋友?” 骆青岑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说道:“真是抱歉莫公子,这个要求我无法答应你。我这位朋友我也挺久没见过了,他生性自由散漫,放荡不羁,自诩游历天下看尽新鲜之物,研尽天下机关。所以他如今在哪儿,我的确不知。” “原来如此。”莫漾的话中充满了失望。 见他这般神色,骆青岑也有些无奈,她没办法说,没办法告诉莫漾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出自于他自己的手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 目中无人 莫漾和骆青岑二人在高台的角落上交谈,将前来参加花宴的名流才子、佳人们纷纷扔在了台下。 众人摸不着头脑,莫漾突然的出现将场面给搅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断。 被人这般忽略,是那女子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时之间她怒火冲天,对着台上的二人便吼了起来:“莫公子你是不是有些太过目中无人了!” 这话无疑是说到了杜夫人的心坎里头。 莫漾扰乱花宴不说,还完全没将他们一干众人放在眼里,可今日杜家是花宴的主办方自然不能多言,更何况莫家势力庞大,也不是杜夫人能招惹的起得。 心中虽不满,却不敢言。那女子这么一吼,倒是将她的不悦给发泄了出来。 这世上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偏偏这大理寺卿的女儿即是女子更是小人。莫漾一谦谦公子,看他如何应对这名女子。 高台上的莫漾和骆青岑都听到了声音,骆青岑拧起眉头,低声道:“看来莫公子是被我连累了。” 莫漾扯了扯嘴角,冰冷如霜的眼眸往下一扫,回过头来将骆青岑的盒子拿起来,“姑娘这般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负了姑娘才是。” 往前迈了几步,莫漾轻蔑一笑,“姑娘先前说什么?” “什么?”女子一脸疑惑,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是说这本是我和骆四小姐的赌约,如今莫公子突然横插一脚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到底是有些顾忌莫漾,说话时的底气也不如先前。 莫漾倒是一改之前的戾气,笑着将盒子举起来,“姑娘是在问这个对吧?” 她颔首,莫漾接着说道:“这东西就是个普通的盒子,不过是做工精致了些才让莫某激动。” “怎么可能!”那女子显然不信莫漾的这套说辞,若只是普通的盒子那莫漾又为何要将它拆开,又为何要与那骆青岑在旁商议半天? “姑娘不信?”莫漾扬眉,“如若莫某没记错的话,在莫某来之前姑娘便已经研究过了吧,可是发现了其他机关?” 一句话将那女子瞬间堵得哑口无言,有几个想要结交莫漾的公子儿当即附和起来。 “可不是么,这已经查了又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摆明了是她诬陷了骆四小姐。” 那女子死死盯着莫漾,咬着下唇眼中泛着莹莹泪光,看起来颇为委屈。 难道真的要她道歉吗?她堂堂大理寺卿之女竟然要给一个庶女低声下气的道歉? 不!她做不到! “先前不是说要给骆四小姐道歉吗?” “道歉啊!” “我……”一声声讨伐传入耳中,那女子环顾四周,眼中露出惶恐,步步后退。 “不过是吓唬吓唬姑娘,大家怎么就跟着起了哄?”就在那女子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一个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过头一看,杜夫人身边的大女儿杜韵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开口说道。 杜夫人也是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会开口帮腔,眉头一拧,正想伸手去拽她,却见杜韵往前跨了一步,接着说道:“姑娘盛气凌人一口咬定骆四小姐的盒子有异样,四小姐也给姑娘参看了,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姑娘先前咄咄逼人,四小姐定然会生心不满,不过想来四小姐也并非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姑娘罢了,四小姐宽宏大量又如何会与姑娘计较呢,我说的可对,骆四小姐?”杜韵仰头望着骆青岑。 台上的骆青岑眯起眼眸,环绕一圈,沉思半晌开口道:“杜大小姐所言极是。” 闻言,杜韵顿时松了口气。 那女子瞪大眼眸看着骆青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骆青岑眼眸一转,正欲开口讲话,杜韵便抢先她一步。 背过身子朝穆泽那边望去,放柔了声音说道:“花宴还是得按花宴的规矩来,琴棋书画皆过考核方能拔得头筹,骆姑娘这手才艺看的我们是叹为观止,但到底有悖于花宴的初衷,所以并不能作为,就当做是才艺表演罢了。” “那舞呢?”骆青岑倒没多少不满,只是又多问了一句。 杜韵笑了笑,“舞自然也不能作数。” 闻言,骆淑雅顿时脸色微变,双拳攥紧,狠狠的盯着杜韵。 她在搞什么? 在场的人都被杜韵给弄懵了,就连杜夫人也是愣愣的,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大女儿会跳出来说上这么一番话。 如果舞不作数的话,那么一切都将从头开始。那先前骆淑雅的得意和赞扬都将做空。 所有人都不明白杜韵是什么意思,只有骆青岑看出了她的意图。 这杜韵比杜蕊可聪明多了,从她一跳出来骆青岑就知道她是想引起穆泽的主意。将她和大理寺卿之女的恩怨给化解掉无非就是想将骆青岑的才艺给抹下去,只有将骆青岑的才艺给抹下去了才能将骆淑雅的也一并给取消。 大家都再度从头开始,杜韵便重新有了机会。 可为何没人反驳她?因为杜韵早就拿捏好了尺度,句句都说在点子上面,想挑她的毛病也挑不出来。 “韵儿!”杜夫人终是耐不住了,对着杜韵低吼了一声。 杜韵眼中划过一丝不悦,但不过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无法捕捉。 “母亲,韵儿说的不对吗?花宴自然是要按照常规的规矩来,如何能够篡改花宴的赛制呢?” 杜夫人自然是不敢说不对的,毕竟花宴的赛制就摆在面前,他们若是更改了对怕是今后这花宴也就跟着乱了。 到时候,人人都会指责他们杜家。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穆泽,只见他面色冰冷,隐隐透着一丝不满。 杜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眼眸微动,当即说道:“韵儿说的也有道理,这花宴的赛制断吧不能更改,先前的就当做是才艺展示,骆府的二位小姐自然是才艺不凡的,稍后我们杜家会给二位送上一份礼品”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之间杜夫人便将场面给扭转了过来,让骆淑雅心中纵然不满也不好在反驳。 第三百九十七章 赏荷五绝 “扰了诸位的兴致我实属过意不去,不妨让小女为大家献舞一支,以表歉意。”杜雨初说着朝着杜蕊使了个眼色,杜蕊正欲上前却有人抢先了她一步。 “母亲说的极是,就由小女为大家献舞一支吧。”杜韵站在前头,抬脚就要往高台上去。 “杜夫人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想还是早点开始花宴吧,先前的时间耽搁的太久了,想来诸位也都等久了。”莫漾打断杜韵的话,直言不讳的道了一句。 他来参加花宴纯属履行诺言,若非如此莫漾是真心不想来。有这个时间和功夫,他还不如回去研究雪蕊。 “开始花宴吧。”杜夫人正欲说什么,一直以来都未开口的穆泽却突然出了声。 世子开口,杜夫人就算再有其他的心思也不得不收着了。 杜韵心有不甘,可瞧着杜蕊也没能上台,她这心里倒是平衡了一些。 她和杜蕊都是母亲的女儿,可是母亲却总想着将杜蕊推出去,将她的才华表现给众人,从未想过她。 杜韵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会不如杜蕊? 穆泽的一句开始花宴,便是笃定了先前的一切都是白费,什么擂台赛什么舞技都不过是娱乐大众罢了。 杜夫人双手轻拍几下,从拱门之外的走进一群下人,手中托着托盘纷纷站在前头。 “接下来便按照各位先前的号码牌获得自己的题目。男子为诗、词、赋各一篇,每人题目皆不相同。姑娘们则是解字谜,解乐谱,若是答不上便可放弃不做计分。” 按照规则,男子和男子们都分成了两列坐下,婢女们纷纷上前,将托盘中的东西分发给他们。 杜夫人站起身子等到所有人都已经拿到了题目,她才开口说道:“接下来以一炷香的功夫为限。” 骆青岑拿到的题目是拆字谜、一副残谱和赏荷五绝。她算是将整个题目全部拿全了。 打量起手中的试题来,她的拆字谜的题目是:一边毛来一边光,一边在水里,一边在山上。 扯了扯嘴角,骆青岑笑着晃了晃头,不过是个“鲜”字。 这种拆字谜她前世的时候陪着管少宁可做了不少,应对起来也算是绰绰有余。再拿起另一份试题,是一副残谱,骆青岑只是打量了一眼便将其放在了一旁。 还真是巧了,这幅残谱早些时候罗姨娘便给她看过了,还讲过关于这个残谱的来历。要知道罗姨娘可是前任珑枢阁阁主的贴身侍女,没点真才实学如何能在珑枢阁待上这么多年? 最后一道题,赏荷五绝。 骆青岑挑起眉梢,这杜雨初请来的先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真将这题目给猜对了。 没错,先前骆治平给她的诗词稿子里便有这赏荷五绝。 骆青岑环顾四周,发现骆淑雅一脸的自信已经开始落笔。骆淑雅就坐在自己的旁边,她轻而易举便能看到她的题目。 也不知是上天眷顾她还是故意与骆淑雅作对,骆淑雅的前面两道题与她完全不同,只有最后一道赏荷五绝是一模一样的。 骆青岑有骆治平给的答案,那自然骆淑雅也是有的。 既然她和骆淑雅的题目是一样的,那么要对付骆淑雅自然是更容易了。只不过,若是骆青岑拆穿了骆淑雅作假的事情,怕是会牵连了骆治平。 对骆治平谈不上喜欢,但也没有讨厌。骆青岑自然是不会将对杜雨初母女二人的恨意转到骆治平的身上,更何况骆燕靖这么多年在府上也是靠着他帮衬才能安然无恙。 骆青岑思考起来,她要如何才能在不牵连骆治平的情况下将骆淑雅给揭穿? 沉思片刻,旁边隐隐有了松气的声音。骆青岑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白色的纸张,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忽而勾起嘴角,快速地提笔在纸张上写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全场雅雀无声,众人纷纷埋头苦写。 有人眉头紧皱,面露难色,有人一脸轻松,下笔如神。管少宁为这次花宴可是付出了不少,整日整日关在屋子里埋首苦读,为的就是想在花宴上一战成名。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埋首苦读是有用的,今日所考的题目皆在他所掌握的范围之内。 管少宁胸有成竹,脸上神色得意。 案桌上的香烛很快便要燃尽,众人也都加快了下笔的速度,唯独骆青岑早早的便写完了自己的内容,瞪着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穆泽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尽可能的不被人发现。 瞧着她那俏皮的模样,他便知道她的小心思又出来了。 香烛燃尽,众人起身交卷。 莫漾是第一个,随后便是管少宁、骆治平、骆淑雅。而骆青岑也紧跟着骆淑雅交了试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等到所有人都交完之后,杜雨初才和穆泽以及几位名儒赏阅起来。 骆淑雅转过身子,故意问道:“妹妹可觉得试题有些难?” “自然是,我思索了好久才答题,不像姐姐一样做得如此之快。”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面露难色。 瞧她这幅样子! 骆淑雅心中鄙夷,心中越发得意起来。她自信在场的女眷中怕是只有她才能博得头筹! 这些题目都是家中的老师所写,他们可都是参加过花宴并取得过好名次的人,此番试题也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骆淑雅扯了扯嘴角,转过了头不再与骆青岑交谈。 杜雨初和几位名儒翻看诸位的答题,穆泽也同在一旁,看到管少宁的时他们纷纷露出赞扬,就连穆泽也道:“倒是有几分才华。” 这无疑是最好的评断。 当即,杜雨初将管少宁的试卷提出来放在一边。 莫漾自然是不用说,定安第一公子的名头并非无缘无故传出来,他的才华令人钦佩,虽说管少宁不差,但是比起他来格局却是小了些。 “这个倒是有意思。”其中一位名儒拿着骆治平的试题说道,穆泽却是淡淡扫了一眼,不却做声。 见没人附和,名儒也就此将其放在了一旁。 男宾们的试题也就挑了莫漾和管少宁的出来,随后便翻看女眷们的试题。 第三百九十八章 那便验 第一份便是骆淑雅的试题。 她的解谱堪称完美,看的杜夫人频频点头称赞:“看来这位不仅舞跳的好,对音律也是有所见解的。” “这赏荷五绝当真做的不错,这位姑娘的才华令在下钦佩。” “的确如此,小小年纪便能做出这样的诗词,将来必成大器!”众人翻看骆淑雅的五绝,纷纷赞不绝口。 “桥接榭亭旁,流云卧浅塘,蛙鸣荷叶下,一曲醉心房。”杜夫人轻念出声,那语气仿佛莅临了此景。 她用力颔首,“看来咱们女眷的名次已然出来了。”转头一笑,几位名儒纷纷赞同。 只有穆泽,挑起眉眼看了骆青岑一眼,有低下头看着试卷。 她早早的就停了笔,却非要等到跟在骆淑雅的后面才交卷。穆泽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说道:“几位太果断了,往后再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 被穆泽这么一说,几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但人家是世子,身份在此摆着,他们也不敢反驳。 纵然觉得不会有比这更好的词,但杜夫人还是翻开了下一份试卷。 名头上写着骆青岑,她顿时便来了兴趣。 翻开第一份,空白。杜夫人面色有些尴尬,旁边的几位名儒也是跟着摇了摇头。 “说不定只是恰好这个不会,所以未填写。”杜夫人帮忙解释,连忙又翻开了下一份,仍旧是空白。 名儒叹息一声,“同是骆家的小姐却是天差地别,虽说是庶女但应该更努力才是。” “先生所言极是。”另一人跟着附和,几位名儒对骆青岑的印象都差了起来。 杜夫人甚是满意,想着前两份试卷都是空白,最后一个五绝怕是她也写不出来。迅速的翻开一看,杜夫人顿时愣住。 几位名儒伸手一夺,眼中顿时怒火升起。 “这……太过分了!” 杜夫人回过神来,连忙翻出骆淑雅的试卷与她相比较,越看越是恼怒。她当即拍案而起,怒声道:“昭月!” 骆青岑吓得抖了抖,瞪大眼睛看着杜夫人一脸不解。 “夫人叫我何事?”她缩了缩脖子,佯装很害怕。 “你且来解释一下,为何你的五绝会同骆淑雅的做的一模一样!”杜夫人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骆青岑。 她摇摇头,惊恐道:“我不知道夫人说什么?怎么会是一模一样。” 杜夫人冷笑一声,“你还装?骆淑雅抽到的题目与你相同,解释拆字谜、解谱和赏荷五绝。人家试卷是全部写完,而你却只填写了赏荷五绝,但你们所做的赏荷五绝却是一模一样。” “你与骆淑雅坐的如此之近,若非是你抄袭了又怎么会呈现两幅一模一样的诗词?”杜夫人说的头头是道,一口将骆青岑咬死。 被杜夫人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带着一丝怀疑的目光看向她。 骆青岑摇头,一脸的委屈:“怎么能够如此含血喷人?一模一样的诗词便是我抄袭?为何不是她抄袭我的?” 明知这话说出口来不会有人信,但骆青岑却还是说了。 她现在越是惹人怀疑,待会儿骆淑雅就会摔得越惨。 闻言,骆淑雅差点没忍住站起身来就骂她。她也是断然没想到骆青岑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竟然敢抄袭她的诗词,这骆青岑是吃了行心豹子胆! 骆淑雅真想现在就撑起身子扇她两巴掌,好让她长长记性。心中这般想着,她当真就撑起了身子,只是这人还没站起来呢,便被一旁的手给拉扯了下来。 杜雨初狠狠的瞪了骆淑雅一眼,示意她坐下来。 骆淑雅压着心头的怒火,“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她抄袭我的诗词,应当让我好生教训她才是。” “慌什么慌!”杜雨初低吼一声,接着说道:“她抄袭你的诗词本是她的不是,如今你应当委屈,而不是愤怒。若是你先动了手,那在理的可就不是你了。” 杜雨初这么一点拨,骆淑雅瞬间明了。 眼珠子一转,她的眼中便多出了些泪水,目光莹莹看着骆青岑。 她低低哭泣起来,那弱弱的声音听得在场的人都有些感触,纷纷埋怨起骆青岑来。 “妹妹你为何要抄袭?若是不会你大可以询问便是。”骆淑雅带着哭腔质问骆青岑。 她这话一出无非是笃定了骆青岑抄袭的事实。 “原本还以为骆四小姐虽是庶女,却是心思极好之人,却没想到骆四小姐竟然抄袭。” “就是!骆四小姐有些太过分了!窃取了别人的东西竟然还不承认!” 矛头指向骆青岑,众人皆化成了勇士纷纷讨伐。 骆青岑抿了抿唇环视一圈,垂下了眼眸。 如她所料的一模一样,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之人,稍有风头便跟着往旁边倒。骆青岑打定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们的质疑声越大,那骆青岑接下来的事情便能顺利进行。 “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当真没有抄袭!”骆青岑委屈,眼看着也要哭了出来,可是大家却对她升不起一丝怜悯来。 “妹妹口口声声说没有抄袭,那这诗词为何做的一模一样?” “这也是我不解之处!”骆青岑顿时站起身子,瞪着面前的杜夫人和几位名儒说道:“这诗词是我自己所做,我还不解为何姐姐会与我的一样,倒是姐姐先说我抄袭!那为何不说是姐姐抄袭?” “怎么可能!”杜夫人当下怒吼了一句,眼中盛出怒火。 “你这试卷都未曾答完,偏偏只答了赏荷五绝,而这赏荷五绝还是和骆淑雅一模一样,不是你抄袭难不成是她抄袭你?你作何解释?”别人不知道骆青岑的试卷如何,但是杜夫人却是知道的。 “我说了我未曾抄袭!若是大家不信,尽管可以验证。” 骆青岑信誓旦旦,眼中的坚定让在场的人纷纷露出了疑惑。 她若是真的抄袭又怎么敢让人验证? 几位名儒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就在众人都犹豫不决地时候,穆泽突然开口道:“那便验吧,在场这么多名流学子,也是做不得假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何必为难 穆泽都开口说了,那便检验就是了。 在众人看来,骆青岑就是一个草包,说要验证无非是想蒙混过关。这下可好了,看她如何辩解。 都在等着看好戏,可都不曾想过这一切都是骆青岑自己设计好的。 “既然是要验,那咱们该如何来验?”一位名儒开口询问,望向穆泽和杜夫人眼中充满了疑惑。 二人都说是她们自己所写,那总得想个法子证明才是。 闻言,骆青岑抬眼望向穆泽。穆泽眼眸垂下,沉声道:“本世子到是有个想法能够验证,各位不妨借一步说话。” 几位名儒上前,只见穆泽低声说着什么,几个人纷纷点头同意。 商议好了,穆泽望着骆淑雅和骆青岑说道:“名儒已在里面等候,你们二人分别过去,待会儿便能分辨出来谁是抄袭的。” 众人都不知道穆泽用的什么办法来验证,但却都不敢对此产生疑问。 “妹妹说自己不是抄袭的,想来妹妹也已经胸有成竹了,那不如妹妹先去吧。”骆淑雅冷眼扫过,冷哼说道。 骆青岑先进去,立马就会露馅,到时候她也不用再进去便能获胜。 骆淑雅心中也是担忧的,毕竟这首诗实际上也并不是她自己所写,万一真要是查出来那自己也会露馅,所以还不如让骆青岑先去。 心中的算盘是打的极好的,骆青岑耸耸肩,轻松的说道:“既然姐姐害怕,那我先去便是。” 她将骆淑雅此举说成是害怕,也不等众人多想抬脚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为了方便验证,特意将二人分开,还与众人都隔开。骆青岑来到几位名儒面前,冲着几人行了礼,胸有成竹的站在她们面前。 见骆青岑这般淡定,几位名儒也不由地有些疑心起来,难不成她真是自己所写? “四小姐,方才世子殿下为我们出了个主意,他说作诗者定然对自己的诗词有一定的见解,在何时何地为何做的这首诗也是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来。所以四小姐既然说这首诗是自己所写,那么请四小姐也解释一下。”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方才前来的时候途径前院的长廊,瞧见那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好便忍不住多看了几下。线下时节已经入秋,可是池塘里却还有荷花真真是有些稀奇的。恰好那个时候有一只幽绿的青蛙正蹲在那荷叶之下,发出一声鸣叫,声音清脆入耳。我本不知此次题目,却是无心撞上。想起这个场景来便写下了这首诗。” 骆青岑说的调理清楚,说的头头是道。 几位名儒频频点头,眼中纷纷路出赞同之色。 “四小姐所言我们记下了,请回去稍等片刻,待我们询问完大小姐便能知晓结果了。” 骆青岑颔首,再次行了礼退了出去。 一回到院子里面,大家便纷纷拿着异样的目光看她。骆青岑挺直后背,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先生请姐姐出去问话。”骆青岑勾起嘴角冲着骆淑雅一笑。 骆淑雅冷哼一声,抬脚便朝院子外头走去。 站在几位名儒面前,骆淑雅多显不耐烦,“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相比起骆青岑的礼节,骆淑雅显得极其无礼。几位名儒多少都有些不悦,说话间也渗出了一丝冷漠。 “敢问四小姐做着首诗时是在何处?这首诗又有如何来历?” 骆淑雅愣了一下,皱起眉头说道:“当然是在方才做的。这首诗不过是我随性而做,并无来历。” 闻言,几位名儒同时皱起了眉头。 “我们知晓了,请姑娘先回去吧,稍后便能知晓结果。” 骆淑雅冷哼一声,“还需要商量什么?摆明了就是骆青岑抄袭了我。” 骆淑雅回到院子,抬起下巴冲着骆青岑道:“妹妹,你若是此时先承认了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若是等到待会儿先生来宣布结果,那你的面子可就真的挂不住了。”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站起身道:“多谢姐姐提醒,不过事实究竟如何还等先生们出来再说吧。” 话音落下,几位名儒同时走了出来。 其中一位白胡子老先生站在最前头,环顾一圈说道:“我们已经得出了结论。不过在说出之前,我们也想先告知各位我们的方法是如何,也方便大家一同评判。” “世子殿下说若是作诗之人定然能说出自己是在何处作诗,寓意为何,大家可否认同?” 台下之人听言,纷纷颔首,也有人站出来反驳,“那若是一时兴起呢?” “一时兴起,若是此时让公子以雪作诗,公子可否做的出来。”老朽提问,那名书生眼露得意,用力点头。 “那是自然。” “金秋时节还未冬至更别提下雪,敢问公子是如何做出?” “自然是心有所想,去年时节……”回答的公子一愣,瞬间明白老朽的意思,往后退了一步冲着他抱拳:“是小生愚昧,小生明白了。” 老朽颔首,“看来大家都没意义了。那么老朽想告知诸位,我们便是以这样的方式验证了,四小姐能够清楚说出她是在院子里的长廊中见到了池塘的荷花,听见了蛙鸣,所以才做下这首诗,而大小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全场哗然,不敢置信的看着骆淑雅。 “所以抄袭的人是……” “不是我!”骆淑雅大叫起来,狠狠的瞪着骆青岑,“你为何要陷害我?” 骆青岑满脸委屈,“姐姐说的什么话?我根本没有陷害姐姐,我不过是先生问我我便答,姐姐若不是抄袭了我的诗句又为何会答不出来?” 骆淑雅没想到她竟然会反驳,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骆青岑的质问倒也是众人想知道的。 为何一个被说抄袭的人竟能说出此诗的含义,而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做的人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知晓姐姐不愿我来参加花宴,妹妹我没有姐姐的才华,从未想过要与姐姐争夺什么,姐姐为何偏偏不放过我?整张试卷上我就会这一道题,姐姐偏偏还要抄袭我的,姐姐何必要为难我呢?” 第四百章 骑虎难下 她为难她?骆淑雅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气的说不出话。 “够了!”穆泽大吼一声,脸色阴沉的看着骆淑雅,“好端端的一个花宴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你说你自己没有抄袭,那你又为何说不出来自己创作的意境?还有如若是昭月抄袭了你,那么她为何独独抄袭着一道题,而不是几道题全部抄袭完?” 面对穆泽的质问,骆淑雅无力反驳。 她哪里知道这都是骆青岑算计好的东西,目的就是让众人都偏向她一头。 被穆泽这么一点醒,众人才醒悟过来,没有人会傻乎乎的抄袭只抄一道题。舆论瞬间偏向骆青岑,众人对着骆淑雅指点起来。 “依本世子看此次花宴你便不用再参赛了。”穆泽一句话便将骆淑雅的路给封死。 骆淑雅怔怔地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穆泽。 “不是的!”就在这个时候,骆治平突然大吼了一句。 侧头看他,骆青岑也皱起了眉头。 他该不会这么傻要全盘托出吧?若是骆治平自己都说了,那她费尽心思算计骆淑雅不是白费了?倒不如直接将二人给拆穿。 骆青岑眸色幽暗,双拳不自觉地攥紧。 “妹妹她没有抄袭!她不可能抄袭的。”骆治平大吼,引得穆泽顿时心生不悦起来。 倒是穆离看出了些端倪来,盯着骆治平她问道:“你说她没有抄袭,那你得拿出证据来才是。所谓空口无凭总不能凭你一面之词便断定她没有抄袭。” “因为……因为她的诗……”骆治平一咬牙,正欲脱口而出,一旁的杜雨初猛地冲上前拉住了骆治平。 “郡主恕罪,小儿不懂规矩冲撞了郡主。他不过是护妹心切罢了。”杜雨初开口说道,冲着骆治平摇了摇头。 杜雨初当然知晓骆淑雅不可能抄袭,因为她和骆治平的诗词都是别人帮忙写好的,她根本不需要去抄袭。 只是骆青岑那个小贱人摆了他们一道。 如果说出他们的诗词说由别人代写,那后果怕是比抄袭更为严重。更何况现在出事的只有骆淑雅一个人,骆治平至少还是安然无恙的。 杜雨初不可能这么傻,将自己一双儿女都搭进去。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穆漓还未开口说话,管少宁便跳了出来。 以一首词嘲讽了骆青岑,说她贪得无厌,得理不饶人。 管少宁负手而立,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傲气,浑身上下那难掩的书生气息令骆青岑作呕。 “管公子什么意思?”骆青岑佯装不懂,出声询问。 “这位是……”穆漓仰头,看着管少宁。 管少宁朝着穆漓和穆泽行礼,沉声道:“草民管少宁见过郡主和世子,在下乃是今年待考书生,暂且居住在骆府,有幸能参加花宴。” “公子倒是颇有才华。”穆漓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郡主过誉,少宁愧不敢当。少宁长居骆府也曾与四小姐有所交集,敢问四小姐为何连拆字谜这样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却会写诗?” “这很奇怪吗?”骆青岑反问,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管少宁和骆淑雅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一样的令人感到恶心。 “当然奇怪,一个连最基本的拆字谜都不会之人却能写出如此诗句,难道不足为奇吗?在下饱读诗书这么多年也才能做出泛泛几句,倒是四小姐才华过人。”管少宁话中充满了讽刺,明白人都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 管少宁这般说来也是有道理的,众人也对此产生了疑问。 “不懂拆字谜便不会作诗,那敢问管公子你饱读诗书这么多年,可就精通所有?” “昭月你怎么能这么说管公子呢?”杜雨初瞪着她,当着众人的面哭诉起来,“昭月我自幼带你不薄,不曾克扣你任何,如今你抄袭也就罢了,可还污蔑你姐姐。从小你便不爱读书,家中请了先生你也是三翻四次的逃课不愿跟先生认真学习。我虽不是你亲娘,但是对你得秉性也是了解的,你哪儿能做出这般的诗词来?” 骆青岑冷笑一声,看着杜雨初环抱双臂,“按夫人你这么讲,我幼时不爱跟着先生学习那以后也便都不会学习了对吧?” 杜雨初一愣,当下没敢说话。她自然是不能这么讲的,虽然她巴不得在众人面前拆穿骆青岑是个草包,但毕竟她现在还是骆家的女儿,毁了她也等于毁了骆淑雅。 “管公子饱读诗书,那莫某也想领教一下管公子的才华。”就在这个时候,莫漾突然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管少宁。 他之前一直在猜想骆青岑为何非要让他来参加这花宴,如今倒是看明白了。 看来她在骆府的日子也并非表面上那般好过。 莫漾出来的很是时候,骆青岑正好不想再为此事过多纠缠,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骆淑雅已经被踢出了花宴,杜雨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在下……” “莫不是公子不敢?亦或者是看不起莫某?”莫漾轻笑,话语中带着一丝冰冷。 管少宁面色尴尬,莫漾的名声他是如雷贯耳,管少宁虽然自负但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并非是莫漾的的对手,心中自然是不愿与他相比的。 “莫公子哪里的话,在下不敢瞧不起莫公子。公子贵为定安府第一公子,才华横溢,为人谦逊,少宁钦佩不已又如何敢瞧不起公子。”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比试吧,比什么如何比皆可以由公子来定。” “这……我不过是一名考生,自恃比不过莫公子,公子又何必为难我呢。”管少宁实在是不想与他对上,当下说道。 莫漾扯了扯嘴角,“那四小姐又岂是公子的对手,公子又何必苦苦为难四小姐?” 这下管少宁算是知道了,这莫漾就是帮衬着骆青岑来打抱不平了。 心中顿时对骆青岑生出几分恨意来,他咬着牙瞪着莫漾。 管少宁这下是将自己弄得骑虎难下了。 第四百零一章 羞辱 “怎么样,管公子可想好要比什么了?” 管少宁知道莫漾是故意在为难他了,但是管少宁现在也不得不答应下来。反正都要比也是莫漾自己说让他选择的,那他当然要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 眼眸微转,管少宁道:“听闻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先前在下已经领教,那不妨让在下见识一下公子的琴技。” 听罢,骆青岑心中冷笑一声,暗暗吐出四个字:自寻死路。 莫漾被誉为定安府四公子排行居一,多年来无人超越。众人都知道他才华横溢,说是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真正听过他弹琴的人却为数不多。 以至于众人皆以为莫漾所谓的琴技不过是世人所吹嘘出来的罢了。 好巧不巧,骆青岑偏偏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中听过他弹琴的人。当年在莫漾身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和梦魇,莫漾不止一次为她弹奏。 而骆青岑能有今日的琴技也多亏了莫漾。 莫漾勾起嘴角,“好,那麻烦杜夫人为我二人准备两架琴。” 能够看到莫漾展示琴艺,众人都来了兴趣,杜夫人立马命人去准备。管少宁见状,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疑惑来。 难不成他猜错了?比其他的管少宁还真没把握能够胜过莫漾,可他鲜少听世人提起关于莫漾琴技的事情,所以他猜测这是莫漾的短板,也是他唯一能取胜的突破口。 很快,婢女便将两架琴给准备好。 莫漾做了个“请”率先坐到了椅子上。 “为了公平起见,我建议咱们所弹奏的曲目选择一样,方便在座的各位评判。当然,这曲目还是由管公子来定。”莫漾的自信让管少宁的内心升起一丝不安来,他疑惑的看了莫漾一眼,踌躇半晌才开口。 “那便一曲折红英。” 莫漾颔首,当下答应了下来。 两人准备就绪,杜夫人红绸一扬,二人十指飞快的便在琴弦上拨动起来。 一曲折红英就在二人的指尖中流淌出来。两人比琴,还是同一曲,同一奏,比的自然是谁更出类拔萃。 莫漾的琴弦音高扬,音色尖锐却不刺耳,而管少宁的琴音却是低沉足足被莫漾压下一头。待管少宁发现之时,他已来不及更换。 眉头微皱,管少宁瞬间加快了弹奏的速度,试图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将其压下一头。可莫漾哪里是这般容易被对付的,眉梢一挑,手上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首先是要跟上管少宁的琴音,否则他便会落了下风。 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了管少宁,莫漾率先将速度给降了下来,本是激烈高昂的折红英却被他弹奏的柔情无比。 管少宁完全没想到莫漾会慢下速度,当即手中动作一顿,恰好断落一个音弦。莫漾挑起眉梢冲他一笑,完全没有给管少宁喘息的机会瞬间加快了速度。 管少宁手忙脚乱,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才算是勉强跟上了。 可就这一两下,却是胜负已分。 管少宁面色僵硬,当下停了手,一张脸惨白,垂头丧气。 “我输了。” 莫漾停下手,“管公子不是自诩才华横溢?花宴之前甚有传言说管公子要跻身于定安五公子的名头,今日看来所言非虚。” 对着管少宁便是一顿嘲讽,莫漾损起人来真是毫不留情。 管少宁一心想要谋得地位,能在定安府占据一席之地自然甚好,否则管少宁也不可能跑来参加花宴。 可惜的是他遇见了莫漾。 莫漾本不是在意这些虚名之人,谁来做这第一公子他无所谓,但偏不能是管少宁。 谁让管少宁先前对骆青岑出言不逊,多番嘲讽。就冲着骆青岑对他的这份信任,莫漾也不能坐视不理。 莫漾这话恰好戳到管少宁的痛楚,当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垂下了头。 “莫公子向来低调,从来不予人争这些虚名,可到底还是有才的,这人不过仗着自己读过几天书便想与莫公子较真,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不是么,莫公子已经让了他这么多,他竟然还输于莫公子足以可见这位管公子也不过如此嘛。” 场外的议论声传入管少宁的耳中,管少宁面上挂不住,咬着牙说道:“是在下鲁莽,今日切磋少宁心服口服。” 说罢他也再此留不住,不顾众人的眼光转身便离去。 管少宁今日算是被毁,被莫漾狠狠打击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无法振作起来的。他在定安的名声也不会有多好了。 扯了扯嘴角,骆青岑冲着莫漾眨了眨眼。 莫漾撇撇嘴角,傲娇的转过了头。 他才不是为了她呢! 管少宁的离去让骆淑雅顿时失去了希望,跌坐在地上。朝着杜雨初望去,骆淑雅目光里带着一丝祈求,希望杜雨初能将其留下来。 骆淑雅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管少宁的身上了,虽说是被莫漾给羞辱了一顿,但她相信只要管少宁还在,便能有翻身的机会。 可杜雨初却并不这么想,她费尽心思求得杜夫人举办此次花宴为的就是给自己一双儿女还有管少宁造势。教书先生她请了,诗词也提前做好了,风头也正大,该准备的一切杜雨初都准备好了,可是她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 都是那该死的骆青岑! “听说管少宁和骆淑雅有婚约,你瞧瞧这人都走了,骆淑雅竟然如此没有良心连挽留都不曾挽留一下。” 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骆淑雅脸色瞬间惨败,无措的望着杜雨初。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杜雨初很快便反应过来,稳住心神挺直了后背说道:“诸位怕是有所误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时兴指腹为婚这么一说?那不过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管公子如今是住在骆府,但那不过是我们家老爷承故人之情,照顾贤侄罢了。” 三言两语之间杜雨初便将骆淑雅和管少宁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众人听言一笑置之,倒是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谁都看得出来管少宁如今大势已去,骆家如今是费尽心思要与他撇清了。 没了利用的地方,管少宁怕是再不能得杜雨初青睐了。 骆青岑垂下眼眸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第四百零二章 吃不了兜着走 “今日是闹了笑话,到底都是自家姐妹,就别往心里去了。”杜夫人做了一回和事老,笑着将这个事情给遮掩了过去。 管少宁离开,骆淑雅被剔除资格这场花宴也没了看头。 “咱们继续花宴,世子您觉得呢?”杜夫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事情闹成这幅模样花宴要不要继续下去还得穆泽说了才算。 眼眸微动,骆青岑连忙说道:“今日之事昭月也有责任,来参加花宴昭月本就是想来长长见识,如今倒是学了不少便不再继续献丑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将管少宁和骆淑雅都弄出了花宴,自然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穆泽看了她一眼,沉声道:“继续。” 得了穆泽的指令花宴也只好继续下去,骆青岑主动退出,趁着众人心思不在她身上之时悄然流出了花厅。 寻了处安静地地方坐下来,骆青岑感到无比的放松,眯着眼睛看着池塘里的荷花骆青岑不知道心里多高兴了。 这个时候她选择出来是最明智的决定,管少宁是走了但骆淑雅却是还在的。今日她摆了杜雨初母女二人一道,这二人定不会放过她。 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出来,躲躲风头暂且避开她们也好。 骆青岑又不傻,怎么会上赶着往着二人身上撞。 只是她没想到她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寻上门来。 “哟,我说怎么人就不见了,原来是躲到这里来。”刺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骆青岑连眼睛都没睁开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这是知道自己才疏学浅,怕继续待在里面惹人笑话。” 骆青岑缓缓睁开眼眸,侧过身子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杜蕊杜韵姐妹二人。 真是阴魂不散! 骆青岑心中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有些犯难。 刚收拾了骆淑雅和管少宁,又来个杜蕊和杜韵两姐妹,真是令人头疼。 “二位姐姐怎么也出来了?”骆青岑轻笑,站起身子给二人行了礼,让姐妹二人挑不出毛病来。 杜蕊冷哼一声,“我们自然是出来寻你的。” “寻我?”骆青岑佯装诧异,“二位姐姐是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杜韵撇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昭月,其实姐姐们都知道你在骆府过的并不好,但是你这心思为面有也些过头了。前些日子定安府里那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也就罢了,如今在这花宴之上你竟毫不避讳与世子……”杜韵顿了顿,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骆青岑假装听不懂,皱眉问道:“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妹妹愚笨不明白。” “世子今日在花宴之上对你百般维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与世子……” “可不是?骆青岑你不过是一个庶女,你当真以为你能高攀上庆王府?你真以为世子能看上你这样出身卑微的丫头?”杜韵的话还没说完,杜蕊便横叉一脚。 骆青岑上下打量二人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二人的意思。 “骆青岑完告诉你,你最好离世子远一点,否则本小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杜蕊狠狠放话,杜韵却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 拉住杜蕊,她轻声道:“别这样,昭月怎么说也算是咱们的妹妹。” 杜蕊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骆青岑心中轻笑,顿时明白了这二人的意图。 专门从花厅里跑出来就为了警告她不要与穆泽接触,看来这杜家二女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啊。 穆泽还真是个香饽饽! 骆青岑觉得好笑,一个二个都想攀上庆王府。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从穆泽下手?难不成除了她,穆泽便能看上她们了? 为二人愚蠢的心思感到无奈,骆青岑眼眸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佯装可怜,骆青岑瞪大眼眸看着杜蕊和杜韵二人,垂下脑袋说道:“姐姐们说的是,我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世子殿下怎么会看上我呢?” “你知道就好。”杜蕊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骆青岑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委屈的看着二人接着说道:“两位姐姐定是误会我了,我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有不该有的想法,先前定安面府中传出的流言蜚语昭月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瞒二位姐姐昭月不过是被人当做了挡箭牌罢了。” “挡箭牌?”杜韵不解地看着她,“今日花宴之上,我分明瞧见世子朝你望去。” “世子看我?”骆青岑苦笑,摇了摇头,“姐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觉得世子是蠢货吗?” “放肆!”杜蕊怒吼,狠狠的瞪着骆青岑。 倒是杜韵察觉了骆青岑话中有话,顿时拧眉,“你接着说。” “世子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若说妹妹我长得倾国倾城那兴许世子还能看上我将我纳入府中做妾,可是妹妹尚且还有点自知之明,就我这长相……”她叹息一声,“昭月既没长相又没家世,世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 杜韵眯起眼眸沉思,喃喃道:“如若不是看你的话,那就是看你身边的……” 她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当时坐在骆青岑身边的不就是骆淑雅吗?! 杜蕊瞪大眼眸当即也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杜韵沉声说道,眼眸里迸发出一道寒光。 “没想到她们母女二人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慌乱,连忙拉着杜韵的手说道:“不管姐姐猜想到了什么都切莫说出来,否则我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杜韵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明了,“妹妹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姐姐心里有数的紧。” 骆青岑闻言,当下松了口气,冲着杜韵扯了扯嘴角。 杜蕊和杜韵相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当下不再为难骆青岑转身就走。 二人走出凉亭外,杜韵拉着杜蕊说道:“妹妹,你我二人的心思想必咱们都心知肚明,姐姐今日想告诉你不管咱们二人谁嫁入庆王府那都是咱们杜家的荣耀,可是落在别人手中那可就不同了。” 第四百零三章 来者不善 “以前母亲总说父亲偏爱姨母,事事顺从,但凡是姨母想要的父亲都会尽力满足。待姨母一家也比咱们自个儿要好。先前还不觉得,如今却是觉得母亲的话颇有道理。”杜蕊十分不满,嘟起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当初姨母来找母亲要母亲牵头举办花宴,口口声声说能够让咱们杜家的名声更具威望,让爹爹的官途更加稳固。可现在看来摆明了姨母是要利用杜家的势力来笼络世子,想方设法的要将骆淑雅嫁给世子殿下。” 杜韵眼眸垂下,杜蕊却是一脸的着急,“姐姐你说如果事情真是咱们想的这样,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杜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依照父亲对姨母的欢心,说不定当真会帮助姨母将那骆淑雅嫁入庆王府。 杜韵和杜蕊纵然都对穆泽存有心思,但二人到底是亲姐妹,也是大家出身。孰轻孰重她们二人还是分的很清楚地。 她们姐妹二人不管谁嫁进了庆王府那都是杜家的福气,她们姐妹二人也会互相帮衬。可骆淑雅呢?只会踩着她们的头上耀武扬威,从此再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二人思索着,加快了脚步朝着花厅里走去。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骆青岑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两个傻子,不过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其挑拨了。这下,她总算是能安稳一段时日了,骆淑雅和这两姐妹怕是有一场戏可以看了。 “你很得意?”骆青岑沾沾自喜之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心中的喜悦瞬间湮灭,她仰起头来淡淡道:“对付这两个人我还不需要多得意。倒是你听完了整场戏才应该最得意才是。” “哦?”穆泽掀起衣袍坐在她对面,眉梢微扬,佯装好奇。 “城中女子对你无一不是倾心,头有一个骆淑雅,后有这姐妹二人为你争风吃醋,难道不应当得意?”骆青岑的话中透着一股酸劲,眼神却是闪烁躲避。 她心仪穆泽,作为一个女人她自豪自己喜欢的男人如此优秀,但同时她也嫉妒,嫉妒有更多的女人喜欢他。 穆泽扯了扯嘴角,想了想说道:“并无什么应得意之处,只是在想若是这样能让你的日子好过些,其实也无妨。” 骆青岑一愣,看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世子殿下怎么出来了?”慌乱之中赶紧岔开话题,穆泽转过脑袋,朝着花厅的方向望去。 “太无趣了,待得烦闷了,正好找你有事。”三个顿句,三个意思。 四周扫了一眼,骆青岑说道:“既是有正事,那咱们换个地方。” 穆泽也正有此意,微微颔首,二人朝着不远处的拐角巷走去。所选的这个地方只有一个长椅,四周幽静,视野开阔,若是有人前来即便是看不见也能听得见脚步声。 骆青岑正色看着他,“殿下有什么话现在方可说了。” “几日前,我收到了的边境传来的消息。”为了安全起见,穆泽再次压低了声音,“东离外史进京了。” “东离?”骆青岑拧起眉头,穆泽微微颔首。 “是的,他们随行的侍卫来了很多,而且是悄然无声出来的。一路乔装打扮,若非不是我的人警惕怕是也发现不了。” “京中应该现在还没收到消息,也不知道东离前来有什么目的。”这是穆泽还没有查到的东西,眉宇中透着一丝担忧。 骆青岑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有什么片段闪过,她却抓不住。 东离……东离…… 是了! 骆青岑猛然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怎么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前世这个时候她被杜雨初逼着嫁给管少宁,杜雨初为了控制她则将她关在屋内,足不出户。 骆青岑那个时候整日闲来无事,因不能出户心境也不佳。她最喜欢的就是厨房嬷嬷来给她送餐食的时候。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她便能听到好多城外的新鲜事儿。 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东离使者便回进京,城中城外热闹非凡,许多百姓会因为东离人凶恶的外貌而受到惊吓。这群东离人并不是善茬,他们仗着使节的身份进京,对百姓们欺压、恐吓弄得人心惶惶。 还有……还有什么呢? 骆青岑闭着眼睛努力地去回想当年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兴许能想起来一些可以帮助穆泽的。 那个时候东离使者前来,她听厨娘说城中百姓哀声怨道,可无奈天子需顾全大局不能斩杀使者,只得放任他们为所欲为。 百姓民怨,天子为难,正在这个时候东离使者进宫提出要和亲,而这一和就是好几个人同时。 这哪里是和亲?这摆明了就是来抢亲的! 天子有口难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骆青岑睁开眼睛,长长吁出一口气,对了,就是和亲。 “东离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骆青岑询问穆泽,按照穆泽的性子并非是查不到东离人的目的,怕是他现在是不敢轻举妄动,怕打草了惊蛇才对。 穆泽负手而立,沉声说道:“东离使者踏上长途进京,目的为何我暂且不知。如今东南两国表面上和睦相处,可暗中波涛涌动。东离选择这个时候进京定是抱了其他的目的,一个弄不好,估计这仗就开战。” “不过不管东离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让他得逞,他若是想从我南祁国占便宜,那我就要他血本无归。”穆泽沉下声,目光里的杀意令骆青岑不自觉抖了一下。 “你是如何想的。”他回过头看着骆青岑。 “东南两国从百年以前便是相互对立,随着时间变迁,地貌改变,难攻易守。东离和南祁争相不下,每每战争开启之时便是百姓遭殃之日,时间一长两国皆是无法负担,只得熄灭战火,握手言和。但多年的恩怨又岂是这般容易化解的,东离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暗中排兵布阵,集粮买武,为的就是能将南祁拿下。” “此次东离上门,来者不善,应当万分小心。” 第四百零四章 身败名裂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有备而来?”穆泽询问,骆青岑微微颔首。 “怕的不是有备而来,而是让我们主动挑起事端。”骆青岑说着心中,不由地心中升起一股担忧来。 “主动挑起事端?”穆泽不解,疑惑的看着骆青岑,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骆青岑这般说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她记得,当年这个时候东离使臣入宫之后发生了一件大事,使得龙颜大怒。 具体的事宜骆青岑是不清楚的,只记得那个时候东离使臣借口在宫中搭建了一个擂台,要与皇宫内的大内高手切磋比较。听闻那个时候穆泽也是打算出手迎战,可却被东离使者说他身份尊贵,若是伤及了分毫担待不起便给推了。 结果显而易见,东离使臣个个勇猛无比,招招下狠手,打的宫内的高手叫苦连天。定安大败,天子龙颜大怒,颜面尽失。 最后怎么样了骆青岑便是不知的,但今生毕竟是不同的,谁又能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呢? 骆青岑只能让穆泽小心为上,做好完全的准备。 可是无奈她不能将前世发生的事情告诉穆泽,所以只能暗中点拨。 “我只是猜测,这些事宜我们都应当提前准备好才是。东离人向来阴险狡诈,会耍什么花招咱们都不知晓。”她解释,含糊其词,眼神闪烁。 “若是东离人主动挑拨,那咱们是应还是不应?”穆泽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出声询问。 骆青岑抿紧嘴唇,沉思片刻说道:“不敢妄加揣测,如何行事还得等东离使臣到了才知。”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她暴露的也就越多。所以在这个时候,骆青岑断不能胡乱开口。 穆泽心领神会冲着她微微颔首,“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在东离使臣未到来之前我也不打算探查,就当做不知道便行。” “世子之举实属明智。”骆青岑连忙赞了一句,却引来穆泽一记冰冷的目光。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心思,以骆青岑的性格没有把握的话她绝不会脱口而出,她定然是知晓了什么,只是她什么都不肯说还是和之前一样。 穆泽不逼问骆青岑,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如此有远见,那等到东离使臣进京之后此事便交给你负责。” “什么?!”骆青岑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反应过来穆泽说的什么,她连忙摆手,一脸的慌乱。 开什么玩笑!纵然她知晓前世所发生的事情,她也不敢随意插手朝政。 “世子殿下兹事体大有关两国相交,关乎朝政,我民女一个哪里敢插手这样的事情?况且我纵然有所想法但也不过是随意猜测罢了,若是让我来谋划恐会扰乱大计。” 骆青岑险些就要给穆泽跪下来,一双眼睛胡乱打着圈。 穆泽看着她,勾起嘴角,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你无需推脱,昭月你的心思我很清楚,你的谋划我也相信。你不用妄自菲薄,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心里也应当有数。” “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是最好的法子,不管东离使臣进京之后会做什么,我相信你都已经想好了法子如何应对。” ‘轰!’如同五雷轰顶,骆青岑被惊得站在原地。 穆泽的话中有话,暗暗指着什么。 骆青岑不敢再往下想,她不敢猜测自己是不是说漏了什么引得穆泽怀疑。 怔怔地看着穆泽,还不等她开口,穆泽便道:“行了,此事就这般决定了。估摸着院内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 他说完便朝着花厅而去。 骆青岑待他走了许久之后才返回花厅,一路走她一路在琢磨穆泽的话,全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另一边,骆淑雅被穆泽踢出了花宴的名额,心中愤怒交加。 一想到骆青岑那张狐媚子般的脸,她就恨不得将其给撕碎了。 “别动怒,总有法子收拾她的。”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杜雨初不过一眼就能瞧得出她在想什么。 轻拍她的手臂,低声安抚,目光中却是冷光乍现。 “娘,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闻言,骆淑雅连忙问道,杜雨初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做声。 骆青岑一箭三雕,不仅让自己的女儿被剔除花宴的名额,还让管少宁也挫败而归,更是将杜雨初费尽心思策划的一切毁于一旦。 骆淑雅恨,杜雨初更恨! 她耗费了这么多口舌说动杜夫人为她办一场花宴,花费了这么多钱财请来先生为儿女培训,帮忙写诗做词,可是这一切都被那小贱人给毁掉! 若是杜雨初就这样放过了骆青岑,她如何能甘心? “今日她我母女二人丢了大脸,那我便要她身败名裂。”杜雨初狠狠的说着,转过头看着骆淑雅。 有母亲出手,骆淑雅顿时信心大增。 “母亲打算怎么做?”骆淑雅询问,杜雨初凑到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骆淑雅瞳孔放大先是惊讶、恐惧随后却变成惊喜! 用力抓住杜雨初的手,她抑制住颤抖的声音说道:“还是母亲厉害,这下她绝对不可能想到,到时候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杜雨初撇了她一眼,拉着骆淑雅的手说:“淑儿,你一定要冷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行。那小贱人精的很,你稍稍露出些神色来她便能有所察觉。” “我明白的。”骆淑雅用力点点头,当下正色起来。 没有什么比除掉骆青岑能更高兴的了,她只需要忍耐这一片刻,从此以后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杜雨初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低声说道:“花宴马上便会结束,杜家为了攀上庆王府定会设宴,在座的所有都会留下来用膳,这个时候便是咱们下手的最好时机。趁着现在她还没回来,你拿着这些钱按照我说的去做。” 杜雨初小心叮嘱,骆淑雅颔首,四下看了看,站起身子从后方绕道出了花厅。 拿着手段轻轻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杜雨初面色带着笑容,可手上却是攥紧了拳头。 骆青岑你等着,今日定要你身败名裂! 第四百零五章 不胜酒力 回到花厅,比试仍在继续。 骆青岑一直在琢磨着穆泽话中的意思,心思忐忑不安连比试都没了兴趣看。 为了公平起见,在后续的比试之中将男女名次分开计算,骆淑雅被剔除名额,只能坐在台下观看。本该她在此次花宴中大展拳脚,却被一名柔柔弱弱的女子给抢了风头。 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先前并未有人注意到这名女子,可就在后面的比试之中这名女子却杀了出来,以一曲《清平调》博得满堂彩。 男女分组,第一轮的前十名已经出选,除了定安四公子中的三人之外还有另外七人也同时进入了第二轮。 而女子组除了那位唱《清平调》的女子之外,先前同骆青岑争执的女子也同时进入了第二轮。 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众人都屏息凝视之际却见莫漾站起来道:“既然第一轮名次已出,那我便将机会让给他人,莫某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说罢他朝着众人行了礼,便大步朝着骆青岑走来。 莫漾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众人都弄懵了,可细细一想更多的人却觉得他离开是好事。 他的名头并非虚名,第一轮的比试中莫漾就已经获得了第一名,若是再往后继续怕是今年的花宴名头非他莫属了。 此时他选择退赛,倒是让许多人松了口气。 莫漾退了赛,他们便有更多的机会去争夺这个名头,只是也有一些惋惜,不能亲眼见识他的才华。 “骆姑娘。”走到骆青岑的面前,她连忙站起身子。 朝着骆青岑眨眨眼,莫漾伸手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递给骆青岑,压低声音说道:“姑娘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在下先行告辞。” 用手捏了捏袋子里的东西,骆青岑愣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东西还在我那儿,时间还未到,时间一到莫某自当物归原主。” “不急。”骆青岑摇摇头,扯了扯嘴角。 莫漾打量了她一眼,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个玉佩递给骆青岑。环顾四周莫漾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这是我的玉佩,你且当做信物,日后若有需要凭借此物进入莫府寻我。” 骆青岑看着手中的玉佩,“这……太贵重了些。” “不及姑娘。”莫漾笑了笑,朝着骆青岑眨了眨燕靖。 骆青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前世二人的交情,当下也不再推脱收下了莫漾的玉佩。 同骆青岑交代完之后莫漾便离开了花厅,众人纷纷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骆青岑,眼底充满了嫉妒。 能够得到莫漾的信任骆青岑心中十分高兴,仿佛是回到了前世他们二人相处时一般。 “骆四小姐同莫公子关系很好?”还处于高之中,耳边就传来了说话声。 骆青岑转过头,眼前的女子一身翠绿衣衫,明媚动人。 “相识。”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来意,骆青岑只是应了两个字。 女子显然不信她的话,高扬起声音问道:“相识?只是相识的话莫公子怎么会给你信物?为何不给我们?” “那你去问莫公子好了。”面对女子的针对,骆青岑不过一句话便将她给堵了回去。 同她论嘴皮子? 骆青岑心中冷笑一声,前世她为了供管少宁读书,只身从商。面对众人的非议和排挤她何时怯弱过? 从大家闺秀到市井泼妇,骆青岑舌战群雄便是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的。 “柳妹妹,本就是你不对你又何故生气呢?”翠绿色衣衫的女子正想对骆青岑发火便被旁边的声音给制止了。 走到这位柳姑娘的身边,那女子福了福身子,“骆四小姐,柳妹妹不懂事还望四小姐不要计较。” “姑娘是……”骆青岑挑眉。 “孟雨。” 骆青岑颔首,上下打量二人一眼,“孟姑娘多虑了,我不会同柳小姐计较的。” 她神色淡淡话语之中透着一分疏离,孟雨好似没有看出来一般,自顾自地拉着柳青坐在了骆青岑的身边。 素手扬起倒了满杯酒递到骆青岑的面前,“先前姑娘展示的拿一手绝技让孟雨叹为观止,孟雨敬骆四小姐一杯。” 骆青岑看了她一眼,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敬完了酒,孟雨便带着柳青转身去了下一桌。 骆青岑先前对付那黄衣女子的时候,态度过于强烈,又加上穆漓的关系导致现在许多人多不敢接近她。如今有孟雨开了头,众人便纷纷一拥而上。 “四小姐我十分敬佩莫公子的才华,你同他关系这般要好,改日能否引荐一下?” “我看四小姐比那骆大小姐更有气势,四小姐不仅与莫公子交好,更与庆王府交好。” “四小姐,我敬你一杯。” “四小姐我也敬你一杯。”整张桌子都围满了人,一个个端着酒杯朝着她举来,骆青岑这也不好婉拒,一一应下。 纵然知道这些人其中定有人没安好心,但骆青岑此时也顾忌不了。 她先前应了孟雨的酒,如今若是不应难免不会引起众人的非议,骆青岑虽然不在乎这些人的流言蜚语,但也不想多惹事端出来。 听着这些话,最气的人莫过于是骆淑雅了。 狠狠的瞪着骆青岑的身影,她咬牙切齿道:“瞧瞧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恨不得撕碎了她。” “忍一忍,她得意不了多久了。好戏已经上场了。”杜雨初安抚着她,眼眸一挑,却见那不远处有个婢女手中拿着酒走向了骆青岑。 “诸位少饮,咱们杜府这个酒可是醉人的紧。”婢女一面给众人添酒,一面笑说着。 一个个的都笑了起来,催促着她倒酒,然后便离开了。 骆青岑一连喝了好几杯,喝的脸色通红,连连摆手,“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 “四小姐这个酒量可真不行啊。”有人嘲笑着骆青岑,但倒也没为难她。 放下酒杯,骆青岑说道:“第二轮比试还未开始,各位少喝一些罢了。” “我确实不胜酒力,便不相陪各位了。”揉着眉心,骆青岑推开众人朝着外面走去。 第四百零六章 中计了 她本是不想喝酒的,只是不想落下非议,可骆青岑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松口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这些人是想她出丑也好,是真心想同她交识也好都不重要。骆青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所以不敢多饮。 “骆姑娘别走啊!”骆青岑摇摇晃晃,只觉得天旋地转,人都快站不稳了可这些人还不肯放她走。 也不知是谁伸手拉住了骆青岑,她脚下一崴,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扶住了她。 “没瞧见她都喝成这幅模样了?”穆漓语气有些不悦,众人一听纷纷往旁边让了让都不敢再开口。 “辛夷,找杜夫人借间屋子给昭月休息一下。”穆漓说着将骆青岑交给辛夷,辛夷领着骆青岑就朝着外头走去。 被穆漓说了一句,众人的酒也都醒了几分,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下一轮的比试。 “姑娘慢些。”辛夷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寻了间厢房将骆青岑扶到床上躺下。 “姑娘喝的多了些,且在此处好生歇息。”辛夷替她捻了被子,又叮嘱了骆青岑几句。 骆青岑拉住辛夷的手,迷迷糊糊的说道:“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你去郡主身边守着千万别出什么意外了。” 辛夷也是这般想的,可是看着骆青岑这幅样子她却又是放心不下。 “奴婢先回郡主那处,再去给骆小姐买点解酒药。”辛夷想了想说道,骆青岑颔首,拉高了被子蒙住自己。 见她这般,辛夷扯了扯嘴角退出了房门。 将房门关好,辛夷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放心离开。 深秋的时节原本应该十分凉爽,将被子踢开,骆青岑扯了扯领口, 怎么会这样? 汗水顺着流落到衣襟里,一点一点的渗入她的肌肤。 骆青岑睁开双眼,眼前却是迷雾一片。 骆青岑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 猛然一怔,骆青岑混乱之际忽然惊醒! 不对!骆青岑顿时反应过来她这绝对不是喝完酒之后的症状。 她被下药了! 骆青岑咬着牙,努力地瞪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子往旁边翻滚,将自己手臂上的肌肤贴在丝绸之上,用冰冷的丝绸来给自己降温。 可丝绸的温度是冰冷的,,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根本没办法缓解。 眼皮越来越沉重,骆青岑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行,她不能睡!晃动着脑袋,她拼命的睁开眼睛,咬着下唇,骆青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下唇被咬出了血,满口的腥甜让她稍稍舒适了不少。 脑子越来越沉,浑身也越来越没有力气。骆青岑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到底谁对她下了手。 现在的她只想熬过这一关,尽可能的让自己清醒起来。 “咯吱”厢房之外传来一声轻响,是开门的声音。 骆青岑浑身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眸,眼中满是恐惧。骆青岑使劲全省力气撑起身子。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骆青岑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身子贴着床沿躲到幔帐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颤抖着手摸到莫漾给她的锦囊。 慌乱的从锦囊里将雪穗拿出来,她攥紧在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骆青岑将自己藏起来,余光都能看到地上的黑影。 心中惊恐,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滴。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该死! 骆青岑低咒一声,正想伸手掐自己一下,却不小心碰到了床沿发出“嘭”的一声来。 她顿时一怔,延期头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将她罩住…… * “为什么不让我说?如果说出来淑儿就不会被剔除名额!”骆治平一面说着一面怒气冲冲的往前走。 骆治平的身后跟着的便是杜雨初,伸手一把将骆治平抓住,她也颇为恼怒指着骆治平骂起来:“说说说,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淑儿被剔除名额倒是小事,若是让人知晓你们……”她顿了顿,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接着说道:“若是让人知道你们的诗词都是别人帮写的,那你们俩都完了!不止是现在完,将来也完了!”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保全你们!”杜雨初气急了,若非现在场合不适宜她真想抽打骆治平几下,好让他长长记性。 骆治平抿唇,满眼的不服气。 “花宴我付出了这么多,都被骆青岑那个小贱人给毁了,这笔账我肯定要找她还回来。我告诉你,你就算给我拿不到头筹也要给我入围!否则你妹妹可就白白牺牲了。” 杜雨初狠狠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着。 虽说平日里杜雨初宠着骆治平,事事以他为中心,可当杜雨初真正发火生气的时候骆治平还是要忌惮三分的。 “听到没有!” “听到了。”骆治平颔首,当下不敢反驳。 杜雨初松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先进去吧,马上第二轮要开始了。”说着杜雨初领着骆治平又回到了花厅。 瞧着骆治平和杜雨初的脸色都不好,骆淑雅也不敢发问,乖巧的坐在位置上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 “别乱看。”杜雨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扬扬手唤来婢女,杜雨初压低声音说道:“去寻管公子,将他带回来就说是大小姐请他。” “娘,为什么?”骆淑雅一听到杜雨初的话,顿时低吼了起来。 第四百零七章 寻人 管少宁被当众羞辱,已经毫无颜面。好不容易与他撇清了干洗,如今杜雨初却又要将管少宁给请回来!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众人她和管少宁之间的关系? 骆淑雅不想自己独独吊死在他这颗树上,没了管少宁这定安府中还有许多王贵公子,说不定哪一日她就能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你吼什么吼?你是不是蠢?这个时候将管少宁请回来是为了将他笼络住,今日管少宁受辱,咱们不管不顾,他日人家怎么说咱们?说你和治平二人欺压管少宁,还是说你攀上了高枝儿一脚便将管少宁给踢开了?” “现在将管少宁给笼络住,将来不管形势如何都不会落人口舌。”杜雨初其实还有一点没有说出口,她此时将管少宁给笼络住最大的原因便是在给骆淑雅留退路。 不知道为何杜雨初这心里总是不安,她就害怕将来骆淑雅会嫁不出去,如果骆淑雅不能嫁入庆王府或者是其他豪门,那么至少还有个管少宁。 一旦管少宁高中状元,她的淑儿虽谈不上权势滔天,但也是大富大贵,一生荣华了。 纵然知道杜雨初都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骆淑雅心中仍旧带了千万个不满意。 “行了,这件事你别管,等第二轮比试结束之后,咱们的好戏也该上演了。”将话题扯回来,骆淑雅果然不再将心思放在那上头。 二人正襟危坐,目光锁在高台上,杜雨初的眼眸一直围着骆治平身上转。 第二轮的比试中是以两两相对的模式,骆治平和长宁苏公子为一组,二人抽取到的题目是“雨。” 由题目衍生,比试者发挥想象力,分别以画、诗两种方式表现出来。诗、画之间需有必然的联系,不能是各凭一样。 骆治平虽说平日里的确不爱读书,甚是贪玩。但他到底是骆家的嫡公子,该学的可一样都没有落下。这么多年来就算是猪也耳濡目染的有效果了。 手中握有先生提前写好的诗,骆治平只需要根据诗词作画便行。 提笔快速地写下:雨霁云开池面光,三年鱼苗如许长。小荷拳拳可包鲊,晚日照盘风露香。 对照着诗句,骆治平提笔作画,将对面的小池塘给临摹了下来,用绿色和粉色的颜料添上了几笔,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便出现在了卷轴上。 当骆治平收尾之时,旁边的长宁苏公子已经停了笔。将二人的画卷和诗词纷纷呈上,几位先生频频点头,皆是面露难色。 比试越往后进行,越为难的就是这几位名儒。能够走到后面的大多都是优秀者,诗词作画样样出色,令人难分高下。 几番争论,几位先生终于分出了高下。 “很抱歉骆公子,您无法入围。” 骆治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冲着名儒抱拳说道:“多谢先生。”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时候长宁苏公子忽然上前,拦住了骆治平的去路。 “骆公子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输在何处吗?” “技不如人。”骆治平扯了扯嘴角,并不想与他过多的交谈。 长宁苏眉头皱起,有些诧异的看着骆治平,觉得他真是个怪人!前来参加花宴的都是想要个好机会大展拳脚,即便是输了也想要个所以然来,以便自省改正。 可他却好似一点也不在乎一样,这让长宁苏的自尊心大为受创。 几位名儒看出了端倪,想起今日的这一场场闹剧,心中不由地慌乱了一下。 他们可不想再生枝节!只想好好的将此次花宴给进行完。 其中一位名儒当即站起身子说道:“骆公子气度不凡,心态更是令人敬佩。只是如今已入秋季,而骆公子所做的乃是夏雨情境,在意境少了几分当下的情境。所以我们几人才评断以长宁苏公子略胜一筹。” 听着名儒的解释,骆治平仍旧是一副淡淡的神色,想了想说道:“是,治平少了几分意境,长宁苏公子的确略胜一筹,在下心服口服。” 这般说来,长宁苏当下也不再开口。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骆治平和长宁苏的身上,虽说是败了但是却被人好生称赞了一番。说他气度不凡,心胸宽阔,实乃君子。 杜雨初听着这些赞扬不由地扬起嘴角,神色越发的得意。 她要的就是这样,就算是失败也要失败的得体,也要让众人都记住。 杜雨初将心思全部放在骆治平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人。而就在不远处,穆泽却阴沉着一张脸对着穆漓说着什么。 而穆漓的眼中泛着狠光,脸色也不比穆泽好到哪里去。 两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是穆泽的神色越发的冰冷。穆漓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珠子微微一转附在穆泽的耳边说了一句,随后穆泽便站起了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花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高台之上,纵然有几个心仪穆泽之女注意到了穆泽的举动,却也没放在心上。 骆治平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之上。骆淑雅见状环顾四周,朝着杜雨初使了个眼色,“娘,好戏可以开始了。” 杜雨初微微颔首,并未注意到已经不见了的穆泽。 “哥哥真是厉害!虽然稍逊长宁苏公子一筹,但咱胜在气度之上。”骆淑雅掩唇轻笑,眼眸微微转动,眉头忽而一拧,她故意放大了声音问道:“娘,怎么不见昭月呢?这比试都快完了,她人却没影儿呢。可别胡乱跑了给咱们惹出什么事儿来才是。” 杜雨初拍了她一下,故作不悦:“好歹也是你妹妹,胡乱说什么呢。不过这人我倒是真没瞧着,不若待会儿让你舅母派两个人去寻一寻。” “骆夫人那可得赶紧啊,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儿才是。”坐在杜雨初旁边的夫人开口说道,连忙劝说着杜雨初去寻骆青岑。 杜雨初微微颔首,拉起骆淑雅的手说道:“走,咱们去寻你舅母。” 第四百零八章 和一个男的睡在一起 母女二人来到杜夫人的面前,杜夫人一瞧见杜雨初脸色就沉了下来。 早在杜蕊和杜韵回到花厅之后便将骆青岑的话告诉了杜夫人,但其中两姐妹不乏添油加醋,将骆淑雅的心思渲染了一遍,又将母女二人借着杜家势力试图攀附的事情告诉了杜夫人。 杜夫人听到这些话心中自然是不悦,谁不想自家女儿攀上庆王府,杜夫人一想到杜雨初利用她妄图将自己女儿嫁到庆王府就气不打一处来。 “嫂子。”杜雨初行了礼,杜夫人垂下眼帘把玩着手指。 见她这般神色,杜雨初心中啐了一口,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舅母。”骆淑雅也行了礼,杜夫人仍旧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母女二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相视一眼,杜雨初问道:“嫂子,是不是雨初哪儿惹你不快了?怎么都不搭理雨初?” 惹她不快的事儿多了! 杜夫人淡淡扫了杜雨初一眼,不轻不重的说道:“这比试还在继续,妹妹不去看比试来寻我做什么?” “嫂子是这样的,我和淑儿寻了半天昭月都没见到她人,想着她对杜府不熟惹了麻烦是事儿小,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糟了。” “人不见了?”杜夫人挑眉,骆淑雅连连点头。 “是啊,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还请舅母帮帮忙与我和母亲一道去将人寻回。” 杜夫人挑眉,转动了下手中的扳指,目光沉沉。 “妹妹说的也有道理,万一这人在我这儿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担待不起。”杜夫人扬起手来,身旁的婢女立刻上前福身。 “去,派几个人随夫人一道去寻骆四小姐。”摆了摆手,杜夫人便又转过了身子。 杜夫人完全不将杜雨初母女二人放在眼里,杜雨初心中气极,可面上却不敢显露一丝。她不能同杜夫人闹不愉快,她还需要仰仗杜家需要借着杜夫人帮忙除掉骆青岑这个小贱蹄子。 杜夫人去不去倒是无所谓,总之只要有他人在场能证明就行了。 杜雨初领了人,带着骆淑雅便朝着厢房而去。 “快点!快点!可千万别出事儿了才好。”还没出花厅,杜雨初便嚷嚷了起来。周遭还在准备看比试的人纷纷侧目,其中不乏有看戏者上前询问。 其中就有那将军夫人,身姿快步,走到杜雨初的面前问道:“骆夫人这是怎么了?” 杜雨初一脸慌乱,连忙说道:“还不是我那不听话的庶女,三两下的就不知道窜到哪儿去了,诶快去那边找找看,还有花园那边!” “哎哟,人不见了那可是大事儿啊!”将军夫人说着连忙唤来自己的婢女也帮忙着一同找。 “骆夫人不对啊,先前四小姐同我们饮酒有些醉了,是郡主将她送回了厢房,你不放问问郡主,可别到时候闹出误会来。” 就等着这茬哪儿! 杜雨初佯装不知情,四下看了看却没瞧见穆漓的身影,甚至连穆泽也都不见了。 “你可知在那个厢房?” 那人摇摇头,表示不知。杜雨初心中窃喜,连忙道:“你们随我一道去厢房找找,莫不是喝醉了倒在那间屋子里不省人事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领着人往杜家客房那边行去。 骆四小姐不见的事情顿时传开来,大家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一时间竟连花宴都没人再顾。 想看戏的跟着去了,不仅自己跟着去了还带了丫鬟去;好奇的也跟着去了;怕事儿惹到自己脑袋上的也跟着去了,一时间原本座无虚席的花厅顿时只剩寥寥几人。 “娘!你瞧她闹的什么?这花宴究竟还开不开了!”杜蕊见着这般场面顿时闹了起来,狠狠跺脚,指着杜雨初的背影吼着。 两姐妹都是想在花宴上出风头博人眼球,可是被杜雨初这么一闹,两人根本没了机会。再加上之前得知了杜雨初的心思,杜蕊和杜韵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杜韵心中也气,但却没有像杜蕊表现的这般明显。看了一眼杜夫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杜夫人望着空荡荡的花厅,冷哼一声,捻起手绢站起身子,“她这是演了出好戏,走吧咱们也去看看,待会儿事情闹大了咱们还得做这个和事老,免得事情咱们府中生了根。” 这种把戏杜夫人早就已经看透,没戳穿没点破是因为她本身也不喜骆青岑,杜雨初和骆青岑斗来斗去与她无关。 “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杜蕊不明白,但杜韵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拉着杜蕊的手立马道:“娘说的是,咱们得赶紧过去看看,免得到时候真将事情闹大了,咱们杜府也脱不了干系。” 说着杜韵便拽着杜蕊率先跑了去,好不容易追上了一干人,杜蕊和杜韵相视一眼连忙放慢了脚步。 “快点,左边的屋子也找找。”杜雨初这番装模作样倒是做的像极了,愣是带着人将周边空着的厢房都给搜了一遍才走到骆青岑的屋子门口。 “夫人,这周边的都搜完了,院子里、桥廊上、假山后都查过了都没有四小姐的身影。”小厮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杜雨初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门,怒火冲天的说道:“该死的丫头让人好找,让这么多人跟着寻,看我不打死她!” “给我开门!”杜雨初一声令下,小厮破门而入。 屋子里香气四溢,透着一丝非同寻常的味道。 杜雨初拧起眉头环顾了一圈,示意小厮上千,小厮进了屋瞄了一眼随后踉跄着脚步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人呢?可在里面?”骆淑雅连忙问道。 小厮用力点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在……里头、里头……” “里头怎么了?” “四小姐和一个男的睡在一起!” “什么?!你说什么?!”杜雨初身子一晃,看起来好似要晕倒了一般。 骆淑雅连忙将她扶住,“娘!” 杜雨初稳了稳心神,面色铁青,咬着牙说道:“这该死的丫头平日里就是太放纵了,来人给我把这奸夫淫妇给我抓起来!” 杜雨初手一扬,身后的小厮便随着她一道冲进了屋子。 第四百零九章 抓奸在床 领着一干人冲进了屋子,杜雨初心中得意至极。一想着待会儿就能亲手抓着骆青岑杜雨初就险些忍不住笑出来。 卧榻在里屋,众人掀起帘子冲进去。床幔遮挡着隐约能看到床上的一男一女,杜雨初脸色一变,疾步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掀起床幔。 “骆青岑你个小贱……”话还没说完,杜雨初的手一顿,脸色瞬间惨白。 身子不住地打颤,双腿一软瞬间对跪倒在地上。 众人见杜雨初这般瞬间也都愣住了,仰起头朝着床幔望去,却见有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掀起床幔,迎上众人目光的却是一双冰冷如霜的眸子。 霎时间,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上。 “诸位不参加花宴,跑到这儿来做什么?”穆泽扯了扯被子将骆青岑给遮得严严实实,可众人还是瞧见了。 骆青岑衣不蔽体,纵然穆泽身上衣衫完整可却褶皱满布。 众人不敢抬眼,纷纷垂着脑袋。 “说话!” 被穆泽这么一吼,人群中便立马回答道:“是骆夫人找不着四小姐了,所以便四处寻人……” 穆泽冷哼一声,翻身坐起,穿上筒靴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打量众人一圈,他沉声说道:“骆家的四小姐不在了,出来寻人,你们可都好生关心。” “世子恕罪。”众人齐声说道,纷纷埋下了头。 当众人听见骆青岑与一男子睡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才冲进来,想来个捉奸在床好让骆青岑当面出丑,可是谁也没想到大家口中所谓的“奸夫”竟然是世子!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女子们心生嫉妒,眼绿一片都希望躺在穆泽身边的人是自己而非是骆青岑。 穆泽目光晃过,落到杜雨初的身上。 “杜夫人刚刚冲进来那架势看起来不像是寻人,倒像是来问罪的。”穆泽低声说着,居高临下望着杜雨初。 杜雨初惊得不敢说话,连连摇头。 杜雨初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原本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切都应当如同她计划的一样,可现在怎么会? “这不应该……不应该……” 在这里的男人怎么会是世子,为什么不是…… “骆夫人在说什么?不应该?是说本世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还是骆夫人另有所指?” 穆泽质问,问的杜雨初浑身颤抖,不敢抬头。 “本世子问话,骆夫人为何不答?” 杜雨初连忙磕头,结结巴巴的说着:“妾身不敢……先前妾身只是听小厮说昭月和一男子有染,一怒之下便冲了进来,可是却没想到……” “昭月乃是庶女,能够伺候世子殿下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妾身说不应该只是没想到世子在此处。” 事到如今杜雨初也只敢硬着头皮这般说道,不然她着实找不到完美的说辞来为自己开脱。 杜雨初懊悔不已,怎么自己就不小心说出口了呢! 胆战心惊的等着穆泽发问,杜雨初整个人浑身发抖,一旁的骆淑雅更是不敢开口。 穆泽贵为世子,千金之躯,虽说平日里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冰冷模样,但是却也没有真正对谁发过怒,即便有他们也不知情。 这下倒是见到世子的怒气,屋子里悄然禁声就连喘气的声音也不敢过大了。 穆泽扯了扯嘴角,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追问下去。 “行了,都散了吧。”穆泽扬扬手,示意众人离去。 杜雨初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爬起身子,朝着骆淑雅使了个眼色。骆淑雅心神领会迈着步伐朝着软塌走去。 “你,干什么?”脑袋一转,穆泽盯着骆淑雅的背影,吓得骆淑雅一个腿软立马跪在地上。 杜雨初见状连忙说道:“世子殿下,昭月还未醒来妾身想先将她带回府中……”她本想说将骆青岑带回府中好生重罚,可话还没说完便见穆泽扬起了手。 他站起身子走到软塌旁边坐下,手指抚摸在骆青岑的脸上,动作暧昧,令人遐想。 “不必了,她喝了些酒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让她在杜府好好睡一觉,待她醒来之后我会让郡主来接她,去郡主哪里暂住。” 他说话的时候双眸紧锁着骆青岑,目光中的柔情仿佛她便是他今生挚爱一般。 如珍如宝,小心翼翼。 众人皆是看到穆泽这番举动,心里都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坊间传言,世子对骆青岑有意,说是八字相配,天作之合。在场的都是名流人士,小道消息自然不少,听闻这消息的时候都以为是骆府自己编造出来的妄图攀上庆王府。 可如今一见,大家都不得重新打量起来骆青岑,更不得不重新正视之前的传言。 难不成世子当真对骆青岑有意?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庶女,纳入为妾倒是有可能,可是明媒正娶骆青岑也高攀不上啊。 二人身份悬殊,世子金枝玉叶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姹紫嫣红,绿肥红瘦,不过他一声令下应有尽有。 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个庶女? 众人想不明白,骆淑雅更想不明白! 同为骆府的小姐,她自幼习得琴棋书画,身份谈不上高贵但也是嫡女,至少不辱门楣面上,拿得出手。 可是骆青岑她有什么?!要才无才,要身份无身份,她的娘不过是一个妾!她凭什么和她争和她抢? “骆夫人放心本世子定会好生照顾昭月,待她好转之后会亲自送她回骆府。” “是。”杜雨初微微颔首,拉着骆淑雅退出了厢房。 一踏出厢房骆淑雅就想开口说话,杜雨初早察觉她的意图,快步拉着她离开了厢房根本没给她机会。 “去看看你哥那边怎么样了,如若结束,咱们赶紧回府。”杜雨初脸色不佳,推攘着骆淑雅。 骆淑雅也不是傻子,立马就看出来杜雨初此时的恼怒以及不甘,当下不敢说话快步朝着花厅走去。 这个时候还留在杜府那杜雨初就是个蠢货! 出了这么大的丑,闹了这么几次笑话,指不定明日人家怎么说她! 到不如现在就离开免得惹人笑。 第四百一十章 问什么 花宴正好已经结束,骆治平虽然为能拔得头筹但是却也是花宴上入了前十名,也算是一匹黑马杀出重围。 还没等骆治平高兴多久就被骆淑雅拉着走出了花厅。急急忙忙的出了杜府,杜雨初早就在马车上候着。 “干什么?这礼都还没授就离开,这不符合规矩。”骆治平试图挣脱掉她的手,却被骆淑雅箍得死死的。 来不及同骆治平细说,骆淑雅将他拉到马车上沉声说道:“快上马车,咱们赶紧回府。” 骆治平钻进马车就看到杜雨初一副担忧之色,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骆治平不情愿的说道:“这是干什么?急急忙忙的就走,让别人怎么说我?一点规矩都没有!” “还顾得了其他?这天都要塌了!”杜雨初低吼了一声,让车夫马上驾车离开。 骆治平环顾一圈,“昭月还没来呢……” “人家不需要你管!她有郡主照顾。”骆淑雅也没好气的说着,骆治平看着二人的脸色心中察觉了些许,但却没有在问。 就在杜雨初母女三人赶回骆府的时候,关于穆泽和骆青岑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定安府。来参加花宴的都是些名流,人脉广络,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传得绘声绘色。 整个定安府都在传世子殿下爱慕骆家庶女,这个流言一传整个定安府都炸开了锅。 天色渐晚,太阳落了山,月亮随着夜幕攀升上头,漫天的繁星映照着地面给大地覆盖上一层银光。 疼…… 两侧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剧烈的疼痛将骆青岑从睡梦中惊醒。 大抵是闭着眼的时候太久,忽然睁开倒是被屋子里明亮的光线给刺痛了。 这是什么地方? 骆青岑环顾四周,揉了揉脑子,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她记得她在花宴上喝多了酒被辛夷送来屋子,然后感觉浑身发烫不对劲……骆青岑愣了一下,眼色之中忽然蹦出一股厉色,掀开被褥翻看自己的衣衫。 发现衣衫完好之后她先是松了口气,后又露出了疑色。 不对……她明明记得那个时候屋子里来了人,她躲在床幔之后……然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骆青岑揉了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骆姑娘醒了。”门被推开,辛夷手中端着水盆子,一眼便瞧见了起身的骆青岑。 眼中大放欣喜,急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随后将骆青岑扶到椅子上坐下。 “辛夷你怎么在这儿?不对,我应该问这是什么地方?”端起水杯咕噜噜灌了两口,骆青岑才开口问道。 见到辛夷她的心也放下不少。 辛夷笑了起来,“亏得姑娘还记得问,还算没有被药迷傻。” “这是郡主的屋子,是世子命人将姑娘送来的。” 骆青岑神色疑惑,仰起头看着辛夷,“郡主和世子呢?” “我现在就去叫郡主和世子,姑娘且稍等片刻。” 骆青岑微微颔首,在屋子里等待着。没过一会儿穆漓和穆泽便进了屋子。 “可好些了?”穆漓一进屋就拉着她的手问道,而穆泽则是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大碍,就是头疼的厉害。”看了穆泽一眼,她将目光移到穆漓的身上。 穆泽淡淡一撇自顾自地坐下,沉声说道:“中了药没毁了你的清白,单单是让你头疼已经是你的大幸了。” 骆青岑撇撇嘴,转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穆漓看了一眼穆泽说道:“辛夷送你回了房之后便告诉我你醉得厉害,说要出去给你买点解酒药我便应允了。也是我一时疏忽没能想到有人作祟,竟被人动了手脚。” “说来也是你运气好,兄长想去瞧你如何了正好发现有人潜入了你的屋子里,那人想要玷污你,被兄长打晕了才救了你一命。” 看了穆泽一眼,骆青岑垂下眼眸,双手攥紧成拳头。 “在酒里下药……”她轻声呢喃,眼眸里尽是狠厉之色。 骆青岑回想着花宴上的事情,忽然灵光一闪,她沉声说道:“是那个婢女。” “什么?”穆漓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花宴之上饮酒的时候有一名婢女前来加酒,可大家明明都喝了,为何独独就我一人有事?” “我查过了,有一种酒壶叫阴阳壶,表面上看似一个壶,但实际上内阁却是阴阳两极。先前那名婢女用的便是这阴阳壶。”穆泽沉声说道,轻轻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抓到了?”骆青岑大惊,穆泽却摇了摇头。 发现骆青岑出事的时候,穆泽当即就想到了是有人陷害,于是便命人去查。可当时人多嘴杂,根本分不清楚。再加上这里是杜府,穆泽不想将事情闹大便不能惊动了他人,也就无法查到动手脚的人。 他只发现了那个阴阳壶,其他的别无所获。 “对你用这么恶毒的药定是想你在花宴上身败名裂,昭月你好生想想,谁最有可疑。” 谁最有可疑?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中的恨意不言而喻。不用深想她都知道是谁,放眼整个花宴上谁最恨她?那定是莫过于骆淑雅和杜雨初母女了。 她毁了骆淑雅的前途,还让她被人非议,骆淑雅如何能不恨她? 骆淑雅本就打着穆泽的主意,若是此时她能被人玷污,那即便穆泽对她有情也断不能再与她有任何的交集了。 能让她身败名裂,何乐而不为? 想明白其中的曲折,骆青岑恨得咬牙切齿,铁青着脸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我得回骆府弄清楚事情,定要她母女二人也尝尝这种滋味。”骆青岑狠狠的说着,穆漓却是一脸的担忧。 “先别急着回去,我有话要问你。”骆青岑正欲站起身子,却被穆泽的一句话给止住。 看了一眼穆漓,他道:“你先出去。” 穆漓抿了抿唇朝着骆青岑使了个眼色,让她好自为之才慢吞吞的退出了屋子。 屋子里就剩下二人,骆青岑挑眉,“你想问什么。” “莫漾。”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见如故 听到穆泽提及莫漾,骆青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先前因为东离使者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穆泽的怀疑,如今他主动提起莫非是自己表现过头再度引起了他的怀疑,还是穆泽因为莫漾而心生醋意? 骆青岑不敢断下定义,眼眸微沉佯装不明白,“莫漾怎么了?” “你是否从前便认识他?” 穆泽话一出口,骆青岑忙不迭的摇头否认。 她当然得否认!她如何敢对穆泽讲前世她便和莫漾是至交好友?她如何敢讲自己是从前世穿越而来,重活了一生。 即便是她要说,也不会是现在。 穆泽沉着脸看着她,眼眸微动想了想说道:“若非是早就识得,为何你对他不同。” “什么不同?”骆青岑接着装,咬死了不松口。 穆泽冷笑一声,丝毫没打算给她留情面直接戳破说道:“从你第一次见莫漾起便不一样,昭月你身处骆家,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你将自己藏的比那穿山甲还深,你又岂是一个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 “可是你打从见到莫漾的时候,你便将如此珍贵的雪蕊给予了他。” 穆泽别有深意地看着骆青岑,清楚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莫漾对你也是不同的,算起来你们二人不过才见了两次面,他竟然将自己的信物交给了你,并且还允你随意出入莫府。” 莫漾的性子穆泽十分清楚,想当初他获得莫漾的信任还费了好大的心思。 被穆泽这般咄咄逼问,骆青岑就算是再想糊弄也是糊弄不过去的。她扯了扯嘴角,迎上穆泽那双冰冷的眸子说道:“这世间之上人与人的相处本就与众不同,就譬如我瞧见郡主就会心生亲切之心,我瞧见那骆淑雅便是厌恶之心,我遇见莫漾便是一见如故。” “一见如故?”穆泽挑起眉梢,眼眸之中渗出一股厉色。 迎上穆泽的眼眸,骆青岑心中慌乱,连忙说道:“上次一无大师说了你这身上的邪气并非一两日便能驱除的,这几日我都未能给你驱除邪气,今日正好有琴你且先坐下。”骆青岑说着便朝着旁边的古琴走去。 穆泽见她有意转移话题当下也不再继续追问,默默坐下身来,屏息凝视。 琴曲悠扬却不如往日平静,今日她的琴声中透着一丝急促。好在骆青岑心中有数,稍稍弹奏片刻之后便稳住了心神。 随着琴声而平静下心,穆泽也能更安心的思索起来。 他不相信骆青岑所说的“一见如故,”她对莫漾是真真的不一样,虽然穆泽知道那并非男女之情,但他却没能想明白为何是莫漾。 第一次,穆泽就产生了怀疑。 骆青岑是认识莫漾的,并非是普通的认识,而是非常熟悉的那种。 穆泽微微拧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两道光串联在了一起。想起今日提到东离使者的事情时她的反应,穆泽顿时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难不成当真是他所想的那般? “叮——”最后一个旋律从她的指尖溢出,随后便停了下来。 骆青岑收了手,仰起头看他,“可有舒服些了?” 穆泽颔首,拢了拢袖子,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你过来。”骆青岑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慢条斯理地给他添了一杯茶。 “东离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提到东离的事情上,骆青岑收起了心思,正色起来说道:“倒是有些想法,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时宜。” “说说看。”穆泽端起水杯浅浅抿一口,大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世子殿下让我安排东离一事,我也想了想觉得咱们务必要做好一切防患准备。我是一介庶女,虽对朝中之事不甚熟悉但也有所耳闻。自古使臣来访一为打探军情,试探兵力;二为联姻束缚,作为筹码;三为立威摆正,诱敌深入,世子殿下我分析的可对?” 穆泽颔首,颇为赞同,“你说的没错,这都是惯用的伎俩。”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我们都必须先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还带有其他的目的,到时候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也能应付一阵的。” 骆青岑沉声说着,用手指沾湿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备”字。 “如何备,怎么备?” “如果对方是想试探咱们的兵力,那么咱们就拿出最高等的实力,派出最厉害的高手与之相比较,但一定要言明是最低等的侍卫,让对方心生顾虑和忌惮。若对方是想联姻,那么咱们现在就要摸清楚随行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样我们才能有应对之策。至于诱敌……”骆青岑顿了顿,微微摇了摇头。 “我暂时还没想到很好的应对法子,不过也不急可以等着他们到了之后再做决定。” 穆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的肯定越发的确定。 她果然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可能分析的如此清楚。骆青岑是聪明,但是凭穆泽对她的了解却知道她并非是能够判定这等大事之人。 除非她早就知道对方来临的目的,否则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分析的如此透彻。 “不急,先按照你说的办就是。”他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随后便没了话。 不知道穆泽在想着什么,骆青岑心中的不安却一直没有消散。 心中越发惶恐,她越发想要逃离。 “世子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回趟骆府。” 穆泽抬眼,扬扬手道:“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让穆红跟着你去。”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他心中也有谱便不再将昭月留下来。 “不用如此麻烦了,不过是去探取些消息。” 他摇头,不容她反驳。 知晓穆泽是担心她,骆青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微微叹息一声才答应下来。 带着穆红离开了穆漓的院子,出去之时恰好碰见了穆漓,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一声,与穆漓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二人来到骆府门口,穆红原本打算从正门进入,却被骆青岑拉住改道走了侧门。 轻车熟路的绕过燕怡阁摸到了正厅,骆青岑避开了府中的守卫,带着穆红跃上了房顶。 放轻了脚步行走在瓦片之上,二人皆是万般紧惕小心。 第四百一十二章 妇人之仁 骆青岑看了穆红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弯下腰轻轻掀起一块瓦片,昏黄的光线顿时直射而来。 屋子里骆淑雅和杜雨初并排而坐,两人的神色骆青岑都是尽收眼底。 “娘,怎么会变成这样?”骆淑雅狠狠锤了下桌子,眼中充满了不甘。 怎么会变成这样?杜雨初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原本是她安排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世子?是骆青岑手段太高明还是她当真和世子…… 杜雨初不敢往深了想,一想起今日穆泽的眼神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知廉耻!竟将世子给算计了去,娘咱们绝对不能再将她放任下去!如今定安府满城风雨都是在传她和世子之事,若是真让她这么顺利的嫁入庆王府那可不是给她做了嫁衣?” 骆淑雅越想越气,捏紧了桌布,都快捏出了碎条来。 瞧着骆淑雅那神色,杜雨初更多的却是担忧。 从前她觉得骆青岑不过是个庶女,她放任是因为从不将骆青岑放在眼里,觉得她翻不起风浪来。 可是这几个月以来杜雨初越发觉得骆青岑是个威胁。先是攀上郡主,后又在府中与她频繁过不去,如今更是连世子都围着她转。如此心机深沉的一个人,杜雨初怎敢再留着她? 以她如今这般发展下去,怕是等到骆燕靖回来的哪一日,他们燕怡阁就要入主了! 杜雨初心中又惊又恐,但更多的却是恨。 “娘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说!”杜雨初没好气的吼了一句,沉声说道:“如今那小贱蹄子越发猖狂起来,今日的事情也的确蹊跷,怎么世子就出现了那间屋子里?我们安排的人又去了哪里?” “今日亏得没人往深了查,否则抓到那人咱母女俩今日都必将死到临头!”杜雨初深吸了一口,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听到这里,总算是亲耳听见了杜雨初承认。骆青岑冷笑一声,眼眸之中迸射出一股狠意。 余光微瞥正好看见穆红正欲拔剑,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穆红,冲着她摇了摇头。 穆红眉头微拧,却是松了手。 “母亲您该不会是怕了那小贱人吧?”骆淑雅不甘,放大了声音。 杜雨初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眼眸微动。杜雨初的确是有些怕了,但她害怕的却不是骆青岑而是她背后的庆王府。 “母亲你可别忘了今日的事情!若是等那骆青岑真的攀上了庆王府,怕是咱们母女会成为她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届时咱们可就再没胜算了!”大抵是骆淑雅的话刺激了杜雨初,她猛然一怔,转过头来看着骆淑雅,眼中的恐惧一点点消散,阴霾满布。 杜雨初抿唇,垂下眼眸喃喃道:“你说的对,咱们不能让她有机会,否则以她的手段定无翻身之日。” “不能再放任了。”杜雨初转过头对着骆淑雅说道:“等她回来,咱们便……”杜雨初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划,骆淑雅瞬时笑了起来。 只要骆青岑一回来,她定要她死无全尸! 听到这里,穆红的眼中已满是戾气。瞧着她那样子,骆青岑深怕她一个忍不住便会冲进去杀了二人,于是拉着穆红从房底跃下。 二人悄然来到假山处,见四下无人,穆红才问道:“你干嘛拦着我?” “我若不拦着你,你岂不是要直接下去杀了二人。我瞧你那剑已经蠢蠢欲动了!”骆青岑扫了她一眼,打趣了一句。 穆红瞪着她,“你倒是还有心思打趣我,人家都要杀了你,这两人一刀解决一了百了不是很好?” “不着急,就这么让她们死了太便宜了。”骆青岑显得很是淡然,扯了扯嘴角。 杀了她们太简单了,她若是想她们这么便宜的就死去,也不至于白费这么久的心思谋划。前世今生新账旧账一起盘算,她要将杜雨初母女二人诸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附以百倍千倍的偿还! 骆淑雅不是想毁了她的清白么?那她也让骆淑雅尝尝这种滋味。 勾起嘴角,骆青岑蹦跶到穆红的身边,附耳低语,听得穆红眼前顿时一亮。 “什么时候动手?”穆红看起来迫不及待,让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 望向夜空繁星,深秋的凉风吹得她后背有一丝凉意袭来,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现在就动手吧。” 从假山后绕了一圈到正厅,正好瞧见骆淑雅从杜雨初的屋内出来。她身边未跟随一个人,疾步走回了别院。 骆青岑和穆红快速跟上一直守候在骆淑雅的门口,等着屋内的油灯灭了人影没了,骆淑雅才朝着穆红使了个眼色。 穆红轻轻推开房门,身影快如鬼魅,瞬间窜到了骆淑雅的床前。骆淑雅还未入睡,身子背对大门,听见声音刚想转身便觉得身子一酥便没了知觉昏了过去。 穆红在她身上点了两下,骆青岑才慢慢走进屋内。 上下打量骆淑雅一眼,摸着下巴走了两步,忽然上前弯下身子将骆淑雅的亵衣扣子解开,露出里面大半个肚兜和白皙的肌肤。 穆红轻咳一声,微微撇过脑袋。 “走吧。”骆青岑抬眼,穆红当即将骆淑雅大横抱起,二人穿梭在府中来到后院的厢房里。 骆青岑率先进了屋,在管少宁的身上快速地点了穴道,随后示意穆红进屋。 将骆淑雅放在管少宁的身边,再将管少宁的上衣给剥掉,刻意制造成二人欢爱的场面。 拍了拍手,骆青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转身道:“走吧。” 穆红愣了一下,“就这样?” “不然呢?这样已经足够了。这里是管少宁的屋子,不可能是管少宁强上了骆淑雅,只能是她自己跑来,所以明日一早整个骆府都会知道骆淑雅和管少宁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 “可是她们想杀你!”穆红有些不甘,觉得骆青岑太过于妇人之仁。 “我知道,所以不着急。”骆青岑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回去吧。” 穆红眼眸微动,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世子还吩咐属下办另外的事,姑娘先回。” 穆泽的事,骆青岑一向不过问,听到她这么说当下也不多问,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骆府。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三更天练武 回到庆王府骆青岑直接去了穆漓的闺房。 “事情办得怎么样?”拉着骆青岑进了里屋,将为她准备好的衣衫递给她。 骆青岑颔首,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话,扯了扯嘴角道:“如我所料,就是她们母女二人想毁我清白败我名声,索性我刚才去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她俏皮眨眼一点也没有担忧之色。 原本穆漓还替她心存担忧,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了。虽然杜雨初在骆府一直压着骆青岑一头,但是她也并非是那软柿子这么任人拿捏。 穆漓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她怕是等着你回府。” “可真是聪明!这就是贵族女子与我这平民女的区别。若不是经历了,又岂能有这般心思。” 穆漓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想了想拉着她的手颇为感触的说道:“昭月,你若身在官宦之家必定会有一番出息。” “只可惜,人各有命。我相信即便我不是身在王侯贵胄之家,也定然能闯出一片天地。” “这是自然。”穆漓颔首,似乎想起什么又问道:“你不会就是去听了一下她们准备如何对付你,你便回来了吧?” 骆青岑瞥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衣衫朝着屏风后走去。 红烛摇曳,屏风后面的婀娜身姿隐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 “你觉得我是这般好心肠的人?” “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屏风后头传来她的轻笑,“我让穆红将骆淑雅送到了管少宁的房间,点了二人的睡穴,不到明日他们俩都醒不过来。等天一亮,整个骆府就会炸开锅,骆淑雅和管少宁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届时骆淑雅心中即便再有千万个想法也不得不压制下来。” 穆漓听着用力地点点头,“骆淑雅一出事,杜雨初必定要好生为骆淑雅筹谋一阵子,这样一来你也能清净些日子。” 屏风后骆青岑踏入穆漓早已准备好的木桶里,将整个身子沉没下去,舒适的温度令她浑身上下都舒坦起来。 等到骆青岑沐浴完出来,穆漓早已躺在床上。 侧着身子,一头情丝如瀑布垂落而下。单手撑着脑袋,朝着走出来的骆青岑勾了勾手,拍了拍床柔声说道:“快来,本郡主已经迫不及待了。” 媚眼如丝,说话间透着一丝促狭令骆青岑哭笑不得。 她叩好领口,无奈道:“真想让世人看看千金郡主竟然是这般泼皮样。” 穆漓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挪了挪身子,给骆青岑腾了个位置出来。 爬上软塌骆青岑扯高了被子捂住半边脸,阖上眼眸闭目养神。 穆漓瞧她压根儿没有说话的意思,顿时翻过身子推了推她,“你这人还真守得住口,竟然一句也不跟我透露。” “透露什么?” “当然是兄长同你说的话,我可是瞧见了你走了之后他那脸色……啧啧真是臭的出奇。”穆漓晃了晃脑袋,“你究竟说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 骆青岑一眼无辜,眨了眨眼,“我没说错什么,是他问我为何对莫漾不一般,我只是说莫漾给我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像我初次见你一般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想要亲近。” “然后他便生气了?”穆漓问道,骆青岑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晓是不是生气了,反正没给我好脸色,我就借口离开了。” 穆漓歪着脑袋看她,忽而笑出了声。骆青岑颇为奇怪,不解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蠢。”穆漓乐不可支,来回在床上打滚,将骆青岑生生往外挤了挤。 她蠢?骆青岑愣了一下,穆漓支起身子,坐直了说道:“你不了解莫漾的为人,他性子孤僻又怪异,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名门子弟他可都不卖账。想当年兄长结识莫漾,两人性子都冷淡,但兄长独独对他有意,多番结交约莫半年光景才得了莫漾的信物随意出入莫府。” 骆青岑颇为惊讶,没有想到莫漾和穆泽之间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诧异吧?”穆漓挑挑眉,接着说道:“所以你想,兄长都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才获得了莫漾的信任,如今你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莫漾便如此相信你,你觉得兄长难道不会吃味吗?” “吃味?”骆青岑顿时呆住,断然没有想过会其中会有这一层。 穆漓颔首,颇为得意的说道:“可不是?兄长心中是有你的,尽管他再冷漠但到底还是个男人,见到莫漾和你这般要好不管是出于那一层他都会有些芥蒂。” 骆青岑心中诧异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欣喜。 她和莫漾之间并非是穆泽所想,只是因为前世的关系骆青岑对莫漾心存感激,也因二人的交好让她内心存有一丝惦念。可是她却没有想过穆泽竟然会因此而吃味,想到这里骆青岑就不由地有些高兴。 扯高了被子骆青岑背过身子,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穆漓见此也不再多言,阖上眼眸。 大抵是心中所思,所以二人很快便沉睡过去。 “郡主、骆小姐该起身了!”二人酣睡正甜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穆漓翻了个身将被子向上一扯直接蒙住了脑袋,骆青岑倒是被吵醒,再无了睡意。揉着惺忪的眼睛哑着嗓子问道:“几更天了?” 门外的辛夷有些犹豫,喏喏道:“四更天……” 骆青岑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穆漓就发起了怒:“辛夷你吃了熊心还是凤胆?本郡主怎么没瞧你着你胖了?你竟敢扰了本郡主的清梦!你看我待会儿不罚你板子。” 门口的辛夷欲哭无泪,哽着脖子说道:“郡主要打要骂奴婢也认了,奴婢也是受命前来,世子说了要让您和骆四小姐即可起床练武。” “疯了!”穆漓尖叫一声,怒气冲冲掀起被子,三两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骆青岑也是满心的不悦,揉着眉心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能回府 二人迷迷糊糊的来到校场,穆泽早已练完一套,额头间满是大汗。一旁的小厮奉上茶,他浅浅抿了一口,余光扫过二人。 “习武之人应当勤练于日,哪儿像你们二人整日睡到日晒三竿才起。” 穆漓和骆青岑都心有不满,但是却都有些畏惧穆泽。 扫过二人的面容,穆泽掀起衣袍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沉声道:“打起精神来,让我看看你二人近日有无增长。” 不知道穆泽打的什么主意,二人皆不敢怠慢,乖巧的走到对立面。 “开始吧。”穆泽一声令下,两个还没睡醒的女人便动起手来。 到底是刚睡醒,出招都是软绵绵的。穆漓上手的一瞬间就被骆青岑给擒了个正着,不过骆青岑也没多大的劲,穆漓稍稍一挣脱便轻易逃出。 反手朝着骆青岑就是一掌过去! 双足点地,她运气内力飞身往后,穆漓扑了个空脚下一个踉跄,双足交叉身子在空中旋转一圈,双脚岔开稳住身子。 她倒是来了兴趣,两下一动朝着骆青岑扑去,手上的动作极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骆青岑勾起了嘴角,借力于身后的围墙整个人腾空翻转一跃便到了穆漓的身后。她伸手抓住穆漓的手,从腰间抽出雪穗抵在她的后背。 “不许动!” 穆漓一脸哭相,骆青岑收了手耸了耸肩。 “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穆漓跺了跺脚,起床气顿时上来不管不顾地坐在了石凳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噜的灌了两口。 “哥,这天还没亮你就把我们抓起来练武,你要干什么?”没好气的瞪了穆泽一眼,穆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穆泽知晓她的性子,递了毛巾给她,“怕你贪玩的忘了,偶尔提醒你练习一下。” 穆漓有些无奈,撑着下巴叹了口气,“你武功高强时刻不能懈怠,可我偶尔偷个懒也不未过吧,反正我学武只是为了自保又不是非得达到一个境界。” 当穆漓提到‘武功高强’四个字的时候,骆青岑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闪,若有所思。 坐到穆泽身边,骆青岑踌躇片刻开口说道:“那日你同我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我办不到。你能否换一个条件?” “不行。”穆泽断然拒绝,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悦。 他拒绝的如此果断,丝毫不给骆青岑面子,霎时间骆青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分明已有高层武功秘籍为何独独揪着珑枢阁的不放?穆泽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原本肚子里就窝着火,这下骆青岑也顾不上他的身份,当下吼了出来。 “那你为何百般维护珑枢阁?”穆泽不甘示弱,当即反问。 骆青岑气结,怒瞪着他。 当着众人的面二人就争吵了起来,让在场的人纷纷捏了把汗。 空气似乎凝固了,气氛很是诡异。没有人敢开口说话,更没有人敢插手二人之间的问题。穆泽和骆青岑互相僵持,谁也不肯先松口。 其实她知道穆泽想要什么,但是骆青岑不敢说。她虽有过,但是穆泽也不坦诚,他也不肯告诉她不是吗? 瞧着二人的神色,穆漓皱起眉头。 “哥,你这么凶做什么?昭月说的本来也是实话。”虽说穆泽穆漓是兄妹,但这一次穆漓却选择站在了骆青岑的身边。 她先前也问过穆泽,为何独独要珑枢阁的秘籍。以庆王府的实力但凡穆泽想要任何的秘籍都是能收集的,可是他明知昭月为难却仍旧不松口,不是刻意是什么? 穆泽瞪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警告。 穆漓站起身子,伸长了脖子挡在骆青岑的面前。 这一个二个都跟他对着干,穆泽心中窝火,正欲发作却见穆白神色匆忙赶来。 “世子,骆姑娘,骆府出事了。” 三人相视一眼,穆漓顿时挑眉,但都没有太过惊讶。 穆漓甚至还有些兴奋,“可是那骆府炸开了锅?” 穆白颔首,小心翼翼地看了骆青岑一眼,“骆夫人动手打了管少宁,说管少宁玷污了她的女儿,现在骆府整个沸沸扬扬,骆淑雅被管少宁破了身子,清白已毁。” “什么?!”骆青岑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眸。 “消息可如实?” 穆白用力点头,“千真万确,那床上都有落红为证,伺候骆淑雅的丫鬟今早没见到骆淑雅人便命人寻找,领着好大一帮人寻到了管少宁的院子里发现二人睡在一起,那床上还有落红。” 骆青岑闻言顿时拧起了眉头,她晃了晃脑袋,喃喃道:“不对,我昨夜明明点了他们的睡穴,即便是他们二人有这意思也不可能醒来才是。” “那……”穆白犹豫,骆青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望向穆红,却见她一脸无辜,耸了耸肩。 穆红撇过脑袋,仰头望着天空。 骆青岑无奈,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这也无碍。”她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穆红而为,因为这件事只有穆红一人知晓,即便是后来穆漓知道但她也没机会,更不可能动手。 倒是穆红也是想为她出口气,也有时间动手脚。 昨夜穆红并未同她一道回庆王府,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对骆淑雅和管少宁动手。 骆青岑的确是想骆淑雅被毁了清白,但是更多的是想让她吃下这个闷亏,让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管少宁,穆红这么一做,是将骆淑雅的路给堵死了,怕是骆淑雅生米煮成熟饭也不觉得有多闷亏了。 纵然骆青岑一开始就没打算给骆淑雅留清白身子,但穆红这样做无疑是加快了她的计划。 “这样不是挺好?杜雨初现在无暇顾及你了,你回去之后也能清净些了。”穆漓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到杜雨初没工夫对付骆青岑。 骆青岑摇摇头,“暂时,我恐怕不能回去了。” 这个时候她要是回府的话只会成为杜雨初记恨的源头,只能让她想尽办法对付自己,而她绝对捞不到一点好处。 “回不去了?”穆漓挑了挑眉,转眼又是一笑,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在庆王府再待些日子,等风头过了你再回去,这样你姨娘也更容易对付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东窗事发 这个时候回去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为了避开这个风头,骆青岑选择不回府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一来是避开嫌疑,二来是为了防止杜雨初在她身上动歪脑子。不管杜雨初打着什么主意,只要她在庆王府一日那杜雨初就拿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骆青岑不由地扬起头来瞪了穆红一眼。 她虽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是穆红做的,但是只有穆红才有这个时间去做。 其实她猜想的没有错,这件事就是穆红做的。 穆红听到骆淑雅和杜雨初的话,心中替她不平,只可惜骆青岑太过于仁慈,竟然这般便宜就放过了骆淑雅。 为了以绝后患穆红决定帮她一手。于是趁着骆青岑离开之后,她又悄悄潜回了管少宁的房间解了二人的穴道,给骆淑雅喂了媚药。 穆红觉得骆青岑太过于仁慈,人家都已经要对她下手了,她给的反击却是不痛不痒。 “现在府里肯定是乱成一锅粥了,”骆青岑喃喃自语,晃了晃脑袋,“按照骆淑雅的性子没那么容易屈服的,她的心可是比天高,岂能嫁给一个毫无功名身份的管少宁?” “那你的意思?”穆漓不解她的意思,在她看来女人的清誉大过一切,骆淑雅清白都被毁了,她不嫁给管少宁还能嫁给谁? 况且,即便她当真没有嫁给管少宁,那又有谁会要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 骆青岑抿了抿唇,心思婉转。骆淑雅的心思她当然清楚,前世她能将自己送给管少宁又能在管少宁考取了功名之后主动奉上,足以可见骆淑雅对自己的道路规划有多清楚。 能忍,能等。但这并不是光凭骆淑雅就能筹谋得当的,她的背后还有一个出生杜府的杜雨初。 “我得回去看看。”骆青岑沉声道,话一出口便立刻遭到了穆泽的反驳。 “不行!” 知道穆泽在因刚才的事情生气,骆青岑也没打算与他做任何的争辩,迎上穆漓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杜雨初和骆淑雅不是傻子,自然会将此事想到我的头上来。虽然知道她们要对我,但是现在事情有变不得不重新计划,我得回去看看杜雨初会如何处理此事。” “说的也有道理,我陪你一道回去。”穆漓点点头,颇为赞同。 穆泽拿眼瞪着二人,怒气沉沉:“越发没有规矩!” 转过脑袋,骆青岑正欲劝说穆漓,却见她朝着穆泽的方向办了个鬼脸,气的穆泽点头就走半句话也不留给二人。 “你疯了?竟敢惹他!”看着穆泽的背影,骆青岑惊呼一声,穆漓却是笑了起来。 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她扬起下巴,“我这是在帮你,没有我你觉得他能让你回去?” 穆泽是何等要强的人,让他拉下脸来比登天还难,如今穆漓借此给他台阶,他便顺着下了也不为难骆青岑。 “还是你有想法。”摸着下巴骆青岑微微颔首,眼中充满了佩服。 得意的扬起脑袋来,穆漓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走吧,不是要回骆府么,要是待会儿天亮了可容易被人发现。”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骆青岑和穆漓二人没有带其他下属,轻车熟路的摸进了骆府的前厅。 此时天灰蒙蒙一片,骆府主厅里却早已灯红通明。 杜雨初和骆晁山二人坐在主位上,骆淑雅和管少宁跪在地上。骆淑雅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身上的衣衫也是凌乱不整,而管少宁却是神色慌乱,垂着脑袋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混账!简直混账!”骆晁山一个茶杯朝着二人扔去,颤抖着手骂着跪在地上的管少宁和骆淑雅。 “不知廉耻的东西,骆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女儿!”狠狠瞪着骆淑雅,看着她那不整的衣衫骆晁山心中就来气。 骆淑雅泪眼不争气地往下落,整个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杜雨初急忙跪在地上,“老爷不会的,淑儿不会做这样的事,老爷淑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最了解她了!一定是这管少宁、一定是管少宁玷污了淑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杜雨初早就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虽说平日里她仗着杜家的势力压了骆晁山一头,可到了关键的时刻她还是得听凭骆晁山。 “他玷污淑儿?”骆晁山指着管少宁,转过头对杜雨初说道:“方才,淑儿的丫鬟发现淑儿不在屋内于是便去寻她,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寻到,后来寻到了管少宁的院子里发现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你说是他玷污淑儿,是他从淑儿的房里将淑儿拐到他房里然后玷污的吗!” 骆晁山狠狠的拍了几下桌子,吓得杜雨初连忙趴在地上。 是啊,骆淑雅是在对管少宁的屋子里被发现的,他们相拥而眠,恬静和睦。哪里像是管少宁强迫了骆淑雅? 更何况,那是管少宁的屋子啊!若真是管少宁强迫了骆淑雅那又怎么会无人惊动? 不论是从那一方面都是说不过去的。 骆淑雅自知无法辩解,所以也未曾开过口。她和管少宁的确是做了那苟且之事,但她那个时候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身在何处。 在被人撞破之时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告诉骆晁山是骆青岑陷害她,可是骆青岑此时并不在府中,她如何陷害自己?这句话骆淑雅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骆晁山心中纵然气极了,可到底那还是自己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视如珍宝。 “行了,你别哭了。”骆晁山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管少宁一眼。 事情出都出了,现在光哭有什么用,总归事情得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 “夫人先随淑儿回房吧。”给杜雨初使了个眼色,杜雨初忙不迭的站起身子拽着失魂落魄的骆淑雅回了房。 事情的发生和骆青岑想的完全不同,她和穆漓相视一眼,眼中皆是露出疑惑。 还未等骆青岑心中疑惑,却见骆晁山从椅子上爬上来走到管少宁的面前将他扶起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原来如此 管少宁一脸惶恐的看着骆晁山,抖着身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眼中充满了恐惧用力地摇晃着脑袋:“我没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故意的。骆老爷你相信我,我一醒来就发现淑儿躺在我的身边,是她主动的,真的是她主动的!” 事情闹得这么大管少宁自己也没想到,当时那种情况骆淑雅主动投怀送抱,他满脑子都是色欲哪里想起来这些,如今倒是害怕了起来。 骆淑雅出现在他的房里,他纵然能为自己洗脱强了她的罪名,但到底他和骆淑雅也是发生了关系,骆晁山若真想对付他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骆晁山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微微一转,沉声说道:“贤侄我当然相信你的为人,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样也是说不过去的。你和淑雅的事情是必然得要个说法,只是如今……” 管少宁闻言连忙跪下身子,“请大人放心,少宁一定会对淑儿负责!” “负责是一定要负责的,只是如今你尚未有任何的功名在身,若是就这样将淑儿嫁给你难免不会遭人非议。所以,我想总归你和淑儿之间都是有婚约的,不若先将此事压下来暂且别露风声,等到他日你考取了功名,再来迎娶淑儿也不迟。” 听到骆晁山这般说来,管少宁顿时扬起脑袋,不敢置信的看着骆晁山。 骆晁山好似没看到他眼中的诧异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去歇息吧。” 看到这里穆漓整个人震惊不已,被骆青岑强拉着出了骆府,她才敢出声问道:“在这个时候还要将事情压下来,他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利用骆淑雅了。 听着骆晁山对管少宁说的话,骆青岑的心一片冰凉。 她冷冷的说道:“骆淑雅是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培养,衣食住行无一不是按照名门闺秀的规矩来办,他要将骆淑雅送进豪门世家为自己铺垫仕途,一番心血都被管少宁给毁了,他如何能甘心?” “可是如今的骆淑雅不再是从前那个冰清玉洁的姑娘了,骆晁山又能用她来做什么?更何况事情已经成定局了,难不成他还想将人给……” 骆青岑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眸。 “骆晁山只是不甘心,留着骆淑雅定会有用,只不过现在时间未到罢了。就算他真的决定将骆淑雅嫁给管少宁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先静观其变吧。”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拉着穆漓走出一大截。 总归来说这一趟没有白来,大抵得知骆晁山的想法,骆青岑的心中也算是出了口气。 这下她终于可以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 “我好饿……”埋头往前走,手上突然被扯了一下,骆青岑回过头就看见穆漓那张苦瓜脸。 她不说骆青岑还感觉不到,一提起来她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了两声。 天还未亮就被穆泽给叫起来练武,二人连早膳都没用就耗费了许多力气,然后又赶来骆府,这来回折腾了几下着实饿了。 天空已经明亮起来,不远处的山峰上隐隐有金光升起。 “集市也差不多开了,走我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骆青岑俏皮的眨了眨,拉着穆漓朝着反方向走去。 停下脚步,穆漓瞪着前面的牌匾,抽了抽嘴角:“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吃文房四宝吗?”骆青岑掩唇轻笑,看着紧闭的大门抓住门上的把手轻轻敲了两下。 屋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大门便被打开。穆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位俊俏翩然的公子,气度非凡,只是那眉眼之中透着一丝氤氲,好似……没睡醒? “这么早?”蓝蹊打了个呵欠,转身走进屋子,点燃屋里的油灯,他揉了揉眉眼。 骆青岑示意穆漓坐下,指着穆漓说道:“这是我朋友,我们出来办点事情,时辰太早了找不到用早膳的地方便来你这儿要点吃的。” 她说的坦然,听得穆漓一愣一愣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堂堂一郡主竟然找别人讨要吃的? 蓝蹊若有所思,冲着穆漓拱手行礼轻声道:“那稍等片刻。”蓝蹊进了后屋给二人倒了杯茶水便没再出来,穆漓四处看了看眼中颇为好奇。 “他去给咱们买早膳了吗?” “他去给咱们做早膳了。”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她不轻不重的道了一句。 穆漓呆住,“他?”一个柔弱书生给她做早膳?还不等穆漓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与看法,从里屋传来了阵阵飘香,馋的她直咽口水。 眼中充满了期盼,蓝蹊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你们来的太早了,我还未去添置东西,只能凑合用了。” 将托盘到二人面前的矮桌上,蓝蹊端出两碗乳白色的羹来,上面撒着细碎的黄色的颗粒,另一个小盘子里装的则是几块精致的小点心,穆漓有些好奇仰头指着那碗乳白色的稠羹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叫酥油,上面这个是馓子,酥油口感醇厚味道偏咸配上馓子口感香脆,再用上这两块凤梨做出来的点心,咸甜搭配,口感适宜。” 被他说的穆漓都食指大动,着实忍不了端起酥油吃了两口,不停地点头。 确实如他所言一般好吃,穆漓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硬是吃了两大碗酥油。擦了擦嘴,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碗,“你这般好的厨艺不去开一个酒楼来开一个文房四宝店倒是有些可惜了。” 蓝蹊轻笑一声,指着骆青岑说道:“那你得问她了为何不开一个酒楼。” 迎上穆漓疑惑的目光,她摸了摸鼻子,“你可别夸他了,也就只有早膳能拿得出手来,倒是写了一手的好诗。” “等等!”穆漓扬起手来,“他的意思是这店是你的?” 骆青岑颔首,丝毫不掩饰。穆漓打量她几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子朝外走去,走到门口仰起头来忽而一笑,“原来如此。” 第四百一十七章 绣娘选举大赛 “近日定安府有一批笔墨盛世流行,听说那笔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写起字来行云流水,那墨香气四溢,印在纸张上久久不会散去。而且这批笔墨价格昂贵且数量有限,想要买上一只也是十分不容易。今日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穆漓故意这般说道,仰起头看着骆青岑。 “你倒是消息灵通。” “如今这定安府谁不知道?只是我倒是不知道这店竟与你有关系。” 骆青岑既然带穆漓过来,自然也是没打算要瞒她。欣然承认她看着穆漓说道:“杜家实力非凡,虽然你和穆泽时常帮我但毕竟不是长久的法子,我必须得想办法自保。有了钱财实力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我也不懂其他的只能靠着这个先赚点钱。”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有他帮你操控着没人会想到你的头上来。”穆漓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打她认识骆青岑开始她便知道骆青岑和其他女子不同,她不是攀附势力之人,但她却懂得抓住人心,利用自己身边的一切资源。 她聪慧伶俐,心思通透,知道自己该如何为自己打算。 “不过你这店面地处位置不算好,若是能在当街得道的地方想来生意会更上一层楼,还有若是你想凭借这一个店面就翻身,想借此搬倒杜家和骆家的话那便是异想天开了。”穆漓到底是郡主,自幼生存的环境让她异常的敏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看出了骆青岑的不足之处。 “这个我已知晓,所以我决定趁着现在势头好开第二家分店。店铺位置就在骆府附近,具体的现在还在筹谋。”说话间骆青岑抬眼看向蓝蹊。 穆漓的目光也随着望过去,只见蓝蹊走到柜台处拿出一个锦盒放在骆青岑的面前,打开锁里面放在几张泛黄的纸和一把钥匙。 “店铺已经拿下,所花费的银两不足你预想的一半。我已找了几个精明的伙计筹备,你交给我的东西也已经在筹备了,过些日子应该就能出来。就是现在还有两个问题有些棘手。”他拧起眉头看着骆青岑,原本今日她若是不来,他也会给她留信。 示意他继续说,骆青岑双手交合,等待着下文。 “现在的问题是进货上有困难,咱们的货卖的太好,现在货源跟不上很难应对。还有一个如果按照你先前的想法,咱们的绣娘也十分缺,我倒是找了几个可是绣工都差强人意,怕是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要想控制预算,还要请好的绣娘,着实将蓝蹊给为难住了。 骆青岑要做自然是要做不一样的东西,若是和大众一样,那她还拿什么出奇制胜? “供货商那边好说,继续让他们供货为了减少他们的压力咱们可以将其中两到三样物品作为限量,每日只出售多少份,这样一来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供货而咱们还能用这个噱头赚一波。” 骆青岑不过一瞬间便想好了对应之策。这个手段还是前世的时候她从一个经商者手中学来的,当时那个商人告诉她做生意不仅仅是要有聪明的头脑,更是要有狡猾的心思,懂得如何掌握人心,才能更好的经商。 她原本卖的东西就是并非是寻常百姓买的起的,这些名流贵胄向来都好面子。如今她是这定安府里最红的一家,但凡是有能力者都会到她家购买文房四宝。一旦出上限量,那定然会备受追捧。 “这个主意不错。”穆漓赞同,朝着骆青岑竖起了大拇指,“只是你那绣娘要怎么办?”要想找到令骆青岑满意的绣娘怕是没有那般容易。 “东西既然要有噱头,那绣娘自然是要最好的。”她挑眉,转过头对着穆漓说道:“我要开新店,必然得让世人熟知有我这家店。绣娘我要好的,要让世人都知道我们的工艺有多精,东西有多好。” “开店需要借势,东西噱头,绣娘就只能借力打力了。那日的花宴倒是给了我点启发,你说才子佳人们比试是为了给自己造势,那咱们也能效仿花宴,举办一个绣娘选拔赛,挑出最出色的绣娘进入店铺工作。当然,我们必须得先付出才能得到她的回报。” 穆漓听得一头雾水,借势花宴她倒是明白了,就是后面的话她有些不懂。 蓝蹊沉思片刻,仰头问道:“会不会有些太亏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骆青岑淡淡回答,这是她前世加今生学来的,只有舍弃了一些东西才能拥有的更多。 穆漓左右看了看,抓住骆青岑的手问道:“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 “举办一场绣娘选拔赛,将城中的绣娘全部聚集起来,能够进入决赛的咱们便收入咱们店内,除了给予相应的酬劳并向她承诺三年之内定将她培养成定安府第一绣娘,当然天上也不是白掉馅饼的,我也有条件。”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穆漓看着她,骆青岑笑得一脸奸诈,朝着蓝蹊望去。 “我的条件是三年以内不允许离开店铺,并且得为我培养一位接班人。” 骆青岑说的信誓旦旦,穆漓却用力地摇摇头,“没有人会傻乎乎的答应你这种条件。” 人人都不是傻子,帮她培养一个继承人出来?可能么! 花费了三年的时光,一旦自己的绝活被人学走,抢走,那绣娘的地位也坐不稳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全部告知。培养下一任,我自然可以暗中进行。” 穆漓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青岑,“你早就谋划好了!” 她耸耸肩,“也不是早就谋划的,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一茬了,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法子是好两方都不吃亏,穆漓心中想着不由地更加欣赏骆青岑。 果然是个聪慧的人,三两下便将局面拉倒了自己的面前。 “所以,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参加。” 三年的定安府第一绣娘,是什么?当然风光无限,人人都会惊叹与她的绣工,从此爬上高处,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有意相帮 “需要庆王府帮你造势吗?”她征求骆青岑的意见,穆漓知道骆青岑是个心思特别细腻之人,她若是贸然相帮说不定会坏了她的事情。 “不用,庆王府出面太引人注目了,我暂时还不想暴露。”有庆王府帮忙造势的话,想必绣娘一事定会事半功倍,但很可惜骆青岑现在还不能让穆漓相帮。杜雨初一日不除,杜家一日不倒,她便岌岌可危。 穆漓想了想也是,庆王府一出面,事情就会变了质。 “那不如这样,我来帮你处理骆淑雅的事情,让她和管少宁坐实了。这样一来杜家对你顾及不暇也能让你腾出手来打理店铺的事情。” 骆青岑笑了起来,拉着穆漓的手说道:“不用了,你好好的看着就行。我这边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要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吝啬开口的。” 知道穆漓是好心,但是骆青岑更想亲手毁了骆淑雅。 “行了,我带你去集市逛一下,也顺带去看看那家店铺。”该吃的吃了,该说的也说了,骆青岑瞧着也差不多了便要带穆漓离开。 穆漓微微颔首,二人同蓝蹊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店铺。 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小贩扬声吆喝,逢人便往自己店铺里拉扯,街边传来阵阵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若不是自幼养成的规矩,穆漓真想再吃上一顿。 “我想你定没有见过这样的集市。”骆青岑挑眉,颇有些得意。 穆漓满眼的诧异,不住地点头,此时的她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东看看西望望,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我身份不同从小吃穿用度都是府中安排好,好的绸子缎子都是店铺直接送到府里来。你也知道我不能随意出府,所以一直到我十二岁都未能好好看看定安府。十三岁之后我能出府了,但时间也不多,几乎都是避开了人最多的时候。当然除了乞巧节,中秋、中元这些节日之外,其实我也是见过集市的,只是从未在这个时候见过。”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走,穆漓眼前一亮指着前面说:“你瞧那柄木簪子!” “我的郡主,您金枝玉叶什么样的簪子你没见过,竟然被这样一只木簪子给吸引了。”被穆漓拖着往前走,骆青岑无力地叫喊着。 “就是因为平日里见多了名贵的,如今见到这般朴素的觉得别有一番风味。”穆漓走到小摊贩面前,将簪子拿在手中观赏着。 话音刚落下,二人面前出现一只手,一锭银子就这样落在小摊贩的面前,“钱我替这位姑娘付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二人的耳中,骆青岑和穆漓转过头,莫漾正站在她二人的身后。一身雅黄色的襦衫配上一把白玉折扇,看起来俊逸非凡。 “莫公子!你怎么在这儿?”诧异出声,骆青岑看着他。 莫漾摸了摸鼻子,“今日起得早了些,贪念隔壁的甜水汤圆便出来了。没想到刚吃完就看见郡主和骆姑娘在此。” 扬了扬手中的簪子,穆漓毫不客气的收下,“多谢公子的心意,既然相遇了那咱们不妨一同逛逛?” “荣幸至极。”还不等骆青岑反应过来,莫漾便连忙应了下来。 他主动寻上二人目的就是为了接近骆青岑,心中藏了好多问题,莫漾本是想上门去解惑,但想了想绝对这般不符合规矩,于是一直在寻找着机会。 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抓到了这个机会。 “骆姑娘十日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我对雪蕊也稍稍有些了苗头,只是还有几个疑惑我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三人一行,还没走出两步路莫漾便按捺不住了。 “雪穗是高人所打造,其中的奥妙其实我也不懂,恐怕不能为莫公子解惑了。”前世她并未见过雪穗,只是从莫漾的口中听过,所以自然不懂。 莫漾闻言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郡主,昭月!”三人胡乱游走,不知道何时竟走到了游园,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让三人闻声望去。 凉亭里,白间挥着手,瞧着三人见到了他便疾步走出凉亭。 “今日还真是吉日,竟然出门连遇两个熟人。”骆青岑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穆漓。 先是莫漾再是白间,穆漓难得出行一次竟然这般好的运气。 看来今日倒是不会无聊了。 “这位是……”白间看了一眼莫漾,眼中渗出一丝不明的暗光。 骆青岑倒是瞧明白了,心中不由地觉得好笑,连忙说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定安四公子之首莫漾莫公子。” “这位是白间,药谷谷主。”介绍完莫漾,骆青岑又转头去介绍白间,随后对着白间说道:“莫公子可是我的好友。” 此话一出,白间眼中的阴暗顿时褪去,冲着莫漾点头。 “我被了些茶点,不如进去小坐片刻。” 三人相视一眼,随着白间进了凉亭。 “骆姑娘,我还有一个问题。就上次你做的那个机关盒能否告知是以什么材质,如何设计的?” “设计……”骆青岑眼眸微微转动,连忙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这儿有一张设计图,倒是先辈留下来的。我不过是稍稍做了些改动,几乎与原来的一模一样,你若是有兴趣不如拿去看看?” 设计图当然是莫漾自己画的,骆青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她总不能告诉莫漾这是前世的他所画的吧? 一听到能看到设计图,莫漾顿时高兴不已,期盼的看着骆青岑只见她从水袖里掏出一个信封推到了莫漾的面前。 这本来也是她要还给他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骆青岑都希望他能够研究出更厉害也更实用的机关来。 “姑娘府中可有许多这类的书籍?” “却有很多但大都是我的私藏之物,若是公子感兴趣改日我派人亲自送到你府上去。” “那简直太好了!”莫漾顿时欣喜若狂,站起身来朝着骆青岑补了个大礼。对莫漾来说最喜欢的莫过于自己的心头爱。 第四百一十九章 偶遇 二人一言一语相谈甚欢完全忽略了一旁的穆漓和白间。 凉亭微风徐徐来,欢声笑语悦耳动人,白间时不时的给二人续上茶水,面上上一直含着浅笑。 他侧过脑袋看了穆漓一眼,眼中含着一丝不明的含义。穆漓垂下眼眸,看着莫漾语不休的喋喋样,心中若有所思。 白间是初识莫漾,对他自然不了解。可穆漓不同,虽然她与莫漾接触的不多,但她对莫漾的习性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先前她便说过,莫漾这人性子孤僻,不爱与人交际。平日里就爱关在屋里研究他那些机关阵法的,也不爱说话。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他对昭月果然是不同的,瞧那侃侃而谈的样子是多么投机啊。 穆漓眼眸微转,心中多了几分想法。 白间也是若有所思,瞧着莫漾为人清秀俊朗,谈吐不凡,最重要的是他尤为尊重昭月。昭月说话时他便认真聆听,昭月不言时他也是点到为止。 这位公子比起穆泽那张冷冰冰的脸来说可真是……好极了! 莫漾和骆青岑哪里知道二人的心思,两人一心扑在钻研机关之上,交谈起来十分忘我。骆青岑对机关之术是感兴趣的,前世她便是跟着莫漾学了不少,只是因为当时情形不允许所以她并未学到多少。 如今能与莫漾重逢骆青岑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今日天公作美,日头不晒气温却好,若能游湖观景品茶乃是一大美事。三位可有兴致?”穆漓提议,眨巴着眼睛看着三人。 “我没意见。”白间第一个举手赞同,莫漾和骆青岑自然也没有意见。 四人寻了艘小船,泛舟游湖。 入了秋季的定安府却不知为何湖面上仍有几朵盛开的荷花,湖面在阳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观望四周景色,穆漓半躺在小船上,左手拿着一块糕点,右手端着茶盏,啧啧道:“我不知有多久未曾有过这般惬意了,泛舟游湖,品茶赏景,真希望每日都能同今日一般。” “你可赶紧从梦里醒过来吧,今日是巧了才能让你偷得浮生半日闲。过了今日可就再难寻得机会了。”骆青岑打趣了一句,引得穆漓直拿眼瞪她。 四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船夫掌船,扬起声音高声吆喝。洪亮的嗓音回荡在湖面之上,倒别有风味。 “你们看前面竟然还有一艘船。”收了手上的折扇,白间指着前方说道。 泛舟游湖本是常事,但寻常人多会选择在晌午之后,只有这四人另辟蹊径大清早的就来游湖。见到湖面上还有另一艘船当然觉得颇为惊讶。 对面的那艘船与穆漓他们乘坐的船不同,那艘是私船而非公船。所为公船就是私人公用之船,一般是百姓用来载人渡舟游湖。而私船都是些达官显贵们乘坐的船,在私船上不仅能观湖赏景还能寻欢作乐,有风流才子和佳人相会赏月游湖作诗,也有一些浪荡之徒在上面做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好像……船头有人。”骆青岑微眯着眼睛,顿时正色起来。 大早上的包下一艘私船游湖,着实令人有些奇怪。 扔下手中的糕点和茶水,穆漓弯下身子窜到船头向远处望去。私船之上有一男子立在船头,身穿藏蓝色丝绸衫袍,一双黑色云龙靴分外显眼。他的腰间陪着一块穆漓也说不出来的繁华样式的玉佩,但他腰间的那把匕首她却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忽然想不起来了。 气质雍容,华丽却不失贵气。 穆漓拧起眉头,什么时候定安出来这样一个男子? “怎么样?难不成是被男色给迷住了?”骆青岑打趣了一句,穆漓摇摇头目光却一直没有收回来。 “你见过那人吗?”穆漓问道,转过脑袋拧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定安府来了这么一位贵公子我都不知情。” 顺着穆漓的视线望过去,骆青岑的目光正好与船上的人碰撞在一起。 对面的男人坦然大方任由她打量,朝着骆青岑勾起嘴角。 错开目光,骆青岑顿时感觉不妙起来。 “你我二人常年待在府中,若是不知情也不足为奇,不如让莫漾来瞧瞧看是否认识。”她琢磨着,心中已然有了异样。 话音刚落,还不等骆青岑准备去叫莫漾,他便已走了出来。 “没见过。”莫漾耸了耸肩,“兴许是从外地来的贵公子,不然怎么会大早上的来游湖。” “这倒也是。”穆漓微微颔首,心中的戒备渐渐消散。 常年待在定安府的人都知道夏季的定安湖才是最美的,一般泛舟游湖都要等到下午时分才开始。 其他三人都未多想,只有骆青岑心思沉沉。 刚才那一眼……不知道为何让她有些心慌起来。 “几位客官,对面那艘私船靠过来了,船上的人可是你们的朋友?需要我停下还是绕道?”船夫走进里屋对着四人说道。 几人相识一眼,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既然都来了便瞧瞧到底是什么路子。”骆青岑垂下眼眸,仰起头道:“等着他们便是。” 船夫应下将船停在原地不动,对面的私船很快就靠了过来,四人坐在里头骆青岑掀起了手边的竹帘。 映入眼前的正是船头那位贵公子。 他面色含笑,手中的折扇微微摇晃,“冒昧打扰几位实属不好意思。” “公子可是有什么事?”骆青岑挑起眉梢,单刀直入。 面对骆青岑的直接,他似乎毫不在意,“是这样的,在下初来定安多有不熟,敢问几位可是定安府之人?” “是的。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见他拖拖拉拉,白间也有些不耐起来。 “敢问定安府哪里最热闹,除了这泛舟游湖可还有哪些值得一玩之地?”他说话间目光一直在骆青岑和穆漓的脸上移动。 骆青岑一愣,朝着他对面指去,“公子可以让船家往西面过去,靠了岸之后一路往上就是灵山寺了。那个地方属最热闹,也是人最多的地方。且还有一座寺庙,公子若是有意也可以去祈福拜神。” 第四百二十章 东离人 贵公子闻言抱拳朝着骆青岑等人行礼,“多谢几位,告辞。”说罢,他扬扬手船夫便划动船只,很快那艘私船便离他们远去。 骆青岑的脸色渐渐沉下来,神色凝重。与白间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神色。 “你也发现了。”白间用的是肯定句,骆青岑微微颔首。 穆漓不解地看着二人,“发现什么?”先前穆漓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那人主动上前并承认自己非定安府人倒是打消了穆漓心中的疑惑。 “他不是定安府的人。”骆青岑压低声音,穆漓却是一笑。 “当然不是,他自己先前不都说了么。” 白间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昭月是说他不是南祁国的人。” 穆漓顿时一愣,不解地看着骆青岑。 其实骆青岑也不敢完全确定,只是那人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告诉穆漓,一旁专注玩木积的莫漾却突然抬起了脑袋。 “不是南祁国的人。他身上那块繁缛图腾不是南祁国的花纹,他身上的服饰表面上看起来同咱们的无异但实际上却有着细微的区别。外袍宽大正好遮住里衣,但方才抱拳之际却晃眼看到里衣袖口的扣子,咱们南祁可没有这样的穿法。其二,他们虽然伪装的很好,将南祁话学了个几分相似,但用词之上还是有些区别。”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骆青岑轻笑,看着他把玩的积木眼中露出丝丝亮光。 莫漾摇摇头,接着捣腾手上的东西。 听他这样说来,穆漓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细细一想,方才那人说话时的音调的确和他们有所不同。 里衣带袖口这种穿法她听都没听过,还有那人腰间上的玉佩图腾更是别致。 “会不会是西昭国的人?”白间出生询问,看着三人说道:“听闻西昭民风开放,百姓们喜欢游山玩水,时常都会聚集出行。说不定是你们多心了,只是人家出来游玩而已。” “不对。”白间刚说完话就被穆漓给打断了,她摇晃着脑袋,“他们不可能是西昭人。这个视界正是西昭百姓收获之季,他们忙着务农还来不及不可能出来游玩。而且方才莫公子说了,那人身上的图腾繁缛别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还有那里衣相扣的说法在西昭是不存在的。至少,我与西昭国打交道这么多年以来,并未见过这样的图腾和这样的穿法。” 穆漓说的笃定,神色之中多了一丝忧虑。 早年间穆漓曾经在西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西昭的人事都了如指掌。 “既然不是咱们南祁国的人,也不是西昭国的人,那么会不会……”骆青岑一顿,脑子里忽儿闪过一个念头,她与穆漓目光交错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是东离!” 对了,只能是东离国! 只是穆泽不是说东离的人才出发没有多久而且走的是进京的路,怎么会到这里来?不仅是骆青岑发现了异常,穆漓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且先不说东离的人怎么会来定安府而且还比预算的时间提前了许多,况且又怎么会这么巧竟然与他们遇见。 穆漓察觉此事的怪异,扬声说道:“船夫,跟上那辆船。” “我们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穆漓说着目光望向远处,骆青岑拍了拍她的肩膀。 船只很快就跟上了那艘私船,只是那艘私船已经停靠在岸边,船上的人也早就不知所踪了。 “你们要去寻那人?”四人下了船,莫漾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转头问道。 “对,这人来的诡异,必须跟着他看看他要搞什么鬼。”穆漓说着就要往前面冲,那冒冒失失的举动让骆青岑不由地摇了摇头。 莫漾颔首,“那我先离开了,你们办正事,改日得闲再约品茶。”他说着冲着骆青岑和穆漓行了礼。 三人微微颔首,并未阻止莫漾。 莫漾不跟着去还是好的,毕竟他身无武功,若是路途上遭遇什么还得抽出身来保护他,倒不如现在就让他离开。 向众人告了别,莫漾便率先离开了。他前脚一走,后脚穆漓就拉着骆青岑要往山上追去。 骆青岑驻足不动,看着她说道:“人已经跑不见了,你现在追上去不一定能追得到。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和白间抄近路去灵山寺找一无大师。灵山寺是一无大师的地界,若是有他帮忙暗中寻人定会事半功倍。” “但是你要切记,若是寻到了人也不能打草惊蛇。”骆青岑再三叮嘱。 穆漓颔首,拉着她说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对了,他们先行离开但是对路却不熟悉,所以你们还有机会能比他们快。从这里上山有一条小路直通灵山寺,你们从那条路上去说不定会比他们快。” 三人分头行动,白间和穆漓从山上的小道上去,而骆青岑则走向了另一头。 穆漓没有问她要去何处,这是对骆青岑的一种信任。 匆匆上了山,骆青岑去了珑枢阁。 东离人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有穆漓跟着上去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只要弄清楚了东离人的来意,他们便能有应对之策。 而现在骆青岑要做的是先将骆淑雅的事情给处理了,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总归是要先搞定一件事情,骆青岑才能放心的去处理东离之事。 来到珑枢阁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刑堂,邢堂主自从没有担任职务之后日子过得很是悠哉,平日里除了处理阁中的杂事,便是在阁中品茶看书。 骆青岑一踏进刑堂看见的就是他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神情。 “邢堂主这般清闲看来我得给你找点事情做才是。”她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邢堂主站起身来,“阁主来了,快坐。” 端起他手边的茶盏,骆青岑浅抿了一口,“还真是好茶,邢堂主可真有品味。” “阁主若喜欢,我待会儿准备一些给阁主带回去?” 骆青岑摆摆手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我可不是来要茶喝的,我是给邢堂主你找事儿做的。” “阁主吩咐。”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可疑小厮 骆青岑沉声说道:“花宴会上骆淑雅和杜雨初母女二人设计陷害我,险些毁我清白。当夜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骆淑雅清白被毁,只是骆晁山将此事压下不准外传,我想要骆淑雅身败名裂。邢堂主派几个人帮我渲染此事,最好能让整个定安府人尽皆知,这样一来骆晁山迫于压力不得不将骆淑雅嫁给管少宁了。” 将事情原本告知邢堂主,却见邢堂主撇了撇嘴,“何必如此麻烦,那骆淑雅敢如此对阁主你,简直是嫌命长。阁主不如让我一刀了解结了她,为阁主除去一个心腹大患。” 当年罗怡舍弃所有都要与那骆晁山在一起,可是最后换来的却是骆晁山的背叛和负心。若不是因为他,罗怡不会抛弃珑枢阁不会抛弃主子。 钱堂主想起骆家的人就厌恶,恨不得将他们都杀个干净。 听到钱堂主说要一刀了结了骆淑雅,骆青岑顿时翻了个白眼。想要骆淑雅死简直太容易了,只可惜一刀了结了骆淑雅太过于便宜她了。 骆青岑不想她死的那么容易,想起前世骆淑雅对她做的那些事,骆青岑就觉得即便是在她身上划伤九九八十一刀那都是便宜了她。 她想要自己复仇,自然是不会让邢堂主杀了她的。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邢堂主按我说的去做。找人将消息散布出去,越快越好。” 邢堂主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下来。 此时,穆漓和白间已经摸上了山,二人抄了近路摸到了灵山寺附近。他们走的是另一条小道,自然是看不见其他人的踪影。来到灵山寺附近,二人并未立刻进去,而是守在门口观望了一阵。 进寺庙的香客很多,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却始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咱们是抄小路上来的,想来他们还在后面。咱们现在进寺庙找到一无大师,让一无大师出面帮忙。”白间压低了声音说道,指着正前方的大路又看了看面前的寺庙。 穆漓眼眸微动,拉着白间退后很大一截,掏出身上的哨吹响一声。不过眨眼的功夫从空中就飞来一只灰色的鸽子,稳稳荡荡的落在她的面前。 撕下衣襟的一角,咬破自己的手指,她快速地写下:发现东离人,我与白间一道上了灵山寺,等。 “给穆泽传信?” 穆漓颔首,“让兄长知晓情况为好一些。”有些尴尬的看了白间一眼,原本穆漓是不想写她与白间在一起的,但又怕穆泽担心,踌躇再三还是决定告诉穆泽。 毕竟上次穆泽和白间闹得如此严重,穆漓也是心有余悸。 “咱们先去找一无大师吧。”拉过穆漓的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丝粉末涂抹在她咬破的手指上。 心跳忽而加快,穆漓忙不迭的抽回手,胡乱的应了一声随后迈开步子。 轻车熟路入了灵山寺,穆漓来到后院寻找监寺。 “郡……”监寺一看到穆漓就欲叫她,穆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冲着他摇了摇头。 “别暴露我身份,我是来寻一无大师的。”穆漓连忙说道,将监寺拉到了一旁。 监寺反应过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双手合十往后退了一步。 “阿弥陀佛,施主来晚了一步,一无大师今日下山礼佛,并不在寺庙之中。” “不在!那可如何是好?”穆漓拧起眉头,望向白间。 白间抿了抿唇,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随意透露,若不是一无大师自己他们是断不能说的。想了想白间说道:“监寺能否帮我们通知一无大师,让他尽快赶回,我们有急事相告。” 监寺颔首,“给师兄传信召回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才下山没多久,怕是一时片刻也回不来。” “没关系,只要告诉一无大师便行。” 见二人如此坚持,监寺也只好答应下来。为了能不耽误工夫,穆漓和白间决定亲自跟踪然后等待一无大师回来。 * 办完了自己的事情骆青岑才从珑枢阁出来,骆青岑想着去趟店铺看看,为了能尽快和穆漓他们会合,她抄了一条近道穿过了好几个小巷子。 刚走到半道上,一道黑影忽然从骆青岑的面前闪过,她神色一凝,加快脚步追过去。贴在墙后面,骆青岑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只是她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来人穿着小厮服饰举止鬼鬼祟祟,四下张望,似乎在看有没有跟踪他。骆青岑将自己藏匿在墙砖之后,那人并未察觉。 他垂下脑袋,脚下的步伐却是越来越快。一路跟着他摸到了骆府门口,骆青岑扬起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那人走的是偏门,看起来他对骆家很是熟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骆青岑发现这人十分熟悉骆府,看他这般熟练的摸过来向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十分熟悉的来到了杜雨初的门前,不知道和门口的守卫说了些什么,便被放进去了。 骆青岑不敢靠近,唯恐打草惊蛇。她如今可是在庆王府的,若是被人发现出现在骆府的话,杜雨初不知道会找什么借口来对付她。 可既然她知道了这个人和杜雨初之间的关系,定不能就这样放过这条线索。 思来想去,骆青岑绕道来到假山之后藏在假山之中。假山里鲜少有人会仔细检查,就算是打扫的丫鬟也不见得会认真仔细,她藏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杜雨初的大门,只要那人一出来她便能立刻发现。 在假山上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房门突然打开了,那小厮先是四小看了看然后才将门给关上,从头到尾杜雨初都没露过面。 骆青岑不得不佩服杜雨初的谨慎,看着那小厮原路离开骆府,她也急忙跟了上去。 刚走出府外,那小厮便从衣襟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手上颠了颠又放回了衣襟里,大步离开。 第四百二十二章 脚崴了 不用多想她都能猜测到这袋银子定是杜雨初给的,只是骆青岑猜不到杜雨初要让他做什么。 带着心中的疑惑,也为了要弄清楚事情骆青岑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小厮的身后。大抵是那小厮觉得钱财已到手再无什么顾忌的,行事也没刚才那般谨慎了。埋着脑袋一股脑的往前走,大剌剌的穿过集市直奔骆家的店铺。 骆青岑眼眸一沉,连忙跟了上去,选择了骆家店铺对面的一家糖油果子店,“给我来一斤。”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板,眼睛却一直朝着店铺里面望去。 那小厮轻车熟路的走进店铺,对着掌柜的说了几句什么便进了后院。只可惜骆青岑没办法跟进去,否则定要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姑娘,你的糖油果子好了。” “谢谢。”接过糖油果子,骆青岑并未离开小摊贩,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等候着。没过一会儿就看见那小厮走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手里却多出了一个包袱。 骆青岑眼眸一凝,抓紧了手中的糖油果子,连忙背过了身子。 看来这杜雨初真的在暗中操控着骆家店铺里的东西,而这件事怕是和杜家也脱不了干系。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个包袱之上。 要想抓到杜雨初确切的证据,必须知道他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心中还在思索着,却见那小厮已经背着包袱出来。神色凝重,步伐加快,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苍白,足以可见这包袱有多重要。 小心思转动,骆青岑已然有了主意。 那小厮入了窄巷子,骆青岑紧随其后,见他往右拐她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双足一点地,纵身跃到了巷子的瓦砖之上。 看着那小厮拐入第二个巷子里,骆青岑先他一步从顶上跃下。稳妥的落在地面上,她垂着脑袋捻起一颗糖油果子放在嘴里。迎面走来那小厮,瞧着越走越近,骆青岑算计好距离手腕一番准,一颗小石头顿时从她的指尖射出完美的落在小厮的脚下。 小厮并未发觉,如同骆青岑所想的一模一样,他脚踩着小石子一个不留神顿时踩滑,整个人发出一声惨叫身子笔直的朝前扑去。 骆青岑瞪大眼睛看着他就这样扑过来,顿时尖叫一声,脚下一崴整个人摔在地上,手里的糖油果子洒了一地。 那小厮也摔倒在地上,包袱里的东西也摔了出来,却只是一些宣纸和狼毫。 骆青岑当然不信,眼看着那小厮就要爬起来,她顿时哀嚎起来:“哎哟!我的脚好疼。” “姑娘真是对不起!”小厮爬起身子来连连道歉,挠了挠脑袋,“是我走路不长眼没看到地上的石子,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会没事呢,我脚好像扭到了现在动弹不了。”她就这样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小厮一脸的委屈。 指着地上的糖油果子,“你瞧,这可是我刚买的糖油果子,还没吃两颗就被你洒在地上了。” 大抵是不想节外生枝小厮从兜里掏出一碎银子递给骆青岑,“姑娘今天的事情实属是我的不是,这点银子你拿着也够赔你的糖油果子和看病的钱了。” 骆青岑冷眼,不满冷哼:“你寒碜谁呢?我是缺你那几分钱?” “那姑娘你想怎么样?难不成是要故意找麻烦?”那小厮脸冷了下来,心想若是她识趣那这件事就此揭过,若是她非要死缠着不放,那么也别怪他不客气。 “什么我故意找麻烦?明明是你先撞了我,你自然得为此负责对吧?你不能说那几两银子就给我打发了。” “我也不要你的钱,我这脚崴了,你得送我去看病。这样吧,你将我送到一品药堂去。”说话间她还揉了揉自己的脚踝,露出一脸痛苦的神色。 那小厮原本是打算用几两银子就将骆青岑打发的,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难缠。可小厮也看出来了,若是今日不将这女的给打发了,怕是会耽误了他的要事。 心想着这一品药堂离得也不算远,小厮便答应了下来。 扶起骆青岑他无奈道:“行吧,我先送你去一品药堂。” 骆青岑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嘛,你将我送到一品药堂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也不用你管,我也不贪图你的钱财。” 骆青岑故意走得很慢,看着那小厮满脸着急的神色,她不慌不忙的问道:“你的包袱需要我帮你拿吗?我看你要扶着我还要拿着包袱挺麻烦的。” 小厮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见他警惕性如此高,骆青岑越发笃定这里面藏的东西不可告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骆青岑也没继续强求,任由小厮将她扶到了一品药堂。药堂里只有一个药童在,并没有看到罗符。 “姑娘脚伤了?”瞧着骆青岑一瘸一拐的模样,那药童主动出声询问。 骆青岑还没答话,那小厮便主动开口:“是的,这位姑娘脚受伤了你赶紧看看。” 小药童正欲上前查看,骆青岑连忙拉住他,环视一圈,“你们罗大夫呢,让他出来给我看。” “罗大夫出诊去了,一会儿才能回来。”小药童也是个机灵的,一眼就看出来骆青岑不好对付。 “姑娘我已经将你送到了一品药堂,这银子你也收下就当做是我的药费,我就先告辞了。”那小厮说完拔腿就跑,生怕骆青岑会拽住他似的。 眼眸微微转动,骆青岑看着面前的小药童,“你去忙你的,我坐着等会儿罗大夫。” 小药童颔首,又转身去碾药。 坐了不过片刻的功夫,骆青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罗符若是回来你告诉他昭月来过。” 她抬脚大步流星离开一品药堂。 小药童歪着脑袋看着她背影,目光落到她的脚上喃喃道:“方才进来的时候不是瘸了吗?” 晃了晃脑袋,小药童埋下头继续碾药。 骆青岑出了一品药堂并未继续跟着小厮,她已经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自然不用再跟着。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她有办法 从一品药堂出来,骆青岑转身去了蓝蹊那边。一进店铺就看见蓝蹊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 "你这是怎么了?"踏进屋子,她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下来,蓝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店铺的事情办得如何?咱们什么时候能开张。" 蓝蹊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怕是得等些日子了,现在出了些状况。原本同商家那边已经谈妥,我先前同他讲过些日子就来承接店面,今日我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人在暗中打探消息。" 骆青岑抬眼,嘴角一勾,"是骆家?" "不敢确定,但我琢磨着十有八九都是。咱们店铺这些日子太招风,独独又是做的同一种生意,难免不会让他们上心。" 骆青岑沉思起来,打量了一眼蓝蹊,心中顿时窜出一个想法。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还是继续筹备东西,近段时间暂时别去店铺了,另外找几个人帮忙打理着就行。" 蓝蹊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来解决,但蓝蹊还是没有多问。在店铺里小坐了一会儿,骆青岑便离开了。 想起来骆晁山给她的那几个人,她缓缓勾起嘴角。骆青岑只知道其中一个人所在的位置,于是轻车熟路的来到那人的家中。 那天之后骆青岑没有让他们做任何的事情,如今倒是该活动活动了。 “四小姐。”一看到骆青岑那人连忙叫了一声。 骆青岑打量他家中的环境,慢条斯理地走到木凳上坐下。他的家中很是清贫,放眼望去没有看见一件值钱的东西。 骆青岑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嫌弃,倒是那人显得有些局促。 “李大哥,你先坐。”她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木凳,李大哥才慢慢坐下来。 搓了搓手他显得有些紧张,“四小姐来找我是要我现在就去办事吗?” 骆青岑颔首,“是办事,不过是替我办一件事。” 李大哥不解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迷茫。骆青岑勾起嘴角,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李大哥。 推到他的面前,骆青岑开口道:“这点银子是我的心意,我瞧着李大哥家中过于空虚,不如添置一些家具来的好。毕竟是在我爹爹手下办事,也不能过于寒碜了你说是吧?” 李大哥挠了挠脑袋,看着面前的袋子,里面塞的鼓鼓的,少说也有个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抵得过他一年的口粮了。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这李大哥也是个老实人,虽说是在骆晁山的手下办事,但至今为止也没办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如今四小姐找上门来,他虽然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冥冥之中也能感觉得到一些怪异。 不然,这四小姐为何要给他这么多银子呢? 瞧着李大哥的神色骆青岑便能猜想得到他在想什么。扯了扯嘴角,她说道:“李大哥放心,这钱真是我给你的一点心意。我想让李大哥去一趟骆府帮我给爹爹带个话。” 带话? 李大哥更是不解了,这四小姐本就住在骆府要见老爷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说都会比他容易得多,怎么还要他去传话呢。 “多余的问题李大哥不用问,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踌躇片刻,李大哥缓缓伸出手将银子收下,战战兢兢的问道:“只需要我去传个话?” 骆青岑颔首,“劳烦李大哥借纸和笔给我,我写上一封信,然后你将其交给爹爹即可。他若问到你在哪儿取得信,你便回答庆王府。可听明白了?” 李大哥眼眸微转,用力地点了点头。 站起身子去屋里寻了纸笔给骆青岑,待骆青岑写好信之后便揣进了兜里。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骆青岑便回了庆王府,穆漓还没有回来,穆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独自待在院子里等着骆晁山的消息,也等着骆晁山派人来接她。 她在信中写到自己有办法能够查到店铺的事情,但若想要拿到确切的证据和得知杜家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就一定进杜家才行。 骆青岑知道这是骆晁山心中的一根刺,只要她有办法,那骆晁山定然会带着她去杜家。 骆青岑知道每年骆晁山都会为了笼络杜家而给杜家送去些东西,不过往年都是派管家前去,而今年…… 骆青岑微眯起眼眸,邪邪一笑。 如骆青岑所想的一模一样,此时李大哥已经将信送到了骆晁山的手中,并按照骆青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骆晁山。 骆晁山看了那封信,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沉思片刻他道:“你在此等我。”不等李大哥反应回来,骆晁山已经离开了书房。 他来到杜雨初的房间,见她神色抱恙,走上前去从后搂住她的肩膀。 “淑儿怎么样了?” 杜雨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自从昨日之后便愁眉不展,说再也不想看到那管少宁。” 骆晁山眼眸微动,拉着她坐到一旁。 其实他知道骆淑雅并没有杜雨初说的那么严重,只是这二人都看不上管少宁,所以想要他出面将此事给压制下来。 将心思藏住,骆晁山佯装不知情,轻声说道:”昨夜我已经与那管少宁谈过,他和淑儿的事情暂且不提,他如今没有功名,淑儿自然是不能嫁给他的。但是淑儿已非完璧之身,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揭不过去,所以只能是暂且压制。” “可是夫人你想,府中人口众多,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万一那日消息走漏那淑儿这辈子就毁了,所以我想……” 骆晁山顿了顿,有些犹豫地看着杜雨初。 杜雨初眉头一拧,顿时紧张起来,“你想做什么?” “咱们去杜府找你哥帮帮忙,先将这件事给压下来,等到管少宁要考取功名之时咱们再让他们帮忙疏通疏通关系,毕竟这是为了淑儿,夫人你意下如何?” 骆晁山小心翼翼地询问,征求着杜雨初的意见。 见杜雨初踌躇不定,他接着道:“咱们将治平和昭月都带上,你哥不是最疼治平了么,让他哄他高兴,说不定就能答应了。至于赵月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和庆王府的关系兴许还能帮上些忙。” 第四百二十四章 预谋 “不!”杜雨初听言,当即反对,“那管少宁万一一辈子也考不上功名,那咱们淑儿岂不是要一辈子跟着他吃苦?” 杜雨初狠狠瞪了骆晁山一眼,“让大哥帮忙为淑儿另择一门婚事。” “另择婚事?”骆晁山愣了一下,“可是淑儿她……” 杜雨初冷笑一声,“不就是个落红,若真为淑儿择了良婿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骆晁山断然没想到杜雨初打的是这个主意。可也只是震惊了一下,骆晁山很快便镇定下来。不管怎么说骆淑雅都是他的女儿,到最后结果都是好的,更何况他现在要的是将昭月送进杜家,其他的都可暂且忽略不计。 “那就按夫人的意思。”骆晁山奉承着,眼眸微微一动接着问道:“那带两个孩子去的事情……” 杜雨初心中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为了骆淑雅她也得点头。就像骆晁山所言一般,骆青岑现在是庆王府的红人,虽然她和世子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但光说郡主对她的态度就足够令人对她另眼相看了。 若是有骆青岑帮忙说话,淑儿的事情也会更好办一些。 杜雨初抿了抿唇,捏着骆晁山的手微微点了点头。 心中骤然松了口气,骆晁山道:“那我现在派人去接昭月,让她前往杜府,待会儿随咱们一道进去。” 杜雨初摆了摆手,“你去安排吧。” 杜雨初松了口,骆晁山连忙让李大哥派人去庆王府接骆青岑,而自己则带着杜雨初和骆治平一道前往杜府。 早就在庆王府等候的不耐烦了,当骆青岑听到骆府派人来的时候,眼中蹦出一道亮光。 她知道机会来了! 侧过脑袋,她看着瑾儿,“去准备一下。” 瑾儿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屏风后半柱香功夫之后出来时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 骆晁山只是派人来接她,并没有同他们乘坐同一辆马车。带着瑾儿来到杜府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了骆家的马车,骆晁山和杜雨初从马车上下来。 骆青岑也连忙下了马车,拎起裙摆疾步走向三人,“父亲,大哥,夫人。” “昭月来的挺快。”骆晁山呵呵一笑,正欲伸手将她拉过来,却被一道冷光直射而默默收回了手。 眼中划过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咱们进去吧。” 杜雨初冷哼一声,拉着骆治平率先走在了前面。骆晁山给骆青岑使了个眼色,也急忙跟了上去。 骆青岑面色含笑似乎一点尴尬都没有,迈着莲步跟上,压低声音对着身侧的瑾儿说道:“待会儿寻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那人左手虎口处有一颗痣,长得没什么特点,不用着重相貌重点看那颗痣便行。” “明白。”瑾儿颔首,紧随其后。 跟着骆晁山三人踏进杜府,瑾儿小心翼翼地环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悄然离开。 一行人来到正厅,杜志祥和杜夫人早已候着。原本只是说想通过杜志祥将此事解决了,并没有想到杜夫人也在。 不过这并不阻碍骆青岑的计划,她垂下脑袋紧跟在骆晁山的身边,胳膊肘微微一碰朝着骆晁山使了个眼色。 “大哥,我前些日子得了点上好的茶叶,特意给你送来。”看了一眼杜志祥,骆晁山示意骆治平将东西呈上。 杜志祥双手接过,打开盒子茶香顿时扑鼻而来,他满意地点点头将东西放在一旁,“这不错啊,晁山你每年都送些东西过来确实有些让你破费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这些小礼哪里比得上大哥对我们的帮助,这些年若非是有大哥帮衬着,我和雨初的日子也不能这么好过。”骆晁山笑着说道,搓了搓手有些紧张。 杜夫人撇了二人一眼,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知道就好。” 面色一僵,杜雨初和骆晁山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 “现在咱们这几个孩子都长大了,蕊儿、韵儿出落的大方得体,治平也长大了他经常在府中提到说等考了功名之后一定要好生报答你。” 提到骆治平,杜志祥顿时就笑了起来。 杜志祥膝下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但却是老来得子,对自己的儿子十分疼爱。可是早年间他没有儿子的时候却是将骆治平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对待。 杜志祥对骆治平是真心的疼爱,也导致现在骆治平这样其实也与他的溺爱有一定的关系。 “治平一定要努力,争取考上功名,之后的事情舅舅都会帮你的。”闻言,杜雨初顿时笑了起来。 这算是杜志祥对她的承诺,只要骆治平能够考上功名,后面的路将会一帆风顺。 “有大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大哥向来疼爱雨初,我也算是沾了些光,承了爱屋及乌这么一说。”骆晁山半开玩笑的道了一句,杜雨初听言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她当然十分得意,因为骆晁山说的是实话。这些年若不是有她杜家大小姐的身份在此,若不是有杜志祥帮衬骆晁山怎么会有如此光景? “父亲说的对,舅舅对夫人是在一如既往的好,我们可都是承了光。”骆青岑见缝插针连忙说道,却引来杜雨初狠狠一瞪。 “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骆青岑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微恙,喏喏的道了句:“我不过是说实话,本来舅舅就很疼爱夫人你,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 “好了昭月。”骆晁山看了她一眼,她才闭了嘴。 骆青岑和骆晁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表面上将杜志祥和杜雨初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夸上了天,可实际上却是在告诉杜夫人杜雨初在杜家的地位远超于她。 这些话杜雨初听不出来,可是杜夫人却听得懂。 骆晁山笑着对杜志祥说道:“其实这些日子雨初一直心神不宁,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让我看了十分难受。可是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没本事的,让妻儿跟着我受苦。” 第四百二十五章 试探骆青岑 这话七拐八拐的终于说到了正题上面,杜志祥看了杜雨初一眼,充满担忧的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可有看过大夫?” 杜雨初摇了摇头,“不是,大哥我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 “咱们自家亲兄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言无需顾虑。”杜志祥是真的担忧杜雨初,可这一幕落在杜夫人的眼中却是那无尽的埋怨。 贪得无厌!她就知道骆家这一家子上门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要他们办什么事儿的时候就屁颠屁颠的赶来,可也不见得他们付出些什么。 “如今淑儿也及笄了,我想为她择一良婿。可是大哥你也知道以骆家的身份地位淑儿怕是不能……”杜雨初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并非是要她嫁入豪门,只是希望她能够嫁个条件好的,这辈子衣食无忧就行。” 听言,骆晁山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淑儿如今已经大了是该好好挑选挑选良婿了。雨初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哥身上,哥一定会替你留意着,即便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定然是清白世家,届时我再给淑儿补上一份嫁妆她这辈子对也能衣食无忧。” 面对杜雨初的要求,杜志祥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什么?!”杜夫人顿时喊了一声,看着杜雨初又转过头看着杜志祥,颇为不满的说道:“蕊儿、韵儿都没有着落,你不为自己女儿先做打算倒是先为她的女儿做起打算来了!” 大抵是没想到杜夫人的反应这么大,杜志祥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什么你的女儿她的女儿,都是杜家的女儿!雨初的孩子就是咱们杜家的孩子,就跟亲生孩子一样!” 杜志祥冷着脸对杜夫人说道,杜夫人顿时不敢再说话,默默垂下脑袋。 心中虽然不服气,但杜夫人也不敢不答应。 “这样雨初,你大嫂人脉广络让她去给淑儿物色物色,之后再做挑选你觉得可好?”杜志祥征求着杜雨初的意见可却一点也没有过问杜夫人她愿不愿意。 杜志祥都这样说了,杜雨初自然是不敢说不的,当下便答应下来。 杜志祥的这个做法让杜夫人心中更加的恼怒也更加愤怒。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骆家铺垫,一直在为他这个妹妹铺垫,可是却从来不曾为杜家打算也没有为自己的女儿们打算。 杜志祥看了她一眼,心知杜夫人心中的不畅快,当下说道:“夫人你去厨房看一下,准备些点心我与晁山还有话要谈。” 杜夫人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子应了一声。 “父亲我觉得屋子里有些闷,我也出去走走。”骆青岑十分识相,见杜夫人都被赶出去了,她当然也得识趣。 骆晁山自然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当下便营运了。骆治平和杜雨初也离开了前厅,去了后院小坐。 骆青岑先踏出正厅,随后杜夫人便跟了上来。 没有急着离开,骆青岑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凭着上次花宴的记忆开始回忆起来整个杜府的大格局。 白日里的杜府虽然没有晚上守卫那么多,但来往巡视的人还是有的。 她若想不引人注意那必然得躲开这些巡逻的侍卫们。 眼眸微动,骆青岑眺望远方,勾起嘴角正欲朝着那荷花池塘走去。 前脚刚踏出,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站住!” 骆青岑挑起眉梢,这么快就上门了。 转过身子,骆青岑低眉颔首,“舅妈。” “舅妈?”杜夫人冷笑一声,“你连杜雨初一声母亲都不肯叫,你也就别叫我舅妈了。” “是,杜夫人。”她丝毫在意,毕竟叫她一声舅妈无非是礼节上的问题,既然她不愿意听那她也不愿意叫。 “我问你今天杜雨初和骆晁山上门来为骆淑雅谋划,为何不见骆淑雅自己呢?”杜夫人一双眼眸充满精光,紧紧锁住骆青岑的脸庞。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垂下头说道:“本来也是要来的,只是姐姐她身体不舒服,夫人便让她留在府中。” “病了?”杜夫人冷笑一声,眼中渗满的全是不信。 “这骆晁山和杜雨初都在为她谋算,这个时候她却病了,我看怕是故意不来的吧。” 这话杜夫人还真没说对,骆淑雅还真是身子不适所以才没来。那日的事情之后骆淑雅一直都郁郁寡欢,谈不上多伤心难过但是郁闷还是有的。 骆青岑眼珠子一转,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夫人你也知道,我在府中向来说不上话,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一个庶女哪里知道这些。对了我问你,他们为何突然想到要给骆淑雅择亲?自古长嫡先出,如今骆治平都还没有娶妻那骆淑雅就要抢先一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杜夫人自顾自地说着,骆青岑的脸上刻意的露出慌乱。 杜夫人将其神色尽收眼底,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那杜雨初平日里待你可好?”话锋一转,杜夫人转头问道。目光落到她的手上,看着那布满了裂口的手上,“看来这杜雨初对你不怎么样嘛,瞧瞧这双手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骆青岑连忙将手藏到背后,“我一个庶女而已,也不求大大富大贵,只要能够平安度过这一辈子能够吃饱穿暖就行。” 她话语之中透着几分委屈,让杜夫人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想要吃饱穿暖简单,但是你难道就甘心这一辈就这样度过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等到骆淑雅出嫁了,你的婚事又将如何?你以为杜雨初会给你像骆淑雅一样挑选良婿?” “夫、夫人你什么意思?”骆青岑紧张起来,说话也都结巴起来。 杜夫人向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你听我的话,那么我保证你这辈子不仅吃穿不愁,还能在骆家占据一席之地,虽说比不上骆淑雅但也不会再是现在这样任人拿捏,抬不起头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威胁?诱惑? 骆青岑满眼不解,眼中的神色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见她有所动摇,杜夫人自信满满,拉着骆青岑走向一旁,环顾四周没人她才开口说道:“我要你在骆府帮我监视杜雨初的一举一动,你知道的你舅舅对她向来都好,我们自己的女儿都还没个着落,凭什么要帮她的女儿占取先机?就算要找,也不会让杜雨初如意。” “你若是帮我盯着她,提前知晓她要做什么然后再告诉我的话,这样我就能有所防范。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还是之前那句话我不能保证你大富大贵,但是却能让你在骆府安然无恙的度过一生。”杜夫人自以为抓住了骆青岑的心里弱点,殊不知此时的骆青岑正暗中嘲笑着她。 若是换做前世或许她自己真的会傻乎乎的答应下来,可今生不同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姑娘了。 不过这一点正中骆青岑的下怀。 “怎么样?”杜夫人挑眉,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已经笃定了骆青岑会答应一般。 骆青岑轻咬下唇,连忙摇头,“夫人这件事我恐怕办不到。” 话一出口,杜夫人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 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骆青岑往后退了两步,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眶微红,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不是我不想帮夫人,是我能力有限。我就是一个庶女正厅的事情我根本插不了手,更何况、更何况这段时间大夫人和姐姐防范严密,姐姐这几日都未出门就连吃饭都是由她的大丫头专门送进去,我根本无法靠近。” 骆青岑说话的时候杜夫人全程凝视着她,唯恐遗落了她的一个神色。 见她模样不像是说谎,杜夫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这丫头先是说骆淑雅最近生病了所以不能前来,现在又说骆淑雅的房间防范深严。难不成这骆淑雅病的有这么严重? 可若真是病的严重了,那杜雨初不在家中守着她偏偏这个时候上门来让杜志祥帮忙择婿? 杜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怪异,看着骆青岑的神色沉声问到:“你是不是没有同我说实话?” 骆青岑顿时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丝丝恐惧。 见骆青岑的神色,杜夫人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刚想出声质问可突然间就想到花宴之上她和郡主的关系,还有……世子那件事顿时软下了声音:“昭月你别怕,你只要如实将事情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当然,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况且你看,你也只是告诉我一些事情并没有损伤到任何不是吗?” 骆青岑抿着嘴唇,四下看了看,小声问道:“如果我告诉夫人,夫人能否保证我真的在骆府有一席之地?昭月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安稳。将来遇见良人也能嫁到自己想嫁的人,不被大夫人欺压,这样夫人能保证吗?” “当然!”杜夫人得意的挑起眉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便让你时常来杜府,你与我的关系亲密起来那杜雨初自然不敢对你如何,再加上你常来杜府说不定也能遇见一些贵公子……” 说到这里骆青岑的眼中已经露出了激动。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骆青岑四处张望,想了想将杜夫人拉到了拐角处,压低声音说道:“前几日府中出了事情。从那日花宴之后世子将我带回了庆王府,我并未亲眼见到事情发生也是听下人们传出来的。他们说有一日晚上骆淑雅跑到了管少宁的房中歇息,他们二人做了特别亲密的事情。” 杜夫人瞪大眼眸,险些惊呼出声。 骆青岑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吼道:“夫人别激动。” 将她的手抓下来,杜夫人眼中露出丝丝嫌弃,“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不敢确定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是听府中下人传出来的。但是姐姐本来就和管少宁有婚约,只是大夫人觉得管少宁尚未考取功名所以一直没有应允,只是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挺好的,我偶然也有听到父亲说过,若是管少宁考上了状元便将姐姐嫁给他。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现在变成了这样。” 杜夫人眼眸微微转动,骆青岑不明白她明白! 难怪花宴的时候杜雨初说要造势,非要将那管少宁也给带上,原来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只是可惜了,那骆淑雅自己不争气与那管少宁纠缠上了,才让骆晁山重新计划要为骆淑雅另寻亲事。 真是想的美! 杜夫人心中冷笑一声,一个不是黄花闺女的丫头还想找一门好的亲事?这事儿若是将来传开了那岂不是毁了他们杜家的名誉? 届时她的两个女儿要如何嫁人?她杜雨初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了,但是她的女儿呢?就要成为她的垫脚石吗? 做梦! 杜夫人眼眸一冷,随机又扬起了嘴角,“原来如此,难怪那骆淑雅今日没来。” “夫人打算怎么做?”骆青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杜夫人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是有情人那自然要终成眷属,虽说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们也不能棒打鸳鸯!我瞧着那管少宁也不错,一表人才,将来说不定也是个可造之材。” 霎时间,骆青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夫人想知道的昭月都已经如实告知,也请夫人切莫忘了答应昭月的事情。” “那是自然。”杜夫人心情大好,拍了拍她的手,“我去厨房准备些点心,你自己逛逛吧。” 骆青岑含笑应下,对着杜夫人福了福身子,目送着她离开。 待杜夫人走后,骆青岑缓缓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场好戏已经不远了,很快就会上演起来。 伸手挑起耳边的发丝,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精光乍现,骆青岑颇为嫌弃的看着刚才被杜夫人摸过的地方,扯起裙摆擦了擦抬脚离开了拐角处。 第四百二十七章 会怎么样呢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骆青岑慢慢的摸到杜志祥的书房门口。大抵是杜志祥对自己的府邸十分放心所以门口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身子贴在红木柱子后面,确定四周无人之后她快速地窜进了杜志祥的书房。将门反手关上,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杜志祥的房间很大有一个隔间,外头摆放着一张圆桌几个凳子,有一张软塌,软塌旁边是书架,一眼就能将房间给看透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里面的隔间也不小,除了床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台面上放着些许首饰,梳妆台的旁边有一个的屏风,屏风后头放着一个圆木桶。 骆青岑环顾四周,来到书架旁随意挑选了几本书翻但却并没有找到任何的东西。 这屋子很大但是很空,一眼放过去就能看遍,其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她是杜志祥会把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呢? 骆青岑微眯起眼睛将目光锁定在书桌上。 抬脚走过去,她看见书桌上放着几封打开的信件,骆青岑翻开看了看信件上却都是些平淡无奇的公务,没有其他重要的线索。 她的猜测不可能有错,只是她暂时还没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打量着面前的书桌,骆青岑蹲下身子发现旁边有一个小抽屉,她没有多想顺手便拉开了抽屉,里面却和书桌上放着的一模一样都是些信件。 只是跟上面的不同,这些信件的封口上都有一道金线,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屋子里的光线一暗了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骆青岑觉得奇怪,刚想翻看信件看看,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她目光一冷,只听门外的人说道;“老爷的书房检查过了吗?” “方才查过了,没有异常,需要再查一次吗?” “嗯,保险起见再查一次。”话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口的黑影也越发的高大。骆青岑眯起眼睛仰头看着那道黑影,心中思索着他若是进来自己该藏于何处比较好。 可这屋子就怎么大,不论她藏到哪里都能被发现。 骆青岑心中有些慌乱起来,看着那人已经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她顺势抓起抽屉里的一封信件一个翻身跃到了窗户边。 算计着时间,骆青岑想只要那人一推门她就推开窗户从里面翻出去。 就在她听到房门有动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侍卫大哥。” 霎时间,骆青岑松了口气。 身子一软,靠在墙上缓缓蹲了下去。将整个人藏起来,尽量不被人发现她侧耳聆听门外的动静。 “我是骆府四小姐身边的婢女,方才奉我家老爷和小姐之名前来搁置礼品,可是不知道我的玉佩在何处掉了,明面上的地方我都寻了,只是这书房地界我没敢,能否请大哥帮忙找一找,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瑾儿说话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看着那侍卫,模样楚楚可怜。 侍卫想着也就是在这附近找找不会耽误其他便答应了下来。 二人离开书房门口,瑾儿临行前朝着身后望了一眼,正巧看见骆青岑翻窗而出的身影。她扬高声音,故意替她遮掩:“侍卫大哥前面那个草丛里是不是有个东西?” 侍卫被她吓了一跳,侧过脑袋却看见她指着前方,眼睛星星点点闪闪发光十分好看。 二人朝前走去,果然发现了草丛里有块玉佩。 瑾儿十分感激侍卫大哥,拉着他连连道谢。 拿了玉佩瑾儿快速的离开,朝着骆青岑离开的方向而去。此时骆青岑已经来到了庭院中央,侧着身子坐在凉亭里模样镇定全然一副认真赏花的样子,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瑾儿来到她的身边站着,骆青岑扬起眉梢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有消息吗?”她压低声音问道,瑾儿四处看了看微微颔首。 她蹲下身子假意为她整理裙摆,轻声道:“没见到本人,但是却打听到了消息。有手上这个痣作为标志很容易就问到了,据府里的丫鬟说这人姓邱不常在府里待着,是专属听命于杜志祥的,算是他的心腹。他隔三差五就会来府中但是都直奔书房,这人性子不错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骆青岑听言,微微颔首。拉着她站起身子扯了扯嘴角道:“走吧,咱们回去看看父亲。” 回到前厅,听见里面的说话声骆青岑便没有进去。 只是坐在侧面的骆晁山早早的就看见了她。进府之前二人就已经商议好,骆晁山拖住杜志祥她和瑾儿去探查,一炷香的功夫不管有没有线索都要回到正厅。 如今,也是骆晁山该离开的时候了。 同杜志祥又说了些许话,骆晁山才站起身子来,“大哥,淑儿的事情就拜托在你身上了,我知道我今日有些冒昧,但我也是为了淑儿着想着实没了法子。” 杜志祥连连摆手,“说的什么胡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淑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那儿能对她不管不顾?今日即便是你不说他日等时候到了我也会主动帮她物色。” “多谢大哥。他日若韵儿和蕊儿出嫁之时,我这个做姑父的也定会为她们准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杜志祥笑着摆手,“别说这些了,待会儿一起用晚膳,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 骆晁山连忙道:“晚膳就不了,淑儿一个人在府中雨初也放心不下,估摸着是想要回去陪她用膳的。” “这也好,那我就不挽留你们了。”杜志祥并未勉强,顺着他的话便应了下来。 拜别杜志祥骆晁山带着一行人返回。犹豫杜雨初跟随在旁,所以骆晁山并没能立马得知情况。 等到回了骆府,杜雨初率先下了马车,骆晁山慢悠悠的走在后头二人才说上话。 “事情怎么样了?” 骆青岑扶着他,轻声说道:“杜夫人找了我,她要我监视大夫人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她并不知情这件事,我想说不定能帮上咱们。杜雨初和杜志祥暗中操控的事情没有让她知晓,可她却是杜府的女主人,父亲你说会怎么样呢?” 第四百二十八章 灵山寺找穆泽 会怎么样呢? 当然是会闹的杜家鸡飞狗跳! 骆晁山看了她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女儿深不可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被遗落在后院的庶女了。 “今日时间太短了,杜府又戒备森严,尤其是杜志祥警惕性很强根本无法靠近,暂且没能得到任何可用的消息。但是父亲放心如果我们能强加利用杜夫人的话,定会有好结果的。”骆青岑宽慰骆晁山,脑子里却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揣走的那封信。 骆晁山并没有注意到骆青岑心不在焉的模样,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你说的不错,如果能利用杜夫人的话,那么我们就能知道杜志祥究竟在搞什么鬼了。” “你多与杜夫人接触,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给我。” “是。”骆青岑颔首,心中不由地越发寒凉。 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将自己的枕边人推入陷阱,他明知杜夫人不喜杜雨初还拿着杜雨初做他的挡箭牌,甚至不惜连自己的女儿都出卖,这样的人枉为人父! 骆青岑纵然不喜欢杜雨初但在此刻也不由地为她感到悲哀。 难怪前世罗姨娘宁愿忍辱偷生,一辈子活在杜雨初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愿意用手段上位。那是因为她早就看清了骆晁山的真面目。 心中带了一分庆幸,骆青岑庆幸老天爷给了她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让她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事情,能够看清楚骆晁山是一个多么无情无义的男人。 父女二人商议了小片刻,骆青岑将骆晁山安抚好才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瑾儿已经洗掉脸上的东西恢复了原样。 骆青岑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瑾儿,“把东西拿出来。” 瑾儿先是一愣,旋即一笑,“小姐怎的这般聪慧,竟知道我手中有东西.” “我还能不知道你?若是你什么都没查到那就只会同我说什么都没有,你若是查到了就不会只是查到一个人这般简单。” 瑾儿撇撇嘴,“无趣。”一面说着一面将挂在腰上的锦囊取了下来。 “你竟然将东西放在如此明眼的地方。”骆青岑哑然失笑,别的婢女若是收到了什么都将东西藏的好好的,哪里像她一样竟想些歪主意。 瑾儿挑挑眉,将锦囊打开却见里面只是几张纸罢了。递给骆青岑,她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符文字迹她都不认识,那些字歪歪扭扭像一根根小蚯蚓似的。 “小姐看出些什么来了?”瑾儿小心翼翼地问,骆青岑却是摇了摇头。 这些字她一个也不识得,只是在这些字的后面好像写着一些数字剂量。 “一般只有药方才会用数字来记录剂量,这东西会不会是什么药方之类的?”骆青岑喃喃自语,目光却暗沉下来。 她翻动着手上的药方试图从别的地方发现什么线索,但是却没有发现。只是看着药方上的东西她总觉的有些不对劲。 虽然她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但数字却都是一样的,这个剂量看起来却是有些不对。 药方这东西她确实看不懂,但有一个人一定看得懂。 她能察觉药方的不对劲,但是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若让罗符来看的话,说不定会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瑾儿你先出去吧。”骆青岑摆了摆手,瑾儿也没多问转身离开了房间。 瑾儿前脚一离开后脚骆青岑便将从杜志祥房间里找到的信件给拿了出来。打开翻阅,却发现上面的字她也是一个都不认识。 左手拿着药方右手拿着信件,将两封信件放在一起相比较,发现上面的字迹有些雷同。 不过骆青岑不敢保证这上面写的东西是出自同一地方,同一人手里。若想弄清楚那必须得找一个认识这些字的人才能知道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骆青岑意识到不对。 “香荷。”骆青岑唤道,守在门口的香荷便立马走进了屋子。 她站起身子沉声道:“我得出去一趟,今晚估摸着不会回来,你帮我掩护着若是有人来你就说我已经歇下了,必要时可以找个信得过的丫头假扮我。” “今晚都不会回来?”香荷惊呼出声,诧异的看着骆青岑,“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一趟灵山寺找一无大师,你在府中好生替我掩护不必担心我,我会把瑾儿带着去。”骆青岑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面说着一面就走向屏风后头。换了身衣裳将那两封信件揣好便带着瑾儿偷摸溜出了府。 从后门出去二人朝着灵山寺赶去,骆青岑在先前回到庆王府的时候就知道穆泽被穆漓叫去了灵山寺,二人一直没有回府。 赶到灵山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寺庙里已经敲了晚钟,但香客却还是络绎不绝。 站在大殿门口她环顾了一圈,本想找主持询问穆泽所在位置,可还没等她多想便有无数道目光直射而来。 这些目光没有恶意但却都带着一丝打量,骆青岑大概扫过几个面庞,却都不是她所认识的。 没打算继续停留,正欲寻人之际她恰好看见一无大师从侧殿走出来。 “骆施主。”一无大师一眼便瞧见了她,双手合十朝着她行了礼。 骆青岑疾步上前,对着一无大师行了礼,“大师,几日不见越发精神了。” “哪里,骆施主才是面色红润,看来喜事将近。”一无大师话中有话,骆青岑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可这话却落到了旁人的耳中,听起来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骆青岑微微一笑,眼神闪烁。 “施主这个时候上山来可是有事?”一无大师轻声询问,眼中透着些许明了。 骆青岑颔首,压低声音说道:“他在何处?大师可否带我前去?” 一无大师点头,沉声道:“在后院的禅房,那处幽静,我带施主前去。” “有劳大师了。”骆青岑道了谢,跟着一无大师往后院走去。 灵山寺里的香客纷纷侧目,骆青岑不认得他们,但他们却是认得骆青岑的。 想起当初一无大师说她命格与世子相配,又听到方才一无大师说她好事将近,难不成她当真和世子…… 众人纷纷猜测,望向骆青岑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羡慕和嫉妒。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从哪儿得到的 一无大师领着骆青岑往后院走,一面走着骆青岑一面问道:“他怎么会在后院?难不成是旧疾又犯了?” 一无大师摇摇头,宽慰道:“你放心并非是旧疾复发,只是为了让他能彻底稳定身体情况,所以要他在此处闭关。” 听到一无大师这般说来,骆青岑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 看着骆青岑这般关心穆泽,又想到穆泽如今的情况,他忽然间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以穆泽如今的情况已是断绝了情爱,可是昭月却好像是已陷入其中。他们二人注定纠葛也注定伤害。 一无大师不敢绝对二人今后的道路,只能希望最后的结果不是一场悲剧,只希望他最后并没有留下恶果。 来到禅院门口,一无大师停下了脚步。 “里面那间屋子便是了,老衲便不随施主一同进去了。” 知道院里规矩甚多,骆青岑当下颔首,“多谢一无大师了。” 来到屋子门口,骆青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扑面而来,令人心神宁静。 屋子里很是安静,骆青岑一踏入便看到了正在里面打坐的穆泽。他眉梢拧起,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痛苦。 骆青岑正想上前,可转念一想便止住了脚步。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穆泽,此时他也不过是痛苦小片刻,可若是她贸然惊扰一个冲撞了他恐怕会导致他走火入魔。 紧紧凝视着穆泽,见他神色一点点好转才放心下来。 不敢去打扰他,骆青岑选了个空荡的位置坐下来,屏息凝视开始修炼起珑枢阁的心法。 秘籍她基本上已经背熟,按照秘籍上的步骤她先将体内的真气运转起来。上次她在珑枢阁修炼的时候体内还有一股真气一直停留在丹田里,原本骆青岑还很担心这股真气会给她带来不适感,可后来她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此时体内的真气已经运转起来,游走在她全身的每一寸,一股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身体里涌出随着那股真气一起在她的体内窜动。 热气游遍全身并没有让骆青岑觉得不舒服,只是她的后背已经渗出了薄薄的热汗。 右手在空中划过,从天中穴到胸口处再到丹田,她逐渐将体内的真气运转压制起来。左手停留在胸前护住自己的心脉,渐渐地她后背上的热汗越来越多。 就好像是在排出什么东西一般,体内越发的轻松起来。正当骆青岑觉得浑身十分舒适的时候,突然之间丹田之处抽搐了一下。 还不等骆青岑反应过来,丹田往上一寸的地方也突然疼痛起来。那种疼痛就像是无数只蚂蚁正在往里面钻,不停地啃咬一般。 骆青岑顿时感觉不好,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快速地用手在自己各大穴位上点了几下。 护住胸口,她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为什么两次的情况都有所不同? 骆青岑百思不得其解。 她两次都按照心法来练,但是两次却都是不同的反应,究竟是哪里错了还是说她并不适合这套心法? 心口隐隐作痛,胸口之间突然抽搐了一下,霎时间喷出一口血来。 一股无力感涌上,身子渐渐往后倒下之时她骤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侧过脑袋看着面色冷峻的穆泽,她动了动嘴角,却听穆泽道:“别说话。” 将她的身子扶起来,穆泽坐到她的身后运气内力将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之上。手掌抚摸到她浸湿的衣衫隐隐能感觉到她柔嫩的肌肤。 穆泽眯起眼眸,稍稍一用力便将一股内力输送到了她的体内。 燥热的真气被穆泽的内力给压制下来,体内仿佛有两股真气在扭打一般,她面色痛苦咬着下唇承受着体内的不适感。 燥热的气息逐渐被压制下来,骆青岑长吁一口气,顿时缓和了不少。 见她有所好转,穆泽便收了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扔在旁边的蒲团之上,又给她倒了杯水才自己坐到了旁边。 他的面色阴沉至极,眼中满是冰冷。 骆青岑本想好言好语的道句谢谢,可却被他那冰冷的神色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没事了?”穆泽率先开了口,缓解了屋子里尴尬的气氛。 骆青岑颔首,端起水杯饮了一口,“谢谢你。” 穆泽淡淡瞥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不喜。其实从他从骆青岑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原本以为是个不长眼的来送死,可是听见那脚步声却又不像于是他便静观其望。 当看到骆青岑的时候,穆泽才放松下来。 他以为骆青岑会叫醒他,却没想到她竟然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练起功来。穆泽心中正欲感叹她的认真之时却突然发现骆青岑所练的功法与他之前交给她的并不是同一种。 二者之间有所雷同,但大多数的地方却不相似。 他正疑惑她的这部心法从何而来,骆青岑便出了状况。穆泽并未多想,率先帮她疗伤。 心中有所疑惑,也不高兴,但穆泽却什么也没问。他只是想试试骆青岑会不会主动告诉他,虽然心中多少有些猜测得到答案但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来这儿做什么?”穆泽开口询问,骆青岑顿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顾不得对穆泽冰冷态度的不悦,她连忙说道:“我有两个东西想给你看。” 她神色严峻,穆泽也不由地正色起来。 掏出袖子里的两封信件,骆青岑将其中一封放在旁边,将从杜志祥房间里搜到的那封信递给了穆泽。 “这上面的字我不认识,我瞧着不像是南祁国的文字但我也不知道是哪国的,你先看看能否识得。” 穆泽一脸疑惑接过信件,打开信件阅览片刻,脸色却越发的难看。 身上的寒气越发的重,他沉声问到:“这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 “你先告诉我这里面的内容写的什么。”看着穆泽的神色,骆青岑便知道事态怕比她想象中更加严重。 第四百三十章 如实相告 将信递交给骆青岑,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是西昭国的文字,你看不懂是很正常的。上面的内容是一些交易的金额,就好比是买卖。只是这数量过于庞大,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之中。” “很多?”骆青岑拧眉,穆泽用力地点点头。 “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这笔前若是用来招兵买马足以组建一个军队。” 骆青岑倒吸一口凉气,她一想到这东西出自于杜志祥的手中,后背就不禁一凉。 难怪杜雨初如此肆无忌惮,原来这杜志祥竟然在背地里与西昭做着买卖!做买卖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一次性便是如此大的金额,着实令人感到可怕。 骆青岑此时非常庆幸她没有轻易的对杜家出手,否则她怕是现在尸身何处都不知道。 定下心神,她连忙抓起旁边的另一个信封递给穆泽,“你再看看这个。” “这好像是药方,但是我不懂。不过这信上说还有新的会送过来。”穆泽只是淡淡一扫,便将信件还给了骆青岑。 果然如此! 先前她翻看这封信件的时候就猜测到是张药方,只是她和穆泽都不知道这药方究竟是炼制什么的。 还有这“新的”指的是什么?药方还是药? 骆青岑发着呆,不由地出了神。 穆泽轻轻推了推她将她唤回神来,凝视着她手中的两封信说道:“现在你该说实话了。” 自知无法再隐瞒穆泽,她将药方拿起说道:“在隔离区的那段时日我想了许多,我不能依附于骆家而存活,我必须有自己掌握的财力才能保全我在骆家的安危。于是我便想着做生意,但如今定安府的店铺有大半都隶属于骆家,我若是想在此开辟新的路径必须要弄清楚骆家的东西。” “于是你决定去探查?”穆泽当下就猜测到了她的计划。 骆青岑颔首,“没错,于是我便暗中溜出隔离区去探查骆家的店铺。这不查还好,一查我还真就发现了东西。我没走多少,大大小小的店铺走了差不多有十余家。除了一家卖酒肆的店铺运作正常之外其他的店铺都很是奇怪。店铺里的掌柜和小二都是一副不愿做生意的样子,见人就赶。” 说到这里的识货,穆泽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骆家商铺遍布定安府,若是生意好那便是财源滚滚,若是生意不好那骆家也不会有今日的富裕。整个骆家除了你和罗姨娘,人人都穿戴的好,尤其是杜雨初和骆淑雅身上的绸缎和首饰都不是一点银子能够添置的。” “所以问题是这笔钱究竟是从杜家补贴而来,还是做了假账?” “都不是。”骆青岑摇头,“这十余家店铺每个季度亏损的,加上骆府日常支出和杜雨初他们挥霍掉得基本算下来每个季度都是一千两。这样巨大的银钱数额就算是杜志祥肯暗中支助又能支助几次?所以这件事的问题根本不在于账面上,而在于杜雨初究竟拿着骆家的招牌做着什么样的生意。” “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蓝蹊,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主动寻上我,知道我在骆家的处境主动提出帮我,但同样的我也要帮他。”骆青岑顿了顿,拿起手中的药方,缓缓垂下眼眸接着说道:“我盘下了他介绍的那张店铺,店铺的掌柜曾经是魏伯,为了掩人耳目我选择让魏伯继续做掌柜的,而我暗中操纵。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蓝蹊引我去的目的。” “魏伯有个儿子,蓝蹊有个弟弟,两人都是死在骆府的下人手中。” “为何?”穆泽不解,“找你复仇?” 她摇头,“当然不是。蓝蹊告诉我他弟弟是因为在骆家店铺里买了东西而逐渐堕落成瘾,而魏伯的儿子从小便疼爱他不愿看他这样下去,于是便跟踪他发现了这个秘密,只可惜二人蓝蹊的弟弟被打死,魏伯的儿子虽然没死但也终身不得动弹。” “骆家那十余家店铺卖的东西表面上看起来都与寻常的无异,可实际上他们却在暗中卖着逍遥丸。” 穆泽闻言,眼皮狠狠一跳,咬着牙说道:“逍遥丸?” “看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骆青岑颔首,“我问过罗符,他说逍遥丸里有些成分是用来医治外伤严重的病人有麻痹的作用,但加上一些别的药材制成丸之后却变成了供富人玩乐享受的东西,用过之后一时身轻如燕,如登极乐,药量达到一定程度之时便会令人上瘾,它的药力是五石散的十倍。” “自打我知晓之后便一直在调查这个事情,今日前去杜府才得到了这两封信件。其实之前我便猜到这东西或许和逍遥丸有关系,方才听你说起西昭我便更加确定。” 穆泽听到这里脸上的怒气已经遮挡不住。 “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杜家未免胆子太野了。”穆泽沉声说道,那目光里的阴鸷让骆青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她看了一眼穆泽,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说道;“这个药方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测,要看看它是不是这个东西我想我们还需要再次确认。” 如若真的如她所想,那么杜志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且不说他私自与西昭勾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光是这笔银子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穆泽也是这般所想,沉思片刻他说道:“将东西放好,我们去找白间。” 要论谁最有权威评断,那自然是白间无疑。 听他这般说来,骆青岑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胸口,她长吁了一口气。 幸好穆泽没有责怪她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骆青岑的确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此时穆泽已经顾不得同她生气了。如此大的事情她竟然隐瞒了这么久,若不是急着去证明药方穆泽还真想好好收拾她一顿。 这件事并非儿戏,关乎的不仅仅是杜家和骆家,还包括整个定安府。她若是稍有差池损失的不止是她的命还有无穷无尽的后患。 穆泽甚至都不敢想,若是今日她没有搜到这些东西,若是她没有告诉他前因后果,那最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第四百三十一章 谁还敢要她 二人来到药谷寻白间,恰巧看见白间在外采药。身上背着一个篓子,身后跟着一个小药童,那一身的白衫被地上的泥土给染脏。 他似乎看不见一般,蹲下身子将采来的药材小心翼翼的放进篓子里,如视珍宝。 “白间。”骆青岑出声,他闻声望过来见到骆青岑的时候顿时扬起了嘴角,可在看到她身旁的穆泽时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上一次同穆泽闹不愉快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白间不是小气的人但心胸也没那么宽大。不过此次既然他同骆青岑一道前来,那他自然也就不再计算当初的事情。 二人上前,白间取下自己身上的篓子递给小药童,“先拿回去吧。” 小药童乖乖地接过篓子带着采好的药离开,白间一双沾满泥土的手随意地在身上蹭了蹭。 “你们二人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没错,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吧。” 白间扫了一眼二人看见穆泽脸上的凝重,当即也觉得这次的事情应该很严峻。他点了点头,领着二人回到自己的屋子,白间给二人一人倒了杯热茶,“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让你看个东西。”穆泽说着将信件掏出来递给白间。 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白间打开信件脸上的疑惑逐渐消散随即取代的是凝重、错愕最后演变成了愤怒。 “这个东西你们从哪儿得到的?”一巴掌将信件拍在桌子上,他的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骆青岑站起身子摁住他,示意他别那么激动,“你先告诉我们这上面写内容是什么。” “这上面是一张药方子,此药方的制作并不是治疗疾病或者对人体有益,而是一张能令人成瘾的药丸配方!” 闻言,骆青岑和穆泽相视一眼。 果然如此! “看你们俩这样子早就知道了?”白间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沉声问到。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有所猜到。” “这东西究竟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告诉你们这东西可不是寻常的东西,一旦流传到市面上,恐怕会引起难以言说的灾难。况且这个药成瘾的程度不是五石散所能相比的,但是具体得还得看用着的剂量。” 骆青岑点头,“这东西是从杜志祥手里拿到的。” 闻言,白间顿时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狠狠的说道:“身为朝廷命官他竟敢与西昭暗中勾结贩卖此等下三滥的东西!” “你难道就不管管?”白间怒瞪着穆泽,出声质问。 在听到白间说这个药物的时候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冲上了天,恨不得现在就将杜志祥给撕碎了。 这东西害人不浅,且不说现在还是在暗中操纵没有多少人知道,一旦这东西再流传下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穆泽难道不想管吗?他当然想管,可是他现在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个事情,万事都没了 个头绪,更何况这件事哪里是想象中这般容易?其中还牵扯上了西昭,这已经是国度问题不单单是一个药物或者是一个官员的问题了。 穆泽揉着眉心,眼中满是无奈:“没想象的那么容易,得容我再想想。更何况光凭这点证据也不足够。” 目光扫过二人,骆青岑轻声说道:“你们不必如临大敌,我既能找到这一次的证据,就能找到更贴切的证据。只是现在我们应当想想如何将现有的逍遥丸控制住。” 就在三人商量着如何将逍遥丸控制于现状的时候,定安府已经被另一件事覆盖的满城风雨。 比起当初骆青岑的命格之说,此刻骆淑雅和管少宁的事情炒的是如火如荼。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骆淑雅和管少宁即将成亲,还说骆淑雅和管少宁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哐!”清脆的声响从屋子里传来,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声音,门外的几个丫头缩了缩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 屋子里一片狼藉,满地的玻璃碎片,看起来十分吓人。 哐当一下房门被拉开,骆淑雅手里拿着一根鞭子指着面前的几个丫头,发着狠问道:“说!究竟是你们谁出卖了我!” 几个丫头一个激灵,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奴婢们不敢出卖小姐!” 骆淑雅像是发了疯一样,根本不听几个丫头解释,手一扬一鞭子就抽到了几人身上。 活生生挨了一鞭子,几个丫头顿时都红了眼眶。 骆淑雅的贴身大丫头也受了一鞭子,可她到底是跟在骆淑雅身边这么多年,爬起来跪在骆淑雅身边说道:“小姐现在你再怎么生气都没用,倒不如去求求老爷,看老爷怎么说。如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只有老爷才能帮你啊!” 骆淑雅垂下眼眸扫了她一眼,渐渐地收了手中的鞭子,“你说的对我现在应该去找父亲,只要他不松口就定能帮我。” 扔下手中的鞭子,骆淑雅急忙朝着正厅赶去。 趴在地上的丫头们顿时都松了口气,颇为感激的看着出面说话的大丫头。 骆晁山不是不知道骆淑雅在屋子里大闹,只是此时他抽身乏力根本无暇顾及。早在事情传出来的时候杜雨初便已经赶来,正找他麻烦让他根本没办法。 骆晁山当然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现在也是有口难言。 “你到底同大哥说了什么?如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杜雨初气愤极了,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的瞪着骆晁山。 “我能说什么?我说的话你不都听见了?我只是要大哥帮忙给淑儿寻一名佳婿,我怎么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如此?”骆晁山也颇为懊恼,扶着额头满口无力。 “当初说好要将此事压下来,你不是说同那管少宁已经商定好了么?依我看定是那管少宁暗中动的手脚!” 骆晁山无力地叹了口气,现在谁动的手脚已经根本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骆淑雅名声已毁,只有嫁给管少宁才是唯一的路,否则整个定安府谁还敢要她? 第四百三十二章 重新选人 “骆晁山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解决的法子,咱们女儿不能就这么被毁了。”杜雨初放了话逼迫着他。 “我能有什么法子?现在外面传得如火如荼难不成现在出去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又有什么用?无风不起浪谁会相信?依我之见如今只有将淑儿嫁给管少宁,对外宣称他们二人早就定下婚约,只是未曾挑选到一个吉日。等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再给淑儿和管少宁将婚事给办了。” 这是骆晁山唯一能想到平息这场风波的办法。 可杜雨初哪里心甘情愿?自己这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女儿本是要嫁进豪门,享尽荣华富贵,穿金戴银的,凭什么就嫁给一个穷酸小子? 杜雨初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起来。 “我不嫁给他!”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声。 二人抬头一看只见骆淑雅正站在门口,一双眼睛通红,满脸都写着拒绝。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骆晁山的火气就更大。 杜雨初愣愣的看着她,骆淑雅扑进她的怀里哭喊着:“娘,我不要嫁给那个穷酸小子,他什么都没有,将来我一定会吃苦的。娘你帮帮我……” “淑儿别哭……”杜雨初连忙替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娘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的!” “帮?你怎么帮?如今现在怕是杜家都乱成了一锅粥!”骆晁山没好气的说着,指着骆淑雅数落道:“你还好意思跑到这里来哭?若不是你自己做出的荒唐事情我和你娘至于在这里帮你收拾烂摊子?” “如今木已成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们也别想着去杜家找大哥帮忙,怕是现在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骆晁山这话倒是说对了。 在骆晁山走后杜志祥便让人去寻了个媒婆帮骆淑雅看亲,可人还没寻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他们杜家的名声也是大大折损。 “我当时就说让你不要接下这个事情你非不听,如今你看倒是闹成了这般模样。”杜夫人讽刺,把玩着手上的菩提珠子,心里却乐开了花。 “现在能怎么办?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难不成还能收回来?”杜志祥颇为懊恼,心中也特别气愤,万万没想到骆晁山和杜雨初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 知情的人倒是知道他对此事一无所知,不知道还以为真是要帮着骆家给骆淑雅寻个“绿头鬼”呢! 天下间的男人能接受那花柳巷的姑娘“一点朱唇万人尝”可谁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有染?能接受自己的妻子非完璧之身? “可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这可就是你疼爱的妹妹,你倒是好好瞧瞧她是如何算计你的!如今事情败露了到还好,若是将来真为那骆淑雅寻了个夫君,等到成亲那日看人家怎么诋毁咱们杜家!”杜夫人喋喋不休,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她可总算是出了这口气!这杜志祥宠爱杜雨初宠得无法无天,从她出嫁那日起嫁妆给了不少不说,成了亲之后那钱财更是没断过。帮她的儿子铺路,帮她女儿造势,什么没做过? 如今到好这一番苦心全然是被欺骗,杜夫人想想都觉得畅快! 杜志祥瞥了她一眼,“你现在别说这些风凉话了,赶紧想想怎么办吧。” “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么做恐怕会得罪了你那疼爱如初的妹妹。”杜夫人站起身子坐到他身边。 杜志祥眼眸微动,“你先说说看。” 得罪杜雨初算什么事儿?如今是先保住杜家的名声才是,不能同那骆淑雅的名声一块掉了下去。 若是没了杜家,杜雨初的保护伞可就没了。 杜志祥相信杜雨初能够理解,同时也将杜家放在了第一位。 “骆家可不止骆淑雅一个女儿,咱们可以对外宣称是媒婆弄错了,咱们要给寻亲的人是骆府的四小姐骆青岑,而不是骆淑雅!” “那骆青岑可是个庶女,由咱们杜家帮忙寻亲,人家只会说咱们一视同仁,没有因为她是庶女而不待见。这样一来咱们的名声不仅能挽回还能落下好。只是你知道的你那妹妹向来不喜欢这个骆青岑,这么做怕是她得心生不满。” 杜志祥固然知道这一点,拧着眉头问道:“为何不是老五?” “你平日里多精明,怎么到了这个事儿你就犯了傻?”杜夫人没好气的吼了他一句,接着说道:“骆云慧那个丫头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又生性胆小,怕是整个定安府都不知道骆府有这个五小姐。可骆青岑不一样,她在花宴上大出风头又与庆王府的郡主交好,若是能为她造势那更容易一些!” 杜志祥细细想来觉得杜夫人说的颇有道理,当下便说道:“那赶紧去找那个媒婆来,给她一笔钱,让她好生承认自己的错误,再把那骆青岑给渲染一番,尽可能的挽回咱们骆家的脸面。” 杜夫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老爷这么做就对了。你说你平日疼爱雨初就罢了,这种重大的事情她都不曾对你讲,着实有些过分了。” “行了,这事儿别提了赶紧去办吧。”杜志祥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杜夫人也识趣当下不再提及,赶紧去办此事。 在叫来媒婆之后杜夫人给了她好大一笔钱,让媒婆好生将此事给操办。 她之所以选上骆青岑不仅仅是单纯的想要借此将杜雨初拉下来,让他们兄妹二人心生隔阂,还有一点也是要断了骆青岑和世子的念头。 一旦有人上门提亲,以骆晁山那攀龙附凤的心里定要将其推出去,到时候她就有机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庆王府! “钱你可得拿好了,我让你办的事儿你也得完完整整的给我操持好。”她再三叮嘱着媒婆,媒婆连连应声。 拿着一大袋银子走出杜府,那媒婆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杆都能挺直了。 收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做媒婆的那人脉路子定然是广阔的,不出半日的功夫她便将自己的过失传得沸沸扬扬。 硬生生说是因为自己弄错了人才导致这样,杜府要给寻的姑娘是骆府的四小姐,而不是二小姐! 第四百三十三章 骆府四小姐 在媒婆的渲染之下将骆青岑吹捧的好似“此人只应天上有”一般,顿时声名鹊起。 听信谣传的人其实也都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杜家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下。虽是如此,但众人也都将目光落到了骆青岑的头上来。 为了能够顺利的将杜家的名声挽回,杜夫人还特意举办了一个荔枝宴。 这荔枝可是极为名贵的水果,除了宫中的人之外就是些达官贵臣才能吃得上,为了能够帮助杜家杜夫人可是下了血本。 荔枝数量不多,她邀请的人自然也不多,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官眷们。 数十颗荔枝一人分了一颗,剩下的便制成了糕点。反正也只是为了尝个鲜,真正的目的又不在此。 杜志祥倒是不会管她这些,总之都是为了杜府好只要能挽回名声随意她折腾。 在杜府的小花园里摆了一张圆桌,桌上摆放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荔枝,还有刚制作好的点心,再配上一杯菊花茶恰好能够压制住荔枝的燥热。 “杜夫人这荔枝可真是香甜入口,能够尝到这么珍贵的水果还真是托了杜夫人的福。”礼部侍郎的刘夫人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菊花茶恭维着杜雨初。 其实这些官眷们也并非是买不起这荔枝,只不过一来是舍不得花这么多银子就买这么几个二来是也不敢过于露财。 可杜家不一样,虽说杜志祥是在朝为官,可他有个做生意的妹夫,赚来的钱买几个荔枝还是容易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各位夫人们喜欢就好。”杜夫人笑着附和道。 “夫人,王媒婆送来了几个帖子,都是为四小姐挑选的公子。夫人是要现在看还是一会儿?”众人说说笑笑好不惬意的时候杜夫人身边的丫头拿了帖子上前。 杜夫人没好气的一瞪,“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瞧见本夫人在和诸位夫人说话吗?你先把帖子放进我屋里,稍后我自然会去看。” 婢女应了一声,拿着帖子快速离开。 几位夫人面面相觑,眼眸微动,都多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杜夫人其实今日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那骆淑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你们杜家还在给她挑夫婿么,怎的后来那王媒婆就出来说是她自己弄错了?”兵部尚书的李夫人出声问道,眼中充满疑惑,可心底却等着杜夫人出洋相。 今日这荔枝宴她本是不想来的,她早就看不惯杜夫人这故作一派的风气,只是想着特意来问问这件事,让她难堪难堪她才来了。 杜夫人等的就是她这一茬,不怕她问还就怕她不问,还没了解释的机会。 故意叹息一声,杜夫人摇摇头说道:“说起这件事儿来我就气!都是那王媒婆搞出来的事情。原本啊这骆淑雅和管少宁就有婚约,二人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只是那管少宁如今尚未考取功名所以就说一定要等他高中之后才迎娶淑雅,二人本就是郎情妾意早晚也是要成婚的,只是碍于二人的名声骆家便将此事守口如瓶,没有对外宣称。” “前些日子我那妹夫上门来寻老爷,说是让老爷帮忙给四小姐挑选个夫婿,等到及笄之后就可以将婚事给定下来了。我家老爷是个热心肠,也没有高低眼,对待骆家的女儿都跟亲生的一眼,当下便答应下来了。” “我们夫妇二人寻了王媒婆,同她说要为四小姐挑选夫婿,可这王媒婆不知是老了耳朵不中听了竟然弄成了骆淑雅!这下可不就出了乱子么?吓得我们连忙让王媒婆澄清,事情才算是有了个缓解。” 杜夫人早就编造好了借口说给众人听,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为何这般早就给那骆四小姐择婿了,可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寻个……” “胡说什么呢!”杜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佯装生气起来,“四小姐可不是不干净的女儿家,我那妹夫也没有急着,就是让帮忙物色着。四小姐此前在花宴上大出风头,早就博得许多公子哥儿的青睐了。” “这事儿我也听过。”御史大夫秦夫人连忙附和着,“听说那四小姐出落的十分美艳,不似骆淑雅那般妩媚,是出尘绝染。她还与庆王府的郡主交好可是真的?” 杜夫人颔首,“自然是真的。” 众人一听纷纷多了几分心思,不禁都开始琢磨起来。 算起来骆青岑也算是大家闺秀,长得也算是清秀可人,又在花宴上出类拔萃,若是要娶回府的话也不是不可。 只不过……她却是个庶女。 碍于骆青岑的身份,众人都在观望之中。有世家默默注视骆青岑,可却一直没有动静。毕竟若真是身份显贵的家世真要娶个庶女进门做嫡妻的话着实需要再三深思才是。 经过杜家这么一渲染,骆青岑当初命格的事情又被抬出来说了一次,她声名大噪远远胜过了骆淑雅,这一次就连庆王妃也知晓了。 要说庆王妃知晓这个事情还真不是从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听来的,而是从参加完杜夫人的荔枝宴回来的将军夫人口中听来的。 原本将军夫人是想故意在庆王妃上面诋毁骆青岑,说她一个庶女竟也能与郡主交好,可谁知庆王妃还真跑去问了穆漓。 “近日外头的传言你可有听过?”王妃一边替她将水果剥好一边试探着问道。 穆漓这几日心思都扑在东离人的身上,哪里有功夫去听外面的闲言碎语,当即摇头。 “母妃听说骆府的四小姐同你关系要好,这事儿可是真的?” 提到骆青岑穆漓顿时正色起来,一脸严肃的说道:“母妃,您不会同外面那些人一般觉得一个庶女就不配和我做朋友了吧?” 王妃脸色微变,拍了她一巴掌,“说什么呢!你母妃我岂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近几日外头风言风语有些多,所以我特意来问问你关于这个四小姐的情况。” 第四百三十四章 薄情骆晁山 穆漓抬眼,“母妃不管外面传了昭月什么,我只同你说说我认识的昭月可好?” 王妃颔首当下笑道:“好。” “我认识的昭月是骆府的一个庶女,她生活在嫡母的压迫之下,年幼时常被欺负。但她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保护自己的兄长挺起腰杆与嫡母对抗。她虽有心计但是人很善良,从不主动惹事,但若是别人欺负到她头上那也是不好惹的。” 穆漓这话一出,王妃的眉头顿时拧起来了。 在她看来这样的女子定然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女子,只是既然穆漓与她交好,那又为何要挑这些话说给她听?难道不应该是一直夸耀这个骆青岑吗? 王妃心生疑惑之际,穆漓却是笑了起来,“母妃一定在想昭月这个女孩子定然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孩子。” 王妃愣了一下,却没有隐瞒,微微颔首。 “她的确是足智多谋,就连兄长也对她刮目三分。母妃你试想如若她没有心思那如何在嫡母手中存活,又如何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我欣赏她的智慧,因为我知道昭月的心是好的。她善解人意,从不多言,识时务。她没有大家闺秀的娇气,但也不失礼节。她琴棋书画都占三分但却没有一样精通,她不是个标准的名门之女,可是这又如何能怪她?若是给她一个好的身份,我想她会比任何人都出色。” 穆漓说着满眼都是骄傲之色,仿佛骆青岑就是她的光芒一般。 王妃笑出了声,伸手刮她的鼻子,“难不成比你还出色?” “若是她有我这般好的家世和身份,那可真不一定。”穆漓噘嘴,挽着王妃的胳膊撒起娇来。 “母妃,不要在意别人对她的妄言,你未曾接触过她不能轻易评断,女儿长大了我知道自己结交的是什么样的人,我的眼光不会错的。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也不要厌恶她,因为你还没了解她。” 穆漓正色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抵是她鲜少这般正经,倒是让王妃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沉思片刻,王妃点了点头,“母妃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将来有机会也让我见见这小姑娘。” 穆漓挑眉一笑,别有深意地说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 书房里,穆泽思来想去都觉得此事着实有些棘手。一动则牵及全身,要么不轻易出手要么就一举歼灭。 通过和白间还有骆青岑的商议,三人都确定杜志祥肯定有问题,可若是贸然对他动手难免会打草惊蛇,不仅抓不到西昭的人反而还会引起矛盾。 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骆青岑能够解决的了,穆泽思来想去决定从骆晁山身上下手。于是便让穆白去找骆晁山,秘密将他带到清和园。 清和园是穆泽另一处安置的宅子,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有重要事情时商议。 这清和园自打安置以来还没使用过,如今倒是让骆晁山率先给开了光。 穆泽到奕泽院将骆青岑给拉上,二人在途中时他才告诉了她自己的计划。骆青岑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是她一人能抗的,当下便应允了。 而此时穆白已经在半道上将骆晁山给拦下,距离骆府不到十里的地方他一把长剑拦在骆晁山的面前。 穆白那张毫无情绪的脸吓得骆晁山脸色都白了。 他硬邦邦的说道:“骆大人,世子有请。” 领着骆晁山来到清和园,听见脚步声骆青岑看了穆泽一眼瞬间窜到了屏风后头。 穆白推开门,骆晁山战战兢兢,跪下身行礼:“见过世子。” “骆大人请起吧。”穆泽手扬起,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骆晁山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何穆泽要将他请到这里来。 “骆大人一定在想为何今日本世子要特意将骆大人请到这里来。”穆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惊得骆晁山心里足足吓了一跳。 他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世子明鉴。” “其实今日来本世子是想请骆大人帮个忙。”穆泽一改先前的冷漠,口气缓和了许多,甚至亲自给骆晁山倒了杯茶。 骆晁山满眼不解,他堂堂世子有什么得不到的?竟然要自己帮忙? “其实也不难,只要骆大人你效忠本世子,不与杜家勾结在一起那么骆大人想要的本世子都能给你。” 骆晁山愣了一下,连忙说道:“请世子明言什么叫不与杜家勾结在一起?草民愚昧,草民的发妻乃是杜家的小姐。” “这个本世子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骆大人你不知晓据本世子探查这杜志祥暗中做买卖克扣百姓,赚一些昧良心的黑心钱。本世子正在收集他的证据,只是你是昭月的父亲,本世子又见你平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好心提醒你。你要知道一旦杜家出了事情,那可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穆泽编造罪名夸大事实,将骆晁山唬得满头大汗。 “骆大人行的正坐得直自然不用怕,只是若是骆大人能够帮助本世子拿到杜志祥的罪证,还是那句话骆大人将来的仕途定会一帆风顺。” “骆大人可以好生考虑考虑。”穆泽不急不慢的说着,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 骆晁山此时早已是脑袋一片空白,心乱如麻。他不知道杜志祥究竟犯了什么样的罪,也压根儿没有往之前那件事情上面想过。只是当他听到穆泽说可以让他的仕途一帆风顺的时候,骆晁山没有丝毫的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世子明鉴,草民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怕被查,草民愿意效忠世子为世子马首是瞻!” 穆泽见他这般,心中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站起身子,他沉声说道:“骆大人请起来吧,希望你记得今日说过的话,若是胆敢背叛本世子,后果我想你是知道的。” “草民不敢。”骆晁山连忙应道。 二人的对话让躲在屏风后头的骆青岑听得一清二楚,在感叹穆泽手段凌厉的同时心底也是一凉。 她知道骆晁山向来薄情,但是却没想到他能为了自己的仕途薄情到不顾自己发妻的死活。 满门抄斩,且不说这事儿是穆泽吓唬他的,若是真的难道他以为自己真能躲过去吗? 竟然这般就将杜雨初给出卖,不顾她的死活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命格之说 骆晁山走后骆青岑才从屏风后出来,郁郁寡欢的坐在案桌面上一言不发。 穆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思忖半晌开口问道:“你可是觉得我这般对你父亲有些过分?” 她仰起头睨了他一眼,又垂下了脑袋。 穆泽所做的没有错,他所观大局,保全的是整个定安府,利用一个骆晁山无过之有。她难过的只是骆晁山如此凉薄。 见她不言,穆泽便以为她真是因为此事而同他置气起来。可是方才来之前明明就已经说好了,她也应允了,为何现在又做出这样一幅模样来给他看? 穆泽心中顿时升起几分不悦,憋着气坐在她身边,可骆青岑完全没有发觉他的不满,独自沉思在自己的思想之中。 见她迟迟不理会自己穆泽顿时有些恼怒起来,侧过身子瞪着她说道:“如今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来谈谈你的事情。” 他手指重重的叩击在桌面上,将骆青岑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我?”骆青岑指着自己,满眼不解。 “之前你来寻我时,在禅房里所练的功法并不是我给你的那本心法。” 骆青岑顿时一愣,眼神有些闪烁。 她的神情穆泽早就已经料到,自从她与珑枢阁牵扯上关系之后,她开始有了很多秘密,是不管怎么问如何问她都不愿意说。 这一点也是穆泽最为厌恶的一点。 “看似有些雷同,但本质上却大相庭径。虽然我没见过你那本心法但我猜想你太急于求成导致忽略了心法上重要的一点。” 听着他的话骆青岑的心中不止掀起一点波涛,穆泽明显是对其不满的,可他却在告诉自己究竟是哪一点犯了错误。 她开始有些慌乱了,每当穆泽绕开主题的时候他都带着另一个目的。 “自古武功高强者修炼的心法都是杂乱的,但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套独有的心法或者是秘籍,这谓精而其他的心法和功夫则不过是学有所成罢了。可你,连基本的都没修炼好,何谈再修炼第二个。” “我……”她欲言又止,看着穆泽。 穆泽扬起手,打断她欲出口的话,“珑枢阁的赔礼呢?” 提到这个事情骆青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修炼的就是珑枢阁的秘籍,而这本秘籍不能给穆泽,否则定会引起庆王府和珑枢阁之间的矛盾。 但是,庆王府缺什么?珑枢阁又拿什么来赔? “赔礼我自然会给你,我说了除了秘籍之外,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双手为世子奉上。” 穆泽冷笑一声,“我也还是那句话,除秘籍之外我什么都不要。” “穆泽!”骆青岑拍案而起,眼中渗满了薄怒。 这个时候她可不管眼前的人是世子还是穆泽,只知道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控制了。 骆青岑就是想不明白他什么都有,练的又是绝世武功,为何非要珑枢阁的秘籍。不管她如何说,如何向他保证一定能找到另外的赔礼给他,可他却就是不肯松口。 “骆青岑你不要得寸进尺。”相比起她的怒火,穆泽显得过分冷静。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二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自然听得见门外的脚步声。 二人都平息下怒火,骆青岑也坐了下来。刚巧一落座,门外就响起了穆白的声音:“世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穆泽冷冷的吐出一个字,穆白瞬间推门而入。 小心翼翼地看了二人一眼,穆白感觉气氛不太对劲,连忙垂下脑袋,“王妃有召,让您马上回去。” 穆泽闻言,顿时拧起眉头。 王妃跟随庆王爷多年,性子虽是温和但始终却偷着一丝强硬。嫁给庆王爷多年她也只有穆漓和穆泽这一双儿女,从小便是捧在手心里疼爱,好在两个孩子也算懂事并未让她操过什么心。 庆王妃对穆漓和穆泽也算是半放养的形式,只要不过于出格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多干涉他们。 穆泽平日里在外庆王妃即便是有事她也不会让他立马回去,可今日却如此着急的要他立马回去。 想来定是非常的重要的事情了。 穆泽仰起头问道:“可知什么事?” 穆白摇头,“王妃没说,只是说让您尽快赶回府。”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第瞥向了骆青岑。 “走。”穆泽看了骆青岑一眼,带着穆白就离开了清和园。 留下骆青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指着自己的鼻子,她一脸懵,这两个人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了? 气呼呼的跺了跺脚,骆青岑转身也离开了清和园。 穆泽和穆白赶回庆王府,庆王妃此时正在奕泽院里等他,神色阴郁看起来极为不善。 “母妃。”穆泽走进屋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庆王妃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穆泽微微颔首,乖巧坐下,等待着她的问话。 穆泽心中微恙,多少有些忐忑起来。要说穆泽在这定安府内能让他畏惧的人还真不多,庆王妃就算其中一个。 “最近坊间有些传言,骆府的四小姐与你八字相合,你们俩乃是天偶佳配。你可有听说过这个传言?” “听过。”穆泽颔首,他不仅听过这个传言还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庆王妃顿时眉头一皱,“昨日我听穆漓给我说过这个骆府的四小姐,她与这个四小姐交好昨日在我面前说了不少她的好话。你和穆漓时常进出都在一起,你告诉母妃你有没有和这个骆四小姐深刻的接触过?” “什么叫深刻的接触?我的确认识她。”穆泽巧妙的避开了庆王妃的问题。 庆王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可有听过关于她命格的事情?据说这命格可是从一无大师处传出来的。” “若不是这几日这骆四小姐出尽了风头恐怕母妃也不会注意到她,只是不知道外界的传言真是一无大师所言还是她自己自导自演。”庆王妃话中带话,目光里泛起一丝凉意。 第四百三十六章 被训 “不是她自己自编自演。”穆泽淡淡的说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锦囊袋递给庆王妃。 庆王妃不解,疑惑的看着穆泽慢慢地接过了他手中的锦囊。打开一看却是一张长型的纸条,细细阅览下来庆王妃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这东西从何而来?” 穆泽抿了抿唇,沉声道:“上次穆漓带着她去灵山寺,恰巧我也在场,一无大师就是在那个时候给她批的命格。我当时也是出于好奇,才将这东西给收下了。” “胡闹!”庆王妃顿时怒道,一双凤眸瞪着穆泽,“好奇你能随意将一个姑娘的命格放在身上?” “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从中利用那你可该怎么办?”庆王妃劈头盖脸就给穆泽一顿训,让旁边的侍卫们纷纷垂下了脑袋,不住地耸着肩膀。 向来孤傲冷漠的世子殿下也就只有在面对王妃的时候才会有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穆泽你实话告诉我母妃,你可是对那骆四小姐有意?”庆王妃目光一转,顿时眉眼之中多了几分亮光。 “足智多谋。”穆泽沉思,淡淡吐出四个字。 庆王妃顿时挑眉,神色却不如刚才那般轻松。穆泽清心寡欲,鲜少与女人接触,但作为母亲和父亲他们却并不在此尤为严格,毕竟他还是一个男人。 穆泽贵为世子,长相又俊美,身边围绕的女子数不胜数,可他却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如今对骆青岑的评价已算是很高了。 可是庆王妃却不由地紧张起来,穆泽是世子他身负重任,将来是要睥睨天下为苍生而付出的人,他的身后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寻欢作乐,供他开心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他撑起半边天,能够成为他左膀右臂不给他添乱子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 她的命格上写着她是天命之女,可何谓天命之女?庆王妃不敢深度去揣摩。她命理坎坷,也的确如此。庆王妃想起穆漓同她讲述有关骆府的事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命理坎坷应该只得就是她的家世,成大事者必须先安家后立业,可她如今还处于第一步,连家事都未曾处理好,如若和穆泽在一起那必然会成为穆泽的累赘。 但她旺夫,虽然庆王妃是不信这旺夫一说,但毕竟是一无大师所批的命格,庆王妃就算不信也得多主意几分。 穆泽对她的评价算高,其实不仅仅是他就连定安府内许多世家对她也多有想法。如今这丫头可是在定安府声名大噪,且不提命格之说,光是她在花宴上的表现就已经不乏有世家家族盯着她了。 庆王妃想若不是她只是个庶女的话,怕是现在骆府的门口已经被人踏破了。 想起来骆青岑在花宴上的表现,庆王妃心中的警惕渐渐消许多。 如果这丫头真如命格上所说,那对泽儿来讲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可若是传言只是传言那…… 庆王妃多少有些犹豫起来。 踌躇半晌,她问道:“穆泽,你可相信这命格之说?” 她问的是穆泽自身的命格,也是骆青岑的命格。如果二人的命格、八字都相符合那么让骆青岑陪伴在穆泽身边定是件好事。 只是庆王妃千想万想都不曾想到这所为批出来的命格也不过是穆泽一手操控的罢了。 面对庆王妃的询问,穆泽当然说不信。 “我只相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从来不信命格之说。”穆泽淡淡的说道,目光却渐渐垂下来。 说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若是他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找上骆青岑,又怎么会帮她批上命格一事。 “世子话可不是这么说,属下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想想这些时日来我们遇到的诸多不顺,若真是与这命格有关的话那咱们不如……” “等等穆白!”穆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庆王妃给打断了。 穆白顿时一愣,迎上穆泽那带着警惕的目光,他瞬间闭上了嘴。 庆王妃睨了他一眼,“方才你说你们最近遇事诸多不顺是什么意思?” 穆白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挠挠头干笑了两声。目光在穆泽和庆王妃的身上转了一圈,顿时做了叛徒投靠了庆王妃。 “王妃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世子练功险些走火入魔不说,还接连遇刺,好几次都险命丧黄泉,不过这说来也奇怪,有好几次都遇见了那骆四小姐才化险为夷。王妃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命格之说?” 庆王妃闻言先是诧异后是吃惊,随机而来的便是心底涌上的恐惧。 “你简直是胡闹!”王妃脸色涨的通红,一巴掌狠狠拍打在穆泽的身上,“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不曾回来说过?” 穆泽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可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不还好好的么。” 庆王妃没给他好脸色看,转过头问道穆白,“你方才说的事情可句句属实?” “王妃属下岂敢拿世子的安危来开玩笑?不信你自己问世子好了。” “不过是凑巧。”穆泽轻咳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 庆王妃看着他的神色,见他平淡无庆,却多了几分心思。 他不在意但是庆王妃可在意,就像是穆白所说一眼,他不可能拿穆泽的安危来开玩笑。这么说来这骆青岑还真是那命格之人? 越想庆王妃心底越惊,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对劲。长此以往下去若穆泽真的遇到什么不测,庆王妃根本不敢往后想。 沉思片刻,她“唰”的一下站起身子,拉着穆泽的手就往外拽。 “走,随我去见你父王。” 这件事事关重大并不是庆王妃一人就能决定的,所以还需要庆王帮忙斟酌。 被庆王妃拉拽着来到书房门口,穆泽的脸色已经全黑。 “母妃。”他冷声说道,庆王妃瞬间停下脚步,连忙转过身子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轻咳两声拎起裙摆朝着门口走去。 “王爷,我进来了。”庆王妃不过是在门口喊了一句,也不等庆王说同意便直接推门而入。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她不高兴也不让她高兴 穆泽甚是无奈,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母妃要说什么。随着庆王妃一起进了书房,庆王刚收好自己看完的信件,连忙站起身子伸手扶着庆王妃。 “你有什么事儿叫个下人来传话就行了,何须要自己跑一趟呢?”庆王爷似乎没有看到穆泽一般,完全不搭理他,扶着庆王妃坐下将毛捋顺了才松了口气。 “王爷你看看这个。”庆王妃并不想同他多说废话,直接将穆泽给出来的锦囊递给了庆王。 庆王疑惑地看了一眼,随即打开锦囊,脸上的神色与先前庆王妃所表现出来的如出一辙。 “这……可是真的?” “十有八九。”庆王妃笃定,看了一眼穆泽接着说道:“泽儿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可不能让他深入陷阱。王爷以为如何?” 庆王这时正色起来,一双铜鼓般的眼睛瞪圆上下打量穆泽,思忖了半晌迟迟没有开口。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在意得紧,穆泽也争气,从小没有让他失望过。只是在这选媳妇的事儿上,庆王还是希望他能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他当真不喜欢那将来也必定不会幸福。 “泽儿说她足智多谋。”一眼就看穿了庆王爷的心思,王妃冷不丁的出了声,庆王面露惊色瞬间眼中蹦出一股惊喜来。 “即使如此那我没什么意见。” 听他这般说来,庆王妃也不知是该喜还该怒,哭笑不得的看着庆王,她沉声道:“这姑娘可是骆府的四小姐,是个庶女。” “家中从商,她与嫡母之间还一直存在着多多少少的问题,若是……” 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庆王便摆了摆手,“这不重要。” “我本来也是武将出身,自己出身也谈不上多高贵,现在所有的荣耀都是一点一滴拼出来的。你说她与嫡母之事尚未处理好,那就证明她嫡母也奈何不了她,否则也不可能会如此出众。所以,再观望观望也不迟。不过我们现在所要看的不是她的家世,而是她的人品。” 穆泽挑起眉头,“父王说的对。” 庆王爷就是武将出身自然不看重门第,他看中的只有人品。 伸手指着穆泽,庆王爷似乎想起什么来,站起身子拿过旁边的衣衫套在身上,“我出去一趟。” “不是,王爷你去哪儿啊!”庆王妃顿时急了起来,王爷连忙挥了挥手。 “我去趟灵山寺。” * 日出江花红胜火。 山头之上圆滚滚的太阳高挂空中,将整个山头都浸染上一片血色。枝头上的枫叶都脱落的干净,枝干光秃秃的十分萧条。 院子里,骆青岑坐在石凳上愁眉不展。眼看着离东离使臣进京的时间越来越近,再加上如今定安府内又惊现了东离人,两头的事情诸加起来让骆青岑感到颇为头疼。 她至今还未能理出一个头绪来,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心中忍不住涌上一阵烦躁。 正当她感到烦躁不安的时候,瑾儿急急忙忙的朝着她跑来,“小姐、小姐!” 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骆青岑抬起眼来,神色之中透着一丝不耐烦,“有话赶紧说!” 瑾儿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才开口道:“王妃、王妃来了!” “王妃?哪个王妃?”骆青岑还在琢磨着东离的事情,根本没有细想瑾儿的话。 瑾儿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忙慌的说道:“这定安府还能有哪个王妃?当然是庆王妃!” “什么?!”这下骆青岑总算是回过神来,跳起脚尖叫了一声,比瑾儿看起来还慌乱。 不行不行!王妃来了她不能这样去见王妃!骆青岑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衫,连忙说道:“瑾儿快帮我换衣裳,王妃来了我不能这样去见她。” 她说着就要朝着里屋走去,瑾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骆青岑,“不是,小姐王妃是派了人来传话,指名点姓要见你赶紧去看看吧。” 根本来不及耽搁,拉着瑾儿就往前厅走去。 此时前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整个骆府上下都出动了,虽然来得不过是王妃身边的一个婢女,但那也代表了王妃。 骆晁山、杜雨初、骆治平和骆淑雅纷纷到场,看着面前的婢女眼中都多了几分敬色。 人家都说打狗要看主人,这不过是个婢女却比她一个嫡小姐排场还大,甚至还要她低头骆淑雅无论如何都是不服气的。 “四小姐还没来?”那丫鬟环顾一圈,眉宇之中多了几分不悦。 话音刚落,就看到骆青岑急急忙忙赶来。虽说是急,但是步伐却一点也不凌乱。 她走进前厅,朝着面前的婢女微微福身,“民女骆青岑。” “让这位姐姐久等,实属不好意思。”她额头上渗出薄薄的一层汗,说话之间也算是颇为有礼节。庆王妃的婢女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露出一丝微笑。 从她额头上的汗珠来看没有丝毫耽搁的功夫,如此算来她来迟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她的院子离得远。看来她和自己的嫡母关系还真是不怎么样。 婢女对骆青岑的好感不单单是源于这个,更多的是来自于骆青岑虽然来迟了,但是却没有给自己找任何的原因。 “四小姐,我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春兰,今日特意前来是奉王妃之命来请四小姐去庆王府一趟,王妃想要见见您。”春兰嘴角一勾,顿时露出一股别有深意的笑容。 骆青岑抿了抿唇,给春兰福了福身子,“春兰姐姐,能否劳烦你稍后片刻,既然是见王妃我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看着骆青岑身上这身衣衫,春兰也觉得实在是入不了眼,当下便应允了。 “四小姐请……尽快。”春兰顿了顿,本想问她是否有得体的衣衫,可转念一想这般问来也不得体,于是便改了口。 骆青岑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她前脚一走后脚骆淑雅便跟了上去。 她就见不得骆青岑如今这般得意的样子,先是攀上了郡主然后是世子,如今就连庆王妃都亲自来请她,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知道自己无法阻拦骆青岑前去庆王府,可骆淑雅这心里多少都是不服气的,她不高兴那自然是不能让骆青岑也高兴。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我不甘心 “瞧瞧你装得那一副乖巧的模样,若是让庆王妃知道你不知廉耻的勾引世子与他同床共枕,不知道会不会立刻杀了你!”骆淑雅一踏进她的院子,站在门口时就开始出演嘲讽。 要见庆王妃自然不能失了礼仪,衣衫挑选都极为重要。可骆青岑摸不清庆王妃的喜好,正巧犯了难心中郁结之时骆淑雅便撞到了枪口上。 “庆王妃会不会杀了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有你不要廉耻!三更半夜爬上男人的床,闹得沸沸扬扬,丢尽了骆家的颜面。” “你!”骆淑雅面色铁青,伸手指着骆青岑。 “四小姐!”骆淑雅还没来得及发难于她,身后便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骆青岑伸长脖子,只见穆红手里抱着两个盒子急急忙忙地往屋里走,瑾儿见状连忙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 穆红微微喘气,指着桌面上的两个大箱子说道:“这是世子殿下吩咐给您的,这里面是为您准备好的衣衫和首饰。世子说姑娘不知王妃喜好与忌讳,避免犯错他先替您准备了。” 骆青岑正为此而忧,穆泽这时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原本骆青岑还想问问关于去庆王府的事情,可一想到门口还有一个骆淑雅瞬间打消了念头。笑着接下了东西,再让瑾儿将穆红送出去。 骆青岑勾起嘴角笑道:“怎么?要在这里送我去庆王府?” “谁稀罕!骆青岑你别太得意了,现在高兴未免太早,免得到时候摔下来的时候粉身碎骨。”骆淑雅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送走了这个麻烦精,骆青岑总算能喘息一口气。 让瑾儿帮忙给她换了衣服,收拾好之后骆青岑便决定去前厅,刚踏出院子就看见姨娘急急忙忙的走来。 加快了脚步,姨娘一把抓着她,“昭月这是怎么回事?王妃怎么突然传话召见你?” “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还是上次花宴上的事情被王妃知道了?”罗姨娘一连串的问题扑面而来,问的骆青岑愣是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才好。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骆青岑说道:“姨娘你先别担心,方才世子派人来给我送了衣衫,让我投其所好。看这个样子王妃叫我去应该不像是兴师问罪的,只不过目的嘛我也没想到。” 听着她这么说罗姨娘这心里却怎么都踏实不下来,所为无风不起浪,这好端端的王妃不召见别人偏偏召见昭月。 “姨娘这王妃召见是躲不了的,你也别多想了。我先去,有世子在不会有事的。”耽搁的时间也不少,若是再继续耽误下去难免不会引起王妃恼怒。 骆青岑也不同罗姨娘多说,急忙朝着前厅走去。 她一面走着一面在思考王妃召见她这件事,骆青岑并没有不好的预感,再加上穆泽送来的这身衣服。如果真是什么坏事的话想必穆泽也不会特意来给她送衣衫,怕是早就想办法打消了王妃的念头。 虽说心是放下了一半,但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骆青岑还是保留几分试探和揣摩,不敢过于的放肆。不过她也不心急,一切要等到了庆王府之后才能知道。 到了前厅,春兰看着装扮好的骆青岑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清新脱俗,明珠生晕,眉宇之中透着一股书卷的清气,儒雅却又不失贵气。四小姐这身装扮十分得体,想来王妃会喜欢的。”春兰扯了扯嘴角,对着骆青岑微微颔首。 心中稍稍舒了口气,骆青岑眉宇之间也舒坦开来。 这春兰是在给她提醒了,让她宽心。若王妃真是对她不利那春兰也不必再此等候多时,还对她的衣衫进行点评。 穆泽送来的衣衫自然是不凡之品,比上一次参加花宴的还要完美。 里衣是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领扣在脖子处,只露出小小的半截看起来十分端庄。锦衣之上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秀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殷红色的丝线勾勒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跳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显出身段窈窕之余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外披一件浅蓝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袖口上绣着白色的牡丹,用银线勾勒,举手投足如风佛杨柳般婀娜多姿。 腰间没有多余的配饰,只有一块白玉,平添一份儒雅之气。手上戴着一个乳白色的镯子,一头青丝用白蓝相间的丝带绾起,一梅花白玉簪斜插在头顶上,多了几分飘逸之样。 “既然四小姐已经准备好,那咱们就走吧。”春兰转过身子直径走出前厅,扬起下巴,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骆青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脚步虽快却不凌乱。 骆晁山等人送二人出门,看着骆青岑踏上庆王府专属的马车时,骆淑雅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掌心里。 凭什么!骆淑雅不服气,凭什么骆青岑有这样好的待遇能够受的王妃的青睐还亲自派马车来接她? 她一个庶女,她就是一个任由自己践踏的庶女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和自己比较? 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众人的眼中,骆晁山摆了摆手扔下一句“回吧”便率先进了屋。杜雨初和骆淑雅还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过了许久,骆淑雅才转过身看着杜雨初说道:“娘,我不甘心。” “娘也不甘心。”杜雨初抿了抿唇,拉着她的手说道:“女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这么轻易从骆家走出去,即便你今生嫁入不了庆王府,她也别想!” 杜雨初眼眸里蹦出一丝狠光,握着骆淑雅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罗姨娘赶到门口的时候马车早就没了踪影,门口空无一人,只剩下她独独的叹息声。 不行!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虽然昭月说不会有事,可她始终放心不下。罗姨娘左思右想觉得必须要想个法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新的鹅卵石 急急忙忙赶回别院,罗姨娘在一路上思来想去也只想到白间一个人能够帮她。 一来是白间和庆王府关系匪浅,二来是他和青岑之间的关系也不一般,只有占据这两种情况才能帮到昭月。 “荷香!荷香!”姨娘高声唤道,荷香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 “你去一趟药谷找白谷主,告诉他小姐被王妃带走了,一定要快!”罗姨娘十分着急,惹得原本以为没有大事的荷香都不由地慌了起来。 荷香当即不敢耽搁,从府中牵了皮马就直冲药谷。药谷她也来过几次,其中的陷阱和隐秘之处她都记得,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上了山。 跑到药谷荷香一股脑的往前冲,生生将站在门前的小药童给撞翻。 “哎哟!”小药童哀嚎一声,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瞪着一双大眼睛站起身子来,“我说荷香姐姐,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啊!” 荷香哪里还有工夫同他多说,一把将他掀开,大力的拍打着门,“白谷主我是荷香,快开门啊!” 这个时候荷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用力地拍打着房门。 屋子里的白间此时正和罗符一起在研究破解逍遥丸的药方,他们希望能够研制出控制药瘾的解药来帮助那些使用过逍遥丸的人。 二人才刚刚钻研起药方,还没有半点起色便被荷香给打断了。 白间看了一眼罗符站起身子拉开房门,荷香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站直了身子,她连忙说道:“白谷主荷香前来是有事相求,今日一早庆王妃派了人来传话要小姐前去庆王府。” “什么?”白间和罗符都惊呼出声。 “好端端的庆王妃怎么会让昭月去庆王府?”白间拧起眉头,荷香却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道,小姐也不知道。王妃派了身边的大丫头来接小姐,已经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白间皱起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谷主你赶紧想想办法啊,王妃会不会为难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啊?”见白间不说话,荷香连忙追问。 白间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一旁的罗符突然站起了身子,“走!我去一趟庆王府。”他说着就要往外冲,白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将其拽住。 “你这么冲动干什么?”用力一拽便将罗符拉回了位置上。 罗符瞪大眼睛,“昭月被庆王妃带走了,万一庆王妃因为……要对她下手可怎么办?必须去庆王府看看,确保她的安全才行。” 白间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慌,庆王妃大张旗鼓的来接四小姐,定然就不会对她做什么。世子不可能不知情,既然世子没有所为那就证明庆王妃不会伤害昭月。现在人已经被带走一炷香的功夫了,就算你现在去也无济于事了。” 白间的话无疑是给了罗符一个重击,他神情萎靡,“那现在就没办法了吗?” “等。”白间吐出一个字,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虽然他说庆王妃不会伤害昭月,但不代表庆王妃不会为难她。 * 王爷为了确定骆青岑的命格,来到了灵山寺寻找一无大师寻求真相。 庆王不在乎骆青岑的家世,也不在乎她是个庶女还是嫡女,只要她人品没问题,命格又与穆泽相配,那他自然是会同意的。 庆王身份尊贵,一来到灵山寺便由主持专门接待。得知此次庆王是前来寻一无大师的,主持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带着人去了后院禅房。 一无大师在禅房内打坐诵经,被门外的动静声惊扰,还不等主持大师敲开禅房的门一无大师便率先拉开了门。 双手合十,他看见来者是庆王的时候心中已然明了。 “王爷请。”一无大师侧开身子让庆王先进,自己随后跟上。 二人相坐于禅房内,庆王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大师,此番叨扰是本王是有一事想要求证。” 一无大师心中一叹,有些惭愧。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是他如今将谎言说了是一遍又一遍。 “王爷想问什么老衲知道。”一无大师开口,仰起头直视庆王的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命之女,命理坎坷,过程虽艰辛但有益于世子。成大器之日需雕琢,切不可心急。” 庆王一听顿时脸上露出笑意,看起来有些激动他连忙问道:“八字可是也相配?我不想他成就大业之时却成为一个清心寡欲之人。” “王爷请放心,除了她没有人会更合适了。”一无大师郑重说道,看着庆王脸上的笑容他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一无大师本不想骗庆王,可谁让穆泽抢先一步,率先与他达成约定。碍于穆泽他不得不选择按照之前商定好的说辞告诉庆王。 庆王对一无大师是十分相信的,听了一无大师的话,庆王满意的下山。 而此时,骆青岑已经抵达庆王府。 由春兰带着进了庆王府,这不是骆青岑第一次来,可是却是她头一次关明正大的前来。 穿过长廊来到一个石拱门前面,春兰侧着身子站在拱门前面说到:“从这道门进去一直往前走,你会看到一个凉亭,王妃就在凉亭里。” 骆青岑颔首,拎起裙摆朝着拱门进去。她没有问春兰为何不去,也没有问为何王妃会选择在这里见她。 因为她知道,王妃的考验从她踏入庆王府的那一步起就已经开始了。 拱门之后是长长的石板路,一颗颗圆润饱满的鹅卵石铺在地面上。脚踏上去的一瞬间凹凸不平的感觉从脚底传上来,令人十分难受。稍有不慎便会踩得不稳,走得不稳。 骆青岑双眸一撇,不禁笑了起来。 看来这是王妃给她出的第一个难题,面前的鹅卵石上没有沾染多少灰尘,一看便知道这些鹅卵石是新石。 骆青岑目光直视前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步伐很小,步子很缓,面色之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感觉不到脚底下的疼痛一般。 第四百四十章 越是不安 走过鹅卵石路,她继续往前走,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小丫头冲着她一笑,伸手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从这里过去,凉亭在前面。” “多谢姑娘指点。”骆青岑福了福身子,转身朝着她所指引的方向前进。 大约走了有百步左右她才看见了春兰和那个丫头口中的凉亭。 凉亭建造在湖水中心,周边都是泥泞,从这里看过去隐约能看见就在那凉亭的前面有一个架子坠落在了湖中。 骆青岑挑眉,不由地一笑。环顾一圈将目光锁在了自己脚下的泥泞之中。 蹲下身子她细细打量,果然在边缘之处发现了一丝痕迹。骆青岑抬眼,环顾四周,将自己的手绢掏出来握在手中。 伸手将泥泞之中的竹竿拽出来,一个简易的桥梁便出现在她眼中。 当她看到王妃坐在凉亭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如果真的是王妃切断了她过度的工具那么王妃自己怕是也难回来。 所以,她坚信在这附近暗藏机关,而她所看到的那部分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登上桥梁她一步一步走到王妃的面前,落落大方。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傲气,骆青岑垂下眼眸,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身子缓缓下沉,柔声道:“骆青岑见过王妃。” “起来吧。”庆王妃素手一扬,举止之间透着一丝优雅。 站起身子骆青岑没有抬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庆王妃不是别人,是穆泽的母妃。她可以对杜雨初无礼,可以对杜夫人傲慢但是她不能将这些展现在庆王妃的面前。 不仅仅因为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骆青岑想在她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庆王妃这个时候才正眼打量她,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庆王妃微微颔首。 “我喜欢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庆王妃扯了扯嘴角,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听着王妃念完这些诗骆青岑才明白为何今日穆泽要特意来给她送衣衫,她只猜到要投其所好庆王妃,但没猜到庆王妃独独爱梅花。 骆青岑行了礼,“谢王妃,”迈着莲步走向一旁缓缓落下身。 她平日里是不拘小节,但这不代表她会忘记该有的礼仪和规矩。 “梅属高洁,兰属幽雅空灵,竹属节气,菊属冷艳清贞。自古以来梅花都被誉为品节高尚之花,但大多数女子都会偏爱幽雅空灵的兰花,王妃的喜好果真与众不同。”骆青岑斟酌再斟酌小心翼翼地恭维着王妃。 庆王妃掩唇一笑,眉眼之中都多了几许赞赏,“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骆青岑也跟着笑但却不敢过于放肆,如今穆泽和穆漓都不在,这里也不是她的地界骆青岑自然不敢乱来。 到目前为止她还摸不清庆王妃此番召她来的含义是何,断然不敢贸然前进。 庆王妃看了她一眼,端坐身子,微微侧过脑袋凝视着她说道:“我听阿漓和泽儿说起过你。” “能够结识郡主和世子是民女的福气。”不知道穆泽和穆漓是如何向王妃说起自己,骆青岑不敢乱答话。 “穆泽说你足智多谋,我瞧着是有些聪明,只是不知道这智慧能否用在大局观之上。”骆青岑不太明白庆王妃的意思,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但王妃并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样子,只是问道:“你与你嫡母可好?我听礼部侍郎家的夫人说花宴上是你嫡母带你前去,整个花宴的人都知道你嫡母骆氏待你不薄。从小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吃穿用度都不曾克扣你。” 骆青岑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民女小时候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庭,每日不用担心温饱,也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清晨醒来时父母在旁,有一碗热粥一块热饼,晚霞时有哥哥相伴在院中大闹,嬉笑望月。” “民女寄人篱下自然是要学的乖巧一些,否则只会给姨娘带来麻烦。” 骆青岑十分聪慧,她知道王妃是在问她关于家中的事情。王妃既然这般询问,那定然是已经知道了真相,她故意说杜雨初待她极好只是想听听看她会怎么说。 骆青岑必须得说实话,但她却不能直接诋毁杜雨初。就算杜雨初对她千般万般不好,遵循礼节长幼尊卑她也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她,更何况面前的是人庆王妃。 她今日能诋毁自己的嫡母,他日便能诋毁庆王府,一旦她的话出口庆王妃便会认定她是个薄情寡义,心思坏透的女人。 但她也不能说慌,毕竟庆王妃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骆青岑只能婉转的回答她的问题,告诉庆王妃自己想要的是怎么样一种安定的生活,从小期盼的是什么,她经历的又是什么。 “琴棋书画听闻你都会一些?” 骆青岑勾起嘴角道:“不过略知皮毛,但都不精通。” “你倒是坦诚。”她的话彻底将庆王妃逗乐了,名门闺秀的小姐们其实大多数都和她一样,琴棋书画都会但是却都不精,但遇到这种时刻大多数人都会为自己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不管她是否精通。 “民女虽愚笨,但也知晓自知之明,断不敢在王妃面前托大。” 王妃微微颔首,站起身子说道:“陪我走走吧。”她伸手,骆青岑连忙扶上去,垂下脑袋不敢直视。 二人穿过建议桥梁走回到小院子里,走到鹅卵石面前时王妃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眼皮一跳。 王妃嘴角颔首,避开鹅卵石路拉着骆青岑朝着另一边走去。 见临时改换了路,骆青岑稍稍松了口气。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前厅,二人进了屋子,庆王妃道:“我有些乏了,春兰给我倒杯茶来。” 春兰连忙应下,转身出门倒了两杯茶回来。 骆青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这王妃先是设了两道题给她,又问了关于骆府的事情,拉着她在花园里逛了半晌,却一个字也没有提过穆泽。 难不成,王妃不是冲着这事儿来的? 越是不知情,骆青岑这心里就越是不安。 第四百四十一章 王爷回来了 正当骆青岑左立不安之时,春兰悄然走进前厅来到王妃的面前。王妃虽是闭着眼,但却没有真的睡着。 手一扬,春兰的脚步便立刻止住,离她半寸距离。 “王妃,王爷回来了。” 春兰话音一落,王妃便睁开了凤眸。凤眸流转,流光四溢,什么叫炫目夺人骆青岑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起。”她红唇微张,春兰连忙扶起她,骆青岑也忙不迭的站起身子,正欲跟着二人王妃的脚步忽然顿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在此处候着便是。” “是。” 王妃来到王府门口,庆王正往里走,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王妃一见便知道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人可带来了?”王爷扶着王妃,一面走一面问道。 王妃颔首,“带来了,我瞧着不错。心性、人品都挺好的,而且还挺聪慧。” “哦?”王爷挑起了眉梢,没想到王妃对骆青岑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先收起你脸上的喜色,那丫头聪明的紧小心被她看破了心思。”王妃睨了王爷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促狭。 王爷心中的好奇越发的浓重,大步走进前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骆青岑。 “民女见过王爷。”骆青岑这反应也是迅速,庆王前脚刚踏入,她后脚就跪了下来。 庆王轻咳一声,故意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走到高椅上坐下,板起一张脸来。 人人都说庆王长相俊美,可是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忘了他是武将出生,再俊俏的外貌也遮挡不住他浴血奋战多年来沾染的戾气。 当庆王板起脸来之时,面容严肃冷酷,眉宇之中透着一丝杀气。 若说方才见王妃时骆青岑尚且保存着一丝冷静和理智,那么此时她却是真的慌了。 “骆青岑。”他低沉的嗓音唤她的名字,骆青岑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慌乱,垂下脑袋行礼。 “民女骆青岑见过王爷。”她控制住声音,身子趴在地上,没有王爷的应允她不敢擅自起身。 “抬头。”随着他的命令,骆青岑扬起头来,目光与他对视,强烈克制自己不要逃避。 庆王仔细打量她,心中满意颔首,面上却仍旧冷若冰霜。 “你可知道今日为何要将你请来庆王府?” 骆青岑沉思片刻,仰起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大概有所猜到。” 在她回答完的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今日的用意。 试探!重重试探! 先是将她引进王府,再由王妃设计两道关卡试探她,不,准确的说她和王妃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都处于王妃的试探之中。 这也是为何王妃绕了那么多的圈子,问了这么多的问题却迟迟不提及穆泽的原因。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真相回来,等待庆王爷回来。 先前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铺垫,想来如今王爷是拿到了答案,真正的盘问现在才开始! 已经猜透了这其中的玄机,骆青岑顿时不再慌乱,相反越发的镇定起来。 “说说看。”庆王似乎是捕捉到了她眼中的神色顿时也放柔了几分,端起自己的茶盏随意的说道。 “命理,八字。”薄唇微扬,她吐出四个字来。 王妃挑眉,颇有深意地看了庆王一眼,好似在说:看!我说她很聪明吧。 果不其然,庆王的手顿了一下,望向骆青岑的眼光多了几分深意,“那你如何看待。” “我不信。”她勾起嘴角,“我只相信我所拥有的一切,或者说我想要的一切是要凭借着双手去创造的。合不合适不是看命,而是看自己。” 庆王爷愣了一下,“有点意思。” 其实骆青岑是想告诉庆王爷和王妃她对命理之说不在意,不管是真是假她不会被牵着鼻子走,更不会任由其放纵。 倘若今日她不爱穆泽但命格却生生将她与穆泽捆绑在一起,那么她就算是披荆斩棘也要杀出一条路来。 可她爱的是穆泽,她也相信穆泽爱的是她。 “命理之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可知道泽儿的身份不同他将来面临的一切都会不同。他需要的是一个能站在他身后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昭月,你觉得成大事的男人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女人?”王妃沉声说道,她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看着骆青岑。 骆青岑是听明白的,王妃是在问她有什么能力能够帮助穆泽。 她沉思片刻,回答道:“应该是像王妃一样的女人。能屈能伸,能成为他的臂膀也能成为他背后的一堵墙。累了时我可以给他依靠,飞翔时我可以给他翅膀让他展翅翱翔。” 王妃和庆王相视一眼微微颔首,同时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你如今身上缠绕之事许多,先将你自己身边该清理的人清理干净,我想到时候你也会有所成长,届时你会成为泽儿手中的一把利剑。昭月,希望本王和王妃没有看错你。” 闻言,骆青岑顿时一愣。 成为……一把利剑? 猛然之间她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庆王妃和王爷的意思,瞬间脸色一片惨白。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便恢复如常。 穆泽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又是替她讨好王妃,又是帮她度过难关原来都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如实告知王妃和王爷。 也难怪,她费尽心思暗示王爷和王妃她和穆泽之间是真心相爱,可是王妃和王爷却一再的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能力和见识之上。 细细一想骆青岑也觉得他的做法是正确的,穆泽是世子,他要谋划一件事务必要从长计议。他的枕边人即便会是她,那也不是现在。 毕竟就像王爷所言,她现在自己家中的事情都还未曾处理完毕,又何谈能够帮助穆泽。现在可都是穆泽一直在帮她。 骆青岑心中明镜,仰起头说道:“王爷您说的对,世子身边需要的是一把干净的利剑,我会尽快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他日定能相助世子。” 第四百四十二章 跟丢了 庆王妃和庆王爷都对骆青岑的回答都十分满意,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露出赞赏的目光。“那本王和王妃就拭目以待了。” 骆青岑微微颔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今日也耽搁你不少时间,本王派人送你回去。”王爷说着唤来了小厮送骆青岑出去。王府的门口已经提前为她准备好了马车,在小厮的护送之下骆青岑上了马车。 她神色不济,阖上双眸靠在马车的背垫之上。 庆王妃和庆王趁着穆泽回来之前将骆青岑送回骆府,以为这样就能将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这二人断想到从一开始穆泽就知道。 主厅里,庆王和庆王妃相并而坐,王爷伸手搂住王妃的腰附在她耳边含笑问道:“夫人觉得这丫头如何?” “论相貌倒是长得清秀娟丽,身上没有娇气,论气质我觉得她和泽儿倒有几分相像,身上都有股狠劲不肯服输,若论才智我觉得泽儿对她的评价倒是中肯。”庆王妃处处夸耀,对骆青岑十分满意。 庆王自然也听出来了,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颔首:“夫人所言不错,本王也觉得这丫头配得上泽儿。” “只可惜……”庆王妃叹了口,眼中露出一丝惋惜,“只可惜她的身份的确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况且她和骆府之间还有一堆子事儿没处理。” 庆王和庆王妃都觉得骆青岑不错,虽说王爷是武将出身对家世没有太大的要求,但毕竟是给穆泽挑选,他多少都要再挑剔一些。 骆青岑到底还是个庶女,庶女也就罢了,重点是她与骆府的关系。若是他们贸然决定同意与穆泽在一起,那定然要出大问题。 “不若再看看。”王爷沉思半晌,还是对骆青岑存了几分相信。 其实王妃也是这般想的,二人都十分欣赏骆青岑,决定再观望一些时日再做决定。 马车行驶到一半,骆青岑便喊了停。 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至今为止都没能想明白王爷和王妃将她叫来到底是做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让她简单来问话,只是为了替穆泽找一个谋士? 可她想要的不是做他身边的谋士啊! “骆姑娘,这还没到骆府呢。”掀起车帘,车夫连忙说道。 从马车上跳下来,骆青岑笑着说道:“多谢师傅送我,你回去如实告诉王爷和王妃便行。前一段路有家烤鸭十分香脆,我姨娘特喜欢,只是平日里都没有机会能出来,今日路过此地我便想着给她带一份回去。师傅您就先回去吧,待会儿买完东西我自己回去便是。”她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碎银递给车夫。 银子到手还不用送人这么劳累,车夫当然乐在其中,连连应下驾着马车就离开了。 看到车夫离开之后,骆青岑转身原路返回来到奕泽院。 院子里只有穆红拿着一个笤帚扫着地上的枫树叶,神色暗淡,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骆青岑大步走进,脚踩在树叶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穆红转过头看是骆青岑顿时愣了一下,“四小姐,你怎么来了?” “世子呢?”骆青岑环顾四周,微微皱起眉头发现这院子今日安静的出奇。 “世子今日一早已经离开定安了。”穆红扯了扯嘴角,“世子知道今日王妃和王爷要传姑娘问话,所以特意命属下给小姐送去服饰。” 离开定安了? 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恼怒,“他去哪儿了?” 穆红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将奕泽院的门一关,拉着骆青岑往里面走了两步才开口说道:“前几日郡主在灵山寺给世子发了消息,说她和白谷主在灵山寺遇见了东离人,原本郡主想跟踪此人,结果却率先被察觉,生生跟丢了。世子为而来调查此人,今天早上便离开了定安。” “跟丢了?”骆青岑拧起眉头,只见穆红颔首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穆漓和白间上了灵山寺便立刻给穆泽传了消息,本想等待一无大师回来之后一并搜索,但就在二人等待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穆漓和白间都没多想,连忙暗中跟着那人。 一开始那人是在寺里转了转,遇见有佛的地方也参拜,还添置了不少的香火钱。看起来就真像是一个前来求佛的香客,让穆漓和白间一度怀疑是不是他们多疑了。 可渐渐地他们就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参拜佛祖,可实际上他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可具体他在看什么白间和穆漓都不得而知。 二人一路尾随此人,却见他朝着山下走去。穆漓越跟着他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通往灵山寺的路途一共就两条路,第一条是骆青岑给这个东离人指引的大路,沿途热闹非凡,人群密集;另一条路则是他们走的小路。 而这个人下山的路就是走的小路! 按照常理推断,他一个外来人上山和下山的路都应该是同一条,而他现在竟然选择走这条路,要么是误打误撞,要么就是他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可若是后者……穆漓心中的顿时大惊。 伸手一把拽住白间,她正欲说什么,却见那人猛然之间加快了脚步。穆漓来不及说话,抓着白间的手急忙跟上去。 那人好似已经察觉了他们一般,走的飞快,穆漓和白间二人又不敢离得太近很快便将人给跟丢了。 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就活生生的跟丢了,穆漓顿时面色惨白。 “跟丢了。”她伫立在原地,看着四面空无一人的地方,眉头狠狠拧起。 白间也察觉了怪异之处,当下说道:“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这个人也是有备而来。” “走吧,咱们先回奕泽院。”既然那人没打算暴露自己,而他们也跟丢了,那这事儿只能靠另外的方式来解决,光是穆漓和白间定然是不行的。 二人思索,决定回院子里告诉穆泽。 第四百四十三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来如此。”骆青岑微微颔首,明白了穆泽的意思。既然在这里查不到此人的消息,那就去别的地方探查。 他的离开或许还会加速东离人的进展。 寻不到穆泽就找不到答案,骆青岑只能挫败而归。无奈回到骆府,骆青岑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 “四小姐回来了!四小姐回来了!”她前脚一踏入府中,后脚小厮便高喊着将她回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骆府。 闻声而来,骆晁山、杜雨初都赶到前厅。骆青岑知道自己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不过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父亲,夫人。”骆青岑行了礼,骆晁山连忙让她起来。 骆晁山示意骆青岑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今日王妃突然召你前去可是为何?” “王妃只是叫女儿过去问话。” “问话?可有为难你?可询问了些什么?”骆晁山眉头一拧,接连追问了好几个问题。 骆青岑淡淡一撇,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父亲多虑了,王妃为人心善,带人温和不会为难女儿,她此番叫女儿前去只是问了女儿在家中的情况,有无学习过什么之类的。父亲不用担心只是普通的询问罢了。” 骆晁山听言,微微颔首,顿时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挫败。 他庆幸的是骆青岑没有被王妃教训,但是王妃也没有对她表示其他的。 “就这般简单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杜雨初嗤笑一声,眼中透着一丝嘲讽。 骆青岑也听出杜雨初对她的嘲讽,不过她早就习以为常并无大多起伏。看了一眼杜雨初她说道:“王妃留在我府中多说了会儿话,还见了王爷所以才回来晚了。” “不过是叫你去说几句话,大动干戈的整个府里都在为你担心。还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怕是王妃见了你都心生不悦!”杜雨初讥讽了一句,骆青岑顿时拧起了眉头。 她的心思骆青岑不是不明白,只是这话说出口的确令她有些烦躁。杜雨初不过就是嫉妒她被王妃召去,而不是骆淑雅罢了。 “夫人,若是王妃真对我不悦,也不至于将我留在王府这么久,怕是早就让我滚回来了。” “昭月说的是,虽然王妃只是让你去问话,怕也是想见见你本人如何。能将你留在府中这么久,想来定是满意的。”骆晁山颇为赞同她的话。 “满意?满意怎么不将她招进王府里?怕只是怕她说错了话,不知道王妃如今会怎么发难咱们骆府呢。” 面色微变,骆青岑顿时说道:“夫人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况且我也没说什么不得体的话,不过是王妃问什么我便答什么罢了。” “谁……” “够了!”杜雨初正欲反驳,骆晁山顿时怒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杜雨初猛然一怔,瞪大眼睛看着骆晁山。 “不过是王妃叫去问几句话,又没有发生什么,你怎的这般不待见她?难道她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骆家跑得了吗?” 骆晁山大发雷霆,也不知道是不是归顺了穆泽之后他的底气足了,腰杆也硬了,面的杜雨初时少了几分忌惮。 杜雨初万万没想到骆晁山有朝一日会这般同她说话,脸色骤然惨白,难看到了极点。 “骆晁山你疯了?你竟敢这般对我讲话?”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骆晁山顿时大吼了一声。 二人当着骆青岑的面就大吵了起来,骆青岑顿时僵在原地。 “都怪你!若不是你爹爹和娘亲怎么会吵架!”骆淑雅的声音传进来,紧接着便看到她直冲冲的走进屋子,扬起手就欲给骆青岑一个耳光。 只是她走得太急,骆青岑一个侧身,骆淑雅顿时扑了个空。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杜雨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混账!”骆晁山气的直发抖,狠狠的瞪着骆淑雅。 伸手指着她怒骂道:“没规矩的东西,不经允许就闯入,平日里教你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吗?” 听闻骆青岑回府的消息,骆淑雅也想来听听她到底去王府做了什么。可是听着听着骆晁山和杜雨初就吵起来了,骆淑雅见杜雨初吃了亏心中定然是不服气,当下便冲了出来。 从前不管她做了什么,父亲连一句重话都不肯说她,如今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起来。 骆淑雅满心的怒气全然撒在了骆青岑的身上。 都怪这个贱人!自从她攀上了庆王府之后,父亲对她是越来越好了,甚至不惜为了她责骂自己和母亲。 杜雨初挡在骆淑雅的身前,怒瞪着骆晁山,“你骂淑儿做什么?她说的没错!骆晁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趁早打消了你心中的念头。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日是多亏了谁!” 杜雨初也发现如今的骆晁山越发的不好对付,当下搬出了从前的事情来威胁他。 骆晁山能有今日都亏娶了杜雨初,有杜家的帮助他才能过的这般好,才能光耀门楣才能发家致富。 也正因为如此,骆晁山多年以来处处忍让杜雨初,对她百依百顺,让杜雨初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 “那又如何?你杜家对我的确是有帮助,可若非我自己努力又岂能有今日?杜雨初你别仗着自己和杜家那点势力就无法无天了,你这样早晚得惹出祸事来!” 骆晁山满不在乎的说道,眼中充满了不屑。 若不是为了骆家,他早就无法忍受杜雨初了。如今有穆泽帮他撑腰,骆晁山恨不得现在就将杜雨初给一脚踹开。 听着骆晁山的话,杜雨初面色惨白,怔怔地看着他,仿佛面前的人早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而骆青岑听到这番话,眼皮狠狠一跳,心底猛然一惊。 这个骆晁山还真是个没脑子的人!前脚才答应了穆泽做他的眼线,后脚就恨不得与杜家脱离干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个关头之上要是同杜家闹掰了,那可不是坏了穆泽的好事? 第四百四十四章 当然是去道歉 “好、好、好!”杜雨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伸手颤抖着指着骆晁山,“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身家足了,看不上我杜家了是吧。” 此话一出,骆青岑顿感不妙,连忙拉着骆晁山轻声说道:“爹爹,你别同夫人争吵了。外面那么多家仆看着听着,传了出去对你们二人都不好。” 她用力地扯了扯骆晁山的袖子,给他使眼色。 骆晁山倒是明白了,只是这脸却是拉不下来。 “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了?你个小贱蹄子,以为你在这儿假模假样的说几句话就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杜雨初怒火直冲脑袋顶上,恨不得将骆青岑给撕碎了。 骆晁山怕她可骆青岑不怕,冷眼看着杜雨初她怒声道:“夫人嘴里还是放干净的些好,免得让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骆府和你们杜家没有教养。还有,夫人这般有闲功夫在这里针对我,倒不如好生为骆淑雅打算打算。定安府的风言风语可还没消散,若不想骆淑雅成为别人的笑柄,还是尽早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你个小贱蹄子,我嫁不嫁轮得到你指手画脚?”骆淑雅见她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顿时也跟着附和起来。 骆晁山目光一瞪,她连忙缩下了脑袋。 狠狠瞪了骆青岑一眼,她眼中的恨意都快将她给吞没掉。 骆青岑是想将话题转移到骆淑雅的身上,好让杜雨初将注意力转移,可是她却没想到此时的杜雨初正在盛怒之中,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你们两父女现在是同仇敌忾了是吧?骆晁山你个没良心的,这么些年以来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如今你帮着这个小贱蹄子来对付我?骆晁山你可真是好样的啊!”杜雨初瞬间红了眼眶,扬起手一巴掌打在骆晁山身上。 骆晁山早就受够了杜雨初,见她还要动手顿时怒气更盛。 “你别闹了!”一把挥开杜雨初的手,骆晁山的眼中满是不耐烦。 “成天闹闹闹,这个家什么时候才能安宁?” 杜雨初冷笑一声,指着自己问道:“你现在嫌我不安宁?” “骆晁山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杜雨初气极了,抓起手边茶盏就朝着骆晁山扔过去。 骆晁山反应倒是迅速,一个转身那茶盏就砸在了地上。 哐当碎了一地的残渣,满地狼藉。 见一招不中,杜雨初直接朝着骆晁山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开始扯打起来。此时的杜雨初哪里还有往日那份气焰?简直就像是个泼妇一般。 骆青岑往旁边躲了躲,避免骆晁山和杜雨初打起来的时候伤及了她。可她的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被骆淑雅给看穿,一把抓住了骆青岑,她咬着牙说道:“现在咱们俩的事情该好好算算了吧?” 骆青岑眉眼一沉,顿时心道不好。甩开她的手就想跑,可这个时候杜雨初也盯上了她。放开骆晁山直接朝着她扑过来。 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骆青岑的脸上,杜雨初的眼中满是得意。 她在骆晁山身上没讨到好,只能拿骆青岑开刀出气。 生生挨了杜雨初一巴掌,骆青岑气极了。凭杜雨初这身手本是连碰她一根汗毛都挨不着,可是骆青岑不敢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功夫来,所以只能受着。 杜雨初像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在骆青岑身上捶打着,骆青岑疼的直叫唤,眼泪簌簌往下落。 “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疯了!你疯了!”骆晁山大喊着一把将杜雨初推开,护住骆青岑。 杜雨初见他这般维护骆淑雅,心中苦不堪言。 “来人,将夫人带回去!”骆晁山一声令下,原本在门外的小厮们一下子冲了进来。 “骆晁山你今日动我一下试试!”杜雨初大喊大叫,骆晁山神色慌乱。 伸手指着杜雨初说道:“快!快将夫人带回房去!” 小厮们也见着情况不对,纷纷架住杜雨初硬生生的将她拖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骆青岑也松了口气。 骆淑雅顿时慌了神,见杜雨初都被拽走了,她也连忙趁着人乱之际跑了出去。 跌坐在椅子上,骆青岑大喘了口气,侧过脑袋看着满头是汗的骆晁山,擦掉脸上的眼泪说道:“今日之事爹爹是彻底将夫人给得罪了。” “得罪便得罪!如今我还能受她和杜家的气了不成?爹爹告诉你,如今爹爹可是有世子作为后盾!” 骆青岑心中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管爹爹身后有谁作为后盾,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同夫人闹翻。且不说其他的,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家中丑事人尽皆知,爹爹以后如何面对亲朋好友?夫人又如何面对她的闺中密友和那些官眷夫人们?” “爹爹可以不在乎,可杜家的颜面也不顾及了吗?爹爹你想现在可是咱们的重要关头,您这个时候同夫人闹僵就等同于与杜家闹僵,这样一来咱们后面的事情要如何进行?” 骆晁山细细一想,觉得骆青岑所言颇有道理,当下慌了起来。 “我方才只是觉得她太过分了,并未想这么多。昭月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骆青岑揉了揉被杜雨初打的生疼的肩胛骨,看了一眼骆晁山说道:“当然是爹爹你去道歉了。” “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肯定是不愿见爹爹的,您不妨去选点她喜欢的东西,晚上的时候给送过去,哄哄她,再编造一通借口相信夫人定会原谅爹爹的。” 骆晁山一听要去给杜雨初道歉他就心生不悦,这么些年来都是他处处忍让,如今他已非是当初那个需要靠着杜家的穷小子了,凭什么要去给她道歉? 骆晁山心中气不过,总想着有朝一日让杜雨初也尝尝这被人欺压的滋味。 骆青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了口气说道:“爹爹别以为现在有世子给您撑着就能为所欲为,如今这到底是不能透风的,除非爹爹帮世子成了大事说不定世子会保住您,否则事儿要是闹大了,世子怕只会弃了您!” 她这番话说的就狠了一些,但确实戳到了骆晁山的心中。 骆晁山抿紧嘴角,沉思一想,低声道:“我知道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占有心 杜雨初被扶着回了房,发了好大一通怒火。可她比骆晁山聪明多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甘和愤怒直接闹到杜家去。 骆淑雅也是头一次见到骆晁山对她们母女二人发如此大的火,整个人都吓懵了,不敢回去杜雨初那儿也不敢在骆晁山面前晃悠。 怎么会这样?父亲今日是怎么了?竟敢对母亲发这样大的火! 心不在焉的走在花园里,骆淑雅犹如失了魂的娃娃,显得十分空洞。 不对! 她摇了摇头,眼中顿时迸发出一道狠厉的光。 一定是骆青岑那个小贱人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才导致父亲与母亲吵架!一定是那个小贱人从中作梗! 她想拆了他们这个家! 大抵是习惯了,现今但凡骆府发生点事情骆淑雅都下意识的将罪名叩在骆青岑的脑袋上。 骆淑雅越想越气愤,当初她就说不该留着这个小贱人,都是母亲心软说她不过是个庶女永远都比不过她,留着也是为了让骆青岑看到自己与骆淑雅的差距。 骆淑雅耳根子也软,三言两语就被说服。事实也正如杜雨初所说的一般,这么些年来骆青岑和罗姨娘还有骆燕靖这三个人一直被他们给压制着,唯唯诺诺,任由骆淑雅践踏和欺负。可就在最近这些日子,骆青岑先是像换了个人似的,处处与她们作对,现在竟然还试图要拆分他们这个家! 简直是可恶到了极点! 想到那日在花宴上,她精心设计骆青岑,本想让她清白受损名誉被毁,从此在定安府抬不起头来,可是却没想到弄巧成拙竟然将她和世子凑到了一起。 她不仅没能毁了骆青岑反而让她和庆王府的关系越发亲密。从前只是一个郡主,然后是世子,现在连王妃都是亲自将她叫到庆王府去。 凭什么她能有这般好的运气?她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攀上庆王府! 妒火丛生。 骆淑雅眼眸微微眯起,脑子里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来。 缓缓勾起嘴角,她转身便朝着偏院走去。 来到管少宁的院子门前,骆淑雅理了理自己的发梢,整理好衣衫之后推门而入。上次的事情之后,管少宁便被骆晁山严禁出入前院,他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下人操办,每日的用食也都是下人送过来,等于是变相将他软禁。 可好在骆晁山倒也没限制他的自由,只是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 在花宴上被莫漾狠狠搓了锐气,又被骆晁山看不起,生生刺激了管少宁的自尊心。为了能扬眉吐气,管少宁整日关在屋子里埋首苦读希望能在此次考试之中拔得头筹。 “少宁。” “淑雅,你怎么来了?”听到骆淑雅的声音,管少宁连忙扔下手中的书本,站起身朝着她迎去。 一面走一面看,他连忙将房门关上。 “你不该来这里的,要是被骆大人发现了咱俩又得挨训了。” 骆淑雅显得十分不在意,环顾四周,自顾自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怕什么?他现在根本没工夫管我。” “少宁,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管少宁一脸疑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说。” “那晚上的事情你不觉得很蹊跷吗?”那天晚上的事情其实不仅是骆府的禁忌也是骆淑雅和管少宁的话题禁忌。 管少宁一直不敢面对骆淑雅,纵然那天晚上的错并不在于管少宁,但是他也有些不敢面对骆淑雅。 现在她主动提及倒是让管少宁十分诧异。 “那晚我很确定我自己是睡在我的房间,可是莫名其妙就睡在了你的房间里。而且我们那晚的状态明显是不对的,摆明就是有人给咱们下了药。” 管少宁想起了那晚的事情,想起骆淑雅的状态的确有些不对。 “那你觉得会是谁?” “骆青岑!”她铿锵有力地一击。 管少宁面露异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如若我没记错的话,那日骆青岑没有回府才是。她既没有回府又如何能对我们下药?”管少宁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光凭逻辑上来讲这根本不可能实现。 骆淑雅是铁了心要将此事推到骆青岑的头上,不悦地睨了他一眼,“这样就更能洗脱她的嫌疑!她的心计就是如此的深!她要给咱们下药难道非得自己动手不成?摆明是有帮手的。” “管少宁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管少宁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骆淑雅冷哼一声,撇过头说道:“放眼整个骆府除了骆青岑之外谁还对我心生怨恨?这分明就是她刻意想要毁了我!少宁这口恶气我必须得出,我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 管少宁闻言,顿时垂下了脑袋。 其实那日事情发生的时候骆淑雅便觉得是骆青岑动的手脚,可就像管少宁说的一样,骆青岑那几日根本不在府中,没有切实的证据。可骆淑雅就认定是骆青岑,因为自己在花宴上设计了她,所以骆青岑才要报复自己! 当然这番话他不能告诉管少宁。 “少宁,你帮帮我,咱们一起为此事讨回个公道来!”骆淑雅坐到他的身边,攀附上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到。 管少宁哪里不知道骆淑雅是想要利用他对付骆青岑,可他却心甘情愿。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内心的那颗邪恶种子正在发芽。 打从进骆府的那日起,他便对骆青岑有所好感,骆青岑长得漂亮,气度与花瓶般的骆淑雅截然不同。 骆晁山一直不应允他和骆淑雅的婚事,他便将主意打在了骆青岑的身上。可谁知这骆青岑攀上了庆王府,而他又和骆淑雅走在了一起。重重困阻让他原有的心思早已消失殆尽,现在骆淑雅主动上门寻求帮助,管少宁又如何有不帮之理? 一想到骆青岑将来若是真嫁给了世子,他的心中就满是不甘。 分明是他先遇到的,凭什么让别人抢了先? 二人各怀心思,都想着要如何利用对方。 一个因恨要毁了骆青岑,一个因妒忌想要占有骆青岑。 第四百四十六章 巧舌如簧 骆晁山思来想去总算是理清了骆青岑话中的意思。他现在就是缺个表现的机会让世子看到他,要是事情没办成还将世子的大事儿给破坏了,那他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能和杜雨初撕破脸,今日的事情他还必须拉下脸来去给杜雨初道歉才是! 骆晁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忖半晌他拉开房门急急忙忙的朝着杜雨初的屋子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狠拍了一下手随后又折身回了书房。 将屋子的门掩好,骆晁山打开案桌面前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长型的锦盒,满眼心疼的抚摸着:“绿芜姑娘,只能下次再补给你了。” 一咬牙,骆晁山带着手中的东西直冲杜雨初的屋子。 屋子里亮着灯,整个院子都很是安静,透过窗户能隐约看到杜雨初的身影。 竟然没闹? 骆晁山有些诧异,按照杜雨初的性格今日这事儿她没将骆府给翻个天都算是庆幸的了,现在竟然如此平静,着实不像她。 心中泛虚,骆晁山抓住一个婢女压低声音问道:“夫人今日可有发火?” “有,砸了好大一通东西。”婢女如实回答,小心翼翼地往后看了看。 骆晁山看着她手中的铜盆,忙不迭的问道:“夫人今日这般早就要歇息了?” “夫人说心情不佳,想早些睡下,估摸着也是今日折腾的累了。” 微微颔首,他连忙摆手示意婢女退下。放轻了脚步骆晁山走到屋子里,杜雨初此时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了把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的发尾。 “不是说我要歇息了,别进来扰我,是听不懂话?”骆晁山已经将脚步放得很轻,可还是被杜雨初给听见。 走到杜雨初的身后,骆晁山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杜雨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 瞧见来人是骆晁山她当即脸色一沉,将他的手一把从自己的肩膀上甩开。 “你来做什么?”站起身子杜雨初没给骆晁山好脸色看。 “我来给夫人赔礼道歉。”他笑得十分僵硬,大抵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虚假连忙将自己准备好的锦盒放在了桌面上。 杜雨初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骆晁山你今日羞辱我时不是很畅快,很得意吗?我看你今日那翻话是早就藏在心中许久了吧?你既如此有能耐又为何来给我道歉?” “你今日羞辱我时,羞辱我杜家的时候可有想过今夜会来给我道歉?” 听听杜雨初这番话就知道她其实是一直憋着这口气的,骆晁山不禁有些庆幸他听了骆青岑的话。 他若现在不曾前来,怕指不定这事儿明日就捅到了杜家去。 汗颜之际,骆晁山也转着脑子思索着如何才能封住杜雨初的嘴。 “夫人今日之事是我出言不逊,我也承认我是早就准备好的,可是夫人你想咱们夫妇二人成亲多少年了,你待我的心意我岂能不知?杜家对我一手提把的恩德我又怎会忘记?” “你现在是来想来翻案?”杜雨初不禁冷笑了一声,指着骆晁山的鼻子训导:“你当我是那不经事实的小姑娘?任由你花言巧语的糊弄?” 骆晁山面露惊慌,连连摆手辩解:“夫人苍天可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今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苦衷!”杜雨初压根儿不信他的话,摆明了要让骆晁山说出个所以然来。 骆晁山佯装懊恼,叹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同床共枕几十年,为夫是何性子的人难道夫人你不清楚吗?今日之事实属无奈,昭月就在身边夫人还咄咄逼人,让为夫两面为难!” “你这意思是我伤害了你和那个女人生的小贱蹄子是吧?”杜雨初顿时来了火气,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瞪着骆晁山。 “夫人你能不能耐心点听我将话说完?我又岂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那可不都是为了咱们骆府为了淑儿着想?” “郡主与昭月交好,世子又对昭月青睐有加,那坊间的传闻想来你也是听过的,世子和昭月之间的事情即便原先不信现在也应当有几分是真了。庆王妃将昭月叫去,不管她对昭月说了什么,这事儿已经是藏不住了。现在人人都觉得咱们骆府攀上了庆王府,夫人难不成这到嘴的肥肉你还不咬上一口?” “今日昭月才从庆王府回来你便大闹一通,这事儿若是传到王妃的耳中你觉得她会如何做想?这对夫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所以为夫才护着昭月故意与你相对,为的就是将她给缓住怕她四处招摇胡乱说话坏了你的名声。” 骆晁山句句都是为了她好,说的真真切切诚诚恳恳。 杜雨初有些动摇,沉声问到:“你说的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 他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夫人你别怪我今日对你无礼,我不过是想要利用昭月罢了。你想她不过是一个庶女如何能嫁给庆王府?可偏偏王妃就是相中了她,虽说现在还不确定,可万一是真的呢?这份殊荣难道不该是咱们淑儿享受吗?”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昭月真能嫁入庆王府,那么咱们便来个李代桃僵偷天换日一波,将淑儿送到庆王府。” “你真是这般想的?”杜雨初还是抱着几分怀疑。 拉过杜雨初的手攥紧在手中,骆晁山颇为认真的说道:“自然是真的,我都已经谋划好了难不成还能有假?只是这些日子怕是要委屈了夫人。” “若你一心为淑儿打算我委屈些倒也不算什么,可别是你说来唬我的话。” 见她已有松口之像,骆晁山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银簪子插进她蓬松的发梢里面,“淑儿是我的女儿,我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我不为她打算还能为谁?夫人你瞧瞧这簪子可好看?” 透过铜镜杜雨初左右晃动着脑袋,笑容逐渐爬上眉梢。 第四百四十七章 穆泽重病 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骆青岑在府中难得睡了两个安稳觉。骆淑雅和杜雨初不知打着什么主意,也没上门来找她麻烦着实让骆青岑还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起来。 风暴之前可都是宁静的,这事儿闹的这么大虽然骆晁山已经哄好了杜雨初,但是按照着二人的性子怎么会轻易的就放过她了? 骆青岑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倒在软塌上,翘起脚来,一双大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 “小姐,穆红来了。” 正在软塌上躺着闲的发慌的骆青岑一听到穆红来了,顿时眼前一亮,一个翻身就从软塌上翻起来,“快让那小穆红进来,我正好闲的无聊。” “四小姐无聊那正好,不过陪你玩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世子。”穆红说着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回来了?” 穆红颔首,“世子让我来请四小姐去奕泽院一趟。” 骆青岑睨了一眼窗外,眉梢不禁向上扬起。昨夜没收到穆泽回城的消息,今天早上又这么早就让穆红来请她,想来一定是穆泽查到了什么。 朝着荷香望去,后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领会她的意思无奈道:“小姐去吧,奴婢会替你盯着。” 摸了摸她的脑袋,骆青岑和穆红一起离开了骆府。 二人来到奕泽院的时候,穆漓也恰好赶来。 “坐。”穆泽神情疲惫指着旁边的两石凳子示意二人坐下,揉了揉眉间,他将一块玉佩放在桌面上。 穆漓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初在船上遇到的那个人身上的玉佩。 “你抓到他了?”穆漓诧异,看着穆泽又四下看了看。 穆泽摇头,看着那通体泛白的玉佩说道:“没有抓到人,只留下来这一个玉佩。” 既然没抓到人,那穆泽将她们叫到奕泽院来是为何?不解地看向穆泽,骆青岑努了努嘴等着他解释。 “此次我出了城,去了定安边界处打听消息。很可疑的一件事,从边界守卫的话中可以得知东离人从未进来过定安城,但是西昭的人却在前段时间进了城。” 穆漓和骆青岑相视一眼,顿时明白了穆泽话中的意思。 “可这枚玉佩并不是西昭国的,如若这般推断下来,那就是西昭国的人伪装成东离人来了定安城。而真正的东离人怕是现在已经进了京!” 骆青岑摇头,“不对,按你这么说西昭岂不是和东离联起手来演了一出声东击西?我看却是未必,兴许西昭此次前来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至于东离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进京了。” “我同意昭月的说法。”穆泽颔首,杜志祥那封和西昭勾结的信件还在他的手中,若说西昭前来什么目的都没有那断然是不可信的。 只是他们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为何西昭要装扮成东离人的模样前来。 “进京的日子迫在眉睫,昨夜才收到探子的回报东离那边已经入京了,线下暂住驿馆想必休息两日就会进宫。” 穆泽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上,黝黑深邃的眼眸紧锁着骆青岑。 穆泽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骆青岑看了一眼穆泽,当下说道:“我的计划是你暗中进京,假装抱病在府。” 挑起眉梢,穆泽带着一分试探看着她。 “现在东离人已经进京了,如果咱们不提前去的话,恐怕会被人抢了先手。” “为何要装病?”穆漓不解,庆王府一家乃是皇亲贵族进宫乃是常事,为何非要遮遮掩掩的? 骆青岑勾起嘴角,笑着说道:“因为要掩人耳目,不让人家知道世子进了宫。庆王府的代表只有郡主你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 前世就是因为穆泽大张旗鼓进了宫,被东离人得知他武艺高强特意为难不给穆泽上场的机会,导致了南祁国大败在东离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为了避免之后的事情发生,骆青岑一定要将此事重新拉回正轨来,而这个事情的关键就是穆泽。 “世子武功高强,身份尊贵,若是大张旗鼓进京那定然会引起东离人的注意,到时候东离人肯定会想着法子来算计世子。但咱们要是悄然无声的进了京,不仅能提前有所准备更能洞晓一切。” 虽然是晚了一步,没能抢在东离人之前进入京城,但至少他们也还没将注意力放在穆泽身上。 骆青岑早已盘算好一切,就等着穆泽点头。 将这件事交给骆青岑来办,穆泽本就没打算插手,她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就按照你的法子来办,不过有一点咱们不能欺君,这件事皇上必须知晓。” 三人商量好了计策,当晚就决定实施计划。 穆泽上书给皇上,将东离和西昭的怪异之举给言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会暗中进京。 书信发出去,三人也就准备动身了。 按原计划骆青岑回府,穆泽和穆漓二人在府中做准备。当晚,庆王府来了许多名医大夫,频繁进出,奕泽院的院子忙碌不堪,丫鬟小厮纷纷端着铜盆打着水朝着里屋送去。 “快点!动作再快一点!”穆红催促着小厮和婢女们,脸上神色着急。 “药煎好了吗?快点送进屋子里面去。”端着药碗的婢女加快了脚步,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手被烫得通红也不敢松开。 屋子里穆泽躺在床上,一张脸毫无血色,惨白吓人。白色的亵衣被鲜血染红一大片,触目惊心。 床榻旁边站着一大夫,手中的银针根根入身,插入穆泽的胸前。 他的胸前有一道半指宽的伤口,鲜血涓涓溢出,银针入了身才勉强止住了鲜血。 “世子线下已无大碍,只需要精心修养,按时服药即可。” 穆漓松了口气,身后的婢女捧上一个盒子递给大夫,“这是您的诊金,今日之事请大夫切莫外传,对外就说世子感染了风寒,抱病在床即可。” “老夫明白。”大夫收了钱,连连点头。 送走了大夫,穆漓遣散了所有的婢女和小厮,只留下穆红和辛夷。 “照顾好世子。”别有深意地看了穆红一眼,穆漓带着穆红离开。 第四百四十八章 偷偷出府 翌日,天色刚亮骆晁山和杜雨初就急急忙忙跑到燕怡阁来,将还在睡梦中的骆青岑叫醒。 阵势倒是不小,将燕怡阁的人都给闹了起来。身上衣衫还未穿戴整齐,揉着惺忪的眼睛坐在椅子上。 “爹爹和夫人大早上的便将昭月唤醒可是有要事?” “天大的事!”骆晁山十分着急,拉着骆青岑说道:“你现在赶紧去洗漱,然后去庆王府探望世子,昨夜世子突患重病现如今卧床不起。” 骆青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佯装诧异出声:“重病?怎么会突然重病了呢 ?” “谁知道呢!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咱们一同去庆王府探望世子。”骆晁山推攘着她,骆青岑被推动两下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眼珠子一转,她道:“爹爹,咱们不能去。” “昭月,世子和郡主平日里也待你不薄,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如此冷血?”一听到骆青岑说不去,杜雨初顿时慌了起来。 穆泽得病的消息昨夜便传开了,他们知道的已算是很晚,此时怕庆王府早就被人踏破了门槛。杜雨初想着趁这个时候前去庆王府,博得王妃和王爷的青睐,将来就算是发现嫁过去的人是骆淑雅,王爷和王妃也不会给他们难看。 说到底杜雨初就是想讨好庆王府。 “父亲你想世子是何等身份,他重病自然有太医前去诊治。这个时候咱们若是前去只会给庆王府添乱,一面要应酬前去探望的客人,一面要照顾世子,王妃和王爷本就心力交瘁,这样做只会让他们厌恶。不若这般,父亲和夫人派人送些补品去庆王府,也算尽了咱们一份心意。” 杜雨初的心思昭然若揭,骆青岑自然是不愿让她得逞。骆晁山是个软耳根子,现下又十分信赖骆青岑,自然觉得骆青岑的话有道理。 思索一番之后,骆晁山便答应了下来,气的杜雨初说不出话。 洗漱休整,骆青岑陪着骆晁山去仓库为穆泽准备补品,雪莲、人参、燕窝什么名贵放什么,骆晁山恨不得将整个骆家都双手奉上。 一旁的杜雨初面色阴沉,可一想到骆晁山的那番话,生生的将火气压了下去。 准备好了礼品,派了管家亲自去送。人还没走出门口,便见管家折身而返,“老爷,郡主来了!” 眼眸微沉,骆青岑不禁挑眉。 这么快? 步伐匆忙,穆漓直冲前厅,看见骆晁山便扬手制止,“骆大人,今日前来我是想接昭月去灵山寺。想必骆大人也知道世子殿下重病,母妃和父王忙成了一团,我想带昭月去灵山寺为兄长祈福对,骆大人不会有意见吧?” 穆漓来势汹汹,还没等骆晁山反应过来就说出一长串的话。 骆晁山愣住,“祈福?应当的!应当的!”他连忙应下,“听闻世子重病,我们也不好叨扰,想着王妃和王爷定然繁忙,正准备送些补品过去,以表心意。” “骆大人有心了,不过也亏得骆大人没去,昨夜兄长病重的消息传了出去,庆王府的门槛都险些踏破了!母妃和父王一致决定这几日都不见客。” 骆晁山一听心底不由地大喜,幸好他听了昭月的话没有钱去,否则必定吃上一个闭门羹。到时候不仅得不到王妃和王爷的青睐,反而还会弄巧成拙。 “既然骆大人答应了,那我先带昭月离开了。这些日子我们都会在灵山寺,骆大人无需担忧。” 骆晁山连连应下,见郡主如此看中骆青岑心中乐开了花。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杜雨初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之际已是懊恼不已! 她怎么就没趁此机会将骆淑雅也给送出去? 门口的马车早就准备好,随着穆漓上了马车,骆青岑一下子歪到在垫子上。一只眼睛向上挑起,“你们怎么这么快?” “哥哥说晚上走太引人注目了,倒不如白日里随着百姓一同出城方便些。”穆漓说着掀起帘子四下看了看。 马车一路向灵山寺驶去,抵达灵山寺车夫将马车停靠在门外,骆青岑和穆漓则步行进了寺庙。 穿过正殿二人从偏殿出去,绕过后山的一大片竹林,远远的就看见了一辆马车。 “到了!”穆漓指着前面,示意骆青岑加快脚步。 掀起马车的帘子,穆泽手捧书籍拧眉阅览,听见动静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二人低声道:“真慢。” 骆青岑撇撇嘴,不满道:“谁让你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穆泽装病,对外宣称感染风寒抱病在床,实则是受到了行刺。不管哪一种都是假的,目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别有用心之人定然会去调查他真实原因,查到的也无非是行刺。 而这个时候他们趁机出城,原定计划是夜晚出行,可穆泽临时改了时间让骆青岑措手不及。不过好在今日骆晁山和杜雨初这二人提前叫醒了她,才让她没有错过。 “你伤口怎么样了?” “没事,不过是划破一丁点皮,后面的都是用鲜血浸染出来的。”他淡淡的说道,回想起昨夜。 穆泽回府深受重伤,身上满是鲜血,伤口半指宽,惊得庆王府手忙脚乱。可谁有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个局,伤口是假的,受伤是假的,就连血也是假的。 要说穆泽是如何瞒过大夫的,那还多亏了珑枢阁。 珑枢阁有一种药,武功高强的人吃下之后会显得浑身无力,经脉紊乱,就像是深受重伤一般。再加上穆泽以假乱真的伤口和血迹,那大夫定然会判定穆泽是内伤引起。 这样一来,便蒙混过关。 “书信我已经呈上,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骆青岑抿了抿唇,看着二人说道:“先进宫秉明圣上,然后再去驿馆。一面调查东离的行踪,一面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此被动?”穆泽有些不悦,拧起眉头。 骆青岑却是一笑,胸有成竹道:“被动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第四百四十九章 当然是毁了她 事情按照前世的发展,她的计划自然是天衣无缝的,只是她不敢全部告诉穆泽否则以他的聪慧定能看出端倪。 上次花宴的事情已经让穆泽怀疑了,如今骆青岑是不敢再冒险了。 穆泽心如明镜,也没有追问。 进京的路途不算长,但也不是眨眼就能抵达。三人在马车上养精蓄锐,为的就是能打好下一场战役。 月色苍茫,马车颠簸行驶,车夫手里的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马屁股上,连续打了几个呵欠,车夫俨然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骆府。 骆淑雅得知骆青岑去灵山寺为穆泽祈福的时候骆青岑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气极了的她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将屋子里的婢女统统训了个遍。 就在昨夜骆淑雅才和管少宁达成了共识,二人一直决定对付骆青岑。心中的邪恶促使着她萌生了摧毁骆青岑的念头,骆淑雅打算借管少宁之手除掉骆青岑。当然,杀人总归是要受到裁决,她才不会那般愚蠢。 骆淑雅打算将骆青岑骗到管少宁的屋中,将房门反锁,再找上五六个乞丐玷污骆青岑。这样一来她必定受辱崩溃,届时她借管少宁之手将她扔到府外,假意去寻,再发现被玷污而死的骆青岑,一切顺理成章。 于是骆淑雅起身之后便去了燕怡阁,可刚到了燕怡阁就被荷香告知她已经被郡主带走。 骆淑雅转头就去询问杜雨初,这才知道原来是世子重病,郡主上门带着骆青岑去灵山寺为世子祈福了。 好好的计划还未开始实施就这样破灭了,骆淑雅所有的构划功亏一篑。 穆漓三番两次坏了她的计划,骆淑雅是又恼又气,可这闷亏她也只能自己忍下。穆漓是郡主,身后那是天子之门,是皇亲国戚,自己又怎么敢招惹她? 在穆漓的眼中,骆淑雅就犹如一只蝼蚁,动动手就能捏死。 “小姐别生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好。”菊青奉上凉茶,小心翼翼地安抚着骆淑雅。 骆淑雅此时正在气头上,当下辉翻了茶盏,“滚!” 菊青瑟瑟发抖,看着脸色铁青的骆淑雅,一咬牙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说道:“小姐,不过是去了灵山寺,又不是出家永不回来,您何必跟自己较劲?若是有这功夫不妨好生想想待她回来之后如何对付才是。” 骆淑雅抬眼扫过她的面容,眼眸微沉,“等她回来,怕是大局已定了。” 见她有松动之像菊青连忙道:“小姐可不能这般想!什么叫大局已定?世子病重,她虽在灵山寺为世子祈福,可却是远离了世子,依奴婢看这是大好的时机才是。” “你的意思是……”骆淑雅恍然大悟,顿时眼前一亮。 菊青勾起嘴角,“如今世子身边缺的可不是祈福的人,而是能陪伴、照顾他的人。小姐这次若能一举获得世子青睐,还怕之后对付不了她?” 骆淑雅微微颔首,反复斟酌,“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世子她要,骆青岑她也要除掉! 骆淑雅抿了抿唇,扬起眉梢问道:“我听说今日爹爹要给庆王府送补品过去,你想个法子半路截胡,让管家把东西交到咱们手上,我亲自送到庆王府去。” 菊青见她心情平复,当下应了下来。 菊青离开之后,骆淑雅顺手拿了盒糕点去寻了管少宁。穆泽是她最后的目标,而管少您则是她利用的一枚棋子。 在骆青岑没有除掉之前,她是不会轻易丢弃管少宁这颗棋子的,反而还得极力的讨好他。 避开所有的下人,骆青岑来到管少宁的房间。 “喏,这是给你的。是舅舅的一个部下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零嘴,我早前就吃过了,想着你还没有尝过就给你拿来了。” 骆淑雅递给管少宁,顺势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低下头看着包装精致的零嘴,管少宁的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从一开始骆淑雅就看不起他,所以管少宁发誓要考上功名迎娶骆淑雅,要让她永远的低于自己!后来阴差阳错,骆淑雅对他表明爱意,险些让管少宁深陷其中,好在他也机警从中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于是管少宁决心忍辱负重,假装一无所知,全心全意的对骆淑雅好。 可她刚刚说什么? 她吃腻了的东西拿给他? 管少宁心中冷笑一声,他是畜生?她不要的就扔给他? “少宁,你在干嘛?”骆淑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猛地回过头他连忙将东西放在桌上。 “就是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土包子。 骆淑雅在心中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仍旧是笑意连连。 “少宁我来是想告诉你,骆青岑走了,咱们的计划暂时不能实施了。” “走了?”管少宁愣了一下,不解地望着她。 “昨夜世子病重,今个儿一早郡主就拉着她去了灵山寺为世子祈福。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还敢说自己没有勾搭世子,若是她真没勾搭怎么这郡主不找别人偏偏找她呢!” 骆淑雅恨得咬牙切齿。 管少宁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这到嘴的肥羊都飞了,这下怕是又得再等上一阵子了。 不免有些失望,管少宁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等着她回来了。” “不!我想要不咱们也去一趟灵山寺?” “咱们去灵山寺干嘛?” 骆淑雅挑起眉梢,“当然是毁了她,我方才突然想到若说我们将她设计成与一个和尚行那苟且之事,你说这事儿会不会闹得更大?到时候不仅是世子,怕是整个定安府都没有人再敢要她。” 与僧人苟且那可是对天大的罪名! “不可!”管少宁当即反驳,“寺庙可是佛门重点,这些污秽的东西不能带进寺庙的,若是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况且你说郡主都去了,怕是那灵山寺没有这么好进去。”听着骆淑雅的馊主意,管少宁不禁咋舌,也难怪她斗不过骆青岑,这般愚蠢如何能同昭月相比? 第四百五十章 挂心于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真的要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下去?” “不能急于求成,咱们现在要做的只有等。等着她回来之后,再下手。你若贸然去灵山寺,成功了那是咱们的运气,若不成惹恼了郡主后果将如何?这个险你敢冒?”管少宁何尝不想现在就对骆青岑下手?可是他不敢。 骆淑雅身后有骆府有杜府,惹怒了庆王府她至少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可是他呢?谁又能护着他? 管少宁不是傻子,不会轻易去冒这个险。 骆淑雅睨了他一眼,也有所忌惮起来。同管少宁说了会儿话,她便折身离开。 菊青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真从管家手中将东西了截胡了下来。骆淑雅带着菊青就直奔庆王府。 马车停在庆王府的门口,庆王府大门紧闭,门口的守卫也不知道去了那儿。骆淑雅拉着菊青示意她上前。 轻叩门上的把手,菊青敲击了好几下大门才被拉开一个缝隙。门缝中露出半个脑袋,一双布满警惕的双眼盯着菊青,压低声音问道:“干什么的?” “这位大哥你好,我家小姐是骆府大小姐,听闻世子病重特意前来探望,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哥……” “滚滚滚!不要命了!什么骆府驼府的,王妃下令严禁访客,赶紧走吧!”菊青的话还没说完,那侍卫不耐烦的就打断了她的话。 还没等菊青反应过来,大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 生生吃了一个闭门羹,骆淑雅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小姐……”菊青捧着礼盒走回她的身边,“这也太无礼了!” 一口银牙险些咬碎,骆淑雅看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连忙垂下脑袋,“走!” 飞快的上了马车,骆淑雅阴沉着一张脸,“把这东西还给管家,就说你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是。”菊青应道,大气不敢出。 二人无功返回,骆淑雅气冲冲的回了屋子,可是她却不知道今日自己的举动给她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走了一天一夜,三人终于进了京。刚入了城门,马车便被拦下。 穆泽掀起帘子探出半个脑袋往外望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冲着他笑。率先下了马车,将骆青岑和穆漓二人留在了车上。 来人抱拳,弯腰行礼,“世子,许久不见越发俊朗了。” “方将军也是越发魁梧了。”穆泽打趣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奉旨前来?” 方将军颔首,四下看了看,“城门口太醒目了,世子直接去悦来客栈吧,我在哪里等你。” “好。”穆泽没有多问,钻进马车吩咐车夫往前行驶。 二人说话时间不长,只是打了个照面,远远看去就像是例行检查一般。 马车上骆青岑和穆漓都很识相的没有多问,一路向前行驶,马车停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前。 小厮进门要了三间客房,店小二领着三人上了楼。三间屋子紧挨着在一起,三人收拾好之后便下了楼。 “上一壶好酒,再配几个菜。”穆泽吩咐,将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小二面色含笑连忙将银子揣进兜里。 “客观您放心,我一定给您配上我们悦来客栈顶好的菜肴。” 很快小二便将菜肴和酒同时拿了上来,菜品刚上桌,三人还没来得及动筷,就听门口传来一豪爽笑声,“哈哈,我来的可真是赶巧了。” 方将军随意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自顾自地吃起来。 骆青岑眉稍向上扬起,穆泽轻声道:“吃吧。” 她不多问,几人也都不说话,自顾自地吃起饭来。酒足饭饱,方将军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骆青岑一般,指着她说道:“这姑娘不错。” 穆泽一记冷光顺势过去,方将军故意撇过头,“小郡主这么多年不见可有想我?” “将军说笑了,您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念叨着也无济于事。况且,您都成将军了怎么这性子还是这般散漫随意?” 方将军呵呵一笑,“这可不就是我的特色么?世子,咱们走吧。” 穆泽微微颔首,看了一眼骆青岑随着方将军一道离开了客栈。穆漓和骆青岑二人回了屋,她这才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接应人?” “对啊,别看这方将军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如今他可是当今圣上身边最当红的将军,当年西北战事就是他力挽狂澜,带着三千骑兵突围城门活生生死守到援兵赶来。” “皇上相信他,所以才派他来接兄长。”穆漓解释着,拍了拍骆青岑的肩膀。 骆青岑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起来。 “我看这样子,方将军似乎早就和穆泽很熟了,以他那聒噪的性子穆泽如何容忍得了他?” 这一点她倒是颇为好奇。 倒是说在点子上了,穆漓轻笑,“父王是武将出身,哥哥自幼随着父王混迹兵营,一来一往就结识了方将军。那个时候的方将军年纪尚小,不过这性子啊却一直没变,小时候就爱跟在哥哥身后跑,也不知被踹出去多少次了,可还是锲而不舍。” “倒是个有趣的人。”骆青岑笑了一声,忽然顿了顿,她拧起眉头问道:“你说,皇上会答应吗?” 穆漓抿了抿唇,“不知道,不过有哥哥出马应当没问题。” 夜色漆黑,圆月高挂天空。冷清的城里两匹骏马飞奔而前,车上的人英姿飒爽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英勇,只可惜马匹奔腾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模样。 马屁停在宫门口,二人下了马,方将军上前掏出令牌,“本将军有要事要见皇上。” 侍卫闻言,立马开了午门放二人进宫。 宫内不得骑行,二人加快脚步,穆泽一面走一面问道:“可同皇上讲过了?” “说了,今夜特意推了礼部和兵部的商议,就等着见你了。这些年,皇上可是一直挂心与你。” 方将军说着,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眼中布满了担忧。 第四百五十一章 明日进宫 穆泽明白他的意思,神色冷淡轻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御书房的门是敞开的,石梯下面只有寥寥侍卫,门口也只有两个太监候着,想来是陛下早有安排。 见到穆泽和方将军,太监连忙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世子和将军请随奴才来,陛下等着呢。” 进了正殿穆泽和方将军齐齐跪在地上,“臣等参见陛下。” 高坐上的人放下手中的奏折,手微微扬起,“起来吧。”他舒展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穆泽笑道:“朕倒是许久没见你了。” 穆泽仰起头,微微颔首,并未作答。 陛下见他这般也不恼,早就习惯了他的性子。只是这次一见,发现他倒是越发的冷清了些。 “呈给朕的奏折上你并未说明,此番你倒是好好给朕解释解释。”说话间陛下给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连忙端过两根凳子给二人。 穆泽和方将军坐下,他仰头看着皇上说道:“前些日子在定安府发现了一群形迹可疑之人,私下打探发现竟是东离人,臣心中有疑于是派人打探这才得知东离人准备进京。这个时节本不是进贡之季,实属有些怪异。原本是想直接秉明皇上,可就在此时意外发现了西昭之人也混入了定安。” “两国来访本可光明正大,却偏偏选择要暗中行事,臣觉得十分怪异再加上此时东离已经进京,臣担心会出现意外所以提前赶来。” 穆泽将来龙去脉如数告知,当然这其中隐匿了一些他暗中的手段。天子在上,不允许他越界。 闻言,皇上眉头微微拧起。 “着实怪异。” 方将军见状立马站起身说道:“陛下依臣之见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想个应对的法子,如今东离的使臣已经抵达了京城,怕是会有所动作。” “今日东离使臣已经送来了奏折,他们明日就会进宫。” “这么快?”穆泽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紧张起来。 原本他们还以为会东离使臣会在京中观摩几日再选择进京,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着实出乎穆泽的预料了。 “陛下,臣有一想法。”穆泽想了想起身说道。 皇上应允,示意他言明。 “明日东离使臣便会进京,但咱们现在实属被动,不了解对方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所以咱们必须得谨慎小心。臣想,明日东离觐见不可空手而来,即使送礼那咱们也务必要还礼设宴,请陛下应允让臣扮做侍卫守在您的身边。” “你有这份心朕甚是欣慰,只是这宫中的侍卫也并非饭桶,用不着你来护卫朕的安全。”皇上笑了起来,摆摆手拒绝了穆泽的提议。 “守护皇上固然是第一位,可臣还想看看这东离在搞什么鬼。不露深色自然是好的,万一中途出现什么岔子,臣也好顶上。” 斟酌一番穆泽再次试图说服皇上。身为南祁国陛下身居高位数十年,掌控天下,观摩大局,事事在手,明镜如心。他如何能不知道穆泽的话中有话,只是他不言明想来也是有所顾忌,不敢确定罢了。 皇上细细一想,一双明澈的双眼落在他的身上。 “你考虑的的确是周全一些,便依你所言,明日一早你便进宫来随朕一同接见东离使臣。” 穆泽颔首,站起身子行礼:“多谢陛下!” “方言,你送穆泽回去,明日一早接他进宫。”穆泽到底还是世子,身家安危极其重要。原本皇上是不想让他冒这个险,万一他要是出点闪失,他也不不好和庆王交代。 可皇上也是了解穆泽的,若是今日他不应允了他怕是明日穆泽就会自己想着法子混进宫中来,到时候他要是乱来自己还真不好控制。 为了安全起见,陛下还是选择将穆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得了应允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接下来要等的就是明日东离的觐见。从宫中出来,方将军便将穆泽送回了悦来客栈。 客栈里都熄了灯,方言将人送到门口便离开了,穆泽一个人上了楼发现骆青岑的屋子里还亮着灯。 脚步顿了顿,他抬脚朝着她屋子走去。 轻轻叩了下门,拉开房门的人却是穆漓。穆泽眉头一皱,“你怎么也在?” 穆漓不满的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屋里走去。自顾自地坐下,骆青岑给他倒了杯茶仰头问道:“事情办好了?” “应允了,明日一早便接咱们进宫,按照你的计划我伪装在皇上身边,你便扮做穆漓的婢女待在她身边即可。” 骆青岑微微颔首,正欲说什么,忽然楞了一下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说明日?” “对,今日陛下才收到奏折,东离使臣明日便会进宫。此番他们来势汹汹,怕是早有准备了。”穆泽不知道为何,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来。 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前世骆青岑只记得一个初步的时间,因那时正在待嫁对外面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并未去记准确的时日。 现在想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若是晚来一日怕是局面就会有所不同了。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道:“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一早咱们进宫。” “那你们早些歇息准备,穆漓回屋。”穆泽睨了穆漓一眼,穆漓吐了吐舌头站起身子便离开了骆青岑的屋子。 穆泽在踏出房门之前转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骆青岑摸不着头脑,不过并未等她多想他便离开了。 翌日,天不亮之时方言便在客栈门口候着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特意租用了一个普通的马车,车夫也是重新雇佣的。 三人都起得很早,穆漓精心装扮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衫看起来贵气逼人,与往日在定安府时那个野丫头简直是天壤之别。 到底是郡主,气度都是非凡的。 骆青岑和穆泽都跟在穆漓的身后,二人跟随着上了车,马车一路行驶绕了大半个京城随后换了一驾华丽的马车直径进宫。 第四百五十二章 跪还是不跪 宫中规矩繁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骆青岑一直跟随在穆漓的身后。今日东离使臣进宫,朝中大臣纷纷入宫,穆泽三人抵达宫内的时候大殿之上已经是站满了官员。 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诸位爱卿先坐下吧。”陛下示意众人入座,大殿旁边都摆放了一张长桌,每两人一桌。众臣纷纷入座,相互打量低声窃语。 “传,东离使者觐见!”宫门外头,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大殿。众人纷纷侧过脑袋,凝视着大殿门口。 踢踏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隐约可见地上的影子,影子逐渐被拉长伴随着第一个东离使臣进入大殿。 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十个。 整整十个人! 这十个人衣衫整洁,服饰华丽,一瞧便知道不是普通的侍从。使臣,是真正的使臣! 看清来人,令在场的官员们不禁惊呼出声,纷纷议论起来。 自古他国使臣来访向来都是一个使臣,如东离这般一口气来十个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这东离使臣们是想要做什么? 不仅底下的臣子们思绪不定,皇上也拧起了眉头。十个使臣,光是吃穿用度就得耗费上一笔钱财,还不包括他们身后的侍从。当然这不过是笔小费用,可重点是这十个使臣要如何看住? 一个使臣尚且有偷闲之际,十个怕是…… 皇上心中当下慌乱起来,唯恐出了差池,连忙将目光望向一旁的穆泽。 穆泽微微颔首,示意他放心。 使臣的数量和他们所打探到的还是有些差距,不得不说东离这秘性是真的强。不过还好穆泽他们早有防备,不过也就是多出两三个人罢了。 “阿尔罕参拜陛下!”走在最前面的人,单手抵在胸口上,朝着皇上微微颔首,身子稍稍往下弯了那么一点。 他这个礼,着实够无礼的! 众臣见状纷纷不悦,礼部尚书冷哼一声,“噌”的一声站起身子,“诸位使臣既然到了我南祁,那自然得遵守我南祁的礼节,在我南祁见到陛下那是要下跪参拜的。” 使臣转过头看着礼部尚书,直起身子沉声道:“所谓来者是客,我们身处东离早就习惯东离的礼节,至于什么南祁的跪拜我可是从来未曾听说过。” “放肆!”礼部尚书顿时怒吼一声,指着使臣说道:“虽然南祁与东离乃是四国并立之中的二国,但你不过是一介使臣见到陛下一口一个我,竟然罔顾尊卑!难道你们东离皇上便是这样教你们礼节的吗?” “妄菲陛下,你好大的胆子!”阿尔罕也不是吃素的,当下与礼部尚书反驳了起来。 瞧着这个势头就不好,骆青岑轻轻晃了晃穆漓的胳膊。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不管东离使臣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可以以“不知者不罪”为借口为自己开脱,但南祁国的礼部尚书不行。 若是礼部尚书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只会挑起两国的事端。 压低声音,骆青岑附在穆漓的耳旁道:“劝。” 穆漓当即领会,轻声一笑,“二位别争了,东离使臣不懂规矩实乃正常,礼部尚书又何必同人家置气。阿尔罕说的对来者是客,既然是客那就得随主便可是?” “谁不懂规矩?我们东离没有向人下跪的礼仪!”阿尔罕趾高气昂,微微蹙起眉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 长得到是精美,比起他们东离的女人来简直是小鸟依人极了。那肌肤水水嫩嫩,一双碧汪大眼魅惑四射,就是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不过放观整个堂上除了她也再无一女,想来定然身份不凡。 阿尔罕若有所思,看着穆漓出了神。 看着突然串出来的穆漓,陛下正欲训斥,穆泽却轻轻咳了一声制止了他。 这个时候想要将那东离给收拾了,就必须得有穆漓来出面。她是女子颇得圣上宠爱,说话越界了也无非是挨陛下训斥两句,谁敢妄言什么? 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骆青岑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让穆漓出面的。 “没有就不能学了?听闻百年前东离未有纺织,特意派人来了我南祁学习,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东离没有便不学了?” “下跪并非是对你、对你们东离的侮辱,而是对我南祁皇帝的尊重。身为使臣你们理应遵循礼节!自古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可这其中也不乏有偏例,难不成阿尔罕是要做那个挑起两国战事的人?”穆漓字字珠玑,说的阿尔罕毫无反驳之力。 他狠狠的瞪了穆漓一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到了极点。 放在两侧的双手攥紧成拳头,十根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穆漓退下,不得无礼!”就在这个时候陛下发了话,佯装不悦的看了穆漓一眼,穆漓吐了吐舌头福了福身子随后坐下。 转过头,陛下道:“使臣既然不习惯南祁的礼节那便免了,今日之后都可用你们东离的参拜礼便是。” “是,多谢陛下。”听着陛下的话,阿尔罕险些咬碎了牙。 这叫什么?这叫打了一耳光又给了颗甜枣,可关键这颗甜枣还是布满了蛀虫的! 南祁的皇帝要他不用行礼,这是要让他坐实了他们东离不懂规矩的罪名,可偏偏他现在还真就跪不得了! 自己的面子丢了不说,还丢了东离的面子。 阿尔罕心中愤恨,可却不得不佯装假笑将这场戏给接着唱下去。 “奉东离陛下之命臣特意从东离带来了一顶琉璃塔献给陛下。”阿尔罕说着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厮便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放着一个顶尖儿的东西,用一张红绸盖着。 小厮小心翼翼地捧着上前,站在陛下身边的太监立马走下台阶双手接过。 陛下微微颔首,太监高喊道:“开!” 红绸掀开,一座象牙宝塔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通体泛白,里面却隐隐泛着绿光,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识货者一看便知道这是价值连城的好物。 第四百五十三章 比武 阿尔法见在场的人都移不开眼,眉宇之中都透着一丝骄傲。 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站在阿尔法身后的使臣向前一步,拱手行礼道:“陛下,臣等也有礼物奉上。”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小厮纷纷涌入,独个或双人捧着抬着礼物走了进来。 小件的则由小厮捧在手中,大件的则被放在地上。整个御书房的堂前都被占据了一大半,阿尔法示意小厮们将绸缎掀开,将盖子打开,霎时间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展现在眼前。 除了那象牙宝塔之外,还有一颗通体碧绿的舍利子最为显目。其余的不算是稀世珍宝,但是也不差。 象牙宝塔极为珍贵,尤其是泛着绿光的这种品相更是难得一见。这舍利子更是百年难得一求,陛下顿时有些激动起来。 “这舍利子乃是佛陀火化之后的遗物,此高僧乃是法力高强之人,所遗留下来的舍利子也和普通的舍利子不同,此舍利子所散发出来的光是绿色,说明这舍利子的功效无比之厉害。” “的确不是凡品。”陛下颔首,面色镇定自若的说道。 这难得一见的神物说不想要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陛下也不想让阿尔法这般轻易的看出来。 东离来者不善,普通进贡之礼表善心意即可,可偏偏送上这般贵重的东西,着实令人生疑。 陛下还在琢磨之时,骆青岑已经回响起了前世发生的事。 前世东离人派了许多使臣觐见,这些使臣表面上是使臣,可实际上却都是东离的达官贵臣。 她记得,当年东离使臣除了与南祁比武之外,还提出要迎娶数十名公主做为联姻。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前世不知道为何偏偏陛下就答应了。现在骆青岑总算是明白了。 舍利子、象牙宝塔还有这一堆的礼品,明面上是进贡之物,可太过于贵重,贵重到可以当做是聘礼。 等到陛下收下这礼之时,东离再提出联姻之事,届时陛下便不可拒绝。一旦拒绝了便是拒绝了东离的示好,驳了东离的面子,交战势必难免。 可若是应了,那就等于是将女儿卖去了东离。 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不划算的。 前世的错误今生不能再重演,更何况此次若是失利怕是陛下会直接牵连到穆泽牵连到庆王府。 骆青岑眼眸微转,看着那琳琅满目的里屋,她缓缓勾起嘴角。 这东西嘛,他们要,这人嘛,他们不会送! 扬起眉梢骆青岑转头望向扮做侍卫的穆泽,穆泽拧眉,骆青岑暗中指了指堂上的礼品又指了指穆漓。 两手的大拇指相对,微微弯曲。 穆泽眉头舒展,眼中顿时蹦出一股寒光。 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东离陛下送来这般贵重的礼物让朕有些受宠若惊呐,这象牙塔还好说,这舍利子可是佛门之物,这般贵重我南祁怕是受不起。”陛下也察觉出了端倪,婉言拒绝。 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东离摆明了就是打着主意而来。 大抵是没想到陛下会一口拒绝,阿尔罕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陛下多虑了,若说南祁陛下都受不起,那这天下怕是都无人受得起了。” “况且这东西既已送出哪有收回的道理?怕是臣等都要受到陛下的责罚才是。”阿尔罕看起来十分为难,垂下脑袋遮住他的神色。 “还请陛下莫要为难臣等。” 既然东离使臣都这般说了,若是他再不收下怕是就有些刻意了。沉思片刻,皇上才让太监将东西送入库房清点存放。 见皇上将东西收下,使臣顿时笑了起来。目光里透着一丝得意,似乎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般。 “使臣千里迢迢赶来舟车劳顿,朕以为诸位准备好晚上的接风宴,晚上朝中大臣众卿一起同享。” “臣等叩谢隆恩!” “听闻南祁国人才辈出,宫中侍卫武功高强,一直以来臣都非常敬仰,不知皇上可否应允排出几名侍卫与我等相互切磋学习一番?”阿尔罕仰起头问道,目光环视了一圈,似乎在打量着挑选侍卫。 这刚送了礼面子功夫还没维持住就开始下绊子了,这东离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所有的走向都喝前世一模一样,骆青岑稍稍松了口气,缓缓勾起了嘴角。 东离使臣并不知道他们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骆青岑设计好的全套。 天下三分,东离虎视眈眈早就意图不轨,说是想要切磋其实不过是变相的试探兵力,皇上的贴身侍卫那自然是武功高强,如果他们能战胜这些侍卫,那么南祁的兵中实力也能一探究竟。 但是光凭几下切磋自然是不能全面概括,这一次更多的是想要南祁皇帝恼怒,给他们出兵的借口罢了。 侍卫? 皇上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穆泽,恍然大悟。 原来昨日他的意思竟是这个!难怪穆泽定要装扮成侍卫,这一切还真在他的掌控之中而来。 “比武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朕得同你约法三章。这其一,此次比武不与国相关;其二此次比武必须点到为止。” “这是自然。”阿尔罕很爽快的便答应了下来。 既然要比武那自然不能在御书房,众人移步到演武场,高台搭好陛下稳坐龙椅,往下便是阿尔罕和一干朝臣。 “阿木。”阿尔罕朝着身旁的人喊道,从那群使臣里突然站起来一个壮汉。身高八尺,长得凶神恶煞,眉宇之间满是戾气,站起来的时候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陛下,这就是臣派出的侍卫,他叫阿木是我东离的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陛下微微颔首,“既然使臣如此有诚意,那朕也不能辜负了这盛名。朕也派出我大内第一高手。阿泽,你去吧。” 穆泽微微颔首,与阿木一起同时来到演武场的中央。 二人相对,穆泽与他相比起来真是瘦弱幼小,众臣面面相觑纷纷咋舌。心中都觉得大抵是赢不了了,不禁都垂下了脑袋。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东离大败(上) “请。”上场之后,穆泽没有多余的语言,直接摆开姿势准备开始。 阿木双脚岔开,蹲成马步形势,敞开双手做好预备姿势。目光狠辣的看着穆泽,单脚一跺,顿时感觉地面都颤抖了一下。 穆泽眉头拧起,打量着阿木试图在琢磨着从哪里入手。块头是大,力气肯定也堪比寻常,但这样的人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缺点,就是笨重,行动缓慢。 他以速度取胜是不可能,但是用速度躲过他的攻击还是不难。穆泽细细盘算之际,阿木已经朝着他走来。 没错,就是走。 他的一步堪比穆泽跑上五步,走起路来之时演武场的台子都跟着晃动。穆泽微眯起眼眸,在他抵达面前的时候身子一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腋下穿过。跃到背后,穆泽双足一点轻跃上空,身子腾空翻转了一圈,在阿木转过来的一瞬间双足已经碰上了他的胸膛。 “砰砰砰!” 带着内力迸发的旋踢落在阿木的身上,对他而言却像是挠痒痒一样,无动于衷。 穆泽见他没有任何的动摇,当下落稳在地。阿木皱起眉头,怒吼道:“该我了!”他扬起拳头狠狠朝着穆泽砸下去。 这一拳头砸下,若是穆泽中招那不死也是深受重伤! 看来这所谓的点到为止根本没有能入了东离的耳中!穆泽冷笑一声,身子缓缓弯下,做出预备攻击的模样。 拳头笔直朝着他的头顶落下,穆泽一掌拍在地面上,就在阿木拳头砸下的一瞬间他腾空翻起,从他面前越过。 穆泽落地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双脚一扫,带足了十分的力道将阿木绊倒在地上。 内力涌动,穆泽拔出腰间的配刀,寒光剑影的一刹那他的长刀已对准了阿木的脖子之处。 阿木狠狠锤了一下地面,仰天怒吼了一声,演武场内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好!” “我南祁果真不缺高手!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卫就能将他们东离所谓的第一勇士打趴下!” 场下的欢呼声越高,阿尔罕的脸色就越难看。 穆泽收回佩刀,朝着阿木伸出手,“承让。” 阿木冷哼一声,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挺直了后背站在演武台上。 “哈哈!好了好了,不过是一场比试,别那么计较了。我大内侍卫高手层出不穷,他不过是随随便便找的一个还不算厉害的,阿尔罕切莫放在心上才是。想来这一次不过是侥幸,阿木他舟车劳顿现在又立马来比试,在精力上难免会有所疏忽。” 皇上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打圆场,在维护面子工作,可阿尔罕知道他是在嘲讽他们东离,第一勇士竟然连个普通的侍卫都打不过! 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阿尔罕脸色微变,强颜欢笑。给阿木使了个眼色,阿木便低着脑袋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穆泽也回到了皇上的身边,继续做他的侍卫。 这场闹剧到这里就结束,阿尔罕连着丢了两次脸再也不敢贸然行动了。顺应了皇上的话带着自己的一干人等回到了歇息的屋子。 换掉身上的衣衫,穆泽直接将骆青岑拉进屋子里,咬着牙问道:“你早就猜到他们会选择比武是不是?” 他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万般的笃定。 骆青岑心中“咯噔”一下,在片刻的功夫便恢复了镇定。 “不能说全部猜到,但是也算是猜中了一部分。世子试想东离为何上京,难不成是闲着没事儿做吗?来我南祁无非不外乎三点罢了,其一联姻,其二试探,其三挑事。” “联姻这事儿暂时还没头绪,所以我也不敢确定,至于试探就很好猜测了。宫中能试探出兵力的也只有皇上的贴身侍卫了,难不成这东离人还敢去军营里挑战?那未免有些太露骨了。这其三挑事,怕是有两手准备了。第一手就是刚才的比武,东离赢了那陛下肯定大怒,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就算不是那他们也会想法子设计。不过依我看还有一个后手留着,不过那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了。” 其实骆青岑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一套一套的说出来让穆泽顿时沉默起来。 她分析的很有道理,让他挑不出毛病。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奇怪。 “晚上还有盛宴,你打算怎么办?”为了让穆泽不再揪着这个事儿,骆青岑连忙岔开了话题。 穆泽聪慧如斯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不过此时倒也不是同她继续扯这件事的时候。 他抿唇,沉声道:“我继续办成侍卫在皇上身边。” “那我也继续扮成婢女在郡主身边,若有什么不对之处,咱们再商议。” 穆泽应允,转身出了房门。 他前脚一走,后脚骆青岑就跌坐在椅子上,狂拍着胸口咕噜噜的灌下几口凉茶。 穆泽的眼光太吓人了,自己险些就扛不住了。若非她机警,怕是都要全部招了出来。 * 晚宴是在御花园举行,各宫妃嫔和朝臣们早早的便候着了。东离使臣来的也算早,入了席观看者台上的舞姬摇曳身姿。 “皇上驾到!”伴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众臣纷纷起身。 “恭迎陛下!” 在一簇拥护之下皇上直径走向高位,站在龙椅面前他扬起手,“今日朕设宴欢迎东离使臣来访,让我们共同举杯欢迎!” 众臣纷纷端起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示意诸位坐下,“今日众卿随意尽心。” “多谢陛下。”众臣纷纷附和,随即坐下了身子。 见诸位都准备好,太监扬起手中的花鼓轻轻敲击两下,从宴席两边窜出来一群穿着薄衫罗裙的女子,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灯笼,步伐摇曳,翩若惊鸿,宛若是那天宫的仙女下了凡一般。 一个个围成一道圆圈,手中的灯笼被长发遮挡起来,伴随着奏乐的响起,她们忽而甩起秀发,身子向后倾倒又缓缓直立起来。 手中的灯笼举高,直直的放上天空。 “祝南祁国泰民安,祝皇上千秋永和!”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东离大败(下) 宴席开始,觥筹交错,乐声齐响。众人在这惬意的环境之中忘记了东离与南祁的对立,大家你来我往相互对饮。 东离的使臣也十分尽兴,好似白日里的丑事完全不存在一般。尤其是那阿尔罕笑得更是开怀,笑声响彻全场。 这种环境只适合于宫中之人,一点也不适合骆青岑。待得有些烦闷了,更是无趣,她弯下身子附在穆漓耳边道:“我出去透透气。” “你别走远了,小心些。” 她微微颔首,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出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香气扑鼻,园子很大,骆青岑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花园里。伸手抚摸着面前的绣球花,她不禁有些感叹。这金碧辉煌的地方,红墙瓦绿,在这个金丝牢笼里不仅是人享尽荣华富贵,这花朵也养的如此之好。 这个季节本不是绣球生长的时候,可面前这绣球一个个饱满圆润,颜色娇艳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品种。 缓缓蹲下身子,骆青岑娇小的身躯被满团的花束给遮挡起来。 宫中这么多娇艳的花,她若是偷偷带一朵回去,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心中起了小心思,她四下看了看,缓缓伸出手正欲将面前这朵绣球摘下来。手刚碰到绣球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骆青岑吓了一跳,刚想要溜,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准备好了吗?” 是阿尔罕! 她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枝丫,透过缝隙往声音处望去。 隐约可以看见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阿尔罕而另一个刚好被这枝丫给挡住看不见。骆青岑不敢过度的用力,怕发出声响来引起二人注意。 她侧耳聆听,那二人十分警惕,声音压得很低。 “已经准备妥当,东西就藏在我身上,倒是借口让皇帝拿出来,他若交不出那就是将东西遗失,咱们就能借此实施计划。” “很好。可将东西收好了,千万别露了馅。” “是!” 骆青岑拧起眉头,听的是一头雾水。她来不及细想,费力的打量着那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她却能看得清他身上的服饰。装扮倒是和东离的服饰一致,只是他的腰间佩戴的玉佩却是不同。 阿尔罕佩戴的是白玉图腾,而他佩戴的是一块蓝色的和田玉。 二人说完便快速地离开,一点也没发现躲在暗处的骆青岑。 骆青岑也没立马起身,稍稍等了片刻之后才站起身子,揉着发麻的双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听刚才阿尔罕和那个人的对话,想来他们待会儿就会动手。只是他们说的东西是什么?要实施的计划又是什么? 骆青岑心中充满了疑惑,一面想着一面回到了宴厅。 站在穆漓的背后,她向前一步,端起案桌上的酒壶给穆漓斟满酒,压低声音说道:“阿尔罕有动作。” 穆漓手一顿,指了指面前的葡萄。骆青岑连忙意会,弯着腰剥下一颗葡萄放进她的盘子里。 “方才不小心听到,具体的还不清楚。他说要实施什么计划,要让皇上拿出什么东西。” 穆漓微微颔首,骆青岑退回到方才的位置。 这阿尔罕究竟要做什么? 骆青岑垂下眼眸,细细回响着有没有什么地方是被她遗漏了的。 “良辰美景,这南祁的天空都要比咱们东离黑上一分!”人群中不知是谁道了一句,众人纷纷仰起头来看着天空。 阿尔罕爽朗一笑,指着天上的圆月说道:“的确,你看这南祁的月亮都要比咱们的圆上一些。”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众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高坐上的皇上含笑,拍了拍手道:“让他们多添几个香灯,让诸位好好赏一赏这轮圆月!” “陛下!添灯无趣,臣倒是有一主意。”陛下的话音刚落,阿尔罕便立马跟上。 骆青岑眉稍一挑,心道:来了! “今日臣等进贡的礼品之中有一象牙宝塔,宝塔之中放着一颗东方明珠,通体透亮,白日里放在象牙塔内是散发绿色的光芒,夜晚之时若将它取出来那便是璀璨发亮,堪比明月,照亮大地!” 皇上一听来了兴趣,“当真如此厉害?” “千真万确,陛下不妨将那东方明珠取来,让臣等一同观赏。” 皇上颔首,当下示意太监去将东西取来。 骆青岑看着阿尔罕,眼眸微微眯起,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骆青岑的脑袋里顿时灵光一现! 东方明珠! 对了!就是这个东西! 今日之上没有人知道象牙塔里放着东方明珠,阿尔罕若想要在象牙塔上动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他说有那便是有,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皇上派人去取东方明珠,那象牙塔里的东西早就被方才那人取走了。皇上交不出东西来阿尔罕定会缠着不放,说皇上不尊东离。 这样一来两国交恶,定是南祁的不对! 片刻的功夫,骆青岑便已经想到了。她扯了扯穆漓的衣衫,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穆漓见势不对,站起身子来。 骆青岑连忙扶起她,朝着外面走去。 “我方才在御花园里听到阿尔罕和另一个人说将东西拿走,并且要利用这东西找皇上的麻烦。刚才我就在想这东西是什么,现在看来就是这东方明珠了。” “你的意思是……”穆漓大为吃惊,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骆青岑颔首,“现在怕是库房的太监已经晕了头,东西交不出来皇上肯定大发雷霆,东离那边也会揪着不放,咱们必须得想个法子才行。” 穆漓也慌了神,拉着骆青岑的手问道:“现在到哪里去找那颗东方明珠?咱们可是见都没见过。” 骆青岑抿了抿唇,仰头道:“我知道东方明珠在哪儿,但是你得按我的法子去做,才能成功将东西拿到手。” “你说。”穆漓用力地点点头,骆青岑附在她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穆漓拧紧眉头,眼中先是疑惑,然后震惊,随后变换成了惊喜。 骆青岑从腰间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你拿着,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第四百五十六章 隔空取物 二人回到宴厅时,太监也恰好赶回来。他手中没有带任何东西,神色有些匆忙,眼中的恐惧遗漏尽数。 双腿发抖,若不是知道事关重大怕此时那太监一头就得往下栽了去,求着皇上饶命。太监走到皇上身边,哆嗦着身子说着什么,皇上的脸色骤然一变。 山雨欲来。 到底是在高位上坐了这么多年的人,眼观天下,手握大局,不过须臾间他便恢复如常。目光垂下,透着一丝不悦沉声道:“苏德我看你这么些年在朕身边待久了,连基本的规矩都给忘了!赶紧去点清了,可别让大家等久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阿尔罕故意问道。 皇上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怕是这件事也同他有关系。可无凭无据,皇上拿什么说事儿?更何况现在当务之急这件事应该要解决,不然这可不是吃个闷亏的事情,而是牵扯两国的事情了。 “使臣们送来的礼太多,这个苏德老了不经用,吩咐个下人都安排不好。竟将那些东西放在库房还未清点完毕,今日怕是看不成这象牙塔了。”皇上故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事情本就是阿尔罕策划的,哪能儿让这事儿顺理成章就揭过去了? “不急不急,宴会时间还长,皇上多派几个人去清点,我们也等得起。”这是打定主意要看了,皇上心底一沉面色上却纹丝不动。 “苏德,还不快去!” 苏德抹了把头上的汗,佝着身子快速跑出去。 这一幕被骆青岑尽收眼底,她的目光缓缓移动,略过厅内的每一个人身上。尤其是在阿尔罕身边的人,愣是转了好几圈才锁定了目标。 方才看不见人她不敢贸然确认,那人也是十分谨慎,缩在阿尔罕的背后愣是只露了半个脑袋。若不是骆青岑眼尖看见了他那块蓝色的和田玉,怕也难辨真假。 人既然已经找到了,骆青岑的计划也能铺开了。 她本是不想牵扯进这些国事之中,可无奈谁让她的身边不是穆漓就是穆泽? 弯下身子,骆青岑附在穆漓的耳边道:“你去同皇上说。” 穆漓微微颔首,骆青岑扶起她来。 莲步轻移,裙摆随着步伐而轻轻摆动,腰间挂着的铃铛却没有响过一声。 这就是大家闺秀! 即便穆漓平日里再小性子,无理取闹,可该有的气势和风范却是从来没少过。 “皇伯父。”她唤了个称呼,语气里还透着丝丝娇嗔。 穆漓和穆泽本就是宗室子,只是因君臣之礼不得废所以才一直称呼为皇上。 这声皇伯父是叫到了皇上的心坎里,抬手示意穆漓起身。 “皇伯父漓儿瞧着这么干等着也不是法子,漓儿手底下有个婢女从前是在外跟戏班子的,学了几手戏法,倒也新鲜。不若让她给大家献献丑,也打发打发时间。” 皇上沉着眼看着她,心中思量着穆漓此番的目的。对穆家皇上还是很了解,穆家的一双儿女都十分聪慧,这个节骨眼上明显是出了事儿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而此时穆漓还跳出来说话那必然是有什么打算。 微微侧过脑袋,皇上向后看了一眼,却见穆泽没有任何的变化。 “允。” 穆漓笑着磕头,朝着骆青岑招招手。为了避嫌,骆青岑脸上蒙了面纱,先是到面前给皇上行了礼。 穆漓知道她什么意思,当下道:“皇伯父这丫头小时候在戏班子跟着练,伤了脸疤痕太多,就不露出来脏了眼。” 不管穆漓是为了护着她还是有其他的企图,这番说辞皇上都允了。 说是变戏法那就得拿出变戏法的样子,只露了一双眼睛。她朝着众人微微福身,手腕一翻转一朵艳红的月季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在场的人个个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戏法这东西多少都是见过的。可这凭空取物倒是头一回见 ,新鲜! 当即掌声便响彻起来。 “献丑。”刻意将声音压低了,让人听起来有些清冽。 “接下来给大家展示一个小戏法。”她放轻了声音说道,取出一个小盒子来讲盖子翻开展示给众人看。取了手中的一个镯子放进去,随后盖上盒子。 手腕连续翻转了几下,骆青岑目光一冷,直锁阿尔罕。 “使臣。”她吐出两个字,让阿尔罕顿时一愣。 不解地看着骆青岑,一脸的疑惑。 “镯子。”她又吐出两个字,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阿尔罕的身上。 阿尔罕顿时跳起来,“你是说你的镯子在我身上?” 骆青岑颔首,阿尔罕顿时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连我身都没近怎么会将镯子……”他话还没说完,脸色便猛然一变。 袖子里那叮当响的是什么? 不止阿尔罕自己听见了,周边的人也都听见了。 忙不迭从袖子里掏了出来,这一掏旁边的人都惊呼出声了。 翠翠绿绿的镯子,晶莹剔透。这不正是刚才从骆青岑手上摘下来的吗?! 说不诧异那是假的,更多的却是心惊胆跳! 阿尔罕心中的不安逐渐涌上,不知为何他突然对面前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生出一丝警惕来。 “好!”不知道是谁率先爆出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接连的赞声。 “这都是雕虫小技,奴婢斗胆献丑给诸位看点新鲜的。” “什么新鲜的?”皇上问了话,骆青岑连忙转过身子跪下行礼。 “隔空取物。” 这四个字一吐出来,在场的人纷纷面露诧异。隔空取物这一说也只是听过,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说不好奇那是假的,但更多地却是怀疑。 就连皇上也都带着几分疑惑,正当皇上预出口询问,却被身后的穆泽拉住。压下心中的疑惑,皇上愣是没有出声, 话不多说,骆青岑直接开始。 手握一张红丝绸,随意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一下扔在地上。 她眯起眼眸,双手一使力嘴里念叨着:“起!” 众人便眼睁睁的看着那红丝绸慢慢的升起,一点一点的往上升高。凸起的地方冒着尖儿,十分显眼。 咋舌出声,众人屏息凝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在你身上 骆青岑神色淡淡,直径上前掀起了那红绸子,一顶白色出玉的象牙塔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了。 “真是厉害!”在场的人无一不称赞,纷纷诧异极了。 “不对!”就在众人都称赞的时候,阿尔罕突然吼道。他站起身子直勾勾的看着骆青岑,眼中渗满了不安。 伸手指着面前的象牙塔,他道:“你这把戏就是用来糊弄人的,这根本不是我献给皇上的象牙塔!” “哦?”骆青岑挑眉,上下打量面前的象牙塔她问道:“可是因为里面没有东方明珠?” “正是!”阿尔罕斩钉截铁,虽然心中有所不安,可他也没往坏的方向想。总不能这一个婢女还知道了东方明智藏在他们身上不曾? 阿尔罕没想到的万万就是他忽略的。 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转过身对皇上说道:“陛下,请恕罪。” “你何罪之有?”陛下挑眉,这下他终于看明白这几个人在捣什么鬼了。 可这毕竟关乎国事,皇上的心中还是放不下。 “奴婢学艺不精,原本这东方明珠应该跟着象牙塔一道被取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弄丢了我东离献给皇上的东西!”抓着一点苗头阿尔罕就一个劲的往骆青岑身上泼脏水,他还正愁找不到地方将此事给闹大,如今倒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骆青岑闻言便知道是上钩了。 她转过脑袋,扑闪着一双大眼,“使臣可真是奇怪,奴婢何时说过将东西弄丢了?奴婢只是说没能将东西一道取来。” “胡言乱语!我告诉你那东方明珠价值连城,皇上此事你务必给东离一个交待!” 这是已经打定主意他们拿不出来东西了。 不仅是骆青岑在场的人都有了这种感觉,皇上更是反应了过来。眯起眼睛看着阿尔罕,握在龙椅上的手不禁缩进。 “当然要给个交待。”皇上沉声说道,目光落在骆青岑的身上,他问道:“你方才说没能将东西一起取过来,那现在可以再取一次?” 再取一次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骆青岑听懂了皇上的意思。他是在问能否将东方明珠给找回来。 骆青岑垂下眼眸,摇摇头:“回陛下,我说没取来不是说没有取到要御花园来,而是说没有取到这象牙塔里来。再取一次倒是不用,东方明珠此时就在这宴厅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阿尔罕更是变了脸色,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他刚想示意身后的人却与骆青岑的目光撞了个实打实。 阿尔罕心里‘咯噔’一下的,顿时预感不好。 骆青岑眯起眼睛,伸手指着阿尔罕身后的人说道:“东西……就在他的身上!” 阿尔罕面色陡然惨白,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啊,使臣若是不信让他检查检查自己的身上便是。”骆青岑一脸无辜,耸了耸肩。 先前她隔空取物,将镯子从阿尔罕身上取出来作为铺垫,现在她说在谁身上这群人不说实打实的信那也信个七八成。 更何况这东方明珠本就不见了,如今她说在那人的身上皇上自然是要帮衬着她的。 阿尔罕自然是不敢检查的,因为东西原本就在他们身上! 这一出戏唱的可是极好! 阿尔罕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瞪着骆青岑。 皇上看着阿尔罕笑着说道:“不若使臣就让他查一查,看看这婢女到底是该赏还是该罚。” 阿尔罕转过脑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计谋未曾,反倒是将东方明珠给赔进去了! 得了阿尔罕的旨意,他假模假样的在身上搜索起来,骆青岑看他那样子就觉得好笑。但也不揭穿他,任由他在身上摸摸索索,终于在袖子里将一颗泛着绿光的珠子给摸出来。 神色僵硬,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阿尔罕一眼,阿尔罕咬着牙说到:“南祁真是人才辈出,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有这样的本事!” “使臣大人过誉了,奴婢不过是懂些雕虫小技罢了。”骆青岑佯装听不懂他的双关语。捧着东方明珠呈上,骆青岑一直都垂着脑袋。 东方明珠找回来了,东离使臣的计谋没有成功还吃了个 哑巴亏,皇上如何能不高兴? “方才使臣说要借着这东方明珠赏月,那咱们便来好生看一看。”皇上此时颇有兴致,命人灭了香灯,将东方明珠放于中间。 日月同辉。 清冷的月光洒下,映照在东方明珠之上,莹莹之光不亚于月色的银辉。光芒四射与月色交相辉映,显得十分好看。 宝物就是宝物,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逊色。 退回到穆漓的身边,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皇上的目光从骆青岑身上略过,随即便收了回去。这一幕落在穆泽的眼中,不由地渗出一丝寒光。 此事落幕皇上没了心思率先离去,临行前暗中叮嘱苏德要将东离使臣送来的东西严加看管,不能出现一丝纰漏。 穆泽也随着皇上一起回了宫殿。 “那人是谁?”皇上直接问道,目光紧缩着穆泽。 穆泽也不含糊,当下道:“是穆漓身边的丫头,颇得穆漓欢心。穆漓不便露面只得交给这丫头来做。” 不疑有他,皇上微微颔首,拍了拍旁边的扶手笑道:“这丫头该赏。” 穆泽颔首应是。 事情化解了,穆泽的心也定了下来。皇上遣退了他,穆泽便来到宫门口候着。没过一会儿骆青岑跟穆漓便出来了。 三人拿着令牌出了宫门,前脚一上了马车,后脚穆泽便道:“你今日太激进了。” “情况紧急。”骆青岑心知,只是当时那种情况确实没有办法从长计议,“怕是东离现在已经盯上我了。” “不用担心。”穆泽淡淡说道,目光里泛起一丝杀意。 穆漓握住她的手,沉思道:“明日我换个丫头带在身边,今日你未露面,没带面纱那会儿也是低着头的,不过一个婢女没人多注意的。明日你就待在客栈别出去,暂且避过这个风头就行。” 穆泽也是这个打算。 第四百五十八章 回定安府 骆青岑很顺从二人的安排,她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惹人注目了。在没有完成骆家的事情之前,她还不想过于招人眼球。 况且,她也没有逞强的资本,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她不能成为这个导火索被人利用,只有安然于现下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说到底骆青岑也知道是自己的眼界太小,局格太小。否则今日之事不能只走到这一步,她会走的更远、更稳妥一些。 回了客栈骆青岑倒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她现在还是不够强大,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是得靠着穆漓和穆泽对她施加保护。就这样的她还妄想和杜雨初斗,还妄想和杜家斗! * 京城的清晨都比定安府的清晨醒的早,天不过刚亮集市便是一片喧嚣,热闹极了。穆漓和穆泽早早就进了宫,骆青岑独自在客栈里用了早膳又回到了屋子里。 原本以为要等到晚上二人才回来,却不料刚过了晌午他们便回了客栈。 “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出事了。”穆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拉着骆青岑的手说道:“我们躲过了试探,躲过了他们的设计,但是没躲过联姻。” 骆青岑讶异,抬头望向穆泽。穆泽也是一阵懊恼,揉着眉心,“象牙塔、舍利子表面上是贡物,可他们却一口咬定说是聘礼!” “如此胡搅蛮缠?”骆青岑断然没想到东离使臣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还是在天子面前,难道他们就不怕天子一怒之下将其砍杀了? “谁也没想到,现在皇伯父正懊恼。若是嫁一个也就罢了,可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竟要求所来的都要婚配!” 知道东离人早有预谋,可是骆青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所有人都要婚配?”骆青岑似乎想起了什么,挑起了眉梢,“来的共有多少人?官职如何?” 听她这般问道,穆泽便知道她已经有了想法。 “你打算如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先问了一句。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婚配之事理应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平民百姓是,官家是,皇家也是。公主配太子或皇子或皇帝,可若不是高于这等身份的那如何婚配?” 穆泽顿悟,“这件事交给我来安排,你莫插手。” “那是自然。”骆青岑应下,她当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这是天家的事情,不是她能随便插手的,她也不过是将自己想到的说给穆泽听。 她思虑没有穆泽周全,只是提出建议,至于剩下的就要交给穆泽自己去把控了。 穆漓听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二人打着什么哑谜。 “我这就进宫。”穆泽说走就走,剩下骆青岑和穆漓四目相对。穆漓用力摇摇头,脸上的肉都快甩了下来。 “我没懂。” “这些使臣前来求亲明面上是想与南祁交好联姻,可实际上却是想利用联姻将咱们嫁过去的女子当做人质。他们自以为是求的是公主和各权势之女,且不说咱们有那么多权势之女嫁出去,首先人家父母就不愿意。” 一旦皇上下令将权势之女出嫁于东离,那朝堂之上必定人心动荡。 “拒也不能拒,嫁又不能嫁,可如何是好?” “谁说不能嫁了?”骆青岑挑眉一笑,“权势之女不能嫁,罪臣之女却能嫁!还有宫女都可以。” “你是说……”穆漓恍然大悟,“也是,他们并未提及一定要迎娶咱们的官宦之女,皇上也并未应允嫁的也一定是官宦之女。依我看罪臣最好,也是官宦之女不违背任何条件,还能给他们一条生路以表皇上宽宏大度,与其一辈子关在牢狱之中都不如放手一搏。” “也没有那么多罪臣之女。”穆漓耸耸肩表示她的这条路不可行。 骆青岑可不那么认为。据她所知,在北寒之地流放了一批罪臣,又因贪污进去的也有天子一怒而被流放的。这些人要么一辈子都会被流放在那北寒之地,要么可以选择将女儿嫁到东离,为南祁做出最后一份贡献来。 想来他们都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骆青岑的想法其实也是穆泽所想,只不过穆泽比她策划的更为周全。南祁要将这些人送出去,那必然要留下一分掌握权,否则一旦他们起了返逆的心思,那便是得不偿失。 所以穆泽在决定将人送出去的时候,也做好了第二手的准备,扣押家眷。 有家人作为牵绊,这些嫁出去的女子并不敢乱来。他不奢求她们能守住什么,只希望叛贼不是从南祁出去的便行。 与皇上商议此事,二人都觉得可行。当晚皇上便下了旨意传去北寒之地,给众人一日的功夫考虑,选择他们的出路。 而另一边则告诉东离使臣需要考虑一下,不能立马就决定。 东离使臣也算计好了,也不是小事自然不会说什么。东离使臣在京中住下,派去北寒之地的人也不断的在给罪臣们做思想工作。 一来一回再加上耽搁的时间,足足等了五日才回来。 急急忙忙赶回宫中,将消息和名单一同呈上。 “穆泽你来。”皇上朝着他招招手,将手中的名单递给穆泽。 穆泽扫了一眼,沉声道:“比我预想的要好太多,不能全然顺了东离,免得他们以为咱们好欺,就这样已经是咱们最大的局限了。” “朕亦是这般所想。” 东离这群人太过自以为是,先前给的苦头不够吃,还得再添一把火。 “皇伯父出来的时间过久了,我该回定安府了。” 一听到穆泽说要走,皇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抓起手中的奏折朝着他扔去,“混小子!难得来一次也不知道多陪陪你皇伯父!要滚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穆泽脚下一动,巧妙的躲过了他扔来的奏折。神色并无多大的变化,穆泽轻嗯了一声随即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穆泽的背影,皇上微不可见的叹息了一声。 第四百五十九章 回城 江南烟雨,北国寒地。 正是深秋季节,京中属寒,沿途路上遍布萧条。眼瞧着太阳是明晃晃的,可却一点也感受不到那灼热的温度。 难得出来这一趟穆漓心中高兴极了,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她与骆青岑年纪相仿,同是闺中之女深受大家规范,可她好奇怎地骆青岑就不好奇呢? “昭月,你好像是见过这些风光?” 见过,她自然是见过。当年为了供管少宁读书,她没少抛头露面。许多生意都是她自己一点一点跑出来的,去的地方多了见的地方也多了自然对这些风景也就没那么好奇了。 “天下景观大致相似,也并未多少奇特。”她语气淡淡,无心观赏。不是对风景有所厌恶,而是她想起当年来就觉得恶心。 看出骆青岑眼中的反感,穆漓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却没有问出口来。 “最近城内可安稳?” “不。”穆泽摇头,“你不在骆府都快掀起风浪来了,咱们走的第一天你那二姐就不安分的跑到庆王府去了一趟,打着骆府的旗号要见我。” “还真是一刻也消停不了!”骆青岑冷笑一声,眼中蹦出一股寒意。骆淑雅这点小心思她还不入眼,她这般的行径惹来的只会是让庆王府对她生出厌恶之心罢了。 “回去之后得先去一趟灵山寺,掩人耳目也得装的像一些。” 穆漓和骆青岑相视一眼,纷纷颔首。 闭上眼眸,靠在软垫上面骆青岑缓缓陷入了沉思。这次进京给她的冲击实属太大,让骆青岑充分看见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先前她觉得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将骆府将杜府给扳倒下来,可是进了京她才知道钱固然重要,权势也很重要! 一发而动全身。 眼界太小,她务必要思虑的更周全一些,观全大局才能拿捏全部。 说到底她还是太弱了。 这一次回去定安,她务必好生谋划谋划了,骆淑雅不能再留了。继续放任下去难免不会再折腾出事儿来。拖得越久,心中的担忧就越大。 穆泽撇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她,睫毛微微下垂,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走了三天回到了定安府,马车还未进城就换了两辆,一辆由骆青岑和穆漓行驶上灵山寺,另一辆则是穆泽暗中回到庆王府。 骆青岑和穆漓并未在山上待多久,同一无大师打了个照面,添了些香火钱便光明正大从灵山寺下来。 “我不回府,先送我去店铺。”钻进马车骆青岑就对穆漓说道,她也不含糊也不多问,命着车夫将马车开到巷子口便停下。 “四小姐回来了。”蓝蹊冲着她颔首,顺势将账单递上,“这是采买支出的银子,数量不算大,但你也需要过目。” 并未拒绝但是骆青岑也没有立即打开账簿来看,“上次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是不敢贸然激进了。”蓝蹊摇头,眼中有些挫败。 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人家已经盯上他们了,那自然就不会轻易的松口。进京一趟开拓了她的视野,回来的路上骆青岑都想好了,这一条道走不通那就多开辟几条道出来走,总有一条能够通向那康庄大道! 别的她不会,这做生意赚钱她还是有一手的。 这个时候骆青岑还是非常感谢管少宁的,若不是有管少宁这个渣男她也练就不成这身本事。 “除去日常维持店面的费用,还有咱们新店的采买和店面的租赁费用之外可以挪用的钱有多少?” “不好算,如果用一个月来算的话除开这些东西之后还剩下七百两左右。零头我估算不出来,最低也得有这个数。” 七百两……对她想做的事情来说这笔钱不算多,但还好能够开个头,再加上自己的那部分钱也足够了。 “蓝蹊,找两个可靠的人盯着店铺的事情,接下来我要你帮我办另外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蓝蹊有些好奇,一般她有主意的时候那可都是大事。 骆青岑勾起嘴角,看了一眼旁边的穆漓说道:“做生意。这一次我不打算分开弄了,咱们要做就坐大了去。听说绿柳巷那边有十多家商铺常年闭门,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绿柳巷那块其实地界不错,前有集市后有花柳,按道理来说生意是挺好的。只是因为绿柳巷背后有一堵墙,将那后面通向集市的路给堵死了。” 蓝蹊说着猛然一怔,顿时瞪大眼睛望向她,惊呼道:“你不会是想……” “是的。”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过头看着穆漓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将你十几家店铺都给买下来,再将那堵墙给打通了。将那一条街全部给做成食斋店。” “什么是食斋?”穆漓听起来十分感兴趣,拉着她坐下来。 前世骆青岑为做生意游走各国,别的不敢说多精,在这吃食上面她却有所研究。食斋其实不过是个名字,寓意也就是个吃东西的地界儿。 只是不同的是她想做的不是外面酒楼里的吃食儿,而是一种别具一格的方式。 只有独特,才能出众。 “也就是个名,我是这么想的。我手上有几个吃食的方子,我回头便研究一番。要做的话就要每个店面卖不同的东西,但都是咱们的地儿。店铺不用安放多少桌子凳子,最好是能够让客人明眼一看挑中喜欢,然后买下带走。” “听起来倒是新鲜。”穆漓微微颔首,“不过你这实施起来怕是有些难度。” “不然我为何将你带进来?” 穆漓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眸,“敢情你这是将我算进去了!” “我向你保证,利润可观,不出三月必能回本。每月分你两成,每个月至少得有这个数。”骆青岑暗暗比了个五的手势看的穆漓瞠目结舌。 “这么多!”穆漓整个人都愣住了,不过片刻的功夫她便反应了过来,“你要什么?” “我要人,大量的人。我需要你帮我把关,帮我筛选。”这个生意不是小笔买卖,她需要大量的操作,人她要,地儿她自己找。 第四百六十章 新的买卖 穆漓沉默不言,负手来回在屋子里踱步。骆青岑也不催她,任由她考虑,穆漓若是吃不下那她也会另外寻人,不过是看在情分之上才首选是她。 “我答应你!”穆漓仰头,“你要什么样的人我都给你找来。” “不用特别能干也不需要特别聪慧,要实诚、肯干、嘴巴严密的,最后是做过农活的。” 虽然不明白骆青岑这些独特的要求但穆漓还是应承下来了。 庆王府不缺钱,穆漓也不缺钱,但是她就是想做点事儿。算是帮助昭月,也算是为自己做个打算。 “半个月可以吗?我帮你物色好你要的人。” “可以。”骆青岑颔首,转过头看着蓝蹊说道:“你的速度也要加快,半个月之内你不仅要拿下绿柳巷还要帮我把所有的物资都准备好。我要的东西不多,大量的竹签、石炭。” 蓝蹊应是,将骆青岑的话记在心里。 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可光是这样还不行,她缺的东西太多要想铺好这一层路必须脚踏实地的来,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心中有了计划,骆青岑也不久留,让穆漓大张旗鼓的将她送回骆府。 知道她是想造势,穆漓也顺她的意。打着庆王府的名号将她送回了骆府,庆王府的马车停在骆府的门口,眼力见儿甚高的侍卫一瞧便立刻迎了上来,另一个则去通知屋内的人。 “四小姐回来了!”随着小厮的一句高喊,院子里的人纷纷听到了动静。 倒不是真的挂念骆青岑,看戏的成分更多一些罢了。她是被郡主带到山上为世子祈福,如今也没听说世子的病有所好转,她倒是先回来了。 在车内同穆漓道了别她就率先下了马车,穆漓没露面直接让车夫掉了头。 骆青岑朝着院里走去,看见的就是骆晁山伸长了脖子张望,他这幅架势太明显让骆青岑心中生出一股鄙夷感来。 他难不成还指望着穆漓会来参拜他? 心中虽对骆晁山不齿,但面上还是得过得去,莲步轻移她福了福身子:“爹爹,女儿回来了。” 骆晁山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郡主呢?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郡主还得回庆王府。” “也是也是。”骆晁山连忙说道,“快进屋吧,山上的斋饭都吃腻了吧,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这个时候骆晁山尽显父爱,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如数奉上给骆青岑。 一旁的杜雨初和骆淑雅什么都没说,一改反常,乖巧的很不自然。 骆青岑并未打算说什么,应了一声随着骆晁山等人进了饭厅。桌子上的饭菜的确都是骆青岑爱吃的,等着众人入了座她才入座。 捻起筷子夹了自己喜欢的菜肴慢条斯理地嚼起来,骆晁山看着她欲言又止,手中的筷子是拿起又放下。 佯装没看到骆青岑直到吃饱了才放下筷子,“几日不沾荤腥,的确是有些馋了。” “喜欢就好。”骆晁山看了她一眼,“你成日陪在郡主的身边可有世子的消息?病情可好转了?” “女儿与郡主每日都在山上为世子祈福诵经,郡主也没收到庆王府传来的消息,不过没有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这话说的就是在打官腔了,胡扯一通,也不管骆晁山信与不信。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骆晁山也不好继续追问,让骆青岑回屋歇息去了。 回了燕怡阁,骆青岑先同罗姨娘说了会儿话,并未将去京城的事告知与她。没待多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提笔就开始写下自己的计划。 民以食为天,这天下没有什么比吃食更为赚钱,更为钱财不断地。普通的饭菜不足以让她下这么大的血本,她要的是一整条街。 她将整个绿柳巷买下来打通,为的就是要将这一条街都做成吃的。前世骆青岑曾经去过远方,她见过在有一个地方那一整条街都是卖零嘴的,生意极好。 而在南祁却没有这样的地方,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生意,互不相干。 “香荷!”骆青岑高喊,荷香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小厨房可还开着?” “小姐饿了?奴婢现在就去给小姐做吃食。” “等等!”骆青岑一把抓住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别惊动任何人,我自己去,你帮我准备点东西。” 不知道骆青岑想要做什么,荷香也不敢多问,应了是便转身去了小厨房。 骆青岑也跟着去了小厨房,小厨房里食材不多就只有一小块羊肉,红、青椒、土豆和豆芽。 这些也就够了,她今日也就是试试水。 “荷香,你去帮我寻两根竹签子,长短一致。”她吩咐着,绾起头发又将袖子卷上一段拿起了旁边的柴火。 搭了一个简易的火架子,骆青岑弄好的时候荷香也拿着竹签子和炭火回来了。 捡了旁边的几块石头,骆青岑将炭火埋在里头,又搭了个铁架子在上面随后站起身子道:“把火给我看好了,别太大也别太小。” 她说着快速地拿起桌上的菜切成小段,用两根竹签子将其穿起来。一块羊肉一块红椒这样搭配着,很快就穿好了两块。 将菜拿到旁边的铁架子上放着,手中不停地翻滚着,抓了稍许的烟和胡椒粉洒在上面又加了些辣子和醋,手中的速度越来越快的翻动着,不过一会儿那架子上的羊肉就滋滋滋的渗出了油。 香气渐渐弥漫在了小厨房里,荷香惊讶于骆青岑手艺的同时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也太香了! “喏,试试。”竹签上的肉泛了红,香油不断的往外冒令人食指大动。 香荷也不含糊,吹了两口就咬了下去。 “小姐!太好吃了!”她囫囵不清,烫嘴的肉在她的嘴里打着圈。 骆青岑也十分满意,微微颔首,小口小口的吃掉了竹签上的羊肉。 羊肉口感很好,不过需要再小块一些,当然她不止要这个还要很多其他的蔬菜,越多越好! 第四百六十一章 铺路 两日的功夫骆青岑都闭门不出,窝在燕怡阁钻研她的食谱。城内已经放出消息,世子病愈,庆王府开门谢客。 这是难得的机会,多少官宦贵胄纷纷想要挤进庆王府,如今是敞开了大门给机会。 令人诧异但也不算意外的是庆王府亲自送了帖子给骆府。明眼人都清楚这帖子是给谁的,但偏偏就是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打了歪主意。 骆淑雅软磨硬泡才使得骆晁山应允,带着她一道前去庆王府。 宴会定在三日后,有足够的时间给她拾掇自己,骆淑雅打着主意要在宴会上压骆青岑一头,要让王爷和王妃都看到她才是骆府的嫡女,才是骆家最有资格与世子相配的女人! 穆漓又接了骆青岑出府,二人去了食斋,现在还不能这般称呼,但蓝蹊已经将绿柳巷给盘下,出乎骆青岑意料的是他只花费了二百两银子。 大抵是生意真的差强人意,才让这些店家心灰意冷的要贱卖掉。 “今日先陪你看看,墙还没打通,我是这般琢磨的。咱们先不动声色,只是暗中装潢便行,等开业前一日再将墙给打了,你意下如何?” “甚好。”拉着她的手,骆青岑眼中露出一丝感激。 她知道穆漓这是在帮她,食斋她纵然不露面但万一是有心人也难免不会查到她的头上,能藏一日自然是一日。 “满意就行,人我已经替你初步选过,再过些时日我再斟酌几番就给你送去。” “不急,到时候我会同你说送到什么地方。” 穆漓颔首,二人相伴着从绿柳巷出来。带着骆青岑上了天悦楼二楼,来到包间穆泽已经等候多时。 骆青岑一点也不诧异,娴熟坐下,自然的问道:“京中的事情怎么样了?” “皇上赦免了罪臣之女,将一干人等扣押京城,在眼皮子底下不敢如何。宫婢、罪女都已不同的身份送上了东离。摆了东离一道,他们自然是不服气的,只不过……” 穆泽顿了顿,淡淡扫过骆青岑,“他们在查你的身份。” “预料之中,那日若非情非得已我也不会出这个头。”她所做这一切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穆泽,只是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未入过宫也不懂其中的曲折弯道,难免思虑的不够周全。 “这个闷亏东离只能自己吃下,暂时不会如何。至于你的身份我已做好了准备,放心。” 骆青岑扬眉,垂下眼眸时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 就算他修炼了那般不尽人道的武功,让他七情六欲尽数消失,可说到底他的心中还是有她的。 放心。 足够了。 “王妃和王爷宴客之事实属反常,可是有其他意思?”话锋一转,骆青岑将问题抛到三日后的宴会上。 穆漓握住她的手,“杜府。” 骆青岑顿时明白,看向穆泽,心底不禁掀起波浪。哪里是王妃和王爷设宴,分明就是他的主意。 “我的人想要摸进杜府搜查证据不难,但是太冒险,也太容易引起杜志祥的怀疑。将人请到府中来,再派人去搜查,有骆晁山做幌子事半功倍。” 摆了这么一个大宴就是为了设计杜志祥,骆青岑不知道该说杜志祥太重要还是该说他太狡猾。 “听穆漓说你买下了绿柳巷的铺子。” 骆青岑颔首,“骆家的东西我拿不到,只能靠着打压的方式使其衰败。杜志祥就算是败了可家底还在,一时半会儿怕也不是对手。倒不如趁现在抓点银子在手里面握着,到时候打起来我底气也足一些。” 穆泽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什么也没说。 三人小坐片刻便各自分开,借着穆漓的势头出来,骆青岑自然是要将自己没做完的事儿给做完。 手中的食谱写的差不多了,食材方面虽还没有着落但也不必心急,她现在缺的是地。 上了珑枢阁,骆青岑轻车熟路来到院子,如同往日一般邢堂主正躺在摇椅上头品茶晒太阳。骆青岑上前轻轻拍了拍桌子,邢堂主一个翻身站起来。 “阁主。” “惬意生活过够了,邢堂主也该动起来了。” 骆青岑身子一侧,落座于他方才的位置,弯下身子嗅了嗅,“好茶。” 邢堂主眼前一亮顿时绽放出光芒,摸了摸鼻子半带着一丝讨好看向骆青岑。 自打珑枢阁重新归整之后邢堂主就一直没有插手阁中的事务,骆青岑也没强求他。珑枢阁运转的挺好,也无需邢堂主多操心,留着邢堂主骆青岑自然是另有打算。 “我与骆家的事总归是要有所了解的,现在也是时候该添把火了。邢堂主我记得珑枢阁在城外有几个庄子可是?” “是的,城外的庄子都是从外招来的农民,阁主可是想要那庄子?” 骆青岑含笑,“是。那些人可靠?” “谈不上可靠不可靠,但做事儿却是务实。都是些老百姓混口饭吃,自然卖命干活。” 珑枢阁虽然是江湖门派可也抵不过常人生活,买卖也做,务农也做,手底下有几个庄子很是正常。 骆青岑颔首,需要钱是最好的。别的不怕贪,就怕不贪才是最危险的。 “我手上有笔买卖,邢堂主得帮我盯着,在我的人没有训练出来之前你都得在庄子上待着可行?” 邢堂主挺直了后背,笑道:“这有何难?珑枢阁上了正轨,我这些日子正闲的发慌,阁主倒是赶巧让老头子我活动活动胫骨。” “我在绿柳巷买下一条街,有十多个铺面,邢堂主帮我去外家收购一些种子多种些蔬菜,对外也别透露包括手下那些务农的,就说是有外商老板承包了需要大量的东西便是。” “明白。”邢堂主正色起来,“阁主是打算对骆家下手了?” 骆青岑点头,“快了,先铺垫好路。” 只要杜志祥一倒她立马就会跟上打压骆家的商铺,让杜雨初什么也得不到。 “对了邢堂主你找个可靠的人,将收成的蔬菜都运往绿柳巷交给一个叫蓝蹊的人。” “是。”邢堂主应道。 第四百六十二章 漏洞百出 其实骆青岑知道这些蔬菜远远不够,种植收成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等待,所以她还要大量的收购。 当然还不止这些,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也不能操之过急。 大抵是宴会的事情吸引了骆淑雅的注意力,这些日子她和杜雨初倒是安分的很,一点也没来叨扰骆青岑。 三日的时间眨眼而过,骆青岑倒是办了不少的事情,骆淑雅则是将自己打扮的美若天仙。 从前世人只知骆府嫡女貌美如花,却不知骆府还有个四小姐。而如今,她是人人称赞的骆府四小姐,也是庆王府瞩目的人。 这一生她将注定不凡,骆青岑不想辜负她费尽心思谋划来的一切。 庆王府宴客,众人自然是纷纷赶趟。骆晁山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上备了不少礼品恨不得掏空了家底儿给人送去。 骆淑雅今日装扮的十分艳丽,头上簪了朵别致的银花,看起来倒是精致极了。 “淑儿,今日可得好生表现。”临行前杜雨初拉着骆淑雅的手再三叮嘱,她相信骆晁山的话,但是也不能不做二手准备。 杜雨初想让骆淑雅在庆王妃和王爷面前争做表现,庆王妃和王爷一旦对骆淑雅留下好印象那将来嫁入王妃也就指日可待了。 门庭若市,不少官胄停在王府门口,马车排了长龙占据了半条街。 “柳大人您也来了!”一下马车骆晁山见人便寒暄起来,柳大人也附和着,面色含笑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他身后的骆青岑。 “这位就是四小姐吧?” 骆青岑莲步轻移,上前行礼,“见过柳大人。” “不错不错,骆大人教导有方啊。”柳大人看起来很是满意,拍了拍骆晁山的肩膀便无二话。 骆晁山眼中露出一丝得意,同柳大人结伴进了王府。 骆淑雅在身后险些咬碎了牙,好歹是杜雨初拉着她才将她暂且压制了下来。 现在人人都识得骆青岑,个个见了都要问句“四小姐”好似她才是骆家的嫡女! 谁还记得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杜雨初压低了声音,拉着骆淑雅的手走进了庆王府。 有杜雨初在身边,骆淑雅的底气都足了十分。 庆王府就是庆王府,寻常的都是三进的屋子,庆王府得有四进。宴客时都分了两个院子,男宾和女客。 由穆漓领着女眷们来到花园,花园里早就准备好了小食和茶点。将众人安排好之后,穆漓去屋内请了王妃出来。 宗室与官宦的区别一下子就展露出来了。 王妃气度不凡,纵然已是四旬妇女可保养的却是极好。脸上没有褶皱,皮肤净白无暇,眼眸之中透着一丝凌厉,环视了一圈。 “世子前些日子抱恙在床,诸位都纷发送来了慰问之礼,今日设宴也不为别的就为感谢诸位的心意。”庆王妃收起眼中的凌厉,双眸含笑。 素手微扬,“请坐。”众女眷纷纷落座。 “上菜。”随着庆王妃一声令下,从院子两旁入口处一群婢女手握托盘,步伐轻移到每一张桌子面前。 精致的菜肴落于桌面,可没有一个人率先动筷。 扶着王妃入了座,穆漓在她耳旁嘀咕了一句什么,只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柔一笑。穆漓起身离席,来到骆青岑的身边。 “昭月,你随我过来。”她拉起骆青岑的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将她拽到了最前的一桌。 也不是第一次面对王妃了,骆青岑落落大方行了礼在王妃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这一坐,全场倒吸一口冷气。 “哐当”一声轻响,骆淑雅手中的筷子落到了桌面上。一双眼睛发了狠的瞪着骆青岑的背影,双手攥紧了裙身,死死地咬住下唇。 “娘……” 饶是杜雨初也愣了一下,骆青岑坐到了王妃身边,这说明什么? 且不论她能否嫁进庆王府,就算不能,那王妃现在对她也是青睐有加! 如何能让人不眼红? 杜雨初深吸一口气,想起骆晁山的话眼眸顿时一沉,扬眉一笑,她拉住骆淑雅的手轻声道:“她是你妹妹,她得了好自然少不了你的。” 骆淑雅诧异,还不等她开口,就见杜雨初安抚的看了她一眼。 杜雨初扯了扯嘴角,“她现在越好就等于你将来越好,女儿你放心她的一切都是你的。” 不懂杜雨初话中的意思,骆淑雅一头雾水。 也不管骆淑雅能否将她的话听进去,杜雨初瞥过头不去看骆青岑,可眼中的恨却是难以遮掩的出卖了她。 女客这边倒是相安无事,众人吃茶用膳闲谈倒也其乐融融,偶有一两句争执也无大碍,倒是平添了几分乐趣。 骆青岑与穆漓陪着王妃在院子里逛了逛,由王妃介绍着王府一同赏花,倒也乐得自在不用同那些妇人裹在一起。 男宾那边相对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前有王爷坐镇后有世子,两方镇压让在场的男宾们大气不敢出。 穆泽将目光投在杜志祥的身上,看了骆晁山一眼,抬脚朝着他走去。 “世子。”骆晁山惶恐,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行礼。 虚扶一把,穆泽淡淡道:“骆大人不必如此,今日来者是客没有那么多规矩。” 他看了骆晁山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脚步,骆晁山会意连忙往前走了两步跟上穆泽。 “准备好了吗?” “按世子的吩咐,人都已经备好了,待会儿臣就带人去。”骆晁山连忙点头,两日前穆泽曾将他叫去会面,告诉骆晁山让他做好准备他想要暗中调查一下杜志祥。 骆晁山也上道当下自告奋勇,令穆泽十分满意。 不过穆泽也承诺不会让他暴露在杜志祥的面前,给他想了个万全的借口。不过是一手借刀杀人,骆晁山太过愚笨完全没有看出来。 “去吧。”穆泽说道,目光快速地掠过杜志祥的面上。 骆晁山颔首,朝着杜志祥走去,弯下腰道:“大舅子,方才世子告诉我说雨初在那边弄湿了衣衫,王府的衣衫都不便给她让我派几个人回去给她拾掇拾掇。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不若我带人去大舅子府上,让夫人帮忙挑选一身?” 第四百六十三章 海码头蹲守 杜志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家中只有夫人,你去怕是不便。淑儿和昭月呢?” “昭月在王妃身边,淑儿……大舅子你也知道她那性子,现在怕是也不想着离开。”骆晁山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杜志祥不是没有疑惑,骆晁山的说辞的确是有问题的。但杜志祥想若真有什么问题也不至于用这么漏洞百出的谎言来诓骗他。 心中有些不安,但杜志祥还是应允了。 趁着众人都没注意,骆晁山带着人出了王府。一拨明一拨暗,明的是他自己的人按照穆泽的吩咐进了杜府之后直接去找杜夫人拿衣衫,暗的是穆泽的人进了杜府之后会暗中搜查。 杜志祥也不是傻子,暗中留了个心眼,派了个人回府监视着。一但骆晁山有任何的异况他的人就会立即扣押骆晁山。 骆晁山进了府直接去寻了杜夫人说明了来意,杜夫人一听连忙让人去寻了两身衣衫。 寻两身衣衫花得了多长时间?骆晁山自然是要给手底下的人争取时间,思索了一番说道:“对了嫂子,我听大舅子说他的书阁里有一本江山图纹的孤本,我这借是肯定不敢借走了,能否让嫂子取来让我看上一看,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饱饱眼福就行。” 这要求也不过分,他也没说要进屋子寻找,若是不给人家吧也推脱不过去。杜夫人思索了一下便应了。 去书阁给骆晁山寻书,骆晁山一个人坐在正厅里也不动弹,就品着茶。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敲击在桌面上不停地手指却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穆泽的人早就摸透了杜府,轻车熟路的就摸进了杜志祥的书房。这一次可比骆青岑来的安全的多,也有足够的时间搜查。 动作不敢过大,摸进去的也就两个人,一人搜里屋,一人搜外屋。 约摸着半柱香的功夫,二人空着手从屋子里离开。 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杜夫人也回来,草草翻了两下书籍赞了几声,骆晁山面露惋惜:“改日我定要大舅子将此书借我好生看看!” “我替你转告。”杜夫人笑了笑,站起身子送他出去。 从杜府离开,杜志祥的人越过骆晁山率先回到了杜志祥的身边。 “什么也没做一直在前厅候着,让夫人拿了衣服,又让夫人借了您的孤本翻了几下。” “他进我书房了?还是去书阁了?”杜志祥一下子警惕起来,那小厮摇了摇头。 “都没有,他提了一句,夫人去拿的。” 杜志祥松了口气,按压下心头的不安。骆晁山进了王府先去给杜志祥道了谢,然后拿着衣服递给了穆泽,穆泽吩咐了下人拿走。 杜雨初本来就没沾湿衣衫,拿到杜雨初面前去才会令人起疑。走的时候将杜志祥和骆晁山隔开不让二人撞见便不会露馅。 穆泽回了屋,没过一会儿穆漓和骆青岑也来了。 有穆漓做幌子,骆青岑这溜得是理所当然。 “东西。”穆泽将信封放在桌面上,打开之后却是一张白纸。他拿过旁边的水壶,将水倒在纸面上,“不让杜志祥起疑我没有拿走原件,只是将所有的信件都用特殊方法拓印了一份,咱们一人看一些。” 说话的功夫白纸上面已经出现了字迹。 骆青岑率先拿起一份,看了一眼便搁置在了一旁。三人的速度很快,一张一张信纸的览,很快就见了底。 “找到了。”穆漓手一顿,将手中的信件放置桌面。 ——二月初五,十五箱货,海码头。 “已经是半年前的了。” “他算是很小心了,这么多信件里面也就这一封有用,不过可惜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了。”骆青岑叹息了一声,眼中划过一丝挫败。 穆泽未吭声,盯着上面的字迹拧起了眉头。杜志祥越是这样越是可疑,他藏的东西太深,不过凭着这一点也够了。 “海码头。”穆泽呢喃,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派几个人盯着海码头,每日每夜的蹲守,我就不信等守不到点。” “现在也别无他法了。”骆青岑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办法虽是愚笨了些,但却是最安全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的事儿筹备的如何了?”穆泽问道,仰头看着骆青岑。 不敢提及珑枢阁这一茬,她巧妙避过,捡了其他的说道:“进展的还算顺利,不过说到这个海码头上我倒是有了另外个想法。世子能不能帮我弄点蜜桃和柑橘?” “东西倒是好弄,就是得走水路,日程上有些慢你可等的?” 骆青岑用力点了点头,“自然是等的。挑了生的往船上放,比算着日子送过来的时候刚好熟透。” “你要这些来做什么?”二人都有些好奇,骆青岑挑了挑眉,拿过桌面上的一香梨问道:“府中可有冰?” “我去郡主的小厨房,你们派人给我送点冰过来,在这儿稍等我片刻。”她说着往外走,也不等二人回府。 骆青岑刻意卖这个关子,二人也好奇便由着她折腾去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骆青岑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精致的小盅。 手一摸倒是冰凉凉的,哆嗦一下穆漓连忙缩回了手。 “都这个季节了,还食这么凉的东西。” “先别急着否定,你先试试。”将东西往她面前一推,带着一丝期盼的看着她。 将小盅移到自己的面前,穆漓揭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桂花?香梨? 晶莹剔透的,上面浮着几朵桂花,糖水将香梨淹没。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桂花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香梨入口即化。虽说是糖水泡的但是甜度却恰到好处,不腻人也少不了甜感,用冰镇过之后十分爽口。 “好吃!” “昭月这东西你怎么弄的?看起来倒是简单的很,可吃起来却十分爽口。” “凉吗?”骆青岑问道,穆漓连连摇头。 用冰镇过,但是吃起来却一点也不凉。温度适宜,十分爽口。秋冬季节虽是冷了些,但是却不乏偶有想要解腻吃凉的时候。 穆泽也适当的尝了两口,饶是不爱吃甜食的他也觉得十分不错。 “若是能销,必能大卖。” 第四百六十四章 淹死她 “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冰这一块有些麻烦。”骆青岑看了二人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能制冰,但风险太大。” 面露错愕,不止是穆漓就连穆泽都有些惊讶了。 制冰这是多大的利润!拿稳这一功夫,不愁少不了赚钱。如骆青岑所言这等利润的东西绝对不能出自她的手中,否则引来的不仅是骆家和杜家。 穆泽沉着眼看着骆青岑,眼中的疑惑丝毫不掩饰。 骆青岑倒也坦荡,直言道:“杜雨初平日里不准我外出,大哥为了给我解闷就从骆治平还有外面搜了些杂记回来给我看。这个也是书中学来的,至于能不能用我其实也不知道。” 这等说辞穆泽也是将信将疑,但到底还是过多的去追问什么。 “倒是不错,马上就要入冬了,若是能赶制出来的话一定能挣上一笔。”穆泽和穆漓都是不缺钱的主儿,这般帮衬也只是为了骆青岑。 昭月心知肚明,颔首道:“我是这样想的,去海码头蹲守始终不安全,很容易引起怀疑。倒不如帮我物色柑橘和桃子,趁这个机会蹲守在码头上。” 东离、西昭两国虎视眈眈,穆泽也的确需得谨慎。 “好。”他颔首应道。 不能耽搁太久,三人商议完之后,穆漓和骆青岑回到了花园。从二人走到二人回来,骆淑雅都看在眼里。 明明她才是骆府的嫡女,明明她才是那个有资格和郡主并肩走在一起的人,凭什么让骆青岑这个小贱人给抢了去? 凭什么? 骆淑雅狠狠的盯着骆青岑的背影,目光已经将她凌迟了千百次。 她的计划必须得提上日程了,不能再任由这个贱人张狂! 骆淑雅攥紧了拳头,眼中迸出一丝狠光。 “娘,我有点闷想去外面透透气。”骆淑雅揉着脑袋,佯装有些不适。 杜雨初见她不舒服,也没多想,点点头便应允了。骆淑雅睨了一眼同郡主相伴在一起的骆青岑,眼眸微微一沉,抬脚走过去。 “妹妹,我有些不舒服,能否陪我去外面透透气?”正同穆漓相谈甚欢,耳边就出现了骆淑雅的声音。 目光微微一沉,穆漓下意识的拉住她的手。 “骆小姐不舒服?不如本郡主给骆小姐请个大夫吧?” “怎敢劳烦郡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头晕,烦闷,想要出去透透气。民女身边未带婢女,想委屈妹妹陪同一下。” 她垂下眼帘,一副娇柔模样,令人看了不由得会怜惜几分。 “真是有意思,我庆王府是缺下人了,竟然沦落到要骆小姐要自己的妹妹来伺候。”穆漓冷笑一声,话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骆淑雅委屈至极,她来之前就想过兴许会被嘲讽,可是却没想到郡主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这郡主若是不应,那她就无法实施她的计划。 “既然姐姐不舒服,那我便陪姐姐出去透透气便是。”就在骆淑雅绞尽脑汁想着法子说服骆青岑的时候,她自己先开了口。 骤然一愣,抬眼看着骆青岑。 “昭月。”穆漓侧过脑袋,眼中含着不解。 明知道她没安好心,还上杆子给她送,穆漓有些搞不懂骆青岑。 拍了拍穆漓的手,骆青岑勾起嘴角示意她安心。 怎么会不知道骆淑雅打的主意呢? 只不过是骆青岑想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鬼罢了。 在这庆王府骆淑雅都敢生出这些心思来,今日不管她做什么,骆青岑都打定主意要好生给她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陪着骆淑雅一道走出了花园,她仍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要论起“演”骆青岑还真是自愧不如,前世她就是一直活在骆淑雅的演技下面,天真的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觉着虽然她脾气坏了些,又因为自己是庶女,多少有些不喜也是正常的。可总归到底她的心却是好的。 现在想想骆青岑觉得自己前世真是天真的可怕。 若非最后这二人狼狈为奸暴露,她怕是一辈子都会活在这幻境之中。 胡乱的思索着,二人已经走到了池塘边上。 骆淑雅坐下身来,看着面前的池塘指着里面肆意游动的鱼群说道:“妹妹快看,那些鱼儿成群结队的。” “姐姐可真是好兴致,还有心思观赏鱼群。” “身子不适自然就要多看看这景色,换换心境才能豁然开朗。”她站起身子朝着池塘边上走去。 骆淑雅定定地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 骆青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平白无故让她出来,却只是在这里观赏鱼群,这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啊! “妹妹快来瞧瞧。”她转过身子,朝着骆青岑招手,笑容明媚宛如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骆青岑警惕几分,挪动脚步走到她身边。 还没等骆青岑寻思她的意图,骆淑雅拉着骆青岑用力一拽,二人双双跌入池塘里。 疯子! 骆青岑心中低咒一声,双手用力挣脱着她的束缚。 骆淑雅卯足了劲拉着她,使其二人用力往水下沉去。骆淑雅摁住骆青岑的头,用力往下摁。 要不是此时不便张口,骆青岑真想破口大骂这个疯女人! 借着水的浮力再加上骆淑雅的劲,骆青岑一点劲也使不上来。呼吸越发的困难,骆青岑脑子开始晕眩。 不行! 再这样耗下去就算骆淑雅不死,她也得没气。 骆青岑心中愤恨不已,运气体内的内力,手腕一翻转,将骆淑雅推了出去。拨动双手她游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救、救命!”耳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骆青岑低咒一声,连忙朝着骆淑雅游过去。 勾着她的脖子拖着她到了池塘边上,骆青岑爬上地面,伸手拉住骆淑雅,“上来!”她厉声一吼,吓得骆淑雅连忙抓住她的手。 将人弄回了地面,骆青岑这一身的力气也使得差不多了。 冷冷扫过骆淑雅的面庞,她想,若是此时骆淑雅再对她下手,她也无力再反抗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缓和了一会儿,骆青岑爬起身来,看着湿漉漉的自己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你想淹死我?”她喘了口气看着骆淑雅,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这池塘的水倒是不算特别深,但刚才就骆淑雅那样将人死死的摁在水里,哪怕是浅水也得没掉半条命。 骆青岑庆幸自己跟着穆泽学了武,否则此时她怕是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只是……恐怕骆淑雅也有所怀疑了。 骆淑雅咽了咽口水,眼中露出恐惧,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怕了。骆淑雅谋划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她打算将骆青岑骗到池塘边上人,然后和她一起掉入水里,她趁机淹死骆青岑。 她是和骆青岑一起掉落入水中的,哪怕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会怀疑她,就算怀疑了也没有证据! 人在庆王府出的事,与她无关! 可是骆淑雅万万没想到她根本没办法将骆青岑淹死,反而差点让自己丧命。若不是刚才骆青岑拉了她一把…… 她不敢接着往下想,缩了缩脖子,骆淑雅摇着头,“别、别杀我!” 骆青岑是真想杀了她的! 她不是骆淑雅这个蠢货不会选在这里动手,更不会脏了庆王府。 深吸了口气,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 她是真没想到骆淑雅竟然胆大包天想着在这里对她下手,还是用如此蠢笨的办法。可她偏偏还中招了。 不管骆淑雅的死活,她抬脚朝着逸泽院走去。 还没走到逸泽院就在半道上碰见了辛夷,骆青岑松了口气,连忙道:“赶紧帮我找身衣服。” 辛夷见她一身狼狈,郡主又不在身边,当下察觉出了事。四下看了看带着骆青岑到了隔壁院子,寻了身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上。 重新拾掇了一遍,骆青岑才算松了口气。 “四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等她收拾完出来了,辛夷才问道。 骆青岑摇摇头,无奈道:“被骆淑雅算计了,险些丧命在王府的池塘里。” “什么?!她竟敢如此胆大!”辛夷惊呼一声,也没想到骆淑雅竟会这样做。 “无碍,辛夷你帮我给郡主传个话,我估摸着骆淑雅会有后手,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要恶人先告状了。” 辛夷眼中嫌弃,垂下眼道:“四小姐您说怎么做。” “告诉郡主我落水了,是被你救起来的。能赶在她之前最好,赶不到也无碍。你是郡主身边的丫头,你的话比她的话有份量。” 辛夷颔首,也知事情紧急便不耽搁直接离开。 如同骆青岑所言一模一样,辛夷抵达花园的时候,正巧听见骆淑雅在哭泣。她窝在杜雨初的怀中,梨花带雨的模样令在场的人都对她多了三分同情。 “我的淑儿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杜雨初眼中含怒,颇为心疼骆淑雅。 那小脸蛋苍白如雪,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我方才好像看见四小姐同二小姐一道出去了,怎的没见着四小姐回来?” 总有那不安好心的人想要为了看戏而挑拨离间。 辛夷心中不耻,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扬声道:“郡主!郡主!不好了!”她一面跑,一面喊,故作一副着急的模样。 “慌慌张张做什么?没规矩!”穆漓呵斥一声,辛夷连忙缓下脚步,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喘了口气。 “郡主,四姑娘掉池塘里去了!” “什么?!”穆漓一下子撑起身子来。 “怎么会这般巧,二姑娘也掉到池塘里去了,她也掉到池塘里去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爆了一句出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辛夷眼一瞪,“这位夫人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说奴婢撒谎了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胡诌?” “到底怎么回事?”穆漓神色凝重,看着辛夷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方才从小院子那边路过,听见水中有声音我便多看了两眼,就发现四小姐在水里,奴婢将四小姐从水里捞起来送回了别院,这才来通报的。” “她没事吧?” 辛夷摇摇头,侧过脑袋看了一眼骆淑雅。 “今日之事切莫给王妃知晓,本郡主希望诸位夫人、小姐们守口如瓶。今日的事情不管是谁做的,都就此了结。若让本郡主听到一点风声,休怪本郡主不客气!” “是!”穆漓拿出威严,恐吓她们一番,吓得这群妇人纷纷颔首。 轻蔑了骆淑雅一眼,穆漓抬脚离开了花园。 走出一小段距离之后,穆漓才问道:“她怎么样?” “郡主放心,四姑娘没事。不过的的确确是摔倒池塘里去了,奴婢命人煮了姜汤给她送去驱寒。” “骆淑雅的手笔?” “是,姑娘说怕骆淑雅恶人先告状,所以让奴婢赶来。” 穆漓轻笑一声,晃了晃脑袋,“她倒是好心思,你若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她就要洗不清了。” “才不会,姑娘都算计好了,说奴婢去晚了也没关系反正有郡主在,奴婢是郡主的丫头也是庆王府的下人,不是她的婢女,奴婢说的话自然是比骆淑雅可信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别院,推开房门就看到骆青岑端着一碗姜汤喝的正起劲。想想扑在杜雨初怀里柔弱哭泣装的楚楚可怜的骆淑雅,穆漓就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天差地别。 瞧瞧面前这个人,算计了人家的同时一点也不肯委屈了自己。 “不打算给她点颜色瞧瞧?” “我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挑眉,放下手中的姜汤,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不着急,她也猖狂不了两日了。我现在没工夫同她小打小闹,这两日重要的是食斋的事情。” 孰轻孰重骆青岑分得清楚的很,骆家马上就要成为过去了! “我派人送你回去。” “还是你懂我。”骆青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她不想去同骆淑雅争辩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该回府了,他们的事情也办完了,与其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生策划一下食斋。 第四百六十六章 果罐 屋子里。 骆淑雅皱着眉头一言不发,面前的姜汤也没动过。 又被骆青岑摆了一道,她的心情自然不佳。只是骆淑雅有一点觉得很奇怪,当时在水下的时候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骆青岑眼看着都快不行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将自己给推开了? 那种情况之下,她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淑儿!”就在她思索之际,房门忽然被推开,杜雨初带着一丝怒气冲进了房间。 连忙站起身子,骆淑雅神色慌张,“娘,出什么事儿了?” “哼!出事儿了你还能在这里好生的坐着?”杜雨初没好气的哼了一句,坐下身来仰头看着骆淑雅,“说吧,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今日宴会上,虽然大家都没有点破但却都心知肚明。杜雨初更是了解自己的女儿,今日之事笃定是她先动的手。 骆淑雅本也没想瞒着她,垂下眼帘道:“是我将她推进池塘的!女儿本想设计她,让众人以为是她将我推下池塘,这样一来庆王府定不会要这般心思歹毒的人!可我也没想到那小贱人反应这么快,竟然找了郡主身边的丫头。” 咬牙切齿,仿佛错了的人是骆青岑一般。 杜雨初睨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她和骆晁山都商量好了,让骆青岑顺意结交,不管将来如何那都是骆府的人脉和资源,她若能嫁自己就能偷天换日将骆青岑换成骆淑雅。 她还不信没了骆府那骆青岑能成事? 可偏偏自己这个女儿沉不住气,几番险些坏了大事。今日她就算将骆青岑陷害成功,那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庆王府的宴会上动手脚! 这不是摆明了打庆王府的脸么?更何况,她真当在场的女眷们都是傻子不成? 心中虽有埋怨和懊恼,但杜雨初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说一句重话。叹了口气,她拉着骆淑雅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淑儿,娘知道你委屈了。可是娘也告诉过你一定会帮你争取到你想要的一切。你要对付她何愁没有机会?可不该在庆王府的宴会上动手脚,索性今日事情没闹大,否则咱们一个都落不得好。” 骆淑雅抿紧嘴唇,小心翼翼地看了杜雨初一眼,放柔声音道:“娘,女儿知错了。” “罢了罢了,淑儿你听娘的话,这几日先不要有任何动作。” 骆淑雅颔首,乖乖应了下来。 心中的疑惑本来是想告诉杜雨初的,可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一连几日,骆淑雅都乖乖的待在屋子里,遵从杜雨初的话没有去找骆青岑的麻烦。 穆泽的人在海码头盯梢也没盯到可疑的人,倒是将柑橘和蜜桃给她联系上了。派人给骆青岑传了话,让她去食斋验货。 借着给骆晁山办事儿的理由她顺理成章的出了门。 “四小姐。”蓝蹊行了礼领着骆青岑去了后院。地面上放着好几个箩筐,骆青岑上千掀起遮盖住的布匹,从里面挑了个儿大的拨开一瓣放入嘴里。 她满意地点点头,将剩下的柑橘递给蓝蹊,“你也试试。” 剥了一瓣放入嘴里,蓝蹊眯起眼眸,“香甜入口,果香十足。” “是好的品种。” 有这般好的水果拿来做上果罐的话一定会大卖。 “日后便与这家合作了,他们的蜜桃和柑橘我们全部买下。” “全部?”蓝蹊瞪大眼眸,骆青岑却含笑点头。 “全部,不管多少。” 抿了抿唇,蓝蹊应了一声。 穆泽只是给她牵线,至于后面的事情当然要她自己去完成。食斋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虽然物资方面还不够完全充足,但是前期还是足够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蓝蹊摇头,扯了扯嘴角道:“只要四小姐记得答应我的事,再苦再累我都值得。” “我不会忘的。现在事情已经有了头绪,我会继续往下查。你放心,已经快了。” 蓝蹊错愕,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骆青岑,“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快就能帮你报仇,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太好了!”蓝蹊喜得都快跳了起来,难掩心中的激动,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些人早该被查了!早该绳之以法了! 蓝蹊看着骆青岑,掀起衣袍就要跪下去,骆青岑连忙扶起他,“别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你是我的恩人,我应当……” 蓝蹊的话还没说完,骆青岑便摇头制止了他。 “且不说现在事情还没有真正的落实,就算是已经了结我也不要你跪我,你报恩也好感激也好都行,我只要你好好守住我的食斋。” “蓝蹊定当竭尽全力。”他直起身子,抱以双拳。 骆青岑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帮我找几个人在店铺下面打通几个地道用来存货。我让你寻的罐子准备好了就放在食斋,过两日等郡主的人到了就可开始。” 蓝蹊颔首,还是颇为好奇的问道:“四小姐,你要这些东西到底用来做什么?” “做果罐。”她眨了眨眼,俏皮笑道:“马上入冬了,这东西会为咱们赚上很大一笔。” “果罐那是什么东西?” “用水果腌制的一种小食,入口顺畅,甜而不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蓝蹊好奇极了,对这个果罐充满了盼头。 骆青岑的果罐已经形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股风要是吹得好,那定然能将骆家给压制下来。 想想她也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细数着食斋这边店铺已准备就绪,食材也差不多就绪,现在差的就剩人了。不过骆青岑也不担心,穆漓挑选的人不说一定是顶尖的,但也不会差。 现在还需要落实的一桩事就是珑枢阁那边,她得抽空去看看庄子。 心中这般想着,骆青岑的脚步不由地加快了些许,朝着珑枢阁走去。也不知是赶了巧还是怎么,刚到山上就看见了邢堂主朝着山下走。 “邢堂主!”远远的骆青岑就喊了起来。邢堂主忙不迭的仰起头来,连忙朝着骆青岑走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 庄子 “阁主您怎么来了?” “邢堂主这是准备去哪里?”骆青岑扬眉,见他神色匆忙。 邢堂主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去庄子上,这不阁主吩咐的么?属下这几日成天往庄子上跑,敢情我这都快成务农的了。” 骆青岑扑哧笑出了声,看着邢堂主比往日黑上几分的肤色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的确是黑了点,骆青岑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愧疚。邢堂主好说歹说也是有些年纪的人了,被她这么来回折腾委实有些过意不去了。 摸了摸鼻子,骆青岑道:“赶巧了,我正想去庄子上看看。” 庄子离珑枢阁不算远,也就在城外三里的地方。为了让骆青岑方便,邢堂主还特意租了个马车。 这还是骆青岑头一次来到珑枢阁的庄子。 庄子是第一任阁主留下来的,起初建立庄子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让他们有个安生之处。这庄子一留就到了现在,更替朝代已经三代,庄子上的人也变换不少,但大部分还是珑枢阁原有的家生子们。 庄子很大,几乎是两个骆家这般大小。在邢堂主的带领下来到院子里,满地都是洒下的苗子,不过才刚刚播了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工人们都在翻耕土地,额头上的汗水饱满剔透,一颗一颗的砸落进土地里。 “面积很大,但种植始终是有个弊端。”看了一会儿,骆青岑抬脚往回走。 蔬菜她要新鲜的,也要顶尖儿的,她相信没有什么比自己种出来的会更好,但同时这个弊端也显现出来。 春种秋收。 历经两个时节,要是等着这一批菜,那她的食斋怕是也不用开了。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心中有些烦躁起来。 看来这菜不仅得种,也得从外面大量的收购进来。 “阁主,您这是……”邢堂主不解她的神色,心中打起了暗鼓。 “邢堂主,这附近可还有别的农户?” 邢堂主颔首,“自然是有的,这一片庄子很多,除了几家是隶属的之外,几乎都是农户们自己的。他们一人有一小块土地,拼凑起来就是一个庄子。” “原来如此。”骆青岑面露喜色,顿时有了主意。 大步朝着外面走去,邢堂主连忙紧随其后。二人将周边的庄子都逛了一遍,骆青岑心中越发的兴奋起来。 她要收了这些庄子! 一家庄子的收成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他们现在才开始播种,等到收成的时候怕是已经晚了。更何况寒冬即将来袭,天灾之事谁也说不准,这些农作物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季还是个问题。 可若是她将这一片的庄子都收下来那就不同了!这些农户没隶属,为了生存都是春种秋收,这个时节怕是已经收成了一批。 “邢堂主。”她面露喜色,朝着邢堂主招招手。 伸手指着面前的庄子,她扬声道:“这些我都要了。” “阁主!”邢堂主大惊,脸色骤然一变。 拍了拍他的肩膀,骆青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堂主劳您费心,帮我问问这些庄子可卖?若要卖我便如数收了,价格好谈,连人带庄我全部都要。若是不卖,那您也帮我问问作物可卖?寻一个长期合作,我保他们不受灾难之苦,也保他们的作物不会卖不出去。” “阁主,您这要发善心也不是这么发的啊!”邢堂主一张老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骆青岑却是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你且按我说的去做,价格好谈。若是应了我便以高出市场一倍的价格收买他们的蔬菜。” “是。”见她坚持,邢堂主也甚是无奈,只得应了下来。 这下,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定了。 骆青岑就在此处等着,邢堂主则一家一家的寻着农户去问。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邢堂主身后跟着一大群农户走了回来。 骆青岑吓了一跳,站直了身子。 “这位便是我主子,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走到跟前,邢堂主指着骆青岑说道。 一群农户上下打量她,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穿的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眼中纷纷渗出疑惑,农户们一直觉得邢堂主和骆青岑是在逗弄他们。 “小姑娘,可是真要收购我们的蔬菜?”人群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问了句,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骆青岑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瞪了邢堂主一眼,点了点头。 她不想出面就是怕麻烦,自己现在还未及笄,看起来自是年幼。她的话这些人不相信那是定然的,所以才想要叫邢堂主出面。 可他倒好,直接将人给带过来了! 骆青岑轻咳一声,“家中开了酒楼,需要大量的蔬菜,本来也有庄子只是庄子上数量不够。今日听闻这边有许多农作于是便来看看。诸位的菜我倒也看过,新鲜的紧,只是这寒冬快来了,怕是也不好卖吧。” 这话是说到众人的心坎上了。 每年寒冬快来之前他们就会将剩余的蔬菜全部卖出去,寒冬一般都没有收成,大部分都是囤粮过日子。他们卖不完的东西要么会留下来自己吃,要么就只能便宜卖给酒楼。 可酒楼心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将他们的价格压低。 见众人有所动容,骆青岑接着说道:“我这儿有两种收购方法,第一种连人带庄子一起卖给我,我让你们种什么就种什么,一年四季种植不同类型的蔬菜,签订三年的契约除了秋收之后的收成钱,每月还会付给你们五十文的工钱。如果不愿意连人带庄子一起卖的,那我就只收蔬菜,每个月我都会来挑选我要的蔬菜,加付你们一倍的钱,至于工钱自然就没有了。而且寒冬来袭也与我无关。” “当然,你们可以都不答应,毕竟做生意嘛要两方相互诚心才可以。”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将面前这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开出的价格已经算很高的,若是他们不愿意的话,那她也只有另寻下家。 总归这般好的条件,也不愁找不到人。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进贼了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听起来倒像是不亏的买卖,只是这般好事怎么会落到他们头上?说不心动那自然是假的,但众人也不敢轻易的答应下来。 “你说签订三年的契约是指卖身给你?” 骆青岑摇头,“自然不是,这三年的契约是雇佣关系,我雇佣你们,我付钱你们出货,咱们双赢局面。只要你们遵守约定,这三年的契约也不过是白纸一张,时间一到若想续约那咱们便继续,若不想直接撕掉契约撤出就行。当然,如果在这三年之内不守约定以及交不出货来那就只能抵押庄子给我。” “那若是遇到天灾大旱或者大水又当如何?” “外界因素不算其内,我只收取相应的部分不会要求你们赔偿任何。” 听着骆青岑的话面前的工人开始有些松动起来。他们倒不是卖不出去自己的作物,只是每次一到丰收的时候就要走上几十里路送到城里,又是还要压低自己的价钱才能卖的出去,过程艰辛。 试问谁不想一劳永逸呢? “你说的可当真?” “千真万确!”骆青岑拍胸保证。 “那我先来签!反正老子除了这个庄子什么都没有,若是跟着你能吃香的喝辣的那就算我这辈子跟对了人!”人群里突然蹦出一个年轻小伙子,长得黑漆漆的,一看就是长年累月暴晒留下的痕迹。 他双眸炯炯发光,拍着胸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骆青岑多看了几眼,心中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多少人在人生道路之上走错了路,错过了路,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愚笨而是他缺乏勇气,缺少那股蛮劲。 眼前这人倒是个心思明镜的人! “好!你放心,你同我做生意我不说能包你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骆青岑扬起下巴,那模样像极了骄傲的孔雀。 “那我们现在就签吧。” “不急,今日之事是我临时起意,一时间还没有做其他的准备。明日这个时辰,我再来一趟,我准备好契约书和东西,你们若是有意见可以反悔。但契约一旦牵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好,那明日我便等着你来!”那小伙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当下便应了下来。 总算是有了个开端,骆青岑不敢笃定庄子上的人都会答应她,但她想既然有了第一个,那肯定就会有第二个,就算不是现在之后他们也会答应的。 转头又叮嘱了邢堂主一些要事,骆青岑趁着天黑之前赶回了府。 “又回来这么晚?”一踏进燕怡阁就看见罗姨娘披着一件薄衫站在门口等她。 外头风头,罗姨娘身子弱,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疾步上前将她的衣衫拢了起来。 “出来等我做什么?深秋了,天气泛凉小心你的身子。” 罗姨娘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退了身边的下人她才问道:“你这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的,究竟在弄什么?亏得现在前厅那两位没工夫管你,不然又要被抓着小辫子数落一顿了。” “放心,现在就算她们抓到我,爹也会帮我的。”俏皮的眨了眨眼,她莞尔一笑。 不看罗姨娘疑惑的目光,骆青岑想了想说道:“娘,明日我还得出去一趟。你放心过不了多久咱们就不用再顾忌杜雨初了。” “昭月,你是个有心思的,娘知道你所为都有你的道理,娘也不多问。但是你总得给我透个底,让我心中安稳一些。”一双水眸望着她,罗姨娘的语气颇为委屈。 本是不想告诉罗姨娘她这些日子安排的事情,可见她这般神色,骆青岑又忍不下心拒绝,沉思片刻,她无奈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我买下了绿柳巷准备开一个食斋。再过几日您就会看到了,但这事儿千万不能外泄。” “你买下了绿柳巷!”罗姨娘惊呼出声,上下打量她一眼,“昭月,你哪里来的钱?” “这绿柳巷是我和郡主共同的买下的。”话说到此处便不多言,涉及到庆王府的事情骆青岑向来不会多说给罗姨娘知道。 “娘你放心,你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没打算同罗姨娘多讲,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实在繁多,她总不能桩桩挑明了去说?怕是等她说完,罗姨娘那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扶着罗姨娘回了房,骆青岑才转身进屋。 拾掇一番,她也有些乏了,拉紧了被子沉沉睡去。 鼻尖传来一股腥甜的气味,浓郁似血。 骆青岑蹙了蹙眉头,猛然睁开眼,手一下子被人摁住。 “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穆泽?! 抬起眼,撞入她眼眸的是那双冰冷的眸子,似玻璃水晶干净剔透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一丝情感。 空气里腥甜的气味越发的浓重,她顿时反应过来,“你受伤了?!”翻身跃起,骆青岑正欲点灯,却被穆泽一把摁住。 “别。”他摇头制止。 拧起眉头,骆青岑问道:“怎么弄的?穆红和穆青呢?他们怎么没在你身边?你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她伸手就要触碰穆泽,穆泽一把拉住她的手摸向腰间,手间一片湿濡。 “快!快!进贼了!”正想询问,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和呼喊声,骆青岑抬眼,心道不好! “不是我,是追我的人。”他沉声说道,缓缓坐下来。 “那可真是糟了。那人定是想用此法将你给搜查出来,这下怕是府中的人都惊醒了。”骆青岑心思沉闷,摸着黑从屏风上取下自己的衣衫,用力一扯将其撕成了两半。 蹲下身子她摸着黑将手伸到穆泽的腰上,碎布缠绕,用力一勒,头顶上的人顿时发出一阵闷哼。 “我点灯,你躲到屏风后面去。” 穆泽轻应了一声,转身躲到了屏风后头。骆青岑点亮油灯,看着地面上的血迹连忙抓起碎布将血迹擦拭干净。 屋子里的血腥味太浓,骆青岑又连忙点上了熏香。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冷热交替 屏风遮住了穆泽的身影,骆青岑确保看不见他之后裹紧身上的衣衫,拉开房门。 门外的小厮们手中一手举着木棍一手拿着火把,嘴里嚷嚷着:“快找!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找出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佯装着一副被惊醒的模样,她揉了揉眼睛。 不仅是骆青岑,罗姨娘也被惊醒了。慌忙窜出屋子一脸紧张。 骆青岑顿时面露惊色,看起来像是害怕极了。 “那你们可得快点找!一点一滴都别放过才是。你说那贼受了伤,那他定然跑不远的!” “是!”为首的小厮应下,又安排了几个人抓紧去寻找。 骆青岑看着受惊的罗姨娘连忙安慰了几句,将她送回了屋子安抚了几句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内。 连忙关上房门她直冲屏风后面。 穆泽靠在墙上,整个人脸色惨白,伤口处涓涓冒血。他身上的夜行衣都被浸染成了红色。 他双眸已是浑浊,整个人昏昏欲睡。 “穆泽!”骆青岑轻轻拍打着他,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生一点声音。 遭了! 骆青岑心道不好,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上,吃力的扶到床上。 不过短短几步路骆青岑的额头上就参满了汗珠。长吁一口气,她看着穆泽腰上的伤口不禁有些伤脑筋起来。 刚才的方法根本没能帮他止住血,必须得有止血药才行,不然在这般下去他有多少血都不够流! 一咬牙,骆青岑上前将那块碎步取下来,这下她才清楚得看见穆泽腰上得伤。 一寸的伤口,清晰可见的腐肉,鲜血淋漓。 倒吸了口凉气,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该怎么办?她该到哪里去找止血药? 像是没了神的主,骆青岑恍然无措。看着那不停冒血的伤口,她手忙脚乱的拿起碎步给他摁住。 止血药止血药…… 对了! 她猛然一怔,顿时想起来。当初骆燕靖要离开的时候她特意给他准备了很多药膏,其中就有止血药!可是当时骆燕靖走得匆忙,什么也没带上。 现在应该还在屋子里! 骆青岑看了穆泽一眼,用碎布将他的伤口暂时的包扎起来,再将被子给他盖上。加重了熏香的味道,熄灭了油灯,悄然的摸出了房间。 外面灯火通明,小厮还在寻找那个贼。骆青岑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来到骆燕靖的屋子。 怕被人发现她连灯都未点,摸着黑凭着自己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摸索着。 摸了好半天才在案桌上摸到了一堆瓶瓶罐罐。 夜色漆黑,骆青岑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哪里能分辨得出那个是止血药? 罢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全部带回去再找! 打定了主意骆青岑将所有的药罐子全部抱在怀里又偷偷的摸回了屋中。 外面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骆青岑将屋子里的帘子全部拉上,点燃了油灯。 快速地翻动起来,终于找到了止血药。 松了口气,拿着小药瓶走到穆泽的身边,掀起他衣衫的一瞬间,床上的人顿时闷哼一声。 定睛一看骆青岑顿时有些懊恼。 伤口太深加上血流了不少将衣衫浸湿,与伤口之处粘连起来。 她刚才未曾注意,扯到了他的伤口。 找了把剪刀她快速地剪断了他的衣衫,上半身的衣衫几乎是没了。 骆青岑抿了抿唇,拿起止血药给他涂抹上。 药膏很凉,她的指尖都能感受到那股凉劲。放轻了动作,骆青岑小心翼翼地,尽可能的不去惊动他。 血很快就止住了,骆青岑打了个呵欠,感觉有些疲惫。 站在窗前,推开一扇窗门,凉风忽然吹来,她一个激灵回过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将窗户给关上。 今晚……她怎么睡?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骆青岑环视屋内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在面前的桌子上。 罢了,今晚凑合一宿吧。 她总不能和一个受伤的人抢床吧? 趴在桌子上骆青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折腾了半宿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大抵是桌子的缘故她睡的很不安稳,胳膊发麻,双脚僵硬,浑身都不舒坦。 “热……水……”床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声音,骆青岑本就没睡熟,听见声响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才听清床上的人说的什么。 连忙倒了杯水,她试图扶起穆泽,手碰到他身体的顿时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 烫! 他浑身上下像是被大火炙烤着一般,烫的令人不敢触摸。 单手搭着他的后背,她轻声道:“把水了喝了,就不热了。” 水杯递到他的唇边,穆泽像是干涸了许久一般一口就饮干了。 “水……”迷蒙的眸子半睁半闭,骆青岑将他固定好靠在床沿上,连忙又去倒了杯水给他。 一连喝了好几杯才罢休,他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身体的体温也越来越高。 这么烧下去可怎么得了? 骆青岑心中着急,可现在她该怎么帮他? 倒不是没有法子,只是骆青岑现在也不敢。刚刚才入了贼,现在府中的守卫肯定是多家防范。她倒是想烧水给他擦拭身体,但现在去小厨房肯定会将人引来。 她也不敢去请大夫,总之就是踏不出去这个屋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的就是她现在这个状态。 “冷……”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伤口牵扯的一瞬间他低哼了一声。 骆青岑连忙冲过去检查他的伤口有没有裂开,“你别乱动!” “冷……”此时的穆泽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蜷缩着身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刚刚才热,现在又冷了。 将被子给他搭在身上,掖住两侧的边角,骆青岑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浑身在发抖。来不及多想,她连忙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给他盖上。 床上的人还在发抖,身体由先前的滚烫变得冰凉。 骆青岑弯下身子将被子替他裹紧,手刚落下猛地一下就被拽住。 她抬眼,还未及反应床上的人一个用力就将她连人带被裹了进去。 第四百七十章 搜查 整个人霎时间僵住。 他的手臂将她环绕,紧紧的锁在他的怀中。 明明身体很冰凉,可骆青岑却觉得浑身升起一股热气。耳根子滚烫的吓人,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却见他闭着双眼,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她不敢动,任由他环抱着。 渐渐地,穆泽不再发抖,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度。 试探着伸出手探上他的额头,骆青岑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温度摸起来倒是正常了。 看着穆泽冷峻的面容,她伸出手抚摸上,这张熟悉的脸啊看起来就是那般的绝情。可她偏偏还是对他心仪了。 甚是无奈,可骆青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一夜无眠,守着他到天明。 天刚灰蒙蒙的发亮,骆青岑就从床上爬起来。屋子里的人前半夜睡得很不安稳,又是发热又是发凉,可现在倒是睡得舒坦。 不敢弄出特别大的动静,骆青岑起身都小心翼翼的。 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看着自己身上沾满血迹的衣衫,她蹙了蹙眉头转身走到了屏风后。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来的一瞬间就看见穆泽瞪着一双大眼看着她。 说不尴尬那是假的!她愣了一秒,下意识的看了自己一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换衣服的时候。”他倒是说得坦然. 面色猛地一红,薄怒瞪着穆泽。 “我什么也没看到。”他翻了个身,扯到伤口的时候轻哼了一声。 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心中暗自嘀咕,她轻咳一声,“你别乱动,伤口没有缝合很容易撕裂再度出血。我昨晚可是好不容易才给你止住了血,别白费了我的心思。” 穆泽抿唇,看了她一眼,“守了我一夜。” 她颔首,忽然想起昨夜的那片刻温存,耳根子霎时间就红了起来。 背过身子,她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小心点。” 现在婢女们都还没起身,这个时候正是放松了警惕的时候。骆青岑来到小厨房,熬了点粥备了两份小菜就端着回了屋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好巧不巧撞见了起身的荷香。 “小姐!你怎么……” “昨夜入了贼我睡得不好,起得早了些就饿了。你不用管我,我吃过东西还得再睡一会儿。”她说完急忙进了屋子。 穆泽在她屋内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几乎是落荒而逃,她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松了口气。 将饭菜摆好拿了张小桌子放在床边。 扶着穆泽坐起身子,她问道:“昨夜到底怎么回事?” 穆泽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咽下去之后才说道:“昨夜查探到西昭人入城的消息,我与穆红、穆青前去查探。谁知他们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备下了埋伏等着我们。对方来势汹汹,招招狠辣,将我们逼入了死胡同里。我们分散跑开那群人却对我穷追不舍。” “我受了伤,跑不了太远,回不去王府于是便来了你这里。” “他们知道你身份了?” 穆泽摇头,“应该不知。我昨夜是蒙面,他们没见我真容自然不知道我是谁,不然也不会闯入骆府故意引起动静了。” 骆青岑颔首,言之有理。 “他们怎么会算到会有人查探下落?” 这一点不仅是骆青岑的疑惑,也是穆泽的疑惑。 西昭人入城的消息他也是晚上才收到,就算是有所防范也不至于人手配备的如此齐全。 除非…… “有人通风报信!”二人异口同声,穆泽抬眼,眼中寒光乍现。 “看来有人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骆青岑神情凝重,能够将穆泽一举一动都如此清楚的人自然是他身边的人,换而言之就是说他身边出现了内奸。 昨夜才收到的消息,临时就决定去查探,除了身边的人无人知晓。 穆泽摇了摇头,“这件事除了我就是穆青、穆红二人知道。他们二人自幼跟着我,不可能会背叛我。” “如此说来那就是除了你们三人之外还有第四人知晓。” “现在穆红、穆青去了哪里?”她突然反应过来,昨夜穆泽独身来到骆府,并未发现有二人的踪迹。 “找地方藏起来了,他们应当是安全的。” 上下打量穆泽一眼,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疑惑,“能够将你重伤的人,功夫怕是已经到达登峰造极之势了。” “西昭此次入城带了这么多高手,怕是会有动作。” 这也是穆泽所担心的一点。 现在他就想弄清楚西昭前来所为何事,会不会和杜志祥有关? 想到这里也没了心思再吃下去。 “你先别操心这事儿了,我让蓝蹊打听打听,让他注意些外头的动向若有异常我再告诉你。你先安心养伤吧,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不敢给你请大夫。” 穆泽摆摆手,“无碍。” “你们家四小姐呢?”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细耳一听却是骆淑雅。 骆青岑看了穆泽一眼,心中有些不安。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来到窗边,开了个小缝。骆淑雅带着一群小厮站在院子门口被荷香挡住,荷香挺直后背与她对立。 “二小姐今日这般早赶来可是有事?四小姐向来懒散惯了,此时还睡着呢。” “昨夜入了贼,听说那贼的血迹到了你们燕怡阁就没了,我想来着实奇怪,怕不是有人将这贼给藏起来了?” “我想还是检查清楚的好。” 骆青岑眼眸一沉,将缝隙阖上,转过头道:“找事儿的来了。” “以她的性子怕是不进来会闹翻了天,你在床上躺好了,千万别出声。” 穆泽颔首,难得乖巧的听从。 “二小姐说的什么话,既然是贼又怎么会藏起来?难不成等着被人抓么?”荷香据理力争,骆淑雅却是冷笑,目光直指骆青岑的屋子。 “怕什么?既然没有人,那本小姐进去搜查一下也不足为过。”她说着一把推开荷香就要往里面闯。 周边的小厮和丫鬟们纷纷不敢动,伫立在原地。 “二小姐!奴婢说了,四小姐还在睡觉……” “那正好,我叫她起身。”压根不等荷香将话说完,骆淑雅直径往里面闯。 ‘碰’的一声推开房门,她直接往里面冲。 第四百七十一章 毁她清誉 床帘放下,隐隐可以看见有人躺在床上。 骆淑雅冷笑一声,一把掀起帘子,顿时从床上传来一声尖叫。 “啊!” * 前厅。 骆淑雅和骆青岑双双跪在地上,一个衣衫整洁,一个只穿了件亵衣披了件外衫。 头发凌乱肆意披在肩上,骆青岑眼睛红的像兔子,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垂着眼眸,神情委屈。 “混账东西!”骆晁山狠狠一拍桌子,指着骆淑雅说道:“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儿!带着一大堆人男的女的闯入你妹妹的房间!你把她当贼还是当你妹妹?” 骆淑雅垂着脑袋,憋着一口气道:“都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知道她还在睡觉。” “老爷,奴婢早就告诉过二小姐,四小姐在睡觉。可二小姐偏偏不听,非要硬闯进去。”听着骆淑雅的话荷香连忙出来反驳。 骆晁山瞪着骆淑雅,骆淑雅却是狠狠的瞪了荷香一眼。 “不管怎么说,你私自闯入你妹妹的房间都不对!你还带着这么大堆人,这么多男人,你要你妹妹名誉尽毁!” 说到这里的时候,骆青岑低泣起来。 “爹爹,你一定要为女儿做主……”抬眼扫过骆晁山,她接着说道:“这么多人冲进我的屋子,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可是这件事儿若传了出去女儿要如何做人?将来如何嫁人?” 她特意咬重了“嫁人”二字,提醒着骆晁山。 骆晁山一点就通,立马就反应了过来骆青岑的意思。 是啊,这件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对她的名誉定然会受损,更何况她现在和庆王府交好,若是让庆王府听到这些消息,怕是会影响到这层关系。 骆晁山还想靠着骆青岑攀附上庆王府,若是断了这层关系,他到哪里去找一个人来? 靠骆淑雅吗? 骆晁山在心里就否定了。 “别哭了。”骆晁山叹了口气,“吩咐下面谁都不许将今天的事外传,若敢泄露半分,一律按家规处置!” 骆淑雅咬着下唇,低声道:“本来就不知廉耻!” “你说什么?!”骆晁山刚消下去的火顿时又窜了上来。 杜雨初见势不对,连忙打着圆场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现在事情没闹大,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你护着她,瞧瞧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出来。” “我干了什么事儿?我不就搜了她的屋子么?谁让她睡觉不穿衣服?有哪个女子睡觉时不穿衣服?她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天生犯贱!”听到骆晁山数落杜雨初,骆淑雅顿时怒了,对着骆晁山就吼了起来。 骆晁山脸色骤然一变,胸口上下起伏,差点就没抑制住自己的怒气。 “昨夜府中入了贼,我害怕就将门窗全部关上了。屋子里不透气,有些闷热我便将衣衫脱了。本就是在自己的屋内,婢女进来也是要敲门的,女儿也没想那么多。可谁知道姐姐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冲了进来!” “行了!”骆晁山怒吼一声,“昭月,你别担心,爹爹跟你保证今日的事情一定不会外传的。至于淑儿,罚你半个月不准出门,在府中好好闭门思过!” “老爷……”杜雨初想说什么,却在看到骆晁山目光的时候瞬间闭了嘴。 “爹爹,女儿想请个大夫来家中看看,昨夜好像受了寒。”骆青岑目光一转,柔声说道。 这个节骨眼上,她说什么骆晁山都不会反对的。 应允了骆青岑,派了个小厮去请大夫,众人也都散了。 出了前厅,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 松了口气她抬脚朝着燕怡阁走去。在发现骆淑雅在门口大喊大叫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对策,她料定骆淑雅肯定会闯进来,所以她也打定了主意。 不能让骆淑雅发现穆泽的存在,还得让骆淑雅落不得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先发制人。 将穆泽藏在床尾,骆淑雅掀起帘子的时候只会掀起她面前的一侧,她脱掉衣服就是为了让骆淑雅无暇顾及其他。 快步走回屋子,骆青岑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掀起床帘,穆泽还保持着原样姿势靠在床尾。骆青岑扶着他躺好,轻声道:“我说我昨夜受了凉,让爹爹给我请了个大夫。待会儿让大夫给你看看,尽量早些痊愈。今日的事情骆淑雅绝对不然贸然而行,我了解她,骆淑雅这个人表面上看着精明,实际上却是个空壳子,若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她想不到这一出的。” 穆泽微微颔首,抬眼扫过她的面容,“你今日莽撞了。” 她面色一红,顿时明白穆泽话中的意思。 当时情急,她知道这是下策计划,可这屋子也就这么点想要将穆泽藏起来实在是太难了,她除了这个法子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轻咳一声,她撇过脑袋。 “糟了!”骆青岑惊呼一声,猛然想起来她今日答应去庄子上给人签订契约的! 这下怕是去不成了。 她总不能将穆泽一个人扔在这里。 “你有事?” “有点。”她颔首,想了想道:“你稍等我一下。”她走到案桌边上,拿起准备好的契约朝着外面走去。 “荷香!” 听见骆青岑唤她,荷香连忙赶来,“小姐。” “你拿着这个,去我替一趟庄子上。算了,你一个人不行,你去珑枢阁找邢堂主让他带你去。若是邢堂主问起,你就说昨夜骆府入了贼,我半夜出来的时候受了凉。务必将此事给我办成。” 荷香用力点点头,看了看手上的契约书,什么也没问。 荷香办事骆青岑倒是放心,只是她对情况不了解,骆青岑怕中途出什么岔子。 转身回了屋子,穆泽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却什么也没说。 没过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骆青岑将大夫请进来,将房门一关,顺手抽出旁边的刀抵在大夫的喉间。 “听我的话。”她压低声音,大夫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点头。 领着大夫来到床前,骆青岑掀起帘子的一瞬间,大夫伸出手指着床上的人。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养伤 大夫侧过眼一看,面色顿时大惊,“可有发热?” “有。” “可有畏寒?” “有。” 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大夫放下药箱子探上穆泽的手腕,眯起眼眸看了一眼骆青岑。 “伤的这般重也不早点找大夫,好在发热畏寒已过,也无大碍。不过需要缝合伤口,缝合好之后需得静养数日,切莫乱动否则小心伤口为裂开。” 骆青岑颔首,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大夫,“劳大夫费心了,这几日还请大夫寻个好些的理由多来府中几日。” 大夫收下那锭银子看了一眼骆青岑手上握着的刀,小鸡啄米似地用力点了点头。 退到门口,大夫在里面为穆泽缝合伤口,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之后,大夫抹着汗出来递了一张单子给骆青岑,“这是药方,去抓药吧。” “多谢。”骆青岑颔首,目送大夫出去。 走上前看了一眼穆泽的伤口,“缝的还挺好。若不是不便将白间叫来,我还真不想请这外面的大夫。” 穆泽面色有些惨白,额间渗出了汗珠。淡淡的瞥了一眼骆青岑,沉声道:“疼。” 骆青岑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平日里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深受重伤都未曾吭一声的人,竟然在这个大夫的手下喊了疼。 骆青岑想想都觉得好笑。 迎上穆泽幽冷的眸子,她瞬间将自己嘴边的笑意给收起来。 “我去煎药。” * “郡主!属下等人办事不利,现在世子下落不明。”穆红跪在地上,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就后悔不已。 早知道是这样他当初哪怕是违抗命令也要与世子在一起,哪怕就是死他也要护世子周全。现在好了,世子下落不明,他和穆青难辞其咎。 “怎么会这样?”穆漓大惊,“可有派人搜寻过?” “搜了,那晚我们沿途的路上都搜过了,也打听过,都没有寻到世子。” “郡主现在可如何是好?世子他万一被西昭……” 穆漓狠狠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子道:“不会的。兄长武功高强,就算不幸落入他人手中也会想办法自保。” “这件事先别告诉父王和母妃,对外就宣称世子这两日出门了。我去一趟骆府,你们再加派人手调查。” 穆漓此时也心慌,但是她却不敢表露出一丝痕迹来。 这么大的事情她未必能够压制的主,现在她能够想到的也只有骆青岑了。 来不及更换衣衫,穆漓命人备了马车急急忙忙的就朝着骆府赶。 “小姐,郡主来了!”站在门口的荷香一脸的古怪,这小姐虽说平日里也不爱出门,但是像今日这般将门窗禁闭半点声音都不露还是头一次。 “穆漓?”骆青岑诧异,转头看了一眼穆泽,勾起嘴角道:“我估摸着应该是穆青和穆红回去了,查不到你的下落所以求了穆漓,这丫头也是个没主的,就往我这儿来了。” “我去让她进来。” “等等!”穆泽忽然叫住了她,眼眸微微转动了一圈,“消息泄露之事。” “你不会是想引蛇出洞吧?” 穆泽颔首,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可是他们明明就知道你在骆府,你就算假死或者受伤也好都没有用不是吗?” “不是,我是说将我的消息封锁,谁探听谁定然有问题。” 骆青岑眼眸微转,指了指门口,一脸疑惑。 “小心一点。” 微微颔首,骆青岑开了门露出半个脑袋,“去将郡主请过来。” 荷香整个人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青岑。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荷香只觉得自己后背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家小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就算同郡主关系好也不能这般不守规矩和礼数! 怎么说郡主也是千金之躯,比她家小姐的身份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他家小姐倒好不仅不出面迎接,还让郡主自己来找她? 荷香用力拍了拍脑门,她觉得小姐今日一定是得病了。 根本不给荷香反应的机会,骆青岑砰的一声便将门给关上了。 硬着头皮荷香去请郡主,一路上欲哭无泪。 穆漓正等着,特意命骆府的下人们不准惊动任何人。前厅里只有她和几个婢女伺候着。 坐等右等终于看见门口来了个人影,定睛一看却是荷香。 “你家小姐呢?” “回郡主,小姐说……小姐说让您自个儿过去找她……”荷香一咬牙将话说了出来,闭着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 穆漓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道:“走。” 咦? 荷香诧异,这郡主竟然没发火? 来不及细想她连忙带着穆漓去了燕怡阁。看着禁闭的房门,荷香再一次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郡主稍等。”她疾步上前,叩了门,“小姐,郡主到了!” 咯吱一声轻响,房门拉开一个小缝隙,骆青岑伸出脑袋看见穆漓,朝着她招招手,“快来。” 荷香自觉离开,穆漓一进门就问道一股怪异的味道。 用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味儿啊?” “血、药、熏香,三种味道混在一起就成了这样,我不敢开窗户,你凑合一下吧。” “血?你怎么了?”穆漓连忙拉着她转了一圈。 抽出她的手,骆青岑道:“我没事。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兄长不见了。”穆漓垂下眼眸,“前日晚上,兄长带着穆红和穆青去调查西昭的事情,遇见了埋伏,三人分开行动,穆红和穆青杀出重围,可兄长却不见了。昭月,我担心他落入了西昭人的手中。” 骆青岑挑了挑眉,四下看了看,“这西昭人可真坏!” 听着她那促狭的语气,穆漓顿时愣了一下。平日里最在乎兄长的就是她了,怎么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不着急? 还不等穆漓反应过来,骆青岑道:“你跟我来。” 乖乖跟在她身后进了里屋,骆青岑示意她站在原地,她上前走到床沿边上掀起床帘。 穆漓脸色微变,顿时惊呼出声:“兄长!” 第四百七十三章 燕怡阁有贼 “兄长你怎么在这里!”穆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床边,看着穆泽身上缠裹的白色纱布还有他手边的药碗瞬间明白了过来。 穆漓神色紧张,看了一眼骆青岑又转过头看着穆泽。 “放心吧,我请过大夫给他看了,之后大夫每过两日就会来换药,直到他伤好之前我会保证他无事。”骆府虽说不得多森严但也不是谁都能闯入的。 穆漓没好气的瞪了穆泽一眼,“男女大防,你们俩倒好一个个都不守规矩,若要被人发现了昭月你可承担的起?” 穆泽是世子不管他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纵然有人诋毁那也不敢明面上来。可骆青岑不一样,她只是个庶女,一旦流言蜚语传出来毁的不仅是她的名节还有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筹谋和计划。 “放心吧。”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现在就算她后悔了还有什么办法呢?人都已经住进来了,现在赶走才会被人发现,才会毁了她。更何况她也不是那样的人,不能看着穆泽伤口裂开吧? “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就不会有问题。” 见她说的如此笃定,穆漓也不再过多询问。昭月向来比她有想法,她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有问题。 见到了穆泽,穆漓那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可以放心了。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王府几乎是倾巢出动找他的下落,可人家倒好在这温软香玉的地方养得舒舒服服。 “穆漓。”他轻声唤了一句,穆漓连忙回过神来。 “回去之后别说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也别说我好与不好,别说我受伤与否,你只知道我还活着就行。让穆红穆青盯紧了,若有人问起我的情况暗中监视。” 穆漓听言,心头顿时升起警惕,“穆红与穆青都不讲?” 穆泽摇摇头,穆漓应下。 聪慧如她怎么会想不到穆泽此举的用意?穆泽武功高强,一般人奈何不了他,可这次他却栽了跟头。 计划是临时行动,却遭到了埋伏。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王府之中有内奸! “我明白了。”穆漓颔首,想了想道:“你这样也不方便,不如这样每日到用膳之时我带着饭菜前来,你长时间关在屋子里不出去难免会引人怀疑。” 骆青岑颔首并未拒绝穆漓的提议。 今日之事还未消停,那前厅的二人怕是已经有所怀疑了。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感到有些疲惫。 * “你瞧瞧你今天做了什么?平白无故带着人去搜那小贱人的屋子惹你父亲不快,惹了一身骚!” 杜雨初指着骆淑雅的鼻子训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骆淑雅也心有不甘,恨恨的背过身子,一脸的气愤。 “你这是什么脸色?难不成我说的不对?”杜雨初见她神色不忿还以为她是不满自己的话。 骆淑雅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娘,我不是无缘无故就搜查的。”她站起身子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杜雨初。 “昨夜府中进了贼,我当时也没多想只是出来看了一眼,府中的侍卫告诉我没有问题了我才回屋歇息。我刚进了屋没多久,就有一道黑影闪过,朝我屋中扔了这张纸条。” 杜雨初展开一看,脸色骤然一变。 ——燕怡阁有贼。 “就凭这么一张纸条你就去了?你就不怕是那小贱人故意陷害你?” 骆淑雅摇头,“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带着人就去了。一开始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可当我到了燕怡阁的时候看见那小贱人的屋子房门紧闭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都快晌午了,那小贱人还没起身,娘你觉得不可疑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了。”杜雨初眼眸一转,想了想说道:“我听下面的小厮说今日郡主来了,并没有让人接待还吩咐了府中的小厮不准惊扰任何你,就连那小贱蹄子都没有出来,只是派了个丫头将郡主给请过去了。” “这里面一定有鬼!”骆淑雅十分笃定。 “如果她真在屋子里藏了个人,那咱们就将那个人抓出来,这小贱人屋子里藏个男人你说这事儿要露出去了她还有脸在待着?保不定就投河自尽了!” 一想到这些杜雨初就觉得心中畅快至极,仿佛已经看到了将骆青岑惩治的那一瞬间。 “娘,那咱们要怎么做?”有杜雨初帮衬了,骆淑雅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杜雨初沉思,眼眸微微一动,勾起嘴角道:“咱们一定得谨慎小心些,没有十足的把握咱们不要轻易下手。这样,我先安排两个人暗中盯着燕怡阁那边的情况,摸清楚情况了咱们再下手。” 骆淑雅应承下来,脸上笑开了花。 “可是娘我现在被爹爹关禁闭要我面壁思过啊,我出不去怎么办?” 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杜雨初没好气道:“现在知道要被关禁闭了,你先安安分分在这里待两天,咱们顺便摸清那边的情况,过两日娘就去让你爹把你放出来。你知道的你爹向来很疼你的,就算是生气见你这么乖也不会忍心将你一直关着的。” “娘说的对。”有杜雨初做保证,骆淑雅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 说做就做,杜雨初立马派了两个人去燕怡阁门口监视着,假装在扫着路边的落叶。看着燕怡阁禁闭的房门,两个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这到底能看到些什么。 荷香手里拿着一沓宣纸垂着脑袋急急忙忙往燕怡阁赶,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两个小丫头古古怪怪的。 心中有些疑惑,她佯装没有看见垂着脑袋一路走进燕怡阁。 “小姐。” 从屋子里出来骆青岑看着荷香手中拿着的东西,眼中露出一丝惊喜,“事情办好了?” “是啊,小姐你怎么没告诉我要多备些纸张呢?这都不够,还有好多人奴婢都没签,赶明儿奴婢还得去一趟。” 拿过她手中的东西,骆青岑眉眼俱笑。虽然早就知道不会只有那一人签订契约,可是她也没料到今日就有这么多人。 “办得不错。”摸了摸荷香的脑袋,骆青岑弯起眉眼夸赞。 第四百七十四章 监视 “对了小姐,我刚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有两个小丫头一直不停地往里面张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而且这两个小丫头面生的紧。” 骆青岑伸出脑袋朝外面看去,果然看到两个纤细的身影。 心中顿时明白,冷笑一声,摆摆手道:“不必管,你就当做没看到就行。我倒要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想监视她?没门! 将门一关,骆青岑又缩回了自己的屋子。 “有人在监视你。” “不用管她,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不足为惧。”骆青岑淡淡应了一句,从柜子里拿了褥子和被子出来铺在地上。 穆泽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她总不能天天凑合趴在桌子上睡觉。总得给自己寻个好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下才行。 看着骆青岑的举动,穆泽眼眸微微一沉,却未说什么。 二人就一直待在屋子里,穆泽看书安静养伤,骆青岑则翻看着签订好的契约。到了用膳的时候荷香便将膳食放在门口,骆青岑自己去拿。 只是这荷香也觉得奇怪,平日里吃的极少的小姐这两日倒是胃口大开,一顿要吃两个人的饭菜。 心中有疑,但荷香不敢多问。毕竟骆青岑是主子,她不过是个下人。 在屋子里看着看着骆青岑便睡着了,身子歪斜在地上,被子也未曾盖好。 天色渐黑,穆泽吃力的撑起身子缓慢地挪动着脚步来到骆青岑的身边,身子一动腰上的伤口就牵扯着疼痛。 穆泽捂住自己的腰间伤口,弯下腰打横将骆青岑抱起来。 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在直起身子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伤口被撕裂开的疼痛。 咬着牙将骆青岑抱到了床上,穆泽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虽是忍着剧痛,可他却愣是一点也没将骆青岑吵醒。 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穆泽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血。 否则等昭月醒来定要说上他一顿。 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子,穆泽也顺势躺上了床。平躺在身边,侧过脑袋看着熟睡中的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黯光。 说心中没有异动那是假的,只是他自打修炼了第七重之后整个人便对情感之事毫无触动,可这个傻丫头为了他不顾及名声,不顾及男女大防。更何况这个事情还有关性命,一旦那些人寻上门来,她很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 穆泽沉下眼眸,抬起手探上她的脸颊,手指轻轻触碰,划过她柔滑的脸蛋。 …… 睡得一夜安稳,身边很温暖,身下也很柔软,一点也没有睡地板的硬感觉。 不对! 骆青岑猛然一怔,突然睁开眼,面前是放大的一张脸。 穆泽?! 她怎么在床上? “你醒了。”身边的人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嘶哑。 面色顿时一红,骆青岑微微颔首。瞧着穆泽这般淡定就知道昨夜是他将她抱上床的。 骆青岑自然是相信穆泽的为人,只是……她定睛一看,顺手掀起被褥。 见到伤口没有出血她才放下心来。 “地上太凉。”穆泽轻咳一声,将被褥往上拉了拉。 这算是解释?扯了扯嘴角,骆青岑道:“我知道了。”她翻身起来,从门外拿了荷香准备好的铜盆端进来,洗净了毛巾递给穆泽。 拾掇了一番,骆青岑将东西送出门去。站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看着门口多出来的两个婢女,她眼珠子微微转了转。 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这样长时间守着也不是个办法,谁知道那杜雨初和骆淑雅会不会又突然闯进来。 得想个办法断了这二人的念头穆泽才好安心的在此处养伤,总不能每次都将他藏起来吧? “荷香。” “今天中午郡主回来,你帮我把这个消息故意透露给外面那两个丫头。” 荷香颔首,转身问道:“今天郡主过来,要不要多准备一些膳食?” 想起昨日穆漓说她会带膳食来,骆青岑便摇了摇头。 “对了荷香,盯紧了那两个丫头。” “荷香明白。” 知道荷香办事放心,骆青岑便不再多言,转身进了屋子。 “骆淑雅和杜雨初派了人在门口盯我,这么盯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被发现端倪的。今日穆漓会过来,我想了个法子待会儿得委屈你一下。” “无碍。”穆泽应下。 到了晌午,穆漓果然如约而至。带着一大堆小厮丫鬟,手提食篮直奔骆青岑的屋子。 将东西摆上桌,穆漓从食盒里取出单独的一份,“这份是兄长的,特意命家里的厨子做的,大补。” “先别急着吃。”骆青岑摁下她的手,挑眉道:“帮我个忙。” * “夫人。”婢女步伐匆忙,走向杜雨初,行了礼压低声音说道:“夫人,燕怡阁那边有动静了。” 杜雨初立马转过头来,“什么事儿?” “奴婢在外面盯了两日,四小姐每天除了早上会出门在院子里活动筋骨之外,其余时间都待在屋子里。今日郡主来了,二人也窝在屋子里,退了所有的下人。奴婢觉得这件事很有猫腻,所以特意来禀报。” “哦?”杜雨初挑起眉头,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戒指似乎在想着什么。 “夫人现在还要继续监视吗?” 杜雨初摇头,“不必了,咱们去看看她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杜雨初不是骆淑雅那般没有脑子,横冲直撞的进去。郡主来了,她做为府中的女主人自然应当要去拜见郡主才是。 “你先下去。”杜雨初摆手,那婢女便退了出去。 杜雨初并未立马过去,稍等了片刻之后才带着人朝着燕怡阁走去。 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带多少人,吸取上一次骆淑雅的教训,这一次杜雨初带的全是婢女。 来到燕怡阁门口,看着禁闭的房门不禁勾起了嘴角。 荷香早就在暗中躲着观察,按照骆青岑的吩咐,她将所有下人都打发了,此时整个燕怡阁除了她没有就是在屋子里的郡主和骆青岑了。 杜雨初眸子一转,示意身后的婢女上前。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上门找不快 “四小姐,奴婢采薇奉夫人之命前来,听闻郡主来访夫人说不应当不拜见,还请四小姐开门。” 采薇转过头看了一眼杜雨初,眼神中划过一丝紧张。 屋子里头没有丝毫的动静,采薇扬起手正准备再度敲门的时候,房门突然间被拉开了。 “是谁要见本郡主?”出来的人正是穆漓,目光一转,环视一圈将目光落在杜雨初的身上。 杜雨初立马上前,福了福身子,“郡主来访,作为家中主母理应好生招待。郡主都未曾通知一声,是我们疏忽了。” 说话时,杜雨初的目光一直往里面看。 穆漓轻笑一声,“原来骆夫人是在怪本郡主来了骆府没打招呼,是本郡主的不是了?” 闻言,杜雨初脸色骤然一变,立马跪下身来,“郡主息怒,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骆夫人这么关心本郡主,那就进来坐坐吧。”穆漓拉开房门,侧过身子环抱双手示意杜雨初进门。 大抵是没有想到穆漓如此举动,杜雨初愣了一下,心中不禁打起了暗鼓。 这么坦然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不对,她一直都有人派人监视着燕怡阁,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期间没有人出来过。 屋子就那么大一点儿,若是骆青岑真的藏了人在里面那肯定跑不了! 杜雨初扯了扯嘴角,“那既然这样,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领着两个丫头进了屋,杜雨初侧身的那一瞬间没有看到穆漓嘴角划过的冷笑。 屋子里有很浓郁的香薰味,但是杜雨初却没有看到骆青岑的身影。 “骆夫人在找昭月吗?” 小心思被看穿,杜雨初有些尴尬,“对,不知昭月去哪儿了?她怎么能将郡主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呢?” “昭月?”穆漓挑眉,指了指屏风后头,“沐浴呢,骆夫人可要去看看?” 杜雨初面色一僵,尴尬的笑了笑。 穆漓自顾自地坐下来,端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杜雨初坐立不安,浑身都不自在。 在这里她没有看到除了骆青岑和穆漓之外的任何人,除非那人躲在…… 杜雨初心头一跳!眼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心中有了想法,可毕竟郡主在这里,杜雨初怎么样都不敢私自闯入。正当她思索着如何能够进入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了动静。 水声哗啦啦的响,透过屏风可以看到身姿摇晃。姣好的身材展露出来,让人遐想连篇。 骆青岑裹着一层薄纱走了出来,看到杜雨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夫人!”她退后一步,一下子缩到穆漓的身后。 “昭月,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竟然将郡主一个人丢在这里。”骆青岑一出来,杜雨初就对着她训斥起来。 裹紧身上的衣衫,骆青岑楚楚可怜的看着穆漓。 穆漓当即会意,拍了拍手,从门外顿时进来四五个丫鬟。 “骆夫人,你不是想知道昭月这几日都在搞什么吗?那本郡主就告诉你!”穆漓看起来有些不悦,蔑了杜雨初一眼,“过些日子就是乞巧节了,届时会举办一场宴会。骆夫人你知道的每年乞巧节上都会有许多贵公子和千金前来参加,本郡主这次是受世子委托特意来给昭月打扮。” “不仅是今日,明日后日本郡主都会来。难不成在本郡主为昭月试衣衫、试首饰的时候夫人都要前来检查吗?” 面对穆漓的质问,杜雨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妾身、妾身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骆夫人还要继续看下去?” 杜雨初听出她话中的逐客令,当下福了福身子带着人转身离开。 气呼呼的出了门,杜雨初险些咬碎了牙。 屋子里骆青岑松了口气,勒紧了身上的衣衫转身去了屏风后,搬开木桶将藏在木桶后的穆泽给扶出来。 “委屈你了,世子。” 穆泽捂着伤口,费力地摇摇头。将他扶到床上,骆青岑转头道:“总算是解除了一个威胁。” “我看这个威胁未必解除了。昭月,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有个主意,你与其这般躲躲藏藏的不如将大门敞开让他们看个清楚。”穆漓看了一眼穆泽和骆青岑,开口说道。 不是骆青岑不想敞开大门,只是穆泽要怎么办? 看出她的顾忌,穆漓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听着,明日我来的时候你就敞开大门让他们看个够,至于兄长很简单让他在床上躺着便是。到时候我会安排两个丫头守着兄长,不会有事的。” “这样保险吗?”骆青岑瞻前顾后,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穆泽。这件事一旦传出去,难免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这是解除府中危机的最好办法,那杜雨初查不到任何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放弃了。” 穆泽抬眼,沉声道:“明日大夫会来换药。” “对!”骆青岑颔首,“大夫一来怕是又会引起杜雨初的怀疑了。” “怕什么?我派人去辞了那个大夫,明日我亲自带大夫来就是了。”穆漓想的十分周全,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那就按你说的办。”骆青岑应下来,冲她一笑。 三人在屋子里说了会儿话,穆泽问起有无人打探他的消息,穆漓摇头告知并未收到任何风声。 心中有些疑惑,毕竟这件事不可能平白无故泄露出去,如果那人现在还没动静的话那只能说他太沉得住气了。 穆泽虽然受伤了,但是手中的事情却不能暂且搁置下来,让穆漓代为传话给穆红暗中盯着杜志祥的一举一动,又加派了几个人守着海码头。 事情一桩一桩,接二连三的出压得人喘不过气。不仅要守着杜志祥还要防着西昭和东离,穆泽也足够心累。 骆青岑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食斋转眼就要开业,蓝蹊那边她也没空去看,东西准备的如何她心中也没底,穆漓给她准备的人手也还没到,此时就是杂乱无章的一片。 二人沉默不语心中都想着各自的事情,见他们这般,穆漓这心情也不由地跟着跌落下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小魏 “夫人,咱们就这么算了?”轻轻揉捏着杜雨初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杜雨初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 这死丫头借着郡主的名头想来压她?她以为用点这样的小手段就能糊弄过去了? “派人给我盯紧了燕怡阁,我就不信她一点马脚也不漏。” “是。”采薇应下,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杜雨初派的人一直守在骆青岑的门口,和昨日一样骆青岑还是足不出户,等到郡主来了之后她却将们敞开,派去监视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劲的往里面探,却只看到骆青岑和穆漓坐在屋子里说说笑笑。 将情况汇报给杜雨初,饶是杜雨初也不禁起了疑惑。 难不成真的没有问题? 可淑儿收到的那封信又作何解释?有人故意诓骗淑儿不成? 杜雨初此时也迷茫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思索了一番,杜雨初最后还是决定将人给撤回来。 穆红和穆青得知世子还安好,顿时放下心来,心中的愧疚也少了些许。郡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泄露半点关于世子的下落和消息。 二人心情也好了起来,说话做事也多了几分干劲,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世子的安危。 逸泽院门口有几个侍卫把守者,其中一个同穆青关系不错,是新进来的叫小魏。做事倒是踏实,为人也大方,从不多言多语但却很合群。穆青对他很是青睐,觉得倒是个可培养的人。 “穆青哥,这两日看你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喜事?”小魏凑上来,笑眯眯的问着。 穆青看了他一眼,摆摆手,“去去去,哪有什么喜事儿,就是觉得今儿个天气不错,所以才心情好。” 小魏被刺挠一句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看着穆青,挠了挠头,一副傻样。 “穆青哥,我这不就好奇么?你说世子这么久不回府了,是不是在外遇到什么危险了?或者受伤了?” 他试探着询问,穆青心头却是咯噔一下。 想起郡主那日回来之后同他和穆红说的话,顿时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怎么会是这个小子? 穆青大抵也是有些难以置信,按捺下心中的愤怒,侧过脑袋说道:“你这混小子好的不想尽想些乱七八糟的,怎么着你盼着世子受伤?对你有什么好处?” “哪里的话,我这纯属关心。”小魏摸了摸脑袋,眼中一片清明。 穆青打发了他,心中顿时寒意一片。 转身进了屋子寻了穆红,他道:“我好像找到那个人了。” “什么人?”穆红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仰起头看着穆青一脸严肃,恍然大悟。 穆红正色起来,“可确定了?” “我不敢确定,可如果按照世子吩咐的那样,应该就是他了。先暗中观察,看看他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穆红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了查清楚小魏是不是西昭的卧底,穆青亲自调查。庆王府的侍卫都是轮班倒,每三个时辰换一批侍卫轮班。今日正好小魏歇息。 来到专供侍卫歇息的屋子,穆青藏于屋顶之上。等到屋子里都熄了灯,房门忽然被打开。 穆青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小魏! 差点就没忍住拔出刀来一刀了结他! 穆青到底是跟在穆泽身边这么多年,在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他不会这般意气用事。 他倒要看看这小魏到底在搞什么鬼。 暗中跟上小魏,穆青随着他一道出了城,见他鬼鬼祟祟就知道定有可疑。 来到城外的河边,看着小魏进了凉亭。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穆青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得在不远处待着。 小魏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似乎在等着谁。 没过一会儿穆青就看着从另一边走来一个黑衣人,蒙着面看不见长什么样。 穆青沉着眼眸观望,由于距离隔得太远他根本听不清楚二人在说什么。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人给了小魏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小魏将东西揣进了兜里。 二人也没逗留太久,黑衣人给完东西之后就走了。穆青一直尾随着小魏回到了王府,看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便再也没出来过。 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了穆红,二人商量着暂时按兵不动,密切观察。 翌日,恶人等着穆漓起身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穆漓。 穆漓闻言,冷笑一声,“好一个侍卫,那日出任务之时穆青你可有告诉他?” “是属下疏忽,属下并未言明,只是说今夜有行动让他代为守好王府。却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便让他察觉了。属下甘愿领罚!”穆青跪在地上,垂着脑袋。 “你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谁也没想到逸泽院也会藏有内奸。”穆漓叹了口气,转头瞥了一眼穆青摇了摇头。 “穆青你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他,世子现在情况很好,在别院休养着。等他暗中通风报信之时将他和那黑衣人一网打尽。” “是,属下遵命!”穆青应下,眼中露出一丝坚定。 知道内奸是谁就好办,除掉这个人庆王府才能安稳,否则这类的事情恐怕还会发生。 心中还是有些气愤,可穆青也知道自己不能坏了世子的大事,去了趟集市买了坛上好的荔枝酒,又买了点小菜拎着去了侍卫居住的别院。 穆青乃是世子身边的红人,府中多少侍卫都想巴结他,从而一跃龙门成为世子身边的近卫。 当看到穆青走进来的时候,众人都有些兴奋起来。 “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我给诸位买了两坛好酒和一些小菜,今儿个你们就歇息一下吧。” “多谢穆青大人。” 穆青颔首,朝着小魏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小魏连忙跟着穆青出了门。领着小魏来到他的屋子,穆青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酒拿出来。 晃了晃笑道:“给他们的是普通的荔枝酒,这坛才是上好的。平日里在府中不让喝酒,今儿个你们休沐喝一点无妨。” 小魏笑着颔首,乖巧的坐在位置上。 第四百七十七章 安分的待着 “穆青大人,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将我叫到这里来喝酒了?” “哪里是单独叫你,不过是我自己贪嘴了,又想着这会儿穆红没空同我饮酒于是便找了你来。小魏啊,你也知道咱们王府现在人手不够,穆白受了伤,辛夷又守在郡主身边,府中就剩我和穆红二人根本忙不过来。” “小魏我是很看好你的,你性子沉稳,在这些侍卫之中又颇得人心,若是再努力一些将来一定能成为世子身边的近卫,你可千万不要懈怠啊。”穆青说话时,给他参了杯酒。 小魏双手捧过,连连点头。 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端起酒杯道:“穆青大人,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不辜负您对我的期望!等世子回来之后我相信世子一定能看到我!” 穆青垂下眼眸,一道寒光现过,扯了扯嘴角笑道:“快了,如今世子正在别院养伤,不日就能回府了。” “世子在别院养伤?”小魏看起来很是吃惊,穆青眼中划过一丝懊恼,拍了拍脑门。 “瞧我这是喝多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小魏轻笑了声,快速地给他斟酒,二人畅饮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只是这话落入了小魏的耳中,已经牢记在了心里。 二人吃的十分畅快,酒足饭饱小魏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他前脚一走,后脚穆青便紧跟着他。见他先是回了屋,随后趁着众人都睡了他又跑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从袖中取出一只圆筒对着天上射了一箭,那天空之中顿时划过一丝绿色的光芒。 穆青面色一沉,多了几分阴郁。 这就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吗? 还不等穆青多想,就看见小魏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又出了门。他是府中侍卫,自然对侍卫交换班以及空隙期十分熟悉,想要摸出府也是轻而易举的。 穆青连忙叫了穆红,二人一道追随上去。 还是上次那个凉亭,还是上次的蒙面黑衣人,穆青按住穆红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等着小魏同那人道了什么之后,那人又和上次一般摸出一个袋子递给小魏。 穆青朝着穆红颔首,二人同时飞身,穆红抓住小魏,穆青则与那黑衣人交手起来。 黑衣人功夫不弱,招招回避,穆青穷追不舍抽出腰间的长剑直指那人。 眼眸微瞪,那人低咒一声,双手在空中划起一个圆,朝着穆青挥去。穆青一个侧闪,直接来到他的面前。 长剑一挥,一股剑气直接将人给挥开,说时迟那时快穆青飞身一跃单手扣住那人的喉咙,使他不敢动弹。 抓着那人回到凉亭,穆青冷眼撇过小魏,见他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冷哼了一声。 “带回去!” 将黑衣人和小魏带回庆王府关押在地牢里,穆青撕开他的面纱,那黑衣人冲着他古怪一笑,还没等穆青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倒地而亡。 “该死!”穆青低咒一声,眼中满是愤怒。 穆红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摇了摇头,搜索着他的身上从腰间摸出了一块令牌递给穆青。 “是死士。”穆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如果是死士的话那就说的通了。奉命办事,一旦被发现之后不会泄露任何情况直接自尽。 “看来我们的突破口只有小魏了。” 穆青颔首,“在世子回来之前咱们务必要将此事弄清楚。” “从这块令牌上来看他应该是西昭的人,只是不知道这小魏是个什么身份。” 二人相视一眼抬脚朝着隔壁的牢房走去。 此时的小魏缩在墙角,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穆青见着他就来气,一个没忍住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说!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小魏……”小魏缩着脑袋,十分害怕。 穆红拍了拍穆青的手臂,上前抽出自己的匕首对着小魏,“我问你什么,你就如实答什么,否则……”她晃了晃匕首,吓得小魏连连点头。 “你是南祁人还是西昭人亦或者是东离人?” “我是南祁人!”小魏连忙说道,似乎是怕穆红不信,“我家住在定南中观存村,家中上有父母下有三岁的孩子。” 穆红挑眉,“你这还有孩子。那我且问你第二个问题,是谁安排你进王府的,或者说是不是西昭人安排进王府的?” “不是的!”小魏连忙摇头,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不是这样的,我进王府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进来的。只是……只是我好赌有一日被那人在赌馆抓着了,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杀了我一家老小。” “他如何得知你是庆王府的人?” “整个赌馆都知道……”小魏抬起头低声道了一句,穆青此时已经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混蛋借着庆王府的名声在外面赌博,被西昭人盯上借此威胁。 穆青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直瞪着他。 穆红也气,可相比穆青她却要冷静的多。 “我想着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传传话,还能得一笔不小的酬劳我便答应了。” ‘啪!’一个耳光扇上去,这一次不是穆青,而是穆红。 天知道她有多气愤,听见他说这句话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世子会受伤吗?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的计划怎么可能失败? 所有的一切付诸东流,他倒是说的轻飘飘。 一句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可以赎罪吗?穆红冷笑着站起身子,见势不对,小魏立马跪在地上。 “穆红大人看在小的是头一次犯,且平日里也算尽心尽责能不能扰了小的这一次?” 他伸手抓住穆红的裙摆,哭喊着说道。 “我家中还有妻儿子女,还有老人,我不能……” 一把挥开他的手,穆红冷眼看他,“现在知道你还有妻儿子女了?早干嘛去了?这件事你等着世子回来再做决定,这些日子你最好给我安分的待着!” 小魏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离去的穆红和穆青。 他直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四百七十八章 赖到什么时候 “抓到了?”摆弄着手边的磁碗,将凉好的药递给穆泽,骆青岑抬眼询问。 穆漓颔首,眼中划过一丝冷光,“我看府中挑人的眼光也是差了许多了,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往王府里招。招来个赌徒,三两下就被人家抓住了把柄,若人人都如此这庆王府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穆泽侧头,接过药碗乖乖喝下。 “兄长,这个小魏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那个死士已经自尽现在咱们的线索也断掉,下一步要怎么办?” “不着急,鱼儿总会上钩的。”穆泽扯着起嘴角轻笑了一声,眼中寒光乍现。 将药碗收起,骆青岑看了二人一眼,拍了拍穆漓的肩膀道:“我得去一趟食斋,你别急着走。” “你不怕杜雨初上门找你麻烦?” 莞尔一笑,骆青岑道:“不怕,有你在这里坐镇她不敢乱闯的。对了,你给我找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好了,我原本是打算过两天给你送来的,你要是着急的话我让他们现在给你把人送到食斋?” 骆青岑摆了摆手,“这倒不用,今日时间不多,还是改天吧。” 叮嘱了穆漓几句骆青岑便先离开了。 罗姨娘一般是不会来打搅她的,平日里也只有骆淑雅和杜雨初来找麻烦,现在骆淑雅被骆晁山关禁闭,杜雨初又顾忌穆漓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骆青岑还是将荷香留了下来。 食斋已经装潢完,按照骆青岑的设计每间店铺的外面都设有一个玻璃制作的展柜。其中一个店铺的外面还摆放了一个架子,架子下面铺满了黑炭。 店面里面的装潢很是简单,四周由绿色的藤蔓植物包围着,整个环境显得十分幽雅。店里面有单独的隔间,由竹帘作为隔档,既保留了客人的隐私也不会完全遮挡住。 每三张桌子旁边就有一个屏风遮挡,旁边还有一个小架子用于搁置菜肴水果。 对蓝蹊的办事能力骆青岑向来都很满意,看到装潢的如她所想,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深了一些。 “不错,食材在哪里?” 蓝蹊侧过身子,“四小姐跟我来。”领着骆青岑来到后院,在厨房旁边有一个专门搁置食材的屋子。 食材都挺新鲜,这个季节的食物多放两日也不会坏,更何况他们现在还需要用这些食材大量的做测试。 蓝蹊走到旁边,弯下身子从壁橱上扭动了一下,一道石门顿时打开。石梯朝下,往下望去见不到底,但是石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随着蓝蹊往下走去,下面是一个挖出来的地窖。一个一个的方形坑呈排列,坑里面掺了水旁边放着冰块,每一个坑里都有一个圆形的坛子。 骆青岑上前打开坛子,果香四溢。 “不错,这样封存的话这些果罐就能保存到今年冬日也不会坏了。” “还是四小姐有主意。”蓝蹊此时是打心眼里佩服骆青岑。 从前他寻上骆青岑只是因为她和骆府的其他人不一样,可随着接触下来蓝蹊发现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和不同于常人的思维。 她每走出的一步看似偏锋可实际上却一直行走在正轨之上。 要打压骆府和杜府必须要有足够的财力,她一个庶女没有钱财,就只能去赚! 可谁又想得到? “过两日郡主会把人送来,你好生训练。我这些日子不太方便出府,等到食斋开业的那日我会前来的。” “我明白。”蓝蹊颔首,“四小姐,那烤架那边该如何?咱们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掌厨,我怕到时候烤架这边不能如期开业。” “这个无需担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到时候你从郡主送来的人中挑选两个懂厨艺的来找我就行。” 蓝蹊应下,带着骆青岑又回到了店铺里面。 在骆青岑和蓝蹊商量着食斋的事情时,骆府里穆泽和穆漓两兄妹的气氛却很是尴尬。 坐在穆泽的旁边,穆漓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还打算赖在什么时候?” “什么?” “堂堂世子竟然赖在一个世家千金的闺房里,这要是传出去不说你丢脸,昭月也落不得好。”穆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穆泽瞥开脑袋,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被纱布缠绕的伤口,“我伤还没好。” 闻言,穆漓愣了一下,眼中满是诧异,似乎是没想到穆泽会这么说。 伸出手指,穆漓用力戳了戳他的伤口,一把将纱布扯开,“这就是你说的伤没好?” 伤口早就结了痂,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可以下地了。但是穆泽现在却还是待在床上,由着骆青岑服侍他。 也只有骆青岑这个傻子才看不出来。 穆泽睨了她一眼,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扯过自己的纱布又再一次缠绕到自己的腰间。 “我伤口还没好。”他再一次重申,穆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什么也没再说。 其实穆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藏自己伤口已好的事实,只是他觉得在这里待着很舒服。 纵然他知道在这里待下去有损骆青岑的声誉,对自己也不利,但穆泽按捺不住自己的心。 “好,就算你伤口还没好,但你现在也能自主行动了。王府里还有这么多事儿等着你去处理,你别就一直窝在这里。” 穆泽瞥了她一眼,沉声道:“让穆红和穆青来见我。” 穆漓无语,挥了下手拉开了与穆泽的距离。 骆青岑回到屋内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这兄妹二人一人坐在一边,毫无言语交流,气氛低沉。 “你们俩这是干嘛?”她拎着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糖油果子,刚炸出来的。” 穆漓顿时笑了起来,拨开袋子直接用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食斋怎么样了?”她囫囵不清,嘴里还含着糖油果子,嘴角边上还沾了几颗芝麻。 骆青岑替她拭掉唇边的芝麻,“食斋那边没问题,就等着你的人了。赶紧把人送过来,可别耽误了我开业。”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什么都知道 入了夜,骆青岑躺在铺了厚厚一层褥被的地上。那日与穆泽同床共枕,虽说二人什么都没发生,但骆青岑始终觉得浑身不自在。 在第二日的时候骆青岑便又将歇息的地方搬到了地上,在穆泽的注视下她硬生生的给自己铺垫了三层褥子,然后扯着一张笑脸说道:“这样就不会硬了。” 穆泽则是转开了脑袋,什么都没说。 此时她双手垫着后脑勺侧头问道:“你还不回去吗?” “明日。”穆泽扯了扯嘴角,没有丝毫的尴尬。 她能这么问那定然是早就看出来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骆青岑微微颔首,平躺下将被子拉高了些。 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功夫她和穆泽之间有些东西正在微妙的产生变化,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待在这里让两人的默契度上升的缘故,现在穆泽哪怕是只吐出两个字她大概都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心中有些小兴奋,骆青岑背过身子,嘴角不住地扬起。 翌日。 骆青岑才刚起身穆漓就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入了府,这几日她频繁进入骆府府中的下人早就已经习惯,只是这一次穆漓来的十分张扬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看到她直接朝着燕怡阁走去,众人又纷纷放下了心。 “怎么这么早?”瞧着门口站着的穆漓和穆红穆青二人,骆青岑打了个呵欠,侧身让三人进了屋。 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人,穆青提着一个包袱走入了屋子里面。 穆漓拉着骆青岑出来,二人坐在外头等候。 “这是做什么?”骆青岑一脸好奇,不住地想要往里面看。 “当然是乔装打扮,不然平白无故带个世子走出你的府邸你那们家那个母老虎不得将你抓起来严刑逼问?” 恍然大悟,骆青岑正色起来。正欲开口询问穆漓关于食斋人手的事情,屋子里就传来了哭声。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指着里面挑眉,“穆青不会是挨打了吧?” “怎么可能,他那是在认错。”穆漓早就见怪不怪,要说穆青从小就跟在穆泽身边,武功不弱,办事也十分周到,可穆青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穆泽! 从小到大只要穆泽受点伤他就会扑在跟前哭上半天,哭诉自己是如何没能保护好他,哭诉自己的能力不够强。 一向冷若冰霜的穆泽也会因为他而感到头疼。 此时,也是一样。 穆泽眼皮狠狠一跳,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咬着牙道:“再哭,罚你去慎刑司。” 哭声戛然而止,穆青抹点脸上的泪痕一下子站起身子将衣衫拿出来,“属下伺候世子更衣。” 穆泽松了口气,穆青将他扶起替他更换了衣衫。 “西昭那边怎么样?” “回世子,那边一直有人监视着,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异况他们也都没出门,不知道在屋子里做什么。” 眼中划过一丝疑惑,穆泽觉得有些奇怪。 足不出户? 千里迢迢的来到南祁却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可不是为了躲在屋子里睡大觉? 那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穆泽沉下眼眸,心中开始计算起来。换好了身上的衣衫,穆泽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衫仰起头的一瞬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威严。 这就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哪怕他身着素衣,哪怕他面容丑陋但那浑身上下的气质也是无法掩盖的。 在穆青的搀扶下走到外屋,穆泽掀起衣袍坐下来。 “你们食斋什么时候开业?”穆泽突然出声询问,让穆漓和骆青岑二人毫无准备。 不明白他的意思,骆青岑想了想道:“三日后就是开业,你要去吗?” 穆泽摇头,“我想你们做一件事。” 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做什么?”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食斋开业的当日骆青岑当然会去,但是却不是以老板的身份去,而是一个朋友或者是顾客。所以当日她如果要做什么的话,也是多有不便的,这一切也只能指望着穆漓了。 可穆泽却将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打出穆漓的噱头,郡主的食斋一定会有许多人争破头想来观望,我猜那日西昭的人也会前来。我想在那日一探究竟,所以你们得想办法将人给我留住。” “明白了,看来那日的噱头还得往大了弄才行。”骆青岑揉了揉眉心,眼中划过一丝不安。 她先前之所以让穆漓出面就是为了避免与外界的人接触,更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与此事有关。 可现在穆泽让她也参与此事之中,那暴露的风险自然会大很多。 “放心,我会替你隐瞒好的。”看出了她的顾虑,穆泽沉声说道。 扯了扯嘴角,骆青岑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开始造势吧,分头行动,郡主将人送到食斋我已经让蓝蹊做好培训的准备了,我也顺带过去看一看。我会让蓝蹊大力宣传郡主的食斋店,同时你们这边也可以放出一些风声。” “三日后我会让蓝蹊拆掉那堵墙,我想那个时候应当是最热闹的时候,也是你下手最方便的时候。” 穆泽才刚说完没多久,骆青岑就已经想出了对策。 说她是谋士也不足为过,她的想法永远要先人一步,只是让穆泽感到有些惋惜的是她并未读过多少书,少了一份走一步看三步的格局。 若是骆青岑能在这个事情上更近一步,那她将会不同凡响。 “那便按你说的做。”穆泽应允,朝着穆漓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站起身子。 “昭月,我们先回府了。” 骆青岑颔首,目送几人出府。临走时,穆泽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燕怡阁随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怔怔地站在原地,人影都消失许久之后骆青岑才折身返回。 刚入了院子就碰见了罗姨娘,双眸紧锁骆青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世子走了?” 霎时间骆青岑的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叹了口气,罗姨娘沉声道:“姨娘什么都知道,这些日子你的怪异之举不是没有人察觉,只是你的事情姨娘不便多问,只是昭月我希望你能记得姨娘对你说过的话。” 第四百八十章 骆淑雅解禁 刹那间,骆青岑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 大抵是觉得自己话重了,罗姨娘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道:“姨娘是为你好。” “我知道的姨娘。”她颔首,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朝着她压下,让她无法喘息。 珑枢阁和庆王府之间的事情一日得不到解决,她与穆泽一日就无法关明正大的站在众人面前。 想到这些,骆青岑只觉得一阵头疼。 罢了,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之后再谈珑枢阁与庆王府的事情吧。 “姨娘,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了。” 罗姨娘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不安,却什么也没再说。 穆漓日日都来骆府,二人敞开大门相谈甚欢,杜雨初听身边的婢女汇报每日那燕怡阁传来的欢声笑语都传遍了整个骆府,弄得下人们都十分好奇,纷纷想要挤进去看看里头到底在搞什么。 这一天两天都来也没有什么异况,弄得杜雨初都不知道究竟是骆淑雅疑神疑鬼还是这骆青岑藏得太深了。 日子都过了好几天,骆淑雅在屋子里都被关得发了霉,要不是杜雨初再三叮嘱她要她安安分分的,她可真想由着性子将屋子乱砸一通好好发泄她心中的怒火。 “开门。”杜雨初扬手,示意守在门口的小厮将门打开。 “夫人,老爷下了命令不让二小姐出来,您别为难小的们。”门口的小厮一脸为难,杜雨初挑起眉头,上下打量了门口的小厮一眼。 她笑道:“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二小姐也关了几日了,本夫人这次是奉老爷的意思将二小姐给放出来。” “原来是这样,小的们也觉得差不多了。毕竟老爷如此疼爱二小姐,平时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小厮连忙附和着,转过身子从腰间将钥匙拿出来将门锁去掉。 杜雨初拎起裙摆连忙朝着里面走去,骆淑雅躺在床上,脸色蜡黄,整个显得十分没有精神。 “淑儿!”杜雨初心疼极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娘!”一见到杜雨初,骆淑雅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将她抱在怀中,杜雨初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别哭了淑儿,你爹已经给你解除了禁令,现在不用再被关着了。” 骆淑雅仰起头用力地点了点头,抹掉脸上的眼泪,压低声音问道:“娘,燕怡阁那边……” 捂住她的嘴,杜雨初摇了摇头,“娘先带你收拾一下,瞧瞧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知道杜雨初是有话要对她说,骆淑雅乖乖的闭了嘴,跟着杜雨初一起回了屋子。 早就命下人准备好了热水给她洗漱,杜雨初亲自给她擦洗身体。 “燕怡阁那边娘这几日一直派人盯着并没有什么异常,要说唯一可疑的一点就是这几日郡主一直往那燕怡阁去。” “没有异常?”骆淑雅好似有些不信,杜雨初却是非常笃定的点了点头。 骆淑雅咬着下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若真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会有人给她送来那张纸条? 眼眸微转,骆淑雅又开始琢磨起来。 都说知女莫若母,她这眼珠子一动杜雨初就知道她又打着什么主意。 “淑儿,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心中不忿,可是你这才被你爹爹放出来,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免得又惹你爹爹不快。” “我知道娘,我不会乱来的。”她又不是傻子,现在骆青岑备受父亲青睐,她若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骆晁山不痛快,自己非但落不到好反而还会给骆青岑有机可乘的机会。 骆晁山可是她现在唯一的靠山。 “今日就别再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娘带你出去逛逛,给你置办一身新的衣衫。再过不久就是乞巧节了,咱们淑儿可不能落了下风。” “今年的乞巧节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听着杜雨初话中语气,骆淑雅问道。 往年的乞巧节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开放了些,各家女子能在当日外出祈愿放孔明灯亦或者是放河灯给予相思。而在那日,男子则可以向心仪的女子送出发簪或者其他首饰表示自己的爱慕之心。 女子若有意便赠与香囊回馈,若无意也就此作罢。 “这倒没有,不过在那日打扮的好看一些总归是好的。咱们淑儿生的标志,说不定在乞巧节那日就会有人上门示爱了。” “娘!”骆淑雅一脸娇羞,娇嗔着喊了一句。 拾掇一番,杜雨初领着骆淑雅去了集市,向往常一样骆淑雅自己挑选喜爱的布匹和首饰,杜雨初则到自家的店铺转悠一圈。 说来骆淑雅倒也觉得奇怪,从来杜雨初去店铺的时候都不曾带她去。她总说大家闺秀不需要沾染这些铜臭之气,她只要知道如何管家如何管账如何令自己的相公愉悦就行了。 所以这些年来杜雨初究竟在做什么,其实她一点也不知晓。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花钱,但凡是她想要的杜雨初都会竭尽全力的去满足她。 “夫人。”店小二一看见来人是杜雨初,顿时谄媚起来。 端上一杯热茶,杜雨初环顾四周,“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些老顾客。有新的顾客来我们也是要由熟悉的人带着的,但这类的人不多,不过钱还是和从前一样。” 杜雨初颔首,并无多大喜色。 “小心为上,不熟悉的人不赚这份钱都行。” “小的明白。”店小二用力地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夫人,最近听说庆王府的郡主将整个绿柳巷给买了下来,周围的店铺全部开成了小吃店,还要搞一个什么食斋。” 杜雨初闻言,拧起眉头,“绿柳巷那个地方生的偏僻,前不挨店后不挨房的,怎么会选那个地方?” “可能是因为租金便宜吧。不过夫人咱们可有几家店铺和这个相像,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杜雨初勾起嘴角,晃了晃脑袋,“怕什么,又查不到咱们头上来。再说了咱们也不靠那几家店铺吃饭,就算是真的打压到了也无济于事。” 第四百八十一章 食斋开业 杜雨初信誓旦旦,万万没想到她现在的自信在将来都会毁于一旦。 不过得了这个消息对杜雨初来说还是挺重要的,现在她们与穆漓的关系不算好,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奉上一份大礼的话,纵然缓和不了关系那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僵硬。 心中打定了主意,杜雨初立马起身离开了店铺转头去了对面挑选了一份纯金打造的金叶子。 “娘,你这手里准备的什么啊?”骆淑雅说着就要伸手拿来,杜雨初眼疾手快连忙往旁边一缩,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 “混丫头!什么都想看。这东西可不是给你的,乖乖的选你的东西去。” “您还有事儿瞒着我?”骆淑雅这一听就不乐意了,杜雨初越是藏着掖着她就越是好奇想看。 拿她没辙杜雨初便将方才听见的事情和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 “为娘这是在为你打算呢,她好歹也是郡主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可都是要负责任的。咱们现在想博得她的青睐看样子是不太可能了,但是只要这郡主收了咱们的礼可不就堵住了她的嘴?将来若是咱们想做什么,就算她不帮衬那自然也不会多言。” 话虽说的有理,可骆淑雅还是有些担心。 “这郡主可是和骆青岑关系匪浅,她会收咱们的东西吗?” “怎么不会?那可是开业大吉的日子,就算为了不触霉头,不被人诟病她也得收下咱们这份礼。”杜雨初信誓旦旦,仿佛将一切都已经算计好了一般。 三日的功夫转眼而过,一晃就到了食斋开业的日子。 入了深秋,天色都亮得晚了些,骆青岑还在瞌睡中就被荷香从床上薅起来。 眯着一双眼睛任由荷香给她收拾打理,浑浑噩噩的挨到了天明,她也总算是清醒过来。 镜子里的人一点朱唇引人醉,柳眉微扬透着丝丝令人怜惜的味道。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带了镶嵌红宝石的步摇,一副相互映衬的红玛瑙耳环。 “你给我装扮这么艳丽作甚?”瞪了一眼荷香,骆青岑伸手就要拔下头上的步摇。荷香先她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小姐虽说今日您是不表露身份,但总归还是得露面的不是么?咱不能落了后不是?”荷香振振有词说的骆青岑倒毫无反驳之力。 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由着荷香折腾了。 绿柳巷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骆晁山得知她要前去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穆漓备上一份厚礼。给穆漓的礼就有自己的一半,白来的钱财她为何不要? 心安理得的拿着骆晁山给的钱财快快乐乐的朝着绿柳巷走去。 到底是郡主的噱头较大,还没到吉时,那绿柳巷就围满了人。骆青岑愣是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 好不容易进去了,已是满头大汗。 “你可算来了。”穆漓见她连忙上前将她进店铺里,扬起眉梢道:“瞧瞧这阵势可还满意?” 骆青岑轻笑一声,“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时辰到了。”骆青岑话音刚落,蓝蹊就走了上来。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颔首。 “拆!”蓝蹊沉声喊道,围在那堵墙旁边的一群人顿时从各自的身上掏出了榔头,对着身后的石墙就是重重一击 哐当! 一声巨响,身后的正面墙轰然坍塌。 绿柳巷顿时从一片阴霾之中重获了光明。道路通畅,再也不是那偏远之地了。 众人在此刻才突然明白这郡主为何会选择绿柳巷,将面前的石墙打通之后这里与集市相通,再也不是无人问津之地。 锣鼓敲打,舞龙舞狮,热闹非凡。来往的群众看热闹看的起劲,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蓝蹊,去将东西盛出来。”低声细语,骆青岑尽可能的让人别注意到她。 蓝蹊将早就准备好的罐子搬了出来,一大箱子里面全是一个一个的小瓷瓶,每一个小瓷瓶旁边还放着一个锦囊袋,袋子里是骆青岑早就准备好的勺子。 “各位请注意,今日食斋开业各逢大喜之日,郡主为庆贺今日特意赠送一份食斋的小点心给诸位,请各位按顺序排列好队伍,每人一份。” 蓝蹊的话音落下,在场一片哗然。 “真的是人人都有吗?” “当然!各位请排好队伍,若觉得好吃便为食斋多多推荐,若觉得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尽管给我们指出来。”蓝蹊示意众人列队。 挨个儿分发,每一个人都领到了果罐。就在这巷子里面,众人拿起勺子就开始品尝起来。 “若是不喜甜食的可以去咱们隔壁,隔壁是烤串,保证令大家食指大动!” 要说蓝蹊可真是天生的生意人,不是说他做生意的能力有多强,而是他的带领性是在太厉害了。 在他的言语鼓动下这些前来凑热闹的人还真有不少往旁边的烤串店去了。 骆青岑和穆漓自然是欢喜的,不过二人也很清楚她们针对的人群可不是这些普通的小老百姓,而是定安府中的有权有势之人。 只不过现在是要借助这个势,大肆的宣传罢了。 “走吧,咱们也去帮忙。”穆漓给骆青岑使了个眼色,她当即领会。 二人走进食斋,相比起外面的混乱,食斋里的确是安静的多。 “可有发现怪异的地方?”自然地走到掌柜身旁,骆青岑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掌柜的弯下腰,低声道:“竹园二号桌的客人说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穆漓和骆青岑相视一眼,眼眸微微一动,“去试探一下。” 颔首应允,穆漓抬脚朝着那竹园二号走去。 在竹帘外面有一个小铃铛,不管是小二还是掌柜的进去之前都得先摇一摇铃铛,等到里面的客人说可以进了,他们才能进入。 穆漓晃动了几下小铃铛,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请进。”撇脚的口音让穆漓的眼眸顿时沉了下来。 “食斋今日开业,几位客观可还对菜品满意?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可以写在门口的竹匾上面。” “很好吃。没想到你们南祁民风如此开放,堂堂郡主竟然亲自前来坐镇。” 那人极力的咬着字词,试图将自己的字音圆正。 第四百八十二章 诱敌 这话乍一听没有任何歧义,可细细一想却能听出话中的嘲讽。 穆漓也不恼,扯了扯嘴角道:“并非如此,我南祁的世家千金足不出户,只是本郡主不甘如此,本郡主也未曾整日抛头露面,这店铺的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在打理,不过今日特殊才刚刚开业,自然是要坐镇的。” “听几位的口音不像是定安府的人,可是外地来的?” “是,我们是东漓来的商人,途径贵地在此地歇息正好遇见了郡主的食斋开业于是便来凑个热闹。” 穆漓莞尔一笑,“既是如此,相遇便是缘分今日便多赠你们几个小菜,还请诸位稍等。” 转身出了竹园,穆漓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疾步朝着骆青岑走去,她转头对着掌柜的说道:“给竹园那桌客人送些点心过去,果罐一并也上,尽可能的让他们多留一会儿。” 掌柜的当即领会,立马让店小二准备了果罐和点心给竹园里的人送去。 “怎么样?”骆青岑连忙问道。 “没错。”穆漓正色起来,神色颇为严肃。 二人相视一眼,骆青岑连忙道:“我派人通知世子。” 穆泽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直都有人守在他们居住的地方,前脚西昭人一出门,后脚穆青和穆红就摸了进去。 这些人很是警惕小心,穆红和穆青搜遍了整间屋子也只搜到了一个信封。 不敢多做停留,穆红和穆青见没有其他东西便快速撤离。 回到逸泽院将东西呈上给穆泽,二人静候一旁。 ——九月初五,东城门驿站交货。 “果然是他们!”穆泽狠狠一拍桌子,面色铁青。 这群可恶的西昭人,竟然用这些东西残害他南祁的子民,若是不将他们绳之以法难泄他心头之恨! 穆泽眼露寒光,浑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气。 “世子,咱们接下来要如何?” “传我口令,九月初五派人守在东城门驿站,穆红你趁现在将这信件给他还回去。” “是!”穆红应下,拿着信件快速地离开。 此时西昭的一群人正在食斋吃的很是开心,出来这么些日子,他们一直小心谨慎就连前来这个食斋也是带着目的而来。 瞧着那郡主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的戒备也放下不少。 食斋的饭菜很是可口,做的极为精致,看起来就颇有食欲。而且那郡主还送了不少的小吃给他们,让他们一时间根本没想起来信件的事情。 吃的酒足饭饱了,几个西昭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目送他们离去,穆漓转过身子道:“你们几个盯紧了食斋。”和骆青岑相视一眼,二人朝着庆王府而去。 轻车熟路进了逸泽院,穆泽早就候着二人了。 “查到什么了?” “一封信件,上面写着九月初五在东城门驿站交货。我猜想应该这收货的人应该是杜志祥。” 骆青岑侧过脑袋,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那咱们就能来个人赃并获!” “正有此意。”穆泽颔首,他也是这般想的。 在当夜如果能将杜志祥和西昭人抓个人赃并获,不仅能将杜志祥给扳倒,更能从大局上压制住西昭。 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 只要杜家一垮,杜雨初便没了后盾,到时候看她还如何耀武扬威! “一定要成功。”骆青岑暗自嘀咕了一句,心中有些激动。 只要扳倒了杜家她就再不会受牵制,不会再看杜雨初的脸色,前世的仇咱们从这一刻开始算起! “昭月,你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没,就是想到杜志祥为了钱财害了这么多定安百姓,让他们日日夜夜饱受折磨,想到能将他正法我就很开心。” 穆漓轻笑出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瞧你这傻样,你放心吧等到我们将杜志祥收拾了,你就能在骆府安稳了。” “谢谢你,穆漓。”握住穆漓的手,骆青岑真心实意的向她道谢。 这个时候穆漓还在为她着想,让她如何能不感动? 穆泽淡淡的瞥了二人一眼,随即转过了头。 “昭月那日也去。”他开口,穆漓和骆青岑都愣了一下。 指着自己的鼻子,骆青岑有些不敢置信,“我也要去吗?” “学了这么久的功夫一次也没派上用场,那日你就好好练练,若是连西昭人也对付不了,我看你就闭关抓紧再修炼一些时日吧。” 骆青岑闻言,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连西昭人都打不过? 连他都身受重伤了,可想而知那西昭人是有多厉。他倒是大言不惭,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穆泽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也不能空学这一身武艺不是? “好。”骆青岑应下,“我会好生准备。” 很满意她的回答,穆泽用力地点了点头。 “郡主、四小姐,食斋那边闹起来了!”荷香迫不得已,敲开了房门。 承受着三人质疑的目光,她咬着牙说道:“夫、夫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砸场子?”骆青岑挑眉,不由地冷笑一声。这场子在明面上可是属于穆漓的,这杜雨初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郡主的场子里闹事? “她非要见郡主,得知郡主不在就说要见四小姐,堂子里的小厮们都没办法,又怕影响了生意将夫人带到了阁楼里安顿,这才让奴婢来传话的。” “疯了她!”骆青岑低咒一声,看了一眼穆漓正欲说话,却被穆漓摁下。 “我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知道今日是食斋开业,本想着同骆青岑一起,却不料那小贱人居然比她们先走一步。 杜雨初和骆淑雅紧接着就去了食斋,可是奈何绿柳巷围聚的人太多导致她们根本无法挤进去,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进了食斋找了个小厮说要见郡主,可那小厮却说郡主已经走了! 杜雨初哪里肯信?她分明刚刚才瞧着穆漓在此,心中当下便觉得是那骆青岑故意使了绊子。 杜雨初气不过当场就闹了起来,非要让骆青岑出来见她。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有事儿直说 穆漓让骆青岑先回府,杜雨初的事情交给她来处理。 在她的开业吉日上闹事,这杜雨初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 “她不是这般没有脑子的人,我怕她正在算计你什么。”骆青岑有些担忧,前世今生和杜雨初交手的经历看来杜雨初并非是个冲动的人,她还指望着骆淑雅嫁到庆王府,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得罪穆漓? 只怕是这般所为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穆漓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屡屡从骆青岑的口中听到关于杜雨初的手段,如今她倒是想好生领教领教。看看这杜府出来的千金小姐究竟有什么能耐。 杜雨初若真算计了她,穆漓还得高看她两眼。 穆漓坚持要去,骆青岑也没辙只得应允,从逸泽院的小门出去带着荷香回了骆府。 来到食斋,有小厮带领着上了二楼。透过竹帘穆漓就看到杜雨初坐在里屋,她身边坐着的正是骆淑雅。 穆漓勾起嘴角掀起竹帘走了进去,“本郡主当是谁在今日大闹场子,没想到竟然是骆夫人。” 听到穆漓的声音,杜雨初先是吓了一跳,她不是让骆青岑来吗?怎么来的是穆漓?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镇定起来,来的是穆漓更好! 同骆淑雅一道站起身子行礼,穆漓恍若不见一般自顾自地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没说起身,骆淑雅和杜雨初也只不敢私自起身。半蹲着身子,双膝开始逐渐打颤。 “二位请坐吧。”穆漓也不想过多的为难她们二人,开门见山道:“我想骆夫人今日趁着我大好吉日上来闹腾我想不单单是找麻烦吧?” “郡主息怒,妾身并不是来闹事的。这都是误会!”杜雨初大惊,连忙解释。 “误会?那骆夫人倒是说说这是个什么样的误会?” 杜雨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拿起旁边的锦盒递往穆漓面前一推,“早前就听闻郡主的食斋即将开业,妾身特意打造了这个作为见面礼。” 穆漓扯了扯嘴角,将目光落在那精致的锦盒上面,停留了片刻之后伸手将那锦盒拿过来随后打开。 一片接一片的纯金叶子。 “骆夫人可真是出手大方。” “不过是小小心意,还请郡主笑纳。这金叶子的寓意是财源滚滚,希望郡主的食斋今后能财源滚滚,生意兴隆。” 穆漓莞尔一笑,将锦盒盖上,“倒是个好彩头,可骆夫人还是没说您来这儿大闹是为什么?” 目光一沉,穆漓的语气瞬间变得低沉起来。 “今日本是来给郡主送大礼的,结果进来的时候小厮却说郡主您已经走了。可我方才才看见郡主您在,妾身就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外头的人太多了,导致郡主不方便见客。妾身这礼肯定是要当面给郡主的,这不想起昭月也来了就说想见见昭月,让昭月帮帮忙。” “结果那些小厮就说昭月不见妾身……”杜雨初颇为委屈的看了穆漓一眼,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所谓的小厮身上。 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笃定穆漓这般繁忙定然没有时间和功夫去验证她口中说的到底是哪个小厮。 要说杜雨初为何不埋怨骆青岑,那是因为她知道穆漓有多青睐于她,所以杜雨初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惹穆漓不快。 如她所想,穆漓虽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也没想着要去验证。 “骆夫人的心意本郡主领了,不过这礼嘛……骆夫人还是自己留着吧,毕竟总有一日它可能会派上用场。”穆漓轻笑一声,不等杜雨初反应过来便道:“送客!” 被小厮请出了食斋,杜雨初直到走到门口才回过神来。 她竟然就这么被请出来了?! 这穆漓未免也太仗势欺人了! “娘……”骆淑雅扯了扯她的袖子,“你不是说笃定她会收下这东西么?如今她竟然这般不给咱们面子。” 杜雨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将心头的气咽下。 “她不给咱们面子能怎么办?她是郡主,高高在上!” “那咱们的计划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骆淑雅十分不满,她还指望着与穆漓交好借此机会接近穆泽。 杜雨初咬着牙,心头恨恨的。 肯定是那小贱人捣的鬼!看她回去怎么收拾她! “走,咱们回府,我倒要看看那小贱人到底有没有回府!”杜雨初愤恨的说着拉着骆淑雅朝着骆府赶去。 二人匆匆回府,一询问下人杜雨初立刻愣住。 下人说骆青岑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回了府。二话不说杜雨初直冲骆青岑的燕怡阁。 大门敞开,屋子里传来骆青岑轻柔的声音,好似是在念着什么。 “昭月!”站在门口杜雨初大声喊道。 屋子里的骆青岑眉稍一扬,拍了拍荷香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转身走出房门,骆青岑福了福身子,“夫人来了。” “昭月,我问你今日为何不出来见我?怎么着是觉得有郡主为你撑腰了就看不起我们了是吧?” “夫人为何说这种话?”她佯装不懂,“什么不出来见你,我这不来了么?” “少同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说的是在食斋!” 骆青岑佯装反应过来,“今日在食斋人太多了,我待了一会儿便先离开了,没想到夫人竟然也去了。若早知道夫人就该同我一道,这样也能尝尝那食斋的饭菜才是。” “你个小贱人!你在这儿得意什么?”骆淑雅一听顿时恼了,指着骆青岑的鼻子就骂起来。 眼眸一沉,骆青岑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小贱人? 她多久没听到骆淑雅这么光明正大的骂她了?她险些都快忘了前世她就是这样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唤她,直到她临死之前都是用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眼神,用那肮脏的字眼在骂她、咒她! 杜雨初用力掐了骆淑雅一把,骆淑雅立即反应过来,也察觉自己有些过了。 虽是早就想置他于死地,但却不是在这个时候。 “夫人若只是来骂我,那我想您骂完了我就不送了。”她冷声说道,转过身子就要朝屋子里走去。 “等一下!” 第四百八十四章 情谊如金 “夫人还有什么事?” 杜雨初深吸一口气,拿着锦盒上前,冲着骆青岑一笑:“昭月啊,我知道你呢心中一直不喜我们母女,可仔细算算这些年来我也不曾亏待你什么对吧?吃的住的穿的,没有饿着你没有冷着你不是?” 骆青岑挑眉,这是要同她算账了? 这些年的确是没有饿着她没有冷着她,也就是给的饭是馊饭、隔夜菜,时常都是姨娘自己贴补着给他们兄妹二人换新鲜的饭菜,至于衣服都是些剩下来的破料子,还是姨娘一针一线给他们加厚叠上去才勉强能过冬。 这一笔一笔的骆青岑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她不算不代表她不记得。等到时候到了她会一一的给杜雨初清算出来。 “夫人想说什么请明言。” “昭月,你同郡主关系好,夫人呢有份礼物是要给郡主的,只是你也知晓今日在食斋闹了些不快冲撞了郡主,我想让你带我将这份礼物转交给郡主,在她面前提淑儿多多美言几句。昭月,淑儿将来若是嫁的好了那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啊!” 目光落在杜雨初的手上,骆青岑心中很是诧异,压根儿没想到杜雨初会这般软下身子来同她讲话。 带着几分怀疑和揣测,她试探道:“夫人不必如此,这礼大可送到庆王府去,想必王爷和王妃看在夫人身份的份上也是会收下的。” “这话可就错了!这女儿家结交的事情哪儿能扯到王妃和王爷身上,昭月夫人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小忙,你不会百般推脱吧?” “当然不会。”骆青岑勾起嘴角,顺手收下了杜雨初的锦盒。 “昭月一定会将夫人的话转达。” 看她乖乖应了,杜雨初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骆青岑凝视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也就顺着流了下来。 蠢货! 她可真是个蠢货!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温柔一刀,绵里藏针说的就是杜雨初了吧?她犹记得前世杜雨初让她嫁给管少宁的时候也是这般,上门来轻言细语的说上一通好话。 那个时候天真的她信以为真,乖乖的顺从了杜雨初。 现在想想可真是可笑! 这一幕再次重演,骆青岑也知道杜雨初定又是在耍什么阴招。 不过现在的她可不再是前世的她了,晃了晃手中的锦盒,骆青岑打开一看却是沉甸甸的金叶子。 嘴角不禁上扬,划过一丝冷笑。 真是好大的一份礼啊! 什么女儿家的结交纯属骗鬼的话!她分明是想借着她的手同穆漓交好,利用这几片金叶子攀上庆王府,从而好让那骆淑雅与穆漓搭上关系。 真是好手段。骆青岑垂下眼眸,心底渗出丝丝寒意。 杜雨初的手段还是这般的狠毒,将他们所有人都算计进去。她若是不将这东西交给穆漓那杜雨初定然会给她安个私吞的罪名在头上,若是她给了那就是陷穆漓与两难之间,杜雨初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的人。 得罪穆漓?她自然不会。她只会对外宣称穆漓收了她的金叶子,却无意与她结交。虽说对穆漓产生不了实质性的伤害,但人言可畏,到底穆漓还是得受几分委屈。 要么顺从杜雨初的意,要么她们吃下这个闷亏,选择权全在骆青岑的手上了。 主意倒是打的不错。 骆青岑勾起嘴角,抹掉脸上的泪痕。杜雨初这么想让骆淑雅嫁进豪门,那她就帮帮忙好了。 “荷香,咱们去趟庆王府。”眼看着天色就快黑了,这个时候要出门荷香顿时急了起来。 连忙拉着她说道:“小姐,今日已经惹了夫人不快,小心她又使绊子对付您,这个时候还是别出去了。” “怕什么?现在出门才能显得我紧张,我现在出去她是高兴才对不会使绊子对付我。”将手中的锦盒往天上抛了抛,骆青岑想了想道:“还是别去庆王府了,你去递个帖子就说我在城东那家悦香楼等她。” “我看您就是贪食了。”荷香无奈地摇了摇头。 与荷香分两路,骆青岑去了悦香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一边吃一边等着穆漓。 收了骆青岑的帖子穆漓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马不停蹄的赶来,入了包厢就看到她吃的不亦乐乎。 “我可真是有急事儿郡主。”她一面说这一面将那锦盒递给她。 穆漓看到那熟悉的盒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不会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吧?” “我当然知道,所以这烫手山芋才给你啊。”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尊卑的样子。 也只有骆青岑才敢如此了。 穆漓无奈,“说吧,你又打着什么坏心思呢?” “三日之后咱们行动结束就是乞巧节,我想你在那日将骆淑雅约出来,在城中寻个公子哥儿,你人脉广络最好是家大业大,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那种,明里暗里的对杜雨初透露点风声,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蔫儿坏。”她刚一说完,穆漓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不过你可得想好了,那骆淑雅如出水芙蓉一般,很难有男人不对她心动的。万一弄巧成拙了,后果你自己担待。” 骆青岑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冲她一笑。 垂下眼帘,她的眼中满是冰霜。 不会弄巧成拙的,毕竟还有一个管少宁在呢。 当初骆淑雅让她死不瞑目,管少宁毁她一生幸福,那她就要这二人身败名裂,一生痛苦,受到万人唾骂。 她要毁了管少宁的前程,毁了骆淑雅的名誉! 骆青岑的计划步步成形,一点一点的按照着她规划的在走。她庆幸今生遇见了穆漓,遇见了这样一个不为身份,不管世俗,一心一意对她好的朋友。 她也庆幸她的算计、阴谋在穆漓面前不是恶心不是狠毒,而是应该。 虽然穆漓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她也从来不问,但她总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她,帮扶她,唯恐她受了委屈,少了欢喜。 这份情谊,她会用今生一点一点的来偿还。 第四百八十五章 黑心钱 得知骆青岑出了门,杜雨初十分满意,心情大好的准备了一桌子饭菜让骆晁山十分吃惊。 “夫人许久不曾露过厨艺了,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杜雨初连忙给他夹了菜,笑着说道:“郡主买下绿柳巷开了一家食斋,今日我给郡主送了份厚礼,今后她定会带着咱们淑儿多多结交权贵,这不是喜事是什么?” 骆晁山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安安静静的吃着饭,骆晁山却不这般认为。穆漓是什么人?那是郡主,金枝玉叶宗室子弟,要什么有什么。杜雨初的厚礼再厚能赶得上郡主的身家? 简直是可笑。 更何况,世子就要对杜家下手,穆漓又如何会再帮衬? 骆晁山觉得可笑同时也有些怜悯面前的母女二人,女儿是他的女儿,夫人也是他的夫人,一个是自己的亲骨肉,一个是自己十几年的枕边人。 骆晁山其实也是不忍的,可是他也有苦衷,他不能让自己的前途尽毁一旦,也不能让骆家毁于他的手中。 弃车保帅,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一顿饭吃的骆晁山其实也不是滋味,草草吃了两口他便回了书房。待到骆晁山走后,骆淑雅才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娘是如何笃定那小贱人会答应咱们的要求?” “这你就不用管了,娘自然有法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的打扮自己,好在乞巧节那日争取一鸣惊人。” 杜雨初并未直接回到骆淑雅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同她保证在乞巧节那日定会让她结交到权贵。 骆淑雅当然是对杜雨初的话深信不疑,乖乖的听从她的话。 翌日,大早上穆漓就派人来递了帖子邀请在乞巧节那日骆府的四小姐和二小姐同她一道游玩。 得知这个消息骆淑雅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满心欢喜的开始着手准备乞巧节那日的服饰和首饰。 九月初五。 骆青岑借口穆漓相约出了府,来到庆王府换上了夜行衣同穆红穆青等人赶到城东静候。 月色摇曳,深秋的时节秋风凉凉,吹到身上有一股冰凉的寒意。 为了这次抓捕计划,穆泽部署的十分严密,四周能看到的草丛的里都埋伏了弓箭手。这一次他们插翅也难逃。 隐蔽在草丛之中,密切的注视着前方的状况。众人等待了许久,快到子时的时候从城门口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霎时间众人肃穆起来,看着马车停在了凉亭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衣衫华贵,腰间的玉佩在月色下闪闪发亮。 果然是他! 虽然早已经确定了整件事的操控者就是杜志祥,可当看到人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骆青岑心中的怒火还是忍不住往上窜。 为了利益竟然与西昭勾结,残害南祁的百姓残害定安府的百姓!亏他还是饱读诗书之人,真是枉费了圣人之言! 双手捏紧成拳头,一旁的穆红摁住她,冲着她摇摇头。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西昭人还没来她不能如此冲动,否则会坏了大事。 骆青岑颔首,松开了拳头,缓缓抽出自己腰间的雪蕊。 杜志祥站在凉亭里左顾右盼,神色却是无比的冷静。能够如此冷静,若不是心理素质够强那就是已经做过太多次,早已习惯了。 显然,杜志祥是后者。 “怎么还不来?”骆青岑压低声音问道,仰头看了看天色。 “警惕性太强了,估摸着还得等上一阵。”穆红回应,双眸却一直没有从杜志祥身上移开。 话音刚落,穆红耳朵一动,就听见车轱辘的声音。 骆青岑也听到了,目光一转,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距离隔得甚远,车上除了车夫两边各坐了两人。 马车也停在了凉亭,马车上的四人都跳了下来。四周看了看朝着杜志祥走去,由于隔得太远穆红他们听不见杜志祥在说什么。 只是看见他低头哈腰对着面前的四人。 见到几人接头,穆红手逐渐往上抬,正欲发令之时骆青岑一把拉住了她。 “不对!这四人不是在食斋的那四人。” 闻言,穆红马上警惕起来。 “再看看。”骆青岑低声道,目光锁住两辆马车。 他们的计划不会泄露,所以西昭人应该不会察觉才是,若是真察觉了那临时改掉时间便是了,不需要这般麻烦。 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们在试探! 按兵不动,骆青岑紧盯着马车,果然在那四人与杜志祥接触片刻之后折身返回到了车上。掀起帘子,分别从两辆马车上下来二人。 “别急,抓他们个现行。”骆青岑勾起嘴角,嗜血的笑容在唇边展现。 西昭人领着杜志祥来到马车旁边,掀起帘子的一瞬间骆青岑看到两辆马车上都有一个大箱子。杜志祥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包看起来像是药物的东西,打开之后用手蘸取了一些放入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命人将东西搬上了自己的马车,他也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箱子。 打开的一瞬间差点亮瞎了骆青岑的眼。 满满当当的黄金! 这可都是黑心钱! 骆青岑咬着牙,看了一眼穆红。穆红当即领会手扬起的一瞬间,从草丛里突然窜出许多人,手持弓箭朝着他们射去。 见势不妙,杜志祥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往马车后面躲。 西昭人飞身而上,就在此时骆青岑和穆红同时飞身而出。 迎面而去,骆青岑的雪蕊直指其中一个西昭人,那人手握短刀,刀刃上泛着嗜血的光芒。他看着骆青岑冷笑了一声,直接迎面而来。 招招狠辣,他的短刀使用的十分有力道,每划过一次都能听到风声擦过的声音,足以可见力道多重。 果然是不容小觑的对手。 骆青岑认真起来,腾空翻转巧妙的躲过他的攻击,雪蕊一出,划过他的手臂见了红。 “功夫不错。”她轻笑一声,那西昭人狠狠的瞪着她,不知道低咒了一声什么,只见他身上的衣衫变得鼓起来,像是灌进了许多风一般。 骆青岑眼皮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嘭的一声,面前的人衣衫破开露出满身的肌肉。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人赃并获 这是什么功夫? 骆青岑顿时愣住,还不等她多想对面的人挥舞着拳头就朝她袭来。旋即反应,她腾空翻身双足用力一踹,直接踢在那人身上。 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他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一般。 这到底是骆青岑第一次正面迎敌,面对这样踹也踹不动的人她感到了一丝慌乱。 “昭月,这是铁布罩!攻下盘或者头顶,你打不疼他们只能一招致命!”正与另一西昭人对抗的穆红见到骆青岑这边出了难题,当下朝着她喊道。 不仅是骆青岑,周遭好几个同伴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这些人身上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打上去不会痛,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攻下盘,打头顶。 骆青岑听到穆红的话顿时醒悟,但同样的那西昭人也听到了穆红的话。一个进攻一个防守,随着骆青岑越发猛烈的攻势下西昭人开始节节败退。 就是现在了! 眼眸一眯,骆青岑顿时往后撤了一步,扬手握住雪蕊的一瞬间极速朝着面前的人跑去。在近身的前一刻她忽然一个后仰从那人胯下穿过,迎头便朝着而去。 “砰!” 轰然倒下,那人临死都还没反应过来。 松了口气骆青岑的右手已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环顾四周,穆红也顺利将人拿下。 四个人死了一个,擒了三个,还有两个车夫和四个押送货物的人。 这一次,他们算是大获全胜。 冲着穆红一笑,骆青岑朝着杜志祥走去。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杜志祥害怕极了,整个人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平日里耀武扬威,此刻倒成了缩头乌龟了。 看着他这幅怂样骆青岑就觉得厌恶,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杜志祥她缓缓将自己的面纱扯下来。 没听见任何的回音,杜志祥小心翼翼地扬起头来,在看到骆青岑的一瞬间他顿时呆住。 “杜志祥你勾结西昭人贩卖逍遥丸,残害定安府百姓,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骆青岑沉声质问,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禁锢住杜志祥。 杜志祥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等等!”他看着骆青岑,咬着牙问道:“你是谁的人?” 两边嘴角微微翘起,唇畔露出一丝缝隙,带着些不明所以的冷意,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谁的人都不是,我只是来惩罚你们的。” 步步朝着杜志祥靠近,她侧过脑袋附在他的耳边道:“你,杜家、杜雨初、骆淑雅、骆晁山、骆府、管少宁,我会一个一个的惩罚你们。” 面色惊恐,杜志祥瞪大眼眸,仿佛看见了鬼一般。 “带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骆青岑一声令下杜志祥和那四个西昭人便被压制着带走。 杜志祥没了,杜家完了! 她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打压骆府的时候了。 “昭月,没想到你的功夫进步的如此大。”在无人的时候穆红一向这般称呼她。 骆青岑自然是不会介意,冲着穆红莞尔,她道:“多亏有你,方才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到底实战的经验还是太少,不够丰富以至于对方是什么路子都分辨不出来。” “如今你能有这般的实力已是很不错了,相信假以时日你亦能与世子一较高下。”穆红的评价已是很高,要知道他们就算再修个十多年也追赶不上穆泽。 昭月是有这个天赋的,她也是穆泽手把手带出来的。如今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她便能独自迎战,若是再加上足够的实战,相信她不会比穆泽差。 穆泽在城外还有一座单独的别院,鲜少会使用,在这座别院中添置了地牢放满了刑具。这座别院建立的意义便是用于私刑。 对西昭人穆泽自然是不会使用私刑的,毕竟他们之事是要交于圣上处理。至于杜志祥那就不一样了,如果他要是不坦诚那可就别怪他收下的人下手狠辣。 地牢阴冷潮湿,大抵是因为许久没有人来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腐烂的味道。 杜志祥一走进就忍不住想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杜志祥大吼着,身子不停地扭动,试图挣扎出来。 侍卫的力气很大,岂能是他一介文人能抵抗的?不过稍稍一用力他便哀嚎不止起来。 将杜志祥丢尽牢房之中,几个侍卫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杜志祥跌坐在地上,环顾四周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感觉四周有股凉飕飕的风正朝着他吹来,杜志祥四下看了看缩了缩身子退到墙边。空荡荡的牢房安静的都能听见他自己呼吸的回音。 “今晚将他扔在这里一晚上,穆红带人连夜将这四个人送入京城。多加一些守卫,呈上我的奏折。” “是!”穆红应下,三人转身离开地牢门口。 “感觉如何?”穆泽侧过脑袋问她,骆青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是指抓到了杜志祥感觉如何还是指今日迎战感觉如何。 “两者。”穆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疑惑。 扯了扯嘴角,骆青岑下意识的回头朝着地牢的大门望了一眼,“我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我很高兴也很感谢你。今日迎战我看到了许多的不足,我缺乏太多的经验,我甚至连对手的招式和武功路数我都不清楚。” “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了,这是一件好事。”穆泽颔首,忽然想起她修炼的内功心法眼眸顿时一沉。 别有深意的看了骆青岑一眼,话在口中踌躇片刻却还是没问出来。 “如若没有意外,明日就能得知杜志祥的处决,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穆泽扔下一句话便大步朝前走去。 骆青岑愣愣的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是从哪里来的。 “真是阴晴不定。”嘟囔了一句,她转身离开。 漫步在深夜无人的街道,影子在月光下被拉得斜长。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眼泪不自觉地就从眼角滑落下来。 第四百八十七章 改头换面 “小姐,太阳都晒屁股了!”荷香清脆的声音在门外不断的响起,可不论她怎么叫怎么喊怎么拍打,屋子里的人就是无动于衷。 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拉蒙住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传来的嘈杂。 “怎么样了?还没醒?”罗姨娘手里的丝绢来回搅动,眼中满是着急。 也不知道昨晚回来的有多迟,竟然睡到现在还不起来。 “不行,赶紧进去叫醒她!”罗姨娘一咬牙推攘着荷香让她进屋。 这外面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罗姨娘哪里还能坐得住? 荷香无奈只得推门进屋,推了推骆青岑轻声唤道:“小姐,该起身了,都晌午了!” “吵死了。”嘟囔一句,骆青岑身子往里面缩了缩。 面对如此嗜睡的小姐她实在是无能为力,荷香扶额有些无措。她们家这个小姐哪儿哪儿都好,唯一要说翻起脸来不认人的事儿那就是谁也不能扰了她清梦。 “小姐,走水了!”荷香退后一步,放开嗓子喊了起来。 睡梦中的骆青岑一个激灵,顿时坐起身子,“走水了?!” 转过头看到四周安好,荷香定定站在她面前,她顿时板起脸来。 还不等骆青岑发怒,荷香连忙道:“小姐外面出事儿了,杜府被抄了杜家老爷即日要被问斩了。” “这么快?”闻言,骆青岑低声道。 “快?”荷香一脸的疑惑,她却是摇了摇头,掀起被子翻身下床。 荷香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更衣,“姨娘在外头等着,说是让小姐您也去看看。如今府中都乱成了一团,夫人闹着要回娘家老爷却不应允。” 当然不应允了,这个节骨眼上回杜府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昨夜穆泽就说今天杜志祥的处决就会下来,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问斩了。 换好了衣衫骆青岑踏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罗姨娘甚是着急的在原地打转。 “昭月你可算起来了,你可知……” “我知道了,方才荷香都告诉我了。只是姨娘那是杜家出事又不是咱们骆府出事,你何故这般着急?” “你个傻丫头,杜府和骆府向来连枝,这杜府出了事难免不会危及到骆府,姨娘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就想问问你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闻言,骆青岑笑了起来。 “姨娘若是担忧这个那大可放心了,骆府是骆府,杜家是杜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夫人有心帮衬怕是爹爹也不会答应,爹爹那个性子向来明哲保身,这等傻事他不会做的。” 更何况,他早已站在了穆泽这一头。 “不过既然出了事咱们也不能光坐着,咱们也去前厅看看。” 罗姨娘一把拉住她,满眼都是抗拒。 “姨娘放心吧,我们只是去看看。” 见她坚持罗姨娘也不再阻拦,骆青岑领着荷香去了前厅,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骆晁山你个没良心的!我哥从前如何帮衬你的你都忘了是吧?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吧?如今他有难你不说出手相帮也就罢了,你竟然连去探望他都不允许我去!” 杜雨初嘶声力竭呐喊着,眼中的泪水一颗颗的往下砸。 这还是骆青岑第一次见到她流露真情。 “妇人之见!”骆晁山拂袖冷哼,坐上高椅凝视着杜雨初,“你知道什么?现在你去看他有什么意义,只会给自己给骆府惹来麻烦罢了!” “麻烦?当初你惹下那么多麻烦的时候,我哥也从不推诿。”杜雨初冷眼看他。此时她的心已然是一片冰凉。 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如今却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允许。 什么叫树倒猢狲散,这下杜雨初可算是看清楚了。 杜家倒了,她没了依靠骆晁山就爬到她头上来了! 骆晁山并未接话,只是道:“总之,我不允许你去。” “你休想拦得住我!”杜雨初大吼一声,作势就要往外面冲。 刚到门口就看见骆青岑迎面而来。 面色含笑,骆青岑伸手拉住杜雨初轻声道:“夫人还是乖乖的听爹爹的话吧,杜大人的处决已定乃是圣上亲自下令处死,没有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已是恩惠,这个时候夫人去了不是帮衬杜大人,只是害了他。” “你什么意思?”杜雨初警惕,思索着骆青岑话中的含义。 骆青岑挑眉,“杜大人与西昭勾结,通敌卖国,贩卖违禁药品残害定安百姓,如今圣上已经下令大肆彻查,但凡是售出这些药物的店铺统统逃不了。” 杜雨初闻言,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贩卖违禁药品…… 骆青岑缓缓蹲下身子,凑近她说道:“夫人还是避免趟这混水的好。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不为骆家想,也为你的一双儿女好好想想。” 杜雨初浑身一颤,惊恐的看向骆青岑。 她不一样了…… 杜雨初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心中的恐惧逐渐升起。她能够感觉得到,骆青岑变得不一样了。 “昭月,这些事情你为何得知这般清楚?” 骆青岑仰起头,站起身子“当然是郡主告诉我的。知晓骆府和杜家的关系匪浅,郡主特意给我透了底让我放心,但也希望咱们不要参合这件事。” 这话说的骆晁山顿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应着。 “爹爹,我看夫人也受惊了不如让人扶她回去歇息吧。”骆青岑说着给骆晁山使了个眼色,骆晁山当即领会连忙命下人将杜雨初带走。 杜雨初浑浑噩噩,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 “爹爹,马上撤换掉店铺里的所有掌柜和小厮,将账本拿回来。店铺里的东西一律销毁,我方才说的并非是假话,圣上真要彻查此事。” 骆晁山闻言,心底一跳,“这些东西不会……” “没错,杜志祥当初就是借着咱们店铺出售,如今咱们若不及时销毁怕是也难逃其咎。所以尽快吧,等到杜志祥被处决之后圣上第一个要彻查的定是咱们家。” 骆晁山顿时慌了神,被骆青岑唬得一愣一愣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谁当家 看着骆晁山那着急如焚的样子,她就觉得可笑。 真是个蠢货。 要是真能出事儿她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不过骆青岑让骆晁山及时将货物销毁可不是作假。 毕竟这东西盈利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要销毁这些害人的东西,不能让它们再流传于世。 骆晁山生怕自己遭到牵连赶忙让人去将各个店铺的东西都清理一遍,但凡是发现了异常的物品统统烧毁。 杜家的事情已经传遍,城中人心惶惶众人都将目光落到了骆府身上。 世子杀鸡儆猴,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让荷香暗中跟着骆晁山派去的人,要亲眼看着他们烧毁了东西才能离开。骆晁山大抵是真的怕了,下了狠心将那些东西统统烧掉。 杜雨初得知的时候已经晚了,整个人颓废不已,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舅舅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没了杜家的依靠,骆淑雅也慌了起来。 “你舅舅他……”杜雨初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骆淑雅,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舅舅他贩卖违禁药品,被彻查杀头。如今杜家完了,全完了!” “什么违禁药品?”骆淑雅听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解。 “是一种逍遥丸,让人服用之后会令人飘飘欲仙,会令人上瘾。” 骆淑雅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眸看着杜雨初,“娘,舅舅疯了吧?竟然卖这种东西!朝廷三令五申严禁的!” 杜雨初睨了她一眼,“你身上的衣衫、首饰你平时花的钱都是贩卖违禁物品得来的,最没资格在这儿大声嚷嚷的就是你!” 被杜雨初吓了一跳,骆淑雅瞪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她向来都知道杜雨初给她的钱不是来自骆府,她也一直以为是杜家在给她们母女补贴,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钱的来历竟然是这般。 杜雨初知道的这般清楚,每个月又拿到这么多的钱,那她肯定也参合了! 霎时间骆淑雅跌坐在地上,“娘,您不会有事吧?” 杜家没了等于是断了她们的财路,如果连她娘都因此受牵连了,那骆淑雅可就真是没了。 听到骆淑雅询问,杜雨初心底稍微有了些慰藉。这个时候骆淑雅至少还能关心她,就证明这个女儿没有白养。 一把抓住骆淑雅的手,杜雨初咬牙道:“淑儿,娘现在可就只有你了。一定得争气,这次乞巧节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一定要物色到一个好的夫婿。如今杜家没了,咱们娘俩的 依靠也就没了,所以一定要尽快找到一个靠山!” “我明白的!”骆淑雅用力地点了点头。 杜雨初备受打击,整个人一下子就蔫儿了。第二日杜志祥问斩她都没去,只是卧在床上思索着整件事情。 她想不明白一向隐藏的这般好,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发现了。而且还是毫无声响的,杜志祥就在一夜的功夫被问了斩。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的让她无迹可寻,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杜雨初摇了摇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她? 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惊呆的,可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她一个庶女且不说她并不知晓此事,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蛊惑世子下手?而且她就不怕骆府也遭殃? 是她想多了。 杜雨初揉了揉眉心,可除了她自己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难不成真是大哥自己疏忽泄露了出去,被世子发现了? 烂摊子一大堆,杜雨初顿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采薇!”杜雨初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了一声,采薇急忙从外面进来。 “拿上我的钥匙和玉佩去将店铺的账本拿来。” 采薇面露难色,低声道:“夫人,昨日老爷就派人去了店铺将店铺里的东西全部烧了,还拿走了账本。” “什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杜雨初震惊不已,连忙翻身从床下下来。 采薇垂下脑袋,“不是奴婢不告诉您,这事儿奴婢也是才知晓。” 闻言,杜雨初身子轻晃,摇摇欲坠。采薇连忙扶住她,“夫人!” 杜雨初摆摆手,在采薇搀扶下坐了下来,“老爷看完账本了?” “应是看完了。” “可有发火?可有说什么?” 采薇摇头,表示不知。 杜雨初叹息一声,脑子飞速转动想着对策。骆晁山既然已经看过账本那定然是知晓了她所做的事情,她想隐瞒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坦然承认的好。 杜家那边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她那嫂子向来就不喜欢她,别说指望杜家支持她了,现在只要那嫂子不想着法子给她使绊子杜雨初就谢天谢地了。 这店铺还得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得换上一批人重新做生意,这样她才有足够的生活保障。 思索着要将店铺拿回来的时候,这边骆青岑已经替她部署好了一切。 看到账簿的骆晁山心中自然是气愤不已,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跟个傻子一样被杜雨初耍的团团转。 拿着骆家的店铺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一分钱财都不给他留全往自己包里塞。 “父亲别生气,这也怪不得夫人。父亲您想夫人要帮您打点,要维持整个骆府的生计开销哪里能不缺钱?杜志祥是她的大哥自然是深的夫人信赖的,夫人不过是一个妇道之家也不懂这些事儿,父亲莫怪罪了。” 骆青岑帮杜雨初说情,骆晁山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父亲定是在想为何女儿要帮夫人说话,女儿不喜夫人父亲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是正室我娘是妾,不得不退让三分。可说到底夫人当家多年,若是这个时候父亲您撤了对夫人的当家,那么府中谁来看管?店铺又由谁掌舵?” “姨娘不行,她是妾室从身份上来说就不被应允,更何况她这么多年未曾掌家你让她来怕是难以服众。其二,我娘也不懂生意上的事,若要换个人那还是算了。”骆青岑耸耸肩。 第四百八十九章 想要骆府吗 “二姐是个什么性子您也知道,所以女儿想若是要维持咱们家的现状倒不如还让夫人继续管家。您若是直接撤了夫人管家的权利,那外面指不定怎么传论,到时候怕是没有的事情也要被传出来。” 听着骆青岑的话骆晁山不禁眯起了眼睛。杜雨初做了这样的事情,将骆家的店铺弄得一团糟,现在还要将这权利放给她,骆晁山这心中怎么想怎么不对。 可她说的也有道理,放眼整个府中除了杜雨初没有人能够撑起这个烂摊子。 见骆晁山有所松动骆青岑接着说道:“爹爹,便让夫人接着掌管吧,说的不好听些谁惹的祸谁来收拾。” 大抵是这句话点醒了骆晁山,顿时便应允了下来。 “你个小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看着我杜家垮了你就想爬到我头上来了?”骆晁山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杜雨初的咒骂声。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杜雨初疯了似的挣脱掉采薇的搀扶朝着骆青岑扬手打来。 避之不及,骆青岑只得用手挡住面部,身上却生生受了好几下。 “你这是做什么?!”骆晁山顿时怒了,将骆青岑护在自己的身后。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恼怒,身子却往骆晁山身后缩了缩。 杜雨初委屈的望向骆晁山,放下自己的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老爷我知道因为我大哥的事情你气我恼我,可我能怎么办?店铺常年亏损生意不好做,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抛头露面,老爷你那点银钱根本维持不了府中的开销!我大哥是做的不对,不该利用咱们店铺做伤天害理的买卖,可老爷骆府这么多人口等着饭吃,那又是我亲大哥,我能怎么办?” “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能赚钱,能养活在咱们一家子就行了。老爷我有错吗?我有错吗?” 杜雨初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一拳一拳的往自己的胸口上锤。 “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又没怪你,你赶紧起来。”骆晁山最受不了就是她这般哭哭闹闹,连忙将她给扶起来。 杜雨初顺着站起身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说道:“老爷嘴上说没怪我,可心里却是怪我的。不然你怎么会听信昭月在这儿胡言乱语呢?老爷若要撤回我管家的权利便撤了罢了!” 她这番话固然是在赌气,但更多的却是在试探骆晁山。 “我何时说过要撤回你管家的权利了?”骆晁山叹了口气,“昭月也没有说你任何不是,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让你不要再管家,但昭月还帮你说话你倒好一言不合劈头盖脸就一顿骂,还动手!” 杜雨初顿时愣住,那小贱人帮她说话? 开什么玩笑! “你大哥刚刚出事我只是想你避避风头,也是为咱们骆家好。昭月说若是你不管家,那这府中也没人能撑得起来。” 杜雨初望向骆青岑,眼中充满了疑惑。 骆晁山见状,转身道:“昭月,你先回去吧。” 骆青岑连忙应下,做出十分害怕的模样,加快脚步离开。 “她当真这么说的?可是妾身方才明明听见她说要我承担……” “你这是只听了一半。”骆晁山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杜雨初心道不好,连忙拉住骆晁山,“老爷,是妾身错了。”泪眼婆娑的看着骆晁山,杜雨初用力拽着他的手臂。 骆晁山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雨初,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十分辛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怪我自己没用,才让你受尽委屈不得不依附于你大哥。” “老爷,如今杜府已经没了,妾身只有你了。”靠在骆晁山的肩膀,杜雨初放柔了声音说道。 骆晁山垂下眼眸,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到底是他的枕边人,这么多年没有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一想到她没了娘家的原因是因为自己,骆晁山心中就多少有些愧疚。 可杜雨初却是开心了,虽然杜家没了但是她还有骆府,还有店铺。只要骆晁山没回收她的权利,那杜雨初就有机会重振旗鼓。 骆府的店铺只要一日掌握在她的手中,她一日就是这府中的女主人。 只是令杜雨初万万没想到也没想通的是为何骆青岑要帮她说话? 这个时候不是她帮着她那个贱人母亲上位的好时机吗? 帮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杜雨初思索着,心中打起了暗鼓。 就在她百思不解的时候,骆青岑已经开始了下一步部署。 杜志祥被斩头,杜家所有人都去了唯独杜雨初这个杜志祥生前最疼爱的妹妹没去。 骆青岑勾起嘴角,脚步脚步朝着燕怡阁走去。 “荷香。”一踏进院子她就开始唤荷香,荷香还没出来就看见了罗姨娘。 罗姨娘连忙上前,将她往屋里带。 “昭月,怎么样了?” “该死的就死了,至于杜雨初让她好好在得意一阵子。”骆青岑轻笑,侧过脑袋看了一眼,转头问道:“姨娘,你想要骆府吗?” 罗姨娘摇头,“这么多年姨娘都窝在这个院子里,早就已经不习惯宅院里的斗争。姨娘不想要这个骆府,只想要你和燕靖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幸幸福福。” 听到罗姨娘的回答骆青岑就知道她想歪了。 摇了摇头,她道:“姨娘,我说的不是让你掌家,我说的是你想不想要骆府。是整个骆府,这个宅子、店铺所有的钱和地。” 罗姨娘面色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青岑。 心中有无数的疑问想要问她,可罗姨娘却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 “昭月你到底要做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罗姨娘紧张的问道。 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骆青岑压低声音道:“姨娘,我不做什么,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属于她的东西。 动了动嘴唇,罗姨娘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了一声无息的叹息。 她已经不记得昭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主见,有谋虑,步步规划。她想要做的事都一件一件的逐步完成。 罗姨娘开始觉得她的女儿有出息了,也离她更远了。 第四百九十章 她没这份心 “姨娘我还有事,你先回屋歇息吧。过两日我带你出去一趟。”安抚了罗姨娘两句,骆青岑转身朝着荷香招了招手。 “小姐。” “荷香,去外面雇两个壮汉跟我去趟杜府,对了再买上些东西要实用一些别买花里胡哨的。再准备两百两银子和一些吃食。” 荷香嘴角抽了抽,“小姐不是吧?你这是要去送温暖啊。” 送温暖?骆青岑挑起眉梢,目光中透着一丝笑意。她看起来有这般善良吗?竟然像是去给杜家送温暖的。 还是这傻丫头太天真了,没看出她的本质来。她怎么就没想着她是去搞破坏的呢。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骆青岑轻笑道:“赶紧去,你家小姐我要办正事了。” 荷香撇撇嘴,乖乖的拿了银子去办事。 姨娘不知道的事荷香可是很清楚,如今他们家小姐可不靠着府中这点微薄的银子过日子,小姐的银子可是比夫人的还要多。 荷香雇了两个壮汉准备了马车,买了些冬日的成衣和药品同骆青岑一道去了杜府。 马车停在大门口,骆青岑下了马车微微叹息了一声。 昔日辉煌的杜府想进府的人络绎不绝,如今人人都趋之避忌。杜志祥死了,因是被圣上下令处死所以连丧事都不应允操办。 门口的牌匾上连白色的绸缎都未敢挂。 “敲门吧。” 荷香应了一声,轻轻叩了门两下。朱红色的木门打开发出‘咯吱’的轻响,露出半个脑袋,一张熟悉的面容露出来。 是杜蕊。 疑惑的看着看着荷香,杜蕊正要发问,骆青岑上前冲着她笑了笑。 “是你?你来做什么?看我们杜家的笑话吗?”骆青岑一露面杜蕊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骆青岑也不恼,用手挡住门板说道:“我不是来看你们笑话的,真正看笑话的人不会上门。我是来见杜夫人的。” 转头看了一眼荷香,荷香立马领会,当即从马车上拎起东西走向门口,“杜小姐,我们家小姐只是来给送些东西给夫人的。当初夫人极力反对小姐参加花宴,是夫人送了花帖才让我们家小姐得以参加。小姐记着这份情谊,所以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想见见夫人。” 这番说辞倒是说得过去,杜蕊看了她一眼缓缓将大门打开,“进来吧。” 骆青岑颔首随着杜蕊一起往里面走。 原本热闹的杜府此时变得十分萧条,连下人都驱散了大半。 “我爹死了,我娘一下子病倒了。官府查封了所有的钱财只剩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杜府养不起这么多下人于是便遣散了。” 杜蕊嗤笑一声,“从前那般多的人赶着上着要来咱们府中,个个恨不得将身家财产全数掏进双手奉上,如今却是连一个人也不曾来探望。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你。” “我也没想到我会是第一个。”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杜夫人的房门口。 杜蕊推开门,屋子里浓郁的药香味铺面而来,令人窒息。 随着杜蕊走进,骆青岑并未直接去到里屋,只是站在外面等候着。杜蕊进了里屋,将躺在床上的杜夫人唤醒。 “娘,骆青岑来了。” 杜夫人顿时清醒,哑着嗓子问道:“她来做什么?” “说是看望您,还说给您带了些东西。您见见吧,女儿觉得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同您说。” 杜夫人拧眉,抓起旁边的衣衫套在身上,“让她进来吧。” 杜蕊颔首转身出去,“娘让你进去。” 踏进里屋,骆青岑一眼就看到倚在床头的杜雨初,脸色惨白如雪,眼下青黛发黑。整个人看起来不负当初的光彩,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十岁一般。 “夫人。”微微福了福身子,骆青岑抬眼看着她。 杜夫人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没想到她竟然让你来看我。” 骆青岑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说道:“夫人误会了,我前来之事没有知会任何人,更何况她也没这份心。” “她连自己大哥行刑都不曾去,又为何要来看这个向来同她不合的嫂子呢?” 杜夫人脸色一沉,眼中顿时泛起狠光。 “荷香。”骆青岑轻唤,荷香连忙上前。 “杜夫人我家小姐准备了一些冬日的成衣和一些冬日的补给,方才奴婢已经交给府中的下人了,这里还有一些药品是给夫人的。” “成衣都是现买的,或许有些不合身,到时候夫人可能要自行改改了。这里还有两百两银票也是给夫人的,是一点心意,数量不多只当是帮助夫人熬过这个冬了。” 看着荷香将准备好的药品放在桌上,杜夫人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看不懂骆青岑的用意了。 “你什么意思?” “杜府如今已经是这幅场面了,怕是夫人所有的身家也所剩无几了,我这些东西不过是给您过冬用的,您也不用有其他的想法,就当做是我作为骆家人对你的亏欠吧。” 杜雨初心中好似划过什么,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有些愧疚。杜老爷还在的时候帮衬了骆家不少,如今杜老爷没了骆府却也和寻常官宦世家一般没有丝毫的表示,无动于衷。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虽然杜老爷的好没落到我身上,但我觉得这却不是为人之道。” “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弯下腰握着杜夫人的手轻声道:“杜老爷生前做了什么夫人你很清楚,可同样清楚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今日叨扰夫人了,夫人好生养病,昭月先走了。” 不等杜夫人反应过来骆青岑便带着荷香走了出去,剩下杜夫人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杜蕊。 杜夫人陷入了沉思,而骆青岑是笑着离开杜府的。 上了马车荷香才问道:“小姐,你这大老远跑来一趟真的是为了给她送东西啊?” “当然不是。”她轻笑,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第二步 骆晁山没有让杜雨初前去看杜志祥问斩是帮了她大忙,杜夫人和杜雨初本来就心生嫌隙,如今没了杜志祥这个中间人二人就如同井水和河水一般,谁也不交集谁。 可骆青岑不希望她们这般平稳,杜志祥没了杜夫人一家过得凄惨,可杜雨初却还拿着从前和杜志祥一起挣的钱挥霍。两人的日子天上地下,可偏偏这杜雨初还是个没良心的。 竟然连探望都不曾探望一眼,杜夫人自然是无暇想及这些,可若是骆青岑稍稍添油加醋一番,她内心的不公自然会引出来。 接下来就是等着鱼儿自己上钩了。 马车并未朝着骆府的方向行驶,而是转道去了食斋。墨宝房那边有魏老爷子看着,没什么大事儿蓝蹊倒是不会过去。 如今蓝蹊的一腔心思都放在了食斋上面。食斋的生意很好,尤其是果罐卖的十分火爆,许多女眷都爱食用,总是几坛子几坛子的订购。 蓝蹊忙着把关每一个出品的东西,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双手几双脚。 踏入食斋看到的场面就是蓝蹊忙前忙后的指挥着,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欢喜。 “蓝蹊。”骆青岑轻声唤道,蓝蹊一愣抬眼看她。 霎时间,他的眼眶红了。 “我有些渴了,帮我备一份点心和一份果罐,我在楼上等你。”骆青岑撇开头,拎起裙摆就上了楼。 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荷香,她道“你出去逛逛,给自己买几样好看的首饰,多逛一会儿再回来。” 知道骆青岑是故意支开她有话要和蓝蹊讲,荷香也十分乖巧的没有多问,接过银子开心的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蓝蹊就上来了。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桌上,蓝蹊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 “他死了。” ‘扑通’一声,蓝蹊立马跪下。 骆青岑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扶他,却被他拦住。 “我早上去看他行刑了,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我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落地了。”蓝蹊垂着脑袋,一双眼睛泛着血丝,眼泪不停地在里面打转。 蓝蹊扬起头双手撑在地上,重重的一叩头。 这一拜,骆青岑受了。 “起来吧。”她叹息一声将蓝蹊扶起,“杜志祥是死了,可还有一个贩卖东西的人没受到惩罚,但是很抱歉杜雨初我得亲自手刃,我暂时还没有让她死的打算。” 蓝蹊摇头,“够了,这样就够了!”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他的仇也算是报了。心底的石头落了地,他这辈子也无求了。 “蓝蹊,你是个有才之人,你的格局不该被定格在这小小的食斋。现下我给你两条路,第一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我会给你一笔钱,从此以后咱们再无瓜葛……” “我选第二。”骆青岑的话还没说完,蓝蹊便抢先一步。 无奈的笑了,她摊手道:“我都还没说第二是什么。” “不重要,我只想跟在你身边。不管第二是什么,只要你不将我赶走都行!”蓝蹊的眼中满是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 骆青岑转过身子,刚想开口便停他道:“你说我是有才华的,在我看来你也是有谋略的,离开了你或许我能大展伸手也或许会定格不前,但跟着你我可以肯定不会差。” “你想好了?” “想好了。”蓝蹊用力地点了点头。 端起桌上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骆青岑道:“蓝蹊你的格局很大,我想要你的大局观帮我做事,食斋太小了施展不了你的才华。我给你一笔钱,给你半年的时间我想要一个商业城。我要打一场持久战,需要大量的钱财你可能做到?” “你打算给我多少钱?”蓝蹊询问,骆青岑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千两?” 皱起眉头,蓝蹊似乎在思考着要如何着手。 骆青岑摇头,红唇微扬,轻轻吐出三个字,“一万两。” 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蓝蹊当即笑了起来,“不需要半年,给我三个月,我将整个定安府的……” “不是。”她打断蓝蹊,摇摇头,“我不要定安府,我要四国。” “什么?!”蓝蹊惊得跳了起来,“你要用一万两在四国打下一个商业城?” 骆青岑含笑,“没错!蓝蹊我要的这个商业城我希望它的根基在定安府,但是四国都要有分布,四国都要有我的产业。我这场仗,很大。” 蓝蹊抿紧嘴唇,身子不由地紧绷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明白骆青岑说食斋很小是什么意思,她简直太敢想了!不过同样的蓝蹊也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建造一个商业城是多么有挑战的一件事,若是成了将来他腰缠万贯,功成名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若是败了大不了自掏腰包重头再来! 心中一盘算蓝蹊狠狠一咬牙,“好!半年时间!” “不是三个月了?”骆青岑挑眉打趣,蓝蹊顿时垮下脸来。 “我的姑奶奶你要四国,不是定安府,我除非踩着风火轮搭上翅膀差不多!” “今后除了食斋盈利的钱,每家分铺你抽取四十的红股,我占四十的红股,剩下的二十股用于你的资金。” 蓝蹊心头一股热涌涌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以为他和先前一样只能占二十的红股,却没想到她竟然与他对半分成,各自提取十的红股作为资金。 “别感动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正事了。杜雨初已经将家中的店铺拿回,在这个关头之下她应该是要重回正道了。先前买下的那家店铺可以开始着手了,蓝蹊,这是你的第一战,也是我的第一战。” “我给你的图纸可以开始制作了,从现在开始大力打压骆府的门铺。” 蓝蹊用力点头,“是!” 从食斋出来,骆青岑感觉笼罩在她心中的乌云正一点一点的在散开,阳关逐渐渗透进来,一丝一丝的温暖着她的身体。 她的第二步,全面压制杜雨初。她要让杜雨初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第四百九十二章 前夕 墨布天空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孔明灯冉冉升起代替繁星照亮了整个夜空。集市上人群熙攘,道路两旁被小摊贩给占据,耳边传来的不住地吆喝声和喧嚣声。 整个定安府的人都好像汇聚到了一起,各家各户的小姐、公子们纷纷出动。 舞龙舞狮、猜灯谜、放河灯……各式各样的玩法层出不穷,令人看得是眼花缭乱。 “昭月!快来!”随着穆漓的声音在人群中突兀出来,骆青岑仰头的一瞬间就看到她和穆泽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能在这么多人之中遇到自己想见的人,骆青岑心中喜悦不止。 加快了脚步朝着穆漓走去,骆青岑惊喜道:“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今日是乞巧节前夕,街上这么热闹我们也出来看看。”穆漓笑着说道,伸手就拉住骆青岑的手紧紧握住。 “对了,前面有舞狮可要去看看?” 骆青岑摇头,“太多人了,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穆漓也是图个乐子,既然骆青岑不想去那她也就不去了。三人寻了个稍微安静的茶铺子饮茶。茶铺子的对面恰好就是定安河,河面上星星燎原,河灯敞亮,顺着河水往下游。 凉风习习,对饮三人,着实畅快。 “昭月,明日乞巧节你可有什么打算?”穆漓俏皮的眨眨眼,目光下意识的往旁边的穆泽一瞥,随即又收了回来。 骆青岑脸色一红,佯装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乞巧节,男女大防在这日礼数都不尽,只要遇见了心仪的男子或女子都可以主动表白。可是她要向穆泽再表白一次吗? 骆青岑垂下眼眸,忽然有些惆怅。 她和穆泽的关系还没缓和,前些日子虽然是好些了可是她知道只要一日不将珑枢阁的事情说清楚,一日不将秘籍给他,他们之间的隔阂都是存在的。 “明日设宴。”正胡思乱想着,穆泽忽然开了口。 扬起脑袋,愣了一下,穆泽微微撇过头道:“不是让穆漓帮你寻人么?已经寻好了,赵州府的儿子。” “赵州府?”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不解,定安府何时出了这么个官职? 看出她的疑惑,穆漓连忙解释道:“你上次同我说了之后我便细细琢磨了一下,若是寻定安府内的人风险太大了,杜雨初好歹也是从杜府出来的千金,对这些个世家公子们不说完全清楚,但也有个七八成。一旦她知道寻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脾性那定然不会将骆淑雅嫁过去,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找个外省的比较好。” “赵州府是青州城的州府大人,为人算不上好,但在为官之上却是不错。他做这个州府已有二十余载,升不上官的主要原因便在于他的儿子。赵州府今年已过五旬,再想往上爬是不可能了,能保住这州府的官帽已然不错,所以你不用担心其他。” 骆青岑颔首,“那他这个儿子呢?” “是个不学无术的。”穆漓嘲笑着摇了摇头,“赵州府二十年前得了这一子,他是个痴情种子,这一生就一个妻子,连个小妾都不曾有。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儿子是千万般的溺爱。” 穆漓晃了晃脑袋,将赵州府的事情娓娓道来。 赵州府的儿子名叫赵玉青,自从剩下赵玉青之后赵州府便再无所出。年幼时赵玉青体弱多病,从小就是个药罐子。好不容易长到十岁了身子骨才渐渐好了起来,仗着父母的宠爱无法无天,成日里不是去和那些纨绔子弟鬼混,就是在窑姐儿的温软香玉里待着。 若不是赵州府这些年来为百姓做了不少事儿,怕是就要被这个儿子给前途尽毁了。 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成人,却碌碌无为赵州府也慌了起来。想着兴许是他还没长大,不懂事儿,便想着让他先成家后立业。 或许,先成了家他也就担起了责任,可赵玉青名声太坏导致整个青州城的女眷没有一个愿意嫁他为妻。 赵州府也急了,四处找媒人问亲,就在这个时候遇见了穆漓,得知这一消息穆漓便顺水推舟将骆淑雅介绍给了赵州府。 赵州府一听当即喜悦,恨不得立马飞身来定安府。还是穆漓制止了他,让他拿了请帖在乞巧节当日过来便行。 这个赵州府年事已高,再往上升的机会实在太小了,所以他只能步步求稳。 赵玉青其实已经牵连过赵州府好几次了,只是因为赵州府本人倒也算个做实事的人,所以上头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赵玉青再这样下去,怕是将来赵州府这官位都快要坐不稳了。 “太好了。他不喜欢窑姐儿我还真不放心,到底还是个贪图美貌之人。”叹息了一声,骆青岑不由自主地晃动着脑袋。 “所以,你大可放心。明日我在府中备好了酒菜等你们,到时候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骆青岑含笑应下,颇为感激的看着穆漓。 “明日一早,我来接你。”穆泽适当插话,突如其来的一声将骆青岑说的有些懵了。 他来接她? 穆漓轻笑一声,骆青岑顿时脸红起来。 真是个不争气的!这般被打趣一句就经不起逗弄。 心中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她轻咳一声,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见穆漓“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方才瞧着个兔子灯有些好看,你们先聊我去去就回。”她话音落下之时,人已经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了。 骆青岑有些尴尬,不敢抬头看穆泽。她总觉得有些怪异,这又不是没有和他单独想处过,可偏偏就是今日才觉得如坐针毡。 穆泽睨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放到她面前。 将盒子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只梨花木雕刻而成的简易发簪,发簪散发着淡淡的梨花木独有的香味,令人爱不释手。 “送你的。”他冷冷的开口,眼中划过了一丝尴尬。 “谢谢……”骆青岑连忙应下,一把抓住那发簪攥紧在手中。 这算是乞巧节的礼物吗?他送礼物给自己,是不是代表…… 脑子里的念头猛然涌出,骆青岑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心空了 他们这算不算是重归于好? 骆青岑宝贝的将发簪握在手中,眼中的喜悦丝毫不加遮掩。 穆泽眼眸微动,打破诡异的气氛,“你可有想过等着骆府的事情解决之后,你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被穆泽问的懵了,骆青岑半晌没有反应回来。 前世死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做鬼都不要放过骆淑雅和管少宁,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感受到了她的怨恨所以让她重活一世。 她今生就是带着满身的怨气和愤怒回来复仇的,部署筹划利用接近,能涌上的手段她统统用上了。眼看着她的计划一步步走向了成功,这时候穆泽却问她解决了之后要做什么? 骆青岑不知道,她也未曾去想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被什么抽走了一般空落落的。 她在心中质问自己,复仇之后她要做什么? 骆青岑摇头,心中乱麻麻的一团糟糕。 “我不知道。”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道。若是她没有认识穆泽没有与珑枢阁有所牵扯,她或许会带着姨娘到塞外幽居,每日牧羊放牛闲暇时席地而坐,身后草原身前落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可是现在她认识了穆泽、穆漓、蓝蹊还有珑枢阁,那都是她无法割舍下的人。 骆青岑不忍心也舍不得离开他们。 “若是没想好就好生想想,时间还长你有充裕的时间去考虑。”穆泽沉声说道,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骆青岑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穆泽为何突然问起她这件事来。 “你哥快回来了。” “什么?!”骆青岑惊呼一声,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她一把抓住了穆泽。 算起来骆燕靖走了也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来关于骆燕靖的消息全是听穆泽说,说不担心那固然是假的,可骆青岑愿意相信穆泽。 终于,等到了骆燕靖回来。 “什么时候?我回去告诉姨娘,我们得好生准备准备给大哥接风。”她高兴的比划了起来,已经开始盘算着要筹备些什么东西给骆燕靖。 见她这般兴奋,穆泽眼眸顿时一沉,多了几分愧疚。 “你别着急,再过些日子。”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他微微瞥过了脑袋。 听到穆泽说还要再过些日子,骆青岑心中的喜悦也没有消散,用力地点了点头嘴角不住地往上扬。 “昭月!兄长你们快过来!”茶铺子对面穆漓朝着二人用力地招了招手,隔得太远她也不便多言,伸手比划着什么。 “咱们过去看看吧。”心情大好,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地轻快了许多。 穆泽颔首,二人朝着穆漓走去。 带着二人朝着前面奔去,穆漓指着前方道:“快看!” 同时扬起头来,耳边‘砰砰砰’的几声巨响,天空之中炸开无数的礼花。烟火璀璨将整个夜空照的通明。 繁花似锦。 那一刹那,骆青岑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美丽的事物总归是昙花一现,须臾片刻便消失不见。可即便这样又如何?它总归是存在过的,也是她真真切切的感受过。 归于平静,乞巧节前夕的热闹也伴随着璀璨的烟花而渐渐冷却下来。时辰也不早了,三人都决定打道回府。 难得这二人今日如此平和,穆漓也想给他们多一些独处的机会,寻了个借口自己便溜走了,剩下穆泽和骆青岑四目相对。 “我送你回府。”他说着迈开了脚步,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连忙跟了上去。 漫步在月色之下,二人却都沉默着。一路无言,二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许多未解开的疑惑,但谁都不愿先去触碰。 大抵是都不想打破这份宁静,所以他们都没有开口。 一直走到快到骆府的时候穆泽忽然停住了脚步,垂下眼眸他看着地面上多出来的一个影子缓慢地转过了身子。 “地上的影子都出卖你了,还躲着干什么?”对着空荡荡的身后,穆泽拧起眉头,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躲在墙后的人缩了缩身子,挪动着步伐走了出来。 是杜夫人! 骆青岑挑起眉梢,看了穆泽一眼,轻声道:“看来是找我的,世子不如先回去吧。” 多看了杜夫人一眼,穆泽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穆泽一走,杜夫人就松了口气。感觉身边的空气都没带着那么多的压迫感。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十分尴尬,“没想到你和世子……” “我和世子如何不该杜夫人来多言,倒是我还想问问杜夫人跟了我一路,究竟想要做什么?” 被骆青岑打断了话,杜夫人也没有多恼,一改从前的盛气凌人现在的她显得有些卑微。 “那日你在我床前说的那些话我反复琢磨了许久,我想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对吧?” 骆青岑讥笑,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杜夫人光凭你的觉得我就一定得知道些东西吗?我那日说的话不过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不谈什么暗话,所以还请你不要误会了。更何况就算我知道些什么,那你又为何觉得我会告诉你?” 杜夫人面色一僵定定的看着骆青岑,大抵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般的冷漠。 不过这话杜夫人倒是听出些苗头来了。 “你想要什么?” 勾起嘴角,骆青岑笑道:“夫人倒是个上道的,不过很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骆府的店铺是杜雨初在掌管,夫人若真想知道杜老爷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被抓,倒不如去问问你那位小姑子。据我所知,杜老爷做的生意可是暴利,那财源滚滚而来。夫人大可想想谁最有动机,谁最又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杜夫人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是黑是白都要靠夫人你自己去查,至于结果如何也与我无关。”骆青岑言尽于此不再与她多谈,转身进了骆府。 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勾起嘴角,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站在骆府门口,杜夫人迟迟没有离开,脑子里回荡的全是骆青岑的话。 第四百九十四章 圈套 “快点,今日一定要给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动作一点要快千万别耽误了时间。”杜雨初忙前忙后的招呼着,一边为骆淑雅挑选着衣衫一边又让婢女换掉手中的发簪。 今日是乞巧节,郡主送了帖子给二位小姐参见宴会,这可是杜雨初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她当然要让骆淑雅牢牢抓住。 若是事成了那她们母女二人便又有了依靠。 给骆淑雅挑选了一件浅粉色的襦衫,下摆的纱裙逶迤在地,头上去了那些繁琐的首饰只簪了朵杏花和一柄银簪子,简单大方。 骆淑雅本就生得标志,稍稍一番打扮之后便美艳得不可言。她平日里的妆都有些浓艳,今日这番装扮倒是别出心裁了,颇有一番小家碧玉的俏皮味。 我见犹怜。 这四个词大抵就是用来形容此刻的骆淑雅了。 马车在外头候着,骆青岑早早的就上了车。今日她和骆淑雅刚好相反,一改常态换了华丽的衣衫,身上的首饰也仅是些不凡之品。 不过这些都是之前穆泽送给她的。 骆淑雅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耳坠,通体白玉泛着荧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好看。 心中升出一丝嫉妒,骆淑雅瞥过脑袋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骆青岑视若无睹阖上眼眸不去看她。好戏还没上演,暂且先让你得意片刻。 百年前的乞巧节这日,各家女儿纷纷出门,有些大户还会准备百家女儿饭。所谓的百家女儿饭就是家家户户为自家的女儿准备一道或者两道最爱的菜肴然后一并送到大户家去,这样自己的女儿也能参加百家饭。 吃过百家女儿饭的女子未定亲的在来年都能找到如意郎君,已经定亲的就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鸣;未有身孕的也能在来年怀上孩子,已有身孕的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当然这些不过是从前的习俗,其中也不乏一些传言。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南祁这一代,这样的习俗早就已经没了。 不过乞巧节这日还是会有大户人家举办宴席,邀请许多世家子弟和佳人相聚。 今日便是由庆王府做这个东。 因着是女儿家的节日,庆王妃和庆王都没有前来扫兴,他们主要是担忧自己过去了,这些孩子们放不开。 院子里摆了十多张桌子,每张桌子旁边都放着一坛子酒。酒香扑鼻,浸染菊园。 “昭月,你终于来了!”看到昭月前来,穆漓顿时笑开颜,她仿佛没看到走在骆青岑旁边的骆淑雅一般,直接无视而过。 骆淑雅面色有些尴尬,看着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狠狠咬了咬牙。 如今整个定安府谁不知道穆漓同骆府四小姐的关系最好?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庶女不知道在何时成为了定安府女眷中常常讨论的对象。 瞧她今日的穿着打扮,富贵华丽,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丝贵气。站在郡主的身边丝毫不输于她,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还真分不清楚哪位是郡主。 再看看她身边的正牌嫡小姐,平日里倒是优雅又金贵,也不知今儿个怎么了竟然穿的如此素雅,站在骆青岑身边倒像极了婢女。 “今儿个乞巧节,这是给你的。”荷袖里抽出一个香囊袋子递给穆漓,骆青岑冲着她眨了眨眼。 穆漓眼前一亮顿时多了几分好奇。自打上次骆青岑拿出食斋的食谱之后,穆漓就深有感触。这丫头平日里一毛不拔的跟个铁公鸡一样,可她但凡拿出手的东西定然都不会差。 打开香囊袋子,里面放着一个小瓷瓶,穆漓拿出来晃动了两下听见里面有碰撞的声音还有水声,不由地更加好奇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拉着骆青岑往旁边走了两步,穆漓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个叫冰肌玉露丸,我给它取的名字。是下一步食斋要推出的东西,先给你试试鲜。” 吃的? 穆漓顿时笑了起来,要说她也是堂堂一郡主,从小金枝玉叶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她吃的东西不是天下有名厨子做出来的那就是宫里的御厨做的,穆漓一向都觉得自己也算是尝尽天下美食之人,可遇到了骆青岑她才知道什么叫“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光是食斋那几样菜现在每日都能赚个满钵,如今这个冰肌玉露丸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凡响,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凡品! “快说说。”穆漓一脸的好奇,完全忘了今日她是东家之事,一个劲的催促着骆青岑。 “这里面一共有两颗,一颗是菊香,一颗是梅香。里面是由燕窝、菊花、梅花、晨露和清泉制成,然后将它们打成圆形放入冰窖之中封存。这东西有两种用法,一是内服,每日一;粒不出半个月的功夫,肌肤似雪,通透无暇。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效果,但是肯定能改善身体。还有一种用法就是将它放在屋子里,等冰融化之后便会有浓郁的菊香或者是梅香溢出来,长时间放置在屋中不仅屋子里会有香味弥漫,随着时间推移沾染得久了自己身上也会有淡淡的香味溢出。” “那这个岂不是又能当熏香又能美颜?太神奇了!”穆漓赞不绝口,连忙让婢女将瓷瓶拿回去放入冰窖之中。 二人说说笑笑之时院子里早就热闹成了一片。 走入院子穆漓看到骆淑雅才想起来答应骆青岑的事情。目光一转,她笑道:“走,咱们得开戏了。” “这么快?”骆青岑有些诧异,这才刚入院子,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咱们快不代表人家能这般迅速不是?”穆漓轻笑,拉着骆青岑故意走向骆淑雅的身边,一边走她一边说道:“昭月,我带你见的那位是青州州府的儿子,一表人才,这次若不是凑巧了怕是也没这个缘分。” “你可千万别错过了这机会。”穆漓故意扬了扬声音,她的话也正好一字不漏的落入了骆淑雅的耳中。 青州州府? 第四百九十五章 神机妙算骆青岑 骆淑雅眼中划过一丝亮光,嫉妒涌上心头。 这该死的骆青岑!娘明明是让她去给郡主说给自己对引荐,她倒好自个儿上了。 穆漓这般青睐这个小贱人,给她介绍的人定然都是极好的。 骆淑雅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冷哼一声,悄然无声的跟在了穆漓和骆青岑的身后。 乞巧节这日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男女皆可同桌亦可在一个园子畅谈。穿过前面的石山,骆淑雅看着二人走向不远处的凉亭。凉亭里坐着一男子,远远看去身姿挺拔,倒是玉树临风之相。 身上的绸缎也是极好的,一看就知道是苏州的华锦陵缎。手握一把玉扇,一摇一晃之间颇为有样。 骆淑雅心底顿时升起一丝好感,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她连忙躲在了旁边的假山后。 “玉清,这位就是我同你说的骆家四小姐。” 赵玉清有些诧异,连忙道:“早就听闻四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倒是客套话了,骆青岑莞尔一笑。她在定安府,赵玉青在青州二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他从哪里听的她的大名? 无非是看在穆漓的面子上客套几句罢了。 “今日乞巧节不用这些礼节客套,咱们也做一回那逍遥人士,今日只品茶论花不谈其他可好?” “甚好。”赵玉青连忙应道,看向骆青岑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骆青岑端起案桌上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冲着赵玉青弯起了嘴角。 “不知四姑娘喜欢什么花?” “梅花。”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高风傲节,一枝独秀。” 赵玉青若有所思,“的确,梅花是所有花中最与众不同的。四姑娘果然和寻常女子不同。” “哦?”骆青岑挑眉,“此言何解?” “寻常女子大多都爱竹、兰、菊、月季。因其看的鲜艳又容易养殖,所以深受许多人喜爱,鲜少有女子会喜欢只在冬日才绽放的梅花。” “只是还要过上两月这梅花才出来,不知到时有没有机会邀四姑娘去赏梅?” “若是有时间昭月自然愿意。”骆青岑顺从的应下,面色娇羞,垂下脑袋。 赵玉青心中顿时大喜,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 他是纨绔子弟没错,可他也是州府的儿子,平日里是爱玩了些可不代表他没脑子。赵玉青很清楚这次前来的目的,他原本以为只是个寻常的世家千金,却没想到竟然是和郡主交好的女子。 赵玉青的名声不好,郡主不可能不知道。按道理来说同郡主交好的女子自然是关系匪浅,那么郡主又为何会将她介绍给自己? 赵玉青心中也是有疑惑的,后来几经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四小姐是个庶女。 将一个庶女嫁给他做正室怎么觉得都他吃亏的多一些。可赵玉青也知道既然穆漓敢给他引荐那自然是将自己当成了这位四小姐的后台。 只要郡主的身份一日还在,这赵玉青就不敢对她如何。而同样的,只要有穆漓的身份在,那赵玉青的仕途也能逐渐稳步上升。 这买卖划算! 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这边骆淑雅却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中。 得知穆漓是真的有打算将骆青岑介绍给这赵玉青,骆淑雅顿时慌乱极了。如今杜家没了,她能嫁进庆王府的唯一资本都没了,又几次三番的惹了骆晁山不快,她的前路实在堪忧! 反观骆青岑虽然是个庶女,可身后是穆漓,爹爹也越发对她好起来,若是她再嫁给了青州州府的儿子,那岂不是要踩在她头上了?! 不行! 骆淑雅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来,她绝对不能看着骆青岑嫁给赵玉青!她从来都是踩着骆青岑的,怎么能够忍受她爬到自己头上去? 狠狠一咬牙,骆淑雅将目光落在赵玉青的身上,心中生出一计来。 * 园子里,骆青岑和穆漓并排而行。两人的身后跟着的是赵玉青,而前面就是骆淑雅。 从二人进入凉亭开始他们就知道骆淑雅其实一直都在。 “你确定你这招可行?万一这赵玉青真看上你了那可如是好?”穆漓有些担忧,一双大眼里渗出了畏惧。 她这畏惧可不是怕骆青岑,而是怕穆泽。 这事儿可是瞒着穆泽进行的,若是被他知晓自己将他未来媳妇儿介绍给别人……穆漓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骆青岑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若是骆淑雅没这个本事那我倒要重新估量她了,再说了不还有你么?” 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穆漓总有种自己被套路了的感觉。 “马上快到了,你确定她会出手吗?” “按照常理推断,骆淑雅是不会允许我爬到她头上的,所以她一定会出手。”骆青岑说话间目光向旁边的假山微微一撇,缓缓勾起了嘴角。 二人说说笑笑穿过了假山,刚穿过石门就听见一声柔媚的“哎哟!” 回过头就看见骆淑雅倒在了赵玉青的怀中。 这一幕,差点就让穆漓没崩住!若不是此景不对,她真想给骆青岑竖个大拇指。 神机妙算! “二姐?”骆青岑惊呼一声,立马调转身子。 赵玉青听见她的称呼,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连忙将她扶直。后退一步,正欲作揖解释,谁知那骆淑雅身子又是一斜,再一次栽倒在赵玉青的怀中。 温暖如玉,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传来,令常年流连于温柔乡的赵玉青心猿意马起来。 怀中这女子长得妩媚,即便是淡妆也难以遮住她的容貌。 只是赵玉青想过归想还是很老实的按捺住自己龌龊的思想,将骆淑雅搀扶着。 “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儿吧?”骆青岑看了她一眼,话中虽然关切着,但却没有丝毫的行动。 “二姑娘没事吧?”穆漓也象征性的问了一句,骆淑雅摇摇头,微微咬着下唇。 垂下脑袋,她声音又低又柔,“只是脚扭伤了。” “可要请大夫看看?”穆漓询问,骆淑雅连连摇头。 第四百九十六章 断了我这个念头 颇为委屈的抬起脑袋,看着穆漓道:“郡主,能否让这位公子扶我去旁边的凉亭歇息一下?我这实在是……” “没事儿,赵玉青劳烦你了。”穆漓冲着他颔首,这时候骆青岑抬起头看了一眼赵玉青。 “赵公子有劳了。” 赵玉青本来还有些局促,可听见二人这么说来瞬间就放下心了。扶着骆淑雅就朝着方才的凉亭走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走吧,咱们回去吃点东西。布置这么个局费力又伤脑。” “不管了?”穆漓其实很想看看骆淑雅究竟会使什么样的手段。 骆青岑可没打算让她在这儿留着观看骆淑雅使用的那些狐媚之术,拉着穆漓快速地走开,“剩下的就看骆淑雅表演了。” 赵玉青扶着骆淑雅到凉亭处坐下,目光却望向了骆青岑的背影。其实他能够感觉出来这两姐妹之间的不对付。 但这对赵玉青来说并不算什么,高门大户之间内宅之事乃是常有,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赵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你。”骆淑雅见他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连忙开口将他拉扯回来。 垂下眼帘,她故意弯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脚踝。 “姑娘莫要这般说。听方才四姑娘唤你二姐?” 骆淑雅颔首,“我是家中长女既是嫡女,往上有兄长,往下有一个弟弟。” 嫡女?赵玉青心中讶异,面上却纹丝不露。 “其实早前便有听郡主提起过赵公子,只是一直以来都没见过真人。今日郡主设宴特意请了我与四妹,没想到竟然这般巧在此见到了你。” “早前就听郡主提起过?”赵玉青挑眉,心中不禁打起了暗鼓。 骆淑雅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郡主说您一表人才。” “真这么说的?”赵玉青有些不敢相信,这郡主竟然这般夸赞他,难不成是想说服骆青岑? 赵玉青眉宇之中多了一丝得意,“这话是郡主你说的还是同四姑娘说的?” “那日郡主邀约我姐妹二人出游,我们闲话时她提及的。”骆淑雅这番话无疑是钻了空子,耍了把小聪明。 这话是穆漓对骆青岑说的,可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偷听的吧?当然她也不能说是郡主告诉自己的,因为穆漓明明就是将骆青岑引荐给了他,这编谎话也得编得像样才行。 “这般说来二小姐同郡主的关系也挺好?” 骆淑雅不敢冒大,连忙道:“不及四妹,都是通过四妹才有幸结识了郡主。” “原来如此。”赵玉青微微颔首,当下了解。 “其实不仅是和郡主,四妹和世子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呢。”骆淑雅捂着嘴笑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赵玉青顿时一愣,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我忘了赵公子初来定安是没有听过那些传言的。定安府有个灵山寺,寺里有个一无大师算命极准。世子和四妹曾经去批过一次,那一无大师说四妹和世子乃是天作之合,二人不论是八字还是命格都极为相配。” “同世子?你没搞错?”赵玉青面露异色,心里不由地打起暗鼓来。 “这种话岂能乱说?不过你也知道我四妹只是个庶女,哪里能与世子相配?这话也不过是听听罢了。虽然坊间传的有些过头,但丝毫不影响世子和我四妹的关系。” 闻言,赵玉青不由地沉思起来。 原来郡主竟然是打的这么个主意!看来她与这四姑娘的关系也没有他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好。 他就说怎么郡主会将骆府的四小姐介绍给他,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说来也是她一个庶女哪里能够格配得上世子,郡主要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心中这般想来赵玉青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又不是找不到女人,怎么着就要轮到玩穆泽剩下的了?越想越不服气,赵玉青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骆淑雅看着他的样子,顿时知道有戏了。 “赵公子我感觉好些了,能不能请赵公子送我回前厅。” “好。”赵玉青颔首,扶着骆淑雅慢慢的往前厅去。 两人进到院子的时候赵玉青一眼就看见了正吃喝畅快的骆青岑,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鄙夷,连忙侧过了脑袋。 方才他还觉得这四姑娘长得不错,身着又华贵,一定能做个当家主母的好样。可现在看她这幅吃相,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个乡村农妇! 穆漓低下头用胳膊肘碰了碰骆青岑,好奇道:“这赵玉青怎么对你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骆淑雅到底给他说了什么让他怎么快就发生了变化、” 骆青岑转过脑袋看了一眼赵玉青,正巧与他的目光撞上,她扬起一只油腻的爪子朝着人家挥了挥手。 赵玉青脸色微僵,勉强扯了扯嘴角慌乱的撇开了头。 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骆青岑满意的摸了摸撑的圆滚滚的肚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说了我和穆泽的关系。其中怕不乏是添油加醋了一些。” “不是吧?她当初还想一个劲的往庆王府挤呢,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说你和……” “因为她知道自己嫁不进庆王府,而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找一个有权有势的靠山,所以她放弃穆泽放弃庆王府选择赵玉青。而挑选赵玉青的原因正是因为是你给我介绍的,骆淑雅不会去多想,她只会觉得你给我的都是最好的。” “对一个男人而言,他的夫人或者是未来的夫人与别的男人有染或者是有不可描述的关系,那都不是他能接受的。赵玉青逛遍了青州所有的窑子,摸遍所有的窑姐儿可他总归不会娶一个回家,他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洁白无瑕的夫人。” 穆漓若有所思,“所以骆淑雅只要稍微提及一些关于你和兄长的事情,他就会浮想联翩,觉得你和兄长之间做了苟且之事?” “这倒不至于,他会觉得你将我介绍给他有目的的,我不过是个庶女是配不上穆泽的,而你此举只是想断了我这个念头。” 第四百九十七章 击鼓传花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穆漓不禁扶额。 谁说内宅的争斗不如宫廷?依她看,一个骆青岑和一个骆淑雅就能唱出戏了。 “那接下来呢?” 骆青岑抿了抿唇,“接下来就是她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骆淑雅啊骆淑雅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对了,时辰差不多了你还不开始吗?”骆青岑仰起头看她,眼中星星点点的亮光看的穆漓汗毛耸立。 目光扫过面前桌子上的空盘子,她忍不住问道:“你都吃了这么多,你还要吃?” “就尝一点点。”吐了吐舌头,她连忙做出手势。 穆漓甚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拎起裙摆朝着前方的高台走去。 “今日乞巧节,本郡主为诸位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穆漓拍拍手,从两面走出来一群丫头,手中捧着个托盘挨个儿走到世家千金们的面前。 掀起托盘上的红绸,里面放着的是一把精致的银梳子,小巧玲珑别致可爱。众女眷都爱不释手,纷纷起身谢礼。 “百家女儿饭是我南祁的习俗,可如今却是鲜少有人将习俗延传下去。今日我们虽不能促成百家女儿饭,但本郡主特意寻了城中三家饭店,凑齐了一百个菜肴。” 穆漓此话一出台下纷纷咋舌。 就连骆青岑也没想到这一次穆漓竟然出了如此大的手笔。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接一个的丫鬟便纷纷从外院进来。手中的盘子上装的便是这一百个菜肴。 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骆青岑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快馋进了盘子里去。 这菜闻起来就足够的香,和食斋相比简直不相上下。骆青岑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 这粉蒸脆香骨吃起来油而不腻,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果香味道。 嗯……她也得再调整调整食斋的菜谱了。 众人哪里知道骆青岑完全是在考虑着食斋的事情,见她吃的大快朵颐面上鄙夷她没规矩,可心底却也不由地羡慕她的肆意而为。 骆青岑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时间将定安府所有的酒楼全部吃上一遍,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哪里和别人比起来有差距。 一道道精致小食摆上桌面,众人也都有些按捺不住,男子们更是早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反正今日郡主说了一切随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各位可别光顾着吃了,今日难得有机会能聚在一起,抛开这些繁琐的礼节和规矩,不如咱们来玩个行酒令如何?” “好!” “好!” “……” 台下的人纷纷附和着,看起来大家都十分高兴。 “咱们以何种何种形式?”台下有人发问了。 穆漓眼珠子一转,想了想道:“咱们这儿人数太多了,若说是行对联或诗词怕是对诸位而言既浪费时间又没有什么难度,不如换个简单直接的法子,击鼓传花如何?” “郡主这主意极好!击鼓传花人人都能参与,又没有任何的难度,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故意陷害或者作弊什么的。” 既然决定了要击鼓传花穆漓便让人找了个鼓来,又将众人的桌子围在了一起,每两人一张小桌。 寻了个丫头作为开场的,蒙上了她的双眼背对着众人,当丫鬟叫停的时候花束在谁的手上谁便输了。 输了的可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接受在场的众人任何一个出的谜题或者是对联,答对了便没有任何惩罚,游戏继续,若答错了就喝一杯;第二个选择就是自罚三杯。 穆漓是郡主自然要主持大局,骆青岑的身边就空了一个位置,不过这并不影响游戏的乐趣。 击鼓传花开始,伴随着锣鼓声敲响手中的花束已经开始了快速地传递,大家的动作都十分的迅速,唯恐在丫鬟喊停的时候花束是在自己的手中。 锣鼓声先是缓慢的敲击着,随后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忽然之间一声清脆的“停”喊了出来。 众人纷纷测目,却见那花束正巧落在了骆淑雅的手中。 骆淑雅也愣了一下,霎时间脸就红了。 缓缓站起身子,她柔声道:“不如我就猜个迷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出一个给姐姐猜。”她话音刚落骆青岑就站了起来。 顿时,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似乎都察觉了一些不对劲,纷纷观望起来。 话都说出了口,骆淑雅也不能反悔。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任由场内的人出题,骆淑雅总不能拒绝吧? 只是如今她的心里却有那么一点不安。 “出题吧。”硬着头皮骆淑雅说道,放在两侧的手不由地捏紧,显出了她的紧张。 “有水可种荷花,有土可种桑麻,有人非你非我,有马可走天下,打一个字。”骆青岑说完便坐下。 众人口中都默念起来,皱着眉头交头接耳起来。 骆青岑的这个字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可关键是看你如何去猜。 这不,已经有人猜出来了! “我想到了!”一个身着淡黄色襦衫的公子惊呼一声,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他连忙捂上了嘴使劲地摇头。 “骆二小姐可想到了?”穆漓询问,骆淑雅脸色瞬间惨白,咬着下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二小姐可要认罚?”骆淑雅可是有这小才女的称号,今日一下可是出了丑。让她认罚不就等于认输? 她答不出来可是却不甘心! 穆漓拧起眉头,“二小姐可要认罚?” 骆淑雅还是不说话,她这样僵持着就是在浪费众人的时间。这下就有人开始不满起来,“又不是比试,不过就是玩个游戏罢了,何须如此认真。” 声音不大不小传入骆淑雅的耳中,她脸色惨白,抬起头看了穆漓一眼。 “郡主,不是我不认罚,主要是我不胜酒力,实在喝不了。” “喝不了你还玩什么?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参加!”顿时有人不满起来,讽刺了骆淑雅一句。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目光往旁边的赵玉青扫了一眼,多了几分暗光。 第四百九十八章 赵州府来了 “我家二姐的确是不胜酒力,自小便是如此,喝一杯就会面色泛红头晕想吐。可这游戏的规则也就规则,谁也不能违背不然大家还不如不玩的好。不如这样,二姐你在这场子里头寻个愿意帮你喝酒的,喝下这杯就算是过了可行?” 这已经算是她做出的让步,众人也都觉得十分合理,只要她能找到愿意替她喝酒的那个人,这事儿也能就此揭过。 骆淑雅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将目光望向了她身边的赵玉青。 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赵玉青心神一荡!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端起酒杯替她喝了这杯酒,可是在赵玉青扬起头的一瞬间,他忽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若是他喝了这杯酒,岂不是与四小姐对着干了? 可若是不喝岂不是让二小姐下不了台? 这道难题瞬间抛给赵玉青,让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赵公子……”耳边传来她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赵玉青一咬牙猛地一下站起身子。 “我替骆二小姐喝!”他不敢抬眼看穆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玉青的自告奋勇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原本这个局也就是给他们二人设计的。 “好!”众人纷纷叫好,没有人再提及方才的事情。 击鼓传话下一轮开始之前,台下有人问道:“不知四小姐可否解答一下刚才的字谜?” 骆青岑扬眉,“方才不是已经有人解答出来了么?倒不如问问他?” 望向方才说自己猜到答案的男子,骆青岑冲他一笑。那男子也不含糊当下站起来道:“是个也字,不知四姑娘在下猜的是否正确?” “公子所言极是。” “为何是个也字?”就有人不明白了。 那男子连忙道:“很简答,四姑娘的谜题是有水可种荷花,有土可种桑麻,有人非你非我,有马可走天下。这一第解有水可种荷花,也字加上三点水便是池,这池子里便可种荷花;第二解,有土可种桑麻,也字旁边加个土就是地;第三解有人非你非我,也字加个单人旁就是他;第四解,有马可走天下就是也字加个马,驰骋天下!” 在这位公子说完之后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众人纷纷赞好,骆青岑也不住地点头。 得了这番解释之后众人都心服口服,就连骆淑雅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第二轮击鼓传花也正式开始,第二轮还是落在了骆淑雅的手上。也不知道她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人家出的题她又一次答不上。 还是赵玉青代她喝了第二杯酒。 连喝两杯,还是穆漓私藏的好酒,可是有够烈的。 赵玉青也算是常年流连于花丛中的人了,这两杯酒对他来说到是不算什么,可总归喝得有些急了,有点不适应。 连着玩了好几把击鼓传花,都是那骆淑雅输了赵玉青应了。 众人觉得无趣,便不再继续。 赵玉青喝得有些多了,面红耳赤的,身子软软的趴在桌面上。骆青岑瞧着差不多,便让穆漓收了手。 “赵公子你没事吧?”骆淑雅看起来有些担忧,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赵玉青埋着头摆了摆手。 “赵公子,不如我扶你到客房歇息一下?” 赵玉青打了个酒嗝,满身的酒气顿时溢出,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迷蒙。 骆淑雅扶着他站起来,赵玉青身子一下便朝着她倒了去。若不是旁边有个案桌怕是骆淑雅此刻就要摔倒在地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此,除了骆淑雅和穆漓之外没有人发现这二人已经离去。 骆淑雅之前就来过庆王府,要寻个客房很容易,更何况今日本就是设宴穆漓也早就准备好了几间客房。 将赵玉青扶进屋子,骆淑雅将他扔在床上的一瞬间他用力一拽便将她搂紧了怀中。 “美人儿……”赵玉青有些迷糊了,面前的脸他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不过长得漂亮倒是真的了! 赵玉青有些心猿意马,呼吸都不由地急促了起来。 骆淑雅有些慌了神,伸手推动着他,“赵公子!” “别动……”赵玉青卯足了劲抓着她的双手置于头顶。 骆淑雅眼眸沉了沉,手上的力道不由地放松了些,也不再挣扎。 她总归也不是清白之身,若是这样能抓住赵玉青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和赵玉青一旦有了肌肤之亲,他就不得不负这个责任!她怎么说也是骆府的嫡女,嫁进赵家做正室也是理所当然的。 心中这样一安慰自己,骆淑雅便顺从了赵玉青。 屋子里传来低低艾艾的声音,深深浅浅听得人面红耳赤。门口的穆漓抓着骆青岑就想快点离开,可她却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在原地足足听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好戏开始了。”骆青岑冷笑一声,看了一眼穆漓冲着她弯起嘴角。 “我的好郡主,该你上场了。” 穆漓轻咳一声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快步离开。 回到院子,穆漓递了块牌子给辛夷,“去寻赵州府就说赵公子在我这儿喝多了,去问问他是我派人送回去还是他来接。” 辛夷颔首,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你也太过分了吧?人家赵州府能劳烦郡主你将人给送回去吗?” “那我不这么说他怎么过来?这好戏还怎么上演?”穆漓颇为委屈,耸了耸肩膀。 晃了晃脑袋,骆青岑哑然失笑。 众人坐在原地畅谈,一群人喝的是歪歪斜斜倒了一片。看着这群平日里被家教条约管束严厉的千金和公子们骆青岑的心底顿时生出一丝悲哀。 其实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年幼的孩子,可身处的环境却让他们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天真。 脱离了这些条约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自己。 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胡思乱想着,就连辛夷回来了她都没察觉。 “郡主,赵州府到了。” “请人进来吧。”穆漓沉声道,用手拍了拍骆青岑,“走吧,赵州府来了。” 骆青岑回过神微微颔首,起身同穆漓一起出去迎接赵州府。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她疯了吗 赵州府神色匆忙,一见到穆漓便问:“老臣见过郡主,那混小子呢?是不是在这儿给郡主添麻烦了?老臣现在就将他给带走!” 听着赵州府语气中的怒气,穆漓连忙道:“赵州府先别急,赵公子没有给我添麻烦,方才我们行酒令,骆府二小姐不胜酒力赵公子出面相帮,这才喝多了。如今正在那大厅里倒着,我瞧着也不是个办法便想说让州府看看怎么办,没想到您竟然亲自过来了。” 知道自己儿子没闯祸,赵州府顿时松了口气。 “老臣现在就将他给接回去。”赵州府一面说着一面往里面走。 穆漓和骆青岑紧随其后,三人来到院子里环顾一圈都没瞧着人,穆漓皱起眉头,“不久之前我还看到他在这里的,怎么人就没了?” “辛夷!”穆漓唤来辛夷,“去找找赵公子,可别出什么事儿了。” 辛夷连忙点头,带了几个丫鬟分头去找。 “赵州府您放心,应该不会有事儿的,府中下人多又知道今日宴客,都会盯紧一些。” 赵州府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倒不是怕自己的儿子出什么事儿,是怕他会在庆王府惹出什么事儿来。 别人不知道但是赵州府却是十分的清楚,他这儿子虽说酒量还算不错,可这几口黄汤下去就要开始无法无天了。 要是在别处赵州府也就认了,可偏偏是在庆王府! 他这辈子也不求再官升一级,可却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在这个时候闯祸。 赵州府焦急如焚之时,辛夷匆匆返回。为难的看了赵州府一眼,附在穆漓耳边亲声道了几句,穆漓脸色微变冲她摆了摆手。 辛夷退到一边,垂下脑袋乖巧站立。 “可是找到了?”赵州府心中‘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 穆漓抿了抿唇,“赵大人随我来吧。” 穆漓换了称呼瞬间让赵州府脸色一变,顾不得多想他连忙跟上穆漓的脚步,直到穆漓将他带到了别院门口。 赵州府并未往其他地方多想,当下就要冲进去,穆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 “赵大人还是等等。”穆漓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示意辛夷推开房门。 辛夷伸头望里面看了一眼,微微颔首穆漓道:“赵大人请吧。” 赵州府迈进屋内,急忙朝着里面走去,刚走到里屋的隔断处,脚步瞬间停住。 身子开始发抖,他狠狠的跺了跺脚怒吼道:“混账!混账!” 惊天怒吼声将床上的两人顿时吓醒,一个激灵赵玉青翻身坐起,抹了把脸看见来人张口就喊道:“爹。” “你别叫我爹!你个混账东西!你平日里出去玩些乱七八糟的我也就认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胡来,这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吗?你个王八蛋!” 赵州府气极了,二话不说作势就要打他。 赵玉青一头雾水,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看到赵州府扬起的手他下意识的就想躲,身子往被子里一缩,霎时间尖叫了起来,“啊!” 抓起衣服就跳下床,赵玉青大喊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这一喊倒让赵州府懵了,定定的看着二人。 “我、我……”骆淑雅抓紧了手中的被子,泪眼朦胧的看着闯进来的众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此时穆漓发话了,目光冰冷直视骆淑雅,冷笑道:“二小姐可真是好手段。” “不是这样的郡主……”骆淑雅摇头,伸手指着赵玉青道:“赵公子替我喝酒喝多了,我想着将他送到屋子里歇息一下,可谁知赵公子一进屋子就、就对我……”骆淑雅泪眼婆娑,看起来十分委屈。 可这个时候赵州府却突然沉默了。 深深地看了骆淑雅一眼,他突然问道:“行酒令之时玉清是替你喝的酒?” “是。”骆淑雅愣了一下才回答,与她预想的不同,这赵州府难道不应该发一通怒火吗?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这可不是她要思考的,她要思考的是如何抓住赵玉青。 “赵公子……”她泫泫欲泣,伸手就想要去拉赵玉青,赵玉青捂住额头一脸的挫败。 他虽然是觉得骆青岑不怎么样,不论是身份还是长相都不及面前这个骆府嫡女骆淑雅,可是赵玉青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她有这么快的进展! 这不是摆明了在打郡主的脸么? 心中懊恼不已,他恨不得现在就跪在郡主面前。 赵州府沉下眼冷静道:“这位姑娘还是先将衣衫穿起来吧,等你拾掇好了我们再说。你,现在穿上衣服给我滚出来!” 赵玉青虽然混可不敢不听他老子的话,当下抓起衣服就跑到了外屋。 骆青岑和穆漓见状也跟着出去,为了避嫌二人去了院中,紧接着赵州府也跟着出来了。 朝着穆漓行了礼,赵州府问道:“郡主可否告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玉青平日里虽然混账了一些,可他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上乱了性子。” “赵大人果然明察。”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对着赵州府行了礼。 这下,赵州府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这位是?” “小女骆府之女,排行老四。” “又是骆府?”赵州府明显脸色一沉,看向骆青岑的目光里透着些许不善。 骆青岑不以为然,看了一眼身后,“这件事恐怕还得由我来给赵州府陪个不是。” “此言何意?”赵州府见她态度还算良好,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同时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郡主邀请赵公子前来本是为了小女,小女快及笄了,但在家中是个庶女身份上抬不上面,蒙的郡主练怜惜想让我借着乞巧节多多结交些朋友。二姐是嫡女自幼便不喜欢我,但凡是我要的东西她都会抢去,这已经成为了习惯。只是这次我没想到她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我与赵公子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想结交个朋友,我估摸着二姐是想多了,所以才……” “她疯了吗?”赵大人惊呼一声,眼中满是诧异。 哪有女子拿自己的清誉来玩弄为手段的?! 骆青岑垂下眼眸,“二姐不是完璧之身,她已有婚约,与那人也早有肌肤之亲。” 第五百章 联手?从商? 赵州府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姐姐是府中嫡女向来高人一等,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从前姐姐就想着攀附上庆王府,嫁给世子,后来杜家没了她的梦想也破灭了。可是她不甘心嫁给一个碌碌无为,什么功名都没有的管少宁。” “所以她误会了郡主给你介绍玉青的用意,利用了玉青想要嫁入赵家?” 骆青岑颔首,抿紧了嘴唇。 赵州府沉默不语,深深地吸了口气。 “赵大人我虽然与二姐向来不合,但是我也不希望这件事传了出去。家中还有两位哥哥马上就要科举,还有一妹妹尚未婚配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对骆府的声誉影响是小,对家中的兄弟姊妹却是颇大,还请赵大人三思。” 骆青岑说的诚诚恳恳,让原本对她心存顾忌的赵大人顿时卸下了防备。 其实在闯入房间的时候赵大人就有所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是她陷害赵玉青,可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对,毕竟是在庆王府还有郡主在场,总不能郡主也同她一起胡来。 在骆青岑说出事情本因的时候赵大人已经有几分相信了,如今再见她还为家中兄妹考虑更是深信不疑。 若真是她所为,又为何会想不到这一层呢? “骆大人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赵大人憋了好半天神情古怪的吐出一句,也不知道他这个“好”是在讽刺骆淑雅还是在说骆青岑。 这个时候赵玉青已经穿好衣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色萎靡,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赵州府冷哼一声,他身子忽然抖了一下。 赵玉青自己也知道事情闹大了,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 “赵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责备也无济于事,还是给赵公子点个醒免得以后又被人给算计了。”穆漓在适当的时候开口,若有所思的看了赵玉青一眼。 算计? 赵玉青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三人。 “等等!你们把话说清楚。”赵玉青一把拉住赵大人,“什么叫被人算计?” 骆青岑和穆漓相视一眼,骆青岑朝着赵大人福了福身子,和穆漓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屋子里骆淑雅还在梳妆打扮,想着要以最好最美的一面出去见这父子二人,她相信以自己的美貌和嫡女的身份一定能获得这赵州府的欢心。 只要赵州府同意了,她就有机会能嫁入赵家。 可骆淑雅并不知道她所计划好的一切都被毁了。 赵州府拉着赵玉青往旁边走了几步,神色严肃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娶里面那个女人?” “我……”赵玉青犹豫了,他其实不想娶骆淑雅,可他毕竟对人家做了这种事。更何况其实要娶骆淑雅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毕竟她是骆府的嫡女。 “你别告诉我你想娶她。”赵州府咬着牙,双拳紧握。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我对她……” 赵州府沉下眼眸,看着赵玉青一脸的懊恼他心中升起一丝无奈。 “玉青,里面那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你也不能娶她。方才郡主和骆四小姐都告诉爹了,她不是完璧之身,而且早早就定下了亲事还有那人有了肌肤之亲!” “什么?!”赵玉青顿时懵了,“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要给自己找一个依靠,想将四小姐踩在脚下才算计了你。说到底你不过是个利用品罢了!若是你与她真的有什么牵扯,那咱们赵家可是真的陷入了泥潭到时候无法脱身了。” 赵玉青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片刻的春宵竟然是带着阴谋和诡计而来的。 他霎时间慌了,看了看禁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爹、我、我现在该怎么办?”若是骆淑雅将此事闹开那他岂不是完了? 相对于赵玉青的慌乱,赵州府显得冷静多了。 “你去安抚住里头那个女人,别让她有所察觉,我去找一个人她肯定有办法。” 赵玉青用力地点点头,双手使劲搓了搓。 赵州府没有去找别人而是去找了穆漓和骆青岑,不,准确的说他应该是冲着骆青岑去的。赵州府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说其他的看人倒是挺准。 他看的出来这个骆四小姐不简单。 穆漓和骆青岑正等着赵州府上门来,早就备好了茶水。 “看来四小姐是知道我要来了。”赵州府眼眸微沉,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骆青岑莞尔一笑,替他斟上一杯茶水,“大概猜到了。赵大人不了解骆府的情况,只能找我帮忙了。” “那还请四小姐告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赵州府才反应过来,这个骆家的两位小姐之间的斗争是都将他们赵家算计进去了。 不过,这个骆四小姐手段更高一筹罢了! “按照我二姐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如果赵大人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她肯定得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影响的可就是赵大人和赵公子的名誉,届时怕是赵大人在官场上也不好混。” 赵大人脸色微变,“难不成你要我赵家将她娶进门?” “不,是迎进门。”骆青岑勾起嘴角,眼中乍现一道寒光。 赵大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南祁,只有正妻才能用‘娶’,‘迎’进门,意思就是要让骆淑雅做妾! “不会白让赵大人吃这个亏的。”骆青岑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不是还有个管少宁吗?他对我二姐可是用情至深,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如何呢。” “这个媳妇反正赵大人也不会要,不如联手除掉吧?”她说除掉骆淑雅的时候,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普通且冷静。 赵大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看着旁边浅笑不语的郡主赵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公子其实我还挺欣赏的,虽说是顽劣了一些但人至少还是有品行的,稍稍培养一番也能成大器。从官我看赵公子也不是这块料,不知赵大人有没有意向让他从商?” “从商?” 骆青岑颔首,“我名下有几家店铺,现下真好缺人手,若是赵大人同意不妨让赵公子跟着我磨练磨练。” 第五百零一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骆府。 骆淑雅满心欢喜,眉眼上蒙上一层妩媚。手中的银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头发,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出了神。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呢?”杜雨初一进屋就看到出神的骆淑雅。 被唤回神,骆淑雅仰起头看了杜雨初一眼,顿时笑道:“娘,我可能很快就要嫁进赵家了。” “赵家?哪个赵家?” “青州州府赵家。他的儿子赵玉青对我有意,那日他喝醉了我们俩有了肌肤之亲他说他会让我进门的。” 杜雨初闻言大喜,“真的?”骆淑雅用力地点点头。 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女说的就是这二人,杜雨初一点也没有觉得骆淑雅的做法有问题,反而还为她感到高兴。 “这简直太好了!淑儿你可真厉害,这样一来咱们今后的靠山可就是青州州府了!不过你可有想过管少宁那边怎么办?” 提到管少宁,骆淑雅不屑一笑,眼中充满了嘲讽。 一个没钱没权甚至连个功名都没有的废物妄想娶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拿什么娶她? “爹爹和您都没有答应这桩婚事不是么?他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娘给他一笔钱封住他的嘴让他不要乱说话,从此以后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成为秘密。 ” “这样能行吗?”杜雨初有些不太赞同,觉得不太保险。 骆淑雅不以为然,“他不取消婚约不就是想占咱们家的便宜么,只要给他钱相信他会答应的。娘,这可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我都付出这么多了,你可千万别舍不得这点钱。” “胡说什么!娘为了你什么都舍得,更何况是这点钱。” 听到杜雨初这么说骆淑雅顿时放心笑了起来。 只要她能如愿嫁进赵家,这点钱算什么? 骆淑雅自信于自己的美貌,觉得能将赵玉青抓的死死的,可她却忽略了管少宁的韧性。 院子里,骆青岑拿着一份写好的婚约书放在了管少宁的面前。 “看看吧。”她轻声道了一句,眼中渗满了无奈。 管少宁怪异的瞥了她一眼,打开桌上的婚约书,当他看到上面写着‘骆淑雅’三个字的手,整个人都震惊了! 手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这是怎么回事?” “亏你还天真的以为她真会嫁给你,人家早就找好了退路。这可是你还傻乎乎的等着人家嫁给你。” 骆青岑可怜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惋惜。 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让管少宁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他和骆淑雅明明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如何还能嫁给别人?更何况,她明明是对自己有情的不是吗? 难不成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他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一把将婚约书扔在了地上。 “我不信!” 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骆青岑并无多大惊讶,弯下腰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婚约书拍掉上面的灰尘,“信或者不信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蒙在鼓里罢了。” “不过我想很快就能证实我说的是真的了。”骆青岑扔下一句话便不想同他多说,直接离开了他的院子。 手中的婚约轻轻晃动了两下,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 她相信管少宁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管少宁坐在椅子上,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他着实不敢相信骆青岑说的话是真的。 可还没等管少宁回过神来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少宁。”是杜雨初。 当管少宁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子,他弯腰一揖,“夫人。” “坐吧。”杜雨初扭着身子走到他面前,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连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面上。 “少宁今日我来是有事想同你说。” “夫人请言。”管少宁冷静的看着她,心中只祈求她要说的并不是他所想的。 但很可惜,他的祈求上天并没有听到。 “少宁啊我知道你和淑儿之间是有婚约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杜家垮了,在淑儿最需要支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什么都做不了。你是一个有学识的人,你的路还很长,可淑儿等不起了。” 杜雨初说着就红了眼眶,连忙用手绢擦拭了两下。 管少宁冷眼看着她,杜雨初接着道:“少宁,就算是咱们骆府对不起你,违背了当初与你父母的约定,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同意解除婚约好吗?” 她带着一丝期盼看向管少宁,管少宁目光沉稳,摇头一字一句道:“不好。” “我与淑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们二人之间是有情的,您怎么能拆散我们?” “不是我要拆散你们,是那青州州府赵公子看上了淑儿,他对淑儿用了强,逼迫淑儿要嫁给他!我们也是无奈啊!” 杜雨初低声哭泣,将面上的托盘往他面前一推,“少宁你看这些就当做是我们给你的补偿,你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取功名,一定能功成名就。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你就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要说出去行不行?” 这是要用钱来收买他了? 管少宁心中怒火涌上,不禁冷笑了一声。 当初他来到骆府,他们这一家子就看不上自己,那个时候他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将骆淑雅娶进门狠狠折磨!他好不容易让骆淑雅成为了自己的女人,他以为这一切都安稳了,可他们竟然用如此手段来羞辱他! 就这些破银子想要收买他,要他将骆淑雅的事情埋葬在肚子里? 做梦! 就算他不爱骆淑雅,可她也是自己的女人!他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深吸了口气,管少宁将托盘往回一推,霎时间杜雨初的脸色就变了。 “少宁,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这些钱您带回去吧,我不会收的。我也不会答应退婚,不管是那青州州府逼迫的也好,还是淑儿自愿的也罢我都不会答应。若有本事,你们就带着这桩婚事嫁过去!” “管少宁!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五百零二章 提亲 “小姐,里面吵到很厉害。”荷香拉着骆青岑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 骆青岑颔首,二人悄然离去。 “管少宁气的不轻,晚上命小厨房的人熬点凉茶给他送去,顺便告诉他明日赵大人就要上门提亲了。对了,记得去通知赵大人一声,让他好好唱完这出戏。” 荷香颔首,笑着应了下来。 院子里管少宁死活不松口的态度打乱了杜雨初准备好的一切,她没有想到管少宁竟如此难缠,活活气到了杜雨初。 同管少宁好说歹说都没有用,他死活都不肯松口,这样杜雨初完全无法再同他沟通下去。气呼呼的从别院离开,杜雨初回到屋子里面狠狠的将托盘砸再桌子上。 “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管少宁油盐不进,为娘好说歹说他都不答应退婚!他还说咱羞辱他,可真是气死我了!” 杜雨初气的脸红脖子粗,胸脯上下起伏。 “那怎么办?娘他若是不答应那我就没办法嫁到赵家去!”骆淑雅急了起来,整个人慌乱了。 她不能让管少宁毁了她精心设计的一切,绝对不能! 杜雨初连忙安抚她,拉着她的手坐下说道:“你别着急,娘不会让他破坏你的好事。你放心娘有办法。” 眯起眼眸,杜雨初的眼中顿时升起一片杀意。 “娘你不会是想……”骆淑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杜雨初摇头冲她扯了扯嘴角。 她女儿都快嫁人了,她又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染上血腥呢。 “你不是怕管少宁扰了你的好事么?等到婚期下来之后娘就将他软禁起来,等到你嫁进赵家之后娘再将他放出来,你看怎么样?” “不会有问题吧?”虽然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但是骆淑雅还是有些担心。 杜雨初其实心中也没底,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为了安抚住骆淑雅她一口坚定道:“相信娘。” 骆淑雅是相信她的,见杜雨初如此坚定她展颜一笑。 “好了我的乖女儿你好好休息,一定要美美的,才能当最漂亮的新娘。” 杜雨初转身出了房门,沉沉的叹了口气。 翌日,骆府的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满车满赞的货物,引得街上的人纷纷注目。从车上下来两男子,一老一少,正是赵州府和赵玉青。 那日在庆王府之后赵州府回去好好想了想骆青岑说的话,赵玉青这一辈子已经走掉了小半,前面对碌碌无为整日花天酒地,都是他宠出来的结果。 赵州府也不求他这辈子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可这并不代表赵大人就希望自己的儿子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辈子。 骆四小姐是个有能耐的,他想如果玉青真能跟在她身边那一定能学到许多东西。 “这不是青州州府赵大人么?” “赵大人怎么来骆府了?”人群里已经有人将他认出来,纷纷围聚在骆府门前。 窃窃私语,“这看起来好像是来提亲的?” “瞧着一身行头,可不是么?不过就是不知道是骆府的哪位小姐。” 赵州府回过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对着面前的一干人等说道:“今日老夫厚着脸皮替小儿来求娶骆府的嫡女,还请各位到时候来参加小儿的婚宴,给小儿增添点福气!” “骆府嫡女?”有人惊呼了一声,神情有些古怪。 赵大人呵呵一笑,拉着赵玉青进了屋子。 “爹,咱们真的要娶那个骆淑雅吗?”神色不安踏进骆府的一瞬间,赵玉青就已经有些发憷了,心中打着退堂鼓想要撤离。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犯事儿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赵州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停下脚步看着他,苦口婆心的说道:“玉青,爹年事高了,很多事情已经顾不上也帮不了你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实是爹也无能为力的,爹觉得你该长大了,该担起应有的责任了。” 赵玉青一瞬间就懵了。 自打他出生家中就将他视为珍宝捧在手心里面,母亲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父亲对他则是相反,从来都是吼骂要不就是打。可说到底爱是宠着他的,他屡屡犯事儿都是父亲想办法帮他。 可他从来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话。 赵玉青看着面前的父亲,他从未发现什么时候他的黑发已经逐渐的泛白。他脸上的褶皱也越来越多,他的身子开始佝偻不再像从前挺得那般直。 他的父亲……老了。 赵玉青垂下脑袋,“我知道了。” 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州府叹了口气,迈开脚步朝里面走去。他希望今日的事情之后赵玉青能有所成长,能够真正的懂事起来。 由小厮领着进了前厅,骆晁山和杜雨初早就候着了。得知青州州府要来骆晁山倍感荣幸,但是他却不知道这青州州府突然上门是为何。 “赵大人!”一见到赵州府骆晁山连忙起身去迎。 赵大人虚扶一把,“骆大人无需这般客气,很快咱们就要结为亲家了。” “亲家?”骆晁山愣了一下,“这……我不太明白大人您的意思。” 赵大人故作吃惊,“难不成二小姐还没对您说?”他话一出口拍了拍脑门,“也是也是,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 “是这样的,那日乞巧节我儿受郡主邀约参加,行军令的时候帮二小姐多喝了几杯酒,结果这两孩子……哎!”赵大人挥了挥袖子,“两孩子嘛,都是年轻人,我也瞧着二小姐不错,既然是这混小子犯了错,那自然就要咱们来负责任对吧。我就想不能让二小姐清誉被毁,这不今日就赶紧来提亲。” 骆晁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淑儿和……” 赵大人用力地点点头,连忙道:“骆大人既然两个孩子都有意,那咱们就……” “不行!”骆晁山顿时怒吼一声,转过头看着杜雨初质问道:“你也知道这件事是不是?” 第五百零三章 食斋的主人是我 杜雨初瞬间脸色一变,她没有想到骆晁山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骆……”赵州府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骆晁山朝他摆了摆手。 “赵大人什么都不用说,这桩婚事恕我骆家高攀不上。淑儿其实早就已经定了婚约。” “什么?!”赵州府闻言,故作很是吃惊的模样。 吃惊的看着骆晁山和杜雨初,赵州府半晌没说出话来。一旁的赵玉青也是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赵玉青完全没想过骆淑雅已经有了婚约,她在那日的宴会上表现出来的分明很是青睐他。 想起那日她的举动赵玉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竟然敢骗他! “不仅有了婚约,还有了肌肤之亲!我与淑儿早已有了夫妻之实!”随着管少宁的声音响起,赵玉青身子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你、你怎么来了?”杜雨初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眸看着出现在这里的管少宁。在得知赵大人要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找人守在管少宁的门口。赵大人来的突然,杜雨初还没做好准备只得用这样的法子控制住管少宁。 管少宁冷哼一声,伸手指着她怒道:“你怕我坏了骆淑雅的婚事,特意将我关在院子里还让人看着我!我看骆淑雅根本不是被强的,而是自愿的!” “等等!”赵州府伸手打住,转过头问道:“你就是骆淑雅那个有婚约未婚夫?” “是又如何?”管少宁此时已经豁出去了,他注定得不到骆淑雅了,可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赵州府冷冷的看了一眼杜雨初,沉声问道:“你方才说是我儿子强了骆小姐?” “不是我说的,是骆夫人这样告诉我的!他说你赵家拿着官威欺压逼迫淑儿嫁给你儿子,她没有办法只能与我解除婚约。” 闻言,赵州府转过身子冷笑了一声,杜雨初瞬间跌坐在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好一个拿着官威欺压逼迫!没想到我赵家今日竟然闹了一出笑话!既然这骆府的小姐本身也不干净,看来我赵家也没必要上赶着贴脸!玉青,咱们走!” 不等杜雨初开口,赵州府便拉着赵玉青拂袖而去。 骆晁山扶额,看了一眼管少宁又看了一眼杜雨初,对着她怒骂道:“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下你女儿是彻底完了!” 说完骆晁山也不再管她直径离去。 彻底完了?! 杜雨初浑身颤抖起来,疯了一样冲上去就要打管少宁。 管少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也没有什么怜惜之说,在杜雨初冲上来的一瞬间他立马侧身杜雨初瞬间就跌倒在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都是你害了淑儿!” “害了骆淑雅的是你,不是我!是你们对我百般羞辱,看不起我,是你们先不仁我才不义的!” 管少宁恶狠狠的说着,蹲下身子一把抓住杜雨初的手,咬着牙说道:“你早一点将骆淑雅嫁给我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闹成今日的局面还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如今,你就是想将她嫁给我我也不要了!” 管少宁啐了一口,满脸厌恶的离开了正厅。 原本好端端的一桩喜事被这么一闹顿时成了一桩悲剧,而那些原本还在门口等着贺喜的听见这番动静也灰溜溜的走了。 不过半日的功夫,整个定安就已经传遍了。 ——赵州府被欺骗,骆府嫡女心思歹毒,肮脏龌龊。 ——赵州府之子被骆府嫡女陷害,有婚约还要再度嫁人,实在是不守妇道! 各种难听的话层出不穷的描述在骆淑雅的身上,而一手操控这些的人此时正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品着茶。 “荷香,盯紧点前面的动静,让赵州府回青州去吧,让赵玉青明日去食斋等我。” “是。”荷香用力地点头,乖巧的按照她的吩咐去办事。 她现在是越发的佩服小姐了,不过短短时日几番手段就将这么多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步步为营,算计的一点都没错。 杜家没了,骆淑雅如今已是城中人人趋之避忌的人,这辈子她在定安府都无法嫁的出去了。现在还剩下一个管少宁。 骆青岑微眯起眼眸,捏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最恨的人自然是要留到最后来折磨!再过些日子就是他上京赶考的日子了,他那时候会金榜题名,风光无限的回来。 不过那是前世,今生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金榜题名?风光无限?想都别想! 松开手,茶盏从她指尖溜走,瞬间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昭月。”罗姨娘急忙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就检查起来,“怎么这般不小心,可有划伤?” 她摇头冲着姨娘轻笑,反手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不过是落在了地上待会儿让婢女扫了就是。” “也不知你在想什么,竟然连茶盏都摔了。” 骆青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衣衫,笑道:“我那日说要带你出去一趟,今日正好。” 将罗姨娘推进屋子里换了身衣裳,骆青岑带着她从正门光明正大的出了府。 马车停在绿柳巷门口,骆青岑扶着罗姨娘下了马车。 “听说这绿柳巷被郡主买下来了,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带您来吃饭。”骆青岑轻笑,带着罗姨娘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 蓝蹊连忙跟上来,“还是和之前一样吗?”骆青岑颔首,蓝蹊又转身退了下去。 “昭月,看起来你对这里很熟悉?”罗姨娘感叹于食斋的别致,又十分好奇骆青岑是不是每次同郡主出来都会来这儿。 “姨娘,今日呢我有件事儿要告诉你。”她正色起来,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放到罗姨娘面前。 “这里面是五千两,是我给姨娘你傍身的。” 罗姨娘大惊,“昭月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姨娘,这食斋背后的主人其实是我,不是郡主。郡主不过是投了一小份钱,每个月会分红利给她但大部分的钱收入了我的腰包里。所以今后你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不用再被杜雨初给克扣压制了。” 第五百零四章 癫狂的骆淑雅 罗姨娘脸色猛然一变,不敢置信。 她方才说什么?食斋是她的?不是郡主的? 伸手摸了摸骆青岑的额头,她喃喃道:“没发烧啊,这丫头怎么说些胡话。” “姨娘!”她哭笑不得连忙将姨娘的手从自己头上挪开,“我没说胡话,不仅能是这个食斋,整个绿柳巷都是我的。” 罗姨娘楞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震惊于骆青岑的产业做的如此大而她和骆府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当初为了防着杜雨初所以才将这店铺分了红利给郡主,不然我一个人也是吃的下的。”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是自信的。那股傲气是从内散发出来,无人能控制住的。 “姨娘,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我们一家人能永远一直在一起。我和哥哥现在都在努力的付出,我们希望姨娘你对我们充分的放心和信任。” 刹那间,罗姨娘的眼睛就红了。 泪眼婆娑的看着骆青岑,她不住地点头。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也尝尝这食斋的饭菜。”她像哄小孩子一般将筷子递给罗姨娘,摸了摸她的后背。 姨娘见她这般模样,顿时笑出了声。 答应姨娘的事情她一件一件的在完成,答应自己的事情她也逐步的进行。骆青岑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那日穆泽问自己的话,她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有了答案。 她想到了她之后要做什么。 不是为谁而活,是为她自己而活。她要做她自己! 茅塞顿开,骆青岑心中好似一下子敞亮不少。 陪着姨娘在食斋吃了顿饭,又带着姨娘去做了身新衣裳,二人才满意的回府。 “滚!滚!我要杀了管少宁!”一踏进院子就听见刺耳的声音,骆青岑下意识的将罗姨娘护在身后,看着脸上各个惊恐的婢女和小厮们,她随手抓了一个。 “怎么了?” “四小姐,二小姐疯了!”她很害怕,说话时嘴唇直哆嗦。 骆青岑拧起眉头,“她要杀了管少宁?” “二小姐已经拿着刀过去了!”她尖叫一声,眼底渗满了恐惧。骆青岑连忙抓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冷静下来。 “你别怕,你将姨娘送回燕怡阁去。”示意罗姨娘放心,骆青岑二话不说急忙追上去。 府中的婢女和小厮们纷纷往外逃,骆青岑飞速上前看着骆淑雅气冲冲的拿着刀朝着管少宁的别院冲去,尖叫声刺痛着耳膜。 骆淑雅像疯了一样,双眸无神,嘴里一直念叨着:“杀了管少宁!杀了管少宁!” 看她这幅样子,其实骆青岑心中是说不出的畅快!可是她不能让骆淑雅现在就杀了管少宁。 “骆淑雅!”她几步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停下脚步,骆淑雅慢悠悠的抬起头看到是骆青岑的时候诡异一笑,露出森森白齿。 “你是来笑话我的?”她晃了晃手中的刀,转身对准了骆青岑。 下意识的往后退,骆青岑沉声道:“管少宁在府中死了,咱们整个骆府都要遭殃!” “遭殃?”骆淑雅放声大笑起来,“好啊!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那就一起死好了!大家一起死,到黄泉底下还能有个伴。” 疯了!骆青岑看着面前的骆淑雅,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她往后退了一步,环顾四确定无人之时猛然出手,一把掐住骆淑雅的脖子,恶狠狠的道:“要死你自己去死!” 骆淑雅已陷入极度疯狂之中,被她狠狠掐着脖子也没有丝毫的反抗,整张脸拧在一起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面容极其狰狞诡异。 骆青岑并未打算要了她的命,一手控着她,另一只手一个狠劈落下骆淑雅瞬间就倒在了地上。 她侧目看了看,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二小姐晕了!”直到她喊出这句话,府中才有下人小跑着过来,缩头缩脑的看了一眼确定骆淑雅真的倒在地上之后才缓缓 靠近。 “去将老爷叫回来,将二小姐送进夫人的院子里。” 骆青岑拍了拍手,随着小厮一同前往正厅。骆淑雅被送进杜雨初院子里的时候,杜雨初吓了一跳。 自打那日之后她便卧病在床,院子里的下人都不敢过于打扰她,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恐慌了,没有人想起来得先去告诉她一声。 很快骆晁山就回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骆淑雅他没有一丝的心疼,冷冰冰的说道:“从今日起二小姐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面对他的无情杜雨初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是早就预想到了这个结果。 冷静从容的抱着骆淑雅,她轻声道:“乖女儿别怕,有娘保护你。” “夫人病重家中事务及府外店铺不便打理,暂由四小姐代理。”骆晁山大抵是厌恶了杜雨初做的事让他颜面无光,此时也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剥夺了她的权利。 大房一脉除了一个碌碌无为的骆治平之外,算是彻底垮了。 对于骆晁山这样的安排,骆青岑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却平静的接受了。 虽然权落在了骆青岑的手中,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继续打压。总归不是她的财产,她也不缺少这一点,弄垮了骆家才是她真正要想的。 她就是要骆淑雅和杜雨初亲眼看着她是如何摧毁她们所有依赖的东西。 折腾了这么一场闹剧,骆青岑也有些乏了。正想回屋歇息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管少宁,太阳穴不自觉突突跳了两下。 管少宁似乎很害怕她,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问道:“她真的要杀我?” “她疯了。” “不!”管少宁摇头,“不是我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她不该来杀我,她该杀你!都是你!”他大叫着,骆青岑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我看你也疯了。” “我没有。”管少宁忽然平静下来,看着骆青岑说道:“是你教唆我这样去做的,是你说……” 看着他这张脸她就厌恶,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说什么了?我让你当着这多的人面去说了?我教唆你去做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内心的不平衡和不甘在作祟?” 第五百零五章 她的用意 “怪别人之前先想想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对你说的可都是实话,说的不好听我若不是看你可怜大可以不告诉你这件事,让你被蒙在鼓里成为整个定安府的笑柄!即便你将来真的高中哪又如何?还不是有人记得你被骆府狠狠摆了一道。” “说白了管少宁,我是在帮你。只不过是你自己内心不平,你嫉妒你害怕你不愿所以才将她逼成了这样。”骆青岑步步逼近,语气凌厉的吓人。 管少宁从未见过这样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认识的四小姐是一个唯唯诺诺,在杜雨初和骆淑雅面前头都抬不起来的庶女,可现在她这浑身凌厉的气势是怎么回事? 被骆青岑戳中了心中的痛处,管少宁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你……”他那喃喃自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却不敢承认。 骆青岑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不是我,是你自己。” 扔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管少宁是否明白,骆青岑直径回了屋。 坐在床上她却没了丝毫的困意,心中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应该加快动作才行。倒不是怕管少宁会说什么,毕竟他空口无凭杜雨初也不会相信他。 只是她觉得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得越快解决越好。 翌日,约了赵玉青如约而至,陪着他来的还有赵州府。二人早早的就候在了食斋,看到骆青岑的时候同时起身。 赵玉青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他愧于自己的目光竟然将明珠当鱼目,更愧于自己如此愚蠢被人算计还需要她来出手相助。 只是赵玉青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骆青岑一手策划的。 说要愧疚的人应该是她,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骆青岑才想挽救这个失了迷途的人。 本性不坏的赵玉青只是跟着一些不好的世家子弟学了不好的风气,要想重归正途其实不难,只是还得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份心罢了。 “二位请坐。”骆青岑做了个手势,看了一眼赵玉青,“我就开门见山了,赵公子可愿从商?” 赵玉青垂下脑袋,低低道:“从骆府回去之后父亲已经对我说过了,四小姐这次的事情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和无知,我愿意跟着你学,改过自新重头来过。” 对于他的态度,骆青岑十分满意。微微颔首,“你既已下了决心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人不能一辈子做温室里的花朵,也不可能一辈子被庇佑到不经历风吹雨打,小挫折不算什么,大过错只要认识到就好,最怕的就是一颗心不肯认输,从头到尾较真。要看清楚自己的能力才能有更大的进步。” “我明白的。”赵玉青仰起头,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他明白的,四小姐是在告诉他不能活在挫败之中,得仰起头看着前面的路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方才能更好的往前走。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骆青岑站起身子,拉开房门蓝蹊颔首走进。 示意蓝蹊坐下,她道:“这是为我打理商铺的合伙人,你以后跟着他学。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四国商会。我希望你们二人能联手打下一个商业帝国。赵公子你聪慧灵敏,但缺乏经验许多事一定要多听多看,前期我不会给你任何的酬劳,什么时候你能从蓝蹊手中拿下一个商铺自行掌管,什么时候你就能从商铺抽走二十的红利。” “你们二人相等,有能者便能获得更多。你若是能开十家店铺,那你便从每家店铺抽走二十的红利。” 听着骆青岑这般道来,赵玉青和赵州府都瞠目结舌。 他们见识过绿柳巷的生意,知道这份利润有多高,若是每一家都像绿柳巷这般那从中抽取二十的红利将会是一笔多么客观的数字! 二人有些不敢置信看着骆青岑,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好的事情会落在他们头上。 “不止如此,若是能提前组建一个商会,在四国联盟之前你能占据你手中店铺的四十红利,我占四十,剩余的二十从咱们一人提取一半作为你下一个店铺或者商会的资金。” 闻言,赵玉青更吃惊了。 出了这么多红利也就罢了,还要从中再抽取一部分作为资金,这不摆明了送钱么?这万一要是有点心思的,不连钱带店的全给她拐走了? 赵玉青看着骆青岑,却见她笑容浅薄,神色之间却有一股自信。 她根本不担心! “你相信我?”过了好一会儿,赵玉青才蹦出一句话。 骆青岑浅笑,“相信你,否则也不会想方设法让赵州府把你骗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为何赵玉青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激动,满腔的热血在身体里沸腾着! “爹,四小姐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我一定好好学!我走不上仕途我也不会给咱们赵家抹黑,哪怕今生无权也要腰缠万贯!” 这是赵州府第一次听到赵玉青说这样的话,他激动的不住点头,布满沧桑的双眼里渗满了激动的泪水。 “这些日子你好好回去陪陪你爹娘,今后你能陪伴他们的时日很少了。要启程的时候我会让蓝蹊去赵家寻你。” 拿下了赵玉青,骆青岑送走二人转身又叮嘱了蓝蹊几句。 对于骆青岑未知会他就多了个人出来这件事蓝蹊并无任何的布满,他是一个有大局的人,他很清楚这个商会不是他一个人能吃下来的。 能有人帮衬是件好事,更何况这一切都是骆青岑给他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只是让蓝蹊颇为意外的是,他没有想到骆青岑会选了个纨绔子弟。 “一定在想为什么是他。” 话说多了有些口干舌燥,她咕噜噜灌下一大杯凉茶侧头问道。 被点穿蓝蹊一点也不尴尬,微微颔首,随后问道:“为什么是他?” “两个原因,第一个是我自身欠他的,第二个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敏锐力。蓝蹊别小瞧这些纨绔子弟,他们有他们的优势。” 蓝蹊不解,他不是看不上赵玉青,只是不明白骆青岑口中的优势指的是什么。 第五百零六章 为谁而活 “我举例给你,譬如你的人脉就不足他多。你需要做足功夫打通关系的事情,或许他一句话就能给你拿下。再譬如,你虽有大局观但是你对市场的了解不如他透彻。他花天酒地不是没有用的,他能清晰的告诉哪一家的花酒价格最高,高出多少,哪一家的东西好吃或者是不好吃,也能告诉你哪一家的姑娘最美。” 蓝蹊闻言,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顿时明白了骆青岑的用意。 他的大局观被局限在这里,而骆青岑是以长远出发来看。将来商会要从事的肯定不止是单一的生意,想要长远发展必须对所有事物都有所了解。 他负责主导整个商会的大局走向,而赵玉青则可以利用他花花公子的优势将一切了如指掌。 他们二人联手才是万无一失的。 “我会好好培养他的。”蓝蹊缓缓吐出一句话,再看向骆青岑时目光中多了一分深意。 骆青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手轻点。” 蓝蹊温柔一笑,如沐春风。 “对了,新店筹备的如何了?” 提及正事蓝蹊收起脸上的神色,正色道:“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骆家店铺的情况我也打听好了。杜雨初还是有些本事的,骆家店铺原本就有许多回头客她在这个时候将店铺的价格往下压导致整个物价都被她牵动着走,现在没有一家能同她的价格比。” “刨去成本咱们能压到多少?” “压他们一半。”蓝蹊细细算了一下回答着。 骆青岑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想了想道:“一半太低了,对咱们来说情况不利。按照货物的价格来算拿价应该差不了多少,既然咱们压一半还有的赚那他们自然也差不了多少,与其被动的被他们压制,倒不如咱们一口气将价格压倒最低。” “不计成本的打压下去,咱们只要成本价,我就不信她还能跟我往下比。” 蓝蹊嘴角抽了抽,戳了戳她的手臂,“四小姐,据我所知现在骆府的店铺是你在掌管,你确定要这样?”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实权现在可还没落到我手中。”骆青岑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这若是落在她手上那肯定不会是这般惨烈的局面。 蓝蹊抿了抿唇倒是没说什么,只要她下定了决心那便按照她说的做就是。 “蓝蹊这压归压但是不能持续下去,不然对咱们后续的复价会有影响。”骆青岑想了想道:“这样就当做是新店开业回馈顾客,咱们大幅度的降价给予优惠。至于这个活动做到什么时候那就要看咱们什么时候将骆家给打下来了。” “好。”蓝蹊颔首,心中不得不佩服她是真的适合从商,这么快就将后面的对策都给想好了。 商议好了事情之后骆青岑便不再久留折身回了府。大构造已经架构好,现在她缺的就是人手。 骆青岑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否则那她肯定得英年早逝。她必须招揽几个得力的助手帮她盯着。 心中盘算着骆青岑绞尽脑汁想遍了都没想到谁还能帮她。商会的事情交给蓝蹊和赵玉青去折腾,她相信这二人联手成绩定会斐然。 那定安府这边的生意也需要找个合适的人给她打理。 可这放眼看来却没有一个人适合。 无奈地叹了口气,骆青岑揉了揉眉心,心中一阵烦躁。等将来处理完了骆府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继续待在这里的,但这些赚钱的产业她也不会就此放弃,所以必须得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 骆青岑抿了抿唇,揉着眉心。 “小姐,郡主派人送了东西来。”荷香进了屋见她出神,轻轻地将帖子放在桌面上。 回过神她嗯了一声,伸手拿起帖子,“什么东西?” “这个。”荷香四处看了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骆青岑,“这是绿柳巷这个月的盈利,郡主已经抽走了属于她的那部分,她命人给你换成了银票说是这样方便。” 骆青岑打开一看,里面有十多张一千两的。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甚至还要超出了一些。她微微颔首,站起身子走到梳妆台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银票,看的荷香瞪大了眼眸。 她怎么不知道小姐何时这么有钱了? 从里面抽了一百两递给荷香,骆青岑道:“这些年跟着我你吃了不少苦,从今以后不会再受苦了。这些钱你拿着,留着傍身也好还是拿回家安顿家人也好都随你,以后每个月我除了月钱之外我额外会给你一百两。” 她就荷香这一个丫头,前世跟着她太苦了,今生骆青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她了。 “小姐……”荷香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骆青岑连忙抱住她。 “不准哭!把眼泪收回去。” 吸了吸鼻子,她愣是将眼泪给憋在了眼眶之中。 骆青岑细数了一下小匣子里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五万两。从里面抽出一万装在另一个盒子里,骆青岑道:“你将这个给姨娘送去。” 说着她又再分出了一万放置旁边,用一把小锁锁上,这一万是给赵玉青和蓝蹊作为第一笔开店的资金。 她自己身上还剩下三万,等骆燕靖回来之后再给他一万。骆青岑打算就给自己留下一万两防身,剩下的钱全部购买宅子。 只是购买宅子这件事还早,毕竟她现在还没有打算好下一步的计划。这笔钱可以先留下来,按照绿柳巷这个赚钱的速度很快她就能收回成本。 到时候也有足够的资金去支持蓝蹊他们。 前世她的钱全部给了管少宁供他读书,最后换来的却是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今生她利用自己的优势赚取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再为了任何人而努力,只为了自己! “荷香,你再辛苦一趟将这个盒子给蓝蹊送过去。” 荷香颔首,抱着两个盒子快速地出了门。 骆家的事情一结束她就可以让蓝蹊和赵玉青动身了。 第五百零七章 哥哥回来了 秋季的天空像是一块覆盖大地的蓝宝石,园子里的枫树叶子像是喝醉了的美人儿,缨红的惹人怜爱。 枫叶给地面铺上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早晨起来一股凉风迎面吹来还有些泛凉的感觉,骆青岑裹了裹身上的长衫打了个呵欠抓了抓头发,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荷香,今儿个早晨吃什么?”大抵是饿了,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没找到吃的,骆青岑便开始喊起来。 现在她这个日子是过得越发的顺心顺水,杜雨初卧病在床,骆淑雅成为了全城的笑柄整个人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整日疯疯癫癫的。 婢女小厮们都不敢靠近她那间屋子,唯恐哪日就被她提着刀给砍伤了。 没有人再来打扰她,也没人再敢给她添堵。 现在骆青岑才是这个骆府的当家人,除了骆晁山无人敢再给她脸色看。甚至从前那些杜雨初和骆淑雅的婢女恨不得跪在她面前磕头认错。 如今府中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往燕怡阁送。 可这么多年来骆青岑早就习惯了待在燕怡阁,也习惯了吃穿自行打理。 听见骆青岑的呼喊,早就在厨房里准备早膳的荷香连忙端着盘子小跑着出来,“小姐您快来尝尝这宽面,这汤汁儿可是奴婢一大早就起来熬得鸡汤。” 一听到有面吃,骆青岑这个小馋猫顿时冲了进去。满屋子都是香气,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喝,骆青岑发出一声满足叹息。 “真鲜!” “荷香就知道你会贪嘴,光吃这面容易积食你少吃些,这里还有刚做好的芙蓉糕。”罗姨娘听见她的话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将芙蓉糕放在桌面上,罗姨娘摸了摸她的头发。 舀了一口汤递到罗姨娘的面前,“姨娘你尝尝,这汤是真的鲜。” 罗姨娘连忙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是吧?这荷香的手艺现在是越发的好了。”大早上的喝一碗鸡汤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胃里也十分舒服。 要不是罗姨娘看着她真想将面前的鸡汤面给吃的干干净净,忍着只吃了一半她便放下了碗。 罗姨娘见她如此乖巧,心中也高兴得很。 “昭月,现在没有外人姨娘且问你一件事。”罗姨娘斟酌再三问出口,神色有些小心翼翼。 见她有些不对劲,骆青岑也正色起来,“您想问什么?” “二小姐和夫人是不是你做的?” 骆青岑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姨娘,她们落得这番下场纯属咎由自取,杜雨初病了那是因为杜家没了再加上骆淑雅成为全城的笑柄所以她一蹶不振,而骆淑雅落得这个下场是赵州府的意思,是她心术不正。” “若说我真的做了什么那应该就是这个局是我布的。” 骆青岑十分坦诚,不该说的该说的全说了。罗姨娘不问的事情她不会说,但她既然问了她也不会隐瞒。 她是罗姨娘的女儿,这些日子她的变化是太大了或许让罗姨娘有些不能接受,但骆青岑想让她知道不管她是不是很从前不一样了,她都是她的女儿,永远只会保护她不会伤害她。 罗姨娘其实也早就想到了所以并无多少讶异。 她握住骆青岑的手,柔声道:“昭月,为难你了。”这些事本来应该她面对,应该由她这个做母亲的保护两个孩子。 可是现在她却要这两个孩子来保护她。罗姨娘不会觉得骆青岑手段卑劣,只会觉得心疼骆青岑。 若不是为了能在骆府生活安稳,这傻丫头也不会为了她做这些事。 想到这里,罗姨娘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姨娘你别哭啊,你若是不喜欢我这样,那我……” 罗姨娘连忙摇晃脑袋,抓着她的手哽咽道:“姨娘不想你做出任何的承诺和誓言,你做什么姨娘都支持你,都相信你。” 听到罗姨娘这么说,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都咧开了嘴角。 “姨娘,昨日荷香给你的那笔钱你自个儿可得收好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从盈利之中给你一部分,现在不同以往了你千万别苛待了自己,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尽管用。府中如今也无人盯着你了,你要想出去走走便去,想回珑枢阁就回去看看,邢堂主一个人在珑枢阁可无聊得紧,您回去气气他也好。” 罗姨娘娇嗔着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说话没个分寸。” “小姐、夫人、快!快!”母女二人正说得起劲的时候,荷香突然跑进屋来,指着外面一脸兴奋的喊了起来。 罗姨娘和骆青岑相视一眼,“你慢点慢点,外面怎么了?” “三、三少爷回来了!” “什么?!”母女二人顿时噌起身子,满脸惊讶的。 骆青岑率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冲了出去,罗姨娘也紧随其后。 一跑出房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少了几分书生气,多了几分硬朗。 身子看起来结实了不少,黑了,没有从前那翩翩公子的模样了。 骆青岑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身子也不住地颤抖起来。 “傻丫头。”是她熟悉的声音。 “哥!”骆青岑哭喊着,猛地一下扑进他的怀中,撞得他胸膛一震。 骆燕靖笑了起来,伸手摸着她的脑袋,眼中充满了宠溺。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娘有多担心你,你也不给我们写信,就让我们傻傻的瞪着候着。” “是是是,是我不好。” 骆燕靖有些无奈,仰起头的一瞬间看见门口泪眼婆娑的罗姨娘。他站直了身子,轻声道:“娘。” 从他的怀中钻出来,骆青岑抹了把眼泪。 罗姨娘也忍不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行了你们也别站着了,昭月你哥刚回来让他进屋歇歇。” 骆青岑连连点头,拉着骆燕靖进了屋。 第五百零八章 偷来的珠子 “哥,你怎么回来也不通知一声?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 “就是你连个消息也没有,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啊!你说你好歹也经常给我们写写信啊,这老让世子传话算怎么回事!” “哥你在那边吃的好么?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冷还是热?还有你有没有吃什么苦头?” 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的骆燕靖头皮发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好。 “行了行了!”他连忙制止二人继续发问,一手拉着一个笑着说道:“我难得回来想念娘做的糖醋鱼了,也想念咱们俩去街上裹糖人儿的时候,能不能先让我吃饱了再回答你们的问题?” “不行!”母女二人异口同声,默契度十足。 骆燕靖不禁扶额,他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她们如此心有灵犀? “大早上的吃什么糖醋鱼,中午给你做。现在你乖乖的回答我们的问题。”罗姨娘瞪了他一眼,骆燕靖摸了摸鼻子乖乖点头。 他算是知道了, 今日若是不坦白从宽怕是今儿个都别想安稳度过了。 摊手耸肩,骆燕靖道:“好吧,我告诉你们。这次出去是执行任务了,具体什么任务这个不能透露。这段时日我成长了不少,身子骨也壮士了很多,虽然是苦了些但是我很开心。姨娘,昭月从今以后我能保护你们了。” 虽然骆燕靖并未透露太多的事情,但是从他的神情里骆青岑看得出他没有一丝的不情愿。 其实骆青岑的问题可不止表面这些,不过有的话当着姨娘的面可不能问。 看了一眼罗姨娘,她道:“好吧,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今天中午的糖醋鱼我同意了。” “小丫头!又不是你做,要你同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骆燕靖笑了起来。 罗姨娘今日是十分的开心,儿女都在身边陪伴,个个都那么的能干出息完全不用她操心。 “你们兄妹慢慢聊,我去准备糖醋鱼,多做几个好菜咱们慢慢吃。” 兄妹二人齐齐点头脸上无一不是扬起了笑容。 罗姨娘前脚刚走,后脚骆青岑就垮下了脸,神情严肃道:“可有受伤?” “之前被箭射中了胸口,不过没有伤及要害只是流血过多。”骆燕靖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她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要说实话。 骆青岑拧起眉头,心中不禁松了口气。还好现在是安然无恙的,否则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姨娘。 “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骆燕靖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上一个任务完了之后手上便无事,所以才能回来。若是要走的话估计得等到下一个任务了。” “我能问吗?”骆青岑看着他,四下看了看小声地说道。 骆燕靖扯了扯嘴角,傻乎乎的笑起来,用手指沾湿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两个字:东离。 骆青岑瞬间明白,当即用手将桌面上的字迹擦拭掉。 和她之前预想的差不多,只是她没有想到是去了东离。穆泽倒是会用人,竟然选了她哥哥。 他们兄妹二人个个为他所用,还真是…… “你去见过爹爹了吗?”骆青岑问道,骆燕靖立马摇头。 “我回来的时候先去了趟书房,听说他不在我就过来了。”他顿了顿,有些怪异地看着她,“我听府中的下人说夫人病了,骆淑雅疯了,现在府中是你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晚上同你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莞尔一笑。 “对了,我昨日刚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今日就回来了。正好随我去房里拿东西。” “这么巧?我也给你准备礼物了。”骆燕靖扬眉,跟着骆青岑来到她的屋子。 骆燕靖扯了扯嘴角,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翘着腿等着骆青岑。 一会儿骆青岑就捧着个盒子走了出来,将盒子放在桌子上示意他打开。骆燕靖随手打开盒子,满满的银子险些晃花了他的眼。 顿时呆住,骆燕靖指着满当当的银子问道:“你这么多银子哪儿来的?” “我挣得。”她得意的扬起眉梢,眉眼之中都是笑意。 骆燕靖颇为好奇,将面前的银子一把揣入怀中毫不客气道:“我家妹妹如此能挣钱,那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能推脱。” 十分高兴于骆燕靖的举动,骆青岑心中诧异于他改变的同时,也十分高兴。 他没有从前那般扭捏,坦然的接受了她的心意。不管是他出于缺钱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只要他接受了,骆青岑就很开心。 “改日我带你去看我的店铺,等我处理完府中的事情之后,我带着姨娘去东离看你可好?” “好。”骆燕靖颔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很识趣没有去问骆青岑为什么要开店,也没有问她这段时间在府中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他知道她很难。 “你和世子怎么样了?”骆燕靖眨了眨眼笑着问道。 被问及自己的私问题,骆青岑撇开脑袋,“就……说不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骆燕靖见她神色不对劲,当下知道定是出了问题也不再询问。骆青岑也不想提及,当下把话题岔开,“你方才不是说要给我礼物?东西呢?” 骆燕靖连忙从腰间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定是你喜欢的。” 打开盒子就看到里面放着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她颇为好奇,“这是什么?” “这叫薄玉珠。你是最怕热了,夏日的时候你将这珠子放在床上晚上睡觉时就不会感到炎热。” 捻起这颗珠子,骆青岑果然感觉冰冰凉凉的。 倒是颇为神奇的一颗珠子。 “我从东离的宫中偷出来的。”骆燕靖压低声音,骆青岑顿时瞪大眼眸。 她还正在好奇这东西从哪儿弄来的,还以为骆燕靖寻到了什么高人,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从东离的皇宫里偷出来的! “你……”她指着骆燕靖,半天没说出话来。 第五百零九章 扰人欢喜 骆青岑放声大笑起来,前俯后仰,整个人笑得趴在桌子上眼泪都出来了。 她确实没想过的从前风度翩翩的骆燕靖竟然有一天会潜入皇宫里面去偷东西!想起他从前一本正经的模样,骆青岑就忍俊不禁。 “别笑了!”骆燕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伸手就想要将那颗珠子夺回来,骆青岑反应极快察觉他的意图,一个侧身快速地闪过。 这一手倒是让骆燕靖来了兴趣,当下追上,双手握成鹰爪模样朝着骆青岑袭去。 眉梢上扬,骆青岑腰肢往后倾斜,完美躲过他的攻击。侧身一翻,从桌子上转过去她晃了晃手中的珠子,“想从我手中夺东西现在可是不容易了。” “哦?让我看看你的长进。”骆燕靖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兄妹二人就在屋子里你一掌我一拳的过起招来,招式不分上下,打的是越发的来劲二人面上都蒙上了一层薄汗,可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直到外面响起罗姨娘的声音:“你们俩在里面干嘛呢,弄得个噼里啪啦的。”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停下了手。 扑哧一声笑出声,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道:“没干嘛!” 停了手,骆青岑一把勾住他的肩头,轻声说道:“哥,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 “放心吧,我们一家三口会好的。”揉了揉她的发梢,骆燕靖低声道。 他说的是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骆青岑很庆幸骆燕靖没有将骆晁山算在里面,也看得出在他心中也是怨恨骆晁山的。 说来也是,有这样的爹谁家的儿女不会埋怨?先是伤害了娘亲,又将他们置于后院多年不闻不问,任由大房欺压打骂就好像他们不是他的儿女一般。 等到发现这双儿女有利用之处时才开始百般讨好,想从中获利。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你回来之后要不要去见世子?” 骆燕靖颔首,“当然,我明日再去。” “你们二人别玩了,赶紧出来吃饭!”二人正聊得起劲,罗姨娘就在外面喊道。 果然桌子上做了骆燕靖最爱的糖醋鱼,还有松花蛋汤、凉拌三丝儿好几个菜。骆淑雅啧啧起来,满眼羡慕的看着骆燕靖道:“人家都说儿子是母亲的心头宝,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我在家的时候娘都是让荷香做饭,哪里还自己做给我吃,只有哥哥你回来才能吃到娘亲的手艺。” “瞧你这丫头说话没边没缝的,分明是你自己成天往外跑,有时回来我都不知道现在倒赖上我了。” 罗姨娘说笑着,佯装生气伸手就要打她。 三人说说笑笑好不畅快,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大概最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此了。 “我听说燕靖回来了,这院子也比从前热闹了不少。”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三人几乎是在同一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真是烦人!好不容易能吃顿安生饭,来了个倒胃口的人。 烦人归烦人,骆青岑三人还是乖乖站起了身子。 “父亲。” 骆晁山看起来很是高兴连忙让二人坐下,“燕靖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在外可好?世子到底给了你什么任务?” 真是丝毫都不知道掩饰自己的野心,一坐下来就对着骆燕靖问道。 虚伪! 骆青岑在心中暗自吐槽,看了骆燕靖一眼。 “在外一切都好,世子安排的任务是机密不能对外透露。”听见骆燕靖说是机密,骆晁山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机密?那就说明世子对骆燕靖很是信任!不然也不会将如此机密的事情交给他来做。 “既然是机密那为父也不便多问,既然世子如此信任你,那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的期望一定要在世子身边好好表现,为咱们骆家争口气才是。” 骆燕靖撇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说道:“世子殿下对我们都一视同仁,不管是哪个任务都要保密,不能对外泄露。” 这话无疑打了骆晁山的脸,霎时间他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父亲,你也没吃饭吧?不如在此用了午膳。”骆青岑可不想这二人在这里就吵起来,扰了她好不容得来的宁静。 骆晁山刚刚才被驳了颜面哪有心思在这里吃饭,当下摆手:“不了,我看这里也容不下我。” 他语中含怒,骆晁山要不是看在这一双儿女都与庆王府交好的份上真想好好教训骆燕靖一番。 “那昭月就不留父亲了,慢走。”她也没打算要挽留,当下福了福身子。 这下,骆晁山更气了!狠狠的瞪了三人一眼,甩手大步离开。 骆青岑和骆燕靖对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 “你们俩啊……他好歹也是你们爹,怎能这般不懂礼数?”罗姨娘无奈地叹了口气,越发觉得有些愧疚两个孩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对自己的父亲这样。 “这可同礼数没有关系,是他先要探取机密大哥不过是说的实话罢了。” “那你呢?他本来就生气,你那般一说岂不是火上浇油?” 骆青岑不以为然,吐了吐舌头“他本来也没有要留下来用膳的意思,我们又何必假惺惺的?再说了他留在这里咱们都不高兴,与其让咱们三人不高兴倒不如让他一个人不高兴。” 这都是歪理!罗姨娘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行了行了,既然都走了那就不提了。” “等等,哥如若你明日要去庆王府的话,千万不要告知父亲我担心他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骆燕靖颔首,冲她一笑。 被骆晁山要求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骆青岑很清楚骆晁山想要做什么,她不想自己被利用之后还要让他利用骆燕靖。 伸手揉着她的脑袋,骆燕靖轻声道:“我知道的,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二人像防贼一样防着骆晁山,这一幕让罗姨娘心中看得百般不是滋味。 午膳之后罗姨娘和从前一样午休,两兄妹都是精力充沛之人自然是睡不着,骆青岑便领着骆燕靖上街去转了转。 第五百一十章 赶他出府 二人像小时候一样漫步在街上,只是这时候的骆青岑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看到好吃的都要缠着骆燕靖给她买下了。 带着骆燕靖去看了绿柳巷,骆青岑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也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在有的事情上一笔带过,可骆燕靖却听得满是心疼。他没有想到他走了之后杜雨初和骆淑雅将所有的不满都附加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对她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骆燕靖都不敢想如果他的妹妹不是个心志坚定,附有手段之人怕是此时在那别院里发疯和病重的就是他的娘亲和他的妹妹了。 她受苦了,这些本该是他来承担的东西如今都落在了昭月的身上。 看着她亲手打下的绿柳巷还有那一万两银子,看着她面上的笑容,看着她只提及姨娘和她过的好的地方而对那些坏的事情一笔带过的样子,骆燕靖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几个耳光。 长吁一口气,他伸手将骆青岑揽入怀中,“傻丫头,哥哥会努力的,不会再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了。” 她鼻子一酸,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瞬间就坍塌了。 那是她费劲心思塑造起来的高墙,原本以为是无坚不摧的地方却被骆燕靖用榔头一敲全部便碎了。 真好。 骆青岑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真好她重活了一世保护了哥哥和姨娘才能体会到前世失去的那份温暖。 兄妹二人在食斋待了大半日之后又去了定安河游玩,一直到日落之后才回府。 骆青岑并没有随他一起回燕怡阁,而是转身去了后院。 骆淑雅和杜雨初纷纷倒下之后,管少宁在府中就像是成为了一个透明人。想起那日他看到的骆青岑他就惶恐不安。 “看来管公子是不想上京赶考了。”管少宁正心绪不宁之时,骆青岑的声音忽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身子一颤,他巍巍的转过脑袋,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四、四小姐。” “管公子怎么这般怕我?”扬起眉梢,她颇有些感慨地环视了一圈,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 莞尔一笑,低下脑袋转动着自己手上的镯子,“算算日子管公子也快进京赶考了吧?不知道准备的如何了?” 看着面前笑容明媚的女子管少宁再没了当初的邪念,满脸都写满了恐惧。 几乎是被支配着点了头,结结巴巴道:“还、还好。” “还好?”骆青岑挑起眉梢,“还好怎么能行?管公子可一定要考上才是,只有考上了才能迎娶我骆府的嫡女,才能对你的仕途有帮助。” 管少宁听她这般说着目光顿时一缩,心尖儿忽然就是一颤。 他在骆青岑的面前就好像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人一般,被她看的如此透彻。 管少宁的确是这样想的,但他的想法从来不曾告诉任何人,就连自己的书童都不曾知道都以为他一心是为了履行家中的诺言。 在管少宁得知自己与骆府的嫡女有婚约的时候他就暗中调查过骆府的背景,这骆老爷倒不是个能干的人,只是他娶了杜家的千金。 而杜家又在官场上颇有几分威望,于是他便打下了主意。管少宁知道自己一介书生即便是考上了状元也不过是个入朝为官,运气好也就在翰林院运气不好谁也不知道他这个状元会沦落到什么地方。 可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富有诗书才华之气,满腔的抱负不甘于一辈子被禁锢。他要做人上人,要光宗耀祖! 于是他将主意打在了骆淑雅的身上,只要他娶了骆淑雅就能赢得整个杜家的支持。到时候他的仕途一片明朗。只是管少宁从未想过骆家是个无情无义之家,骆晁山也从未打算要将女儿嫁给他,即便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隐瞒之事。 如今杜家没了,骆淑雅又疯了他怎么可能还愿意迎娶这样的女人? 心思被骆青岑看穿,管少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十分难看。 啧啧两声,骆青岑站起身子睥睨着管少宁,“你不是自诩对骆淑雅一往情深?不是说着非她不娶么?如今正是你表现的好机会呢。管公子你想想若是你娶了疯了的骆淑雅,那整个定安府都会夸赞你有情有义的。” “不!”几乎是在她话音落的一瞬间,管少宁就反驳出声。 他摇晃着脑袋,满眼都是抗拒。 “她已经疯了!” “可她是因为你而疯的!”骆青岑不屑一笑,眼中充满了厌恶。 管少宁晃动着脑袋,“不是因为我,是你设计的!都是你设计的!”他大喊出声,骆青岑却不以为然,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是我又如何?你现在大喊大叫的有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管少宁当初是你找上府来说要求娶骆淑雅的,如今她不过是生了病而已你就要厌弃她,你这样的行为与那些花柳巷的嫖客又什么区别?更何况你别忘了你们之间是有婚约的,这婚约可还没结束。” “我明日便去退婚!”管少宁脱口而出,话出口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深知自己又中了她的圈套。 骆青岑笑得敞亮,一边朝外走一边道:“那明日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了,若是不退婚的话就做好准备迎娶骆淑雅吧。” 管少宁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眼中迸发出一股恨意,咬牙切齿的看着骆青岑的背影。 又被她算计了! 管少宁算是看懂了,她这是要赶他出府。 离进京赶考还有些时日,他身上有些盘缠可是却不多了。来到骆家之后他自己几乎没花过什么钱,吃穿用度都是骆府开支。 骆青岑要将他赶出府,这是想断了他的后路。他出府之后必定要找地方住下来,身上的银子不说能不能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就算是找到了也撑不到进京赶考的时候了。 他拿什么钱进京? 管少宁恨得牙痒痒,但他细想起来自己与骆青岑并无过节,他不知道为何骆青岑却要处处针对他。 难不成自己在何时无意间得罪了她? 第五百一十一章 娶她还是离开 “少爷,这四小姐是要赶咱们走吗?”书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摸了摸身上的银钱如数掏了出来。 “少爷咱们现在就剩下这么多了。”桌子上放着两锭银子加起来也就一百两。 这一百两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那足够一年的生活了,可用在管少宁身上却远远不够。如果他要搬出骆府那他在吃住上就要花费大量的银钱,这些日子在骆府他已经过惯了那养尊处优的日子,要让他一下子打回原形他如何能习惯? 他进京赶考需要租一辆马车,少说也是几十两。进京之后京中的价格肯定会比定安府高很多,各方面都需要花钱,他还需要给自己置办几身好的衣衫。 这么匆匆一算下来,这二百两根本不够他挥霍。 若是没了骆府的支持那他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真的只有迎娶骆淑雅一条路? “她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管少宁恨恨的说着,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面。 书童看他这幅模样当下不敢开口,抿了抿唇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迎娶骆淑雅?管少宁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真不想娶那个疯女人,可没钱他如何进京赶考?他这二百两银钱可是现在他唯一的家当了,要用也得用在关键的时刻。 “阿威去打听一下骆老爷这两日在做什么。”沉思片刻,管少宁对着书童说道。 书童都没有犹豫立马道:“听说三少爷回来了,这两日骆老爷都往燕怡阁去。” 骆燕靖回来了? 管少宁沉下眼眸,心中顿时有了想法。骆淑雅和杜雨初现在是恨他入骨,自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骆治平不同,他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他能说动骆治平就有机会让自己留在骆府。 骆青岑再大也不过是个庶女,如何能同嫡子相比? “阿威,去寻一下骆少爷的踪迹,打听好了咱们找个时候去找一下骆大少爷。” 管少宁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这么被动,他不能让骆青岑拿捏住他,他不能将自己心血打造的一切付诸东流。 这边管少宁还在琢磨着如何说动骆治平的时候,骆青岑又一次先他一步。 要说杜雨初厉害的地方就在于此,一双儿女对她言听计从,十分信赖。杜雨初一倒下,骆淑雅和骆治平就像扶不起的阿斗,一蹶不振。 骆治平就像个局外人一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娘亲就病了,妹妹就疯了而父亲却好像个无事人一般,对她们不闻不问。 桌面上摆放着几个空掉的酒坛子,骆治平喝的已经不醒人事,倒在石桌子上一张脸通红,手在桌子上胡乱摸索着,嘴里不知道还念叨着什么。 骆青岑和骆燕靖踏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骆燕靖眉头一拧,侧头看着骆青岑,“这……” 骆青岑环视周围一圈,二话不说冲到旁边的水池拿起水桶舀了半桶水拎着走到骆治平的面前,面色一沉她扬手就淋下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彻整个院子,冰冷刺骨的池水落到骆治平的身上,他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干什么?!”他怒吼一声,仰头看着来人是骆青岑和骆燕靖瞬间像是蔫儿了的球,跌坐在椅子上,“你们怎么来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找寻着酒坛子,却发现手边的酒坛子几乎都空了。 骆燕靖上前摁住他的手,“别喝了。” 兄妹二人都是痛恨杜雨初的,骆青岑更是痛恨骆淑雅。可是他们对骆治平并无恨意,甚至在某一方面还有些感谢他。 至少骆燕靖是。 “四妹,我知道你现在掌家,你能不能找个大夫去看看我娘?”骆治平仰起头恳求她,眼中充满了期盼。 “父亲下令禁止了二姐出院子,又没有控制夫人不准请大夫,大哥完全可以自己去请啊。” 骆治平摇头,瞬间红了眼眶,“我娘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百般克扣下人,如今她倒下了,那些下人巴不得她早点死,怎么可能还一心一意的伺候她?请的大夫都不是好的大夫,不过是些山村野夫罢了。” “我也去请过其他的大夫,可他们都束手无策说我娘这是心病。四妹,我知道我娘以前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也请你看在咱们还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帮帮忙,出面让世子或者郡主请个好的大夫来。” 面对骆治平的恳求骆青岑心头憋了口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人,如今看到骆治平这样心底却不知道为何堵得发慌。 “我帮不了你。”她踌躇片刻,“我不是一个善人,别人对我的好我会记得,别人对我的坏我也记得。我现在没有对她落井下石已经是看在你面子上了。” “自己种的恶果,自己要食。但是她的错不该你来惩罚自己。”骆青岑沉着眼看他,骆治平却是凄凄一笑,什么也没说。 “你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去多陪陪她,找出病因拔掉那根刺,说不定她的心病也就好了。可你现在除了在这里喝酒你还会做什么?难不成你每日喝个烂醉她就会好了吗?” 骆治平扬起头看着骆青岑,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他用力地摇了摇头问道:“她的心结?” “她的心结……是淑儿!” 骆青岑沉下眼,一步一步靠近他说道:“她的心结是骆淑雅那你就要想办法将骆淑雅给嫁出去,给她寻觅一个好的夫婿,让她这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度过。你也要振作起来,好好的过一生。” “给淑儿找一个好夫婿?”骆治平喃喃自语,骆燕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不解。 骆青岑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掰下,“管少宁和二姐本就有婚约,二人还有夫妻之实,虽然二姐曾经做错了事情,但是若能用骆家的钱财换的二姐一生安稳也是值得的吧?” “我想大哥你可以去找父亲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被骆青岑这么一点,骆治平顿时振奋起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 滚出骆府 “你为什么要这么跟他说?”骆燕靖不解,骆治平都如此模样了她还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一开始来的时候说好了要好言好语的对他讲,要将他给唤醒可不是用这种方法啊。 骆青岑撇了他一眼,转过脑袋往后看了一下沉声道:“你瞧他现在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看在他对你还算好的份上我连管都不想管他。” “你这张嘴啊。”骆燕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做就不怕他反应过来吗?万一那后院那个对他说了什么,到时候岂不是还要反过头来针对你。” “我这是为他好。他现在就是缺乏一个支撑点,而杜雨初就是他现在仅剩的支撑点。我不怕管少宁会对他说什么,毕竟这些都是事实。是管少宁亲口说出那番话,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就算他要说是我指使的,那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在推卸责任上我想谁都会采用泼脏水这个手段。” 泼脏水…… 骆燕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人家明明说的才是实话。她倒是毫不做作的敢说出‘泼脏水’三个字来,好像这一切真的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哥,我们现在是在帮他,不管我将来会做什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他都需要去经历去面对。他是一个男人,需要担负起他自己应该有的责任。” 被骆青岑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乖乖闭了嘴。 其实她的话才是真的有道理的,倒是他自己太过于有些担心了。骆治平是大哥年纪比他还稍长,又是家中的嫡子。换做是其他门第早就已经担起家中的大业了,只有他这个年纪了成天无所事事,只知道逗弄蟋蟀蛐蛐儿。 他的确也该成长了,就像骆青岑说的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应该勇敢的去面对。 骆青岑前脚一走,后脚管少宁就过去了。 这骆青岑没说那番话之前骆治平对这管少宁还没什么感觉,可听完她那番话之后对管少宁一下子就厌恶了起来。 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骆治平差点就没忍住将他一脚踹出去。 这要依照他从前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他可真就这么做了!可是转念一想,他要是这时候把管少宁踢出去了那岂不是就闹翻了?谁来娶骆淑雅?杜雨初的病还怎么好? 忍下了心中这口气,骆治平看着满桌的空酒坛子唤来小厮将桌面收拾了一番才让他坐下。 “管公子不是快要进京赶考了?这个时候不好好研习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比起骆治平来管少宁的确是有风度多了,朝着骆治平行了一揖,“今日来其实少宁也斟酌了许久,是有事想告知大公子。” 骆治平挑起眉梢看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关于淑儿的事情其实我深感抱歉,可我那时候也是被人蒙蔽了,在那气头上才会说出那番话。” “被人蒙蔽?”骆治平眼眸微沉,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他还说被人蒙蔽?难不成是有人骗他让他说出这番话的? 简直可笑至极! 骆治平咬着牙问道:“那你是受了谁的蒙蔽?” “四小姐!”没有丝毫的犹豫,管少宁脱口而出,“当初是因为四小姐告诉我淑儿要嫁人了,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嫁给我。她派了身边的丫头告诉我说明日那赵州府就要上门提亲,我也是一怒之下才会说出那些话,都是四小姐撺掇我的!” 他口口声声说是骆青岑撺掇他,可骆治平却不那么认为。在他看来骆青岑做的并没有错,骆淑雅本来就与管少宁有婚约,提前告知他其实是在帮他,可他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毁了骆淑雅,还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骆青岑。 着实可恶到了极点! “依照管公子这么说,你对淑儿却是有愧疚?” “那是自然。虽说此事我是受人蒙蔽,但是毕竟话从我的口中说出来我也应当负起一部分的责任。”管少宁颔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说服了面前这个对嫡少爷。 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骆治平将骆淑雅的话牢牢记在心中,他一直告诉自己只有让淑儿嫁的好了杜雨初的病情才能有所好转。 短时间内他不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唯一的人选就是管少宁。 这是他应该担负起的责任,也是他所需要作出来的弥补! “管公子有这份心思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与淑儿本就有婚约也有夫妻之实,若是管公子真的对淑儿感到愧疚就应当娶了淑儿。” “什么?”管少宁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骆治平的话和他预想中不一样。 难道现在他不应该是要去找骆青岑吗? 管少宁连忙摆手,“骆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管公子是什么意思?不想负这个责?可刚才管公子不还说的信誓旦旦,说自己对淑儿有所亏欠,理应承担起这个责任?” 被骆治平一句话给堵住了口,管少宁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淑儿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可管公子又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骆公子我想你是有所误会,我愿意给淑儿弥补,等我高中之后我一定替淑儿寻觅一户好人家,请最好的大夫治好她的病,还有我会奉上无数的钱财给淑儿作为她……” “钱?高中?”骆治平冷笑一声,“我骆府如此大的府邸缺你那点钱?等你高中之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况且这无凭无据的我为何要相信你说的话?” “倒是管公子可好好想想我的提议,管公子要是能答应我的提议那么我骆家定然全力支持管公子赶考科举,若是不答应那我也不勉强,只是我想管公子你也不用在定安府待下去了,当然说不定还会对你赶考科举有所影响。” “你在威胁我?”管少宁顿时怒了,噌的一下站起身子指着骆治平。 骆治平不甘示弱也站起了身子,“威胁你能怎么?有能耐你现在就从骆府给我滚出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阿威的主意 滚出骆府? 管少宁自然是不愿意的!他费尽心思想了个对策,打算从骆治平身上下手可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骆治平竟然完全没有按照他所想的一样走。 险些咬碎了牙,管少宁没有这股子能耐说出离开骆府的话。 他不敢。 狠狠瞪了骆治平一眼,他带着满身的怒气拂袖而去。候在门外的阿威见到管少宁怒气冲冲出来的时候,急忙跟了上去。 “少爷,少爷。”他气喘吁吁一路小跑着追上去,“少爷您慢点等等我!” 管少宁此时正在起头上一路冲回了别院,气得将所有的被子枕头统统砸了一遍。 这屋子里的东西还都是骆家的,他还不能随意乱砸,只得砸砸这些摔不坏的东西。听着屋子里的动静,阿威小心翼翼地伸头看了一眼,瞧着管少宁没有再要砸东西的意图才放慢了步伐走进去。 “少爷您别生气了,其实要我说您就娶了那二小姐也挺好。” “混账东西!”阿威的话音刚落,管少宁一脚就踹了上去,“那个不要脸的荡妇我凭什么要娶她?她当初看不上我,现在我倒是要赶上去贴她的冷屁股?” “我倒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你竟然帮着骆家的人来欺负我。” 管少宁气极了,劈头盖脸给阿威一顿骂。 阿威缩了缩脖子万分委屈的看着他,“少爷现在我们身上可就剩下两百两银子了,如果真的脱离了骆家怕是这点钱根本撑不到你上京赶考。到时候别说高中了,怕是饿死在路上都有可能。” 阿威说的倒是实话,只是管少宁不甘心。他不甘心娶骆淑雅,娶这么一个荡妇。 只要他高中状元将来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就是饿死我也不会娶那个荡妇!”管少宁恶狠狠的说道,目光中透着一丝烦躁。 阿威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撇开了头。 那二小姐的确是有悖于寻常人家女子的作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可更不要脸的是骆家。他们竟然还威胁逼迫少爷娶了二小姐。 这些人分明就是掐准了他们的弱点才敢如此。 “少爷,俗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凭少爷的才华定能高中状元,只是现在不能就毁于一旦。委屈一点没什么,少爷您想这骆府也知道他家二小姐是个什么情况,逼着您娶了二小姐无非是想得个好名声罢了。到时候他们定会给予许多的嫁妆作为赔偿,那二小姐现在疯疯癫癫的哪儿能打理这些事情?” “少爷您就将她带着一起去京城,咱们半道上将她给扔了不就行了?等你高中状元了,就给骆府来封信就说这二小姐身子骨弱,到了京城之后水土不服烟消玉陨了。” 管少宁听着阿威的话,眼眸微微一沉,“接着说。” 他缓缓坐下身来示意阿威继续,阿威也越发起劲,接着道:“公子高中了状元那就是状元爷,到时候谁敢说公子半句不是?要怎么处置还不是公子你一句话的事情。” 眯起眼眸,管少宁觉得阿威说的却有几分道理。 虽说这么做的确有些不义,可要怪就要怪骆家自己先对他不仁的! “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般聪慧?”管少宁轻笑了一声,顿时豁然开朗,心境渐佳。 阿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也是方才才想到的。” 这个主意对管少宁来说着实太好了,不仅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钱,还能甩掉骆淑雅这个包袱。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 管少宁一口答应下来,当下便让阿威着手这件事情。 “你先去准备聘礼,买一对普通的玉镯子,请个媒人再去集市买两只顶好的蛐蛐儿。” “可咱们就剩这两百两了。”阿威看起来颇有些心疼,这玉镯子普通的少说也得几十两,可这定好的蛐蛐可就贵了。 管少宁也心疼这钱啊,可是这是必花的钱财!他得买上两只蛐蛐儿给骆治平赔礼,骆治平松了口他才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陪嫁不是么? 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现在都不下点狠钱,那如何能将其捞回本来? “去,这钱是必花的,哪怕两百两全花完了也要将这些东西买回来!” 阿威无奈,可想到这主意是自己出的当下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阿威拿着仅有的两百两银子出了门,荷香早就在外面候着他了。捂着嘴偷笑,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阿威的身后。 要说这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阿威好巧不巧的就进了墨宝斋。 墨宝斋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物美价廉的招牌一打出去就十分受欢迎。东西不仅卖的便宜质量也是顶尖的好。 荷香眼眸一转,绕了个后从后门进了去。 “掌柜的你们这儿可有玉镯子卖?” “诶,这位公子赶巧了,我们今儿个刚收了一对玉镯子,成色不错价格也公道,公子要看看?” 阿威连连点头,掌柜的连忙取了一对儿镯子出来。 摆在面上倒是看不怎么出来,可阿威一拿起来就发现这两个玉镯子颜色有些不同,当即就询问了掌柜。 掌柜嘿了一声,眼中充满了鄙夷,“我说公子你懂不懂?这是名副其实的龙凤镯子,带上之后龙凤胎儿轻易怀上。这镯子不同的地方可就在此,若是公子不懂货那就算了。”掌柜的说着就要将那镯子收起来。 阿威一把拦住他,“那你这镯子多少钱?” “不多不少,刚好五十两。” 五十两买一对儿镯子简直是划算极了,虽说成色有些不同,但看起来却是不错的。 这比阿威预算的要少了好几十两银子,这样一来他就真能去挑一只好的蛐蛐儿了!这样一想,阿威没有丝毫的犹豫掏出五十两买下了镯子。 兴高采烈的出了墨宝斋,他将镯子小心翼翼地揣在兜里朝着集市走去。 墨宝斋的掌柜看着他离去之后,立马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将收来的五十两捧上,“荷香姑娘,这银子……” “您拿着吧,小姐说了就当做是给墨宝斋的资金了。”荷香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不禁笑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 送蛐蛐儿 她手上这镯子可是早年前在地摊上花了十文钱买的,不过是个假的镯子罢了。而那另一只镯子则是花了二两银子刚收来的。 荷香哑然失笑,不禁越发佩服骆青岑的神机妙算。 就这样还想和她家小姐斗?被玩的团团转还不知道,还当自己多有能耐似的。 “掌柜的我先前让您联系的人联系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集市那边的顶好的蛐蛐儿都收起来了,现在卖的可都是咱们在草地上抓的。”掌柜的连忙说道。 荷香听闻十分满意,高高兴兴的就回了府。 “小姐您是如何算到那管公子身上只有这点家当的?还能这般清楚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对于荷香的问题骆青岑莞尔一笑,并未作答。 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可是清清楚楚,前世在嫁给管少宁之后她曾听管少宁提及过在骆府的事情,他提及过他来到骆府之后身上的银钱都用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唯一的两百两银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骆青岑那个时候才会选择走上从商之路。 只是她也没想到前世管少宁的一番话竟然成为了她今生可利用的地方。 这二百两银子她要他用的血本无归,不仅落不得好,反而还要白白损失掉这些钱财。 “四妹。”骆治平站在门口踌躇着挪了挪脚步,却最终没有踏进燕怡阁。 骆青岑站起身子朝他走去,“大哥怎么想起过来了。” 四下看了看,骆治平拉着她往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道:“管少宁今日来找我了,我我觉得四妹你说的有道理,淑儿如今这样全然是因为他引起的,这个人在咱们骆府吃穿用度哪一样亏欠了他?可他不仅不报恩还将淑儿害成这幅模样,还往四妹你身上泼脏水。” “往我身上泼脏水?”骆青岑挑起眉梢,“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之所以会说出那番话全是因为是你告诉他淑儿要和别人结亲,是因为你告诉他结亲的时候。” 骆治平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骆青岑,心中有些紧张。 他不全然相信管少宁的话,但是也不是一点也不信。他需要求证,如果这件事同骆青岑真的有关系那…… “是我没错。”骆治平还没想好骆青岑便开了口。她神色自然,一点遮掩都没有。 骆治平顿时愣住,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件事我一直以来都未同任何人说过,不过既然大哥今日来问那我也不妨告诉大哥这件事的实情。” “那日乞巧节在庆王府郡主引荐我与赵公子认识,原本只是普通的结交落在二姐的眼里就成了不正当的事情。大哥你也知道自小她便是如此,处处针对我但凡我有的她都要。于是她在行酒令上让赵公子代她喝酒,赵公子喝了不少有些醉了二姐便扶他回了屋。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情,是郡主想起来赵公子喝多了,派人去寻了州府大人想要州府大人将人接回去,州府大人来了之后我们才发现他们二人睡在一起。” “州府大人什么都没说,只说会让赵公子负责。” 听到这里的时候,骆治平的心头已然是一跳。 “大哥你觉得我是该告诉赵大人骆淑雅已有婚约的事实还是该告诉管少宁二姐要成亲了,亦或者是瞒着装作不知情?” 将问题抛回给了骆治平,骆治平顿时哑口无言。 如果让他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做?骆治平想他或许不会像骆青岑这样做,但他也知道骆青岑的做法才是最好的。 她若当场揭穿骆淑雅那她肯定当时就名声败坏,若是骆青岑不说那最后等着骆家的肯定就是州府的怒火。 所以只能让管少宁出面,只可惜管少宁用错了方法才会将事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若不是骆青岑听不到他内心的声音,不然怕是真的会被气死。 事到如今这骆治平还觉得骆淑雅一点都没做错。 “大哥事情既然我已经说清楚那请你烂在肚子里,现在再提这些也没有用了,该做的是想办法弥补。” 大抵是不想同骆治平多费口舌,骆青岑三言两语的便将他给打发了。 骆治平走出燕怡阁本想着去杜雨初的屋子里看看她如何了,却在半道上碰见了管少宁。 “骆公子。”拦下他的去路,管少宁一揖。 骆治平颇为不耐烦,“你又想做什么?” “今日骆少爷说的话在下回去反复思索了一番,觉得公子所言极是。我与淑儿本就有婚约,即便是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应当背信弃义。我愿意同淑儿成亲。” “什么?”骆治平愣了一下,拧起眉头狠狠瞪着他:“我告诉你管少宁你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别跟我耍花样!” “骆公子说笑了,在下如今靠着骆府如何干耍花样?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还特意为骆公子准备了一份,当做是今日上午的无礼道歉了。” 管少宁说话时阿威急忙上前,拎起了一个笼子递到管少宁面前,“骆公子这是小的今个儿特意去集市挑选的蛐蛐儿,个儿大,特机灵!人人都说它威武的很。” 一提到这个蛐蛐儿上,骆治平果然态度缓和了不少。 当下掀起笼子一看,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一把将其扔在地上,他啐了一口,“管少宁你当我是傻子?这什么顶尖的蛐蛐儿?不过是外面草丛里随手抓来的!” “骆公子怎么能胡说!这是小的花了一百五十两买来的!这可花了我家公子所……” “阿威!”管少宁呵斥一声,阿威连忙捂住嘴。 险些就将管少宁的老底儿透露了出来。 “骆公子这的确是阿威花了一百五十两从外买回来的,但我们对这个都不了解怕是阿威也是被人蒙骗了。” 骆治平冷哼一声,厌恶的看了地上的蛐蛐儿一眼。 “有这个钱还不如留着准备聘礼,管少宁我可告诉你若是你只是诓骗我,那你就准备好滚出骆府!” “自然不敢。”管少宁垂下眼眸,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成了拳头。 第五百一十五章 提亲 骆晁山回到家中的时候就见管少宁等候在书房门口,随他一起的还有骆治平。 “你们二人在这儿做什么?”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骆晁山让二人随他进了屋。 骆治平用胳膊碰了碰管少宁,管少宁二话不说掀起衣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骆晁山惊了一跳,连忙就要伸手扶他,管少宁却道:“今日前来是希望骆大人能够履行两家的约定将淑儿嫁给我。” 眼皮狠狠一跳,骆晁山看了一眼骆治平又看了一眼管少宁问道:“如今淑儿生了病你还愿意娶她?” “自然!我与淑儿乃是指腹为婚,从小就将她当做是自己的妻子,更何况我与淑儿也有夫妻之实,不管她是健康或者患了疾病我都应当履行承诺迎娶她,还请骆大人应允!”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为何,管少宁都快被自己这番话给感动了。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骆晁山沉思起来。这些日子其实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骆淑雅如今已是声名狼藉要想在定安府嫁出去怕是无人愿意娶她。 他也想过不如就将她嫁给管少宁,可是骆晁山又不敢提出来,毕竟先前管少宁再三提及的时候都被他搪塞过去,如今骆淑雅病了他又想将女儿嫁给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这下可好,管少宁自己提了出来。 “贤侄,你有这份心我实在是感动,可我还得再问你一次可是真的想好了?如若你现在要退婚我也能答应你。” 骆晁山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想着用一招以退为进试探试探管少宁。 “骆大人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迎娶淑儿为妻。我请了说媒人也准备了聘礼,只是大人你也知晓我身上并无多少银钱,这聘礼却是有些寒酸了只怕会委屈了淑儿。” “钱财乃是身外之外,只要贤侄你有这份心思即可。”骆晁山这样一说管少宁便知道他松口了。 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盒呈上,“这是我为淑儿准备的一对龙凤镯,成色品相都不算不好,还请骆大人莫见怪。” 这个时候收什么礼值不值钱骆晁山已经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有管少宁愿意迎娶骆淑雅这件事。 “好!好!”连着说了两个好骆晁山收了他的锦盒却是都不曾打开看一眼就搁在了一旁,“既然这样那我便命人着手挑选个黄道吉日,咱们趁早将婚事给办了。” “骆大人少宁还有一事相求。” “淑儿如今正在病中不适大宜操办婚事,依我之见不如就过个场,请家中的人来参宴便是。等他日我高中状元之时再替淑儿补办一场盛宴,骆大人意下如何?” 骆晁山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这让管少宁不禁松了口气。 他不想大肆操办那是因为不想自己成亲的事被其他人知道,等到他入了京解决了骆淑雅到时候他一高中,想娶谁不就娶谁? 在京城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娶过亲。 而骆晁山答应下来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再丢第二次脸。 上次赵州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导致他许久出门都被指指点点还被好些友人给嘲笑,让他一度抬不起头来。 如今骆淑雅出嫁那便悄悄的嫁了就是,等成了亲便让她离开定安府,时间一长了也就没人再记得起这回事儿了。 二人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只是可怜了骆淑雅在无形之中就成为了一枚弃子。 骆治平见这桩婚事成了,心中自然是高兴不已,不等二人商讨完匆匆跑去了杜雨初的屋子。 满屋子的药味刺鼻的难受,忍着心头那股不适感骆治平来到床前。 杜雨初像是老了十岁,整张脸毫无血色,头发散乱,双眸无神再无从前的精彩。看着骆治平她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颤抖着手抓住骆治平的手腕。 像是安抚骆治平轻轻拍了她两下,弯下腰替她将被子往上掖,放轻了声音道:“娘你的病得赶快好起来,府中还等着你操持大局还有淑儿的婚事也要由你出面,总不能淑儿成亲的时候你不在吧?” 杜雨初眨了眨眼睛,抓着骆治平的手加大了几分力道。 这点力气对骆治平来说简直跟挠痒痒一般,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骆治平道:“管少宁要迎娶淑儿,爹爹已经同意了。娘虽然管少宁现在没有功名在身,可淑儿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嫁给管少宁是她最好的选择。” “将来管少宁考上状元她就是状元夫人,若是考不上也没关系,他们二人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只要有我在一日,有骆府在一日管少宁就不敢欺负淑儿。” 杜雨初动了动嘴唇,发出‘啊啊’的声音,可骆治平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全然当她是因为高兴激动,杜雨初又想将手伸出来管少宁察觉了她的意图都没等她做出反应就给她塞回了被窝里。 “娘你就好好养病,我一定让你看到淑儿大婚。”骆治平笑了起来,屋子里的味道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说完了他便走了。 他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杜雨初伸出了手胡乱的挥舞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可此时骆治平却已经听不见了。 骆治平没有看到杜雨初在听他说到要将骆淑雅嫁给管少宁的时候,眼中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她在害怕,没有人比杜雨初更害怕将骆淑雅嫁给管少宁。 她是一个女人,她深刻的知道如果自己做出了不轨之事那么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大的侮辱,她更知道自己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骆淑雅也是。 她几番讽刺管少宁,说他无财无势瞧不起他更不愿将女儿嫁给他。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嘲讽! 如今他主动求娶骆淑雅如果不是带着目的那就是他要报复她们! 杜雨初想要叫住骆治平想要他不要让骆淑雅嫁给管少宁,可是她说不出来! 满满的绝望涌上心头,杜雨初害怕极了,害怕到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淑儿……她的淑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好久不见 避免夜长梦多骆晁山挑选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婚期就定在五日后。时间虽是匆忙了许多,但好在也不用大肆操办所以相对来说也简单了许多。 骆青岑作为现在骆府的内宅管事,自然要担负起这个重任。从城里找了几个绣娘连夜赶工给骆淑雅缝制了一件喜服出来。 府中也贴上了喜字,骆淑雅的院门上更是张灯结彩看着就十分喜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喜给冲了她的病症,骆淑雅也不疯不闹了,乖乖的任由婢女们折腾。每日换着方的给她收拾打扮。 骆青岑除了操办府中的事情之外倒也没有了其他的意思,只是在听说骆晁山要给骆淑雅赔上一笔丰厚嫁妆的时候拧起了眉头。 陪嫁这个事情她倒是早就预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骆晁山会给她这么丰厚的一笔,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管少宁? 骆府的钱怎么能落到他的手中去? 骆青岑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悦,唤来了荷香让她去账房拿了账本,又去收了骆府店铺的账本,拿着这些东西骆青岑直接去寻了骆晁山。 “昭月,这几日辛苦你了。”一见到骆青岑,骆晁山连忙让她坐下。 骆青岑神色凝重,皱起眉头扬声问道:“我听说爹爹要给二姐一笔丰厚的嫁妆?” “是啊,你二姐这不生病了么?管少宁又是个没钱的,若是不多给些钱你二姐怕是要受苦。”骆晁山叹了口气,轻轻晃动着脑袋。 骆青岑将手中的一摞账本放在他面前,迎上骆晁山不解的目光说道:“敢问爹爹,二姐这份嫁妆是从何处出?是您自个儿掏还是要从骆家的账上走?如果是您自个儿掏那我无话可说,但若是要从骆家的掌上走,还请爹爹看完这些再决定。” “这些……” “这些都是我接手以来的账簿,里面全是夫人掌管时做的账。” 骆晁山拿起账簿翻阅起来,越看脸色越是惨白,手也不自觉地发抖。账簿上面的账几乎都是负数,先前还好尤其是现在骆府的店铺亏空的十分厉害。 “这都怎么回事?” “夫人先前伙同杜家贩卖逍遥丸,事情败露之后决定走上正轨,可从前留下来的坏毛病却无法更改,花钱大手大脚一点也不节制,店铺的生意也越发的差。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钱,若是店铺再不赚钱怕是咱们骆府都要吃不上饭了。” “父亲您还要陪嫁这么丰厚的一笔,难不成是想要把整个骆家都陪给那管少宁不成?”这是骆青岑第一次如此大声对骆晁山说话,惊得他半晌答不上来。 骆晁山哪里知道府中亏空的情况,还当自己是杜家在的时候一般。可他这话都放出去了,要是拿不出钱来可不就让人耻笑了? 还有,万一那管少宁得知了这件事,变着法的欺负淑儿可如何是好? 骆晁山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目光转了转落到昭月身上。 他一把拉住她,谄媚道:“昭月父亲知道你同郡主交情匪浅,你能不能寻郡主借一些钱,等着咱们店铺赚了再归还给她。” 闻言,骆青岑震惊于骆晁山不要脸至于心也更寒了一层。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骆青岑都知道骆晁山从来不爱她和兄长,从来心里都只爱骆淑雅和骆治平。 可是骆青岑不知道骆晁山竟然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父亲你太高看我,我虽与郡主交情不错,但也还未到能直接提及借钱的份上。况且就算我肯张口,父亲你想赵州府那件事二姐让郡主丢了如此大的颜面,你说郡主得知是给她陪嫁会借给我吗?”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二姐一点陪嫁也不带!”骆晁山有些愤怒,对着骆晁山怒吼了一声。 骆青岑心头冷笑,眼中越发寒意渗起。 “我也没说一点也不陪嫁,该陪嫁的东西咱们还是一件不能少,这钱和银子就不用给了。正好店铺里的东西也卖不出去,那管少宁又是个书生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倒是大为有用,不如就陪嫁那些吧。” “那如若把那些东西变卖了换成钱呢?”骆晁山脑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听到骆晁山的话,骆青岑显得十分无所谓,“那父亲自个儿拿去卖吧。如今城中的墨宝斋新开了一家店,价格压倒了咱们的一半若是父亲想变卖那这钱还是得父亲你自己贴上,怕是拿得出手的还不如这些墨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只能按照她的法子了。 “那这样我自掏一千两出来给她作为陪嫁,其他的该买的还是得买,不能亏待了你二姐。至于其他的陪嫁便按照你说的做吧。” 逼的骆晁山答应下来,骆青岑挑起眉梢应了一声。 仰起头挺直了后背走出书房,骆青岑转身走向了前厅。 都要嫁人了还想着要从府中捞出一笔,这钱财是这么好捞的?前世她辛辛苦苦付出的一切都被她夺了去,如今她也要让骆淑雅尝尝这种被人算计夺去一切的感觉。 站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门口的两个婢女正昏昏欲睡。 听见脚步声,顿时就清醒了过来,瞧见是这个代理的当家人立马一个激灵,“四小姐。” 骆青岑还是个庶女,还是那个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说话唯唯诺诺的女子。可是她现在也是骆府的掌家人,不管她再怎么柔弱这些下人的命运也是握在她手中的。 她们不敢不敬。 “我想进去看看夫人。” 两个婢女连忙推开了房门,骆青岑转身道:“你们就在此处候着吧,如若有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二人相视一眼,眼中露出丝丝恐惧,连连点头。 瞧着二人有些害怕的神色,骆青岑就知道她们想多了。 她又不是蠢货,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杜雨初下手,她还要杜雨初亲眼看着骆淑雅嫁给管少宁呢 。 反手将门关上,她来到杜雨初的床边。杜雨初瞪大了眼眸看着面前的骆青岑,眼底渗出一丝惊恐,嘴里‘啊啊’的开始叫唤。 “好久不见,夫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走到床沿边上缓缓坐下身来,她慢条斯理地将裙摆铺好侧过脑袋看着杜雨初。瞧瞧这惨白的脸色,再看看这双眼睛里充满的恐惧,骆青岑摇了摇头。 “夫人这脸色可真差,难不成他们没有给你请大夫调养身子么?”她伸出手用指尖划过杜雨初的脸庞。 “你这样可不行,这骆淑雅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这副身子骨要怎么看成她成亲?” 她轻言细语地说着,好像面对的不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而是一个朋友或者说是一个熟识的人。 杜雨初脑袋晃动,眼中充满了抗拒。 嘴唇动了动,形成一个圆圈,好似要发出什么什么声音一般。 骆青岑恍若没有看到一般,慢吞吞的收回手弯下腰说道:“看着你这样我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对了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想告诉你。不过在说出这个秘密之前我还想先告诉你一件事。” “从花宴开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杜家的事情、乞巧节那日发生的事情已经骆淑雅身败名裂还有她现在的婚事都是我早就准备好的。” 杜雨初闻言顿时发出大声的喊叫声,整个屋子都响彻起来她的喊叫声。大抵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外面的人叫进来。 可门口的婢女没有任何人敢擅自闯入,虽然听到了杜雨初的叫声但是她们现在可是要靠着骆青岑吃饭的人,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她? 二人相视一眼急急忙忙的朝外走去。 听不见屋子里的喊叫声了,自然心里也就没有那么过意不去了。 “你别叫了她们不会进来的,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还得留着你这条命看着骆淑雅嫁给管少宁。”被她的声音喊得有些不耐烦,骆青岑瞪了她一眼。 虽然说了这么多事情,但实际上骆青岑并没有全部告诉她,她还需要给杜雨初一个重重的打击,不知道当杜雨初看到骆淑雅出嫁的嫁妆时会怎么样。 想想心中就觉得畅快至极。 可骆青岑并没有忘记今日自己来的目的,捏住杜雨初的下巴手腕一个翻转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喂进了她的嘴里。 疯狂的咳嗽起来,杜雨初不知道骆青岑给她喂了什么,拼了命的想要咳出来。可是她咳着咳着就发现自己突然没了声音。 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给自己吃了什么? 杜雨初瞪大了眼眸,骆青岑松了手冷眼看着她,缓缓站起身子说道:“夫人,我给你说个秘密吧。” “其实我恨你的原因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好,这放在任何一个豪门世家里都是一样的。嫡母总归是看不惯庶女,克扣庶女也是常有的事。只是大户人家之中表面上对庶女也是过得去的,只是夫人你……”骆青岑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打从一开始夫人就没想要将骆淑雅嫁给管少宁,想要为骆淑雅找到一个好的婆家。于是夫人想要利用姨娘威胁我,逼迫我嫁给管少宁。当然现在事情有了转变,不过夫人你知道如果按你的计划走结果会是什么样吗?” 杜雨初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心底渗出的来的恐惧越发的浓烈。因为骆青岑说的这一切的确是她之前所想的! 只是她说的结果是什么意思? 不等杜雨初多想,便听骆青岑接着说道:“等我嫁给了管少宁,我会同他一道进京赶考,你给我陪嫁不多根本撑不到我二人的生活,我没办法只好抛头露面做生意供他读书,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管少宁终于考上了状元。” “我以为幸福的生活终于到来的时候,他却和骆淑雅联手夺了我的一切,夫人你懂那种痛吗?”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的恨意却愈发的浓烈。 “是骆淑雅毁了我的一切啊!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最令人可恨的是你让那些肮脏的人玷污了我娘,杀了她,还杀了我!” 杀了她?! 杜雨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挣扎起来,浑身上下开始颤抖。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所有结果,夫人你说如果换做是你可会恨?可会怨?可会不择手段的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骆青岑弯下身子,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将她摁住。 杜雨初不敢再动弹,只是那颤抖的身躯出卖了她的恐惧。 “幸亏老天长眼让我重活一次才有机会改变命运,才有机会手刃仇人!” 重活一次……杜雨初完全不敢相信她说的话,若不是现在她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她真想叫人把这个疯子给带走。 可杜雨初的心里却不知道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股熟悉激发了她藏在心底的那份恐惧,骆青岑越往后说她就越感到害怕。 “今日同夫人说的也差不多了,这两日就请夫人好好养病吧,到时候我期待你参加骆淑雅的成亲大典。” 她刻意的咬重了几个字,目光中透着一丝寒凉,转身出了房门。 如同来时一般,她将房门关上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婢女朝着二人走去,从腰间掏出两锭碎银子递给二人,骆青岑道:“这两日好生照看夫人,大夫就不用请了免得冲撞了二小姐的婚事。” 两个婢女连忙颔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看着骆青岑远去的背影,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大抵也是害怕杜雨初在自己当值的班上没命,二人偷摸着进去看了一眼确定人没事便又退了出去。 杜雨初现在发不出声即便是听着了门口的动静也只能拿着一双眼睛瞪着门口,可无奈那两个婢女压根儿就没有要管她的意思,悄然关上门又回门口守着去了。 从前厅出来骆青岑便和荷香去了骆家的店铺,和她猜想的一模一样,店里的掌柜和的小二都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面昏昏欲睡。 就这样还想做生意?怕是都不用她动手骆家这店铺也成不了几日。 示意荷香上前,轻叩了几下桌面。那昏昏欲睡的掌柜的不耐烦的摆摆手喊道:“去对面的墨宝斋,去去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 辛苦你了 荷香顿时恼怒,呵斥道:“也难怪咱们骆府生意不好,有你们这样的老鼠屎在想做好生意都难。” 被荷香那句‘咱们那骆府’给一下子惊醒,掌柜的连忙直起身子。瞧见面前的人顿时两眼一瞪。 “四、四小姐。” 从前别说是他们这些外家子就连骆府的家生子恐怕都有不认识骆四小姐的,可是现在谁敢说不认得她? 这骆四小姐现在可是骆府的当家人,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她掌握。掌柜一个激灵急忙走到骆青岑面前,弯着腰低声道:“四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并未回答他的话,骆青岑环视一圈走到一旁伸手摸了摸架子,满满的一层灰。 摇了摇头她转过身子,“涂掌柜是吧?在骆府干了多少年了?” “回四小姐小的接手这店铺来已有十个年头了。” “那也挺久了。”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这么些年也是辛苦涂掌柜了。” 涂掌柜听着骆青岑的话瞬间的后背一阵冷汗渗出,连忙说道:“能为骆府效劳是小的的荣幸。” 骆青岑闻言一笑置之,朝着荷香微微颔首,荷香会意立马从带来的盒子里掏出一本账簿递给涂掌柜。 “掌柜的你瞧瞧这是近年来这家店的账簿,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账什么样子涂掌柜最清楚不过了,不由自主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涂掌柜颤抖着手接过账簿。 账面十分清晰,亏损盈利一目了然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些年到底是亏还是盈。涂掌柜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头也越发低的厉害。 “涂掌柜这账可对?” “对、对……”涂掌哆嗦着嘴唇,头都不敢往上抬。 这生意做的不好他这个做掌柜的难辞其咎,虽然不知道这四小姐从哪儿搞来的账簿,但是涂掌柜现在可是慌的很。 “生意之事难免有亏有盈,更何况先前走错了路也不能怪涂掌柜,只是涂掌柜也知道现在生意越发的不好做了,这店铺继续开下去也只是浪费钱财罢了。二小姐要成亲了,骆府亏损的厉害,不瞒涂掌柜现在这嫁妆都快拿不出来了。” 骆青岑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无奈。 涂掌柜一听这话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四小姐不妨有话直言。” “倒是个爽快人,那我可就直说了。我打算关了骆府的所有店铺,变卖掉所有的东西。店铺的墨宝就当做是给二小姐的陪嫁。” “关掉店铺?!”涂掌柜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四小姐这万万使不得啊!骆府上下这么多店铺若是全关了那我们这些伙计该怎么办啊?少说我们也是在骆府待了有些年头了,你这一下子就要将我们全部剔除,你让我们接下来怎么过啊!”涂掌柜顿时大喊大叫起来,用力地跺了跺脚浑身上下的肉都在颤抖着。 荷香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小姐早就想好了。每人给你们五十两银子,拿银子走人,若是不想走人的那就进到骆府里面当个小厮。” 当小厮谁愿意?这些人都是在外自由惯了,每日就是整理整理店铺每逢初一便将账簿送上。 现在要让他们进到骆府里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他们才不会答应。 “我不是在和涂掌柜你商量,我只是在通知你。你只有这两个选择,明日之前将东西收拾打包好,我会派人来取。” 说完骆青岑不等涂掌柜回应骆青岑便和荷香离开了,他们还要去下一家店铺没功夫留在这儿同他废话。 一面走骆青岑一面道:“明儿个多找几个壮汉,抬几个箱子来装东西。” “记得要分好类,每个箱子你最好都标注一下。再把他们的钱准备好,遣散了关门。” 荷香将她叮嘱的事情都牢牢记在心里,脑袋用力地点了点。 接着去了好几个店铺,骆青岑一一通知了各个掌柜,得到的反应都是和涂掌柜一模一样。只是不管如何,骆青岑是铁了心要关掉骆府的所有店铺了。 “对了,通知蓝蹊明天我去见他。”也是时候该给蓝蹊送银子了。 荷香挑眉,“不对小姐,你明儿个没空,你不是要陪着三公子去庆王府么?” 一拍脑门骆青岑道:“对,险些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那这样你明日找人搬完东西之后去寻蓝蹊就说我后日去找他,你让他安排几个人闹一闹骆府的店铺。” “是。”荷香应下,陪着骆青岑回府。 走了一整天总算是将各个店铺都通知完了,骆青岑整个人也是疲惫的不行。可想到还得去告知骆晁山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大抵也是为了店铺的事情在烦心,骆晁山的书房还亮着灯。 “父亲还未休憩。”骆青岑站在门口,骆晁山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你今日去店铺了?” 骆青岑颔首,“我已经通知了各个掌柜的,让他们明日便将东西打包收拾好,二姐的婚事迫在眉睫耽误不得了。” “哎……”骆晁山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的店铺说没就没了,想想却是有些不是滋味。他们有许多人都是在经营店铺好几十年了,一下子你让他们何去何从啊。” “我答应给他们每人五十两,这是咱们骆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数目了,再多怕是也力不从心了。” “父亲咱们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骆府这么多张嘴要吃饭,我觉得不如咱们变卖了店铺吧。咱们店铺地理位置足够好,相信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不行!”骆青岑话刚说完,骆晁山就反驳出声。 变卖店铺那怎么行!那可是他骆家唯一的财产了,若是连店铺都没了还怎么维持生计?只要店铺还再一日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早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答应,骆青岑也就提了一嘴便不再多言。 反正到最后这店铺还是得卖,只是那个时候怕就是贱卖了。 眼中划过一道冷光,骆青岑扯了扯嘴角。 “父亲早些歇息,明日我会派人去将东西搬回来,整点好之后送一份礼单给您。” 骆晁山颔首,冷冷道:“辛苦你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想听你弹琴 日头高照,秋季难得温柔的阳光。伴随着微风徐徐而来,不温不热就像是冬日里刚煮好的一壶酒。 骆治平也回来好几日了,不是陪着她忙前忙后就是陪着姨娘,罗姨娘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大抵是因为骆治平归来有他陪着说话。 等了好几日也该去庆王府走一趟了,正好骆青岑也有些事想同穆漓说。 二人一道去了庆王府,骆青岑轻车熟路来到逸泽院正想开口叫骆燕靖的时候就看见他抱着双臂,眼中充满了促狭打量着她。 摸了摸自己的脸,骆青岑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 “我脸上有东西?” 骆燕靖高深莫测凝视她半晌开口道:“看你这熟练的程度没少来庆王府。” “我来寻郡主不行?”听出他话中的打趣,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也不管他直径走进了逸泽院。 笑着跟在身后,骆燕靖看到门口的的穆青和穆红二人顿时加快了脚步。 “这么快就来了,难得有机会歇息怎么不在府中多待两日?”穆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看起来十分熟稔。 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这二人看起来怎么比她还熟? 骆青岑晃了晃脑袋也懒得去猜其中的绕绕弯弯,“郡主可在府中?” “真是赶了巧,郡主今儿个才来过提及好几日没见着四小姐你了,还说要去看看你。这儿估摸着应该是在院子里,四小姐自个儿过去寻吧。” 本想着见见穆泽再去寻穆漓,可还没等她开口就看见穆青拉着骆燕靖神色匆忙的往书房里面走。 见状骆青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 一个人走在院子里,她慢慢吞吞的四下搜寻着穆漓的身影。 “好无聊啊,辛夷咱们不如去一趟食斋吧?”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 放轻了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骆青岑站在穆漓的背后重重的咳了一声。 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鱼食也掉入了池塘里,穆漓一下子站起身来。 “吓死了!你什么时候来的?”眼中满是兴奋,一把拉着她开心的转了个圈。 “刚刚才来,一来就听见你在说想去食斋。” 骆青岑轻笑着,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扯下来,“我看你一天闲的无事,干脆你就在食斋待着好了。” 穆漓听她打趣自己哼哼了两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我听说骆淑雅要成亲了?你这几日都在忙着操办她的亲事吧?” “骆家自己人出嫁那肯定得好生操办,再过两日就是她的婚宴到时候也来吧就当看出好戏了。” 听到有戏可以看,穆漓顿时来了兴趣。 “你策划的肯定很有趣,我一定会来的。”穆漓连连点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对了你见到哥哥了吗?”穆漓询问,骆青岑摇了摇头。 指着逸泽院的方向她道:“本来刚才是想去见见他的,结果大哥抢先了我一步,他们应该是有要事商议我也不便打扰。” 穆漓眼珠子转动了两圈,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二人窝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时不时的从院子里传出来清澈爽朗的笑声。 池塘里的鱼儿游摆的很欢乐,相拥在一起等着穆漓投食。 等着骆燕靖出来寻她的时候,骆青岑才发现天色已暗。穆漓留下二人在庆王府用晚膳,这下骆青岑才见到穆泽。 几日不见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化,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四人坐在一起,骆青岑坐在穆泽的身边对面就是自己的大哥,迎着大哥打量的目光她多少感觉有些不自在。 默默地吃着饭菜,四人一时间竟都没有开口说话。 “对了昭月你如今掌家若是有什么困难可得告诉我。”穆漓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旁边的人手一顿,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没困难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骆青岑淡淡的说道,埋下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穆泽淡淡一瞥,沉声道:“据我所知,骆家现在情况很糟糕。所有的账目都是亏空的,再加上的骆淑雅要成亲,骆家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拿出手来。以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将自己的钱往里贴才对。” 骆青岑愣了一下,怪异的看了一眼他,轻咳一声环顾一圈,“我把骆家店铺关了,准备变卖。” “骆晁山不会同意的。”她话音一落,穆泽便立马接话。 骆燕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整个人一脸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中满是不解。 看起来世子好像很了解他小妹…… 骆燕靖咬着一块肉柔细嚼慢咽,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我会让他同意的。”她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眼睛都眯起来了。 用过晚膳之后骆青岑和骆燕靖都没有久留,回去的路上骆燕靖问道:“你要变卖骆府店铺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临时决定的,不过父亲并没有同意。哥哥有些东西本来就该属于我们的,只是被人占据太久了,现在也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骆燕靖疑惑地看着她,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拍了拍骆燕靖的肩膀骆青岑也不管他明白还是不明白,冲他一笑,没有再解释。 二人回了骆府,骆青岑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刚一进屋子她就察觉了不对劲。 有人来过? 骆青岑眉头一拧,顿时警惕起来。 四周漆黑一片,骆青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靠着手边的扶手一点一点往旁边挪动。 这是她的房间,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 “点灯。”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骆青岑顿时松了口气。 卸下浑身的防备她快步来到案桌前点亮了红烛,一眼就看到占据他软塌的穆泽。 “你怎么来了?” “想听你弹琴。”双手垫在脑后,他神情仍旧如同之前一般冷漠。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大半夜的来这里听她弹琴?他是不怕被人知道在她房间是吧? 骆青岑现在是越发看不懂穆泽的行径了,总觉得他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怪异,有些举动也匪夷所思,一点也不像他。 但奇怪的是骆青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第五百二十章 带你看场好戏 “世子你这是半夜爬墙爬习惯了?”抱以双臂,骆青岑在离他稍远的地方站着。她可不希望穆泽今夜又住在这里,毕竟这样对二人的声誉都不好。 穆泽冷冷瞥她,“骆府的事。” “我自己能解决,食斋和墨宝斋的生意都很好,我每月有许多银钱进账。骆府现在的库房都是亏空根本比不过我。” 穆泽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只要掌家一天骆府的事情便会落在你头上,你要扛起的是整个骆家你可得想好了。” 骆青岑明白他的意思,勾起嘴角道:“我才不要这个骆府,待在这里都令我觉得恶心。” 穆泽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眉梢微微扬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世子还听曲吗?”骆青岑故意这么问道,穆泽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子直径朝外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穆泽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道:“今日就不听了,改日。”说罢他快速地离开了骆青岑的屋子。 看着穆泽离去的身影骆青岑的嘴角缓缓向上扬起,目光中透着一丝笑意。 真是别扭。 明明就是担心她处理不好骆府的事情却偏偏要说来听她弹琴。凝视着方才穆泽待过的地方,骆青岑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用手轻轻触摸着床垫,似乎这样便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心底渐渐升起一丝柔情,骆青岑一下子翻身上床抱紧了被子。 * 五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骆淑雅成亲当日。 骆府虽然没有大肆操办但该弄的一点也没少,骆淑雅傻乎乎的坐在铜镜面前,手中握着一个苹果左看右看的正准备一口咬下去就被旁边的喜娘给夺走。 “二小姐这个暂时不能吃,你吃这个。”将早就准备好用来哄她的坚果籽抓了一把放在她的手心里,喜娘接着说道:“二小姐把这个苹果拿好了可千万不能摔,等进了新房再吃。” 骆淑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苹果攥紧了放在手中。 屋子里的婢女们手脚也快,其实也没多少事情需要打点,不过是从这个院子搬到另一个院子罢了。 吉时到了,骆府里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婢女小厮们这才忙碌了起来。扶着骆淑雅走出了房门,门口的管少宁身穿红袍站在门口。 “新娘跨火盆,来年红红火火。”随着喜娘的声音响起,婢女扶着骆淑雅跨了火盆。 由于就在一个府邸所以连繁缛的礼节也省下了不少,只是简单的跨了火盆之后二人便入了正厅。 高堂之上坐着病恹恹的杜雨初和精神抖擞的骆晁山,二人的状态完全完全是天壤之别,亏得此时没有外人来参加婚宴,不然怕是都要认为骆晁山亏待了杜雨初。 盖着红头绸子被人扶着进来,喜娘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人转过身子对着门口的天地跪下身来磕了个响头。 “二拜高堂!” 二人对着杜雨初和骆晁山跪了下来,齐齐磕头。 “夫妻对拜!”转过身子相对二人弯下腰相对着拜了拜。 “送入洞房。”伴随着喜娘的呼喊声,在婢女的搀扶下扶着出了大厅。杜雨初全程凝视着她的女儿,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夫人不必担心,淑儿虽是嫁人了但是没出府不是么?你若是想她了尽管去看她便是,不要哭的这般伤心。” 骆晁山难得安慰着杜雨初,可谁知杜雨初却哭得越发厉害起来。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那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疯狂的往下掉落。 她哪里是在为骆淑雅嫁到哪儿去而难过?她明明是因为心疼她的女儿! 嫁给管少宁她不会有好结果的,这一切都是骆青岑那个小贱人策划的,她怎么会让淑儿过得顺心如意? 可偏偏这个当爹的还浑然不觉,还以为自己这是帮了淑儿。 杜雨初越想心头就越是难受,胸口好似被一块大石给堵住了,完全喘不过气起来。 在院子里小摆了几桌,为了图个热闹骆晁山让府中的小厮和婢女们一起坐着吃了这顿喜酒。 骆青岑当然也不例外的参与了,她与杜雨初坐在一桌,时不时的看着她笑,笑得杜雨初毛骨茸然。 凑到杜雨初的身边,骆青岑低声道:“我打算将骆府的店铺给卖了,夫人意下如何?现在府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财养闲人了,就连给二姐的嫁妆都是从店铺搜罗来卖不出去的东西。” 杜雨初瞪大眼眸,骆青岑拍了拍她的手,“不要这么失礼,到时候让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她轻笑,眼中充满了嘲讽。 如今在这场婚宴之中她最想看的就是管少宁的神色,也不知道当他看到那几箱子聘礼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想到能让管少宁吃瘪,她的心中就是说不出的畅快。 “听闻今日骆二小姐大喜之日骆大人怎的如此低调,竟连我们都没通知?”院子里本是热热闹闹,却在穆漓声音传入的那一刻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起身就要行礼,穆漓连忙道:“今日就免了这礼节,我本就是不请自来你们都别跪了。” 让众人起了身,骆晁山连忙上前迎接,“回郡主,淑儿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不宜大肆操办婚宴,于是我们便决定简单办一场。也没那么多的礼数和规矩,也就没请其他人免得丢了脸。” “原来如此。”穆漓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了骆晁山一眼朝着骆青岑走去。 毫不客气的往她旁边一坐,她扬手喊道:“添副碗筷。”说完她朝着骆晁山望去,“骆大人不会介意吧?” 骆晁山哪里敢说介意,连连摇头赔笑。 穆漓吃的畅快,时不时的低下头同骆青岑交谈着什么,骆青岑的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容,二人并坐在一起,骆晁山忽然发现他这个女儿比起郡主来竟是毫不逊色。 “晚上带你看场好戏。”骆青岑俏皮的眨了眨眼,顺手夹了快糖醋鱼放进她的碗里。 穆漓本就是来看戏,一听到这个顿时两眼放光。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她是装的 酒过三巡,管少宁这个书生倒也颇为能喝,走了好几圈都不见有醉的迹象。在骆晁山的驱散下众人都散去,到底是没有外客连闹洞房都省了。 管少宁倒乐的安稳,亦步亦趋的朝着后院走去,整个院子都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喜庆,门口两个红灯笼上的喜字却深深刺痛了管少宁的眼。 试问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不守妇道不尊人伦的女子为妻? 此时的管少宁愣是连新房都不愿意踏入一步,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他才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的骆淑雅呆呆的坐在床上,红头盖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扯下来了,管少宁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厌恶。 正好,连喜称也不用拿了。 他上前与骆淑雅并坐,放柔了声音问道:“你饿了吗?” 骆淑雅摇头,指着台面上被她吃空的盘子冲着管少宁傻乎乎的笑起来。管少宁只觉得脑门突突的跳,收回目光他说道:“你早点休息,我今夜就不住这儿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待会儿让秋菊来伺候你。” “好。”也不知道骆淑雅是真听懂了还是没懂,反正管少宁说什么她不是点头就是说好。 见她今日难得这般乖巧,管少宁心中的不满倒也消散了许多。从门外唤来了秋菊伺候她,管少宁疾步朝着旁边的小房间走去。 屋顶上目视一切的骆青岑拍了拍穆漓的肩膀,小声道:“走了,好戏开场。” 这二人一个是骆府的掌家人,一个是金枝玉叶的郡主可都不学个好,总爱学那梁上君子的行径。 爬上小屋顶掀起一块瓦砖,缝隙刚好足够二人将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屋子里有两人,一个是早到的阿威另一个则是刚来的管少宁。 “少爷,东西都在这儿了,一共八个大大箱子,喜被喜枕什么的都送到屋子里去了,这里就是骆老爷给的陪嫁。” “可打开看过了?”管少宁看起来有些激动,面色都开始泛红。 有了这些钱财他哪里还会愁进京赶考没钱? 阿威摇头,“少爷您都没来小的怎敢随意打开?”管少宁摆摆手也懒得同他说话,蹲下身来顺手就将面前的箱子给打开。 上面是满满的一层书画,管少宁扔掉面上的东西却发现下面是笔墨纸砚。品质倒是上好,虽谈不上价值不菲但也比他现在用的好多了。 心中正觉得骆晁山有心的时候,阿威那边也开了一个箱子。 满满的一层宣纸,生宣熟宣各种各样。管少宁再度打开一个箱子发现里面还是文房四宝时脸色微微一变,都不想再去往下摸索他‘啪啪啪’的几声将剩下的箱子全部打开,目光顿时一冷。 全是墨宝。 这该死的骆晁山竟然糊弄自己! 管少宁狠狠咬牙,一拳头锤在箱子上。 “少爷,这……” “把这些东西全部收起来,明儿个就拿去卖了!”骆晁山敢这样糊弄他,那就别怪他对骆淑雅不客气了! 怒气冲冲的来到新房,拎起秋菊一把扔了出去。管少宁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大抵是他身上的戾气太重,吓得骆淑雅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双手紧紧抱住双膝蜷缩成了一团。 一把抓住骆淑雅的手腕,管少宁恶狠狠的说道:“看来你父亲现在也没有多疼爱你了,竟然连嫁妆都给了些废物!” 骆淑雅像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一般一个劲地往后缩。 管少宁倒也没想对她如何,用力将她一甩骆淑雅顿时从床头被扔到了床尾。一脸害怕的缩道墙角,她抓紧了手中的被子。 “从今日起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独守空房,想来你这样淫荡的女人应该是忍受不了寂寞的。”冷笑一声,管少宁目光阴狠的看着她。 看到这一幕骆青岑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用尽全力的羞辱她、践踏她,恨不得将她踩到地狱里来博得骆淑雅一笑。 可如今这个被践踏的人是骆淑雅。 骆青岑自然不会怜悯她,只是心里面有一些堵得发慌。 好戏看完二人也从屋顶上跃下,穆漓似乎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抿了抿唇说道:“他可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过你这手倒是打的漂亮。” “管少宁这个人原本就不是个东西,为了钱财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表面上看他对骆淑雅爱的深深切切,可实际上不过贪图的是她的身份和骆府的位置。如今你看看,他哪有一副爱的表现。” 骆青岑叹息着摇头,眼中满是悲怆。 拍了拍她的肩膀,穆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二人就这样无声漫步走出了骆府,快到庆王府的身后穆漓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先前听说这骆淑雅疯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想想其实她也有些可怜,落得如此下场不说今后还要一直活在管少宁的噩梦之下。” 听着穆漓的叹息声,骆青岑转过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当真觉得她是真的疯了?” “什么意思?”穆漓不解,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骆青岑冷冷一笑,看着她说道:“她是装疯。” 穆漓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眸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人不了解骆淑雅可她十分了解,这么多年和她相处下来骆青岑其实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其他人会因为自己的名誉被毁而疯,可骆淑雅绝对不会。 若是她真的在乎名誉又何故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骆淑雅不是没脑子,她只是依附杜雨初成了习惯,可在脱离了杜雨初之后她也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在对于对付她这样事情上,骆淑雅从来不会手软。 装疯? 不过是一个小手段罢了。 “你看不出来很正常,不过我有的是办法让她露出原型。”骆青岑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拍了拍穆漓的肩膀她道:“到了,你赶紧进去吧,成天的与我鬼混在一起也不知道王妃和王爷背地里有没有骂死我。” 穆漓吐了吐舌头,冲她眨眼笑道:“放心,他们喜欢你的紧。” 第五百二十二章 变卖店铺 约了蓝蹊见面,骆青岑等了好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才见蓝蹊急急忙忙的跑来。 额头上布满了汗水,一张脸通红。 “怎么这么晚?”骆青岑并未责备,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旁边,蓝蹊拿起杯子大口大口灌下,抹了把脸说到:“我找了几个人去店铺闹事,还让人去散了点谣言,这才来晚了。” 骆青岑微微颔首,拿过锦盒递给他,“这里面是一万两,等收了骆家店铺之后你就和赵玉青一起出发吧。” 蓝蹊点头,看着骆青岑欲言又止。 其实他主要是担心自己走了之后谁来帮她打里城内的店铺,她一个闺中女子怎么说都是不太好的。 可蓝蹊最后也没问出口,其实他也知道他的担忧是过虑了。毕竟像骆青岑这样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都是会提前计划好的。 不过这一次,蓝蹊倒是猜错了。 在这定安府这边她还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帮她打理这些事情,现在也不过是先走好眼前的这一步罢了。 蓝蹊的办事效率一向都很快,不过半日的功夫骆家店铺被砸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定安府,肇事者被官府关押起来,询问缘由时肇事者说是因为骆家从前和杜家狼狈为奸,残害百姓,所以才要对其下手。 这事儿一下子就传了出去,顿时骆府的店铺人人趋之避及。索性骆青岑提早决定关了店铺,第二日就遣散了店铺的所有员工。 消息自然也是传到了骆晁山的耳中,当即唤来骆青岑与其商量对策。 “父亲,我先前就提过变卖店铺,可您一直不同意,如今这店铺留着也是无用。不仅不能解决咱们的银钱危机,反而还会徒增负担。” 骆晁山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悦道:“我让你来是着手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在这儿说风凉话的!” “我还是那句话,变卖店铺。”骆青岑冷冷说道,神色没有丝毫的起伏。 “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人人都巴不得不与咱们掺和上,怎么会还有人想要买咱们的店铺。” 听他这话就知道有松口的意思,骆青岑沉声道:“只要父亲同意,我会上门求郡主,让郡主帮忙。” “当真?”骆晁山颇为惊喜,来回在屋子里踱步,喃喃自语:“如果郡主肯帮忙的话那就太好了,这样店铺一定就能卖出去。” “卖是肯定能卖的,就是这个价格上父亲可别期望的太高,毕竟现在骆家的名声也就如此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要这钱能够维持咱们骆府的生计便是。”骆晁山一副我了解的模样 催促着骆青岑赶紧去找郡主。 不过是个谎言,哪里用得着找郡主,骆青岑让荷香出了趟门,将蓝蹊给她的东西交到骆晁山的手中,骆晁山看到上面价格时,顿时脸色一变,“这个价格怎么……” “能卖出这个价格已经很不容易了,父亲您好生考虑考虑吧。”骆青岑显然没有再要提价的意思,咬死了不肯松口。 骆晁山心中忐忑,抿着嘴唇沉思了片刻,像数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咬牙说道:“好!那就这个价格!那我们何时交易?” 骆青岑勾起嘴角,“那请父亲准备好店契,我通知那边准备好银钱,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骆晁山应下,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经营了多年的店铺就这样毁在了他的手中,等于是断了骆晁山所有的退路。店铺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骆青岑的计划又完成了一步。 避免夜长梦多第二日就让蓝蹊将银子给送来。 店铺到手了,骆青岑的难题也来了。骆家的事情一完蓝蹊和赵玉清就得走,那么这新店老店都由谁来打理是个问题。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顿感有些泛疼。 看来她还必须得赶紧招人才行。 拿了银子的骆晁山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些钱虽然足够维持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来源,但是除此之外每个月也只能靠着他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日了。 以后骆府的吃穿用度必须节减,否则骆府这个牌子什么时候保不住他也不知道。 面临着巨大的危机,骆晁山感觉一座大山压下来。 家中缺钱的事情骆晁山和骆青岑都藏的很好,二人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谈,该给婢女和小厮的工钱一分不少,各房的费用也都按月发放。可就在骆晁山还为了家中事情烦忧的时候,管少宁已经打上了店铺的主意。 原本就是想从骆家得到钱财的他在成亲当日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东西,心中的怒火无法压制,可是他也不能贸然去找骆晁山撕破脸,只能选择旁敲侧击的方式。 桌子上的清粥小菜吃起来寡淡无味,管少宁看了一眼旁边傻愣愣扒饭的骆淑雅眼中划过一丝厌恶。 用脚踢了踢她,语气不好的说道:“你去找你爹,告诉他你要置办行头需要些银钱。” 骆淑雅恍惚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吃着饭。管少宁见她无动于衷,顿时怒气就上头,一把夺过她的饭碗恶狠狠的瞪着她:“去找你爹!不然不给你饭吃!” “秋菊你好好盯着你家小姐,要是事情未成,你就等着和她一起挨饿。”冷冷撇过旁边的秋菊,管少宁威胁着她。 秋菊连连点头,连忙拉着骆淑雅起身。 自打成了亲之后这姑爷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但凡小姐不听话他就饿着小姐。有好几次秋菊都想偷偷的报信给夫人和老爷却被他身边那个阿威给发现,生生拽回来连着饿了好几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骆府当家的又是四小姐秋菊着实不敢怎么样,现在杜雨初又病着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便只能忍气吞声。 乖乖的劝说着骆淑雅,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秋菊对管少宁道:“姑爷您放心,小姐一定会照办的。” 管少宁自然也是害怕的,为了以防万一怕秋菊乱说话便让阿威也跟着前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全部交出来 “爹爹、钱钱、好看的衣衣。”屋子里骆淑雅像个几岁的孩童一般拉着骆晁山的手臂摇摇晃晃,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见到骆淑雅骆晁山这心中还是有些怜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落得这个下场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中其实也不是滋味。 血脉相连的感觉那是割舍不掉的。 “小姐在说什么?”骆晁山完全听不明白她的意思,秋菊有些尴尬扯了扯骆淑雅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旁。 秋菊连忙上前道:“老爷是这样的,小姐自打嫁给姑爷之后就没置办过新衣衫,昨儿个她自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来倒腾衣柜,将所有的衣衫都扔了出去,哭着喊着要买新的。老爷你也知道姑爷的情况,当时是哄好了可事后小姐却一直念念不忘。今日小姐本来是说要去花园走走,可谁知她直接就朝您这儿来了。” 秋菊一脸为难,垂下脑袋不敢看骆晁山。 看着骆淑雅确实是清瘦了不少,骆晁山顿时有些心疼,心中叹息一口觉得自己当初决定将她嫁给管少宁似乎错了。 可现在人都已经嫁了,又能怎么办。 “秋菊,你让人看着她,你跟我来一趟。”秋菊应下连忙跟上去。随着骆晁山来到书房,秋菊十分规矩的站在门口等待着骆晁山。 没等上一会儿就看见骆晁山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厚厚的银票。 秋菊心头顿时一冷,连忙挺直了后背。 将手中的银票递给秋菊,骆晁山道:“这里是两千两你拿去给小姐添置些衣物,马上要进年关了,这天气也是越发的冷了千万别冻着她了。” “是。”秋菊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收下揣进兜里,连声应道。 骆晁山没有再回去,秋菊出揣好了银票回去领着骆淑雅,本想着趁阿威看不见的时候偷偷的给骆淑雅塞点银票傍身,只交出一小部分给管少宁可还不等她反应,阿威就说道:“他给了多少?全部交出来!” 阿威目光凶狠,那模样好像是要将秋菊给活吞了一般。秋菊抖着手摸出一张票子一把就被阿威给夺了过去。 瞪了秋菊一眼,他问道:“就这么点?” “一千两已经很多了!”秋菊鼓足了勇气朝着他吼道,阿威冷笑一声,一把将手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秋菊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经历过这样粗鄙的举止?顿时吓坏了,一股脑地就将钱给掏出来了。 细细数了数一共两千两,阿威揣进自己的兜里抹了抹嘴,俨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还有没有!” 秋菊缩了缩脖子,脸色吓得都惨白一片,疯狂地摇晃着脑袋:“没了,真的没了!” 见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阿威便没有再为难她,让秋菊带着骆淑雅回了房自己则去将搜来的银票全部交给管少宁。 “这死老头子还是挺爱她的,一出手就这么大方,看来咱们还得好好供着她不然哪儿来的钱。” “可不是么,不过秋菊那丫头可一点都不老实竟然还想着要私藏。” “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丫头。”管少宁目光一冷,眼中泛着狠光。 阿威颔首,看了看管少宁装银票的盒子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定要好好教训秋菊。如果不是他机警,这死丫头就要私吞这么多钱,他们那儿还能有这些? “小姐,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秋菊含着眼泪看着骆淑雅,可她却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一个人对着门口的花花草草笑得十分开心。 秋菊担心极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她家小姐不知道会吃多少亏,虽说是在一个府上,可是小姐毕竟是出嫁了,心智又受了损,夫人重病老爷又繁忙,根本没有人能顾得上他们。 若是让这管少宁一直这么欺负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死在那管少宁手中的。 细思极恐,秋菊正愁着如何能够将骆淑雅带离这个恶魔的手中时,阿威突然就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拖着秋菊就往外面拽。 “你要干什么!” “来人啊!”阿威伸手抓着她的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给提起来了。毫不停歇地就往旁边的小屋子拖去,任由秋菊在这儿大喊大叫也不管。 一把将她扔进屋子里,阿威将房门一关,扣上锁站在门口道:“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不!”秋菊大喊,连滚带爬的来到门口,大力的敲打着房门高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放我出去!不然我告诉老爷你们所做的一切事情!” “你在威胁我?”阿威脸色一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条命撑到去见你家老爷!” 将门锁扣得死死的,阿威拂袖而去。 秋菊顿时慌了,疯狂的拍打着房门却没能得到丝毫的回应。 嗓子喊得哑了,浑身的力气也都败光了,秋菊跌坐在地上缩起身子抱住自己的双膝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她都能落到如此境地那更何况是小姐?若是真让那管少宁考上了功名不知道他将来会如何对付小姐! 不行! 秋菊连连摇头,她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可是小姐不走她也无法走,现在只能求助别人帮忙。 秋菊倒也是个聪慧的丫头,她知道如果直接去找骆晁山她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说明一切,一个落不好反而两边都容不下她,所以她必须得想办法让老爷看到管少宁的真面目,看到他是如何对小姐的,只有这样她才能得以脱身。 可是找谁帮她? 心中犯了难,秋菊将府中的人名都过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什么眼前顿时一亮,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暗沉了下来。 如果去找四小姐的话……秋菊咬着下唇,如果去找四小姐的话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她现在是骆家的当家人,小姐的事情也只有她才能帮忙才有办法让老爷看到管少宁的真面目。 可是从前小姐和夫人这般对四小姐,她现下没有报复已经是仁慈。 秋菊现在十分为难,一边是与骆淑雅有仇的骆青岑另一边则是心狠手辣的姑爷,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后悔 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树叶已经全部凋落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寒风凛凛,刮在脸上的时候有些刺骨的疼痛。 秋日的衣衫已经穿不住了,里衣外面加上了一层厚厚的袄子。搓了搓僵冷的手,荷香一路小跑着进了屋。 嘴里呵着冷气,一进屋就用力跺了跺脚。连忙将门关上荷香捂着身子喃喃道:“这天儿是越发的冷了。” 嘴里念叨着进了屋,拎起门口的热水壶给屋子里的铜盆掺满顿时一股热气就涌上。 “小姐,赶紧起来吧,姨娘给您做了最爱的松花卷你要是再不起来趁热吃就凉了,到时候姨娘又得说上你几句。”荷香一面给她准备好热水,一面说着。 伸出半截藕臂,在掀起被子的一瞬间她立马把手缩了回去,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荷香。 瞧着她那眼神荷香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衣服都给你烤暖和了。”荷香将焐热的衣衫塞进她的被褥里,骆青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慢腾腾的一件一件的将衣衫陇上。 浑身上下都暖和了她才钻出被窝里让荷香代为整理。 洗漱一番,荷香领着骆青岑来到外屋。打了个呵欠,她有些意犹未尽,睁着迷蒙的眼睛看着桌面上的松花卷,抓起一个就啃起来。 荷香站在一旁为她添上一杯热羊奶,再加上点自己做的桃花露就盖上了羊奶的腥味。 如今这燕怡阁的伙食可都是骆府里面最好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花钱买的。 “小姐,我昨儿个听说骆淑雅和她那个丫头去找老爷要钱去了。” 骆青岑端着羊奶浅浅抿了一口,骆青岑转眼看了她一下,“老爷给了吗?” “当然给了,给的还不少两千两呢。” 还真是不少呢。 骆晁山会给她钱骆青岑倒是不意外,只是没想到骆晁山竟然给了她两千两。 还真是刚卖了店铺手上有点钱就开始泛滥起来了。 “给了钱她这日子也不一定好过。”拿起松花卷蘸了一点辣椒油放进嘴里顿时舒服极了,辣辣暖暖的,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可不是么,听说一回去就被那管少宁给搜出来了,那秋菊还被狠罚了一顿关在小屋子里面不给饭吃。” “钱也被搜走了,倒是骆淑雅那傻样子逃过了一截。”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满眼都是笑意,“她会露出马脚来的。” “你说这秋菊也是够惨的,跟着骆淑雅白白受了苦。”荷香叹息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同情。 同为下人她跟在小姐身边是幸运,不仅比别的丫鬟银钱多还有额外的巨额补贴,小姐又舍不得让她干重活,更不像其他那些主子一样动辄就打骂。 “听说都关了两天了,那管少宁也不给吃喝,小姐你说会不会出事?” 骆青岑拧起眉头,也没了心思再吃下去。 虽说只是一个丫鬟,但若是死在了骆府里难免又得多惹一番事儿出来。 这管少宁自己惹的祸凭什么要她来擦屁股? 骆青岑思索着,决定去给管少宁点个醒。他要做什么事儿她都不会管但别让人死在她骆府里头。 正想着让荷香去一趟后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呼喊声:“别拦我!我要见四小姐!” “求求你们让我见四小姐!” 荷香也听到了动静声,连忙钻出去刚露了个脑袋就看见门口的人。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姐是秋菊。” “让她进来。”骆青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示意旁边的丫头将桌面上的东西撤走。 荷香对着前面的丫头招了招手,门口的丫鬟才松开了秋菊。 一股脑地往前冲,秋菊直接冲到骆青岑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抓住骆青岑的衣衫她哭喊着说道,骆青岑神色淡淡瞥了她一眼,又转过了脑袋。 她记得多年前的秋菊趾高气昂,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满面红光。见着她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根本没有尊卑。 可如今这秋菊哪有多年前的风光,披头散发,面黄肌瘦,整个人毫无精气神。 一双眼睛泛着通红,眼泪不断地往下落。 “救你家小姐?”骆青岑佯装听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她。 “你家小姐既已出嫁就不再归骆府所管了,如今你找上门来确实不合规矩,而且据我所知你家小姐吃的好住的好,并无什么不妥。” 秋菊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她似乎很害怕转过脑袋看了一眼门口,“那管少宁不是人,她经常不给小姐和我饭吃,时常让我们饿肚子。他还让小姐去找老爷拿钱,把所有的钱都给搜走了。” “现在我和小姐每日只能吃些馊菜馊饭,这完全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秋菊哭诉着,声泪俱下。 骆青岑看了一眼荷香,荷香连忙将秋菊给扶起来坐在一旁。骆青岑慢条斯理地说道:“人就住在骆府里面还能吃上这种亏,你家小姐也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可是我能怎么办?毕竟是嫁了人,我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去掺和也不合规矩。” “四小姐你现在可是骆府的当家人,由你出面在合适不过了。” “想让我帮你其实也不是不行。”骆青岑淡淡的说道,话一出口秋菊顿时愣了。 细细琢磨着她的话,倒也是个聪明的连忙就问道:“四小姐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在所不辞。” “你家小姐已经嫁给了管少宁,很多事我不便请知道,如果你真心想帮你家小姐的话那就每日过来见我,告诉我她和管少宁今日的举止行径,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到你。” 骆青岑扬扬手,荷香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你可收好了,千万别再给管少宁搜出去了。” 秋菊连忙点头,将银钱塞进自己里衣的荷兜里。 定定的看着骆青岑她挺直了后背,慢慢地给弯下腰给骆青岑叩了头。 走出燕怡阁,秋菊深深地吸了口气,眼中充满了羡慕。 当初她若是选的是燕怡阁就好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骆云慧 瞧瞧燕怡阁的丫头最低等的现在都比她身上穿戴的要好。她们的脸上各个都是笑意连连,哪里像她这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没有一点能见人的模样。 当初要是她选了跟四小姐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秋菊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投靠骆青岑,只是她这些年跟在骆淑雅的身边做了太多对不起四小姐的事情,她自己也没脸提出要求。 拿着骆青岑给钱,秋菊回到了后院,一看见阿威她就浑身发抖连忙往旁边躲。 “你去哪儿了?”阿威警惕地看着她。 秋菊害怕他再度搜身连忙说道:“入冬了屋子里不能没有炭火,我去找管事的备些炭火。” 阿威半信半疑,倒也没有将她如何。 秋菊回到屋子里,将门一关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被阿威关了两日,两日没给她吃东西没给她喝水,她整个人都快虚脱过去。要不是她机警求得阿威放她出来怕是早晚得饿死在那里面。 将银子从兜里掏出来,秋菊走到骆淑雅的身边蹲下身子说道:“小姐,这是十两银子你收好藏起来,万一有一日秋菊不能伺候你了,你就拿着银子逃出管少宁的魔爪。” 也不管骆淑雅是听得进去还是听不进去,秋菊将银子塞进她的手里。 手握着银子,骆淑雅仰起头呵呵呵的笑着,站起身子转了一圈从梳妆柜上拿起桌上的珠宝钗子递给秋菊学着她的话说道:“藏起来!” 秋菊扶额,满眼的无奈。 “小声点小姐你小声点!”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首饰了,现在那管少宁是没有将主意打在她这些首饰上,可将来万一没钱了岂不是连小姐这些东西都要给搜刮了去? 秋菊这般一想连忙夺过她手里的首饰和钱一股脑地扔进了盒子里,揣到骆淑雅的手中秋菊叮嘱道:“小姐这些东西都收好了,千万不能拿出来。咱们得寻个地方将它们都藏起来才行。” 骆淑雅似懂非懂,盯着手里的盒子顺手拿出一个红翠戒指,“藏起来!” 看着她那痴痴傻傻的模样,秋菊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小姐时而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但有的时候又像是完全听不懂一般,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同她交流。 秋菊无奈将锦盒放在桌面上,摸了摸骆淑雅的脑袋满是心疼道:“苦了小姐了,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该多好。” “夫人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大少爷又是个理不起事儿的人,想帮衬也帮衬不上。”秋菊自言自语也不管骆淑雅能否听得进去。 骆淑雅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 蓝蹊和赵玉青已经离开定安府,绿柳巷那边的情况现在必须由骆青岑自己看着,每日的进账出账都由穆漓身边的人送来。 在府中待了好几日,骆青岑也有些烦闷了,便去绿柳巷晃悠了一圈。生意一如既往的兴隆,和她先前所想的一样入了冬之后果罐卖的是越的好。 但凡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是几担几担的买来放在家中食用。 银子是越赚越多,但是这也是越忙。 寻了个雅间坐下来,骆青岑刚进了门就听见了穆泽的声音。 好像是在隔壁。 她眨了眨眼,颇为好奇,掀起旁边的竹帘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穆泽。他正和几个她不识得的人坐在一起用食。 这群人穿着不像是本地人,说话的口音也不像。几乎都是他们不停地在说话,穆泽时不时的参上一句。 穆泽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不着痕迹地转过头,骆青岑连忙将帘子放下。 心里咕噜两句,正想站起身子快点离开,就听见隔壁的人说:“我先出去一下。” 脚步声越发的近,骆青岑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颇为尴尬。 竹帘被人掀起,穆泽拉着她往旁边的屋子走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绿柳巷的生意,没想到世子竟然在这儿。” 穆泽微微颔首,“陪几个朋友吃饭。” “朋友?”她挑起眉梢,“看起来不像是定安府的人。” “京中来的,还得待上一些日子。过了冬就是京考,现在各户各门都准备着。京考的事情不需要我再多提醒你吧,你可得着手准备了。” 穆泽话中有话,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垂下脑袋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她想了想说道:“我想在年前将事情解决了。” 她想高高兴兴过一个喜庆年,迎接一个新的开始,忘却从前的那些烦恼。 穆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年后我们一起去灵山寺。” 这是在约她? 骆青岑愣了一下,反应了好半天。怪异地看着穆泽,骆青岑忽然有一种错觉,他给她的感觉似乎少一些从前的冰冷,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她才认识他的时候。 可一无大师不是说只有修炼到第八层才有机会突破么? “明日有时间?”穆泽见她出神,伸手推了推她。 骆青岑连忙点头,“可是有什么事?” “穆漓说常德铺子新进了一些绸缎,想约你去逛逛。本想着是去寻你,可是知道你最近事儿多也不便,今儿个遇见了便同你顺道说了。正好,你也替我选两匹。” 怪异!真的怪异! 骆青岑这心里是越发的瘆得慌,穆泽不仅让约她还让她去给他挑布匹,骆青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好半天才点头应下。 “我先过去了。”他颔首说完便出了屋子。骆青岑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他还真得去一趟庆王府好好问问穆漓才行。 想着要去庆王府的事情,骆青岑又想起了另外件事。 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着琐碎的事情,将穆白的事儿搁置在了一旁,现在也不知道他恢复的如何了。 想着要去见穆白,骆青岑连忙去集市上买了些补品。 拎着许多东西回了府,刚一进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骆云慧。神色着急,畏畏缩缩,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云慧。” 第五百二十六章 胆小怕事儿骆云慧 “四姐姐!”骆云慧见她连忙低声唤了一句,垂下脑袋畏畏缩缩。 “你在这儿干什么?外头风大你小心着凉。”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下人,骆青岑拉着她进了屋。 骆云慧是她的庶妹,排行老五,是二姨娘的女儿。生性胆小怕事,常年与二姨娘待在屋子里不出户。骆淑雅看不上她,平日里见着也就是嘲讽几句她也不敢回嘴。 骆家出事之后她和二姨娘也从未出面,若不是今日出现在这里怕是骆青岑都快忘了府中有这么一个人。 虽说云慧平日里胆小怕事,但在她们受到杜雨初欺压的时候也时常来探望,偷偷摸摸的给她们送几个馒头。 这份恩惠骆青岑倒是一直记着。 “我是专程来找四姐姐的。”她小声小气地说着,目光里透着一丝害怕。 “你先坐下来慢慢说。”骆青岑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 骆云慧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抿了口茶才开口道:“四姐姐是这样的马上就要入冬了,各个院子里都开始领炭火了,可到了我们院子炭火都是些废炭,一燃起来就很大的烟雾。寻了管事儿的让他重新给,他却说没有了。” “还没有正式入冬有些废炭也是常有的事,我这屋子也有一些,应该无碍才是。” 听她这样说骆云慧慢慢地垂下了脑袋,“炭火的事情倒也是小事,我知道现在府里还没有正式开始购入炭火,所以……” “所以还有另外的事。”骆青岑接下她的话,一眼就洞察了。 在她笃定的目光之下骆云慧微微地点了点头,“府中每月给我们的银钱是十两,一直以来也都没有变过,可不知道这一月来是怎么回事我们院子里发的月钱只有五两,直接砍掉了一半,四姐姐这一半的银钱完全不够生活,所以我想、我想……” “所以你想来我这儿问为什么要克扣你院子里的钱。” 骆云慧看起来十分害怕,点了点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 捏紧的拳头出卖了她的紧张,在面对骆青岑的时候她心里充满了恐惧,这股恐惧从心底蔓延,骆云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荷香。”骆青岑什么都没有解释,直接唤来了荷香。 “去问问五小姐院子里究竟怎么回事,月钱每月多少,去把管事儿的给我找来。” 荷香看了一眼骆云慧连忙点头。 骆青岑就这样坐着,也不说话,任由骆云慧打量。 “四姐姐我……”她是个聪慧的,看着骆青岑这样处理就知道这件事与她无关。 本想着给骆青岑道歉,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给制止了。 “出了问题解决就好不用说其他的,现在先将事情给弄清楚了,有什么话等会在说。” 骆云慧点点头,乖巧的闭了嘴。 荷香很快就领着管事儿的来了,见着骆云慧他连忙垂下了脑袋。将管事儿的举止收在眼中,骆青岑已然明白了。 “今儿个请管事儿的来就是想问问,五小姐院子的月钱和炭火的事儿。” 管事儿的低着脑袋说道:“五小姐院子里的月钱都是按月例发放的,四小姐你也知道这几个月府中拮据,马上又是年关要添置的东西特别多,这月钱给少了些也实属正常。这事儿还没来得及给四小姐您说。” “哦?”骆青岑挑起眉梢,“那请问管事儿扣了多少?” “五两。”管事儿倒也诚实,没有隐瞒。骆青岑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这管事儿的是杜雨初之前手下的人,虽说骆青岑如今管家但是很多东西都是被以前杜雨初的人捏在手中的。 骆青岑也没想过要换人,毕竟她现在身上一堆烂事儿也没功夫重新招人就顺着用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胆子也忒大了,竟然如此大的胆子。 看了一眼骆云慧,骆青岑说道:“五妹妹管事儿的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骆云慧看了她一眼,对着管事儿的说道:“近年关还有两月现在开始添置东西未免有些过早了,而且据往年操办的过程添置的东西也是由库房出钱,从来没有要克扣院子月钱的说法。一共扣了我们院子两个月的月钱,一共才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添置不了什么东西。如果算在每个院子里也就是一些吃食。可按照王管事的说法这十两银子是要添置年关的东西,那怕是不够才对。” 骆云慧一口气说完,话音落下之后又连忙低下了脑袋。 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骆青岑多看了她两眼,又转过头看着管事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管事儿的哪里算到这五小姐会说出这些话来,他敢克扣她们院子的银钱就是因为这五小姐平日懦弱胆小怕事,出了事儿也不敢说。 可他也没想到她竟然敢找上四小姐。 这下管事儿的可吓坏了,连忙跪下身子趴在地上道:“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啊!” “说吧,这十两银子去哪儿了,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人家早就看穿了他,管事儿的现在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当下全盘托出了。 原来是因为骆府的银钱减少之后他大手大脚惯了,少了这些钱生活的很不习惯,于是便想着搞点钱。这才将主意打在了骆云慧的头上,欺负她胆小怕事。 “倒是弄反了,看来管事儿的你才是这骆府的主子了。”骆青岑冷笑了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儿冷嘲热讽。 “四小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管事儿的趴在地上连声喊着,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怕了。 “现在倒是不敢了,你克扣了主子钱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敢?” “现在骆府的银钱的确是减少了许多,可是从未在其他方面克扣你们任何。既然管事儿的嫌咱们骆府给的钱少,那骆府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明日便收拾东西走吧。” 一听到骆青岑要敢他走,管事儿的顿时慌了。 “不要啊!求求你了四小姐不要赶我走,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这么多年都在骆府一直当差,您这个时候将我赶出去要我怎么办啊!” “四小姐!”管事儿的拉着骆青岑的裙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想好了吗 面对管事儿撕心裂肺的喊声,骆青岑不为所动。慢慢的拨开他的手,垂下头一字一句的说道:“骆府的确不如从前了,但也不需要像你这样的下人。不过管事儿毕竟也在骆府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明日走之前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就当做是这些年的额外补偿了。” “请吧。”荷香弯下腰沉声说道,管事儿的看了看荷香又看了看骆青岑,一脸绝望的站起身子,挪着步伐朝着外面走。 “给五小姐十两银子。”事情的根源找到了,今日之事之后也没有人再敢克扣骆云慧院子里的钱。 给了骆云慧之前被私吞掉的十两银子,她连忙站起身道:“多谢四姐姐。” “不必如此,本就是我未能看管好才让你受了委屈。” 骆青岑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示意她坐下然后问道:“方才听你算账时条理清楚,说的头头是道,你是看过账簿?” “不是,”骆云慧摇了摇头,“府中下人时常出门买东西,我闲来无事就喜欢听她们扯些家常闲话,这一来二去的便将这些事情记在了心中,今日听管事儿的提起便想到她们常说的那些事儿,细细一算也就能知晓了。” 骆青岑眼露精光,只是闲话家常就能记得如此清楚,那若是认认真真的计岂不是效果更好? 这计算的能力也不弱……骆青岑多看了她两眼,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云慧,今日之事虽然已经解决了,但是其根本你有没有想过?” 骆云慧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现下二姐出嫁,夫人病重内宅之事落到我的头上,可我终究是才开始接受内宅之事,许多事我也不太清楚。我不可能一直盯着你,也不可能兼顾得到方方面面。许多事情得由你自己去把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骆云慧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看着骆青岑,也不回话。 骆青岑一看就知道她没能理解意思,揉了揉眉心,将身边的丫头都屏退就留下了荷香一人。 “云慧你自幼胆子小,这是你的性格使然。今日有管事的敢从你院子里扣钱,明日就有人敢在你头上抢东西,这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看准了你胆小怕事。” “若是你有底气一些,能够独当一面了,那就没人敢欺负你了。云慧,你该长大了,没有谁能够永远的保护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她还不懂那骆青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怪自己瞎了眼看错。 好在骆云慧是个聪明的,立马就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四姐姐可愿帮我?” “我既然开了口定然就是想帮你的,只是我的法子可能会有些剑走偏锋,你可愿意一试?” 骆云慧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下用力点了点头。 “先别急着应,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得同我签下一份协议,内容很简单就是你所做的事情也好还是你听到的看到的都不能告诉任何人。” “包括姨娘?” “对,包括姨娘。”骆青岑郑重地点头,神色十分严肃。 骆云慧咬着下唇踌躇不定,这要是其他的她也就答应了,可是四姐姐要让她做什么竟然连姨娘也不能告诉。 见她不敢轻易下决定,骆青岑就知道这毛病又犯了。 骆云慧养成今日这个性子与二姨娘脱不了干系,常年被二姨娘保护着她失去了自主的想法和能力,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但凡遇到什么事儿就想着往后躲。 骆青岑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看来她是真的看…… “好!”骆青岑正想时候自己看走眼了,却听见骆云慧答应了。 扬眉一笑,骆青岑道:“很好,你稍等我去写契约。”骆云慧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骆青岑出来。 “你看看,没有问题的话签个字按个手印。”骆云慧拿起契约看了看,上面并没有写其他多余的话,只写了一行字。 ——一个月内对所做所闻所见保持缄默,闭口不言。如若透露半个字,逐出骆府。 骆云慧心中虽有些疑惑,但却乖乖的摁下了手印。 让她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所闻什么,会让四姐姐如此担忧竟以逐出骆府这么严重为誓。 将契约书收好,骆青岑转头道:“明日辰时你过来找我。” 骆云慧颔首,拿着骆青岑给的十两银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前脚她一走后脚荷香就问道:“小姐你是打算将五小姐送到绿柳巷去?” “她是个有天赋的,况且我现在找不到比她更适合的人选,相对于其他人而言我更愿意选择一个我自己知根知底的,就算防我也防得心安一些。” 不是完全相信骆云慧,所以骆青岑才会决定要以契约的方式来牵制她。 “荷香,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去绿柳巷。” 既然决定了不能浪费骆云慧的计算能力,那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翌日辰时,骆云慧如约而至。来到燕怡阁时骆青岑早就准备好,随着罗青长一道出了府,坐在马车上她问道:“四小姐姐咱们现在是去哪儿?” “绿柳巷。” 绿柳巷?骆云慧愣了一下,眼中充满了不解。 现在整个定安府谁不知道绿柳巷是郡主买下来的,难不成四姐姐是想让她去郡主身边? 骆云慧独自胡思乱想,心中十分紧张。想着见到了郡主她该如何同她说话,如何行礼如何…… “到了。”骆云慧还处于紧绷的状态,被骆青岑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她跳下了马车。 小心翼翼地跟在骆青岑身后,骆云慧整个人都紧张的不行。荷香见状连忙低声道:“五小姐不用紧张。”她轻轻拍了拍骆云慧的手,笑着安抚。 骆云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进到食斋骆青岑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对骆云慧说道:“以后你每日都来这里,这里的一切你都要熟悉,账簿、掌柜、小厮、客人、菜肴,你所有的都要记下来。你要学会如何与他们沟通,这些我都帮不了你全都得靠你自己,云慧你想好了吗?” 第五百二十八章 培养骆云慧 环顾周遭的环境,看到这来来往往的人说笑的,打闹的、争吵的骆云慧心中就升起一丝恐惧。 从小就在府中足不出户的她十分害怕与这些人接触,她不知道要如何去相处如何去招呼,如何应对这些人。 骆云慧的眼中渗满了无助,求救的看向骆青岑。 既然决定了要让她自己独当一面,那骆青岑断然是不可能伸出援手的。迈出第一步对骆云慧来说很重要。 “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用面纱遮住你的脸,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能遮住的只是这一时不是这一辈子。” 骆云慧欲哭无泪,抓着骆青岑的手带着哭腔问道:“四姐姐我要怎么说?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去告诉他们你是谁,就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了。”骆青岑是铁了心要训练骆云慧,硬是咬牙将自己那仅剩的一点怜悯给憋了回去。 见骆青岑完全没有打算要出手帮自己,骆云慧一瞬间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冲动。 “云慧克服你自己的弱点。”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在骆云慧拔腿要走的一瞬间骆青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抬眼望向她,骆云慧不知道为何顿时有些心安。 她在怕什么? 这是四姐姐带她来的地方,这里是郡主的地方,她不需要怕。即便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有四姐姐在。 这番自我安慰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骆云慧对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前方走去。 看着她迈出了第一步,骆青岑弯起了嘴角。寻了个位置坐下,她点了壶桃花酿放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的东西。 虽目光不曾朝着她望去但耳朵却一直听着。 骆云慧面色尴尬,走到柜台面前站着也不说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掌柜的。 “这五小姐未免胆子也太小了吧,竟然连话都不敢说。我昨儿个瞧她对管事儿说话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啊。” 荷香小声地嘀咕。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骆云慧。 昨日的她那是因为知道有人在给她撑腰,所以她才敢放言。如今她独身一人,这胆子自然是没有昨儿那般大。 “这位姑娘是头一次来?想吃点什么?”掌柜的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连忙问道。 她摇头也不吭声只是看着掌柜的。 “姑娘不吃饭却在这儿站着,是有什么事儿?” 她点头还是不吭声。 掌柜的有些无措,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姐你说这样能行吗?”荷香看着情况不太好,不由地为骆云慧捏了把汗。这可是小姐给五小姐的机会,如果这一关都迈不出去那后面的也就别想了。 “看看吧。”骆青岑叹了口气,也不敢保证。 对骆云慧她还真是没什么信心可言。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言,小的这儿还得做生意,姑娘你站这儿着实……”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骆云慧顿时红了眼眶。 吓得掌柜的连忙闭了嘴,不敢多言。 他这也没说什么重话,这姑娘怎么就一副被他欺负了的样子。 “我、我……”骆云慧吸了吸鼻子,回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鼓足了勇气吐出了两个字。 “姑娘你怎么了?” “我是骆家五小姐,骆云慧。”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对着掌柜的吐出一串话。 骆家五小姐。掌柜的当即反应了过来,“原来您就是五小姐,我们可等您很久了。” “等我?”骆云慧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弯下身子从柜台下面掏出一沓厚厚的账簿递给五小姐,“这是四小姐吩咐给您的,她说以后这食斋的账簿就由您来管了。这里是食斋自开业以来的所有账本记录,这个就交给您了,以后每月十五我们会派人将账本以及盈利送给您,今后的所有开支都由您支配。” “什么?”听着掌柜的说出的一大串,骆云慧整个人已经懵了。 什么叫将食斋的所有账簿都交给她来管?她回过头朝着骆青岑望去,却发现原本坐在那个地方的人已经不见了。 “五小姐这是四小姐早就安排好的,说是您现在就可以开始看了。二楼右边有一个单独的隔间那是特意为您准备的,四小姐说今日你务必要看完这一半,否则就不用回府了。” 骆云慧深吸了口气,带着满心的疑惑抱着账簿上了楼。 疑惑地看了下方一眼,骆云慧抿了抿唇。 这不是郡主的食斋么?怎么四姐姐倒像是个主事儿人一样。 晃了晃脑袋,她抱着账簿进了独间,点燃了案桌旁边的油灯,翻看起账簿。 手边是骆青岑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纸笔,骆云慧先前还有些不适应,可当看到账簿上的问题时顿时就钻了进去,提笔就在纸上写下问题的所在然后再圈起来。 还有她看不懂的地方也一并留下,不知不觉地时间就从指缝中流走,天色渐渐暗了。看账本的骆云慧却浑然不觉。 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肚子忽然发出一阵鸣叫。 颇为尴尬地看了看肚子,她再看看手边的账簿,不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看来今夜是不用回府了。 站起身子她朝着门外走去,站在二楼上她往下看满堂的人围坐说笑,大厅里菜肴的香味扑鼻而来。 来到柜台前,骆云慧又一次看着掌柜的。 这一次她并没有盯着掌柜的多久便开口了,她说:“麻烦能不能准备点晚膳,我有些饿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冲着骆云慧一笑,当下转身吩咐小二。 骆云慧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忽然觉得小二和掌柜的都十分好相处。他们没有府里那些下人的势力,没有觉得她是五小姐没有人觉得她是四姐的妹妹就要对她百般忍让。她在这里和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从她进入二楼开始就没有人过问她一句,直到她自己下楼说饿了。 骆云慧忽然有些明白四姐将她带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云气功法 从食斋出来骆青岑直接去了庆王府,拎着一堆的东西直奔燕怡阁。 一进到燕怡阁就看到穆泽躺在软塌上捧着本书,院子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骆青岑环视了一圈,示意荷香将东西放下。 特别识时务的退出了院子,荷香在门口候着。 “世子这两日很是清闲,又是聚会又是窝在王府看书。” 穆泽抬眼轻扫过她的面庞,“你现在倒是进出自由的很。”骆青岑闻言,眼中划过一丝尴尬。 现在她进出庆王府还真是自由,门口的侍卫都将她给认熟了。而且自打上次王妃和王爷见过她之后府中更是各个地方都为她敞开。 摸了摸鼻子骆青岑说:“我是来看穆白的,他现在怎么样?” “你准备好赔礼了?” 骆青岑抿唇,就知道他会提及此事。珑枢阁的秘籍她还是不能给,邢堂主一日不松口她一日不能给穆泽透露任何。 “我给穆白准备了很多补品。”她佯装听不懂,故意将话题扯开。 穆泽翻身从软塌上下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身上有太多秘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不想去探究你,但是我希望有一日你能如实的告知我。” 骆青岑猛地一怔,眼神慌乱的错开。 “我先去看穆白。”她胡乱的说着,连忙转身。 穆泽也没有拦她,任由她去。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穆泽的眼眸渐渐暗沉下来。 几乎是仓皇而逃骆青岑走出逸泽院,疾步朝着穆白的院子行去,荷香见自家小姐神色有些不太对,连忙跟上。 穆白休养的院子离逸泽院不远,绕过一个假山便到了。 院子里传来穆红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抬脚!抬脚!”骆青岑停下脚步,伸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着院子里的穆红一手扶着穆白一手撑着旁边的石头。 脸色涨的通红,额间也渗出了不少的汗。 看起来她倒像是那个需要训练的人。 其实穆白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滴,顺着脖子流到衣襟里,浸湿了他半个胸膛。 穆白正在训练回旋踢,可筋脉全断的他现在还有些重心不稳,转身的时候还需要人搀扶着。 抬起脚的动作太慢,若是真遇见了敌人怕是还没等他抬脚就已经倒地了。 不过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到这个程度着实很惊人了。 “穆红,穆白。”骆青岑轻声唤了一句,二人同时停下动作抬眼朝她望来。 “四小姐。”穆红高兴的喊了一声,一松手穆白顿时跌倒在地上。 恶狠狠的瞪着穆红,穆白没好气的吼道:“你个没良心的!” 骆青岑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恢复的很不错。” “多谢四小姐关心。”穆白颔首,冲她一笑。 看到他的笑容骆青岑多少有些心酸起来,垂下眼眸道:“上次我来看过你,我见到你的情况当时我怕了,我怕你怪我更我自己的内心过不去。如今看到你恢复的如此快,我心里也好受了些。” “四小姐别说这样的话,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珑枢阁那群人。我听穆红说了,断续膏是四小姐送来的。若是没有四小姐这断续膏我想这全身的筋脉也就废了。” “我给你带了点补品来,这些都是最好的,你每日都用上相信很快这体格就能恢复好。” 穆白含笑点头,收了骆青岑的礼便没再开口。 其实他自己知道想要恢复到当初的情况难于登天,但是穆白不想放弃。 “我相信你,但是穆白凡事也该多留一份心。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无法恢复到当初那样,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穆白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穆红说道:“我从未想过要离开庆王府,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恢复,如果真的不能和当初一样那我也要练到能自保的地步。” 骆青岑闻言心口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段时间穆红的开导很有用,穆白没有像从前一样一根筋钻进死胡同里。 “你可有听闻过云气功法。” 穆泽颔首,“早年间听闻过,据说此功法是由体内真气控制,内力越高者功法越深厚。” “没错,此类功法需要的基础只有内力,它的杀伤力不会比你修炼的其他功法小。既然重回这条路如此艰辛,那何故要折磨自己?不如换个方法修炼,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穆白顿时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激动。 “四小姐难不成是有云气功法的心法书?” 骆青岑摇头,“现在没有,但是我见过。”她的确是见过,就在珑枢阁。骆青岑敢保证这个云气功法就连穆泽也未曾听说过,这还是她在研究秘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看这本书在角落里都生了层灰闲的无聊便翻了翻。 那个时候她就想过要给穆白,但是穆白的情况她暂时不清楚也不敢贸然下决定。 如今得知穆白的想法和见到他这般努力的行径,骆青岑已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你同意的话那我希望你现在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我会先同世子商议之后再想办法拿到云气功法。” 穆白大喜,顿时笑了起来。 骆青岑带来的简直是个天大的喜讯,他不怕吃苦但是就怕不能成为世子身边的利刃。若是真能得到这本心法那么就算恢复不到从前他也能继续陪伴在世子身边,做他的左膀右臂。 见到穆白心情宽松,骆青岑内心的那份愧疚也消散了不少。 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法子弥补她的愧疚。 想着那本心法骆青岑脑子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连忙道:“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她又急匆匆的跑开,一路小跑着回到逸泽院,她站在门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有办法了。” “我有办法帮穆白了。” 穆泽一下子站起身子来,神色凝重,“什么办法?”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穆泽说道:“云气功法。我可以给他,但是作为交换珑枢阁的秘籍我不会再给你。” 第五百三十章 首饰不见了 “好!”穆泽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下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在骆青岑的预料之中,她扯了扯嘴角伸出手与穆泽击掌为誓。 “我会想办法拿到云气功法,给我几天时间我亲自送来。” 穆泽颔首,多看了她几眼沉声道:“府中的事还有多久?” “还得等上一阵,不过快了。我会在进京赶考之前将事情完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年关之后我得进京一趟,你随我一起去。” 骆青岑颔首,细细想了下说道:“我尽快。”心中有些黯然,骆青岑越发觉得她真的像是他的谋士,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发的疏远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穆泽的状况时而好时而坏,有时候就连她都会有一种错觉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回到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派了人去食斋知道骆云慧还在店里,骆青岑便派人去给二姨娘知会了一声说骆云慧今晚歇在她屋子。 没想到骆云慧这个丫头如此较真,这倒是让骆青岑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过了子时骆青岑还在翻阅信件,赵玉青和蓝蹊已经出发了好几日。他们此时已经到了南城安定下来。 南城倒是个好地方,骆青岑眼眸含笑。这一定是赵玉青出的主意,换做是蓝蹊这般死板的想法一定不会选择这么个地方。 南城也算是南祁国有名的古建筑,历史存封上百年,上通北下通城四面八方都是渠道。只要能好好利用这个地方,一定能稳赚。 南城贵为古都,生活在城里的人说的好听点都是些老顽固,几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在他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无法更换更是排斥新型事务。 也正因如此南城一年不如一年,原本应是繁华地带活生生的被这些老顽固的陈旧观念给尘封而死。 若是能打开这道大门那对他们而言百利无一害。 撕掉信件,骆青岑揉了揉泛疼的眼睛。 “小姐,给您熬了一碗燕窝,对了秋菊来了。”将碗放下,荷香转身出去让秋菊进了门。 这几日秋菊每日都这个时辰来,扰了小姐好些休息的时间。虽然心中埋怨,但荷香也知道秋菊也有她的难处。 如今她出行都要随时告知,只能趁着众人都睡了她才跑来。 “你家小姐这几日怎么样了?” 秋菊福了福身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是这两日小姐每日都会去院子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就蹲在树下挖挖埋埋的。” “可有走近看过?” 秋菊摇了摇头,“她不准我过去,身子一挡我什么都看不到。” 骆青岑挑起眉梢,倒是有些东西。 “她每日都去?”骆青岑沉声问道,秋菊点头。 摆了摆手示意秋菊退下,她眯起眼睛细细琢磨起来,去一颗树下挖挖埋埋?难不成这骆淑雅是想要跑? 有点意思了。 勾唇一笑,她朝着荷香招了招手,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荷香连忙颔首,转身出了房门。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荷香才返回来,一面洗手一面说道:“院子里一共就那么几颗树,奴婢全查了,靠近北门的槐树下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几件首饰。” 还真是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知道该怎么做吧?” 荷香点头,“奴婢明日一早就去办。” 骆青岑颔首,伸了个懒腰翻身上了床。她就说这骆淑雅是在装疯卖傻吧,她就不信一个傻子还懂得将自己的首饰藏起来。 看来骆淑雅也忍受不了管少宁了,想要逃跑了。 那怎么能行? 冬日的阳光打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躺在阳光下都能睡着。后院里阿威正在清洗着管少宁的毛笔,一道身影从他眼前晃过快的让他根本无法看清来人。 阿威连忙追上去,却发现那人跳进了管少宁的屋子。阿威跃进,却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发簪,发簪上沾染了些许泥土。 阿威满眼的疑惑,小心翼翼拿起发簪凑到鼻尖嗅了嗅,“是槐花的味道。” “少爷!”阿威不敢胡乱猜测,拿起发簪就去寻管少宁。将方才的事情告知管少宁,他将发簪递给他。 拿着发簪管少宁眉头不禁拧起,“你说有什么味道?” “槐花的味道。” 管少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我来处理。”他抬脚朝着隔壁的厢房走去,屋子里骆淑雅正坐在窗前数着花瓣,手中的梅花被她扯的光秃秃只剩下一根枝丫。 她好似浑然不觉,继续扯着空气嘴里数着:“一百零一……” “夫人。”管少宁唤了一声,从后面将她抱住。 他明显的感觉到骆淑雅身子一颤,可她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天气冷了,夫人莫要坐在窗边小心着凉。”将骆淑雅扶起来,坐到铜镜面前,管少宁看着镜子中的她缓缓勾起嘴角。 手指划过她细嫩的脸庞,他看起来柔情似水,对她充满了怜爱。 “夫人长得真好看,若是再多有些首饰陪衬装饰定是这定安府中最美的佳人。”他说话的时候手已经伸向了她桌面上的首饰盒。 骆淑雅眼皮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花花!” “花没有这些首饰好看,让我为夫人亲手带上。”也不等骆淑雅反应,管少宁一把掀开首饰盒,果然看见里面的首饰少了许多。 他记忆中的骆淑雅尤为爱美,出府不是添置衣衫就是添置首饰,按理来说她的首饰应该足够装满两个锦盒,可如今却只剩下了这么一点。 看来这其中果然有问题! “夫人,你的首饰去哪里了?”管少宁佯装不解,“我记得从前有许多的,如今这么两三只如何挑选?” 骆淑雅抿紧嘴唇,藏在袖袍下的手开始发抖。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抬眼看了一眼管少宁,“不见了,找!” “行,那为夫陪夫人去找找。”管少宁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狠光,带着骆淑雅出了院门。 此时阿威捧着一个盒子回来,管少宁指着前面说:“夫人看看,是不是那个?” 第五百三十一章 设给他的局 看到阿威手中熟悉的盒子,骆淑雅一瞬间颤抖起来。 管少宁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转身捏住她的下巴,“夫人不解释解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骆淑雅就知道他已经猜测到了。 可是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身体反应已经出卖了她,骆淑雅一咬牙顿时躲到管少宁的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 “盒子……盒子……”她呢喃着,看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一般。可管少宁此时根本不再吃她这一套,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猜测骆淑雅是否一直以来都是装傻。 捏住她的下巴,管少宁双眸紧盯着她的面容,“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不、不知道。”骆淑雅摇了摇头,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骆淑雅吃疼的皱起眉头,伸手想要将管少宁的手拔下来。 她那点力气根本不足以对抗管少宁,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 “不知道?阿威说你这几日都经常去花园,这东西就是在槐树下找到的,不是你难不成是秋菊藏的?” “秋菊、秋菊。”骆淑雅连忙说道,管少宁闻言脸色忽然变得很是狰狞,一把拽住她的手拖进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骆淑雅被扔在地上,胳膊肘被地板咯得生疼。她缩了缩身子,看着管少宁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藤条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想跑是不是?”管少宁步步逼近,手中的藤条一扬一落,骆淑雅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能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承认!她在心中暗暗叮嘱自己,紧紧闭上眼睛她不去看管少宁手中的藤条,她打定了主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承认。 如果她现在承认了那管少宁指不定会打死她,可她若是不承认自己装傻管少宁也不会对她如何,毕竟现在还是在骆府他再怎么还是得顾忌。 “说!你是不是想跑!你藏了这么多首饰,还有些首饰在哪里?”管少宁手中的藤条一挥顿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啊!”骆淑雅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缩到柜子旁边蜷缩成一团,摇晃着脑袋不停地念叨着:“秋菊、秋菊……” 她整个人仿佛像是失了魂一样,管少宁见她不肯说手中的藤条再一次扬起。 “说不说!” “我不知道!”骆淑雅大吼一声,背过身子趴在地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屋子里的惨叫声十分响亮,门口的阿威和秋菊听得一清二楚,可秋菊却没有办法,她不敢进去阻拦。 秋菊不明白阿威和管少宁是如何发现小姐藏东西的,就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竟然如此清楚。 秋菊心底不由地有些害怕,如果连这种事儿他们都知道的,那自己每晚跑去四小姐院子的事情…… 不敢往下想,秋菊捏紧了双手,手心因为害怕而渗出了冷汗。 管少宁下手十分狠辣,藤条抽在骆淑雅的身上毫不手软,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直到屋子里没了声音。 房门被打开,管少宁额头上的汗已经布满,走出来的时候气喘吁吁。 睨了门口的二人一眼,他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秋菊连忙冲进屋子,发现骆淑雅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有些已经被打的裂开来,露出被管少宁打到的肌肤。 有的地方在泛红,有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 秋菊连忙检查了一遍骆淑雅身上的伤,看到没有大问题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幸好现在是冬季天气寒冷,衣衫都穿得厚实,若是夏天怕是小姐根本经不得他打。 骆淑雅趴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的,嘴角都渗出了血丝。秋菊连忙将她扶起来,可一触碰到她骆淑雅就大声喊叫起来。 “小姐别怕别怕,我是秋菊啊。”连忙抓住她的手安抚着,大抵是听到了秋菊的名字,骆淑雅顿时安静了下来。 转头看着秋菊,秋菊连忙将她扶到了软塌上。 慢慢地给她退掉衣衫看着那原本应是雪白的肌肤如今不是伤痕就是血迹,十分吓人。秋菊都不敢轻易地触碰她的伤口,只取了温水拿湿毛巾给她将边缘擦拭了才开始给她上药。 “小姐有一点疼,你忍着点。”秋菊一面说着一面给她上药,令秋菊出乎意料的是全程下来骆淑雅愣是一声疼都没有喊。 给骆淑雅换了干净的衣衫,秋菊正想离开却被骆淑雅一把抓住。 迎上她的目光,秋菊脸色猛然一变。 这个熟悉的眼神…… “小姐……” “秋菊咱们必须得逃离这里,我不能再继续受管少宁的折磨了。”骆淑雅一字一句地说道,秋菊大惊正刚要惊呼出声就被她一把捂住了嘴。 “不准说话!”骆淑雅低吼了一句,沉声道:“我先前一直是在装傻,本想逃过管少宁这一节却没想到竟然还是着了道。不管怎么样,现在咱们必须想办法将银子存起来,这样咱们才有机会逃离掉。” 秋菊连连点头,骆淑雅缓缓松开她的手。 “这件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秋菊点头,顿时吁了口气。 原来一直以来小姐都是在装傻,没想到竟然连这么多人都骗过去了。 屋子里已经准备好了炭火,骆青岑捧着个水炉子窝在软塌上,看着荷香回来之后她才问道:“怎么样?” “管少宁将她毒打了一顿,现在估计去了半条命了。小姐我估摸着秋菊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骆青岑颔首,一点也不意外。 在她的预料之中,骆淑雅被揭穿之后一定会将她装疯的事情告诉秋菊,秋菊本来就是她的人先前不过是没有办法才选择来投靠她,如今骆淑雅都不疯了那她在过来也没了意义。 “小姐这样做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吗?”荷香不明白为什么骆青岑要大费周折绕这么大个圈子,早知道骆淑雅在装傻寻个理由试探出来直接揭穿了她岂不是更好? 荷香哪里知道骆青岑这个局不是设给骆淑雅的,而是设给管少宁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杜雨初死了 院子里的树枝花叶都凋零了,没有一点生机。婢女和小厮无精打采的倒在地上,东倒西歪不成体统。 嘴里打着呵欠,迷迷糊糊睡着,各种各样的丑态毕露。 站在门口,骆青岑晃了晃脑袋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屋子里还是那股浓郁的药味令人作呕,大抵是听见了动静声,门口婢女惊醒了过来。 瞧见骆青岑连忙就要起身行礼,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 推开门骆青岑直径走进屋子,床围旁边放着一个木炭盆,盆里还点着火。屋子里的药味被加重,令人实在是有些难受。 杜雨初也没睡,瞪着一双大眼睛,细细一看她蜡黄色的脸上泛着一丝黑迹,往前走上两步就能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恶臭气息。 颇为嫌弃的用手挥了挥,骆青岑道:“人家都说日久见人心,看来夫人平日里的作风真是不怎么样,这些婢女小厮竟然如此厌恶你。想来想去你却还不如你那个女儿身边有个护主得到秋菊。” 提到骆淑雅杜雨初立马就有了反应,整个身子开始抖动起来。 “杜雨初每当我看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可怜且可悲。你可能不知道骆淑雅其实一直都是装疯,细想你自打生病之后她有没有来看过你一次。她将珠宝首饰全部藏在树下等着攒够了钱就逃跑出骆府她可有和你说过?” “她有没有想过要带你一起逃离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方?”骆青岑摇晃着脑袋,眼中渗满了同情。 “你成日在这屋子里待着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我就好心给你讲讲。骆淑雅攒钱的事情被管少宁发现了,昨日给了她一顿毒打,估摸着十天半个月都没办法下床了。骆治平成天买醉,父亲已经不想管他放任其胡乱折腾。你的儿女就这样毁在了你的手中。” 骆青岑慢条斯理地说着,杜雨初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她就知道让骆淑雅嫁给管少宁不是一件好事,没想到现在还在府中管少宁都敢这么对淑儿,若是等到真搬出了府邸那不知道淑儿得受多少委屈。 杜雨初越想越气,一口气没提上来鲜血顿时喷射出来。 骆青岑见状,往后退了一步。 一脸嫌弃的看着她,转身朝门外走去,拉开房门对着门口的几个婢女道:“夫人吐血了,进去打理一下。” 几个婢女愣了一下,连忙反应过来。 骆青岑出了院子,手腕一翻转一颗银针在她手上闪闪发光。顺手将银针扔在地上,缓缓勾起了嘴角。 这些日子也让你折腾的够久了,第一个就拿你先开刀吧。 松了口气,骆青岑一步一步的走回了燕怡阁。 当夜晚来袭的时候,月亮被遮挡在了乌云之中,好像预示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骆青岑一改常态迟迟没有睡下,还吩咐了荷香准备好香烛火钱。子时一过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从前厅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划破了骆府的宁静。 “走了。”骆青岑目光定定,握着扶手的手不由地捏紧了几分。 荷香往外看了看,看着府中一下子忙碌起来,各个院子都点亮了灯火。荷香随意的拉了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去了。”小厮看起来很着急,说了一句之后便急忙跑开。 荷香连忙跑回燕怡阁,“小姐,大夫人去了。” 骆青岑十分冷静,微微颔首,“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拿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派人通知后院那两个人。” 荷香颔首吩咐了两个丫头去通知管少宁和骆淑雅,骆青岑则带着一行人去了前厅。 骆晁山也被惊醒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死了?”他没有一点悲伤只是质问着当值的婢女。 房门还紧闭着,没有人敢进去。婢女垂着脑袋说道:“夫人这段时间身子一直不大好,奴婢还是和从前一样,晚上的时候进屋给夫人添炭火就发现夫人已经去了。” 骆晁山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既然人已经走了那就着手办丧事吧,去灵山寺请两个大师来给夫人超度。” “是。”婢女应下,骆晁山半点都没再看那禁闭的房门转身对骆青岑说道:“昭月,夫人的葬礼就交给你处理了,好生操办不能丢了颜面。” “知道了父亲。”骆青岑应下,吩咐府中的下人们该采买的就采买东西,该请大师的就请大师,该打扫的就打扫。 一切仅仅有条的进行着,院子里的人都快散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凄烈的喊叫声:“娘!” 紧接着就看到骆淑雅从门口冲了进来。脚下踉跄着想要冲进屋子里,婢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下,“二小姐别进去了。” “让开!我要见我娘!”她一把挥开婢女,不受阻拦的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血腥味很浓,杜雨初睁着一双眼睛躺在床上,床边是被鲜血浸染过的床单,看起来十分吓人。 骆淑雅连滚带爬的来到床边,颤抖着手拉住她僵硬的手,一阵冰凉顿时传遍她的全身。 “娘……”骆淑雅伸出手将她的眼眸阖上,带着哭腔喊道:“娘……你别走……你回来啊。” 见着骆淑雅冲了进去几个婢女连忙跟上,一左一右的架着她,硬是将她托出了房门。 “二小姐请节哀,逝者已矣,请让夫人走完这最后的一程。” 骆淑雅回过头目光中渗满了恨意,猛地一下朝着骆青岑扑过去,抓住她的衣领大声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娘?”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瞧二小姐这疯病还没好,别让她在这里待久了,免得又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骆青岑冷眼扫过,旁边的小厮连忙会意,一人一边抓住骆淑雅将她拖开。 “我劝你还是好生养着,免得到时候连参加丧礼的机会都没有。”冷冷扔下一句,骆青岑转身离开。 骆淑雅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婢女关上的屋子。 第五百三十三章 联手 杜雨初去的突然,整个骆府为了她的丧礼忙前忙后。天明之前骆府已经挂上了白绸,杜雨初的遗体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棺材抬进来的时候骆淑雅整个人都哭得晕厥了过去。 香烛纸钱都准备好,灵堂前从灵山寺请下来的师傅们也开始为她超度。骆青岑作为骆府的掌家人自然是不能歇息的,不仅要操持着丧礼的事情还要应付来往的宾客。 忙了整整一天才算是可以歇下来。 埋葬的时日定在了明日的辰时,原本按照规矩是要等三日之后才可以下葬,但由于杜雨初是病死也就另当别论。 骆治平作为长子是要担起整个骆府的主事,守丧就是骆治平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 面对杜雨初突然的逝去,比起哭得撕心裂肺的骆淑雅他显得平静很多。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面露悲怆,只是特别冷静的打理着杜雨初的后事。 入了夜他就待在灵堂守着杜雨初的尸体,一个劲的往火盆里烧着纸钱。窗外的寂静的十分可怕,寒风呼啸的吹着,骆治平却无动于衷。 骆淑雅、骆青岑和骆燕靖也都守在一旁,骆淑雅好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悲伤。 “从前就告诉过你不要做这么多的恶事,如今自食其果了。人在做天在看,早晚都是要遭到报应的。”骆治平一个人嘀嘀咕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众人的耳中。 骆青岑看了一眼骆燕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疑惑。 骆燕靖也摇了摇头,完全听不懂骆治平在说什么。 只有骆淑雅知道,她瞪了骆治平一眼顿时撑起身子怒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娘都死了,你还不让她安稳的走!” 骆治平淡淡地撇了她一眼,转过头低声道:“说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若不是你一直以来要这样要那样,娘又何苦为你谋划这一切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敢说娘有今天不都是因为你么?” 如果没有骆淑雅杜雨初就不会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会死的这么早。 其实骆治平心中很清楚杜雨初的死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可骆治平也不想去追究。杜雨初如今这般活着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折磨,倒不如死了对她来说才算是一种解脱。 “为我打算?难不成娘就没有为你打算过么?如果不是你不争气,不能成为我和娘的依靠又怎么会轮到让我们两个女人出面的份上。” “够了!”骆青岑怒吼了一声,看着争吵的二人,“你们俩吵够了没?人都已经死了还在灵堂面前吵什么?” “骆青岑在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骆淑雅怒吼一声,完全没了往日的癫狂。 骆青岑冷笑一声,“现在不疯了?” 骤然一愣,骆淑雅抿了抿唇,“再疯的人也有清醒的一天不是么?” 这倒是实话,不过看着样子也知道骆淑雅是没打算再继续装下去了。站起身子骆青岑走向她,弯下腰凝视着骆淑雅的双眼。 “好生反省反省吧,跪在你娘的灵堂面前你也该醒醒了。” “哥,咱们走吧。咱们该尽的都尽到了,人家也不怎么欢迎我们。”骆燕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多留,随着骆青岑便一道离开了。 守了一整夜的灵堂,第二日天不亮就将杜雨初抬去下葬了。骆府并未声张,来吊唁的人也不多,丧礼一切从简就这样过去了。 杜雨初筹谋了一辈子,策划了一辈子,最后死不瞑目。 人这一生的确不能做太多的错事,否则就会自食其果。 骆青岑甚至是有些怜悯她的,算计了一辈子却落得如此下场不是可悲是什么? 其实令骆青岑最替杜雨初感到不值的是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而算计,从来不曾为自己打算过,可她算计的杜家最后没了杜家没有一个人感谢她,反而憎恨厌恶;她为骆淑雅和骆治平谋划,可死之后兄妹二人还在争吵没有丝毫悔过,她为骆晁山付出了一生可最后骆晁山连她的尸体都懒得多看一眼。 丧礼的事彻底结束之后都是三天后了,骆淑雅在这三日里想了很多,等她再回到后院的时候已经不疯了。 迎面对上管少宁她道:“我有话对你说。” 其实管少宁倒是有些畏惧骆淑雅的,毕竟他也害怕骆淑雅将他所做之事都告诉骆晁山,这样一来他定然什么也得不到。 但管少宁不知道现在骆淑雅根本不敢告诉骆晁山。 经过杜雨初死一事她已经彻底的看出在这个骆府没有了她的位置,她若想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务必要先除掉骆青岑这个小贱人。 “你要说什么?”管少宁沉声问道,目光中透着一丝警惕。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了那就是一家人,不管你从前如何对我,也不管我从前做了什么我们都一笔勾销如何?今后你想要娶多少个妾我都没有意见,骆府也会支持你直到考上状元为止。” 管少宁不屑一笑,“如今你在骆府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你的话能作数吗?” “这就是我想说的了,我们联手除掉骆青岑,只有这样我才能拿回骆家你也才能拥有更多。” “骆淑雅你当我是三岁孩子这么好骗?”管少宁一屁股坐下,完全没讲骆淑雅的话当回事。 这若是换成骆青岑来同他说害差不多,可如今的骆淑雅是要什么没什么,她如何能保证? “我们可以立下字据,当然你也可选择不与我合作,但管少宁你自己想清楚若没有我的话你还能靠着骆府吗?” 这倒是实话,如果没有骆淑雅这层关系在其中,怕是他早就被赶出了骆府。 管少宁倒是懂分析厉害,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随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夺了她的家权,看她如何立足。” “你这个想法倒是挺好,只是如今那骆青岑不容对付,当初你娘在的时候也没见能将她怎么着,你确定你能行?” “试过才知道。”骆淑雅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嘲讽。 第五百三十四章 帮我 珑枢阁里。 邢堂主悠哉悠哉的数着银票,嘴里哼着小曲儿,手边放着的是精致的点心和一壶上好的龙井茶。 远远的骆青岑就闻到了那股香味。使劲嗅了嗅眼中露出一丝光亮,“邢堂主还真是一点都不吝啬,这么好的茶一个人独享岂不是有点浪费了?” “还是托了阁主的福,要不是阁主给了这么大笔生意老头子我这腰包哪儿能鼓起来啊。”邢堂主笑着说道,拍了拍手边的空位。 骆青岑自顾自地坐下,端起他倒好的茶水浅浅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庄子上情况怎么样?”她这段时间着实是太忙了些,根本没办法顾忌上庄子上的事情,许多事都是靠荷香在打理。现在荷香办事倒是越发的稳重了,许多事都无需她再操心。 “挺好,按照阁主的要求各家各户收成都不错,第二批货物已经送到了食斋珑枢阁这边的就得等到明年才能出第三批货了,其他家今年会有不少的收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供应上阁主的需求。” 骆青岑倒是挺满意的,按照她的计划各家的庄子都分成播种一年四季都不会断掉货物,至少现在食斋从未有过缺货。 “现在看来倒也是够的,只不过后面可能会缺稀了。不过邢堂主无需担忧,我也不指望着全靠庄子,过些时日我还会再买下一些庄子,到时候还得麻烦邢堂主继续操劳了。” 邢堂主脸上都乐开了花,连连摆手,“阁主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操劳这是应该的。若非有阁主的好主意,珑枢阁现在也不能发展的这般快,这每月下来的提成都能够珑枢阁上下吃喝半个月了。” 骆青岑见他是真的高兴,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对了,今日来我是想再去一趟藏书阁,上次在藏书阁内我发现一本云气功法,我想将它带回去给穆白。”骆青岑顿了顿看了一眼邢堂主的脸色,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便接着说道:“穆白受伤之后至今都未能恢复,即便是恢复了也无法和从前一样,他不想离开世子的身边所以我想,不如将这云气功法给他。” 邢堂主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云气功法不是本派心法,阁主想要将它给谁便给谁吧。” 骆青岑大喜,连忙道:“多谢邢堂主。” 顺利的拿到了云气功法骆青岑十分开心,原本都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来说服邢堂主,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通情达理,着实让她意外。 倒不是说邢堂主不是,只是在面对庆王府事情上时,他一向都是这样。 今日倒是难得。 拿了功法骆青岑便直径朝着庆王府去。 得知她今日会来,穆泽和穆漓早早的就候着。看到骆青岑的时候正在打盹的穆漓顿时没了睡意,三两下就蹦到了她面前。 “你怎的来的如此晚?” “我去珑枢阁取东西了,来回的路上耽搁了一阵。”她晃了晃手中的秘籍,穆漓率先夺过法翻阅起来。 “这就是那本云气功法?” “没错,此法只需修炼内力,不会伤及筋骨。对于穆白这样的人来说是一大助力,他不用再辛苦的训练,今后加强修习内功心法即可。” 穆漓将秘籍递给穆泽,颇为高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不知晓,每次我去寻穆红的时候都会看见穆白,他那么努力却一直没办法恢复,看着都令人难受。”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将目光落在穆泽身上。踌躇片刻朝着他走去,她坐在穆泽身边沉声道:“穆白的事情算是暂且可以放心了,我想在年关之前将骆府的事情给解决了。世子能不能帮我?” 穆泽楞了一下,抬眼看着骆青岑。 她终于出口了? 穆泽心中有股怪异的感觉涌上,没有任何思考他道:“好。”都没问要他做什么,他就已经答应了。 骆府的事情其实早就该解决了,也不知道骆青岑拖了这么几个月到底是在筹划什么。若不是这是她的事情穆泽不便插手,他真想出手替她解决了这些麻烦。 骆青岑一直没开口,他也就不会插手进去。 “你想让我做什么?” “年关之后就是学子进京赶考的时候了,我想让管少宁终身无法参加科举考试。” 穆泽闻言拧起眉头,终身无法参加考试这的确是有难度的。纵然他贵为世子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沉思片刻,穆泽想了想道:“终身不太可行,五年之内我有把握。” “好!”骆青岑当即答应,五年的时间已经够了,只要败一次管少宁都永远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律法有条例规定凡事进京赶考的学子,一不能有奸淫掳掠之行为,二不能有抄袭作弊等行为,如违反其中条例一律逐出考场且五年不能对参考。” “奸淫掳掠管少宁是不可能了,唯一能在这上面做手脚的就是抄袭作弊。不过昭月,你可得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一旦发生了兴许会牵连骆府。” 牵连骆府? 骆青岑还真不怕这个,不过她可不想被牵连在其中,看来这脱离骆府之事也得趁早计划了。 “我想好了,就这样。”她用力地点点头,眼中露出满满的坚定。 见她确定穆泽微微颔首,“这次出题的考者与我关系甚好,从中抽取几道试题不成问题。到时候我来布局,你全程不用插手免得引人猜忌。” 骆青岑乖乖应下,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穆泽办事远比她想的周全,有他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颇为感激的看着他,骆青岑轻声道:“多谢。” “行了行了,你们俩酸不酸在这儿谢过去谢过来的。能帮到你我看他不知道多开心呢!”穆漓打趣着二人,笑得一脸灿烂。 骆青岑倒是颇有些尴尬,脸颊泛红到了耳际,慌乱的垂下了脑袋。 “属你话多。”冷冷的吐出四个字,让原本笑意连连的穆漓顿时嘟起了嘴。 没好气的瞪了穆泽一眼,拉着骆青岑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我现在就将她带走,你以后可别来求我!” 第五百三十五章 泄露试题 翠烟楼是定安府最大的烟花楼,其中美人儿数不胜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个儿都是出类拔萃。 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哥儿们都喜欢往翠烟楼去,不一定是寻欢作乐也可能是对酒吟诗。翠烟楼共分四层,最底成是寻常人家都能玩得起的大圆桌,大厅细数共有二十张桌子可以容纳下百十来人。 大厅有一个金碧辉煌的高台,红绸搭建着坠落下来的丝带将五六个身姿妙曼的女子半遮半掩。 往上是二楼,二楼是稍微有些家底的公子哥儿们喜欢呆的地方。二楼共有七个包厢,每个包厢里可以容纳下二三十个人,每家公子可以任选一名姑娘相伴。 三楼和四楼便是喜欢清静的人呆的地方,与一楼和二楼隔绝,房间也比二楼的要大许多。 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灯火通明,房间里传来了欢乐的笑声和动人的旋律。 “来来来喝!快给咱们的管姑爷满上。”屋子里传来吆喝声,细细一看那被灌酒的不是管少宁是谁? 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脸色通红,眼神都开始有些迷茫起来。 “什、什么管姑爷!骆淑雅那是嫁给我的,我、我不是入赘!”他大声反驳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端起酒杯一口就倒入嘴里。 “你现在不是还住在骆府么?不是入赘是什么?”有人打趣着他,管少宁连连摆手,晕乎乎的打了个酒嗝。 “那是暂住!暂住你懂不懂。一过完年我就上京赶考了,等我高中状元看我不把骆晁山那个老头子踩在脚下!” 一阵哄笑,大家都将他的话不当回事。在场的谁不知道管少宁不过是个落魄书生,一直赖在骆府,死活都要娶人家的嫡女为妻。 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以骆府从前的身份地位是断不能将女儿嫁给他的,不过是后来骆淑雅做出了伤风败俗之事那骆老爷没了辙才将骆淑雅嫁给了他。 也就是如此,靠着骆府的名头这管少宁才有资格和他们混在一起。 细说他们在场的十余人哪个不是有钱有势的,若不是看在骆府的份上岂会与他厮混在一起。 不,准确的说现在已经不是看骆府的份上,而是看在骆府四小姐的份上。 现在的骆府可不如从前了,那当家人也是骆府的四小姐,之所以现在人人都还不敢踩着骆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骆府的四小姐与庆王府的关系。 谁不想借着这层干系搭上庆王府? “是是是,知道管公子你最有志气,来来来干了这杯!”坐在旁边的公子不断地给他灌酒,管少宁也是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 “管姑爷这次进京赶考可有希望?我家有个外戚在京城里,据他说这次的考题可是十分的难,出题的翰林学士可是今年新提拔上来的,那可是个颇有底子的人。”坐在管少宁正对面的黄衣男子名叫欧阳青,官居三代世袭本是京城人士,后因祖父辞官隐士来到了定安府。 大抵是他家中注定为官,祖父隐士之后父亲又考取了功名,经过一番折腾又调回了定安府。 这欧阳青也算是个有学识的人,只是一心不在为官之上,只想从商。可无奈家中不同意即便不为官也不能从商,于是这欧阳青一怒之下放任自由成日里吃喝玩乐最为在行。欧阳家中就他一个独子,纵然他父亲恨铁不成钢可也是捧在手心里的。 家中给他的银子也只够他玩乐,想促成什么大生意也是不行的,一来二往的这欧阳青也就丧失了信心。 “听欧阳兄这么讲来可是有门道了?咱们这群人中可就只有管姑爷要进京赶考,你若是有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给咱们管姑爷说道说道。将来若是管姑爷中了状元咱们也能沾沾光不是!”坐在欧阳青旁边的人名唤胡杨,要说他为何能和欧阳青走在一起,那是因为二人的遭遇相差无几。 一个是想从商家中不允,一个是想从商却无钱财。 胡杨成日与这些贵公子混在一起,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找到机会往上爬。 管少宁摆摆手,半个身子靠在旁边的美人儿身上,用力嗅了嗅她身上的香味,一脸的陶醉。 “胡说!”他指着对面的二人,“什么门道不门道的,这可凭借的是真本事。” “是真本事没错,可管少你想想这要是有个试题在手岂不是更容易?你想想看你答得上来的看了你还是答得上来这不没有区别么,这若是你要是答不上来的,咱们这就叫有备无患对不对?” “对对对!管少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装清高,咱们哥儿几个还都指望着你高中状元呢!” “就是,管少你莫不是怕了吧?” 大概是酒精冲昏了头脑,管少宁此时根本没有了概念,当下脱口而出喊道:“怕?我怕什么?不就是看个试题么?我既没抄袭又没剽窃的。” “我就欣赏管少这股横气!”欧阳青夸赞了一句,从身上掏出一裹卷递给管少宁。 “这个可就是今年的试题了,东西我给管少了,至于要不要看那就是你的事情了。”管少宁一把抓过他递来的裹卷当下就翻阅起来。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有什么不敢看的。”喝得晕晕乎乎他也看不清楚,只觉得这裹卷上的字迹都十分的模糊,像是一只一只的小蚯蚓。 “别看了别看了!咱们接着喝酒!”胡杨抓过他的裹卷随手扔在了一旁。 众人又兴致勃勃的喝起酒来,屋子里畅快至极只有胡杨和欧阳青对视了一眼。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最后还是门口的侍从将他们挨个儿送回了府。 当然,管少宁也是被抬着回去的。早就喝得不省人事,被扔在床上也不知道,整个人就这样昏睡到了天明。 翌日醒来的时候管少宁只觉得一阵头疼,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酒后的恶臭气息。用手挥了挥,他翻身坐起身子手随后一撑便摸到了旁边的裹卷。 管少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拿起裹卷看了一下,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四下看了看,管少宁连忙将这裹卷藏在枕头下面。 第五百三十六章 欧阳青和胡杨 该死!他昨夜可真是喝多了,竟然将这东西给拿了回来。管少宁一拍脑门,看着这个烫手山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现在离进京赶考还有一段日子,这件事除了欧阳青他们几个并无其他人知晓,自己赶紧将这东西烧就是。 管少宁心中也怕,正想拿起裹卷出去烧掉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 骆淑雅端着一个铜盆进了屋,看见起身的管少宁朝着他招了招手,“洗把脸。” 他翻身下床,拿着毛巾擦拭了几下转过头问道:“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欧阳家的公子。”骆淑雅睨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那欧阳家的公子是个没谱的,你少同他厮混,就算你要结交也不该是同他。更何况你这些日子出去的太频繁了,万一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你如何收场?”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管少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颇为不耐烦的说道。 “管少宁我告诉你,你别不识好歹,你可别忘了咱们的约法三章,你若是考不上状元那骆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骆淑雅威胁着管少宁,说罢转身就出了房门。 看着骆淑雅的背影,管少宁啐了一口。 等他考上状元的时候一定要将骆淑雅狠狠的踩在脚下蹂躏,要让她知道她当初是多么的愚蠢! 心中闷闷不乐,他转过头看着藏在枕头下方的裹卷,心中升出了一丝念头。 如果他看看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吧?况且欧阳青说是试题谁知道是不是呢?万一今年根本不考这个内容呢? 抱着一丝侥幸和心中的自我安慰,管少宁慢慢地翻开裹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上面的试题。 和他想想中差别很大,管少宁越看越是兴奋,这上面的题他几乎都会答且都是十分有把握的题。管少宁顿时信心大增,如果春考真的是考这上面的内容那他这个状元郎可就是十拿九稳了。 管少宁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裹卷放好。方才还决定将裹卷烧毁的心一下子就没了。 一夜酒醒,比起管少宁的醉意欧阳青显得格外的精神。 他和胡杨并肩而行,一个身着青衫一个身着白衫,二人都是翩翩公子走在街上回头率也甚高。 来到食斋门口二人相视一眼,掀起衣袍抬脚上楼。 手中的折扇晃了晃,欧阳青道:“就是这儿了。” 轻叩了两下房门,里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请进。”胡杨和欧阳青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激动,连忙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坐着的正是骆青岑和穆泽,二人一见到穆泽连忙行礼:“见过世子、四小姐。” “起来吧。”穆泽抬手,示意二人坐下。 二人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骆青岑又连忙垂下了头。 “这次的事情多亏二位帮忙了,世子给予你们承诺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做到。”骆青岑率先打破僵局,冲着二人微微颔首。 胡杨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穆泽带着一丝疑惑问道:“四小姐恕在下冒昧,这食斋当真是……” “是我,不仅是食斋还有墨宝斋,整个绿柳巷都是我。郡主是我的合伙人。” 胡杨见她神色镇定,顿时放下心来。 “没想到四小姐如此谋略,竟然生意遍布整个定安府而不被人察觉,若是我们能跟着四小姐学上几分,那可真是莫大的荣幸。” 欧阳青连连点头。 “既然我的事情二位已经帮我达成,那你们的事情也可以现在商议一下了。我的建议是二位先留在定安府,我手上有空余的店铺正愁无人看管,你们二人就当是练手了。” “可我们并无任何经验。”胡杨和欧阳青异口同声的说道。 骆青岑勾唇一笑,“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再说了你们怎么就知道我接下来要经营的店铺并非是你们所擅长的?” 二人不解,疑惑地看着骆青岑。 “我手上有几家店铺,想要做皮革和食材,你们自行分配我只提供这两个内容给你们。至于如何拿货如何沟通,如何装潢如何盈利全靠你们自己。我会给你们一人两万两银子用于前期的支出,后期若是亏那便由你们自行担着,如果连续亏损三个月那我想你们也不是做生意的料。” “若是盈利呢?”胡杨连忙问道。 “若是盈利我抽取四十,你们拿五十剩余的十作为你们下一家店的筹备资金。” 这样的条例对胡杨和欧阳青两个生意小白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福利,等于是骆青岑白白送钱给他们做生意。 二人几乎没有犹豫当下便应了下来。 骆青岑莞尔一笑。 商谈好了事情二人便离开,骆青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这么做生意不怕这二人亏了?”穆泽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骆青岑摆摆手,“我坚信爱财之人必有生财之道,如你先前所说他们想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坚持这么久的信念也足够说是他们心中已谋划好。我相信他们的,况且就算亏了也不过亏两万两,我亏得起。” 穆泽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次的事情还多亏你了,若非能寻上他们二人怕是这事儿也没那么好办。”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只是个牵线的。” 他不想居功骆青岑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贴,耸了耸肩二人一时无话。 其实穆泽说的是实话,他真的只是个牵线人。寻上胡杨和欧阳青也不过是因为知晓他们二人想要什么,而他们想要的东西恰好是骆青岑身上有的。 胡杨没钱做不了生意,欧阳青虽有些小钱但撑不起排场,你让他拿个几百两一千两出来玩乐倒还行,让他一口气出掉几万来做生意也没那个钱。 更何况欧阳青的家中不允他做生意,如今偷摸出来也是效仿了骆青岑。 巧合的是,欧阳青恰好同管少宁认识,只是从心眼里瞧不起他。管少宁拼了命的想挤进他们这个圈子里,只可惜他的所作所为别人不知晓但欧阳青却是一清二楚。 第五百三十七章 管少宁被抓 这几日管少宁一直心绪不定,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他进京赶考的日子也快到了。看着手中的裹卷管少宁多少有些不安。 这不被人发现还好,万一被人传了出去那可就是大祸。 管少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裹卷给欧阳青送回去。拿着裹卷他穿上一层外套正准备离开后院,却见门外有一群官兵直径朝他而来。 管少宁顿时慌了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应该不是来抓他的。管少宁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不断的宽慰着自己,这件事除了那日喝酒的人知晓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才是。这东西是出自欧阳青自己的手上,他总不能把自己出卖了,难不成他以为能逃得了? 深吸了一口,他掉头就朝屋子里走。在屋子里来回打转,手中的裹卷却不知该藏在哪里才好。 左顾右盼,四处寻觅管少宁最后将裹卷扔到了衣橱里。搓了搓手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随手拿过一本书佯装自己是在阅读的模样。 可等了片刻管少宁也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声,不由地心中升起了一丝疑惑。踱步到窗户边上,却没再见到官兵。 人去哪里了? 将窗户的缝隙再打开些许他露出半个脑袋往外探曲,四面八方都没有官兵的痕迹。 管少宁稍稍松了口气正想缩回脑袋就看见骆淑雅站在不远处盯着他。 “你干什么?吓死人了!”他猛地吓了一跳,对着骆淑雅就是一顿怒吼。 被他吼的莫名其妙,骆淑雅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大清早的不知道发什么疯!”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骆淑雅扔下一句就准备转身离开,管少宁立马叫住了她。 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骆淑雅皱着眉头上前,“你又要做什么?” “方才我看见一群官兵,你可知是来做什么的?” “不知道,不过瞧着像是来找父亲的,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去父亲的书房了。”骆淑雅睨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儿吧?” “胡说什么?”管少宁瞪了她一眼,“我就是看着官差上门觉得没什么好事,所以才问问。” 骆淑雅不以为然,扯了扯嘴角也不想再同他多说。 听着骆淑雅说官差是来找骆晁山的,他顿时放下心来。转身进了屋子,决定还是先将这东西拿走,免得夜长梦多。 管少宁拿上裹卷快速地离开了院子,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被人叫住了,“管少宁!” 他回过头脸色瞬间吓得苍白,这不是刚才那群官差是谁? “几位官爷有什么事儿?”他陪着笑,下意识地将手往后藏。 “手里藏着什么?交出来!”微眯着眼睛,官差一眼就看到了他往后缩的手。 管少宁连忙摇头,“没什么,就是些寻常的小玩意,官爷不一定能看得上眼。 官差相互看了一眼,为首的官爷朝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管少宁见势不对正想要跑一下子就被两名官差给抓住。 一左一右的架着,硬生生的将他手中的东西抢了出来。 “果然是你!”为首的官爷怒笑,扬了扬手道:“把他给我抓回去!” 管少宁顿时慌了,连忙大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赶紧放了我!” “岳父大人救我!”他高声呼救,可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你别叫了,这个时候没人能救得了你,你犯的罪可是大罪!一个弄不好还会牵扯骆家,你岳父大人方才还替你保证,没想到你这么辜负他。” 管少宁顿时就愣住了,当时说不出话来。 “带走!”官差一声令下管少宁便被押入了大牢。 漆黑阴暗又潮湿的地方让管少宁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的看着身后紧随的官差连忙转身喊道:“官爷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东西是欧阳家的公子给我的,不是我的!” “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吧!”官差都懒得同他讲,一脚就将管少宁踹了进去。 脚边的老鼠发出吱吱的叫声,管少宁吓得顿时缩到了墙角边上。看着坐在外面的官差大鱼大肉的,管少宁摸遍了全身也只摸出五两银子来。 一咬牙一狠心,他朝着对面的人喊道:“官爷能否过来一下?” “你又要干什么?”官差十分不耐烦,扔下手中的酒杯横眉冷目的朝他走来。 管少宁将手从缝隙中伸出去,递给官差五两银子,赔笑道:“官爷你说你们就这样将我抓来,我现在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那官差朝着远处看了看将身子贴近牢门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管少你这犯得可是大罪,听说你年关之后就要进京赶考了吧?” “正是。”管少宁点点头。 “前几日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试题泄露,圣上下令严查,这一查就查到了咱们定安府来。据可靠的线报说是你手里就有那泄露的试题。” 管少宁顿时脸色十分难看,他就知道一定是这试题出的问题。 可是这东西是欧阳青给他的,为何没查到欧阳青的头上去? “官爷,这东西可不是出自我的手中,我也是被人陷害的,要查也应当查那欧阳青才对啊!” 官爷连忙摆手,“管少,你这话同我说没用,过两日那京城的翰林学士就要来了,到时候他会亲自来审问你的,这几日就委屈管少了。” 管少宁脸色阴郁,整个人都愤怒到了极点。 肯定是那欧阳青故意陷害他!若是他这次没事能够安然出去的话,他一定要好生质问那欧阳青! “对了,”官差正准备要离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了身子看着管少宁,压低声音说道:“听说那翰林学士同世子的交情匪浅,管少你那小姨子不正是与庆王府交好么?说不定让她帮忙开口让世子说两句好话,你也就没事了。” 管少宁愣了一下,找骆青岑帮忙? 心头的想法一冒出来,管少宁自己便是抗拒的。 他不可能去求骆青岑的! 第五百三十八章 脱离骆府 在牢房里面管少宁待了整整两日,每日吃的是馊菜馊饭,可看着那些官差吃的却是大鱼大肉。饿的他口水直流,肚子咕噜噜的叫。 管少宁被抓之事也让骆家颇为伤脑,也不知道是谁将翰林学士与世子交好的关系透露了出来,骆淑雅便将主意打在了骆青岑的头上。 当然她不可能自己去说,只得让骆晁山出面。管少宁说什么也是骆家的女婿,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让骆家脸上也无光。 “昭月,你就去同世子说说,看能不能将此事给了了。” “这个出多少钱都行,只要能保住咱们骆府的声誉就行。”骆晁山劝说着,推了推骆青岑。 骆青岑不为所动,瞥了一眼站在骆晁山身边的骆淑雅,淡淡道:“这件事我不会出面去求世子的,你们若是觉得有脸便自己去。” “骆青岑!你不要太过分了!难不成管少宁出事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骆淑雅一听她的话顿时就怒了,冲着她就大吼起来。 “咱们骆府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现在这样是想置身事外是吗?” 骆淑雅大声地质问着,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看着骆晁山说道:“父亲,你难道不清楚这件事有多严重吗?” “窃取试题,多则牵连咱们骆府,诸加判刑,少则归于他个人不能参考。此事事情严重,圣上亲自下令彻查谁敢参与此事?现在去求世子且不说给不给世子找麻烦,就是咱们也只会凃添麻烦罢了。” “说这么多废话,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帮。”骆淑雅不耐烦地接话,看着骆晁山眼中充满了无奈。 骆青岑不予置否,她还真是说对了自己就是不想帮。 她好不容易才设计了管少宁,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他就被放出来。 “昭月啊……”骆晁山也是两边为难,一面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一面又是骆青岑。一边他舍不得不帮,另一边他现在又不敢轻易的得罪。 骆晁山轻声唤了一句,骆青岑眼珠子一转,顿时道:“我不会帮的,若是父亲执意如此那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骆晁山连忙问道。 骆青岑看了骆淑雅一眼,“我交出掌家之权脱离骆家,这样一来父亲也不用两边为难,我也不用做我不想做的事。” 只要她退出骆家那么一切事情迎刃而解。 可骆晁山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如此轻易让她离开?这骆青岑脱离了骆府,那谁去找世子?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世子绝对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听骆青岑这么说,骆晁山顿时有些恼怒。 “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可没胡闹,我看有些人是巴不得我赶紧滚出去才对。”骆青岑冷笑一声,将目光锁在骆淑雅的身上。 她这番话给骆晁山气着了,可却给骆淑雅高兴坏了。 骆淑雅可是一早就盼着将她赶出骆家,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这个机会。若是能趁此得逞那她岂不是就能夺回骆府的所有家产? 到时候骆府就是她的,还不是任她挥霍? 而骆青岑这个蠢货脱离了骆家她是个什么?不过是个任由她践踏的小贱人罢了! “父亲你还没看出来吗?我这四妹妹是铁了心的想要离开咱们骆府,自立门户,她这心里根本没将你当做是父亲,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易开口说要离开。” “你说的对。”骆青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正色看着骆晁山,“从你迎娶杜雨初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父亲,从你将我们母子三人扔在别院不管不问,任由杜雨初欺负践踏的时候起你就不是我父亲,从你想利用我攀上庆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父亲。当然我想你也从来没将我当做是你的女儿,毕竟从小到大有什么好的新鲜的你都是先给骆淑雅,至于我你根本想不起来,如今这般不过是将我当做了你的垫脚石,想踩着我爬上去罢了。” 也不知是骆青岑说中了骆晁山的心事恼羞成怒还是真的将他气着了,骆晁山抓起案桌上的茶盏就朝着骆青岑砸去。 嘴里怒骂着喊道:“混账东西!你给我滚!你要滚你就马上给我滚!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回骆家,也再也不要说自己是骆府的四小姐!” 如她所愿,骆青岑听到了满意的答复。 她一开始就知道骆晁山是最不能被激怒的,一旦激怒了他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从袖子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库房的钥匙一样是一张契约。 “既然父亲同意了,那就签字吧。”骆青岑将早就准备好的契约书递给骆晁山,骆晁山气的更厉害,看她这一手就知道是早就预备好的。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早有打算。 “这是库房的钥匙我已经交出来了,账簿都在账房那边我从来也没动过,家里的账父亲你最清楚了。” 骆晁山冷眼看着她,气的双手都在抖,用力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一把将它扔在地上,“滚!” 骆青岑弯下身子捡起来,朝着骆晁山退后一步,掀起裙摆双膝跪下,重重的叩了一头。 “谢你生下我。”说罢她站起身子转身离去,踏出书房的那一瞬间她扬起头冲着天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松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在骆府发出真心的笑。 真好,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待在这个地方了。 拿上契约书骆青岑回到燕怡阁,将罗姨娘和骆燕靖都叫在了一起。 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直接将契约书摆在了面前。二人纷纷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骆青岑感到十分的高兴,这才是真正的亲人。不会问她原因,不会对她产生不满,只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决定什么,他们都相信她。 “我在曲弯附近买了一个园子,东西我早就置办好了,姨娘和大哥只需要带些贴身的东西就行。” “曲弯巷可是在庆王府旁边啊……”骆燕靖若有所思,看着她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郡主帮忙挑选的。”骆青岑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唤来荷香命她着手开始收拾东西。 第五百三十九章 说走就走 说走就走骆青岑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对骆府她是半点留念都不曾有。若说真要让她选一样舍不得的东西出来那骆青岑想应该就是燕怡阁了。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是有感情的。可无奈燕怡阁是骆府的东西,她就算想搬走也无能为力。 收拾东西的速度远比骆青岑想象的要快许多,天不亮他们三人就动身了。这个时候府中的小厮和婢女都还未起身,没人知晓他们已经离开。 驻足在骆府门前,罗姨娘转过身子看着那块她看了几十年的牌匾,心中五味杂陈。 “姨娘若是舍不得……” “不。”骆青岑刚想劝她,罗姨娘便摇了摇头,“不是舍不得,只是没想到我有一日也能从这里踏出来。” 握住她的手,骆青岑低声道:“从今日起我们与骆家再无瓜葛,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 “车夫在前面等我们。”罗姨娘微微颔首,随着骆青岑一道上了马车。 到达曲弯巷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此时的骆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骆晁山本以为昨日骆青岑说的只是气话,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走了。 不仅她走了还将骆燕靖和罗姨娘都带走了! 骆晁山气的说不出话来,顺手就将桌子上的东西砸了个遍。 “真是翅膀硬了!”骆晁山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怒吼着:“她以为就这样就能彻底脱离骆府吗?她到底有没有弄清楚她身上流着的到底是谁的血!” “人都已经走了,父亲你在这里发脾气也没有用。”骆淑雅听见他大发雷霆的声音,从门外走进来。 骆晁山此时看见她就更生气,指着她骂道:“要不是你昨日胡言乱语怎么会将她气走?” “这怎么能怪我?她本来就打定了主意要走,你是没看出来吧?她早就想脱离骆府了。”骆淑雅不屑一笑,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满眼的无所谓。 骆青岑走了整个骆府就都是她的了,从此以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父亲既然她都走了就别想那么多了,不如你将店铺都交给我吧,我一定能将咱们骆家的事业都发扬光大的!”骆淑雅说着看双眸紧缩在骆晁山的脸上。 骆晁山冷笑一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店铺?早就没了!你娘做的那些缺德事将店铺全部亏损干净了,骆府早就没钱了,为了给你补嫁妆为了给家里填补亏空店铺早就低价卖了!” “你以为现在骆府还是当初的骆府吗?早就不是了!现在的骆府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 “什么?!”骆淑雅大吃一惊,“店铺卖了?”她一把抓住骆晁山,“那钱呢?卖了多少钱?钱在哪里?是不是骆青岑拿走了?” “难怪她拼了命的想要离开骆府……不行!我得去让她将钱全部吐出来。”骆淑雅说着转身就要朝外走,骆晁山一把拉住她怒吼道。 “够了!” “所有的钱都在我这里,她什么都没拿走!” 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骆晁山心中是满满的无奈。 骆青岑是什么都没拿走骆家的一分一毫,可是她带走的东西远比这些还要多,比这些还要重要。 骆淑雅楞在原地,抿了抿唇,疏儿松了口气。 原来没拿走,那就太好了。 “那父亲不用郁郁寡欢了,有这些钱咱们可以重新开家店铺。” 骆晁山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和她搬弄这些,她说的倒是容易,可是这开家店铺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骆淑雅完全没有看到骆晁山的神色,自顾自地说道:“只要咱们的店铺开起来了,那自然骆家就会有所好转。至于那管少宁就随他去吧,是生是死都与咱们无关了。” 骆晁山冷眼扫过她的面容,一声不吭。 “钱我是不会给你的,至于你要不要救管少宁那是你的事情,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扔下一句话,骆晁山转身离开,剩下骆淑雅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攥紧了双手,骆淑雅眼中露出满满的恨意。 凭什么骆青岑在的时候她就能管家,凭什么轮到自己了父亲就不肯将钱交给自己? 她到底哪点不如骆青岑? 死死地咬住下唇,骆淑雅心中的不甘越发的浓烈。 现在骆府就剩下她和大哥,大哥那个不中用的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什么都不会,难不成还指望着他? 骆晁山除了能依靠自己还能依靠谁? 她就不信她比不过骆青岑!骆淑雅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骆晁山对她刮目相看,要让他知道只有她才能够撑起整个骆府! 当骆淑雅在琢磨着如何重振骆府的时候管少宁还在苦苦等待着骆淑雅搬救兵来救他,他根本不知道骆淑雅完全没有打算要将他救出来。 而管少宁也不知道自己迎来的将会是什么下场。 牢房里,管少宁趴在地上,嘴唇干涸的翻起了白色的皮脂,整个人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人就成了这幅模样,可见这牢房的确不是人待的地方。 浑浑噩噩的混过了两日,管少宁都快要绝望的时候,牢房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锁门的铁链子清脆的在他听来就像是一曲动人的旋律。 连滚带爬来到铁栏面前,恨不得将脑袋都给挤出去,管少宁隐隐看到一个身着红色官袍的人朝他走来。 威严无比。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管少宁铆足了劲大喊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翰林学士停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牢房中的管少宁,沉声问道:“你就是管少宁?” “正是,学生正是!” 翰林学士看了他一眼,手扬了扬,“将他带出来。” 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差打开牢门一人一边拖着管少宁出来。将他押下跪在翰林学士面前,管少宁连头都不敢抬。 “你可知所犯何罪?” “学生没有偷窃试题,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这是那日学生喝醉了,欧阳青给我的!他说他在京城有门道,希望学生考上状元之后能够照拂于他。” “学生喝醉了根本不知道,第二日醒来就发现这东西在学生手上了。” 第五百四十章 五年不得参考 翰林学士眯着眼睛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嘴硬!好,今日本官就让你死的明白!” 扔下一叠厚厚的宣纸在他的面前,管少宁手忙脚乱的捡起来,越看脸色越发的阴沉。 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说的是假话!” “他们说的都是假话?你当本官是蠢货吗?一个人造假本官相信,难不成这么多人说的都是假话?分明是你自己弄虚作假,如今被拆穿了还敢信口雌黄!” 翰林学士看来气的不轻,也的确是。自己辛辛苦苦耗费了几个月琢磨出来的试题就这样流了出去,不是枉费了他的心血是什么? 若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不仅他的乌纱帽保不住,就连这次的学子也要受到一定的牵连。 深深地吸了口气,翰林学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眼看着管少宁说道:“本官已经调查过当晚与你一起饮酒的人,他们都说那裹卷是你自己拿出来的,还借着酒劲说自己是骆府的女婿,不管做什么你岳父大人都十分的支持你。这裹卷也就是你花你岳父的钱买来的。” “当时他们都曾劝过你,可你酒精上头听不进去。” “不是这样的!真的是欧阳青给我的!”管少宁哭喊着,想要爬到学士面前却被官差一把摁住。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学士也动怒了! 狠狠地一拍桌子,他呵斥道:“那你告诉本官当晚与你一起饮酒的除了你还有谁是要进京赶考的?欧阳青是吗?胡杨是吗?” 大抵是被吓着了,管少宁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那你再告诉本官他们为何要买试题,难不成就是为了故意陷害你?” “可据本官所知,你与他们都未结仇反而关系甚好是吗?” 管少宁点点头,一脸的挫败,跌坐在地上再也升不起反驳之心来。 他十分清楚翰林学士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青没有任何的动机陷害他。 心中充满了绝望,管少宁痛哭流涕。 “本官再问你,这试题是不是你买的。” “是。”管少宁愣愣的应道。 翰林学士松了口气,看向旁边的官差。官差立马上前将认罪书递给他,摁住他的手就往上面画押。 是与不是对管少宁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大人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名。 “管少宁你此次所犯的罪已经触怒圣上,但本官念在你读书十载,知晓错误的份上罚你五年不得参考。” “你可认罪?” 五年不得参考?管少宁整个人都懵了,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他今年二十有二,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能过考取功名。如今让他五年不得参考岂不是断了他这辈子的希望? 五年之后他已经二十有七,那时候即便是考上了又能如何? 仕途已废,再无作用。 “干什么呢!大人问你话呢!”官差拍了他一下,看着满脸泪痕的管少宁也不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翰林学士轻咳一声,再度问道:“你可认罪?” “我……认罪。”管少宁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叩了一头。 他都已经签字画押了,也不缺这一句话。 管少宁现在后悔不已,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刚才说什么也不会认罪。 可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翰林学士收了那认罪书在官差的拥护下转身离开,官差则将管少宁扶起来。低声道:“管少,你可就知足吧。亏得这次来的是这位翰林学士,出了名的心善,否则你的下场可不是五年不得参考,而是人头落地了!” 拍了拍管少宁的肩膀,那官差叹了口气,“走吧,管少小的送你出去。” 管少宁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出牢房。抬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他整个人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没了,什么都没了。 恍恍惚惚的回到骆府,管少宁一进门就看风风火火,笑得一脸灿烂的骆淑雅,心中的怒火顿时噌的一声就窜了上来。 他在牢房里吃苦受罪,她却在府中逍遥自在! 管少宁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上去,骆淑雅还没反应过来他回来了的时候,反手就被管少宁一个耳光打懵了。 捂着脸怔怔地看着他,周遭的小厮和婢女大气不敢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你疯了!”骆淑雅大喊起来,管少宁却是看着她冷笑。 “我是疯了,被你害的!我在打牢里受苦受难,你在这里威风肆意啊!骆淑雅我是你相公,你相公出了事你竟然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帮我?这一耳光你不挨谁挨?” “管少宁你个王八蛋!这里是骆府,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嚣张!”骆淑雅气的说话都结巴起来,四下看着一把拖过婢女的笤帚拿起就想打他。 管少宁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想什么?就想个泼妇一样!三纲五常,不守妇道,哪一样你没占齐全?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你娶我?”骆淑雅冷笑一声,“管少宁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你娶我不就贪图骆府这点钱么?我告诉你现在骆府已经没钱了,你一分都别想得到!” “还有就你这样的还想进京赶考?我看你这辈子都考不上状元!” “混账!”骆淑雅的话彻底的将管少宁激怒,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管少宁就将她往地上推。 横眉冷目,眼中充满了怒火,他狰狞的模样恨不的将骆淑雅给活剥了似的。 骆淑雅哪里是他的对手,当下就被推到在地上。 她环顾四周冲着周边的小厮和婢女大喊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 小厮和婢女都没敢动,门口围观的人越发的多,就这样看着管少宁步步朝着骆淑雅逼近。 “我今日就要揭露你丑陋的嘴脸,让全定安府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让他们都知道你当初为了攀附富贵都做了些什么不要脸的肮脏事!” 第五百四十一章 新的骆府 “够了!”就在管少宁再度动手之际,面前传来一声怒吼。 仰头一看是骆晁山铁青着一张脸朝着他们走来。 比起这二人闹得天翻地覆的动静,骆晁山显得冷静多了,指了指前面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去,将们关上。” 小厮跑得飞快,将门口的人都驱散了将大门关上。 骆晁山看着狼狈的二人,颤抖着手指着骂道:“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还不赶紧起来!”骆晁山示意婢女将骆淑雅扶起来,骆淑雅垂着脑袋站到了骆晁山的身后。 恶狠狠的瞪着管少宁,眼中透着满满的不屑。 “大吵大闹成何体统!我看你们胆子都要上天了。”骆晁山怒骂着二人,指着管少宁训斥道:“你在骆府吃我的穿我的花的还是我骆府的银子,你竟然敢如此对我的女儿!” “谁稀罕你那点破银子?当初你骆府看不起我,拼了命的想要拒绝这桩婚事,后来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做出那种事情,你没辙了才想起要将这个贱人嫁给我,你当我是什么?收破烂的吗?” “骆晁山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你骆府,骆淑雅这个贱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娶,你就守着她一辈子被人耻笑吧!” 管少宁狰狞着一张脸对着他吼了起来,一个一口贱人的辱骂着骆淑雅气的骆晁山浑身颤抖,两眼这么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当即吓坏了,一拥而上围住骆晁山。 骆晁山的身子一直在抽搐,口吐白沫吓坏了众人。 “爹!爹!”骆淑雅面露异色,扑在地上大声摇晃着骆晁山的身子,试图将他唤醒。 管少宁定定的站在远处,整个人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没有想到骆晁山就这么倒了下去,摇晃着脑袋他呢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管少宁!我父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骆淑雅对着他大喊起来,看着身边围过来的小厮和婢女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 婢女和小厮都跑开,一连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纷纷把了脉,几个大夫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纷纷摇头起来。 “大夫我父亲怎么样了?” 大夫们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年长的走出来说道:“骆大人这是急火攻心中风了。” “中风?那我父亲能恢复吗?” 大夫摇晃着脑袋叹息了一声,“老夫只能竭尽全力医治,每隔三日会针灸一次,按时服用老夫的药,至于这骆大人能否痊愈老夫可就保不准了。” 骆淑雅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她娘去了,爹也中风了,骆家的钱还没到手她可不想担起这整个担子来。 她只想掌握钱却不想要挑起整个骆家啊! 骆淑雅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管少宁说道:“你最好祈祷我父亲能够痊愈,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骆晁山,管少宁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他不想的!他只是心中不忿才会出言不逊,他没想到骆晁山如此脆弱。 管少宁此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任由骆淑雅辱骂。 曲弯巷,骆青岑等人刚整理完,母子三人坐在院子里歇息,手边的茶还冒着腾腾热气就看见荷香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小姐,骆家出事了。” 闻言,骆燕靖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将他的举止尽收眼底,骆青岑眼眸微微沉了沉。 “骆家怎么了?”骆青岑低声问道,目光不自觉地朝着骆燕靖看去。 “老爷中风晕倒了。” 闻言,骆燕靖松了口气,缓缓坐下了身子。 骆青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怎么会突然间中风?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么?我看他身体健全的很才是。” “听说是管少宁将老爷给气晕的。管少宁因为窃取试题一事被抓入了刑部打牢,外面都在传说他被判五年内不得参考,估摸着是被气着了,回府之后对着骆淑雅大吵大闹还动起手来,然后就惊动了老爷。和老爷争吵了几句,结果就这样了。” “请大夫了吗?” “请了,但具体的情况奴婢不太清楚。” 骆青岑微微颔首,既然骆府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那就证明骆晁山暂时没事。 一家三口对骆晁山的事情都没太大的表示,其实倒不是他们三个没有感情,没有人性,只是那仅剩的一点温暖,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都被骆晁山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但凡当初骆晁山对他们三个好一点,稍微给予她和骆燕靖一些父爱,多给罗姨娘一点温柔那结局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选择搬出骆府。 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骆晁山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去提过去的事情了,从此以后这里才是咱们的家,我们要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以后姨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会有人管束,大哥就在世子身边好生扶持,至于我就顾好咱们这个家就行。” 骆青岑一手抓住骆燕靖的手一手抓住罗姨娘的手,三人的手重叠在一起,他们相视一笑,纷纷颔首。 罗姨娘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是,我们这个家就靠你了。” “对了,年关将近咱们也准备点货物好好的过个年吧。娘亲,我还没操持过你替我想想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脱离了骆府自然不用再叫姨娘,骆青岑唤娘亲的时候心底终于有一口气吐出来。 “好,到时候我列个单子出来,咱们一起上街采买,正好你哥哥在让他做苦力。”罗怡打趣着,一旁的骆燕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宠溺的看着二人笑起来。 能够这样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的日子,是他期盼了许久的。 骆燕靖这一瞬间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骆家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骆青岑,挑选了个适当的吉日骆青岑命人在府邸门口装上了一块崭新的‘骆府’牌匾,还特意点燃了鞭炮庆贺。 一时间整个定安府都热闹了起来,这骆府刚出事这边就新的骆府就升起来了。 着实令人感到怪异。 第五百四十二章 为她撑门面 古往今来都没哪家女子自立门户,骆青岑倒是独树一帜。这前脚骆晁山中风,后脚她就出来自立门户,着实令人感到这其中的门道有些不对。 其实骆青岑不是想要自立门户,她只是想告诉众人她与骆府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这样一来她也不怕管少宁和骆淑雅打着她的名号做什么。 这件事骆青岑没有知会任何人,可无奈骆府的事情向来是定安府人的吃瓜点,稍有风吹草动便传得个绘声绘色。 弄得现在倒是大肆宣扬了起来。 门口围了不少人,骆青岑自然没有想要与他们多做交流的意思,正想着关门闭客时看见一辆马车徐徐而来,众人纷纷往道路两旁的让开腾出一条路来。 马车上面‘穆’字十分显眼,骆青岑缓缓勾唇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这个时候也只有她会来了。 骆青岑以为是穆漓前来为她撑场面,可当马车帘子掀起的一瞬间她却愣住了。 一身玄衣,一柄翠绿色的发髻挽住头发,眉目远山星如璀璨。不是穆泽还是会是谁? 从马车上下来,穆泽直径走到她面前。身后的穆红笑的是一脸璀璨,双手捧上礼盒对骆青岑行了一礼,“恭祝四小姐乔迁之喜。” 闻言,全场雅雀无声,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一定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虽说此情此景也算是够宣扬的了,但骆青岑还没指望着由庆王府来为她撑场面的时候。这下她算是彻底坐实了。 硬着头皮将穆红的锦盒收下,转手递给荷香。 “请进。”就算她现在没准备宴席,也总得请人喝上一杯热茶才算是待客之道。 穆泽微微颔首,前脚跨入远门便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骆青岑一眼道:“穆漓等会儿过来。” “是。”她笑着应下,正想跟在穆泽身后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昭月!等等我。” 是叶蕴乔。骆青岑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转过身子就看见叶蕴乔拎起裙摆从马车上跃下来。 “昭月,我今儿个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一开始还不信后来听府中的下人说的有声有色我就急忙赶来了。不管怎么样,恭喜你。” 骆青岑扬唇,用力地点点头。 她和叶蕴乔有着同样的困境,也只有她才知道叶蕴乔口中的‘恭喜’是什么意思。 紧紧握住她的手,骆青岑道:“放心,你也可以的。” “先进去吧。”她说着拉着叶蕴乔一道进了屋,命荷香将门关上才带着叶蕴乔来到了前厅。 穆泽已经寻了个位置坐下品茶,眉头拧起,似乎对手边的茶水很是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像他这样喝惯了好茶的人她的茶自然是入不了眼。可怎么说那也是她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从外购来的大红袍。 见到穆泽叶蕴乔显得有些局促,连忙福了福身子,“见过世子。” “起。”穆泽淡淡的应了一声,叶蕴乔看了看世子又转头看了看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昭月,我听说荷香最近的手艺越发的好了,我去寻她给我做些点心带回去。” 知道叶蕴乔是有心想避开,骆青岑也没挽留她。 穆红也识趣的出了前厅,屋子里就剩下骆青岑和穆泽二人。 “今儿个……世子怎么过来了?”、 “骆晁山病重,骆府这个时候就是一块沉在水里的浮木,时间一长就会往下沉。你在这个时候选择自立门户,不是给自己找事儿?”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先将她给批了一顿,骆青岑心中多少有些不畅快。 抿了抿唇她睨了穆泽一眼,眼中透露着的是满满的不悦。 穆泽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进。 “你可还记得第一次随我上灵山寺时说的话?” 骆青岑愣了一下,第一次随他上灵山寺她自然是记得,可说过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他说的哪句? 瞧她这样子穆泽就知道她定然是没想起,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悦,语气不善的说道:“我还记得当时你说既然我要利用你,总不能看着你被骆家一口一口吞掉。” 恍然大悟,骆青岑扬眉看他,忽尔笑了起来。 用力地点点头,“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是穆泽第一次说要娶她,他们因为毒斑狼疮的事情而起了争执,她赌气的说下了这番话。 她记得那个时候穆泽没有反驳,也就是应了。 如今他旧事重提难不成是想告诉她…… 骆青岑骤然抬头,穆泽却撇过了头,“明日上灵山寺。” “好,我同娘亲和哥哥知会一声。” 穆泽颔首,转身就离开。 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方式,骆青岑忽然觉得此时穆泽也挺好,别扭的有些可爱。 送走了穆泽她转头就去了叶蕴乔,本以为叶蕴乔只是寻了个由头躲开,却没想她还真的让荷香给她做点心去了。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叶蕴乔站在边上,时不时的偷吃上一口的模样她出声故意吓唬道:“:“这么喜欢不如把荷香借你用两天。” 果真是被吓着了,叶蕴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借两天哪里够,至少得借上十天半个月。” “美的你。”将叶蕴乔从厨房拽出来,看着刚刚修建好的院子骆青岑心中颇为感慨。 骆青岑买下的这座府邸是四进的院子,虽然没有骆府大但是足够他们三人生活。按照骆青岑的喜好,王嬷嬷在花园里重新种上了葡萄,还给她搭上了秋千。 也是为难王嬷嬷了,一把年纪了还得做这么重的活。在骆府的时候这葡萄树和秋千架就是王嬷嬷弄的,如今交给了别人她也是不放心。 更何况到了新院子之后骆青岑也添置了些下人,许多事根本轮不到王嬷嬷亲力亲为。 秋千的旁边还搭建了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一张案桌,还有一张软塌,周围花团锦簇,正面对过去就是泉水池。 所谓座山观海景也不外如是了。 “这台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你是如何想到的?”叶蕴乔颇为好奇,逛了一圈院子她发现整座府邸的布置都十分的精致,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打造出来的。 所以,应该是从很早之前骆青岑就开始策划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骆云慧上门 “大概是我好吃懒做还贪玩,心中的想法多了自然也就能想出这些东西来。不如留下一起用晚膳,就在这台子上吃上一顿,也满足满足你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愿望。” 叶蕴乔自然是想极了,可是此次出来本就已经是惹了正房不快,她若是不按时归去怕是又得挨上一顿训。 训斥倒是小事,总归是听不得那难听的碎碎念。 婉言拒绝,骆青岑也知道她有她的难处也就没再强求。叶蕴乔小坐了片刻便离去,骆青岑这送了两人离开折腾了一下午也觉得有些乏了。 回了屋子去看娘亲和大哥,就看见这二人背着自己吃起独食来,尤其是那骆燕靖还一本正经的胡说道:“我以为世子殿下会带你出去。” 开什么玩笑!她就不信他不知道穆泽早就离开的事情。 “娘亲,我可真想将他赶出府邸。”闷闷不乐的坐下,一旁的婢女连忙添了副碗筷来。 罗怡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看了一眼骆燕靖说道:“你买的院子你才是当家人,要赶谁要留谁你做主就是,娘亲不插手。” “嘿!”这下轮到骆燕靖说不出话来了。 使劲扒了口饭,咬牙切齿的模仿佛他咬的是骆青岑的肉一般,“从前个儿在骆府虽说频繁受到杜雨初的欺压,可我也没个寄人篱下的感觉,如今倒是体会了一把。我说娘亲人家都说母爱子,父爱女,我看您这弄反了吧?敢情她是你女儿我就不是你儿子了?” 满口的控诉,骆燕靖的话惹得罗怡和骆青岑哈哈大笑起来。 离开了骆府他们在哪儿都是幸福。 看着兄长和娘亲的开怀大笑,骆青岑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她被千夫所指,哪怕所有人都说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她也甘之如饴。 罗怡看着骆青岑,目光微微转动了一下,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筷低声道:“咱们现在是脱离了骆府,可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未能解决掉。昭月,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咱们明面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娘亲,我知道。”骆青岑明白她的意思,纵然现在自立门户但实际上她身上流着的血也仍旧是骆家的,想要真正的断干净那估计得等到骆晁山归天的那日。 “世子今日……”罗怡看了一眼骆青岑,眼中的凝重让她心头一跳。 “世子来替郡主传话,让我明日随着去灵山寺一趟。”拿了穆漓做借口,罗怡微微颔首便没再多问。 可骆青岑这心里的不安是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自己和穆泽的事情还能瞒多久,如若有一日真的坦言告诉娘亲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知道她能否接受。 在这件事上骆青岑却是颇为伤脑,顿时就没了吃饭的心情。 用过了晚膳,骆青岑舒舒服服的往院子里躺椅上一躺,眯起眼眸打算小憩一会儿。 一旁的骆燕靖和罗怡准备手谈一局,二人的架势已经拉开,黑子白棋不相上下。 就躺在旁边骆青岑将二人的局势看的一清二楚,骆燕靖这手棋艺是罗怡一手栽培出来的,要说到这个骆青岑又觉得不公了。 同样的培养方式,为什么每次她都赢不过骆燕靖。 不过看看娘亲,骆青岑心里那点不平衡也就消失殆尽了。骆燕靖的棋艺现在连罗怡都只能打下个平局。 荷香给她盖了层厚厚的被褥,躺在屋外也不会觉得冷,手边的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鼻尖传来的淡淡的腊梅香。 她宛若身处仙境一般。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偶然听到荷香和罗怡对话的声音。 听不大清楚二人谈话的内容,但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倒是吵醒了骆青岑。 睁开迷蒙的睡眼,她揉了揉眸子,看着荷香着急的神色,她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惊醒了骆青岑,荷香连忙垂下脑袋退到罗怡的身后。 不急不缓地放置了一颗白子,罗怡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五小姐来了,我没让荷香请她进来。” 骆青岑敏裹了裹被褥,看着荷香说道:“请她去偏厅吧。” 罗怡手一顿,不解地看着骆青岑,“昭月……” “娘亲,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和五妹之间还有其他的事。”她这么一说,罗怡就动了。 罗怡本来以为骆云慧来的目的是为了骆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再和骆家的人再扯上关系怕是想脱身都很难了。 可既然骆青岑说是有其他的事情,那罗怡也就不想再多问了。 着实是不想离开这温暖的被窝,骆青岑裹了好几圈才掀起被褥起身。夺了骆燕靖手边的热茶咕噜噜的灌下两口,才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 “对饮如牛。”骆燕靖颇为嫌弃,骆青岑冷哼一声扬起头大步离开。 偏厅里骆云慧等候已久,可脸上却没露出丝毫的不耐烦。 手边的茶盏都换了好几次,终于等到了骆青岑。 “四姐姐!”骆云慧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如释重负,整个人松了口气。 示意她坐下,骆青岑侧头问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骆云慧显得有些局促,许多的话憋在心头却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见她神色异样,骆青岑率先问道:“账簿熟悉的如何?” “已经上手了,多谢四姐姐给我磨练的机会让我能正常的和他们交流。” “那你开始接管食斋的账吧,他们应该有同你说每月十五会送账簿过去,你抽空一月送来一次给我就行,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支出盈利都由你掌控。” 骆青岑说着骆云慧眼中的亮光一点一点的升起。 她好不容易才开始接手了食斋的事情,好不容易四姐姐给了她这个机会,现在骆云慧着实不想放弃。 骆青岑搬离骆家,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跟着去。可姨娘却点醒了她,以四姐姐这样周全的性子若是真想带她走不可能考虑不到,她既然没说那自然就是想将她留在骆府。 不管四姐姐的目的是什么,骆云慧照办就是。 第五百四十四章 急火攻心 可她又害怕失去食斋,失去四姐姐的信任,所以这才前来试探一下。 好在骆青岑并没有打算要放弃她。 骆云慧扬唇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搓了搓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姐姐我能常过来吗?” “可以。”骆青岑颔首,庆幸她的聪慧没有提及一些不该提及的事。 若是骆云慧如此不识趣,那她可能就得重新考虑考虑自己的决定了。 “五妹,就在骆府好好待着吧,你不是我你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很多东西我给不了你,但骆府能给你。”譬如,家世。 不管最后如何她都是有穆泽站在身后的,可是骆云慧没有。她将来需要嫁人,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骆青岑自知现在的自己给不起她这些东西,她唯一能出的就是比常人多些的嫁妆罢了。 “四姐姐我知道,我会待在骆家的。”她郑重地点头,目光里透着一丝坚定。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骆云慧也识趣的不耽搁在此。 寒冬腊月,窗外的红梅和腊梅盛开的极好,满院子香气四溢,一大早起来就令人感觉神清气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出了骆府大家心情都好了起来,向来不爱取露水的荷香竟然也早起取了清露泡茶。 只可惜今日骆青岑得上灵山寺,也就无缘于她的茶水。 草草的拾掇了一番,庆王府的驾车已经候在门口。看着穆青和穆红那笑逐颜开的脸,骆青岑顿时觉得头疼。 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三人都不敢轻易的触碰穆泽,每每只有她来了这三人才会笑得像傻子。 马车的门紧闭着,可里面的人却像是有透视眼一般得知她来了,“上来。” 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穆红迫不及待的推开马车的门扶着骆青岑踏上去。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十分的暖和,暖炉子里的火光星星点点,穆泽靠在软垫上看着书。她他上去之后寻了个边角坐下,与穆泽拉开了些许距离。 穆泽好似也不在意,默默地看着书。 马车一直行驶到灵山寺,二人都没有交谈过一句。 跟着穆泽轻车熟路的绕道了禅房,门口的小和尚见到二人连忙颔首示意。 为他们推开禅房的门,骆青岑和穆泽步入禅房。 屋子里的檀香味十分浓郁,一无大师和往常一样为二人准备好了茶水。 穆泽一坐下就很熟练的伸出手,一无大师扣住他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一无大师收了手叹息一声问道:“世子近段时间运用真气的次数多过以往?” “可是不能过多动用真气?”骆青岑连忙问道,疑惑地看了一眼穆泽。 在她记忆里穆泽用真气的次数只有上一次帮她疗伤才是,那一无大师所谓的‘过多’究竟用到了什么地方? “是。”面对一无大师穆泽并没有想要隐瞒,“我想尽快修炼到第八层。” “胡闹!”一无大师呵斥,吓了骆青岑一跳。 从第一次上灵山寺至今为止,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一无大师发脾气。一无大师是出家人向来不会轻易动怒,对人也是和善有佳,就算是骆青岑第一次见他时也只是觉得他身上的那股压迫感很强,可却没有这般的怒火。 面对一无大师此情,骆青岑心道不好。 能让他发如此大的火,那一定不是小事了! 不由地攥紧了拳头,骆青岑沉声道:“大师……” 一无大师摆摆手,连忙站起身子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穆泽,“快吃下它。” 穆泽乖乖听从,咽下一无大师给的药丸。 “从现在起你不能再动用一丝的内力,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他厉声警告穆泽,话语中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为何?不动用内力我如何修炼到第八层?”穆泽皱起眉头。 “你原本就邪火上心再加上你近段时日频繁地使用内力,导致你急火攻心,现在已经渐入心肺,这颗玉魄养心丸也只能护住你一时,你只有精心调养才能压制住邪火,至于修炼到第八层短时间内就别想了。” “那若是再动用内力,岂不是……” “怕是难以控制。”一无大师抿了抿唇,别有深意地看了骆青岑一眼。 她当即领会,看来一旦急火攻心怕是事情就没那么好办,估摸着会比一无大师说的还要严重。 将心底的恐惧压下,骆青岑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还没事,只要穆泽短时间内不在动用内力,那他们一定会有法子的。 什么断情绝欲都无所谓了,哪怕穆泽不记得她也罢,只要他平安无事。 “不会的。”穆泽沉声说道,“不会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不行!”骆青岑摇头,摁住他的手,“你还是听大师的话为好。” 撇了她一眼,穆泽将自己的手从中抽出来,“我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修炼到第八层。” “世子!”这次一无大师也急了,猛地一下站起身子,神情严肃的看着穆泽。 穆泽微眯起眸子,眼中寒光一闪,忽然身子歪斜了一下,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口鲜血顿时喷出。 整个人轰然倒下。 “穆泽!” “世子!” “快!扶到床上去。”一无大师说着搀扶起穆泽,骆青岑连忙搭手,二人将他放置床上U一无大师扣住他的手腕,沉声道:“左边第二个柜子第三个里的白瓷瓶拿过来。” 骆青岑手忙脚乱的翻着柜子,抖着手将瓷瓶递给一无大师。 喂穆泽吃下药丸,一无大师扶起他的身子手腕一翻转,一股真气从掌心溢出源源不断地输给了穆泽。 骆青岑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额头上滚滚而落的汗珠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站的双脚都没了知觉,一无大师才收了手。 一下子瘫软在地,骆青岑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喏了喏唇,“没、没事吧?” 第五百四十五章 第八层的秘诀 一无大师擦掉头上的汗,长长吁出一口气,“暂且护住了心脉。” 性命之忧勘无便是大幸。 “世子的情况太严重了,老衲现在也束手无策。”一无大师一眼就知道骆青岑想问什么,她还未开口,他率先就说了出来。 刚刚才放下的心再一次悬吊起来,骆青岑感觉自己浑身冰凉,那种寒冷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是十个暖炉也无法焐热的。 “大师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救他?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一试!” 一无大师叹息一声,晃了晃脑袋,“阿弥陀佛。四小姐这份心若是世子知晓便足够了。世子是急火攻心,按理来说其实不难医治,但他体内的邪火未完全驱除再加上急火,双火攻入心肺实属难治。哪怕是白施主来怕是也只能是抑制。怪只怪世子太过于心急,这第八层哪里是如此轻易能够突破的?” “此言何意?”骆青岑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的地方。 “无相弥音第七层断绝情爱,无欲无求,修炼上第八层就能恢复如初,可这表面上相差一层,这其中相差的可是十万八千里。这世上只有王爷一人修炼到了第八层,是如何修炼的也只有他才知晓。世子这般盲目修炼,只会害了他自己。” “那现在这个情况该如何?” “如今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找一个修炼无相弥音数十年的高深内力者将全身内力过渡给世子,促他一朝冲破第八层。” “这肯定不行。”一无大师话都还未说完,骆青岑便打断。 他方才自己都说了,迄今为止只有王爷一人修炼到第八层,就算王爷要渡给穆泽那也要他有足够深厚的内力。 “第二个问王爷。”一无大师看着骆青岑,眼中渗满了无奈。 他方才就说了,只有王爷才知道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骆青岑揉了揉眉心,一阵懊恼涌上心头。现在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她要去见王爷以什么身份去? “老衲会派人去请白间公子过来为世子调养,暂且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至于想法子的事情就交给四小姐了。”一无大师双手合十,说完也不等骆青岑反应过来直径就走了出去。 留下骆青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看远去的一无大师又看了看穆泽。 跪坐在地上,她凝视着穆泽的面庞,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穆泽,不能有事,你还没有娶我你一定不能有事!”她带着一丝哭腔对他喊道,也不知床上的人是否听见了,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不过仅仅是动了一下便没了。 抹掉眼泪,骆青岑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褶皱,站在铜镜前将有些歪掉的发簪重新插过,努力地扬起一个笑脸。 不过是去一趟庆王府,比上刀山下火海要轻松太多。 抱着这样的想法,骆青岑快速地冲到寺庙门口。穆红和穆青还在门口守着,见到骆青岑独自出来相视了一眼立刻站直了身子。 “什么都别问,带我回庆王府,我要见王爷。” 一面说着她一面爬上了马车,二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朝回赶。 一下了马车骆青岑拎起裙摆就往里走,穆红和穆青紧随其后,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站在书房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掀起裙摆跪下身来,“民女骆青岑求见王爷!” “民女骆青岑求见王爷!” ‘咯吱’房门轻响,王妃拉开房门含笑看她,“进来吧。” 没有责怪她喧嚣此处,骆青岑站起身子走进屋子。 “你们也进来吧。”王妃对着身后的穆青和穆红颔首,二人连忙跟着进了屋。 王爷坐在案桌前,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严肃。 “你这……” “求王爷救救世子!”还不等他说话,骆青岑‘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 王妃和王爷当即脸色一变,猛地一下站起了身子。 “你说什么?” 穆青和穆红也是一脸呆滞,脸色骤然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青岑。 “世子殿下为突破无相弥音第八层近段时日使用内力过量,急火攻心,先前他深受重伤邪气入体,可体内邪气未除再加上急火,一无大师说双火进入心肺他无束手无策,让我来问王爷当年是如何修的第八层!” 王妃侧过脑袋看着他,双手捏紧成拳头,却见王爷抿紧了嘴唇脸色甚是难看。 “泽儿、现、现在如何?”王妃颤抖着嘴唇问道,骆青岑转过头朝她点了点脑袋。 “王妃放心,世子现在无性命之忧,一无大师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还请了白间为他医治,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但长久不是办法,一无大师说只有王爷才知道该怎么办。” 王爷叹息了一声,沉声道:“我的确知道该如何,可是现在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青岑不解,什么叫知道了也没有办法? “我修炼无相弥音之前珑枢阁和庆王府的关系并未是现在这样,当时我修炼到第七层时也遇到了和泽儿一样的困境。为了突破第八层,我从珑枢阁得到了秘籍修炼。那本秘籍我练完之后便物归原主,因为是为其突破第八层所以也未用心去记心法。时隔这么多年,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珑枢阁和庆王府便是水火不容,即便整件事情不是庆王府做的,可是我们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清白。”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庆王爷从来不正面与珑枢阁冲突但也不洗清的原因。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苦苦追查当年的事情,其中的阴谋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您的意思是穆泽只要修炼了珑枢阁的秘籍就能突破这个难关冲过第八层?”骆青岑有些意外,双目紧锁着庆王,直到他点头。 “可是世子如今这种情况根本无法修炼。”骆青岑高兴之余又叹了口气。 第五百四十六章 第二层 “也并非是要他自己修炼,只要能有一个修炼珑枢阁秘籍的人协助他一样行,但这个修炼的人对珑枢阁的秘籍务必要十分熟悉,这样才能在引导真气的过程中不会走火入魔。” “等等……”骆青岑连忙制止,“王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珑枢阁的秘籍其实和无相弥音在某种程度上是相辅相成的,如果按照一无大师这么说那泽儿体内的真气已经大乱,只要能有一个懂珑枢阁秘籍心法之人帮助泽儿引导体内的真气走向,恢复平静使他的心脉恢复正常。这样一来泽儿就能顺利的进入浅眠状态,在此状态里无相弥音会自动运行,能不能突破第八层就靠他自己了。” 骆青岑算是听明白了,环顾四周一圈,她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真是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哭笑不得,现在看来能够救穆泽的只有她一人了。 “敢问王爷就算不记得心法了,是否还记得当初是如何修炼的?” 王爷摇头,“你这丫头问的话可真是奇怪,我连心法都不记得了,如何记得自己是如何修炼的?” 挫败的低下头,骆青岑叹息了一声。 从身上掏出一本秘籍递给王爷,骆青岑沉声道:“王爷看看可是这本。”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庆王大吃一惊,虽说记不得心法的内容了,但毕竟是自己修炼过的东西,再怎么也会有一两处是他自己深刻的印象。 “说来话长,不过民女现在正在修炼,只是不过才开始就遇到了瓶颈。若是按照王爷所言,现在只有我能救世子了,还请王爷助我一臂之力!” 庆王爷呆呆的看着骆青岑,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还是王妃率先反应,一巴掌拍在王爷肩膀上,激动的喊道:“王爷你还愣着干什么?” “对对!太好了!”大抵是太过激动,王爷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事不宜迟,骆青岑让穆红回去知会了一声又让穆青给一无大师传了话,当即就在王爷的书房里修炼了起来。 指出自己先前遇到的瓶颈处,骆青岑问道:“我明明感觉到了真气在体内窜动,为何就是无法控制?” 王爷帮忙参详,时隔多年他也记不大清楚,细细琢磨起来让骆青岑又重头再来了一次。 一眼看出她的错误,王爷连忙道:“你可是修炼过其他的心法?” “是。”骆青岑颔首,庆王一下子找到了关键。 “虽不知你修炼的内容,但方才你运气时我看到了两股真气相互碰撞,按照常规走法根本没有办法修炼下去,昭月不如你逆气而行。反其道而行之,以这股真气压制住你体内原有的真气冲破它。” 反其道而行之? 骆青岑眨了眨眼,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顿悟。 原来如此! 她一直在想自己为何无法突破,无法压制,原来竟是因为体内另一道争气阻断了路。如果逆向而行的话一定两股真气就不能碰撞在一起。 用力地点了点头,骆青岑开始运起真气,将体内的真气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始压制。 庆王爷看着潜心修炼的骆青岑,心中一阵满意。 患难见真情。 他们的时间争分夺秒,慢一步穆泽的危害就多增加一分。 真气逆向而行,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其中含的危害可不比穆泽现在的情况要好,至少穆泽现在还能保住性命,可若是骆青岑一但失败,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挽救她。 庆王爷拉住王妃的手走到门口,压低声音说道:“去命下人准备好膳食,越油腻越好,再反复热着,一刻也不能断,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她这般为了泽儿,我也不能让她出事。还有去准备一些补品和……”王爷顿了顿,抬头的一瞬间眼中露出一丝不忍,“续命丹。” 王妃咬着下唇,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放心吧,咱们泽儿是福泽之人,身肩重负苍天不会就此带走他的,守好昭月王府里一切有我,别让泽儿醒来之后失去了她。” 王妃是个明眼人,都说知子莫若母穆泽的心思其实她早就看穿了。 这么多年风浪都经历过来了,如今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才是。 二人十分冷静,王妃打理着府中的一切事宜,庆王爷则一直守着骆青岑。 信念促使着她让骆青岑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脑子里的秘籍一次一次的重复,她的动作也越发的快起来。 体内的真气形成一道旋涡疯狂的稀释着她的所有力量,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后背俨然已经浸湿。 “昭月!慢下来!”庆王爷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骆青岑疯了似的加速着体内的真气,若是这样持续下去,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她就会暴毙而亡! 庆王吓了一跳,怒吼着,可此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骆青岑根本无暇分心。 见她犹如听不见一般,庆王心道不好,盘腿坐下运气内力猛地一掌拍在她的后背。 硬生生承受了一下,骆青岑刹那间睁开了双眼。 体内的真气缓缓沉下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庆王便呵斥道:“不可急迫!重新运气!” 深吸了一口气,骆青岑再度运气真气。 这一次她的动作很缓很慢,像是在揉捏着棉花一般将体内的真气捏做了一团缓缓朝着反方向驶去,一次一次反复了好几十遍,终于那股逆行的真气遍布了全身。 再度睁开眼时,她的衣衫已被汗水全部浸湿,她转过头虚弱的朝着庆王一笑,“多谢王爷。” 话音一落,这个人一头便栽倒了下去。 预料之中的事情,庆王唤来人将她扶到厢房,替她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 “她怎么样了?”王妃端着一碗热羹递给庆王。 陪着骆青岑耗了一天,庆王也有些吃不消,晃了晃脑袋“才刚刚突破第二层,不过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只需再过两三日就能帮助泽儿了。” 王妃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母妃!父王!”门外传来穆漓的声音,二人相视一眼急忙出去。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王妃柔声道:“小声一点,她刚睡下。” 第五百四十七章 成功引入真气 穆漓放轻了声音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暂且没事,只是精力耗尽昏睡过去了,让她好好歇息后面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庆王神色凝重,回过身将房门关上。 所谓万事开头难,骆青岑迈出的第一步着实有些艰难,但是更难的却是在后面。她这才刚起步就遇到了瓶颈,后面层层关卡何以不让庆王心忧。可是却也如她所言,现在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再能够救穆泽。 “到底怎么回事?”穆漓刚从外面回来,一收到消息就急忙往这里跑,连具体的情况都没弄清楚。 庆王和庆王妃相视一眼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咬了咬下唇,穆漓道:“父王母妃,昭月就麻烦你们多照看,这段时间我去灵山寺守着兄长,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告知你们。” 这大抵也是最好的分配,庆王妃和庆王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等到骆青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为她准备的饭菜是反复的热了好几次终于能端上桌。狼吞虎咽的吃上几口,也顾不得在王妃和庆王面前保持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 见她如此模样,庆王妃不经有些咋舌,刚想说什么就见骆青岑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转头看着庆王爷说道:“我准备好了王爷,咱们继续。” “你这身体……” “我没事。”庆王本想让她再休息休息,话还没说完就被骆青岑给打断了。 见她这般坚持庆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颔首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立刻领会收了东西就转身出了门。 踏出房门,王妃甚是无奈地摇摇头,呢喃道:“真是个别具一格的女子。” 也难怪泽儿会对她上心了,就冲着她这一份心就算她出身寒门,就算她其貌不扬自己也认了这个儿媳妇。 回想着她方才狼吞虎咽的模样,王妃情不自禁地将嘴角扬高了。 泽儿,有这个福分。 屋子里王爷坐在一旁指导着骆青岑进行下一步,真气已经逆行自然不能再顺着走回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将逆行的真气引向正规的道路上,让它能顺利地进入筋脉之中畅通无阻的运行。 可已经逆行的筋脉又岂是如此好引导的?一个弄不好真气紊乱,全身筋脉尽费都有可能。 骆青岑此举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不过好在有庆王爷在她这颗心也算是能稍微的平静一些。 “昭月,本王有个冒险的法子你可愿意一试?”庆王爷犹豫再三说出口,这个法子的确是十分的冒险,可也是最快的办法。一旦可行那骆青岑后面就相对容易很多。 本在仔细研究着秘籍的骆青岑忽然听见了庆王爷的话,眼眸微微下沉,骆青岑只犹豫了片刻就说道:“王爷请讲。” “我的法子就是再度逆行一次,将两股真气汇聚在一起,将你所修炼的这股真气尽可能的突破吞噬掉那股真气。” “这样可行吗?”骆青岑有些担忧,倒不是对庆王爷的这个法子产生怀疑而是对她自己的不自信。 庆王爷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她却不吭声。 微微叹息了一声,骆青岑摇了摇头,“罢了,是好是坏全看天意。不过,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闻言,庆王爷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会让你没命的。” 骆青岑扬唇一笑,这大抵是她目前为止听到庆王爷说的最暖心最承诺的一句话了。 他会保住她的性命。 说做就做,骆青岑当即运气体内的真气再度逆向而行,当两股真气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她又一次感觉到了上次那种浑身快要炸裂开的感觉。身上的骨头像是被人拿着铁锤一块一块地敲碎了一般。 那种疼痛的感觉撕心裂肺,让她痛不欲生。身上渗出的冷汗不足一刻钟就已经全部浸湿,骆青岑禁闭着双眸,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啊!” 庆王爷浑身一颤,顿时攥紧了拳头,双眸紧锁着骆青岑一动也不敢动。 骆青岑猛地睁开双眼,从之间从她的身后冒出一股白烟,紧接着就看到骆青岑浑身上下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手开始快速地挥动着,庆王爷亲眼看到她身体里有两股气息疯狂的窜动起来,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顺着脸颊往下流。 两股真气像是打架一样你来我往的,一会儿左边的增大,一会儿右边的又增大,两股真气不相上下斗得十分激烈。 而骆青岑此时的感觉就像是体内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在她的身体里你一拳我一拳的互相狂揍。这两团真气是打得畅快了,可是委屈了骆青岑这个身体的主人在这里白白受罪。 该死的!你们两最好一直这么斗下去,但凡被我抓着一个都要你们好看! 骆青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心中的愤怒一下子涌上,双手用力一压硬生生的将一团真气逼到了底。 什么叫秒杀这一次骆青岑总算是亲身体会了一把,不过眨眼的功夫仅剩的那团真气就以疯狂的速度见长。 越滚越大,越滚越大,占据了骆青岑整个身体。 这下该轮到她来收拾它了吧! 骆青岑一咬牙顿时铆足了劲开始吸收着体内的真气,和之前一样她并不着急而是采用缓慢的方式将其引导着,一步一步的进入身体的经脉每一寸血液。 沉浸在丹田里的真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等到骆青岑将全部真气都吸收干净,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黎明。 鱼肚白的天空中偶然有一丝金光射进来。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骆青岑揉了揉眼眸,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庆王爷紧张而激动的看着她,那双眼眸里布满了红血丝。 “王爷,我成功了。”骆青岑也很激动,虽说现在脸色惨白,额头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看起来十分狼狈。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足够灿烂。 庆王爷连忙将她扶起来,递过毛巾给她,“辛苦了。” “接下来就要稍微轻松一些了。”庆王微微颔首,不自觉打了个呵欠,这时候骆青岑才反应过来。 “王爷赶紧歇息一下吧,辛苦您陪我熬了一宿。” 第五百四十八章 第三层 “娘别担心,庆王府那边不是都传了话回来么,说是昭月这几日就在庆王府住下。”虽说骆燕靖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安,但他不得不安慰着罗怡、 话虽如此,但作娘亲的怎么能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被叫到庆王府去,这一去两个晚上都没回来了。 罗怡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燕靖,要不你去庆王府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要将昭月带到庆王府去。”罗怡拉着他的手急迫的希望他现在就去。 骆燕靖满是无奈,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罗怡。 其实按照骆燕靖自己的想法对是不打算去庆王府的,虽然暂时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设么事情,但是骆燕靖知道如果不是要急的事情骆青岑是绝对不会留在庆王府这么久的。 更何况就凭她的能力,想要留住她并不容易。 以此推断,庆王府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导致让昭月主动留下。 骆燕靖细细一想,顿时面露惊色,猛地一下站起身子就朝外面跑去。 一路狂奔冲到庆王府门口,骆燕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准备亮出令牌大门就被推开。穆红拎着两个包袱看着他。 “燕靖。” “世子……怎么了?”骆燕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身为世子的亲卫他竟然连世子出事的消息都没收到,更没尽到保护世子的责任,他着实有愧! 穆红抿了抿唇,看着他眼中的愧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自责和内疚,世子的事情属于意外。若真要论责任那也是我和穆青。” 将骆燕靖挡在了门外,穆红接着说道:“世子现在情况不太好,急火攻心现在由一无大师和白大夫守着暂且无性命之忧。昭月正在为了救世子而努力,有王爷看护也不会有问题。燕靖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拖了后腿也不能倒下。若真要帮忙就替昭月守好你们的家,千万别让人在这段时间捣乱。” 骆燕靖是个聪明人,听到穆红这么说顿时就明白了。现在庆王府里的形式不容乐观,就算他进去了也见不到骆青岑。 “我明白了。”骆燕靖往后退了一步,冲着穆红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骆燕靖在回程的路上努力地使自己的平静下来,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努力地扬起一个笑脸,大步朝里面迈去,“娘!我回来了。” 闻声而来,罗怡小跑着上前,“怎么这么快?” “刚到庆王府就看见昭月了,娘你不用担心了。昭月这几日在庆王府是因为郡主病了,所以她留下照料。你也知道她向来和郡主关系好,王妃见她如此诚意便将她给留下了。” 罗怡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连自己的妹妹安危都不顾了?” 听他这般说道罗怡勉强暂且应下,倒也没再说什么。 骆燕靖安抚好了罗怡又叮嘱了家中的下人们这几日都闭客不见,若是有人问起就说骆青岑这段时日抱恙在家。 如穆红所言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好家中,让昭月没有后顾之忧。 庆王府里。 连续两日没有好好的歇息过,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前期的引入有王爷帮忙指导已经成功的步入了正轨,后面就需要靠她自己而行了。 在床上打坐运功,骆青岑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她运行真气时比前两次要顺畅的多。按照秘籍上的心法进行,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步入了第三层。 感觉浑身像是被洗礼过一般,无比的轻松。 骆青岑站起身子,运气内力的一瞬间她看到自己的掌心上有一团白色的凝雾,雾气甚浓。 颇为吃惊,骆青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凝聚如此大的内力。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珑枢阁的秘籍心法竟然如此厉害,不过才第三层就已经是如此深厚了。 若是再继续往下修炼,不用多高层她就能救穆泽了。 心中高兴至极,但骆青岑也知道自己不能急于求成,今日的第三层已有所成就她便不能再继续。 身体需要调整,她需要暂且的休息。寻了王妃借了一辆马车,骆青岑便朝着灵山寺赶去。 禅房里,白间、穆漓、穆红和穆青都在,穆泽躺在软塌上面色红润看起来比前两日好多了,这几人则坐在门口的案桌前喝着茶。 见到骆青岑前来,他们纷纷站起身子。 穆漓上前拉着她的手左看了看右看了看,“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头冲着穆漓笑,目光却不住地朝着里面望去。 “昭月,你先坐。”白间示意她先坐下,纵然她想见穆泽的心迫切,但是这么多人在场骆青岑难免也会觉得有些尴尬。 坐下身来白间示意她将手腕伸出来,叩住她的脉搏白间,面色没有什么大碍把了一会儿就收回了手。 “你这身内力是怎么回事?”当着众人的面白间问了出来,骆青岑的功夫底子他再清楚不过,这不过短短时日的功夫她竟然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力,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一时半会儿我无法给你解释清楚,但我这身内力是实打实的,你放心。我得用它来救穆泽。” 收回手骆青岑完全没打算说这么多,站起身子朝着众人点了点头,“我进去看看他。” 穆漓见状正想说什么,一下子就被白间给抓住。 摇了摇头,对着众人做了个手势带着一行人走了出去,将屋子的空间留给二人。 穆泽还在昏睡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熟睡中的他比清醒时看起来要平易近人的多。 抚摸着他的面容,骆青岑呢喃道:“这两日我也算是托了你的福体验了一把生活在庆王府是什么感觉。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干什么都有丫鬟伺候着。王妃和王爷生怕我吃不饱,一日四五顿的命下人给我做着。若不是你还昏睡着,我都快以为我真正的成了世子妃。” 她说着笑出了声,眼中却是渗满了无奈。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三日未吃喝 “大家都在努力你也不能放弃,我们所有人都等着你醒过来。穆泽,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用力地攥紧了他的手,仿佛通过这样的方式她就能将自己的信念传达于他。 坐在穆泽旁边骆青岑细说着这两日的事情,将自己练功时遇到的瓶颈和危难都告诉他,希望这样能够将他唤醒。 可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一动不动的躺着。 约摸着待了有半柱香的功夫骆青岑才从屋子里走出来,门口的众人席地而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地上的枯草。 “我走了。”她轻声的说道,“照顾好他。”其实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可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穆泽身边的近亲? 话到了嘴边脱口而出的也只有一句‘照顾好他。’ 回到庆王府骆青岑又闭关修炼起来,府内的婢女按时按点的将膳食送到屋门口,谁也不敢轻易的去打扰她。 她这一关就是三天,可足足吓坏了庆王和王妃。 门口的饭菜换了又换,可从一开始就没动过。起初下人们还不以为然只觉得是她在修炼顾不得吃饭,可到了第二日看见前日的饭菜还在地上的时候他们就慌乱了起来。 连忙请了庆王和王妃,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闯进去。 庆王和王妃着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就冲进去,可转念一想又怕她处于关键时刻,若是贸然闯入怕是反而会弄巧成拙。 就在门口徘徊不定,庆王也不敢轻易决定。沉着再三他决定再等上一日,若是她再不出来他们就破门而入。 从清晨等到日暮西山,夕阳余晖投映下来的光芒催促着他们。 “王爷……”王妃犹豫着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担忧。 骆青岑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若是她出了事那穆泽的希望也断了。 庆王爷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迈出脚步朝着门口走去,越前进一步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双手触碰到房门,庆王爷正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门猛地一下就被拉开。 几乎同一时间庆王爷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面前出现的人。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恶臭气息,头发乱糟糟的,眼黛乌黑,双眸里满是血丝。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去哪个泥堆里打滚了。 庆王爷皱起眉头,“昭月你这是什么情况?” 骆青岑看了看自己,也颇为嫌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破了第五层,就是这样了。” 闻言,庆王爷顿时扬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激动,“你说你破了第五层?” “是的。”她用力地点点头,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五层那就够了,足以帮助穆泽。 “行了行了,你们俩站在这儿讨论什么,来人赶紧去准备热水给四小姐好生洗漱洗漱。”王妃看着骆青岑这脏兮兮的一身连忙打断了二人的话,催促着婢女去准备。 拉着庆王往后走了走,王妃瞪了他一眼,“昭月这才刚刚出来,你不要问东问西的,让她好好歇歇,身体恢复了你再问也不迟。” 现在这个时候王妃是一点都不着急了,正想让庆王不要打扰骆青岑休息的时候,骆青岑突然喊道:“王妃!” 侧过脑袋,王妃疑惑地看着她,只见骆青岑委屈巴巴的看着二人,嘴一撇带着一丝哭腔道:“我饿!” 二人同时愣了一下,没有忍住的笑出了声。 王妃捂着脸,几十年来头一次觉得这般不好意思,“马上让人去准备,你先收拾收拾。对了,昭月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都行,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现在骆青岑可是一点都不挑,三日没吃没喝的她现在看到什么都像是山珍海味一般。 满满的一桶热水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花瓣,整个身子沉浸去以后感觉到无比的舒适和放松,清洗掉身上的污秽,骆青岑被温暖的感觉包围着险些就要睡了过去。 三日未合眼,三日未吃喝,她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凭借着什么样的信念撑下来的。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吹动水面上的花瓣晃动了几下。骆青岑一阵颤栗,手腕一翻转挂在旁边架子上的衣衫就像是被吸过来一样,她双足一点顿时水花四溅,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地时身上的衣衫已经裹住。 裹上外袍,骆青岑打了个呵欠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擦干就往前厅走。 桌子上早就摆满了菜肴,定睛一看竟然还有果罐! 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骆青岑是饿极了,根本顾不上一旁的王妃和王爷大快朵颐起来。 酒足饭饱,骆青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转过头道:“王爷、王妃失礼了。” “别说这种话,你的付出我和王爷都看在眼里,若是这时候我和王爷还同你讲究礼仪之事那便是我们过于苛刻了。” “整整饿了三日,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受不了。”王爷颇为心疼的看着骆青岑,连忙拿起筷子给她加了一块碗口大小的肘子。 越看骆青岑他越满意,怎么看都觉得像自己的儿媳妇。 骆青岑的事情庆王和王妃其实都有在关注,对于她脱离骆家的事情他们并不会多问,但心中也有数。 早前王妃就从穆漓的口中了解过关于她和骆府之间的关系,王妃倒觉得她脱离骆府是十分正确的。 就算没有了家世哪又如何,试问如今有几个女子能做到像骆青岑这般?就冲着她这番情意就已经在王妃和庆王的心中留下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昭月,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随你一道去灵山寺。” 骆青岑颔首,冲着二人笑了起来。 用过膳食,王爷回书房小憩,这些日子折腾的不仅仅是骆青岑一人,还有整个庆王府都跟着为她担忧。 陪着王妃漫步在花园,骆青岑回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对自己的试探。 选了一个正风口的凉亭坐下,王妃拍了拍手丫鬟立马端着一个小盅走了过来。 第五百五十章 苏醒(上) “方才瞧着你特喜欢,于是便让下人又拿了一点。” 大冬日的能吃上这冰冰凉凉的果罐,实在是幸福。骆青岑满心欢心的捧着果罐,拿着勺子正准备喂进嘴里,就听见王妃道:“赚了不少吧?” 握着勺子的手猛然一顿,骆青岑瞪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王妃。 “你和穆漓那点小伎俩瞒得住别人瞒不过我,穆漓自幼跟着她父王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说她舞刀弄枪的开个什么刀坊剑炉的我还信,就这个做生意的头脑真不是我这个做娘的踩踏她。”王妃晃了晃脑袋,言语之中满是对穆漓的嫌弃。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手中的勺子愣是没敢动。 “昭月这些事儿呢本王妃心中是有底的,我也知道你做这些事情的初衷,我不会过多的去过问,不管将来你和泽儿如何我都不会插手。但是我要一句你的实话。” 骆青岑看着王妃严肃的神情,心中不由地打起了暗鼓。 王妃慧眼如炬,若以为她只是一个常年在深闺的妇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面对她骆青岑自知那点小聪明的手段不能入眼,思索片刻之后她说道:“既然王妃问了,那我也如实相告。” “一开始布局的时候我只是希望能够脱离骆家,能够保住自己身边的亲人,所以我需要钱。可后来结识了世子和郡主其实是打乱了我的计划,他们在我的意料之外。”笑得有些无奈,但是她的眼中却满是欢喜。 “这个问题我也不止一次的问过我自己,在此之前我也一直没想明白,直到我真正脱离了骆家,直到那日穆泽倒在我面前,我想通了。” “我要做他的后盾。”她坚定的说着,双眸紧锁着王妃,神色肃穆。 “就像王妃和王爷一样,琴瑟和鸣。我希望我的存在不是他的负担而是他的助力,实不相瞒我打算将生意扩大,事实上我也正在这么做。我希望为穆泽打下一个商业帝国,四国尽在我手。” 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庆王妃也不由地被她这番豪言壮语给惊呆了。 她说什么? 要建造一个商业帝国给穆泽?! 庆王妃一度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骆青岑接着说道:“王妃,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是想让我自己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闲暇时陪他赏花看雾,饮酒舞剑,危难时我不是那个躲在他背后需要被保护的人,我不是他的负担而是他的利剑。” 庆王妃震惊不已,整个人都僵住。 “昭月。”半晌王妃才回过神来,看着骆青岑一字一句地问道:“昭月,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朝一日你亲手打下的江山被人觊觎作为威胁,你会选它还是选穆泽。” 骆青岑勾唇一笑,“不会有这个可能性,只要穆泽开口我的所有我可以双手奉上,如果真像王妃所说的一样有朝一日我的东西被人觊觎上了,那么我不会用它来换取任何东西,包括穆泽。我会亲手毁了它,不惜任何代价。” “我爱穆泽,但我也爱我的心血。当二者不能兼容时,我会陪着穆泽选择毁掉它。” 她做出了最中肯的选择,庆王妃也十分满意。缓缓地松了口一口气,微微颔首。 “昭月,我阅人无数,这么多年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我相信你陪在泽儿身边,不会是他的负担。” “王妃……”骆青岑惊于王妃的话,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想要问清楚却见王妃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冲着她一笑,却什么都没再说。 这一刻,骆青岑懂了。 * 翌日一早,众人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备了马车赶往灵山寺。 有白间和一无大师守着穆泽,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差池。为了掩人耳目众人从寺庙的后门进入。 见到庆王众人都纷纷垂下了脑袋,只有一无大师冷静自若道:“你来了。” “有劳大师照顾犬子。”庆王爷双手合十, 给一无大师行了一礼。 “看样子四小姐已经准备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吧?”一无大师也希望穆泽尽快的醒来,不希望继续耽搁下去。 拖延得越久对他的身体危害也就越大。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和差池,在场所有的人都肩负起了重任,其中骆青岑则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人。 不仅如此还特意让骆燕靖、穆白和亲卫中的五人都过来了。 门口由穆红、穆青、穆白、骆燕靖轮流守候,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场硬仗要打上多久,所以他们每两人为一组每四个时辰交换一次。这样一来精力足够充沛之余也能帮忙做点其他的事情。 王妃和穆漓则负责帮忙打点其他的,为其准备膳食和水。还有帮助白间准备一些该弄的药物和补品。 这场硬仗谁也不敢大意。 “我开始了。”骆青岑对着旁边的庆王和一无大师微微颔首,坐上了准备好的床垫将穆泽扶起来。 白间往穆泽的嘴里喂了一颗药丸也同时给骆青岑服下一颗,往后退了退站到了一无大师身边。 体内的真气通过掌心渡给他,骆青岑感受到穆泽体内的气息十分混沌而且混乱不堪,比她先前体内的那股混乱的真气还要凌乱一些。 骆青岑颇为伤脑,闭着眼睛问道:“大师,他体内的真气太乱了,我一个人不行。” 她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开始疏导,只得求助一无大师。 万万没想到这一开头就如此大的难题。 一无大师闻言却并未动身,只是说道:“四小姐这前面只能靠你了,世子殿下体内真气过多且乱,若是再加上老衲的怕是更加混乱。四小姐不如先将其一部分吸入体内,再做疏导。” “好!”骆青岑没有丝毫的犹豫,对一无大师的话言听计从。 穆泽体内的真气起码也有五股力量在窜动,她现在只能是抓到哪个算哪个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苏醒(下) 骆青岑费力的疏导着穆泽体内的真气,她这边弄的费劲一旁看着的庆王爷也为她捏了把汗。 一点一点的疏通着他体内的真气,好不容易穆泽的体内的真气已经被骆青岑全部吸收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再度输送回去一点一点的引导。 只要经脉通了急火自然就会消散再配上白间的药物很快他的身体就能恢复,到时候步入第八层就很容易了! 用着最原始的方法骆青岑将吸收掉的真气在自己的身体里转化融合,感觉身子快要撑破的时候才开始输送给穆泽。 从清晨到日暮再到深夜,门口的人换了好几次,一无大师和庆王爷也来来回回的出去了几趟,只有骆青岑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处。 屋子里静的都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就连说话也都是将声音压制到了最低。 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过了是多久,屋子里的人已经分不清黑夜和白天,不知疲倦的守着穆泽和骆青岑。 直到寺庙里的钟声敲响,骆青岑缓缓睁开了眼睛。 衣衫已经湿的可以拧出水来,浑身上下的汗味遮挡不住,可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厌恶的眼神。 她朝着一无大师和庆王爷点了点头,“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 最艰难的过程她已经做完,接下来只要庆王爷帮助穆泽疏通一遍经脉就大功告成了。 骆青岑从床上下来,身子摇摇欲坠,指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好饿。” 庆王连忙唤来王妃让她扶着骆青岑出去用膳,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她随着王妃走到门口,穆漓猛地一下冲上来紧紧地保住她。 “我没事。”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尽可能的扬起一个笑容。 怎么可能没事! 她耗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和内力帮助穆泽,这段时日又一直没有松口气,不断地再修炼。 怎么可能没事…… 穆漓霎时间红了眼眶,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只见骆青岑抬起手来的一瞬间整个人就朝她倒了去。 “白间!”穆漓大喊了一声,手却不敢松开。 屋子里的人听见穆漓的惊叫全部冲了出来,看见晕过去的骆青岑都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白间叩住她的手腕,倒吸了一口凉气,咒骂道:“疯子!” “她怎么了?” 白间摇摇头,看了一眼众人说道:“她把体内的真气如数用来转化将三成的内力给了穆泽,现在倒是无碍只是精力耗尽晕过去了。” “胡闹!”这次是庆王爷也忍不住低咒了一声,“你说这一个个的性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庆王爷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骆青岑那张惨白的小脸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气的庆王直接转身进了屋,独自生闷气。 他是希望骆青岑能够救自己的儿子,但是没想让她把自己也搭进去。这几日骆青岑的所作所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对穆泽的真心那都是真真切切的。不管怎么说,冲着她这份心意庆王也不希望她把自己赔进去。 “行了,别说了。让她先休息吧。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她付出了这么多等待的不就是泽儿醒来么?”王妃劝说着,安抚好了闹小脾气的庆王。 骆青岑这一睡可是吓坏了众人,好几日都不带醒的,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要不是她的呼吸十分明显,估摸着众人都要害怕起来。 在梦里骆青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报了仇和穆泽走在了一起。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穆泽为她筹备成亲大典,她以自己打下的商业帝国作为嫁妆拱手奉上。 可是就在成亲的当日原本已经恢复的穆泽却突然好像变了个人,冷漠无情,长剑直指她质问着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谁。 骆青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对于他的问题她却是无法回答出口。 长剑戳破了她的心脏,染红了那件红艳的嫁衣。 猛地一下坐起身子,骆青岑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环顾四周她看见躺在旁边的穆红和穆漓,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原来是个梦。 “嗯?昭月!”大抵是被她惊醒,穆漓睁开双眼看着坐起身的骆青岑惊呼了一声,穆红也顿时醒来,整个周围的房间都亮起了灯,第一个冲到房间的人是……穆泽!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霎时间红了眼眶。 “你醒了!” “你醒了!”二人异口同声,在瞬间都笑了起来。 “我醒了。” “我醒了。” 四目相对,骆青岑看着他这几日来消瘦下去的面容也顾不得在场还有这么多人,翻身跃起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几乎是同时在场的人纷纷背过了身子。 “咳咳……佛门重地!”庆王轻咳一声,话刚出口就被王妃狠狠剜了一眼。 松开骆青岑,穆泽缓缓扬起嘴角。眼中星星点点的光亮让骆青岑为之一振。 她张了张嘴正想问话,他修长的手指就抵在她的唇畔。 “既然醒了那就好,那个什么……穆漓你和母妃一同出去收拾收拾东西,穆红穆青也来帮忙,对了让穆白他们不要松懈好好守着。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和一无大师商议?还愣着干什么?” 在王妃的指示下众人被安排的妥妥当当,一个都没剩在屋子里。 等着他们都走干净了,骆青岑才敢放肆的环抱住他的腰身,“你突破第八层了。” “听说你修炼了珑枢阁的秘籍。”穆泽挑了挑眉梢,腰间忽然一阵刺痛,低下头一看一只小手正掐着他的嫩肉。 “不准问!这件事我之后会同你解释。” “好。”穆泽今日格外的好说话,她说什么便应什么。双臂环绕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 他醒来之后母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如何,而是说‘昭月为了救你精力耗尽在隔壁睡了三日。’ 从那一瞬间起穆泽就知道,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你是如何突破第八层的?按道理来说应该没那么快才对,就算有王爷助你也不会如此神速。”骆青岑不解地看着他,提到这个穆泽眼神一下子就凌厉起来。 “你好意思问?”他沉下脸,佯装微怒。 第五百五十二章 表达心意 这瞬间变脸的功夫让骆青岑顿时一愣,看着穆泽半天说不出话来。 伸手掐她的脸,穆泽沉着脸说道:“父王替我运功时可没少骂你。” “骂我?”骆青岑脸色一僵,心中开始琢磨着自己到底是哪里没做对竟然让庆王开了尊口骂她。 “父王说你就是个蠢货,把三成的内力都输给了我弄得自己精力耗尽整整昏睡了三日!”穆泽瞪着她,“要不是你这三层的内力我可真没这么快突破第八层。你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父王那张脸,就像是要将我活吞了似的,那一瞬间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亲生的。” 穆泽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骆青岑却不顾形象的大笑了起来。 “我得寻个机会给王爷解释解释,我那时候可真不是想把这三成内力渡给你,只是你体内的真气太混乱了一无大师便让我将它们都吸进去。等我引导进入你体内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就这样源源不断的供给给了你。” 穆泽闻言,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别去解释了,我怕父王把咱俩都吃了。”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世子,你相信我吗?”骆青岑忽然问了一句,穆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点了头。 莞尔一笑,她拉住他的手说道:“既然你相信我那就什么都别问,我答应你你的那些疑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穆泽颔首,对她许下承诺。 在骆青岑没有选择要说之前他对之前的事绝对不会再过问,但同时她也要答应以后不管再发生什么,都要毫无保留的告诉他。 * 在灵山寺昏睡了五日,再加上之前在庆王府待了几日,骆青岑已经近十日没有回家了。 估计娘亲在家都要担心死了。骆燕靖在灵山寺守了两日之后知道骆青岑只是晕厥过去便回了府,不是他不担心只是这里也轮不到他插手。 知道骆青岑归家思切,王妃和王爷也没有阻拦她,快马加鞭的将她送回了骆府。 “娘!”骆青岑踏进院子就看见正在院子里忙碌打理着葡萄的罗怡。 听见骆青岑的声音,罗怡一把扔下手中的东西朝着她就跑了过去。 “你这死丫头这么些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罗怡半哭半笑,拉扯着她上下打量看着骆青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 “娘,我没事儿。你坐下,我慢慢同你说。” 将罗怡摁在椅子上骆青岑将这几日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其中省去了她两次晕厥。罗怡听得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你和世子……” “娘,我爱他,他也爱我。”她笃定的说着,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看着罗怡。 心中大抵有些猜测到,但当她真正听到骆青岑说出口的时候,罗怡的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踌躇片刻,她垂下眼眸道:“昭月,娘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从前娘希望你看对人希望你能够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之后再谈论感情,可是现在娘不希望你和世子在一起,你们太多的不合适了。” 还不等骆青岑想开口,就停罗怡接着说道:“世子门第尊贵,可你现在既不是骆家的小姐也没个身份,你拿什么嫁给世子?外人只会指着你的后背指指点点说你攀上高枝。” “还有就算不论身份的事情,珑枢阁和庆王府之间的恩怨要怎么办?这是你能化解的吗?若是你和世子在一起了,那将来若是两边出现状况你告诉娘你要向着哪边?” 罗怡咄咄逼问,句句都戳中了问题的关键。 骆青岑和穆泽的事情瞒了这么久,如今她决定坦诚布公必然是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娘,身份事情我从来不自卑,我不做骆府的四小姐我也足够配的上穆泽。”她勾唇一笑,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自信让罗怡都是一愣。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要穆泽相信我只要他知道我是他的后盾,是他可以用的利剑。” 这句话堵得罗怡半天找不到话来反驳。 骆青岑接着说道:“至于珑枢阁的事情我会同穆泽商议,这件事之中绝对含着蹊跷,只要能找到当年的真凶那珑枢阁和庆王府的恩怨也就能化解开。” “娘,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寻找到自己的幸福吗?穆泽就是我的幸福。” 骆青岑期盼的眼神看着她,许久之后罗怡无奈地叹了口气。 “昭月,娘在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想好了?” “我想好了!在我选择救穆泽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我不能没有他。”今生就算是陪着他上战场,下地狱她亦甘之如饴。 罗怡无奈地扬起嘴角,“傻女儿,娘当然是希望你幸福的。” 骆青岑闻言,高兴的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罗怡她大喊道:“娘亲你真好!”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她的幸福得到了娘亲的祝福。 “对了娘亲,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咱们得赶紧置办一些东西了,咱们明儿个出去采买可好?这可是咱们一家三口过的第一个喜庆年,我很期待。” 罗怡刮了刮她的鼻子,“好,明日咱们就去采买。我晚上先回去理一理顺一顺看看得买些什么东西。” “我记得小时候娘亲给我买过那个桂花酥糖,现在可还有卖的?想想都觉得有些馋了,咱们明儿个若是遇见了就买些回来,还得准备上几份厚礼,庆王府那边得送,还有小乔得给她送一份,家中每个下人得包上一份红包,还有……” “行了行了,你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还啰嗦。”罗怡连忙打断她,这年关还有几日的功夫这丫头就开始谋划起这些来了。 什么红包备礼这些后面再采买也不会迟,这丫头的那点迫切的心思…… 罗怡无奈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想到什么一把揪住她的耳朵问道:“你是不是又要离家?” 一眼就被看穿了小心思的骆青岑‘哎哟哎哟’的叫着,身子一边斜,连忙说道:“我得进京一趟!” 罗怡瞬间松开手,“你进京做什么?” 第五百五十三章 是命不好 骆青岑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眼珠子一转说道:“是这样的,我打算在京城开一家店,想着将来咱们就不再定安府了,搬到京城去,正好世子也进京我就想随同一起。” “你不是要随着世子又去做什么事儿吧?”虽说罗怡暂且默认了骆青岑和穆泽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完全同意,更不代表她赞同骆青岑跟着穆泽到处跑。 “当然不是!我真的只是想去京城看看店铺,观摩一下京城的生意学习他们的长处。世子这不正好也要进京么,有他在更安全一些。” 这句话罗怡倒是听进去了,世子金枝玉叶,尊贵无比身边自然是不可缺少守卫,可这骆青岑就不一样了拢共身边就那么点人,还没几个会武功的。 要是有穆泽在身边的话,安全问题罗怡是不会再担心了。 就这样罗怡应允了骆青岑随穆泽一同进京的事情。 年关将近,母女二人决定出门采买,给家中添置些过年需用的东西。骆青岑从来没采买过,以前过年都是稀里糊涂就过了,嫁给了管少宁之后由于忙着赚钱供他读书,年关的时候是最忙的,顶多也就是给他管少宁备上几个好菜。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应该是骆青岑过得最舒坦且最幸福的一个年。 母女二人收拾好之后便出了门,一路上说说笑笑好不快乐,母女二人在前面逛骆燕靖就跟在后面拎包,双手都占满眼中却满是欢喜。 能够看着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如此畅快,他就算全身上下挂满也是乐在其中。 三人买买逛逛半日的时间就这样混过去了,走得有些乏了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正好骆青岑想起来胡杨和欧阳青就在这附近,也不知道那店铺的事情他们弄得如何了。 多少还有些觉得放心不下,骆青岑就决定去看看。 买下骆家店铺的事情罗怡和骆燕靖还不清楚,所以她想暂且也别告诉他们。 借口说想出去买点零嘴,骆青岑便去了其中一家店铺。 远远的就看到门口围聚了一群人,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什么‘不讲道理’之类的话,骆青岑眉头一拧,看着还没装潢完成的店铺不由地升起一丝不悦。 抬脚朝着店铺走去,骆青岑挤在人群中伸长了脖子朝着前面望去,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插着腰横着脸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嚣张跋扈。 “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骆家的店铺,我现在不想卖了!” “诶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蛮横无理,当初白纸黑字画了押签了字,这钱都给了现在你说不想卖了?你瞧瞧我这店都快装好了你竟然跑来跟我说这种话?大家快来评评理,哪有人想卖店铺就卖,想收回就收回的?” 骆淑雅蛮不讲理,但这欧阳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索性将事情闹大了还能赚一波宣传。 被他这么一吼,骆淑雅顿时有些挂不住脸,连忙说道:“我都说了是买自然要给你钱的,你当初你多少钱买下我照价还给你不就行了吗?” “照价还给我?”欧阳青冷笑一声,“你好好瞅瞅我这装潢,红木桌子,檀木板凳,黄花木的柜子哪一样不是钱?你照价还我未免这主意打的太好了!” 骆淑雅到底是个女子被人拐着弯骂不要脸也着实有些受不了,她自幼在府中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脸色微微一变,很是难看。 骆青岑听到这里也算是听明白了,但她并未打算出面,若是欧阳青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那看来他也没能力管上一家店铺。 “那我全部赔偿给你不就行了?只要你能将店铺还给我!”一咬牙骆淑雅朝着他喊了起来。 欧阳青自然是知道骆家现在的情况,他的主子已经脱离了骆家自己自然也没有义务给她好脸色。 “赔?”欧阳青眼中划过一丝嘲讽,“你看小爷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再说了你要赔你赔的起吗?”他指着满屋子的装潢说道:“我这黄花木可是上万两的,你有多少钱赔?”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骆淑雅一听要花费这么多钱,顿时指着欧阳青的鼻子就骂起来。 现在骆府根本没那么多钱,就算有她也不敢全部拿来买回这一间店铺。毕竟骆府还有这么多人要养活,现在不过是靠着那点钱在维持生活罢了。 骆淑雅之所以想要将店铺买回来也是想做点生意能维持下生活,否则她就只能等着被饿死。 “既然没钱那你就别在这里撒泼打诨。”欧阳青驱赶着她,连推带攘的将她赶出了店铺门外。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躲在人群里的骆青岑,骆青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欧阳青连忙收回了目光。 “骆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做人要讲诚信,做生意之人更要讲诚信。既然店铺已经卖给了我,那便是我的。除非本小爷自愿或者是不想经营了才会将店铺转手,否则骆小姐你这样强买强卖可是不行的。” “行了,都散了吧。”欧阳青挥动着手示意众人散去。 骆淑雅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店铺门口,她站在不远处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就不信还能饿死了她! 骆淑雅前脚刚离开,后脚骆青岑就进了店铺。 欧阳青连忙端上准备好的热茶,“让四小姐看了笑话。” “还算不错,至少没让我失望。”骆青岑抿唇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将茶放下。 “她这是第一次上门还是之前就已经来过了?” 骆青岑询问,欧阳青摇摇头说道:“今日是第二次了,昨日也来闹过一场。也不知从哪儿打听的消息,偏生来堵了我的门非让我将店铺还给她。”欧阳青说着眼中就是满满的无奈,他这是命不好。 好不容易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偏偏被人给三天两头的来捣乱。难不成是自己太过英俊潇洒?不然她为何不去闹胡杨? 欧阳青觉得一阵寒恶,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五百五十四章 装醉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开店装潢,不怕被家中人知晓?”骆青岑看着他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欧阳青直起后背,模样得意的说道:“我家中已然知晓。这还得多亏了郡主!” “哦?”骆青岑有些好奇。 欧阳青连忙坐下,激动的说道:“世子说了遮遮掩掩不是办法,早晚都得露馅。与其到时候给四小姐惹来麻烦倒不如亲口承认,一劳永逸。” 一听是穆泽的主意骆青岑就明白了。 “打了绿柳巷的旗号可是?” 欧阳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世子写了封信给家父,说是我平日里虽然玩乐无度但对各种门道都为精通,所以想让我历练历练正好郡主手下的门店需要人手。就这样我父亲便同意了。” 骆青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叹道:“你也是不容易啊!” 这欧阳大人这么多年都不肯让他从商,足以可见欧阳大人有多么的不放心他。如今就是穆泽一封信便让欧阳大人改变了主意。 所以这么多年来欧阳大人不是不想让他从商,而是不敢让他独自从商。 骆青岑忽然就觉得欧阳青也是很可怜的。 “胡杨那边如何了?” “他比我过的要好。”欧阳青满眼的嫉妒,他和胡杨也算是至交了。二人做生意的经验都不丰富所以时常都聚集在一起商讨,就连两个店的装潢都是一起商讨着定的。 胡杨那边的情况欧阳青自然是清楚的很,人家倒是轻松自在哪里像他一样三天两头的就被这个骆淑雅给折腾一次。 “四小姐你要去胡杨的店里看看吗?” 骆青岑摇头,“那边我就不去了,看到你都能应对自如那我想胡杨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这是什么话?”欧阳青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这是在说我不如胡杨吗?” 骆青岑并未做任何的回答,摆了摆手就走出了店铺。转身去隔壁店铺买了些零嘴带回去,骆青岑看着他们点了满桌子的菜肴顿时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罗怡也是怕她饿了,连忙给她碗里添了些肉。 慢条斯理地咬着碗里的吃食,骆青岑咽下之后才说道:“我去隔壁的街买了零嘴,路上看见了骆淑雅,我就凑了会儿热闹。” 一听到说她见到了骆淑雅,罗怡顿时紧张起来,“没事儿吧?你没有和她发生冲突吧?” “当然没有,我没露面。我只是看见她和别人起了争执。看了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罗怡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心中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安起来。 他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脱离了骆府,现在重新过上了安稳的生活,实在是不想再喝骆家的任何人有所牵扯了。 在酒楼用过午膳之后三人就回到了府邸开始布置起来。 迎接他们第一个新年,必须得热闹喜庆。 “哥哥你把那个灯笼挂高一点!”骆青岑站在下面指挥着楼梯上的骆燕靖,转过头看着另一边的荷香又接着喊道:“荷香带着他们将咱们院子好好收拾一下,马上要过年了,咱们也要迎接新气象。” “是,小姐!”众人看起来都十分的高兴,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所谓人多力量大就是这样,整个府邸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门口和每个院门都挂上了红灯笼,喜庆的感觉顿时充斥在了府中。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装饰,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荷香说道:“你拿去给厨房,让他们多买些菜回来做。如果来不及就去食斋买一些回来备着。” 荷香颔首高兴的拿着银子去了厨房。 除夕。 门外炮竹声声响,头顶的烟花璀璨非凡,整个定安都沉浸在一片热闹之中。骆府里忙前忙后,小厮婢女们纷纷端着菜肴上桌。 等着所有的菜肴都备齐了,骆青岑才起身说道:“坐坐,今儿个你们都坐下!今日咱们没有主仆之分,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个团圆年!明日一早你们挨个去账房领压岁钱,然后给你们统统放假!要回家陪亲人的就去,想出去走走的也去!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得轮流值守总不能让我府邸空了吧。” “是!”众人高兴的应下,手舞足蹈起来。 “能够跟着四小姐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在这里我们都过得很开心,每个月的月钱拿的比别人多,也没有人对我们大声辱骂和打压,这些都亏了四小姐!” “那可不!咱们四小姐是整个定安府最好的姑娘!谁要是娶到咱们四小姐那就是上辈子积了德,造了福!”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起来,说的都是实打实的话,没有半点水分和虚假在其中。 “四小姐万岁!”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爆出了一句,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开始喊了起来。 整个院子里都回响着‘四小姐万岁’惹得骆青岑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行了,别嚎了。赶紧坐下吃饭。” 骆青岑笑意连连,让众人都坐下身来。头顶上烟花璀璨,身边的人欢声笑语大家都很开心。 这个骆府充斥着一股幸福感。 “晚上要守岁,可不准打瞌睡。”罗怡碰了碰她的胳膊,叮嘱着,目光看着她手中的酒杯。 骆青岑笑了两声,“放心,不会喝醉的。” 前来敬酒的小厮和婢女一个接一个,喝得骆青岑晕头转向。没喝上两杯骆青岑就有些头晕起来。 罗怡连忙扶住她,“瞧瞧你这样子都说别喝这么多了,燕靖快把你妹妹扶回去休息。” 骆燕靖打横将她抱起,一路送回闺房。 看到那张软塌时,站在远处就直接朝着床榻扔了过去,就像是在扔一床被褥那般简单。 空中的人翻了一圈,稳稳当当的落在床上。单膝跪着捋了捋头发,仰起头瞪着他说道:“我可是你亲妹妹!你连我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样下去早晚娶不到媳妇!” 靠在门上,他抱着双臂好暇以整,眼中充满了打趣,“你说娘要是知道你装醉,会不会在这大过年的拿着笤帚冲过来将你打出去?” 第五百五十五章 给她撑腰 “好哥哥你可千万别,我可不想过个被痛打的新年。”骆青岑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骆燕靖连连摇头。 无奈地叹息一声,走到她身边坐下揉着她的脑袋说道:“你也是,想要逃掉守岁也别用这样的办法,你这样娘会担心的。” 骆青岑吐了吐舌头,骆燕靖倒也没再说她。 其实骆燕靖心中很清楚她为什么不愿意守岁,其实同样的骆燕靖也不想。 论算起来他们现在已不是骆家的子女,没有必要再给骆家的人守岁。但是既然娘亲开口了,他自然是要听话的。 他可不是自己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你就在这儿好好装着吧,我去陪娘守岁。晚上你可以不守,但明儿个早上一定得早起,听见没?”骆燕靖板起脸说着,骆青岑连连头,乖巧的很。 骆青岑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在一片炮竹声中沉沉睡去。 遵循着骆燕靖的指示,天不亮她就醒了,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衫。 大红色的旗袍裙,领口秀腕和下摆的地方都嵌上了软软的兔毛。头顶挽了两个圆髻簪了两柄红宝石的发簪,看起来活泼可爱充满朝气。 从盒子里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骆青岑顶着满满的睡意坐在正厅。 呵欠打了又打,直到天空升起明晃晃的太阳,正厅里才出现了第一个婢女。 “小姐!”将婢女吓了一跳,骆青岑倒是高兴极了,朝着她招招手骆青岑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 “新年快乐,领完这个记得去账房再领一个。” 小丫鬟受宠若惊,连忙接过红包道谢。 骆青岑就坐在正厅,来一个丫鬟就发一个,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院子里就围满了人,一个个颇有秩序的进来给骆青岑拜年,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个丰厚的大红包。 发完了红包,骆青岑看着府中的下人各个笑意连连的心情也不由地大好起来。 “荷香,荷香!” “小姐。”闻声小跑着赶来,荷香一脸警惕的看着骆青岑连忙将手中的荷包揣进兜里。那小模样就像是骆青岑得收了她的红包似的。 “小财迷。”笑骂着,骆青岑问道:“那日我让你准备好的礼可备好了?咱们今儿个得上门去拜年。” “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吗?那婢女去拿东西。” 骆青岑点点头,示意她动作快些。 赶着新年的头一次上门拜年,骆青岑先去了叶家。 整个定安府没人不知道骆府四小姐的事情,有的人说她有胆识有魄力,有的人则说她不遵孝道,有为天理。 叶家自然也是知道的,对此他们只选择静观其变。 像叶家这种门户其实算不上大,脑子里的旧观念根深蒂固无法撼动,本想着让叶蕴乔少与她接触,可偏偏这骆青岑又与庆王府的关系好,还颇受郡主青睐。 这种关系叠加在一起,谁敢对她吐露半个不好? 听到骆青岑上门的事情,叶家老爷亲自出面迎接,还特意让人将叶蕴乔接叫出来。 “骆小姐亲自上门真是蓬荜生辉。”叶家姥爷寒暄着,目光打量着骆青岑。 现在她是当家人,自立门户,说到底也算是和叶家姥爷平起平坐,谁敢低看了她半分? “此次前来是给叶家拜年来了,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心意,还请叶老爷收下。”骆青岑说话间荷香已经递上了拜年礼。 要说这叶家还真是该感到蓬荜生辉,要知道在这诺达的定安府里能让骆青岑上门的除了庆王府也就是叶家了。 当然,若是叶蕴乔有朝一日也不在叶家,那骆青岑自然也是不会再来。 这一点,叶家老爷也看的十分透彻。 她送出的手笔之大,除了丰厚的红包礼之外还有一些名贵之物。叶家老爷吃惊之余心底也不由地暗自揣摩起来。 “昭月!”叶蕴乔惊呼一声,疾步上前。 “新年快乐!”骆青岑扬起嘴角,连忙上前抱住她。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叶蕴乔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骆青岑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荷香,荷香连忙说道:“七小姐,你可是好些日子不来寻我家小姐了,这不都赶上我家小姐亲自来给你拜年了。” 荷香打趣着双手捧上锦盒,“这是孔雀石打造的翠绿镯子和耳饰一套,全定安府就这独独的一件,小姐连郡主都没舍得给就为了留着给您当拜年礼。” 叶蕴乔眼眸一沉,顿时听出荷香话中的意思。扬起头朝着骆青岑微微一点,眼中充满了感激,“昭月,谢谢。” 这声谢谢是谢你特意在这个时候赶来为我撑腰,让叶家知道我的身后有你还有郡主。 “七小姐……”荷香眨巴着大眼睛,双手伸出眼巴巴的看着她。 叶蕴乔顿时笑了起来,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个红包给她,“感情你家小姐出钱,你来收钱了,到头来还是你赚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叶老爷笑得十分开心,放在叶蕴乔身上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 骆青岑小坐了片刻之后便离开了,叶蕴乔也没多待忙着给家中的长辈拜年。 叶家老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指来来回回的敲了几下唤来下人说道:“以后让账房每月多给七小姐二十两银子,每月的绸缎首饰都优先送到七小姐房中挑选。” “是,老爷。” 出了叶府二人又踏上马车赶往庆王府,车上荷香得意的仰起头脑袋讨赏,“小姐我今日表现的可还不错?” “怎么着刚才七小姐给你的红包太少了?”骆青岑打趣了一句,荷香哼哼两声撇过头。 “七小姐的日子看起来真是不怎么样,不过怎么着也比小姐当初要好。奴婢倒是觉得这七小姐不如小姐有魄力。” 骆青岑摇着头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不是每一个人都选择都一样就是正确的,小乔有她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她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我不可能帮她一辈子,只能在能力范围以内给予她一定的支持。” 第五百五十六章 拜年 荷香半懵半懂,晃了晃脑袋。 “叶家和骆家不同,叶老爷也和骆晁山不一样,所以叶蕴乔没有必要向我这般走到这一步。她只需要在叶家站稳了地位,谋得她自己该得的东西。” 这下荷香就听懂了,叶小姐的父亲到底还是疼爱她的,只要叶小姐的后台足够硬那叶小姐在叶家的地位自然会好过。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庆王府的门口,骆青岑下车之前特意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唯恐自己哪里没得体。 这还是意义上正式的第一次拜访,她难免有些紧张。 庆王府的大门是敞开的,门口的侍卫早就把骆青岑混了个熟。 “四小姐来了。”门口的侍卫冲着她笑了笑,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谄媚。 荷香连忙上前人手封了一个大红包,“新年快乐。” “多谢四小姐。” 二人收了红包高兴极了,骆青岑轻轻松松就进了王府。 庆王府的新年那自然是热闹的,多少人蜂拥而来赶着要拜年,家中的下人们也能从中得些好。 当正厅里传来侍卫的高喊声:“骆四小姐到!”响彻正厅的时候,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王妃和王爷连忙起身,也不顾在场的人诧异的目光就朝着骆青岑而去。 “昭月。”王妃站在门口冲着她笑,骆青岑见到二人连忙福身行礼。 “见过王爷、王妃。” 王妃连忙伸手去扶她,“赶紧起来。”拉着骆青岑往屋子里走,也不看在场众人的脸色就让她坐下。 骆青岑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人,顿时有些局促。 “你还愣着干什么?”王爷碰了碰王妃的胳膊,在众人的注视下连忙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骆青岑。 “昭月,这是本王和王妃给你的红包,新年新气象。” 众人诧异至极,先前都听说这骆四小姐和郡主关系匪浅,更听说这世子和骆四小姐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 但传言始终是传言,这骆四小姐不过是一个庶女,怎么样都是入不得王府的眼。 如今这般看来,众人颇为吃惊。看来这四小姐和庆王府的关系绝非一般,这王爷和王妃看起来对她十分疼爱,就像是亲生女儿一般。 “谢王爷、王妃。”骆青岑行了礼又乖乖地坐在了一旁。 王妃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局促,当下说道:“漓儿在花园里和诸位小姐们玩乐,昭月也去吧。” “是。”骆青岑应下,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子便去了花园。 满园子都是欢笑声,百花齐放,众女娇脆的声音听起来都十分悦耳。能进到庆王府的姑娘们自然都是门第颇高之女,像骆青岑这样的庶女倒是独独她一个。 不过骆青岑与她们皆是不同,如今的她不再是庶女而是当家人,比起她们来还要略高一筹。 远远地就瞧见了骆青岑,穆漓扔下一园子的姑娘朝着她狂奔而来。 “昭月!” “我的新年礼物呢?”第一句便是开口要礼物,骆青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可真是没良心,见面第一句话就管我要礼物。”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骆青岑还是将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给,我的郡主。” 递给穆漓一个圆滚滚的小盒子,穆漓好奇的打开来看,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昭月你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盼了这个太久了。”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骆青岑笑道:“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早就给你看穿了。” 盒子里放的是一双水蓝色的护袖,表面上看着是丝绸做的,但实际上是却是极其珍贵的冰蚕丝。摸起来是柔软无比,可一旦用刀枪在上面试试就知道内里十分坚硬,刀枪不入。 这副护袖穆漓可是想了很久。 只可惜材料一直没能收集齐全,所以也无法完成。 骆青岑暗中收集了很多材料,四下命人去添置这才赶在新年的时候做好。 “这里面有些不同,我给你讲解一下。”骆青岑说着翻开其中一只护袖,只见里面还暗藏了一个小袋子,那袋子里装着的是一颗颗的小药丸。 “这里都是些必备的药物以防万一用的。”说着骆青岑又打开另一只护袖的小口袋,“这里面装的是暗器和一些迷药,开关在这个地方。”她指了指护袖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绣花。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可用手一摸便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朵绣花的凸起。 穆漓高兴极了,爱不释手的抱着那护袖就连辛夷都不准碰。 “我哥的呢是什么?快拿出来我瞧瞧。”得了自己的礼物,穆漓就想看穆泽的。 “我没准备。”骆青岑眼神飘忽,胡乱扯了一句。 这种鬼话她才不信,指不定昭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兄长就是故意不想让她看见。 越是不让她看穆漓就越想知道。 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她扬起下巴,“行吧你若不想告诉我那便算了。反正我早晚都是能瞧见的,你也瞒不住我。” “过几日你们便要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定安府定会很无聊,不若你们将我也带去可好?”拉着骆青岑找了个地方坐下,穆漓讨好的看着她。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骆青岑连连摇头,这上有庆王爷和王妃下有世子,她要去哪儿也得是他们说了才算。 “你这没良心的,往我平日里帮你不少,到了关键时刻你竟然如此不重情谊。”听见骆青岑想要撇干净,穆漓顿时急了起来。 骆青岑不以为然的掏了掏耳朵,大有一副随她说的样子。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个没良心的。这事儿我帮不了你,还有我告诉你你别把我拖下水,我反正什么都不会承认的,你也知道我一向……腹黑。”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穆漓却是被欺负的欲哭无泪。 从前她认识的昭月是多么的可爱,那个时候还是个唯唯喏喏的女子,见到她和兄长都要退后三分,如今这丫头竟然都敢欺负她了! 真是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第五百五十七章 遭嫌弃了 真是气煞她也! 一个个都不肯带她去!穆漓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圈,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都不让她去难不成就以为她去不了了? 山人自有妙计! 看着穆漓那狡黠的模样,骆青岑就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我告诉你,不管呢你打什么主意,最后若是被世子发现可被拉我下水。”半带着一丝威胁看着穆漓,骆青岑咬了咬牙眯起眼睛故作凶狠。 “她打什么主意了?”穆漓刚想反驳,就听见了穆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穆漓连忙给骆青岑使眼色,挤眉弄眼的模样着实滑稽。 “她说要策划一个新年礼给大家。” “对对对!”穆漓连连点头,笑得那叫一个假。穆泽的目光在二人脸上转悠了一圈,心中已然知晓。 不打算拆穿二人的小把戏,穆泽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穆漓。 “对了,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为了快速地岔开话题,骆青岑连忙掏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递给穆泽。 穆漓见状识时务的寻了个借口溜走,拍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这什么?”穆泽一面问着一面打开盒子,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骆青岑自己编织的双手套罢了。看着穆泽打开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紧张。 针线活上其实骆青岑还是有信心的,虽说谈不上绝艺吧,但是却也是上得了台面的。 “上次见你手冻得通红我便想着给你做一双,平日里做什么你都能带着它,既保暖又方便。”她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穆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取出手套带在自己手上。 他今日一身玄色衣衫,配上这双黛青色的手套倒相衬的很。手套上面用晶蓝色的丝线勾勒出一只朝鸟,不显突兀也不会觉得扎眼。 里面用了厚厚的羽毛绒,带上去之后轻薄柔软又暖和。 “挺舒服。”穆泽微微颔首,双手比划了一下。 见他满意骆青岑也不由地笑起来。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这两日还有些事情没办完。”这新年头三天她还得挨着去送红包。 绿柳巷有今日不光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庄子上的农户,食斋的掌柜和店小二都是不能忽视的。 骆青岑向来是分的很清楚,奖赏分明。 “不急,过完年之后再走也行。”穆泽颔首,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消散下去。 二人就这样站在园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和穆漓一起说笑的姑娘们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二人,眼中含着嫉妒和羡慕的数不胜数。 骆青岑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下去怕是又会惹来一身麻烦,于是匆匆说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连着去了两个府邸骆青岑也觉得有些饿了,想着去食斋混吃混喝,马车刚停在门口的时候骆青岑的嘴角就忍不住狠狠抽搐了几下。 “小姐,我估摸着今儿个恐怕没您的位置……”荷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偷笑了起来。 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没守控制的走了进去。 食斋里人满为患,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整个大厅热闹非凡。 “掌柜的快点啊!我还等着带回去给孩子和老婆吃呢!” 骆青岑站在门口颇为好奇的看着匆匆赶来的店小二,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额头上满是汗水。 “来了来了,三号桌您的是果罐三份,一份甜水鸭一份卤面一份龙井虾仁,齐了!”小二一面说着一面将食盒放在那人面前。 给了银子那人拎着食盒就走了。 骆青岑眼中充满了好奇,似乎发现了什么商机一般眼睛里露出星星点点的光。 “这是什么情况?”她转过头问着荷香,荷香也是一脸疑惑,晃了晃脑袋。 仰起头看着平日里自己的独有包厢也被别人占据,骆青岑眼中露出一丝失望。来到柜台,骆青岑刚想开口问话,却见掌柜的抬了一眼看她然后转过头喊道:“五号桌的快点!” “掌……” “四小姐今儿个咱们空,楼上也没位置了,您不如去隔壁坐会儿?反正都是您的也没差。那个什么我们还忙着,四小姐别打岔了、” 她??? 骆青岑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掌柜的给堵了口,掌柜的压根儿没管她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眨了眨眼睛骆青岑转过头看着忍不住笑出声的荷香,一把将荷香拉出去几步,低声问道:“我是老板还是他是老板?” 这一刻她深深地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荷香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您是老板。” “那我这是……被嫌弃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荷香看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家小姐着实是被嫌弃了,还是被自己人嫌弃。 要知道每次骆青岑来就会折腾他们一番,又是查账又是挑东西吃,还变着花样的让后厨给她做东西。 如今食斋这么多人自然是没功夫顾得上她,大抵也是掌柜的怕被折腾所以才驱赶起来老板。 想到这里荷香就觉得好笑。 骆青岑这被嫌弃了,心中不忿,扬起眉说道:“荷香!去隔壁给我买二十串羊肉!” 大厅的中间还留着位置,骆青岑也顾不上直径走上去坐下。 看到自家老板坐在大厅里,掌柜的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骆青岑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等着,等着荷香抱着二十串羊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饿得不行了。 “小姐外面每家店铺的生意都太好了,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这么多,我买的时候人家都嫌弃我了,说这二十串卖给我了就又少了部分生意。” 骆青岑愣了愣,看着这二十串羊肉她的心内倍感交集。 感情她这是走哪儿都被嫌弃? 她这个老板还能不能好好当了? 顿时没了啃羊肉串的心思,骆青岑示意荷香坐下将羊肉串一股脑的放在她面前,“吃!” 荷香嘴角抽了抽,颇为同情的看着自家小姐。 默默地观察着大厅里的人,骆青岑发现前来坐着吃饭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等着带回家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 骆云慧的主意 这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在外面吃,都想图个热闹和家人团聚。 骆青岑本来以为也就昨日生意好,今儿个都打算给他们放假了,但现在看来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从白日等到傍晚,太阳都落山了食斋里才算是忙完。 店小二和掌柜的还忙着收拾残局,等到二人全部弄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骆青岑朝着二人招招手,掌柜的笑得一脸谄媚,“四小姐还没走呢?” “等着你们呢。”骆青岑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十来个红包递给掌柜的,“这大过年的你们都不能回家,还在这儿忙碌我就想着给你们封个大红包,本想今儿个给你们放假来着但现在看来怕是得往后推一日了。” 那红包厚实的很,掌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红包我一定会发给大家的,四小姐请放心。” “初三之后就关门歇两天吧,你们都回家好好陪陪家里人。” 掌柜的一愣,“当真关门?全部人都回家过年?” “是啊!”罗青岑微微颔首,重活一世她感受到了家人的疼爱,感受到了家人的温暖。所以她想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错失最珍贵的东西。 “多谢四小姐!”掌柜的激动不已,连忙说着。 见他如此高兴,骆青岑也笑了起来。 “对了,这个采用食盒的主意是谁提出来的?”骆青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要问清楚。 提到这个事情上,掌柜的连忙正色起来说道:“这是那日五小姐来的时候提出来的,她说年关将至让咱们准备一些食盒,还特意贴了公告说咱们食斋准备团年饭。只要有人来买咱们就给人准备,这样一来既不会耽搁咱们做生意又能让客人回家吃个团年饭。” “这个主意是极好的,现在五小姐倒是有些上道了。” “可不是?一开始的时候还唯唯诺诺的,话也不敢说。现在这账不仅算的好还能替赞呢么出出主意。”掌柜的对骆云慧也是颇为赞赏。 知道了这个主意的来处骆青岑也放下心来,叮嘱了掌柜的几句她便离开。 回程的路上骆青岑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马车到了府邸她也坐着不动,荷香推了推她小声地唤道:“小姐咱们到了。” 下了马车,骆青岑一面走一面说道:“荷香,明日你去趟珑枢阁将我包好的红包给送去,还有记得让邢堂主给庄子上也送过去。” “是。”荷香点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看了骆青岑一眼问道:“小姐你是在想五小姐的事情吗?” 她轻嗯了一声,目光中透着些许疑惑。 “其实奴婢觉得五小姐是个有心思的,只是您也知道当初咱们的那种环境都是二小姐独大,五小姐藏拙也实属正常。” “这个我自然知晓。”别说骆云慧藏拙了,就是她自己不也是一样? 身处在杜雨初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做什么事儿都要小心翼翼,骆云慧从来都是个有心思的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只是这么快表现是不是有些太急功近利了? 骆青岑希望是她多想了。 * 为了能早日上路,骆青岑不得不趁早将许多事都安排了出去。该送红包的都送了,该关店的也都叮嘱了。 难得能够清闲下来骆青岑舒舒服服的躺在院子里吃着娘亲洗好的橘子。 冬日的橘子甘甜入口,吃在嘴里冰冰凉凉的。 “小姐小姐!”正眯着眼睛享受着休闲时刻,荷香着急忙慌的声音就传来。 一旁的骆燕靖睨了一眼门口,冲着骆青岑笑道:“我堵十文钱你的舒坦日子结束了。” 要他说! 骆青岑翻了个白眼,她自己也知道好吗!荷香跟着她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学了个三分的沉着冷静,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一想到自己的清闲日子倒头了,骆青岑就欲哭无泪。裹了裹身上的被子一把蒙住自己的脑袋,荷香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面。 看了一眼旁边的骆燕靖,荷香慢条斯理地福了福身子,不急不缓地说道:“既然公子也在那就不用急了,门口欧阳府的欧阳老爷携欧阳青公子、青州知府赵大人、骆家五小姐骆云慧前来给咱们家主子拜年。公子出去先应付着,奴婢给咱们家小姐薅起来梳妆打扮。” 看着荷香那一张笑脸只盯着裹在被子里的人,骆燕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行,这大过年的不能失了礼数,你给小姐好生收拾收拾。” “那是自然,少说得换上个几身衣服,描眉画唇的,再挑选挑选得体的首饰,就劳烦公子多应付一会儿。” 一听到荷香要给她薅起来还要捣腾这么久,骆青岑想到那繁缛厚重的首饰衣衫就觉得头疼。当即掀起被褥,扬着笑脸说道:“那什么,不用了,我都已经醒了咱们就过去吧。” 荷香顿时笑了起来,侧过身子低下头,那不停松动的肩膀却出卖了她。 骆青岑颇为尴尬,加快了脚步朝着前厅走去。 几位大人同时前来让独独的骆云慧有些尴尬,欧阳大人和赵大人其实也是互相不认识的,只是都听闻过对方的大名。 “赵大人别来无恙。”骆青岑挑起眉梢,“可不是来我这儿讨红包了?” “四小姐可真会说笑。”赵大人哈哈一笑,“我这是来给四小姐拜年了,感谢四小姐给玉青这么个机会。” 一旁的欧阳大人闻言,眉梢微微上挑了一下。 “欧阳大人也是来给我送红包的?”骆青岑笑着问道,欧阳大人连忙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骆府四小姐,和传闻中有些不同但又相同。 “几位请坐吧。”骆青岑示意他们坐下,看了一眼骆云慧说道:“云慧,你去后院寻娘亲,她也给你封了红包。” 这是有意的在支开骆云慧,骆云慧本来坐着也不自在一听骆青岑的话顿时起身行礼告辞,一气呵成。 “玉青可有给你去信?”骆青岑询问,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方才吃了甜的蜜桃,现在喝口茶还真是觉得有些苦涩。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上门拜年 赵大人连忙点头,“来了信!将他放出去之后他好像长大了,会在信中问候我和他娘亲,会关心家中的事情。” 赵大人颇为感慨,看起来还有些激动。 “的确是长大了,我也曾收到他的书信,的确是有所成长的。”提到赵玉青骆青岑也是颇为高兴的,赵玉青也是给她来过书信的,但信中都是提及有关生意上面的事情。 不过从这些事情上也能看出赵玉青一点一点的在成长。 “还得多谢四小姐,若不是四小姐玉青也不能有今日,也不可能成长的这么快。”赵大人是真心的感谢骆青岑。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其实他也有埋怨过骆家的人,可是后来骆青岑出面解决了此事还给了玉青一个机会。 “此次前来特意给四小姐带来了一点特产,这礼有些寒酸了还请四小姐莫要见怪。”赵大人说着身后的小厮便将东西呈上。 骆青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而且在她看来送什么翡翠宝石的都不如这些来的实在。 “是青州特色青面团。”骆青岑颇为高兴,锦盒很精致里面的青团绿油油的一个一个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赵大人见她的欢喜不是装出来的顿时也笑了起来,“这是咱们青州的特色,也不知道四小姐是不是喜欢,所以就只带了这么一些。” 赵大人倒不是拿不出好东西来,只是前来之前他也深思熟虑过。像四小姐这样根本不缺什么东西,所以赵大人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给她送青团。 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是非常的明智。 “赵大人有心了。”骆青岑收了青团搁置在一旁,“等那边情况稳定之后,我会让玉青回来一趟。” 闻言,赵大人顿时眼露精光,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骆青岑早就看出来了,这大过年的赵大人不在府中待在和家人共度团圆年却跑来她这儿送礼。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青州离这儿虽说不远但也不算太近,来来回回的一趟总是要耗费些时间的。 赵大人赶来也无非就是想从她口中得知赵玉青的消息。 如今赵玉青和蓝蹊二人已经抵达了西昭,据上一次的来信二人已经在西昭盘下了一间店铺。 想起这个事情骆青岑就有点不太敢看赵大人,赵玉青和蓝蹊二人准备在西昭开一家温柔乡。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赵玉青的主意,骆青岑之前就说了不会插手二人的事情所以他们要做什么都由他们,只要二人自己不起内讧就行。 只是不知道赵大人若是知晓他儿子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会不会被气死? 温柔乡这种生意自然是赚钱的,骆青岑心中愧疚之余也希望二人能多赚上一笔。 不过这种事还是得给赵玉青点个醒,免得到时候在赵大人面前露了馅她还难做了。 “多谢四小姐!” “对了,赵大人我也给您准备了些拜年礼,不过我这儿还有客人就劳烦您随着荷香去取一趟。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赵大人若是不嫌弃今儿个就在府邸住下。” “好。”赵大人也不扭捏,笑着应下。 知道骆青岑忙,欧阳青也不敢耽搁她,看着赵大人走了连忙站起身子说道:“四小姐,这是家父。” “欧阳大人幸会,早前便听过您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非凡。” “四小姐的大名才是响彻定安府,如今还有谁不知道四小姐的大名?”欧阳大人也奉承着,目光一直在打量骆青岑。 “其实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给四小姐拜个年,二则是想感谢四小姐的栽培。”其实在赵大人的时候欧阳大人就已经发觉了,这个四小姐手底下的人可都不一般。跟着她做生意的不是郡主就是官宦世家的儿子。 这般想想欧阳大人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跟着她一点都不亏。 骆青岑挑眉看向欧阳青,欧阳青连忙说道:“这件事还未来得及同四小姐说,之后世子有同父亲说四小姐的事情,所以这才……” 原来是知道了。 骆青岑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昭月在此问一句欧阳大人可放心?” “有四小姐照看自然是放心的,只要这混小子不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有个正事儿做我也是欣慰了。”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那欧阳大人可别心疼。” “自然是不会的,反而我倒是更希望四小姐能对他更严厉一些。” 又不是教学生还严厉一些。这欧阳大人完全是将她当做了欧阳青的先生吧。 欧阳青扶额,满眼的无奈。大抵是为了岔开话题,他连忙拎起放在桌子上的两个礼盒递给她,“虽然知道四小姐什么都不缺,但还是送了点心意。” 骆青岑坦然收下,挑眉打趣道:“谁说我什么都不缺?我可是很缺钱,你得多加把劲帮我多挣一些才是。” “对了,骆家的人可有在来过?” 欧阳青摇头,“自那日将她打发之后她便再也没来过,我看大抵也是丢够了脸所以不敢来了。” 骆青岑抿了抿唇,“帮我注意着骆府的动向,她若是再来闹事你就报官。白纸黑字上写着的东西也不怕她如何。再这么闹下去只会是让咱们店铺的声誉受损。” “明白。”欧阳青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府邸你们也没来过,带你们逛逛,也见识见识我这新装修的府邸。” “也好,那咱们也就沾沾骆小姐的喜庆。” 由骆青岑领着二人在院子里逛悠了一圈,二人都对骆青岑院子的装潢十分赞叹。清幽淡雅又不失华贵。 “不若去院子里坐坐?”骆青岑询问,二人纷纷颔首随着骆青岑一起来到院子里。 “小姐,五小姐还在府中候着。”荷香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声音虽小但旁边的二人却都听见了。 “四小姐有事儿就去忙吧,我们父子二人在这儿坐一会儿便是。”欧阳大人连忙说着,骆青岑微微颔首,告了辞便随着荷香一起回了院子。 第五百六十章 引荐 “四姐姐!”骆云慧见到骆青岑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她行了礼。 “坐吧。”扬了扬手,示意骆云慧坐下。 这一次的骆云慧再出现在骆青岑面前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得到骆云慧身上的胆识比从前增强了许多。 她看人的时候不再是遮遮掩掩,而是直视。 “看来你这段时日的变化挺大,胆子也大了不少。”她话中有话,厉色说道。 骆云慧本来就聪慧,听她这般一说顿时明白骆青岑的意思。 “四姐姐生气了?妹妹没有提前知会是妹妹的错,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店铺好,我以为四姐姐会高兴……”骆云慧垂着脑袋说道,神色间又恢复了从前的那般小心谨慎。 骆青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谁说我怪你了?” “嗯?”骆云慧楞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她。 “做的不错。这个倒是我都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是很不错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每件事都来给我汇报。若是事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那我不如事事都上也不需要你们了。” “姐姐不生气?” 骆青岑摇头,轻笑起来握住她的手,“我不仅不生气还想让你再接管两家店铺,你可愿意?” 骆云慧万万没想到,当即用力地点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那走吧,我替你引荐一下。”骆青岑说着拉起她的手朝着院子走去,一面走还一面唤荷香将赵大人也请到院子里来。 欧阳大人和欧阳青还坐在院子里,父子二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 “姐姐……”骆云慧缩了缩手,面露怯色有些不敢向前。 男女大防这一点在全城女子的心中都是根深蒂固的,骆云慧也不例外。再加上她本身胆子就小,现在好不容易长了几分胆子却不敢用在男子身上。 “放心有我在,还能吃了你?”骆青岑打趣了一句,骆云慧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同骆青岑来到小亭子处,欧阳青抬眼的一瞬间就被愣了。 骆家的女儿各个都是出色的,长相都极为标致。骆淑雅是艳丽的美,一眼看过去就很柔媚令人移不开眼。骆云慧的美是小家碧玉的美,柔柔弱弱的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这是舍妹云慧,行五。”将欧阳青的神色收入眼底,骆青岑的心中不免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五小姐。”欧阳青连忙站起来行礼,骆云慧却僵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骆青岑。 “舍妹胆小,自幼不怎么出府,欧阳公子别见怪。云慧,这位是欧阳家的公子,欧阳青。今后你们可是要常见面的。” 欧阳青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不解地看着骆青岑。 “实不相瞒我这五妹也在我手底下,不过才开始现在才接受食斋的事情。我想着让她多磨练磨练,便让她接管你和胡杨的店铺,待你们开业之后她每个月都会查账以及给予你们支出和收入,以后账房上的事情便问她就是。” “原来如此。”欧阳青微微颔首,缓缓坐下身来。 欧阳大人也是个明眼人,到底是老姜一眼就看出来这其中的关键。 “四小姐身边可真是人才辈出,没想到竟然连四小姐的妹妹都如此厉害。阿青你可得多跟着学一学。” “是。”欧阳青连忙应下,不着痕迹地扫过骆云慧的面容。 轻笑了一声,骆青岑晃了晃脑袋,“什么学不学的,今后你们互相帮扶就是了。云慧性子胆小,欧阳青你多帮衬着一些别让她被人欺负了,不然我可不给欧阳大人面子。”半带着一丝打趣的说道,欧阳青却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慧,他和胡杨公子都是新店的掌柜,也是我的合伙人。以后店铺的事情便有你们打理,我再过两日就要进京了,我希望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能好好的合作。若有急事去找郡主就是。” “四姐姐要进京?”骆云慧惊呼出声,问了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骆青岑本来也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 “此次进京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们能不能守好定安。”这里可是她的发家之地,现在万事都才刚刚起步定安府这边的生意是万万不能出现纰漏的。 说不担心那自然是假的,但骆青岑也是相信他们的。就怕出现什么突发状况让他们无从应对。 “四小姐放心,这些小年轻们守不住不还有我这个老骨头么?”欧阳大人缓和着凝重的气氛,向骆青岑做出了承诺。 骆青岑等的就是这句话,虽说现在欧阳青是在她手下办事,但欧阳家却没和她站成一条线,所以骆青岑需要的是欧阳家当家人的承诺。 “有欧阳大人在那自然是放心了。” 她现在的人脉网越发的广络,越来越多的人和她成为了一条绳上的人。人越多她的路越宽,也就越好走。 骆青岑这次的引荐也就是想让他们混个脸熟,真要出什么事儿了大家也好聚在一起商量。总归是三个臭皮匠还顶过一个诸葛亮。 这一次去骆青岑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穆泽也没同她说具体的时日,所以她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现在整个定安府掌管我手中店铺的除了你们两个就是胡杨了,食斋那边的掌柜云慧已经熟悉了吧?” 骆云慧微微颔首,“食斋那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四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我走之后你要将整个绿柳巷的账都盘算一遍,我回来之后要见到清楚的明细账,若是在查账的途中有任何的困难你便去寻郡主。云慧这次你的任务十分重要,还要帮衬着胡杨和欧阳青将手中的店铺都开起来,但是不用心急,一家一家的来就行。” “我知道了。”骆云慧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所有的重担似乎一下子都落到了骆云慧的身上,她感受到了重重的压力。 欧阳青看了骆青岑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坚定。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临州 三日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临了就是要进京的日子。骆青岑早前就同娘亲和哥哥说过。所以临走的时候便没惊动二人只留了封书信告诉他们离去。 一路朝着进京的路上赶去,在半道上却发现了穆漓的踪迹,这小丫头偷偷跟来被他们给抓了个现行死活都不回去就要随他们一道进京。 还是骆青岑好说歹说才将她给说服了,硬是将她给赶了回去。 马车上穆泽半靠在椅子上看着书,骆青岑则吃着手边的蜜桃,时不时的掀起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你这次进京所为何事?”她还一直没有问过穆泽这个事情。 穆泽转过头压低声音说道:“追查西昭的事情,我收到可靠的线报说西昭有意抬高南祁的粮价,我怀疑他们会有动作。” 其实在粮价这个事情上骆青岑一直都是有所感慨的,由于南祁的地理环境导致无法大面积的种出粮食,所以许多粮食都是从西昭运进来的。 如果西昭抬高粮价那么对南祁的老百姓来说无疑不是等于喝他们血扒他们皮一样。 “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举动怕是意图不简单,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有预谋发兵?这个事情怎么算都是他们划算。” 骆青岑细细想了想,眼眸微微眯起。 西昭若是有意出兵那这个时候抬高粮价,南祁若是执意购买那就会削弱南祁的钱财,战事一旦发动起来必然影响到整个大局。 若是南祁不购买西昭的粮食,那么百姓和将士们的兵粮也就无处可寻。 所以西昭这是想着法子的变相征战。 “所以得先弄清楚他们的情况。”穆泽收起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 “此行会途经临州,盛产海物之地咱们可以下道去看看。”穆泽话锋一转说道,骆青岑挑起眉梢眼中露出一丝兴奋。 上一次进京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事她都想提出去临州的事情,现在看来穆泽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临州盛产海物这件事还是从前她为了供养管少宁读书不得不出面做生意时知晓的,只是当初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前些日子创办食斋的时候才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临州?” “在食斋开业前你询问过,我记着了。”他淡淡的说着,骆青岑心中顿时升起一片暖意。 一句‘他记着了’就足够温暖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炼第七层的后遗症,穆泽现在还是有些冰冷的感觉,但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 骆青岑感受得到他的变化。 掀起手边的帘子,骆青岑往外探了探,“前面那个关头下去再走不远就可以到临州了吧?” 穆泽颔首,阖上眼眸靠在软垫上小憩起来。 抵达临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寻了间客栈暂且安顿下来。既然已经出来了那自然得好好品尝品尝临州的特色,骆青岑可不是穆泽只会关在屋子里。 收拾好了之后骆青岑就下了楼,才打开房门就看见了穆泽。 四目相对,穆泽清楚的看见骆青岑的嘴角抽了抽。 “出去不带我?”他站在门口,后背挺得笔直。 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弄的懵了,骆青岑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以为你不会想出去……” “未曾来过临州。”他扔下一句就朝楼下走,骆青岑连忙跟上,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起。 别扭! “不管穆红和穆青了吗?”她小跑着追上他。 “早走了。” 走了?骆青岑挑眉,这两人竟然比她动作还快!看来这平日里没少被关押。 “我方才向掌柜的打听了,临州有许多特色的小吃,咱们正好也没用晚膳不如就出去试试可好?” “好。”他应下,脚下的步伐稍稍放缓了一些,骆青岑与他并肩而行,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穆泽和穆漓一个是世子一个是郡主,身上虽有皇家的气质但却没有娇惯的性子。大抵是因为王爷从小就将这二人放在军营里的缘故,跟着将士们一起混并无那些挑剔的德性。对穆泽而言东西,只有填饱肚子和不能填饱肚子的区分。 临州的夜晚比白日里更热闹,白日里的时候街道上都没有多少人,天色一暗家家户户都出来了。 大街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福字。石板路踏上去都能感觉到鹅卵石在脚底下摩擦的感觉。 狭长的巷子一眼就望到头了,红色的灯笼将巷子照耀的十分敞亮。两旁是海物商贩,一人一个篓子一根小板凳,坐着吆喝,“新鲜的海鱼!海蟹!” 像是看把戏一样骆青岑好奇极了,每家的鱼和蟹她都去看看,篓子里用一个大口袋满了水,水中的海物活蹦乱跳的好似要扑出来一样。 骆青岑觉得又惊奇又好玩,忍不住就想伸手去触碰,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穆泽一把抓住。 “别乱碰,有的海物伤人。”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拉着骆青岑就想走。 脚步顿在原地,骆青岑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等等。” “这位小哥你这海蟹怎么卖的?” “二两银子一个。” “这么贵?”骆青岑惊呼出声,诧异的看着他,“你莫不是坐地起价?” 那小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朝着骆青岑摇摇头,“这还真不是坐地起价,这大过年的谁都想多赚一些,这海蟹还不好卖根本没多少人要,能卖出去一个就能用好几个月了。” “你若是觉得我这儿贵不如去别的地儿看看,他们呀更黑!” 骆青岑怪异地看了穆泽一眼,穆泽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做生意的都是越不好卖的东西越便宜,而这小贩却是将越不好卖的东西卖得越贵,这样谁会去卖他的东西? 二人朝着前面走,询问了好几家海物商贩发现都是这样,而且他们的货物还没有方才骆青岑看的第一家好。 许多东西都是死物,像这种海产物若是死了口感可就没那么好了。 “你在想什么?” 听到穆泽的声音,她抬起头朝着他笑了笑。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临州海鲜 “我对这个临州有点想法。”她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透着一丝俏皮。 穆泽回过头看了一眼方才那个小商贩,“想要?” 她用力地点点头,一把抓住穆泽,“我自己来。” “我们最多只能待两日。”穆泽提醒她,默认了她的想法。 “两日也够了。”骆青岑兴奋起来,抓着穆泽的手就往回走,一路小跑着来到刚才的小商贩面前,她蹲下身子与他对视。 “这位姑娘还是想买我的海鱼吧?怎么样是不是逛了一圈觉得只有我的海物最好?”小商贩得意地挑起眉梢,顺手从篓子里捞起一条鱼。 活蹦乱跳的在他手中折腾,不停地摆动着鱼尾,洒了骆青岑一身的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商贩连忙将鱼放回篓子里,不住地给骆青岑道歉。 骆青岑摆摆手,指着篓子里的鱼和海蟹问道:“你们一般都是晚上出来卖货吗?是你自己打捞上来还是有专门的商铺供卖。” “这海物都是自个儿打捞上来的,也不是晚上才卖白日里的货物都供给了专门的商铺,晚上出来摆摊的就是自己剩下的。” “我们每次供货的数量都是有规定的,所以有时候多了要么自己吃掉要么就拿出来卖。” 骆青岑微微颔首,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这里的货我全要了,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出手这么大方的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骆青岑,那小商贩想了想说道:“姑娘的要求是什么?” 倒是个机灵的。 骆青岑不禁露出一丝赞赏,没有因为这点银子就应承下来,还算是个有脑子的。 “这第一个要求是帮我送货送到定安府去,送到的货一定要是活得。第二个要求带我见你的上家。” 小商贩眼眸转了转,看着骆青岑和身边的穆泽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了解。 穿着华贵出手不凡若不是商户人家那也是名门世家,她说要将东西运到定安府那肯定这二人就是从定安府来的了。 想来定是个做大生意的! “姑娘这两个要求我都答应!定安府里咱们临州也算近,货物运送过去也不会死。只要咱们在路上供给大量的活水,就能保证。” “那现在带我去见你的上家?”骆青岑挑眉,那小商贩却摇了摇头。 “今儿个是见不到的,姑娘也知道我们都是早上供货,而且这样贸贸然的带姑娘去也不太合适,不如明儿个早上姑娘来此处寻我,我带你去见我的上家。” “好。”骆青岑颔首,站起身子直径离开。 那小商贩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连忙喊道:“姑娘银子明儿个给也行!” “收着吧。”骆青岑侧过脑袋勾起嘴角,月光下她的笑颜犹如那月花一般明亮璀璨。 和穆泽走在街道上,骆青岑一边逛一边卖。堂堂的世子殿下就这样成了跟随的小厮,替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骆青岑自己捧着小吃大快朵颐。 时不时的想起来穆泽就转身喂他一口,二人就像是新婚的夫妻甜蜜恩爱腻人。 “这临州的小吃都是海味,满口都是腥味,实在是不好受。”穆泽跟在她身后低低说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骆青岑笑出了声,用勺子舀了一勺海鲜粥喂进自己的嘴里。 她觉得还挺好吃的,海鲜味还浓。不过也正是这样许多人才吃不惯。若是拿回定安府的话还需要稍作调整一下才行。 “等咱们回京之后我给你重新做一碗怎么样?” “好。”穆泽颔首,眼中颇为嫌弃的看着她手中的海鲜粥。 二人小逛了一会儿就回了屋,穆泽替她将东西放到屋子里,骆青岑抓住他的手臂让他坐下来。 将买来的东西全部拆开,穆泽不解地看着她。 里面都是一些被晒干的海鲜物,有八爪鱼干、小鱼干、还有小虾仁。骆青岑随手拿了一样放在嘴里嚼起来。 “我想在食斋研发新的吃食。”骆青岑轻声说着,看了一眼穆泽,“赵玉青喝蓝蹊去了西昭,我听说西昭那边也挺爱吃这些可是?” 穆泽颔首,挑起桌子上的小鱼干凑到鼻尖闻了闻,然后满脸厌恶的将其放下。 “是,他们那边许多人都能接受,而且背靠大海打捞也十分方便。”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我想明天先将这边的事情谈下来,若是能买断整个临州的产物那就能供货。我想将他们都弄到西昭去,蓝蹊和赵玉青那边需要人手。” “风险太大了。”穆泽不太赞同,“这些人你都没底莫要冒这个险,若是你想在西昭另起我可以给你一批人,你只需要挑一个懂海产且能让你信任的人过去就是。” 骆青岑咋舌,没想到穆泽竟然在西昭也埋下了眼线。 “先去谈,稳定定安这边的供货源。” 她颔首,目光里渗出一丝暖意。 穆泽小坐了片刻就回了屋子,骆青岑一个人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她需要海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害怕食材的供应不够,以现在食斋的生意来看很有可能会如此,而且她若是需要再开一家店,那么食材方面的供应就会更严重。 所以现在她必须得选择一样供应不断的货物作为食斋的主打招牌,这样一来也能为食客更换一下口味。 这样生意才能长久不衰。 至于西昭那边现在也不用着急,赵玉青和蓝蹊才开始刚刚起步,等他们处理好了手上的事情再让他们去打探这方面的东西。正好也能给她腾出一定的时间寻找新的人。 胡思乱想的骆青岑很快就睡了过去,骆青岑醒来的时候听见门外一片嘈杂声。 连忙换了身衣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拉开房门一看,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指使着身边的侍从殴打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抱着脑袋,被人拳打脚踢也不吭一声。 “给我狠狠的打!” “这是在做什么?”骆青岑看着被打的口吐鲜血却不肯吭声的男孩,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丝同情。 “不好意思惊扰了这位客人,这死小子跑到厨房去偷海鱼被我抓了个现行。”这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是这间客栈的掌柜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 小六 “偷海鱼至于把他打个半死吗?”冷冷出声,她看起来有些不悦。 掌柜的听骆青岑这话就知道她是想要多管闲事了,转过身子看着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客官我劝你不要插手,这混小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客栈里来偷东西了,前两次我都放过他了这第三次不可能这么便宜他了!” 听到掌柜的说这小男孩已经是第三次来偷东西了,骆青岑顿时拧起了眉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骆青岑抿了抿唇从腰间掏出一碎银子递给掌柜的,“这些应该够了吧?” “这什么意思?”掌柜的有些不解,“客官不是想出手帮这混小子吧?他这德性可不是能帮的,就算是你这次替他付了这钱下次他再偷东西我一样会打断他的腿!”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小男孩说道:“那是你和他的事情,我只帮这一次。” 掌柜的听她这么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手一扬冷哼了一声:“算你今儿个运气好,赶紧滚吧!” 骆青岑看了掌柜的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到那小男孩的面前将他扶起来。 掌柜的带着自己的手下转身下了楼,一面走一面说道:“真是走了狗屎运!” 伸手触碰到小男孩的时候他猛地一缩,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 防备心竟然如此重,骆青岑心中不由地微微叹息了一声。 “我屋子里有去淤血的药,你要愿意擦就跟我进来,若是不愿意就走吧。”她说着站起身子朝着屋子里走去,也没回头看那小男孩。 他身上的衣衫很不适合,穿上身都短了很长一截,骆青岑都能清楚的看见他身上的伤痕。有的伤口已经结痂,还有些伤口明显看得出来是新伤。 小男孩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踌躇了片刻才跟着进了屋。 骆青岑抿了抿唇,从自己带来的药瓶子里选出几瓶药,示意小男孩坐下。 乖乖地坐下来,小男孩伸出胳膊放在桌面上。 掀起自己的衣衫骆青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眸看着他眼中顿时迸出一股寒意。 他的胳膊上有一处已经腐烂,上面的肉一看就是被剜掉的。 “是谁做的?” 小男孩看着她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说。 骆青岑见他如此神色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拿起药来轻轻地涂抹在他的伤口处。受伤的地方比较多,骆青岑只能小心翼翼地替他涂抹药膏。 一阵下来骆青岑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而那小男孩的脸色已经惨白了,汗水已经从额头流到了身上,可他硬是一声没吭。 将他的衣袖放下来,骆青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意外的是这次小男孩竟然没闪躲。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身上这些伤的由来以及你为什么总是要偷东西。但是我想告诉你偷东西不好,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的办法。”骆青岑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手镯子取下来,然后又给了他一锭银子,“这些东西你都拿去,就当做是咱们的缘分,我也就能帮你到这里了。” 小男孩诧异的看着桌面上的东西,抿紧了嘴唇看着骆青岑。 “拿着吧,你就当是你在路上捡到的就行了。”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因为在这小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倔强所以才想出手帮一把。 “为什么不问我家人?”小男孩仰起头看着她。 骆青岑轻笑,“你如今这样若非不是家中困难想来也不会偷人家的东西,所以我不会问你这个问题。还有,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 “我想跟着你。”小男孩在听完骆青岑的话之后,将面前的银子如数推了回去,扬起头看着她。 “我娘亲和我爹爹都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个妹妹。我年纪尚小没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活,我每天都捡人家吃剩的残羹。馊了臭了都没关系,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可是妹妹不能没有吃的,她得吃好吃干净的。我没有办法只能去偷,每次能偷到一个馒头就算被打残也愿意。” “所以你这块肉也是这么被剜下来的?” 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这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冷静让骆青岑心底不由地倒吸了口冷气。 “所以你经常到这里来偷鱼就是想给妹妹带回去?” “是。”小男孩垂下眼眸,伸出脏兮兮的手抓住骆青岑的裙摆,一下子跪了下来。 “你能让我跟在你身边吗?我不要钱我只要能给我妹妹一口饭吃就行。”他哀求着骆青岑,死死地攥住她的裙摆。 骆青岑看着他的眼眸将他扶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很想帮你,但是我没办法将你带在我身边。我有我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接下来我回进京,带着你不方便。” “我不会给你惹事的!”他连忙说着,一脸的认真。 骆青岑摇着脑袋,“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怕你会给我惹事,我只是没办法带着你。” 她再三重复着没办法带着他,小男孩的手渐渐地松下来,一脸的挫败。 “你……” “多谢姐姐出手相救,小六感激不尽。”骆青岑刚想说什么,他却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骆青岑行了一礼随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骆青岑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看着他眼中的决绝话却咽回了肚子里。 “倒是个有骨气的。” 前脚小六刚走,后脚穆泽就进了屋。 “你都听到了。”骆青岑一点也不奇怪于他知晓,看着桌面上散落的血布条她顺手扔到了旁边的桶里。 “走吧,我们今儿个还得去找那个小商贩。”将方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骆青岑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站起身子说道。 穆泽的目光落到旁边的桶里,什么也没说跟上了骆青岑。 二人来到昨日的巷子果然看见了那个小商贩,倒也算是个守信用的人。 小商贩也看见了他们,连忙挥手喊道:“姑娘这里!” 第五百六十四章 合作 “和你上家谈好了吗?”骆青岑开门见山。 小商贩连连点头,“我和当家的说了,当家的让小的将姑娘带去即可。” “那走吧。”骆青岑是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当下让小商贩带路。 穿过小巷子走了很长一截路来到一座府邸门前,上面写着‘周府’两个大字。 “就是这儿了,姑娘公子稍等。”小商贩说着敲开了周府的大门,门口出来两个壮汉看着小商贩。 “老鱼来了啊,赶紧进来吧,老爷都等久了。” 老鱼连忙朝着骆青岑和穆泽招了招手,二人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随着老鱼进到屋里就看到院子里好多和老鱼一样的商贩将自己的货物摆放在院子里。院子里有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站在这群人面前,看起来身强力壮。 一双眼睛精光乍现,微微弯着身子指着面前的一个篓子说道:“你这货也太差了,你是头一次和我做生意吗?竟然拿这种次货来糊弄我!” “赶紧走吧!下次再有这样的货送来我就把你赶出去!”那男子沉着连吼道,吓得那小商贩顿时拎起篓子就跑。 老鱼正准备上前叫人,骆青岑却一把抓住了他,摇了摇头目光却一直盯着那男人。 他挑选货物的时候很是认真,太小的不要死的货物不要,挑选出来的都是活蹦乱跳个儿头又大的。 等到那人将货物挑选完了之后,骆青岑才上前。 “当家的,这位就是我昨儿个和你说的姑娘。” 当家的转过头来打量了骆青岑一眼,“就是你要见我?” “是,我想和当家的做一笔生意。”骆青岑挑眉一笑,目光在他湿漉漉的手上扫了一眼。 方才她已经观察过了,这位周当家的做生意是个耿直人,从他挑选货物的方面来看就知道这人做生意很实在。 若是能同他合作那骆青岑也不用过多的担心。 “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海物?”周当家的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进屋。 穆泽默默地坐在她旁边,一句话也不说自己端起茶杯喝起来。 “我要的货物很多,海鱼、海虾、海蟹、八爪鱼我都要。至于数量那是无上限!” 闻言,周当家的手一顿,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冷笑了一声,“姑娘莫不是觉得我周某长得像很好骗的样子?” “当家的以为我在开玩笑?”骆青岑挑起眉梢,眼中划过一丝冷光,“若是当家的不信那就算了。” 站起身子骆青岑作势就要走,那周当家的一看连忙站起身子喊道:“姑娘请留步。”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莫怪。” 骆青岑抿唇,扬眉问道:“那我们现在能谈生意了?” “姑娘请坐。”周当家做了个‘请’的手势看着骆青岑坐下来心中才松了口气。 “方才姑娘说你要的货不限量?那周某是否可以理解为有多少拿多少?” “这是自然。”骆青岑颔首,“听老鱼说周当家是整个临州城内最大的东家,垄断了整个临州的海物,敢为周当家的你的这些海物都运到了何处?”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周当家当即就说道:“分布各地,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运往西昭国。” 运往西昭?!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骆青岑心中大惊,若是这周当家的能将东西运到西昭那肯真省了她大部分的功夫。 “那运往西昭的货物可是活的?” “虽说是走水路但是并不能完全的将海物保存下来,送到西昭之后只有一半的海物是活得。” 有一半就够了!骆青岑心中已有了底。眼眸微微转动了一圈说道:“周当家的可想将生意再做大些?” “姑娘这话周某就听不明白了。” “我想和周当家的合伙。”骆青岑轻笑,站起身子朝着他走去,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拍在桌子上,“这里是十万两周当家只要答应这钱就是你的。” 周当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冷哼一声站起来怒声道:“原本以为姑娘是来做生意的,却没想到是打着主意来的!这生意是我周某人祖传下来的,恕周某人无法答应,姑娘请吧!” 这是要赶她出去了? 骆青岑晃了晃脑袋,“当家的都没听我将话说完就急着要赶我出去,不怕后悔吗?” “周某方才已经说了,这是周某的祖上传下来的生意,不可能拱手给他人。” “周当家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出十万两参与到周当家你的生意当中,每个月按例给我分成,我保证周当家和我合作不会吃亏!” 周当家的有些疑惑了,完全没听懂骆青岑在说什么。 他缺这十万两吗?需要她来分红?谁会这么傻一个人吃利不要还要分出去。 周当家不禁有些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瞧着他的眼神,骆青岑就知道他没听懂。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想在西昭做海味生意,需要大量的海物,还有定安府我也有一家店铺需要供货。所以我方才说要你全部无上限的海物。” “想来周当家的也知道西昭那边的人也爱吃海物,他们面临靠海,所以我想若是能在西昭开一家周当家这样的商铺一定能狠赚一笔吧?” 这下周当家的彻底听明白了。 “你的十万两是指那边的店铺分红?” “正是。”骆青岑颔首,庆幸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这边的生意我们可以谈,我只要你保证定安府的供货以及前期给西昭的供货,若是周大人同意就可以在西昭再开一家这样的店铺,这样两家海物源源不断,不仅供应给足还能丰厚一笔。” “当然周当家也可以选择不与我合作。” “你就不怕我将西昭给抢了?”周大人拧眉问道。 骆青岑自信一想,“我既然敢同你说又怎么会没做好准备?我的人已经抵达西昭了,就算你现在过去也晚了。” 周当家的抿了抿唇,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骆青岑一眼。 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海物每斤五钱,运输费另算,若是走西昭那要算上包船的费用。这十万两我收了,其余的费用你不用再给,我会立马派人过去探查情况,每个月按盈利给你分成!” “爽快!” 第五百六十五章 收留小六 每斤五钱的价格和之前从老鱼手上买下来的价格简直是天壤之别,骆青岑也知道这是周当家的示好之意。 “既然是合作那我们自然要白纸黑字的写明了,这样咱们也都算有保障对吧?” 周当家的也同意二人一拍即合就这样将明细写了下来,由穆泽和老鱼做见证人。 “当家的记住了,货物我要活的,送到西昭去的就算死也只能死一半。” “我周某人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了,这点信誉岂能没有?但凡我承诺的我自然会做到,如若全死了那我如数赔给你便是。” 有周当家的这个承诺,骆青岑自然是放一百个心了。 毕竟二人是即将合作的朋友,如若一开始连最基础的信任都不能给予那就不用再谈其他的了。 “对了周当家的这次的货我已经从老鱼手上买了,还劳烦周当家的帮着一同送到定安府去,绿柳巷食斋找骆家五小姐就是。” “等等!”周当家的忽然叫住了她,“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 说起来也觉得尴尬,这合作都谈好了却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周当家的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三言两语就被面前的人带偏了。 “唤我昭月就好,至于名字方才签下的字据上就有。”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和穆泽一起出了周府。 前脚一走,后脚老鱼就着急忙慌的喊道:“当家的你怎么就这样将字据给签了?你就不怕那小姑娘是骗你的?” “人不是你带来的吗?”当家的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老鱼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这个粗人不是不懂么?不然我那儿能带来给您看啊。”老鱼小声地嘀咕,却见周当家的已经打开了刚才的那份字据。 落尾处只有三个字:骆青岑。 食斋?绿柳巷?骆青岑? 周大人拧起眉头,听说郡主买下了整个绿柳巷开了一个食斋,还听说定安府现在最红的女子是骆府的四小姐,再听说郡主与她交好…… 周大人身子一怔看着落尾处的名字,整个人都愣住了。 如果他猜测的没有错的话,那么刚才那个人就是骆府四小姐?! 那他岂不是在和郡主做生意了? 周大人猛地一下激动起来,一巴掌拍在老鱼的身上,“老鱼,咱们这次可是走大运了!” 老鱼被狠狠吓了一跳,一脸疑惑的看着周当家的。 周当家的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旁边的还摸不清楚的老鱼自顾自地进了屋。若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他岂不是走运了? 那今后他在临州还不得横着走?谁还敢看轻他半分? “你赚了。”穆泽出了周府就笑了起来,一脸宠溺的看着骆青岑。 她得意的扬起眉梢,“那是自然。” 她出了十万两得了周当家的分成店铺,表面上看起来她是亏损了,可实际上骆青岑却是赚的。 先不说她能不能在海货上赚到钱,就是这供货源给食斋这一项就能稳赚。而这周当家的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得不说骆青岑在做生意上是有胆识也有魄力更有头脑的! 就连穆泽想若是让他自己来寻一个陌生人,他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轻松的地步。 “周当家的!求求你就收了我吧!虽然我身子弱小,但是我能抗的动东西,更能……” “你太小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儿该怎么办?赶紧走吧!你就算叫了当家的出来也没用。 骆青岑和穆泽刚走出不远就看见一个小黑影从她身边穿过,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周府门口,抱着门口侍卫的大腿高声求道。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停下脚步骆青岑转过了脑袋,那小小的身影不正是小六? 看了一眼穆泽,骆青岑正想上前却见周当家的忽然出现在门口。 “小六啊,不是我不要你,可关键你太小了我根本不敢收啊!这样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先拿去……” “我不要你的银子!周当家的你就收了我吧,做什么都行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能给我妹妹一口热饭吃就行。” 要说这小子也是固执,给钱他都不要非得让人家给他一个安生之地。 听着小六的话骆青岑拧起眉头,穆泽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当下道:“既然想去就去吧,多带一个也不会太麻烦。” “不,我不带他走。”骆青岑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坚定。 “你等我一下。”她说着朝着大门折回去,周大人一看她回来了连忙就将小六给拽起来。 骆青岑低下头看着小六,一旁的小六也看到了骆青岑,瞪大了眼睛喊道:“姐姐。” “你跟我走吧。”骆青岑说着,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 “你可懂海物?”当着周大人的面骆青岑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 小六用力地点了点头,“特别熟悉,我还能抓海物。” “周当家可能帮我照顾他几日?我有些事儿要进京,过些日子回来的时候将他带走。”抬起头看着周当家。 知晓了骆青岑的身份周当家自然是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 看了一眼小六说道:“骆小姐这是要收了他们兄妹二人?” “是,我还想让他去西昭跟着你手底下的人学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骆青岑朝着周当家的笑了起来。 周当家的愣了一下,看着不到自己腰部的小六,眼角跳了跳说道:“可他才这么小,哪儿能吃下那些苦啊!” 骆青岑也没急着回答周当家的话,蹲下身子与小六平视,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你跟着我,我能让你衣食无忧但是你可能会和你妹妹分开,你可愿意?” “妹妹会挨饿吗?” “不会。” “那我能见到妹妹吗?” “短时间内不能。只有你成长了,有足够的能力了才能回来见妹妹。但我可以保证你妹妹吃饱穿暖,不会委屈她一丝一毫。” “我愿意!”小六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坚定不言而喻。 “那若是要受很多苦,你可以坚持吗?” “我可以。” 第五百六十六章 粮食的价格 “周当家的可都听见了?” 周当家的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扫视小六一眼。 “这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若是今后小六吃不得这个苦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周当家的,到时候放了他便是。”骆青岑说的直白,一点也没给小六留面子。 在骆青岑这儿也没有什么颜面可谈,留下他那他就要做到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若是做不到那只能被放弃。 骆青岑也是想告诉小六,没有人能够一辈子无偿的照顾他。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生活能力。 小六半懵半懂的看着骆青岑,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跟着周当家的吧,过些日子我来接你。” 小六微微颔首,走到周当家的身边乖乖站着。 “就劳烦周当家了。”骆青岑朝着周当家的点了点头,后者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离开周府,骆青岑和穆泽决定启程进京。 马车上,穆泽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将那个孩子留在周府?” “带上他不一定是坏事,但是不带上他一定没错。”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这孩子习惯不好,很多东西需要改。这几日先让他跟在周当家的身边习惯一下,将来教起来才不会麻烦。” 小六从小靠着偷摸为生,不论他的出发点是为了什么这样的习惯总归是不好的。 想要改掉他这种毛病一时半会儿怕也没办法给他纠正回来,骆青岑必须得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正道。 周当家的为人正直,一身的正气。由他来引导小六是最合适不过的。 骆青岑不是说自己不属正道,而是因为她的心思太多,他不希望小六一开始就跟着她学了些花花肠子,这对现在的小六来说不是件好事儿。 “这么小就让他给你做生意,你这从小培养也培养的太早了。”穆泽失笑着摇头,却没有半点责备骆青岑的意思。 眼珠子微微转了转,骆青岑轻声笑了起来,身子歪斜的靠在他身上说道:“不是你说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么?再信的过的人都不如我自己培养起来的好。我瞧着这孩子挺机灵的,若是能好好教教定能上道。” “从商这件事儿上你一向比看得透彻。”穆泽垂着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脸的宠溺。 临州离京城也就几十里的路,马车走得慢也就一日的功夫,若走得快些半日就能到。走得不是官道路比较颠簸,马车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好在赶到京城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此次进京也是暗中进行,所以骆青岑和穆泽特意乔装打扮了一下。 二人都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住进了一家普通的客栈选了中等的客房。像穆泽这样的自然是不能将就,穆红和穆青都给他将床单被褥更换过。 拾掇了一番之后二人决定先出去看看情况,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没有将穆青和穆红带上。 走在京城的街头,繁花似水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耳边充斥的是不住地吆喝声,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儿精致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高高挂上的红灯笼将整个街道都映衬的十分敞亮,充满喜庆的感觉。 漫步在这熟悉的街道上,每一个场面都是那般的似曾相识。 心中颇为感触,骆青岑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穆泽缓缓勾起了嘴角。 曾经有多少个年头她都是在这里度过,和现在不同,那些年她是这摊贩中的一员和他们一样在这原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在这里摆摊吆喝,就为了能多挣一点钱。 等到夜深人静了她才会收拾东西回去。 拼了命的挣了些钱,那时候就为了供管少宁读书,可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大过年的也不好找商铺了,估摸着人家都回去团圆了,咱们不如明儿个早上再来?”穆泽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一家卖粮食的商铺。 骆青岑回过神来,环顾了一圈,“有一家应该开着门的。”她小声嘀咕起来,声音虽小却还是躲不过穆泽的耳朵。 “有一家?” “我是说这诺大的京城应该有一家开着门的,不如咱们再找找。”连忙将话给圆了回去,骆青岑抬脚就朝着前面走。 穆泽没有追问,凝视着她的后背眼眸微微一沉。 深邃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幽光,跟在骆青岑的身后七拐八拐的穿了好几个巷子,来到一家破旧的店铺门前。 就是这儿了。 店铺看起来有些破旧,但现在这一片里只能找到这一家还开着门的商铺。 门是由木板挡起来的,上面刻满了斑驳的痕迹。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当初骆青岑和管少宁进京之后,管少宁几次考都不中花光了家中的积蓄,骆青岑迫于生计不得不变卖嫁妆做起生意。 许多时候等她忙完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别说粮食了就连其他的什么都买不到。 她找遍了整个城内就遇到这么一家店,以至于后来骆青岑但凡是买粮食都到这家来,一来二去的也就和老板和老板娘混熟。 他们也十分热情,虽说骆青岑来的都晚但是他们却给她留下最好的粮食。 轻轻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了!” 妇人头裹着头巾急急忙忙的赶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绿布麻袋。卸开一块木板,她伸了半个脑袋出来,“不好意思姑娘,我们今儿个在盘货,屋子里很乱您想要点什么?” 看着这熟悉的面庞,骆青岑心里一阵激荡,久久没有开口。 “我们想买点粮食。”妇人正疑惑的看着骆青岑,穆泽连忙上前说道。 “想买粮食?”妇人侧过身子示意二人进屋,“实不相瞒二位,如今粮食涨价了每斤二十文钱,现在咱们这个生意不好做,这个价格你们可是还要买?” 这妇人倒也实诚,一股脑的全说了。 “二十文?”倒吸了口凉气,骆青岑瞪大了眼眸。 这二十文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但对大多数的百姓来讲,二十文钱可以买上许多东西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二十文一斤 “这粮价怎么会涨的如此离谱?”骆青岑和穆泽都有些出乎意料了,知道西昭有意提高粮价但是却没想到竟然这个价格长得如此迅速。 “可不是么?现在整个京城的粮价都涨了,我们家已经不赚钱了,换做别家都涨到四十文钱了。”老板娘摇晃着脑袋,满眼的心疼。 粮食涨价对商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价格已经完全超载了老百姓的应承能力,若是这粮食卖不出去那就只能烂在屋子里。这也是商铺老板们的亏损,他们也十分害怕东西卖不出去。 虽说南祁不是没有种粮食的地,但却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供养起来这么多人口。 “二位这粮食还买吗?” “买!”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你跟我们少装一些,二十文钱的就差不多了。”骆青岑说着掏了二十文钱给老板娘。 老板娘老老实实的给她装了一斤的粮食,最后还是由穆泽拎着走。 周遭除了这家店也没有其他的地方还开着了,二人拎着一斤粮食就回了客栈。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如果按照刚才老板娘的说法那么现在城里的对粮价怕是已经大乱了。” “怕是现在朝廷也正头疼着。” 穆泽淡淡的说道,目光中透着一丝寒意。 看着骆青岑拎回来的那一斤粮食穆泽眼前一亮,手指叩击在桌面上。 “我有个法子。”他看向骆青岑,朝着她招了招手。 侧过耳朵,他侧耳小声嘀咕起来。 “这样可行吗?”骆青岑有些不太相信,眉毛拧成麻花形状。 穆泽耸了耸肩,行不行他也不知道只能说试试看。现在情况不明他也弄不清楚,要他做保证什么的他也没办法。 “那明日早上咱们分头行动?” 穆泽颔首,“你就去今日这家店,我去别处看看。” 这正合骆青岑的心意,从前老板娘帮了她不少,今生他们虽然再无交集但骆青岑也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帮她一把。 舟车劳顿了一整添二人都有些乏了,早早的就歇下。 翌日,二人分头行动。骆青岑到了昨日的粮食店铺,老板娘早早的就开了门。 “姑娘又来了,今儿个想买些什么?”一进店铺老板娘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骆青岑四处看了看,随手挑了几样果脯。 “我今儿个想买点零嘴,就这几样吧。”她顺手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笑着将果脯包好,收了她三文钱。 比起昨天的二十文,今儿个这么一大包果脯才三文钱,着实是有些差距了。 骆青岑晃了晃脑袋顺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新鲜的果脯入口清甜还有一股汁水溢出。 “这么好吃的果脯才卖三文钱,那粮食就要卖二十文。” “可不是么?现在这粮食可真是价格高的离谱,可是不卖又不行,这家家户户都要吃粮食总不能顿顿靠着馒头面条过日子不是?”老板娘也是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就是。”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现在家家店铺都这么高的价钱,难道就没人管管么?这么贵的粮食普通的百姓怎么买得起?难不成真要让他们都吃不上饭?”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东西,伸长了脑袋朝着门外望去,压低了声音说道:“没办法啊,现在官府也棘手这事儿。可这粮食是从西昭运来的,那西昭人要涨价咱们也没办法。” “西昭离咱们这儿这么远,怎么能操控咱们的价格呢?就算是做买卖的时候不能商谈好嘛?” 老板娘看了骆青岑一眼,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拿起桌上的抹布用力地擦拭着桌子。 “姑娘你不是京城人士吧?” 骆青岑颔首,“我从定安过来的租了个屋子,咱们打算在这儿常住。昨儿个就是想买些粮食备下。” “也难怪,”老板娘听她这么说就一点都不诧异了,“这西昭有群商人就驻扎在咱们城内,粮食的价格也是由他们掌控着,许多商铺都是从哪儿购买的。没有几家是真正跑去西昭的。” 骆青岑闻言,心中了然。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他们能将粮食的价格控制的如此稳妥了。 “你们也是去哪儿拿货么?” “是啊。”老板娘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京城的商铺都知道。 “老板娘可方便透露是在那个地方?我倒是想瞧瞧这些西昭人的粮食有多好竟敢卖上这个天价。”义愤填膺的说着,骆青岑看着十分生气。 老板娘一听连忙跑到她面前,满脸紧张的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般冲动,我可告诉你啊那群西昭人连官府都没办法,你不要去惹事儿。现在一个弄不好就要拉开战事,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儿啊。” 瞧着老板娘那一脸紧张的模样,骆青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老板娘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不过我是真想知道你们的货都是从哪儿进的。” 老板娘顿时松了口气,瞪了一眼骆青岑,“你这小丫头吓死我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那群西昭人就在城外的农庄,他们都在哪儿囤货。一般我们去拿货的时候也是去那儿找他们。” 骆青岑微微颔首,拿了果脯同老板娘告了辞就回客栈等穆泽了。 穆红和穆青也被派出去办事儿了,屋子里只有骆青岑一个人,约摸到了晌午十分穆泽才赶回来。 倒了杯热水给他,骆青岑问道:“怎么样了?我这里可是打探好了。” “地方在哪儿?” “城外的农庄。”骆青岑连忙说道,“据说他们的囤货也在此处。” 穆泽挑起眉梢,“我也打探到了,现在不仅是整个京城的粮食价上涨了,就连漳州、蕲州等地方只要是靠近京城的都涨了,只是有的地方涨的没有这么多。” “你说咱们从临州过来,怎么没听说临州的粮价涨了?” “临州由于环境因素,他们向来爱吃海味,所以粮食涨与不涨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向来也是怕在临州卖不出去,所以并没有在临州涨价。”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京兆府 “咱们今晚夜探,看看他们还藏着什么。”骆青岑想了想说道,眼中露出一丝愤恨。 这些西昭人是在是可恶极了!在他们南祁的地盘上都敢如此嚣张,若是真这么顺着他们下去那岂不是整个南祁的粮食价都要握在他们手中了? 想到这些骆青岑就气。 “现在也是为难之际,圣上不可能没有察觉只是如今不能轻易动西昭的人。”穆泽揉了揉眉心也觉得颇为伤脑。 指不定现在西昭就算计着他们,只要一动手但凡被发现那就是两国之间的问题。所以就算她们想要做点什么都必须得小心谨慎,切不可露了马脚。 骆青岑不是不知道这个严重性,只是心中不平衡罢了。 “等子时过了再去。”穆泽抿了抿唇,骆青岑颔首乖乖应下。 “听小二说今天店里准备了八宝醉鸭,我想你一定没吃过,订了一桌给你尝尝鲜。” 骆青岑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了,连忙点头。 为了经营好食斋骆青岑不停地研发着新的吃食,可光做不学哪里能钻研出来?所以她变着法的寻找一些民间小食和特色地道的菜肴。 八宝醉鸭可是京城的一道名菜,若来了京城不吃上一顿都等于是白来。 骆青岑对京城也算是极度熟悉了,各种小巷子的便宜吃食,哪家店铺比哪家店铺卖的贵她都知道。 只可惜待在京城这么多年她也一次也没吃过那八宝醉鸭。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了管少宁。 那个时候手上闲钱不多,为了能给管少宁吃上好的,她省吃俭用连多用一分钱买胭脂都舍不得。那些瓶瓶罐罐的见底了她都能再扣出三分来,就更别说吃一顿八宝醉鸭了。 心中感慨万千,想起从前再看看现在骆青岑感谢上苍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根本无法遇到穆泽,也无法活成现在这个模样。 “昭月?”穆泽轻推她一下,骆青岑顿时回过神来。 “八宝醉鸭?好。”她用力地点点头朝着穆泽一笑。穆泽见她神色有些不对,也只是应付着点了点头。 自从来了京城之后他明显感觉得到骆青岑的变化,其实也不能算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也就是时不时的会出神,似乎在这里对她有着特殊的回忆一般。 不过穆泽答应过她,她不想说变不问。等到她想告诉了他了自然会讲。 带着骆青岑下了楼二人来到准备好的包厢处,小二刚将八宝醉鸭端上桌穆红和穆青就回来了。 二人神色看起来很匆忙,将包厢的门一关沉声说道:“世子,是京兆府。” “没想到竟然是他。”穆泽脸色顿时沉下来,看的骆青岑心里‘咯噔’一下。 放下手中的筷子,骆青岑也顾不上吃八宝醉鸭了,连忙问道:“怎么了?” “关于粮价的事情,我们特意去查了。京兆府收了那几个西昭商人的好处,将粮价提高的事情给压下来了。现在陛下还不知道。” “什么?!”骆青岑大吃一惊。 原本她和穆泽都以为这件事陛下早已经知晓了,还以为是担心引起战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京兆府的关系。 骆青岑猛地一拍桌子,低声吼道:“怎么能这般无德?亏他还算是个父母官,竟然帮衬着外来的人欺压自己国家的百姓,这种人就该将夺了他的乌纱帽贬为庶民让他也尝尝那吃不起饭的滋味!” 她义愤填膺的模样逗笑了穆泽,示意穆红和穆青二人坐下。 穆红和穆青二人身子一颤,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主子和下人同坐一张桌他们还只在骆府见过,什么时候他们家世子也被同化了? 心中不禁感慨骆青岑的魅力,若不是不合时宜穆红都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了。 “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京兆府能度吃得下的。京城是百官汇聚的地方,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天子脚下能藏得这么深的人一定不简单。” 这些人要么是同样得了好处,要么就是背后的那个人官爵太大导致他们不敢妄言。 “看来你们这段时间是太松懈了,需要去炼狱再练练。”穆泽冷冰冰的出声,穆红和穆青连忙垂下了脑袋。 穆红一脸委屈的看着穆泽,“世子,这哪儿能怪咱们办事儿不利,分明是这城中水深,节骨分明的我们根本没办法查下去。能一日摸到京兆尹已是不错了。” “给我继续查,查不到你二人就去炼狱待上半年。” “半年!”一听这个时间,穆红当即坐不住了,一把拉起穆青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道:“还不走?我可不想去炼狱待半年。” 骆青岑侧过脑袋,轻笑了一声,“去炼狱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不对他们狠一点是拿不出真本事的。”穆泽叹了口气,不由地反省起来自己这段时日是不是过于松懈了,竟然连这二人都开始耍赖了。 对穆泽的手下人骆青岑向来不爱发表意见,正如穆泽也不会管她身边人的事。他们各自有各自处理事情的方式,不要驾着自己的那套思路去指使别人也要一样。 “你说要真查到些什么该怎么办?”按照方才的说法,那不知道得是这多大的官儿才能压的住这事儿。 若是真查到了那人的身上,怕是也不好办。 牵牵扯扯的下来朝中总得少掉那么些人。 “杀鸡儆猴。”穆泽吐出四个字,眼中露出一丝狠光。 朝中有这样的人存在实在是最大的污秽,穆泽恨不得现在就将人给揪出来就地正法了。 “我倒是觉得别那么急着下手,可以让穆红和穆青稳一稳,咱们顺藤摸瓜抓着一个是一个,总归能完全的将这些人给查出来。到时候也不用如何,捏在手中的就是把柄,想要办了他们容易,但是总不能乱了朝纲。” “这是自然,若真是简单的买卖贪污受贿了还好说,可我担心的是怕不止这些。” “你是怕他们与西昭勾结?” 穆泽点头,揉了揉眉心。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他们懂得拿捏人家的把柄,难不成西昭就不会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 偷了。 黑夜犹如一块漆黑的抹布蒙上蓝天,圆滚滚的月亮在天上高高挂起却只露出半个尖。 换上夜行衣,骆青岑和穆泽准备夜探西昭小商贩的汇聚地。按照老板娘给的地址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农庄。 远远望去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这怎么找?骆青岑犯了难,这种时候也不能点火点灯否则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正当为难之际穆泽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跟我来。” 拉着穆泽的手跟在他身后,二人沿着边际一直朝着前面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点灯光。 “你怎么知道?” 颇为好奇的问了出口,骆青岑不得不佩服穆泽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能找得到。 “猜的。”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让骆青岑很是受伤。 这是在质疑她的聪慧? “咱们进来的地方只有一个路口,朝后走必然是死路,既然咱们什么都看不到不如往前走走看。试想他们既然敢在城中囤货那必然得藏个隐秘些的地方,否则万一遇见什么歹人一锅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倒也是。”骆青岑赞同的点了点头,二人环视一圈都没发现很好的位置。选了个靠近房子的丛林,二人只得盯着屋子里,却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 这样下去自然不是办法,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咱们用轻功过去可行?”骆青岑小声地问道,目光看着对面的屋子。 穆泽摇头,现在用轻功过去只会被人发现,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兴许还能看到点什么东西。 正当二人琢磨着如何探听消息的时候就见那屋子的门忽然打开,一束光亮直射而来。穆泽猛地一下抱住骆青岑二人同时翻滚在地上,躲避了那强烈的光。 捂住骆青岑的嘴,穆泽侧耳聆听。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二人身边走过,地上的稻草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二人都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是我说就烧了那农庄,一劳永逸。咱们还能将价格往上提一提,到时候这京城的粮价都尽在咱们手中。” “烧了农庄倒是个好主意,免得这城中的人还指望着那点粮食救命。咱们断了他们这条命,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咱们。” “既然要烧那可不能让别人想到是咱们做的,还得多派点人守着仓库,免得被人给反将一军。”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等到完全听不见脚步声了骆青岑和穆泽才从草丛里跑起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骆青岑拍了拍胸口朝着他们离去的地方望去,随后转头说道:“他们要烧农庄。” “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敢在京城做这种事,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穆泽十分气愤,眼中都快喷出火来。 想要烧了农庄断了南祁的后路,简直是异想天开! “别气,他们想要烧农庄那是不可能,咱们可以先发制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自顾不暇。”骆青岑安抚着穆泽,冷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寒光一片。 穆泽侧头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四目相对,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骆青岑四处看了看,纵身一跃朝着那屋子奔去。稳妥的落在屋顶上面,四周一片漆黑,她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跃下了房顶。 大抵是那群人太过于自信,以为在这个地方无人察觉竟然连门锁都没上。 这完全就是给她行方便。 推开屋门骆青岑先是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嗅了嗅屋子里的味道借着门外的月光来到墙角。蹲下身子就摸到了一袋鼓鼓的东西,掏出匕首一戳,骆青岑抓出一把东西来。 就是这个了。 她站起身子朝着门口走去,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便将门给关上了。 在漆黑的屋子里等候着,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听见了马车的声音。 夜深人静,马车的轱辘声显得十分清脆。 骆青岑打开门,瞬间火折子就亮起来了。穆红笑看着她打趣道:“四小姐可真是有本事,咱们家世子以前可从来没做过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如今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话多。”穆泽冷冷瞥她一眼,穆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连忙低着头进了屋。 骆青岑忍不住笑了起来,顺手托起一麻袋扔到了马车上。 “东西还挺多,估计咱们也搬不完。” “那也不能给他们留着,搬不了的一把火烧了,一点也不要省。” 穆红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越发觉得世子身上沾染了四小姐的气息了。 从前的世子可是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快速地将麻袋搬上马车,塞到马车实在装不下了才罢休。 屋子里也没剩下多少了,骆青岑满意地点点头示意穆红和穆青驾车离开。 手里的火折子就这么顺手一扔,房子立刻就被点燃。 骆青岑和穆泽快速地飞身离开,二人藏在那草堆之中。看着漫天火光冉冉升起染红了一片天际,二人才转身离开。 前脚踏出农庄后脚就听见农庄里发出一声惨叫:“着火了!着火了!” 二人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 这一场火足足烧了一夜,等到商贩将火扑灭的时候里面早已经烧成了灰烬。 一行人看着满地的残渣欲哭无泪。 这下可如何是好? 还说着要烧别人的农庄,现在自己倒是遭了殃。 “咱们的货可是全部赔进去了!”地上的人面如死灰,阴鸷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他奶奶的!别让我抓到这人,否则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屋子里的咒骂声源源不断,拖家带口的就差将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一遍了。 “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这么多粮食一夜之间化成灰烬咱们无法给上头交待。现在想要太高粮价也不容易了。” “还能怎么办?现在就算从西昭运货回来也来不及了。”坐在地上的人沉声说道,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烧毁粮食的人给活剥了。 “查!一定要查!非得将那人揪出来不可!” 第五百七十章 太师? 城外一破旧荒废的寺庙里,看着满满荡荡的粮食,骆青岑不禁犯了难。 “这么多东西咱们如何处理?总不能就放在这里吧?”这个小寺庙还是他们临时找到的,安全系数也不知道究竟高不高。 搬运的时候骆青岑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十三袋左右,每袋起码得有十斤重,按照这样分算到每家每户的话,这些粮食够的上寻常人家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若是每家都能分到一些的话,那就能保证每家至少一个月之内不会挨饿。 “要不先将东西放在这里吧,不然也没有办法拿走。”穆红看了一眼穆泽说道。 穆泽沉着眼没有吭声,目光一直锁定在马车上。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如果按照咱们之前的猜测,那么他们在城中一定布有眼线,说不定还会彻查咱们的行踪。这个时候将这些东西留着只会给咱们惹来麻烦。” “不若……”穆泽顿了顿,扬起嘴角,“让他们无处所查!” 骆青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裂开嘴笑起来,“那咱们今日就不用歇息了,赶紧行动起来吧!”她看起来还有些兴奋,手舞足蹈起来。 穆红和穆青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扶额。 真的!真的! 世子自从和四小姐在一起之后身上那潜藏的邪气全部出来了。 从前的穆泽虽然腹黑、冷漠,做事却谨慎小心哪里像现在这样还会使出一些幺蛾子的手段来。 四小姐就是那种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百出,让人防不胜防。世子随着她久了之后慢慢地也被潜移默化了。 在两个手段非常的人手下,穆红和穆青开启了忙碌的模式。 身影在空中蹿上蹿下,一人手中拎着两个麻袋。 直到天明时分,二人才忙完。 鸡鸣声传遍高空,城内率先有人打开了房门。 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忽然愣住。 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一麻袋,打开一看顿时尖叫起来:“啊!” 大抵是尖叫声惊动了周边的众人,紧接着一扇扇房门被推开,大家都看到了地上的麻袋。 纷纷惊呼起来,一个个都将麻袋打开。 “天哪!” “这是谁送来的?” 家家户户的都摇头,没有一个人知道。 “管他是谁呢!咱们先将东西收了再说,反正现在粮价这么贵咱们也买不起,这一定是哪位英雄好汉送来的!” 有人开了投,大家也都顾不上了,纷纷将麻袋抗进了屋。 屋子里的骆青岑和穆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两人眼中都浮起了笑意。 这还是穆泽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感觉,但却是别样的高兴。 而此时,英雄好汉送粮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西昭的商贩听到消息之后气的不清。 还想着要查是谁将东西偷走了,可是谁料想到家家户户都有了粮食,这让他们从何查起? 总不能让他们一个个将粮食都吐出来吧? “该死的!到底是将东西偷走了?”狠狠的一拍桌子,其中一个黑衣人怒吼一声。 其余几人都沉默着一声不吭。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这般果断,一把火就烧了他们的粮食库,连反应都机会都没给他们。 “看来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老三,联系一下那个人,让他好好查一查是谁动了手脚。” 被唤作老三的男人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厉色。 “就怕那个人不肯帮我们。”坐在老三旁边的男人开口道了一句,淡淡地瞥了一眼老三。 老三转过头,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道:“老四这你可就多虑了,他收了咱们这么多好处,这么多的把柄在咱们手中还怕他不肯答应?他若是敢反抗,那咱们也就让他不好过。” 老四眯起眼睛,倒也没再说话。 屋子里的一干人都没注意到,屋顶上渗透出来的光上有一只眼睛正盯着他们。 他们所说的话尽数听进了耳中。 寒风呼啸,吹动窗户呱呱作响,屋子里的炭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着,桌子上的大红袍冒着青烟,两张椅子上都躺着人,一男一女各自手中捧着一本书。 这二人正是骆青岑和穆泽。 在一把火烧了粮食库之后二人便窝在屋子里足不出户,偷闲的看着书,就像是进京来度假的一般。 房门叩叩敲了两声,骆青岑道了声“进”门外的穆红和穆青便进了门。 朝着二人行了礼,穆青将一封信纸放在桌面上,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世子,我们查到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穆泽,穆红看起来有些为难。 “说。”穆泽并未注意她的脸色,自顾自地看着书,倒是骆青岑率先察觉了不对劲。放下手中的书,正色起来。 “可是官爵很大?” 穆红颔首,目光落在桌面的纸张上面,骆青岑顺手拿过一看,脸色顿时也变了。 “没弄错?” 穆青摇头,“我亲耳听到他们说要找那个人调查,于是暗中等候着。一直尾随那人直到……进了府邸。上面的明细是穆红抄下来的,还不是全部,时间不够只单单抄了一部分。” 穆泽看着几人脸色都不对,一把夺过骆青岑手中的纸张,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太师。 南祁三七年十月初五收如意翡翠一柄,黄金两万两。 南祁三七年十二月初七收白银十万两,红珊瑚一尊。 南祁三八年元月初十收虹鳟玉一鼎,白银、黄金各两万两。 …… 看着上面的明细,穆泽的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怎么会是他?! 他设想过无数的人,甚至连向来廉洁的丞相都猜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有想过他! 这可是他的恩师啊! 是自幼教导他爱民如子,百姓为大,尊敬天子的恩师啊! 年幼时在宫内他跟着皇子们一起读书,深受他的教导,在他心中太师是一个为百姓为朝廷着想的人,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会与西昭勾结,会残害百姓!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民如子的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五百七十一章 肥料?黑色土地? 此时骆青岑三人大气不敢出,颇为紧张的看着穆泽。 谁也没想到与西昭勾结的人竟然是太师,这是谁都不曾想过的。他们试想过或许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也可能是手握重兵的大臣,可谁也没往太师身上想过。 即便是调查出来的穆红和穆青,也不敢相信自己查到的事实。 太师可算是三朝元老,自陛下登基以来他上谏废除许多不利于百姓的条约,替百姓们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减低税收、在蝗虫泛滥之际自掏腰包筹粮、洪水淹没桥梁太师亲赴前线抗洪搭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众人都看在眼里,百姓们对太师也是爱戴有加。 别说穆泽不信了,就是骆青岑自己也不信。 一个这样爱民如子的太师,说他勾结西昭谁信? 穆泽阴沉着脸色,双手攥紧成拳头,眼眸里看着就快喷出火来。 狠狠一拍桌子,他顿时噌起身子怒吼道:“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着就要往外冲,骆青岑见势不对连忙拽住他的手。 “你别冲动。”她拉着穆,轻声安抚着。 “你现在去也是枉然,你要如何问他?即便是你问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回答你?”骆青岑一连问出几个问题让穆泽哑口无言。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是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穆泽浑身紧绷着。 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骆青岑放柔了声音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了,不如上奏给陛下吧,让皇上来处理。”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凭着穆泽的身份处理了也就处理了。可太师不同,他身份尊贵,上到天子下到百姓无一不是对他信赖有加。 一个弄不好,穆泽可能会惹来一身麻烦。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在处理问题上一旦掺杂了情感那就很难理的清楚。 “穆泽,你听我的。如今没有人知道你在京城,咱们可以以匿名的方式将东西送进宫内呈给皇上,看皇上如何断决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还有现在当务之急咱们还有一件事未处理。”骆青岑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城中缺粮这是难解之题,咱们虽然烧了他们的粮食库但却不是长远之计。粮食的问题一日不解决,他们就还会提高粮价,还有机会从西昭将粮食运过来。” 骆青岑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穆泽转过头微微颔首,冷静下来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谈不上,不过我想我们先去农庄看看。”穆泽不知道骆青岑想干什么,但也应承了下来。 心中还是有些烦躁,但穆泽也知道要顾全大局,毕竟此时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让穆红给二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扮做进城的商户前去农庄。 轻车熟路的来到农庄,二人先是观察了一番,看到在务农的农户们相视了一眼便上前。 “请问购买粮食是在这里吗?”骆青岑上前询问,一身华贵的服饰引起了农户们的注意。 放下手中的锄头,顶着满头的汗水,一个年轻人上前打量了她一眼,“你们来买粮食?” 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是从成安来的,听闻京城这边可以购买大量的粮食于是便想来问问。” “那你们可走错地方了。”年轻人冷冷的扫了一眼骆青岑,语气淡淡。 不解地看着他,骆青岑指着农田问道:“难道你们不是在种粮食吗?” “当然是,只不过我们这点根本撑不上场面,现在整个京城的粮食都在西昭的商贩手中,你们若是想买粮食不如去找他们吧。”年轻人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连个眼神都没给骆青岑留下。 情况如此,骆青岑不禁锁眉。 看来现在京城的情况比他们的想象中还要严重。 回过头看了一眼穆泽,骆青岑连忙跟上那年轻人的脚步,跟他走到农田处问道:“你们这是各自的农庄还是被人包下的?负责人可是谁?” “我们这是自己的农庄,京城的水土根本不适合种粮食,诺大的城内也就咱们这儿能种出来,只可惜现在大部分的粮食都被西昭掌控着,咱们这些也只够维持自己的温饱。现在城内的粮价疯涨,已经不受控制了。” 那年轻人的锄头挥动的厉害,额头上的汗也不停地往下落,说话的时候一喘一喘的。 骆青岑挑起眉梢,目光落到地面上,四处看了看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湿润的土地。 鼻尖传来淡淡的臭味,骆青岑拧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什么味道?” “肥料。”年轻人翻起锄头,土地被翻了一转,她看到原本应该是泛黄的土地此时却是黑色的。 冲着那人颔首,骆青岑没再多问。转身朝着穆泽走回去,穆泽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 “地不对。”骆青岑压低了声音,脚下的步伐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一路上骆青岑什么都没说,直到回了客栈之后她才开口说道:“我没种过粮食我不清楚,但是我见过种果子的地。” “那是黄褐色的泥土,锄头挥下去的时候翻起来应该是新黄色的,可恨奇怪他们的地却是黑色的,那小伙子告诉我那是肥料。” “你怎么看?”穆泽询问,骆青岑抿了抿唇,将目光投向穆红。 沉思了片刻,骆青岑说道:“穆红回一趟定安,去将我城外庄子上的大壮给带来。我想有他在咱们就应该能弄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了。” 他们都不是务农的人,都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所谓术业有专攻,对于专门的事情自然是要专业的人来才能弄明白。 “好。”穆红用力地点点头,看了一眼穆泽问道:“那我即刻启程?” “越快越好,耽误不得。”骆青岑叮嘱着。 时间拖久了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被发现。 只要能解决了这个问题找出关键所在,那么就能解决掉这个事儿。 第五百七十二章 尸油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我想南祁并不是种不了粮食之地,而是被人动了手脚。” 这话可就严重了!要知道南祁种不了粮食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听闻三朝前年发过一次旱灾,自那以后南祁土地受损自此就种不了粮食了。 但说来也奇怪的是,除了粮食之外,其他的农作物也能种。 穆泽转过头神色凝重,骆青岑晃了晃脑袋喃喃自语:“我也不敢百分百确认,只能等着大壮来了再说。” 这些不过是骆青岑自己的猜测罢了,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必须得有人来证实。 因为太师的事情穆泽一直郁郁寡欢,一整天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骆青岑十分识趣的没有打扰他,安静地坐在一旁陪着他。 临近傍晚的时候穆红带着大壮赶来了,一路上颠簸也不曾歇息过,大壮下马的时候连着吐了好几次,一张脸色惨白。 到了客栈喝了好几杯水才算是缓过劲来,看见骆青岑连忙一揖,“四小姐。” “先休息一下吧。”示意大壮先坐下来,骆青岑便将自己在农庄看到的先同大壮说了一遍。 听到骆青岑的描述大壮微微皱起了眉头,“黑色?” “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正巧那人翻地的时候我就看见下面是黑色,他说那是肥料。我瞧着他那神色也不像是说谎。” 大壮摇头,“务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肥料是什么样的,怎么会有人相信那是黑色的?” “这一点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要么是给肥料的人让这些人很相信所以不曾怀疑过,要么就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 “要不我们现在去看看?”大壮提议,骆青岑却摇了摇头。 “现在咱们不能去了,昨日已经去过一次,再去怕是就要引人怀疑了。只能等天黑了,咱们去农地看看,你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吧。” 大壮颔首,乖乖听从骆青岑的安排。 来到京中几日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忙活着,走到这一步已经快接近事情的真相,骆青岑此时难免不得小心谨慎一些。 等到暮色降临几人才行动,轻车熟路的带着大壮来到农地,穆红和穆青望风。 大壮蹲下身子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一个没忍住险些吐了起来。连忙用衣服遮住口鼻,瓮声瓮气的说道:“这味道太难受了。” 拿起准备好的树枝大壮用力地撬起土,恶臭的气息更加浓郁。 一个没忍住大壮转身就开始吐起来。 见他如此模样,骆青岑不禁皱起了眉头。刚想询问他,却见大壮转过身来,拉着骆青岑就往外走。 穆泽连忙跟上,大壮换了块地又翻起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味道。 闻过第一次之后也就有了心里准备,大壮捂住口鼻翻动了几下之后朝着骆青岑点了点头,三人快速地离开农地。 终于是能大口大口的呼吸,大壮缓和了一会儿铁青着脸说道:“是肥料。” “是肥料?”骆青岑震惊不已,“是肥料那为何不能种出粮食来?” 南祁国这么大千千万万的土地能种出来的却是少之又少,像是靠北边和东边的就不适合种粮食,南边的土地一向是种植偏热性的食物,所以几乎大部分的粮食都是靠着京城在维持。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难道真是因为当年那场灾害让南祁国无法种植? “四小姐我还没有说完。”大壮顿了顿,在二人的注视下说道:“这的确是肥料没有错,但是这是掺杂了尸油的肥料。看这个程度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土壤的里层都被破坏了。别说种粮食了,怕不论是种什么都很难。” “尸油?!”骆青岑和穆泽同时惊呼出声。 大壮颔首,接着说道:“其实很多年前也有用尸油当肥料的例子,我年纪尚小的时候曾经听外祖父说过,说是蝗虫灾害的时候许多农户为了能保存土地采用了尸油当肥料,这样一来蝗虫就不敢来犯,等到灾害一过再将陈旧的土地翻新,扔掉换上新的就能重新种植了。” “所以现在这个土地是没有更换翻新过的对吧?” 大壮点了点头,“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看着土壤的浸黑程度大概少说也有十年以上了。” 骆青岑和穆泽倒吸了一口冷气,二人相视一眼,她清楚的看到穆泽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这个局布的可真大! 这么多年来以来竟然他们都是在白白给西昭送银子! 是谁能够有这么大的权利,布下一个这么大的局? 骆青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穆泽,将心中的想法暂且压制下去。 她真不希望是她所想的那样。 “先回去吧。”穆泽沉默了片刻说道,一行人返回客栈,大壮安静的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凝重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过了许久骆青岑才问道:“大壮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大壮摇头,“尸油浸染的地方太严重而且太深,换句话说这块地已经没用了。即便是将它们都翻新过,或者是重新运一批土地来都没有办法再拯救了。” 那就是只能舍弃了。 废了南祁的土地让他们再也无法种植粮食,不管再过多少年南祁都得依附着西昭。 “那依你看南祁能种植粮食吗?”穆泽开口询问,大壮看着他的时候心中不自觉地渗出一丝畏惧。 “我、我不敢保证。”大壮连忙摇头,手也跟着挥动。 见穆泽脸色不太对,骆青岑连忙打着圆场说道:“那如果给你一块新的土地,让你种植粮食你可有把握?” “如果没有其他的污染应该可以试一试,但我也不敢完全的保证。” 听到这个回答穆泽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骆青岑转过脑袋压低声音问道:“整个京城还要没被污染的地方吗?” “有。”穆泽颔首,“城外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农场,早些年前蝗虫灾害严重那边的农户都搬走了,就剩下了这块空地。当年母妃本来还想买下来,却因为父王的缘故去了定安府,所以这块农地也就空了下来。” “那它属于庆王府吗?” 第五百七十三章 他是西昭子民 穆泽摇头,“不属于,当初母妃并没有买下这块地就已经走了,所以这块地至今为止都是空着的。如果咱们要用的话,需要走官道审批。” “那先看看应该没有问题吧。” 穆泽颔首,“穆红熟悉,明日我让穆红跟你去。” 一拍定板,穆泽安排了穆红随她去土地检查,但是穆泽却并没有告诉骆青岑他自己要去哪里。 翌日,五人分头行动。穆红、骆青岑带着大壮一同去了城外三十里处的农庄。四周荒芜人烟,道路上布满了零碎的小石子和泥土,崎岖难行。 周遭光秃秃的树枝将整个农庄都包裹了起来,篱笆栏已经破旧不堪,轻轻一碰就倒了。 若不是穆泽告诉她这是块农场,骆青岑都快以为这里是乱葬岗了。 “就在前面了。”穆红说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二人连忙跟上在穿过一大片枯枝烂叶的地方后骆青岑终于见到了穆泽口中的王妃原本要买下的农场。 一眼望不到边际! 在定安府的农庄也算是大的,虽说各自分户但合在一起的话也很大了。可如今同这里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千亩良田也不过如此了。 难怪当初王妃想买下来,也难怪直至今日也没有人能拿下。想买下这块田地没有个几千万两的黄金怕是也难以拿下。 “大壮你去看看吧。”穆红指了指面前的土地,示意大壮上前。 乖乖走到中央处,大壮顺手折过一根断掉的树枝蹲下身子在地上翻起来,地面被他刨出了一个坑,里面的泥土有些呈暗黄色,大抵是这段时日被雨水清洗过还能看得见一些隐藏在底下的虫蚁。 大面积的翻动了土地检查,看着大壮的身影越走越远骆青岑的眉头也越拧越紧。手不自觉地攥紧成了拳头,有些紧张的看了穆红一眼。 “如果这里也被人动了手脚那该怎么办?” 穆红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直视锁在大壮的身上,凝重的神情出卖了她的紧张。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大壮才回到了骆青岑的身边,松了口气他耸了耸肩说道:“还好没有我想象中严重,面积太大而且常年荒废无人动摇,有小部分的地方加了尸油进去,但是大多数的土地都是完好的,咱们只要将那部分的土地重新翻新就能拯救。” 听到大壮这么说,骆青岑和穆红同时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咱们回去吧。” 只要这块土地没有问题,那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走正常的手续把这块地给买下来。 回程的路上骆青岑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情。现在穆泽进京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若是贸然买下这块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件事急不得。 但是骆青岑也知道若是不尽快将这东西办下来,她这心里就一直不会安稳。 回到客栈的时候,穆泽和穆青还没有回来。骆青岑一个人躺在软塌上沉思着,盘算着她手中所有的钱财能否买下这块地。 粗略一算,骆青岑陡然有一种贫穷的感觉。 就算倾尽所有钱财她也买不下这整块地。揉了揉眉心,骆青岑不由地叹了口气。 当骆青岑愁眉不展的时候,穆泽这边气氛正凝重到了极点。 太师府。 他的手边放着一杯热茶,对面坐着的就是太师。 “你什么时候进京的?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太师看到穆泽就笑了起来,一面端起茶杯一面说道:“方才小厮来汇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还真是你。” 穆泽微微颔首,没有应下一声。 大抵是早就习惯了穆泽这样冷漠的状态,太师也不介意。 “进宫见了皇上了吗?” “没有,这次是特意回来看您,有些事情想弄清楚。” 太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老夫就替你保密,不告诉陛下你回来了。”打趣了一句穆泽,太师却陡然发现穆泽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正色起来,太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沉声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要问。” 穆泽环视了周遭一圈,太师立马领会让周边的小厮好婢女都退下。 “我手上有一个东西想给你看看。”穆泽的称呼忽然变了,没了先前的尊称,让太师的脸色骤然一变。 将东西放在太师的面前,穆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劳师动众还亲自来一趟。”太师笑说着拿起了东西,在看到上面的字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穆泽全程紧盯着太师的脸色,在看到他脸色微变的时候穆泽的心底已经‘咯噔’了一下。 就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为什么?”穆泽哑着嗓子问道。 太师轻笑了一声,挺直了身子将东西放在桌面上,“你为何没有呈给皇上?” 没有回到穆泽的问题反而提出了疑问。 “我只是想弄清楚。从我得到这个消息以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一直都不敢相信这个事情,从小你就教育我要爱护百姓,你告诉我的民为天,天为子,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伤害了他们?” “你明明知道粮食南祁的百姓有多重要,你还要帮着西昭提高粮价!” 面对穆泽的声声质问,太师没有开口反驳。 “我问你,尸油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太师仰起头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了。” “没错,是我的做的。” “为什么?!”穆泽猛地站起身子,瞪大了眼眸看着他,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着,双眼泛着血红。 “因为我是西昭的子民。” ‘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穆泽僵在原地半晌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说什么? 他是西昭的子民? 南祁的太师,曾经的两朝丞相竟然是西昭的子民?! 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身子摇摇欲坠,穆泽跌坐在椅子上,手微微颤抖着。 “几十年前,我就是西昭安插在南祁国的棋子。他们培养我想尽办法将我送入宫中成为皇帝身边的近亲。”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三朝之局 三朝之前太师还只是一个刚入朝的学士,窝在翰林院里做着繁琐的御史之职。 那个时候先祖帝看中了太师的勤恳于是将他调到身边,也正是这样太师才有了机会能接触到先帝。 先祖帝在位的时候兵力强壮令其他三国颇为忌惮,纵然有心对南祁下手但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南祁国和其他三国不同,明面上的兵力如大家所见,但实际上却有一只兵力一直隐藏在其中,不是继位者根本不知道。 所以那时候的太师潜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弄清楚这股兵力的来源。 可历朝历代的规矩早已经立下,并不是太师一人能够更改的。先帝看重太师的仁心钦点他为太师,辅佐皇子。 太师不负众望,培养了先帝。太师尽心尽责辅佐帝王,先帝也十分敬重太师一直将他视为自己的恩师。 “所以从这么早起你就在布局了?”穆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原来西昭的人一直隐藏在他们的身边,而他们却个个将其视为恩师,视为最重要的人。 “是。”太师颔首,站起身子说道:“历经两代帝王我一直都没查到那只军队的下落,西昭那边也等不了了,于是我们决定换一种方式。就是那一年蝗虫泛滥,损害了不少的农田,于是我们就决定从蝗虫事件上入手。” 太师神色淡然,一点也没有被穆泽拆穿的慌乱。 “所以你用了尸油?”穆泽心中一点一点的渗透着寒意。他清楚的记得那年的蝗虫灾害给百姓带来了多大的伤害,那个时候太师主动出面赈灾,给百姓们翻新土地。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起太师就已经布下这个局了。 “没有在土地里放下尸油,而是在给他们的肥料中加入了尸油。” “他们这么相信你!可你却这么对他们,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穆泽怒吼一声,赤红双眼瞪着太师。 放眼这天底下还有谁会让百姓如此相信之人?穆泽敢言,就连现在的天子都比不了。 太师说那是肥料就没有人会怀疑,太师说翻新土地就没有会反驳。就这样一个深受百姓爱戴和信任的人,穆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竟然是在伤害他们! 悠悠转过脑袋,太师扯了扯嘴角,眼中渗满了绝望。 “如何不痛?” “四十几年来我夜夜备受煎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一次出府我看着那些淳朴的百姓的笑脸,我的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在割一般。” “四十多年了,我每天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立马死掉。我在南祁国待了四十多年,我如今六十岁了,整整四十年了啊我活在南祁国四十年,给我如今身份地位的人是先祖帝和先帝,给我大展拳脚机会的人是陛下,让我衣食无忧深受百姓爱戴给我无限信任的人是陛下。” “我如何能不心痛?” 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南祁国给的,人都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他的四十年都是和南祁的子民一起度过。 只可惜面太师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自己的身负的重任。 穆泽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一早我已经以匿名的信件呈给了皇上你的罪证,至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吧。”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穆泽想保留最后一份尊师的情,不想自己亲手送他离开。 太师扯了扯嘴角,颔首一笑。 他站起身子拍了拍穆泽的肩膀,如释重负,“其实十年前我就知道了南祁的那只隐藏的军队在哪里。” 穆泽身子一颤,回过头看着他。 太师含笑,“我明日就会向陛下承认一切,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穆泽抿紧了嘴唇,双眼紧盯着太师。 “这些年你也为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情,其实只要你否认我就会……” “你就会相信我?”太师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刺痛了穆泽的耳膜,让他十分难受。 随着穆泽一起走到太师府的门口,二人就像是往日一般说说笑笑,完全没有刚才的凝重。伫立在门口太师一脸平静,“穆泽你是我手把手交出来的,你什么性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何必要自己骗自己呢。” 穆泽伸手抓住他的长袖,哑着嗓子喊道:“老师……” 他是认真的,只要太师说不是他,哪怕他自己都不信他也会相信他。 太师垂下脑袋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将他的手挪开。扬起头看着穆泽,嘴角微微扬起放柔了声音说道:“穆泽,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看着他放松的神情穆泽微微颔首,大步离开了太师府。 扬起头来看着天空,这是太师第一次觉得湛蓝无比,四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空气是无比的清新。 真好,他总算是得到解脱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骆青岑已经在软塌上睡着了。回屋的动静惊醒了她,看到穆泽一个翻身就跃起。 “你去找他了?” 穆泽颔首,“他承认了。” 和先前穆泽听到的时候反应一样,骆青岑顿时愣住了。 看起来很是无奈,穆泽摊手,“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他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你……还好吗?”骆青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穆泽的模样握住了他的手。 “算不上好,但没我想象中那么难受。大抵是因为替他的解脱感到放松吧,我竟然会觉得我帮了他。” “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若他否认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最多我就加派人手盯着他,再不济我就想办法把这些窟窿都给补上,可是我没想过他承认,更没想过他对我说这是一种解脱。” “我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我就觉得那一瞬间他是开心的。” “那之后他会怎么办?” “处死。”穆泽扯了扯嘴角,“那日我不会去见他的,更不会给他送行,我想他也不想我去。” 环抱住他的腰身,她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想用这样的方式温暖着穆泽。 她知道,其实他很难过。 第五百七十五章 五十万两 ‘吱——’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骆青放开手连忙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门就看见天空上盘旋着一只猎鹰。 在南祁国这样的猎鹰还是少见。 骆青岑勾起嘴角,捏住手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猎鹰锐利的眼眸一下子就看到了骆青岑,俯冲而下稳妥的落在窗户的栅栏上。 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猎鹰发出‘咕咕’的叫声,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从它的脚下取下一封信件,骆青岑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是蓝蹊他们。”高兴地转过脑袋看着穆泽,她连忙打开信件。 “可说什么了?”穆泽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待在栅栏上的猎鹰,目光微闪。 并未立马作答,骆青岑细细看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 “先前这二人拿着银钱开了一家合欢坊,如今合欢坊算是走上了正轨,现在这二人又将主意打在了绸缎上面,准备开第二家铺子做丝绸的生意。” “那是极好了。”穆泽颔首,“南祁国出丝绸,若是他们能把控好这个利润,在丝绸上再添加一些别样的东西,那定能大卖。” “我也是这般想的。”二人想到一起去了。 收到蓝蹊和赵玉青的来信让骆青岑这几日的阴郁一扫而光,他们在西昭的安定为她即将要做的事打下了基础, 骆青岑此时此刻倍感庆幸他们首选的地方是西昭,否则她还真得从头开始。 “穆泽,我想既然他们在西昭,那咱们不如将这件事交给他们来查,好好盯着那些西昭商贩,等到合适的机会就将其一网打尽!” 知道她是想帮自己,穆泽哑然失笑,心中染上一片暖意。 将骆青岑拉进自己的怀里,他轻声说道:“这事儿哪有这么简单,他们是你跨出的第一步,这一步不能乱了。让他们盯着西昭的商贩固然可以,但是别轻举妄动,你就当做是为咱们的将来做铺垫。” “好。”骆青岑顺从的答应下来,转过身子提笔回信。 如同之前一般将裹好的信件放在猎鹰的脚上,看着它翱翔于蓝天。 “我猜这只猎鹰一定是赵玉青养的。”穆泽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用力地点了点头,骆青岑表示赞同。 她打赌就算是给蓝蹊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养一只伤人的猎鹰。 “对了,你今日怎么样?” “让大壮看过了,那一片土地多少都有些受尸油的污染,但还好不算严重。大壮说只要将被污染的那部分的土地翻新一次运送一批新的土地进来就可以了。” 穆泽微微颔首,看着骆青岑愁眉不展的模样凑到她面前,“不是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你怎么还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骆青岑沉沉叹了口气,双手捧住脸颊满眼无奈的说道:“我回来之后就想过了,我把手上所有的钱财集合在一起都买不下那块地。除非变卖我所有的店铺和手上所有能卖的东西才能买下。” 穆泽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掐住她的脸颊凑近她,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你怎么这般贪心?竟然想一人独吞。” “嗯?”骆青岑眨巴着一双大眼,满是不解地看着穆泽,细细的品着他话中的意思。 不让她一人独吞难不成还要给别人? 不行!她拿这块地可是有用的! 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骆青岑一把将他的手薅下来,怒瞪着穆泽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总之我就要买下这块地。不管你打算将它分给谁都不行,这块地我要了。” 穆泽哭笑不得,难得看着骆青岑撒泼耍赖的模样。 无奈叹气,他摊开双手问道:“那你有这么多钱吗?还有这走官场的程序你明白吗?还有你现在就要把你手中的资产暴露出来吗?” 面对穆泽一连串的问题,骆青岑早就准备好了。 “这些都不难。我想过了你可以先借我一点钱,至于走官场的程序这也不难办,你若不方便出面我可以找欧阳大人或者赵大人帮忙打,至于京城这边人手我还没想到,不过不用着急还早。” “感情你这是早就算计好了?”穆泽也不知道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看着这小丫头狡猾的模样他就想掐着她的脸。 她是真的聪慧,懂得利用身边人的一切优势和把握住每一个人欠她的人情。 为她引荐的欧阳大人和赵大人现在倒是真的能为她所用了。 骆青岑一步一步的在成长,穆泽如数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小聪明到后来的大智谋,从一开始瞻前顾后到后来杀伐果断,从一开始布局不够完整到后来滴水不漏。 她成长的速度太快,快的让穆泽都有些跟不上。 “怎么样?这钱你是借还是不借?” “你要多少?” 骆青岑眨了眨眼睛,搬起手指头说道:“我手上能用的一共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你总得留一部分备用给我,我能挪用的也就六十万,你再借五十万两给我。” “好。”没有丝毫的犹豫,穆泽点头应下。 骆青岑啧啧两声,凑到他的面前,“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贪污受贿了不少,凭着你的俸禄就算从你出生开始存一分不用也拿不出这么多来。” 一把将她搂紧怀中,穆泽垂下眼眸看她。 “公子。” 门外清冽的声音传来,穆泽骤然一愣。 猛地一下弹起身子,懊恼地看了一眼门口,一把扯过被子将骆青岑盖住。 窝在被子里的人忍不住偷笑起来,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衫扯理好。 第五百七十六章 朝堂之变 穆青进屋的时候明显的察觉到了穆泽对他的敌意。挠了挠脑袋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穆泽和笑得瘆人的骆青岑穆青垂着脑袋说道:“朝堂有变。” “这么快?”提到这个事情上,二人都正色起来。 “也不是,就是太师进了宫,陛下大发雷霆,现在还没有个结局定论。” 若有所思的看了穆泽一眼,骆青岑有些替他担忧。他口口声声说着不会在意,不会去管他可是骆青岑知道他心中是担忧的。 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骆青岑发现他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 “世子要盯紧点吗?”穆青也发现了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别露了风声。”沉思了片刻之后,穆泽才说道。 穆青颔首应下乖乖退出了屋子。 皇宫里。 太师褪去一身朝服,素衣裹上,头顶的官帽也放在了地上。身子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正对面的龙椅上,皇上铁青着脸,整个御书房里回荡的都是他浓重的喘气声。 宫婢和太监都被屏退,皇上皱着眉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心中的寒意一点一点的升起。 “好一个李时敏啊!自打先祖帝起就跟在身边,到先帝那一辈起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朕亲怜你奉你为太师让天下人敬重你爱戴你,可是你现在说什么?” 皇上冷笑了一声,“你说你是西昭的细作?” “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陛下饶臣性命,只希望能给个痛快。” 皇上沉着眼一言不发,“你知不知道当朕收到这匿名信的时候,朕还在想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编造出这样的谎话来欺骗朕。朕还同高德勇说别让朕抓到这人,否则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可太师你倒好,直接就承认了。”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这是打了朕的脸,打了先祖帝先帝的脸!” “臣,知罪。”太师重重叩头。 面对他的坦然认罪,皇上根本不知道此时要如何作为。昭告天下杀了他?那岂不是宣告天下人他们皇家瞎了眼竟然将西昭的细作当做亲信,还给了他如此大的官爵。 可若是不杀岂不是养虎为患? “你回去吧。”沉默了许久皇上才开口说道,“从今日起太师抱恙在府。” 太师仰起头冲着皇上一笑,“臣多谢陛下!” 一步一步的走出这金銮殿,太师佝偻的身子在阳光下渐渐开始直起来,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减,眼底的笑意也越发的浓重。 回到太师府,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指使着家中的下人,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说道:“去将府中的东西都收拾好,你们从今日起就去山上的庄子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师为何突然这么安排。 没敢多问也没敢多言,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不足半柱香的功夫下人们就收拾好了,太师让下人们都离开太师府,一辆辆马车鸡儿连三的离开太师傅,偌大的太师府就空了。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太师漫步在院子里,看着这些熟悉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太师那微扬的嘴角渐渐地下沉。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等了四十年,终于等来了这解脱的一天。 太师坐在池塘边上,看着那池塘的鱼儿游来游去的自在心中充满了羡慕。 从天亮到天黑,从日光普照到黄昏落下。 太师一动不动。 夜晚的风很凉,吹得刺骨,旁边的树枝咯吱作响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 一阵寒风吹过来,月色之下一道黑影闪过落在太师的面前。 “你来了。”他纹丝不动,甚至连头没回就知道来者何人。 “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来王的栽培你都忘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毁了多大的计划!” 太师动了动身子,后背挺得更直了。 “没忘。我只是累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南祁深受着南祁的照顾,可是我做的却是对不起南祁百姓的事情,我内心有愧我备受折磨,我累了。” “我看你是疯了!”黑衣人怒气冲冲,赤目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狰狞。 太师不可置否,抿了抿唇轻笑了一声。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早在十年前他就疯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被操控的傀儡,你让他无情无欲怎么能做到?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没有被揭穿的一日,从一开始他就不想牵连任何人。 从二十年华到六十古稀他未娶妻未生子,他们李家的最后一脉就断在了他的手中。 他愿意吗? 当然不! 三十年前他遇见那个女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如何,他不敢去冒险,不敢去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他不恨吗? 他当然恨,为了所谓的宏图大业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不能与其相伴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潜伏在人群里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吞噬。 “告诉主子,我这一生为他做的足够了。他该把自由还给我了。”太师悠悠地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你……”黑衣人怒指着他,却是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太师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扬起手拉住他的手,那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长刀就被夺了,一把割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喷溅四射,染红了池塘的池水。 身子轰然倒下,太师闭着眼睛嘴角含笑。 那黑衣人浑身颤抖着,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哽咽了好半天才开口低声道:“你怎么这般傻,若是不想了你就走啊,逃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你。” 深吸了一口气,他从他手中抽走了自己的长刀,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无声地离开。 院子里的鸟儿惊叫着,水里的鱼儿又恢复了平静。 院子里多了一丝腥甜,池塘里的水逐渐的被染成猩红。 黎明道来之前,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 第五百七十七章 拿下 翌日,天不亮太师逝世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皇上亲自派了人给太师打理丧事,太医说太师是因为过度操劳所以突发疾病而亡。这些话对外也只能哄哄百姓,对于知晓实情的人而言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太师逝世举国哀庆。作为太师的得意门生穆泽自然是要出现的,皇上特意派了人前去定安府,在半道上就遇见了早就准备好的穆白。 穆白告诉前去传话的人说世子收到消息就立马赶去了京城,如今已在路上了。 而此时穆泽也一声玄色衣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去吧,不管如何那也是你的恩师。”拍了拍他的肩膀,骆青岑安慰着他。虽然穆泽嘴上说着不愿意去见他最后一面,可骆青岑知道他心底还是牵挂着他的。 说到底那也是他的恩师,骆青岑还是希望他能够去送送太师。 “皇上那边都派了人,你也算是光明正大的进宫,正好也能将土地的事儿提一提。” 穆泽扶额,半晌没说话。 其实他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可纵然如此穆泽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死。 “去吧。” 穆泽轻嗯了一声,对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抬脚走出了客栈。 街道上传来呜咽的哭泣声,骆青岑推开窗户看到满街的人群涌动。百姓们自发的穿上白衫素衣,排列成长队跟在人群中朝着城外走去。 看到这一幕骆青岑心中不由地感叹,爱民如子的太师就连逝世的时候都有这么多人来给他送葬。 就让他们永远都被蒙骗着吧,至少在他们的心中太师还是那个为百姓着想的太师,而不是伤害他们的人。 “四小姐。”大壮站在门口轻唤了一声,骆青岑连忙转过头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大壮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搓了搓手抬眼看着骆青岑问道:“四小姐我是不是回不去定安府了?” 他在定安府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地,承蒙骆青岑的恩惠他一家子现在吃穿不愁每个月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钱财。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大壮着实不想离开定安府。 “你不想离开定安府是吗?” 大壮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家人都在定安府,我若是孤身一人来到这里那他们……” “那若是我执意要你留下呢?”骆青岑挑眉,大壮脸色微微一变。 垂下了脑袋,大壮小声说道:“现在的一切都是四小姐给的,若是四小姐要让我留在京城那小的也是会答应的。” 他说的是‘答应’而不是‘愿意。’ “我的确有打算让你暂时待在京城,大壮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若是我能拿下这块土地,那我肯定需要一个人帮我种下这些粮食。” “但是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培养出来两个人盯着我就让你回去定安府。” 大壮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骆青岑也笑了起来,“你放心你在定安府的亲人我一定会派人帮你看着,不会有事的。还有除了那边该给你的工钱这边我会额外在付给你。” “不用了四小姐!”大壮连忙摆手,“四小姐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如果不是四小姐的话,恐怕我们庄子上的人都快饿死了。” “虽然四小姐没怎么出面过但其实大家都十分感谢你。” “大家都是拿钱办事,只要你们安心的替我做事那我就能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大壮颔首,站起身子拍着胸脯保证道:“四小姐放心,京城这边我一定给您弄好,不会让你操心的。” “有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对了你这两日若是有空记得去那边看看,我希望到时候咱们能直接开始。” 大壮用力地点点头,“只要四小姐这边确定,我立马可以去联系买家。” 提到这个事情上骆青岑又觉得一阵头疼。 粮食的种子还真是不好买,先前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南祁的地理原因种不出来粮食,所以大家也没有购买粮食的种子。 唯一有的就是在西昭商贩那边,可骆青岑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购买。 一旦让西昭商贩那边知晓,怕是就要怀疑到她们头上来了。 “这事儿还得我走了之后你再进行,不然很容易就被别人怀疑上了,还有你做事儿得谨慎一些。你要记得不管如何你都只是一个农庄的农户,你就是外来的。” 大壮到底是没有这些经验,骆青岑不得不再三叮嘱。 二人商议了一阵,大壮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骆青岑独自在屋中,坐着坐着就在椅子上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屋子里的声音闹醒的。 穆泽已经放轻了手脚,可无奈骆青岑睡眠浅很容易就惊醒了。 “天黑了?”她揉了揉眼眸,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穆泽褪去身上的衣衫,打横将她抱到床上扯过旁边的被子掖好四个角,“皇叔让我留下陪着说了会儿话,太师的事情对他来说打击也不小。” 一面说着穆泽一面转身走向旁边的桌面,拿起一个小匣子递到骆青岑的手上,“这里面是五十万两银票,土地的事情我已经告诉皇叔了,他同意了。” “你怎么说的?”骆青岑没想到她不过睡了一觉,穆泽就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我说如今粮价疯涨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们也应该试一下种粮食。估摸着也是因为粮价的原因让他有所动摇了吧,很容易就答应了。” “那可太好了。”骆青岑忍不住拍了手,有什么比皇权支撑更为厉害的? 穆泽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你也得有个准备,若是能种出粮食来那固然是好,若是种不出来那也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放心。”骆青岑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我既然要做那肯定就得做出来。” “明日我就让大壮留在这儿,你把穆青也留下吧,咱们明日就回定安。” 穆泽晃了晃脑袋,翻身上了床躺在她身边,双手垫着后脑勺沉声道:“我让穆红送你回去,我和穆青还有大壮先留在京城,我还得进宫一趟。” 第五百七十八章 骆淑雅上街乞讨 喧闹的街道小摊贩吆喝着,马车穿过人群街道上的百姓自动的向两边让开。听着熟悉的声音骆青岑就觉得一阵莫名的安心。 想到马上就能回家见到娘亲和哥哥她心中就欢喜起来。 正想着身子忽然一斜,马儿发出一阵嘶鸣的叫声,她连忙抓住两旁的扶手稳住身子。 险些摔了出去,骆青岑眉头一皱掀起帘子正想询问穆红,却见马车上的人已经跳了下去。 阖上马车的帘子,她又掀起旁边的侧帘看见马车旁边跪着一个女人,死死的抱着穆红的双腿,哭得惊天动地。 “求求你给我一点钱吧!” 现在的乞丐要钱都如此不要命的? 骆青岑拧起眉头,觉得马车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侧着脑袋细细打量跪在地上的人,那人仰头的一瞬间骆青岑顿时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她? 那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一身襦衫早已布满了泥泞,散乱的头发上面沾染着一些皮屑,一张脸张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样来。 若不是同她生活了几十年,骆青岑自诩也没机会能认出她来。 骆青岑眼眸微沉,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子朝着窗外扔了出去,正好就落在她的脚边。 穆红当即领会沉声道:“我家主子已经给了你钱,赶紧滚吧。” 连忙捡起地上的银子连滚带爬的就跑开了,骆青岑亲眼看着她一把将银子拍在那卖面条的摊贩面前,抢过一碗面条连筷子都没用直接上手抓着放进了嘴里。 看到这一幕,骆青岑忍不住撇开了头。 穆红跳上了马车快速地离开,直奔骆府大院。 掀起帘子,穆红扶着她下了马车,一面走一面说道:“刚才那个是骆淑雅。” “我知道。”她颔首,转过头说道:“进去歇会儿再走吧。” 穆红知道骆青岑肯定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事吩咐她,所以便跟着进了屋。 “小姐回来了。”王嬷嬷正巧在门口打理着葡萄树,一瞧见骆青岑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我去告诉夫人一声。” 她说着就要往屋子里去,骆青岑连忙拉住她笑道:“不急,这会儿还早,我先同穆红姑娘说会儿话。嬷嬷你去将荷香给我叫来,再让人准备点吃食和点心,我们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 带着穆红穿过假山来到凉亭,骆青岑还没踏进院子就看到骆云慧和欧阳青二人坐在凉亭里了。 “看来咱们得另觅去处了。”无奈笑着摇头,穆红打趣了一句看了骆青岑一眼却见她抬脚朝着凉亭走了过去。 穆红紧随其后,骆青岑脸上的笑容僵住看着紧挨着坐在一起的二人加快了脚步朝着凉亭处走去。 凉亭里的二人也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同时抬起头看见骆青岑的时候骆云慧连忙起身,“四姐姐你回来了。” 骆青岑颔首示意她坐下,看了一眼身旁的欧阳青抿紧了嘴唇。 她倒不是在意二人在此对账簿的事情,毕竟能在院子里光明正大也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只是之前这二人对账簿向来都是欧阳青送去食斋要么就是派人送到骆府去,现在…… 想起今日她见到的那个人,骆青岑沉声问道:“骆家出什么事儿了?” 骆云慧手一顿,脸色微僵。 “四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回来的路上碰见骆淑雅了,她竟然在外乞讨。”骆青岑拧起眉头,目光有些阴沉。 骆云慧见状垂下脑袋,欧阳青看了一眼身边的穆红说道:“骆家出事了。” 穆红脸色微变,“我那日回来的时候也没听闻骆家出事……” “就在四姐姐进京之后没两天骆家就出事了,父亲他是被二姐活活气死的。”骆云慧低着头,眼眶霎时间就红了。 骆青岑听她这么说道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慢慢讲不要慌。” “四姐姐走了之后,骆府就是一团糟。二姐姐想夺了家中的大权去做生意,父亲虽然病重但是人还是清醒的,一直不肯将家中的事务交给二姐姐。” “然后呢?”骆青岑察觉出中间的异况接着问道。 骆云慧看了一眼欧阳青,压低了声音说道:“后来二姐姐私自去了账房将钱全部偷走了,与那管少宁合起来将钱投到了成村富寡妇的手里,家底全部败光了父亲得知之后一气之下就咽了气,二姐姐什么都没了还被那管少宁休了妻赶出了骆府。我和姨娘见势不对当晚就跑了出来。” “怎么会与那成村的富寡妇扯上关系?”骆青岑拧起了眉头,越听越糊涂。 没想到她不过是走了几日的功夫骆府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骆淑雅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连个管少宁都对付不了。 亏她还迟迟没有动手,就是想让骆淑雅对付那管少宁。 现在看来这二人倒是那管少宁棋高一筹了。 见骆云慧说不明白,欧阳青连忙道:“四小姐让盯着骆府我也没松懈过,云慧不知其中曲折,还是让我来说吧。” 骆青岑颔首,细细听着欧阳青道来。 原来那管少宁被取消了考试资格以后整个人就颓废起来,成天拿着骆淑雅的嫁妆在外面花天酒地,与那些不成器的公子哥儿们混在一起。 听闻成村那富寡妇有钱,人长得又极为标志,虽是年纪大了些但也是风韵犹存。一时之间几人起了色心就想去找找那富寡妇的乐子。 管少宁虽说是人心不正但到底还是饱读诗书的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可动摇,不想与那死了男人的寡妇有所牵扯当下便想拒绝。 可被那几个人连哄带激的骗过去,可谁知那富寡妇一眼就看上了那管少宁。 这富寡妇的名声骆青岑也是有所耳闻的,前世她与管少宁成亲之前就听说她死了两个相公,都是病死的,有人说她克夫可也有人说她旺夫。 因为她嫁的两任相公都是她嫁过去之后才有了家产,但也是因此而亡。 两任相公都十分疼爱她,这两人一死她又没有子女,所有的钱财都留给她一人了。 有钱人还长得标志这富寡妇多年未再嫁心中早就寂寞难耐,时不时的就会勾搭一些男人。 第五百七十九章 我帮你拿回来 “一来二去的那管少宁就攀上了那富寡妇。四小姐你也知道骆府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富寡妇也是有所耳闻的。我听那几个公子哥儿说那富寡妇每日都安慰那管少宁,说那骆淑雅是个不懂事儿的,说他是个可造之材只是恰失了良机,还说会想办法帮他恢复考籍。” 骆青岑听到这里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管少宁真是个没长脑子的东西,她费尽心思才弄掉了他的考籍岂是这么容易被恢复的? 那富寡妇如此有本事那还能一直当寡妇? 欧阳青说到这里的时候骆青岑大概就能知道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了。管少宁向来都是那样,温软香玉的怀抱一暖他就什么都说了,有富寡妇的甜言蜜语哄骗着他如何能听不进去? “想来也是管少宁同她讲了骆府的事情。” 欧阳青点点头,接着说了起来。 管少宁在富寡妇面前说尽自己的委屈,说骆府欠他的太多,那富寡妇就想着帮他把这口气给出回来,说是有办法能够帮他夺了那骆府的家产。 管少宁一直以来都觊觎着骆府的钱财,这么一听自然是心动不已。 于是二人开始筹谋算计,管少宁联合着富寡妇欺骗骆淑雅,说是有一笔大生意能赚钱,骆淑雅早就看透了管少宁的本质起初自然是不信的。 管少宁也不勉强她,拿着自己的钱去投了一些,立马就翻了几十倍。这一看让骆淑雅立马心动了起来。 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管少宁和富寡妇设计好的?在管少宁的哄骗之下骆淑雅偷了账房里的所有钱一股脑的给了管少宁拿去投钱。 短短一日的功夫骆淑雅从两千两翻到了一万两,这么大的利润让她着实心动,于是便将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 这一投,可就彻底崩了。 管少宁拿到了骆府所有的钱直接揣进了腰包里,告诉骆淑雅是亏损了还倒差了几十万两。骆淑雅整个人都崩溃了,发了疯似的让管少宁把钱给她吐出来。 他哪里肯依?拿着字据凭条的休了骆淑雅还将她赶出了骆府。 “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骆青岑眼中喷射出一股怒火,对管少宁的恶事嗤之以鼻。 欧阳青和骆云慧赞同的点了点头,“三哥哥把大哥接到了府中,大哥整日都借酒消愁说自己没有用,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和父亲。大哥求三哥哥想把二姐姐接回来,可三哥哥不松口说是没有你的同意不可能把骆淑雅接过来的。” “他人呢?” “不知道,估摸着又喝的烂醉不知道倒在哪儿了。”骆云慧摇摇头,提到骆治平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欧阳青小心翼翼地看了骆青岑一眼,想了想说道:“四小姐,现在那骆府更名为了管府,骆老爷尸骨未寒连葬礼也都没人办。” 知晓骆青岑不喜爱骆家,可想到骆云慧这些日子以来郁郁寡欢的模样,欧阳青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骆青岑抬眼扫过他的面庞,又看了一眼骆云慧,心中顿时明白了。 她没回来自然无人敢插手这件事,骆淑雅气死了骆晁山当然不敢去办葬礼,骆治平又是个没用的自身都难保怎么敢上前。至于骆云慧那就更不可能了,嫡女嫡子都不出面她一个庶女自然不会冲上前了。 所有的事情都等着骆青岑回来再做决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成为了众人的核心。 “先去找大哥,他的丧礼还是得由你和大哥来操办,毕竟你们现在还是骆家的子女不能让别人说了闲话。” 骆青岑自然是明白欧阳青在顾虑什么,冲着骆云慧颔首示意。 闻言,骆云慧顿时松了口气。她还真害怕四姐姐会阻拦她回去给父亲办葬礼,虽然说父亲是不怎么疼爱他们这些庶子庶女,但骆云慧现在还未出嫁她不想自己的名声被人诟病。 感激的看了骆青岑一眼,“四姐姐明鉴。” “我去找大哥,你们俩先继续对账。忙完之后欧阳青来书房找我。”骆青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欧阳青慌乱的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着和穆红商量一下关于土地的事情,却被这些烦人的事儿给打乱了,骆青岑只好让穆红先回庆王府等她处理完府中的事情之后再去寻她,还让穆红先不要告诉王爷和王妃买下土地的事情。 让婢女去寻了骆燕靖过来,她带着荷香满骆府的找骆治平。府邸倒是不大就是寻了好些时辰才在那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醉倒的骆治平。 酒气熏天闻着就令人作呕,骆青岑拧起眉头让小厮将他扶起来。 骆治平就像一滩烂泥随便怎么摆弄都没有动静。 “把他给我按到池塘里去!”骆青岑看的一阵鬼火冲,恨不得现在冲上前去就两耳光将他扇醒。 骆燕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小厮按压着骆治平的脑袋一个劲的往池塘里塞。 “昭月!”他大吃一惊,连忙喊道,“住手!” 骆青岑抿了抿唇,扬手示意将他放开。 骆治平此时已经完全清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大哥,你怎么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骆治平身边,连忙脱下自己的衣衫披在他的身上。 骆治平摆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骆青岑,赤红着一双眼睛质问道:“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轰’的一声,骆青岑心底那道竖起的防备墙轰然坍塌。 他没有质问她为什么不让骆淑雅进府,也没有责备她为何弃骆府于不顾,更没有问她为何要伤害他们。 他只是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骆青岑心底乱的一塌糊涂,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骆治平她沉默了好半天才抬脚挪到他身边。 蹲下身子将他身上的衣衫拢紧了几分,柔声道:“对不起。” 一把抓住她的手,骆治平带着哭腔说道:“骆家……没了……” 骆家早就没了。 她在心中喟叹了一声,反手握住骆治平的手安慰道:“我帮你拿回来。” 第五百八十章 你喜欢她 她是恨骆晁山恨杜雨初恨骆淑雅,可是她从来没恨过骆治平。 从始至终骆治平也从未埋怨过她,没有责备过她。即便是她离开了骆府,他也唤她一句‘四妹。’ 骆家可以毁在她的手上,她可以不要骆家,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将骆家拱手送给外人,更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仇人夺了骆家。 管少宁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拿走属于骆家的一切? 骆青岑眼中迸出一股狠意,拉着骆治平站起身来。 “大哥,若是我将骆家给你,你可能照顾好四妹和二姨娘?” “我……”骆治平犹豫不定,他确实没有把握能照顾好四妹和二姨娘。一直以来他都是生活在父亲和母亲的庇佑之下,成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靠着骆府就能活下去,不愁吃不愁穿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境地。 “你该长大了。”骆青岑正色道,一句话抨击的骆治平无地自容。 怔怔地看着骆青岑,骆治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骆青岑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一步一步来,不能急于求成。你先给大哥一点适应的时间。”骆燕靖帮腔说话骆青岑也不再说什么。 “骆家是属于大哥的,就算大哥不要那也不能给了管少宁。”她眯起眼眸,看了一眼骆治平,“先回去收拾收拾,荷香让厨房煮碗姜汤送到大哥屋里。” 荷香应下,带着一干人快速地离开。 带着骆治平回到屋中,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衫骆青岑才开口问道:“管少宁手中可有骆府的地契?” “应当是没有的,这地契一直都在父亲手中二妹想要父亲临死咽气前都没给她。” “那就好。”骆青岑顿时放心不少,只要地契还在骆府那她就有办法将管少宁赶出去,最怕的就是那骆淑雅傻乎乎的将地契也给了管少宁。 叮嘱了骆治平几句让他好好歇息,骆青岑便回了屋去看罗怡。 罗怡听到府中的下人说她回来,本来也想去寻她可又听见说她去找了骆治平便乖乖的待在屋子里。 见到骆青岑连忙让人将姜汤呈上,“这风大雨大的成天在外奔波,你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可见着你大哥了?他还好吗?” 咕噜噜灌了两口热汤身子顿时就暖起来了,笑望着自家娘亲拉着她坐下,“不成器的东西永远都不成器,就算骆府拿回来了他又能撑到几时?” “你这丫头说话没个准信的,可别这么说你大哥。到底还是被杜雨初给惯坏了,好在品性没坏,好生引导也能走上正轨的。” “我若不是看他曾经对哥哥好,不是看他品性不错我也不能帮他这一把。” 罗怡听着她话中的语气忍不住笑了起来,到底是自家兄妹,又帮衬过他们骆青岑这心里呀也是担心的。 还不是怕骆治平收了骆家又被欺负了,才会说这番胡话。 “你可有打算你父亲的葬礼?”提到骆晁山,罗怡也不由地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放下手中的汤碗,语气冰冷,“我已脱离了骆家也与他断了关系,生死与我无关,该送葬的人不是我。” 闻言,罗怡顿时不再多言,只是看向骆青岑的眼里多了几分心疼。 她手中的事情堆积成了山,骆青岑只想快速地将事情解决掉,以免再生后患。她今后要去京城的次数怕是比现在还要多,总不能每次回来都要帮着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 不管是骆治平也好还是骆云慧也罢他们都该长大,都该学着独当一面。 她不能次次都出面,更不是他们永远的保护伞。 正思索着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四小姐。”欧阳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骆青岑拉开房门示意他进屋。 欧阳青有些局促,眼神慌乱,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在害怕什么?”一语道破他的紧张,骆青岑勾起了嘴角。 欧阳青挠了挠脑袋,撇下嘴道:“四小姐就莫再逗我了,你分明就已经看出来了不是?” “看出什么来了?”骆青岑佯装不懂,晃了晃脑袋把玩着手中的戒指。 鼓着腮帮子瞪着骆青岑,欧阳青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见他一脸为难就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打算再逗他了,骆青岑问道:“你可是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他连连点头。 “你喜欢她什么?”骆青岑有些好奇,这欧阳青拢共也没与云慧见上几面,怎么就相中了? 欧阳青仰着脑袋细细想了想,眼角那含春的模样令骆青岑打了个寒颤。 “我喜欢她聪慧,喜欢她的谨慎仔细,喜欢她见人时娇羞的模样喜欢她……” “停停停!”实在是听不下去,骆青岑连忙打断了他。 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算是领教了。 什么谨慎仔细、见人娇羞这些放在哪个女子身上不曾有?偏偏就落到骆云慧身上就成了满身的优点了。 “欧阳青这事儿你父亲可知晓?” “大概也能看出几分,但我从未点破。她是四小姐的妹妹再未经你允许之下我是不会有损她名誉的。” 这话倒是说的令骆青岑满意。 “那你父亲可有反对?” 欧阳青摇头。 想来也是,欧阳大人都能让欧阳青在她手底下待着又何故会反对他和骆云慧在一起,怕是在欧阳大人看来这是一桩好的婚事才对。 “四小姐可会反对?”欧阳青见她沉默不语,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为表真心他连忙说道:“我不在乎云慧是庶女,家父也不会在意。四小姐也不用担心,若四小姐能答应这门亲事我一定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将云慧迎进门,切不会委屈了她半分。” 瞧他那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好像自己是个会拆散姻缘的恶婆娘似的。 “实话同你说,虽说长姐如母但是云慧自己身边还有个母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不论我插不插得上手,就算能我也不会管。” “云慧嫁你也好不嫁你也罢那都是她自己拿主意的事情,你明白吗?” 第五百八十一章 属于骆府的东西 欧阳青摇头,一脸的茫然。 就着几分耐心骆青岑接着说道:“女人这一辈子不怕走错了路,更不怕生在了糟糕的家庭,唯独怕的就是嫁错了人。你的品性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云慧真切的了解过你吗?你又是否知道她喜欢你?” “她是我妹妹,你也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今后大家因此而闹得不愉快。所以我希望你能确定云慧的心意再来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于她。” “这个事情的决定权在云慧手上,她若对你有意自然会嫁你,若对你无意那即便是你爹亲自求上门来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她这番话说的直白,欧阳青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愣了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骆青岑忍不住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说道:“云慧是个好姑娘,你也不差,若你们能成那我自然是欢喜的。欧阳青若想赢得佳人的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拿出你的毅力来,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欧阳青猛地回过头,眼中露出一丝亮光,醍醐灌顶。 “多谢四小姐!”他弯腰一揖,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等着骆云慧及笄之后就能成亲了,他们府邸也算是迎来了第一桩喜事。 要说骆青岑为何如此笃定那是因为她看得出来骆云慧眼中的感情。 方才在凉亭的时候她说道骆家的事情,下意识的看向的是欧阳青而不是自己,从前的骆云慧再担心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总是会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所以她很肯定在骆云慧的心中欧阳青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他现在就是骆云慧的依靠。 而且骆云慧并不排斥与他的接触,两人对账簿都能看得如此近,举止亲密的早就超出了寻常朋友间的关系。 骆青岑喜忧参半,骆云慧要是真想嫁给欧阳青那身份上必须得有所匹配才行,总不能从她府上走出去,这像什么话? 这骆府还真就得拿回来给骆治平管着,让骆云慧从骆府堂堂正正的走出去才行。 从进屋到傍晚骆青岑都一直没歇下来过,忙完骆治平的事情和欧阳青的事情又看了账簿对了账,细数了最近绿柳巷的盈利状况。 等她感到浑身不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骆燕靖和罗怡都没打扰她,外头的饭菜是反复热了好几次。骆青岑肚子咕咕叫,慌乱吃了两口饭之后就离开了府邸。 轻车熟路的摸到骆府,来到骆晁山的书房。 大抵是觉得晦气,管少宁在这边连个小厮都没安排倒是方便了骆青岑。 骆晁山是个精明人,别看他从前顺着杜雨初什么都交给她,真正贵重的东西骆晁山还是握在手中的,不然当时的店铺也不可能落到她的手中。 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翻找起来,骆青岑将能找的地方统统找了一遍终于在床垫子下面找到了地契。 揣进兜里她正欲离开,却听见门外传来低低的喘息声。 “真是讨厌……哎呀!这还是在外面,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小妖精这里现在都是我们的,谁敢说半个不字?还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悉悉索索的声音十分响亮,房门咯吱一下被推开,骆青岑猝不及防一个翻身缩到了墙角边上。 “你当初那两个相公是不是被你榨干而死的?”黑暗中骆青岑看见两个身影从门口边一直抱着滚到了床上,那管少宁看起来兴奋极了,胡乱的扯着自己和身下女人的衣衫,三两下就剥了个精光。 连忙撇过头,骆青岑暗自骂了句:不知廉耻! 目光一转她看见旁边挂着骆晁山的衣衫,灵机一动骆青岑勾起嘴角朝着床上翻云覆雨的二人笑了一下。 在她面前演春宫戏?那她倒要看看你们还有没有胆子继续。 躲在墙旁边面前的屏风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子,骆青岑将骆晁山的衣衫往身上一拢,将头上的发簪取下薅到了前面,整个人多了几分狰狞。 将屏风上的衣衫全部抛下,她站在屏风后面捏住嗓子喊道:“管少宁……” 床上的人正尽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额头上的汗一颗一颗往下砸,床上的女人翻身而起,二人同时望向了屏风处。 “是谁?装神弄鬼的!”管少宁抓起衣衫套在身上,却没胆子下床。 身后的女人趴在他的肩头上,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管少宁你夺我骆家,我要你不得好死!” ‘砰’寒风一吹,前面的窗户顿时被摔得一声响,管少宁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再回过头来时却没了声音。 看了一眼身边的寡妇,咽了咽口水。 “我告诉你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小心我收拾你!”他鼓足了劲对着屏风后面喊着。 寡妇推了推他小声道:“你去看看。” 管少宁裹上衣衫,一步一步的往屏风后挪,抓起旁边的木棍子一棒子敲下去却只是碰到了一件衣衫。 木架子上挂着一件衣衫,从屏风前看过去就像是一个人。 窗户咯吱作响,管少宁忙不迭的将窗户关上,心底的恐惧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 他刚才分明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少宁?”寡妇见他不对连忙上前,当看到屏风后的木架子时整个人也不由地颤抖起来。 “你听见了吧?”他转过头问道,寡妇用力地点点头。 二人相视一眼,什么也没说撒腿就跑。 外头的窗户下骆青岑捂着嘴笑,眼泪不住地往外冒,看着管少宁被吓成这幅模样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 拿了地契快速地离开了骆府,骆青岑知道现在管少宁只不过是被吓着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拿回了属于骆府的东西。 站在门口看着夜色下那金灿灿的‘管府’两个大字骆青岑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真是令人恶心。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有勇气占着别人的东西还能住的如此舒坦。 第五百八十二章 你不回来吗 寒风呼啸,地面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整个定安府被白雪覆盖,银装裹素,冰清玉洁。 早早地派人去请了骆治平和骆云慧过来,骆青岑趁早用早膳的时间将地契交给了二人。吃惊于骆青岑是如何得到地契的同时,二人也十分感激于她。 “拿好这地契,咱们去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 她说的是‘你们’不包括她自己。 骆治平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地契,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被骆淑雅和杜雨初压着欺负的庶女如今竟然成了整个骆家的核心骨,从什么时候起她做事不再看别人的脸色,不在意别人的议论,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可以撑起一片天了? 而自己竟然还需要靠着她的庇护拿回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佯装没有看到骆治平脸上的神色,骆青岑擦了擦嘴道:“荷香,备马车。” 有的事情看得透但不需要点穿,她只是做了自己问心无愧的事情,至于后面的那与她无关。 一行人上了马车来到管府门口,骆青岑站在门口伫立了一会儿,扬着脑袋看着那两个字,越看越觉得碍眼。 “去,找两个人来把这门口的牌匾给我下了。”她眼中含着冷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直径朝前走去。 “给我撞开。”骆青岑低声道,身后带来的壮汉连忙上前,一左一右侧着身子一个旋踢就将门给踢开了。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都颤抖了几下。 骆青岑环顾一圈,在荷香的搀扶下走进了这熟悉的府邸。门口的动静声如此之大早就惊动了不少人,府中的下人看到熟悉的面孔时都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大公子、四小姐、五小姐!”香翠大声的喊道,急忙冲上前来满眼都带着兴奋。 香翠是骆淑雅身边的侍女,骆青岑见到她自然不会有多大的欢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她也算是自幼跟在骆淑雅身边的人,骆淑雅被休在街上乞讨而她却在府中伺候着管少宁,就单单凭着这一点骆青岑就看不上眼。 “管少宁在何处?”不想同她废话,骆青岑单刀直入。 面对骆青岑冷冰冰的态度再看看旁边的五小姐和大公子也是一副淡然的神色,香翠讪讪的缩回了身子低声道:“在前厅用膳。” 还有心思用膳? 骆青岑冷笑一下,抬脚就往前厅走去。 这顿饭她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吃的安生了。 骆治平和骆云慧紧随其后,看着骆青岑直接冲进前厅。此时管少宁怀中抱着一个女人,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令人作呕。 “骆青岑?”松开怀中的女人,管少宁挑起眉梢看她。 环顾周围一圈他悻悻一笑,“这骆小姐上府怎么没人通传一声?” “何时我骆家的人回自己府中还需要告诉外人了?”骆青岑冷言相对,目光落在那富寡妇身上。 她倒是生的极好,保养的也不错。浑身上下穿戴珠光宝气,脸蛋红润乍一看倒像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也难怪这管少宁会栽倒她手上了。 比起当年的骆淑雅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府中?”管少宁笑了一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下,“这骆小姐怕是忘记了自己已经与骆府断绝关系,这人出了骆府怎么的也变傻了竟然连门口的两个大字都不识得了?” “就是!那门口分明写的是管府。” “哦?”骆青岑挑眉,自顾自地坐下身来,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凑到鼻尖的时候满眼嫌弃的连茶带杯子一起扔到了桌上。 “我已经叫人把它拆了。” “骆青岑!”管少宁怒吼一声,伸手指着她说道:“你竟敢拆我牌匾,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官将你抓起来治你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 不怒反笑,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伸出手来骆云慧连忙将兜里的地契掏出来递给她。 轻飘飘的放在桌面上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将地契往前一推,“最好呢你就去报官,我们拿着这张地契让官府也评评理,看看是你鸠占鹊巢还是我私闯民宅。” “这东西你哪里来的?”管少宁脸色一变,伸手就想去拿地契,骆青岑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放回身上抬眼笑望着他。 管少宁从一开始进入骆府就在找寻这张地契。原本他是不知晓的,还是富寡妇提醒他他才知道。 虽然让骆淑雅签下了字据凭条但是管少宁知道其实骆淑雅在骆府并没有实权,要想真正的将骆府据为己有还得拿到这张地契。 可是管少宁怎么样都没想到这地契竟然在骆青岑的手中! “这话倒是问的稀奇了,这骆府的地契自然是在当家人的手中了。”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轻蔑地扫视他,“管公子是自己出去还是我请人送你?” 心里‘咯噔’了一下,管少宁看着骆青岑半天说不出话,一旁的富寡妇眼睛一转叉着腰喊道:“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张假的地契来骗我们?” “我告诉你这骆府可是你们骆家那二小姐抵押给我们的,她欠了我们不少钱,你有地契我们也有字据!” “就是!”管少宁连忙附和着。 骆青岑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当下也不恼怒扬了扬手身后的几个壮汉就走了上来。 “要找骆淑雅你们去城外的街道上路边要饭的乞丐处去找,她的事情与我们无关。骆淑雅与你们的事情是由她自己名义做的担保,不是骆府。所以就凭这张地契现在此刻你们立刻滚出去!若是你们不走,那我只好让人帮你们。” “来人!”骆青岑一声令下,壮汉直冲而上一人架着管少宁一人架着富寡妇在二人大声嚷嚷之下将二人扔出了府。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拍了拍手骆青岑转过头,“总算是清净了。” “去将他们的东西整理一下给扔出去。” 府中的下人颔首,连忙转身去行动。 将地契交给骆治平,骆青岑看着二人说道:“明日就将二姨娘给接回来吧,现在府中也就你们,选个大点的院子住。” 骆云慧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看了骆治平一眼。 “四姐姐你不回来吗?” 第五百八十三章 将骆淑雅带回府 骆青岑摇头,她既然已经脱离骆家那就不会再回来。 不管骆晁山在与不在,这个骆府她都不想再涉足。若非因为自己身份不够,她连带着额不想骆云慧回到这里。 骆青岑只恨自己实力太弱,不能面面俱到。 若是她有穆泽这样的身份,那就好了。想到穆泽骆青岑不经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他宫里是否安好。 “这几日加强护卫,管少宁被咱们这么赶出去了心中肯定是不服气的,指不定想些什么阴损的招数。” 骆治平颔首应下看着骆青岑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这骆府就由大哥你打理了,我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大哥自己斟酌吧。”骆青岑说着站起了身子就要往外走。 骆治平见状欲言又止,站起身子跟着骆青岑走了几步脚步就停下来了。 骆青岑转过身子,“大哥有什么话想说?” 踌躇片刻,骆治平垂下眼眸说道:“昭月你当真愿意将骆府给我?” “地契已经给了你,那自然是你的。我早已脱离了骆府,想来这件事大哥不会忘记才对。” “那我可以将淑儿接回来了?”听他的语气有些激动,骆青岑抿了抿唇转过身子与他直视。 其实骆青岑心中早有准备骆治平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但是真正从他口中听到的时候心底还是忍不住感到一片凉意。 她不是把自己抬得有多高,更不是觉得自己做了这些骆治平就一定得听她的话。 只是骆青岑觉得在骆治平的心中她不管做的再多永远都不能是骆治平的妹妹,永远都比不上那个犯了天大过错的骆淑雅。 说不心寒那是假的。 “我说过这骆府是大哥做决定,大哥要将她接回来也与我无关。不过我奉劝大哥一句,这骆府只要有她在一日那便是一日不得安宁,大哥自己斟酌吧。” 她说罢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骆治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不由地沉了几分。 他心中也的确不快,骆青岑容不下骆淑雅可到底淑儿才是他的嫡亲妹妹,没有道理将自己嫡亲妹妹丢弃于不顾的。 打定了主意要将骆淑雅接回来,骆治平没有耽搁分毫前脚骆青岑一走后脚他便派了人去找骆淑雅。 骆云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地叹了口气。 从前只知大哥平日贪玩胸无大志,可却不知连她一个女子都能看出来的现状大哥却是看不出来。 “大哥,你当真要将二姐找回来?” 骆治平转过身子沉着眼看她,“那是我嫡亲妹妹,五妹你放心如今有我在定然不会让她再欺负你的,想来经过此遭淑儿也能懂事一些了。” 他全然将骆云慧的担忧看做了害怕,当年骆淑雅也是没少欺负她的。 可骆云慧并不是这般想的,听着骆治平的话她也只能是无奈。 到现在骆治平还没看清楚状况,骆淑雅经此一遭只会是变本加厉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的恨意只会更浓,只会想要报复而不是息事宁人。 如若她能安分守己那骆云慧还算替她放下心,可怕就怕她会自寻死路。 如今的四姐姐今非昔比,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 四姐姐身后是庆王府是世子是郡主乃至王爷和王妃,她身边的人脉是欧阳大人和赵大人,就连这两大人的儿子都是在她手底下做事的。 四姐姐腰缠万贯掌握着整个定安府的经济命脉,她要想捏死骆淑雅如今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可这些骆治平都看不到。 他以为四姐姐是嫉妒是不想让骆淑雅过上好日子,可他哪里知道四姐姐是在给骆淑雅最后的机会,是放了她一命。 几乎都能看到骆淑雅未来的命运如何,骆云慧垂下眼眸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罢了,世人如何她不管,她只庆幸自己当初自己选对了人。 想要找到骆淑雅很简单只要在沿街乞讨人最多的地方就能找到她。骆治平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她,一听说骆治平把骆府拿回来了骆淑雅别提多高兴,当即随着小厮一起回到了府中。 洗漱之后才去见了骆治平,一踏入打听她就扑进骆治平的怀中,哭喊着:“哥哥!” 自家妹妹清瘦不少,脸色也不如先前那般红润,骆治平自然是心疼不已。 “瞧瞧你做的这些事儿把自己都套进去了,吃了这么些苦头也应该长大了吧?”话中虽责备但却难以掩饰他的关怀。 骆淑雅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只是一个劲地哭诉着:“哥哥那管少宁将我害的好惨,是休妻又是将我逐出府中还夺走了骆家,这个仇哥哥你一定要帮我报回来!” “你消停些吧!如今那管少宁和你已经没了关系,你们就此别过好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府中过日子,等过两年我再替你寻一门亲事多给些嫁妆风光将你给嫁出去。” 骆淑雅面色一变,松开抱着骆治平的手怒吼道:“哥哥你如此能耐都能将骆府给夺回来又怎么不能对付一个管少宁?” “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帮我!” “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为何非得同那管少宁过不去?冤冤相报何时了,难不成要把人弄死才甘心吗?” “弄死最好!”骆治平不过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可谁知骆淑雅竟然当真是这么想的。 不敢置信的看着骆淑雅,骆治平有一瞬间似乎明白了骆青岑的意思。 “我不会帮你的,你就在府中安生待着吧。”心中气恼极了,他拂袖而去留下骆淑雅一个人站在屋子里。 怒气冲冲的瞪着骆治平的背影,她大声喊道:“就算你不帮我我也要让管少宁不好过!” 骆治平扶额,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将骆淑雅带回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香翠!”骆淑雅大声喊道,香翠连忙上前。 骆淑雅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充满了恨意,步步朝她靠近一把捏住她的脸颊面色狰狞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很会选主子嘛!” 第五百八十四章 狗咬狗 香翠脸色微变,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不是的小姐,奴婢不是故意丢下小姐不管的。只是奴婢家中尚有人口要吃饭,奴婢不能没了这份差事。那日小姐被逐出府后那管少宁便将奴婢关押起来,过了好几日才放奴婢出来。” 香翠声泪俱下,伸手抓住骆淑雅的衣衫接着道:“奴婢也去寻过您的,只是没找到人奴婢就回来了。” “如今小姐回来了奴婢自然是高兴的,奴婢自幼就跟着小姐难不成小姐还不明白奴婢的心意吗?小姐只要吩咐一声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香翠不停地磕头,试图让骆淑雅原谅她。 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香翠,她缓缓蹲下身子将香翠扶起来。 “行了,你起来吧。你打小就跟着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你就好生伺候着吧。” 香翠抹了把眼泪连连点头,站起身子扶着骆淑雅。 “你可知那管少宁被我大哥赶出府之后去了哪里?”骆淑雅一面走着一面问道。 香翠晃了晃脑袋,“不知,若是小姐想知道的话奴婢倒是可以去找五小姐身边的丫头问问,说不定她知道。” “同那骆云慧有什么关系?”骆淑雅听得是一头雾水,驻足脚步看着香翠。 “此次拿回骆府的其实并不是大公子而是四小姐,这五小姐也不知何时同四小姐关系要好了,咱们如今接触不了四小姐就只能从五小姐身边下手了。” 骆淑雅拧起眉头,眼中露出一丝不悦。 怎么会是骆青岑出手? 她现在都脱离骆家了难不成还想借此回来? 骆淑雅心中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屑。摆了摆手她说道:“不用去问了,去找人查一查。你说那骆云慧在屋中,那咱们就去看看她。” 她说着就要往骆云慧的院子去,香翠连忙将她拦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 “您回来之前大公子就已经吩咐过了,即您回府起不能随意的走动,五小姐的院子更不能去。” “什么?!”骆淑雅顿时怒了,瞪着香翠的眼眸里都快喷出火来。 “他这是要软禁我吗?” “小姐息怒。”香翠连忙说道,扯了扯骆淑雅的袖子,“小姐咱们还是别说了,这两日先暂时不要做任何事的好。您这个时候越冲动就越让大公子对您看得紧。” “你若想知道管少宁的处境,我现在让人去查便是。” 心中虽然气不过,但是骆淑雅倒也是个识时务的人。香翠说的是有道理的,这个时候骆治平本来就对她不放心,要是在出点什么事怕是她这辈子都只能困在骆府了。 还是暂且稳一稳来的好。 “那你去查吧。”骆淑雅沉声道,语气里的不悦听得清清楚楚。 将骆淑雅送回了房间香翠并没有去派人查探,而是去了骆云慧的院子将骆淑雅的事情告知了骆云慧。 递给她十两银子骆云慧微微颔首,“做的不错,不过可要小心千万别露了马脚否则你也知道我不会保你的。” “奴婢知晓。”香翠颔首,乖巧的退出去。 点燃案桌上的熏香骆云慧转头道:“去一趟四姐姐那里,告诉她这件事。” 如今的骆云慧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由骆淑雅欺压的庶妹了,现在的她身家远远超过骆淑雅。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手中的银钱足够买下一个香翠。 掌握了骆淑雅的动静她才能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应对,说害怕倒是谈不上只是骆云慧担心骆淑雅的出现会打乱如今的局势,。 也算是为了自己而打算,骆云慧并不想骆淑雅给骆青岑找麻烦。 * 火炉子烧的正旺,屋子里十分的暖和。手边放着从食斋拿来的果罐,身上裹着软被。几日不在定安府骆青岑还着实有些想念着果罐了。 要说这京城也都不错,就是没她自个儿想吃的东西。 眸子微微转了两圈,骆青岑思索着要不将食斋搬到京城里去?这搬食斋倒是不难,就是她手中可用的人着实太少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都说想培养些人,可无奈身边的事情着实太多,让她一直腾不出手来做这件事。 “四小姐。”翠绿色的小棉袄,头上顶着两个荷包发髻,笑面如花天真可爱。 伸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着屋子里的骆青岑,甜甜的唤她。 “怀玉来了啊,赶紧进来吧。”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屋,骆青岑将桌子上的点心往她面前一推。 怀玉连连摆手,口里却馋的要死,“这就不吃了,五小姐让我来知会小姐一声,二小姐回了府,一回府就说要去调查管少宁的下落,还同大公子争吵了几句。” “哦?”骆青岑摇了摇头,“还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 “将点心带回去吧,你路上吃着走,免得你馋。”将点心给了怀玉,骆青岑才示意她可以离开。 怀玉自然是兴高采烈,每每来四小姐这里总能吃到不少好吃的。 前脚怀玉一走,后脚荷香就进来了。 “小姐可有打算?”跟在骆青岑身边久了,荷香自然也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世子那边可有来信?” 荷香晃了晃脑袋,表示没有。 既然没有来信那就说明还得待上些日子,那她再耽搁两日也不迟,将管少宁的事情给处理了她也好安心的上京。 食指轻叩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骆青岑朝着荷香招了招手示意她侧耳过来。 附在荷香的耳边说了几句,骆青岑挑起了眉梢。 这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狗咬狗,反正骆淑雅不想着法的要对付管少宁么?那她就顺水推舟帮她一把好了。 当初劝了骆治平让他不要将骆淑雅带回府,他偏生不听。如今这才回府一个时辰不到就开始使乱了,要是再待下去怕是这骆府又得没了。 她可不是救世主,不是每一次都会帮忙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 小人是谁 成村山庄。 灰头土脸的管少宁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目光不敢直视对面的富寡妇。被人扫地出门当众看了笑话,这二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富寡妇守寡这么多年,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次数多了但也从来没这么丢过颜面。 恨恨的看着管少宁没好气的说道:“当初就让你把那地契找出来你偏不听,这下好了被人扫地出门,成了整个定安府的笑话!” 搬进骆府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人赶了出来,富寡妇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她就有多狼狈。 “我也不是没有找,谁知道那骆晁山竟然将地契给了骆治平!” 富寡妇冷哼了一声,看着管少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悦。 一开始还以为这管少宁是个有本事的,却没想到也是个不顶用的。本想着自己后半生能靠着骆府这点钱财过日子了……说到底还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其实富寡妇倒不是没钱,只是用别人的钱总比用自己的钱来的好。 “翠娥,不如就算了吧。我瞧着现在这生活也不错,咱们俩就在这成村安安稳稳度过下半生就是了。” 富寡妇一听,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管少宁,你不是想依附我一辈子吧?”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管少宁连忙站起身摆手,走到富寡妇的身后替她揉捏着肩膀,“我怎么可能依附于你一辈子呢?我可是要当状元的人,等我高中状元之后你不就是状元夫人了么?” 富寡妇脸色冰冷,一把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挥开,“还做你那状元梦呢?” 拍了拍管少宁的脸,富寡妇阴鸷的双眸里渗出一丝嘲讽,“该醒醒了,你那状元梦可别做了。管少宁我这儿可不养闲人,你还是好生想想如何挣钱养活你自己吧。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若是拿不回来骆府或者挣不到钱那你就滚出去!” 富寡妇突然的变脸让管少宁措手不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富寡妇早就不见踪影了。 又气又恼管少宁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一开始的时候说的好听还要想办法帮他恢复考籍,现在竟然让他出去挣钱? 管少宁哪里挣过什么钱,从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在骆府混吃混喝,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管少宁知道富寡妇不是同他说笑,若是他真的拿不回那地契就只能被赶出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个栖身之地他着实不限再被赶出去一次。 咬了咬牙,管少宁看了一眼门外,眼眸微微一转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他要拿回地契确实不易,但是能拖则拖,至少不能让富寡妇将他赶出去。这女人嘛,只要一直哄着就行。 管少宁转身朝着自己的屋里走去,从柜子里挑选了一件得体的衣衫穿上身站在铜镜面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地点了点脑袋。 就凭他这幅皮囊相貌想要将那骆淑雅骗回来还不容易? 现在那骆淑雅就是个空壳子,要想对她下手那肯定要从钱财方面入手。现在管少宁虽说没多少银两傍身但是之前从富寡妇身上也捞了一些。 带着仅有的那些银两去了集市,想着给骆淑雅挑件儿好物上门去赔礼道歉,好让骆淑雅原谅他。 至于其他的事情嘛,倒是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管少宁兴致勃勃从古玩店出来,手中拿着一个木檀盒子,盒子里是一柄银簪。银簪上面雕刻着一朵向阳花倒是极为别致。 朝着骆府走去穿过小巷子的时候管少宁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回过身的一瞬间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管少宁额头上被重重的敲击了一下,顿时感觉昏天黑地眼前晕眩。 身子摇摇欲坠管少宁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看到面前的黑衣人举着一根木棍看着他,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还来不及细想管少宁就晕了过去。 “快点抬走!”女子的声音响起,另外两个黑衣人连忙将管少宁抬到了一旁,用篓子将其盖住,女子背过身子去另外的两个黑衣人手脚颇快的将管少宁扒了个精光,然后将他刚买的簪子折断扔到了地上。 黑衣女子背着身子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定银子扔到了管少宁的身边。 “走吧。”她低声说道,迈开脚步就往前走,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紧随其后连忙跟了上去。 一具赤裸的身体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上,小巷虽小且深但却是必经之路,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了管少宁。 尖叫声刺耳,女子羞红着脸颊跑开。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喧闹的声音惊醒了管少宁。 睁开眼眸,他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看着围聚的人群管少宁满脸的不解。 寒风吹过他不紧打了个寒颤,管少宁低下脑袋的一瞬间顿时脸色大变。 该死! 他捂住身子朝着旁边的人大吼道:“看什么看?赶紧滚!” 围观的人群低低几声,嘲讽、厌恶尽显其中。 看着人醒了,众人也没了心思再看,纷纷掉头离开。管少宁连忙爬起身子来,四处寻找着自己的衣衫,却在胡乱摸索之中发现了一旁的信封和破碎的簪子。 是谁?! 管少宁险些咬碎了牙,眼中的愤恨凸显明了。 捂着身子管少宁佝偻着摸到一户人家门口,花了十两银子买了身衣衫穿在身上才撕开信封。 这到底是谁做的? 羞辱了他还要给他一锭银子,留下一封信。管少宁目光沉沉,他倒想看看这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展信一见望管公子见谅,在下一介武夫因错失机遇无缘考取功名,听闻管公子也是同病相怜之人心生怜悯。无奈公子得罪小人在下拿钱办事望公子见谅,这二十两银子算是在下给公子的赔罪。 公子莫问在下是谁,也莫问是谁伤人,斗胆请公子三思谁最厌恶公子便是。望公子今后安生,切莫再与小人牵扯。 细细读完这封信,管少宁的脸色才稍稍好了几分。 可是这信中虽说的小人是谁? 第五百八十六章 互相算计 将信件撕碎,管少宁狼狈着回到成村山庄。一进门就碰见了富寡妇,只见她身旁靠着一个男子,身强力壮,高大威猛比起管少宁来那简直不知道高出了几倍。 管少宁脸色猛然一变,瞪着富寡妇。 “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还同他卿卿我我的女人如今却不知廉耻的搂着别的男人,还如此的光明正大。 那富寡妇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手上却将那壮汉搂得更紧了些。 “眼睛瞎了看不见?” “你这个荡妇!”管少宁怒骂道,眼中快喷出火来。 前有骆淑雅那个贱人,后有这个荡妇,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骆淑雅比起她来还稍微好一些,至少在人前在他面前不会光明正大的勾引男人,可这个荡妇一边同他纠缠不清一边却又和别的男人有染。 被管少宁骂作荡妇那翠娥也不生气,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媚眼斜挑勾唇笑道:“你可是今日才认识我?我同你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骂我是荡妇?怎的如今换了个人我就是荡妇了?我不仅是荡妇我还是个寡妇,我这张床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男人了。” 什么叫不要脸管少宁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能将如此淫荡的话说的坦坦荡荡的也只有这富寡妇一人了。 “你若是待不下去大可以离开。”翠娥笑了笑,满眼的嫌弃。 管少宁才不会离开,他又不傻。这才刚刚被人摆了一道还没找出是谁动的手脚,这边就要被富寡妇给赶出去。 狠狠的瞪了那富寡妇一眼,管少宁摔门而出。 气呼呼的冲回屋子,管少宁细细的想着书信上的内容,琢磨着到底谁才是小人。 那书信上写着的是最厌恶他的人就是小人,谁最厌恶他? 管少宁抿紧嘴唇,若说最恨他最讨厌他的人怕是莫过于骆淑雅了! 想到这里管少宁心中就升出一丝恨意来! 这骆淑雅刚刚才回了骆府就想着法子来对付他,还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恨得牙痒痒,管少宁心头这口气难以下咽,狠狠的一锤桌面。 他不能这么被动!不能被两个女人掌控着! 管少宁抿了抿唇眼眸微微一沉,这富寡妇不是什么好主儿他不能受她控制了,必须得另想法子寻个出路。 哼!这富寡妇暂且还能留,毕竟他还需要一个安生之地。倒是那骆淑雅却是留不得了。 管少宁眼眸一沉,顿时多了几分阴郁出来。 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管少宁二度出了府。这一次他又去了那间古玩店挑了另一柄发簪,当然也买了点其他的东西。 骆府大门紧闭,管少宁站在门口观望了许久才敲开大门。 门口的小厮一见到是管少宁顿时就要将门关上,管少宁眼疾手快一把挡住,连忙从兜里掏了碎银子出来递给他,“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想见见二小姐。你就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找她。” 小厮本就不是家生子而是最近才招进府中来的,虽是听闻过管少宁的事情但是却没经历过他在的日子所发生的事,于是便收了那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 “那你等着吧,我进去通传一声。” 小厮到也机灵拿了银子就去了骆淑雅的院子,跪在骆淑雅面前说道:“小的见他着实可怜也就答应了,这是他给小的的银子,还请二小姐定夺。” “我还没找他,他倒是先上门来了!”骆淑雅正愁寻不到管少宁,心中这口气还无处发泄,他就往刀口上撞来了。 “这银子你收着,将他请进来。” 小厮连连点头,起了身小跑着去门口将管少宁带进了屋子。 没有惊动任何人管少宁悄然无声地来到了骆淑雅的院子,一见到骆淑雅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骆淑雅本以为他是上门找茬来的,都准备好一套侮辱他的说辞了却不料他的举动如此出乎意料。 “淑儿,我错了!” 俗话说的好,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饶是骆淑雅这般嚣张跋扈的人此时也哑口无言了。 “淑儿我不该听信那富寡妇的话,是她说能发一笔横财我才让你投钱的,我没想到她竟然将我们耍的团团转,更没想到她竟然打的主意是想要骆家!” “淑儿我那个时候真不是想要休妻想要将你赶出去的,我只是被逼无奈,是那富寡妇威胁我说我若是不休了你她就将这些事儿给宣扬出去,让我名誉扫地。” “淑儿我知道我自私更知道我这么做不对,可是我当时也是害怕才这般做的。我不求你原谅我,更不奢求你重新接受我,我只希望你能接受下我的赔礼,让我内心稍微好过一些。” 他双手呈上一个锦盒,骆淑雅半天才回过神来。 香翠连忙上前将那锦盒收下递给骆淑雅,打开一看只是一只银簪子,顿时并无多大喜色。 管少宁先发制人打乱了骆淑雅的计划,这下她反而有些被动起来。 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她道:“一只破簪子就当做是赔礼,你这诚意也太低了些。” “当然不是。”管少宁连忙说道,紧接着又掏出一个盒子,“这个是城中最流行的香粉,那富寡妇说了好几次都没能买到,我今儿个一早就去排了队给你拿到了。” “我知道你平日里就喜欢这些,以前我没钱买不了你喜欢的东西,如今我虽也不富裕但是卖着一两件小玩意还是足够的。淑儿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就好。” 给香翠使了个眼色,香翠立马上前接过东西递给她。 “这才像样。” 骆淑雅看起来颇为满意,看了管少宁一眼问道:“既然你今日给了礼,那我明日便也回一份同你,明日给了礼之后从此咱们二人形同陌路再也不相见,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可好?” “淑儿能这般想自然是好极了。”管少宁看起来颇为欣喜。 送走了管少宁,骆淑雅将那簪子一把扔在了地上,目光阴沉的看着地上的东西,“香翠拿上我的银子去城外请几个贼子将那管少宁给做了,等他明儿个一出了骆府就将他给解决了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是完整的她 香翠面露惊色,身子微微一颤。 “还愣着干什么?”骆淑雅没好气的吼了一句,香翠欲言又止看着骆淑雅那充满了恨意的眼神,什么也没说抬脚就走了。 出了院门香翠就慌了,惊慌失措的模样藏都藏不住。 现在可不是说一点点的小事了,而是二小姐要杀人!她要杀了管少宁! 香翠不否认管少宁该死,可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怎么来说骆淑雅一个深闺庶女都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才对。 左顾右盼香翠都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她若是真的去寻了那贼人杀害了管少宁,那她可就是真正的凶手了! 香翠想到这里顿时就慌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着骆云慧的院子里跑去。 一股脑的冲到了门口,香翠又立马停下了脚步。 不行!这件事不能说!这若是说出了口那怕就不是这么好收拾的。 香翠正想退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骆云慧的声音:“香翠,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若不是知道骆云慧在里头,怕是香翠都要以为她多长了双眼睛了。 既被点了名香翠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骆云慧手持狼毫之笔背对着她而坐,从后背看过去只见得她手中之笔行云流水般顺畅,整个人淡然雅致,浑然一处。 怀玉搬了根小凳子给香翠,香翠不敢坐怀玉倒是坐在了一旁,一手捧着脸一手拿着桌上的点心吃起来,俏皮可爱的模样惹人怜爱一点都没有丫鬟的样子。 双眸看着骆云慧手中的笔,放进嘴里的食物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香翠看着怀玉眼中充满了羡慕,为什么她就没有这么好的命遇见一个好的主子。荷香遇见了四小姐,怀玉遇见了五小姐就她偏偏遇见的是二小姐。 好事没摊着坏事却做尽了! 瞧瞧人家这些丫头,吃的穿的同主子在一起时的样子都比她强了不少。 香翠越想心中越觉得委屈,眼泪簌簌地就往下掉。 怀玉转过头连忙扔下手中的糕点,“你怎么哭了啊?” 骆云慧停下手中的笔,悠悠转过身子看着哭泣的香翠柔声问道:“受了委屈?” 香翠扬起头哭得更凶了。 “我听说方才管少宁来过了,可是二姐姐让你做什么了?” 怀玉替她擦着眼泪,小声哄着说道:“你若有委屈可告诉五小姐,说不定五小姐能帮你。” 香翠还以为管少宁入府之事无人知晓,现在看来这府中怕是早就布满了五小姐的眼线。想到自己再想想别人,香翠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你既然来了肯定是想我为你出主意,又不肯说却在这里哭,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倒不如说出来听听。” “今日管少宁上门向小姐赔礼道歉,小姐收了他的礼却在管少宁走了之后让我去寻几个贼子明日待他出府之后将他乱棍打死。” “五小姐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奴婢若是做了那手上可就染了鲜血!” 香翠哭着跪在地上,双手抓着骆云慧的裤腿。 骆云慧低下头悠悠看她一眼,伸出手将她扶起来。 四姐姐说的果然没错,骆淑雅和管少宁之间果然是会斗起来的。只是骆云慧没有想到事情来的如此之快且如此猛烈,竟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说来这骆淑雅也是够狠,竟然想着直接将管少宁给除掉。 摇了摇头骆云慧示意香翠坐下,抿唇说道:“其实你来找我无非是不想自己手染鲜血对吧?” 香翠羞愧的低下脑袋,不敢吱声。 她的确是不想手染鲜血,但又不敢违抗二小姐的命令,除非五小姐开口要了她去否则她是怎么都不敢违背骆淑雅的话。 见她不吱声骆云慧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低低一笑接着说道:“这件事我帮你做了,你不用手染鲜血又能完成你家小姐吩咐的事情可好?” “五小姐……”香翠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笑面如花的骆云慧心底渐渐升出一丝寒意。 伸手制止她即将出口的话,骆云慧紧盯着她的眼眸,“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帮你你答应,二是我当你什么也没说过你现在就走。” 香翠看着骆云慧半晌没说出话来,她不知道为什么骆云慧要帮她。 “五小姐奴婢自然是想您帮我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五小姐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图吗?”这可是一条人命的事情,五小姐说的轻描淡写的就好像是在问明儿个吃什么一样。 骆云慧笑了笑,“你身上有什么可值得我图的?我这么做无非是帮我四姐姐罢了,咱们各取所需你全然当做不知晓,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脱不了干系。” “是!奴婢明白。”香翠连忙跪下,重重叩头。 她这身上的确没有丝毫可以让骆云慧图的东西,毕竟她的忠心早就不复存在,她且不过是一个婢女无权无钱。 “下去吧,你回去就告诉骆淑雅事情已经办好就成。” 香翠抹掉脸上的泪痕,朝着骆云慧点了点头快速地离开了她的院子。 “小姐为何要帮香翠?” “哪里是帮她,我是帮四姐姐。”骆云慧摇了摇头,“四姐姐帮了我这么多,一直以来都受她的恩惠和照顾如今也是该我帮她一手的时候了。” 怀玉不解地看着骆云慧,却见她只是笑了笑。 其实说到底骆云慧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上一次香翠来报这事儿的时候四姐姐出了主意。那个时候她看四姐姐的眼中是充满了恨意,她不懂为何四姐姐这么恨管少宁,她也不想去问。 只是这个时候恰当了,也就帮四姐姐一把。 骆云慧垂下眼眸,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她竟然也学到了四姐姐那般荣辱不惊,做事都有了她的几分样子。 “怀玉。”她招招手示意怀玉过来,从腰间掏了一小包袋子递给怀玉,“你去铺子上找欧阳青把事情告诉他就行。” 怀玉颔首,乖乖的拿着袋子出了门。 骆云慧不是个傻子不明白欧阳青的心思,可她不敢轻易示好,趁此机会也能借故试探一番让欧阳青也知道他所看到的并不是完整的她。 第五百八十八章 动手 琉璃宫殿金碧辉煌,四面的书柜上摆满了绝迹珍藏。殿内龙椅上陛下批阅着奏折,他身边的案桌旁坐着穆泽正在览书。 宫婢将热茶换了一盏又一盏,油灯添了又添。 微微一声叹息从龙椅上传来,穆泽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过头问道:“皇叔累了?” “嗯。”陛下颔首,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是有些乏了,你也陪了我大半宿了该回去歇息了。” 穆泽起身行礼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走出宫门,回到寝殿穆青连忙上前服侍,“世子这几日频频出入御书房,皇上可是有说什么?” “没有。”穆泽摇头,眼中充满了一丝担忧。 从太师的事情到现在皇上从始至终没有露出半分忧虑来,朝中没了太师就跟缺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可皇上却什么也没说,好像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一般。 猜不透皇上心中在想什么,穆泽神色不定。 “咱们还得在宫里待多久?”穆青询问,眼神之中满是不安。 待多久?穆泽也不清楚,他待多久要看圣上的意思。圣上一日不提及此事他便一日不能离开京城,怕是圣上已经发现此事的蹊跷了。 但穆泽不能率先坦言,更不能承认自己提前进京这件事。 目光微沉,他看着穆青道:“大壮那边如何了?” “一切进展顺利,调过去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听穆红说骆府又出事了,四小姐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来京。” 听到穆青说骆青岑没办法这么快来京穆泽反而有些轻松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陪皇上耗一耗。” 他有的是时间足够等到骆青岑来。 “世子,咱们现在可要行动了?” 穆泽摇头,“不着急,等皇上开了口咱们再动,具体那些官臣我们心中都已有数,手中的证据也足够他们喝上一壶,若是此时率先动了手那便是越矩只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和猜忌罢了,倒不如等到皇上自己开口听命办事的好。” 与西昭勾结一事尚且未结束,除了一个太师还有下面的京兆尹和各阶级的官员。那西昭的商贩也还残留在其中,想要根除西昭的商贩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穆青跟在穆泽身后走了两步,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怕就怕皇上没那份心思,也不知道要等到多久去了。”沉沉叹息了一声,穆泽晃了晃脑袋。 穆泽不以为然,他这个皇叔他自小就了解。这些年虽然有所沉稳但仍旧难改从前的浮躁,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能坐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怕是不日就会开口了。 穆泽所想是事实,翌日如同先前一般去到御书房时皇上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先是让穆泽坐下身来随后便问道:“太师之事你如何看待?” “太师已逝世不便追问过去,饶是他乃西昭细作现在也成过眼云烟。太师给了西昭多少情报不知也不必过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查出朝中官员还有哪些与西昭勾结甚至于与西昭商贩勾结。” “国之根本不能动摇,民心所向不能变更。一旦百姓偏离了根本失了民心那就不好说了。” 穆泽缓缓道来,垂着眼眸连看都不曾看皇上一眼。倒是皇上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穆泽,见他淡定自若心中也逐渐安心。 “你说的没错,国之根本不能动摇,民心所向不能变更。太师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这件事还是得彻查到底,泽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穆泽颔首应下。 如他所料的一般,皇上果然开口要彻查此事了。穆泽本就早有准备,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他就能开始动手。 既然决定要动手那自然不能耽搁,不过穆泽并没有太过急躁,只是派遣了些人手假模假样的调查起来,暗中却是将罪证都已经拿齐了。 穆泽的动作很大惹得朝野上下都动荡不安,众人纷纷开始揣测起来。该收敛的也收敛了,倒也没有人再敢放肆。 只不过现在收敛的却是太晚。 朝中上下官员各式各样的都有,贪官污吏、细作奸佞、欺压百姓,这些其是穆泽都看在眼里。 但所谓不能打死一片,他该查什么就查什么,至于其他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是太过分,总归是能用的。 治国之道治得不单单是国还有人心。 帝王不能失了民心但更不能失了官员之心。 短短一日的功夫穆泽手中的东西就已经准备齐全,此时他并未打算如数上交给皇上,留下一部分放于身边,另一部分则交给了穆青。 “三日后再送入宫去,这两天你多派些人手再把动作弄大一些,争取让那西昭的商贩也知晓,咱们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 “是。” 吩咐好了一切,穆泽便安安心心的躺在软塌上小憩起来。把玩着手中的香囊,嘴角不由地微微扬起。 也不知道她那边现在如何了。 骆府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她便一日不能安生。 穆泽想到这些眉头渐渐拧起,罢了,她如今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摆布的女子了,他相信她能够处理的好。 大抵是这几日来思绪过多穆泽想着想着便沉沉睡过去,穆泽守在门口听着屋内延绵的呼吸声渐渐放下了心。 入京之后有四小姐在的时候世子还能安然入睡,四小姐回了定安府他便整夜整夜的忙于手中的事务,好几日都是熬到了三更天小憩一会儿就入宫,一陪皇上就是一整日。 连着几日下来人清瘦了不少。穆青微声一叹,只盼望着四小姐能赶快进京,有她在世子才会乖乖听话。 穆青哪里知道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四小姐现在正酣睡的香。 院子里的梅花开的正好,满园子的梅香,稍有一枝悄悄爬上了墙头露出半个脑袋往外探,就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期盼着外面的世界。 “小姐,小姐。”荷香轻轻推动着她,将骆青岑摇醒。 大抵是没睡醒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脑袋转了一圈才看见面前的荷香。 “郡主来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因为她 “哦。”她愣愣的点点头,身子往后一扬将被子拉高。 荷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火炉子里添了些木炭让其烧的更旺了些。转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荷香急急赶到门口连忙给穆漓行了礼。 “郡主,小姐她还睡着呢。” 穆漓似乎早就猜到摆了摆手就往里面走,“她那个懒性子谁不知?整个定安府也就她不将我当回事了。” 嘴上虽然说着可眼中却是带着笑意。 荷香领着穆漓往院子里走,进了院子穆漓顿时瞪大了眼睛。 骆青岑小憩的地方不是平日里住的院子而是专门修葺供来玩乐歇息的地方,满园子都种满了梅花,开遍了整个院子香气扑鼻。 院子里没有屋子,只有一个透明的似帐篷一样的棚子从外面一眼就能将里面看透。棚子里面放着一个暖炉,旁边就是一张软塌,软塌上的人睡得很是舒服被子盖得紧紧的。 掀起帘子走进棚里一阵暖意袭来,穆漓退下身上的斗篷坐在旁边拿起果罐就吃起来。看着窗外白雪红梅的景象再看看自己这舒舒服服的吃着果罐,暖着身子,不禁感叹着小妮子可真会享受生活。 果罐香甜,清新爽口再配上着暖意饶是她刚来也忍不住想小憩一下了。 越想越觉得不服气,怎么她就没骆青岑这份雅兴?偏生这人倒是颇为会过日子了。 眼珠子微微一转,穆漓扔下手中的果罐冲到她面前一把掀起她的被褥,凑近她拿着一双大眼睛瞪着骆青岑。 “人家都说寒冬猎物才会冬眠,倒是头一次见到有哪家女子像你这般嗜睡的。” 迷迷糊糊的被穆漓喊醒,骆青岑揉了揉眼眸看着面前的人,身子一斜就靠在她身上慢吞吞的打了个呵欠,将被子往高处扯了扯。 “扰人清梦不是君子所为。” “我可不是君子,君子如今在那京城,你若想就赶紧过去得了。” 被穆漓好生打趣了一番,骆青岑这睡意也醒得差不多了,掀起被褥下了地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茶水灌下一大口。 “你这地方倒是好生不错,改明儿你也找几个人去我那院子里给我搭一个?” “搭建一个太麻烦了,以你的性子不过是一会儿的热度罢了。若是喜欢时常过来便是,反正你这三天两头的也没少跑。” 穆漓冷哼一声,撇了她一眼故作生气。 “说吧,你今儿个来所为何事?” “我听穆红说你买下了早年间母妃看中的那块地?” 骆青岑手一顿,摇了摇头,“都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了说是不要说出去,这穆红还真是藏不住事儿。” “这你可就错怪她了,这次可没告诉别人只同我讲了。再说了我是先收到了风声才询问穆红的,所以这事儿你可怨不得穆红。” “是买下了,还管世子借了五十万两银子。这次可算是倾家荡产了,若是不能回本怕是也难以翻身咯。”她故作可怜唉声叹气惹得穆红笑了起来。 荷香出去了一趟进屋时手中多了份点心,乍一看全是穆漓爱吃的。 杏仁酥、桃花糕、翡翠玉露冻,引得骆青岑频频瞪她倒也不知道这荷香究竟是谁的丫头了。 “骆府的事情如何了?你打算何时进京?那日听父王提及朝野动荡如今朝中官员人心惶惶,生怕哥哥查到了自儿个的头上。” “他也该是时候动手了。”骆青岑淡淡应了一句,想起自己的事儿目光微微一沉,“我现在正在愁手中的事情,暂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穆漓撇了她一眼,若有似无的划过一丝冷光淡淡的说道:“既然留着是个隐患那不如就此除去的好,夜长梦多容易节外生枝。” 道理她都懂也并非是下不去手,只是如何做才能不落到自己头上,如何做才能一箭双雕是个难事。 如今管少宁已经被赶出了骆府怕是在富寡妇哪里也得不到好处,只会平添麻烦罢了。若是想要对付他那倒是容易了,可这骆淑雅被骆治平看得死死的待在骆府,她若是上门只会是露了马脚罢了。 骆青岑还在思索着要如何一箭双雕的时候,荷香神色匆忙的从外赶来。顾不上行礼急忙说道:“小姐,二小姐中毒了。” “中毒?”穆漓同她异口同声,二人站起身子。 “到底怎么回事?” 荷香抿了抿唇,看了穆漓一眼说道:“是管少宁所为。” “听说昨日管少宁去了骆府见了二小姐,还送了一柄簪子和时下最风行的香粉给她,今儿个二小姐就人事不省了,请了大夫说是中了毒就在那香粉里查到的。” “那管少宁可是被官府带走了?”骆青岑询问,荷香连忙摇头。 “这才是最奇怪的,那管少宁畏罪自尽了。” 畏罪自尽? 骆青岑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谁都可能畏罪自尽唯独管少宁不可能会。不过管少宁和骆淑雅同时死了,这一点颇为怪异。 “这二人互相憎恨难不成相互厮杀?”穆漓挑起眉梢,又觉得不太对劲晃了晃脑袋,“虽说厮杀是有可能,但总觉得这其中有些怪异的地方。” 骆青岑颔首表示赞同,“管少宁给骆淑雅下毒这事儿怕是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这管少宁的死恐怕另有原因,如若我没猜错的话那骆淑雅估摸着活不过今日了。” “活的过又如何?活不过又如何?”穆漓不解,骆青岑抬眼看着荷香,眼眸微微一冷。 “派人盯紧了骆府,明儿个一早若是骆淑雅没了就让五小姐来见我,若是……算了,现在就去将云慧给叫来问个清楚。”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就问个清楚的较好。 荷香应下,知道事情紧急小跑着出去。 “你是怀疑是骆云慧做的?可她为何要这么做?若说她杀死了骆淑雅倒还说的过去,可管少宁却与她无冤无仇。”穆漓满是不解,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个事情与骆云慧怎么扯都难以扯上关系。 骆青岑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说道:“怕是因为我。” 第五百九十章 此生有幸 穆漓正色起来,抿紧了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如果骆青岑没有猜错的话此事应当就是骆云慧所为了,只是云慧为何要帮她?骆青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 二人在院子里等了大半个时辰骆云慧才款款而来,面色上带着笑意一点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看着这样的骆云慧她并不知道此时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坐吧。”拍了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骆云慧乖巧的给穆漓行了礼随后才坐下,看着骆青岑和穆漓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率先开口道:“妹妹猜姐姐已经听到消息了,叫我来也是想问问管少宁和骆淑雅的事情。” “那你且说。”穆漓冷眼扫过,心中多出几分不悦来。 若是这骆云慧胆敢做出任何有损昭月的事情,她定然不会放过她! “此事还得从管少宁入府那日说起。”她看了二人一眼,娓娓道来,“那日管少宁来了之后二姐姐便起了杀心,让香翠拿了钱去买通山上的贼子等到管少宁今日来的时候将管少宁乱棍打死。香翠是个胆小的,怕自己手上染了性命就来求我于是我就答应了。” “你答应帮她杀了管少宁?!你疯了!”骆青岑大怒,狠狠一拍桌子瞪着骆云慧。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对你自己有多大的坏处!若是此事败露你将来如何做人?你将来如何嫁人?我费尽心思夺回骆府你以为我真是为了大哥为了那所为的骆家吗?我全是为了你!” 说不气那是假的,骆青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给骆云慧一个安身之地,希望她将来能够风光出嫁,能够一生安稳幸福。 见骆青岑大怒,骆云慧脸色也是一变,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姐姐的心意妹妹明白,也就是冲着姐姐对我这份情我才非这么做不可。” “年幼的时候妹妹不懂事不能帮衬姐姐,总是看着二姐欺负姐姐,长大些许之后我性子胆小懦弱,不敢出头。后来是姐姐给了我机会让我重新站起来看这个世界,是姐姐给了我机会让我学到了更多,也是姐姐让我拥有了更多,这份恩情我这一生都还不了。若说我真能为你做什么,那就是为了除掉伤害你之人。” 穆漓微声一叹,看着脸色铁青的骆青岑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骆云慧扶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她身上的优点你是学了个遍,缺点你也一点都没落下。” “到底都是你二人为了对方在想,也别再互相生气了。” 有穆漓做着和事老再加上骆青岑本身也就不是真正的生她的气,当下脸色缓和了起来。 “接着说。” 骆云慧稍稍松了口气,眼珠子转了转,却忽而羞红了脸颊,“其实郡主说的对,我是将姐姐的所有都学了起来,但说到底我本身里也潜藏着一些阴暗。” 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倒是惹得穆漓笑了起来。 “我答应香翠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姐姐,当年管少宁对姐姐意图不轨,虽然姐姐不说但妹妹看得出来姐姐是厌恶他的。但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打算立马对管少宁下手,我让香翠偷偷取了管少宁送的东西,发现里面竟然是下了毒的,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那管少宁竟然想先除了二姐姐。” “既然如此那我就顺水推舟,并未告诉香翠那香粉里有毒,然后让人去寻了欧阳青。” 提到欧阳青再想到刚才她口中的话,骆青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早就看到了他对你的心思?”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又不是石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我不过一介庶女而他身世显贵,配他我原本是配不上的。只是如今有姐姐这层关系在我现在只想让他更进一步的了解我。” “你这心思现在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了。”骆青岑摇了摇头,“然后呢?” 骆云慧面色含笑,眉眼之中透着一丝娇媚就连声音也不由地软了几分,“后来他亲自来了一趟,向我表明了心意同我讲不管我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不管我做什么事他都会帮衬我。他不想让手染鲜血也不想我亏欠于姐姐,所以管少宁的事他出手了。” 听到这里骆青岑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这一步可谓是险棋,好在骆云慧是赌对了。如果欧阳青是个胆小怕事且并未有想象中那么喜欢骆云慧,那很有可能这件事就被捅了出去。 杀人弑姐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她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索性是她赌对了,骆云慧手上干净没有沾染上鲜血,还得到了欧阳青的真心。 “毒是管少宁下的,死也是管少宁畏罪自尽,所有的事情与你无关就算查到也是欧阳青所为,你倒是撇的干净。” 穆漓话中有话,也不知道是在夸赞骆云慧还是贬低她。 骆云慧不敢直视穆漓一直低着头,她道:“也不是全然无关,若是查到了欧阳青我定不会让他独抗下这个罪名。” “我早早地就写好了罪状书,若是真被查到我便会将这一纸罪状书双手奉上。” 穆漓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楞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轻笑了一声,骆青岑瞪了穆漓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她是我?她可比我有良知多了。” 骆云慧到底是没经历过她曾经的那番事,做不到像她一样心狠手辣。说她学到了所有,骆青岑看却不尽然。 她保留了自己原有的那一份纯真。 “以后不准再有此事发生,你可明白?” 骆云慧连连点头,“姐姐放心,妹妹明白的。” 三人相视一笑,骆青岑转过头说道:“让穆红走一趟吧,要做的干净利落一些。” 骆云慧虽然设了计让管少宁死了,但还有一个骆淑雅没除,既然都做了那她也无需再顾忌其他的了,反正世人都已知晓是那死了的管少宁下毒害了她无论如何也扯不到她身上的。 这么多年的恩怨总算是有个了断了。 骆青岑看着身边的两个人儿,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此生何其有幸能够遇到一个待她如亲姐妹的郡主穆漓,还有一个甘愿为她堕落地狱手染鲜血的妹妹。 足矣。 第五百九十一章 召集掌柜的 虽不是她自己亲手除了管少宁和骆淑雅,但总归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仇。骆青岑心中这份恨意逐渐消去,连带着看什么都觉得无比的顺畅起来。 心思通透了可心底却像是少了什么一样,那支撑着她所有的一切忽然之间就没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梅花落了满地,大雪一层一层的覆盖,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寒气从地面上渐渐地升起。 “小姐,天凉了多加一件斗篷。”荷香拿着斗篷给她披上,目光里带着一丝担忧。 “荷香你看着满园子的大雪积厚了这么一层,你以为它会终年不化,永远长存可实际上它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日就会消散。” 荷香听着她的话可完全听不懂她就究竟在说什么。 骆青岑转了转眼眸,轻咳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也就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罢了。 回了屋子骆青岑让荷香去各个铺子知会一声,午时过后让掌柜的们都来一趟府中她有要事商议。 有的事情也需要提上日程了。 她当初应下王妃永远不会成为穆泽的累赘,只会成为他背后最坚固的后盾。她的帝国现在虽还未成型,但是只要穆泽开口她便会如数奉上。 所以从现在起她必须就得开始有所准备了。 “将我那件藏红色的衣衫拿来。” 换上新的衣衫,骆青岑好生打扮了一番。头面上的钗子都换成了华贵的玉饰,手指上带了两个银戒其中一个上面镶嵌着绿宝石。 平日里不爱浓妆的她今日也补了个烈焰红唇,一眨眼犹如换了个人似的,气势全开。 就坐在正厅面前,骆青岑手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午时一过除了远在西昭的赵玉青和蓝蹊之外各家店铺的掌柜统统到齐。 依次坐在位置上众人面面相觑,其实有许多人是未曾见过骆青岑的,平日里也只是听闻过她的名讳但私底下却被告知禁止往外宣传。 能够坐上掌柜的自然都是有些眼力见的,虽有的没见过骆青岑但看着这架势倒也猜出了三分。 正襟危坐,神色都十分凝重。 熟悉骆青岑的人都知道她平日里鲜少出现在各个店铺,素来也极好说话,可也都知道一个能够主动脱离府邸的女子是不能小觑的。 今日将他们召集到这里来想来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各家掌柜的心中揣摩,纷纷抬眼看向骆青岑。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就开始了。”目光转向下方,冲着众人微微颔首,骆青岑沉声道:“这里有许多生面孔,想来诸位也是没见过我的。” 提到这里欧阳青连忙站了起来,朝着骆青岑一揖朗声道:“这位就是当家的,四小姐。” “四小姐。”众人齐齐起身,骆青岑含笑示意诸位坐下。 “各个店铺的账簿我每个月都是有看过的,虽说你们各家都有一个账房但统账的事情还是由五小姐统管,每个月初一或十五大家将账簿送到骆府即可,五小姐也会不定期的去店铺上抽查账面。” 骆青岑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下面的神情,只见众人都听得十分认真,哪怕是她提及到了要查账一事上,大家的神色也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对此,骆青岑感到十分满意。 “查账之事诸位也不必多心,并非是对各位的不信任而是需要及时知道究竟哪些东西缺少或者哪些东西增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诸位可能会更忙一些,我想将所有的店铺都增加上一个分店。” “增加分店?”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众人都议论了起来。 “如何增加?增加到何处?” “可还属于我们手下?” “这利润分成应当如何?” 分店之所以叫分店那肯定是要从他们的店面上拨出去一部分,既然要舍出去那肯定相对的利润得拿回来。 若是出了钱但是盈利却是别人的他们是怎么想也想不通的。 如今跟着骆青岑是赚了个满怀满钵的,但哪有人会嫌钱多的?谁家不想是腰缠万贯? 能够问出这些问题骆青岑一点也不意外,她看着胡杨和欧阳青说道:“你们二人在定安的店铺才刚刚起步,暂时不考虑分店,先将这边的事情做起来可有异议?” “听四小姐安排。”二人连忙附和哪里敢有异议,这机会都是骆青岑给的,如今还没做出个成绩来他们自然也不敢指望着立马就能开家分店。 “所有的分店我都将往京城移,从食斋开始我打算将整个绿柳巷都搬过去。至于隶属谁这就要看诸位了。” 骆青岑勾唇一笑,下方坐着的人疑惑至极。 “敢问四小姐这话是何意?” “很简单若是各位想要分店隶属于你们之下,那么就自己培养一个人出来给我带去京城,开分店的钱我出一半各位掌柜的出一半,若盈利我拿其中的四十红股,诸位掌柜的拿其中的四十,剩下的二十作为店铺的筹备资金,至于如何支配都由各位掌柜的,但我在此叮嘱各位一句账面上得查得出。” “若是诸位的账面上有任何的不干净,那我也只能同诸位说一句不好意思了。”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变得十分冰冷。 “四小姐的意思我们都听明白了,但若是我们不自己培养人呢?” “那我就自己培养,这所开的分店也与你们无关了。” 闻言,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胡杨和欧阳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疑惑。这样的做法并非是明智的举动,向来精明的四小姐怎么会算这种糊涂账? 虽说这些掌柜的现在看来都可信,但在那巨大金钱的诱惑之下谁又敢保证百分之百的不动摇? 骆青岑细细打量着下方,只见众人商议一阵之后纷纷点头。 “听从四小姐吩咐。”众人齐声应道,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笑得如此开心,骆青岑抿了抿唇微微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镯子。 第五百九十二章 当家的身后的人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也同这开分店有关。”骆青岑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胡杨和欧阳青,“大家也知道咱们是做生意的,你们虽不是我亲手挑选出来的人但也是我亲自验过的人,对诸位的品性我还是有所信任的。” “咱们做生意的重要的就是诚信二字,我不希望你们挑选出来的人是背信弃义之人。所以再各位挑选出来之后先做培养,我会派人后续试探三关只要过了这三关那便是独当一面也行了。” 听着骆青岑这般复杂的过程众人看起来都有些不悦,这说到底不还是信不过他们么? 众掌柜的脸色都变了,望向骆青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探究。 “四小姐恕小的愚昧不懂四小姐为何要如此复杂?这选人的事情是信不过我们?”这话听起来就颇带了些怒气在其中,骆青岑听着倒也不恼,只是扯了扯嘴角。 看着一干人等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也都是如此觉得。 在决定召开这个会议之前其实她就将这些情况都想清楚了,平日里她去店铺去的少倒还不如骆云慧有威慑力。 “若是你们不明白那现在就交出钥匙去账房领银子吧。”她淡淡的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下方的掌柜们皆是脸色一变。 这是要遣了他们? “四小姐这话未免过头了些!难不成是想要将我们都遣了?” 骆青岑挑眉,“若是不想干,那便走就是。我琢磨着想来我手底下办事儿的人大有人在。” 欧阳青和胡杨相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这些掌柜的平日里仗着自己的店铺能挣钱便趾高气昂的,可他们却忘了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平日里骆青岑是好说话,可她的本色和手段胡杨和欧阳青才是真正见识过的。 要说四小姐聪明吧倒可以称得上的人精了,她手中握着的食材货源和制作方法可从未对外宣传过,掌握这些东西的人也都是她身边可靠的人。 可要说她糊涂吧她也糊涂,将大利润分给各家的掌柜的,自己则拿一小头,查账马马虎虎也鲜少去店铺走动。 有时候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这四小姐究竟在想什么。 欧阳青眸子一转,站起身子沉声道:“诸位掌柜的怕是都忘了自儿个的身份了吧。” 被欧阳青这么一点众人面色上顿时一阵惨白。 “四小姐虽然不常游走于各家店铺,但各位别忘了谁才是真正的当家的。你们手中的这店铺可隶属于谁,写的是你们自个儿的名字还是四小姐的名字?” “咱们在四小姐手底下办事儿四小姐从未苛待你们任何,就连工钱也比寻常的多出好几倍,且不说你们从中拿走的利润我欧阳青在此问一句诸位可见过比四小姐更大方的当家的?” 细说起来还真没见过像骆青岑这样做生意的人,与她合伙做生意的人几乎都能赚上一半的利润,在她手底下办事儿的人工钱也比寻常的高出好几倍。这样的当家的谁不想跟着? 若是脱离了骆青岑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当家的? 其实这些道理众人不是不明白,就是觉得她一介女子能走到今日不过是凭着运气罢了,想来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再加上她素来极好说话又不怎么去店铺,所以众人也就不太将她当回事了。 被欧阳青这么一训斥,众人都不敢再吱声。 骆青岑抬眼示意他先坐下,看着屋子里的众人接着说道:“我是鲜少去店铺,但不代表我不了解情况。许多东西光从账面上就能看出来,你们可以不服我没有关系我还是那句话,不服的不听的现在就可以走人。” “我做事没有什么章程礼数可讲,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我要的只是完全服从没有任何的理由,若是不从那就走人,没有其他可讲。” 这些掌柜的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做起事儿来毫不讲理,当下堵得他们哑口无言。 说不服气吧又不敢,可你说真正的服气吧那也是不可能的。 “诸位可以不服气我没有关系,但别与银子过不去。其他的我也不敢说什么,我只能告诉诸位跟在我身边别的不说银子不会少挣。” 知道众人不满她骆青岑也不恼,接着说道:“如果各位没有异议,没有人要退出的话那么我接下来说第三件事。” “以后每个月的今天咱们都开一次这样的会。” “是。”众人应下,没有人反驳。 骆青岑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今儿个也就不耽搁诸位了,请吧。胡杨你留一会儿。” 被骆青岑点名原本都站起身来的胡杨又坐回到了椅子上。众人齐齐走出门外,欧阳青回过头看了骆云慧和骆青岑一眼,随后掉头离开。 走出屋子,欧阳青眼眸微转看着面前的一干掌柜的说道:“今日难得有幸能遇见诸位,妨一起喝个茶。” “难得诸位掌柜的能聚集在一起,若不是今日当家的召集怕是大家也没能认识彼此。” 诸位掌柜都是明白人,以欧阳青的身份根本不屑与他们为伍,如今人家主动邀约那定然是有要事商议的。 连连点头应下,一行人纷纷朝着外面走去。 一面走欧阳青一面说道:“诸位对刚才的事有什么看法?” “别的看法倒是没有,就觉得这四小姐行事未免有些太过刚硬了,做事丝毫不给咱们留面子难道她就真的不怕我们全部辞了这份工吗?” “她还真是不怕,诸位比在下都要先到四小姐手底下办事儿,但有的东西诸位却没有在下看的明白。咱们这位当家的可就有这份魄力,诸位在她手底下办事儿可得谨慎着些。她面上看起来虽是好说话,可心底下可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比的。咱们这位当家的能从庶女一步走到今日这个位置,靠她自己的努力固然不可小觑但那身后的人也极为重要。” “好了好了不说了,走走走今儿个我请大家喝酒。”欧阳青笑着拉扯着众人赶往酒楼,可一旁听话的掌柜的们心中都多了几分计较。 当家的身后的人? 第五百九十三章 擅用胡杨 屋子里人都走的干干净净就剩下胡杨和骆青岑,不知道为何将他留下来,胡杨有些坐立不安。 “这几个月的账簿我都看了。”骆青岑拧起眉头,胡杨的店铺显得有些不尽人意。账面上虽然说表面是没有亏损,但实际上却一直没有盈利过。 提到账簿胡杨心中自己也有数,当下羞愧的垂下了脑袋,“四小姐……我……” “其实做生意呢不能一棒子就打死,有的人没有这种天赋但是经过不断失败吸取教训之后便能总结出经验从而得成长进步。” “胡杨你很聪明,我相信你是后者。”骆青岑莞尔一笑,胡杨顿时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骆青岑要劝说他不要再做生意了,胡杨都已经准备好说辞为自己辩解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相信他。 “四小姐你竟然相信我?” “所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能凭着你几个月以来的账簿就否定掉你所做的一切,我看过了你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可有想过自己的生意为何做不起来?” 按照常理来说胡杨走的这条路并没有人走,应该是能够行得通的,可为何生意一直惨淡? 胡杨点点头,“我有想过问题的所在,如今定安府中什么都不缺而且南祁的丝绸本就是最好的,我与大众的没有任何的区别,即便是价格上相差无几人家也不会选我这样的无名店铺。” “人家会挑选百年老字号的店铺,所以我若是想走这条路那必然得花些心思在这个绸缎上。”胡杨说着叹了口气,揉了揉脑袋看着骆青岑,“四小姐你说我一男子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有想法呢?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骆青岑轻笑了起来,这着实有些为难这个读书人了。只是当初走丝绸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就是跪着也得走下去。 “若是你不懂不妨去找几个姑娘问问?兴许就会有答案了。” “找、找姑娘?”胡杨顿时脸都红了,惹得骆云慧扑哧笑出了声来。 碰了碰骆青岑的胳膊,骆云慧道:“好了姐姐你可别逗他了,不妨给他出出主意吧。” 胡杨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个人,完全没明白这二人在说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你想要卖绸缎那首先你的绸缎必然得好,当然咱们的货自然是不会比别家的差,那货不会比别家的差那咱们就得在价格上动手脚。” “可是我们的价格已经是很低了,若是再往下压那咱们就赚不了钱了。”胡杨连忙说道,他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一开始就将价格压得很低。 骆青岑摇头,“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了,你一开始想的就是如何去压价所以你这生意做不起来,咱们要做的是提高价格。” “你把价格压低了人家自然会觉得你的货不好,纵然你是好货可人家不会这么认为。所以咱们要提高价格。” 胡杨皱起眉头完全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他将价格压低了都卖不出去难不成这四小姐把价格往上抬了还能比他卖得好? 这些买东西的人不会都是傻子吧? “胡杨你可去过京城?” “早年间家中尚未落魄之时跟着家父去过一次。” “那你可去过酒楼用膳?” 胡杨点点头,不解地看着骆青岑,“这同我的生意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你可觉得京城的饭菜与定安府的饭菜有何不同?可是菜肴要丰富一些?花样多一些?口味不同一些?” 胡杨连忙摇头,“京城离定安府近,在用食上其实并无太大的区别,就连菜色其实也都是大同小异。” “那你觉得价格呢?” “价格比定安府稍稍贵上一些。”胡杨点点头,想了想接着说道:“但倒也能让人接受。” 骆青岑笑了起来,双眼看着胡杨却没有开口。 胡杨愣了一下,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掌站起身来,“我明白四小姐的意思了!” “哦?”骆云慧挑眉,“我倒是不明白了,不妨请公子讲解一二。” 胡杨颔首看着骆青岑说道:“四小姐问我京城的饭菜和定安府的饭菜有什么不同,其实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菜色也好口味也好还是其他都好都没有区别,那为何放在京城卖就要比定安府上贵一些?最关键的是他的贵是能让人接受的。” “这个所能接受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他的菜肴或者是其他,而是在于他的服务。” 胡杨笑了起来,“酒楼的服务是至关重要,价格稍稍偏贵无所谓,只要能让客人感到舒适贴心那么也就能让人接受了。” 骆青岑满意地点头,颇为赞赏的看着他。 同聪明人讲话就是容易,稍稍一点拨就通透的很。 “我给你的建议是,在绸缎上花些心思,想办法找人绘制一些与众不同的花样和做工令人眼前一亮,再请两个姑娘服侍客人更换衣衫,这样一来你的服务你的不同也就提升了一个档次,价格往上提也是物超所值。” “你卖的是绸缎但又不是绸缎,更多的是你特殊花费的那份心思。” 胡杨郑重的点点头,朝着骆青岑抱拳一揖,沉声道:“今日受教,多谢四小姐。” “起吧。” “你们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也不用花费什么心思,胡杨我将你留下来可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情,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你去办。” “但凭四小姐吩咐。” “这选人的事情就给你了,怎么考怎么验怎么让他们心服口服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卖命都由你去安排,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胡杨颔首,想了想问道:“就我一个人?” “对,就你一个人。” 看了一眼旁边的骆云慧,胡杨将心中的话压下,告了辞转身出了骆府。 骆云慧叹了口气,小声道:“他一定在想为何没有欧阳青。” “你也在想。”骆青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那姐姐不妨直言?” 骆青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永远的帮衬和扶持谁,他们二人都必须分开去独当一面。” 第五百九十四章 让娘亲帮忙 胡杨和欧阳青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他们二人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骆青岑不否认互相帮衬是好事,但不能过于依赖。 而他们俩现在就已经形成了一种依赖的形式。据下面的说人开店初期二人就在一同商量,到了后期二人不论做什么都在一同。 骆青岑非常明白人的依赖性有多强,长期以往下去他们二人之中必定有一个会先失去自己的想法。 两个都是极其优秀的人,骆青岑着实不想他们会被自己给害了。 骆云慧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骆青岑唤来荷香让其帮忙收拾东西自己准备上京了。 一听到骆青岑又要进京,罗怡急忙就赶了过来。 “你这才回来几日?可同我好生说过几句话?人还没见着两面转身就要走。”一踏进院子就是一顿埋怨和数落。 知道自己这些时日将娘亲一人放置于此疏忽过头,骆青岑连忙低头赔不是。 “我在京城买了块土地,看了个院子,等我那边忙完之后便将你接过去住可好?京城比定安府热闹多了,你也不用整日关在府中。这些日子你就乖乖的,有大哥在你身边陪着你还不好?” “我不要什么院子什么土地的,进京也好留在定安府也好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和燕靖能够平平安安,陪在我身边就行。” 骆青岑连忙点头,拉着她的手安慰着:“知道知道,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去不了几天过几日就回来了。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给你买礼物可好?” 连声哄着娘亲,骆青岑一面撒娇一面摆手。 罗怡自知也拦不了她,也不过是想着说几句罢了。瞪了她几眼好不甘心的说道:“在外要注意安全,可别莽撞行事。”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打量了罗怡一眼心中顿时萌出一个想法。 “娘亲,你整日在府中可会觉得有些烦闷?” “那是自然,你和你大哥整天都忙,虽说他时常在府中陪着我,可哪有女儿家贴心?许多体己的话我也不能对他讲不是。” 骆青岑颔首,拉着罗怡坐了下来,转过身子看着她。 罗怡是从珑枢阁出来的,见识非凡,心思缜密。若非是当年看错了骆晁山也不会委屈至极一辈子呆在这深门大院里面。 她的智慧和谋划不能白白浪费了。 如今她正是缺人之际,若是娘亲肯帮忙那不为过是一件好事。况且如此一来,也能替她打发打发时间,不会整日呆在府中觉得烦闷了。 这般想来骆青岑心思已定,眼眸微微一转问道:“娘亲我打算将定安府这边的店铺在京城都开一个分店。如今正是缺人之际,娘亲可愿意帮我?” “你打算将这边的所有都搬过去吗?”罗怡吃惊,瞪大了眼眸看着骆青岑。 虽然知道她这个女儿有心思有想法也有足够的野心,但是罗怡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份野心这么大! “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由于人手缺乏再加上京城那边还没有开始行动所以我想先在这边挑选人手做培养,等到人手培养好了就可以直接调过去。” “那你的意思?” 骆青岑弯起嘴角,笑得像只小狐狸,冲着罗怡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想要娘亲帮我打理定安府的事情。” “以娘亲的智慧定能很快上手,况且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账簿的事情有五妹,挑选人的事情我交给了胡杨,欧阳青会帮着顾全大局,还有郡主也在这边娘亲要做的就是帮我盯着些各家的掌柜的,还有五妹的账簿每月都要检核一次。” 罗怡皱着眉头望着骆青岑,满眼都是抗拒。 “你信不过你五妹?还是信不过你手底下的人?” 骆青岑摆脑袋,“都不是,他们我都信,只是娘亲才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任何事有娘亲帮我看着我心里也踏实许多,至少我在京城那边可以放开手脚。” “我看你想指望着我帮你看着,然后你好在京城多待些时日。”罗怡没好气的说着,眼中却是充满了宠溺。 “娘亲你是答应了?” “不答应我能怎么办?”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颊,罗怡笑了起来。 其实说到底她内心也是不甘的,她满腹才学却被困在那一方天地之中整日勾心斗角,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韬光养晦。 她的能力全被都被埋葬在了那狭小的地方,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厌恶了这样的日子。 只是后来她的儿子和女儿都有本事,给了她安牺之地让她衣食无忧,不再整日想着那些烦忧的事情,不再担忧自己的儿女会不会落入她人之手。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罗怡还是有所心动。 “可是昭月娘亲不会做生意。” “不会做生意没关系,娘亲是明白人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就好。”骆青岑眨了眨眼,俏皮的说道。 “还是那句话,你要盯紧我说的那几个人就不会有问题。若是有其他的事情你大可让荷香去庆王府找郡主便是。” 罗怡颔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进京不带着荷香去?” “荷香聪慧跟在我身边多年,对这些事儿耳濡目染也亲手做了不少,她留在身边帮衬娘亲比跟在我身边照顾我作用大得多。娘亲也无需担心,穆红会同我一路。” 听见她这么说罗怡才稍稍放心了一些,要事骆青岑独自上路去京的话她还真是不放心。 那穆红姑娘她也是有所耳闻的,跟在世子身边多年武艺高强,有她在身边自己也不用操心了。 “我明日才走,今日不如陪娘亲出去逛逛也顺便看看店铺。” “好,我也许久没出去走走了。”罗怡笑开了颜,连忙应了下来。骆燕靖在家中陪着她也无非是陪她说会儿话吃吃饭,闲来食对弈一番。 可打心眼里来说罗怡也是个女人,也想有个女儿家陪着她出去走走逛逛,母女俩买买东西。 二人都换了身衣衫上街,府邸就在集市附近也省去了备马车的时间。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来到了绿柳巷。 第五百九十五章 商业帝国的初步形成 绿柳巷属于自家女儿这件事罗怡早就知道,绿柳巷从开业以来到现在每家店铺生意都好到发红,每天络绎不绝的人群都拥挤在绿柳巷。 骆青岑一面走一面说道:“这里一共有十二家铺子,基本上都是卖吃食的,有果脯、羊肉串、糖果子还有食斋。生意都还算不错,收益也算能维持上去。” “每月大概能收入多少?”罗怡挑了重点询问,她对这个是真的不太了解。每个月的家用都是荷香给的,荷香也曾袒露过每个月骆青岑都会多给她一百两银子,而府中的家用是另算的,每个月的家用罗怡倒是清楚算上下人的工钱在内至少也是三百两银子。 “光是食斋每个月大概就是两千两左右。”骆青岑扶着她走出绿柳巷,接着说道:“其余的店铺诸加起来也差不多每个月能有两千两的样子。这个数是到我手里的数,其他的都是给了工人和掌柜的他们。” 知道骆青岑赚的多,但罗怡也没想到竟然如此赚钱。 当下有些吃惊,不知道该说什么。 光是一个绿柳巷每个月就能赚好几千两的银子,可骆青岑手中远远不止这点店铺。 还没等罗怡回过神来他们就来到了另一条街。 “娘亲这里你应当是熟悉的。”骆青岑指着面前的几家店铺扯了扯嘴角,罗怡微微颔首只见店铺里的人已经看到了骆青岑连忙走了出来。 “四小姐。” “刘掌柜。”骆青岑颔首,“这是我娘亲,过几日我就得去京城一趟了,定安府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娘亲打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去骆府寻我娘亲,今儿个我先带她熟悉熟悉,你去忙吧。” 本就没打算同他们多讲,骆青岑这番话也是为了给他们提醒。别以为她不在定安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总归是有人能帮她看着一二的。 刘掌柜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罗怡一眼急忙回到了店铺里。 “从刘掌柜这里开始往前数三家店铺都是以前骆府的店铺,被我之前用一些非常手段买了下来,但这件事除了咱们几个人知晓之外并无其他人知道,所以娘亲在这几个店铺的时候要多谨慎一些。 罗怡颔首看着面前的三家店铺心中不由地感叹了几句。细数下来已经是十五家店铺了,这样的收益即便是亏损其中三家也足够应对。 难怪当初昭月执意要做生意,眼前的利润即便是她这个做娘亲的也不由地心动了起来,更何况是外人。 好在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并无多少,各家的掌柜的也知晓的不尽然。 二人接着往前面走,临近骆府的小巷子边上也有两家店铺,一家是墨宝斋另一家则是胡杨的丝绸店。 胡杨的店铺也是亏损其中,只不过是账面上勉强看得过去罢了。先前骆青岑也为其出了主意,想来过不了多久生意就会有所好转。 至于墨宝斋生意一向都不错,这倒不用担心。从前蓝蹊打理的那家店铺也不用罗怡操心,魏伯早已上手,每个月的钱都会搁置在店铺里面。骆青岑得空之后再去拿也是一样的,再者说来那边着实有些偏院了,让罗怡一个人过去她也不放心。 带着罗怡将她手中的店铺都粗略的逛了一遍,罗怡心中也大致有数了起来。 虽是知道昭月平日里忙碌,可罗怡怎么也没想到骆青岑手中竟然握着十几家店铺,占据了整个定安府的大半,几乎是垄断了整个定安府的市场。 其实连骆青岑自己也没细算过,就是不知不觉中她的商业帝国已经初期形成了。 “昭月,平日里你这么多店铺可是怎么打理过来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店铺的事情我几乎没怎么操过心,账簿的事情交给五妹打理,只要账面上过得去其他的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拍了拍罗怡的手,骆青岑说道:“娘亲,有的事情物极必反。该松的还是得松,不能光看眼前的蝇头小利得将目光放的更长远一些。” “你不怕他们拿走了银子?” 骆青岑摇头,“拿走了银子无碍,他若有能力创造出更大的利润来不用他拿我都会亲手奉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家都看得明白跟着谁才能赚钱,想要收获得更多那定然不会做的太过,所以很多事情只要心中明白即可。” “你倒是比娘亲看得更为通透,那你可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罗怡笑着问道。 骆青岑告诉她一些事情也当警个醒,免得将来出了差错。 “就那先前那位刘掌柜来说吧,他手中握着的是绸缎铺子,收益大概每月在五百两左右倒也是个会做生意的,绸缎铺子大部分是销往外头鲜少在定安府内贩卖。他每月都会外出几次,这账面上的账显然也就不如其他那么干净,不过好在数目不大每次也就一百两左右,他倒也不克扣下人们的工钱,大家也就视而不见。” “你既知道为何不点醒他?”罗怡还是有些吃惊的,这一百两银子换做寻常人家身上足够一年半载的开销了。 骆青岑抿唇一笑,眉梢微微扬起,“娘亲我靠着他挣钱,每月给我的不少在我的控制范围以内,我何故要去点穿他?贪财起意人人都会有,我正是用人之际少了他我还需得再培养一个出来,着实麻烦了些。倒不如让他拿了那一百两银子安心为我办事。” 罗怡不懂她的思路和想法,只觉得这样的人不适用。 骆青岑不是不明白,只是现在属于用人之际,在刘掌柜没有大错之前她是不会挑明的。 大致摸清了情况,二人又去别的铺子上买了些东西才回府。逛了大半日,两母女都有些乏了,罗怡回了屋歇息骆青岑则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去了趟庆王府。 穆漓和王爷去了军营里,王妃去参加宴席府中倒是没了人,不过好在骆青岑也只是来找穆红的。 告知穆红明日就启程让她提前做准备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才离开。 第五百九十六章 接小六 天不亮骆青岑便走了,叮嘱了荷香要好生照顾娘亲有任何不妥就去寻郡主。穆红驾着马车在门口候着她,笑看着荷香穆红打趣道:“如今我倒是顶替了你的位置,你家小姐已经不喜欢你了。” “哼!穆红姐姐就拿我打趣,小心我同食斋那边打个招呼,待姐姐过去时什么也不卖。” “嘿!你这丫头心眼可真坏!也不知道这食斋是四小姐的还是你的。” 荷香扬起下巴,冲着穆红做了个鬼脸。 “行了你别逗她了,咱们走吧。”无奈地笑着摇头,看着这二人骆青岑心中也多了几分欢喜。 穆红哪儿都好就是喜欢闲来无事逗弄荷香,以前荷香就任她欺负好几次都急红了眼跑回来告状,后来倒是机灵了穆红说她几句她也懂得了反驳。 阖上帘子骆青岑眯起说道:“先去临州一趟,我去将小六给接上。” 之前就答应了小六说办完事儿之后就来接他,后来回去的太匆忙一时间竟也忘。总归是到了京城之后也没多大的事儿了,将他带上倒也无妨。 “可曾给世子去信说我要过去了?”似乎想起了什么,骆青岑掀开帘子问道。 穆红转过头点了点,“已经去了估摸着明儿个就会收到,只是四小姐要去临州的事情由于先前未说世子便也不知晓。” “无碍,耽搁不了多久的。”骆青岑微微颔首,又放下了帘子阖上眼眸小憩起来。 这一次去京城倒没有上一次赶得紧,穆红和骆青岑慢悠悠的花了两日的功夫才走到临州。 下道临州二人找了间客栈暂且住下,没有让穆红跟着去骆青岑独自前往周当家府上。大门紧闭着,骆青岑微微蹙起眉头。 这个时候周大人应该在府中点货验货才对,怎么这大门竟然紧闭着? 心中布满疑惑骆青岑敲打着大门,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当下心头渗出一丝不安来。 府中没人骆青岑便决定先行离开等晚些时候再过来看看,前脚骆青岑刚离开后脚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可曾记得清楚了?残次品和好的品种都要分清楚,有的海物被打捞起来之后会由于缺水缺氧而导致暂且晕厥的状态,这时候就别急着否定了,得看看能不能让它活过来,若是能活那便能用……” 身后的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骆青岑连忙转过身子一眼就看到了周当家牵着小六朝府上走来。 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下。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连忙抬脚迎上去,“周当家的。” “四小姐!” “姐姐!”小六眼尖,看到骆青岑瞬间扑上来,一头栽进骆青岑的怀里死死抱住不松手。 摸了摸小六的脑袋骆青岑示意他先松开手,不情不愿的松手小六眼巴巴的望着她,那模样好生可怜。 “先前我敲门见府中没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正想着寻人打听一下,就看见当家的回来了。” 周当家的看了小六一眼,呵呵一笑,“受四小姐之托好生栽培小六,便带着他去看了一下各种海物,辨别好坏。” “四小姐进府再说。”周当家的走到门口,一把将大门推开示意她进屋。 随着周当家的进了屋,骆青岑摸了摸小六的脑袋笑道:“这些日子劳烦当家的了,替我照顾小六和他妹妹,昭月感激不尽。” “今后周当家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开口。” 没想到带了几天孩子还能承了个人情,周当家的自然是高兴不已。 “四小姐是打算将小六接走了?” 骆青岑颔首,看了小六一眼,“我还得入京一趟,想带着他一块儿去。” “长长见识也好。”周当家的话中有话,颇为深意地看了小六一眼。这孩子从小没学到好的东西,偷蒙拐骗倒是学了一身。聪慧倒是极其聪慧,就是没走上正道。 若是能跟着骆青岑的话倒是对他而言颇为有益。 小六眼巴巴的看着骆青岑,扯了扯她的衣衫小声道:“姐姐先前不是说要我为你办事儿么?小六如今已经跟着当家的在学了,若是姐姐相信小六就将小六留在当家的身边好生磨练磨练。” 似乎是没想到小六会说出这番话来,骆青岑先是一愣随后笑开了眼。 没想到短短几日功夫先前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竟然也能说出这番话来了。 “跟着当家的学固然是好的,不过你不用着急先跟着我去一趟京城之后我会让你直接去西昭,你可以愿意?” “四小姐要将小六直接放去西昭?!”饶是当家的也不由地惊了。 这四小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小六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即便是过去学也太远了。不放在跟前谁知道他又会学些什么出来。 不是不明白当家的所想,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示意他放心,只是拿眼看着小六。 他年纪虽小但是却有着不服年纪的心思,骆青岑相信他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妹妹……”沉默片刻,小六只是吐出两个字。 “跟着我。” 小六用力地点点头,“听姐姐的。” 他没有丝毫的畏惧与担心,有的只是信任。因为他知道从一开始这个将他救下来的姐姐就打着别的主意。 小六不在乎,比起那些歪着心思的人她的坦诚令他放心。 骆青岑便是这样不遮遮掩掩,她要什么便会直说,小六若愿意她自然高兴若他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人各有志,心思各异,谁也管不了谁。 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周当家的满眼的无奈。 “四小姐什么时候带小六走?” “先见见他妹妹。”骆青岑并不着急,她明日才回离开,在走之前她定要先见见小六这个口中心心念念的妹妹。 周当家的领会,当下命人将小六的妹妹给带出来。 和小六一样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她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衫已经是极小的却还是撑不起来。 骆青岑走到她面前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心翼翼地看了骆青岑一眼,又在小六的示意下她说道:“小七。” 第五百九十七章 好消息 听到这个名字骆青岑的嘴角就狠狠抽搐了一下,还真是兄妹一个小六一个小七。 “小六小七这个名字以后都不再叫了,你们可有本来的姓名?” 兄妹二人齐齐摇头,这才叫骆青岑犯了难。 “姐姐我二人爹娘去世的早,从前只说家中困难贱名好养活于是就给了小七小六这两个名字,后来没等到取名爹娘便都走了。” 想来也着实是可怜,骆青岑摸了摸小六的脑袋看着二人问道:“小六小七这两个名字肯定是不能再用了,若如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帮你们二人取字?” 兄妹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眼眸微微转动,骆青岑看向二人说道:“你们爹娘去的早虽没有给你们取名但我也不能胡乱给你们冠姓,所以你小七字取玲珑,小六就字取琉星可好?” “多谢小姐赐名!”琉星拉扯着玲珑就跪了下来,对着骆青岑重重磕了一头。 并未阻拦他的举动,骆青岑坦然的受了这一礼。 琉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叫她姐姐,而要叫她小姐。从此以后他兄妹二人这条性命是她给的,他的衣食住行和所有也都得依附着她了。 玲珑还小根本不懂现在他们究竟在做什么,只是跟着哥哥唤面前这个长得十分美艳的女子为小姐。 这个时候的玲珑还不知道她面前的女子将来会成为被四国传为佳话的女子,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冰冷商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骆青岑领着兄妹二人回到了客栈,将二人安顿在另一间屋子。就着休整了一夜之后四人便启程赶往京城。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遇见茶舍或酒楼便歇下脚,考虑到小孩子不能舟车劳动他们走得也极慢,原本只要一日的路程生生走了两日才到。 听穆红讲说穆泽被召进宫之后就一直住在宫里,骆青岑肯定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只能选了个客栈住下。 穆红极为喜欢玲珑,闲下来的时候就将她抱在怀中,玲珑也特别喜欢她。也不知道二人是不是极为合拍,相处的十分融洽。 按理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像琉星见到穆红就会自动远离,对她肃然起敬。穆红常年在军中虽说表面上总是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但是浑身上下那股鲜血染出来的戾气却是无法遮掩的。 “四小姐我瞧着玲珑不错,不如将她交给我吧,我这辈子可还没收过徒弟呢!” 骆青岑挑眉,穆红自幼学武不说是个奇才但也是颇为厉害的,她说要收玲珑为徒那就证明玲珑骨骼清奇是个学武的奇才。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且去问他兄妹二人是否答应。”收是收了玲珑但是骆青岑却并没打算干涉她。 玲珑不是琉星她身前有琉星为她保健护航,她不需要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按照骆青岑的打算她只是想要玲珑去学堂上学,让她读书识字。 只有学会了这些她才能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 穆红扯了扯嘴角,转头就朝着玲珑走过去蹲下身子问道:“小玲珑你可愿意同姐姐一起学武?” 玲珑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琉星一眼。 琉星摸了摸她的脑袋,缓缓说道:“学武呢就是以后会武功,可以打倒许多坏人,可以用你所学的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玲珑似懂非懂的说了一句,在看到琉星点头一瞬间她猛地一下抓住了穆红的手,“穆红姐姐,我要学武!” 穆红顿时笑了起来,得意的看着骆青岑。 哑然失笑,骆青岑晃了晃脑袋朝着玲珑招了招手,摇摆着小身子一扭一扭的跑到骆青岑面前,骆青岑打横将她抱起坐在自己的身上笑道:“你告诉姐姐为什么想学武?” “因为哥哥。”她稚嫩的声音吐出四个字,抓着骆青岑的手慢吞吞的说道:“以前哥哥为了给玲珑找吃的经常被别人打,所以、所以我想学武保护哥哥。” “原来咱们小玲珑是想保护哥哥啊。” 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看向骆青岑问道:“小姐,我能学武吗?” “当然可以。”骆青岑欣然答应,“以后你就跟着穆红姐姐学武,等我们回了家之后就让穆红姐姐天天来教你,只是这样的话你和哥哥就得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听到这个消息小玲珑有些黯然起来,垂下眼眸似乎开始有些犹豫了。 琉星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也就是分开一小段时间,小姐说了每隔一阵哥哥就会回来看你,所以玲珑别怕。” 有哥哥安慰着玲珑乖巧的点点头。 “那从现在开始就将玲珑交给你了,她还是个孩子适可而止。”骆青岑叮嘱了一句,穆红函颔首应下。 “对了穆红劳烦你替我跑一趟,让大壮来见我。” “要不休息一天吧四小姐,你这今日才到就要处理这些事情,小心身子。” 骆青岑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想赶紧处理完能好好休息一下,总归也不是什么操劳的事情,倒是大壮才是真的辛苦了。” 见她坚持穆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了她答应去将大壮带来。 两个孩子都被送回了房间,在骆青岑再三叮嘱之下二人乖乖躺上床歇息。虽说他们行程上是慢,但是这两个到底还是小孩子不比大人,必须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大壮才满头大汗的赶来。 “喝杯茶。”骆青岑连忙给他倒了杯茶,“这几日辛苦你了,世子给的人手可还用的顺手?” 咕噜噜灌下一大杯茶,大壮才点点头,“很是顺手,还得多亏了世子否则我真的一个人忙不过来。” “现在情况如何了?” “大面积的已经翻动过,新的土地也盖上去了,我检查过了不会有其他的问题。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现在没有被污染的地方种下了粮食种子,我想再过段时间再将那块种上。” “太好了!”骆青岑猛地一拍掌,兴奋地说着。 种子栽种下去,只要没有特别大的问题相信都是能收货的,这样一来等着秋收的时候百姓们就有足够的粮食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空铺子 京城的夜晚要比定安府的夜晚凉人许多,浅眠时需得将窗户给关上寒风才吹不进来。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骆青岑舒舒服服的躺下,怀中抱着暖手袋整个被子里都是温暖的感觉。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穆泽,他在宫中情况可好? 今日刚到京城听客栈的店客们茶余饭后的闲谈起,如今朝中上下人心惶惶,老百姓们也坐立不安,唯恐哪一日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听说是皇上下令彻查粮价一案,还听说这其中不乏有官员与西昭勾结在一起。 这些事情骆青岑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如今听这些人提及起来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听起来似乎比她之前想象的更为严重,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穆泽的手笔还是高位上那位的手笔。 只可惜现在她也只能暗自担忧,穆泽在宫中她亦不能相见。 悠悠一叹,她背过身子阖上眼眸。 迷迷糊糊之间骆青岑感觉到一阵凉意袭来,下意识的扯了扯被褥,猛然之间似乎察觉了什么她顿时睁开了双眼。 还没来得及翻身查看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出来,一身寒气钻进被子里,他用力地朝里面挤了挤。 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骆青岑顿时松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拉扯,侧过身子看着面前这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怎么出来了?” “宫里太闷了。”他瓮声瓮气的说着,将头埋进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声道:“想你了。” 轻笑一声,骆青岑往他怀里钻了钻,“皇上可有为难你?”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完骆青岑才想起自己是多虑了,他办事向来谨慎小心尤其还是在天子脚下,他若是不想皇上知道那即便皇上有三只眼睛也是看不到的。 “明儿个可要回去?” “四更我就得进宫,还得早朝。西昭的事情我已经布置好了,你想做什么大可去做无需顾忌,明日皇上就会下旨开仓放粮让粮价无法提升上去,那些西昭商贩也就无法继续。” 骆青岑闻言大喜,百姓们有了粮食自然不会再去购买高价的粮食,对皇上对朝廷也会大大的称赞。 只不过令她担忧的是那些西昭商贩真能就此罢手? “我打算明日去看看商铺,我想将绿柳巷搬过来,还有大壮那边已经有了进展,如若没有意外的话这粮食的事情就不用再担心了。” 穆泽轻嗯了一声便再无了话。 二人相依偎着睡去,骆青岑想她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臂膀为他分忧。 难得睡了个好觉,当她醒来的时候已过了晌午,身边早就是一片冰凉。 起了身收拾了一番心情颇好的下了楼,穆红领着两个孩子坐在客栈的楼下用着午膳。 打了个呵欠,骆青岑慢悠悠的走下去,唤来店小二多备了一双碗筷之后没有丝毫形象的大口吃起来。 “今儿个起的这么晚,怕是昨夜有贼入了房吧?”穆红凑近她耳边低声打趣了一句,霎时间骆青岑的脸就红了。 犹如那三月的樱桃,可爱迷人。 瞪了穆红一眼,她抿了抿唇说道:“且不说其他的,就凭入了贼这一点若让世子知道你就得挨不少板子吧?说不定还得被送去那个那个什么地方……哦!对炼狱。” 穆红嘴角抽了抽刚想反驳,又听骆青岑道:“你若要是他知道你说他是贼会如何?” …… 她错了!错了还不行么? 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东西,明知道这四小姐不比寻常女子她竟然还去招惹她,真是自讨苦吃! 穆红可怜巴巴的望着骆青岑,见她神色含笑颇为委屈的低下头扒饭。 “今儿个我出去逛逛,两个孩子我看着就是,你去忙你的。” 穆红连忙摇头,咽下嘴里的饭菜说道:“世子吩咐了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不能离开你半步。再说了他也没给我其他的事情可做。” 骆青岑闻言只好点头答应。 用过午膳之后便四人便上街,穆红牵着小玲珑,琉星则乖乖的跟在骆青岑身旁。骆青岑出落得越发美艳,浑身上下那清冷高贵的气质越发逼人。 穆红一身红衣分外显眼,嗜血美人儿,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杀气令人不敢靠近。 这四人走在街上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频频惹来人注视。 京城人多走哪儿都十分热闹,骆青岑先是带着两个孩子去做了两身衣裳,顺带着也给穆红也置办了一身,接着又是给两个孩子买了许多小玩意和零嘴。 小玲珑和琉星都十分开心,抱着自己的零嘴儿撒不开手。 “我寻思着你平日里不办差的时候也应当好生拾掇拾掇你自己,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浑身的戾气是藏不住了,就得靠着一些首饰来软化一下你。”拉着穆红就往一旁的首饰店走,骆青岑在她满眼抗拒之下狠狠瞪了她一眼。 乖巧的站在她身边,任由骆青岑挑选起首饰来。 顺手拿起一对儿红宝石的耳环她朝着穆红比划起来,“可喜欢?” 穆红刚要摇头,就见骆青岑转头道:“将这个包起来。” “问你等于是白问,反正你都得说不喜欢。” 掌柜的是生怕骆青岑反悔一般,连忙将耳坠子打包好递给她。 转手给了穆红,她打趣道:“你若不想带便搁着就是,估摸着依你的性子等到你成亲那日它便是你唯一的首饰了。” “掌柜的。”笑着将银子递给掌柜的,骆青岑随口问道:“这附近可有空着的铺子?” “姑娘是打算做生意?” 骆青岑摇头,“才搬来京城,院子买得小了些,家中有些东西搁置不下想租间铺子放置东西罢了。” “往前走一个路口,朝右拐有个小巷子那里面好多家空着的铺子。” “多谢掌柜的了。”骆青岑含笑,朝着穆红使了个眼色。 按照掌柜的说的走过去,骆青岑果然看见许多空着的铺子,街道上布满了灰尘那铺子门口都结上了蜘蛛网。 看来是许久都没人来过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状元巷 “没想到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这些日子见惯了城中的繁华,偶然见到这般萧条的景象倒是颇为意外。 “倒是少见,估摸着是有特殊原因才导致这样。”穆红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朝着面前的商铺走去,越是靠近就越有一股很浓郁的腐蚀的气息传来。 用力嗅了嗅穆红皱起了眉头,“潮湿太重了,看起来可能已经荒废多年了。” 骆青岑察觉了一些不对,京城这种地方即便是再偏僻的村庄怕是也比这里好上太多。怎么会在城中还有这种被荒废几年的地方? 环顾一圈,骆青岑在四处走了走发现这里的格局与绿柳巷的颇有几分相似,但不同的是绿柳巷将墙打穿便是市集,而这里却不行。 这个地方不算偏僻但他们在这里待了也有小半会儿的功夫了,却不曾见有人从这里走过。 着实有些怪异。 “四小姐打算买下?”穆红见她走走看看,便想起她先前说过要将绿柳巷搬来京城的事情。 微微颔首,骆青岑道:“查一下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好的地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若是没有大问题那她肯定是要买下的。 多年来从商的经验告诉骆青岑这绝对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穆红应下,几人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咯吱’一声轻响,随后看见不远处的房子有人开了门。 骆青岑挑眉,连忙跟了上去。 出门的是个妇人,手中提着个篮子看起来像是要去集市。只是她未从这边近路走而是从远处绕道。 “前面的婶婶请等等!”琉星机灵的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那妇人。 见着是个小孩子那妇人顿时笑了起来,“怎么了小朋友?” 他回过头指着迎面而来的骆青岑说道:“我和家姐初到京城,听前面那个首饰铺的掌柜的提及此处有废弃的店铺可以搁置东西于是前来查看,可是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有人在,婶婶可知其中缘由?” “怎么会有人向你们提及这个地方?简直是个黑了心的混账东西!”那婶婶一听就很气愤。 “敢问婶婶此话何意?”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里原本是极其繁华之地,只因前两年有一考生落榜之后在此自缢而亡,从此之后但凡是来过这里的考生不是落榜就是自杀,人人都说这里藏着怨念,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怕了便无人再来了。” “那官府可有查过?可是真的有那鬼魂作祟?” 妇人摇头,“哪有鬼魂,不过人言可畏罢了。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也不见有鬼魂索了我的命。只不过是那些进京赶考之人考不上功名所以一时想不开罢了,虽说是谈不上什么怨念吧,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霉运的。” 骆青岑闻言心中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几句传言就能将此地落得如此境地,所谓人言可畏还真是不容小觑,一个地界尚能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既然没了大问题那便不用多顾虑,不过骆青岑还是让穆红再多探几次。 如果真是因为状元的事那她倒是有法子可以解决。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客栈。 傍晚时分穆红才回来,同她讲起关于那个巷子的事情。 原来从前这个地方叫做状元巷,早年间出过许多状元进士和探花,进京赶考的学子们为了图个吉利都会来此住店,时间一长了名气也就出来了。 直到前些年一个名叫常欢的考生出现,这里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个常欢家境贫寒,寒窗苦读十年终于等来了进京赶考的机会,心中抱有巨大的期望他对自己信心满满却不料落榜。 一时间想不通便死在了状元巷,传说他是上吊而亡直接死在巷子中央,吓坏了许多考生。 可当时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是被人当做了茶余饭后的闲话,可后来发生的事就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了。 紧接着每年进京赶考的人中都会出现一个死在绿柳巷的考生,都是自杀而死都是死在自己的屋子里。 “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吗?”这是骆青岑第一个能想到的。 穆红摇头,“这还真不是,我开始也想过这个因素于是特意打听了一下,可后来发现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可是你说那个掌柜的为何要指引我们去哪里?”这点是骆青岑最想不明白的。 心中正疑惑着,却见琉星带着小玲珑跑了进来,二人手中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你们出去了?”骆青岑脸色顿时一沉,目光有些警惕。 玲珑见她不高兴连忙往后缩了缩,琉星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怕。 “我给你们银子不是让你们乱用而是让你们傍身的,如果再这样我可就不会再给你们银子了。” 这两个孩子都小,万一跑出去出了什么事儿那怎么办? 琉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将糖葫芦放进一个杯子里,“小姐别生气,是我带着妹妹出去的,我不是贪玩而是出去帮小姐打听去了。” 玲珑附和着点点头。 骆青岑楞了一下,“你去打听什么了?” “我买了两串糖葫芦从那商贩手中打听到先前我们去的那个首饰铺子,那掌柜的其实就是那巷子的老板。” “那地方常年生意不好,老板靠着一家首饰铺养着那个地方已经很亏了,他方才问你说是做生意还是干什么,就是害怕你打听到其中的事情,想着你是搁置东西而已于是便将你推到了那个地方。” 骆青岑抿了抿唇,跳下软塌瞪着他,伸手掐住他的脸说道:“我不管你打听到了什么,反正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私自出去!尤其是随我在外的时候。” “你还带着妹妹出去,下次可不准了!” 心底一暖,琉星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家小姐真好,心中担忧的是他和妹妹的安危而不是他打听到了什么。 “糖葫芦可以吃吗?”小玲珑弱弱的问了一句,眼巴巴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咽了咽口水。 穆红扑哧一笑,“快吃吧,你看看将小玲珑都吓成什么样儿了。” 摸了摸鼻子,骆青岑讪讪一笑。 第六百章 讲个故事 查到了事情的缘由那他们就不用担心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那状元巷给买下来。 见着骆青岑沉思,嘴角含笑的模样穆红就知道她已经又在想歪点子了。 “明天你去。”骆青岑笑着望她,笑得穆红毛骨悚然。 连连摇头穆红满是抗拒,要她杀人放火还行要她去谈生意倒不如杀了她好了。 她可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拿出刀架在那老板脖子上了。 “那你找个面生的人去。”倒不勉强穆红,她接着说道:“就拿状元巷的事情说事儿,那老板常年都亏损想必早就打着主意将这巷子给卖了,咱们趁此机会压一波价,到时候定能稳赚。” 她连后续都想好了,骆青岑轻笑起来。 再过半个月就是考试的日子,这时候怕是许多考生都已经入了京。 骆青岑抿了抿唇,前世这个时候她也在京城了,这一年是管少宁第一次落榜。当年那个状元叫…… 猛然一怔,骆青岑顿时一拍手兴奋地说道:“穆红这段时间帮我留意三个人,周伟、杜江和袁青。” “好。”穆红没问缘由,单单应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年就是这三个人夺得了状元、探花和榜眼三个位置,若是她能在考试之前将这状元巷置办起来,再让这三个人入住的话这生意想来就能有所好转。 她倒要看看她这前世带来的记忆能不能破掉这个魔咒! “这三个人有什么特征?” 骆青岑摇头,当年她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记忆已经模糊记不大清楚,不过对于这三人的故事她倒是有所耳闻。 “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你记得留意一下周边最便宜的客栈,若是有消息便告知我即可。” 心中虽有疑惑,但穆红却并未多问。骆青岑做事向来有她自己的想法,世子都不多问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 打着主意骆青岑想要拿下那个状元巷,心中也不由地激动起来,久久没有困意。直到窗户边上传来了动静,骆青岑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窗户边上,骆青岑下意识地就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大半个位置来。 见她还没睡穆泽搓了搓手将身上的衣衫褪去之后钻进了被窝里,眼看着骆青岑就要靠近他,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寒气重。” “没关系。”她笑着往他怀里钻,“我给你暖暖就好了。” 眼中尽是宠溺,穆泽伸手环抱住她,“我听说你今天去状元巷了?想要?” “嗯。我打算开几家客栈,再把绿柳巷这边搬过来,你意下如何?”她并不奇怪穆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毕竟她身边还有一个穆红。 “你开心就好,不过状元巷的事情我想你也有所耳闻,虽说只是个虚假的传言但是人们却深信不疑,你可有主意了?” 骆青岑支起身子斜眼睨他,神情似笑非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学着试探我了?”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穆泽颇为无奈的说道:“我哪里是试探你,我不过是知道你不愿意说,并未有谈及之意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勾住他的脖子,骆青岑眼眸微微转动一下,想了想说道:“穆泽,你可信这个世界上有转世一说?” 转世? 穆泽的眼眸顿时沉了下来,犹记得第一次带她去见一无大师的时候,一无大师便提及过此事。 再想想那个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穆泽心中已经渐渐地有了想法。 “你想说什么?”虽然心中已有了想法,但是穆泽不敢确定,他之前就说过若是她愿意说他便听,若是她不愿意告知那他也不会多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松开抱着他的脖子的手,骆青岑坐直了身子,穆泽也学着她的样子坐起来,微微颔首。 “从前有个女孩子她是一个门第府中的庶女,自幼不受父亲的宠爱,被正室和她的嫡女欺压着。那个时候女孩年幼无知只知道是夫人讨厌她,长姐不喜她,于是她一直承受着这份折磨,她想着只要自己乖一些再听话一些,总会改变长姐和夫人的看法。” “后来府中来了个书生,是长姐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可长姐心气儿高看不上那书生,夫人和父亲也看不上,可又不愿意违背这份誓约于是他们便蛊惑这个女孩要她代替长姐嫁给那书生。” “女孩不愿意,父亲倒是没有勉强,夫人却用她娘亲的性命来威胁她。女孩没有办法只得嫁给了那书生。” “一开始女孩是不愿意的,可既然已经嫁了那也没办法,她命该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书生要进京赶考她便随着一道去了。书生本就是个落魄之子,身上钱财本就不多,二人在京中没维持多久就没了银子。书生清高不愿意沾染铜臭之气,女孩变卖了所有的头面和嫁妆做起了生意。” “她抛投露面好些年,书生一次次落榜,一次次不甘她都陪着。每日都在外奔波,回家之后还得洗衣做饭,她那一双柔嫩的手早就布满了老茧。她那光洁的肌肤也变得黯淡无光。” “十年寒窗不负众望,书生终于考取了状元。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却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穆泽听着她娓娓道来,心中的怒气却越发的浓重。 满眼布满了心疼,不由地捏紧了她的手。 骆青岑转过脑袋扯了扯嘴角,目光望向窗外接着说道:“书生将长姐领回了家中,这个时候女孩才知道原来他的心中一直想要的是她那长姐!” “那是嫡女高不可攀的凌霄花,得不到让他抓心挠肝!高中了状元他有了足够的资本便与她苟合在一起。书生害怕女孩将事情捅出去,于是将她禁锢了起来,传言她是妖物。” “他们用棺材将她钉起来,大火炙烤着她,一点一点的将她烧成了灰烬。” 穆泽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布满了血丝。 第六百零一章 幸得有此一人 他也是战场上的狱血修罗,白骨横尸见了不少,鲜血汇成河流更是司空见惯。可是听她提及如此令人恶心的下作手段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跟着抽搐了一下。 “后来呢?”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手心已经渗出了丝丝汗意。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再听下去,可是内心却又按捺不住,想要迫切的知道一切过往。 “女孩怨念聚生她临死前诅咒这二人不得好死,可是却无奈于自己先走。也许是老天爷看到了她的悲哀,也许是老天爷也不忍她如此被折磨在她以为自己死掉的时候她突然醒了。” “她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一年。” “穆泽,那个女孩是我。”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颤抖,甚至于不敢抬起头看穆泽的脸色有多么的惊恐。她害怕自己被他推开,可是他需要她的坦诚。 骆青岑在赌,赌他对她的爱有多深,赌他的信任有多重。 空气里传来的是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他迟迟没有开口,她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看来她…… 心中一阵凉薄,忽然之间身旁的人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 温暖的怀抱让她原本已经沉淀的心死灰复燃,眼泪簌簌而下,她激动的抱着他。 “你受苦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你不怕吗?” 穆泽摇头,直起身子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我早就有猜到了。” “当初第一次带你去灵山寺的时候,一无大师就有提及过,只是那时我对这玄学之说不相信便未曾放在心上。后来你所展露的一切都让我不得不相信,我一直追问你,可你从来不说。” 原来竟是如此! “你可怨我?” “怎会怨你?若是我怕是终身都不肯说出来,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又能任得几人相信?昭月,你信我,爱我,所以才肯说。你的这份心意我定不会辜负。” 这大概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如此柔情的表达自己的内心,骆青岑一个没忍住哭得就跟个泪人一样了。 他是懂她的,天知道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承受了多大的害怕与恐惧才说出这番话。若是他今日后退了,若是他害怕了,那她也就完了。 幸得有此一人未曾辜负她的信任,也幸得有此一人愿意相信她,爱护她。 “别哭了,你这样哭下去我真是不知所措了。”穆泽有些无奈,她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落,怎么擦也擦不完。 难得见到世子殿下如此手足无措,她顿时破涕而笑。 “我记得今年状元及第,榜眼探花分别是周伟、杜江和袁青三人,所以我想若是我能赶在他们之前修建好状元巷并且引之入住的话,那状元巷的生意便能大好起来。” 骆青岑是重生之人,能得知这三人穆泽已然觉得不奇怪了。 “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想以你的身份去。” “这是为何?”穆泽不解,疑惑的看她。 这三人将来都是有着不可作为之人,若是能承了她这份情谊对她而言定然是有好处的。 “据我所知他们三人有一共通点,皆是家境贫寒之人,所以若是由你出面出手相助那将来在官场上定能为你所用。” 穆泽猛然一怔,还不及说话便见她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唇。 “别急着拒绝,你听我说完。”她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我二人想法撞在了一起,可实际上他们对我而言作用不大但是对你不同。” “这三人将来一个是御史大夫,一个是翰林学士,一个是谋略过人的榜眼,不论哪一人你笼络下来都将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穆泽皱起眉头,却见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头。 “泄露天机在我这里不存在,我向来只信我自己而不信天。况且,既然老天爷派我前来那定然是希望我有所作为,我若不好生利用岂不是辜负了他?” 她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知道。” 穆泽抿紧了嘴唇,此刻他突然有些懊悔起来,他不该问不该让她说出来。 若是他不问那这便是秘密,她会守住天机好生利用,即便是为他筹划那也不是泄露。 “别怕,有的事情已经容不得我改变了。” “我对王妃说过我不愿做被你保护的那个人,我要成为你的助力成为你的臂膀,成为你身后最坚固的那堵墙。即便是庆王府倒了,没了,即便你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但还有我,我能为你撑起那一片天。” 穆泽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都哽咽在了喉间。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她如此的付出让他何以回报? 过了好久好久,等到二人感觉身子都僵硬的发冷了,穆泽才将她搂着拥入怀中。 “快睡吧。”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骆青岑却是一笑,窝在他的怀里感觉无比的温暖。 凝视着她精致的脸庞,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他悠悠道:“回去我们就定亲。” 这么好的女子他如何能放弃? 搂着他的腰又紧了几分,骆青岑轻声道:“嗯。” 回去他们就定亲。 从此以后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 当黎明升起,阳光普照的时候,身边的人再一次不见。 有他在身边骆青岑睡得安稳极了,楼下喧嚣的声音都未能将她吵醒。慢条斯理地起了身,门口的穆红听见了动静,敲了敲门。 应了一声,房门被推开。穆红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沉声道:“事情有些棘手了。” “他不肯卖?” “有人抢先一步。” 愣了一下,骆青岑拧起眉头,是谁比她先看到了这份商机? 转过身子看着穆红,她道:“可知底细?” “南宫寒。”穆红淡淡吐出三个字,眼中划过一丝杀意。 瞧着穆红的眼色有些不对,骆青岑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西昭人?” “西昭太子。” 第六百零二章 威胁?警告? 这倒是有意思了,一个西昭太子跑来京城同他们抢商铺,看来是想利用商铺在此做上他们西昭的生意了。 同她抢生意? 骆青岑眼眸微微眯起,一股危险的光芒顿时迸射而出。 “他可知那状元巷的事情?” 穆红想了想道:“他为人谨慎,若是要下手怕是早就打听好了的。而且此次是有备而来,我派人去寻掌柜的时候恰好听见他要以黄金两万两的价格将状元巷购下。” “黄金两万两?!”骆青岑大吃一惊,到底是西昭国的太子实力就是不凡,一出手就是黄金。 这高出的价格早就超过了她的预算。那掌柜的想来也不是傻子,这么高的价格不会不卖。 这么说起来的话她这商铺的事情怕是黄了。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从她手中多食的倒是不常见。 “咱们要抢吗?” 抢?骆青岑摇了摇头,“抢不过的,他是西昭的太子实力自然是比我雄厚的多,就算是世子出手助我那这买卖也不划算。两万两的黄金同他抢得抢到什么地界去,我若是拿下也是亏本的买卖,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本。” 她是个商人不是莽夫,不会如此冲动的。 穆红眼中划过一丝失望,虽是闪逝的极快但仍旧被骆青岑捕捉到了。 拍了拍穆红的肩膀她笑道:“虽说咱们是抢不过,但也得让他吃吃苦头,多破些财才是。”俏皮的眨了眨眼,引得穆红也笑了起来。 这西昭太子和他们家世子一样,都是个谨慎小心,步步为营之人。世子遇到四小姐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这个西昭太子? 怕是这次南宫寒得栽个大跟头了。 想想穆红都觉得开心。 “走,咱们去寻寻那掌柜的。”骆青岑轻笑,颇为开心的带着穆红出了门。 二人来到首饰铺,骆青岑拎起裙摆直接走进店铺。 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这二人,脸色微微一变,笑脸迎上问道:“二位姑娘又来了,可寻到搁置货物的店铺了?” “掌柜的既要我寻上你的状元巷,又要转手将其卖了,你这让我可怎么做?”骆青岑单刀直入,丝毫没有给掌柜的留面子。 被拆穿的掌柜的讪讪一笑,颇为尴尬。 “姑娘都知道啦。” “说来都是运气,我家那两个小孩儿贪吃,买零嘴儿吃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 她环顾一圈,一面说着一面寻了个位置坐下。 “今儿个掌柜的就关门吧,耽搁你一些时候同你聊桩生意,保你只赚不赔。”骆青岑说话的时候朝着穆红使了个眼色,穆红的手顺势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掌柜的脸色一变,用力地点了点头连忙走到门口将门给阖上。 屋子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来,掌柜的显得有些发憷,无措的站在骆青岑的对面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请讲。” 骆青岑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我出五万两买下掌柜的状元巷的位置最好的一间铺子,这里有三万两,另外的两万两我能让掌柜的赚回来。”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察觉出来面前的女子不简单,掌柜的不敢轻易的揣测。 骆青岑也不急,他若要装傻那她就将话挑明了说。 “听说今日有一贵公子上门要出两万两黄金买下状元巷,掌柜的可是应了?” 掌柜的连忙摇头,解释道:“虽说这钱是多,但是也太奇怪了,这状元巷的名声谁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出这么高的价钱来买。我怕有诈所以就没答应。” “那便极好了,若是掌柜的答应了那咱们这桩生意可就没法谈了。” “这状元巷可以卖,我能保证掌柜的你赚个满钵满怀,不过你得听我的。” 掌柜的疑惑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 “掌柜的可愿意赚这笔钱?” 骆青岑询问,却见掌柜的有些犹豫起来。这一点,骆青岑倒是颇为欣赏,没有因为巨财而胡乱答应,他倒是个有心之人。 “掌柜的不用急着答应我,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也不迟。” 听着她这般说道,掌柜的微微颔首。 “我先说说我的要求,第一点在状元巷卖出去之前掌柜的得告知那人这名不能更改,当然我不会管你用什么说辞总之我要的是保住这个名声;第二,我方才已经说了我出五万两买下其中位置最好最大的一间铺子,其余的你都可以卖给他。” 骆青岑顿了顿,抬眼看向掌柜的。 没有丝毫的犹豫,掌柜的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道:“如今的状元巷名声大不如从前,不过既然他要买那掌柜的也不能亏。你且告诉他庆王府世子多出五万两白银要购买,若是他应了抬价那掌柜的就可以卖,若是他不应那掌柜的可以派人来告知我,我以五万两白银收了这状元巷。” “这笔买卖你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这句话倒是事实,只不过这黄金和白银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一时间掌柜的也不知道是该应还是不应。 骆青岑颇有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促掌柜的。 过了许久,那掌柜的道:“那便依姑娘所说的。” “希望掌柜的信守承诺,否则别说是状元巷,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在京中的生意都无法维持下去。” 这不是威胁,而是警告。 掌柜的眼中划过一丝恐惧,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就知道这姑娘来头不小,一出口就是庆王府的世子。这样的名头谁敢惹? 更何况如她所言,这笔买卖怎么算他都是不亏的。说要买状元巷的那个人什么身份什么来头他不知晓,但是这庆王府的世子他却是知道的。 总不能因为一个不知的人而得罪一个他得罪不起的人吧? 权衡利弊他还是懂的。 骆青岑冲着他颔首,将三万两银票放置桌上,随后起身离开。 踏出店铺穆红兴奋的蹿到她身边,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下怕是那南宫寒得狠狠的被宰上一顿了!” “可开心了?” “当然!”穆红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朵,脑袋点的跟啄木鸟一样。 第六百零三章 南宫寒 “那你且说说吧为何这般厌恶那西昭太子?”她出手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因为穆红的缘故。 穆红抿了抿唇,扬起下巴说道:“不是厌恶,是憎恨。” “前几年我与世子还有郡主在炼狱训练时,出的第一个任务便与他对上了。这人心思狠辣,设计世子掳走了郡主利用她威胁世子,导致世子重伤。” “穆泽竟然在他手上吃了亏?”骆青岑顿时愣了一下,颇为好奇。 穆红摇头,“唯一的一次。他手段太阴损了,给郡主下了将她带走,因为如此世子才在他手上吃了亏,否则他根本不是对手。” 想想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在对付女子身上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确实有些卑劣了。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骆青岑笑了起来。 穆泽虽说手段层出不穷但是教养却是极好,不论在何时他都不可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子,吃个闷亏也在所难免了。 不过这南宫寒运气不太好,恰好遇上了她。 骆青岑自诩可不是什么好人,阴损的招数别人不会她可是在杜雨初身上学了不少。 “既然想要他吃大亏,那咱们就玩把大点的如何?” “如何玩?” 骆青岑四处看了看,拉着穆红快步回到客栈,将房门一关说道:“世子最近不是在处理西昭商贩的事情么?他们想借着店铺扩展生意,那咱们就借力打力。你找几个人去外面散布消息就说是世子要买下状元巷,越多人知晓越好。”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穆红颇为赞同,“那南宫寒与世子不对付,一听到是世子想要的定会去抢,咱们也算是给掌柜的助力一把。” 骆青岑颔首,轻笑了起来。 这不过是第一步,后面她才要他血本无归! 当晚穆泽和往常一样从窗户口跃进,骆青岑等他等的都困了好几次,一见到他连忙就将今日的事情告知。 得知骆青岑算计了南宫寒,穆泽顿时笑了起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打趣道:“饶是他实力再雄厚,被你这么一亏损怕是都得元气大伤。” “你猜到了?”骆青岑有些惊讶。 “你之前不都告诉我了?这有何难猜的?一边种着粮食,一边买下铺子,状元楼的名声会因你的铺子而崛起,生意最好的也将是你,你只需要稍稍用些手段便能让他毫无生意。再提那西昭商贩之事,一旦粮食成功种植那百姓将不会高价购买,届时他的商铺成了废的,毫无生意不说还得倒赔上银子。” “他若是识趣便会卖了商铺,你会就此压价顺势接手,到时候又是一笔稳赚的买卖。” 果然是懂她的人! 骆青岑不由地赞叹穆泽的深谋远虑,她都是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法子,他却只从只言片语之间就能猜测到她的意图。 亏得他是她的良人而非敌人,否则骆青岑怕是要赔个血本无归。 “不过别小瞧了南宫寒,他不会这么好对付的。” 她乖巧的点点头,心中有数。 能够让穆泽吃闷亏的人又岂是善茬?她自然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对了,我想买间宅子。”她顺势躺下,“若是这边商铺开起来那定要时常过来的,总不能一直住着客栈,更何况我也想带娘亲来看看。” “我在十里铺那边有一间四进的宅子,你且住便是。” 她应下,没有同他客气。 反正二人都将定亲,他的就是她的,而她的也会如数都给他。 翌日,骆青岑刚起身房门就被敲得啪啪作响,忙不迭的打开房门却见是穆红一脸兴奋的看着她,“买下了!买下了!” “这么快?”她这让穆红散布的消息都还没散出去,那南宫寒就买下了? 穆红用力点头,“听说那掌柜的一提庆王府三个字他便应了,连多问一句都没有。” “还真是个冤大头。”骆青岑失笑,“那咱们也去看看咱们的铺子?” 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快,原本盘算着如何尽快拿下铺子开始装潢,却不想那南宫寒倒是助她一臂之力,帮她促成了此事。 兴致匆匆的赶到首饰铺,掌柜的高兴的连忙给出了地契和钥匙。 弯下腰给骆青岑一揖,他诚恳道:“多谢姑娘出谋划策,若非是姑娘我这铺子怕是再过上十年也不能卖出去。” 他在这状元巷亏损的钱可不少,如今不说是赚了那至少也是不亏的。 “双赢。”骆青岑也笑,收了地契和钥匙便按照上面的号码对照着寻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来状元巷了,寻到那间屋子的时候骆青岑眼前顿时一亮。 的确够大。 上下三层,中间当道,就在状元巷的门口一眼就清晰可见,待她弄上一块显眼的牌匾怕是想找不到都难。 “这间铺子当真不错,五万两买下不亏。”她打量着屋子,楼下的大厅比绿柳巷的食斋的大厅还大上一些,往上两层楼一共十四间屋子,两层楼靠里面的都是单间,靠中间的则是双人间,靠最左边的则是三人间。 “挺好,找几个婆子打扫打扫卫生,再寻几个工匠稍稍改动一下就能用了。”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穆红看起来也很兴奋,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寻人。 骆青岑没有阻拦她,现在她就是要抢先在南宫寒之前将客栈开张,否则这大好的生意可不得就被他抢了风头? 心中满怀希冀,骆青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骤然间耳朵一动,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骆青岑转过身子却见一男子站在门口。 若说穆泽是那冰霜之花,那这人就是烈火之焰。 一身红衫分外显眼,衣襟处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肌肤,头发随意的散乱在肩头,他勾起嘴角眼中布满了邪气。 “原来你竟是掌柜的口中提前买下铺子的人。” 骆青岑眼眸微转,对来人的身份已然知晓。微微福了福身子,她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公子是?” “在下,南宫寒。”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炙热毫不避讳,骆青岑稍稍有些不适应,故作慌乱的撇开了视线。 第六百零四章 初次交锋 怎么也没想到二人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相遇。 骆青岑现在十分庆幸穆红先行离开,否则这南宫寒怕是就要猜到她的身份了。 同聪明人过招,招招都得谨慎小心一些,稍有不慎就会落败。 “公子方才那话说的有些奇怪了,买下这家店铺有何不对吗?” 南宫寒摇头,长袖一挥抬脚走进屋子,“并无任何不妥,只是不知姑娘是否听说过关于这状元巷的故事?” “有所耳闻,不过我向来不信鬼邪之说。”骆青岑回答的坦荡,眼神却一直未与南宫寒交对。 她故意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让南宫寒心中戒备消却。 像他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引人注目,任何一个女子看了怕是都得失掉三分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骆青岑也不例外。看到美好的事物总归是也想多看上两眼的,不过可惜了她先遇到的是穆泽,有穆泽在前即便是再好看的男人也难以让她心动了。 南宫寒这样身份高贵的人心中自然会有一股傲气存在,若是骆青岑表现得太平常难免不会让他怀疑。 “看来姑娘和我一样,我亦不信这鬼邪之说,所以我买下了整个状元巷却独独缺了姑娘这一间,最大位置且最当道的。” 这是在试探她了。 骆青岑扬起脑袋抬眼直视他顿时面色一变怒道:“公子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敢问公子是何时买下的?我这家店铺可是在半个月之前就同掌柜的交付了定金,若是公子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位置那我只能说句抱歉,先来后到的道理公子应该是明白的!” 她故意说出自己在半个月之前就交付了定金,又表现出十分愤怒的模样,霎时间让南宫寒有些尴尬。 眉头微微拧起,南宫寒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面色含怒的确是不像装出来的,而且所言也与那掌柜的一样。 南宫寒同掌柜的交易时听见掌柜的提出的要求顺口就问了一句,那掌柜的也是说的半个月。 难道真的不是她? 眼眸微沉,南宫寒长袖一挥,邪笑着勾起嘴角,“姑娘不必动怒,我不过是想着有些郁闷罢了,不过既然是你这么标志的美人儿那与姑娘你做个邻居倒也是一桩美事。” 同她做邻居?呵,那他且等着便是! 骆青岑冷哼一声,没好脸色的瞪着他说道:“公子可还有事?若无事便请让开,我要关门了。” 南宫寒摸了摸鼻子乖乖的退出去,骆青岑将门锁上快步离去。 她前脚一走,后脚南宫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阴鸷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寒意。 “去查,穆泽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她!” 几个月之前他就听闻穆泽身边多了一名女子,长得极为美艳还颇有智慧。 今日见到面前这女子,心中顿时就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上头。 论美人儿他见了无数,若说比她漂亮的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可偏偏他的目光就是在她身上移不开。 若是她真是穆泽的人,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 这边骆青岑的心情可就没那么好了,初次交锋她便感觉到了南宫寒的厉害,只言片语之间仿佛就能将她看透。 这样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快步走出状元巷,她迎面就看到穆红而来。担忧着南宫寒会派人跟踪她,在迎上穆红目光的时候,她微微眨了眨眼睛转身就朝着另一边走去。 穆红聪慧,瞧着骆青岑招呼都不与她打转身就走,当下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发生。 转过身子她从身上掏出几锭碎银子递给身后的工人,笑着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要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需要去处理,你几位先拿着钱去喝茶今儿个就算是咱们相互熟悉了,改明儿我我来咱们再动工。” 这样好的事情几位工人当然不会拒绝,收了钱就连忙离开。 穆红眼眸一沉,掉头就离开。 并未直接回到客栈,而是在城中逛悠了一阵买了许多东西之后才回到客栈。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穆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东西搁置,透过窗户朝外观望了一阵确定没有可疑之人之后才来到骆青岑的屋子。 “四小姐怎么了?” “我遇见南宫寒了。”骆青岑沉声说道,“他去了状元巷,恰好撞见我,我当时怕他怀疑我的身份也担心身后有人跟踪我,所以不敢与你说话。” 穆红眉头一拧,神色之中多了几份凝重。 “看来这几日咱们都得小心些了。” 骆青岑颔首,想了想说道:“怕是你找的那几个人不能再用了,我得自己出面去寻。还有,你想办法帮我隐瞒身份,别让南宫寒知道我和世子的关系。若是可以的话,最好给我一个假身份,骆府四小姐也不能用。” “我明白。”穆红颔首,心中了然。 若是那南宫寒知晓了她的身份也就知道他们算计他一事,届时他们就变得十分被动。 好好的一出计策不能毁于此刻。 “这事儿我会立刻汇报给世子,四小姐放心有世子出手又是在咱们的地界上,怕是那南宫寒翻遍整个南祁国也不会知道骆府四小姐就是你。” 有穆红的保证骆青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想起那南宫寒一身的邪气她这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倒是我自个儿运气不好了,竟然才算计了他就遇见了。”低低一笑,骆青岑晃了晃脑袋,目光微沉她不禁感叹自己运道不好。 “可是我觉得那南宫寒遇见你,是他运道不好。”穆红哈哈大笑,扬起下巴趁骆青岑没开口之前道:“我先进宫一趟,你且别出去免得被他的人跟上。”说罢,穆红溜之大吉。 骆青岑听话的待在屋子里,盘算着手中尚且还有几件事没完成。 大壮那边不用她操心,有穆泽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身份,只要鲜少与她见面别人也想不到她头上来。 至于客栈这边她得自己去寻工人开工,得抢在南宫寒之前开业才行。 如今二人已经是碰上,怕是将来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少。 骆青岑在心中安抚着自己,下次见到他时切莫不能慌张。 第六百零五章 沧州知府义女 屋子里红烛添香,旁边放置的水壶沸腾的叫嚣着,水咕噜噜的翻腾冒着氤氲的雾气。 一旁的女子掀起红袖,拎起水壶往案桌上的茶具淋了一圈,随后用镊子捻起茶叶放入茶杯里,滚烫的热水一壶冲下去,茶叶瞬间翻腾起来。 盖上茶盖稍等片刻,女子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出在杯中小心翼翼地捧上递给面前的男人。 男人一身红衫斜躺在软塌上,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远山眉上挑,嘴角噙着一抹邪笑,清冷的声音回响在屋子里:“玉儿,你这茶艺是越发的出色了。” “谢公子夸奖,玉儿的茶艺都是跟公子学的,若说好却是及不上公子的万分之一。” “无需自谦。”他淡淡的说道,目光望向门口,却见一黑衫男子疾步而来。 红袖一挥,南宫玉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黑衫男子单膝跪地,右手搁置胸前沉声道:“公子。” “起。”他手一扬,眉宇间透着一丝兴奋,“黑魔,可是查探到些什么?” 名唤黑魔的男子颔首,“那女子与穆泽并无关系,她乃是沧州知府的义女。” “沧州知府?”南宫寒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本想着若是她与穆泽有关那便想尽一切办法夺了过来,让那庆王府的世子也尝尝自己心爱之物被夺得的滋味。 如今倒是可惜了。 不过那女子长得倒是极为标志,收入囊中倒也不错。 南宫寒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玉儿身上,玉儿娇媚,不论是眉宇之中还是浑身上下那股子媚意都难以掩盖,加上他的调教床上功夫更是一流。 而那女子与玉儿截然相反,虽说她今日表现的有些羞怯,但骨子里那股清高之气却是藏不住的。 一个知府的义女能有这般气质倒是不常见。 “身份可是属实?派人再去沧州给我查清楚了。” “是!”黑魔应下,急忙转身出了门。 瞧着南宫寒脸色不好,玉儿连忙上前,单手抚摸上他的胸口柔声道:“黑魔口中那女子可是公子看上了?要不要玉儿出面去探一探?” 揽住她的腰身将她一下子抱入怀中,南宫寒笑道:“不急,若是到时候真没办法了再让你出手。” 身边女子无数他却独独宠爱玉儿,走哪儿都将她带在身边。一来是因为玉儿伺候的周到,事无巨细,二来则是因为她聪明又懂事儿。 她知道自己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所以从不多嘴,从不问不该问的事,从不会像另外一些女子一般仗着自己被临幸之后便眼高于顶。 玉儿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 “那玉儿给公子弹奏一曲,宽宽心,心境好了做什么也都顺了。” 南宫寒颔首,应允了下来。 此时在客栈穆泽也正同骆青岑说起身份之事。 他的动作倒是极快,不过才多久就已经安排好了。 “沧州虽说离定安府不远,但是至少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按照南宫寒的性格他肯定会派人去沧州调查,赵大人那边我已经去了信,相信他会安排的妥当。” “还好有你。”骆青岑松了口气,指了指自己道:“不过我这沧州知府义女的身份会不会有些太小了?一个知府义女怕是南宫寒真想做什么也不会太顾忌。” 穆泽摇头,笑着说道:“恰恰相反。你不知他为人,他向来不看重身份、名节,身边女人多如牛毛上到公主下到妓女,层出不穷。不过这里是南祁,你这知府义女的名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倒是不敢乱来。” 骆青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上到公主他可去要,下到百姓之女他可利用身份去抢,可偏偏这不上不下的他也得不到,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引起两国的战事。” “正是如此。”穆泽颔首。 说到底这人还是都有弱点的,即便是他贵为太子也不得胡作非为。 虽说现在骆青岑是暂时隐藏了身份,可穆泽心中却很不是滋味。那南宫寒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他更加清楚了,一旦让他知晓昭月与他的关系只会给昭月带来麻烦。 想来还是他连累了她。 “你说咱们下一步该如何?”碰了碰穆泽的胳膊,她笑得像只小狐狸。 “我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皇上已经下令文武百官但凡是掺和粮价之事者纷纷将银子吐出来,若是查到还有人敢私自提粮价的事一律处死。” 骆青岑眼眸微动,“可有人主动上交?” “有本事提高粮价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位高权重,既要保全自己的乌纱帽不能有丝毫的污点,又不能惹怒了皇上他们自然是不会自己上门的,定然是要找下面的地方官员当替死鬼了。” “说来也是。总归来说吐出来也是极好的了,至少这笔银子不会让百姓挨饿了。” 穆泽颔首,心中颇感欣慰。 其实这些官员倒是谈不上勾结西昭,只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贪了一波而已。皇上始终是皇上需要顾全大局,这出事儿的人越多就越不能全部处置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杀一儆百。 这一也就是太师了。 可若是穆泽,那定然是要将这些欺压百姓的人统统给处置一遍,管他什么身份地位,管他什么位高权重。 这就是帝王与他的区别。 “商贩那边如何了?这南宫寒若是将商铺给开起来,会不会影响到你?” 没有影响那自然是假的,不过好在问题不大。 南宫寒就算是现在开始修建那也得花上一些时日,更何况……他抿了抿唇,笑望着骆青岑拉着她的手,低声道:“这事儿得看你了。” 他从官,她从商。官商结合,二人定能将这西昭给一网打尽! 骆青岑要是能压制住南宫寒,即便他不动手这西昭商贩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陛下大力打压粮价,谁还敢往高处抬?再者一旦粮食种植成功他将会大力推行,到时候西昭更是无地生存。 第六百零六章 遇见周伟 在商业上的造诣他是比不上骆青岑的,她的能力众人有目共睹。那南宫寒再有本事怕是也难在他二人身上讨到好处。 骆青岑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你放心我虽说不能让他赔空家当那自然也是要赔个血亏的。” 说要让南宫寒赔个血亏那自然就要付诸行动,早早地就出门寻了工匠到店铺开工,店铺的格局是非常完美的,要做的也无非就是添加些装饰罢了,唯一不同的是骆青岑将大厅隔了出来,在中间加了一道横拉的滑门。 上京赶考的学子们饱读诗书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效力南祁,为百姓做出贡献。骆青岑命人将所有的地砖全部换成了实木的地板,走起路来时不会发出声响能给学子们营造一个安静的氛围。 墙面全部刷成了乳白色,看起来干净利落。 工匠们一边动工,骆青岑则一边挑选桌椅和摆件。为了搭配上整个格局她将店铺里原有的东西如数换掉,被换掉的桌椅被她低价出售给了商贩。 大厅分为两部分,前面是五张圆桌,滑门后面是七张长桌。与寻常的客栈不同,她的每张桌子上面都要摆放一盏油灯,和文房四宝。 不仅如此,就连每间房里都添置了这些东西。 工程虽说是不大但是胜在精细,做起来倒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同各家商铺的老板都叮嘱过,等店铺全部完工之后再将东西摆放进去。 在脑海里大致过了一遍,骆青岑始终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东西。 香烛油灯、文房四宝都备齐了,多多少少的书籍她也会慢慢的更替上去,那到底还差点什么呢? 在市集上游逛着,骆青岑东走走西看看,却始终想不起来。 “新春对联,题字书画,各位请来看一看!”一声吆喝让她猛然一怔,对了!就是差书画墨宝! 若想要营造一个好的氛围如何能缺少这些东西呢? 满是兴奋的朝前走去,骆青岑伸长了脖子,果然看到一个隽秀青年站在最角落。 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搁置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张刚刚写好的字。 走到他面前,骆青岑伸手拿起案桌上的字,单单一个‘等’足以看出此人书法了得。 笔锋锋利却不失规格,循规蹈矩之中又透着一丝狂妄。再往下一看,那最角落一个红色的印章显眼入目。 周伟。 骆青岑抬眼,果然有几分眼熟。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能夺得状元之人傲气自然十足,字如其人能屈能伸。 “公子这字开价多少?” “十两!”他张口就来,眼中坦荡荡。 骆青岑轻声一笑,微微摇头。还真是信心十足,张口竟然就敢要十两。不过这十两在骆青岑看来却是稳赚的。毕竟,现在的他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等着今年考试一过他这字怕是就要翻上十倍。 “我出五十两,公子为我题写几副横卷可行?” 周围面露惊色,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姑娘要题什么?” “第一横卷写,学海无涯;第二横卷写,读书破万卷;第三横卷写,奇文共欣赏;第四横卷写,上下观古今;第五副横卷写,一日一当勤。” 在骆青岑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之时周围已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大笔一挥几幅卷轴眨眼之间便写好。 待墨迹干涸之后骆青岑拿起卷轴观赏,满意地点点头。 这五副卷轴挂在她的客栈,待到周伟高中之后必然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取下腰间的囊袋递给他,骆青岑道:“公子之字写的极好,敢问公子可是今年进京的考生?” “正是。”周伟毫不避讳,骆青岑颇为欣赏他的坦诚。许多文人雅士自负清高哪怕饿得啃馒头喝凉水也不愿意低下身来卖字。 也难怪他能高中状元,这样的人实属之材。 “字如其人,那就预祝公子在今年春试中取得好名次。”她笑了笑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却连忙叫住了她。 “在下冒昧,有两个不解想问姑娘。” 骆青岑颔首示意他继续。 目光看着骆青岑的五副卷轴他问道:“敢问姑娘这五副卷轴可要用于何处?为何姑娘题字只题一半而另一半却不写?” 本来就想着要将他带入客栈,骆青岑并无隐瞒,笑道:“上京赶考的学子众多,我家主子在这京中开了一家客栈,就在那状元巷里头。想着为学子们多添一个地方览书,于是便将那客栈布置得跟书房一般,这不,就让我出来寻些摆件。恰好看见公子这字写的颇好,于是便买了下来。” “至于这写一半嘛,说来也不怕公子笑话,那是因为我觉得题完整了就没了新意。” “竟是如此。”周伟微微颔首,划过一丝了然,“不过你家主子倒也是个奇人,竟然将客栈开于那状元巷,我不是京城人士都且听闻过那传闻,难道他就不怕没有生意?” 骆青岑咧嘴一笑,不答反问,“敢问公子可怕?” 他摇头,“自然是不怕的,寒窗苦读十余年考不上只能说明自己学的不够,若是因此而自缢那是上愧父母下愧于自己。什么魔咒传闻的,也不过是那些学子害怕自己考不上罢了。若真是有信心之人又何惧于此?” “公子所言极是,我家主子也如公子所想。所以我们这客栈不在乎亏损与赚,只为了给学子们提供一个好的环境。若是坦荡自信者大可前来,若是不信者即便是再劝说也无济于事。” 周伟面色含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骆青岑福身告辞,踏出两步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转过头冲着周伟一笑,“若是公子觉得现下的环境不好,大可前来状元巷寻我,我会给公子留一间上好的厢房。当然,公子不用担心银钱之事,我给公子免单。” 她说罢,也不等周伟回过神来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周伟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说什么?免单?! 那岂不是天上掉馅饼了? 如今他所住的地方每天十文钱,说是厢房其实不过是个废弃的柴房。环境脏差,四周蟑螂老鼠遍布,若非是担心着身上的盘缠周伟也早就想换地方了。 第六百零七章 三日后入住 迅速的收拾了东西,周伟揣着五十两银子急忙回到自己那破旧的小屋子。 这姑娘出手大方想来应当不是骗他的,不过这也不能贸然就离开,否则万一那姑娘说笑自己岂不是要落得个无处之地? 正当周伟犹豫不决之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咒骂声:“每日收十文钱却连壶热水也不给,还得自己去厨房烧水来喝!到处都是虫蚁蟑螂,也没人打扫一下!若非不是京中客栈俏紧,真想换个地方!” “袁兄怎的又被那虫蚁给咬了?”推开窗户,周伟伸出半个脑袋,却见那男子额头上顶着好大一个包。 袁青气呼呼的鼓足了腮帮子,“可不是?你瞧瞧这样我还如何能出门?” “那也别大声嚷嚷了,如今京中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这老板脾气也不好,若是惊着了他小心他将你给赶出去。” 袁青叹了口气,无奈道:“也怪家境贫寒,他日我若是高中定要好生整治整治这风气!” “所言极是。”周伟颇为赞同,二人相视一笑。 袁青推门而入,扬了扬手中刚买的柴鸡道:“今儿个赶了巧,隔壁那铺子剩了一只小鸡仔便宜卖给了我,待会儿咱们两烫壶酒好好暖暖身子。” 这样的地方能够有个睡觉的地儿已是不错,这二人哪里还敢奢求其他的? 想要暖和也只能自己想办法罢了。 “今儿个我运道也不错,出门遇见一贵人买了我几幅字挣了五十两银子,这酒别咱们自己去烫了,咱们也奢侈一把让那掌柜的上壶顶好的女儿红。”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寒风中他们的笑声无比爽朗。再恶劣的环境也抵挡不住二人的热情。 说做便要做,周伟当下掏出一锭银子去寻了掌柜的拿了一壶烫好的女儿红。 那掌柜的也颇为惊奇,这穷酸秀才今儿个怎么如此大方了? “周兄今日运道真不错,挣了五十两银子。不知是哪家的贵人,赶明儿我也去撞一撞,看看能不能有周兄这般福气。不过周兄也是,既然有了银子为何不换个好点的地方?” 本是一句打趣的话,落入周伟的耳中却认真了几分。 周伟摇了摇头,“五十两虽多但我也不能胡乱挥霍,男儿志在四方,上要报效朝廷,下要善待百姓。若是今年考不中我明年还得继续,这五十两看起来多,但实际上却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我功成名就的那日。” “更何况,也不是每日都能遇见这样的贵人。” 说话间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满是失落。 一腔抱负,满腔壮志都寄托在了此次的春闱之中。 周伟的话引得袁青也不由地感叹了起来,他们这群考生个个都是踌躇满志,自负清高,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有的迫于生计还肯低下头卖字为生,可有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将自己那清高放下。 他们卖的是才华,是自己的报复和骄傲,而在卖字人的眼中他们卖的只是字,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自视清高的人罢了。 能够遇见一两个赏识的,已是不错。 “对了袁兄,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参详。”周伟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看着他。 袁青微微颔首,见他神色凝重也不由地正色起来。 周伟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说道骆青岑让他去状元巷时不由地多了几分激动。 “袁兄觉得可行?” “按照周兄所言,那姑娘既会花五十两银子买下你的字说明倒是个风雅之人,且也不会缺钱财,她没有道理会欺骗你。不过所为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周兄不放心明日我陪你去看看如何?” “甚好,甚好。”周伟连连点头,他对袁青可谓是极其信任,袁青虽说是脾气大了些但心眼实在,二人自从入住这间客栈时便是邻居,一来二去的也就熟悉了。 袁青心气儿颇高,但人却十分豪爽,满腹才华,倒也是个洒脱之人。 二人约定好明日晌午之后一同前去状元巷,接着便继续吃着柴鸡喝着热酒,聊聊诗词歌赋谈谈最近所学心得,时间一晃倒也快,眨眼便过。 晌午刚过,二人便同时出了门。 “听说那状元巷有个传说,一般的学子可都不敢去,周兄倒是不怕。” “你不也是?”周伟笑着说道,引得袁青也是一阵轻笑。 谈笑间二人已经来到了状元巷,周边空荡荡十分萧条,远远望去倒是有一股瘆人的感觉。 “周兄,我感觉怕是那姑娘同你说笑了,你瞧瞧这周边哪有开客栈的样子?四处无人的,即便是开了怕是也不会有人入住吧。” 周伟拧起眉头,看着这荒无人烟的感觉顿时也觉得自己好像被逗弄了。 心中正有些不得已之时却见迎面有一群工人走来,手中拿着工具走进了一家店铺。 “哪里有人,咱们去看看!”周伟拉扯着袁青就往前走,才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桌子放里面,小心一些,慢点!” 周伟脸上露出一丝激动,是她! 急忙走进店铺,只见骆青岑正指挥着工匠们摆放东西,由于耗工并不大所以很快就将其装潢了出来,只是一些小的物件还没来得及摆上。 这还是骆青岑第一次亲手布置店铺。 “姑娘!”周伟出声喊道,骆青岑转过头瞧见是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回过神骆青岑连忙朝外走,一面走一面挥了挥手,“这里头还没布置完,二位公子可是来住店的?” “实不相瞒姑娘我二人实在是难以在那地方住下去,想起昨日姑娘说的话今日特想问问可作数?” 骆青岑含笑,目光移到旁边人身上,周伟连忙道:“这位是我的邻窗,袁青。”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骆青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还想方设法的想要找三人,如今这二人倒是亲自送上门来了。 “自然是作数的,不过现下还得委屈二位公子一下,三日后你们即可搬来,当然房钱我全免。” 第六百零八章 窗外有人 听到骆青岑这么说周伟顿时高兴坏了,连连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骆青岑含笑看着一旁发呆的袁青,微微挑了挑眉。 最过于吃惊的莫过于是他了,本是陪着周伟来一探究竟却没想自己也能走上这好运。喜出望外,他不由地再次确认,“姑娘是说我也能来入住?” “当然。”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与二位有缘,既然二位都不怕这鬼神之说那让二位做我客栈的前两位入住者又何妨。” 袁青一脸的兴奋,“太好了!终于不用在那个破地方继续住下去了!” 其实骆青岑知道周伟是因为放心不下所以特意前来查看虚实,她也未曾不悦更没有揭穿二人。毕竟将来不管是她还是穆泽都需要他们。 只是现在的利用多多少少让她有些愧疚。 “再过三日这边就能完全准备好,届时二位再搬过来吧。” “好!那就多谢姑娘了。”二人行礼正欲告辞,周伟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子问道:“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骆青岑眼眸微动,刚想说出自己的名讳却突然想起隔壁还有个南宫寒虎视眈眈,于是想了想说道:“我姓赵,唤我明玉就好。” “原来是赵姑娘。”二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骆青岑挑眉,这二人似乎知道这赵明玉的名讳,骆青岑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要穿帮吧? 这赵明玉是赵玉清的义妹,由于身子骨弱常年在府中,青州嫌少有人见过她。这还是穆泽告诉她的,让她用这个身份在南宫寒面前出现。 “原来?”骆青岑挑眉,疑惑的看着二人。 “姑娘可是青州人士?” 骆青岑颔首,没想到他们还真知道赵明玉这人。不过看样子这二人还是没见过赵明玉本人,否则怕是她现在已经被揭穿了。 “早前路过青州有幸得以赵大人照拂,听闻他说起过家中的义女,却没想到竟然有幸在此遇见。” 骆青岑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不由地感叹世界之小,竟然绕来绕去还是一个圈子。 “原来如此。” “没想到在下于赵大人景如此有缘,两次得以赵家人相助。” 是啊,骆青岑也没想到无意间就帮他人做了嫁衣。亏的赵大人是朋友,否则她可真得懊悔而死。 这个时候周伟也不会再去细想骆青岑先前口中所说的主子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一个弱女子定然不能抛头露面的做生意,肯定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否则难免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弄清楚了骆青岑的身份和来头,周伟更加放心了。二人自告奋勇的提出帮忙,也算是报答骆青岑免费给他们提供住宿。 知道这二人心气儿高,骆青岑便颔首答应了。 倒也不是多操劳的事情,人多力量大更是好办事儿,骆青岑负责和请来的婆子一起打扫卫生,他二人则和工匠们一起搬动桌椅摆放位置。 多了两个人自然是要快许多,忙到天黑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工了。 骆青岑让二人回去歇着,自己留下来将小物件给摆放了。 亲手布置自己的店铺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不知不觉天色暗沉下来,她忙了一整日腰酸背痛虽是累,但也乐在其中。 回到客栈一沾枕头骆青岑就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身旁睡着穆泽,骆青岑抿了抿唇。 他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看着穆泽睡睡的脸庞,她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 窗外一片漆黑,可她此时却是毫无睡意了。 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正想着看看窗外的月色,忽然窗前一道黑影闪过,骆青岑面色一惊顺手就将窗户给关上了。 骆青岑不知道她下意识的反应救了她和穆泽一命。 门口的黑影正是南宫寒身边的黑魔,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想夜探骆青岑。却不料她这个时候还没睡,不过骆青岑的反应却是让他的戒心消除了许多。 在黑魔看来一般寻常人家的小姐被这么一吓,下意识地举动都是将窗户关上。 只是他不知道骆青岑的举动无非是想要保护穆泽罢了。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她下意识的想法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穆泽在她这里。 不过这件事却是在骆青岑心中留下了阴影,隐约之间她已经觉得这里不太安全。 心中不安,骆青岑没有惊动任何人,坐在屋子里守着到了天明,直到穆泽醒来看见她一脸的不安。 “我们得换地方了。”她来到穆泽身边,神色凝重。 “我怀疑南宫寒已经盯上我了,昨晚窗外有人,我还不及细看直接将窗户给关上了。” 穆泽脸色微变,握住她的手说道:“别怕。” “我想这几日咱们都尽量别见面了,免得被他发现,客栈马上也装好了,过两日我便搬过去。” 穆泽眼中划过一丝愤怒,沉思片刻答应了下来。 这南宫寒可真是个烦人的主儿,他的出现可打乱了他们不少的计划。 “那我把穆红撤回来,重新给你选一个人。” “好。”骆青岑乖巧的应下,推开窗户朝外探了探,“你若今儿个不急那我先去状元巷,等我走了半炷香之后你再走。” 穆泽颔首,轻声道:“委屈你了。” “说什么委不委屈的,就当做是我提前体验一下客栈了。” 她倒是心宽想得通透极了,穆泽只是笑了笑便让她先走。 骆青岑也想再会会南宫寒,探探他的虚实。 大早上的就来到客栈,工匠们都还没来可状元巷里却是热闹非凡了。 骆青岑好奇的往前走却见到整个巷子里都站满了人,一个个的手中拿着工具。 “都往这边走。”正当骆青岑好奇是不是南宫寒开始动工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女子声音娇媚,走起路来身姿如拂柳一般。 看来还真是他的人。 眉梢上挑,骆青岑抬脚走进自己的客栈。 前脚一踏入,后脚那红衣女子就追了上来。 “赵姑娘。” 她这一声赵姑娘已经出卖了南宫寒,果然如同穆泽所料他已经将她调查的清清楚楚。 回过身子骆青岑挑眉,“姑娘有何事?” “奉我家主子之命,见到姑娘时送上一份厚礼,姑娘莫要拒绝这不过是希望将来我们能好好相处,毕竟大家以后可是邻里之间。” 第六百零九章 谁说她要拒绝?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笑着接下她手中递来的盒子。 “谁说我要拒绝?这东西我收了,替我谢谢你主子的好意。” 红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等红玉反应过来骆青岑已经拿着东西进了屋子。 站在门口,红玉的眼眸微微沉了沉。 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难怪会让主子这般牵挂着。 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起来,红玉转身走回巷子开始让人动工。 屋子里的骆青岑听着外面的动静,垂下眼眸看着水中的东西,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直接上了二楼。 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骆青岑急忙下楼却见来人是周伟和袁青。 “你们怎么来了?”外头寒风吹的正猛,骆青岑连忙让二人进门。 搓了搓手,周伟和袁青笑道:“我们知道今儿个赵姑娘要过来,我们是特意来帮忙的。” “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了,也就是打扫卫生,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们大可不必过来。” 袁青连连摆手,“这不行,姑娘开门做生意没有收我们钱已经是不合规矩了,我们若是再不帮忙做点什么,这心里也不好受。” 无奈地看了二人一眼,骆青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动起来吧。一共三层楼咱们一人负责一层可好?” 二人点头,拿起旁边的东西开始行动起来。 将整个店面都清扫了一遍之后已经是晚上了,骆青岑让二人明日就可搬过来,房间也给他们留下,这二人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自然不能让他们有出现任何的差错,所以骆青岑给二人准备的都是单间。 骆青岑不是封建迷信之人,但也想挑选个好的日子开业。所以暂时她还没打算大肆宣扬,不过骆青岑也知道这事儿必须得尽快解决了,否则定会让南宫寒抢在了她之前。 想着先让这二人住下,改日再行开业。 就这样袁青和周伟二人第二日便将东西搬了过来在客栈住下。 骆青岑为了防着南宫寒也没再回之前那间客栈,将玲珑和琉星都带了过来。穆泽将穆红带走,重新给她换了个人伺候。 伺候她的人叫冷霜,人如其名冷若冰霜。不爱说话但做事谨慎小心,虽然她不说但骆青岑看得出来也是个练家子。 骆青岑翻着日历,看了看这剩下的半个月除了明日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好日子适合开业了。反正状元巷的名声极差想来也不会有人来住,她倒也不急着招人。 命冷霜买了些鞭炮火烛的在状元巷子的大门口一点,就算是庆贺开业了。 几人都算是帮了忙,骆青岑亲自下厨犒劳众人,一众人坐在座位上其乐融融正欲用膳时,却听见一个不悦耳的声音传来,“恭喜赵姑娘今日开业大吉!” 骆青岑回过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南宫寒,站起身子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公子。” “姑娘似乎不太想看见我,在下总感觉姑娘对我有敌意。” 骆青岑佯装不解,“公子所言明玉不懂,谈不上敌意不敌意的,只不过咱们虽是邻里但也是竞争对手,我想我并没有必要对公子表现出多大的喜悦吧?” 南宫寒耸了耸肩不可置否,他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将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 “姑娘说的倒是实话,只是我有意结交姑娘也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公子多虑了。”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让南宫寒顿时无法接话了。 怔怔地看着骆青岑,却见她挑眉,“公子还有事?” “没、没了。”南宫寒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既然没事了那我们要用膳了,今日准备的饭菜不足,改日再宴请公子吧。” 这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南宫寒脸色有些僵硬,他若再听不出来那就有些愚蠢了。 生生的转头走开,碰了一鼻子的灰他的脸色难看极了。 “方才那人是谁?看起来气度不凡好生尊贵。”状元就是状元,果然是有眼力见的,一眼就看出南宫寒的不同了。 “他是隔壁店铺的老板。”骆青岑并不想这二人与南宫寒有过多的接触,自然是不会听他们说太多关于南宫寒的事情。 瞧着骆青岑神色不太好,二人颇为识趣的也不再提。都说了是隔壁的老板那他们心中也是有数了。 “赶紧趁热吃吧,也尝尝我的手艺。”骆青岑笑着说道,催促着几人开动。 还好她现在有时间整日都在客栈,可以防着南宫寒与他们接触。 一顿饭骆青岑吃得食不知味,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南宫寒三番四次的上门究竟为何。按道理来说她的身份他已经调查清楚,自己与穆泽没有丝毫的关系可言,他理应不会再寻上门来才是。 难不成是他还有所怀疑? 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骆青岑怎么也想不出来个合适的理由,越想越觉得头疼。 罢了!管他的,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和穆泽两人加起来还斗不过一个南宫寒了。 骆青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自认为是正常的行径落在南宫寒眼中却是如此的特殊。 她已经勾起了南宫寒的注意。 在南宫寒的世界里就没出现过这样的女子。 在他身边哪个女子不是围绕着他?恨不得整日爬上他的床,哄他开心,得他青睐。南宫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知他身份的人,可那些女子都臣服于他的外貌之下。这么多女人独独只有骆青岑一人,既不因他的外貌又不因他的身份。 她对待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大抵就是这样的差异才让南宫寒有所惦念。 手中转动着茶盏,他一想起她那眼神就不由地想笑。 当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只可惜她的身份不允许他胡来,若非如此南宫寒真想现在就将她收入囊中。 “你见到她了?”南宫寒斜靠在软榻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道。 红玉点点头,轻笑道:“的确是个不一样的女子,也难怪公子会上心了。长得也是标致,虽说是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美人儿一枚。” “她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有着自己的个性,和我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而且我有一种直觉,她肯定还藏着什么值得我去挖掘。”南宫寒似乎很满意红玉对她的夸赞,眉眼之中都是笑意。 可是红玉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跟在南宫寒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夸赞一个女人。 南宫寒以前总是夸赞她懂事又贴心,从不像其他女人一样争风吃醋,知道自己的位置应该摆放在哪里。 可是他哪里知道,她从不争风吃醋的原因是因为她了解他,知道那些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不过是需要排解,需要她们而已。 她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第六百一十章 三巨头相汇 转眼到京城已经有半个月,除了隔壁有个烦人的南宫寒之外,骆青岑一切也还算顺心。 状元巷开业的时候许多人都来参观,可广大学子都止住脚步不敢向前,唯恐自己中了那魔咒。甚至还有不少人劝说袁青和周伟也尽早搬出客栈,好在二人心志坚定并未受到蛊惑。 和骆青岑所想的一模一样,状元巷生意惨淡,除了袁青和周伟之外便再无其他人。 她倒是不急于一时,毕竟她知道只要袁青和周伟高中之后这状元巷的生意自然就会好起来。 因为南宫寒的关系她与穆泽暂时不能相见,但是也听冷霜说起近些时日的状况,譬如由于皇上下旨禁止提高粮价的原因,导致西昭商贩的粮价一跌再跌,再加上皇上放粮他们根本无法继续维持生意。 同她的状元巷比起来所差无几。 还有朝中那些官员也将不属于他们的钱如数吐了出来,总归来说穆泽那边的情况进行的十分顺利。 中间的曲折骆青岑倒是不知。 南宫寒那日在她身上碰了个软钉子之后再也没出现过,状元巷的装潢一切都是那个红衣女子在进行。 时不时的骆青岑会与她碰上几面,因其是南宫寒的人她也没多少好感,无非是点点头打个招呼。 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骆青岑果真是闲的有些发慌起来。 在定安府的时候她倒是一点也不闲,每日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可到了京城忙完这一阵之后倒是没事儿做了。 大壮那边不需要她操心,更何况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状元巷也没事儿需要处理,袁青和周伟准备考试整日都窝在房里除了吃饭的时候平日都见不到人,冷霜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儿。 骆青岑还真是想找个人说话都难。 不知道是多少次叹气之后,骆青岑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猛地一下,她就醒了! 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像是瞧见了猎物一般,闪闪发亮。 只见门口伸了半个脑袋出来,一张娃娃脸映入眼前,白白净净,活脱脱一个奶油小生。 “请问……可以住店吗?”他声音细得像蚊子,若不是骆青岑耳力好怕是也听不见他说的什么。 终于来了个说话的! 骆青岑兴奋地点点头,连忙朝他招招手,“进来说进来说。” 那公子看着骆青岑的模样心里顿时发憷,四处瞧了瞧并没发现人心中更加慌了起来。 这……他该不该进去? 心中满是纠结,那公子打量着觉得环境还不错,应当不是什么黑店才对。 踏进店铺,他来到骆青岑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闻新店开业现在挺便宜的可是?” “是的,是的。”她连忙点头。 “多少钱?” 骆青岑转了转眼珠子,“一文钱就行。” “一文钱?!”他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青岑。 这么好的环境还如此安静,竟然只收一文钱。 他警惕地看着骆青岑,心中不由地有些害怕起来,唯恐骆青岑是黑店对他有所企图。 看着这公子的模样,骆青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问道:“公子可知道状元巷子的传说?” “略有所闻。”那公子颔首,眼中倒是毫无惧色。 “既然公子知道状元巷的传闻还敢来住店?我这生意不好,自然是钱得收少一些了。我楼上还住了两位马上要赶考的学子,他们可是一分钱没出,只是在我开业之前帮忙做了点事儿。” 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目光往上看了看他问道:“楼上有人?” “当然。” “公子也是进京赶考的?” 那公子点了点头,“从方城来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总想着要试一次。” “我这地方别的不说就是安静,能够让你们静下心来读书。” 公子犹豫了一下,再次询问了一遍是否只要一文钱之后小心翼翼地将钱递给骆青岑。 领着公子上了二楼还是带到了单独的房间,骆青岑说道:“每日午时和晚上你按点下来用膳即可,他们俩也在屋子里看书,到了晚上你就能看见他们了。” “还管饭?!”那公子更加吃惊了起来,这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不仅住宿便宜连吃饭都给你全包了。 骆青岑点头,“是的,就当做是为你们这些上京赶考的学子做贡献了。” “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在下杜江。”当他说出姓名的时候骆青岑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不是这么巧吧? 她这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三个人了? 这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骆青岑不由地感叹自己的时运是真的好,否则也不会一下子就遇到他们三个人。更巧的是她一开始还想让三个人入住客栈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却没想到他们一个个的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回过神来,骆青岑笑着说道:“那杜公子就好生歇着吧。”说罢,她连忙转身下了楼。 说不窃喜那自然是假的,这一连三个榜眼探花状元的都在她的客栈,将来想不红都难啊!骆青岑似乎都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这里门庭若市的样子。 “冷霜!”她敲开房门,将门一关压低声音说道:“趁着夜色你去寻一趟世子,告诉他我找到那三个人了。” 冷霜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 既然三个人已经找到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浪费穆泽的时间和精力,等着考试一结束他就能回定安府了。 骆青岑抿了抿唇,心中正高兴的时候却听楼下传来了声音。 今日这么多人? 正疑惑着便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却令她厌恶的声音传来:“赵姑娘!” “我去。”冷霜说着就要下楼,骆青岑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 “你少与他接触为好。” 穆泽身边的人骆青岑都不希望多与南宫寒接触,免得会让他生出端倪来有所怀疑,到时候坏了他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冷霜欲言又止,骆青岑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下了楼。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请他吃顿饭 南宫寒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走下来的骆青岑,自顾自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既不能露出自己的厌恶,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装出一副欢迎的模样,骆青岑冷冰冰的站到他面前。 南宫寒四处看了看,故作疑惑道:“咦,怎么不见平日里跟在你身后的姑娘?” “公子有什么事儿吗?” “那位姑娘去哪儿了?” 他找冷霜做什么?骆青岑心中划过一丝不安,不由地多了几分警惕。 “她身子不适,我让她歇息了。” 南宫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还以为她去寻世子了呢。” 糟了! 听见这两个字骆青岑顿时大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穆泽说过冷霜是生面孔不易被察觉,可是南宫寒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冷霜的身份查到足以可见他在京城的眼线有多少。 虽说心中是慌乱了,但骆青岑面上却镇定自若。 她现在弄不清楚南宫寒这是试探还是真的已经察觉了,当下故作疑惑道:“什么世子?” “姑娘不知道吗?”他讶异的看着她,站起身子说道:“你身边那位姑娘可是庆王府世子身边的亲信呢!” 当他说出亲信两个字的时候骆青岑心底突然放心了,可以十分肯定南宫寒是在试探她。 据穆泽所言冷霜是从炼狱里直接被调出来的,虽说是他的亲信,但是穆泽却告诉她至今为止除了他自己都没人知道冷霜的存在。 所以,南宫寒不可能会知道她是亲信,他现在这么说无非是在试探她罢了。 看来他对她的疑心仍旧没打消。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顿时看呆了南宫寒。 直起身子骆青岑说道:“她是庆王府世子的亲信?那按照公子所言我也是庆王府的人咯?我何时能同庆王府攀上关系了我自个儿都不清楚,若是真有这本事,我还开什么店做什么生意,直接往那世子怀中一躺可不是什么都唾手可得?” 这话说的直白又露骨,完全让南宫寒没有反驳的余地。 难道真的不是? 南宫寒沉着眼,心中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线人情报有误。 她身边这个女子的确是没见过,不过却有人看到穆泽身边的那个得力女将曾经出现在她的身边。 就是这一点让南宫寒升起了疑心。 要么是她隐藏的太好,要么就是一个误会。 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南宫寒心中也有些捉摸不定,她的话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按照穆泽的性格若是真是他的女人岂能让她抛头露面的出来做生意? 南宫寒哈哈大笑,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姑娘说的没错,若是真能嫁给世子那可是姑娘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上次说要请公子吃上一顿,一直都没能请上。既然公子今儿个来了,那不如就请公子去这京城的酒楼上吃上一顿当地菜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南宫寒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骆青岑本身就是想将他给引开,也正巧趁着这机会试探试探南宫寒。 二人走出状元巷,俊男美女引来无数的人回眸。 “姑娘怎知我不是本地人?” “公子可不是在说笑?我虽说也不是京城人士,但总归是比公子来的先前一步,听了不少京城口音,公子这话音一出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了。” “那姑娘不妨猜猜我是何方人士。” 又是一次试探。 骆青岑轻笑,转眼看他一下,目光一侧指着前面道:“这家可好?我来了京城许久也未曾吃过,听说他们家的烤鸭特别的好吃。” 瞧着她避重就轻的模样,南宫寒也只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听姑娘的。” 既然他没意见那骆青岑可不就得选择自己喜欢的?领着就进了酒楼,特意选了个大厅的位置点了几道特色菜肴。 “我猜公子不是南祁人。” 南宫寒本以为这事儿都这么揭过了,却没想她倒是自己提及了。 “何以见得?” 骆青岑一笑,目光望向他的的腰间,南宫寒瞬间就明白了。 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姑娘果真是观察细微。” “生意人,若是没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那还如何做生意?更何况,公子你这太明显了。”南祁的贵公子哥儿们腰间都喜欢佩戴玉饰,一般以白玉和翡翠作为装饰,有的也会在腰间佩戴香囊,大多是心上人赠送。 可他这腰间一直佩戴的却是一只银质的虎头,不论更换多少件衣裳都从未变过。 “姑娘可是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这句话就说得十分有深意了,骆青岑若是回答是那便是中了他的套,若回答不是又与前言不搭。 “从第一次见公子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腰间的配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公子不是我南祁国的人。” 骆青岑笑了笑,南宫寒也笑了笑。 当真是个聪明的! 聪慧、漂亮、机警用在她身上根本不足为过。心中越发的好奇这个女子,南宫寒就想更进一步的了解她。 “您的菜来了!”店小二一声吆喝,身后跟着四五个跑堂的,一股脑就将菜肴给上齐了。 “脆皮烤鸭、面皮儿、酱料、京酱丝儿、女儿红,您的菜齐了!” 骆青岑颔首,示意南宫寒可以动筷。 “这可都是现杀现做的,除了这京城之外哪儿都吃不到的,不知公子会在这儿待上多久也不知道公子还有没有机会能吃得上了。” 骆青岑含笑,心中杀机四起。 南宫寒不是个好对付的,光凭今日这三番四次的试探她就已经心生忌惮了。这要再继续下去难保不会他在挖出点什么来,更何况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良好的伪装下去。 “定是能吃上的。”南宫寒好似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夹起一块烤鸭放进嘴里嚼了嚼,眯起眼睛,似乎很是满意。 一顿饭,南宫寒倒是吃的香极了,完全没有防备,可骆青岑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越是沉着冷静她这心底就越是没谱儿。 谈不上害怕,就是不在自己掌控内就不安罢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遇穆泽 吃过饭出来二人就准备再回状元巷,刚踏出酒楼就看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人群纷纷朝着两边散开,骆青岑也被挤到了人后。 那马车极其豪华,光是门口就挂着两个玉坠子吊饰,足以可见里面的人是有多么的尊贵。 骆青岑眼眸一沉,目光直锁着马车。 是他。 心底升出一丝喜悦,两只手藏在护袖里紧紧抓住。 正当骆青岑心中高兴之时身后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紧接着身子一个趔趄就摔了出去。 眼看着马车疾驰而来,她脸色微变刚想翻身跃起却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个南宫寒。若是她这个时候用了武功那岂不是白费了? 可这马车眼看着就要从她身体上踏过,她也断然不能冒如此大的险才是。 这可是拿命在博! 她就不信这南宫寒敢真要了她的命! 骆青岑心中赌一波,马车已经临近她的面前,骆青岑缓缓闭上眼睛,却听马儿一声嘶吼传来踢踏踢踏的声音。 “怎么回事?”马车里的人清冷的声音传来,驾车的人连忙跃下拍了拍马儿掀起一角的帘子看了看骆青岑。 “有个女子突然闯了出来,险些撞上了。” “看看人有事没。” 驾马车的人应下,随后跑向骆青岑将她扶起来,“姑娘可有何处受伤?” “赵姑娘!”骆青岑正欲回答,南宫寒就急忙的跑了上来。 她摇摇头,活动活动了筋骨,“无事,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也不知道你们是如何驾的马车,竟然险些撞着了人!”相比起骆青岑南宫寒看起来倒是更为生气。 那驾马车的人看着南宫寒脸色有些难看,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骆青岑心中着急,连忙转过身说道:“公子不必如此,我当真是无事的,瞧着他们赶车这般着急想来也是有急事的,切莫耽搁了别人才是。” 耽不耽搁的不重要,主要的是骆青岑害怕穆泽从马车上下来与这南宫寒撞见。 到时候若看见她,也不知穆泽会不会被察觉到什么。 这样的险骆青岑是当真不敢冒! 南宫寒打的这个主意就是想要试探他们,骆青岑又不是个傻子如何会不得知?越是这般她越是不敢。 可没等她多想,那马车上的人就掀起了帘子,一只素手露出紧接着就看到了她熟悉的穆泽。 糟了。 骆青岑心中叹息一声,转了转眼眸身子一斜顿时倒向南宫寒,“哎哟!” 忙不迭的扶住她,南宫寒迎面对上穆泽的目光,却见他只是淡淡的扫过她的面容。 “我脚好像扭到了。” 骆青岑抬眼望向南宫寒,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令他心猿意马起来。 “小柳子。”穆泽轻声唤道,那小柳子立马就上前掏出一袋银子递给骆青岑。 “姑娘,今日之事的确是小的不是,这钱您拿着去看伤,若是不够就到大将军府来寻我便是。” 既然人家这般有礼,就连南宫寒也挑不出毛病来,硬生生的点了点头便答应了。 穆泽轻扫二人,冷冰冰的说道:“人都懂得让,偏生就你不懂。今儿个运气好,若有下次怕是连命都没了。” 说罢也不等骆青岑和南宫寒回过神来就上了马车快速地离开。 走了好半天之后,骆青岑气呼呼的转过身子,怒吼道:“什么人呐这是!虽说我是不小心摔了出去,可是他那马也是个不长眼的东西,见着人也不知道停一下!” 南宫寒颇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眼眸一沉,低声道:“姑娘别气了,我送你回去吧。” 将骆青岑送回了客栈,南宫寒沉着脸返回到自己的别院。 扬手一挥便将桌子上的东西倾扫下地,怒吼道:“让黑魔滚来见我!” “公子怎的发如此大的火?可别气坏了身子才是。”听见他怒吼的声音,红玉急忙向前,小手抚摸着他的胸口,却被他一手挥开。 红玉脸色微变,当下退后了一步,心中大惊得知此事绝不简单。 不敢吱声只敢站在一旁,红玉心里默默地盘算起来。 犹记得上一次太子这般发脾气还是几年前初登太子之位遭到朝中大臣反驳的时候,自那以后太子便在没有像今日这般发过火。 这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红玉不敢开口,等着黑魔来了南宫寒抓起案桌上仅剩的茶杯砸向他,黑魔不敢闪躲当下跪在地上。 “黑魔,我瞧着你是这几年过的太安稳了,竟然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了!” “我且问你,那日你说赵明玉是穆泽身边的人,且看见她与那穆红走在一起可是亲眼所见?” 黑魔摇头沉声说道:“并非属下亲眼所见,据探子汇报曾经见过她们二人住在同一间客栈,并且有所交集。” “有所交集?”南宫寒冷笑一声,“一声有所交集就能判定她是穆泽身边的人了?黑魔这就是你的能耐?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红玉一听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是那个赵明玉! 心中恨得牙痒痒,可红玉面上却波澜不惊。 三番四次的让太子殿下因为她而动怒,这个女人当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眼眸一动,红玉连忙道:“今日可是发生什么了?公子竟然连黑魔的话都不信?” 黑魔是他信赖的人,南宫寒几乎从未责骂过黑魔,今日之事绝对蹊跷! “今日我有心试探她,知道穆泽会出宫便带着她去了集市,恰好遇见穆泽的马车我顺手将她推出了人群,那马车险些就要了她的命可穆泽都没有丝毫的举动。” “最可笑的是最后穆泽还给了她一袋银子,告诉她下次再这般不小心可就没命了。” “我全程看着穆泽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你说若是他二人当真认识,岂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不露出丝毫的端倪来?” 这一问让红玉和黑魔都哑口无言。 “下去领罚,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仅此一次。” “是。”黑魔颔首,垂着脑袋走了出去。 第六百一十三章 定安府有变 坐在屋子里,骆青岑的脸色铁青,明眸之中透着星星火光。 刚才那一下不用想都知道是南宫寒动的手脚,一想到自己险些被马踏死,骆青岑心中的愤怒顿时就蹿了上来。 也不知道穆泽如何了。 心中担忧,但是却无法得挂念之人的情况,骆青岑心底这个恨,恨不得将南宫寒抓来煮着吃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音,心中本就烦躁现在听见一点动静声她都头大。 带着满身的怒气拉开房门,正欲斥责时突然见到眼前人顿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不过眨眼之间她连忙将来人拉进屋中,什么也没说一把就抱住了他。 穆泽轻笑出声,手抚摸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傻丫头哭什么?” “我想你。”她瓮声瓮气的回答着,整个脑袋都埋在他的怀中。 穆泽将她推开,打横将她抱起放置于椅子上,蹲下身子就要脱她的鞋。 骆青岑连忙制止,“我没扭伤!” “骗我的?” 她点头又摇头,“不是刻意的。我已经知道那是你的马车,可是为时已晚,南宫寒故意将我推出去想要试探你我二人,我本想着你若听见我的声音就别出来,所以才说自己脚扭伤了。” 只可惜她没想到穆泽还是出来了。 一开始穆泽当真是不知情的,可当他听到南宫寒的那句‘赵姑娘’时,他多少也就猜测到了一些。 南宫寒有心试探,那他肯定就得做好这一场戏,一次性打消了他的顾虑。否则按照南宫寒的性子,怕是试探会没完没了的进行下去。 倒不如一次性解决了,让他再不怀疑。 “不是,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万一他发现怎么办?”这会儿骆青岑才反应过来,跳下床就要推着穆泽出去。 一把抓住她的手,穆泽哭笑不得的看她。 “放心吧,我既然敢来那自然是不会出问题的,这时候那南宫寒正在别院里指着鼻子骂他的属下。” “你监视他!”骆青岑惊呼出声,目光中透着一丝兴奋。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穆泽勾起嘴角。 就允许他南宫寒在京城安插眼线,不允许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场持久战,耗的是耐心,谁先坚持不住谁就输了。 “你之前让冷霜回来说你找到他们三个人了?” “如今就在这客栈里住着的。”俏皮的眨了眨眼,骆青岑笑了笑。 说这世道就有这么巧,她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主动的送上了门。 “他们在我这儿我倒是放心了,省去一部分精力可以做点别的事情,咱们现在就等一等,一是等大壮二是等南宫寒。” “其实待在京城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得守着南宫寒,免得他出些什么阴损的招数来。” 穆泽颔首,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若是待得不习惯大可以回去,这边我可以盯着。” 听着穆泽这么讲,骆青岑摇了摇脑袋。 她不想和穆泽分开,哪怕是一天也不想。 即便他们现在身处同一地界没办法时常见面,但只要和他在一起骆青岑就会觉得特别安心。 她从不是一个急于求成想人,漫长的等待对她而言早就已经熟悉了,走到今日她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等。 “南宫寒现在已经对你打消了疑虑,每隔三日咱们在你今日去的酒楼碰面。” “安全吗?”骆青岑有些担心,这家店她今日才带南宫寒去过,碰到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 穆泽扯了扯嘴角,眼中满是自信的说道:“就因为是你带去的地方,所以他才不会怀疑。” “他这个人生性多疑,常年身处宫中对谁都不信任,你光明正大一点他不会怀疑,你若是谨慎过头了反而会他猜测。”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骆青岑似乎已经摸到了南宫寒的性子。 穆泽如此了解南宫寒,同样的南宫寒也很了解他。 也难怪当初南宫寒能够一下子就掌握住他的弱点,以穆红作为威胁。一旦南宫寒知道自己和穆泽的关系那肯定也会将自己视为他的弱点。 骆青岑不想自己成为穆泽的累赘,所以她宁愿暂时与穆泽保持距离也不想因为自己伤害了他。 “你今日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他怀疑上了冷霜,我怕他起疑所以刻意将他带出去。一路上他都在试探我,我们在酒楼吃完饭就出来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穆泽颔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以后离他远点!” “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我自然是想离他远点的,可这人偏偏上赶着来,她倒是想躲也躲不掉。 穆泽也知道自己这醋吃的有些无理取闹了,可是他就是不想看到南宫寒和她在一起。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南宫寒这次和上次不同,他对骆青岑是不一样的。 可这些话穆泽并不想告诉骆青岑。 推了推他,骆青岑道:“你如今出来的也是够久了,该回去了。” 心中虽有不舍,但穆泽也知孰轻孰重,磨蹭了小片刻之后才离开。 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享受着他留下的仅有的温度,骆青岑心中甜蜜四溢。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着,可是他却在百忙之中仍能抽出空来看她、关心她。 这样的情,骆青岑如何能不感动? 晚上的时候众人下来用膳,第一次三人碰面。杜江在看到二人的时候,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一整天他都听着隔壁的动静,可隔壁的两个人愣是没发出一声响动来,让他十分怀疑。 见到真人,这心中的担忧和害怕才算是被打破了。 “今儿个就是粗茶淡饭,下午的时候有事出去了,便没买菜。”骆青岑笑望着三人,刚刚准备坐下来就见冷霜急忙跑了过来。 递给她一个信封,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退到一旁拆开。 看到上面几个字的时候,浑身僵住。 ——定安府有变,骆燕靖和骆治平受伤。 第六百一十四章 骆燕靖受伤 轰——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将骆青岑浑身劈了个透。 脸色瞬间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前世骆燕靖就是跟着骆治平才死亡的,可是如今时间早已过去许久,理应不会再发生了才对,难不成是延后了? “可知具体的情况?”骆青岑一把抓住冷霜,急迫的问道。 冷霜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眼眸。 “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燕靖身份特殊,他身边无人敢监视,也就是出了事儿才有人赶来汇报。不过四小姐不用担心,信上没说燕靖有性命之忧,应该……无碍。” 骆青岑冷眸一瞪,冷霜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她在骆青岑身边待着也有几日了,早前听闻过她的手段,来到她身边之后冷霜却不以为然。 骆青岑性子太好了,鲜少与人发脾气,平日里也都是说说笑笑的,偶尔还有些犯迷糊。她着实想象不到这个女子手中掌握着定安府大半个经济。 可如今她这一眼,让她不寒而栗。 犹记得这种眼神她也只是在世子身上见过。 “非得等着出了事儿才叫事儿吗?”骆青岑冷冰冰的扔了一句,沉声道:“你留在这里盯着客栈,不准他们与南宫寒接触,实在不行就闭店三日。” 冷霜疾步追上她,“姑娘是要回定安府?” “三日我便回来。” “可是世子……” “世子那边我自有交代。”她一面说着一面跑上楼,匆匆收了些东西之后便拎着一个小包袱下了楼。 琉星和玲珑见她神色有异,非常识趣的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另外三人也都看着她。 骆青岑楞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放慢脚步走到琉星和玲珑面前,蹲下身子摸了摸琉星的脑袋说道:“姐姐呢要离开三日去办点事情,你照顾好妹妹听冷霜姐姐的话,不可以乱跑,姐姐回来的时候回给你们带零嘴。” 琉星看了她一眼,拉着玲珑的手点了点头。 “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周伟连忙站起身子问道。 骆青岑摇头,冲他一笑,“若说真有帮忙的,那就是希望三位这些日子就在客栈里好生用功,能不出门最好别出门,午膳和晚膳冷霜都会帮你们准备好。” 虽不知道骆青岑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并没有多问,三人都答应了下来。 安排好这一切,骆青岑片刻都不敢耽误快速地离开了客栈。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南宫寒了,更不怕他会监视自己。 租了辆马车骆青岑一路朝着定安府奔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她。 又急又恼,她连忙让车夫将马车开进了城,连带着跟换了三次马车之后才将身后的人甩掉。 紧赶慢赶一点都不敢歇息,骆青岑第二日一早便到了定安府。 一路狂奔回骆府,还没踏进门就听见了罗怡的哭声。 脚下一软,她险些摔倒在地上。 硬撑着身子爬起来,骆青岑一步一步走向屋子,在看到门口汇聚的人时她心底顿时松了口气。 没有披麻戴孝,没有白花蜡烛。 “娘。”她哑着声音喊道,罗怡回过头看到骆青岑的时候哭得更凶了起来。 “大哥他怎么样?” 罗怡摇头,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砸。 “失血过多,现在只能看他自己能否醒过来,谁也帮不了他。” 脑子里一片空白,骆青岑抿了抿唇,转过头看着旁边的骆云慧眼眸微微眯起。 骆云慧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 房门咯吱一声轻响,穆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回来了。”她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怎么样?” “无性命之忧。”这大概是穆漓最好的回答了。 有穆漓保证,骆青岑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能活着那就是希望,转头看着穆漓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漓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出去再说。跟着穆漓出了院子,骆青岑神色阴郁,却见穆漓拉着她的手说道:“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觉得……” “是骆治平。”她的话还没说完骆青岑就打断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穆漓道:“也不能全怪他,骆淑雅死后他所有的寄托都没了,一个人守着诺大的骆府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不想碌碌无为一生,正巧山头那贼子这两日猖狂的紧,骆治平觉得自己有几分本事便要上山剿匪。” “你大哥什么为人你自己清楚,他不可能看着洛治平一个人独闯山头,于是便跟着去了。 骆青岑闻言,垂下眼眸,心中万般无奈。 这件事她能怪谁?千叮咛万嘱咐大哥不要和骆治平做那冒险的事情,可他偏偏不听,这下好了,弄成如今这般。 “骆治平也受伤了,他很是愧疚甚至都不敢来见你娘,这两日拖着伤偷偷来看他。” 还算他有点良心 骆青岑这下心中总算是舒坦些了。 说不埋怨骆治平那是不可能的,只不是想着骆治平也不是故意的,所以心中才好受一些。 穆漓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着,“好在也算是没有性命之忧,总归是会醒来的。” “我去看看骆治平。”骆燕靖这边有这么多人,可是骆治平身边怕是连个贴心人都没有。 说到底有时候骆青岑还是心软。 穆漓扯了扯嘴角,微微颔首。 骆治平还住在从前的那间屋子,一推开房门就闻见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骆青岑拧起眉头,急忙上前,看见满地的血布纱块,心底那仅存的愤怒也烟消云散了。 箭步冲上去扶起骆治平,怒斥道:“这是你一个人能行的吗?怎么不让人来伺候着?” “昭月……对不起。”他握住骆青岑的手,第一句话便是道歉。 心底陡然一软,她语气也放低了几分,“不怪你。”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燕靖和我一同去,我不该在贼子冲上来的时候让他为我挡剑!更不该让他受伤!” “昭月你打我、你骂我吧!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意孤行不听劝告。” 第六百一十五章 喂药 “我打你骂你做什么?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又不是瞎子。”骆青岑叹了口气,抿了抿唇拿起旁边的纱布放进温水里打湿拧干之后擦掉他身上的血渍。 推开窗户和门让空气流通,唤来婢女将屋子轻扫了一遍,又命人去请了大夫骆青岑才坐下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要去山上抓那群山贼?” 骆治平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最近山贼频繁出动,抢杀奸淫附近的村落,我在城中看见告示便想随着官兵一起绞杀他们。” “你知道的我在府中什么事儿也做不了,守着这偌大的骆府却像个傀儡,吃穿住行都是靠着你和五妹,我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无用!我心中不甘才想着去,可是我不知道燕靖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然在上山的路上将我拦住。” “你没听哥哥的话。”骆青岑一语击中,骆治平微微颔首。 若是早得知是这样的下场打死他也不会去,更别说让骆燕靖也跟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那些山贼根本不是人,他们的行径简直可恶!一个个骑着马拿着刀,不将人命当回事见人就砍,满地的尸首鲜血淋漓的场面令骆治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对不起。”他除了道歉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燕靖为了拦我随着我一同上山,那些山贼像是早就收到了消息一般埋伏着,根本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就大开杀戒。” 只是只言片语的描述骆青岑就知道场面有多可怕,骆燕靖的功夫不低,能够进入到穆泽的亲卫军里自然不是一般人。 可骆治平就不同了,他不过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平日里对付两个小贼还行遇上这种常年厮杀在外,舔着刀尖过日子的山贼完全不是对手。 骆燕靖定然是双拳难敌四手,要保护他又要想办法杀出重围才受了伤。 沉沉叹了口气,骆青岑晃了晃脑袋。 归根究底其实罪过在她,不在于骆治平。是她将所有人都考虑好了,却独独忽略了他。 正如他所言,他一个男人靠着两个妹妹过生活,哪怕是走出去了都会惹人耻笑。况且如今他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是为难了。 “大哥伤好了之后可有想做的事儿?” 骆治平苦笑,满眼的失落,“你知道我的,平生无大志,向来只懂得混吃混喝。父母在的时候是,现在不想这样了却是晚了。我能做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可有中意的女子?” 骆治平摇头,当年杜雨初在的时候倒是替他相了人家,只可惜后来父母双亡骆家变故之后便无人再提及此事。 骆青岑抿了抿唇,这样也没有,那样也不行。 “大哥可想继承骆家的产业,做生意?”骆青岑想了想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若非得已她实在是不想让骆治平插手其中。 她宁愿一辈子养着他,一辈子让他吃喝玩乐都行。 可此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让骆青岑深刻的知道,骆燕靖对他是存在于感恩的。她害怕这样的报恩,更害怕骆治平会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与其这般,倒不如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好。 “继承家业?”骆治平苦笑,“我不过是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人,什么都不会如何能继承家业,我这辈子……” “不会可以学!”骤然打断他的话,骆青岑实在是不想再听他自怨自艾。 “没有谁是天生生下来就会的,只要你想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就譬如你斗蛐蛐儿,一开始你能分得出好坏?一开始你就知道谁是胜利者吗?不,你是一步步学起来的,更是一步步摸索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想,没有你愿意付出而做不到的事。” 怔怔地看着骆青岑,半晌骆治平都没说出话来。 “你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再考虑也不迟。”骆青岑说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站起身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骆治平忽然出声,“不!我愿意!” 他看着骆青岑,眼中充满了坚定,“我知道四妹你有能力,其实很多事我并非看不清,而是不想去看。我想跟着你学,可行?” “可行。那你尽快养伤,随我去京城。”骆青岑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不能将骆治平放在定安府,放在京中相对来说要更方便一些。只是他过去了,那南宫寒…… 哎! 两面为难。 好不容易让南宫寒打消了疑虑,这下怕是都要前功尽弃了。看来,她只能加快脚步进行了,否则还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顿好了骆治平,看着大夫给他诊断完确定没有大问题之后骆青岑才离开。 骆燕靖还在昏睡中,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罗怡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将药给他喂进去,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昭月你可是回来了,你哥哥他一直吃不进去药,这可如何是好?” 骆青岑拧起眉头,顺手拿过旁边的药碗扶起骆燕靖就往嘴里灌,可不管如何他却始终咽不下去。 倒进嘴里就顺着流淌出来。 折腾了半个时辰,药都熬了好几副可却没有一点吃进去的。 骆青岑满头大汗,顿时也慌了起来。 “郡主在的时候可曾喂过药?”似乎想起什么她问道。 婢女们纷纷颔首,“郡主在的时候药都是喝完的,可是郡主都是屏退了咱们才给公子喂得药。” 要屏退下人才给骆燕靖喂药? 骆青岑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僵在原地。 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吧? 正琢磨着,就听见门外的婢女应道:“郡主。” “救命的人来了。”骆青岑看了一眼罗怡,拉着她就出了门,看着迎面而来的穆漓她道:“有劳郡主给我哥喂药了,今儿个还得劳烦你。” 穆漓愣了一下,错愕的迎上骆青岑打趣的目光,慌乱的瞥开了头。 罗怡一头雾水完全没听懂骆青岑的意思。 怎么着他们喂不进去,郡主就行呢? 第六百一十六章 送去西昭 等着穆漓出来,骆青岑抱着双臂斜眼笑望着她,“这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没办法给我大哥喂药,怎么偏偏郡主就这么厉害?” 穆漓脸色一红狠狠瞪了她一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穆泽可知道?” 穆漓脸颊绯红,一把拉着骆青岑就往外走,走出十丈开外她才说道:“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骆青岑挑眉,打趣道。 “我这是在帮你救你哥,你别不知好歹。”大抵是气急了,穆漓躲了躲脚,狠狠的瞪着她。 骆青岑耸了耸肩,连忙安抚着:“好好好,是是是,我的好郡主是我的不是。不过你这样总归不是办法,府中的人总会胡乱猜测的。” 穆漓不以为然,她既然做了自然不会怕别人说什么。 她是从军营里出来的,男女大防在她眼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战场上,人人都是一样的 脱光了露膀子的人比比皆是,她一样面对如常。 况且在穆漓看来,性命远比名节更为重要。 二人漫步在院子里,穆漓想去她梅园小坐,骆青岑便让婢女准备了些点心送过去。 将京城的事情告诉了她,骆青岑提出想带骆治平去京城,却遭到了穆漓的反对。 “如今那边局势如此糟糕,还有个南宫寒在其虎视眈眈,你的情况很不容乐观,你带着他过去怕是只会坏事。” 骆青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若不将骆治平带过去,只会让她心中牵挂不安。 “可如今将他放在定安府也不是个办法。” 两面都为难,两面都不是办法。 骆青岑扶额,无奈地叹息一声。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将骆治平带到京城去。 左思右想,穆漓一拍掌说道:“我有个法子。” “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我想应该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说说看。” 穆漓抿了抿唇说道:“将骆治平留在这里你怕他一个人又做出什么事儿来,若是将他带去京城你又怕他面对南宫寒时穿帮露馅。”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将他送去西昭。” “送去西昭?!”骆青岑惊呼出声,骆治平是个温室里的花朵,别说去西昭,就连定安府他都没出去过,将他丢到西昭去能行吗? 穆漓颔首,“你既想给他找事儿做锻炼他,又得防着他坏了你的事儿,只能将他带去西昭。” “更何况你原本那边也就缺人。” 骆青岑眯起眼睛想了想,觉得穆漓说的颇有道理。 趁着这个时候将骆治平和琉星都送到西昭去,这样一来西昭那边人数也多了起来,办事儿也会好一些。 “我得去问问大哥愿不愿意去。”若是他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即便他们二人在此考虑得再周到也没有用。 “他一个人在骆府也是无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倒不如让他去外面长长见识。能不能成你固然不要想,反正即便是亏损你也不缺那点,让他开阔了心胸才是最好的。”穆漓劝说着,在她看来骆治平肯定是愿意去的。 骆青岑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当即就要去寻骆治平,穆漓连忙伸手拉住她,无奈地抬眼。 “你让人家先养伤,等他伤养好了你带着去京城的路上再商量,如若答应了那便从临州走水路过去,这样一来万一有人跟踪你,那也能防备一手。” “好。”骆青岑颔首应下。 就这样在定安府待了三日,骆治平的伤势逐渐好转,骆燕靖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京城那边还等着她回去,可是哥哥这里他也放心不下。 穆漓将白间请来为他医治,白间却提议将他带到谷中医治。 于是在白间将骆燕靖带走之后,她便带着骆治平启程上路。 “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可愿意去西昭?” 骆治平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四妹你可觉得我麻烦?”垂下眼眸,他看起来十分委屈。 骆青岑连忙摆手,“并非如此,只是我在京城也没有时间陪你,倒不如去西昭,那边我有几个朋友,你可以跟着去学做生意。对了,这次去西昭还有个特别重要的事要给大哥,给别人我不放心。” 听到骆青岑这么说,骆治平心里顿时舒服了很多。 知道她不是因为嫌自己麻烦而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才让自己去西昭,骆治平连连点头。 “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小男孩也会同你一道去。倒是个机灵的,就是身上有些不好的习惯,虽说现在是改了不少,但那是因为有我盯着。我怕去了西昭之后无人管束,所以想让大哥帮忙盯着些。” “对了,他识得海物,在这方面可以好生利用起来。到时候海产物的事情就交给大哥处理了。” 骆青岑说的信誓旦旦,十分相信骆治平。 可骆治平却不相信自己,一听到自己要独挑大梁,顿时慌了起来。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骆治平一脸的不自信。 “当然是你了。”骆青岑笑了起来,掀起帘子说道:“车夫,我们去临州。” “我们不去京城了?” “不去了,你在临州等琉星,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去西昭,到了西照之后自然有人接应你们。” 骆治平愣愣的点点头应下。 马车到了临州,骆青岑便将骆治平领到了周大人府上,同周大人道明了原因又顺便询问了一下西昭那边的货物情况。 得知货物已经安全抵达,骆青岑十分满意。 距离她上次离开临州也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货物抵达的时间比她想象中还快上一些。 “我大哥以后和琉星会负责海物,周大人同琉星也算是旧相识了,想来沟通起来也会比较方便一些。” “四小姐的主意自然是好的,琉星跟在四小姐身边是他的福气了。”周当家是个爽朗人,说话也直来直往。 骆青岑就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直来直去,没有丝毫的遮掩。 将骆治平交给了周当家的,骆青岑便启程赶往京城。 第六百一十七章 喜讯 她答应冷霜三日后会回来便一定要做到,大抵是怕出了差错冷霜直接将店门给关了。骆青岑站在门口敲了好半天的门冷霜才下来。 转眼已是二月初,外头的寒风吹起来还有些凉人但却没有那么刺脸了。褪下身上的衣衫,骆青岑仰头看了眼楼顶,冷霜连忙会意说道:“这几日他们都安心在屋中念书,为了不给你添麻烦都未曾出过门。” “南宫寒可来过?” 冷霜颔首,“来过,但我未曾开门,他估摸着会以为屋子里没人所以也就那一次之后便再没来过。” 这并不奇怪,南宫寒上门无非是想试探她到底还在不在,想起那日跟踪自己的人骆青岑眼眸就是一沉。 “把琉星和玲珑叫过来。”骆青岑换了身衣衫,端起茶杯咕噜噜灌下两口,坐在椅子上等着琉星和玲珑。 两个人到底都是孩子,一瞧见她立马朝她扑了过来,尤其是玲珑那小脸委屈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 冷霜是个不会带孩子的,平日里只要不板着脸已经算是极好的了。两个孩子多少都有些怕她,所以也不敢靠近冷霜。 “琉星,今晚得走了。”将玲珑抱在怀里,她正色起来。 琉星闻言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玲珑,朝着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骆青岑就说的十分清楚,他不可能会一直留在玲珑的身边,更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她需要他重新开始,需要他为她打出一片天地来。 只是琉星没想到,这安逸的日子没过两日就得出发去西昭了。 “天色一黑冷霜你就送他去临州,去找周当家的剩余的事情周当家的会给你安排。” “对了,我大哥也会随你一道去西昭,一路上你二人做个伴倒也不孤单。” 琉星颔首,一步步走向玲珑。骆青岑知道他的意思,将玲珑交到他手上。其实她也不忍让这么小的两兄妹就此分开,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若想成就那务必得舍去一些东西。 玲珑太小了,琉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没办法照顾玲珑。 “哥哥要走了吗?”玲珑勾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问道。 “哥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一年半载没办法来看玲珑了,但是玲珑要听姐姐的话,哥哥答应你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兄妹二人一个哄一个问,两张稚嫩的面孔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这一幕在骆青岑的心中深深烙下。 多年之后当二人都已长大,骆青岑回想起时内心仍是感动。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当晚送走琉星的时候,玲珑安静的靠在她的肩头上,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过了很久,她直起身子看着骆青岑说道:“姐姐,我想去穆红姐姐身边。” 吃惊于玲珑的话,骆青岑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她再度开口说道:“我想变得很厉害,也想和哥哥一样为姐姐闯出一片天,更想早点见到哥哥。” “好,姐姐送你去。”霎时间骆青岑就红了眼眶。 她一直以为玲珑被琉星保护着,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其实她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透。 曾经只是有琉星在她身边保护她,她觉得天塌了都有哥哥在,可是琉星一走她就知道这天没人再帮她撑起,一切都得靠她自己了。 不过才五岁的小姑娘,就比寻常人家的高门贵子更为懂事。 * 转眼就到了考试,在这段时日里南宫寒不知去了哪里,一直以来都未曾见到。店铺仍旧是红玉帮忙装潢,初初成型却及不上骆青岑的速度。 穆泽也一直未出现,骆青岑问过冷霜,冷霜却告诉她这是任务不能告知。 心中大抵有所猜测到便不再多问。 这日,整个京城都尤为热闹,学子们纷纷上路参加第一日的笔试。 杜江、袁青和周伟也准备充分,临行前骆青岑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以表庆祝,虽然结果早就知道但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客栈仍旧没有生意,但是大壮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栽种的粮食种子已经初初成型,一颗苗子有大约两百颗粒,如此计算下来若是这良田里都能种满的话那岂不是百姓们根本不用发愁了! 想到这里骆青岑就不由地高兴起来。 “可需要人手?我再帮你添置一些?” 大壮连连摆手,“不用了,如今人手已经够了。今儿个就是特意来给四小姐报告喜讯的。”挠了挠头大壮笑得一脸开心。 有好的喜讯不仅是对骆青岑也包括他自己,这边越快能完成他回定安府的时间也就越快。 骆青岑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所以才想着给他招揽一些人手。 大壮忙着回去,骆青岑自然也不留他。 客栈又冷清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骆青岑和冷霜。学子们要在考试之地待上三日,吃穿用食都是统一的,其原因就是怕有人作弊。 三日之后三人都回了客栈,放榜也就是这几日所以大家也都不会离开,考完了自然是要乐一乐的,三人便相约着骆青岑去那阳关道参加聚会。 阳关道名字听起来颇为瘆人,但却不是所想的那般。这是历年流传下来的风俗,考完的学子们都会到此处相聚,文人雅士展示才华,相互切磋相互对题。 聚会上也并非没有女子,只是鲜少,前来的不是家中长兄考试跟着凑热闹,就是颇有诗书才华之气的女子。 骆青岑自认为倒是两边都不沾。 被三人带着来到阳关道,此时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大家都站着手中拿着典籍或者书籍。男女分为两边站立着。 “周兄、袁兄、杜兄你们来了!”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书生气颇足。 “梁兄!”三人异口同声喊道,纷纷行礼。 被唤为梁兄的人侧目一睨,望向骆青岑道:“这位是?” “家中排行老四,公子唤我阿四即可。” “原来是四姑娘。”梁公子颔首示意,侧目道:“里头都开始了,诸位请进吧。” 第六百一十八章 四姑娘 虽不知为何她不肯说姓名,但三人倒也识趣的没有多问。随着梁公子一道进入里面,映入眼前的就是一条曲折长廊。 长廊上占满了人,一个个负手而立,众人围绕成一个圈,却听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古人云,女子纲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学女德受女戒,不应当抛头露面丢人现眼。而男子则应以报效国家为重任,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为宗德。” “咱们考得这试题我便是如此应对的,敢问诸位可是有不同之答案?” 进门就听见这样的悖论,骆青岑的脸色不算太好,旁边三人的脸色也是顿时一沉。 “这是在做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倒是那梁公子说道:“这是在对题,咱们此前考试之中有一道题是问若生为女子应当如何。” 骆青岑勾起嘴角,斜眼望向梁公子也同时看了一眼三人,“你们也是同样的理论?” “不是!”四人异口同声,颇为诧异的对望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这三人答案不是骆青岑倒是能理解,只是这梁公子却是有些意思了。 “四姑娘不知,我家中便是做生意的。父亲早年间开业店铺,因过度操劳而病重,家中道业一落千丈,若非是我娘亲独自撑起门面怕是也没了我今日赴京赶考的一面。我母亲既要照顾重病的父亲,还得一手将我拉扯大兼顾家中生意,若真按他们所言女子只能闭关屋中,只知绣花读女戒那怕是我梁家早就没了。” 倒是个有故事的人。 骆青岑缓缓一笑,目光中渗透着一丝冷意。 “那他这次注定榜上无名。” “嗯?姑娘何出此言?”杜江不解,提出疑问。 状元、榜眼、探花的试题答案都与他不同,那自然轮不到他上榜了。 不过这话骆青岑可不敢对他们说。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男女大防旧观念陈思想根深蒂固,其实大家在心中的答案都是所差无几,若出题人也是这般所想那他自然没有必要再出这样的题目。所以我推测,他是想看到不一样的答案,也想挑选出能够拥有新观念,为南祁创造更多可能之人。” “姑娘所言醍醐灌顶,在下受益。”梁公子沉沉想了想,忽然朝着骆青岑行了一礼。 骆青岑刚准备说话,便听见一刺耳声音传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在这儿胡言乱语,她可曾参加过考试?说不定连书都没读过,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梁京你就如此行礼,可别丢了咱们学子的颜面才是!” 梁京脸色微变,骆青岑扬眉。 青衫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捧着一本书籍,眉眼之中透着一丝轻蔑。 这不就是刚刚侃侃而谈女子抛头露面丢人现眼的那位公子么? 梁京连忙低声道:“他是娄云,祖上三辈入朝为官,到父辈这里才转头做了商人。权势金钱都有,千万别招惹了他。” 原来是个有身份的主儿,难怪如此嚣张,在此大言不惭。 梁京的声音不算低,恰好能传入娄云的耳中,他得意的扬起脑袋,趾高气昂的看着骆青岑。 骆青岑也不想惹事儿,淡淡的扫了一眼娄云,转头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这位姑娘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娄云见她要走,立马伸手拦住,似乎想要从骆青岑身上得到验证。 可娄云却不知道自己撞在了骆青岑想刀口上。 本是不想同他计较,可这娄云偏生不识趣,骆青岑顿时有些不悦起来。 脸色一沉,旁边的三人当下也是脸色一变。 几人都知道骆青岑是做生意的,可娄云这番话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敢问公子是谁将你含辛茹苦抚养成人?” “敢问公子是谁十月怀胎将你生下?” “敢问公子是一生操劳,才有你如今赴京赶考,才有令尊后院安心?” “是你父亲?还是你?亦或者是你家中的男子?” 骆青岑扬眉询问,语气咄咄逼人,令那娄云哑口无言。 “公子说我大字不识,那我倒想问问公子可是认识我?还是说公子饱读诗书这么多年都枉费了圣贤书?竟然见识如此浅薄,竟然觉得世间女子都是不识字的。”嗤笑一声,骆青岑眼中充满了嘲讽。 “你放肆!”娄云被她说的满脸通红,气急败坏的吼了出来。 周围的人群都围了过来,看着面前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子都纷纷噤了声。 骆青岑环顾四周,扯了扯嘴角说道:“女子又如何?女子就不能开门户做生意?就不能行军打仗?就不能饱读诗书?在你们眼中女子就应当大字不识,哪怕略懂一些也应当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可是我只知道击鼓抗金的梁红玉是女子,她富有才情颇有情怀;我只知道为父出征的花木男是女子,战无不胜,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远了不说,就说说咱们南祁国的穆漓郡主。也是一名女将,可你们敢说她大字不识?敢说让她在家中相夫教子?亦或者你们觉得她这样的女子是有违纲常,有违悖论?!” “你!”娄云气的脸色通红,伸手指着骆青岑半晌就吐出一个字来。 “四姑娘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因男女之分而去否定一个人,我亦觉得我娘亲也是一个可以撑起半边天之人。我家中境况想必在座各位也有所耳闻,若非我娘亲哪里还有我今日赴京赶考的时候?若非我娘亲哪里还有我梁家?” “我娘亲大字不识,可她却不在乎外人的目光抛头露面做生意,可是她这么做又岂是为了她自己?”梁京突然站出来说话,众人侧目,不由地唏嘘起来。 骆青岑拍了拍梁京的肩膀,扯了扯嘴角。 转过头她说道:“今日是阿四扫了诸位雅兴,等回去之后再赔不是。只是在阿四看来,这阳光道也不过如此。” 竟是一群枉读圣贤书之人。 满眼失望,骆青岑心想若是南祁再多些这样恪守陈旧之观人,怕是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国给碾压。 第六百一十九章 四姑娘胜 “姑娘请留步!”骆青岑正欲转身离开,那娄云便再次喊了出声。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娄云面色阴沉,咬着牙说道:“姑娘如此见多识广可愿意赐教?” 这是要同她比试比试了? 骆青岑不由地轻笑了起来,她仿佛是看到了第二个骆淑雅。那对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着实令她怀念呢。 想当初花宴会上,她可不是空有一副皮囊,只是那时候她并未想要展示什么罢了。 “你想要我赐教你什么?”骆青岑抿唇一笑,眼中满是不屑。 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有什么可同她比的? “姑娘擅长什么,那我们就比试什么。”见她没有拒绝之意,顿时娄云冷笑了一下,眼中充满了自信。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大言不惭的想与他比试。 瞧着娄云那得意的模样,周伟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当下说道:“娄公子也算是圣贤之人,受孔夫子的教诲怎的这般与一女子过不去?若真要比试那不妨由我代劳请娄公子赐教。” “你算个什么东西!”娄云睨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颜面被扫,周伟顿时攥紧了拳头。 若不是此时情况不允许,骆青岑可真想笑出声来。 这娄云如今还在这儿耀武扬威,等着放榜出来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 竟然敢这样对状元说话,他日可有的他受的。 “四姑娘,这娄云可是出了名的才子,虽说人是傲气了一些,但却是有真材实料的。咱们这儿也就周大哥能同他对上一对了。” 骆青岑挑眉,诧异的看着袁青,“你也不行?” “没把握。”袁青摇摇头,不敢确定。 不是对不上,就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已。 周伟为她出头,袁青对她提醒,虽然杜江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眼中的担忧却落入了骆青岑的眼中。 不枉费她白吃白喝养了这几个人这么些日子。 “别怕。”安抚袁青,她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周伟的肩膀说道:“心意我领了,让我来看看他的能耐有多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看来这是真要笔试了,众人唏嘘不已,纷纷诧异的看着骆青岑。 身后的四人都不由地为骆青岑捏了把汗,却只有她自己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十分轻松。 “既然姑娘应下了,那就请移步吧。”说罢,娄云率先朝前走,人群自动让开道路,骆青岑随着他来到长廊。 娄云扬起下巴道:“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挑选三位做裁判,你选一位,我选一位,咱们再挑选一位二人都不认识的可好?” “自然是好。”也不知这娄云是太过自信,还是太看低了骆青岑,竟然说出了如此公平的条件。 一人挑选一位倒是好办,她选周伟,娄云则选了他身边的同伴韩军,至于第三位则是二人都不识得的落榜三年的秀才——童扬。 “比什么?”她望向三人,三人商议后一致决定比赛分三轮,第一轮比诗词歌赋,第二轮比对子,第三轮则比书画,其中拿下两轮者则为胜。 比赛正式开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将第一轮诗词歌赋和第三轮书画相结合起来比试。。 以冬季为主题作诗词一首,在作诗的途中必须画上对应的一幅画,同时还得题字。在计算时间的同时也要比上质量。 “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周伟说着点燃了香,担忧地看了骆青岑一眼。 骆青岑朝他一笑,示意他放心。 目光一转,对面的娄云还在冥思苦想,骆青岑却已经开始提笔。 惊讶于她的速度,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按照常理都是想作诗再作画,可她偏生与别人不同,提笔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骆青岑的画工不算好,只能在写字和诗词上争取得分。 下笔神速,三两下便勾勒好了轮廓。众人伸长了脖子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的娄云还在沉思,骆青岑眼眸一转,拎起裙摆朝着前面的花园子走去,众人不解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却见她疾步走那满院子的梅花。轻轻折下一只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 将花瓣揉碎,将其渗出来的汁水一点一点的抹在纸张上。 顿时白色的纸张上便多了一抹鲜艳的颜色。 骆青岑的图勾勒完毕,颜色却还没来得及上便看见隔壁的人已经开始提笔作诗。 不急不缓,她也提及毛笔在空白之处写下。 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骆青岑便做好了。 待到墨迹干涸她才呈上。 “这么快?” “她不会是乱写的吧?” “怎么可能!这么多学子都在,是不是乱写的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人群里窃窃私语,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想要一观。 周伟小心翼翼地接过字画,细细打量起来,眼前一亮惊呼道:“好!” 一旁的秀才也微微颔首,“我饱读诗书这么多年,换做是我怕是也做不出来这等好诗。” 那边娄云还没完成就听见众人对骆青岑赞不绝口起来,心中愤恨不已,手中的速度不由地加快了起来。 紧接着他也做好了呈上,骆青岑也是淡淡撇了一眼,却不由地赞叹他的画工极好。 亏得是三个一同计算,若是单单算作画,那她怕是早就没了机会。 将两幅书画拿起来相比较,最后那秀才宣布,“综合计算起来应当是四姑娘胜。” “不可能!”结果一宣布,娄云顿时反驳起来。 三人都蹙眉,微微不悦。 “娄公子这是不相信我们了?” “我只是想知道我哪里不如她!”娄云虽然没有直说,但眼中的不屑却十分明了。 三人对视一眼,周伟开口说道:“娄公子画工了得,若是单单以书画做赛那定然是公子更胜一筹,可既然将三者结合,那必然得考量上诗词、书画以及其中的意境。” “这样一比较起来公子稍逊一筹。” 周伟看了骆青岑一眼,将手中的字画举起来。那画上画了一女子坐在梅园,周遭的梅花寒香待放,女子的手冻得通红却仍旧在为丈夫缝补衣衫。 那男子站在门口,身着一身铠甲,目光中透着柔情。 第六百二十章 放榜 那画的角落提着一行字,字迹清秀娟丽,一眼便能看出出自女子之手。 ——明朝驿使发,一夜絮征袍。素手冷抽针,那堪把剪刀。裁缝寄远道,几日到临洮。 这首诗非常符合骆青岑先前的话语,男子出征,女子在家中为其缝补征袍。 纵然说鲜少有女子能上战场,可作为男人身后的原盾却也是功不可没的。 若没有女人在家中安顿,打理好一切又哪里有男子安心报效国家的一幕? 娄云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众人对她称赞不绝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我就不信她如此厉害!”疾步冲上前,娄云一把夺过她的书画,眼中不由地露出一丝震惊! 他自诩也是才子,他的书画甚至受到过褒奖,无人不是赞成。 可是当他看到她所作的书画时,心底却不由地升出一丝羞愧来。她的画的确比不上他,甚至连好也称不上,也就是勉强能成型。 但她这一手字却是令人赞叹的,再添上那几句应景的诗词,的确比自己好上太多。 娄云不知道她的这一手字是当年为了帮衬管少宁而迫不得已练出来的,骆青岑也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这样算起来也就是一比一平。”三个裁判尤为公正,她确有不足之处,既然要算上画那自然她就输了。 “不用了,我认输。”娄云沉声说道,扬起头看着骆青岑朝她一揖,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他挺起胸膛说道:“我为方才不得当的言辞向姑娘道歉。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在下仍旧觉得女子应当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不得抛头露面。” 钦佩于他认输的勇气,却并不代表骆青岑能够接受他的观念。 “无妨,天下世人众多,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总归不能让每一个人都想法相同。各抒己见,娄公子有娄公子的看法,我亦有我的看法,道不同不行为谋而已。” 骆青岑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今日扫了诸位雅兴,阿四在此给诸位赔个不是,就不打扰诸位了。”骆青岑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快步离开。 袁青三人也紧随其后连忙跟着追了出来。 “四姑娘,等等!” 驻足脚步,骆青岑侧过头,“你们怎的也出来了?” “里头待着也没意思,本就是想来看看,如今看了竟也觉得无意思倒不如四姑娘厉害。”周伟笑道,朝着骆青岑竖起大拇指。 其余二人也纷纷点头附和,袁青和周伟二人一直都以为骆青岑是赵州府的义女,所以并没觉得她是个大字不识的女子。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四小姐如此厉害。 “怕是今日一过,这四姑娘的名声就得在京城声名大噪了。” “可不是。”杜江颔首,“这里几乎是汇聚了所有赴京赶考的学子,娄云算是其中佼佼者,四姑娘都能让他亲口承认认输,岂不是厉害?” 骆青岑抿了抿唇,眉梢微微扬起,心中却并无欢喜。 这下可不好了,怕是又得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早知道,当时她就忍一忍,别出这个风头。 几人回了客栈,想起今日的事情都不由地有些感叹起来。 说到娄云,其实骆青岑还是带着一丝欣赏。他也是家中掌上明珠自幼宠爱着,大抵凡事都没吃过亏,受过挫折。能直视自己的不足其实他还是挺有胆识的。 许多人都没有这份勇气。 阳关道一事果然如同周伟所料,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这个四小姐。 不过茶余饭后的闲话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放榜的事情给揭盖过去,皇榜一贴出所有的学子蜂拥而至,纷纷查看自己的名字。 客栈里的三人倒是清闲的很,一个比一个淡定,骆青岑都不由地为他们捏把汗他们却无动于衷。 坐在客栈里品着茶吃着点心,周伟侃侃而谈:“是我说根本无须去看,你说咱们要是真考上了那不得来通知我们?若是没考上这般兴冲冲的过去岂不是失望更大?” “周兄所言正是,况且现在这么多人,就算是想挤也挤不进去。” 骆青岑下楼的时候正巧听见三人的对话。 眼中划过一丝无奈,这叫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亏得她早早的就让冷霜去候着了,不然等着这三人知晓的时候怕是天下人都知道了。 “四姑娘。”周伟眼尖,看到骆青岑连忙站起身子。 “坐吧,今儿个人人都去了,就你们三还这般冷静。”她摇了摇头,三人相视一笑。 杜江正欲开口却见冷霜疾步而来,手中拿着一张皇榜古怪的看了三人一眼。 三人也都看见了冷霜手中的皇榜,方才还显得沉着冷静的模样顿时就变了脸色,神情紧张,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子。 “如何?”骆青岑拧眉,冷霜抿了抿唇,挪动脚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皇榜一递,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骆青岑垂下眼眸,轻咳一声。 “四姑娘,若是我们考得不好便不用再说了!”杜江瞧她脸色不对,连忙说道。 “你如此没信心?”她扯了扯嘴角,将那皇榜往桌上一放,几人还没来得及看却听外面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周公子、杜公子、袁公子你们考上了!” 三人顿时站起身子诧异的望向冲进来的梁京,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个?”周伟指着三人问道,眼中满是震惊。 梁京用力地点点头,杜江一把抓起桌上的榜连忙翻起来。 “真的是咱们!”他惊呼出声,袁青也顺势一看,一把抱住杜江。 “我中了!我中了!” 骆青岑莞尔一笑,看着周伟说道:“袁青探花、杜江榜眼,你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新科状元。 周伟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恭喜你们三人了,怕是从今往后我这客栈就要因为你们而打破这个魔咒了。”骆青岑是真的高兴,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局,但心底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感到高兴。 “恭喜你们了。”梁京拍了拍周伟的肩膀,“今儿个必须请客。” 第六百二十一章 新科状元 “请客是应当的!”周伟连连点头,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能高中状元。 几人相视一笑,纷纷朝着周伟一揖,“恭喜新科状元爷!” “诸位快起来,快起来。”脸上惊慌失措,他手忙脚乱的扶着众人。 骆青岑挑眉,打趣道:“如今你可得习惯习惯,打从今儿起你从这里走出去便会有无数的人向你行礼,不仅是现在还有以后。你以后要入朝为官,新科状元的头称可不是白叫的,定会受到圣上的重用,届时定会有不少人对你保持礼节。你若不尽快习惯起来,只会让人觉得你撑不起场面来。” 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东西,所谓的圆滑也好还是为人处世的礼节也罢都是需要一点一点的去学习的。 周伟是个聪明的,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若说要行礼,我想应当是我们三人给姑娘行一礼。”周伟看了二人一眼,杜江和袁青同时颔首,三人齐齐朝着骆青岑一揖,身子弯下成九十度。 梁京一脸疑惑的看着三人,袁青连忙说道:“你有所不知,这间客栈是四姑娘的客栈,当初我和周伟二人住的地方价格又高环境又差,若不是四姑娘伸出援手怕是我们早就已经流露街头了,哪里还有一个安静的地方歇息好生温习。” “对,我寻来客栈的时候,四姑娘只收了我一文钱一天。” “四姑娘这儿环境好,文房四宝都是用的顶尖的,每间屋子都有足够的私密空间很安静,完全可以让我们安心的温习。”杜江颔首,梁京则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骆青岑耸了耸肩,笑得一脸灿烂。 的确没有她这么做生意,所有的事情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利大于弊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做的。 “你们这一礼我可受了,不过若真感激我倒不如好生帮我宣传宣传客栈,这状元巷的名声可不能白费了!”俏皮的眨了眨眼,她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三人当即领会,同时点头应下。 有他们三个做活宣传难不成还比不过那一段曾经的传说?骆青岑相信这个连锁反应,只要考生学子们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就算考得不理想也不会在此处自尽。 她要的就是学子们自己的这份信心。 “行了,今儿个咱们可就得好生的宰状元爷一顿了!各位可千万别手软,咱们这位状元爷可是从我这儿赚走了五十两银子的。” “我靠!” “周兄,你身上的钱竟然比我的还多!” “可不是?这顿你请定了,走走走!” “去悦香楼,来壶顶尖的女儿红,再来几个蹄髈还有醉鸭……”几人笑说着勾住周伟的脖子,拽着他就往前狂奔。 跟在几人的身后,骆青岑的嘴角也越扬越高。 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今后官场上再见怕就不是如今这份景象了。 从此以后,你们的使命是百姓,要努力的要付出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百姓。 希望你们能够坚守初衷。 那日四人在悦香楼喝的酩酊大醉,酒菜都吃了不少,众人听说状元爷在这儿都纷纷前来祝贺,周伟喝的趴在桌上动弹不得。 他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今后的雄心壮志,再从当今局势聊到了今后的形式。 那晚他们口无遮拦,心无城府,仿佛是要将这一生的坦然和单纯都在此刻用尽。 过了今夜,他们各司其职,或许也是各为其主。 从悦香楼出去的时候几人都是歪歪斜斜的扭走着,脚步踉跄,身子摇晃,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下去。 “新科状元,新晋探花,金科榜眼。”袁青爽朗的笑声响彻空旷的街道,“没想到我们三人竟然能一同高中,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是啊,从今以后我们就只能在官场上见了,我周伟在此立誓不管从今往后我如何行径都不会伤害百姓一分一毫!” “我也是!” “我也是!”袁青和杜江也同时说道。 三人都是十分豁达之人,心思通透,将今后的形势其实早就看得十分透彻了。 他们三人既然能在试卷上做出与别人不一样的答案,那就证明他们的思想已经十分开阔,视野以及目光也远比其他人。 将来的作为定然不可小觑。 今后在官场之上他们很有可能是成为对立,也很有可能会各抒己见,但他们在此立下誓言从今往后都将一切以维护百姓为主。 若是有不利于百姓的事情,他们定然不会去做。 “明日咱们就要进宫觐见了,大家今晚都好生歇息做好准备,千万不能失礼。” 回到客栈三人各自回房,骆青岑坐在软塌上沉沉一叹。 原本是想给穆泽做嫁衣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来,看来接下来的事情还得穆泽自己去结交了。 “明日他们三人就要进宫,你且告诉世子一声。” 不必多言骆青岑知道穆泽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这个顺水人情她来做,受益的人却是穆泽,这盘棋从现在就要开始布局了。 目光微扬,骆青岑心底落了一块大石。 再过上一些日子她就能启程回定安府了,届时就能顺利摆脱了南宫寒这个烦人精。虽说这个人最近这些日子没再出现了,但骆青岑却始终能看到那红衣女子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一般。 似乎想起了什么,骆青岑疾步走到案桌前,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起来。 她早晚都得回定安府,这京城的客栈也得立马招揽人手了,如今那状元爷的名头已经显赫出来,相信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大变样。 将写好的告示放在桌面上,骆青岑等着明儿个一早就贴在状元巷的门口,这样来往的人群都能看到。 骆青岑在床上熟睡之时,屋子里的三人已经穿戴好了一切出门。 轿子早早的就候在了门口恭候状元,三人一同上轿赶往皇宫。 临近宫门的时候马车停下,众人下车步行进宫。 迎面而来一个威风肆意的男人,身上的袍子显然不是官服,三人相视一眼同时弯下了身子。 第六百二十二章 创办女子书院 在整个皇宫这个时候唯一能不穿官服的人就只有庆王府世子——穆泽了! “见过世子。” “起。”穆泽微微颔首,朝着旁边的侍卫看了一眼道:“我带他们进去,陛下正等着见他们。” 有穆泽带领自然是极好的,侍卫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跟随着穆泽三人显得都有些谨慎小心,大气不敢出就连步子都迈得小了几步。 “陛下为人随和你们不必太过于紧张,见到你们他高兴还来不及。翰林院已经将你们的试卷给陛下阅过,能够有这般见地着实不容易,他很看重你们三人。” “入御书房后下跪行礼不必行官礼,你们如今还未有官爵,若是行了官礼陛下反而会不高兴,若是陛下问起你们有无想去的地方切莫不可说有,入了宫许多事身不由己不能凭着自己一腔热血冲动,凡事多想多看少说,若有冲动之时最好想想你们的家人。” 穆泽的话无疑是当头一棒将三人打醒,进宫之前三人还在思索着自己会被分配到何处,甚至也试想过若是陛下问起便如实回答。 后背不由地渗出一丝冷汗,三人忙不迭的点头。 在门口等待传召,周伟疑惑的看了世子一眼,眼眸转了又转欲言又止。 穆泽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刻意朝他身边靠近了两步低声道:“四姑娘让本世子多照拂你们三人。” 竟是如此! 周伟心头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穆泽,却见他眉眼弯起随后转过了身子。 四姑娘竟然认识世子? 四姑娘?等等! 周伟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顿时醒悟过来,再一次后背渗出了冷汗。 哪有什么四姑娘,哪有什么赵姑娘,这一切都是假的! 早就听闻世子身边有一足智多谋的女子,出生骆府是个庶女,但其容貌和气度却远比寻常高门大户家的嫡女。 这位骆小姐冒天下之大不韪脱离骆府自立门户,只因身后有世子为其坐镇。 定安府人人都管她叫四小姐! 竟然是她…… 周伟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又按压了下去。 难怪她会如此做生意,身后有世子这般大的后盾,哪怕是赔了又如何?如今只怕是这位四小姐早就已经同世子通好气儿了。 霎时间明白了骆青岑的用意,周伟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的是自己这才入宫便被人给算计了,可笑的却是骆青岑给他寻了一个绝顶的靠山,只要他平生无错保管青云直上。 “宣新科状元周伟、新晋探花袁青,金科榜眼杜江觐见!”伴随着太监的尖锐声,三人深吸一口气踏进御书房。 穆泽站在门口,眼眸微微转动。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沉声道:“高公公,咱们南祁国鲜少出现这样的三个人才,可得好好的保护着。” 高公公一愣,细细品着穆泽话中的意思,半晌之后颔首道:“老奴明白了。” 穆泽颔首,转身进了殿内。 高公公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不着痕迹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心中有些瘆得慌。 看来这三个人注定是要为世子所用的了。 “穆泽你还没看过他们的试卷吧?你且来看看,朕觉得哪怕是你估摸着都写不出这番陈词来。” 穆泽颔首一笑,上前接过试卷。 这些东西其实他早就看过,只不过是得在圣上面前装上一装,细细再品他道:“那自然是,怕是如今鲜少有人能有这般豁达的胸襟。女子为半边天这等说辞听起来有些夸大,但臣认为却是事实,只是敢勇于提出他们三个倒是颇有勇气。” 虽然写的东西不同,但是所表达的内容却都是相似的,这等胸襟实属难得。 陛下十分高兴,“你们可知朕为何要让翰林院特意出上这一道试题?” “草民不知。”想起穆泽的提醒,周伟连忙答道。 “前有庆王妃后又郡主穆漓,都是一把一的好手,可碍于身份关系她们并不能挂帅出征只能窝在后院之中实属浪费。朕此次就是想看看天下学子对此事的看法如何,却不想目光如此短浅,迂腐,众多学子之中竟只有你们三人看得透彻。” “如今女将越发崛起,展露头角之人也越发的多。朕觉得女子不比男子差,若是朕一再瞻前顾后怕是南祁国将受到莫大的损失。” “你们意下如何?” 面对陛下的询问,周伟扬起脑袋下意识地看了穆泽一眼,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周伟才放心说道:“臣以为陛下言之有理,如今有许多名门贵族之女读书识字,其才华不下于男子,若是能悉心培养想来也定能为国家出上一份礼。就算达不到要求,那也比那大字不识的村妇好上许多。” “孔子圣贤,读书识字明事理,只有读懂了书中的意思方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能更好更擅长的合理运用。” 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陛下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 “开创女子书院,让更多的女子学习并丰富知识。不论是为国效力还是处理家宅之事想必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成家立业,先有家再有业,家中事务若是都打理不好那男子还如何安心的全心全意的报效祖国?” 猛地一拍掌,陛下大声说好。 “朕果然没看错人,你这新思想果真出乎意料,周伟朕问你你可有想过考取功名之后要去什么地方?” 周伟摇头连忙说道:“对草民而言,去哪儿都是一样,做什么也都是一样。百官各司其职,说穿了都是为了百姓。兴办学堂为了百姓,创立刑部为了百姓,衙兴设立为了百姓。在哪儿都是同样的,只要做着同一件事有共同的目标即可。” “这才是朕的状元!”陛下称赞,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将这修建女子学院的事情交由你操办,学堂修建好之后你便去翰林院跟着学。” “谢主隆恩!”周伟叩在地上行礼,陛下示意他起身之后便让周伟上前。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上封职位 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公公,高公公连忙领会上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块玉牌,双手呈上递给跪在地上的周伟。 “这是陛下手中的明玉牌子,全天下一共两块,一块握在陛下手中另一块则给了你,周大人可千万莫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啊!”高公公嘴里的称呼迅速的转变,让周伟有些茫然失措。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之人,嘴脸变化极快。 明玉牌子纵然是没见识过的人那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在南祁有一荒废许久的书院叫明玉书院,创办是先祖太皇太后,院士和先生也都是太皇太后亲自挑选的人。太皇太后为人宽和,受百姓和臣子们的爱戴,可无奈红颜薄命去于一场大病之中。 院士和先生们都是太皇太后一手栽培起来的,对她的感情深厚,太皇太后逝世之后他们也随之而去。 后来先祖帝便将明玉书院搁置了起来,虽说是荒废了,但在不少人的心中若有朝一日能够进的明玉书院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现在陛下将唯一一块明玉牌子交给周伟,无疑是将重任搁在他身上。 这等殊荣是周伟想都不敢想的。 “袁青你上前来。”朝着袁青招了招手,陛下示意他上前。 掀起衣袍往前走了几步,他又再次跪了下来。 “朕看过你书写的兵法之传,其中有许多地方颇受大将军中意,你可有意去盛德大将军身边学习?朕期待你有朝一日能够擅用你的谋略。” “草民愿意!谨遵陛下圣旨!” “好。那即日起你便奔赴前线去盛德大将军身边。” “谢主隆恩。” 周伟和袁青都得到了皇上的重视,跪在一旁的杜江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皇上派遣到何处,更不知自己是否会被委以重任受到皇上赏识。 心中颇为紧张,杜江不由地攥紧了拳头,眼中露出一丝惶恐。 “杜江博学多广,你便去翰林院吧。朕希望你能将自己的才学发挥到极致,能引领更多的学子。” 翰林院! 杜江顿时大喜,这正是他所想的。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他一直在问自己若是将来高中之后最想做的是什么,几年思考几年询问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要将自己所学到的都传授于人,让更多的人学习到更广的知识。 “谢主隆恩!”重重叩头,杜江喜出望外。 三人都得到了皇上的重视,足以可见这次的春闱之考对皇上而言的意义有多重大。 考完之后按照规矩都得回乡谢礼,周伟和袁青都要回乡一趟而杜江父母双亡自幼流浪在外,四海为家也不知何处是家乡。 索性干脆留在客栈,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儿。 “穆泽,这次朕的决定你觉得如何?” “回陛下,这样正是极好,发挥所长之处利用其所长,相信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定能有所作为。依臣之见他们各有所长,都是拔尖儿的好,只要能够好生培养假以时日定然会做出一番成绩。” 陛下颇为赞同的颔首,“朕正是看中他们的才学,且都是可造之材,只希望他们莫要朕失望才是。” 穆泽抿唇,没有接话。 “你何时回定安府?”从龙椅上站起来,陛下走到他面前。 穆泽微微弯下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两日了,等西昭的事情解决之后再来看皇伯父。”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朕可是许久不见你父亲了,让他一天少窝在那定安府有时间也进宫陪陪朕。”瞥了一眼穆泽,陛下故作生气的说道。 “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还是皇伯父自己同他说去吧。” “嘿!” 穆泽弯起嘴角,对着他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刚出了宫门就看见等在外头的三人,穆泽收起脸上的神色迎上。 “世子。” “上马车再说吧,我送你们回去。”他贵为世子亲送当今的状元一行人也说的过去,也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骆青岑。 随着穆泽上了马车,三人有些局促,连头都不敢抬。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赵姑娘……” 穆泽仰起头,扯了扯嘴角,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周伟沉声道:“她不姓赵,她姓骆行四,定安府人士。此次伪装身份是另有原因,如今告诉你们是因为她将你们当成朋友,不想有所隐瞒,但同样的我也希望你们装作不知道。” “明白。”周伟率先应下,其余二人则是一头雾水。 回到客栈,穆泽光明正大的进去,三人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周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赵姑娘是骆府的四小姐?”袁青不解,房门一关就提出了疑问。 周伟抿了抿唇将今日穆泽同他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两人,震惊于骆青岑的身份,他们顿时哑口无言。 难怪当日在阳光道时他们就觉得这骆姑娘不一样,这天下间有胆子能做出自立门户的女子估摸着也只有她一人了。 也难怪那日对上娄云她丝毫不畏惧,哪怕得知他的身份也不过一笑,她的身后是庆王府是世子,又怎会害怕区区一个娄云? 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骆青岑对他们的好,心头不由地就是一暖。 世子的眼光是顶尖的好,骆姑娘为人谦和没有架子,即便是她与世子之间存在这样的关系她也并未炫耀更没有仗势欺人。 “这件事咱们可得守口如瓶,千万不能泄露一丁半点!四姑娘对咱们不错,可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那是自然!”二人异口同声。 骆青岑给他们的帮助那是不少的,若非有她现在哪有什么状元、榜眼和探花,怕是只有靠着卖书画卖字为生的穷酸秀才。 “明儿个我们就得启程回乡了,今后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杜江你也算是离四姑娘最近的,就劳烦你将我们的感激代为转告。” “我明白的。”杜江颔首,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这边三人商议着明日启程的事,隔壁的屋子里两人却是享受着这片刻不易的温存。 第六百二十四章 她要留下来 环抱着骆青岑,尽情的享受着片刻的温存,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他低低道:“南宫寒回西昭去了。” “咦?怎么突然回去了?”她就说这段时日怎么一直没见着他人。 穆泽扯了扯嘴角,“有人危急到了他的地位,自然是要回去好生巩固一番的。” 谁让他觊觎自己的女人了? 还当真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了? 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骆青岑愣了一下,听穆红说这个南宫寒自幼便颇得西昭陛下欢心,又是皇后所出所以东宫之位他从小就坐起。 这么多年来不可能没有人对他下手,南宫寒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可如果是西昭的人应该没那么不长眼吧? 斗了十多年都斗不下来的人,怎么会突然中招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骆青岑转过头问道:“你做了什么?” “西昭商贩的事情出自他的手笔,如今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对西昭而言绝对不是小数目,抓着这个错误可得好好的做个文章,哪怕是搬不到他也得让他在西昭陛下的心中失去一些份量。”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骆青岑眨了眨眼,真是好一个借刀杀人。 “我这边开始安排人手了,找到人之后就可以回定安府了。”反手抱住他的腰,半带着一丝撒娇。 骆青岑有些想家了,想念荷香做的饭菜还有食斋的果罐,更想念定安府的安静。 “慢慢来便是。” 骆青岑含笑,眼眸微微动了动,“听说王妃今年下月生辰,我准备了一份厚礼,到时候可会邀我去?” “那得问王妃了,又不是我生辰,我若生辰定会邀你前来。”轻声打趣了一句,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份礼物她从一开始就是给王妃准备的,本想着是再等上几个月,等到一切都弄好之后再将这份礼物送出去,可是那日却听穆红无意间提起再过一个月就是王妃的生辰,骆青岑这才改了主意。 “这招人的事情我琢磨着你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弄,不如将冷霜留在此处先帮你照看着,也顺带帮你招人。” 骆青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冷霜是他身边的人,更是他辛苦培育出来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让冷霜来给她看店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就算冷霜自己愿意她也是舍不得的。 “这人我自己招,你把冷霜带回去吧,我可不想好端端的一个人才在我这儿给浪费了。” “可我看她倒是乐在其中了。”穆泽扶额,顿感无奈。 他身边的人好像都很喜欢骆青岑,不管是谁待在她身边都觉得十分轻松。 穆红是冷霜也是。别看冷霜表面上冷冰冰的,可穆泽看得出来她在这里很开心,冷霜的性子极其寡淡哪怕是在炼狱一个月也说不上十句话,做什么事儿也是行之单影独来独往。可在这里她却能坐下和袁青他们三人一同吃饭,虽然也不太讲话,但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今儿个就在客栈住下了。”穆泽摆摆手,顺势躺在软塌上,大有一副耍赖皮的模样。 她能拿他怎么办?不还是得顺着。 “袁青和周伟回乡了,就杜江一个人在这里,晚上咱们四个弄个火锅来吃暖暖身子可好?” “极好。”穆泽倒是不挑,翻了翻身子将被褥拉高了些许,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凝视着他熟睡的面容,眼底那一圈乌黑令骆青岑心疼不已。 这些日子他身上的担子有够重的,长时间都没歇息好。难得穆泽可以放心睡下,骆青岑也不想吵醒他,便轻手轻脚关了门出去。 走出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冷霜。 “我听到了。”她淡淡吐出四个字,骆青岑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她和穆泽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冷霜武艺高强自然是听得清楚的。 倒也不尴尬,骆青岑很淡定的点了点头,“我没答应。” “我不好?”冷霜似乎有些着急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急促。 连忙摇了摇头,骆青岑解释道:“并非如此,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才不能将你留在此处,不然有些大材小用了。你是他身边的一把利刃,是利刃就得用在刀锋上,就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冷霜有些错愕,拧起眉头咬着嘴唇。 她没有想到在骆青岑的眼里她竟然如此重要,兴许就连她自己都不会这么觉得。 很小的时候冷霜就被带到了炼狱,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将是别人的利刃,在炼狱里的那些日子虽然痛苦但是却也开心。 只可惜她内心的怯弱让她养成了如今的性格。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 被世子从炼狱里带出来的时候,世子只是告诉她要去保护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那个时候起冷霜就下定决心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世子所为的保护并不是打打杀杀,而是陪在她身边。成为他们二人的传话筒,白信鸽。 冷霜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后来客栈里人满满多起来,大家有说有笑热闹极了。渐渐地她开始喜欢上这样的生活,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享受着客栈的片刻宁静。 “我愿意。”冷霜僵硬的扬起嘴角,面容十分诡异,她自认为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却在骆青岑眼中看起来其极别扭。 “我想留下来。”半天没回答她的话,冷霜再一次说道。 这下,骆青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竭尽全力的要打消她的念头,“我方才已经说了,你留在这里……” “我就待到帮你招到人就好。”话还没说完,冷霜便抢先一步。 “我喜欢这里,我知道我不能一直待下去,就当做是我的任务还未完成就好。帮你招到人之后我就会回炼狱,总归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四小姐。” 这大概是冷霜这辈子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骆燕靖醒了 骆青岑没去过炼狱,但是她有从穆红的口中听闻过。 那是一个非常折磨人的地方,在哪里大家是同伴也是敌人,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一件事,枯燥乏味。 他们常年困于炼狱之中,鲜少能出去。他们对外面世界充满了渴望和期待,但是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带着重任和使命。 这一生他们都在为了同一个人而付出。 享受着常人得不到的东西,自然也就要付出比寻常人更多的努力。 人前风光,人后沧桑。 似乎有那么一些明白冷霜的心情,骆青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若想留下来那便留下来吧。但是你可得帮我把事儿办妥了,否则我便让世子带你回炼狱。” 她故作威胁朝着冷霜眨了眨眼睛,冷霜眉眼一弯用力地点了点头。 让冷霜招人骆青岑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怕是人一瞧见就恨不得赶紧跑开了吧? * 穆泽睡到了傍晚才起身,得知骆青岑改了主意他并不意外。 冷霜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着这最后一点寒冬的日子,赶紧吃上一顿热腾腾的羊肉火锅。那滚烫的炉子冒着氤氲的雾气,香味萦绕着客栈,闻一闻就令人食指大动。 几人共同用了晚膳,一顿饭吃的杜江坐立不安。想想半个月之前他不过是个秀才,半个月之后他也只是个榜眼,却能有如此殊荣与世子同桌用膳。 要不是四小姐,他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个福气。 可是这福气越重,他就越是心惊胆跳。匆匆扒了两口杜江便不敢再用下去,急忙借口回了房间,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是老虎?”穆泽侧过脑袋,骆青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兴许,比老虎更可怕。” 杜江那胆子原本就小,若是换做周伟或者袁青说不定还会趁此向穆泽多讨问讨问,他倒好落荒而逃了。 “还得再磨磨,这性子在官场上早晚得吃亏。”穆泽若有所思,骆青岑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这是看中杜江了?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骆青岑扒了口饭眼眸轻轻转了两下。 周伟圆滑,学识广博很适合在官场上,左右逢源对他而言并非是难事,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把好刀。 袁青足智多谋,先放去军营里磨练两年再搁置在自己身边也未尝不可。可是穆泽这二人都未提及,偏偏是看中了杜江。 这与骆青岑一开始的打算有些不同了。 “人贵在精不在多,他心思干净。一张泼了墨的纸并非是不能用,你可画画但却不能写诗,但是一张白纸却不同,二者兼得。” 恍然大悟,骆青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得回宫一趟,再过两日就启程回定安府吧。”放下筷子,优雅的拿起手边的软帕擦了擦嘴穆泽站起了身子。 骆青岑应了一声,送他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骆青岑就准备着回程的事情,将招人的事情交给了冷霜。如她所料,冷霜这性子的确是有些困难,来了好几个小姑娘长得倒是颇为可爱动人,眼睛大大的明亮如星星,一闪一闪,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可是却被冷霜那淡漠的性子给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骆青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总之两日下来冷霜愣是一个人也没招到。 愁眉苦脸的趴在桌子上,她面前放置着铜镜,对着镜子弯起嘴角,可她怎么看怎么别扭。 面容狰狞,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一把将铜镜扣下,骆青岑挑眉,“别叹气了,做你自己就是了。”瞧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难不成要把自己活生生逼笑不成? “开心是发自内心的,不要勉强自己,做你自己就好。” 冷霜这性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掉的,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她没有穆红那么幸运这么早就跟在穆泽身边,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所以骆青岑不想去强迫她,也不想去强迫任何人。 “我知道了。”冷霜颔首,接着又板起脸来。 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她这年纪不大,看起来倒是颇为老沉的。 客栈的事情既然已经交给了冷霜,秉持着她自己向来做人做事的原则,骆青岑便和穆泽启程返回定安府。 抵达定安府二人直奔骆府,前脚一进去后脚就看见穆漓急急忙忙的从骆府里出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并未收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穆漓先是一愣,随后道:“先别说了,白间来消息了你哥醒了,我正准备去医谷呢。” 二人相视一眼,连忙掉头。 对骆青岑而言这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已经告知了你娘亲,不过你大哥现在情况未定所以我让她暂时待在府中等候消息。” “多谢。”骆青岑点了点头,双手交握露出她心中的紧张。 穆泽握住她的手,放轻了声音说道:“放心,白间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燕靖生命之忧并无,如今醒来是好事。白间既然敢让穆漓去医谷那就证明你哥已经没有大碍了。” 马车加快速度赶到医谷,骆青岑直奔屋子,还没踏进去屋子里就传来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她的脚步停下,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 骆青岑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骆燕靖。 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拉住他的手,骆青岑上下看了看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可还有什么不适?” 骆燕靖摇头,冲她一笑,“让你担心了。” 眼眶顿时一红,她吸了吸鼻子狠狠的说道:“是啊!担心死了,你冒冒失失的帮骆治平出头,不顾自己生命之危,你可有想过我和娘亲?” “我知道错了,当时我不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再说了那是大哥也是同咱们有血缘的,难不成你要哥哥做一个没有血性没有良心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人吗?” 一连着吐出好几个词来,堵得骆青岑哑口无言。 “我瞧着他是没事儿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贫。”穆漓和穆泽同时走进屋子,笑着说道。 望向骆燕靖的时候,二人眼中同时划过一丝尴尬。 他知道? 穆漓心里咯噔一下,霎时间红了脸颊。 第六百二十六章 一份厚礼 骆燕靖醒了但身体还需调养,白间的意思是让他留在医谷完全康复之后再回去。 骆青岑当然没有意见,巴不得让他多养些时日。 骆治平和琉星已经抵达了西昭找到了赵玉青和蓝蹊,有赵玉青和蓝蹊带着再加上一个熟识海物的琉星,骆治平上手倒也极快。 四人分工合作,蓝蹊统管所有账簿以及商会店面,赵玉青则一面看着那风月场子一面忙着继续开下一个店铺。琉星和骆治平因为是刚起步,所以二人也不着急就做好眼前的事儿便行。 罗怡在定安府这边有五妹帮衬着倒是很快就混熟了,平日里倒也不忙,她没事儿了就去各家店铺坐坐,一来二去的各家掌柜的对当家的夫人倒是颇有好感。 原本就是从珑枢阁出来的,她知书达理,遇见什么事儿了也只会是同人家好生说道,不轻易动怒。 冷霜那边也招到了人,按照冷霜的说法她和那个新来的掌柜的一拍即合。骆青岑想能和她一拍即合的人,大概也是不爱说话的人。 如此,她便开始担忧起自己在京城的客栈是否会亏损。 所有的事情都移交出去了,骆青岑倒是成了个闲人,府中没人管她就连荷香也是十分忙碌,整日都在绿柳巷耗着。 骆青岑没事儿了就去庆王府串门,穆泽忙的时候她就同穆漓待在一起,这二人都去军营了她便陪着王妃喝喝茶赏赏花。 转眼就到了王妃的生辰宴。 王妃身份尊贵,宴请的宾客自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生辰的前一日陛下就送来了一柄玉如意作为贺寿礼。 门口张灯结彩,两个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挂起,府中的下人忙得恨不得自己多出一双手和脚来,再蹬上个风火轮加快速度。 骆青岑算是来的较早的,帮忙打理着。 “把那个红宝石的朱钗拿过来吧,正好配着相衬。”她比划了一下,笑望着王妃。 王妃耳朵上带着的就是红宝石的坠子,配一柄同色系的朱钗不会显得过于鲜艳夺目,只能是贵气十足。 “你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王妃应下,骆青岑转手递交给梳头的婢女。 “昭月,你今儿个陪着我会不会挺无聊的?穆漓那性子是待不住的,可我身边没个女儿家陪着也说不过去。” 她摇头,“不会觉得无聊。”跟在王妃身边还能省去许多麻烦事儿也挺好的。 “王妃,盛德大将军携夫人来了。” 恰好梳妆完,王妃颔首领着骆青岑一道去了前厅。 前厅里来了不少女眷,其实大家都很明白今儿个前来的无非都是带着些许目的,庆王府一郡主一世子,不论是儿子去了郡主还是女儿嫁了世子对整个家族而言都是喜事。 众女花枝招展,百花齐放争奇斗艳,都想赢得王妃的瞩目。 可当他们看到王妃身边跟着一个女子的时候脸色顿时就变了。众人窃窃私语起来,骆青岑也算是声名远扬了,定安府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里大部分的女眷其实她也是见过的,在花宴上,在庆王府。 谁也没想到王妃竟然会带着她出来,全场鸦雀无声,安静地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大家请坐吧。”王妃好像视若无睹,示意众人先坐下,然后命人在旁边加了个凳子让骆青岑坐在她的身边。 王妃此举,让在场的女眷们纷纷嫉妒起来。 “王妃生辰,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听闻昨儿个皇上赐了一柄玉如意,我这儿正好也是从外带回来的蓝田玉打造的镯子,就看王妃喜欢不喜欢了。”盛德将军的夫人也是个明眼儿人,一眼就看出了骆青岑的不同。 当下打了个圆场将气氛拉扯了回来。 “同皇上是不敢比的,同盛德夫人自然也是比不起的,夫人这蓝田玉镯子品相极好,在太阳光底下明晃晃的十分好看。” 王妃轻笑,“你可别贫了,藏了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 说话的正是御史大夫之一的刘大人的妻子刘夫人,她与王妃的关系极好,幼年时常在一起玩,后来因为出嫁从夫的关系,所以二人也不经常联系。 如今见到她,王妃这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也就是给你打了个龙凤金斗,是一对儿,我还记得你从前就爱玩这个。” “倒是个好东西。”王妃高兴极了,接过那金斗放在怀中舍不得放下。 一个个的都送上了自己的寿礼,只有骆青岑镇定自若的坐着。 “怎的不见骆四小姐送礼?” “难不成是脱离了骆家连个送礼的钱都不够了?”人群里传来一声嘲讽,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王妃冷冷扫过,随后将目光收回。 “昭月可给本王妃准备礼物了?”她转过头笑着问骆青岑。 犹豫了一下,骆青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份礼物她没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送出来,准备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她只是想让王妃高兴,并不是供大家取乐的。 “那四姑娘赶紧拿出来让咱们也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我……”骆青岑抿了抿唇,看着王妃那期盼的眼神,她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一个荷包来。 “不会是送这个吧?”顿时哄堂大笑,众女眷望向骆青岑的眼眸里都多了几分轻蔑和不是。 王妃接过她的香囊打量了几眼,赞叹道:“这囊袋倒也不错,别致的紧。” “王妃打开看看吧。”骆青岑垂下脑袋,王妃都以为是这个囊袋了,一听她这个话连忙将囊袋打开。 那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纸张,王妃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还希望王妃喜欢。” 看着王妃的反应,众女子都纷纷有些好奇,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你怎么拿到的?” “买的。”她笑了起来,“听世子说当年王妃为了追随王爷,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它。如今万事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个王妃了。” “这……骆四小姐到底送了什么?竟然让王妃如此感动。” 第六百二十七章 出自她的手 盛德夫人是离王妃最近的,自然能看得很清楚。 她心头也是一震,侧目看着王妃不由地伸出手拉住了她。 “这可是王妃你心心念念几十年的,如今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今儿个这真是双喜临门。” 王妃用力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 望着骆青岑哽咽道:“昭月……” 骆青岑连忙上前,掏出手帕替王妃将脸上的眼泪抹掉。先前听穆泽说起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块地对王妃而言十分重要,但是却没想到竟会当场将王妃惹得出了眼泪。 “今儿个可不能落泪,您得高高兴兴的,不然待会儿郡主回来瞧见了指不定得追究我。”瞧她说的一本正经的模样,眼底还故意露出丝丝紧张,惹得王妃破涕为笑。 谁不知道穆漓同她关系要好? 这不过是说来博王妃一笑罢了。 王妃颔首,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自己原有的气质。 “其实这只是第一份礼,这第二份礼要等到今年秋收才能送到了。本是想等着秋收过后再一次呈上的,但想着要来参加王妃的生辰若是空着手也不大好意思。” “秋收?”王妃楞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你是说……” 骆青岑连忙摇头制止她,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几句话。 王妃身子一颤,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好!好!” “昭月,本王妃果然没看错你!” 她目光环视台下一众女眷,却越发的对骆青岑满意。 这里站着的所有女子都抵不上一个骆青岑,她们只想着如何讨好自己,而骆青岑却是在讨好自己的过程中还选择了对百姓负责。 这才是她想要的媳妇儿! “所以王妃这骆四小姐究竟送了什么?”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声。 王妃本来也没想隐瞒,当下说道:“诸位也知道早年间本王妃和王爷一直住在京城,本王妃以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买下城外的那亩良田地,和王爷二人春耕农田秋收果实。朝饮木兰之坠露夕,夕餐秋菊之落英。” “那时候王爷也答应了我,还特意求了皇上批下那亩良田地。”说道这里的时候王妃微微一叹,“后来西北战事爆发,王爷领兵出战本王妃也跟着去了西北。这快亩良田地也就此搁置,从西北回来之后我们便定居在了定安府。所以,这件事一直是本王妃心头的遗憾。” 纵然定安府也不是没有良田,但那毕竟不一样。对王妃而言,京城的那块亩良田地是她和王爷的开始,也是他们答应彼此的约定。 换了个地方便会显得物是人非,她宁愿不要。 大抵是提到了这些事情上,有些触景生情,王妃的心情一时之间也是百味杂陈。安排了众女宾们的席位,盛德夫人便陪着她去院子里走了走。 骆青岑显得倒是有些无聊了起来,左顾右盼的找着穆漓,可看了半天却都没看到人。一时无奈,又不愿与这些官家女子们结交便独自儿个缩道了亭子的角落。 就靠在那柱子后面,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她。 凉风习习,她倒是睡得舒坦。 “不就一块田地么,至于王妃这般欢喜?她若想要,咱们那个不能比她买的多?” “可不是么?一个没有世家的小姐,若不是靠着郡主早就被人用唾沫淹死了。”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耳边传来细细的说话声。睁开眼睛,骆青岑还处于半懵状态,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说王妃该不会有意让她做世子妃吧?” “想什么呢?就算王妃再喜欢她,那也得顾忌着身份。像她这样的,配得上世子吗?” 连着听了几句话,骆青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敢情这是在说她啊! 砸吧了一下嘴,骆青岑眯起眼眸。 她这个时候若是跳出去吓她们一下,这些世家小姐会是什么反应呢? 倒是真没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心头升起了一股恶作剧的心思罢了。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说:“王妃就算不选她做世子妃也不会选会在背后嚼舌根子的人做世子妃。” 骆青岑挑眉,悄悄伸出半个脑袋,却见来人是盛德夫人。 “盛德夫人。”那两个女子也是吓着了,脸色惨白,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盛德夫人睨了二人一眼,冷声说道:“骆青岑是你们比不上的,她送给王妃的那块良田价值几十万两白银,你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给不起。” “王妃看中的不是她送的这份礼,而是心意。” 几十万两白银! 两个女子倒吸一口冷气,相视一眼。 她们也是官家女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不差的,也能称得上是拔尖儿的好。可若说让她们一口气拿出几十万两来却也是办不到的。 似乎有些不相信,其中一个女子出声质问:“她如今已经脱离了骆家,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就是你们和她的差距了。”盛德夫人淡淡的说道。 她虽不常在定安府,可是却早就听说过骆青岑的事情,一开始她对这个女子也是抱着与他人同样的看法,觉得她过于特立独行了一些。 可后来在逐渐的了解当中,盛德夫人却越发的欣赏她。 骆青岑抿了抿唇,目光微微有些暗沉。 有的事情怕是已经包不住了。 “她只是骆府的一个庶女,但却敢自立门户脱离苦海,这是勇;她凭借自己的一双手打出一片天下,这是谋;你们眼中看到的只是你们曾经的以为,她低调为人不显山露所以你们至今也不知道。” “说出来估摸着你们都会生气,罢了,还是不说的好。”盛德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可话说道一半却是最吊人胃口的,那两个女子一咬牙说道:“还请夫人明言!” “当真要听?” 两个女子同时颔首,骆青岑却是微微一叹。 果然藏不住了。 “绿柳巷、食斋、墨宝斋、新风裁缝铺、欢聚斋、骆家的店铺统统都是她的。换而言之,你们如今的吃穿用度都是出自她的手中。” 第六百二十八章 喜欢她 两个女子楞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这无疑不是晴天霹雳,盛德夫人口中爆出来的这些店铺可都是定安府内有名的店铺。可她们却从来不知道这些店铺原来幕后都有一个真正的大老板! “所以,你们和她的差距就在这里。她所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或许有朝一日你们也能拿得出来,但是她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拼出来的,而你们却不是。” 脸色悻悻,二人都不敢再开口说一句。 盛德夫人扯了扯嘴角,扬扬手道:“今日的事情你们铭记于心就行,若是再有其他人知道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下去吧。”得了命令,那两个女子小跑着离开。 待到二人走了之后,盛德夫人转过身子笑道:“还打算藏多久?” 摸了摸鼻子骆青岑从柱子后面跳出来,一点也没有任何的尴尬,坦坦荡荡的笑了起来。 “夫人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儿的?” “进来的时候。”盛德夫人挑眉,“早年间我也是学武的,这屋子里有第四个人的呼吸声我也是听得见的。” 微微颔首,骆青岑一副了然之色。 二人都没提及刚才之事,仿佛那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陪着盛德夫人回到宴会厅,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说道:“有的时候过于藏拙并不是一件好事。” “昭月明白。”骆青岑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先前一直遮掩着是因为各方面的因素都不稳定,而且她一开始并不希望自己被众人给惦记着,成为穆泽的弱点。 可方才盛德夫人的话却是点醒了她。 她不可能一辈子藏着的,与其让别人指指点点倒不如光明正大站出来,让人知道她是有资格与穆泽并肩的。 骆青岑眼眸微微一沉,忽而扬起嘴角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是的!她曾经说过她要做穆泽身后那坚韧的后盾,要让自己不成为他的弱点。 现在也是时候让众人知晓她是有资格站在穆泽身边的! 心里想通了自然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宴会厅里正巧开席,按规矩骆青岑应当坐在最尾处,但庆王妃却特邀她坐在自己身边。 穆漓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说道:“你出手可真大方,几十万两白银说给就给了。” “钱都是你哥的,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穆漓撇嘴,她可不信。 骆青岑在这方面可是向来算的很清楚的,她若是真是的想从穆泽身上得到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昭月,你喜欢吃什么菜尽管说,我马上命人去做。”见骆青岑不动筷,王妃还以为是今日的菜肴不合她口味。 骆青岑连忙摆手,“王妃不用了,很合我的口味。” “那你赶紧多吃一些!”王妃说着就给她夹了一大块子的鸭肉,那小碗顿时被塞满了一半。 整个圆桌上的人都愣了,一个个的想见了鬼似得看着骆青岑。 就连穆漓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下去。 “母、母妃……” “大家也都动筷吧,别愣着了。” 骆青岑也发现大家的不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菜,慢慢扒完之后穆漓拉着她快速地离开。 跑出宴会厅她才说道:“你可知我母妃从来不给任何人夹菜?” 骆青岑连忙摇头,穆漓深吸了一口气,“打从我记忆里起她就没给我父王夹过菜,从小我和我哥的饮食也是奶娘负责这就另当别论了,可是今儿个她竟然给你夹菜!昭月,我这声嫂子可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在此之前王妃对她一直保持着不讨厌喜欢但却还在观望的状态之中,可是今儿个的一系列举动却让穆漓知道她母妃这是已经认定了骆青岑这个儿媳妇。 看来他们庆王府很快就有喜事了。 王妃今日对她的确是格外的特别,再加上穆漓的话顿时让骆青岑有些小窃喜起来。穆泽说过等他们回了定安府就先定亲,她原本还一直担心着王爷和王妃会不会不同意,现在看来成功的几率倒是挺大的了。 这对她而言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骆青岑扬唇笑了起来,眉眼俱色。 “对了,白间那边传来了消息,你哥现在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不日就能回来。我赶明儿啊趁着得空去看看他,你就放心吧。” “有你去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穆漓,你可有想过你自己的事情?” 穆漓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生死未卜还是别有牵绊的好,倒不如一直一个人,免得担惊受怕。” “可你总归还是要嫁人的。”骆青岑不免有些心疼,“你可是还在念着他?” 念!怎么会不念?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她的心中四海潮生,千军万马都抵不过他一个人。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他还是不愿意同她在一起不是吗? 长相思,单相思,苦相思,处处相思情。她一个人全给占据了,她的心她的情都付诸给了那个人,她如今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 骆青岑轻声一叹,眼中露出丝丝惋惜。 隔在她和白间中间的不是庆王府也不是医谷,而是他们二人自己迈不过去的这道坎。 在骆青岑心中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只要她爱,只要他爱。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能够如此大胆的接受,大胆的放弃。穆漓和白间都是有太多顾忌的人,他们要考虑的太多太多,很多时候都不能够太任性妄为。 “我大概是还没想明白吧,或许有一天我突然就醒悟了。”穆漓笑了起来,转头道:“不说这个了,待会儿我送你回去。晚上可别留下用晚膳了,免得那些人又对你指指点点的。” 到底是穆漓,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正合我意。”二人相视一笑,同时笑了起来。 整个庆王妃的生辰宴上她都没见过穆泽一眼,可是骆青岑却不知道就在她走后,穆泽却将王妃和王爷叫到了一起。 第六百二十九章 她的嫁妆 “这都忙活了一天,你赶紧的有什么话尽快说。”庆王表现出一副很是不耐烦的模样。 似乎早就习惯了庆王这样,穆泽倒是满不在乎,掀起衣袍坐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盏淡淡道:“我要同昭月定亲。” “行。” “好。”庆王妃和庆王异口同声的说道,一口茶没咽下去顿时呛在了喉咙里,猛地咳嗽了几下穆泽顿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肚子里准备了一套说辞要劝说二人,却没想母妃和父王答应的如此痛快。 诧异的看着二人,穆泽不由地问道:“你们不反对?” “为何要反对?”王妃挑眉,嘴角上扬,“昭月这姑娘有本事有能力,且对你一心一意。虽说家世上是差了些但是我和你父王也不看重这些东西。” 穆泽眼中布满了疑惑,虽说他们二人一开始也不反对昭月,可也没表现出如此热情来。 “没事了吧?” 穆泽愣愣的摇摇头,王爷牵起王妃的手就朝外走去,剩下穆泽一个人坐在原地。 还没回过神来穆漓就蹿了进来,四处看了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你今儿个挑选的时候可真好。” “嗯?” 落座于他身边,穆漓扬声道:“你可知今日在宴会上昭月送了母妃什么?” “什么?” “地契。一张母妃心心念念的地契。” 穆泽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为何母妃和父王会对昭月如此欣喜了。 那可是母妃牵挂多年的东西,这份心思恰好中了下怀,如何能不让她高兴? 哑然失笑,他忽然明白了当初为何骆青岑非要买下那块地。当初他还当真以为是为了种粮食,看来她这一份礼送的可够厚的。 估摸着母妃和王爷都不知道这背后的意义是多么的重大,穆泽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他们知晓这背后的东西,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收这份地契吧。 想想穆泽也不由地觉得好笑。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再过上几个月,母妃和父王会再震惊一次的。” 穆漓疑惑地看着他,不就是张地契难不成还能变成两张? “表面上看昭月送的是一张地契,可你不知道这背后藏的却是能养活整个京城百姓的粮食!她在那块地上种了粮食,等到秋收来临便是大产量到时候只怕整个庆王府都会被百姓给感激。” 穆漓顿时一怔,脸上露出错愕。 种粮食? 亏她想的出来! “哥,皇上……”穆漓欣喜之余也不由地渗出一丝担忧和害怕。 这粮食若是成了那父王和母妃可就是全京城都要感激的人,这等民心只怕会引来皇上的忌惮。 功高盖主。自古以来帝王都怕这一幕! 穆泽轻笑一声,晃了晃脑袋,示意她不用担心。 “当初我找皇上拿下这块良田的时候就说明了用意,皇上本就以为是在我名下的,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去了母妃哪儿。” “对外宣称是皇上下的命令这一切就解决了。” 穆泽办事向来谨慎小心,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更不会给别人留下抓把柄的机会。 听到他这么说,穆漓顿时松了口气。 如此倒是极好了。 “昭月就是昭月,这种法子也就她能想得出来。在京城种粮食,还将这么大份礼直接送给了咱们,哥我说将来你若真娶了她进门那可不是锦上添花?” 穆泽笑着摇头,扬起脑袋道:“就当做是她的嫁妆了。” 的确是锦上添花。初初认识骆青岑的时候只觉得她与别人不同,做事十分警惕,处事小心。穆泽当初是有意栽培,可是却没想到她竟然成长的如此之快。 一转眼,她已经是那个独当一面的丫头了。 有了骆青岑等于有了半个天下,人脉不说,光是钱财之上那就足够他招兵买马了。亏得穆泽没有返逆的心思,否则当今圣上还真的当心了。 “我听说昭月带了个小姑娘还教给了穆红?” “准备放去炼狱。”穆泽颔首,提到玲珑他也是心底一软。 小姑娘年纪小,但是意志力却很强。 若是他和骆青岑有个孩子,那定然会比玲珑还可爱。 “穆红说她要亲自培养。”穆泽笑了笑,“这丫头是个练武的料子,也难怪穆红争着抢着的都要。” “倒是有些好奇了。”穆漓笑了笑,也没再多问。 二人各自回了屋歇息,穆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外的鸟叫声的无比清楚,风刮动着树枝沙沙作响。 临近三更天的时候穆泽才睡着,天色一亮他便起了身。 赶巧的是王妃和王爷也起了个大早,穆泽来到前厅的时候正巧看见二人在筹备东西。 “可是点好了?一件儿也不能少了,喜婆什么时候来?”王妃催促着,手边的动作却没停下,不断的检查着每个箱子。 “马上就到,刘管家已经派人去请了。估摸着……” “喜婆来了!”婢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一个稍稍有些丰腴的女人朝着众人走来。 浑身上下穿着一件花袄子,下身的大红裤子分外抢眼。耳边带着一朵鲜艳的红月季,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 王妃要图吉利,特意请了定安府城中最幸福的喜婆,也叫好运婆。 在定安府只要是她保的媒,个个儿都恩爱似火,如胶似漆。 “见过王妃、王爷。” “起来吧。今儿个过去可得好生些,那可是本王妃相中的儿媳妇,不能出了差错。” 喜婆用力地点点头,笑的一脸灿烂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只是王妃还没说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骆四小姐。”王妃话音一落,喜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片刻。 “骆四小姐?!” 王妃颔首,“怎么?不行?”语气里透着丝丝不悦,喜婆连忙摇头。 “不是的王妃,只是这骆四小姐今儿个也不知是怎么了,已经有三家找我说媒了。若不是王妃您催得急,我怕是这会儿已经到骆府了。” “还有人敢同我抢儿媳妇?” 第六百三十章 提亲 好运婆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妃一眼,连忙说道:“这哪儿能啊!若是知道是庆王府给四小姐下聘,那怎么会有人敢抢。” “王妃,小的这就赶紧过去。” “等等!”王妃喊住她,将一红色绸布裹着的东西递到她的手上,“这个是世子的生辰八字,我随你一道过去。” 喜婆点点头,乖乖的站在原地,心底却是掀起了涟漪。 这庆王府一家子对这骆府的四小姐可真是上心,提亲都是王妃亲自去。好运婆心中不由地警惕了起来,看来从前她是小瞧了骆府的四小姐,怕是从今儿个往后都得小心些了。 庆王府提亲场面浩大,光是太抬的聘礼就有五六箱,吹锣打鼓声响彻了整个定安府。 街道上的人群纷纷赶来凑热闹,大家都在猜测着这庆王府的礼要送往哪家。 骆府与庆王府隔得近,稍稍有些动静骆青岑也就知道了。 吹锣打鼓的声势浩大她想不注意都难。 唢呐声最后消失就是在她门前,还没来得及多想荷香就急急忙忙的冲进来,“小姐!” “王妃、王妃来提亲了!” ‘唰’的一下骆青岑的脸色就红了。 一旁的罗怡顿时站起了身子。 “这……”罗怡有些慌张起来,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连忙说道:“请王妃进厅,我得赶紧去换身衣服,不能失了礼数。” 他真的来提亲了。 又惊又喜,骆青岑整个人兴奋的快要蹦起来。 “小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回屋去待着。”荷香一面说着一面将她往屋子里推。 骆青岑一把拉住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我要去前厅。” “这不符合规矩!” “哪有人提亲姑娘家也在的,传了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笑话? 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这些年来她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让人瞠目结舌的。如今不过是亲自去接受提亲就会被人笑话了? 不顾荷香的阻拦,骆青岑疾步向前。罗怡还没出来,她自个儿先到了正厅。 “王妃。”福了福身子,王妃连忙将她扶起来。 拍了拍她的手,笑得一脸灿烂,“以后可别这么多礼了,咱们就得是一家人了。” “昨儿个宴会结束后,泽儿将我和他父王叫到了一起,说要咱们来提亲。我和他父王寻思了一下,你这年纪还尚小再过两年成亲也不晚,不如咱们先将这亲事定下来。三媒六聘的咱们一样不少,该有的你都有,等年纪稍大些再将婚事给办了。” “你觉得如何?” “我的心思王妃不是早就知晓了么?”骆青岑说的坦荡,引得王妃笑了起来。 她还真就喜欢昭月这不做作,不扭捏的性子。 “我们也想你早点成为庆王府的人,免得夜长梦多便今儿个就来了。你且问问那好运婆,若不是我抢得快,你这门槛早就被人给踏破了。” 说道这里来王妃显得有些小孩子模样,眉宇之中透着丝丝得意。 疑惑的看向好运婆,那好运婆连忙说道:“四小姐不知,今儿个王妃是第五家来提亲的了,之前的老婆子我还没来得及接,索性啊没错过四小姐的大好姻缘。” “怎么会这样?”心中有些疑惑,骆青岑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她这种名声根本谈不上好,许多世家们也不会选她做媳妇,怎么会今儿个已经有五家要上门提亲了。 “地契。”王妃轻声道了两个,骆青岑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竟是看中了这一层。 心头冷笑,骆青岑不由地有些庆幸但同时也觉得有些悲凉。 庆幸的是她选择了一个对的人,哪怕是倾家荡产她也愿意双手奉上自己的所有。可悲凉的是,在世家之中女人也不过是一个权与力之间的棋子。 若是她还在骆家,若是这一切还同骆家有关,她难免不会继续成为那颗被利用的棋子。 “见过王妃。”骆青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罗怡便走来了。 “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私底下可别王妃王妃的,叫亲家就好!”王妃热笼的拉着罗怡的手,笑得一脸灿烂。 罗怡看了骆青岑一眼,眼中却不如脸上表现的那般喜悦。 从一开始她就不同意骆青岑和穆泽在一起,只是女儿大了也由不得她。她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更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看出了罗怡的神色,骆青岑避免王妃察觉端倪急忙上前握住罗怡的手。用力地捏了几下,示意她放心。 罗怡侧过脑袋笑了笑,转头看着王妃说道:“礼数是不可少的,至少现在是。” 王妃也不勉强,抿了抿唇说道:“看起来亲家是不太满意这门亲事?” “能与庆王府结亲是咱们的荣幸,只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想必王妃也能理解我的心情。” “都是做父母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王妃颔首,接着说道:“我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但我能给你承诺只有一样。只要庆王府不变昭月的身份永远也不会变。” “那……”罗怡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亲家还想问什么?” 犹豫再三,罗怡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请王妃成全!今日这些话我不得不说,妾身希望世子这一生只有昭月这一个女人,若是有朝一日世子另娶新欢请王妃赐和离书给昭月!” 罗怡说完重重叩了一头,一旁的庆王妃和骆青岑却同时笑了起来。 骆青岑疾步上前将她扶起来,“娘,赶紧起来。” “你别拉扯我,若是今儿个王妃不答应我,那……” “那就如何?”王妃挑眉笑道,“你就不答应这门亲事?还是长跪不起?” 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稍稍用了些力道便将她给拽起来了。 看着两个人笑面如花的样子,罗怡不由地有些疑惑。 她这般直言王妃竟然不生气? “亲家,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我与王爷成亲几十载王爷身边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以前倒是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女,自从我嫁入庆王府之后王爷便全部遣散了。从小王爷就教育泽儿,告诉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尤其是做男人,应当担起责任,全心全意的对待一个人。” 第六百三十一章 四小姐别来无恙 “所以亲家你无须担心,如若真像你说的有这么一天,那庆王府便没有世子只会再多一个郡主!” 这次不仅是罗怡就连骆青岑整个人都愣了。 “王妃……” 王妃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昭月,只要你嫁进庆王府就是庆王府的人,我和王爷不会让你受丝毫的委屈。” 有王妃这个承诺,骆青岑顿时红了眼眶。 不是她不相信穆泽,只是王妃的承诺让她感动。 穆泽对她的情谊骆青岑感受得出来,她相信穆泽更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王妃的承诺只会是对她的一种保障。 “亲家,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怡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连忙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多谢王妃。” 王妃含笑朝着好运婆点了点头,好运婆连忙上前递上一块红绸缎子,“这是世子的八字,若是夫人没有意见的话就收下吧。” 罗怡颔首,转头道:“荷香,去将我梳妆台上紫檀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荷香连忙应下,急忙小跑着去拿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捧着个一模一样的红绸缎子出来了。 “这是昭月的生辰八字。”她递给好运婆再由好运婆交给王妃,这互换八字的习俗也就完成了。 “亲家我是这么想的,昭月年纪尚小咱们先将亲事定下来,这些就是我们给的定亲礼。等过两年昭月年纪稍大一些再成亲,你意下如何?” “这是极好的,说实话我也有些舍不得。能再将她在身边留两年我倒是高兴坏了。” 二人都是当母亲的,一说到孩子身上便滔滔不绝。 现在也不同于当初在骆府的时候,罗怡想说什么也尽情的说起来。 骆青岑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便让荷香给二人准备了茶点,好让她们能聊得更畅快。 与此同时,整个定安府都热闹了起来。 全城的人都在议论着今日的事情,都知道骆府四小姐与庆王府定亲的消息了。 这日,多少妙龄少女伤心流泪,多少官家贵胄懊悔不已。 有人伤心自然就有人欢喜,这欢喜的人莫过于是穆泽。 初春渐渐来临,地上的小草发起了嫩芽。树枝生出了枝丫,花蕊开始冒出尖尖的脑袋,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富有生机。 寒风还是稍许有些微凉,骆青岑和穆泽牵手漫步在湖边。这是二人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骆青岑再也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穆泽的身边。 “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难得轻松,骆青岑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来。 短短的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等到这一刻骆青岑终于又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管少宁、杜雨初、骆淑雅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她的商业帝国开始逐渐形成,每一个地方都不用她操心,身边的人个个安稳身体健康,骆青岑反而成了那个无所事事的人。 “接下来可想做什么?” 骆青岑摇晃脑袋,“没想好,大概在家等着秋收,每日睡睡懒觉看看日出日落,我也附庸风雅一把,享受享受那文人雅士的生活?” 听见她这般说,穆泽不由地笑了起来。 附庸风雅? 文人雅士真正的附庸风雅是不论生在何地,不管在何时都能享受生活。 “你可别想了,我估摸着你顶多也就只能满足前面的,在家中睡睡觉。”被穆泽点穿,骆青岑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正想说话扬起头的一瞬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着他们走来。 脸色瞬间一变,骆青岑抿紧了嘴唇。 穆泽察觉到她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眉梢微微上扬,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 “不用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可不是? “骆四小姐,别来无恙。” “西昭太子,近来可好?” 短短两句话双方的试探就已经到底,看来大家都早已知晓对方的身份,先前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南宫寒,骆青岑的情绪顿时跌落下来。 “真是赶了巧,竟然在定安府也能遇见太子殿下。看来是西昭国的事情不够严重,太子殿下竟然还有心思出来游山玩水。” 南宫寒脸色微变,随即缓和过来。 “也没世子殿下清闲,还陪着佳人出来游玩。” “四小姐这一手是好计谋,险些我就被你给骗过去了。这状元巷子之事想必也是姑娘的主意吧?狠狠坑了我这么大笔银子。”既然已经撞破了那很多事也没必要再遮掩着。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眸子光彩照人,“谁让殿下先仗着银子多抢了我的生意?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尤其是在生意场子上。越是有钱的,我越得让他很出点血。更何况,你们西昭在我南祁国赚了这么多昧良心的钱难道不应该吐出来一些?” 这话无疑不是打了南宫寒的脸,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穆泽就在站旁边,笑望着吃了闷亏的南宫寒,心底是说不出的畅快。 别的不说,昭月这嘴皮子的功夫可是越发的见长厉害。 这南宫寒同她比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果然,南宫寒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看着骆青岑,冷笑一声:“好一个骆四小姐,倒是我低估你了。不过可惜了,像你这样娇俏的人儿应该享受着锦衣玉食而不是劳心费神,咱们走着瞧倒是看看最后谁是赢家。” 骆青岑轻笑,微微颔首,“那就拭目以待。” 南宫寒别有深意地看了穆泽一眼,大步离开。穆泽收起脸上的神色一把抓住骆青岑沉声道:“从现在起你待在骆府不准出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当年的事情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一次,更不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骆青岑的身上。 “不必如此紧张,这里是定安府他不能将我如何的。” “不,你听我的。”穆泽正色,南宫寒的为人他十分了解,得不到的东西他宁愿毁掉也行。 第六百三十二章 交手 南宫寒的为人作风别人不了解他却十分清楚,当年他连穆漓都敢劫走更何况是现在的骆青岑。 当年穆漓被抓他尚且还没那么担忧,毕竟穆漓的身份摆在此处南宫寒要动手也要顾忌三分。可骆青岑不同,她是南宫寒盯上的人,身份没有那般显贵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穆泽心中多了几分警惕,当下也没了心思再继续散步。将骆青岑送回府中之后立刻派人去查探南宫寒的下落,并加派人手守在骆青岑的身边。 突然间就发现府外多了几个人,骆青岑当下也知道事情似乎真的是有些严重了。 南巧的是南宫寒住在离骆府的不远处,看到骆府门口加派了人手心中自然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西昭国事紧急,有人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逼得他不得不先回西昭。等到处理完紧急的事情之后南宫寒才坐下来慢慢细想。 事情发生的确实有些蹊跷,无缘无故的三皇子就参了他一本说的偏偏还是同南祁有关的事情,南宫寒一琢磨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定然是穆泽动的手脚! 等他赶回京城的时候却发现客栈已经换了个掌柜的,之前跟在骆青岑身边的那个女子却还在,再一查探得知穆泽回了定安府,便立刻动身赶来了定安府。 南宫寒已经有所怀疑,正巧就撞上了二人。霎时间他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什么赵姑娘青州知府的义女那都是穆泽编好的谎言故意蒙骗他,先前同他抢状元巷的人也不必再多想,定然也是这二人。 南宫寒忽然觉得愚蠢过了头,竟然连如此低端拙劣的招数都看不出来,还信誓旦旦的告诉黑魔骆青岑与穆泽没有任何的关系。 现在想想他都觉得打脸。 “主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黑魔低声问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小心。 怎么办? 南宫寒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今西昭那边已经参了他一本,若不是他及时挽回怕是现在太子位置都不保了。 骆青岑和穆泽联手对付他,害他损失了如此多的钱财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笔账他怎么着都要拿回来! “先盯紧了他二人。”在他没有想好对策之前只能看着二人,免得又再节外生枝。 两边都防着对方动手脚,都加派了人手看着。一时间,骆府倒是比那庆王府还禁卫深严了起来。 在定安府是穆泽的地界,南宫寒想要做什么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难逃,与其如此倒不如换个地方下手。 “黑魔。”南宫寒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出声唤了一句。 “派人通知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咱们这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还有,派人给我盯着状元巷,一旦有任何异况立马回复我。” 黑魔点点头应下,沉声道:“那咱们亏损的银子要怎么办?陛下那边查得紧,若是咱们不想办法弥补的话,怕是很难应付过去。” 这笔钱并非来路不明,只是南宫寒拿这笔钱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将它双倍赚回来,若是拿不回银子也会如数奉还,陛下这才从国库里挪的银子。 现在要归还的时候他也必须得如约履行。 只是现在南宫寒不知道该从何处去拿这笔银子。 所有的钱都投入了状元巷里,却不料被骆青岑给反将了一军。如今他是商贩之处也赚不了钱,状元巷里也收不了钱。 局势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双方都做好了防备。骆青岑和穆泽也是十分小心警惕的应对着,为了避免与南宫寒正面交锋,骆青岑十分听话的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面。 天色渐晚,骆府已经熄灯,她独自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凉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骆青岑抬头望向上空。忽然之间眉头一拧,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寒意。 “没想到堂堂西昭国太子竟然有爬墙的爱好。” 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空中飞落下一人。夜色之中,艳红的长袍惹人注目。满头青丝随风飘扬,星眸灿若。 南宫寒抿了抿唇,冷眼看着骆青岑沉声说道:“我倒是也不知道四小姐竟然有喜欢伪装他人的嗜好。” “大家彼此彼此。”骆青岑倒是很坦然,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早已警惕起来。 在门外有穆泽的人守着这南宫寒还能出入的如此顺畅,足以可见他的武功之高,怕若是与穆泽对上也是不相上下的。 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自己能从他手中逃脱的几率有多大,骆青岑眼眸微微眯起,故意问道:“太子殿下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的。四小姐一手好计谋打乱我全盘计划,让我亏损百万。如今我国库正是亏空之际,我正在想办法筹集银两,不知道四小姐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骆青岑摇头,“我乃南祁子民,怎会对西昭之事如此清楚?” “太子殿下不妨回去问问你的那些谋士,看能否想出个一二来。” 闻言,南宫寒冷笑了一声。 “那我换个说法,不知道商铺遍布整个定安府的四小姐再加上你这个准世子妃的身份,值多少银子?” 果然如穆泽所料,这是要对她下手了! 想抓她来逼迫穆泽用银钱交换,这南宫寒怕是想钱想疯了! 骆青岑轻笑了起来,眼中渗出一丝嘲讽,“太子殿下怕是太高看我了,我这身家不足几个钱,什么商铺遍布整个定安府那不过都是个名头罢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庆王府的。我不过是帮着庆王府打理,殿下要是想拿我换银子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人财两空得不偿失。” “四小姐觉得我会再上一次当?”眼中露出一丝危险之色,南宫寒语气有些不善。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骆青岑扬起下巴,“殿下聪慧过人自然不会再上当,同样的伎俩一次就够了,再用可就没那么好使了。” “我说了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将我抓走便是。” 第六百三十三章 去西昭 “你以为我不敢抓你?”南宫寒眼中迸发出一股阴狠,语气中透着一丝威胁。 骆青岑却不以为然,挑眉道:“那就试试看!”话音一落,她顿时迎面而上直接朝着南宫寒扑去。 从腰间抽出雪蕊直指南宫寒的眉心。 大抵是没想到骆青岑会出手,南宫寒顿时愣了一下,眼看面前的身影就要抵达自己身前他顿时踮起双脚在空中翻滚一圈随后落到了骆青岑的背后。 二人交换了一个位置,南宫寒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骆青岑压根儿没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再次直冲而上这一次她却是带了满满的杀意。 南宫寒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当下正色起来,直接冲向前去。 赤手空拳对上她的雪蕊,南宫寒可不敢自负的保证自己一定能胜过她。 骆青岑下手十分狠,还故意将一旁的花束弄倒发出很大的动静声。南宫寒恶狠狠的咬了咬牙,沉声道:“四小姐还真是聪慧过人!” 说罢,他纵身一跃,飞出了骆府。 骆青岑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她不由地扯了扯嘴角,总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她没有穆泽那么了解南宫寒,不过她猜测他的功夫不会弱。自己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断然不能这么一搏,所以她只能剑走偏锋。 闹出大的动静声试图将守在门口的人引进来,南宫寒既然偷摸到这里那自然也是有一定顾忌的。 所以骆青岑先发制人将动静闹大,这样一来南宫寒就陷入了被动之中。 “四小姐!”门外的侍卫闯进来,看见骆青岑坐在地上当下慌了起来。 缓缓站起身子,骆青岑并未责怪他们任何,只是沉声说道:“有人闯进来了,从现在起每隔两个时辰轮班一次务必将骆府给我死守严防!若再有下一次你们全部受罚!” “是!”侍卫们纷纷应下,当即行动起来。 当晚,骆青岑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她就去了庆王府。 骆青岑害怕的可不止是南宫寒会对她怎么样,更多的担心是他会对她的亲人下手。 抓了她的亲人也就等于是抓住了她的命脉。 这一点不仅是骆青岑害怕穆泽也担忧。 “果然不能看低了他。”神色阴沉,穆泽低低说了一句。握住骆青岑的手他想了想说道:“不如搬到庆王府来?” 话一出口就遭到了骆青岑的反对,“这成什么样?就算我能搬过去那我娘我哥还有骆府那一大家子人也能吗?” “这个法子不行。”她摆摆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让南宫寒走,咱们一退再退并不是办法。” “法子倒是有,不过……”穆泽顿了顿,迎上骆青岑疑惑的目光,他摇了摇头。 “太冒险了,不行。” 骆青岑急了起来,“现在不将他弄走,咱们哪儿能安心下来?什么冒险的法子你且先说说看,若真是不行咱们再另想。” “去西昭。” “西昭?!” 穆泽颔首,接着说道:“南宫寒虽贵为太子,但是在西昭却也是处处受到限制。咱们若是去西昭,他反而会顾忌很多陷入被动。但是咱们去西昭的路上一路危险,情况难定,到了西昭之后……” “到了西昭之后我让蓝蹊给我们安排。”骆青岑忽然接话,穆泽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做选择。 “如你所说南宫寒此人的行经难以捉摸,我不敢拿我娘和我哥的安危做赌注。与其将隐患留在他们身上倒不如将危险引到自己身上来,至少这样我的心里还算能过得去。” “正好我也想去西昭看看他们进行得如何了。”骆青岑宽慰着穆泽,也安慰着自己。 她想只要自己走了,南宫寒的目标也就不会留在骆府了。 为了让南宫寒不起疑惑,二人将此事藏的很好,回到家中让荷香收拾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去了罗怡的院子。 “我又见荷香在给你收东西了,又进京?” 骆青岑摇了摇头,坐在她身边说道:“过些日子哥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家中他陪着你我也放心。我这一次要出趟远门,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所以你得照顾好自己。” “你要去哪里?”罗怡一把扔下手中的东西,拉着骆青岑的手紧张起来。 “我这次得去西昭。” “这么远!”当即罗怡脸色一变,想了想问道:“世子也去?” 骆青岑颔首,“他也去。我们这次去西昭主要是去看看那边的生意,你也不用过多的担心。” 说到是看生意罗怡顿时放心不少,不过嘴上还是埋怨道:“当初若不是咱们所处的环境不好,你也不会想要去做生意。如今倒是有起色了,生意遍布四国,可你这三天两头的出去在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了。”骆青岑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得十分轻松,“我觉得今儿个您非常漂亮,我呢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无非也就是想你过得开心幸福,每天呢能穿漂漂亮亮的衣服,开开心心的就行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罗怡扯了扯嘴角,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 “只要娘亲开心就好。”靠在罗怡的身上骆青岑笑了起来。 她说的是实话,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无非也就是想罗怡能够过好一点的日子。罗怡其实自己也知道阻拦不了她什么,也无非是多多叮嘱几句,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这次离开路途遥远肯定得带上荷香,为了把事情做的逼真一些,骆青岑并未故意放出消息,只是让荷香光明正大的在府门口去收拾东西,还特意叮嘱有人问如实回答便是。 启程的当日骆青岑明显的察觉到身后有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他跟来了。”骆青岑低声说道,一旁捧着书的穆泽颔首。 “找个落脚的地方,咱们请太子喝杯茶。” “是!”驾车的穆青应下,手中长鞭一挥马儿顿时加快了速度。 第六百三十四章 他想要你 行走官道在路边的一个凉棚停下了马车。 穆青率先下车朝着后面的马车走去,拦下马车他道:“我家主子请太子殿下喝杯茶,跟了一路想来殿下也有些累了。” 黑魔脸色微僵,马车上的人掀开帘子露出那张魅惑众生的面容勾起嘴角,“好,本宫正有此意。” 跳下马车直径朝着凉棚走去,南宫寒显得十分镇定,笑着坐在穆泽身边。 “世子和四小姐这是准备去哪儿?” 明知故问! 骆青岑心中嘀咕一声,对南宫寒自然没有好脸色。 “我和昭月快成亲了,想趁着这个时候带她出去走走,多见见世面。” “成亲?!”南宫寒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骆青岑似乎在求证着什么。 他怎么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不是先前还说只是定亲,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成亲了? 南宫寒整个人都僵了,顿时不吭声。 在客栈第一次见到骆青岑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一开始他并不知晓骆青岑和穆泽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想要了解她。 可后面当他知道骆青岑的身份之后,南宫寒的了解变成了想要占有。 这个女人所能创造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他看到的。 她身后的利益远甩其他女人,若是能够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大半个定安府的钱财,得到了无数的钱财。 这对他稳固太子地位和拿下南祁有非常大的用! 南宫寒是打定了主意要得到骆青岑,如今听到她快和穆泽成亲的消息心中不由地一冷。 绝对不可能!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想要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是穆泽更不可能! “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穆泽突然出声,将南宫寒的思绪拉扯回来。 “回西昭。” 穆泽挑眉,故作讶异,“那真是巧了,我们也去西昭。” 他当然知道他们要去西昭! 分明是送羊肉到虎口,到了西昭那可是他的地界,他想做什么不行? 到时候他非得让穆泽后悔! “是挺巧的。”南宫寒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等到了西昭我做东请二位也尝尝我们西昭的菜色。” 似乎是想到什么,南宫寒在穆泽还未开口之前道:“就当做是报答上一次骆四小姐请我的那一顿。” 提到那件事上,南宫寒有意无意的朝着穆泽看了一眼。 后者却无动于衷,只是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喝完茶一行人继续上路。 南宫寒也不再尾随其后,加快了马车的速度赶在二人身边,两辆马车并列而行。 “你说到了西昭咱们会不会被有所限制?”她在西昭那边的生意还不算稳定,骆青岑可不想南宫寒突然的打乱她的计划。 “受到限制是肯定的,但你的事情不用担心,他不会阻拦你的。” “此话何解?”她扬眉,瞪圆了眼眸看着他。 穆泽身子往前倾,将她圈在怀中。 “他想要你。”他低低出声,堵住她的唇。 “这种醋你也吃?” 他当然吃! 不管是谁只要盯上他的人,穆泽都感觉不爽,很不爽! “他妻妾成群,长得也不如你俊俏,虽说身份是尊贵了些但人品不如你,我就算是再眼瞎也看不上他,你放心。” 穆泽闻言顿时笑出了声,微微眯起眼眸露出一丝威胁,“敢情本世子只是凭借着外貌将你吸引了?” 骆青岑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概吧。” 话音一落,顿时唇畔上一疼,她惊呼出声。 “你这人!” “我这人好生不讲理的。”穆泽轻笑,“听说母妃上门提亲的时候曾像夫人许诺我这一生只能有你一个女人?” “如何?你不愿意?”骆青岑推开他,目光中渗出一丝不满。 穆泽连忙摇头,“并非这个。”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是真的不满意,但不满意的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母妃说若我敢娶第二个就将我逐出庆王府将你封为郡主。” 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身子靠在椅背上,抿了抿唇道:“王妃的确这般说过,并且还说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 “唔。” “看来母妃是真的厌烦我了,不过她的这个愿望很可能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了。”穆泽微微叹息一声,将身子微微往旁边挪了挪,扯出小毯子搭在骆青岑的身上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母妃总是对着我说为何我不是个女儿。” “不是有穆漓了?” 穆泽脸上划过一丝无奈说道:“当年第一个出来的是我,母妃当时就很失望,她和父王一心盼着要个女儿,能够做她的贴心小棉袄。很长一顿时间我都是由奶娘抚养的,直到穆漓出生之后母妃才对我正眼相待。” 听得出来穆泽是夸大了说辞,骆青岑笑出了声。 王妃怎么会不心疼他,都是自己肚子上掉下来的肉,都是珍宝一样。 只不过穆泽有一样是的确说对了,王妃确实更宠爱穆漓。不过男子不比女子,女子娇生惯养,男子却是要更加严厉一些。 “那我看来还得好生将我那小姑子哄好了,以免今后在庆王府混不下去。” “什么?小姑子?”穆泽贴近她,“你叫她小姑子那该叫我什么?” ‘唰’的一下,骆青岑的脸顿时绯红起来。 不由自主地瞪了穆泽一眼,她撇开脑袋。 二人现在已经定了亲,事情已经是板上订钉,差的不过是那一道礼数罢了。 伸手推了推他,骆青岑没好气的说道:“你何时将我迎进门我何时再改口。” “哎!”晃了晃脑袋,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穆泽故作无奈道:“那我可等不及了,真想马上就将你娶回家中。” “那你可得小心王妃将你赶出庆王府了。” “……” 顿时语塞。 第六百三十五章 敬先辈 一路上说说笑笑骆青岑和穆泽倒真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一般,可旁边的南宫寒却是一直都阴沉着一张脸。 浑身上下都透着四个字‘生人勿进。’ 他们越是笑得开心,他这心里就越是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可偏偏这二人还非得在他面前来秀恩爱。 心中的嫉妒越发的浓烈,他想要占有骆青岑的心思就越发的明显。 行走西昭的路程大概要花上十来天的功夫,在临近边界处下榻休息,骆青岑和穆泽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前脚一到后脚就收到了冷霜的信件。 “看来你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穆泽看完之后将信件交给她。 信上说袁青、杜江和周伟三人的事情已经宣扬出去,状元巷的生意十分好,虽然已过了考试的时间但有不少京城的公子哥儿们都在这里常住下来温书。 每日还有先生上门教学顺便交流学习。 骆青岑看了不由地笑了起来。 “敢情我那客栈都快成为学堂了?”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穆泽说道:“周伟之后便会去明玉书院创办女子学院,不久之后这京城会掀起更强烈的一股学习风气,你可得把握住机会。” 挑了挑眉,骆青岑顿时反应过来,明白他的意思。 有谁会比周伟会更有噱头呢? 况且,广交天下学子难道不是皇上和状元所想的? 若是义务教学天下学子,那只会让天下人觉得皇恩浩荡。骆青岑眼睛转了转,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 俏皮的眨了眨眼,她道:“回去我就给周伟去信,看看他如何说。” “你放心他如此聪慧不会不知晓其中利害的,况且那明玉书院重新修建起来还得有一段日子,他这段时间恰好能帮他提升一些知名度。” 状元巷的生意好起来对骆青岑而言莫过于是一件好事,她想要在京城将生意做起来必须得有些噱头才行。 “接下来我就等着各家掌柜的将人手培养好,如数带到京城来了。”人手一齐,她就能扩充店铺,这边穆泽的银钱也能还清。 穆泽颔首,表示同意。 “不过你说西昭那边真能放开手干嘛?万一那南宫寒……” “事情成不成全看你。”穆泽眨了眨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几句,骆青岑顿时瞪大了眼睛。 恶狠狠的瞪着穆泽,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堂堂一个世子竟然以出卖自己的未婚妻赢得利益,这件事传出去你不怕贻笑大方吗?” 穆泽耸耸肩,“当然怕,所以还请夫人替我保密。”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骆青岑往旁边挪了挪,佯装生气。 “我才不会替你保密,我还要告诉王妃你是如何待我的!” 穆泽笑出声来,前俯后仰。 “他肯定会上钩,但是你得装得像一些。” “我才不要。”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睛微微往上一挑,让她牺牲色相,这种事她才做不出来。 穆泽其实也不过是玩笑话,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去做这种事情。 朝着骆青岑招招手示意她侧耳过来,穆泽轻声说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财不外露或只露一半。” 只露一半? 骆青岑眼眸微微一转,心中已然了解。 现在在西昭的生意上有海物,还有酒楼和风月场所,海物这一块肯定是不能露出来的她可以让酒楼的生意露在南宫寒面上。 反正客栈酒楼在南祁也有,南宫寒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 他们几人的生意一开始就是分开做的,所以也不会被人察觉。 “那我们下榻之后直接去找蓝蹊,就不用见大哥他们了。” “大概还有几天的路程,咱们会路过玉海,可以带你去看看。” “玉海?是哪个传说中的七色玉海吗?” 穆泽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是最美的地方,也是鲜血流淌最多的地方。” 骆青岑瞬间沉默,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他的手。 七色玉海是个纯天然的地方,在阳光下折射下反射出来的光芒形成七种颜色。 七色玉海也是属于南祁的边境了,早年间四国战争尚未平息,南祁和西昭打的不可开交,为了争抢地界杀的是尸横遍野,鲜血流成河。 所以,七色海是最美地方也是最血腥的地方。 “有墓地吗?”骆青岑问道,穆泽只是摇了摇头。 尸横遍野的地方哪里会有墓地,尸体的数目太多,根本无法搬运和掩埋,只能随便挖个坑掩埋。 时间一长,具体的位置也就找不到了。 骆青岑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丝悲凉。 多少为国牺牲的战士都不能落叶归根,这莫过于是一件悲凉的事情。 穆泽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更是从鲜血中走出来的,他和那些为国牺牲的战士都是有这着一样的信念。 “没关系,就算没有墓地我们也能祭拜他们。”她宽慰着说道,穆泽微微扯了扯嘴角。 二人决定去七色海之后,便在官道的时候下了道,南宫寒并不知道这二人的打算,以为是二人想借此甩掉他,所以也跟着下道去了七色海。 一路尾随,骆青岑二人也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南宫寒,并未有任何的阻拦就让南宫寒跟在他们身后。 看着二人抵达了七色海就下了马车,南宫寒只是坐在车上静静的等候着。 穆泽领着骆青岑来到中央之处,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地上被海水浸湿的泥土。 “何处是归处。” “这里的泥土代表着他们的生命,脚底的每一寸或许都埋葬着一寸尸骨。” 骆青岑侧脸看着他,似乎想起什么忽然转身朝着马车跑去,翻箱倒柜的找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捧着一坛子酒过来了。 “只有这么点了,之前带上的时候本是想给你尝尝鲜,现在祭奠给先辈们也挺好。”说话间她掀起酒盖子,率先饮下一大口随后将坛子递给了穆泽,穆泽也是如法炮制灌了一大口酒。 “敬先辈。” “敬先辈!”扬起手来将酒如数的倒在地上,飘香的酒味瞬间弥漫在空中。二人相视一笑,穆泽将酒罐子一下子摔碎了在地上。 第六百三十六章 抵达西昭 抵达西昭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南宫寒在临近的时候加快了速度超过了他们。骆青岑和穆泽都十分清楚他是要提前回去部署好一切,以免他们的到来会打乱了他的计划。 二人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下榻客栈之后便联系了蓝蹊,蓝蹊很快就赶到了客栈将二人接到了酒楼。 酒楼的装潢倒是十分别致,大致的风格和食斋很相似,所卖的东西也都是和食斋一模一样。果罐和吃食都是照着配方来做的,配方是蓝蹊临行前骆青岑亲自交给他的。 对蓝蹊骆青岑自然是十分的相信,对他自然也是毫无保留的。 “看起来倒是不错。”骆青岑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称赞道。 蓝蹊挑眉,“这是自然的,总不能白费了你一番心思,好歹也是花费了这么多银子总不能是一点成绩也做不出来吧。” “这话我倒是爱听,看你们这生意倒也是不错的,没想到南祁的菜式在这里竟也能卖的如此好。” 蓝蹊摇摇头,帮衬着拎着两个箱子上楼安顿好了二人之后坐下来说道:“非也,表面上你看着这些东西和南祁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在口感之上是做了很大的调整。西昭是个十分开放且又团结的地界,他们这里的人大多很排斥外来的东西,所以若是不做调整其实很难在民间继续经营下去。” 骆青岑闻言若有所思。 那这般说起来蓝蹊倒是颇有些手段了。 “赵玉清呢?”当她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骆青岑很清楚的看见蓝蹊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后扶额,眼中渗出了一丝无奈。 “估摸着不是醉倒在哪间包厢里,就是醉倒在了场子里面。” “他现在怎的还变本加厉了?当初在南祁也没见他如此放荡骇行。”微微蹙起眉头,骆青岑的眼中露出一丝不悦。 在南祁的时候赵玉清虽说是有些纨绔子弟的作风,但因其有着他父亲在上压着倒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骆青岑将他发配到西昭并不是给他自由自在的空间让他变得无法无天,而是希望他能够快速地成长起来。 “你可误会他了。”蓝蹊连忙说道,“玉清这酒可不是百喝的。” “如今我们这生意是越发做大,但表面上却是我一家独大,没有人知道背后的功劳都属于玉清。他在场子里同人打交道时常陪人喝酒,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多少有些人脉了。这酒不断,故事自然也不断,许多消息都是从玉清哪里知晓的。” “譬如前些日子西昭太子亏空国库一事,闹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早在那半个月之前玉清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暗中嘱咐我暂时先别冒出头去免得那缺钱的西昭太子盯上了我。” 骆青岑和穆泽相视一眼,目光中隐隐有光束在闪动。 看来这赵玉清的确是长大了,骆青岑微微颔首,想了想说道:“这酒喝多了也伤身,让他紧着些,免得到时候我无法给他爹交代。还有,把人找到清醒了你二人来见我,我有话同你们说。” 见她神色凝重,蓝蹊当即也不敢耽搁,折身就去寻赵玉清。 果然是喝醉了的,就倒在那花台中央,身上搭着一块薄被褥,头上还有个枕头。赵玉清对这样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伸出脚踢了踢他,睡得舒服的赵玉清翻了个身。 这身上的东西都是场子里的姑娘给的,大抵也是习惯了他这样,一开始还会想着办法将他搬到屋中去,后来次数多了姑娘们也烦了,谁若是看到了就给他床被褥子和枕头,他也能睡上一日。 “赶紧起来了!”蓝蹊加大了些许力度,踢的躺在地上的人皱起了眉头。 身上的被子往上一拉扯,将整个人都蒙了起来,赵玉清嘟囔道:“蓝蹊,你可真烦!” “我是挺烦的,不过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赶紧起来否则待会儿你哭都来不及。” 对蓝蹊的话完全没有进耳,赵玉清翻了个身正准备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蓝蹊忽然道:“四小姐和世子来了,要见你。” ‘唰’的一声,裹着被子的人猛地一下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睡意全无。 “你说什么?” “四小姐来了?” 蓝蹊用力地点点头,扯着嘴角笑道:“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可别带着这满身的酒气去见四小姐。” 话音一落,面前的人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 蓝蹊笑得越发灿烂,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脑袋。 要说这天下间除了他爹还有谁能治得住他,那估摸着就是骆青岑了。 等着蓝蹊和赵玉清到酒楼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功夫之后了。 收拾的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赵玉清一看到骆青岑就忍不住的欢喜,“四小姐可好?我父亲可好?” “好,可都好。你父亲可是心心念念着你,我瞧着你在这边得空了也得回去看他一下。”骆青岑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赵玉清心中是越发的满意。 虽说性子上还是有些吊儿郎当的,但却比从前好的太多。举止之间规矩了几分,言谈之中也多了几分谨慎。 做事说话都有了不少的改善,看来将他放到西昭来还是正确的决定。 “你们先坐。”示意二人先坐下,骆青岑才开口说道:“方才有听蓝蹊提起关于之前西昭太子一事,我们也正是为此事前来。” 二人相视一眼,立马坐直了身子静候下文。 长话短说,骆青岑用最简单的话语将南宫寒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得知西昭这边发生的事与他们有关时蓝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原本是打算让蓝蹊的酒楼暴露在他的眼下所以才会上门,可蓝蹊名下的产业却是比你身上的要多,要是暴露的话恐怕只会让南宫寒心生怀疑。” “但现在只怕是南宫寒已经盯上了。”穆泽沉沉道了一句,骆青岑微微颔首。 “不会,现在西昭皇室内乱极其严重,估摸着那太子殿下怕是也顾不上咱们。现在换一下还来得及。玉清名下也就这一家店,还是风月场所应当是不会被人怀疑。再说了,你们先前不是假装他的义妹?同他攀上关系倒也说的过去。” 第六百三十七章 西昭皇室内乱 “皇室内乱?”这句话倒是引起了穆泽的注意。 蓝蹊颔首,“大概也就是因你们而起,西昭皇子嗣不多一共四个儿子,四皇子年幼现才不过三岁,三皇子也就是西昭太子。因其是嫡出又从小聪慧过人,便深得西昭皇喜爱。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贵妃的孩子,多年的争斗早已成为了宫内的习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想将太子给拉下来。” “借着此次事情发挥,朝中频频内乱听闻二皇子和大皇子不断的拿此事做文章要撤了太子。”蓝蹊说着笑了笑,“不过做归做,那太子在位这么多年能保全自己的位置至今实乃有些手段,又岂是能这么轻易被拉下来的。更何况,能让你二人联手都还要警惕的人,应该也没那么弱才对。” 这话说的也不知是在夸他二人还是在贬他二人。 骆青岑抿了抿唇,轻笑了起来。 蓝蹊这份心思用在生意上确实有些屈才了,只可惜他无心为官否则定能辅佐一二。 “这些日子我便与你们少接触便是,至于玉清好生管束一下也不错,至少能让他少喝两日的酒。”打趣了一句,引得赵玉清狠狠瞪了他一眼。 将人放在西昭这大概是骆青岑觉得自己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了,当初也没曾想过这么多,现在看来倒是帮了他们不少。 有二人在西昭观望着,皇室内乱之事也能知晓一二,就更方便于他们行事。 “看来咱们可以从大皇子和二皇子身上下手。”穆泽轻声道,骆青岑赞同的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将目光移到赵玉清身上,骆青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被她看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赵玉清连忙抱住自己警惕地看着她。 “我可同这几位皇子不熟,你别将主意打在我身上来。”赵玉清连忙说着,话音刚落便听见蓝蹊轻笑了一声。 恶狠狠的瞪了蓝蹊一眼,后者却装作看不见一般,扯了扯嘴角说道:“他的确不认识这两位皇子,不过却与西昭大臣司马将军的儿子关系匪浅,那位公子可是他的常客。想来要认识两位皇子怕是也不难。” “就你话多!” “司马将军的儿子?”穆泽挑起眉梢,“可是那位西昭战神?” 蓝蹊用力地点点头,“正是,这位将军早年间可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西昭子民人人都很尊敬他,只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杀戮太多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不顶用的儿子。” “因为司马将军的关系他这个儿子自幼就在宫中伴读,同皇子公主们也混得极为熟悉,只可惜不学无术,师傅教的东西一点没学到偏生是学了些不好的。” “对对对!”赵玉清连忙点头附和,“吃喝嫖赌他样样都会,吟诗作对一窍不通。我都算是够混账的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比我还要混账。” 赵玉清叹了口气,接着蓝蹊的话说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司马奎,长得是五大三粗的,做起事儿来可真不像个男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强取豪夺,可偏生还无人能管他!” “那司马将军也不管?” “估摸着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蓝蹊抿了抿唇,骆青岑当即醒悟了过来。 这司马奎身份不同,只要稍稍使用身份压制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那如何才能让这司马奎将那大皇子和二皇子带来?” 赵玉清眼眸微微一转,想了想说道:“若是你们执意要如此做的话,那我倒是有个法子。” “说说看。”穆泽示意,他颔首开始说道。 “明日春花阁要重选花魁,那司马奎早就对邀月起了心思,让邀月出马定然能成功。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不能插手了。” “四小姐这春花阁还得在西昭继续开下去,还得依靠着司马奎一干的公子哥儿,若是你把这大财主给弄丢了可就等于损失了好大一笔钱,届时可别让我自掏腰包。”赵玉清说着捂紧了口袋。 瞧着他那警惕春花阁的模样,骆青岑的心中只有高兴。 赵玉清越是将其看做自己的店她就越放心,当下颔首答应下来。 再怎么说骆青岑也是不会同钱过不去的,就像赵玉清说的一样那可是大财主,不能就这么给放过了。 “明儿个司马奎就会来,我得先去同邀月打个招呼才行。” “等等!”穆泽忽然叫住他,赵玉清转过头正欲开口却见蓝蹊微微颔首。 “世子放心邀月是自己人。”一句自己人就足够证明所有了。 骆青岑轻拍穆泽的手背,冲则赵玉清点头,“你去吧,将事情安排好些。” 赵玉清离开之后蓝蹊也没多待,将空间留给二人。 屋子里再一次静下来,骆青岑问道:“这次我可去不成了,看你如何乔装了。” “不用装,就以世子的身份去。” 骆青岑顿时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穆泽扬起手中的长袖挥舞了一下笑道:“这司马将军的儿子都能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我这堂堂一个庆王府的世子难不成会比他差?”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至少南宫寒知道你不是不学无术的那个。” “他暂时不会知道。”高深莫测的一笑,穆泽话中有话。 见他打定了主意,骆青岑便也不再多问。心中已经盘算好了,等着明儿个穆泽去了春花阁她便去一趟大哥和琉星那边,也看看二人如何了。 翌日,穆泽换了一身翠绿色的长衫长袍,头发散在肩头,简单绾起一个发髻,斜插了一支碧绿色的木簪。 好一个偏偏公子哥儿! 生的是俊俏极了,还有几分风流韵味,倒是有那么几分纨绔子弟的模样。 上下打量他几眼骆青岑似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抚摸着下巴说道:“你这模样怕是也能同那司马奎比上几分了。” “到时候你往那春花阁一座,大手一挥一锭银子落下,唤来几个漂亮的姑娘左拥右抱环绕莺莺燕燕,你这不学无术的风流名估摸着就成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 风流世子 “我瞧着也是。”穆泽颔首,站起身子说道:“那我可是还要去同他抢一抢争一争那花魁?” 骆青岑连忙摇头,“虽说钱都是咱们的,但现在赵玉清也得分一杯羹,这不划算的买卖你可别做了。” 穆泽闻言,顿时哭笑不得。 敢情她这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她那点银子! 外貌是已经拾掇好了,只要穆泽动作再轻佻上几分,活脱脱的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氓公子就能出现。 花魁宴是在晚上开始,穆泽是掐着点去的春花阁。 春花阁里此时已经人满为患,一楼的大厅里坐满了人,各式各样的女子穿梭于人群之中。 穆泽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他那俊俏的外貌令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阁中不少女子都纷纷朝着他看去,一个个面红耳赤,想靠近又不敢。 赵玉清早早地就看到了穆泽,故意在司徒奎走进来的时候迎上去。 附在穆泽耳边,他弯下身子说道:“世子,二楼请。” 穆泽微微颔首,随着赵玉清一道上了二楼。 赵玉清小心翼翼谨慎的模样引得在场不少人的注目。 司徒奎当然也看到了。 往日里他来,这赵玉清可都是率先顾忌他的感受,今儿个这人什么来头? 要知道今天可是花魁竞选大赛,那邀月他可是相中许久了,这人该不会想从中插一脚 司徒奎眉眼一转,紧跟着上了楼,当他看见那赵玉清领着穆泽走进邀月房间的时候,顿时怒火就蹿上来了。 赵玉清关上房门走了出来,看见司徒奎的时候脸色稍稍一僵,随即换上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司徒公子今儿个怎么这般早就来了?” “我说赵老板你这么做生意可不地道啊!这邀月是我的整个城里谁不知道?你竟然让她接待外客。若是平日也就罢了,今儿个可是花魁选秀大赛,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让别人拿下邀月了?” 司徒奎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悦,赵玉清连忙安抚道:“司徒公子别气,不是你想的这样。您知道的我是南祁人,到西昭来做生意不容易,能开上这家春花阁都多亏了司徒公子你照拂,不过今儿个来的这人也是我得罪不起的主儿。” 赵玉清故作为难,眼珠子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司徒公子您放心,他对邀月可完全没心思,不过是来到此地顺带想找人作陪罢了。” “得罪不起?这人什么来头?” “哎!”赵玉清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他是南祁国的世子,家世显赫皇亲国戚,你说我哪儿得罪的起?” “世子?!”司徒奎愣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眸。 纵然他平日里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但是该有的警惕他还是有的。 “当然了!南祁国这位世子可被外面传的神乎其乎了,说什么才华横溢,武功高强,国之栋梁。可实际上啊也就是个风流的主儿!” “此话何意?”这司徒奎可就来了兴趣,这南祁国的世子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怎么着他听到的可与这赵玉清嘴里说出来的不同? “这位世子表面上看起来一本正经,可实际上身边那莺莺燕燕多的无数,那叫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您也知晓,毕竟是皇亲国戚嘛身份上不能出现污点,所以外界才将其刻画的如此英勇。” “我恰好是从定安府出来的,家父也是为官,只是我自个儿没心思从官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所以便从了商。这世子也算是旧相识了,您说我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吧。” 他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倒也说服了司徒奎。 “那你可得保证他不会将邀月给带走,你知道的我已经捧了邀月这么久了。” “那是自然,您大可放心。”赵玉清连连保证,这才让司徒奎放心下来。 前脚司徒奎一走,后脚穆泽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赵玉清急忙跟上,“如何了?” 穆泽微微颔首,“是个通透的。” 听见他这么说赵玉清顿时放下心来,“今儿个之后我就让邀月安排上可好?” 穆泽应下,他倒是觉得越快越好。 “那前厅入座吧。要想引起司徒奎的注意你务必要从邀月下手,但还得替我保证不能丢了我的大财主。” “放心。”穆泽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速地下了楼。 在西昭一向崇尚像司徒奎这样的男人,身强力壮,虽是长的粗狂了些,但是倒也颇为受女子喜欢。 西昭也不是没有像穆泽这样的男子,只是极少,长得像穆泽这样的更少。 所以当穆泽一下来的时候,他便成了整个前厅里的亮点。 坐在司徒奎的前面,穆泽转头微微点了点便坐直了身子。 花魁竞赛开始,所有参选的女子纷纷上台,一个个花枝招展打扮的十分艳丽。 其实所谓的花魁竞赛不外是春花阁里的姑娘们在台上卖力演出,谁得的价格高被抬得越厉害谁就能成花魁。 同样的,抬价最高的那个人自然也就能赢得花魁的当晚。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所被挑选下来的姑娘所剩无几,其中就有邀月。 “邀月,一千两。”穆泽举牌,身后的司徒奎顿时一愣。 不是说好不参与邀月? 他连忙朝着赵玉清望去,四处搜寻了半天也没瞧见赵玉清的踪影! 该死的! 竟然敢骗他! 司徒奎一咬牙,顿时大声喊道:“邀月,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四千两!” …… 价格越抬越高,足足抬到了五千两的地界。司徒奎得意的扬起下巴,却见穆泽站起身子朝着台上的邀月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去。 司徒奎顿时僵住,这……什么意思? 不抢了?! “恭喜司徒公子以五千两赢得邀月姑娘,今日邀月姑娘的价格实属最高,才情和身价都是不菲的,这花魁非咱们邀月姑娘不可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结交示好 邀月拿下了花魁自然是要好生感谢司徒奎的,今晚邀月就属于司徒奎。 二人回到了房内,司徒奎却没了那份兴致,只是让邀月坐下。 “方才那人你可认识?” 正在倒茶的手一顿,邀月转过头看着司徒奎,“公子是说南祁国的世子?” “你知道他的身份?” “方才当家的有提过,说让我好生招待着。”将倒好的茶递给司徒奎,她主动攀附上他的肩头,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 搂过邀月的腰身将她抱在怀中,贴近她问道:“我来之前看到他进了你的房间,他可曾要你做什么?”说话间他的手从腰间开始游走,慢慢向上,邀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攥在自己手里。 “让我给他弹了支曲子,其他的什么也没做。那会儿马上就是花魁赛了,他只是说今后会多多照拂。” 司徒奎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一个远在南祁的人如何照拂? “邀月,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身处在西昭,不是南祁。他就算是皇帝老儿也没办法在西昭照拂你。” 邀月眼眸一转,顺势笑了起来,身子贴上司徒奎眼中顿时寒光乍现。 “邀月当然明白,若不是有司徒公子邀月也不可能这么快当上花魁。司徒公子的大恩大德邀月自然是铭记在心的。” “小嘴儿真甜!”司徒奎被她哄得欢心极了,凑近了嗅了嗅她的发丝,心神荡漾。 邀月勾住他的脖子顺势送上自己。 司徒奎本就对她存了心思,这会儿怎么可能把持的住当下打横将她抱起扔在了床上。 “公子身份显贵,结交的人自然也是身份不菲之人,下次公子来的时候能不能也给邀月引荐几位?” 闻言,司徒奎挑眉,眼中露出丝丝不悦来。 “你这意思是本少的身份还不够是吗?” “当然不是!”邀月惶恐,连忙说道:“公子莫要动怒,邀月并非此意。公子知道邀月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虽说如今依附着公子拿了花魁也算是稍有名气了,但是若没有显贵的官家捧着那怕这位子也坐不久远。” “公子就当是心疼心疼邀月,在您下次来的时候也给邀月引荐几位?” “明天我就给你带两个身份格外显贵的人来!” “司徒公子说的话,邀月自然是信的。” 司徒奎此人生性贪玩又极好面子,吃喝嫖赌他是样样俱全,但此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他可以自己玩乐但从不蛊惑他人,一旦承诺了的事情就肯定会做到。 邀月同他接触这般久,自然也是摸到了他的性子。 送走了司徒奎之后,邀月便去了赵玉清的屋子。屋子里除了赵玉清还有穆泽,她连忙下跪行礼,“世子。” “起来吧。”穆泽抬手示意她起身。 “邀月,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赵玉清叹息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舍。 邀月摇头,笑着说道:“哪里谈得上委屈,能够帮到公子和世子是邀月的福气才是。当初若非是公子救下邀月,给了邀月一个安生之地怕是过得也不会如现在这般。” 邀月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在青楼里生活,年长一些之后就开始接客,后来她同前一个妈妈闹了些不快就被赶出来了,还是赵玉清收留了她。 在春花阁里,卖身和不卖身的姑娘是不同的,赵玉清也极其的维护她们。所以,春花阁里的姐妹们都很相信赵玉清。 “司徒公子已经答应下来,他说明儿个会带两个身份显贵的人来捧我的场子。” 穆泽微微颔首,“那明儿个你就不接客了,晚上的时候我会提前来。” “邀月明白。” 穆泽侧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问道:“你可想赎身?” 赎身? 不仅是邀月就连赵玉清也是愣了一下。 赎身谁不想?大抵没有哪个女子会愿意在青楼里待上一辈子。 “赎身自然是想的,只是邀月福薄,生来什么也不会就算是赎了身也没办法让自己温饱。”她苦笑一下,眼中渗满了无奈。 穆泽看了赵玉清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是时候该找个人接替你了,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也不方便,更何况现在是昭月帮你瞒着,你爹那边你也得顾忌。” 赵玉清眼眸微沉,瞬间明白了穆泽的意思。 他连忙点头,“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安排。” “我先回去了。”穆泽扔下一句之后便快速地离开,屋子里就剩下赵玉清和一脸不解的邀月。 示意邀月坐下,赵玉清问道:“方才世子的话你可明白?” “邀月愚钝。” “当初开下这春花阁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们这群被赶出来的女子,可说到底我终归是个男人,怎么说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邀月,如果我将这春花阁给你,你可能替我经营好了?” 什么?!邀月大吃一惊。 公子要将这春花阁给她?那公子呢?他又要去什么地方? “我……” “你别急着回答我,你大可好生想想。如今走到这一步,许多事情我也不便再瞒你,但是邀月你要记得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却得烂在肚子里。” 见公子神色凝重,邀月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来西昭的只为了做生意,但我要做的是大买卖,春花阁不过是一部分。你所看到的我和我的钱都不属于我自己,在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她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蓝蹊公子?”邀月出声,却见赵玉清不过一笑。 “蓝蹊和我都是她的一颗棋子。”或许用棋子来形容自己并不为贴切,但在赵玉清看来他们现在就是下着一盘棋,他和蓝蹊甚至于更多的人都是那黑白色的棋子。 第六百四十章 大皇子和二皇子 说不惊讶那是假的,邀月怎么也没想到蓝蹊和赵玉清竟然背后都还有一个当家的。 那换而言之,她们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赵玉清的生意做的不大,春花阁算下来也不过是投了几万两银子而已,可她知道蓝蹊公子的商铺如今却是在西昭少有名气的。 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可以支撑? “你若是想好了,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便带你去见她。” “她也在西昭?” 赵玉清微微颔首,想起骆青岑的时候他不由地弯起了嘴角。 他相信在邀月见过她之后也会被她身上的气度给折服。 将赵玉清的神色尽收眼底,邀月不禁有些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让两个男人折服? “总之,明日你好生表现,世子如今对你已是有所期待,若是她答应我不敢说其他的,只能告诉你这一辈子你不用再过如此生活,衣食无忧,做你自己。” 做你自己。 这四个字一下子就触及到了邀月的心底。 就像是被点燃的爆竹,轰的一声就被炸开了。 自她记事以来就没有真正的随心所欲过,小时候得看妈妈的脸色行事,好不容易她稍稍有些人捧了就要看着那些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邀月回想起来心中不由地觉得一阵悲凉,这么多年下来她竟然一次也没为过自己。 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邀月想不管这次如何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 客栈。 骆青岑已经焐热了被子,躺在软塌上看书。 “那姑娘可还行?”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穆泽褪下衣衫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里。 伸手拦住骆青岑将她拥在怀中,扯了扯身上的被子,低声道:“有欲望的人都是可以利用的人,也都能抓的住。” “等这件事过了我去见见她。” 穆泽微微颔首,“她说明日司徒奎会带两个显贵的客人,我估摸着应该也就是二皇子和大皇子了。” 为何说穆泽如此笃定,且全是因为在之前就已经对司徒奎有所了解。他这个人极为好面子,论这西昭还有谁能比他的身份更为显贵那确实只有皇家人了。 更何况他已经将世子的身份挑明,他就不信那两个人不上钩。 “那你可得将你风流的形象给表现的更透彻一些。”骆青岑打趣了一句,撑着下巴说道:“可惜了我不能去看这一幕精彩,否则定能好生体验一下。” 听着她话中的打趣,穆泽顿时无奈。 哪有女子想要看自家夫君和别的女人风流的?这也就她一个人敢如此大言不惭了。 “下一步咱们就顺势通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将南宫寒的事情告知,剩下的可就与咱们无关了。” 穆泽颔首,这样一来就算不能彻底搬到南宫寒倒也能让他喝上一壶,元气大伤。 至少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将主意打在他们身上了。 “南祁的事情布置好了吗?” “放心。”穆泽拍了拍她的脸蛋,笑着应了一声。 南祁的事情自然是已经布置好的,否则他也不能说会给南宫寒一击。 又匆匆熬过一天,穆泽为了将自己的风流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穿的那叫一个风流倜傥。 来到春花阁,他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来到邀月的房间。 故意将房门打开,穆泽轻佻,“给小爷谈个曲子。” 邀月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赵玉清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待会儿你就把我当寻常客人便是,怎么调笑怎么来,声音越大越好,可懂?” “邀月明白。”她说话间就坐下来,纤细的手指飞速地跳跃在琴弦上,行云流水,悦耳的琴声从她的指尖溢出。 一曲结束,外面传来了邀月熟悉的声音,她连忙起身一个旋转侧身坐到了穆泽的身上。顺手捻起一颗葡萄喂进他的嘴里,她问道:“世子觉得可好?” “邀月姑娘喂的葡萄自然是甜的。”他伸手勾起邀月的下巴,眼眸一眯,深邃的眼珠子险些将她给吸了进去。 一想到他的身份,邀月连忙稳住了心神。 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春花阁。 领着南宫卫和南宫幸前来的司徒奎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色都顿时沉了下来。 “我说阿奎,你说的那个南祁国的世子可真如你所言是个风流之人?可我们怎么听闻他骁勇善战?” “对啊阿奎你可别糊弄我们,你要知道皇子来这种地方要是被别人知道,那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司徒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我还能不清楚么?再说了你们这来不是为了调查这南祁国的世子么?又不是为了风花雪月。” 加快了脚步司徒奎朝着楼上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坐在穆泽身上的邀月。 南宫卫和南宫幸相视一眼,心里都不由地诧异了一下。 这穿的花花绿绿的,一脸春色的人竟然是南祁国的世子? 南宫卫和南宫幸都有些不敢置信。 穆泽一眼就瞥到了门口的三人,将邀月推起来他看着门口的人说道:“三位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三人抬脚就进了屋,邀月识趣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三人。 “司徒公子该不会是生气我找了邀月吧?”穆泽挑起一丝青丝,故意问道。 司徒奎当然不可能承认,毕竟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他再喜欢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 “世子殿下想多了,今日我是特意来找世子殿下的。” “特意?”穆泽直起身子,将目光落到旁边的二人身上,忽然一笑。 “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来是想打听我南祁国的事情了。” 南宫卫哈哈大笑,顺势坐在椅子上,“世子与传闻中可是大为不同,我听说南祁国的世子行事严谨,骁勇善战,从不尽女色,今日一看也不外如是。” “传言总归是传言,见到本尊才能知晓。看来,本世子是让二位皇子失望了。” 一点也不奇怪他会知道二人的身份,南宫卫倒是无所谓,一旁的南宫幸却是警惕了几分起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原因有三 “看来二位皇子今日前来可不是来听曲儿喝酒的。”穆泽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南宫卫和南宫幸相视了一眼,不可置否。 二人没有吱声,穆泽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我虽是平日里贪玩了一些,但该知道的事情还是有所知晓。太子殿下最近似乎有些不太顺利,在南祁国的事情应该多少是有些影响的吧?” “不是世子的手脚?”南宫幸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穆泽耸了耸肩,“自然与我脱不了干系,不过我倒是没这个本事,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这话说的就有几分深意了。 能指使南祁国世子的人有几个? “世子可方便?”南宫幸忽然冒了一句出来,穆泽佯装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司徒奎见状连忙起身将房门关上,站在门口与三人保持着些许距离。 “想必世子也是知道的,实不相瞒三弟自打继位之后屡屡对我二人出手,本是同根生,他竟然如此不顾兄弟情谊逼的我和大哥不得不对他动手。” “太子之位早已稳固多年,可他却不死心,就想除掉我和大哥。这么多年来我兄弟二人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如今不知世子可愿意出手相助?” 对他们赶尽杀绝? 穆泽心中不由地冷笑了一声,忽然觉得南宫寒也是够悲凉的。 这话半真半假,想要除掉南宫寒是真的,但前面那些就纯属是鬼话了。 若不是南宫寒将主意打在了昭月的身上,穆泽倒真想反过头来帮他一把了。只可惜了,南宫寒偏偏惹了不该惹的人。 “不太懂你们的意思,我既不是位高权重又对你们西昭之事不清楚,如何能帮得到你们?”穆泽摇了摇头,佯装不解。 “世子只要将在西昭的一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我二人即可,当然适当的时候拿出一些证据来更好。”南宫卫连忙说道,引得穆泽多看了他一眼。 说是草包还真是草包,这南宫幸还算是有点脑子,这南宫卫可就不怎么样了。 也难怪这二人同南宫寒斗了这么多年也没办法将他拉下台来。 “为何要答应你们,我又为何要掺和进你们西昭的事情?这样做对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不是吗?” 穆泽晃了晃脑袋,满脸的不在乎。 手中的酒倒了一杯接一杯,穆泽喝的是一个尽兴。 南宫幸眼眸微沉,心中不由地寒了几分。他就知道这个世子没那么好对付,这司徒奎简直是个蠢货,竟还天真的以为他真是个风流人物了。 敢情谁都和他一般不成? 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真不给点好处那可怎么让穆泽开口? “世子想要什么?”南宫幸问道,穆泽一个翻身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缓缓勾起了嘴角。 想要什么? 他要的东西可多了,就怕这两位皇子加起来也给不起! 黝黑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穆泽一下子坐在二人的中间,“不如……” “不如给我放个关口,我这开春花阁的兄弟想做笔海物生意,二位殿下看如何?” “就这么简单?”南宫幸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瞪大了眼眸看着穆泽。 穆泽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要的东西二位殿下给不起,那自然也就不用提,我既不是西昭人,在这里也落不得什么好处倒不如卖个人情给别人。” 在南宫幸和南宫卫眼里看来这的确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 可他们却断然不知道穆泽的心思。 这海物的关口一旦打开,那骆青岑的生意可就是源源不断的往里西昭走,将来这一块的生意逐渐走上正轨,这两个皇子哭都来不及! 海物关口一开,大量的海物不走税收直接进入西昭,所有得到的可都是纯利。届时他才是掌控着海物价格的那人,随随便便扬扬手可不就的将价格抬高? 现在他们是看不到这一层,但穆泽却是运筹帷幄。 南宫寒是如何对付他们南祁的,他就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那世子究竟想要什么?”南宫幸不死心,试图要追问个彻底。 穆泽勾唇一笑,“当真要我说?” 他眼眸里闪烁着嘿呦的光芒,惊得南宫幸不敢再问慌忙的垂下了头。 “还是别说了,只要二位皇子应了我这要求,那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们。” “好!”南宫卫连忙答应下来。 南宫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话到了嘴边也只好咽了下去。 穆泽坐下身来,沉声道:“证据我没有,不过二位皇子大可去南祁国调查,你们这位太子殿下有意引起战乱,打破四国平衡。故意在我南祁国提高粮价,并且还引入商贩进京意图破坏。” “我想光是这一点,我们南祁国就应该同你们要个说法了吧?” “其二,太子殿下在南祁国为非作歹,强取豪夺。仗着自己有几分钱逼迫百姓强卖店铺给他;其三,太子殿下心术不正连我未婚妻也敢打主意,所以这才是我愿意帮二位的主要目的。” 听到这最后一点的时候,南宫卫和南宫幸都不由自主地撇开了脑袋。 前面的事情他们自己也清楚,本身也就是奉命行事,只是最后这一件事的确有些出乎预料。 而且,抢世子的女人,亏他做得出来! “这老三的确是有些品行不好。”南宫幸讪讪的说了一句,穆泽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言尽于此,穆泽便不在开口。话说多了那就容易露馅,倒不如留点空间给他们自行遐想。 南宫卫和南宫幸相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多谢世子。” 二人站起身子朝着穆泽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穆泽凝视着三人的背影,缓缓勾起了嘴角。 屋子空下来的时候,邀月才进了门。给穆泽行了礼,站在一旁。 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穆泽沉声道:“你随我来吧。” 邀月眼中露出一丝欣喜,顿时跟上穆泽的脚步。邀月很清楚穆泽是要带她去那里,心中不由地激动起来。 第六百四十二章 是女子? 来到客栈,邀月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在穆泽推开房门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脂粉? 是个女子?! 邀月顿时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能够让蓝蹊和赵玉清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是男子,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 跟在穆泽身后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邀月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 屋子里的女人长得很是美艳,肌如白雪,眉如翠羽,手中捧着一本书静静翻阅。仰起头来时星眸璀璨,好似那漫天的繁星都不及她眼中的光明亮。 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清冷,可她的面容却是极其的娇媚。这样的女人天生丽质,媚骨与高贵交互在一起。 邀月看的有些呆了,半晌没做出回应。 其实邀月自身也算是个美人,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捧她的人不在少数,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有几分姿色的。但是在看到骆青岑的时候,自惭形秽。 “坐吧。”骆青岑放下手中的书,示意她先坐下。 邀月颔首,点了点头坐下来。 穆泽熟稔的倒上一杯热茶递给骆青岑,再拿过小毯子给她搭在身上。这一系列的举动看的邀月是目瞪口呆。 在她的印象之中世子身份尊贵,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哪有他亲自伺候别人的份。 “玉清曾经向我提及过你,今日一见倒也不出所料。”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多少喜色,但也没有厌恶,邀月看是有些捉摸不透骆青岑的心思。 抿了抿唇她没敢接话。 “听说你在楼里待了有些年头了,对这一块也挺熟悉的吧?” “是。” 骆青岑颔首,“那你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邀月抬眼看她,却没敢接话。打算自然是有的,可是骆青岑的心思她暂时还摸不透,所以也不敢妄言。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犹豫,骆青岑看了一眼穆泽,好像在问:我有这么可怕吗? 穆泽耸耸肩,笑得一脸宠溺。 “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说,在这里没有其他人。” 或许是那句‘其他人’触动到了邀月,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骆青岑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不想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 “我不想再成为男人的玩物,更不想被人争来抢去。我想要我自己的生活!” “那你能创造什么?” 能创造什么?这句话却是将邀月给问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创造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骆青岑想要的是什么。 在邀月看来,她并不缺钱。从赵玉清的口中她得知骆青岑的手中绝非她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点东西,而且光是赵玉清和蓝蹊给她创造的钱财就已经不是她所能想象的了。 所以,邀月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换个说法。”穆泽见她神色疑惑,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春花阁给你,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能让它在西昭成为第一楼!”邀月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 她眼中的自信其实是令骆青岑十分满意的,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够。” “我要的不是西昭,我要的是四国,邀月你可以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四国每个地方都开一个春花阁?”邀月震惊,骆青岑却是含笑点头。 这个念头已经萌生了很久,只是在来到西昭之后她才逐渐想清楚。她要的可不是单单盈利的东西,而是可以掌握更多的情报。 “我能给你想要的,让你摆脱掉现在的日子脱胎换骨。但同样的你也要为我创造出我想要的东西,你想好再回复我。” 骆青岑沉声说道,“我要的春花阁和你现在的不一样,我不希望姑娘们只是靠着肉体去维持去帮我盈利,我更希望的是这里面有一群核心股能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邀月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聪慧如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我……”邀月顿了顿,心中不由地有些打顿,她是想要摆脱现在这样的生活,更想要成为人上人,可是骆青岑的要求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穆泽扯了扯嘴角,淡淡的扫了邀月一眼,“有的事情不做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轰’的一声,如同五雷轰顶将邀月劈了个正着。 这句话确确实实的戳到了她的心坎之中。 不做,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做了虽然不一定能做好但既然已经给了她这个机会,为何要放弃? 邀月猛地一下扬起头来,“我愿意为四小姐效劳!” 她站起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给骆青岑磕了个头。 “你起来吧。” “若你决定了,那从明日起赵玉清便会撤出春花阁,你且将春花阁买下。一笔归一笔,这是你的银子。春花阁的盈利我只占四十,剩下的全是你的。等你第二家春花阁开业时我会再补你一部分的钱,盈利部分还是如此。” “我这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我给了你最大的利益和你想要的东西,你不能帮我办成事我不会生气,但若是做了些什么其他的事情,你要记得东西是我给你的我自然也有法子让你一无所有。” “邀月明白。” 骆青岑颔首,将银子递给她。 “去找赵玉清办手续吧,即日起你可以对外宣传春花阁换老板了。” 邀月欣喜若狂,抓着银袋子跑了出去。 骆青岑方才的话已然是给了她警醒,说穿了这个邀月不是她自己选的人,所以还是多几分警惕的好。 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 转过头看着穆泽,骆青岑问道:“为何要帮她?” “有用,她不仅可以成为春花阁的老板,还可以成为司徒奎的女人。”穆泽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辛亏邀月听不见,否则心中定然一阵悲凉。 对穆泽而言,除了自己的母妃、妹妹和骆青岑之外,天下间的女人他都不在乎,随意利用也不会心怀愧疚。 更何况,这算起来更是一笔买卖和交易,大家各取所需。 第六百四十三章 是否一样 春花阁易主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这是春花阁故意安排的噱头,有人却说这是邀月早就蓄谋已久的事情。可不管怎么样,春花阁还是易主了。 赵老板转行做了别的生意,春花阁因为花魁是邀月的关系生意却是越发的好起来。 而此时,西昭皇宫内也是事情不断。 大皇子和二皇子共同上奏,说太子殿下有意挑起战乱陷西昭于危险境地之中要求皇上废了太子。 呈上奏折的时候还呈上了些许证据。西昭皇大怒,立马就传来了南宫寒质问。 南宫寒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东西是谁呈上的,心中对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是多了几分厌恶。只是他没想明白这两人是如何拿到这些证据的。 难不成是……他们? 心中的念头升起的时候,南宫寒却又觉得不大可能。像穆泽那样的人怎么会愿意与其为伍? 一沓奏折扔在南宫寒的面前,西昭皇薄怒质问:“你且说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朕让你小心行事小心行事,你却好大张旗鼓的还被老二和老三抓了个正着!” “这事儿若是弄不好朕怎么保你?亏得如今是内部知晓,若是传到南祁去是不是当真要开战?” 打仗又岂是说打就打的,这其中牵扯着的钱财粮食数不胜数,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都很有可能牵扯到后面的战事。 南宫寒抿紧了嘴唇不吱声,只是垂着脑袋。 当初决定去南祁的事情是知会过父皇的,也是经过二人商量之后才决定去做的。但真正的目的只有他们知道,当初是说好了要暗中进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泄露。 可南宫寒哪里能料到他那两个哥哥竟然如此愚蠢! “这消息估计就是从那南祁国传过来的。”南宫寒沉声说道,目光里透着一丝阴沉。 “什么?”皇上惊呼一声,猛地一拍桌子。 南宫寒抿紧了嘴唇,“南祁国的世子是随我一道回来的,如今他们就在西昭城内。我本来说等回了宫安顿好之后便请他们入宫,谁知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南祁那世子和他的未婚妻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凡事都要多加警惕,若是不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是不会安心的。” “我估摸着大哥和二哥上奏这件事情就是他从中动的手脚。” 皇上沉着眼眸,一言不发,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他沉思了许久说道:“那便请他们入宫来坐坐。” “那父皇这件事?” 睨了南宫寒一眼,他道:“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老大和老二还是不够通透,心思太不干净了。” “等接待完南祁世子你就待在宫内好生歇息一段时日,也让他们知道自己到底能干成什么。” 南宫寒闻言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面上却纹丝未动,只是点了点头应下。 还真是遂了他的愿。 都说南泽西寒北广东离,这四人诸加在一起的智谋可都称得上是半壁江山了。稍稍这么一点拨,南宫寒也就想明白了。 穆泽想尽法子折腾这么一顿,无非就是想要他腾不出时间和精力来,如今倒是真顺了他的心思了。 摇了摇脑袋,南宫寒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两个猪一样的哥哥,就算他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那儿臣去请世子和他未婚妻入宫。”说罢,南宫寒转身离开。 在西昭的地界南宫寒自然是了如指掌的,骆青岑他们下榻于何处他早就掌握了。马车停在客栈的门口,南宫寒直径走入客栈。 与他在南祁的时候完全不同,今日的他显得格外的稳重,没再穿着平日里的大红色长袍,少了几分妖艳,多了几分贵气。 掀起衣袍踏进客栈,南宫寒环视一圈直径上了二楼。 轻轻敲击了几下房门,屋子里的人便打开了房门。 南宫寒扯了扯嘴角,笑道:“这几日诸事繁多,还没有得出空闲来照顾二位,还请二位莫要见怪。” “今日家父请二位做客,还请二位赏脸。” 一见面便单刀直入,连客套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二人进宫。 好在骆青岑和穆泽是一早就算计到了,倒也没那么惊讶。 “那就叨扰了。”没有丝毫的拐弯,骆青岑率先应下。 随着南宫寒上了马车,穆泽和骆青岑都显得十分镇定。西昭比起南祁来要随意的多,宫里头也有些规矩但不如南祁的规矩多。 马车过了午门还能继续前行,抵达正宫之前才停下。 “陛下设宴宴请世子,请。” “有劳了。”穆泽淡淡的点头应下。 说是设宴,可谁知道这设的是不是鸿门宴? 陛下正坐高位,穆泽微微弯了弯身子,“见过陛下。” “早就听闻南祁国世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陛下谬赞。” “听说世子已经定亲,想来旁边这位佳人就是世子的未婚妻了?”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仰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见过陛下。” 皇上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着骆青岑,越发觉得有些眼熟起来,但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 给二人赐了座皇上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又问了问穆泽来到西昭之后是否还习惯,穆泽倒是回答的滴水不漏。 宴会设在御花园内,参宴的人除了他们四人之外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 穆泽倒是一点也不怕被戳穿,在看到二位皇子的时候他悄然无声的使了个眼色,二人也是当即领会。 说到底谁都不想承认任何,若是让陛下知道他们二人与穆泽有关系,那定然矛头也得指向他们。 “世子此次前来我西昭所为何事?”终于,这西昭皇还是耐不住问了一句。 这摆明了就是在试探他,穆泽扯了扯嘴角笑道:“陛下也知道我与未婚妻即将成亲,我这未婚妻年纪尚小,又贪玩,所以想趁着还未成亲之前带她出来多走走。” “说是没来过西昭正巧又遇见太子殿下,所以便一道前行了。” “原本是没想打扰的,却不料陛下您还是知晓了。” 皇上哈哈大笑,眼眸里却是寒光一闪。 “你这下子倒是会说话,只是不知道是否和传闻中一样了。” 传闻中? 骆青岑顿时楞了一下。 第六百四十四章 家有悍妻 这穆泽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花花公子形象可不能被这西昭皇一两句话给打破了,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碰了碰穆泽,她悄悄使了个眼色。 穆泽眼眸微沉,故作不解道:“传闻中?我可不知道传闻中对我的形容是如何。” 他的话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蛛丝马迹来。 “传闻中说世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天下间难得的天才。” 穆泽闻言不由地嗤笑起来,“这不过是坊间的传言罢了,诸位听过也就算了可切莫当真。什么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不过都是吹嘘罢了。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骁勇善战,陛下有此一子实乃上天之眷顾。” 这话一出引得旁边大皇子和二皇子顿时不满起来,陛下和南宫寒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抵是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陛下连忙打断他的话,朝着穆泽敬酒。 酒过三巡,穆泽借口出了御花园,骆青岑看着二皇子尾随其后心中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二皇子确实比那大皇子更有心思。 出了御花园的穆泽也发现身后有人,回过身一看却见是二皇子。 “可否借一步说话?”南宫幸问道,脚步却已经迈开。穆泽眉梢一挑,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一处幽静的院子,二皇子转过头说道:“那日的事情还希望世子切莫声张出去,想来世子也是懂得,这件事传出去了怕是对大家都不好。” “我也正有此意。” 二皇子闻言,目光微扬,露出丝丝不解。 “若是让我未婚妻知道我去了那种烟花之地,怕是我这亲也成不了了。所以倒是我想请二皇子帮个忙,千万莫要声张才是。” 闻言,二皇子顿时大笑起来,“想不到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骆姑娘竟然是个悍妻?世子你身份如此尊贵竟然也会惧内。” 穆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倒不是惧内,只是这门亲事是母妃决定的,人也是母妃挑选的,所以自然是得多多小心才是了。” “明白了。”二皇子颔首示意,二人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在外面喘了口气之后穆泽便再次回到了宴会厅,无意间却发现南宫寒的目光一直在骆青岑的身上。 心中顿时不悦起来,穆泽落座一把将骆青岑揽入自己的怀中,使得骆青岑当下一愣。 这人怎么了? “他在看你。” 忍不住弯起嘴角,面对他的吃醋骆青岑忽然觉得心窝子一暖。 “要不,咱们回去了?” “好。”穆泽点了点头,身子却没动,一直这么靠在骆青岑的身上。 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骆青岑皱着眉头说道:“陛下,世子有些喝多了,今日多谢款待不如就到这儿,我得先送世子回去了。” “喝多了?”西昭皇似乎有些不信,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却见穆泽一动不动的躺在骆青岑的怀里。 “不若朕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马车就在宫外,多谢陛下。”说着骆青岑扶起穆泽,大皇子见状本想开口却被二皇子伸手拦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动。 南宫寒眼眸一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嘴角却不由地往上翘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会掩饰这一点。 穆泽,你越是在意什么我就越要从你手中得到什么。 骆青岑,早晚是我的。 出宫之后穆泽便从骆青岑身上坐直了起来,目光清澈无比。 “那二皇子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不要声张之前对付南宫寒的事情,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他不要声张我去了那烟花之地,不然我家悍妻定会找麻烦。” “悍妻?!”骆青岑瞪圆了眼睛,冷冷一笑,手一抬说道:“世子殿下需要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的悍妻吗?” 穆泽连连摆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我们得走了,不能再逗留。否则南宫寒定会动手脚,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 “明日我去见大哥和琉星,你准备东西便是,等我回来立刻启程。” “好。” 知道穆泽心中顾忌着什么,所以骆青岑便应了下来。反正此次来西昭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要让南宫寒分身无力。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们启程回南祁也是应该的。 大老远跑来一趟其实也不亏,毕竟骆青岑也想看看琉星和骆治平在这边如何。 翌日,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穆泽将一切都在暗中进行。骆青岑则是亲自去了一趟商铺找骆治平和琉星。 大抵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骆青岑,琉星显得无比兴奋。 “晒黑了。”骆青岑摸了摸他的脑袋,目光朝着骆治平望去。 “大哥也瘦了不少。” 骆治平一笑,露出半截洁白的牙齿。 “姐姐怎么来西昭了?要待多久?”琉星拉着骆青岑的衣角,扬起脑袋问道。 骆青岑蹲下身子摸着他的脑袋说道:“姐姐这次就是来看看你们如何,今儿个就走了,这里不是南祁姐姐不能多待。玲珑已经跟着穆红姐姐去学习了,你也得好好加油。” “琉星明白。”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坚定。 “大哥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蓝蹊,这边可还习惯?” 骆治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了想解释道:“其他的也还好,就是吃食方面很是不习惯。不过也还行,现在开始适应了。” “那就好。”骆青岑笑了笑,从腰间抽出一袋银子递给骆治平,“这里是一些碎银子,你且先收着,这店铺万一有个什么要应急的你也方便不用着急着去找蓝蹊领银子。” 这也算是骆青岑给他的特权了。 骆治平当然收下,小心翼翼地将银袋子放在了怀中。 “我也不久留了,大哥若是吃不惯这些东西,待我回去之后便让人给你准备些吃食过来,这样也能解解馋。” “那简直太好了!”骆治平猛地一拍手掌,欣喜若狂。 他在西昭可不是过的大少爷的日子,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是他却乐在其中。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战事崛起 从西昭回来之后一切都很是平静,骆青岑的生意越发有声有色,不论是在京城还是在西昭亦或者是定安府都持续向前,日进斗金。 闲暇时看书赏花,时而同穆泽穆漓出行游玩,倒也没了那么多的烦恼。 骆燕靖的病也恢复的很快,再一次回到了穆泽身边。这一次罗怡没了那么担心,她如今倒是也将手中的事情打理的顺风顺水,好像所剩下的闲人也就只有骆青岑一个人了。 南宫寒也再没出现过,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转眼间,冬去春来。万物花开,大地回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苏醒。树干上枝丫渐渐冒出了头,地上的野草逐渐变得翠绿,梅花凋落,寒风散去。 太阳开始变得温暖,渐渐地人也更加有了温度。 状元巷也就此空着,南宫寒的店铺装潢到一半也就没装了,客栈的生意越发的兴隆。每个月初一和初十周伟都会回来讲课,给广大的学子们传道受业。女子学院也即将重新恢复,京城之中已经有大批的闺中女子蠢蠢欲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边疆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在临界点的分界处,南祁的士兵误闯了分界,在没有任何吱声的情况下西昭的士兵将其杀害。 此举引起了边疆战士们的愤怒,顿时奋勇起来纷纷要讨回个公道。 虽说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这一旦打起来可就不是边疆的事情了,而是整个南祁国的事情,所以在边疆的将军并不敢直接发兵,而是将消息传回了京城。 皇上得知此事立马让庆王府一行人进京商讨,整个庆王府的人都入了京,骆青岑顿时就感觉空荡了起来。 宫内,皇上铁青着一张脸,台下坐着的正是王爷、穆泽和穆漓三人。 “庆王你说这该怎么办?” 庆王爷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屑,“既然是他西昭先挑起的事端,那咱们便打就是了!” “父王说的没错。”穆泽附和,“当初那南宫寒跑到我南祁国来抬高粮价,又阻止商贩对价格进行打压,若非是当下不合适那个时候就想出手教训他了!” 他们南祁国向来不主动挑事,可若是别人都骑在了头上,又岂能是能随意任人踩踏的? 皇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就是太冲动了,这战事又岂能是说打就打的?南宫寒再做什么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他到底还是西昭国的太子。” 穆泽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他之所以没动手的原因也无非就是因为顾忌着他西昭太子的身份。 “依臣之见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要控制住边疆战士们的心情,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可能让他们受了委屈。”庆王说着看了穆泽一眼,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稳住军心才是最该做的事情。 “朕也是如此认为。”皇上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先稳住军心,咱们再谈其他的。西昭那边朕打算先派个人过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不行!”皇上的话一出,穆漓当即站起身来反驳。 脸色一沉,皇上隐约有发怒的迹象。 纵然现在是没有外人在场,但当众被驳了脸面皇上自然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庆王爷和穆泽脸色都是一变,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陛下息怒!”庆王连忙站起身子,微微一弯。 皇上淡淡的扫了穆漓一眼,摆了摆手,“你接着说下去,为何不行。” 心提在嗓子眼,庆王爷狠狠瞪了穆漓一眼,示意她说话注意分寸。 穆漓抿了抿唇说道:“回陛下臣女是觉得如若咱们现在派人去西昭那就有示弱的趋向,很可能会让他们以为咱们不敢开战,从而失去军心失去民心,更让西昭看不起咱们!” 穆漓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一番话也让皇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既不能直接开打又不能派人去西昭,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如,由我亲自带兵去边界处坐镇,这样一来既能稳定军心,又能试探西昭的态度。想来如果我去了那定然西昭也不敢轻举妄动。” 听见穆泽这么说,当即皇上应了好。可是穆漓和庆王的脸色却好看不到哪里去。 穆泽也是庆王府唯一的儿子,让他只身去边疆到底庆王爷还是不太放心。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庆王府一脉也就等于断了。 “哥你不能去,让我去吧!” “不行!”穆泽摇头,拍了拍穆漓的肩膀说道:“你年纪尚轻,虽说是跟着父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但是在军中却没有丝毫的声望,更何况你也没有任何的实际作战经验,万一真的打起来你的实战经验根本不够。” “所以还是我去。”穆泽拍案定板,一口咬定。 皇上对穆泽的答案十分满意,从根本上来说他内心最笃定的人选也就是穆泽。没有比穆泽更合适人选了。 “好,高德勇传朕旨意封世子为大将军率领三千骑兵赶往边疆坐镇,朕还会传你一道密旨,若是遇到情况之外的问题朕允许你不上报直接行动。” “是!臣遵旨!”穆泽单膝跪地,用力点了点头。 出兵的事情迫在眉睫,穆泽都来不及收拾行囊以及给骆青岑传信便踏上了征程。 等到骆青岑收到信件的时候他已经出发了三天。 “怎么去的这么突然!”骆青岑心中一阵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难不成真是西昭那边出现了什么问题?可她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西昭那边的消息传来。 为了消除掉心中的疑虑,骆青岑连忙给穆漓去了书信,可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等到穆漓回信的时候又去了三天。 信上说他们明日就会回定安府,让骆青岑去庆王府等她。 太想知道关于那边的情况,骆青岑一大早就去庆王府候着,一直等到晌午时分才等到了穆漓回来。 王妃的脸色有些疲惫,匆匆说了几句便回去歇息了。庆王爷也是阴沉着脸,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穆泽怎么会去边疆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穆漓叹了口气,咬着牙说道:“还不是那该死的西昭!现在那边情况很不稳定,战事很有可能一触即发,皇上派大哥去边疆坐镇。我都说了让我去,可大哥和皇上都反对!万一大哥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岂不是……” “不会的!”骆青岑当即打断他,眼眸一沉,扬声道:“不会有事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罢,骆青岑立刻跑了出去,穆漓连忙追上去却无奈她跑的实在是太快转眼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匆匆跑回了家,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案桌前提笔写下书信。 春花阁也运营了这么些时候了,现在也是该检验检验究竟能不能发挥它的作用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都不将其利用起来那什么时候才该利用? 将写好的书信搁置在一旁,骆青岑又快速地提笔写下另一封信。 两封信都写好之后骆青岑才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放飞出去。 信鸽一个朝南,一个朝西,盘旋在蔚蓝的天空之中随后消失不见。 邀月收到信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那熟悉的白鸽落在她的窗户边上。 ——见信念安,事情紧急长话短说,我需要知道西昭所有的情况,是否有意攻打南祁又是如何安排,速速回信,急。 于此同时,蓝蹊也收到了信。 ——世子前行边疆镇守,西昭蠢蠢欲动以防万一提前购买粮草,暗中进行切莫走漏风声。联系大壮和京城将一切部署好,急。 骆青岑的两封信送到了邀月和蓝蹊的手中,当晚远在西昭的三人就聚集在了一起。 “你也收到四小姐的信了吧?” 邀月颔首,将信件拿出来,有些不安道:“看来事情十分的紧急了,否则四小姐也不会这么快就给咱们传信。” “的确,这边的情况你有打听好吗?”蓝蹊询问,邀月连忙点头。 “我寻了几个姑娘问了情况,也从旁打听了一些,但现在看来西昭没有要起兵的意图,不过也不好说,听说有一大批禁军已经赶往了边疆。” 闻言,蓝蹊顿时沉默起来。 目光有些阴沉,他心中悄然思索。不管这西昭与南祁是否决定开战,但现在既然双方都由有预备的趋势那么定然也就是有几率会打起来。 现在务必是要将其他的东西为四小姐准备好了,这战事一旦开启那最惨的必然是百姓们。 “邀月继续探听情况,有任何消息立马飞鸽传书给四小姐。玉清这边去联系商铺和琉星他们,将海物这一条线死守住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剩余的海物即可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你忙完之后回来找我,咱们一同去收购粮草。” 西昭这边的粮草若是断了,那西昭这边自然是得多几分顾忌了。 但同样的,为了以防万一南祁那边也必须从现在开始储存粮草,否则战事开启不仅是士兵就连百姓们都很有可能死于饥饿。 二人用力地点点头,立马转身去办。 * 京城。 骆青岑来到客栈,看见冷霜的时候心底不由地松了口气。 疾步上前,冷霜将她带到二楼,屏退了所有的人问道:“四小姐有什么打算?” “买粮草,这件事你暗中进行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尽可能的收购,越多越好,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置起来,没有我的指示不能使用。” “我明白。”冷霜也知道事关重要,当下不敢马虎。 这边安排好了,骆青岑又去了一趟良田处。大壮带领着几十个农户还在地下,见到骆青岑也顾不得自己浑身脏兮兮的急忙朝她奔来。 骆青岑倒是不嫌弃,就是大壮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我们还有多久才可以收成?” “秋季一到就行。”大壮笑的一脸淳朴,骆青岑的心中却是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运气好的话她应该能收购到大量的粮草,西昭加上南祁应该不在少数,撑个两三个月应该不是问题,更何况现在战事还没打响完全有机会。 粮草用完的时候估摸着也是大壮收成的时候。 心中这般一盘算,顿时落了口气。 好在她算得都比较稳妥,所有的落差应该都不算太大,间隔的时间不长应该问题不大。 “四小姐急着要用粮食吗?”大壮见她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骆青岑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问问。等到秋收是极好的,到时候就期待你的成果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再坚持几个月就熬过去了。” 大壮用力地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纵然是骆青岑自己都觉得自己部署完整,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了,可心中却还是隐隐不安。 战事一旦开启她当真能应对自如吗? 深吸了口气,骆青岑仰望着天空,太阳明晃晃的甚至有些刺眼,那湛蓝色的天空之上还渗着一丝惨白。 穆泽那边的天空也是如此吗? 黄沙漫过,风吹烟起,大片的黄土沙漠遮住了眼。 一望无际的黄色之海,看不见尽头找不到归路。落日之下圆滚滚的太阳仿佛触手可及,几千人行走在沙漠之中,身影被阳光拉得斜长。 “将军,穿过全面的绿洲就是咱们的边界驻扎点了!” 马匹之上,穆泽头戴盔甲半边遮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微微颔首声音从盔甲之中溢出:“大家休整一下,咱们急速前进争取在明日之前赶到军营!” “是!”众人齐声应道,穆泽也翻身下马。 双脚踏入软绵绵的沙子之中,黄沙漫过脚踝,仿佛快要将他往下拉扯一般。 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缓慢却很踏实。 仰起头看着天空,穆泽忽然想起了那句: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将军喝口水吧。”穆泽伸手接过,环视了一圈,却发现周遭的士兵都已经累得倒在了地上。 行走了这么久的路程,众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穆泽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禁有些失望起来,不过是走上这么些路就能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安心歇息,若是真是战事开起那怕是人家都不用如何打,他们自个儿就先阵亡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战事欲起 “都给我起来!”手中的水壶一扔,穆泽顿时怒吼道。 躺在地上的士兵们纷纷站起身子,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耳的。 看着他们这群模样,穆泽心中的愤怒顿时升起。 “瞅瞅你们自个儿的样子,三千骑兵!怕是抵不过人家五百人!这个时候如果西昭的士兵赶来,你们只会全数被歼灭!” “就你们这样子还去边疆镇守,人家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我看你们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竟然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清楚了!” 突然被训斥了一顿,平日里作为精锐的三千骑兵顿时不服起来。 面色愤愤,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壮汉突然喊道:“走了整整三日,每日歇息都不足一炷香的功夫,就算是铁人都熬不住!就算你身为大将军我也得说,你凭什么就这样训斥我们?我们的辛苦你都看不见吗?” “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云!”他拍了拍胸脯硬气的说道。 穆泽冷眼看他,目光中忽而闪过一丝杀意。 军营里的痞子气息倒是颇为十足,只是却没有学到边疆战士们浴血奋战的。 “很好。那本将军且问你,此行的目的为何?” “自然是镇守边疆,击退西昭!”刘云信誓旦旦的说着,目光中露出一丝坚定。 也就是他那笃定的语气和坚定的目光让穆泽心中的杀意减退,刘云并不知道他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救了他一命。 “那本将再问你,边疆士兵都等着你们,事态迫在眉睫而你们还在这里歇着,还是毫无防备毫无警惕的歇着。本将且问你们,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认为边疆战士们会信任你们?” 一句可会信任将刘云的话堵住,在场的士兵们也纷纷都愣住。 “你们现在转过头看看你们身边的战友。”随着穆泽声音的落下,他们转过头互相看着对方,却见一个个都是萎靡不振的状态。 眼中露出些许羞愧,一个个都垂下了脑袋。 “看清楚你们现在的样子了吗?南祁国的子民们养着你们,国家养着你们,没有战事不代表你们可以松懈。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见没有!” “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穆泽的话刺激到了面前这群兵痞子,一个个精神抖擞喊声震耳欲聋。 “全军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咱们翻过前面的山头直达军营!” 这一次他们再次坐下,可一个个却是挺直了后背,坐的笔直。 穆泽淡淡一扫,转身走向一旁。 他也是从军营里走出来的,他知道一个将士应该有着什么样的态度迎敌。穆泽并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兵是无用的,是懦夫。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们攀上了高山翻越山头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驻扎的营地。 那一个个白色的营帐就像是希望的曙光鼓舞着将士们前进。 抵达军营驻扎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驻扎地的将士们纷纷等候着,当看到大批的将士朝着他们走来,顿时欢呼起来。 “迎!”一声齐吼,夜色之中忽然亮起了火光,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 穆泽扬着脑袋,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着前面走去。 将士们纷纷伫立朝着两边站开,正前方的将士们手中的长矛长枪狠狠一顿,齐齐单膝下跪喊道:“迎大将军!” 穆泽负手而立,环视一圈,沉声道:“诸位起来吧,你们委屈了。” 一句委屈了戳中了多少将士们的心坎。 “将军!”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朝着穆泽扑去。 这熟悉的声音让穆泽缓缓勾起嘴角,张开双臂狠狠撞上去,“盛德将军好久不见!” “多年一别,将军还是和当年一般!”盛德将军哈哈大笑,单手揽住穆泽进了营帐。 四下无人,营帐之外都是自己的亲信,穆泽卸下盔甲顺势坐下来。 盛德将军收起脸上的笑意,顿时换上凝重之色问道:“泽儿,你疯了吗?怎么会是你来?” “陛下圣旨不可违。”穆泽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垂下脑袋, 盛德将军抿紧了嘴唇,半晌之后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 “伴君如伴虎。” 可不是么?皇上圣旨召庆王府一家入宫,朝中能用的将军并非他们一家可皇上却偏偏是选了庆王府。 他的心思穆泽很清楚。 要想控制住庆王府,可又要夺回自己的权利,要想压制住西昭也要压制住他们。陛下想将庆王支来边疆,穆泽怎会如意?只得自己送上门去,才能让陛下放心。 盛德将军叹息一声,不由地晃了晃脑袋。 “现在情况如何?” “不算太好,西昭那边暂时没有任何的举动,但是却派了三千精兵守在边缘,咱们的百姓们也整日受到欺压,可关键咱们还不能出手。百姓哀声怨道我们却束手无策。” “竟然如此过分!”穆泽怒喝一声,“不就是仗着自己在边境之处,早晚得收拾了他们!” 盛德将军何尝不想收拾了那群土匪子兵,可无奈他们地界不能跨越,一旦跨域了那吃亏的也就是他们。 “如今你们来了想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再观察两日,若真有任何异动那咱们也得采取行动了。”盛德将军安慰了一句,穆泽微微颔首平息下心头的怒火。 边疆之事一直是盛德将军镇守在此,这里的情况他比穆泽熟悉多了,所以他自然也是要多听几分的。 “对了,我之前听内子说起你定亲了,内子可夸你那姑娘极好,就是行事作风有些出头了,你可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等这边的事平息之后咱们回京我带你见见她。”提起骆青岑,穆泽的话语都不由地软了几分。 盛德将军的夫人和庆王妃是闺中密友,盛德将军又和庆王爷曾在一起行军作战,二人之间的情谊自然是不可比拟的。两家也是世交,所以盛德将军一直待他和穆漓如亲生儿女。 第六百四十八章 强抢民女 在边疆驻扎下来之后穆泽开始了解西昭的军力部署情况,边境之处所驻扎的军营加上后来的精兵也才不过五千人,同他们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可即便是这样,人家也敢惹事。 这西昭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穆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又曾经在边疆待过一些时日,所以许多将士都对他十分熟悉,再加上他是世子且又是陛下钦点的大将军,自然是没有人敢给他下马威的。 来到驻扎地之后,穆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派防守。在每个哨口都多派了两个人看守,每隔两个时辰轮班一次,还对城内也加派了防护。 他的到来让将士们信心大增,行事之中都是风风火火。 并未有任何的隐瞒,所以西昭那边自然也是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穆泽的到来让他们心生顾忌,小动作收敛了不少倒也没有再蠢蠢欲动。 只要西昭一直保持下去,等熬过这些时日想必他们自然会派人来谈和。毕竟此事是西昭先引起,想来他们自然也是不愿意如此僵持的。大部分的兵力都拖至于此,不安的只会是他们罢了。 “将军、将军!不好了!”门外一将士跌跌撞撞的跑来,气喘吁吁脸红脖子粗,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一看就知道定是跑了不少的路程。 “出什么事儿了如此慌慌张张。”盛德将军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那将士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穆泽脸色一沉,盛德将军手中的茶杯也是一顿。 “百姓起义了!” “什么?!”穆泽顿时站起身子,面色冷峻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为何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字不漏的给本将军说出来!” 那将士红着眼珠子,深吸了口气说道:“昨个儿夜里我们的人在一边的城内守着,另一边却突然来了几个西昭的蛮子军,他们闯到村民家中强了人家的清白闺女,那户人家哭着喊着求咱们,可咱们却不敢上前,只因那块地界有一半是属于他们西昭!” “该死!”穆泽怒吼一声,重拳锤在桌子上。 “昨个儿夜里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说?” 将士吸了吸鼻子说道:“因为、因为目睹的那几个士兵全部被杀了!” “混账!”这一次就连盛德将军也坐不住了,险些骂了娘。 “若非是今日百姓闹了起来,再加上几个弟兄不见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发生了。属下一得知了消息立马就赶来通知将军了。” 穆泽已然气的不轻,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口气我咽不下!”穆泽轻言道了一句,操起架子上的剑就要冲出去。盛德将军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揽住,对着将士摇了摇手示意他先出去。 “盛德伯伯,这口气你能咽下?三翻四次屠杀我南祁士兵,如今竟敢公然对我南祁的百姓下手,若是再不制止怕是只能任由那西昭的混蛋爬上咱们的脑袋了!” 穆泽奋力挣扎,盛德将军却将他禁锢的死死地。 “你先冷静一下,你的冷静都去哪里了?”盛德将军到底还是年长些许,一句话便让穆泽冷静下来。 盛德将军说道:“你现在这样冲动的过去哪怕你把人杀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穆泽沉下眼,放在两侧的拳头渐渐松开。 是啊,他即便现在冲过去杀了那些西昭的蛮子兵又能如何?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不是吗?反而还会引起战争,将原本主动的他们变为被动。 见他冷静了下来,盛德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松开了他。 “来人!” “将军!”门外的侍卫急忙跑进来,敏锐的察觉到屋子里凝重的气氛,大气不敢出。 “派人去城门安抚住百姓,让他们切莫冲动,剩下的事情交给咱们来处理。” 盛德将军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穆泽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 的确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做的是稳住百姓,只要百姓不乱那他们自然也就不会乱。 “光安抚百姓没有用的。”穆泽淡淡出声,那原本都准备走出去的将士脚步瞬间顿住,转过身子看了一眼盛德将军又看了看穆泽。 从腰间掏下一块玉佩递给将士,他说道:“拿着这个去刘云,此人性格暴戾能帮到你们。在适当的时候可以镇压得住那些百姓。这个时候不管同百姓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只能暂且用武力将他们压制下来。” “这……” “按我说的办。”不等盛德将军开口,穆泽便下了令。 将士急忙跑出去,屋子里顿时又沉默起来。 穆泽坐在一旁思索着,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就算暂且用武力将百姓们镇压了也不是长久之计,既要稳住百姓又要收拾了那群蛮子兵还不能将他们陷入被动不能引起战事,他该要怎么做? 昭月……如果是你,你会想什么样的法子? “行了,先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先稳住百姓再从长计议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穆泽微微颔首,站起身子走出了营帐。 场地上将士们正在操练,其中一个拿着绳子将对方捆起来,被捆住的将士正在想办法挣脱。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将士便将绳子给挣脱开来,一旁的人撇了撇嘴道:“下次应该加强些难度,再拿个麻袋罩起来再捆想来就没那么容易解开了。” 麻袋?罩起来? 穆泽眼中骤然划过一丝亮光,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 如果是她的话想来一定也会用这样剑走偏锋的法子,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堂堂世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缓缓勾起嘴角,穆泽已然有了想法。 疾步走回营帐他拽起刚要躺下的盛德将军连忙说道:“我有个法子能解决现在的问题!” “哎哟!你轻点!我这一把老骨头了经得起你这么拽吗?”狠狠的瞪了穆泽一眼,盛德将军拨开他的手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说说看,你的法子。” 第六百四十九章 地痞流氓行为 说?穆泽正想开口,可目光一锁在盛德将军脸上的时候立马就住了嘴。 以盛德将军的品行定然是不会同意他做这样的事情。想到这里,穆泽不由地扶额,什么时候他开始被昭月潜移默化,不知不自觉之中许多行事的风格都开始有所改变。 “你发什么楞?有什么法子赶紧说!别打扰老子睡觉。”到底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即便是身居高位的盛德将军也难以掩盖自己身上的那股兵痞子气息。 穆泽扯了扯嘴角,“行,那您先睡,明儿个你就知道了。” 大抵是太过于相信穆泽,盛德将军直接上脚将他踹出了营帐。 摇晃着脑袋笑了一声,穆泽加快了脚步回到营帐之中。 “去,把刘云给我叫来,还有目睹现场的人也都给我找来。”穆泽快速地说着,掀起帘账进了屋子。 门外的侍卫快速地的应下,急忙转身去办。 没过一会儿侍卫便带着四五个将士走了进来,穆泽让他们都坐下。 “你们都是知晓昨夜事情的人?” 几个将士都点点头,只有刘云连忙摇头。 “回将军我们都没有亲眼目睹到事情发生,只是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并且询问到的人。” “那你可曾见过那群蛮子兵的模样?” 将士摇摇头,穆泽看向其他几人,也都是一样的神情。 “那这样你们去询问一下百姓,将那几个人的模样画下来可做得到?” “是!”几个将士连连点头。 “速度要快,天黑之前务必将画像交到我这里来。”穆泽扬了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几个将士离开之后,营帐里就剩下了刘云和穆泽。 看这个样子穆泽是要找那几个蛮子兵,可刘云不知道他将自己叫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穆泽。 烧了壶热水,穆泽亲自给刘云倒了茶,惊得刘云连忙站起了身子。 手掌搭在他的肩上稍稍用力将他往下摁,穆泽道:“那日我无意间路过训练营,听见你说过一句话,你说但凡是让你碰上那群蛮子兵你一定会杀他个片甲不留可是?” “是!”刘云点头,“将军你别怪属下说话难听,陛下派咱们来镇守目的就是为了让那群蛮子兵有所顾忌,你说暂且不能打仗我们都能理解可是现在人家都骑在咱们头上来了,咱们还不能还手!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家踩着咱们么?” “与其这样天天操练倒不如回那京城去!” 刘云的话虽说是的确不好听,可是话中却十分有理。 这人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好品性,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兵痞子气息,可穆泽知道也正是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才会浴血奋战。 “那我问你,如果给你个机会杀了那群蛮子兵,你可敢?” “老子当然敢!”没有丝毫的犹豫,刘云脱口而出。话说出了口他才顿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扬起脑袋看着穆泽,“将……” 穆泽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走到营帐门口他稍稍掀起一丝帘账探出脑袋看了看,转过身子说道:“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子时来我营帐。” “夜行衣。” 刘云身子一顿,眼中顿时露出一丝诧异。 “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不能贸然行动,有的事情只能悄悄的做不能放开了做。开战不是一两个人能做的决定,所以战事不能从咱们这里引起。”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属下明白!”刘云用力地点点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刘云在此发誓如果被第三人知道,我不得好死!” 将士的誓言珍贵无比,许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 他们不是其他的人,他们是浑身鲜血,阴魂缠绕的人。所以,他们的诺言是比血还珍贵的东西! 天黑之前那几名士兵果然回来了,将打听到的画像放在穆泽面前。 几个蛮子军的画像都记在了穆泽的脑中,看过之后便将其烧毁。等到子时的时候,刘云穿着一身夜行衣来到他的面前。 穆泽满意地点点,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两把匕首将其中一把递给他,“会用吧?” 刀出刀鞘,寒光一闪锋利无比。刀尖轻轻一划,便能封喉见血。 “自然是会的。” “待会儿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这可和军营里的训练不同,我要你快狠准。” “明白!”刘云颔首,快步跟在穆泽的身后。 巡逻的侍卫这个时候正处于更换的时间,他们过于熟悉所以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巡逻的侍卫。轻车熟路的摸出了驻扎地,穆泽和刘云来到西昭军营的驻扎之处。 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比他们的人多出一倍。看来,他们也是有所防备着,也是害怕的。 穆泽冷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这几个人都是喽啰小兵,我已经打听好了他们三个其中有两个今夜都值守,还有一个是轮休。你不识人待会儿跟着我过去,解决掉值守的两个人,剩下那个交给我。” “好!”刘云忽然间有些激动起来,兴奋地舔舐了一下干涸的唇瓣,眼中露出一抹嗜血的杀意。 这群蛮子兵着实过分,仗着他们没有证据便杀了他们的将士还欺压百姓,无非就是想要引起战乱。 世子这一招可谓是极好,叫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刘云兴奋地想到,握在手中的刀鞘不由地松了松,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许。 就着夜色摸到了营帐的边缘,蹲在草丛里四处观望了一下,穆泽拍了拍刘云的肩膀道:“靠墙左边第一个,脸上有颗黑痣的那个,还有一个是你正前方,帽檐很低的那个。” “看得清楚吗?” 刘云眯起眼眸,细细打量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要脑袋。”穆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子微微勾起,“交给你了。” 刘云兴奋地抖了抖手腕,连忙道:“将军放心,老子一定好好收拾这两个蛮子兵。” 穆泽弯起嘴角,身子半勾快速地穿梭在草丛之中。 身形如鬼魅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第六百五十章 城门上的脑袋 刘云心中大吃一惊,没想到穆泽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他奶奶的! 心中低咒一声,穆泽的行为彻底的刺激到了刘云,当下眯起了眼眸猛地一下蹿了出去。 夜色之中他的速度如同猎豹一般迅速,眨眼之间的功夫就已经摸到了驻扎地内。 此时,多年来的训练终于体现了出来。 手中的刀鞘已经拔出来,刘云猛地一下勾住那人的脖子用力一扭,那西昭的将士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咽了气。 勾起嘴角刘云用力将他一扯便拖到了旁边的草堆里。夜色太暗,草丛很高两个人藏匿在其中也发现不了。 嗜血的心顿时升起,刀光剑影之间鲜血顿时喷射而出。从腰间掏出黑布顺势这么一裹,刘云扬起脑袋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 与此同时,穆泽也已经潜入了士兵房内,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他正要进入的时候那原本应该正在熟睡中的将士起床小解,恰好的给了穆泽机会。 偷偷跟着他来到不远处的小树林,那将士刚解开裤带穆泽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眸一瞪大,整个人已经没了气。 …… 入了春的时节开始暖和起来,沙漠戈壁也逐渐地有了温度。漫天的风沙渐渐变小,太阳的温度变得更加灼热。 驻扎地外的城门口此时围聚满了人,百姓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城外口上挂着三个脑袋,每一个都鲜血淋漓,瞪着一双眼眸令人看起来十分恐惧。 不少百姓都半遮着眼睛,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会感到反胃恶心想吐。 在城门口的地上有三张草席,每一张草席上都摆放着一具裸尸正对着城门上的脑袋。 “这不是那天行凶的那三个人吗?”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有人附和了起来。 “就是他们!” “老天爷长眼了?到底是哪位好汉做的?” “不知道,不过不管是谁做的总之都是替咱们报了仇!狠狠收拾了这群蛮子兵!” 正当大家都议论着的时候,忽然间从身后传来呼喊声:“赶紧让让!” 百姓们纷纷让道两边,一对老夫妇杵着拐棍紧赶慢赶的朝前走来。 “小翠她爹娘你们看就是这里了,也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出了手替小翠报了仇,这下小翠在地下也能长眠了,走得也安稳了。” 赶来的老夫妇正是那晚被蛮子兵欺负的姑娘的父母,他们一看到地上的尸体和城门上的脑袋瞬间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老妇人顿时哭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感谢英雄好汉出手为小翠报了仇,感谢英雄好汉!”老爷子也忍不住喊了起来,手中的拐棍锤着地面,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哭又好像是在笑。 “小翠他爹娘赶紧起来吧,既然已经有人给小翠报了仇那小翠在九泉之下也一定知道,你们也别难过了,应该高兴才是。” “就是!这群蛮子兵总算是被收拾了!咱们……” “滚开!”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紧接着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冷兵器的声音传来。 一群西昭将士风风火火的跑来将百姓给挡住,将那三具尸体给团团围住。 “都赶紧散了!”领头的将士怒吼了一声,面前的将士们就开始驱赶着百姓,百姓们小声地嘟囔着慢慢地转身离开。 “把尸体带回营地!”领头的将士下令,身后的士兵便搭梯子将人头给取下来,将地上的尸体给抬走。 主营帐里一个满是络腮胡的男人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眸,看着被白布包裹起来的尸体狠狠的一拍桌子。 “混账东西!” “你们都是废物吗?被人闯进营地都不知道,还让自己弟兄在眼皮子底下被杀害!” 他的怒气冲天,跪在地上的将士们一脸愁容纷纷垂着脑袋。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想,可谁又曾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拓跋将军这件事一定是南祁国的那群人干的,要不咱们就起兵攻打他们!在边境是咱们的地界,咱们不管是从地理环境还是作战经验来说都比他们要熟悉的多,一定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慌忙逃窜!” “打?”拓跋将军冷笑一声,目光中透着一丝不屑看着说话的人,“你说打就打?那日咱们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人家南祁国没找咱们算账你们以为是为什么?” “当真是怕了咱们?”拓跋将军负手而立,目光中透着一丝深沉接着说道:“他们不过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再加上他们不想主动挑起战争。所以,即便这件事真的是南祁国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因为同样的咱们也没有证据,更不能主动挑起战事!” 营帐内众将士深吸一口气,眼中都露出一丝不服气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们怎么办? 难不成就深深咽下这口气? “现在咱们就只能忍下来,先将这件事压下去不要走漏了消息。这个时候谁主动挑起战事,哪一方就会是输家陷入被动之中。” 拓跋将军又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可是为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暂且忍耐下来。 可是令拓跋将军想不通的事情是这件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将士们都是以军令为准,若是没有军令他们自然不敢擅自出营地。盛德那个老头子同他交手多年,他的路数拓跋清楚的很。 他向来是中规中矩,不会想出这等法子。 至于那个才来的世子…… 拓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也不大可能,毕竟他是皇室之人行事作风不可能会这样,虽说他不曾交过手但是也曾经听闻过他的一些事迹。 这件事也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风。 拓跋在此处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的事情放在了盛德将军面前,他便一下子都想明白了! “小犊子!什么时候竟然会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三生有幸 “让大将军来我营帐一趟!”盛德将军话音刚落,帘账就被掀起来,穆泽笑容满面的进了屋,自顾自地坐下顺手端起案桌上的茶盏喝起来。 “找我干什么?” ‘砰’的一声,一本书朝着他袭来,穆泽长臂一伸顺势就接住。 “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你也用了?”盛德将军鼓着一对眼睛瞪着穆泽,看起来像是十分生气,两边的胡子吹了起来。 穆泽挑了挑眉,手中的书本一转放在了旁边,“什么叫下三滥的手段?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你倒是有理了。”盛德将军指着他笑骂道:“我记得你小子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行事作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然会这些手段了。” 穆泽轻笑却不开口。 盛德将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眨了眨眼,“亏得那小妮子没跟来,否则这军营指不定得被闹成什么样子!” “你会喜欢她的,如果是她的话这件事或许会解决的更好。” “好?”盛德将军当即被噎住,瞪着眼睛看了穆泽半天没有出声。 穆泽耸耸肩,“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办得很漂亮?既没有让西昭那群蛮子抓到证据又没有引起战争还安抚了百姓为他们报了仇。” “一箭三雕!”穆泽用力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的完美。 盛德将军这下是笑也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满脸的无奈看着他。 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夸赞穆泽行事诡辩还是该大骂他风行败坏? “我现在是懒得说你,赶紧给老子滚出去!” 随着书本再次砸来的一瞬间,穆泽已经蹿出了营帐之外。 嘴角高高扬起,他望着明晃晃的太阳不禁有些思念起远在定安府的人儿。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吱——’蔚蓝的天空之中一声对刺耳的鹰叫声传入他的耳中,穆泽扬起脑袋看到一只熟悉的猎鹰盘旋在空中,目光一顿,那猎鹰俯冲而下稳妥的落在他的肩膀之上。 取下它脚上的信件,穆泽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这么远的路程,也是辛苦你了。” ——见信念安。 临幸匆忙见一面的时间都未有,听闻边疆情况不定我已为你做好一切准备。不管如何我都会是你身后最坚固的那堵墙,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和累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西昭局势尽在掌握。秋收即将到来,如若有战事大可放心只要撑过秋收便一切稳妥。王妃王爷都也很好,一切勿念,有我。 将信件揣在胸口,穆泽感受到了满满的暖意。 有此一人,何故再求? 她的心思无人能及,做他的后盾屈才她却甘愿,只因为爱他。 心头一暖,穆泽长长吁出一口气。 再次转身走进营帐里面,穆泽将信件一拍放在盛德将军的面前。 “看看这个,我说过你会喜欢她的。” 一脸疑惑地看着穆泽,盛德将军慢条斯理地拿起桌子上的信件,定睛一看猛地一拍桌子:“他奶奶的!你这什么媳妇儿?” 媳妇儿? 这个称呼似乎很不错。 穆泽眉梢一扬,得意道:“好媳妇儿。” “她这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什么意思?”盛德将军瞪圆了眼睛看着穆泽。 穆泽沉思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如若我没猜测错的话,她应该是已经开始提前收购粮草了。” ‘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盛德将军一脸的狼狈。 怔怔地看着穆泽,过了好一会儿才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媳妇儿是替你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穆泽得意地点了点头,“她有钱。” 的确是有钱,盛德将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仅是有钱还有细腻的心思。 “她向来办事稳妥,估摸着是担心战事的问题所以提前就做好了准备,收购粮草探听消息,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按照她的能力我想即便是现在开战,朝廷就算不支援任何我们也能撑过去。” 这一句话足足的将盛德将军噎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从现在开始撑过去?撑到什么时候? 仰起头看着穆泽,盛德将军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撑、撑到什么时候?” “按照她的计划一年之内都是没有问题的。” 盛德将军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怔怔地看着穆泽。 一年…… 不靠朝廷支援他们也能撑过一年? 盛德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道:“他娘的!你这混小子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竟然找到如此好的媳妇?” 他也不知道他是积了什么德,在有生之年能够遇到骆青岑。 “总之兵力咱们充足,后备的支援也有了,将士们冻不着饿不着现在你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没有了,我还有一道圣上的密令。如果西昭再做一次过分的事情,那么咱们不用向朝廷上奏也可以直接攻打。” “打他娘的!”盛德将军怒吼一声,猛地一下站起身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噜的灌下几口才平息了自己的激动。 “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来西昭蛮子军做了多少事情,这一次可算是将他们给收拾了。混小子我告诉你,现在咱们没了这些顾虑,一旦那西昭的蛮子军再对咱们的百姓动手,老子亲自率兵将他的脑袋给他拧下来!” 盛德将军激动的说着,眼中闪烁着寒光。 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多年的人又何故会存着几分善心?常年与尸体与鲜血为伍,他的心早就已经被冰冷所覆盖,久久僵持不过是种种因素困扰着,不过是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如今后顾再无忧盛德将军又怕什么? 穆泽闻言不由地扬起脑袋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还当这些年在这边疆之地的艰苦将盛德将军的血性给磨灭没了,如今看来倒仍旧是保存着一份了。” 他们南祁的士兵不是软弱之辈,他们南祁的百姓是将士们用生命守护着的,是不容许被人践踏,被人欺负的。 他们不还手不代表害怕,只是还未准备就绪。 如今,西昭蛮子军大可放马过来! 第六百五十二章 风起云涌 半月后。 边疆持续僵持,定安府这边也掀起了一股风雨。 就在骆青岑持续收购粮草的时候半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杀出一个买家,也和她一样疯狂的收购粮草。 这让骆青岑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警惕。 骆青岑派人调查却发现根本查不出来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只能查到他层层派人下来购买粮草,到了最后的那个人不知道其真正的老板是谁。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骆青岑都不能让其得逞。 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她选择提高粮价再大量收购,此时的骆青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哪怕最后人家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吞她一波金也没有关系。 “昭月!” 正在屋中盘算着账面的骆青岑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便看到穆漓急急忙忙的跑来。 额头上满是大汗,脸色涨的通红。 “你慢些。”她站起身子迎面而上,穆漓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大喘了几口气。 “开战了!” 面色骤然一变,骆青岑身子不由地晃了一下。 没想到初初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边疆就已经开战了!骆青岑连忙问道:“可知起因?” 穆泽抵达边疆已经有月余,小打小闹倒是有但是两方都是一直僵持着谁也没有率先动手,这一次想来事情并不简单。 “听说是西昭那边主动挑起的战事。” 听见穆漓这么说,骆青岑忽然皱起了眉头。这个节骨眼上谁先动手谁就被动,西昭皇帝应该没有如此傻才对。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让西昭皇帝要急促的对他们开战? 骆青岑还在思索荷香也急急忙忙跑来,“小姐不好了!咱们的粮草被人抢了,以高出了三倍的价格将城内的所有粮草都收购完了。” “什么?!”穆漓惊呼出声,骆青岑闻言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原来如此。”骆青岑恍然出声,让一旁的二人都楞了起来。 穆漓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知道西昭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开战了!”她轻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划过一丝冷笑,黝黑的眼眸里寒光乍现顿闪过一丝杀意。 “想来应该是那个人的手笔了。”她仰起头接着说道:“从穆泽离开定安府的那日起我便命人开始着手为他准备收购了大量的粮草以备不时之需,不仅是在定安府还在西昭也同时收购了。我原本是想着若是能将西昭那边的粮草买空,那么这战事也就打不起来了,而且西昭也会多几分顾忌,只可惜我算漏了一个人。” “谁?”穆漓连忙问道,这番话听得却是云里雾里的。 “南宫寒。” 因为她和穆泽的关系南宫寒暂时被牵制在西昭,是她忽略了时间算漏了南宫寒,以他的聪慧自然会想到这件事出自她的手笔,所以他选择了和她用同样的方式。 南宫寒自然是不缺钱的,提高价格买下粮草也无可厚非,只要能阻断他们的粮草那么对他们西昭就是有益的。 “粮草、战事应该都是因为他而起的。只不过南宫寒还是晚了一步,我现在所收购的粮草足够给穆泽他们供给,不算上朝廷给的以及他们现在自身有的应该都能撑过两三个月。两三个月之后,大壮那边应该也能收成了。” 闻言,穆漓顿时松了口气。 “你可真是厉害!”由衷的有些佩服起骆青岑来,现在的她步步为营小心谋划,虽说是算漏了一些东西,但却不足以改变什么。 骆青岑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眼中露出一丝紧张。 “我现在担心的是南宫寒还有后手,我对此人不算了解,他的行为举止我根本猜不透所以还是得小心着些。” 南宫寒的行径骆青岑已经是有所领教了,只可惜的是她猜不透。 “那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怎么办? 骆青岑眯起眼眸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想要知道南宫寒下一步要做什么并不难,只是恐怕要麻烦王爷和王妃了。” “这不是问题,原本父亲就在为此事困扰,现在能帮到哥哥他定然是不会说什么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骆青岑微微颔首,接着道:“你帮我盯着点收购粮草的事情,蓝蹊他们会定期传信给你,还有关于西昭动向的事情邀月也会给你传信,你让王爷进宫一趟试探试探皇上的心思,三千精兵加上原本镇守在边疆的士兵不足五万人若是西昭真的要打,怕是现在就已经开始派遣将士了,所以王爷务必摸清楚陛下的心思。” “还有,你让王妃帮衬着一些,有的事情你的身份做多有不便但王妃来行事可是方便极了。” 穆漓心中记下,用力地点了点头。 “荷香你听好从现在起担起整个定安府经济的重任,所有的店铺一切由你统管,帮我照顾好娘亲,接着收购粮草,如若有人抢那便让他拿,价格越高越好。” “是,小姐!”荷香一点也不敢懈怠。 战事开启,事态紧急。在这种关头之上人人有责,谁敢懈怠半分? “等等!”穆漓似乎想到什么,一把抓住骆青岑,“你要做什么?”她终于抓到了事情的关键点,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将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 站直了身子,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去边疆找穆泽,给他送一批粮草过去。” “你疯了!”穆漓惊呼出声,骆青岑却是一笑置之。 “我清醒的很,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现在我过去才是能解决问题的最好时候,只有穆泽才知道南宫寒下一步要做什么,也只有他才能控制住现在的局面,更何况战事开启我得陪在他的身边,我不想做苦苦等待的望夫石。” “可是……”穆漓还想说什么,却见骆青岑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话。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 她一定要去穆泽的身边,不能让他孤军奋战。 第六百五十三章 女扮男装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远处的炊烟寥寥升起融入进了那沙漠戈壁的落日之中,黄沙泥土漫天飞舞,广阔无垠的四壁之中出现了一群骑着骆驼驮着行囊的商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俊俏的男子,眉眼如星般璀璨,一身黑衫尽显身段。面色骏冷,腰间的长剑令人避而远之。 穿过沙漠翻过高山,他们并未进城而是朝着南祁的营地奔去。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分外显眼,才不过是初初抵达了禁地之外便已经被将士察觉。 “报!”放哨的将士急速奔回营帐,“营地百里外来了一群商人,属下瞧着像是朝着咱们而来。” “商人?”穆泽愣了一下,“商人赶往这里做什么?”说话间与盛德将军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放下手中的书籍,盛德将军道:“大战在即切莫要小心,可别千万是西昭那群蛮子军的计谋才是。” “先观望,若是靠近五十里直接扣押!”穆泽沉思片刻下了令,翻过高山之后有两条路可行,一条是进城的路另一条则是通往营地的路。 在五十里开外他们已经做了标识,若是那群商人只是走岔了路那看到标识之后自然会掉头,若不是那就只能扣押下来。 得了令的将士立马离开,他刚一回到放哨之处就看到那群商人已经是靠近了五十里的地方。 大抵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抓起来!” 一群将士齐齐出发,直接将商人的队伍给包围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为首的俊俏男子冷着脸,环顾四周围聚的士兵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若是要进城那立马掉头!”将士给了他们最后的机会,却不料那俊俏男子眉梢一扬,骑在骆驼上的身姿微微挺了挺,显得更加笔直起来。 他勾起嘴角,“谁说我要进城了?我是要去营地。” “抓起来!”听到他说要进营地那将士立马就开口说道,俊俏男子当即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喂!你们胆敢?去告诉你们大将军我要见他!”一个翻身下马,她腰间的长剑顿时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领头的将士脖子上。 都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的剑,生命就已经受到了威胁,顿时围聚在一起的将士纷纷不敢轻举妄动。 俊俏男子抿了抿唇,沉声道:“去,让你们大将军来见我,我可不想对你们动手。” “你们大可放心,我不是敌军而是友军,你们可将我围住若是我有任何不妥之行为一刀了结即可,我身后的这些人可都不会功夫。” 也是为了让他们放心,俊俏男子开口说道。手中的长剑收了回去,他挺直了后背站在原地。 见他如此行径,那将士也不由地起了疑惑。看着他身后的那群人一个个看起来的确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者,他抿了抿唇道:“把他们给我看住了!” “你,跟我来!” 男子勾起嘴角,为表诚意直接将剑扔给了一旁的将士,迈开脚步随着他进了营地。 “报!抓到了行商之人,他说要见大将军!” 营帐里的穆泽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笔满脸冷霜的走了出去。 本想训斥一顿将士,却在掀起帘账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张笑面如花的脸。 穆泽身子一僵,顿时楞在原地。 “怎么?不过月余的功夫世子就不认识自己在下了?” 不认识?开什么玩笑!就算她化成了灰自己也是识得的。 只是穆泽太过惊喜,没想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世子殿下愣着干什么?难不成真要关押我?” 随着她恼怒的声音,穆泽当即回过神来,急忙上前一把拽着她就钻进了营帐里。 门口的将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连忙朝回跑。 营帐里,穆泽紧紧将她抱住,“你疯了?竟然一个人敢来营地!” “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我来是有正事要办。” “正事?”穆泽推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这番模样还真像个俊俏小生。” 她得意的挑起眉梢,没错,这个千里迢迢跨越沙漠高山的人正是骆青岑! “行了,先别顾着看我,我真是有正事来办的。我外面还有一些人,让他们先进军营将东西搁置下来再离开。那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粮草,这次过来我先探路若是没有问题,后续我会让他们陆续将东西运过来。” 穆泽此时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想一个劲的将她拥在怀中。 “快点,把我的人放进来。”她狠狠推了推他,眼眸一瞪惹得穆泽笑了起来。 摸了摸她的脑袋,他说道:“我的兵不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人。” 估摸着就冲着刚才他的动作,那将士现在怕是已经将人带进了军营。 领着骆青岑坐了下来,穆泽握住她的手说道:“除了送粮草,你还有什么事?” “南宫寒。”她红唇微起,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叙旧、思念的话都可以稍后再谈,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了现在的问题。二人在大局观念上一致,都不是舍大家恋小家的人,孰轻孰重拎得十分清楚。 将定安府内发生的事情如数告知穆泽,骆青岑才端起茶杯喝下第一口茶。 “我不了解南宫寒的行径为人,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应对?” “你不是已经做了?” 这话就说明她之前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是骆青岑更想知道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摇了摇脑袋她说道:“我就是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所以才会分外担忧,我害怕他会搅乱大局,影响到当前的局势。” 影响自然是会影响的,只不过南宫寒出现的太晚了。 穆泽勾起嘴角,细细想了想说道:“他下一步应该就会出现在咱们对面了。” “你的意思是……”骆青岑顿了一下,忽而明白了南宫寒为什么要选择高价收购粮草了。 他要统帅三军自然要将兵力以及粮草准备充分,从南祁收购一来是能控制住他们,二来是要从根源上击溃他们的将士。 “竟是如此。”骆青岑恍然大悟,忽然莞尔一笑。 第六百五十四章 歪主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南宫寒的算盘可就再一次打错了。 他要想借力打力的话那就想错了,且不说他们先他一步准备,再者南宫寒在战场上难不成会比穆泽更厉害? 想从根源上对付他们,这南宫寒下手的时间确实没挑对。要知道现在的她手中的粮草可不是南宫寒手中那点可比拟的,若是早一月南宫寒开始行动那骆青岑才要开始头疼了。 “现在你们这边的情况如何?” 穆泽摇摇头说道:“大战即将开始,两军现在都在做准备。有探子汇报西昭那边已经有大军压境,估摸着很快就会抵达营地整顿到时候战事才会真正的拉开序幕。” “有没有想过先下手为强?”骆青岑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穆泽哭笑不得,拉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说道:“这是两军交战不是平日里的尔虞我诈,战场上有战场上的规矩,其能趁人不备?” “什么趁人不备?这叫兵不厌诈!”骆青岑当即反驳起来。 南宫寒是好人吗?她赌一万两银子南宫寒定会走歪路子来对付他们。 碰上这种人,就应该先收拾了他才对! “这小丫头说的不错,兵不厌诈!”门外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在来人掀起帘子的前一秒骆青岑连忙从穆泽身上站起来。 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的人,骆青岑转头看了一眼穆泽。 “盛德将军。” “将军。”骆青岑乖巧的喊了一声,盛德将军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身坐了下来,盛德将军抬眼扫过二人,那目光看得骆青岑不由地一抖。她同盛德将军并不熟悉,不了解此人脾性如何自然是不敢乱来。 但骆青岑知道营帐之中不允许有女人,可现在盛德将军分明是知晓她的身份了,也不知会不会将她给赶出去。 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却听盛德将军说道:“早前就听说你这鬼丫头点子多,如今倒是瞧着了,的确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出来的事儿。” 这话可是一语双关,也不知道是在说她女扮男装还是说她刚才那番话。 “从内子口中早就听起过你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盛德将军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夸赞,但是骆青岑却根本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只是讪讪的笑着,她连声都不敢应。 难得看骆青岑吃瘪穆泽一时间也忍不住觉得好笑起来。眉眼里都含着笑,带着些许打趣的望着她。 引得骆青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不敢说话还不是因为顾忌着他的关系,他倒好不仅不帮忙反而还在这里取笑她。 “混小子给小丫头安排个单独的地方,收拾好了之后你们二人到我营帐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主意。”盛德将军爽朗的笑出了声,站起身子指了指穆泽随后转身出了门。 骆青岑连忙转过身子兴奋地说道:“将军不赶我走?” “你没听他说吗?他等着听你的歪点子,也不知道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开始也这般无赖起来了。”穆泽晃了晃脑袋领着骆青岑出去,命人单独给她搭了间屋子之后稍稍收拾了一下二人便去了盛德将军的营帐。 营帐里早就准备好了热茶和点心,就等着二人的到来。 “小丫头你坐着吃些东西,一路赶来想来你也乏了,咱们也就长话短说,说完你就回去歇着。” 盛德将军做事干净利落,说起话来也是快人快语。 既然盛德将军都如此开门见山了,骆青岑自然也就不含糊了。 “其实我这主意吧还真就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世子说了战场上有战场上的规矩,不能像是我平日里那般作风。” “嘿!”盛德将军一听顿时呼了一声,指着穆泽说道:“战场上的规矩?第一个不遵守的就是这混小子!当初他倒是巧舌如簧死的都说成了活的,什么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偷摸的带了两个人将西昭那蛮子兵给杀了,脑袋给人挂在城门口上,尸体连衣衫都没穿。你说这叫守规矩?” 这事儿骆青岑还真是不知道! 当初也有听闻说起边疆的事情,只是听闻了南祁的将士们和百姓在西昭蛮子兵手上受了委屈,也不知是哪个英雄好汉出手惩治了西昭的蛮子兵。 现在倒是清楚的很了。 撇了撇嘴,骆青岑挑起眉梢说道:“将军,那我这主意您要听我便说,但是说之前我得先说一句,这法子没规矩,不仅没规矩而且还真就不讲道理。” “你且说便是。” 在盛德将军的应允之下骆青岑开口说道:“如果西昭大军压境,那咱们就抢先一步行动,率先烧了他们的粮草,毁了营地。这样一来大批军队压过来也无处可栖,最重要的就是粮草,没了粮草他们拿什么打仗?” “现在好像收购粮草也挺便宜的?”盛德将军抿了抿唇,当下提出了疑问。 骆青岑轻笑,“便宜?西昭现在几乎断粮,根本不可能再往便宜了。南宫寒若是想要在南祁国做什么,那他也很难。毕竟现在几乎所有的粮草都已被我垄断,除非南宫寒开出的价格比我高。” “他不会这么愚蠢的。”穆泽笑了笑,骆青岑也颇为赞同。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每笔银子都要用在正当之处,南宫寒怎么会花这么多钱收购粮食?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整个西昭都找不到第二家粮食供货商。” “还真是……”盛德将军顿了顿,猛地一拍桌子说道:“还真是合老子的胃口!” “就这么办!只要西昭大军一进入咱们就能知道,到时候来他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盛德将军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烧了粮草这种事情并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不过是行军打仗中的一部分手段。只不过是骆青岑这个主意出的着实有些歪了,竟然让两个还未初次交峰的战队就开始了第一轮的较量。 单方面的烧掉人家的粮草,不按套路出牌的的法子的确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粮草是行军打仗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向来都是严加看管着的。其实想要放火烧了粮草实属不易,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西昭大军一定会警惕防范。 不是骆青岑看不起南祁的将士,只是让他们行军打仗或许真是一把好手,但是若让他们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就不一定能行了。 “如果要做,那咱们就趁早。”穆泽看着这二人一拍即合的模样,顿时有些无奈,想了想也不由地顺从了过去。 “趁着大军没有进边疆,咱们提前在粮草上动手脚,这样一来兴许还能避免战事。粮草一旦被损,他们自然是有所顾忌这个时候咱们主动出兵……” 他顿了顿,盛德将军猛地一下转过头看他,二人眼中蹦出一股火花来。 骆青岑也是聪慧的人,一点就通当下就明白了二人的意思。 眼眸微微一转,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她眨了眨眼睛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里渗透着星星点点的光。 “不如……我来。”红唇微微扬起,她笑道。 “南宫寒既然已经有所准备,那肯定得防范着你。如真如你所言他要前来边疆那此时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行事如此谨慎难保不会猜到这些。” 盛德将军对这个南宫寒不了解,只是也有听闻过他的大名,知晓西昭国有那么一位出类拔萃的太子殿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盛德将军询问,骆青岑却只是笑了笑并未言明。 这一次,她赌的就是盛德将军和穆泽对她的信任。 “交给我就行,办不成顶多也就是打,办得成那咱们就赢了。就看二位要不要与我合作一把了。” 盛德将军和穆泽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穆泽相信她那是理所应当的,至于这盛德将军会同意倒是让骆青岑颇为意外了。 大抵也是因为穆泽的关系。 “粮草呢我给你们留下了,你们且得看好了,莫给别人偷了机会才是。” “那是自然的。”穆泽颔首轻笑了起来。 骆青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神色一脸镇定,“既然二位将军都答应了,那我明儿个就启程回南祁,我同你们保证在南宫寒入境之前我一定将问题给解决了。” “明儿个启程?”穆泽当即脸色一变,隐约有些不悦起来。 盛德将军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子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一把抓住骆青岑,手臂稍稍加大了些力气将她拽到自己面前,“好不容易能够见到你,怎的不多待两日?就算事情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同她分开这么些日子,穆泽心中对她是牵挂的很。如今见到她自然是想要她陪在自己身边多待两日。 迎面贴上他,伸手勾住穆泽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这事儿你可不能怪我了,你得去怪那南宫寒,若不是他半路杀出来闹了些幺蛾子咱们也不能这般聚少离多的。” ‘咯咯’笑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身子也随着颤抖。穆泽低下头用鼻尖抵着她的额头,“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就将这账算在南宫寒的头上。” “今晚留在这里可好?”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上,霎时间让她羞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瞪了穆泽一眼,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怒嗔道:“像什么样子?这里可是军营不是庆王府!” 他才不管! 穆泽勾起嘴角,身子一弯打横将她抱起扔在床上。单手一扯被子就将二人裹住,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靠在穆泽的怀中感到格外的温暖,难得的贴心舒适。这几日赶路都不曾好好休息,骆青岑一靠在他怀中便沉沉睡了过去。 呼吸匀称,身子软的跟小猫一样,穆泽低下头看着熟睡中的人儿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生在何处何地何境界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有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翌日,天不亮骆青岑便出发了。带着自己的那群人又原路返回,这一次回去的时候骆青岑加快了速度,比来时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定安府,骆青岑一点都不敢耽搁直奔珑枢阁。 搁置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用起来了! 这个时候由珑枢阁来办这件事是最好过不的了,况且这也是她手中尚且还未被南宫寒发现的底牌。 骆青岑已经许久不曾来过珑枢阁,之前给珑枢阁安排好了一切之后他们倒也忙碌了起来。如今骆青岑亲自上珑枢阁,邢堂主一下子便激动了起来。 “你说说你这丫头平日里也不来,知道你忙也不敢叨扰你,可是你这敢情就像是将我们抛弃了似的。”邢堂主这话语中可全是埋怨,似乎对骆青岑很是不满。 “我这不给你找事儿来了。”骆青岑轻笑,“这次可是大事儿,邢堂主帮我寻几位堂主都叫过来吧,我有要事商议。” 瞅着骆青岑神色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当下邢堂主也不再开玩笑,当即正色起来带着骆青岑入了正堂。 “阁主稍后。”连称呼都变了,邢堂主连忙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珑枢阁的钟声响起,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几位堂主可都到齐了。 “诸位请坐。”骆青岑挺直了后背,拿出气势环顾了一圈,目光中渗着一丝凝重。 邢堂主抿紧了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自打珑枢阁交给骆青岑之后邢堂主还真就没有操过心,珑枢阁也是走上了正轨之路,大家也都不缺什么。至于阁主更是鲜少来,一般都是有事才会上珑枢阁。 邢堂主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到她这般脸色了。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件事想让诸位去办,但今日我并非是以阁主的身份命令你们,而是寻你们商议。”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懂骆青岑的意思。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诸位也都知道咱们南祁国和西昭即将开战,战事一旦开启伤的必定是百姓。所以若是能避免战事那百姓就不会受苦,不会流离失所,不会无所依靠。所以,各位可否愿意出手相助?” 邢堂主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人。 “阁主尽管吩咐就是。” 第六百五十六章 烧粮草 虽说这朝廷的事情轮不到江湖中人来插手,但骆青岑说的也没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他们也是南祁的一份子,这个时候理应是抛开个人恩怨团结在一起。 邢堂主率先发了话,其余的堂主自然是没有意见。虽说骆青岑并不常在珑枢阁,但是她为珑枢阁做的那些事情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当初那个已经衰败绝迹的珑枢阁也是在她的手中才逐渐起死回生的。 “阁主尽管吩咐便是。”几位堂主都点了点头,纷纷附和起来。 看着大家都是真心出言,骆青岑心中不由地有些欣慰起来。 “听闻西昭太子有意去边疆,他手中储备了大量的粮草。我想在粮草上动手脚,烧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极具短缺这样一来势必有所延缓。” 众阁主面面相觑,纷纷有些兴奋起来。 “那群蛮子兵老子早就忍了他们很多年了,这次咱们珑枢阁也是时候做点事情了!”刘堂主有些兴奋,说话间不自觉地爆出了粗口。 邢堂主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骆青岑说道:“阁主既然已经提出来了,那不妨说说看阁主您的计划。” 骆青岑颔首,站起身子说道:“我的想法是趁着他们没有进入边境之前,咱们先动手。找到西昭的军队咱们分成两批,一批暗中潜伏另一批假扮商人。” “假扮商人的队伍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找准他们的落脚点,挖出粮草的藏匿位置。咱们另外一群人就开始行动。” 骆青岑拿起案桌上的纸笔开始画起来,白色的宣纸上勾勒出几条线上面标注了具体的位置。她的笔落下画上一个圆圈,随后接着说道:“具体的地点咱们还需要商议,我暂且得到的消息就是在这里。” “距离营地还有一段路程,咱们务必得赶上。” 目光如炬,骆青岑抬起头看了一眼众人。 几个堂主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微微颔首想了想道:“那这样的话现在便吩咐下去,天黑之前就能出发。” “这样自然是极好,商人的队伍务必选人要精准一些,切莫露了马脚。我会随着潜伏队一起过去,大家随时保持联系。” 众人颔首,当下开始行动起来。 骆青岑回定安府的事情并没有通知任何人,一直就待在珑枢阁里同众人一起准备着。 天黑之前,商人队伍已经出发。 同邢堂主一起来到密室,里面站着的都是熟悉的面孔。人数不多但却都是顶尖的高手,骆青岑对挑选出来的人十分满意。 “阁主,这些可就交给你安排了。” “天亮之前咱们上路。”吩咐下去,骆青岑也小憩了一会儿。 天亮之前,骆青岑便带着人上了路。 据邀月传来的消息汇报西昭的军队才从西昭出发,南宫寒所带领的队伍大约有五千人左右,人数众多自然行路起来也是慢的,比起他们的队伍来说应该很快就能追上。 “主子,罗阁主他们已经到了,正同西昭那群蛮子军一道而行。”从南祁出发要追上西昭的军队其实并不难,路程却比到营地还远。 其中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们需要绕道去一趟西昭国,再从西昭国出发。 好在罗阁主所带领的商人队伍已经追赶上了他们。 “那太好了,咱们得抢在他们前面才行,让罗阁主随时保持和咱们联系。”手中的鞭子扬起,马儿奔跑的速度不减,但是骆青岑说话的声音却是清晰的紧。 众人加快速度跟上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驰在路上。 两日后,他们绕道而行赶在了罗阁主和西昭军队的前面。骆青岑一行人早早的在客栈住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如果时机成熟,那就是在今晚行动! 抵达营地的路上方圆百里都没有住宿的地方,唯一可以落脚的也就是这间客栈了。 令骆青岑感到庆幸的是,客栈里不止只有他们一队人。人越多自然就是越好的,掩人耳目不会引起南宫寒的怀疑。 站在窗户面前,骆青岑听着楼下的动静。当她听见兵器与盔甲碰撞的声音时顿时眼前一亮。 来了! “主子。” “来了。”骆青岑淡淡的开口,“等他们安顿好之后,你们先撤出去。” 人数太多再撤退不太方便,倒不如趁现在就撤出去,等到天色暗下来了再动手。 下属点头应下,当即转身出了门。 骆青岑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僵硬。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头,她布置的如此周密想来应该是不会引起南宫寒的怀疑。 况且,就算南宫寒有所警惕也猜不到会是她动的手脚。 入了夜,客栈里都安静了下来。骆青岑站起身子推开窗户,双足一点直接从窗户跃下。 “准备好了?”她低下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几个人,几人都微微颔首。 “地方?” “就在客栈后院,有几个士兵看管着。” 骆青岑抿了抿唇,“杀了。一把火烧了后院。” 这可不怪她狠心了,要怪也就只能怪南宫寒心思不纯,她才动手的。 得了命令的几人当即站起了身子朝着后院走去。 骆青岑翻身上了马,当她看到熊熊火光燃起的时候手中的长鞭一扬,高喝道:“驾!” 马儿疾驰而出,马背上的人影身姿卓越,月色之下尽显冷贵。 客栈里。 烧焦的灼味扑面而来,屋子里的温度不由地升高。 “走水了!走水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忽然间就惊醒了客栈里的所有人,众人纷纷窜逃出客栈,一时间人仰马翻,谁也分不清谁。 南宫寒忽然惊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长臂一伸衣衫便套在了身上。几乎是狂奔着出去,当他来到后院看到那熊熊烈火的时候,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身上的杀意肆起,越发的浓烈。 “是谁?!”他咬着牙怒吼了一声,环顾四周,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难不成真要烧得干干净净?” 面对他的怒气,当下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果然是你 要说骆青岑是为何敢在这个时候下手,其原因很简单。因为五千精兵人数太多,南宫寒不可能将其随身带在身边。能带到客栈休息的几乎都是自己的亲信,至于其他的人也就驻扎在不远处。 正是因为如此,骆青岑才会如此有胆子下手。 大火烧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被扑灭,粮草都烧毁的差不多了。 南宫寒脸色阴沉,回到客栈之中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猛地一下砸掉手中的茶盏怒骂道:“废物!你们都是一群废物!看个粮草都看不住,你们还能做什么?” “现在你们说怎么办?粮草没了咱们如何去营地去给将士们交代?” 跪在地上的一众人不敢吱声,纷纷垂着脑袋。 南宫寒觉得头疼,扶额撑着脑袋,眉头紧紧拧起。 现在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这些粮草都是为将士们准备的,原本是想着给他们送过去,这些粮草都是他集了许久才集起来的。 “太子殿下……” “闭嘴!都给我滚出去!”南宫寒狠狠骂道,吓得一众人立马就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骆青岑已经走出了老远。 马屁停留在树林里,身边的人围聚起来,骆青岑看了看确保四周无人之后道:“你们都先启程回南祁吧,我确保罗阁主他们无事之后就会回来。” 客栈里着了火以南宫寒的性子肯定是要排查的,罗阁主他们自然是嫌疑最大。掉头摸回了客栈,骆青岑来到不远处观望果然看见层层士兵将客栈包围了起来。 嘴角微微上勾,她翻身下马躲在一旁的大树边上静静地看着。 客栈里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被叫醒起来。 南宫寒亮出了身份,没有一个人胆敢有怨言。 “都给我搜!”坐在主位上,南宫寒沉着一双眼环视众人,得了令的将士们纷纷冲上楼检查。楼下的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丝丝畏惧。 “太子殿下……这事儿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样查我们算怎么回事?” 南宫寒目光一扫,沉声道:“有没有关系搜了才知道,若真与你们无关,那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可若是被他查出来有任何的异况,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楼上翻箱倒柜的声音十分响亮,没过一会儿楼上的士兵就下来了,“报!没有任何异况。” “报!这边也没有!” “报!没有!” 一个个下来都不曾有搜到有任何的东西,南宫寒不禁拧起了眉头。 他的兵一直就驻扎在不远处,稍微有些动静应该都能知晓。所以如果是有人放了火那定然不会走远,可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人离开,所以南宫寒断定放火的人还在客栈里。 可为什么一点线索都没有? “太子殿下,这事儿同我们没有丝毫的关系,现在可以放我们离开了?我们还赶着去送货,这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检查我们的货物。” 话到说道这个份上了,南宫寒自然也不可能再去检查,扬了扬手便让他离开。 “掌柜的。”朝着掌柜的招了招手,南宫寒问道:“客栈里的人都到齐了?” 掌柜的连忙点头,“殿下,我这小店也就容纳得下这么多人了,方才您的人也看过了,不可能还有别的人。之前您入住的时候房间本还是满的,恰巧了有人退了房才有您的位置。” “退房?”南宫寒似乎抓到了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 一把抓住掌柜的,“什么时候?是男是女?” 他粗暴的动作吓得掌柜的浑身一颤,连忙道:“是几个男子,为首的男子长得很是俊俏。就是在殿下您入住的时候他退的房,当时你们还站在一起的。” 南宫寒脸色微沉,眯起眼眸回想起来。 他记忆很好,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可他却不记得他见过掌柜的说长得很俊俏的男人,至于那个退房的男人他是有印象的。 该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南宫寒猛地一怔。 他又被算计了! 狠狠一锤桌子,南宫寒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寒气。看来他果然还是小瞧了他们! 罗阁主的人拖着行囊从客栈出来,骆青岑却并没有紧随其后而是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无人跟踪才跟了上去。 在树林的拐角处她拦下罗阁主众人,“现在立马带着人回南祁,一刻也不要停留!” 罗阁主见她神色微恙,当即不敢多问带着人转身就离开。 南宫寒不是那么好骗的,若是能被她这般小把戏给算计了他也不能稳坐太子位置这么多年。 况且,能与穆泽并肩的人,她真不信会如此愚蠢。 深深地凝视了前方一眼,骆青岑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一道凛冽的风朝着她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身子微侧,双足一滑整个人就避开了。 “果然是你!”迎面对上南宫寒那充满了杀气的眸子,骆青岑莞尔一笑。 南宫寒也笑,只是他的笑容里渗透着满满的冷意。 “当初我就怀疑你会武功,没想到还真是。” “殿下功夫也不错。”骆青岑耸了耸肩,面上看起来十分轻松,可心中却是十分警惕的。 她自认为不会是南宫寒的对手,身边的人又都被她给支开,现在想要从南宫寒手中溜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南宫寒一步一步朝着她靠近,骆青岑却纹丝不动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弯下身子咬着牙说道:“穆泽还真是找对了人。” 一个在前线领兵打仗让他的将士们顾忌害怕,另一个则想尽办法摧毁他的粮草让他不战而退。 这一刻,南宫寒终于明白骆青岑对于穆泽而言的重要性了。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令人着迷的东西,她的实力她的聪慧以及她的手段,都是能成为任何一个男人背后的牢固。 目光微微一顿,南宫寒环视一圈,骆青岑轻笑到:“别看了,没人。” 没人? 骆青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就算是有人,你认为我会让你发现吗?” 同聪慧的人对弈,伤神又费脑。 第六百五十八章 跑的掉吗? 瞧着骆青岑一脸镇定的模样,南宫寒沉着眼问道:“四小姐难道就一点也不害怕?” “如今这个局面对你而言可是十分不利,难道你以为你还跑得出去?” 骆青岑挑眉,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当然跑不出去。你的五千精兵就在此地,我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啊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跑。”她笑了起来,阳光下那张漂亮的脸蛋显得十分的艳美。 不过片刻的功夫,险些让南宫寒迷了心智。 “太子殿下最好呢就是将我抓起来,要么呢就派人送我去营地或者将我送回南祁国。” “你当真不怕我将你带走?”骆青岑越是这样南宫寒心中就越是没底。 他压根儿就猜不透骆青岑在想些什么,这样的女人令他又爱又恨! “当然不怕,因为你不敢。”她绕着南宫寒走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如今这个时局表面上看起来是对我不利,但实际上却是对太子殿下你不利才对。” “我这一把火烧了你的粮草,让你的五千大军没了粮草供应,这是你担忧的其一;其二,大战在即没有粮草的你如何同我南祁的士兵相对抗?更何况现在正是关键时期,谁先挑起战争谁就是吃亏的那一方,想来太子殿下是不会想做这个罪人的。” 一番话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南宫寒无法反驳。 静静地听着她的下文,南宫寒道:“我大可杀了你!一了百了。” 闻言,骆青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杀了她?他敢吗? 摇了摇头,骆青岑顺势坐在地上,手一扬马匹上的水壶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殿下,我想你是被气昏了头脑吧?杀了我你还有命吗?别说杀了我就算是你绑了我这事儿也弄不好了。” “殿下可别忘了如今我好歹也是未来的世子妃,虽说还没成亲但是这婚事却是定下了的。现在指不定多少人等着你绑了我借此开战呢。太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南宫寒脸色猛然一变,放在两侧的双拳攥紧成了拳头。 “我送你去军营。”久久凝视她,南宫寒转过身子扔下一句。骆青岑勾起嘴角,快步跟上南宫寒。 她的话确实是戳中了南宫寒的心里,他还真就不敢对她如何。现在的骆青岑可是未来的世子妃,若是真动了她怕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若是粮草没被烧南宫寒兴许还真就不怕这一战,可如今的情形却由不得他。 被骆青岑狠狠摆了一道,他这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一路上南宫寒连话都不曾对骆青岑讲过,当然骆青岑自然是享受其中一点也不在乎。 南宫寒不同她说话,她倒是乐在清净。 为了送她去军营,南宫寒特意租了一辆马车护送。 帘子忽然被掀开映入眼前的就是南宫寒那张颠倒众生妖艳魅惑的脸,薄唇微启他的身子在马匹上摇摇晃晃,“他究竟什么地方吸引了你?” 嗯? 骆青岑愣了一下,扬起脑袋说道:“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帘子关上,马车外没了声音。 她和穆泽之间不是用吸引二字就能概括的,准确的说应该问她是什么地方令她心动。 是什么地方呢? 大概就是在他第一次出手帮她,第一次教她运筹帷幄,第一次为她出头,第一次……太多了根本数不清。 想起穆泽骆青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救命!救命!” “公子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吧……”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骆青岑掀起帘子的一瞬间差点没有吐出来。荒凉之地,满地堆积的不是野草而是尸体。 路边上的妇女老人衣衫褴褛,不远处有人正啃食着地上的尸体,满身的鲜血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恶心。 马车停下了脚步,南宫寒沉声道:“你别出来。” 透过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骆青岑的心底猛然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流落在此地?如今战事还没开启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若是真等到打起来那将会是怎么样的生灵涂炭? 骆青岑不敢往下想,看着南宫寒拧着眉头走过去,忽然之间一个女人直接朝他扑了过去,紧接着便是无数的人爬着向他而去。 那场面令人毛骨悚然,她的后背不自觉地渗出一场冷汗。 “给点吃的……给点吃的……”抱着孩子的女人伸手抓住南宫寒的裙摆,南宫寒没有厌恶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士。 “去将馒头拿几个来分给他们。” 将士微微颔首,从行囊之中取下几个馒头分给流浪者。 看到吃食就像是看到救命的稻草,他们一拥而上纷纷冲了上来。你争我抢,甚至大打出手。 “够了!你们都别抢!每人都有。” 看着那厮打的场面,南宫寒呵斥了一声,又命士兵拿了一些馒头出来。 几乎是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些吃食,他们才算是安稳下来。 “你们都是何处人士?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公子我们都是三不管地带的人,前阵子村里瘟疫爆发村里头死了好多人,为了逃难我们都跑出来了。可出来之后却得知南祁要和西昭开战,我们那儿也去不了就只能呆在这里。没有吃的我们就吃树皮和干草,可瘟疫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我们这群人之中也有人感染了。” “后来人死了,我们也没能找到吃的,他们开始吃起人来!大家都很害怕,纷纷开始窜逃。” “吃人……”南宫寒呢喃出声,马车里的骆青岑听得已经是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饶是南宫寒也是头一次听闻吃人,更是第一次见识。 “公子快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被吃……你看哪……”随着女人的手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草堆里有一群人趴在地上啃着一堆尸体。 胃里一阵翻腾,南宫寒都险些没能忍住。 深吸了一口气,他凝视着妇人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六百五十九章 可怕的难民 “半个多月前。” 半个多月前,那就是说他们已经吃了半个多月的人肉了。 一想到这里南宫寒不由地捂住了嘴。 这样的场面他也是头一次听闻,当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给他们吃的让他们填饱肚子倒是不难,可关键这并不是长远之计,更何况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这里。 “太子殿下。”正当南宫寒为难时,马车里忽然传来了骆青岑的声音。他调头走回,微微弯下身子凝视着她。 “兴许得耽搁四小姐一些时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骆青岑过于顾忌了,导致他同骆青岑说话的时候都多带了几分小心谨慎。 骆青岑不是听不出他话中的警惕,抿了抿唇说道:“这情况看起来十分严重,耽搁一些也无妨,只是太子殿下可想过要如何?” 五千精兵在此总不能全部驻守在这里,更何况乱民也并非是好处理的。 南宫寒拧起眉头,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 “我先派人将你送去军营,后面的事情……” “不用。”骆青岑当下拒绝。 她不是善心大发,也不是想帮南宫寒只是她无法过自己内心这一关。如果她当真就是这么走了,那她自己对自己也无法交代。 “若是太子殿下愿意相信我,那不妨让你的五千精兵先行离开,剩下一百来人即可。派人去给穆泽报信告诉他我在你这里就行。治标不治本的事情做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找到根源,先去村子里看看。” “你……”南宫寒有些诧异,完全没想到骆青岑竟然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离开。 她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帮你。” 南宫寒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放下了帘子说道:“黑魔吩咐下去,让刘奇带着人先去军营,剩下一百人集合。” 骆青岑坐在马车里,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镯子。 三不管地带是属于南祁、西昭、东离三国交界之处,说是三不管其实也称为三管地带。因为所划分的区域实在是太窄,所以导致了分不清究竟该给谁掌管。 百姓们落得如此下场,不仅是西昭的责任也包括了南祁的责任。 这群人之中,说不定就有着南祁的子民。 只是骆青岑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下面的场景,她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连帘子都不曾拉开再看一眼。 她相信这些百姓对并非想这样,只是人在濒临崩溃的情况下难免会做出一些这样的事情。 只要能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让百姓恢复正常的生活那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这样了。 只是这瘟疫又岂是这么好解决的? 南宫寒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骆青岑,派了人去给穆泽送信,由他的统领将五千精兵带走剩下了一百人跟在他们身边。 那群跟在身边的百姓们听见他们要进村,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避而远之。 带着一百人的队伍朝着村子而去,骆青岑明显的感觉到了马车开始颠簸不平。身子在车内摇摇晃晃,她连忙抓住两旁的扶手稳住。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车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骆青岑刚想掀起帘子一探究竟就听见南宫寒倒吸了一口凉气,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说道:“别看。” 手一顿,她慢吞吞的放了下来。 南宫寒的颤抖不是装出来的,骆青岑甚至都不敢去想是什么样的场面竟然会让南宫寒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害怕起来。 马儿开始嘶鸣,双足不停地走动着,烦躁不安。南宫寒不停地安抚着,却仍旧没办法抚平它的狂躁。 翻身下了马用手拉住缰绳,南宫寒胃里一阵翻腾。 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必须得清理了!” 这才只是村子门口,尸体就已经堆积如山了,他着实不能想象再往里面走回事什么样的情形。 满地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尸体不知道已经放置了多久,上面有不少白色的虫子正在啃咬着,漫天的苍蝇飞舞。 好几个士兵都因为无法忍受而趴在一旁呕吐起来,他们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人,浴血奋战,尸体见过不少可是那都是自己的同僚都是自己的兄弟,他们是牺牲,他们的尸体都是被掩埋的。 这样的场面确实是第一次见。 “别动!”骆青岑在马车里说了一句,从裙摆下撕下一块纱布遮住自己的口鼻跳下了马车。 “不是让别下来么!”南宫寒挡在她面前,骆青岑却轻轻将他推开。 这场面的确是有些难以忍受,不过此时她心中更多的却是悲凉。 “让将士们都带取下裹布包住双手再搬动尸体,千万不要触碰到任何一个部位,还有蒙上面遮住口鼻千万不能对着尸体呼吸。” “把所有的尸体集中到一起,全部烧了!” 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根除掉一切瘟疫。 想来这瘟疫有大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满地的尸体引起的。 骆青岑不由地叹息了一声,目光微微一沉,转头看着南宫寒说道:“先别着急进去,咱们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进去,里面的情况看起来不会比这里好。” 南宫寒颔首,当下命人开始行动起来。 按照骆青岑的吩咐将士们都十分小心翼翼,将尸体堆在一起那活生生的就是一座小山。那些虫蚁苍蝇的就在那尸体上到处爬,白茫茫的一片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大火燃起,灼热的温度噼里啪啦的烧起来。那腐烂的尸体很快就被烧焦,发出一股更难闻的气味。 众人都捂住了口鼻看着那一堆的尸体化成灰烬。 “打个营帐就在这里,大锅热水沸腾的滚烫的赶紧烧起来。一个也不许洗澡,搬过尸体的全部站到一旁去,什么也不许动。没搬过尸体的就去烧水,搭营帐。”骆青岑下令吩咐,众将士开始行动起来。 不过一会儿帐子也就搭好了。 骆青岑挽起袖子拿了个盆子将沸腾的水倒在其中,又往水里加了些醋,随后仰起头说道:“滚烫的水有些难以下手,稍稍凉一会儿每个人都洗一遍手。” 第六百六十章 三人合力 “报!西昭军营来人了。” “西昭的人来做什么?”穆泽站起身子,眉眼之中划过一丝不解,难不成是昭月那边的事情? 连忙让人传了话进了屋,西昭的士兵站的笔直,“大将军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传话,告诉将军如今四小姐正和太子殿下一起在三不管地带,四小姐还说让世子殿下带上军医过去一趟。” 穆泽来不及多问原由,当下吩咐了军医于他随心立刻出发。 他相信骆青岑,相信到甚至都没有去追究为何她会与南宫寒在一起。 一路狂奔,穆泽所行的与骆青岑他们所行的是相反的路,所以穆泽一路上并没有看到那群难民。 当他抵达村子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搭起的营帐。 翻身下马,穆泽一步一步朝着营帐走去。 骆青岑和南宫寒早就听见了马蹄声,回过头的一瞬间看见迎面而来的穆泽瞬间就笑了起来。 单枪匹马直闯,也只有他才会如此了。 “世子,别来无恙。”南宫寒上前自觉地与骆青岑拉开了距离。 穆泽微微颔首将骆青岑往自己身边一带,“出什么事儿了?” “瘟疫。”薄唇微启,南宫寒沉声伸手指着那被燃烧成灰烬的地方,“三不管地带爆发了瘟疫,百姓们流离失所避难在外,瘟疫延伸到了村子外面导致他们有些人病死,许多人吃不上饭就开始吃起尸体来。” 拧起眉头,穆泽眼眸顿时一沉。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医他道:“先去给他们检查一下。” 虽说是大战在即,两军的关系也并非那么的友善,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也理应放下一切共同联手。 瘟疫之事不属其他,一旦控制不好威胁的可就是所有的人。 现在我们还没进去里面,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我想应该不容乐观。” 骆青岑抿紧了嘴唇,神情有些严肃。 “不急,我带了军医,应该问题不大。只要能够保证将士们的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二人在旁窃窃私语,南宫寒自觉地退让到一旁。督促着将士们洗手将身上沾染过的地方都清洗干净。 “怎么会同他在一起?”这个时候穆泽才开口问道。 回过头看了南宫寒一眼,骆青岑神色有些复杂,“我烧了他的粮草。” 一句话将穆泽噎住,怪异的看了不远处的南宫寒一眼,颇为怜悯的收回了目光。如今的骆青岑是越发的有手段了,在烧毁了敌军粮草的情况之下还能让对方亲自护送她。 “看来这南宫寒还真是对你存了几分心思。” 闻言,骆青岑不自觉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穆泽轻笑,揽住她的肩膀说道:“我有点可怜南宫寒。” “其实你有没有发现他除开手段过激了一些之外,其实也不乏是个好领军或者是个好帝王。” 凝视着南宫寒的背影,骆青岑忽然有感而发。 南宫寒弯着身子拎着水瓢,将滚烫的水加了些许醋进去挨个递给每个将士。 穆泽赞同颔首,“比起他父皇而言,他的确会比他做的更好。” 西昭在几百年前其实也是强盛大国,只可惜层层历代下来形成了一种不良好的风气,尤其是在这届帝王身上更是风气败坏。 好在他还算没有彻底被冲昏头脑选择了南宫寒做太子,并且稳固了地位这么多年。 也正是因为南宫寒西昭才能日益渐好。 所以,换个方面来讲其实南宫寒不做对手做帝王的话穆泽兴许真是会对他刮目相看几分。 “你们俩腻歪完了吗?这里的事情等不及了。”大抵是看不下去二人窃窃私语的模样,南宫寒转过身子问了一句。 二人同时颔首,连忙说道:“好了,你最好留一部分将士在门口接应咱们,带少部分人同我们一道进去便行。” 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若是他们真的遇见了什么不测,那也有人能帮衬一把。 南宫寒颔首下令一半的人数留在村子门口,剩下的人随着一道进城。 摒弃其他的来讲现在他们三人也算是同盟,骆青岑分别给二人递了面纱遮住口鼻,“外面的尸气已经这么重了,指不定里面有多严重谨慎一些的好。” 三人带上面纱便进了村。 村子里乌烟瘴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村民们都窜逃了的原因还是尸气覆盖的缘故,导致整个村子都被笼罩起来,寒意肆起令人发指。 四面的屋子都已经破损,上面布满了蜘蛛网和灰尘,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夹杂着恶臭恶心。 面纱遮不住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骆青岑三人走的十分小心。 村子还是挺大,往里走了一小段路就发现了倒在路边的尸体。 “呕……”在看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已经有将士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那尸体已经腐烂,浑身上下被白色的虫蚁啃咬的不成模样。肠子肚子露了半截,鲜血流了满地都是,地上还有着干涸的血迹。 “看……前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具尸体上的时候,忽然后面的士兵颤抖着说了一句。 随着他的声音扬起脑袋,骆青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往前再走上十步开始便是一具尸体,层层堆叠,根本无法前进。 “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下可不好办了,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骆青岑指着地上,那满地都是攀爬的白色蛆在蠕动。 南宫寒拧起眉头,神色异样。 过不去也就没办法将这村子清理干净,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先回去,这里尸气太重了咱们得另想法子,还有得派些人去将那群百姓看着可千万别再出事了。按照这个毒气来看恐怕他们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一想到这毒气互相传染,再加上那些啃食尸体的人,骆青岑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三人后退,带着将士们又返回了村口。 经过热水加醋清洗一番后,骆青岑说道:“你们所带的衣衫可够?” 第六百六十一章 令人错愕的答案 不解地看着骆青岑,南宫寒问道:“要衣衫做什么?” “多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衫,将身上的衣衫都脱下来用热水加醋浸泡洗干净之后再穿。这个时节衣衫很容易干,准备两套衣衫就足够了。” 这样一来大家有干净的衣衫可以更换,还能消毒保证不会被尸毒感染。 “这倒是足够的。”南宫寒颔首,随后问道:“那我们怎么进去?” 骆青岑转眼看向军医道:“二位留一位在这里,另外一位带上一些随身必备的药品和我们一起,多准备一些加了醋的热水咱们一路洒着进去。” 按照骆青岑的吩咐,先将热水准备好了将士们从路口开始洒水进入,每一个石板路上都是热气腾腾。氤氲的雾气上升到空中将尸毒的瘴气掩盖。 将士们在最前面开路大量的热水一盆接着一盆的往前面洒,直到洒到了那堆尸体的面前。 “放火烧。”骆青岑沉下眼眸,咬着牙下令。 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只能先将这群尸体和这些满地攀爬的虫蚁给烧毁了。就从热水的断绝处开始点燃火折子,大火顺势燃烧起来将整个村子隔绝成了两段。 一段是火,一段是水。一面热气腾腾,一面火光四射。 刺鼻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骆青岑摇了摇手道:“先撤出去。” 她之所以要选择用热水加醋一方面是为了驱除尸毒的瘴气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隔断这层火。有水的地方自然而然火势也就蔓延不过来。 他们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一点一点的去将尸体搬运,所以只能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 村子没了还可以再建,但是人若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一行人撤回到门口,看着大火一直燃烧,直接将后面所有的尸体都烧毁的干干净净才算熄灭。 “换人,刚才进去的立马更换衣衫再用热水洗净,记得也清洗一下身上。剩下的人带上东西做好防护随我们进去。” 三进村子,再一次使用大量的热水,这一次将里面也彻彻底底的冲刷了一遍。 瘴气逐渐消散,骆青岑看着化成灰烬的尸体不由地觉得有些悲凉起来。 “这个村子也算是干净了,咱们最后再做一次大面积的铺洒彻底根除之后就去找村民们。” “让军医多准备一些热水还有衣衫,还有药品,对了得带一些解毒的药才行。大量的熬制,先让他们从自身上将问题解决了才能回到村子里,否则咱们做了这么多也是白做。” 南宫寒颔首,连忙吩咐了下去。 选择折回之前的位置,这一次穆泽也看到那群啃食尸体的人。 眉头皱起他说道:“尸体都已经腐烂却还在啃食,他们的身上应该也是带了大量的尸毒,恐怕命不久矣了。” “吃过尸体的人自然是不能回村了。”忍不住扶额,这又是一个难题。 若是直接死了还好,那便是烧了也无妨。可暂且他们身上的毒性并没有显现出来,而是隐藏在体内,赶也不是留也不是。 “先检查其他的人吧。” “我先让他们搭营帐。”南宫寒连忙说着,让将士们搭了几个营帐起来。 将吃食分散给难民,军医也开始行动起来。煎药的煎药烧水的烧水,个个分工明确没有丝毫的手忙脚乱。 这一刻大家都没有了国界之分,没有敌对之分,只是简简单单的在共同的帮助着受难的百姓。 “他们的衣衫不能洗,不能再穿了。脱下来的全部集中在一起烧掉。” 穆泽闻言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衫,“这里离城内不远,我去买些衣衫回来。再多添置些吃食回来。” 骆青岑点头应下,穆泽骑上马就转身离开。 将柴火添到最大骆青岑拿起火把直接将衣衫全部烧掉,随后去到南宫寒身边拿起一个铜盆将热水装起来。 “水有些滚烫,你们都冲一冲。条件有限,妇女儿童优先。”在她有条不紊的秩序下百姓们纷纷排好了队伍一个接着一个的冲洗。 身上的泥泞污垢从脚下流出,将那小河沟都染成了黑色。 虽说洗得不是很干净但至少比先前要好许多。好在他们的将士够多,每人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只需要烧水挑水即可。 等到他们全部都清洗一遍之后,穆泽带着干净的衣衫赶了回来。 换上干净的衣衫,骆青岑才说道:“待会儿我们会给大家分发吃食,人人都有希望大家不要争抢,安静坐在一旁等候就行。”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请诸位如实回答我。” 百姓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在座的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谁吃过尸体?” 这话确实有些敏感,若非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谁又愿意去吃尸体?饶是那几个沾过的人也不由地垂下了脑袋。 那种情况之下的确是太饿了,想要保命自然也就得需要走另外的道路。 骆青岑的话问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 一点也不意外这样的情况,骆青岑抿了抿唇接着说道:“吃过尸体的人身上说不定会沾染瘟疫和尸毒,大家现在如实告诉我们还有办法可以挽救,我们会想办法帮助各位的。可若是你们隐瞒着不报出来,那危害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其他的人。” 环顾众人,骆青岑看着纹丝不动的人群,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若是他们不肯坦白,那这场救治也就等于是在做无用功了。 正当骆青岑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人群中有一个人举起来手,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所有的人都纷纷举起了手! 甚至包括那襁褓中的婴儿也被妇人带着将手举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情况,骆青岑险些晕了过去。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这里所有的人都吃过尸体……不仅是她,就连穆泽和南宫寒也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稳住心神,她缓和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先把东西分发下去吧。” 拉着穆泽钻进了营帐,骆青岑朝着南宫寒也招了招手,顺便连带着让两位军医也进来。 第六百六十二章 尸毒蔓延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骆青岑拧起眉头,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 南宫寒看了一眼穆泽,随即转过头说道:“现在怕是所有人都不能再回村了,咱们得在这里多搭几个营帐才行。” 穆泽颔首,十分默契的说道:“我回一趟营地调兵过来,我比较近相对而言也会快许多。你的人就在这里候着吧,至少在我回来之前还能撑上一阵。” 同聪明人交手的好处就在于此,至少不会让人多费心思。 二人都十分有默契的知道不会在这个时候趁人之危选择开战。两方主帅都在远处,自然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好。”南宫寒用力地点点头,看了一眼骆青岑笑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这也算是他给穆泽的承诺了。 在他赶回来之前,他一定会保证骆青岑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我们下一部如何?”送走穆泽之后南宫寒便问道。骆青岑看了看外面捧着吃食的百姓,忍不住扶额。 事情的发生程度远远的超乎她的预料,为今之计只能先依次给他们检查。 “接下来就要辛苦两位军医了。”转身朝着二位军医行了礼,骆青岑叮嘱了一些事情,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衫和面罩递给两位军医。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身上是否已经沾染了瘟疫或者尸毒,如今只能靠着自己的多年来的经验和准确的保护将一切阻断。 “诸位,接下来我们的军医将会为你们进行诊治,检查诸位身上可还有瘟疫的残留。咱们还是有序进行,妇女儿童优先,老者优先。” 骆青岑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南宫寒则在一旁帮忙煎药。 堂堂太子殿下挽起衣衫长袖,卸下一身贵气与将士们共同努力,这一点已经足够令骆青岑对他改观。 当然同时,南宫寒的做法也更加的获得军心。 不管是有没有沾染上瘟疫或尸毒的人统统都需要喝下一碗药,体内含有尸毒的喝下药之后不足三个时辰就会显现出来,而没有染上的喝下药也能起到一个预防和保护的作用。 百姓人数虽是不多,但大夫却只有两个,折腾下来也耗费了一日的功夫。 “先歇歇吧。”骆青岑捧上两杯热水递给两位大夫,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凑合。 “我竟没想到在这泱泱土地之下,表面上看起来国富民强,家家户户都有饭吃有水喝的日子可实际上却还有这样地方。”南宫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目光中渗透出一丝悲凉。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落日黄昏的余晖打照在二人身上拉扯出长长的斜影。 骆青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呢喃自语又像是在同他讲话。 “你看不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只有一双眼睛只能看到见面前和周围的事务,可超过范围的看不见,只能用心去感受亦或者是多看。” “战争没到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太子殿下可曾想过如果战争一旦开始那百姓将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骆青岑一句话问的南宫寒哑口无言。 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民不聊生、饥荒、比这更严重的瘟疫还有…… 南宫寒不敢继续往下去想,面色有些凝重,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双拳。 “其实你将会是一个好帝王,天下大国久合必分,分久必合这虽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但是其实能够维持现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南宫寒转过脸,撇了撇嘴道:“如今你是烧了我的粮草自然这般说。” 这是在记仇了? 骆青岑笑出了声,晃了晃脑袋。 “若是你答应不再打南祁的主意,我可以将粮草送还给你。”别说是烧掉的那些,她愿意以十倍偿还。 南宫寒抿唇,轻笑了一声。 见他神色微恙,骆青岑也不再多问。话虽是这般说但是许多事却并非是他一人能主宰,倒是她有些思虑过多了。 “不好了!不好了!”营帐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二人相视一眼急忙掉头跑回去。 百姓们围聚在一起,看到二人赶来的时候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壮汉,浑身颤抖,四只抽搐,口吐白沫。一双眼睛瞪圆一直看着天上,白眼直翻。 “这是怎么了啊?”大家似乎很害怕,个个避而远之缩在一旁。 军医和骆青岑二人急忙赶来,正欲向前骆青岑一把伸手将其拦住。 “全部都退后一点!” “去做好防护再过来!”将南宫寒和二位军医往后面一推,骆青岑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纷纷也跟着退后了几步。 “是瘟疫!是瘟疫!”有人开始大叫起来,抱头鼠窜吓得众人都畏惧连连。 看着混乱成一团的百姓,骆青岑顿感头疼怒吼道:“闭嘴!不准吵!” “谁再喧闹一句,我立马杀了你们!”说话间她腰间的雪蕊已出,锋利无比的刀刃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鸦雀无声。 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双眼睛紧紧地锁着骆青岑。 二位军医已经穿好衣衫出来,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站在骆青岑的身边。 她向前一步,南宫寒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我答应过他。”他轻声道,摇了摇头。 骆青岑勾唇,将他的手从手上拿下,用衣衫遮住自己的口鼻拿过手帕蹲下身子。 捏住那人的下颌,骆青岑手抬起轻点住他身上的穴位,四下翻看,忽然发现他手臂处已经开始出现腐烂。 “是尸毒。” 二位军医都是行医多年的大夫,自然也看出了些门道。 摸了摸胡子,其中一位说道:“他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大概是啃食尸体的数量有些多了。” 那些死掉的尸体本就含有一定感染瘟疫的机会,在死去之后更是容易腐烂,他们啃食的尸体自然也就存在一些腐肉。 腐肉啃食过多自然而然体内也就会带了一些毒气。 “可会传染?”南宫寒问道。 骆青岑想了想道:“我不太确定,但是他们都是啃食过尸体的人,很难保这其中不会继发性的感染。” 第六百六十三章 放血检查 南宫寒闻顿时也有些不安起来。这尸毒万一真有传染性那沾染给了将士们可如何是好? 且不说现在打不打仗,这些将士可都是西昭国的栋梁,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真的是糟糕了。 骆青岑自然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其实她也带有同样的担心。 毕竟穆泽也去调遣了将士,他们南祁的将士也需要注意。 “再搭个营帐。”骆青岑吩咐着将士,“咱们得把他单独放置,现在还没有其他的人病发,一旦有全部统一安排在一间营帐里。” 为了确保其他百姓和将士们的安全,她只能选择这么做。 军队里不缺的就是营帐,但是其他的东西也就没那么好准备齐全了。条件有限,在骆青岑的安排之下,只能烧热水加醋用来消毒。 先将营帐里彻彻底底铺洒了一遍才将人搬进去,留守了一个大夫在里面照看,骆青岑和南宫寒都搭上了手帮忙。 将熬好的药再一次递到每个人的手中,骆青岑吩咐大家都必须如数喝完。 “里面怎么样了?” 她钻进营帐里,看着大夫正在用银针将那年轻人体内的毒素逼出,铜盆里积了半盆黑血上面还漂浮着一些白色的虫子。 “身上的肉已经开始腐烂了,情况似乎更严重了。”大夫收了针,抹了把头上的汗。 骆青岑连忙走进弯下腰一看却发现的原本只是腐烂了一小点的肉如今腐烂的更深了,隐约还能看到那骨头里蠕动的白色驱虫。 “救不了了。”骆青岑呢喃了一句,眼中渗出一丝悲凉。 她可悲的不是这个人救不了了,而是可悲于不知道他是吃了多少的尸体才会变成这样。 竟然连体内骨头内都已经有驱虫在爬了。 大夫手一顿,骆青岑扯着他往后走了几步,“你去清洗一下,再清洗干净之前切莫与任何人接触。” “四小姐你……” 她摇摇头,向前走了一步,蹲下身子掐住那人的人中手腕一翻转一根银针出现在她的指尖。 准确无误的刺入他的太阳穴,那人缓缓睁开眼睛。 “很抱歉我们没办法救你,你可否还有什么心愿,如果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手微微抖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道:“不、要再没饭吃。” 闻言,心中多少有些难过起来。 她以为他的临终遗言会是想要得到什么,却不想他只是不希望今后再没饭吃。 这是多令人感到难过的事情,也不知是饿了多久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啃食尸体非常人所愿意做的事情,若非饿到了极致怕是也无人愿意。 “好,我答应你。”她用力地点点头,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不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天下百姓落到如此境地。 那人说完便咽了气。 骆青岑站起身子,让穿好了防护服的将士们将尸体抬出去。 抬到旁边放火烧掉,骆青岑已经记不清楚从自己手中究竟烧掉了多少俱尸体。 “碰过尸体的人,进过那间营帐的人全部都要再洗一次,身上的衣衫也得换下来。” “我想我们得大幅度的进行一次检查了。”骆青岑说道,转头看着南宫寒。 “如何检查?” 环顾周围的百姓,骆青岑咬着牙说道:“放血。” “你疯了!他们不会答应的!”南宫寒尖叫起来,当下反驳了骆青岑。 她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似乎有些过激了,可是刚才她很清楚的看见军医在放毒之后明显是可以从血里看出来的。 只要确保血里没虫或者是没有成黑血那应当问题就不大。 可是这群百姓原本身体就跟不上,要让他们放血的话应该很难会答应。 叹息一声,骆青岑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死掉才好?” 死掉那自然是不好的,但要如何劝服这些百姓才是问题。 南宫寒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 “只有这样的方式我们才能更清楚的保证他们的安全,才能知道到底哪些人是应该被分开,哪些人是应该被好好调养的。” “你确定吗?”南宫寒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 骆青岑颔首,“我不确定一定能治好他们,但是我确定我一定能查出来。” 能不能治好是后面的事情,即便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将来不会。她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不会,所以骆青岑能做的也只有第一步,先将基本因素给排除掉。 “好,那我来说服他们。” 闻言,骆青岑顿时松了口气,朝着他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南宫寒跨出营帐,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说道:“你做世子妃亏了,以你的脾性和德性母仪天下也不足为过。” “可惜,我胸无大志。” 南宫寒轻笑,抬脚走出了营帐。 将百姓们召集起来,南宫寒说道:“诸位,之前那个人身上的尸毒过重已无法医治,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为了能让大家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所以我们想为大家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百姓面面相觑,纷纷不解。 “是什么样的检查?” “放血。”南宫寒直言不讳,双眸冷静的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果然如同他所料,百姓们开始反对起来,一个个眼中都充满了抗拒。 “除了放血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这身子骨哪里还经得起放血,你这摆明了是想要我们的命!” 南宫寒沉着脸一声不吭,等到他们都说议论完了,讨论完了他才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就这一个法子。至于你们要不要检查全看你们自己,命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若是想要大家一起死,连累你们的妻子孩子父母那尽管觉得我想要害你们便是。” “从今日起两位军医会在营帐里守着,你们若是想通了一个一个进便是。”说罢,南宫寒转身钻进了营帐里,留下一群百姓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你就这样说完了?”骆青岑在营帐之中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地有些觉得吃惊。 “你这样怎么能说服他们?” 南宫寒耸了耸肩说道:“那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骗他们对吧?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来做选择,旁人就算再劝也无济于事。” 第六百六十四章 病源体 话糙理不糙,但是骆青岑却不抱以任何的期望。无奈地瞪了南宫寒一眼,后者却只是耸了耸肩也表示很无奈。 百姓们的吃食还是照样的跟着走,只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进来放血检查。 骆青岑蹲坐在椅子上,不住地伸长了脖子朝着外面看去,“万一一个人都不来可怎么办?” 那她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这样下去都检查不出来,那他们岂不是只能等死? 骆青岑这心思婉转,眼中渐渐露出焦急来。 “别急。”南宫寒安抚了她一句,自己其实也算不上太好。目光讪讪,站起身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她看他自己也是着急的很。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目光一转,顿时瞪圆了眼眸。 一个少年小心翼翼地伸了半个脑袋进来,看了一眼骆青岑说道:“姐姐我想先来检查。” 猛然,南宫寒驻足脚步,骆青岑顿时扬起了笑脸。 疾步走向少年,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问道:“你不怕吗?” “怕。但我不想自己成为病源害了大家。”他的声音不算小,足以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一个少年都尚且能有这种意识,那些所谓的大人所谓的成年人却只想着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问题。 这样相比起来的确是大不如。 “那姐姐待会儿让军医轻一点,姐姐这里还有梨花酥糖待会儿姐姐一起给你。”抚摸着他的脑袋,骆青岑将他带到简易的榻上躺着。 少年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怎么了?害怕?” 少年颔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骆青岑反握住他的手,“姐姐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蹲下身子拉着少年的手,骆青岑冲着他笑了笑。 大夫的银针掏出来扎在他的手指上,每一根针都深入进他的肉里,少年拧起眉头发出一阵惨叫。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充斥进每个人的耳中,他额头上的汗水一点点渗出。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直往下滴,最开始还是鲜红色的,到了后面逐渐就变得暗沉起来。随着血的颜色变化骆青岑的脸色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大夫的手微微抖了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骆青岑。 “继续。”她咬牙,转头看着少年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少年惨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咬着牙撑了下来。 血放的不算多,一开始是红色随后便是暗红色,好在这暗红色的没有维持多久又恢复了正常,骆青岑这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没大问题,估摸着只是饿极了少吃了一些,体内也没有瘟疫的病症。” 闻言,少年扯了扯嘴角。 将手指给他包裹好,骆青岑叮嘱他莫要沾水才让他出了营帐。 拿上给他准备的酥糖,她坐在他的身边塞进他的衣服里,“姐姐是嘴馋就想着自己偷吃的,不过你表现的比姐姐好多了,自然也就奖励给你了。” 双手捧接过她递来的酥糖,少年轻声道:“姐姐,我会让他们都来的。” 对他的话骆青岑并未报任何的期望,但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就在她和少年坐着闲谈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便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过来。 骆青岑站起身子迎面跑过去,穆泽顿时翻身下马。 “你终于回来了。”看着他身后的将士,骆青岑笑了起来,“多搭几个营帐,多烧点热水等一下会有用的。” 穆泽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骆青岑连连点头,笑着转了一圈身子张开双臂在他面前。 见她脸色还算红润,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穆泽才放下心来。 “姐姐!哪里有人去了。”穆泽刚想说什么,身后的少年就喊了起来,骆青岑连忙转过头果然看见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进了营帐。 穆泽拉住她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我发现一个法子可以检查出来他们身上是否带了尸毒或者是瘟疫,所以想让他们都试一试,只可惜这个法子有些过于伤身体他们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这小少年可是第一个来试验的人,可是勇敢至极。” 穆泽多看了面前的小少年一眼,转身道:“吩咐下去协助西昭的将士一同帮忙,搭营帐把药材都搬出来。再将准备好的粮食分给西昭的将士们。” 听见穆泽这样的安排,骆青岑顿时扬起了嘴角。 “不过就是放血有什么可伤身体的,在战场之上哪个战士不流点血?”穆泽冷声说道,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今正是危难之际若非是因为三不管地带,此时保护他们的将士们已经在浴血奋战,战场杀敌。” “他们在前线保护着百姓,可后方的百姓却在顾惜着自己的性命。难不成他们就没想过自己身上的病是否会传染给这些将士吗?” 穆泽的话传入将士们的耳中,恰好的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在见过腐烂的尸体,啃食尸体的人以及被尸毒浸染过后的病症他们又如何会不害怕? 只是身为军人的使命和天性让他们不得不往前冲。 此时,不管是西昭的将士还是南祁的将士都纷纷将目光落到了穆泽的身上。 羞愧的低下脑袋,难民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不敢再吱声。 “他们只是害怕哥哥。”小少年轻声说了一句,穆泽转过头朝着他弯起嘴角。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接着说道:“你都不害怕他们且还不如你,况且如今我们还带来了不少的药材和补品,医治这么几个人绰绰有余。” 小少年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穆泽也没打算再继续说什么,牵着骆青岑的手就欲进营帐。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身后有人说道:“我不想做病源体,我也要检查!” 说着他就冲进了营帐里,呆呆的站在一旁。 看着那黑色的污血,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子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 第六百六十五章 吃了多少 虽说是有些害怕但他还是接受了。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紧接着所有的人都排好了队伍等待着检查。 骆青岑也按照自己的法子查出了三个身上带有尸毒的人,将他们放进营帐之中与其他的人隔离起来。 整整一天的时间都耗费在了检查上面,不过总算是有结果。 两个军医也累了,倒头就睡下。南宫寒也是折腾了不少的日子,在如此环境之中他也顾不得其他,随着将士们一起裹紧了被褥在恶劣的条件下沉沉睡去。 树林里的虫鸣声很清晰,夜色撩人,月亮的光十分透彻。骆青岑穿梭在隔离的营帐里,将病人们换下来的衣衫放入滚烫的热水之中浸泡。 “你可有想过下一步要如何?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是她提议要救治这些难民,那自然也就该她来负责。 骆青岑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轻声说道:“我没有很好的办法根治尸毒,大概他们只能等着死掉。但很可惜我并不敢告诉他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我想剩下的那群人可以先将他们带回村子里重新生活,他们需要一个家,更需要一个安定的地方。” “打算什么时候送他们回去?”穆泽问道,目光中透着一层薄薄的宠溺。 骆青岑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唇边的两个梨涡深陷。她拉住穆泽的手,小声的问道:“如果现在将南宫寒放走你可会担忧?” 她这般一问,穆泽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沉思片刻,他微微颔首。 两军主帅身处同一个地方他还真不怕南宫寒动什么手脚,可若是让南宫寒去了军营……以他的手段和脾性穆泽还真不敢保证。 要知道什么君子之道这种鬼话在南宫寒的身上可是从来不会彰显的。 说没有顾虑那自然是假的,也并非是穆泽不相信盛德将军,只是盛德将军并不了解南宫寒。 战场之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握住穆泽的手,骆青岑轻声道:“让他走吧,带着他们回村,我相信他。” 她说她相信他。 穆泽抿唇,深深地看了骆青岑一眼道:“好,明天同他商量一下看他是否愿意送难民们回村吧。” 其实二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对话早已传入了南宫寒的耳中。 他原本就浅眠外面稍稍有些动静就会惊醒,二人的说话声虽说不大但却是在夜深人静之中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当南宫寒听到骆青岑说她相信自己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头忽然一暖。 想起那日骆青岑同他说过的那番话,南宫寒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日,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自顾自地忙着,直到骆青岑来到他的面前。 “现在基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就剩下三个人身上还有尸毒,其他的就算现在送回村子里也没问题。我想不如你带着他们回村,帮衬一把可行?” “好。”南宫寒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应承了下来,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曾问。 骆青岑稍稍有些吃惊,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难不成你别有用心?”南宫寒故意问了一句,目光中透着一丝促狭。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骆青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可不是,等着你回去召集好兵力方便攻打我南祁。” 南宫寒笑出了声,晃了晃脑袋转身离开。 来到穆泽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南宫寒说道:“若是我比她先遇到你,我一定不会放手。” “可惜你没机会了。” 穆泽丝毫不留情面,南宫寒毫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战场上见吧,这么多年的较量也总该有一个结束的时候了。我等着你我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你没有回来之前我一定不会开战。” 这算是他的承诺,也算是他英雄惜英雄的心情。 放眼天下南宫寒谁都不曾看在眼中,除了穆泽。他觉得只有穆泽才配的上做他的对手,更只有他才值得让他等待。 一场真正的较量是来自于实力相当之下,但凡有任何的一方较弱那都是胜之不武。 穆泽挑眉,却什么也没说。 二人就站在这里看着日落余晖,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变暗,看着满天的繁星逐渐的崭露头角。 夜色将近,行军已准备就绪,南宫寒启程。 穆泽和骆青岑站在原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骆青岑觉得南宫寒也再是当初令她感到厌恶的那个人了。 “忙咱们的吧。”穆泽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揽进了营帐之中。 三个尸毒的人还存在其中,不能够掉以轻心。骆青岑刚钻进营帐里屁股还没坐下来就听见女人的尖叫声。 “救命!” 猛地一下冲进去,骆青岑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孩子脸上开始腐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开始溃烂起来。 一点一点,就像是一颗苹果正在被无数的虫蚁啃咬一般,将里面的果肉和外面的表皮逐渐啃食掉。 呆呆的站在原地,骆青岑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起来。 穆泽见状,目光顿时一冷,咬着牙看着抱着孩子的妇人,“你竟然给这么小的孩子吃尸体!” 而且看如今的状况吃的还不算少。 那妇人不住地哭泣,抱着孩子手却不敢往上抚摸。 “我、我、也不想……” “可当时什么都没有,孩子一直叫饿,我没有办法我只能给她吃这个。我不给她吃这个能吃什么?她就只能活生生的被饿死!” 那妇人尖叫起来,双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孩子。 骆青岑扶额,咬着的压管不住地颤抖,说话也哆嗦了起来,“你、你到底给她吃了多少?” 以这种被啃咬的速度看起来,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任何的虫蚁但是骆青岑可以很肯定的知道里面的虫蚁数量绝对不少! 那妇人见势不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腾出一只手抓住骆青岑的裙摆,哭喊道:“求求你姑娘,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她!” “你不说实话我怎么救?!”骆青岑也忍不住大吼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看起来十分吓人。 第六百六十六章 治好了 “吃、吃了半个……” 半个……半个人? 骆青岑闻言,险些没有晕过去。 多大的孩子竟然吃了半个人,她无法想象这个做母亲的是如何骗她吃下。 倒吸了一口冷气,骆青岑此时真想破口大骂。 “世子,四小姐你们看!”随着军医的声音响起,骆青岑身子一晃双腿一软就栽倒在了穆泽的怀中。 旁边的人忍不住吐了起来,骆青岑也觉得自己胃里翻滚的难受。 在孩子被啃咬的地方已经蹿出了一只乳白色的虫,有小拇指那么粗,肚子鼓鼓的正一点一点啃食着孩子的面颊。 露出森森白骨和血淋淋的肉渣,骆青岑忍不住捂住了嘴唇。 饶是上一次那个病人也没有这般严重,他放出来的血里的虫也只有一小点,并没有这个孩子的这么大。 可就是那样的虫都足以致命更何况是现在这样。 这个孩子……她保不住了。 骆青岑心里升起一股悲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两个人,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穆泽扶着她,看着面前的场景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妇人低低抽泣,看着那虫一点一点的往外啃食,她忽然之间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一把伸手掐住了那虫子。 “别碰!”骆青岑惊呼出声,可为时已晚。 那虫子一口咬上了妇人,就像是找到了新鲜的肉质一般,疯狂的啃食起来。 妇人尖叫,手一松孩子就落在了地上。 疼的她满地的打滚,甩也甩不掉手上的虫子就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钻进自己的皮肤。 “啊!” 骆青岑想上前却被穆泽一把抓住,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孩子的脸上突然多钻出了几条虫子。 原来啃食的速度如此之快的原因是因为她体内的虫子不止一条,而是很多! “穆泽,现在该怎么办?”骆青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眼中的恐惧让穆泽感到深深地担忧。 再这样继续啃下去早晚都得死掉,现在如果有办法能够让这些虫子自己全部钻出来的话或许还有得救。 等等! 穆泽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喊道:“有个极端的法子可以一试。” “快说!” “用你的灭尸毒的法子。”他眼露精光,骆青岑顿时反应了过来。 对!她怎么没有想到? 办法是极端了一些,但却十分有效不是吗?更何况现在这孩子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也不再怕是否被毁容,如今就是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备热水加醋!快一点!”顿时来了精神,骆青岑小跑着出去大喊道。 “要木桶,大木桶加满了热水!”在她急促的呼喊之下将士们直接搬了两个木桶在外,立马支起了营帐,大量的往水里加醋。 “不够了,醋不够了!” “把他们都搬进水里去。”骆青岑指使着两个将士,立马将孩子抱进了桶里。 急忙跟随出去,骆青岑顺手抓过一个将士说道:“去最近的城里买醋,快一点,一定要快一点。” 那将士愣愣的点点头,翻身上马顿时奔驰出去。 “四小姐这样行吗?”将孩子放进水里,将士问道她。 骆青岑遥遥头,用力将孩子的头往水里摁下,水蔓延过她的脸颊顿时孩子清醒过来大声的哭了起来。 在水里不住地扑腾着,挣扎着想要起来。 “别动,乖你别动。”骆青岑摁住她的手,小声说道:“我知道会有点疼,但宝宝你乖乖的,一会儿坏虫子从身体里出来之后就不疼了。” 那种钻心的疼一个大人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小孩子。 根本听不进去骆青岑的话,疯狂的在水里扑腾着。 哭声越发的大,孩子折腾的也更加的厉害,骆青岑安抚不了她只能选择用最笨拙的方式将她压制下来。 所有的醋倒进了水桶里,每过一会儿那水里忽然就浮现了好多只乳白色的虫子。 骆青岑顺势将孩子捞起来,“快!下一盆水。” 又再次将孩子放进水里,她转头去看另一边的妇人。妇人的情况比孩子好了许多,那虫子也就是刚刚才进入身体,所以很快就能将虫子给逼出来。 庆幸于这个办法有用骆青岑十分高兴。 每浸泡一次就会有多余的虫排出来,更甚至排出了一些白色的虫卵。 这些冲卵若是一直存在体内,那只会在体内繁衍生存,到最后结局还是一样的。 弄出来的虫卵都放在了单独的地方,然后集中烧毁。 在浸泡了三次之后,妇人和孩子的体内都没有再生出虫子来,骆青岑换了干净的水给二人清洗,随后再将二人移进了营帐里面。 “应该是没了,军医劳烦您再放一次血。” 军医连连点头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的给二人放血,这一次流出来的鲜血是红色的。可毕竟有前车之鉴,骆青岑并不敢掉以轻心。直到看到鲜血里不会出现白色的虫子之后才放下心来。 “待会儿就劳烦军医给二人上药了。”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穆泽紧随其后,连忙跟上她的脚步。 “这个法子既然有用那就说明可以重复使用。” “我明白你的意思。”骆青岑颔首,吩咐了好几个人准备热水,决定将另外两个人也一并放进水里浸泡。 这样可比放血来的更容易一些,先通过药浴浸泡之后再放血双重保险。 一来一回的折腾,已经是三更天了。骆青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倒在软塌上的时候便沉沉睡了过去。 凝视着她白皙的面颊穆泽忽然就想起了南宫寒说的那句话。 翌日醒来的时候,军医传来了好消息,四个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且体内的虫已经被驱除干净,也就是说他们用最笨最原始的办法医治好了尸毒。 不,准确的说并没有医治好,他们不过是将尸毒里的虫子给逼出来了。至于后面的调养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虽说皮肤是已经溃烂了,没有办法愈合到从前的模样,但是好在命是已经保住了,这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第六百六十七章 班师回朝 经过一晚上的控制伤口虽然是没有愈合但好在没有恶化。 军医调配了药膏给三人,穆泽吩咐着人带他们回村,领着自己的队伍朝着营地出发。 一路上二人难得享受清净的独处时光,骆青岑安心的窝在他的怀中。 “我忽然有一点对南宫寒改变了看法。” 穆泽挑起眉梢,顺手勾起她的下巴笑道:“那我岂不是得更加谨慎的堤防着他了?那南宫寒本就对了存了心思,如今你又对他改变了看法,我是不是陷入了危险境地?” 骆青岑轻笑着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面颊咬住他的双唇轻轻摩挲着,含糊不清道:“世子殿下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 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穆泽加深了这个吻。 轻微的喘息声在马车里响起,银丝在唇边拉出,穆泽微微松开她的身子将她挪到一旁坐好。 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他淡淡的说道:“没信心?你觉得这三个字在我身上会体现吗?” 骆青岑含笑,晃了晃脑袋。 在穆泽身上她的确是看不出没信心,她喜欢的也就是穆泽身上这份自信。 “你将南宫寒的粮草给烧了,估摸着咱们这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来了,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我就带你在塞外边缘走一走可好?” 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谁有心思陪你出去走?在回来的路上我也有同南宫寒提及过此事,我瞧着他那样子应该是还有所准备的。” “你可得谨慎着一些,打和不打并不是你二人就能做主的。” 这个道理穆泽自然是明白的,眯起眼眸他没有吭声,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回到军营之后,盛德将军亲自来看了骆青岑。 在得知她已经将南宫寒的粮草烧毁的一干二净的时候,又一次激动的骂起了娘来。 “我说小丫头你可真是个宝贝!要不这样,我同皇上说说赶明儿你就留在军营里给我做军师可好?” “若是有你在……” “你别想了!”盛德将军话还没说完,穆泽就扔下了一句,随后拽着骆青岑就出了营帐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穆泽沉着脸,骆青岑却是在不断地偷笑。 “别被那老头子给拐了,他可没安什么好心思。”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思?不过是想要拐着她在军营里来。 女子入营并非易事,像穆漓这样的那是因为家世显赫再加上从小就混迹了军营,所以才颇得人心。可若是骆青岑要入营,那岂能是这般简单的事情? 这一点,她自己自然也看得明白。 初初等了几日的功夫,穆泽带着骆青岑在塞外闲逛领略了不少塞外美景。 同京城的喧嚣热闹不一样,这里有一种寂静的美。除了黄沙风暴来临时有些令人畏惧之外,其他时候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沉寂之中。 算算日子南宫寒也该回到军营了,可西昭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盛德将军心中放心不下派了暗哨查探却意外得知南宫寒竟然已经将军队撤出。 看着样子这场仗应当是打不起来了。 西昭有意挑起事端却被穆泽狠狠打压,两方也算是相互较量一比一平手。 如今南宫寒主动撤兵,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穆泽还是呈上了奏折。 皇上的圣旨很快就传来,下令穆泽撤出兵力回京。 收到圣旨穆泽便立刻开始收拾行装,不过他并未立即启程而是又多等了几日,等到邀月传来消息确定南宫寒已经回到了西昭之后才选择出发。 骆青岑长时间不在定安府,罗怡虽然知道她有事要忙但是却不知她三番四次来到了战场上。 “明日就要回京,你是随我一道还是回定安府?” “我进京。”骆青岑连忙说着,粮草的事情尚且还没有结束,她得进京一趟免得到时候真将西昭的粮草给搬空了那南宫寒估摸着得提着长剑来砍她。 不过这话骆青岑自然是不敢说的。 来来回回也折腾了好几日,算起来也并未在军营里真正待上多久。 骆青岑细细算起来好像她一直都奔赴在路上,从南祁到营地,从营地回南祁再到西昭再到营地。 这一路上她好像的的确确没怎么好生歇息过。 临走前,盛德将军交给骆青岑一个东西,让她帮忙带给盛德夫人。 骆青岑并未打开看,她不知道只是自己这一个举动帮了她多大的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踏上回程的路,顺利进京。 进了城门之后骆青岑便下了马车去了客栈,穆泽直接进了宫。 “四小姐。”冷霜见到她伸长了脖子往后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带着骆青岑上了二楼。 “东西我都已经备好了,现在可要用?” 骆青岑摇摇头,“战事已经停了,西昭撤兵暂时这些粮草咱们用不上,不过你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将他们都保存好,以备不时之需。” “西昭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南宫寒又开始收购粮草了。” 骆青岑闻言不过莞尔一笑,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南宫寒若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那他也不是南宫寒了。 不打无准备的仗是他一贯的作风。 看来这场战役是不可避免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传信给蓝蹊,让他停手吧。” 冷霜闻言,诧异的看着她。现在停手岂不是给南宫寒机会?这要是让他将粮草收购到了,那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很容易攻打他们南祁。 冷霜不知道骆青岑心中的打算,更不知道这一路来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骆青岑心中却是很清楚,南宫寒不算好人,甚至手段卑劣换做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对他心生厌恶,自然她也不例外。 但是站在大局观上看待整个问题,骆青岑却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任何的问题。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太子,但他一定会是一个好帝王。 一个爱民如子,心系天下的人骆青岑更希望他能看清楚自己。 “按我说的去做吧。”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扬起眉梢笑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八章 皇上疑心 战争未打起来,但穆泽的事情却是传遍了整个朝中。 智取西昭,不战而胜统统落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朝中大臣对他更是信任无比,纷纷提议让穆泽掌握军权。 可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骆青岑在背后为他所做的。 当然,骆青岑并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曾经也说过她愿意甘做穆泽背后的那个女人。 只是骆青岑不知道一场浩荡正在朝着他们袭来。 朝堂之上。 陛下明黄色的龙袍分外扎眼,一张脸面无表情目光淡淡的看着台下跪着的众人。 “这次战役世子的确是立了奇功,朕也没想到竟然会不战就让西昭撤兵。”陛下语气不定,话中听不出任何的喜色。 众臣心中怪异,穆泽抿紧嘴唇跪在地上一言不吭。 “今晚设宴,庆贺世子班师回朝。”皇上冷冷的扔下一句,便让众人退下。 御书房里的人都走的干净了,御书房里突然传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紧接着就看到皇上脸色铁青的站在案桌面前。 “这是要夺了朕的兵力另选他人为帝?” “陛下息怒!”高德勇连忙跪在地上,皇上冷冷的扫过他冷哼了一声。 深吸了一口气坐在龙椅上,沉默片刻只有叹了口气,“朕的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偏生没有一个比的过朕这个侄子,高德勇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皇上正值壮年,怎么会老?” “那你说为何那些大臣非要朕封穆泽为大将军王?让朕将所有的兵力如数交到他的手上?”说着皇上就将案桌上的奏折统统扫在地上。 那一本本的奏折全是让他封位。 庆王府手中本就握着一定的兵力,再加上盛德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手中的兵力他这个当皇上的自身都没有多少,如今倒是好极了让他全部交出来。 谁不知道盛德将军同庆王府要好? 这若是将兵力全部给了穆泽,那这个南祁国岂不是都是掌握在他手中了? 到底谁是臣谁才是君?! “皇上顾忌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庆王爷向来忠心耿耿这也是皇上您看得见的。可切莫因为大臣们的举荐而伤了庆王一家子的心才是。”高德勇倒是个明眼的人,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哼!朕若不是知道庆王的心思,还能容忍穆泽这么多年?” 这些年穆泽确实为南祁做了不少的事情,但同样的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也充分的体现在了他的身上。 皇上不是看不出来他有意遮掩,十分避讳,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早就痛下杀手! 可如今这还没战就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将来若是穆泽打了胜仗皇上都不敢往细了想天下百姓,百官朝臣们究竟会如何向着他! 眼眸微微暗沉,他沉思片刻问道:“听说穆泽身边有个丫头?” “是,骆府的四小姐,据说是已经定了亲。” “骆府?”皇上眉梢微微上挑,“就是那个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脱离家族,白手创业的那个女子?” “正是。”高德勇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摸了把额头上的汗。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又有什么事儿能够瞒过他的? “听说那女子十分富裕,腰缠万贯,生意都已经做到西昭去了?” “应、应是……” 皇上扫过高德勇,他连忙垂下脑袋说道:“定安府几乎有一半的产业都出自她的手中,还有临州、沧州、京城和西昭都有她的生意。几乎是各个产业都有她的身影,这女子不甚简单,更可以说是手段万变。” 在陛下面前高德勇又如何敢隐瞒?一股脑的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骆青岑做的事情瞒一瞒死去的骆淑雅和管少宁这种喽啰还行,想要瞒住权势过高的人实在是难。 更何况她如今本就没有刻意的去隐瞒,很容易也就调查出来了。 “高德勇你说一个人在拥有了大量的财力和兵力之后他还能甘于俯首臣称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突然问了一句。 吓得高德勇身子一抖,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他一声不敢吭。 皇上笑了起来,那笑声传遍了整个御书房,听在耳中却是升起了满满的恐惧。 糟了…… 高德勇心道不好,忙不迭的站起身子刚想跑出御书房可就在脚步快要踏出去的那一刻他停下了。 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高坐的龙椅,高德勇浑身上下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陛下没有老,他很清醒,他将什么都看得很透彻。 陛下也老了,他开始有了畏惧,害怕有人夺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气,高德勇挺直了后背说道:“来人,吩咐下去给陛下准备一些清热降火的茶水。” * 初春,夜凉如水。 御花园里人数不多,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加宴会。 今日穆泽是主角,安静的坐在一旁的位置上。 “世子立了大功今日除了帮你庆功之外,你还可以向朕提一个要求,可有什么想要的?” 穆泽站起身子走到前面跪下行了一礼,“臣不敢居功,此次并非是臣一个人的功劳更是将士们同心协力的结果。” “瞧瞧咱们这世子多会说话,赶紧起来吧!”皇上笑着说道,示意穆泽站起身子。 一旁的高德勇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陛下要做的事情兴许会摧毁了世子。 “既然你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那朕就自作主张赐了。”皇上扯了扯嘴角,目光紧缩着穆泽接着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尚未娶妻不若朕就将御史大夫之女黄莺赐给你。此女朕也是见过几次,生的极为标志,肤若凝脂……” “陛下!”皇上话还没说完,穆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眉头微微拧起说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前一阵臣已经定亲了,还是通过陛下通牒的!” 皇上一拍脑门,“哎呀!朕还真给忘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赐婚 “之前你定亲的是那骆府的四小姐是吧?” “正是。”穆泽用力地点点头,目光中渗透着一丝不安。他大概已经猜测到了皇上的意思,可暂时他并未想到有任何的解决办法。 “唔。”皇上抿了抿唇,想了想说道:“男子三妻四妾也不足为过,总得算起来御史大夫这官衔始终要大一头,可不能委屈了他的女儿才是。不若就先迎娶黄莺为正室,过几年你再娶那骆府的姑娘罢了。” 闻言,穆泽当即脸色一变。 “陛下!” “臣恕难从命。” 陛下脸色骤然一变,顿时多了几分难堪。众臣屏息凝神整个宴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凝视着穆泽,皇上沉着脸问道:“你要抗旨?” “臣不敢。”穆泽摇头,“臣是想让陛下收回旨意。臣曾经许诺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请陛下恩准,让臣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拿信义来压他?皇上冷眼看他,顺手抓起案桌上的杯子朝着穆泽砸去。穆泽纹丝不动,生生承受着杯子砸在脑袋上的疼痛。 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也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弯下腰道:“请陛下恩准!” “混账!”这次是彻底的惹恼了陛下,众臣面面相觑纷纷下跪。 “陛下息怒。” 环视众臣,皇上不由地冷笑了一声,“你们都来帮着他忤逆朕?” “臣等不敢。” 穆泽跪在地上,双拳捏紧,目光中渐渐渗出一丝寒意来。 不要逼他……真的不要逼他! “穆泽,朕问你娶还是不娶?” “不娶!”他斩钉截铁的回答,目光中露出一丝坚定。除了骆青岑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皇上颔首,放声大笑起来。 “好一个穆泽,来人!庆王府世子抗旨不尊,打入天牢!” 此话一出,众臣皆愣。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朕压入大牢!”皇上怒气冲天,侍卫立马冲上前架着穆泽就拖了下去。 高德勇在一旁看着不由地心中叹了口气。 庆功宴便因为赐婚之事而闹得不欢而散,遣了众人退下,皇上也回到了寝殿。 高德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多说半句话。 皇上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话直说。” 高德勇摇了摇头默默地将茶斟好放置在了一旁,皇上叹息了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这么做过分了?” “陛下是天子,天子一怒无人敢言。陛下这么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只是奴才觉得陛下可曾想过庆王?” “接着说。” “南祁二十六年陛下征战是庆王爷力挽狂澜保住陛下一命,二十八年朝中众臣群起是庆王一人独揽支持陛下登基,三十四年朝中有人举荐庆王为摄政王,庆王为了兄弟情谊为了手足为了不让陛下有后顾之忧带着郡主世子和王妃去了边疆,这一待就是三年。” “再后来陛下让庆王回京,庆王却只是说王妃喜欢定安府的安静,于是便留在定安府常住,至此若非大事大典鲜少进京。” 高德勇越说皇上的脸色就越发沉了几分。可到底是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人,只需要一眼就知道他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怒。 高德勇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陛下要夺了世子的权有许多种办法,甚至可以随意编排个借口将他逐出京城,可却不该如此伤庆王爷。” “你说的朕何尝不懂?”皇上悠悠叹息一声,目光中渗着一丝悲凉。 身为帝王最惧的就是情爱亲情和信任,一失足成千古恨,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便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悲凉和孤独。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的到庆王所做的一切,他是帝王也是人。 哪怕他知道穆泽没有这份心思,哪怕他知道庆王府一家都不会有这种心思,可他不得不为将来而打算。 “那就让他恨吧。”陛下轻声呢喃,高德勇眼露悲怆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人老了,也就糊涂了。 也兴许是当局者迷,陛下开始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了。 现在看起来他是将世子这个威胁给除掉了,可是他却没想过世子是庆王唯一的儿子,一旦庆王得知之后,那将会是如何的场面? 况且,这件事哪里会瞒得住? “什么?!”骆青岑惊呼出声,“陛下为何要关押他?” 一把抓住冷霜,她神色惊慌,心口间忽然一阵抽搐。 眼眸垂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骆青岑一眼,轻声道:“陛下赐婚,世子抗旨不尊惹怒天子,一气之下便将世子给关押进了天牢。但四小姐别急现在还只是关押,圣上并没有说会如何处置世子殿下,更何况还有庆王府在想来是不会出事的。” “王妃和王爷可知道了?” 冷霜颔首,“世子出事时就已经有人知会了庆王和王妃,如今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骆青岑目光一沉,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和穆泽的亲事是圣上亲自下的通牒,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圣上还要给穆泽赐婚?这件事着实有些怪异了。 “你可知世子回京之后朝堂上发生过什么?” 冷霜摇头,“这不属于属下的范畴,炼狱里也是有规矩的不该问的不能问。” 骆青岑心中一沉,不知道朝堂上发生过什么那她如何得知事情原委?又如何才能帮到穆泽? 她相信陛下不会无缘无故的要给穆泽赐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患才对。 可,那是什么? 骆青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扬起脑袋目光一沉,她道:“被关押在哪里?可能见到?” “不行!”冷霜一听当即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刻反对了起来。 “那是天牢不是一般的地方,重兵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四小姐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 “属下觉得还是等王爷和王妃来了之后再商议为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帮到穆泽? 心中愤恨不已,骆青岑一拳头砸在桌面上,顿时手就裂开来。 第六百七十章 高端棋局 “你这丫头是要当新娘子的人,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可不想要一个浑身是疤痕的儿媳妇。” 轻柔且熟悉的声音传入骆青岑的耳中,她连忙转过身子看见迎面而来的王妃,猛地一下就扑过去了。 不知道为何,骆青岑听见她的话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王妃旁边站着的就是王爷,他也是含笑看着骆青岑,二人的脸色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越是这样她的心底就越是不安。 穆泽是因为拒婚才被关押进天牢的,说到底多少也有她的原因,可王妃和王爷二人见到她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她而并非是责怪和质问。 “王妃……”骆青岑轻声唤了一句,王妃连忙伸手抱住她摸了摸脑袋。 “傻丫头怎么这副表情?我们不是来了么?你别担心了,一切交给我和王爷就好。”王妃说话间看了一眼王爷,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骆青岑悬着的心稍稍有了些借靠,可是她知道能够惊动他二人的事情也定然不会那么轻易解决的。 “这其中原委王妃和王爷可知道?” 王妃笑着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我二人也不会赶来。你这傻丫头千万别自责,你不过是成为了别人的棋子被人利用了一把。” 被人利用了? 骆青岑充满了不解,疑惑的看着王妃。 拉着她坐了下来,庆王也跟着坐在二人的身边,冷霜见状连忙关上了门给三人倒了茶水随后站在一旁。 “其实说到底这事儿还真就同你有关系,你放火烧了南宫寒的粮草逼的他不得不撤兵退回,穆泽才能班师回朝。可这事儿众人都以为是穆泽所为,于是朝中大臣纷纷赞赏上奏提议封穆泽为大将军王,要陛下将兵力全部交给穆泽。” 骆青岑愣了一下,“全部兵力?” “正是,南祁的兵力分为四部分,陛下手中握得是禁卫军和御林军,边疆有盛德将军,本王手中也有一部分兵力,还有一部分则是在高将军的手中。但是高将军近几年来身子骨越发虚弱,怕是也挨不过几年。” “所以你算算,一旦兵力归给穆泽之后这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 骆青岑闻言顿时心底大惊,嘴唇微微张开,瞪圆了眼眸。 “且不说陛下给不给他的兵力,光是王爷手中的兵和盛德将军手中的兵加起来就足够令人喝一壶了,再加上如今穆泽颇得人心,皇上心生忌惮于是想着法子要夺了他的权势。” 王妃颔首,笑着赞她聪慧。 “可我不明白,皇上明明有许多法子为何独独选择赐婚?” 王爷哈哈大笑起来,他虽在笑可骆青岑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难过。 “因为你手中的钱握的太多了,让陛下心生忌惮,再加上赐婚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所以他选择给穆泽赐婚。” 骆青岑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没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王妃瞧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没听懂,当下解释道:“这其中的关系是这般的,皇上最终的目的不外乎两个,其一夺了庆王府的权,其二逼我们主动交出权。” “皇上给泽儿赐婚御史大夫的女儿其实是已经留了颜面,御史大夫是文官,王爷是武官。这是在点醒泽儿功高盖主,让他选择御史大夫之女从而安分守己一些。泽儿若是从了,那对你而言自然是一种伤害,这样一来你自然会对穆泽失望。你一失望,陛下的计划也就得逞了。” “那第二点呢?”骆青岑接着问道,她倒是能明白王妃说的这一点了。 细思极恐不由地觉得皇上非常能摸透她的性子。一旦穆泽真的答应迎娶御史大夫的女儿,那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也就暴露出来。 届时别说是给他后盾,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第二点就更简单了。”王妃扯了扯嘴角,“泽儿不从,那他就是抗旨。你试想一个抗旨不尊的人,陛下如何还会交权给他?朝中官员又如何能臣服于他?这样一来,陛下所面临的困境自然而然也就解除了。” “庆王为皇上付出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当真将穆泽关押起来之后又如何能对王爷交代?他就不怕寒了王爷的心?” 王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没有挑错,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这才是皇上的高明之处。” “先前已经说过了,皇上仍旧是顾念着手足之情的,所以才没有对泽儿怎么样。但是他在提醒我们的同时也是在逼迫我们。” 庆王爷看了王妃一眼,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 王妃俏皮的眨了眨眼问道:“昭月,若是穆泽不是世子,穆漓不是郡主,我不是王妃,王爷不是王爷,那你应当如何?” “有区别?”骆青岑拧眉,“只要穆泽还愿意娶我,那我仍旧是王妃和王爷的儿媳妇,穆泽的妻子,穆漓的朋友。” 闻言,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庆王府人数可是不少,吃穿用度都是精贵的,花的可是你的钱可愿意?” 骆青岑不知道王妃为何会有此一问,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产业现在为止还不算大,但粗粗估算下来养活两个庆王府也不成问题。” “很好,那本王妃告诉你皇上此举寓意为何。”王妃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王爷接着说道:“泽儿和你不过都是一颗棋子罢了,皇上真正的意图是逼我们交权。不管之前同你说的两个选择泽儿如何做,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皇上要的不是他,而是王爷的权势。” 这么一说,骆青岑顿时反应了过来。 兜兜转转说到底还是为了皇位,皇上的疑心仍旧一直存在。 哪怕庆王去了天涯海角,只要他手中还有兵,只要他还有民心,只要他还是庆王那皇上就会保留三分忌惮。 所以,皇上设计穆泽抗旨不尊将他关进天牢以示惩罚却并没有给予实际的刑罚处置。 第六百七十一章 探监 外人看这件事只会觉得是穆泽的不对,会觉得皇上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甚至一心为庆王府着想。 只有身处于棋局之中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折弯绕骆青岑也知道王妃和王爷为何赶来京城了。 心中不由地有些难过起来,她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这天下间唯有父母才是最疼爱儿女的。 王爷放弃的不仅仅是权势,放弃的更是整个庆王府! 没了实权的庆王府不过是个空壳子,从此之后不管是穆漓还是穆泽都不再是令人退避三舍的皇室一族。 庆王府也因此落寞。 想到此处骆青岑不禁红了眼眶,王妃见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你这丫头,可哭什么?晦气的紧了!” 听着王妃低低的训斥声骆青岑心头一暖,她连忙握住她的手说道:“王妃、王爷,即便是没了庆王府,即便是世袭官爵都没了也不重要。” “我和穆泽可以撑得起庆王府,王妃和王爷无需担忧。” 骆青岑做不出任何的保证,只能用此番话来告诉二人她的心意。 “傻丫头。”王妃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暗光,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王爷看了骆青岑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王爷可是想说什么?”聪慧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骆青岑见状,刚落下的心又再一次提了起来。细细想着王妃方才的话,骆青岑忽然抬眼看着二人,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她问道:“可是我也得上交……” “我和王妃的打算是想将你那块地皮献上去。” 骆青岑闻言,心头顿时一冷。 这份寒意并不是因为王妃和王爷,而是因为皇上。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还将主意都打在了她的头上来! 将那块地皮送给皇上已经是王妃和王爷想到的最能保全骆青岑的法子了。 她不是不明白,只是这心里怎么都难以跨过那道坎。 那是她送给王妃的生辰之礼,其中的含义很深并非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地皮是小事重要的是那些粮食。 耗费了大半年的功夫眼看着就要收成了,现在皇上来临时插一脚如何能让她不生气? “昭月……你若是不想的话,那我们……” “不用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努力地扬起嘴角。 挺直了后背骆青岑眼中露出一丝坚定,“不过是快地皮他若想要拿去即可,只是王妃可算没把人给我捅出去?” “自然不会。” 骆青岑颔首,“这天下间只要有他在,到哪里都能种出粮食来。” 这份自信从骆青岑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皇上将地皮拿去倒是无所谓,现有的粮食送给他也行,不过在你们进宫之前我得先知会一声,把我的人送走才行。” 骆青岑说着,看了一眼冷霜,冷霜当即领会。 大壮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户,随随便便将他往那农田里一扔饶是有火眼金睛怕是也难以分辨出来。 她倒要看看皇上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骆青岑这心里已经是极度的不舒服了,先是将她当做棋子后又抓了穆泽现在还要让王妃和王爷也都要退让。 面色阴沉,骆青岑双眸之中露出一丝寒光。 “傻丫头你别去想那么多,这对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妃笑了笑,“我和王爷早就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若是能趁此机会打消皇上的念头顺带着还能过上清净日子又何尝不可呢?” “以后本王妃和王爷有你和泽儿伺候着,尽享天伦之乐。等你们成亲之后再生个大胖孙子,一家子其乐融融的。” 王妃宽慰着骆青岑,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那模样就好像是真的已经在畅想了一般。 骆青岑抿了抿唇,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咱们能去看穆泽吗?” “当然可以!”王爷连忙说道,“既然我们都已经来了,那皇上自然是不会有所阻拦的。知道你想见泽儿,我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 能见到穆泽骆青岑自然是开心极了。 随着王爷和王妃来到天牢,狱卒见到是王爷自动的也就放了行。 穆泽到底是世子,这些狱卒也不敢将他如何,更何况皇上还没下旨要惩罚说要将他如何,自然狱卒们也不敢乱来。 穆泽坐在牢中,靠在墙头上闭着双眸。 听见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穆泽看见面前出现的三人顿时笑了起来。 “父王,母妃。” “孩子你受苦了。”庆王挺直了后背,手微微有些颤抖。 看穆泽这样子,骆青岑就知道他已经全然想明白了。 微微摇头,穆泽扯了扯嘴角,“不苦,不过是这里脏乱了一些,其他的倒也还好。倒是要父王、母妃为我操心了。这一次,怕是庆王府也跟着我倒了霉。” “说什么胡话。”王妃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等你出来之后再狠狠打你一顿。” 穆泽只是轻笑,目光移到骆青岑的身上透着些许歉意。 是他牵连了她才是。 “可曾进了宫?” 骆青岑摇头,“王妃和王爷说见过你之后再进宫去面圣,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皇上的心思都清楚,只是看咱们拿什么交换了。” 这一点穆泽一点都不意外。在皇上给他下令赐婚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将这些猜到了,只是穆泽并不知道皇上如此贪心想要的东西太多。 “他这么做早晚只会让他自食其果罢了。”穆泽淡淡的说了一句,眼眸微微沉了一下。 骆青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摇了摇头。她明白穆泽话中的意思,这件事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南祁和西昭的战役毋庸置疑是肯定要打的,皇上却天真的以为西昭不敢再犯。等着南宫寒极其粮草整顿好兵力之后定会再度起义,到时候皇上会让谁出兵? 说来也是极其可悲,放眼整个南祁能够对上南宫寒的除了穆泽也无他人。 “既然你尚且安好那我们先进宫,今夜过后应当就能出来了。”王爷淡淡的道了一句,穆泽站起身子点了点头。 “孩儿知错。” 第六百七十二章 削去爵位 穆泽的错不在于他的做法,而在于他牵连了众人。 虽然这是皇上设定的一个局,不管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对穆泽来说事情是从他身上源发,自然这错也就得他认。 庆王爷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领着王妃和骆青岑便要离开。 回过头,骆青岑弯起眉眼,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等我。 走出天牢之后王妃和王爷转过身子看着骆青岑,王妃拉住她的手说道:“我们要进宫了,你先回客栈吧。” 骆青岑点头应下,目光中却不由地渗出一丝担忧。 这一次进宫之后发生的转变也就是天翻地覆了。 湛蓝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形状各异。骆青岑仰头看着天空,心境却无比的沉闷。 庆王和王妃携手进了宫,王爷一身紫色长衫外披一件金色的小马褂,整个人显得无比精神。而王妃也是同样的紫色长裙,显得十分贵气。 身上难以掩饰的气质浑然天成,二人一道来到御书房门前。正准备传膳的高德勇一眼就瞧见了携手而来的两人。 “王妃,王爷。” “高公公别来无恙。”庆王笑得十分温和,好像他完全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一般。 高德勇凝视着庆王抿了抿唇,随后脑袋微微转向大殿他迈开脚步向前贴近庆王,压低了声音说道:“希望王爷莫怪。” 庆王挑起眉梢,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句莫怪是指对陛下还指对他? 高德勇行了礼便退下,一旁传话的小太监小跑着出来,弯着腰道:“王爷王妃,请。” 庆王转过头看了王妃一眼伸出了手,王妃也握住他的掌心,二人相视一笑。 这道门槛迈过之后或许他们就将不再是庆王爷和王妃,从此闲云野鹤云游四方。 二人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毫不犹豫的踏进了御书房。 “参见陛下。” “起来吧。”陛下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手中翻阅奏折的动作未停,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二人站起身子,似乎对皇上这样的举动丝毫不觉得奇怪。也不说话,就这般静静的站在一旁。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听得见纸张发出的沙沙声。 “是为了穆泽的事情来的吧。”皇上明知故问,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抬眼看着二人。 王妃颔首,福了福身子说道:“还请陛下息怒,泽儿年少轻狂不懂事违背陛下旨意,还请陛下念在泽儿也是伴着陛下身边长大的份上宽恕。” “朕若非不是念及他小时候跟过朕,早就已经被砍了头!”皇上瞪了王妃一眼,语气有些不善。 “是泽儿不懂皇上的一番苦心。”庆王顺势接话,皇上便多看了他一眼。 目光深邃,他悠悠从龙椅上站起来,明黄色的龙靴一步一步朝前迈。走到二人的面前,他伸手将王妃扶起来,目光却落在庆王爷的身上说道:“那你二人可懂我的苦心?” “自然是明白的。”庆王连忙应下。 皇上若有似无的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回了龙椅上。 “泽儿的确是惹恼了朕,庆王你也是见过那御史大夫之女的,此女虽说是谈不上倾国倾城但好歹也是闭月羞花,依朕看来并不比那骆青岑差才是。更何况一个商户之女哪里能配的上泽儿,倒是御史大夫之女才是更为相配才对。”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泽儿与那骆府的四小姐二人情投意合。陛下也知道泽儿的脾性,这性子执拗的紧饶是我夫妇二人也劝不动他的。不过此事的确是泽儿做的不对,不该当众拂了陛下的面子才是。” “是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处罚臣!”庆王掀起衣袍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陛下目光坚定如炬。 皇上深深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丝丝悲怆。 “的确是教子无方。”他颔首,背过身子沉声道:“来人,传朕旨意削去庆王一衔,贬为庶民收回手中所有的权势及兵力!” “定安府的宅子朕仍旧赐给你,至于京城的那块地……” “那本就是陛下恩赐的,如今归还也理所应当。”陛下的话还没说完,王妃便接了过去。 做到这一步其实他也不想,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也没办法。 “回去吧,朕会将他放出来的。如今他也不再是世子,配不上御史大夫之女。” “臣,叩谢隆恩!”重重的磕下一头,二人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子。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二人的后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今日起他们便不再是庆王爷和庆王妃,过往的一切都将是烟消云散。 庆王爵位被削之事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众人议论纷纷,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赶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庆王府就没了。 那晚参加庆功宴的大臣们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曲折,可是其他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官场上的老狐狸们火眼金睛,不过细细一想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世子抗旨王妃和王爷出面救人,这陛下设局想要的东西也自然就能得到了。这天底下是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有同等的利益交换才足够的公平。 回到客栈,王妃和王爷有说有笑,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骆青岑紧张的站起身子,双手不由地攥紧成了拳头。 “王……” 话还没说出口,王妃便摆了摆手,“如今可不是王妃和王爷了,你本就是我穆家的媳妇儿,唤我一声婆婆也不足为过。” 闻言,骆青岑顿时红了眼眶。 将这一切说的是云淡风轻,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失去的东西是到底是什么! “等泽儿回来之后,我们便启程回定安。”庆王扔下一句话,便转身上了楼。 看着他的背影,骆青岑欲言又止。 王妃扯了扯嘴角,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别小瞧了王爷,这点事儿还轮不到他放在心上。” 为官多年其实早就已经看淡了名利和看透了这些勾心斗角。 他若真有心思,当初也不会从京城搬离去了定安府。 第六百七十三章 多少产业 翌日,穆泽回到客栈。 骆青岑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行李,就等着他归来。站在门口,望眼欲穿,似乎都要将那路口给望穿了。 看到状元巷出现熟悉的身影,骆青岑猛地一下就冲了出去。扑进他的怀中,她久久不肯松手。 “浑身脏兮兮的你也抱?”头顶上传来的打趣声让骆青岑不由自主地鼻子一酸,霎时间红了眼眶。 “抱,哪怕你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哪怕你今后手脚尽断我都抱。” 只有在抱住他的那一刻骆青岑才觉得心安。 她曾经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做他的后盾。甚至天真的觉得他们二人加起来鲜少有人是对手。 可是这一次,骆青岑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她太弱了。 弱到皇上不过是摆了一盘棋局便能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弱到不过是皇上寥寥几句话就能随意决定他们的命运和生死。 骆青岑怕了。不过短短两日的时间,她的内心变得无比的脆弱和恐惧。她开始害怕如果有一天穆泽不在她的身边她该怎么办。 皇上的这盘棋局点醒了她,更是给她敲了警钟让她知道自己的不足和弱点在哪里。 若是可以她一定要成为连天子动她都要顾及三分的人! “行了,赶紧进去吧。父亲和娘亲还等着我们,你瞅瞅娘亲那眼神好像都要将我给活吞了。” 骆青岑忙不迭的松开手,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先上去清洗一下,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骆青岑推攘着他,王妃和王爷只是在一旁抿唇轻笑。 穆泽颔首,大步上楼。 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静,没有丝毫的问题。好像大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等着穆泽清洗干净之后众人才上了马车踏上回程的路。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就连庆王也忍不住多了言语起来。 “可曾去过沧州?正巧是赶着出来了,不如让昭月带着你们去沧州玩一圈可好?那边的海物也算是新鲜,难得你们可以出来走走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才是。”穆泽提议,王妃和王爷当下便赞同说好。 于是让车夫掉头,准备赶去沧州。 马车忽然发出‘吱’的一声嘶鸣,紧接着便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身子都不由地向前倾斜,若不是穆泽抓着她怕是骆青岑已经摔了出去。 “怎么了?”一面说着一面掀起帘子,当穆泽看到骑在马上的红衣女子时,忽而一笑转头对着车内的三人说道:“跟屁虫来了。” 翻身下马一跃上了马车,穆漓往旁边挤了又挤,不满地瞪着几人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亏得我聪明知道在半路拦截你们!” “那你可真是错了,我们准备改道去沧州了,若是你再慢一步可就遇不上我们了。” 骆青岑笑着说道,眉眼之中全是笑意。 “去沧州?那可是好,我可从未去过。对了,父亲娘亲我听说沧州的海物很好吃,你们这银钱可带足了?我出来时可是分文未带。” 庆王和王妃哈哈大笑起来,王妃眼眸一转,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指着骆青岑说道:“你嫂子有钱,从今往后咱们就靠着她养活!” 穆漓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骆青岑一眼,“的确是有钱。” 谈笑之间马车再次出发,一行人踏上了去沧州的路。 大抵是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候,穆漓显得十分兴奋,一路上像只麻雀一样不停地叽叽喳喳,王妃和王爷听得也是十分入迷,心境也是大好。 所有人好像都没有被削去爵位这件事情而影响,不管是穆漓还是穆泽都对世子和郡主的身份并不那么在乎。 顶了这么多年的头衔在身上,处处规避,刻刻小心,如今没了这身份倒是轻松了不少。 沧州环海,四面都是水,山不高地很平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海水的腥甜之味。 下了马车就能感受到海风迎面吹来,令人舒适无比。 “这里的空气的确不错,没想到竟然在离京城这般近的地方还有如此美景。”王妃笑了笑,伸手拦住了王爷的胳膊。 “王妃和王爷可要试试海物?我知道一家酒楼十分不错,就是不知道二位能否吃的习惯。” “既然都来了那自然要试试。”王爷当下做主,一行人便随着骆青岑往前走去。 来到了酒楼,骆青岑轻车熟路的领着四人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厢坐下。 屁股刚落座下来,便听见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粗犷的笑声,“四小姐,可真是赶了巧。” “周当家的你也来此吃饭?”骆青岑也很惊讶能在这个时候遇见他。 王妃和王爷相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 周当家的是个有眼力见的,京城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他也知道穆泽的身份,当下便猜测出来旁边的二位贵者是谁。 抱拳行了礼,周当家的多带了几分小心谨慎,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这顿我做东,就当做是给几位接风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便是。” “这如何使得?”穆漓并不知其中情况,当下便摆手拒绝了。 周当家的笑了起来,指着骆青岑道:“姑娘莫要同我客气才是,如今沧州所有的酒楼饭馆的海物都由我供货,这点小钱在下还是出的起的。更何况是请四小姐,若非有四小姐的话我这生意也不能这般好。” 穆漓一听,顿时就明白了。 周当家识时务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几人。 “昭月,现如今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周当家离开之后,王爷忽然出声问道。 这个问题不可谓是不敏感,可对骆青岑而言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王爷和王妃只知她在京中和定安府有生意,可具体的产业其实他们也不甚清楚,唯一清楚的人只有穆泽。 看了穆泽一眼,后者微微颔首,骆青岑站起身子将门掩好坐回位置上。 “现下所有的产业加起来每月可入账黄金十万两。”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不够强大骆青岑 每月黄金十万两! 饶是见多识广的庆王爷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什么概念?换做军营里,那十万两黄金足够组成一支精兵队伍,且还是顶尖的。 当初骆青岑说她的钱可养两个庆王府,现在看来怕是十个庆王府也是绰绰有余的。 “定安府除了绿柳巷食斋之外还有墨宝斋两处,当初骆家的十余家商铺也是我花了些心思买下来的,细算下来在定安府大约有三十处铺子。其中包括丝绸、杂货、茶叶等,其中有八家铺子是走外。” “京城只有那一间客栈,生在状元巷又加上是金科状元住过的地方所以自然而然的名气也就大了起来。” “还有吗?”王爷眼中暗光闪过,心头忽然一紧。 骆青岑颔首,接着说道:“方才所见的周当家也是我的合作人,在这边我是没有商铺的,但是他所有的海物利润我都能分上三成,他的货都供向西昭,我的海物产业都在西昭运行。” “你什么时候连西昭也下手了!”穆漓惊呼出声,却引得庆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立马闭了嘴,穆漓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接着说下去。”王爷的手抖了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骆青岑大概已经猜透了王爷的心思,心一横接着道:“西昭有一家商会,目前为止只有十二家店铺。其中春花阁和其他的几处烟柳之地都是为了收集情报,还包括了走私的烟草、海物、茶叶、丝绸等一系列的铺子,大致都是相同的,等于是将定安府原有的都复制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些了。”骆青岑说着垂下脑袋,静静等候着王爷发话。 屋子里沉默的有些可怕,就连王妃看向骆青岑的眼神里也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担忧。 “你藏得可真好。”王爷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骆青岑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 多少有些不安,看了穆泽一眼,后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其实骆青岑觉得她这已经不算藏得好了,当初若不是盛德将军夫人说的那翻话估计她现在连一丁点产业都不会暴露出来。 “咱们这爵位削的可真是时候。”王妃忽而笑出了声,引得王爷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骆青岑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看着庆王爷。 “昭月,你不必管他,如今他已不是什么王爷了,还得靠着你养活,他这脸色你大可不必管。你这产业链可得藏得再谨慎一些,免得到时候被人给盯上。要是换做之前我们兴许还真会顾忌三分,如今倒是没那么多顾忌了。” “只是皇上如今已经盯上你了,那你自然也就得更加紧惕几分。” 骆青岑是个聪慧的,当下便明白了王妃的意思。 她连忙点头说道:“不会知道的,我虽是能入这么多银子,店铺也归属于我但实际上每间铺子都有明面上的掌柜的,他们所占的利润比我更高,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来的。” 王爷面露错愕,古怪的看了穆泽一眼。 穆泽苦笑,连连摆手,“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她自己的想法。一开始是因为骆府的缘故她不愿意抛头露面,后来也就习惯了。” “昭月,小心为上。”王爷沉默片刻最后道了一句出来。 她的这份产业链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定然会据为己有,到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我会的。”骆青岑颔首,“现在的我太弱了,不足以崭露头角,再等等吧等上一些日子我一定会让他在动我的时候顾忌三分。” 穆漓一口茶水险些没有喷出来,怔怔地看着骆青岑。 现在的她还弱? 那当初的她叫什么? 这次的事情只是昭月并未将底牌亮出来,一旦她真的将所有产业摆在明面上之后怕是真的会让圣上顾忌三分。 但同时其实她也知道,圣上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夺走她现在的一切! 兵权和金钱都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东西,越多自然也就越好。而现在她尚且没有这个能力可以让圣上顾忌。 骆青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菜来了!”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思绪,一道道鲜美的海物端上了桌打破了之前凝重的气氛。 就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骆青岑扬起笑脸开始给他们介绍每一种海物的吃法。 庆王爷也是见过世面的,只是在吃海物这件事上不如骆青岑有心得体会。 “其实我倒真觉得这个地方不错,若是咱们可以的话我挺想搬来这儿的。” “那不如买处宅子好了。”听到王妃这么说,骆青岑瞬间接了话。 王妃摆了摆手,轻笑了一下。 买宅子是小事情,可搬走却不是那么容易。定安府是她和王爷镇守多年的地方,即便是现在没了爵位可对定安府那也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在定安府王妃也能有许多人说说话作伴。 在沧州游玩了一日之后便启程回了定安府。 庆王府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一时间原本着赶趟的人都纷纷像是消失了一样一个个沉默不语。 难得庆王府这般清净,倒是让骆青岑有些不习惯起来。 果然,锦绣添花者不少,雪中送炭者却不多。 “这庆王府的牌子怕是也得改改了。”王妃站在门口睨了一眼,抬脚便进了屋。 随着一道去了庆王府,几人刚落座下来就见门口的小厮急急忙忙的跑来,“见过王……夫人、老爷,盛德夫人来了说是给王妃带了些边塞点心。”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 盛德夫人的品性可谓是拔尖儿的好了。 想着临行前盛德将军交给自己的东西,骆青岑也不由地笑了起来。这下赶了巧,不用自己再多跑一趟了。 苏州名贵的绫罗缎看起来像是绸缎子,摸起来却冰冰凉凉,穿在身上贴合着肌肤,阳光下还反折着光。 这等贵重的绸缎穿在盛德夫人上一点也变得浮夸而颇有气度。 “我瞅着你这人是真的奇怪,竟去了京城都不吱声,我本还想着让你给我带点水粉回来你倒好悄无声息的。”一面说这一面进了屋,盛德夫人微微福了福身子自顾自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第六百七十五章 兵符 “我瞅着你消息停灵通的,你这夫君都不在身边买水粉来作甚?”姐妹二人竟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嘿!个泼皮子了,怎么着现在不是王妃了连说话都少了几分顾忌可是?” “那可是自然的。”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来。 盛德夫人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看了庆王和穆泽一眼,无奈道:“你们呀,早前就紧过醒儿了,一个个偏生是不听。倒不如昭月来的机灵,如今非得是将爵位给削了你们一家子才开心了。” “这哪儿的话。”王爷眼珠子一瞪,盛德夫人可丝毫不怕他。 “可不是?那老东西早就提醒过你吧?你不信,一个劲的相信如今可是好了?” 王爷摆了摆手大有一副不想同她说话的样子。 二人都是多年的至交早就习惯了彼此的态度,盛德夫人也不恼。 说来也是奇怪,要是换做别人指不定会认为是在嘲讽,可偏生话从盛德夫人口中说出来就成了另一番味道。 “对了盛德夫人,这次从边塞回来的时候将军让我给您带了点东西。”骆青岑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骆青岑想着要亲手交递便随时带在了身上。 盛德夫人愣了一下,“是什么东西?那老头子竟然还让人特意带回来。” 骆青岑耸了耸肩,将东西递给夫人,“许是什么重要的,也说不定是将军过于思念夫人了。” 打趣了一句,引得盛德夫人瞪了她一眼。 “我看你这张嘴是越发的厉害了,敢情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间盛德夫人已经打开了盒子。 脸色微微一怔,顿时有些惨白。 那盒子上还附带了一张纸条,可写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瞧着盛德夫人的脸色,王妃不自觉地看向骆青岑。 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昭月,这东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我也不曾看过,当时将军给我的时候也就只有我和穆泽在场。” 闻言,盛德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王妃站起身子,小声问道:“是什么能让你这般担惊受怕?” 盛德夫人环顾四周,王妃当即领会让周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将门一关屋子里就留下了几个人。 打开盒子盛德夫人放在桌子上,王爷看到的一瞬间顿时惊呼出声:“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这是……”骆青岑定睛一看,心头不由地也是一惊。 兵符! 盛德将军竟然让她将兵符给带回来了! 后背不自觉地渗出一层薄汗,骆青岑此时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否则这对盛德将军而言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只是她不曾想到盛德将军竟然如此信任她,将兵符给她。 “信上说他让我把兵符交给你,现在无战事兵符在你手中和在他手中都是一样的。”盛德夫人面色也是惨白,喏喏的出声。 之前交给他和现在交给他完全就是两码子事! 如今他不再是庆王爷,手中也没有任何的权势,亏得是只有穆泽和骆青岑知道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来。 众人都不敢细想,纷纷觉得盛德将军这胆子着实颇大了些。 “这兵符都已经拿回来了,现在该如何是好?”骆青岑问了一句,小声道:“总不能又给将军送回去?” 这一送,怕是多的事端都会惹出来。 如今这兵符倒成了烫手山芋,本是好意的盛德将军却并不知道京中会闹出这么一番事儿来。 穆泽眼眸微微沉了沉,想了想道:“既然是将军给的,那咱们收下便是。” “泽儿!”王妃呵斥一声,却见穆泽眉梢上挑。 眼眸望向盛德夫人,穆泽将她手中的信件拿起来放置旁边的烛火上,顿时就烧了个透。 “盛德将军乃是三军主帅,多年镇守塞外即便是皇上去了将士们也是不认的。退一万步说他是个土霸王也不足为过。皇上自然也是忌惮将军的,只是他不回京那自然也就无事,将军年事越发高,哪有常年镇守的道理?说穿了早晚也都是要回来的。” “南祁和西昭的战事不是不打,而是时候未到。庆王府的事情想来已经传了出去,皇上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西昭那边想来应该有所行动了。这仗,马上就得打起来了。” “我方才便说了将军是个土霸王,这兵符有无都不重要,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可这东西若是在父亲你的手上那就不同,咱们庆王府翻身的机会也就在此。” 穆泽的话让庆王爷顿时沉下脸来。 这个时候谁会分不清楚利弊?只是他不想牵连了盛德将军。 “拿着他,庆王府才有机会翻身,就算不做咱们也得有自保的东西才行。”谁都不敢保证皇上还是否会对他们再一次下手。 盛德夫人眯起眼眸,沉思片刻之后道:“既然是老头子的意思,那便拿着。多年至交也不是白当的,他的心思我很清楚只是现在怕是用错了。不过也是穆泽所言,留着还能防身,总归是不用咱们腾出手再来拉你一次的。” “瞧你这话说的!”王妃被她弄笑,那压抑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庆王爷微微叹息了一声,抱紧双拳朝着盛德夫人一揖,“替我转告盛德,多谢。” 盛德夫人点了点头,“我还得去买些东西,不同你们说了,昭月儿赶明我得去食斋拿果子,你让那小丫头给我算的便宜些!你那价格是越发的贵了……” 说话声越来越远,但却能感受到盛德夫人的抱怨。 骆青岑抿了抿唇笑了起来,转头道:“我待会儿便让人给她送些过去。” “真是……委屈你了。”王妃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 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骆青岑连忙摇了摇头,“不委屈,索性是我藏的好。不过现在想想却还是有些后怕的。” 那自然是怕的,这枚兵符代表着三军的性命,代表着南祁国的兴亡衰败。盛德将军将如此重的担子压在她的身上,骆青岑却浑然不觉。 想想也觉得有些好笑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西昭行军(上) 兵符就这样落在了庆王爷的手中,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就这样落入了他的手中。 庆王爷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虽然被削了爵位但是却得到了兵符。 “这盛德老头子还真是有些意思了,就像是能预知一般。”王爷失笑,晃了晃脑袋。 骆青岑和穆泽也笑,这盛德将军的兵符送的可真是时候,恰好就是在王爷削去爵位。 “昭月今个儿可留在府中用膳?”知道骆青岑回到定安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王妃也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她摇了摇头,“许久不回府娘亲也会担忧,我得先回去给她报个平安才是,今儿个就不留在王府用膳了。” “那我送你回去。”穆泽朝着王妃和王爷点了点头,便领着骆青岑出了王府。 二人漫步在街头,骆青岑伸手勾住他的手臂,“你猜南宫寒会在什么时候发兵?” 她的确是对南宫寒有所改观,但这并不代表着南宫寒不会选择攻打南祁,边塞的事情并没有个完整的结束,南宫寒肯定会有所行动。 现在需要预测的就是南宫寒及时会出手。 “如果他在南祁的眼线还没撤出的话,那应该不出半月的功夫就要动身了。”穆泽扯了扯嘴角,他这是按照一个常规的推断再加上对南宫寒的了解以及换位思考之后他才得出了结论。 骆青岑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其实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穆泽了解南宫寒,南宫寒自然也是了解穆泽的。在同等的情况下,南祁失去了一个如此了解他的人,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如果她是南宫寒,自然也会选择尽快出兵。 虽说二人心中早有预料,但却无济于事。兵权握在手中可是却不能贸然使用,现在更是被削去了爵位即便他们有心也是无力的。 谈话间就已经走到了骆府门口,目送骆青岑进了屋子他才转身离开。 在踏进屋门前的一瞬间,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 一走就是好几日,连个音讯都没有罗怡十分担心,好不容易等着她回来了如何能不好好盘问盘问? “娘亲。”骆青岑露出一个笑容,笑着扑上去缠住罗怡的手臂。 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罗怡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亲?” “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天,口信不留一个,一跑出去就没了影。你这心里还有我这个娘亲,还有这个家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骆青岑连忙住了嘴,可怜巴巴的望着罗怡万分委屈。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小手抚摸着她的胸口,骆青岑连忙安抚着。 其实罗怡也不是在责备她,只不过是担忧。因为不知道骆青岑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她是否安全,所以她担忧害怕。 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拽着她的手坐下来,她才问道:“庆王府是怎么回事?为何庆王爷会突然被削了爵位?” “这事儿说来话长一两句我同你也解释不清楚,娘亲如果我执意要嫁给穆泽,哪怕他不是世子你可会反对?” 罗怡拧眉,“他是不是世子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会对你好。” “我想庆王府的事情与宫里脱不了干系吧?” 她都问到这个份上了,骆青岑原本是想瞒着的也不好继续瞒下去。 想了想便点了头。 “朝中大臣举荐穆泽为大将军王触及到了陛下的底线,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无法收回兵权,便借着穆泽的事情设局趁机拿回了兵权。” “王爷和王妃为了救穆泽只能选择这样的法子才能让陛下安心。”细细解释了一番,骆青岑无奈地叹了口气。 罗怡也颇为无奈,这宫中的事情便是如此难以揣摩。今日还是风光无限明日兴许就沦为了阶下囚,是一人之上还是万人之下全靠皇上的一念之间。 生于帝王家,便身不由己。 “那庆王府现在如何了?” “没问题,王爷并非等闲之辈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也就想好了一切,坦然的面对接受。”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目光中渗出一丝钦佩。 能够将名利看得淡薄,能够做到不论富贵还是贫穷都所差无几,的确是鲜少有人。 “对了娘亲,这段时日我应该都能在府中待着了,你且好生歇两日我去看看店铺。” 虽说现在罗怡是乐在其中,但是骆青岑还是怕她过于辛苦。 趁着在府中的这些日子骆青岑将店铺都审查了一番,账面还有流水都记在了心中。同骆云慧对账簿的时候也都记得十分清楚,能够一一比对出每一笔钱的去处。 难得能见到骆青岑长待在定安府内,众人都觉得格外的惊奇,就像是看那马戏团的猴子一样。 就在他们清闲于自己的时光时,朝堂上却已经炸开了锅。 陛下削去了庆王爷的爵位整个朝堂都吵闹了起来,一派赞同一派反对,各抒己见争执不休。 “陛下,请您撤回旨意!如今西昭大军尚且未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削掉王爷的爵位才是。咱们南祁一共就三位领头将军,如今高将军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从前,盛德将军镇守边塞,就剩下庆王爷还能独挑大梁……” “够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狠狠打断,怒气冲冲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大臣,皇上冷笑一声:“我南祁泱泱大国人才辈出难道找不出一个可以媲美庆王爷的人?难道就没有人肯为朝廷冲锋陷阵?” “朕就不信离了那庆王这南祁国就得灭亡了!” 倒吸了一口冷气,本还想说话的大臣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皇上动怒足以可见对庆王爷有多么的厌恶,整个南祁国自然不会是只有庆王爷一个人擅长带兵打仗,可只有庆王爷家的世子才足够了解西昭,了解西昭的军事和主帅。 南祁不会因为一个庆王爷而被倾覆,但却很有可能因为一个不擅主帅心思的领头者而在战役中大败,最终亡。 第六百七十七章 西昭行军(下) 荒漠边缘,精兵奇现。 顶着黄沙厚土急速前行,在不间断的行走了两日之后终于要抵达边境。 南宫寒站在高山之上看着下方的军营,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兵不厌诈。 是南祁的皇帝老儿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可怪不得他趁人之危了。 只是可惜了,不能与穆泽在战场上想见。 “殿下,翻过这山可就是南祁的营地了,他们的哨兵就在山下。” 南宫寒微微颔首,目光一沉说道:“让六骑六手先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将士应了一声,急忙转头朝回跑去。 领着十二个人慢慢地摸下了山头,六骑打了头阵直接将山下的哨兵给一刀解决了。 回过头打了个手势,六手紧随而上。 占领了哨兵的高地位置,他们手拿着长箭直射军营。 南祁的士兵正处于放松警惕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直到那长箭射中了同僚他们才惊觉过来。 “糟了!有敌人!”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声,将士们纷纷警惕起来,四处观望却并没有发现有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将士们集合在了一起,背靠着背小心翼翼。 “人在哪儿?”有人问道,却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放眼望去可不都是穿着南祁军服的同僚们? 站在哨兵位置上的西昭士兵心中乐开了花,就像是看傻瓜一般看着这群南祁的将士们四处寻找。 ‘咻’的一声长箭再次射出,直指最前面的将士。 “啊!”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整个人就顺着倒了下去。鲜血喷射出来,就像是路边的泉眼一般不断的往外冒。 这一下可足足是让将士们吓坏了。 行军打仗不为生死更不怕与敌人对战,可怕的就是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将军!不好了!有敌人打过来了,外面死了好多弟兄!”刘云急急忙忙的冲进营帐,上下喘着蹙粗气说道。 盛德将军一听猛地一下站起身子,眼眸瞪圆怒吼道:“哨兵是怎么回事?” 一面说着他一面疾步朝外走去。 出了营帐盛德将军就看见将士们围堵在一起,刘云连忙说道:“现在还没找到敌人在何方。” 盛德将军拧起眉头,心中生出一丝怪异来。 忽然之间抬头朝着哨兵的位置望过去,盛德将军怒骂道:“妈的!当真是够卑鄙的!刘云赶紧的去告诉大家敌人在哨兵的位置上,现在的哨兵不是咱们的人!” “是!”刘云心头大惊都来不及问所以然,急忙按照盛德将军的吩咐去办。 亏得是将军发现了,否则当真后果不堪设想。 话传到众人的耳中将士们也架起了长弓长箭朝着哨兵的位置射去。南祁的士兵众多,一人一箭也足够歼灭六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局势就好像颠倒了过来。 将士们都松了口气,冲上哨兵台就搬运尸体。 “他娘的!还真不是咱们的人!”上了哨兵台的将士怒骂了一句,搬着尸体就从哨兵台上拖了下来。 盛德将军越发觉得怪异,这六人占据了他们的哨兵台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放箭了也不躲就好像是一早就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 他们是前来是试探的? 盛德将军摇了摇头,既然是要试探那么为何又要大动干戈? 不管如何试想他都猜不透对方的用意,盛德将军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将军!不好了,西昭的大军从后方杀过来了!西门的将士已经顶不住了!”刚将六人除掉,就见一个士兵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 后方?西门? 盛德将军面色一冷,当下反应过来他们中计了! 这六人摆明了就是棋子,是故意用来拖延时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的。 西昭的军队要下山他们的哨兵自然会察觉,先除掉哨兵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再阻止西昭的军队下山,这样一来所有的人视线都在寻找敌人而无人注意究竟有没有敌军前来。 现在他们冲到了西门,那就是说北门和南门也应该同样的有人! 真是个王八蛋!这什么打法? 盛德将军气得想骂娘,当下吼道:“传我军令!三军集合,刘云带一千精兵支援西门,大喜带两千精兵守住北门,大壮带两千精兵守住南门,哨兵补位盯着山上,骑兵出动给我彻彻底底的查!剩下的人守住营地,没我军营谁也不许离开!” 到底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不过片刻之间就冷静了下来想出了对策。 不管对方要怎么打,几乎都是万变不离其宗。他只要守住了三道门即便对方如何都是没办法将其攻陷的。 盛德将军转身走回营帐,快速写下奏折随手抓了个人就让其将信送去京城。 这一系列做完之后,盛德将军拎起架子上的长刀,换上盔甲走出了营帐。 浴血奋战这么多年他可从来都不是躲在将士们身后的主帅! 现在西门是最紧急的,所以盛德将军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来到了西门。 由于一开始的疏忽防范被敌方打了个措手不及导致他们失去了最佳的机会,如今那西门前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 将士们用生命守住城门,每一个人都是在死扛死拼! “他奶奶的!”狠狠啐了一口,盛德将军翻身上马直接冲进了人群,手中的长刀快速地挥舞着所到之处必定人头落下。 “给老子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身子一弯,顺势砍下一条马腿。马儿嘶鸣惨叫,马上的人瞬间跌落。 弯刀一勾,脑袋和脖子就此分家。 看到将军冲进了人群,将士们顿时信心大增,一个个抹了把脸上的血迹齐声喊道:“杀!” 霎时间,西门的将士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屠杀起来。 刀光剑影,嘶声呐喊。 每一个人都卯足了劲在奋力杀敌,枪断了就换剑,剑没了就上手和脚,若是手和脚都没了那就用嘴。 他们拼劲全力只是为了守住城门,给剩下的兄弟多拖延一点时间,这样他们也才能活下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败了 澄碧透亮,白云朵朵。 微风袭来透着丝丝凉意,骆青岑站在窗户边上手握着一个白色的纸条神色颇为凝重。 穆泽坐在案桌面前,手掌中也握着同样的纸条,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二人同时回过头相视一眼,穆泽问道:“你也收到了?” 骆青岑颔首,“看来如同我们所料。” “想来王爷和王妃也都知道了,只是盛德夫人那边……”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穆泽并未作声,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寒光。 “南宫寒还真是不择手段,趁人之危这四个字他是展现的淋漓尽致。”话中充满了嘲讽,骆青岑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没有哪一个将军希望自己的营地被占,希望自己的兵都牺牲,更没有哪一个将军希望在战事来临之际自己却缩在屋子里。 盛德将军不想,穆泽自然也更不想。 只是如今庆王府爵位被削,他不再是世子更没有带兵出征的理由。 “我没事。”穆泽摇摇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纵然我不是世子我也有保家卫国的必要!” 听见他这般说,骆青岑顿时就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穆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为何还要看着南宫寒偷袭? 眼中充满了疑惑,骆青岑不解地看着他。 “南祁不能没有庆王府。”他淡淡的道了一句,骆青岑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这是想要皇上亲自下令恢复庆王府,想要皇上亲自让他带兵出征。这样一来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皇上都不可能再次削了庆王的爵位。 当真是好深的计策! 心中大惊,骆青岑抿了抿唇。 “那盛德将军受伤的事情不会是……” “不是假的,这是我忽略掉的一部分。估算还是有错,好在将军身经百战没有大碍否则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和对盛德夫人交代了。” 穆泽有些愧疚,他虽然早就部署好了,但是还是忽略了南宫寒的狠和盛德将军的冲动。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骆青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同穆泽在一起,并没有察觉他有所安排和行动。 穆泽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让你哥带着亲卫去了边塞。”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顿时无语。 他还真是会用人! “原本是想等战事打起来的时候再用这张牌,后来你放火烧了粮草事情也就暂且搁置,他们潜伏在西昭的军营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手的。” “现在就看皇上什么时候下令了。” 骆青岑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穆泽用了这么阴狠的手段。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穆泽手下的人都是在炼狱里训练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以一敌十不成问题。西昭的士兵们虽说也是勇士,但比起炼狱里出啦的人的确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根本都不需要派多少人,就能搅乱这趟浑水。 骆青岑都不用细想就知道情况会有多么的惨烈! 皇上若是下令那么盛德将军的损失就会减少一些,皇上若是拖着僵持着不肯松口,穆泽的人也会出手,但那个时候也就是场硬仗了。 纵然力挽狂澜,也是损伤无数。 这场战役不仅是南祁和西昭的战役更是庆王府和皇上的战役。 换而言之,穆泽的对手不仅有南宫寒,还有当今圣上! 心底升起一股悲凉,越发的心疼他起来。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穆泽抬眼,冷声说道:“全军覆灭。”深邃的眼眸紧锁着骆青岑,他再一次重复道:“全军。” 她恍然,顿时红了眼眶。 心疼的自然有骆燕靖,但她更心疼的是那几万将士的性命。穆泽的全军不是指南祁,而是指南祁和西昭所有人。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一张底牌,一旦当真皇上不肯下令,那么盛德将军和他潜伏在西昭军营里的人就会厮杀起来,他也一定会有最后的手段想办法将他们歼灭。 伸手抱住穆泽,她哑着嗓子说到:“我帮你。” “不要出手。”穆泽当下反驳,神色严肃的看着她说道:“不要出手,你才是那最后一张底牌。” 骆青岑霎时间震惊,瞪圆了眼眸看着他。 “珑枢阁。”薄唇轻吐出三个字,骆青岑愣了半晌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 穆泽的局是一环扣一环,骆青岑咬牙道:“你连我也瞒着!” “我并非是故意的,我也在等。” “是从你被关进天牢的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穆泽颔首,“那日庆功宴上皇上说要给我赐婚的时候我就察觉了不对,心中大致猜到了一些可是仍旧保留着一丝侥幸。他借此想要夺了庆王府的权势和兵力这一点并不奇怪,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之狠丝毫退路都不给我们。” “南宫寒的性子我十分清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皇上对庆王府做的事情定然会传到他的耳中去,我断定他会立马出手于是便安排了人潜伏进他的军营里。你哥和其他的十四人都是生面孔无人见过,用他们是最好不过的。” “南宫寒注定是打不下营地的,只要营地撑不住了那你哥他们就会出手。我相信盛德将军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所以我给他们的命令是死守,若是当真守不住了那就毁掉!” “总之不能让南祁拿下。” “至于珑枢阁……”穆泽深吸了口气,伸手将骆青岑捞入怀中说道:“虽然不曾真正的告诉我你在珑枢阁里是个什么身份,但我很清楚他们十分相信你。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在适当的时候出手搅乱西昭的军营,咱们也打他们个趁其不备!” 他将这一切都算计的如此好,骆青岑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从始至终,他的计划都没有错过,步步为营。即便是南宫寒,恐怕也是想不到他会如此布局。 “好。”骆青岑微微颔首,“我们再等等,需要怎么做你就告诉我。” 第六百七十九章 重新封位 “盛德到底在搞什么东西!竟然连一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皇上十分愤怒。 地上跪着一排大臣,各个都是朝中的重要官员。 兵部尚书、丞相、御史大夫等其他官员都聚集在了一起,就连久病卧床的高将军也拖着病躯来到了御书房。 皇上倒是怜惜他特意赐了座。 “是西昭那边不择手段,趁机偷袭才让盛德将军受了伤。皇上如今形势紧急切莫再耽搁不得了,一定得增援边塞的将士才能守下来!营地一旦被攻陷那可就真的……” “够了!”兵部尚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给打断了。 难道他还不知道现在形势紧急吗?可他能怎么办?派兵增援倒是没问题,只是这兵由谁来带? 盛德将军身受重伤现在情况不明谁知道是否还能坚持多久。 皇上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高将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悲哀来。 他泱泱大国竟然连个能带兵出征的人都寻不到! “皇上!不能再耽搁了!”丞相也应声附和着,重重叩头他苦口婆心的劝道:“不如让世……穆泽带兵出征,早年间曾与那南宫寒交手过知晓他的行事作风,兴许……”话说到这里皇上一声不吭,让丞相有些畏惧起来。 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瞧着没有发火的迹象他才接着说道:“兴许咱们还能反败为胜。” 皇上沉着眼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一干人等。 “请皇上三思!”丞相弯下身子趴在地上,在场的官员见状也都纷纷效仿。 “请皇上三思!” 慢悠悠地回到龙椅上,皇上拧眉沉声道:“传旨给穆泽。” 闻言,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总算是松口了,让大家都放下心来。只要是能让世子去边塞那他们还真有希望反败为胜。 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这无疑不是生生打了皇上一个耳光,还是自己打的自己。这让皇上心中很是愤怒,可愤怒归愤怒,他又能如何? 这道旨意秘密传入穆泽耳中,他也不介意毕竟此时此刻孰轻孰重还是知道的。只要皇上这道圣旨下了,不管是密旨也好他的心都安定了。 来日方长。 收到密旨的之后便要动身边塞,皇上派的大军已经准备就绪却被穆泽以三支分型队伍支配开,边塞打的如火如荼要想切入进去必须想其他的法子打开缺口。 “你一路小心,随时传信给我。” “会的。”穆泽颔首,朝着她笑了起来。 王妃和王爷就站在背后,王爷倒还好神色如常但王妃却是一脸的愁容。 骆青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王妃不过是害怕这又是一次皇上设的局,让穆泽冲锋陷阵。若是他赢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他输了那所有的罪名便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当然,如果穆泽能战死沙场便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或许皇上当真是这般想的,但骆青岑知道穆泽是不会输的。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计算好的。 这话自然不能告诉王妃,只能默默地在心中道了歉。 “泽儿。”王爷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在穆泽要翻身上马的一刻叫住了他。 走到庆王爷身边,父子二人往旁边走了几步,背着身子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穆泽神色严肃的转身上了马,什么也没说领着将士们就离开了。 王爷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 “他会没事的。”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他们,骆青岑淡淡的说了一句。 王爷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弯起说道:“当然会没事,我将兵符给他了。” 呆呆的楞在原地,骆青岑半天没回过神来。 王爷将能调动三军的兵符给他了? 想着想着骆青岑就笑出了声,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我得去趟京城,劳烦王妃替我娘亲递个话。”她说着拎起裙摆就往外小跑着。 王妃和王爷相视一眼,王妃连忙喊道:“你慢点!” “这两孩子还真是一样的性子,也难怪能凑在一起。” “可不是?”王爷挑眉,“昭月会是他最坚韧的后盾,我估摸着是去送粮草了。走吧,咱们也得做点什么了。” 王妃含笑点头,明白了王爷的意思,随着王爷一道回到了庆王府。 * 战事一触即发,盛德将军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军医忙成了一团外面厮杀奋力。 频频来报的战果都是不好的消息,可盛德将军却是听不见。 “这可怎么办?外面已经杀了整整三日,那群南蛮子兵完全就跟疯了一样!”刘云急的在屋子里来回打转,看着又是擦血又是扎针的大夫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底行不行?” “都这么久了将军还醒不过来!现在消息是封锁了,可早晚会露出风声的!一旦让那群南蛮子兵知道现在的情况,那他们定会……” “不信军医,那你来救盛德将军。”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刘云的话,猛地一下回过身子看着突然出现在营地的穆泽他兴奋地跳了起来。 “世子!” 穆泽摆了摆手,“我现在不是世子,也不是大将军,我只是被皇上派遣来增援的。” 他管他是什么! 刘云一个劲的傻笑,霎时间红了眼眶。 世子来了,带着救兵来了,那他们就有希望了! “将军情况如何?”穆泽抬脚来到床边,看着面色惨白的盛德将军拧起了眉头。 军医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却说道:“性命之忧没有,就是一直昏迷不醒。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还需要调养几日才能清醒过来。” 在得知盛德将军没事之后,穆泽也放下心来。 转眼看着刘云他道:“将现在的情况都汇报给我。” 刘云正色起来,随着穆泽一道去了主帅营帐开始说起来战事。 “如今便是这样,将军在昏迷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一定守住西门,西昭大部分兵力也都集中在西门上,将士们都是拼着性命在守,怕是快要顶不住了。” 第六百八十章 千军万马不敌一人(上) 和他猜想的几乎一模一样,穆泽并不意外。南宫寒选择攻打西门的原因不外乎是两个,其一西门是直通城门的最近之路,其二粮草存放的位置也靠近西门。 西门一旦被破那几乎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绝路。 盛德将军还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下令死守。 “死伤如何?” “没有伤几乎都是死。死了一个便替一个上去,就这样层层叠加。西昭那边也伤亡惨重,几乎与咱们持平。”刘云眼中悲切,双拳捏紧说起来的时候都恨不得砍那蛮子兵几刀。 穆泽闻言,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子走到外面掏出袖子中的烟雾对着天空就是一方。 一道紫色的青烟寥寥升起,逐渐攀升上空。 “好戏,现在才上演。”他轻声呢喃,目光深邃的看着前方。 刘云就站在他身后却听不懂穆泽在说什么。 “对了,既然盛德将军这里没事了,就让军医去西门,接下来可有的他忙的。” 虽不清楚穆泽的意思,但刘云仍旧照办。 前脚刚抵达西门,后脚便听见齐声震耳欲聋的高喊声:“杀!” 脚步一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加快了步伐疾步朝前。 站在城门口上,刘云亲眼看着从四面八方杀进来的将士,一个个英勇无比,卖力厮杀。 对!他就觉得方才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世子是一个人来的。 可他说了皇上派了兵,可他却未见这些人那就说明他们是早就埋伏好了,就等着杀那群蛮子兵一个措手不及! 大战了三天三夜,两军都是死伤无数,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西昭占主动只要再坚持一下定能攻下西门。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南祁会派兵来。一群精疲力尽的人对上斗志昂扬的人,谁胜谁负显而易见。 刘云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在叫嚣,看着场下的厮杀他也恨不得冲进去参与其中。 “报!南祁来了好多兵将咱们的人都屠了个干干净净,西门、北门的兄弟们都死了!现在只剩下南门了。” “什么?”本以为这场战事已经稳赢的南宫寒,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目光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他们是如何打开切口的?” 他的排兵布阵自诩不说无人破解,只是盛德这个老头子自然是没办法的。 “西、北、南门三个方向都去了三支军队,他们以三角的方式切入直指咱们指挥者,人数不多但却十分整齐。” “我们的人都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以三角的方式切入?那就是说选了三个点,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南宫寒脸色微僵,扯了扯嘴角眼中却是寒光乍现。 是他。 看来这南祁的皇帝老儿还是没有老糊涂了,还知道在这关键时刻派他上阵。 “让南门的人立马撤退。”南宫寒快速下令,他知道只要自己再迟疑一下,那后果就不再受他控制了。 可是他还是晚了。 当传话的人赶到南门的时候,那里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地上的尸体几乎都是西昭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属于南祁的。 就好像,这里是他们自相残杀的地方。 “报!南门已经没了!” “报!北门没了!” “报!西门没了!” 接二连三的战况朝他袭来,南宫寒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全军听令,后退三十里!” “太子!”黑魔惊呼,后退三十里那就是退到山脚下去了。这不是摆明了再给南祁投降认输吗? 侧过脑袋看了黑魔一眼,南宫寒说道:“这是战场。” 黑魔当下不再吱声。 这是战场不是他一个人的战场。这里有数万精兵,他们的性命都被捏在自己的手上,南宫寒不想活可别人想活,他不能拿着这些将士们的性命做赌注!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后退歇战好生休整! 穆泽啊穆泽,没想到你还是高一筹,竟然能让那皇帝老儿亲自放你出来。 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南宫寒扬起脑袋望向远方。 这场仗还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打。 现在的撤退并不代表就是认输或者畏惧,不过是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 打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在穆泽赶来之后赢了一场胜仗,南祁的将士们高兴坏了,在得知西昭蛮子兵撤退三十里的当晚楞是奢侈了一把,好生的大醉了一场。 众人都很高兴,纷纷拉着穆泽喝起酒来。 穆泽自然是来者不拒,也知道他们的兴奋和高兴,当夜也并未阻止。 “世子。”军医来到他身边,酒碗就搁置在一旁。 穆泽转过头,“我已经不是世子了,唤我名字就好。” “穆泽,我是想说打了这么几日伤亡着实惨重,咱们带来的药兴许是不够了,后面可如何是好?” 没药了? 那就等于是说如果还要开战,那么南祁的将士们很有可能会因为没药而死。 “还有什么?” “粮食也不够了,本是够的但是世子带兵前来增援,算上那些将士们怕是撑不过十天了。” 穆泽点点头应下,神色一脸的镇定。 这下可足足将军医给极坏了,跳起脚来喊道:“世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自然是听了,你不是说了吗粮草没了,药材没了。” “既然听了为何不想法子,难不成真的要饿死吗?”大抵是被穆泽那冷淡的话语给气极了,军医顿时朝着他嚷嚷起来。 “如今战事吃紧,城里面早就已经锁了门,现在想要进城买粮食怕是不大可能。” 穆泽的话是有道理的,可军医却根本听不进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咱们等死吗?” 穆泽挑眉,“不会死的,我在等人。” 等人?军医愣了一下,十分兴奋的看着穆泽问道,“多少人?带了多少东西过来?” “千军万马。”穆泽轻笑,目光中渗出一丝有苦涩。 军医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千军万马……”喃喃自语,军医眼前一亮,顿时兴奋了起来。 “那简直太好了!我就知道皇上是不会放弃我们的!” 第六百八十一章 千军万马不敌一人(下) 闻言,穆泽不自觉地笑了笑。 别有深意地看了军医一眼,眯起了眼眸。 是觉得穆泽有些奇怪,但军医又说不出哪里怪,稍稍看了他一眼摇晃着脑袋出了营帐。 “世子,你说皇上还会给咱们多少军粮?”刘云十分好奇的问道,目光中透着一丝憧憬。 穆泽扯了扯嘴角,“不会低的。” 闻言,刘云又一次安心下来。 如今的他对穆泽那是十分的信服,他说不会低就不会低。 西昭的军队撤出了三十里外但是却并没有撤走,南宫寒的心思很明显,是铁定要再次对他们下手的。 两方现在只是暂时性的休战,等到他的兵力集合整顿好之后定会再度攻打。 军粮、药品都是穆泽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盛德将军之前也曾递了奏折给皇上,可朝廷那边一直没有丝毫的动静。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皇上迟迟不肯给军粮。 别人不知道穆泽当然十分清楚,皇上不肯松口无非是因为先前南宫寒打乱了京城的粮价,导致朝廷一直拨款放粮,南宫寒再借机攻打南祁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是在兵力上在军粮和钱财上都不如西昭。 这一点也是穆泽后面才想通的。 休战期间全军整合,南祁损伤惨重,死亡的将士不计其数受伤的也占了大部分。 兵力受损即便穆泽带了几千精兵前来,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与南宫寒开战。 审视夺度才是一个将领应该学会的事情。 就这样兵力整合了两日,西昭那边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打并非不能打,只是他们的粮草已经不足。 “将军你说的千军万马什么时候到?” 穆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自从他来了边塞之后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此时他也不敢飞鸽传书去定安,这路上一定会被截取。 现在穆泽能做的也只有等。 …… 青色的纱衣衬的女子的身段姣好,清冷的面容上透着一丝贵气和疏远。 她从马车上下来,身边的婢女小心伺候为她擦拭掉椅子上的灰尘。 “老板,一壶热茶二两牛肉。”婢女轻声说道,神色冷峻。 一个婢女的眼眸之中都透着一丝寒意,身上气度不凡,茶舍的掌柜的着实不敢猜想这女子的身份。 热茶和牛肉都备了上桌,捻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女子慢条斯理地咽着。 “还有多久?”她仰起头问道。 “大约还有三日的功夫才能到,已经过了官道了已经走不了多久。” 女子颔首又埋下头继续吃着东西。 “四小姐?”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女子连忙扬起脑袋看到来人时手中的筷子快速放下,站起身子对着来人行了行礼。 “一无大师。” “真是巧了,竟然能在此处遇见大师。” 一无大师摇了摇头,“不是巧合,我是特意来寻四小姐的。还好佛祖怜悯没有错过。” 特意来寻她? 骆青岑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一无大师。 “可否借一步说话?”一无大师问道,骆青岑微微颔首随着他去了一旁的凉亭。 一无大师手中的佛珠转动了几下,“老衲近日来夜观星象发现隶属的紫微帝星隐隐有降落的趋势,而在紫微帝星旁边的两颗隽星却是越发闪耀。原本倒是好兆头,只是就在昨日其中一颗星星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情况不定。” “老衲推算之后发现世子将有大劫,四小姐切莫不能再去!” “大劫?”骆青岑心头猛然一怔,连忙问道:“这个劫是因为我?” 一无大师抿紧嘴唇,沉思片刻说道:“因谁不知,但老衲只知若是四小姐此番过去了,才是劫难真正的开始。对你,对世子而言都是。” 恍若晴天霹雳骆青岑身子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因为她? 她此番去是为了给穆泽送军粮送东西,怎么会是因为她而引起的? 不可能! 用力地摇了摇头,她质问道:“大师一定还有话未曾言明。” “施主莫要追问,有的话老衲即便是知道也不能说,命数已定早已无力更改。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将危难化解。” “不行!”骆青岑一把拽住他的长袖,咬牙道:“我此番去边塞为何想来大师应当很清楚,问题不可能是出在我的身上。我的去向对穆泽而言只会是助力而并非劫难,若是我不去他才是有真正的劫难!” 骆青岑不会以为一无大师在欺骗她,她只是觉得一无大师有话没说完。 她只想知道为何自己不去边塞穆泽就不会遇难。 一无大师无奈极了,这一个个都如此难缠他当初为何非得与庆王府扯上关系?而且一个比一个更难得打发,一无大师侧过脸庞双手合十连连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当真不能说。” “好!”骆青岑冷哼一声,“那我问,大师只需点头或摇头即可,这也不算是泄露天机了。” “四小姐这是在咬文嚼字的钻字眼。” “那大师就明着回答我的问题!” 一无大师叹了口气,目光朝着西北望去,淡淡的说道:“盛德将军伤势不明,世子殿下爵位未归名不正言不顺。西昭大军气势汹涌就算四小姐过去了也不过是送上一些物资罢了,可你们的目光太浅,想分一杯羹的人远远不止表面上看到的。” “老衲今日说的够多了,四小姐是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一无大师神情淡漠,将手上的佛珠递给骆青岑,“老衲得回去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挽留一无大师。 顺着他方才的视线望过去,眉头微微拧起。 西北?想分一杯羹? 糟了! 骆青岑猛然一怔,顿时醒悟了过来。 “冷霜!”她尖叫,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寒风呼啸的灌进她的身体她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冷霜冲到她的身边扶住她的身子,摸到她冰凉的手时连忙问道:“四小姐你怎么了?” “西北……西北是什么地方?” “西北?”冷霜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想了想道:“从这里沿着西北方向走,穿过西昭就是东离了。” 东离! 第六百八十二章 她没来 果然如此。 心底拔凉拔凉,寒气从脚底开始冒起来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心里。 一无大师竟然是这个意思。 边塞营地在南祁国初初创建时就有了,南祁开国皇帝发动百万劳工兴建,目前是边塞的确设立的一个防止外族骚扰的重镇。 边塞之地原本就是划分了西昭和南祁各自一半,多年来两方早有想要夺回对方的心思。如今战事开启只要任意一方胜了,那边塞也就易主了。 从开国之年开始,边塞之地战事就一直源源不断,但大战未有小战不停所以盛德将军才一直镇守在这里。 同西昭也打了无数次仗,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和智谋屡战屡胜。 几百年来的战火不停,层层累计边塞之地始终不曾动摇。 随着时间的变迁,人才的流动。不论是南祁国还是西昭国都出现了更厉害的人选。 战争,一触即发。 “冷霜。”过了好一阵子,骆青岑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扑闪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四小姐。” 她慢悠悠地转过头,“你去边塞吧。” …… 千里跋涉,风尘仆仆,冷霜带着骆青岑准备好的东西站到了山脚底下。 放眼望去一个个白色的营帐在风中吹动,她微微眯起了眼眸。 “来者何人?”有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穆泽加强了哨兵的防卫,远远的冷霜就被发现。 疾步上前两把长枪拦在她的胸口处,将士警惕地看着冷霜。 冷冷扫过他的面容冷霜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正欲递出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将玉佩揣回了腰间。 “在下从定安府来,有要紧的事要见主帅。”她说的是主帅,而非世子。 主帅?如今的主帅不正是曾经的世子爷?现在战事吃紧主帅日理万机,哪里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哨兵抿了抿唇说道:“主帅事务繁忙,未必能亲自接见。若姑娘有什么急事,小的可以转告。” “不行!”冷霜驻足脚步,“请务必安排,我有要紧的事需要和主帅亲自面谈!” “哦,要紧到什么程度?”哨兵问,眼中含着讥讽,朝着她身后望了望更是不自觉地嘲笑起来,“难不成做生意要做到我营地里来了?” 身为世子殿下的亲卫,冷霜却从未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若是今日换做穆红或者穆白等人怕是早就进去了。 可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世子不再是世子,她的身份也必须藏好。 按压下心头的怒气和委屈,冷霜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乎此战胜负,南祁存亡!” 神色冷峻,目光坚定。 哨兵顿时一愣,瞅着她一个女子家家竟能如此严肃当下也不由地正色起来。收起了脸上的嘲讽,哨兵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姑娘如此坚持,那就让小的去通报。” “等等!”冷霜唤住他,手腕一转一柄发簪落到哨兵的手中,“主帅若是见到这枚簪子就知晓了。” “知道了。”哨兵看着手里的簪子觉得有些奇怪,按压下心头的疑惑匆匆转身离去。 冷霜伫立在原地,承受着周围哨兵们头来的好奇目光。回过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她微微扬起嘴角,心中安抚道:再等等。 索性那哨兵回来的极快,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弯着腰说道:“姑娘请。” 冷霜觉得他眼神怪异,但却没有多想只是让他安排人手将自己的人也带进来。 哨兵连声应下,想起世子见到那柄发簪时的模样不由地对面前的女子更是多了几分敬畏。 领着来到主营帐门前,连搜身的过程都免了,冷霜便掀起帘子进入。 穆泽看到她时,扬起头问道:“她呢?” “去东离了。”冷霜单膝下跪,穆泽扬扬手示意她起身。 “四小姐吩咐我将粮草和药品运过来,让我告诉主子粮草颇多药物却少,需得再等等。” 穆泽颔首,看了一眼旁边的刘云接着问道:“她为何去东离?” “四小姐说有几句话想问主子。” “你说。” 冷霜看了一眼刘云,见穆泽并没有要避讳的意思才说道:“第一个问题,若是东离西昭联手,世子可有把握能守住营地?” “不能。”他回答的很干脆,干脆到让旁边的刘云顿时一愣。 冷霜颔首,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为何守不住?现在营地大胜正是士气高涨之时,若是再战应当很有底气。再者粮草、药品都已给主子备齐,敢问主子是何故原因?” “现在士气大增不假但营地缺将士,大战三日将士们早已经精疲力尽,这个时后再度开战只会削弱实力。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言光是一个西昭那不足为惧,怕的就是那雄心勃勃的东离将我南祁包围起来死困在这片土地。” “我们耗不起,也等不起。” 冷霜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甚至于有些吃惊。 “那主子的意思?” “弃掉营地,反被动为主动。”说白了也就是破釜沉舟,拼死一搏。 如果是这样那早晚都是一死倒不如先抢了那西昭的地界,将他们赶了出去他们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冷霜更是吃惊,怔怔地看着他说道:“四小姐也是这般说的。” 早就知道这二人默契度十足,但冷霜却从来不知道他们说话时竟连语气都能十分相似。 回想起那日骆青岑让她去营地的时候,她对冷霜说道:“她不是穆泽的劫,而是帮他破劫的人。” 东离如果要与西昭联手,那穆泽就算是有三万大军也不敌其中。营地是重中之地,几百年来的坚固不忍就这么被摧毁了,盛德将军镇守这么多年一个西昭不可能轻易公婆,最怕的就是西昭和东离联手,层层包围将他们困死于其中。 一旦营地被吞,那南祁便是岌岌可危。 这样的大局观和战略眼光不仅是冷霜想不到,更连穆泽也未曾想到。 “她如何得知?”一点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冷霜摇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和尚,听四小姐唤他一无大师,同四小姐说了几句之后便决定要去东离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运筹帷幄 一个凭借着大师的几句言辞就能推算出营地的战事走向,而一个却在大战胜利之后不急不躁,保持着敏锐的思维和判断,最终二人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冷霜扯了扯嘴角,“四小姐说了如果主子的回答和她不同,那她后面这番话便不讲了,若是所差无几她想告诉主子,君镇营地,吾开前路,死守。” 死守。 他会的。 眺望着远方那坠坠落下的圆滚太阳,穆泽久久沉默。 他会等到她归来的那一刻,即便所有人都牺牲了,他也会死守住营地! 终于,他缓缓开口,语调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我会死守住营地等你归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丈夫言而有信,理所应当信守。 “刘云,传我军令全军整顿,蓄势待发。伤员伤病引进城内调养,其余的将士全部防范起来,咱们时刻准备着只要西昭一有动作,咱们立刻出兵!” “军令,死守营地!哪怕最后只有一个人也要给我坚持下来!” 死守?! 刘云听着他的话完全是一头雾水,这不刚才才说如果西昭和东离联手他们只有撤退或者主动攻打的份么?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死守了? 那传话的四小姐到底是谁? 刘云脑子里一片懵,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将他踹出了营帐他才回过神来。 揉着屁股刘云拐着身子走出来,看着旁边的冷霜问道:“姑娘那传话的人究竟是谁?” “怎的一下子就改变了世子的主意?” 冷霜撇过头,嘴角微微弯起,“世子妃。” 世子妃? 刘云一愣,顿时惊呼了一声。 靠! 这世子不会光凭着一个女人的话就要将整个营地将士的性命都送在这里吧?刘云驻足脚步,一把拉住冷霜问道:“那世子妃是个什么人物?怎的从来没听说过?这次她过来是带了多少兵将?” 冷霜抿了抿唇,竖起一根手指。 刘云倒吸了一口冷气,眉眼瞪圆,“这么厉害?十万大军?” “天哪!这世子妃究竟什么来头啊,竟然能带动十万大军,我怎的以前从未听说过?”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冷霜微微晃了晃脑袋。 “不是十万大军?那是一万?”虽然这差距有些大,但有一万总比没有来的好。 这样刘云倒也能接受。 “都不是。”冷霜抿了抿唇,“大概,只有世子妃一个人。” ‘咚’的一声,刘云摔倒在地上。一张脸欲哭无泪的看着冷霜,“你一定是在逗我。” 世子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来掌控全局?将数万将士的性命都交到她的手中。 刘云整个人都僵住,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硬着头皮传了军令给重将士,刘云怎么也说不出口后面的话来。 他可不敢说世子殿下将他们的性命都交到了世子妃的手中,等着大军增援的他们到最后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是一个女人。 马车之上,有一老者弯着身子坐在车前头。远远看过去只会认为是一个驾车的车夫,可只要细细打量便能看出老者双目中的光矩,他双手的虎口老茧厚厚的一层,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主子到了。”老者跳下马车,掀起车帘,从车内先下了两个丫头,随后才扶着车里的女子下了马车。 扬起头来看着城门口的‘东离城’三个大字,骆青岑缓缓勾起了嘴角。 她来了。 “主子请随我来。”一旁的红衣女子微微颔首,领着众人便朝着另外一头走去。 所到之处是一看起来比较幽静的雅苑,四面环绕着竹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竹子清香。 “还不错。”骆青岑微微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雅苑的四周是一张张竹帘隔断的,每一张竹帘后面都有着一张桌子,隐隐约约有琴声从里面传出来。 “这里和春花阁不同,大多都是文人雅士前来,里面的姑娘也都是颇有些学识的姑娘。只因家中困境或是父母双亡落魄才到此处,只卖艺不卖身。” “极好。”骆青岑满意,掀起竹帘从另一头穿过。 临行的女子正是原本应当在西昭的邀月。面对骆青岑的称赞她只是莞尔一笑,“多亏了主子的主意才让我有了想法。屋子已经准备好了先歇息一下,稍后咱们再商议。” 在西昭的时候就将春花阁给了邀月打理,春花阁本来就已经起步了所以不需要她花费过多的精力。 之前骆青岑就有提过需要一个可以收集情报的地方,邀月便从蓝蹊手中拿了一笔钱在东离开了这间雅苑。 对邀月的能力骆青岑十分满意,大抵也是没想到她会在短时间内做的如此好。 “邢堂主。”她轻声唤道,“咱们的动作必须得快,等邀月这边情报一到立马让珑枢阁的人开始行动。” 邢堂主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阁主,珑枢阁这么多年都没出手了,这第一战自然不能败了。” 稍作歇息了一番,邀月准备了一些茶水点心之后便邀着二人来到了雅间。 “这是最新的消息,东离的确有出兵的迹象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动作。主子你看我们是先行动手还是等一等?” 骆青岑闻言,眯起眼眸。 这道是个难题,率先动手一定会引起敌方的注意力,可若是等……她等的起不知道穆泽那边是否等的起。 “西昭那边如何?” 邀月摇了摇头,“战事停歇,如果按照主子你所言那么我想西昭一定会等着东离出兵之后再行动,这短时间以内定然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盯紧点,千万别漏了任何一点消息。”骆青岑再三嘱咐,心中不知道为何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想起一无大师的话,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我知道。”邀月用力地点了点头,翻转了一圈手中的镯子。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骆青岑忍不住叹息,扶着额头满脸焦灼。 第六百八十四章 打乱军心 “主子别伤脑了,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好生歇息一晚,明日再探消息。” “就是主子,现在着急的不止是咱们,还有西昭和东离也都着急着。他们会比咱们更耐不住的。”邢堂主和邀月都安慰着她,试图让她放宽心。 一无大师的话对骆青岑影响十分大,导致她整个人都不能沉寂下来。 她害怕自己成为穆泽的那个劫,更害怕自己所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摆了摆手,她示意自己没事。 “你们都去歇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再静静。” 瞧着骆青岑心神不定的模样,邢堂主和邀月也不想再叨扰她当下便退了出去。 辗转反侧一晚都难以入睡,直到天色渐亮她才有了困意。刚入了浅眠,房门就被敲响,一下子又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穿上衣衫拉开房门,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主子,昨个儿连夜东离的军队已经上路了。今日一早我才收到消息。”邀月神色愧疚,垂下了脑袋。 霎时间睡意全无,骆青岑整个人都清醒了。 “让邢堂主过来。” 邀月颔首,替她将房门关上之后转身去叫了刑堂主。 骆青岑快速地收拾了一下,三人便聚坐在一起。 “主子,是我疏忽了。” 骆青岑摆手,“这个时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为时未晚,现在也刚好。” “刑堂主现在给他们传信,半路将东离的军队拦截下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先拖延为咱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刑堂主当下颔首,走到窗户边对准外面就放了一手烟雾。 “咱们立刻启程,务必赶在他们的前面。” 骆青岑说着就站起了身子欲往外走。 二人急忙跟上,匆匆忙忙就启了程。 按照邀月收的消息,他们应该现在并没有走得太远。 马车的速度越发的快,在赶了两个多时辰之后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刑堂主压低了声音说到:“主子,看见前面的军队了。” “超过去。”骆青岑沉声道,阖上眼眸安静地靠在软垫上。 刑堂主再一次将马车的速度提快,骆青岑没有掀起帘子都能听见外面兵器碰撞的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双拳不由地捏紧。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在经过驿站的时候三人下了马车安顿了下来,将邀月留在了客栈里邢堂主和骆青岑便出了门。 “我们安排的地方在前面的一个山口,就是咱们方才经过的位置。位置险峻,很容易动手脚且不容被人察觉。” “是哪个弯道?”骆青岑一面走一面问道,刑堂住颔首,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山口下方。 邢堂主仰起头看了看,顺手一指,“主子看上面。” 习武之人不仅眼力过人听力自然也过人,骆青岑一眼就看到挂在上方的石头。 他们在山脚下自然看的很清楚,可若是行走在上面的人却是看不到的。 “快到了。”耳朵动了动,骆青岑已经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邢堂主这一次可必须得让他们损失惨重,否则咱们就白做了。” 邢堂主颔首,嘴角微微扬起。 铁骑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越发的清晰,骆青岑和邢堂主将头埋进草丛中。 “动作快一点!过了这个路口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来了。”骆青岑小声地道了一句,微微将脑袋扬起来看着山顶上。 军队人数庞大,骆青岑估摸了一下大约也有个几千人,当然她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精兵,肯定还有另外的一部分走了另外的道路。 不过那并不重要,擒贼先擒王,她只要抓到领头的主帅就行了。 前面的人催促着后面的速度,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上。 忽然之间一声巨响,头顶上一块大石滚落下来,行走的将士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阵惨叫传来。 “啊——” 紧接着就看到一名士兵从狭窄的路口摔了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所有人都仰起头看了一眼,一颗颗巨石从头顶落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从天而降的石头砸落下来,让他们应接不暇。 “快!躲开!”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开始仓皇窜逃。 一时间,那狭小的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一群人往全面冲却忽然发现前面的路口竟也被大石堵死了! “这可怎么办?” 让众将士贴近了石壁借着头上的山壁遮挡,石头滚落下来的时候也就砸不到他们。领头的将士拧起眉头,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去个人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这也没下雨怎么会石头就这样滚落下来? 这其中铁定有猫腻! “走吧,去下一个路口。”猫着身子骆青岑轻声说道,二人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丛林之中。 这堆石头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想要搬开这堆石头至少也要花费一日的功夫,也就是说他们能多争取到一日的时间。 快速地回到驿站,骆青岑等人再度启程。 山壁上珑枢阁的人也纷纷撤离,那将士爬上山顶之后什么也没看到,留下的只有一堆叠加的石头。 就算知道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又如何? 毕竟他们找不到任何一个线索。 珑枢阁的人和骆青岑三人分头行动,逐渐叠加,当他们提前一日的时候珑枢阁的人也会相对的提前一日抵达前一个路口。 就这样三日的功夫过去,还未走到营地一半的路程东离的将士就折损了不少。 虽说没死多少人,但受伤的却是不少。 更让他们畏惧的是每走到一个驿站之前必定会有一场浩劫,不是山滚石落就是粮草被烧要不就是遭到暗杀。 这让东离的将士们个个人心惶惶,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再向前走。 可他们不知道骆青岑要的就是这个,她要做的就是打乱东离的军心,打乱他们的一切计划! “主子,这几日已经差不多了,你该启程了。”当晚,邢堂主提醒着骆青岑。 骆青岑颔首,扯了扯嘴角,“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记住留活口,关押就好千万别露了马脚。” 第六百八十五章 以假乱真(上) 白色的营帐一个个屹立不倒,大风呼啸的吹着,将每一个营帐都吹得鼓起来。 骆青岑站在门口,看着迎面走来的哨兵缓缓勾起了嘴角。 换人了。 “让穆泽出来接我。”哨兵刚走到面前,骆青岑便开口说道直接打乱了哨兵想要问出口的话。 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精致的女子,哨兵的心里越发的奇怪。 这前几日才有个姑娘来,今儿个怎么又来一个? 从前也没听说世子有如此好的艳福啊! “若是你还不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待会儿会被处置。”她淡淡的扫了哨兵一眼,也不知道为何哨兵愣是乖乖的就朝着主账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为何要这般听话?可都走了走一半了现在掉头回去也没意义。 晃了晃脑袋,哨兵连忙加快了脚步。 “世子,外面来了个女人说是让您出去接她……” “你个混账东西!什么女人竟让世子出去迎接?我看你是最近找不着方向了吧!”那哨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云给打断了。 掀起帘子瞪着哨兵,身边忽然一阵风吹过刘云再次回头的时候穆泽已经不见了。 “这……”指了指跑出去的穆泽,刘云又看了一眼哨兵,“什么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用力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答案很笃定。 很漂亮的女人? 刘云拧起眉头,脑子里忽然一道光亮闪过。 该不会是世子妃?! 猛地一下推开哨兵,刘云也跟着跑了出去。 四目相对,骆青岑扬起嘴角看着迎面跑来的男人,迈开步伐向前走了几步。 她扬声道:“我来了,不负君望。” 穆泽冲上前一下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路上可好?” “好。”她颔首,拍了拍穆泽示意他松手。 到底这里还是营地,他身为主帅理应注意一下自己的举止。 领着骆青岑进了主账,路过刘云身边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他瞠目结舌的表情。 还真是个女人! 回过神,刘云一下子冲进营帐瞪着骆青岑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骆青岑点头,疑惑的看着他。 “说好的千军万马呢?说好的兵力、粮草、药品呢?世子殿下你该不会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吧?” 刘云性子急,心直口快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穆泽明显的露出了不悦。 倒是骆青岑显得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勾起了嘴角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刘云。 “这人倒是有意思的紧。粮草和药品之前已经送来一批了,后面的会晚一些时候到。至于你说的那个千军万马我就不清楚了。” 穆泽抿了抿唇,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对骆青岑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一人,就抵得过千军万马。” 刘云顿时哑口无言。 他不觉得穆泽是一个会拿将士们性命开玩笑的人,更不是一个拿战场开玩笑的人。可是刘云不明白为何世子会相信一个女人,即便这个女人是世子妃。 “你无需质疑我的话,后面你就会明白了。” 懒得去解释那么多,穆泽掀起帘子示意刘云可以出去了。 骆青岑已经到来就证明她的事情已经完成,基于对她的信任,穆泽开始放心的整理起来。 营地开始高效运转,这一刻大家才真正见识到穆泽的手段。 从军多年,他擅长运筹帷幄擅长行军打仗更擅长排兵布阵,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早就对军营之事牢记于心,上手的速度自然也是极快。 这些事情对他而言手到擒来。 粮草辎重的统计堆放、前线边军的整训、牺牲已经重伤士兵的安抚处置,还有为了对付西昭敌军卷土重来的演练…… 种种的事情都在这一刻开始。 每日见到穆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帐的时候,骆青岑就万分的心疼。 睡不到三个时辰就得起身处理军务,眼底的血丝显而易见。 “每日都这般晚才睡身体如何吃得消?”替他倒了杯热茶,骆青岑小声的说道。 揉了揉眼眸,穆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能如何?得防着西昭才行,对了之前你让冷霜来传话说东离和西昭联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还是一无大师告诉我的。但我去了一趟东离之后发现他们的确有出兵的迹象,所以我便让珑枢阁的人帮忙出手,在半路上对东离的将士使了绊子,暂且他们是不会抵达营地的。” “只要东离人不来,南宫寒就暂且不会开战。” 穆泽颔首,拧起眉头说道:“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给东离人安排了一场好戏。”她俏皮的眨眨眼,将穆泽手上的图纸夺下,“我为你争取了很多时间,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整合,你如今可以好生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你只需要在西昭攻打过来的时候全力反击。” 见她没有要返还的趋势,穆泽便顺势躺在了软塌上。 大抵是太累了,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骆青岑替他熄了灯才走出营帐。 “四小姐。”冷霜迎面而来,“大战在即,你也要继续待在这里?” 世子有多心疼她冷霜自然是知道的,大概世子不会同意她留在这里。 “当然,若是没有我你家世子会不放心的。”她轻笑,眼中充满了打趣。 她相信自己留在这里的作用会比回到定安府更大,而且也更让穆泽放心。 大战在即。 西昭距离三十里地之外虎视眈眈,当南祁的士兵整顿好的身后他们休养的也就差不多了。 情势越发的紧张起来,西昭士兵卷土重来。 就在大战爆发的前一日,穆泽收到了哨兵的情报。 西昭士兵兵力忽然增强,西昭在前虎视眈眈身后又突然多了一队东离士兵,这一下南祁却成为了虎口的肉。 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 群雄聚集沙漠戈壁,绝地一战成败定数。 暮色黄昏之下,一个男子伫立城墙之上,头戴银色头盔,身子挺得笔直。一双剑眉上挑,深邃的眼眸眺望着远方。 夕阳冉冉落山,火红血染了一片。 第六百八十六章 以假乱真(下) 男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眉目含笑,似乎面对的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台戏曲。 穆泽没有问她怕不怕,也没有告诉她即将看到的将会是多么惨烈的一幕。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不怕。 任他天高海阔,任他黄沙漠土。 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亦无所畏惧。 “今日一战西昭东离联手,只要南祁成为夹肉那西昭就会长驱直入,届时不止是西昭和东离,其他地方也会想尽办法分一杯羹。南祁,将会不复存在。” 没有打破平衡之前,谁都不会轻易的动手。可一旦有人打破了规则,那谁都会想要来掺和一脚。 夕阳之下,一男一女站在城墙之上眺望远方,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个飘逸清秀,一个傲骨英挺。 芳华绝代。 镇守在边塞的一共有三万大军,加上穆泽带来的一万精兵总共算下来不足五万人。除开受伤的、死亡的大约也就四万不到。 而西昭那边却是铁铁整整的八万大军,数目相差甚大,谁也没有办法肯定这场战役是否能获胜。八万大军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轰隆隆的响。黑压压的一片蔓延过黄沙,朝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袭来。 军旗迎风招响,兵器碰撞之间发出锵锵的声音。 人山人海,兵狂马啸。黄沙吹动,烟尘弥漫。 “我走了。”穆泽轻声说道,骆青岑却是缓缓勾起嘴角,不做声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子拉着她的手,目光坚定如炬,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赢着回来。” “我相信。”红唇微扬,她淡淡吐出三个字。 高高的观战台上将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西昭大军阵营前方南宫寒坐镇于最上,周围两边皆是弓箭手。 快了,应当是快了。 骆青岑抿了抿唇,双手微微搭上面前的扶拦,目光朝着另一个方向望去。 南宫寒笑容满面俨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凭借西昭的势力想要对付南祁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是穆泽坐镇的情况。可现在不同,他有援军。 从西北、南面将南祁包围,将他们死守在方小土地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迎战吧穆泽!”他扬声朝着军营里喊道,话音刚落一匹骏马飞奔而出。 夕阳打照的余光之下,那泛起红色的霞光下,英姿挺拔的年轻男子头发飞扬,腰间的长剑泛着银光,令人不寒而栗。 冲出营地之前,他顺势拔出长剑直指苍天。 “南祁必胜!” “杀——” 几万人的声音震耳欲聋,齐天响。 穆泽率先冲进敌军的刀山剑林之间,长剑直指,血气翻腾,手起,刀落,鲜血喷射。 敌军士气高涨,在南宫寒手落下的一瞬间如雨般的箭雨朝着他射来。 挥,挡,落一气呵成。 风驰电掣,两方的人马撞击在一起,奋力厮杀。 南宫寒看着面前的场景,嘴角间的笑容却一直没有落下。 马上,西门就要被破了。 他心中雀跃,看着厮杀的将士们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热血来。 终于,他终于有一次能够让穆泽失败,终于可以见到他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而跪在自己的面前了。 从此之后这天下之间便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寂寥?确实有,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这么多年以来他总是被与穆泽相提并论,世人夸赞他有多聪慧多厉害之时便会说上穆泽比他更甚一分。但事实上却是如此,这也是他最悲怆的事情。 他在前方奋力地厮杀,而南宫寒却高坐在马匹之上看着他。 “杀!拿下穆泽的人头者赏黄金万两!”随着南宫寒的话音落下,战场上的将士们更加奋勇起来。 一个个都扑向了穆泽,试图将他从马匹上扯落下来。 长箭直射,穆泽眼眸微眯双足用力一踩,整个人腾空起来身子翻转一圈,落地之时手中的长剑已经割落下一个人头。 他目光阴沉,忽然间抽出了藏匿于袖中的丝绢,手一挥丝绢漂浮在空中。 当即,南祁的将士们开始撤退,纷纷朝着两边而撤形成一个对角的三角形。 这令西昭的将士们纷纷愣住,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阵型。 “竖盾!” “放箭!” 穆泽冲进人群,长箭射出将面前的敌军纷纷射倒。 “报!后方被攻!”突然之间一个将士冲到南宫寒的身边。 “什么?”南宫寒愣住,看了一眼在前方奋力厮杀的穆泽又咬牙看了一眼身后。 果不其然他看见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人冲了出来,一个个下手狠辣,以一敌十。 细数下来应有一百余人左右。这是什么来头?南宫寒懵了,根本没想到会突然惊现这么一群人,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阵型。 “去看看西门如何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脚踹向旁边的将士。 没过一会儿那将士便小跑着冲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西门那边什么也没发生。” “不对!”南宫寒大叫起来,“怎么会什么也没发生?” 他明明是联合了东离要一起对付南祁,还许下了诺言同意平分。 之前答应的如此好,难不成是现在反悔了? 南宫寒拧起眉头,忽然看见墙头上竖起一面小旗,那小旗挥舞了几下之后忽然之间从侧面又蹿出来一群人。 他们穿着东离将士的衣衫,直接杀进人群屠杀着他们西昭的士兵。 怎么会怎样? 这东离人何时同南祁勾结在了一起?! 南宫寒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将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他不由地浑身颤抖起来。 不仅是他,就连穆泽也是稍稍楞了片刻。 谁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东离的将士竟会出现在他们的阵营里面! “撤退!赶紧撤退!”南宫寒大声吼着,可此时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控制了,将士们杀红了眼,就算是想退此时也无法完成了。 更何况,穆泽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太子,让属下掩护你撤退!”身旁的将士大声的喊道,拽扯着南宫寒的马匹就要往回撤。 第六百八十七章 和南宫寒合作 南宫寒并未动身,浑身的僵硬让他无法动弹。心底里升起的悲哀,使其霎时间红了眼眶。 他的将士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而他却要做那个临阵脱逃的主帅? 不!他做不到! 狠狠的将旁边拉扯的人挥开,南宫寒顺势抽出他腰间的长刀双腿用力一蹬,马儿顿时飞奔而出。 “杀!”他怒吼着,心底的愤怒在此刻全部宣泄出来。 穆泽扬起脑袋,飞速冲上前二人刀剑相撞,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电光火石,刀光剑影,二人的身影在空中打斗的激烈。 “太子!”身后的将士高声喊道,南宫寒却连头也没回。 “撤退!”手上的动作未停,声音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穆泽勾起嘴角缓缓一笑,少却了手上花哨的动作,一剑刺穿了南宫寒的肩膀。 ‘咚’的一声,他摔落在地。 穆泽的长剑抵在他的喉间,淡淡道:“你输了。” “你胜之不武!勾结东离算什么?”南宫寒冷声说道,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穆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扬起头道:“主帅已败,你们还要再战?” 声音铿锵有力,不高不低,但却让战场上的将士们纷纷停了手。 “南宫寒你输了,胜之不武的不是我而是你,如今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滚回西昭,第二成为我的战俘。” 大抵是没有想到穆泽会如此轻易的选择放了他,南宫寒疑惑的看着他。 缓缓蹲下身子,他凑近南宫寒说道:“我们合作。” 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在于有的话不用明言他也能清楚,只需要稍稍那么一点拨他相信南宫寒会懂他的意思。 “我不计较你和东离人的勾结,但我要你知道我既能抓你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所以你想清楚要不要同我合作。” “如今西昭的局势可不同于以往,你要明白如何选择对你才有好处。” 南宫寒抿紧嘴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他捂着肩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撤退!”他朝着身后的将士喊道,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 凝视着他的背影,穆泽狠狠的摸了把脸上的血渍,勾起嘴角笑道:“南祁,胜!” “南祁胜!” “将军威武!” 霎时间震天齐吼,将士们兴奋地大喊起来,抛下手中的武器相拥在一起。 观战台上,骆青岑手中的旗帜已经收起,看着战场上兴奋的战事们和嘴角高扬的穆泽她目光深邃。 穆泽转过身子朝着观战台望去,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充满了爱意。 不辱使命。 当夜,庆祝大胜将士们举杯欢庆,整个营地里都是欢声笑语。 骆青岑和穆泽也参与其中,不住地有将士过来敬酒。 “世子,我说你这一手也藏得太好了,什么时候咱们同东离竟有了援助?这事儿圣上可是知道?” 刘云激动的问着,满脸的好奇看着穆泽。 “藏?”穆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估摸着这事儿你们得问问世子妃。” 问世子妃?众将士顿时将目光移到骆青岑的脸上,纷纷好奇的看着骆青岑。要说这世子妃他们有的也是见过的,之前就来过营地好像还颇受盛德将军欢喜,不过这军营到底是男人的地方,多一个女人自然是不方便的。 但骆青岑是世子妃,这些将士们自然也不会多言。 她也来了几日,可这几日都是待在营帐里陪着世子,不是看书就是写字,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着这事儿就同她有关系了? “可方便?我也很好奇。”穆泽问道,骆青岑微微颔首。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挑着简短的同你们说。我去了东离之后才发现西昭和东离已经勾结好了,于是便暗中打听了消息得知他们行军的时间。在东离军队启程之后我手下的人分了两头在暗中使绊,打乱了他们阵型和计划拖延了他们的速度。” “我手上的人不多,挑了些许精干的假扮了东离的军人前来。这样一来,南宫寒自然会认为是东离背叛了他,从而让他对东离失望,打乱他的军心和计划。”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南宫寒反应过来他就会知道是咱们设计陷害了他。” 骆青岑看了一眼穆泽,眼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我靠!世子妃你也太厉害了吧?”刘云爆了一句粗口,狠狠的灌下一大口酒。 穆泽轻笑起来,晃了晃脑袋。 “就这样你就将那西昭的军队给设计了,还让咱们以少胜多了!”刘云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 要是没有世子妃那东离的军队就会出现在南祁的战场上,这样一来,他们将面临的就是腹背受敌,两面夹击。 届时一来,他们南祁就不可能为胜,而只能为败了。 “不过世子妃你那群人是从哪儿找来的?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那战场上杀敌的劲儿可比咱们还狠!” 骆青岑轻笑,却并没有接话。 她找来的是江湖中人,不是朝廷中人。这事儿自然是不能告诉他们的,只要穆泽心中清楚就行。 “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我先带世子妃回去歇息,你们继续。”穆泽说着站起身子牵着骆青岑的手就回了营帐。 刚进了营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什么也不用多说,不要感谢,不要说爱,就这样抱着她就好。 就这样让她感受着他的温暖让她知道,他一直在身边。 翻身躺在她的身边,穆泽侧过脑袋凝视着她。 “我要和南宫寒合作。” “已经决定了吗?”骆青岑侧过身子,用力抓着他的手。 他长叹一口气,眼眸有些闪烁,犹豫不决。 看着穆泽的神色,骆青岑不禁有些难受,她柔声说道:“不怪你,要怪就怪他逼的太紧。” 他也是不想的,可天不遂人愿,一直逼迫于他。 第六百八十八章 身不由己的人 正如他们之前所言,南宫寒一定会是个好的帝王但他却不是个好的太子。 穆泽在这样情势紧逼的情况之下选择南宫寒作为合作对象,是他唯一的办法也是没有选择的办法。 大战胜利之后,原本应当班师回朝可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便要将穆泽留在边塞。 其理由很简单无非是说盛德将军身受重伤必须回京休养,边塞无人镇守,这担子就落在了穆泽的头上。 除了一推不要钱的赞赏之外,实际的褒奖一样都没有,甚至连提都不曾提一句关于庆王府的事情。 这一刻,骆青岑是真的发现了皇上开始忌惮穆泽。 这场仗他打赢了是输,打输了就没命。 如今穆泽手握兵权,一场胜仗让他在边塞获得军心,皇上的忌惮之心越发的重面对他如临大敌。 可远在京城的皇上又如何能知道西昭是否会卷土重来。 他需要穆泽镇守边塞,南祁的安危离不开他。自打脸面的事情皇上已经做了一次,赫赫战功刚刚立下他若是再将穆泽重新贬低,那便是给自己留下一个永久的骂名。 他不会这么做,所以他要将穆泽留在边塞,要将庆王爷和庆王妃作为人质来威胁穆泽。 细思极恐。 骆青岑能想到的事情,穆泽自然也能想到。 狠狠一锤桌面,他牙关紧咬,横眉怒目。 深吸了一口气,穆泽转头说道:“圣旨以下,我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再回到定安府了。昭月,你可愿意陪我留在这里?” “荣幸之至。”骆青岑扬起嘴角,钻进他的怀抱之中。 不管天涯海角,不管山林水木枯竭,不管黄沙漫土卷席,不管战争硝烟弥漫她都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穆泽笑了。嘴角边的笑容越发扩大,笑得像个孩子,明媚无比。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南宫寒回过神来之后定然会找咱们算账,所以咱们必须得立马去见他,坦白所有的一切掌握主动权。第二,你私自放走南宫寒,虽说是胜仗但难免不会有话传入皇上的耳中,你可想好了要如何交代?” 这第一件事还好办,可这第二件事可就不好办了。按照当今圣上的性子,不让穆泽帅兵出征攻打西昭已经是大幸之事。 “想好了。”穆泽颔首,“你去见南宫寒,我去上书。” “好。” 骆青岑没有问他要如何做,那源自内心的信任让她无需多问。 于是她换了身干净地衣衫由军中将士护送到了西昭的营地。 递上一封书信,她扬手示意将士们往后退了几步,朝着挡在身前的人说道:“我是南祁谋士,特意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劳烦通传,我会在此等候。” 大败之后的西昭将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连多余的询问都没有便将书信拿走。 没过一会儿那哨兵便回来,领着骆青岑来到了主账。 帘账里,南宫寒斜靠在椅子上,目光阴沉,整个人郁郁寡欢失去了从前的光彩。 “你来了。”他丝毫不意外。 骆青岑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理了理裙摆,“我很抱歉。” “不用。兵不厌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扯了扯嘴角,唇边划过一丝嘲讽。 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骆青岑。 “同东离勾结之事是你先开头,我没有联合东离。不过是用了障眼法打乱了你的军心,让你失去了阵营。实际上真正的东离军队早就在路上被我给打乱了阵脚,至于他为何没给你书信,我想你应该明白。” 南宫寒愣了一下,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得眼泪都渗出来,不停地拍打着桌子。 “我早该想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阴狠的看着骆青岑,“我早该想到你的思路和他不同,我早该想到你的剑走偏锋。” 骆青岑耸肩,“你太了解穆泽了,正如同他也一样了解你一般。你们二人交手胜负会分,但过程很难。无非是各自算计,可我就不同了。我是那把利剑能刺穿你的心脏!” “形容的很贴切,所以你今日来就是告诉我这些?” 她摇头,站起身子走到南宫寒的面前。 “我是拿着诚意来给你合作,坦白我所做的一切,让你相信我同时也让你相信我的诚意。” “不知西昭皇位的诱惑力是否足够大。” “你就不怕我会反咬你一口!” 骆青岑轻笑,目光坚定,“我相信你。” 霎时间楞了楞,目光中充满了诧异,似乎完全没有想到骆青岑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相信他? 这么多年来他最缺少的就是这份信任,不管是父皇朝臣还是身边的人,南宫寒都没有听过任何人对他说,完全的相信他。 “我说过你会是一个好的帝王,我们合作是双赢,你不会想错过这个机会的。” 南宫寒侧目,“东离……” “他们失信在前,你反悔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更何况你被人设计,没有找上东离已经是对他们的宽恕了。” “你还真是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南宫寒嗤笑一声。 “彼此彼此。”骆青岑笑着说道,同南宫寒对视了一眼,二人达成了共识。 南宫寒站起身子,走到火炉旁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随口问道:“可要在这里用膳?” “不了,我怕你的将士将我活剥了。你还是想想要如何回去同你父皇交待吧,毕竟这里也不好应付。” 摆了摆手骆青岑站起身子朝外面走去。 南宫寒并未跟着送她出来,只是拧紧了眉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扬起脑袋,长叹一声,忽而勾起嘴角。 这天,要变了。 雄狮即将苏醒,这天地之间都要变了颜色。 真正的战事此时才是拉开了序幕。 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南宫寒微微拉扯了一下,随后转身坐回了案桌面前。 她说的没错,是该好生想想要怎么同父皇交待这场战役了。 手中的笔快速地落下,南宫寒的目光却越发的深邃。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那个人,若是可以,真想这辈子不生帝王家做一个闲云野鹤自由自在。 第六百八十九章 她能上战场? 骆青岑担忧的事情还是来了。 三日后,边塞收到了圣上的旨意下令攻打西昭。 大军整顿三日,伤亡的将士还未安抚休整好久要攻打西昭。说的好听些皇上这是趁着士气大增想要一举拿下,说的难听些就是让穆泽去送命。 营帐中,穆泽挥退所有的守卫,一人静静地坐在营帐中。 单手撑着脑袋,闭目沉思。 他也算是皇上看着长大的,也曾是他手把手教养过的。父王为了让他安心迁居定安府和母妃安生度日,这么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连京城都鲜少去。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不放心! 兵权、势力、人脉都成为他所忌惮的。一步一步的谋划,削弱庆王府的势力剥掉爵位,现在更是要利用他的父母作为威胁,想要了他的性命! 这就是所谓的皇家亲情…… 寒意从脚底升起,入了心头骨髓,全身沁透! 猛地起身掀案! ——噼里啪啦,案桌摔了个四脚朝天,上面的东西如数洒在了地上。 逼他!他当真要逼死他才甘心吗! 胸脯上下起伏,向来冷静的他在这一刻失去了理智。 “穆泽……”听到营帐里的动静,骆青岑一下子冲了进来。 遍地狼藉。 她瞪大眼眸看着他,嘴唇微动。 “你在干什么?疯了吗?”她出声质问,疾步上前捡起地上的东西。 穆泽沉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拉住他的手,她搬动他的身子让其坐下来。 “别冲动。”轻声安抚,她忽然间发现他的身子在颤抖。 是什么?竟让向来冷静自处的他也感到了畏惧和害怕? “盛德将军该送回京城了,盛德夫人也收到了消息,如今已是瞒不住了。穆漓会让白间去医治……”她试图岔开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可话还没说完,穆泽便一下子抱住了她。 身子抖动起来,他的臂膀有力地将她锁在怀中。 收紧,用力,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想王妃和王爷。”她放低了声音,穆泽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喘息声越发的重。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扬起脑袋。 “那你要我怎么办?” 是啊,要他怎么办呢?前脚刚同南宫寒应了要合作,后脚就要发兵攻打人家西昭。只是其一,其二,率军攻打南祁,孤军深入客死异乡? 简直可笑! 饶是骆青岑也不由地怒气横生。 “不要去!”她咬牙说道,“你若是去了,那可就是真真的完了!王妃和王爷不会想你呗他威胁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卸掉一身爵位救你一命。” 道理他都懂,可是穆泽要如何做决定? 打?运气好还能赢回来,败了那就是客死异乡的结局;不打?那他父母妹妹又将被至于何地? 他永远都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永远都是运筹帷幄,将所有人摆在一盘棋局之上。 “我不知道。”他摇头,扬起脑袋欲言又止,“昭月,我若是……” “不行。”他话还没出口,骆青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即摇头断了他的念想。 不能这么做。 不管他现在有多恨,有多愤怒都不能这么做。 别人可以,唯独他不行! 骆青岑不可能看着穆泽臭名昭著,被世人说起时就是那背叛南祁的罪魁祸首。 “不是没有办法,就是看着戏演的如何了。”骆青岑眼眸下垂,心中无尽悲凉。终于,是要走到这一步上了。 穆泽楞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场戏,怕是难以上演了。 “你想一想,若是决定了的话我便去寻那南宫寒。”骆青岑小声地问道,穆泽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不了,我自己去。”他说着就朝外走。 那一晚,穆泽一夜未归。 骆青岑从天黑坐到天亮,直到东边太阳升起,阳光普照大地穆泽才出现在了营帐之中。 什么也没说,拉着骆青岑躺了下来睡了过去。 谁也不知道那晚穆泽和南宫寒之间谈了什么,但骆青岑知道开战的日子越发的近了。 为迅速而来的战事开始忙碌起来,囤积粮草,训练精兵。 盛德将军已经被送回了京城,军中穆泽顺利成了主帅。因其十分赏识刘云便将他提拔为了副手。 这日,骆青岑、刘云、穆泽以及其余几位将领聚集在一起研究路线图。 “世子妃不妨说说你的想法?”纵然穆泽已经不是世子,但众人都已经叫的习惯,世子妃这个称呼已经不是一个名头而是对她的一种尊称。 骆青岑摇头,“看地图我不懂,我的打法也不适合你们,还是循规蹈矩的好。”她颔首示意,微微退后了一步。 穆泽手中的石子落在其中一个位置上,转头问她:“你的打法未必没用,你瞧瞧这个地形如何?” “我不建议用此前的打法,前车之鉴未必没用防备,不如按照常规走的好。”骆青岑摇头看了他一眼,顺手一指接着说道:“沙漠戈壁,黄沙漫土,咱们不习惯西昭自然也不会习惯。不如在地形上动手脚,他们兵力强壮硬碰硬不是办法,阴险一点也不足为过。” 众将士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都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阴险一点这种话也就只有世子妃敢说出口了,他们战场杀敌的人虽不说个个都是光明磊落,但是却也没办法将设计陷害说的如此坦然。 “埋坑?”穆泽挑眉,众将士又是一惊。 欲哭无泪。 “可行。”骆青岑含笑,“再用行猎兽夹。” 这什么打法?将那西昭的蛮子军当做野兽了? 众人心头一颤,瞪圆了眼眸看着细算起来的二人。 图纸上的石头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沙漠戈壁都包裹了起来,那所有布满了石子的地方都是要放置陷进之处。 看到这些,众将士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刘云,吩咐下去,晚上暗中行动。”穆泽说道,刘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世子妃乖乖得应下。 骆青岑挑眉,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穆泽问道:“我可能上战场?” ‘砰——’有人摔倒了。 第六百九十章 回定安 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将士们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世子妃用力地咽了咽口水。 警惕地看了世子一眼,此时已经有些懵圈了。 世子该不会真的想要世子妃一同上战场吧?虽说南祁民风开放,也不是没有过女将军但是让一个没有任何身份没有任何行军经验的女子上战场倒是真没见过。 众人都看着穆泽,他微微摇头,“不行。” 意料之中的事情。 骆青岑不勉强,扯了扯嘴角道:“那我自己去。” 这如何使得?穆泽瞪了她一眼,隐约有些不悦起来。恍若未见,骆青岑轻笑,“我若是不去,那谁帮你引入敌军?” 此话何意?众将士不懂,纷纷疑惑的看着骆青岑。 “我说了不行便是不行,你且在此安心等我归来即可。”他一拍顶板,丝毫没有给骆青岑反驳的机会。 气呼呼的看着他,甩掉手中的石子她摔门而出。 揉了揉眉心,穆泽顿感无力。怎的现在竟越发难伺候了? 商定了路程之后,穆泽便回到了营帐里。骆青岑背对着他,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这有何可生气的?”坐在她身边,伸手拦住她的肩膀小声哄着。 瞪了他一眼,骆青岑冷哼一声,“为何不能带我?” “你去会坏事。”仅此一句话,骆青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呢?” “我会想办法引开的。”穆泽沉声说道,目光深邃而幽暗。 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转过身子拉住穆泽的手说道:“你不会连我也要瞒着?” 自然不是要瞒着她,只是穆泽怕说出来之后她会担忧。 见他沉默,骆青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和他到底商议了要怎么做?” “这你先别问,我只能让你相信你我。这次战事对我和南宫寒而言都不是好事,所以我们只能另辟他径。” 他向来都不会有所隐瞒,如今让她别问,那自然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心中虽然有些不安,但骆青岑还是接受了。 大战就在三日后。 西昭收到了消息也在整顿军队,对两方而言皆是背水一战。输了,穆泽这锅背定了,赢了,那么南祁便能长驱直入,对西昭展开攻势。 这两种情况对穆泽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风,呼啸而起。 战场上杀气腾腾,千军万马对立而站。 两军主帅纷纷上场,身披盔甲,头戴银盔。 一枪一剑蓄势待发。 黄沙漫过眼,整个战场上风沙渐渐乱了人眼。 “战!”穆泽扬声,长驱直入。敌方士气也颇足,两方人马顿时兵戎相见。 不足四万的南祁骑兵以风卷残云之势长驱直入,将敌人引进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两军的主帅交手之际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又身在何处。 眼看着局势偏向南祁这边的时候,忽然之间杀出了一支残余部队,铁骑呼啸,迅疾如风。 活生生的将两军撕开一道裂口,马蹄践踏人体,将两方的将士纷纷砍落在地。 血肉横飞,惨叫声源源不绝。 二人都见势不对,当即下令撤退。 就这样被突如其来的一支残余部队生生伤了不少人,两方主帅都撤回了营地。 这场战争就这样不战而归。 上奏的时候说起来也是振振有词,分不清敌我,根本无从下手。 不管是南祁的皇上还是西昭的皇上都对此场战役没有任何的追究。 这是穆泽和南宫寒十分满意的结局。 大战归来,将士们说起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纷纷说那是战场上的亡魂将士们在阻止这一场战役。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传言,一传便传到了京城去竟让朝中大臣也跟着信服了几分。 “下一步呢?”骆青岑问道。 “暂时我想这场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南宫寒了。”如今他也只有赌一把,能否赌对也不过是看天命了。 骆青岑微微颔首,“那我呢?我要回定安还是回京城?” “先回定安府给他们报个平安,再去西昭吧。” “去西昭?”骆青岑诧异,怎么会让她去西昭? 穆泽颔首,“我已经同南宫寒说过了,他会在山浴关等你到时候带着你一道去西昭。” “昭月,我虽同他合作,但我不信。”闻言,骆青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穆泽这是要让她去西昭帮忙盯着南宫寒了,一旦他有任何的异动,那她一定会替穆泽亲手结束了这个麻烦。 “什么时候让我启程?” “今晚。”穆泽沉声说道,“如今胜仗已打,皇上的忌惮心会更重,边塞一定会被他的人监视着,所以今日你离开之后他日再回来一定不能是以骆青岑的身份。” “我明白的。” 那皇帝老儿忌惮心如此之重,就连她的东西他也想抢,谁知道他还不会做什么更加卑劣的事情出来。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抱住穆泽。 “你等我。” “昭月,我对不起你。”穆泽轻叹,眼中充满了愧疚。 自从她跟随他起,便一直在帮衬着他。替自己东奔西走,打理一切。而自己却连一个安定的生活都不能给他。 “别说这些。若是你真的绝对对不起我,那就用你的一生来爱我,保护我。你要记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一个安稳的生活,所以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你要陪着我去塞外游玩,我们骑马看山水,再去江南小镇,吃茶品点心。” 她憧憬的十分美好听得令穆泽都心动了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的爱意越发的浓烈。 拥有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正如她所言,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放心吧,我会告诉王妃和王爷你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的等着,你一定会回去的。”骆青岑扬起嘴角,笑得十分甜。 这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回到定安府以后要迎接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她终究将付出什么。 可这一切,她却都是无怨无悔。 当夜,穆泽为她备好了马车连夜送她上了路。边塞之外,夜黑风高,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清晰可见。 第六百九十一章 他们在宫里 入了春的时节要比之前更为暖和一些,边塞环境恶劣气温自然也就没那么好。 回到定安府骆青岑倒显得暖和了不少,浑身上下都觉得有力气了。 “四小姐回来了!”荷香高声喊道,连忙迎着骆青岑进了府。 罗怡也走了出来,神色之间带着一丝匆忙,看到她的时候欲言又止。 可骆青岑并未察觉到她的不适,进了屋子刚将东西卸下就说道:“我得先去趟庆王府,给王妃和王爷报个平安。” 她转身就欲要走,罗怡一把拽住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别去了,他们不在庆王府。” “不在庆王府?” “你走之后王妃闲来都会过来和我说会儿话,我俩也都时常出去逛逛。庆王府那边的动静我也帮你留意着,就在三日前皇上派人前来传话将王妃和王爷都接进了宫里去。” “进宫去了……”骆青岑轻声呢喃了一句,目光有些阴沉。 用力地一拍桌子,她眼中渗出一丝火光。 “竟然如此过分!” 罗怡扯了扯她的水袖,小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皇上应该是想利用王妃和王爷来威胁穆泽。” “天哪!”罗怡惊呼出声,抓着骆青岑的手不由地收紧了些许。 手臂被抓出了红印她也顾不上,稍稍安抚了罗怡拍了拍她的后背之后才说道:“那我得进京一趟,就算无法入宫那也得知道王妃和王爷的情况才行。” 冷霜已经回京了,现在也只有她才能帮到自己。 知道事情不小,罗怡也不拦着骆青岑,只是心疼于她刚到家不足半柱香的功夫就又要离开。 叮嘱着让她路上小心的时候,骆青岑已经驾车离开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更甚者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穆泽这个消息。心中万分着急,可现在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行!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慌乱,如果她都乱了那就没辙了。 心中一直安慰着自己,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快一点。”骆青岑催促着,双手不由地捏紧成了拳头。 砰——的一声,马车一个急刹,骆青岑毫无防备的摔了出去,身子从马车摔落在地上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还没等骆青岑反应过来,几道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下意识的翻了个身,双手一拍地面顿时腾空跃起。 顺势拔出手中的雪蕊仰起头的一瞬间,她看到四五个黑衣人朝着她袭来。出手狠辣且带着满满的杀意,招式之间密不透风没有丝毫可攻破的迹象。 骆青岑心头大惊,提高了警惕更加小心应对起来。 雪蕊散发着嗜血的光芒,骆青岑一个侧身之间旋转一踢,直接将迎面而来的人踢倒在地上。 可还没等能喘口气,长剑直指而来。 骆青岑侧身,头发丝瞬间被割落下来。黑色的发丝顺着眼前一点一点飘落,骆青岑心中杀意肆起。 车夫早已晕厥,现在只剩下骆青岑一个人。纵然她武功已经不弱,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应付起来也是很难。 她必须得想办法尽早解决了这几个人,快速离开。 骆青岑恍惚之间那几名杀手已经冲了过来,从四个方向分别朝着她杀来,骆青岑眼眸一眯清楚的看见他们手中的长剑上都涂抹了毒。 毒,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在阳光下却恰好这折射出来的光不一样。 正当骆青岑想着应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忽然之间一柄长剑挡在了她的胸前。 抬眼一看,她顿时松了口气。 穆红。 有穆红相助,骆青岑也更来了劲。当下奋力起来,二人应对相对比一个人更为合适。穆红是从炼狱出来的,经历过的刺杀远比骆青岑有经验多了。 对付起这几个人来绰绰有余,招招狠辣,下手之间丝毫不留情。 这还是骆青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穆红的实力,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差距。 快速地将四人解决了,连车夫都顾不上穆红便直接带着骆青岑驾车离开。 惊魂未定。 缓和了好一阵子,二人才找了个地方歇脚。 坐下身来,骆青岑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你不应该问是谁要杀你吗?”穆红挑眉,给她倒了杯热茶。 暖了暖手,骆青岑扑闪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 穆红没有吱声,只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 半晌,她才道:“主子说的没错,你果然是聪明的。那件事主子还不知道,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穆红向来对她都是如此,没有尊称,但却有尊敬。 “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才想法子。穆泽那边不能惊动,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来。”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儿给瞒住,尽量不让那边知道。 穆红上下看了一眼,低声道:“先回屋再说。” 闻言,骆青岑顿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同穆红一道上了楼将房门关紧。 “郡主、王妃和王爷都在宫里,名义上皇上是让他们进宫小住几日,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软禁。世子在边塞打了胜仗朝中人人称赞,甚至已经有话传了出来。说是边塞只知穆大帅,深不知南祁帝。” “混账!”骆青岑听到这里顿时忍不住怒骂了一声!这话是谁传出来的,这不是摆明了要陷害穆泽吗? 这种话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她听了都忍不住。 “正因为朝中、百姓都对世子称赞有加才更让皇上忌惮,可如今边塞又需要世子,皇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此要挟。” 骆青岑眉眼微沉,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他可真是好深的心思。需要穆泽的时候便将他召到前线,不需要他的时候便削了爵位,夺了权力。对他有威胁了便想着法子的要控制住他,怕是等战事一旦结束他就要对穆泽下手了。” 穆红垂着脑袋,整个人闷声不吭。 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结果,偏偏却是无能为力。 “他要杀你,你可知道为何?”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他要杀她 “还能为何?”骆青岑嗤笑一声,“不外乎是两点,其一我和穆泽的关系,其二就是因为我手上的东西让他惦记。” 就像穆泽说的一样,从现在起皇上一定会更加警惕的看着他们,尤其是自己。 她的威胁远比现在的穆泽还要大,若是不除了她,皇上怕是难以安心。 想到自己的处境骆青岑不由地有些头大,什么时候她竟然也能成为让别人忌惮的人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骆青岑抿唇,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想到很好的办法,到了京城再说吧。” 现在能确保的就是王妃和王爷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可一旦战事停了下来……后果骆青岑实在不敢想。 这件事说还是不说? 沉沉叹了口气,她想起穆泽的话忽然说道:“过两日你去关浴山口接南宫寒,告诉他我有要事缠身,看他是否能过来一趟。” “南宫寒?”穆红诧异,大抵是没想到骆青岑会和南宫寒扯上关系。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按我说的去办。等南宫寒到了,我才知道能怎么办。”王妃和王爷的命运掌握在皇上的手中,可战事却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打或者不打,如何一个打法那都得看他们。 穆红颔首,二人稍作歇息了一番之后便上了路。抵达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冷霜早就闭了店铺等着二人。 事态紧急,骆青岑也不想耽搁当下询问起来。 从冷霜口中得知现在王妃和王爷都还算好,皇上并未责难二人度只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住处,去哪儿都有人跟着罢了。 这就是变相的软禁。 好在王妃和王爷也鲜少出门,平日里也就在窝在屋子里看看书,就连走也只是在院子里走一走。 “小心一些。”骆青岑叮嘱着,冷霜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冷霜是如何打听到消息的,但毕竟是在宫里头探听消息难免都得谨慎小心一些。 “对了冷霜,你可能见到王爷和王妃?” 冷霜摇头,“宫里戒备森严,这些消息都是安插在宫内的眼线传出来的,要想见一面实在是难。不过若是计划布置的妥当,也并非不行。” 只要有一线希望,那骆青岑就要试一试。 “想办法让宫里的人见上一面,帮我带句话给王妃。” 冷霜沉思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穆红这边有多少人?安排见一面,现在情势不同我必须要了解透彻。” “除了我和穆白、穆青之外,有十人已经去了西昭,剩下的就是在炼狱里的人。目前可以调动的有二十人。” 骆青岑颔首,“好,将那二十人全部调动出来,最好后日晚上之前安排见上。” “冷霜帮我传信去珑枢阁,让邢堂主立刻来京城。再帮我去信给蓝蹊,让他立刻回京一趟。” 部署完这一切,骆青岑已经觉得有些精疲力尽了。 她想起从前穆泽苦心经营,谋划什么事儿都如此精密的时候忽然间便能体会到他身上的重担和压力。 那个时候,他一定很辛苦吧? 一边要藏拙,一边又要谋划着保护自己身边的亲人。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我上楼歇会儿。” 她也只能歇一会儿,毕竟他们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 穆红和冷霜片刻都不敢耽搁,当下按照骆青岑的吩咐去办事。到底都是经过训练的人,行事的速度也都非常快,当晚穆红便将人都带到了客栈。 全是些生面孔,骆青岑一个也不认识。 “可有名字?”她问,穆红摇头。 “在出炼狱之前他们都只有代号,四小姐可以赐名。” 骆青岑有些诧异,这毕竟是穆泽的人,她如今还未同穆泽成亲哪又资格为其赐名。 “你是名正言顺的夫人,不管是王妃还是王爷亦或者是我们都只认可你一个人。赐名不仅仅是主子才可以,只要我们认可便行。” 原来如此。 “二十号人赐名赐起来也太麻烦了,不如还是用代号来的快。就一到二十,随我姓可好?” “是!”他们纷纷应下,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抗拒。 炼狱的人都是穆泽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忠心耿耿。虽然他们不曾出炼狱,但是也不少听说关于骆青岑的事情。 尤其是帮着穆泽打赢的那场胜仗,更是让他们钦佩不已。 纷纷都觉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的上穆泽。 “此次将你们调动出来是有件紧急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办,骆一到骆十去西昭、东离保护好的人,你们自行分配,不需要其他我只要人不死。骆十到十五去宫里头保护王妃和王爷,别惊动任何人,暗中盯着就行。” “剩下的人跟着我就行。” “我们接下来会去一趟西昭,这边穆红你帮忙盯着,有穆白和穆青你们三人我更放心。” 穆红颔首应下,连忙问道:“那冷霜?” “客栈关掉,从现在起你回定安府帮我看着,拿上这个去找我娘和骆云慧,停下所有的生意暂时闭店,工钱照给就当做是给大家放个假了。” “对了,还得去找欧阳青让他好生和他爹帮我圆滑着一些,安抚好铺子里的人千万别出了事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红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心头一惊,有些不忍的看着骆青岑。 她莞尔一笑,眼眸轻轻转动,“放心,就算三个月不开门,我也照常能运转。” 如今虽然骆青岑并未达到自己想要的地步,但是却足够给皇上喝一壶了。 “四小姐……”穆红轻声唤了一句,骆青岑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的产业可不止是在南祁,只要西昭和东离仍旧运转着,那这经济链永远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她要做的可不是一桩两桩的生意,而是整个商会。 一旦商会崛起,那肯定不是南祁皇帝能够控制的。 他不就是想要她手中的东西么? 那也得看他要不要得起!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道:“你们各自行动吧,冷霜也去吧。穆红等两日将人接到之后再离开,至于蓝蹊我来等。” 第六百九十三章 打还是不打 从西昭到南祁还是要耗费几日的功夫,派出去的人都已经离开,穆漓也去接应南宫寒。 骆青岑在客栈里等候蓝蹊,抵达京城的第四日他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客栈。 “你终于来了。”她叹息一声,整个身子一软趴在桌子上。 歪着脑袋看着蓝蹊,骆青岑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需要多久,大概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所有的商铺都交给你了。南祁的店面我会全部关掉,趁着这个机会你将账面全部过一遍。” “之后也需要你来接手,大概半年或者一年,我也不会插手商铺的事情。” 支起身子她揉着眉心,满脸疲惫。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蓝蹊连忙问道,看着骆青岑的模样万分心疼。 她遥遥头,只是苦笑了一下。 什么都别问,让她一个人静静就好。 蓝蹊识趣的坐下看了她一眼,沉默在一旁陪着她。约摸着过了小半会儿骆青岑缓过劲来了,撑起身子道:“穆泽出事儿了。皇上忌惮他,将庆王爷和王妃削了爵位却让他在边塞同西昭打仗,为了要挟他将王妃和王爷请到了宫里去。” “我在来到路上遇到了刺杀,皇上对我手中的东西惦记着,我想现在也该是时候反击了。” 蓝蹊是个聪明人,骆青岑一点他就明白了。 这是要皇上发起抗议! 她要断了整个南祁的经济链条,要让南祁的经济瘫痪让皇上知道如今的价格都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可是这样一来,只会让皇上更加的忌惮她,更加想要除掉她! 这样的后果骆青岑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她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值得吗?”过了许久蓝蹊才开口问道。 值得你耗费心思竭尽全力相救?值得你舍掉一切值得你付出一切值得你将自己的安危至于不过? 值得吗? 当然是值得的! 转头看着蓝蹊,骆青岑却并未将心中的答案告知,而是对他道:“如果是同样的处境,他也会为我舍掉一切,会为我冒生命之险。” 所以,情都是相互的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在付出。 蓝蹊垂下眼眸,心头的酸涩涌上。 “蓝蹊,这场仗我不能输的。”骆青岑轻声道,眉眼之中满是焦虑。 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眸,蓝蹊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她自然是相信蓝蹊的,否则也不会将他从西昭召回来。 “西昭和东离的生意不能停,而且还得做到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丢了南祁,那么也得保证咱们能运营下去。” “放心。”蓝蹊弯起嘴角,“我不会不留退路的,更何况我想他应该也不会如此。” 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骆青岑抿唇一笑,“我等两日就要去西昭,你先回定安府,人还是那些人都不曾变过,至于账房这一块你去骆府找我五妹,如今所有的账簿都在她的手中。” “好。还有要交代的?” 骆青岑摇摇头,冲着他笑了一下。 这下是真的什么都交代完了,该吩咐的已经吩咐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 蓝蹊隔日就回了定安,当日下午南宫寒就到了。 站在客栈门口南宫寒忽然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想想初初见她时他们还处于敌对面,如今却成了联手之人。 嘴角一弯,他顺势推开客栈的门,“你说你不去等我,反而让我来找你,这面子可真是够大的。” “废话少说,赶紧过来。”朝着南宫寒招了招手,骆青岑连头都没回。 现在是越发的不将他当回事了! 好歹他也是西昭的太子! 疾步走到骆青岑身边,他侧目一看指着说道:“这是什么?” “我的商业帝国。”毫无保留的将其展示在南宫寒的面前,她扬眉道:“若是有朝一日我在南祁混不下去了,我就会在西昭和东离的混下去。” “这三个地方现在的商铺我都有,接下来我会在这里还有这里着重发展。”她手指画着圆圈,慢慢地同南宫寒说道。 知道骆青岑的生意做的大,但是却没想到悄无声息的就发展到了西昭。 南宫寒心底一惊,越发的寒凉。 “你现在就告诉我,不怕我反悔?万一我对你的商铺下手……” “你不会做对你自己不利的事情,我的商铺现在对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很快就会掌握整个西昭的商会,届时你的银钱、粮草、药物这三大你需要的东西都会从我这里运出,你如何选择?” 南宫寒眯起眼眸,目光从她脸上移动到桌子上的图纸,他沉声问道:“东离?” “一样。” “呵,我当真是觉得南祁的皇帝老儿糊涂了!” “你曾经也是。” “可我回过神了,没同你们作对是最明智的决定!”南宫寒扬起下巴,眉眼之中似乎还有些得意。 这的确是该得意的事情,穆泽足智多谋,心思缜密。一个他就足够自己费尽心思再加上一个骆青岑就更难以对付。 好在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才没有造成不堪的后果。 他都无法想象一旦西昭的经济掌握在骆青岑的身上之后,那自己将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局面。 想想都不忍。 这南祁的皇帝老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要同这二人作对。惹毛了穆泽对他来说有好处? 不反那都是在帮他了! 南宫寒啧啧两声,“那南祁皇帝怎么着你了?竟要下如此狠手?” “他软禁了王妃和王爷,想要要挟穆泽,还想让南祁继续与西昭开战。你说这仗是打还是不打?” “不打又如何?” “不打那王妃和王爷将会如何我不知道,或许是死,或许是一辈子的软禁。但穆泽肯定会心有不甘。” “那打?”南宫寒挑眉? “且不说你打不打得过,就凭咱们现在这合作的关系之间,也不能违背了誓言。”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南宫寒揉了揉眉心。 这南祁的皇帝老儿可真真是讨厌,竟给他们出了难题! 第六百九十四章 帝王无情 “你什么意思?”南宫寒问道,骆青岑抿唇攥紧了拳头。 她的意思……想来穆泽是不会答应的。 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做这个决定的。” 南宫寒心思一转,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决定还是别做的好,一旦做了那三国的平衡自然也就会被打破。 别有深意地看了骆青岑一眼,他抿唇不言。 大抵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勾唇一笑,“放心,不到万不得已走不到那一步。” 他怕的就是那万不得已。 现在南宫寒也不由地想要咒骂南祁的皇帝老儿,只希望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千万莫做过于冲动的事情。 “我想现在是西昭给南祁施压,你意下如何?” 南宫寒拧眉,如何施压? 现在的局面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控制的,更不是他说了算的。就算南宫寒有意要给南祁施压,那也要看他父皇的旨意。 毕竟,现在还容不得他做主。 看着南宫寒的神色,骆青岑顿时也醒悟过来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扶额,叹息,她仰起头道:“抱歉,是我……” “可以。”话还没说完,南宫寒便打断了她。 顿时一愣,她看着南宫寒半晌没说话。 “这次战役有第三方插手,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借口和理由。我会说服父皇出面和解,利用第三方这个借口给南祁皇帝施压。不过结果嘛,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样就挺好了。”骆青岑松了口气,她要的不是南宫寒真正的对南祁怎么样,只是希望南宫寒给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那你这边可是安排好了?” 骆青岑颔首,扬眉笑道:“随时启程。” 既然都能走了,那就不要耽搁。当即南宫寒便让骆青岑关了店铺,随他一道离开。 只要出了南祁那皇上也就拿她没办法了,大概也是巧合穆泽也不知道就是这样的安排才保住了骆青岑一命。 …… 战事暂歇,穆泽却并未松懈下来。知道有眼睛一直暗中盯着他们,穆泽操练将士更加的用力。 “将军,你说这都多少日子了,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这皇上也是,就放任咱们在这儿不管了?”刘云光着膀子满身大汗,眼中渗满了无奈。 穆泽也不想在这里耗着,可是上面没有任何的指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上的用意摸不清楚,他就一日不能轻举妄动。 多少年了,他没有如此被动过。 这样的滋味的确很不好受。 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穆泽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操练吧。” 她走了有几日了,一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说好了回到定安之后便会给他来信,现在…… 嗷—— 穆泽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雄鹰盘旋而下稳妥的落在他的肩上。 这是蓝蹊的鹰。当初才到京城的时候曾经见过她用这只鹰同西昭联系过。如此看来,现在她应该是已经抵达了西昭了。 穆泽勾起嘴角,快速地拆下了雄鹰脚上的信件。 ——我已抵达西昭,之前因有多事处理未来得及写信。如今一切安好,勿念、放心。 一句一切安好足以概括许多。 穆泽微微沉下心,心境都不由地敞开了许多。 “刘云,今日操练到此结束吧。让厨房准备些吃食,这段日子将士们都辛苦了。” “好嘞!”刘云一口应下,脸上都笑开了花。 对边塞的将士们而言,没有战争是最开心的事情。没有战争就没有伤亡,老百姓们也就能够安稳幸福的生活。 相比较起来刘云的开心穆泽显得更加的冷静。 回到营帐里,穆泽看着手中传来的信件,目光沉了又沉。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是要杀了他还是废了权?再或者他都想要? 穆泽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不忍。 他一出生就是在宫里,那个时候皇上还没有儿子,因为庆王为其平定战乱稳固了他的位置所以皇上对待庆王府一家都格外的好。 王爷和王妃在外争战,皇上便怜惜他将他接到自己身边抚养,待他就像是亲生儿子一般的好。 他年幼时顽皮,时常跑到各宫捣乱,不是今儿个打碎一个花瓶就是明儿个将皇上贵重的名画给弄脏。 宫里上上下下都对他束手无策,皆说他是个调皮鬼,可唯独皇上夸他聪慧。 说他如此顽皮好动,将来定会是一个有勇善战的大将军。 皇上将他带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教他读书识字教他谋略善战,更教了他为人应当如何。 潜移默化之间穆泽的心渐渐定了,那个时候他觉得皇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皇伯父。 后来庆王爷归来,穆泽开心极了。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既能见到父母又能陪在皇伯父的身边,大概也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可谁知王爷回来之后便迁居到了定安府,穆泽不懂这是为什么,他们分明在京城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迁? 年幼时不懂,甚至于年长了他也没能轻易地想通。 只知道父王和母妃从小就告诫他,要懂得韬光养晦。 在穆泽的心中,高高在上的是皇上可也是陪伴他教导他的皇伯父。所以,他心有防备但是也没有顾虑。 直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顿悟开来。 原来皇家无情,帝王无情是真的。 那个从前对他极好,悉心教导的皇伯父也是能不顾忌所有的感情的,能够痛下杀手的人! 想起这些事情,穆泽不忍捂住了眼睛。 不要逼他……当真不要逼他走到那一步,他不想也不愿!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帝王,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忍掉那些过往跟更不可能如数抛弃。 “将军!饭菜好了!”刘云粗犷的声音传来,将他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穆泽收了神色,站起身子应道:“来了。” 掀起帘子看着外面一个个抱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将士们,穆泽不禁勾起了嘴角。 还是这里好,天高海阔,任由翱翔,没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第六百九十五章 谈和?筹码? 南宫寒带着骆青岑进了宫,将她安顿在东宫的一处别院里。 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于是便上奏了陛下告诉他来者是南祁的世子妃。 南祁的事情西昭也听闻,现在都没了世子又是从何处来的世子妃?不过现在倒是不重要,毕竟都知道她是穆泽的女人。 “你将她带来做什么?”皇上沉声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谈和。”南宫寒信誓旦旦,“她是穆泽的未婚妻,将她握在手中谈和时才更有筹码。父皇你有所不知,这个女人本事可大着,她在南祁可是打下了大片的商业帝国。” “你抓来的?”皇上问道,南宫寒摇头晃脑,笑得一脸神秘。 疑惑的看着南宫寒,皇上抄起手中的奏折朝着他砸过去,“快说!” “南祁老儿揪着穆泽和庆王不放手,这丫头主动送上门来要与咱们合作。西昭出面谈和,为她争取更多的时间。” 皇上闻言,冷笑一声。站起身子走到南宫寒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我看你这太子之位是坐得太久了,竟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了。” “我们凭什么要帮她?又凭什么要主动谈和?” 主动谈和那就证明西昭认输了!他们一旦陷入被动的环境,那就是被南祁牵着鼻子走! “儿臣没有分不清楚,反之儿臣是将这一切都看得十分透彻。” “父皇你试想,咱们若是帮了她那得到的利益可不是一丁半点,就算咱们在南祁捞不到好处,可在这个女人身上却是能捞到的。” “那谈和?”皇上挑眉,对自己这个儿子他还是很相信的。 南宫寒抿唇,“谈和无非是帮她拖延时间罢了,至于父皇你想要什么不妨当面和她谈。” “好!”皇上一口答应下来,来回踱步几圈说道:“南祁国的世子妃来了,朕若是不设宴欢迎岂不有失待客之道?” “儿臣立刻去安排。”南宫寒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踏出大殿的前一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双赢的局面,即将来临。 骆青岑和穆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而自己的位置也能更加的稳固。从此西昭和穆泽、骆青岑将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疾步回到东宫,南宫寒退下身上的长袍,挽起袖子毫无顾忌的坐在骆青岑的身边。 他越接触这个女人就越是喜欢,他也终于知道为何同她相处久了之后会有那么多的人爱护她,尊敬她。 在她的面前自己不是那个西昭的太子,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顾忌一切,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也就越发的妒忌穆泽。 “我已经同父皇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今晚他会设宴款待你,你可得想好拿出你自己的筹码。” “自然是想好了,就看这东西归你还是归他了。”骆青岑眨了眨眼,南宫寒顿时一愣,脸色微变。 “你算计我?” 骆青岑摇头,“怎么能说是算计?我拱手相送都是你们西昭的,对你还是对皇上都不亏,可关键是你若有本事你就自己拿去。” 南宫寒无奈,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反驳她。 “你给什么?” “所有产业收成的十红股。” 这个代价不可谓是不大。在见识过骆青岑的商业规划和帝国之后,南宫寒不由地心惊肉跳。 有了这笔钱他西昭国还会怕谁? “如果你能顺利说服你父皇,我还会单独分五股给你,将来一旦你……”她顿了顿,四处看了看,抿唇一笑,“便是十五。” 诱惑之大!南宫寒眯起眼眸,“那南祁的皇帝老儿可真是个蠢货!” 的确是蠢。骆青岑不可置否的点头,他想独吞她的产业,可也得看看她愿不愿意。伤害穆泽伤害王爷和王妃那也就别怪她不客气的同别人合作,哪怕是拱手相送骆青岑也不会给他! 身为南祁人,她本应为南祁而付出,可要怪就怪陛下逼得太紧,贪得太多。 “要求?”同聪明说话直言就好,无需多余的拐弯抹角和算计。 骆青岑含笑,“要求不高,第一,谈和帮我拖延之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的亏损我来弥补,第二,不管将来是你还是你父皇亦或者是别人,只要我和穆泽活着一日西昭就永不能攻打南祁!”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就算自己现在极其厌恶南帝,可也不能拿整个南祁百姓的性命来做赌注。况且,她付出这么多可不是给西昭有机会来攻打他们的。 “可以。”南宫寒没有丝毫犹豫应承了下来。 她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于来说简直是白送。 南祁和西昭本来也就不能过肆的激战,如今三国鼎立的局面仍旧存在,一旦打破平衡那谁来负责? 两军战败渔翁得利的事情他们没那么傻做,想来那南帝也不至于会傻到这个份上。 当夜,西帝设宴款待南祁世子妃。 菜肴是请了南祁的厨子新鲜做的,就怕骆青岑吃不习惯。歌舞也都是些素雅的,唯恐她会觉得轻浮了。 就连案桌上的摆放也都是挑选了御花园里最精致开的最艳美的花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西帝有多么重视这一次的宴席。 “世子妃可试试这道八宝酱香鸭,是否和你们南祁的口味一样。” 骆青岑挑起一块鸭肉放入嘴中,细嚼慢咽,仰起头说道:“若不是看见西帝,我怕都要误以为我还在南祁了。” “哈哈哈!”西帝放声大笑,“早就听闻世子妃聪慧过人,为人圆滑世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西帝过誉。”她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这歌舞也看了,饭也吃了,陛下不如咱们商议正事?” “好!”西帝颔首,扬手褪去所有的宫婢就留下几个侍卫。 骆青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原本这场宴会人就不多,也就是西帝专门为她而设。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谈的好那便是皆大欢喜,可若要是谈的不好…… 第六百九十六章 天生君王 眼眸微微下垂,骆青岑勾起嘴角,不会的。 她自信西帝不是那南帝愚钝,定会分清眼前的利弊。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对自己宫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昭月也就不卖关子,开门见山了。”她扬首,一字一句地说道:“想来太子殿下也同陛下提及过一些,如果陛下没有这个意思的话今日应该也不会设宴款待昭月了。既然双方都有意向,那陛下大可提出你的条件。” 大抵是没想到骆青岑会挑明的如此直白,西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南宫寒。 片刻之后,他转动眼眸笑了起来。 “世子妃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听太子说世子妃从商,在南祁拥有大半个商业帝国,我西昭虽与南祁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却是物资缺乏。若是世子妃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朕要的世子妃应该也明白。” 骆青岑摇头,哑然失笑。 嘴上说着直言,可实际上却还是在套她的话。 游走在试探的边缘,骆青岑顿时对西帝更升起了一丝防范。 “太子殿下说漏了一点,我的商业帝国不是在南祁,而是在四国。” “西昭、南祁、东离、北寒都有我的产业,所以陛下应当谨慎考虑。” 一时无言,西帝狠狠瞪了南宫寒一眼。 后者颇为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气的看了骆青岑一眼。 一定要这么坦白吗?稍微有点保留不好吗? 骆青岑扬起嘴角,“据我所知西昭大部分物资都是从外进口,每一年下来的税收大约都是上千万两银子,陛下试想若是省下这千万两的银子那么对西昭而言将会是如何一个境况?” 西帝眯起眼眸,深深地看了骆青岑一眼,“世子妃请继续。” “我是可以帮陛下省银子和赚钱的人,想来这等好事陛下应当不会拒绝才是吧?” “世子妃是聪明人,同聪明人打交道自然是要更聪明一些。世子妃给出如此优待的条件,我想除了谈和之外还有别的要求吧?” 骆青岑颔首,“同陛下说话一点都不累。”她弯起眉眼,“我希望我们能签署一张条约,只要我和世子还活着,那西昭将永不能同南祁开战。” “当然同样的,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所有答应陛下的事都将兑现。” “所有产业的五分红股全部都给陛下,您看如何?”同南宫寒说的是十,到了陛下这里就是五。 南宫寒闻言,心头不由地笑了起来。 商人就是商人,不管做什么都算的精。不过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坏处不是吗? “所有的五?”西帝瞪圆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骆青岑。 她颔首,他拧眉。 忽而摇了摇头,西帝说道:“谈和之事或许还会亏损……” “六。”他话还没说完,骆青岑便打断了。 “可费足兵马以及粮草……” “七。”她抬头,目光含笑。 “世子妃出手可真大方。” “八。” “一言为定!”西帝顿时一拍定板,南宫寒冲着她笑了笑。 商人就是商人,做起生意来丝毫不马虎。 骆青岑之所以告诉南宫寒十,是因为对他没有保留。他们之间需要互相信任,她告诉他全部底线,最多也就是十。 不能多,只能少。 所以落到西帝头上的时候,以红股的八成拿下对骆青岑而言是赚的。 送骆青岑回宫,路上二人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屋关上了门南宫寒才说道:“我父皇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你可得小心着些。” “同南帝比起来如何?我倒是觉得西帝更为识时务,相信他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会反悔。” “这的确是。”这一点不可置否。 南宫寒从来都觉得自家的父皇比那南帝向来信守承诺多了。 “那就行了,其他的我也不要。”钱财对骆青岑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有固然是好可没有她也一样能过。 更何况她既然能打造一个商业帝国,那就能打造第二个商业帝国。 西帝不蠢,他知道需要自己才能维持下去。而南帝不同,他的心太大了大到想要将一切都据为己有。 “南祁那边可有消息了?”骆青岑问道,南宫寒颔首疾步走向一旁取下一封信件递给她。 面色含笑,隐约透着一丝幸灾乐祸。 一屁股倒在旁边的软塌上,他翘起双腿,哼起了小曲儿。 “南帝现在估计已经快气疯了,抓不到你的人又不敢拿庆王爷和王妃开刀,怕惹恼了穆泽起兵造反,现在估计已经火烧眉毛了。” 骆青岑冷笑一声,看完信件便将其烧掉。 自作孽,不可活。 “还是蓝蹊的手段更狠一些。”她叹息一声,当初将蓝蹊召回来的目的就是如此。许多事她下不去手,但蓝蹊却可以。 “亏得是你的人,否则你可有得烦。” 可不是么?就他这样雷厉风行的速度,不过短短几日便将所有产业停歇,带着掌柜的们放假歇业,美其名曰回家陪老婆看孩子,没娶媳妇儿的娶媳妇儿,还帮着人家张罗。巩固了人心又气得南帝发狂。 可南帝能奈他如何?总不能让他将所有的店面都开起来,维持住生存? 只是委屈了那些老百姓们,蓝蹊的撤出让整个南祁国的物价都疯涨了起来,因为短缺断货导致供应不足,大批量的商家们都开始歇业。 断了供货商源,蓝蹊的手段不可谓是不厉害。饶是骆青岑自认为也做不到他这一步。 “敢情你就是命好,身边的人个个儿都是人才,我西昭若是多几个这样的能人,怕是也不用这般处境。” 骆青岑挑眉,“这话你可说错了,人才就在身边关键是你有没有本事发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只不过是你看不到罢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南宫寒翻身跃起,冲到她面前卖乖笑道:“你看我如何?” “天生君王。”红唇微扬,她淡淡吐出四个字,惹得南宫寒大笑起来。 第六百九十七章 谈和 西帝大抵也是怕骆青岑反悔的,毕竟如此划算的买卖落到自己头上来也是第一次。所以翌日一早,西帝便派人给骆青岑签订条约。 西帝不了解她,但凡是她做下的决定自然没有后悔的。 轻松的签下了条约,骆青岑询问太监西帝可有提及及时出发。 也是将事情放在了心头的,西帝早已命人带了话,当下那太监便说道:“谈和之事事关重大,启程去南祁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世子妃且耐心再等几日。” 等几日便等几日,总归这个时候也是耗得起的。 只要西帝有了承诺,条约也都签订了,那自然是好说的。 这边骆青岑安安稳稳的等待着西帝准备好谈和的事物,而那边南帝却早已急疯了。 整个南祁国的物资价格已经不受他控制的疯涨起来,百姓们叫苦连天,哀嚎不止而他却束手无策。 从定安府开始,整个定安府大部分的店铺都歇了业,地方官员上奏而来皆有种种理由让官府都无从控制。 南帝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捣鬼,可如今人家早已经跑到了西昭去,他能将其如何? 如今穆泽已经不是世子,那她自然也不是世子妃,没理由可以束缚别人。 “简直是混账!”南帝怒吼一声,将手边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碎。 “高德勇你看他们是不是在逼迫朕!竟然用这种方式!难道她就真的不怕朕杀了庆王一家吗?!” “陛下息怒!”高德勇连忙跪下说道,目光中却渗出了一丝不忍。 说白了如今这样的结果不还是陛下自己造成的,当初陛下若是不对世子下手不夺了庆王府的权,不那么过激的想要除掉庆王府一家或许今日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息怒,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冷冷的看了高德勇一眼,南帝深吸了一口气,“她都已经跑到西昭去了,那是不是要和西昭联起手来对付朕?高德勇你说她身上那些东西难道不该属于朕吗?” 高德勇垂眸,不吭一声。 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见证了多少风雨厮杀,年轻时的陛下有勇有谋,果断杀伐。可现在年纪越大心思也就越沉,本不该忌惮的人却偏偏开始忌惮起来。 如此下去,怕是南祁国早晚要大难临头。 可这些话又岂是他一个奴才该说的? 南帝狠发了一通火将高德勇赶出了御书房,高德勇垂着脑袋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寝殿,快速地换了一身衣衫疾步朝着西宫走去。 一路上都低着脑袋,去掉了自己身上的总管服,换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高德勇来到西宫门口。 西宫门口的伫立着几个侍卫,高德勇走上前扔下一块金色的令牌抬脚就往里面走去,也不管那几个侍卫发愣的模样,他脚下的步伐急促唯恐被看到了自己的样貌。 屋子里庆王三人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软塌上,除了穆漓显得有些无聊另外二人倒是颇为自得。 大有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 见到他们安然无恙,高德勇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在皇上并未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否则怕是后果更不堪设想。 穆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高德勇,身子猛然站起警惕的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奴才来看看王爷……几位是否还好。” “好?”穆漓冷笑,“将我们关在这个屋子里,能过的好?一日三餐吃的都是些什么?即便如今不是王爷王妃和郡主了,那也不至于吃这些东西吧?” “高德勇你回去问问那皇帝老儿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杀要剐尽管来,可别这么吊着!” “穆漓!”庆王冷喝一声,穆漓顺势就闭了嘴。 庆王转过头看着高德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泽儿可好?” “王爷放心,世子殿下打了胜仗如今正是皇上重用的时候,有世子在王爷你们也不会……” 高德勇的话还没说完,庆王便笑了起来。 晃了晃脑袋,庆王扬了扬手道:“高公公这话我理解了,剩下的还是少说的好。毕竟皇上的心思不是你我可以琢磨的。” 高德勇抿了抿唇,感激的看了庆王一眼。 “高公公今日来此用意为何?”王妃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外看了看别有深意地说道。 高德勇沉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今日前来是特意来给王妃和王爷传口信的,四小姐说让你们好生保重,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处理。只要王妃和王爷谨慎一些,别被人抓了把柄那他们就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昭月做了什么?”王妃的顿时撑起身子,紧张的看着高德勇。 高德勇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王妃和王爷都是聪慧的人,只需要一点就能通透。也难怪皇上会对他们如此忌惮了。 一个王妃和王爷已经足够了,还有一双儿女,穆漓也是自幼培养着行军打仗的苗子,穆泽就更别说了,如今又多了一个行商的四小姐。 这天下的英才都落到了庆王府头上,别说皇上忌惮了,就是他看了也忍不住会感叹几句。 “四小姐去了西昭。”话点到为止,高德勇也不再多言。 都是通透的明白人稍微一说就能明白,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纷纷露出一丝紧张来。 “你们尽管保重,如今圣上年纪越大身子骨越发不如从前,警惕心倒是更重了些,战事未平息之前你们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 可关键这战事一旦尘埃落定了,那么剩下的可就有的想了。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得看在边塞的穆泽和在西昭的骆青岑如何行事了。 “多谢高公公亲自跑一趟,我等已经明白。在战事未传来消息之前我们不会有任何举动的。” 王爷连忙应下,眼中充满了感激。 高德勇是皇上身边的人,如今肯愿意跑来传话也定是心中有数了。 想来,皇上的日子也并非是好过的。 应了声下来,高德勇又匆匆离开。 走出西宫,他扬起脑袋看着湛蓝的天色,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他该做的都做了,希望皇上能够想明白吧。 第六百九十八章 出发南祁 高德勇走出西宫转身回到寝殿换了身衣衫,路过御茶坊的时候抬脚便走了进去。 四处看了看反手将门关上,递出一个红色的布条给屋子里的人说道:“事情已经办完,该做的我都做了还请四小姐念及往日情分,就算不念及自己也要为别人想想,高抬贵手。” 那人微微颔首,哑着嗓子说道:“只要下手的人不过分,想来也不会走到大家都不满意的结局。” 高德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拉开房门转身离去。 回到御书房内,南帝的怒火已然消下去,隐约之中还透着一丝欣喜。高德勇愣有些错愕,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不到,怎的一下子心情便好了? “你方才去哪儿了?”看见高德勇回来,南帝的脸色猛然下沉紧锁着他。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是一个皇宫,想要得知他的行踪还不容易?高德勇原本也没想有丝毫的隐瞒,当下道:“去见了庆王。” 见他直言不讳南帝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陛下,王爷到底也是亲兄弟,再怎么说也应当手下留情。老奴去看看也是应当的,更何况当初王爷还在宫里的时候对老奴也不薄。” 南帝扫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将刚呈上来的奏折递给高德勇说道:“你看看这个,朕说什么来着?那西昭就是个空壳子,根本不用畏惧!” 想当初他提议要攻打西昭的时候,朝中大臣无一不是全部反对,个个都说什么不能打破四国平衡,不能中了西昭的计谋。 如今看看,这西昭是来主动求和了! 南帝心情大好,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高德勇看了一眼手中的奏折,心底却不如南帝高兴。这谈和估摸着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四小姐的手笔那西昭定就是有预谋而来的。 可是……高德勇顿了顿,抬头说道:“陛下言之有理。” 如今陛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谁都像敌人,同他说再多怕是也听不进去倒不如顺着他的话。 西昭谈和的事情在朝堂之上也公之于众,朝臣分两边一边接受谈和,另一边也和高德勇所想是一样的,觉得西昭是有预谋而来。 不管朝中大臣怎么说南帝都打定了主意要见西昭的使臣好生详谈和解之事。 “和谈?”消息传到边塞,穆泽的眉梢往上一挑。 刘云用力地点了点头,“对,圣旨已经传来了让咱们暂时别再动兵,西昭的使臣已经出发了,不日就会抵达京城。” “好。”穆泽应了一声,嘴角之间不由地含笑。 看来是他们的手笔了。 只是穆泽并不明白为何要选择和谈?按照之前的计划不应该是这样,昭月应该是在西昭帮衬着南宫寒才对。 目光一沉,穆泽隐约有些不安起来。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又是瞬间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也觉得不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昭月也不会瞒着他才对。 “世子,这和谈一旦成了咱们可是战事就能歇了?我就能回京了?”刘云兴奋地问道,离家多日他早已归乡思切。 穆泽颔首,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战事停了咱们就能回去了。” 他也有些想家了,想念父王和母妃想念定安府的宁静,更想念和昭月在一起的时光。 等等! 穆泽猛然一怔,似乎想起什么来忽然道:“刘云,可有收到任何关于定安府的消息?” 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刘云摇了摇头,“并没有,消息都从京中传来的,圣上又不再定安府怎么会收到那里的消息。” 不对!穆泽抿了抿唇,他有叮嘱过穆红从定安府给他传消息,可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收到之外,自打骆青岑回去之后所有的消息都是从京城和西昭传来的。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穆红去了京城! 想到这里,穆泽眼眸顿时暗了下来。 “刘云,这几日你且先帮我顾着,我得回趟京。” “世子,陛下可没传圣旨来!你这算是擅自离军,若是被人发现了是要问斩的!”刘云惊呼出声,引得穆泽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小声些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刘云捂着嘴巴,用力地摇晃着脑袋,眼中充满了抗拒。 穆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急事,我必须得回去趟京城。”即便是知道后果是怎么样,他也得回去一趟。 “世子!”刘云大叫起来,伸手就要去拦穆泽。 他回过身,冷眸一扫刘云的动作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穆泽,他那到了嘴边的话却瞬间说不出口来。 “替我看好了营地,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穆泽抿了抿唇,将他一脚踹出了营帐。 是要偷偷潜回南祁行头自然不能太过,穆泽轻装上阵一匹马一把剑就出了营地。 一路快马加鞭的朝定安府赶回去,穆泽只是想尽快的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却不知道他此时的行为究竟对自己对将来所发生的事情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不仅白费了骆青岑的一番苦心,更是后悔不已。 在穆泽赶回定安府的时候,骆青岑也陪着南宫寒来到了南祁。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她自然是不便露面的。南宫寒以使臣的身份面见南帝,骆青岑则回到了客栈之中。 想着许久都不曾同穆泽联系,于是便封了书信寄往营地。 此时穆泽已经抵达了定安府,轻车熟路的进了屋门他却突然发现整个庆王府都是空的! 不管婢女还是小厮,王爷和王妃也都不见了。整个庆王府就像是被人搬空了一样,萧条的很。 人都去哪儿了? 他心中错愕,急忙朝着骆府走去。 将身边的人都派了出去,如今穆泽是一个人也寻不到,只得去找骆府的人问个清楚。 骆府大门紧闭,他用力敲了敲门才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世子?”罗怡惊呼出声,伸出脑袋四下看了看连忙将穆泽拽进了门。 第六百九十九章 坏了计划 “冒昧叨扰,夫人可告知庆王府为何没人?”一进了门穆泽便直言问道,丝毫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 罗怡面露诧异,看了穆泽一眼欲言又止。 这件事昭月是知道的,他们二人向来不会隐瞒对方,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昭月却并没有告诉世子那就说明是刻意隐瞒。 若是自己说了可会影响到他们二人,可会影响到昭月的计划? 瞧着罗怡面色有异,穆泽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夫人有话不妨直言。” “这……” “事关重大,如今我是从军营偷跑回来时间紧迫,若是被圣上知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此事关乎庆王府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罗怡沉声一叹,示意他先坐下。给穆泽倒了杯热茶,她才缓缓说道:“昭月回来的三日前王爷和王妃被皇上请到了宫里,昭月得知消息之后立马去了京城剩下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不过她同我说这件事先瞒着,暂时莫要声张还说她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世子,我想昭月有意瞒着你想来应该是有办法救出王妃和王爷,如今你这么一跑回来怕是会打乱了她的计划。” 穆泽闻言攥紧了拳头。 竟然将父王和母妃都带进了京!他究竟想做什么?借此胁迫他? 心中愤怒升起,穆泽的眼中都透着满满的怒火。 “世子先别冲动。”罗怡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安抚了一句。 穆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平静了下来。 “这些日子昭月都没来信?” 罗怡摇头,轻声道:“世子和昭月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应当是了解她的为人,不妨选择相信昭月?” “我就是太了解她了才会不放心!”穆泽眼眸微沉,心中一股无力。 如今的他显得太被动了,掌握不了大局。他太了解昭月了,她一定会因为他而付出很多东西。让西昭和南祁谈和,她到底给了西帝什么? 穆泽让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沉思,开始琢磨着昭月的用意。 西帝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一定是昭月用同等利益交换之后才会迫使西帝答应。可她有…… 穆泽猛然一怔,顿时站起身子来。 她该不会是将自己手中的红股分了出去? 南帝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她却为了救父王和母妃毫不在意的送给了西帝,就是为了给他拖延时间。 霎时间穆泽全然想通,浑身一颤,他顿时有些僵硬起来。 如果真是他所想的这样那他现在冒然跑回来岂不是坏了昭月原本计划的一切? 也难怪穆红穆白等人都不在定安府,想来也是被她给支出去了。 “世子?”罗怡轻声唤道,将穆泽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转过头看着罗怡,穆泽颔首,“我知道了夫人。”他行了一礼,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骆府。 漫步在街上,穆泽发现定安府异常的安静。仰头随意的看了看却发现周边的商铺都关了门。 疾步往前走了走,但凡是同骆青岑有关的店铺都关了门,一间不剩。 连店铺都全部关了,看来她这是要下狠手了。 穆泽拧起眉头站在宽阔的街道,他竟然有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 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穆泽扬眉,正寻思着是否要回营地的时候忽然之间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穆泽猛地扬起脑袋就看见一群士兵迎面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穆泽就想往后退,可那群士兵直接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穆泽,皇上有请。” 穆泽眼神微暗,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这么快就来了还真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穆泽这心里就忍不住升起怒火。刀枪直指他的脖子,只要他稍有反抗就会血溅当场。 深吸了一口气,他顺势拉住旁边马匹的缰绳用力一瞪翻身上了马。 前后都是将士将他包围着,穆泽本来也没有任何打算要反抗的心思,随着他们一道离开。 大概是皇上迫切的想要将他处置以至于行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被带进了皇宫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的太监喊道:“西昭太子到!” “昭月,我还是坏了你的计划。”他轻声呢喃,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跪下!”将士用力将他一压,穆泽双腿一屈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皇上冷眼看他,面色愤怒用力将桌上的茶盏砸在他的面前。 水渍飞溅了他一身,穆泽神色淡淡一声不吭。 “你现在是越发的混账了!朕可有传旨让你回来?” “不曾。”他淡淡的应声。 “你还知道不曾?那你这叫什么?叛逃?逃兵?还是擅自离营?”皇上咄咄逼人,目光中的阴狠显然易见。 穆泽勾唇,嘴角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说的这般振振有词,怕是早就在等着他露出马脚来好将他抓回来,否则也不会派那么多人在营地里候着,他前脚一到定安府,后脚就将他给抓到京城来。 对皇上心中不满,可是穆泽此时却敢怒不敢言。父王和母妃他还未曾见到,不敢保证是否安好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你如今倒是哑巴了?怎么有话说不出来?” “罪臣不敢。”他垂下脑袋,放在两侧的双拳攥紧。 “朕看着天下没有你穆泽不敢做的事儿!” 如今那西昭前来谈和,现在皇上这腰杆是挺起来了,丝毫不畏惧。 他是坏了计划,只能等着南宫寒了。 穆泽一时间有些无措,全然没了当初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陡然想起年幼时皇上曾告诉他人这一辈子不能有任何的弱点,可以有七情六欲但你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就像他一样,明明很喜欢吃莲藕排骨汤可却从来不多吃一口,明明有喜欢的嫔妃却还是每月只宠幸一次。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谁,喜欢什么,这就是没有弱点。 但穆泽不同,他的父母、他的女人都将成为他的弱点,被皇上狠狠的攥在手中加以利用。 第七百章 这一局还能赢吗 “西昭太子到!”就在皇上震怒的时候,外头的太监传来了声音。皇上整理了情绪,收了心思,扬眉看他。 “这事儿等处理完西昭之后再同你算账,现在先滚到一边儿去!”穆泽站起身子乖乖退到一旁。 心头又没了底,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他能做什么? 现在不见南宫寒倒还是好的,毕竟找到机会了还能同他说上话。可现在见了南宫寒心中的想法可就不对了。 穆泽抿紧嘴唇,挺直了后背站在一旁。 南宫寒很快就来了,面色含笑胸有成竹的模样在踏进殿内的一瞬间变了脸色。 穆泽?! 他愣了一下,收了脸上的神色转头道:“参见陛下!” “太子殿下请起吧。”回到龙椅上,南帝扯了扯嘴角示意人赐座。 南宫寒坐下身来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却在此刻短了路,满脑子想的都是穆泽的出现不合时宜,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可事实也的确如此。 倒是南帝率先开了口,“太子殿下此番前来的用意朕已明白,想要谈和也不是不行,可朕这边关的将士们也并非是好打发的,当初你西昭主动出兵围攻我南祁,如今又来谈和你觉得可是合适?” 掌握了主动权说话都十分有底气了,南帝的话中透着满满的讽刺将南宫寒数落的一败涂地。 若非是想到在骆青岑身上收到的好处远远大过于在南帝身上得到的,他还真是不想忍下这口气! “陛下此言差矣。当初的事情实乃一个误会,不过是两边将士们火气大了些才生了矛盾,如今误会已然消除我西昭也愿意主动谈和,想来南帝也并非是小气之人吧?” 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原本的战事转化为了将士们的火气,言辞之间也不过是一个误会。总归是打也打了,两边暂时也歇战了,若是南帝再揪着不放那就是他肚量太小。 “这是当然!”南帝连连点头,“太子这话是没错,朕也不能是揪着不放,可这事儿如今却不是朕一人说了算,太子殿下不妨问问朕那镇守边防营地的将军如何?” 将问题抛给了穆泽,南宫寒闻言眉眼瞬间暗沉了下来。 他就知道这南帝没安好心。 这下,事情可难办了。 不仅他觉得,穆泽更是如此。这话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来说,若说不应那么便是坏了骆青岑的计划,若是应了那便将自己陷入不义之地。 南宫寒笑了起来,淡淡的扫过穆泽的面庞,“我还说那是谁呢,原来是世子殿下!南帝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一个世子做主呢?即便他是边防将军可这整个南祁都是陛下您的才是啊。” “莫不是陛下不愿意和谈故意推脱?”一句话便像是踢皮球一样给踢了回去,南帝脸色不算好看,深深地看了南宫寒一眼。 南宫寒视若无睹,接着说道:“若是陛下不愿意和谈那……” “朕并非此意。”话还没说完,南帝便打断了他。 现在并不是开战的好时候,内忧外患之际南帝可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更何况这送上门来的钱财他如何有不要的道理? 闻言,南宫寒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南帝还愿意和谈那一切就还有机会,只是现在出了个岔子,他必须的先弄清楚穆泽来此的用意。 “千里迢迢赶来想必太子殿下也累了,不妨先歇息两日,等太子殿下歇息好了咱们再谈也不迟。” “如此甚好。”南宫寒应下,心中也更是松了口气。 他也正是这么想的,让他先有机会回去同骆青岑商议一下再决定之后要怎么做。这穆泽也是不知道在搞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 “对了陛下,我想同世子说几句话不知可方便?” 南帝看了穆泽一眼,又看了南宫寒一眼,微微颔首便答应了。 并未打算避开南帝什么,南宫寒抬脚走向穆泽勾起嘴角道:“世子,咱们又见面了。”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世子如今不在边防镇守却是在宫里,倒真是让我意外。” 这话任谁听了都没有丝毫的疑问,即便是南帝也觉得是理所应当。可只有穆泽听出了话中的深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让你意外的事情还有很多,身处边防和营地没什么不同,总归都是为南祁为百姓。” 南宫寒紧锁眉头,双眸直视穆泽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穆泽神色自若,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舟车劳顿倒也辛苦了,毕竟后面还有的忙。” 南宫寒颔首,行了一礼快步转身离开。 “穆泽。”前脚一走,后脚南帝便将穆泽叫了过来。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就先在宫里住下,等西昭的事情结束之后再说你的事情。”南帝使了个眼色给高德勇,穆泽便随着高德勇来到了一处偏殿。 四处都布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是许久不曾有人住过。看这样子南帝是打算将他也囚禁起来了。 扯了扯嘴角,穆泽推开门抬脚走进去,高德勇紧随其后连忙跟上。 “这地方虽然是偏了些,但好在还算清净,也就只能暂时委屈世子殿下了。” 穆泽摇头,“多谢高公公了。” 高德勇抿唇,抬脚走了两步之后压低了声音道:“王妃和王爷住在东宫,一切安好,世子勿念。” “多谢。”这一次,穆泽抬起了头来正视高德勇。 环顾周围的环境,他沉沉叹了口气。 现在得知他们还好那便行了,至于皇上要将他们如何那也只能等着了。 扬起脑袋看着窗外湛蓝色的天空,穆泽抿紧了嘴唇,负手而立。 昭月,这一局咱们还能胜吗? 我的出现此时怕是已经打乱了你的计划,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又应该为你做些什么? 穆泽心乱如麻,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思绪混乱的境地。 但此时却有一个人比穆泽更为感到头疼和发麻,那就是南宫寒。 第七百零一章 出事了 砰—— 一脚将门踹开,南宫寒反手将门关上顾不得骆青岑惊愕的神色伸手将她一拽,拉扯着上了二楼。 神色阴郁,他咬着牙问道:“你在逗我?” “你在说什么?”被他拽的生疼,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完全听不懂南宫寒在说什么,骆青岑将他的手拽开,脸上隐约有些愤怒。 深深地凝视着骆青岑,见她的神色不以作假南宫寒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几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你和穆泽又再算计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宫里?” “你说什么?”骆青岑顿时一愣,“他在宫里?” 细细打量骆青岑的神色,南宫寒疑惑的问道:“你不知道?” “是皇上召他回来的还是他私自跑回来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骆青岑抓着他的手臂问道。 南宫寒摇头,“这我如何得知?只是我感觉他的确有些奇怪。” “他同你说了什么?” 南宫寒细想起来,将穆泽同他说的话如数的还原了一遍。 骆青岑坐下身来拧起眉头,单手撑着额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在桌面上。 “是我疏忽了。”半晌,她忽然开口说道,听得南宫寒一头雾水。 疑惑的看着她等待着骆青岑的下文,她扬起脑袋站起身子,“这个时候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回京,想来是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当初真是不该瞒着他,现在也不至于会出这种事儿!” 骆青岑有些懊恼,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茬。 这下可好了,现在可该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我看穆泽不一定不知情,以他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更何况你们在宫里不还有人么?” 南宫寒挑眉,骆青岑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棋子埋得可真深,竟然连宫里的情况你都一清二楚。” 笑而不语,南宫寒端起案桌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心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我现在担心的可不是他知不知情,而是他在得知王妃和王爷的事情之后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穆泽没有什么弱点,可偏偏庆王府就是他唯一的死穴。 “你今日去宫里皇上反应如何?” “如咱们所料,端着的。可是占了主动权,费尽心思的想要从我身上捞些东西。”南宫寒冷笑,目光中渗出一丝杀意来。 要不是看在骆青岑的份上他才不屑于同这南帝老儿扯半天,如今倒是给他脸了顺着竿子就往上爬。 “他要不端着你才得胆战心惊。他让你何时再进宫?” 南宫寒摇头,“可没说,只是说让我休整两日。” 休整两日?那就是说她还有时间,至少在谈和未成功之前南帝暂时是不会对庆王府一家子下手的。 “你又再打什么主意?” “我想……”她顿了顿,“见穆泽。” “太冒险了!”南宫寒当即反驳,“你回来的事情南帝还不知道,可你若是进了宫那肯定就得露馅,辛辛苦苦做的一切可不就是白费了?” 要知道现在南帝还以为骆青岑身处西昭,并不知道她已经回了南祁。 若是南帝知道了,肯定得将她一并带入宫里。 南宫寒不赞同,神色紧绷。其实骆青岑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可现在穆泽的出现打乱了一切的计划,让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南帝会做什么。 这种无力感让她着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如先静观其变,我想穆泽应该也能想清楚的。”南宫寒安慰了一句,心中却也是隐隐的不安。 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骆青岑和穆泽得不到好处那自己也捞不着什么,只有他们平安无事了,那才能更加的安稳。 骆青岑应承了下来,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她想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静下心来好生想想接下来要如何。 皇宫不比其他地方,想要潜进去谈何容易?更何况她都不知道穆泽究竟在什么地方,这诺大的皇宫她要怎么去找? 就这样过了一夜,翌日骆青岑还没醒就听见外面一片喧闹,紧接着自己的房门就被人大力拍打了起来。 “昭月!出事了!”南宫寒的声音在外响起,急促而迫切。急忙套上衣衫,骆青岑拉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拽出了门。 一面小跑一面扣着衣衫,她喘着气问道:“干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 “庆王府出事了!” 脚下一个趔趄,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南宫寒连忙将她扶起,却发现她浑身都开始颤抖。 “怎、怎么了?” 指着面前的告示,南宫寒面色冷峻。骆青岑捂着胸口向前走了两步,看到那皇榜上的字迹时,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 伸手抵着她的后背扶着她不被摔倒,南宫寒道:“我先送你回去?” “我、我要进宫。”她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周边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好似全然都听不见一样,只是抓着南宫寒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这个时候不是明智的决定。” “我管他什么明智不明智?人都要被那该死的皇……唔。”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寒捂住了嘴。 “你疯了吗?!还是你想也一并被处置?现在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若是也出了事那怎么办?陪着他们一起死吗?” 南宫寒死死的将她抱在怀中,附在她的耳边低吼起来。 骆青岑浑身发抖,一张小脸全然无色。 她完全没想到会这么快,完全没有!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预料,若是按照她的设想根本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都怪她!都怪她!为何事先不先知会穆泽?如果她坦白不隐瞒他顶多也就是一时冲动,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先冷静一下,咱们先回客栈,现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逆转的地步。”拽着骆青岑南宫寒用了八分的力道将她拖回了客栈。 将骆青岑按在椅子上,南宫寒说道:“是我的谈和让南帝肆无忌惮了,他当真以为拿他没辙了。” 第七百零二章 逼死他 不过是过了一晚上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张告示上的内容让骆青岑心惊胆战。 告示上写庆王患了失心疯竟妄想着想要夺位,在他的寝殿里搜出了自己定制的龙袍想要篡位,可皇上念及兄弟手足再加上王爷患了失心疯所以并未处置王爷。 但同样的一张告示上也写到了穆泽私自从营地跑回来,不顾营地安危不顾当局战事,理应按照军法处置即日斩首示众! 一开始是害怕南帝对庆王府一家下手,却没想到刚好撞到南宫寒前来谈和让他抓到了穆泽的把柄,如今证据确凿要斩首穆泽是名正言顺。 只要穆泽一死,庆王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一想到这里骆青岑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冰凉。 穆泽不能有事,庆王府更不能有事! “不要谈和!”猛地一声惊呼,骆青岑一把抓住南宫寒,一双眼眸紧锁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哀求。 “这个时候不能再谈和了,只有战事崛起才能让南帝心生忌惮才能放过穆泽!”这个时候骆青岑早已迷失了心智,说出来的话极度的不理智。 南宫寒抓住她的手臂试图安抚她,可骆青岑的手却越发的用力。 “你冷静一点,现在已经不是你说不谈和就能收手的了!与其在这里想这种没用的决策不如好生想想其他办法看能不能救穆泽。”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骆青岑无助的看着南宫寒,眼中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 “听我说昭月,你冷静的想一想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是你忽略掉的可以利用起来的。这些事情太凑巧了,咱们刚到京城穆泽就被带来,南帝一下子就抓住了穆泽的把柄要置他于死地。按照之前咱们所设想的,南帝想要平息战事但却不得不利用穆泽,所以将庆王府全部禁锢起来。所以咱们只要谈和平息战事,再提出相应的条件相信南帝就会答应放了庆王府一家。”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被南帝给把控住,要么咱们只能换庆王,要么咱们只能换穆泽。二选一没有别的办法。” 南宫寒慢条斯理地说着,让骆青岑逐渐平复心情好生的思索一下。 随着他的分析她也开始慢慢回想起来,“南帝一直有派人盯着营地,所以只要穆泽有所动作南帝就会立刻对他下手。现在谈和已经没有用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谈和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必须得谈下去。” “现在不过是刚刚才开始谈和南帝就已经对穆泽下手了,等到谈和的事成之后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庆王府对付我。” 骆青岑慢慢地分析着,轻言细语好像在同自己讲话又好像是再说给南宫寒听。 “所以,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救出穆泽,还要保全庆王府。” “可是我如何才能救穆泽?” 骆青岑揉着眉心,这个人焦作起来。穆泽的罪名是坐实的,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去反驳。 “南帝要他死的心是笃定的,围魏救赵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打消了南帝的念头。”深深地看了骆青岑一眼,南宫寒沉声道。 打消南帝的念头?那就得下狠手! “我有办法了。”骆青岑抬眼,眼中蹦出一丝狠光。 南宫寒心头一跳,眼皮也是猛地一眨,“你要做什么?” 她抿唇,双手交握垂下眼眸,放柔了声音说道:“围魏救赵不是不行,只是看你将这魏围到了什么程度罢了。” “你打算到什么程度?” “全面暂停商铺!”骆青岑咬牙,“我要断了南帝的所有税收!” 南宫寒面色一惊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骆青岑,满脑子只蹦出了两个字:疯子! 可不就是个疯子么?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南宫寒一定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可从骆青岑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他觉得她疯了。 因为南宫寒知道她做得到。 骆青岑在南祁的产业大的他无法想象,而且现在还在越扩越大。现在只是断了定安府的产业链已经让南帝警惕了,只可惜南帝却并不当回事。如今,她要做更大的事情。 一旦整个南祁的产业都断掉,那么老百姓们一定会闹起来,税收、官员、百姓们都将纷纷起义,届时整个南祁都会乱起来南帝分身无暇顾及,她便有机会和南帝谈条件。 看了南宫寒一眼,骆青岑站起身子走到旁边拿起纸笔开始写起来。南宫寒怔怔地看着她写下一封书信随后用哨子唤来一只鸽子,将书信绑在了鸽子的腿上紧接着鸽子便飞上了天空。 南宫寒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南帝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天空上的鸽子翱翔在天际,伴随着那漂浮的白云隐匿在其中。 半个时辰之后,在定安府的一座别院上飞落下来。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拧起眉头取下鸽子上的书信,细细一看之后脸色骤然一变。 将书信烧掉,男子快步离开了别院。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从定安府开始全城都闭了店铺,渝州、青州、沧州、各大港口商铺海物商铺、茶叶商铺以及走外的商铺统统都在一瞬间关了门。 眨眼之间整个城都安静了下来,各地方官员知府都察觉出了不对劲连连上报。 “这是在干什么?逼迫朕?”皇上猛地咳嗽了几声,嗓子里传来的腥甜味让他咳嗽出了不少的鲜血。 “皇上!”高德勇急忙上前扶住他,皇上连连摆手缓慢地坐下身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皇上佝着身子冷眼看着面前的奏折。 “一定是那个女人的手笔!”他咬着牙说道,目光中的阴狠让高德勇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在向朕示威,用这样的方法逼迫朕放了穆泽。”皇上沉声说道,心中杀意肆起。当初留着那个女人是想要她身上的东西,可如今却没想到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了一个大麻烦起来! 高德勇小心翼翼地看了皇上一眼,却不敢吱声。 第七百零三章 永不回南祁 皇上的计划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反应过来。世子问斩,庆王失心疯篡位,这一切的一切都出自皇上的手笔。 存了心思要除掉庆王,皇上连喘息的机会都没给任何人就要杀了他们。 “陛下,恕老奴直言。如今那姑娘是将手中所有的商铺都利用起来,断了咱们南祁的产业,这事儿可不小!若是真给闹大了,那百姓他们……” “哼!朕就不信她能撑得过朕!” 高德勇愣了一下,连忙道:“皇上您别忘了,她在西昭还有产业。” 闻言,南帝顿时怒拍了桌子一下。 “陛下不如收回成命。” “不可能!”高德勇的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南帝的反驳。怎么可能收回成命?如今他都走到了这一步,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一旦回了头那面临的就是穆泽反过头来对付他! 好不容易才算到了这一步,好不容易才能够将穆泽和庆王都禁锢起来,他如何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去,让人把庆王给我带来!”沉思片刻,皇上下令。 高德勇心中哀叹,转身快步离去。 皇上传旨要见庆王,高德勇也只带了庆王一人前来。在得知穆泽要被处死之后,庆王对皇上心中唯一的那一点对期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面对皇上他的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跪在地面上他趴在地上沉声道:“罪臣参见陛下!” 失心疯?庆王心中冷笑,他意图篡位?龙袍? 若是真存了这份心思那当年坐上这位置的人就不会是他了! “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媳妇,想法设法的逼迫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皇上也没必要装什么好人了,冷着脸对着庆王说道。 庆王抿唇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扬起脑袋直视皇上,薄唇微扬,“陛下到底想要什么?初初设计穆泽让我庆王府失了势,又因为战事利用我庆王府现在却想尽办法要除掉穆泽,陛下难道我庆王府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我这么多年付出的难不成你都看不见?” “朕当然看的见!”皇上怒吼,猛地一下从龙椅上冲到庆王的面前,“就是因为我看得见所以才会这么做!你生了个好儿子,好女儿现在还有一个好媳妇!怎么你的命就那么好?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落到了你的头上?凭什么朕的儿子一个个碌碌无为,混账到不行?” 这么多年来他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可是却没任何人能比的过穆泽。 穆泽太聪慧了,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皇上这心里便越发的不安稳起来。 “就因为你的嫉妒,所以你要除掉我们!”庆王怒吼,心中的愤怒无可比拟。他为了皇上付出了这么多,为他上战杀敌为他平定战乱为他安抚朝堂可换来的是什么? 竟然是他的怀疑和嫉妒,是他的杀意! 他如何能不寒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庆王叹了口气,沉声问道。 “我要你永远的离开这里,要穆泽永远不踏入南祁国!”皇上咬牙说道,眼中杀意肆起。 庆王大声笑了起来,笑得越发的猖狂。 他到底还是怕了。 可不是怕么?这么多年来他这个皇位坐的没有一天安稳,被骆青岑将路给堵死了,皇上此时是有苦难言。 想办了她却又害怕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来,战事开始花费了不少的银钱再加上之前给百姓的补助如今国库早已亏损。 国库里能拿出来的银子少之又少,皇上也是因为急迫的需要钱才会将主意打在骆青岑的头上。 他缺骆青岑却有,皇上是真的害怕这么女人会再疯一次。 这样的险,他不敢冒。 “你要我死。”庆王淡淡的说了一句,神色凉薄,心中的寒意早已渗透了浑身。 皇上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选择的权利已经赋予给了庆王爷,若不是他死就是穆泽死,总之庆王府不能再留就看庆王要如何选择了。 “穆泽不死你还有个后代可以留下,只要他能够答应朕从此以后不再踏入南祁,朕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庆王爷笑了笑,仰起头说道:“那好,让我再见一面我的妻子和儿女。” “来人,将他们都带来吧。”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答应的如此畅快,皇上都有些将信将疑,但沉思一下之后还是让人将庆王一家全部带来。 王妃和穆漓被带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穆泽,短短数十日的功夫穆泽看到苍老了十岁的王妃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悲哀。 “快进去!”身后的将士重重一推,脚下一个踉跄穆泽便被拽进了屋内。 “泽儿!”王妃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穆泽,上下打量起来,满满的担忧。 “娘,爹,穆漓。”他努力地扬起嘴角,试图让他们感受到一丝情轻松。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穆泽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庆王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穆泽过去。 蹲下身子与庆王平视,穆泽颤抖着手拽住他的袖子,哽咽道:“爹……” “好孩子,没事就好。”庆王用力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欣慰。 “人也见到了,怎么样你要当着他们的面如实告知还是……”打断了二人的话,皇上显得十分不耐烦。 他可没功夫在这里看他们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恨不得现在就将事情给办了。 疑惑的看着庆王,穆泽刚想问话就见庆王说道:“泽儿,答应父亲从今日起离开南祁带着漓儿一起,永远不要回到南祁国来!” “什么意思?”穆泽一脸疑惑,一旁的穆漓也是摸不着头脑。 “听我的话,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回南祁国!”庆王根本没功夫回答他的问题,双手摁住他的肩膀用足了劲说道。 不明白庆王的意思,但穆泽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回答!”庆王怒吼,双手嵌进他的肉里将穆泽抓得生疼。 “永远不再回南祁国!”穆泽看着庆王的神色,不自觉地说出这句话。可话音刚落,庆王便笑了起来。 仰起头看着皇上,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可满意?” 第七百零四章 双双殉情 南帝抿唇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锁在穆泽的身上。 穆泽的眼中充满了愤恨,恨不得将南帝给活吞了,若不是庆王抓着他怕是都要扑到南帝身上去。 转过脑袋看了高德勇一眼,高德勇垂着脑袋走向一旁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酒杯,递到庆王满前。 “这是什么?”穆泽伸手就想去抓,高德勇一个闪身巧妙的避开了穆泽。周边的侍卫冲上前将他压下,禁锢住他的双臂让他无法动弹。 庆王冷眼扫过皇上的面容,神色淡然自处,嘴角之间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泽儿,记住了带着你妹妹从此之后再也不要回南祁来。” “父王!”穆泽心道不好,看着庆王端起托盘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穆泽浑身一颤,霎时间红了眼眶。 庆王勾唇一笑,抬眼看向南帝咬着牙说到:“我希望陛下信守诺言,否则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话音落下,庆王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穆泽身子一斜,顿时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若是他都不明白父亲为他付出了什么,那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悲恸、无助、无力在一瞬间涌上心头,眼泪顺着往下落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旁边的庆王已经咽了气,临走时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容,可那一双眼眸却直勾勾的看着南帝。 说不害怕吗?那自然是假的。 南帝上前将他的眼眸阖上,长叹一声,“答应你父亲的事朕自会做到,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穆泽这个人!” 除掉了庆王是南帝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将穆泽驱逐出境此生再也不能入南祁,那他的所有的后顾之忧便没有了。 “他是你的亲弟弟啊!”穆泽怒吼,愤恨的瞪着南帝。 皇家无亲情,可是他却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下得去狠手。父王从来没有想过要篡位,没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可即便如此还是逃脱不了他的命运。 悲哀! 比起穆泽的撕心裂肺,穆漓和庆王妃显得十分冷静。 一点一点挪动着膝盖来到庆王的尸体旁边,庆王妃的气度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大哭大闹,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甚至连一声哀求都没有。 她捧起庆王的脸庞,眼中透着幸福的光,紧紧地抱住庆王小声地说道:“这辈子啊跟着你我是真没享过什么福,不是跟着你在那荒野之地征战,就是忙前忙后的为你打理。索性这辈子给你生了一双儿女也不算短了你穆家的后。” “不过啊,我还是感觉很幸福,这辈子有你陪着我已经知足了。”王妃抬起头看着穆泽和穆漓,微微一笑,“泽儿,漓儿你爹为你们付出的可要牢记在心中。你爹这辈子虽然从未夸过你们任何,但娘知道他一直以你们为傲。如果不是你们太优秀,人家也不会想尽方法的要除掉你们。” “你们是穆家的根,要保全自己。你爹一个人在黄泉之下太寂寞了,他也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会,若是没有娘亲怕是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打理。” 庆王妃说着顺手抽出旁边侍卫的长剑,穆泽和穆漓都还没反应过来,瞬间血溅当场。 “娘!” “娘!”二人大吼着,穆漓身子一抖,直接晕了过去。 穆泽扬起脑袋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连跪带爬的来到尸首旁边紧紧地抱住他们。 “娘……爹……”饶是铁血汉子在此时也哭得泣不成声。 心中的恨意早已蒙蔽了双眼,要不是那仅存的一点理智控制着他,怕是瞬间就要击溃杀了这弑父之人! 管他什么皇位官爵,管他什么伦理常德统统都是狗屁! “滚。从此以后滚出南祁,今生今世都别再回来!否则,朕就算是食言也要杀了你!”南帝沉声,一脚踹上穆泽。 身子瞬间跌倒在地上,他仰起头冷冷一笑。 南帝几乎是狼狈离开了御书房,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猛地开始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一张脸色惨白的吓人。 “请御医!快请御医!”高德勇连忙高喊将南帝扶着坐了下来。 ……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庆王患了疯病谋生夺位之心,朕念及手足之情将其带入宫中医治,可无奈庆王病入膏肓重病身亡已无法医治。朕念及兄弟手足网开一面,世子穆泽乃是庆王唯一之后,私自离营重罪当诛!如今父已身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张皇榜昭告天下,顿时整个京城炸开了锅。 庆王府一家接二连三的遭遇让南祁的老百姓们都摸不着头脑。而骆青岑还没从上一张告示反应过来又一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穆泽不会死了,但是庆王和王妃却死了! 这个消息不比上一次好。 “怎么办南宫寒?我想见穆泽!”骆青岑尖叫起来,整个人就要往外冲。 南宫寒一把拽住她,刚想说什么手就顿了一下。 目光朝着外面望去,用胳膊肘碰了碰骆青岑,“他、回来了。” 扬起脑袋的一瞬间就看到穆泽和穆漓朝着他们走来,二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神色,就像两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木讷的往前。 骆青岑疾步上前奔过去,抓住穆泽的胳膊她顿时哭了起来,“王、王妃和王爷……” “死了。”穆泽冷冷的说道,挥开她的手臂直径走入了客栈。 面前的南宫寒像是空气一样视若无睹,他抬脚就上了二楼,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上便再没了动静。 骆青岑站在楼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转过头看着穆漓她刚要说话,穆漓就扬起了脑袋,“你知道吗?爹和娘倒在我们面前,娘那么爱干净的人,鲜血将她的裙子都染脏了。” ‘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骆青岑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提不起一点力气。 “他……”她动了动嘴,穆漓微微颔首。 “他将我们叫到御书房就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给了父王一杯酒让他喝下,他走的时候很安静,没有一点痛苦。” 第七百零五章 占尽便宜 “母妃说这么多年都是她陪着爹,如果他一个人的话她不放心,还有爹也会不习惯的。” “穆漓……”骆青岑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来,努力地握住她的手。 穆漓凄惨一笑,“昭月,这是个陷阱,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将哥哥派到营地不闻不问,等着你出手的时候再派人监视,将我和父王母妃关押在一起让我们收不到任何的风声。哥哥心思重自然会多想,而你为了不让他有后顾之忧不让他担心自会隐瞒。” “多少年了他一直不喜欢哥哥。从他出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他是世子是庆王府唯一的世子!” 骆青岑浑身一颤,身子疯狂的抖起来。 她以为是从那场战争开始,殊不知原来竟是一场早就刻画好的布局。 “他的儿子不论外貌、风采、治国之道还是武功都不如哥哥,即便父王带着我们远走高飞,即便不问世事也不行。” 听着这话,骆青岑开始心悸,那种从心底渗出生出的寒意无法抑制的蔓延。 “都是我的错。”她轻声呢喃,眼珠子像是断了线一样一颗一颗往下砸,“如果我早一点告诉穆泽整个事情就不会是如今的结果,他也不会被那个人算计。” 穆漓摇了摇头,抹掉脸上的泪痕,反手握住骆青岑的手。 “不是你的错甚至可以说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你告诉了大哥也是一样的结果。他存了心思想要致我们于死地,不管你如何都是有办法的。” 骆青岑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可穆漓却是十分清楚。 这么多年下来皇上处心积虑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时机。 “上去看看他吧。”穆漓看了她一眼,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冰冷。 那一瞬间骆青岑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有了变化,是心还是人? 她迈着脚步向楼上走去,走到房门口却没有勇气推开。 “穆泽。”她轻声唤道,手握在扶手上面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咯吱——’一声轻响,房门被拉开。穆泽疲惫的脸色展现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话他伸手将她一扯拥入怀中。 耳边传来的是他急促沉重的呼吸声,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骆青岑轻声道:“还有我。” 别怕,还有我。 就算全世界都离开了你,还有我在你的身边陪着你。 所以穆泽千万不要倒下千万不要丧气,千万不要害怕,因为我一直都在。 扬起脑袋,穆泽的眼眶已经红了。眼泪倔强的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来。 “皇上要我永远的离开南祁,永生永世不再回来。” “好!我们走。”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回答了他的话。 从她身上传来的清香不可抑制地传入他的鼻中,那从心底升起的剧烈疼痛无法控制的开始蔓延。 他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抱紧,好像是要将自己满身的力气都使完一般。 若不是还有她在,他已经倒下了。 可穆泽知道他不能倒下,他要撑住,要坚持住! 他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为父亲为母亲报仇! 深吸了一口气,穆泽推开她的身子,“我们下去吧,还有好多事没有处理。” 骆青岑颔首,刚准备应声就见他身子一晃,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轰隆—— 一声巨响,窗外雷声阵阵恰好的遮住了骆青岑的尖叫声。 大雨倾盆,下了整整两天两夜。江河的水都涨到了桥面上,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地面。 穆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高烧整整烧了两日都没有消停吓得骆青岑都险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锥心的疼痛让他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显得无比的冷漠。 四目相对。 迎上骆青岑的眸子,深邃而明亮却透着满满的担忧。 他伸出手拉住她,哑着嗓子说到:“我明白,生不如死。” 她长叹一声,微微弯下身子抱住他。 当初同他讲述前世的时候,她曾说过那种感觉生不如死。见到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束手无策,无力反抗的感觉生不如死。 如今,他明白了。 可天知道骆青岑有多么的希望,他这一辈子都不要理解这四个字带来的感觉。 “如果父王和母妃用性命换来的只是我的懦弱和不反抗,那我想她们倾尽一生培养出来的儿子将会是一个废物,那我……辜负了。” 骆青岑温柔一笑。 “你想通了吗?” “想通了。”穆泽颔首,“杀父之仇必将一报,如果我的懦弱换来的只是被他踩在脚下,连身边人都无法保护,那么我宁愿做一个逆臣,做一个叛国贼奋起反抗!” 垂下眼眸,骆青岑什么也没说掏出手边的一块玉佩递给他。 “商会,所有。” 她早就说过她是穆泽身后坚固的后盾,不是需要被他保护的人。这块令牌是她当初决定创建商会的时候便留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如今他已经不是庆王府的世子,皇上要将他赶出南祁那必然也就不会再给他任何的东西。 说他是一无所有也不足为过。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得从长计议,只要我一走,手中的所有商铺全部都会交给蓝蹊打理,从此以后南帝不会再找到我们任何的消息。” 一面说着一面扶着穆泽坐起身子,他抬头看着骆青岑问道:“谈和的事情如何说?” “撤了便是。”她挑眉,“倒是便宜了南宫寒。” “如何又便宜了我?”话音刚落,那欠揍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南宫寒迈进屋子,身旁站着的是穆漓,身后跟着的是穆白、穆红、穆青还有骆燕靖。 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穆泽扯了扯嘴角虚弱道:“都来了。” “谨遵世子吩咐!”众人跪下身子,齐声说道。 南宫寒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骆青岑。 “去西昭吧。我需要你们。”他开口,骆青岑和穆泽相视一眼。 “可是便宜占尽了。”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却引得南宫寒轻笑了起来。 第七百零六章 十万大军归队 不考虑任何角度而言,不参杂任何的情感在其中,这件事对南宫寒来说的确是占了便宜。 庆王被赐死,穆泽被遣出南祁,他最大的威胁已经没了。虽说是同南帝提及了谈和之事但是现在却不用再顾忌什么。 随随便便提出一些条件,南帝要那便和,若是不那便战。 穆泽都被遣送出了南祁他连最擅长征战的将军都没了,南宫寒有什么可顾忌的?南帝若是聪明的就会应,那他花费最少的钱财赢得最大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不去西昭,去营地。”穆泽眼眸微动,嘴角的嗜血让南宫寒隐约有些不安起来。 “自立为王?”南宫寒询问,双拳不由地攥紧。一旦穆泽当真自立为王,那么对他而言对东离而言都将是一场浩劫。 穆泽扬唇,坐直了身子问道:“你怕了?” 他如何能不怕? 掀起被子穆泽下了床,身上的衣衫褶皱成一团,慢条斯理地扯了扯他扬起脑袋说道:“别怕,我只想为父报仇。”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履行承诺,不过西帝答应我的事情得改一改了。”骆青岑沉声说道,颇为深意地看了南宫寒一眼。 南帝要他们撤出南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不仅如此她还要帮着穆泽攻下南祁,拿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南宫寒面露苦笑,不由地感叹南帝的愚钝。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那我也无话可说。” 二人颔首,朝着南宫寒一笑。 真正的战役在此刻才拉开了序幕,只是这一路将无比的困难。 南宫寒进了宫提出谈和,给出的条件险些没将南帝气死,不过是一柄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手来的玉如意便将谈和的事情给拿下。 南帝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愚蠢,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无比旺盛,更加想要将穆泽赶出去。 可在得知二人即将去营地的时候,南帝心头大惊,当下反应了过来他想要做什么。 南祁四十七年,南帝下令追杀世子穆泽和世子妃骆青岑。 全国人心惶惶,纷纷不安起来。 南帝全面打压骆青岑名下的商铺生意,却发现早已易了主,商会之事不了了之于是派人刺杀。 前去营地的路途不远,骆青岑和穆泽一路上却遭遇了七次暗杀,每一次都是拿着性命在赌博。 若非有穆红等人在怕是早就已经精疲力尽而亡。 “拦下他们!”疾风如来,声音洪亮入耳,战马肆起声音阵阵如雷鸣。 团团围住他们的是铁骑,迎面而上的是熟人。 穆泽神色冰冷,与其对视那人眼中却划过一丝愧疚。 当然是愧疚,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与穆泽交好的高将军之子——高风。二人也是有交情的,年幼时曾在军营里一起训练,又同是军人世家自然是有些交情的。 更何况当年高将军对他也不薄。 “穆泽,束手就擒吧。”高风沉声说道,身下的马儿有些不安分的走动起来。 他勒住缰绳看着穆泽,穆泽却是淡淡的一笑。 “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咱们竟是在这样的场面下再见。” “我也没想到。”高风抿了抿唇,看着身边的将士有些欲言又止。 身在官场之上不会看不懂这其中的曲折,谁都知道穆泽是蒙冤庆王爷死的是不明不白,可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朝中不是没有人上奏,可不日皇上便以乱党的罪名一并处置了。 快刀斩乱麻,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出了皇上的心狠。 高风怜悯穆泽更想帮他,可他没有办法,甚至于根本不敢。他奉命行事捉拿穆泽,一边是情谊一边是命令,两边为难。 “穆泽,跟我回去。”高风轻声说道,风声遮住了大半的声音。 他微微摇头,勾唇一笑,“兄弟,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不回去兴许还有机会。若是将来我真的命丧黄泉那你可得记得每年给我送壶好酒。” 高风脸色微变,手高高抬起朗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声令下,铁骑直接朝着众人攻打而去。 穆红、穆白、穆青三人飞身上空,大有一副以一敌百的架势。 穆白手指微动,砰砰砰三声巨响之间地面便炸开了一道裂缝!黄沙尘土肆意飞起,乌烟瘴气。 大有长进! 骆青岑含笑,眉飞色舞。 这套内功心法交给穆白不亏,短短数月的功夫就能练到如此境地也难怪穆泽说他是武学奇才。 烟雾阻断,遮挡了铁骑的视线,那漫天的尘烟令他们找不着方向。 “走!”穆红将二人往后一推,压低了声音说道。 没有丝毫的犹豫,穆泽和骆青岑当即转身。 以少胜多的战事不是没有,也并非不行,但不是次次都能成功。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穆泽自身都不敢谈能否胜。 二人急速朝下走去,身后的三人为其挡掉一切的阻碍。不回头,不担心,将后背留给最信任的人,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脚步刚迈开几步便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兵马声,穆泽脸色微变拉着骆青岑就想要跑开。 她忽而一顿,嘴角咧开,指着前方说道:“你看那是谁!” 定睛一看,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刘云还是谁?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带着身后的人直冲而上。 “停!”硝烟散去,两军相对,穆泽和骆青岑站在中央。 高风看着迎面而来的军队,皱起眉头说道:“刘云,还不赶紧拿下他们!” 刘云目光一转,翻身下马看着穆泽冷哼了一声,随后单膝跪地手中的长枪狠狠一戳,深深陷入其中的泥土。 “我等来迟,请将军责罚!” “请将军责罚!” 高风面色猛然一变,顿时怒吼道:“你们要造反吗?!” 刘云轻笑,“什么造反?我营地将士向来只知将军不认其他,将军如何下令我们便如何做,何来造反一说?” 高风哑口无言,看着穆泽半晌没说出话来。 营地十万大军若是都落在了穆泽的手上,那皇上岂能放过他?! 第七百零七章 绝路一条 高风的眼中露出一丝恐惧,他只希望穆泽不要继续下去。 “你简直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现在你赶紧走永远不要回来,不要去营地了!”他大声喊道,赤红着双眼。 从接到皇上圣旨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打算要真正的将穆泽带回去,皇上的命令不可违背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他打算在将其压回去的路上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将人放走,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即便是皇上心有疑虑也不会对他如何。 可高风怎么也没有想到刘云竟然会领着十万大军来接应他! “走吧。”穆泽淡淡的说道,“皇命不可违。” 高风面露惊色,深深吸了口气已经明白了他的抉择。定睛看他,高风眼眸一沉扬起手来道:“退!” 今日一别他日再见便是兵戎,从今往后你我二人…… 皇上,这个决策错了。 高风带着人离开,刘云急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说道:“将军,我们来迟了。陛下设下陷阱将前方的路堵住,兄弟们……” “我知道。”穆泽轻轻一笑,目光中渗着些许欣慰。 “走吧,咱们回营地。” ——在经历了几次刺杀之后,终于回到了营地。 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心境全然不同。那一个个白色的营帐此时显得无比的亲切,就连那些漆黑的面孔看起来都是格外的可爱。 排列成一排,在看到穆泽的时候齐刷刷的将手中的兵器往地上一顿。 “恭迎将军回营!” 众人齐齐跪在地上,洪亮的声音震耳欲聋。 骆青岑环顾众人心中不由地感叹:真好。 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的他还有十万大军作为他的后盾,支持守护着他。 “起来吧。”穆泽朗声,星眸若灿。风尘飞扬将他的头发吹得飘动起来,衣衫吹的鼓鼓,也将他那浑身的气度显现的越发明了。 这一次的穆泽比从前更加镇定自若,更加冷静。 “先回营帐。”穆泽道,迈开脚步就要往前走,刘云一下子挡在他身前微微摇了摇头。 穆泽不解,刘云道:“将军京城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庆王和王妃……请您节哀。” “多谢。”他颔首,抬眼扫过众人,“你们可知道你们做的选择是什么?” “跟着我那是叛国,背叛了南祁国背叛了南祁的子民更背叛了你们的父母亲人!若有后悔的现在可以赶紧离去。” 自己身负杀父之仇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还有亲人在南祁,若是将来当真开战了那便是伤到了他们自己的亲人。 他可以有罪,但不能让他们跟着一起受罪。 “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刘云肯定是知道的!我家中无父无母,当初跟着将军来营地作战,营地艰苦药品吃穿都成问题,是将军给我们解决了这些。皇上管过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里我认将军不认别人。” “早年间我跟着庆王上过战场,王爷曾救我一命,虽说王爷大抵已经不记得了但属下却是牢记于心,如今王爷去了这笔恩情就报在将军身上也是一样的!” “皇上不管咱们都是将军给了一切,若不是将军我们哪里能在这破地方好生存活?” “我可不是因为将军,我是因为将军夫人而留下来的!”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个声音,齐刷刷的目光就朝着他望去,就连骆青岑也转过了头。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身板子弱小,身上的盔甲穿戴起来还有些不合适。他的眼睛里放光,有些羞涩的看着骆青岑。 “当初咱们第一战本来就是要输的,是将军夫人带着人烧了西昭的粮草才给咱们争取到了机会。后来,咱们营地里缺药的时候是夫人派人及时送来了粮草和药。那个时候我身受重伤是夫人的救命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不为将军也不为皇上,就为了夫人!” 小小年纪如此重情重义,以后定将是个出色的孩子。 “不管为了什么,总之咱们都团结一心就行!”刘云朗声笑道。 看着面前的这群将士,骆青岑的心中无比欣慰。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说他做的不对,没有一个人质疑他否认他,更没有一个人指责他。他们都马首是瞻,以他为尊。 真好。 “对了将军,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刘云一拍脑门顿时说道。 连忙转身走入营帐,他迎着那人出来,骆青岑和穆泽皆是脸色一变。 一无大师! 相视一眼,二人急忙迎上前。骆青岑脸色微变,有些不敢直视一无大师的双眼。倒是大师显得冷静,淡淡一笑,“四小姐,别来无恙。” 哪里是无恙她分明过得一点也不好! “大师,我……” “天命不可违,有的时候运势逆转谁都不能更改的,四小姐无需自责更不用多想。”一无大师安慰着,抬起头看了一眼穆泽。 “老衲有几句话想对将军说。” 穆泽颔首,带着一无大师进了营帐。骆青岑见状急忙跟上去,掀起帘子钻进营帐之中一无大师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将军,你可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很清楚。”穆泽温和的点点头,神色之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如此状态让一无大师心中充满了担忧,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初那个无欲无求的穆泽。 无奈地叹息一声,他说道:“将军,你走的是一条绝路。” “我知道。”穆泽再一次颔首,神色依旧如常。 他还知道自己这样必将生灵涂炭,万物变迁,甚至更改掉整个四国的局面。 “既然知道为何执迷不悟?为何要一意孤行?” “那大师觉得应当如何?”穆泽不答反问,他的眼中带了些许淡漠,语气淡淡道:“放下杀父弑母之仇远走高飞?从此隐匿人家做个窝囊废?还是大师觉得顺带着连我也一道被处死了索性来的好?” “不是我执意,是他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庆王府。” 他们一退再退都退到了悬崖边上,他却还要拿着剑将他们统统杀掉! 这口气,他该忍吗? 第七百零八章 罪孽深重 一无大师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手中滚动的佛珠也停了下来。望着穆泽的一双眼睛里多了些许的愧疚和无奈。 因果自有定数,天命就是天命谁都没有办法去更改。 “既然你心意已决老衲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一无大师沉声一叹,一句‘阿弥陀佛’便包含了所有。 当初的预言果然还是成了真,天下苍生皆因他而受苦。 一无大师更多的是心疼,而非责怪。穆泽久经沙场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原本戾气就重的他如今却手握天下苍生之性命。 作孽太多必遭反噬。 “大师若没有其他话,我派人安排你休息。” 一无大师摇摇头,“不必劳烦,老衲今日便启程离开,你今后好自为之。切记,得饶人处且饶人,兴许还能在危难时刻救你自己一命。” 穆泽颔首,目送一无大师离去。 同一无大师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话说三分留七分,穆泽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更知道他希望自己如何做。 “我错了吗?”他抬头看向骆青岑,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错?骆青岑摇头,上前两步抱住他柔声道:“大师没错你也没错,只是谁都不曾走到这一步,所以各自看的结局不同。你不是圣人也不是度化天下苍生的佛人,没必要悲哀怜悯谁,也没有谁会怜悯你。” “结局是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或许会像大师说的一样手染鲜血,也或许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弥补。命数自有天定,但若我们不努力连更改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是黄泉还是碧落都有我陪着你一起走。 “要战了。”穆泽淡淡的说道,目光深邃而幽怨的望着前方。 十万大军不够,远远不够。 南帝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是五十万大军剿灭还是百万大军? 穆泽摇头晃脑,长吁一口气。 回到营地的第二日便开始整顿兵力,有骆青岑在根本不缺少钱财,更换武器、盔甲增加营地的伙食,甚至连住的都比以往更舒服。 将士们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的选择错了,至少当初他们在营地的时候没有过这样舒坦的生活。 穆泽的训练也是足够狠的,每日不将他们训练到精疲力尽是不肯放过。可就是这样下来,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他们便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四月初,天气逐渐回暖。沙漠戈壁有了干涸的迹象,数日烈日灼热炙烤。营帐之中骆青岑和穆泽分别坐在案桌面前,一人看着防布地图一人看着手中的账簿。 为了不让定安府出事,骆青岑特意让骆燕靖回了定安府,将骆云慧和罗怡都带到了珑枢阁由邢堂主照看。 所有的事务都在暗中进行,每月由蓝蹊将账簿收回送到珑枢阁给骆云慧对账,再由珑枢阁的人送到营地来。过程虽然是比往常复杂了许多,但胜在安全。 生意还持续着维持,除了食斋已经关门,其他的都还算不错。 食斋是个赚钱的生意,在南祁开不下去那便在西昭和东离去进行,总有一个地方可以做起来。 蓝蹊也是个聪慧的,早就设想到了这一步,早早的便将人送到了西昭给赵玉清。有邀月帮衬着打点,食斋很快就开业了。 生意火爆再加上南宫寒时常捧场,不出半个月的功夫就赚了个满钵满怀。 手中的两个大盒子全是骆青岑这个月的生意收成,留了五锭金子给自己剩下的都递到了穆泽的面前。 “营地环境恶劣,再过上两个月天气会更加的炎热,到时候将士们身体的消耗会逐渐增大若是不好好保存体力等着他们攻打来的时候,怕是只能任人宰割。” “穆泽,是时候咱们主动出击了,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得换个地方。” 扬起头来,穆泽冲她一笑,眉宇之中多了几分了然。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他说道:“我正在看,你觉得那个地方合适?” 桌面上的图纸已经被揉得皱巴巴,一看就知道他考虑了许久。 骆青岑眯起眼眸细细想了想,修长的手指落到图纸上的一个地方,她勾唇一笑,“就达州。” “为何?” “达州离营地最近,咱们若要打是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地方。营地不能丢,达州也必须的要,十万大军足够攻下一个达州,但却不一定能守住营地。所以,尽快拿下达州修建在一起才是咱们的目的。” 达州离营地之间只有一小段的泥土路,因山路崎岖难走所以大家都选择绕道而行,时间长了也就荒废了。 像南帝这样常年不踏出皇宫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要他们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拿下达州并且将小路修建成大路,建造一座城池那么这第一个防御墙也就成了。 可要修建一座城池又岂是说说那般容易,不仅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巨大,他们还要防着南帝对他们发动的攻击。 “不着急修建,咱们先攻下达州再说。”穆泽笑而不语,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是二人都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商议决策之后的第二晚南帝就已经派兵前来攻打。三十万大军,齐刷刷的朝着营地而来,哨兵惊恐的面色令将士们慌乱起来。 这是要对他们下死手! 穆泽咬着牙,还没来得及下令便见另一个哨兵急忙跑来,“将军不好了!南边又来了一支军队,那旗帜上写的是东!” 东离?! 穆泽顿时反应了过来,狠狠一拳锤在桌面上。 “没想到他竟然联合了东离攻打咱们,当真是个蠢货竟与他国联合瓜分。”骆青岑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冰霜。 “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支招了。”穆泽冷静下来,侧过头看着外面。从哨兵所能看到的位置到营地还需要一段路程,他们不可能即可进攻,少说也得需要一日的休整时间。 所以,他还有时间想法子如何应对。 南帝摔下打破了四国的平衡与东离联手勾结,那穆泽也完全能够搬救兵。 只是他并非国君,所给对方的利益不够又如何能让其帮衬? 第七百零九章 援军来了 “看来硬碰硬是不行了,咱们十万大军光是对付南帝的三十万大军都足够喝一壶的,更何况还有东离。”骆青岑揉了揉太阳穴,侧头看着穆泽。 营地怕是不好守下去,但如今他们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放弃营地的。 这场仗不好打。 整整相差了二十多万人如何能与其相对抗?想要保住营地就只能另想法子!这场战是背水一战,赢了他们就有机会翻盘,输了那就全盘皆输。 骆青岑能给的都给了,剩下的只能靠穆泽自己了。 大军压境就在不远处休整,气压沉重的让将士们纷纷都感觉到凝重。一连两日穆泽都没有出过营帐,带着几位副将窝在屋子里商议对策。 “就按我说的办。”穆泽一锤定音,手指敲下的一瞬间他的目光里蹦出一股杀意。 南帝,我们之间必将是一场恶战。 “穆泽!本将奉命前来,皇上说了若是你现在投降饶你不死,若是你不降那南祁三十万大军必定踏破你的营地!你要知道就在南边还有东离的大军压境,这一战你注定是输!”城门之外,高风领着数万大军站在城楼下方。 他仰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站在城门上的穆泽。 高风自知不是穆泽的对手,不管是当初读书识字还是行军作战穆泽都远远的超过了他。可如今南祁无人敢应战,他也不想与穆泽兵戎相见,只是无奈于皇上下旨他不得不出战。 “高风,多年相交我的性子你清楚不过,弑父杀母之仇我不可能不报!南帝不念旧情赶尽杀绝那便让他放马过来!” “好!”他的话高风一点也不意外,“明日辰时我军将对你发起进攻,穆泽你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思考,要不要降。” “将军,皇上下了旨意见到穆泽就杀,如今……”高风的话音落下,旁边的副将就不满起来。 冷眼扫过他,高风面色冷峻,“我是将军还是你?” 一句话堵得人家哑口无言,高风领着人迅速后撤。 站在城门上看着离去的高风,穆泽的嘴角缓缓勾起,无声道:多谢。 圣旨难违他也是身不由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多给他一晚上的时间就等于是帮他了,这份情穆泽记下了。 一夜之间,硝烟战火弥漫,人心惶惶。 穆泽一夜未眠孤坐到天亮看着那天色一点一点的升起,月亮逐渐的落下。 辰时,高风的三十万大军赶来。铁骑铮铮,兵鸣器响,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示意着战争拉开了序幕。 营地放闸,大军侵入。南祁三十万大军急急压进,冲进营地就是一场恶战。 营地将士不甘示弱,但却只守不攻。高风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穆泽如约应战开闸迎敌但却不让将士们出城门,只是让他们守住城楼。 三十万大军意图撞开城门,搭梯子攀爬上城墙,放火放箭但凡能用上的统统用上了。可那城门就跟个铜墙铁壁一样无坚不摧,根本无法攻破。 穆泽就站在城门上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再加一个木柱子!” 只要城门不破他们就还有希望,先浪费掉敌军的气势和体力,等着他们乏了累了的时候才是他们出战的时候。 高风扬起手,“再多加一千人给我撞开城门!” 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一拥而上,穆泽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扬起脑袋看着湛蓝色的天空,远处的黄沙开始卷起,阵阵青烟袭来。 “将军!快要顶不住了!”刘云急忙跑上城墙,指着下方快断掉的三根木柱子说道。 一千人的力量想要撞开城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如今不做反击那城门早晚都得破掉,这一点他心中很清楚。 “将军现在再不出击可就错失机会了。”将士们早已经蓄势待发,只要他一声令下便立刻迎战。 穆泽眯起眼眸,“南边如何?” “暂时没有动静,东离的大军虎视眈眈,城门一破他们便立刻会攻打进来。” 长吁一口气,穆泽手指微微动了动,沉思片刻他道:“绕后。” “是!”刘云大为松了口气,急忙跑下城墙。 高风骑着战马,扬声喊道:“当什么缩头乌龟?什么时候你竟也如此熊了?” 笑而不语,他镇定自若的看着高风,“不急,我熊不熊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下,就见高风身边多出一个侍卫,神色着急,指着身后不知道说着什么。高风脸色猛然一变,狠狠瞪了穆泽一眼。 回过头看了看又将目光落到前方,他咬牙道:“给我攻!” “开城门,迎战!”穆泽高声喊道,一把拿过旁边的长剑双足一点飞身而下。 “是!”营地将士早已迫不及待,随着他一声令下拉开城门冲了出去。 两军交战,势不可挡。 高风高坐在战马上看着冲出身来的穆泽,眼中划过一丝不忍。 就不能圆滑一点?就不能软弱一些? 都给了你一夜的时间,撤出营地就能保命可你偏偏要迎战! 三十万大军岂是你这十万大军能够相抵的?穆泽啊穆泽,皇上下了杀心即便你这场战役赢了又如何? 战事拉开,城门一开的瞬间南边的东离大军也急急赶来。破竹之势冲破了南边的防守,大杀特杀。 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又站起来,鲜血染红了身上的盔甲,身上中了数刀也依旧坚守。 他们的使命,守住! 不停地有将士前来汇报,南边被破东离大军已攻入城内! 后方吃力一时半会无法攻破。 前方伤亡众多,将士们快撑不住了! 传来的都是噩耗没有一个好消息,可穆泽不放弃,哪怕是战到最后一刻他也要坚持下去! 他不信,老天爷如此残忍会看着他命丧此地! 外面杀得如火如荼,营帐里骆青岑等的也是心急万分。战事的汇报也传到了她的耳中,每听一次,她的心就往下沉几分。 如今,当真是要败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子掀起营帐听着前方传来的厮杀声。 “四小姐!” 第七百一十章 南宫寒出现 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紧接着便看到白间提着一个药箱子朝着她跑来。身上沾满了灰尘,一张俊脸也是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当初俊俏公子的模样。 他怎么来的?!骆青岑震惊不已,急忙迎上去。 “白间你怎么来了?” “战事吃紧我如何能不来?赶紧地,现在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当然有!如今营地也就一个军医,战场上伤亡众多根本忙不过来。白间的出现着实是帮了他们一把,这个时候正是重要的时候,她自然也不会问那么多的废话,连忙说道:“你从这里过去,穿过前面的路就能看到穆漓帮她就行。” 白间用力点头,迈出脚步走了几下忽然回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了南宫寒,差不多现在应该要到了。” 南宫寒? 骆青岑愣了一下,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顿时大喜。尖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外冲。 没有知会任何人她攀上城墙,站在高墙之上骆青岑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支军队朝着他们而来。 再往下看,穆泽正在下方奋力厮杀。 “刘云!”她大声喊道,正在部署后方的刘云看见骆青岑出现在城墙上顿时心头一晃,忙不迭的就朝她跑去。 “夫人,你怎么在这儿啊?赶紧回营帐里去,免得待会儿误伤了您。”刘云说话间就要拉扯她,骆青岑手臂一反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 伸手指着前方说道:“你看那边是西昭的军队,赶紧去给我备马通知将军援军来了!” “什么?什么西昭的军队,我们没有援军……” “行了,废话少说按照我说的去做,赶紧给我备马。”骆青岑也懒得跟他解释,急速跑下城墙,刘云一拍脑门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翻身上马狂奔出去,一气呵成。周边的将士们还在奋力厮杀,骆青岑的脚下全是尸体,那染红的鲜血刺痛了她的眼眸。 “南宫寒!”她高声喊道,领头的南宫寒耳尖的听见了骆青岑的声音,加快了速度迎面而上。 “我可是来晚了?”南宫寒气喘吁吁,骆青岑摇头调转了马匹。 一边走一边说道:“不晚,赶紧地让你的人冲进去,我们快要顶不住了。”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就让南宫寒杀进去。 南宫寒也听到前方战事吃紧,当下也不同她多说,手一扬就领着人冲了进去。 骆青岑跟在后面也加快了速度,不过她却是没有冲进去而是调转马头去了营帐。 大军正在厮杀激烈,将士们一点一点被攻打进去,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阵惨叫,紧接着就看到横空杀出一只队伍朝着他们攻打而来。 原本阵型已经成型了,可却被狠狠的冲击开,活生生的打乱了南祁的阵型。 “杀!”激烈的嘶吼声传来,西昭的军队势不可挡直击要害。 顺风的局势却在此时被打破,高风脸色猛然一变,身边的侍卫冲上前来说道:“报!西昭的军队来了,已经将咱们后方击溃了,还有一部分人朝着南边去了。” “该死!”高风低咒一声,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上会杀出西昭来。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高风狠狠一咬牙,“当然是撤了!”一个穆泽他的三十万大军对付起来都吃力,更何况现在还多一个援军南宫寒。 这二人什么时候混在一起去了? 此时也容不得高风多想,当即下令要求撤退。派人通知了东离那边立马掉头就往回撤。 东离那边也收到了消息得知那西昭也前来掺和了一脚,顿时也不敢再继续下去。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士气高涨若是要打也并非不能,只是都杀到了这个时候西昭才来,两方的兵力加起来都不如人家,精力就更别说了。 南宫寒势不可挡,一鼓作气灭了对方的后方杀了个片甲不留。所到之处遍地是尸体和鲜血,节节逼退对方的将士使得他们纷纷不敢妄动。 “撤!”随着号令落下,他们纷纷撤退,穆泽也不追击便放任了他们。 “休整回营!” “将军,咱们胜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穆泽拧起眉头微微颔首。 眼中划过一丝欣喜,“险胜。” 险胜也是胜! 众将士欢呼起来,抛下手中的兵器大声狂吼。 “先回营地。”穆泽大声说道,疾步朝着营帐走去。回到账内,骆青岑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南宫寒悠然自得坐在一旁品茶看着穆泽走进来挑了挑眉。 “如何?我这一手及时救援可是帮到你了?” “你怎么会来?”穆泽问出了骆青岑最想问的问题,二人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南宫寒。 在京城一别之后南宫寒便回到了西昭,他们被南帝追杀一路赶回营地不是没有想过找南宫寒帮忙,可是却又想到南祁之事不应当再牵扯进他国于是便没有知会南宫寒。 可后来谁知道南帝会与东离联手,那个时候二人想通知南宫寒已经是来不及了。 “这么大的混战岂能不来凑热闹?”他挑眉含笑,“回去之后便收到东离的消息,得知他们与南祁联手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有难。” “同父皇商议了一下之后才决定出兵相助,索性来的及时,否则怕是你们已经命丧黄泉了。” 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头,“南帝此举着实有些过分了,竟然联合东离出手,今日若非没你的话我们当真是得败了。” 南宫寒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先暂时安顿下来,我瞅着东离这边是不会罢休的,先整顿兵力安抚伤兵。” 穆泽颔首,用力地点了点头。 的确现在得整顿兵力,钦点粮草将所有准备就绪才能更加的防范。 站起身子,穆泽双眸紧锁南宫寒,认真且严肃道:“多谢。”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南宫寒联手成为盟友,更没想过在自己危难之际出手相助的人会是他。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可信我? 撤回兵力之后高风和东离的拓跋将军聚集在一起,拓跋将军神色阴郁一双眼眸紧锁在高风身上。 “不是说只有十万大军?这西昭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若不是反应的迅速怕是我东离的将士就要全部死在这里!” 想想当时都觉得可怕,原本都是胜利的局面却就在一瞬间被西昭给突破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拓跋将军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高风说道:“这该不会是你们设计好来陷害我东离的吧?” “陷害?”高风惊呼起来,“我南祁也死伤了如此多的将士,我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吗?拓跋玉你说这话就有些过分了!那南宫寒怎么会来我也不清楚,就算是那也应该问穆泽才对!” 被人污蔑高风自然难以忍受。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拓跋玉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语气稍稍平稳了一些。 高风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出兵的时候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拿下穆泽,还特意与东离联合起来承诺东离一旦拿下营地便将营地分出去。 如今倒是什么都没办成。 高风此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同南帝交代,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看你还是先知会南帝一声,这场仗怕是打不下来了。”拓跋玉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的的确确是不屑,拓跋玉也是穆泽交过手的人。抛开两国的恩怨不说他个人是比较欣赏穆泽的,在他看来高风根本是比不上穆泽。 一个穆泽都不好对付再加上个南宫寒更是棘手。 拓跋玉可不想让自己东离的将士白白的丧命在此地,若是可以他就想立马撤兵回东离。 高风冷眼看他,心中再多的不甘也得狠狠咽下。 转身写了奏折便让人快马加鞭送回南祁。 营地将士险胜这场战役欢呼雀跃,当晚便庆贺了起来。虽说伤亡惨重但南宫寒突然的杀入倒是让敌方损失的更多。 “要说咱们这场战役得多亏了太子殿下才是,若不是太子殿下来的及时怕是咱们也没那么好取胜。”刘云喝的有些醉了,红着脸颊端着酒杯身子摇摇晃晃。 穆泽笑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丝毫的不悦。 他欣赏刘云的一点就是在于他敢说实话,不管是对谁他都能如实告知。在这乱世之中从来不缺趋炎附势的小人,缺的是肯说实话的忠臣。 “让我们敬太子殿下一杯!”穆泽站起身子朝着南宫寒举杯,南宫寒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子。 “敬太子殿下!”众将士一饮而尽。 乱世将至,群起英勇天下谋士智者蠢蠢欲动。南帝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误竟然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南宫寒今日一战之后你西昭与我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从此不可分为二你可是想清楚了?”众将士还在饮酒,穆泽等人已经回到了营帐。 烧了壶热茶,穆漓、白间安静地坐在一旁。 年幼时的事情历历在目,说要穆漓放下对南宫寒的成见定没有那般容易,可如今的局面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穆漓不得不放下曾经的过往。 大局当前,是非成见都得排个顺序。 谁也不曾想到当初不合的二人竟然能坐在一起商量战事,想一想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挑起眉头,南宫寒看了一眼旁边的骆青岑,“难道我们是一条绳上这件事不是从她来到西昭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众人相视一笑,纷纷举起茶杯。 “那就提前祝咱们结盟成功。” “对了,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南宫寒问道,想起现在的情况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东离和南帝联手,西昭和穆泽混为一谈现在还剩下一个北寒。北帝的站位十分重要,决定了那边率先获得胜利。 没有北帝的支持穆泽不一定会输掉这场战役,但是有了那便是胜券在握。 想来,南帝也是如此打算。 开门立户之事并不简单,营地的开销也十分巨大,他们能够拿出的筹码不多更何况一开始大部分的筹码就落到了西昭的手中。 怕是在与北帝洽谈的时候不及南帝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南帝要打那便来,本姑娘可不怕他!”穆漓狠狠的说着,眉眼之中的愤怒和仇恨不会少于穆泽。 双亲死在二人面前,这笔账她无论如何也要同南帝算个清楚。 “倒是个女中豪杰,早就听闻郡主久经沙场,战场英勇之势不比你哥哥差。” “什么郡主?如今哪里还有郡主,唤我穆漓便是。”如今是听到这个‘郡主’二字她便嗤之以鼻觉得恶心。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她这一生都不如当这个郡主! 南宫寒知道自己言辞有微,抿了抿唇倒不做声了。 “其实总归算起来咱们手中可利用的资源还是挺丰富的,大军十万虽不说对抗其他但南帝绝对不是穆泽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穆漓在,高风和拓跋玉即便是对穆泽的打法有所了解,但穆漓的层出不穷倒是会让他们忌惮一些。” “临阵对上,倒是可以换穆漓出战。”骆青岑淡淡的说道,又将目光移到白间身上,“这伤亡重兵之事交给白间和军医相信也能应对自如,不然这药谷的名声可就白费了。至于粮草和军饷落在我头上就行,不说其他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 “咱们现在缺的是谋士,是将士。” 一句话令众人陷入沉思之中,穆泽撑起下巴打量着南宫寒。 他只有十万大军可南宫寒手中的兵力不弱,但那毕竟是西昭的将士不可能一直帮衬着他们。 一旦战事开启,西昭自身也是难保的。 “闭关锁国不是办法,我们得迎接新人,广招贤才。”沉思片刻,穆泽说道。 南宫寒颔首,“只是你这隶属南祁,招揽贤才又当如何归属?” “修建城池,先将达州拿下通路立城。” “好!”南宫寒猛地一拍手掌,扬起下巴问道:“你可信我?” “这话说的可就怪了,若是不信你又岂能坐在这里?” 第七百一十二章 铁骑十八云 “营地我帮你守着,你带着十万大军攻打达州修建城池,你若不归我便死守!” 一番豪言壮语令众人激动起来,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那定会令人产生一丝的怀疑,可这话从南宫寒的嘴里说出来那便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西昭那边你打算如何?”南宫寒为他着想那穆泽自然也要考虑到西昭的情况,现在最怕的就是会再混乱起来。 南宫寒眼中划过一丝不屑,冷哼道:“西昭怕什么?南帝现在自顾不暇他自然是不敢来的,如今的局势还不明北帝如此精明的人自然是不会现在来趟这趟浑水,至于东离我还巴不得他来,就看他敢不敢了!” 东离只要起兵攻打西昭那这场战事的局面便落定,到时候东离不仅要被西昭围堵还要被穆泽反打,若是他不想落得如此下场自然是不会动的。 南宫寒信誓旦旦,笃定了这三国都不敢对西昭出手。 “我有个提议。”骆青岑忽然开口,将目光落到穆漓身上,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不在军中坐镇怕是南帝会有所动作,倒不如让穆漓出兵拿下达州,南帝的目光都在你身上让穆漓出兵一来南帝不会有所察觉,而来广招贤才之事也需要你亲自把关。” 让穆漓出战?! 众人都没有想到骆青岑会这样提议,皆是一愣。 穆漓早年间也是跟着上过战场的,经验虽不如穆泽多但也不会怯场,更何况这么多年来的熏陶早就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拿下一个达州对她而言绰绰有余。 正如骆青岑所言,穆漓出兵定不会让南帝有所察觉。 “之前我从炼狱里调出十余人来,如今正是派上了用场。”她含笑,“珑枢阁的人不能动,让白间跟着你去,各方面都有照应。” “不用炼狱的人。”穆泽摆了摆手,抬眸之间透着一丝促狭看着骆青岑。 瞧着他那狐狸般的神色她就知道在算计着什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说道:“你是打算将我的底牌都露出来?” “可是舍不得给为夫用?”一句为夫引得在场的人纷纷笑了起来,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狠狠砸在他身上。 “不是给你,是给穆漓!”扔下一句话,她便钻出了营帐片刻都不想再逗留。 穆泽看着手中的梅花令笑了起来。 南宫寒诧异的看着他,心头再一次震惊。 这二人手中到底有多少张牌还没亮?他一直以为在四国的商铺就是骆青岑最后的底牌,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的! 亏得他没有选择与这二人为敌,否则当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对的过。 好奇的看着穆泽手中的牌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东西……什么来头?” 穆泽将牌子扔给穆漓,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嫂子可是将看家底的东西都给拿出来了,可千万莫给她丢了脸。” 穆漓挑眉,“该不会是武艺高强的谋士吧?” “铁骑十八云。”穆泽摇头,扬起下巴吐出几个字。 铁骑十八云就是当初骆青岑让蓝蹊帮忙挑选出来的精英,原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从商,为了更好的经营商会而选出来的各家掌柜的,后来掌柜的挑选出来了都被蓝蹊用上了剩下的人都是从武的苗子。 当时骆青岑本想扔到珑枢阁去,可后来穆泽却说交给他亲自培养。 也不知道人是放到何处去了一阵,回来之后却是大大的不同,比炼狱出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具体的穆泽也未讲,可骆青岑知道都是按照军中的规矩来训练的,个个出来之后浑身上下的气度都不同了。 铁骑十八云总共四十八人,一人足以抵百将。 这支队伍除了穆泽和骆青岑二人以外再无其他人知道,所以也可以称得上是他们手中最后也是最保留的一张王牌。 如今用上铁骑十八云那都是因为穆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相信穆漓也是不会使用的。 当着南宫寒的面将一切都说出来,对他毫无防备的心思让南宫寒心头一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放眼看天下除了穆泽和骆青岑二人还有谁能帮助他? 如今是他们有难自己全力相助,可南宫寒心知肚明不久之后的将来他也同样的需要。 帮他们也就等于是帮自己。 “以一敌百?”穆漓错愕惊呼,震惊地看着穆泽。 这么好的一只队伍藏得如此隐匿的队伍就这样给了她,公之于众。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穆漓很清楚这支队伍对骆青岑而言的重要性,饶是当初庆王府一家被抓时她都未曾动用,如今却是给了她。 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攥紧了手中的令牌,缓缓站起身子她扬起下巴说道:“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不信也不会让你去了。”穆泽笑了起来,将穆漓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路小心。” 穆漓用力地点了点头,“既然要战那便要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明晚就启程!” “甚好。”众人一致决定,纷纷表示赞同。 商议了决策之后众人纷纷散去,穆泽寻了骆青岑发现她独自坐在高谷堆之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在想什么?”他顺势坐下,手臂搭在她的肩头凝视着她精致的侧脸。 “在想乱世之后的月亮是否还是一样的圆。” 说话时她握住了穆泽的手,眼中隐隐渗出一丝不安。 “月亮不会变,心也不会变。乱世之后天还是天,只是人不同了,不会太久的相信我。” “我相信,只是咱们的婚期得延后了。”骆青岑有些无奈,心中的悲哀顿时涌上了心头。她还记得当初王妃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等到她和穆泽大婚的那日她会亲自为她准备聘礼,嫁进府中之后不会让穆泽欺负她一丁点。 还同她说今后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等到她和穆泽有了孩子就帮着一同带,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太多太多,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王妃和王爷都已经不在了,大战将至乱世来临,小家已显得不那么重要,大家大局才是当下的重点。 他们的婚期不知道会在何时。 第七百一十三章 我喜欢她 “等我们拿下了南祁便可以结束,到时候我陪着你去塞外,陪着你游山玩水闲云野鹤。从此我们与这战乱纷争再无瓜葛,到时候我们便可举行一场盛大的婚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骆青岑含笑,眼中渗出莹莹泪光。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些话说起来的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她不想做什么皇后也不希望穆泽登上那孤独的宝座,她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一旦穆泽踏上了那龙椅便会身不由己。 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穆泽如今没办法给出全部的承诺。世事无常变化万千,谁也没想到他会走上这一步。 野心他有,但没那么大。 要将南祁拱手相让他做不到,但让他委屈了骆青岑他更不想。 想要控制住如今的局面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穆泽心中有数,只是下一步的计划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这个时节夜晚有些泛凉,早些回去歇着。”将外衣给她拢了拢,穆泽拉起她说道。 骆青岑手顿了一下,忽然反手握住他,一双眼眸落在他星眸之中透着一丝恳求和激动,“不要,好不好?” 她可以助他复仇可以帮他夺下南祁,可是她只希望他不要那个位置,不要做那孤独的一人不要守着高位而放弃了她。 骆青岑害怕,这是比曾经受到骆淑雅和管少宁欺骗折磨鞭打时更加的恐惧。 那是来自身体的害怕,是仇恨的害怕,可对着穆泽不是。 她习惯了和他征战习惯了和他算计,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做什么都可以的日子,可是她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他,会和他形同陌路。 穆泽深吸了一口气,捏住她的双肩,微微弯下身子与她对视,他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此话一出,骆青岑并未感到丝毫的感动反而心底的凉意更深。 缓缓将手抽出,她转身道:“我回去了。” 呆呆的伫立在原地,穆泽感觉有些无奈。先不谈能否攻下南祁,退一万步来讲若是他日真的攻下了南祁握在了自己手中,他不是舍不得而是不知道该将自己打下的天下给谁。 那是他亲手打下来的天下,说要放弃谈何容易? 穆泽不敢轻易承诺,因为他开始有了动摇,开始不知道该将这天下给谁。 这是第一次,他和骆青岑之间产生了分歧,也第一次有了隔阂。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穆泽长吁了一口气。 “她只是在害怕。”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穆泽连头都没转就说道:“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我可不是偷听,只是碰巧路过无意间听到了你们二人的谈话。”南宫寒耸了耸肩,掀起衣袍坐了下来。 “南祁不过是囊中之物,南帝年事已高他的几个儿子都不如你出众,你手中的十万大军都倾向于你,若是将来拿下了南祁那你要他们如何服于其他人?” 一语戳心。 说南宫寒了解穆泽的原因正是因为二人十分契合,思想、眼光以及经历都十分相似,所以在大部分时候二人看待问题的目光也是一样的。 他提出的问题正是穆泽无法割舍的东西。 天下、将士、骆青岑,这三个他都想要,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必须舍弃其中一样。他是要做要天下不要美人儿的君王还是要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根本不难抉择,难以抉择的是他如何同与自己征战天下的将士们交代,如何能保证他打下的江山势必辉煌! “她要什么你知道吗?”南宫寒挑眉问道,穆泽侧过脑袋看着他。 她要什么?这个问题原本不难回答,却在南宫寒问出的一瞬间,穆泽愣了。 “我初初见她便是一见倾心,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她独立、自信,她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和美,那是经历过沧桑磨练之后才有的东西。所以我喜欢她。” 纵然知道南宫寒对骆青岑早有心思,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穆泽还是透出了一丝不悦。 “她不喜欢你。”他冷冷说到,丝毫不给南宫寒面子。 不介意地笑了起来,南宫寒揉了揉眼眸,“我自然知道她不喜欢我,但凡她对我有一点心思现在我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更多的不是她不喜欢我,而是因为我不适合她。” “昭月这样的女人不是我得不到,而是我不敢得。因为她要的东西我给不起。”无奈一笑,南宫寒叹气,“我身为西昭的太子若是没有意外将来必要继承大统,三宫六院,嫔妃成群,身居高位而不自由。不能爱,不能给,不能有情不能有欲,所有的东西一视同仁,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她不要王权富贵,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只要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她疼她宠她,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看尽山水葱林,品遍百味人生。” “穆泽,不要辜负她,否则我会尽全力将她抢到我的身边。”南宫寒正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铿锵有力言辞严肃。 穆泽侧头,沉默不语。 一语惊醒梦中人,醍醐灌顶。南宫寒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头,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他从本质上就看懂了骆青岑? 若是前者穆泽兴许还能接受,可以承认自己被权势蒙蔽了双眼,若是后者他需要反思自己究竟将她忽略到了什么地步。 “我明白了。”半晌,他开口说道。 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穆泽扬起脑袋站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的说道:“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如此甚好。”他也希望这辈子穆泽都别给他这个机会。 南宫寒的话将穆泽点醒,他转身就朝着营帐走去,生怕错过了这一丁半点的时间他和骆青岑之间便会生出更大的隔阂来。 有的话现在就要说,若是不讲那便会形成一道鸿沟。 疾步上前,掀起帘账的一瞬间就看见骆青岑微红的眼眶,那一刹那穆泽感到了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愧疚。 第七百一十四章 他不要 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穆泽,骆青岑愣了一下。 微红的眼眶充分的显示了她的委屈和无助,穆泽抿了抿唇抬脚走向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傻瓜,我的意思是我不要。” 不自觉地就抓住了穆泽,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他。 他说什么?他不要? “其实你该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份心思。” “是。”骆青岑反应了过来,“可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情况不同处境不同,你当真不要?” 当真为了她可以放弃? 穆泽含笑,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若能打下南祁我自然是希望它在我手中变得更好,我也希望不辜负与我一同征战的将士们,但比起这些我更在意的是你。” 眨眼之间他从名震天下的世子变成营地将军,从身份尊贵变得一无所有,从双亲幸福到被灭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毫无防备。 他失去的太多以致于现在变得格外珍惜。 王权富贵都是身外之物,尤其是在亲身感受了天家无情之后他其实也是害怕的。 骆青岑紧紧地抱住他, 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小声问道,话语中充满了委屈。 穆泽摇头,轻轻笑了一下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是。他期望着骆青岑陪他征战天下,期望着骆青岑常伴身边更期望着每一个觊觎她的人都能被她拒绝。 可那么多的期望不能只有收获没有付出。 骆青岑的自私是因为她的害怕,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在恐惧和担忧之中徘徊又在信任和自私之间游走,所以他们需要互相的理解和支持。 谁退,谁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对方要什么。 …… 南祁。 皇宫。 月夜高照,明玉当空。 凉风习习而来,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香烛红蕴,沉香烟雾缭绕淡淡的清香味充斥在整间屋子。 南帝面色阴沉,苦恼地看着手中的奏折久久没有言语。高德勇站在一旁佝着身子,将面前的奏折一览无余下意识地摆了摆脑袋。 “他背叛了朕。”南帝沉声说道,阴鸷的眼眸里杀机明显。 高德勇垂着脑袋没敢吱声,心中却是对南帝稍稍有些不悦起来。 哪里是世子背叛了皇上?分明是皇上赶尽杀绝,率先和东离联手对付世子。 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皇上这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几日朝堂之上都不安稳,朝臣们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怨言的,只是碍于庆王府一事众人都不敢吱声,可谁都知道皇上这么做是错了。 这场战役若是西昭不出手,哪怕是南祁就真正的损失了一个大将! 损失了一个人才! 就连高德勇都看得明白的事情落到南帝身上,他却迷了心智。 “盛德将军可是醒了?” “听说已经苏醒几日了,卧床太久身子有些虚弱,如今盛德夫人正在照顾。”回过神来高德勇连忙说道。 南帝微微颔首,“派人多送些补品过去,让盛德将军尽快养好身体,接下来的战役他非去不可!” 高德勇点头,默默记下。 皇上这是要世子彻底背上不仁不义的罪名!要从根本上将他击溃啊! 放眼整个南祁谁不知道盛德将军和庆王府一家要好?世子更是在盛德将军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说有着亲儿子一般的感情那也是不为过的。 盛德将军苏醒之后便得知了庆王府的事情,若不是有盛德夫人劝诫着怕是早就惹怒了圣颜。 可这并不代表盛德将军就默认了此事,心中的不满和怒气都淤积着,就差一个合适的时候爆发。 高德勇心中渗满了无奈,沉声道:“奴才会再去一趟盛德府,天色也不早了陛下还是注意龙体早些歇着。” 南帝摆了摆手,“你去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如何还能睡得安稳? 得了令高德勇立刻吩咐人准备了一些补品和药物亲自送去盛德将军府上。 通火通明的盛德府却透着一丝冷清,高德勇被小厮迎进了门直径来到卧房。盛德夫人刚巧给盛德将军喂完药,站起身子福了福道:“公公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高德勇颔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盛德将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听见这等无奈的叹息声盛德将军和夫人相视了一眼,纷纷察觉出了高德勇接下来的话会有多么的不中听。 “皇上有何吩咐?” 高德勇行了礼,放低了声音说道:“皇上命奴才来给将军送上补品和药物,希望将军早日康复,保重身体。” “呵,圣上的用意怕是没那么简单。”闻言,盛德将军便冷笑出了声。 盛德夫人瞪了他一眼,转头道:“公公请直言。” “皇上说如今战事吃紧,南祁可用之人不多希望将军尽快养好身体带兵出征,讨伐营地。” 这样的答案一点都不意外,盛德将军甚至连脸色都没变。早在听闻庆王府的事情之后,盛德将军就预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和穆泽早晚都得兵戎相见。 皇上是年纪越大,越发的糊涂了。 “多谢公公,我们记下了。将军会尽快养好身子的,还请皇上勿念。”盛德夫人心知不对,连忙打了个圆场笑着迎合说道。 高公公不是看不出神色,微微颔首便告了辞。 前脚一走,后脚盛德将军就低咒了起来,夫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身上怒瞪着说道:“你在此发什么脾气?现在你可不能出事,只有保全了自己咱们才能帮到穆泽!” “他现在让我去攻打营地,我还如何能帮到他?”鼓起一双眼珠子,盛德将军颇为无奈。 倒是盛德夫人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你当然能帮到他。”她挑起眉梢,拉起他的手在手掌心上写下两个字:兵符。 恍然大悟,盛德将军猛地一下反应了过来。 “如今泽儿正是缺人之际,光有符令没有人也等于是空壳子,你得尽快养伤才能将人送过去。” 第七百一十五章 广招贤才 盛德夫人的话无疑是做出了决定,盛德将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府中……” “遣了吧。”她扯了扯嘴角,身子往里面挪了几分,“还有些日子不着急,皇上此时肯定派人盯着,府中的下人寻个由头分批次的遣散了,等你过去的时候我也跟着过去。至于后面的事情我想泽儿会处理好的。” 盛德将军无奈地叹息:“是我负了你。” 哪儿谈什么负不负的今生能够嫁给他盛德夫人已是很满足。 这样的决策无异于是自寻死路,若是处理得妥当那兴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可若是一个不小心,那便是诛九族灭满门。 只是盛德夫人不后悔做这样的决定! 早年的时候王爷和盛德将军在外征战,二人一同上过战场杀过敌,一同吃一同住连带着性命都是互相交给了对方。 盛德夫人独居在定安府,一个女人撑起一个府邸其过程有多么的心酸艰苦不言而喻,就连当初生产的时候也都多亏了庆王妃帮衬她才能平安生下孩子。 这些年来在定安府王妃没少帮着她,虽说二人早年间也是闺中密友可这难得的缘分也是情比金坚。 世事变迁庆王府没了,王爷和王妃也都逝世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帮助穆泽。 盛德夫人笑了起来,两个梨涡深陷,嘴角弯弯十分甜美。 “瞧着我家夫君还挺有远见,当初早早的就将那东西给了王爷。” “对了,这个时节正是桃花开放的时候,你也好多年没吃到我做的桃花露了吧?难得有机会我去给你做一碗。” 盛德将军用力地点点头,弯起嘴角笑了笑。 站起身子朝外走去,在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盛德夫人眼中的晶莹夺眶而出。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对得起列祖列宗,但是她知道自己问心无愧,更知道她这样的决策是为了保住南祁! 那一晚盛德将军吃到了朝思暮想的桃花露,听着盛德夫人抚琴唱曲,看着自己的儿子睡得酣畅。 他想,这大概是他此生之中最幸福的一刻了。 翌日,盛德府中伺候将军的丫鬟不知轻重将将军弄出了血,脾气向来火爆的盛德夫人一怒之下罚了她们十个板子赶出了府中,连带着惩罚了管家也一并赶出了府。 第三日盛德将军进宫,主动要求出兵营地势必将穆泽捉拿回来。 第四日盛德将军启程营地,盛德府上被如数遣散,禁军包围了整个盛德府将夫人困在其中。与此同时圣上接到边关急报,达州已被攻陷穆漓率领着十万大军侵入达州。 南帝得知此事,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盛德将军率领着十万大军奔赴营地,临近边界之时看到络绎不绝的人赶往营地。 顺手拉过一个路人,他问道:“这位兄台,你们这是去哪儿?” “这位官爷不知道?乱世之争就要开启达州城正在广招贤才现在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去了,听说那世子殿下心胸宽阔不论是什么样的人他都能接纳。” “达州城?”盛德将军有些疑惑,那兄台看着他的神色一眼的嫌弃。 “你还不知道吧,昨日边关传来消息穆漓郡主女中豪杰率领着十万大军一举拿下了达州城,现在正是那一方霸主!” 这么快?! 盛德将军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穆泽的行动这么快竟然就已经拿下了达州。 看来这下南帝有的伤脑了。 行径到驿站,往日通往这边的路都是人烟稀少,这几日倒是络绎不绝的人赶往了边塞。 驿站的茶社里坐满了人,有提着大刀斧头的江湖人士有文质彬彬的书生小厮,也有像盛德将军这样一身戎装的出征将士,群龙汇聚。 也难怪盛德将军一身戎装出现在这里都没有人觉得诧异,抿了抿唇盛德将军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你可听说了那世子殿下如今正在招兵买马,现在怕是当真要有此一战了。” “什么世子殿下,南帝早就削了他的爵位,灭了庆王府还杀害了他的双亲可别称呼世子了。”坐在盛德将军旁边的二人说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众人的耳中。 “要我说那穆泽是早就有了逆反之心,如今天下大乱不正是因为他而起?”嗤之以鼻的声音传来,瞥了瞥目光盛德将军看着一个孤傲的书生不屑的说道。 前面的两人顿时有些不悦,其中一人站起身子说道:“嘿!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若不是前来应招的那就滚回去,可别在这里站着位置还要讽刺。” “就是!这事儿是没落到你头上,若是真落到你头上了估摸着恨不得杀了南帝全家!” “呵,我可不是来应穆泽的,我是来寻那四小姐的。”那书生勾起嘴角,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将耳边的私语都收入耳中,盛德将军缓缓勾起嘴角。 看来这天下明事理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是看得懂的。在此之前盛德将军一直担心的问题就是穆泽会因为此事而丧失民心,可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行了赶紧启程吧,如今达州已被攻下现在正是缺人之际咱们现在赶去说不定还能见上穆泽将军一面。” 说话间便有人起了身匆匆离去。 “咱们也走吧。”盛德将军沉声说道,放下一锭碎银子翻身上了马。 跟在盛德将军身边的副将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将军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将话咽下,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赶到驻扎地,盛德将军直奔营帐见了高风。第一场战役就战败,不仅将士们士气大减这作为主将的人也是垂头丧气。 “若是你爹看见你这副模样估计都能从病床上气得坐起来指着你鼻子骂。” “盛德将军!”高风连忙跳起来,满是羞愧的看着他。 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他走到案桌面前看着桌面上的防布图轻笑了一声,“若是穆泽就不会选择这样的打法,他了解你但你不了解他。” “败战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会因此而气馁,一蹶不振。” 第七百一十六章 听从军令 “将军我……”高风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他的内心一直在被谴责,他渴望胜利不想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但是又不想伤害穆泽,他一直徘徊在这两者的边缘挣扎。 高将军、盛德将军和庆王都算是生死之交,几人的孩子也都是看着长大的。对高风盛德将军一视同仁也明白他的内心想着什么。 “好孩子我知道你为难,如今兵戎相见谁都不愿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谁都有不容易的时候,穆泽是你也是。你身后是高家是满门的列祖列宗,是不可违背的祖训和不能违抗的皇命,你身负重任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他会理解你的。” 高风掩面,长吁出一口气来。 “本将奉旨前来征战,高风即日起我便是主帅,本将奉你为副帅一旦本将有异军中之事全权做主。” “是!属下领命!”高风站起身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现在先将当下的情况同我说说。”盛德将军走到案桌面前坐下,高风开始讲解起来。当盛德将军听到东离和西昭也掺和进来的时候心头不由地一冷,面色上倒是并未有任何的改变只是让高风接着说下去。 心中的寒意愈发重,盛德将军万万没想到南帝竟然会联合东离攻打穆泽。 “那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拓跋玉的意思是想要撤兵了,但皇上圣旨已下咱们不得不打。” 盛德将军沉思片刻,想了想道:“那便打就是了,如今穆漓带着十万大军去了达州,虽说路程不远但总归也需要时间,这个时候正是咱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就算穆漓带着人赶回来那也是残兵比不上咱们的队伍。” “属下也是这个意思。” 高风不是不知道南宫寒坐镇营地,先前他的确是不敢贸然行动,但是现在盛德将军带了人来,双方势均力敌完全可以一战。 “那便整顿兵力,快速清点一切可以集资的兵力立马集合。” 高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立马行动,欲言又止的看着盛德将军。 看着高风没动,盛德将军挑起眉梢问道:“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营帐前将帘子拉上。 回过身坐下,高风踌躇片刻说道:“盛德叔伯可真能对穆泽下得去手?” 高风换了称呼以小辈的口吻而非上下级的关系,表明此话仅限于二人知晓不能传于第三人口中。 三家的关系亲密无间,高风心中很清楚若非家父和盛德将军一个病重一个受伤昏迷怕是皆要因为庆王府的事情而被牵连。 说他们幸运其实也是不幸。 朝中之事文官之间相互暗中较劲,自古文武对立,武将反而还坦荡利落一些。南祁国开国以来三朝武将也就他们三家,三位长辈都是同生共死过关系非同一般。 有的话明面上不能讲,可关起门来也就能说。 盛德将军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道:“风儿,你也是和阿凌、泽儿一起长大的,庆王爷生前带你也不薄。对这件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高风自然知道盛德将军说的这件事是指的什么,沉思片刻道:“庆王已经做得足够多了,陛下年事已高防范心越重,即便是庆王再没有这份心思即便是他再避讳可皇上还是会顾忌他。圣上千不该万不该不应当同东离联手,这下天下真的得乱了。” 此话已经表明了高风的意思。 盛德将军闻言松了口气,庆幸高风没有因为权势而忘记了初心。 “你能这样想叔伯很欣慰,你父亲也一定会因为有你这个儿子而自豪。” “可叔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高风咬死了想要得到盛德将军的回答,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或许是害怕他只想知道面对同样的事情盛德将军会如何做。 盛德将军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子走向防布图拿起一只笔在图纸上勾勒出一条道,缓缓说道:“开战之日你带着二十万大军从这里过去,绕道后方攻打他们的北门。” “为何?”高风不解地看着盛德将军,“北门并非是重要之地,即便是攻打进去了想要冲到主力方也不容易,这样绕道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淡淡的扫了高风一眼,他沉声道:“这是军令。” 一语堵住高风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行军在外,军令如山比圣旨更为重要。身为将军的高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盛德将军越是不解释高风这心中就越是不安。 他总觉得盛德将军在计划着什么,而且还不让他知晓。 休整了几日,南祁的将士再次出战。东离多有顾忌不肯出手坐镇于营地里,按照盛德将军的军令高风带着二十万大军从山后绕道北门,盛德将军带着剩余的十万大军从正面攻打营地。 临行前,盛德将军骑上战马侧过脑袋看了一眼高风,夹紧了马腿走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风儿,叔伯有一事相求。” “若是我战死沙场请你照顾好你叔母和凌儿,想办法送他们离开。去哪儿都行,只要不在南祁。” 高风眼眸一震,露出丝丝凉意。 他看着盛德将军挺直的身躯,忽然发现的他的两鬓已经泛白。眉眼上布满了沧桑的褶皱,坚硬的面容上一丝不苟。 “可行?” 抖了抖嘴唇,高风哑着嗓子说到:“叔伯放心,我一定做到。” 有了高风的承诺盛德将军勾唇一笑,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拍在马屁股上,他高声喊道:“出击!” 战事一触即发。 南宫寒的十万大军由穆泽率领着出击,反正按南宫寒的话来讲换了身衣衫谁也认不出到底是谁的兵,既然人家送上门来那打便是。 可真当穆泽上了战场的时候才看到对面领军的人换成了盛德将军。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他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原本安排好的阵营在此刻如数打乱,穆泽不敢也不想挥军攻打。 “泽儿。”倒是盛德将军先开了口。 “将军身子好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盛德将军的意图 盛德将军用力地点了点头,“硬朗的很,你叔母说是你派人把我送回来的,若不是你我这条老命怕是早就没了。” 他说着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亲切。 战场上盛德将军的笑声回响,若不是两军气势威武估计都要以为这是在叙旧了。 穆泽的马匹上前走到盛德将军面前,他翻身下马盛德将军也跟着翻身下马。 两军主帅对立而站,盛德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一眼,欣慰道:“一转眼数十载过去,泽儿也已经长大了。” “叔伯,你回去吧。”穆泽沉声道,目光中透着一丝不忍。 南帝的心思他不是不懂,他越是这样穆泽越恨。与他有关系的人南帝都要一点一点的从他生命里抽离,不是南帝亲手毁掉就是要他们互相残杀。 这一刻,穆泽发现自己的弱点其实很多。 “瞧你这孩子说的胡话,叔伯这是奉旨前来何谈回去一说?战场之上无父子,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也让叔伯看看你这些年的长进。”盛德将军说的轻巧,就好像这不是一场战役而是一场比试。 说话间他走到穆泽的面前,缓缓勾起嘴角压低了声音说道:“泽儿,照顾好你叔母,我让风儿之后会送她离开南祁,风儿毕竟能力有限,剩下的事情都得靠你了。” “叔伯,这话是什么意思?”穆泽当下一愣敏锐的察觉出盛德将军话语中的不对劲。 “我给你的三军令牌可在?”不答反问,盛德将军神色凝重。 穆泽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当初你派人送来之后父亲便给了我,东西贵重我都是贴身放置。” “很好。泽儿,我同你父亲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他已有难我却帮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枉死。但这份情谊我却是记住的,泽儿叔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穆泽闻言,当下反应过来盛德将军要做什么,正想开口制止却见他扬起手来高声喊道:“全军听令!” “进攻营地!”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盛德将军拔出了剑直指穆泽。 “泽儿,待会儿将我拿下,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保住你叔母。”长剑指向穆泽,在盛德将军出手的一瞬间两方的大军也同时交手起来。 “不行!老头子你到底要做什么?”穆泽不攻只守,一面要思考着盛德将军的话一面又要小心应对。 他可没有手下留情,招招都直击穆泽的命脉之处使得穆泽根本没有反击的攻势。 “听我的,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众人!泽儿,如今天下战事已起如果南帝继续这样下去南祁早晚会灭亡。这江山是你们穆家的,是你父王亲手打下来的就算别人不在乎,你不能不在乎!” “听叔伯一句劝,若真走到了那日千万要为天下苍生着想。叔父就这一个要求,照顾好你叔母和你弟弟,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拿好了三军令牌今日之后这十万大军就是你的了,这是叔父唯一能够帮你的。” 穆泽步步后退,手中的长剑快速地挥舞着。 “不行!你这样做了南帝不会放过你的!”他知道盛德将军的意思,可他不能如此。 一旦真的拿下了这十万大军,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将高风支开了去了北门,如果你现在反悔那害的不仅是我还有高风,要么你的将士就白白牺牲在此要么你就听我的!” 盛德将军收了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穆泽转过头看着旁边的誓死奋战的将士,一个个倒得倒,死的死哀嚎遍野。 不能!不能! 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非要你死我活才能如此? “我……” “没有时间了。拿下我,将我作为你的战俘带回营地,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叔母才能给高风一个机会。” “泽儿,快点!”盛德将军大喊了一声,穆泽眼眸一沉长剑一把刺穿了他的手臂,顺手将他一勾长剑抵住他的喉间。 “南祁的将士听着!如今你们的主帅已败,若是归顺我达州营地饶你们一命,若是不服杀无赦!” 深吸了一口气,盛德将军都能感觉得到穆泽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两军忽然停了手,众将士都看着被挟持住的盛德将军面面相觑。 “拿下!”趁着这个时候穆泽一声令下,营地的将士们立刻拿下了南祁的士兵将他们押进了城内。 高风正在攻击北门听到探子传来的消息当下就愣了。 整整十万大军全部被俘怎么可能? 盛德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对上穆泽不说百分之百胜但也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场。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撤退。”高风冷冷下令,看着面前就要突破的城门忽然就想明白了盛德将军的用意。 难怪他要自己照顾好叔母,难怪他要将自己支来北门原来都是因为这样! 盛德将军这就是你给我答案和选择吗? 底下的将士们都不懂明明都要破开城门了为何不直接打进去反而要撤退,就算是为了盛德将军那他们冲进城门攻打再将将军救出来岂不是更好? 只有高风自己知道为何要这么做,既然盛德将军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自然不能落了后风。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他就当做安抚自己的良心。 也当做是他为穆泽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盛德将军和十万大军被俘之事传回了营地,高风抑制住了舆论并传言下去纠正众人的口风告知他们是因为穆泽使用了非常手段,设计陷害了盛德将军才让其有机可趁,十万大军和盛德将军都是被迫俘虏,如今生死未卜还得言明圣上。 经过两边一渲染,传到圣上口中的时候就变成了穆泽仗着自己对盛德将军的了解抢先一步设计陷害,不念旧情打伤了盛德将军还带走了十万大军,如今不知是该与穆泽谈和还是要继续攻打。 看到高风传来的奏折,南帝龙颜大怒再一次对穆泽恨之入骨。 第七百一十八章 忠义两难全 “高德勇,你说说看你觉得盛德是故意的还是当真被俘虏了?” “皇上明鉴,盛德夫人和盛德凌如今还在京城,将军就算有心帮衬也不可能拿着自己一家子来做赌注,这件事定是世……穆泽所为。” 南帝沉下眼眸看着高德勇,细想了一下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盛德那老匹夫没那么傻,他就算不顾他夫人还能不顾他这唯一的儿子?” 高德勇沉默不语,默默垂下了脑袋。 “高德勇传朕旨意给高风,不论如何也要将十万大军和盛德将军从营地里救出来!” “是!”高德勇连忙应下。 盛德将军被关押在单独的一个房间里,十万大军被放置在营地的靶场上。没有任何的束缚,甚至穆泽还好吃好喝的给他们供着让南祁的将士们根本摸不着头脑。 “老头子我说你疯了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后果是什么?叔母怎么办?阿凌怎么办?”端着一盘子的好酒好菜进了屋子,穆泽一面将东西放下一面骂道。 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盛德将军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你装什么聋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这样做是最好的法子。”冷冷的回了穆泽一声,盛德将军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来。 “事情都做了现在已经没了回头路,如果我没猜错皇上下一步就是要高风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十万大军救出去。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事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该去说服那些将士让他们归顺于你。” 十万将士里面有不少人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亲兵,来之前盛德将军就已经知会过他们了,相信他们也知道该如何做。 穆泽沉下眼眸,一言不吭。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是不想这么做的,只不过是盛德将他逼到了这一步。 “老头子咱们非这么做不可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你如今怎么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一样?”不耐烦地瞪了穆泽一眼,盛德将军将酒杯递给他。 接过酒杯浅浅抿了一口,穆泽没有吱声。 二人无话,盛德将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饱喝足之后擦了擦嘴然后将筷子放在一旁。 “行了,赶紧滚吧去办你的正事。” 穆泽站起身子,什么也没说就朝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了盛德将军一眼。 盛德将军背过身子不去看他,穆泽仰起头抿紧嘴唇关上了门。 缓缓转过身子凝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盛德将军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喝酒了。 站起身子走向一旁的案桌,盛德将军提起笔快速地写下一封信随即放在了一旁。往床上躺下他眼睛缓缓闭上。 南祁今后如何他是看不见了,国之希望都放在了穆泽一个人的身上。 盛德将军只希望自己叮嘱他的事情莫要忘记。 等到晚间前来给盛德将军送饭,发现盛德将军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当即汇报给了穆泽。 连衣衫都没穿好就冲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穆泽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跪了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他低声呢喃,颤抖着手捂住眼睛。 骆青岑随后赶到,看到前些日子还同她有说有笑的人就这样走了她一时间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单手撑在桌面上,手无意间触碰到桌面上的信件骆青岑连忙拿起。 顺手拆开她道:“穆泽!” “你们都退下!”骆青岑大喊,伸手就将屋子里的将士推出去,将信件塞到穆泽的怀中她扬起手一巴掌扇到穆泽的脸上。 怒气横生,死死地瞪着他,骆青岑咬牙说道:“你给我好好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这是穆泽第一次见到骆青岑对他发如此大的气,有些震惊之余心头也不禁有些害怕了起来。 不是畏惧,而是恐慌。 伸手接过信纸,穆泽细细浏览起来。 忽而,长吁了一口气。他垂下脑袋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撑着软塌站起身子来沉声道:“将尸体还给高风,告诉他我穆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收起信件穆泽站起身子拉住骆青岑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会枉费了将军一番心思的。” 骆青岑颔首,回过头看了一眼盛德将军的尸体抬脚走了出去。 将军一生戎马金戈铁骑,为南祁国征战数年镇守边塞让他国不敢来犯。他对南祁国是有感情的,也正因为是有感情所以不可能看着南祁国就这样衰败下去。南帝的所作所为令他感到失望和挫败,但他也有自己的难处和顾忌。 权衡之下盛德将军在两难之中选择了这个法子。从圣上下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好了,高风作为副帅从北门突破,北门攻不攻得下来都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所有的罪名他一力承担,皇上需要高风不会对他如何。盛德将军也需要高风为他保全家人。 他将三军的令牌交给穆泽希望他能够在南祁国最需要的时候出手,但他这样的所为是叛国也是背叛了圣上。 将军过不去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自己的仁义,所以他选择一死。 用自己的性命换家人的性命,用自己性命换穆泽一个承诺。 自古忠义两难全。 拿着三军令牌穆泽走到十万大军面前,扬声道:“三军军令在手,全军听令!盛德将军已故,如今你们已是战俘。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第一条滚回南祁阵营,第二条留下来成为我的兵!”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将士哗然。 其实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认识穆泽,原本以为穆泽会杀了他们,却没想竟然还给他们机会可以回到南祁的阵营里去。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当真可以放我们离开?” “可以。”穆泽颔首,“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大家都是出自南祁你们中许多人我都认识,想必也是认识我的,若是下次再相见诸位可得想好我这刀下不会留情的。 ” 第七百一十九章 辜负了期望 “报!”南祁军队驻扎地上一将士直冲进营帐里,神色慌张。进了营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指着外面说道:“副将军那营地的人把将军的尸体抬回来了!” “什么?!”一听到‘尸体’两个字高风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中顿时蹦出一股愤怒操起旁边的长剑就冲了出去。 高风的长剑出鞘,像一阵风似的冲到了来人的面前,长剑一挥直接削掉了人家身上的半块盔甲。 那两个将士吓得脸色一白,但身子却愣是半点都没软。 看着地面上用白布裹起来的尸体高风缓缓蹲下身子,掀起白布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霎时间红了眼眶。 “高将军我们将军有一句话想说。” “他还有脸说话!”高风怒吼,恨不得现在就杀掉面前的两个将士一泄心头之恨。 两个将士互相看了一眼,心头还是有些发憷。 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将军让我给将军带句话就说穆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将军还说让高将军好生安排盛德将军叮嘱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他来做。”说罢两个人朝着高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高风伫在原地,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将将军送回京城,路上一点要小心。” 他转身进了屋子,趴在案桌上耸动着肩膀。 高风这个时候再想不明白他就是愚蠢了!盛德将军走到这一步,除了他自己之外任何一个人都瞒着,他只是布局设计将一个个都引进他的局里,包括他包括穆泽。 高风长吁一口气,起身抹点脸上的泪痕坐下来写下一封奏折。 快马加鞭送回去的不仅有盛德将军的尸体还有高风的奏折。 盛德夫人跪在大殿之上,神情涣散,目光呆滞。身子趴在尸体之上一言不发,双臂紧紧地抱住盛德将军的尸体,夫人没有哭也没有喊。 大殿上死寂一片饶是南帝都有些瘆得慌。 “盛德夫人节哀顺变,朕一定会让那穆泽付出代价为盛德报仇的!朕一定会踏平营地!” 盛德夫人闻言缓缓扬起脑袋,头垂下沉着声音说道:“多谢陛下。” “盛德将军为国捐躯又是三国元老,朕特命他为镇国大将军授勋亲葬!盛德夫人追加受封镇国将军夫人。” 盛德夫人垂着的脑袋的嘴角微微上扬,划过一丝嘲讽的弧度。当她再仰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 “陛下抬爱盛德泉下有知定会感激陛下,至于妾身这追勋就不需要了。盛德已故还请陛下允许妾身亲自将他葬回定安府,常伴于他。” 南帝沉眉,手捻住鼻根处沉默片刻之后道:“允了。” “多谢陛下。”盛德夫人松了口气。 盛德将军已故她一介女流对皇上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放她离开也没有什么大碍。 盛德夫人从皇宫离开回到府邸,收拾好了东西就让人送着盛德凌先回定安。 站在偌大的院子里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将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泽儿会很出色的,南祁也会因为他而匡扶正大,相信你的决策不会有错。 深吸了一口气,盛德夫人转身走出了大门。 “夫人留步!”刚钻进马车,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掀起帘子盛德夫人伸出半个脑袋朝外看去,就看到了连夜赶回来甚至连盔甲都没卸掉的高风。 他疾驰上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翻身下马缓和了好一阵子才说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将军去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丝毫的意义,我已经向皇上请命同意让将军下葬定安我会一直待在定安府。” 夫人笑得温和,伸手拉了拉高风,“风儿也长这么大了。” “叔母。”他轻声唤道,压低了声音说道:“叔伯临走前特意叮嘱我让我送你出南祁,永远都别再回来。” 闻言,盛德夫人浅浅一笑,“那你可想到法子了?” “想到了。我只负责将你和阿凌送出去,至于后面的事情会有另一个人帮你们。” 高风说话间打量着盛德夫人,却见她还是一副淡然之色心中顿时了然。 “夫人你……早就知道了?” 难怪她能如此镇定,在知晓盛德将军去世之后不哭也不恼,甚至都没有一丝的责怪。 并未回答他的话,夫人只是笑,转身掀起帘子再次上了马车。 “阿风,来看看你盛德叔伯给他上柱香。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叔伯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萎靡不振的模样。” “至于你说的那个会帮我的人,我心中有数。阿风不要去怪任何人,没有谁有错。皇上没有,他没有盛德没有你也没有。我们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即可。” 高风似懂非懂的看着她,直到盛德夫人拉下了帘子面容消失在他面前。 上奏的时候就请了命,高风一路护送盛德夫人回了定安府全程帮忙操持着将军的葬礼。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夫人和盛德凌也就在旁边低声感谢。 而此时远在营地的穆泽也对着高挂的月亮举起了酒杯,清亮的酒水洒了一地,他身子摇摇晃晃。 “人生难得几时,殊没想到那日的酒竟然是最后的一场酒。”他苦笑着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喝这么多小心盛德叔伯骂你。”夺走了他手中的酒坛子,骆青岑坐在他身边灌下一大口热酒。 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穆泽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昭月你说我会不会辜负了盛德将军的期望?” “说什么胡话?你这是不相信将军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将军如此信任你,牺牲这么大你若是这样气馁的话才是真正的辜负了他。” “可夫人……”穆泽抿了抿唇听见骆青岑一声叹息。 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夫人未必不知晓。” “你倒是糊涂了,竟然连这一层都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盛德将军会瞒着夫人吗?将军此举兴许也是夫人的意思。” 第七百二十章 定安府之乱 这话便是更让穆泽心头难受了。他倒是宁愿夫人不知道实情心中怨他恨他或许还能好受一些,可偏偏夫人还知晓,这份情谊他如何能承载的起? 盛德将军去世皇上下令举国哀庆,将军厚葬于定安府由夫人守候,大军休战暂不发兵。 南祁和营地的战事歇了下来,南宫寒领兵返回西昭,东离撤出南祁眼看着一切好像都回归了平静,可人人心头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南帝暂时的休战不代表着穆泽也是同样的心思,营中将士蠢蠢欲动纷纷要求起兵继续攻打南祁。 他们要为庆王爷报仇,要为穆泽报仇! 仇是肯定要报的,如今穆泽攻下达州已是第一步成功,这一步足够让南帝紧惕和害怕。 只是急于心切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他们之前所言,他需要谋士需要将士,需要足够与南祁相比较的一切! 招兵买马,整顿城池,安抚百姓和兵将。 穆泽越发的忙碌起来,带着自己的几十万大军修建城池,将营地挪到了达州。 穆漓被封为主帅忙着操练新兵,刘云负责挑选合适的人入营,骆青岑和穆泽则清闲了起来。 达州城内在穆泽的治理下比从前更好,因以同南祁断掉了关系在赋税一事上给百姓减轻了负担,骆青岑为了帮助穆泽赢得百姓的人心率先在此开了店铺。 从一开始的哀声怨道到现在人人脸上都是笑意,百姓们也是看得清实时情况谁能为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谁便是王。 以至于现在达州城内都盛传着一句话:达州只晓穆王,不知南帝。 二人手牵着手走在街头,骆青岑以一轻纱遮住颜面,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双眸。街边热闹非凡,小摊贩们吆喝的起劲。 “看着这景象你可有一种太平天下的错觉?”在路边买了许久未吃过的糖炒栗子,骆青岑满脸满足。 的确是有那么一种错觉。 在这达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生意兴隆,赋税减少之后大部分的钱财都落入了百姓自己的腰包里,他们的脸上都是幸福的。 可只要出了这个城门,外面便是鲜血淋漓。 “那有家买甜水面的,可想试试?”见他出神就知道他又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骆青岑连忙岔开了话题拉着他往前面走。 二人在小店处坐下来要了两碗甜水面,红辣辣的酱汁看起来有些辣吃到嘴里却是香甜的。面的劲道也不错,倒是和定安府的口味一模一样了。 “怎么样?可是同定安府的有的一比?” 穆泽颔首,低下脑袋又多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了。 “二位客观是定安府来的?”面摊老板端着两碗汤走了过来,看见二人身上的穿着时还下意识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骆青岑倒是毫不在意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弯起眉眼说道:“家乡是在定安府的。” “老板这甜水面做的口味极好,莫不是也是定安府的人?” “正是,头个月才搬过来,听说世子,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穆将军了。听说穆将军的达州城赋税收的少,对百姓也是极好所以便想来此谋生。” 闻言,骆青岑挑起眉梢,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穆泽。 “老板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据我所知定安府的赋税比起其他地方来说也是极少的了,更何况老板若是从前就在定安府卖甜水面想来回头客应该许多才是,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生意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哎!”老板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姑娘想必许久没回定安府了吧?” 骆青岑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想了想说道:“确实有些时日没回去过了。” “这就对了嘛!”老板身子一斜,挺直了后背一脸无奈地说道:“姑娘是有所不知,从前定安府那税收少是因为庆王爷在此坐镇,那些贪官衙役的不敢动手脚。如今庆王爷被处置定安府府就乱成了一锅粥,物价飞涨,老板姓的赋税也都跟着往上收。民不聊生,民不聊生啊!” “这般严重?”穆泽出声,沉思片刻问道:“掌柜的可知道那骆府的四小姐?她不也是在定安府做生意么?难不成她的税收也增了?” 掌柜的冷笑了一声,“说到这里更是令人生气,那骆府的四小姐同那世子乃是未婚夫妻,庆王府一家倒了,连带着这个骆四小姐的生意也跟着倒了。还赋税,现在她那几间店铺估摸着都被砸的不成样了!” 闻言,骆青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穆泽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转身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上,“老人家你这甜水面可是真好吃的,同我们在定安府吃的一模一样,改日我们再来。” 掌柜的收了钱笑呵呵的看着二人,穆泽拉着骆青岑的手快速离开。 踏出店铺骆青岑就低声说道:“蓝蹊是一点也没告诉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店铺被砸这摆明了是南帝故意动的手脚,不然不说庆王的关系,就是她这一层身份在这里摆着那些官差衙役的又有谁敢动她的店铺! 心中气愤至极,骆青岑气冲冲的回到屋子。 “蓝蹊一个人处理着这么多的事情,你将担子全放在他的身上现在出了差错他如何能对你交代?或许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现在无暇顾及罢了。” “你先冷静一下,别生那么大的气才是。我派人回定安府看看如何?” “不行!”骆青岑当下反驳,“你的人断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定安府,不如我回去一趟。” 蓝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不清楚,但骆青岑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若是不亲自回去看看,她当真是不会放心的。 知道定安府的一切都是她心血培养的,穆泽虽然不放心她回去但也说不出阻拦的话来。深思熟虑片刻之后他同意了骆青岑回定安府的事情,但一路上必须多带些人在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第七百二十一章 见盛德夫人 骆青岑回定安府的事情没有知会任何人,悄然无声的就回到了定安府。 绿柳巷这一条街道上本是繁华又热闹,如今却变得很是萧条冷清,走在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食斋的门已经是禁闭着,还剩下几家生意不怎么样的店铺开着,其他的从缝隙里看都能看得出里面的破烂程度。 还真是被砸了个透! “四小姐?!”闲来无事坐着的小二忽然看见了骆青岑,连忙站起身子。 好在这四下无人,骆青岑转过脑袋点了点头朝着他走去。 “四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咱们都快活不下去了!”那小二哭丧着一张脸,皱着眉头看着她。 四处看了看,骆青岑沉声问道:“你可认识蓝蹊?” 那小二点点头,“蓝蹊当家的被那官差抓起来了!” “把门关上。”骆青岑闻言顿时知道事情不妙,当下让小二将店门关起来。 “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小二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开始说道…… 原来早在半个月以前南帝就开始打压,定安府的官差们就盯着骆青岑的商铺下手。之前蓝蹊闭店之后再重新开张门面,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还助长了定安府城内的经济,使得百姓们各个都收入颇丰。 可就在这个时候,赋税增长,官差衙役们不讲道理胡乱收取赋税,所到的钱财都进了这些个官老爷们的腰包里。 百姓们哀嚎遍野,叫苦连天,好几家店铺也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蓝蹊奋起反抗不肯交出多余的那部分赋税,官差当下就砸了所有的店铺,是挑着最贵的最挣钱的砸,砸完之后还将蓝蹊抓进了大牢里关押起来。 骆青岑听到这些气的不轻,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心血就被这么给砸了,这笔账她无论如何也是要算的。 这话还没说完,小二又接着道:“百姓们也发出抗议,可那些官差根本就不听谁要是反抗就打压的更厉害。本来咱们也是想抗着的,还是蓝当家的说了让我们乖乖听话能保住几个铺子就暂且保住。” “他就没说要告诉我一声?” 小二摇摇头,摸了摸脑袋讪笑了一声,“我们也提出过要告诉四小姐,蓝当家的说四小姐这些日子操心的事儿够多了,这点小麻烦就不要知会你了,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倒不是不信蓝蹊没有办法,只是这事情都出了有一段时日了他还在牢里面关着,就算有法子也无济于事。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骆青岑揉了揉眉心。 “你可识得其他店铺的掌柜的?” “认识几个但不全,四小姐是要见掌柜的们吗?” 骆青岑点头,环顾了一圈说道:“你去找城东的刘掌柜他识得的人多,让他帮忙知会着今晚就在骆府来寻我。” “四小姐可千万去不得骆府!”听见骆青岑说要去骆府,小二连忙摆手摇头制止。 “自打庆王府出了事儿之后那骆府就成了禁地,时不时的有官差寻着,若是被人知晓了四小姐怕是不安全。” 闻言,骆青岑这心里更不是滋味起来。 她是犯了什么罪?竟然连自己家都回不得了! 心中虽是气愤但好在没有失去理智。沉思片刻她说道:“那便就在你这里吧,你去安排,晚上的时候我会过来。” 既然现在回不了骆府那她便去盛德府上看看,本来也是要去的只是提前了一些罢了。 蒙上面纱她来到盛德府门前,看着门口上的白布心底不由地升起一丝愧疚。 轻轻叩门,拉开门的是一个年纪和穆泽相仿的男子,眉宇之间与盛德将军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疑惑的看着骆青岑,眼中多了几分防备和警惕。 “昭月特来拜见盛德夫人。” “昭月?!”他是听过她名字的,四处看了看立马侧身让她进了门。 “你是我母亲口中常提及的那个骆府四小姐?”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夫人有没有常提及我不知晓,但我的确是骆府四小姐。可是凌公子?” 盛德凌点头,做了个请示意她往前走。 “母亲在祠堂念经,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出来,四小姐若是不急便在小厅里小坐片刻。” 骆青岑道了谢由盛德凌陪着坐了下来。 心中是感激也是感动,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厌恶和憎恨,盛德将军和夫人教子有方,这盛德凌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骆青岑这心蠢蠢欲动,可面对盛德凌她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倒是盛德凌率先问道:“穆泽可还好?我已有许久不曾见他了,就从街头小巷听说了战事,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他很好,也很挂念夫人与你。” “是么?”盛德凌笑了起来,“你不必替他遮掩,他的心性我是知晓的怕是如今对我们盛德家只有愧疚和不安吧。挂念母亲倒是有可能,不过我猜想他一定没提及过我。” 骆青岑挑眉,“看来你的确很了解他。” “到底是同窗多年,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他性子属我们几人之中最古怪的。” 骆青岑颔首,表示赞同。 钦佩于盛德凌的肚量也钦佩于他的目光,没有过多的询问骆青岑的其他事情,只是提及穆泽从而与她拉近了些许。 盛德将军一生光明磊落,盛德夫人行事大方得体,他们的儿子不会差。 稍作了片刻,盛德夫人便来了。 看见骆青岑笑得自然,“你来了。”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她一点也不吃惊,目光一转问道:“可要去上柱香?” “自然是要的。”她站起身子随着盛德夫人来到祠堂,对着灵牌点燃一支香烛插上,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 盛德夫人没有阻拦,静静的在旁边看着,她知道这三个头是盛德将军应该受的。 “在外可好?”从祠堂出来,盛德夫人挽着她的手走在园子里,盛德凌跟在二人身后。 “谈不上好与不好,大战未结束之前谁也不敢说这种话。” 第七百二十二章 我们从不后悔 盛德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叹息。 “如今的定安府不如从前了,你这个时候回来确实有些冒险了。不过好在我盛德府还算是安全,皇上的眼线都盯着你那些商铺,你的人被抓了你可知道?” 骆青岑点头,“在达州听到了消息察觉了不对劲,所以才想着回来看看。方才也去了绿柳巷,店铺砸的砸关的关所剩无几。” “皇上就在这儿等着你的,关了你在南祁国的店铺让你无法维持生意,断了泽儿的军需这样他才有更多的把握攻打你们。”盛德夫人说着坐了下来,盛德凌连忙加了件披风给她。 轻咳两声,盛德夫人摆了摆手。 骆青岑这才发现她的面色大不如从前,有些惨白没有血色。 “夫人这是怎么了?” “自打父亲去了之后,母亲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还受了风寒。”盛德凌连忙倒了被热水递给夫人。 提及盛德将军去世一事,骆青岑的脸色稍稍有些惨白。 看出了她的不自然和愧疚,夫人轻笑了起来,“傻丫头你在这儿难过个什么劲?那老头子死得其所,就算不是因为此事你以为我们盛德府还能活得了多久?” “此话何意?”骆青岑不解,却见盛德凌将身边的下人都屏退。 “四小姐有所不知,父亲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南祁和穆泽,更是为了咱们盛德府。皇上如今年事已高,早不如当年明智。年纪越大对皇位越是不放心看谁都有意图谋逆篡位,盛德府和庆王府还有高府都是同气连枝,这么多年来也从未避讳过。庆王府被削之后,皇上定然会防护着盛德府,如果父亲不这么做那皇上定会寻个理由和借口除了盛德府。” “与其满门抄斩不如让他一个人承担,大概……父亲就是这个意思。”话从盛德凌口中说出来,骆青岑听到的就只有满满的悲哀与无助。 身为盛德家一脉单传,也是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挑起此重任还要用父亲的牺牲换来一家子的平安,对盛德凌而言的确是悲哀。 骆青岑并不知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一层深意,“那高家呢?” 高风如今站在他们的正对面,想来是不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风儿是个正直的,只可惜高将军身患重病无法抉择,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风儿头上。他也是有苦衷的,迫不得已没有办法。” “我只晓的。”骆青岑听懂了夫人话中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 “我听下面的人说夫人要在这里为将军守灵?” 盛德夫人笑了起来,微微颔首。 将军一生在外征战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两人也都是聚少离多。如今他虽然已故但夫人却想陪在他身边,以来弥补当年缺少的那部分。 “夫人可想过后果?盛德将军将三军之令交给了穆泽,一旦被南帝知道以后盛德家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这样一来将军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风儿说要送我走的。”盛德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盛德凌,又微微转过了脑袋,“可是我想着啊盛德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我若是走了将军一个人该多寂寥?” “该来的始终会来,我不过都是半截身子骨入了土的人,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区别。” “不行!”骆青岑当下反驳,“不管怎么说盛德府的恩情我们是承了,夫人您怎么想那是您的事,但我们不能辜负答应将军的事情。” 高风之前就告诉过盛德夫人,他负责将他们送出南祁,剩下的事情会有另一个人来办。 现在看来他口中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穆泽或者是骆青岑了。 盛德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如今都是自身难保,还谈如何帮我?” “那不一样。”骆青岑抿唇,转过头说道:“夫人若是不嫌弃随我一道去达州,凌公子也是武将出身,达州正巧着是缺人想来也不枉费了盛德将军一番培育,这英雄自然应该有英雄用武之地。” “就是不知道凌公子是否愿意了。”这到底不是寻常之事,一旦选择入了达州那就是与南帝站在了对面,正面对抗。 盛德凌有些激动,看了一眼盛德夫人却没敢应下来。 “阿凌跟你去吧,我想陪着将军。昭月,我和将军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南祁是为了阿凌是为了天下的苍生和不愧对于盛德家的列祖列宗。我们的生死早已不那么重要,只要你答应我让我盛德家族一脉传承下去。” “母亲!”盛德凌猛地一下站起身子,迎上夫人眼眸时他到了嘴边的话深深地又咽了回去。 “你父亲培养了你这么久,别枉费了这一番心思和功夫。” 盛德夫人和将军都是腐朽顽固之人,他们都很清楚什么时候应该站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选择站在穆泽的立场之上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在南帝的手上南祁只会走向灭亡。 “凌儿,去帮泽儿吧,他需要你,南祁也需要你。”盛德夫人扬起头拉住盛德凌的手,冲他一笑。 眉眼之中透着一丝温柔和慈爱,在阳光之下刺痛了骆青岑的双眼。 其实谁都知道只要盛德凌一走盛德府上的结果是什么,可一旦三军令牌的消息走漏结果也是一样的。 “母亲我们一起去达州吧!” “不了,你父亲喜欢陪着你爷爷,我喜欢陪着你父亲。你呀要以大局为重,千万莫要意气用事。不管发生什么呢都要忍着,直到大局已定你才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凌儿你明白母亲的意思吗?” 盛德凌红着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 他也知道后面要发生的事情会是什么,放在两侧的双拳不由地攥紧,盛德凌长长吁出一口气。 “夫人心意已定我就不再勉强,我在定安府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这两日凌公子好生陪陪夫人吧。” “昭月。”盛德夫人轻唤了一声。 昭月转过头身子看着她,她嘴唇微微动了动,阳光下身上的白袄子发着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和慈爱。 微风拂过,她听见夫人说:“我们从不后悔。” 第七百二十三章 找欧阳青帮忙 定安府的生意几乎都陷入了瓶颈的状态之中,各家的掌柜的都聚齐了。骆青岑销声匿迹许久,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蓝蹊打理一直没有露过面。 掌柜的们早就盼着骆青岑能回来主持大局,如今总算是见到了人一个个便开始诉起苦来。 “当家的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咱们有多不好受,那衙役一直打压着我们,将我们的店铺砸的砸,关的关这生意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做下去了!” “就是当家的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总得想法子应对才是啊!” 一人一句的说着,众人议论纷纷起来。 跟着骆青岑赚了不少的钱,让他们是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如今遇到些小小的挫折就开始没头没尾的受不了了。 看了一眼众人,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回来也就是为了处理这事情的。蓝当家的我会想办法救出来,至于定安府的店铺……”她顿了顿,垂下眼眸。 瞧着骆青岑欲言又止的模样,几个掌柜的面面相觑。 “当家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诸位也是同我合作有些日子了,我骆青岑的为人想来各位都知晓。同我做生意并没有让你们白白吃亏可是?” “岂止是没吃亏是好生赚了一笔才对!要不是四小姐大方,我们又岂能有这等好日子过。” 几个掌柜的也算是明事理之人,连连点头说道。 见他们如此,骆青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大家既然都这么说那也不枉费我对诸位的信任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庆王府与我之间多有牵扯,这次的事情想来也是因为上面的缘故。如今我已经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为了不连累到你们我现在提出两个方案掌柜的们可以自行参考。” “我会将店铺都打出去,之前的分红都是当月结算给你们的,所以并不差你们任何。这一次会另外补一份钱给你们。”说话时一直看着几位掌柜的,见他们的面色多少都有些不是很满意。 “第二个法子呢?”有人提出了疑惑,不解地看着骆青岑。 她抿了抿唇说道:“第二个法子就是还是和从前一样,但是明面上这店铺需要过一道手,要你们自己掏腰包出来将店铺买过去,当然这个价格折半算,这个钱也会从后面的工钱里补给你们。” “四小姐这意思是不会在定安府了?”几位掌柜的终于是听懂了,不是四小姐要赶他们走,而是她现在要转战其他的地方了。 骆青岑颔首,如今她在这定安府是做不下去了。南帝疯狂的打压着她,除了有些不知道的产业还存活着其他的几乎都被南帝给压制着。 南祁国这块肥肉她已经吃进嘴里了,她是舍不得吐出来的。要让她放弃南祁这块肥肉,骆青岑做不到,但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南帝抓到他的把柄才是。 所以她只能走暗道让各家的掌柜的在明面上买下店铺,暗中还是和从前一样。 “也并非是不在定安府,只是接下来会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转战他国,南祁这边也只能靠你们撑着。” 听着骆青岑这么说,几个掌柜的顿时放下心来。 只要她还在南祁,他们相信自己就一定能赚钱。 “我答应四小姐的条件!”其中一个掌柜的率先开了口,紧接着一个个都同意了起来。 这等划算的买卖他们自然是愿意做的,毕竟有骆青岑之前的口碑和保证他们谁也不想错过这块肥肉才是。 “还是和以前一样,诸位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几位掌柜的连忙说着,纷纷点了点脑袋。 骆青岑相信他们,他们自然也是相信骆青岑的。商议完了此事之后掌柜的们纷纷散去,骆青岑独自坐在屋子里沉静。 这边的事情算是有了个大致的处理,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将蓝蹊给救出来。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一阵头疼。 不过好在蓝蹊是被关在定安府,而不是被关在京城,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如今想利用庆王府的关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想要救蓝蹊看来还得用其他的办法。骆青岑眼珠子一转,立马动身朝着珑枢阁赶去。 天色已晚,夜空之上星星明亮闪烁,骆青岑只身前往骑着一匹烈马疾驰而行。 “阁主。”守卫的人率先察觉,在看清来人之后连忙迎上。 “先去通报邢堂主就说我回来了,让他带着我娘亲和我妹妹来见我。”骆青岑一面说着一面快速地往前走。 守卫瞅着骆青岑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应下小跑着往阁中去。 不一会儿众人便都到齐了。 许久没见到骆青岑,霎时间罗怡的眼眶就红了。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她带着哭腔骂道:“你这小混球怎么比你哥还令人不省心,一天天的就在外面做些令人担心的事情,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女儿错了。”话都没还说完就被她接了过去,罗怡顿时就噎住了。 一巴掌拍在她的身上,“你什么都知道你还让我如此担心!” “好了好了,娘亲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你们,还有件事儿要五妹帮忙。” 要她帮忙? 骆云慧顿时楞了一下,向来都只有骆青岑帮她,什么时候她竟然也能帮骆青岑的了? “最近欧阳青可有来过?” 骆云慧连忙点头,“隔三差五的就会上来。” “帮我联系他,让他来珑枢阁一趟我有事寻他帮忙。” “可是为了蓝蹊的事情?”骆云慧连忙问道,骆青岑颔首却见她面露苦涩。 “有什么问题?”骆青岑询问,骆云慧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 微声一叹,她才说道:“我早就让欧阳青帮过忙了,只是这一次大牢把守森严,任何人都不得探视,就像是有人早就知道我们会出手一样。欧阳青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蓝蹊在里面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准人去探视,也不放任何消息出来。”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夜探大牢 竟然连探视都不允许,骆青岑沉思起来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小惩大诫或者是想要故意给蓝蹊施压那么也不至于谁也不能见。 她相信骆云慧定是想了法子,也不会舍不得一点钱财,如果连这样都进不去那骆青岑定然也是束手无策的。 “我去叫阿青上来一趟吧?”骆云慧见她沉默,连忙说着。骆青岑没有拒绝,不是不信骆云慧只是想从欧阳青身上知道更多的消息。 在珑枢阁等了一小会儿之后欧阳青才赶来,瞧着他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就知道是刚睡下去就被叫醒了。 “四小姐!”眼前来人,顿时睡意全无,瞪圆了眼眸惊呼出声。 骆青岑翻了个白眼,“别嚎,搞得跟见了鬼一样。” 讪笑一声挠了挠头欧阳青坐下身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骆云慧,眼中充满了疑惑。 “是为了蓝蹊的事情。”骆云慧小声提醒,欧阳青立马反应了过来。 正色道:“四小姐放心蓝蹊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好了,现在虽说是不能进去探视但我也托了人照顾,在牢中还是没有任何的问题吃的住的也比普通的犯人要好。” “辛苦你了。”骆青岑淡淡的说了一句,坐下身子便一言不发。 欧阳青看着她的神色心里有些发憷,盘算着自己是不是那句话说错了。 小心翼翼地打量骆青岑,小声问道:“四小姐可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 “欧阳青我自认为平日里待你不薄,当初一力支持你从商甚至还默许你与我五妹来往,你可有觉得我何处对不起你?” 闻言,欧阳青脸色猛地一变,顿时站起起身惶恐道:“四小姐何出此言?四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若不是有四小姐我欧阳青也不会认识云慧,更不会发现自己的不足和优势。” “既是如此那为何蓝蹊出了事你们一个个的都瞒着我?”她目光环视落到骆云慧的身上,几乎是同时骆云慧和欧阳青都垂下了脑袋。 “说话!”骆青岑怒声喊道,惊得他们浑身一颤。 骆青岑此人平日里向来温和,说话做事都有理有据,即便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也都是冷静之后再处理,几乎没有见到她发过脾气。 但她的手段众人也是知晓的。 如今这一声怒吼已经足以证明她是真的生气了,当下吓坏了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怎么?都哑巴了是吗?” 欧阳青无奈地看了一眼骆青岑,耷拉着脑袋说道:“四小姐这事儿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是蓝当家的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让我们告诉你。” “他不让说你们就不说?到底谁才是当家的?!不说能有解决的法子么?难不成就让他一辈子被关在那大牢里面?” 被骆青岑一连串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欧阳青当下不敢再应声。 脾气也发了,心头的怒火却还是难以平息下来,骆青岑冷静片刻之后才稍稍缓解了怒气。 其实现在发再大的怒火也没有用,毕竟解决不了问题的根本。 “得想办法见蓝蹊一面才行。”骆青岑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如果见不到蓝蹊一切都是白说,她必须得知道蓝蹊究竟准备要做什么。 “四小姐莫要慌,想要见人不能走正途还不能走偏门么?”邢堂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骆青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地形我不熟悉,想要暗中潜入大牢难免不会惊动到其他人。欧阳青都说了蓝蹊所在之处把守森严,连旁人都进不去又如何能避开人见到他。” “这个简单,我熟悉!”欧阳青连忙说道,当下走到一旁要来了笔和纸画了个简易的地形图。 “这里就是蓝蹊所关押的位置,我派去照应的人说过,虽然我倒是没有真正去过但应该所差不大。” 骆青岑拿着地形图心头才稍稍安稳了些。 “事不宜迟,我得去一趟。”她说着就要走,欧阳青连忙拉住她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骆青岑,随后又从自己身上脱下外披风给她。 “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就将这块玉佩亮出来,关键时刻他们不敢将你如何的。这衣服你拿着,行事的时候穿在身上若是被人发现了就脱下来。” 骆青岑颔首,承了他的情。 经过几个月的从商之后欧阳青的确是成熟了不少,心思也更加的细腻了些。将骆云慧交到他的手上,骆青岑也更加的放心。 没有带其他的人,她独自前往大牢一探究竟。按照欧阳青给的地形图骆青岑从外沿的窗户攀进去,窗户的铁栏是可以移动的,但就是在移动的时候会发出一些声响。 光是动铁栏都耗费了她不小的时间。 翻身跃进,她稳妥的落在地面上,刚一落地就听见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来不及多想,骆青岑纵身一跃攀上了屋顶藏匿于柱子后面。 她身形娇小,巨大的柱子刚好可以将她遮挡住。 一名官差打着灯笼来回巡视,走了半圈之后打了个呵欠就折身而返。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骆青岑才跃下屋顶开始寻找起来蓝蹊。 牢房其实并不大,就是拐角特别多,弯弯绕绕像是迷宫若不是她记性好怕是都得分不清究竟哪条路是自己走过的。 蓝蹊被关押在最角落边上的独间,骆青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呼呼大睡,看起来倒是过的十分安逸。 气不打一处来,骆青岑想若非此地不合适她真想一脚将他踹醒。 “蓝蹊。”她轻声唤道,那地上躺着的人翻了个身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僵住了。 “四小姐?”他有些不敢相信,身子往前挪了挪。 骆青岑咬牙切齿的瞪他,“你这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 蓝蹊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当下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不就得被关在这儿一辈子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带盛德凌过来 “怎么会被关一辈子呢?那南帝还指望着我创造更大的利益,他不会将我如何的。倒是四小姐你不该回来的。” 骆青岑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懂蓝蹊在说什么。 “我先带你出去,有什么话回去之后再同我解释。”骆青岑说着站起身子就要砍掉牢门上的锁,蓝蹊见状连忙站起身子摆手还伸长了脖子朝外面望去,唯恐惊动了牢房里的狱卒。 “四小姐我在这里待两日并不碍事,欧阳青都打点好了这些狱卒并没有苛刻我任何,我晚些时候出去还更好一些。” “我已经安排了玉清和邀月在东离和北寒开始铺网,我如今在牢中会让南帝更放低警惕一些,我若是出去了反而会让南帝盯紧,届时他们就更不好操作了。” “铺网?”骆青岑抿唇,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还想问个清楚耳边又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两人都听见了骆青岑当下一个闪身就躲到了旁边的墙上。 这面墙靠暗,从外面走过来的地方根本看不清,正好又有蓝蹊身子挡着就更不容易发现了。 那狱卒看了一眼,见没有特别的情况又转身离开了。 骆青岑等了小半会儿才走出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个地方不能待太久,这个时候若不能将蓝蹊带走那她现在也必须得离开了。 “四小姐赶紧先离开吧,两日后若是我还没能出来那请四小姐前来营救。”虽然有许多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但此地不宜久留骆青岑也只好应下。 转身离开她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骆青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珑枢阁,躺在软塌上脑子里一直回想着蓝蹊的话。 铺网?他到底在铺什么网? 为什么明知道南帝会对他下手他还心甘情愿的待在大牢里面?而且,不仅是蓝蹊还有赵玉清、欧阳青、邀月和骆云慧各个都瞒着她蓝蹊的事情,这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思索了半天都想不清楚个头绪来,骆青岑也有些疲惫便沉沉睡去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众人早就等候她多时终于等到她起身。 “昨夜太晚怕扰了四小姐就没来问,可是见到蓝蹊了?”邢堂主问道,旁边的几人也是一脸的担忧。 骆青岑颔首,“见到了,他说如果明日没有出来的话便让我去营救他。” “蓝蹊的事情暂且可以搁置一旁,邢堂主麻烦你带些人帮我办件事情。”骆青岑说着从身上取下自己的玉镯子递给邢堂主接着说道:“去盛德府将凌公子接到这里来。” 邢堂主颔首,识时务的没有多问当下命人去办。 骆青岑的身份本来就是多重样的,她身边结识的人也非只是江湖之辈。盛德将军逝世之事天下皆知,骆青岑这般做想来应当是盛德将军的事与他们有关了。 “我估摸着明日蓝蹊也出不来,咱们还是好生谋算一下如何营救他吧。”骆青岑想若是他能出来那早就能出来了,又何须等这么长的时间。 “我昨天已经探过了那地牢不大但是弯道不少,很容易走错了路,所以明日由我去营救蓝蹊,你们带上些人掩护就行。” “欧阳青带上些迷药和酒给狱卒送去,你反正也时常光顾偶尔打点一下也无可厚非。”骆青岑快速地安排着,所有的计划听起来都是天衣无缝。 欧阳青钦佩于她的细致,每一个细节都计算的十分精密,甚至也保全了他们每个人的安危。 骆青岑的计划已经定好,就等着明日若是晚上都不见蓝蹊那他们便会行动。 “四小姐,凌公子来了。”邢堂主敲了敲门,露出半个脑袋。 “请进来。”骆青岑颔首,盛德凌就从门外走进来。轻装上阵,身上也就背了一个包袱,腰间带了把佩剑。 骆青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此行定得小心谨慎,若是带的东西太多难免不会引人注目。 “委屈你了。” 盛德凌摇头,眼中划过一丝不舍,“不委屈,这把剑是爹送我的第一把剑,用它来给爹报仇一点也不委屈。” 骆青岑上前一步,紧了紧他身上的衣袍,扬起脑袋说道:“别的我不敢给你保证,我只知道只要你活着,我就一定会让你再见到盛德夫人。” 盛德凌眼中露出精光,有些激动的抓着她的手。 “邢堂主。”骆青岑慢条斯理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拨开,转过头说道:“守住盛德府,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保护好盛德夫人的安全。必要时,带着她离开。” “是!”邢堂主用力地点点头,眉眼之间都含着一丝笑意。 这才是他心中的那个四小姐,敢赌敢做。 “没想到你竟然是珑枢阁的阁主。”盛德凌有些诧异但同时又很高兴,如今看起来也只有用江湖中的势力才能够保证夫人的安全,否则在南祁谁还敢与南帝为敌? 骆青岑淡淡一笑,“待会儿让邢堂主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好生歇着,明日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明晚事情办完之后就能离开。” 盛德凌应下,知道骆青岑还有事当下也不再打扰。 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等待,骆青岑和珑枢阁的人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蓝蹊,最终决定开始营救。 由欧阳青先去打点,带了些菜肴和酒水便去了牢房。 “欧阳公子你又来了?都说了不能见,你也不能让咱们难做不是?”门口的狱卒一见到是欧阳青顿时就感到了头疼。 这位欧阳公子他们也得罪不起,可上头的命令也不敢违背。 “说什么胡话呢?我知道你们将我那朋友照顾的挺好,我这不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么,虽然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但能够帮我打点一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次我不看人,也不让你们难做,我就进去给你们送些酒菜可行?”欧阳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狱卒也不好拒绝当下便让他进了牢门。 第七百二十六章 带走人 欧阳青也十分识趣之字未提关于蓝蹊的事情,带着酒水就坐了下来。 “我想着这人不知道得关多久,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兴许以后麻烦诸位的日子还挺长,今儿个特意挑了个时间请大家伙吃上一顿。” 欧阳青一面说着一面将酒菜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都是顶好的食材,平日里这些狱卒也都鲜少能够吃到。 食指大动几个狱卒馋的发慌,连忙说道:“欧阳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这哪儿能好意思啊。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行了,承了你们的情我也只能靠这点小恩小惠的了,来来来千万别客气。” “这酒可是几个月前在食斋买的,你们也知道那食斋的酒可是香醇入口,赶紧喝上一口试试。”欧阳青给几人都倒满了酒,倒酒的时候故意转了个圈。 三杯下肚,几个人就已经倒了两个。 欧阳青啧啧两声,看着旁边的狱卒说道:“瞧瞧这两人根本不行嘛!来,咱们继续!” “待会儿再喝,我得去巡视一圈,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那狱卒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正色起来说道。 欧阳青颔首,放下酒瓶子开始喊着旁边的两人。 不论怎么拍打都没有反应,欧阳青眼眸一沉,不由地勾起嘴角。 这阴阳壶的确是个好东西一面是水一面是酒,就算他再喝上十杯也是不会醉的,只不过是喝多了容易内急。 没过一会儿那狱卒就回来了,牢房没有大问题又拉着欧阳青接着喝了起来。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不过一会儿就又倒下了。 前脚一倒下,后脚欧阳青就打开了牢房的大门,骆青岑连忙进了大牢看着瘫倒了一桌子的人,欧阳青推攘着她往前口中低声念叨:“快一点,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你把门关好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来。” 骆青岑颔首,看着他那猴急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蓝蹊还在狱中瞧着骆青岑来了苦笑了一下,“还是失策了,竟然没能出的去。” “赶紧走吧,废话这么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骆青岑打开牢房的门顺势将他拉扯出来。 蓝蹊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抬脚大步朝外走去,回过头看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黑衣人往里面扔了个和他身形相似的人,随后关上了牢门。 主子就是主子,不管做什么都计划都如此周密。 蓝蹊走出大牢伸了个懒腰,骆青岑一脚踹了上去,怒斥道:“那日就让你出来你偏不,非得等到今天,回去再同你算账。” 说话声渐渐变小,大牢中的欧阳青稍稍松了口气,端起阴阳壶的另一面咕噜噜的灌下一大口,眼前一晕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等到几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骆青岑等人早就离开了许久。 率先醒来的人还是那个后面被放倒的狱卒,看见倒下的几人他顿时心道不好,连忙将另外两个狱卒摇醒,三人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查过去,在看到牢房里还有人的时候顿时放下了心。 回过身才看到桌子上还趴着个欧阳青。 “欧阳公子!”狱卒用力地摇晃了几下,欧阳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满口的酒气熏得狱卒退后的三尺。 身子歪歪斜斜摇摇晃晃,他两眼都冒着金星,“喝!继续喝!” “这欧阳公子也是醉的不轻,赶紧找两个人把他送回去!” 狱卒说着摆了摆手,连带着帮忙将欧阳青运出了牢门。 门口接应着的正是骆青岑等人,狱卒一听是欧阳府上的人也没想那么多当下就把人交给了他们。 上了马车,骆青岑闻着他那一身的酒味不禁晃了晃脑袋,就着他微张的嘴喂了一颗药丸进去,又给他灌下一壶热茶,过了好一会儿欧阳青才清醒过来。 烈酒伤神,脑袋嗡嗡作响,他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人救出来了吗?” “当然!”骆青岑扯了扯他的衣衫,“你这一身的酒气待会儿可别去找云慧了,洗洗再去吧。” 拉起自己的领子嗅了嗅,欧阳青自己也有些受不了。 几人回到珑枢阁,欧阳青连忙去洗漱,蓝蹊也换了身干净地衣衫乖巧的坐在一旁等着被盘问。 骆青岑打量他,抿了抿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挑眉看他。 轻咳一声,蓝蹊说道:“从当初南帝和东离联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打压咱们,于是我便让邀月和玉清着手将南祁的店铺大部分的转移到北寒和西昭去,东离那边暂时还没有伸手,不敢大面积的撒网,只能先将北寒占据下来。” “那你被抓起来又是因为什么?”骆青岑问道,蓝蹊讪笑一声,抓了抓头。 “明面上你手中的店铺都是我的,可南帝不是傻子,也知道我是替你办事的,所以将我抓起来就是为了暂时的垄断在南祁的商铺,断了咱们的资金和供货。” 这个答案和骆青岑预想的一模一样。 如今达州营地的将士和军资都靠着她在维持,一旦商铺的资金断掉那么军需物资这一块也就跟着垮掉,到时候营地将士不等同于是任由南帝宰割。 蓝蹊还是有先见之明。 “这一点你已经不用担心了,我已经让各家的掌柜的走明账盘下了店铺,你随我们一起离开,这边的事情交给欧阳青处理。” “我去达州?”蓝蹊眨了眨眼睛,想到穆泽那张脸他连忙摇头,“我去北寒算了,反正只要离开南祁南帝就拿我没辙,我去北寒还能帮衬邀月。” 翻了个白眼瞪了他一下,骆青岑撇嘴道:“随你,总之你明日就得走,不然欧阳青这边就会惹出大麻烦来。” “知道了,知道了。”蓝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明天就走可以吧?这边的事情全部交给欧阳青,反正也没几家店铺,正好云慧也在这里守着,账面上也都是算清了的。” 骆青岑颔首,满意的笑了起来。 蓝蹊是个经商的人才,也是个大局观十分明晰的人。南祁如今只是一滩死水被困着,而北寒和西昭更需要他发挥自己的才能。 有蓝蹊坐镇北寒和西昭,只会更上一层楼。 第七百二十七章 穆泽,别来无恙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浩瀚苍茫,视野里除了漫漫沙石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边野,阳光折射下掀起一片金色波浪的大海,沙漠石壁犹如万点星光。 单调的黄色连一颗葱绿都见不到,但却给人一种更加开阔的感觉。 软绵绵的黄沙之上有一行人骑着骆驼慢悠悠的行走,黑纱裹面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从身形上看分的出是两男两女。他们穿过戈壁沙滩翻过驼起的山头直奔达州。 站在城楼之下,那黑色宽大的两个字体令人感觉到一种磅礴的气势。 还未踏入城门就已经听到了里头热闹的喧嚣声。 男子步行向前站到穿着一身茶白色蜀绣裙衫的女子身边,身子微微往下弯曲透出一丝恭敬,“没想到短短数月的功夫,这达州城竟已如此完善!”男子的话语中露出一丝诧异,但更多的确实惊喜。 “这不过是开始。”女子清亮的嗓音传出来,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透着一丝令人遐想的暗哑。 女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走吧,咱们先进去。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想也是。” 二人对视一眼,抬脚进了城。 在达州城修建完善之后穆泽在此地买下了一幢院子,名为穆府。来到穆府门口,骆青岑卸下面纱,门口的守卫连忙弯下腰避开身子。 轻车熟路进了屋子她促狭一笑,“先别急着摘下你的面罩,让他好生猜一猜。” “细算起来也是有些年头未见了,也不知晓他是否还记得。”盛德凌有些感慨,目光之中也多了一丝期待。 “将军可在书房?”她顺手拉过一个婢女,目光往着书房看了看。 见着是骆青岑连忙了行了礼,弯着腰垂着脑袋回答道:“被漓小姐派人叫到营中去了,说是要晚膳的时候才回来。” “那备好晚膳,等将军回来之后告诉他我在等他。” “是。”那婢女连忙应下,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骆青岑回过头耸了耸肩,“看样子得等到晚膳时才能见他了,我先给你安排间屋子住下,这长途跋涉的你也累了,稍稍休整片刻我待会儿会让人叫你。” “有劳。”盛德凌也不同她客气,坦然应下。 给盛德凌安排的屋子在西厢房,因为府邸本来也是刚买来不久的每个地方都是打扫过的,所以也无需再打扫一遍,只是该添置的东西都添置上了。 骆青岑也回屋子休整了一下,她和穆泽还未成亲虽然大家都知道二人是过了门订了亲的,但该守得规矩还是守住的,并未与穆泽共住在一起。 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墨色的长袍披在外头,一头情丝垂下,手中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浏览。大约是怕屋子里的光线太亮惊醒了她,他还特意灭了几盏烛火独独剩了他手边的一盏。 灯光忽明忽暗摇曳在他轮廓分明的俊脸上,一时间竟看得出了神。 “府中的婢女说你回来了,我猜着你也是思念我,只是为夫没想到夫人竟然如此热切盯得为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话的时候他身形一动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眨巴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耳边都是他那一口一个的‘为夫、’‘夫人,’霎时间羞红了她的面颊。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指间,动动唇就能相互触碰到。 也不是没有轻吻过,就是突然之间骆青岑就有了一些不适应。 嗔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退离半尺,她扬起下巴说道:“来了也不叫醒我。” “你赶回来有些疲惫,我进屋的时候你一丝警惕都没有我就知道你定是乏了,就没吵醒你。” 她和他一样向来都是警惕的人,稍有一丝动静都能惊醒。 骆青岑也懒得搭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说道:“晚膳可备好了?” “听下人说你要宴请客人,还将人带来了府中安置在西厢房?” 骆青岑挑眉一笑,挽着他的胳膊出了房门,“不是我的客人,是我们的客人。” 进了前厅骆青岑才让人去请,盛德凌来的时候脸上还罩着面纱,只露出了半双眼睛。冲着二人点了点头,他主动的坐下身子。 穆泽疑惑地看了骆青岑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猜猜?”下人一面布菜,她一面说道。 “不会是?”穆泽顿了顿上下打量了盛德凌一眼,皱起的眉头忽然松开,“阿凌?!” 盛德凌轻声一笑,摘下了脸上的面罩,“穆泽,别来无恙。” ‘噌’的一下站起身子,穆泽欣喜若狂。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骆青岑会将盛德凌带过来。 之前让骆青岑回定安府其中一件事就是希望她代替自己安顿好盛德府上,原本以为骆青岑会向之前自己的决定那样将盛德夫人和阿凌送出南祁,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将人带来了达州! 这若是让南帝知道,那岂不得气疯了? 盛德将军是人才,盛德凌也是英才,跟着自己的老子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兵法军法滚瓜烂熟,行军打仗更是不在话下只是这盛德将军刚刚战死沙场,南帝还没来得及用上盛德凌罢了。 “阿凌过来了那夫人呢?” “我娘说这辈子父亲都是一人在外,如今她想多一点时间陪着他,也照顾着盛德家的列祖列宗。” 穆泽闻言顿时拧起了眉头,他们这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是让南帝知道盛德凌来了达州,必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他首要开刀的必定是盛德夫人和盛德府! 南帝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更不是一个顾忌明君名讳之人,否则他但凡要是顾念一点都不会对庆王府下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劝诫过夫人她执意不肯走,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守在盛德府了,一旦南帝有任何异动都会无条件的先将夫人救出来。” 穆泽转过脑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当下反应过来骆青岑是动用了什么势力。 第七百二十八章 寻谋士 穆漓拿下达州的时候因为缺乏足够的实战经验所以最后还是动用了铁云十八骑,达州的兵力虽然现在已被全面掌控,但铁云十八骑已经在边塞打出了名声,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不仅令南帝忌惮更是令东离和西昭都多了三分警惕。 而如今她再一次露了底牌,南帝若是知晓更会存了除了她的心思。 骆青岑,太危险了。 穆泽想到这里眉头又再一次皱起。 “你这是什么神色?如今阿凌来了你们兄弟许久未见应当高兴一些才是,今儿个就别再想其他的事情,安安心心的吃顿饭。” 骆青岑不知道穆泽是在担心自己,还以为是在担心盛德凌的事情。她只是不想盛德凌一来穆泽就摆出这幅神色令人担忧,于是便宽慰了几句。 神色稍缓,穆泽吁出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道:“是我不对,阿凌才来今日就别想那么多,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杯。” 盛德凌佯装不懂,承了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今夜不谈其他只谈情谊。” 对饮成三人,畅快至极。月色之下,屋中人欢声笑语成一片,从闲情趣事聊到小时候两人在军中的事迹,说起来恍若隔世却无比令人回忆。 骆青岑在旁添酒,桌上的菜肴热了又热。月轮高挂,二人许久都没喝得如此畅快,一时间都有了些许醉意。 穆泽微红着眼眶靠在椅背上,“犹记得上一次对饮之时还是数年前,夫人的一手荷叶糯米包鸡香甜又下酒。” “可不是么?那可是我爹都馋的手艺,你可还记得那年你多吃了一口就被我爹追着打,你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后来还是我告诉你这荷叶糯米包鸡啊是我爹的最爱。” 盛德将军常年在外镇守鲜少能回家,其他都不好就独独好盛德夫人的这手艺。 想起这个事情二人都不由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响彻屋子,却又戛然而止。 剩下的便是无声的沉默。 如今盛德夫人那手好手艺再没有人能够尝到,而喜欢她手艺的人也离去。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 “阿凌。”穆泽轻声唤了一句,转过脑袋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盛德凌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记得那日陛下下旨让父亲带兵出征,他那晚整夜都和母亲待在一起,第二日他临行前对我说了一番话。” “他说天下将至大乱,君不君民不民,君错民便错。要匡扶南祁江山要想走上正轨就要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他的选择是你他不会错,他看着你长大知道你的为人,南祁的江山是他是庆王爷是高将军是千千万万将士一起打下来的,不是南帝只不过他是最合适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罢了。所以,这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番话若是放在从前定是大逆不道,有谋反篡位之嫌疑,可如今战事已经拉开局面已经形成,哪怕是盛德凌说他盛德家有一份皇位穆泽都不会惊讶。 “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沉默了许久,穆泽才开口。 的确是有共同的仇人,如果南帝没有急于着想要拿走盛德将军手中的兵权,没有那么急于着想要他和穆泽互相残杀,如果他没有急着想要至盛德将军于死地或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满盘皆输。 “那不妨为了咱们共同的仇人,干一杯。”骆青岑端起酒杯笑望着二人,她脸上的笑容如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了二人那惆怅的心。 盛德凌选择了站位于穆泽身边,穆泽将号令三军的令牌直接交到了盛德凌的手中。 谁都没有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给了别人,就连盛德凌自己也没想到。 按照穆泽的说法这东西原本也就是盛德将军的,如今子承父业也是理所应当。 被说服后的盛德凌也就接受了,并承诺于穆泽绝不辜负他的期望。 三军令牌握在盛德凌的手中,铁云十八骑在穆漓的手中,军中两位大将都是手握重兵穆泽倒是成了无权的一个挂名将军了。 有盛德凌来了穆泽更是轻松了一头,军中事务都可以交给他打理,自己也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情。 盛德凌要上手还不容易,穆泽带着熟悉了两日之后他已经能够独自运用。 五月的达州比京城来的更炙热一些,因其靠近边塞绿树鲜少成活,日头直射下来照在人身上还有些火辣辣的刺痛。 原本在京城要七八月份才能感觉到的温度,如今不过五月时节就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骆青岑酷暑窝在屋子里不肯出门,屋子里放置了不少的冰块降温,身上的衣衫也换成了薄纱裙。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半个光洁的额头,整个人显得精神清爽不少。 “你回去了几日可有其他的事情?” “南帝下手忒狠,将定安府的铺子砸了个稀巴烂,还将蓝蹊给抓起来关押着了。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人救出来送到西昭去了。” “好在蓝蹊倒是个精明的,早早的就将产业转移到了北寒、西昭和东离,这下南帝就算手再长也触及不到。” 骆青岑一面说着一面挑起一颗晶莹剔透的冰葡萄,放进嘴里冰冰凉凉十分爽口。 “南祁这块肥肉你就这么松口了不像你的作风。”穆泽皱起眉头端过她面前的葡萄,又拿过一个碗,一颗一颗的将皮剥开放进去。 “自然是没放的,就是损失了一些钱财罢了。各家掌柜的走了明账盘下了店铺,再从盈利中抽取提给他们。” 穆泽若有所思,微微颔首,“的确是损失了不少。” 骆青岑轻笑,晃了晃脑袋撑起下巴看他,“短时间内南帝应该不会再开战,但是暗地里想要通手脚的事肯定不会少做,现在东离虎视眈眈北寒隔山观虎斗两边都不是吃素的,我觉得你应该挑几个谋士,你一个人也没个三头六臂如何能应对这么多面?” 第七百二十九章 三个全要 这倒是实话,只是除了骆青岑谁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对他讲。 穆泽纵然谋略过人可总归来说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腿,不是说他无法顾全大局,只是如今的时局他们自己都没办法看透,又何谈去想对策。 更何况人若是紧绷状态之下很容易忽略了本质的东西,也会忽略掉很多重要的东西。 穆泽是人不是神,他也会有一日疏于疲惫,索性有这日的情况倒不如提前做好了准备预防。 “我已有人选。”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眸中绽放出一丝光彩不由地令骆青岑好奇起来。 鲜少能有人入了穆泽的眼中,能让他早就有准备的人的确是很令人遐想。 挑起眉梢望他,骆青岑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谁?” “一个旧相识。”刻意卖了个关子引得骆青岑心痒痒,窝在边上一个劲儿的琢磨着却始终想不出来究竟是谁。 旧相识? 放眼天下能够在穆泽身边做谋士的旧相识,能有谁? 见她皱着鼻子拧起眉头冥思苦想的模样,穆泽勾起嘴角享受着这难得的一幕。 讨好似的看着他,却见他转过了脸恍若未见,伸出手臂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故意说道,“我这几日伏案太久,脖子和肩膀都有些酸疼了,改明儿得让白间给我开几幅药贴……” “哪儿能这般麻烦?我来替你捏一捏。”识时务的接了话,她跳下软塌站在他背后,小手揉捏着他宽阔的肩膀,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合适。 微微弯下身子,她凑近他的耳边小声问道:“你心中想着的人是谁?我寻思过了旧相识中能让你看的起眼的莫不是袁青?” 穆泽正享受着她的示好,闻言睁开了双眸。耳边的发丝垂下落到他的面颊上轻轻痒痒的,十分舒服。 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带,伴随着她的惊呼声就落到了他的怀中。 勾住了他的脖子,娇嗔着瞪了他一眼,面色上漂浮过两朵红霞。 秀色可餐。 “只猜对了一半。” “周伟和袁青?” 穆泽摇头,挑起她的发丝凑到鼻尖轻嗅,“周伟不适合军营,我要的是杜江和袁青。杜江胆量是小了些但在大局观之上却比两人都好,而袁青的谋略不亚于我之下所以用他二人合璧是最好不过的。” “当初三人在状元巷结识,后又同时高中入朝为官,官场之上也是相互帮衬提点这三人的感情早不是当初那般萍水相逢简单,如今你要了二人却不要周伟,他的心思……” 骆青岑咬了咬下唇,穆泽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不准她咬自己。 “他若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那也不配留在书院,更不谈广教学子。更何况,他我想要留于后手,以便将来。”话虽没有说全但骆青岑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穆泽答应过她不会坐上那个位置,但务必得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来坐这个位置,他若要辅助那更需要一个合适教学帝王的老师。 周伟,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一步若是周伟走的正确那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若是走错了那便是万丈深渊。 骆青岑不可惜,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当初要结交这三人也无非是为了穆泽。 能用则用,不能用便任由其。 只是如今是他们在商议对策,而另外两人的想法他们都还不知晓,更何况袁青和杜江都是新晋的榜眼和探花,正值前途光明之际着实不敢保证会不会放弃这大好的前程选择与他们同行。 从南帝手中抢人,无异于是虎口夺食。 太冒险!太冒险! 伸手探上她的眉梢,穆泽沉声道:“不许你想太多!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处理,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即可。” 他不想她处处为自己考虑,为自己思忧虑。思虑过多容易患上心病,他还想和她有无数个将来。 “知道啦。”卖了个乖,她将脸贴近。 * 偷了几日闲穆泽又开始忙碌起来,营地的将士们先前都是跟着盛德将军镇守边塞的,身上的衣衫武器都是更换了最好的,如今多了几十万大军所有的物资都需要重新再添置。 达州城内百姓安居乐业,民心所向穆泽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赋税一事。 如今银库缺乏,穆泽头疼不已。 之前的一切都是骆青岑出资,虽说二人不分彼此但穆泽也总不能靠着她在维持几十万大军,更甚至南帝毁了她这么多间店铺骆青岑的损失也极为惨重。 下方的将士有人提出提高赋税,从赋税之中筹备军资,提议刚出就被穆泽给打了回去。 提出此异议的将士是盛德将军带来的十万大军之中副将——王耿明。 此人身子骨瘦弱,面色蜡黄,一双眼睛凹陷进颧骨,乍一看就不令人讨喜。但他确实是有能力做到副将位置上的人,他比一般的副将更为能权衡利弊。 虽说这个提议不好,但放于眼下来讲却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若是此时开战,他们兴许还能足够的银钱。 被当众拂了面子王耿明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面色阴沉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吭。 “将军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末将便收回方才的话!” 穆泽淡淡扫他,抿唇,“达州城刚建不足一月的功夫,如今能有这番光景引得许多人进城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民心所向,何为向民?那便是知道百姓要什么,得什么,顺什么。若达州城与京城一般赋税,那这些百姓为何还来?” “王耿明目光得放长远一点,我给你十文钱你便只能得到那微不足道的十文钱,可若是营中每个人都给你十文钱你大可自己细想。” 不重不轻的教训了,王耿明脸色羞愧。 穆泽要的是民心不是钱财,越多的百姓来到达州那自然而然达州城内的收益也就越多,他不仅不涨赋税,还要继续降! 至于银库一事,的确是伤脑,但穆泽却并不是没有办法。 “听闻南帝最近正在筹备粮草,可知下放官员是谁?” 第七百三十章 没有就偷 众将士纷纷摇头,皆不知情。 盛德凌正巧从外回来,本是有事要同穆泽商议却无意间听见了他的话。 “是太子殿下!”他连忙应声,脱下头盔放置在一旁。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带着三分审视。盛德凌是从京中来的,他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众人倒不是有所怀疑,只是事情都过去如此久了他如何断定下放的人是太子殿下而不是别人?难不成南帝就不会改主意吗? 穆泽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盛德凌连忙解释道:“先前在京中有听下面的人提及过此事,陛下有意锻炼太子,以便将来继承大统。” “竟是如此。”刘云诧异,仰起头看着穆泽,“既然知晓这下放的人是太子,那咱们要做什么?” 穆泽既然问了那便肯定是有计划的。 难不成是想从太子身上捞金? 想想都觉得有些刺激! “可知是走哪条道?” 这一次盛德凌可也只能是摇头晃脑了。 穆泽抿唇,沉思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深邃,随即弯起嘴角。 南帝要筹备粮草务必是从地方官员手中通过的,而每个地方的官员手中捏着的大多数穆泽都很清楚,除开百姓所需和不时之用剩下的并不多。 所以他们应该还需要从各个商铺集资,若是这批粮草无意被盗那么太子殿下定然不好交差,如此一来他必然会想办法到处收集…… 穆泽想到这里已然有了想法,南帝不出战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开战,那他们也就只能用些非常手段来对付了。 “刘云,派几个人去潜进京查一查,看看太子殿下会走哪条道。” “是!”刘云刚应了一声,却见门口多了个身影。 “不用查了。”骆青岑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纷纷转身,她款款而来。 面色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身上的茶花裙显得她富贵雍容,头上的珍珠发簪简单大方,像个青清纯的花仙子。 在营地的时候她也时常出现在军营里,不多话但出口必定是计策。搬到达州之后骆青岑倒是鲜少来了,毕竟军区重地她也不能坏了规矩。 骆青岑递出一张白色纸条给穆泽,扬起眉梢,“这是刚传来的消息,欧阳青给的消息说是南帝已经向各州府下令要筹集粮草,各州府十石。” “按照现在的价格一石二两银子,十石就是二十两。整个南祁国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有三十六州府,那就是三百一十六石。” 骆青岑颔首,“没错,南帝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将所有州府的粮草筹集齐,所以他只能从京城周边开始。” “也就是临州、扬州、螺洲和淮州。” 四十石粮草足够他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对各大州府来说也并不困难不会影响到任何。 看来南帝还是防了一手的。 “这摆明了是在集资攻打咱们,咱们如今也就达州一块地界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南帝的。”刘云咋呼起来,言语之中都是气愤。 从前倒是没有觉得圣上如此过分,如今站在了对立面他所做的事情倒是让他看了个透彻! “怕什么?咱们没有他们有啊!” 骆青岑笑了起来,扬起下巴看着穆泽,眨巴着大眼问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一样。”他丝毫不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应了起来。 这二人的腻歪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就连盛德凌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撇过了脑袋。 在府中这样就算了,如今这军中重地也这般…… “不是,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怎么一点也听不懂……”穆漓也是一头雾水,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太子殿下下放各州筹集粮食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还想烧了粮草? 那可是南祁的子民不是西昭的子民啊! “太子殿下要筹集粮草各州府十石,乍一听并不算多,但是南帝不会轻易就只要四十石粮草,所以只要战事为起他便会继续让太子殿下筹集。四个州府四十石,六个州府就是六十石,若是等到太子殿下将这六十石粮草筹备齐全再给他一股脑的偷了,立马起兵对南祁发起进攻,那这个时候太子殿下定然会自乱阵脚。” 将自己的思路一点一点分析出来,众将士听得是极为认真。 骆青岑端起案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穆泽接话,“京城周边四大州府都被筹集了一遍,按照皇令各州府只出十石,太子殿下若是再要那定然会引起官员的不满,当然他也可能利用身份威压,战事在即他哪有时间和功夫再重新筹备,这个时候若有人贩卖粮草那太子殿下肯定会选择用银子解决。” “这是他头一次历练自然不想令陛下失望,所以再贵他都得买!” “最好他没了钱从户部拨款,从而令南祁的国库一时间难以周转过来。”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下去,步步计划周密天衣无缝,任何一种可能性都被他们算计其中。 屋子里的将士们听得是后背直渗冷汗,十分庆幸自己与这二人站在了同一阵营里。 南帝? 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人家说什么来着?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之间他们就谋算了这般多,若是再拖延一点时间都不敢再往下想! 只是众将士在感叹自家将军和夫人足智多谋的时候也不由地暗自吐槽,这夫妇二人的心那是相当的狠! 拿别人的粮草赚钱,这种事是一个大家闺秀和一个自幼出生高贵的人会做的吗? 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盛德凌不由地扬起脑袋开始质疑自己父亲的话。 这穆泽当真是能做国君的料? 他记忆中的穆泽根本不是这样的啊!什么时候如此令人……下作的手段竟然都出自于他的手中了? 今日这番商议,简直是令盛德凌大开眼界,再次刷新了对穆泽和骆青岑的认识。 这夫妇二人不是善茬,但他们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听好太子殿下的每一个落脚点!” 第七百三十一章 到临州 临州。 海水腥甜之气息铺面而来,天际边上的白肚云升起露出一丝金边,隐隐渗透出红光来。 临州最大的海物货商周府里早早地就来了两位贵客,周当家的还睡在温软香玉怀中听到来者的名字顿时抓起衣衫就往外跑,都还未来得及洗漱。 两名贵客正是骆青岑和穆泽。 达州城内暂时安定,南帝短时间不会再骑兵但监视达州的眼线却一直没有松懈过,二人耗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营地里跑出来。 这个时候他们本不应该出现在南祁的地界里,但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南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此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说两位祖宗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跑到临州来了?”周当家抹了把头上的汗,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才开口说道。 这二人伪装的也是极好,骆青岑的易容术此时已经出神入化,轻而易举地就给两人换了张脸。要不是自报家门,站在他面前周当家的都认不出来。 南帝和穆泽开战之事天下人尽皆知,周当家的想不知道都难。 “自然是有事前来。”骆青岑勾唇一笑,四处看了看问道:“当家的可知道南帝下令筹集军粮,要各个州府出十石粮来可有此事?” “是有所耳闻,不过咱们临州向来以海物为生,这十石粮虽是不困难但也算是极为重要的,怎么你们打上这粮食的主意了?”周当家的是个聪明人,从骆青岑一句话中就听出了问题来。 “据我的消息传来,太子殿下第一站就是临州。”她组建了这么多青楼可不是光赚钱的,若是连这点情报都弄不到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的银子? 周当家的吃惊,瞪大眼眸看着这二人。 这还真是打上粮食的主意了。 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二人,周当家很想问问他们这天下间到底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打军粮主意这件事都能想的出来,简直是胆大包天! “周当家的在临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弄清楚一点消息应该不难吧?”骆青岑笑,笑的他毛骨悚然。 当初若要早知道这骆四小姐是个腹黑的角色,她就算给他黄金千两他也不会与她合作! 可现在贼船都上了这么久,利益也赚了个满钵满载,这事儿不做他也得做。 “这消息交给我打听便是,我会帮你们弄清楚太子殿下的一切事宜。” “有劳了。”二人告辞,回了客栈。 舟车劳顿二人刚到临州就去寻了周当家,回到客栈二人都有些累了,正准备歇息下来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声传来。 “快看,快看!是临王殿下!” “咱们这临州城最近可是走了好运,临王和太子殿下都赶着来了。” “可不是么?听说临王是陛下所有儿子中长得最为俊俏的一个,就是性子差了些,脾气有些暴戾。” 二人对视了一眼,穆泽连忙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推开一个小缝隙往下望去。 那宽阔的街道上围堵满了人群,临州城的百姓自发的站到了两边,路道中间有一俊俏男子身着月牙银色边秀长袍,头束月牙冠整个人风度翩翩,俊朗清逸。 他目光很是倨傲,不屑一顾的模样让穆泽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还是这般。 也难怪南帝至今都不传位,太子无庸才华平平就算将来继承了大统也无法治理好南祁,临王是个有心思的,比太子稍微好上一些但脾气太为暴戾不得民心。 临王同太子斗了多年无果,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人身后的党羽。 “他怎么来了……”穆泽低声呢喃,目光中升起一丝担忧。 临王的出现恐怕是会坏了他们的大事,这人可不好对付。 “怎么了?”骆青岑问道,穆泽关上窗户坐了回来。 “临王来了,他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跑到临州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更何况太子殿下还没到他却先到了恐怕也是想打这批军粮的主意。” 骆青岑拧起眉头,沉思起来。 这临王打上军粮的主意可不是好事,若是要跟他们对上了那可真是令人伤脑筋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临州,这临王可真是有点意思。”她的话中透着一丝讽刺,别有深意地看了穆泽一眼。 “我猜南帝肯定给了临王另外的安排,否则他不可能这般高调的来临州。” 冷笑一声,骆青岑顿时睡意全无。从床上爬起来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上,开了一个小缝隙,淡淡的说道:“来了个临王更好,狗咬狗的事情更容易招人背锅。” 穆泽含笑,明白她的意思。 “又得麻烦周当家多打探一些消息了。” 翌日,周当家的就传了消息给二人,太子殿下会在三日后才到临州,在此期间不会逗留太久所以这三日整个临州都得将粮食给筹备齐全。 现在临州城内各官员都行动了起来,决定三日后将粮食放在临州城府的库房里,等太子一到立马就运出去。 至于临王来这里为何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临王在驿站住了下来之后就没了动静。 这两个消息对骆青岑他们而言已经是有很大的帮助,总归是知道太子殿下会在临州城内待上多久。 “既然要狗咬狗,那必然得给他们制造一点事端,否则后面的事情如何能令人相信?”邪魅一笑,穆泽那浑然天成的邪气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倾泻无疑。 “如何做?”这宫里头的人她还真是不了解,倒不如乖乖听穆泽的安排。 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几句,骆青岑眼眸微眯缓缓勾起了嘴角。 “这倒不难,花上一些银子的事罢了。” 穆泽摇头,“不,要肯定咱们就要最好的,临州城内有一著名雅妓名唤挽璧,临王对她早就有所企图只不过这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一直以来临王是想得又得不到。” “她不想攀上临王?”骆青岑有些吃惊,不管是雅妓还是卖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进了窑子里都有她们的身不由己,能够攀上权贵脱离苦海为何不好? 哪怕是做妾,也比这一人朱臂万人枕要好。 第七百三十二章 实属不配 “挽壁此人性子清高,既为雅妓那自然是才学不假,加上她的容貌也有不少官宦子弟富甲一方之人求娶。她不愿不外乎是因为两个原因,其一心有所属,其二为情所困。” 翻来覆去说到底都是为了情字。 只是这两个原因究竟是哪一个原因他们都得弄清楚。 想从挽壁下手对付临王,那必然得抓到关于挽壁的弱点才行。 “临王身份尊贵,别说是一个雅妓就算是丞相千金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虽说皇室不能容许挽壁这样身份的人,但凭借着临王的身份随随便便给她编造一个也不是难事。临王没有强取豪夺那说明这挽壁还是有些手段的,不过依我看这临王可不像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一次两次的拒绝会让临王有新鲜感,会有一种欲拒欲还的感觉,可拒绝的次数多了他的颜面往何处搁? 传出去岂不是得令人贻笑大方? 堂堂临王殿下想要一个青楼女子还被拒绝了! 骆青岑眯着眼眸细细想了想,忽然拍了拍穆泽的肩头,站起身笑道:“走,将军大人现在可别歇着了,咱们去会会那挽壁姑娘!” 画舫。 临州四面环海,海水顺着流下之后汇聚成一条海河,这条河被众人称作临州河。 河面上有一艘船,船上歌舞升平灯光四溢流转,一首清平调听得令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骆青岑和穆泽二人乘坐的小船划到船边上,船上的小厮立马套上绳索将二人拉扯上船。 “两位公子可有熟悉的姑娘?” 骆青岑一袭青衫,头发高高竖起刻意将眉毛画得锋利了些,她摇晃着脑袋说道:“并未有,我二人不是临州人士只是听闻了挽壁姑娘的大名所以特来一睹芳容。” “竟是如此,那二位公子里面请。”领着二人进了画船里面,别看这船外面身子小可里面却是富丽堂皇。 虽说格局不大,但五脏六腑皆俱全。迎客的人数不多,每一桌至少能坐十人,整个船舱里面也就六张桌子。每张桌子间隔了一些距离,前方就是搭建的一个台子,也不算高但布置的却是极为精妙。 屏风遮挡,若隐若现。 看不清容貌但看的清屏风后的人正在抚琴,身姿摇曳,透出一丝清冷的贵气。 一介雅妓能有如此气度,也难怪会令临王魂牵梦萦了。 二人相视一眼,寻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二位是要酒还是要茶?” “一壶碧螺春,两碟小菜即可。”骆青岑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搁置在桌面,小厮见状连忙笑了起来立刻去准备。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在这凉人的夜色之下更是多了一抹寒意。 穆泽的目光四处环视,最后落到那前桌的人身上。 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骆青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最靠近屏风的前桌上只坐了一个男人。 临王。 果然是这样。 看来他们这一局算是赌对一半了,接下来就是得想办法接近这位挽壁姑娘了。 “承蒙各位公子赏光来听挽壁一曲,接下来就是咱们的高价时间,价高者可随意点曲挽壁姑娘作陪两个时辰。” 别人家的小姐出价都是买下春宵一夜,可这挽壁却是让人高价买她一首弹唱。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种得不到的心态,才吸引了这么多的男人。 饶是骆青岑也觉得颇有意思。 “起拍价格为五百两,价高者得。” “我出五百两银子。”台上的人刚说完台下就有人喊起了价格来。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价格是越叫越高,骆青岑和穆泽都属于观望期间,就连临王也并没立刻喊价。屏风后头的人无动于衷,静默在椅子上。 当价格被喊到三千两的时候,临王终于开了口,“五千两。” 屏风后的人微微扬起脑袋,隔得太远骆青岑他们并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不过到底是王爷,出手就死阔绰大方,五千两买下挽壁几个时辰只为听曲弹唱着实有些壕了。 侧过脑袋压低了声音,骆青岑勾唇道:“临王看起来势在必得,咱们不能硬强反正总归不过几个时辰,等一等再说?” 这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心疼事小,但若是被临王认出来了那可就事儿大了。 穆泽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临王以五千两的高价买下了挽壁姑娘的两个时辰。为了能更好的知道消息,穆泽和骆青岑一人点了一个姑娘进到屋子里,指名点姓要住到挽壁的旁边。 这窑子里什么人都有,什么要求老鸨也都见过,当下也就见怪不怪了。 “坐吧,你二人弹首曲子,跳个舞就行。”二人坐在一旁,骆青岑身子一晃躺倒床上,端起手边的瓜子磕了起来。 穆泽寻了个由头出了门,偷偷的来到船舱的后墙。 后墙的窗户是开着的,为了不被临王发现穆泽刻意弯下了身子,整个人成壁虎状扒在墙面上。 屋子里挽壁姑娘坐在珠帘后面,轻抚琴曲。临王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挽壁,你还是不愿意跟我么?” “临王垂爱,妾身身份卑微配不上临王。”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疏远,令临王蹙起了眉头。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临王转身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挽壁,本王给了你这么多年的时间让你了解我,爱上我,可你那心就像石头一样捂不热。你可知道本王若想要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琴声戛然而止,挽壁渐渐收回手站起身子福了福,柔声说道:“王爷之爱妾身能感觉到,可王爷你是王爷,妾身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我们之间实属不配。这么多年挽壁多谢王爷照拂,若非有王爷,挽壁怕是早就沦落到和其他女子一样,这份恩情挽壁没齿难忘,但要挽壁进王府,不可能。” 临王手一顿,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挽壁,这次我来临州是有要事相伴,我没那么多时间耗费。若是你听话,咱们两全其美,若是不那本王也就只能强行将你带走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今夜弹奏一曲 “临王殿下身份尊贵,千金之躯若非要挽壁进王府挽壁也不敢不从。”面对临王的逼迫她并没有任何的惊慌,这让趴墙窃听的穆泽再一次对挽壁有了新的认识。 坚韧不屈,不畏强权。 看来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起来。 悄然无声地返回隔壁的屋子,穆泽赏了两个女人两锭银子之后带着骆青岑离开了画舫。 “怎么样?”坐在小船上,她扬起下巴问道。 穆泽颔首,“事情比较棘手,这位挽壁姑娘和寻常女子不同若是咱们直接找她的话,她可能不会答应的。而且,就现在这样看来说不定还会被捅出去。” “不过方才我听临王那意思,好像当真要将她给纳入府中去。” 临王要娶这个青楼女子肯定是不会被允许的,除非他给挽壁按上一个新的身份纳入府中。据她所知临王府中正妻是南帝御赐,侧妃是他自己挑选乃是阁中府大人之女,士林一派。府中妾室也不少,光是早年间跟着伺候的就有三个。 这挽壁清高自然是不愿意与其为伍的。 “冒然寻上挽壁肯定会引起她的怀疑,不如咱们给太子殿下安排一出戏?让这二人为了挽壁大打出手,逼迫临王下手娶她。”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要说这歪点子莫过于骆青岑了,穆泽在这一方面上的确是自愧不如。 太子殿下于三日后抵达临州,官府全员迎接太子殿下直接将人令进了库房清点货物。 “整整十石,太子殿下请过目。”临州州府弯着身子卑躬屈膝,太子身后的侍卫上前清点,半柱香的功夫之后拿了个小册子回来。 “太子殿下全部清点过了,十石一点不少。” 太子颔首,命人将粮食装在自己准备好的车上。 “殿下舟车劳顿听闻下一站是打算去扬州,临州到扬州不少路程殿下不妨在此歇息一晚再走,也让下官为您接风洗尘。” 太子拧起眉头,正欲婉拒却见那州府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临王也在。” 一句话就让太子沉眸起来。 “他来这里做什么?” 州府连忙道:“咱们这临州城有个出了名的雅妓叫挽壁姑娘,临王往年都会来此捧她的场子今年也不例外,不过是不是专程为了她过来下官可就不太清楚了。” 雅妓? 太子殿下冷笑一声,一个雅妓也值得他魂牵梦萦。这京城女子千万,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哪个不比一个雅妓强? “那本宫倒是要瞧瞧这挽壁有多国色天香,竟然迷得临王神魂颠倒了。”反正也如同州府所言,临州到扬州的路途并不短路上稍微耽搁一些时日也是可能的,更何况赶路也不缺少这半日的功夫。 临州州府设宴款待太子自然不会太寒酸,择了临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包厢。在酒楼里用过膳之后便带着太子殿下去了画舫。 今日挽壁没有高价抬曲,免费供众人欣赏所以人也比昨日多了一倍。 这个时候骆青岑和穆泽才知道为何昨日这画舫的人这么少。 千金一曲,有几人敢如此一掷? 还是和昨日一样,二人都换了身行头坐在稍稍靠后一点的地方。 屏风被撤下,清楚的目睹了挽壁的模样。若非身处画舫又早早得知她的身份属实,骆青岑恐怕都要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千金了。 鹅蛋脸,柳叶眉,朱唇轻点,白皙的皮肤乌黑的秀发,如星璀璨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清冷。她不笑的时候高贵冷艳,笑起来足以颠倒众生。 饶是她这般一个女子也不由地看出了神。 一个青楼女子竟有如此气质? 骆青岑的眼眸里渗出了一丝怀疑。前世她随着管少宁去到京中,为了挣钱给他贴补学费不惜抛头露面做生意,她也曾结识不少的贵妇人,也去到过不少府邸。可她敢说放眼整个京中的大家闺秀都不如面前的这一人。 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气质。 晃了晃脑袋,她压低声音说道:“你仔细看看挽壁。” “太耀眼了。”穆泽淡淡的说道,一眼道破。 昨日屏风遮挡住她的容貌,穆泽爬墙窃听的时候也只是看了个粗略的大概,今日二人才算是见到本尊。 这么一看,的确是与众不同。 也难怪她能让临王殿下朝思暮想这么多年。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是青楼女子! 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看来这事情越发的有意思了。” 可不是有意思了么?穆泽端起案桌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目光望向前方的太子殿下,也见他看得出了神。 这位太子殿下其实本性并不好色,但是作为男人而言若是府中多一个这样的美人儿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儿。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临王殿下看中的女人,太子若是将她得到了手中,那岂不是狠狠打了临王的颜面? 二人斗了这么多年不分上下,终于有个机会能狠踩临王一脚太子殿下怎么会放过? 穆泽和骆青岑根本就不用如何设计,只需将人引到此处便行。 在得知临王和挽壁的关系时穆泽便让周大当家的给州府大人出主意宴请太子,这一来是作为东道主应该的,二来与太子殿下打好交道对州府也是有利的。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州府大人自然是会做的。 一曲结束。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船舱里的叫好声源源不断。 “姑娘的大名在下可是早有耳闻,不知今夜可否单独听姑娘弹奏一曲?”太子殿下出声问道,刚停下手的挽壁扬起脑袋缓缓垂下眼眸。 “承蒙公子欣赏,今日挽壁不接客,公子若想听挽壁弹曲不妨三日后再来。” “哦?竟还有如此规矩?”太子殿下有些诧异,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搁在桌面上,“不知这样能否让姑娘今夜弹奏一曲?姑娘的规矩我都懂,只是弹曲不谈其他。” 出手如此阔绰,不是官爵就是富商,对挽壁而言哪一种都不是她该得罪的人。 骆青岑挑眉,很想看看挽壁会如何应对。 第七百三十四章 帮姑娘回到家乡 为挽壁一掷千金的人不少,可都是带了些不干净地目的。太子殿下将话都挑明只听曲子不谈风月,她是应还是不应? 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挽壁所见的富甲之人和官爵不在少数,骆青岑不信她看不出来眼前的人非富即贵。 挽壁垂下双手缓缓站起身子,朝着正前方的太子殿下福了福身子随后说道:“画舫有画舫的规矩,创立多年以来从未破例过。公子怜爱挽壁心领只是这规矩自然是不能破的,若是今日为公子破了这规矩,那画舫岂能还是画舫挽壁又岂能还是挽壁?” 聪慧! 穆泽和骆青岑同时赞叹。 她是明着拒绝了太子殿下,但却没有直言以自己的身份拒绝。话说的漂亮让人找不出一丝的瑕疵来。 若是太子一意孤行那挽壁可就不是挽壁,也就再不值钱了。届时人人都能拿出银子人人都能要她弹奏一曲或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挽壁又当如何?这画舫又当如何? 摇钱树没了,画舫也就没了。 老鸨听懂这番话自然也会为挽壁保驾护航。当然也不乏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太子殿下买下挽壁! 这样一来,他和临王势必会有一场纷争。 “呵,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太子轻笑一声,“若要你这么说来,那本……公子还真就拿你没辙了?” “公子三日后再来,挽壁自当免费为公子弹奏一曲。”识时务的人自然会给对方台阶下,挽壁就是这么一个人。 抓住了这么一个大豪主自然不能轻易的得罪,太子殿下抿起嘴唇目光一沉正欲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挽壁聪慧,能得太子殿下青睐是她的荣幸。” 一句话就将太子的身份公之于众。 众人齐齐起身纷纷下跪,“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临王!”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主意骆青岑和穆泽也混迹于人群中,同周边的人一样跪下身来行礼。 “起身吧。”太子殿下扬手,目光从临王身上扫过,“临王不在京中待着到临州来做什么?” 临王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扬眉笑道:“太子殿下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是来筹备粮食的? 不仅是太子诧异疑惑就连骆青岑和穆泽一时间也有些懵了。 此事乃是朝中要事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临王和太子殿下上了二楼进了包厢,关起门来细说。 骆青岑和穆泽也顺势上了楼,就在二人的隔壁将房门一关贴着墙就能听到。 二人都是功夫底子极好的人,想要听到些苗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临王刻意支开太子也就是为了保住挽壁,否则自己的女人被太子殿下夺了他还当真是有苦说不出来! “方才临王的话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切莫误会,我此行前来并非来筹粮而是前来处理扬州瘟疫之事,路行临州所以到此地看看。” 扬州瘟疫?骆青岑和穆泽相对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 太子殿下在临州之后就要去扬州,而此时扬州却爆发了瘟疫,原本粮食就不足如今却还要上缴十石粮食,这对百姓来说岂不是一个更加大的打击? “扬州何时爆发的瘟疫?” “太字殿下启程不久之后朝中就收到了地方官员的奏折,父皇还下令让太子殿下去到扬州的时候协同本王一起处理扬州瘟疫之事。” 瘟疫不是小事,临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此事开玩笑。 太子殿下顿时心中打了退堂鼓。瘟疫是什么?那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地方,他大业还未成又岂能白白丧命于扬州? 扬州瘟疫的事情是骆青岑和穆泽都没有想到事情,如此一来彻底的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太子殿下原本是要去到四各州府,再将四个州府筹备到的粮食送回京中。可扬州瘟疫一爆发南帝并没有停止筹备粮食之事,只是让太子殿下与临王一同处理瘟疫的事情。 现在的南帝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南帝了,他一心扑在想尽办法要除掉穆泽的思绪之中竟然连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也不管不顾了。 “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扬州之事另行商议并不影响咱们之后的计划。”穆泽并不为所动,目光沉了沉压低声音说道。 “那我去寻挽壁。”她侧开身子轻声说道,穆泽颔首同意。 早就摸好了挽壁的房间,骆青岑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之后看见伺候挽壁的婢女出来,顺势推门而入。 “不是说去打热水么?怎么前脚刚出去,后脚就回来了?”挽壁一面说着一面转过了头,当她看到来人不是自己的婢女时,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但不过一瞬间便恢复如常。 冷静出声:“你是谁?” 面对她的冷静,骆青岑勾起嘴角打量着这位临州名妓。镇定大方,遇事沉着冷静丝毫不慌乱,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姑娘不必惊慌,在下是前来和姑娘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挽壁冷笑一声,“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也没有什么交易可谈。” 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骆青岑也不诧异。混迹于风月场所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她倒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位临州名妓了。 “太子殿下和临王都想要挽壁姑娘,临王是对姑娘情有独钟,可太子殿下却是因为你是临王看中之人而想要夺取你。两位都是位高权重,姑娘你得罪不起的人,姑娘可想好了要跟谁?” 挽壁拧眉,眼中划过一丝不悦站起身子说道:“画舫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姑娘还是尽快离开吧。” 她是有意避开了这个话题,骆青岑却不以为然,“交易之事……” “姑娘若是不走,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还没出口,挽壁便打断了她。 骆青岑拧起眉头看了她一眼,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在拉开房门之前她回过头道:“姑娘还是好生想想我的话,我愿意帮姑娘摆脱掉两边的麻烦,还能让姑娘顺利平安的回到家乡。” 回到家乡。 这四个字让挽壁的脸色猛然一变。 第七百三十五章 扬州瘟疫 从挽壁的屋子里出来之后骆青岑并未再回之前的屋子而是直接回了客栈,她到达的时候穆泽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 “瘟疫之事可属实?我让邀月调查一下。” 穆泽摇头,“不用了,此事事关重大临王不敢开玩笑。南帝封锁消息无非是不想引起慌乱,一旦百姓知道扬州瘟疫附近的百姓肯定不会同意筹备粮食这件事,届时群起拥之南祁内忧外患。” 穆泽和南帝的事情属于他们之间的纠葛,百姓是无辜的。他的心里还是在为百姓着想,还是在为南祁的大局而考虑。 “挽壁那边也不太顺利,我想还是让邀月调查一下为好。”骆青岑皱起眉头说道,穆泽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因扬州瘟疫一事有所耽搁,太子殿下在临州等候皇上圣旨,临王率先去了扬州。 临王一走,后脚骆青岑就收到了邀月传来的信报。 屋子里她来回踱步,面色冷峻令人畏惧。手中的信纸被攥紧成一团,皱巴巴捏在手中。 没想到还真是合她所想的相差无几。 只是这步棋埋得也太深了! “我去寻她。”骆青岑沉思片刻,转过头对着穆泽说道。 “等等。”穆泽叫住她,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骆青岑面露诧异随即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你早就知道了?” “也就比你早一天,有这个在手你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一些。” 娇哼了一声,骆青岑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穆泽哑然失笑,黝黑的眼眸里染上一层暖意。 青天白日画舫还未开门,船上的小厮正在打扫着殿内,瞧着有人进来正欲开口却发现竟是位姑娘! 这临州画舫也不是没有女子过来,只是大多要么是陪着自家相公来听曲子要么就是前来卖身的,像骆青岑这样独身前往还身着不菲的的确少见。 “这位姑娘咱们画舫要到晚上才营业呢。”小厮连忙迎上,他可不敢将面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女子当做是要来卖身的。 冲着小厮笑了笑,她环顾一圈柔声说道:“我知道,我今儿个是特意来找挽壁姑娘的,还请小公子通传一声。” 从身上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小厮,骆青岑的目光直接朝着楼上望去。 小厮垂眸看了一下手中的十两银子,眼中划过一丝犹豫,连忙将银子递还给骆青岑,“画舫有画舫的规矩,姑娘们现在都在歇息,还是请您晚上再来吧。” “就通传一声,她见不见我都由她决定。麻烦了。”被拒的骆青岑并没有任何的恼怒,反而对小厮生出一丝欣赏来。 骆青岑有礼有节,倒是真让他有些难以拒绝。 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娇嫩的声音,“让她上来吧。” 抬起头就看见挽壁身披着一件轻纱,露出半边香肩站在扶拦旁边,睡眼朦胧别有一番滋味。 骆青岑想如果她要是个男人,这个时候怕是也难以把持的住。 “坐吧。”挽壁一面说着一面从旁边拿起一件茶白色的毛绒外套搭在身上。身子半倚着靠在贵妃椅身上,单手撑着脑袋下巴微扬,一双媚眼上挑。 “这么快就来了,你这性子也耐不住啊。” 骆青岑面色含笑,“不是我耐不住性子,是我来给你送消息了。” “听闻早年间东帝在梅园醉酒宠幸了一名婢女,那名婢女怀了龙胎之后晋升为妃嫔。后来诞下一女东帝赐名婉月。” “母妃身份卑微又是一名公主,所以东帝并不宠爱,这位婉月公主自幼身子骨弱长居深宫鲜少露面,所以世人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骆青岑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挽壁的神色,挽壁一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并未有任何的变化。 可越是这样骆青岑就越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她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挽壁扬起脑袋挑眉道:“你继续啊?这大清早跑来就是为了给我说故事?我倒是想听听你这故事有多精彩。” 话中的讽刺不言而喻,骆青岑依旧是面色带笑。 “最近,那位妃嫔病了,昨日去世了。” 挽壁的面色骤然一变,瞬间惨白了起来。她发狠的瞪着骆青岑,却见她笑得越发灿烂。 “婉月公主不想回去看看吗?” 挑明她的身份,挽壁,不,这位婉月公主猛然一下从榻上站起来。 眯起凤眸看着她,咬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他们一直瞒着自己!竟然连母妃重病她都不知情! “许久了,病了有半月余。你也知道你母妃的情况,他们一直压着利用你母妃的事情牵制你,自然不会让你知晓你母妃重病。昨日你母妃去世,东帝连看都不曾去看只是赐了些东西命人简单处理。” 身子摇摇欲坠跌坐下来,婉月此时再也装不下去。身子不住地颤抖,放在床沿旁边的双手攥紧成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连母妃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骆青岑抿唇,没有做声。 婉月也是一个可怜之人,明明身份尊贵是公主可是却被派到南祁来做妓女。虽说只是雅妓可这对她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若是有朝一日回到宫里,那别人又将如何看待她? 虎毒不食子,可这东帝却丝毫不曾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权势、富贵、天下、地位,种种加起来的确比一个公主来的更为重要。 心中对婉月是怜悯的,可骆青岑也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宿命。 邀月传来的消息婉月是在十三岁那一年送到南祁的,一晃在南祁也待了有些年头。 这些年不知道送了多少情报给东帝。 若非他们此行察觉,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 东帝对她的培养其实不少,但只是将她当做了一枚棋子。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了让她更加的出类拔萃专门请了特定的嬷嬷培养她的气质。可也正因为如此,也是婉月最大的败露点。 风月场所的女人,不会有这样的贵气。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的条件 婉月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只有自己的母妃可以作为依靠和慰藉,也是她唯一的支撑。 她这一生也别无他求,只想陪着母妃安度晚年。 东帝知道她对母妃的情感,将她母妃作为软肋捏在手中牵制着她,让婉月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 只是婉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母妃竟然去世了。 心中的悲怆和恨意顿时席卷而上,想起从前那些屈辱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回东离为母妃讨回一个公道。 可她也知道,东帝在她的身边也安插了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眼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这些消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婉月警惕起来,狠狠的瞪着骆青岑。 她的反应一点也不诧异,她淡淡的说道:“我是来救你的人。” “我昨日就说了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离开他们的视线,就看你自己想不想了。” 她如何不想?她拼了命的都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堂堂一个公主沦为一代名妓说出去都令人耻笑。 顶着这样的身份若有朝一日她再回到宫中,面临的是什么她不用多想都知道。 “你要我做什么?”沉默半晌,她才出声问道。 到底是在宫里头长大的,一点就通。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可对临王动情?”紧锁着她的双眸,试图从她那充满了悲伤的眼中探取出一丝真假。 婉月轻笑,晃了晃脑袋,嘴角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你既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何故会问出这种话来?再不济我也东离的公主,如何能再这种情况下与临王有牵扯?别说我不喜欢他,就算是真的喜欢那又能如何?” “我帮你回东离,脱离掉东帝的眼线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重新开始。我的条件是引太子殿下上钩。” 婉月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你如何送我离开?”半晌之后她开口问道,骆青岑闻言莞尔一笑。 这已经是答应了。 “如何送你离开你不用管,总之我答应你只要太子殿下对你上心消息传到临王耳中之后,我便能让你离开南祁,这就够了。” 婉月拧起眉头,心中多有疑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空口无凭,光靠着她的只言片语自己就要相信她吗? 可是若不信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经过再三的考虑之后婉月终究还是应了。 * 烟花三月下扬州,五月的扬州气候温暖,春暖花开。道路两旁的杨柳树垂下秀发飘荡在风中。 本该是人群络绎不断的时节,可路上却见不到一个人。 马车的咕噜声清晰无比,骆青岑掀开车窗旁边的帘子看了看,拧起眉头说道:“看来情况比咱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不急,进城之后再看看。” 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扬起帘子说道:“公子,这城门已经封了不准进入。” 一锭银子从帘子后扔了出来,车夫连忙接住。马车里的人说道:“你走吧。” 车夫跳下马车,拿着银子快速地离开了。 骆青岑和穆泽也下了车,看着禁闭的城门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临王应该是封锁了扬州的城门,避免瘟疫继续蔓延下去。这样一来太子殿下即便是来了扬州怕是也筹备不齐粮食。” “太子殿下不来更好,驱除了瘟疫这所有的功劳也就都是他的了。”穆泽四处看了看,城门顶上并没有任何的禁军把守者。 临王前来扬州是奉命行事,要想调动军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没有到动用禁军的一步。 “那咱们来扬州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 穆泽扬眉,伸手拦过她的腰身双足一点直接跃上了城墙。将骆青岑放置在城楼顶上,他弯着腰往下看了看,顿时面色一凝。 扬州城本是繁华的一座城池,可如今却变得是生灵涂炭。 街道之上全是卧倒在地面上的百姓,一个个哀嚎遍野,乱做一团。 不远处搭建了一个棚子,棚子里有不少的士兵来来回回的走着,整个扬州城被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弥漫着。 就这个样子还要从扬州城内抽取粮食,南帝当真是糊涂了! 骆青岑见他面色有异,也顺着往下看了看。 “果然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这样的情况南帝应该开放粮仓才是怎么能还要从百姓身上刮走粮食。” 骆青岑叹息了一声,心中无比悲哀。 南帝不择手段对付他们也就罢了,如今却连百姓的生死也不顾了。 看看临王的所作所为大致也就知晓他想要做什么了。 这扬州城的瘟疫他们若是能控制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医治了,恐怕这扬州城的百姓就要葬身在自己的家园里了! “想要救他们就只能想办法将临王引开,否则这些百姓只能是死路一条。” “挽壁那边如何了?”穆泽颔首,想了想问道。 二人席地而坐,占据了整个城楼。城楼顶上风大,吹动着头发随风飞扬。 “她会有办法的。” 既然选择了挽壁那自然也就要相信她,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她也白在画舫待了这么多年。 “再等一等吧,会有机会混进去的。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想办法弄清楚这瘟疫的情况,否则这些百姓还是只有一死。” “当初咱们与南宫寒在路上遇到的情况和这里差不多,不知道同样的药是否有用?” 若是同一种瘟疫的话,那就要简单的多了。 二人在城楼顶上待了许久,直到夜晚降临的时候二人才潜入了扬州城内。为了避开那些将士,骆青岑和穆泽偷偷的混进了人群之中。 身上的衣衫都是特意更换过的,就是为了怕临王发现他们有异。 “咳咳咳……”耳边全是咳嗽声,骆青岑拧起眉头捂着嘴唇,翻身靠近旁边重病的孩子。 悄悄伸手探上他的手腕,骆青岑骤然松了口气。 “问题不大,应该是感染的不重,具体的情况还得找人问清楚才行。” 穆泽也是这般想的,但是他们如何才能避开临王,避开这些将士? 第七百三十七章 终于要解脱了 临王安排守在棚边上的将士有一批换班的时间,那个时候是最疏于防备的时候。骆青岑和穆泽趁着这个空隙将旁边的孩子唤醒,带到了离将士们稍远的地方。 “这边是重患区!我不要来这里!”少年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顿时尖叫了起来。穆泽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口鼻,四处看了看。 还好隔得较远没有引起那边的注意。 “你先别喊,我们问你点事你如实回答便行,如果不说实话我就将你扔到最里面去!”骆青岑恶狠狠的威胁他,少年一张小脸顿时吓得有些惨白。 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惊恐的睁大看着二人。 “扬州这场瘟疫是怎么起来的你可知道?” “不是瘟疫,是毒!”少年咬了咬下唇,看着周围萎靡不振的人群,“扬州城根本不是得了什么瘟疫,而是中了毒。那临王殿下根本不知道情况,完全是在乱用药,来了两日没有任何的作用!” 竟然是中了毒?! 这个答案令二人纷纷诧异,怎么样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中了毒。 能令整个扬州城百姓都中毒那肯定不会是挨家挨户去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水! “你们平日洗衣做饭是用的何处的水?” “山泉水,是从阳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泉水清溪可见饮用时微甜,整个扬州城的百姓都用它。”少年不知所以然,骆青岑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看了一眼穆泽,骆青岑微微点了点头。 “小子,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们的。”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将他送回了原地。 和穆泽摸出了棚内,二人急速的朝着山上走去。 夜黑风高,丛林里时不时的传来奇怪的叫声。 “不是东离就是北寒动的手脚。”呲了一声,骆青岑冷笑。 “祸水东引。”穆泽淡淡吐出四个字,抓住骆青岑的手扶着她慢慢往山上走去。 西昭与他们是结盟,南宫寒不会在此时选择对南祁动手。但至于是北寒还是东离可就不好说了。 扬州城内百姓中毒南帝会想办法赈灾救治百姓,这个时候军粮匮乏,物资紧缺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时候,一招嫁祸可以直接引到他们头上。破坏了南帝的计划定会让他震怒,起兵攻打营地,到时候可就真的是便宜了别人。 “先找到源头,传信给白间让他过来一趟。咱们俩人是断不可能破了这水毒的。” 二人行走在山林之中,黑漆漆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借听声音而寻找方向。 小河溪流山泉叮咚,禁闭呼吸顺着声音往前方走去。 “先歇会儿吧,就算咱们到了也看不清。”寻了些地上的树枝捡起来点了火,穆泽摘了些野果子递给骆青岑。 靠在他的肩头上,骆青岑贴近他的脖子啃了一口手中的野果,“你猜是谁的手笔?” “东离。” “那挽壁?”骆青岑挑眉,穆泽微微摇了摇头。 挽壁不过是一个废棋,尚且还在临州她应当是不知道此事的。 骆青岑也是这样认为的,挽壁说到底不过是颗废棋,东离想趁此机会搅乱这滩浑水是不会让过多的人知晓这件事情的。 “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咱们会不会遇到什么其他野兽。” “夫人怕了?”穆泽侧过脑袋,调笑的看着她。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怕什么?这世界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 临州。 临州州府最近焦头烂额,这太子殿下原本早就该启程了,可却在此耽搁了好几日的功夫。日日夜夜都念着那画舫里的挽壁姑娘,每晚都在那画舫待到很久才出来。 州府大人也不是没有劝过太子殿下,可那太子殿下就像是中了迷药一样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 画舫里,挽壁卸下身上厚重的衣衫和发饰,换上一身轻薄的服饰躺在软塌上,一旁的婢女收拾着她的东西扬眉问道:“小姐,咱们明儿个还约太子殿下吗?” 这都连着约了三日了,再约怕是就要引人非议了。 挽壁摇头,“不约了,想知道消息的人自然会知道,去告诉妈妈我有事要见她。” “现在?”婢女有些吃惊,挽壁睨了她一眼,她便小跑着出去了。 过了小半会儿的功夫,妈妈扭着身子走了过来。对待这颗摇钱树她可是万分的疼爱,“挽壁啊,这时候叫妈妈来是有事儿?” “从明日起我不接客了,任何客人都不接,而且也不出台表演。” “为何?”妈妈愣了一下,这她要是不接客那太子殿下怎么一掷千金? 挽壁拧眉,站起身子走到窗户边上,“你可记得当初我入画舫时你答应我的事情?” “当、当然记得。”老鸨眼眸微动,眯起眼睛看着她。 临州城内的雅苑妓院数不胜数,当初这画舫在重重困难之下快要倒闭,就是因为挽壁的出现才让它起死回生,也让老鸨赚了不少的钱。 入院的时候挽壁告诉老鸨她能帮她赚满许多,还能帮助画舫起死回生。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有朝一日她要离去,老鸨势必不能阻拦。 这也是她当初给自己留下的退路。 打开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掏出一张字据递给老鸨,挽壁又拿过一个小匣子给她说道:“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我只拿银票其他的都给你。” “你要走了?”老鸨沉声问道,脸色垮了下来。 挽壁颔首,“太子殿下已经许诺我将我带走,今生我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一听到是太子殿下,老鸨的脸色顿时收了起来。 挽壁心头一阵冷笑微微摇了摇头。 她就知道老鸨定然不会轻易答应她离开,所以那个时候骆青岑提出来的时候她答应的原因也有这一部分。 借着太子殿下的身份老鸨自然不敢过多的询问,她就算千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跟太子抢人。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再勉强。”叹了口气,老鸨拎起裙摆离开了她的屋子。 挽壁扬起脑袋,看着窗外的星辰明月,鼻子一酸忽然红了眼眶。 终于,她要解脱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污染源头的毒水 小树林间阳光渗透,打照在身上暖暖的。骆青岑靠在穆泽身上睡了一夜,身上的温暖让她觉得很是安心和舒适。 睡了一夜精神十足,醒来时面前的火柴堆已经被熄灭,穆泽的身旁放着几颗红艳艳的果子,见她醒来之后便将旁边的果子递给她。 “还以为会遇到豺狼虎豹,结果一夜平安。”她打趣了一句,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子。 转过身子,骆青岑打了个呵欠,眼睛微眯的一瞬间她神色忽然一变。 “穆泽!”惊呼出声,伸手指着前方。 穆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也被眼前这场景给震慑住。 昨夜上山就是为了寻找下毒的源头水,没想到昨夜无意间留下的地方竟然就是这源头水的最根源之地。 河水湍急发出阵阵怒吼之声,好似在宣泄它的愤怒和不安。流向扬州的河水应该是清澈、透亮的,而如今却是发黑带着恶臭。 正如同他们此时看到的一般,阵阵恶臭扑面而来,黑水泛着一丝恶心的暗黑色。 从这里流下去经过山林间其他泉水的浸染颜色自然不会那么黑,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扬州城百姓没有注意的原因。 眯起眼眸骆青岑看了看,跃上树枝摘了一大片树叶下来。 “我去。”穆泽拉住她冲着她摇了摇头,这水的毒性究竟如何他们现在还并不清楚,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能让骆青岑去冒险。 弯下腰快速地用树叶舀了一勺河水起来,落地的时候还有不少洒了出来。 凑近了一些闻了闻,味道着实令人感觉有些作呕。 “传信给白间吧,让他立刻赶往扬州。”这东西他们二人可都不了解,只得依靠着白间。只是这时间耽搁的越久,扬州的百姓就多一日的危险。 扬州城内。 临王坐镇扬州城,里里外外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唯恐自己沾染了瘟疫。来了扬州城几日,他除了第一日的时候出现在百姓面前,其他的时候就一直没露过面。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回临王殿下,瘟疫暂时没有扩大除了已经被感染的百姓之外,其他的人暂时没有受到瘟疫的波及。但是死亡的人数却是越来越多了,大夫们想尽了办法也救不回来。”扬州州府弯着身子说道。 临王皱起眉头,神色阴郁。 “再等等看看过两日会不会有好转,若是真的没办法的话就弃掉吧。”此话一出,扬州州府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眸看着他。 弃掉扬州城,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就葬送在这里。 “殿、殿下三思……”斗胆开口,扬州州府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扬州城内数万百姓,若是真的全部尽毁在此地的话,那天下人该如何……” “本王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临王淡淡瞥了他一眼。 扬州州府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但这么多年来治理扬州也算是小有成就,扬州城也是他的家,扬州的百姓也是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到今日的。 要放弃整个扬州百姓,他纵然有再铁的心也做不到啊! “州府大人你要知道如今南祁正是危难之际,内忧外患情况严峻。达州有穆泽虎视眈眈,他身后还有西昭帮衬,东离明面上与咱们交好,可他们那点心思谁都知道。至于北寒,现在情况还摸不清楚,这个时候咱们一面要筹备粮食与穆泽作战,另一面也要准备不时之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州府大人不会不懂吧?如今国库是拿不出多余的粮食来救济灾民,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也不想如此。” 州府大人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磕了一头,转身走了出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扬州城内数万百姓的性命就不是命了?若是百姓都没了,那拿什么支撑天下? 皇上!您到底在想什么?! 临王殿下的一番话让扬州州府心中百般不是滋味,看到城内等着吃药治疗的百姓一个个面色蜡黄捂着肚子弯着身子朝着棚内走去,他的脚步就像是上了铁铅一样沉重。 难不成老天爷当真要亡了扬州城? “王爷,临州探子传来了消息。”一名将士走进屋子,将手中的信件呈上。 临王挑眉,太子殿下还在临州,他留下的眼线也正是为了监视太子,如今有了消息那定然是与太子有关的。 迅速接过信件,他连忙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信上写太子殿下近几日密切私会挽壁姑娘,昨日画舫传来消息挽壁姑娘已经赎身,离开画舫。 据打听得来的消息,太子殿下有意纳挽壁姑娘为妾,而挽壁姑娘并没有拒绝。 怎么可能?! 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临王整个人都不相信。 他追求挽壁这么多年,她都无动于衷,别说是纳妾他曾经都许诺要给她侧妃的身份她都不愿意。 太子殿下才出现几日她就甘愿嫁给他了?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临王狠狠的锤了锤桌面,咬牙道:“来人,备马!本王要去一趟临州!” “王爷,此时扬州城内不能没有您的坐镇,您要是走了岂不得乱了套?”跟在临王身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派来协助他办事的杜江。 虽然不知道临王为何要走,但是杜江想不论什么原因都没有现在扬州城内的百姓重要。 如果不能及时救治的话,他们只有一死! 方才临王对扬州州府的话杜江也是听到了,奉命前来的时候陛下只是告诉他要竭尽全力救治扬州百姓,并没有说其他的。如今这话从临王口中说出来,杜江的心都凉了半截。 万万没想到皇上的后手竟然是这样。 “杜江,扬州城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王三日之内必回。”根本没有顾得上杜江的话,临王抓起架子上的外套就朝外走,神色肃穆也不等杜江开口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说不气愤那自然是假的,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临王身份尊贵,他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又如何能对临王如何。 摇晃着脑袋,杜江蒙上面纱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第七百三十九章 要他做什么 骆青岑和穆泽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临王带着人出了城,算算时间挽壁那边也差不多了,临王此行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去临州了。 “你看那个人是谁。”穆泽挑眉,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在琢磨着如何寻找自己的谋士,这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杜江。”骆青岑诧异,忽尔笑出了声。 “这是老天爷在帮忙,都不忍心让扬州百姓无辜丧命。”握住穆泽的手,拽着他就往前走。 杜江正挨个询问百姓的情况,身后跟着几个将士手中都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都是干净的瓷碗。 杜江走到一个百姓的面前他们就倒上一碗药水给那名百姓。 “要按时喝药,喝完之后身子才会好。” “这两日怎么样?可有觉得好些了?”杜江挨个询问,时不时的还伸手抚摸百姓的额头确保有无发热之类的症状。 “大人,这药都喝了好几日了可这身子一直没有好转,一直以来都感觉头晕身子乏力,这两天更是上吐下泻的严重,难受极了。” “就是大人,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药了吗?” “大人,你得想办法救救我们啊!” 一声声恳求传入杜江的耳中,他除了安抚却什么承诺也不敢做。 瘟疫之灾令全扬州城的百姓都没有了收成,粮食也自然而然的不够,可皇上并未打算放粮反而还要从扬州城内抽走十石粮食。 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救他们,这药也不过是大夫们暂时开出来缓解的,上奏了可朝廷却一直不派人送药,这就是活生生的要逼死这些百姓。 杜江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他身为朝廷命官为朝廷办事效劳陛下,可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百姓吗? 如今百姓的要求他办不到,还要跟皇上站在同一战线上致他们于死地。 “杜大人会有办法救你们的。”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杜江抬起脑袋,身子顿时僵住。 “你……” “杜大人不会丢下扬州城内的百姓对吧?”她眨了眨眼,勾起嘴角一笑。 杜江瞬间明白,连忙收起脸上的神色,“本官自然是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这药效也不会有如此之快,各位还是要谨记按时吃药才能更快更好的愈合。” “你二人随本官来一趟。”他睨了二人一眼,转身朝着别院走去。 骆青岑和穆泽紧随其后,跟着杜江来到一座府邸进了屋子,杜江连忙将门一关,弯着身子就要下跪。 穆泽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你拜谁?这里没有世子和世子妃了。” 一句话点醒杜江,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怎么会来扬州?万一被临王发现了上报陛下可就糟了!” “临王不是出城了?”骆青岑含笑,杜江震惊地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喏了喏嘴唇,骆青岑冲着他摇了摇头。 “我们是听闻扬州城内瘟疫一事特意前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有你在想来事情也会方便的多。” “你们有办法控制瘟疫?”杜江小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希冀。 “准确的说扬州城内爆发的不是瘟疫,而是他们都中了毒。昨日我们已经山上探查过了,整个扬州城百姓日常用水的水源已经被下了毒,只是水流湍急,流下来的时候被山间泉水稀释了一部分,所以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常。” “我们已经传了医谷的人来,相信有他在一定能解除毒素。” 闻言,杜江顿时松了口气,狠狠的笑道:“太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百姓就不用死了!” 他话一出口,顿时发现自己说漏了什么。有些尴尬的抬起脑袋,却发现二人并无诧异之色。 “你们……知道?” 穆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昨日来的时候在城门上观察了一阵,若要救治百姓临王不会将城门关闭,他唯一想做的应该是封锁消息。” “所以临王是你们支开的?”杜江也是个聪明的人,举一反三的能力不容小觑,当下就猜透了其中的一点。 穆泽颔首,上下打量着他。 心思缜密,亦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的眼光的确没错。 无奈地叹息一声,杜江坐下郁闷道:“此事我也是方才才知晓,没想到陛下竟然打了这样一个主意。上一次同东离合作攻打你们的事情已经引起了百官不满,如今此时若是传了出去,怕是……” 他摇了摇头,点到即止。 如今南帝是狗急跳墙,心思都已经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以为除了自己南祁就能天下太平,殊不知正是他自己的邪念才引起了天下大乱。 四国战事跃起,各国虎视眈眈。南祁国就像是一块肥肉,踩狼虎豹谁都想瓜分一口。 其实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应当处理好南祁内部之事,一旦内乱起事,那么外面的人必然会群起而攻之,对南祁动手。 “杜江,你是个一个有抱负的人。我且只问你一句话,你入朝为官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匡扶江山,有助百姓!”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骆青岑颔首,“那我且再问你,可愿意帮我们,帮扬州城的百姓?” 她不着急着拉拢杜江,眼下当务之急要做的是如何救出扬州城内的百姓。 杜江抿唇,沉默起来。 帮了他们就等于是和朝廷作对,和临王作对。一旦被上面知晓了,别说头上这乌纱帽不保,就是这颗脑袋也保不住。 可若是不帮,那就等于是看着扬州城内的百姓一个个的死在他的面前。 现在能够救百姓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深吸了一口气,杜江双手紧握,扬起头问道:“你们要我怎么做?” 闻言,二人相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的确是没看错人。虽说骆青岑前世是知道杜江此人,但今生变数太多她也不敢确保他入朝为官之后是否还能保持着曾经那颗怜悯苍生的心。 “很简单,我们只要你做一件事。” 第七百四十章 挽壁离开 临州,画舫。 “翠娥,这些都给你了,以后不管是你赎身还是继续留在画舫这些都是你的保障。”挽壁将一个小匣子递给身边的婢女。 从来到画舫以后这个小丫头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起居饮食无微不至。 翠娥哭得像个泪人,拉着挽壁不肯松手,哭哭啼啼,“小姐,你当真要走吗?既是你要离开也带翠娥一起啊!你独身上路,一路上没人照顾怎么可以。” 这些钱财要给她赎身并不是不行,但翠娥不知道为何小姐就是不肯带她走。 挽壁不是不想带她,只是她自身难保尚且还需要靠别人帮助,若是带着翠娥只会是牵连了她。 握住翠娥的手,她柔声道:“傻丫头,这些银子和珠宝都给你了你今后要赎身离开,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衣食无忧。跟着我只能是吃苦,我尚且不能言明但你要知道我也是有苦衷的,带着你只会是给你带来麻烦。” 翠娥闻言,眼泪扑簌而下,抽泣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行了!哭哭啼啼的折腾了半日,赶紧走吧,再不走时间就不够了。”屋子里另外一人出了声,站在旁边的姑娘不耐烦地看了二人一眼。 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姑娘面色冷峻,眉眼之中透着寒气。 此人正是冷霜。 骆青岑在赶去扬州之前就已经传信给了冷霜,吩咐她安排将挽壁送出南祁国。 挽壁用力地点点头,“翠娥,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罢,她头也不回直接转身走到冷霜的身边。 冷霜递给她一个斗笠戴上,沉声道:“等我片刻。”快速地出了门,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屋子里。 画舫里忽然传来了尖叫声和呐喊声,外头一片慌乱。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走水了!” 挽壁一愣,正想跟着去救火,却见那冷霜疾步冲上前来抓着她道:“走!” 趁着人多混乱之际,冷霜带着人就冲出了画舫。轻功上阵,身子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夜色之中。 带着挽壁冲到城门口,冷霜双足落地将她放在地上。 “画舫里监视你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你离开了,画舫走水混乱一片,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出了城。接下来我会安排三个人装扮成你的模样,分别走上三条不同的道路,到时候监视你的人根本分不清楚你到底走的哪条道路。” “多谢冷霜姑娘。”挽壁福了福身子,冷霜却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马车在那边。车上有干净地衣服和足够的盘缠,车夫是信得过的可靠之人。主子说了你若有想去的地方可以同他说,他会将你送到为止。若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小姐为你安排了一个所到之处。” “何处?”挽壁问道,她还真的没想好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她只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仅此而已。 “北寒。”冷霜冷冷出口,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先上车。很快追你的人就会赶来了。” 挽壁用力地点点头,看着冷霜说道:“替我多谢你家主子。” 她奔向马车,车夫用力一扬收手中的鞭子马儿疾驰起来。马车快速地出了城门,冷霜回头看了一眼,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一时间三两马车同时出发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祝你一路顺风。 “让开!让挽壁出来见本王!”临王带着一群侍卫直闯画舫,挥开门前的小厮眼瞧着就要冲上二楼。 老鸨及时出现,挡在临王身前说道:“临王,临王您来晚了一步,挽壁已经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跟太子走了?”用力抓住老鸨的衣襟,临王气得脸色发青。他不过是走了短短几日的功夫,这太子竟然就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抢走了他的女人! 其实一个青楼女子对临王来说并不是有多重要,他害怕的是太子殿下会抓住挽壁的身份参他一本大做文章。 所以,挽壁他势必要从太子殿下的手中抢回来! 老鸨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脸的慌乱,“这、这我那儿知道啊!挽壁确实是走了,可究竟是不是同太子殿下一起走的我确实不知。只不过之前的确有听见太子殿下说要带走挽壁,而挽壁也没有拒绝。” 临王眼眸垂下,冷哼一声,松开了老鸨。 急速转身,他沉声道:“来人,一队人封锁城门,一队人继续追查,剩下的人跟我走!” 太子殿下住在哪里他清楚的很,带着人就冲上了门去。 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临王忽然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挥了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他这样贸然闯到太子的屋内,很容易被太子殿下抓起来,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深吸了一口气,临王伸手敲了敲门。 “太子殿下,临王求见。” 房门‘咯吱’轻响就被拉开,太子殿下衣冠整整,屋子里红烛点亮,临王伸长了脖子朝着里面看去,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他直接把人送走了? “临王?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不是派你去扬州治理瘟疫一事吗?”太子拧起眉头问道,上下打量了临王一眼。 “可否进屋一言?” 太子侧过身子,示意临王进屋。 他如此坦然,直接然他进了屋子,看来挽壁当真没在他这边。 “扬州一事事情严重,粮食缺乏恐怕连十石都交不出来,臣弟特意赶来就是想同太子协商看能否先去别的地方,最后再回扬州。届时瘟疫已除,太子殿下更方便一些。” “临王特意从扬州赶回来就为了这个事儿?派人来传话一说不就行了?总归父皇只是让我筹备到这么多,也没有特定非得先去何处。”太子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给他斟了杯茶。 淡淡的挑眉看了临王一眼,太子殿下说道:“我猜临王应该还有一事,是为了挽壁而来。” 临王抿唇,沉声道:“挽壁已经离开了。” “什么?!”太子殿下手中的茶水一洒,忽尔又沉静了下来,“看来这挽壁姑娘对临王而言,果然非同一般。”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七日花 扬州城外,一白衣公子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马匹伫立在城门口。 额头上泛起晶莹的汗珠,脸颊有些微红,稍稍喘着粗气。看着这紧闭的城门从身上掏出一只烟花对着天上放了出去。 ——轰 白日青天,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漫天的烟花炸开。 被杜江安顿在屋子里的骆青岑和穆泽二人敏锐的听见外面的声音,当即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他来了。”骆青岑松了口气,这白间的速度可真快,从达州赶来扬州只花费了两日的功夫,足以可见他的速度。 “咱们快去吧。”穆泽拉起她的手,疾步朝着外面走去,迎面就撞上了刚回来的杜江。 “外头炸开了烟花,这青天白日的究竟是谁在放烟花。”杜江碎碎念着,疾步朝着里面走去,砰的一下就撞上了穆泽,“哎哟!” 仰起头来一看,他连忙说道:“你们这是去哪儿?” “去看你刚说的烟花。”骆青岑含笑,看了眼杜江接着道:“走吧,开城门去,扬州城的救命恩人来了。” 杜江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二话不说就随着二人朝外走去。 城门虽是无人把守看管,但却有专门负责锁城门和看管钥匙的人。杜江身份虽不及临王,但也是皇上钦点的大臣。 如今临王不在,自然是他说了算。 虽然临王再三嘱咐了不能开城门,可万事都有杜江在前面定着,那保管钥匙的人自然也就将钥匙交了出来。 城门打开,白间骑着骏马入了城。 “一路辛苦了。”穆泽微微颔首,将骆青岑往自己身边一带,侧开身子让白间更清楚的看到面前的场景。 眉头微微拧起,他一面走一面问道:“信中你们并没有说的特别清楚,这到底是瘟疫还是毒?” “是毒,但具体是什么毒我们却不清楚。”骆青岑示意他上前,朝着杜江使了个眼色。 杜江当即领会,立马撤掉了身边守着的将士。 这事儿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如今面前这么多人,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一面觉得懊恼,一面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杜江跟上几人,看着白间走到人群中间把脉问诊又对着他们问了几句,由于隔得还是有些距离,所以他并没有听到内容。 “大人,咱们私自开城门将人放进来,等临王回来了咱们恐怕要……”身边的将士小心翼翼地看了杜江一眼,杜江却只是摆了摆手。 后果怎么样他很清楚,比起被临王责怪责罚他更不希望扬州城的百姓白白丧命于此。 “把城门给我守好了,除了本官之外谁都不准开!”杜江一咬牙,心一横狠狠的说道。 “那临王……” “临王来了也不开!”反正事情都做了,与其半途而废不如一做到底。 杜江想他总归都要受罚的,不管是掉脑袋还是被临王如何他都接受。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救治扬州城内的百姓,否则他做到一半什么都不成那岂不是白费了。 身边的将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微微点了点头。 “先看这个孩子。”骆青岑直接拉着白间的手走到少年的面前,弯下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小宝。”那少年看了骆青岑一眼,眼中露出一丝畏惧。似乎对那晚她的威胁还心有余悸。 白间蹲下身子手探上他的手腕,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小宝,你从生病到现在可有些什么症状?” “一开始是头疼,然后上吐下泻,身上发痒难以忍受,如今皮肤上出现了水泡,一挠就破,疼痛难忍浑身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的确,这股奇怪的味道他们都闻到了。 白间还以为是药物的味道,只有骆青岑和穆泽知道这个恶臭的味道和他们在毒源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 白间捞起他的袖子,果然看见手臂上有一个大水泡,水泡里面还有脓,一戳破脓水就会流出来。 想来这恶臭的味道应该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白间放下他的衣袖,又挨个询问了几个患病的人,几乎症状都是相同的,只是有的现在还没有起脓,身上也只是有一点痒。 “怎么样了?”穆泽询问,白间微微颔首,目光中划出一丝坚定。 走向棚内看着熬在锅里的药,他顺手拿起旁边的草药看了看,眉头拧起。 “用错药了。大致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如同你们说的一样不是瘟疫,是中毒了。”白间沉声说道,顺手操起草药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一旁的大夫惊呼出声,白间却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这些没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害人性命!” 被狠狠讽刺了一句,那大夫顿时不敢吱声。 其实这些草药到不是真的不好,只是这些草药对这些病人来说的确没有太大的作用,反而还会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你说是中毒就是中毒了?那你到是说说他们中的是什么毒?”那大夫狠狠咬牙,出声质问。 白间睨了他一眼,转头对着众人说道:“此毒名为七日花,名副其实是由七种花绘制成的毒,若是遇到别人怕是真的就束手无策了,可这恰好我就有这七色花的解毒法子。” “那简直太好了!”白间话音一落,杜江猛地就一拍手。 “只是我出来的匆忙,药材不够,恐怕还得麻烦诸位准备一些药材了。” “没事儿,你尽管提,该准备的我都替你准备,实在不行还有四小姐!”杜江应下声来,直接将骆青岑推了出来。 骆青岑倒是不恼,即便他不这么说自己也是会这么做的。 白间的到来给了众人希望,有骆青岑和穆泽的指挥再加上杜江坐镇,倒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将所有的百姓都聚集起来,白间负责整理药材,剩下的几个大夫帮忙煎药,将熬好的药纷发到每一个百姓的手上。 七日花的毒倒是不难解,只是药材需要的极多,而且每个人需要连续服用七次药。 第七百四十二章 解除根源之毒 药材由骆青岑安排着送进扬州城内,有杜江坐镇于城中一切畅通无阻。穆泽和杜江负责安顿百姓,白间和几个大夫则负责给百姓们纷发药和统计。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大部分人体内的毒素都已经清除,已无性命之忧。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毒源在于水,扬州河是百姓们维持生活的一部分,只要扬州河水一日不解毒,他们就还会有性命之忧。 穆泽和骆青岑不可能在这里驻守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毒源清除掉。 “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如何解除毒源,第二个粮食。”百姓不收成自然就无粮,皇上不肯放粮却还要收粮,这件事早晚得引起民愤。 其实放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又何止这两个,只是相对而言此刻的问题更为关键。 “七日花的毒我能解,毒源的根除自然也能,只是要用同一个法子怕是耗费的药材有些巨大。”白间皱起眉头,根除毒源可不是几百两银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没有其他办法?”骆青岑询问,“要钱容易,买药材确实难得。这次是动用了所有的商铺才将药材集齐,并未惊动南帝。一旦要根除毒源,那没办法集齐这么多药材,除非大面积收购。这一旦收购起来,肯定会惊动南帝的。” 他们的行踪暴露是小,南帝的下一步要如何才是关键。 白间也知道问题的关键,皱着眉头没有吱声。 一旁的杜江听着三人商议,心中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扬州城的百姓有救,他也能无愧于心。忧的是穆泽如今已与南祁无关,甚至于还可以说是南祁的敌对,可他仍旧相助于南祁的百姓!可皇上呢?身为一国之君,天下百姓的支柱他却在想着办法的从百姓身上搜刮,从他们身上扒皮剔骨,还想要害死他们,不顾百姓的性命,一意孤行! 身为国君却不如一个将军! 也难怪如今朝堂一片混乱,疆土岌岌可危。 心中不由地叹息了一声,杜江摇了摇头。 陛下年事已高,一日不如一日,南祁难以有撑起天之人,江山混乱,摇摇欲坠,下一步南祁又要如何走?! 如今这些百姓是不知道皇上的所谓,一旦知晓必将大乱,暴民涌起,南祁陷入危险之中! “杜江。”骆青岑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扯了回来,杜江转过头扯了扯嘴角。 微微颔首,她道,“算算日子临王应当已经在返回的路上,若是他赶回开之时我们还未解决问题,劳烦你死守城门。” 杜江点头,“放心,做一件也是做,做两件也是做。”反正都已经违背了旨意,就算圣上怪罪下来也不过是一死罢了。 况且,临王也不敢大肆宣扬,否则扬州一旦闹起来,他也难以脱身。 也是算计好了,杜江才敢如此行径。 “如今城内百姓身体里的毒大部分已经控制下来,杜江坐镇城内不会有问题,咱们明日上山一趟,白间也去看看有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环顾三人,骆青岑提议。 几人都没有意见,当下便应允了下来。 翌日,穆泽白间和骆青岑三人上山探查,杜江镇守于扬州城内。 之前上去过一次,走得便顺利许多。晌午十分三人就已经抵达毒源之处,湍急的河水哗啦啦的作响,气势磅礴。 白间看到此景不禁疑惑道:“如此快的水流怎会留下如此严重的毒?按道理来说应该早就被稀释掉了才对。” “所以才叫你来。”骆青岑眨了眨眼,领着白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时他才看到原来这边还有一个水库。 整个扬州河的水就是从此处渗出,因地理环境的原因流下的时候才会形成如此巨大的水流,可实际上也就是个水库。 “这可真是心思狠毒了。”白间扯了扯嘴角,眼眸里渗出一丝无奈。 不可置否地颔首,穆泽沉声道:“南帝的行为已经彻底将局面打乱,如今南祁就是一块肥肉,无数的饿狼盯着。南宫寒不敢轻举妄动,但东离和北寒可就不一定了。往深了想,东离的可能性最大。” “此话何意?”白间云里雾里,若论到武学医毒他尚且能辩驳一二,可这行军打仗天下局势,却是难以分析。 “南帝与东离联手却大败,东离损伤不小。表面上与南祁交好,背地里却想着如何吞下这块肥肉。南帝筹粮之事并非秘密,他们知道也不奇怪。选择在扬州下手是因为太子启程之后时间刚好,扬州城出现了状况那么太子必然会耽搁下来,这样一来也就拖延了筹粮的时间。” “七日花并非无解之毒,而且中毒者不会立即死亡,说明下毒者并不是非要这些百姓死,而是要故意压榨南帝。陛下选择救百姓,那筹备粮食一事也就得暂且搁置,甚至于筹备不成,还得将国库里的粮放出,耗费大量的药材、钱财来救百姓。刚好这三样也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其二,若是南帝不救,那百姓自然会民起愤怒,南祁必将大乱,群雄奋起,岌岌可危。” “所以,不管南帝怎么做这都是一步死棋。”穆泽淡淡的说道,黝黑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寒光。 他若心狠大可看着南祁被吞,可他不愿! 南祁也是他的家,只是南帝与他有这深仇大恨! 该救百姓的时候他仍旧会出手。 在他一番解释之下,白间也听明白了。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水库,他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 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惊呼道:“我有办法了!” 兴奋地拍了拍手,看着二人,“若是河流还真不好办,可这水库就很简单了。这水库并不深,找两个水性极好的人下去,将源头堵上,咱们将药倒进去,之后再放出水来。这样流出来的水也就是解过毒的水,百姓再引用也就无碍了。而且后面的水,也都是干净的。” “好办法!”骆青岑弯起眉眼,笑了笑。 第七百四十三章 跟我们走吧 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几人就返回了城内,此时天色已晚,稍作修整之后便去见了杜江将一切严明并让他安排几人。 没想到他们如此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赶在临王回来之前,杜江生生松了口气。 “一切交给我来办。” 剩下的事情交给杜江处理他们也放心,支开了临王,短时间内处理掉问题他们也来得及去下一站等候太子。 挑拨临王和太子的第一步已经成功,接下来就等着临王抓住太子的把柄,他们顺水推舟。 南祁,就算败也不会落在东离的手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可别妄想。 半日的功夫杜江就已经将所有问题解决掉,整个扬州城也恢复如常,骆青岑三人即将启程,临行的前一个夜晚,他们在城内酒楼小酌。 扬州城已经开放城门,等到临王回来之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可杜江擅自做主,自然是逃不了被罚。 “你可想好要如何圆下这个谎了?”骆青岑看了一眼穆泽,心中已有想法。 杜江摇头,“如实照说,大不了就是人头不保。”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有一副要慷慨赴死的模样。 横竖都是一刀,总归是不疼的。大不了来生又是一条好汉了! “你倒是想的通透。”打趣了一句,骆青岑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南帝就是不想赈灾放粮,你这一做是得罪了南帝又得罪了太子和临王,那边都是不太好的。他若是收不到粮食回去,你只能受罚。坏了大计,南帝容不下你。” 杜江的脸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嘴上说着不怕死,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胆怯的。寒窗苦读这么些年,他无非就是想报效朝廷,为百姓做事。可谁又能想到他如今两面为难的局面? 将他的神色收入炎眼底,骆青岑接着到:“我并非恐吓,只是如实告知。南帝不愚蠢,你开仓放粮之事尚且能自圆其说,但药材、救百姓、解毒一事却是瞒不住的。” 凭借杜江这样一个小小四品官员不足以有这样的能力。 南帝不蠢,自然会想到他们身上。可杜江解释不清楚,他必然就会被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杜江愣了一下,当下出声道:“完了!那我这样岂不是将你们的行踪给出卖了!” 大抵是没想到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们,骆青岑也是愣了。 如今是他自己小命难保,竟然还为他们想着。 “噗嗤——” 笑出了声,骆青岑摇头,“你还真是蠢,我现在都想怀疑你这考上的功名可是真的了?” 挠了挠头,杜江讪笑。 “在南祁你就是死路一条,若是去到达州我可以保你性命。可愿意来我这里做谋士?” 穆泽出声,面无表情。 杜江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被穆泽招揽,愣了半晌没有出声。 心中又惊又喜,若不是自己压抑住了恐怕此时都能跳起来! 什么通敌卖国?什么入朝为官?统统去他大爷的! 他寒窗苦读为何?不就为了百姓们吗?可如今的陛下哪里有一点是为了天下苍生?他留在南祁留在朝中有何意义? 做着伤害百姓的事情,这差事他不敢也罢! 杜江心中暗想,面上的神情看在穆泽三人眼中却是百般复杂。 抿了抿唇,穆泽道:“你不必纠结,我不会勉强你任何。这件事你可好生考虑一下。” 他以为,杜江是舍不得这四品官员的位置。 想来也是,他能给的极少,算起来也只能给他一个谋士军师的位置。俸禄极低,处在达州还有许多繁琐的事情要处理,怎么想都不如这四品。 “考虑什么?!”杜江惊呼出声,连连摇头,“如今我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择一个栖身之地!将军愿意收留我杜江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需要考虑?” 瞧瞧他将自己说的多么可怜! 骆青岑嘴角抽搐,杜江笑了起来,站起身子说道 “将军和四小姐都是做大事的人,人人都说你们卖国,说你们逆反,可你们所做的都是为了百姓,为了苍生!虽然你们不说但大家都看得到!比起陛下来,可才是明君所为!” 这话放在之前他可真是不敢讲出口,可如今倒是有了安定便口无遮拦起来。 骆青岑和穆泽都笑了起来,“那就欢迎你加入我们。” “荣幸之至!” …… 第八日,临王返回扬州城,城内已经恢复正常,临王大惊询问下属才知杜江私自所为。 当下愤怒至极! 杜江打乱他的计划,打乱了南帝的计划临王必然要受罚,他肯定得将杜江拉出来。 想要处置杜江,可下属却告诉他杜江已死,留下一封书信给临王。 临王拆开信封才知杜江乃是畏罪自杀。 这人没了,可留下一封书信,也算是有了个交代。就算陛下责罚,也不过是骂他几句罢了。 临王不再追究,带着人回了京。 此时,螺洲城内杜江却和骆青岑等人坐在酒楼里用膳。 这偷天换日的手段自然不会是他想出来的。在穆泽提出招揽杜江的时候,骆青岑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帮他脱身了。 她是不了解临王,可有个了解临王的穆泽在身边。抓准了临王的心思,寻了个将死之人作为代替,换上人皮面具服毒自杀,再将面部毁容留下杜江一些贴身之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人给换了。 “将军为何要选我?”在憋了几日之后杜江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要说他和穆泽之间并无交情,充其量也只能勉强说上与骆青岑有个私交,想要在穆泽身边谋事的人自然不少,他可不认为自己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骆青岑挑眉,含笑道,“我以为你会一直憋着。” “也就是心里憋的慌了。” “说清楚也好。”骆青岑点头,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了杯热茶,氤氲的雾气缓缓冒出,她穿透有力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将军说,你是为百姓做事的人。” “不管是现在的南祁、达州、营地以及将来,百姓都需要你这样的父母官。” 天下将才层出不穷,可心甘情愿为百姓做事的人,少之又少。 杜江,是其中一个。 第七百四十四章 龙鳞匕首 太子殿下此时还未到螺洲,骆青岑等人也是闲来无事便上街游玩,恰逢遇到螺洲一年一度的街灯庙会,几人都是兴致勃勃。 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四周的红灯笼照耀着整条街都亮堂起来,街边的小摊贩吆喝着,热闹非凡。 “螺洲粉丝!热腾腾的粉丝!” “糖人儿!卖糖人儿!来一个捏一个,不一样不要钱!” …… 不住地吆喝声传入四人的耳中,骆青岑四处看了看觉得无比新奇。这庙会倒也不是没逛过,就是没见过这么多琳琅满目的东西。 各式各样,汇聚了整个南祁的新鲜花样。 有螺洲粉丝,临州的海鲜海蟹、扬州烟花、沧州字谜灯花还有许多骆青岑也不知道是来自何处的小玩意。 走走停停逛逛,感受着河边吹来的凉风,听着耳边的喧闹,难得摒弃了烦忧获得一丝轻松,几人脸上的神色都放松了不少,心头更是少了几分戒备。 “前面好热闹!”杜江蹿到二人身旁,指着不远处说道:“咱们去看看,那前面在做什么。” 距离隔的有些远倒是看不清,不过却能看到许多人围聚在一起。 好奇心一上来,骆青岑也疾步上前。 穆泽倒是没多少兴趣,只是想陪着她四处走走。 “千古绝对,谁要是对上就能得这把龙鳞匕首!”一靠近就听见那小摊贩吆喝的声音,骆青岑挑了挑眉看了穆泽一眼。 “龙鳞匕首是什么?”像这种小摊贩一般来讲都是送一些无关紧要的字画、灯笼和小玩意,送兵器的倒是少见,一般这种背后都是有人在暗箱操作。 而且,送出的东西也不会差。 “具体的来历不明,但听闻龙鳞匕首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形状精小适用于防身。” 他出生精贵,身边不缺乏的就是奇珍异宝。见的多了评价也自然便高了,能从穆泽口中听到这般的评语着实也不容易。 看来,这是个好东西! 目光一转,她弯起眉眼,“我试试!”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众人的耳中。 纷纷让开了道,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纤细修长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有一种独立于世的感觉。 茶白色的蜀绣裙逶迤在地上,她眉眼如星璀璨,微微一笑,如倾国倾城。 “姑娘要试试?”小摊贩疑惑地打量她,眼中露出一丝不信。 骆青岑颔首,“可能先看看你那把匕首?” 虽说是不太相信骆青岑能对上,但小摊贩也颇为豪爽的递上了龙鳞匕首。穆泽站在一旁,不过淡淡一扫,冲着骆青岑点了点头。 将匕首归还给小摊贩,骆青岑开口正欲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骄横的声音:“这把匕首本姑娘要了!” “啪!”一锭金子放在小摊贩面前,仰起头来就看见一身着红色长衫的女子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 “匕首拿来,这金子就是你的了。” 小摊贩看了她一眼,讪笑一声,不动声色的将匕首往回挪了挪,“姑娘实在抱歉,您要是想要这匕首就的对对子,对上了那就能取走,对不上这匕首不能给您。” “什么对子,本姑娘就是看上了你这把匕首,怎么花钱还买不着了?” 那女子蛮横无理,不依不饶。 小摊贩倒是显得十分镇定,只是道:“姑娘,小的也是奉主子之名罢了,哪怕你给到黄金万两但对不上这对子还是不行。” 闻言,那女子眉眼一瞪怒气冲冲的喊道:“你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 狠狠拍在那桌面上,吓得那摊贩立刻往回缩了缩。 看到这一幕,骆青岑不由地摇了摇头。 这种闲事她本是不想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龙鳞匕首,她却是要的。 眼眸微转,骆青岑上前一步,“姑娘,人家摊主都说了,对上这绝对就能给你这匕首。若是姑娘不对,那且麻烦让一让。” “谁说本姑娘不对?”女子狠狠瞪了骆青岑一眼,转过头瞪着小摊贩,“把你那什么千古绝对拿出来!” 小摊贩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拿了出来。 上好的宣纸上面只有一句词:烟锁池塘柳。 这还真是千古绝对! 骆青岑一看,就拧起了眉头。 虽然上联烟锁池塘柳这五个字,分开来看,都是平凡常用,而组合起来却别有乾坤。每个字的偏旁都是五行的一种,分别是火、金、水、土、木。光是运用五行入联,已是上佳出句。 想要对出与其工整,匹配的对子的确是难上加难。 “怎么样二位姑娘?” 那红衣女子完全懵了,看着这一行字根本就没有办法。 而骆青岑抿了抿唇,沉声道:“我试试。” 闻言,小摊贩和那女子顿时都愣了。 “灯深村寺钟。” 她沉默片刻,缓缓突出五个字。 小摊贩细品了一会儿,猛然眼前一亮,快速地在纸上写下骆青岑对出来的对子。 “姑娘此对工整且匹配,我家主子说了能对出此对者这把龙鳞匕首便给他了。”双手奉上,那小摊贩小心翼翼地将对出来的对子揣进兜里。 骆青岑淡淡一撇,抿了抿唇。 拿了龙鳞匕首,骆青岑转身就走到穆泽身边。 “喏,送你了。” 扬了扬眉,他接过她递来的匕首。 他向来处于的境地都要比她危险的对,多一把匕首藏在身上对他而言只有好处。趁其不备,兴许就是挽救他性命的时候。 “站住!” 一声娇呵,紧接着那女子就冲到了二人的面前。 “开个价,多少才卖那匕首。”她趾高气昂的看着骆青岑,伸出手来的时候又是一锭黄金。 黄金在她的身上仿佛不是钱一般,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东西我送他了!你问他。”她指着穆泽,那女子将目光一转,瞬间说不出话来。 穆泽拧起眉头,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卖。” “我、我……”那女子结巴起来,望向穆泽的眼睛里对了几分羞怯,“这匕首我确实有用,若是可以我拿更好的同你换可行?” 第七百四十五章 北锦瑟 “不行。”穆泽连正眼都没瞧她,直径扔下两个字拉着骆青岑就快步离开。 这可是昭月给他赢来的,怎么能轻易给别人? 就算是千金来换,他也不答应! 骆青岑被他狠狠一拽,急忙跟了上去。那女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满满的爱意,可转眼一看到他和骆青岑相交握在一起的手,眼中的嫉妒显露无疑! 心中愤恨冷哼,她飞身而上,直径跃到二人的面前。 “等等!” 阴魂不散! 穆泽心中暗自吐出四个字,眼中的狂躁和不耐烦已经达到了顶峰。 “把那龙鳞匕首卖给我!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与你何干?”穆泽冷声,手一扬一道凌厉的风直径朝着女子射去。 ‘砰!’ 从另一个方向一道强厚的内力撞击而来,直径将穆泽的内力给打偏。 目光沉沉,他神色阴冷。 “小姐!”从天而降一名老者,头发花白,双眼炯炯有神。身子挺得笔直挡在那女子面前,一脸警惕的看着骆青岑和穆泽。 “忠叔!”那女子回过神来,尖叫一声,那原本被吓得惨白的小脸顿时恢复了神色。她狠狠的瞪着骆青岑,咬牙切齿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就连你们南祁的皇帝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 “小姐!”忠叔脸色微变,拉扯了一下那女子。 抬眼看着面前的二人,忠叔说道:“行了,小姐咱们还是先走吧。”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伸手扯了扯,那女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就随着离开了。 看得出来,这名老者是为了保护这名女子随身跟着,可这女子嚣张跋扈,蛮横无理在他面前竟然也得收敛几分。 这样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骆青岑的好心情,带着穆泽又继续逛了逛,添置了些小东西之后四人才回到客栈。 刚一抵达房间,骆青岑就明显的察觉了不对。 她的屋子,被人动过! 是谁?! “看来已经有人盯上咱们了。”骆青岑冷哼一声,疾步走进屋子,那原本关好的窗户此时已经被打开,凉风阵阵吹来。 “那咱们换个地方?”杜江询问,看着二人却见穆泽摇了摇头。 换不换地方其实已经不是重要的问题了,既然人家已经盯上了他们那不管他们换到什么地方都会是一样的。 四人都已经易容,整个南祁都不会有人会发现他们。唯一可能盯上他们的,应该就是那名想要抢夺龙鳞匕首的女子了! 没想到这么快? 想清楚这些,骆青岑顿时觉得有些无语。 “行了,大家都歇息吧。”反正那女子的目标是龙鳞匕首,如今匕首在穆泽身上,不管是那名老者还是那女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红衣女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面上着急不安。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女子连忙朝着外面走去,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样?可查到了?我的匕首呢?” 男子单膝跪地,单手捂住胸口垂着脑袋说道:“回公主,属下去的早了些他们还没回来,匕首没找到不过这身份我倒是查到了。” “快说!” “他们是四海朝生阁的商队,此行是为了送货去北寒之地。” 那女子挑起眉梢,眼中不乏露出了一丝惊喜,“去北寒!那简直是太好了!派人回北寒给我盯着,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立刻抓起来!” 她就不信,这样还能逃出她的掌心! “是。”年轻男子应下,急忙转身去办。他前脚一走,后脚忠叔就进来了。 “锦瑟。”忠叔的脸色不算好看,甚至还有些阴郁,锦瑟连忙站直了身子恭敬的看着忠叔。 忠叔示意她坐下,目光深沉,“如今天下大乱,我们此行身负重任你可切莫不要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锦瑟知道,忠叔不必担心。我不过是想要那把龙鳞匕首而已。”当然,如果可以那个男人她也想得到! 她是北寒的公主,是北帝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任何是得不到的! 天下战事起,南帝将一手好牌打乱,活生生将南祁逼入了这般境地。东离与南祁联手,达州与西昭联手,就剩下他们北寒坐山观虎斗。 可父皇也早就说过,北寒不可能一直保持中立,所以他们必须得选择一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南帝主动派人上门,父皇便让她作为使者前来。 身为皇室儿女,其实锦瑟很清楚自己身负的使命和重任,这再好的帮衬都不如联姻来的好。 所以,她这次来就是看看南帝有没有这个心思! 当然,并非是说她要嫁,若是南帝有心给她挑选一个符合她心意的男子,那和亲也无碍。可若是不合心意,那么她自然也会选择另外的人作为和亲的对象。 锦瑟从小被宠到大,这可是她答应前来南祁的唯一条件。 至于忠叔,亦师亦父,锦瑟性子蛮横骄纵有时候连北帝都压不住她,但忠叔却是可以的。 谁的话她都不听,唯独忠叔的不会。 “南帝安排了这么一个宫殿给咱们,表面上是照顾可实则上四面八方都有人盯着,咱们得小心为上。” “忠叔不必担心,南帝有求于咱们,咱们北寒现在可是香饽饽,不管是谁都想得到咱们的支持。”锦瑟的眼中充满了得意,她贵为公主自幼就在深宫里长大,勾心斗角深谋远虑早已耳濡目染。 对大局观和局势的明显她也是看得十分透彻。 不过锦瑟却觉得他们北寒要选择的不应该是南帝而是达州,只可惜达州那边一直迟迟没有动静。 南帝能将一个完好无损的南祁拆分成如今这样,还将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军给杀掉,这一手的好棋活生生的下成了死棋,冲着这一点锦瑟就觉得不应当选择南祁。 反观那达州的穆泽,自建封地却并未称王,有勇有谋,南帝完全不是其对手。 选择达州才是北寒最明智的决定,只是他们却不能上赶着主动,只能等着穆泽来主动求他们! 第七百四十六章 明抢 也正是因为如此,锦瑟也想借着南帝的邀约让达州那边知晓,从而让他们主动的找上门来。 南帝并不知道骆青岑和穆泽已经潜入了螺洲,还在想尽办法的对付他们。拉拢北寒是南帝现在唯一的法子! 当他想法设法的拉拢北寒的时候,却不知道北锦瑟只是将南帝利用起来作为引诱穆泽出面的一个饵罢了。 螺洲城是太子殿下的最后一站,只要在这里将粮食筹备齐了,他回去便算完成了一件卓越的功勋。 到时候南帝一定会大大的褒奖他,太子之位稳固皇位也就等于更近一步。 整整三十二箱粮食,十余匹马车托送,走上官道大批军队护送回京,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一场噩耗即将来临。 ——砰! 平地一声雷! 从山顶上落下滚滚巨石,毫无悬念的砸在了护送队伍身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山顶上的石头接二连三的就滚了下来,护送队伍四处乱窜,纷纷跳开。 “保护太子!保护太子!”人群里发出一声嘶吼,所有的人都冲到了太子的身边。 那巨石滚滚而来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的落到他们身上,一时间砸伤了不少人! 众人都警惕了起来,撤离到不远处,看着山顶没了动静才松了口气。 “只是山体滑坡,赶紧调整队伍马上出发!”太子狠狠吸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惊魂未定。 他不能出事,粮食也不能出事。 还没等他们整装待发,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朝着他们袭去。招招狠辣,却不杀一个人,只是将其击倒令他们没有翻身起来的机会。 “你们是何人!”太子也加入了战斗之中,一面抗敌一面询问。 只可惜,他的问题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闯出来的黑衣人直指马车,大吼一声:“抢!” 一声令下,从四面八方忽然蹿出来一群黑衣人,直接冲上马车扛起粮食就跑开,根本没有给太子一行人反应的机会。 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将人家的粮食给洗劫一空,还将太子殿下的一干众人纷纷打倒在地。 “追!赶紧给我追!” 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也是聪明的,先用几个诱饵扛几袋粮食先跑,剩下的拦截住太子的护送队伍,其他的人则抢了马车直接连粮食带马车的一起劫走。 太子气的浑身发抖,怒吼声震天响。 这可是父皇千叮咛万嘱咐要的粮食,如今就这样被洗劫一空,他拿什么回去交差?!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人给我找出来!” 粮食没筹备齐全自然也就不敢回京,太子打道回府重新回到螺洲想着办法挽救。 派出去的人一路追赶,却在半路上消失了痕迹。但他们去不知道,这批粮食已经悄悄的运回了螺洲城内。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粮食被劫的事情太子殿下自然不敢四处宣扬,不仅会封锁消息还会想办法填补这个窟窿。 策划这一切的二人,此时正坐在客栈里喝着热茶磕着瓜子。 穆泽自幼就陪伴在皇上身边,别的不敢说对这几个皇子的心性可谓是了如指掌。 “太子殿下沽名钓誉,只想着要如何立功,如何在南帝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更何况现在三方夺位,南祁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争夺之间如此厉害他犯下这么大一个错误心中肯定着急着想要找人替罪。我之前给你的东西可有安排妥当了?” 骆青岑笑的眉眼弯弯,“当然,这黑锅扔在临王身上最合适不过。太子出手毁了他的好事,让挽壁离开了他的身边,临王怀恨在心想要陷害太子,这完全说的过去。再加上本就处于现在这种情况,这黑锅临王是躲不掉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三方是什么意思?”南帝的确是有三个儿子,一个太子殿下,一个临王还有一个英王。 只是听闻这英王年幼时在娘胎里受了苦,出生之后身体虚弱,常年生病。一直以来都是拿药吊着,而且多年来英王也从未参加过争斗之中,别说是他们就连太子和临王都不曾将他放在眼中。 等等! 骆青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信息! 猛地一回过头,她挑眉道:“扮猪吃老虎?” “他比其他二人更为可怕,只是南帝从未重视过他。”穆泽淡淡的说着,表面上并无任何变化,但骆青岑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欣赏。 只是这英王是个什么态度,他们暂时也捉摸不透。 “罢了,先不提这事儿。接下来这太子怕是就要寻上户部了吧?虽说数目是不多,但是若是再收取只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他为了隐藏事实肯定会从户部取银子从商户购买粮食。” 穆泽若有所思,“以太子的身份让户部调一笔银子出来倒也不是难事,只要不被发现,三五个月挪用一些账目补齐这个亏空,谁也不会知道。” 闻言,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 只要他们不说这事儿自然是不会有人知道,只可惜这个时候才是搅乱浑水的最好时候。就是要将这消息放给临王,让临王来插手。 至于他们,这抢来的粮食自然是要卖给太子了! 二人三言两语之间,这太子殿下就要倒大霉了! 驿站。 “看看这东西!要不是打斗的时候落下来了,本宫还真是不知道这是临王干的好事!”太子愤恨的说着,狠狠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 怒气冲天。 “殿下息怒,现在就算是咱们有这个东西也没办法认定就是临王所为,他大可以将一切事情都推脱,如今临王正在宫中陪同那北寒的公主,分身乏术。” 太子冷笑,“我当然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粮食,不管你们是走私还是走商无比要将这几十担的粮食给本宫找齐了!” “切记,还不能说是本宫要买粮食,得找个商户挂着。”太子叮嘱着,看着自己身旁的下属,也是他的谋士。 这些年来,若非有此人,他也不可能稳坐东宫的位置。 第七百四十七章 抢你的粮再卖给你 “徐先生你说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同他说话的时候,太子殿下的语气不由地放柔了几分,也少了几分傲气。 徐清明抿了抿唇,手中的折扇微微摇晃了几下,“如今太子殿下缺的不是粮,而是钱。清明觉得殿下应当从户部支出一点银子购买粮食,再封锁掉所有的消息,借助外力收买粮食。数量不大,价格应当也不会高。” 徐清明在太子身边出谋划策许多年,对他的话太子可谓是深信不疑。 “要是从普通商会购买肯定会引人注目,咱们可以从四海朝生阁买下粮食,他们肯定会有。” 太子颔首,提笔嗖嗖地写了封信交给身边的小厮,“飞鸽传书,给户部左侍郎。” “是。” * 太子一面负责筹备银钱,一面暗中调查粮食被劫一事,徐清明则负责与四海朝生阁联系。如同他想的一样,在别的商会购买很容易就走漏了风声,可在四海朝生阁却不会。 他们的隐秘性很强,甚至于连购买者的容貌和身份都不必知晓,只要有钱就行。 巧合的是之前四海朝生阁就听闻了南祁会有动静,于是提早备下了粮食准备运到那饥荒之地发一笔横财,而令徐清明感到头疼的是,四海朝生阁的粮价比寻常商会的高涨了两倍! 一面是暴露的危险,一面是银钱的缺失。 徐清明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将自己的得来的消息告诉太子。 太子闻言,气的当场砸了茶杯。 真是刁民! 竟然讹钱讹到他的头上来了! 想他南祁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搬出来谁不得敬畏三分?要不是这件事不能被知晓,他何故需要受这份气? 不过他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也不是光靠徐清明的,没有城府哪里能待这么久? 目光微动,太子殿下对沉眸,“徐先生,你既能与四海朝生阁接上号那再劳烦你帮忙安排一下,我想亲自见见他们的负责人。” 徐清明应下,转身立刻去安排。 这四海朝生阁也是近几年才崛起的一个商会,幕后具体的人徐清明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这四海朝生阁的生意遍布四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这徐清明才有机会结识了四海朝生阁的其中一个掌柜的。 * 客栈。 骆青岑收到了一封印有黑色羽毛的信件,这是商会的独有标志。黑色羽毛代表着送信人是商会的掌柜,白色羽毛代表送信人是商会的高层。信鸽都是蓝蹊单独训练培养的,四国商会店铺之中每家掌柜的都有一只。 信中上言,太子谋士徐清明编造假身份想要与其商谈购买粮食一事。 这还正符合了骆青岑的心意! 编造身份倒是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太子和徐清明都不可能表明身份。骆青岑连忙回信一封,让商会的人安排自己与太子和徐清明碰面,至于粮食就不用从商会走,她手上正好有多出来的一部分。 见面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四人相约同福客栈二楼天字号包厢。 包厢里珠帘层纱隔断,最前面摆放着一张桌子,后面全是层层珠帘和纱帘,隐约只能看到两个人影。 里面坐着的两人都是易容过后的骆青岑和穆泽,为了营造出一种神秘感骆青岑还特意带了一个面纱遮住自己。 巧的是太子也带了一个斗笠前来。 坐在椅子上,透过那黑色的斗笠纱朝着里面望去,太子殿下抿紧嘴唇不动声色的看了徐清明一眼。 “听四海朝生阁的人说二位手中恰好有五十担粮食,而且价格比四海朝生阁相对便宜一些。” “没错,看来二位打听的已经很清楚了。”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徐清明谨慎的问道,目光却一直在打量二人。 其实该打听的消息他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得再问一次。 “我姓木。”穆泽淡淡说道,声音故意压低了几分。 “原来是木先生和木夫人。”徐清明故作了然,清了清嗓子问道:“市面上粮价为一两银子一担,四海朝生阁的粮食为八两银子一担,敢问木夫人报出来的价格为何会比四海朝生阁低?” 这是在怀疑她粮食的真假和来源了。 骆青岑早就预想到,扯了扯嘴角,目光顿时一冷,“你们这是在质疑我了?价格偏低还不乐意?那既是如此现在我便将价格提到七两银子一担!” 徐清明和太子都没想到不过是一句话就惹恼了面前的女人,当下脸色一变。 “夫人海涵!我们万万没有此意!”徐清明连忙说道,“如今天下不定,物价也都是混乱的,这我们也不过是想小心谨慎一些罢了。” 骆青岑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我们这粮食也就是便宜的时候收来的,价格高于或持平于四海朝生阁自然是不可能,所以只能压低一些。但你若说要我们压低许多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也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 徐清明和太子对视了一眼,二人纷纷颔首。 拢了拢自己的斗笠,太子压低声音问道:“价格多少?” “五两银子一担!” 闻言,太子和徐清明皆是险些一口老血喷射而出! 这就是她的便宜?!感情也就比四海朝生阁便宜了二两,可比世面上的价格贵出了好几两银子! “木夫人,你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徐清明圆眸怒瞪,却见骆青岑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子却并未吱声。 “如今除了四海朝生阁之外,就剩咱们夫妇两手中有五十担粮食,若是阁下觉得咱们价格贵那便另寻一家吧。”穆泽冷声,拉起骆青岑的手作势要离开。 做生意嘛,谈不拢了那留下来也就没用了。 “等等!”就在二人站起身子的时候,太子出声了。 二人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他。 “五两银子太贵了些,不如再降低一些对二位和我们都有好处。如今世面上的粮食也就一两银子一担,二位喊出的高价不会有人买的,除非你们将粮食运到饥荒之地或者是卖给四海朝生阁,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很麻烦,倒不如二位折个价卖给我们,也替你们省去不少的麻烦。” 第七百四十八章 我们成亲吧 “那阁下理想的价格是多少?” “二两!” 骆青岑刚坐下身子来顿时就笑出了声,能坐这太子之位的人的确是有些头脑的。这话乍一听完全就是为了他们在考虑,的确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会心动的。 毕竟从螺洲运送的话是要花费不少的银钱,但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骆青岑。 “我看狮子大开口的人不是我,而是阁下才对。” “其实阁下说的倒是没错,从这里运送到饥荒之地确实很麻烦,但阁下忽略了一点。看中这高价粮食的可不止我一人。我手中握有五十担粮食,大可分销给各家商铺,甚至于是出给四海朝生阁也是不亏的,分销三十剩下的二十担我自己卖。五两买进,七两卖出,这样的高价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是阁下吃不下这么多,买个十担二十担的也行,剩下的我卖给粮商怎么样?” 太子眼神一凝,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十分难缠。 他要的就是这四十担粮食,不可能会吃不下,四海朝生阁的七八两他都会打听更何况是她的五两,如今不过是想将价格再往下压一压。 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在运输的费用和销分之上又进行了一番较量,听得旁边的人频频抹汗,就连徐清明也觉得压力甚大。 好在太子殿下也并非只是个空壳子,还是有些头脑的倒也能勉强应对下来。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太子殿下攥紧拳头,“三两银子一担!” “四两,不能再少了。阁下若是觉得贵了那便请另寻吧。” 太子顿时急了,声音也不由地提高了几分,“夫人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我都已经加了一两!” “没有诚意?”冷笑一声,食指轻叩在桌面上,“我若是没有诚意那早就离开了,也不会浪费口舌与你在这里谈这么久。” “四两银子,不能再少!”茶杯一顿,骆青岑声音也低了几分。 太子沉眸,心中却是缓缓松了口气。 其实四两银子的价格他已经能够接受,从一开始的七八两到现在的四两,少了这么多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好。”最终还是应下,太子一锤定音。 太子还在庆幸的时候却不知道面前的这二人就是劫走他粮食的人! 谈完了买卖太子和徐清明也就离开了,剩下的事情骆青岑和穆泽都不会出面,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四海朝生阁,一切都由四海朝生阁的人出面。 离开同福客栈,骆青岑和穆泽转身进了隔壁的酒楼。 白白赚了这么多钱,心中自然高兴,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庆祝。 “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吗?”肥油油的肘子飘着浓郁的香味,骆青岑看的直流口水,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进穆泽的碗里,又将鱼刺给挑出来将肉放进他的碗里。 穆泽颔首,“当然安排好了,刚才咱们商谈的时候隔壁就是临王的人。” 手一顿,骆青岑默默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就两个字:腹黑! 这下临王盯着了太子买粮,而太子又抓到临王的把柄知道是临王劫走了粮食,这两个人必定会斗个你死我活。 买卖做完他们也该回到达州去了。 带着卖粮食的银子兴高采烈的回到达州,骆青岑豪气的将银子交给盛德凌作为军中的银饷。 “我说四小姐也太好了吧,咱们这整个达州的运作可都是靠着四小姐的,你说为何将军还不娶四小姐为妻?” “父母之仇尚未报,将军哪来的心思成亲。不过四小姐和将军倒是早早的定了亲。” 穆泽正与盛德凌在营中检查,偶然听到营中的议论,盛德凌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脚步却渐渐停了下来。 “当真要等到给伯父伯母报了仇以后才成亲?”转过头看着穆泽,他出声问道。 穆泽眼眸微沉,并未开口。 其实他和昭月的婚事早就该办了,谁又能想到中间出了这么个岔子,导致他们的婚事遥遥无期。 穆泽心中也是愧疚的,虽说二人已经定亲,但昭月就这样没有名分的跟在他身边也不是事。纵然大家对她都信服,可难免不会有说闲话的人。 “报仇是迟早的事情,想要攻打南祁现在还不是时机,得再等一等。至于昭月……”他顿了顿,“阿凌我想自立为王。” “早该如此了!”盛德凌猛地一拍手,兴奋的叫了起来。 从南祁脱离出来他自建营地,可是却一直没有封王,以至于现在许多人都还分不清穆泽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和身份之中。 自立为王之后才能更好的与南祁对抗,才能在将来给昭月一个身份! 南祁四十五年,穆泽创建达州城自立为王,号月。以达州城为中心,更名为月城。杜江为谋士,盛德凌为大将军。 红烛摇曳,骆青岑红袖添香,伏案研墨。 自从穆泽自立为王之后他便越发的忙碌起来,骆青岑也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他越是这样,骆青岑就越害怕将来的日子。 心不在焉的模样撞入穆泽的眼中,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搁置在一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突然起来的拥抱让她愣了一下,手里的墨也洒了一案桌。 “你……做什么?”呆呆的看着穆泽,她一时间晃了神。 靠近她贴着她的额头,穆泽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洒在她的脸上。两人也并非是没有亲密接触过,可这一次骆青岑不知道为何,心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她扑闪的睫毛从他脸上扫过,令他心头痒痒。那害羞的模样绯红的脸颊让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咚!’ 用力一压,将她摁到在软塌之上,穆泽咬住她的下唇,含糊不清,“昭月,我们成亲吧。” “嗯……” 等等?! 他刚才说什么? 成亲?! 第七百四十九章 成亲 达州城内这几日是喜庆吉祥,人人春风满面。要随意抓到一个人问起来,那他定会回答你:当然是因为王要成亲了! 整个达州城内张灯结彩,府上还挂了两个红彤彤的灯笼。 “快点快点!这个地方还得挂几个灯笼才显得亮!”一群糙汉子在门口挂着灯笼,指手画脚的模样十分滑稽。 “里面那彩带可是挂了?” “对对对,彩带还没挂,还有许多东西还没买!小六小七赶紧地上街去!”大声吆喝,一群糙汉子拎着个篓子就上了集市。 “嫂子,咱们现在这种条件是委屈你了。”穆漓将赶工出来的嫁衣放在她面前,一脸惋惜的说道。 扯了扯嘴角,骆青岑握住穆漓的手,“不委屈,能有这么多人帮忙操持着怎么会委屈?” 在得知了穆泽要成亲之后整个营地都兴奋了起来,大家都帮忙操办着,虽然各个都不是很懂其中要准备些什么,但是大家都很上心的出着各自的一份力。 这样的婚礼不会让她觉得委屈,只会让她觉得无比的高兴。 “这嫁衣是找了十几个绣娘赶出来的,你快试试合不合身。”穆漓说着将那大红色的嫁衣塞到她手里,“我出去看看外面布置得如何了。” 说话时声音还在屋子里,人却已经跑没了影。 骆青岑并未换上新的嫁衣,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好,跟着穆漓的身影一起出去。 府邸都贴满了喜字,凡事能挂上灯笼的地方都挂上了灯笼和彩带。整个府邸张灯结彩,看起来就十分喜庆。 现在的条件不如当初,但穆泽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她。骆青岑心中是欣慰也是感动,穆泽布置的再好可始终还是欠缺了一些东西。 譬如,她娘亲,她的妹妹,还有珑枢阁的人。 只是骆青岑也知道不能将他们都接到达州来,否则就会引起南帝的怀疑。纵然自己再想,也要为他们的安危着想。 三日后。 府邸大门敞开,张灯结彩,人群络绎不绝。来参加婚宴的都是营中的将士,都是些粗犷的汉子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礼合适便合计着将自己的银钱拼凑起来送给穆泽。 别看这些将士们拼凑,那可是不小的一笔数目。 骆青岑也没别的住所,连迎花轿的步骤都省了,直接拜堂成亲。 罗怡没来,穆泽又是父母双亡,二人这婚礼可谓是一切从简。将骆青岑送入洞房之后,穆泽陪着外头的将士们喝了不少,都是些作战的人即便是在今日也不敢懈怠,所以各个都没喝多少便散去了。 屋子里,红烛香暖,穆泽屏退了所有的婢女之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如意秤杆挑起喜帕从此以后生活称心如意。 “昭月。”他轻声呢喃,看着面前的女子凤冠霞帔,面颊绯红。他见过她无数种样子,却独独没见过今日这般美艳的她。 骆青岑本生就生的极好,凤眸入心,一颦一笑之间都透着一丝媚意。稍稍经过修饰那边是锦上添花之美。 他坐下身子忽然拉住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 骆青岑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就被他打横抱起飞出了房间。 一路上都是运行轻功,并未出院子,只是将她带到了偏院。 稳妥的落在门口,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我们进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骆青岑顿时呆住了。 鼻子一酸,眼泪扑簌扑簌地就要往下掉。 “大喜的日子可别哭了!”罗怡上前连忙用手帕给她擦着眼泪,可自己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们怎么来了?”不大的屋子里,骆燕靖、罗怡、骆云慧、欧阳青、邢堂主各个都在这里。 这些人都是她想见的人! 转过头看着穆泽,身旁的人眼眸里充满了柔情。 “是月王,我们得知姐姐你大喜日子却不能前来,其实都很难过。可我们都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南帝看得紧,若是我们贸然行动只会给姐姐带来麻烦。是月王安排我们偷偷潜入,还给咱们都换了行头才避开了南帝的眼线。” “成亲,不能没有高堂。”穆泽淡淡的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本就欠缺她许多东西如今不能让她在成亲的这日见不到自己的父母。 骆青岑骤然一愣,忽然回过神来。今日拜堂的时候他们好像的确对着这个地方行过礼! 没想到穆泽竟然是如此安排的。 罗怡不能出现在现场,那他们就只能对着这个地方行礼。 “你们要在达州待多久?” “娘会一直待在这里,其他的人我会送他们回去。”他倒是改口改的极快,骆青岑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羞红了脸颊,一旁的众人笑得倒是开心极了。 “还是让娘亲也一起回去吧。”她这心里自然是希望罗怡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可达州不安全,指不定那日就打起来了。硝烟战火的,她自身难保更何谈去顾忌罗怡。 送她回南祁待在珑枢阁才是最好的。 穆泽倒没有意见,反正她做决定便是。 “明日我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她今日是真的开心极了,能够在大婚的当日看见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得到他们完整的祝福。 还能嫁给一个自己心仪的人,骆青岑想,这一生别无所求了。 月王大婚的消息传遍四国,有人欢喜有人忧。 南祁。 南帝手中的茶盏已经捏碎,目光阴狠的看着手中的书信,轻声呢喃道:“早晚有一天朕要除掉那个孽障!只有除了他才能换我南祁平安!” 西昭。 “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他。”南宫寒苦笑着摇头,目光中渗透着一丝悲凉,他的手里握着一丝秀发,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东离。 诺大的宫殿里,东帝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自立为王,强强联手,这四国的天要变了!南帝啊南帝,是你摧毁了原本的平衡。” 北寒。 黑暗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是谁推开了一扇窗户,外头的月光倾泻而来打照在里面的人身上。 “传信给锦瑟,再等等。” 第七百五十章 他不一样 新婚大宴,外头热闹非凡,里面安静地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从初识到现在她是骆府的庶女,他是尊贵的世子。在他的帮助之下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和钱袋子,而他则从高位跌落下来,父母双亡,分崩离析。面对自己曾经最尊敬的人却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这一路他经历了多少辛酸坎坷。 他们二人相依为命,携手前行,终于走到了今日。 从认识她到现在,他一直恪守己规,未对她做出任何出阁之事。今日明媒正娶,她也是他真正的妻子。 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月都是为了她。 他想要给她一个身份,给她一个家,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爱她。 去掉凤冠霞帔,卸下沉重的发簪饰品,她还是那个爱着素净的女子。眉眼含笑,微微弯曲,金灿灿的眼眸里满是羞怯。 “你终于是我穆家的人,父王母妃在天之灵一定会十分欣慰。”靠在床头上,他垂眸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女子。 “等咱们空了,就去看看他们。” “好。”他淡淡应下,却知想要去看他们必然得等着他攻下南祁。 烛火缠绵,春宵一刻值千金,穆泽自然是不会浪费美妙的夜晚。 一夜春风。 等到骆青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十分,门口的婢女听见里面的动静声推门而入,“王后醒了。” “王呢?” “今日上朝,王特意叮嘱了让您多睡一下,还说等您醒来之后也不必去营地了。” 骆青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上到将军下到平民百姓无一不是对她信赖有加,不管是朝会还是商议军事都会请上骆青岑。 这也代表着她在达州的一席之地。 原本骆青岑也没打算今日再去,毕竟她这身子骨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想起昨夜的事情,她不禁羞红了耳根…… 没想到穆泽平日里冷漠如冰,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可却是如此的…… 脸颊似乎更烫了些。 匆匆换洗了衣衫,骆青岑来到偏院却得知穆泽已经将他们送走,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想到他的安排也只得应从下来。 “王后今日不用去营地,可想要做些什么?”荷香不在身边伺候,穆泽给她重新安排了个婢女,灵儿。 人长得水灵,心思也是玲珑通透。 “去厨房做几样小点心吧。”她反正闲来无事,不如给穆泽做几样点心吃吃看也当做是为她自己打发打发时间了。 在后厨铺了一摊子,骆青岑屏退了众人,独自操作起来。 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糕点从她手中展现出来,再一个个放进蒸屉里。过了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掀起了蒸屉热气腾腾扑面而来。 糕点晶莹可人,用筷子戳了戳还能看见它晃动的身姿。 “夫人在做什么?”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周遭的人纷纷下跪。 “王。” 他手一扬,示意众人起身,浑身上下越发的有王者的气势。 眉宇之间凌厉了几分。 环腰抱着骆青岑,他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做了几样点心给你尝尝,来的可真是赶巧了。”她夹起一块糕点递到他的唇边,却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骆青岑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刚想同他说什么,嘴上的糕点就没了。 定睛一看,不是落入了那人的嘴里? ‘唰’整张脸都通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如此不害臊! 娇瞪了他一眼,穆泽却好似看不见,垂下眼眸若有所思,“似乎有点甜了?” 甜? 她连糖都没放! 扬起脑袋,看见他唇畔之间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似乎好像明白了什么。 “灵儿!把这糕点端回去。”高声喊道,掰开他的双臂又羞又恼的快步离开了厨房。穆泽摸了摸鼻子,快速地跟了上去。 一路追着娇妻回到书房,眼看面前的门就要关上,他身形一晃直接进了屋。 “我有正事!”他理直气壮,身子也坐的笔直。 骆青岑抓起案桌上的书本朝着他砸去,他顺手一接,笑得格外欠揍。 朝着她招招手,穆泽收起脸上的笑意恢复了正色,“南祁那边传来了消息,临王上奏太子挪用户部公款,太子被废。” “这么快?”骆青岑有些诧异,走到他身边坐下。穆泽顺手一揽,将其拥入怀中。扬起眉梢,她眼中透出一丝惊愕,“废了太子南祁内部不又得乱上一阵?南帝是真蠢还是故意为之?” 虽说他们的目的正是如此,但是南帝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有人暗中推了一把。”穆泽轻笑,目光透着一丝深意。 除了临王上奏之外,还有人暗中推了一把?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瞬间明白了穆泽的意思。 是那个从小就身患重病的英王? 这样算起来,倒是帮了他们一把! 凝神细想,“如此说来这位英王倒是个狠角色了。”能够蛰伏这么多年,暗中培养势力,不动声色的除掉一个强劲的对手,可不是个狠角色? “我们也是时候去拜会他一下了。”穆泽淡淡应了一句,拍了拍骆青岑的肩膀,“年幼的时候我可没少对他下手,” 想来以他记仇的性子是不会给咱们好脸色看的。 “那咱们还去干什么?”自讨没趣? 骆青岑挑眉,不解地看着穆泽。 “你以为他蛰伏这么多年是为什么?不过是有着忌惮和顾忌,若是能联手的话那对付南帝也更加容易了一些。” “那可是他父亲!”她惊呼起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穆泽,他是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堂堂一个皇子会帮着他除掉自己的父亲! 纵然深宫四海,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对皇上下手的。 面对骆青岑的惊呼,穆泽只是浅浅一笑,目光深邃而长远望向窗外,“他不一样。” 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不会背叛南帝可他却是一定会的,因为他恨南帝,更恨太子和临王!除掉他们是他毕生以来的心愿。 只是他蛰伏的太好,以至于这么多年连穆泽都险些忘了他,忘了他的性子。 第七百五十一章 拜会英王 要想攻破南祁并非只有靠着武力,能够减少百姓的伤亡是福泽。穆泽不想因为自己报仇而牵连无辜的生命。 如果有英王联手合作那将事半功倍! “我也收到了消息,听说北寒那边北帝派了自己爱女去南祁,想来不是要联姻就是要合作了。” 初初成亲的他们还没有享受新婚燕尔的闺房之乐,就要开启奔波的路程。 其实如今这样也挺好,他们守住一方城池安稳过日子,若是没有大仇要报骆青岑也愿意如此安于下来。 “北寒若是选择了南祁,咱们也不畏惧。只要英王答应下来,即便是再有人加入也无济于事。” 外来的始终是外来的,怎么着都比不过人家内部的问题。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的好,只希望那北帝做一个明智的选择。” 穆泽含笑,捻起桌上的糕点一脸嫌弃的搁置在一旁,“不如夫人做的好看。趁着咱们还在达州,夫人不妨多做一些糕点带着上路。” “好。”骆青岑点点头应下来。 就这样在准备离开达州的几日,穆泽没有处理任何政务全心全意的陪在骆青岑的身边。白日里二人就坐在屋中对弈,乏了累了便小憩一会儿,穆泽贪嘴骆青岑便去小厨房给他做些糕点当零嘴。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一人忙着一人吃着,看起来倒也是格外的相衬,时不时的穆泽还要点评几句。 梨花树下,骆青岑和穆泽相互依偎,满天的花瓣扑散下来仿佛置若仙境。 成亲第三日本是回门之日,二人却踏上了去寻英王的路程。 英王年幼多病,早早的就被置于外地不在京城,美其名曰为了调养身体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南帝不喜他罢了。 英王封地在江州,江南一带都由他管辖。江州人杰地灵,山清水秀的确是个调养身体的好地方,只是离京城甚远所以常年来都无人问津。 红木之上金色的牌匾映衬着三个大字:英王府。 骆青岑和穆泽下了马车,灵儿拿着玉佩上前敲开了英王府的门。红色木门咯吱作响,拉开一道缝隙,里面伸出半个脑袋看着门口的人,“你们找谁?” “故人相见,劳烦通传。”递出一快玉佩交给门前的小厮,灵儿落落大方引得小厮多看了几眼。 关上木门稍等了一会儿小厮便又折回,将玉佩递还给灵儿打开一侧的门,“请。” 进了英王府,小厮领着他们来到府中的梨园,漫天铺地的梨花洒落,在那梨花树下有一男子身着白衣坐在轮椅之上,面前摆着一盘黑白玉棋,宛若一副画境之中。 那男子生的俊美,若说穆泽是英气那他便是邪气。一双凤眼邪气上挑,比那南宫寒还多出几分妖媚来。 “多年不见,棋艺可有退步?”他头也没抬,清冷的声音便传入二人的耳中。 “试试不就知道了?”穆泽大步跨入,直径坐在他对面,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对弈起来。 黑白两子相互交错你来我往,不一会儿那棋盘之上就已经摆满了。 和棋。 骆青岑挑起眉梢,穆泽向攻,他则守。防守之间还能腾出空余的功夫来吃掉穆泽的黑子,足以可见这人的心智和谋虑有多么深沉。 只是这般毫无掩饰的展露在他们面前,难道就不怕他们有其他的想法? “哼,还是和当年一样令人讨厌。”一盘和棋令英王皱起眉头,言语之间露出对穆泽的厌恶。 “彼此彼此。”收了手穆泽站起身子走到骆青岑身边,“内子。” 英王扬起眉梢,打量了骆青岑一眼,淡淡道:“没想到四海朝生阁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位妙龄女子,跟着你这样的讨厌鬼真是亏了。” 嗯? 骆青岑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摸不清楚这英王的态度了。 穆泽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拉着骆青岑坐下来,“这就是那位重病多年的英王。”他特意咬重‘重病’二字,眉梢之中含着一丝促狭。 “小六子,把我那新酿的桃花酒搬出来,再命人准备一些好菜。”他说着站起了身子,骆青岑眼露诧异,怔怔地看着他。 穆泽拍了拍她的手臂,扬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他无需伪装。” 伪装? 难道这英王所为的重病都是装出来的?还有那残缺的双腿也是假的? 一脸狐疑,此时她已经被二人弄懵了。 搬来的酒和菜肴很快就拿上了桌,给二人倒满了酒英王才开口道:“你就不怕南帝抓着你?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我这儿。” “也就是来你这儿我才敢光明正大,毕竟这天下他都盯着唯独你这里不会。” 英王冷笑一声,“你是来找我联手的?” “你不早猜到了?”他不答反问,慢条斯理地给骆青岑夹了菜。 英王抿了抿唇并未吱声。 “筹备了这么多年总不会在这个时候要反悔吧?如今北寒已经进了京,东离又一直都与南帝联手,太子临王虎视眈眈,若是不尽早怕是你的大业难成。” “从庆王和庆王妃被处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有找上我的一天。”淡淡一扫,他的目光里露出一丝算计,“太子挪用户部公款,听说起因是因为临王劫走了粮食逼的他不得不从外购买,临王不会这么蠢做这样的事还留下证据,也就只有太子那个蠢货才会想要找人当替罪羊,却不想自己被反坑一手。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出自你的手中了。” “想要分崩离析临王和太子,彻底搅乱南祁这一趟浑水逼我出手,穆泽啊穆泽你还是那么的攻于心计,令我讨厌。” 听着英王的分析,骆青岑的心越发的下沉。 这个英王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仅知道四海朝生阁的事情更是心思缜密。这样的人若是不能是队友,那也绝不能是对手! “什么叫逼你出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穆泽不悦地撇了他一眼,“天下将乱,你可得自己想好要或者不要,如若你选择放弃那我便另择队伍。” 英王不悦,梗着脖子,“给他们安排房间!” 穆泽含笑,这便是应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英王也是可怜人 英王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就在主院的旁边,环境幽雅,大抵是英王偏爱梨花所以这满园子里也尽是梨花。 “你二人相处的模式着实有些奇怪。”嘀咕一声,她回头打量穆泽一眼。 认识他这般久以来不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却唯独在英王面前还能贫上几句。说盛德凌也是自幼的玩伴,怎么着就没能混成对待英王一样? “你觉得他如何?” “对英王我并不熟悉,方才接触了一小会儿我只觉得此人心思缜密,善于心计而且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南帝不知道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着实令人有些警惕。” 中肯的评断,其他的骆青岑也不敢妄言。毕竟是没有更深的接触,她也不好细说。不过英王虽说对他们的事情一清二楚,表面上也对穆泽没有好言但总的来说给骆青岑的感觉并不坏。 “他是最聪明的那个,只可惜南帝从未正眼瞧过他。”穆泽冷笑,眼中也划过一丝失望。 英王走到今日,蛰伏这么多年韬光养晦所承受的远超于常人,这其中的故事也不乏曲折坎坷。 “那日你说你和英王是一样的,是指……”一脸狐疑,骆青岑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充满了好奇。 她这般模样着实令人怜爱,穆泽弯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娓娓道来,“同你讲个故事……” 南帝登基晚,年轻时勤于政务也是一个百姓称赞的好皇帝,国事繁忙所以南帝并未充裕后宫,那时候后宫也就皇后、贵妃和早年间跟着的两个妾室晋升的嫔妃。 太子殿下乃是皇后所处是正宫嫡子,临王则是贵妃之子,两子都是身份尊贵。原本皇上就只有两子,可就在一次边塞小国觐见朝拜之时陛下喝醉了酒,无意间宠幸了浣衣局的一名女子。 浣衣局的女子乃是整个宫中身份最低贱、最卑微的女人! 南帝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命人赐了一碗堕胎药给那名女子,可意外之下那名女子还是有孕了。 南帝薄怒并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于是赐了毒药想要毒死女子和这个孩子,大概是上天怜悯这女子得知南帝要处死她和孩子便躲了起来,藏匿于马桶内躲过了一劫。 可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这女子便求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向来仁心尤其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孙子,便出面保住了这个孩子。 但同时太后也有一个要求,这孩子可以留但这女人不能活,南祁国的皇子不能有一个出生在浣衣局的母妃! 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这女子也答应了条件,十月怀胎艰辛茹苦她生产时难产一名呜呼,而这个孩子却因为当初被南帝喂下堕胎药而导致身患重疾。 一开始英王也是养在太后跟前,太后多加照拂才保住他的性命,可南帝却觉得他的存在是他的耻辱,于是百般想要杀死这个孩子! 听到这里的时候骆青岑忍不住骂出了声。 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南帝却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简直是畜生! “所以他恨南帝?” 穆泽颔首,“岂止是恨,简直是恨之入骨。” 太后薨逝,唯一一个能保他性命的人都已经离去,英王也觉得生无可恋,可太后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南帝不论如何也不能杀了英王。 南帝知道这是他的耻辱,但也不能违背了太后的话,暗中给英王下毒让他身体重疾,双腿残废,一辈子也没机会登上龙椅。 身为帝王,是不能允许身患重疾或残废! 早早的英王就被赐了封地,遣到了江州远离京城。 “难怪京中从未提及过英王,竟是因为这个原因。”骆青岑若有所思,心中对英王多了几分同情。 若要换做她,肯定也是想要将南帝除之而后快。 处心积虑想要杀掉英王不说,还三翻四次毒害他母亲,这样的仇恨哪怕是亲若父子也难以解除。 骆青岑此时也明白了穆泽口中所说他们是一样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样背负着杀母之仇,一样背负着对南帝的恨意。 “那他的腿?”她不解,不是说南帝已经废掉了他的双腿,可刚刚明明可以行走不是吗? 穆泽失笑,“南帝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他将英王遣来江州正是救了他一命,若是他继续待在京城,不出三年就暴毙而亡了。” 英王在被遣到江州之后遇到一个高人,妙手回春救了他的性命,也解了他身上毒。那个时候南帝对他的防备心还没有降低,一直派人盯着他。 英王派人散出消息就说自己遇到了神医,能够保他十年性命,南帝虽然不悦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下杀手,两方也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在神医的帮助下英王的身子日益渐好,甚至还开始习武,拜了神医为师。只是神医云游四海就连他自己也鲜少能够见到。 不过每隔三年神医便会回来一次替他诊治。 就这样英王一直装病,足不出户,暗中招兵买马整顿势力,将自己蛰伏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给南帝致命一击。 “这样说起来,英王还真是咱们不二人选。”她弯起嘴角,眉眼灿灿。 “若是将来南祁给他,倒也不错。他可比那两个废物要厉害多了。”提到临王和太子,穆泽露出满满的不屑。 …… 春风玉露,人间四月天。 穆泽和英王相对而坐,两人一黑一白执棋,在棋盘之上厮杀的十分厉害。骆青岑不忍直视,战况惨烈。 双方都落不得好。 “你打算要我怎么做?” “助你登基。” 黑子落下,白子跟上。棋盘之上黑子将白子包围了一个圈,一个一个的吃掉白子,可反观白子也同样被黑子包围了一圈,没下手的地方只是懒得动手去吃子罢了。 “我已经帮了你一手,现在太子之位被除,朝臣肯定举荐临王登上太子之位,你下一步就是要自己动手除掉临王,当然得让太子感觉自己有绝处逢生的机会反咬他一口才行。” “这还不简单?”黑子落下,英王语气淡淡。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之间已经盖定了南祁的皇室局势。 第七百五十三章 南祁换帝 住在英王府邸安全又舒适,骆青岑在英王府中也见识到什么才叫住真正的韧性和手段。英王蛰伏的能力让她自愧不如,想起当初自己隐藏四海朝生阁的时候放在他眼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如今是涨了见识也更加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每每同穆泽行走一处,她的心性和阅历便多长几分。 二人总是在书房里商议要事,英王府中的信鸽源源不断,每隔一天便会有信鸽飞来。他倒是从来不会避讳骆青岑,当着她和穆泽的面将信件取下来。 今日太子被废,明日太子党羽就反咬了临王一口,折断临王一只臂膀。 户部和礼部同时缺失,英王顺理成章的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不动声色,不露马脚。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南祁朝中局势已经改变,太子被贬为庶人发配边疆,临走之前还咬下临王,两败俱伤。 临王以为自己一家独大,殊不知从内阁学士到户部、兵部、礼部已经全部都是英王的人。 朝中传来消息,南帝筹备的军粮已齐随时准备攻打达州。策命临王为大将军王,率领出征。 而此时南帝已经病入膏肓,连早朝都无力起身。 “是时候了。”头顶阳光璀璨,斑驳洒下的日光映衬的树叶星星点点。 梨花树落了,在地上铺了一大片,树枝上光秃秃的一片,英王命人移栽了梨花树换上了银杏。 秋季的时候银杏便会盛开,大局也会尘埃落定。 “临王起兵,我们该回达州了。” “一路顺风,等你兵临城下我们再相见。”英王挑起眉梢,淡淡一笑。 穆泽颔首,拉着骆青岑的手转身离开。 等他兵临城下便恭迎他登基继位,到时候他便将达州拱手相让,归顺于他。但是他只有一个要求,手刃仇人! 这也是为何穆泽自立为王却没有继续攻打城池的原因,即便整个营地都在催他继续攻下南祁,可他也并无任何所为。 因为从一开始穆泽也就没想过要称帝,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重新拥帝。 南祁四十五年五月,临王奉旨率领十万大军攻打达州,可是还没抵达达州就已经损失惨重。 被月军包围在达州城外的十里地,杀了个片甲不留。 穆泽甚至都没出战,只用了五万大军让盛德凌和穆漓率领由杜江作为军师便将临王打了个溃不成军。 还没有抵达达州就落败,临王颜面有损可保命要紧急忙跑回了南祁。于此同时穆泽率领十万大军出征南祁讨伐,大军挥毫直下直指京城。 一路披荆斩棘不足半月功夫就抵达了京城,大军压境,人心惶惶。 东离、西昭、北寒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南帝不是不想联合东离,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控制住,根本没办法下令传旨。 皇宫里,英王月白色的长衫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显得无比的清明。目光淡然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南帝,白发苍苍,面色蜡黄,命不久矣。 瞪大了眼眸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南帝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废物竟然能站起来了! “你一定很惊讶。”他淡淡出声,挪动着步伐走到他面前,端起旁边的药碗递到他面前,“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南帝瞪大了眼眸,不敢置信。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眼中的恐惧越发的明显。 “你、你……” “当初你是如何想尽办法害死我娘,又给我灌下药害我双腿残废身患重疾。这么多年来我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痛苦你知道吗?”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我也要你尝尝失去你心爱之物的滋味!也要让你尝尝看着生命一点一点流逝却无力挽回的滋味!” “逆子!”铆足了劲怒吼一声,南帝一把挥开他手中的药碗。撑起身子靠在床沿边上,看着他冷笑,“你以为就这样你就能夺宫了?” 英王摇摇头,一脸淡然。 他当然没想过要这样夺宫,毕竟弑父杀君,夺位之事不是一个明君要做的。他要想稳妥的坐上这个皇位,必然需要一个刽子手。 南帝震惊地看着他,只见英王站起身子,拉开了房门。 咯吱—— 强烈的光线折射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穿着银灰色的铠甲,手持一把利剑,站在那门口意气风发,杀气十足。 噗嗤——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南帝整个人瘫倒下去。 “你们……竟然、联手……”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南帝此时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他的命我给你了。”英王抿唇,并未做任何的解释大步走出。 他是恨南帝,所以要夺了他的皇位,更是在他的食物里下毒令他病入膏肓。可要他下手杀掉南帝,他也是做不到的。 毕竟他的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骆青岑随着穆泽一起进了屋,他手中的长剑直指南帝,忽然之间南帝放声大笑起来,眼神恶毒,充满了狠意。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当初不该留下你的性命!你就是个恶魔!是魔鬼!” “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听不下他的辱骂,骆青岑冷声打断。 南帝抬眼,冷冷扫过骆青岑的面容,笑得更是大声起来,“你跟着他就是个错误!他根本不是庆王的孩子,他是一个邪物!当年一无大师就说过,南祁成也是他败也是他,如今看来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就是毁了南祁的那个邪物!” “你胡说八道什么?!”骆青岑一把夺过穆泽手中的剑,当场就要杀掉他。 穆泽猛然之间握住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南帝,咬着牙,“你说什么?我不是父王和母妃的孩子?” “你想知道?”南帝眯起眼眸,冷笑,“邪物是没有资格知道的,这个秘密将会永远梗于你的心头,让你无法释怀!” 南帝轻笑,趁着穆泽不注意猛地一下抽出枕头底下的匕首狠狠插入自己的心间。 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在别人的手中! 他瞪大双眸,一双眼睛里满是不甘心。 第七百五十四章 他是谁? 南祁四十五年五月中,南帝因病驾崩。朝中大臣皆是拥立英王为帝,英王登基大赦天下将当初庆王府一事翻案洗脱罪名并赐穆泽为荣亲王,骆青岑为荣庆王妃,正一品夫人。 东离、北寒甚至都没有动手的机会这南祁便已经安定了下来。这样的结局出乎预料,因为从始至终大家都忽略了南祁还有一个英王。 也就只有穆泽一人知晓其中的缘由。 众人回京,将定安府搬至京城,四海朝生阁名下的店铺再次扩张。骆云慧独挡南祁一面,掌握四海朝生阁所有的决定权,蓝蹊在外兼顾所有,内有赵玉清帮衬外有邀月打点,还有琉星和骆治平。 四海朝生阁成了四国最大的商会,在南祁有了不可动摇的根基。 穆泽不摄朝政,骆青岑也只管做生意夫妻俩倒是乐的自在。 将家中的人如数带来京城,英王,不,南帝赐予了一座四进宅子给两夫妻,并亲自给骆云慧和欧阳青赐婚。 大仇已报穆泽的心中搁置下一桩心事,可那日太上皇的话却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口。 他说他是邪物,是魔鬼,还说他不是庆王的儿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想什么?”骆青岑一进屋就看见穆泽在发愣,“云慧和欧阳青的婚事已经定下,我想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将大哥和琉星他们都叫回来一同团聚你意下如何?” “甚好。”他淡淡的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咱们可以去祭拜父王和母妃他们,你想什么时候去?”骆青岑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却见他没有应声。 轻拍了他两下,穆泽才回过神来。 “你方才说什么?” 她摇头,拉住他的双手,“你有心事。” 她很肯定。 穆泽并不想瞒她,当然他知道也瞒不住。昭月聪慧敏锐,他二人相处这么久对方在想什么都能一清二楚,他有心事自然是瞒不住她的。 “你还记得那日他死前说过的话吗?” “你是说太上皇?” 穆泽颔首,深邃的眸子里渗出一丝凝重。 “他说我是邪物。” “这都是他临死前的荒谬之言,不过是为了气你罢了。” 穆泽叹息一声,“我岂是因为这句,他说我是邪物也好还是怪物也好都无所谓,可他说我不是父王的孩子。” 骆青岑拧起眉头,也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他临死之前的话虽不可尽信但细细推敲起来也令人深思,太上皇临死前为何要说这句话?若说他是为了挑拨穆泽和庆王爷那完全没有必要,毕竟庆王已死,在当下那种情况即便 他说什么穆泽都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点他应该知道。 可若不是为了挑拨那他为何要说这番话?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意义不是吗? “你也觉得有些不对是吧?” 骆青岑抿唇,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兴许他只是为了让你内心留下一根刺。”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难以说服穆泽。 太上皇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可以在他的心头留下刺,可偏偏是用这样的方式。 “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艰难的吐出这句话,穆泽心头一凝,顿时有些难受。 “怎么可能!”骆青岑惊呼,“你别想这么多,庆王和王妃待你这般好,怎么可能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呢?况且还有穆漓,你看你与穆漓眉宇之间还有几分相似,这又作何解释?总不能你们一双兄妹都不是庆王和王妃的孩子吧!” “穆泽你别被他蛊惑了,他无非是不想你过的好罢了。” 穆泽转过脑袋将她拥入怀中,“昭月,我承认我心中已经有一根刺了,这根刺扎的很深如果不拔出来我想我很难面对,很难愈合。” “昭月,我一定要弄清楚才行,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一定要知道真相!” 骆青岑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出声道:“有意义吗?” “且不说你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你觉得你是谁的孩子重要吗?庆王和王妃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就算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那也视你如子一般对待,几十年来的养育之恩和教导之恩以及他们对你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太上皇的一句话?” “穆泽,你究竟在想什么?!” 骆青岑出声质问,目光不由地凝重起来。 “如果因为太上皇的一句话你就要刨根问底那你将庆王和王妃置于何地?” “我……”穆泽愣了,他竟无法反驳。 他为何非得去追究缘由? 沉默半晌,穆泽忽然一笑,“是我多虑了。” 骆青岑稍稍松了口气,正当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没有多虑。” 目光一冷,她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一无大师。 还真是……别来无恙。 “方才二位的话老衲已经如数听见了,没想到荣亲王你还是知道了。”一无大师手持法杖走进屋子,对着二人行了礼。 “大师此言何意?”骆青岑心中有些不悦,在她看来穆泽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来要面对的人。 更何况,一个将穆泽抛弃的父母又有什么可值得寻找? “荣亲王的确不是庆王的孩子。” 此话一出,骆青岑和穆泽都楞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老衲本以为此事会一辈子隐瞒过去,却没想到王爷你还是知道的,老衲冒昧多嘴王爷是在何处知晓此事的?” “太上皇临死前说的。” “原来如此。”一无大师叹息一声。 穆泽一脸狐疑,“我若不是父王和母妃的孩子,那我的生父和生母又是谁?” 闻言,一无大师垂下眼眸,久久不语。 “大师?” 扬起脑袋,一无大师手中的法杖微微晃动几下,苦笑着说道:“其实,老衲不知。庆王不知,王妃不知,甚至太上皇也不知。” 什么?!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孩子,那当初又是如何得到他的? 第七百五十五章 神奇的穆泽 “若是王爷想知道老衲想大概明珠学院里的龙凤魂会给你答案。” “龙凤魂那是什么东西?”二人皆是不解,一无大师坐下身来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皱起眉头娓娓道来。 南祁国年初,先任南帝打下根基庆王、盛德将军、高将军为首镇守西北、东南四方。南帝登基继承大统御赐宅子珠宝给三位将军以表感恩。 那个时候庆王早早成婚,几年无子,南帝也是为其担忧便命太医为王妃诊治。寻遍名医也说王妃身体完好,没有丝毫问题,只不过这子嗣的问题却难以给出答案。 庆王常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生死皆是不定,南帝担忧自己的臣子最后没有后代便另寻偏方,请了一位高人为其占卜。 为了确保那高人的能力南帝先是试探了他气象的事情,屡屡准确之后南帝才放心,便让他为庆王占卜何时才能有子嗣。 那位高人夜观天象,算了又算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他说,庆王很快就会有子嗣,但这子嗣又不是他的。并说,只能先有了这个孩子才能有后面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当时庆王和南帝都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只知道是会有孩子。 高人只是占卜不能说其他,算完之后便离开了宫中。没过多久庆王征战回朝,那名高人又一次出现在庆王府门口。 他说,夜观星象,帝君陨落便是庆王的子嗣。 听到帝君二字,庆王爷当下就慌了,连忙让那高人离开。 帝君陨落。 南帝才继位不久不宜听到这样的消息,否则将引来大患。那高人却高深莫测的告诉庆王,此帝君非彼帝君,整个大地都是帝君的。 闻言,庆王爷更加恐惧起来。 连忙将那高人赶走,高人也不多言让他走便走了。可这话也就留在庆王爷的心头,他整夜无眠就盯着黑幕般的上空,忽然之间就看到一颗星星坠落下来,随即就消失不见。 第二日,庆王府门口多出一男婴。 庆王大惊本想着不惊动任何人将那孩子带走扔掉,可他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下心来。 于是庆王爷对外宣称这是他的孩子,可南帝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庆王爷也不瞒他,隐去了高人的那番荒谬之言,只告诉皇上这孩子是他捡来的。 皇上也听闻过高人的话,并没有怀疑甚至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培养。没过几年,庆王妃便怀有了身孕,生下的是一名女婴。 令王妃和王爷感到诧异的是这名女婴隐约之间同那名男婴有些相似。 就这样,这件事就瞒了下来。 穆泽也在庆王和王妃的庇佑下长大。 听完整个故事,骆青岑觉得简直荒唐的不敢置信! “这么说起来难不成穆泽就是一颗星星?” 一无大师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揉了揉眉心,“其实老衲也不敢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甚至于说是巧合性。” “不过当年王爷来寻老衲的时候的确是这般告诉老衲的。” “那南帝是如何知道的?”穆泽出声,一无大师却摇了摇头。 按道理来说这件事除了他和庆王爷、王妃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可是南帝是怎么知道这其中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那大师您说的龙凤魂又是怎么一回事?”若说穆泽真是一颗星星的话那根本无迹可寻,且又关那龙凤魂什么事? “这就是老衲说的不敢确定的事情了。王爷出生的时候虽说是天降帝星,但很奇怪的是你的身上带着一个龙凤魂,那是一本古籍,当初庆王为了掩盖你的身份所以将那龙凤魂偷偷放到了明珠学院。” 此事越发的怪异起来。 一颗星星,还带着一本古籍? 开什么玩笑?搞什么天方夜谭?! “荒谬!”骆青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出声。 一无大师其实也是觉得荒谬的,甚至于当年的庆王爷也一度的不敢相信,大抵也就是觉得不知道是那家将孩子遗弃在了门口。 “若非经过这些事情,老衲至今也不敢相信这件事。可庆王爷也曾经对老衲说过一句话,这句话也是那高人曾告诉他的。” “什么?” 一无大师看了穆泽一眼,微微阖眸,“南祁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咚! 骆青岑手中的茶杯顿时落在了地上。 怔怔地看着穆泽,却见他的手也微微在发抖。 什么帝星陨落,什么一颗星星降落在庆王府门口,什么龙凤魂的古籍,什么有了他才能有穆漓…… 这些她统统不信! 可是南祁,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这句,她不得不信。 南祁平衡无数年,四国平衡维持泱泱大国不敢来犯,是因为庆王爷也是因为穆泽。打破这平衡的人他们一直认为是南帝,可细想来却是穆泽! 南帝杀死了庆王和王妃,逼的穆泽反抗,南祁国四分五裂内忧外患,三国虎视眈眈纷纷想要出手,这就是败也是他。 他联手英王,不忍伤害百姓,不忍战争使得他们流离失所,所以他助新皇登基继承大统。 这是,成也是他。 “难怪……”骆青岑轻声呢喃,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穆泽的手。 他转过头看她,目光深邃,隐约渗着一丝悲凉。 “难怪他想尽办法也要除掉庆王府,除掉父王,难怪他一步错步步错也要诛杀了我。”这一刻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南帝拼命的想要除掉他的原因只是因为那句‘帝星陨落。’ 南祁,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所以南帝想要除了他,因为他害怕穆泽毁掉他辛辛苦苦筑成的基业,害怕因为穆泽而将自己打来的天下毁于一旦。 “穆泽。”骆青岑唤他,他微微摇头,面色有些惨白。 这个时候骆青岑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方才的那些在现在看来都放屁!如若换做是她,恐怕也想要寻求一个真相吧? 他到底是怎么来的?他是帝星陨落还是被人遗弃?龙凤魂为何会在他的身上?南祁又是否因他而改变?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 第七百五十六章 龙凤魂 南祁国有两个传奇人物,一个是曾经的庆王府世子,如今的荣亲王。经历过失去双亲、自立为王,拱手相让江山之后被世人称为传奇人物。 他曾经在南祁立下赫赫战功,为天下百姓苍生着想,救瘟疫灾民,减轻赋税……他的种种事迹被后人传唱。 另一个传奇人物就是荣庆王妃,后人只唤她荣庆王妃,可老一辈的人却尊称她为四小姐。她自立门户,打下一片天创立四海朝生阁维持着四国的物资和经济。让百姓们不再因为突如其来的高价而担忧明日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只是在新帝继位之后就鲜少见过二人,很多年之后有人曾提及说是在海域之外见过荣亲王和荣庆王妃。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 …… 明珠学院按照先帝的旨意已经复修好,还是周伟在主持大局教学子弟。明珠学院新的成立使其南祁的世家子弟和闺中千金纷纷求学。 为了弄清楚龙凤魂和穆泽有什么关系,骆青岑夫妻二人便去了一趟明珠学院。 再见周伟,时隔境迁。 好似还是当初那进京赶考的穷酸学子,仍旧是在见到他们时有些局促和羞涩,可身上的气质却是多了些沉稳。 “王爷、王妃。”周伟行礼,将二人请进了屋中。 “周大人请起。”骆青岑拂手,“先恭喜周大人重复明珠学院。” 周伟轻笑,“下官能在明珠学院还多亏了王爷和王妃,不知道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他倒是个明白人,这二人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单纯的来看看他。 三人坐下身来,周伟慢条斯理的给二人倒了杯茶,疑惑得看着二人。 穆泽沉默不语浅浅抿了抿嘴,骆青岑沉声道:“从复建明珠学院到现在也有些日子里,如今明珠学院渐渐走上正轨,也有不少学子已经入院了。敢问一句大人可曾在明珠学院听过龙凤魂?” 周伟面色骤然一变! 看着他的面色骆青岑就知道他是知道这龙凤魂的。 “你见过。”她很笃定的开口,周伟一脸为难。 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道:“这龙凤魂在几个月开始复建明珠学院的时候下官就见过了,而且一直保存在明珠学院。下官当时就启奏了陛下,陛下说这龙凤魂极为重要一定要严守此物,不论是谁都不允许拿走。” “先帝已经去世。”骆青岑淡淡道,抬眼扫过周伟的面容不禁有些伤脑。 这些学子什么都好可偏偏就是太过迂腐。 “这……”周伟抿唇,有些为难,“这到底不是下官之物,属于明珠学院的东西,王妃和王爷若想一睹那下官到能做主。可若想带走,恕下官恕难从命。除非王爷而王妃有皇上的旨意。” ‘啪。’ 话音一落,一道明黄色的圣旨落在周伟面前。 骆青岑一愣,“你什么时候求得?” “之前。” 从一无大师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就想到这一点,一无大师知道那么先帝定然也知道,他隐瞒了这么多年又故意给自己留下一个悬念肯定会防着自己这一手,所以他早早的就求了圣旨。 反正对南帝而言,这龙凤魂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便应允了。 周伟接了圣旨便领着二人去了藏书阁。 到底是明珠学院,多少年流传下来的古书院,珍贵的古籍琳琅满目根本数不清。随着周伟来到最里面,他搭了个梯子爬上顶取下一个盒子递给二人。 “这本古籍就是这样,下官也曾翻阅过一二,可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骆青岑有些诧异,打开古籍果然上面是一片空白。泛黄的纸张渗透着满满的陈旧感,“王爷,空白的。” 穆泽接过,手一触碰到古籍的时候他胸口忽然刺痛了一下。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他。 “周大人这古籍我们就带走了。”骆青岑率先察觉出穆泽的不对劲,不动声色的挡在他的面前冲着周伟笑了笑。 周伟自然是看不出穆泽的不同,听见她说要走也没有阻拦,送着二人出了明珠学院上了马车。 钻进车里穆泽才放松下来,面色骤然一白,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穆泽!”骆青岑大叫一声,连忙伸手扶住他。 他摇头摆手,“无碍。” 这口血吐出来反而心头还舒适了一些。目光一凝,他看到刚才还泛黄空白的古籍忽然有了变化! 鲜血沾染了古籍的第一页,渐渐地陈旧泛黄的纸张上隐隐显出一些潦草的字迹来。 穆泽看了许久才知道上面写的内容是什么。大致也就是说龙凤魂是上古族流传下来的武学秘籍,是由龙魂的传承者和凤魂的传承者的心头血合在一起才能开启。 穆泽的血打开了首页就说明他是龙魂的传承者。 这古籍不单单是古籍,上面还写着用古籍便可以找到上古一族留下来的遗址,开启传送阵回到上古一族。 但有一个要求,必须由龙凤两个传承者合力才能开启。 两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什么上古族,什么龙凤传承者,什么遗址传送阵?她一个都没听过! “我们到哪里去找什么凤魂的传承者?” 骆青岑语气不善,明显透着一丝怒火。 穆泽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着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看我作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说说你一会儿什么帝星陨落,一会儿什么龙魂传承者,一会儿又是什么上古族,你到底是个什么妖孽?” 穆泽一愣,颇为无奈道:“是,夫人别生气,我一定会查清楚我是什么妖孽。”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这凤魂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找,自古龙凤皆是一对,你说你不会找着找着找出个什么女人来吧?” 眯起眼眸,灿灿眸光里透着一丝危险的目光,穆泽连连摆手,“不会!” 他才不管什么凤魂是不是女的,他这今生今世就只有骆青岑一个妻子,绝无第二! 第七百五十七章 她是凤魂传承者 拿回龙凤魂可是令二人伤透了脑筋,冥思苦想也没想出这个凤魂传承者的所以然来。 对着古籍看了一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骆青岑扔下东西翻身上了床,“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剑砍了南帝!” 免得他废话这么多,留下这么多的麻烦事。 穆泽苦笑,欺身上去含住她的唇,“瞧你发的火,为夫都快镇不住了。” “什么镇不住?”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下一扯,穆泽顿时眸光一暗将她裹紧了被子里。 嘤嘤呜呜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听得月儿都羞红了脸躲进了云层中。 谁能想到曾经清心寡欲的王爷现在竟然变得如此没羞没臊,将她折腾的浑身酸疼根本不想起床。 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到了第二日晌午时分才起来,浑身酸软无力提不起精神来。屋子里早就没了穆泽的气息,她洗漱了一番之后坐到了案桌前。 这些日子都在筹备着骆云慧和欧阳青的婚礼,皇上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来筹备,自然是不能出了差错。 方方面面都需要严格把关,从嫁衣到陪嫁都是顶尖的好。如今骆云慧也是她荣庆王妃的妹妹,陪嫁自然也是不能差了的。 “王妃这是欧阳家给聘礼单子。”经过这么多事情下来荷香也成长了不少,说话做事都稳妥了许多。这份聘礼单子其实她已经看过了,大致上都没有问题,但还需要骆青岑再看一遍。 细细看了一眼,骆青岑颔首,“咱们的陪嫁单子呢?” “都拟出来了。”荷香说着连忙递上一份红彤彤的单子给她,“按照您之前的吩咐,除了当初说好给五小姐的那部分分红之外还给了南祁的十间铺子,金银珠宝首饰肯定是少不了的,额外还从外收了一对红珊瑚、同心翡翠镯子和白玉送子观音。” “很好。”折上单子骆青岑满意地点点头,“对了,那嫁衣什么时候可以看?” “已经是最后关头了,再等三日就可以看了。王妃是要亲自去看一眼吗?” 骆青岑颔首,“这是自然,不亲自看着我不放心。” 骆云慧大婚比她自己成亲还要紧张,她唯恐哪些地方出了错。只有自己亲自操办才知道原来这其中是这般的繁琐。 骆云慧不比她,虽说她当初也是活在骆淑雅的阴影之下但好歹还有个穆泽在身后帮衬着她,她娘亲好歹也是珑枢阁的人,方方面面考虑的都会周到一些。而且当初她与穆泽的婚宴是在达州,是由将士们为其操办,虽说是简单了但却很温馨。 可骆云慧的姨娘到底是个姨娘,连操办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没有她为其打点怕是要落人口舌了。 欧阳家和欧阳青的为人骆青岑是认可的,也知道他们不会对云慧不好,可流言难敌谁有能堵得住悠悠之口? 总归到底,这场婚宴她务必得尽心尽力! 这不仅关乎骆云慧也关于她更关于荣亲王府! “那咱们三日后去看嫁衣,你同绣娘们说一声,不用操之过急一定要仔细。” 荷香应下,转身就要去办。 “哎呀!惊呼一声,荷香连忙转头却见骆青岑的手被割破了一道口子。 荷香皱起眉头,连忙取下自己腰间的手帕,“早前就同他们说了莫要用徽州的纸张,锋利的很,这下好了给您的手上破了口子。” 骆青岑笑了笑,调皮的挤出一滴血来,圆滚滚的十分鲜艳。 “你瞧着我这血滴像不像陛下赐的那碧血珠?” 荷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到底都是红彤彤的,哪有您这样的。”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血滴不小心就落在了桌子上,那桌子上摊开的正是龙凤魂古籍。 “哎呀,这可怎么办?”荷香皱起眉头,骆青岑也一阵懊恼。 这可如何是好,这龙凤魂沾染了她的血迹会不会对凤魂传承者有影响? 骆青岑皱起眉头,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贪玩了。 荷香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古籍,试图用手帕将上面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 “王妃,这是什么?”荷香刚擦掉血迹忽然间就看到上面隐隐有什么东西显现了出来,目光一怔,拍了拍骆青岑。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她是凤魂的传承者?! “王爷去哪儿了?” 见她如此着急,荷香连忙道:“杜大人方才来了,先前在书房议事。现在应当差不多了吧……” 荷香话音还没落完,骆青岑抓着那古籍就跑了出去。 一路小跑着来到书房门口,刚好看到杜江和穆泽走出来,二话不说连看都不曾看一眼抓着穆泽就进了书房。 留下杜江愣愣的站在原地。 王妃现在竟如此…… 真是一刻都离不开王爷啊! “你这般匆匆忙忙的干什么?”穆泽几乎是被抓进屋子里的,脚下踉跄,骆青岑一把摁住他,双眸紧锁。 “我找到了。” “凤魂的传承者。”她大喘着气,嘴角微微扬起。 穆泽眼眸一眯,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忽然落在她被割破的手指上,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忽然一笑,穆泽将她搂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 用力地点点头,她卖乖的举起手,“上面多出了一些文字。凤魂和龙魂的传承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但是也不代表咱们破开这古籍就是传承者了。换而言之,咱们想要真正的成为传承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龙凤魂的传承者并非只有骆青岑和穆泽,当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成为了这龙凤魂的传承者。大概就像是南帝有许多个孩子,但只有其中一个可以继承太子,也只有一个可以继承大统。 想要真正的成为传承者,他们还需要寻找到一些东西。 龙魂的传承者需要寻找到白仙草、罗云珠、密卷残骸上下两卷,和之前一样只有龙魂的传承者找到了这几样东西凤魂的传承者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就像是解密,一点一点的去破开。 第七百五十八章 密卷残骸和罗云珠 “白仙草、罗云珠、密卷残骸这三个我只知道白仙草,另外两个闻所未闻。”他也是荣亲王,自幼也是世子的身份长大什么珍贵的物品没见过,就连那千金难求的玉骨草他都是有的。 可唯独这两样东西他是当真不知道。 “白仙草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药草,生长在雪域之巅上,因为雪域之巅的环境恶劣所以白仙草很是难求。不过陛下手中倒是有几株,也曾赠予我一株,所以白仙草咱们算是有了。” 白仙草其实是一种神仙草药,传闻中说只要含住白仙草便能护住心脉,保住最后一口气。说白了也就是续命草药。 当年南帝身患重疾这白仙草也就是他师傅给他的,因为交情匪浅所以便给了穆泽一株。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悉心保存,以至于现在都还是完好无损。 “那后面两个咱们怎么找?” “一无大师云游四海说不定会知道。”穆泽出声,目光中渗透着一丝期盼。 现在他们两个也只能指望一无大师了。 …… 不归山。 一无大师这些日子都在不归山上传教,骆青岑夫妻二人坐在禅房之中有些紧张的看着一无大师。 “所以你们是找到了龙凤魂?你们两人都是传承者?”大师看起来有些诧异,没想到短短数日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破解开了这其中的奥秘。 二人颔首,将龙凤魂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一无大师。 “白仙草你们已经有了,关于另外两个东西老衲的确是知晓。不过这两个东西都是传闻中的东西,具体是否还存在现在不得而知。” “还请大师告知。”穆泽沉声,目光里露出一丝坚定。 一无大师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说道:“罗云珠是当年藏人入境留下来的一颗珠子,据说一颗罗云珠抵过千颗夜明珠,可以照亮整个夜晚。不过当年藏人入境途中遇到危险是被西昭先帝给救下,为表救命之恩便将这罗云珠赠给了西昭皇室。” “那密卷残骸又是怎么回事?” “密卷残骸就更是久远了,在几百年前一场大战之中留下来的遗址,据说这密卷残骸是一张宝图,只要能找到上下两卷就能得到宝藏。” 宝藏?! 夫妻二人都惊了一下,双双对视。他们对这个宝藏倒是没有兴趣,只是龙凤魂上的确是要他们找到这两卷残害。 难不成还跟宝藏有关了? 骆青岑眼眸微微转动,“大师,那这遗址在哪儿?” “北寒。” 还真是……够伤脑的! “据说这遗址就在北寒的皇陵之中,不过也不知道这百年更替之后是否还存在。”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还真是犯了难。 这北寒向来独立,与世无争。若是西昭那还能探一探,若是东离也有法子逼出来,可这北寒他们还真是有点束手无策。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一试。”穆泽出声,不由自主地握住骆青岑的手。 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人的事情,昭月身上的凤魂传承他也务必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二人和上古族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二人拜别一无大师返回了王府。 “罗云珠和密卷残骸都不是好得到的东西,不过罗云珠咱们倒是可以询问一下南宫寒。”说不忧心那自然是假的,骆青岑细声安抚着穆泽。 北寒的事情之后再说也不迟,他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王妃、王爷不好了!郡主和将军打起来了!”荷香一看到二人便急急忙忙的跑来,嘴里还嚷嚷着。 英王继承大统之后恢复了穆漓郡主之位,还册封了骆燕靖为将军。 听闻二人打起来了,穆泽和骆青岑都是一脸的错愕。 在达州之时他们是战友一起上阵杀敌,之前穆漓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虽然这件事没几人知道,但毕竟是做了。 骆燕靖也向来是很让着她,怎么两人突然就打起来了? “去看看。”穆泽皱起眉头,大步朝前走。 花园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你来我往。白色的倩影手持长剑直指对面的骆燕靖,而骆燕靖一直都是只躲不反击,任由她攻击。 “骆燕靖!你是不是没胆子和我打?”娇呵一声,穆漓的目光中渗出一丝不悦,速度加快了不少。 “我本来就不想和你打!好男不和女斗!郡主还是快收手吧。”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身下的速度也更加快速地躲避起来。 骆青岑和穆泽在下面看着二人,侧过脑袋问着旁边的穆红,“他们为何而打?” “据说是因为将军叫了她一声妹妹,郡主就恼怒了,硬要和将军打一架还说若是她赢了从此以后将军不准叫她妹妹!” “算起来,的确是妹妹。”穆泽冷冷出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 若有所思的看着打斗的二人,骆青岑似乎明白了什么。 妹妹? 这声妹妹叫了怕是今后就难以收场了,骆燕靖怎么如此愚蠢? 忍俊不禁,骆青岑扬声道:“妹妹,赶紧下来!” 脚下一个踉跄,穆漓险些摔了出去。好在骆燕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将她一捞落入自己的怀中。 纵身而下,稳妥的落在地面上。 恼怒地推开骆燕靖,她不悦道,“你喊我干什么?” “妹妹你怎么这般生气?”骆青岑伸手扯了扯她,将穆漓拉倒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不想做我妹妹难不成要让我叫你嫂嫂?” 唰! 穆漓的脸顿时就红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想跟你说话!”她狠狠一跺脚,一阵风似的就跑了,留下一脸疑惑的众人和笑得高深莫测的骆青岑。 “她怎么了?”骆燕靖有些担心,目光还在她远去的身上。 扬起眉梢,骆青岑水灵灵的眸子转了转,“穆漓喜欢吃雪山楂,城东那家,大哥你去买来哄哄她吧。” 骆燕靖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惹到了郡主,点点头转身出了府去买雪山楂。 穆泽倒是个精明的,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隐晦。 “漓儿性子古怪,骄纵,母妃和父王一向都惯着他,骆燕靖降不住她容易吃亏被欺负。” 就像今天这样。 第七百五十九章 安心 五月十六。欧阳家大婚,皇帝亲赐,恩宠盛隆。 满城的达官贵族和皇亲国戚都来了。按道理而言骆云慧和欧阳青这个层位上根本达不到如此盛大的场面,大家前来无非是给足了荣亲王和荣庆王妃的面子。 看着骆云慧终于也嫁给了自己心仪的男子,骆青岑这心底也是落下了一块大石。 不过这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目光落到骆燕靖和穆漓的身上,她不禁弯起嘴角。 迎亲的花轿吹吹打打到了骆府,爆竹声声响。 骆青岑亲自守在骆云慧的身边,她一向喜欢素雅的衣衫,但今天大喜的日子自然要穿的正式喜庆一些。金丝镶嵌,凤穿牡丹蜀绣长裙,纱裙飘飘,大气雍容。 “今日云慧什么样?快让我瞧瞧。”邀月一面说着一面往里面钻,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了耳后去。 来到南祁也有些日子,入了四海朝生阁之后邀月才认识了骆云慧和南祁这边的众人。早前也就是书信联系,来了南祁之后才见了真人。 一见如故,两个女孩子相见恨晚。 ‘啪!’骆青岑拍下她的手,“哪有你这样的?新娘子的盖头一旦盖上了就不可以随便的揭下来,你要看等着晚上闹洞房的时候再去看。” 撇撇嘴,邀月哼哼两声,“还不是怪小姐你非得让我去前面帮衬,今儿个可是云慧最美的日子,可惜我来迟了没看见。” “是不是美得很?”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的憧憬。 邀月是青楼女子,以前她也奢望过自己有一日能嫁人生子,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要么嫁给人家做小妾,要么终生不嫁。 没有哪家清白人家是会要她这样一个女人的。 但自打跟了骆青岑之后,她再也不妄想这些事情。她只想帮主子打理好手中的生意,多挣一些钱在荷包里,等年纪再大一些自己买个宅子种上些果树花草的,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姐姐。”红盖头之下骆云慧伸出嫩白的小爪子抓住骆青岑,声音柔柔弱弱,“四姐姐我心里好慌。” “别怕,马上你那如意郎君就来接你了。”骆青岑打趣,周围都笑了起来。 盖头下的人羞红了脸,瞬间不再开口。 “新郎来了,请新娘拜别长辈!”门外的喜婆扬声说道,扭着身子进了屋扶起骆云慧。 高堂之上也就骆云慧的姨娘正襟危坐,新娘子哭拜着被拥簇着来到大门口。 大红色喜服的欧阳青翻身下马,率步走在前面,眉梢之上都染上了笑意。 “欧阳青,我可把妹妹交给你了。若是将来你敢辜负她,我可不是吃素的!”将骆云慧的手交到他手中,骆青岑半带着一丝威胁。 欧阳青本来也就是骆青岑的人,当下用力地点点头,诚挚说道,“王妃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云慧的。” 扶着骆云慧上花轿,骆青岑的目光才转移开。 骆云慧哭得越发的厉害,声音哀恸,凄凄艾艾。 她哭不为别的,只是心中感激。感激她此生遇到了骆青岑,更感激她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 若是当初没有骆青岑出手她根本不会有今天,也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更别提御赐的婚事和嫁给欧阳青。 她兴许还不知道在哪儿乞讨生活。 所以,四姐姐谢谢你。 “王爷今日很是俊朗。”骆青岑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今日的他为了与她相配,特意也穿了一件镶着金边的衣衫。 平日里总是玄色,今日难得穿了件金色锦袍。 “夫人一如既往的美艳。” 啧啧!瞧瞧这嘴儿,跟抹了蜜一样。 …… 大婚之后众人跟着凑热闹,聚在一起玩乐了几天,将骆云慧和欧阳青折腾的不成人样。像蓝蹊、赵玉清和邀月这样的常年都待在他国,鲜少能回来一次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生生的宰他们一顿。 反正大伙儿都不差钱! 马上就要启程,夫妻二人也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交待。穆泽这边相对而言要简答一些,达州军归顺朝廷之后陛下并没有收回三军的符令,仍旧给他保管。如今他要离开将三军符令交给穆漓即可,至于其他的达州军也无需安顿。 上有盛德凌、穆漓,下有杜江。他大可安心的离开。 骆青岑这边就相对麻烦一些,如今骆燕靖不用离开便可待在家中陪着罗怡,骆云慧嫁了人三姨娘也是独身,正好与罗怡做个伴。 四海朝生阁的事情南祁这边仍旧交给骆云慧和欧阳青打理,外头的仍旧给蓝蹊。 至于珑枢阁…… 骆青岑思来想去最后将珑枢阁的所有权利都给了邢堂主。 屋子里坐满了人,从西昭、东离、北寒赶回来的赵玉清、蓝蹊、邀月、骆治平,还有罗怡、穆漓、欧阳青、骆云慧…… 二人要离开肯定会同他们讲清楚原由,将龙凤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告诉众人他们即刻就要启程。 “这么快就要走?”赵玉清惊呼出声,嘴角一撇,满是无奈。 这人也是真够放心的,这么大个摊子就扔给了他们就不管不顾了,也不怕他们鸠占鹊巢。 二人颔首,“事情紧急,南祁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罗怡皱着眉头,她与女儿也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生与她相处一些时日,转眼就又要离开。 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不好。 骆青岑抿唇,罗云珠还是密卷残骸对他们而言都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会有危险?”罗怡见她不说话,当下紧张起来。 “不会。”她浅浅一笑,“不过是去那些东西罢了,就是过程有些艰辛,拿到之后也就回来了。” 虽然知道这是骆青岑安慰自己的话,但罗怡还是勉强的放心下来。 “主子尽管放心去办你们的事情,蓝蹊定会守好四海朝生阁。”他郑重允诺,目光坚定如炬。 骆青岑颔首,冲着他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 第七百六十章 遇见南宫寒 大致的都已经安顿好了,夫妻二人也没什么其他的牵挂,收拾着也就跟着上路。 南祁到西昭,路程遥远,长途漫漫。尚且没有具体的定数所以夫妻二人倒是准备的十分齐全,该带的东西都带了。 窝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旁边的男人捧着一本古籍翻来覆去看得津津有味。 为了弄清楚罗云珠和密卷残骸,穆泽是翻遍了历来的古籍,终于在一本游记历史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信息不多,但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帮助。 游记上记载的和一无大师告诉他们的也差不多,这罗云珠被那藏人赠送给皇室之后便成为了皇室的珍宝,剩下的也鲜少有人知道。 他们若是想弄清楚这罗云珠还不得不去一趟西昭皇室。 “公子、夫人前面好像被封路了。” “封路了?”骆青岑掀起帘子,伸长了脑袋朝着前面望去,发现前面搭了一个关卡整个路都被封死了。 前面挡了不少的人,都在等着过去。 他们已经进了西昭的境地范围,这里就是历城了。历城也不是西昭的主城,在这里封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等吧。”反正是在西昭的境地,他们也不想管那么多闲事,就安心窝在马车上等等。 骆青岑这一等就等了大半日的功夫,从早上等到晌午都过了前面仍旧封着。 坐在马车上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她摆了摆手,“我下去瞧瞧。” 穆泽抬眼,放下手中的书随着她一道下了马车。 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虽说也不是急躁到立马就要去西昭,但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面。 前面的关卡设置,路面被拦截,许多人都被封在外面。哀声怨道,纷纷不满。关卡旁边伫立着许多蛮子兵,手持大刀,横眉怒目,看起来气氛肃杀。 看来是发生重大的事情。 眉眼一挑,骆青岑上前询问,“这位官爷,请问这要封到什么时候?大概多久能进城?” “历城最近三日都不能进去了,你们若要从历城过就绕道吧。” 绕道? 骆青岑拧起眉头看了穆泽一眼。 历城传过去再走上两日的官道就可以抵达西昭主城——阳城了。若要他们绕道的话,那得调头走大概要翻两座山再走上七八日才能抵达。 这中间绕的路程都可以走几次历城了。 “请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不该你问的别问!”那官爷狠狠瞪了骆青岑一眼,顿时不悦起来。 骆青岑抿唇,心头冷笑一声。 他们越是遮掩,就越是有问题。 “咱们现在怎么办?绕道?还是继续等?”她询问穆泽,穆泽扬起脑袋拧起眉头,正思索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咱们进城。” “啊?”骆青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穆泽抬脚朝着前面走去,走到那关卡的正前方对着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南宫寒。” 他怎么在这儿? “你们俩怎么在历城?”隔着一道关卡说话不便,南宫寒便命人将二人放了进来。 他眉头紧皱,看起来有些不安。四处看了看,南宫寒带着二人来到一间客栈。要了壶热茶和几碟小菜,他目光锁在二人身上。 原本夫妻二人就是要去西昭皇室找他,如今在这儿遇上了面倒是老天爷开眼。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不答反问,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骆青岑含笑。 封城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没有出什么事儿谁会相信? 夫妻二人都是人精南宫寒与他们交手多次自然知道他们的城府有多深,也知道是瞒不住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北寒那小公主来西昭,父皇让我领着她出去走走,也不知这小公主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历城好玩,非要我带着来。求得了父皇的同意我便带着她来了历城,就在昨日观赏花灯的时候,小公主被刺客重伤。” 南宫寒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 整整一晚上他都在追查凶手,若是抓不到人难以给北寒一个交待! “那你可真够倒霉的。” ??南宫寒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帮忙你也别落井下石。” 这女人怎么嘴这么毒?! 耸了耸肩,骆青岑眼眸一转,“你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除了一把匕首之外什么都没有,好在现在那小公主没有性命之忧,否则北寒定要与我西昭撕破了脸不可。” 想起这些事儿他就觉得一阵头疼。 父皇已经下了令无比抓到凶手,给北寒一个交待。 “南宫寒我们来西昭就是来找你的。”骆青岑俏皮的眨眨眼,促狭笑道。 南宫寒一惊,面露惊色。这两口子每次出现可都没什么好事儿,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嫌他还不够乱吗? “你俩可别添乱了,我现在已经是一团糟糕了。” “我们帮你找出凶手,你帮我们取一样东西可好?” 找凶手固然是重要,可能让这夫妻二人在意的东西定然也不是平凡之物。南宫寒并未立刻答应,“什么东西?” “罗云珠。” 噗嗤—— 一口茶水喷出来,南宫寒连连摆手,“这凶手我还是自己找吧,改明儿我请你俩吃饭,本太子先行一步了。” 他只口不提罗云珠,穆泽眉梢一挑,捻起桌上的糕点头也不回的就朝着他砸去。 南宫寒一把接住,怒瞪穆泽。 “你们俩要什么东西不好偏偏要罗云珠,我可帮不了你们!” “嘿!还真在你们西昭皇室!”骆青岑高兴地拍起手来,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这罗云珠是否还在,没想到南宫寒这么快就吐露了。 嘴角狠狠抽搐,南宫寒不禁扶额。 他怎么就认识这两人了?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这罗云珠真帮不了你们,不瞒你们这东西在咱们西昭是一个象征,只有历代帝王有权使用罗云珠,至于我是根本没有办法。” “那西帝要什么条件才会给出罗云珠?” “他什么条件都不会给的。”南宫寒正色道,“这东西虽说没有大用,但却绝对不会白白给人。” 第七百六十一章 北寒小公主 这一点骆青岑也想到了。罗云珠来历不凡,要想拿走它并没有那么容易。多年传承对西昭皇室的意义来说定然非凡重大,他们要想拿走罗云珠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理由。 其实现在说来这北寒小公主遇刺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就有能力同西帝商谈。 “不给就不给,那我们就不插手了。”骆青岑撇撇嘴,说的一本正经。 南宫寒有些诧异,一脸狐疑的打量她似乎有些不太可信。 这不像是两人的风格,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不过你这么封城并没有任何意义,不仅抓不到凶手反而还会引起百姓的反感。”扯了扯嘴角,骆青岑站起身子拉起穆泽来。 全程穆泽都没开口,只拿着一双冷冰冰的眼珠子看着南宫寒。 但凡骆青岑说话他便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没有温度的眸子瞬间就变得温柔了起来,充满了宠溺。 骆青岑说什么他便应什么,骆青岑让他起身他就起身,让他走他便走。 寻了一间客栈二人暂且住下来,进了屋子穆泽就将她抱在怀中。 “坏丫头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南宫寒信不信他不知道,但穆泽肯定是不相信的。骆青岑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罗云珠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 “你猜这对北寒小公主下手的人是谁?”挑起眉梢,她修长的手指划过穆泽的脸庞,弄得他心神荡漾。 美人在怀,他管别的女人做什么? 眯起眼眸将她摁在床上,撑起半边身子,泼墨般的情丝洒下垂在床上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一层情欲。 “你干什么?”骆青岑瞪大眼眸,伸手就要去推他。 这人可真是!同他说正事的时候他却要…… “谁对北寒的公主下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现在我要对你下手了。” “唔……”她还没来的及开口,细数的话全部被吞掉。 等到骆青岑恢复精力的是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骆青岑是一点都提不起精神还是穆泽下楼让小二送了饭菜上来,又一口一口喂她吃进去之后才恢复了精力。 半瘫在床上,骆青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穆泽淡淡道:“北帝有七个儿子但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从小到大就是小心翼翼地哄着陪着宠爱至极。若是换一个人兴许北帝还会自导自演这场戏,但这个小公主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舍不得下手。所以可以排除是北寒至极动的手脚。” “南宫寒太子之位现在还不稳固,或许是他两个哥哥暗中动的手脚。”见他开始分析起来,骆青岑也正色起来开始分析。 穆泽摇头,“他那两个哥哥虽然处心积虑想要将南宫寒掰下去,但还没那个胆子对北寒的公主下手。这两人比起南宫寒来确实不及,但是也不是愚蠢之辈不会做这种事情。伤了北寒的小公主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还会引起两国交恶,不划算。” “那你的意思……” “东离。”他淡淡吐出两个字,眼中肃穆寒光乍现而过。 只有东离才有足够的动机和胆子做这样的事情,北寒向来是中立的位置可近一年来却频繁走动,西昭、南祁都去了唯独没有去他东离。 东帝难免不会疑心多虑,与其自己被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管北寒有没有要同西昭交好的意思,他可以先坏了他们的关系,让北寒和西昭没办法交好。 这样一来,东离也就有了机会。 骆青岑若有所思,穆泽的推断是没错的。按照如此说来的确东离最有可能下手,可是这北寒的小公主既然如此受宠身边应该不会缺乏高手,既是如此那一个刺客又如何能近她的身? 除非…… 骆青岑眯起眼眸,附在穆泽耳边轻声道了几句。 二人又去见了南宫寒,又过了一夜南宫寒还是没有将人找出来。他心急如焚,一向聪慧的他却在此事上犯了难。 “做笔交易。”手指轻叩在桌面上,骆青岑浅浅一笑。 “我们帮你抓出真凶,你带我们进宫。”她不提罗云珠的事情,只是让南宫寒将他们带进宫。 南宫寒皱起眉头,“怎么抓?” “很简单带我们去见那北寒的小公主。”骆青岑轻笑,胸有成竹。 如果真的如同她所想的一样那这个北寒的小公主现在应该已经醒了,而且恢复的还不错。 南宫寒是真的没辙了,沉思片刻便带着骆青岑和穆泽去了驿站。 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重兵把守,看来这个北寒的小公主是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南宫寒都不容她有丝毫闪失。 挥开门口的侍卫,南宫寒压低声音道:“她如今还在昏迷之中,你们尽快。”推门而入的一瞬间他听见了屋子里的说话声。 南宫寒一冷,有些惊讶,“公主醒了?” 大抵是没想到这时候会来人,北寒公主一愣,“原来是太子殿下来了。”语气淡淡,还透着丝毫不屑。 “是她。”骆青岑轻声嘀咕一句,穆泽挑眉不解望向。 “龙鳞匕首。”她提醒,穆泽却还是想不起来。不过对骆青岑来说这并不重要,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扬起眉头骆青岑轻咳一声,北寒公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二人,“是你们?!” “你们怎么在西昭了?”她看着南宫寒又看了眼穆泽,眼中划过一丝欣喜。 的确是欣喜,她苦苦寻找他的下落却没想到竟然在西昭遇见了。 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都在撮合他们二人! 越想越开心,嘴角都止不住地向上扬起,一点都不避讳。 骆青岑的眼眸一直锁在那小公主的身上,她的变化尽收眼底,更加确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这位是南祁的荣亲王,这位是荣亲王妃。”南宫寒介绍,那小公主在听到骆青岑是王妃之后顿时脸色一沉,露出满满的不悦。 这女人那点比她好了?竟然能成为他的王妃! 第七百六十二章 北锦瑟的心思 不过终归还是皇家子嗣,即便内心对骆青岑不屑和不满但北锦瑟都没有表现出来。 “没想到咱们竟然如此有缘分。”她如是说道,骆青岑别有深意地看了穆泽一眼。 缘分?那大概也是孽缘吧。 不过她想这小公主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缘分吧,她的缘分应该是想在穆泽身上才是。 也难怪当初她如此嚣张跋扈,原来竟是北寒的公主。 “太子殿下,刺杀本公主的凶手可找到了?”慢悠悠的下了软塌,身边的侍女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倒了四杯热茶示意众人坐下。 北锦瑟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穆泽身上,心中窃喜不已。 初初见他就已心动,身上那难以掩饰的贵气吸引着她,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他定然身份不菲,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传闻中的荣亲王,更没想到他已经成了亲。 费尽心思想要留在南祁寻找他的下落,却被父皇召回,北锦瑟本就不满。可在这里遇见他,她便觉得是老天爷的恩赐,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也不枉费她所做的一切。 “尚未。”南宫寒神色凝重,在他西昭的地界他就不信一个人能藏得如此之好。他都快将城池翻过来都未将人找到。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忽略了的。 “不急,本公主相信太子殿下定会抓到凶手的。”北锦瑟弯起嘴角,“阿宇,封锁所有的消息别让父皇知道我受伤的事情。” “是。”她旁边的侍卫应了一声,南宫寒面无表情可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 目光淡淡的从二人面上划过,他沉声,“公主,今日带王爷和王妃前来也就是想尽快的抓到凶手,还劳烦公主再将那日的事情告知一遍。” 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不悦,北锦瑟兴致勃勃的看着南宫寒又重述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日北锦瑟和南宫寒刚抵达历城,北锦瑟便要上街玩耍,南宫寒因为要打点其他的事情,安顿住宿以及检查吃食便派了几个人跟在北锦瑟的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北锦瑟途中遇见一个孩子,央求她买些小玩意,她见那小孩子可怜无助玩意又新奇便跟了上去。结果被那孩子带进一个胡同之中,她就察觉不妙。刚想折身那小孩就跑了,紧接着就杀出来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武功极高,以一敌十,很快将他们给放倒了。北锦瑟只得逃跑,可还是不幸遇刺,好在南宫寒的人来得及时才救了她一命。 这样听起来倒是丝毫没有破绽,一起都顺理成章。 而且当北锦瑟提及那名刺客的时候,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杀意。足以可见她的确是痛恨,想要将其除掉。 这一点,不以作假。 “王爷可听出些什么头绪了?”她看着南宫寒,星星点点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期盼。 穆泽眨了眨眼,“本王愚笨,不善破案。王妃聪慧,问她。” 实力护妻! 南宫寒闻言,心底竖起一个大拇指!没想到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世子,如今的荣亲王竟让求生欲如此强! 北锦瑟脸色一沉,对骆青岑更是多了几分痛恨。 他不会破案?开什么玩笑! 虽说北锦瑟没有常来南祁,但穆泽的大名她也是听过的好吧。先任南帝还在的时候曾封他为将军统领九域司,多少奇案都是他破的。 如今他倒是一句话就将她给打发了。 面色讪讪,北锦瑟又望向骆青岑,“那王妃有何高见?” 她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听出来了,不过暂且不能说。” “呵?”冷笑一声,北锦瑟扬眉,“莫不是王妃听不懂故意这般讲吧?” 骆青岑摇头,“我是为了能尽快帮公主抓住凶手,若是公主想明日见到真凶就安安心心的候着。” 懒得同这小公主浪费口舌。 “一日你就能抓到凶手?”南宫寒诧异,骆青岑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他抓了三日都没找到,她就听了个只言片语就知道了? “夫君,我有些乏了,咱们回去吧。”有一个觊觎她男人的女人在这里,骆青岑可真是不想在这里多待,几句话说完就走。 北锦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穆泽乖乖站起了身子,随着她一道走了出去。紧跟着南宫寒也告了辞,连忙追着二人。 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客栈,南宫寒一脸不解的看着骆青岑,“你怎么抓凶手?” “很简单你放个消息出去就说已经抓到了凶手,刺杀公主的人是东离皇室之人。然后再派几个人盯着北锦瑟,谁要是去她面前为东离说话谁就是凶手。” 南宫寒聪慧如斯当下明白了骆青岑的意思。 脸色微变,低咒,“该死的东离!” 古怪的看了南宫寒一眼,穆泽问道,“此次北锦瑟前来可是要与你联姻?” “你怎么知道?”他大吃一惊,这件事除了北锦瑟、北帝、西帝和他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了。 这两人是怪物吧?! “她不喜欢你。她有意中人了。”骆青岑笑了笑,拍了拍穆泽的肩膀。 “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只是你当局者迷。不过我们帮你破了案子,你可得带我们进宫。”她俏皮的眨眼,开始娓娓道来。 在没有见到北锦瑟之前骆青岑也不敢确认自己的推理是否正确,但在见到北锦瑟之后她可以肯定。整件事情的确如穆泽所言是东离所为,但这北锦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北帝想要与西昭联姻,便派北锦瑟前来与南宫寒培养感情,北锦瑟心中已经有了牵挂的人自然是不愿意的,正巧那日她就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于是便想要顺水推舟。 北锦瑟身边的那个阿宇武功高强,一看就知道是大内的高手。像这样的身手就算他死也不可能让北锦瑟受伤,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北锦瑟自愿的。 刺杀北锦瑟的人是东离的人,但北锦瑟为了不与西昭联姻便被刺伤。她是北帝的心头爱,在西昭遇刺了,无论如何西昭也是要担责任的。 若是想破坏两国交好,北锦瑟便可顺理成章抓个人出来说是刺客,可她没有也就等于是她也不想破坏两国交好。 第七百六十三章 抓到凶手 又不能联姻又不能破坏两国的关系,北锦瑟只需要回到北寒对着北帝哭诉一番这南宫寒没有保护好她,北帝心中芥蒂自然也就不会再给她寻亲事了。 北锦瑟这算盘和主意打的可是顶尖的好,这样的心思也难怪能成为北帝的心尖儿宠儿。 南宫寒听完嘴角狠狠抽搐几下。 感情……这全是因为不想嫁给他?! 这女人也是真够狠的,不想嫁就不想嫁明说不就行了?还故意让自己遇刺,害的他担惊受怕这么久。 “你变蠢了。”穆泽适当开口,引得南宫寒一阵怒瞪。 什么叫他变蠢了?他只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好吧?他以为谁都跟他夫妻俩一样变态吗? 按照骆青岑吩咐的一样南宫寒派了几个人密切盯着北锦瑟,将消息放了出去,为了做的更逼真一些他更是找了个人假扮刺客。 “找到了?”北锦瑟也收到了消息,十分吃惊。昨天那骆青岑说今日就能找到凶手她不过以为是她随意夸下的海口,不过是想要糊弄她罢了。 没想到竟还真是查到了凶手。 北锦瑟眯起眼眸,腰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婢女扶着她躺下,顺手拿起旁边的菩提珠子把玩在手中。 她是金枝玉叶颇为北帝疼爱,北帝怕她受伤害所以特意派了师傅教她习武强身。虽说不是顶尖的高手,但保命还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日突然蹿出来的杀手想要行刺,她本可以躲开但想了想便避开了要害故意挨了一刀。 不过这一刀可不浅,当真是给她弄疼了。是她自己挨的没错,但是这要行刺她的人北锦瑟也是不会放过的。 这其中的目的和利益她必须要弄清楚。 “听说南宫太子已经将其抓住了。”阿宇淡淡开口,“听说是东离的人。” 北锦瑟瞬间撑起身子,伤口顿时撕裂,她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顿时一沉,“东离?”冷笑几声,北锦瑟眼中蹦出一道狠光,“好一个东离,竟然用这样挑拨离间的手段!竟敢伤了本公主定要他好看!” “去,给我将太子请来,本公主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公主息怒,属下觉得很是奇怪这太子殿下找了几日都没找到,怎么这南祁的王爷和王妃一来这人就出来了?属下觉得这说不定只是南宫太子胡乱编造出来的,凶手根本不是东离的人,只不过是太子想要交差所以才找了个替死鬼来。” 北锦瑟身子顿住,沉着眼眸看着面前的人,上下打量一眼她却发现这人根本没见过。带来西昭的侍卫不少,但近身伺候的人却都是她的心腹。 这人…… “你是谁?”北锦瑟话一出,阿宇顿时拔出剑来就抵在他的颈间,出剑速度极快根本没有给那人反应的机会。 阿宇警惕地看着他,上下看了一眼,心中已然动了杀意。 “公主,小的是新派来伺候的。本是在外跟随的侍从,今日刘青侍卫说他身体不适所以才让小的前来顶替一班。” 北锦瑟抬眼,一旁的婢女玲珑连忙颔首,“今日辰时刘青的确前来请假,说会派一个人顶替。” 说辞没有丝毫的问题,但北锦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又岂是这般三言两语就能轻信他人之言的人? “赶出去!刘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派一个不认识的人来伺候,看来本公主这两年是太好说话了。”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杀意。北寒皇室里她是最受宠的公主,可受宠也代表着会成为眼中钉。 公主虽然不参与夺嫡,但难免不会被人利用。她将来指定会嫁人,以北帝对她的疼爱程度定会为她指一门好的亲事,只要有她的支持也就等于有了另一股势力的支持。所以几个皇兄背地里明面里都想着要拉拢她,可北锦瑟又岂是会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人?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得罪了不少人,甚至于有人也渗出了得不到也要毁掉的心思。 北锦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小心翼翼,身边的人都是自己的亲信心腹,伺候她的人也知道她不喜外人,如今刘青自作主张的确是惹恼了她。 “抓起来!”门被推开,南宫寒的声音乍现,北锦瑟脸色一变怒瞪着门口的人。 南宫寒带着侍卫闯进了屋中,身边的侍卫一拥而上将那侍卫给围住。 “公主可别赶出去,若是赶出去了可就是放走了凶手。”骆青岑清冷的声音传来,北锦瑟就看到他二人款款而来。 一个白衣素衫,一个月牙白的蜀绣裙,二人清贵不凡气质翩翩活生生的一对神仙眷女。 “凶手?”北锦瑟看着被架住的侍卫,只见他的眼中渗出一股杀气。 当下,她就知道不好。 “可别让他自尽了。”骆青岑看了南宫寒一眼,“东离锦衣卫排行十三的龙余,我说的可对?” 被唤作龙余的侍卫古怪的看了骆青岑一眼,诡异一笑。 “不好!”骆青岑惊呼一声,那龙余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缓缓倒下了去。 面色微变,穆泽上前几步摸到他的颈间微微摇头,“死了。” “东离的锦衣卫一旦任务失败必死。”他淡淡的说道,抬眼扫过北锦瑟的面庞,“你命好。” 她命好?! 狐疑地看着穆泽,北锦瑟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他要二度刺杀你。”骆青岑看了南宫寒一眼,南宫寒便立刻打了个手势将身边的人都挥退下去。 “公主不想联姻的方式有许多种,大可不必用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东离想要挑拨离间除掉你利用你的死来挑起北寒和西昭的战事,让你们反目成仇,以此东离做大。” “公主虽然聪明躲过,但是公主算漏了一点这东离是不达目的誓不摆休。若是我们来晚了,或者你的紧惕心稍微松懈一些,那么你此时已经没命了。” 被骆青岑点穿了心思,北锦瑟的脸色当然不好看。可一想到竟是东离的人要刺杀她,利用她来挑拨两国的关系,顿时她就恨得牙痒痒。 第七百六十四章 谁追谁? 南宫寒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北锦瑟便知道他已经知晓了此事。 “把消息传回给父皇!将这尸体给我运回去!” “没用。”骆青岑摇头,“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身份表明他是东离的人,说不定还有西昭的身份证明。公主就算将人把尸体带回去也无济于事,并不能令人信服,反而还会让东离起了异心。” 北锦瑟冷眼看她,“你的意思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倒要看看这个骆青岑有什么好主意。 “息事宁人。”骆青岑挑眉,“反正公主没有大碍,而且你受伤这件事也与你自己脱不了关系。你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能这样,不过为了不让东离得逞,公主还得将这个谎圆下去。” 让她息事宁人? 这么一口气竟然让她咽下去? 她以为她是谁?! 北锦瑟狠狠的瞪着她,正想开口便听她道,“太子殿下也没有想要与公主联姻的意思,不过这仇也不是公主一个人的,所以公主可以放心他肯定给你记在东离头上,只要公主暂时的息事宁人。” “要我怎么做?”沉默半晌,北锦瑟开口问道。她不是个愚蠢的人,骆青岑也给她分析的十分清楚。现在捅穿东离的事情对北寒和西昭没有丝毫的好处,反而还会引起交恶。 与其这样,倒不如听她的建议。 大抵是没想到北锦瑟如此好说话,骆青岑倒是有些诧异。 “想要抓住东离的证据其实并不难,但是需要公主和太子殿下共同演一场戏。” …… 在历城待了几日,等到北锦瑟完全养好了伤之后他们便启程赶往阳城——西昭的帝都。 北锦瑟和南宫寒一辆马车,骆青岑和穆泽一辆马车跟随在后,前面的马车传来欢愉的笑声,北锦瑟如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响个不停。 “马上就要进宫了,下一步怎么办?”骆青岑把玩着手中的符令,“我可是将之前该给的都已经给了,现在西帝可是握着我大半的红利,我可没东西再给了。” “不急,东离会帮我们的。”他胸有成竹,骆青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腹黑鬼。 吐了吐舌头,骆青岑笑着钻进他的怀中。 “东帝要血亏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穆泽莞尔一笑,黝黑的眸子里一点点的凉意。 他也是个记仇的人,当初东离联合先帝攻打达州的账他一直未曾同他计算,如今仗着新皇继位大赦天下又不破坏四国之交好和秩序,他也不可能去动手。 不能对东帝下手,那利息总可以收些回来。 太子回宫的消息西帝很快就收到,自上次之后西帝与穆泽夫妻二人也许久未见,今日上门子自然是要设宴款待。 加上一个北寒公主,更是十分盛大。 “王妃与朕也是许久不见了,如今我西昭繁荣昌盛西昭国库不再亏空都得多亏了王妃才是。”北帝举起酒杯对着骆青岑笑道。 骆青岑颔首示意,浅浅抿了一口酒,“北帝欢喜就好,本就是一场双赢的局不谈多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懂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可大家都看出来北帝对这个南祁来的王妃态度和蔼,甚至还透着几分小心。 北锦瑟也听出了西帝的语气,不由地多看了骆青岑几眼。 据她的调查这个骆青岑不过是个庶女之身,只是当年凭借着自己有几分头脑做了点生意,赢得了庆王妃的欢心才与穆泽定了亲。 其他的也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可这西帝的态度却着实有些奇怪。难不成是有什么地方她查漏了? “北寒公主前来也是我西昭的荣幸,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乐方式,朕就不掺和了,这些日子就由太子带着你们好生玩乐一番。” “多谢陛下。”几人齐齐起身,行了一礼。 穆泽和骆青岑相视了一眼,默契的坐了下来。 不着急于一时,他们有的是时间同西帝慢慢的耗。接下来就看北锦瑟和南宫寒的了。 北帝在宴席上待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了他们这群年轻人。四人寻了个凉亭坐下来,商议着接下来的事情。 “本公主已经按照你们所说的做了,你确定东离会上门?”她语气不善,眼中透着一丝轻蔑看着骆青岑。 北锦瑟的敌意她不是感受不出来,也并非乐意自己的男人被别人觊觎,不过……这该出卖色相的时候她也不介意穆泽出卖一下。 胳膊肘狠狠碰了他一下,她扬起嘴角笑道:“不是我说的,是他!” 扑哧—— 一口茶水喷出来,南宫寒连忙擦掉自己唇边的口水。 穆泽愣愣颔首,北锦瑟当下脸色一转,“原来是王爷出的主意!王爷足智多谋,本公主自然相信。” 嘴角狠狠抽搐几下,南宫寒古怪的看了骆青岑一眼。 “公主接下来就好好的在阳城玩几日,让太子带着你好生转转。有喜欢买的,想要的都别客气,统统让他给钱!” 卖了穆泽自然也要卖南宫寒。 北锦瑟抿了抿唇,傲娇冷哼,“本公主自然知道!” “本公主有些乏了,先回去了。太子殿下明日来接我就是,本公主一定会好好演好这出戏。”说罢,她拂袖而去。 南宫寒眯起眼眸打量骆青岑一眼,“她如此觊觎你男人,你还如此帮她?”他可从来不认为这女人是个善心的主儿,善心到可以将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让。 “谁是帮她?我这是帮我自己。”骆青岑挑起眉梢,“更何况,你与我家夫君相爱相杀这么多年,我这不也同意你们继续来往?” 什么相爱相杀?! 南宫寒瞪大眼眸,穆泽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骆青岑。 微微拧起眉头,他淡淡道:“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来追我。” 噗! 他追他?! 他堂堂一国太子需要追着他吗? “不是?”穆泽薄唇一挑,“一直以来都是你想与我比个高下,我从未主动挑起。” 一语噎住,南宫寒竟无法反驳。 第七百六十五章 把他绑了! 南宫寒气呼呼的走了,留下穆泽和骆青岑二人。看着笑着像只狐狸的骆青岑,穆泽打横将她抱起,运气轻功飞回屋子。 “你干什么?”骆青岑惊呼,穆泽顺手将她扔到床上欺身而上。 “让你知道我与谁相爱。” 什、什么……相爱? 喂!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不要这个爱、爱…… …… 接下来的几日骆青岑和穆泽都乖乖的待在西昭行宫里,而南宫寒和北锦瑟也时常在外头游玩,带着北锦瑟将西昭的景点和美食都逛遍吃遍,他们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 骆青岑的目的也达到了,整个西昭宫里就看见他二人成双出入,私底下都在议论北寒的公主和南宫寒十分相配。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玩了几天都没看见南宫寒,北锦瑟这心里早就不舒坦了。要不是看在是他出的主意的份上,她才不会轻易照做。 本想着自己好好表现,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可却没想过竟然连一面都见不到。 终于,北锦瑟耐不住了。拉着南宫寒寻上门来,“骆青岑你是故意戏弄本公主吧?口口声声说什么引东离的人上钩,本公主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骆青岑倒是没有变化,穆泽面露不悦。 摁下他,骆青岑仰起头望向南宫寒,“几日了?” “算上回来的路上一共七日,不算便是五日。” 她颔首,“够了。” “公主今日起就可以不用再演了,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吧。” “东离的人呢?”北锦瑟不依不饶,非得让她说出个准确的时间来。 她这性子也是足够的嚣张跋扈,和当初的骆淑雅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付这样性子的人,骆青岑自然是有一手的。 “就这两日便会上门,公主还是提早做好准备,免得又被刺伤了。” “呵,”她冷笑,看着骆青岑若有所思,“好,本公主便给你两日的时间,若是两日之内事情不如你所言,本公主保证你绝对不会好过!” 北锦瑟也是个知晓分寸的人,孰轻孰重她分的清楚。 她看上了穆泽,但她也知道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抓到东离的人,解决掉两国的矛盾,让北帝不再有芥蒂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穆泽,她势在必得! 她不觉得自己比骆青岑差,反而只会更好。 “还真是个傲娇的小公主。”骆青岑失笑,晃了晃脑袋。 “她这么诋毁你,你居然能忍?”南宫寒看着她,又看了看穆泽。 想当初他不过是说了骆青岑几句就被穆泽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顿,这北寒的小公主这么说她,他竟然都无动于衷。 “我不打女人。”穆泽淡淡开口,堵得南宫寒哑口无言。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骆青岑笑了起来,“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公主罢了,没什么好同她计较的。”当然,只要她不将主意打在她夫君的头上,不管这小公主做什么骆青岑都不会同她计较。 就现在这样,也挺好。时不时的逗弄一下小公主,也挺有乐趣。 “她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她的心思不比你差。总归是你自己小心,可别着了她的道到时候来哭鼻子。” “这是自然。”骆青岑颔首,心中有数。 北锦瑟回到自己的屋中,让阿宇加强了守卫。既然他们都说了这两日会有东离的人上门,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做好防范。 她可不想自己再挨一刀。 说来北锦瑟也觉得亏,自己好端端的计谋活生生的被拆穿,丢了面子不说还白挨了一刀。 可关键是人家南宫寒也没这个意思!她还以为人家还对她有心思。 想想北锦瑟就觉得亏。 裹上被子北锦瑟躺下身来,屋子里传来淡淡的清香,十分舒适但却有些陌生。 脑袋昏昏沉沉,渐渐进入梦乡。 睡梦之中,北锦瑟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就连翻身都困难。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屋子里出现一道黑影。 想要喊人,却发现自己一个音也出不来。 该死! 阿宇在干什么?! 她不是让他好好守着门口,还特意加强了守卫都没能防得住。 是哪里出了错?北锦瑟心中慌乱,她可不想死在这里。 那黑影逐渐靠近床边,将她整个人覆盖起来。北锦瑟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藏在被子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 耳边传来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北锦瑟心头一冷,都能感觉到瘆人的凉意。 ‘砰!’意外之中的声音,匕首打落在地上,耳边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她睁开双眼,只见阿宇已与那黑衣人交手起来。 打斗的声音已经惊动了众人,闯入进来的侍卫将其团团围住,南宫寒也来了。 快速地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北锦瑟便能自行活动。 “抓活的!”她咬牙切齿,身子还是有些发软。 阿宇下手狠辣,一把刺穿了那人的手臂,将其压倒在地上。 “把他绑了!”北锦瑟大吼一声,狠狠瞪着那人。 她害怕这人又自尽,让她功亏一篑。 将刺客五花大绑起来,还给嘴里塞了布条让他根本没办法自尽,南宫寒派人知会了骆青岑和穆泽,二人很快就赶来。 “哟!不错啊。”骆青岑赞赏的看着北锦瑟,见她小脸发白,眼中却是布满了狠意。 “中了毒?”她上前看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她。 北锦瑟觉得在这个时候,骆青岑是不会下毒给她的,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药丸咽了下去。 只是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眉头皱起,她似乎想起什么,“玲珑!”她大喊一声,玲珑连忙进了屋。 “香,今日的香不对!” 睡前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当时并没有想起来,现在想来就是那股子香味。 穆泽走向香炉,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十香软筋散。” “看来你这里也不安全了。” 他的意思北锦瑟已然明白,能够进她屋子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不是西昭的侍女就是她的亲信,不管是那种都很危险! 第七百六十六章 忽悠!使劲忽悠 能够混进宫里给北锦瑟放十香软筋散,此事已经是十分严重。南宫寒下令严查宫内的婢女和侍卫,经过一番审问核对之后一个叫秋莲的婢女被带到了跟前。 这并不是北锦瑟带来的婢女,“你是怎么进入我房间的?” “公主警惕不让旁人进屋,但打扫屋子的都是宫里的婢女,奴婢寻了机会进公主的房间打扫,换了公主常用的香。”秋莲也知道自己被抓是躲不过的,当下也不隐瞒一股脑的全招了。 北锦瑟气极了,没想到自己如此防范竟还是遭了道。 “奴婢不想有任何的辩解,但请公主莫要牵连奴婢的家人。奴婢与公主素未谋面也与公主无冤无仇,只是奴婢也迫不得已受人要挟。” 条理清楚,头头是道,她一副大义赴死的决心倒让北锦瑟多看了几眼。 按照北锦瑟的性子自然是杀了她一家都不足为过,只不过想来她说的也有道理这婢女与她素未谋面,她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对自己下手。 “太子殿下如何说?”北锦瑟抬头望向南宫寒。 事情出在西昭,虽说这是他们密谋好的计划,但中途掺和进了西昭的人自然也就另当别论。 “拖出去,处死。”南宫寒冷声下令,北锦瑟微微扬唇,倒也满意。 “这个人……”她拧眉,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穆泽打断。 “我要了。” 北锦瑟和南宫寒同时望向他,骆青岑眼眸一转,笑道,“东离的锦衣卫抓在咱们手中,东帝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罪责的。我想西帝和北帝心中纵然有气但也不想打乱四国的秩序对吧?不如将人交给我们,由我们南祁来做这个和事老,化解三方的恩怨。当然,绝不会让二位吃亏。” 这话要换做别人肯定不敢拍胸保证做这个和事老,可他们是荣亲王和王妃,是帮着南帝继承大统之人,做主那自然不在话下。 但另外两个可就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了。两个都得告知自己父皇再做决定。 南宫寒这边回来的消息倒是快,西帝听闻是二人的主意自然也就答应了,没有丝毫的犹豫。而北锦瑟那边却是等了一日,才得到了北帝的回信。 北帝虽然薄怒,但也不能随意挑起战争,思来想去也只能应下来。在书信中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北锦瑟狠狠剥掉东帝的一层皮! 这话,不用北帝说她也会这么做。 黑衣人被关押在西昭的大牢之中,由专人看守。帮着西帝解决了这么一个大麻烦,那他们自然也是要讨点彩头的。 “之前太子回来的时候就对朕说过,王爷和王妃此次是专程来找朕的。” 穆泽颔首,“不知陛下可有听过遗址宝藏?” 西帝面色一变,眼中隐约露出一丝兴奋,穆泽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看来陛下也有所耳闻。” 哈哈一笑,西帝站起身子缓缓走了几步,“遗址宝藏朕的确有听闻过,不过却只是一个传说,这世上是否有还不确定。不过传说中那宝藏是上古世代留下来的传承,开启宝藏需要找到两幅密卷和钥匙,还要指定的传承人才能打开。几百年来打着宝藏主意的人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到。” “王妃和王爷对宝藏感兴趣?” 骆青岑颔首,“陛下也知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眼睛里装的可都是银子和珠宝,怎么能不对钱感兴趣呢?” “陛下看来比我们所知的要多。”骆青岑笑了笑,“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正是为了宝藏的事情而来,想与陛下谈一谈。” 西帝闻言,忽然正色起来,“你们有宝藏的下落?” “还不确定,不过我们知道想要打开宝藏需要几样东西。就是不知西帝是否愿意相助了?” 面露异色,西帝沉思片刻忽而笑了起来。 摇了摇脑袋,“宝藏几百年未问世,不过是个传言,我西昭国如今也算强盛珍宝无数也不缺那一点。” “陛下言之有理,那这事儿就当咱们没谈。明儿个我们就启程去北寒,找北帝商议。” “什么?”西帝一听,顿时惊呼起来,“还与北帝有关?” “准确的说这宝藏咱们四国都有份。” 骆青岑故意说道,这宝藏是真是假她也不清楚,反正都是忽悠那就忽悠到底。西帝一人不要无所谓,可是北帝要不要她就不知道了。 这宝藏不论多少都令人心动,西帝不要那就便宜了别人。 不划算的买卖他可不做! “此言何意?” “此前我们得到一份密卷,上面讲述了关于遗址宝藏的事情,同时也讲了开启宝藏需要什么东西。很巧合的是开启宝藏需要西昭的罗云珠、北寒的密卷、东离和南祁的两位传承人。”骆青岑自然不会告诉西帝穆泽和她就是传承人,只是随口编造了一个。 “缺一不可。”她故作认真严肃,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要宝藏那他就得交出罗云珠,不然就没份参与。 如何开启宝藏,宝藏的位置又在什么地方都是由他们说了算。 西帝拧起眉头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要罗云珠?” “宝藏要。”她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晃了晃,“当然西帝若是没有这个心思就当我们没提过,想来只要找到这宝藏的位置应该能有其他的破解法子。” 说着骆青岑转身就要走。 “等等!”西帝叫住她,“我如何能相信你们?” “也不是第一次同陛下做交易了,这点信任都没有?”想当初她拱手相让自己的红利,也不过是放手一搏。 要想得利,还不想冒风险? 可能吗? “王爷和王妃又岂能确定北寒一定会答应?还有你们口中的传承人,你们就确保一定是对的?”按照他们所言,这宝藏需要四国的人齐心开启,那便是缺一不可。 只要有一方不答应,那便不行。 “自然不能保证,不过咱们总得试试嘛。反正东西是你们的,找到了找不到都不亏不是么?” 这话倒是一点错都没有! 第七百六十七章 你是悍妻? “罗云珠虽然只是一颗没有多大作用的珠子,但对我西昭来说意义非凡。若是就这样给了二位,未免有些太过随意不合适了。” 西帝沉思,“不过要开启宝藏既然需要这罗云珠,那朕自然是义不容辞出一份力。不若这般,待二位说服了北帝之后朕亲自送上罗云珠。” “甚好。”穆泽颔首,拉着骆青岑转身离开。 骆青岑心中不满,龙凤魂上写的是要他们将所有物品都凑齐了才行。她本就是想将那罗云珠骗到之后再想对策,却没想到穆泽就这样应了下来。 “东西不拿到手中我始终不安,西帝说不定会反悔,更何况北帝也不一定会答应。”要知道那宝藏的位置就在北寒,要是北帝知道如何能答应? 穆泽薄唇轻佻,一双桃花眼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你将他逼急了反而会引起怀疑,咱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去北寒说服北帝。” 忍不住扶额,骆青岑微声一叹。 说服北帝哪有这么容易,这个北帝是个什么性子他们根本不清楚。多年来别说是他们,就连其他三帝都鲜少与他打交道。 等等! 骆青岑忽然想到什么,面露诡异的冲着穆泽笑了一下。他们不了解北帝没有关系,这不是有个了解北帝的人在么? “夫君。”她甜甜一笑,声音又软又糯,听得穆泽心头一颤犹如猫抓似的痒痒。 在这小妮子面前穆泽浑身的定力都如数尽费,她这样的唤他定然没有好事,不过他喜欢听! “不能卖我,其他的都可以。”她想什么,穆泽一清二楚。 嘟起粉嘟嘟的嘴唇,她也不顾来往的宫婢侍卫,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前,“今晚让妾身好好伺候你,不过得由你去使出美男计让北锦瑟带咱们去北寒。” 穆泽睨了她一眼,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她的唇上重重一咬,“先伺候了再说!”话音一落,骆青岑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月色之中两道身影快速地飞跃在上空。 空中传来一声娇呵:“混蛋!” …… 事情都没办成,就被吃了个精光!骆青岑越想越气,看着旁边一脸满足的某人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恶狠狠的瞪着他,她咬牙,“我不管,反正明日你就去让北锦瑟带咱们去北寒!” 瞧着这佯装着凶恶的小眼神,穆泽哭笑不得。 连连点头,不敢惹恼了自己的夫人。 北锦瑟身上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在西昭该办的事儿也都办了。反正她和南宫寒也没有像互相成亲的意思,一拍即合,打道回府。 正巧,穆泽他们也要启程,想到北锦瑟的安全穆泽主动提出护送,这可高兴坏了北锦瑟。 将骆青岑拉倒一旁,南宫寒小声问道,“你就这么放任你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都不吃醋你还吃醋?”骆青岑挑眉,南宫寒语塞。 他上辈子欠了她钱?一言不合就开怼! “昨儿个父皇半夜召我,那宝藏……”他刚说了两个字,骆青岑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可是真的?” 她颔首,笃定道,“千真万确,不过现在许多事都才走了第一步。你可还记得当初穆泽应允你,助你继承大统之事?” 这件事他当然记得! 稳坐东宫之位这么多年,没有点心思自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父皇一日没立下诏书,他的位置便一日不稳。 能够早日登上皇位也可以尽早的除掉那几个心腹大患。 “看好了罗云珠,我们找到宝藏的第一时间就会通知于你,到时候你可是立了大功。西帝对你便会更加青睐。” 南宫寒眯起眼眸,扯了扯嘴角。 “骆青岑你走不走?”马车那边传来北锦瑟不耐烦的声音。 耸了耸肩,骆青岑道,“先走一步。” “路上小心。”目送三人离开,南宫寒折身回了宫。 罗云珠事关重大,这件事绝对不能被他那两个皇兄知道。 南宫寒眯起眼眸,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 窗外景色宜人,耳边却有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不停。 “王爷,我们北寒气候寒湿你初次前去可能多有不适,王爷到了北寒之后一定得注意多加件衣衫,可别因为日头大就着了寒。” “王爷,我们北寒美食比比皆是,风情水土都很别致可比南祁好玩多了。” “王爷,我们父皇好客,更喜欢像王爷一样足智多谋,聪慧无比的人。” “王爷……” 一路上,北锦瑟从北寒的风土人情介绍到皇室情况,事无巨细十分周到。要不是她说的东西有用,穆泽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颇为委屈的看了一眼旁边偷笑的骆青岑,他真是懊悔无比。 哪有这样将自己夫君卖出去的?等这件事结束了他再好好同她说道说道,重振夫纲! 在北锦瑟的不停歇话语之下,他们走了一日终于寻到了一间客栈,穆泽借口歇息对快速地钻回了屋子躲起来图个清静。 留下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听闻你们南祁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群,你身为正妃肯定知晓王爷府中有多少妾室。”她睨了骆青岑一眼,张口就来。 愣了一下,骆青岑怪异的看着她。 她如此喜欢穆泽,竟然都未曾打听过他的事迹? “你看我作甚?本公主问你话!” “王爷府中没有妾室。”骆青岑淡淡应道,北锦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皇室之内她父皇三宫六院乃是常事,麾下的大臣们也都有妻妾,但是北寒与南祁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未迎娶正妻之前可以有妾室,一旦有了正妻之后便不能再纳妾。 “你是悍妻?” 噗—— 一口茶水喷出,骆青岑完全没想到她会吐出这么句话。 上下打量自己一眼,她不禁摸摸下巴,她像悍妻? “你们南祁民风如此,为何王爷没有一个妾室?你又未曾有子嗣凭什么霸占着王爷?三纲五常,女德女诫你没学过?” “你还知道女德?”骆青岑眨巴着大眼,“若想知道为何,你大可去问王爷。” 第七百六十八章 你就这么自信? “我现在是在问你!”北锦瑟鼓起腮帮子,“骆青岑本公主正是向你宣战,我要嫁给王爷!” 瞧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骆青岑就忍俊不禁。 这北锦瑟虽然一身的坏毛病,性子又骄纵,脾气还不好。说她没有心眼吧她又不够天真还是有些手段,说她有心眼吧,她有时又愚蠢的可爱。 从第一次在南祁遇见她,作为女人的直觉骆青岑就知道她对穆泽有意思。到了西昭之后她更是明目张胆。 只不过骆青岑从来就没将北锦瑟当作对手,穆泽如此优秀喜欢他的人比比皆是,当年的骆淑雅也是其中一个,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闺中小姐。 只不过那些千金小姐们都畏惧于穆泽的身份和他的冷漠,再到后来庆王府被废,所有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赶着上来。 他成就大业之后被南帝赐封荣亲王又与她成了亲,自然而然的就没有人上门。 大抵也是因为一直不断的事情接踵而来,到现在大家也还没有反应过来子嗣和纳妾的问题。 不过这迟早都是个问题。 她的男人优秀,这是她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她同意别人觊觎她的男人。 北锦瑟这一句话也算是点醒了骆青岑。 “公主,你的婚事可自己做主?” “当然!本公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为自己择一夫婿怎么不行?更何况与南祁联姻远比西昭联姻来的好。更何况,王爷如此优秀就连父皇也有所称赞,何乐而不为?” 北锦瑟能说出这番话来骆青岑一点也不惊讶,她并不是个无脑的公主,既然看上了穆泽那自然也要想清楚其中的利弊。 她颔首,接着问道,“公主可有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北锦瑟不解地看着她,只见骆青岑微微一笑。 “你寻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同时也找到一个喜欢你的人。你们共同生活在一起,他全心全意对你,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公主你不想吗?” 大抵是被她的话给诧异到了,北锦瑟眼中露出一丝憧憬,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世间就没有你口中说的这样的男子!” “如何没有?王爷就是。”她得意挑起眉梢,北锦瑟顿时气恼极了! 感情她这是在跟自己炫耀? “公主聪慧,自幼又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北寒谁都宠着你让着你,公主想要什么都可以。可公主可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嫁给了王爷你将面对的是什么?还有,你是否真正的了解王爷?” “王爷府中就你一个正妻,本公主嫁过去自然也是做正妻,但是你跟着王爷也这么久了,本公主也能允许你做个平妻。除了你,本公主还要顾及什么?” 骆青岑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你顾忌的不是我。”她摇头,“一旦你真的求了北帝嫁给王爷,我不会与你同在一个府邸,我只会离开。当然我相信王爷不会答应,因为公主你不了解王爷,王爷也不爱你。” “你要顾忌的是今后的妻妾成群,要顾忌的是两国交好,要顾忌的是面对皇室你如何应对,要顾忌的是你自己的身份。” “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这些,都是实话。 一旦北锦瑟嫁到南祁,她将成为一颗棋子。皇家无情,这一点骆青岑已经看得十分透彻。当初南帝这么疼爱穆泽,不也一样狠心杀了庆王想尽办法除掉他。 就算北帝现在疼爱北锦瑟,可谁又能确保北帝的心思? 被骆青岑一番话说的彻底懵了,北锦瑟半晌都没开口。 愣愣的看着她,过了许久她才问道:“你从来不担忧?” “我信任王爷。” 她相信穆泽。 当初要迎娶她的时候他便承诺过,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 她和穆泽的感情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寻常女子能做的无非是陪着他,洗手作羹汤,传宗接代。而她和穆泽却是经历过生死,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走过了许多,经历过许多。他陪着她自立门户,亲手除掉仇人,帮她建立四海朝生阁匡扶自己的钱袋子。 而她,陪着他走过人生最悲痛的时候,失去双亲,打下达州,自立为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共同的经历,这些都是别人不过的。 骆青岑不是自负,她的自信都是穆泽给予她的。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北锦瑟看着她自信的面容,一肚子无名火顿时涌上来,但同样出现的还有自己的懦弱和无助。 她越是生气,就越证明自己的恐惧。 “你放不放弃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走入一条死胡同好心提醒罢了。”反正到最后都不会有结果。 “骆青岑你就这么自信?你就这么笃定王爷不会爱上别人?”噌的一下站起身子,北锦瑟指着她。 她摇头,笑得一脸灿烂,“嗯。” 一个音足以代表一切。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北锦瑟瞬间跌回椅子上。 骆青岑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好好想想我的话。”说罢,她转身上了楼。 北锦瑟呆坐在大厅,脑子里回响的不是骆青岑的话而是她那自信又不失去气度的笑容。 进了屋子,穆泽抬眼看她,“你同她说什么了?” “耳朵这么尖?”她好笑,“她觊觎着你,我自然是要同她说道说道,好让她打消了对你的念头才是。” “当真?” “自然!比真金还真。”她用力地点点头,穆泽顿时从床上爬起来凑到她面前。 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以后美男计什么的可以不用了?” “暂时不用了。”她相信今日之后北锦瑟一定会慢慢的有所改变,她也会知道穆泽根本不适合她。 可穆泽听到这话却是眉头皱起,暂时?那就是说今后还会让他使美男计? 要用美男计也行,总得让他收回点利息吧? 穆泽这么一想顿时愉快了不少,抱着骆青岑就滚进了被子里。 第七百六十九章 古著遗址 从骆青岑给她说了那番话之后,北锦瑟一直都魂不守舍。在回程的路上,她一直在默默地观察二人,越看北锦瑟心里就越发的不是滋味。 穆泽骆青岑是真心的好,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唯恐她哪儿哪儿不舒服。从马车的座椅垫子到吃食和衣衫,穆泽都命人给她安排的仅仅有条丝毫不让骆青岑操心。 他好歹也是堂堂世子,从小锦衣玉食身份尊贵都是别人伺候他,再后来也是荣亲王是南帝亲信的王爷,怎么说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可穆泽却全心全意的照顾着她,足以可见在他心中骆青岑的份量有多重。 自那之后北锦瑟便再没有纠缠过穆泽,也未曾同二人说过一句话。每每遇见任何的事情都是她身边的婢女玲珑出来打点,连个照面都看不见。 当然,穆泽夫妇二人也不会在乎。 北锦瑟不来纠缠他们,反倒是乐在其中了。就这样一直到了北寒,北锦瑟才下了马车同他们说了一句话:“到了。” 北寒天气比南祁和西昭都要冷上许多,五月的天气已经步入炎热的时候,可到了北寒却仍旧能感到丝丝凉意。 穆泽自己倒是没关系,给骆青岑加了一件披肩盖上。 “我会先进宫面见父皇,玲珑会给你们安排住在我的行宫里,等我见过父皇之后自会宣召你们。” “有劳公主。” 随着玲珑住进了行宫之中,骆青岑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狡黠。 已经住进了北寒的宫中,他们有的是机会找到密卷残骸的下落。 北帝的性子暂时还摸不清楚,他们不敢贸然谨言,只能先暗中打听消息。 荣亲王和王妃同时到来,北帝设宴款待。听闻了北锦瑟说起在西昭的事情,北帝言语之间都透露出感激。 “既然已经到了北寒,那王爷和王妃也就好生在北寒游玩。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锦瑟,让她去准备。”北帝笑呵呵的说着,表现的一副慈爱。 北帝对北锦瑟的疼爱不假,可对他们的态度却是有些怪异了。 难不成北帝就未曾有所怀疑? 生为帝王,疑心所虑。像北帝这样表现的十分坦然的倒是少见了。 “听闻北寒有一著名的古著遗址,敢问陛下可否告知在何处?” “王妃还知道古著遗址?”北帝感兴趣地打量着她,目光中透着一丝精光。 骆青岑轻笑起来,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在我们南祁有一位得道高僧,曾经云游四海,昭月与他也有些交情时常也听大师说道讲佛。大师曾向我提及关于古著遗址的事情,说是这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传承。本来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到了,却不想无意来了北寒想着既然都来了,若是不见一见,也确定有些遗憾。” “竟是如此。”北帝若有所思,“敢问那位大师的姓名可方便透露?” “一无。”骆青岑含笑,坦坦荡荡。 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这些事情的确是一无大师告诉他们的,只不过她又添油加醋了一些罢了。 北帝面露诧异,“原来是一无大师,也难怪了。” 没想到北帝竟然认识一无大师,骆青岑心头一冷,只听他道:“既是如此,那朕明日可派人护送二位过去。” “那遗址荒废了许久,恐怕会有些不安全。” 骆青岑并未拒绝,当下点头说好。 北帝回了书房之后便将北锦瑟叫来,神色肃穆的问道:“你随他们一起回来时可曾有听她们提及过关于遗址的事情?” “未曾。”北锦瑟摇头,一脸不解,“父皇可是有什么怪异之处?” 北帝抿唇,又问,“那之前可有提及过这些事情?” “也没有。我们相遇的时间不长,他们忙着帮我抓东离的人,平日里也鲜少碰面。” 北帝正色起来,沉默半晌说道;“这些日子将他们盯紧一些,尤其是关于遗址的事情若是发现什么异常,记得立刻告诉父皇。” “是。”北锦瑟觉得今日的北帝着实有些奇怪,为何会独独在意那遗址的事情? 她是北寒最受宠的公主,自然也知道关于北寒遗址的事情。几百年前的事情有曾经听人说起过,不过那地方现在就是一处废弃的遗址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 倒是有些外来人也会去看看,也不见父皇如此担心,怎么到了穆泽夫妇身上就变了? 北锦瑟根本就不知道关于土著遗址更深一层的事情,许多事北帝根本不曾告诉她。 挥退了北锦瑟,北帝一人坐在龙椅上。 四国开建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这件事情,尽可能的避免与其他三国接触目的就不让他们知晓遗址的事情,如今这南祁的荣亲王和王妃前来是为了遗址还是为了那样东西? 还是说……他想多了? 北帝眯起眼眸,眼中顿时迸射出一股寒意。 哼!不管这二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何,他都得小心谨慎着些。 翌日,北帝派人前来护送二人前去遗址,骆青岑二人也是乖乖听话的钻上了马车。 所为的遗址其实也不过是一片废墟,只不过有些建筑保存的尚好。 “这遗址看起来就宏伟,想必当年定是辉煌。”骆青岑赞叹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围着遗址走了一圈。 四处看了看又摸了摸,逛了足足半日的功夫才打道回府。 上了马车,穆泽挑眉看她,骆青岑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没有任何出入口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机关的话,那就不在此处。” 穆泽颔首,“我也看过了,表面上遗址是废弃的,可我发现旁边的泥土却是新覆盖上的。所以,一定有人整理过遗址,也说不定是想要掩盖什么。” “今日已经看过了,改日要想再来的话不能再走明面上了。咱们得另想法子才行。” “这是自然。”穆泽点头,“这几日先让北锦瑟带着咱们出去逛逛,打消一下有的人的顾虑和疑心。” “夫君所言甚是。”骆青岑笑出声来,掀起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看,嘴角划过一丝冷光。 这个北帝看来还真是个不好琢磨的人。 第七百七十章 夜探遗址 北帝派来的人一直都守在他们身边,美其名曰是照顾加贴身保护可实际上也就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汇报给北帝。 知道北帝不会毫无防备,所以夫妻二人也并没有打算有任何的举动。跟着北锦瑟在北寒玩乐几日,吃遍了街头美食,时不时的逗弄一下小公主骆青岑这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 北帝派来监视的人也每天按时汇报消息,在得知他们没有丝毫其他举动之后北帝也渐渐地消除了一些疑虑。 是夜,繁星密布,屋子里红烛摇曳明晃晃的敞亮。 夫妻二人熄了灯却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夜行衣将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蒙上面纱骆青岑放轻脚步走向门口戳破纸窗向外瞄了一眼。 外面十分安静,行宫的大门口伫立着两个太监和侍卫,时不时还有巡逻的侍卫从门口走过。 出宫,很难。 她皱起眉头,走回到穆泽身边用力摇了摇脑袋,“外面人有些多,想要摸出去恐怕不太容易。要不咱们再等等?” “太晚了到了遗址那边也不好找,我有办法混出去。” 在宫里他也是待过几个年头的,年幼时顽皮别的没学到尽是将宫中的情况给摸透了,想来应当也差不了多少。 穆泽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骆青岑颔首带上自己的匕首从窗户外面翻了出去。穆泽套上外套,将自己的夜行衣裹在里面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 骆青岑翻出窗户顺着墙壁摸到了外侧,门口站在两个侍卫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她小心翼翼地趴在墙头,双足用力一蹬顿时翻过围墙。 安全的抵达了另一行宫,骆青岑捡起地上的石头瞄准了里面用力地扔去。石头划破纸窗发出噔的一声声响。 惊醒了屋子里的人,发出一声尖叫,“啊!” 行宫外头的侍卫顿时冲进屋子里,正在这个时候骆青岑飞上空中,一道黑影明晃晃的从侍卫们的眼前掠过。 “抓刺客!”侍卫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骆青岑,顿时大吼起来。 骆青岑的身影快速地闪过,穿过几个宫墙随后落到地上。扯下自己的衣衫拿在手中又快速地钻回了行宫。 外面一片混乱,骆青岑进屋换好了衣衫,沉声道:“该你了。” 穆泽起身,点起烛火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向外面顺手抓住门口的太监,“怎么了?” “回王爷的话,宫里出现了刺客,王爷您还是在屋子里待着安全一些。” 穆泽颔首,在太监的注视之下转身回到了屋子。看着穆泽房间里的烛火熄灭了,那太监才离开。 “行了。”穆泽颔首,脱下身上的衣衫露出里面的夜行衣。 二人趁着宫内混乱之际顺势摸出了行宫。 凭着记忆来到古著遗址,二人拿出烛火开始围着遗址检查起来。之前发现的几个疑点都是他们的重点探查地方,二人分头行动穆泽蹲在地上看着地上新覆盖的泥土。 将地面上的泥土挖出一部分来可以清楚的看见底下覆盖的一层陈旧的土壤。穆泽继续深入,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地道或者是机关。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为何要覆盖一层? 心中有些疑惑,他正欲开口便听见骆青岑道:“王爷!” 站起身子朝着骆青岑走去,只见她所站的位置面前有一个凸起的按钮。 “被土盖住了。”骆青岑微微喘气,“刚才不小心陷进土里,身子有些不稳就撞在这墙上了,没想到意外收获。” “既然有开关,那就一定有入口。”这个按钮他方才已经观察过了,按钮的周围还有一圈空白之地,应该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 大概想要打开这个入口,动用按钮就一定得将东西极其才行。 “再找找吧。”骆青岑如是说道,心中也不由地松了口气。 今日晚上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们确定了遗址的出入口肯定在这个地方。 穆泽再次回到自己方才的那块土地,“夫人你来这里。” “这是旧土。” 拧起眉头,骆青岑徒手刨开面上的一层,伸进一根手指摇了摇头,“太深了,咱们根本挖不进去。” 若是要徒手挖的话估计天亮都挖不通。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穆泽扬唇,心中已经笃定。 骆青岑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想,也明白了。 一般的土地的确是很深,但是像这种古著遗址按理来说下面埋的不是石头就是墓室,可这土地这么深根本不符合常理。 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这一块地被人给盖过,用很厚的泥土给盖住了所以他们才摸不到底。 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二人折腾完之后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亮。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快速地溜回了行宫。 一路上畅通无阻,宫里的侍卫正是交班的时候,他们浑水摸鱼正好回了屋子。 “看来这遗址的确是被人盖过,你说会不会是北帝的手段?” “不好说,不过可能性极大。”毕竟古著遗址一直以来都是皇家看管着,除了皇室中人之外也没有人会在古著遗址上动手脚了。 古著遗址被北帝故意掩盖,那么北帝很有可能知道关于宝藏的事情。 他悉心苦藏想来也是不想被别人知道。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得到密卷怕是也更难了。 骆青岑揉了揉眉心,顿感有些无奈。 “下一步怎么办?”他们倒是找到了遗址,但是却没有密卷残骸,若想要这东西他们是该直接同北帝摊牌还是…… “先等等,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穆泽摆摆手,“邀月回北寒了没?” “应该回来了。”骆青岑颔首,“明儿个去一趟醉花楼?” 有的事情他们不方便做,但是可以让别人做。 “好。” “你在怀疑什么?”骆青岑褪下衣衫躺下身来,挑起眉梢看着穆泽。 他笑了笑,高兴于她对自己的了解。 “我在想北帝为何要掩盖古著遗址?或者换个说法,如果密卷残骸在他手中那他完全可以知道宝藏的位置,即便他没有能力打开这个遗址那肯定也会寻找下落。” 第七百七十一章 挽壁出现 “可这些年来却从未听过这个风声。” 骆青岑恍然大悟,“所以你怀疑,北帝身上没有密卷残骸,或者说是他手中的密卷根本不全。” 究竟如何得试了之后才能知晓。 如果北帝刻意隐瞒宝藏和密卷的事情那说明他不想被其他人知晓,不管他是有其他的难言之隐还是想要独吞,穆泽都不会轻易罢休。 或许密卷对北帝而言很重要,但对他而言也是同样的。 …… 天色是被晕染过的蓝色,夹杂着一丝红光躲在云层里。蔚蓝与红色的撞击再搭上白色显得十分有层次感,就像是那上好的布料。 穆泽和骆青岑派人知会了北锦瑟一声便出了宫,还是带着北帝派来的那些人,在他们震惊和无措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醉花楼。 “二位是来听曲的?还是……”一进门就有小厮迎上来,看到骆青岑的时候没有丝毫的诧异,显得十分淡然。 扬了扬眉梢,她从袖中亮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白玉,“找个安静的屋子,让邀月来见我。” “是。”小厮连忙应下,领着二人上了三楼。 “这间屋子是最隐秘的,隔墙效果极好主子大可放心。” 骆青岑十分满意,点点头挥退。 她是第一次来北寒,但却不代表这里的人不认识她。不管是四国的任何地方,只要有四海朝生阁参与的店铺,上到掌柜管事下到小厮仆人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主子。 ——她手持玲珑白玉,容貌变化万千。 所以四海朝生阁的人向来只认白玉不认人。谁握着这块白玉,谁就是他们四海朝生阁的主子。 当然,这块白玉天下仅有一块。 在屋子里稍作了片刻,邀月便推门而入。 “主子。”她笑吟吟,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何时归来的?”骆青岑扬手将茶盏放到旁边,邀月自顾自地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前日才到。也就比主子你晚了几日。” 骆青岑点点头,转头看向穆泽,“王爷有事同你说。” 提及穆泽,邀月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起来。面对骆青岑她倒是没有多少的顾虑,只是这王爷倒是让人不寒而栗。 能与骆青岑贫,却不敢与穆泽嬉皮笑脸。更何况王爷向来不插手四海朝生阁的事情,如今王爷有事找她,定然是大事。 正襟危坐看向穆泽,“王爷请讲。” “两件事,第一件查清楚有关密卷残骸和古著遗址的所有事情,第二件将古著遗址有宝藏的消息散布出去,找几个人假装就说都有上下两卷密卷残骸。” “是。”邀月应下,没有多问其他的。 骆青岑喜欢邀月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从不多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从来不多言。 “邀月你在北寒也有些日子了,关于北寒皇室你了解多少?” 邀月细细想了想,“这我并不清楚,不过我给主子你带个人来她肯定清楚。” 如今邀月掌管北寒的四海朝生阁,大大小小的生意和账目都要经过她的手中,许多事情都不再亲力亲为,而是交给自己的得力干将和下属。 骆青岑曾说过,好的掌柜不是自己会做生意而是会用人。 骆青岑一脸狐疑,邀月出去了一会儿再带了个人进来的时候,骆青岑脸上顿时乍现诧异。 挽壁! “你怎么在这里?” 当初她已经派了冷霜送她离开,怎么会出现在北寒? “邀月,这件事……” “主子放心,挽壁姑娘身份特殊邀月自然不敢让她抛头露面。现在挽壁姑娘是属下的助手,一些事宜都是由她在打理。” 邀月识人的能力不错,不然骆青岑也不会放心将整个北寒交到她的手中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青岑看起来的确有些生气,毕竟挽壁身份特殊,一旦被东离的人发现她在这里那引起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挽壁看了一眼邀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这件事还请主子怪罪我一人便是。当初冷霜姑娘送我上车,主子应允说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可这天大地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离开宫中,离开青楼我一个女子又能做什么?于是我求着冷霜姑娘给我寻个地方,姑娘也没辙,思来想去冷霜姑娘便将我带到了北寒。” “月姐姐收了我,得知我的身份她一开始也是想告诉你的,但却被我拦下。就算我的私心,我不想被赶出去。所以我央求她暂时不要告诉你,我也只是在这里默默地做事,从来未曾露过面。” “主子,挽壁求你不要赶我走。”她泫泫欲泣,模样楚楚可怜。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满眼的无奈。摆了摆手叹息,“罢了罢了,既然邀月赏识那你便留下吧。不过从此以后你只能叫挽壁,也只能待在暗中不可露面,否则我不保你你也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 “属下明白。”挽壁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行了,言归正传吧。邀月说你对北寒皇室了解,那你便讲一讲。” 挽壁含笑,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 四国初分,南祁地大物博是四国之首也是尊,剩余三国并列而躯。分国几十年之后渐渐地北寒就退出了舞台,鲜少与其他三国来往,几乎是自给自足。 其余三国也不是没有想要交好过,可这北帝不是今日病了就是明日乏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看出些名堂来了。 北寒愿意独立于世那便让他独立于世,他们也不再掺和不再相交。 这几十年下来,代代皆是如此,其余三国也就形成了习惯。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何北寒会突然销声匿迹,但对他们而言这样只有好处没有丝毫的坏处。 北帝一共有八个孩子,其中七位皇子一位公主。北寒也算是广博之地,因为气候不如其他三国的缘故所以人口也稀少。 北帝的性子也算和蔼,说起来也算是个明君。 第七百七十二章 险棋一步 从不苛刻百姓,增减赋税,惩治贪官,百姓对他爱戴有加,朝臣也十分信赖依附于他。而且,更令人感到庆幸的事情北寒皇室里暂时没有出现夺嫡之像,当然也许是暗斗还不曾浮上水面,但总归来说确实是风平浪静的。 北帝最疼爱的就是八公主北锦瑟,北寒皇室尚未立太子,几位皇子都是平起平坐,皇上几乎也都是一视同仁,从不偏爱任何一个。 几个皇子也都兄弟和睦,相亲相爱,总得来说至少在表面上整个北寒皇室十分的和谐。 “按照你这么说来,北寒没有丝毫可以突破的地方?”穆泽拧起眉头,事情的棘手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按照挽壁这样说起来,皇室和谐,兄弟和睦,百姓爱戴,朝臣庸附。他不论想要从哪个地方攻破都不容易,根本没有机会从中挑拨就更别说想要探取消息了。 铜墙铁壁? 穆泽心底冷笑了一声,铜墙铁壁尚能戳穿更何况是人心。他最不信的也就是人心了。 不过从挽壁的话中倒是可以听出来,这北寒能有如今的局面足以可见北帝的手腕有多么的厉害。 “查一下,一定有可以突破的地方,我们必须找到切入点才能知道更多地消息。” “是!”邀月和挽壁二人同时应下。 从醉花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二人带了些点心回去,骆青岑送到了北锦瑟的行宫里头,而穆泽则回了屋子歇息。 看着上面的标志,北锦瑟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你们二人去醉花楼了?”她特意咬重了‘二人’两字。 “对啊,这不还给你带了点心。”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点心,骆青岑将醉花楼特色的菜式都打包了一份,摊在桌面上。 水晶糕、玲珑酒酿圆子、桂花酥皮鸡、杏子花甲……这些东西在北寒都是出了名的小吃点心,也是醉花楼的特色。 当然外人并不知晓,这桂花楼的所有菜式全部都出自于食斋,都出自于骆青岑的手中。 北锦瑟眼睛都瞪圆了,馋的口水直流。不过自小养到大的礼仪和规矩还是没忘,看了一眼旁边的玲珑,玲珑立马会意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糕点放进她的碗里。 北锦瑟这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怎么会去醉花楼那种地方?你好歹也是堂堂王妃,竟然如此不顾世俗。” 穆泽去了倒是不奇怪,毕竟他是个男人,可这骆青岑跟去算什么事儿? “醉花楼里也不止我一个女人啊?”骆青岑笑了笑,“听闻你们这儿的醉花楼可不是普通的青楼,人家那叫才学院,据说许多名流千金都会前去而且每个月据说都还会举行一场诗会,这样的地方为何去不得?” “这些话你都信?”北锦瑟放下手中的筷子,满眼嫌弃,“什么诗词大会,什么名流千金,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官宦之子女想着去碰运气,看能否寻到一个合适的人罢了。” “而且那种地方也就是打着幌子,可实际上平日里去的还是那些不三不四,心思不正的男人。” 北锦瑟振振有词,说的骆青岑倒是一愣一愣的。 虽然早就料想到这样的结果,但是没想到北锦瑟这观念还是这般腐旧。在东离那边的烟雨阁就行的很好,众人都不会因为世俗的眼光而在意,大家聚在烟雨阁里对诗作画,就连阁中的姑娘们也都是颇有才华之人。 可却没想到在北寒,竟还是这样的旧俗观念。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们是带有了目的性还是真心去做诗会的,总之这样的醉花楼总比以前那种烟花之地来的好吧?” 这话北锦瑟倒是无法反驳了。 低下脑袋扒着吃食,她这心中却掀起了涟漪。 “行了,你慢慢吃吧,我就先走了。”她站起身子,冲着北锦瑟笑了笑。 “等等!”刚走到门口,她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回过头看见北锦瑟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我有话想问你。” 又折回身来坐下,骆青岑看着桌上的点心问道,“你是想问为何你对王爷起了心思而我却还对你这么好是吧?” 她用力地点点头,一脸的诧异。 其实北锦瑟越同骆青岑接触她便越发的觉得她聪慧过人,而自己是完全比不过的。 甚至于今天的事情上她们二人之间的观点就完全不同,她没有世俗的眼光,更没有像她这样的心思。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从未将你当做威胁。” 骆青岑此话一出,北锦瑟当即脸色一变。 从未将她当做威胁!这意思就是说自己不管做什么其实她都不在乎,因为她不够资格! “你!” “你自己要问的。”她俏皮的眨眨眼,“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了,我和王爷之间的感情不是谁可以比拟的,所以我从来不怕。不仅仅是你,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成为我的威胁。” “对了,你们这儿的醉花楼真的可以,改明儿要不要去一趟?” “本公主才不去那种污秽之地!”北锦瑟气的小脸通红,怒瞪着她喊道。 骆青岑笑了笑,转身离开。 踏出房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收起,大步流星朝着自己的屋里走去,动作利落的关上房门。 她沉声道,“话已经说了,你确定她会去?” “赌一把。”穆泽遥遥头,并不敢确信。但现在他们在北寒唯一熟悉的人就是北锦瑟,如果她不能作为突破口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她是北帝最疼爱的小女儿,许多话只能从她的口中说出去,换做任何一个人北帝都是不信的。 “万一她不去怎么办?”骆青岑有些担忧,如果北锦瑟不去的话,那他们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那就再另想别的法子。”穆泽淡淡的说着,目光中也不由地一缩,紧张起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其他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二人都有些紧张,这第一步棋走的好不好就全寄托在北锦瑟的身上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宝藏消息 “公主你不是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吧?”玲珑皱着眉头追赶着北锦瑟,手中紧紧攥着披风。 “王妃那是有王爷陪着,可您堂堂公主殿下一个女子怎么可以独自去那种地方啊!”一路追着北锦瑟,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脚步一顿,北锦瑟回过头,“你怎么这般啰嗦?那骆青岑能去凭什么本公主就不能去了?而且本公主就是要去瞧瞧她口中所谓的名流千金们汇聚的地方是个什么地方!” 到底是烟花场所还是诗词交流会。 北锦瑟就是不信她看见的和骆青岑看见的不同。 “备马!” 玲珑到底是个婢女,也不能阻拦北锦瑟,只能乖乖听话去备马车。 马车直径向醉花楼而去,北锦瑟虽然还是想向骆青岑一样光明正大但她的身份始终是不允许的。在马车上就换了男衫,还带了一顶帽子,准备了一把折扇方便用于遮挡。 下了马车,北锦瑟理了理衣衫扬起眉梢看着玲珑。玲珑上前去询问小厮,北锦瑟随意的打量着。 旁边停着不少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官家小姐也不少。各个风姿卓越,娇俏可爱,她们身着裙式自然而然的进了醉花楼。 有专门的小厮接待她们,将她们带去的是另一个方向。 原来是别有洞天。 北锦瑟扯了扯嘴角,上前问道,“她们是去何处?” “敢问爷是来听曲儿的还是来找姑娘的?亦或者是来以诗会友的?”小厮不卑不亢,目光直视北锦瑟,一眼看穿了她的女子身份。 对小厮而言这样的女子早就见怪不怪了,许多官家小姐倒是想来参加他们举行的诗友会,不过有些姑娘家还是拉不下脸面来,便会女扮男装前来参加。 不过小厮这问还是的照常了问。 “有何区别?”北锦瑟故意问道。 “爷若是单纯来听曲儿的那坐大厅即可,每半柱香的功夫我们会更换一位姑娘弹奏,茶水点心都是顶尖的,一次十两银子。爷若有的时间可以从早听到晚,若有喜欢的姑娘打赏即可。当然,听曲儿的姑娘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爷若是来找姑娘的,那就上二楼,有专门的妈妈会给您挑选。爷若是来以诗会友的,那就侧院请,才子才女们都在侧院。当然,这里面还有我们的姑娘。” 提到他们姑娘的时候,小厮一脸的骄傲。 要说他最佩服的也就是他们醉花楼的姑娘们,各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也跳好,有的还熟读诗书,若不是生活有难不会比这些小姐少爷们差。 也不知道掌柜的从哪儿招来的这些姑娘。 “哦?”北锦瑟挑起眉头,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那这样,今儿个你就伺候本公子,让我先去看看你们的以诗会友。” “好勒!”小厮应下,“这边请。” 院子在醉花楼的后院,停靠马车的旁边有一个侧门,从侧门进去之后便能看见一座假山和一个圆形拱门。 穿过拱门就是一座拱桥,桥下是铺满的海藻叶子,还种着荷花梗。五月的时节已经有些荷花含苞待放,站在桥上就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里面和外面都聚满了人,站着的,坐着的,细数下来一共二十人。 “风高秋月白,谁能对?”远远地就听着凉亭那边传来的声音,北锦瑟不屑一笑,晃了晃脑袋。 “雨霁晚霞红。” “庄周梦化蝶,谁来对。” “吕望兆飞熊。” 一个接一个的对子出来不停地有人接上,旁边还有人作画写词,书香氛围十分好根本不是北锦瑟所想的那种莺莺燕燕的场面。大家是真的在以自己才学交流,没有其他的非凡只想。 “公子不过去吗?”小厮见她不动,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北锦瑟摇了摇头,“不去了,去你们的大厅听曲子吧。” 小厮颔首,又领着北锦瑟原路返回到醉花楼的大厅,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台上。 台上隔着一道屏风,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个穿着鹅黄色衫裙的女子素手抚琴,悠扬的琴声回响在大厅,如同山泉叮铃作响。 好曲。 北锦瑟心中不由地赞叹了一声。虽说比不上大家之风范,但是却也是拿的出手的雅致。 大厅里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就连拿起茶盏时的声音都不由地放轻了。 招了招手,北锦瑟示意小厮过来。 “你们这里的姑娘弹琴都这样?”她也放低了声音,小厮笑了笑点了点头。 “是的公子,我们当家的说这些卖艺的姑娘们都是身不由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都不让姑娘们露面。若是客人有喜欢听的曲子便可花钱点一首,也可指派姑娘弹奏,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见过这些姑娘一面。” 北锦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醉花楼竟如此严格,与她平日里所闻的那些青楼完全不同。 也难怪这醉花楼的生意能够如此兴隆。 “这首曲子完了之后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歇息,公子也可以自行走动一下,待会儿再回来听曲儿便是。” 北锦瑟点头,安心听起曲来。 一曲结束之后,屏风后的姑娘离开,大厅里便热闹了起来。 “这醉花楼的姑娘果然是不同的,就连这曲子弹的都比别家好。”旁边一桌的男子攀谈起来。 “醉花楼就适合消遣,在这儿也能听到很多故事。对了,最近我就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咱们北寒有宝藏你们可知道?” “听说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说就在那古著遗址里面。” “肯定是假的!古著遗址咱们谁没去过?那种废墟之地怎么会有宝藏。” 说话声传入北锦瑟的耳中,她挑起眉梢一脸诧异。 古著遗址有宝藏?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在下看可不一定,所谓无风不起浪想来这件事八成都是真的。不然你们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现在才有人说这古著遗址有宝藏?肯定是有人已经发现了什么!” 第七百七十四章 宝藏问世 北锦瑟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什么宝藏在古著遗址她闻所未闻。一直以来古著遗址都是直接由皇室看管。 古著遗址是北寒的一个历史之处,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北寒的曾今过往父皇开放古著遗址,让大家都可以随意的观赏。 只是每年父皇都会关闭遗址一段时间,说是为其翻新也顺便检查是否有异样。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听父皇提及过有什么宝藏。 更何况,如果有宝藏也应当是他们皇室最先得知,这些人怎么可能知晓? 不过这么多人都在议论,说的头头是道可也不像是作假。旁边那人说的也没错,无风不起浪,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现在就传出了有宝藏? 此事可大可小,北锦瑟斟酌了一下便起身离开。 宝藏之事不可儿戏,她必须先回去告知父皇才行。 匆匆赶回皇宫,北锦瑟拎起裙摆直闯御书房。 “父皇!父皇!”挥开拦路的太监,她根本不管不顾,冲进去直接跑到北帝面前,“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北帝扬扬手示意太监退下,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这混丫头,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说吧,你这次又看中什么了?” “不是的父皇,儿臣是真的有急事。今日儿臣出宫去游玩,偶然间听闻百姓们议论说是在古著遗址发现了宝藏。” 北帝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傻锦儿,古著遗址的确是历史象征但这么多年来父皇都没发现过宝藏,他们怎么可能发现?不过是坊间传言罢了,不足为信。” “儿臣也是如是觉得,只是父皇你想无风不起浪这么多年都没有这种消息传出来,怎么如今偏偏就有宝藏一说了?儿臣觉得咱们还是不要错过为好,不如咱们派些人去查探一下真实?” 北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微沉,“这件事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休要再提了。只要将遗址给关上两日,这风声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北锦瑟看着北帝,感觉有些奇怪。 宝藏的事情对他们北寒来说并非小事,若是真有宝藏那也是他们的。为何父皇不肯答应去看看真假? “行了,锦儿你回去吧。”北帝一脸疲惫,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北锦瑟微微颔首,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正好就碰见了出来散步消食的穆泽夫妻二人,北锦瑟这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虽说她现在对穆泽是打消了想要占为己有的念头,但到底是自己喜欢过的人,多少看见还是有些难受。 掉头就想走,骆青岑却眼尖,“公主!” 叫魂啊! 北锦瑟狠狠一跺脚,没好气的转过身子,“干什么?” “公主怎么郁郁寡欢的样子,谁惹了您不快?” “本公主看见你就不开心!”北锦瑟恨恨的说着,骆青岑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拉着穆泽转身就要走。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北锦瑟眉头一拧,“等等,骆青岑本公主有话问你。” “哦?这下公主看着我不烦了?”她打趣了一句,惹得小公主又瞪了她一眼。 穆泽在一旁无奈地瞥了她一下,也不知道何时来的恶趣味,总想着逗弄北锦瑟一番。 “你昨日出去可听见坊间有什么传言没有?”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骆青岑,眼中满是怀疑。 “公主指的是什么?传言可就多了,西伯侯儿子抢了西街的姑娘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西昭太子不懂规矩得罪了北寒公主惹得北寒公主不愿联姻,还有丞相之女才华横溢,只是容貌姿色稍微差……” “不是这些!”北锦瑟嘴角狠狠抽搐几下,连忙打断了她。 “本公主说的是你有没有听过关于遗址那边的传言?” 骆青岑看了穆泽一眼,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有,公主想问的应该是指古著遗址宝藏一事吧?” “你也听闻了。”北锦瑟面色凝重,“今日我出宫游玩,无意间听着坊间提及宝藏之事,他们都说古著遗址出了宝藏,我急忙回宫告诉父皇可父皇却说只是谣言,让我不要相信,还说要封锁遗址几日,打消这些流言。” 骆青岑笑了笑,“既然陛下都说了是传言,那肯定就是了。公主身在皇家想来应该很清楚,这古著遗址一直以来都是皇室看守,有没有宝藏最清楚的人就是陛下了。陛下都说没有,那些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拍了拍锦瑟的肩膀,骆青岑宽慰了几句。 也不知道为何,北锦瑟这心里就是舒坦了一些,也没有那般凝重了。 “你这么一说本公主也觉得甚是有道理。”北锦瑟含笑点头,随即收了笑容冷哼一声又傲娇的离开。 前脚一走,后脚骆青岑脸上的神色就凝重了起来。 这一番小小的试探已经探出了一些名堂,北帝的反应的确很奇怪。但凡是谁听见宝藏二字多少都会有些心动,所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北帝丝毫没有任何动作,还下令要封锁遗址,这一举止就很奇怪了。 北帝的举动已经让骆青岑和穆泽二人心中有了想法,穆泽拉起她的手低声道:“传信给邀月,让她准备再添一把火。” …… 古著遗址有宝藏的事情传得越发的猛烈,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去古著遗址挖取宝藏,更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还真就有人挖到了! 有的人挖到玉壶,有的人挖到前朝时期的器具,还有的人挖到一些金银珠宝,层出不穷。 越来越多的人去到古著遗址想要挖去宝藏,北帝得知此消息顿感不妙,可此时想要封锁已经来不及了。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消息?” “去派个人给朕好好查查,那些东西都出自什么地方!” 他守了古著遗址这么多年都没有问题,怎么突然之间就有宝藏问世了? 每年他都加厚土地,翻新覆盖,按道理来讲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七百七十五章 人多力量大 土著遗址。 子时,一群侍卫手握铁铲挖开地面上的泥土,旁边站着一个太监约莫四十左右,手拿着一张白绢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道,“动作都麻利着些,挖到底看清楚咯!” 侍卫们连连点头,手中更是卖力了起来。 这些侍卫都是之前封锁遗址的一批人,都是北帝的亲信所以由他们来检查是最合适不过的。 “公公,没有任何特殊情况。” “公公这边的土是有被人挖开过,这里面还藏着一些珠宝。”不远处传来声音,太监急忙走过去。 弯下身子看了看,抓起布满泥土的一个镯子,他冷笑了一声,“哼!拙劣的小手段。走回宫,禀告皇上!” “是!”带着人快速地离开,待他们走后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奔向方才那群侍卫所挖过的地方,穆泽扬眉,“找到了。” 手伸向下方,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厚度。下面全是泥土,而且和也之前一样摸不到,深不见底。 不过穆泽可以很肯定的是这个下面就有一个入口。 因为这群侍卫别的地方都没动过,却唯独动了这个地方。若是北帝什么都不知情的话,怎么会独独选择这个地方? 聪明反被聪明误。 骆青岑一笑,顿时犹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她得意的扬了扬手,“你瞧,我早就准备好了。” 盒子里装的是满满的黄金,夜色之中金光闪闪耀人眼眸。 骆青岑笑着用铁铲子挖开一个深洞,再将上面一层土封好。随后又放了一个簪子进去,故意露出一点花纹。 拍了拍手,她满意地点点头,“搞定!明儿个一早,北帝肯定会怒火震天,大吃一惊!” 穆泽含笑望她,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这个女人陪着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一开始她反对自己寻找身世,可现在却是一如既往的支持着他。 帮他谋划,替他动用所有的资源,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给他。 二人回到宫里,睡了一宿起来就听见外面传得如火如荼。 “骆青岑!穆泽!”门外传来北锦瑟着急的声音,不住地拍打着房门。 二人慢条斯理地起身,裹上衣衫拉开房门,骆青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面前的人,“干嘛?” 打了个呵欠,一阵凉风吹来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你赶紧清醒清醒,我同你讲上次咱们说的那个关于宝藏的事情是真的!今儿个一早古著遗址那边就被人挖出了一个石门!现在整个北寒都热闹了起来,大家现在都要争着去看那石门。” “哦。”骆青岑点点头,作势就要关门,北锦瑟伸手一挡诧异的看着她。 “你就不感兴趣吗?” 骆青岑笑了笑,“小公主,这是你们北寒的事情,与我们丝毫没有干系。有没有宝藏都落不到我们头上,再说了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 她显得满不在乎,北锦瑟抿了抿唇,犹豫着道:“我想去看看,你们能同我一起吗?” “你去找你父皇带你去更好。” 她说着关上了门,直接将北锦瑟关在了门口,一点也不留念。 北锦瑟深吸了口气,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跑开。 “人多力量大果然是正确的,接下来咱们就看北帝如何处理吧。”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不急不躁的躺上床,晃动着白嫩嫩的小脚丫,难以掩饰的开心。 一直以来他们都只是猜测,因为摸不透北帝的性子和态度所以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用试探,一点一点的将北帝的底摸出来。 先是让人大肆宣扬关于宝藏的事情,看看北帝有什么反应。北帝十分耐得住性子,无动于衷也没有制止这流言蜚语。于是他们便下了第二剂狠药,找了几个人故意挖出宝藏来,让这风吹得更大。 如果北帝一开始就知道有宝藏的事情,但却没有图纸那么他肯定会借此打探消息。而北帝却没有,所以他们猜测北帝的手中应该有一张图纸,而他之所以封锁消息这么多年是因为一直在暗中寻找另一部分。 所以他们暗中监视着北帝的一举一动,直到他派人去了古著遗址骆青岑和穆泽才肯定他是知道的。 被挖开的地方很深,凭借骆青岑和穆泽是不可能挖开的,而且他们身份不便很容易引起北帝的怀疑。 所以骆青岑想了个法子,用宝藏作为诱饵,让更多的人参与到挖宝藏这个事情当中来。 人多力量大,一个人不行那就十个,十个不行那就一百个。 总能将那掩盖的部分挖开。 北寒有宝藏的事情瞬间就传言开来,北帝辛辛苦苦守了这么多年的消息尽毁一旦。心中又气又恼,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 等等! “有宝藏的消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五日前。”身边的太监如是说道。 五日前,就是他们去了古著遗址之后。看来这件事同他们脱不了干系! 北帝眯起眼眸,眼中顿时迸出一道狠光来。 “这些日子王爷和王妃都在做什么?”他阴恻恻的询问,阴鸷的目光里闪现过一丝杀意。 “回陛下,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前些日子去了趟醉花楼,给公主带了些点心回来,然后都待在宫里,不是下棋就是赏花。也听说他们过几日就要走了。” 北帝冷笑一声,“既然都要走了,那朕不妨再见见他们。” 他咬着牙,“去,传朕旨意朕得了一块美玉,盛情邀请荣亲王和王妃一同观赏。” “是。”太监点点头,折身来到行宫。 听了北帝的旨意,二人心中都不由地笑了起来。 没有几分谋算如何能坐上帝王之位?北帝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不过二人也是做好了准备,等着北帝的邀请。 随着太监来到御花园,北帝将早就准备好的白玉放置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二人,“王爷和王妃来了,请坐。” 第七百七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位在北寒可还待得习惯?” “承蒙陛下照顾有加,在宫中很是舒适。”穆泽颔首,淡淡应下。 北帝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推了推面前的白玉,“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想请二人帮忙参详一下这块白玉。” “陛下说笑了,本王虽出生富贵但比不上陛下九五之尊,见过的也不及陛下广袤,参详二字谈不上。” “王爷过谦了。”北帝哈哈一笑,手抚摸上面前的白玉,若有所思,“想必二位最近也有听闻过一些传言,说我北寒之地出现了宝藏。而且许多百姓都在那古著遗址挖到了宝藏,朕镇守古著遗址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朕不信就派了几个人去寻,这块白玉就是从中找到的。” 说话的时候北帝的目光不断地在二人面上扫过。 穆泽那张冰块脸没有丝毫的变化,骆青岑跟着他这么久早就将他那一套不动声色学的淋漓尽致。穆泽是冰块脸,她就是春暖花开脸。一直笑,一直傻笑。 笑得脸都僵硬了,还在笑。 “二位不妨看看?”这二人没有丝毫的变化,让北帝不由地更是紧惕了起来,推到二人面前骆青岑率先拿起来打量着。 一边看一边点头,“纹路不错,玉质极佳,手感摸起来冰凉舒适,是块好玉!”骆青岑将玉放下,用力地说道。 “不过是新玉,不是陈玉。”穆泽只是淡淡一扫,仰头正视北帝。 不是他们? 北帝心中有些疑惑,他故意用这块玉来做诱饵试探他们。想从中看出他们的变化,看到这玉他们也应该有所反应才是。 如果不是他们的话,他们自然不会评头论足的说道一番,可若是他们,那北帝可就不得不钦佩于二人的冷静和沉稳。 “到底是王爷,一眼就能看出所以然来。朕也如是觉得,这宝藏一说果然是假的,不过是有人刻意安排了这么一个圈套罢了。王爷你说对吧?” 穆泽扯了扯嘴角,“圈套固然是圈套,但宝藏说不定是真的。毕竟现在石门已经出现,北帝作何解释?” 话都说的如此明了,二人也都不再伪装,北帝脸色一沉阴郁,“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密卷残骸上下两卷,本王可以帮你打开石门。” 骆青岑仍旧含笑,面对北帝那愤怒的神情,她从未放在眼中。没有把握他们又如何敢放手去做? “陛下您死守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不都是在找寻打开石门的方法么?不过很可惜能打开这个石门方法全天下只有我们知晓,只要陛下您还想打开这个石门那就只能与我们合作。” “好!好!好!”北帝冷笑,“没想到你们竟然算计于我,打从一开始你们来北寒就是准备好的。” “你们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们吗?” “你不会的。”穆泽摇头,信誓旦旦。 从他开始设局的时候就知道北帝不会对他们如何,北帝蛰伏几十年不就是为了将这宝藏给藏起来想要自己独吞么? 他寻找了这么久的法子都没能将石门打开,北帝定然是想要一探究竟的。 如今,他们既然开口说能打开石门,那北帝定然会心动。 “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北帝闻言,眯起眼眸,“你当真知道如何打开?” “自然。”穆泽颔首,“不过方法定然不会告诉你,而且你若想要进去石门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北帝一听他还要提要求,顿时就怒火就上头了。 这是他北寒的宝藏!什么时候还轮到他来提要求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信算了。”穆泽也懒得和他废话,站起身子作势要走。 反正他也有另外的打算,就算北帝不肯交出密卷残骸他也有办法可以得到。那个时候北帝就完全没有主动权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穆泽还是希望北帝能自己交出来,毕竟他还是不希望两国交恶。 “说说你的要求。”北帝一咬牙,出声挽留。 “石门打开之后让西昭也进去,这宝藏并非你们北寒的而是属于四国的。没有西昭皇室同样打不开。”他一口气说完,直接将北帝的话堵住。 这下,轮到北帝震惊了。 什么叫宝藏是属于四国的?怎么又得让西昭也进去? 他满眼诧异,穆泽却并不愿意解释。 他对北帝不信任,所以其他的话并不想多同他讲,说的越多麻烦越多。 “朕只有密卷残骸上卷,没有下卷。”北帝冷哼,一脸的傲娇。 这神情这模样和北锦瑟如出一辙。 “猜到了。”穆泽颔首,“只要你应允打开石门之后同意西昭进去,密卷残骸下卷交给我们来找。” “那如何分配?” “三国平分。”他淡淡的说着,北帝抿唇沉思。 平分倒是公平,可对北帝而言却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他们北寒的东西却硬生生要分出去。 可不分他便不会答应打开石门,自己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人家倒是找到了法子。想要打开还必须得依附于他,他不可悲吗? 越想北帝越觉得委屈。 “朕……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朕有几个疑惑之处。”北帝闷闷不乐,“这遗址分明就在北寒,也属于我北寒的东西你为何说这宝藏是四国的?” “的确,遗址是在北寒理应属于北寒,但是想要打开石门必须得四国才能打开。想必陛下也知道打开石门需要传承人,还需要其他几样东西。这些无需我多言,陛下应该明白了吧?” 他不会告知北帝西昭有什么和他们就是传承人这件事,但提点一番还是可以的。 北帝寻了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打开石门需要些什么东西,只是一直以来都没寻到罢了。 如今被穆泽这一点,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几十年来他一直认为这些东西都存在于民间,所以暗中排查,但却从没想过会是在皇室。 北帝一直都觉得这些东西是他们北寒的,就不可能再存在于其他皇室之中。 现在想想他也是懊悔不已,白白错失了这么多机会。 第七百七十七章 盛情邀请 “你如何能得到下卷?难道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北帝扬起眉梢,试探着问了一句。 穆泽摇头,“现在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只要陛下答应我的条件,密卷残骸的下卷便会自己出来。” 春风绿叶桃花开。 万物复苏,阳光明媚。树叶茵茵发芽,小鸟栖在枝头上欢快的歌唱。 南帝、西帝、东帝三国帝王纷纷收到来自北帝的请柬,北寒古著遗址发现一座古墓密室,疑似里面藏有宝藏。 北帝的请柬函令三国国君都有些震惊,纷纷不解这多年来都不曾与他们交好的北帝怎么着就突然间要邀请他们了。 更何况在北寒发现了宝藏和古墓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也不是他们的。 南帝倒是在收到请柬之前就收到了穆泽的传信,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再加上先前穆泽从他手中得了龙凤魂,南帝联想着便大概有所猜测了倒没有多少顾虑的就答应了。 至于西帝也能知道其中的缘由,大概也知道这是穆泽的手笔当下也答应了下来。 唯一一个还处于半懵状态的,完全不懂这北帝的心思。不过西帝和南帝都要去,那他自然也得去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六月初一。 四国平分天下以来第一次四国帝君聚集。 北帝设宴,四国帝君平起平坐,南帝的左边是穆泽和骆青岑,北帝的右边是北锦瑟和北锦允,西帝的旁边的就是南宫寒,东帝的手边坐着的就是东离太子拓跋玉。 众人心思各异,互相打量着。 “几十年来我北寒一直与世无争,也鲜少与诸君往来。说实在的此次邀请诸君其实朕心中也十分忐忑,所幸诸君心胸宽阔不与朕多分计较。” “朕代表北寒欢迎诸位的到来。”举起酒杯,站起身子北帝朗声说道。 诸位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北帝,在信函之中你提及关于古著遗址的事情,说是发现了宝藏,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北帝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看了穆泽一眼,随后道:“其实吧按理来说这宝藏出现在北寒理应是由我北寒自己解决,但想必诸君都听过几百年前那场战役吧?” “有所耳闻。”南帝颔首,率先说道。其他两个帝君也都纷纷点头。 几百年前的大战他们也只是听个传闻,代代相传,国君必知。 “传言上古时候四国不是四国,大陆分为九域,每个域都有域主没有国之分别。而掌管和统领天下的是派别和家族维系,一直以来都是最大的宗族和派系作为领导。后来因为内乱和起义,宗族和派别之间发生乱斗再加上域主们之间的斗争大战开启。” “南帝所言甚是。”北帝颔首,当着诸位公主和皇子的面接着说道,“百年大战之后又过了许多年才有咱们四国,因为年代久远所以许多东西都被埋葬了下来。朕接手北寒以来一直都知道有一个石门,朕一直在暗中调查这是什么又该如何开启。”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朕终于查清楚了这其中的奥秘。”北帝长叹一声,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 是真的无奈。 原本只是他北寒的东西,却被穆泽弄的他要活生生的分解出去。 “朕之所以将诸君请到这里来是因为开启这石门需要咱们四国合力才能打开!”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南帝别有深意地看了穆泽一眼,却见后者正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一脸的淡然和悠闲。 西帝也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故作惊讶的问道:“北帝此言何意?” “西帝手中有一颗罗云珠就是打开石门的其中一个东西,还有一个就是朕手中的密卷残骸上卷。” “这密卷残骸有上下两卷,自四国开创以来便一直流传下来,作为北寒皇室中的宝物。但很可惜的是,还差一个下卷。只有集齐了这几样东西才能打开那道石门。” 这些事情北帝查了几十年都不知道,却被穆泽在短短数月的功夫就摸清了,还是穆泽告诉他的。 “呵,原来北帝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将咱们的请到这里来就是想让我们交出这些东西帮你开启这石门进入密室拿到宝藏?” 东帝冷笑,面色上浮现一层不悦。 早在决定做这事儿之前穆泽就将其中的利弊告诉了北帝,北帝自然也有了些心理准备。面对东帝话中的讥讽他显得十分冷静。 莞尔一笑,“东帝说笑了,朕之前便说了这石门是要咱们四国共同开启,既然是要四国那这里面的东西也肯定是由咱们四国平分。朕绝对不会多贪图任何一份。” 说这话的时候北帝双拳攥紧,心中一腔无奈和愤怒。 要不是他需要靠他们来打开石门,北帝真不想将所有的东西都拱手相让。 四国平分,足足少了多少东西! 万一里面当真是富可敌国的钱财宝藏,那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北帝抿唇,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北帝这话朕倒是能理解,不瞒你说这密卷残骸上的确在朕的手中。你说咱们东、北、西都各占一样,平分这宝藏理所应当那南祁呢?” 要说这东帝之前和先南帝也是有所交情的,两国也曾联手,就是新帝继位之后便断了往来这让东帝颜面上十分挂不住。 如今逮着了机会自然要好好踩下南祁一番。 北帝和西帝都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纷纷不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东帝不明所以,一脸狐疑。 南帝轻咳一声,扬起眉梢,“东帝你当真了解百年大战?” 一句话出口,堵得东帝顿时哑口无言。南宫寒忍俊不禁,北锦瑟也是弯起了眉眼。 四国之中帝王之上南帝最为年轻,其次便是东帝,北帝和西帝年纪都稍大了一些。但这四帝之中东帝这脑子最为愚钝,他这皇位也就是运气好才得来的,要论才智能力远不如他儿子。 而且传言,东帝还贵为皇子的时候便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 当然,他们年轻一辈都对东帝不甚了解,毕竟身为帝王许多不好之处也都要统统洗掉。 第七百七十八章 见钱眼开 “南帝你这话什么意思!”东帝怒瞪他一眼,被人戳了脊梁骨自然面上挂不住。 “字面意思。”南帝毫不犹豫地就怼了回去,现在他可不怕东帝。他们同为帝王平起平坐,再说了这东帝总不能因为这一句话就同他们南祁开战不是? 心眼不至于如此小。 “哼!”东帝冷哼一声,撇过脑袋。 “好了好了二位别吵了,东帝这百年之战流传下来的东西有密卷上下,有一颗罗云珠还需要传承人才能打开这道石门。而这个传承人就在南祁。” 这番解释也是穆泽告诉北帝的,但他只说了传承人在南祁却并没有说是谁。 当然几个东西都在皇室,北帝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传承人也是南祁皇室中人。 “请诸位来也就是想看看诸位的意思,若是大家都不愿意交出东西打开石门,那这顿饭就当做是朕与诸位交好之宴,诸位也不必过多的在意。” “朕没意见。”南帝率先应下,东帝瞪了他一眼却没吱声。 他当然应的快,只用出一个人就能得到无数的钱财,可他们却得将自己皇室的宝物交出来,万一有个闪失该怎么办? 穆泽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同南帝交代清楚了,他自然知道开启石门需要的是两个传承人而不是一个,这一手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三国有异心。 “朕也答应,不过这西昭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朕就不留在北寒了。皆有朕的太子全权负责,这东西朕也会一并交给他。” “朕也是。”南帝点头,“传承人的事情交给荣亲王和荣亲王妃负责。” 北帝颔首微笑,“既然二位都没有意见,那东帝你……” 东帝要是答应了那自然事情就很顺利,可东帝若是不答应反正大家都知道密卷残骸在他东离,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寻谁。 拓跋玉四处看了看,附在东帝耳边轻声道了几句,东帝眼眸一眯用力点了点头,“行,既然诸位都答应了,那朕也跟着去瞧瞧。”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骆青岑和穆泽会心一笑。 虽然事情与之前的计划有些背道而驰,但总归来说结局是好的。 几位国君拍案定板,将开启石门的时间定在六月初十。 因为各国都不能离了国君,所以第二日几位便日夜兼程的赶了回去。 北寒御花园里,北锦瑟、南宫寒、穆泽夫妇四人坐在一起。 “你们三个早就知道了?”北锦瑟聪慧,昨夜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便想清楚了这其中的曲折。 三人也没想隐瞒,含笑点头。 “那你们二人就是在利用本公主?什么醉花楼、古著遗址,故意不理睬我都是装出来的是吧?” 骆青岑摸了摸鼻子,“也不全是。” 嗯? “至少不想理睬你是真的。” “骆青岑!”北锦瑟怒吼一声,站起身子就要追着她打。 骆青岑连忙缩在穆泽身后,北锦瑟鼓着腮帮子,“你躲在人家身后算什么?” “这是我夫君为何不能躲?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她含笑间将目光移到南宫寒的身上。 北锦瑟又恼又羞,恨恨的瞪她,却乖乖的坐回了位置上。 其实她也并不气恼骆青岑和穆泽算计了她,毕竟这事儿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坏处。相反,其实对他们北寒是有好处的。 “其实我还挺好奇,你们这南祁的传承人到底是谁?不会是你们俩其中一个吧?”北锦瑟眨巴着大眼睛,星星点点的光亮看着二人。 “再过几日你就知道了。”南宫寒顺势接话,塞了一把果子进她的手里。 目光望向不远处,他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谨慎着些。那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一笑置之。 他们和南宫寒那是打出来的交情,虽说各自有各自的立场但至少现在还没有丝毫的变化,在不妨碍两国利益的时候他们是可以做朋友的。 毕竟,他和穆泽相爱相杀了这么多年。 至于北锦瑟这小丫头就是被宠坏了,骆青岑倒是挺喜欢,也自然而然的想亲近。不过那拓跋玉嘛……不屑与他们为伍,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交情。 无所谓。 “不用担心,石门打开之后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一个弄不好说不定都葬身于此,若是他东离不想死在里面最好就是乖乖听话。” 南宫寒颔首,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二人,“这是父皇让我拿着的,我寻思着早晚都是要给你们的,不如现在就给了免得出现什么差池。” 北锦瑟见状也掏出一个牛皮卷来,“这个也是父皇让我保管的,他都给了我也给你们吧。” “多谢。”二人颔首,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利用宝藏换取这几样东西,其实他们也是有愧的。毕竟下面是否真的有宝藏他们二人并不知晓,但不能让南祁吃亏又要得到其中三样东西,除了这个法子别无他法了。 现在罗云珠、白仙草、密卷上已经集齐了,唯独缺的就是东离的密卷下。 只差一个密卷下他们就能解开接下来的谜题,离穆泽的身份也更近一步。 “他过来了。”南宫寒拧起眉头,忽然开口。 脚步声越发的近,拓跋玉高大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四人面前。 神情肃穆,八字眉拧成一股绳,粗壮有力的手臂上拿着一个相似的牛皮卷。重重放在桌面上,他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这东西给你们,六月初十我东离就等着进去!” “好。”骆青岑笑着应下,将那密卷下收了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 真好! 其实这几人将东西交出来都是受了几位陛下的意思,总归都是要拿出来的若是在自己身上出了问题难免不会引起矛盾,倒不如将所有的难题都扔给南祁。 东西大家都知晓,谁会对谁动手都说不定,石门没有开启之前他们都不想错失这个机会,但又都想独吞。 这个心思,众人皆知。 所以,骆青岑在私底下都称这位几位帝君为见钱眼开的东西!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两个传承者 集齐了这四样东西,骆青岑和穆泽将东西摊在桌子上。罗云珠和白仙草放置一起,密卷上下拼凑成一张。 密卷残骸拼凑在一起成了一张地形图。弯弯曲曲的路线,上面还有一些骷髅头和画叉的标记。 “这里就是石门。”骆青岑指着其中一处说道,目光星星点点,“咱们从这里进去之后从这里走就是墓室。不过这些宝藏是藏于什么地方?” 她抬头望向穆泽,他细细打量图纸过一会儿才说道:“应该是在这里或者这里。” 这两个位置都是很靠里面的位置,虽然他们不懂这骷髅头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是先人为后人们设计的什么标志才是。 总归来说看到骷髅头不会是什么好的兆头。 骆青岑独自研究着密卷残骸,而穆泽却在想这四样东西凑齐了之后为什么还不能确定凤魂的传承者需要什么? 难道是真的要打开石门之后才知道吗? 六月初十,北帝携领着众人来到古著遗址。 领着一群侍卫将土地挖开,足足挖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将石门露出来。 诺大的泥坑之下有一个半圆形的拱门,门上刻着繁缛的花纹和字迹。北帝转身看着穆泽,询问道:“石门已经挖开,传承人呢?” “不急。”穆泽淡淡说道,率先走下去。来到石门门口,他伸手抚摸着上面的文字,不禁拧起眉头。 这上面的字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转过脑袋看着骆青岑,他微微点了点头,骆青岑会意走向之前发现的那个机关之处。刨开泥土,露出一个完整的机关。 骆青岑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几样东西,一次放进那个机关之中。微微转动了一圈,只听‘咚’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听见石门拉开的声音。 “开了!开了!”有人尖叫起来,北帝也是一脸的兴奋。 众人跃跃欲试,可却都没人敢率先迈进去。 “还有一道门。”穆泽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熄灭了他们的热情。 骆青岑疾步向前走到他身边,北帝等人紧随其后。 石门之后是一扇巨大的铁门,铁门上有两个门栓子,栓子上有两个手掌印。里面很暗,石壁上就挂着两盏陈旧的灯。 没有灯芯,也没有煤油,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一股阴冷潮湿气息迎面扑来。 骆青岑和穆泽先走进去,北帝跟在后面,“先把灯点上。”侍卫们上前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灯。 昏暗的灯光一下子将整个石壁都照亮了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才看清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上旁边的石壁里就刻满了各种石画。 石画上的人身着怪异的服饰,他们的眼睛不是绿色就是紫色要么就是蓝色,看起来十分吓人却又炯炯有神。 手中有拿着大刀的,也有拿着长剑的,纷纷对着一只四不像的怪物展开攻击。 看起来像是一场大战。 难道这个跟百年大战有关? 众人心中都产生了疑惑,只有北帝迈开步子朝着铁门走去。 站在铁门面前,北帝看着两个掌印回过头又看了看骆青岑和穆泽,微微拧眉。 打开石门需要的只是罗云珠和白仙草,而密卷残骸是图纸,而传承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至今为止南祁的传承人都没有出现,那就说明这个传承人应该是穆泽! 北帝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可以等着穆泽将铁门打开之后再将他们都除掉!反正其他三位帝王并不知晓石门里面的情况,他大可以说他们是在里面出现了意外而去世的。 北帝眼眸暗沉,看着依次走进来的人不禁舔了舔嘴唇。 这本就是他们北寒的东西,没有理由要分出去给别人,杀了他们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北帝已经被这宝藏迷失的失去了理智,就连心里也多了几分扭曲。 “王爷,这应该是两个传承人才能打开吧?”北帝故意说道,穆泽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直径走向前方。 骆青岑紧随其后,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放在掌印之上。 突然之间,石洞里面摇晃起来,旁边的石头滚落下来,众人面色皆是一变。 “快退出去!”拓跋玉大声喊道,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他可不想葬身于此处! 急忙的往后退了几步,石洞里又突然平静下来。 骆青岑低声道,“不对?” 面前的门没有丝毫的反应。 按理来说他们的猜测应该没错才是,这两个掌印难道不是为龙凤魂的传承者准备的? “王爷,怎么样了?”北帝有些着急,看着二人没有丝毫的行动有些不安起来。 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才是! 穆泽上下打量铁门,忽然看见了一根绳子,嘴角一弯疾步上前。用力拉扯住绳子,他往下一拽,那铁门就开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众人惊呆了! 这里面是一个冰室,地面上墙壁上头顶上都是凝结的冰块,温度瞬间降下来,众人都不由地抱紧了手臂。 里面很大,最前方有个高台,台上放置着一枚冰棺。 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 “有三条路。”南宫寒出声,眼尖的发现里面的境况。 大步流星上前向右一拐指着三个洞口,“明明是四国却偏偏只有三条路,这三条路是什么意思?” 他不解,穆泽也不解。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冰棺之上,自然没有看到右侧的三个洞口。 洞口也是由冰雕打造而成,里面冒着氤氲的雾气谁也看不清楚。 “先上去看看。”骆青岑提议,众人也没有反驳。 那冰棺之上放着什么他们也很好奇。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前走去,走到冰棺之下他们才发现这冰棺是被吊起来的!刚才由于距离太远他们根本没能看见。吊着冰棺的是由冰打造而成的链条,虽然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但确实是鬼斧神工。 冰链条将冰棺缠绕,生生将其抬起来。 小心翼翼地踩上台阶,骆青岑刚一踏上去,冰棺就开始晃动起来。 第七百八十章 画魂入心 “不好!”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大家纷纷跑开。骆青岑连忙跳下台阶,顿时整个冰室就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晃动。 盯着面前的台阶,骆青岑挑起眉头动作缓慢的将一只脚放上去,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小心翼翼地踩上台阶,双脚一踩上去整个冰室又一次晃动起来。 “骆青岑你赶紧下来!”北锦瑟大吼一声,水灵灵的眸子霎时间通红。 她又一次跳下台阶,上下看了看,转头道:“是重量。” 穆泽颔首,“看出来了。这冰棺和下面的台阶以及上面的链条都是相辅相成的,一旦下面的重量重于上面的冰棺的重量那么链条将无法承载,从而开始晃动。”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是上去不了了,那咱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选入口走吧。”拓跋玉提议,其他众人也都是纷纷点头赞同。 骆青岑抓住穆泽的手,低声道:“有没有办法上去?” 她不知道为何看着上面那个冰棺就有感觉头晕目眩,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呼唤着她让她上去。 “有。”穆泽颔首,想要上去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平衡重量就行。 骆青岑松了口气,“我感觉上面有东西。” “不急。”他轻声应下,转过头看了旁边的众人一眼,扬声道:“选路吧。” 他掏出密卷残骸摆放在地上,大家齐齐围聚过来。 “这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三个洞口啊!”北锦瑟一眼就发现了不对之处,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地上的图纸,扬手示意旁边的侍卫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拿过来。 “既然有三个洞口那大家都将图纸抄画一份吧。”穆泽这么做也是给大家更多的选择,他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跟着他。 将地图分享出来,他也觉得无所谓。 北锦瑟之所以要抄地图也是受了北帝之命,打从一开始北帝就想要到这完整的地图,而这三个入口恰好就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拓跋玉也让侍卫出去拿了纸笔进来,将上面的地图都抄了一份。 “我就不抄了,反正只有三个入口,跟着你走就行了。”南宫寒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跟着夫妻二人接触越久,他越相信这二人。 凡事得想得开嘛,就算他们三人不小心葬身此处那黄泉之下他也不会孤单! 亏得穆泽和骆青岑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定要将他扔出去。 “那诸位先选吧。”穆泽淡淡说着,北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带着北锦瑟走向最左边的一个入口。 除了北帝和北锦瑟还带了七八个侍卫一同进去。而拓跋玉那边是选择了中间的入口,也和北帝一样带了几个人进去。 等到两拨人都进了洞口之后,南宫寒沉声道,“要上去?” 不愧是和穆泽相爱相杀这么多年的人,果然了解彼此!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 南宫寒抿笑,穆泽这性子倒是对这些事与世无争,但骆青岑这性子向来不肯吃亏。能让这二人先放弃选择的机会,肯定背后藏着什么猫腻。 “下面的重量要轻于上面的重量,但由于上面是腾空的,所以两端导致了这样的平衡。我们要上去,下面的重量一定要高于上面的重量,但必须是同时落地。” 穆泽看着骆青岑,“我帮你固定下面,你自己上去,同时落地能做到吗?” “没问题。”她用力点头,“南宫寒守着门口啊,可别让别人破坏咱们的重量。” “放心吧。”南宫寒严肃地颔首,走到三个洞口的中心点朝着二人打了个手势。 穆泽走到台阶面前,骆青岑站在他前面,运气体内的真气穆泽一掌拍在她的后背上。霎时间体内的真气触动,她整个人飞上空中。 双足一点来到冰链条的交接之处,用真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她转头看向穆泽。 穆泽抬起一只脚踩在台阶上,在骆青岑落下的一瞬间他站了上去。 没有晃动。 骆青岑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冰棺面前。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面上蒙着一层冰蓝色的轻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骆青岑站在冰棺面前对着女人双手合十,低声道:“前辈,打扰了。” 冰棺里有一个东西闪闪发亮,骆青岑扬手开棺动作一气呵成。 女人手上握着一颗黑紫色的珠子,发黑发亮,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盯着那颗珠子,骆青岑眼前一道光亮闪过,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颤,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体内。 “傻女人,把那颗碧玉珠拿走!”脑子里突然乍现一个声音,惊了骆青岑一跳! “别四处看,本座在你的灵海里。” 灵海?是什么?这东西又是什么? “本座不是东西!” 它能听到自己想什么?骆青岑又惊了一跳。 “当然能!” 台下的穆泽看着冰棺旁的骆青岑面容扭曲,当下心中着急起来,“昭月,你还好吗?” “没事。”骆青岑回过神,摇了摇头。 伸手快速地将棺材里的珠子拿起来,又将冰棺封上,她跃起的一瞬间穆泽也跳下了台阶。 先别管这东西是什么了。 “都说了本座不是东西!” 好好好!你不是个东西! “你这个丑女人!”脑海里的声音气急败坏,骆青岑仿佛都能想象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双手接住骆青岑,穆泽柔声问道:“上面有什么?” 南宫寒也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这个。”摊开手掌,她将黑紫色的珠子展现在二人面前,“上面的冰棺里放着一个女人,蒙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 “先走吧。”南宫寒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扬了扬嘴角。 二人颔首,走进了冰洞之中。 冰洞很深,也没有任何的分岔路口,骆青岑跟着穆泽走的时候全程都在和脑子里的那个东西交流。 灵海之中的那个东西可以听清她的想法,但是只有在灵海高度集中的时候或者是关于他自身一些问题的时候才能听得见。 若是灵海精力度不够,那也是他听不见的。 第七百八十一章 巨型蛇 通过和它的对话,骆青岑知道这东西是画魂。 画魂并非是指一个魂魄,而是一个人。据它自己所说它是百年大战时留下来的,时间太久它自己有些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留在这里的。 几百年来都不曾有人进来过,而那冰棺中的女子它也记不得了,只知道它依附于她的身上就能活命。 据画魂自己说几百年前的大战天地毁灭,它肉身全毁只留下了一道残魂。它还说只记得自己曾经是一名女子,跟随在主人的身边还有几个同伴,但是主人在百年大战消失,它和几个同伴也都分散。 这几百年来她一直在沉睡,吸取着那冰棺里碧玉珠的灵力还有那冰棺女子残留下的灵气。原本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在此度过了,但就在刚才她突然就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也因此而醒了过来。 骆青岑身上有着她十分熟悉的气息,但画魂却想不起来这熟悉的气息是什么。 随后她又问了画魂关于碧玉珠的事情。 画魂说碧玉珠也是百年大战时的神物,里面汇聚了很强的灵力,在百年大战的时候消耗很多所以灵力衰减。 当然,画魂也记不得了碧玉珠是如何和她一起落到这里来的。 “碧玉珠里的灵力虽然不如当年,但对你这种没有任何根基的人而言已经是足够了,你只要吸取碧玉珠里面的灵力就能增强你的灵海。” 她增强灵海干嘛? “你是不是个蠢货?”画魂在她脑子里大声嚷嚷起来,“灵海增强你便能打通浑身上下的筋脉,本座这里有一本《画云心经》你可以修炼。” “更何况这冰室里还有几个老怪物,就你们这样的我看只有前面那个面瘫男还尚且能有一拼,至于你和另外一个那就是去送死了。” 老怪物? 骆青岑拧起眉头,看来他们之前设想的还真是没错。这冰室里面绝对不可能一点难度都没有,不过她还挺好奇这画魂口中说的老怪物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这画魂都已经存在于上百年了,能被她称为老怪物的那不知道得是多久远的东西了。 三人一直朝着前面走去,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的异常情况,快到底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两条路口。 一条洞口前面散发着蓝幽幽的光,另一条则散发着红色的光。 密卷残骸上面没有丝毫的记载,这图纸和这地形图完全对照不上,看了也等于是白看。 但穆泽还是将它掏了出来。 “密卷残骸!”画魂咋咋呼呼起来,骆青岑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你们可真是愚蠢,这密卷残骸根本不是这么用的。”画魂嘲讽了一句,接着道,“走蓝色这条路,那小子身上有龙魂的气息,蓝色这边有龙魂的传承要记去了他会受益颇多。” 画魂在骆青岑的灵海之中,自然也能接受她的记忆。她和穆泽之间的事情她看的一清二楚。 “走蓝色。”骆青岑毫不犹豫地相信画魂。 穆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碍于南宫寒在身边,她俏皮的眨眨眼,“女人的第六感!” 率先迈开步伐她朝着蓝色的入口走去,一股强烈的冷霜朝着他们扑来。 下意识的,骆青岑浑身发抖。 该死的!你不会是在搞我吧? “放屁!本座现在在你的灵海里,你放心虽然本座看不上你这样的灵力,但至少咱们现在得好好相处。你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我得依附着你才能恢复到从前。但我不会和你签订契约,只会保你不死。” “不然,你死了本座也没了。” 这么惨? 骆青岑嘴角抽搐了几下,眼中渗满了无奈。 那这么冷他们要怎么办? “快走,穿过洞口进去就好了。”画魂打了个呵欠,睡意连连。 骆青岑狠狠咬牙,心想,有本事她这辈子都别出来否则她定要好好收拾她一番! “我们走快一些。”骆青岑低声说道,三人都加快了步伐。 如同画魂所说的一样,也就只有洞口之处最寒冷。穿过了洞口就恢复到之前的温度了。不过,还没等三人喘息一口气,就瞠目结舌。 穿过洞口之后他们看见的是一条漆黑的河水,河水里盘踞着一条巨型大蟒蛇。 骆青岑发誓她两世为人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她估计它一口气能生吞下他们三个人! 倒吸了口凉气,南宫寒苦笑不得,“我说……你认真地不是在坑自己人?” “我也怕。”她抖了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倒极小。 那条巨型蛇正闭着眼睛睡觉,石头上的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滴落在它的身上,肉眼可见它身上的鳞片一点一点的脱落。 “它就是其中一个老怪物,九头蛇。”画魂漫不经心的说着,感受到骆青岑从心底散发的恐惧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 “别怕它,上去就是一顿狂揍。” 妈的!还真是站在说话不腰疼! 骆青岑狠狠吸了口气,真想将灵海里聒噪的人揪出来扔到那九头蛇面前。 她发誓在她还没摸到那九头蛇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人家肚子里的美食,还狂揍?做梦呢! 三个人站在原地不动,默默地看着那巨型九头蛇。 “旁边有一条路,咱们从这边走。”穆泽轻声说着,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紧随其后,骆青岑三步一回头看着那河水里的巨型蛇。 三人都放轻了脚步,唯恐惊动了那沉睡中的蛇。 ‘啪嗒。’ 三人瞬间僵住,骆青岑回过头瞪了南宫寒一眼,后者无辜的瞪大眼睛摇摇头。 ‘啪嗒。’ 又是一声,这下三人都僵住了。 默默地回过脑袋,骆青岑撞入一双深邃的红色眸子里。 ‘嘶嘶’沉睡中的巨型蛇此时正眯着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舌尖信子不停地往外面吐,透着一丝嗜血的味道。 “完了。”骆青岑愣愣的说道,身子不住地往后退。 她的脚步刚挪动一下,那巨型蛇就立起了脑袋警惕地看着他们。 “别动。”穆泽低声,手中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匕首抽了出来。 第七百八十二章 九个脑袋真可爱 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都默默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那巨型蛇慢吞吞的向他们靠近,比穆泽手臂还粗壮的尾巴在黑河之中荡起一圈水波纹。水声哗啦啦的作响,那双红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危险。 他们站在对面的石头上,蛇就在前面的水中,歪着一个脑袋看着他们。 赤红的双眸微微颤动了一下,忽然之间它张大嘴巴整个身子立起来朝着三人袭来。 “跑!”穆泽大吼一声,顿时跃起身子冲向空中。匕首划过恰好扎在它的七寸之上! 骆青岑和南宫寒向前面冲去,回过头的一瞬间就看见穆泽身子倒立在空中,以一把匕首支撑着全部。 “嘶!”巨型蛇发出刺耳的声音,眸子越发的猩红。 他们惹怒了它! “不好!”骆青岑大吼一声,“王爷快走!” 蛇尾扬起朝着穆泽横扫,整个身子就被击飞。南宫寒见状连忙飞身,双手抵住穆泽的后背,护着他没有摔倒在地。 一口鲜血顿时喷射出来,骆青岑霎时间红了双眼。 根本来不及询问穆泽如何,那条巨型蛇就朝着他们冲过来。 手中的陵缎一挥,她死死的缠住它的脖子,“快跑出去,”她转头对着南宫寒说道,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不少。 陵缎是由金丝编织而成,对抗普通的刀剑倒是无坚不摧,在对付这条蛇的时候骆青岑明显的感觉到了吃力。 她坚持不了多久。 手中的陵缎一点一点的松弛开,就像是骨头一截一截的裂开一样。 额头上的汗水颗颗往下落,那巨型蛇疯狂的摇晃着脑袋似乎是被她勒得很难受。 ‘砰’的一声,金丝陵缎瞬间崩开。 骆青岑早就知道困不住它,早就准备好了长剑迎面而上。 “傻女人这老东西都活了几百年了,比本座存活的时间还长你用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对付踏根本没用!” 废话真多! 脑海之中响起画魂欠扁的声音,骆青岑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老东西是蛇,当年得了龙魂传承所以能生出九个脑袋,它一心想要修炼成龙。想要击败它不容易,但是你体内有凤魂的传承可以一试。” 如何使用? 骆青岑连忙问了一句,手中的功夫却一点也不含糊,快速地躲避着巨型蛇的攻击。 她知道自己是凤魂的传承者,但是却不知道这个所为的凤魂传承还能用来对抗。 “看本座的。”画魂冷哼一声,骆青岑身子顿时停在了空中,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力量,体内的经脉在瞬间的膨胀,就像是要爆开一般! 整个人快要被撕裂开了! “啊!”她大吼一声,一道光亮从她脑袋顶上闪过,眉宇之间忽然就多了一点金光。双眸泛红,她就这样看着那巨型蛇。 “昭月!”穆泽大吼一声,正想冲上去的时候却看见那巨型蛇也呆住了,伸出舌头嘶嘶两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畏惧。 紧接着,那蛇身不断的缩小缩小幻化成一条幼蛇一下子跃到了骆青岑的肩膀之上。 两人瞠目结舌完全没有看懂这是什么情况。 而事实上,在他们听不到的地方,一个悠扬绵长的声音从骆青岑的体内发出传入了巨型蛇的耳中。 “九头蛇这乃是我凤魂的传承者,若你想解除身上的诅咒突破龙魂务必找到龙魂的传承者助你炼化,龙凤魂乃是一对,跟在她身边你便能控制身上的疼痛,也更能方便找到龙魂的传承者。” 金光消失,骆青岑眼中的赤红渐渐消退,额间的一点也消失不见。她的身子渐渐飘落下来,那幼蛇忽然变大托着她的身子落到了地面上。 缩小缩小,它爬到她的掌心之上。 骆青岑睁开眼睛,那幼蛇忽然就多出了八个脑袋起来,眼睛明亮清澈像是卖乖一样讨好着骆青岑。 “我去……”南宫寒忍不住出声,震惊地看着骆青岑。 穆泽也是一脸狐疑。 “傻女人我刚才用了传承之力帮你,现在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我需要休息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你还会遇到一个老怪物靠着这九头蛇可以助你。让这蛇跟在那男人身边,等他突破龙魂之后立马与这蛇签订契约,助它炼化。” 说罢,灵海里便没了声音。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掌心中的蛇,轻声道:“跟在他身边去好吗?” “你竟然跟一条蛇说话?”南宫寒见鬼似的表情看着她,只觉得她已经被魔化了。 那蛇冲着他嘶嘶两下,南宫寒连忙缩了缩脖子。 摇头晃脑的摆着身子爬到穆泽身上,拱了拱穆泽它欢快的摆动着尾巴。九个脑袋顿时展现出来,明显的高兴。 是龙魂的味道! 那九个脑袋摇晃的更加欢快,从穆泽的腿上爬到他的肩头,乖乖的盘起身子缩成一团。 “把你的九个脑袋收回去。”穆泽冷声说道,丝毫没有畏惧。 九头蛇一听,摆动两下尾巴顿时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不是,这什么情况?”南宫寒现在都没回过神来,看着这二人极为玄幻,一个二个都同一条蛇说话。 关键这蛇还听懂了! “骆青岑你练的是什么路数?怎么突然间那蛇就缩小了?还有刚才那道金光是怎么回事?” 骆青岑抿了抿唇,转过脑袋看着穆泽也是一脸的疑惑,她便知道是瞒不住了。 于是将之前在冰棺里发生的一切还有那画魂和碧玉珠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所以这蛇跟在我身边是为了吸取我身上的龙魂?” 她颔首,“画魂说你身上的龙魂没有解开,所以镇压不住它。方才也是画魂给了我传承之力才能将它吓住。” 自古龙凤便是一体,有龙就有凤,畏惧龙魂这九头蛇自然也就畏惧凤魂。 南宫寒不知道龙凤魂的事情听得是一头雾水,却见二人说的起劲,更是一脸懵。 “接下来咱们继续向前走,画魂说了咱们还会遇到一个东西,这九头蛇倒是可以帮到咱们。等你拿到龙魂传承之后便可以开始炼化它,它同时也能炼化。” 并没打算向南宫寒解释什么,她只是对穆泽说道。 九头蛇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好像在夸奖骆青岑说的对。 第七百八十三章 满满当当一麻袋 “嘿!这小脑袋还真可爱。”南宫寒瞪着一双大眼睛,伸手就想去摸它,却没想手还没伸过去,那幼蛇就支起了身子对着他又凶又狠的吐信子。 害怕的缩回了手,南宫寒一脸委屈。 “先休息一下,等王爷稍微好些咱们再走。” 穆泽颔首,盘腿而坐,吐纳吸气之间他感觉体内多了一丝气息在游走。方才的不适感渐渐消去,他转过脑袋看着小蛇晃了晃头,当下便明白了。 这幼蛇体内有龙魂的传承与他是相同的,就像是习武之人一般一样的真气武功路数就能更快的帮助对方打通经脉。 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穆泽莞尔一笑。 从身上掏出密卷残骸,小蛇见状一下子跳了下去。身子再次缩小和那图纸上的路线一般大小。 它围着一个地方转圈圈,然后开始游走。 穆泽豁然明了,这是在为他们指路了! 九头蛇在此处生活上百年自然对这里了如指掌,有它指引他们必将很快就能找到目的地。 他们看不懂的地形图,一条蛇却能看懂。 这让南宫寒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聪明才智产生了质疑。 他竟然不如一条蛇?! …… 北帝带着北锦瑟穿过了那个洞口,映入眼前的就是一间密室,密室里放着十几个宝箱,满满的都是黄金和珠宝。 “天哪!真的是宝藏!”北锦瑟忍不住惊呼一声。她身为皇室公主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可这满满的黄金却也是闪烁了她的眼。 北帝也是有些诧异,忍不住迈开脚步走向宝箱面前,嘴角都咧到了耳后。 这些钱财实在是太多了,充到国库里他北寒也就再也不怕国库空虚。 “全部带走!”北帝下令,身后的侍卫连忙上前打开早就准备好的大麻袋将那些珠宝银子金子的全部装了进去。 “父皇咱们还往前吗?”北锦瑟问道,脚步向前走了几步。 “当然!”北帝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才过了第一个洞口他们就找到了这么多宝藏,若是再往里面走怕是得到的更多。 贪欲越大,心中的执念也就更深。 北锦瑟四处看了看,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一般。 “父皇咱们都拿了这么多东西不如先撤出去吧?” “说什么胡话呢?穆泽说是四国平分可大家都选择了不同的路,那自然也就不存在平分这么一说了。谁找到的多自然就归谁,你这傻丫头你说咱们不拿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北帝说着扬起手示意他们继续向前。 北锦瑟还想说什么,北帝就已经朝前走去了。 她回过头不安地看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北锦瑟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有一个硕大的影子正跟着她向前。 前面是一个狭小的洞口,需要弯着身子才能通过。他们依次进入,过了洞口之后就来到一个圆盘中央。 细数下来一共有十六个入口,每一个入口都闪闪发光。 圆盘之上有一座铁桥,桥的两面各有一个洞口。 北帝扬起头看着上面的铁桥,顿时生出了一个念头。 “父皇咱们现在该怎么走?” 北帝四处打量,却并没有发现可以上去的地方。他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不过下面的洞口太多了,根本没办法选择。不过锦儿你看上面,上面只有两个入口比起来好选的多。” “那咱们如何上去?”北锦瑟也看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上去的地方。 “四处找找,一定有可以上去的地方。”北帝说着,身边的侍卫便开始到处搜寻起来。 正在众人寻找之际,上面的入口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拓跋玉带着一群侍卫狼狈的窜逃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身上的衣衫也都是破破烂烂的。 拓跋玉等人跑出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下面的北帝,他脚步一顿,扬声道:“北帝!” “拓跋太子,你怎么这般模样?” 拓跋玉狠狠抹了把脸,一脸惊恐的转身看着身后的洞口,“里面有怪物!” 怪物? 北帝面色一变,立马扬手一挥,身边的侍卫立即将他和北锦瑟包围起来做出戒备之势。 “不好太子!追来了!”身后的侍卫大叫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从洞口滚出来。 咕咚。 从铁桥上摔落。 整个人四分五裂。 “快跑!”拓跋玉根本顾不得其他,带着人疯狂的向前跑。 北帝还楞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拓跋玉跑进铁桥里面的洞口。 嗡嗡嗡的声音传来,一群黑黝黝的毒蜂顿时飞出来,见着人就蛰。拓跋玉的侍卫被蛰了好多,只要被那毒蜂碰到就立刻满地打滚,浑身起了脓包。 被面前的场景吓住,北锦瑟抖着嘴唇说道:“父皇,咱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话音一落,那群毒蜂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一窝蜂的就朝着他们袭来。 “快躲起来!”北帝大吼,撒腿就朝前面跑去。 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选择什么入口,哪道门最近就朝着哪道门跑去。 毒蜂见他们跑进了洞口便在洞口门前盘旋了一阵子,随后又折身飞了回去。 一路狂奔,总算是甩开了毒蜂,穿过洞口北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扬起头的一瞬间就看见拓跋玉也坐在对面。 狼狈不堪的模样着实有些惨不忍睹。 “没想到这个路口竟然与上面的路口是相通的。” 拓跋玉颔首,“所幸那群毒蜂没有追来。” “北帝你们难道一路过来都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拓跋玉一眼就看见了北帝身后侍卫身上背着的麻袋子。 都不用多想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想他一路过来什么也没遇到不说,反而还遇到了一群毒蜂。而这北帝却是满实满载,着实有些令他觉得不公。 北锦瑟摇头,“什么也没遇见。” “看来拓跋太子选择的路不太对。”北帝扯了扯嘴角,抹了把头上的汗。 他一把年纪了还得这样到处奔跑,身子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麒麟兽 一行人稍作歇息了一会儿便继续前行,因为前面只有一条路所以他们也不得不同行。 路口狭小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不能并排而行。洞口四周都是石壁,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们打着火折子向前走,穿过隧道之后便看见一处光亮。 众人疾步向前,刚一踏出洞口,北锦瑟瞬间跌坐在地上。 眼中满是恐惧和害怕,身子也不住地发抖起来。 那是一间很大的石室,大概是三个御书房加起来那么大。石室里面没有灯,他们看见的光不是其他的,而是满地的金子。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满箱的金子,黄澄澄的闪闪发光。但就在那些金箱子的中间却被铁链困着一头巨兽。 形状像是一头麋鹿,但却比鹿身庞大了好几倍。马蹄牛尾,头上长着独角。眉心中间一点红,面容狰狞,十分可怕。 看见闯进来的人它发出阵阵嘶吼,双蹄不住来回的走动,焦躁不安。 众人都吓坏了,不住地往后退。 只有北帝一脸的兴奋,满脸通红,大声喊叫起来,“是麒麟!麒麟!” “祥瑞之兆!”北帝大声的说着,“看见麒麟必定是祥瑞之兆,看来咱们是撞了好运。” 好运? 拓跋玉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他可不认为这是祥瑞之兆,而是噩梦。 麒麟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那只存在于书本之中。书中曾写麒麟乃是上古神兽,性情温和,不伤人畜,且蹄不踏青草和昆虫,麒麟者,仁兽也。 可他看面前这麒麟面露凶相,根本不善,怕是凶兽还差不多。 “父皇,咱们快点离开吧!这凶兽好吓人!”北锦瑟一张小脸吓得惨白,若不是有侍卫扶着她,怕是又一次要摔倒下去。 “离开什么?这里这么多的金子!”北帝怒瞪了她一眼,言语之间满是不悦。 转过头他看着拓跋玉,扬眉道:“拓跋太子这是咱们一同发现的,朕也不占你便宜,咱们各自一半你看如何?” 拓跋玉抿唇,心中虽有些恐惧但还是点了点头。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向前,北帝那边也同时朝着前面走去。 那么多的箱子尽数摆在那麒麟兽的面前,侍卫一靠近那麒麟兽忽然间就发出一阵怒吼,吓得侍卫们纷纷后退了一下,不敢向前一步。 “陛下……” “太子……” 两拨侍卫同时回头,北帝拧起眉头,“怕什么?它都被那铁链子捆起来了,难不成还能挣脱掉?”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伐。 顺手一抓,抓到了几锭金子侍卫们连忙往麻袋里面装。见着那凶兽没有反应胆子也大了起来,脚步也向前走了几步,胆子放大蹲在面前一个劲地往里面塞。 拓跋玉的人见状也跟着学起来。 麒麟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箱子里的钱财塞进去,发出哼哼的几声,眼中划过一丝轻蔑与不屑。 贪财的人类! 它撇过脑袋,不屑制止。 北帝见状不由地笑了起来,“拓跋太子你看朕说什么,这麒麟是祥瑞之兽,咱们遇见只有好事没有坏事。” 拓跋玉见那麒麟没有丝毫要攻击人的样子,他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满地箱子里的金子都被二人搜刮了干净,箱子的底部发出一阵光亮,北帝眼尖一下子就看见。 “那是什么?” 拓跋玉也见到了,朝着前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 几个侍卫围在箱子面前,转过头说道:“陛下,是一颗透明乳白色的珠子。” “能放在这里的定然都是不凡之物,拿起来。”他说着,转过头看着拓跋玉,“拓跋太子这东西是在我这边的箱子里,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拓跋玉当然有意见,可是想到自己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毒蜂之战,此时手底下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远不如北帝的人,他若要抢怕是也抢不过。 “当然。”拓跋玉颔首,眼中却渗出一丝不甘。 让他先拿着也无妨,反正到最后都会是他们东离的。 在北帝的示意之下其中一个侍卫朝着箱子伸手而去,因为之前拿金子时都没有受到丝毫的攻击,所以他也并没有顾虑。 可就在他将手伸进去的一瞬间,那麒麟兽忽然发狠起来,对着面前的箱子嘶吼一声,众人只觉得耳膜刺疼,仿佛要被刺穿了一般。 纷纷捂住耳朵却见那伸手的侍卫已经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 麒麟兽看着面前的人,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那箱子面前,俨然一副守护者的模样。 北帝面色一变,警惕的看着麒麟。 “看来它是不让咱们拿这颗珠子。”拓跋玉沉声道,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北帝却不这么想,那些金子麒麟兽都没有阻拦他们拿,如今却阻拦这颗珠子所以足以可见这颗珠子有多么的重要! 说不定还是什么神奇的宝物! 一想到这些,北帝就有些兴奋,两眼放光。 “再去。”他下令,侍卫们纷纷向前。 那麒麟兽看着靠近的人群,顿时怒吼一声,眉宇之中都是怒气,双蹄不断的来回走动像是发了狂一样对着过来的人撞过去。 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那铁链虽然困着麒麟兽,但却足够它活动! 侍卫们吓得纷纷往后缩,那麒麟确实也没有伤人之心,只是将他们吓退便不再向前。 “这孽畜根本不会伤人!”北帝也发现了,嗜血之心顿时涌起,“长枪准备,朕一定要拿到那颗珠子!” 他下了狠心,虽然这是神兽但阻碍了他的行动,他也不得不杀之。 “是!”众侍卫应下的同时,拓跋玉等人退到了一旁。 北帝贪心不要命他可不想,看得出来这麒麟是通灵性的,他就是要守护着这颗珠子。 麒麟兽的目光落在北帝的身上,眼中泛着一丝狠意。 它都已经给了他们这么多金子,这些贪心的人类还不肯放过主人留下来的珠子! 想要得到这珠子,那得看它答不答应!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不守信用 麒麟兽怒吼,整个石壁都颤抖了起来。侍卫们拿着长枪对准它,其中一个侍卫上前直冲那箱子。 霎时间麒麟冲向他,无数把长枪刺穿了它的身体。 鳞片坚固不摧,刺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丝硬度,鲜血顺着身子往下流。麒麟兽动也不动,直勾勾的盯着那人。 眼睛冒着绿光,它用力地跺脚,整个石壁开始摇晃起来。 嘶吼声震耳欲聋,令人头晕目眩。它用力一震,所有的长枪顿时从它身上脱落。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它垂下脑袋舔舐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扬起脑袋凶神恶煞的看着面前的人。 北帝也是被吓住了,没想到这麒麟兽竟然如此凶狠。 “它都已经受伤了怕什么?”北帝一咬牙,心一横将手边的侍卫推向前方。 那侍卫根本没做好准备,一个猛扑直接扑向了麒麟兽。 麒麟双足一跃,独角直接戳穿了他的身子,再用头一顶直接将那侍卫顶了回去砸在北帝的身上。 北帝被击飞,身子腾空,面容扭曲到了极致。 “陛下!” “父皇!”北锦瑟尖叫起来,就在此时忽然一道身影闪过,稳妥的接住了北帝将他拽了下来。 定睛一看,不正是穆泽三人! 北帝心有余悸,看着出现的穆泽不仅没有感恩之情反而还升起一丝危险,觉得穆泽他们是前来同他抢取宝物的。 “是麒麟。”穆泽淡淡的说着,也没有再看北帝一眼。 “父皇你没事吧?”北锦瑟急忙上前,对着穆泽投去一记感激,穆泽颔首转过了脑袋。 骆青岑环顾众人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心中俨然知晓情况。 面前的箱子空空荡荡,麒麟的身上满是伤痕,很显然两方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 那麒麟直勾勾的盯着突然出现的三人,忽然之间骄躁不安起来,摇晃着脑袋烦躁的跺脚。 “王爷、太子那箱子里有一颗宝物,你们来的正好咱们一起夺了它!”北帝心思一转,连忙对着穆泽三人说道。 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想来也是没得到任何东西。 这样看起来,北帝如今是最富裕的一家! “哦?”南宫寒挑眉,若有所思的看向骆青岑。 这应该就是那画魂口中所说的第二个怪物了吧? 这群人竟然对上古神兽动手,也亏得这麒麟是被锁住了,否则他们怕是早就已经没命了。 “北帝您这是拿我们当枪使?”南宫寒挑眉,话语之中透着不悦。 北帝面色一僵,讪笑一声,“当然不是,朕已经试过拿不到这东西,若是太子和王爷你们能拿到那自然也就属于你们。” 穆泽闻言,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北帝的心思他很清楚,他的的确确是在将他们当枪使。看看这周围伤了这么多人就知道北帝肯定是为了这颗珠子,既然他如此势在必得自然不可能让别人轻易得到。 而他如今肯让也无非是想让他们去卖命罢了。 若是他们拿到了那北帝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抢过去,若是他们没拿到那对北帝而言也没有坏事,毕竟能除掉一个同他争夺宝藏的人有一个是一个。 “北帝金口玉言,不会反悔的。”骆青岑笑了笑,仰头看着北帝。 他颔首,总觉得看着他们三人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不安,可一想到自己损失了这么多人都没能拿到那东西,仅凭他们三个又如何能行? “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北帝许下承诺,南宫寒莞尔一笑。 他向前走了几步,麒麟警惕的看着他。蹲下身子南宫寒轻声道:“呐,我们想要那颗珠子,你把珠子给我们,我们给你解掉链条怎么样?” 北帝一脸错愕的看着南宫寒,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和麒麟对话。 麒麟也像是听懂了一般,摇晃着脑袋,脚步不安的走动着。 南宫寒拍了拍手,站起身子,转过头说道:“交涉失败,它不答应!” 宁愿选择继续被关在这里也不愿意放弃那颗珠子,想来这东西的确对它而言很重要。 骆青岑三人也并非是非要不可,可他们若不拿那北帝指不定还得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这麒麟。 看着这满身伤痕的麒麟,骆青岑于心不忍。 走到穆泽身边,她压低声音说道:“让小蛇去,它身上有龙魂的传承可以压制麒麟的,应该能交涉一些。南宫寒毕竟是人,麒麟就算听得懂也会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听懂了骆青岑的话,趴在穆泽肩上昏昏欲睡的小蛇顿时扬起脑袋来,开心的转了个圈从穆泽的身上爬下来。 小蛇爬到麒麟的面前,支起身子看着它。四目相对,场面异常的诡异。 一大一小就这么干对着,没过一会儿就看见那麒麟垂下了脑袋,身子挪到箱子的旁边慢慢的趴下。 小蛇转过身子转了一圈,开心的爬上了麒麟的脑袋。 这是……应允了? 北帝眉眼一凝,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见状猛地冲上前,小蛇和麒麟同时站起身子一个对着他怒吼,一个张开血盆大口。那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蛇给活吞了。 众人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住,就连北帝也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穆泽不悦,转头看着北帝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目光中透着不屑。 一代帝王,竟言而无信。 北锦瑟也是脸色一变,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父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面色挂不住,朝着三人投去羞愧之色。 南宫寒大步向前,万众瞩目之下顺利无比的从箱子里拿起了那颗珠子。 麒麟兽和小蛇都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拿起珠子上下看了看,有些兴奋的说道:“这是白玉仙珠!” 白玉仙珠!竟然是白玉仙珠! 北帝面容扭曲,眼中满是贪婪。 穆泽和骆青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很大方的耸耸肩,“你喜欢就拿去吧。” 南宫寒毫不客气的收下,看都没看穆泽一眼。反正他知道,骆青岑说了就算数! “你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帮人家解决掉这个麻烦。” 第七百八十六章 石壁画 南宫寒撇撇嘴,走到麒麟面前大胆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去帮你解掉这个链子。” 麒麟发出哼哼的声音,大脑袋晃动了几下。 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骆青岑的身上,赤色的眸子泛着水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骆青岑也注意到了,心中疑惑。 南宫寒走到铁链子的旁边,嘴角不禁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上古神兽也太笨了些!这铁链不过是由两个锁扣组合起来的,只要解除了锁扣这麒麟就可以自由活动。 只是南宫寒不知道自从百年大战之后整个古著遗址就被埋藏了下来,几百年来从无一人进来过。 他伸手触摸到锁扣,两个指尖一拨动锁扣就解开了。随后又走到麒麟面前,将缠绕在它脚上的锁链给取下来。拍了拍手,南宫寒弯起嘴角道:“好了,你自由了。” 麒麟听懂了他的话,脚步来回踱动几下,扬起脑袋龇牙咧嘴的冲着北帝喊叫了几声,北帝脸色一变,咽了咽口水畏惧的看向它。 “太子!你就这么将这孽畜给放了出来,难道就不怕它伤人吗?” 这话一出口,就连拓跋玉都觉得他有些不要脸了。 方才一心想要夺宝的人是他,只是他自己对付不了麒麟。如今人家救了麒麟,他反而还要说麒麟伤人。其实大家都有目共睹,他们之前取那些钱财的时候麒麟可是一点也没对他们下手,直到北帝非要抢夺麒麟守护的那颗珠子才让它反抗了起来。 南宫寒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同他说。 麒麟获得了自由但也没有去报复北帝,只是摇晃着脑袋顶着幼蛇来到了骆青岑的面前。 它低下头,亲昵的蹭了蹭她。 “嘿!这见色忘恩的东西!”南宫寒跳起脚来,“救你的人分明是本太子我,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竟然与人家成了亲的女子卿卿我我!” “我跟你讲她可是成了亲的人,她夫君凶神恶煞,吃人不吐骨头!”南宫寒自言自语威胁着麒麟,骆青岑忍俊不禁,麒麟却丝毫不看他。 弯下身子骆青岑摸了摸麒麟的脑袋,它很是高兴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北帝看着这场面恼怒极了,分明是他们先发现的麒麟和那颗珠子,却被他们抢了! “你是想要跟着我?”骆青岑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仿佛能知道麒麟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有些不舍,“我们将你放出来了可是却不能带你走,你身型过于庞大,出去之后必定会引起世人的争夺,到时候对你没有丝毫好处。不如你寻个好的地方藏起来,一辈子也别出来了,免得那些贪欲旺盛的人还不想放过你。” 这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对着麒麟说的,但大家都听得出来她另有所指。 那麒麟泪光连连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不舍。骆青岑看着它这幅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麒麟头上的小蛇忽然立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它的脑袋顶上,疼的麒麟龇牙咧嘴,露出凶相。 那小蛇爬到它的独角上面,尾巴来回摆动了几下,像是在说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就看见那麒麟兴奋的叫了一声,在众人瞩目之下身子一寸一寸的缩小,直到缩到巴掌那么大小的时候才停下来。 迷你麒麟,迷你九头蛇。 两个上古神兽就这样拽着骆青岑的裙摆一点一点的爬上她的肩头。 骆青岑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摸了摸它。 缩小版的麒麟连独角都看不太清,两只耳朵一搭一搭的,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 “行了,咱们继续走吧。”穆泽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北帝那边一眼,其他二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大摇大摆的也就离开。 南宫寒手里的珠子抛上去落下来,伸手接住,一副玩乐之相。 北帝和拓跋玉也不是空手,几人珠子和神兽都被他们带走,留在这里也没用了。他们急忙跟上去,生怕自己跟丢了似的。 三人也没管身后跟着的人,只是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有小蛇引路他们很快就甩开了身后的人,来到一个红色檀木门前。 红色檀木门透着陈旧古朴的气息,里面隐隐散发出一阵冷意。三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目光肃穆,神情凝重。 南宫寒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并不能打开,他摇头,“应该是有什么机关。” “这里。”骆青岑说道,指着门旁边的一个圆形凹槽。 咦?南宫寒挑了挑眉,“这边也有。” “这里也有。”穆泽也说道。 一共三个圆形凹槽,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地笑了起来。 碧玉珠、罗云珠、白玉仙珠。 不多不少,恰好三个! 三人同时点头,将三个珠子放进各自的凹槽之中,红色檀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自己便打开了。 将三颗珠子取了出来,三人踏进。 沉重、古朴的气息铺面而来,三道不同力量的威压朝着三人袭来。 扑哧—— 南宫寒一口鲜血喷出,骆青岑双膝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跪倒在地。至于穆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子都开始打颤,咬紧了牙关硬撑着。 该死!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胸腔被挤压的很厉害,压抑的她快要喘不过气起来。 “吼!”麒麟兽从她肩膀上跃下,身子没便大但是声音却无比的洪亮。阵阵吼声穿透耳膜,将那股威压之气打消了一些。 三个人都能微微喘口气,跌坐在地上仰起头来。映入他们面前的是三座石像和满壁的石画。 整个密室成一个圆盘形,中间放着三座石像,耸天入云之高。一个是盘旋在石柱上的龙,一个是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凤,还有一个什么也不像,人头蛇尾。 周围石壁上的画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 分是巨龙翱翔天际,躲在云层之中一双金瞳看着人间;第二部分就是一个小女孩栖息在一颗梧桐树上,眯着眼睛在浅眠。而她的旁边梧桐树伸下了一枝叶搭在她的手臂上;至于第三幅壁画就是在那深海之中,有一半人半鱼的东西正在水中畅游。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三座雕像 “这什么?”南宫寒慢眼惊愕,看着石壁上的画他突然感觉脑子有些疼痛,而且不知道为何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骆青岑摇头,眼中越发紧惕,“不知道,但这个地方很诡异。” 不仅是他,就连穆泽也感觉到了。 “很奇怪的地方,压迫感很强但却有一种熟悉感。”他话一出,二人同时点头。 南宫寒站起身子走向其中一个雕像面前,只见上面和大门之前一样也是有一个凹槽,你南宫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中的白玉仙珠放进了凹槽之中,顿时整个密室摇晃起来。在他所站的地方忽然开始上升,四周塌陷进去南宫寒脚下的圆台开始升起来,直到与那雕像一般高才停了下来。 与雕像对视,忽然之间他感觉到那雕像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蓝光。 刺痛了他的眼,南宫寒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南宫寒!”骆青岑眼尖的发现他堆不尽,当下惊呼起来。 “上去!”穆泽没有丝毫犹豫,二人都冲上前直接将手中的珠子放进去,和南宫寒一样两个圆台都升起来。 站在南宫寒旁边,穆泽纵身一跃将他扶住,“没事?” 南宫寒晃了晃脑袋,“别对视雕像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感觉缓和了一些。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下面传来熟悉的笑声,三人同时回头就看见北帝站在下面。 “还真是跟着你们就能找到更多的宝藏!没想到之前那些都是小宝藏,这里的才是真的!” 三人拧起眉头,骆青岑低头一看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忽然就多出了满地的金子。 满满荡荡的铺在地面上,场面令人震惊。 三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拧起眉头。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神兽、怪物阻拦,北帝畅通无阻直接将进入。 “你如何跟上我们的?”骆青岑眼中泛起狠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北帝。 他们有幼蛇领路,对路的熟悉程度要比他们清楚的多,按道理来讲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追上来。 除非…… “是凝香。”南宫寒沉声说道,目光落在北帝身后的蝴蝶身上。 北帝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凝香,蝴蝶对这种香味异常敏感,只要追寻着这香味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没想到北帝早就留了一手,竟然将凝香随身懈怠。 “没错,就是凝香。”北帝哈哈大笑,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你三位在上面待着也不方便,这些钱财就由朕帮你们收了!”他说着扬起手来,身后的侍卫立马上前。 拓跋玉倒是没动,满地的金子都归了北帝一个人。 倒不是拓跋玉不想要,只是他也觉得这间密室充满了诡异,而且穆泽他们三人都在那上面指不定这里面还有什么机关。 拓跋玉纵然想要这些金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不要脸。”骆青岑嘲讽一声,没想到堂堂北帝竟然如此贪婪无度,还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骆青岑你们还好吗?”北锦瑟虽然不能阻止北帝的行为举止,但她对三人的担心是真的。 “没事。”骆青岑摇头,淡淡应了一声。 如今他们是下不去,只能看着北帝将那些金子装走。 南宫寒心中不忿,要不是身体不适他真想冲下去暴揍北帝一顿。 倒是穆泽显得十分冷静,反正他们对这些金子也没有任何的欲望,转身打量起来面前的雕像,盘旋在石柱上的龙忽然眨了眨眼,金瞳闪烁直射进穆泽的眼中。 脑子里像是涌进了无数的金光。 猛地睁开眼,穆泽的瞳孔由黑变到金,再由金色便为黑色。 “传承人——” 脑子里一个古老的声音响起,穆泽眸子一眯,那声音却消失不见。 轰隆隆—— 一声巨响,整个密室开始摇晃起来,三人垂下脑袋一看却见贪心的北帝竟然将三颗珠子同时取了出来。 脚下的圆台疯狂的晃动,整个密室的石头滚动下来。北帝面色一变,当下就要跑。 穆泽三人目光一冷,“跳!”他咬牙说道,三人纵身一跃跳到了地面上。 “把珠子还来!”南宫寒怒吼一声,直接朝着北帝袭去。 骆青岑和穆泽也一拥而上,三人包围住北帝直接抢夺他手中的珠子。 北帝此时只顾着逃命哪里还管得了手上的珠子,当下一扔抛在空中。 三人同时跃起,一人抓住一颗珠子。 可就在此时,三个人像是被定在了空中一样浑身不得动弹,紧接着三颗珠子发出璀璨的光芒,白色、金色、蓝色三光汇聚在一起直射上空。 浑身就像是要被撕裂开一样,骆青岑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忍不住出了声:“好痛!” 她想要将手松开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甩都甩不掉。 穆泽和南宫寒也是一样的感觉。 此时,北帝和拓跋玉已经跑了出去,站在宽阔的大地上喘着粗气,北帝和拓跋玉同时看见天空之上迸发出三道光芒穿透了日光。 蔚蓝色的天空逐渐变得暗沉起来,乌云密布,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黑色之中。 轰隆隆—— 一道惊天雷霹下,穿透了整个地下将那三道金光活生生的劈开。 从古著遗址传来三声惨叫,听得外面的人浑身毛骨悚然。 “父皇!”北锦瑟尖叫一声,身子颤栗,眼中满是恐惧,“他们会死的!里面要塌陷了!” 北帝当然知道要塌陷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要帮忙。 密室里的三人被那一道天雷活生生劈开,三颗珠子汇聚成一道光线,紧接着就感觉一道非常强的灵力将他们吸走,就像是一个被撕裂开的空间,他们穿梭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穆泽!” “南宫寒!” 骆青岑大叫,却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回音。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会这样?她努力集中精力想要召唤灵海里的画魂,却无论如何也不行。 身子不断地旋转,天昏地暗,头晕目眩。 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她再也使不出力气来。眼睛缓缓闭上,骆青岑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吧。 第七百八十八章 古著遗址坍塌 “完了……”拓跋玉面露惊色,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就在刚才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古著遗址就坍塌了。漫天的灰尘扑面而来,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抔黄土。 北帝眼中阴郁,心中也有些不安。 “北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人找!难不成真要他们死在你北寒吗?”拓跋玉怒吼一声,立马让自己的人上前挖起来。 北帝见拓跋玉的人已经上前,却还是无动于衷。 北锦瑟见状,带着哭腔说道:“父皇别愣着了这可不是小事!他们一个是南祁的王爷王妃,一个是西昭的太子,在咱们北寒出了事情无论如何咱们都说不过去的。” “又不是朕害死他们的!”北帝怒吼,“方才坍塌之时是他们自己不肯出来。” “可西昭和南祁却不会这么想。”拓跋玉冷冷出声,看着他手中满载而归的金银珠宝目光中透着一丝嘲讽。 北帝不愿意救他们,他拓跋玉自然也不愿意。但这古著遗址是四国决定一起来探宝,也是穆泽提议,当初更是说好了宝藏平分。 如今他们东离和北寒带着宝藏出来了,而南祁和西昭的王爷、太子却死在里面。换做是他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是他们为了夺宝而杀人。 拓跋玉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北锦瑟见北帝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当下就慌了起来。拎起裙摆冲上前去徒手开挖。 “锦儿!”北帝大吼一声,北锦瑟却毫不犹豫的继续。 阻拦不了自己的女儿,北帝只有让人上前。 阴郁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废墟,心中却一点也不希望穆泽他们能够活着回来。 一旦他们出来指不定会说出自己抢夺财宝的事情! 拓跋玉不是不明白北帝的心思,但他却不想惹上两国的麻烦,到时候南祁和西昭联手对付他们,那日子可不好过。 轻轻招了招手,示意旁边的侍卫过来,拓跋玉轻声道:“立刻传信给父皇,并通知南帝和西帝。” 至少他该做的都做了,想来南帝和西帝最后也不会如何怪罪于他东离。 挖了整整一夜,不停歇不间断的挖,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将整个古著遗址都翻了个遍却仍旧没有找到他们三人的下落。 此时,四帝再一次聚齐。 南帝和西帝的脸色都十分难看,透着怒气直勾勾的看着北帝。 宝藏的事情暂且不论,他们得没得到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一个王爷一个王妃再加上一个太子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失踪了! 北帝务必要给出个交待! “平白无故失踪这种话你觉得朕会相信吗?”西帝狠狠一拍桌子,怒气冲天的看着北帝。 南宫寒是他自幼培养的起来的太子,是继承他大统的人,是未来西昭的帝君!南宫寒在北寒出了事,他北帝一句找不到人就想脱手有那么容易吗? 他西昭失去的可是一个未来的帝君! “西帝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难不成朕还能害了这三个小辈?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古著遗址坍塌他们三人未能跑出来,朕命人挖了一天一夜也是事实!找不到人朕能怎么办?” “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信服?”西帝冷哼一声,解除不了他心中的怒气。 北帝看向拓跋玉,沉声道:“当时东离太子也在现场。”一句话就将东离拖下了水,生生逼着人家站在自己这边。 拓跋玉心中气恼极了,早知道当初就该一封信将这北帝给捅穿,也不至于现在自己落到如此两难境地。 “的确如此。”拓跋玉应下,“当时坍塌时天空异象,一道惊天雷劈了下来将那古著遗址给劈穿,也就是如此坍塌的。我和北帝见状已经立马让人寻找,那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他们三人的消息。” 他现在只能选择和北寒站在一条船上,否则以北帝的性子定会反咬他一口。 南祁环顾众人,沉声说道:“到底是在北寒出的事情,东离和北寒都没有事唯独我南祁和西昭的人没了。西昭太子金枝玉叶,我南祁的荣亲王也是精贵的!” “损失一名大将,北帝你赔得起吗?” 北帝眯起眼眸,四目相对。 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激烈的火花不断地撞击。 “三位都别吵了,事情已经发生争吵也是无济于事,朕有个主意不如三位都听一听可好?”东帝开口,看着三人。 三人缄默,倒也没有反驳。 “人既然是出事在废墟,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能找到,咱们再多加派点人手接着去挖。若是真找不到那二位也不用担心,所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连尸体都找不到想必他们也应该不会有事,或许有什么密道之类的是咱们没有发现的。” 东帝这么说着,南帝和西帝都觉得也是在理的。 尸体没找到之前谁也不能盖棺定论,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寻找。说不定真的如东帝所言有什么密道是他们不知道的,而他们恰好就被埋葬在了下面。 就这样四国都留派了人手在古著遗址里寻找,而这一找就是数年。 此时,在一处废弃的荒山之中,四周都是废弃的尸体。 尸体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身子蠕动着钻进尸体里,一点一点的啃噬掉身体里的内脏和腐肉。 在尸体之中躺着一个女子,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鲜血,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 “哼……”嘤咛一声,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如同黑色珍珠一般的眸子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她吃力的撑起身子定睛一看,身子不住地抖了一下。 这什么鬼地方? 揉了揉脑袋,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 她不是应该在遗址里面吗?这是什么地方? 环顾四周,翠绿的山峰延绵不断,周边满是黄土,肮脏的令人作呕。 这里……不像是遗址里面。 骆青岑晃了晃头,从一群尸体之中爬起来。浑身浴血,模样十分吓人。亏得此时没有人在,否则定要被她的举动给吓得半死。 第七百八十九章 上古大陆 “嘶嘶。” 熟悉的声音传来,骆青岑转过脑袋就看见泥土里露出半截小脑袋的幼蛇,一脸无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它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小脑袋用力地顶了顶,骆青岑连忙蹲下身子将它挖出来。 费力的从土里爬出来,小蛇连忙爬到她的身上。 一人一蛇,都是脏兮兮的。 “你都在这里那穆泽呢?南宫寒呢?还有麒麟呢?”她转过头看着趴在肩头上的幼蛇,却见它眼皮一沓一沓的,好似要睡着一般。 脑袋轻微晃动了一下,眼神迷离的说着:不知道。 “你怎么了?”发现幼蛇有些不对劲,它缓缓闭上了眼睛。 伸手将它包下来,发现这小蛇浑身冰凉但好在还有呼吸。骆青岑皱起眉头,环顾四周,脑子里忽然窜出一个声音,“傻女人!” “你醒了?”是画魂。她脱口而出,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直接与画魂交流,而不再需要靠集中注意力用灵海了。 “嗯,时空之力太强将我召唤醒来,这条蠢蛇经过时空之力的压制现在进入了浅眠期,它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只需要好好休养恢复体内的能力便可灵力大增,到时候就能帮到你更多。” 什么时空之力?什么叫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骆青岑完全是一头雾水,不禁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上古大陆。” “这是什么地方?”骆青岑听都没听过! “准确的说可以称为几百年前的上古大陆,但和从前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因为是时空撕裂的原因,力量很贴近但又不同。” 说了等于白说! 骆青岑翻了个白眼,“那他们呢?” “不知道。时空之力太强了,被撕裂开来之后我也感觉不到。说不定也和你一样在上古大陆,但具体什么地方便不知道了,但也说不定被撕裂到了其他时空。” 靠! 骆青岑忍不住咒骂了一声,“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穆泽?” 什么狗屁时空之力将他们给活生生的分开了!这个破地方她连听都没听过,要如何去找穆泽? “用龙凤魂。”画魂说着,“他体内有龙魂之力,你体内有凤魂之力两者之间是有羁绊牵连的,只要你炼化了凤魂之力就可以感应到他的存在。” “当然,他如果在这个时空你才能感应到,若是不再这个时空那你也感应不到。” 骆青岑拧起眉头,按照这个意思来说她还必须得炼化这个凤魂,但炼化后的结果却还不知道能不能尽人意? 揉了揉眉心,她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找到穆泽!不管他是在这个时空还是在别的时空! “如何炼化?” “你现在身体里全是废气,想要炼化凤魂必须得洗涤骨髓。不过在此之前本座希望你还是先洗洗澡吧。” “……” 于是骆青岑踏上了洗澡之路。 方圆百里连个小河沟都没有看到,她一路上都在和画魂对话。之前在北寒因为时空压制的原因它灵力不足,所以需要休眠恢复灵力。现在回到这个灵力充足的地方它的灵力也逐渐的增强,能维持的时间也就越长。 而骆青岑在这个时候也才发现这画魂姑娘是一个话痨。 喋喋不休的讲述着这个上古大陆的事情,从她的口中骆青岑知道这个上古大陆与她之前在南祁听到的相差无几。 这个上古大陆一共分为天、地、海三大神族,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地族,地族中又分为九域,东、西、南、北域,东南域、西南域、西北域、东北域和中域。在这九个域中一共有九大宗派,四大学院,九大宗派中又分为上三派中三派和下三派。上三派中以神音宗、神药宗、神毒派为首。 在这个上古大陆中修炼靠的不是真气,也不是内力而是灵力。需要有很强大的灵海才能供应灵力,而按照画魂所说骆青岑现在就是个废柴。 但它画魂选中的人自然不可能一辈子是废柴,只不过现在她的灵海还没完全的开辟,所以不足以支撑她使用灵力。 画魂之前也说了现在的上古大陆和它之前熟知的上古大陆有些不同之处,所以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它也不清楚,而骆青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修炼。 开辟灵海,修炼灵力,炼化凤魂才能找到穆泽。 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河沟,她毫不犹豫的脱掉身上的衣衫,一股脑的跳进河里清洗起来。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骆青岑才发现自己竟然没一身干净的衣衫。想了想也不能裸着身体出去,也只好将就着先穿上。 人家都说没钱寸步难行,骆青岑此时此刻还真是体会了。 想当初她好歹也是骆府的女儿,虽说杜雨初是苛待了她,但是好歹也没有让她一分钱也得不到。再后来她自己有了钱袋子,就更没缺过钱。 如今到了这个上古大陆,嘿!她倒是响当当的穷光蛋一个了,连件衣裳都买不起。 想想都觉得悲催。 “行了,你别哀声怨道的,以你这骨骼要洗出来的污秽可多了,就待在这里好生修炼,脏了你就跳进河里洗一洗,这衣服洗干净倒也能穿。” 嘴角狠狠抽搐几下,骆青岑盘腿开始修炼。 按照画魂的指示,她需要高度的集中经历感受着体内的灵海。 “一般灵力的分级为灵者、灵士、灵尊、灵神。普通修炼者的灵海皆为白光,白光就是普通灵力之术,有灵根的人便能看见其他颜色的光,自上古大陆以来也就曾经的神君拥有五色之光,之后再无人有如此慧根。” “你看见白光了没?” “别吵!”骆青岑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画魂瞬间安静。 集中灵海之力,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身体放空下来去感受。眼前进入一片深蓝色的旋涡之中,旋涡开始转动由蓝色变为黑色就像是在那时空之力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她真这么差? 骆青岑有些无语,她不会连基础的白光也看不到吧? 第七百九十章 天才还是废材? 她还在旋涡里挣扎着,仍旧看不到一点光。 骆青岑拧起眉头,再次集中精神去探究灵海,这一次旋涡忽然开始大幅度的扭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就像是被人用手疯狂的转动着一般。 在那黑色的旋涡之中忽然展现出来一处森林,紧接着她看到一点点白光在四处游荡,就像是灵魂一样,四处摇摆。 “我看见了!”她沉声说道,“白光,在森林里。” “森林?”画魂诧异,“不是黑色的旋涡?” 骆青岑闭着眼睛摇头,“方才是,可过了一会儿旋涡就消散开来,就是一片森林,森林里面有许多白色的光点……等等,还有红色……” “还有吗?” “没了。”骆青岑说道,她在灵海里除了这些也没有别的了。 “行了,睁眼吧。”随着画魂的声音,骆青岑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挑起眉头,“怎么样?” “勉勉强强。”画魂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你如今是灵者,最弱的阶级。你能看见的两个光点一个是白光,一个是火光。白光是普通灵者都可以使用的灵力,而红光则是火灵力。顾名思义,也就是说只要你修炼的好自然可以召唤出火来。” 画魂淡淡说着,话语之中没有丝毫的夸赞,仿佛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而因为画魂的淡然导致骆青岑也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可是她却不知道,在如今的上古大陆,普通人只能出一种灵力,能够同时拥有两种灵力的人少之又少。 她若有所思,想了想微微颔首,“方才你说的黑色旋涡和森林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叫慧眼,没想到你能开辟慧眼这倒是有些令本座刮目相看了。”画魂哼哼两声,的“这慧眼的作用就是寻找灵力,方才你看到的地方就是目前你需要灵力的地方,你可以按照慧眼给你地方去寻找你需要的灵力,能够使你的修为大幅度的突破。” “还有这种好东西!”骆青岑笑了笑,满意地拍了拍手。 “那我现在是去寻找灵力之处?” 画魂轻应了一声,叮嘱她现在灵力不够还是少用慧眼,等到她到了相应的地方自然而然也就能看到灵力之光了。 裹着一身脏衣服骆青岑一路往前走,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面前的树林。如同画魂所讲的一样,她能够清楚的看到树林飘动的白光。 当即坐下来,她开始集中精力将白光统统吸收进来。 脑海里的灵力越发的充足,脑子里忽然间‘咯噔’一声,像是有一根弦断了一样。 霎时间她感觉自己脑子里充满了灵力,浑身上下的劲也大了不少。 白色的光在她的灵海里转圈圈,随后汇聚成一大团白色,乖乖的待在她的灵海里面。 吐纳呼吸,骆青岑睁开双眼。 什么味道?好臭! 咦,好像是自己身上传来的味道。 骆青岑眨了眨眼,低下头看着自己忽然发现她的手臂上渗出黑色的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呕!她自己都难以忍受了。 根本来不及询问画魂更多的问题,骆青岑疾步冲向旁边的小河边,跳进去就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连带着将身上的衣衫也都洗了一遍。 “正好可以使用你的灵力将衣衫烘干。”画魂冷不丁的出声,骆青岑挑眉,这灵力还有这种本事? 手掌微微抬起,一道白色的光从她的掌心渗出,随后便看见那衣衫渐渐的就变干了。 骆青岑满意地点点头,快速地套在自己的身上。有这本事,以后都可以不用买衣服了! “如今你是一阶灵者想要炼化凤魂你至少要到五阶灵士才能开始炼化,所以你现在必须加快修炼。” “我知道。”她颔首,面对画魂的督促骆青岑没有一丝反感,只有满满的感谢。 他知道画魂如今督促她只是希望她能尽快的炼化凤魂,找到穆泽。 “你说我要到五阶灵士才能炼化凤魂,那么要怎么样才能帮助你恢复本身?” “灵尊。” 还好不是灵神,骆青岑稍稍松了口气。 “我会努力的。”她笑着应道,继续盘腿坐了起来。催动体内的灵力她快速地运转起来,这一坐就是十日。 进入灵海修炼之中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处于闭关状态。好在四周也不会有人来,所以她也清净的很。 还有画魂替她守着,若有什么动静便能立马通知她。 十日后,骆青岑缓缓睁开眼。 啪嗒。 一根弦、两根弦、三根、四根……九根。 “我靠!”灵海里的画魂惊呼一声,整个灵体都蹿了出来! 骆青岑明显的感觉得到她在自己的灵海力胡乱窜动。 “你、你、你不是人啊?”她结结巴巴,有些激动。 骆青岑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什么?” “十天你破了九根灵海,一连越了九阶!” 哦?骆青岑也有些诧异了,她修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将灵海里白色的光全部聚集到了一起,然后将他们炼化在灵海里。 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感觉,也知道自己的灵根破开掉。所有的灵根一开始都是闭合的,只有通过灵力的汇聚炼化之后才能将它们破开。 灵根破开之后才能吸取更多的灵力。 摊开手中骆青岑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手臂,“我现在是九阶灵者了?” “嗯!”画魂颔首,“不过你还是太弱了,九阶灵者不过是最底层里的,所谓矮子里面找高个子也就是你了。” 撇撇嘴骆青岑不以为然,这些日子下来她早就习惯了画魂的毒舌。反正从她的嘴里听不到一句好话,也不会夸耀她一句。 不过也还好,骆青岑也不是个需要夸耀的人。她越是毒舌越能激励自己,越让她有努力向前的冲劲! “洗澡!”她拍拍屁股站起身子,冲到河里清洗着自己。 现在的污秽比之前少了太多,但还是存在的有。 洗澡的速度快了不少,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肚子饿了,找点吃的去。” 第七百九十一章 神君苏醒 天族。 幽暗之力包裹着一团红彤彤的光,像火却又没有火炙热的温度。红色的光里面是一团黑色的雾气,源源不断的灵力从里面渗透出来。 渐渐地黑色的雾气散去,灵力一点一点的散去,黑色的雾气里逐渐地显现出一个蜷缩的人影。 整个人浑身包裹着黑雾,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他微微动了动身子,手掌摊开露出一颗绿色的珠子,碧绿色的光乍现而出。 被黑雾包裹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袭黑衣头上的斗篷遮住了他半张面容,剩下的半张脸则被一张银质的面具遮挡住。 “恭喜神君突破帝王境界!”玄冥跪下身子惊喜说道。 男人微微颔首,目光淡然。上下打量玄冥一眼,他慢吞吞的说道:“几百年,你辛苦了。” 玄冥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 神君向来话少,他也曾几百年不开口说一句话。能听到他的声音已是实属不易,现在竟然还能听见他宽抚自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能、能为神君效力是属下的荣幸。”玄冥显得有些激动,两眼放着光。 “如今本君的灵力恢复了五成,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现在已无大碍。如今天族是由谁管理着?” 玄冥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天、地、海大战之后神君便沉睡了五百年,如今大战平息三族和平相处,现在管理天族的人是君落天。” “哦,是他。”男人微微颔首,目光有些深邃。 “既然是他,那本君也不便插手。一切由你们打理便是,本君还需要去寻找凤魂炼化体内的龙魂,才能完全恢复灵力。” 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拧起了眉头。 他乃上古神君,自他有意识以来便掌管着五大神器和五大灵魂之力,大战之后五大神器和五大灵魂之力都消失不见,而他也因为深受重伤陷入沉睡之中。 天族乃是他上古时期以灵力滋养出来的一方天地,这里的人都因为吸收到他的灵力而修炼,也可以算作他的子孙后代。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五百年,在这五百年里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遇见了一个女人,他和她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可他却想不起那女人的容貌。 他只记得她的身上有熟悉的凤魂气息,可以滋养他身体里的龙魂。 “神君要出去?”玄冥有些诧异,男人微微点头。 “要出去,五百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外面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君出去走走也好。” 他说话间扬起手中的珠子,一股黑色之力将那珠子包围起来,浓浓的黑雾一点一点的消散,绿色的光越发的透亮。 随后,那光线投映到对面的石壁之上映照出几个大字: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看来碧玉珠落到了迷雾森林。 手一扬起一道黑雾将他包裹,随后整个人随着黑雾消失不见。 …… 骆青岑在森林里畅游的十分欢快,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她每日以追赶森林中的猎兽为训练,很快低等和中等的猎兽都不再是她的对手。 每天她不仅能吃的饱饱的,还能从中吸取战斗经验。 “野猪!别跑!”手里拿着一个鹿腿,她眼前一亮看见一只迎面跑来的野猪,那野猪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掉头跑。 骆青岑二话不说,扔掉手中的鹿腿撒腿冲上去。 吃了好几天的鹿肉她也想解解馋了,瞧着野猪那后腿多么的有力,肉质一定非常的有嚼劲! 这么一想,她的速度不由地更快了些。 手一抬,一道白光打在野猪身前。野猪横冲直撞根本没注意,撞到那堵白光之上瞬间弹了回来。 四仰八叉,挣扎了好一阵子才爬起来。 骆青岑已经落到了它的面前,笑吟吟的看着野猪,搓搓手,“小宝贝,归顺于我让我好生咬上一口。我保证我轻轻地,一点也不会痛。”她举起手做保证,模样十分可爱。 那野猪看着她,步步后退,眼中却散发出一丝狠意,似乎不甘心自己就这样被吃掉。 骆青岑扬起手中的匕首,作势要攻击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她手一顿那野猪瞬间掉头就跑了。 到嘴的美食就这么飞走了,她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那边有些不对劲。”画魂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警惕。 骆青岑打了个呵欠,目光淡淡,“走吧,我们去看看是谁把本姑娘到嘴的美食给吓走了。” 大步流星朝前,随着方才声音传来的地方追随过去。没走多久骆青岑就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血腥味,她拧起眉头继续向前脚下忽然咯吱作响,低头一看竟是鲜血。 扬起脑袋,骆青岑看见树下躺着一个男人。 乌黑的秀发垂下来,遮挡住他半张脸。剩余的半张脸苍白的没有血色,面容硬朗,轮廓明显。 他的胸前插着一根箭,箭刺穿了他整个胸膛,鲜血顺着往下流。在他的身边放置着一把破烂的长剑,可他的穿戴却是极其华贵的。 “嘿!醒醒!”伸手怕了拍他的脸,男人却无动于衷。将手凑到他的鼻尖,发现他的呼吸微弱的很。 骆青岑看着他胸膛处的箭羽挑起眉梢,满是可惜的说道:“中毒了。” 拍了拍手她站起身子正欲要走,那原本昏睡中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嘤咛:“救我……” 救他? 她又不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凭什么要救他? 骆青岑自诩向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善心到这个地步。 “多少钱……都行。” 她抬脚却在他后一句话出口时顿住。 钱? 刚好她需要! 骆青岑转过身子,看着呼吸微弱的人,勾起他的下巴也不管他是清醒还是昏迷弯起嘴角说道:“好的。” 拿出手帕握住箭羽,毫不犹豫的一扯便将那毒箭给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喷射而出,溅了骆青岑一脸。 撕下自己身上裙摆的一角摁住他的伤口,缠绕了一圈将血给止住。她眯起眼眸,四处看了看集中灵海,灵海之中显现出一块草地,上面有一株红花微微摇摆。 找到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中毒的男人 将男人放置于地面上,骆青岑跟随着慧眼的指引下向前走了几百米,很快就发现了灵海里显现的草药。 采好了草药折身返回,骆青岑来到那男人的身边嘴里念念有词,“遇见本姑娘算你命大。”将草药放进嘴里嚼碎了再吐出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看着贴服在胸口上的草药,她满意点头转身就去捕猎。 他身上中的毒名叫毒蝎子,顾名思义那箭羽上的毒就是由蝎子的毒提炼出来的。不过还好骆青岑有办法解掉这种毒,否则这男人还真的只有必死之路了。 鼻尖传来一阵烤肉的香味,皇甫玉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那浑身的疼痛和饥饿感迫使他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水袖裙,裙摆破损不堪裙摆上还有不少的淤泥。 脏兮兮的女人! 骆青岑给皇甫玉的第一眼感觉便是这个。 他依稀记得自己受伤之后出现了一个女人,好像就是眼前的女人。她本来是不打算救自己的,还是自己答应给她钱她才救自己的。 贪财的女人! 这是皇甫玉对骆青岑的第二印象。 咕噜噜。 肚子发出清脆的响声,骆青岑闻声转过脑袋,“哟,醒了?饿了?”架子上烤着的羊腿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 就算对骆青岑的印象再不好,皇甫玉也不会再这个时候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羊腿身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撕下一个腿递给他,骆青岑一边啃着羊腿一边说道:“你身上的毒我已经帮你解掉了,瞧你身上的穿着打扮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这顿饭吃完之后把钱交出来咱们就算两清了。” 他接过羊腿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眼前一亮,香酥的肉汁溢满了整个口腔充斥着他的味蕾。 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她,皇甫玉一个音也没发出。 胸前的伤口仍旧还疼着,他微微眯起眼眸,目光顿时一沉。 哼!那群人下阴手想要置他于死地,天无绝人之路神都不肯收他的命,这笔仇这个账他一定会算! 只是……皇甫玉顿了顿,侧过脑袋打量旁边的女人。 有点弱。 只是个灵者,不过五阶灵者对付那群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做个交易。”皇甫玉想了想出声,骆青岑挑眉抓起旁边的钱袋子看着蓝晶晶的灵石勾起嘴角。 “什么交易?” “我乃东域少主,本是来此历练却不料遭到奸人下手受了重伤。现在虽说毒素已经解掉,但是我还有内伤存在,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我想请你护送我回东域。” 要请别人帮忙自然要将一切都坦白说清楚,皇甫玉看不透面前这个女子,但却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需要钱。 果然,骆青岑只是犹豫了一秒便问道:“多少灵石?” “三千。” 果然是域主,出手就是大方! 骆青岑弯起嘴角,“成交!” 这些日子以来,骆青岑已经逐渐的将上古大陆的情况摸清楚了。在这里没有什么黄金银子的,一切的交易都是靠灵石。 灵石不仅仅是可以用来交易还可以从灵石里吸取灵力。当然这种可以吸取灵力的灵石可不是普通的灵石,一定要是高阶灵石而且数量要非常大。 骆青岑现在弄不到高阶灵石,所以只能要一些可以交易的灵石,至少她要保证自己在找到穆泽之前衣食无忧。 而且她本来也就是从商起家,更是知道钱财对她而言的重要性。 她要炼化凤魂修炼到灵尊不知道要耗费多久,她不能只指望着这一条路,还得需要另外的一条路。 四海朝生阁! 没错,骆青岑打算在上古大陆也弄一个四海朝生阁,这样等到四海朝生阁遍布上古大陆的时候,说不定穆泽也就看到了。 将灵石揣进兜里,骆青岑拍拍手,“走吧。” 皇甫玉颔首,借着树干的力量缓缓站起身子,“我都说了有人要杀我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他有些好奇,瞥了一眼骆青岑。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她轻笑,“我看不透你的等级,但你却能知道我是五阶灵者。你自己都说了有人暗中对你下手,你却还让我送你回去,这说明我的能力足够对付要杀害你的人,而且你如此惜命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 皇甫玉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再吱声。 真是个聪慧的女人。 “我不认识路,所以你指路我陪着你回去。”慢悠悠的跟在皇甫玉的身边,骆青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皇甫玉一张冰块脸也不应声,只是埋着头一直往前走。 骆青岑也话少,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几日的功夫。 临近快走出森林了,皇甫玉的脚步忽然一顿,眉头一凝,“有人来了。” 杀气顿时而起,不动声色的掏出匕首,骆青岑眯起眼眸。 “咻——”长箭射过来,骆青岑一个翻身顺势躲过。 熟悉的箭羽和之前一样沾染了蝎子毒,骆青岑拧起眉头看着落到地面上的四个人。 灵者四阶。 来的正好给她练练手! 骆青岑勾起嘴角,手一扬瞬间从其中一个人身边滑过,灵力一推直接打在那人的身上没有任何悬念的将其击倒在地。 “哼!不过是个灵者五阶,没想到东域少主如此落寞了,竟找了个灵者当护卫。”站在骆青岑对面的男人嗤之以鼻,满眼的不屑。 骆青岑扬起匕首,作势要上前皇甫玉却一把拉住了她,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动。 “李梦德,为了在学院比试中获得第一你就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李家亏得还是宗派世家,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李梦德若是你现在罢手我兴许还能既往不咎,若是你继续那柳别怪我将你所做的一切公之于众!” “威胁我?”李梦德哈哈大笑,眼中充满了嘲讽,看着骆青岑不屑道:“就凭你身边这个人?皇甫玉,你还是乖乖受死吧!这第一只能是我的。” 第七百九十三章 回程之路 “真啰嗦。”骆青岑转头,“皇甫玉他要你命,一个四阶灵者我能对付。” 言下之意,只要皇甫玉说杀骆青岑便杀。 从前在南祁的时候骆青岑擅于勾心斗角,擅长杀人不见血。但是在上古大陆她这段时间和森林里的猛兽相处起来她才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一切仅凭实力说话! 她不是嗜血,只是她知道若是皇甫玉心软那这个李梦德也应该不会放过她。 这已经不是皇甫玉一个人的事情了,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皇甫玉眯起眼睛,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骆青岑明白了他的意思,挡在他的身前扬手之间一道红光从她的掌心升起。 “火灵力?”李梦德挑眉,一点也不畏惧,“没想到你还是个双灵力者,只是可惜了选错了主子。” 李梦德说话间也举起了双手,挥舞之间一道绿色的光从他的指缝中孕育出来,朝着骆青岑猛地砸来! 红色的火灵力和绿色的风灵力撞击在一起,骆青岑的火灵力很快就被李梦德的风灵力给吞噬掉。 怎么会这样? 按品阶来说李梦德不过是个四阶灵者,他应该抵不过自己才对,可怎么反而是自己不敌他? “傻女人忘了告诉你普通灵者的白色之光最普通其次便是红色之光、绿色之光、蓝色之光、紫色之光和金色之光。” “这个人他是绿色之光的风灵力,比你的火灵力高出了一阶所以你们俩应该是旗鼓相当,但由于你是双灵力者不如他单灵力修炼的纯粹,所以他在运用灵力之上比你得心应手。” “那按照你这么说我是打不过了?”骆青岑传音入耳,语气里充满着不甘。 画魂撇撇嘴,“也不是,你用白色之光打他,反正你灵海里的白色之光这么多,耗也能耗死他了!” 得了画魂的指点,骆青岑冷冷一笑,她才不要这么费时费力。 骆青岑深吸一口气,身子腾空跃起来右手一道红色之力劈过去挡在他的风灵力面前,左手扬起一道白色之光噼里啪啦的朝着李梦德砸去。 一个个圆滚滚的光球像是不要钱的冰雹一样疯狂的朝着李梦德砸去。 李梦德瞪大眼睛像是见鬼了一样,脚下的步伐疯狂的滑动,四处躲避她砸来的光球。正在这个时候骆青岑一个生扑冲向他,手中的匕首一把就划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顿时流下,李梦德临死前瞪着一双大眼睛,死不瞑目。 一旁的皇甫玉皱起眉头,见到李梦德倒下走向他的尸体从身上掏出一瓶药水来倒在他的身上,尸体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什么?” “化尸水。李梦德是神毒派宗门世家李家的长子,若是被人知晓他死在你我的手中,少不了会引来很多麻烦,这样干净利落。” 皇甫玉淡淡的说着,唇边渗出一丝鲜血,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地上李梦德遗留的长剑。 小心翼翼地佩戴在身上,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寒意。 “你没事?”似乎想起什么,皇甫玉转头问道。 骆青岑看了自己一眼,摇摇头一脸疑惑,“我应该有事?” “使用双灵力一般需要灵海之力非常强大的人,你不过是个五阶灵者按理说你使不出双灵力才对。” “不知道,我方才就是觉得一下一下的打太麻烦了,索性全部用上。” 闻言,皇甫玉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对灵力不了解。”他用的是肯定句,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下来皇甫玉充分的发现了骆青岑其实并不擅长使用灵力。 不管是她捕猎还是刚才杀人,最后致命一击都不是灵力而是她手中的匕首。说来也奇怪她身形诡异,方才的招数他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骆青岑也不隐瞒,“我只知道我体内有白色之光和红色之光。” 瞧她说的一脸淡然的样子,皇甫玉又忍不住扶额了。 “你天赋异禀。”他淡淡吐出五个字,却引来骆青岑诧异的目光。 天赋异禀?画魂不是说她是个废柴??? 皇甫玉这下是真的发现骆青岑不仅对使用灵力不熟,连最基本的她都不懂。于是在踏上回程路时,皇甫玉破天荒的开启了教学之路。 骆青岑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皇甫玉是个九阶灵士。 通过皇甫玉的口中她知道整个上古大陆能掌握两个灵力的人其实也不算少,大约有上百个左右,但许多都是世家子弟靠着从小的药物培养出来的,真正天生拥有的少之又少。 而能够掌握三色光的一共只有十个人,其中一个就有他。能够掌握四色光的只有三个人,但至今为止除了上古神君之外并无其他人掌握五色之光。 骆青岑算是天赋异禀,毕竟是与生俱来的两色光。 方才骆青岑使用出两光之力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海才能使用出来,换而言之她的灵海之力十分的强。 一般使用两光之力的人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出手,骆青岑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将灵海之力如此浪费,跟不要钱的一样往外面砸。 使用完两光之力以后,因灵海大量消耗一般都会闭关修炼许久,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 回程的路上皇甫玉一边教导骆青岑如何正确的使用灵力,一边告诉她一些应当注意的禁忌。 走了四五天他们终于进了城,寻了辆马车骆青岑也能舒舒服服的躺下。 “诶,你和那个李梦德之前说的什么学院是怎么回事?”抓起一颗葡萄往自己嘴里塞,骆青岑哪里像是来保护皇甫玉的,完全是来享福的。 “上古大陆有四大学院,东海学院、明珠学院、青山学院和落鸣学院。这四个学院中以明珠学院最为昌盛常年稳居学院排行榜第一名。学院招生每年前来参加的学子不计其数但能入围的却是少之又少,今年的招生正好就设立在东域。” 第七百九十四章 错过了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在东域除了李梦德没有人是你对手吧?” 那李梦德这么不禁打,一看就知道和皇甫玉不是一个档次的,怎么着还不自量力的想要杀了他? 皇甫玉哭笑不得,他好歹也是个灵士,李梦德那种灵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骆青岑竟然如此看不起他? “自然不是。学院招生之后一个月会有一次新生比试,四大学院中只有一个学院可以获得三上宗的庇护,而同样的学院也要将相应的学子送进上三宗里面去。这一次是由我们东域域主也就是我父亲做整个大赛的主导人,所以李梦德所在的神毒宗想要拉拢我父亲,而我父亲并不愿意参与上三宗的斗争里面。” “李家一直以来都想占据东域,李梦德的父亲更是想成为域主所以才投靠了神毒派,我父亲不从他们就想从我身上下手,李梦德想要利用我威胁我父亲顺从神毒派,但他实力不够只会下阴招。” 骆青岑了然,但却还有一点不是特别明白,“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杀掉你?” 留着皇甫玉不是更好? “那是因为只要杀掉我他就能代替东域出战顺利进入东海学院。”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看来不仅有公仇还有私仇。 轻笑了一声,骆青岑晃了晃脑袋。 “你好好养伤吧,回去之后还要一场硬仗要打。”骆青岑勾起嘴角,颇为怜悯的看了皇甫玉一眼。 李梦德是带着上三宗的旨意来对付他的,李梦德不见了但是皇甫玉却回来了,神毒派和李家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皇甫玉的。 皇甫玉身为东域的少主自然也是懂得这其中的厉害的,所以在骆青岑杀掉李梦德之后他选择毁尸灭迹。 …… 黑袍男子来到迷雾森林,可森林里的气息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手中的罗云珠也不再发光发亮,死气沉沉的一颗珠子。 来晚了? 黑袍男子拧起眉头,微微阖上双眼,削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琉璃。” 罗云珠顿时亮起,从珠子里飘出来一个男子,骨瘦如柴,面色苍白手中提着一盏琉璃灯,仔细一看那灯芯正是罗云珠。 “君上。”柔柔弱弱的声音从琉璃嘴里出来,黑袍男子见状扬手一挥一股黑色之力便渗入了他的体内。 面色渐渐好转,他说话也多了几分力气。 “君上的功力又恢复了。”话语中透着几分欣喜,黑袍男子越强他便越强,之前一直被困在罗云珠里未能吸收到他身上的灵气,如今感觉浑身充满了灵力。 “感受一下碧玉珠的下落。” 琉璃连忙点头,闭上眼睛身子就漂浮了起来。 “洛阳城。”琉璃睁开双眸,采光熠熠。 男人睨了他一眼,琉璃立马钻回了罗云珠里面。 幽幽地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几百年都过去了还是这么没有长进。” 琉璃委屈! 它一直被封锁在罗云珠里面,所有的灵力都被封存他如何能修炼能长进! 这天下也就他一个人可以在沉睡中修复,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 琉璃心中委屈,但却只敢在心底轻声吐槽。 洛阳城。 黑袍男子一直用琉璃寻找着碧玉珠的下落,来到洛阳城里站在皇甫府的门前,他散去浑身的雾气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容。 隐去自己的灵力只露出一个灵士的能力来,他扬起眉头转身离开。 就是这里了,他已经感觉到皇甫府里有凤魂的气息。 不过他现在不能直接进去,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 如今天地海三族都已经更换了掌权者,他一直以来都以天族神君、老祖的身份存在。在他沉睡的几百年里对外一直宣称他在闭关修炼,如今他已出关若是被其他二族知道一定会想办法探听消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 “再过几天就是学院比试了,皇甫少主已经回来了想必那日定能大展拳脚进入东海学院!” “可不是么?皇甫少主乃是我东域第一天才,进入东海学院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耳边传来路人的交谈声,黑袍男子眼眸微动,扬起脑袋看了看皇甫府的大门似乎想到了什么。 学院比试。 既然她在皇甫府那肯定也会参加学院比试,那么他就在学院比试上等着她。 手一扬黑色的浓雾包裹住他,随着风散去他也消失不见。 此时皇甫府里,皇甫玉正被一大群女人包围着嘘寒问暖,骆青岑坐在旁边看着身体僵硬浑身不适的某人,忍俊不禁。 “玉儿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强劲的威压迎面而来,骆青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挺直了后背。 皇甫玉听到这个声音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拨开人群向前走了一步,“父亲,老祖。” 走进屋子里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白发苍苍但容貌却很年轻,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年轻俊俏。 这是他爹?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皇甫玉才十六岁,这皇甫玉的父亲不会十多岁就生了个儿子出来吧? “受伤了?”老祖一眼就看穿,拧起眉头问了一句。 “玉儿你受伤了?”皇甫晟抿唇,上下打量着他。 微微颔首,皇甫玉道:“是李梦德动的手脚,孩儿当时深受重伤多亏了这位姑娘出手相救,还一路护送孩儿回来。” 众人的目光转到骆青岑的身上,皇甫晟和皇甫敬上下打量还是皇甫敬率先开口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这恩情我皇甫家记下了。” “不必了,皇甫玉已经给了我相应的报酬如今他安全到家,我也该走了。”骆青岑并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的牵扯,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尽快修炼再将把四海朝生阁做起来。 “骆青岑你等等!”皇甫玉急忙上前拉住她,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老祖、父亲李梦德追杀我,当时我无力还击是她救了我但却失手杀了李梦德,若是此时她离开万一李家查到她的头上可是大祸临头。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不是李家的对手。” 第七百九十五章 琴棋书画魂 皇甫玉向来不是一个话多更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只是骆青岑是因为他而与李家结下了梁子,李家失去了这么一个嫡子肯定是怒火滔天,但是想要对付自己还得再掂量掂量。 可李家要想对付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骆青岑,那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一听到李梦德死了,皇甫家的两位当家人顿时神情凝重了起来。 “失手?”皇甫敬看了骆青岑一眼,却见她神色冷静没有丝毫变化。 骆青岑上前,拍了拍皇甫玉的肩膀朗声说道:“不必隐瞒,我就是故意杀死他的。当时那种情况,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想来域主也不想自己失去一个儿子吧?” 面对骆青岑的坦诚皇甫晟的眼中多了一丝欣赏。 他倒不觉得自己儿子做错了,不过麻烦还是有的。 “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皇甫敬跳开话题,看着骆青岑。 “我想要修炼,尽快突破灵士。”她也不隐瞒,有话直说。 灵士? 皇甫敬有些诧异,用灵力感受了一番才发现她现在还是个灵者。 “姑娘是为了保护玉儿才杀了李梦德,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应该我皇甫家来处理。现在李梦德的事情还没露馅,本尊想着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现,不如姑娘和玉儿一起去参加学院比试如何?” 皇甫玉一听,顿时有些不悦。 老祖这是想要甩开骆青岑了? 她不过是一个灵者,就这样去参加学院比试如何能行?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骆青岑现在连基本的灵力都控制不好,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死? “老祖……” 皇甫敬看了皇甫玉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嘴。 骆青岑倒没有什么,反正她和皇甫玉本来进行的就是一场交易,人家给钱她办事。事情结束,钱也拿到手剩下的也不关她的事。 至于李家,要追杀便追杀,她就不信堂堂一上三宗整日闲的无事追杀她这种无名小卒。 “姑娘不要误会,本尊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应当由我皇甫家抗下,但李家背后乃是上三宗的神毒派,明面上神毒派不会有所作为但暗地里难免不会使些阴损的招数。皇甫家不能一直保护姑娘所以只能给姑娘你寻一个可以庇护的地方,正巧姑娘你想要修炼,若是能进学院那可比自行修炼的速度来的快多了。” 骆青岑诧异,“当真?” “自然是真的。姑娘若是能进明珠学院那就更好,那里面汇聚天地材宝和无数的灵气特别适合修炼。” 皇甫敬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帖子递给她,“这是明珠学院的名额,原本是留给玉儿的,不过本尊相信他能自行考上这东西也没太大的用,这个就给姑娘了。” 骆青岑听到他说是给皇甫玉准备的,当下也知道这东西的含金量有多重。 看来这皇甫一家还真是世家。 不过这明珠学院,名字倒是和南祁的明珠学院一样,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了。 眼珠子微微一转,骆青岑含笑接下,丝毫不扭捏不做作,“那晚辈就多谢尊者了。” “不客气,若是姑娘进了明珠学院之后还多多照拂玉儿。” 骆青岑笑了笑没敢应。 这皇甫玉灵力明显比她高,再怎么也是他照拂自己才对。 既然要参加学院比试,骆青岑也就顺其自然的在皇甫家住下。 拿了帖子骆青岑自然是要做功课的,在皇甫玉的教导之下她也充分的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困境有多大。 皇甫家的这张帖子仅仅代表着能够进入学院,可学院里面也分为天才班、平层班和废材班。一般这种废材班也就是像骆青岑这种手持帖子靠着关系进去的世家子弟们。 骆青岑是要来修炼的,在废材班可不能获得更多的天才地宝,只能得到普通的灵石。那些世家子弟们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但是她缺。 所以她一定得进入天才班,最不济也得进个平层班。 明珠学院是四大学院里面最好的学校,不管是从导师还是从教学和法宝上来说都是顶尖的,所以明珠学院每年都有无数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来,她面临的对手不是像李梦德这样的废材,而是整个上古大陆的天才和被药物滋养着的地才们。 她的差距太大了。 用画魂和皇甫玉的话来说就是这样。 她现在太弱。 骆青岑自然是要修炼的,距离学院招生还有半个月的功夫,在修炼之前她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 向皇甫玉询问了哪里有佣兵部和竞拍处,她带着钱财就去了。 皇甫玉怕她不懂规矩连忙也跟着去,为了方便骆青岑特意换了身男装。 乳白色的长袍衫带上一只玉簪,显得她活脱脱的一个奶油小生。 “今晚正好就有竞拍。”皇甫玉领着她来到瑰宝阁,东域之主的身份还是好用,他们二人易了容换了个身份,只说是东域域主家的亲戚掌柜的给了他们一个二楼的独间,坐在上面就能看见下面的一切。 前方还有一个帐纱遮着,别人倒看不清楚他们。 “用灵石可以吧?”她小声地询问,亮晶晶的眼睛用力眨巴了几下。 皇甫玉冷着一张脸颔首,靠在椅子上阖上眼睛,顺手扔了一张黑色的晶石卡片过来。 “这里面有一万灵石,老祖知道你要来拍卖行特意让我带上的。” 皇甫敬? 骆青岑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声地笑了笑。 欣然接受下这张晶石卡骆青岑坐直了身子看着下面。 拍卖之前拍卖行会将物品都存放在台上,由专人看守着等到拍卖的时候方便依次拿出来。 骆青岑所坐的位置正好正对着下面的货箱。 眼睛眨了眨,她歪着脑袋愣了一下,有个人? 她的慧眼可以很清楚地穿透货箱看到里面的货物,不少的仙草和材宝都尽显于眼中。 这么多的东西慧眼都没散发光芒,却唯独在那人身上闪烁了几下。 “是书书!”画魂忽然惊醒,尖叫起来。 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她闭上眼睛问道:“什么书书?” “书魂!她是书魂!”画魂叫道:“我记得她的气息,我想起来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书魂 “百年大战之后我们四姐妹分散开来,由于时空之力的撕裂将我的记忆扭曲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她身上的气息与我的相吻合,一下子将我的记忆激起来了。傻女人,不管多少钱都一定要买下她!” 她的书书竟然沦落至此,到底是谁将她沦为了一个拍卖物,简直是可恨! 画魂在她的灵海里气的直跺脚,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不过骆青岑倒是多了不少的疑问,挑眉道:“你的力量被撕碎,那为何人家可以成人型?” “都说了是时空之力的原因嘛,书书肯定也是因为被撕碎了力量,不过她处于这个时空保留人型还是很正常的。” 若有所思,骆青岑微微颔首。 “你们这个四姐妹是什么?” “琴棋书画。” 噗。 一口茶水喷出来,骆青岑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那被关在箱子里的姑娘倒是颇有几分书生之气,但是画魂……骆青岑一阵寒恶! “你个丑女人!”画魂气冲冲的喊着,骆青岑摸了摸下巴笑得像只狐狸。 这画魂天天都在叫她丑女人傻女人的,她倒要看看这画画姑娘生的是有多么的美丽标志。 “行了别叫了,这姑娘我肯定会买下。”她信誓旦旦,目光却暗沉了下来。 皇甫玉看着笑得一脸诡异的骆青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动了几下。 “你没事吧?” 她摇头,询问道,“这拍卖行一般除了丹药、草药和兵器之外还卖什么?” “这就多了,除了你说的这些还卖宝珠、兽魂、妖魂、妖丹、兽丹这些东西,总归是对修炼有用的都要卖。哦,对了有的时候还会卖人。” 她故作惊讶,“还卖人?” “此人非彼人,瑰宝阁在东域是有名的拍卖行,能在瑰宝阁拍卖的人基本上不是妖兽类就是化形类,要么就是有特殊的技能,比如像你这样的双灵力。” 骆青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竟然也能被当做被拍卖的物品。 “那卖人的话是不是要贵一些?” “不及灵丹。”皇甫玉摇头,一脸狐疑,“你要卖人?”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挠头笑道:“应该是的。” 还不等皇甫玉开口拍卖大会便开始了。 迎面坐进来一群人,靠近前台的第一排位置是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皇甫玉脸色微变,将上面的帘子拉紧了几分。 “熟人?” “李家。”他神情凝重,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李家的人发现骆青岑和他,现在李梦德还没有回去,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但不管如何他们暂时不能与李家正面冲突。 第一个拍的是妖丹,拍卖行的人介绍这妖丹是上古妖兽留下来的,威力无比给灵兽下之后能使六品灵士以上的灵兽进阶一层。 妖丹很抢手,一下子就拍到了七万灵石。坐在李家旁边的一名老者成功的拍下了妖丹。 然后便是什么妖兽、灵草之类的东西,骆青岑也都不感兴趣。 李家和旁边那位老者倒是抢夺的不亦乐乎,洋洋洒洒之间几十万灵石就这样出去了。 骆青岑也充分的感觉到没有钱是多么的可悲,还有就是李家有上三宗神毒派的支撑就是出手阔绰! 要不是自己杀了人家儿子,她都想立马扑过去抱住大腿了。 “你到底要拍什么?”皇甫玉小声的问道,这一眨眼的功夫四五件东西都过去了,她也没个动静。 看着看着还好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不急,来了。”骆青岑刚说完连忙伸了个懒腰,看着拍卖行的人将一个巨型箱子拖到了众人的面前。 “这个是我们拍卖行最新得到的东西。”说话间他打开了箱子,里面一个少女蜷缩着身子,身上一件浅蓝色的薄纱衫衬的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 “妖兽?”台下众人第一反应就是妖兽!这女子长得清清秀秀,眉宇之间却透着一丝戾气。 “不是妖兽,她只是个人。不过她却有墨之力。” “墨之力!”台下哗然一片,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那被困在箱子里的少女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忽然之间她胸口一阵抽搐,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向上望去。 隔着一层纱帘,她看着纱帘背后的人影微微动了动唇。 画画。 “这墨之力固然是珍贵的,可是整个上古大陆都无人能习,就算得到了这女子也没用。” “可不是么?不过这女子长得倒是清秀,买回家伺候着也不错。” 台下的声音传入骆青岑的耳中,她的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杀意。 拍卖行的人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言语,不为所动。 “起拍价一千灵石。” 才一千灵石? 骆青岑诧异的看向旁边的皇甫玉,后者都不用她出声就解释道:“墨之力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灵力,单独的墨之力并不能炼化也不能吸取,只有凑齐了琴棋书画四种灵力之后才能开启其中的灵力阵,才能获得墨之力和其他三种灵力。不过自从几百年前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这灵力阵,如今墨之力即便是现世珍贵无比也没人会买。” 原来是这样。 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骆青岑笑了笑,别人不行不代表她不行。要知道她体内还有个画魂,若是能得到这书魂那么凭着这两人的感应能力想找到剩下两个应该也不难。 “五千。”骆青岑直接出声,所有的目光都齐聚上来。 “这位灵者出五千灵石,可有人要再加价?” “五千灵石一次。” “五千灵石两次。” “五千灵石三次。” “成交!” 一锤定音,骆青岑满意地勾起嘴角。台下的人目光灼灼,她视若无睹,拿着灵石下了楼飘飘然的走过李家人的面前。反正是易了容的,今日又换了身份前来这李家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她是谁。 “人我可以带走了?”她挑眉,拍卖行的人连连点头。 骆青岑蹲下身子与那书魂四目相对,泼墨般的眸子微微颤动,骆青岑摇头冲她笑了笑。解掉她手上的束缚,她退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走,回家书书。” 第七百九十七章 书魂入灵海 回程的路上皇甫玉一句话也没问,骆青岑也没有解释为何要买下书书。 进了自己的屋子将房门一关,路上一直装着乖巧的书书顿时露出凶狠之色,手扬起的一瞬间黑色的泼墨之力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对画画做了什么?” 勾起嘴角,她眼中毫无惧色一屁股坐下身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在我灵海里,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暂时不能化为人形,买下你是她让我做的。” “她在你灵海里?”书书大吃一惊,手中的泼墨之力收了回来,上下打量着骆青岑眉头拧成一股麻花,眼中充满了不屑,“不过是个灵者,差的太远了你不会是主人。” 主人? 骆青岑有些疑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画画怎么会选择在你的灵海里?难不成时间太久都不挑了?”她轻声嘀咕,言语之中透着一丝怀疑。 骆青岑语塞,她很差吗? 这一个二个都嫌弃自己,她现在是差了点不过应该也没想象中那么差劲吧?再说了以她的资质和天赋不说是独天得厚也应该算半个天才吧? 书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盘腿坐下来,骆青岑不懂她在搞什么正想询问却见书书整个人化作一团黑气在空中盘旋起来。 渐渐地那黑气里渗出一点点光线,一下子就蹦进了她脑子里。 骆青岑猛然一怔,瞳孔放大,失去了神智。 蔚蓝色的旋涡不断的旋转,如同骨节一样的白色骨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见自己灵海里的情况。 这是…… “这是你的灵海,本座以泼墨之力带你进入你可以清楚的看见灵海里的所有情况。”说话时骆青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子。 正是书书。 不过此时的书书和方才有些不同,她身上的书香之气更浓了一些,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雾气给包裹起来。 一个二个都自称本座!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我的!她不带你进来根本没办法进入你的灵海。”熟悉的声音传入骆青岑的耳中,紧接着便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与书书不同,她看起来娇俏可爱,的确是颇有姿色。一声五彩斑斓的裙衫穿在她的身上不显得浮夸倒显得生机勃勃。 “画画?”骆青岑挑眉,抚摸着下巴,“你的确是长得可爱,不过比起本姑娘来还是逊色了许多,以后那个丑女人的称呼就此打住吧。” ???画魂一脸懵,反应过来才发现骆青岑是在拐着弯说自己不如她长得漂亮。 “你个丑女人!” 骆青岑含笑,“说吧,你们二人将我带来灵海做什么?” 她可不认为这书书是出于什么好心,她们二人定然有属于自己的联系,否则不可能书书擅自进入她的灵海里。 书书和画画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画画既然在你灵海中想来你知道了我们四姐妹的事情。” “略知一二,她没全说。”骆青岑颔首,如实相告。 “你的灵海之力倒是颇为丰富,不过比起主人来却是差了太多。不过既然能进入你灵海那么定然是注定的,相信有我四姐妹的相助就算你比不上主人应该也不会差太多。”书书颇为自信的说道,听得骆青岑完全不解。 “听闻你即将参加学院比试,在这期间我和画画可以助你尽快突破,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三件事。” “说说看。” “第一件事帮助我姐妹二人找到剩余两人;第二件事,帮助画画修炼成人形;第三件事待我们人齐之后送我们离开。” 骆青岑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其实我靠自己完全可以突破修炼,不过既然已经于你们有所牵连那自然我也愿意接受你们的条件。不过我也有三个疑问。” “你问。”书书和画画异口同声。 “这帮画画修炼回人形的事我已经答应了她,但这需要时间且就不论。第一个问题是我如何帮你找到另外二人?上古大陆如此之大,光是九域我就不甚了解更何况我也要完全我自己的事情,若是没有办法岂不是到我死也找不到?”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四姐妹之间有羁绊牵连,她们不生不死不灭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若是临近了我们自然会有感应。更何况,天地之初我们四姐妹从来都是相伴一起,既然我与画画已经出现,那么她们也会很快出现在这里。” 骆青岑了然,心中更加确定这四人之间是有独自的沟通渠道。 “好,第二个问题你说助我修炼那证明你的实力也不弱,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受制于别人?” 惊于骆青岑的敏锐,书书不仅不反感还十分满意。 虽然她不如从前的主人,当然她们也没打算认主,但毕竟暂时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需要相处在一起,而且还是互帮互助。书书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暂时跟随的人是个无能之人。 “我故意的。”书书含笑,眼中透着一丝不屑,“画画灵力被封但我一直存在于上古大陆,灵力只增不减,几百年来我一直在等着她们回来等着主人。近日也是感觉到了画画的气息所以才前来,只不过是意外被抓到也就顺水推舟入了拍卖行。” 骆青岑抿唇,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敢赌,敢做,也有足够的能力! “第三个问题呢?” “你何阶级?” “灵尊九阶。” “……” 骆青岑无语,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是个灵尊实力!那这么说来画画恢复之时也将是灵尊实力? 不是听画画说灵尊很难修炼?这怎么就遇见大白菜了? 书书抿唇,“你想要炼化画画助她还早,不过本座会帮你的。”她颔首冲着画画点了点头,只见画画与她一起盘腿坐下,二人身上都涌起浓厚的灵力。 画魂虽然不能炼化人形,灵力也被封存了不少,但到底是个灵尊即便被封也还是有些实力的。 第七百九十八章 佣兵工会 更何况她被封存的灵力仅限于是在外,在灵海里还有骆青岑的灵力存在更有助于她修炼。再灵海里,画画的实力仍旧是灵尊。 “取你指尖血。”书书睁开眼睛看着骆青岑,“我们不会与你签订契约,但可以与你相生相连,灵海与灵海之间会有联系,在危难之际不仅能相互感应也能相互帮助。” 骆青岑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咬破手指取了一点指尖血。 血珠漂浮在空中,书画二人的灵力与血珠融合在一起分成三份进入了三人的体内。 忽然之间骆青岑就能感觉到身体里多了两羁绊。 还没等她多想两道灵力顿时进入她的身体里,骆青岑刚想睁眼就听见书魂厉声道:“炼化!” 双目紧闭,将灵力分散开来一点一点的融入到了破开的灵骨之中。 砰砰砰。 好几声清脆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灵骨被破,白光和红光相互交错在一起随后融入进灵海之中。 骆青岑的身边围绕着地无数的光点,他们跳跃,飞舞旋转似乎是一群小精灵。 渐渐地这些光点进入她的灵骨里面将破开的骨头一点点的填满,那原本如骷髅空洞的灵骨便多了许多的灵气。 骆青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从灵海里出来,旁边站着的人正是书魂。 “很好。”她很满意地点头,“灵士三阶。” 这么快? 骆青岑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竟然突破的如此之快。 “别得意,你还差很多。学院比试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自古以来上古大陆里天资聪颖的人不在少数,你的双灵力练就的并不齐全,使用的也不够熟练。若想尽快得到训练,我建议你去海雾森林训练。”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书书想了想说道,已经开始为骆青岑筹谋打算。 骆青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还想去的不是海雾森林而是佣兵工会。 听皇甫玉有提及过,佣兵工会其实也就等于南祁的暗杀组织一类,只要接单完成任务就能获得相应的报酬,不过这佣兵工会接的单也就更广阔一些,不仅是杀人也包括杀妖和一些猛兽。 最快的修炼就是不断地实践! “我去佣兵工会。”骆青岑莞尔一笑,迷雾森林里的危险远不如佣兵工会,实打实战才能获得最快的进步。 有了羁绊之后骆青岑的想法书书自然也就清楚了,眼中有些担忧,正想劝阻却听她道,“你也希望我尽快到灵尊吧?” 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去佣兵工会,你和我一起。”骆青岑当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独挡一面,有书魂帮她,在必要的时候出手保命也是她想好的。 书魂闻言,踌躇了一下便应了下来。 骆青岑之所以要去佣兵工会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为了给今后四海朝生阁打下基础,当然她现在并不会告诉书魂,因为她知道书魂肯定不会答应。 既然要去佣兵工会就不能留在皇甫家,骆青岑翌日一早就去拜见皇甫老祖和皇甫域主。得知骆青岑要去佣兵工会历练,二人也没有挽留,给了骆青岑一些灵石和药材当做赠别礼。 “你离开了也好,免得到时候李家知道之后寻你麻烦。”站在皇甫府的大门,皇甫玉沉声说道。 骆青岑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可得好生加油,说不定我回来之后就超过你了。” “希望如此。”他一如既往的高傲。 相处下来骆青岑也习惯了,皇甫玉的傲气并不盛气凌人,他的傲是皇甫家给予的,是他应该具备的。 他是天之骄子,又是众人瞩目的天才,的确应该。 “半个月后我会直接去学院比试,到时候我们那里见。” 她说罢,扬扬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甫玉凝视着她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 半个月后见。 …… 佣兵工会门口。 骆青岑一袭衫裙站在门口,身后的书书上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佣兵工会只是一个概括性的叫法,其中里面包括了无数个工会。骆青岑走进去迎面就有人来接待。 “这位姑娘是来接单子还是来下单?” “接单。”骆青岑颔首,随着那接待来到前台。 前面摆放着一个水晶球,接待说道,“瞧着姑娘面生应该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儿的规矩是根据实力为您择选适合的工会和任务。” “姑娘将手放在上面就行。” 按照他说的做,骆青岑将手一放上去那水晶球就起了反应,浓郁的灵力充斥着整个水晶球,占据了一大半。 “原来姑娘是灵士,倒是小的眼拙了。”那接待笑了笑,指着骆青岑的后方说道:“姑娘是灵士便可接取灵士品阶内所有的任务,可以越级也可以降级,这边全是。” 骆青岑颔首,道了声谢。 抬脚朝着旁边的接待台走过去,骆青岑看着一群正在打瞌睡的人,上面立着一块黑色的板子将任务都写在了上面。 灵者三阶任务:赤狼妖丹。 灵者四阶任务:怪血蝙蝠内核。 灵者五阶任务:雪兔之眸。 就这三个了!骆青岑游走了一圈之后将任务锁定在这三个上面,由同等品阶开始逐步往上升,她相信自己应该能成长的很快。 骆青岑没接任何一个杀人的任务,因为她如今对这九域还不慎了解,也不会一直做佣兵的单子,所以她暂时不能无缘无故与人结仇。 敲了敲桌面,她从那睡眼朦胧的佣兵负责人手中接下单子便转身离开了。 “书书,哪里有赤狼妖丹?” 脚下一个踉跄,书魂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骆青岑接任务的时候那种气势以及她什么都没有问,让书魂以为她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可现在她却问自己,哪里有赤狼妖丹? 敢情她这是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敢接单子? 书魂抑制住自己想要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嘴角狠狠抽搐,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赤狼、怪血蝙蝠、雪兔这三个东西各大平原都有,但是想要省事可以直接去青山平原,那里面啥都有。” “好嘞!咱们就去青山平原!” 第七百九十九章 追杀她 “什么?你说梦儿死了?!”古朴生香的屋子里,一阵痛心疾首的呐喊声传出来。坐在屋子上的男人眼中满是悲怆。 莹莹泪光闪烁其中,捶胸顿足。 “是的家主,我们在路上发现了少爷的衣衫和玉佩,还在地上发现了残留的化尸水。” 闻言,李家家主李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阴鸷的眼眸里透着一丝杀气,扶着座椅的双手青筋凸起足以可见他的愤怒。 “化尸水……这是要焚尸灭迹。”他冷笑一声,“伤我孩儿,毁我李家根基,这笔账我李全一定要算!” 他愤恨地站起身子,迈开脚步冲向后院。 站在后院一座禁闭的石门前,李全跪下身子重重磕头,悲凉的声音传入石门之后,“孙儿李全请老祖出山!为曾孙李梦德讨回公道!” 石门里是一间屋子,简单却不失大气,古朴沉香木雕刻的桌面上焚着香,香气一点一点飘散出来,在那桌子的后面有一个蒲团,蒲团之上盘膝而坐着一个老者。 看起来约莫七八十,可实际上早已过了百岁。 他白发苍苍,面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盘在双膝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梦儿死了?”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他收回神识扬手的一瞬间房门便打开了。 李全立马站起身子走了进来,又是扑通一声跪下,“请老祖为梦儿找寻真凶!” “到底是怎么回事?梦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面对自家老祖的质问,李全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于是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老祖。 李家老祖拧起眉头,浑身威严气势全开,“这么说来倒是那皇甫家的人动的手脚了。” “极有可能,但也不可能。梦儿追杀皇甫玉的事情是隐瞒的,按理说皇甫玉是不会知道的,那皇甫玉就算与梦儿有过节也不会杀了他。毕竟皇甫家与李家之间的恩怨他们是的清楚的。” “但除了皇甫玉之外孙儿也想不到其他人了。”李全恭敬的说着,脑袋一直垂下根本不敢抬起来。 老祖微眯起眼睛,横扫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是不是看一眼便知道了。” 闻言,李全连连点头,当下便知道老祖是愿意出手了。 他们李家的老祖闭关已经几十年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不管家族中的任何事情,若非今日事情之大,李全也不想叨扰这位老祖。 可李梦德是他们李家的独苗,又是嫡子,虽是灵根不是天资但也不弱,若是将来以天材地宝喂养再加上老祖的教导和传承也能成为一个灵尊。 在这东域,家族年轻一辈出个灵尊甚是了不得。 老祖扬起手来,轻轻一挥便从心间引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扬手一挥在面前便出现了一块浓雾。 这是老祖的心头血与李梦德牵连,有这滴心头血在便能看得见李梦德临死前发生的一幕。 是谁杀了他也能知道。 白色的浓雾渐渐散去,李梦德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面前,眼前出现的一幕便是一名女子以一种诡异的身法闪现,一刀便抹了李梦德的脖子。 白雾消散,李全的眼中已经渗满了杀意。 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眼前,若不是老祖在前他已经控制不住。 “这女子倒是没见过,身法也诡异,画个像放去佣兵工会。”李家老祖沉声说道,目光里肃杀肆起。 杀他李家嫡子,他必要她不得好过! 李全颔首,“孙儿遵命!” 老祖都放话了,不管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他们李家要全面追杀! 于是,在当日整个东域炸开了锅。 一张女子的画像出现在各大佣兵会前,李家悬赏五万灵石取女子首级。 而骆青岑前脚才接了单子,后脚她的画像就贴在了佣兵会的门前,不少佣兵会的人都见过了她,立马将她所接取的任务告诉了李家。 就在那一天,不少人已经开始踏上追杀之路。 皇甫玉也收到了消息,没想到李家没找上他却直接挂了骆青岑的画像,这可让皇甫玉着急坏了。 “老祖、父亲这可怎么办?不如让孩儿也前去寻找她!”还是那冰冷的面容,即便心底再着急,面上却仍是纹丝不动。 “你去送死?”皇甫敬冷冷扫了他一眼,“那姑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你放心好了这些人只会成为她进阶的垫脚石。” “老祖!她不过一个是灵者,面对同等级的倒是能对付,可若遇到灵士灵尊者该如何是好?” “这事儿到底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管。” 皇甫玉冷声说道,眼眸里顿过一丝寒意。 “玉儿!”皇甫晟开口,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祖的话不得不听。如今李家没有上门说明李家之人不知道此事是因你而起,你若是冒然上门只会让李家起疑从而着手调查姑娘的身份。如今那佣兵会上只有画像,却连个姓名都没有,你一去反而将姑娘给暴露了。” 深吸了一口气,皇甫玉眼眸微闭。 老祖和父亲的话说的在理,他若冒然前去只会给骆青岑引来更多的麻烦。 但要让他袖手旁观,他也是做不到的。 可是他要如何才能帮到她? 皇甫玉抿唇,眸光微微沉了下来。 “玉儿,你去一趟青山平原吧。”皇甫敬开口,“去历练半个月之后再回来。” 这是摆明了要支开他。 皇甫玉满是无奈,可也不得不从。 谁都不知道骆青岑究竟去了哪个森林或者是平原里面,所以各大平原各大森林里满是佣兵和接单者。 四处寻找,只为寻找一个穿着蓝色水杉的女子。 此女子没有姓名,就连画像都是百变的,可唯独令众人知晓的是她拥有一身诡异的身法,不属于任何门派。 而此时,被追杀的骆青岑浑然不知,身上的水蓝色衫裙早就换掉,换成了一身白衫头发高高的挽起,露出半个光洁的额头,嘴里咬着一块鹿肉大摇大摆的穿梭在青山平原之上,与画像上的人相差之大。 第八百章 路见不平 “混账!李志平你们落枫工会就是这样抢取别人的成果吗?”骆青岑缩在树后看见前方有两党人,一群站着一群被捆绑着跪着。 被捆绑着跪着的人狠狠啐了一口,满脸不忿。 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脚就踹了上去,直击他的胸口将他踹到在地。被踹到的人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可脸上的神色却丝毫不减。 “抢你们东西怎么了?你们雪域工会全是些废物,但凡有一个能者能被老子抢吗?再说了这青山平原的规矩你不懂?各凭本事!”李志平狠声说道,眼中满是不屑。 他的手里拿着一颗青色的小珠子,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那便是赤狼妖丹。”书魂传音入耳,骆青岑眉稍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一路上书魂都不断地在给她灌输这青山平原的事情,这青山平原凶险万分汇聚了大部分的妖兽和猛兽,也正因为如此有许多的佣兵们也纷纷来此做任务。 来的人多了争抢的人也就多了,时间一长这青山平原里也就有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你有本事,那就抢。抢不过就活该,抢过了就是别人活该。 不过书魂也同她说了,她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惹麻烦的,所以还是希望她千万不要与其她佣兵工会的人起冲突。毕竟她独身,而人家是一群。 骆青岑在这青山平原里走了好几天了,都没有见着一个妖兽,倒是杀了不少的猛兽填饱肚子。 本来刚才骆青岑也是不想插手此事的,不过书魂说那是赤狼妖丹,她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嘿嘿一笑,她俏皮的冲着书魂眨眨眼,“抢了?” 书魂嘴角一抽,顿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告诉她。 “反正都是他抢了别人的,咱们抢了他的也不足为过是吧?” 这什么歪理? 书魂无语,不过这赤狼妖丹既然已经送上门了,那也不能不要。 想了想她正欲点头同意,身边的人已经飞了出去。 身子在空中一旋转,还未见其人李志平手里的妖丹便不翼而飞。 缓缓落下,她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完美!” 李志平愣了一下,看见出现在面前的少年顿时怒了,“你是什么人?快将东西还来!” “还?”骆青岑眨了眨眼,佯装不解,“本公子寻找这妖丹多时,一直寻觅未果。方才路过这里偶然听见你说这青山平原的规矩便是谁抢到便是谁的,而且这东西一开始也不是你的就算要还也不是还给你吧?” “还是说只能你抢人家的东西,不能别人抢你的东西?” “难道大家不是各凭本事吗?” 骆青岑一连串的话吐出来,说的李志平目瞪口呆。 他哪里知道方才就在旁边还躲着个人! 李志平神色阴狠,咬牙道,“你是哪家佣兵工会的?” “没有。”她耸肩,一脸茫然。 “呵,没有。”李志平扬手,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骆青岑大叫:“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讲理,连招呼也不打就开始动手。”她虽嘴里喊着,可手中应对却是流畅自如。 这些人都是灵者,品阶中上,一道道白光朝着骆青岑打来。她身形移动,快速地躲着迎面而来的灵力。 “杀你,需要出声?”李志平满口不屑,完全没将骆青岑放在眼里。 书魂一直躲在树后并未出手,静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她与骆青岑早就说好,不是命悬一线之际她不会轻易出手。这也算是对骆青岑的一种历练。 这么多人围攻上来,骆青岑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还很开心,因为她知道只有和人实战才能大幅度的提高自己。 手上的速度越发的快,她扬手之间无数道灵力同时发出,一下一下打击在这群人的身上。 灵力速度越快她使出的力量也就越大,骆青岑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攻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下十倍。 来一个倒一个,很快那群人全部瘫倒在地,只剩下李志平独独一个。 “倒是有几分能力。”李志平阴狠一瞪,浑身气势全开,身体不断膨胀起来一股强大的灵力爆发出来。 灵士七阶。 骆青岑警惕起来,收起了玩世不恭之色正色的看着李志平。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灵士七阶,难怪如此猖狂。 灵士七阶在整个东域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这也是骆青岑遇到的地一个高阶的对手。她抿唇,眼眸一凝,扬手之间一道红色的灵力跃起。 “原来是个双灵力者。”李志平冷笑,“只可惜了,这么好的资质就要葬身于此处了。” 话音一落,李志平立马出手。 从天而降霹雳的灵力直接攻击下来,骆青岑快速躲闪,他的攻击却越发的狠厉起来。 果然不同! “白刃之剑!” 无数的白色灵力形成一把把小剑,对准了骆青岑飞去。 骆青岑扬眉,手中的灵力越聚越大,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挡在了她的身前。 “挡!”她大喝一声,白色的灵力便将李志平的白刃之剑挡在了外面。 骆青岑并未停手,右手扬起红色的灵力一挥之间就朝着他射去。 一道火光挡在李志平的身上,顿时他的衣衫上便着了火。 “啊!”李志平大吼一声,白刃之剑瞬间散落,他连忙扑火骆青岑却继续攻之。 无数的火点打在他的身上,一声声惨厉的充斥在她的耳中。 “该死的!”李志平怒瞪,双手一压身上的火就熄灭了。 到底是灵士,的确比一般人要强的多。 李志平之下是真的怒了,对着骆青岑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攻击,灵力挥散发了狠一样拍在骆青岑的身上。 相差四级,的确悬殊极大。 一道灵力击中骆青岑,她一口鲜血吐出,双足点地。 扬眉之间,身子如同鬼魅一般冲向前。 李志平的白刃之剑形成一道屏障挡在身前,骆青岑身子一弯直接滑过。 “去死吧!”李志平大喝一声,一掌击中她的胸口,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手中的刀也同时划过他的脖子。 第八百零一章 妖丹我要了 一个倒下,一个跪下,全场肃静。 骆青岑一把匕首撑在地面,支撑着她全部的力量。 “还好吗?”书魂扶起她来,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骆青岑顿时感觉好了不少。 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她眉眼之中渗出一丝凝重,看着满地的尸体沉声道:“我还是太弱了。” 旁边被捆绑的几个男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听见她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睛。 弱? 她一个灵者三阶,越了四阶杀掉了李志平,她竟然还说自己弱? 那他们岂不是废物了? “的确。”书魂赞同的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的弱不是指她能够杀掉李志平,而是指她在灵力对抗上的弱。骆青岑杀了李志平那是因为她在南祁学的一身本事,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没了真气和内力一说,但基本的武功路数还是有的。 她的身法,她的剑式招数都是可以用的。 之所以能够杀掉李志平那是因为他不熟悉自己的套路,没见过这样的身手,所以才给了她 有机可乘的机会。 但若是用灵力对抗,结果显而易见。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禁摇了摇头。 转头看着旁边被捆绑着的男人,骆青岑手一扬他们身上的绳索便解开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被踹到在地上的男人一站起来就对骆青岑说道,她摆了摆手将手中的妖丹扔给他。 书魂拧眉,倒也没出声。 “这……”那人愣了,骆青岑却连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要走。 她身体有些吃不消了,方才被那李志平打了一掌,有些难受。 “方才听公子说要这妖丹,我们也不过是出来猎物,这东西对我们没多大的用处,还是给公子吧!” 骆青岑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龙三。” 咚! 话音一落,骆青岑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顿时吓坏了众人!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睁开眼就看到书魂坐在一旁,再旁边就是龙三一行人。 “醒了。”书魂一撇,顺手扔了块肉给她。 骆青岑大口的咬了起来,满意地点点头。 “公子醒了!”龙三跳起来,连忙坐到她身边。 她颔首,“我这是怎么了?” “灵力消耗过多,没有大碍。”书魂说道,她昏迷的时候也吓了她一跳,一番检查之后倒是松了口气,书魂还以为骆青岑会受伤却没想到挨了李志平一掌不仅没事反而还将灵骨给打开了几根。 有书魂在骆青岑倒是不担心自己,书魂不会让她死的,只要她不死就一定能活。 “龙三你们怎么会被那李志平给盯上?”反正人也救了,该杀的也杀了,骆青岑闲来无事便打听了起来。 “我们是两个佣兵工会的,李志平所在的落枫工会人数众多,有一个灵尊坐镇所以在青山平原上为非作歹四处抢夺其他佣兵工会的战利品,靠着这样来壮大他们的工会。” “我们雪域工会从前与落枫工会有些小摩擦,这次倒霉撞见了他们,李志平就抢了我们的东西。”龙三叹了口气,面露无奈。 “你打不过李志平?” 龙三有些羞愧的低下脑袋,“我们雪域工会不过是个三等工会,不能与落枫工会相比较,入会的人少更别说高等级的尊者,只能做点小任务靠着谋小利为生。” “今日公子为我们雪域工会出头之事定会传到落枫工会去,落枫工会不会放过公子的,公子明日一早便离开吧!”龙三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着急的说道。 离开?她的任务都没完成才不会离开!骆青岑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没人会知道他是我杀的。”站起身子,骆青岑抿唇道:“尸体在哪个方向?” “公子要做什么?” “在哪个方向?”她又问了一次,龙三连忙指了指。 骆青岑抬脚朝前走去,书魂拿着手上的肉串跟了上去。 好吃。 舔舐了一下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头望了望。 来到李志平死的地方,骆青岑蹲下身子在他身上掏了又掏,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 书魂撇撇嘴,“手上的戒指。” 骆青岑取下他的戒指,“这是什么?” “储物戒,一般灵士都会拥有自己的储物戒,不会将东西放在身上而是装在戒指里。” “储物戒不认主,抢夺下来就是你的。” 原来如此。 骆青岑闻言,手速极快的将其他几个人储物戒也都扒了下来。这些储物戒里面装满了吃食和灵石,尤其是李志平的还有不少的妖丹兽丹。 这一次,她可是赚大发了! 转过头看着书魂,目光落在她的戒指上,笑得一脸奸诈。 “干什么?!”书魂警惕,将手揣在胸前。 “你别怕嘛,我又不抢你的东西,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灵士都这么多东西,你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灵尊有没有什么宝贝?” “没有!”她一口咬定,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她越是这样,骆青岑就越是不信。 “我也不想要别的,就要个化尸水,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你应该有吧?” 书魂不屑,“本座才没有那种东西!” “哦?”骆青岑扯了扯嘴角,“那你想办法将尸体毁灭吧。” 书魂冷哼一声,手一挥尸体就不见了。 “厉害!”骆青岑竖起大拇指,高兴的满载而归。 回到栖息地,龙三连忙迎过来,“公子干什么去了?” “当强盗去了。”书魂冷冷出声,不动声色的与骆青岑拉开了距离。 也不知道这命运是怎么安排的,如此一女子怎么能继承主人的传承?还将她和画画聚齐,一点也没有主人半点风采! 龙三语塞,怔怔地看着骆青岑。 她莞尔一笑,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龙三你们常年在这青山平原,我想你们一定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怪血蝙蝠和雪兔?” “公子要找怪血蝙蝠和雪兔?”他大吃一惊,“这两个可都是灵士七级的妖兽并不好对付!” “没事,你只需要告诉我即可。” 第八百零二章 幼蛇苏醒 雪域工会的人常年在青山平原里做任务,自然对里面的情况和熟悉。为了感谢骆青岑出手相助,龙三带着工会的人一起陪着骆青岑前去寻找雪兔和怪血蝙蝠。 跨越了半个平原来到一座山头面前,龙三抹了把头上的汗指着前面的山峰说道:“那上面又个山洞,怪血蝙蝠就在里面。” “不过公子你可得想好了,这怪血蝙蝠可是灵士七阶的妖兽,凶性残暴,嗜血如命。而且这七阶蝙蝠的妖兽可与人不同,比寻常修炼者要强上不少。” “想好了。”骆青岑颔首应下,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做任务提高自己的实力,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倒不如直接回去睡大觉好了。 “你们实力不足,去了也是送死不如就在此等候吧。”知道龙三他们的心思,但骆青岑不不想她们跟着自己去冒险。 龙三转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吧,我同公子一起进去。” “你……” “公子我虽是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也能为你抵挡一阵。” 骆青岑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模样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好,那你随我去。”她并未告诉龙三自己身边还有一个灵尊高手,灵海里还有一个灵尊高手。 带着龙三和书魂一起朝着前面的山头走去,路上骆青岑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这个雪域工会的会长怎么一点也不想着提高你们的实力?” “就这样长期做任务,还时常被其他工会的人欺压,一辈子也成长不了。” 龙三叹了口气,“公子你有所不知,其实在此之前我们雪域工会也是有头有脸的工会,其中的高手也不计其数。可后来因为工会里来了一个炼药师,他对会长说可以帮助会长从灵尊突破灵神。会长已经在灵尊九阶停留了一百年,听到那炼药师这么说便心动了。” 骆青岑闻言,不由地觉得好笑。她来此的时间不长,但身边却有两个活了上百年的老女人不停地给她灌输知识,她也知道从灵尊突破灵神是多么的困难。 丹药的确能辅助突破,但那只是辅助,不可全信。一个公会的会长竟然轻信于这些话,足以可见他对这灵神的执着有多深。 晃了晃脑袋,骆青岑还是问道,“他就这么信了?” “当然没有。”龙三皱起眉头,“会长也并不愚蠢,一开始也没全信就是让那炼药师留下来,炼药师试药给妖兽那妖兽突然修大增,这就让会长相信了。” “于是你们会长开始服药,没过多久就不行了是吧?”骆青岑挑眉,迎面对上龙三吃惊的目光,他用力地点头。 “公子真是神机妙算!” 她哪里是什么神机妙算,只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不然按照龙三所言,这工会的会长若是没出事的话这雪域工会定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会长死了?” “没有,会长并没有死他只是至今为止的昏迷不醒。”龙三眼中渗满了无奈,“会长昏迷之后你炼药师便侵占了雪域工会,他利用我们工会来试药,让我们的人去为他抓取一些妖兽,甚至有时还让我们的人成为他的炼妖品。” “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你们竟然都不反抗?” “反抗了,但是无用。反抗的结果只能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我们也想过要换工会,可那炼药师却将几大工会都得罪完了,根本无人敢收留我们。” 还真是悲惨。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中渗满了无奈。 “这么说来那你们是走也不成,留也不成了。不过得罪其他的工会对那炼药师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龙三摇头,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当初会长昏迷之后大家都开始慌乱了起来,那炼药师出来主持公道,嘴里口口声声的说着要帮他们,可实际上却将他们都视为炼药品。 事情败露之后他们也想过要反抗,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炼药师却突然大骂起来其他几个工会的人,导致于其他几个工会便与他们交恶。 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要么是害怕,要么就是以他为首的这群人是想守着会长,守着他们的工会。 骆青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宽慰的话都没说。 龙三是个男人,只懂得与青山平原的这些妖兽打交道,其中深谙的道理自然是想不明白额的。可骆青岑在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里面的门道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怕是现在的事情远不如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譬如,这个炼药师为何要选择对雪域工会的会长下手?再者,他占领了雪域工会之后为什么立刻与其他工会反目成仇?还有,他将妖兽和人作为试药品的事情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捅穿? 这里面的故事绝对不是龙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骆青岑并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只不过这个闲事她肯定要管,因为她有她自己的主意和想法。 谈话之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山洞门口,骆青岑喘了口气四处看了看,正想迈开脚步的时候书魂忽然上前伸出一只手挡在她的面前。 “不对劲。” 灵尊的感知能力远远超过她这个灵士,骆青岑四处观望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 “没有血腥味。”龙三开口,“怪血蝙蝠嗜血如命,它们的洞口附近都会有鲜血和其他的尸骨存在,所以这青山平原里许多妖兽都不敢前来此地。” 骆青岑用力嗅了嗅,的确发现这四周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这什么情况?难不成这怪血蝙蝠未卜先知怕了她就先跑了? 她挑眉,书魂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迈开脚步向前走了几下缓缓闭上了眼睛。骆青岑顿时感觉自己灵海里多出一个声音:“九头蛇。” “嗯?”原本还在沉睡的九头蛇,忽然之间就立起了脑袋。 画画见状立马明白,扬手便给了九头蛇一道灵光。 第八百零三章 是她? 幼蛇清醒,一双眼眸诧异的瞪大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随即泪光涟涟,十分可怜。 “别装了,几百年了你什么德行我们还不知道?赶紧醒了,都恢复这么久了还不起来!” 九头蛇打了个呵欠,小脑袋点了点,一下子窜出了骆青岑的灵海。 幼蛇爬上骆青岑的肩头,小脑袋四处晃悠了一下,随后慢慢地爬下了她的肩头。身子一扭一扭的往山洞里面去,幼蛇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忽然不动了。 书魂见状,顿时感觉不妙。 幼蛇往回缩了两步,又往前走了两步,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了骆青岑的身边。 “这什么意思?”她不解,书魂也是一愣。 按道理来说这九头蛇乃是上古时期和他们并存的生物,这老怪物和画画一样灵力被封锁了大半,但妖兽的威压却还是在的。这怪血蝙蝠不过是七阶,用它的威压根本不足以是这样的结果。 除非这山洞里有的不止是是怪血蝙蝠,还有让九头蛇害怕的东西! 能让它感到害怕的,这世间怕是也没几个吧? 书魂有些犹豫,“这里面怕是不止怪血蝙蝠,你确定要进去?” “九头蛇对里面的好像是……又害怕又向贴上去。” 骆青岑失笑,脑袋摇晃了几下,“来都来了,不进去长长见识岂不是可惜了?”说着,她迈开脚步就朝着里面走去。 不是不害怕,只是骆青岑从来都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二人见她都走了进去,也只好跟着骆青岑进了山洞。山洞里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却好像有什么结节阻挡了,石壁上面滴着水一股瘆人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洞里一只蝙蝠也没有,准确的说是什么都没有。 三人继续向前行,一股腐臭的气息迎面而来,越往前走味道越浓。 “怪血蝙蝠!”龙三低吼了一声,指着前面一个石头上盘旋着的巨大之物说道。 那怪血蝙蝠身躯庞大,可看起来却是奄奄一息,它的翅膀上还沾染的有血迹。 看来是受了重伤。 龙山向前走了一步,那怪血蝙蝠忽然支起脖子冲着他们三人发出吱吱的声音,叫声凄惨撕裂,就像是临死前最后的召唤一般。 “退!”书魂大吼,三人还没来得及退出去,耳边就传来更刺耳的叫声。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群乌压压的蝙蝠朝着他们飞来。 “糟了!是临死召唤!”龙三面色凝重,手中长剑一挡整个人就站在骆青岑的面前,“公子你们先走,我来对付这些蝙蝠。” 双手扬起一道屏障挡在他们身前。 “万丈重叠!”龙三的屏障将怪血蝙蝠全部阻挡在外面,一部分的蝙蝠围在那只巨型蝙蝠的身边,另一部分朝着他们扑打过来。 骆青岑三人急速往后退,正要退出去的时候龙山的屏障忽然就破了! 怪血蝙蝠疯狂的朝着他们袭来,龙三大喊道:“看来这蝙蝠已经不行了,不然也不会绝死吟唱。” 说话间一只蝙蝠朝着龙三咬来,龙三正应对着面前的蝙蝠分身乏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火光袭来,烧在蝙蝠的身上,疼的它吱吱的叫。 像是发了狂一样,那群蝙蝠扑腾的更是厉害起来。 骆青岑扬手之间便将火光增大,无数的火球落在这群蝙蝠的身上。 “小心一点,别被它们咬到了。”书魂提醒着,身子却不断地往后退,压根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龙三全然当她是不会功夫,小心着保护骆青岑。 “一旦被咬上这些怪血蝙蝠就会不断地吸取你的血。”龙三说着,手中的力道更狠了一些,扬手之间就屠杀了不少的蝙蝠。 可这些蝙蝠像是根本杀不完一般,越来越多。他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要耗死在这里。 “不行,那些蝙蝠在给那只巨型蝙蝠疗伤,等它恢复之后我们不会是它的对手。” 骆青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些蝙蝠已经是七阶蝙蝠了,而且数量还这么多,她应对起来很是吃力。如果不是有龙三在前面挡着,骆青岑怕是真对付不了。 不过,现在看来只想要对付这些蝙蝠只有一个办法了。 “龙三,帮我挡着前面的蝙蝠,我现在要烧了这个山洞,你只需撑一小会儿便行。待会儿我让你撤,你便立马撤出去。” “好!”龙三应下的同时扬手一道屏障升起,骆青岑双眸一凝,顿时周身涌起无数的灵力。 她以为自己要对付的是一个七阶蝙蝠,却没想到要面临的竟然是一群七阶蝙蝠,还有一个不知道多少品阶的巨型蝙蝠。 为今之计只有用火烧了这个山洞,才是能对付他们。 骆青岑现在只有尽力一搏。 手扬起,一道火灵力从她的掌心跃起,骆青岑双手合十揉搓起来,那火灵力越滚越大,越滚越大,足足有她脑袋这么大之后骆青岑停了下来。 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她感觉自己的灵力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撤!”她大吼一声,龙三瞬间往后撤退,手中的屏障已经消失,骆青岑一道火球打过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出了洞口。 跌倒在地上,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一愣。 轰炸声呢?! 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骆青岑站起身子,朝着洞口望去,却见洞口之处不仅没有火光反而萦绕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这什么情况? 骆青岑满眼错愕,从那洞口里缓缓出来一个男人,被黑雾包裹着,整张脸都藏在了帽子里面。 “吵死了。”“黑雾”说话了。 骆青岑怔怔地看着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蝙蝠呢?” “跑了。”他拧眉,藏在帽子下面的眉梢一挑,手中的罗云珠欢快的跳动了起来,胸口开始颤动,龙魂开始自行运转。 凤魂。 是她?他打量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果然是她! “敢问阁下是一直在这里?” “嗯。”他颔首。 “那为何不出声?” “睡觉。”睡觉?骗鬼啊他!谁睡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不会醒?这人怕是摆明了是在看戏! 第八百零四章 第三种灵力 狠狠瞪了他一眼,骆青岑二话不说直接冲进里面。龙三紧随其后,书魂却站在原地看着他。 嘴唇微微颤动,“神君?”书魂的眼中有的是激动和畏惧,面前的人身上有着她熟悉的气息。几百年来她整日陪伴在主子身边对这个味道十分熟悉,可是不管是主子还是神君都消失了几百年。 她不敢确定。 “没想到你也苏醒了。”他一句话顿时令书魂热泪盈眶! 真的是神君,没想到真的是神君! “神君苏醒那主子也一定会醒来的!”她激动的说着,神君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目光望向山洞,他沉声道:“里面那个女人,怎么会有凤魂?” …… 外面的二人相谈甚欢,里面的骆青岑也是搜刮的起劲。那个男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火灵力挡了下来,还将这些蝙蝠尽数杀灭,足以可见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既然人家已经将这些蝙蝠杀了,那她坐享其成便是。 高高兴兴的拿着匕首将一个一个的内核揣入自己的储物戒中,走到那巨型蝙蝠的面前,发现它已经死了。 七阶蝙蝠都是灵兽,没有灵识成不了妖,只是他们的阶级比普通的猛兽要高一些,攻击力也相对厉害得多。 不过这只……就不一样了! 骆青岑开心的剥开它的内脏,取出里面的妖丹,这一次赚大发了! 满载而归的走出去,却发现书魂和那个黑袍男子在不远处低声说着什么,书魂垂眸之间透着一丝恭敬和畏惧。 就算对自己她也没有这般神色。 挑起眉梢,骆青岑顿时多看了几眼那个黑袍男子。 是什么身份才会让一个自称本座的女人对他低眉顺眼? “你出来了。”书魂看见了骆青岑,收起脸上的神色走到她面前,“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族之人,早年间跟在神君身边也是天族的长老——玄幽” 原来如此。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忽然心头一沉,体内的凤魂开始有些动摇起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凤魂便安静了下来。 仰头看着玄幽,不知道为何骆青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说你们要去寻雪兔之眸?”玄幽开口,几人皆是点头。 “雪兔之眸在青山平原最深处,极寒之地,以你们的能力现在进不去。” 他毫不客气的说道,目光落在骆青岑身上拧起眉头,“区区灵士,还得加快速度。” 关他屁事! 骆青岑心中嘀咕,面色上却笑嘻嘻。 人家那一手不是灵神也是个灵尊,要捏死她轻而易举,她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又不傻! “什么时候你破灵士五阶了再去。”话一说完,玄幽顿时就穿进了山洞里,留下骆青岑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转过头眨了眨眼,她问道:“他要和我们一起去?” 书魂颔首,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玄幽长老与我姐妹四人也算是深交,如今有他相助你会更快的进阶一些。” “难怪你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骆青岑嘀咕了一句,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怪血蝙蝠栖息在此地不是没有原因的,此处灵力浓厚很适合修炼。 骆青岑闭着双眸开始运吸收,将灵海里的灵力骨灌满。之前已经破开了不少的灵骨,现在只需要修炼灵力将其填满即可。 填满灵力骨极快,不一会儿骆青岑就填满了。 白色灵力之光的灵骨已经没有了,她的白色灵力一下子从灵士三阶跃到了灵士七阶。红色的光也从灵士三阶跃到了五阶。 她整个的实力也就平衡在了灵士六阶,一口气越了三阶,若是被别人看到定要大吃一惊。 可骆青岑并不是很满意,因为她发现她灵海里的灵骨破开的都满了,可剩下的那些灵骨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自己就好像是陷入了瓶颈。 “你不是有慧眼么?打开慧眼看看前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骆青岑猛地睁开眼就看见玄幽站在她面前。 吓死人了! “你的慧眼用处远不止于此,你静下心来打开慧眼好好看看这青山平原。”他学着她的样子盘膝而坐,看起来好像是在修炼可实际上却只是在打瞌睡。 骆青岑并不知晓他只要挨着她在,体内的龙魂就会运转起来自动炼化。 按照玄幽的话骆青岑沉下心来,抛开灵海之力只用慧眼静心去看。青山平原很大,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壁,绿树成荫,青春葱茏。 山间萦绕着白色的雾气,雾气里不断的有灵力渗透而出盘旋在青山平原上。 山壁上有栖息沉睡的老虎,皮毛银白相间,额间的王字宣誓着它的霸权。也有四处躲避的麋鹿,双腿蹦跶快速地穿梭在林间。 等等! 骆青岑猛然一怔,将目光定在那小鹿奔跑的树林里。 一点一点闪烁着的,是绿色的光。 她看见了绿色的光! 绿光灵力!骆青岑大喜,忽然间就明白了自己灵海里为何那么多的灵骨都无动于衷。因为它们在等待另一种灵力的进入! “看到了?” “看到了!”她兴奋地点头,“我是不是要去那边将绿光吸收进来?” 玄幽皱着眉头看她,“谁教你这么笨的办法?” 灵海里的画画顿时无语,蹲在角落里默默地画着圈圈。 玄幽手一扬一挥之间骆青岑的慧眼上顿时散发出光芒来,他低沉的声音靠在她耳边,慢悠悠地说着:“用你的灵海去感受它们,它们是属于你的,它们会自己来找你。” 灵海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一股蔚蓝色光从她的眉间射出,覆盖在整个青山平原之上。 紧接着天空中无数的绿色光芒疯狂的朝着她袭来,从她的眉间钻进灵海,快要将她的灵海给挤爆! 骆青岑额头渗出冷汗,绿光太多她的灵海现在根本吸收不完! “开辟灵骨!”玄幽淡淡说道。 对!开辟灵骨!骆青岑心一沉,将灵海收回开始操纵起来。 第八百零五章 交任务去 咯噔,咯噔。 一节一节的灵骨破裂开来,渐渐地形成一个弯曲的弧度,骆青岑都能够看见自己的灵骨不断地膨胀起来。 那一节一节的灵骨里塞满了绿色的光,充斥填满着所有破开的灵骨。 灵者一阶、二阶、三阶、四阶、灵士一阶、二阶、三阶…… 骆青岑大喜,连忙运转灵海里的灵力催动着它们快速地与灵海里的灵力融合在了一起。这一下骆青岑灵海里的灵海之力就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普通基础的白色灵力之光,一部分是火之力,剩下的就是才进入灵海的风之力了。 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第三种灵力。 骆青岑也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从灵者修炼到灵神的过程如此缓慢了。普通的进阶是很容易的,但也仅限于到灵尊的程度,但如果是普通的灵力者就算修到了灵尊也没有多强。 而真正的修炼是要从灵力阶层来修炼,只有灵力的修炼得到了提升才算是真正的提升。 当然,同样的获得的灵力越多,修炼的难度也就越大,进阶也就越困难。 如今她三种灵力都修炼到了灵士的阶级,只是绿色之力的进阶不强,导致了她的整体实力直接往下拉了一个阶级。 现在的骆青岑从灵士六阶掉落在了灵士五阶,但她的灵力却增强了。 “只听说过上升还没听说过灵力下降的。”她收回灵海,扯了扯嘴角有些诧异。 玄幽转过头淡淡扫过她的面庞,“要想不被整体实力拉低,你只能抓紧时间修炼。” 她颔首,应了下来。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雪兔了?” 玄幽颔首,站起身子,“走吧。” 骆青岑扬起嘴角,高兴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抵达极寒之地的时候骆青岑深刻的怀疑这里和青山平原是两个地方,没有了青山平原那青春葱茏的感觉,整个山间都被蒙上了白雪,皑皑一片。 脚下不是泥土而是冰,四处都是裂开的冰窟窿,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摔下去。 身子渐渐地有些发冷,脸色冻得泛白,嘴唇也乌青。 “用你的灵力保护自己。”玄幽皱眉,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太过愚蠢。 也不知道她的传承怎么会落到这个女人身上,竟然连基本的都不会。 几百年过去了,难道她挑选传承人的眼光也大不如从前了? 运气火灵力将自己包裹起来,瞬间浑身上下都暖和了不少。 “雪兔是一种灵兽,只存在于极寒之地。它的双腿奔跑的速度很快,寻常人是追不上的。若是待会儿发现了雪兔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为何?”发现了还不动,难不成等着它自投罗网? 玄幽迈开长腿继续往前走目光时不时的瞥一眼旁边的丛林,“雪兔灵根极好,青山平原灵力充足很容易开阔它的智慧,若是你一动很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它。” “这么聪明?那我们要怎么抓?” “自然是等它自己送上门来。” 嘿!还真是等它自投罗网。 玄幽手一挥就从那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笼子,一颗雪白色的像奶球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手中,放在笼子里就将那笼子随手这么一摆他就不管了。 骆青岑看着那笼子,渐渐地就发现那笼子没了边框,根本就看不见痕迹了。 真是神奇。 她撇撇嘴,这活了上千年的人的确是不一样,出手就是神物,哪里像她这般穷的叮当响。 玄幽又放了好几个笼子在各个地方,然后带着骆青岑抓了一只雪豹烤来吃。 当然,抓雪豹这种事情大神是不需要动手的,美其名曰:训练她的灵力。 闲来无事,有大神布置好了一切,骆青岑就坐等雪兔上钩。一连几天,她除了给大神抓猎物来吃就是在修炼。 书魂和龙三也和她是一样的待遇,除了抓东西就是修炼。 以至于他们三人的品阶蹭蹭蹭的往上窜。 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书魂猛地睁开眼迎上玄幽,眼中闪烁着一丝欣喜,她微微颔首却什么也没说。 玄幽点头慢慢阖上了双眼。 体内的龙魂不断地在运转,旁边的凤魂气息一点一点的渗透进他的身体。龙魂逐渐有了意识,渐渐地苏醒了过来。 感受到旁边的气息,龙魂开心的在他体内运转。 几百年前的伤逐渐地在龙魂的运转之下开始愈合,玄幽缓缓睁开眼睛看了旁边修炼的女人一眼,不禁弯起了嘴角。 熟悉。 不知道为何看见她待在自己的身边,玄幽就觉得很是安心,也觉得很舒服。就好像是她原本就属于自己。 眼眸猛然一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风暴骤起又缓缓平静下来。 “来了!”他眼眸一瞪,低声说道。 骆青岑睁开眼,顿时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在那边?”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她身子一转,飞身而去。身子还在半空中的时候,笼子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笼子里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看起来格外的可爱,可当它一抬头的时候那双血红妖冶的眸子让骆青岑心头一颤。 这么恐怖的眼眸,的确不该在一只兔子身上! 她眉头一凝,二话没说直接挖了兔子的眼睛。还在笼子里的兔子身子抽搐了两下便没了。 骆青岑也没心慈手软,直接挖了兽核出来放进储物戒里。 若是一只寻常的小白兔她兴许还真下不去这手,可那双眼睛看着就令人瘆得慌。 “那是妖瞳。”玄幽淡淡的说着,目光冰冷的扫过她手中捧着的红色眼珠子。 “不是所有雪兔都有这种眼眸,但这里的雪兔大部分都有。这种妖瞳看上一眼就会令人迷失心智。” “难怪会有人选择要雪兔之眸,这种东西杀了也好。”骆青岑随手将雪兔之眸放进储物戒里,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得去佣兵工会交任务了。” 龙三含笑,“那公子随我去吧,正好我也该回佣兵工会了。” 上次在山洞里龙三可是也跟着捡了不少的兽核和内丹,这一次他们工会也算是小赚了一笔。 第八百零六章 小白脸 为了方便佣兵工会交齐任务,所以每一个任务之地都会有佣兵工会。骆青岑只需要东西交给相应的佣兵工会就可以领取自己所得的报酬。 佣兵工会在青山平原的山下头,不过和骆青岑来的地方相反,所以她之前也没有见到。 青山平原之下就是营地城池,所谓的城池并不是像东域那样而是有几个木板搭建的房子,其他的就都是营帐。 不过每一个营帐划分的区域都很大,都有属于自己的地界。 骆青岑先去交了任务,一个赤狼妖丹一个怪血蝙蝠内核还有一个雪兔赤眸三样东西加起来一共是五千灵石。 得了钱还进阶了灵力,骆青岑自然心满意足。 距离学院比试还有十来天,她完全有充足的时间。 “公子是龙三的救命恩人,既然都已经来到了佣兵工会不如就去雪域工会坐坐,也让龙三尽地主之谊。” “好。”她倒是没有拒绝,欣然答应。 一旁的书魂皱起眉头看她,似乎有些不太赞同她的意见,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当面反驳。 学院比试即将开始,骆青岑现在的实力已经不是从前,也堪称天才但是她还是希望她能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修炼。 “去吧。”玄幽淡淡的说道,“本尊也去。” 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骆青岑有些疑惑。 龙三见状欣喜若狂连连点头,骆青岑的能力他是见识过了,旁边这位玄幽尊者的能力他也见识过了,龙三可以笃定他的势力整个佣兵工会都无人敢对付!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雪域工会的废物!”身后传来一阵耻笑声,龙三面色一变,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生生咽下心中的怒吼,他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公子,走吧。” 瞧着他的样子骆青岑就知道这样的侮辱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既然他都没说什么那自己也是不好插手的。 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怎么?找了个小白脸来替你们雪域工会撑场子?莫不是指望着这次的比试靠着这个小白脸给你撑腰吧?” 小白脸?骆青岑挑起眉梢,这是在说她? 还有这人说的比试是怎么回事? “休得胡言!”龙三一下子冲上去,恶狠狠的瞪着他,“你侮辱我没有关系,不能侮辱公子!” 公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龙三能够忍受别人侮辱他,但不能侮辱公子! “哟?还护短?莫不是你有龙阳之癖?看上这小白脸了!” 砰! 那人话音一落,整个人就飞了出去。不过那人反应也快,瞬间腾空了身子稳妥的落在地上,虽然是有些狼狈但好在是没有摔个狗吃屎。 龙三的灵力还没有收回,又是一道灵力劈过去。 “哼!不自量力!”那人冷笑了一声,反手一道红色的火之力就直接劈了过去。 灵士三阶。 龙三根本不是对手。 火之力眼看着就要烧在龙三的身上,骆青岑眼眸一眯,手一挥便将那火之力给反打了回去。 那人面色凝重了起来,收了手,沉声道:“倒是有几分能力。” 他也看出来骆青岑并非是龙三这种低阶灵力者,当即也不再动手。 “龙三,今日这笔账我落枫工会记下了!”他冷哼一声,带着人转身就离开了。 龙三松了口气,抱拳说道:“公子又帮了我一次。” “怎么又是这落枫工会的,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她嘟囔了一句,却只见龙三苦笑了一下。 “对了,方才他说那个比试是怎么回事?” 龙三见她问起,也不隐瞒,“落枫工会一直找我们的麻烦,在青山平原抢夺东西其实都跟这比试有关系。之前的事情也同公子说了,这比试是每年佣兵工会都有的比试。仅比两样,一样是比灵力,也就是对战,一样是比谁获得的内核、妖丹多。” “这次去青山平原做任务,其实也是为比试做准备了。” “同你们工会有好处?”她抓到重点。 这雪域工会本来就是佣兵工会的落后工会,按道理来讲落枫工会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才是,肯定是有什么因素在其中。 龙三点头,“这次比试哪家工会若是拔得了头筹就可以得到一枚火灵芝,第二名可以得冰雪莲,第三名可以得两万灵石。” “我们自然是得不到第一,不过第二和第三倒想努力一番。那冰雪莲可以救会长,所以大家都想拼一把。” “原来如此。”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倒也没说什么了。 龙三也没再多话,带着骆青岑等人回到了雪域工会。 工会里的人见着龙三回来,纷纷上前,“怎么样队长,这次得了多少?” 龙三手一扬,将得来的怪血蝙蝠内核放在桌面上,堆积成小山的内核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队长你太厉害了!这可是怪血蝙蝠的内核!一颗内核抵普通妖兽的十个内核呢!” “就是就是,这一次咱们可有希望了!” 龙三也笑,挠了挠头,连忙说道:“这一次可真得感谢公子,不然别说是内核了,我怕是连命都没了。” “是不是那落枫工会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龙三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贵客到来咱们今晚吃点好的。” 众人纷纷望向骆青岑,却见这位公子皮肤白净,长得甚是好看,与他们这些大老粗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要尊处优的贵子。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向来最瞧不起的就是骆青岑这样的,而且他来到青山平原还要随身带个丫鬟,就更让他们不喜了。 眼中皆是不屑,骆青岑也看的出来,倒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但毕竟是救过他们队长的人,雪域工会的人倒也没有明着给她脸色看。 晚上吃饭的时候,这动静就出来了。 “来来来!这位公子喝酒!”一大坛子酒就摆在了骆青岑的面前。 “公子救了我们队长,在下敬公子一杯。”说着他拿着碗就喝了,留下一个坛子给骆青岑旁边却没有一个杯子。 “龙二!”龙三低吼了一声,连忙拿着碗过来。 “公子……” 骆青岑摆了摆手冲着龙二笑了笑。 第八百零七章 她是女的 骆青岑二话不说拎起坛子就往嘴里倒酒,咕噜噜的下灌,一旁忽然就静默了起来。 眨眼的功夫那一坛子酒就被她喝的一干二净,大手一挥,单脚踩在椅子上身子微微下勾,冲着龙二眨了眨眼睛,“还来吗?” 龙二惊了一跳,瞧着她那熟悉的痞子动作,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骆青岑的酒量自然是不好的,只是她现在有灵力护身直接可以将酒逼出来,根本不用害怕。 反正只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大家就不知道! 单手放在下摆,一旁的玄幽目光微转,看着那逐渐被浸湿的袖子,眼眸里渗出淡淡的笑意。 当初在达州的时候她别的没学会,跟在那些兵痞子的身边倒是学了一身的痞子气息。 在南祁她需要步步为营,需要考虑着穆泽的身份维持自己的形象,可是在这里她就是她,无需顾忌那么多! “我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这青山平原就是历练。这喝酒的是事儿啊,我就喜欢!” “龙二,不如再拿两坛来?” 龙二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面前这位公子是故意在逗弄他。 “公子,是在下不对。这酒我雪域工会也不多,怎够公子这般喝。”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公子不是个好惹的主。 龙三笑了笑,连忙上前,“公子可是对灵士,你不是他的对手。” 灵士? 龙二顿时瞪圆了眼眸,就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竟然是灵士? 不过想来也是,他无法探查人家的真正实力就证明人家的灵力的确在他之上。 上古大陆,向来崇拜强者。 看着骆青岑的眼中,多了一丝敬畏。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龙二抱拳,看了一眼龙三,这个时候龙三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上都没问过人家名字。 “朝月。” “朝月公子!”众人齐声喊道,足足吓了骆青岑一跳。 龙二看着骆青岑,目光中透着一丝期盼,欲言又止。 玄幽淡淡扫过他的面容,又抬眼看了一下骆青岑,若有所思。 “二哥!三哥!咱们雪域工会有救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他们的面前划过,手里举着一张榜贴,嚷嚷着跑了进来。身子庞大,跑起来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 “龙大!”龙三连忙推着他,避免他这一身的横肉撞在自己身上。 龙大?龙二?龙三?顺序还是倒过来的?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你说什么我们有救了?” “东域李家在各大佣兵工会放了追杀令,下令追杀一个女子,若是谁抓到这个女子并杀掉就能获得大量的灵石!还能得到神毒派的庇佑!” 众人惊喜,龙二连忙将他手中的榜贴抢过来。 只见那画像上的女子生的十分漂亮,眉眼透着一丝清冷,看起来十分高贵。不过,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女子叫什么名字?”龙二询问,龙大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知道,就连神毒派和李家都不知道,就知道这女子长成这般模样。” 龙二也伸长了脑袋看过来,拧了拧眉,抬眼就看到骆青岑正笑吟吟的对着他。 龙三也扬起了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朝月公子么?! 骆青岑到显得一脸的淡定,缓缓坐下身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我。” 玄幽一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书魂,眼中透着一丝不悦。 书魂连忙低下了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是真的蠢还是在装傻?就连他这个沉睡了几百年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神毒派是上三宗门派,不管是在东域还是其他地方都有他们的手伸进去,就连四大学院也是。 被人追杀了还能如此淡定的来青山平原历练,被人发现了还如此冷静的承认,她倒是令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份沉稳,和她很像。 “这……朝月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咦?大哥是他吗?那咱们把他抓了交给李家就行了!” 咚! 一巴掌拍在龙大的脑袋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委屈的看着龙二和龙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龙三瞪了他一眼,“你这混小子,知道朝月公子是谁么?这是二哥的救命恩人!你要二哥把自己的救命恩人交出去换灵石岂不是有损咱们雪域工会的脸?” 龙大委屈,他又不知道! “行了,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沉默了半晌,龙二默默地将榜贴给撕碎了。 看了骆青岑一眼,他说道:“公子,既然这榜贴都在各大工会张贴了,那想必其他工会也收到了。这佣兵工会您是待不得了,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们离开。” 骆青岑眨了眨眼,莞尔一笑。 “把我交出去你们雪域工会可就有救了,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救你会长好好重振雪域工会么?” 龙二垂下脑袋,当着众人的面说道,“想,十分的想。但先别说我们整个雪域工会都抵不过你们,更不是你们的对手,就算是我龙二也不会这么做。” 玄幽仰起头,“我不管。” 噗! 骆青岑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旁的龙二也楞了一下,“那也打不过朝月公子。” “等等!”龙三叫出公子两个字的时候顿时一愣,仰起头,“你是姑娘?” 她轻笑,手一挥三千青丝顿时散落下来。 美眸流动,发丝微扬,勾唇之间那樱唇诱人至极。眉梢中的贵气难以掩饰,她眼中的清冷更非寻常女子可比。 美,非常美! 玄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她散开发丝的一瞬间,他的心头忽然像是被什么扯动了一下一般。 有点疼。 脑子里隐隐有什么闪过,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世子,我好看吗?” 还没等他抓住拿到灵光,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神君,万万年我都陪着你可好?” 神君。 是小凤凰。 玄幽的目光冷了下来,看着骆青岑的眼眸里多出一丝肃杀之气。 他眼中的杀气很快就隐藏了下来,垂着眼眸看不透他。整张脸隐藏在长袍之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第八百零八章 成为客卿 “朝、月姑娘?”龙二愣了,结结巴巴的吐出四个字。 骆青岑笑了笑,眼中多了一丝坚定。她既然自暴了身份,那就证明她是相信这群人的。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们无需担心。”虽然皇甫玉早就给她说过,神毒派和李家是不会放过她的,但是骆青岑还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过暂时她并不想与神毒宗交恶,就让他们继续追杀下去吧,反正她自有办法能躲过。 “说说你们那个比试吧。” 骆青岑刻意岔开话题,龙二等人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就说起关于比试的事情。 之前也就说过每个公会需要交出在青山平原获得的内核和妖丹,数量多者就获得胜利。在骆青岑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比试了,不过由于中途被那落枫工会的抢了不少导致他们的数量并不多。 有的只是龙二在骆青岑手上得到的那部分怪血蝙蝠内核。 骆青岑来的晚了,现在离大赛仅剩两日的功夫,她就算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比赛究竟是以数量为胜还是以比试为胜来评断?” “两者都要,但是获得的数量只能占一小部分,重要的还是比试。毕竟是工会,自然是以灵力说话。” 那就好!骆青岑闻言,微微颔首。 “那你们是如何个比法?” 骆青岑又问,虽然龙二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乖乖的回答,“很简单,输了就下,赢了就上,直到没人挑战为止。” “各大工会的实力你们清楚吗?” 龙三站了出来,用力地点点头,“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能不清楚么?此次参加本次比试的一共有四大佣兵工会,也是咱们青山平原的常驻工会。雪域、落枫、秋寒、散日。” “落枫工会平均实力都为灵者六阶以上,还有十五个灵士,其中灵士五阶以上的只有两个,但是落枫工会有个灵尊坐镇。” 灵尊。骆青岑不懂声色的看了一眼书魂。 “散日和秋寒工会平均实力和落枫工会一样,都是灵者六阶以上,不过他们的五阶以上的灵士只有十个,没有灵尊坐镇。” 骆青岑环顾一圈,忍不住扶额,“也就是说就你们最差,一个个的也就灵者四阶的水平,不仅没有灵士,还没有灵尊。”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不是他们不想修炼,是他们根本没这个天赋! 无奈地叹息,骆青岑感觉有些吃力。 “若是我要参加比赛可行?” “什么?”龙二楞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要参加比赛可行?” “行行行!”龙二连连点头,龙三却皱起了眉头。 摆手,他说道:“不行!二哥早就过了报名的日子,朝月姑娘就算要参加也不行了,更何况赛制明确的指出只允许咱们雪域工会的人参加,朝月姑娘并不是咱们雪域公会之人。” 闻言龙二反应过来,顿时耷拉下脑袋。 “对啊,我给忘了。” “不是二哥还有一个办法的。”龙大开口,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三兄弟搞什么?有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啊! “当初会长病重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一个牌子么?只要将牌子给朝月姑娘让她成为咱们的客卿,那就自然而然能参加笔试了。比赛上可以允许换人一次,到时候咱们随便安排一个下去不就行了?” “你简直太聪明了!”龙二眯起眼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龙大的脑袋。 二话不说他直接掏出了客卿的令牌递给骆青岑,“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如今又愿意出手帮助咱们雪域工会,这客卿令牌理应给姑娘。” 骆青岑也没拒绝,扬了扬手,“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众人都笑,倒也没问骆青岑的目的。 只有玄幽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阖上了眼睛。 入了夜,众人都歇息了,为了三日后的比赛做准备。只有骆青岑一个人靠在树枝上思考着什么,目光望着天空,有些深邃。 也不知道穆泽和南宫寒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他们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安好? 骆青岑沉声叹息,眼中充满了悲凉。画画说她只有修炼到了灵尊才能炼化凤魂,才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她现在还是个灵士,离灵尊还差了很大一截。 道路且漫长。 “他们的身上都有禁忌压制。” 突如其来的男人声吓了骆青岑一跳,身子险些从树上摔倒了下去。 玄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身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他冷冷出声,宽大的帽子遮住他的面容,什么也看不见。 骆青岑揉了揉眉心,“你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出点声?怎么跟个鬼一样悄无声息的。” 玄幽抿唇,不再吱声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骆青岑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禁忌压制?” 他看她,闭上眼睛不说话。 玄幽发现自己越靠近她,体内的龙魂就运转的就越厉害。 体内的伤已经逐渐地愈合,渐渐地他只听见灵海里咯噔一下,他晋升了? 玄幽自己都有些诧异,他苏醒之后灵力被压制了许多,从灵神被压制到了灵尊。如今龙魂炼化之后,竟然就晋升了! 没想到龙魂炼化竟然能让他晋升了。 头顶上一道光乍现,骆青岑整个人都愣了。 什么东西? 睡觉都进阶?! 玄幽睁开眼睛,看着嘴里能塞下一个鸭蛋的骆青岑,“下颌要掉了。” “哦。”她收回下巴,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进阶了?” 玄幽颔首,神情淡然。 “什么怪物?” “说不说禁忌的事?”他冷眼瞥她,从树上跃下。骆青岑紧随其后,也学着他跳下去连忙追上他。 “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体内被人下药了,全部都被封住了他们的灵力,所以他们的实力都很弱。” 骆青岑闻言,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毒,给雪域工会的人下药!封住灵力对一个修炼的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损伤! 第八百零九章 偷药 “太恶毒了!”骆青岑狠狠的低咒一声,“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对他们下了如此狠手!” 她转过头看着玄幽,沉声问道:“有办法解除这个禁忌吗?” “有。”玄幽颔首,淡淡出声。 “你别跟个青蛙一样,戳一步跳一步,你赶紧说!”她着急的很,倒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只是心中气愤不过。想到这修炼者活生生的被人家给切断了前路,就满心的气愤。 玄幽倒没有生气,缓缓说道:“之前龙三不是说了他们工会有个炼药师。” 一语点醒梦中人。 骆青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想落枫工会的举动,又想一想这个炼药师对雪域工会所做的事情,似乎有什么东西串联了起来。 眉头微拧,她目光沉沉。 “蠢。”玄幽低声,骆青岑扬起脑袋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出来?落枫工会对付雪域工会,为何不直接对这个掌权的人下手?你可有听他提及过?” 骆青岑摇头,“这和禁忌压制有什么干系?” “若是落枫工会想要对付的人是整个雪域工会,那么为何不直接将这工会的炼药师给拿下,不直接对付会长?反而要三翻四次的找雪域工会这些实力不足的人麻烦?” “他们打不过会长和这个炼药师,又或者是因为不能明着下手。” 等等!不能明着下手。 骆青岑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然抬眼,“你的意思是这个炼药师是落枫工会的人?” 玄幽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反应过来也不算太蠢。 “他故意给雪域工会的人下药禁忌压制他们?”骆青岑说出口,可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何不直接去落枫工会,而是要去雪域工会。他们本身的实力就不如落枫工会,所以对付他们完全没有必要。” 玄幽摇头,“不单单是这么简单,本君猜测他们只是想利用雪域工会当一个幌子罢了。” “走吧,现在有个事情需要求证。” 他说着伸手拉起骆青岑,飞身上空。骆青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环抱在怀中,身上的黑袍将她裹住,夜色之中只看得见一道黑影划过。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的心跳声强劲而有力无比清晰。 这种感觉好熟悉,熟悉到她差点都产生了幻觉,认为抱着她的人是穆泽。 骆青岑晃了晃脑袋,低声问道:“我们去哪里?” “散日工会和秋寒工会。” 他是天族的神君,人族的事情他本不应该管,可人族是他的小凤凰辛辛苦苦守护的地方,如今小凤凰不在,他自然要替她守好了。 更何况,这禁忌压制玄幽感觉并没那么简单。 二人落到地面,玄幽手一挥二人面前的侍卫就倒了下去。他打出一道屏障,将外界隔绝起来。 蹲下身子他探在侍卫的身上,眉头微微拧起,“走吧,去秋寒工会。” “你发现什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骆青岑也没敢多问,随着他来到秋寒工会,如法炮制按照之前的方式放到了两个侍卫。玄幽又上去探了探,随后带着骆青岑返回到了雪域工会。 这个时候若是她再反应不过来那就她愚蠢了,虽然看不见玄幽的脸但是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那是尊者的威压,他现在十分的生气。 “四大工会除了落枫工会之外其余三个工会都有禁忌压制,只是程度不同。那炼药师第一个要下手的就是雪域工会,将他们作为幌子为炼药师遮掩。表面上落枫工会只针对了雪域工会,可实际上却是暗中对他们都动了手脚。”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雪域工会身上,没有人想到这一层。所以这炼药师才是关键!”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炼药师应该是落枫工会派来的人,他的目的就是要吞并其他三大工会让落枫工会一家做大!”玄幽沉声,手腕微微晃动了一下,被黑袍遮挡住的眸子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 这么恶毒的禁忌,的确是该好生收拾一下了。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狠狠,“这该死的炼药师,就该将他拙劣的事迹告知他们!” “蠢。” 又是这句话! 骆青岑一口气梗住,“那你说该怎么办?” “无凭无据如何相信你?” 骆青岑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奸笑着看着玄幽。上下打量他,在他周遭来回转了两圈,“尊者大人,我想你一定是有办法的?” “自己去,偷药。” “好嘞!”骆青岑一口答应下来,大摇大摆的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问道,“往哪边走?” “左拐,第三个帐篷,长得奇丑无比的那个就是炼药师。” 她用力点点头,冲着玄幽弯起嘴角,甜甜一笑。 之前书魂和画魂也给她普及了天人海三族的事情,知道玄幽是天族的人就知道他不能轻易的插手人族的事情。 不过既然尊者都点明了,那这个事儿就由她去做吧! 骆青岑开开心心的来到营帐面前,有客卿长老的令牌在她一路畅通无阻。 这位炼药师自从来了雪域工会之后便什么也不管,一心钻在屋子里只知道炼药、试药。什么客卿,什么队长,什么比试他统统不在乎。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便宜了骆青岑。 他的营帐面前,甚至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从储物戒里掏出迷魂散,她对着营帐吹了进去,等了小半会儿的功夫她才走进屋子。 营帐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味道很浓,刺鼻难闻。床上躺着一个男人,整张脸都被焚烧烂掉,狰狞可怕。 骆青岑没敢耽误,甚至都没有心思要毒打这老怪物一顿,直接在他药柜子上的瓶瓶罐罐里开始搜寻起来。 这位炼药师对雪域工会的人下手极狠,时不时的还要抓他们炼药,以至于雪域工会的人对他是又恨又怕。可为了会长他们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雪域工会里的人都没有一个愿意踏进他的营帐,这老怪物也没有想到会有人进来偷东西。那禁忌压制的解药就放在桌面上。 第八百一十章 晋升 骆青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快速地拿了药就往外跑。 刚一出帐篷身子就撞到一堵墙上,生疼! 揉了揉鼻子,她抬头的一瞬间就被人一身黑袍包裹住,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玄幽已经松开了她,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自己喝了起来。 “解药给我。”他伸手,骆青岑乖乖递给他。只见他凑到鼻尖闻了闻,微微颔首,“果然没猜错,他的确是下的药。” “这是什么意思?”骆青岑一头雾水,“不就是你让我偷药的吗?” 一面将药丸倒出来,他一面说道:“禁忌压制分为两种,一种是使用灵力或者阵法在人或者妖兽身上下禁忌压制,这样一来只有下阵的人才能打开这种禁忌。还有一种就是药物禁忌压制,只要给人服用下这种药物就能压制住他们体内的灵力,让他们的修炼变得十分缓慢甚至于是没办法再修炼。” “本尊也不清楚究竟是哪种,所以只是想试一下。” 骆青岑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玄幽是拿她当靶子使? 心头那个气啊!可骆青岑一想到人家也是为了这雪域工会的人,只好愤愤地咽下这口气。 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 “这件事暂时先保密,我有办法让落枫公会的人露出马脚来。” 玄幽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了。 既然她身上有凤魂的传承之力,那让她来插手人族的事情最合适不过了。 翌日,骆青岑起了个大早。客卿长老的待遇非同一般,整个雪域工会都将她奉为上宾,当然除了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炼药师之外。 炼药师的桌上瓶瓶罐罐这么多,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发现不了。就算是发现了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问,但不排除这炼药师会暗中调查。 头一个,肯定就是她! 所以骆青岑的时间不多,她需要立马让他们服下解药。 用过早膳之后他便让龙二带着雪域工会的众人来到后山,说是为了比试而训练一下测试一下他们的灵力。 对骆青岑的话龙二自然是深信不疑,当下就将人汇聚起了。 “公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龙二早就准备好了,撸起袖子大有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昨日他们一致商量以后决定为了不暴露骆青岑的身份,还是称呼他为公子。 “不急,我这里有尊者给的丹药,尊者说你们的灵根和灵力都不强服用了这丹药之后方能助你们灵力通畅。” 她说着将药丸递纷发给众人,龙二看都没看一口就吞了。众人见自家队长都已经服了药,他们也就跟着服了下去。 全程没有人质疑骆青岑,这份信任让她十分感动。 不过是因为一次救命之恩他便如此信任她,甚至连一点怀疑都没有。骆青岑想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要为他们讨回个公道来。 众人都已经服下了药,骆青岑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大家盘膝而坐吧,运气灵海开始修炼。” 骆青岑说着也坐了下来,青山平原灵力如此充足原本就是个修炼的最佳之地,可他们却止步不前,这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最大的打击。 她看着面前的众人,目光微微一顿,忽然之间龙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大惊,“队长!” “怎么回事?” 骆青岑也冲到他面前,却见龙二摇摇手,“我没事,方才运气灵力的时候忽然感觉体内有一股真气被破开,就好像……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我而我却不自知,如今这东西破开了我反而还舒坦了。” “而且,我感觉我的灵力好像比从前运转的顺畅多了。” 闻言,骆青岑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是好事。她弯起嘴角笑了笑,“那继续修炼。”话音才落,接二连三的就有人喷出血来,不过都是和龙二一样的感觉,大家也都没有在意。 皆以为是服用了尊者给的丹药,清除了他们体内的污秽。 骆青岑在此为他们保驾护航,双手合十画了个圈将众人锁在圆圈里,形成一个屏障。如果她预想的没错的话,接下来这青山平原怕是要引起一片喧嚣。 可不能坏了她的计划,必须得将他们都藏起来。 骆青岑才这么想,从龙二身上有一道白光乍现出来。从一开始的透明到后来的纯白,越来越纯洁、干净。 三阶、四阶、五阶、九阶!灵者九阶!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正诧异于龙二进阶的速度紧接着就看到旁边的人也是一跃几阶。原本是灵者三阶的都多的都到了灵者七、八、九阶,少的也都到了六阶。 令她更为吃惊的是龙大那个大傻个子竟然晋升到了灵士一阶! 她可不认为雪域工会里的人都是天才佼佼者,唯一能解释他们晋升速度如此快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压制。 炼药师给他们下了禁忌压制之后,他们的灵力便受到了压制,但是他们都很刻苦的在修炼,所以灵力也就囤积了起来。 只是他们自己感觉不到,所以这次晋升才如此之快。 等到众人都结束之后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龙二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对。 “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齐刷刷的目光望向她,都在等骆青岑给他们一个回答。 “你们觉得如何?” “晋升的感觉当然好。”龙二应道,不懂骆青岑的意思。 她颔首,神色稍稍凝重,正色道:“我接下来要给你们说的事情你们需要向我保证,在我没有同意之前你们不允许往外说,也不能有任何的举动。” “我们保证!”众人齐声说道。 “你们的体内有一股禁忌压制,这禁忌压制是有人给你们下了药,封存你们的灵力让你们晋升的速度很慢,资质差点的便不会进阶。” 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置信于骆青岑的话。 什么叫他们体内有禁忌? “公子的意思是有人给我们下了药,故意要封存我们体内的灵力,让我们没办法修炼?”龙二出声询问,骆青岑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他们早晚都要知道,与其之后公布出来倒不如先让他们清楚究竟仇人是谁! 第八百一十一章 比试大会 三日后。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佣兵工会里搭建了一个圆台,今日的佣兵工会人满为患,众人齐聚在一起。各家的会长带着各自的佣兵们来到了会场。 唯独雪域工会的会长没来,不过却来了三个陌生人。 “我说你们雪域工会是怎么回事?会长不来找其他人来,该不会是你们雪域工会临时换了会长吧?” 一阵嘲讽,骆青岑连眼都没抬就知道肯定又是落枫工会的人。 哼!现在嘲笑待会儿看他们如何笑得出来。 她不屑,抬起下巴朝着旁边的佣兵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来之前骆青岑就已经让玄幽将他们的灵力隐藏起来,之下谁都无法探测到。 “落枫会长你误会了,这位是我们雪域工会的客卿长老。”龙二缓缓开口,目光却直视前方,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客卿长老?”落枫会长扫过骆青岑的面庞,用灵力测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无法探测。 难道比他灵力高?他拧起眉头,打量骆青岑却摇了摇头。这小子年纪不大,而他却是灵者九阶。像他这个年纪突破灵士的并不多见,为数不多的都赫赫有名,自己不可能没有听过才是。 “既然诸位都到齐了,那我们这次的比试大会就开始了。”台上是一名白发老者,双眸炯炯有神,说话时中气十足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修炼者。 “灵尊。”书魂在她身后低声说道,骆青岑的目光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散日工会和秋寒工会都没灵尊,这唯一的灵尊就是落枫公会的人!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灵尊,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要是这个灵尊知道落枫工会所做的事情,那她就一并给办了!若是他不知道,那骆青岑倒想看看这个尊者要如何处事。 “首先,请各大工会交出此次寻来的内核、妖丹。” 在他的声音之下,众人纷纷起身。尤其是那落枫公会的会长目光里更是渗满了得意和骄傲。 这一次他们落枫工会不能拔得头筹! 他落枫公会必定是青山平原佣兵工会之首! 四大工会都将自己得来的内核和妖丹上交,光看着数量就知道雪域工会又是最后一名。众人耻笑,龙三却毫不在意。 公子说了这些只能占一小部分,他们要赢在比试上。 一想到这个,龙三浑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战斗力!两个眼睛也是布满了红光,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 交了东西他就回到椅子上坐下,看了骆青岑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数量就清点出来,落枫公会以五百颗内核、六十颗妖丹获得了第一名,而雪域工会则是最后一名。 早就习惯了雪域工会最后一名,他们也毫不在乎。 “落枫工会暂得三十分。” “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二场比试,请工会的会长上来抽签。” 第二场比试就是对战了,现在的抽签抽的就是哪一家和哪一家队战上。 骆青岑倒是希望他们抽到落枫工会,这样的话她才有办法对付落枫工会。 可天不遂人愿,骆青岑他们第一场抽到的是秋寒工会。 雪域同秋寒倒是没有多少纠葛恩怨,也就是那炼药师在抢占了工会之后发生决裂,但明面上他们并无冲突。 “让老三去吧。”骆青岑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端起茶杯的一瞬间忽然就摸到了一只手。 转过头一看发现自己和玄幽摸到了同一杯茶。 “本尊的。”他冷冷说到,骆青岑撇撇嘴松开了手。 本尊了不起?等她修炼到灵尊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个没有脸的男人狠狠的踩在脚下暴打一顿! 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灵海之中还出现一个画面她手拿绣花鞋狠狠对着地上的黑袍男子砸去。 “哇!蠢女人!你竟然敢想这种东西!你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海扁你一顿。”灵海之中画画惊呼大叫起来,一面数落着骆青岑一面发了疯似的狂笑。 收回意识,骆青岑偷瞥了一眼旁边的玄幽,乖乖坐直了身子。 台上已经开始,龙二和秋寒工会派出的人相互行了礼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咚! 铜锣敲响,对战开始。 龙二并未爆出灵力,只是在胸前画了个圈,对面的人已经冲了过来。一道灵光劈下来打在龙二的面前,他身上的光圈逐渐扩大将他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自己的灵光竟然没能将他击倒? 这雪域工会的人不都是灵者吗?自己好歹也快破灵士了,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哈!”他目光一愣,顿时跃起身子再次劈下去。 龙二面前的光还是无动于衷,他抬起头目光一沉,扬手的一瞬间那人就飞了出去。 咚! 砸在地上,浑身快要被砸的散架,那人翻滚起来嚷嚷着:“他作弊!他作弊!” “行了!技不如人。”秋寒会长瞪了地上的一眼,立马让旁边的人去扶起他来。 对于他的做法,骆青岑倒是另眼相看。 能屈能伸,是个大丈夫! 龙二就这样轻松的赢得了比赛,乖乖的回到了位置上。而看台的另一边落枫工会的人也顺利的赢了下一场。 接下来,就是他们和落枫公会的人对上了! 说来也巧,落枫工会派来的人正是上次当街嘲讽龙三和骆青岑的那个青年。 “龙三赶紧上来!”他指名点姓,骆青岑看着他眼中那抹笃定和得意便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了。 今日,他要对龙三下手。 呵,好一个落枫工会!她都要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你这模样像是要将人家吃了一般,还是收敛着些好。毕竟人家还有一个灵尊坐镇。”旁边的男人幽幽出声,说话夹针带刺一点也不给骆青岑面子。 骆青岑深刻的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钱? 剜了他一眼,她不甘示弱,“一个灵尊算什么?我这里有三个。” 的的确确的是三个,只不过还有一个只能当摆设罢了。 玄幽轻笑一声,目光落到台面上,阴沉沉的说道:“好戏开始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 烧掉他的胡子 “王五我们的账是该好好算算了。”龙二咬着牙,目光愤恨的看着面前的王五。 他仗着自己在落枫工会就对他们雪域工会的人百般侮辱践踏,他隐忍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将耻辱归还于他,而并不是他已经忘记了落枫工会对他们做的污浊之事! “简直可笑!一个废物还敢大吼大叫的,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同我算这笔账!” 龙二弯起嘴角,阴恻恻的笑了一下。 “动手吧。”王五拧起眉头,不知道为何看到他的笑容时心里竟然有些发憷。不过一想到这龙二平日连他头发丝都摸不着,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骆青岑丝毫不担心,这王五不过是个灵者七阶而龙二现在是九阶,越了两个等级打他不跟猫打老鼠一样轻松。 不动声色的看着台上,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 骆青岑挑眉,转过头恰好就与秋寒工会的工会撞了个正着。 他倒是很坦然,冲着骆青岑微微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这么快就发现了?真是聪明。 台上已经开始,王五下手足是狠辣一个刀劈整个场上就旋起一阵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来。 原来是风灵力的修炼者,难怪有这么傲的资本。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不过没有大问题,这王五不过是个单修炼者,若是双灵力的话那骆青岑倒要为龙二捏把汗了。 龙二也不甘示弱,双手一划直接将它的风劈开,身子飞身上前无数道灵力噼里啪啦的朝着王五打去。 “九阶灵者!”台下的人惊呼起来,几大公会的会长纷纷站起了身子。 众人都知道雪域工会的实力,全是一群不过五阶的废物。打他们就跟打狗一样,完全不需要动任何的脑子。 可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九阶? 台上的王五也愣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前面的人,颤抖着嘴唇,“你怎么突然就九阶了?” 龙二完全没有要同他废话的冲动,身子跃在空中扬起的光球一道一道的朝着王五劈去。王五猝不及防,白色的光球落在他身上打的他生疼。 “啊!”王五大叫,浑身翻滚着躲避他的攻击,被打的没有力气,完全站不起来只能爬在地上。 王五狼狈的模样对令在场的人纷纷皱起了眉头,唯独雪域工会的人一个个眉开眼笑,只觉得现在的场面大快人心。 龙二到底还是心慈手软了,他的灵力只是打在王五身上造成了一些灵力的损害,根本伤及不了性命。 要是骆青岑的话对付王五这种人杀了也不足为过。 “我认输!我认输!”王五吓得连忙尖叫,一个劲地往旁边蹿。 龙二落下身来,转过头看着落枫工会的灵尊,“他认输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位灵尊虽然有些不悦,但是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局,雪域工会胜。” 话音一出,全场鸦雀无声。除了雪域工会的人之外,谁都不曾想到一个废物工会竟然能赢得这一局的比赛。 王五狼狈的回到自己工会的位置上,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会长的,目光狠狠的瞪着他们这边。 落枫工会的会长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一丝寒意。 骆青岑眯起眼睛,再等等,看你们能忍多久。 “第二轮,落枫工会对秋寒工会,雪域对散日工会。”见识到了雪域工会有所增长,散日工会自然也就警惕了一些。 附在旁边的人耳边轻声说道了几句,他沉声道:“我们要使用一次临时换人的权利。” 不知道雪域工会的人会不会又是一个九阶者出场,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是没错。散日工会的人多了个心眼,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骆青岑。 她眯起眼眸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气息,散日工会那边并没有灵尊,最高的也就是个灵士八阶的长老。 灵尊裁判点头,“请更换你们的人。” 散日工会的会长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长老就站起了身子。 还真是这个灵士八阶。 骆青岑莞尔一笑,扬手喊道:“我们也要换人。” 话音落下,她顿时飞身于台上,正面迎对散日工会的长老。 在场都知道骆青岑是雪域工会的客卿长老,既然是客卿长老那自然也就有参加比赛的权利。 “一个五阶也敢同老夫交手。”长老满眼不屑,打量骆青岑一眼冷哼了一声。 骆青岑含笑,目光灼灼。 她的五阶和普通人的五阶可不同,就是不知道这长老待会儿能不能应付的下来。 “开始吧。”她淡淡的说着,身子已经往后退开了。 扬手之间一道白色的光球就从她手中展现出来,像是抛雪球一样上下抛动,一脸的轻松自然。 骆青岑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激恼了面前的长老,他以为骆青岑是看不起他。 顿时,那长老浑身爆出灵力双手在空中划了个圈,一个巨大的圆形出现在台上,他狠狠的瞪着骆青岑,双手一推这个光就冲着她去了。 骆青岑可不敢掉以轻心,生出一个屏障挡在前面,她飞跃上空的一瞬间那长老的圆形圈瞬间化作一道道白刃朝着她刺过来。 眼眸微变,骆青岑身子在空中翻滚着,快速地躲着他的白刃。 到底是八阶的灵士,伤害和灵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骆青岑飞速地跃到上空,正想要来反击的时候,那老者又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 从天而降顺势将骆青岑劈了下来。 头发树立起来,一张白嫩的脸顿时乌漆嘛黑。 眼眸里充满了诧异,她看着头顶上的白光,顿时一个侧身。 东隆! 刚刚待的地方瞬间就劈出了个大窟窿。 这什么啊?! 骆青岑咬牙,这个臭老头子竟然敢劈她!瞧她这狼狈的模样,啐了一口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长老眯着眼睛,“小子,认输吧。” “开什么玩笑?我还没开始呢!”她哼了一声,这个臭老头子拿光劈她,那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光烧他! 最好烧掉他的胡子,再烧烂他的衣衫! 第八百一十三章 晋升灵尊 “不知轻重!老夫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长老冷哼一声,灵力渗出的更多。 “老爷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灵力够用!”骆青岑大吼一声,扬起笑脸将灵海里的灵力渗出,跟她比灵力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她的灵海里可是住了一个灵尊!书魂和画魂都说她的灵力是前所未有的多!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长老也来了兴致,整个佣兵工会里面就除了那个灵尊就属他灵力最为高,今日也当是震威让落枫工会的人瞧着! 八阶灵士并不是盖的,能够在被禁忌压制的情况下修炼到灵士八阶,足以可见他的实力有多强。 骆青岑不敢小觑,甚至于都在思索着若是禁忌压制解除了之后这佣兵工会是不是会变一个样。 “小子,接招!”长老大喝一声,无数的光球朝着骆青岑砸去。 骆青岑含笑,微微阖上眼眸感受着周遭气息的变化。无数的灵力朝着她袭来,骆青岑顿时灵海爆发,蔚蓝色的灵海便将长老射过来的灵力包裹起来。 长老见状,顿时大吃一惊。 一个五阶灵士怎么能够将他的灵力包裹住? 骆青岑含笑,缓缓睁开眼眸,挑眉,“长老,这次该我了。” 长老眼眸微沉,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骆青岑扬手的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光顿时跃起。 又是一个五阶火之力! 长老大吃一惊,“你是双灵力!” “是啊,所以长老你要准备好了。”骆青岑笑眯眯的看着他,火光乍现朝着他射去。 长老毕竟是八阶的实力,应对自如没有丝毫的困难。不过骆青岑也不担心,反正她要做的可不只是这一点。长老能躲过一道火灵力,躲得过十道火灵力可他能躲过一百道吗? 弯起嘴角,她大吼一声:“灼烧!”随着声音的落下,一道火红色的光出现在老者的头上,无数个火球噼里啪啦的落下来,长老快速旋转着身子,一道火光烧到他的胡子,生生去了半截。 骆青岑笑了起来,扬起眉梢,“长老还打吗?” “你个不尊老爱幼的臭小子老子不打了!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是双灵力之前也没说!”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睛,鼓着腮帮子瞪着骆青岑。 “长老你也没说你是八阶灵士,活生生压了我三个等级呢。” 这才是让他最丢脸的好嘛! 长老狠狠瞪了骆青岑一眼,气呼呼的说道:“你个小娃娃一点气度都没有!” 她哭笑不得,到底是谁没有气度? 这一轮,又是雪域工会获胜。 连续三轮的获胜已经让众人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纷纷都将注意力投在雪域工会的身上。 长老附在散日工会会长耳边轻声说道:“这雪域工会颇有古怪,老夫根本就测探不到她们的实力,好像是被隐藏起来了。” 能够隐藏他人的实力,只有灵尊才能做到! 散日工会的会长眼眸一沉,顿时凝重。 经过这三轮的比试骆青岑也看出了些门道来,这散日工会和秋寒工会的会长倒也都是个正直的人,不管是这个长老还是之前的佣兵都没有要杀人的心思。 骆青岑抿了抿唇,沉思了一下,对着旁边的龙二道:“我有点事。” 她站起身子朝外走去,散日公会的长老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也跟会长说了什么便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他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小娃娃,吹胡子瞪眼睛,“你个小女娃,出手可真狠。老夫这辛辛苦苦养起来的胡子就这样被你烧掉半截。” 一点也不惊讶于长老能够看出她的身份,骆青岑笑眯眯的看着他,“那长老你也一点也不爱护幼女,瞧我这白皙的小脸就这样被你给弄脏了。” 她说的颇为委屈,气的长老根本没办法反驳。 摆了摆手,他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你传音入密给老夫是有什么事?” “长老今年贵庚?” “老夫今年七十六了,你问这个干嘛?” 骆青岑颔首,“我得先问清楚才能告诉长老你,事关重大还请长老如实回答。”她看得出来这长老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心地却是不差的。 她凝重的神色不疑作假,长老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你问。” “长老八阶灵士的品阶在佣兵工会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只是长老就不奇怪这青山平原灵力充足为何独独只有一个灵尊?”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以为修炼灵尊很容易?有的人一百年都上不去这个坎,永生停留在灵士的都有。更何况,一山还有一山高,灵尊之上有灵神,灵神之上还有品阶。” 还要品阶? 骆青岑愣了一下,这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长老是多久到灵士八阶的?” “三年前。”他颇有得意,“三年前我就已经是灵士八阶了,只可惜后面修炼的速度也就慢了。” 骆青岑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道:“长老你看哪里!” 长老转过头却什么也没看到,“你这……唔。” “你给老夫吃了什么?!”他怒瞪骆青岑,却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好东西。长老现在盘膝而坐,运行一下你体内的灵力吧。”方才故意让长老转过头,趁着他张嘴之际将药丸喂进他的嘴里。骆青岑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说其他的,就算说了长老也不会信,倒不如直接让他吃了药感受一下,就知道事情的真假了。 她不过是一个客卿,插手雪域工会的事情多有不便,那炼药师肯定也会有所察觉。所以,她需要一个能够在佣兵工会说的上话的人。 “你这女娃娃想要害老夫没那么容易!”长老哇哇大叫,顿时盘膝而坐下来,刚一运行灵力一口鲜血就喷射而出,他拧起眉梢怪异的看了骆青岑一眼。 缓缓闭上双眼,周遭的灵力开始涌动起来,骆青岑都能清晰的看见他的灵海爆满。 见状,她连忙制了一个屏障将长老包裹起来。 头顶上的白光疯狂打出,九阶、灵尊一阶、灵尊二阶! 第八百一十四章 雪域工会作弊 这也太猛了吧? 不是说灵尊很难修炼么?怎么一个二个都蹿出灵尊来了? 骆青岑拧起眉头,隐隐觉得这东域似乎有一点不对劲。 还没等她多想,长老就站起了身子擦掉唇边的血迹,神色肃穆的问道:“小女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少年来都没晋升为灵尊,这突然之间就跃进了。他若是再察觉不到其中的怪异之处,那可就白白费了他这一身的灵力。 “我体内有禁忌压制。”他用的是肯定句。 骆青岑颔首,“此事说来话长时间有限就不同长老一一解释了,现在我能告诉长老的是除了落枫工会其他三大工会的人都被下了禁忌压制。至于待会儿我会想办法将事情公布出来,长老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长老抿唇,沉着眼眸看着她。片刻之后,他沉声道:“老夫知道了。” 禁忌压制这种事情着实过头了,这种邪术怎么会出现在他们青山平原。 “先进去吧。”骆青岑看了他一眼,转头进了会场里面。 长老等了片刻之后才进入会场,不动声色的看了骆青岑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第三轮的比试正是开始秋寒工会对上散日工会,率先要被淘汰一人。原本长老已经进阶了灵尊,但是他却并没有上场,附在会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就见那散日工会的会长眼前一亮散出一丝惊喜,随即却又是眉头一皱隐约生出一丝不悦来。 最后散日工会派上场的竟然是一个三阶的灵者,而秋寒那边派出的却是一名灵士。 谁赢谁输显而易见。 怪异的看了散日工会的会长一眼,秋寒工会的会长神情有些诡异。 散日工会就这样被淘汰了,成为了今年的第四名。 会长的脸色虽不太好看,但却没有多少愤怒。 接下来就是秋寒工会对上落枫公会。实力悬殊的差距结果显而易见,不过能得个第三名秋寒工会自然也满意了,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行。 不过令秋寒工会会长有些诧异的是,那平日里暴躁如雷的散日工会今儿个居然如此安静。 面最后一轮的王者之争开始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今年的黑马突然杀出令其他三大工会都有些诧异,也不知道是为何这雪域工会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晋升了好几个人,秋寒和散日工会的人想不明白,落枫工会的人自然也不明白。 只是他们都清楚,雪域工会的人不可能会晋升! 这一次他们派出的人是灵士七阶的选手,而雪域工会这边骆青岑便让傻大个上场了。这是唯一一个雪域工会能拿得出手的灵士。 悬殊极大,不过没有关系。 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站起身子走到龙大面前低声道:“一开始你就让着他,等他放松警惕了你就用力地锤他!往死里锤!” 龙大用力地点了点头,搓了搓拳头站上了台。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一次落枫工会的人显得沉稳了许多,一声嘲讽都没有。 二人站上台龙大搓着拳头大吼了一声:“放马过来!” U“不自量力。”那人轻蔑一笑,扬手就朝着龙大打过去。一道灵力劈过去,龙大看了一眼骆青岑眨了眨眼睛动都不动一下,生生受了一道灵力。 身子坠落在地面上,他揉了揉屁股缓缓爬起身子。 骆青岑含笑,满意地点点头。微微阖上眼睛,她传音入密:“龙大开启灵士保护屏障,用灵海护住你的五脏六腑和重要的地方,让他打你。” 龙大点头,不动声色的用灵力将自己体内保护起来。 “再来!”他冲着对面的人喊道,那人见他毫发无损又是一道灵力劈过去。这一次用了八成的灵力。 龙大又摔倒在地上,除了身上多了几道伤口和皮肉疼之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紧接着那人连续将龙大放到了数十次,十成的力道打在他身上龙大还是有些吃不消。毕竟是灵士七阶,若不是体内有保护屏障他估计早就没命了。 鲜血吐出龙大擦了擦嘴,委屈的转过脑袋。 “打他!”骆青岑含笑,传音给他。龙大得了指令顿时高兴起来,什么也没说对着对面的人就是一顿狂揍。 灵士一阶的灵力比不过人家七阶,但他的出其不意却让对面的人措手不及,被狠狠的狂揍了一顿,那人浑身爆出灵力脸色愤怒,横手一挥无数道灵力就朝着龙大袭去。 二人之间实力悬殊太大,龙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下子就被击倒在地上。骆青岑见状正欲出手,却见龙大忽然之间就立起了身子眼中发了狠,趁着那人震惊之余一下子将他击倒在地。 这一掌生生的将那人击溃的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落枫工会的会长见状猛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飞身上台,扶起倒在地上的人输送了灵力进去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龙大也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的实力突然之间就那么厉害了。 骆青岑也有些诧异,她刚才分明没有出手,按理来说龙大根本打不出那一掌!不,别说是那一掌,他很有可能刚才连命都没了。 是谁? 骆青岑目光一冷,转过脑袋的一瞬间就看见旁边的玄幽扬起了嘴角。 “你?”她压低了声音。 玄幽转过脑袋,未否认也没有承认,“好戏马上开始了。” 他出手并不是为了救龙大,而是为了要激怒落枫公会的人。 这下,真正的好戏才开始。 玄幽眯起眼眸,目光落在落枫公会会长的身上多了一丝探究。 “你们过分了!”落枫会长怒瞪着龙大,“竟然趁人之危!还想要他的性命!” “我没有。”龙大连忙摆手,“我没有想要他的性命,就是刚才灵力没有控制好,一下子多了一些。” 这个时候落枫会长才正视龙大,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子冷笑,转过头看着灵尊说道:“尊者,我怀疑这次的比试有人作弊,违反规定!” 毕竟是落枫工会的人,听见会长这么说那尊者当即板起脸来。 第八百一十五章 你的代会长算数吗 落枫公会的人纷纷赞同,高声喊道:“就是!他们雪域工会的人作弊!违反了规定!” “胡说!我们怎么就违反规定了?”龙三站起身子,瞪着落枫工会的人,“你们说我们违反规定,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拿出事实来!我们每一场都是公平的打,虽然这一局龙大没有控制好力道让你们落枫工会的人受了伤,但既然是比武受伤又有什么不对?” “前几年你们打我们雪域工会的时候,我们的人受了伤怎么不说违反规定?” 龙三振振有词,有理有据说的他们无法反驳。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你们会长出来说话!”落枫会长冷冷出声,眼中的不屑气的龙三当下就想给他一顿暴揍。 可一想到骆青岑的话,他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我们会长沉心与炼妖,难不成我客卿长老的身份不够格?”骆青岑站起身来,目光沉着,一身气势全开。 客卿长老的身份自然是合适的,佣兵工会的客卿长老甚至可以代替会长做重大的决定,只不过这三大工会的人并不知道骆青岑客卿长老的身份是龙三给她的,而非先任工会会长给的。 落枫会长沉眸,没话反驳。 “既然我的身份没有问题,那敢问我们雪域工会的哪里违规哪里作弊了?” “你们雪域工会作假!三日前龙三才不过是个灵者五阶,三日的时间眨眼就晋级四阶,你说这不是嗑药了是什么?你们雪域工会参加比赛的人违反了规定!”王五跳出来吼道,双眸泛着血红,很是气愤。 闻言,骆青岑故作吃惊,转过头看着他们,“你们吃药了?” 众人齐刷刷的摇头。 “你看!他们说没有吃药!”她义正言辞,其余的人皆是想要打死她的冲动。谁会这么愚蠢承认自己嗑药?她这么问了不等于白问?! 叹息一声,骆青岑故作无奈,“你们非要说他们吃药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如看看事实吧?” 她扬手,雪域工会的所有人站了出来,浑身灵力瞬间爆开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射出来。 落枫会长脸色忽然一沉,甚是难看。 所有人都晋升了!尤其是龙大,竟然晋升到灵士了! 他目光一沉,疑惑地朝着台上的灵尊望去。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也都看见了,我们雪域工会每个人都晋升了,难不成他们都嗑药了?”骆青岑笑吟吟地看着众人,目光犀利,话语咄咄逼人。 这话他们还真不敢反驳。雪域工会什么情况大家一清二楚,四大工会里面最穷的就是雪域工会了!落枫工会对他们做的事情,其他两大工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种能使灵力暴增的药丸不说极其贵,就是对身体的伤害也是很大的。且不说雪域工会有没有这笔钱,就算他们为了要赢得这场比赛,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嗑药。 落枫会长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一定是你们暗中操纵了什么手段!” “哦?”骆青岑挑起眉梢,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的确是暗中操纵了一点手段,不过这手段我想会长你应该最清楚是吧?” 落枫会长面色一变,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她仿佛受到了惊吓,连忙摆手一脸的委屈。 “雪域客卿长老,你这话中处处针对我落枫工会有何居心?”尊者的威压释放出来,骆青岑顿时感觉到胸口一阵沉闷。 该死!灵力强了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挺直腰板冷笑道:“没想到堂堂灵尊也会仗势欺人!” 扑哧! 一口鲜血喷射出来,迎面对上的就是尊者不屑、轻蔑的眼神。 身子骨一节一节的往下弯曲,骆青岑只感觉浑身承受不住膝盖快要跪在地上。 一道灵力从背后输入,她瞬间感觉好了不少。尊者的威压顿时消失不见,她缓缓直起身子对上尊者诧异的目光,嘴角向上扬起。 画画的灵力真及时! 尊者拧起眉头,他怎么可以承受得住自己的威压?难不成还有灵尊? 他环顾一圈,却并未发现有其他灵尊的气息,就连他身边的黑袍男子也不是灵尊。 “我今日就是要宣告你们落枫工会的污浊手段!”她扬声,话音一落只听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 “哪里来的客卿长老?本会长可未曾给过客卿长老的牌子!” 来了! 骆青岑终于是松了口气,他不来这场戏还真不好唱下去! 仰起头就看见丑八怪男人出现,他一声白色的长袍半张脸都被烧毁,面目狰狞十分可怕,可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丝遮挡的意思都没有。 目光冰冷,看上一眼就像是要将人浸入冰窖一般。 灵士九阶。 画魂在灵海里提醒了一句,骆青岑也警惕了起来。 一个灵尊、一个灵士七阶,一个灵士九阶,还真是不赖!若是自己单单对上还真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你不过是个代会长自然没有给予客卿长老牌子的权利!这客卿长老的牌子是会长之前就交予我的!”龙三当即反驳,看着炼药师的目光里充满了仇恨。 这个人简直就是恶魔!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说是会长给你的就是了?说不定是你偷得呢?”他一口咬死,根本不会承认。之前就想找这个客卿长老的牌子,却没想到竟然在龙三的手上。 “你!”龙三气不过,还想反驳什么骆青岑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冲动。 她笑了笑,星眸璀璨的看着众人,“那按照代会长你这么说,据我所知您也是在会长昏迷之后才自封了代会长的吧?当时也并没有任何人在现场,如何仅凭您一句话就要受命于你?还是说在您的意识当中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再或者如若我这个客卿长老不算数,那您的这个代会长又算数吗?” 第八百一十六章 满满都是套路 “含血喷人!”炼药师整张脸挤在一起,面目扭曲,脸上的疤痕相互交错就像是快要破裂开来一般。 “你不是?”她掏出客卿令牌,“这是雪域工会的客卿令牌,我雪域工会的佣兵皆能作证,是会长亲手交给龙三代为保管行使的权利,如今龙三给了我那便是名正言顺!代会长您还有质疑吗?” 她特意咬重了‘代会长’三个字。 炼药师阴沉沉的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只是龙三未曾知会我,所以我便不知情闹出了这个误会。” “既然误会解开了那就好。”骆青岑笑得灿烂,她的笑容越灿烂炼药师就越愤怒。 “方才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还请雪域客卿长老将事情说清楚了。”散日工会会长开口,若有所思的看了骆青岑一眼。 这个时候骆青岑才看清,这个会长着实年轻。比起旁边的三人来,约摸着也才三十出头左右的年纪。 她有礼的点点头,抱拳说道:“落枫工会的污浊手段就是给其他三大工会的人都下了禁忌压制!让你们无法修炼,无法前进!”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骆青岑都能看见落枫会长的眼皮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她莞尔一笑,目光灼灼。 “客卿长老你可知说这话要担负起的责任是什么?”秋寒会长面无表情出声,手微微转动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 “自然清楚。”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落枫会长垂下眼眸,心底杀机已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毛头小子简直是来坏事的!他落枫工会称霸了青山平原这么多年,竟然被这个小子搅黄了? 看来他不得不除! 来到两位会长的面前,她递出两颗药丸,“请二位服下之后就清楚一切了。” 药丸递出来的时候秋寒会长顿时拧起了眉头,正想质疑出声余光就瞥见旁边的散日会长咽了下去。 要说这平日里猜忌心最重的,脾气最暴躁的就属他了。要是平日里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质疑的,今日怎的一点都没有反应? 难不成这其中还真有些不对劲? 秋寒会长目光沉沉,看了一眼手中的药丸犹豫了一下也放入了嘴里。 “你们简直是胡来!单凭她胡乱编造几句你们就信了?万一给你们的是毒药呢?”落枫会长大喊大叫,却被散日会长狠狠瞪了一眼。 他咽下药丸,沉声说道:“如果他敢下药,那她这条命也没了。” 刚说完话散日会长便觉得体内有些不对劲起来,身体里的灵力涌动的十分厉害,就像是要破茧而出一般。 就如同之前的反应一样,他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散日会长的面色十分凝重,猛地一下站起身子,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杀了他!” 他们都以为骆青岑给的药出了问题,纷纷想要上前,可只有散日工会的长老眸子含笑,如释重负。 手一扬,散日会长道:“不要!” 他正色起来,微微转过脑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落枫工会做的?” “证据?那就要问问我们雪域工会的代会长了。”她转过头看着炼药师,目光里透着一丝笑意,笑得炼药师毛骨悚然。 “呵,真是自相矛盾!”落枫会长吐出一口气,嘲讽了一声,“你们这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是我们落枫工会动的手脚,一会儿又说要问你们工会的代会长。既然要问你们雪域工会,那又关我们什么事?” “我看这分明就是你们雪域工会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骆青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轻笑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接下来她不管说什么这落枫会长都会反驳她,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提出雪域工会的人也被禁忌压制了,那他就铁定要自己拿出证据来。 骆青岑摇了摇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其实这件事都怪我们雪域工会没有本事,这代会长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也是为了我们工会好。” “代会长为了灵石为了炼药将自己卖给了落枫工会,落枫工会承认给咱们代会长一万灵石作为补偿,要他待在雪域工会炼出这种禁忌压制的药物!” “一开始代会长只是告诉我们要炼药,于是将我们许多人都抓去试药,可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练的是如此邪恶的药物!” 骆青岑声泪俱下,演绎的淋漓尽致,看的一旁的人愣是目瞪口呆。 龙三人相视一眼纷纷点头,龙三立马掀起自己的胳膊,“大家看这就是试药的结果。” 手臂上的长条疤痕夺目惊心,这么明显的证据摆在面前,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你胡说!我们落枫工会根本就没有给钱!” “就是!老夫根本没有用禁忌压制的药物给他们试,更何况老夫也不需要落枫工会给什么灵石,老夫本来就是落枫……” 他忽然禁声,可周遭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的话。 落枫会长说他没给钱,却并没有否认炼药师不是他们的人。而炼药师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与落枫工会的关系。 两大会长顿时站起身子,阴鸷布满双眼,愤怒顿时涌上。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秋寒会长出声,落枫会长彻底愣了。 怔怔地看着炼药师,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将话说了出来。 “杀!”正欲讨伐,忽然间一个红光将他们笼罩起来,外围灼灼烈火燃烧起来。定睛一看正是那灵尊,目光凶狠的看着他们。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便留不得了!” “枫儿,杀了他们咱们落枫工会一家独大了!区区几个灵士根本不是老夫的对手!”他自信笃定,眼中的杀气煞气凛然。 落枫会长用力点了点头,扬起手的一瞬间一道灵力劈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天降一层屏障将他们包裹起来。 散日会长旁边的尊者忽然一笑,嘿嘿两声望着前面,“老不死的,就你是灵尊?你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老子早就晋升了!” “如今咱俩倒是比一比,看谁更厉害!” 第八百一十七章 赶尽杀绝 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时晋升了灵尊,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算他是灵尊又如何?被困在自己的结界里面仍旧出不来! “我看你能护他们到什么时候!” 尊者扬声,手中的灵力更深了一层,整个光圈都在缩小一股威严迎面而来,许多灵力低微的佣兵们直接摔到在了地上,口吐鲜血,直立不起。 像骆青岑这样稍微灵力高一点的还勉强能够承受,只不过那也是因为有只长老在旁边挡着。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长老才刚刚晋升为灵尊同这老不死的相比相差太多。灵尊之上相差的可不仅仅是品阶,更重要的是灵力。 灵尊晋升几百年或许都晋升不了一阶,但灵力却是能一直修炼的,灵力越强所发挥的力量也就越大。 他们根本吃不住灵尊的一掌。 这老不死的东西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骆青岑眼眸一沉,只听那尊者说道:“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你们自然也留不得了。只要杀了你们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你们若要怨就怨这小子吧!” 他冷笑,手中的灵力如波涛汹涌一般翻滚起来。骆青岑见状大吼一声:“不好!他要破灵力了!” 破灵力就等同于是将他们都用灵力炸死,这里面有上百条性命,除了灵尊之外他们都会死! “你现在知道了也没用。”尊者冷笑,双拳一捏,他缓缓眯起了眼睛。 爆吧,只要爆了他们就都死了! 骆青岑一点一点的看着围着他们的光圈渐渐破开来,就在骆青岑以为自己要丧命于此的时候,一道黑色的灵力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砰的一声,白色的光圈爆了,但黑雾裹住了他们。 霎时间松了口气,骆青岑转过头看着旁边出手的玄幽,微微扬起了嘴角。 尊者面露诧异,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黑袍男人。 方才他探测不出他的灵力,还以为是他封锁了自己的灵力所以探测不到。可现在看来竟然是因为他也是灵尊! 能够破开他的能灵力一定是在他之上了! 尊者面露难色,眼眸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一个灵尊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竟然又来一个。皱起眉头,他咬牙道:“你竟然是灵尊。” “区区一个灵尊,本座还看不上。”他冷声说道,扬手一挥黑雾便将尊者给包裹了起来,弹指一挥间他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在他的掌心中被捏死。 灰飞烟灭。 眨眼的功夫局势就变了,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落枫会长见状就想要溜,骆青岑眼尖,顿时飞身跃起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双足踢在他的膝盖上,落枫会长顿时跪了下来。 “放了我!这件事不是我主导的!” “放了你可以,但是你得说出你幕后的主使者。就凭你们这群人根本研究不出来禁忌压制的药物,所以你若如实相告本座放你一命。”玄幽沉声,冰冷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威胁。 落枫会长垂着脑袋,“我不知道。” 哐当! 黑袍一挥,他口吐鲜血就被击倒在了地上。 “本座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你兜圈子,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都是尊者和炼药师计划的,他们这是说能够让落枫工会成为最大的佣兵工会,还说可以让其他三个工会对我落枫公会俯首臣称。我利益熏心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炼药师给雪域会长下了药让他中毒长眠不醒,然后他顺利进入雪域工会那他们的人试药。” 落枫会长每说一句身子就颤抖一下,面对众人那一副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他浑身瑟瑟发抖。 “所以你们就对三大工会的人下手。”骆青岑沉声,一想到有这么多人因为他们的手段而不能晋升,从而导致被人欺负甚至连妖兽都打不过而死亡她就恨不得要杀了他! “我……”落枫会长刚出了一个音,忽然一道灵光朝着他袭来,他整个人活生生的被劈成了两半! 话都没出口,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斩杀了。 “该死!”骆青岑连忙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玄幽拧起眉头,拉着她摇头道,“别找人,此人灵力不低于我。” 一句话便堵住了她的嘴,玄幽的灵力深不可测就连书魂都要尊称他,不低于他的灵力那是什么概念? 能够在玄幽的眼皮子底下不惊动任何人杀了落枫会长,着实令人心惊胆跳。 “抓了炼药师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书魂开口,众人纷纷转身。 “他跑了!”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一道黑影闪过,随即消失不见。 骆青岑愤怒的瞪着前方,“这下什么都问不到了。”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玄幽淡淡的说着,眼眸之间却十分凝重。 比试大会就这样散场了,雪域工会当之无愧的的第一再加上骆青岑帮他们查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两大工会的会长对她都十分的尊敬。 关于玄幽所说之事,也并未向众人解释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三大工会的人聚集在一起,两大工会的会长坐镇,骆青岑则作为雪域工会的代表人。 “落枫工会这次的事情给咱们敬了醒,咱们三大工会从今以后必须要团结一致,再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是自然。”散日会长提议,其余人纷纷附和。 秋寒会长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我想我们必须推选一个总会长出来,不然再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我们只会乱了套。” “老夫同意会长的意见。”长老开口,目光却望向了骆青岑。 “不过这个总会长一定是要有一定的能力,否则定不能统筹大权。”秋寒会长沉声,微微转动手上的扳指。 散日会长看了他一眼,“那你这是要毛遂自荐了?” 他摇头,“我推荐的人是这位小兄弟。” 他甚至连人家的姓名都还不知道。 秋寒会长的话引得众人都沉默了起来,大家纷纷望向骆青岑,却见她面色含笑,镇定自若,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第八百一十八章 总会长 他们四大佣兵工会虽谈不上多么的昌盛繁华,但在整个东域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散小的工会不计其数,但四大工会的名声却是在外的。 这么多年来四大工会从来没有过总会长这个头衔,能够当上四大工会的总会长那便等于有了统领四大工会的权利。 其实骆青岑也没想过要坐这个什么总会长,她一开始的确是带着目的的,她只是想要雪域工会的能力,帮助雪域工会。 神毒派她惹不起李家也惹不起,但是她能躲,可她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骆青岑需要保护,需要组建自己的势力。 当然,她也需要借用雪域工会的势力完成自己的钱袋。 没有四海朝生阁她茫茫人海如何寻找穆泽和南宫寒? “我想各位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容在下做一个自我介绍,朝月今年十六。” 十六?! 众人瞪大眼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才十六?”她点头,一脸茫然。 她十六怎么了? “你十六双灵力?灵士五阶?” 她再次点头,“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我同意!”散日会长立刻就站起来举手赞同,“就朝月小兄弟做咱们的总会长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秋寒会长双手抱拳,眼中露出一丝敬意,“朝月兄弟,不,总会长我是秋寒工会的会长白秋寒。” “散清。”散日会长站起身子冲着她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长老说道,“这位是我散日工会的长老林日长老。” 骆青岑愣了,连忙摆手,“等等!我并没有说要做你们工会的总会长。”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她竟然拒绝?! 林日长老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朝月兄弟我们三大工会虽然现在实力不是很强,但我们的禁忌压制已经解除了,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大增一步。” “朝月兄弟你如今才十六岁便是五阶灵士,要知道在东域像你这个年纪的也就只有东域的少主能为之一比。对了,还没问朝月兄弟出自哪个世家?” 骆青岑哭笑不得,原来他们是看中了自己修炼的进度。 晃了晃脑袋,她道,“我并非任何一个大族世家,不过是一个散修者。诸位让我当你们这个总会长是太抬举我了,我想我无法胜任。” “朝月公子你完全能够胜任!”龙三开口,一脸的着急唯恐她错失了这次机会。 众人齐齐点头,皆是带着一丝期盼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其实两大会长都魂清楚,骆青岑太过于年轻其实是担负不起他们工会总会长这个头衔的,但是东域出现了这么一个天才他们如果不好好把握住机会的话,他们三大工会恐怕就要错失许多东西了。 他们不想放弃这么好一个苗子,更不想放弃能够让三大工会声名崛起的机会。 “实不相瞒诸位,我虽不是世家子弟但与东域少主有所交情,皇甫家曾给了我一张金贴可以参加学院比试,若是有机会便能进入四大学院。所以诸位若是将这个总会长给我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不过是挂个头衔罢了。” “无所谓!”白秋寒和散清异口同声。 林日长老笑了笑,“既然朝月兄弟有资格去四大学院,那么就更能接受到更多的历练。我们相信将来你一定会更加的厉害!” “就当做是我们的私心,我们三大工会也需要一个声名崛起的机会,也有更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我们不甘愿在青山平原也想去更远的地方展现实力。我们选中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帮了我们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看中了你的能力。” 林日长老的话点醒了骆青岑,她缓缓眯起眼眸看着三人。 就等同于是一场交易,不过他们的赌注未免太大了一些!他们看中自己的实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灵士,将来自然是不可限量。当然,也有灵修者前面进阶很快,到了后面也就止步不前了。 所以他们是在赌。 而对骆青岑来说这不一样,林日长老的话让她更加的清醒。她想要雪域工会保护自己,那么若是有三大工会做支持,将三大工会的实力发展起来震惊整个东域的话,或许便能震慑到李家! “你们确定要让我来做这个总会长吗?” “确定。”三人齐齐点头,异口同声。 难得他们意见如此统一。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既然三位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总会长我会接下,但是我有几个要求。” 听见她答应接下这个总会长,三人立马笑开了眼,连连点头。两个会长都想,别说是几个要求了,就是上百个他们也答应! 骆青岑扬手间便将自己所有的灵石都拿了出来。堆积成小山的摆在桌面上,她说道:“这是我暂时仅有的,就当做是我给三大工会的见面礼。给我半年时间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们一部分的灵石。” “会长你不必如此,我们三大工会的人常年都在青山平原完全足够……” 龙三的话还没说完骆青岑便扬手打断,“我给你们这笔灵石的意思并非如此简单,我需要你们拿着灵石购买武器也好还是购买药品也好,一年以后务必培养出三十个灵士!” “三十个灵士?”三人惊呼一声,顿时都拧起了眉头。 “诸位不要慌,且听我将话说完。”她安抚三人,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她也知道这三十个灵士并非如此好培养。 “大家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挑选出资质较高的人进行培养,青山平原灵力充足是个可以历练的地方。半年之后我会有另外的法子让他们得到更高的厉害。我这第二个要求便是希望由二位会长继续管理各自的工会,至于雪域工会便由龙三打理。” “我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有商有量,不能内部出现矛盾。所以我想有林长老作为代总会长,在我不在期间接管所有的事情。” 众人都没有意见,骆青岑便接着说道:“三大工会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式,各大会长仍旧属于各自的工会,其他人也不得插手。” 第八百一十九章 书魂认主 对于这一点秋寒和散清都有些诧异,他们都以为她会将三大工会综合在一起,本来还想着让谁来做会长,现在看来也无需竞争了。 光从这一点看来,他们就知道自己挑选的人没有错。 轻而易举的就避免了这么大个麻烦,不仅让他们保留了各自的权利,更是避免了一场纷争。 “总会长你这么做……” “大家无需担忧,我只是希望保留你们各自的权利。但还是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都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致,当然在培养灵士的事上大家是需要共同商量的。” “我们明白。”三人颔首,相视一笑。 这个总会长的位置就这么坐了下来,骆青岑回到营帐却发现玄幽已经不见了。 “他走了。”书魂说道,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骆青岑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也是,人家是天族的人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能长时间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不知道为何,骆青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你会不会怪我?”书魂小声问道,有些愧疚的看了她一样。 她和骆青岑早有约定,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不会出手干预她,这样是为了她能更好的修炼,早日进阶。 可今日哪怕他们这么多人被困在了一起她也没有出手。 书魂的心里是有私心的,甚至于她也被画画狠狠的骂了一顿。 骆青岑摇头,“不会,玄幽在旁边。” “可若是没有他呢?” “我也不会。”她淡淡的说着,目光望向天空看着那璀璨的星空,缓缓扬起嘴角,“书书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你有你要寻找追求的人,我也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凤魂会在我的身上,也不知道为何我是你们口中所说的传承人,但是我知道既然我们相遇了那就证明我们有一定的缘分。” 她转过脑袋冲着书魂笑了笑,“你今日不救我是因为我不是你的主人,你内心不甘、不公、不愿,甚至于是你想要我去死然后拿到我的传承去寻找你的主人。” 书魂面色难堪,眼中震惊,缓缓说道:“原来你都清楚。” “那你为何不怨恨我?” 骆青岑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了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我有我要寻找的人,你有你要寻找的人。我能够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不怪你。如果我今日真的死了,那么我不会怪任何人,我只会怨我自己实力不够。” 书魂闻言,凄凄一笑。 “我终于明白为何画画会对你如此看重了。” 画画看重她?开什么玩笑! “琴棋书画四个人当年是主人身边的婢女,在外我们是尊者是令人敬仰且不敢得罪的神,可实际上我们却只是四个婢女。当年承蒙主人照顾开了我们灵智得已修炼才有了后来我们四姐妹,画画年纪最小最得主人疼爱,她机灵活泼脾气却十分火爆,但实际上她却是最为高傲的那一个。” “一般人她看不上眼的。”书魂笑了笑,“所以画画看重的人不会错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骆青岑不解。 书魂笑了笑,取下一滴指尖血,顿时跪在地上,“我书魂以终身制约,此生此世在主人未归之前以骆青岑魂魄相依,生死为命!” “书魂!”骆青岑大惊,却见灵海之中划出一道灵光,一个模糊的驱影站在她面前。 “画画!” 画画扬起微笑,模糊的驱影在她面前晃动了几下,“书书你终于是开窍了啊!其实你看在主人回来之前我们跟在骆青岑的身边没有任何的不好,等将来主人回来之后她的传承能力仍旧会存在,说不定主人还会收了她为座下。” 画画叽叽喳喳的说着,惹来书魂一瞪,“你这么能说会道,那还不赶紧发誓?” “你这人简直是胡搅蛮缠!我连个灵体都没有我的誓言是不成立的!不过我可以和骆青岑的灵海结合,从今以后她依附于我我也依附于她。” “这样也行。”书魂点头,缓缓站起身子看着骆青岑,“从今以后在主人回来之前我们都会誓死效忠于你,绝无二心。” 骆青岑心生感动,沉默片刻,“其实,无需如此。” 因为,她相信她们。 “好了,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要是想要尽快恢复我找到琴棋二人还得抓紧时间修炼才是。还有,离学院比试的日子不多了你也该启程了。” 二人同时颔首,画画一道灵光闪现进入了骆青岑的灵海。 书魂眼中滑过一丝无奈,晃了晃脑袋,她这性子别说几百年怕是几千年也不会更改了。 “学院大会即将开始,我与你结下生死契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沉睡了,帮不了你什么。不过画画还在,你可以让她灌顶在必要时候助你一臂之力。” 书魂叮嘱着,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骆青岑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她摇头,“生死契阔是将二者的灵力联合在一起,我能借助你的灵力修炼,待我恢复之后你亦能借助我的灵力。方才有些耗损过度,所以我需要暂时的长眠。对了还有那条九头蛇,它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它也能帮到你许多。别小看了这九个脑袋,大有用处。” 书魂俏皮的眨了眨眼,灵光一闪就钻进了灵海里。 “骆青岑,接下来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声音从灵海响起亦消失于灵海之中。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加快晋升的速度。 四周已经空无一人,除了盘旋在她脚边的小蛇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玄幽走了,书魂沉睡了,画画在等她,她还要寻找南宫寒和穆泽。 道路且长她的路还很远,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可她不怕,因为她只有尽管道路艰辛总有人陪着她,等着她。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暂时的离开了她罢了。 “小蛇啊小蛇,明日咱们也要启程了。”蹲下身子摸了摸那银白色的小脑袋,它好像很受用微微眯起了眼睛。 将它缠绕在手上,手腕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骆青岑用长袖遮挡住,小蛇也十分乖巧的不露脑袋。 第八百二十章 转角遇熟人 翌日,骆青岑告别三个会长即可启程,原本三个会长都要送她却被她婉拒。 这般招摇难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见她坚持三个会长倒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各自也给骆青岑准备些东西。 三个储物戒,里面有一些灵石还有一些妖兽的内核和晶核,还有一些药物之类的东西,总之倒也是她用的上的。 从营地里出来,骆青岑询问了去学院比试的路线正准备雇辆马车,忽然眼前一亮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皇甫玉!”她大喊着上前,伸手一拍他的肩膀皇甫玉当即回头。 “骆……”他还没出声,她便连忙捂住了他的唇。 在佣兵工会的时候她更改了外貌,出来的时候便卸掉了脸上的东西,榜贴已经贴了出来这个时候本来就很危险,若是他再大呼小叫便会引开众人的注意。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学院比试了么?” “我说来话长不过你出现在这里倒是有些奇怪。” 扯了扯嘴角,皇甫玉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神毒派和李家贴了榜贴要追杀你,父亲和祖父怕我乱来便将我支开让我来青山平原历练,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很抱歉都是因为我,但我还没能帮到你。”他有些愧疚,想到父亲和祖父的话垂下了脑袋。 骆青岑眼眸微微一转,瞬间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误会了,你祖父和父亲是在帮我。” “神毒派和李家定会盯着你,如果你来寻我只会暴露了我的身份。那张榜贴我已经见过,上面只有画像没有我的姓名,只要我隐藏的好他们根本找不到我。”她笑吟吟地看着皇甫玉,满眼都是自信。 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正打算,只要皇甫家不出卖她,她的身份便无人可知。 闻言,皇甫玉顿时松了口气。身为东域的少主除了灵力的修炼父亲和祖父也是自幼培养他权谋之术,对于这些事情他不会看不清楚,只是皇甫玉愧疚于骆青岑觉得事情是因自己而起尚未能帮到她任何。 “行了,既然都遇见了那咱们一同去学院比试大会吧!” 皇甫玉颔首,微微弯起嘴角。 …… 学院比试大会的现场在东域的白海城举行,刚一进入白海城就感受到了城内的热闹。 四面八方都是人,围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城内,车上坐着两个俊俏的男子,其中一个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回过身说道:“来参加学院比试的人还真多。” “那是自然,四大学院声名远扬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各大宗派的少主和旁系都想进入学院,只要进入了学院那就等于拥有了强大的庇护,对于一些旁系子弟来说进入了四大学院在家族中或者宗派中的地位也就不同了。” 他转过头皱起眉头打量了她一眼,沉声道,“你这样是不行的,学院比试必须恢复本身,不然学院测验的时候也一样会查出来的。” 闻言,他旁边的男子皱起了眉头。 二人寻了间客栈住下,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男一女。只不过这两人走在一起确实有些不搭。 男的玉树临风,长相俊美,可这女的吧光看五官还行就是脸上的斑点有些多了,皮肤又暗又黑,着实令人不喜。 “我看起来应该比较像你的婢女。”她扯了扯嘴角,自嘲了一句。 这二人正是皇甫玉和骆青岑。 寻了大厅的位置坐下来吃饭,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二人话都不多,所谈之事也都是关于学院比试的事情。 “身份的事情你都记清楚了,记得连名字也改一改比较好,神毒宗和李家的人也会在其中你得谨慎一些。” “我知道。”她点点头,咬了一口溢满汁水的鸡腿。 “还有学院比试的规矩你都记清楚了吧?可千万别出了差错。还有关于……” “行了,这一路上你念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了。我早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你若再啰嗦,我就放小银子出来咬你了。” 一听到小银子三个字,皇甫玉的脸色就变了。 要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东域少主竟然会怕蛇,说出去都会令人贻笑大方! 狠狠瞪了骆青岑一眼,皇甫玉咬牙说道:“你哪条蛇是普通的蛇吗?要是一般的蛇本少主才不会畏惧!” 他犹记得从佣兵工会的时候出来,二人坐在马车上由于路途颠簸二人险些摔出马车,他连忙抓住骆青岑的手腕,就在这个时候他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手腕上蹿出一条蛇一双红色赤眸狠狠的瞪着他,冲着他龇牙咧嘴露出九个脑袋! 但令皇甫玉感到畏惧的并不是这条蛇,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是王者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骆青岑及时制止,他估计自己就要丧命在一条蛇手上了。 她星眸含笑,夹起一筷子绿油油的菜放进他碗里。 “养足了精神明日才能好好表现。” 皇甫玉睨了她一眼,没再开口。 二人酒足饭饱瘫在椅子上,门口一阵嘈杂声传来,骆青岑转过脑袋就看见门口出现一群少男少女。 都是些俊男美女,养眼的紧! 走在前面的女子身姿飘逸,一双水汪汪的眼眸柔情似水,我见犹怜。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款款进门,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一丝贵气。身后跟随者两名婢女,其中一个上前扔出一颗灵石,“掌柜的,我们要三间上等的房间,再准备一点好酒好菜。” 掌柜的连忙应下,婢女上前掏出丝绢擦了擦桌子和凳子,退到一旁恭敬的垂下了脑袋。 “主子请。” 那女子缓缓坐在椅子上,低声道:“选个安静点的房间。” “是神音宗宗主最疼爱的徒弟,神音宗的大弟子——花莲音。”旁边桌的人低声说道,眼中充满了羡慕。 “原来是她?难怪这么大的排场!” 第八百二十一章 冤家路窄? “神音宗的人自然是排场大,那可是上三宗更何况人家还是宗主最疼爱的弟子。我听说她天赋异禀,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是灵士七阶了。” “那她这次肯定能进入明珠学院了,才十六岁就已经灵士七阶了,简直是人比人气死人!” “那可不是么?不过咱们也比不起,人家从小可就是以天材地宝养着的。” 旁边的议论声络绎不绝,骆青岑也听得津津有味。 能够多了解一些情况自然是好的,所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她倒是听得颇有意思,旁边的皇甫玉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十六岁灵士七阶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个怪物在旁边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想到旁边的骆青岑,他便有些自惭形秽。不过一想到各个世族的天才们顿时又没那么难受了。 刚还在听旁边的议论,骆青岑还有些意犹未尽,只听门外又是一阵惊呼声。 这一次又是谁? 还没等她转过头,皇甫玉忽然脸色一变顿时按住了她的手,“别看,低头吃饭。” “什么情况?”她不解,愣了愣乖乖地拿起了筷子。 “掌柜的给我们开几间上房再准备一点好菜。” “这位公子上房是有的,只是这大厅已经坐满了人,不如小的待会儿将饭菜送到屋子里可行?” “我们怎么多的人怎么可能聚在屋子里吃?这成何体统!你赶紧地给我们挪个位置出来。” 皇甫玉不让她转头去看,骆青岑只能听着门口传来的对话声。 这进来的人好生不讲道理,这一大厅的人都是来吃饭的,既然大家还没走就证明没吃好凭什么他要让别人给他让位置? 脸色讪讪,骆青岑有些不悦。 “那桌不就吃完了么?赶紧让他们让开!”随着声音的落下,骆青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紫青色长衫,玉冠竖起看起来倒是俊逸不凡,只是那眼中的倨傲令人有些不喜。 “你们已经吃完了就让开!”他出口的话中透着一丝命令,骆青岑抬起头的一瞬间明显的看到了他眼中厌恶。 以貌取人,自大自负的家伙! “这位公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吃完了?”她挑起眉头,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小二再上二两牛肉!” 小二楞在原地,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你要吃就滚回房间里吃!”那人出声,目光沉沉的瞪着骆青岑。 闻言,她不禁笑出了声,故作吃惊的说道,“回房间里吃?这成何体统?” “你!” “好了,阿宇。”一只手伸出拦住他,不着痕迹地划过骆青岑的面容,“既然人家还没吃完我们就等等便是,先回房间吧。掌柜的待会儿大厅有位置了叫我们就是。” “好的公子。”小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应承了下来。 那男子将阿宇带走,临行前他回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缓缓说道:“姑娘想来也是来参加学院比试的,今日之事我神毒派记下了,咱们学院比试上见。” 什、什么? 神毒派?! 骆青岑顿时哭丧着脸垂下了脑袋,狠狠撇了一眼旁边的皇甫玉,“你怎么不提醒我!” “我方才让你低头已经是提醒你了,谁知道你这么经不住激?”皇甫玉也很无奈,他明明就提醒了她,是她自己没反应过来。 骆青岑翻了个白眼,还真是冤家路窄! 想要躲的人偏偏要寻上门来,看来她上辈子和这个神毒派还真是有孽缘! “先回房间。”皇甫玉低声道,二人快速地上了楼。 将房门关紧确定了无人偷听之后她才问道,“你快说说刚才那人是谁?” “你也听到了那个叫方宇,他是神毒派三长老最疼爱的弟子,另外出手的那个叫陈清寻是神毒派首席大弟子,和之前那个花莲音一样也是备受宠爱的那个,从小就以天材地宝喂养。” “他是西域第一天才。” “那岂不是和你一样?”骆青岑吃惊,却引来皇甫玉恼怒一瞪。 在认识她之前自己的确是东域第一天才和陈清寻并列排名,可自从遇到骆青岑之后他哪里还是什么天才? 她才是天才! 骆青岑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声,连忙岔开话题,“那他什么品阶?” “灵士九阶,双灵力修者。”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竟然是个双灵力修者,那的确是个天才了。 “你放心他不及你。”皇甫玉淡淡的说道,“他今年已经十八了,按照你进阶的速度十八岁的时候估计已经灵尊了。” 他这话丝毫不是夸张,自从见到骆青岑修炼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说这神毒派会不会已经盯上我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故作害怕的神情。 皇甫玉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扶额,揉眉,“神毒派有没有盯上你我不知道,不过我确定那陈清寻已经盯上你了。你今日让神毒派颜面扫地,我想在学院比试上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哦。”骆青岑淡淡的应了一声,“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跑也跑不掉的! 二人细说了会儿话皇甫玉便回了屋子,骆青岑倒也没想那么多,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修炼。 她盘膝而坐,手腕上的小蛇忽然动了一下,慢慢地爬下了床。 骆青岑感觉到小蛇离开她的手腕,缓缓睁开了眼睛,捏住它的尾巴将它倒立起来,“你不说你要睡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它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一双赤眸忽闪忽闪的如同扑朔的羽毛。尾巴来回晃动了几下,它忽然力气脖子,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蛇信子吐了吐,朝着门口处望去。 有人? 骆青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爬下床放轻了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刚下了床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使劲嗅了嗅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 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用迷药? 她身子一闪躲到了旁边的帘子后。 第八百二十二章 灵力测试 房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声响。骆青岑看见一个黑影从门外走来,直接朝着床上奔去。 方宇? 神毒派的作风还真是不堪入目,不过他想做什么?总不会因为今日的事情就想杀了她吧? 弯起嘴角,骆青岑看着他站在床边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的桌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边上,拉开茶壶往里面倒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 嘴里念念有词,“哼!就你这样的丑八怪还来参加学院比试,我看你明天怎么参加!” 粉末倒进去之后方宇又悄然无声地离开了。 骆青岑嘴角抽搐了几下,不仅有些无语。 还神毒派三长老最疼爱的弟子?这么蠢的事情他都办的出来? 从帘子背后出来,她看了一眼床上掀起被子就看见一个蛇脑袋在里面藏着。见着骆青岑小蛇又缩回了手腕大小。 “他下的什么药?明日我不得给他好好演出戏?”挑起眉头,骆青岑闻了闻水里的味道。 不是……这方宇当真这么蠢吗? 竟然给她下泻药? 能参加学院比试的谁不是灵修者?你说迷药也就算了,要是睡熟了还真不容易发现。不过这泻药,就算中了泻药也容易逼出来。 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大概这方宇是将她当做傻子了。 翌日,众人的都起身的挺早。不过是天灰蒙蒙亮学院比试的地方就已经排满了长龙,人满为患。 骆青岑和皇甫玉来的较早,也就排在相对前面的位置。 台上坐着四个学院的院长,其中明珠学院的院长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歪头斜脑的打着瞌睡。 台下还站着四个导师,正指挥着前来参加比试的学员们站好位置。 “承蒙诸位前来参加学院比试,大家来之前应该都已经了解过了。大家可以各自选择喜欢的学院进行站位,一经确认不能更改。学院比试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为灵力测试,主要是测试灵海之力。若是灵海之力达不到我们的要求,那不管是哪一个学校都不能入选;第二部分便是传生门是四大学院联手打造的一个阵法,前三名者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的学校,譬如你已经选择了青山学院站位,但你临时更改了主意主要你得到前三名便能随意更换。且前三名者学院还会提供单独的宿舍和私人导师。” 这么好的条件谁不心动? 单独的宿舍也就不说了,私人导师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一旦夺得前三名那就有机会成为学院里著名导师的亲传徒弟!能够获得比别人更多的培养。 来学院的人不就是为了学习么? “第一次灵力测试开始。” 骆青岑挑眉,冲着皇甫玉笑笑,“我就在明珠学院等着你了。” “呵,狂妄自大。”皇甫玉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 不用回头骆青岑都知道是那个阿宇。 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她忽然脸色一变,“哎哟!我肚子好疼,好像今天早上吃坏了东西。” “你先去测试在前面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她说着捂着肚子快速地就跑开了。 阿宇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冷哼了一声。 皇甫玉面露异色,看了看阿宇好像猜到了什么。他转过身子,若有所思。 吃坏了肚子? 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他们今日早上都没用早膳,根本不存在吃坏了肚子这么一说。 不过皇甫玉并不会去点穿她,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从最前面排到了最后面,骆青岑弯起了眉眼。 她才不会让阿宇看到自己的灵力,就算要也不是现在。还没开始参加学院赛他就已经开始对自己下手了,若是到了后面的传生门,她岂不是要处处防着他? 想来是有些麻烦和棘手,所以倒不如现在暂时的躲着他。 阿宇并不知道骆青岑打的这个主意,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药起了效果,骆青岑根本参加不了比赛了。 灵力测试很快,前面摆放了一个水晶球学院只需要将手放在上面就能测试出来灵海中的灵力。 水晶球里的光越饱满翻滚的越厉害就说明脑海中的灵力越充足,灵力越充足就证明修炼者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可以修炼的更多更快。 要达到第二轮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灵力过水晶球的一半就能进入第二轮。很多人还是一次性通过的,只有少部分的人灵力第一关都没有通过。 “哇!你看那是什么?花莲音诶!”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声,骆青岑伸长了脖子望去,只见那花莲音的手一放上去,灵力就疯狂的翻滚起来,不停地往上窜动直到停在了瓶口处。 厉害!骆青岑也不由地竖起了大拇指。 也不知道她测试的结果会是什么?连画魂都说她灵力是前所未有的充足,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骆青岑默默地注视着几个重要的人,很快也就轮到皇甫玉了。他的灵力也十分充足,不过比起花莲音来的确是弱了那么几分。 皇甫玉之后便是阿宇,他的灵力和皇甫玉持平倒也没什么说的。到底是神毒派三长老最疼爱的弟子,要真没点功夫自然是不可能的。 阿宇之后就是陈清寻,也是众人瞩目的对象。放眼前来参加比试的人中,就只有他和花莲音尚且能一比。 当陈清寻将手放上去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周遭的人都沉默了起来,甚至有的人还倒吸了一口冷气。 骆青岑看着那水晶球,忽然之间疯狂的窜动,一道红光一道蓝光交织在一起共同翻腾共同膨胀起来。 它们似乎是要将那水晶球给挤爆,但却在溢满出来得时候停了下来。 导师和院长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双灵力。还是个水灵力和火灵力。 这人倒是有些厉害,自古水火不相容,没想到他却能练就到如此高的品阶。 不过按照骆青岑看这个花莲音倒是比不过他的。 等了约莫了两炷香功夫的时间,终于轮到了骆青岑。 第八百二十三章 水晶球炸了 测了上千个学生,这些导师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在看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不由地升出一丝不耐烦来。 这么多学生里面明珠学院也就出现了三个灵海充足的学生,这让明珠学院的导师们都有些失望。 一年不如一年,想当初人才济济如今却越发萧条。 看着面前这个又丑又黑又瘦弱的女孩子,他着实没报什么希望。 “把手放在上面。”导师懒洋洋的说着,目光望向隔壁的学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那边的情况。 骆青岑倒是毫不在意,她也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灵力究竟到达了什么地步。 伸出一只手放在水晶球上面,放上去的时候毫无波动。 她微微拧眉,没有反应?这水晶球坏了吗? 面前的导师也察觉了水晶球没有反应,顿时皱起眉头,“你这女娃娃一点灵力都没有还来参加什么比试?你在逗弄我们?” 她扫过导师的脸,面露异色,“不对,这水晶球……”她刚想问是不是水晶球坏了,忽然之间就看到水晶球里多出三道光来。 “三、三种灵力?”前一秒还在质疑骆青岑的导师,后一秒嘴已经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两种灵力者虽然不多,但也总算是还有些。只是灵力之光不同,所以强度也就不同。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三灵力者! 三灵力自从几百年前之后就再没出现任何一个人。如今三灵力乍现,全场都震惊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骆青岑的身上,她手下的水晶球里升出三道光,白色、红色、绿色疯狂的蹿动起来,三种灵力都在不断地释放着自己的力量纷纷想要占据水晶球。 就像是……三个小朋友在争夺一个糖果而互相扭打起来。 三种灵力搅在一起,都想要将对方吞并。 “这……”导师也愣了,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水晶球开始颤动起来,摇晃的十分厉害。骆青岑想要将手收回来却发现她的手就像是黏在了水晶球上一样。 三种灵力将水晶球塞的满满当当,就在眨眼的一瞬间众人就听见‘砰’的一声。 水晶秋炸了。 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所有人都转过了脑袋,一个个长大嘴边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她。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轻声道:“老师,这水晶球这么不顶用的吗?” 什、什么?不顶用?! 这可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水晶球不知道测验了多少名学子,他还十分生气呢!这女娃娃竟然将这水晶球给弄炸了! 台上的四名院长已经飞身下台,站在她面前。 那名昏昏欲睡的院长两眼放着精光,笑眯眯的打量着骆青岑。 “三灵力?” 她点点头,院长顿时大笑了起来! “院长她把水晶球炸了。”导师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看了院长一眼。 院长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炸了就重新拿一个去,这么好的苗子难不成要因为一个破水晶球责怪她?” 破、破水晶球? 导师欲哭无泪,看了骆青岑一眼便转身离开。 “女娃娃你是哪个门派哪个家族的?” “无门无派无家族。”她笑了笑,面前这位院长看起来就和蔼可亲,不知不觉中就让她觉得很是亲近。 从身上掏出一张金贴递给院长,恭敬的说道:“之前与东域皇甫家有过一些交集,承蒙老爷子怜悯将金贴赠给了我。” “原来如此。”院长颔首,仍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她。 没有金贴她连第一道大门都无法进入,四大学院的比试也不是谁都能够来参加的。要么天赋异禀,要么世家子弟。 其实换句话来说对普通人且又想学灵修的实在是不公平。 “后日还有第二轮测试,老夫拭目以待,期待你的好结果。” 骆青岑颔首,看着院长飞身离开。 第一轮的比试也就在骆青岑炸掉水晶球中落下帷幕。原本测试完毕之后就要离开的方宇和陈清寻却在听见一声惊讶之声后便停了下来。 陈清寻看着那个对他们出言不逊的女人竟然是三灵力者的时候,脸色又青又紫。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双灵力者,而且还将水晶球给炸了! 虽然院长没有点名,但是在场的灵修者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水晶球能够承受的灵海之力非常人可以想象,可她的灵力却被炸了,足以可见她的灵海之力有多么的充足。 不仅是陈清寻还有他旁边的方宇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如此强的灵力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给她下了药,可方才……他顿了顿,脸色猛然地往下一沉! 她玩他!可恶! “走吧,后天还有一场。”陈清寻整理好心情,沉声道了一句抬脚便往前走。 方宇见状,连忙跟上。 “师兄,她……”方宇的话还没出口,陈清寻一记冷光就朝他袭来。 “谁胜谁负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你暂时别去招惹她。” 以方才的情况来看,昨日她没有对方宇动手无非是不想惹出事儿来。虽然不知道她的品阶,但光凭这灵力来看要对付一个方宇也不成问题。 心有不满,但方宇也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骆青岑的实力,当下点头也不敢造次。 回到了客栈,骆青岑看着面前捧着脸瞪着她的人,捂住脸说道:“大哥你别再看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来的路上我看你修炼的速度我就再猜想你这灵力究竟有多少,没想到你竟然将水晶球给炸了!” “你到底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养出来的?” 骆青岑欲哭无泪,看着皇甫玉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吃什么天材地宝,也就是普通的饭菜,至于这个水晶球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皇甫玉见她说的真真切切的,又想到之前她的变态修炼,顿时也觉得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后日的比试你好好表现。”他哼哼两声,站起身子傲娇的走了出去。 骆青岑哑然失笑,她当然会好好表现,不表现如何进入明珠学院?不进入明珠学院她怎么才能提升实力。 第八百二十四章 一局定输赢 灵力测试之后筛选了一大部分人,为了能让第二轮比试顺利进行,学院给了他们一日休息的时间。 修炼固然重要但赛前过于紧张也是不行的。秉持着东道主的身份皇甫玉提出带骆青岑出去逛逛。整个东域将来都是他的,为了将来能更好的继承东域域主,几年前皇甫玉便将整个东域熟悉了个遍。 逛了一圈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二人逛了一阵都有些乏了,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骆青岑忽然眼前一亮。 目光对着的正前方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深深地将她吸引住。 龙门赌坊。 赌坊!骆青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越扩越大。眼中闪烁着精光,活像是一只奸诈的小狐狸。 缓缓阖上眼眸,她蹿入灵海之中看见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画画用手指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颊。 半梦半醒的画画睁开眼睛,眸子里蒙上一层氤氲的雾气。 “我这个慧眼除了能看到灵力之外能不能穿透其他的东西看到……”她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比如有一个盅,我能不能看到它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脑袋愣愣的点了一下,“慧眼的作用远不止于此,还可以帮你找寻到神器或者是高阶的武器。只要慧眼能看到的地方都可以找出来。” “太好了!”她笑眯眯地摸了摸画画的脑袋,“乖,你接着睡。” 一脸懵逼的画画看着灵海里的身影消失不见,身子一软又趴下去睡了。 骆青岑体内的灵海之力越强她需要吸收的也就越多,从而才能恢复自身的能力。所以她现在睡得越多,等到骆青岑晋升为灵尊的时候她也能恢复的越快。 缓缓睁开眼睛骆青岑侧过脑袋看着皇甫玉,眉峰上挑指着面前的赌坊说道,“要不要玩一玩?” “好。”皇甫玉颔首,神色淡淡。 身为东域的少主不仅是要学习权谋之术和灵力之外,对外界的各大事物也得有所了解。一昧的闭关锁国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让自己止步不前。 所以皇甫玉是接触过,不排斥,但也不喜欢。 骆青岑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喜欢赌博的人,她这么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随着骆青岑进了赌坊,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乌烟瘴气的地方,骰子的摇晃声,吆喝声接踵而至。 微微皱起眉头跟在她身后,看着骆青岑东走走西看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哼!我看还有谁能赢我!”一个粗犷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耳中,骆青岑扬眉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角落的桌子面前坐了个男人。络腮胡乌黑浓密,两眼精光脸上的得意之色藏都藏不住。 在他的面前是堆积成小山的灵石。 骆青岑顿时就心动了! 再看看他旁边的人,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桌面上已经输了个精光。 叹了口气他站起身子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还有人敢来吗?”那人目光四处转了转,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前。 骆青岑扬起嘴角,大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玩?” 小娃娃? 壮汉拧起眉头,挥了挥手,“快走快走,你这个小娃娃凑什么热闹。”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正欲开口旁边就有人拉扯她,“小姑娘赶紧走吧,他已经连着赢了七八个人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是就是,别浪费家里的钱了。” 接二连三的劝说试图让她放弃,可骆青岑哪里肯走?她本来就是来挣钱的! 对,没错,就是来挣钱的! 在佣兵工会的时候都已经把钱消耗的差不多了,她还需要用钱来组建四海朝生阁,马上又是学院比试,能挣钱的时候就越少了,所以她需要钱! 急迫的需要! 她转过头冲着身后的好心人笑了笑,扬手一挥桌子上就出现一小堆灵石。眨巴眨巴下眼睛,看着面前的壮汉,“这位大哥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就是想玩一玩。我就这些你看够吗?” 当然够! 只是那壮汉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当真要玩?” 她颔首,“玩!”一口咬定,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既然是她主动说要玩的,那壮汉自然也就不再犹豫了。本想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娃娃,赶走了也就算了,可现在她自己要做那送上门的财神,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壮汉看了骆青岑一眼,想了想说道:“我也没太多时间,不如我们一局定输赢如何?” “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吗!”听见那壮汉的话,身后有人发出不忿的声音。 站在骆青岑身后的皇甫玉也是微微拧眉。 众人都在替她打抱不平,在不断地质疑声中那壮汉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正准备改口了忽然听见那小女娃说:“好!一局定输赢。” 众人下巴落地,纷纷怀疑这小女娃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开始吧。”骆青岑示意,那壮汉便开始摇动手中的骰盅,动作熟练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行家。 骰盅落下,不得再动。 桌面上摆放着一大一小两个位置,骆青岑拧起眉头,将面前的灵石全部推倒了小。 壮汉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故作忧伤,“小女娃不是哥哥坑你,你说你这没玩过还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回去之后怕是都要挨骂了。” “没关系的,我就随便玩玩,大哥快开吧。”她说的轻松,可眼中露出来的紧张却落入了那壮汉的眸子里。 还是太嫩了! 壮汉心想,随手一打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小女娃。 “呀!竟然真的是小!”她惊呼一声,开心的问道,“这些灵石是我的了吗?” 皇甫玉眸子含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壮汉。 怎么会这样? 壮汉看着面前的小女娃,一脸兴奋地模样不宜作假。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使了什么手段? 他在赌坊待了这么多年,除了老千手法之外还没人能真正的赢过他。若不是上面这两种情况,那这小女娃就是个行家! “小女娃,再来一局如何?” 第八百二十五章 赢了个赌坊 送钱来的? 骆青岑听见他这么问,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大哥,你不是说一局定输赢么?我不会玩这个,要是输了可不是亏了么?” “你这小女娃倒是挺精。”壮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他纵横赌场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不会贪恋赌桌上的一切,不过今日遇见了这小女娃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是撞了运还是有备而来。 “不如这样,你用你一半和我押注,这样就算你输了你也能保本如何?” 他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骆青岑皱着眉头想了想,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既然这样,那我就再陪你玩一次吧。” “反正输了也就是一半,还能保个本,也不亏。”她弯起眼睛,笑得一脸纯真。 黑漆漆的脸上几个小雀斑十分明显,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动几下。 壮汉笑了笑,正欲要骰子,骆青岑忽然叫到:“等等!” “我拿了一半的灵石出来可你还没说,你要拿什么和我赌呀!”她望着光秃秃的桌面,皱起眉头问道。 壮汉本就没带多少钱,之前也不过都是赢来可就一次性的输了给她。如今却是什么都没了。 壮汉看了她一眼,从身上掏出一张黄色的纸张拍在桌子上,“我就拿这间赌坊和你赌!” “这么贵重?”骆青岑惊呼一声,壮汉眯起眼眸,只见她小脸皱成了一团。 看了看桌面上的灵石,她说道:“大哥你下这么大的赌注,我这一点半点的灵石实在上不了台面。” “不如……”她顿了顿,站起身子度将桌面上的灵石统统往前一推,扬手一挥间又是一堆灵石出现在壮汉的面前。 “这样!我们就公平了!”她笑嘻嘻的望着他,目光灼灼。 壮汉顿时一愣,怎么着也没想到刚刚还在算计着自己会不会亏掉的人,现在就将所有的赌注押了上来。 “来吧。”骆青岑笑了笑,坐下身来。 这一场是豪赌,一大堆灵石和一家赌坊,不管是哪一个都是稳赚的。 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全部围聚在了一起大气不敢出的看着这场豪赌。 再一次晃动骰盅,落桌不动。 “小女娃,押大还是押小?” “小!”她含笑,眸子里划过一丝狡黠。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壮汉倒是没有再过于的放松。等到开了骰盅之后他猛地一下站起身子,恶狠狠的瞪着骆青岑。 五个骰子竖立成一排,最顶上只有一个一。 “说!你动了什么手脚?” 骆青岑故作恐慌,连忙摆手,“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大哥骰子是你摇的,我不过是按照之前的押法这么押上去的,我连碰都没碰一下我怎么可能动手脚。”她说话的时候刻意缩了缩脖子,佯装害怕。 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即便是长得不好看,可是那委屈和害怕的模样还是引得众人的求情。 “不是我说刘老板你这做法就不对了,人家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会动什么手脚?更何况大家都在她身边站着根本没看到她有任何的动作。” “就是!我说刘老板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输给一个小女娃觉得面子丢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壮汉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 大家都说骆青岑没有动手脚,他自己其实也没看到,不过是想炸一炸这小女娃罢了。 丢面子是真的丢,不过这壮汉也不至于连这点都输不起。 他看了骆青岑一眼,将店铺的地契往她面前一丢,朗声道:“老子才不是输不起,从今以后这龙门赌坊就归你了。” 骆青岑顿时嬉笑颜开,朝着老板弯腰鞠躬,“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冷哼一声,壮汉面色难看的离开了赌坊。 拿着地契走出了赌坊,骆青岑不仅赢了满满的灵石还有一间赌坊想想都觉得畅快。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旁边的皇甫玉见状不禁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方才那群傻子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认为她会被那壮汉欺负? 就她这实力,打那壮汉五个不成问题。 而且,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么?这骆青岑在踏入赌坊的那一刻起她就是算计好了的。 走回了客栈,皇甫玉才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骆青岑愣了一下,瞬间反应了过来,俏皮的眨了眨眼,笑道:“其实很简单,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晃动骰子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就做好了准备,落地的一瞬间我将骰子更改。这样一来,那老板根本察觉不了,而大家的目光这个时候才会落到我身上。” 皇甫玉闻言,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奸诈!” 奸诈就奸诈!有什么了不起的! 所为无奸不商嘛! 她嘿嘿的笑了两声,皇甫玉沉声问道:“你拿下了这间赌坊你又管不了,明日就是学院比试,你若被选中了只能进入学院里学习,赌坊你怎么打算的?”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看得见这个赌坊是盈利的,而且那老板很精明。我赢了他,他不甘心,但不得不把店铺给我。做生意的人都很在意自己的店铺,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经营长大,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明日比试完之后会再来一趟店铺,把这个店还给他。” “还给他?!”皇甫玉惊呼出声,眼中更是迷茫了。 骆青岑笑了笑,却不再解释。 皇甫玉见她不再开口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个什么了,耸了耸肩带着满心的好奇回屋休整。 明日才是真正的比试,他必须得养好了精神。 翌日,天刚亮众人就起身了。纷纷来到比试之地等候着,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困意。 没过一会儿几位院长和导师们就来齐了,比试正是开始。 第二轮叫传生门。四个学院前来参赛的一起比试,五人一组,自由搭配。 导师们会给他们一人一枚灵符,如若遇到生命危险便捏碎灵符就会有导师将他们带出去,一旦捏碎了灵符也就代表着失败。 第八百二十六章 传生门 传生门是几位院长合力打造出来的一个虚境。这个虚境半真半假,里面有一个幻境,但也有真实的妖兽,所以此行十分凶险。 但是四大学院也不可能看着这些学子白白送死,所以在暗中都安排了保护的导师。 进入第二轮的四个学院一共有两百个人,每五个人一组就是一共就是二十组。打乱顺序和学院自由组合,通过比试之后只有前三名才有资格重选学院。 进入传生门之前导师也讲解了规则,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徽章,他们需要抢夺其他队伍的徽章,夺得越多赢面也就越大,没有其他的规矩唯一的一条就是不许杀人。 当然不仅仅是靠赢得徽章,赢得徽章多但是最后才出来也作为输。所以总得来说要想赢得前三名务必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出来的早,第二徽章拿得多。 导师讲解完规矩之后便让大家自行组队。 很显然,骆青岑和皇甫玉一队。神毒派的方宇和陈清寻一队,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花莲音也选择了神毒派。 纵然都是上三宗但是其中的内斗大家也不乏知道一些,看到这二人站在了一起纷纷露出了诡异之色。 不过说来其实也是能想的通的,上三宗斗得再厉害他们也都是上三宗,在面对什么情况的时候也都是一致对外的。 花莲音和陈清寻的实力已经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他们二人再联手的话其他人的胜算就很小了。 不过在这次的比试中还有两个人!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骆青岑的身上,正想着要不要投靠这个将水晶球炸掉的人时,就见皇甫玉拽着他朝着前面走了过去。 他们是有目标了? 众人纷纷投去异色,只见皇甫玉一张冰块脸走向了不远处的另一张面瘫脸。 站在那人群中的是一个黑袍男子,面无表情,屹立不动宛如一块大石。 “东方。”皇甫玉开口,面瘫男眨了眨眼睛。 “组队。”面瘫脸点头,转过脑袋扫了骆青岑一眼,站到了皇甫玉的身边。 “她,炸了水晶球。”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断断续续,像是说话困难。 皇甫玉点头,他也转头,目光与骆青岑对视,薄唇微启,“不错。” 骆青岑眉峰往上一挑,心头不由地有些哀嚎。 她和皇甫玉两人已经很无聊了,又来一个面瘫脸,看来这一趟之行怕是足够无聊了。 能不能给她来个热闹点的?多点生气? 骆青岑心中暗想,眼眸微微一转,忽然落到一个穿着水蓝色长裙的女子身上。一双褐色的瞳孔微微转着,四处搜寻,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看起来有些委屈。 好像无人同她组队。 骆青岑抿唇,扬声问道:“你们还有人吗?” 二人同时点点头,她又问:“几个?”二人同时竖起一根手指。 “那我再去找一个。”她说着朝前走去,后面跟着的两个男人相视一眼,疾步上前。 站在那蓝裙子女孩面前,骆青岑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善的微笑,“你愿意来我们的队伍吗?” 那姑娘抬眼一看,顿时险些吓哭。 “哇!你好丑!” “……” 扶额,叹息,骆青岑忍住想要暴揍她一顿的冲动。 瞥开眼,她没开口转身就要走。 一只嫩白的小手忽然抓住了她,微弱的声音传来,“你是炸水晶球的?” “是。”她点头,小手忽然就用力了几分。蓝裙子女孩来到她的面前,小脸皱成了一团,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虽然她说她丑,但是骆青岑发现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厌恶和嫌弃。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真有这么丑? “我跟你们。” “好。”她点头,安静地站在三人旁边。 小脑袋看了看旁边的二位帅哥,顿时扬起,伸出小爪子挥了挥,“你们好,我是兰玉儿,我来自神药宗。” “神药宗?”三人异口同声,诡异的看着她。 上三宗的两个都在那边,为何她不过去? 兰玉儿点了点头,弯起嘴角,“你们一定是想问为何我不与其他两宗派的人在一起对吧?” 三人颔首,眼中皆是露出一丝疑惑。 兰玉儿蹙眉,垂下脑袋说道:“我和花莲音不合,我们不能在一起。” “花莲音和陈清寻也不合。”皇甫玉看了眼她,似乎在说这并不能成为理由。 “那不一样。”兰玉儿淡淡的说道,眼中的天真少了几分,多了几分锐利出来。 她倒没有解释,三人也并无过多的询问。 一炷香挑选人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大部分的队伍都已经组成好了,陈清寻那边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带了两个生面孔,估摸着也是随意挑选的。 反正对他们而言,有三个上三宗的人已经足够了。 而骆青岑他们这边还差一个人。方才东方和皇甫玉都说了还有一个人,可是到现在都没见着人影。 二人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看着台上的香烛一点一点地燃尽时,他们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影出来。 骆青岑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俊美男子,瞬间僵住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他温和的声音响起,面色上含着浅浅的笑意。 温润君子? 骆青岑嘴角一抽,顿时又不好了。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那些组合一个个不是俊男美女就是什么宗派世族的,各个有说有笑好不快乐。 可就他们这组,着实诡异奇怪。一个冰块,一个面瘫,一个动不动就哭一个温润君子,还真是什么样式的都凑齐全了。 “诸位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大家齐齐点头,声音洪亮滔天。 导师颔首,“请各位按照每组的顺序上前,传生门启动将会把你们送到不同的地方,进去之后大家各凭本事,抓紧时间赢得徽章再抓紧时间出来。徽章最多,速度最快者便能获胜!” “是!”众人应下,有条不紊的排着队进了传生阵。 传生阵启动,一道白色的光从天而降打照在众人的身上。一行五个人钻进针眼里,一道光亮划过,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进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第八百二十七章 找个山洞避避风 寒风刺骨袭来,漫天的雪花飘着,骆青岑一行五个人纷纷裹紧了身子。看着眼前那冰封千里之地,不由地都拧起了眉头。 纷纷用灵力灌输保持着体温,一行人急速向前进。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每个人的脸色都已经青紫,毫无血色可言。 “再这样下去怕是咱们还没开始就要冻死在这里了。”兰玉儿嘀咕了一声,手腕一翻转多出四个瓶子来。 “我这儿有四瓶保安丸,吃下去之后身体强健度可提高。” “随行有个药剂师可真是方便。玉儿,这药先留着别忙用,前面不远处就有个山洞咱们可以避一避。”骆青岑笑了起来,兰玉儿的大方让她心生好感更加确定自己没有选错人。 在自由组合的队伍上,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团结。 但凡有一个人心存异心,他们或许都会输掉这场比试。另外两个人都是皇甫玉选择的,骆青岑相信皇甫玉,独独是兰玉儿还存着一丝疑心罢了。 “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山洞?”兰玉儿颇为好奇,伸出了脖子朝前面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四面都是雪山,白皑皑的一片,即便是有山洞那也被覆盖住了。 兰玉儿不是骆青岑,没有慧眼自然看不到前方的一切。其实也的确如她所言,前面那个山洞都被白雪覆盖住了,山洞的四周是被那藤条残枝遮挡起来的,表面上看过去根本看不出什么。 “猜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兰玉儿却没有当回事。 当他们路过洞口的时候骆青岑停下了脚步,“皇甫玉,帮个忙。”她弯下身子抱起地上的树枝,三个男人见状连忙效仿。 不一会儿地面上的树枝就被清理干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你也太神了吧?这种地方你都能找到?”兰玉儿面露惊色,佝着身子就钻进了山洞里面。 寒风呼呼的往里面灌,倒是没有外边的寒冷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 骆青岑抱着树枝就进了洞,身子贴着墙壁坐了下来,扬手一挥树枝堆上就燃起火来。 “这点火是远远不够的,玉儿在这里等着我们出去找多点树枝还有吃的。”看了兰玉儿一眼,骆青岑似乎想到什么手腕往下一沉,一条银白色的小蛇顿时落在地上。 晃了晃脑袋,乖乖的缩到火堆旁边。 “咦?九头蛇。”兰玉儿看着地上的银蛇,一眼就认了出来。 能够认识九头蛇的人并不在少数,不过像兰玉儿这般只需一眼的就少之又少。 大抵是看出了骆青岑心中的想法,她笑道:“以前跟着师傅学习制药,上山采药时曾见过一面。不过你这只有点不同。” 她颔首,也没过多的解释。她这只自然是不同的,她这一只是九头蛇皇可号令整个蛇军大队,且又是百年之战中活下来的,不管是从品阶还是从灵力而言都不是其他九头蛇能相比的。 “我让它留在这里守着,虽说咱们才刚进来,不过还是得以防万一。” 有九头蛇镇守,一般人也近不了兰玉儿的身。若真有个什么意外的话,九头蛇也能助她出逃。 四人外出寻找东西,冰天雪地的地方最为困难,就连野果子都是少之又少。骆青岑找了不少的树枝当做柴火,足够他们使用好几天。 皇甫玉和白萧寻了半天才找到十几个野果子,倒是东方最聪明直接用灵力砸了个冰窟窿出来,从里面抓了几条鱼。 东西都准备齐全,上架子烤鱼。 外头寒风呼啸,里面颇为暖和。 骆青岑手上动作娴熟,其他几人也都没闲着。兰玉儿将自己的药物都拿了出来,“我这里有六瓶安保丸、五瓶创伤膏、三瓶神水,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药。这三瓶神水放在三个人身上,其他的咱们一人一瓶。” “多谢。”四人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皇甫玉看着手中的地形图,研究了半天都没看出个眉目来。 “先别管地图的事,我来说说咱们接下来的计划。”翻动着架子上的鱼,她拍了拍收转过头。 “玉儿的品阶最低,但却是咱们的保命符。所以玉儿跟着皇甫玉,让他来保护你。”皇甫玉和兰玉儿对视了一眼,同时点头。 “东方和白萧,你们二人的实力我不清楚,不过你们二人较为熟悉应对起来的话也是比较得心应手的,所以你们二人一组互相帮助。” 他们一共五个人,将四人都分了组这是要干嘛? “我们要分开行动?”皇甫玉不解,骆青岑摇了摇头。 “不是要分开行动,只是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谁也保不准咱们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两两一组提前分好,如若发生意外就这样互相帮衬着逃出去。比赛的规则,只要还有一个人没有被抢走徽章,那么整个小队也就不顺被淘汰。” 霎时间他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呢?”皇甫玉沉声问道,虽然她实力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如果遇到了五人队伍她要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笑了笑,指着地上的小银蛇。 她体内还有两个灵尊,书书在沉睡画画却是醒着,必要时可以让画画灌顶。再加上九头蛇之力,别说五个人就是八个也有实力一拼。 况且,实在打不过就跑嘛!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两点,第一个研究好路线,第二个保护好徽章。” 众人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我们不夺别人的徽章吗?” “当然要!不过不是现在。”她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邪恶。 皇甫玉见状,顿时扶额,知道这小妮子又有了坏主意。 “放心,我一定让你们满载而归。”她拿起火堆上的架子,将鱼一条一条的递过去。 黝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亮光,渗透着满满的笑意。 现在二十支队伍指不定抢的有多欢快,他们率先出手也就暴露了实力。倒不如乖乖藏起来,等到必要时再一举将其拿下。 不过他们不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所以还是需要谨慎为上。 第八百二十八章 抢徽章 几人开始研究起地图来,参加学院比试的每个组都有一张地形图,上面会标注着你锁在的位置,指出出口在什么地方。 骆青岑他们所在的位置处于中央地带,也就是说往后往前都有人。 “我们倒成了夹馍。”她咯咯笑了起来,“把这山洞给封了。” 她出声引来众人疑惑的目光。 封了? “方圆百里就这么一个山洞,你说有几个人经受得住这严寒风霜?他们必定是要寻找安身之地的。咱们先把这山洞给封了,堵了他们的路,运气好就能让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撞在一起,到时候两方争夺起来咱们再出手。” 她从来都没说自己是一个善人。该抢夺的时候还是要抢夺,她可不是那心慈手软之辈。 东方挑起眉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戏谑,好像在说:你真阴损。 “这些吃食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去找一点。”白萧倒是十分淡定,只是看着快要被吃干净的食物,脸色微微一红。 他们三个男人还真是吃的不少。 “不用,现在把山洞封了,已经有人朝我们来了。”骆青岑用慧眼看了看,有一行人正朝着他们走来。 三个男人立马起身将之前堆砌的石头全部重叠在一起,刚好就挡住了山洞的门口。又用灵力加封了一层,随便怎么弄都破不开。 在山洞里面等了许久,没过一会儿真的就听见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骆青岑眯起眼睛朝外望去。 洞口处的地方还是留了一点缝隙,从缝隙处隐约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三女两男,这个组合倒是有些意思。 门口的五个人都很面生,在洞口处来来回回逛了许久最后选择在门口的地方坐下来。 骆青岑看着他们,忽然一拍大腿,“糟了!”她低吼,脸色讪讪地看着众人,“我算漏了一点。” “何事?”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四人亮晶晶的眸子,咬牙说道:“这外面都是树枝,他们很有可能会……点火……” 几人眉头同时一拧,微微叹了口气。 往后看了看已经没有了退路,躲是躲不了了。如果他们要点火的话,那浓烟肯定会往他们里面飘进来,到时候不是呛死就是被熏死。 嘴角狠狠抽搐,只见白萧手一扬一道绿光从他的掌心跃起。在空中这么一划,就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他们包裹起来。 “你是绿色治疗师?”骆青岑吃惊,白萧颔首,扯了扯嘴角。 绿色之光是风系能力,白萧也已经是灵士六阶。像骆青岑走的是火系和风系还有白色之光,主修便是火系,但白萧的主修是治疗。 绿色之光不仅仅是风系灵力,还可以进行治疗。也就等于说他们这里有个灵士一阶的药剂师,还有一个风系治疗师。 转头看向东方,她问道:“你是什么属性?” “雷系。” “……” 谁说她是天才了?骆青岑看着一个个的也不差啊!都是些难得出现的灵力法术,还都让她给撞见了。 雷系也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属性,这人说的就像雷属性是大白菜一样随便捡。 他们之中属骆青岑品阶最高,其次便是皇甫玉、白萧、东方,最后就是兰玉儿。在这个强者为尊的大陆上,他们自然地将骆青岑视为领头人。 有白萧的治疗术将他们保护起来,外面燃烧起来的烈火一点都熏不到他们。 安安心心的待在里面,骆青岑见到外面的人已经熄灭了火堆,她扬手示意白萧撤掉身上的光圈,站起身子朝着山洞门口走去,隐约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声音。 “再往前走走说不定会有其他的地方可以躲一躲。” “想躲?”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这一行人的对面多了一群人,定睛一看不正是神毒派和神音派的几人? “交出你们的徽章,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阿宇沉声说道,目光落在几人胸前的徽章上。 抢徽章?骆青岑眉峰上扬,她就喜欢做这种事情! 反正神毒派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多一点不多,少一点不少。 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几人,骆青岑快速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靠拢。 “待会儿……”她小声嘀咕起来,旁边的四人眼中充满了诧异、震惊、怀疑最后一个个眼里都闪烁着一丝兴奋。 她伸出手来,他们四人都将身上的徽章取下交到她的手中。 手一晃就收入了储物戒中。 山洞外面的局势严峻,十个人相互对立着。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人家上三宗如何,毕竟规则就是规则,既然参加了就要严格遵守。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一来就碰见了上三宗的人。 “是你们自己交还是我们动手?”阿宇没那么好的耐性,对着他们又问了一次。 而上三宗对立面的那一队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自知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可这才进来多久?他们不想成为第一个出局的队伍。 几人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即便是打不过也想试一试,打不过还不能跑么?总之他们不能做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队伍。 “看来你们是不愿了。”阿宇眼眸一横,顿时飞身跃起直接冲上前。 还没来得及反应,最前面的男子一脚就被踹到在了地上。 “你太过分了!”女子大喝一声,顿时扬手一道灵力朝着阿宇劈过去。 ‘叮’清脆的铃音响起,那道灵力一下子就被打了回去。 铃音奏起,听似美妙旋律,但却杀人于无形。 “这个花莲音倒是有点本事。”骆青岑嘀咕了一句,恰好被她身边的兰玉儿听见,不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还渗着一丝委屈。 骆青岑见状连忙安抚道:“自然是没有你厉害。” “不过是一个用音律的哪里能同救死扶伤的药剂师相提并论。” 两句话就哄得兰玉儿笑了起来,骆青岑转过头目光落在陈清寻的身上。 他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说,也未曾动手,他想做什么? 第八百二十九章 半路截胡 “你们不是对手。”花莲音轻柔的声音从樱唇里传出,手中的铃铛却没有松开。 他们自然知道不是对手,“我们不会交出徽章的。”几人相视一眼,都做了同样的决定。 即便是真的输在这里,他们也不会轻易的低头。 空气里一道灵力冲撞而来,双方交手。花莲音和阿宇同时出手,一人一个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对面的那几人很快就被放倒在地上,甚至都不需要陈清寻出手他们都毫无还手之力。 陈清寻迈开脚步,走到几人面前微微弯下身子,伸出手温柔道:“把徽章交出来。” 什么叫温柔一刀,今日总算是涨了见识。 趴在地上的几人纷纷侧目,知道自己若是不交徽章已经不行了,于是他们伸手解下自己胸前的徽章。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山洞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陈清寻回头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影子快速地闪过,手速极快地就将前面的徽章抢了过去。还没等陈清寻看到人影,那人就已经跑不见了。 半路被人截胡,别提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转过身子看着山洞里的几人,陈清寻冷笑道:“没想到是你们。” 几人同时点头,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是挺巧。”兰玉儿若有所思,目光落在花莲音和陈清寻的身上。 花莲音皱起眉头,“兰玉儿,你们这么做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我做什么了?”她一脸狐疑,上下打量自己,“我不是什么也没做?” “方才那人同你们是一伙的!”花莲音咬牙,愤恨地瞪着兰玉儿。 分明就是如此,他们半路截胡着实可恶! 兰玉儿耸了耸肩倒是没有反驳,望向地上躺着的几人,沉声道:“你们已经出局了。”顺手扔出几瓶药在他们身边,“拿去。” 趴在地上的几人纷纷点头,捡起药捏碎了灵符就不见了。 “交出来。”陈清寻伸手,目光阴沉。 皇甫玉上前挡在兰玉儿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抢徽章的人已经跑了,你们若要追她去即可。至于我们,身上一个徽章也没有,若是不信大可搜查。” 没有徽章那他们要夺什么? 陈清寻眼眸一沉,冲着花莲音使了个眼色,花莲音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兰玉儿,“交出来!” “我真的没有!你不信你自己搜!”兰玉儿大叫起来,狠狠的瞪着花莲音。 花莲音倒也敢下手,当真在兰玉儿身上摸索了起来。 一番搜索果真什么也没有。 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兰玉儿抿唇说道:“都说了没有你还不信。” 花莲音转过头,陈清寻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她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兰玉儿摇头。 皇甫玉扯了扯嘴角,“别说我们真的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你觉得可能告诉你吗?” “你想死?”陈清寻威胁,眼中的杀意已经展露。 皇甫玉不过是冷笑一声,“什么时候上三宗竟然如此嚣张跋扈,敢滥杀无辜了?陈清寻你若是真有能耐就将我给杀了。” 他堂堂东域少主,虽仍旧不敢与上三宗的人对抗,但上三宗也不敢对他下手。 陈清寻自然是认识皇甫玉的,不过是出言威胁,也并不敢真的对他下手。 “几位要找那便自己去寻就是,若是不想走那我们就去找点果子回来招待你们。”白萧面色含笑,目光里却渗满了寒意。 他可没打算要真的照顾他们,还想留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不必。”陈清寻冷冷出声,转身朝外走去。阿宇和花莲音连忙跟上,二者脸上都是狐疑之色。 “哥,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脚步微顿,陈清寻摇摇头,嘴角划过一抹嗜血的笑容,“放过?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抢了属于我们的东西该吐出来的还是要吐出来。” “那丑女人是个有心思的,按照刚才的情形来看他们是早就躲在这里的。那女人将他们的徽章都拿走了,就是不想咱们对他们下手。更何况他们里面还有一个是东域少主,若是上三宗的人与他们起了冲突怕是也不好。” 陈清寻能够稳坐在神毒派大弟子的位置并不是只凭着自己过人的天赋,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智谋。 既不能下手又不能正面冲突,那他们要怎么夺回那些徽章? 阿宇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好不容易一开始就找到了五个徽章就这样被人给抢走了,怎么想他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清寻回过头看了一眼山洞,又看了看漫天的风雪,沉声道:“他们总归是要出去的,咱们分成两拨,一拨暗中跟着他们,等到那女人一现身立马就夺了他们的徽章。花莲音带着阿辉和阿方先行离开,我和阿宇在后面跟着他们。” 陈清寻的打算很精妙,他不相信他们不汇合。只要骆青岑一现身,他就可以将其拿下。如果她一直不现身那他们就在出口处等着他们。 几人应下,按照陈清寻的方法行动起来。 陈清寻等人寻了个隐蔽之处,他和阿宇二人灵力都很强抵御风寒倒是不成问题。山洞里的皇甫玉等人并没有打算出去,安安稳稳的待在山洞之中饿了就烤鱼,困了就睡觉,没事就修炼。 一连等了两日也不见他们有动静,阿宇便慌了起来。 而此时那个被他们视为眼中钉的骆青岑却趴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下面的一群人。树下是五个女孩子,各个娇软柔弱。她已经跟了她们半日的功夫,终于找到了一处寒泉。 大冷天的想要洗澡也是十分困难,不过好在各个都是有灵力护体的,倒也不怕多冷。 比起冷来,更让女孩子受不了的是脏。 要是换做一个男人,肯定怜香惜玉的不忍对几个女孩子下手,可偏偏她们遇上的是骆青岑。 看着几个女孩子跳进寒潭之中,她嘴角一弯,放出小蛇。 几个女孩子洗得正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只银白色的小蛇嘶嘶的往她们衣衫之处爬去。 第八百三十章 第一名 血盆大口张开叼住衣服上的徽章用力一扯就含在了嘴里,小小的身子穿梭在衣衫之中游刃有余,很快就将几个徽章统统装进了嘴里。 腮帮子鼓得足足的,它伸长了脑袋朝着水里望了望身子扭动着爬上了树。 讨好似的来到骆青岑的身边,一股脑的将徽章都吐了出来。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看着还在水池里嬉笑打闹的几个女子她不由地弯起了嘴角。 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银,咱们快走。”她低声说着,将它往手腕上这么一缠,翻身就从后面绕了下去。 快速地离开,骆青岑拍打着胸脯微微松了口气。 有这只小蛇在还真是好办事,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十个徽章,若还想得到更多那得想个另外的法子才是。 不过也不知道这皇甫玉他们有没有人将人给拖住。 她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让皇甫玉拖住陈清寻他们,正面碰撞骆青岑也不敢确定有没有把握,更何况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与神毒派再次交恶,所以只要拖住陈清寻他们就行。 反正有皇甫玉这层身份在,陈清寻怎么样都是不会对他们下手的。 但是一旦放走了陈清寻他们就等于是给自己多了一个对手,到时候要想夺得第一名可就难了。 骆青岑漫步游走,穿梭在冰雪之地当中。利用着小蛇的优势她偷窃徽章,蒙面抢夺,短短几日的功夫她就已经抢夺了几十枚徽章。 当然也不是次次都能如意,譬如此时她正在被一群人给追杀。 无数道灵力之光从身后劈过来,若是她反应不够迅速很容易就被人放倒在地。 脚下飞速,目光瞄准前面的大树,她运起体内的灵力一个猛扑双脚倒钩上去,双手合十,掐了个灵决就朝着背后打去。 “火之蔓延!” 脚下升腾起一片火光,追着她的人顿时愣了片刻,就在这个时候骆青岑上蹿下跳,身子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拍了拍胸口,骆青岑掏出方才顺手捞的果子狠狠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味充斥在她的口腔里,翻出地图看了看,微微眯起了眼睛。 快了,再往前面走上几个弯道就能看见一条岔路,往左便是出去的方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骆青岑寻了个地上坐下来。 将小蛇放下来,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吧,找他们。” 小银蛇点了点脑袋,身子快速地爬行起来。 此时,皇甫玉等人优哉游哉的走在路上,身后跟着陈清寻等人。他们也不去寻徽章,整日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皇甫玉等人也不慌乱,时不时的还要将找来的东西分给他们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队已经联合了。 “哥,他们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有其他的想法吧?” 陈清寻拧着眉头看了皇甫玉等人一眼,垂下了脑袋。 他一开始以为他们等几日就会和骆青岑汇合,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行走的速度还慢了起来。 “花莲音他们有消息传来吗?” 阿宇摇头,那日之后花莲音和其他两人就先行离开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比赛的期限就快到了,咱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让花莲音他们开始找徽章,否则咱们只能得最后一名了。” 阿宇用力地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走到旁边想要传信给花莲音的时候,皇甫玉忽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只刚烤好的鸡翅膀,“吃吗?” 阿宇摇头,皇甫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咬下一口。 满意地转过身子,他举着鸡腿走回到白萧几人的身边。一屁股坐下,恰好遮挡住旁边的爬来的小银蛇。 小银蛇扭动着身子,蛇信子朝着前面吐,皇甫玉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知道了。 一只鸡腿啃完,众人站起身子还没等陈清寻等人反应过来,各个运起灵力飞速地就往前面冲。 陈清寻和阿宇同时愣了一下,“追!”陈清寻大喊了一声,阿宇握着手中的长剑直追上去。 你追我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出口处,当陈清寻看着被绑在树干上的三人时,顿时面露狠色。 “疾风灵转!”一声娇呵,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阵风。 陈清寻扬起手中的长剑一个狠劈,生生的将风劈出个口子来。可是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该死!”他怒吼了一声,连忙将三人身上的绳子解下来。 “我们被抢了。”花莲音面色阴狠,眼中充满了不甘。 陈清寻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他们中计了。 但陈清寻并不会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他出的主意,是他太自负了。若是告诉他们中计了,那势必会将罪责怪在他的身上。 陈清寻是不会让自己的身上出现这种错误的。 “时间不多了,咱们就守在这里吧。来一个咱们抢一个。”想要夺得胜利他们还必须抢的更多的徽章才行。 他们如今一个徽章都没得到反而还丢了三个,若是不将这三个补回来那可就失策了。 抢了几十个徽章的骆青岑已经带着其他四人跑了出去,灵界一打开他们顺势而出,几人身子一斜顿时一个前倾险些摔了出去。 “出来了出来了!”一阵哄闹声,几人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出现在了高台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迎上一群仇视的目光。 骆青岑摸了摸鼻子,身子往后缩了缩。 “你们是第一个出来的队伍,请把你们的徽章交出来。”导师上前,骆青岑伸出手啪啦就倒出一堆徽章。 “无耻!” “竟然是你们!”台下一阵怒吼,骆青岑讪笑了一声。 她扬起脑袋看着台下被驱逐出来的参赛者,扬声说道:“我这叫兵不厌诈!” 如果偷蒙拐骗都能算是的话,那她说的倒是理直气壮了。 皇甫玉和身后的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他们了?” “没怎么,就是有一队在洗澡的时候被小蛇偷了徽章,有一队被我骗了,下了点迷药偷了徽章,还有……” 话还没说完就见皇甫玉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第八百三十一章 留下来 顺理成章夺得了第一名,虽然引得众人仇视,但毕竟是没有违反规则纵然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第一。 过了半日的功夫陈清寻那队才狼狈的出来,细数下来也不过才得了十来枚徽章。 五人都是要进明珠学院的,以第一名的成绩成功进了玄字班,还有专门的导师教学。 明珠学院的院长来到五人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骆青岑,轻笑道:“后生可畏。”他伸出手递给他们五人一人一块檀木的牌子,“到时候拿着这东西到学院来报道,会给你们分配各自的导师。” “谢谢院长。”几人颔首,院长面色含笑的就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一开始不起眼的骆青岑会进入到明珠学院,而且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其他几个学院的院长都有些懊悔,自己没能主动上前与其打招呼。 至少不说能将人拐来自己的学校,但能混个面熟也挺好的不是? “你们几个接下来怎么走?回东域的回东域,回南域的回南域,回北域的回北域?”她挑眉看向三个男人,目光里透着一丝促狭。 “你怎么知道?”白萧大吃一惊,揉了揉脑袋,“是我哪里露出马脚了吗?” 骆青岑摇头,“你们哪里都没有露马脚,唯一露馅的地方就是皇甫玉。” “像他这样的性子鲜少能与人结交,但你们三人的关系看起来却像是多年的挚友,我曾去过皇甫家,也不见有他其他挚友上门,又听闻这次学院比试各大少主都要前来,于是便猜想你们的身份。” “原来如此。”白萧恍然大悟,狠狠瞪了皇甫玉一眼,“你还想骗人家,我看人家倒是比你聪明得多。” 哑然失笑,骆青岑摇了摇脑袋,“你们应该都要回家中去一趟吧?那咱们就开学的时候见了。” 几人颔首,依稀告别。 离开学还有十几日的功夫,骆青岑趁着这个时间正好去一趟赌坊。之前忙于考试未来得及去,现在正是好时候。 赌坊被她买下之后便立刻关了门,那老板倒是个守信用的。 骆青岑推开大门,就看见里面的人正在查着账簿,手边放着一盒一盒的灵石,亮晶晶的十分惹人眼球。 “哟,掌柜的在忙呢?”她陡然出声,吓得掌柜的连忙抬起了脑袋。 一瞧见是她,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站起身子,他急忙说道:“姑娘,我虽然将这店铺输给你了,但是你总得让我将账给结算了吧?” “我这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盘点,姑娘你就……” “掌柜的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她笑了笑,顺势坐在他对面。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掌柜的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她,“姑娘已经赢得了我的赌坊,这赌坊自然就是你的了啊。” “掌柜的在这赌坊待了多少年了?”她目光一转,四处打量着。 不懂她的意思,但掌柜的还是回答道:“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 “五六年了,那感情应该很深厚了,掌柜的应该也不想就这样放弃掉这间赌坊吧?” 掌柜的微微颔首,“自然是舍不得的,我尚未婚配无儿无女,一生就跟着这赌坊作伴,年幼时好赌输了不少钱财,好不容易赢了一些翻了本就开了这间赌坊,然后坐镇于此时不时的过一把赌瘾。” “可我老刘既然已经将赌坊输给你了,那我自然就不会食言。姑娘你再给我三日的时间让我将这些盘点好之后,干干净净地将赌坊交给你。” 他说的笃定,眼中却也流露出了对赌坊的不舍之情。 骆青岑站起身子,“刘掌柜的就留在这里吧,你对赌坊感情这么深我想也找不到比你更好更合适也更爱这间赌坊的人留下来了。”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老刘手一顿,隐隐有些激动。 将面前的灵石往他前面一推,骆青岑轻声说道:“我想和你谈笔生意。” “这间赌坊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掌柜的现在有两个方法可以选择。第一个,用你桌面上一半的灵石买下这间赌坊一半的股份,从此以后这间赌坊便是你我二人的,当然我不会插手任何,基本都是掌柜的你来掌管。” “第二,掌柜的可以不花钱买,但我高薪聘请你留下来,每个月付你工钱,你替我打理这间赌坊。” 闻言,掌柜的顿时瞪大了眼眸。 半晌之后才出声问道:“你不赶我走?” “当然不。”骆青岑笑了笑,“我缺一个替我打理赌坊的人,若是掌柜的你不愿意那我就只能另请他人了。” “当然愿意!”刘掌柜的连忙应下,连账簿都懒得清了,直接将面前的灵石一股脑的推到她面前。 “这些便是赌坊这些年来经营下来的盈利,都归姑娘您了。” 堆积成小山的灵石让骆青岑十分心动,不过她却只划走了桌面上的一半。 “这些是您的。我希望您用这部分钱将赌坊好好的经营下去,我回来之后希望这间赌坊可不再只有这一间。” 她眨了眨眼睛,“刘掌柜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掌柜的垂下脑袋,思索了一番,“姑娘不如换个名字吧?” “正有此意。更名为四海朝生,寓意广接天下钱客。”现在她手中的灵石不充足,暂时还不能开启四海朝生阁,只能先从这赌坊开始,接下来再一步一步的进行。 骆青岑得顺应现在的格局,不能凭借着自己一门心思的向前。 “好!”刘掌柜的颔首,朝着骆青岑深深一揖,“多谢小姐给刘某这个机会,我定不辜负小姐的厚望!” “起来吧掌柜的。”骆青岑扶了扶,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我参加了明珠学院的比试,再过些日子就要去学校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帮到你任何,接下来都要靠掌柜的你了。” “我有两件事要麻烦掌柜的,第一件每个月去一趟青山平原给雪域工会送去一笔灵石。”她扬手,就出现了一小部分灵石。 第八百三十二章 玄幽回来了 “第二件,麻烦你帮我将四海朝生阁这个名字宣扬出去,若是有人问起你便问他是南祁来的还是西昭来的。” 骆青岑小心叮嘱着,唯恐自己说漏了任何。 “若是赌坊出了什么事情,你便去青山平原找雪域工会,他们会出面替你解决的。”总归将来都要成为自己的产业,骆青岑自然是要上心一些的。 安排好了这些事情之后骆青岑便离开赌坊,走出很长一段路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连姓名都没告诉刘掌柜的。 想了想反正最后佣兵工会那群人也是会说的,也就懒得跑了。 骆青岑也无处可去,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就开始修炼起来。她想着在进入学院之前至少晋升到灵士七阶。 双膝盘坐,运起灵海里的灵力开辟慧眼。周身灵力通,全神贯注将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灵海之中。 身上的光绽放出三种颜色,围绕在她身上不断地膨胀膨胀。 “这一次让那该死的丑女人夺了第一名,若非咱们有神毒派这层身份怕是也难进明珠学院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骆青岑的耳中,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一丝冷汗。 该死!怎么这么倒霉。出来就遇见了神毒派的人! 这才刚刚运起灵力现在定然是不能断的,否则必定经脉逆行,灵气暴毙而亡。 她这还有无数的事情没有完成,可不想现在就英年早逝! 骆青岑摇咬了咬牙,加快了身体的速度。小银蛇感觉到了她的不对自觉地从她手腕上爬下来,身子放大数倍就守在她的身边。 感觉到小银蛇的动作,骆青岑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她再快一点就能将这圈灵力运完,到时候就可以先行躲起来! “这次她算计了咱们,这笔账我自然是会记得,到时候咱们就在学院里一并给她算了!”陈清寻咬着牙说道,语气愤愤,充满了怒火。 他从小就是神毒派大长老的亲传弟子,被整个神毒派宠着他,让着他,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因为他过人的天赋就连他师傅也鲜少说重话,就更别提被人算计了。 陈清寻从未丢过这种颜面,对骆青岑是憎恨至极。 听着二人的对话,骆青岑心中渗出一丝冷笑,还想进了学院之后对她下手?也不知道他们到时候有没有本事和自己待在一个班上了。 身上的灵力窜动的越发厉害,两人的脚步声也逐渐清晰。 “小心!那里有条巨蟒。”阿宇大喊了一声,拔出剑来直指小银蛇。 竖起脑袋,小银蛇面露凶狠,庞大的身躯将骆青岑遮挡住以至于他们二人根本没看到背后还有个人。 “阿宇小心,这蛇看起来颇有灵性,出现在此处必定不寻常。”陈清寻也警惕起来,看着那银蛇并没有打算攻击他们的样子渐渐收了长剑。 拉着阿宇往后退了一小步,陈清寻摇头说道:“它好像没有攻击咱们意图,想必前面有它守护的东西,咱们还是绕道而行。” “怕什么?不过是一条蛇罢了,斩了便是。”阿宇满不在乎,他还没见过蛇挡道的。 陈清寻拧眉,伸手拦住他,“这不是普通的银蛇,这是一只九头蛇。” “九头蛇?!”阿宇尖叫起来,没有畏惧只有兴奋。 上古时代的九头蛇已经消失匿迹了很久,如今出现如何能不兴奋?只是这外观上看起来和普通的蛇也差别不大。 “哥,这可是上古神兽,若是咱们将它拿下再与其签订契约,那哥你的品阶便会再进一步!” 阿宇的提议让陈清寻颇为心动,可是他也说了这是上古神兽,又岂是他二人能够打得过的? 别说要与它签订契约了,怕是还没近身就已经被打倒在地。 尽管陈清寻也是产生了欲望,但理智却险胜了一筹。 看出他的顾虑,阿宇连忙在身上掏了一下,递出一个小瓶子给他,“这可是硫磺,咱们抹在身上冲向那银蛇,再趁机将它打晕带回神毒派让大长老助你一臂之力将它给契约了,到时候它就算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更何况,给哥你做神兽也不会委屈了他。” 陈清寻目光闪烁,有些心动起来。 二人不知他们的对话全然落入了骆青岑的耳中,听着陈清寻觊觎着她的小银蛇骆青岑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她还没有和小银蛇缔结契约,全凭着小银蛇自愿跟在她身边。 如今这二人倒是好不廉耻的想要将小银蛇占为己有,若不是骆青岑现在不适宜动手,怕是已经将二人打翻在地上了。 “那就拿下它。”陈清寻思索了片刻,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五个字。 阿宇兴奋地扬起长剑,双足一点,大喝道:“万点琉星!” 他的剑光并没有带杀意,只是上面涂满了硫磺。上古神兽虽然是上古神兽但始终还是一条蛇,天性难改,闻到硫磺的一瞬间就缩回了脑袋瞪大了眼睛。 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剑光就刺入了它的身体。 九个脑袋瞬间立起来,面露凶相,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二人。 “它身后好像有个人!”阿宇出声,陈清寻目光却是一冷。 “那就杀了,这条蛇我要定了。”他双手掐了个灵决,朝着银蛇劈过去。 这一击若是中了那小银蛇可就没了反抗之力,若非是那硫磺先出手,他们二人又岂是小银的对手? 骆青岑心中愤怒至极,正想要收回灵海之时,忽然听见两声惨叫。 一口鲜血喷射出来,她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长袍,整张脸被宽大的帽檐遮住,虽然看不见容貌,但他身上传来了她熟悉的感觉。 “玄幽……”骆青岑轻声唤道,身子一软便晕了过去。 面前的男人缓缓蹲下身子,将银蛇缠绕到自己的肩膀,抱起地上的女人快速离开。 他目光沉沉,声音低哑而透着一丝磁性:“笨蛋,连两个这么弱的都对付不过。” 小银蛇探出半个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颇为委屈的看着他。 男人抿了抿唇,瞪了它一眼,“不是说你。不过,你也蠢。” 第八百三十三章 历练城 骆青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袭黑袍的玄幽坐在她的身边,手里拿着刚烤好的鱼,一旁的小蛇立起脑袋来看着他。 “玄幽。”她幽幽出声,费力地支起身子。 周身的灵力像是被剥光了一样,完全使不上力来。 她这是怎么了? “你醒了。”玄幽缓缓转过头,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她却摇了摇头。 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玄幽,他撇过脑袋,“你运气好,我恰好在此处。不过说来你也够蠢,竟然连两个这么弱的都打不过。你这条小蛇也是蠢,好歹也是九头巨型蛇上古的神兽竟然被硫磺给吓跑了。说出去都丢人。” 他说话的时候不冷不热的瞥了一眼小银蛇,它连忙垂下脑袋蔫儿气似的趴在地上。 对于他这套说辞骆青岑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反正在她眼中玄幽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听闻你考上明珠学院了。” “嗯。”她点点头,“明珠学院里有许多历练之处,也能进一步巩固我的灵力,我想去多学一学总归是有好处的。” 藏在帽子下的脑袋点了点,“明珠学院的确是对你有异,不过你身边这条小银蛇怕是不能跟着你历练,反正还有十几日的功夫不如你们都跟着本座,本座替你们寻一处历练之地。” “为何要帮我?”骆青岑扬眉,细算下来她和玄幽并不怎么熟悉,充其量也就是书书认识他。 所以骆青岑不明白为何玄幽要帮她。 这话可将玄幽问懵了!要知道整个天族想要得他青睐出手帮忙的人比比皆是,可是他却从来都看不上眼。 能得神君相助历练别说那是莫大的荣耀,品阶也会比常人高出不少。 这小妮子偏偏还一副警惕,生怕自己使什么幺蛾子一样! 不过说实话这玄幽还真是带着目的来的,跟在骆青岑身边他的龙魂便会炼化的很快,骆青岑品阶越高能炼化的凤魂也就越多,他能吸收到的也会跟着而生长。 所以,帮骆青岑就等于是帮他自己。 当然,玄幽才不会说! 站起身子整张脸虽然被帽檐遮住,但骆青岑仍旧能够感觉到从帽檐之下传来的一丝冷光。不自觉第缩了缩脖子,只听他道:“本座喜欢!你爱去不去!” 他长袖一挥,那小银蛇屁颠屁颠的就跟着他走了。 骆青岑又气又恼,暗暗咒骂那欺软怕硬的小银蛇,竟然连自家主子是谁都不认识了! 骆青岑最后还是挺识时务的,捧着一簇小果子递到玄幽的面前,面露讨好之色连哄带骗,终于让神尊大人不耐烦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日神尊大人随手这么一挥,就划开了一处结界将一人一蛇送了进去。 “这是历练城,本座用灵力将你送入。若是自行走的话你就算走上三个月也走不到。本座告诉你,你在历练城里只有十天的时间,若是不能提高那你就死在里面。” 被送进历练城的骆青岑听见他传来的声音,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她才不会死呢!她的命硬的很。 “历练城里妖魔鬼怪比比皆是,还有许多亡命之徒。他们大多数都是犯了事被追杀,最后为了活命没有办法就逃到了历练城。” “横竖都是一死,若是在历练城里生存下来倒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骆青岑微微颔首,拎起小蛇缠绕到自己的手腕上。 面色含笑,骆青岑心中已然明白了玄幽的意思。若只是普通的修炼他定然不会将自己放到历练城里来,这里面都是些不要命的人,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中才能激发人体最大的潜能。 她最缺乏的便是实战,玄幽此举是想要她在实践战斗中获得更多的经验。 想到这些东西,骆青岑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既然如此,那她就从历练城开始吧! 漫步在城中,骆青岑发现城里面的人各个都带着武器,每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沾染着嗜血的气息,这一看就知道是多年来积累下来的戾气。 历练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群新人,而他们就会成为历练城城民的眼中钉。骆青岑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面容丑陋,行走在这历练城中倒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身上连一个武器都没有,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骆青岑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她总共只有十日的时间,总不能这第一天就白白浪费了。 思来想去,骆青岑秉持着亘古不变的消息流通处寻了一间饭店坐下。 点了两个小菜要了壶好酒,她掏出一把灵石递给小二,“小二,我这才来历练城许多规矩不清楚,你可知道在这历练城中应当注意些什么?”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灵石,笑嘻嘻的看着她,“姑娘初来乍到,历练城里的人虽然穷凶极恶,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姑娘只要记住三点即可。第一,不主动惹事,第二,不去城北擂台,第三,不夺城主之位。” “那若是想要历练,又当去何处?” “城北擂台。”小二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骆青岑挑起眉梢,“你方才不是说城北擂台不能去么?” “自然是不能去的,去了就是死,但同样的城北擂台也是最好也是历练最快的地方。想要进阶很快,但就看姑娘你有没有这个命活下来了。” “原来如此,多谢。”她微微颔首,慢条斯理地喝着酒吃着碗里的肉。 看来这城北擂台她还非去一趟不可了。 玄幽只给了她十日的时间,若是她在这十日里一点进步都没有,那可不是白白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小银蛇的嘴里,小银蛇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她的手背拱了拱,一脸不舍的看着它。 “你走吧。十日之后咱们再见。” 小银蛇的脑袋点了点头,一眨眼的功夫就这样消失在了骆青岑的眼中。 接下来的十日,就是她孤军奋战的日子了。 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等她晋升灵尊,就能炼化凤魂找到穆泽、南宫寒,就能帮助画画恢复人形。 第八百三十四章 三彩之力 历练城。 城北擂台。 一位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子手持一条银色长鞭伫立在擂台之上。在她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好几个男人。 女子面容丑陋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却丝毫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青丝随风而摇晃,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脱颖而出。 “我说姑娘这上古大陆千千万万男人,你去哪儿不好偏偏要来咱们历练城。这历练城的男人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啊。” “就是啊姑娘,我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寻个男人嫁了好生在家中相夫教子。” 台下一阵哄笑,完全没将台上的女子放在眼里。 站在这台上的女人正是骆青岑。听着台下的男人传来的哄笑声,她不过是挑了挑眉头,不为所动。 “相夫教子?”她嗤笑一声,晃了晃脑袋,“你们这般说来无非是害怕与我对战了。若是连我一个女子都打不过,那你们在这历练城也无需再待下去了。” “好狂妄的语气!”台下已经有人听不下去,顿时飞身跃起来到骆青岑的面前。 正面迎上,一个拿着铁锤的男人恶狠狠的瞪着她。手中的铁锤之上布满了狼牙钉,若是被锤上那么一下,即便不死也得残。 骆青岑微微眯起双眼,试图去感受他身上的灵气。慧眼一开就清楚的看见了他身上冒着的红光,那铁锤子上面也沾染了不少的灵气。 倒是把不错的武器。 骆青岑微微颔首,仰头说道:“阁下是要讨教一番?” “姑娘细皮嫩肉的若是伤着了岂不是亏大发了,姑娘若是现在下去并向我们历练城的人道勤,那这事儿便不再追究了。” “开玩笑,我既已经上来了哪有退下去的道理?”她眼中坦荡,却透着丝丝不悦。 “好!倒是个有骨气的姑娘!”拿着铁锤的男人放声大笑起来,“那我就来向姑娘讨教讨教!若是姑娘你输了那就立刻撤出历练城,并向我们等人致歉!” 骆青岑失笑,这人还真是个固执的主。不过固执归固执,但倒也很坦荡。她扯了扯嘴角,“行,若是我败于你了,那我立刻退出历练城并当众致歉。若是你输了呢?” 他输? 骆青岑的话一出口,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姑娘你连他是谁你都不知道,你竟然敢应下他的要求。他是我历练城的城主,王铁锤!历练城建立至今无人能够打败他,姑娘你输定了。” 台下的人大吼了一声,给骆青岑解释了一句。 历练城城主? 此人是个八阶灵士,比她高出足足三个品阶。在东域之境的确称得上是高手了,不过要想晋升灵尊怕是并没有那么容易。 “原来是城主,那就更要好生的讨教一番了。”她并无任何畏惧之色,挺直了后背站直身子,朝着王铁锤微微颔首,“请吧,城主。” 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还能如此淡定,这一点骆青岑着实让王铁锤刮目相看了。 不过话一出口,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王铁锤扬起手中的锤子,双足张开与肩同宽,“一锤定音!” 他高声喝道,手中的锤子猛地一下锤在地面上,顿时间感觉整个历练城都抖动了几下,随后擂台上被劈出一道裂痕。 骆青岑双足一点,飞身上空。 “星火燎原!”火光朝着王铁锤射去,冉冉升起的大火将他劈过来的裂缝阻断。微微扬起眉梢,王铁锤庞大的身躯迅速往前冲来一点也没有厚重感,反而感觉十分轻盈。 “开山劈海!”拎起锤子在空中划了几圈,无数的红色灵力汇聚成一道光圈像是铁锤的模样,红色的光圈直接就冲着骆青岑而去了。 一光圈形成一道一道的,打出去的时候也是一层一层的朝着骆青岑而去的。 人家的灵力都是一道一道的打过去,只有这王铁锤的灵力是一层一层的,倒是让骆青岑涨了见识。 躲得过这层可躲不过下一层。 她眉梢一挑,顿时来了兴趣。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道白色之力将自己包裹起来。就这样伫立在半空之中看着王铁锤八阶的灵力不断地冲击着她的保护圈。 见着她不动,那王铁锤也懵了。 这什么招数? 骆青岑眯起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灵光微微闪动,顿时扬起嘴角。 她好像顿悟了! 这王铁锤的八阶灵士还真不是盖的,没有三板斧还真不敢往上凑。 骆青岑扬起嘴角,左手微抬一个红色的球,右手扬起一道绿色的光,闭上眼睛用力将二者柔和在一起。脑海中的两股灵力都不甘示弱,谁都不想少占据了半分。 你争我夺,你上我下,就是不肯退让。 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往下砸,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快被这两股灵力给冲破。 “别争了,都给我安分点!”她怒吼一声,两道光顿时安静了下来。 “再争我就把你们都吞了!”她怒瞪一眼趁着两道灵力出神之际,将它们狠狠的柔在了一起。 脚下的王铁锤汗水都砸出来了,连拎铁锤的力气都没有了。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弯着身子看着打也打不动的女人,狠狠啐了一口,王铁锤嚷嚷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三灵力还有一个无坚不摧的盾。” 骆青岑此时正在自己的灵海里,听见王铁锤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半蹲在地上的王铁锤,周遭的人都瞪圆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 扯了扯嘴角,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扬声道:“多谢城主,我也学会了。你也来接我这一招试试看!” 她扬起手来,大喝一声:“三彩之力!”三道不同样色的光圈就朝着王铁锤袭去,王铁锤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可危险感却让他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身子往下一蹲,一个侧身滚就顺势滚下了擂台。 虽说是有些狼狈,但好在毫发无损。 骆青岑的三彩之力是照搬过来的,打出去的时候也是一层一层的灵力。不过三种灵力之光比王铁锤那一道却是要厉害的许多。 第八百三十五章 晋升困难 身体里的灵力不断地往上涌,好像是要破茧而出的感觉。 骆青岑心道不妙,看着周围人群心底顿时大吼一声:不是吧!竟然这个时候要进阶了?! 灵力飞速窜动,越发强烈的感觉袭来。骆青岑狠狠一咬牙,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下一次想要进阶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四处看了看,骆青岑扬手一挥直接一道白光将自己笼罩起来。她这个罩子可是无坚不摧,任由什么尖锐武器都攻破不了她的屏障,不过这道屏障却只能维持一炷香的功夫。若是她在一炷香之内不能进阶,那么很有可能会有人趁机上前。 到时候后果便不堪设想。 如今骆青岑也只敢赌一把了。 盘膝而坐,骆青岑阖上眼眸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三道光束都飞速的在往上面蹿。灵骨一截一截的破开。 砰砰砰的几声巨响,灵骨炸裂开来。原本应该往灵骨里涌进的灵气此时却只进去了一点点,不管是红色之力还是绿色之力亦或者是白色之力都只能进入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骆青岑充满了诧异,再次运起灵力试图往灵骨里面送,却发现没有丝毫的效果。 “你现在已经是灵士七阶了。”灵海之中画画忽然走了出来,打断了她的举动,拉着她站起身子。 “我知道。可还有这么多灵力分明可以进入灵骨之中,为何我现在不能将它们送入灵骨里了?”骆青岑不解,这些漂浮在外的灵力若是能进入灵骨里,那完全还能再晋升一阶。 画魂摇头,“之前便同你说过了,灵力之光品阶越低的人修炼起来就会越简单,进阶也就越快。但是同样的他们所发挥出来的灵力也就相对而言要弱上许多。而像你这样的三种灵力,修炼起来自然要困难的多。越往上走越难,但你所发挥出来的能力却会比普通修炼者的要强上许多倍,而且你进阶一层就等于人普通人进阶三层。”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无法再进阶了?”骆青岑皱眉,如果不能进阶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进阶为灵尊? “也并非是无法再进阶了,只是过程会缓慢一些。你如今三色之力都已经到达了灵士七阶,接下来每进阶一级需要先将灵力升到十层才能进阶一层。” 骆青岑闻言,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难怪这东域大陆上灵尊如此至少,但凡是能够晋升到灵尊的人都是灵力非常强的强者,而这种强者恰恰也是最难修炼的。 骆青岑揉了揉眉心,眼中满是无奈。 “那我现在应该先晋升灵力之光对吧?” 画魂颔首,虚影越发的明显。随着骆青岑灵力的增强她能显现的真身也就越发的清楚。 闭上眼眸骆青岑率先运起的就是白色之光,这层白色之光已经被她成功的塑造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屏障,成为了她防守最有力的灵力。 一层一层的往上叠加,无数的灵力往身体里推送,骆青岑感觉自己身上忽然间就充满了无数的力量。 一层、两层、三层……骆青岑叠加起来的灵力很快就堆上了第三层。仅仅是三层的功夫,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体内的灵力就像是加固了一层一般。 怎么会如此神奇?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白色之光越发的纯粹,隐隐还渗透出来一股晶莹的光。 “不行了。”骆青岑再想往上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一层阻碍,摇了摇头收了手缓和了一会儿又再次运气红色的灵力。 依次类推,将灵海里的灵力都运用完的时候,她的体能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白色之力三层,红色和绿色之力分别是四阶。但红色之力和绿色之力都没有白色之力纯粹,似乎是还缺少了两样什么东西。 画魂拧了拧眉,想了想说道,“你的灵力并不对纯粹,若想进阶想要将灵力修炼的更纯粹一些,务必需要两个东西一个叫火灵种,一个叫风灵种。找到这两个东西之后将它们炼化这样一来你体内的灵力就会更加纯粹了。” “会加快晋升的速度吗?” “当然!”画魂笃定的点头,“灵种在体内不仅可以提升灵力的纯粹度还会加快修炼的速度,不过这灵种十分难寻,几百年下来都是开辟了灵智的。” 刚稍微有了点信心就被画魂给打击了,骆青岑真是恼怒极了她这说话一半一半的性子。 “行了,我这屏障快撑不过去了,我得赶紧出去了。”她说着便从灵海里蹿了出来,睁开眼就看见屏障外一群人瞪大眼睛望着她。 一张张放大了的脸在她面前,顿时吓得骆青岑往后缩了缩。 手一扬屏障便散开,她一个跃起就翻滚了出去。那些守在屏障外的人一个没稳住互相撞在了一起。 “你们干什么?”骆青岑扬眉,看着摔到成一团的人笑了起来。 王铁锤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衣衫连忙站起身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进阶了?” 骆青岑点了点头,“是啊,有何奇怪?” “你就这样跟我打了几下你就进阶了?而且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也不怕我们对你下手?”王铁锤大声嚷嚷起来,就差没拎起骆青岑的脖子了。 揉了揉太阳穴,骆青岑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有本事你就破了我的屏障,否则我大可安心的进阶修炼。” 破她的屏障!她以为自己不想吗?! 谁知道她修炼的是哪门子的邪门功夫,一个区区五阶的灵士竟然跨了三阶将他打败,而且自己还没办法破了她的屏障。 王铁锤想想就气。 “城主大人,这一局你可是认输?”骆青岑挑眉,目光灼灼。 王铁锤抿紧嘴唇,冷哼一声。 “你自然是赢了。”沉默片刻,王铁锤还是承认了下来。 “既然我赢了那城主大人是不是应该兑现自己的诺言?” “可我什么都没答应过你!”王铁锤想耍无赖,方才他可是什么都没答应骆青岑,现在也并不能作数吧? 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自己遇见的是一个比他更无赖的人。 第八百三十六章 我要当城主 骆青岑毫不介意的摆摆手,“没关系,方才没谈好现在谈也是一样的,城主大人意下如何?” 她这是吃准了王铁锤不敢同她动手,她之前五阶时他都无法应对,更何况现在都七阶了那怕是更能揍得他鼻青脸肿。 “你想要如何?”王铁锤狠狠咬牙,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我要当城主!”她笑嘻嘻的说着,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是多么的惊为天人。 当城主?开什么玩笑! 她一个小女娃当什么城主,毛都没长齐就开始出来四处乱窜了。王铁锤承认她天赋过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今日自己败在她的手下并不丢人,要怪也就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不过若是她想凭借着打过自己就占下着城主之位断然是不可能的。 脸色当即一变,王铁锤顿时怒道:“不可能!” “老子输给你是老子的事情,你有什么冲我来就是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但你想打城主之位的主意,你想都别想!” 瞧着他那气势汹涌的模样,骆青岑忍俊不禁,“我杀你做什么,我只要这城主之位、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来当历练城的城主不是一件好事呢?” “你小小年纪如何担得起如此重任,更何况你当历练城是什么地方?并非是你表面上看到的。”王铁锤拧起眉头,目光之中满是悲怆。 他身为历练城的城主至今已经有十个年头,当上这城主靠的不仅仅是实力。历练城每年都会有无数的外人涌进,想要留在历练城他们必须经过残忍且折磨的比试,输的人走,赢的人留。 否则每隔一段时间历练城便会钦点一次,若是有私藏的,那必将格杀。 能够抵御着外来几个域地追杀,历练城绝非这么简单。 这一点不用王铁锤说骆青岑都看得出来。 王铁锤的坚决并非是装出来的,骆青岑也知道自己若是将他逼急了他很有可能会真的以命相搏。 眼眸微微转动,她扬起嘴角冲着王铁锤笑了笑,迈开步伐走向前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低下脑袋轻声说道:“城主大人,别这么抗拒嘛!凡事咱们都有商有量不是挺好?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你也听听我的意见不是?” “你瞧你这历练城人倒是不少,可一个个的成天不是打就是杀,我看人家外域乞讨的都比你们有钱。” 台下的人就看着这二人勾肩搭背的越走越远。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小,指着那骆青岑的身影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天下哪有这么不守规矩的女子?竟与一个男子勾肩搭背! 王铁锤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被骆青岑越带越远,直到二人都出了城门来到城外的树林里王铁锤才后知后觉。 “你要干什么?!”他一把推开骆青岑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她。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也太愚蠢了!她若要动手这一路上他早就死了好几次了!翻了个白眼,骆青岑颇为无奈。 懒得同王铁锤废话,她手一扬顿时从储物戒里哗啦啦的流淌下来无数的灵石。 亮晶晶,明晃晃,刺痛了王铁锤的眼。 深吸了一口气,王铁锤咽了咽口水,差点就跪下抱大腿了。 “城主大人,你历练城有这么多钱吗?” 王铁锤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我与你谈比生意吧。”她手一挥,将那灵石尽数收起来。 灵石消失在眼前,王铁锤收回目光正色起来。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此时的眼中多了几分敬重。 并非是因为她有钱,而是因为骆青岑实力不凡还这么的富有,指不定就是哪里出来的宗派子弟,可她的身上却没有那些宗派子弟的傲气,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就凭着她这身气度就值得让王铁锤刮目相看。 “姑娘想要我这城主之位同你交换什么?” 闻言骆青岑打了个响指,“聪明!”她赞赏的看着王铁锤,“在做交换之前我先提出我将会为历练城所做的事情,城主你可以先考虑,若是觉得可以那我们再商议,若是你仍旧不愿意放弃城主之位那我定然也不会勉强。” “不过你总归是输给我了,也得拿出点什么做补偿。当然,这个咱们后面再议。” 王铁锤点点头,保证道:“姑娘放心,我王铁锤说话算话。” “好,我便信你。”骆青岑颔首,看着他说道:“在去城北擂台之前我看过了,你们历练城里的人大多数都靠着打杀为生,赚取微薄的生活费,从而保证自己的温饱。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常年被人追杀躲在历练城里。”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追杀的人不敢出去接任务便只能等死,还要面临着历练城里被淘汰的规则,时间一长历练城便会成为一座死城。” 王铁锤脸色惨白,缓缓垂下脑袋。 他稳坐城主之位十年,其中不是没有人提出过想要换城主,可要么打不过他要么城里的人不同意,他们也曾对王铁锤说过要如何建设历练城,可从未有人一针见血的将这个弊端指出来过。 这个问题,王铁锤已经想了十年了。 “看城主的模样应该不是不想改变,我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阻碍了你。”骆青岑点破,王铁锤猛地一下扬起脑袋。 看着骆青岑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其实多年前我也想过要改变历练城的生存方式,可……”他顿了顿,满眼都是无奈。 “可是这群亡命之徒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他们不赞同你更改这样的方式,群起反抗导致你的计划落空。” 王铁锤点头,“他们说什么他们什么都不会,要我改变了历练城的生存方式他们就没地方生存了。” 骆青岑闻言不禁冷笑,看着人高马大威武雄壮的王铁锤竟然是个软耳根子。 “你这是被他们欺负的死死的,也不知道你是城主还是他们是城主。” 王铁锤脸色一红,才不是这样! 他那是为人民着想! 他们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迫城民这么做吧?他可是个民主的城主大人! 第八百三十七章 训斥 “我可以为你提供足够的金钱和资源,让你改变历练城的一切。但我得是历练城的城主,不过你放心我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在历练城,所以大小事务仍旧由你来打理。” “你在开玩笑吧?”王铁锤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便宜会从天而降。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像是在开玩笑?” 像! 王铁锤用力地点点头,骆青岑眯起眼睛,手中一团烈火燃起,他立马摇头晃脑起来。 “你可否告诉我打算从哪几个地方整顿?” “首先第一点,废除规则,广纳接受进入历练城内的人。”骆青岑扬起眉梢,“这么多年来你能将追杀他们的人堵在城门外,如何防范如何筛查不需要我教你吧?” 王铁锤震惊,压根没想到这小女娃第一条就是废除规则! 所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则一旦废除那历练城必将大乱!更何况,他历练城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即便她再有钱又如何能养活? “第二点,你帮我从现有的人里面挑出三个你最可信,还得具备三个要求的人、第一个要求,懂经商;第二个,懂谋虑;第三个实力与你不相上下。” “先帮我完成这两件事,剩下的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王铁锤嘴巴已经张得像鸭蛋那么大了,像是撞了鬼一样的看着骆青岑, 眼皮子狠狠抽动了几下。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今日总算是涨了见识。 这姑娘可真敢想敢说,她连历练城的情况都没弄清楚就敢下手。 王铁锤晃了晃脑袋,“姑娘,其实你的想法真的很令我心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想将城主之位给你,让你带领历练城。可是你这头一件事情就办不到了,更别说后面你有什么宏伟志向。” “他们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即便我有能力将追杀他们的人隔绝在外保证他们的安全,可他们还是不会同意的。” 王铁锤这十年的城主不是白做的,历练城里来的是什么人他很清楚,更清楚他们的行事方法。 瞻前顾后,不够果断。 这是骆青岑对王铁锤的评价。 当然这样的评价并不代表骆青岑看不上王铁锤,相反还挺欣赏他。正因为他的瞻前顾后和不够果断才看得出他对历练城是上心的,更是在乎历练城里这些亡命之徒的。 这样的城主才是她所想要,能够撑起大局的人。 “那这样,既然城主有所顾虑那便由我来替你除掉这些顾虑。若是他们答应了,那你也就无话可说了是吧?” 王铁锤没有丝毫的犹豫,还透着一丝兴奋地说道:“若是姑娘能让他们答应那我自然是无话可说的,我还巴不得姑娘你让他们答应下来,好让这历练城也改头换面一番。”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二人击掌为誓,相视一笑。 转身回到城北擂台,众人还在等着,眼中充满了焦急甚至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生怕骆青岑将他们城主带到某个地方去了结了。 当看见二人相伴着走回来的时候,个个眼中都出现了诧异。 二人皆是毫发无损不说,这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骆青岑站上擂台负手而立,双眼环视众人,下巴微抬扬手道:“方才一战诸位可都看清楚了,城主大人败战我们的赌约也就此生效。他已经将这城主之位交给了我,若是诸位有任何的不服气,现在给你们这个机会上来挑战。”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却在片刻就安静了下来。全场寂静片刻,却没有人敢站上擂台。 王铁锤这个城主就算是历练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连他都打不过的人他们又如何打得过? 还想抢夺着城主之位,别说他们都没有这份心思,就算是有也不敢。 可是让一个女人来做他们的城主,他们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台下议论纷纷,“你明知我们打不过你,还让我们来战!” “就是,你分明就是想用实力镇压,让我们无话可说。” “有本事你换个方式!” 骆青岑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过头一脸无辜的看着王铁锤。 你瞧,这不是我坑他们,是他们自己跳进坑里来的! 王铁锤忍不住扶额,看着义愤填膺的城民,欲哭无泪! “你们可真有意思,别说咱们这历练城里多年来的规矩就是如此,就算我肯让你们换个方式敢问你们都会些什么?” 会、会些什么? 这句话可将众人问懵了。 他们会什么呢?会杀人,会杀妖兽会偷东西其他的一概不会!可是他们会的人家也会啊!这小姑娘实力不凡,杀人也好杀妖兽也好他们都比不过人家。 “你们看不是我不给你们机会,而是你们根本什么都不会。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半年的机会,等半年之后你们各自学会了一些东西再来挑战我如何?当然,在此期间还是由你们城主大人打理如何?” 骆青岑这圈套倒是设计的好,只不过这里面倒也有反应迅速的人察觉出了不对。 “我们为何要听你的?” “自然是可以不听。”她含笑,什么也没说扬起手一个火球就砸了过去。 众人立马跑开,两条道路之间攒起一道烈火。 这就是她的行事方法,先设计再套路,实在说不通那就直接用实力。 “你蛮不讲理!”那人跳起来指着骆青岑吼道,骆青岑这才开始打量起他来。 人倒是长得俊秀,看起来不像个亡命之徒倒像是个文书生。 “我的确是不讲理但是比起你们来我却是好的多。至少我不自私,我的不讲理也是建立在说不通的情况之下。” 骆青岑勾起嘴角,目光沉沉的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这些人表面上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可实际上却胆小怕事,惜命得很。你们来到历练城有了安生之地,你们自立规则逼迫城主不得不顺从,你们仗着自己的实力便将前来历练城的人杀出去,你们冠冕堂皇还振振有词!”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一群废物 “你们害怕自己的安生之地被人夺走,你们习惯了这样懒散无拘无束有人保护的日子,可是你们的自私伤害的不仅仅是你们还有整个历练城!”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换城主,可实际上你们真正是为他着想吗?不,你们是为你们自己着想!你们不过是害怕有人打乱了你们的秩序,不过是害怕有人颠覆了你们的生活。你们自私自利,你们完全没有为城主想过!” “你们但凡有一点良心都不会让城主一个人养着你们这么多人!别说什么你们上缴了佣金,就你们那点微薄的钱财,杀人得来的佣金光自己吃喝都还不够!” 骆青岑厉声指责,句句戳中了他们的心坎,一个个的纷纷低下了脑袋面红耳赤。 他们的的确确是自私的,因为他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他们害怕自己被踢出历练城,更害怕自己被追杀。 那些曾经黑暗的日子他们的确是不想再过了。 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人说过他们不是,就连他们自己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可今日骆青岑的话却将他们说的万分羞愧。 “现在我给了你们机会挑战你们却说我实力比你们强,你们没有信心没有实力。好,这我倒也能理解,毕竟修炼也是要靠天赋的 ,让你们现在挑战我的确是有些为难你们了。我提出给你们半年的时间,可你们还是推三阻四。” “没有上进心,好吃懒做,你们活着干什么?人家乞讨的尚且还能凭着自己一张嘴一双手忽悠,可你们呢?一群废物!” “我们不是废物!”骆青岑的话彻底的激怒了他们,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这是他们所想的吗? 不!不是,他们只是害怕。 “不是废物那你们为何不自力更生?”骆青岑咄咄逼人,众人面面相觑。 那书生看起来为难至极,又怒又恼,“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我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们自身难保才躲到这历练城来。城主又何尝不是?我们不过是不能出去露面,不敢做其他的事情,可我们也是有志气也是有血性的人!” “那我且问你,你会什么?除了杀人你会什么?”她厉声问道,目光里充满了嘲讽。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在来历练城之前我也是教书的先生,读书写字样样精通。” 倒不是个大老粗。骆青岑心中高兴,但面上却未表露分毫。 她果然是没看错的,这人的确不像是一般的逃亡之徒。 淡淡扫过他的面庞骆青岑扬起脑袋,“倒是来了个会读书写字的,那你们呢?” “我会酿酒!” “我会砍柴!” “我会做饭!” “……” 一个接一个的声音蹦出来,骆青岑这面色上越发阴沉,心中却笑得越是开心。 你瞧!她说什么来着这些人根本不是一无是处,只是他们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已经习惯了,从而忘了自己最初的东西。 “还是一群废物!”冰冷的声音淹没了他们的热情,骆青岑冷声说道:“如今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想要留在历练城务必有一傍身之技,有能力的就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没有的就去学,什么都学不会的就给我做苦力!总之,从此以后历练城不养闲人!当然,你们也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滚出历练城。” 倒吸一口凉气,众人将目光都投向她身后的王铁锤身上,却见王铁锤也是一脸的为难。 他能怎么办?谁让他实力不够? 看着台上其貌不扬的少女,众人发现他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面前这个女孩子不过十六岁,还不是一个成年人!可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和嗜血之气并不比他们少。 她的手段雷厉风行,从事情开始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根本没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你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明日午时就在城北擂台,带上你们吃饭的家伙看家的本事,我会在此搭建凉棚为你们记录在案。”说罢她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抓着王铁锤飞身离开。 落了地,骆青岑才问道:“城主大人不好好请我吃一顿?” “姑娘,你飞错方向了……” “……” 城主府。 王铁锤命人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招待骆青岑,她吃的不亦乐乎大快朵颐。 “姑娘这么做确定他们会来吗?” 手里抓着个鸡腿,她满嘴油渍的摇头,“不确定。” “什么?!”王铁锤惊呼一声,“万一他们都离开历练城了那怎么办?” 扬起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王铁锤,骆青岑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鸡腿,优雅的擦了擦嘴,“怕什么?他们走了会有新的人进来,新的规矩和制度建立起来也就更加顺利。铁锤大哥目光得放长远一点,不能局限了现在。” “你想要的是他们还是历练城?” “当然是历练城!可是没有城民的历练城又怎么能算历练城呢?”王铁锤说着,眼中划过一丝懊恼。 早知道他方才就不该答应这小妮子的要求,恐吓他的城民。 “你的历练城经历十年,说到底不过是个自掏腰包的避风港,说算个城池却连一个村落都比不上。一旦有朝一日你的钱财败光,历练城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你救助他们一时救不了一世。” 骆青岑不是个多嘴的人,她不会去追究王铁锤哪里来这么多钱财养了历练城这么多子民,整整十年,不愁吃喝,还替他们摆平了所有追杀的人。 没有一个金矿也有一个金库了。 不过来到这历练城,过去的也就都过去了。 王铁锤垂下脑袋,郁郁寡欢。 其实他知道骆青岑说的是有道理的,不然前几年他也不会想要更改制度。历练城最好的保护方式不是由他去保护谁,而是他们自身有保护自己的条件。 就像她所言,没有谁能够一辈子的照顾、保护着谁。 第八百三十九章 历练城主 午时。 骆青岑和王铁锤守时来到城北擂台,搭建了一个凉棚,找了两个会写字的人坐在一旁。王铁锤站在一旁,骆青岑则坐在一旁,手里捧了把瓜子开开心心的磕着。 王铁锤眼中布满焦躁,伸长了脖子朝着前面望去。 四周空空荡荡,放眼望去一点人影都没有。 不会当真一个都不来吧? 王铁锤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来回踱步彰显着自己的不安。 “我说铁锤大哥你别晃悠了,你晃的我脑袋都疼了。”她摆摆手,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王铁锤拧眉,“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这都午时了一个人都没有!” “你在这儿晃也不能将人晃过来啊!”她站起身子笑眯眯地看他,塞了把瓜子进他的手里又折身坐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就算她去请也请不来。 午时一刻,没有人。 等了一刻钟的王铁锤已经放弃了,自暴自弃地坐在椅子上开始磕起了瓜子。 午时三刻,骆青岑困了。趴在旁边的案桌上昏昏欲睡起来,小脸皱成了一团,嘴巴时不时的动了一下。 睡梦中她看见了穆泽和南宫寒。 “来人了!来人了!”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梦境,骆青岑亮铮铮的小眼睛里满是怒气! 她刚要和穆泽说话来着! 旁边的人抓着骆青岑,兴奋地大叫起来,“你看!你看!” 她抬起脑袋,方才的不悦烟消云散,看着出现的一群人微微弯起了嘴角。 还不算太蠢。 为首的正是那名书生。 他上前来到骆青岑的面前,身子微微一弯,拱手作揖,“我们想过了,我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手有脚之人,我们不应当好吃懒做指望着别人给我们安逸的生活。我们要自己创造,不再给城主大人增添负担。” 他转过身子,指着后面的人说道:“我们都不懂不会什么,从前也只是有过一些谋财之道,如今都将吃饭的家伙搬上来了。” “好啊,旁边登记。”骆青岑笑眯眯地指着一旁,那书生却是一愣,他说了这么大半天就换来她这一句? 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可还是转头走了过去。 旁边的二人拿起纸笔,看着上面拟好的问题开始问道:“可识字?” “识。”书生点头,看他拿着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可懂经商?” 书生摇头,看着他在纸上打了个叉。 “可懂谋略?兵法?” “不懂。” “家中可尚有亲人?所在何处?” “问这个作甚?”他警惕起来,目光一转,寒气逼人。 王铁锤顺势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那瘆人的眸子逐渐化成了震惊、随后便是激动,最后成了感激。 “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王铁锤用力地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不过她说想要安城必先安人心,要想安人心必先照顾好其家。” 满眼羞愧的看着骆青岑,书生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得众人纷纷注目。 骆青岑也是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这没过年,我不给红包的!” 嘴角狠狠抽搐,书生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地上一叩头,“多谢姑娘!” “来历练城这么多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家中长姐,当年长姐因被人欺辱我一怒之下便杀了那人,那人有权有势派了人追杀我,家姐当掉家中所有物品给了我钱让我逃到历练城,而她却躲到了历练城边外的小镇,如今五年过去,我已不知家姐身在何处。如今姑娘愿出面寻找,阿修感激不尽!”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坎坷的故事啊。 骆青岑眨了眨眼睛,伸手将他扶起,“别跪拜了,我年纪比你小你若拜我便是折了我的寿命。” “既然你都说出来了那我也不瞒诸位,我会向你们登记家中亲人的所在地以及相貌,会帮你们寻找。但你们也要知道,你们在历练城待的时间都不少了,想要找寻家中的亲人也并非易事,所以要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闻言,众人纷纷激动起来。 他们都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有机会可以再见到自己的亲人,原本就以为自己会在历练城躲避一辈子,如今面前的少女却是给了他们希望! “若姑娘能帮忙找到在下的亲人,在下愿誓死效忠!” “誓死效忠姑娘!”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在城北擂台,王铁锤看着这一幕不禁红了眼眶。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在这里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 “什、什么?!” 方才还感动的一塌糊涂的王铁锤,顿时恨不得掐死面前这个女人! 前面的人依次排队填写,骆青岑拉着王铁锤在背后窃窃私语,“你别激动嘛,在我走之前肯定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现在我才是历练城的城主,你要乖乖听话!” “我……” “嘘!”她连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打断王铁锤的话,“听好了,我让你寻的三个人你就算寻不到也得给我培养出来,半年之后我会回来检查。我会给你留下一笔钱,供你支撑整个历练城。你要用这笔钱招兵买马,买武器,练兵,建设城池。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的要求只有两个,第一个我要一只佣兵队伍,品阶必须在灵士五阶以上。第二个,我要你完善整个历练城。” “灵士五阶!”王铁锤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就想跑。 骆青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 “别急着跑嘛,这灵士五阶我也知道不是这么好练的,所以我没打算让你半年之内训练出来,但基本的底子你得给我保证吧?” 王铁锤嘟囔着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她笑得奸诈,如同一只狐狸,搓了搓手说道:“打呢你打不过我,比钱呢你也比不过我。我听说你那小金库都快被败光了吧?你说说我要是现在走了,你拿什么给他们保证刚才答应的事情。” 第八百四十章 脱皮之苦 王铁锤欲哭无泪,他哪里是遇到个十六岁的少女,分明是遇见了一个强盗! 就这样骆青岑便将历练城的事情安顿了下来。 之后的时间她就一直窝在房间里修炼着她的灵力,一遍又一遍的巩固增强。 而那条小银蛇则被玄幽扔到一个幽暗之地的。 在它的四周漆黑一片,可周围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却不断地传来,它那双赤色瞳孔里都渗满了恐惧。 一双眼睛忽然亮起,熟悉的气息朝着它袭来。小银蛇发出嘶嘶的声音,扭动着身子看似兴奋又好像是痛苦。 那双眼睛就这样看着它,低沉嘶哑的声音传入它的耳中:“你太弱了,跟在她身边没有丝毫的作用。你与本座有些渊源,便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的时候漆黑的四周忽然蹿起了一簇火苗点亮了周围。周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被幽闭的空间。 火苗汇聚成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又渗透着丝丝金光,眨眼的功夫就进入了小银蛇的体内。 一开始小银蛇也没有丝毫的反应,过了一会儿它便开始扭动起来身子,发出痛苦的声音。身躯开始不断地膨胀,一直长到它最初的模样。九个脑袋也生长了出来,各个赤眼红眸,面容狰狞。 身子蜷缩成一团,身上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褪去再生长,每生长一次那小银蛇都浑身发抖,痛苦万分。 黑色的雾气再次渗入它的身体里,稍稍缓解了它的痛苦。 “你若熬不过这十日脱皮之苦,就不能幻化为蛟龙。”沉沉的声音传入它的耳中,小银蛇支起脑袋费力地点了点头。 脱皮之苦万分难熬。他们蛇族每年都会经历一次蜕皮,蜕皮过程也相当煎熬,但只需要找个无人之地安生下来熬过那一段日子等待新的鳞皮长出来就可以了。 可如今它经历的不是蜕皮,而是脱皮。 上古大战之后它被遗留下来,历经几百年吸收洞中之精华,有了龙魂滋养才有机会修炼成龙。 原本它还需要上千或者上万年的时间来修炼才得以正果,现在有人以龙魂和灵力滋养它,助他修炼的速度增快成千上万倍。 这是违抗天命之事,它若想涅槃重生那务必承受比寻常更残忍之苦。不仅仅是脱皮之苦,还有历劫天雷。 这层皮脱下来当它再生长起来的时候就不再是蛇皮而是龙鳞。 银色的花纹从头部开始脱落,一点一点夹杂着一丝血腥味,小银蛇蜷缩着身子看着自己身上的皮剥落下来。 带着血丝和肉,就像是被人用刀一层一层的割。 “疼吗?” 它点头,悠悠转过了脑袋。 小银蛇早就开了灵智,只是修炼不够尚未能开口说话。可它的眼中早就已经写满了一切。 痛,苦,它都要坚持下去!那个喂养她的傻女人还在等着他! 脱皮之苦整整耗费了七日,七日之中小银蛇身上的银皮才算是真正的剥落干净。银皮脱下之时就是龙鳞生长之日。 在这七日里它晕厥了好几次,险些都熬不过去,还好有那个男人以灵气滋养它,尚且保住了它一命。 第八日的时候,小银蛇总算是涅槃重生了。 身上的龙鳞已经长出,如同之前的银皮一般也是银色,但不同的是它如今的身躯坚固无比,一般的刀枪剑都对它造成不了多大的损伤。 它的九个脑袋已经消失不见,长出来的是九只龙爪。 “银盔蛟龙。”那声音再次响起,充斥着一丝诧异。 带着丝丝笑意,他说道:“原本以为你顶多能幻化成黑蛟龙,没想到竟然可以成银盔蛟龙。唔,不过这样也好,你也算给她多增添了一层保护。” 小银蛇,不,现在应该是对银盔蛟龙直立起身子微微阖上了眼眸,一道银光闪过,一个银发红眸的男子显现了出来。 “多谢神君。”他恭敬的说道,目光里充满了畏惧。 身体里的龙魂气息在他体内盘旋,一股熟悉的感觉传入银盔蛟龙的脑子里。 这气息怎么有些像那傻女人的男人? 晃了晃脑袋,又觉得不对。那个男人这么弱,连它都打不过就更别谈还能滋养帮助他了。可是那身上的龙魂气息又是这么的熟悉,银盔蛟龙摇了摇头,这龙魂也是有传承的,说不定也是和他一样误打误撞的得到了。 “无需客气,马上就是天雷劫,我帮不了你了剩下的都靠你自己。” “是。神君已经鼎力相助了,若是我连顶不过这天雷劫,那也白白辜负神君的心意了。”他仰起头看了看灰沉沉的天空,目光中划过一丝坚定。 声音消失不见,伴随着那龙魂的气息也同时不见了踪影。 历练城外的小树林里,玄幽手中捧着一座黑色的小塔,将那小塔扔在面上,他扬起头来望着头顶的天空,乌云密布,将那金灿灿的眼光都给遮挡住了。 紫色的雷电在空中闪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 一道紫色夹杂着银色之光的雷电狠狠的劈在了小塔的身上,小塔摇摇晃晃好似要分裂了一般。 他目光淡然,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琉璃,给结界。”他轻声开口,从那罗云珠里飘出来一个清影。 琉璃彩光闪现,将周围都布上了一层结界。 “神君,你为何要帮那女人?”琉璃的身影若隐若现,声音却无比的清晰。 为什么? 玄幽拧起眉头,目光冷淡,“她身上有凤魂的气息。” “杀了便是!夺回凤凰神女的凤魂,待神君恢复之日便能重塑其身。”琉璃顺口说道,以神君的能力想要杀了一个灵士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不,杀了她固然可以,但又要重塑小凤凰又要炼化凤魂并不容易。倒不如先让她修炼凤魂,待炼化之后再夺取也不迟。” “更何况本尊在她身边的时候也能炼化龙魂。” 琉璃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布满了疑惑,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八百四十一章 渡劫成功 神君现在的实力的确大不如从前,但是要想炼化凤魂还是易如反掌。为何非要将这凤魂放在那女子身上? “那麒麟可有苏醒的迹象?”玄幽岔开话题,琉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一脸的懵,“说来也奇怪,神君从哪儿捡回来的?这麒麟也没有晋升亦没有死亡,说它是睡着了吧可不至于睡这么久。总之,到现在都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就让它接着睡,时候到了它自然会醒。来了。”他忽然扬起脑袋,头顶上一道金光乍现如同巨石落下砸在小塔身上。 小塔四分五裂,结界之内玄幽都感觉得到地动山摇。 琉璃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诡异的望向那地面上碎成一团渣的小塔,“神君,他这是逆转了多久的天命?” “这九层历练塔都碎成这模样了,该不会死了吧?” 深邃地眸子里也划过一丝错愕,玄幽抿了抿唇,“大概,上万年。” 琉璃险些没有晕过去。 一团碎渣之中一双嫩白的手伸出来,紧接着就爬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一头银发上早已布满了灰尘,一张俊俏的面容上带着满满的怒气。 “妈的!下手这么狠!”他狠狠啐了一口,仰起头就看见坐在树上的玄幽。 连忙垂下脑袋弯着身子,不顾一身狼狈恭敬地喊道:“神君。” 扬手一挥,结界散去,琉璃随着玄幽跳下去。 看着那被砸的不成样的九层塔,神君淡淡的说道:“琉璃,修复之事交给你了。” 琉璃颔首,用灵力将碎片聚拢起来装进自己的身躯之中,随即消失不见。 “如今你已是高阶幻兽,灵神之下再无对手,寻她之后莫提及这些事情怎么说你自己想。” “是。”他颔首,乖乖应下。 城主府。 骆青岑被那地动山摇之势给惊醒,缓缓睁开眼眸走到窗前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变化。 算算时日今日已经是第九日,再过一日她就能离开历练城了。经过这几日的修炼,她体内的灵气分别都已经达到了五层。 将那白色之力幻化为了盾墙,无坚不摧,只守不攻。而火灵力运用的也越发的熟练,如今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还需要靠着运行灵力才能点燃火焰的菜鸟了,她只需要打个响指,火灵力便能出现。 唯一还不是很熟练的就是绿色之力了。 不过骆青岑也不急于求成,凡事都需要一步步的来,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才踏实。 推开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快步走到王铁锤的屋门口,“铁锤大哥!”她笑嘻嘻的摆手,也不等人家请自己就进了门。 “你修炼好了?”闭关了几日事情早就堆积成了一团,好在王铁锤有手段也当了这么多年城主,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我派出去的人大多数都有了回应,按照大家的画像和地址已经将第一批家属接进了城里。我也挑选了三个人出来,你正好出来了不妨见一见。” 一见面王铁锤就喋喋不休起来,改变历练城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可是他有自己的顾忌更有自己的担忧。 骆青岑的出现无疑是给他一个惊喜。 “好。”她含笑点头,随着王铁锤一起去见了精心挑选出来的三人。 正是午时,恰好能吃顿午饭,王铁锤将三人叫了过来又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好酒。骆青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等着人到齐了便动了筷子。 “我说城主大人你别光顾着吃,你能不能好好看看人家。”王铁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只顾着吃饭的骆青岑,恨不得踹她一脚。 擦了擦嘴,骆青岑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说吧。” “这个是王五,早年间在东域阳城做生意后因为家中变故失手杀人,被人一路追杀到了历练城里。这几年下来功夫一点长进都没有。” 骆青岑看了眼这个王五,长得就是一副精明像,眼中散光,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奸诈之中又透着一丝聪慧。 光从面相上来看倒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就是不知道今后的发展会怎么样。 “从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倒卖。什么都卖,武器、珠宝、灵核、妖核但凡能赚钱的小的我都做。”他连忙说着,生怕自己说漏了什么。 “家中可还有亲人?” 王五点头,“前几日副城主大人已经将我家中老小都接了过来,就是可惜了我那娶的媳妇受了累如今怕是也活不过几日了。”他眼眸里划过一丝黯然,语气有些悲伤。 “那就趁着现在人还在的时候好好的对她,至少现在该吃吃该喝喝的别亏待了。”骆青岑说着扬手划出一堆灵士递给他。 “我的一点心意,也希望你将来能好生帮我做事。” 王五一愣,连忙将灵石往回推,摇头道:“城主大人不必如此,该做的小的自然都会做。这灵石就不用了,大人的心意小的心领里,更何况已经听副城主大人说了我们帮您做事那不是帮您一个人,也是帮我们大家帮整个历练城。而且,每个月还能领上一笔酬劳,到了后期便是自给自足了。城主大人已经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优待,再收您这钱就说不过去了。” 骆青岑挑眉,扯了扯嘴角也没有坚持。 奸诈、精明但不贪心且尚有良知,她很满意。 “你方才说你什么都倒卖,那你可能辨别真假?” “当然!”王五用力地点头,“既然做上这份买卖了,若是不会那岂不得亏大发了?” 眼前一亮,骆青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王五,我信你是个从商的之才,你先出去在城里走一圈我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考虑你要做什么生意,回来之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王五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剩下的二人就这样看着骆青岑,局促不安。 “哪个与你实力相当?”骆青岑问,王铁锤伸手一指,旁边那个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的男人。 第八百四十二章 神尊幻兽? 脸上疤痕交错,一看就知道是经历了不少风浪之人。他的身上有着厚重的戾气,眼里也有杀气,一双手上布满了老茧,是个练家子。 “那你就是当过佣兵?”坐在那男人旁边的就要年轻上许多。 “小的叫小六子,当年在佣兵城里待过。”小六子年纪虽然较小,但身上却有着一丝刚正之气。 正是骆青岑想要的。 “白鹤、小六子。白鹤灵士七阶,小六子灵士一阶。”王铁锤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二人一眼。 骆青岑大战王铁锤的时候众人都在现场,所以自然也就对骆青岑的实力心知肚明。 “一个灵力高强,一个做过佣兵巧得很了。”她弯起眉眼,“你二人可愿意替我组建一支军队?” “组建军队?”三人异口同声惊呼。 “我要一支精锐的军队,人数不再多但是得精,实力都要在灵士以上。至于其他的普通的灵者就行。” 欲速则不达。 这个道理骆青岑十分明白,她有的是时间等待,但也不是要一直等待。 “你们所需要的钱财、物资我都会尽力的帮你们完成。可有信心?” “信心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们为何要组建军队?”三人同时点头,白鹤出声问道。 骆青岑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一个问题就问道了点子上。 “组建军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历练城要改革那么所需要的人也就会很多。这人一多起来自然也就疏于管束,有军队伫立在历练城必然能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他们不会乱来。” 三人纷纷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难怪她敢开城门接纳更多的人,也敢将他们的亲属接回来,原来是早就预想好而来。 有了这支军队那便能加强历练城的安全。想到这一层上白鹤看骆青岑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敬佩。 小小年纪说话做事极有分寸,心思缜密,严谨,更令人吃惊的是她的灵力还都在他们之上,种种加起来不得不令人敬佩。 历练城交到她的手上倒也令人放心。 “听闻城主要离开?”白鹤问道,不解地看着骆青岑,她出钱出力费尽心思的拿下了这个城主之位,又帮他们改建转身却要离开,难道就不怕他们拿着她的钱却不听从她的安排吗? 更何况这个城主之位一直都是王铁锤稳坐,此时换了人却不在城里不还是等同于是王铁锤么? 这和之前又有何区别? “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这历练城就交给你们了。”她笑得坦然,仿佛完全看不出白鹤眼中的疑惑。 骆青岑要做什么还不至于要告诉每个人,对白鹤的疑问她一句便带过。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王五回来了。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对。 “城主大人,我想好了。”王五推门而入,双手撑着膝盖冲着骆青岑喊道。 示意他先坐下,骆青岑颔首,“说说看。” “我什么都要做!”王五大言不惭,毫无畏惧,“但凡能赚钱的我都想做。” 闻言,骆青岑不怒反笑,“你倒是个敢说的,什么都想做。且不说你有那么的钱,就说你有没有这份精力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王五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然不会是一气呵成,循序渐进就是。况且是城主你问我想要做什么,我只是将我想的说出来罢了。” “那我让你选两样。” “拍卖行、武器买卖。”王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骆青岑面露诧异,心头却是心花怒放!这王五还当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这一眼就看穿了现在最挣钱的两个行业。 拍卖行这个事情骆青岑在一开始就有打算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再加上她自己也分身乏术所以才暂且搁置了下来。 王五现在既然有这份心思,那无疑是促成了她的一桩心事。 “那就从拍卖行开始。”骆青岑拍案定板,“四海朝生阁将它命名,你若需要人尽管找城主,钱财也找城主。当然我会另外再给你一笔钱供你开销。” 骆青岑快速地说着,想了想接着说道,“王五,我不限制你做任何的事情,但是我只有三点要求,第一点公正公平不得徇私;第二点,一年以内我要你将四海朝生阁的名字扩大到历练城之外;第三点不管发生什么一切以四海朝生阁以历练城为中心。” “城主大人放心,您所言的小的都将记清楚。” 王五没想到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竟然就这样三言两语的搞定了。更令他感到惊喜的是城主大人不但没有索取他任何反而给了他无尽地权利。 历练城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定数,骆青岑放心的将一切的事情交给了王铁锤。 第十日,她和玄幽约定的时间已到。 来到城门口等候玄幽,骆青岑远远地就看到一个银发男子朝着她走来。 银发飘然,红眸显现,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魅惑的邪气。 “小昭月。”男子开口,尾音拉长,隐隐之中有些挑逗之意。 上下打量他,骆青岑面色忽然一惊,惊呼一声,“你不会是……” 俊脸凑近,他眨巴眨巴眼睛开心的说道:“没错!我就是你的小银龙!” “小银龙?”骆青岑摸着下巴,“你不是蛇么?” “本尊也历练了!受天地之灵力日月之精华蜕变成了龙,银盔蛟龙!如今本尊浑身上下无坚不摧,有本尊保护你今后你定不会再被欺负了。”他说着一把揽过骆青岑的肩膀,眉眼之中满是得意。 还有傲娇。 骆青岑眼皮狠狠跳动了几下,不禁扶额。 这小银蛇,哦不,小银龙之前看着凶神恶煞的却没想到化成人形之后倒也还是个人模人样,不过这聒噪的性子与他的外表一点都不符合。 “你现在的品阶是多少?” “本尊乃是幻兽!”他得意,看了一眼茫然的骆青岑解释道:“幻兽乃是神兽之下的灵兽,本尊能化成人形实力也就等同于你们的神尊!” 噗—— 骆青岑一口老血喷出来,差点没气死。 第八百四十三章 她很弱 人家辛辛苦苦修炼了几百年都晋升不上一个灵尊,可它倒好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成了灵神! 骆青岑止步不前可她的小银蛇却已经超越了塔她好几个品阶,敢情她这个饲养员还不如一条蛇。 骆青岑想想都觉得悲催! 小银蛇看着她欲哭无泪的模样恶劣的笑着,“你放心,本座会保护你的。” “滚!”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小银蛇放声大笑。 似乎想起了什么,骆青岑问道:“如今你已经是灵神,岂不是站在了修炼道顶峰?怕是当今世上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了。那究竟是你厉害还是玄幽厉害?” 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小银蛇满眼的无奈。 收起脸上的笑意,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不是他的对手。”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是那个男人的对手!就是再给他修炼五百年他也不可能超越他! 闻言,骆青岑倒吸了一口冷气,满眼惊愕。 “你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可能?你不是都已经达到巅峰灵吗?难不成他是超越了神的存在?”骆青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抓了抓脑袋,小银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解释,要知道早在他觉醒的时候她体内那两个恶婆娘就再三叮嘱了他不准透露半个字。 他要是说了指不定那两个恶婆娘怎么收拾他! 别看小银现在是灵神,若真要同两个恶婆娘动起手来他还不一定有胜算。 “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等书魂和画魂醒来你再问她们吧。”他匆匆说着,拽着骆青岑大步往前走。 本来骆青岑还想问,却看到玄幽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来成效不错。”他低沉的声音从黑蓬里传出来,隐隐透着一丝笑意。 “多亏了神君帮助。”骆青岑含笑,“现在虽然离我预想的差距还很远,但能有如今的实力我也较为满意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学院了,日后有缘再与神君相见。这些日子多谢神君关照。” “走吧。”玄幽颔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朝着旁边的马车走去。 咦?骆青岑愣了,连忙追上前去,“神君是要送我过去吗?” “嗯。”他应了一声,钻进了马车。 骆青岑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他也要去刚才就省了那番话,到时候不然还要说一次。 在开学的前一日他们抵达了东南域白沙城明珠学院。 寻了个客栈住下来,骆青岑发现玄幽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一时间有些疑惑。她可不认为自己体内这两个尊称人家为神君的女人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玄幽留下来照顾自己。 至于她身边这条龙就更别说了,他能突破还全亏了玄幽。 更何况他自己都说了不是玄幽的对手。 摸着下巴,骆青岑心中暗忖,玄幽神君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别像花痴一样看着我。”一盆凉水泼下,打断了骆青岑的思绪。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像花痴一样看他,别说他如今连真容都没露出来过,就算露了她也不会对他有半分杂念。 在她的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男人。 想起穆泽,心中又是一阵沉痛。 她还是太弱了,若是她足够的强那就能尽快的找到穆泽和南宫寒。 玄幽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学院,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白沙城内这两日格外热闹,开学的日期已到新生入院,老生返校都在这时。城内的酒楼小馆人满为患,住在楼上都能听见下面的喧闹。 也没啥好收拾的,三人下楼吃饭,周围坐满了学子谈论之间都是关于明珠学院的事情。 “小昭月,你们这学校挺热闹的。”小银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菜,做了这么多年的蛇他本性难改,就喜欢吃生的血腥的。现在化了人形要他吃这些东西,如同嚼蜡。 “四大学院中的第一学院,来这里的人要么天赋异,要么身份尊贵,能进明珠学院是众多学子的心愿,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可生你自个人修炼几百年也修炼不出来的。” “你懂的倒挺多。”玄幽测过脑袋,幽幽开口。 骆青岑挑眉,“画魂告诉我的。”凭她自己,一个莫名其妙来到上古大陆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这明珠学院是否如画魂说的这般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在学院里修炼一丁比她自己盲目修炼来得好。 “那画魂有没有告诉你明珠学院没有结界。” “结界?什么结界?”她一脸疑惑,目光望向小银却见他连忙转过了头,躲避着她的目光。 神色闪烁,骆青岑当下就想到了昨日小银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们口中的结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看你这样子是一无所知了。”玄幽淡淡的说着,脑袋垂下看着丝毫没有动过的碗筷沉声道:“上古大陆有九域,九域是人族,人族之上说神族和妖族。自打上古大陆以来,人族只出过一位神君,也正是因为那位神君明珠学院才被誉为三界学院,也因此没有结界。” “这结界同我有什么关系?”她不解,一脸狐疑。 “这结界将灵力封存了。你不会真以为到了灵神就达到巅峰了吧。”玄幽冷冷一笑,话中透着一丝嘲讽。 骆青岑当然没有这样认为,只是一开始画魂她们告诉自己的便只有这么几个品阶。 “灵神之上才能打破结界,继续往上修炼。如果你不来明珠学院除非你修炼到灵神,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往上走。” 心中诧异万分,骆青岑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玄幽的话她已经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明珠学院是没有结界限制的,在这里她能一口气突破,而离开了明珠学院她回到九域之内就只能打破结界才能往上修炼。 “按照你这么说来,明珠学院里学子的品阶…”她顿了顿,玄幽颔首。 “那他们的品阶?” “你很弱。灵尊处处都是。” 骆青岑闻言,差点没气死! 第八百四十四章 再遇熟人 妈蛋!这上古大陆怎么这般复杂,她本来都以为自己算的上三天资聪慧,可以算是佼佼者了。却没想到放在明珠学院里自己竟然还是一个弱者! 骆青岑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尊心就这样被狠狠打击了。 在九域里灵尊都难得见到的,再明珠学院里却如同大白菜,一抓一大把。 在骆青岑以为自己很弱的时候,一旁的小银无奈地看了玄幽一眼。 我说神君大人你说话能不能说完整,一定要留半截吓唬她吗? 你口中地大白菜灵尊们哪一个不是年过二十?哪一个不是天才地抱养出来的?就他家小昭月这个年纪野生的放养没有丝毫的天才地宝养着,能够达到灵士七阶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当然,这话小银肯定是不敢当着神君的面说出口的。 想着骆青岑都觉得可怜,神君竟然用这种方式激烈她,甚至不惜欺骗。 低着脑袋扒拉着饭菜,小银默不作声。 骆青岑在一旁郁闷的很,手中的筷子用力地戳了戳白米饭,一脸的惆怅。 “老板给我们上几个小菜。”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骆青岑的耳中,说话的方式透着一丝嚣张。 她没有转头,心中却不由地冷笑了一声。 神毒派的人走到哪里都如此嚣张跋扈,看来这上三宗还真是了不得。 “哥,你说李家那个二世祖李梦德死了关咱们什么事儿,老祖竟然让咱们神毒派帮忙搜寻。要我说这种二世祖死了就死了,留在这世上倒是浪费。”方宇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坐在他对面的骆青岑听得一清二楚。 “慎言。”陈清寻睨了他一眼,“李家和咱们神毒派一直以来都关系匪浅,长辈上的交情并非是咱们所知的,更何况这些年来李家给神毒派的支撑也不少。” “李梦德死了是小事,李家寻上门来是大事。” 听着陈清寻的话,骆青岑不由地挑了挑眉。不愧是大长老培养出来的嫡系子弟,的确比那方宇要看得透彻些。 李家和神毒派的关系非同一般,李家能请动神毒派就说明给与神毒派的好处不少,而同样的神毒派也不想失去李家这么一个助力。 不过是截杀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对上三宗门派的神毒派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 “长老说李梦德的死与皇甫玉脱不了干系,只可惜人不是皇甫玉杀的,他们也拿不住皇甫玉的证据。让咱们俩在明珠学院监视皇甫玉看他都会与谁走得近,我觉得长老是不是想错了?” “能进明珠学院的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身份斐然,长老怎么就肯定诛杀李梦德的人会进明珠学院呢?”方宇怎么想都想不出其中的关系点在哪里。 “走吧,明日要开学了。”陈清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拿起自己随身的宝剑站起身来。 走到门口时,骆青岑恰好听见他说:“不着急,若真与皇甫玉有关那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骆青岑含笑,晃了晃脑袋。 不得不说神毒派的长老的确是不一般,只可惜任凭他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杀死李梦德的人是自己。 不过既然神毒派已经将手伸到明珠学院来了,那她完全有必要提醒一下皇甫玉了,当然自己也得更加警惕一些。 毕竟,玄幽说自己现在还很弱。 想到这里,骆青岑又懊恼了。 翌日,骆青岑早早起了身,带着小银就去了明珠学院报名。而玄幽早就不见了身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反正他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骆青岑也不会管他。 学院门口停着数十辆马车,各式各样。路道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都看不见尽头。 “朝月!”身后娇呵声传来,一袭蓝衣的兰玉儿朝着她奔来。 “你也这么早!”她笑盈盈的看着骆青岑,阳光之下如同一朵绽放的向日葵。 她微微颔首,看着兰玉儿身后空无一人不禁挑眉,“你一个人来的?” “老祖原说派人送我来,我想了想觉得麻烦就拒绝了,倒是自己上路轻松得多。”她随口说道,满眼的不在乎。 倒是个随性洒脱之人。 骆青岑更喜欢她这样的性子。身为上三宗大家,却没有浮躁和娇气,也不如陈清寻那般倨傲。 “走吧,人太多了咱们得先去报名才行。” 兰玉儿颔首,二人来到报名处。 登记了姓名之后报名处的人给了二人一人一把钥匙,先去宿舍楼安顿,之后再到试炼场去进行分班。 大概是因为她和兰玉儿一起来的,所以分到的宿舍也是一起的。 宿舍是三人间,除了她和兰玉儿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 她们抵达的时候人家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床沿上倒腾着手里的瓶瓶罐罐。看到二人进了屋,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有些惶恐的看着她们。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她‘噌’的一下站起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们好、我、我是欧阳湘。” “兰玉儿。” “朝月。” 简单的报了各自的姓名便没了下文,骆青岑不爱多话,兰玉儿和欧阳湘也不熟自然也就不开口,相比起隔壁的热闹她们这间屋子显得格外的冷清。 所为的收拾也无非就是将放在柜子里的床褥被子拿出来铺好,做完之后便没了事情。 屋子里寂静的可怕,大概是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兰玉儿率先开口,“你们有想好之后要主攻哪一门吗?” “炼丹。” “主攻?” 一个回答,一个疑问,兰玉儿和欧阳湘都转过头看着她,吃惊地异口同声:“你没想过?” “我不懂,还要分主攻?”她老实回答,耸了耸肩。 兰玉儿扶额,要不是亲眼见到她是货真价实凭着实力考进来的她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遇见了走后门的! 欧阳湘咽了咽口水,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们现在是新生,只能在进入中级之后才能分主攻,新生入门一共会学四门学科,灵力、炼丹、炼药、弓箭。中级之后才有资格选择主攻,然后去各自的院校修炼。” 第八百四十五章 试炼 “还分主院和分院?”骆青岑眉峰上挑,丑陋的面容露出一丝诡异。 欧阳湘已经开始怀疑这人是如何混进来的,竟然连明珠学院最基本的情况都不清楚。 兰玉儿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怀疑,她的确是考进来的。” 好吧。欧阳湘无奈地叹气,又接着解释道:“明珠学院一共分为五个,初级学院就是咱们现在的所在之地也就是主院校。新生入院都是在这里,每天都会进行统一的上课,当然也会分班。根据各自不同的实力分到不同的班级,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赤班最差紫班最好。” “一年之后会有一次考核,你可自行选择自己喜欢的科目进行主修,也会被分派到其他四个学院。” 听完欧阳湘的解释骆青岑总算是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明珠学院分的倒挺细致,不愧是四大学院之首。 这样的分院学习给每个学生都提供了机会,学四样不行那就主学一样,这样一来大家都能专修。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试炼场吧。”欧阳湘提议,二人纷纷点头。 明珠学院的招生并不是只在人族招揽也包括了天族,所以玄幽说她很弱。在这里骆青岑看到了许多实力比她强的人,这一刻她才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的渺小! 曾经在南祁她是令人畏惧的荣亲王妃,是四海朝生阁的当家人,是珑枢阁的掌门,种种身份诸加在一起令人闻风丧胆。 她有一身武艺可却鲜少出手,跟着世子征战天下,不惧生死。 那个时候整个南祁,不乃至整个四国都得尊她一声王妃。 可是骆青岑知道,这份殊荣都是那个爱她、将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给予她的。 在南祁她已经很强,转眼的功夫她就来到了上古大陆。在这里她不过是一个菜鸟,初初起步都说她灵根敏慧,天赋极佳。 甚至于她自己都信了。 晋升的速度的确很快,她却不知道还有结界一事,以为自己只要到了灵尊就能完成所有的事情,可今儿个站到这试炼场上看着满身紫光、白光、五颜六色的灵力她才知道玄幽那句‘你太弱’并非是为了激烈她的话,而是事实。 深吸了一口气,骆青岑往前走了几步。 试炼场上一共分为三批人,细数起来也不过才五十个人左右。每一个队伍的前面都有一个圆形站台,上面分别站着三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一袭黑衣手胸前戴着一个紫色的徽章,手中握着一把长弓面色冷峻;中间的太子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台下看起来和蔼可亲,双手交替手中空无一物;右边站着一名女子,蒙着面纱看不见容貌,手里的丹炉倒是别致的紧。 “他们是谁?”骆青岑侧头问道。 “穿黑衣服的带着紫色徽章,手持弓箭应该是弓箭学院紫班的凌白师兄,听闻上届最厉害的弓箭手就是他了,从入学到现在一直在榜首从未掉下来过。”兰玉儿羡慕的说着,目光中充满了崇拜。 一旁的欧阳湘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是他,没想到咱们这届这么严格,竟然让紫班的师兄来试炼咱们。” “旁边的呢?”骆青岑又问,目光落在中间那个老者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老者身上的气息有些不一样。 “旁边两个身上没有徽章,应该是导师。一个灵力导师,一个丹药导师。”兰玉儿耸了耸肩,她也就知道这些了。 至于这两个导师姓甚名甚她的确不清楚。 试炼的过程很简单,就是对打。输赢不论,全凭试炼的人说了算。骆青岑看了半天倒也看出些门道来了。 这比弓箭的比的是速度和射程还有灵力的加持,新生入门自然是达不到凌白的境地,但有天赋之人肯定是会注意到这一点的,至于评断那就由凌白来定了。 那炼丹的骆青岑倒也看懂了,不过是看品质、成色如何。至于这比灵力的,骆青岑就完全不懂了。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咱们别站着了,赶紧选位置吧。”兰玉儿催促着,拉着欧阳湘去了旁边的丹药试炼处,骆青岑也别无选择只能比试灵力。 谁让她丹药和弓箭都不会呢! 她这边人倒是挺多,但速度也极快,三两下就换一个人上去。等到骆青岑上台的时候,兰玉儿和欧阳湘还在很后面。 “小女娃天赋不错。”一站到老者面前,他就笑呵呵得开了口。 骆青岑眉峰上挑,“不敢。”在强者面前她不敢称自己天赋极佳,这老者一眼就能看穿她,那他的造诣定然是在灵尊之上。 “灵力之分你应当清楚,小女娃可拿出你最强的实力与老夫一战。” 骆青岑颔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一礼。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更加柔和了几分。 “她不是那天比试的第一名么?” “可不就是她么?长得又丑,手段还卑劣!真希望长老能将她一掌打死!” 台下忽然出了声,骆青岑摸了摸鼻子讪笑。 没想到她这么招仇恨,不就是抢了几块徽章,至于将她一直记恨着么? 这些人也真有意思,自己不懂脑子输了就怪别人手段卑劣,讲道理说她也未曾违规不是么? 一切都是按照规则走的! “她根本不可能是长老的对手,比试第一也不过是耍了些小手段罢了!” “小女娃,心无旁骛。”老者出言提醒,骆青岑点了点头正视起来。 “请。”她做了个手势,那老者双手轻轻地在空中画了个圈,随手那么一推就朝着骆青岑而去。 一股强大的威压朝着她袭来,骆青岑拧起眉头当即掐了个决,一道白光乍现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道白光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众人纷纷诧异,她、她竟然接下了! 一瞬间,骆青岑和长老的对弈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二人的身上,可比试中的二人却置若恍闻。 “不错,小女娃。” 第八百四十六章 三个紫班 长老眼中满是赞赏,嘴角微微扬起,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来。 “只守不攻可不行,万一你守不住该怎么办呢?”话音落下的时候骆青岑明显的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之力。 她的光圈被狠狠挤压,很显然快要顶不住了。 骆青岑目光沉沉,很清楚地知道长老这是在逼她出手。她不清楚长老的实力但是却知道定然是在她之上的,自己很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现在不反击的话,不知道这长老会将她逼到什么境地。 “得罪了。”她沉声说道,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就从指尖蹿了出来,伸手一指就朝着长老射过去。 在火灵力出去的一瞬间骆青岑同时给自己的光圈又增加了一层防护。 长老越发惊喜,双灵力者固然珍贵但也不至于是稀有,不过像她这样能够同时运用双灵力的人倒是鲜少能够见到。 不是她灵海之力足够深厚就是她对灵力的运用十分熟稔。 “小女娃果然不错!老夫没有看错你。”长老的手就这么一挥,那火苗就消失在了空中。他收了手笑望着骆青岑,“你这灵力运用的很是熟稔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很稳固,希望你在明珠学员能够好生的学习,小女娃老夫等着你。” 骆青岑微微颔首,冲着长老一揖,微微弯下了身子。 长老面色含笑,上前走到她面前伸出掌心递给她一块紫色的徽章,“紫班,对你大有益处。” “多谢长老。”骆青岑轻声说道,双手接下紫色的徽章。 原本也打算进入紫班,如今倒是顺利的很了。 “第一个紫色徽章!”台下有人尖叫了起来。 “她是谁?” “据说是今年试炼的第一名,叫什么……朝月!” 第一个紫色徽章的出现引得众人议论纷纷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她显得十分淡定,悠悠下了台走向旁边的炼丹处。正巧看见欧阳湘上了台,她的眼中满是小心和担忧,看起来显得很害怕。 可当她拿起丹炉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就变了,自信满满,神采奕奕。 “长老,我选择比试炼丹。我要炼制的丹药是龟息丹。” 龟息丸顾名思义就是像乌龟一样可以屏息,吃下丹药之后就能屏息一段时间。炼制的丹药等级越高,持续的时间也就越长。 这种丹药,价值不菲。 “好,那你且开始。”那女子轻柔的声音从面纱后传出,手中的丹炉微微转动,眯起眼眸看着欧阳湘。 炼丹和炼药都无需长老亲自出手,前来参加试炼的学员们只需现场炼制,再将之后的结果展现出来给长老评判就能得出结果来。 欧阳湘手上的动作很快,将药草分出放进丹药炉里,燃火炼制。炊烟缭绕,香气扑鼻,在场的人几乎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长老的眼中划过一丝满意,目光落在欧阳湘的身上多看了几眼。 等待的时间很长,在欧阳湘丹药成型之前下一位也上了场。 兰玉儿。 身为神药宗的嫡传弟子,兰玉儿的制药功夫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是高级制药师了。 丹和药本是相辅相成,但由于丹药的区别和作用都大不相同所以世人也因此将其分开。制药的也分为炼制毒药和解药,而炼丹的则对可以炼制各种丹药,譬如龟息丸、凝肤丸和一些短时间内能增长灵力的药丸。 兰玉儿炼制的药名为‘晚红。’ 据说兰玉儿炼制的药是能够治疗内伤,骆青岑眼眸微动,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兰玉儿炼制丹药的时候,欧阳湘的龟息丸已经成型了。 揭开丹炉的盖子,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就连骆青岑也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白玉滚滚的珠子落在她的掌心之中,递给长老,欧阳湘忍住心中的激动,“请长老过目。” “很好。”都不用拿起来看,长老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闻了闻味道就有了评断。伸出手递给欧阳湘一块紫色的徽章,她淡淡道:“你,很不错。” “多谢长老!”欧阳湘大喜,转头看着骆青岑,后者扬起嘴角竖起了大拇指。 欧阳湘能够进入紫班也是骆青岑没有想到的,不过既然炼丹的造诣如此高自然也不能浪费了这么一个人才才是。 “长老我也好了。”兰玉儿弯起嘴角,从药庐里将药倒出来装进一个玻璃瓶子里,纯白透明没有一丝杂质,里面甚至还泛着一丝银光。 长老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诧异,她双手接过,惊奇的问道:“你是神药宗的人?” “晚辈神药宗兰玉儿。” “哦?原来是你。”露在外面的眉眼忽然就弯起了,“后生可畏,小小年纪你便有了如此成就,的确是非同一般。神药宗的教导名不虚传。” “长老过誉了,晚辈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兰玉儿谦逊的说着,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 不出骆青岑所料,她也得到了紫班的名额。 从她开始连续出了三个紫班,台下纷纷哀嚎起来:“这届都是些什么鬼才啊?以前紫班几百个人出一个,现在的紫班怎么跟大白菜一样随便进啊!” 闻言,三人齐齐笑了起来。 “怎么没看到皇甫、东方和白萧他们?”兰玉儿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三人的身影。 骆青岑摇头,说来也是奇怪,从入学门口到现在她也没见到这三个人。 这三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你们说的是谁?”欧阳湘不解,疑惑的看着二人。 “九域的少主。”兰玉儿伸手戳了戳她嫩白的小脸,尤其喜爱的看着她。 九域少主? 欧阳湘皱着一张小脸,“九域少主和天族的都在另一处试炼,和咱们是分开的。” “还有阶级之分?”骆青岑嘴角抽搐了一下,当少主的还有格外的优待啊。 “为什么上三宗没有?兰玉儿明显的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和愤怒,狠狠地跺了跺脚。 很明显,上三宗没有人家九域少主和天族身份尊贵嘛! 第八百四十七章 有钱人欧阳湘 她们三个都顺利进入了紫班,现在反正也无事于是便去了另一边看看那九域少主们的笔试。 并非是九域的人都来齐了,加上天族的人一共也才八个人,皇甫玉他们占了三个,东南北三域,还有一个东南域的少主,剩下的就都是天族的人了。 “不是说明珠学院谁都想进么?怎么另外五个域的不来?” 欧阳湘压低声音,靠在她身边说道:“听说西南域的少主是个病秧子,常年都卧病在床不会来参加的,其他几个嘛就不得而知了。” “你倒是知道不少。”骆青岑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话里有话。 一开始她还尚未注意这个胆小局促的欧阳湘,现在看来她倒是不一般。不仅对明珠学院的事情了解的细致,甚至于对九域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要说她没背景骆青岑断然是不信的。 兰玉儿也看出来了,戳了戳欧阳湘的小脸蛋,“你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欧阳湘抿了抿唇,哭丧着一张脸,她原本没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这两人未免也太敏锐了些吧?! 二人摩拳擦掌,以拳头逼迫警告。 屈于二人的淫威之下,欧阳湘坦白从宽,如实招来:“我是北域欧阳家的……” “我靠!”她话还没说完,兰玉儿就惊呼了一声,抚摸着下巴,嘿嘿嘿的笑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好似一只奸诈的狐狸。 “北域欧阳家,大财主啊!朝月,咱俩未来几年在明珠学院可就不愁吃喝了。”她勾住骆青岑的肩膀,身上没有半分上三宗子弟的气势,反而倒像个地痞流氓。 “很有钱?”骆青岑挑眉,欧阳湘一脸无语旁边的兰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北域欧阳家那不叫很有钱,那简直叫做富可敌国。 欧阳家的商铺遍布九域,但凡是能赚钱的可以赚钱的有机会赚钱的都有欧阳家的身影。 “你又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兰玉儿摸了摸鼻子,“嘿嘿,这我们上三宗不也要吃饭么?炼制出来的药物都交给欧阳家贩卖,我们七他们三。所以神药宗与欧阳家还算是有些交情。”兰玉儿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欧阳湘,“你是哪个门支的?” “主家。” “傍她!”兰玉儿兴奋地跳起脚来,“原来她是主家的,主家的小姐啊!贼有钱!” 骆青岑扶额,幽幽转过头,你好歹也是上三宗的嫡传弟子,也是从小宠着哄着长大的,怎么这会儿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一样了? 能不能争点气! 你老祖若是看着你这样,怕是都能气晕过去。 骆青岑心中腹诽,面上却纹丝不动。 “我是主家的嫡小姐,不过的排行老二,再上还有一个姐姐。”欧阳湘似乎想到了什么,暗光闪过。 “你有钱吗?”兰玉儿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欧阳湘点头,取下一个袋子递给兰玉儿,“出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些,剩下的都在钱庄。” 顺手这么一打开,就见到满满当当的灵石。 骆青岑咽了咽口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消了自己的欲望。 果然是豪! “你们在干什么?” “可是特意来寻我们的?” 两个声音同时传来,三个女生回过头。 这时候才想起她们最初的目的,是来看这几位少主比试的。 “怎么样?”她询问皇甫玉,那张冰块脸点了点头,摊开手就是一块紫色的徽章。 “真巧。”她笑了笑,三个女孩子也同时摊开了手掌。 白萧和东方二人相视一眼,眼中也充满了笑意,“看来今年紫班的竞争力很大。” 没有意外,他们也是。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今年进入紫班的异常多。除了骆青岑他们六人之外,还有方宇、陈清寻、花莲音和天族的几人。 就像之前新生说的一样,今年的紫班就像是大白菜。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实力比去年的增强了,还是因为今年的标准降低了。 “既然大家都入了紫班,那今后咱们可就是同窗了,为了巩固咱们未来几年坚定的友谊,由阿湘请咱们吃饭!” 兰玉儿举起欧阳湘的小手,兴致勃勃。 众人齐笑,只有欧阳湘红着小脸愣愣的点头。 比试完了就没了事儿,其他的明日老师会来通知。六人去了城中的小馆子吃饭,兰玉儿嘴上虽然嚷嚷着要宰欧阳湘一顿,但是东南北的少主都在这儿自然不可能让欧阳湘给钱了。 高高兴兴地吃完了饭,天色已经暗了,几人准备去街上逛逛,骆青岑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拍卖行。 目光转了转,还没开口旁边的皇甫玉就道,“每月初三都有一次拍卖,想去看看?” “今日拍卖什么?” “听说有稀贵的灵种,但具体的不清。拍卖行也不会透露,全程靠赌。”东方接话,耸了耸肩。 灵种的确是珍贵无比,对灵力修炼的人来说若是有灵种加成灵力必定大增。但这个赌可就赌大了。 灵种珍贵无比,价格自然也可想而知,定然是天价。若是买到了不符合自己的灵种那就毫无用处,当然可以转手再卖,不过这灵种都是开了心智的,卖的了一次可就不好说卖的了第二次了。 不过这赌对骆青岑来说却是有的赌的! 她莞尔一笑,“我去看看,你们若要回去便先回去。” 几人纷纷摇头,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去!” 这几个可都是财主,骆青岑自然不会拒接他们,带着几人浩浩荡荡的就进了拍卖行。 三个少主,一个上三宗的嫡传弟子,一个欧阳家的嫡小姐,哪一个摆出来不是震三震的人物? 进了拍卖行就给他们安排了二楼的雅间。 “朝月要买灵种?”欧阳湘小声地问道,四处看了看。 “看看,撞撞运气罢了。不一定是灵种要是有其他的也可以买。” 钱?她现在不多,但是拍个一两件东西还是有的。 欧阳湘点点头,想了想划出一张金卡递给骆青岑,“这个给你,上面不多就几万灵石。我什么也没有,就钱不少,万一待会儿你遇见了想买的尽管拍,算我借你的。” 第八百四十八章 火灵种 还真是有钱人,出手就是几万灵石。 骆青岑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接过她的金卡摆在了桌子上,“多谢。” 有欧阳湘出手了,其他几人也就没再表示。他们虽然也不差钱,但可不认为自己会比欧阳湘有钱。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和东方说的一样,这次的拍卖会是有灵种的。 台下已经坐满了人,各个拭目以待,摩拳擦掌。 “感谢诸位莅临白纱拍卖行,按照惯例我们每月初三都降举行一次拍卖会。今日我们将为诸位拍卖三件物品,第一件金丝罩。” “我说掌拍,这种东西你都拿出来拍卖?不过是一件金丝罩罢了,也不怎么稀奇。” “就是我说您这拍卖也不拿出点好的东西来!” 台下的人发出抗议,表示着不满。 一件金丝罩对这灵修的人而言的确是没有多大的作用,不过既然拍卖行敢拿出来卖这其中指不定有什么奥妙之处 果然,掌拍人当即说道,“这金丝罩可不是普通的金丝罩,而是由千年寒冰织成的。千年寒冰诸位都知晓吧,就是从寒冰之地带回来的金丝编织而成的。这件金丝罩刀枪不入,可抵御半数灵力之攻击,乃是上好之物。” “起拍价为十万灵石!”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十万灵石!可谓是天价了。 这金丝罩的确是好物不错,不过这个价格确实让人瞠目结舌。 骆青岑乍舌,满眼错愕。 亏的她没有这个打算,否则把她卖了都买不起这件金丝罩。 不过她买不起不代表别人买不起,这十万灵石在她眼中值钱的很,可在别人眼中却随手就能扔出来。 这不,就有人喊了十一万的价格争抢着金丝罩。 十一万的价格的确是天价了,也无人再加价格,就这样被拍走了。 “恭喜这位尊者拍下金丝罩,接下来我们即将拍卖第二件物品,海妖人鱼!” “人鱼?!”众人齐齐惊呼,就连骆青岑旁边这几个人也都诧异出声。 骆青岑好奇,“这人鱼很稀有?” “相当稀有。”几人同时点头,一本正经。 东方掀起一侧帘子,伸出半个脑袋朝外面望去,只见那台面上放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是个玻璃制的透明大水缸。 水缸里有一只金发碧眼的人鱼,游来游去,一双绿幽幽的眼眸好奇的看着外面。肌肤似雪,胸前两点用贝壳遮挡着,下半身是一条金色的鱼尾,在水中摇摆晃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太美了。”东方忍不住赞叹,兰玉儿闻言也伸出了脑袋向下望去,趴在东方的旁边她用力地点着头。 “妖族与咱们人族已经很多年不曾相交了,自从结界封印之后就将妖族也封印在了外面。咱们人族和妖族井水不犯河水,这人鱼他们是从哪儿捉来的?”欧阳湘疑惑,骆青岑耸肩表示不知。 她现在知道的还没有他们多。 “人鱼贪婪,想要抓其他的妖物不容易,但抓它们倒是不难。这人鱼的作用可就大了,拍下这人鱼怕是能赚上好几倍。”皇甫玉淡淡的说着,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 美好的事物大家自然都想多看几眼,不过欣赏归欣赏,她可没打算花钱买条人鱼养着。 “是挺漂亮的,可惜现在在学院否则我都想买一条回家养养了。”兰玉儿笑着说道,又缩回了脑袋。 几人说说笑笑之间那条人鱼就被拍卖出去了。 剩下最后一件东西,灵种。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将灵种拿上来。可是等了半天都没见着掌拍出现,大家都有些疑惑起来。 “不好意思诸位,今日这灵种已经被人拍下,今日的拍卖会已经结束,实在抱歉。” “搞什么?!” ”逗我们玩啊?” 掌拍的话出口,立马引起了公愤,大家都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骆青岑挑了挑眉,难免有些失落。 本还想着看看是什么灵种,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人拍走了。大概是注定无缘,骆青岑心中宽慰自己。 “既然已经被人拍了,那咱们就走吧。”她站起身子,几人也点了点头。 不管下面如何喧闹,他们倒是率先走了出去。 浪费了半日的时间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骆青岑等人慢悠悠地准备走回学院。 刚踏出拍卖行,骆青岑忽然间就觉得自己体内的火灵力开始躁动起来。灵海里翻腾不息,火灵力疯狂的攒动着,想要冲破她的灵海。 这是怎么了? 骆青岑停下脚步,皇甫玉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不知道,我突然感觉我好热,体内的灵海之力在翻涌。”她喘着气,感觉自己浑身发烫。 身子忽然一转,骆青岑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般,直径的朝前走去。 “朝月!”她往前跑,几人在后面边喊边追。 一直跑到一个死胡同里,骆青岑才停下来脚步。 身体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体内的灵海也平息了下来。她四处看了看,一个火红色的花露了出来。 花瓣晃动了几下,绿色的枝叶朝着她招手。 花都会跑了?! 骆青岑朝着它走去,缓缓蹲下身子,它一下子就跳了上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将我带来这里干什么?”她伸手戳了戳它的花瓣,这小东西就像装死一样瘫在她的掌心上不动了。 “朝月,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身后传来几人的声音,骆青岑连忙回过头。 摊开手掌的一瞬间,他们停下了脚步。 “你干什么?这么烫!要烧死我们了。”兰玉儿大叫起来,着急万分,却不敢靠近半步。 烫? 她不觉得啊! “是这个小东西带我来这里的,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她一脸无辜,收了手掌才朝着几人走去。 慢慢靠近骆青岑,直到能适应的温度几人才停下来。 “你说是它指引你的?”欧阳湘问道,骆青岑点点头,看着装死的花瓣一脸无语。 欧阳湘拧起眉头,一脸错愕,“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了。” 嘴角狠狠一抽,欧阳湘吸了口气说道:“火灵种。” 第八百四十九章 他要凤魂 “火灵种?!”骆青岑惊呼,手掌摊开的一瞬间那装死的花瓣忽然立了起来,摇了摇脑袋,一簇火光就烧了起来。 “你给我收回去!”突如其来的火吓了她一跳,恶狠狠的冲着火灵种喊道,那熊熊烈火忽然间就蔫成了小火苗,然后消失不见。 倒下来继续装死。 这一系列的表演让骆青岑清楚的知道这东西果然是有灵智的。 不过它当真是火灵种? 欧阳湘点点头,往回看了看,“火灵种是开了灵智的通人性,懂人话,你方才说是它将你引到这里来的就说明它牵动了你体内的火灵力。我们靠近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它在抗拒我们不让我们靠近。” “而且……”欧阳湘顿了顿,扶额看着火灵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就是拍卖行那个所谓被人拍走的灵种。” 噗! 众人齐齐扶额,冷汗直冒。 骆青岑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这么说来她现在得赶紧跑才是? 不然人家拍卖行的寻到这里之后怕是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咳咳……”骆青岑轻咳了几声,捏起一朵花瓣闻到:“你当真是火灵种?” 小花瓣看起来摇摇欲坠,十分委屈、可怜地点了点头。 骆青岑将它往身上一塞,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快跑路吧。” “有道理。”几人赞同,一路狂奔着跑回了明珠学院。 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几人坐下来谈论着如何处理着火灵种。 “它选择了你自然是要跟着你的,可是你这么带着它不方便,不如将它给炼化了与你融为一体。”皇甫玉提议,那火灵种顿时就立了起来。 花瓣脑袋一直摇晃,好似在抗拒他的提议。 事实上也是。 它就是在抗拒骆青岑炼化它。 “它不愿意。”骆青岑抿了抿唇,无奈地摊开手掌。 要是个没有灵智的她也就炼化了,这种开了灵智还听得懂话的东西她还真不敢乱来,一个弄不好就容易被反噬。 小命要紧! “这小东西可真奇怪,又要选择你又不让你炼化,它要干什么?”兰玉儿嘟囔了一句,那火灵种顿时就冒出了火苗,吓得她连连摆手缩到皇甫玉的身后。 她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么! 一个破灵种拽的跟大爷一样! 骆青岑也很无奈,不过它不愿意自己还是不会勉强的。 “你不想被炼化,我也不方便带着你,不如这样咱俩打个商量你到我灵海里去待着,别惹事儿也别闹腾,你愿意修炼就修炼,不愿意修炼就睡觉如何?” 话音一落,那火灵种都懒得回答她,一道红光闪过就入了她的灵海。 按道理来讲其实它是不能进入骆青岑灵海里的,不过她的火灵力不知道怎么莫名与火灵种有所牵扯,自然而然的也就进去了。 “它怎么这么听话?”兰玉儿看着消失不见的火灵种,颇为委屈。 揉了揉她的脑袋,骆青岑转头说道:“今日之事还请诸位守口如瓶,有劳了。” “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兰玉儿拍胸保证,一脸笃定。 三个男子送她们三人回了宿舍便离开了。 骆青岑正欲上楼的时候,耳中忽然多了一个声音:“宿舍后面的树林等你。” 脚步一顿,她拉住兰玉儿说道:“那个什么,这调皮鬼闹腾了,你们先上去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兰玉儿便以为是火灵种不安分了,连连点头拉着欧阳湘就上了楼。 火灵种颇委屈,它不安分?! 它比谁都安分! 这坏女人都没告诉它,它的灵海里还有两个女人!一个在沉睡,另一个可是凶神恶煞极了! 它害怕它想出去,一点都不想和这个凶女人待在一起。 不过入了灵海的火灵种可不敢闹腾,它一旦闹腾起来,就会被她灵海里的恶女人暴揍。 这个女人可不怕它的火。 看着二人上了楼,骆青岑才转身朝着树林走去。 黑夜之中,一袭红杉长袍的男人斜靠在树上,一头青丝垂下,宛如一副画卷。虽然遮着面,但光从身形上看就足够令人浮想联翩了。 “你去哪里了?”她扬起脑袋,树上的人一个侧身就落了下来。红衫带动树上的枝叶,宛若那天神下凡一般。 “有事。”他淡淡说着,靠近骆青岑的时候体内的龙魂不自觉地就炼化起来。一股热气涌上他的身体,体内沉睡的麒麟隐隐有了醒来的趋势。 “你拿了火灵种?”他挑眉,骆青岑点点头,自知瞒不过他便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玄幽扯了扯嘴角,“它不愿意?”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蹿出一点火光。 黑色的火! 骆青岑明显的感觉到当他亮出火来的一瞬间,体内的火灵种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低下了脑袋。 眨眼的功夫从灵海里跑出来,它乖乖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炼化它。”玄幽睨了它一眼,十分满意。 骆青岑嘴角抽搐,不由地再次感叹这就是实力的差距!玄幽不过动了动手指头,这小东西就心甘情愿了! 这世道真没想到竟然连灵种都是欺软怕硬的。 有玄幽护航骆青岑自然不怕,当下盘膝而坐开始炼化火灵种。大概是因为玄幽的压迫,火灵种乖巧无比,顺从的就被炼化了。 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亮起来。 “快天亮了。”骆青岑一点也不觉得疲惫,神清气爽打了个响指发现自己原本红色的火灵力里多了一丝金光。 “不错,很有长进。”玄幽颔首。 “你守了我一夜辛苦了,不过你找我有什么事?” 玄幽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神君一路以来帮了我不少,若是有能帮到神君的地方我自当鼎力相助。”见玄幽为难,骆青岑率先开口。 玄幽一共救了她两次,还帮她炼化了火灵种,都是她欠下的人情。若是有机会,骆青岑自然是想还的。 “当真?只要是你能做到的都会帮忙?” 骆青岑想了想,“违背道德天理之事不做。” 玄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如果我要你的凤魂呢?” 第八百五十章 紫班的新规矩 凤魂! 骆青岑心头一跳,一时语塞。 原来他要的竟然是凤魂。心中万般不是滋味,骆青岑皱起了眉头。那日她危在旦夕玄幽出手相助救了她一命。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别说是凤魂了,就连她的性命都能还给他! 她从来都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可是凤魂对她而言极为重要,没了凤魂她要怎么去找穆泽?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玄幽淡淡的说着,眼中划过一丝失落。 这个结果他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 将凤魂从她体内抽离,无疑是等于废了她一身的修为,耗尽她半条命。 "并非如此!"骆青岑喊出了口,垂下眼眸,"神君屡次出手相助,这份恩情朝月没齿难忘,这凤魂我不是舍不得,是因为如今它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希望了。" 在玄幽眼中,一向坚韧不屈的她此时却红了眼眶。 "据本座所知能与凤魂有所牵连的物种并不多。" 她颔首,幽幽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我夫君都并非上古大陆的人。我们来自大战之后几百年,我们只是在无意间开启了时空之门才来到这里。" "荒谬!"玄幽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荒谬?骆青岑一点也不觉得,自打她重生之后便觉得这世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过是穿越了两次,不过是再度的新生。 可她能接受的事情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接受。 红唇微扬,她露出嘲讽之色,"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那凤魂也是你从另外个地方带过来的?" "没错,我与我夫君发现了一处冰馆,冰馆里有个女子,凤魂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我的体内。而我夫君也在无意间得到了龙魂的传承。" 骆青岑想具体的细节她也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捡了重点说就行。 "龙魂?!"玄幽目光一冷,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肩膀,双手用力捏的骆青岑生疼。 她夫君怎么会有龙魂! 当年他夺了龙魂之后并未给过任何一个传承人,怎么可能龙魂落到了别人的身上。可是骆青岑不会说谎,玄幽很肯定。 从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悲哀。 "你弄疼我了!"她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 "画魂告诉我如果我想找到我夫君,只能修炼到灵尊炼化凤魂用它来寻找龙魂才能找到他。所以如果你想要凤魂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帮我找到我的夫君,我向你保证在此之前我不会再炼化凤魂。" 找?玄幽不由地笑了。 他如何去找,龙族千年修得一个龙魂,唯一一个就在他体内,她要他去哪里找一个有凤魂的男人给她。 凝视着骆青岑,玄幽晦暗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霾。 玄幽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的梦境,那个做了冗长的梦。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些惊悚又有些激动。 "你夫君长什么模样?" "啊?"骆青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要我帮你找你夫君,自然要告诉我他长什么模样。" 骆青岑愣愣的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回去之后画一张画像给你。" 玄幽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谈好了这笔交易,骆青岑这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至少多了一个人帮她寻找穆泽的下落。 可她在难过什么?舍不得凤魂? 她不知道。 回到宿舍欧阳湘和兰玉儿早已睡熟,放轻了脚步躺和衣躺在床上她却迟迟没有困意。睁着眼睛等到了日头渗出,听见旁边的动静她才起身。 满天红云,满海金波,红日像是一炉沸腾的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学院内的绿荫都无法遮挡这股热气。 开学第一日,学子们早早来齐,随意地挑选了位置坐下,四面八方交头接耳起来。 骆青岑六人坐在一起,她和皇甫玉都不多话,就是其他几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没过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老者,骆青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之前给他们试炼的那位长老么。白花花的头发和胡子配上他那笑颜,显得格外的和蔼可亲。 那双锐利的眸子闪烁精光,隐约之中透着一丝严厉。 "能进入紫班说明你们都是佼佼者,天资过人,将来都必成大器。但进了明珠学院希望你们认清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不要骄傲自负。不要以为你们进了紫班就可以肆意妄为,你们要知道在明珠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长老的话音不重不轻,却像一把铁锤一样重重的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明珠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天才,这句话无疑是打击了在座的每一位。 骆青岑神色淡淡,反正从始至终她都没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紫班的灵修老师——白放,今后灵修之事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寻我,我定会为你们解答。" "好,接下来我要说最后一点,对你们而言可能是个坏消息,对其他班的学生而言可能是个好消息。"他若有所思,目光落到骆青岑的身上,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诸位都知道今年紫班的学生比往年多出了许多,所以经院内一致决定采用淘汰制。紫班每半个月一次小考,一个月一次大考,成绩落后排名靠尾者将依次降到低于紫班的班级。小考与紫班内部,大考与整个初级班。若有后来者居上,那么你们也只能被刷下去了。" 到底是紫班的学生,闻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个个眼中都充满了倨傲,似乎根本不将长老的话当回事。 "那如果进步了或者是从未变过呢?"骆青岑忽然开口,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此话一出,白放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周围的人纷纷面色难堪起来。 差距,一句话就体现了出来。 大家都想着自己不会被刷下去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想的进步。 "万物塔将为其开放。" 第八百五十一章 辅导老师 骆青岑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问道:“万物塔是什么地方?” “修炼圣地,进入明珠学院的学子除了想得到私人导师的指导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冲着万物他来的。万物塔里面不仅有充足的灵力许多珍贵地的宝物兵器,只要你能进入万物塔越往上所得到的也就越多。” 原来如此。 白放长老的话令大家都兴奋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开口道了一句:“听说今年试炼的第一名就有私人导师,也不知道是哪位导师亲自辅导。” 骆青岑摸了摸鼻子,她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亲自辅导。 白放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闪烁过一丝笑意,轻咳两声说道:“好了,接下来咱们开始正式上课。” 白放是灵修老师,教导的自然是与灵修有关的内容。能进入紫班的学生大多都是基础天赋极佳,了解也甚多的,他教导起来也会比较顺畅不会有多余的废话。 整个紫班的品阶都在灵士五阶以上,这个五阶并不是单纯的指灵力,也包括了其中的炼药制丹一类。 譬如欧阳湘和兰玉儿这类,她们的主修就不是灵力而是炼药和制丹。现在所学的无非是巩固,为将来转入中级学院做准备罢了。 同样的,白放也不会过于严苛她们。 一堂课下来骆青岑受益匪浅,对于基础并不稳固的她而言无疑是奠定了基础,进一步的巩固她的灵力。 灵力的修炼其实不仅仅是用于攻击和防御,也作为了炼药制丹这一类,有灵力加成之后炼制出来的丹药才会更加的纯粹。 灵海之力越强的人越容易制药和炼丹成功,所出来的品质也会更高。 回去的路上骆青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的灵海之力比常人还要丰富,若是按照白放这么说的话那她岂不是也可以制药和炼丹了? 有了这个想法,骆青岑不由地有些激动起来。 身边有两个会炼制丹药的高手,她也不愁学不会,不过现在骆青岑要做的可不是炼制丹药而是去找白放询问自己的辅导老师。 第一名的优待可不能白白给浪费了。 脚步追上白放,“老师,请留步。” “你是来问辅导老师的吧?往北走有个园子,看见满园的竹林那里就是了。”白放笑呵呵的说着,上下打量她一眼,眯起眼睛,“你这小丫头有些本事,不过你的辅导老师可是个脾气不好的,教他肯定是会教你的,只不过怎么教是否用心教可就靠你自己了。” 骆青岑愣了,还有这么一说? 她以为学院安排的辅导老师一定会尽心尽责,听见白放这么说不由地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明珠学院还真是不一样,就连老师都如此有脾气! “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校长特意安排了,除了那日知道你得了第一名的人,其他的学子暂时都不知晓,所以你无需担心。不过纸包不住火,你是个人才学校也不可能一直将你隐藏起来,若是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我就只能告诉你尽快提升,实力才是最有利的话语权。” ……敢情她想问什么人家都知道! 僵硬着扯出一个笑容,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明珠学院的院长?那日那个老头? 看来她想做什么人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骆青岑柳眉往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这样也挺好,总归是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暂且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修炼。 按照白放给的位置骆青岑一路寻过去,看到满院子的竹林她才停下了脚步。四周静谧,只有林中鸟儿欢愉的叫着,竹子散发出来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清净,娴雅。还真是个修炼的圣地。 迈开脚步超前走去,面前就是一座茅屋,屋子前用篱笆围了一圈,里面种满了花草。门口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拿着笤帚扫着地上的竹叶,动作缓慢而有力。 “老师你好,我是今年的新生,白放老师让我过来寻找辅导老师。”她上前,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那老者扬起脑袋,一双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霾,耳朵动了动他点了点头,“不在。” 不在? 骆青岑抿了抿唇,不是他? “敢问老师何时能见到我的辅导老师?”心中虽有疑虑,但她却没有质疑老者的话。 “不知。”还是两个字,老人家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子。 骆青岑嘴角一抽,四处看了看,刚想要跟着老者踏进院子,却听见他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说了他不在,你若要等去外面等何时回来我不知,若是等不起那就去找白放重新给你换一个!” 好吧,她不进去就是。 缩回了脚,骆青岑乖乖站在原地。没过一会儿那老者又出来了,拎着水桶挨个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老师,要不我帮您。反正我在这儿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帮您做点事儿。”她扒在篱笆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老者。 老者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浇着水。 碰了一鼻子灰,骆青岑讪笑一声转过了身子。好吧,不要她帮忙那就算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别浪费时间。骆青岑这般想着盘膝而坐,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 之前已经都修到了七阶的水平她便陷入了瓶颈,强行突破只会逆损所以她才一直没有继续修炼。正巧昨日炼化了火灵种,今日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继续突破。 灵种开了心智虽然被炼化了但仍旧有着属于自己的思维,甚至于能像画魂一样存在她的灵海里与她交流沟通。 虽说人家是在玄幽的压迫之下被迫被骆青岑炼化的,但被炼化之后的火灵种也感受到属于他的好处,自然也就顺从了。 火灵种与火灵力融合之后形成了金色的火种,画魂在这个时候也给她普及了一下新的知识。譬如为何火灵种会害怕玄幽的火。 第八百五十二章 他是她的夫君? 玄幽的火是整个上古大陆最厉害的火,名为鬼火,所为鬼火顾名思义也就是指连鬼也会害怕的火。上烧天族,下燃人界,只要你有灵智就会感到畏惧,就会感到一股被灼烧的疼痛。而这种灼烧是从灵魂深处被灼烧,而非皮肉之苦。 最低等的火也就是骆青岑一开始修炼的红色之力,其次就是幽火,幽火就是绿色之火,然后就是骆青岑现在所拥有的金色之火。 所以就等于是骆青岑从一开始的最低等跃了两级,足以可见火灵种的威力。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晋升火灵力,有灵种的帮助骆青岑修炼的极快,金色之火从最开始的一点逐渐扩大。 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看了看旁边的院子点起了烛火,饭菜的香味从屋子里面飘出来,骆青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这老头子也不会请自己吃饭的,拍拍屁股骆青岑转身回了宿舍。 本想着叫上两个小丫头出去吃一顿,却发现她们早就给她打好了饭菜。 “怎么样?见到你的老师了吗?”兰玉儿十分好奇,骆青岑小口小口嚼着菜,摇了摇脑袋。 “老师没见到,见到一个怪老头。他说老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耸了耸肩,她表示无奈。 “对了玉儿,你知道学院的藏书阁在哪儿吗?”少少的吃了几口,骆青岑问道。 兰玉儿一拍手掌,顿时笑了起来,“巧了,我和阿湘刚才还在说要去藏书阁,不如咱们一块过去?” 这样最好不过了。 有这两个百事通引路骆青岑一路畅通无阻,不管要寻什么书二人都能轻而易举地为她找到,这让她方便了不少。 三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藏书阁内看书,欧阳湘自然是看制丹类,兰玉儿却和她一样看的是灵修类的书。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上三宗里的神药宗什么书籍没有?怕是兰玉儿早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今日白放点醒的可不止她一人,紫班的人悟性都极高,想来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朝月,这里我不是很懂。”兰玉儿将书推到她的面前,小声地问道。 她的灵修之力并不高,要想制出更高品阶的药物必须提升自己的灵力,从而给予药物上的加成。这也是兰玉儿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和瓶颈。 “其实很简单,这一点你先拿纸笔记下来,回去之后我演示一遍给你看你就懂了。”在藏书阁里毕竟是不方便的,骆青岑只能让她先记下来。 三人一直在藏书阁内学习到半夜才回了宿舍。 和昨日一样,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又被玄幽叫住,想起自己和他的交易,骆青岑连忙上了楼匆匆画了一张画像才去了树林后。 反正她神出鬼没,二人早已习惯,也不会多嘴询问。 “这个就是我夫君的画像。”她递给玄幽,他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瞬间愣在了原地。 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神君大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怎么了?”她仰头看他,藏在帽檐下的脑袋晃了晃。 “你夫君之事我会派人帮你寻找,你体内的火灵力有所增强,每日这个时候我都在这里等你,我辅助你修炼。” 骆青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反正欠一个人情也是欠,欠两个也是欠,最后总归是要还给他的。有他辅助自己的修炼也能更加安全一些。 最后风魂剥离,也应当会少受些苦吧。 “那我回去了。”她扬了扬手,快步离开。回到宿舍辅导兰玉儿修炼灵力,顺带着欧阳湘也跟着练了起来,三个人废寝忘食共同努力。 而就在她离开之后,玄幽却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他身边的清影飘了出来,看着他摊开的画卷惊呼了一声。 “神君!” 清冷的眸子扫过一道厉色,琉璃连忙闭了嘴。 玄幽扬手一挥,一道浓雾散去,身上的黑袍换成了红衫,一头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双剑眉之下有一双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一眼望进去看不见波澜,好似一团冰块,没有丝毫的感情。 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他的容貌和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画上的人在笑,而他没有。 玄幽的手攥紧成了拳头,画卷被他捏的泛起了皱褶,心中烦闷,一口气堵在了胸前不上不下。 “世子,就算天下人都抛弃了你,没关系,你还有我。” “世子,别难过,你若要这天下,我便倾尽所有都为你夺来。” “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将来都是世子的!” “世子,我等你回来。”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一句句话如同波涛掀起涌入玄幽的脑海中,好像是回忆却又无比的清晰。 这是梦?还是真的? 为什么她口中的夫君会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玄幽深吸了一口气,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沉睡的这几百年难不成是真的去了别的地方? 他可以很肯定在与骆青岑接触的这段时间内他从未以真面目见过她,所以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长相。 唯一能够解释这两件事情的巧合,那就只有一个。 他就是她的夫君! 玄幽扶额,“琉璃,你说我沉睡的这几百年会不会出现了什么异常?就比如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者另外一个地方?” “神君,几百年来在天族的就只有你一人,你也知道你从来不会让人惊扰的,所以无人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再说了几百年过去了,谁记得那么清楚? 玄幽抿了抿唇,一声不吭。 那些记忆清楚又熟悉,每一段都那么的印象深刻。他在睡梦中与那个女人经历的一切,生死相依,都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可玄幽又不能确定,这个女人是不是骆青岑。 “回吧,明日再来。”他扬手一挥,身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古神君英明神武,无数神魔都畏惧与他,可此时这位沉睡了百年的神君觉醒了,有了记忆里来第一件难事。 如果他是骆青岑的夫君,这凤魂还剥吗? 如果他不是,那么他去哪里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给她? 第八百五十三章 练出混息丸 玄幽就纠结于他到底是不是骆青岑的夫君,反复的思考者梦境是否存在于真实度。 而骆青岑也开启了自己的忙碌模式,白天就跟着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和拉着几个小伙伴去图书馆啃书,每天按时去竹林等着自己的老师顺便修炼,晚上就在玄幽的辅导下继续修炼。 自打那日之后她没提过穆泽的事情,玄幽也没开口问过。 二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各自做好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工作。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迎来了第一次紫班小考。 内部测试。 第一次测试不会淘汰任何人,只是给每个人一个排名,然后统计总的综合实力得出最后的排名来。 大家都有些紧张,每个人都是各自宗派和世家里的天子骄子,谁都不肯做这紫班的最后一名。 大家都想做第一,这紫班的第一可不仅仅是自己的荣耀,更是家族宗派的荣耀! 明珠学院的教学方式一直以来都不赞成死读书,读死书这种方式,相比较起来他们更提倡实践。 在实践中寻找答案,在实践中悟出真谛! 所以考试的方式便是动手实践。 每一科都要亲自操作,不管你擅长还是不擅长。 总共也只考三门,弓箭、丹药和灵力。灵力是必修课程,考的也比较严格,至于丹药和弓箭只需要考验基础的步骤。 这对骆青岑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身边就是两个炼制丹药的高手,有她们教学她上手也很快。至于弓箭,平日里跟着老师练习了问题也不大。 因为是内部考试白放便将他们带到了内部的教学室里。教学室内设备齐全,药材炉子一应具有。大家按照顺序排列站位,依次进行考核。 “丹药任选其一,主要是考核你们对草药的认知和对步骤的清晰,熟练度不计于考核中,当然如果你们能做一个合格的步骤自然是最好的。” “欧阳湘,你先来。”白放直接点名,欧阳湘打了头阵。 对于她而言这些事情早就熟练于心,操作起来丝毫没有难度。快速地挑选草药将它们放进丹炉之中,催动体内的灵力点燃了本命火,火力纯净,燃烧的温度十分合适。 白放满意地点了点头,半柱香之后,他亲自掀开药炉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 “这是催灵丸!”他眯起眼眸,赞赏的看着欧阳湘,“看来你这些日子很用功,竟然短时间内就突破了中级炼丹师。” 欧阳湘不骄不躁,“是老师教导的好。” 她微微转过脑袋冲着骆青岑弯起眉眼。 不光是老师的教导,还有两个小伙伴的陪伴和支持。尤其是骆青岑在修炼灵力上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才让她进步这么快。 还有她们陪着她夜夜啃书练习,这些都是她进步的因素。 白放让欧阳湘做第一个考核者一来是想鼓舞众人,二来也是想给他们施加压力。 接下来考核者顶着莫大的压力上了场,大多都不尽人意。不是弄错了药材就是步骤混乱,稍微好一点的成色、品相都不行。 骆青岑考核的时候小五只都捏了把汗,她是主修灵力,对炼制丹药还真没怎么在行。皇甫玉、东方和白萧他们尚且还好,到底都是世家出来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基本的大错误是不会犯的。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 “都恶补了这么久应该没有大问题吧?”兰玉儿小声地问道,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极为担心。 欧阳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她这么聪明不会有问题的,再说了前段时间你忘了她啃了这么久的书,而且咱们还在她面前操作了这么多次,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三个男人同时点头。 皇甫玉倒是从来不担心,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这妖孽的程度么?别说她恶补了这么久,就算没有恶补他都信她能考过。 六只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骆青岑信誓旦旦的上了场,定睛一看。 懵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这些花花草草的长得都一模一样,她如何去区分? 心中错愕,面上却镇定自若。 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半天都没动手,下面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怎么了?” “怎么不动?” 兰玉儿也紧张了起来,“该不会是她忘了吧?” 骆青岑心中欲哭无泪,倒不是她忘了步骤,只是不知道这些药材该如何下手。 正当骆青岑想辙的时候,灵海里忽然冒出个声音:“左边第二个,右边第三个,下排第一个,甘草、凤鸣花、玉金水,这三个东西加起来可以炼制成混息丸。” “混息丸是什么东西?” “每个灵修者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用了混息丸就可以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于其中,混淆视听,让别人查不出来。” 火灵种解释着,灵海里的一簇小火苗攒动。 骆青岑点了点头,顺手抓起三种药材,按照书上指导的步骤替它们去掉茎叶,碾出汁水,然后扔进丹炉里。 打了个响指亮出火光,金色的火苗令人眼前一亮。 本命灵火燃烧着药炉,本来要烧半柱香的现在有了本命火只需要烧一小会儿就成了。 当骆青岑打开丹炉的时候,白放急忙上前。 伸手就想压住,骆青岑却道:“老师打开看看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白放也不好再阻拦。点了点头,掀开了丹炉从里面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 “混息丸?” 白放愣了一下,“你练出了混息丸?!” “有何不对吗老师?”骆青岑不解,抬眼的瞬间就看见众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混息丸怎么了?! 白放脸上错愕、震惊、缓缓转变为惊喜! “朝月,你可知道这是高级丹药师才能炼制出来的丹药!你既然将混息丸炼制出来了就说明你有做高级丹药师的潜质!” 高、高级丹药师? 骆青岑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白放解释。 她根本没有做高级丹药师的潜质,有这个潜质的是她体内的火灵种! 第八百五十四章 学习的风气 僵硬的撤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骆青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白放说她是那就是,骆青岑欲哭无泪,这火灵种就不能给她弄个简单、普通、基础点丹药吗! 弄这么厉害以后她要怎么办啊? 骆青岑内心在呐喊,白放和下面的五只笑的却很开心。 白放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小女娃果然潜力不一般!为人谦逊,又不倨傲,尊师重道勤奋好学,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第一名就四处宣扬更没有沾沾自喜。 不错!不错! 台下的五只感到的确是无比自豪! 瞧!这是他们的人! 尤其是兰玉儿和欧阳湘,都觉得自己功不可没。 天赋固然重要,但她们二人也是尽心尽力地指导了。 骆青岑下了台迎上白放笑呵呵的眸子,有些羞愧。 接下来就是灵力和弓箭的比试,灵力对战,一对一。也不知道是陈清寻命不好,还是怎么,第一个就抽到了骆青岑。 这下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挑了挑眉骆青岑扬起下巴,换做其他人她兴许还会手下留情,可对上神毒派的人她可不打算留什么情面。 毕竟,她这梁子早就结下了。 “点到为止。”白放看着二人,目光沉了沉。 灵力散开,骆青岑浑身气息爆开。 台下一片惊呼:“灵士七阶!” 陈清寻眼眸一沉,心底也是微微诧异。之前她不过才五阶的实力,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她就已经七阶了。 六阶之上每晋升一阶都很困难,而她却能够连跃两阶是何等的恐怖。 陈清寻正色起来,浑身气势也爆开。 灵士八阶。 又是一阵惊呼声。 众人都没想到这第一场比试就如此有看头,他们二人已经是紫班实力最强的两个,也就等于是新生里面最厉害的二人。 白放睨了二人一眼,微微点头,“开始吧。” 二人相视,陈清寻长剑挥起,一道白光朝着她劈了过来。 “开山劈海!” 强劲的力道迎面而来,骆青岑眯起眼眸,一道白色的光球落下将她整个人都罩了起来。左手一道红色的火球直接给陈清寻砸去。 “她竟然是双灵力!”紫班的其他学生惊呼,错愕不已。 陈清寻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还是个双灵力。不过,双灵力又如何? 谁没有!他冷笑,双眸一凝,掌风射出黄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利剑的模杨而去。 这还是骆青岑第一次看见黄色灵力。 陈清寻能够成为嫡传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只不过可惜了。 她摇了摇头,缓缓阖上眼眸身子在白色光圈的包裹之下逐渐升起,陈清寻的灵力都被挡在了白色的光圈之外,伤及不了她丝毫。 一头青丝随风飞起,其貌不扬的容貌在此时却显得清冷高贵,浑身上下渗出来的气势令人移不开眼。 她红唇微扬,张狂肆意,“陈清寻你太弱了。” 话音落下,左手一个白色的光将陈清寻包裹起来,右手一簇金色的火苗落在陈清寻的脚下,陈清寻下意识地就想躲,可他跑一处火就烧一处,就像是黏住了他一样。 该死!她竟然说自己太弱了! 他是陈清寻,是神毒派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是北域的天才,他是天之骄子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现在她竟然说自己太弱了! 陈清寻面露凶恶,双眼顿时红了起来。 “啊!”他一阵怒吼,黄色之力在空中形成一道龙卷风席卷而去。 终于出全力了。骆青岑面色含笑,身子敏捷地窜动起来,一跳一跃,步伐诡异就围在风暴身边。陈清寻也没闲着,不停地攻击着骆青岑,剑气一道一道却每一次都劈进了风暴之中。 陈清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当他还想要发力的时候,却见骆青岑身子一闪,以一种熟悉而诡异的步伐来到他面前。 匕首抵在他的颈间,轻声道:“你输了。”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骆青岑实力为灵士七阶,但由于她修炼的是三种灵力在实际上却堪比灵尊。但是她现在不能使出第三种灵力,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是知道陈清寻实力强,但骆青岑也没想到他也是双灵力。比灵海之力她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激怒陈清寻让他使用全力,趁他不备的时候出手袭击。 他输了。 陈清寻咬着牙,狠狠的瞪着骆青岑。 他竟然输了。 “很好。”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承让。”她挑眉,眼中毫不掩饰的张狂。 陈清寻扬起下巴,抬头挺胸的下了台,骆青岑也回到了五只的身边。 同时竖起大拇指,几人频频点头。 “你们也要赢,不能被踢出紫班了。”她淡淡的说着,若有所思,“我会看不起你们的。” 噗!几人气的差点吐血!又不是人人都跟她一样变态!大概是被骆青岑气着了,五小只上台的时候下手都贼厉害,揍的人家两眼发紫,脚步虚浮,欲哭无泪。 而他们一个个大摇大摆的走下来,仰着头好像在炫耀着什么。 最后一场弓箭比试,由于整个紫班都没有弓箭的高手所以几乎上大家实力相当。整个评选下来,骆青岑稳坐第一名的宝座,其次就是皇甫玉、白萧、东方等人。至于欧阳湘和兰玉儿灵修这一块和方宇他们排在了后面但丹药却是第二名,总体考核下来六人都是紫班前十。 紫班前十,这个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整个明珠学院都开始议论起来新生紫班的前十名,都想要一睹风采,尤其是那六人小队。 只是在比试之后,六个人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半个月后就是整个初级班的测试,他们不能落了下风也不能被踢出紫班。不仅仅是他们,整个紫班的人都用功起来。 以六人小队为首每天下了课就去藏书阁啃书,啃完书就去训练场练习,互相比试互相较量。其他班级的看到紫班都这么刻苦了,他们也都效仿起来。 于是在明珠学院主院莫名形成了一种风气,所有的学生早出晚归不是泡在藏书阁就是练习场。 第八百五十五章 砍树 院长大人和几个导师纷纷露出诧异和欣慰的目光。 多少年了他们没看到这样刻苦的学生了! 院长越发觉得当初将骆青岑选择进来是正确的决定!你看,将这新生的风气带的多好。 被几个导师和院长盯上的人却不自知,此时还在竹林内篱笆墙外坐着修炼。 不知道怎么回事,骆青岑总觉得自己来这里修炼之后,灵力的加成都要强上许多。她也暗暗观察过这附近的灵力波动,并没有很强烈的趋势。 骆青岑也想过是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待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发现其他异样之处。 安安心心的在门口坐着修炼,一直在竹园的老者这几日一直观察着骆青岑。自从他说了让她等之后,这小丫头每天都按时按点的都来,也不打扰他就安安静静地在这里修炼。一天两天尚且说的过去,可这丫头足足待了半个多月。 这一点让老者刮目相看。 如今有这份耐心和毅力的年轻人不多了。 竹园里,老头子掀起帘子走到里屋,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长发飘飘,青衫裹素,儒雅极致。 他手里捧着本书,手边放着一个果盘看 摇椅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子衿,外面那丫头不错。”老头子轻声道了一句,掀起旁边的被褥钻进了被窝。 被唤作子衿的男人手一顿,立马放下了水中的书。转头侧目,看着秒睡的老头子扶额。 多少年了除了当年收他做徒弟时夸了一句“你还不错”至此,秦子衿再也没有听见过这句话从师傅的口中说出。 不错?那他就见见! 希望今年院长着老头子别让他失望才是。 秦子衿放下水中的书,站起身子往外走去。 篱笆墙外坐着一个女子,其貌不扬,身上的气质却非同一般。她闭着眼睛正运行着灵海里的灵力。 一道两道三道不同颜色的灵力之光游走在她的体内。 三种灵力?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秦子衿微微颔首,第一眼印象尚且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明珠学院里的这些学子说实话他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一个个的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就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底。 当年院长也没少往他这儿塞人,可他一个也不想收。 更何况,师傅也不同意。 秦子衿抿了抿唇,就站在原地没有动。默默地注视着骆青岑,直到她将灵力收回,缓缓睁开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清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她悠悠转过头,冲着秦子衿点了点脑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脚就要离开。 “站住。”秦子衿出声,骆青岑回头。 “阁下有什么事儿?”骆青岑完全没有想过他会是自己的老师,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太年轻! 秦子衿挑眉,“你不是来寻导师的吗?怎么见到师傅都不行礼?” 师、师傅? 骆青岑懵了,面前的男人也不过三十出头,一身儒雅书生气,说他教书识字骆青岑还信,怎么看他都不像个会教人打架的吧? “怎么?本尊没资格?!”秦子衿顿时恼怒,又是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目中无人的东西! 骆青岑连忙摆手,讪笑道:“并非此意,只是院长大人同我说教导我的是一名老……”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好像被诓了!白放只和她说是老师,却没有说是多大的年纪。是她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那名老者她想能够让老者守院子的也应当是一名年纪见长的尊者,怎么都不会是个年轻人。 想通其中的道理,骆青岑苦笑了一下,函授道:“抱歉是我的问题。” “老师,我是今年新生骆青岑。”她没有刻意强调自己是紫班,只报了名字。 从始至终骆青岑都没表现出倨傲的态度,话锋一转 秦子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态度稍稍好转,颔首道:“你进来吧。” 跟着秦子衿进了屋子,骆青岑乖乖地站在一旁。 “你体内的绿色之力太弱了,会拉低你的品阶,若是不提升你的绿色之力是无法前行的。你的品阶只会止步不前。” 一语道破骆青岑现在的难题,她用力地点点头。 “这绿色之力我用的极少,而且我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修炼方式,还请老师指导一二。” “你叫什么名字?”秦子衿扬起脑袋。 “朝月。” 秦子衿点了点头,“我叫秦子衿,是你的辅助导师。今后每天还是按照你来的时间过来就行。” 骆青岑乖乖地应下。 既然老师不愿意说那她也不继续问,既然他承认了要教导自己好好学就行。 “外面有很多竹林,你去砍树。” 骆青岑点头,随口问道:“老师,斧头在哪儿?” “用手砍,不准用灵力和外界的东西。”秦子衿淡淡的说着,目光微微一瞥只见骆青岑眼皮狠狠一抽,一张小脸拧成了一团。 用手砍?!她怕是砍一辈子都砍不下来一棵树吧! “还不去?”秦子衿一瞪,骆青岑一溜烟的就跑了出去。 秦子衿看着她的背影,弯起了嘴角。 暂时来说这丫头他还是挺满意的!不过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还要得继续看看才行。 要知道当年他跟着师傅练习的时候可是砍了半年的树!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要砍多久。 骆青岑站在竹子前,她挑选了最小的一颗竹子,可这最小的一颗也有她一双大腿还要粗。 欲哭无泪,她看着自己柔嫩的手掌,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将其砍下来。 要不是确定她没得罪秦子衿,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故意整她了。 不能用灵力只能用手砍,那她就砍吧! 骆青岑扬起手刀,一刀砍下去用了十成的力,竹子纹丝未动她的手红了。 再来! 她瞪着面前的竹子,又是一个手刀,手肿了。 骆青岑不信邪,她相信秦子衿让她砍树是有道理的,所以她一次不行就砍两次,两次不行就砍三次,三次不行就四次。 一直砍到天黑,她手红肿的跟猪蹄一样,秦子衿走出来看了她一眼,只扔下了一句话:“明日继续。” 第八百五十六章 赚了钱五五分 带着两个红彤彤的猪蹄回到宿舍,兰玉儿和欧阳湘连忙掏出各种药物给她上药,“你这是怎么弄的?把手弄成这样你明天怎么上课?” 疼的龇牙咧嘴她也没吭一声,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我不过就是砍了颗树。” “砍树?砍树你用手?不是我说你那辅导老师究竟是个什么魔鬼?”兰玉儿火爆脾气顿时上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说。 要不是确定秦子衿听不见,骆青岑都想捂住她的嘴了。 “好啦,你少说两句。朝月又不是傻子,她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欧阳湘说着给她上好了药,又给她包扎了起来。 “明日上课我和兰玉儿给你炼制一点能恢复伤势的药,不然你这么砍下去,树没砍掉手先没了。” 骆青岑点点头,冲着欧阳湘一笑。 还是湘湘好。 “你明天还要去砍树?”兰玉儿大叫起来,欧阳湘连忙捂住她的嘴。 兰玉儿呜呜的叫着,费力地上下摇晃脑袋。 “你别大喊大叫的,朝月的事情还没有暴露出来,你别给捅穿了。”欧阳湘柔弱的小脸板起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兰玉儿委屈,点了点脑袋乖乖听话。欧阳湘松了手,他小声地说道:“我觉得你去找院长给你换个老师,这个老让你砍树,还用手砍,简直就是在欺负你。” 听着兰玉儿的抱怨好像是她用手砍了树一样,骆青岑不由地觉得好笑。不过她也知道兰玉儿是在替她抱不平,心疼她。 骆青岑自然不是愚蠢的,若是秦子衿没点真本事她也不会这么顺从听话。这还不是因为在秦子衿的身上她感觉到了强者的气息。 秦子衿很厉害。 他若不想收下她大可以去找院长,也可以直接打她一顿将她丢出去勒令她不许再来,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所以骆青岑想秦子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吃饭的时候另外三个看着骆青岑包扎起来的双手,眼皮狠狠跳动。 “对了,我有点事儿想和你们商量。”半个月过去了,骆青岑的计划也应该实施起来了。寻找穆泽和南宫寒的事情不能再耽搁,她不能全部指望着玄幽。 “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世家子弟身上不会缺钱,但我缺。”她开口,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几人同时放下筷子,刷刷唰几下从身上掏出一大袋灵石丢在桌面上。 骆青岑嘴角一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摇摇头,“我不是要钱,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几个忙。” 这几人给的灵石很多,但骆青岑要的远比这个还多,而且她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支柱她不是? 五只不解,愣愣的看着她。 “我有一家赌坊,现在挣了一点钱,但是远远不够,我想再建个拍卖行卖点丹药出售。建拍卖行的钱我自己来出,我想玉儿和湘湘帮我一起炼制丹药。你们三个不都是少主么?让我的拍卖行在你们几个的地盘出点动静应该不难吧?” 几人面面相觑,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兰玉儿拍了拍胸脯,“小事一桩!” 反正炼制丹药她和湘湘平时也要做,所谓熟能生巧,帮她的同时自己也能精进许多。 而其他三人就更简单了,少主的身份还是好用的,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呐,就这么说定了赚了钱咱们五五分!”骆青岑笑了起来红肿的猪蹄子伸出来,几人纷纷转头,不忍直视。 骆青岑收回爪子,干笑几声。 建造大业就这么拍案定板了,不过她现在在学院里也出不去,唯一能出去的办法就是拿下半个月后考核的第一名。 拿下第一名就能进入九重塔试炼,她只要拿到钥匙就能偷偷溜出去一阵。将手上的事情完成之后,她再回来接着修炼。 骆青岑大致就是这么安排。 剩下的半个月里,她忙的分身乏术不连藏书阁都不去了。几乎就是上课炼药然后去秦子衿那里砍树,晚上再和玄幽一起修炼。 月色撩人。 “秦子衿不错。”压下灵海里的灵力,她收回神视,只听玄幽淡淡说了一句。 “你认识?” 他摇头,他都沉睡了几百年,这几百年里人才辈出他哪里每个都知晓。不过是在她天天砍树的时候探查了秦子衿的实力罢了。 虽然秦子衿对他而言还是太弱,但至少教她没有问题。 仰起头看着在树上的玄幽,骆青岑歪着脑袋想,这树干这么硬他靠着舒服吗? 脑子里这么想着,身子已经飞了上去。 树干就这么大点位置,骆青岑一上去玄幽的空间瞬间就变小了。 “我就想知道树干上待着有那么舒服么?”她跳上去的时候就后悔了,两个人挤在一起,空间实在是太小了。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骆青岑有些尴尬,一动不动。 玄幽侧目,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转过了脑袋。 “马上你就要考试了,早点进入九重塔,我在外面等你。过两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去哪里?”骆青岑脱口而出,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玄幽看了她一眼,身子微侧,伸手摸上她的脑袋,“你知道我是谁吗?” “神君。”他们都是这样叫他的。 因为他很强,众人臣服,唤他神君。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与平日里的强势截然相反,玄幽抿了抿唇,无话反驳。 沉默片刻,他收回手,“骆青岑我是三界的神君,现居天族,我在天族等你别让我失望。”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骆青岑感觉有些不对,他话中好像透着另一层意思。 天族?似乎……很遥远。 “百年大战我受了很重的伤,沉睡了几百年才醒来。这些日子天族灵力混乱,妖皇隐约出世,三界的大战似乎又将再起。我没那么多时间在你身边指导你,这个东西你拿着危难关头它会保你一命。” 他句句中肯,为她考虑周到。 可越是这样骆青岑心里就越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行了,明日你便不用来了。本座走了。”他飞身下树,骆青岑愣了一下急忙追了上去。 第八百五十七章 玄幽是穆泽? “玄幽!”她大喊一声,疾步跑去,玄幽脚下一顿,转过身子的一瞬间就看见她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接住,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哎哟!”骆青岑顺手一抓,也不知道抓到了什么,身子摔的生疼。趴在玄幽的身上,硬邦邦的胸膛撞的她脑袋晕眩。 刚想要道歉,骆青岑扬起脑袋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瞳孔微缩,露出满满的惊愕。 在她扑倒玄幽的一瞬间将他的帽檐薅下来了,露出了他那张完美无瑕雕刻的脸庞。 “穆泽!”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定定的看着他。 眼中升起氤氲的雾气,委屈、震惊、难过……纷纷涌上!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 滚烫的吓人。 “你为什么不认我?!”她大声质问,动作利落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玄幽站起身子摇头,冷冷说道:“我不是。” 他皱起眉头,眼中划过一丝懊恼。 若是可以他宁愿瞒她一辈子,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她发现了。 “不是?”她嗤笑一声,微微往后退了两步。 是啊,他不是。 如果是穆泽的话不可能不认她,他不是穆泽,他是神君。是掌管天界和天族的神君,不是她的穆泽。 骆青岑垂下脑袋,痴痴地笑了起来。 “是啊……你不是他。”她抬起头,眼眸里的冰冷是玄幽从未见过的冷漠,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神君大人觉得有意思吗?你见了画像就知道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从未告诉过我。你将我当什么?供你玩乐的玩具吗?!”她厉声质问,玄幽只字不吐。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玄幽垂眸。 “这些日子多谢神君大人……” “我有龙魂。”骆青岑话还没说完,他便开了口。 身子一颤,她满眼震惊。 “龙魂是我几百年前就得到的,一直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为何你夫君会有,但我想兴许是受了我的传承之力。天族子民大多都继承了我的幽冥之力,若有一两个得了龙魂传承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你信或不信,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 这让她如何相信? 骆青岑面色惨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子幽幽道:“我信。” “我受了重伤,你身上有凤魂之力可以滋养龙魂助我养伤。” 所以,这就是他要得到凤魂的缘由。 骆青岑凄凄一笑,扬起惨白的笑脸,“凤魂现在就给你。” 她从来不信什么巧合,这个世界上兴许会有长的相似之人,但是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还同时具备龙魂的人。 玄幽是穆泽,但也不是。 骆青岑明白。 她信,是因为她信玄幽的话。他不是穆泽是因为他的眼中没有她,想起那一连串的事情,骆青岑心中的疑惑逐渐清晰明了。 她聪慧过人,只需要稍稍一点拨就能想清楚其中的关系。 当初南帝说穆泽是怪物,一无大师说他不是王爷的孩子,说他是天降异星这一切都能解释了。 上古大战,神君身受重伤沉睡。他的神识落到了南祁,成为了穆泽。 他与她相爱度过短暂的岁月,而就在他们开启了时空之力的时候她和穆泽分散了。他的神识回到了神君的体内,神君苏醒,忘记了过往前程。 记得这一切的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凤魂和龙魂的原因二人再度相遇,但早已今非昔比。 他是神君,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灵修者。 他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是她的夫君。 穆泽,不过是他的一个神识,一个受了他传承之力的人。 纵然骆青岑想的明白,可她无法接受。 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疼的无法呼吸。 他不是穆泽!他不是穆泽!那她苦寻又有什么用?凤魂之力留着还有什么用? 噗嗤——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玄幽几乎是同时就移到了她的身边。 “别碰我!”她低声说道,扬手一道光就将自己包裹起来,“既然如此,凤魂之力我留着也无用,还给神君便是。” 她说着手形成五爪样朝着自己的灵海抓去。 “不行!”霎时间五个声音同时响起。四道光落在她的面前。 画魂、小银、火灵种还有不知道何时醒来的书魂。 一个个都着急的看着她,却无法近身。 玄幽拧起眉头,“本座不需要你如此。”扬手一劈,直接将她的灵力劈散。 “我留着凤魂已经无用,我留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骆青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再做无用功。 她低声说到,幽幽转过身子。 破了灵力,四个人同时上前,想要伸手去看见她眼中一片死寂。 “主子。”他们轻声唤道,骆青岑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往前走,却不知何处是归。 “看好她,别出事。我很快就回来。”玄幽叮嘱,声音在空中飘散,人已经消失不见。 看着骆青岑这幅模样,他的心很疼。是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很难受,甚至于让他无法呼吸。他懊悔,觉得自己不该说那番话。他以为她很坚强,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她很柔弱,她所有的坚强都是靠着那点希望在维持,而现在他亲手摧毁了她的希望。 等于,毁了她。 骆青岑回到宿舍钻进被子里躺下,却一整夜未眠。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理清思绪。 翌日,紫班第一名没有去上课。欧阳湘和兰玉儿也没有来,在宿舍里骆青岑高烧不醒,不管什么药对她都没有作用。 “病了?”秦子衿拧眉,该不会这丫头不想砍树故意装病? 秦子衿一探究竟跟着皇甫玉去了宿舍,这一看却面色大惊。 “她怎么了?怎么会走火入魔?”他咬着牙问道,几人同时摇头。 她们哪里知道,一觉醒来就发现她不对劲了! 秦子衿二话不说将她扶起来,手贴在她的后背想要输送灵力给她,却被她体内一股浓厚之气给阻断。 她在抗拒。 第八百五十八章 灵尊 秦子衿面色难看,额头上冷汗渗出,脸色越发苍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拒绝灵力的进入她体内,难不成她是存了心的想死? “你们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凡你们知道一点都要告诉我,她现在已经自暴自弃,我的灵力都输送不进去。若是再这样下去,她只能等死。” 闻言,五只同时身形一晃。 兰玉儿和欧阳湘都红了眼眶,一股脑地摇头,“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会去宿舍后面的树林里练习,昨晚也是如此,今日早上我们才察觉了不对劲。” 她们已经算发现的快了,当时就立马汇报了导师。 大家都知道骆青岑有一个辅导老师,但一直都没见过庐山真面目,今日他匆匆赶来浑身上下气势全开,他们一瞧便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秦子衿探过她体内,没有重伤的痕迹,但她筋脉全损,唯一的可能就是走火入魔导致了体内的灵力紊乱,炸掉了筋脉。 画魂、书魂和火灵种倒是知道情况,只可惜他们在骆青岑沉睡的时候也沉睡了。 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就只有小银。 此时,他现身出来,一头银发引得众人瞩目。 秦子衿凝眉,“幻兽?” “我知道她为何如此,请您护住主人心脉,我去寻一个人现在只有他才能救主子了。”小银并未多说,扔下一句话便山身离开。 心病还需心药医。 秦子衿和五只都摸不清情况,一个个束手无策,犹豫再三只能按照小银的话照做。 护住她的心脉。 此时的骆青岑并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她回来之后便躺下却无心睡眠,脑子里反复地想着玄幽的事情,越想她越是难受,忽然间就感觉体内一股灵气散开,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骆青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团白色的雾气包裹着,身子腾空坐在一颗大树上。大树的枝干盖着她,周围有很强的灵力涌动。 “凤凰。”有人出声,她看遍了四周也没见到人影。 “凤凰。”声音很近,好像……就在她身下。 骆青岑一愣,伸手抚摸着大树,“是你在说话?”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梧桐。” 凤凰?梧桐? 凤栖梧桐! 骆青岑指了指自己,轻咳一声,“我虽有凤魂传承但我并非是凤凰。” “我不会认错的,我们相伴百年你的气息我很清楚。”梧桐开口,话语中透着浓浓的眷恋。 它长枝微扬,落在她身上生出星星点点的绿光。 须臾,骆青岑眼前的白雾散开,看见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坐在梧桐树上晃动着脚丫,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展开双臂的一瞬间,化身为一只金色的凤凰翱翔与天际。 梧桐树安静地待在原地,枝叶扬起,待她落下时为她遮住头顶的狂风暴雨或烈日。 画面一转,骆青岑又看见自己追着一个男人屁股后面走,小脸紧绷,一言不吭。她和这个男人走过山川大地,走过河流奔腾,走过冰川走过雪地。他们穿越了大半个上古大陆,男人一句话也未曾同她讲过,而她,也就这样安静的跟着。 男人转过头,骆青岑眼泪簌簌而下。 穆泽,玄幽。 她唤他:“神君。” 他们坐在落日之下,她说,“神君,我们走了一百年,我该回去了。人族乱了,我得回去做我应做的事了。” 他点头,转过脑袋,轮廓分明的俊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去吧,妖王出世,我也该去制止了。” 于是他们分道扬镳,她回到了人族继承王位,却一直将神君放在心间。百年之间他们不曾见过,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们在除妖大战上碰面了。 人族和天族联手,那时她是人族的王,神君则掌管天族。他们有着统一的目标,斩杀妖王。 妖王出世,三界大乱。 她用尽毕生之力为神君挡下一掌,神君封印妖王,灵力枯竭。 为了不让她烟消云散,神君将她最后一缕残魂留下藏于心头滋养。百年过去,神君沉睡不起,神识飘散的时候她也跟着去了。 就这样分散。 原来……这就是全部吗? 骆青岑看着这一幕幕重现在眼前,震惊不已! 穆泽就是玄幽,而她就是凤凰! 百年来她一直跟在穆泽的身后,只因为自己喜欢他爱慕他!百年来二人唯一的一句话就是离别,可她却甘之如饴。 只因为心头的那份爱,让她愿意一直跟随。哪怕他的神识,她亦要随之而去。 “凤凰。你是人族的王,人族需要你统领,你不能自暴自弃还有许多人在等你,还有神君需要你唤醒,还有我……凤凰,凤栖梧桐,我们相生相息。” 话音渐渐飘远,骆青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她不能死,梧桐说得对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她! 穆泽、南宫寒、娘亲、大哥、还有皇甫玉、兰玉儿他们! 她不能死! 唰! 她睁开眼睛,琉璃一般的眸子里光彩熠熠!身上炸毁的经脉以一种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疯狂快速地修复着。 半柱香的功夫,她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湿,她冲破经脉,恢复灵力,一跃成了灵尊。 支起身子掀开床帘,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一排人,一个个面色疲惫睡的小心翼翼。 除了五只之外,骆青岑还看见了秦子衿。 这个让她砍树的师傅。 此时他已没了之前儒雅翩然的模样,下巴上胡渣残存,两个眼睛乌青一团,骆青岑心头一暖。 这群笨蛋!梧桐说的没错,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人等着她。 就算穆泽忘了又如何?她一定会让他记起,记起来属于他们过往! 骆青岑微扬嘴角,耳边一声炸开,“你醒了?!” 她抬眼,冲着皇甫玉笑了笑。身边的人都被惊醒,纷纷跳起了身子。 她颔首,“我睡了多久?” “十天!”秦子衿咬牙切齿,骆青岑连忙下床,对他行上一礼。 “让老师担心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神君我是凤凰 可不是让他担心了么!骆青岑这个徒弟是秦子衿这么多年来认可且收下的第一个徒弟,虽然二人现在还没正式拜师,但在秦子衿心中已经认定了她。 只是才过了这么一个晚上,这丫头就出了事。 秦子衿心想,若是找到那个让她自暴自弃的人,他一定不惜任何代价将其碎尸万段! 当然,后来秦老师就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多么离谱了。 看着秦子衿憔悴的模样,骆青岑满心愧疚。 “好了好了,你可别用那委屈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也算因祸得福了。晚上接着去砍树!”秦子衿瞪了她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就离开了。 秦子衿走了,五只才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身边,“你这究竟怎么了?突然之间就不省人事了!你不知道都将我们给吓坏了,秦老师说你筋脉尽毁,灵力输送不进去,想帮你都没办法。”兰玉儿叽叽喳喳的说着,眼中却是慢慢的担忧。 一个个的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骆青岑此时也不觉得兰玉儿聒噪,反而觉得今日的她声音格外悦耳! “我昏睡的这十天都是秦老师照顾吗?” 五只同时点头,“秦老师虽然表面上故作冷漠,但实际上挺关心你的。你昏睡的这十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照顾你,看着你怕出什么意外。”皇甫玉说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骆青岑避重就轻不愿意说关于她的事情,那他们自然也不方便多问。 五只都十分默契的只字不提,同骆青岑说着这十日里发生的事情。 她昏睡的这十日,他们替她请了假,原本白放老师和院长也是要来的,结果都被秦子衿给赶了回去。 生病也是常事,自然也不会引起其他人过多的注意。 从五只口中她也知道小银去了天族找玄幽。 骆青岑想,前世今生她和穆泽都有缘分,如今他不过是恢复到了神君的身份。既然他暂时想不起来,那她就让穆泽想起来,若实在不行她也要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至于现在,那些该做的事情还得继续! 天族。 玄幽坐在那银色宝座之上,一手扶住椅子的扶手,一手撑着脑袋。台下跪着一群人,身着黑色衣袍,纷纷耷拉着脑袋。 “妖王觉醒,妖王出世。这就是你们带回来的消息?”他冷眸一沉,话语中渗出的威压顺势倾下! 台下跪着的人瑟瑟发抖,牙齿都忍不住打颤起来。 “请神君赎罪。” 玄幽凝眉,扬了扬手,“加强结界,莫让那妖王进入人族和天族。” 百年前他倾尽全力将那妖王镇压,甚至还将小凤凰也牺牲。没想到不过百年时间,那妖王竟然再度出世!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的封印,没那么快被破除。更何况,结界的动荡他也没有丝毫的感应。 一道银光闪过,玄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顿时站起身子。 小银现身出现在他面前,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快去救她!她不行了!”纵然他很畏惧这个男人的气息,可此时也鼓足了勇气冒着生命危险开口。 “什么?” 玄幽怔愣,没有小银意想中的狂暴。 “她被你气病了,一蹶不振,经脉尽断。她老师都束手无策,我让他们护住主子的心脉才来找你。” “走!”玄幽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都没有问清楚就飞身离开。 掌心一扬就推开了宿舍的门,映入眼前的就是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嬉笑谈话,而她哪有什么筋脉尽断,分明好好的坐在这里! 玄幽转头,却见小银冲上去,“你醒了!” 她颔首浅笑,目光落到玄幽身上,“我醒了。”站起身子她走向门口,将房门一关把众人阻断在内。 扬起下巴,看着怒气冲天的玄幽,她心中暖意四起。 他是穆泽也好还是玄幽也好,至少他还是挂念她的不是么? 不然他怎么会在小银的一句话之下就跑过来? 嘴角微微上扬,骆青岑抿唇说道:“我想起来了。” “筋脉尽断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看到了你和我。我们一起走了几百年,走了大半个上古大陆,直到妖王出世,人族大乱我们才分开。” “你是神君的时候百年来未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唯一的一句便是同我说你要回到天族去了。甚至于我连你是否喜欢我都不清楚,就傻傻的跟着你。”她轻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后来三界大乱,你身受重伤不敌妖王是我为你挡下一掌。大战结束之后,你将我最后一缕残魂放入神识,却在你沉睡时我的残魂与你的神识同时离开上古大陆去到了南祁国。” “神君,我是凤凰。” “穆泽,我是昭月。” 轰—— 脑子里忽然炸开,玄幽整个僵在原地。 她是凤凰。 是那个连人族王位都不要却傻乎乎跟在他身后的凤凰。 玄幽拧起眉头,霎时间脑中涌入了无数的记忆片段。 “神君,我要回人族了。” “神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神君,如果我死了你会生生世世记得我吗?” …… 他不会死但小凤凰会,他是神君掌管三界,不生不死不灭。会重伤,会沉睡,他的伤口会在沉睡中修复。 他睡的太久,千百年来更替交换,掌权者换了一拨又一拨。他忘了所有人,甚至于记不清很多事,但唯一一个他将生生世世都不忘。 小凤凰。 “穆泽,我不管你是玄幽还是穆泽,也不管我是凤凰还是昭月。我只知道从现在起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我还是我,不管时间更替,我都是那个最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你在天族等我,总有一日我会成为人族的王,与君并肩!” 她句句笃定,模样张狂肆意,意气风发。 没有了那晚的决绝和悲痛。看来,她已经活过来了。 玄幽此时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双眸灼灼的看着她。 半晌,他开口道:“我在天族等你。” 他扬手,将一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里面有我一缕残魂,危难时刻可以护你周全,你现在太弱了。” 第八百六十章 妖种出世 骆青岑是凤凰的事情其实对玄幽来说冲击力还是挺大的,毕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凤凰。 不过他也从未怀疑过她不是。 就像骆青岑所言,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凤魂和龙魂的传承一生只会指定一个人,他的龙魂是抢来的,骆青岑的凤魂是继承的。 玄幽走了,带着满心的迷茫回到了天族。 他是神君,掌管三界,百年来他只守护三界的十大神器,不懂儿女情长。 当年的小凤凰跟在他身边走过千山万水,他也没说过一句喜欢。他不懂,但是他知道他舍不得小凤凰死,所以他收下那一缕残魂想尽办法要为她重塑新生。 而骆青岑,他更不懂。 他不明白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感,当自己知道她有凤魂的时候他舍不得下杀手剥离她的凤魂。陪伴在她身边,帮助她成长,替她遮挡风雨。 爱她的人是穆泽,而穆泽是他的神识。 “神君,查到了有妖种出世,妖王的气息渗漏出来这才误以为是妖王现身。”玄冥跪在地上,沉声说道。 妖种。 多少年了,都没听过妖种出世。 几千来妖王频繁更替,无恶不作,杀人吸魂练神种种可恶事迹令人发指。每一届妖王实力都强,但都活的不长久。但凡是一个妖都可以继承妖王之位,他们想要得到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务必要奉献出自己的妖魂。 每一任妖王都将献出自己的妖魂给妖种,滋养它,壮大它。 据说这是千年前第一任妖王留下来的传承,无人敢违背。直到百年前的那位,他继承妖王之位以后却不愿意献出自己的妖魂,想要自己做大。他的实力的确是历代妖王以来最强的,但可惜他遭到了反噬,同时也被神君镇压。 手指轻叩在桌面上,玄幽眯起眼眸,“可查到了他的位置?” “深海之渊。” 深海之渊是妖族的地方,上古大战之后小妖不断却一直未曾有妖王继位。海底之域厮杀一片,各种族的妖都想自立为王,占据一席之地。 深海之渊内其中已人鱼族、蛟龙族和赤月火狸三族鼎力,人鱼贪婪高傲,蛟龙凶恶,火狸则阴狠。 杀烧抢夺掠无恶不作。 一个半月前,三大妖族都感受到了妖种的气息流出,妖种不可能横空出世三族都察觉到了异常。 纷纷查探究竟,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处。 而他们不知道就妖种泄露出妖气的时候,有一道银光落下恰好落在了妖种的身上。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妖种被吞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合并了。那道掉下来的银光与妖种合二为一,细细一看竟是个男人! 与妖种合并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冷冽,神情妖媚。 半撑着身子还没多久,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好几道不同的强烈气息朝着他袭来。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跑! 此人,正是南宫寒。 他带着妖种跑了,三大妖族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倾巢出动抓捕这个夺了妖种的人,说来也奇怪这么千百年过去了都没人可以吞噬妖种,不是怕被力量撑死就是妖种自身抗拒。 而这个将妖种吞噬了的人却屁事没有。 被追杀的南宫寒索性没有听到这句话,否则定要气死。 他莫名其妙落到这个地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开始被追杀。他体内那股妖气也快要将他撑破,南宫寒又不敢停下又很难受只能一个劲的费力往前跑。 说来也奇怪,他跑着跑着体内那股妖气也就安分了,不再四处乱窜。 南宫寒一跑就跑进了深海之渊最底处,妖气翻涌,狂风四骤。南宫寒可不管这什么地方,只知道一个劲的往里面冲。 追杀南宫寒的人脚步制止在门口,一个也不敢上前。 “算了,回去复命吧。” “他跑到这海底去了,下面那东西不会放过他的。”几人相视一眼,掉头离开。 南宫寒闯入深渊之处,发现下面妖气远比上面要浓。体内的气息翻涌不止,他来不及多想坐下身来就想压制住它。 “吾之禁地岂容尔擅闯,来者何人?”威压四起,浓厚的气势迎面而来。 南宫寒一口鲜血喷出,看着四周却是一片漆黑。 “谁在装神弄鬼?”他咬着牙怒吼一声,四周传来桀桀的笑声。 南宫寒后背贴近墙壁,浑身警惕起来,恍惚间听见锁链的声音。 四周亮起光,南宫寒抬眼抿唇看着眼前出现的庞然大物,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庞然大物没有身躯只有一道黑影,铁链锁住的是他的神魂,他他往前一步铁链就发出阵阵声响。 “你吞了妖种?”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南宫寒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什么是妖种?这里是什么地方?” 南宫寒一脸懵,完全不知道状况。他就记得自己和骆青岑还有穆泽一起过来,可醒来他就被人追杀也找不到其他二人。 那黑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露出怪异之色,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争夺了千百年的妖种竟然被一个普通人拿去了,小子,你走运了。有了这妖种就连那镇压的妖王都无可奈何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现在只要告诉我要怎么出去就行!”他还要去找骆青岑和穆泽。 那黑影抖了抖身子,身上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声音,“想要出去不难,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废话真多!你快说。”他体内的妖王气息翻腾的越发厉害,他快要撑不住了。 “带我离开。” “我手无寸铁如何救你?”南宫寒已经感觉到口中的腥甜气息,再继续耗下去他就要被撑破了! 那黑影也看出来他快要极限了,当下说道:“取你指尖一滴血与吾契约!” “尔之以姓,冠吾之名,以血为契,生死相依!” 唰! 南宫寒脚底下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阵法,额头中间黑色的繁纹闪烁几下,随后消失不见。 那被铁链锁住的黑影一个闪现就钻入了他的体内,开始疯狂的吞噬他体内的妖气。 南宫寒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舒服了不少,也没有被撑破的感觉。 缓缓睁开了眼睛,苍老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本座救了你一命。” 第八百六十一章 共同仇人 竹林里,骆青岑双手砍竹,额头上的汗渐渐渗出。 这是第二日,她的手又成了猪蹄。 砍到竹子的时候她感觉竹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第二次砍竹子已经能够轻微的晃动塔了。骆青岑怔愣,似乎有了些感悟。 抬眼看着面前的竹子,她缓缓闭上眼睛用耳朵和心去感受。 竹子微微晃动,听着风声摇摆出来的动静,手慢慢地抬起来触碰竹子动作轻柔,像是抚摸着爱人一般。 用力往前一推,她的掌心贴在竹子上感受到它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就是这样,没错! 骆青岑顿悟,她修炼的真气虽然在这里没有丝毫的作用,但却可以利用同样的原理。难怪那日秦子衿说她的绿色之力太弱,竟是因为它未曾顿悟。 绿色之力乃是生命之力,四海八荒,大地万物都是有生命的。秦子衿不让她用灵力她徒手劈竹子就算劈上一年也劈不开。 秦子衿想要的是让她感悟绿色之力,而他所说的不用灵力,乃是害怕她无法顿悟。 想明白其中的缘由,骆青岑弯起了嘴角。 她自然不会违背秦子衿的话,缓缓闭上眼她感受着风吹来的动静,眼眸猛地一睁开风声戛然而止,她双手一拧,咔嚓,竹子断了。 没有用灵力,砍掉竹子的是风。她不过是在感悟的时候移动了风向再加上自己的掌劲,完成了秦子衿给她的任务。 拖着长长的竹子回到篱笆院内,正在喝茶的秦子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你怎么做到的?”他满眼错愕,就砍了两次她就成了? 骆青岑拍拍手,“移动了风向,使了把力就倒了。”她说的轻松,秦子衿却一脸震惊! “你感悟了大地之力!”这一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眯起眼睛探查她体内的灵力,果然,她的绿色之力越发的纯净、清澈。 秦子衿忽然大笑起来,站起身子,“你果然是个可塑之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等着!”他转身走进里屋,对着床上的人大喊道:“老头子你眼光真没错!她已经感悟了大地之力。” 床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 嗖的一声翻身下床,冲到外面。 “老爷爷?”骆青岑挑眉,上下打量二人,“你们……” “我师傅!你师祖。”秦子衿得意地说道,“老头子说你不错我才让你砍树。” 嘴角狠狠一抽,骆青岑万般无奈。 这砍树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还有一种得意的感觉?! 摸着下巴的胡子,老头子围着骆青岑转了两圈,“你知道什么是大地之力吗?” 她老实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你们同我讲大地之力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二人同时点头应允。 “为何老师是你不是老爷爷?”既然老爷爷是秦子衿的师傅怎么说他的能力也应该比他更厉害,她可不信院长不知道,更不信什么年纪大了之类的话。 要说年纪,这明珠学院比老爷子年纪见长的还多。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 骆青岑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就被人给卖了。 她如此聪慧,想到这一点并不奇怪,秦子衿也知道她会有此一问。 微声一叹,他看了老爷子一眼示意骆青岑坐下。 老爷子名叫秦一,是一名散修者。和骆青岑一样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从小就靠着在山林里打猎捡果子为生。他天赋极佳,无奈于没有高人指点引导所以不成大器。 所谓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老爷子在森林里待久了和草木从林为伴,和妖兽同吃同睡吸收了不少灵力,意外之中感悟了大地之力。 秦一的大地之力有空间控制,能凝固能瞬移,一时间在人族掀起风雨纷纷想要得到他身上的传承。 他亦是个善于教学之人,来者必教,只可惜没几人能顿悟。 学不会秦一也没辙,可外来人却不那么认为觉得他是不想传授便起了歹念,要么得到秦一为自己所用,要么杀掉。 秦一不蠢他知道这些人心怀不轨于是便隐居山林,归隐多年他捡到了秦子衿从小教导,在他的培养之下秦子衿也学了个半透。 秦子衿年少轻狂不甘心隐于山林背着秦一下山。他展露实力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些人便想要禁锢秦子衿。 秦一察觉不对,下山寻找,救出秦子衿的时候深受重伤。师徒二人无处可去,恰好遇上明珠学院的院长出手相助。 院长和秦一乃是故交,只是多年来未曾相见,二人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大地之力多么厉害的灵力,院长自然不想放过便要提出给他们一个安生之地护二人周全同时还为起炼制药物,但秦子衿一定要传授此技能。 危在旦夕,这是唯一能保命也是能救师傅的办法,于是秦子衿答应便留在了学院。 但秦子衿也提出,一定要有天赋之人,有没有天赋也要他断定以后再作数。 院长也答应了。就这样二人一待就是数年,直到遇见了骆青岑。 其实秦子衿和秦一也不愿意这大地之力永久失传,所以他们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 骆青岑的出现给二人带来了希望,骆青岑比他们更强,秦子衿也想骆青岑为他们报仇。 当然,这件事罪魁祸首就是秦子衿。 正因为他懊悔,所以才留在明珠学院为师傅求的一世安稳,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杀了出去,才不甘心被困于此。 “啧啧,没想到看起来师傅你文质彬彬,却也是个性情中人。”骆青岑啧啧两声,还真看岔了眼。 秦子衿摸了摸鼻子,“好了,现在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所以,你们教学是想找人给你们报仇。” 秦子衿摇头,“不是我们,是我。” 他当年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不懂事闯下大祸,报仇他自然想手刃仇人,但只可惜实力不足。 对秦子衿的坦然骆青岑十分赞赏,这样的人做她的师傅不亏! “仇人是谁?”她挑眉,想要报仇也得让她知道仇人是谁吧? 秦子衿一脸欣喜,“你答应了?” 骆青岑颔首,她答应了。不是因为秦子衿传授她灵力,而是因为在她危难之际,他出现相助。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十天,不管秦子衿是故意还是发自内心,这份情她都记下了。 “当年想要夺得大地之力的就是现在神毒派的大长老。”秦子衿咬牙切齿,骆青岑闻言扶额。 这个仇,她还非报不可了! 真是冤家路窄,她上辈子一定和这个神毒派结下了梁子!否则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他们? 第八百六十二章 骷髅 有秦子衿和秦一教导,骆青岑顿悟大地之力十分顺畅。从一开始只能砍断一颗竹子到后来可以感悟大地之力砍掉一片,所发射出来的威力极其强大,强大到秦子衿都开始心疼他的竹子。 终于,在秦子衿实在受不了她迫害竹子的时候决定传授骆青岑空间顿悟之力。 空间顿悟就是感知大地之力利用周围的灵力然后扭转空间。 “你闭上眼睛去感受周围的力量,风、雨、雷电都是你可以掌控的,当然前两个更容易,后面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秦子衿的话音落下,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秦子衿的指导之下用耳朵去倾听风声,感受着风的动向。 微微清扬,呼呼声从她耳边划过。 骆青岑头微侧,只听秦子衿问道:“感受到周围所散发出的灵力了吗?” “如果没有那就继续感受,如果你感受到了那就将你的灵力散发出来与其混合,用灵力将其凝固。” 骆青岑闭着眼睛的眉梢一挑,双手这么一捏,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她的体内爆发出来。 绿色的亮光在她的背后升起悄然无声地与空间的灵力融合,骆青岑感到无数的力量涌进她的体内,心头一凝,就是现在! 啪。 清脆的一声,她扬起脑袋,看见摇晃的树枝停了,半边叶子还倾斜着,空气中没有了丝毫灵力波动,就连秦子衿也愣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额……竟然可以定身?! 骆青岑错愕了,眨眼的功夫风声又开始晃动起来,秦子衿跳起叫来:“你这个小王……怪物!竟然这么快就领悟了!还将老子给定身了!你知不知道我当初学了多久!你竟然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可以了!” 秦子衿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哭。 骆青岑摸了摸鼻子,一脸无奈。 “为什么可以定身?”她问,秦子衿哼哼两声一脸傲娇。 “空间之力是大地之力的其中一种,你凝固空间的同时周围但凡有灵力的人或物都会被同时凝固,但你的力量不够所以维持的时间不长。神尊之上的人很容易就突破掉你的力量。” 骆青岑似懂非懂,拧起眉头问道:“所以意思是我越强所能散发出来的空间之力也就越大?” “当然!当初你师祖为何被追杀那就是因为他可以随意撕开空间。” 随意撕开空间! 骆青岑瞪大眼眸,这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若非现在老爷子经脉全断,怕是天下间无人是他的对手! 顿时,骆青岑觉得自己撞了大运! 秦子衿所学不过是个半吊子,教她绰绰有余,但骆青岑不甘于此她还想要更厉害的力量!这等力量只有老爷子能教给她。 眯起眼眸,骆青岑疾步走向秦子衿,手往他肩膀一搭,小声说道:“师傅,你说师祖要什么丹药?我和我另外两个朋友都会炼制丹药,你说一说看我能否帮上忙?” “你会炼丹?” “略懂皮毛。”她不敢托大,虽有火灵种相助但她基础不牢固,不过兰玉儿和欧阳湘就不同了。 要是秦子衿知道她口中的略懂皮毛是中级药师的丹药,估计得被她活生生的气死。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秦子衿想反正这么多年明珠院长都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让这丫头试试,比较多一条路多一条出路嘛! “行!我去拿药材和单子给你。小徒弟你要是能把你师祖治好,这空间之力你师祖定会倾囊相授!” 这话秦子衿可不是胡说的,老爷子本来就看好她,要不是老爷子现在能力不够估计根本轮不到自己上场老爷子就会亲自传授。 秦子衿把药材和单子都给了骆青岑,骆青岑瞄了一眼就知道为何这么久以来院长都没能炼制出来,这里面其他药材倒是不难弄,就是有三味药材乃是极为稀少。 冰心魄、凤凰花和千魂草。这三样东西每一种都是极其难得的,由于这东西稀有所以并不敢所以下手。 收了单子她拍拍手说道:“我来想办法。” “对了师傅,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去学院一趟?”还有几天的时间就是大考了,考完之后她必须得出去一趟,否则没办法帮他搞到这些东西。 秦子衿一听有戏当下点头,“想出去?没问题!只要你能拿下这次比试的头名我就能向院长提出让你单独修炼,从此之后你晋升中级随时随地自由。” 漂亮!骆青岑打了个响指。 没想到这便宜师傅还真有些能耐。她本来只是想说短时间的出去,这师傅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能让她单独修炼! 对骆青岑而言,该入门的她都学的差不多了。灵力方面有玄幽、秦子衿亲自教导,炼制丹药她跟着兰玉儿欧阳湘学就可以。凭借她的天赋,不难突破。 “好。那就头名。”她郑重承诺,为了秦一也为了自己。 …… 南宫寒睁开眼的时候陡然发现自己眼眸泛红,扬手之间一股黑气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你吃饱了?”南宫问冷冷出声,旁边的黑气逐渐显现出原型,只见那黑袍之下包裹着的是一具白色的骷髅! 没有一丝皮肉,全身上下都是骨架,脑袋上那黑漆漆的两个空洞的眼瞳感到无比渗人,他扭动身子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南宫寒的周围是倒地的妖兽,一个个骨瘦如柴,一看就知道是被吸干了魂魄和灵力。 骷髅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发出满足的叹息:“很久……没这么饱过了。” “走吧,我还得去找人。”他拍了拍身子站起来,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吸收了妖种之力,南宫寒原本都要被撑破了好在这骷髅与他签订了契约,帮他运转体内的气息,才得以保住性命。 从骷髅这里南宫寒了解到他本是妖王身边的契约兽,有吞噬魂魄之力,但因上古大战之后被镇压在此处他的肉体被那些小妖啃食早已不复存在。好在他是魂修,只要魂魄不灭他就能重生,于是他负在一具骷髅之上勉强得以生存。 第八百六十三章 统领妖界? 魂修者虽然说只要魂魄不灭就能不死不休,但没有肉身也会损耗自身的修为。想要找到一具合适且匹配的肉身也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骷髅被禁锢了这么多年实力大损,想要恢复当初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找到一副合适的躯壳,但现在看来尚且困难,其二吞噬大量的魂魄以供吸收。 这一点,南宫寒自然能帮他。 方才那些追杀他的人正好就可以给骷髅食用。反正南宫寒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他没有必要留下后患给自己。 于是二人飞身回去让骷髅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拍了拍一节一节的骨头,骷髅擦了擦嘴,“这么多年了,老子总算是要重见天日了!” 南宫寒淡淡撇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握紧了手中的珠子,他明媚的眼眸顿时沉了几分下去。 昭月,穆泽,你们二人身在何处? 百年过去上古大陆对骷髅来说十分陌生,原本还指望骷髅的南宫寒发现他竟然也和自己一样,竟然也是个摸不着头脑的。 不过骷髅还是比南宫寒要知道的多一些,至少能让南宫寒寻着海底深处的妖气摸出去。 “妖种之力非同一般,无数妖兽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你若实力不够一旦被人抓住那只能任人宰割。”骷髅慢条斯理地说着,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两圈。 这话不用他说南宫寒自己也知道,被那群妖兽追杀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弱势。 “你是要我炼化妖种?”南宫寒挑眉,骷髅发出桀桀的笑声,骷髅脑袋用力地点了点。 “那就先不出去了。”深思片刻,他沉声说道。 不能炼化妖种那就只能被追杀,他还不想在没找到二人之前就已经身亡。 妖种之力非同一般,想要将其炼化并非一朝半夕就能成功。体内巨大的能量在转动,南宫寒清晰的能够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的经脉被充盈了起来不断地膨胀。 一旁的骷髅摇晃着脑袋看着头顶冒着黑气的南宫寒,他身上的黑气从一开始的淡薄逐渐变得浓稠,如黑墨一般醇厚。 在深海之渊的上空整个蔚蓝的海水开始翻起波涛,逐渐地蓝色被覆盖一层一层的黑水显现出来。 醇厚的气息从海底深处发酵涌出,潜藏在深海之中的妖兽纷纷觉醒同时感觉到了这股强大而不寻常的气息。 “是妖种的气息!”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颗颗硕大的明珠透亮光滑,将整个宫殿都照耀通壁。 坐在大殿上的人鱼王晃动了一下尾巴,金色的鱼尾上波光粼粼十分好看,上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袍,胸膛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肌肤,一头墨绿色的长发肆意地搭在身上。他眼眸眯起,露出邪恶凶光。 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这么多年来他们深海之渊的几大种族不辞辛苦都坚守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妖种? 如今这妖种之力被人吞噬,还被其给炼化这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 费尽心思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等到妖种成熟了,却被人给捷足先登。 人鱼王面色凝重,扬手一挥间一股强大的妖力顿时喷涌而出,“传讯给蛟龙族和赤月火狸,一族,让他们派兵出击狙杀妖种!就算夺不回妖种也不能让妖种被别人给吞了。” “是!”重兵应下,纷纷出击。 妖力越发的浓烈,将整个深海之渊都浸染了一遍。 嗖!墨黑色的醇厚之力从他的身体里渐渐沉下去,南宫寒缓缓睁开眼睛长吁出一口气,“我只能炼化到这里了。” 额头上满是汗水,南宫寒已经精疲力尽整个人尽显虚弱。靠在身后的墙壁上面冷静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妖种之力实在是太强了,要不是他已经和骷髅签订了契约利用了他寄予在体内的妖力怕是根本没办法炼化这妖种。 不过话说回来这妖种之力的确是强,他不过才炼化了一丝就已经晋升为了灵皇。 南宫寒以为这是妖种之力给他带来的好处,殊不知在骷髅眼中却是惊为天人!且不说南宫寒炼化妖种之力在短短时间内从一个手无寸铁之人晋升成了灵皇,就光是炼化这件事就足够令人瞠目结舌了。 妖种是由历代妖王显出妖力供给而成,千百年来结界之物妖力十分强大一般人根本不敢吞噬和炼化,不然千百年来对它虎视眈眈的人早就已经下了手。 一个个的不是怕被撑死就是怕爆炸而死,谁都没有这份勇气下了手。 而南宫寒偏生是个意外。 不仅吞了这妖种之力,还将其给炼化了,在骷髅看来这南宫寒简直就是天命之人! “现在你这点能力足够冲出去了,对付那几个小妖还是绰绰有余了。不过你要找的人在哪儿你可知道?这上古大陆这么大,千百个领域土地你总不能一个个的找过去吧?” 这话也是实话,南宫寒拧起眉头犯了难。 “无权无势的确是不好找人。”他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了什么扬起脑袋,“骷髅,你之前说这妖种之力是历代妖王供给出来的,那是不是等于拥有这妖种之力的人就比妖王还要厉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从来没有人获得过妖种之力。妖种之力出现只会让人追杀不会奉你为王,怎么着你是想要统领这妖界?” “找人方便。”南宫寒点了点头,骷髅一口噎着差点没喘过气来。 为了找人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要统领妖界?! 空洞的眼珠子用力地转了转,“自打我主人陨灭之后妖界再没立王,如今都三分鼎力皆是由三族掌握着深海之渊,你若想要统一怕是不容易。”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一个一个的打上去打到他们臣服为止,若是实力不够那咱们就脑子来凑。”南宫寒邪邪一笑,满脸的邪恶。 当初在四国他可是和穆泽齐名之人,武功、才华皆是不相上下。谋略之事他若称第二除了穆泽之外估计也无人敢称第一,这一点南宫寒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八百六十四章 励志拿下第一名 转眼就是大考。考试前夕秦子衿亲自测验她所学的空间停顿之力,险些没有出的来,气得秦子衿吹胡子瞪眼睛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凭借着这等本事已经足够拿下今年新生第一名了。 今年新生人才辈出尤其是紫班人数比往常多了不少,少年精英,令人瞩目。新定的规矩一月一次的大考,引来众人观摩。不仅是学院导师就连高年级的学生们也都纷纷前来,就为了一睹将来要和他们齐驱并驾的紫班学生。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共七个班,每个班有二十人左右,算下来也有百余人。考试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对擂。擂台对打一对一轮流赛制,输者败,赢着胜。简单明了,方便快捷。 赤橙黄三班对擂,绿青蓝三班对擂,剩下的紫班最后挑战。紫班学生天赋之高,实力也是几个班里最强的,优等生就应该有优等生的特权。 所以第一天他们只需要观看。一共有七个擂台每三人一组对擂,点到为止出线即输。不限制任何方法,不管你是用毒用药还是用弓箭用灵力,哪怕你就大吼一声只要能将人吓出了线那都算赢。 “这个赛制倒是有趣。”骆青岑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几人说道。 “今年新赛制,别说你了估摸着整个明珠学院都觉得有趣。”皇甫玉淡淡的道了一句,那张冰块死人脸从未变过。 欧阳湘捂着嘴笑了笑,目光流转从皇甫玉身上划过,“不管怎么说这新赛制对咱们也是有利的,至少大家都没见过。” “看比赛吧。”骆青岑道了一句,眯起眼眸看起台上的对擂。 三个擂台同时进行,比赛的速度自然很快,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已经剔除了大半的人,剩下来的也就将进入与紫班的较量之中。等到天黑的时候,六个班的学生已经比赛完毕,所剩人数不到一半。 看了一整天骆青岑的确没有看到一个令她都感觉出彩的人,就更别提学院的教导老师了。 想了想明珠学院好歹也是四大学院之首,进入学院的人数不多,能进入就已经是佼佼者了。大概是在紫班待久了的原因,骆青岑这眼光自然也就跟着提升了不少,身边各个都是天才,看到这些天赋实力相差一些的人的确有些落差。 “今日也算是咱们提前观摩了一下,对明日的比赛也有了个准备。就是不知明日抽签的结果了。”六人聚集在一起,在篱笆院里坐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子衿这里已经成了六人的根据地,只要寻不到骆青岑他们就会来篱笆小院等候,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形成了一种默契。而秦子衿也乐的自在,这些小朋友来的时候都会将他的柴劈好,会将篱笆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而秦子衿这个师傅只需要坐享其成,听着几个小朋友谈天说地,照顾一下自己的老师傅。 “赛制和规则都已经了结,说的好听些这叫放宽了规则,说的难听些这叫手段下作。但反有些心思的人都会捡着这空处下手。”白萧手中的羽扇轻轻晃动了几下,若有所思的说道。 骆青岑含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事儿不是你最在行?” 白萧一愣,忿忿的瞪了骆青岑一下却反驳不出来。 骆青岑这话可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他们六人之中就属白萧歪点子最多,倒不是贬义词不过下作的手段吧他倒是用了不少。当然在骆青岑的心中下作的手段用出来不一定都是坏的,那得看什么人用,用在什么地方。 至少,白萧不是。 几人含笑,骆青岑眼眸微微转动了一圈,打了个响指欧阳湘和兰玉儿便纷纷上前。一人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的摆在桌子上。 “这些是什么?”白萧挑眉,顺手拿起一瓶摇晃了几下,正准备打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按住了他。 扬起脑袋晃了晃,兰玉儿皱着眉头说道:“别碰,这瓶有毒。” 顺手就扔了,白萧一脸错愕的看着三个女孩子,“你们搞这个干什么?” “防患于未然。”兰玉儿指着骆青岑,“比赛之前昭月就让我们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这毒是湘儿研制的,还有一些药是我研制的。” 一听到是骆青岑吩咐的,几人都正襟危坐纷纷伸长了脖子。 要说着当老大的就是当老大的,凡事都率先想到了前面一步去。 “都是些什么?”皇甫玉随口问道,目光落在桌面上。 骆青岑示意,欧阳湘立马上前将几个瓶子区分出来,分成两部分搁置,“左边是毒,右边是药。黑色、蓝色和白色的瓶子是痒粉、失力粉和失灵粉,昭月说了这东西只是防患于未然,如果人家光明正大的打那咱们也光明正大打,若是对方动什么歪心思,那这些东西就可以用上。”将三个瓶子分发到三人的手中,欧阳湘乖乖地退到一旁。 “那你们呢?”东方拧眉,他们是男人其实按道理来说用不上这些东西,倒是欧阳湘和兰玉儿才需要,东西都给他们了,那她们怎么办? “我们不用。”兰玉儿接话,将自己研制的药往前推了推,“你们一人一瓶今晚服下,明日对战时体力会增强许多,不算违规咱们没有用特殊的药物。” 比赛归比赛,手段归手段,规矩不能破。 兰玉儿和欧阳湘灵力不算强,明日对战的时候肯定会成为弱势的一方,整个紫班也就她们二人研制丹药,所以所有人的目光一定都会放在她们二人身上。 不过没有关系,骆青岑早就想好了后招。 “吃面了!”秦子衿端着一个盘子放在桌上,香喷喷的阳春面馋的人口水直流。六只都已经饿了, 当下大快朵颐起来。 秦子衿眯起眼睛看着狼吞虎咽的骆青岑,悠悠吐出几个字,“第一名记得拿回来。” 众人一愣异口同声,“第一名?”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骆青岑笑着点头,“师傅说我只要拿了第一名,就能不在学院里待着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我要换人 擂台之广,众人齐聚。学子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观看着比赛,台下的导师各个神情凝重,极为重视今日的比赛。 今日该轮到紫班的人上场了,从其他六个班脱颖而出的几十名学子今日能否将紫班的人挤下来就看这场比赛了。 抽签的顺序是由导师们安排定制的,为了公平起见整个明珠学院的导师都参与到其中,打乱了几个抽签桶的顺序别说学子们就连导师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个抽签桶里写着谁的名字。 依次上前挨个抽取自己的对手,骆青岑在第一轮抽取到的是三号台所对应的对手都是六个班剩下来的人。 “怎么样?”她询问其他五只,几人神色都有些轻松。 尤其是兰玉儿和欧阳湘更是松了口气,“我们俩运气还算不错都是橙班的人,实力不高应对起来也有把握。” 二人说有把握那骆青岑自然也就放心了,至于另外三个人完全无需她操心。 第一轮不被剔除后面她自然有法子保她们进入。骆青岑和皇甫玉以及欧阳湘都是在三号台,东方和白萧是在一号台至于兰玉儿就是在二号台。 不过皇甫玉和欧阳湘都是在她后面。 骆青岑打了个头阵,站上台的时候明显的看到对面一脸惆怅的表情。 “朝、朝月!”对面的人大惊呼了一声,欲哭无泪的看着她。小考的时候骆青岑就得了第一名,在紫班的第一名谁还敢与其争锋? “放心,我下手很轻的。”她浅笑,目光平静。 不过是一场比试,又没有深仇大恨完全没必要对人家下狠手。 噔! 铜鼓敲响比试正是开始。对面的二人正色起来,相视了一眼十分默契的准备共同对付骆青岑,二人联手尚且还有一争,若是不联手他们二人都只能被轰下台去。 骆青岑眉稍一挑,顿时察觉了二人的意图。 一并来也好,省事省力,免得她还得分神对付两个人。 嘴角含笑,眸光涟涟。对付面前的两个人绰绰有余,完全用不上自己的杀手锏,那空间之力还得用到刀刃上才是。 右手扬起一簇火苗,指尖顶上金色的火光闪闪发亮。顺手这么一指火苗就顺势发射出去,如同一支箭羽瞄准了对方。在空中那支金色的火光箭羽变成了两支,分别朝着二人攻击而去。骆青岑纹丝不动,静静地站在原地打了个响指的瞬间火苗瞬间蹿大。 台下的人惊呼出声,皇甫玉眼眸微眯,心中不由地暗叹一声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们与骆青岑的差距。 短短数日的功夫她这火灵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怕是整个明珠学院都无人能够比她更为流畅了。 那两个被攻击的人能够从六个班里脱颖而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双脚那么一旋转,身子一侧就躲过了骆青岑的攻击。 “倒是有几分能耐。”骆青岑颔首,谈不上棋逢对手但也值得她多动一次手。 葇夷再抬,白光乍现的一瞬间几个火光砰砰砰的就射了过去。 轰隆之声雷鸣作响,闪躲之间二人已经移出了边际。就在此时,骆青岑身子往下一弯,一道白光迎面而去,白刃劈山,惊得二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骆青岑扬眉,拍手直立,“你们输了。” 忿忿的看着骆青岑,二人沉声一叹,抱拳下了擂台。 没想到就这样败了,人家不过动用了几道灵力他们就败了。不过输给紫班第一名,他们倒也不丢颜面。 这般想着也昂首挺胸的下了台,哼,反正他们好歹还过了几招兴许别人连一招也躲不过呢! 骆青岑的第一场比试顺利过关,抬眼这么一扫目光就落到了陈清寻的身上。 眼眸一沉,她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暗光。 陈清寻手持长剑,剑鞘未出,剑柄之上却银光灼灼,横竖这么一挡瞬间无数的灵力就轰炸开来。与他对战的二人直接摔出了擂台,鲜血直吐。 神毒派的人果然各个心狠手辣,不过是场比试至于下这般狠手么? 转过脑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兰玉儿和东方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很顺利,下一轮你们几号台?”比试完第一轮之后就能抽取第二轮的签,骆青岑这一次对战的是二号台,同台的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紫班的。 “我三号。”东方回答,努了努嘴,“皇甫回来了。” “我一号。”兰玉儿将手中的签一摊,揉了揉眉心,“我估计是运气不好,碰见了方宇。” 方宇倒是个棘手的对象,兰玉儿对上方宇却是没有几分胜算。 招了招手示意兰玉儿附耳过来,骆青岑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了几句。兰玉儿眼睛一眨一眨,明晃晃的十分闪耀。 “这主意倒是不错。”兰玉儿一拍手,顿时笑了起来。 骆青岑也笑,目光落在陈清寻的身上等待着看他抽取的序号。也不知道何时能对上陈清寻,要知道在整个明珠学院新生班级里面也就他骆青岑尚且能看得上眼。 若非是他背后倚靠着神毒派,骆青岑连正眼都不想看他。 下手狠辣,无情冷漠,着实令人不喜。 谈话之间欧阳湘、皇甫玉和白萧都已经回来了。 “我对陈清寻。”一见到几人,欧阳湘就将手中的签摊开。骆青岑嘴角一抽,不禁感叹着两个姑娘的运气可真不好。 “止步了。”骆青岑耸肩,欧阳湘对上陈清寻那是毫无胜算,不过欧阳湘身份尊贵陈清寻也不敢如何。 要不是这每张签上都覆盖了导师的灵力,骆青岑也想将二人的签条对调一下。 “名次倒是无所谓,就觉得运气有些差。”欧阳湘耸肩,反正她一个炼制丹药的对上陈清寻这种灵力高手,打不过很正常谁也不会说她如何。 “这次前十湘儿止步了。”皇甫玉沉声一叹,本想着他们众人都能进入前十稳扎稳打,却没想到这么快欧阳湘就遇到了陈清寻。 不过也没办法,陈清寻紫班第二能应对的只有骆青岑。 就在众人都为欧阳湘可惜的时候,只见陈清寻站上了台前,挺直了后背朗声说道:“院长诸位导师,我申请更换对手。” 第八百六十六章 灵士九阶 “这是比赛规则岂容你私自更换?”擂台导师板起脸来,语气颇有不悦。 他可不管这是紫班的第一还是第二,更不管他将来有多大的潜能,总之入了这明珠学院就是学院的学子,就得服从安排听从教导! 可陈清寻是什么人?天之骄子!是自小就被哄着捧着长大的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岂会被这导师给震慑住。 “我的对手是一个炼丹师,灵力不强但实力不弱。”他瞥了一眼导师随即将目光落到骆青岑的身上,薄唇微启缓缓道来,“比赛本来就不公平,若是炼丹师与炼丹师相互较量大可以互用丹药牵制对方,可若用在我身上指不定会有人说她手段下作不是吗?再说了比赛规则已经说明了不允许使用另类丹药。” 陈清寻条理清晰,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导师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用一双眼睛瞪着他。 “这陈清寻什么路子?”兰玉儿不解,她可不认为陈清寻会帮着他们说话,虽然他句句在理话里话外都在赞扬着欧阳湘实力不弱,可这话怎么听着怎么都不对劲。 骆青岑眉眼含笑没有接话,她知道陈清寻这么说的意思无非是想到达他的目的罢了,而他的目的应该是自己。 陈清寻性格孤傲,身为上三宗大弟子的他自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说着夸耀欧阳湘不过是不想得罪欧阳家罢了。 “赛制的确是有些出入,不过你说你想换对手那你想换谁?” “自然是朝月。”顺势开口,陈清寻身子一侧锐利地眸子直射她而来。 骆青岑浅笑,挺直了身子与他对视。 这样正好。 紫班第一名对紫班第二名,这样的比试的确会令人大饱眼福。 导师几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之后转身走到另一侧附在院长旁边的轻声道了几句,院长侧目看了看二人,忽然一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头。 导师急忙走回来,看了陈清寻一眼直径走到骆青岑的面前,身子一正,“朝月你答应他的比试吗?” “答应。”没有丝毫犹豫,骆青岑点头。 “朝月!”几只同时开口,她扬了扬手冲着他们笑了笑。 “稍安勿躁。” 不过是淡淡四个字便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几人抿唇,欧阳湘拍了拍还想开口的兰玉儿制止了她的冲动。 骆青岑的本事他们都知道,她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若是真应对不了她自然不会答应。 想了想他们倒也冷静了下来。 陈清寻望着她,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快。 不知道为何陈清寻总觉得那张其貌不扬的容貌之下还藏着一个人,一个让他看不懂摸不透的人。 既然二人都同意,那导师也不再说什么,当下更换了二人的序号由欧阳湘对抗骆青岑这一组。 实力相同加上她是丹药师,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胜利。 这样一来,欧阳湘入围前十就有希望了。 没想到,一开始他们还在为欧阳湘止步前十而惋惜,现在陈清寻却是帮了他们大忙。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几人都比试完了没有丝毫悬念都入了下一轮,接下来就轮到众人瞩目的紫班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比试了。 陈清寻一袭白衫手持佩剑飞身上台,骆青岑红衣张狂,邪魅肆意慢条斯理地走上台。一红一白,风华绝代。 她空手上台,其貌不扬的容貌上扬起一丝自信的笑容。面对陈清寻她自信笃定,黝黑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璀璨流连,美眸盼兮。 “你这是要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结算了?”她扬起素手,把玩着玄幽赠给她的戒指。 陈清寻冷眼看她,“输了,你死,赢了,一笔勾销。” “这么大的仇恨?不过是说道了几句,方宇给我下药的事儿你怎么不算进去?按道理这话应当我说才是。” 这是要下生死战了,骆青岑打趣了一句,面上却镇定自若。 陈清寻要除了她绝对不是因为当初单单几句话的梁子,估摸着应该是自己抢了他的风头,没能让他拿下这天才精英之名。 不过这对骆青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和陈清寻之间也有一笔账总归是要算清楚的。 “比还是不比?”他问,骆青岑含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抬起了手。 陈清寻比了这么几场下来从未出过剑,此时,他面色凝重抬起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长剑一出,刀光剑影,锃亮银光闪烁。 “他出剑了!”台下有人惊呼,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望去。 嗖!长剑一出直指她而来,剑锋锋利出剑必见血,剑锋之上凌厉的剑气势不可挡。骆青岑抬手的一瞬间一道白光挡在身前。 长剑戳破白盾,眼瞧着就要戳到了骆青岑的胸前可她却纹丝不动,就在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时候,忽然就看见陈清寻的剑不动了。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刺不进去了。 陈清寻挑眉,“无形剑盾?” “新学的。”她眉梢染上一丝笑意,“该我了。” 眼眸微微眯起来,她双手合十的一瞬间就看见陈清寻猛地往后退去,骆青岑手无一物身子向前倾,左右两手都捏了一团火球直接朝着他砸去。 哐哐哐。利剑一挡火球顿时烟消云散,陈清寻冷笑,“就这点本事?” 瞧不起他?! 无名怒火直上心头,陈清寻一口气吐出来双脚落地踩实了地面,霎时间身上的气息砰砰砰的往上涨! 灵士九阶! “天哪,灵士九阶!” “我记得朝月不过是灵士八阶,这一阶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陈清寻还是上三宗额人,她能打得过吗?” 别人看到陈清寻灵士九阶都不由地替骆青岑捏了把汗,唯独剩下的五人看见陈清寻是灵士九阶的时候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个灵士九阶还没朝月妖孽。 众人要是知道五只心中所想,定然得吐血气死。 “不错啊,短短半个月进阶挺快。”骆青岑笑了笑,忽然也正色了起来。 第八百六十七章 陈清寻受伤 灵士九阶。 陈清寻这个天才之名果然名不虚传,骆青岑想若非她有秦子衿指导引领进入空间之力恐怕及不上他这个修炼的速度。 将身体里的灵力控制,骆青岑气势全开,蹭蹭蹭几下身上的灵气顿时散开来。 “巧了,我也是灵士九阶。” 唰。陈清寻脸色一变,方才还有些得意之色瞬间荡然无存。 骆青岑已经晋升到了灵尊,不过实力不稳,初初入门把握不准确。灵尊阶级别说明珠学院就算是九域之内都是少之又少,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实力。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灵士七阶之后往上晋升一层都难,更别说往上晋升了两阶。他晋升成了灵士九阶,她竟然也是! 陈清寻面色发沉,手中的长剑用力这么一挥,一道强劲的灵力就朝着骆青岑挥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这灵士九阶究竟有多少水分在其中!” 水分?骆青岑闻言真想放声大笑,若是她这灵士九阶都有水分的话,那陈清寻的就是嗑药磕出来的。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她目光猛然一沉,陈清寻这一手是发了狠,卯足了劲充满了杀意在其中,灵士九阶不是徒有虚名若是她不警惕大意轻敌说不定败于此手也有可能。 骆青岑眼眸微眯,耳朵一动,风声呼啸的一刹那她动了。 身形如同鬼魅,步伐缭乱瞬间移动到陈清寻的面前,扭住他的长剑两道白光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擂台之下观战的人同时摇晃了一下身子,“天哪!这也太猛了吧!”随着惊呼声的响起大家都将目光注意在了擂台之上,台上那五颜六色的彩光相互交错你来我往,谁也不肯放过谁。 骆青岑周身气息稳固,根本不是参杂了水分的灵士九阶,众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我才有资格进入九重塔内!”陈清寻冷喝一声,握着剑的双手高举到头顶,狠狠往下一劈怒吼道:“开山劈海!” 哗啦。剑气直冲,骆青岑一个前倾身子弓成九十度,双手一拍地一个旋转翻身完美躲过陈清寻迎面而来的剑气,就在此时她双手一拍腾空身子朝着陈清寻飞了过去。 “她要干什么!”白萧顿时站起身子,眼中充满了担忧。 那剑就在她正前方,这个朝月不躲反而迎上去这不是送死么? 不仅是白萧这般想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皇甫玉按住他的肩膀,冲着他摇了摇脑袋示意他别冲动。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会送上门给人杀,定然是察觉了什么突破的地方。 众人都觉得骆青岑这是自寻死路的时候,只见她身子一个侧翻,直接滚落在地上一个弹跳就来到了陈清寻的身后,往他后背一拍灵气直接打入陈清寻的体内,猝不及防陈清寻飞于上空之中,脸色大变。 骆青岑并未停手,迎头直上还要继续攻击。陈清寻只觉得自己浑身被禁锢所有的灵力在此刻都无用武之地,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火光直射,杀意已起。 陈清寻本就对她存了杀意,骆青岑完全没有必要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后患。 砰!就在她灵力攻上的一瞬间,陈清寻的身上爆出一道强大的灵气将她给打回了擂台之上。 身子一晃,骆青岑翻身稳妥落在擂台之上,而陈清寻整个人从空中摔倒在了地面。 鲜血直吐,五脏六腑都已俱碎。 “师兄!”方宇等人箭步冲上前去扶起陈清寻,恶狠狠的仰头看着骆青岑,“不过是一场比试,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杀手么?”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这一次她算是领教了。 众目睽睽之下分明是陈清寻先下了杀手,她不过是自保反击,没必要手下留情。 不过这些话,骆青岑并不打算解释。看得懂的人自然不会误解她,看不懂的她解释了也等于白说。 身子稳住,喉间腥甜涌上强行将其按压下去,她扬起脑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输了。” 陈清寻一双眼睛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愤怒、憎恨和不甘。他自然是不甘的,不甘自己贵为天之骄子却败给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丑女人手中! “你没事吧?”皇甫玉等人上前,骆青岑微微摇头。 没事才怪!刚才从陈清寻身上爆出的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若是她没猜错应该是在灵皇甚至于之上的境界。 她击败陈清寻的一瞬间那道力量也将她给打了回来,表面上看她是赢了可实际上自己也身受重伤。 二人胜负已定,但由于陈清寻重伤导师便让二人都先行回去歇息。陪着骆青岑回到篱笆小院,刚一踏进院子她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朝月!”秦子衿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拧起眉头,“你体内的灵力全被打乱了,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攻击了你?” 以她现在的实力整个明珠学院除了院长再无对手,竟然还有人将她伤至于此。 “应该是神毒派大长老的心脉之血。”兰玉儿开口,顺手喂了颗丹药进她的嘴里。 “身为嫡传弟子每个长老都会给自己的亲传弟子留下心脉之血,对长老而言耗损极大所以一般不会轻易给。这心脉之血会在危难之际散发出强大的灵力,保住其一命。方才那道灵力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了,只是你未说我也不好开口询问。” “心脉之血,原来如此。”她缓和了一会儿,气息稍稍平稳了一些。 没想到陈清寻的身上还有这么一股力量,是她轻敌了。 “朝月你方才下了杀手,陈清寻的心脉之血出动了,现在怕是已经惊动了神毒派的大长老。” 骆青岑颔首,微微抿唇。 上三宗,神毒派。 正处于闭关修炼的大长老袁鸣身子一颤,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寻儿!” “长老。”闻声进入屋内,袁鸣挥袍下榻疾步走出房门来到祠堂里面。 他目光一冷,沉声说道:“寻儿受伤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再回青山平原 进来的人弯下身子行了一礼,“前些日子大长老您闭关修炼,清寻传了信回来说是今日是一月考核,学院比试年轻人受点伤在所难免,这对清寻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哼!若是小伤老夫又岂会知晓?”袁鸣狠狠一瞪,长袍一挥一抹镜像就出现在面前,镜像之中只看到陈清寻从擂台之上被人击飞的一幕。 心脉之血散发出庞大的灵力,袁鸣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狠狠一颤。 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若只是寻常的学院比试又岂会动用到心脉之血的力量? “随老夫去一趟明珠学院,老夫倒要看看是谁竟敢对我神毒派弟子下此狠手!”厉声说道,袁鸣顿时朝外走去。 远在明珠学院的骆青岑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寻上门来。 陈清寻败给了她自然也就逐出了名,前十都不能入围气的陈清寻一干人等恨不得杀了骆青岑。而骆青岑在接下来的比试当中无往不利,击溃了陈清寻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后面的人自然无人能与其相对抗。 第一名,她当之无愧。 不过令人更是值得称赞的是整个紫班没有一个人被刷下来。 拿到了第一名骆青岑自然能顺利的进入九重塔,比赛一结束就有导师亲自将令牌送到了她的手上。 骆青岑道了谢并未急忙前往,而是去了篱笆小院。 “师傅。”推开院子门就看见秦子衿在里面泡茶,不见秦一想来便是入了睡。手一摊开她笑着说道,“我拿到了。” 九重塔的出入令牌象征着骆青岑稳坐新生宝座第一名。 秦子衿丝毫不意外,她所表现出来的天赋是常人所不及的,能拿到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是想先出去还是先去九重塔?”秦子衿问道。 沉思了一下,骆青岑道:“我得先出去一趟,然后再去九重塔,不是还得帮您找药材?不出去怎么能行。不过我去的时间可能有点长,我得先去一趟北域。” “北域?!”秦子衿跳起脚来哇哇大叫,“你竟然要去北域!你这个混球你知道从这里去北域要多久么?不行不行你这样来来回回的得多久去了。” 骆青岑扶额,忍不住堵住耳朵躲开秦子衿咋呼的声音。 她也知道这样麻烦,可是这不必须要去么?她也不想啊! 骆青岑满眼无奈,“那我能怎么办,不然我还能御风神行?” 秦子衿闻言拿着一双大眼睛瞪着她,从明珠学院去北域的确要耗费些时间,骆青岑现在还没学会撕裂时空的能力,就算学会了也不能随意使用,此能力所要消耗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大了。 “把青鸟给她。”屋子里传来秦一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 “师祖怎么样了?”骆青岑听见他虚弱的声音,拧起了眉头。看来寻找药物之事必须得加快进程才行。 秦子衿抿唇,摇了摇头。 秦一的重疾虽伤及不了性命,但日复一日的消耗对他而言也是极大,长期以往下去耗损的心脉和灵海之力只会越发的多。假以时日他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手腕一翻转一只迷你的小青鸟就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中,“这只青鸟乃是当年你师祖在外游历时捡到的,一直悉心喂养着它的飞行速度很快,你用她飞行去北域很快就能回来。” 秦子衿一脸心痛,依依不舍的将小青鸟交到了骆青岑的手上。 在触碰到骆青岑掌心的一瞬间,青鸟发出一阵长鸣,紧接着垂下了脑袋。 “这什么情况?”秦子衿愣了,自从秦一捡回了青鸟之后,青鸟虽然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但从来都是以高傲的姿态存在,如今在骆青岑面前倒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这可是他都没有的待遇啊! 骆青岑含笑,抚摸了一下青鸟的脑袋,“估计是觉着我好看。” 好看?!秦子衿嘴角狠狠一抽。 她是凤凰,凤凰乃是百鸟之首,千古的神兽。只要是天上飞的看见了她都得低下头来,纵然现在骆青岑还没有恢复本身,但体内的凤魂传承却是存在的。 “谢谢师傅和师祖,我一定早去早回。”收下青鸟,骆青岑正色说道。 秦一的事情她放在心上,回宿舍之前将几人聚集起来告知他们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他们都入围了前十也是有奖励的,待在学院里好好修炼对他们来讲才是正事。 “你放心去吧,我们在明珠学院等你回来便是,还有你上次说的事情我们已经知会了家中和门派,若是搜寻到药材会立刻送过来。还有,商会那边湘儿也帮你说好了,只要你开始行动我们便会大力支持。” “多谢。”她点点头,浅浅笑了笑。 在南祁国的时候她孤身一人,只有穆泽陪伴在她的身边,她没有朋友不肯相信任何人。可在这里,她感受到了朋友的温暖。他们的好她一一记着,若是有朝一日有需要她的地方,定是在所不辞! 骆青岑赶时间第二日便启程离开,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秦子衿去办。 骑上青鸟将体内的书魂和画魂和小银都放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行。 她第一站要去的地方就是青山平原。 青山平原一如既往的安稳,站在上空就能看见下面来往的佣兵。青鸟飞降落在地上,骆青岑轻车熟路的来到佣兵工会门口。 “快点快点,今天几个会长召集开会。” “可不是么?听说今日要给奖励了!前些日子咱们去猎兽的数量已经统计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谁能夺得最好的东西。” 听着来往的人对话,骆青岑勾起嘴角。看来这佣兵工会发展的挺好嘛,没了往日的争锋相对,一个个的和谐的很。 “咱们也去看看。”骆青岑笑了笑,跟着说话的几人走去。 一路跟到了佣兵工会的大门口,看见门外围满了人,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指挥着众人有序的排好队伍。 “大家别急,一个个的来,待会儿念到名字的按顺序站好就行。” 第八百六十九章 上三宗的雇佣 “看来青山平原比我想象中要发展顺利的多。”骆青岑晋升灵尊之后能感受到别人身上的灵力品阶,只要不是刻意遮掩过都不在话下。 来往的佣兵们身上佩戴着不同的工会的徽章,身上的灵力几乎都在灵者五阶之上。 “龙三会长听说前些日子上三宗的人前来雇佣兵要去望海平原捕捉麒麟可是真的?”在龙三组织着人有条不紊的发放着各自应当领取的奖励时,台下忽然有人出声问话。 龙三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这一次上三宗雇的可不仅仅是咱们朝生佣兵工会,还有其他几个域的佣兵工会的也都会去。大家届时可一定要好好表现,这一次所得的奖励可比现在丰厚的多。” 龙三笑呵呵的说着,目光一顿,激动、兴奋乍现其中。 朝生佣兵工会?这是改名字了? 发现龙三看到了自己,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微微往后退了退示意他继续。她就站在一旁等着龙三忙完之后才来到自己面前。 “会长!”龙三激动的搓搓手,想要上前拥抱又不敢。 “别来无恙。”拍了拍龙三的肩膀,骆青岑环视一圈,“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龙三用力地点头,快步领着骆青岑回到雪域工会的营地里。不过当骆青岑踏入营帐的一瞬间,嘴角不由地狠狠一抽! 来的可真快! 这屋子里三大工会的会长已经坐好了。 罢了罢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问了。骆青岑摇晃着脑袋,林日连忙站起身子将自己的上位腾了出来。骆青岑也没推诿,直径坐了上去。 “这几个月看来大家都发展的不错,我大致已经看了一下三大工会的平均实力都在灵者五阶以上,更换了新的武器和新的衣衫不过我还没有见到令我满意的那部分人。”虽然半年的期限尚且未到,但骆青岑也想看一下他们已经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听到骆青岑说她能看到众人身上的灵力大家皆是一愣,随即都为她高兴起来。 尤其是林日更是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短短几月的功夫会长你竟然已经晋升成了灵尊。”林日有些自惭形秽,想他一把年纪了要不是会长出手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突破灵尊。 虽是这般想但大家同时也更钦佩信服于骆青岑,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灵尊说她是九域第一天才也不足为过! “会长想要看看那三十个人吗?”林日问道,作势站起身子。 骆青岑连忙摆手,“不急,我还会在这里待上几日,我还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 几人同时点头一把年纪的人在骆青岑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坐的跟乖宝宝一样,一动不动。 “这个朝生工会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她的话,龙三干笑了一声,“这事儿得从老刘那儿说起来。” 骆青岑赢了一间赌坊之后就再也没管过,她自己本身也花费不了什么所有的灵石都在老刘那儿,每个月老刘都会前来青山平原送灵石,问及姓名的时候他却说自己不知道只是一个公子让他送来的。 老刘为了方便又在青山平原附近开了一间赌坊,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因为有三大工会的人为其保驾护航所以也无人敢找老刘的麻烦。 听说老刘的赌坊叫四海朝生阁,几人顿时就觉得这名字气势磅礴,当下也就公布给众人他们三大工会合并起来取名为朝生工会! 老刘靠着赌坊给他们提供灵石,佣兵工会的人也不会亏待了老刘。除了给他保护之外也时常将他们猎来的妖兽妖核之类的东西分一些给老刘,让他作为赌坊的赌注吸引更多的客人。 听着龙三娓娓道来,骆青岑也没想到他们两方竟然能配合的如此契合,倒是让她少操了许多心。 “你们之前所说的上三宗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林日闻言,正色起来,“会长您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工会发展的挺好,大部分的佣兵阶级都晋升了,进行任务的时候十分顺利导致我们的声誉蹭蹭蹭往上增长。如今我们朝生工会的三大佣兵工会在整个北域都是有名的。前些日子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望海平原有麒麟出没,上三宗的人动了心思便雇佣了好几家佣兵工会要一同前去狩猎,其中就雇佣了咱们朝生工会。” 有意思。骆青岑挑起眉梢,眼眸里划过一丝冷光。 麒麟乃是上古神兽,非一般人能够去捕捉的,想凭着人多力量大将麒麟围捕下来怕是都不够麒麟喝一壶的。 更何况,上三宗自己就有这么多人,怎么会还要雇佣兵去? “上三宗给了多少报酬?”骆青岑询问,她可不想自己的人白白去送死。 “沿途的妖核妖兽都是咱们几个工会平分,额外每个工会还会给一万灵石。他们只要麒麟,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上三宗可知道我们另外培养的三十人?” “不知,按照会长的吩咐我们都是暗中进行,除了咱们几个会长之外就连下面的亲属都不知道。” 稍稍松了口气,骆青岑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上三宗捕捉麒麟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存在,不过暂时她还不清楚所以也不便告诉几人。想了想骆青岑说道:“到时候我也去。” “此行凶险,会长大人万万不能!”林日一听,当下就反驳了起来。 骆青岑摇头,指着他说道:“你也去,龙大龙二龙三也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守好了工会。” 她口气笃定不容质疑,几人还想说什么话都了嘴边都咽了下去。 稍坐了片刻林日便带着她去密室训练场看了看训练的三十人,倒也是些好苗子几乎都已经是灵者九阶的品阶,只需要再加强修炼几个月突破灵士不成问题。 当然,骆青岑自然是希望越高越好。 从训练场出来林日给骆青岑安排了一个营帐,来往的人都知道这是雪域工会的客卿长老,却不知她就是那个出钱出力出人的总会长! 第八百七十章 小萝莉昭月 躺在床上骆青岑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细细的算着自己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不知不觉中她在上古大陆已经结识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是在南祁国从未拥有过的。 她的老师她的朋友都在等着她帮助。 神念一动,骆青岑忽然一愣,低下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只见其散发着一丝黑色的光芒。眼神一闭,骆青岑猛地一下神识就被拉扯了进去。 她睁开眼四面漆黑,脚下只有一条长路,顺着往前走就看见了一道白光。没有丝毫犹豫骆青岑一下子就蹿进了光里。 咦?这什么地方? 死气沉沉的屋子没有一点人气味,除了一张案桌之外就剩下一张床。她扬起脑袋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孔。 “哇!”搞什么?竟然是放大版的穆泽! 骆青岑尖叫了一声,爬起来就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他的掌心之中,低下头一看自己竟然缩了水。 小胳膊小腿的就像个布偶娃娃一样,完全就是个萝莉! “这、这什么情况?” 穆泽拧起眉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桌子上,“是玄凤戒带你来的?” 她点点头,“睡觉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戒指一动,我的神识就被牵引着来了。这里是天族?” “嗯。”穆泽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尴尬。 “我怎么变小了啊?”骆青岑看着自己着小胳膊小腿的是一点也不习惯,怎么着都不方便,估计就她这个身板爬个桌子都困难。 穆泽看着她在桌子上翻来覆去滚着,眼眸里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 用两根手指将她夹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上,穆泽也不由地放柔了声音,“你灵力不够,通过玄凤戒过来自然也就缩小了,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你在这里的时间。” “那我能待多久?”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后,骆青岑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他的掌心上。 “只要神识不受伤,你可以一直待着。”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一个翻滚抱住他的手掌,笑得像只狐狸,“你最近可有修炼?我不在你身边你的龙魂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 “嗯,速度很慢。”穆泽也没否认,看着她小小的面庞心底掀起一阵涟漪。 他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不在明珠学院?” “我在青山平原。”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数告知于他。掌心的温度十分舒适,穆泽的掌心正好能容纳下一个她,她躺得也正合适。 “神君。”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穆泽看了她一眼长袍一挥就将她藏匿于袖袍之中。 “进。”将手垂下,穆泽单手扶额,眼中划过一丝无奈。长袍之下的人儿露出了半个脑袋,揪着他的袖口左顾右盼。 还好他将手垂下,否则若是被人看到指不定怎么想他。 “妖种的气息越发的浓烈了,已经覆盖了整个深海之渊。” 穆泽回过神来,眉头一凝,沉声问道:“深海之渊的那几个就这样放任他下去?” “自然是没有,一开始就追杀后来派去的人将那妖种追杀到了海底深处就没了踪影,没过多久那妖种的气息就覆盖了整个深海之渊,那几个大人都出动了兵马,不过都被杀了个尽。” “看来这妖种之力不可小觑,再观望一阵只要没突破结界不管他们如何闹腾。” “结界已经有所动荡,天帝发现才派人来知会神君。如今人族之王尚未出世,妖种却已经现身,三大神君只有您还在。” 穆泽闻言,顿时脸色冷了下来。没想到那妖种之力竟然如此强悍,竟然能冲破自己留下来的结界! 削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穆泽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再三深思之后,他说道:“盯紧那边的情况,结界的事情先不要管,本君会亲自去一趟深海之渊。” “是。”来人退下,将门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骆青岑从他的手腕上爬上来,微微喘着粗气,“你要去深海之渊?” “嗯,妖种现世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作乱,本君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不知道为何本君总感觉这一次的妖种现世并非这么简单。” “那你何时回来?可能联系到我?”她紧张地问道,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穆泽稍稍有些不自然,将她拎起来抱在怀中,“有玄凤戒在自然会联系到,只要本君不死不灭就能联系到本君。” “行了,你回去吧,本君现在就得离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尽可能的放柔了声音。 骆青岑圆滚滚的眼眸转了转,就着他的手爬上肩头站在他的身上。 吧唧。 唰!穆泽的脸色瞬间红了,耳根子都染上一片绯红。她笑意涟涟,趁着某人还没开口之际率先说道:“我回去了!” 一道银光闪过,人没入戒指里消失不见。 穆泽愣了半晌,默默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方才还有些不自然地脸色此时已经露出了一丝笑意。 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似曾相识。 从神识里回来,骆青岑用被子捂住自己口鼻笑得像个二傻子。在床铺上来回的翻滚,低低的笑声抑制不住地从被窝里传出来。 没想到这小萝莉还真是好用,要是换做她本尊指定不敢对现在神君这般轻浮。可小萝莉就不一样了,人家小啊又可爱,做什么都萌萌哒! 神君就算是生气发怒也不忍心对这么一个小东西下手。 越想她越觉得好笑。 深海之渊,天族,她很快就来了! 当初她从一个庶女成为四国令人瞻仰的骆四小姐站在他身边与其并肩而行,如今她不过是再将之前的路从走一遍。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或者说她相信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得上穆泽! 不管他是神君还是世子,不管他是王爷还是皇上,不管经历几世磨练他们之间都不能有人将他们分开! 第八百七十一章 交出妖种之力 三界交界处,穆泽长袍煽动之间隐隐看见了裂缝出现的痕迹。从裂缝之中涌出一丝浓郁的妖气。 蔚蓝色的灵力犹如浅浅的海水一丝丝的漂浮出来,穆泽伸手抓起漂浮的灵力握在手中,那股灵力被他抓住的一瞬间产生了反抗,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疯狂的在他手中挣扎。 “别挣扎,本君不会伤你。”他轻声开口,感受了一下那丝灵力随即便松开了手。 灵力嗖的一声蹿回了裂缝之中。 穆泽看着被撑破开的裂缝,不禁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妖种非比寻常。”琉璃不知道何时飘了出来,若有似无的身影晃动着。 微微颔首,穆泽五指张开黑色冥力便将那面前的裂缝包裹住,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修复着重合起来。 “妖种之力乃是历代妖王以自己的魂魄和灵力供养起来的,所蕴含的妖力非比寻常。吞噬妖力的那个人如果已经将妖种炼化那便可是第二个神君。” “这裂缝里的气息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妖力过多撑破了结界,怕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妖种之力散开会吸引无数妖兽,要么吞噬他获得巨大的能量要么被他杀掉。不过很奇怪本君在这丝妖力上没有感到一丝杀气存在。” 琉璃瞪圆了眼睛,竟然没有杀气? 自古以来妖界残暴,杀人不眨眼,就连同类他们都要自相残杀。历代妖王更是变本加厉,不仅吞噬人神的魂魄吸收其灵力,还要吃掉自己同胞的血肉。 可神君却说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杀气? 难不成这吞噬妖种之力的不杀人? 琉璃懵了,他好歹也是活了上百年的神器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妖不杀人的。 “暂且先将此地封印住,既然他未曾作恶也未曾来到我神族那么在妖界怎么乱都与本君无关。”穆泽想了想转身离开。 深海之渊也不用去了,此处若是再出现裂缝他也会有感应。 …… “小子,这是第几个了?”海底深处,一人一骷髅大摇大摆的穿梭在海底,行走之处遍地尸身。 骷髅明显的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终于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选了一个十分正确的主人契约。 “第十个。”南宫寒微微喘气,侧过脑袋,“你吃饱了吗?” 他用力点头,这么多当然吃饱了! “那就歇会儿。”走得乏了,南宫寒席地而坐,阖上双眼就开始炼化体内的妖种。几日的功夫他们从最深处的地方一路杀上来,一人一骷髅,一张嘴一双手。听话的就乖乖臣服,缴械投降绝不滥杀,不听话的那就只能成为骷髅的美餐。 海底深处大大小小百余个种族,他们已经杀了十个族类,屠了人家满门抢了财宝侵占地界据为己有。 历代妖王留下来的妖力实在太浓,血腥的气息也十分重,每一次的杀戮都会让南宫寒无比的兴奋,有些抑制不住。可好在他向来心性坚定,至今为止没有手染鲜血。遇见不肯臣服的只打不杀,打够了就拿给骷髅吞掉。 所以他没有杀气。 骷髅在这几日里灵力大增,不仅吃饱了更是修为猛进。 “他们在这里!”一声高喝传来,打断了南宫寒的修炼。他抬起脑袋就看见一群人鱼朝着他冲过来。 一个个手持利刃,面露凶相,姣好俊美的面容尽是毁于一旦。 又来一群送死的。 南宫寒沉下眼眸,面色却十分冷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被追杀的日子。 这么几天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香饽饽,而且还是个行走的香饽饽,不管他走到哪里,只要有妖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大家要么想吃了他,要么还是想吃了他。 他现在就跟个唐僧肉一样,人见人爱。 只要他一天不炼化妖种之力,一天就能被人发现,要么杀要么被吃。 “我真吃不下了。”骷髅说话的时候打了个响嗝,看着面前冲过来的人鱼满眼的无奈。 “我现在打不过,要么咱俩一起死,要么你去。”南宫寒可谓是没有人性到了极点,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人,只是在无疑间吞噬了妖种之力,骷髅都要以为他那与生俱来的邪恶简直就是妖! 晃了晃脑袋,他大步跨动步伐。好吧,吃饱了总得活动活动不是? “吼!”百鬼哭,万恶起。一声咆哮之中海底深处无数怨灵纷纷涌上,黑色的气息混杂着蔚蓝的海水如同龙卷风一般疯狂的卷动起来。 咯吱咯吱的扭动着身子,那浑身上下摇摆起来发出诡异的声响。 南宫寒的周围有一圈白骨包围着,他缓缓闭上眼睛心无旁骛的修炼起来。 吃了这么多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体内的妖种之力运转着,外面厮杀呐喊完全与他没有丝毫关系。骷髅大杀四方,怨灵缠住冲过来的人鱼,一圈一圈的被裹紧起来。 很快地上就多了许多的尸体。 “哼!雕虫小技。”一声冷喝传来,飞身落下的一瞬间浑身绿色的气息爆开。 灵皇。 骷髅正色起来,用传音喊道:“小子,灵皇来了你搞快一点,我现在没有本体发挥不出来原本的实力,只能抵挡半柱香。” “好。”南宫寒尚未睁眼,只是加快了运转的速度。 “百鬼起!”骷髅心中默念,浑身骨头开始扭动,从他的背后更多的黑色气息涌出来直击那人鱼王。 手持一柄魔杖,人鱼王扬手一挥自己就被包裹进了一个圆圈之中。 魔杖对着面前的黑色怨气点了点,一个个就像是水泡一样被戳破开来。 骷髅桀桀的发出声音,人鱼王发现他的身边无数哀嚎的声音传了出来,哭泣声、嚎叫声,一声一声的刺痛着他的耳膜。 “哼!”双手掐在胸前,他用力一拍,海水顿时翻腾起来须臾间便将那些哀嚎之声尽数淹没。 “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人鱼王怒斥,身子漂浮在空中看着在一旁炼化的南宫寒,“交出妖种之力,本王尚且能饶你一命!” 交?开什么玩笑! 南宫寒唰的一声睁开眼睛,一掌就朝着人鱼王攻击而去。 强大的妖力迎面而来,人鱼王面色猛地一变! 第八百七十二章 臣服? 历代妖王的妖力不是盖的,他不过才炼化一些便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来自妖王的威压气势上就压迫了人鱼王。南宫寒站起身子,“想要妖种之力有本事自己来拿!” 飞身冲上前,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都不用他出手人鱼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周围的兵将纷纷愣了。 这什么情况?还没战就臣服了?! 不怪人家要这么想,只是因为他们明明就没看到人家出手,只见到人家飞身上来的时候他们家王就跪下了。 人鱼王欲哭无泪,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也不想的啊!妖种之力的厉害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炼化的如此之快。还没出手凭借着历代妖王传承下来的威压就已经让他吃不消了! 双腿不自觉地发抖,他用上浑身的灵皇之力也不过是勉强能够直起身子来。人鱼王是想要妖种之力的,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拿性命去换! 他都还没近身就已经被人家给击溃了,这让他怎么去拿? 说不愤怒那是假的,可他再愤怒又能如何?不还是得卑躬屈膝的跪着? 南宫寒飞身落在他面前,双眸凝视着他,“人鱼?” “深海之渊的三大种族之一,实力这么强应当就是人鱼王了。”南宫寒睨了他一眼,摸着下巴问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臣服,第二条成为我灵宠的美餐。” 灵、灵宠?! 人鱼王嘴角一抽,下意识地看向一旁高高扬起脑袋的骷髅。后者似乎对这个称呼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反而还有一种得意的感觉。 灵宠怎么了?他早就已经听习惯了!反正也让这混小子改不了,他还不如乖乖的顺从了。更何况,跟着这混小子有肉吃! 人鱼王抿紧嘴唇,来自身上的威压迫使他倒吸了一口气。 “不愿意?”南宫寒有些不悦,黝黑的眸子寒光乍现,顿时加重了身上的气息。几乎是同时那人鱼王的身子就往下沉了一截。 “当然愿意!”他咬着牙喊道,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 “那就好。”南宫寒十分满意,收起了身上的气势,随后直立起身子,“走吧,带本君去你的人鱼宫殿坐坐。” 早就听闻人鱼一族贪婪又好物质,追求美的同时也追求无尽的金银珠宝。可真当到了这人鱼殿的时候,南宫寒才发现自己这堂堂西昭的太子简直就是白做了! 什么叫富可敌国?怕是西昭、南祁、北寒、东离四国加起来都比不过人家一个宫殿有钱! 整座宫殿都是用黄金打造,随处可见的奇珍异宝在这里就跟个摆设一样放置着,来往的人鱼身上穿金戴银,相比较之下南宫寒觉得自己就像个山野村夫。 “你这小子之前弄的?竟然能让人鱼王对你臣服?”骷髅坐在一旁看着小口小口吃肉的南宫寒压低了声音问道。 要早知道他能释放威压,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辛苦的一路打着上来了。 “才学会的。”这可不是假话,就在骷髅与人鱼王对战的时候他才突破了妖种之力的零星半点,也就是那零星半点才让他晋升了一阶从而能够释放出威压。 若非如此,怕是今日他们也只能和这人鱼王斗个鱼死网破了。 其实南宫寒也没想到不过是妖王的威压就能让人鱼王臣服,若是自己当真将整个妖种之力都炼化了,那实力简直不敢想象! “妖君您请上座。”人鱼王谄媚,拍了拍手立马就有两个人鱼美姬上前为其斟酒。 “本君不想与你们为敌。”南宫寒饮下一杯酒,淡淡的说道。 人鱼王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深海之渊一共有三大海族,除了你之外本君还想见见另外两族的王。”他扬起脑袋,直视人鱼王。 嘴角一抽,人鱼王连忙垂下脑袋。 “妖君若是想见,那属下现在就派人去请。”南宫寒颔首同意,人鱼王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派了人知会了两族的王并命人将情况告知以防有所准备。 他的这点小心思南宫寒并非看不见,不过这样更好。能够一次性解决的事情最好不要分两三次,免得麻烦。 过了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动静,蛟龙和赤月火狸二人款款而来,看到上座的南宫寒目光顿时一冷,蹦出一股杀意。 南宫寒扬眉,一道威压反手就是一掌直接将二人击出了门外。 砰的一声巨响,二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妖君既然相邀又何故出手?”蛟龙面露凶相,恶狠狠的说着。 南宫寒站起身子,“不打你们一掌,你们又如何能制止得了心中的杀意?”他扬手灵力打入二人体内将二人扶了起来。 “二位请坐。”他示意二人坐下,三族的王面面相觑,纷纷感到一阵压力。 他们还想抢夺妖种之力,如今看来人家早已炼化。若是想要得到,唯有杀了他! 可他们心中也清楚,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将其诛杀。 三人相视一眼,已然动了杀机。 “本君没想同你们作对,还是那句话你们想要妖种之力尽管来取,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和本事,本君自然无二话。” 他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酒杯落下的一瞬间,三王同时飞身,南宫寒眉梢一扬二话不说一个狠劈直接冲了过去,双手成爪用力一抓,体内的妖力尽数爆开,周边如数炸毁。 轰隆隆的巨响声,他以一敌三,三个都是灵皇的境界。而南宫寒此时不过是才初入灵皇罢了。 他无所畏惧,身上威压释放的越发厉害,妖气布满了他全身。眸子顿时一红,泛起血丝,霎时间他一掌拍在蛟龙的身上,手掌在瞬间握成拳头穿过了他的身躯。 一声惨叫,蛟龙跌落在地上。 南宫寒并未停歇,利用着妖王留下来的威压将剩余的二人困住,一人一掌如数击溃,骷髅飞身上前怨灵现身将三人团团包围起来。 “臣服?还是继续?”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南宫寒憋足了气问道。 第八百七十三章 擒麒麟 望海平原。 一眼望过去乌压压的一片人,手持各式各样的兵器站在原地。四周一片寂静,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骆青岑和朝月工会的人站在靠尾的位置,身边站着的就是林日。说白了其实上三宗找上他们一是看中了朝月工会的团结二则是因为他们有一个灵尊坐镇。 “这是在等什么?”她侧过头询问林日。 “是在等上三宗的人,他们来了领路才可前行。”林日压低了声音说着,骆青岑却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为何?不能自己去吗?”骆青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规矩,据她所知佣兵接了单子都是自发前往,根本不需要有人带领。 林日摇了摇头,四下看了看附在她耳边说道:“据说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保密的,上三宗的人不来我们便不知该往哪处寻去,而且此行危险上三宗的人再三言明过,若是不听从指挥那就趁早退出。” 还真是奇了怪!骆青岑心中越发觉得怪异,这上三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做事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 就在骆青岑对此抱有一丝怀疑的时候,人群忽然涌动起来,大部队往旁边挪动连带着骆青岑也跟着往边上站。一群穿着锦衣华服的人迎面而来,神情肃穆,手中的武器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他们的胸前都佩戴着属于自己门派的徽章,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就令人觉得厌恶。 “站在最前面的是神毒派的二长老袁峰,旁边那个女子是神音宗的弟子花莲凤,她的造诣仅次于花莲音之下,再往旁边那个就是神药宗的蓝名。神药宗除了那个娇蛮的兰玉儿之外就属他最有天赋了。此次上三宗派出来的人各个举足轻重,足以可见他们对这头麒麟势在必得。” 娇蛮的兰玉儿?骆青岑不自觉地划过一丝笑意,看来兰玉儿这性子可是在整个九域都出了名的。 不过在骆青岑看来娇蛮倒是谈不上,她的性子是有些跳脱,心思不算缜密但不傻,性子偏直爽但也无人敢欺到她的头上。 总之,骆青岑倒是挺喜欢的。而且看这个蓝名一身柔弱,书生气息明显,若不是他体内那滚滚翻腾的丹息骆青岑都快以为他是个手无寸铁之人了。 “没想到林长老倒是了解不少。”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该做的准备老夫还是都做了的。”林日摸了摸胡子,目光落在台上闭了口。 上三宗的人已经上了台,除了神药宗的人之外其余二宗之人的脸上都透露着一丝不屑,似乎很看不起他们? “今日诸位来此想必都知道是为何,前夕我上三宗收到消息在望海平原一带有麒麟出没,上古神兽不应流落在外。我上三宗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将麒麟生擒带回上三宗共同看管,好生照顾。” “上古神兽威力凶猛,仅凭我上三宗之力定然无法对抗所以我们才决定雇佣兵前往,这一路前行途径之遇到的所有妖兽我上三宗都不插手,诸位也请勿争夺,谁捕捉谁猎杀便是谁的。若有争抢之事,一律踢出此行。” “其三,此行凶险万分,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诸位现在打了退堂鼓那趁早离开的好,现在离开我上三宗绝不会说半个字。”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都没有人站出来说要离开。 上三宗给的酬劳太大了,雇佣兵就靠着挣钱卖命为生早就是脖子架在刀口上的。出来就是为了挣这点钱,现在让他们走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既然大家都没有要离开的,那我上三宗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相信有诸位勇士的帮助我们定能一举将麒麟给拿下!” “事成之后该给你们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 “那现在我们就启程吧,请诸位跟紧了。”说着上三宗的人带领着往前走,骆青岑等人紧随其后慢条斯理的走着。 望海平原同青山平原差不多大小,不过望海平原有一个海雾之林,据说里面居住了许多高品阶的妖兽。曾经也有不少佣兵前往过,但能活着回来的少之又少。里面的妖兽都十分团结,对抗外来者齐心协力,就像是一个有组织有统领的队伍。 海雾之林一般无人单独前去,就算是佣兵接任务那也是要大部队前行才敢一同去的。 此次他们人多势众就算是去了海雾之林也不怕。 越是往里面走,骆青岑就越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 “主子,好熟悉的感觉。”小银传音入耳,在灵海里和书魂画魂一道修炼的他忽然惊醒过来。 “你也觉得熟悉。”她点了点头赞同小银的说法,这股气息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愣了愣,骆青岑脑子里灵光一闪,“火灵种!” 大概是被她的声音吓到了,一簇火苗瞬间蹿了出来在她灵海里不停地摆动着。 摇头晃脑的模样,十分可爱。 不是?骆青岑看着它努力地表演着,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她记得当初火灵种找上她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股气息,似火灼热又煎熬。再靠近一些就会感觉到浑身滚烫,宛如身处于火海之中。 分明就是这种感觉。 “不是,是麒麟。”小银开口,“主子,是那只小麒麟!在密室里解救出来的小麒麟。” “是它?”骆青岑摇头,“不对,应该不是它。当初已经将它给了穆泽,它此时应当是在穆泽身边的。”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股气息的确和它一模一样,看来应该就是上三宗口中的那只麒麟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感觉到了麒麟的气息,骆青岑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却发现上三宗的人没有丝毫异常表现,似乎完全没感觉到一般。 这里的气息是最浓郁的,按道理来说这里应该就是那只麒麟生活的地方了,只是他们为何还要往前走? 骆青岑察觉一丝不对劲,传音入灵海说道:“画魂,书魂,小银,你们去看看这附近究竟有没有那只麒麟的身影。” “是!”三人齐齐应道,一道白光悄然无声地从她的神识里划过,骆青岑继续往前走。 第八百七十四章 有意结交 穿过望海平原的顶峰,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停歇下来安营扎寨。书魂、画魂和小银三人也很快就回来了,雇佣的人数众多谁也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三个人。 林日单独给骆青岑准备了一间营帐,三人就窝在营帐里吃吃喝喝。 “主子,没发现麒麟的踪迹。那气息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估计还得往里面走。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里面的气息反而没有那么浓。”小银嘴里咬着一个鸡腿,囫囵不清的说着。 “那就再跟着走看看,我总觉得这上三宗有什么地方隐瞒了我们。”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再加上这古怪的气息更是让她摸不透,骆青岑不得不提高警惕。 说话之际外头有些喧闹起来,骆青岑出去看了看原来是其他几个兵团的决定要出去狩猎。 本来上三宗也没限制他们,都说了一路上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是捕捉到的妖兽都归兵团所有,谁拿到谁得。 “长老,咱们也要去吗?”龙二提议,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林日,充满了期待。 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也不要错过才是,万一运气好就逮着一个什么高阶的妖兽,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林日正准备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不许去。” 转过脑袋就看见骆青岑走来,神色肃穆,隐隐有些不悦之色。龙二连忙垂下了脑袋,耷拉着脸垂头丧气。 “听好了,从现在开始直到任务完成咱们朝月工会的人不得私自离开半步,若是有人胆敢违背,一律逐出工会!” “会长!”龙二惊呼一声,不解地问道:“为何不让我们出去狩猎?他们好几个兵团的人都去了,万一咱们……” “没有万一。”她瞥了龙二一眼,目光冰冷。 别的兵团怎么样她不想管,可自己兵团的人骆青岑却是容不得有闪失的。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龙二也不想更不敢违背她的话。 “如果闲着没事的话就操练吧,别出来就断了自己该做的事。”她扔下一句转身进了营帐,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操练的声音。 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扣在扶手上面,骆青岑思来想去都理不清个所以然。等着外面操练完了,各个军团也就准备好了吃食。外出狩猎的也都回来了,兴奋地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向众人炫耀,看的众人一阵眼红。 “是五阶的妖兽!”有人惊呼起来,面露羡慕。 抬着五阶妖兽回来的是望海平原的青山兵团,笑逐颜开的看着众人说道:“这还只是初入海雾之林就是五阶了,再往里面走说不定更高品阶的等着咱们。我们兵团的人已经决定了,晚上再往里面走一点,晚上出没的妖兽会更多些。” 他们说话间已经将那五阶妖兽的妖核剥了出来,亮晶晶的妖核羡煞众人,一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 朝月工会的人自然也是心动的,可他们自家会长都发了话他们又岂敢违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兵团的人捕捉妖兽。 羡慕是羡慕的,可他们心中也清楚前面的路有多么的凶险。 在各个兵团都吃饱喝足的时候,只有他们朝月工会的人还在操练,满头大汗不知疲惫。 上三宗的人也注意到了朝月工会。 蓝名侧目,低声说道:“神毒派雇佣的这些兵团里面我看就属这朝月工会的人有点能耐。一路上行气不喘不叹,不怒不躁也不争抢妖兽,颇有耐心的还在操练,这份耐心和毅力不容小觑他日这朝月工会必成大器。” “公子说的是,老夫看着朝月工会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公子可想要上去认识一下?”站在蓝名身边的是一名老者,看起来年过七旬左右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他的身子骨硬朗的很,眼中精光闪烁,身上灵力充盈一看就知道定非寻常老人家。 蓝名扯了扯嘴角,“认识是要认识的,不过不是他们而是朝月工会的那个年轻小子。” 从朝月工会一开始驻扎下来蓝名就注意到了,所有人都是几人一间屋子,就连那林日长老都是和人同住,唯独跟在他身边的小子是一人一间。虽说他们已经竭力的注意,但在同他说话的时候林日长老的身子还是微微往下弯了弯。 能够让朝月工会长老堂堂灵尊卑躬屈膝的人,定然不简单! 蓝名手腕一翻转,一拍扶手猛地一下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说道:“风老,盯紧了神毒派和神音宗,此行有异。” 风老眼睛一眯,用力地点了点头。 蓝名走向正在操练的朝月工会,还没走进就见他们停了下来,他驻足脚步看着众人互相帮忙者搭火做饭。 团结。 这是蓝名唯一的感受。朝月工会的整体实力不强,甚至于可以说是所有兵团里靠后的,但是他们却是整个雇佣兵里最团结的一只队伍。 “蓝公子。”林日率先看到他,连忙上前行礼。 蓝名收回意识,弯了弯身子,“林长老。” “公子可是有事?” 蓝名摇头,笑了笑顺手一转将一个药瓶子递给林日,“方才见诸位在操练发现整个佣兵团里就你们一支队伍在练习,能有这份毅力和耐力令在下钦佩。神药宗有意结交,这瓶力丹乃是在下亲自炼制有强身健体之功效,还请林长老收下也算是与我神药宗交好了。” 蓝名乃是神药宗的第一弟子,不过因为后起之辈兰玉儿天赋更为出众所以他甘居退后将大弟子之位让给兰玉儿。蓝名实力本身不弱,整个神药宗炼制的丹药除了几位长老就属他和兰玉儿的最好了。 如今人家亲自将力丹送上门来有意交好,倒是让林日有些不知所措了。 能与上三宗结交还是神药宗,这是天大的喜事。不过此时,怕是容不得他做主。 林日目光转了转,正欲开口的时候,便听悦耳的声音传来:“那就多谢蓝公子了。” 蓝名莞尔一笑,悠悠转过了脑袋。 第八百七十五章 收拾朝月工会 在营帐里就听见了蓝名的声音,骆青岑迟迟不出面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为何而来。 知道林日顾虑着她的看法,所以她才在关键的时候出现。 “这位是?”蓝名扬眉,林日连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瓶笑着解释起来。 “这位是我们朝月工会的客卿长老骆青岑,之前一直在外游历碰巧这次回来就听说要来捕捉麒麟,于是也就跟着前来了。” 说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为了避免让人察觉出端倪,骆青岑恢复了本名。 蓝名闻言颇有些惊讶,“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客卿长老的位置,想来实力一定不凡。” “哪里,不过是在一次猎兽当中出手救了朝月工会的兄弟,他们便给了这个客卿长老的位置。蓝公子莫要想多了,无非是个挂名没有实用的。” 蓝名闻言,倏忽一笑倒也没再说什么。 外头风大三人进了营帐,林日为二人斟茶,“我们都是些粗人,不懂好坏这茶比不上神药宗的好,还请公子见谅。” 蓝名含笑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口齿留香,倒也不差。” “此次猎兽麒麟不知骆公子是如何看待的?恕在下心直口快朝月工会实力不高,在众多雇佣兵团中连中上都排不上号,那麒麟神兽乃是上古神兽威力凶猛,若是真对上了你们朝月工会兴许连出逃的机会都没有。” 蓝名的话说的直白,直截了当的就在告诉骆青岑你们工会实力太弱了,到时候打起来连小命都保不住你为何还要来?这不是送死么? “公子若是现在想要撤退,我神药宗尚有说话之地,寻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不惹人非议还是容易。” 闻言,骆青岑对蓝名不由地感激了一下。什么样的地方培养出什么样的人,兰玉儿性子直爽深的她喜欢,这蓝名也不差。 说是来交好的那就是来交好的,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还帮他们出主意试图劝诫离开。 蓝名看得懂的局势骆青岑怎么会看不明白?从知晓上三宗要来猎兽麒麟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出朝月工会去了就是送死。 并非是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力就摆在眼前不得不承认。 “上三宗出钱我们出力,收钱办事合情合理。大家都来我们朝月工会自然也要来,况且公子不是说了我们朝月工会虽说排不上号但也不是最末尾的。” “公子的好意我们收下了,不过这猎兽之事我们是肯定要去的,就算得不到什么长长见识也不错,免得做那井底之蛙坐井观天来的好。” 蓝名听出她的意思了,心中微微一叹有些惋惜了。原本还想着劝说他们离开,再以神药宗的名义帮扶朝月工会,收纳其下,这样一来将来朝月工会出头那日他们神药宗定然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现在看来只能祈祷着他们留住性命回去。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不好再相劝。不过公子若是改主意了,大可随时来找我。”蓝名站起身子告辞,掀起帘账疾步走出去。 骆青岑眼眸微微一动,想了想追了上去,“蓝公子。” “此行凶险,请蓝公子也万分注意。依在下看有的事情怕是神药宗也会被蒙在鼓里。” 蓝名一愣,眼中顿时蹦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她手腕翻转,一瓶蓝色的药液递给了蓝名,“今日就算公子不来找我,我也会上门寻找公子。” 说罢,骆青岑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营帐。 蓝名握着那瓶蓝色的药液,眼前顿时一亮,一抹激动乍现。 原来如此! 看来他这一步棋倒是走对了。不过方才他番话……蓝名眉头蹙起,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哼!神毒派和神音宗,最好不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否则定要他们好看! “公子,那蓝名……”进了屋林日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骆青岑摆了摆手,“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着这位蓝公子,我估摸着这次的行动会有异常,这位蓝公子有意结交那咱们就做个顺水人情,如无意外将来咱们朝月工会便能得到神药宗的庇护了。” 林日大喜,连忙应下。 待营帐里的人都走干净了,骆青岑便将三人唤了出来。 “书魂画魂你们二人分别去神音宗和神毒派候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先互相知会之后再告诉我,小银你去蓝名的身边保护着,朝月工会的人实力都太低了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过不用急着出手,他身边有个灵尊。不到命悬一线之时不得现身。” 快速地吩咐下去,骆青岑细细的想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地方算漏了。 夜深人静,众人都熟睡了。骆青岑悄然无声地出了营帐,朝着丛林深处而去。佣兵工会的人都喜欢半夜出动,走掉一两个众人也不会介意,全然当做是出去狩猎的。 骆青岑不为狩猎只为查探前方的情况。一直向前行,林中猛兽的气息便越发的浓烈,慧眼一开就看见丛林之中隐藏着不少的妖兽。 窝在草丛之中等待着机会伺机而动,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闪闪发光。 身上的气势全开,强大的灵力顿时爆出,林中的妖兽纷纷窜逃。她勾起嘴角,脚步轻快一路向前。 “听说那朝月工会被神药宗的蓝名给看上了,估计他们朝月工会的人此次行动之后就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候有了上三宗的庇护在佣兵工会更有一席之地了。” “就那个朝月工会?实力弱的老子一拳就能将他们打飞,要不是有个灵尊坐镇他们哪里有资格来参加狩猎?” “可不是么?装模作样的操练,看着就令人作呕。要我说趁着咱们还没到地方,先将这朝月工会给弄出去如何?” “这主意倒是不错,少一个工会就少一个竞争对手,到时候咱们几个工会的说不定也能让上三宗看上。” 耳边传来几人的对话,悉悉索索的穿梭在丛林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骆青岑挑眉,要对她的人动手脚? 第八百七十六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几个人是哪个兵团的人,竟然这般大言不惭的要动他们朝月工会。 骆青岑冷笑,收敛了气息放轻了脚步跟在几人后面。 他们全然没有察觉一个劲地往前面走,一面走一面还说,“不管上三宗的人要去哪儿都必须得从这条经过,咱们就在这儿设置个陷阱,明日安排两个人在这儿候着,等到朝月工会的人经过的时候咱们就拉开陷阱让他们跳进去。” “那咱们要怎么做?”那人询问,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领头的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瓜子上,怒斥道:“你是蠢货吗?上三宗的人明文规定不能互相残杀,否则还没到地方就开始互相打起来了。咱们不需要杀了朝月工会的人,只要给他们一点小教训,让他们掉入陷阱里面丢失颜面再受点伤就行了。” 骆青岑闻言,不由地觉得好笑。 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人,只见他们在地上挖土掘地然后又将一捕猎的兽夹放在土里面埋起来,用了几根绳子接了块大石头吊在顶上用树枝作为遮掩。 扬起脑袋看着头顶上的树枝,骆青岑眉眼一弯笑得像只狐狸。 几人布置好了之后就快速地离开了,骆青岑并未管他们自己往前探路,一路上那些妖兽都被她的气势给吓住,倒也没有丝毫的危险。 前方有几个岔路口,骆青岑走到这里就原路返回了。上三宗究竟要去往那条路他们并不知晓,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一条一条的去探,暂且来说走到这里是没有丝毫的问题。 回到营帐里一觉睡到了天亮。各佣兵工会的人都开始整合,骆青岑也起了个早帮衬着收拾东西。 大部队继续上路,在上三宗的带领之下往前行径。 想到昨日的事情骆青岑拉着龙三说道:“待会儿走到前面林子的时候你们放慢脚步,尽可能的走到最后去。” 龙三向来以她马首是瞻,对她的话从来不会质疑,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下。 骆青岑同林日说了一声自个儿就冲到了前面去。 趁着人多的时候她跑到了上三宗的前头,来到昨日设下陷阱的地方果然看到两个人窝在丛林里。 嘴角一勾,她一簇白光朝着二人打过去。 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两个人就晕了过去。骆青岑跃上树枝,嘴里叼着一根野草,隐匿了气息躲藏在其中。 两个晕过去的人就倒在草丛里,雇佣兵团里的灵尊们一下子就察觉了二人的气息。 “前面有人!”人群里蓝名身边的风老顿时开口,话音刚落一块大石头轰然落下。 咚!震耳欲聋的一声,惊得众人连连后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长箭射出密密麻麻的朝着众人射来。 “哼!宵小之辈!”根本用不着灵尊出手,佣兵团的人就冲上前来。骆青岑打了个响指,两道白光再次蹿入昏迷的二人体内,二人瞬间清醒过来。 身子一动就被人逮了个现行! 趁着人多混乱之际,骆青岑迅速地蹿回朝月工会的队伍。 “你去哪儿了?前面好像出乱子了。”林日一见她就紧张地说道。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胡乱地点点头,“我知道啊,前面有一颗大石头落下来了,好像还抓到了人。”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周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要下杀手?”旁边的人问道,骆青岑一脸无辜的摆摆手。 连连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不过看那架势应该不像是要命的举动,估摸着也就是小打小闹吧。” 她作势伸长了脖子,众人也都纷纷往前望去。 只见上三宗的弟子出动抓了两个人回来,一前一后的耷拉着脑袋连头也不敢抬。 “那不是旭日工会的佣兵么?怎么是他们?” 银狼工会。 骆青岑心中暗暗记下,昨日要不是她还有事在身铁定不会轻饶了这几个人,后来才想起自己连他们是那个工会的都不知道,于是今日才出手故意将其引出来。 上三宗的人一瞧这是雇佣兵团里的人,顿时就明白了此举的意思,心中怒火直升风老呵斥道:“临行前就说了,在未达到目的之前不允许私底下斗殴,更不允许做出任何伤人之举。你们这是将我们上三宗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银狼工会是吧?这笔账暂且先记下,等事成之后再同你们算!” “风长老!”银狼工会的会长立马站了出来,“请风长老莫要生气,这一定是个误会,昨夜我们夜猎兴许这是他们留下来捕捉妖兽的,还忘记收拾了。风长老也看到了,方才这两个人睡的迷迷糊糊的,定是将咱们的动静当成了那妖兽。” 银狼会长这话明显就是在强词夺理,谁都能听得出来。 忘了收陷阱?开什么玩笑!你银狼工会带出来多少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人丢了几个都不知道,若早一点告知又岂会是这样的情况? 分明就是想对他们下手。 众兵团的人纷纷不耻,顿时都将银狼工会的人记在了心里。 不知不觉中银狼工会就树敌不少,可他也不敢当面说出来自己是为了针对朝月工会。 所有的苦楚都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 风长老也知道这事儿绝非他说的这么简单,不过现在正处于需要人的地方,少一个佣兵团就少一个助力。 眼眸微动,风长老警告道:“今日就算了,不过下次让你的人小心着些,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再敢犯,那就只能剔除你们的资格!” “是!”银狼会长抹了把头上的汗,咬着牙转身回到队伍里。上三宗的弟子将那两人给放了,回到队伍银狼队长一人就是一脚。 骆青岑看得心花怒放,嘴角高高翘起。 想动她的人?她倒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主子,蓝名好像有些不对劲。”骆青岑正高兴着,忽然间灵海里传来了小银的声音。 “他怎么了?” “脸色发青,嘴唇泛白,好像是……中了毒。” 中毒?! 第八百七十七章 重创神药宗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中毒了?分明昨日见…… 猛地一下,骆青岑顿时醒悟过来。该死!她中计了!眼中迸发出一股厉色,骆青岑心头一冷,整颗心都往下沉了沉。 看来蓝名的身边还真是不干净,昨日他来寻自己的事情已经被别人发现,顺水推舟想要嫁祸在她的头上。 冷笑一声,骆青岑传音道:“盯着蓝名,看看谁在他旁边提及咱们。”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 “小银,趁着蓝名没有毒发之前找个合适的机会现身让他来找我。”蓝名身上的毒必然是要解的,不过骆青岑也想抓出背后之人。 加快了步伐她蹿到了前面去,离着蓝名不远的距离就看到他不对劲地脸色。一旁的风老也发现了蓝名的异常,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却见蓝名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今日起身的时候蓝名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炼制丹药乃是他的强项,对草药异常的敏锐。身体出现任何情况他都能有所察觉,却唯独那瓶药。 他探查过自己体内的毒,并非在他所学范围之内,若是有懂得炼制毒药之人必定就能知晓其中的药材。蓝名想若是他要杀自己又何故拿出那瓶药来?更何况那药分明是她做的,那么骆青岑的手上怎么会有? 思绪有些混乱,蓝名怎么样都未能想通其中的道理。 “我家公子说让你寻个机会去找他。”蓝名的步伐渐渐缓慢下来,看着他虚弱的模样众人也并未察觉异样,一条小银蛇爬上他的手腕,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蓝名一愣,低下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银蛇伸手摸了摸,冲着它点了点头。小银蛇缩进他的长袖之中藏了起来。 转过脑袋,蓝名看着风老说道:“我想歇息一下,您不如先行,我随后就来。” 风老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蓝名寻了个石头坐下,虚弱的靠在石头上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张精致的面容上脸色惨白。 风老继续往前行,蓝名支开了所有的人独自留下。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身边跟随的侍卫上前询问,“公子面色看起来好奇怪,要不请大夫诊治一下?” 蓝名心中咯噔一下,摇摇头,“不碍事,我就是走得有些乏了先歇息,你先去吧。”那侍卫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也不好再说什么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大部队都走得差不多了,朝月工会的人也都跟随了上去却独独没有看见他。 蓝名低下头正准备将小银蛇拿出来,面前一道银光划过,俊美男子落在他面前。 “神兽?” 小银摇头,竖起一根手指,“本尊乃是幻兽。” 眼露诧异之色,蓝名有些吃惊。正想问话,就听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方才那侍卫是谁?” “是我宗派的侍卫,此次出行师傅安排下来的人。”蓝名回答,看见从树干背后走出来的骆青岑,他心里的石头忽然就落了地。 “你师傅不会害你,可不代表别人不会收买来害你。好生查一查吧,你身边总归是不安全。”她疾步上前,蹲下身子扣住他的手腕,“是零毒。” “神毒派!”蓝名瞬间反应过来,眼中顿时蹦出一股狠意。 挑眉看向他,骆青岑笑了笑,“你知道?” “我知道并不奇怪,零毒顾名思义便是无色无味无形之毒,因其什么都没有所以被称作零毒,是神毒派特有的毒。这是一种中慢性毒,毒发的时间一般来说是三天后。” 蓝名看他,“你是如何知道的?” 骆青岑笑而不语,并未要做解释的打算。 她身边可是有两个炼制丹药的天才,兰玉儿与蓝名乃是师兄妹,出生大家宗派什么药草没见过,什么丹药没听过?欧阳湘乃是欧阳家的嫡小姐,奇珍异宝数不尽数却独独钻研丹药,在她的指导之下剑走偏锋专练毒药,与兰玉儿互相较量二人也成长得十分之快。 就是欧阳湘的这份天赋让骆青岑跟着耳濡目染,只要不是极其稀有的毒,她都在欧阳湘的口中听过且分析过。 目前为止,没有兰玉儿和欧阳湘二人解不了的毒。 不过这些话骆青岑至少现在不打算告诉蓝名。 “这毒的确是要三天后才会毒发,而且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在咱们围捕麒麟的时候,到时候你身受重伤死于麒麟之手,谁也不会有异议。” “你之所以加快了毒发那是因为我昨日给你的那瓶药。” “原来如此。”蓝名颔首,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想了想侧头苦笑,“你昨儿个还在提醒我,今日我就中了招,我还真是不当心。” 骆青岑手腕一翻转食指和拇指捏住一根细长的银针,趁着蓝名说话的时候瞬间刺入他的手腕之中。 “有心之人做事,栽赃陷害,你不当心是正常的。不过,你从昨日到现在都未曾怀疑过我?” 黑血一点一点的从手腕之中渗透出来,渐渐地蓝名的脸色有了好转。黑血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她才收了针又给蓝名喂了颗解药。 亏得他运气好,欧阳湘与蓝玉儿合力将这零毒给破解了。 蓝名摇头,“尊上的修为在我之上,若想下杀手无需用如此手段。你昨日给我的拿瓶药是小师妹的,我与小师妹自幼一同长大她药中的气息我十分熟悉,尊上若不是与小师妹结识想来也不会拿出这瓶药。” “你倒是比玉儿聪明多了。”骆青岑笑了笑,“有你这样的师兄在也难怪能培养出她那种性子。” 拍了拍手站起身子,“行了,毒已经解了。你得跟上去替我好好的演完这场戏,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你的事儿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栽赃嫁祸给我们朝月工会!” 蓝名点头,放下袖袍,“尊上放心,此人我绝不姑息。” 蓝名先行离开,骆青岑与小银等了一小会儿之后才往前走。其实二人心中都明白,此番是神毒派的举动,杀了蓝名这名神药宗的天才弟子,重创神药宗让他们门派一个个的灭绝。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上门要人 上三宗早就已经不和谐了,内斗的事情也不是现在才有。只是骆青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神毒派的手段阴狠想要除掉蓝名剜掉神药宗的后人,如此一来神药宗少了个天赋异禀之子再想培养一个出来那又得花上多少时间? 兴许那个时候,他神毒派早就已经一家独大了。 想到这里,骆青岑忽然脸色一冷! 如果是这样那神毒派的手会不会伸到明珠学院去?! 骆青岑并不知道她的离开让她躲过了一劫,但其他人却是在所难免。 袁鸣亲自到了明珠学院,乘着猎鹰飞在明珠学院的上空。猎鹰长鸣发出刺耳的声音,袁鸣站在猎鹰的背上,一双锐利地眸子锁定着下方的学子。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学院内的学子们听到动静纷纷蹿出来一探究竟,“那是谁啊?” “怎么在咱们学院上空?” “好像是破了结界进来的!” “赶紧去叫导师!”一听到说是破了结界大家都察觉到事情的不妙,一个个当下也不敢懈怠,飞速狂奔着去叫导师。 导师还没来,校长先察觉到了异常。仰起头望向天空,一眼就看到了上空的袁鸣。 心中暗道了一句不好,校长已然知晓袁鸣来此的意图。 运起灵力飞身上空,他目光与袁鸣平视,“长老这样破我明珠学院的结界实属不好吧?” “明珠校长,别来无恙。”袁鸣冷哼一声,目光不善,“此番我的意图想来院长已经知晓,若是不想你这些可爱的学生们受伤就乖乖把人给我交出来。还有我神毒派的弟子也一并让我带走!” 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语气,明珠校长扶额,心中却对袁鸣十分不满。 那日小丫头拿了九重塔的牌子便离开了学校,后来他才知道是秦子衿那个混账东西将人给放走了,还告诉他什么从今以后这小丫头由他一手教导不会再到学院里上课,差点没将校长给气死过去。 不过人都走了他能怎么办?本还想着反驳秦子衿几句,结果他一句“那丫头晋升成灵尊了。”便堵得他哑口无言。 都成灵尊了他还教导什么! 在此之前校长其实还是心有不甘的,还在生气于秦子衿未经自己同意就将人给放走了。不过现在看来那小家伙离开倒是好事。 袁鸣身为神毒派的大长老可不单单凭借的是他一身的毒素,他能稳坐大长老的原因更在于他那超强的灵力。 没错,袁鸣长老也是一位灵尊!可人家的灵尊那是修炼了几十年的,不像骆青岑那样不过是个初初入门的灵尊。 “原来长老是为了比试的事情来的。”院长眯起眼眸,“陈清寻乃是我明珠学院紫班的弟子,他在比试当中受了伤我学校难辞其咎,不过既然是比试那身负点伤也无大碍。想必长老您应该不会这般没有度量吧?” 言下之意就是难不成只许你神毒派的弟子打我其他学子,其他学子就不能还手了?伤着了你就要来找事儿? “呵,比试?”袁鸣冷笑,“什么样的比试能够将血脉之力打出来?这分明就是下了杀手!” “这件事如果院长你不肯给出一个交待,那么老夫便自己来解决!” 院长脸色猛然一变,看着袁鸣忽然敞开的灵力,他立马封锁了结界保护着自己的学子。 “袁鸣你不要太过分了!”院长怒斥,眼中蹭蹭蹭冒出火光。在他的学院里对学生动手,这袁鸣简直不将他放在眼中! 上三宗怎么了?上三宗就能随意欺负人? “我过分?你既然不想你的学生们受伤,那就乖乖把人交出来。” 咬着牙院长看着下方的学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去,把陈清寻带出来。” 陈清寻是紫班的学生又是上三宗的弟子,于情于理院长都不会坐视不管。在他受伤之后立马就让炼丹师给他调养身子,并且还亲自让几个导师医治他。 身上的伤很快就恢复地差不多了。眼下,陈清寻在两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见到自己的宝贝徒弟,袁鸣瞬间收了手俯身冲下去。看着陈清寻那惨白的面色,他不禁一阵心疼!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在他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如今却被人伤成了这幅模样! “告诉师傅伤你的人在哪儿?师傅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比赛的事情本就属于公平公正,而且是陈清寻自己先起了杀心,他不是朝月的对手他知道,所以也未曾存有报仇的心思。但现在不同了,师傅来了。有师傅为他撑腰,朝月就算是灵士九阶哪又如何?在师傅面前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师傅,她叫朝月!”陈清寻当下脱口而出,添油加醋的将那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一旁的院长听的是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竟然瞎了眼选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进入明珠学院! 武学造诣比不上人家,这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功夫倒是不差! 袁鸣闻言顿时转过头看着明珠院长,“把人交出来,否则我拆了你的明珠学院!” 哼!他是被吓大的吗? 院长怒瞪,沉声说道:“那你尽管拆,总归是拆了你也寻不到她。别说她现在不在学院里,就算是在我也不会交出来。” “你当我好糊弄?”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拆。”院长大有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横眉怒瞪。这明珠学院里不少世家子弟,一个两个比不上他神毒派的弟子,那一群呢? 这么多世家子弟若是在他袁鸣的手中受了伤,看他如何给人家交代!到时候重重联手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袁鸣也是顾忌着这一点才没有贸然出手。不过他看院长的模样也并非是作假,难不成那人真的不在学院里? 眼眸微动,他冷声问道:“既然不在学院,那你且说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院长耸肩,“你若要寻她,大可自己满世界搜寻去,问我?我又不是她父母怎么会清楚?” 第八百七十九章 被掳走了 这番模样无疑是在耍无赖了。 学子外出他一个当院长会不知道?说出去都令人笑掉大牙。 “我劝你不要一次一次的挑战我的耐性!”袁鸣咬着牙说道,目光阴沉。 陈清寻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师傅院长兴许真没撒谎,我休养的这几日听说朝月拿了九重塔的牌子之后便离开去历练了,不过具体去了何处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师傅她虽然不在但我有办法让她现身!” 陈清寻目光阴沉,英俊的面容却露出令人厌恶的憎恨。 算起来他与骆青并无真正的恩怨纠葛,无非就是骆青岑驳了他的面子伤了他的自尊心便让这位天子骄子无法忍受了。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他却尚未领悟。 “她在明珠学院有几只忠心的狗,若是将他们给抓了不怕那朝月不现身。” 阴鸷锐利地眼眸冷光扫过,袁鸣看了一眼旁边的院长,沉声道:“这件事老夫不会善罢甘休,你也不要以为就这样算了。” 他长袍一挥带着陈清寻就飞出了学院。架着猎鹰一路飞行回到神毒派,袁鸣先是替陈清寻看了看伤,确定他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还算那老头子有良心,若是他的寻儿伤着了一星半点他定要整个明珠学院陪葬! “怎么不见二长老他们?”陈清寻四处看了看,出声询问。 “我们在望海平原发现了麒麟的踪迹,三上宗出动了不少人前去围捕麒麟。若不是因为你受伤,师傅本来也想将你召回来的。” 陈清寻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能够围捕麒麟的机会固然难得,但他现在更想做的就是将朝月逼出来! “师傅兰玉儿也在朝月身边,若是咱们能趁此机会将兰玉儿给除掉,不仅能重创神药宗还能让朝月现身。到时候咱们再将此事全部引到朝月身上,这样一来神药宗的矛头就会对准而来她,任何人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要怪,就只能怪兰玉儿选错了队伍!” 袁鸣摸着胡子,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是夜。一行黑影从明珠学院的高空掠过,犹如夜空的流星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熟睡中的明珠院长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心头一震。 糟了!是谁撕开了结界! 翻身跃起,抓起衣衫冲向门口发现那硕大的撕裂口时,脸色猛然一变。而此时,一行黑衣人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学生宿舍,为首的人下了个结界大摇大摆的进到了宿舍之中。 熟睡中的兰玉儿和欧阳湘并未察觉有任何异常,睡得十分香甜。一道青烟飘进屋内,紧接着两个黑人扛起床上的二人飞速地离开。 另一边,皇甫玉等人却是警惕的发现了异常。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往窗户边上撤,强大的气息压抑的他们无法喘气,皇甫玉拧起眉头压低声音道:“来者不善,咱们务必保住一个人。” 三人齐齐点头,都存了保下对方的心思。 三人之中属皇甫玉实力最高,白萧和东方不相上下,权衡之下皇甫玉道:“东方你留下,若是我们遭遇了任何不测你记得禀告家族,还有朝月待她回来的时候务必告知。” “我……” “废话少说!”皇甫玉冷声呵斥,事关紧急容不得他在此时推诿。 白萧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掌打入他的体内顺手就将东方塞进了柜子里。与皇甫玉对视了一眼,二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当青烟飘入屋内的时候,二人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一左一右的靠在门边上,在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二人同时出手。 来者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四个人交起手来打的不相上下。 外面上了结界,打斗的动静再大也惊扰不了任何人。交手一阵之后皇甫玉和白萧也发现了不对劲,来不及多想频频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 闯进来的黑衣人实力很强,高于他们之上但好在二人平日里都是实打实的学习并无半点弄虚作假,对战起来虽说吃力但也是能打个平手。 只是这么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灵力都得耗尽! 皇甫玉眼眸一冷,低吼道:“走!”白萧当即领悟,扬手一个狠光朝着黑衣人打去转身飞出了窗户外,皇甫玉紧随其后二人一路狂奔。 黑衣人穷追不舍,完全没发现自己追杀的人中少了一人。 “哼!”黑衣人发出一声冷哼,捏碎了胸前的令牌,一道横屏树在二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既然抓不走那就受死吧!”低沉嘶哑的声音十分刺耳,黑衣人扬手的一瞬间皇甫玉和白萧同时亮出刀剑。 长刀树立,横剑一挡,砰砰砰几下二人被击退了好几步。 鲜血喷出口,二人撑不住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大胆!谁敢伤我学生!”就在皇甫玉和白萧都以为自己会丧命于此地的时候,院长及时出现。 三两下的功夫就将来人给击退,挡在二人面前面色愤怒,双手握成拳头一道道光球从天而降,灵尊的气势浑然展开。 “快走!”黑衣人见势不对,瞬间飞身跃起。隐于夜色之中消失的无踪影。 院长扶起二人,“你们没事吧?” 二人摇头,“东方还在屋里。”二人都受了伤,院长给二人喂下药之后领着二人进了宿舍,扬手将宿舍里的结界解开将东方给放了出来。 “受伤了!”东方惊呼一声,“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路?” 几人都摇头,院长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当今世上能破我明珠学院结界的人不多,其中一个便是神毒派的大长老袁鸣。”不是他多想,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袁鸣的心思狠毒,今日之事必不能消除他的愤怒,况且……院长环视三人,发现他们都是时常跟随在朝月身边的人。 目光冷了冷,他忽然道:“糟了!欧阳湘和兰玉儿!”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的一般,那黑衣人很有可能会对她们下手。 第八百八十章 小麒麟 匆匆赶到宿舍发现宿舍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该死的!我们竟然忘了她们!”欧阳湘和兰玉儿一个是炼药师一个是炼丹师,二人在灵力的造诣上虽不低但也不高,自然没有他们这般警惕。 几人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院长脸色更是阴沉。欧阳湘和兰玉儿一个是世家名门的嫡女一个是上三宗的弟子,两个人身份都不容小觑。如今在他学院里出了事儿这让他如何交代? 更何况此事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看着院长不悦的神色,皇甫玉开口问道:“院长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就是啊院长你方才提及神毒派,细想来我们并未与神毒派有任何的纠葛,他们为何要对我们出手?” 院长看了三人一眼,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是否该对三人说实话,如果不说凭借他们的聪慧也定能猜到,可若是说了那是否会对朝月产生影响? 皇甫玉抿唇,沉声说道:“我想大概是和陈清寻有关。” 院长眼神一冷,骤然掀起一阵寒光。 “陈清寻?”白萧和东方二人异口同声,面露惊色。 别有深意地看了院长一眼,皇甫玉问道:“今日神毒派长老上门院长大人可有此事?” “哎!”院长摇头,缓缓坐下身来,“就知道瞒不住你们。” 他甚是无奈,“那日比试之上你们都看见了朝月将陈清寻打伤触动了血脉之力惊动神毒派的长老,大长老袁鸣今日赶来就是为了讨要个说法。朝月已经离开学院我原本就不知道她的下落,自然不可能交人给他。却没想到那死不要脸的竟然和你们这群小辈过不去,做出这个龌龊的事情来。” “所以神毒派想抓了我们逼问出朝月的下落。”皇甫玉笃定的说道,寒光乍现。 “不仅仅如此,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重点是兰玉儿。”院长接话,“上三宗这几年一直不太稳定,内讧的很严重,三个门派都想争夺第一之位,陈清寻重伤但却未伤及根本但若是兰玉儿伤了那就重创了神药宗,如此一来神药宗定然不会放过神毒派。可神毒派又不是傻子,才,此次陈清寻的事情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栽赃的借口,将所有事情推到朝月的头上。” 院长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看事情远比这三个毛头小子要透彻。 一听到院长这么分析,三人都紧张了起来。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杀上神毒派将兰玉儿和欧阳湘救出来?”东方连忙说着,却结结实实的挨了白萧一巴掌。 “你蠢啊?就咱们几个能打得过人家吗?”都不说今日的黑衣人了,人家头顶上还有个大长老,那可是灵尊! 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的! 东方蔫儿了,“实在不行老子就回去集结人马屠了上三宗!” 这就是胡话了。上三宗立足这么多年,虎视眈眈的人不再少数,若是真的这么容易就屠杀了,那还用得着等这么久? 可大家都知道东方这是慌了。 所为病急乱投医,不仅是东方其实白萧和皇甫玉二人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三域少主联手不是没有胜算的。 “你们几个先别添乱了,我先给神药宗书信一封将实情告知,先避免了朝月的麻烦。你们三人去一趟篱笆小院将此事告知秦子衿,看看他是否知道朝月去了哪里。若是知情,你们赶紧前去通知。” 院长临危不乱,快速地吩咐着。三人应下,急忙动身。院长先是重新更换了结界之后再给神药宗送了封信去。 望海平原。 他们已经穿过丛林,危险的气息铺面而来。四周像是被大火炙烤着一般炎热,四处光秃秃的杂草丛生,乍一看似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诸位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看见前面那山口了吗?那山口就是麒麟栖息之地,等一下咱们集结人群冲过去,围住麒麟抓活的!” 这一路走来各家的佣兵工会都收获了不少,独独除了朝月工会什么都没有。朝月工会的人也不着急,就一路慢条斯理地跟随着。 “主人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麒麟的气息好像很虚弱。” “你感受到了?” “嗯。幻兽与幻兽之间是有契合的,它的气息不对但并非是重伤还是小心些为好。而且这头麒麟实力在我之上,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小银语气凝重,骆青岑微微颔首警惕了些。 “林长老让我们的人尽量走后面。”骆青岑压低了声音将林日拽到一旁,并未过多的解释只是吩咐道。 林长老颔首,悄然无声地放慢了脚步。 大家都被麒麟给吸引,没有注意到朝月工会的人有任何异常。骆青岑独自向前,随着大部队走到了洞口的边缘。 刚一踏进范围忽然传来一阵嘶吼!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起来。 一只浑身火光的麒麟从洞口里冲了出来,嘴里喷着火朝着众人袭来。 “快!围捕!”上三宗的人扬手一挥,佣兵团的人纷纷向前,骆青岑连忙回头冲着林日摇头示意他别动。 “咱们也去。”骆青岑传音给小银,带着他飞速地冲进了洞口。 混乱之际,大家都未察觉。 山洞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了十倍,小银有些忍受不了骆青岑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身上的火灵种冒出一团火光将她包裹起来,骆青岑伸手打入小银体内瞬间他觉得好了不少。 疾步向前,骆青岑刚走进一小截就看见一只巴掌大小的麒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原来是这样。”小银松了口气,“这应该是头母麒麟,刚生下孩子就发现了异常。主子咱们快撤出去,待会儿那麒麟发现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摸清楚了情况骆青岑也不留恋,当下转身就要离开。 脚步一挪,忽然就感觉到脚上多了个东西。低下头一看,那只小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脚上紧紧抱着不松手。 我的妈!主子你是幻兽的宝贝吗?怎么各个都要往你身上爬?! 第八百八十一章 吾名娜,他名锡 骆青岑嘴角一抽,看着扒拉着自己不放的小麒麟心底顿时一软。正想着蹲下身子将其抱起来,霎时间就感觉山洞里摇晃的厉害。 “吼!”愤怒的嘶吼声传来,一抹红光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一阵风似的就抢走了她脚边的小麒麟。 “快!那麒麟冲进山洞里去了。” “抓住它!” “封锁洞口!”外面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面前的麒麟露出凶恶之相。 小银见状立马挡在骆青岑的身前,“你别误会,我们没有要偷你的孩子!” “你好歹也是一只幻兽竟然与人类做这等苟且之事!”麒麟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令骆青岑黑线直冒。 敢情她还不如小银? 小银也是一阵无语,听着外面的动静当下也懒得同他解释那么多,“现在你已经被包围了,外面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没有别的出口我们帮你逃出去。” 麒麟一道红光闪过,一只红发飘扬的女子顿时出现在二人面前。她目光阴沉,咬牙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和外面那群人一伙的。” “你们这些恶心的人类想要与幻兽签订契约,签订了契约却又不将我们当做同伴只是利用我们为你们做一些恶心之事。得不到幻兽你们就想要禁锢,想要猎杀,你们太令人厌恶了!” “今日本尊就是死也不会将孩子交到你手上。”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惋惜,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麒麟,恋恋不舍。 看着她这样模样骆青岑就知晓这麒麟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小银,这山洞的背后还有一个出口,既然她想要和她的孩子死在这里那咱们就走吧。”骆青岑冷冷扫过她的面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下轮到麒麟懵了。 她当真不是来抢孩子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出口?”她出声质问,骆青岑脚步一顿悠悠转过头。 “从一踏入平原开始我就感受到了你的气息,靠近山洞的时候小银就说你的气息很微弱。刚刚产子你出去示威无非就是想掩盖孩子的事情,可你说你知道我和外面的人是一伙的,说明你早就感受到了我们的气息。一个心系孩子的母亲又怎么会在折身返回的时候不做丝毫准备?” “从一开始你就已经布置好了后路,一旦有人前来你就会带着孩子从后面逃走。” 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少年,麒麟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家主子对你的小麒麟真没心思,要知道当初还有一只麒麟拼了命的想留在主子身边都被主子送人了,更何况是这个小幼崽。”小银一脸不屑,这小混蛋才刚刚出生灵力不强留在主子身边也不过当个宠物罢了。 要养它,还得耗费主子的心血! “等等!你说还有一只麒麟?!”麒麟跳起叫来哇哇大叫,一阵风似的冲上前去抓住骆青岑,“他在哪儿?你把他怎么了?你把他送给谁了?” 泪眼汪汪的模样完全没了刚才凶恶,好似一幅骆青岑欺负了她的模样。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外面都闹翻天了,你若再不走你的孩子和你可都保不住了。” “冲进去屠杀麒麟!”骆青岑的话音刚落,外面就响了起来。 麒麟在产子的时候特意设下了结界,所以外面的人根本探不到里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里面多出来的一龙一人。 “走!”麒麟没有丝毫的犹豫,当下抱着孩子往后面跑。一面跑一面回头骂道:“可恶的人类,姑奶奶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天有多高!” 她双手一拍顿时整个洞口都燃烧了起来。 麒麟本就是火系神兽,她所生长之处必定是烈火焚烧过。常人是无法忍受这么灼热的温度的。 大火蔓延,洞口的温度逐渐升高,从外面冲进来的佣兵纷纷忍受不住。身上被烧个干净,一个二个忙不迭的往后撤。 “不行不行!根本没办法进去,里面的火太大了!” “那麒麟不会是想自杀吧?” “哼,一群废物!”神毒派二长老冷哼一声,双手一掐里面的火顿时熄灭。一行人冲进洞口却什么也没发现。 “给我追!她一定跑不远。” 的确是跑不远,刚刚产下孩子身子还十分虚弱又对抗了一场大战,这只母麒麟早已精疲力尽。跑出一小段路之后就听见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她猛地冲上前抓住骆青岑得手,“我已经没力气了,继续跟着你们只会拖后腿。你把我的孩子带走,若是有机会我自然会来寻你,若是我死了你帮我把它交到另外一只麒麟的手上。” 她郑重的说着,依依不舍的抚摸着骆青岑怀中的小麒麟。 “我叫娜,你口中的那只麒麟叫锡,我们是兄妹是这上古大陆唯一仅剩下来的两只成年麒麟。”她莞尔一笑,在骆青岑震惊的目光之下身子不断地膨胀起来。 身躯胀大宛如一尊巨石屹立在原地,目光灼灼看着前方奔跑而来的人,她的声音清脆而悠远,“尔等灭我族类,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结算。” “吼!”巨响传出,火山喷发。 迎面而来的雇佣兵们根本不是麒麟的对手,一个喷火就将其掀翻在地。林日等人遵从骆青岑的话乖乖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完全不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前面的人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袁峰飞身上空对着娜就挥去一掌,娜身形庞大嘴里的火源源不断的喷出。 “尔辈不过是个灵尊,拿什么同吾对抗?”她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屑,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花莲凤和风长老同时飞身到了上空之中。 “束手就擒,我们会好好对待你的!”袁峰沉声,目光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这只麒麟若是抓回神毒派那么上三宗的地位就要改写了! “那就试试!”娜身子一跳,地动山摇。身上的火光犹如地狱之火,猛烈且充满了杀气。 熊熊烈火燃烧众人,四面八方都被火光所包围起来。 第八百八十二章 帮帮她 “主子娜想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大约是同为神兽,小银颇为焦急的说道。它虽只是一条九头蛇却因有主子的照拂晋升成了蛟龙,一步登天,度过大劫。 麒麟身为上古神兽却因为它没有机缘而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上古神兽麒麟乃是四大神兽之一,如今整个上古大陆仅剩下三只,这是多么可悲可笑的事情。 “吼吼!”怀中的小麒麟低低的叫着,泪眼汪汪的看着如巨石一般的娜。只见娜身子微颤,红了眼眶却愣是没有回过头看小麒麟一眼。 她在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回了头那么其他人就会发现小麒麟的踪迹。上古神兽,总得保下一只来。 “主子,我们能不能帮帮她?”小银哀求着,满眼不忍的看着与众人对抗的麒麟。 骆青岑低下头看了一眼小麒麟,眉头微拧,一把将它塞给小银,“照顾好它。”她说着疾步走向旁边,身影消失不见。 小银抚摸着小麒麟,轻声安抚道:“乖,主子出手一定可以帮你的。” 也不知道它是否听懂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小银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 上空之中打的如火如荼,除了空中上的几个人下方的人都因忍受不了灼热的温度而频频哀嚎起来。 “既然你不从,那就别怪老夫了!”袁峰怒吼,手腕一翻转顿时出现了一根铁链。风长老见状,眼神微眯,甚是不悦。 “袁峰你这是做什么?!”他怒吼,“你若是伤了这麒麟我神药宗可不依!” “若是不伤它又岂能将它抓住,老匹夫你别这么迂腐,受了伤还能治若是你再阻拦我下手便不知轻重了!”袁峰懒得与他扯,铁链条一出朝着娜就挥去。 “你敢!”风长老顿时飞身向前挡在娜的面前,一手抓住了铁链,怒瞪着袁峰。 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飞出来,打乱了袁峰的计划袁峰也不恼。来的正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今日就让你丧命于此地! 眼中杀气渐露,袁峰一个猛扑冲向了风长老与他厮打起来,铁链扔给旁边的弟子,转头对着花莲凤喊道:“困住麒麟否则你回去交不了差!” 袁峰和风长老厮打起来,一干人等完全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不是来抓麒麟的吗?怎么倒自相残杀了? 花莲凤没有丝毫犹豫就冲向了娜,蓝名见状飞身而上也顾不得继续伪装。 “想要抓麒麟,先过了我这一关!”他催动着手中的药炉子,火红的光飞速地转动着。蓝名目光灼灼,毫不畏惧。 花莲凤冷笑一声,扬手一挥一把素笛就握在了手中。凑近嘴边笛音肆起,动人的旋律乍一听十分悦耳,可随着二人的交锋速度越发的快,听得人顿感耳膜刺痛头晕脑胀。 神药宗的人与神毒派和神音宗相互厮打起来,佣兵团的人急速后撤,完全摸不着头脑。 蓝名刚刚才解了毒,本来就没恢复多少在眼下根本不是花莲凤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他便中了一笛音,身子向后飞去。 砰! 一道灵力飞过打在花莲凤的手上,另一只手拍在蓝名的背上扶住了他。 转过头,蓝名就愣了。 面前的女子一头如丝绸般的黑发随风飘拂,细长的眉梢稍上挑,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玲珑的琼鼻,滴水樱桃般的朱唇。身上的白衫随风飘动,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 蓝名看呆了,他从未见过这般美艳高冷的女子。 清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站稳了。”话音一落她的手就松开,整个人飞身上空,拍了拍手她的身边忽然就出现了两个女子。 三个女子各有千秋,身上的气势全开的一瞬间全场脸色皆是一变。 灵尊!三个灵尊! “拿下!”她一声令下,书魂和画魂一个冲向了花莲凤一个去对抗下方厮杀的人,而骆青岑这出手帮助风长老。 她回过头传音给娜,“还不走?去找你的孩子我的人在哪儿看着!” 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趁着众人分身乏术的时候快速地跑开。 袁峰和花莲凤眼睁睁的看着麒麟跑掉,却毫无脱身之法,气的只好将怒气都宣泄在对手之上。 花莲凤哪里是书魂的对手,三两下的功夫就被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书魂落地,挑起眉头,看见花莲凤手一动就出现了一把琴。她目光一冷,上前扣住她的脖子压根儿没给花莲凤出手的机会。 “这把琴你哪儿来的?” “这我是神音宗的!”她怒斥,“不管你是谁今日但凡你杀了我,神音宗绝对不会放过你!” 趁着书魂没有反应过来,花莲凤手指拨琴,一道强劲的灵力就朝着书魂打了过来。 忙不迭的后退,花莲凤转身就跑。 袁峰和风长老倒是不相上下,可又加入了个骆青岑,这样一来他毫无胜算。 今日之事是他意料之外,袁峰趁着空隙顺势溜走。 一场猎兽就这样落下了帷幕,风长老和蓝名反应过来的时候骆青岑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麒麟上三宗也没能捕捉到。 佣兵团各自散去,唯独朝月工会的人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 他们的会长不见了! 龙大龙二龙三一个个抓耳挠腮,来回在林日面前转,“林长老,会长究竟去哪儿了?” “你们已经问了三百遍了,我不知道!会长只给我下达往后躲的命令,并没有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啊!” “你们慌什么慌?会长既然没说要走那就肯定会回来。我们就在这儿安营扎寨,等着会长!”林日长老大手一挥,瞬间下了指令。 他们的会长此时已经完全将他们抛在了脑后,匆匆换了身衣衫一行人聚集在此。 看见娜和小麒麟都安然无恙,她顿时放下了心。 “多谢你,救了我和孩子。”娜弯下身子向她行了一礼,诚挚的双眸紧锁着骆青岑。 “不必,我只是受人之托罢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同为神兽却有着不一样的生活,小银倒是安稳了,可娜却始终要防着被人猎捕的危险。 第八百八十三章 营救兰玉儿 “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你若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还会有人上门来。” 娜点点头抚摸着自己的孩子,轻声道:“就算为了它我也得好好活下去,不能让我的孩子和我一样生活在危险之中。” “只是这上古大陆虽大可却没有我的安身之地。”她眼眸微微转动,目光落在昭月身上多出一丝期盼,“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骆青岑嘴角一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顿时预感不好。 “承蒙姑娘出手相救才能保住我和孩子一条命,姑娘身边都是尊者想来和那些恶心的人不一样,这孩子能不能请姑娘帮我照看一些时日。等我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我便将它接回去。” “不行!”骆青岑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不会养孩子! 娜脸色一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耷拉下脑袋。 “吼吼!”怀中的小麒麟低低叫了两声,一个猛扑就扑进了骆青岑的怀中。小脑袋用力地拱了拱,似乎是在讨她的欢心。 娜和小银见状都不由地笑了起来。 “主子,看来这小家伙赖上你了。”小银打趣,看着骆青岑铁青的面色忍俊不禁。 他说什么来着?他家主子就是有吸引神兽的魔力! “吼吼!”像是听懂了小银的话,小麒麟摇头晃脑尾巴也一个劲的摇着。 忍不住扶额,骆青岑满是无奈。她是真不想养孩子,可要她把这小东西扔了她又不忍心。 娜眼眸一转,顿时说道:“姑娘我孩子就交给你了,等我寻到好的地方就来接他!这是我的麒麟角,若有什么事儿你可通过麒麟角寻到我。”话音一落,骆青岑还没反应过来娜就已经不见了。 剩下一只小麒麟咕噜噜的转着眼睛看着她。 说好的疼爱自己的宝贝呢?不是外面的人都要杀干净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吗?怎么现在就扔下跑了?! 眼角狠狠一抽搐,她随手将小麒麟扔到小银的身上,“自己惹出来的事儿自己处理!” 小银石化。抱着怀里的小麒麟欲哭无泪,一旁的书魂和画魂二人看得掩唇直笑,急忙跟上骆青岑的步伐。 绕了个圈子又回到了山洞口的地方,此时外面的人早就已经走干净了只见到不远处搭了几个营帐。营帐上面刻着朝月工会的标志,骆青岑一看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林日长老。” “诶!会长你回来了!”林日长老回过头惊喜的喊道,“你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她扬手,点点头,“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佣兵工会的人和上三宗的人都走了?” “走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名女子,帮着神药宗的人对抗神毒派和神音宗,三两下的功夫就解决了。”林日说话的时候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金宝贝一样。 骆青岑面色一抽,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行了,咱们走吧。”在外头耽搁的时间够久了,她也该继续下一件事了。 回程的路上书魂魂不守舍,骆青岑叫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反应。抵达望海平入口的时候,众人找了个客栈歇下脚来。 “骆公子!”一进入客栈就听见蓝名的声音。 “蓝公子你们还没回去?”在这里看见蓝名属实有些诧异了,他和神毒派、神音宗斗个你死我活如今不赶紧回去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就不怕那两派先下手为强? 蓝名面色微变,低声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骆青岑颔首,往外走了几步。 “其实我们本来已经准备返程了,但是在路上收到了师傅的传信。公子与舍妹有所来往,想来这件事若是能寻得公子帮忙兴许会更好一些。”蓝名看起来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蓝公子有话直言。”兰玉儿尚且还在明珠学院能出什么事情?难不成是学校里有人找麻烦? 骆青岑想了想觉得不对,以她的身份和骄纵的性子应当没人能欺负到她的头上才是。 “师傅前日收到明珠学院院长的书信,据说是因为舍妹同一名叫朝月的女子交好,而这位朝月姑娘在月考之上重创神毒派的弟子陈清寻,袁鸣长老一时间不服便上门寻仇,结果并未寻到那位姑娘却抓了玉儿和另一名女子。” “公子实力不弱又与玉儿交好,在下斗胆想请公子帮忙与我一同回神药宗再上神毒派要人!” 骆青岑脸色骤然冷却,浑身的怒气制不住地散发出来。 好你个陈清寻!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你竟敢伤我朋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我随你一道回神药宗。” “多谢公子。”蓝名大喜,有了这么一个高手助阵再加上神药宗本身的实力与神毒派对抗也不是不可以。 蓝名转身就要走,骆青岑一把拉住他,眼眸沉沉,“蓝公子恕我直言一问,玉儿被那姑娘牵连你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任何想法,玉儿求学自然会在学校里结交属于自己的朋友,我们都相信玉儿的眼光。更何况那姑娘既然能重创陈清寻说明自身实力不弱,与这样的做朋友是玉儿的福气。这件事不能怪在那姑娘的头上,要怪只能怪神毒派心眼小,容不下别人。” 骆青岑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安心了不少。 玉儿因她被抓,她心中有愧本就应该主动营救。可她担心的是一旦自己身份曝光会不会引来神药宗的恼怒。 骆青岑不想再多生事端。 “蓝公子你稍等片刻,容我上楼同工会的人说一句我们便可启程。”骆青岑说罢转身上楼,去了林日长老的屋子告知他自己有要事先行离开,随后又给了他一张药单子要其帮忙寻找顺便转交给刘掌柜。 骆青岑出来的时候恰好就听见隔壁的屋子传来书魂和画魂的争执声:“你直接告诉主人不行吗?” “我不敢确定!” “有什么不敢确定的?我们四姐妹本就心神相通,你若是真的感觉到了那一定不会有错。告诉主人,我们立马去找……” “不行!”书魂的声音笃定,微微叹息了一声:“主子现在很多事要忙,别再添乱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交换人质 “找谁?”破门而入,骆青岑挑眉看着争执不停地二人。 两人同时住了嘴,纷纷耷拉下脑袋。 “四姐妹心意相通?书魂,你感应到什么了?是琴魂还是棋魂?”一语道破她的心思,骆青岑眯起眼眸。 “我……”书魂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旁边的画魂,摇了摇头。 画魂立马上前,“你不说我替你说!主子,书魂今日在与那花莲凤对战的时候最后被琴音击开,书魂感觉到了阿琴的气息但是她不敢确定所以不想言明。她想独自去神音宗寻找花莲凤一探究竟。” “胡闹!”骆青岑当即板起脸来,对“你在想什么?你以为那神音宗是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即便你是神尊可人家也有神尊坐镇,你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还有,这么大的事儿瞒着我做什么?你还不相信我?” “不是!”书魂连忙反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主子不是这样的,你曾承诺我们会帮我们寻找剩下的二人,书魂自然是相信的。可此事不同,我自己都不敢确定又如何能让主子你独自去冒险?” 经过这么多事情书魂早就已经相信骆青岑,跟在她身边她没有丝毫苛待她们姐妹二人,没有将利用她们没有将她们看做是下属,而是把她们当成朋友。 若是这样书魂都还不能相信,那她自己也不配留在骆青岑身边了。 “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去上三宗,赶了巧我正要去。不过此行你不能擅自做主,我让你去探的时候你才能去探,可明白?” 书魂、画魂二人大喜,用力地点了点头。 将二人收入灵海内骆青岑便和蓝名一同去了神药宗。 “公子回来了!”到了神药宗骆青岑才明白为何人家能成为上三宗,光是大门就足够气派! 踏进院子里就看到约有十个篱笆院子那么大的地用竹栏围起来,里面种满了各种草药。在竹栏的旁边就是一汪池水,成群结队的鲤鱼来回的游荡。 “公子请。”蓝名做了个手势,骆青岑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二人进了大堂就看见一名白胡子老者来来回回的踱步。 “你终于回来了!”老者一个箭步上前,抓住蓝名就骂起来:“袁鸣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将我的宝贝玉儿抓走,你去准备一些药,咱们炸了他神毒派!” 蓝名嘴角一抽,连忙安抚道:“师傅,你别气别气,玉儿的事情咱们不能鲁莽行事,若是真惹恼了神毒派那玉儿可就危险了。” 他不停地给蓝鑫使眼色,示意他身后还有个人。 这个时候蓝鑫才看到骆青岑,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谁?” “玉儿的好友,朝月工会的客卿长老,这次猎兽的事情说来话长等救下玉儿之后再同师傅详说,总之这位公子救了徒儿一命。”他轻咳一声,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要说起来蓝名还不知道骆青岑和兰玉儿是如何相识的。 蓝鑫转过头打量骆青岑,泛着精光的眼眸骤然一亮,随即又沉了下来,“灵尊?” “前辈慧眼。”她含笑并未否认。在这些老狐狸面前骆青岑自然是不敢耍滑头的,再者说来兰玉儿的师傅她也是有几分尊敬的。 这老爷子的性格她很喜欢! “女的。”老爷子哼哼两声,蓝名顿时瞪大了眼眸。 女的?灵尊?!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打了个响指换了身衣衫,蓝名瞳孔骤然放大,“是你!” “是我。”她点头,“帮你和风长老的人是我。” 蓝名瞬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就说哪里来的仙女下凡,那会儿正巧了你也不在,原来是你。” 他的心中大喜,看着骆青岑的眼中多了一丝欢心。 骆青岑轻咳一声,朝着蓝名和蓝鑫微微弯腰,“在下朝月,也是骆青岑。明珠学院的学子,与玉儿交好之人就是我。此次玉儿被抓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长老若要怪罪朝月心甘情愿,不过请长老一切等救出玉儿之后再罚。” 是她的错那她自然就要承受,不过蓝鑫想要将她如何都可以。若是兰玉儿救不出来,那她就屠了神毒派给玉儿报仇雪恨!等她完成自己手中的事情,再以死谢罪。 “院长已经书信言明,此事虽与你有关但错不在你身上。老夫年纪是大了,但还没到眼瞎的地步。” 蓝鑫伸手将她扶起来,沉声问道:“玉儿被抓神毒派自然不敢对她如何,不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想引你出去。” 这一点,骆青岑也想到了。 “救玉儿不难,拿我去换便是。”她笑了笑,目光笃定。 蓝鑫摇了摇头,不赞同她的方法。若是在此之前他兴许还真有这个念头,可方才蓝名已经说了这丫头救过他的性命,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长老莫要担心,拿我去换便是。”她扯了扯嘴角,“袁鸣要的人是我,只有我才能救出玉儿和湘儿二人,不过也请长老帮我一个忙。” 她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蓝鑫眼前一亮,顿时拍手叫好! “没想到你这丫头心思如此缜密。如此一来,他神毒派怕是要重创了!” 骆青岑笑眯眯的看着他,拍了拍手书魂、画魂和小银同时现身。 “这三个人就留给长老你了,如何安排全靠长老。哦对了,他们三人都是灵尊,长老该使唤则使唤,千万莫要客气。” 一出来就听见骆青岑将他们送人了,三人心中欲哭无泪,颇为哀怨的看着她。 翌日。 神毒派。 蓝鑫亲自上门,带着一干弟子气势汹汹冲进了大堂。屁股一座,扬手喊道:“让袁鸣那老不死的出来见我!” “你找我做什么?”话音一落,袁鸣就现了身。 “你抓了我徒儿我不找你找谁?你这王八羔子赶紧地将我的徒儿交出来!”他吹胡子瞪眼睛,看起来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暴揍袁鸣一顿。 袁鸣双手放在胸前,冷笑了一声,“明珠学院那老头子看来是活腻味了,这么快你就得到了消息。”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为何与神毒派合作?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肯定也知道我为何要抓你宝贝徒儿。” 蓝鑫是打定了主意要装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你心思歹毒想要利用我徒儿击垮我神药宗,说出去都丢人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我看这天下间没有谁比你袁鸣更不要脸的了!” 袁鸣气结,冷笑着看着他,“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宝贝徒儿了!” “我告诉你蓝鑫你别以为拿话激我就行,你这宝贝儿徒儿在明珠学院里和一个臭丫头对我徒儿下手,这笔账无论如何我都要算!谁让你的徒弟与她交好,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自己识人不清!” “你若是想救你的徒儿就把那臭丫头找到来交换!”袁鸣冷声说道,丝毫不给他面子。 蓝鑫扯了扯嘴角,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找就找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我要先确认我的宝贝儿徒儿是否安全是否还活着,否则袁鸣你知道的就算倾尽我整个神药宗也要毁了你神毒派!” “你若不信,咱们走着瞧!” 袁鸣眯起眸子,沉思片刻说道:“去,把兰玉儿带上来。” 上三宗争斗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尚未分出个胜负,就在前几个月他们神毒派才与神音宗达成了一致对外,当然这个外就是指的神药宗。 神药宗以炼制丹药为根本,民心所向帮助了许多的百姓和世家,神药宗虽然本身实力抵不过神毒派但身后的势力却远比他们强。 说不怕那自然是假的,袁鸣在抓走兰玉儿的时候也想过这些。若是能除掉兰玉儿固然是好,若是不能那也能重创了神药宗。 所以当蓝鑫说要与他鱼死网破的时候,袁鸣的心头还是有些畏惧。 没多一会儿兰玉儿就被带上来了。一见到自己的师傅两个眼眶顿时就红了,委屈巴巴的就想要往前冲,身后的人却一下子将她拦下。 “你的徒儿好着呢,没少一根头发丝,我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袁鸣嗤笑一声,扬手就让人将兰玉儿带下去。 “玉儿!” “师傅!别把朝月交给他们!”兰玉儿挣扎着回过头,冲着蓝鑫喊道。 袁鸣微微弯起手指,轻轻叩在桌面上,“你这徒儿性子随你重情义,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罢了。” “你那徒儿的性子也随你,心狠手辣。与好丝毫不沾边,坏透了根儿。学院比试都输不起,将来难成大器。” “你!”袁鸣拍案而起,蓝鑫不甘示弱与他对视。两眼一横,一双圆滚滚的眼珠子好似要瞪出来似的。 深吸了一口气,袁鸣抿了抿唇,“罢了,我且不与你计较。反正我的话已经说明了,你若要想救你的徒儿就把那臭丫头给我找到!” “哼!”蓝鑫重重一哼,摔门而出。 走出神毒派他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吓死他了!他就怕那老东西拿毒毒他! 回到神药宗蓝鑫就看见骆青岑已经坐在屋子里等他了。 “怎么样小友,可是找到了?” 骆青岑颔首,“找到了,小银现在就在玉儿身边。你放心不会有其他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蓝鑫拍了拍胸脯,稍稍松了口气。 一旁的蓝名看见自己师傅这般模样,颇为不争气的翻了个白眼。 “咱们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了?” “不急,等个三天。”骆青岑笑了笑,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神毒派。 袁鸣急匆匆的赶往内厅,恭敬的对着屏风后面的人行了一礼,“神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麒麟呢?”淡淡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若是骆青岑在此定会觉得有几分熟悉。 “回神君的话这次捕捉麒麟失败了,半路忽然杀出来一名女子放跑了麒麟,不过请神君放心,我们一定会继续寻找麒麟的下落。” 那人闻言,从屏风后站起了身子缓缓走了出来。只见他的肩膀上也站着一只小麒麟,不过这只小麒麟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 伸手将肩膀上的小麒麟取了下来,他扬起眉梢,“不必了,既然第一次抓捕失败了那麒麟一定会更换地方。” 袁鸣额头上顿时渗出一丝冷汗,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你放心,本尊答应你的事情定然会做到。明日就会有人上门送上曼珠沙华。”他说罢扬手一挥,顿时消失不见。 袁鸣松了口气,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 嗖的一声,袁鸣一个激灵看见又再次出现在面前的神君,结结巴巴道:“神、神君……” “方才谁来过?” “神药宗的长老。”一脸疑惑,神君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挑了挑眉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给本尊安排间房。” 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一道神识穿过戒指中,骆青岑浑身一震立马也入了神识进去。 二人在玄凤戒指中相遇,骆青岑一脸欣喜,这还是他成为神君之后第一次找她呢! “你在神药宗?” “你怎么知道?”她微微张开红唇,有些诧异。 穆泽扯了扯嘴角,忽然眉头一动,“这次猎捕麒麟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 “嗯???” 神君是神没错,但也不能窥探别人隐私啊! 穆泽见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没猜错,手腕一番转一只麒麟就出现在他掌心之中。骆青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当初给他的那只! “上三宗猎捕麒麟之事是本尊下的令,袁鸣说在猎捕麒麟的时候半路被一名女子截胡了,今日我在神毒派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想来应当就是你没错了。” “你猎麒麟做什么?”骆青岑挑眉,看了眼病恹恹的小麒麟,“它怎么了?” 穆泽摇头,“从本尊醒来的时候它就在本尊的体内,一直以来都在沉睡。最近半个月才苏醒,它说求本尊找到它的妹妹。” “锡。”骆青岑似乎想到什么,张口喊了一句。那原本病恹恹打不起精神来的麒麟,顿时立起了身子。 她忽尔一笑,“一场乌龙。我见过他妹妹,还有他妹妹的孩子现在也在我身边。不过神君,你怎么会与神毒派合作?” 第八百八十六章 还有神君在 “我手中有神毒派想要的东西正巧神毒派找到了麒麟,就这样达成了交易。”说着他摸了摸肩膀上的麒麟。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目光掠过锡身上扬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娜应该是可以帮他恢复本体的唯一办法。”否则锡也不可能千方百计的求着穆泽找另外一只麒麟了。 闻言,锡顿时扬起脑袋。拖着身子慢吞吞的爬下来来到骆青岑的脚边,她蹲下身子将它抱起来,“娜才生产身子十分虚弱,又因为神毒派的人对她下了狠手身上还带着伤,为了孩子她出去重新寻找地方,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不过还有一只麒麟,可对你有帮助?” 锡拱了拱脑袋,往她怀里钻。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做着回答。 拍了拍它的后背,她道,“事情解决了,你不用再和神毒派合作了。” “我的事情解决了,那你呢?为何又在神药宗?” 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骆青岑也没打算隐瞒。将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穆泽,没有一丝隐瞒。 他与神毒派有约定,可骆青岑也摸不准穆泽是否与神毒派有另外的交情。 “下作的手段,本君还当上三宗的人都是坦荡之辈,没想到竟然如此狠毒。此事,本君会帮你!”穆泽抿唇,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眼中划过一丝宠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骆青岑摆手,“你若出手那就变了性质,到时候神毒派肯定会揪着不放。不过嘛……你倒是可以帮衬我一下。”她笑的像只狡诈的狐狸,颇为讨好的看向穆泽。 “好。”穆泽颔首应下,弯起嘴角。 她这娇俏的模样惹人怜爱,心底翻起一丝涟漪,穆泽忽然间就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想要将她藏起来! 想要将她的娇俏、可爱和不为人知的一面都只露给他一人看。 被自己突然萌生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猛地回过神来,“我先回去了,你需要我的时候用神识唤我便行。” 骆青岑点点头,一个箭步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我会想你的。”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穆泽浑身一僵,不知所措。 神识消失,面前的人已经不见。黑暗之中那抹光亮渐渐熄灭,漆黑遮住了他羞红的耳根子,还有微微泛起红晕的脸颊。 袖袍一挥,他已经回到了软塌上。 这丫头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穆泽抿紧了嘴唇,下意识地伸手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上。 为了帮助骆青岑穆泽愣是在神毒派混吃混喝了两日,袁鸣摸不清楚他的意图可也不敢赶人。 第二日的深夜,穆泽明显的感觉到玄凤戒传来的一抹神识。 他眉梢微挑,扬手的一瞬间人就落在了地牢的前。伸手布下结界,他低声道:“出来吧。”天上飞来一名女子,稳稳当当的落在他面前。 俏丽的小脸扬起,夸赞道:“神君真厉害!” “……”明明是你太弱了。 大摇大摆的进入地牢,她根据着自己熟悉的气息一直往前,在地牢的深处看见了盘旋在兰玉儿身边的小银。 恢复了本体趴在兰玉儿的身边,修长的尾巴摇摇摆摆,半眯着眼睛好似没有睡醒一般。 小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睁开了眼睛半个身子直立起来,眨眼之间就幻化成了人形。 “玉儿,主子来了。”他甚是高兴,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传来,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一身红衫肆意张狂的走了进来。 兰玉儿睁开眼睛,欣喜的望着出现在地牢里的骆青岑。她站起身子悄然无声地指了指旁边的牢房。 早在那日蓝鑫上门的时候,小银就已经偷偷摸摸地藏到了她的身上。摸索清楚了欧阳湘所关押的地方,方便给骆青岑营救的时候节约时间。 兴许是袁鸣对自己的地牢十分自信,上面的锁都是用的普通的链子。将书魂和画魂放出来,骆青岑让二人分别幻化成兰玉儿和欧阳湘的模样进入地牢里面。 顺利的将二人救出,趁着结界还在穆泽带着他们回到了神药宗。 看到自己的徒儿安然无恙的归来,蓝鑫感激涕零,“还是姑娘有法子,明日看那袁鸣如何交代!” 穆泽抿了抿唇,安静地站在一旁。 “湘儿现在即可启程回欧阳家,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吧。” 欧阳湘用力地点点头,眼中乍现一股阴狠,“神毒派既然不降我欧阳家放在眼里,那欧阳家从此之后再不会做神毒派的生意!” 这次的事情让她充分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她不想成为骆青岑的累赘,只想成为她的助力。在她出事的时候不是让自己成为她的威胁,而是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与其并肩抗敌的盟友! “我派弟子送你回去。”蓝鑫丝毫不含糊,当即派了人连夜送走欧阳湘。 安顿好了兰玉儿,骆青岑才和穆泽离开。 “神君,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你明日要做什么?”穆泽拧起眉头,“以身涉险?” 她像是这么蠢的人么?明知道陈清寻恨他入骨,她还送上门去? 开什么玩笑! “当然不会!袁鸣想要用欧阳湘和兰玉儿作为交换我的条件,若是明日他交不出二人来自然也就拿我没辙,到时候神药宗、欧阳家还要找他的麻烦,他自顾不暇哪里来得及对付我?” 她嗤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 “袁鸣不会善罢甘休的。”穆泽沉声说道,虽说他不问世事多年,但来此之前却是将袁鸣的性子摸的一清二楚。 就算明面上不会对她如何,暗地里也不会放过她的。 “那就炸了神毒派!” 穆泽扶额,亏她说的出口!这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骆青岑也知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了,讪笑一声,谄媚讨好,“不是还有神君你么?你肯定不会看着我被那袁鸣欺负的对吧?” “嗯。”他点点头,面色冷峻。 听见骆青岑这么说话,穆泽的心底生出一丝喜悦。 这小丫头,很依赖他! 第八百八十七章 跪下来求他 三日期限已到,蓝鑫如约上门。身后跟着神药宗一众下属,押着骆青岑来到神毒派。 “老不死的赶紧滚出来!”气势如虹,中气十足大有一副上门砸场子的感觉。 袁鸣慢吞吞的从外面走进大厅,眯起眼眸打量了一阵,嗤笑一声,“你还真来了。” “你要的人我带来了,把我宝贝儿徒儿交出来。”他粗鲁的将骆青岑往前一推,押着骆青岑的人却没有松手。 袁鸣眯起眸子,侧过脑袋说道:“叫阿寻过来。”他没有见过这个朝月,谁知道是不是蓝鑫胡乱找了个人来糊弄他的? “我神毒派寻了她这么久都没有下落,怎么着你三日的功夫就将人找到了?” 蓝鑫呵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你平日里做的坏事太多了,这九域之中能有几个人是真心帮你办事的?我不过是传了个消息,就有人将这丫头送上门来。” 听着蓝鑫话中的得意,袁鸣不以为然。 蓝鑫怎么找到她的他不管,只要人对了就行。不过由此可见,这兰玉儿在蓝鑫的心中有多么重的份量。 看来,他这一步是走对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否则这到手的肥肉岂不是得飞了? 袁鸣心中暗忖蓝鑫的愚蠢,殊不知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陈清寻很快就来了,迎上骆青岑充满嘲讽与不屑的目光,狠狠的说道:“师傅就是她!” 一口咬定,对其恨之入骨。 要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在明珠学院连第一都无法拿到?还要受人白眼、嘲讽,明面上大家都不敢随意议论,可私底下都在说他不如朝月。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陈清寻无法忍受一个丑女人占有自己的资源,在他看来朝月根本无法与他睥睨! “去,把兰玉儿带上来。”袁鸣说着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当即领会,转身就去了另一边。 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骆青岑微微眯起眼眸。心神一动,她用神识唤道:“书、画他们来了吗?” 被骆青岑用来替换兰玉儿和欧阳湘的书魂、画魂此时正躺在大牢之中安静地等候着。按照时辰来算此时应该有人过来了,可她们却迟迟没有见到来人。 巡视地牢的牢狱还在来回的走动,大门口的地方还趴着两个人呼呼大睡。 听到骆青岑的传话声,二人立刻睁开双眸,“主子,这边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二人明显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书魂想了想说道:“主子,情况恐怕有变。”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袁鸣的人就带着兰玉儿上前来了。 骆青岑见状,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袁鸣这个老东西是打定了主意要针对神药宗,用了个假的兰玉儿想做替代品! 可惜,纵然他算的再精也没想到真正的兰玉儿早就被他们带走了。 骆青岑眼眸微微转动,计划已经有所改变。 既然神毒派拿捏准了蓝鑫对兰玉儿的宝贝心疼,那么她就用这个来瓦解掉! 看着面前的‘兰玉儿’只见她神色微恙,小脸泛白,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侧过脑袋睨了一眼蓝鑫,传音入密:“这个兰玉儿是假的,不是我的人。袁鸣在试探你对兰玉儿的重要性,必要时让他知道神药宗对你而言比兰玉儿更重要,当然若是能将此人杀掉是最好的。” 蓝鑫愣了一下,眼中骤然掀起风暴。 这老不死的东西果然没安好心!要不是现在玉儿已经在神药宗,怕是他又要中计了! “蓝鑫把人放过来。”袁鸣沉声说道,率先解开了对‘兰玉儿的钳制。’看着他如此爽快之举,蓝鑫的心中更加愤怒。 他敢打赌,若这里站着的是他的玉儿这个老不死的东西肯定不会这么爽快。 虽说心头已经恨不得将袁鸣千刀万剐按在地上摩擦一百遍,但蓝鑫面色上还是假意的露出了一丝兴奋。 “玉儿,快过来。” 连忙朝着假的兰玉儿招了招手,那‘兰玉儿’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师傅!”委屈万分的喊了一句,一双眼睛泪眼汪汪。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蓝鑫按下心头的恶心。别说他知道这不是兰玉儿,就算是不知道现在也会产生怀疑了。 他的玉儿从小娇生惯养,整个神药宗都宠着她。宠着宠着就宠成了骄纵蛮横霸道的性子,从小就要强,不依不饶。小时候她被师兄欺负,滚进了泥塘里面摔成一个泥人,要换做其他的小姑娘早就哭天喊地的,可玉儿没有。她带着满身的泥土回来,一张小脸上满是倨傲,自己乖乖地换了衣衫,不哭不闹。 所有人都以为息事宁人的时候,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将那师兄推进了泥塘里。 她睚眦必报,性子强势。不管如何打骂训斥她都不会流一滴眼泪,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蓝鑫不禁嗤笑,袁鸣连兰玉儿的性子都没摸清就找了个替代品来。 “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可以离开了。”袁鸣下了逐客令,蓝鑫微微瞥过骆青岑,什么也没说带着人快速地离开。 蓝鑫走出神毒派的大门却并未继续离开,静静地待在门口等候着。 “师傅,咱们不回神药宗吗?”旁边的‘兰玉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里透着一丝不安。 蓝鑫扬手,身后的下属上前捏住‘兰玉儿’的肩膀钳制住她。 “回去做什么?等着你杀我?”他目光冷冷扫过她的面容,‘兰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镇定下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阴狠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杀意,并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露馅了。 “一开始。”蓝鑫只回答了三个字,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屋子里,袁鸣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暴露。 “朝月,月考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算一算了。”陈清寻上前攥住她的下颌,嗜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奋。 “若是你跪下来求我,兴许我能让你死个痛快一点!” 第八百八十八章 轮不到你插手 抿了抿唇,骆青岑一声不吭。 “倒是个硬骨头,落到我神毒派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陈清寻见她面不改色,心中怒火更甚。 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家世的丑女人罢了,以为凭着自己这点天赋就能一跃龙门?明珠学院那些老东西一个个都瞎了眼将她当做稀世珍宝捧在手心。 他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大的错误! 心中愤恨地想着,陈清寻咬牙说道:“师傅您的千花毒不是还差最后一个阶段么?这死丫头灵力充沛,就用她来给你试药好了!” “好。”袁鸣眯起眼眸,点了点头,“把她关到地牢里去,和那两个丫头关在一起。”他轻笑,似乎想到什么心情愉悦。 拍了拍陈清寻的肩膀,他道:“阿寻,很快咱们神毒派就要成为上三宗的第一门派了。等寻欢的事情办成了,就杀了兰玉儿和欧阳湘,让神药宗整个都灭门!” “还是师傅想的周到。”陈清寻颔首,似乎也不怕骆青岑听到,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那蓝鑫那个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救出了徒儿,估摸着到死都没想明白他的宝贝徒弟怎么会亲自杀了他。” 骆青岑眯起眼眸,原来他们是想要对付蓝鑫。 不由地笑了起来,骆青岑晃动着脑袋,“异想天开。”薄薄的红唇吐出四个字,无尽地嘲讽不言而喻。 “与其有心思在这里臆想,不如你们还是好好的想想待会儿要如何求别人放你们一马吧。” 二人闻言,同时拧起眉头望向她。还没等他们细细分析骆青岑话中的意思,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怒吼声:“上三宗神毒派枉为上三宗,囚禁我欧阳世家嫡女,实为可恨!” “神毒派出来!我欧阳家今日必将要个说法!”伴随着一声怒吼,整个神毒派都晃动了起来。 陈清寻和袁鸣的脸色猛地一变,双双对视了一眼。 “欧阳家怎么来了?”袁鸣喃喃自语,他分明已经半路截下了院长给欧阳家的书信,他敢确定自己不会截错!。 可欧阳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袁鸣沉着眉头,扬声道:“阿寻,先将她压下去。再把欧阳家那个小丫头锁起来。他欧阳家无凭无据,也不敢怎么样的。” 陈清寻点点头,正要动手,骆青岑忽然就松开了钳制。活动活动了筋骨,她打了个响指两道神识顿时飞奔而来,落在地面上不正是‘欧阳湘’和‘兰玉儿’? “易容幻术。”袁鸣已经发现,骆青岑含笑看着他。 “没错,关押在你地牢里的两人都是我的人,真正的人已经被救走了。现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平息神药宗和欧阳家的怒火吧。” 她动了动身子,抬脚就要离开。 袁鸣见状,哪里肯让她走?这个该死的丫头坏了他的大事,岂能放过! 一道灵力直接朝骆青岑劈过去,她一个侧身,书魂和画魂同时挡在她的身前,异口同声道:“你的对手是我们!” 两个灵尊。 袁鸣心头一震,颇为诧异。没想到这死丫头身边竟然有两个灵尊坐镇,也难怪她如此肆无忌惮了。 不过区区两个灵尊,他才不放在眼里! 阴鸷的眼眸里泛起一丝狠光,双手一捏,浑身上下的毒气瞬间漫出。 阵阵烟雾缭绕,袁鸣趁机出手。五爪成龙,金光闪耀,两道不同的光分别朝着二人袭去。 强大的灵力瞬间爆发,书魂和画魂二人同时感到一阵压力。袁鸣步入灵尊已经几十年,潜心修炼,如今已经摸索到了灵皇的境界,就差这最后一步就要突破。 对比书魂和画魂这两个被禁锢封锁了百年的人,身上还带着束缚的确是高于二人一等。 琴棋书画四魂,任中缺一都无法修炼到最高境界,但一旦四人联手哪怕是灵圣都不是对手。任何的事情有利便有弊,想要得到更高的灵力无比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二人联手对抗起袁鸣都有些吃力,骆青岑独自应付陈清寻轻松将此人解决。交给小银看管,她正准备飞身帮助书、画二人的时候,袁鸣一掌直接朝着她拍来。 极强的灵力将她禁锢在原地,骆青岑措手不及,眼中渗满了愤怒! 这一掌下来,不死也残! 掌风已经袭到面前,骆青岑却动弹不得。可她的面色上除了愤怒却未有一丝惊慌,袁鸣冷笑,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下场。 一道浓雾划过,轻松的拂开掌风,伸出手搂住骆青岑的腰身旋转落地。 穆泽甚是不悦,“你连躲都不躲一下?” “不是还有你么?” “神君?!”袁鸣震惊,完全没想到穆泽会出手。 这几日神君一直住在府中,袁鸣知道在府中的事情兴许不能全然瞒过他。但神君也没有丝毫的表态,以至于他认为神君根本不会插手神毒派的事情。 可、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扬手一挥,结界破开,欧阳家和神药宗倾巢而入。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将神毒派包裹了个水泄不通。 欧阳家家主带着欧阳湘,蓝鑫带着蓝名和兰玉儿,当然还有一个假的兰玉儿出现在袁鸣的面前。 “今日本尊倒是涨了见识,没想到堂堂上三宗的神毒派竟然使用如此下三滥不入流的手段。”穆泽沉声,目光沉沉。 “神君……”袁鸣咬着牙只是唤了一声,却不敢吐半个字。 欧阳家、神药宗他都无所畏惧,可唯独对面前这个男人他害怕。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额恐惧,无法抑制。 “你们上三宗的事情本尊不会插手,但你若要动她,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将骆青岑锁在自己怀中,穆泽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虽不知道骆青岑与神君之间的关系,但袁鸣也不敢再妄动。 “不过是一个丑女人,神君你为何要帮她?若是神君想要女子,我神毒派大可为您网罗天下美人儿!”陈清寻大声吼道,愤愤不平。 “寻儿!” “放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穆泽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陈清寻就被击飞。 “本君要什么样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第八百八十九章 此事不能作罢 长衫微拂,他一个侧身抱着骆青岑就坐了下来。 骆青岑眉稍一扬,脸颊微侧,稍稍泛红。 她和穆泽早有夫妻之实,可平日里卿卿我我的相处都是在私底下,从未在众人面前有过这般举止。 “你这是不让我插手了?”她低声询问,穆泽扯了扯嘴角,手指拂过她的发丝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透着一丝邪气。 “看场好戏不行么?” “乖乖别动,这样神毒派的人才不敢对你如何。” 骆青岑颔首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此行此举无非都是为她着想,神毒派的人忌惮他,可不代表也忌惮她。让神毒派的人好生看着才能知道她和神君的关系,如此一来他们在要对她下手之前也会三思。 手下的人将晕厥过去的陈清寻抬了起来,袁鸣怒不敢言。 “袁鸣,你如此行径有违上三宗的规矩更不配当神毒派的长老!今日我欧阳家务必讨回公道,从此以后你神毒派所有的药物我欧阳家概不接受!” 欧阳家主怒气沉沉,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女儿在地牢里过那种暗无天日惨无人道的生活,他就恨不得炸了神毒派。 “可不是么?欧阳家主请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请神音宗的长老,等几位长老到齐了咱们便能废了神毒派。” “是谁要废我神毒派?”话音一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便响起来。 袁鸣闻声大喜,急忙转过身子弯腰恭敬道:“老祖。” 头发花白,步伐轻快,一身灰色长袍的老者从门外走进。目光环视众人,锐利的鹰眸中寒光一片。 “我神毒派今日可真是热闹,没想到欧阳家和神药宗都上门了。”他扯了扯嘴角,看见穆泽,顿时有些讶异,“神君百年不见,今日怎的有兴趣来我神毒派?” 看来是老相识了。 骆青岑从见到这老者的时候,浑身上下就感觉一阵不适,强大的威压频频朝她压制而来。若非有穆泽从中替她斡旋,怕是她现在已经倒地了。 站起身子,穆泽微微眯起眼眸,“元庭老祖别来无恙。” “神君还未忘记老夫,乃是老夫之喜。不过神君此行是何意?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神君当年在凰君逝世之后可是立下过规矩,不会插手人族之事。” 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听出了交锋之意,这位元庭老祖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骆青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难怪穆泽不会插手,这其中竟然还有约定。 穆泽抿唇,“本尊并未插手,只是袁鸣他意图对我夫人下手,老祖可说说这事儿我是该管还是不该管?” 夫人? 神君的夫人??! 众人诧异,纷纷将目光定在骆青岑的身上。 兰玉儿、欧阳湘、蓝名纷纷错愕,他们怎么不知道?! 就连穆泽身边的琉璃也是忍不住跳起脚来,什么时候他们神君多了个夫人! 元庭老祖也是一愣,嘴角狠狠一抽,“百年之间瞬息万变,连神君都有了夫人。可喜可贺,想来这其中一定有些许误会,待事情结束之后老夫亲自向神君夫人赔罪。” 眯起眼眸元庭打量着骆青岑。 他闭关上百年,神毒派的长老换了一代又一代。他不问世事可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情,对神毒派他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下面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要不损及神毒派的利益他大可不管。 今日,也就是察觉到了神君的气息,他才匆匆出关。 转过头睨了一眼袁鸣,只见后者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既然元庭老祖都出面了,那此事也应当有个说法。你们上三宗的事情怎么样都与我们无关,我欧阳家处处帮衬,你神毒派却恩将仇报。抓了我的女儿囚禁在地牢之中,元庭老祖你且说这事儿该如何?” 欧阳家主率先开口,站直了身子恶狠狠的看着袁鸣。 元庭老祖拧起眉头淡淡瞥了一眼袁鸣,不怒自威,“可有此事?” “这、这……老祖听我解释。”他上前想要将这件事掩盖过去,正想着用什么样的借口说服老祖,却不料元庭老祖狠狠一瞪。 “可有此事?” “有。”他胆战心惊,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元庭长老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扇的袁鸣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嘴角鲜血直流。 “将神毒派交给你不是让你肆意胡乱来,你不好好经营神毒派偏偏做这等事情,你可对的起列祖列宗?” 袁鸣低着头不敢开口,捂着半边脸满眼的愤怒。 “老祖!这都是因为他们联手伤了寻儿!我一气之下才出手对付,他们将寻儿打伤,若非是我寻儿恐怕已经没命了!” “颠倒黑白。”兰玉儿闻言,顿时怒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指着袁鸣就骂道:“亏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话竟然如此不负责任。没错,陈清寻是受伤了,可哪又如何?他的伤伤不及性命,而且学院也及时派人医治了。” “我们打伤的?”兰玉儿冷笑一声,“那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学院比试,胜负难分,受点伤再所难免。学院之中,比他伤的重的比比皆是,可人家却有寻仇?再者说来我们与他无冤无仇,岂会下杀手?分明是他自己心怀不轨,率先起了杀机,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反抗自保罢了!” 兰玉儿说的头头是道,在场的人纷纷不耻袁鸣的行为。 被一个小女孩指着鼻子骂,即便是有再好的教养,袁鸣此时也快忍不住了。 元庭老祖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青,人家逻辑清楚,有条不紊,根本不像是胡乱编造的。 “袁鸣!”元庭老祖怒声,扬手一掌就挥了过去,袁鸣的身子犹如一道抛物线滑落在地。 元庭老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众人,“既然诸位的徒弟和女儿都安然无恙,袁鸣也受到了教训,不妨诸位给老夫一个面子,此事……” “此事不能作罢!” 骆青岑忽尔出口,蓝鑫顺势将寻欢推出来,她还顶着兰玉儿的脸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第八百九十章 最毒妇人心 元庭的脸色忽白忽青,“夫人何出此言?” “元庭老祖你可看见了?这是袁鸣命人假扮的兰玉儿,目的是为了刺杀蓝鑫长老。想要作罢此事也不难,请老祖将袁鸣和陈清寻交出来。” 如今这个情势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骆青岑也不知道神毒派里还窝着一个实力这般强的老者。 他具体是什么段位自己看不透,但骆青岑可以肯定他绝对是在灵尊之上。 有元庭老祖在想要动神毒派也没那么容易了,只是袁鸣和陈清寻她绝不姑息! “夫人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元庭老祖沉下脸,语气不善。 他虽惩治了袁鸣,但怎么说袁鸣也是他神毒派的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别人教训。还有陈清寻,他可是神毒派这一辈的佼佼者,是将来神毒派的希望,是继承神毒派的候选人! 伤了没事,骨头碎了也没事,只要人不死他都能救回来。 但陈清寻绝对不能交出去。 一旦将人交出去,那必然没有活路。他神毒派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才培养出来一个陈清寻,若是人没了,那这一番心血也就没了。 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想要再培养一个陈清寻出来谈何容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元庭老祖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些!” “若是老夫不交夫人要如何?”他这是在博神君的脸面了。 元庭也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思,可比起得罪神君来讲,他更担忧的是神毒派。毕竟神君还有规定在前,不能轻易对人族动手。 即便是他的夫人,那也是要遵守规矩的! “交出袁鸣和陈清寻,否则我欧阳家与你神毒派势不两立!”欧阳家主也看清楚了形势,神君纵然不便插手,但有他坐镇这元庭老祖也不敢如何。 骆青岑转头,冲着穆泽摇首,示意他别出声。 这件事仅限于他们学院和世家之间的问题,若是穆泽插手了,那性质就变了。 穆泽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局势。 一方要拿交出人,另一方却不答应。 元庭心中将袁鸣骂了个遍,惹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他,如今却是该怎么收拾? 交?他舍不得!不交,这群人肯定不会罢休! 正当元庭老祖为难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声音传入耳中,“在下倒是有个法子,不知诸位可愿一听?” 伴随着声音映入眼前的是一名女子,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风韵犹存。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花莲凤,高冷、清贵。 不言而喻,此人定是神音宗的掌门——花心雨。 “花掌门来的倒是挺快!”蓝鑫话中的讽刺她恍若没有听懂。 蓝鑫方才就已经说过,他派人去寻了各门派的掌门,从时间上来计算怎么着也得等个半柱香的功夫,花心雨不足十息就到了,说明她是一早就盯着他们,就等着找准机会前来。 “花掌门。”袁鸣见状,顿时喊了一句,接受到花心雨的眼神他悬着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凭借他和神音宗的关系,花掌门怎么也得帮他说上几句话。 “神君,元庭老祖。”花心雨冲着二人微微颔首,微抬起下巴转过脸来,“神毒派和神药宗的事情我亦知晓,袁鸣长老对小辈出手着实不妥,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你们咄咄逼人要毁了神毒派亦是过分。”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袁鸣还有些气结,但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才知道花心雨这是在婉转的帮他说话。 “众所周知陈清寻乃是神毒派这届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你神药宗出了一个兰玉儿就想着要毁掉人家陈清寻,其心可居。” “袁鸣长老的确是对小辈出手,但不过是关了几日,不管是欧阳家还是你神药宗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丝毫的问题。至于方才这位姑娘说杀人偿命那就更可笑了,敢问神毒派杀了谁?” 骆青岑眯起眼眸,危险之色如波涛汹涌。 神音宗,花心雨。果然不好对付! 她缓缓勾起嘴角,扬眉问道,“敢问花掌门是否是真要人死了才能找上门算账?若是今日出事的是你的宝贝徒弟,你岂能这般好说话?” “凡事都追究个真理,不能胡乱编造不是么?” “元庭长老已经出手教训了,你们还这般咄咄逼人,自然是不妥的。”花心雨拧起眉头,话里话外都帮衬着袁鸣,听得袁鸣心头一阵感激。 “方才花掌门说有法子解决问题,我看花掌门分明是来偏帮的!”欧阳家主这就不依了,按他说哪里同这些人这么多废话,打上去再说! 打不打得过另外谈,总之要先暴揍一顿袁鸣才能以泄他心头之恨! 花心雨淡淡一笑,“我自然是来出主意的,元庭老祖自然是不会交出袁鸣和陈清寻的,因为他们是上三宗神毒派的人,而你们又不肯罢休。两两相争,最终不会有结果。咱们上三宗历代便有规矩,一宗派若是做出有违背道德之事,两派掌门及老祖亦同意认可那便可将另一门派剔除三上宗的名号,贬为下三宗。” “既然你们得不到个结果,那不如将神毒派剔除出去,从此之后袁鸣和陈清寻将不再是上三宗的人。” “你!”袁鸣怒指,完全没想到花心雨竟然翻脸不认人。 不仅仅是袁鸣没想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上三宗一直以来都是各自打理各自的门派,明面上联合交好可实际上私下斗的十分厉害。 也就是前些日子开始,神毒派和神音宗才交好。 不过在场的人也算是看清楚了局势,毕竟能够将神毒派剔除上三宗的话,那么神音宗和神药宗就能做大。 谁不想除掉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呢? 眸光闪烁,神采奕奕。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今日一见上三宗果然名不虚传,神音宗花心雨长老是个人物,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盟友。 若不是骆青岑见证过神毒派和神音宗联手对付神药宗,今日怕是都要信了她的话。 所谓,最毒妇人心亦不过如此。 第八百九十一章 局势大翻转 听见花心雨的话,就连蓝鑫都忍不住暗叹她的无耻。 见过无耻的,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蓝鑫都认为自己足够不要脸的了,却没想到花心雨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瞪大了眼眸看着花心雨,蓝鑫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元庭老祖听见这话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两眼翻白,恶狠狠的瞪着袁鸣,仿佛在说:看看你找的好盟友! “花心雨你太过分了!你以为将我神毒派剔除上三宗你就能做大做强了?我告诉你,你对神药宗做的那些事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 袁鸣到底是气急了,一股脑的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花心雨脸色微变,但还算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休要胡言!” “呵,胡言?不是你从我神毒派这里拿药给蓝名下毒的时候了?”袁鸣嗤笑一声,嘲讽味十足,“还说什么要与我缔结,一同扳倒神药宗。知道我抓了兰玉儿就想要除掉蓝名,跟我说什么只要神药宗的两个弟子没了,就等于是重创了神药宗!” “花心雨!”闻言,蓝鑫顿时怒吼。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串通一气!”猛地一拍,蓝鑫顿时发起了进攻。大抵是谁都没想到蓝鑫会动手,众人都愣了一下。 好在花心雨反应极快,在蓝鑫进攻的一瞬间将旁边的众人一推,自己迎头而上与蓝鑫对了一掌。 两个神尊打起来威力不小,众人纷纷撤退。穆泽的速度最为惊人,在二人对掌的一瞬间就抱着骆青岑飞了出去。 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地之后穆泽一双手还在她的腰间。痞气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环抱起手,笑嘻嘻的问道:“神君觉得上三宗踢掉两宗如何?” “甚好。”他冷酷颔首,目光灼灼的看着怀中的人儿。 嘴角一抽,穆泽沉声道:“你什么时候恢复容貌?”这张脸看着确实太令人糟心了。 骆青岑抿唇,转过小脑袋认真且严肃的说:“神尊原来是看脸的。” “非也。”他扬眉,只听轰的一声,里面的人将房顶给掀了。 打出来的不止是蓝鑫和花心雨,还有花莲凤和兰玉儿、欧阳湘,蓝名和欧阳家主联手对付袁鸣,独独剩下一个元庭老祖,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穆泽,骆青岑顿时明白了他的顾忌。 元庭老祖一旦出手整个场上除了穆泽之外无人是他的对手,但对上穆泽他又有几分胜算呢? 焦急地望着上空,元庭老祖狠狠一跺脚疾步来到穆泽的面前,“神君,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我神毒派一概不知,若是神君答应本尊立马将袁鸣和陈清寻逐出神毒派,从此再无往来!”目光虽然是对着穆泽但话却是说给骆青岑听的。 毕竟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她。 骆青岑挑眉,揉了揉眼眸,语气娇嗔,“神君,元庭老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现在这事情已经是人家上三宗三个门派的事儿了,您要插手吗?” “我要是蓝鑫长老谁要敢害我徒弟,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未过啊!” 这女人……什么语气! 穆泽黑线,目光阴沉的看了元庭老祖一眼。 “召开三宗大会,将神音宗逐出上三宗!”元庭老祖心一狠,咬牙说道。反正她神音宗不也想将他神毒派逐出去么? 那就看看谁的动作快!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元庭老祖不如这样你神毒派和神音宗都对人家神药宗下手了,想要不落下上三宗的名就给人家赔礼道歉,该逐出宗门的人就逐出宗门,该赔偿的就赔偿,从此以后以神药宗马首是瞻。哦,当然,您是尊者自然不用。” 骆青岑顺势接话,仿佛为元庭老祖选了一条极好的退路。 穆泽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眸里暗暗划过一丝笑意。 这丫头玩的文字游戏可是厉害,知道元庭老祖不想去了上三宗这个名头她又不想让自己人吃亏,便让神毒派和神音宗都以他神药宗为首。 表面上还是上三宗,可实际上争夺多年的上三宗之首已经出现了领头。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什么剔除三上宗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骆青岑自诩是得罪不起神毒派和神音宗,至少现在看来是。即便她身后有穆泽,可人家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守护着她。 想要做大做强还得靠自己。首先第一步就是要给自己找个靠山! 元庭老祖活了这么多年自然已经成精了,听到骆青岑的话险些咬碎了牙。他如果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不懂她的意思,那他就白活了! “姑娘的话本尊明白了,神音宗如何本尊不敢保证,但神毒派从此以后定会以神药宗为首!”几乎是含着血泪说出口的,元庭老祖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 一直以来他都是高高在上的老祖,如今却要听从一个小女娃的安排! 上三宗虽然三个门派争斗,但一直都没有为首一说。 如今被这么一搅,倒是给了神药宗机会! 可这一切怪谁?怪面前这个小女娃?不!要怪只能怪袁鸣那个混账东西! 骆青岑颇为理解地点点头,扬声说道:“神君,元庭老祖说的也没错,不过口说无凭而且还有个神音宗,不如请神君坐镇召开上三宗大会如何?” “甚好。”穆泽颔首,转头望向面前的元庭老祖,“老祖意下如何?” 他敢说不吗?! 元庭老祖心中气愤却怒不敢言。 压下心头的不甘,他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腰,“但凭神君做主。” 穆泽松开骆青岑扬手一道灵力挥去,上空中所有的人纷纷感觉到一股威压侵袭而来。 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摔落在地。 简单粗暴! 骆青岑都忍不住快给他拍手叫好了。 “召开上三宗大会。”穆泽薄唇微启,淡淡吐出几个字。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用力往地上一拍,整个上三宗都晃动了起来。 轰然巨响,窝在各自门派修炼的老祖们纷纷睁开了眼。 一阵错愕,瞪大眼眸。 这熟悉的气息……神君?! 第八百九十二章 开个会吧 唰唰唰—— 几道身影飞奔而来,三男两女落在地面。加上元庭老祖一共是六个老祖,三个宗派各自有两个神皇的老祖。 其中一人望向元庭,不悦道:“你不是来处理问题了么?怎么惹恼了神君?” 都几百年了,自从凰君逝世之后神君再没来过人族。自从定下协议之后神君便从不插手他们的事情,今日闹的这么大,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元庭气结!什么叫他惹恼了神君?分明是面前的这些混小子惹恼的! 几个神皇的到来让现场的威压更加严重,别说欧阳湘、兰玉儿几人承受不住,就连骆青岑也是一张小脸苍白。 穆泽扬手,散去威压,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见到自家两位老祖,蓝鑫将不要脸的本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神毒派和神音宗对蓝名和兰玉儿做的事情控诉出来,听得神音宗和神毒派的四位老祖眉头眼睛一直跳。 已经听过一遍的元庭老祖早已见怪不怪,但仍旧还是觉得丢脸! 大大的丢脸! 事情的经过大致说清楚,看着自家掌门的神色四位老祖就知道所言不假。可到底是自己门派的人,关上门来说几句也就罢了,明争暗斗的事情也不再少数。 现在……神君在场!事情还和神君身边的女孩子有关系! 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几位老祖都觉得颇为棘手。 虽说是有了协议,神君不能随意插手他们人族的事情,可那是神君亲口承认的夫人!纵然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夫人的来历,但神君亲口承认还能有假? 协议在前,可人家的夫人也在前!神君若是真动了怒,灭了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迟迟不动手,无非还是顾忌着逝去的凰君面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元庭率先开了口,“今日这件事我神毒派难辞其咎,袁鸣你身为神毒派大长老却未以身作则,纵然小辈胡乱行事,有违背祖训。今日本尊将你逐出上三宗,从此以后生死无关!” “陈清寻,你身为本宗派年轻一辈最出息、实力最强的一者却心思狠毒,你不配再待在上三宗。” “神君的意思,我神毒派不必被贬为下三宗,但从此以后以神药宗为首。神君,如此这样可还满意?” 元庭的这番话几乎是含着血泪说出口的。损失一个袁鸣无关紧要,大不了再重新挑选一个长老管理宗派,损失一个陈清寻那可就损失大了! 一个宗派培养出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并不容易,因为损失他还要降低门派就更难受了。 听着元庭老祖的话,旁边的几位长老都明白了意思。 元庭老祖旁边站着的就是神毒派的另一名老祖——元钱老祖闻言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 要他们以神药宗为首?! 用胳膊肘碰了碰元庭,他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怎么回事? 元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能怎么办?! “元庭老祖深明大义,我神药宗并非不讲理之人。既然老祖都已经说了,那我神药宗自然不会再为难神毒派。三宗之首无非是个说辞罢了,今后咱们还是互相帮衬。”神药宗老祖蓝空笑眯眯地说着。 俨然一副,我理解,我最大度的模样。 对两派明面上的态度都还算满意,穆泽微微仰头看着神音宗。 花心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看着自家老祖正想要求饶,却见老祖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也被踢出去了。” 不过是短短几个字,就决定了花心雨的命运。 神药宗成为上三宗之首的事情拍案定板,骆青岑笑眯眯的十分满意。 上三宗的事情处理好了,欧阳家自然也就没意见了。当然,从此以后欧阳家也不会再为神毒派提供任何的方便。 带着人离开,神药宗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宗派。 在踏进神药宗的前一刻,穆泽轻声道:“袁鸣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她笑着点头,她可不会错过刚才袁鸣眼中的那一刹那杀意。 “我是神君的夫人,要动我还是得掂量掂量。”她想了想,仰头望他。 穆泽抿唇,脸上看不出喜怒。 睨了她一眼,他弯下身子,“想做夫人,也得付出点什么。” 话音落下,他吻住她。 熟悉的吻,熟悉的气息,骆青岑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应了他。 难舍难分的撤出来,她绯红着脸颊,“神君占了便宜,总得让我顶着身份招摇一阵了。” “是你占了便宜。”他轻哼一声,快步进入神药宗。 骆青岑嘴角微翘,看着他红了的耳根子轻哼起来。 小样! 当初你怎么对我的,现在我可是统统还给你了! 神君在此多有不便穆泽十分识趣的寻了个理由找了个房间歇息,骆青岑等人坐在大厅,蓝鑫狗腿子的贴上来,“小女娃,这次还多亏了你。” “长老不必客气,我与玉儿乃是至交又与蓝公子共同抗敌,也算是和神药宗有所交集了。这件事本因我而起,自然也要因我而解决。” “话虽如此,但若不是有你神药宗根本无法成为三宗之首。能顺利的将神毒派和神音宗扯下来,你功不可没。” 蓝空沉声,想了想站起身子将一块玉牌交到她的手中,“听玉儿提及你在学院里多有帮助她,又帮蓝名解了毒,你与我神药宗已经密不可分。袁鸣不是轻易罢手之人,今日被逐出上三宗他心怀怨气,定会算计在你的头上。这块玉牌你拿着,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神药宗的客卿长老。” “太好了!朝月,有了这块玉牌今后谁要动你都得掂量掂量了!”兰玉儿兴奋地叫到,颇为高兴。 “父亲。”欧阳湘扯了扯欧阳明的袖子,欧阳明顿时反应过来。 “朝月姑娘,这是我欧阳家在九域所有商铺的号召令,听湘儿提及你有意做买卖,这块号召令给你,方便你行事。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到欧阳家商铺开口。” 第八百九十三章 偷情?偷琴? “多谢诸位。”骆青岑点点头,不卑不亢。 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给自己寻找靠山,如今肉都递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不过她做人向来有恩必报,想了想骆青岑也给了二人一人一块玉佩,“虽说我现在实力不够,但这两块玉佩二位且拿着,今后但凡是看见四海朝生这四个字,若有需要大可提出。” 欧阳家主和蓝空笑了笑都接受下来,可心中却完全没当做回事。 他们不知道,骆青岑给的这个东西在将来有多么大的威力! “玉儿和湘儿的事情也算是了解,还请长老们派人护送她们会学院,以免老师和同学担心。” “你不回去吗?” “你不回去吗?” 兰玉儿和欧阳湘异口同声的问道,她笑了笑,“你们忘了,我要去九重塔。” 眼光一暗,两个娇滴滴的女子顿时委屈起来,好像骆青岑是个负心汉一般。 摸了摸二人的头,她轻声道:“回去好好修炼,否则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要是没有进步,我就只能让你们背书了。” 背书! 她们不要! 二人眼中露出惧色,纷纷摇头。别人不知道,她们还不清楚朝月是个什么性子么?当初为了一个小考她就拉着二人啃书,啃的二人两眼发光,头晕脑胀。 这种日子简直不想再过了! 于是二女乖乖听话,返回学院。其实就算骆青岑不说她们回去也会好生修炼。这次的事情给欧阳湘和兰玉儿都敲醒了警钟,知道自己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光是炼制丹药纵然能使她们成为佼佼者,可若是灵力达不到一定的高度就无法站在她身边,无法与她并肩抗敌! 在神药宗处理好了所有事情,骆青岑决定明日离开,回到屋子唤来书魂和画魂。 “怎么样?今日可感觉到了?”在处理上三宗事情的时候她就派书魂和画魂二人分头行动,一人前去神音宗,一人则留在原地暗探花莲凤。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点头。 “没错,的确是琴魂的气息。花莲凤应该是是靠着琴魂修炼,所以她的身上有琴魂的气息。”书魂咬牙切齿的说着,骆青岑皱起眉头。 靠着琴魂修炼,意思就是花莲凤在汲取琴魂的灵力? 上三宗门派的弟子竟然用如此恶心的手段。 “主子,我在神音宗也感受到了琴魂的力量,我在外释放气息琴魂有了回应,但她的气息很微弱,而且好像来自很深处的地方,只有一点点的感应。” 二人的感应绝对不会错,细细想了想她问道,“那你可探到位置了?” “当然!”画魂颇为骄傲,主子让办的事情自然要办好。 “走吧,我们去一趟神音宗。”她站起身子拍拍屁股,既然已经发现了琴魂的气息那事不宜迟得赶紧办了。 趁着明日要离开,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 闻言,画魂和书魂同时出手,一人一边抓住她的胳膊,“就、就这样去?” 我的主子诶!那可是神音宗! 且不说人家现在恨你入骨,就算没有你这样擅闯也是要把你关进去的! 骆青岑沉脸,“当然不可能这么去了!我得去找帮手,你们二人去神音宗门口等我,再感受感受琴魂的气息。” 稍稍松了口气,二人当即应下。 轻车熟路的来到穆泽的房间,骆青岑还没靠近,房门就开了。 嗯……神君真厉害! 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她笑得一脸谄媚,“神君还没歇息?” “等着你的。”穆泽若有所思,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一次,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特意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袍。镶嵌着金丝银线,夜色之中贵气逼人。 “可真是神机妙算,那神君知道我来的目的吗?” 他摇头,一脸茫然。今日在上三宗的时候,他只察觉出来她不对劲,目光一直看向花莲凤,直觉告诉他或许会与神音宗有关,但在解决上三宗问题的时候她却一直没有对花莲凤如何,所以他在等她。 穆泽知道,她的目标应该是花莲凤。 “我们去偷琴吧!” 偷、偷情?! 饶是冷静、镇定的神君大人,此时俊脸上也不由地出现了一丝裂缝。 唰的一声,脸颊滚烫起来。 好在此时是夜色,屋内并未点灯,骆青岑倒也看不出来。 “神君?”她晃了晃手,穆泽扬起脑袋。 沉思片刻,他轻声道:“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自然是为难神君了,可无奈神音宗宗门实力太强,小女子一人前去恐怕有去无回,神君再帮一次忙,布置个结界,我拿了琴就走。” 哦,琴。 穆泽这次听清楚了,脸色恢复正常,可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原来她是要偷琴,而非偷情…… 骆青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穆泽心中掀起了多大的涟漪,让神君大人想歪了。 轻咳一声,神君站起身子什么也没问,“走吧。” 骆青岑笑的一脸灿烂,乖乖地跟在神君屁股后面,一路走她一路问,“神君我都晋升灵尊了,你的龙魂炼化的如何?” “很快。” “神君,上次你说去深海之渊去了吗?” “没有。” “神君,待会儿你的结界不会有问题吧?” 脚步一顿,他愣了楞,“上三宗无人是对手。” “神君你真棒!”她大喇喇的夸赞,穆泽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当年的小凤凰跟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却不令他厌恶。 二人来到神音宗门口就看见门口两个小丫头鬼鬼祟祟,穆泽扶额,满头黑线。 还真是什么样的主人教什么样的丫头。 “在哪儿?”唤来书魂和画魂,骆青岑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起来。 看到找来的人是神君,二人嘴角都是狠狠一抽。 堂堂三界唯一的神君就被她用来布置结界,苟合着一起偷东西!这要是传了出去,神君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这天底下,估摸着也就她们的主子敢做这样的事情了。 “在祠堂。”二人异口同声,话音落下,黑袍一卷穆泽带着骆青岑便飞了过去,二人相视一眼化作神识钻进了骆青岑的灵海里。 第八百九十四章 去了送死 偷东西这种事情骆青岑也不是很娴熟,但总不能让神君大人去吧? 穆泽抱着她来到祠堂的时候就已经在周围布下了结界。超越灵皇的实力只要不战斗不惊醒那几位老祖一般而言是无人可以察觉的。 祠堂的周围也没有人守候的,大抵是因为祠堂庄重所以不想有外人打扰。 神音宗的老祖要是自己自家祠堂就这样便宜了别人,估计都能气死。 为了方便书魂和画魂都没有出来,通过神识指引着骆青岑。 堂堂神君大人就这样充当起了把风人。 大摇大摆的进入祠堂,在书、画的指引下骆青岑从祠堂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琴。 供奉在祠堂里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什么平凡之物,那日若非是去捕捉麒麟估计神音宗也不会将这把琴拿出来。 拿走琴肯定会被神音宗的人发现,但拿走琴魂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察觉不了。 “唤琴魂。”给书画二人下达了指令,二人当即从灵海里钻出来,三人将琴团团围住开始呼唤琴魂。 主要之力还是在书画二人身上,因为她们与琴魂有着羁绊。而骆青岑只需要为她们提供自己的灵识,以便二人汲取。 一直以来骆青岑都秉持着独立、自主坚持靠自己为原则,所以迄今为止她都还未曾真正见识过二人的实力。 唤琴魂需要的不仅仅是强大的灵力,更需要心意相通。 “主子,阿琴被困在了这把琴中,若是想要将她唤出来恐怕需要一点时间,而且需要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 “无碍。你们二人尽管放手去做。”骆青岑点头,运转起身体里的灵力。 外面有神君把守,就算闹到个天翻地覆也不会有人知道。 天色骤变,屋内三道灵光跃起。盘龙卧凤,魂魄飞舞,掀起风暴的灵力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断的供给, 书魂和画魂的魂魄已出,直击那琴身之上。 琴身发出颤抖,低低哀嚎,像是哭泣像是痛苦。琴弦开始自己拨动起来,杂乱无章的琴音听起来十分刺耳。 地上的两个人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魂魄在琴身里不断地挣扎。 穿过琴身书魂和画魂二人就看见被禁锢住的琴魂。百年未见,却未曾想到再次相见竟然如此场面! 霎时间,二人身上煞气腾腾,俨然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 琴魂的身影逐渐地变得透明,一张小脸惨白,双眸毫无神色。一双手被铁链捆绑着,就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娃娃。 “你们来了。”琴魂虚弱的说着,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书画二人红了眼眶,画魂那暴躁的脾气顿时就上来,急急跺脚,怒声咒骂:“神音宗,神音宗!早知道他们如此待你,就不应该便宜了他们!” 想想今日就这样放过了神音宗,书魂也觉得不值得。 “叙旧不急于一时,先把人救出来。”骆青岑适当的打断了三人的对话,面对突如其来的声音琴魂楞了一下。 二人相视一眼,也不给琴魂解释这么多,当即上前解开了她的束缚。 因为琴魂被困于琴身之中,又被人给吸取了灵力所以就连普通的枷锁她都无法解开。即便是解开了,她也没有能力飞身出去。 想想她们四姐妹曾经如此辉煌,却落得这般下场。 一人一边架着琴魂,二人道,“主子,我们好了。” 骆青岑颔首,双手一抓直径将三人从起身里抓了出来。站起身子拍拍屁股,她连话都没说直接将三人扔进灵海之中。 将琴放回原位,骆青岑拉开祠堂的大门,笑吟吟地说道,“神君,咱们走吧。”说话时她拍了拍胸口,俨然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穆泽抱着她飞身离开,骆青岑扬起小脸,“神君大人,你不将结界撤了么?” “半柱香的功夫自行消散。” 半柱香……骆青岑嘴角一抽,神君大人可真是厉害,连设个结界都能控制时辰。 将三人扔在神识中之后骆青岑就没再管她们,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第二日带着穆泽悄然离开了上三宗。 同坐一辆马车却自己忙自己的,穆泽在得知她要去九重塔之后便自告奋勇提出护送。能够和神君大人多相处一些时日,骆青岑自然是甘之如饴。 此时她和穆泽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头来过了一般,两个人重新认识,重新了解,重新相爱。 闭目养神,骆青岑在神识里与三人交流着。 经过一晚上的功夫琴魂已经了解清楚了现在的情况,面对骆青岑她感激涕零。若非有她她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烟消云散,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的姐妹。 “你好生养伤,有书魂和画魂帮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二人同时点头,一脸的笃定。 被汲取灵力之后的琴魂连灵尊都不是,要想尽快恢复务必得好生修炼。好在现在四人已经找齐了三个,虽然不如四人力量充裕,但助她修炼还是不成问题。 “阿琴你有没有阿棋的下落?”书魂出声,阿琴面色骤然一白。 见她神色不对,二人便知有异。 贝齿轻咬樱唇阿琴莹莹泪光的看着三人,“当年一战之后我们四姐妹分开,我亲眼看见阿棋被卷入了深海之渊,从此再无下落。” 深海之渊…… 二人齐齐吸了口凉气,脑袋里不约而同的冒出四个字:凶多吉少。 深海之渊是妖物的生存之地,棋魂若是落在此处怕是早就被人吞噬的一干二净。 可是…… 画魂摇头,“不对,他没有死。”她很笃定的开口,“若是棋魂死了我们不可能感觉不到,而且在我苏醒之后分明感应到了咱们四个羁绊的存在。” “纵然是没有死,可深海之渊又该如何去寻?”且不说那里封存了结界他们无法过去,就算是过去了,谁又能保证找得到棋魂,谁又能保证他们能全身而退? “不急。”骆青岑淡淡开口,三人顿时闭嘴。 同步的抬起头看着她,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早晚都要去的。不过你们现在这能力,怕是去了只能是送死。” 第八百九十五章 进入九重塔 什么叫赤裸裸的打击?! 听到这话琴魂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她现在的情况不同,自己实力最低也实话。只要加强修炼就能恢复当初。 可书魂和画魂却忍不住跳起脚来。想当初才认识骆青岑的时候她不过是个灵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晋升成了灵尊和她们一样。 这等修炼天赋简直超乎常人,她们比的起么?! 遥想一开始的时候书魂还对其冷嘲热讽,瞧不起她不说更觉得她不配做她们的主人,现在看来被啪啪啪打脸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要不是知道主子的秉性,她们都快觉得自家主子是在报复她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书魂和画魂的修炼进度却是太慢了。 “到了九重塔之后我便要潜心修炼,希望你们三人亦是如此,若是我出来你们却毫无长进,那你们也不用去深海之渊了。” 此话一出,书魂和画魂同时嘴角一抽。 不去深海之渊怎么行!二人相视一眼,颇有默契异口同声,“我们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收回神识,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聊完了?”穆泽出声,缓缓睁开眼眸。 “你怎么知道?”骆青岑瞪大眼眸,一脸错愕,他该不会是连她的神识都能看透吧? 看出她所思,穆泽撇过脑地淡淡道,“方才你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得意。” “……”无语,没想到是自己出卖了自己。 “神君,我去了九重塔之后你是回天族吗?” 穆泽点头,“近些日子妖种之力动荡的厉害,天族人心惶惶得需回去安抚。”自打玄冥那老头子将他苏醒的事情四处宣扬之后,整个天族都兴奋了起来。不管做什么事都得说上一句,‘请神君定夺。’ “神君不是说在天族等我么?那待我从九重塔出来之后可否直接去天族?” “不行。”穆泽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话音一落,就看见面前的人儿脸上一垮,满眼都是委屈。 “明珠学院之所以能够成为四大学院之首,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师资力量和背后的势力,还有一点,明珠学院每隔半年会在整个学院里选出一名最优秀的学子进入天族学习。” “你若想来天族,靠着偷鸡摸狗耍滑头自然是不行,得光明正大。” “明白!”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眉眼灿烂,眼眸如星如月。 她一定会努力的!和当初一样,成为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 穆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中划过一丝宠溺。 送骆青岑来到九重塔,穆泽便回了天族。站在九重塔门口,看着两名重兵把守,骆青岑抬脚走过去。 “两位老师好,我是前来九重塔进修的学生。”将玉牌递给二人,骆青岑恭敬地称呼了一声。 二人睨了骆青岑一眼,“比试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这般迟才来?”其中一人语气有些不悦,接着说道,“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总以为自己了得就能不将学院放在眼里,进了九重塔才知道厉害。” “老师教训的是。”骆青岑乖巧附和,“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中途有事临时耽搁了一阵子,所以才来迟了。” 二人见骆青岑态度还算好,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就放她进了九重塔。 踏进门之前,方才开口的人忽然叫住了她,“等等!虽然或许你已经知道,但我还是得重申一次,九重塔一共有九层,你既有资格前来那便一切看你造化。能够修炼到几层便是几层,一切皆是你的定数切莫强求。越往上越难,每一层所含的灵力都不同,若是有任何不适以及危险,及时捏碎玉牌撤出来。” “当然,出来之后便不能再进入。” 骆青岑点了点头,“多谢老师提醒。”转身,走进九重塔内。 沉重的大门发出咯吱的声响,缓缓关上的一瞬间,那人微声一叹嘀咕道:“不知道这个能到第几层。”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兴许今年的会好。” “希望如此吧。”他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期盼。 进了九重塔的骆青岑开始四处打量起来,灵海里的几人感受到这里充裕的灵力都十分兴奋。 “主子,刚才那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你还对他毕恭毕敬的。”画魂不以为然,她方才已经看过了,那人不过是个灵尊以骆青岑现在的能力揍他个半死完全没有问题。 “九重塔乃是明珠学院的镇院之宝,多少人觊觎其中。我方才已经感受过了,这四周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们二人看守。你觉得区区两个灵尊能守得住?” 被骆青岑这么一问,画魂顿时哑口无言。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的确周围没有啥人。 “主子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将实力压倒了灵尊?” “不仅如此,这周围还布满了结界和阵法。一旦有人意图闯入触动结界和阵法便会惊动明珠学院。” 画魂点点头,若有所思。 九重塔里的灵力十分充裕,第一层就完全足够。骆青岑盘腿而坐,运转体内的灵力开始修炼。 书、画、琴三人也在她的灵海里修炼起来。骆青岑吸收的灵力越多对她们来说就越有利,换而言之,外面的二人并不知道真正进入九重塔修炼的其实是四个人。 阿琴的灵力被吸取了不少,在书画二人的帮助下飞速的成长,靠着骆青岑灵海之中的灵力很快就将其吸收的干干净净。 源源不断地涌进,一部分给了三人,另一部分骆青岑开辟了其他的灵根。 噔! 九重塔外一声轻响,门口的两个人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摔倒在地! 同时转身,就看见九重塔第二层闪烁了一下。 “半、半柱香?!” “不、不到……”一问一答,二人眼中震惊满满! “老二我是不是眼花了?我记得上一个最快吸收完第一层的人是一天吧?” “如果咱们都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被唤作老二的人一本正经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八百九十六章 什么是妖孽? “我的天!”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那、那小女娃竟然用了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就吸收干净了第一层?!” 他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九重塔里的灵力可十分充沛的,饶是灵皇进去了也得待上些时日。等级越高吸收的灵力自然也就越多,放眼望去自从九重塔建立以来,最快速度突破第一层的也花了一天的时间。 九重塔只有在第一层完全吸收干净之后才会打开第二层的门,许多进来的学子几乎在第一层上花费的时间就要耗上大半个月,能够进入到三层已经实属了不得了。 而这丫头……简直是要逆天啊! “不是老二,你赶紧翻翻她的资料,看看她是个啥品阶。”说话间旁边的男人手一抹,一道绿色屏就出现在他眼前。 上面将骆青岑的个人资料写的十分详细,清清楚楚的写着她从灵者到灵尊耗费了多久。 年纪十六的灵尊,二人相视一眼,纷纷错愕。 “看来这丫头会是打破记录的人。”老二说着,摸了摸下巴笑得一脸灿烂。 想了想他问道:“要不要告诉院长?” “先别急,再等等看,后面再说也不迟。”旁边的人沉声说道,目光一直锁定在第二层上面。 第二层的灵力比第一层更加充沛,不过骆青岑吸收起来可谓是十分的顺畅。轻轻松松,两个时辰进入第三层。 外头的二人看着这时间,差点又一次晕厥过去。 “第、第三层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按照她这个速度下去,怕是一个月都不用就要出关了…… “别急,这才是开始。”那人淡淡的说着,心中不由地颤动了一下。 踏入第三层,骆青岑忽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一股强大的气息顺势而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急急后退了几步,她才感觉好些。 “这什么情况?” “主子,这是灵力太多了,你自身无法承受所以才会有这种状态。不如咱们就在这里修炼,先试试看再继续往前。”书魂提议,骆青岑当即坐下来。 说起来骆青岑也是运气好,碰上的三个丫头都不是普通人,吸收灵力的速度与她有的一比。 眼前这个状况看起来没那么容易了。 骆青岑眼眸轻轻转动,沉声道:“你们三人不用再吸收了,先将体内的炼化突破晋升再吸取我体内的灵力。将我的吸收干净了,告诉我一声。” “是。”三人都颇为高兴,当下应道。 靠在门檐上骆青岑闭目养神,这是她最初的计划。能吸收到第几层就统统吸收干净,等到承受不住的时候再开始炼化。 如此循环,修炼的速度和吸收的速度都会有所提升,所节约的时间也会加大。 至于她,自然也是要修炼的,不过却不急于在现在。 她体内能承受的空间还有很多,只是她想给三人一点空间加快突破。尤其是琴魂,她的灵力被吸取的太多,现在是灵士的她如果没有书、画二人的帮助怕是还停留在第一层当中。 只有让她们快速地晋升了,才能往上。 炼化的过程十分缓慢,不过琴魂的速度倒是挺快,很快就从灵士五阶晋升到了灵士七阶。 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 骆青岑猛然睁开眼睛,只听神识里传来砰砰砰的三声。 三人同时突破。 画魂灵尊五阶、书魂灵尊六阶、琴魂灵尊一阶。 三人同时睁开眼睛,相视一笑,齐声说道:“主子,我们突破了。” “很好。”她点点头用神识一探,灵海里的灵力已经被她们吸取了大半。 这样就足够了。 接下来轮到她了。 骆青岑运转体内的灵力,灵海之中犹如风暴袭来,疯狂的吸收着。灵骨一截一截的被塞满破开,在吸收的同时她开始炼化。 双管齐下! 琴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变化。瞠目结舌的问道:“还、还能这样?” 书画二人早就对她逆天的行为习以为常,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想当初她才拥有两种灵力的时候就敢混合起来砸人,也不怕自爆的胆子不知道从何而来,现在这点算什么? 砰砰砰! 灵尊三阶、四阶、五阶……不动了! 这晋升的速度像是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疯狂的往上蹿动。久久停留,体内的灵海平息下来,第三层的灵力很快就要被吸收干净。 骆青岑静坐不动,三人觉得有些奇怪,这都快完了为何还没动静? 黑暗之中,骆青岑仿佛看到一点黑色的雾气。 这是什么? 她挑起眉头,伸手想要去抓,可那雾气就像是长了脚开了心智一样知道她的想法,来回的跑动,就是不让她触摸。 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色雾气,骆青岑抿了抿唇开动慧眼只见那雾气之中还裹着一团金色。 等等!那是灵力! 骆青岑心中大喜,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也是开了慧眼才发现绿色之力的。不过这黑色雾气比较暗,所以她方才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没想到这无意之中她竟然又打开了一道门。 吸收!骆青岑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两个字,将体内的绿色之力、红色之力和白色之力全部释放出来,用威压去压制那团雾气。 跑?你倒是跑跑看!我就不信了抓不到你! 心思一起,三道光飞速地朝着黑色雾气袭去,那团雾气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人顿时落到了地上,大有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还是个欺软怕硬的? 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伸手一抓就将它抓到了体内。与另外三道灵力一起在灵海里,那团黑色雾气感受到充沛的灵力时,顿时开心的跳起脚来。 它迅速蹿到一根灵骨之上,扒着就不松手。 窝在其中,将整个灵骨都给染成了一片黑色。 嘿!还真是。骆青岑笑了笑,回到神识当中就看见三个女娃呆呆的看着她。 “主子你……” “抓了个黑色之力。”她挠了挠头,三人顿时跌坐在地上。 什么是妖孽?什么是怪物? 第八百九十七章 神君等于朋友? 自家主子的厉害她们此时已经充分见识了,遥想几百年前也只出了一个凑齐五元素的人。 她们主子如今离五元素只差一步之遥,最难得的是她竟然拥有了最难以得到的暗黑元素。 五大元素之中属暗黑元素最为难以掌控,掌控灵力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便是这暗黑元素是五大元素中最有灵性的一个元素。 “初初入门,还没摸熟。”骆青岑讪笑一声,拍拍屁股站起身子,“走吧,咱们进入下一层。” 说话间第四层的门也就打开了。 深海之渊。 自打那日释放了威压将三大族王给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后,南宫寒就顺理成章的称霸了深海之渊。如今但凡是在深海之渊游走的,见了他都要称一声‘妖君。’ 南宫寒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将穆泽和骆青岑的画像散发了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了消息。 看到二人的画像,三大族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妖、妖君……这画上的人同您是什么关系?”蛟龙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朋友。” 砰!蛟龙倒在了地上,赤月火狸趴在了地上,就剩下人鱼王。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双腿打颤,浑身发抖。 看着这三人怪异之举,南宫寒不由地拧起了眉头,“你们认识?” 三人齐齐点头,硬着头皮说道:“妖君,这女的我们倒是不清楚,画像是可以散发出去寻找的,不过这深海之渊就这么大,若是我们三族中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很有可能这姑娘不是我们深海之渊的人。” “不过这男的……妖君您还是别找了……”蛟龙磕巴着说道,看到画像上这男人,他就忍不住发抖,从心底生出渗出的恐惧。 闻言,南宫寒顿时兴奋起来,“你认识?”他急忙走下来,抓着蛟龙的肩膀。只要能找到穆泽那自然就能找到昭月。 “谁不认识啊!”蛟龙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刚才绝对没听错他们妖君说他和画像上这男人是朋友! 这怎么可能! “这是神君啊!活了上百年掌管十大神器,不死不灭在百年前三族大战之中将我们封印在深海之渊的人就是他啊!”蛟龙快哭出来,跌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着妖君。 “您怎么能说他是朋友呢!他分明就是仇人仇人!”蛟龙大喊着,对南宫寒的话甚是不满。 仇人?南宫寒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 俊俏的面容上犹如冰雪消融一般露出阳光似的笑容。 还真是有趣,没想到他和穆泽着恩怨纠葛从上百年就开始积累起来了。到了上古世代他们都还是仇人。 将坐在地上的蛟龙扶起来,他扶额道:“那本君怎么样才能见到神君?” 此话一出,蛟龙又是一跌,这一次不仅仅是他就连另外两人都跌坐在了地上。三人齐齐望他,眼中震惊、错愕、畏惧纷纷展露。 南宫寒摸了摸下巴,他不过就是提出想见穆泽一面,有那么可怕吗? “嗯?” “我的妖君,您就别打神君的主意了,咱们就想留在深海之渊好好过日子,不想惹怒了神君。” “我又不去找他打架你们怕什么?都说了是朋友,你们怎么就不信呢?”南宫寒无奈叹息一声,“好了好了,赶紧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三人齐齐摇头,难得意见一致。 “嗯?”南宫寒释放威压,三人身子一勾,顿时喊道:“出不去!深海之渊有结界,是神君亲自封印的,您要想见到他只能破了结界才可以!” “结界一破,神君肯定会攻打过来!” 南宫寒抿了抿唇,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没有别的法子了?” “有,您晋升灵圣空间之力对你毫无障碍,随意进出。” 晋升灵圣?南宫寒想了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好,本君修炼去了。你们三个好好盯着深海之渊。” 比起撕开结界来说他还是选择修炼比较安全,现在的情况他也摸不清楚,穆泽也不知道他在深海之渊,要是真的打起来了,那他的场子岂不是被砸了? 在护短这件事上,南宫寒与骆青岑有的一拼。 听到他要去修炼,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修炼到灵圣尚且能与神君有的一拼吧?就算打起来他们也并非毫无胜算不是么?总不能单方面挨打吧。 就在南宫寒选择闭关修炼的时候,深海之渊的结界渐渐地出现了一丝裂缝。 妖种之力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往外泄,源源不断地包裹着整个深海之渊,逐渐地将结界给击碎。 在海底渗出的某一处,有一个黑影也随着妖种之力而逐渐地长大。 生出了双手双脚,生出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乍一看,是个孩子。可细细一看,却发现这孩子的两瓣牙齿像是野兽一般尖锐,双眸成金色,幼小的身躯微微扭动着,一双小手在空中不断地挥舞。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地上忽然多出了一根铁链条。 “快修炼吧!快修炼吧!你的妖种之力炼化的越多,我成长的就越快!”小孩子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来的声音却截然不同。 那是一个苍老、邪恶的声音,失去了孩童的天真与可爱。 “没想到我等了几百年终于等到了一个妖种的诞生,还是个不错的苗子。只不过可惜了,最终都要成为我的垫脚石。” “也不知那吞魂兽现在如何了?”他自言自语,影子晃动的时候就发出链条碰撞的声音。 “神君啊神君,百年过去了你可还记得我?当年的账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再等一等,我总会为自己报仇的!” 海水掀起汹涌的波涛,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 尚在天族的穆泽忽然眉头一皱,看着飘在外的琉璃,他轻声道:“我似乎感觉到了妖王的气息。” 琉璃楞了一下,灯身晃动,“神君莫不是感受错了?妖王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妖种之力。” 穆泽眯起眸子想了想,低声道:“或许是气息太相似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混合系麒麟 “神君莫要杞人忧天,妖王已经烟消云散不可能复活。就算是妖种之力也不用畏惧,神君不是在深海之渊加重了结界吗?结界一旦动荡您也会有所感应的。” “嗯。”穆泽点点头,继续翻阅手上的书籍。 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九重塔内灵力充沛,对她而言是提升的最佳时机。 “吼吼!”肩膀上趴着的麒麟似乎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吼吼的叫了两声身子在他肩膀上来回打转。 穆泽挑眉,摸了摸它的脑袋。麒麟瞬间安静下来,跳到案桌上转了个圈趴在他的手边。前些时日还蔫儿气的它此时已经生龙活虎的活蹦乱跳了。 这只火麒麟是因为时空撕裂的时候伤及了根本,通过骆青岑用小麒麟的血给它滋补之后它便逐渐有了好转。 当然,给小麒麟放血这件事骆青岑也是征得本尊同意的。 上古神兽伤及了根本寻常的药物根本没办法医治,唯一能医治的就是同类的血滋养。所以上古神兽稀有也珍惜彼此。 “你太弱了,去修炼什么时候恢复了本体什么时候才能见她。”穆泽摸了摸它的脑袋,动作轻柔语气却十分冰冷。 小麒麟瞬间耷拉下脑袋,蔫儿了。 琉璃在一旁看着好笑,半个身影摇摇晃晃的来到它面前,拎起麒麟就扔到了自己灯芯里面。 …… 骆青岑进入第四层之后才发现九重塔内的奥秘。前三层只是灵力充沛,帮助进入九重塔内的人加快修炼的速度,从第四层开始在充沛的灵力之上还参杂了其他元素。 譬如,火元素。 难怪自从九重塔建立之后并无人能够超越第四层。每个人所学不同,所拥有的灵力元素也不一样。有的人主学是绿色之力那么他若是在第四层的时候不能吸取或不能感应到火元素,就会止步不前。 说白了就是看谁的运气好。 这里面的火元素对骆青岑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她早就有了火灵种,这世间除了黑火之外再没有比火灵种更厉害的火元素了。 不过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啊!至少,让火灵种吸收了也是极好的。 于是,吸收的灵力的部队又壮大了一人。 被放出来的火灵种开心的蹦跶在火元素中,来来回回张口之间就吃饱了。瘫倒在骆青岑的身边,一张小嘴里不停地喷出火来。 轻轻松松进入第五层。第五层绿色之力风元素、第六层暗黑元素,第七层紫色之力雷元素。 当骆青岑进入七层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十天。外面的二人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甚至连头都不回了。 “我觉得,还是告诉院长吧。”老二语气无奈,额角青筋凸起。 他这辈子吧就没见过这种妖孽。七天的时间就进入到了第五层!要不是他亲测过九重塔,他都快以为这是假的了。 老大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扬起手一道金光就朝着明珠学院射去。 此时正躺在贵妃椅上吃着葡萄,看着书惬意肆意的院长看到传送而来的金光时,身子一歪顿时摔倒在了地上。 “秦子衿!”明珠院长直冲到篱笆小院,一把抓住秦子衿就往外跑。一面跑一面气喘吁吁的说道:“你那宝贝徒弟疯了!疯了!” “十天的功夫她就进入第七层了,她是个什么怪物?你赶紧和我一起去看看,要是这丫头真是个五元素的,我特么就把你活剥了!” 秦子衿:“……”骆青岑五元素关他鸟事啊!干嘛要把他活剥了?! 虽然无语,但秦子衿听到院长说骆青岑十天的功夫进入了第七层,心底还是忍不住小小诧异了一把。 带着秦子衿飞身来到九重塔外,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上面显得是……第八层! “院长,你们来晚了,就在前一秒她进入了第八层。”老大老二十分委屈,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丫头竟然是个五元素! 双腿一软,院长险些就要跪下去了。 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等了这么几百年终于等到了一个五元素出现,老夫不枉此生啊!” 几人嘴角抽搐,秦子衿淡淡开口,“第九层是什么?” 至今为止没有人去过。 闻言,明珠院长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跳起脚来,“呀!让那丫头出来啊!出来啊!第九层里我放了个老怪物这丫头打不过他的!” 众人:“……”有你这么坑自己学生的吗? 其实也不怪明珠院长,关在第九层的那个老怪物是个意外,他也是觉得第九层没人能够上的去,所以才将那老怪物关在里面的。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朝月? “院长,现在除非是她自己出来,否则谁也拦不住她。” 秦子衿怒瞪,指着院长吼道:“老东西!我徒弟要是有事,我把你学院拆了!” 外面吵得热乎朝天,里面的人却毫不知情。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骆青岑并没有拥有五元素,她能突破第七层是因为娜的孩子。谁都不曾想到这只麒麟竟然是火、雷两种元素的结合体。 当第七层的雷元素躁动的时候,体内的小麒麟也忍不住蹦跶了出来。在众人一派错愕的面色下欢欢乐乐的吸走了雷元素,让骆青岑顺利通关。 第八层,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漆黑的通道,看不见头望不见尾。 第九层的门不开他们就只能停留在第八层,没有灵力没有元素,甚至连一丝光线都没有。骆青岑懵了,不懂这第八层存在的意义。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琴魂在修炼之后已经恢复许多,说话时也底气十足。 环顾四周,骆青岑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第八层既然存在那必然会有它存在的意义,前面七层都是灵力和元素,只需要吸收,到了第八层该吸收的也都差不多了,第八层什么都没有那就只能证明一点。 修炼。 第八层存在的意义就是修炼。 骆青岑眼珠子转了转,大手一挥说道:“集体修炼!突破不到你的极限不准停下来!” 第八百九十九章 十六岁的灵皇 唰唰唰,几人统统盘腿坐下。 外面的四人一直守候,这一等又是十天。里面丝毫没有动静,院长来来回回的踱步,时不时的问上一句,“朝月怎么还不出来?” 老大和老二相视一眼,眼中尽是无语。 你自己的九重塔什么规则你自己不清楚吗?人家现在在第八层,第八层那是修炼的空间,既没有危险又没有灵力,除了修炼啥都不能做。 秦子衿眼眸尽是暗沉,手心渗出了一丝汗。从她进入九重塔已经过了二十天,二十天的日子进入到第八层,这样的速度迄今为止没有人能超越。 只是这第九层朝月你能通过吗? 日头高照,烈日灼灼。偶有微风袭来,伴随着丝丝清凉。 院长终究是等不下去了,在九重塔外搭了个帐篷,迷迷糊糊的躺在椅子上。秦子衿坐在一旁看书,老大老二依旧坚守阵地。 忽然,只听天空中一声巨响,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入九重塔内。 老大老二相视一眼,纷纷跳起脚来,“不是吧?!” 秦子衿猛地一下站起身子,一旁迷糊的院长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四人站在空地上,仰头望向天空。 空中传来一声凤鸣,紧接着就看到一只虚拟的金光凤身投身于九重塔内。 “灵、灵皇……” 与此同时,整个九域都震惊了。 几乎是所有的老者一辈倾巢出动,上三宗、下三宗的掌门、老祖,九域的域主以及所有的修炼者此时都望向了天空。 “灵皇?” “十八岁以下的灵皇?” “是哪家的苗子?” “查!” “立马去查!” “……” 同一时间,整个九域倾巢而出,只为寻找这一个十八岁以下的灵皇。 晋升灵皇并非是所有人都会有这个资格得到宣扬,只有在十八岁之前晋升灵皇的人才有次殊荣宣告天下。 几百年来上古大陆最年轻晋升灵皇的也有二十岁。就是当年,也不过是天降异象,也未有如此大的阵势。 此时窝在天族的穆泽浑身一震,手上的玄凤戒闪烁着一丝金光。 “我靠!神君那丫头成灵皇了?”琉璃忍不住爆了粗口,整个灯身都通亮。 穆泽微微颔首,眼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体内的龙魂转动的更加快,穆泽阖上眼眸,砰砰砰三声巨响,他亦突破了。 龙凤之间的联系微妙不可言,她在晋升的同时也牵动着凤魂的运转,凤魂修炼的越纯粹,龙魂的精魄也就越纯粹。 “我靠……”琉璃瞠目结舌,结结巴巴,“恭、恭喜主子。” 恢复实力。 …… 骆青岑缓缓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她站起身子扬手一掌,整个第八层便被一团烈火给包裹住。熊熊火焰,生生不灭,小麒麟和火灵种蹦跶的欢快的同时,却苦了书画琴三人。 咯吱,一声轻响只见从地面上凸起了一块缓缓上升形成一个阶梯。 第九层,开了。 书画魂三人还没完全突破,骆青岑看了三人一眼沉声道:“你们在此修炼,我先上去了。”说罢,扔下三人带着一蛇一麒麟一火灵种登上了第九层。 “嘶……”一踏入第九层就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阵阵阴气令人不寒而栗。 打了个响指一簇火光照亮整间屋子,骆青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墙边上的人。 准确的说他不是人,应该是一团影子。黑色的雾气外裹着一层淡淡的紫色银光,为了彰显他的存在,身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是个啥东西? 骆青岑眨巴眨巴下眼睛,正欲抬脚走过去一道雷电就朝着她劈过来。 “我靠!”她惊呼急忙转过身子缩回了脚。 还好她躲得快,不然估计就要成焦炭了。摸了摸鼻子,大眼里划过一丝尴尬。 “雷元素?”骆青岑小声嘀咕,那团黑影蹦跶了两下,紧接着一个孩童般的声音响起: “雷元素怎么能够跟老子比?你个丑八怪从哪儿来的,竟然能进入第九层!” “你是不是明珠那老不死的叫过来的?我告诉你你转告他最好别让老子出去,否则我炸了他的明珠学院!” 小暴脾气一上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训。骆青岑整个人都懵了,看着那团雾气跳脚的模样,不知道为何竟觉得异常可爱。 “你不是雷元素那就是雷系妖兽?” “什么狗屁妖兽!你竟然把爷爷我跟妖兽相提并论?你个丑女人,看我不炸死你!”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惊天雷已经朝着她劈来。 我去!这什么物种,一言不合就开劈。骆青岑暗自咋舌,脚上的功夫可丝毫不含糊,快速地移动着,躲避雷电的攻击。 “你又不是雷系元素又不是雷系妖兽,那你怎么会使用雷电之力?”她一面跑着一面问,完全忽略了那孩童张口一个‘爷爷’闭口一个‘爷爷。’ “老子是银雷元素!不是雷元素!” “不还是雷么。”她不以为然的态度,将银雷元素激怒。攻击力提得更猛,暴风雨也来的更猛烈。 里面雷声阵阵,外面地动山摇。要不是几人定力足够强,怕是都要被这轰炸而吓跑了。 院长的嘴角狠狠抽搐,欲哭无泪的喊道:“朝月你快出来吧!那老东西你不是对手啊!” “你这么好的苗子别被那老东西给吃了啊!” 雷声阵阵哪里听得见他在外的呼喊声,骆青岑气喘吁吁,忽然大吼一声:“别炸了!” 嗖。那银雷元素还真停了手。 不到半秒他就反应过来,作势又要再度开启。骆青岑连忙摆手,“别炸了别炸了,你不是想出去么?” “被关在这里很无聊吧?虽然不知道院长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但既然我来到这里了就说明咱们俩特别的有缘分,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去呢!” 银雷愣了愣,不屑地扫过她的面容,冷哼,“就你?你以为来到第九层就能带我出去了?做梦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她扬手的一瞬间,绿色之力、红色灵种还有那团黑色雾气统统现身。 第九百章 以你为尊 “不过是些俗品罢了,就那个火灵种还能看。你不会认为就凭它们就能拿下我?” “当然不是!”骆青岑摇头,一个开了心智的灵种难能可贵,一个开了心智还能说话的灵种更是无价之宝! 她自然不会像对付暗黑元素一样去揍它一顿了。以暴制暴这种行为不能长期使用,不过要对付面前这个银雷,还真是有些费脑筋。 “你打算如何带本尊出去?”银雷狐疑,试探着问道。 见他没打算再用雷电劈自己了,骆青岑一屁股坐在地上,扬起脑袋,“那你得告诉我,院长为何把你关在这里。” “是为了试炼我们这些学子?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一个开了心智的银雷元素,就算院长大人自己吸收不了也能将其困住等着给有需要的人。可院长将人家关在这里做什么? 又不能看又不能吃的,当摆设? 银雷哼哼两声,低声道:“本尊乃是活了上千年的银雷元素,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灵智,修炼成人形。原本本尊生活的也是无忧无虑,可不知道怎么着就被人给盯上了,许多人拼了命的想要抓本尊,那明珠老头就是其中一个!” “凭你的本事对付院长应该不难。”骆青岑一针见血,眸光厉色。 他没有说实话,或者可以说他隐瞒了一部分。 银雷脸色微变,嘀咕着看了她一眼,“精明过分了。”一个小团子咕噜噜的滚到她的脚边,接着说道:“那老东西自然是没那么容易抓到本尊的,可他骗了本尊!说只要本尊打得过他,他就放了本尊。本尊年少轻狂不懂事觉得天下之间无人能与吾睥睨,可谁知明珠那老头设计陷害本尊,就这样本尊输了被他关进了九重塔里。” “这么多年来吾一直在找寻出去的办法,可这九重塔却没有丝毫破绽,本尊想尽了办法都不能突破。” 他就这样一直被关在了这里。 听着银雷说完,骆青岑脑子里只冒出了一个字: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元素?就这样就被关在这里几十上百年?若是他没有遇到自己的话,那还会被关多久? 不过凭借银雷的功夫想要逃应该不难,唯一让他突破不了的应该是这里的结界。 这个结界是院长专门为银雷而设置的。 骆青岑笑了笑,眼珠子转动,已然有了想法。轻咳一声,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哎!”摇头晃脑的模样让银雷不解。 “你叹什么气?你不是说只要本尊告诉你原因你就有办法救本尊出去么?”他作势要发怒,身上的紫光噼里啪啦作响。 “我是有办法带你出去,但我想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本姑娘呢就要走了。”她拍拍屁股站起身子,作势就要离开。 银雷顿时懵了! “你骗我!”他怒吼一声,雷电声声作响。 骆青岑回过身子怒瞪着他,“我没有骗你!你就算是今天将我砸死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这里是院长专门为你设置的结界,你要想这样走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这么些年来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现在是唯一能够出去过的人,你要想出去只能与我融为一体。否则,你只能等下一个人,当然结局自然是一样,而且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还有个办法,就是你可以求求院长,看他愿不愿意放你出去。” “你、你、你是要炼化本尊!” “别说这么难听,什么炼化,你看我这火灵种不还好好的么。我们这叫相互帮衬,反正你想要出去就这一条路,别无选择你自己看着办吧。”骆青岑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嗖的一声,那团雾气顿时化成了人形。一个紫发的小男孩,皮肤细腻如剥了壳的鸡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控诉地看着她。 ……骆青岑看着面前的银雷,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一口一个爷爷、老子,拿着霹雳雷砸她的人竟然这么萌?! 世界玄幻了吧?! “看什么看!”银雷没好气的瞪着她,“信不信老子拉你在这里垫背。” 果然,凡事不能只看外表。 骆青岑抿了抿唇,扬了扬手中的玉牌,“有本事你杀我一个试试看,反正我这玉牌一捏我可就出去了,第九层我也来过了我的修炼也完成了。咱们就看谁的速度快。”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暴跳如雷,银雷气的浑身发抖。 嗯……还真是越看越可爱。 骆青岑笑了笑,“时间不多了,快选。” 看着这四壁空徒的地方银雷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点在骆青岑的眉心之上。 心脉之血流入她的体内伴随着一丝银雷元素浸入全身的筋脉,银雷钻进她的灵海里骤然发现这里的灵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充足。 轻哼一声,他又化作了一团雾气。 “你乖乖呆在灵海里面,我带你出去。”骆青岑捏碎玉牌,顿时化作一团光落在了九重塔之外。 “出来了出来了!”外面的四人尖叫起来,疾步上前。乍一看,全部都愣了。 面前这个被劈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布的人,一张小脸乌漆抹黑的人是朝月吗? “小丫头你没事吧?里面那个老东西可有怎么样你?你见到他了吗?”还是院长反应最为迅速,当即拉着骆青岑问了起来。 话音刚落,灵海里的人就叫嚣了起来:“放我出去!老子要打死这个老东西!” 嘴角狠狠一抽,骆青岑扶额,“见到了,他现在正嚷嚷着放他出来要揍你一顿。” 院长:“……” “你把他收服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骆青岑在他狐疑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院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扩大。 “五元素!五元素!”他跳起脚来叫到,完全忘记了骆青岑说有人要揍他的事情。 “丫头你现在可是唯一一个拥有五元素的灵皇,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骆青岑摇头,院长挺直了后背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代表着,九域大陆将以你为尊!” 第九百零一章 六只出发浪迹天涯 从九重塔里出来骆青岑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向院长申请了不再上课,只等着半年后的考核转身去天族。 她晋升到了灵皇整个学院除了秦子衿之外怕是没有人再能教她任何。投身回到了篱笆小院,骆青岑休息了两日之后便继续开始学习空间之术。 得知骆青岑回来五只不约而同的来到了篱笆小院,东方一见到她就扑了上去,皇甫玉在后像老鹰拎小鸡一般揪住他的衣领子。 “喂喂!”东方大喊大叫,皇甫玉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恭喜你。”察觉到骆青岑身上的气息不同,他全然当做是又晋升了一阶。淡淡一笑,笑意布满眼底。 她挑起眉梢,目光从五只脸上掠过,“你们的确该恭喜我。”说话时浑身气势全开,就连秦子衿脸色也忍不住白了一分。 五只只觉得威压严重,胸口处喘不过气来。 双腿一软,几人统统趴在了地上。都不是跪,直接就趴了下来。 面色不忍的遮住眼睛,秦子衿轻声道:“好歹也是同学,不要这样欺负人家。” 骆青岑收起身上的气势,将五人扶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灵皇。” 噗……五人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 兰玉儿和欧阳湘最为吃惊,半个月前在上三宗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灵尊,这么短的时间久突破了灵皇。 简直不可思议。 “你们几人现在如何了?” 闻言,五只同时耷拉下脑袋。谁敢和她比?就连最有希望的皇甫玉都被甩了十八条街,感情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击他们而生的。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敢说。 见他们不肯说话,骆青岑便用灵识感受了一番不由地拧起了眉头,“看来比我想象中要差许多。” 准确的说来他们并无太大的起色,骆青岑自然不会要求他们和自己持平,但这五个人可都是天之骄子,家族宗派的压力都在他们头上,以现在的状态怕是很难能够服众。 她对他们的要求,自然也会比普通人要高。 三人闻言都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反而是脸上一片羞愧齐齐低下脑袋。 揉了揉眉心,骆青岑想了想道:“想要尽快的提升,只能从实战上累积经验。这样我给你们出一套训练的方案,以后每天下了课玉儿和湘儿先去藏书阁看一个时辰的书再来训练,至于你们三个,每天两个时辰的对战。” 五只都没有意见,乖乖地应承了下来。 实战训练就此拉开序幕,按照骆青岑的要求,每人每天都会来到篱笆小院互相对战。相互指点,在对战的过程中磨合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 她的空间之术也在学习的过程中有了起色。 有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上前切磋几把,频频虐菜的时候引得众人不满。一切都在欢愉之中度过。 入学四个月迎来了学校的第一个假期,大家都很高兴终于可以回家。 依稀告别,骆青岑送走了五只安静地回到了宿舍。 四周空空荡荡,少了往日的说话声欢笑声她竟然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习惯。 天大地大,竟然她无处可去。 说来都觉得有些好笑,骆青岑埋着脑袋,不如……她也四处溜达溜达? 去历练城也好,去九域找刘掌柜也行再不然去一趟朝月工会看看他们? 想了想收拾起包袱她就要闪人,房门发出‘咯吱’一声,一个小脑袋伸了进来。紧接着她推开房门,身后站着四个人。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骆青岑愣了,这不才刚送走他们。 兰玉儿扭扭捏捏,摇摆着身子,欧阳湘抿紧嘴唇一脸紧张,身后的三个男人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她冷喝一声,东方脱口而出。 “我们想带你回家!看你选谁!” 嘴角一抽,心底却是掀起一阵暖意。 这五个人是要暖死她么? 五只其实很清楚骆青岑没有一个定所,也从未听她提及过家中的事情。他们不愿意戳人家心窝子,但也知道他们走了之后她一个人肯定会孤单寂寞冷! 所以五只琢磨了又琢磨决定让她挑选一人跟着回家。 “我谁也不选,你们赶紧走。”她摆摆手,“我有地方去。” “那不行!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一点也不热闹,不如你随我回神药宗反正老祖师傅他们都喜欢你的紧,好吃好喝的把你供着。”兰玉儿顺势说道,半个身子就靠在她的身上。 她才不去神药宗呢! 这才偷了人家神音宗的琴魂几天?才不给人怀疑到她头上。 骆青岑摇头,“我不去。” “那去欧阳家,反正你不都想做生意么?正好我父亲也有意向与你合作,去谈谈也好。” “我也不去,生意的事情可以搁置。你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久了。” 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那你去哪儿?!” “天大地大我看看山水游戏人间不好么?”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五只怎么这般难缠,软的硬的都说不通。 “那我跟着你去。反正师傅巴不得我和你在一起,想来他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家父时常提及你,跟着你也能提升不少。”在兰玉儿说完之后,皇甫玉也淡淡的接了一句。 “我现在写信回去。”白萧一溜烟就跑了,东方见状也反应了过来当即跟着。 就剩下欧阳湘一脸淡定的看着她,学着皇甫玉的模样悠悠开口,“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跟我们走,喏,我包袱都准备好了。” 骆青岑哭笑不得的看着五只,在五双亮晶晶的眼眸下她迫不得已地点了头。 于是五只给家里都去了书信说是要去历练,浩浩荡荡的跟着骆青岑上路。 家中的人收到信件,一个个都老泪纵横,终于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本以为骆青岑会带着他们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大杀四方,却没想到他们的第一站竟然是东域——皇甫家! “回家看看吧。”站在门口,皇甫玉眼中散发光芒,感激地看了骆青岑一眼。 第九百零二章 李梦德是我杀的 “少爷回来了!”伴随着小厮的呼喊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屋。 “这混小子不是说去历练么?敢骗他老子他怕是活够了!”中气十足的咒骂声传来,几人神色怪异地看了一眼皇甫玉,却见后者无比的淡定,似乎早已习惯。 “混……朝月!”皇甫敬一见到骆青岑立马就扑了上去,完全将自己的儿子抛诸脑后。 皇甫玉扶额,四只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皇甫伯伯好久不见。”说话间语气里透着一丝敬意,丝毫没有架子。 “咦?”皇甫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她的实力了。不仅是她,就连自己的孩子他也看不透了。 “父亲,先让大家进屋吧。”皇甫玉淡淡的开口,皇甫敬才反应过来,急忙让小厮领路他将皇甫玉往后一扯,朝他挤眉弄眼。 “你现在是什么品阶?” “灵尊一阶。” 皇甫敬眼前一亮,用力地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颇为得意的夸赞道:“不错嘛!身后那几个小娃娃都没你厉害,老子的儿子果然是不同的。” “对了,朝月现在什么品阶了?” 皇甫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扶住他的肩膀,“爹你站稳了。” “啊?” “灵皇。” 咚!还是摔了。 皇甫玉扶额,弯下腰将自己的父亲扶起来,看着他满脸错愕的神色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皇甫敬当即领会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将几人引进屋子里,让小厮去外面的酒楼端了桌好酒好菜回来,才算是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你们不是说不回来么?” “皇甫伯伯原本是这么决定的,大家都想着趁着放假的时候好好提升修炼就提议一同去历练,结果朝月就将我们带到这儿来了。”兰玉儿顺口接话,咽下一只油焖大虾意犹未尽。 “这位是?”皇甫敬一脚踹向皇甫玉,怒瞪了他一眼。 后者慢条斯理地道:“说话的这个叫兰玉儿,上三宗神药宗的嫡传弟子。旁边这个是欧阳湘,欧阳世家的嫡女。白萧南域少主,东方北域少主。” 听着皇甫玉一字一句地吐出来,皇甫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东方和白萧两个孩子还好吧,至少他们和自家儿子算是一个档次的。可这两个姑娘是肿么回事? 上三宗还是神药宗的嫡传弟子,谁不知道现在整个上三宗都是以神药宗为首?这姑娘的身份尊贵的咧…… 还有旁边那个,欧阳世家的嫡女。欧阳世家那可是整个九域的大财主,谁不依附着欧阳世家?只要人家动动手指头,别说他东域整个九域都可以给他! 皇甫敬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儿子读个书竟然结识回来的权贵早就超出了他的预想,他们还要去历练,万一有个闪失咋整? 心头又喜又忧,皇甫敬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目光灼灼的朝着朝月望去,只见饭桌上的五人包括自家儿子对朝月都无比的恭敬。 不是!他瞬间反应过来,这特么才是权贵! “皇甫伯伯,李家可还有在找你麻烦?” 皇甫敬闻言连忙摇头,“一开始还是有的,不过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为惧,李家再依附神毒派也不敢真正的对皇甫家如何。现在嘛,神毒派都靠着神药宗了,袁鸣都被赶出去了李家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来找我的麻烦。” “那就好。”骆青岑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总归是李家不知道自己杀了李梦德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神毒派被压制了李家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继续猖狂。 “对了你们准备待几日?”皇甫敬问道,正要吩咐小厮给他们收拾房间就见皇甫玉打断了。 “不用了,我们一会儿就走。”嘴角一抽,皇甫敬又想给他一脚了。 还当真只是回来看看。细细想了想,皇甫敬让几人在此等候片刻,随后带着一干人等出现一人给了一块玉牌。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你也大了父亲知道你有你的想法,别的父亲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给你这个。这几块玉牌你们拿着,滴上自己的血就能成为你们的命格牌,再互相交换滴血就能将对方融入到玉牌之中。谁有危险或者是出现了其他意外,玉牌都能有所显示。”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玉牌还能传音。” 骆青岑心道太好了,皇甫敬给的这东西正是他们现在所需要的。 有皇甫玉在几人都没客气坦然的就收下。 在皇甫家吃了顿饭,也休息了一会儿几人便要上路。刚踏出皇甫家的大门,骆青岑面色骤然一变,一掌将皇甫玉推开。 一把长剑疾驰而来,险些划到他面前。 “皇甫玉,说出那日杀我儿子之人否则我要你陪葬!”来者正是李家家主。 原本李家是没再找皇甫家的麻烦了,也因为神毒派的关系消停了许多。可今日不知道谁把皇甫玉回来的消息传到了李家的耳中,当下家主就按捺不住了。 “不自量力。”皇甫玉冷哼一声,宝剑都为出鞘就迎了上去。剩下的五只往后退了一步,打着呵欠,摇头晃脑。 “师兄快一点我们还要上路。” “师兄别磨蹭了,我都困了。” “行不行啊皇甫玉?”轮流开口,语气里都透着一丝不耐烦。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们的计划,另外四只都十分气愤。这李家家主也是个不争气的,上门寻仇之前能不能先看看人家的实力再来? 自己都打不过岂不是上门来送死么? 皇甫玉也没打算和他磨蹭,三两下的功夫就将李家家主砸在了地上。剑鞘直指他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李梦德的事情……” “李梦德是我杀的。”忽然出声,李家家主瞬间转头。 皇甫玉拧起眉头,不悦地看了骆青岑一眼。 “你!”家主怒吼一声,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 骆青岑纹丝未动,皇甫玉扶额好言相劝:“我劝你别去送死了,你连我都不是对手更别说她了。李梦德的事情纯属他咎由自取,若非是他先对我下杀手,我亦不会让人杀了他。” 第九百零三章 灵皇实力 骆青岑抬脚走到家主的面前,蹲下身子凝视着他道:“李梦德的事情与皇甫家无关,你若要寻仇大可找我。” “不过,就你这品阶我着实不想动手。”骆青岑眼中尽是嘲讽,挡了她的路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李家还是神毒派如今都不能成为她的阻碍了。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成长的不够快但也并非是李家能够动手的。骆青岑出言嘲讽无非是想将李家家主的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罢了。 皇甫玉在学院读书,不能时常注意到皇甫家的状况,若是李家真对皇甫家出手的话……这样的结果不是骆青岑想看到的。 与其让皇甫家处于危险之中,倒不如让她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对了,我的名字朝月。”她扬起眉梢,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李家家主咬牙切齿,厉色荏苒,“很好,算你有种!”他冷笑一声,扬起头的一瞬间捏碎了自己手中的玉佩。 这什么套路? “朝月!”皇甫敬大喊了一声,“那是家主玉牌一旦引爆就会引来李家的老祖。” 老祖?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来的不正好?一并解决了这个麻烦,免得夜长梦多不是么? 见她并未阻止李家家主引爆,皇甫敬顿时急了,连忙道:“快,叫老祖出来!” 现在只能等老祖出现才能平息此事了。 皇甫敬心中所想和骆青岑所想完全是两码子事,这个时候皇甫敬完全忘记了她是灵皇的事情,还将骆青岑当做从前那个连品阶都不懂的小丫头。 “我以李家血脉呼唤老祖,杀我继承人,毁我性命者乃是朝月,请老祖出山为我李家子孙报仇雪恨,我李家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伴随着李家家主绝望而凄惨的声音,他的身躯爆开在众人面前,血肉模糊成了残渣。天空之中划过一道人影,怒气沉沉:“是谁?害了我李家子孙!” 骆青岑挑眉,顿时飞身上空。 “是我。”她冷声开口,不屑地看着李家老祖。 “杀我李家子孙,今日你且下去陪葬吧!”他怒吼一声,五指成龙爪直接朝着骆青岑袭来。 “区区一个灵尊,不自量力。”她嗤笑一声,浑身气势爆开,灵皇威压顿时蔓延上空。低沉的气息铺面而来,压得那老祖喘不过气。 怎么会是个灵皇?! 老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出山就遇到了个灵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骆青岑一掌就将他拍在了地面上。 只是一招便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老祖瞪大眼眸,看着面前年纪尚轻的女子忽然想到那日天降异象。那个十八岁以下的灵皇竟然是她?! 心中愤怒的同时也产生了畏惧,咬着牙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骆青岑,“阁下如此实力为何要对我李家出手?” “李梦德作恶多端起了对我的杀心,李家家主不服自己儿子被杀无端找上皇甫家的麻烦。我让他找我寻仇,他便自爆将你唤来。” 骆青岑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如今你是战还是降?” 老祖自知不是骆青岑的对手,可是也不甘心李家子孙不明不白的死去,当即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不降!今日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向你低头,否则我李氏一族将如何抬起头来!” 骆青岑闻言,正色看他。若非此人是李家老祖她还真得赞他一句勇气可嘉。 可惜了,偏偏生在了李家。 她向来都不是什么怜悯之人,更不是圣母对谁都有几分同情心。今日她不杀老祖,他日李家必定寻上门来。 骆青岑连多余的想法都没有直接而上,就在斩杀老祖的一瞬间一道强大的力量将她击飞。稳住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她稳妥的落在地上。 “是谁要动我上三宗的人?”熟悉的声音传来,骆青岑挑起眉梢。 还真是的赶了巧,在这里都能遇见元庭老祖。 “元庭老祖,别来无恙。”她笑着招呼,皇甫玉却是变了脸色。 急匆匆的就要往前跑,兰玉儿和欧阳湘见状一人拉住一只手,冲着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那可是上三宗的老祖,朝月不是对手!” 兰玉儿和欧阳湘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地抓住他。 “你们快放开我!”皇甫玉难得着急了一次,兰玉儿怒瞪他,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你是不相信朝月还是不相信我们?” “这根本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是根本没有胜算!那老祖已经闭关多年,现在出关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万一朝月真要对上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兰玉儿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什么闭关多年?这老头分明前些日子还在他们面前蹦跶来着。还有啊,且不说现在骆青岑能否与他一战,就算是打不过这老头子也不敢对她动手吧。 要知道她的身后可是有个大大的靠山! 就在皇甫玉着急的时候,只见元庭老祖一个趔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明晃晃的笑容欲哭无泪,“夫、夫人……” 夫人?! 众人瞠目结舌,唯独兰玉儿和欧阳湘镇定自若。 她什么时候成夫人了?谁的夫人?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兰玉儿和欧阳湘,二女扶额,“这件事还是等她自己告诉你们吧。” 目光转动,骆青岑上前,“老祖这是来干嘛啦?帮着李家要对我动手?” “什、什么?”元庭老祖差点没跳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李家老祖,“你做了什么惹了夫人生气!” “你们李家仗着有我神毒派庇护为非作歹的事情还不够么?” 懵了!李家老祖以及懵了。 元庭老祖不是来帮他的么?怎么一见到这小女娃瞬间连口气都变了? 她到底什么来头? “我、我……”看元庭老祖的态度他就已经十分清楚,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得耷拉下脑袋。 “夫人,您若与李家有过节那自行处理即可,我神毒派绝不参与其中。”说罢,一个闪身元庭老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家老祖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九百零四章 暗中训练 跑的比兔子还快。 “你到底是谁?”这下李家老祖彻底反应过来了。 他们李家或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朝月。”她淡淡的说道,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晃了晃,“我也不是嗜血之人,看在元庭老祖的面上我给李家一条生路。从今日起滚出东域,从此不再回来。否则,我现在就屠了你们李家!” 李家老祖闻言,瞬间跌坐在地上。 屠了他们李家……面前的女人神色肃穆,说话之间透着一丝玩味,可浑身上下的气势却不容人质疑。 李家老祖很笃定若是他现在反抗,她绝对说到做到。 李家撤出东域还能东山再起,可若是将整个李家屠了,那上古大陆从此之后再无李氏一族。 权衡利弊之下李家老祖选择了滚出东域,当然是带着李家一起滚出去的。过程曲折连解释都没有直接带着人跑掉,李家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也都不曾要,直接派了个人送到了皇甫家。 总之一句话,皇甫敬这次是沾了骆青岑的光,白白得了些钱财。 虽说皇甫家也不缺这点,但钱财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一行人离开东域,前往南域。东南之间只隔了几个山头的距离,一路上他们戏耍着,几乎不住店只在野外生存,靠着猎兽维持生活。骆青岑这么做是为了培养他们的独立性和忍耐力。 人生在世变数何其多,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这一生无忧无虑,顺风顺水。所谓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 三个男人的适应能力倒是挺强,也没那么多的讲究,随处找点草席什么的垫着也就能凑合过一宿。 但兰玉儿和欧阳湘却不行。 吃食上二人倒是没怎么挑剔,就是在住的环境上有些难以启齿。别看兰玉儿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到底也是神药宗悉心教导出来的女子哪里受过这种苦? 尤其是让她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简直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今晚我们又露宿啊?”兰玉儿耷拉着脑袋,语气里已经充满了绝望。 骆青岑笑了笑,“条件就在这里了没办法,从今日起咱们的伙食轮流,住宿自己搞定。” 二女一愣,同时哭丧着脸望她。 “昨天是东方他们三个猎兽,今日该轮到咱们三个了。”拍拍身上的灰尘,骆青岑嘴里叼着一根树叶,痞里痞气的朝着前面走去。 绝望相视,二女认命的跟了上去。 白萧伸长了脖子,转过头说道:“朝月会不会有点太狠了?” “等到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狠不狠了。”皇甫玉淡淡的开口,看着白萧不解地眼神,耐着性子解释道:“玉儿和湘儿都是女孩子,而且两个人都是主攻丹药,在灵力修炼上本就欠缺了一部分,此行出来的目的就是历练。朝月表面上是让她们在吃苦,可实际上却是在训练她们的体能。” “你们没发现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步行?”皇甫玉扬眉,白萧和东方二人瞬间明白。 原来如此! 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一开始走的时候玉儿和湘儿都走的十分慢,而且行走不了多久就会叫停,骆青岑也没阻止二人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步伐。 随着他们走的路越长,二女叫停地次数也就越少。 “猎捕又是训练什么?” “实战。”白萧接话,眼中星星点点的光亮升起。 他们三个实力高于欧阳湘和兰玉儿若是他们互相实战对打的话难免不会伤到她们,所以从一开始骆青岑就让他们三个男人互相训练。 而兰玉儿和欧阳湘则只能靠着猎捕来提升自己的实战经验了。 这边,三人已经走进了树林里。 “今晚能不能吃上美味就看你们的了。”浅浅一笑,梨涡深陷。 兰玉儿下意识地掏出丹药,迎上骆青岑饱含深意的眼眸,不知道为何她突然生出一丝恐惧来。 不由自主地放下了丹药,正想开口问话,就听见欧阳湘叫到:“野猪!野猪!” 兰玉儿急忙上前,面前就是一头硕大的野猪,粗粗一看约莫着也有两百斤的样子。 不过那野猪双眸赤红,透着满眼的血腥,杀气腾腾的看着三人。 骆青岑站在最尾,野猪并未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 “今晚的美味就是它了。”兰玉儿一脸兴奋,迎面就扑了上去。 野猪也不是盖的,俯冲向前仿佛是要与兰玉儿来个正面碰撞用庞大的身躯将她击败。 “砰!”一道白光打在野猪的身上,只见它抖了抖身子眼中更加血红。 一双小蹄子在地上来回的摩擦,发出一阵怪异地叫声飞身在了上空中。野猪重重砸下,兰玉儿双足点地飞身后退。 此时,欧阳湘的长鞭已经出动,捆住了野猪的身子,“玉儿快!” 兰玉儿伸手一掌,直接将野猪击晕。 这一系列的配合全然落入她的眼中,合力击杀野猪还算不错。 这头野猪品阶不高,兰玉儿和欧阳湘任中一个想要将其击杀都不是难事,难能可贵的是二人的配合。 “呀!你们可真厉害。”骆青岑看着倒在地上的野猪,拍了拍手一只手就将它拎了起来。 直径走向火堆处,“玉儿和湘儿真厉害,你们看我们拿到野猪了。今晚就才个烤猪肉吧!” 想想都觉得流口水。 风卷云残的消灭掉一大头野猪,几人酒足饭饱瘫在一旁动都不想动一下。 “玉儿湘儿明日早上去摘几个果子。”骆青岑眯着眼睛开口,二女无奈对视。 怎么又是她们? 看着两个妹子的脸,东方不由地笑了起来。 现在怨怨倒没有关系,等到实际的效果出来之后怕是这二人睡着了都要笑醒。 住在野外的好吃的就是早期能看日出,傍晚迎着晚霞可以看到黄昏,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总能撞上这么几次人间仙境。 骆青岑就属于看日出的那一类人。她每每早上起来的都比他们早,但一直以来都是在修炼,不过五只倒是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第九百零五章 南域出事 深海之渊。 南宫寒感觉到了上天对他满满的恶意。自从他决定要撕开结界突破灵皇冲出这个鬼地方之后,体内的妖种之力就完全没了反应。 不管他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就像是被谁封印了一样。 什么样的方法他都试过了,可那妖种之力就一直在他体内沉睡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我说小子,这估计就是上天的安排,让你不得不待在这里。”骷髅打趣,带着一丝笑意。身子窝在软绵绵的贵妃椅上,到是舒服的很。 南宫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出不去就没办法帮你找魂魄吞噬,你吞噬不了魂魄就无法晋升,你无法晋升就没办法恢复本体。就算你突破了,晋升了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躯壳也没用!” “……”骷髅绝望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我体内的妖种之力运转起来,否则咱俩谁也落不得好。” 骷髅默,更加绝望了。 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妖种之力乃是几百年来的妖君献身凝结而成的精华,是开了灵智的东西。它不想动谁耐他如何? 空洞的眼珠子用力地转了转,骷髅道:“不如,你把它大打一顿,打的服服帖帖它就不敢造次了。” 南宫寒侧眸,黝黑的眸子里渗出丝丝寒意,眸光微闪,“再打它之前我先把你给打服了!” 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骷髅连忙摆手,讪笑两声。 他要是能打的到那妖种之力,还用的着他在这里废话半天? 南宫寒望着深黑色的海水翻起的潮涌,眼中的波涛不亚于此。难不成他这一世英名都还没展现就要被禁锢在这个地方了? …… 在骆青岑惨无人道毫不怜香惜玉的模式下兰玉儿和欧阳湘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进步。从一开始的步行半柱香就要停歇一会儿到现在走上两个时辰还能精神抖擞的有说有笑。 “前面就是洛阳城了,我们已经进入了南域。”白萧开口,风骚的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来到我南域,本少全包。” 瞧着他那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完全没有少主之风范,几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洛阳城乃是南域的主城,主城磅礴,人口居多。听闻洛阳城极为具有古都风范,一行人都想见识见识这古都的风采之貌。 白萧喋喋不休的讲述着洛阳城的人文地理,将其刻画的无比繁荣。可进了城的一瞬间,白萧的面色骤然一变。 四周萧条,别说热闹,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地面上枯萎的树叶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许多门上都布满了蜘蛛网。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骆青岑环顾四周,淡淡的说了句。 这上面的蜘蛛网已经能够说明一切,这样的情况应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么,这些人去哪里了? “赶紧去府上看看吧。”骆青岑拍了拍白萧的肩膀,他猛地回过神加快脚步往府邸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来到域主府大门前顿时松了口气。 大门虽然掩上但却没有关死,留了个缝隙还能看到里面。白萧推门而入,府邸里却一片寂静。 “爹!娘!我回来了!”他大声喊道,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白萧面色一白,正准备冲进里面寻找只见从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头。看到白萧,泪眼朦胧激动的上前,“少主,你回来了!” “白叔我爹娘呢?”总算是见到一个人,白萧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白萧身后的几人,白叔带着他们进了内堂,才说了起来。 “夫人和老爷去对抗兽潮了。” “兽潮?!”他惊呼一声,“这才六月份,兽潮不是要八月才开始么?怎么会提前了一个多月?” 白叔摇摇头,“不是提前了一个多月,是提前了两个多月。从五月初的时候起就有妖兽不断地来搅乱,那个时候域主并未觉得有任何异常。少主你也知道咱们洛阳城是离深海之渊最近的,结界之内的妖兽是无法侵入但结界之外的妖兽却是不受封印的。” “从前也会有妖兽时不时的扰乱众人的生活,域主也以为这次是小事并未放在心上。结果,五月底的时候第一波兽潮来袭。” “将洛阳城的百姓杀的杀,吃的吃。百姓们受到了惊慌,城主这才重视了起来。当下命人将百姓们安置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带着人去前线对抗兽潮了。” 听着白叔的话,白萧的面色又白了几分。 骆青岑倒是听出了话中的问题所在,当下问道:“可查出原因了?”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白叔想了想点点头,“域主大人亲自去深海之渊查探了一番,发现深海之渊有不少的妖气泄露出来,这些妖气滋养了外面的妖兽,使他们戾气暴增。” “战况如何?” “情况不妙,已经对抗了一个多月,那些妖兽却源源不断怎么都杀不干净。” 骆青岑拧起眉头,拍了拍白萧的肩膀,“别担心。” “兽潮应该是有期限的,如果按照从前的时间来计算应该是从八月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 “八月初到八月底。那个时候时候是妖兽气息最浓郁的时候,八月底一过,妖兽的气息就会减弱。” “意思是这场兽潮还得继续两个月的时间。” 人和妖兽不同,妖兽的精力远比人类充沛。按照南域域主这么战下去那些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精疲力尽而死。 骆青岑看了眼白萧,沉声道:“既然是白萧的父母,那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走吧,我们也去前线。” “不行!”白叔闻言,顿时惊呼起来。 一把拉住白萧,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少主绝对不能去前线!你可是南域的少主,若是域主大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南域还得靠你撑起来。老头子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留下一口气撑到少主你回来!” 骆青岑转头,等待着白萧的回答。 第九百零六章 感到荣幸吧 这毕竟是白萧自己的事情,骆青岑的提议无非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但若是白萧不愿意去,那她自然也没有必要赶着上前。 当然骆青岑也没有圣母到觉得自己可以挽救苍生的地步。说透彻了南域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充其量也就是白萧和她有情谊罢了。 白萧看了一眼白叔,目光沉沉。 “少主!”白叔见他有所动摇,当下喊了起来,“少主你绝对不要冲动。这么多年我们都对抗兽潮过来了,早就经验丰富有足够的应对方法,你得相信域主才行!” 白萧扬手,打断了白叔的话。 “这次的兽潮来的猛烈时间又这么长,若真有办法父亲不会迟迟不归还将洛阳城里的百姓转移。白叔,事情轻重缓急我比你心知肚明。” “还请白叔照顾好府内。”他扔下一句转头看着骆青岑,“朝月、皇甫、东方、玉儿、湘儿,你们就留下吧。这是我南域自己的事情,此行危险你们别参合了。” 眉梢上扬,骆青岑摸着下巴打量他,眨巴眨巴眼睛,“你确定不要我去?”嘴唇微动,无形的吐出两个字:灵皇。 白萧嘴角一抽,一拍脑门!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厮是个灵皇啊!整个九域屈手可指的高手。就算她去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不是么? 骆青岑看出他的无语,拍了拍肩膀,“不仅我去他们几个都要去。” “这不行!”想都没想他脱口而出。 骆青岑实力摆在眼前,让她去是因为白萧知道没人能伤到她。可皇甫玉他们几人实力纵然不差,但对抗兽潮他们没有经验,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没办法交待。 “我们此行,历练。”皇甫玉简单明了吐出几个字,身后的三人齐齐点头。 “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俗话说的好打不过就跑。要是真遇到了危险我们也知道往后躲。”兰玉儿笑着说道,可白萧知道要是真遇到了危险他们只会迎头而上。 正是因为对几人的了解他才不放心好吗! “大家身上都留有保命符,危难之际也能拯救性命。况且我们不是主力,不过是帮着做些什么。”欧阳湘也顺势说道。 白萧一脸无语,看着坚定不移的几人扶额叹息。 心底掀起一片涟漪,暖暖的溢满了他整个胸腔。 有这么几个知己,人生足矣。 白萧想他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去了明珠学院结识了他们几人。 “行了,咱们也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骆青岑扬手,转头看着白叔,“白叔,我不敢向你保证其他的,但你的少主我保证安然无恙的给你带回来。反正你也拦不住他,倒不如帮我们准备些东西。” 骆青岑的承诺,金口玉言。 白叔纵然是没报什么希望,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她也说对了,自己是拦不住少主的,与其想破脑袋的将他留下倒不如乖乖的为他们准备妥当。 “要准备什么?” “兽潮一战定然会有无数伤亡,最缺的应该就是药材。玉儿湘儿去帮忙,挑选药材。东方、皇甫去调动所有的资源,将北域和东域能集资到的兵器和药材都购买过来。” 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宛如睥睨天下的君王。 身后的五只郑重地点点头,白叔错愕的看着自家一向放荡不羁的少主乖乖地应承了她的话。 他的眼中满是敬畏。 这个时候白叔才察觉到面前的女子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普通女子。 耽搁了半日的功夫白叔才和二女将药材准备好,皇甫、东方则已经传了消息回去,很快就有人会将东西直接运送到前线。 兰玉儿也趁着这个时候给神药宗传去了消息。要说药材,谁能比的过神药宗? 当然,身为欧阳家嫡女的欧阳湘也不甘示弱,欧阳世家遍布九域,兵器这一块她包了! 于是在骆青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众人已经包揽了所有。 运送着药材六人浩浩荡荡的奔赴前线。 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好过了一波兽潮,对抗兽潮的将士们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不远处搭了个临时的帐篷,供给受了伤的将士。 “这特么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子真想冲到深海之渊宰了那些王八羔子!” 耳边传来的是阵阵咒骂声,骆青岑安抚着拍了拍白萧的肩膀,“别担心,先去找你父亲。” 来到营帐之处,几人还没踏进屋子就闻到了从里面蔓延出来的血腥味,还有那低低的哭泣声。 “娘!”白萧当即听出了声音,顾不得其他掀起帘子就冲了进去。 屋子里白震脱光了上衣露出满是伤疤的上半身,嘴巴里咬着一块纱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的胸前纵横交错的伤痕,像是被利爪抓伤的。 但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胳膊上的伤,那是一块没有肉的地方,被血盆大口咬掉的地方! 白萧霎时间红了眼眶,兰玉儿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我的天!” 屋子里白震和风萧萧一脸震惊地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儿子,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上就跳了起来,“你这王八蛋混小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不在学院好好读书还学会了逃课!” 原本严峻的气氛在白震的破口大骂之下竟然缓和了一些。 白萧那微红的眼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扶额,叹息,“爹,学院放假了,我写了信回来给你。” “没看见老子在对抗兽潮吗?哪有空看你的信?你现在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几人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白萧,没想到堂堂南域少主竟然平日在家是这样一幅状态。 “域主还是先处理伤口吧,白萧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也不迟。”骆青岑扬手,兰玉儿和欧阳湘顿时上前。 一人架着风萧萧小声说道:“夫人这边歇息一会儿,”一人直径走到白震的面前。 兰玉儿从兜里掏出颗丹药就塞到白震的嘴里,咽下去之后白震才反应过来,“你个小丫头片子,给老子……给我吃的什么?” 骆青岑扶额,示意兰玉儿动作快一点。 “爹,这是我同学,她医术高超给你治伤你就感到荣幸吧。” 第九百零七章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白震眯起眼睛,哼哼两声倒也没说什么。 自家儿子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兰玉儿动作迅速的割下白震伤口上的腐肉,上了些药用纱布给他包扎好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起你就待在屋子里,待会儿让白萧找两个人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你这只手不能负重,不能乱动,不能沾水。” “什、什么?” “不能动?不能动老……我怎么拿枪拿剑,我怎么对抗兽潮杀敌?”他鼓起眼珠子瞪着兰玉儿,兰玉儿也不甘示弱回瞪他。 “你没听过要听大夫的话吗?你要是想你这辈子都没办法拿枪拿剑那你就肆意挥霍吧!” 大概是那句一辈子吓住了这位域主,顿时缩了缩脑袋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向白萧,好像在说:你从哪儿找来的姑娘,这么凶残? 看着自家父亲这个模样,白萧就一阵头疼。 “爹,我此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对抗兽潮。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养伤吧,我让娘守着你这样你就不敢不听话了。” 闻言,白震没有一点激动和感动,反而怒气蹭蹭的往上蹿。 横眉怒眼的看着白萧,咬着牙说道:“老子让你现在马上滚回学院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个混小子什么经验都没有,你凭什么帮老子对抗兽潮。” 大抵是众人都没想到白震会是这个态度,纷纷愣住了。 骆青岑拧起眉头,打量白震。用神识感应了一下他的灵力,发现白震也是个灵士九阶。离灵尊仅仅一步之遥。 能让他止步不前的,恐怕这次的兽潮没有那么简单。 若有所思,骆青岑道:“域主,我们是白萧在明珠学院的同学。此次出来本是一同历练,听闻南域出事我们才前来,我们准备了些药材和兵器兴许能帮上你们。等我们安顿好之后就离开。” 一听到她说要离开,白萧顿时转过头去。 只见骆青岑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到了嘴边的话才咽下去。 朝月从来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怎么现在当着他父亲的面说要离开? 骆青岑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白震挑不出一丝毛病,尤其他们现在缺少的正是药材,正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好,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地方先住一晚。”白震说着唤来人给他们寻了住所。 进了营帐兰玉儿就按捺不住了,“朝月我们当真要走吗?”这里的局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当然不。”骆青岑轻声道,目光略过白萧,“此次兽潮绝非普通那么简单,你父亲再三对你发火都要把你赶走,你不会察觉不出来吧?” 白萧点点头,附和她的话。 他当然感觉出来了,父亲赶他的时候充满了迫切,恨不得一脚就给他踹飞。 “你父亲应该是有所隐瞒了什么,所以不想你涉险。不过没关系,他不说我们也能知道。”骆青岑扯了扯嘴角将几人拉过来,轻声说道了什么。 几人嘴角狠狠一抽,相视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 翌日,几人帮着大军整理物资,临近下午的时候才收拾完。按照白震的吩咐,他们现在必须得离开了。 白震也是留了心思的,专门派了个人护送他们 骆青岑几人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开开心心的上路了。 走出不到一半的路程,她一个转身反手拧住护送者的胳膊,“兽潮之地在什么地方?” “小的不知道!” “姑娘赶紧放了我,我还的护送少主回去。”他哇哇大叫,眼神闪烁一看就知道是在说假话。 骆青岑也不恼,打了个响指就将他定在了原地,“没关系我自己找,不,让你们少主自己找吧。万一遇见了什么兽潮什么的,哎……” “别别别!姑娘,你可千万别拿我们少主的性命开玩笑,你们真不能去前线!” “你知道些什么?”骆青岑眯起眼睛,那士兵一个劲地摇头,咬死了都不肯吐半个字。 天知道他跟在域主身边多年,可是忠心耿耿的心腹。这次关于兽潮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他怎么样都不能说。 骆青岑也不为难他,点点头,“白萧,咱们自己找。”说着就要带几人离开,那士兵定定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懵逼。 “不是姑娘!你给我放开啊!” “姑娘!少主!” “少主……” 身影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士兵心头一阵慌乱,当下喊道:“我带你们去!” 嗖!几人瞬间回到他的身边。 骆青岑眨巴眨巴眼睛,“当真?” 他无奈地点点头,应承下来。跟着他走总归是不会有问题,若是他们自行离开的话万一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那可怎么办? 此时他也顾不上被域主给责罚了。带着六只来到了前线,几人潜伏在草丛之中,他指着前面的一汪海水说道:“这里的海水就是从深海之渊流出来的,这些日子海水中的妖气越发的浓郁,引得外面的妖兽频频攻击咱们。” “你们看那边。”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堵墙,“那就是咱们临时搭建的城墙,现在已经是残垣断壁了。” “那些将士们对抗兽潮已经精疲力尽,现在都靠着一口气吊着。” “少主,不是域主不让你来,是这里远比你想象的危险。” 面前的场景惨不忍睹,在后方尚且还能看到一丝生机,在这里困住他们的只有死亡。 “没有其他人来支援了吗?” “来的越多死的越多,域主索性也就不通知了。总归是我们将城里的百姓都安顿好了,现在能挡多久就挡多久吧。”士兵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绝望。 骆青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人,皇甫玉当即领会,“我传信回去的时候已经派了人来。” “我也是!” “我也是!” “我没人,只有钱。”几人纷纷附和,唯独欧阳湘冷不丁的出了一句。 看着自家少主身边的几个姑娘少爷,那士兵不禁有些难过。 要是来几个将门世家的也好啊,可偏偏这几个人看起来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个比一个秀气,一个比一个脆弱。 第九百零八章 兽潮来袭 几人正观望着,忽然耳边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频频震动,四周的树木都晃动起来。骆青岑眯起眼眸细细一听,从下方传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脚步声。 是兽潮! 当即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将士就拎起了白萧。 “少主快走!兽潮来了!”他作势带着白萧就要跑,骆青岑却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冲了出去。 将士愣了,大喊到:“她不要命了?!” 几人相视一眼,二话不说随着骆青岑就冲了出去。 将士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正想说话,却见白萧反手抓住他,“回去,不准我父亲过来!” 话音一落,他也紧随其后。 本是他南域的事情怎么能让身边的同伴替他出头? 白萧神情肃穆,如同涅火重生的修罗,煞红着血眸一步一步朝着战场走去。 此时,战场上的将士们如临大敌。手持利器站在城门之外,一部分人在城楼顶上以弓箭之势准备。 地动山摇,阵势颇大。 “将士们准备!”发令号召的是白震手下的得力干将,灵士七阶的将军。他面色凝重,握着长枪的手青筋凸起。 这一次不知道能否抗的过去? 以他多年抵抗兽潮的经验来看,此次兽潮和前几次都不一样,这一次绝对是比前面来的更为猛烈! 将军面色沉着,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如万马奔腾之势朝着他们冲来。 “兽潮来了!战盾起!”城墙之上指挥着摇晃旗帜,前方的将士们竖起了战盾。战盾乃是由铜铁打造,可抵御普通兵器的攻击。 万兽奔腾,源源不断地朝着他们攻击,庞大的身躯撞击在战盾之上,不知痛楚的一下又一下。 攻击而来的妖兽们红了眼眶,嘶吼声响彻整个前线。 “放箭!”城墙之上指挥下令,万箭穿心。 利剑犹如雨点落下,射在妖兽厚实的皮肉伤却痛不痒。 完全没用。 盾,盾抵不住,箭,伤不了。看见这一幕的将军整个人都懵了,这根本不对!每一年的兽潮他都有参与,那些妖兽都是凡品,并非这般刀枪不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将军见状,大事不妙。可这个时候撤退岂不是将后方给残害了? “快,去准备火箭。”他拉住旁边的将士,快速地吩咐着。 普通的箭伤不了它们,那就用加了火的箭。纵然不能全部烧死,但死一只也是赚! 抱着这样的决心,手底下的将士很快就准备好了火箭。他率先拿起一支,朝着前方的妖兽射过去。 一只穿云箭,直击妖兽的要害。火势蔓延在它身上,它发出凄惨的叫声。 将军见状大喜,“放火箭!烧死它们!”他大喊一声,无数的火箭射了出去。火势瞬间就蔓延了起来,整个城池都染上了一片红光。 妖兽的嘶吼声越发的凄惨,夹杂着一丝愤怒。 正当将军庆幸自己找到了对付妖兽的办法时,只觉得身子晃动起来,比先前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又一批妖兽冲了过来。 远比方才更多。 哪、哪里来了这么多的妖兽?将军面色霎时间惨白一片,手足无措。 原本准备冲上去的骆青岑瞬间停下了脚步,连带着将几人都拦下。 “别冲动,这批兽潮没那么简单。”她拧起眉头,若说方才那批妖兽是来打头阵的那么后面的应该就是妖兽的主力军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妖兽?”白萧惊呼一声,满眼错愕。 “不对?”骆青岑扬眉,他用力地摇晃脑袋。 “我从小在南域长大,虽说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完整的兽潮,但我知道一般兽潮一日内只会出现一波妖兽。而现在分明是两批妖兽在向我们进攻,完全不符合常理。” 骆青岑闻言,目光朝着不远处的海水望去。 慧眼打开清楚的看见那海水被一层蔚蓝色的妖力包裹着,从海底渗出一点一点的蔓延。而这些妖兽好像正是因为这股妖力而变得怪异起来的。 “他们好像扛不住了!”欧阳湘大喊了一声,骆青岑转移目光果然看到将士们节节败退。 “白萧、东方、皇甫随我去前线,玉儿、湘儿去后方帮助受伤的将士们。” 几人纷纷点头,当下按照骆青岑的吩咐行动起来。 将士们节节败退,浑身的精力都快枯竭,打不过这些体力顽强的妖兽步步往后。战场之上死的死伤的伤,那些妖兽将他们的尸体当做美食,拖拽拉扯着在一旁啃食。 整个战场上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眼前的场面令人作呕。 四人见状,心头都无比沉重。 “四个方位,开始!”来不及多想,骆青岑已经下了令。四人各自占据一角朝着妖兽的方向攻击而去。 骆青岑灵皇之力全开,一个金光罩将众人给保护了起来。砰砰砰几声就朝着妖兽打去,地面上被砸出了大坑,就在这灵力轰炸之下妖兽开始不再前进。 眼中充满了畏惧,脑袋齐刷刷的望向骆青岑充满了愤怒、仇恨。 嘶吼声越发的厉害,它们仿佛不要命了一般疯狂的朝着她攻击而去。 来!来一个她炸一个! 骆青岑冷笑,左手一个火球右手一个雷劈,左右一起开弓来一个她炸一个,来一双她炸两个。 很快,整个城池都在那轰隆隆的声音下晃动起来。 骆青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趋势让旁边的三人越发的勇猛起来,他们怕什么?有朝月给他们顶着! 三个男人也是杀红了眼,一手一个妖兽。 这几日的实战不是白练的,不仅仅是培养了他们的体能还将三人的默契也培养的更加好。 当白震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家儿砸战场杀敌的状况,一旁的将军早就懵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有他们四个在最前方顶着,妖兽根本进不了身。后方的将士们喘了气,不约而同的站在后方看着这场厮杀。 “好厉害……” “那女子是灵皇!” 灵皇?!白震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在地上。 震惊地看着骆青岑,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满眼尽是嘲讽。 第九百零九章 共同抗敌 在四人共同抗敌之下,愣是没让妖兽靠近半步。 夜幕降临之前,兽潮褪去众人欢呼雀跃。 “天哪他们是谁?” “左边那个好像是咱们南域的少主!”人群里有人爆了一句,紧接着便是错愕声、惊呼声响起。 “少主万岁!” “少主万岁!” 闻声转头的白萧并未有任何激动,只是朝着骆青岑投去了一记感激的目光。 他知道那些妖兽顾忌的不是他们,而是朝月。 即便是妖兽也是畏惧灵皇实力的。感激的同时白萧也为骆青岑而更加担忧,一个十六岁的灵皇放在九域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她暴露的越多,有心之人也就越多。 兽潮退去,众人回到了城池内。兰玉儿和欧阳湘还在忙碌着,几人见状纷纷上前帮忙。参与进帮着将士们包扎伤口。 等到几人都忙完了,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累瘫倒在地上,几人都相视一笑。 白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沉声道:“萧儿,你跟我来。” 白萧一个激灵,鲤鱼打挺翻了个身站起了身子。 转过头看了骆青岑一眼,乖乖地跟着白震进了营帐里。他低下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父亲的狂风暴雨。 屋子里一片寂静,半晌都没有动静。 微微扬起脑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却见他父亲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 “爹……”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白震吸了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白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敢接话。 他、东方和皇甫玉是东南北三域的天才,人人都说他们三个天赋异禀可白萧知道自己和他们根本比不上。 以前比不上皇甫玉,现在比不上骆青岑。 她就是个不可超越的神话。 “还有你那个同学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白震想起今日在战场上看到她散发出来的气势,还有些震慑。 “没有来头,她只是明珠学院的学生罢了。” “可她是……” “灵皇。”白萧接话,往后看了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白萧正色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朝月如今才十六岁就晋升了灵皇,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若是她自己不说不露我希望父亲你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我自然是不会说的,可她今日这一手……”白震欲言又止,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白萧摇头,“当时场面混乱,没几个人真正的看见她的实力,大概若要说真的有谁知晓的话应该就是那群被吓走的妖兽了。” 闻言,白震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刚要抬起手揍他,白萧就笑着按住了他的胳膊,“玉儿说了您这不能乱动,不然呐这辈子你都别想拿刀拿枪拿剑的了。” “那个玉儿又是个什么人?你这几个同学看起来身份都不一般。” “你总算看对眼一次。”白萧扶额,耐着性子解释道:“兰玉儿是上三宗神药宗的嫡传弟子,现在神药宗在上三宗的地位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吧。” 白震点点头,虽说这段时间以来他忙着对抗妖兽,但九域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骄纵的女子竟然是上三宗的人。 “朝月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但凭借她灵皇的实力只要她想哪个世家宗派不得贴上来?” 白震再次点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二子,没想到他去了一趟明珠学院就能和上三宗的人打上交情。 “还有一个女孩子叫欧阳湘,她是欧阳世家的嫡女。至于另外三个你就不陌生了,东、北两域的少主。” 听着白萧将他们的身份一一爆出来,白震顿时老脸一红。 想到今日自己在这几个人面前对儿子破口大骂的样子,他有些讪笑着看着白萧。 自家父亲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白萧正色起来,“父亲,这次的兽潮让我参加吧。玉儿和湘儿她们也能帮上许多,我们已经通知了各宗派和东、北域,他们都会派人前来支援。” “如今你受了伤,我身为南域的少主不能坐视不管。” 一直以来父亲表面上对他总是又打又骂,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身后保护着。 羽翼未满的他尚且不能为父亲分忧,但是现在他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震霎时间红了眼眶,用力地拍了拍白萧的肩膀,“萧儿,不是父亲不相信你,只是这次的兽潮和从前完全不同,若只是寻常的兽潮也不至于让为父如此担心!” “那敢问域主大人,这次的兽潮是否与深海之渊里泄露出来的妖气有关?”白震的话音落下,骆青岑掀起帘子闯入。 丝毫没有打扰人家父子二人的羞愧,她目光阴沉,透着一丝寒意。 被骆青岑点穿,白震整个人都蔫儿了下来。 半晌之后,微微点头应了她的说法,“其实我也不敢确定,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但此次兽潮来的奇怪,不得不令人起疑。” “既然不知道原因那就一探究竟。”骆青岑开口,二人同时愣了。 “不能去深海之渊!”白震当即反驳,连忙摆手,“深海之渊的妖兽乃是在上古大战时封存进去的,一个个凶残无比你不能前去!且不说深海之渊深不可测,就是那结界你也破不开。” “若是不从根本找问题,兽潮永远不会停歇。”如果真的如同他们猜测的一样,那这妖气不断地泄露,兽潮就会不断的袭来。 他们能有几分精力应对? 白震面露难色,这个道理他也懂,但是深海之渊的确是太过于危险了。 “明日再看看吧,若真的问题出在深海之渊那我就去一趟。”骆青岑想了想,“对了,明天问问皇甫他们,人什么时候到。” 白萧颔首,当即应下,“待会儿就去问一下他们,不过去深海之渊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白萧也不想她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第九百一十章 找到你们了 这件事骆青岑并未同他争辩什么,全程白震都插不上话。毕竟人家实力摆在这里,自己哪怕是域主也得礼让三分。 当然,骆青岑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说了几句之后各自便回了各自的营帐歇息。 翌日,天边刚刚升起金色的光芒,海水翻潮的声音震耳欲聋。 “快!准备!兽潮来了。”才刚刚起身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声音,骆青岑脸色一变急忙套上了外套就冲了出去。 怎么会这个时辰有兽潮? 骆青岑冲出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异常血腥的一幕。外面的妖兽撕咬着将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血流成河。看到这一幕,骆青岑霎时间红了眼眶! 到底是谁在操控兽潮? 她猛地一下冲出去,二话不说散开灵力就朝着妖兽袭去。 骆青岑汹涌之势将妖兽都吓了一跳,骆青岑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同这些妖兽周旋,为了保护着南域的将士,她沉声道:“你们全部撤退!” 见过昨日她和白萧几人共同抗敌的勇猛,众将士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上去无非是送死罢了。 众人想了想也就往后退了几尺的距离。 “玉儿、湘儿!” “在!”二女连忙应声,齐刷刷的站在她背后。 “准备好药材,接应过来的人。”兰玉儿和欧阳湘用力地点头,自然明白她说的接应过来的人,这个人是指的谁。 前面白萧已经杀红了眼,可那妖兽却像是杀不尽一般,一批接着一批的袭来。 “东方、皇甫去帮白萧,不管如何一定要撑到我回来。”她来不及做解释,不等二人应声就飞身上了半空之中。 黑影划过兽潮,直冲深海之渊。 那些妖兽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纷纷调回头。骆青岑看着着场面,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如罂粟在夜晚绽放开,如染满了鲜血的曼陀罗。 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已经太晚了! 骆青岑面色阴沉加快了速度,慧眼开启之处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团蔚蓝色的妖气,盘旋在海水中央形成一个漩涡。 在一旁伫立着不少的妖兽,贪婪的眸子里渗出一丝兴奋。一个个都在疯狂的吸收这妖气,似乎是感受到了外来人的入侵有妖兽发出嘶吼,血红的眸子锁在她的身上,布满腾腾杀气。 就是这里了。 骆青岑如今可以很笃定,她扬起手来一道白光朝着深海之渊劈去,海水掀起汹涌波涛,一阵一阵,将那漩涡给劈开。 “吼!”对面的妖兽怒吼,庞大的身躯直接朝着她扑来。 骆青岑凝眉,一道火光朝着它砸了过去。 火灵种的火可和那利箭上的火不一样,这火灵种的火可是能焚尽苍生的火。区区几头妖兽完全不再话下。 火元素烧在妖兽的身上,它发出凄惨的叫声。 骆青岑不知道,她这一掌劈下去的时候,整个深海之渊都晃动了起来。 海底深处,南宫寒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了。 “这什么动静?”他一脸懵的望着骷髅,骷髅也完全看不懂这架势。 “好像是有人在劈海。”人鱼王抿了抿唇,扬起脑袋看着上面飘动的痕迹。 “走,去看看。”南宫寒说着就飞身上去,穿过海水平面处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对着海水的漩涡一下又一下的砸。 那架势就像是要将海水给填平了一般。 嘴角狠狠一抽,南宫寒站在里面隔着一层蔚蓝的海水看着她。 此时,天族之上穆泽也感受到了内心忽然掀起的一阵触动。他拧起眉头,“琉璃,去深海之渊。” 黑袍一挥,飞身出去。 驻足在深海之渊头顶上,穆泽一眼就看到了骆青岑。 琉璃嘴角狠狠一抽,不解道:“她在干嘛?” “骆青岑。”清冷的声音响起,骆青岑瞬间抬起脑袋就看见穆泽停在半空之中。 “神君你怎么在这里?” 她露出一丝喜色,顿时停了手。歪着脑袋看他,“我和白萧他们几人在南域,遇到了兽潮。这次兽潮时间提前了,而且从早上开始妖兽就来袭击我们。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来深海之渊看看。” “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这么多的妖气!” 穆泽看着被她劈过的地方,脸色有些难看,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里是结界。”琉璃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神君的结界无人能破否则要是按照她这么劈下去,早晚得劈出事情来。 额?骆青岑愣了,她怎么可能劈到结界处?这里分明有妖气渗出啊! 穆泽拧起眉头,飞身到她身边伸手一抓就将那丝妖气握在了手中。 果然是这样! “你没弄错,这里的确是有妖气泄露了。”还不是一般的妖气,这泄露出来的是妖种之力。 穆泽心思一沉,正欲开口让骆青岑先回去,却见海底掀起浪潮,白色的浪花一朵朵拍打在岸边。 一个黑发金衫的男子随着海水的褪去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看到面前的二人时男子愣了,骆青岑也愣了。 “妖种之力?”穆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如临大敌。 “穆泽!昭月!”南宫寒大喊一声,直径冲过来将二人抱住,“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有多么的无聊,还有我还让人到处找你们,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相遇了。” “你们也是来找我的吗?”南宫寒一见面就喋喋不休,骆青岑和穆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的男人的确是有些熟悉,汹涌的记忆如海水一般涌来。 穆泽忽然间脑子里就多了些回忆。 是他?“南宫寒……”他低声嘀咕,面色异常。 他在南祁国时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在遗迹探宝的时候与他还有骆青岑一起来到上古大陆的人。 他是妖种之力的传承人,也是他曾经的盟友。 “你们怎么不说话?”南宫寒怪异地看了二人一眼,惊呼一声,“你们不会是忘了我吧?” “不会忘记你的,只是很意外,也很惊醒,能在这里遇见你。”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第九百一十一章 你害死了多少人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远处的妖兽在南宫寒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退后三尺,方才还是嗜血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一丝畏惧。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看起来像是要将自己藏好一般。 南宫寒叹息一声,“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一醒来就在这海底深处还吞了什么妖种之力,一直被人追杀。后来我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反杀了回去这才留住了性命。” “如今深海之渊是你坐镇?”穆泽开口,南宫寒点了点脑袋。 什么狗屁深海之渊他才不想呆在这里,整日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一点乐趣都没有。 “妖种之力被你炼化了?” 南宫寒挠头,“没尽然,只炼化了一部分,这几日不知道怎么的它就不动了。” 穆泽抬头看着掀起的海水,“你就没发现你的妖种之力已经泄露出去了吗?” 闻言,南宫寒和骆青岑顿时皆是一愣。 南宫寒这才反应过来,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海水,骤然脸色一变。 “妖种之力泄露太多导致你体内的供给不足,它现在需要吸收大量的灵力才能恢复正常。如果你不想死的话从现在不要再炼化它。” 穆泽说话时扬起手来加固了这层封印。 “所以今年兽潮提前来临是他搞出来的事情?”骆青岑蹬鼻子瞪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南宫寒。 在穆泽的颔首之下,她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 他不知道。 南宫寒只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迫于无奈。 穆泽扶额,“这件事不能怪他,我也有责任。结界出了裂缝我没能及时察觉才让妖种之力泄露了出去。”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很不乐观。”骆青岑其实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南宫寒,他也有他的苦衷就和一开始的她一样。 “大概是因为吸收了妖种之力所以那些妖兽变得很残暴,不过它们好像很怕南宫寒。”骆青岑目光沉沉,看了一眼他。 南宫寒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状。 他本来也是个受害者,莫名其妙得了个妖种之力还不得不炼化了它。谁都想要这东西可他偏偏就不想! 拿了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四处被人追杀不说现在出了点什么事都要算在他头上。 他比窦娥还冤! “神君,我看不如先封了结界,让南宫寒跟我一起去前线先控制住妖兽。” “你叫他什么?”南宫寒大喊起来,深邃的眸子眯了眯。 一拍脑门骆青岑才想起来现在的穆泽和当初的穆泽不是一回事,当下道:“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再和你解释。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兽潮给控制住。” 带着南宫寒离开这个提议让穆泽犯了难。 他身上的妖种之力极为不稳定,百年前他费了九六二虎之力才将人封锁在深海之渊,现在却要将他放出来。 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可若不让他离开深海之渊,那妖种之力定然还会泄露。他能制止一时,却没有办法一辈子守在这里。 穆泽眼眸颤动,沉思片刻道:“出深海之渊并不难,但你得向我保证一件事。” “什么?”南宫寒挑眉,语气有些不悦。 好歹他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这等交情难道还信不过吗? “出去之后不得再随意的泄露妖种之力。” “……”南宫寒默,愤怒地跳起脚来,“泄露!泄露!你凭什么说老子泄露的!现在这鬼东西在我体内一动不动,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还怎么泄露!” 暴跳如雷的南宫寒气呼呼的瞪着穆泽,那眼中充满了委屈,好似一个被丈夫责骂了的小媳妇。 骆青岑扶额,相爱相杀的两个人到了这里还是一样。 她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第三者了? 兽潮的根本原因找到了,南宫寒震慑了一番妖兽之后开开心心的跟着穆泽和骆青岑离开。一路上所到之处,妖兽纷纷隐没。见状,骆青岑倍感焦心,早知道事情这么好解决她一开始就该来深海之渊还白白牺牲了这么多人。 跟在骆青岑后面,南宫寒揪着她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你和穆泽怎么有些不对劲?” 早就知道瞒不住他,骆青岑便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穆泽就是天族的神君,百年大战之后他身受重伤回天族养伤的时候沉睡过去,自己的一抹神识溜了出去来到了南祁国。他苏醒恢复,神识也就自然回去。咱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来到了上古大陆。” “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个事情的,不过我总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们。”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南宫寒吞噬了妖种之力,她又怎么会是凤凰的传承人? “我靠!所以说他不记得你了?” 大哥,这根本不是关注点好不好?!骆青岑无语扶额,现在是关心他记不记得自己的问题吗? 虽然这个也很重要…… “小月月,不如趁着这个大好时候你别跟他了,跟我一起吧!反正这上古大陆无人认识咱俩,咱们从此以后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去!”南宫寒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将他推开,骆青岑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你想要带着远走高飞的人不是我而是穆泽吧?” “咳咳咳……”南宫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加快脚步追向穆泽。 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回过头来,正色道:“小月月我是认真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对你不好,我可以带着你离开。” 骆青岑扬起眉梢,没有接话。 三人很快就到了前线,此时神药宗和东、北两域的人已经赶来与南域一同对抗兽潮。 有了三大家的助力,他们已经将妖兽节节逼退。 “这情形也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南宫寒不以为然,话音落下就感觉后背升起一丝凉意。 他连忙转过头,迎合着笑脸,“小月月要我怎么做?” 骆青岑冷哼一声,“你过去将他们赶回边界。”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一同妖界 想他堂堂西昭太子,深海之渊的妖君竟然轮到赶妖兽的地步。心中无奈,南宫寒还是乖乖上前。 飞身落下站在妖兽的面前,都不用释放浑妖力浑身上下的气势就全开,威压袭来,妖兽们发出阵阵长鸣。 紧接着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方才那些嗜血的妖兽,此时一个个低下了头俨然一副臣服的模样。四肢下跪恭敬地跪在地上,它们收起了自己的暴戾凶残,此时此刻乖的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面前的场景。 这什么情况? 这个男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妈耶!这些妖兽好像很害怕他……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南宫寒步步逼近这些妖兽,它们一动不动规规矩矩的趴在地上。 南宫寒大有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削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话音落下,在一行人吃惊的面容下方才还嗜血如命的妖兽们此时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跑没了影儿! 就这样……解决了? 拍了拍手,南宫寒屁颠屁颠的跑回骆青岑的身边讨好的笑道:“小月月你看这样行吗?” “勉强吧。”骆青岑哼哼两声,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南宫寒离开了深海之渊,妖种之力不会再外泄那么这些妖兽也不会再被蛊惑了。 “朝月!”几人见到她带着两个男子回来,纷纷上前。 穆泽他们倒是见过,知晓他的身份规规矩矩的站直了身子正准备喊人,却见穆泽扬起手来,“不必,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五只相识一眼,点了点头。 “朝月,这个你又是从哪儿弄回来的?”兰玉儿打量着南宫寒,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也太好看了吧!唇红齿白的,一头墨色的长发随风飘舞,啧啧……那张俊俏的脸蛋上春风荡漾,似邪非邪的魅惑简直令人心动啊! 比起神君那种禁欲型的,她简直爱惨了这小公子~ 亏得骆青岑不知道兰玉儿心头的想法,否则定要喷血。 不过她的一句话倒是将兰玉儿满心的欢喜给打碎了。 “他是妖君。”仅仅四个字,兰玉儿那刚刚泛滥的爱心一下子碎了个干干净净。小脸上的裂痕清晰可见,明显的石化在原地。 欲哭无泪的看着朝月,她的内心万马奔腾!为什么朝月的身边就不能有个正常一点的男人?不是妖君就是神君! 等等!兰玉儿愣了一下,颤抖着手指着他问道:“你说啥?他、他、他是妖君?” “嗯哪!如假包换的,神君也在这儿你让他作证。”骆青岑笑眯眯的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不要作证!兰玉儿嘤嘤嘤转头扑进了欧阳湘的怀中。 几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融洽。 “先进屋吧,去域主那边一趟先将事情给解决了。”骆青岑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人,两人都没有意见。 乖乖地跟在骆青岑的身后来到白震的营帐,屋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神药宗和东、南两域派来的将军。 东、南两域的域主自然是不会轻易出域的,在收到自家儿子的传信时也只是派了得力的将军前来。 见到自家少主,两位将军纷纷起身,“少主。” 东方和皇甫玉一如既往的冷淡,微微颔首站在了一旁。 “没想到大家都在。”骆青岑笑着说了句,直径走进营帐中央。主上方坐着白震在他的左边是神药宗的二长老兰庭,右边就是两位将军。剩下的位置都是空着的,骆青岑自顾自地走向其中一个位置顺势坐下。 南宫寒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了下来,穆泽坐在她的对面,剩下的几人纷纷站着。 其他几人都知道穆泽和骆青岑的身份,对此自然没有任何的意见。至于南宫寒瞧着他那一身的气度就不一般,更何况还是跟着二人进来的,他们自然也不敢多话。 至于什么少主、嫡子、嫡女的自然也就靠边站了。 要不是看到了穆泽严重的警告之意,白震都恨不得将位置让给他。 可另外两位将军可不这么认为了,他们并不知晓几人的身份,看见骆青岑三人坐下来纷纷皱起了眉头,嘀咕了句:“没规矩!” 声音虽小但在座的众人可都是练家子,听得一清二楚。 东方一记冷光就朝着他射去,眼中充满了警告,那将军不明白为何自家少主如此神色,但也没敢再继续开口。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揭过,看在东方的面上骆青岑也懒得计较。 “此次能够击败兽潮还多亏了这位公子,不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何门何派?”白震一只手吊着石膏,另一只手端起茶杯。 “本座乃是深海之渊的主子,你若要唤不如就唤本座妖君。” 噗—— 一口茶水顿时喷出来!白震此时也顾不得自己有多狼狈,嗖的一身就站起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妖、妖君? 他的目光望向穆泽,想从对方神色中探出一丝究竟,却不料穆泽点了点头同意了南宫寒的说法。 还真是妖君!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宫寒。 “不是说妖王已经被镇压在了深海之渊么?不是说神君亲自封印的么?怎么会还让他跑出来?”两位将军已经浑身发抖,猛地一下站起身子。 神君?神君不就坐在他们面前么?而且还是神君亲自放他出来的! 南宫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嘴唇微微勾起,“妖王算个什么东西?他已经死了成为了过去式,现在是本君统领深海之渊。不,本君还要一同妖界!” 他大言不惭,骆青岑顿时翻了个白眼。 心中腹诽,不禁冷笑,只要你觉得自己是穆泽的对手大可作妖,到时候他再把你关在深海之渊你就是趴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也无济于事! 两个将军不知道,其他人却是知道神君在此的。既然连神君都没发话,那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开口? “兽潮之事已经解决,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第九百一十三章 他偷过肚兜 “萧儿啊,你路上一定要小心啊,好好跟着朝月历练父亲等你回来继承大业。”白震拉着白萧苦口婆心的说了不下十遍,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听得白萧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爹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们还要赶路呢!你再说下去天黑我们都走不了了!”白萧难得凶了一次,白震顿时闭了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行了行了,我们走了。”他摆了摆手,转身的一瞬间压低声音道:“快走!待会儿我娘来了就走不了了!” 疾步朝前也不管骆青岑等人,众人看了看也跟上了脚步。 果然,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的儿啊!” 脚下一个趔趄,白萧硬是忍着没有回头,装作没有听到一般飞速地离开了。 风萧萧愣了愣收起脸上悲怆的神色,嘀咕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和你爹一样!” 原本六人的队伍因为南宫寒和穆泽的加入变成了八人。 南宫寒是说自己没有地方可去索性就跟着骆青岑,而穆泽则说自己要守着他。 这撇脚的理由骆青岑也懒得去计较,领着几人浩浩荡荡的上路。 北域那边东方也不去了,这次自家的将军前来他询问了一番,北域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亲爹整日不是忙着哄娘亲开心就是想尽办法的讨好娘亲,他回去了也不过是当电灯泡索性就让骆青岑也别去了。 反正他那一双爹娘也不会管他。 欧阳家和神药宗也不去了,不过才分开没有多久。 于是众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去一趟迷雾深林。 迷雾森林是历练的圣地,传言里面高阶妖兽都窝在其中。骆青岑身边倒是不缺妖兽了,不过这几人身边却是一只契约兽都没有。 若是能抓几只高阶妖兽回来,也是一桩好事。 当然,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规划好了路线,众人便朝着迷雾森林前去。一路上穆泽几乎不说话,南宫寒却像是被憋坏了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顶着妖君这个头衔大家一开始都有所顾忌,一个两个的都巴不得离他远点。可耐不住南宫寒那磨人的性子生生的将兰玉儿和欧阳湘给蛊惑了。 有两个女孩子在前大着胆子同南宫寒讲话,他们也时不时的会附和上一句。而骆青岑则和穆泽走在末尾,看着前面几人相处融洽的样子她不止一次开始怀疑南宫寒到了上古大陆之后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否则,怎么会变得一点也不像他? 从前那个腹黑又邪恶的西昭太子被狗吃了吗? 终于,在骆青岑久经按捺不住地小心脏下,在一次深夜野外露宿时她左手拿着烤鸡腿右手拿着烤鸡翅,循循诱导,“小寒寒你告诉我,你来了上古大陆之后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南宫寒看着她手里的鸡翅膀和腿子直咽口水,脑袋一个劲地点,一把抓过其中一只鸡腿囫囵不清地说道:“的确是惨无人道……唔……真好吃。” “小月月你这手艺果真没的说,想当初要不是我晚了一些认识你,那食斋我肯定也有份入股的。” 看着南宫寒这幅傻里傻气的模样,骆青岑心底微声一叹,眼中尽是怜悯。 “虽然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但看见你这样我这心里当真是不好受。以后你要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他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等等!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南宫寒一把扔掉鸡腿扑倒骆青岑面前,“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本君要死了一样?” 骆青岑扶额,捧着他的脸别样深情,“你这样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纵然你不想来到这上古大陆,经历了惨无人道的一切,可生活还是要继续不是吗?与其自暴自弃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的对待自己。” 南宫寒眨了眨眼睛,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消化了骆青岑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 哭笑不得的看着骆青岑,“你是觉得本君现在这样是因为来到了上古大陆?” “不是吗?”她不解地看着他,语气里透着一丝笃定。 从她认识南宫寒开始他的性子就很分明。唯一能够解释他这样变化的原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来到上古大陆这件事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有谁能未卜先知这其中的故事。 只是对于南宫寒骆青岑的心中还是带着一丝愧疚,毕竟如果当初不是他们的话,南宫寒也不可能和她与穆泽一起进入地宫,一起来到上古大陆。 “当然不是!”南宫寒大吼起来,身子往后一仰,夺过她手里的最后一个鸡翅膀一边啃着一边说,“你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我。” ??? 啃得满嘴是油,南宫寒撸起袖子顺手一勒,那动作那举止丝毫没有一点太子的风范,完全就是一活脱脱的地痞流氓! 他似乎毫不在意,撇撇嘴说道:“要不是他现在想不起来了,我肯定让他告诉你。”他指了指穆泽,张嘴道:“身在皇家……” “当年,他偷了人家深闺小姐的肚兜。”穆泽淡淡吐出一句,骆青岑和南宫寒都懵了。 一旁的几人笑出了声,歪头倒地的爬不起来。 “你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两人异口同声,穆泽在二人灼热的目光下淡淡开口。 “零星碎片。” “哎!”同时叹气,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失落,随即又神采奕奕起来。 罢了!能想起一些零星碎片也好啊,总比一点印象也没有来的强! 她安慰着自己,话锋一转,“你堂堂太子还偷过人家姑娘的肚兜?” 南宫寒欲哭无泪,颇为委屈地指着穆泽,“你怪他去!当年若非是打赌输了,我又岂会去做这种事情。” “赌注,是你出的。” “……”南宫寒卒。 这么多年来,他在嘴皮上就没斗过这个人!当然,其他方面也没斗过。 不过关于这个肚兜的事情,可以暂且揭过了。 第九百一十四章 神君的心意 言归正传,南宫寒主要表现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他从前身在皇室,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一直以来他的性子都是被压制住的,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三思而后行。 时间一长,他连自己的本性也都找不到了。 直到遇见穆泽,他激起了自己内心的欲望,将他视为目标一直想要超越。后来阴差阳错的吞噬了妖种之力活在被人追杀下的悲惨生活中再一次激起了他内心的奋战欲望,于是他释放天性,秉持着绝不委屈自己的思想坚持做自己。 骆青岑听完他的解释,内心万马奔腾。 亏她一直还存在这内疚,看着南宫寒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对了,我都易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的?” 南宫寒挑眉,“我炼化的妖种之力中就有一部分是开了妖眼,就是在灵圣之下的一切在我面前都无屏障。” “这么不公平?”骆青岑小声嘀咕,凭什么南宫寒一来就有妖种之力这么强大,而自己却是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老天爷这是在玩她吧? “什么不公平?”南宫寒狐疑,骆青岑摇了摇脑袋将烤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到他面前,自己屁颠屁颠的坐到了穆泽身边。 一张笑脸笑的阳光明媚,骆青岑问道:“神君半年后的比赛院长已经帮我报名了,到时候你会来吗?” “会。”他点点头,目光柔和了不少。 “神君,你有没有想起些什么来?”她踌躇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穆泽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她,忽然伸出手将她耳边的发丝捋了捋,声音低沉隐约藏着一丝缱绻,“想起来一些,我们的过往。” 闻言,骆青岑顿时瞪大了眼眸,眼中的兴奋将她的眸子渗透的比天上的星星更加璀璨。这么久以来她从未逼迫过穆泽任何,甚至连过往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在他面前提及过。不是她不想也不是她不念,而是她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找回他们从前的感情。 那些曾经根深蒂固在她的脑海里,那不是虚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她只是选择相信,相信总有一天穆泽会想起一切。 “本君不知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能够明白情爱的只有本君那一抹神识。但本君知道,若是见不到你本君会想,你有危难本君会担忧,只要有本君在没人敢伤你分毫。” 骆青岑:“……” 神君大人!你这是表白吗?! 这简直比一百句甜言蜜语还要动听!哪怕是当年的穆泽骆青岑在他嘴里也没听见过一句比这更动听的话! 穆泽变神君,不仅本事精进了就连说话撩妹的功夫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要不是此情此景不适宜,骆青岑真想一头扑进神君大人的怀抱给他一个爱的么么哒! “怎么?”神君见她没有反应,不禁拧起眉头思索着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骆青岑笑的如日光般灿烂,“没,我太高兴了。” 穆泽抿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神君大人我一定会努力的,进入天族站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她扬起小脸,小拳头挥了挥大有一副‘我老婆我保护’的模样。 一旁的琉璃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神君还需要你保护?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咱们神君可是三界第一神君,不生不死不灭,放眼望去迄今为止能伤他的人早就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 迷雾森林。 树木茂林,迷雾丛林,烟雾阵阵蔓延在森林之中形成瘴气。 瘴气遮住了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被困在一片迷雾之中看不清前路,亦不敢回头。 迷雾森林是九域几个历练之地里最为危险的一个地方,品阶不到灵士八阶以上的都不敢贸然进入,即便是达到了灵士八阶也不敢独自前往。 兰玉儿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分出来倒给皇甫玉几人。骆青岑、南宫寒和穆泽实力都在灵皇之上自然不需要这些药物了。 面前的屏障已经不能成为他们的阻碍。 “这瘴气有些迷惑人心智,虽不会对人造成损害,但是会让人产生幻觉。” “你这小药袋准备的可够充分的。”白萧笑着说道,一口将那药丸吞进嘴里。 骆青岑开了慧眼可以直接看透瘴气之外的东西,一条明路出现在她的面前。 “跟我来。”骆青岑带头往前走,带着一行人穿过瘴气就看到一条小河,河水呈黑色从下往上翻滚,冒出咕噜噜声音。 小河不宽,目测一眼大约只在脚踝左右,若是靠走也能过去。但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面前的河水一动不动。 “这什么东西?”白萧拧起眉头,刚要抬脚走过去欧阳湘一把拽住了他。 “有毒。”她轻声道,四处看了看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扔了进去。 树枝浸入河水的一瞬间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腐蚀掉的。河水甚至都没有翻滚,那跟树枝就从根部开始腐蚀。 一点一点的被侵蚀的干干净净。 “是腐蚀。”欧阳湘睨了他一眼,拧起了眉头,“想过河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飞过去不行?”东方接话,顿时飞身越过,稳妥的落在河对面。 他扬起嘴角,正想开口的时候众人面色骤然一变。 河水忽然翻腾了起来,巨大的波涛掀起,从河水的底部升起一个巨大的石头,拱起身子换换起身。 庞大的身躯占据了众人的视线,那巨型怪物转过脑袋赤目猩红的看着东方。 “快回来!”兰玉儿大喊,东方却像是被定住了脚一般,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 “王八老鳖。”南宫寒阴沉着眸子,吐出四个字。 穆泽侧眸,“不是普通的鳖,这是一只千年老鳖,继承了神龟的传承。” 这只鳖长的和神龟相差无几,只是它后背上的壳乃是黑色,也不知道是因为喝水浸染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总之看起来凶神恶煞。 第九百一十五章 老鳖送给谁? 它的一双眼眸猩红,没有神兽的柔和却有嗜血之意。它身上的杀气很重,不像是继承了神兽的传承反而像是继承了妖兽的传承。 它悠悠转过脑袋,如魔一般血腥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东方,那脑袋一点一点,血盆大口张开,“谁允许尔等踏入吾的地界?” 冗长且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古老的神秘气息传入众人的耳中。 会说话的妖兽? 骆青岑挑眉,转眼看着穆泽。会说话的妖兽她倒是见过,毕竟自己身边就有一只。不过这一只也是与她签订了契约之后才能在神识里沟通,他真正开口说话也是在化形之后。 那么这一只……一定更高级! 骆青岑想着就有点兴奋,若是能将它收服了那定会是一大助力。 不过这只老鳖该送给谁呢? 眯着眼睛歪着头想了想,骆青岑已经出了神。 亏得那只老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否则定然会被气到半死。 “尔等还不说话?”见没有人应声,那只千年老鳖顿时怒了,眯起眼睛看着几人猩红的舌头吐了吐。 “想要?”穆泽看着她两眼放光就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悠悠出声,侧目望她。 没有丝毫犹豫地点点头,骆青岑扬起小脸,“不过这个不要神君你出手,我自己来就好。”不过就是一只千年老鳖有什么打不过的? 听见骆青岑这么说,穆泽微微点了点头便往后退了一步。 南宫寒见状也没将那只千年老鳖放在眼里,打了个呵欠将骷髅唤了出来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到一旁歇息去了。 千年老鳖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他继承了神龟的传承之后,这迷雾森林之中无人敢对它不敬。那些前来历练的人哪一个想路过此地不是将各式各样的财宝交出来的?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 愤怒袭来,千年老鳖顿时怒了。转过头看着河对面的男人,掌心一拍水花就掀起来直击东方。 “我靠!”东方大喊一声,双足点地急急后退。 “尔等如此对吾不屑,吾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传承!”它愤怒地声音传来,黑色的河水忽然如风暴一样卷了起来。 像是一阵风极有灵性朝着东方袭去,黑色的河水眼看就要触及到他,一个银色的长鞭忽然捆住了他的身体,用力一扯直接将他拉扯了过来。 黑色的河水没能触及到东方,自然也就无法将他腐蚀。 自己的计划失败,千年老鳖勃然大怒。 “啊!”它怒吼一声,河水翻腾的更加厉害。 “别让河水过来。”骆青岑松开东方,对着几人大声喊道。 几人相视一眼,顿时上前。 “开山劈海!”皇甫玉背上的长刀一出,瞬间将河水劈成了两半。 骆青岑见状,顿时飞身上前,手上的长鞭直接抽到千年老鳖的身上。 “该死的人类!” “让你尝尝被腐蚀的滋味!”老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河水翻腾起来分成两股,一股袭击皇甫玉他们,一股袭击自己。 骆青岑冷笑,嘴角划过一丝罂粟嗜血般笑容,“那我也让你尝尝挨揍的滋味!” 长鞭一抽狠狠的抽在它的身上,骆青岑的长鞭可不是普通的长鞭,那是布满了灵力长鞭。 骆青岑极少用兵器,一旦使用长鞭必将在上面灌注灵力。这是秦子衿传授给她的,她并没有一把好的兵器,身上的灵力发挥不到极致。想要达到一定的效果就务必得另想出路,而灌注灵力就是秦子衿教给她的一个办法。 这一鞭子抽在身上并非皮肉疼痛,而是直击灵海的疼痛。 大抵是没想到这丑女人会这么厉害,千年老鳖先是一愣,随后认真了起来。 身上的躯壳坚硬无比,上面一道道清晰的纹路像是古老的痕迹。 那边几人共同对抗着腐蚀的河水,三人默契的配合硬是没有让河水近身半步。老鳖见状,心头更加气愤。 他与腐蚀黑河共同生存,相辅相成之间它们共同抗敌,赶跑了不少的人类。可现在他哪边都攻打不进去! 骆青岑趁它分神之际给自己加了个护盾,一跃到它的背上揪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我劝你现在乖乖放弃从了我,否则我打的你不成鳖样!” “尔等一个人类,大放厥词,我定要你的性命!”老鳖一口气闷在心底,杀意骤然升起。古老的声音混合着翻腾的河水,波涛巨浪一下下拍打在骆青岑的身上。 只有她自己能感觉的到这黑水的腐蚀性有多强,即便是她的护盾也在一次次袭击下开始逐渐削弱。 “哼,不从?”趁着身上的护盾还在骆青岑顿时飞身站在它的坚硬的背壳上,手中一道火光闪现,毫不留情的砸在它的脑袋上。 “不从老子就烧了你的壳!” “吼!”老鳖气得吐血,来不及多想只能用黑水将自己身上的火熄灭。 火势猛烈,它只能将身子往河水里面沉才能熄灭掉。 “想躲?”骆青岑挑眉,右手一道银紫色的光砸在水里,砰的一声巨响,河水瞬间被炸开。 一旁的几人连忙往后缩,脸色瞬间就黑了。 不是……大姐你能不能注意一点!他们这么费力的在阻挡着,你这一道雷光下去那腐蚀的黑水差点就在他们身上啊啊阿阿啊! 骆青岑也察觉到了,顿时讪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忘了。” 她轻点还不行么? 那老鳖沉到了河水里面,骆青岑站在河边,河水也不再翻腾了。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就这样就不打了? 她都还没认真呢!骆青岑撇撇嘴,对着河水喊道:“老鳖你快出来,你要是不出来的话我就抓你了。” “你乖乖听话从了我,我带你出去,否则我就揍你!”她扬起拳头对着一团黑漆漆的河水说道。 沉在水底下的千年老鳖又气又恼,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吃了她。 可一想到她那火,瞬间又怂了。 要它从了她?开什么玩笑!它可是继承了神兽传承的人。 凭什么要跟一个人类走? 第九百一十六章 方便扮猪吃老虎 它又不是傻子待在这里不好么?迷雾森林里有的是人忌惮它,这些愚蠢的人类没几个像她这么聪明的,来了之后不都赶着趟的给它送上大礼? 要是跟她走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一个恼怒就将自己杀了? 千年老鳖到底是活了千年,见识广博,分析起问题来也十分透彻。权衡利弊左右它决定将自己藏在水底下绝不出去。 越想越觉得憋屈,怎么就遇上这么一个女娃娃了?一言不合就拿火烧拿雷砸的,它招谁惹谁了? 分明是他们擅闯了它的地方,不给点过路费也就罢了,还打它! 窝在水底不动如山,骆青岑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团黑河,摸又摸不得不然她指定跳下去将那千年老王八给抓出来! 这老东西肯定是打定了主意知道她不敢下河,所以才钻进去的。 “朝月,咱们走吧。”皇甫玉开口,看这模样这千年老鳖也是怂了,不会出来再对他们怎么样,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离开。 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骆青岑死活都不走。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妖兽,她才不想就这样给放过了。 “我不走,我就要等它出来!”窝在水底下的老鳖一听,顿时欲哭无泪。 姑奶奶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蹲着了。我吓唬不了你你还不能让我唬唬别人么? 几人扶额,看着她难得固执的模样,都默默地转身回去坐着。 一觉睡醒架已经打完了,南宫寒打着呵欠看着不动的众人,一脸狐疑,“你们在干嘛?” 齐刷刷的视线转向骆青岑,她捧着一张小脸,满眼惆怅的看着河水。 “她把那只老王八打到水底下去躲着不出来了,她想让人家跟她走,人家不从索性干脆缩在下面。”白萧嘴角一抽,说话的时候都是捂着眼睛的。 南宫寒默,转过头看着穆泽,“你不管管?” 穆泽扬起脑袋想了想,走向她身边将她拉起来。骆青岑转过脑袋,小眼睛眨巴眨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神君,它不跟我走。” 你在告状吗?你在卖萌吗?大姐,你的人设不是这样的! 啊喂!众人齐刷刷的望过去,骆青岑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好像方才挨打的人是她一样! 穆泽摸了摸她的脑袋,什么也没说一道灵光闪过,直接将河里的水吸了个干干净净。巨大的龟身露出来,一抬头就与穆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的妈耶!差一点,千年老鳖就叫了出来。 方才它只顾着打架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男人!这特么不是三界唯一的神君是谁? 这下,它更无助了。 “去吧,它不从就打它。”穆泽一脸宠溺,骆青岑用力地点点脑袋一下子就跳了进去。 黑水都被抽干了她还怕个锤子哦! 扬着小拳头走到千年老鳖面前,“你从不从!” 那架势根本不像是要带人家走,活脱脱一个强抢民鳖的女流氓。 千年老鳖很想说不从,可是神君还在旁边站着,浑身上下独独对它释放出来的威压正警告着它。 “别打!我从,我从还不行么?”它好歹也活了上千年了,怎么着就栽倒了这个小女娃的手中! 骆青岑顿时笑了起来,小拳头松开掌心摸在它的头上,“那你乖乖的。” “皇甫玉!”她大喊一声,朝着皇甫玉招了招手,指着千年老鳖说道:“我把它送你了!” 老鳖,卒。 一头继承了神龟传承的千年老鳖就这样被骆青岑拱手相送给了皇甫玉,她说出口的理由很简单,皇甫玉太沉稳了这只千年老鳖活了这么多年奸诈的很,放在皇甫玉的身边正好在一定的时候可以帮到他。 屈服在骆青岑的淫威之下,老鳖乖乖地和皇甫玉签订了契约。 有了老鳖这个在迷雾森林里待了上千年的龟,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所到之处几乎低阶的妖兽都不敢上前。 “神君,为什么你可以隐匿气息而我不行呢?”逗弄着两根指头,骆青岑颇为无奈地问了一句。 她现在已经是灵皇了,低于她品阶之下的人都探查不出她的真实实力。不过正因为如此,骆青岑才感到烦恼。 遇到品阶低的人她倒是没啥,可万一遇到个灵尊啥的,万一人家查探不出来岂不是就暴露了自己? 看看神君想将自己的实力压到什么地步就到什么地步,只要不释放出他如同千钧之力一般窒息的将人包裹的无形威压,一般人是绝对猜不出来的。 “想学?” 小脑袋用力地点了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没必要。”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就将原本兴致高涨的骆青岑给弄蔫儿了。脑袋耷拉下去,骆青岑挫败感刚上头,眼前突然就出现一根水晶项链。 她扬起脑袋的瞬间穆泽已经将项链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项链是菱形,外观上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一根普通的装饰品。可骆青岑很清楚的可以感觉到这根看似普通的项链带在身上之后,她的体内明显的传来一股暖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兰玉儿忽然尖叫起来:“朝月!你怎么了?你的灵力怎么突然降到灵尊了?” “啊?灵尊啊?”她哭丧着小脸,“还能不能再低点?” 这话当然是说给穆泽听的,闻言,后者微微颔首,“你用灵力催动它,想压到什么地步都可以。” “太棒了神君大人!”骆青岑按照穆泽所教,一下子就将灵力压到了灵士八阶。 外表的气息已经压制下去,可实际上她仍旧是灵皇。 “我去!这什么情况?”周围的威压一下子就减轻了,几人都纷纷侧目看过来。 “这样以后就方便扮猪吃老虎啦!” 谁都没有想到骆青岑故意将自己气息压制下来的原因竟然是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扶额。 一开始认识骆青岑的时候都觉得她高冷、不近人情,后来渐渐熟悉了发现她腹黑、睚眦必报,再往深了熟悉发现的就是她的无厘头。 有时候做起事情来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 第九百一十七章 表现很明显? 好在几只与她相处之后都已经习惯了她的本质,也就见怪不怪了。 已经有了经验在外露宿的五只自发的出去觅食、寻找可以栖息的树叶和草堆。不一会儿几个监狱的窝就搭好了。 兰玉儿和欧阳湘已经在骆青岑的熏陶和培训下已经能独立的制作食物了,今夜的晚餐也就是由二人联手制作。 南宫寒和他的骷髅吃的意犹未尽,舔着嘴皮不要脸的说道:“虽然比起来你做的还差的有些远,但是能得你的真传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还能再要点吗?” 一旁的骷髅点了点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同意,难得遇见比魂魄还好吃的东西。 “可以,自己去抓。”骆青岑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南宫寒瞪了她一眼,不给做就不给做还找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要是能去抓早就去了,不能去的原因不还是因为他一靠近那些妖兽就跑的一干二净了,连个影儿都看不到让他到哪儿去抓? 逗完南宫寒骆青岑高高兴兴爬去睡觉了。 明日他们就要进入迷雾森林的最深处了,据说那里面住着一只极为厉害的妖兽,是一头残暴的白虎。 虎为王,兽中之王。 它的存在让整个迷雾森林得到了保障,但同时所有的妖兽也都忌惮着它。 说它是妖兽而不是神兽,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嗜血。 据说只要是闯进了迷雾森林最深处的人都会触怒它的逆鳞,不是死就是死,从未有一个活口出来过。 神兽和妖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神兽不会轻易伤人性命,他们与人之间还存在着一丝联系,而妖兽却不管那么多,只要触及了它们的地方那便是不死不休。 这些,都是那千年老鳖说的。 千年老鳖爬行的速度太慢,为了方便皇甫玉就将它收到了自己的灵海里面。 “我说小子你们就别去冒那个险了,你这小子天赋也算是可以,本尊与你签订契约虽然是亏了那么一些,但是假以时日你定能有所作为。你这一身的好条件,不能白白牺牲在这里。” “还有啊那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就是灵皇,将来不可限量。就她现在的能力整个九域俯首臣称都不足为过,可别死在了那头白虎的手上。” “我跟你说,那头白虎……” “聒噪。”皇甫玉眉头直跳,忍不住扔出两个字。 他实在无法忍受了,这千年老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契约兽,实力也很强可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聒噪! 这一路上他一直喋喋不休,比那南宫寒还令人糟心! 南宫寒说话归说话但从来不会重复,可这千年老鳖估计是活的太久了自然也就变得唠叨了起来,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几句话,它没说烦自己都听烦了。 不过皇甫玉也从中听出了一丝苗头,朝月现在都是灵皇了可是这千年老鳖还是说她对上那只老虎的时候会死。 所以,那只老虎的实力应该也在灵皇之上。 一个比千年老鳖还厉害的白虎,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皇甫玉不由地有些担忧了起来。 “朝月,老鳖说那只老虎的实力很强,兴许不再你之下。”皇甫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嗯。”她点点头,目光淡然。 “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不去找那头白虎。” 脚步微顿,骆青岑似乎没想到提出这个想法的人会是皇甫玉。狐疑地看着他,眼中划过一丝不解。 “为何?” “白虎实力太强,我们或许不是对手。若要历练,我们大可选择其他的妖兽。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现在迷雾森林里历练一番之后再去找那妖兽。否则,我们就这样贸然过去,只会打草惊蛇。老鳖说它的实力很强,你若是都不是它的对手我们留下来也只会给你添麻烦。” 皇甫玉说的尤其委婉,骆青岑稍稍松了口气,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害怕他们实力不够,不能帮上她任何反而还会给她添麻烦。 一脸镇定地拍了拍皇甫玉的肩膀,她笑道:“放心,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扮猪吃老虎。” “那只白虎的实力我早有耳闻,不过它也有一个弱点就是看不上品阶低的人类。咱们这点实力在它面前根本不够看,只要不触及到它的逆鳞它是不会主动攻击咱们的。”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靠近它。” 皇甫玉闻言,顿时瞪大眼眸,“你早有打算?” “也不算吧。就是在神君给我项链的时候才想到的。”她笑了笑,疾步追上穆泽。 看着走在一起的二人,身形极为相配,就连那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如出一辙。皇甫玉的心底,不由地一酸。 “小子,不该是你的东西不要肖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你远不知道朝月为他做过什么。”南宫寒走到他身边,用压得极低的声音三分警告七分劝告对他说。 皇甫玉身子微颤,缓缓垂下了眼眸。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么?竟然一眼就被看穿了,亏他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很深。 南宫寒看着他的模样若有所思,嘴角划过一抹苦涩,摇了摇头。 其实皇甫玉已经藏得很好了,对骆青岑没有一丝逾矩,甚至连说话都透着三分小心七分谨慎与她保持着完美的距离,将自己定格在朋友这个位置上。 只是他身上藏不住的是那双眼睛。在看向骆青岑的时候他的眼底明显有光,幽幽的暗火,藏拙谨慎。 这些,南宫寒都太熟悉了。 因为曾经,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心思一转南宫寒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似笑非笑,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小月月!我今晚想吃烤鸡!” “……”皇甫玉楞了一下,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在南宫寒的眼眸里他看到了一丝同情? 按照骆青岑的计划,几人很快就进了迷雾森林的深处。 一进到深处他们明显的就察觉到与外面的情况不同,那隐藏在茂盛丛林里的妖兽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那充满了兴奋和激动的眼眸让他们想不注意都很难。 可是,朝月说了要装作不知道! 第九百一十八章 鸠占鹊巢? 好在五只实力都很低,在白虎看来根本不顶用。至于南宫寒自己就乖乖的将气息给收敛了,都不需要骆青岑打招呼。 所以,进入深处的时候,白虎已经收到了消息。 这是一群前来历练的队伍,实力平平没有什么杀伤力。 窝在椅子上的白虎眼眸动了动,微白的眸子有一丝蓝色的光芒。一头银发垂直,三千青丝瀑布流下。 嘴角噙着的笑容如同那黑色的曼陀罗,迷人中透着一丝危险。 这只白虎已经化成了人形。 周边站着的是一群尚未成型的妖兽,匍匐在地,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白虎扬了扬手,“既然是几个实力平平的人那就不用管了,找几只小妖盯着他们就是,只要不踏入那个地方其他事情都没关系。” “是。”旁边的妖兽点了点头,迈着四肢小跑开。 白虎打了个呵欠,眯起了眼睛打起盹儿来。 骆青岑等人已经进入了深处,可却没见到一只妖兽。 “看来这只白虎很警惕嘛。”她若有所思,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环顾四周她发现周围的那些妖兽表面上都已经撤走,但实际上却换了几只更高阶的留下来盯着他们。 一面往前走,穆泽沉声道:“他们在守着什么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抬起了脑袋,眯起眼眸感受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莞尔一笑。霎时间,骆青岑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犹如四月间的阳光温暖宜人。 “原来如此。” “这附近有一株火红莲要盛开了。”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火红莲是烈性药材,属火性百年才开一朵花。传闻吃下火红莲便能使其灵力大增,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因为火红莲百年才开一朵,又极少出现所以至今为止并未有人真正的见过和试过。” 骆青岑‘唔’了一声,瞬间明白了。她就说这只老虎怎么如此淡定,原来是因为这朵火红莲啊。 估摸着他是要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身到火红莲的身上,所以才懒得顾忌他们。毕竟若是这个时候和他们对上的话,万一半路杀出来个强抢火红莲的岂不是亏大发了? 水光潋滟的眸子闪烁了几下,骆青岑讨好道:“神君,你能感受的到火红莲的位置吗?” 穆泽颔首,“我去太明显,让小银去。” “好的!”当即应下,被搁置在灵海里险些被遗忘掉的小银就这样被释放了出来,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找火红莲。 小银万分委屈,可一想到能出来总比被关在里面要好他也就不敢反抗了。 反正,他家主子也没把他当做是蛟龙。 不是把他当蛇用,就是把他当狗用。 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小银化作一条银色的蛟龙爬行在地面上。按照穆泽传来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摸到了边界。 那是一个悬崖,在悬崖边上有两头狮子在旁边的守候着。在两个狮子的背后有一朵火红色明艳艳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周围的花瓣已经有隐隐展开的趋势,中间的苞心还是圆滚滚的一个。 小银偷偷摸摸地望了几眼,硕大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两圈,慢条斯理地缩了回去。 “找到了。”小银讨好的看着自家主子,一股脑的将地理位置汇报的一清二楚,旁边的两个狮子和周围的花有几朵他都一一道了出来。 骆青岑笑了笑,“应该就是了。” 连神君都不清楚的东西骆青岑自然不会轻易的出手,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如果要打那务必要查的一清二楚。 如果只是普通的药材白虎根本不需要安插人手在那边候着,根据小银所说已经有些花瓣展开了,说明开花的时间将近。 种种痕迹都表明了,小银探到的就是火红莲。 吃了就能使人灵力大增,这种好东西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唔,这朵火红莲我要了,咱们分头行动吧!” 嗯???几人又懵了,怎么又改变计划了!不是说好大家一起的嘛?! 看出几人的脸色不善,骆青岑连忙安抚道:“这不是给你们机会么!反正那朵火红莲也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想办法自己取。白虎那边交给我了!” 嘴角一抽,几人都面色难看。 他们就知道这货不会那么乖巧! “神君,你留在这儿吧。花要开的时候你通知我一下,南宫寒快跟我走,咱们去砸场子给你收几个小弟!”她朝着南宫寒招招手,后者一脸兴奋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完全没有什么妖君的风范嘛! 这简直就是她的小弟! 穆泽颔首,听话的走向一边坐了下来。 一听到骆青岑说要给他找小弟,南宫寒就兴奋了起来。这才对嘛,想他堂堂妖君身边没几个小弟伺候着怎么能行呢? 他这些日子跟着骆青岑天天晚上睡丛林里,那些讨厌的蚂蚁蚊虫的都往他身上爬。 他们自然是找不到白虎居住的地方,但是跟踪他们的人却知道不是么? 南宫寒和骆青岑假装熟睡,听着耳边传来的动静声同时睁开了眼睛,敛去气息悄然无声地跟在二人身后。 那两个跟踪他们的妖兽速度也是极快,三两下蹿进树林里就看不见了身影。就着夜色隐匿其中,让二人都迷失了方向。 不过这种小把戏对付别人还行,在南宫寒面前也就是班门弄斧了。 要知道,人家可是妖君! 哪个妖兽身上的气息他感受不到?有南宫寒这个追踪神器在,二人倒是放慢了步伐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白虎居住的地方倒也不远,隐藏在一处丛林背后,前面都是茂密的树枝遮挡着,还有一层绿萝铺天盖地的洒下来。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背后别有洞天。 “唔,这环境还不错。”南宫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想鸠占鹊巢?” 南宫寒一个趔趄,怒瞪她,“你会不会用成语?我这叫……叫、反正这地方小爷我看上了!” “我不会用成语,你连话都不会说。” 第九百一十九章 小白虎乖乖的 二人并未进去,而是守在外面静静的等候着。 打了个呵欠,南宫寒又困了。将骷髅放出来盯着,他自己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起来。 骆青岑见状倒是习以为然。 目不转睛的看着被藤蔓遮住的山洞,骆青岑的慧眼一开就清楚的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由石头打造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一头银色的头发显得无比妖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渗出一点点的蓝色,令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醉。 “美色啊!”骆青岑忍不住出声,啧啧两声转过头看了看南宫寒。 “什么乱七八糟的?”南宫寒本来就没睡着,被她这么一出声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骆青岑指了指对面,“里面那只小老虎长的特别好看,不仅本事高长相也不错,收了正好!” “你家小银会伤心的。”南宫寒缓缓闭上眼眸,削薄的嘴唇吐出这么几个字。 她还是很专情的好吧?谁说是她要了,把这个美男子送给她的宝贝玉儿或者宝贝儿湘儿不好吗? 想想都觉得动人,有这么一个美男子不仅长相好,灵力还强守在她们身边保护着岂不是美事一桩? 不仅能养眼还能用!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骆青岑忽然感觉到手上的戒指一动。 “花要开了。”她低声,南宫寒瞬间站起身子,拍了拍手示意骷髅跟上。 二人飞身落到藤蔓面前,掀起藤蔓的一瞬间就走了进去。几乎是在踏进去的一瞬间里面的人动了。 石桌直接朝着二人砸来,两人同时侧身闪躲,紧接着数十道身影就扑了过来。夹杂着愤怒地嘶吼声,骆青岑清楚地看见那白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 想杀她?待会儿她要他乖乖的听话! 嘴角微扬,骆青岑一个回旋踢,一个手刀再一手拎起一只用力对撞脑袋,四五个妖兽就这样倒地不起了。 南宫寒缩在背后连手都没出,骆青岑就将面前的数十头妖兽解决地干干净净。 方才还不动如山的白虎这会儿脸色已经有些阴沉,看着倒地不起的妖兽他低咒道:“没用的东西!” 区区一个灵士都打不过! 抬眸,冰冷的眸子里杀意乍现,虎爪成型朝着骆青岑抓来,“区区一个灵士,竟然能摸到这里来倒是小瞧你了。” 闻言,骆青岑挑眉,倒也没说什么。手上的功夫应对着,她发现这头白虎果然不简单。 浑身气息爆开,品阶蹭蹭蹭往上蹿。 “灵皇?”那白虎一愣,冷笑一声,“不过初入,倒是我看走眼了。”他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就算再蠢他也知道面前这女人是有备而来的。 白虎冲上前,掌心猛抓,尖锐的指甲直接朝着骆青岑的脸上攻击。 不得不说这只白虎还真是聪明!懂得从女人的弱点下手,只可惜了骆青岑这张脸反正也不是她的。 她连挡都不挡一下,迎面而上一脚踹开白虎,反手一个过肩摔,本以为至少能暂时压制一会儿,却没想到那只白虎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就要朝着她的脑袋咬过来。 骆青岑哪里想到这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都没来得及反应,半个脑袋就凑到了它面前。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拳头已经砸在了白虎的脸上。 呃……是手自己动的,她绝对没操控! 白虎懵了,直接被砸懵了。 骆青岑瞬间蹦起来,大喊道:“书魂、画魂、琴魂!”话音一落,三道灵光瞬间出现,她指着面前的白虎大喊道:“给我打!” “什么时候打服了,什么时候停手。” 三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就这样对着一只白虎下了手。 一旁的南宫寒都不忍看着场面,微微转过了脑袋,不忍直视。 太残暴了,太残暴了! 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这只白虎就故意将人家砸懵,还叫了三个帮手出来一起殴打。这只小白虎也是可怜,明明灵皇的实力却被三个灵尊按在地上摩擦。 所为三个诸葛亮顶过一个臭皮匠。 小白虎被揍的气都喘不过来,瞪着一双眼睛无助地望天。 他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身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提醒着他,自己在被三个灵尊揍。 “他怎么还不服软?” “我手都揍疼了。”嘤嘤嘤,画魂委屈。 骆青岑挑眉,这小白虎骨头硬啊! 小白虎闻言更加糟心!他才是被揍的那个好吗?被三个灵尊压制着打,他能有还手的机会吗? 心中的委屈上了头,小白虎嗷嗷的叫了两声:“你打死小爷,小爷也不屈服!” “有骨气!”骆青岑赞扬了一句,示意三人停手。 鼻青脸肿的小白虎此时已经没了方才的威风,顶着两个熊猫眼恶狠狠的看着她,“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和小爷单挑啊!” 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说的有道理,我给你这个机会。我找个人和你单挑,你若能打过他我就放了你,任你宰割。你若是打不过,就乖乖从了我怎么样?” “好!”小白虎一口答应下来,一旁的南宫寒瞬间捂住眼睛,这个小月月又在坑人了,不,坑虎了。 可怜的小白虎。 南宫寒叹了口气,在骆青岑的注视下乖乖上前。 “我和你打。”他那弱不经风的模样一下子就让小白虎眼前一亮,可瞬间又黯淡了下去。想到刚才这女人也是这么骗他的,他才不上当! “你什么实力?” “灵尊。”南宫寒实话实说,还差一点点突破灵皇。 小白虎半信半疑,“不管你是什么实力,你得让我一双手过十招!”小白虎可学精了,留了个心眼张口说道。 南宫寒没有丝毫犹豫,“我不仅让你十招,我就不动手不动脚跟你打。你要是能接下我一招,我就输了。” “好!”小白虎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蠢货!让了双手双脚还怎么打? 骆青岑捂住眼睛,嗯……果然是一路货色,腹黑的要命了。 这南宫寒分明就是想侵占人家的地方,还义正言辞的说自己不是,真虚伪! 骆青岑抿了抿唇,眨眼的功夫小白虎已经扑了上去—— 第九百二十章 倔强的白虎 这可是小白虎唯一的机会了,面前的男人已经答应了他让他双手双脚,就这样他凭什么跟他打? 果然人类都是自大、愚蠢的。 就算他现在是灵皇也那他束手无策了!小白虎兴奋地吼吼了两声,身子落到南宫寒面前的一瞬间忽然就不动了。 小白虎扬起脑袋,迎上南宫寒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顿感不妙。 他的确没有动手脚,甚至连头都没有歪一下。可这浑身上下令人无法喘息的威压是从哪里来的?! 砰! 小白虎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南宫寒还是没动,一双眼睛落在他的身上,双眸微微一眯,霎时间小白虎整张脸色都变了。 “你、你、你……”他结结巴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弯去,后背弓起一个弧度,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砸。 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小白虎欲哭无泪。 “嗯?”南宫寒只是发出了一个音,那小白虎就不敢出声了。 四周空空荡荡,鸦雀无声,只听得见小白虎微微的喘气声。骆青岑见状弯起眸子笑了笑,一巴掌拍在小白虎的头上,“怎么样?” “请、请妖君饶命!”过了好一会儿,小白虎那嘴里才硬生生憋出一句话。 不是他不想说啊!是妖君身上的威压实在太厉害了!压得他根本就传不过起来,更别说开口了! 要不是这女人的一巴掌缓解了方才的情况,他估计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被威压压死的老虎。 小白虎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松怔了一下,南宫寒收回了威压,一脸讨好的看着骆青岑邀功。 南宫寒身上的妖君气息分明是已经收敛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察觉到。再加上眼前这个女人,一进门就出手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现在想想,小白虎充分的发现自己被套路了。 可这妖君的威压实在是太厉害了,让他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 “你输了。”南宫寒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小白虎耷拉下脑袋,就算他赢了他现在也不敢反抗啊!更何况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南宫寒守约,的确连手都未曾出,只是释放了那么一点点的威压,就将其给震慑住了。 “呐,小白虎你可没忘记咱们刚才的赌约吧?”骆青岑挑眉,小白虎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留恋不舍的环顾四周,他低低道:“愿赌服输,你们要杀要剐随便!”脖子一扬,大有一副‘以生赴死’的感觉。 “不杀你,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了你呢!”心满意足地摸了摸白虎的脑袋,后面吐出来的一句话差点就让白虎一头撞死。 “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她缺一只忠心耿耿保护她的妖兽,需要这只妖兽和她签订契约。”她那徐徐诱骗的声音听得南宫寒眉头直跳。 喂喂!能不能有点节操! 人家是白虎没错,可又不是幼崽!你有必要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去哄骗人家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给人类当兽宠?!还是一个女人!”白虎觉得自己的威严一次次的在被挑衅。 “什么兽宠?你把你自己的定位的这么低?是伙伴,我向你保证如果你与她签订契约得到的不是一个主人,而是一个朋友,一个盟友。” 白虎拧眉,仰起头看着南宫寒,“妖君,你杀了我吧!” 闻言,南宫寒瞬间蹙眉。 宁愿死也不愿意答应骆青岑的要求,这只白虎究竟有多么痛恨人类? 白虎很清楚自己是打不过二人的,若是他不答应骆青岑的要求只能是死路一条!可是对他而言,死了也比被一个人类欺辱好! “为何不愿意?”骆青岑没想到这只白虎竟然如此倔强,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宁愿死也不答应她。 “你们人类都虚伪,你们人类都假情假意。朋友?盟友?伙伴?你当我愚蠢吗?简直是可笑!你们人类从来没有将我们妖兽当做是朋友,你们与我们签订契约无非是想将我们据为己有,在生死一线时成为你们的挡箭牌!” “你们这些人类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可实际上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骆青岑扶额,顿时无语。 看来这只小白虎伤得够深啊! “所以你被人类给欺骗了?”一语中的,戳到了白虎的心窝子里。 霎时间他就红了眼眶,扯着嗓子喊道:“妖君,你杀了我!” 南宫寒无语,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无理可怕的要求!他看起来像是这么嗜血的人吗? “行了行了,别嚎了。”骆青岑实在是听不下去他那声音,好像自己将他怎么着了一样,委屈的要死。 “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反正你是错过了一个很好的盟友,你守了这么久不就想要那朵火红莲么?如今你既然不肯加入我们,那这朵火红莲也就没你的份了。” 嗯嗯嗯??? 小白虎懵了! “等等!”他大叫一声,“你说你要给我火红莲?” 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晃动了一下,“错了,不是给你,而是给我的朋友。”言下之意,他既然不肯加入他们自然也就不是她的朋友。 那朵火红莲可是百年才开一朵了,他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可是让他去契约一个女人……两面为难的白虎,心中开始动摇起来。 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挣扎,骆青岑眼珠子微微转动,下了一剂猛药。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方才从你的话中我也听出来了,你对人类有偏见。虽然不知道你曾经经历遭遇过什么,但是我知道这种偏见一时半会儿不会消除,你若是愿意我给你一个同她相处的机会。以半个月为期限,在这半个月中你只需要和她相处,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契约,半个月之后不管你决定如何那朵火红莲都归你如何?” “当真?”白虎似乎没想到面前的女人这么好说话,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骆青岑用力的点点头,满眼真诚。 第九百二十一章 妖种之力有反应了 就这样单纯的小白虎就被骆青岑给骗走了。高高兴兴地给林中的妖兽们打了招呼,带着骆青岑等人就来到火红莲的地方。 看着小白虎那傲娇、得意的神情,南宫寒不禁替他默哀一次。 都说人心不惑,这小白虎哪里是骆青岑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哄骗了过去,这丫头心眼多的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骗只小白虎那是轻而易举的! “小月月,人家都说杀鸡焉用牛刀,你这倒是将我使唤的淋漓尽致啊。”他堂堂妖君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尽用来做些唬人之事。 骆青岑轻笑一声,颇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我这叫物尽其用。” 南宫寒:“……” 小白虎带着人来到悬崖边上,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朵火红火红的花。 不正是他的火红莲吗?! “这就已经摘了?”小白虎皮笑肉不笑。 “朝月这就是那只小白虎吗?”兰玉儿一见到小白虎就冲了上去,那一头的银发深深地吸引了她的注意。 伸出手就摸在人家的脑袋上,也没注意到小白虎那微变的脸色。 “长得可真好看呢!”兰玉儿越看越欢喜,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眼眸,“这眼睛也好漂亮,像玉石一样。” “哇!脸蛋也好嫩。你们白虎一族的都长得这么好看吗?”她眨着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小白虎,小白虎一脸傲娇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别碰老子!”大吼的时候还嚎叫了一声,意图用那虎叫声将兰玉儿吓退。 谁知兰玉儿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眸霎时间就亮了起来,“哇!连发脾气都这么可爱!”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朝月面前,摇晃着她的手臂,“这只小白虎要跟着我们吗?我想和他一起可以吗?” 骆青岑哭笑不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白虎,点了点头。 “太好了!”兰玉儿高兴地拍手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小白虎的事情待会儿再说,现在先说说这朵火红莲怎么处理吧。”皇甫玉将兰玉儿往后面扯了扯,捧着火红莲上前。 穆泽也望向了她。 骆青岑一把拿过火红莲直接扔给了小白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两只爪子忙不迭的接住火红莲,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唯恐将其弄坏了。小白虎看了她一眼,不自信地问道:“你就这样给我了?” “你不怕我跑了?” “跑?”她笑了起来,眼眸中笃定的自信让白虎瞬间蔫儿了。 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别说妖君还在这儿,就算不在光凭她方才揍他的三个灵尊也足够他喝一壶的了,更别说他们还人多势众,还有一个比妖君更恐怖的男人! 小白虎忽然觉得自己命运多舛,前途坎坷。 三步并作两步的蹿到骆青岑的身边,他小声地问道:“除了你这里还有两个女人,实力平平,你该不会是让本王……我在她们二人当中选一个吧?” “嗯。” 小白虎:“……”为毛啊!为毛!这两个女人一个看起来柔弱的过分了,一个尤其聒噪,聒噪的那个还摸他,完全把他堂堂虎王当做宠物! 他不要! 小白虎心里哀嚎,满是怨念的看着骆青岑,那目光好似被抛弃了小媳妇。 要是她的话……自己也是愿意的。 似乎是看出了小白虎的心思,骆青岑手腕一晃,小银顿时出现在他面前。 “蛟、龙……”小白虎看到小银那双眼眸时瞬间就吓的腿软了。 水里游的怕地上走的,地上走的怕天上飞的。 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妖孽?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更恐怖! 从她方才的举止看来,这只蛟龙正是她的契约兽! 能够与蛟龙签订契约……小白虎不禁打了个寒颤,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此次夺得火红莲五只功不可没,在夺取的途中他们的默契又增添一分。 有白虎、神龟在身边整个迷雾森林的妖兽已经不敢出没了,他们继续待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更好的历练。 不过此行不虚,至少得到了两只妖兽。他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骆青岑想想都觉得开心。 一行人准备离开迷雾森林,在穿过瘴气的时候南宫寒忽然一愣,体内的妖种之力开始翻滚起来。 他面色微变,沉声道:“你们先走,我的妖种之力苏醒了。” 闻言,穆泽沉下了脸。 众人都知道妖种之力若是泄露了那将引起怎么样的大乱。 小白虎当即反应了过来,“妖君去我那儿,那处设置了结界,妖种之力不会泄露。迷雾森林深处更是鲜少有人进入,妖君可以放心炼化。” 南宫寒看了一眼穆泽,后者沉思了一下,微微颔首,“你去,我给你设结界。” 简单的言语,南宫寒瞬间消失不见,穆泽唤出琉璃的瞬间五颜六色的彩光将整个迷雾深林都包裹了起来。 “琉璃的结界,坚不可摧。”他解释了一句,似在安抚骆青岑。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骆青岑问道:“神君,若是南宫寒不炼化的妖种的话,后果会如何?” “被吞噬。”这也是为何他宁愿给他设置结界也没阻止他炼化的原因。 妖种之力深不可测,想要炼化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妖种之力被吞噬之后,若是不能将其炼化那必将遭受反噬。 “南宫寒他……” “不会有事的。”穆泽安抚她,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个小小的举动瞬间让骆青岑静下心来。 因为南宫寒这个小插曲,众人也就暂且没离开迷雾森林,等着南宫寒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身子摇摇欲坠,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身边的骷髅两根骨头架着他扶着走出来,他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放心我死不了,这次炼化耗费的精力太多有些累了。” “你们先离开吧,我暂且在迷雾森林里待上一段时间。”说话时他迎上骆青岑那充满了担忧的眸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在身,别因为我耽搁了。” 第九百二十二章 暂时的分别 “不会。”她淡淡吐出两个字。 “听话。”南宫寒看了一眼穆泽,示意他将她带走,后者却微微瞥开了脑袋装作没看见。 懊恼地抓了抓脑袋,一旁的骷髅忽然开口说道:“妖种之力还在,主子炼化之后暂时没有动静了,但始终不稳定。不如让主子继续留在这里,神君的结界在又有迷雾森林这层保障无论如何也不会泄露出去的。” “对对对!”南宫寒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骆青岑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穆泽一眼,他轻声道:“琉璃的结界,很安全。”言下之意,同意南宫寒留在这里。 还没等南宫寒高兴,穆泽有道:“不可以出去。” “当然!”他现在就算是想走也走不出去好吧?身体虚弱的跟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一样,走路都在飘,他都快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安顿好了南宫寒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你这样的历练不足够。”刚出了迷雾森林穆泽就开了口,几人脚步忽然一顿,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太弱了。”一句话将几人的信心瞬间击溃。 骆青岑面色讪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神君大人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这些孩子经得起你这么打击吗? “神君有什么好的办法?”欧阳湘率先开口,其实她也发现了这个弊端。 在这次历练当中其实他们几人都有所进步,并非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怎么说呢?欧阳湘觉得他们提高的最快的是配合,而不是实力。当然,配合也固然重要但在发挥出足够配合的前提下,他们得有一定的实力才行。 “去炼狱。”穆泽削薄的嘴唇吐出三个字,几人唰的一下脸色就白了。 骆青岑想都没想就反驳道:“不行!” 炼狱!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阿鼻地狱,是恶魔都害怕的地方。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人不是生就是死,生的极少,死的极多。 别说是他们,就连骆青岑自己都不敢尝试。 穆泽抿唇,悠悠看了五只一眼,“女的不去,男的去。” “那也不行!”小脸蛋气呼呼的,朝着穆泽龇牙咧嘴。 “你不相信他们。”他这话是笃定的,此话一出,三个男人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神君大人可真腹黑,竟然用挑拨离间和激将法!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不是炼狱我自然会同意。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他们还有家人还有宗派世家,生死不能置之度外!” “你对他们没信心。” “……”骆青岑默,好吧,神君大人你说对了。 三只又变了脸色。 “炼狱真的太危险了,他们现在的实力不适合去炼狱,去了只能送死。” “有我。”穆泽削薄的嘴唇吐出两个字,瞬间让骆青岑无力反驳。 三只这下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这是神君在帮他们! 能够得到神君的相助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神君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如何能不把握住? “我们去!”三只同时开口,骆青岑的脸色变了。 好吧,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方式有问题。踏出历练的第一步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忧,这五个人各个都是佼佼者,是九域大陆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宗派世家里的继承者。她太小心翼翼了,小心翼翼到唯恐他们受了伤。 她以为只要自己够强大,可以强大到保护他们的时候就可以了。 可是,她忽略了他们的内心。 “朝月,我们是朋友。”皇甫玉缓缓一句话,让骆青岑抬起了脑袋。 “朋友是可以站在身边并肩作战的伙伴,不是靠着你保护的躲在你身后的人。”随着皇甫玉的话,几人都点了点头颇为赞同。 “可是炼狱真的很危险。”她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们现在去炼狱真的是送死。” “小月月你太小瞧我们了!”白萧笑道,幽暗的眸子里渗出一丝亮光。 “我们可是宗派世家的子弟,不说在九域大陆上称王称霸,但也是名列前茅。年轻一辈,我们几人也都算是强者了。”东方信誓旦旦。 骆青岑沉默,垂下眼眸。 “朝月!我们也想被人尊敬,被人看重,我们也希望在你出事的时候不是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而是我们足够强大,强大到保护家人,保护朋友!” 白萧的话令骆青岑心神猛地一颤。 没错!他们苦练修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自己足够强大,撑起属于自己的那片天么? 自己过度的保护不是帮他们,而是害他们! 骆青岑猛地一下抬起头,穆泽开口道:“只要不死,就行。” “听见了吗?现在我们可有神君的保护呢!只要我们不死,哪怕是残废了神君都能救回我们!”白萧大笑起来,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骆青岑抿唇,水光潋滟的眼眸微闪,娇滴滴的红唇微启,“既然如此,那你们准备去多久?” 几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神君。 “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不长不短,足以历练一个人。 “学院那边我帮你们搞定,家中你们自己搞定。三个月,我在明珠学院等着你们,半年之后我们一起去天族!” “好!一起去天族!”几人相视一笑,看着对方眼中露出的坚定,都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他们一定要变强大,强大到足够站在她的身边! 三只的计划已经定了下来,当晚几人似乎在为离别而伤感,一个个都喝得有些迷糊了。歪头倒地在地面上,身边的酒瓶子空了数十个,耳边是几人均匀的呼吸声。 唯一庆幸的穆泽看着横七竖八的几人,眼中划过一丝暖意。 几百年了,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三两好友,几杯酒。 离别欢送,祝永久。 心底掀起一片涟漪,犹如那万丈光芒照耀在他的心间。 带来这一切的,是她。 穆泽的眼眸微微暗沉下来,深深地凝视着旁边熟睡的骆青岑,眼中的宠溺乍现。他退下身上的外袍,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穆泽……”缱绻依恋的声音传入,犹如猫爪似的挠在他的心上。 第九百二十三章 他们太弱了 霎时间,眼中的冰冷如潮水般褪去,涌上来的是无穷无尽延绵不绝的宠溺。 翌日,骆青岑醒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衣衫,衣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心头一暖。抬眼就看到一旁坐着的穆泽,额前散落的散发遮住了他的侧颜,隐约之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美感……? 骆青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震惊了一下,随后想了想这好像也没错。她家神君生的美艳动人,天下间别说男子就是女子也难以睥睨。 “醒了。”穆泽早就察觉到她醒来,只是见她没说话也就一直装着不知道。可谁知这丫头一直拿那灼热的目光盯着他,让他整个耳根子都泛红不得不出声。 骆青岑爬起身来,将衣衫递给他。 “神君,我们今日就要出去了,今天就送皇甫他们离开吗?”她的语气里藏着一丝不舍,穆泽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放心皇甫身边有那只老鳖,不会出问题的。” “可东方和白萧他们实力不如皇甫,也没有契约兽。”贝齿轻咬红唇,眼中划过一丝懊恼。早知道她就该在迷雾森林里多找两只妖兽塞给他们,哪怕不是什么高阶品种关键时候也能帮衬一下。 穆泽扶额,就知道这丫头还没放下心中的担忧。 这几个小子并没她想象的那么弱,只是因为一直以来她晋升的太快所以才导致将他们甩在了后面,她的强大衬托出来的只是他们的弱小罢了。 可实际上,又有几个人能有骆青岑这样的实力? “你和我比起来你如何?”冷不丁的出了声,穆泽的话将骆青岑问懵了一下。 随后她笑了起来,“神君你在同我开玩笑?你怎么强大我怎么能同你相比?” “嗯。”穆泽点点头,“一样的。”简短有力的三个字猛地一下就冲击到了骆青岑的心底。 一样的。 神君说的没错,神君强大所以她自诩自己比不上神君,所以她拼命的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的身边。 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其实东方、皇甫、白萧他们也是一样。 “我明白了!”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释怀一笑。 若说昨日她答应是因为三人的坚持,那么今日她的释怀是从心底真正的赞同他们去炼狱。身为三域的少主,他们将来要经历的要扛起来的远远比炼狱还要可怕。 “神君,我们送他们离开吧。” “好。”穆泽站起身子,骆青岑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五只早早的就等着了。 送走了三人还剩下欧阳湘和兰玉儿还有一头白虎,兰玉儿泪眼朦胧,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一旁的白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蠢女人。” “小白虎,你怎么能说我蠢呢!我这是触景生情!算了,对虎弹琴。” “朝月,他们走了那我们两个呢?”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脸上的泪痕就被抹的一干二净。 一双大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朝着她眨巴眨巴,充满了期待。 “你们……” “去参加丹药师大会。”穆泽接话,“再过一个月就是炼药师大会,神药宗很快就会收到邀请,到时候你必然会作为神药宗的弟子去参加。欧阳湘,也去。” 骆青岑眨巴眨巴眼睛,神君怎么什么都知道? “是那个云集了整个上古大陆丹药师的比赛吗?”欧阳湘急忙问道,眼中充满了激动。 伴随着穆泽的脑袋一点,一向温婉、冷静的她突然就放声尖叫了起来。抱着兰玉儿转了几圈,不停地跺着脚。 穆泽:“……” 骆青岑:“……”至于这么夸张吗? “玉儿,我们一起去报名参加!”欧阳湘一张小脸紧绷起来,看起来信心十足。 兰玉儿嘴角一抽,难得看见一向平静的欧阳湘如此激动,小脑袋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 在穆泽的提议下二人决定报名参加此次的丹药师大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给她们准备,二人都充满了信心,当下决定要回学校好生修炼。 那只小白虎也因为誓约的原因乖乖的跟着兰玉儿回了学校,反正它就待一个月,到时候带着火红莲就跑。 这蠢女人实力又不高,拦不住他的。 可是这只小白虎后来也没想到,就是兰玉儿赶他,他也不想走了。 当然,这是后话。 这原本浩荡的队伍最后就剩下了骆青岑和穆泽两个人。 “神君,你为什么要支开他们?”坐在马车里,骆青岑转过头问着穆泽。她就是再蠢这个时候也看出苗头了。 神君给他们找了不错的去处是真的,但神君想要支开他们也是真的。 “他们太弱了。” “噗——”骆青岑一口水喷了出来。 我的神君大人诶!我知道他们很弱,可你也不用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吧?而且,他们太弱了和你支开他们之间有联系? “我们要去黑域。” “哦。”骆青岑点点头,忽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叫道:“什么?!” “我们要去黑域?”嘴角狠狠抽搐,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错愕。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神君大人要将他们支开,还要说他们太弱了。 黑域那种地方是比炼狱还要恐怖的存在,如果说让三只去炼狱尚且还能有一线生机,那么去黑域就拿着头给人家砍。 完全等于是送死。 骆青岑欲哭无泪,顿时明白了,“神君,我也要历练……吗?” “不是。”穆泽摇摇头,“我们去找一样东西。” 一样确定她身份的东西。 骆青岑乖乖的点头,只要神君不是要送她去黑域历练就行了。 找东西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 黑域,存在于上古大陆但却不受九域所管辖的地带。之所以称它为黑域,那是因为在黑域所从事的一切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买卖杀人、地下钱庄、还有一些明面上买不到的东西都可以在黑域进行交易。 这么一个不收管辖的地方存在的势力也是在九域之外的。 传言在黑域居住着许多隐世高人。 第九百二十四章 逛黑域 黑域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在这里,想要买到自己所想的东西用灵石是买不到的,只有以物易物或者用一些特殊的交易才能得到。 表面上看起来黑域和寻常街上的商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架着摊子摆放着物品。来来往往的人群都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衫。 骆青岑和穆泽今日的装扮放在人群堆里都能撞衫一半的人。 为了方便神君大人带上了一个黑铁般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倒也像是两个普通的人。 行走在黑域,四处逛逛看看倒也十分正常。 穆泽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在找寻他需要的东西,反而看起来他对黑域很是熟悉。带着骆青岑穿过人群,来到一个小巷子。 巷子里面有几家住户,都紧闭着大门。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敲了三下,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朱红色的大门发出‘咯吱’的一声,伴着沉重的声响门缓缓打开。 一张苍老的面容出现在两人面前,老者头发花白,眼睛浑浊,白色的眼球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 “今日不做生意,请回吧。” “是我。”穆泽开口,老者瞬间侧过了身子放二人进了屋。 屋子里很简陋,只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颗已经枯萎的树。从外面望去屋子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上面铺着一床有几个洞的被子。 老者席地而坐,从腰间掏出一根烟感顺手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就蹿上。吧唧了几下,浓浓的烟雾从嘴里冒出。 “这小女娃长的不错。”老者开了口,穆泽微微颔首长袍一掀也顺势坐了下来。 “要什么?” 穆泽伸出手,掌心上什么都没有。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的掌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想了想说道:“不合规矩,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是来确认的罢了,不算我告诉你的。” 穆泽收了手,站起身子,“欠你一次。”说罢,带着一头雾水的骆青岑走了出去。 如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穆泽身上转了几圈,骆青岑小心翼翼地问道:“神君,刚才那个老爷爷他……” “是个瞎子。” “那他怎么知道你要什么?”都没有说,又看不见还伸出手来这两个人打的什么哑谜? “黑域里存在着许多异型高人,他们有的没有灵力但却有超乎常人的本事,在九域生存不下去他们就会来到黑域,凭借自己的本事帮人寻找东西。”穆泽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骆青岑连忙点了头。 “什么东西都能在黑域找到吗?” “不尽然。” 眼珠子里划过一丝失落,骆青岑微声一叹。 “你要什么?”瞧着小丫头失落的神色,穆泽忍不住出声。 她摇摇头,故作轻松,“也没什么,就是想找几株草药,在九域太难找了来了黑域想碰碰运气。” 穆泽眯起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 二人在黑域逛了一圈,寻了间客栈住下来。骆青岑躺在床上发呆,想着给秦一找的那几味难寻的药材现在都还没有下落,心情就一阵烦躁。 有神药宗和欧阳家帮忙,还有刘掌柜和佣兵团相助那些容易找的倒是收集了几十株。 还有三味一直没有消息。 秦一的病不能再拖了,至少在她去天族之前得将他治好。 上次在神药宗的时候她都忘了袁鸣和秦一之间的恩怨,生生将袁鸣给放走了,现在想要找起来着实有些麻烦。 不过,将他逐出上三宗也算是给师傅报了仇。 这般想着,骆青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翌日,在客栈里报餐一顿骆青岑便提出还想出去逛逛,她昨晚想了一宿还是不想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万一就找到了呢? 穆泽也没有反对,陪着她出去走了走。四处闲逛,周围不是卖兵器的就是卖一些玉石珠宝,其他的东西都没有见到。 “找草药?”穆泽见她心神不宁,拧起眉头问了一句。 她点点头,“神君知道哪里有卖草药的吗?” “很少,草药一般不会拿出来卖,寻常的在外面就能找到。稀有的也是走正当途径,像是拍卖行一类的,在这里倒是不常见。”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若是在这里都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去蹲拍卖行碰运气了。 “往前走走看,说不定会遇到,你运气一向不错。” “成你吉言。”她弯起嘴角,唇边的梨涡深陷,让穆泽心神一晃。 “看看兵器吧姑娘!我这里可是有外面买不到的兵器,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的!”一声吆喝,骆青岑和穆泽被一把长刀拦下。 冷光袭去,摊贩连忙收了到,笑嘻嘻的看着两人眼中一点畏惧都没有。 “二位看看兵器吧?我刚才那把刀就不错,虽说比不上尊神刀但也是不差啊!”小摊贩两眼放光,仿佛是看到了任他宰割的小羊羔。 骆青岑抿了抿唇,睨了他一眼正想一走了之忽然慧眼一亮,在那一堆兵器当中就看见了一条冒着黑气的鞭子。 骆青岑看到的瞬间,穆泽脸色微变。 那条鞭子有七节,上面布满了一层灰看起来许久无人问津。 “哦?”骆青岑脚步一顿,眉梢往上一挑,转过身子,“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了。” 小摊贩一听有戏!顿时热情道:“姑娘你看这个,这个东西名为斩生刀,比起尊神刀是差了点,但是人家来头也不小。斩尽苍生,杀魔除妖!” 小摊贩推荐的就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刀。乍一看倒是挺有型,为了营造古老的假象估摸着小摊贩自己没少用,上面陈旧的痕迹一览无遗。 “斩生刀?不行不行,太血腥了,不适合我一个姑娘家。”她摇摇头,一脸不满。 “那姑娘你看看这个长生剑,剑锋锋利,剑身柔软。不用时可以环绕腰间,寻常人绝对看不出来!” “哦?”骆青岑眼前一亮,似乎来了兴趣。 第九百二十五章 没眼光的蠢货 一瞧着骆青岑似乎很感兴趣,小摊贩立马接着吹嘘道:“据说这长生剑可是以前神君用过的东西!只不过人家神君灵力高强,不需要这等兵器辅助所以才扔了。” “所以啊我这把长生剑谁得到谁就赚大发了!”他说着还故意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骆青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神君大人眨了眨眼睛:你用过? 穆泽摇头,一脸寒霜。 噗嗤——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睨了一眼这小摊贩心中为他默哀。这要是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偏偏骗到了神君的头上来。 人家就在你面前站着你还敢说他用过你的长生剑。 “姑娘你笑什么?”小摊贩一脸疑惑,隐约有些不满。 骆青岑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就是想着这东西是神君用过的就有些兴奋,不过话说回来这把长生剑也不太适合我,神君可是我心中的偶像他的东西落入了我的手中可是一件幸事,只可惜我实力不强拿了这把剑也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愤愤的说着,好似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小摊贩嘴角一抽,瞬间就没了兴致。给她推荐了两样东西都没看上眼,简直就是个不识货的丫头。 当下也不再做任何的推送,自顾自地坐下来让骆青岑自己看。 骆青岑早就看上了那根鞭子,只是碍于黑域的规矩她一直没敢开口。 手随意地在摊贩的兵器上掠过,骆青岑壮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老板,黑域的规矩我是清楚的,你这卖东西那么你要什么呢?” “要一颗玉丹。”老板随口说道,骆青岑骤然眼前一亮随即又恢复了常色。 她若有所思,“玉丹啊!还真是不好弄呢。不过老板,是不是买什么你都交换玉丹啊?” “当然!我等着有用呢!”小摊贩有些不耐烦起来,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骆青岑莞尔一笑,眼眸微微转动。 玉丹是用于修复经脉的一种丹药,由于药材珍贵所以价格也自然昂贵。寻常人要买玉丹只能在拍卖行去购买,但在黑域只需要交易即可。 这东西虽然珍贵但对骆青岑而言却像是大白菜一样,这都得归功于平日里那两个爱炼制丹药的丫头。 两个人身份显贵,只要不是稀世草药基本上家中都是随处放着几十上百株给她们练手的。这玉丹出门的时候二人也准备了几颗,恰好其中一颗就在骆青岑手中。 “老板,这玉丹我恰好有一枚。”骆青岑不轻不重的声音砸入他的耳中,那小摊贩瞬间就跳了起来。 “你有玉丹?!”小摊贩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信。 她点点头,顺手一掏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就映入他的眼中。 小摊贩顿时大喜,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姑娘,这摊上的东西你看中啥了你就拿!就用这玉丹来换!” 闻言,骆青岑忽然收了手冷笑了一声,“呵,想的美。” 小摊贩懵了。 这姑娘怎么变脸的速度比他还快呢? “老板你当我是不懂行情的小姑娘吗?你这摊贩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正儿八经的好货,也就是些普通的兵器罢了,你还吹得这么神乎。” “按我说这颗玉丹完全可以换你五把兵器!”什么叫宰人,骆青岑这就好好的给他演示一遍! 想当初她做生意的时候,这小摊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姑娘你这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吧?就算我这东西不是上等的绝佳的,但也不是残次品!你这一开口就要五把,简直过分了!”小摊贩闻言顿时急了,跳起来怒道。 骆青岑冷哼一声,“不愿意就算了,这玉丹到哪儿都能换点好东西。”说着,她拉着穆泽转身就要走。 “诶!等等!”小摊贩叫住她,一脸不忍的说道:“姑娘,五把真的太多了,我也是要做生意的。总不能为了一颗玉丹其他的也不管不顾了吧?” “要不这样,咱们各退一步如何?”小摊贩试探着问道,骆青岑拧起眉头有些犹豫不决。 “哎哟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这摊子还在呢,你要一口气给我带走了五把我怎么做后面的生意啊!而且我都让你自己选了,已经是亏本买卖了!” 看着小摊贩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她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一副妥协的模样,“那你说给我几把?” “三把!不能再多了。”小摊贩一口咬死,痛心疾首的模样差点让骆青岑破功笑出来。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她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我自己选三把可以吧?” 各退一步都退到这个份上来了,小摊贩自然也就答应了。 骆青岑先是选了一把稍微好点的长刀和剑,又挑挑拣拣了一会儿才拿起那根鞭子,“这个不错,看起来挺适合我的。” 小摊贩先是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暗光,当即说道:“这个东西当真不错!看起来就特别适合姑娘你这样的女子,刀剑什么的太碍眼了,女孩子嘛就不应该舞刀弄枪的。” “鞭子好,鞭子好!”小摊贩一阵吹捧,骆青岑心头都乐开了花,面上却镇定自若。 看了半天才将那鞭子握在了手中,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好了,就这三样吧。也挑不出什么好东西了。” “好嘞!”小摊贩答应的极快,拿了东西给她将三样兵器都包裹了起来,才收了她的玉丹。 骆青岑和穆泽转身离开,那小摊贩嘀咕了句:“看起来倒是聪慧,怎么眼光怎么差?真是够蠢的!” 脚下一个踉跄,她险些摔倒在地。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颇为同情的朝后看了一眼,到底谁眼光差,谁蠢?这东西若是揭开了它的真实身份,怕是你后悔都来不及! 摇晃着脑袋骆青岑拉着穆泽快步离开。 二人没能找到卖草药的,但是却换到了三样兵器,算起来也不亏。 回到客栈,骆青岑喜滋滋的将三件兵器拿出来,一件件擦拭干净,精致的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第九百二十六章 损魔鞭 屋子里,穆泽看着那条鞭子忍不住走过去。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骆青岑轻笑,擦拭掉鞭子上面的灰尘清晰的露出七个小节来。鞭子上的黑色雾气盘旋其中,随着她的拭擦一点一点的渗透进鞭子里面。 “当然知道。”她点点头,“鞭长七节,以千年奇兽之椎骨与神灵石所铸,具有开山裂地之威,又有克制魔性之灵——损魔鞭。” “只是这东西不是由你看管的吗?怎么会落到黑域?”神君掌管十大神器的事情她可是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如今正主就在前面,还不抓紧问个清楚? 穆泽捏起损魔鞭,看着上面残损的部分眼中露出一丝悲怆,“沉睡上百年,时过境迁。十大神器早就已经重新归位,如今在哪儿我也不知。” “若不是寻不到十大神器又何故会镇不住深海之渊。” “重新归位?”骆青岑不解,“既然是重新归位,那应该很容易找到才是。” 穆泽摇头,娓娓道来,“千年之前十大神器是有主的,十个人十把兵器,上斩天神下除妖魔。十大神器,威力无比。” “千年之战那十人与妖、魔两族相对抗,凭借十人之力将妖、魔两族的君主斩杀并且封印。千百年过去,妖族日益壮大更替,因为妖兽与人签订契约的缘故,天、妖、人三族倒也各自安稳。” “魔族在千年大战之后便没了身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一战之后十大神器多多少少都有些损伤,威力自然也就削弱了不少。一千年前,魔族卷土重来,这个时候的十大神器已经不是当初威力无比的十大神器了,在与魔族的对抗之中他们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凭借自己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化作神识保护神器,再次将魔族封印。” “而我,是那场战役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人。” “为什么你不会死?”骆青岑出声,穆泽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不生不死不灭,千百年了他以为自己都忘了,可是在看到损魔鞭的时候那一切都如同海水一般汹涌而来。 “因为,我是神君。大地形成,万物复苏,天上地下分开的时候我就有了神识。我是第一个神,也是永远的神君。” “我的命是天地给的,我代表着天地,天地不灭我不灭。” 骆青岑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在她的眼眸里交换更替。 “十大神器与我朝夕相伴,封印之后我没过一百年就会去看看。直到百年前的那场三界之战,妖族为祸人间扰乱天族,三界出兵我深受重伤沉睡之后醒来已是百年之后。等我想起神器来的时候,它们早已归位。” “所以,那段时间你消失就是去找神器了?” 穆泽点头,看着面前的损魔鞭若有所思。 骆青岑见状当即拿起损魔鞭递给他,“神君,虽然我不懂你说的归位是寓意何指,但这损魔鞭有多重要我也知道。这个,给你。” “不。”穆泽摇头,拒绝了她。 “损魔鞭在十大神器里排行第八,十大神器认主,并非寻常人能够找到。归位,寓意指的是十大神器的主人已经出现,它们得回到各自主人的手中。” “而你,找到了损魔鞭,你与它有缘。”穆泽说的是有缘,而非她是它的主人。 十大神器认主,在无缘人手中它就是一把破铜烂铁,可若是它的主人就能将它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但,想让十大神器认主并非那么容易,否则这三界早就乱了套。 “难怪那小摊贩一直将它扔在边上觉得它只是一条普通的鞭子,竟然是因为它自己。”骆青岑觉得太神奇了。 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竟然会自己寻找主人。 “你可以试试看。”穆泽开口,晦暗的眼底闪过一丝激动。 骆青岑也有些激动,掏出一把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落下瞬间被损魔鞭吸收的干干净净。 没有反应? 骆青岑等了一会儿,那损魔鞭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中虽有些失望,但骆青岑也不勉强。 她和损魔鞭有缘,但不代表她就是损魔鞭的主人。 兴许,是她的身边人? 正当骆青岑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损魔鞭整个鞭身都通红了起来,闪闪发光。 红光乍现,冲破天际。一声长鸣惊现空中,霎时间烟消云散。 损魔鞭恢复到之前的黑色,只是骆青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鞭身隐约透着一丝红光。 “看来,你就是其中一个。”穆泽若有所思,眼眸里划过一丝挣扎,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懊悔。 还没等骆青岑细想他的话,穆泽就道:“十大神器损魔鞭出世,三界要乱了。” 猛然一怔,她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将三件兵器收拾好扔进戒指中。 “神君,我们快走。”她拉扯着穆泽,埋着脑袋带上面具快步走出了黑域。 此时,就在刚才那个小摊贩上忽然走过来一群人,狠狠一拍摊子恶声问道:“是不是有人从你这儿买了鞭子?” 小摊贩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一男一女,买了根普通的鞭子离开了。” “普通?”那人冷笑一声,眼中杀意顿起,“真是个蠢货!竟然把损魔鞭当成普通的鞭子贱卖!” “什、什么?损魔鞭?!”那小摊贩也是懵了,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睨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不长眼的狗东西。”随后就快步离开了,走到一半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那一男一女长什么样?” “男的不知道,他带着铜铁面具,女的长相普通,没有什么特点。”小摊贩结结巴巴的说着,唯恐自己哪里说漏了。 可他说了等于白说。 这天下间长相普通的人多了去,在黑域里十个有八个都带着面具。人来人往,让他去哪里找? 骆青岑和穆泽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人知晓他们带着损魔鞭的事情,出了黑域就漫步优哉游哉的走着。 第九百二十七章 神君,让我靠会儿 “十大神器之间是相互有感应的,一旦有其他神器的出现损魔鞭就会提示你。” “那你和神器之间有没有感应?” 穆泽摇头,他若是和十大神器有感应的话早就能察觉到神器的下落了。神器只会在它的主子面前才会展露锋芒。 骆青岑若有所思,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间的损魔鞭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回了空间戒指里。 十大神器第一件已经出世,如神君所言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在自己实力不够之前,她不会轻易的露出损魔鞭来。 她不用回学院,皇甫玉三人的事情由欧阳湘和兰玉儿带给学校传话也不会有其他的问题。明珠院长定能明白他们的意思,不会为难。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找药材。 黑域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去了,损魔鞭的事情藏不了多久。她要想找到药材,除了蹲守拍卖行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同穆泽商量了一下,二人决定先去历练城一趟。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定好了路线随时出发。 就在他们准备转线路的时候,骆青岑忽然收到了龙二的传信。信件上写到他们最近出任务的时候听见有人提及三日后在平山有一场拍卖会,其中拍卖的东西里就有骆青岑需要的一株草药——白斩草。 得知这个消息骆青岑大喜,当下掉头去平山。 索性他们现在离平山并不远,否则可就错过了这么一个机会。 大约是因为白斩草被拿出来拍卖的缘故,平山忽然热闹了起来。小城里忽然就多了许多人,城里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 随处可听见议论拍卖的事情,骆青岑和穆泽寻了许久才找到一间客栈,只剩下了一间房。 二人在南祁的时候是夫妻,可真正到了上古大陆来却变得有些尴尬。 整个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唯独剩下这一间,二人没有办法只得暂且住下来。 骆青岑心中其实也是有芥蒂的,毕竟现在穆泽已经将他们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她不想在他还没完全记下来的时候强迫他回忆一些事情。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那种尴尬的气氛越发的浓郁。 穆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骆青岑躺在床上,屋子里没人开口,诡异的可怕。 她翻了个身背对穆泽,眼眸里划过一丝失落。 “天冷,被子盖好。”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睁开眼眸,看见她滑落到腰间的被子,忍不住出声。 顺手扯了扯,骆青岑也没应声。 脚步挪动的声音很清楚,床沿边上多了个人影。她猛地一转身,穆泽就附身下来。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如火般灼热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 “我们是夫妻。”薄唇里吐出五个字,骆青岑浑身一颤犹如被雷电击中。 眼眸里满是错愕与差异,一抹欣喜疯狂的掠过她的眸子。 “你想起来了?” “一点。这样的场景好似有些熟悉。”他松开手,有些挫败。 神君是神,他可以不生不死不灭,但却不能做到无欲无求绝情绝爱。 他只是不懂,究竟什么叫爱。 骆青岑对他而言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她不在的时候他会想,会担心,会害怕。她在的时候,他又有些克制不住自己。 可是穆泽想,他没有记起来太多的过去。不管她如何看待如何说,自己都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们之间需要时间。 “当然熟悉了!”骆青岑蹭起身子,将他拉到床沿边上话匣子像是打开了一样滔滔不绝耳朵讲起。 从他们第一次认识到他强迫她与他在一起讲到她被山贼带走,他四处寻找;又说起二人一同对抗外敌,一同共游山水。 骆青岑也难得这样细说往事,她语调平仄,语气里却难以掩饰她的欢心。眉梢上晕染了一片喜色,藏也藏不住。 穆泽就坐在床沿边上细细聆听,偶尔伸手扯上她因说话时激动而滑落下去的被子。说着说着骆青岑也困了,打了个呵欠靠在他的怀中就睡了过去。 穆泽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褪去外衫拉上被子。 他正欲起身忽然感觉衣衫被人拽住,回头一看,一只嫩白的小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角。 低下头深深凝视着熟睡中的人,穆泽鬼使神差的在她额前印象一吻,然后靠在床沿边上。 翌日,骆青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身边坐着神君。 发现自己的手还拽着人家的衣角,她颇为尴尬地松开。 “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去拍卖会。”穆泽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直径站起身子快步走出房间。 骆青岑歪着脑袋,嘴角揶揄,神君刚才好像耳朵红了?还有……他刚刚怎么有一丝仓皇窜逃的感觉? 害羞了? 啧啧……看来失忆不仅会失去一个人的记忆,还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骆青岑胡思乱想着,快速地将自己收拾好下楼吃饭。 二人用过餐就直接去了拍卖行。 因为此次拍卖未曾限制人数,所以来的人也很多。他们赶了早得了个位置,虽说是靠角落了一些,但并不碍事。 平成的这场拍卖会和之前骆青岑参加的不同,平成的这场拍卖会不需要任何通行证,只要你有钱都能参与。 当然,比不比得过另说了。 除了白斩草之外骆青岑对其他的东西都兴致缺缺,打着呵欠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眼皮一耷一耷,她抱住穆泽的胳膊小声道:“神君,让我靠会儿。” 身子一僵,穆泽的脸色有些怪异。 靠在他身上的人呼吸均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过去。 骆青岑正做着满汉全席的美梦,手爪子都快碰到梦里的那对鸡翅膀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熊吼声,“感谢各位前来参加今日的拍卖会,我是本次的主持人熊壮!” 一个激灵,她猛地一下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穆泽侧过头,淡淡道:“擦擦口水。” 嗯?她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擦,手指触及到唇边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嗔瞪了穆泽一眼,正想开口说他两句,就发现他的唇边似乎荡漾着一丝……笑容? 第九百二十八章 势在必得 熊壮的声音将她吵醒,骆青岑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关注着台上的情况。开场白无非还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打了个呵欠眼中划过一丝无趣。 “白斩草是稀世的药材,估计会成为压轴出现,你想要拿到白斩草不会那么容易。”穆泽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中,骆青岑平静如水的眸子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不用他说她都知道。 只要细心一些就能看出来周围的这些人气质不凡,即便不是大家也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不过这白斩草,她势在必得。 骆青岑眼眸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弯起嘴角,站起身子附在穆泽耳边道:“等我一下。” 穆泽看着她朝着前面的台子走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那熊壮眼眸顿时蹦出一股喜色,随后带着骆青岑进了内堂。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回了他身边。 穆泽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 瞧她那眼眸里的狡黠,像只小狐狸一样奸诈的神色他就猜到了七八分。 拍卖会正式开始,如同穆泽所言一模一样白斩草果然排在了后面,前面的东西虽然也是稀有之物但是比起白斩草来却是差了太多。 其中也不乏有知道自己拍不起白斩草之人转头拍了其他的物品。 竞争的人越少,骆青岑心中就越有底。 终于,在她眼皮子快要打架的时候听见熊壮说:“想必诸位都知道今日这场拍卖会咱们主要拍卖的东西是白斩草。” “此草药的珍贵和稀有想必不用在下说诸位都很清楚了。但是就在方才,我们拍卖行又收到了一件比白斩草更为稀有的东西——火云丹!” “所以我们一致决定为了不打乱顺序也为了感谢诸位先拍卖火云丹!” “我靠!火云丹!” “谁那么大的手笔竟然把火云丹都拿出来拍卖?” “可不是么?估计是那个炼丹师吧?” “开什么玩笑!能够炼制出火云丹的丹药师整个九域屈指可数,谁不知道?” 台下炸开了锅,一声接一声的质疑出现在拍卖会的现场。 熊壮眼看着场面快要收不住也不阻止,反而露出一丝微笑。 闹吧闹吧,现在闹得动静越大他们拍卖行的名声也就越大!熊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最角落的骆青岑身上,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他可真是撞了大运,竟然遇见一个这么大手笔的姑娘。先前那姑娘同他说的时候他还有些不信,要不是看在她手中的那颗火云丹的份上他都不想搭理她。 现在想想熊壮不由地抹了把汗,幸亏当时没有得罪那姑娘,否则自己可就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一出手就是火云丹的姑娘,想来身份定然也不简单。等着拍卖会结束之后,自己定要好生招呼一下,就算不能套个近乎至少也要得在姑娘面前刷个眼熟吧。 这般想着熊壮当即也不再耽搁,直径走上了台。 命人将火云丹放在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掀起了盖子。 一颗红彤彤的丹药散发着璀璨光芒落入众人的眼中。 “我的天!” “真的是火云丹!” “这平成拍卖行也太走运了吧?一个白斩草一个火云丹,两个都是稀世珍品。这下平成拍卖行也可是赚大发了。” 可不是赚大发了么? 熊壮心中窃喜,面上却镇定自若。 “诸位,咱们这颗火云丹拍卖价三千灵石起。” 伴随着熊壮话音落下,台下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千灵石那是什么概念?不是大家之手根本拿不出来好嘛!不过一颗火云丹起拍价是三千灵石也不足为过。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熊壮的话,不禁暗忖起来。这火云丹都要拍上三千灵石,那么接下来的白斩草将会拍到多少的价格? 都不敢往深了去想,屏息凝神看着台面上的火云丹,熊壮缓缓开口,“现在拍卖开始!” “三千五。”第一个喊价的是个男子,身材和他的口气如出一辙,活像个暴发户。 “四千!”在他喊出价格之后立马就有人开抢。 骆青岑静静地看着众人争抢,默默地将喊价的几人记在了心中。从拍卖会一开始她就在观察了,喊价的这几人从开始就一直没抢拍过前面的东西,一开始骆青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是冲着白斩草来的,但现在倒是可以完全肯定了。 火云丹的出现是众人预料之外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火云丹他们估计就会转拍白斩草了。 现在看来,她又除掉了几个竞争对手。 火云丹的诱惑力十分之大,一开始还有些人稳住,可当价格拍到七千灵石的时候有的人也忍不住参与了进来。 七千买下一颗火云丹,并不亏。 火云丹所创造出来的价值远远的超过七千灵石。 价格越高,骆青岑越开心! 一张小脸上忍不住露出丝丝窃喜,她自诩隐藏的极好,但落在穆泽的眼中却是一览无余。 “一万灵石!”终于,第一个破万。 骆青岑不由地捏紧了拳头,目光沉了几分。 “五万!”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几乎是下意识的骆青岑就扬起了脑袋,二楼之上有一名老者眯着眼睛,沉稳如泰山,不动如钟。 五万…… 即便是大家怕是也一口气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来。 “六万!”最前面也有人开始抢拍,现在加价都是一万一万的加,唯恐落了下风。 这不过都是战术,现在加的越高损失也就越少。 正当众人都惊讶于六万这个价格的时候,楼上的老者平静如水的声音直接将现在炸开了锅,“十万。” “噗——”饶是骆青岑也忍不住错愕,她自己都没想到一颗火云丹能够喊道十万的价格。 火云丹的功效固然奇特,能炼制的人也极少,但也还没有到十万的价格。 “十万……”熊壮愣了片刻,连忙道:“这位修士喊道了十万,请问还有人加价吗?” 谁加的起? 众人面面相觑,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十万一次!” “十万两次!” “十万三次!” 第九百二十九章 成功拿下 “成交!” “恭喜这位修士获得火云丹。”以十万灵石的价格拿下了火云丹,那名老者没有丝毫的神色,仍旧眯着眼睛。 骆青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揉了揉眉心。 看起来这老者的实力绝非在此,她先前还觉得十万灵石的价格拍下了火云丹之后这名老者稍微会有些心痛。 可现在看来……她微微眯起眼眸,现在只希望这老者不要同她争抢白斩草了。 火云丹之后就是白斩草,白斩草的起拍价格比火云丹还要高一些,五千灵石起拍价。 五千的价格一出,顿时争抢的人就少了一半。 骆青岑静观并不着急着出手,抢拍的人并不多价格抬得也慢。她微微扬起脑袋向上方看了一眼,旋即又收回了目光。 “有我。”耳边轻柔的声音传来,穆泽拉住了她的手。 骆青岑侧目,只见他双眼平视前方一脸镇定,似乎刚才那话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她弯起嘴角浅浅一笑倒也没说什么。 白斩草的事情她告诉了穆泽,这东西并非是她自己用,所以她不想穆泽插手进来。但若是真的迫不得已了,她也不会放弃身边这大腿。 关键时刻,大腿该抱还是得抱! “一万!”在喊价到一万的时候,骆青岑收回了目光。眼中寒光乍现,凶狠之色犹如猛虎出山。 “三万!”果然!那名老者还是喊价了。 骆青岑眯起眼眸,凝视着台上的白斩草细细算起来。 扣除掉拍卖行收取的一部分,再加上拍卖行给她的分红钱她现在应该还有八万左右的价格可以等。 不着急。 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随着价格越高她的眼眸也逐渐冰冷。 “四万!” “五万!” 还剩三万的价格,再等等!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再价格喊道六万的时候她出手了。 “八万!”一口气将火云丹的收益全部喊完,她挑了挑眉,这才是刚刚开始! 白斩草她要定了! 一口气抬了两万,就有人不再喊价了。 骆青岑扬起脑袋看着上方的老者,却发现二楼已经没有人了。 楞了一下,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错愕。 “八万一次!” “八万两次!” “八万三次!” “成交!恭喜这位姑娘成功拍下白斩草,请姑娘在拍卖会结束之后稍等片刻,我们会有专人将东西送上。”熊壮开口,以最后的结束语结束了这场拍卖会。 拍下东西的人兴高采烈的离开,没有拿下东西的人也黯然离去。不过所幸,没拍下东西至少也没损失钱财。 “恭喜。”穆泽淡淡开口,脸上看不出一丝喜色。 骆青岑点点头,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白斩草拿到之后还剩下两昧药材,虽然也不好弄但却没有白斩草那么珍贵,下点功夫应该也不难找到。 松了口气,骆青岑弯起了嘴角。最难找的白斩草都被她拿下了,后面的自然也就不难了。 只是现在唯一让她担忧的是,这丹药能否炼制成功。白斩草稀有能够拍到一株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丹药若是失败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找到药材了。 等到人都走干净之后,熊壮才带着人捧着盒子走上来。 “姑娘,这是您的东西,请你检查。”为了保障客人的权益,所有的拍卖行在拍出东西之后都会让客人检查一遍再拿走。 骆青岑打开扫了一眼,慧眼确定无误之后就盖上了盖子。 “多谢。”她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去,熊壮忙不迭的叫住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 “姑娘还有这个。”他递上另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满满的灵石。 骆青岑挑眉,“我算过了,火云丹拍出十万的价格按照你们的提成和分红来算我最后只能拿到八万,而这八万我刚才已经用来拍白斩草了。” “姑娘说的没错,但是姑娘算漏了一点。这火云丹珍贵,我们平成拍卖行和其他地方不同,越是珍贵的东西我们收取的费用也就越少,所以这些请姑娘收下。” 骆青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已然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熊壮在她璀璨的眼眸下不禁背脊一凉,他自诩表现的天衣无缝,这姑娘应该看不出来才是。 “既然熊当家的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收下吧。这个也请熊当家的收下,若是下次还有白斩草请通知我,当然,我若有好的丹药也会送到平城拍卖行。” 熊壮一听顿时大喜,连连点头。 送走了骆青岑,跟在熊壮身边的小厮就问道:“当家的,我们并没有这个规矩啊为何要这么说?” “这不是亏本的买卖么?” 熊壮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你懂个锤子!老子这叫未雨绸缪,先发制人!这姑娘看着就不简单,一出手就是火云丹不说还让咱们拍卖行很赚了这么一笔那不跟主子一样得供起来?更何况她一开始的主意就是白斩草,故意抛出火云丹无非是减少人跟她争抢,这等心思手段不容小觑!” “你没听见她说今后有好的丹药都会送到咱们平城拍卖行么?”熊壮呵呵一笑,顿时揉了揉脑袋转身进了内堂。 走出平城拍卖行骆青岑就将那白斩草扔进了戒指里,喜滋滋的看着穆泽,“神君,今日大喜,我请你吃碗面吧!” “好。”穆泽点头,跟着她来到一小摊贩面前要了两碗面。 骆青岑滋溜滋溜的呼着面,囫囵不清的说道:“神君,你怎么不问我?” “我知道。”他拿出手帕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掉唇边的油渍。 骆青岑眨巴着眼睛,哼哼两声,“神君什么都知道。” “熊壮在讨好你。” 骆青岑颔首,“双赢的事情,没必要拒绝。我还需要一些东西,或许今后与这平城拍卖行打交道的机会很多,先混个脸熟也好。” “要什么?我帮你。” 骆青岑连忙摆手,“不用。”话音一落,她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低了几分。 咦?转过头就看见穆泽的脸色黑的一塌糊涂,完全可以和夜色融合。 第九百三十章 凭什么? 她怎么感觉神君大人好像有点生气? 唔,是她的错觉吗? 眼珠子咕噜噜的滚了两圈,骆青岑试探着说道:“神君大人,我要的东西不是给我自己的,而且具体要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我才说不要你帮忙。但若是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会找你的!” “嗯。”穆泽脸色缓和了一下,端起碗吃了两口面便不再动了。 心情好了? 骆青岑默,还真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啊! 二人吃了碗面又在外面逛了两圈才回客栈,刚一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呐喊声:“抓贼啊!” 惊呼声将骆青岑的睡意震得全无,贼?她侧过脑袋看着神君大人靠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模样,她挠了挠脑袋想了想反正也不是偷的她的东西。 正准备再次躺下身来,空间戒指里的损魔鞭忽然抖动起来。黑色的雾气从里面渗出,将整个鞭子都包裹了起来。 它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激动的在空间戒指里撞来撞去,似乎要冲破这个牢笼。 骆青岑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当下脸色一变。 她还记得神君说过,十大神器之间互相有感应,若是有其他神器出现在附近损魔鞭就会发出动静提示她。 所以,现在损魔鞭这是在提示她? 骆青岑猛地一下翻身,“神君!损魔鞭有反应了。” 穆泽死水一般的黑眸顿时掀起一股暗潮,“走。”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骆青岑连忙跟着他冲出了客栈。 将损魔鞭拿出来,损魔鞭顿时就朝着前方飞去。二人紧随其后后,一路跟着损魔鞭来到一处山庄。 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二人顿感直觉不好。 损魔鞭就停留在原地来回的打转,那模样好像很着急。 “进去看看?”骆青岑询问,穆泽抬脚就朝里面走去。骆青岑忙不迭的收了损魔鞭,跟着穆泽进了山庄,映入眼前的就是满地的尸体。 饶是骆青岑见惯生死之人都忍不住有些反胃,那些尸体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每一个在腹部上都有一个黑漆漆的洞,里面的内脏全都不见了! 是什么人下手如此凶残?竟然一口气屠了整个山庄。 二人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穆泽扬起脑袋似乎看到了什么,沉声道:“人走了。” “嗯?”她疑惑地看着穆泽有些不解。 “杀他们的人已经走了。把损魔鞭拿出来。”骆青岑乖乖点头,瞬间将损魔鞭放了出来。 损魔鞭方才这么着急是发现了什么?难不成是让他们来救人的? 十大神器的其中一个难不成就在山庄里面? 疑团越来越多,骆青岑一点都不在意损魔鞭现世会引起什么样的惊动。反正现在有神君在,也无人敢从他的手中抢走损魔鞭。 “找一找。”穆泽对着损魔鞭开口,那鞭子像是听懂了一般开始动起来。鞭身在空中来回的转圈,忽然一动朝着后面飞去。 二人相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损魔鞭停在一口枯井上方,浓郁的雾气散发出来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骆青岑忙不迭的将它收回,低下头看着枯井,“这下面应该是有东西。” 穆泽点点头,“琉璃。”他轻声一唤,琉璃就出现在他身边,都不用他说直接钻进了枯井之中。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怀中多了一个女子。一脸惊恐,小脸惨白的看着他们。 她浑身发抖,好似看见了恶魔一样,眼中愤怒、畏惧、恨意统统席卷而来。 不用说她指定是将他们当做了杀害她全家的恶人。 “你自己藏的还是你父母?”骆青岑看着她,递出一块手帕。 那女孩满眼憎恨,撇过脑袋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厌恶,“要杀就杀!反正我詹家都被你们给屠了满门,我活着也没有丝毫的意思!” “……”骆青岑无语,看了一眼穆泽挑眉示意,神君大人怎么办? 穆泽睨了这女孩一眼什么也没说。 好吧,神君大人高冷,这种事还是她来做吧。 轻咳一声,骆青岑道:“我们不是杀你全家的凶手。” “呵,”女孩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 不是凶手?谁信?不是凶手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好吧。”骆青岑知道自己说什么现在她都不会信,但她也不能将损魔鞭的事情说出来,耸了耸肩,“你不信就算了。不管是你自己躲进这里的还是你父母将你藏到这里的,总之恭喜你躲过一劫,至少留下一条性命。” “祝你好运。”她说着拉着穆泽就要走,一面走她一面压低声音道:“没有反应。” 穆泽颔首,回过头看了那女孩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 “等等!”那女孩忽然叫住他们,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不是万古宗的人?” 万古宗?那又是个什么宗派? 骆青岑一脸懵,穆泽也不知道。 “说了不是,你爱信不信。”她有些不耐烦起来,大半夜的被损魔鞭搞到这里来救了个小姑娘不得好不说还被诬陷成杀害她父母的人。 她又不是个圣母,碰见谁都要救。 “那你们为何在这儿?”那女孩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路过。”骆青岑懒得去解释,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跟的更紧了几分。 那女孩没再问话,骆青岑也没开口任由她跟着一路回到了客栈。 走到客栈门口,骆青岑沉眸,“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啪嗒啪嗒。 两滴眼泪落在地面上,骆青岑愣了,眼中飞快地闪烁一丝寒光。 在她面前来表演苦情戏了?方才不是还大声嚷嚷着一刀宰了她么?现在是怎么,女战士变小白兔了? 扑通。 女孩瞬间跪下,扬起脑袋,泪眼朦胧的望着她和穆泽,“帮我。” “凭什么?”骆青岑语气不善,这是求人的态度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又不曾欠她。 早知道今日当真不该信了那损魔鞭的邪! 损魔鞭:“……”它是无辜的! “我是詹家的女儿,我詹家一百七十口人被万古宗屠杀,我要报仇!求你们收了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第九百三十一章 炼器师 “詹家?呵,没听过。”骆青岑眼中划过一丝不屑,绕开她就准备走进客栈。 女孩瞬间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求求你,帮帮我!你要什么都可以,我是詹家这一辈最出色的炼器师,只要你答应收留我我可以帮你炼制高品阶的武器!” 约莫着是骆青岑的神色过于冰冷,让她心神慌乱,一时间竟然将自己的身份都暴露出来。 炼器师?这倒新鲜。 “上古詹氏,不是早就隐匿了么?”穆泽恍然出口,女孩愣了愣转头看着穆泽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光彩,那抹神色异样流转。 眼前的男人贵气逼人,虽然带着面具但却遮挡不住他的气势。 若是放在从前就算不能据为己有,詹琳琳也是得多看几眼伤上心的。只可惜,如今性命难保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其他的。 微微颔首她的眼中露出一丝悲怆。 外面起了风,穆泽睨了衣衫单薄的骆青岑一眼,抬脚道:“进来说。” 怪异掠过他的面庞,骆青岑不解穆泽何意但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詹琳琳大喜连忙跟了进去。 屋子不大,只有一张床。她进屋之后脸色有些潸然,一开始她就看出这两位的关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他们都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 骆青岑见她脸色有异,心中升起一丝不悦,顺其自然的默认了她的想法。 穆泽坐下来给骆青岑加了件外衣,然后坐在她的身边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詹琳琳就开口道:“说吧。” 詹琳琳深吸了一口气,放在双膝上的手攥紧成拳头。 身子微微发抖像是想起了一场噩梦。 “我詹氏一族百年前就已经隐退不问世事,但说是隐退我们却也一直在炼制兵器。世面上许多兵器都是我詹氏一族炼制,但百年来我詹氏一族逐渐落没,很久不曾出过一个可以惊艳大陆的绝品。” “前些日子损魔鞭出世,消失千年的十大神器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世人开始寻找十大神器的下落,不知道消息从哪儿传出去说我詹氏一族拥有九黎壶,于是万古宗派人上门试探。” 她嗤笑一声,“九黎壶……若是我詹家拥有九黎壶还至于炼制不出一把绝品兵器吗?这分明是有人刻意陷害我们!” 詹琳琳很是激动,双眼血红,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然后呢?你们既然没有九黎壶想来万古宗也不会为难你们才是。”骆青岑冰冷询问。 詹琳琳扯了扯嘴角,“的确,我们没有九黎壶万古宗自然不会为难我们,一开始他们也没有。试探一番之后便离开了,可没过多久万古宗又派人前来说是要我詹家为其炼制一把兵器。” “你们答应了?”骆青岑有些疑惑,“詹氏一族虽说已经落没,但毕竟是世家大族,一个小小的万古宗怎么可能与你们作对,难不成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万古宗一个下三宗的门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一个千年家族动手。 “詹家早就不是当年的詹家了。自从落没之后家族分裂,争斗层出不穷,尔虞我诈手足相残时常上演。家主身子越发的不好,很多事都已经插不上手。万古宗是联合了我二叔那个蠢货!”詹琳琳愤然,眼中的恨意如同暗涌浪潮。 “我二叔告诉万古宗,詹家的确是有九黎壶,只要万古宗肯帮他夺得家主之位他就将九黎壶交给万古宗。” “就这样万古宗和我二叔联手夺了詹家。” 听到这里骆青岑不禁有些无语,这个时候她已经很肯定詹家应该是有九黎壶的,只是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很好,詹琳琳却不知道。 而她那位二叔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出卖了詹家。否则一旦万古宗真的帮他夺得了家主之位后要拿什么给万古宗? 一个想要家主之位的人不可能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后面的事情詹琳琳不用说骆青岑都能猜到了。那位二叔应该是没有找到九黎壶,万古宗的人逼迫不成屠杀了詹家。 至于九黎壶,如果詹琳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的话,那么只有两个解释:第一,詹琳琳在骗他们,她知道九黎壶的下落;第二,詹家还将九黎壶藏着,谁都不知道。 那么,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 骆青岑眼眸微动,语气放柔了几分,“你对九黎壶了解多少?” 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詹琳琳还是如实回答:“小时候听家主提及过,他说九黎壶乃是上古异宝,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据说能早就一切,也能毁灭一切。可以炼制所有兵器,也可以融化所有兵器。” “就这些?” “就这些。”詹琳琳颔首,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骆青岑抿唇倒也没再问。 “万古宗就是一个下三宗,他们敢对你们动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若想报仇得从长计议,摸清楚了情况才能下手否则你现在去只会浪费了你家人的一片心思。” 就詹琳琳这个倔强的性子让她主动藏在枯井里面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将她放进去的人只能是她父母。 “你今年多大?” “十四了。”詹琳琳回答,不解地看着骆青岑。 “如果我帮你报仇,你如何回报我?” 一直未动的穆泽忽然抬起了眼皮,轻轻扫过骆青岑的脸又缓缓低下头。食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上,眼眸微闪。 詹琳琳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帮你炼制兵器。” 这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 轻轻摸着自己的下巴,红唇微微嘟起,她歪着脑袋,“唔……也不是不行,不过一把太少了,五把如何?” “可以!”詹琳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我替你炼制五把兵器,我不保证是绝品但一定是上品。事成之后,你助我报仇。” 她说的是‘助’不是‘帮。’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詹琳琳的防备心很强,一开始骆青岑并不看好她,因为她太冲动。将她留在身边以她的性子别说报仇,只会坏事。 不过现在,骆青岑倒是有些欣赏她了。 第九百三十二章 帮我暖床吗? 杀父弑母之仇她知道自己没本事报,需要一个人帮她。但手刃仇人务必得她自己来,所以她求着自己帮她。 其实细想起来她并不是一个没有心思的,反而她很有心计。否则她不会选择自己而非是穆泽。 为了方便骆青岑又给詹琳琳开了间房,拍卖会结束了平城的人都少了一半,房间也自然空出来。 趴在桌子上,她一双眼睛眨阿眨好似要将穆泽看出个窟窿来。 “神君,你为什么要我收下她?” “我没有,是你自己要收。”穆泽睨了她一眼,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骆青岑:“……”没有个鬼! 要不是你同意她进来,自己早就溜之大吉了好吧?翻了个白眼,骆青岑将损魔鞭拿出来,这条鞭子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丝毫没有方才的活跃。 在枯井将詹琳琳捞出来之后它就一直是这幅死样子了。 “这损魔鞭到底想指引我什么?” 穆泽撇头,“它什么时候不动的。” “将詹琳琳从枯井里捞出来的时候啊。”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又不是没看到还故意问。 穆泽颔首,“那它什么时候躁动的?” “神君!”骆青岑正想说他,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捂住嘴,“你是说……”迎上穆泽淡定的目光,她心中更加确定了他的意思。 詹琳琳说她二叔没有找到九黎壶,而她从小时候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九黎壶。詹氏一族一百七十人口,老弱妇孺统统被屠杀了个干净,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整个詹氏一族唯有詹琳琳一人活下来了。 而就是在詹氏遭到屠杀的时候,损魔鞭开始躁动指引他们找到詹家。救出了詹琳琳损魔鞭就完全没了反应。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反应一个事实,损魔鞭的躁动是因为十大神器之间的感应,十大神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离得近都能感应的到。如果詹氏一族真的有九黎壶,那么损魔鞭应该是带着他们继续寻找,而非救下詹琳琳。 除非,詹琳琳的身上就有九黎壶。 只是在她说到自己完全不知的时候并非是作假,不过骆青岑也不敢保证是否是詹琳琳欺骗了他们。 想到这里骆青岑反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在是知道了九黎壶的下落,詹琳琳与九黎壶有缘,那自然也就是九黎壶认主之人。她能有这份警惕的心思很是难得了。 “静观其变吧。”穆泽扔下五个字,转身躺在了床上。 骆青岑:“……”神君,你睡了我睡哪儿? 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穆泽不动声色的往里边挪了挪。 骆青岑挑眉,勾唇一笑一下子扑了上去。 穆泽脸色一变,不崩泰山之面容上忽然出现一丝裂缝。他怎么忘了,这个女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神君……要帮我暖床吗?” 穆泽:“……”扶额,认命的躺下。耳边传来她的窃笑,像是偷了腥的猫。 穆泽作势要起身,骆青岑率先察觉他的举动当下按住他,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底下。 “神君,我看那詹琳琳是看上你了。” 眉梢一挑,唇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神君,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全部的记忆啊!”她趴在他的胸膛上,穆泽的耳朵瞬间红的一塌糊涂。 面上仍旧是那副不动之色,可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 “神君,你长得真好看,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过你当初的神识没有你这么冷漠,他很热情,至少对我是。” 他知道! 穆泽无语,沉睡百年许多事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可唯独与这女人的记忆总是时不时的就蹦出来,那抹神识在那边的确与他不同。但穆泽知道,其实那也是他。 “神君,你能不能对我不要这么冷漠,你这样人家的心好痛嘤嘤嘤……” 穆泽:“……”他记得以前她也不是这样的。 怎么到了上古大陆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说了这么多穆泽都无动于衷,骆青岑顿时觉得无趣,随即翻身从她身上爬下来。翻身躺在旁边,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 忽然,骆青岑感觉旁边的人一动,紧接着她整个人天旋地转被压在了身下。 深邃的眼眸如深海里的漩涡一般要将她吸进去。 穆泽垂下头,在她唇边印下一吻。 “是……这样?” “嗯?”骆青岑懵了,泛起雾霭的眸子潋滟的看着她,柔情似水快要将她淹没。心头猛地一颤,穆泽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般。 他动了动,咬住了她娇嫩的红唇。 她说的热情,是这样吗? 在他的记忆里,那抹神识似乎经常这样亲吻她。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令穆泽脑子里轰然炸开。 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侵占了他所有的记忆。 一幕一幕重现在他眼前,深邃的眼眸里多出一丝怜爱、激动与失而复得的惊喜。 “昭月……”他轻声呢喃,骆青岑怔松,诧异的看着他。 “昭月、昭月、昭月。”他反复的呼喊着她的名字,骆青岑的眼中升起氤氲的雾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穆泽,你想起来了。”她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一扯,笨拙的吻上他反复啃噬着他的唇瓣。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一吻结束,他微微喘着气凝视着她的双眼。 她摇头,眼泪簌簌而下。 不久,一点都不久。只要能等到他恢复记忆,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她都愿意等。 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 恢复了记忆的穆泽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在骆青岑的身边他卸去神君的威严,恢复到那个只属于她一人的穆泽。 从平城出来之后,穆泽就说要回天族处理些事情。骆青岑原本也想着拿到白斩草之后就回到学院,让兰玉儿和欧阳湘帮忙一同炼制丹药。 至于身边这个詹琳琳,骆青岑也将她带回了学院,她可以住在篱笆小院,詹琳琳住在她的宿舍里就行。 时隔几个月,再次回到明珠学院,心境大有不同。 第九百三十三章 把他炖了 学院里三三两两的学子成群结伴走在一起时不时的说笑打闹,气氛融洽。周围的景象还是和几个月之前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那茂密的树叶从葱绿变成了嫩黄,从茂盛变成凋零。 漫步在学院里,骆青岑一路上走走停停看着边上的风景,忽然觉得这明珠学院的风景也十分好看,比起外面来也丝毫不逊色。 进入明珠学院以来她一直都专注学习,完全没顾上其他的。现在当她有时间了,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好好看看周围的景色,看看这给她创造了无限机会的地方。 “明珠学院果然不同凡响,没想到你竟然是明珠学院的学子。”詹琳琳环顾四周,微微赞叹了一声。 骆青岑撇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走到湖边。 湖水澄澈,水面波纹荡漾。湖水的旁边栽种着很多蝴蝶花,五颜六色十分好看。 寻了根粗壮的树干斜靠着,骆青岑半个身子都被遮挡主,目光幽幽的望着平静的湖面,若有所思。 詹琳琳乖乖的站在她身边默不作声。 “再过两个月就是半年考核了,这次也不知道能去天族的人是谁。”耳边忽然传来两个娇滴滴的声音,骆青岑扯了扯嘴角,目光有些闪烁。 两个女孩子迎面而来,一个穿着翡翠绿色的长裙,手上抱着几本古籍看起来柔弱不堪一击;另一个就要张扬些,一头的青丝随意飘舞,上身一件红色的短袄子,下身套了一条黑色的长裙,逶迤在地,看起来别有风情。 “这次的角逐很是凶猛,你想想看半年一次的考核可不是月考,这次考核可是汇聚了三个年级的精英。”另一个女孩子随口说道,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若有所思的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望着平静的湖水眼波荡漾。 “你还记得紫班那个第一名吗?” “打败陈青寻那个朝月?” 女孩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精光,“得到第一名之后她就去了九重塔,一直潜心修炼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听说院长为了她专门批了假条可以不回学院上课,而且她还有专门的辅导老师,也不知道半年一次的考核她是否会回来。” “肯定会的!”旁边的女孩信誓旦旦,仿佛对骆青岑很熟悉一样。 一旁听着两个女孩说话的骆青岑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半年一次的考核将会很有趣。 靠在旁边的树干上,骆青岑嘴里吊着一根野草,一副痞子气息。等到两个女孩子离开了湖边,她才迈着脚步走向篱笆小院。 风景已经看够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骆青岑快步朝着篱笆小院走去,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没摔在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 目光朝着广场中央看过去,正中心的地方立着一块铜像,仔细一看那个铜像不就是她么? 这什么情况?她的铜像怎么会被立在这里? 妈耶!毛骨悚然的感觉。 骆青岑甩了甩脑袋,快步走到篱笆小院。还没走进就听见从里面传来的欢笑声,熟悉的声音让她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这两个小丫头。 眼波掀起一丝涟漪,婉转流连。 秦一鲜少露面,但秦子衿却经常和她们在一起,平日里也没少照顾这两个丫头。 她们是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回学校,所以才一有空就来这儿看望师傅。 想到这些,骆青岑心底一软,眼眸都放柔了几分。原本还冰冷的眸子瞬间犹如春日的雪,消融了一片。 加快脚步,骆青岑推门而入。笑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人影朝着她扑了过来。 “朝月!” 骆青岑扶额,唯恐兰玉儿摔了连忙接住她。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干什么你都毛毛躁躁的。”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兰玉儿扒着她的手臂,“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了,自然也就回来了。你们俩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的练习?” 话音落,欧阳湘和兰玉儿同时用力地点头。 她们岂止是有好好练习,简直那叫一个废寝忘食!几乎除了睡觉之外都泡在炼丹室内。 摸了摸兰玉儿的头,骆青岑抬脚进了屋,“师傅。” 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一个烤好的翅膀,嘴角边上似乎还残留着偷吃后的油渍,秦子衿嘿嘿两声,晃了晃手中的菜刀,“回来啦?师傅给你做了竹笋馅儿的包子。” 骆青岑嘴角一抽,“不用了,我吃过了。” 她才不要吃秦子衿做的东西,那简直是要了狗命! “师傅你快点,我有事和你说。”说罢,她又转身走了出去。 门口,兰玉儿和欧阳湘都看着站在门外的詹琳琳,上下打量那目光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瞧着骆青岑出来,二人一把将她扯过来,“你这是从哪儿拐回来的女娃娃?” 女娃娃? 她哭笑不得看着二人,好像你们俩也没比人家大多少吧?虽然詹琳琳是看起来嫩了些,但兰玉儿和欧阳湘也不过是连长两岁而已。 张口就是女娃娃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多大了呢。 “詹家的人。我捡的。”仅仅七个字就概括了所有,她秉持着自己一向懒得解释的原则,兰玉儿和欧阳湘也秉持着自己一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规矩开始盘问起来詹琳琳。 反正她们知道在骆青岑这儿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是二人都没想到那詹女娃娃竟然比骆青岑还要冷酷! 别说解释了,她连话都不肯说。 “行了。”骆青岑睨了詹琳琳一眼,随后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过来。 “小白虎呢?”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骆青岑好半天才想起来。 那只白虎不会就拿了火红莲跑了吧? 想着那白虎的性格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骆青岑扶额,有些无奈。 兰玉儿眼中划过一丝不自然,脸色黑的跟碳一样,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只白虎,我早晚要把他炖了!” “这什么情况?”一脸懵,骆青岑看着兰玉儿露出的愤然,“那小白虎欺负你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别让她受委屈 兰玉儿面露苦色,一股脑的就全部吐了出来。 原来那只白虎跟着兰玉儿回到学院之后就被兰玉儿安置在篱笆小院,结果小白虎来到的第一天就将院子里的笋全部刨了个一干二净。秦子衿差点就把他给炖了,还是兰玉儿千保证万保证不会再犯才保了他一命。 结果这个白虎不仅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安分了没两天就顶着他那张妖颜祸水的脸出去勾搭小姑娘,把人家小姑娘唬得一愣愣的。 好在兰玉儿发现的早,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还有更可恶的事情,他还露出本体吓唬学院里的学生差点就惊动了院长。兰玉儿也是没辙了,想了个办法将他给关了起来。 听着小白虎闹出来的事情,骆青岑脸色也黑了,忍不住扶额。 早就猜到他不是个安分的,但是也没想到闹腾的这么厉害。 “朝月,你方才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收拾干净的秦子衿换了身崭新的衣衫。 收拾了一下心情,手腕一翻转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秦子衿,“我找到白斩草了。” 秦子衿愣了一下嗖的一声站起身子,神色凝重,低头看着那古铜色的盒子微微颤抖着手打开。 “师傅。” “只差两昧药了,我们就能开始。”那两昧药并不是很难找,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 秦子衿霎时间红了眼眶,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别煽情了,赶紧坐下!” 秦子衿乖乖坐下,像一个听话的乖宝宝挺直了后背。 “正好大家都在我也想说说的我想法,玉儿、湘儿这次炼制丹药恐怕要辛苦你们了。其他的药材都已经齐了,先把前面的配置出来,若是没有问题我们就能加后面的三味药材,你们觉得如何?” “这样很安全,又不会浪费药材。”欧阳湘想了想率先开口。 要给秦一配药的事情之前骆青岑也就和她们说过了,二人也都应承了下来。炼制此类丹药都是二人第一次,说紧张自然也是紧张的。但更多的是兴奋,很难得会有这样的机会给他们,若是成功了对二人来说也是一种历练。 这可比天天窝在丹药室内炼制一些无聊的丹药强了。 秦一这个药药材的后三味十分重要,但在炼制的过程中却是前面的过程十分重要。前面的药材普通,不够纯粹还需要提炼萃取过程十分复杂,每一种都要萃取提炼再融合,融合的过程还不一定能成功。 而后三味药材直接添加进去就可以了,只要前面没有问题,后面问题也不大。 “我没问题。”兰玉儿举起小爪子,笑嘻嘻的说着。 这大概是她们二人唯一能够帮骆青岑做的事情了。 “对了,师傅。这些日子我可能得暂住篱笆小院,你帮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也正好练习练习空间之术。” 秦子衿连连点头,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去给她收拾屋子了。 “詹琳琳,她这段时间都会住在宿舍你们多照看一下。” 二女都点了点头。 随后在三人的带领下詹琳琳也熟悉了一圈学院,骆青岑让她平日里尽量少出去,她的身份特殊难免不会被人盯上。 安置好詹琳琳之后就让兰玉儿带着她去看小白虎。 兰玉儿将小白虎关在了后山的山洞里,拿了根铁链子给他拴住。 一踏进山洞就看见小白虎那幽怨的目光,低吼了一声,两只蹄子烦躁的动了动。 “笨女人!赶紧松开我!”张口就对着兰玉儿吼道,眼中愤怒的都快喷出火来。 骆青岑抿了抿唇,目光一沉,打量了一番小白虎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玉儿,放了他。” 兰玉儿乖乖的解开铁链,没好气的瞪了小白虎一眼。 “你先出去。”她示意兰玉儿先出去,自顾自地走到小白虎的面前,“不错啊,晋级的挺快。看来火红莲对你来说还真个好东西。” “哼!”小白虎冷哼一声,撇过脑袋的时候大眼睛里划过一丝紧张。 “你这还没签订契约呢吧?天天在学院里闹事你想干什么?” 吼!小白虎低吼了一声,两只蹄子往前一趴,一动不动。 耍赖? 骆青岑笑了起来,“行了,你别装了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小白虎睨了她一样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懒洋洋的掀了下眼皮稳如泰山。 骆青岑也不恼,自顾自地坐在他身边戳了戳他那一身的软皮,“火红莲你都吃了,我们约定的期限也过了,你不是不想呆在她身边么?怎么还不走?” “天天就在她身边闹,哪天惹恼了她索性她干脆就不要你了。” 吼!小白虎顿时急了,身形一动化成了人形。 “什么叫她不要小爷?分明是小爷不要她好吧?”小白虎暴跳如雷,额头青筋直跳,“就她那样的蠢女人小爷留在她身边是为她好!” “那你为何还不签下契约?”骆青岑挑眉,小白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小爷我愿意什么时候签就什么时候签!你少管闲事!” “哦?”骆青岑扬眉,小白虎虎躯一阵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该死的!他一定是在那蠢女人身边待得太久了,竟然忘了这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既然你不愿意签约那就算了,改明儿我给她寻个更厉害的。反正有妖君在,什么要的妖兽找不到,你说对吧?”她笑吟吟的看着小白虎,小白虎顿时欲哭无泪。 他就知道惹谁都不要惹这个女人! “行了行了!小爷马上就签还不行么?”他嘟囔一句,满眼哀怨。 他也没说不跟那个蠢女人签订契约不是么? 骆青岑笑了笑,拍拍手站起身子。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肃穆,背过身子,“她不蠢,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你。跟着她你不会受委屈,但是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别让她受委屈。” 小白虎愣,回过神来的时候骆青岑已经不见了。 他才不会让那蠢女人受委屈呢!更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第九百三十五章 被反噬了 虽然那蠢女人实在是太蠢了,但是她待自己却是极好的。 他刨了老头的竹笋,她还帮自己求情上门赔礼哄的那老头开心,他吓唬了学院里的学子,她也瞒着只字不提,导师来询问她咬死不承认。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第一个想到他。吃下火红莲的那晚他因承受不住火红莲的烈性差点晕厥过去,还是那女人守在他身边照顾了一宿。 其实,这些他都记得的。 在骆青岑威逼利诱下兰玉儿欢天喜地的和小白虎签订了契约。那傲娇的小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詹琳琳一直窝在宿舍足不出户,骆青岑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辅修了一下空间之术。虽然没有大的突破,但也算是巩固了一遍。 一转眼的时间就快到了炼丹大会。 迷雾森林。 南宫寒面色惨白倒在地上,嘴角的鲜血不断地溢出。身旁的骷髅不断地输送灵力给他,才维持住他的性命。 缓缓出气,南宫寒揉了揉眼眸,“我又被反噬了。” “嗯。”骷髅点点头,站起身子。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死。” 南宫寒扯了扯嘴角,“炼化也是死,不炼化还是死。” 自从那日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妖种之力躁动之后,他便立刻开始炼化。那天起他就遭到了反噬,只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骆青岑和穆泽,只是说自己耗费的精力太多。 那天之后他每每炼化一次,身上的反噬也就加重一次。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在吸取他的妖力一样。 “不如去找他们,兴许有办法。”骷髅提议,南宫寒立马摇头否决。 穆泽和骆青岑都有要事在身,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惊动他们。更何况,他现在又死不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反噬的情况虽然很严重,但暂时威胁不了他的性命。 不过骷髅也说对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必须得找到原因才行。 “你对妖种之力还有没有其他的了解?”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骷髅摇头,他都被关了这么久怎么会妖种之力了解的很清楚。他所知道的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妖种之力从未有人吞噬过,它既然选择了我那便等于是认我为主了。按常理来说它是不会主动反噬我的,除非有人操控了妖种之力。” 南宫寒撑起身子,半个身子靠在后面的石壁上,墨色发丝垂下,神色凝重。 “操控妖种之力?”骷髅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心底一阵恐惧升起,微微抖了抖身子。 他的反应被南宫寒看在眼里,墨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危险的光芒。薄唇微扬,似笑非笑,“你知道什么?” “我……”骷髅摇了摇脑袋。 “你想起了什么?”他换了个问法。 骷髅身子晃了晃,“你方才说有人操控妖种之力,我忽然间想起几百年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做过,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不太可能。” “哦?”南宫寒嗤笑一声,眸子里却满是警惕。 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真的已经死了!他死于十大神器之下,根本没有复苏的可能!”骷髅很笃定。 南宫寒不以为然,“那你说说关于他和妖种之力的事情。”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是偶有听闻。那人是妖族的第一任君主,千年之前上古大陆没有妖族,只有人神魔三族。是因为他的出世才打破了三界的平衡,建立了妖族。” “他的妖力很强除了神君之外无人能敌,妖种之力就是由他孕育出来的。可以说妖种之力是他的孩子也是他。” “不过千年之前十大神器出世之后,他和魔君一起死在了十大神器之下,魔族从此销声匿迹。” “没了?”南宫寒愣了,骷髅点点头。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如果说真的有人能操控妖种之力的话,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但是千年大战他的确早就死了,否则不可能让妖种之力传承下去。” 南宫寒闻言,微微拧起眉头。 死了? 看来他必须得去一趟天族,找穆泽问个清楚了。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南宫寒扬眉,“走吧。” “啊?去哪儿?” “去天族,找穆泽。”现在除了他能为自己解答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此时的天族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其原因很简单,他们家神君回来之后竟然说他有夫人了!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啊!千年老树不开花,一开就棵桃花树! 神君还说再过几个月夫人就要上天族,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布置起来,还命人去搜寻梧桐树和凤魄,说是要送给夫人当礼物。 这些人哪里敢怠慢,一面布置这神君想下达的任务一面想着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短短时间内就将他们神君给搞定了! 一个个的心花怒放,都开心的要跳起来。 纷纷猜测着夫人长什么模样,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只要是神君喜欢哪怕她就是个山野村妇都没问题。 反正他们家神君身份尊贵,天上地下仅此一人。 “神君!有个自称是妖君的人说要见你!”玄冥急急忙忙跑来,脸色通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穆泽淡淡扫了他一眼,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神君,他说他是妖君!”玄冥见他出去,面色微变连忙跟上再重复了一次。 “本君没聋。” 玄冥:“……”就是没聋他才担心啊!那是妖君,他说他是妖君!神君你不派人出去打他你竟然还要见他?! “你怎么来了?”穆泽拧起眉头,上下查探了下他的气息发现没有泄露才稍稍放心了。 “有点事要问你,进去再说吧。”他神情凝重不似作假。穆泽颔首,领着他进了殿内,挥退了所有人。 “我遭到妖种之力的反噬了。”他叹息了一声,“你们走的那日是第一次,之后我每炼化一次都会遭到一次反噬。” 穆泽闻言,扬手将一股黑色的雾气渗入他的体内,眉头微微蹙起他收手,“你怎么看?” “我怀疑,有人操控妖种之力。” 第九百三十六章 一定要进入宗师协会 每三年一次的丹药师大会拉开序幕。 作为明珠学院最优秀的其中两位参选人兰玉儿和欧阳湘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准备。 丹药师大会在整个上古大陆都是备受瞩目,除了四个学院的佼佼者之外还有一些散修者也会参与其中。 能够在丹药师大会上逐鹿群雄即便拿不到很好的名次那也是荣幸至极的一件事情。许多人挤破了脑袋也无法参与其中,能够得到老师的青睐替二人报名参加,兰玉儿和欧阳湘都颇为感激院长。 此次大会非同小可,明珠学院院长亲自带着两位参选人前去。 当然,骆青岑也在此行当中。反正她现在既不用上课,除了平时的修炼之外空闲的时间倒是很多。既然有时间,那她自然也得跟去看看顺便给两个女孩子加油打气。 带几个人都是带,更何况还是骆青岑明珠院长当然高兴。 除了骆青岑、兰玉儿、欧阳湘之外还有詹琳琳和一头白虎。他们的队伍在人群中绝对不是最拉风的,但是却是最显眼的。 丹药师大会的主办方乃是上古大陆最具权威的丹药宗师协会。神药宗固然贵为上三宗门派,但也只有一人进入了丹药宗师协会——蓝鑫。 蓝鑫在丹药宗师协会里面也不过只是一个导师,连长老都称不上。由此可见丹药宗师协会里的实力有多强。 不管是兰玉儿还是欧阳湘若是能得到宗师协会里导师的青睐,那都将是前途无限。 前来参赛的人数众多,丹药宗师协会的长老们不可能会每个人都见。在正式比赛之前还有一个预选赛,只有进入了预选赛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比赛。 不管你是何门何派又或者权贵滔天再或者是名门贵子,总之只要你报名参赛那便是一视同仁。 就是这样公平公正的规则才让这么多的修炼者信服于丹药宗师协会。 “难怪人家都说这辈子要是能入丹药宗师协会便是死而无憾了。”骆青岑打趣了一句,心中却不得不为兰玉儿和欧阳湘捏了把汗。 公平公正公开的规则自然是好,但同时也因此让她们的压力增大。她们俩即将要面临的不是明珠学院里的学子,不是半吊子功夫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的丹药师。 “能进入宗师协会学习观摩,那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能入了哪位宗师的眼,这辈子将前途无限。丹药宗师协会的前景远不如你们现在所看的这般。你们可知为何丹药宗师协会一直屹立不倒?” 明珠院长埋了个关子,难得有兴致同她们讲起往事。 几人都摇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欧阳湘和兰玉儿也算是涉猎了一些,但在院长面前还不敢托大。 “想要进入丹药宗师协会,至少得是高级丹药师。”院长眯起眼眸,“高级丹药师在丹药宗师协会里面一抓一大把,他们所存在的意义就是炼制丹药。在高级丹药师之上就是大师级,大师级的丹药师一般是元老级别的人物,至于丹药宗师协会的几个长老,那就是宗师级别的了。” “整个上古大陆也就这么几个宗师级别的人物。咱们对丹药的需求远比你们所看到的还要大,不管是提升自身实力、加强体质亦或者是保命都需要丹药。” “宗师协会的丹药可遇不可求,能够买到一颗高级丹药那都是福气。” 闻言,骆青岑嘴角狠狠一抽。 看向兰玉儿和欧阳湘的时候二人同时眼中都划过一丝错愕。 其实……她们三人早就已经是高级的丹药师了! 只是这个事情从来未曾说过。骆青岑忙于其他的事情索性将这件事抛诸脑后,要不是现在院长提及估计她都快想不起来自己还会炼制丹药这个事情了。而兰玉儿和欧阳湘二人也大多时间都是自己钻研,研制出了丹药也不过是同骆青岑说,就连导师都没她知道的清楚。 估摸着连院长都还以为二人仍旧是中级丹药师。 想想……她们三个原来已经有资格进入宗师协会当丹药师了。 不过,骆青岑对炼丹不感兴趣,即便她有火灵种在但总觉得炼制丹药实在太麻烦、太浪费时间。 反正身边有两个高级丹药师,缺什么说一声就行。实在不行,去拍卖行蹲守也能拍几颗丹药。 至于那种宗师级别的,她现在也不需要。 若是真有那么一日需要宗师级别的丹药,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兰玉儿和欧阳湘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也挺好,谁知道这比赛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出手使绊子,总归谨慎些安全。 “反正呢你们也不用过于紧张和担忧,这一次咱们也就是来熟悉熟悉,全当学习就行。能不能拿名次并不重要,院长相信三年后这宗师协会里面一定会有你们的存在!” 明珠院长鼓励着二人,殊不知他的话无疑是在打击二女。 再等三年……那怕是宗师协会都得跳起来咒骂他了。 如果连高级丹药师都无法进入宗师协会的话,那些中级丹药师也就不用来参加比赛了。 骆青岑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院长。 “是,院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院长连连点头,连带着又夸耀了一番二人才上楼歇息。 一行人钻进骆青岑的屋子,兰玉儿倒了杯茶有些心神不定,“不知道明天的预选赛是什么规则。” “既然是预选赛那应该不难,以你们两现在的实力完全不用操心。与其在这儿胡思乱想倒不如好好回去睡个觉,明天精神饱满的去参加比赛。” “更何况,院长都说了名次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你们前来学习。反正,大不了再等三年嘛!”骆青岑促狭,打趣着二女。 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二人同时转过身子不搭理她。 开什么玩笑,还要等三年?! 她们俩现在都已经够拖后腿的了,要是再等三年别说骆青岑,就是远在炼狱的三人都能成长起来。 二女咬着牙,暗暗想道:不管怎么样今年一定要进入宗师协会! 第九百三十七章 藏袖针 预选赛的当日,早早的比赛现场就围满了人。先是按照各门派、学院、散修三个地方去报名,拿了报名表之后再抽取序号,每十个人一组进行考核。 当公布考核内容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诧异,此次考核的内容是随意炼制一颗二级丹药就行。二级丹药算是很低阶的一个层次,换做兰玉儿的话来说那就是:“姑奶奶我十岁那年就能炼了!” 大概是没想到预选赛的难度就这样,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说觉得人数多了所以要从中筛选吗?一颗二级丹药,只要是敢来参加比赛的谁不会? 这预选了和没预选不是一样的? “这也太简单了吧?”欧阳湘都忍不住出了声,皱起眉头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骆青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别激动,“稍安勿躁,我看这件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丹药宗师协会的要求这么高,怎么可能在预选赛的时候只要求一颗二级丹药就行?这完全不符合规矩。 眼珠子微微转动一下,她抬起头往台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二级丹药? 呵,看来这宗师协会也是个玩文字游戏的。 “湘儿,玉儿,过来。”她朝着二人招招手示意二人将耳朵靠过来。二女乖乖听话,骆青岑轻声道:“待会儿进去之后能炼制中级的二级丹药就别炼制初级,能炼制高级的就别炼制中级,总之往高了炼制但切记一定得是二级的,少一级多一级都不行明白吗?” 二女都是聪慧之人,当下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个二级丹药竟然是这个意思! 其实骆青岑自己也不确定,但既然宗师协会只说了二级丹药,也没规定究竟是什么品阶的二级丹药,那他们能钻这空子自己也能。 而且,他们既然留下这么一个空子来那定然还有后续。 她不过也是搏一搏,总归是只要她们炼制了二级丹药都能进入正式的比赛当中。 很快就轮到了兰玉儿和欧阳湘两人。她们分别进入了一个炼制室,每个炼制室内都有十个人。为了公平公正公开所有的器具草药都是准备好的,他们需要什么都可以自行挑选。 院长去了其他地方和认识的人谈话,骆青岑和詹琳琳坐在外面等候着,二人一言不发。 小白虎趴在她的脚下,眼皮耷拉,尾巴一晃一晃的。 詹琳琳垂着脑袋似乎在打盹,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忽然间抬起头来,她猛地一下朝侧面望去,眼中杀意肆起。 浑身上下的杀气蹭蹭蹭的往上蹿,骆青岑骤然就感觉身边的温度冷却下来一回头就看见詹琳琳那一副要杀破天际的模样。 她浑身颤抖,原本放在双膝上的两侧捏紧成了拳头,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随着詹琳琳的视线望过去,骆青岑发现她的目光定在一个男人身上。约有四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金灿灿的服饰成为人群中的标杆。 他的身边站在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丹炉,看起来倒也像是前来参加比赛的。 “万古宗的人?”骆青岑握住她的手,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温度詹琳琳瞬间就冷静下来。 “抱歉。”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那两个人你认识?”当初万古宗屠杀她詹家的时候詹琳琳已经被藏到了枯井里面,她只知道是万古宗的人杀害他们詹家,却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那个男人叫古杰,旁边那个是他儿子古斌江。第一次万古宗派人上门的时候就是他来的。” 詹琳琳并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幕后究竟是谁与他二叔勾结杀害了詹家一百七十人口。她无法查清,只能将所有的罪过都丢在万古宗身上。 万古宗每个人都有罪! “别冲动。”骆青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若不想看见他,不如先回客栈。” “不!”詹琳琳摇头,眼中划过一丝挣扎。 骆青岑并不勉强她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什么也不说。詹琳琳的心情她很能理解,就跟她重生之前看到骆淑雅和杜雨初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恨意,是不可抑制的。 “他们认识你?” 詹琳琳摇头,“詹家规矩森严,即便是我们隐世了但家族的规矩却一直不可违背。女子不可见客,万古宗的人上门许多次也从来没有见过我。只知道詹家有我这么一个嫡女。” “那就好。”骆青岑松了口气,目光落在古杰身上璇既又移开。 “别看了,你现在看再多也不过是给自己徒添烦恼罢了。纵然现在他们认不出你来,但你这样的神色难免不会引人怀疑。” “是。”詹琳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缓缓垂下脑袋遮住眼底的阴郁。 骆青岑见她不再往那个方向望,不由地对詹琳琳刮目相看。 能够忍下这份恨意,这等心性难求。 她侧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詹琳琳的视线,话锋一转,她问道:“你觉得玉儿和湘儿应该用什么样的兵器?” 不知道为何她这样问,但詹琳琳还是想了想说道:“她们两个都是丹药师,对兵器的需求其实并不强,她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好的丹药容器。至于防身的话,我想她们俩需要的是能够保命的东西,譬如藏袖针一类的兵器。” “哦?”骆青岑跳起眉梢,笑了笑,“藏袖针倒是个有趣的名字,你同我讲一讲。” “藏袖针顾名思义就是藏在袖子里的针,捆绑于手臂上一触即发。共有一百零八根针,针上沾满不同的剧毒,遇刺者必死无疑。” 骆青岑眼眸里彩光一逝而过,“有趣。这种兵器你会做吗?” “自然!”提及制作兵器,詹琳琳瞬间神采飞扬,下巴微微抬起话语里的底气都足了三分。 “你觉得这套兵器应该给谁比较好?” “欧阳湘。”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骆青岑弯起嘴角,和她想的一样。 兰玉儿性子太过高调,欧阳湘却相反,她更为内敛看起来柔弱一些。藏袖针若是为她所用在危急时刻发挥出来的作用肯定的比在兰玉儿身上要大。 第九百三十八章 会控制住自己 仅凭着欧阳湘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就能骗过所有人。 藏袖针,一击即中,这才是它该发挥出来的作用。 二人谈话间欧阳湘和兰玉儿已经出来了,二人脸上神采飞扬不用多问就知道她们一定成功入选了。 话题就此打住,骆青岑和詹琳琳都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这么快?”骆青岑看着二人,嘴角向上扬起,“看来你们应该很顺利。” “岂止是顺利,我们直接进入了复赛。”兰玉儿开口,手舞足蹈别提多开心了。 欧阳湘脸上也是藏不住的笑意,“多亏了朝月我们才能这么顺利。比赛场上就我和玉儿两人炼制了高级二级丹药,其他人几乎都是初级二级丹药。” 她们能够进入复赛都是因为骆青岑之前让她们能够炼制高级的就不要炼制中级,能够炼制中级就不要炼制初级。 “朝月你怎么这么厉害都知道他们要考什么!”兰玉儿兴奋地问道,骆青岑只是扯了扯嘴角。 “猜的,我并不知道他们要考什么,不过是你们俩运气好。” “猜的?我才不信!”兰玉儿嘟着嘴,一副‘你在骗我’的神色。别人不清楚她和欧阳湘还能不知道吗? 方才在比赛场上,当她和欧阳湘炼制出高级二级丹药的时候她分明清楚的看见两个老师展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其中一个还说:“终于有人领会到了这次比赛的意义。” 如果不是朝月告诉她们,估计现在她们也和那些人一样成为令宗师协会失望的一员。 骆青岑哭笑不得,“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比赛的内容,只是我想着既然宗师协会提出了炼制二级丹药但又没规定品阶,所以我想往高了炼制总归是没坏处的。” “朝月说的有道理,是我们自己想的太狭隘了。” 都这么说了,兰玉儿追问下去也没意义,当即也就不再询问。 其实骆青岑并非是猜的,而是推理出来的。丹药宗师协会都已经放话出来,既然是想要省时省力,那么自然不可能用这么简单的题目。 这考的不仅是实力还有分析的能力。 看来,这一次的丹药大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兰玉儿和欧阳湘顺利进入复赛的事情是院长想都不敢想的,听闻二人说到之后顿时喜笑颜开,当下大手一挥就要请众人吃顿大餐。 预选赛之后是初赛,初赛之后是复赛,等于是兰玉儿和欧阳湘中间可以多休息一天再去比赛。 但二人为了能提前熟悉,初赛的那日还是去看了几场比赛。 复赛当日几人早早的就到了现场,兰玉儿看起来有些紧张,相反是欧阳湘还淡定冷静的多。 “不要怕。院长都说了让我们照常发挥就行,顺其自然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就好。”欧阳湘安抚着兰玉儿,嘴里虽然说着尽最大的努力,可实际上来参加的人谁不想得到宗师协会的青睐? “玉儿小姐!”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转头的一瞬间众人的脸色都瞬间沉了下来。 尤其是詹琳琳,一张脸怒气腾腾。 古斌江一脸笑意,手中的折扇来回的摆动谄媚道:“早就听闻玉儿小姐的丹药炼制的炉火纯青,没想到玉儿小姐也来参加宗师大会了。若是能早一点知晓,就能与玉儿小姐结伴,也能互相照应。” 兰玉儿嗤笑一声,“我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参加宗师大会了。” 话中的讽刺不言而喻,那古斌江好像是听不出来一般,面色上一直带着笑意,“我虽说实力不如玉儿小姐,但心中对宗师协会却充满了敬仰,不求得个名次只是想来长长见识。” “哦。那你好好长见识。”兰玉儿冷漠的扔下一句,转头就要走。 古斌江顿时上前,拦住兰玉儿,“玉儿小姐,相逢既是缘分,正好家父也在那边不如我们一同吃顿饭,不知玉儿小姐可否商量?” 兰玉儿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怒道:“你眼瞎?没看见我和我朋友在一起?” “那便一同来。” “谁稀罕吃你的破饭!赶紧滚,别再我面前碍眼。” 古斌江脸色微变,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 “玉儿。”骆青岑轻声唤道,“你怎么能这般没有礼数?”目光淡淡一撇,透着一丝警告望着兰玉儿。 愣了一下,兰玉儿立马反应过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头。 “这位是?”古斌江心中微微诧异,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女子说话竟然如此有份量,能将向来骄纵跋扈的兰玉儿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我是玉儿的师姐,不知公子是?” “原来是师姐,在下乃是万古宗的少主古斌江。” 骆青岑点点头,冲着他笑了一下,“古少主千万莫要同玉儿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事心气儿大,性子太直了。这两日忙着准备比赛,也没能好好休息,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还请古少主见谅。” “师姐说的哪里话,玉儿小姐与我也是旧识了,她的性子我很清楚。”古斌江唤她师姐,下意识的将骆青岑误认为是神药宗的人,说话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讨好。 她说自己是兰玉儿的师姐,却没说是哪里的师姐。 “古公子今日我们姐妹几人小聚,实属不好意思,改日你再同玉儿相约。”她颔首,说话滴水不漏,古斌江点点头不再死缠烂打,将人放走。 “朝月你是真的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了。你都不知道我每次见到他都要纠缠我许久,真是烦都烦死了!还有你方才干嘛要拦着我,还说什么我是你的师妹!”兰玉儿喋喋不休,骆青岑看都没看她一眼,悄然无声地走到詹琳琳的身边。 “还好吗?” 詹琳琳点头,“放心,我会控制我自己的。” “控制?什么意思?”听见詹琳琳的话,兰玉儿回过头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二人。 “找个地方坐下说。”骆青岑揽着詹琳琳的肩膀,用自己的身躯将她遮挡住。 几人找了个酒楼要了个包厢,确定四周无人骆青岑才开口说话。 第九百三十九章 复赛开始 “你和古斌江很熟?”坐下来点了壶茶水和点心,骆青岑询问兰玉儿。 她点点头,“他是万古宗的人,万古宗和神药宗同属一个派系都是炼制丹药。不过万古宗实力不足,宗族里至今都没出一个天赋异禀之人。” “万古宗是下三宗门派,一直以来都想依附于我们神药宗,可长老从来都没答应过。每年万古宗都会派人送些礼品来,但都被长老退了回去。说来他们也是够坚持,锲而不舍的精神倒是可嘉。” 兰玉儿眼中尽是嘲讽,骆青岑稍稍听出了些苗头。 若仅仅是于此,兰玉儿不会如此讨厌那古斌江。 “你不喜他。”她很笃定的开口,兰玉儿也毫不遮掩。 “当然!”小脑袋瓜子用力地点了点,“我岂止是不喜他,整个万古宗我也不喜。” 当兰玉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詹琳琳忽然松了口气。 “这个万古宗心思不正,不将心思放在正道上尽想着攀附权贵。前些年万古宗派人来提亲,想要长老把我嫁给古斌江两宗联姻。”兰玉儿冷笑一声,“他也不看看他什么德行,恬不知耻好意思上门!长老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把我嫁给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兰玉儿似是很气愤,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欧阳湘和骆青岑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成亲嫁人这个事情在兰玉儿身上还真是无法想象。 “这个古斌江要是个正人君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人渣!据我所知这个古斌江在外招惹了不少女孩,要不是万古宗给他压下去了他现在指不定被多少女人追杀。”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讨厌他。”骆青岑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詹琳琳。 兰玉儿嘟着嘴,“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参加宗师大会。” “方才琳琳说的控制是什么意思?”欧阳湘询问,骆青岑当即正色起来转头看着詹琳琳。 詹琳琳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说。 于是骆青岑便将詹琳琳的事情告知了二人。 闻言,兰玉儿拍案而起,顿时怒吼道:“那个黑了心的乌龟王八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简直是人神共愤,不可饶恕!” “琳琳你不要怕!有我在万古宗的不敢对你如何!”兰玉儿那女侠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大有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 “琳琳的身份绝对不能让万古宗知道,这件事你们不能对任何人提及。而且,在外不能提及她的姓氏。” 二人同时点头,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没想到詹琳琳年纪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二人一时间对她充满了怜悯。 “琳琳,来日方长,这个仇一定会报的。”欧阳湘握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 霎时间詹琳琳的眼眶就红了。 她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如此帮她,她还以为上三宗和下三宗的人都会串通一气。 “那个古斌江咱们得好好收拾他一下,就算暂时不能给琳琳报仇,咱们也得出口恶气不是吗?”兰玉儿嘿嘿笑了起来,狡猾的相像一只小狐狸。 骆青岑赞同,这个万古宗的确是该吃点苦头了。就冲着詹琳琳和兰玉儿的事情上,也该给他个教训。 “我有个办法。”兰玉儿压低声音对着几人小声的说道起来。 “你倒是挺有想法,不过这个法子不可行。”骆青岑哑然失笑,晃了晃脑袋。兰玉儿这充其量也就叫个整蛊,这样太便宜那个古斌江了。 她要做的是让万古宗受到打击。 “湘儿。”骆青岑唤道,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 欧阳湘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好。” 摸了摸欧阳湘的头,“嗯,相信你。” “那我呢,我呢?”兰玉儿指着自己,一脸好奇的问道。总不能她这个主角不上场吧? 骆青岑打量她一眼,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你……那古斌江不是要约你吃饭么?复赛之后应了他的邀约。” “不是吧朝月!”兰玉儿哀嚎一声,“你竟然要我出卖色相!” 噗嗤—— 大家都笑了起来,骆青岑更是趴在桌子上,“什么出卖色相,你有这种东西吗?” “我……”她气呼呼的看着骆青岑,哼了一声转过脑袋佯装生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明日你听我的若是那古斌江再来邀请你,你就答应了他。到时候不仅你去,咱们一起去。” 听见说是要一起去,兰玉儿这才又笑了起来。 复赛初至。 兰玉儿和欧阳湘起了个大早来到会场,预赛之后剔除了一半的人会场上顿时空了不少。 全场鸦雀无声,前来参赛的人手里都握着一个号码牌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过一会儿从旁边走上来一名老者,一身灰袍,头发花白。 骆青岑定睛一看,顿时眯起了眼睛。 这个老者……是在平城拍卖行她遇见的那个!以高价拍走火云丹的人!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骆青岑抿了抿唇,眼眸微微一沉。 “每三年一次的丹药宗师大会很荣幸诸位能够来参加,能够进入到复赛说明诸位都是在炼制丹药上有一定造诣者。” “在这里容我向诸位介绍一下我自己,丹药宗师协会大宗师——白旭。” “白旭!”兰玉儿顿时尖叫起来,兴奋地抓住欧阳湘的手,“是白旭大师,我的天我竟然亲眼目睹了白旭大师的真容!” “此生无憾,此生无憾!” 嘴角一抽,骆青岑忍不住扶额。 “虽说大家都已经熟知了比赛规则,但我还是要再次重申一遍。请诸位按照自己手中的号码牌依次上台比赛,不得私自带器具不得用会场提供以外的东西。如若发现,一律剔除比赛。” “复赛和决赛都在今日,宗师协会一共会挑选三人进入宗师协会其中第一名还会额外获得五十万的灵石!” 五十万的灵石!饶是骆青岑也忍不住惊讶。 第九百四十章 进入决赛 知道宗师协会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五十万的灵石,这等实力难怪众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 “第二名三十万灵石,第三名十万灵石。” “奖励和规则都已经告知诸位,接下来正式进入比赛。为了比赛的公开公正各位都已经看到了,每座台子上都放着五个篮子一共有一百株灵草,复赛的第一场比赛就是炼制灵草,在一个时辰内将这一百株灵草炼制成灵液,炼制成功的参加第二轮的比赛,不成功者将被淘汰。” 规定时间内炼制灵草,可以看出炼丹师炼制灵草的熟练程度以及灵力的掌控,这也算是炼丹师的基础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十人一组,欧阳湘和兰玉儿都排在后面去了,所以一开始也只是观看比赛。 炼制灵草最重要的就是两点,提炼和萃取,这都是每个炼丹师必学的基础。敢于前来参加宗师大会的,都是有些能耐之人,所以这基础的考验大部分人都通过了。 萃取出来的灵液都很是清澈,骆青岑坐在台下都能看得见里面的成色。 欧阳湘和兰玉儿很快就进入了第二轮。 第二轮比赛是炼化百灵草。百灵草是高级三级灵草,不仅不容易炼化而且炼化以后很容易残留下杂质破坏整个成色。 这一轮的比赛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百灵草炼化,而且成色要十分干净才可以进入下一轮。 “我们将为每个人提供十株百灵草,也就是说你们每个人有十次机会可以炼制。”因为考虑到其中还有中级丹药师的存在,所以也就给百灵草增加了数量。 当然足以可以看出宗师协会的手笔之大。 每个人拿了十株百灵草之后就站上了台,欧阳湘比兰玉儿排在前面,也就先上台。 欧阳湘十分熟练,很快就将一株百灵草给提炼了出来,萃取了其中的药液之后就开始炼化。 控制好灵力炼化百灵草的速度也就更快了些,欧阳湘手腕翻转之间很快就炼化了百灵草。将炼化好的药液放在瓶子里,白色的纯液体一下子就展露出来,底部一点杂质都没有。纯净的就像是刚从山林间汲取出来的泉水一般。 欧阳湘是第一个完成的人,而且成色十分清澈,当下几位导师就露出了诧异之色。 没想到她只用了一株百灵草就完成了。 “湘儿真棒!”兰玉儿忍不住鼓起掌来,小声地赞了一句。 骆青岑也不由地为欧阳湘感到高兴。 “不知道待会儿我能不能像湘儿一样发挥好。”兰玉儿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有宗师协会的长老们,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放心,你一定也很棒。”骆青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她相信兰玉儿和欧阳湘,平日里的勤奋都不是假的,老天爷不会亏待她们的。 只要她摆正心态,照常发挥就行。 不一会儿就到了兰玉儿这一组,兰玉儿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台去,接到欧阳湘投来一记加油的眼神,她微微颔首昂首挺胸向前走。 上了台和之前欧阳湘一样,先是拿了十株百灵草然后站在自己的台子前,等大家都选好了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兴许是过于紧张,兰玉儿在使用第一株百灵草的时候灵力过猛,一不小心就将整株百灵草都给烧毁了。 大抵自己都没想到,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色。 骆青岑抿禁了嘴唇抬眼向她望去,眼眸里平静如水,透着一丝令人安心的目光。 好在兰玉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接受到骆青岑的眼神之后瞬间冷静了下来,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一次拿起一株百灵草。 这一次她没有失手,甚至比欧阳湘还要快上几分炼制成功。 看见兰玉儿如此,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院长拍了拍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肝,“吓死老夫了。” “院长你这心理素质还比不上朝月。”詹琳琳开口,小小的面孔上透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冷漠。 院长噎了一下,傲娇的转过头,“你这小女娃懂啥,那是我自己的学生我能不激动么?” 詹琳琳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心理素质差就差,还不肯承认,这个倔强的小老头。 “朝月啊,你说这玉儿和湘儿不都是中级丹药师么?怎么连百灵草都能炼制的如此纯粹,我瞧着那几位长老对她们很是满意。” 骆青岑嘴角一勾,邪气似漏,悠悠道:“院长,谁说她们是中级丹药师了?” “呃?” “是高级。炼化百灵草这个事情对她们而言轻而易举,根本不会出差错。”所以看到兰玉儿失了手,骆青岑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头却没有一丝担忧。 因为她知道莲花百灵草对她而言那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这也能看出来兰玉儿这怯场的一面,看来她这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 兰玉儿耷拉着脑袋走下来,叹了口气道:“我失误了。” 摸了摸她的脑袋,骆青岑安慰道:“没关系,影响不大。现在能萃取到你们这个程度的已经很少了,这一步算是你们踏出的第一步。一定要调整好心态,否则将会影响到你后面的发挥你明白吗?” 兰玉儿点点头,扬起小脸,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的,我会调整号自己的心态的。” 兰玉儿虽然出了一点小失误,但影响并不大自然也就进入了决赛。 令人诧异的是,万古宗的古斌江也进入了决赛。 看到这一幕,詹琳琳和兰玉儿都沉下了脸。 “难不成他也是高级丹药师?”欧阳湘问了一句,眼中充满了疑惑。 “若他已经晋升成了高级丹药师,万古宗怕是早就宣扬一百遍了,怎么会毫无动静。”兰玉儿不以为然,按照她对万古宗的了解,巴不得昭告天下才是。 骆青岑摸了摸下巴,如有所思。 一个下三宗的宗派最近跳的很厉害,一会儿屠了隐世家族,一会儿又来参加宗师协会的比赛,蹦跶的这么厉害难免不让人多想。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不会手软 “玉儿小姐!”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后面叫住了兰玉儿。 院长看了一眼跑来的年轻小伙子,一副‘我懂,我年轻过’的眼色朝着几人看了一眼,“你们玩,别耽搁了明日的正事就行。”说罢,院长快步离开。 骆青岑扶额,有些无语。 兰玉儿停下脚步,“你又要干什么?” 一路小跑过来的古斌江微微喘着气,“玉儿小姐,恭喜你进入了决赛。” “也恭喜你,没想到你这几年精进不少。”兰玉儿敷衍,古斌江好似完全没有听出来。 他抿唇一笑,弯起眉眼,“今日玉儿小姐可有时间?在下想请各位一起吃个便饭。” “好啊!”兰玉儿眼眸一转,顿时想起骆青岑的话,欣然答应下来。 古斌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兰玉儿答应的这么快,随即连忙说道:“那就定在福缘聚如何?那里的菜色还不错相信几位也会喜欢。” “你安排就行了。”兰玉儿摆摆手,随意的说着。 古斌江连忙应下来,告别了众人就去准备。 兰玉儿一脸讨好的看着骆青岑求表扬,“怎么样?我表现的还不错吧?” “很棒。”骆青岑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表扬,夸赞道,“晚上的饭局就看你发挥了。” 兰玉儿点点头,拍拍胸脯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为了避免詹琳琳现场失控,几人一致决定将她留下。詹琳琳对此也没有表示抗拒,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收不住情绪。 不过詹琳琳倒是很想知道她们究竟要怎么教训那古斌江。 三人如约而至,古斌江见少了一人也开口询问了一下詹琳琳,却被告知詹琳琳水土不服有些不舒服就不来了。 反正詹琳琳在于不在对古斌江而言影响不大也就不再关心。 古斌江安排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点的都是福缘聚里的招牌,唯恐怠慢了几人。 他先前已经约了好几次兰玉儿都被她给拒绝了,如今兰玉儿终于答应了,他自然是欣喜若狂。 父亲的话历历在目,只要能够娶到兰玉儿那他们万古宗就能攀附上神药宗,晋升上三宗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起初古斌江还以为像兰玉儿这样的女人很难搞定,她性子是出了名的骄纵,又是神药宗的嫡传弟子,脾气大,性格怪,肯定鲜少有人能驾驭她。 她挑男人的眼光一定也很高。 于是冒着试一试的胆子古斌江对兰玉儿展开追求,一开始还如他所想的一样,这兰玉儿就是个不懂情趣的女人,脾气又不好直接给他拒绝了,可是他并没有放弃,一直到兰玉儿进入明珠学院之后才断了联系。 没想到他们又在宗师协会上遇见,古斌江觉得这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果然,在自己锲而不舍下兰玉儿答应了他的邀约。 虽说是多了几个人,但无伤大雅。 呵,说到底不也还是个女人,只要自己再努把劲,这兰玉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第二步还难? “这几个都是福缘聚的特色菜,你们可以试试。”他殷勤的给兰玉儿夹了一筷子,兰玉儿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嫌弃之色。 “这个我不爱吃,我自己夹。”兰玉儿倒也给足了古斌江面子,没有立马将菜挑出来扔掉。 古斌江有些尴尬,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听长老提及玉儿小姐去了明珠学院,明珠学院可是四大学院之首,玉儿小姐可真是有能耐。”恭维的话一听就知道充满了虚假,不过兰玉儿倒也不介意,扯了扯嘴角,同样敷衍的回应。 “也还行,本姑娘虽不是拔尖的,但也不弱。” 一旁的骆青岑听着二人的对话,颇为无奈。就这样的二人完全能把天给聊死,古斌江倒是个会讨妹子的人,只是这兰玉儿就是个不上道的了。 她这样她们的计划要怎么进行? 骆青岑扶额,给欧阳湘使了个眼色,欧阳湘当即领会端起酒杯站起身子就道:“承蒙古公子关照,这杯酒小女子敬你。” 古斌江连忙也端起了酒杯,“姑娘客气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唤我阿香就好了。”欧阳湘显然没打算要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古斌江一饮而尽,欧阳湘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口。 兰玉儿见状,也连忙学着欧阳湘的样子敬了一杯酒。大概是古斌江太过于诧异兰玉儿的表现,为了展示自己的酒量再一次一饮而尽。 接下来欧阳湘和兰玉儿轮番上阵,将那古斌江哄得团团转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不一会儿就头晕目眩的找不着北了。 醉酒后的古斌江倒在桌面上,骆青岑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小银就爬到了他的身上,“照顾好他。” 小银的脑袋用力的点了点,乖乖的窝在他的胸膛处一动不动。 看着人醉倒,三人才叫了门外的侍卫进来。 “你们家少主喝多了,赶紧送回去吧。”骆青岑一手扶着欧阳湘,一手搂着兰玉儿,故意皱着眉头,满是哀怨。 那视为见三人都喝多了,也没多想扛着古斌江就离开了酒楼。 等到人走干净了,二女直起身子打了个呵欠,兰玉儿侧过脑袋弯了弯眸子,“明日就靠你了阿湘。” “放心吧,我不会手软的。” 翌日,古斌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躺在床上,浑身乏力,四肢酸软,头晕脑胀。一睁眼,外面天色已经亮了。 该死!他怎么喝多了? 亏得没有坏事,否则可就糟了。 连忙唤来侍从询问昨日的事情,在得知兰玉儿和欧阳湘都醉倒了以后他稍稍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收拾了一番,古斌江急急忙忙的来到比赛现场。 慌忙之间他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以为是酒劲还未曾消退也没有在意。 抽取了自己的号牌,古斌江四处巡视着找寻三人的下落。 一转头就看见了兰玉儿等人,他想了想并没有上前。 那兰玉儿向来自恃清高,总觉得自己炼制丹药天赋异禀,若是自己能够夺得宗师大会的前三名,那就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第九百四十二章 滚出去 这样想着,古斌江的面色都不由地一喜。 那人承诺过他,只要他古家按照他的吩咐办事,别说一个宗师协会,就是十个宗师协会也不在话下。 他能够提升的如此快,也多亏了那人。 很快就轮到古斌江了,也不知是老天帮忙还是怎么,他很不幸的和欧阳湘抽到了一组。 决赛场上只剩下十个人,要从这十个人里面挑出三个,要求自然很高。 复赛的第一轮比的是基础,第二轮比的是稳定,第三轮比的自然就是天赋了。 这一次的比赛规则是在一炷香之内炼制一颗丹药,品种不限可以是毒也可以是药,但是有一个条件,他们必须在前面的物架上挑选药材。 也就说你能够炼制出什么样的丹药就看你能不能拿到好的药材。 台上的欧阳湘先是观望了一下,心中确定了自己要的东西,在导师说了开始之后疾步冲向物架子上面。 快速地取下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疾步转身回到台上当即开始炼制起来。 抽丝剥茧提取药液,炼化药草,制成丹药一气呵成。 欧阳湘动作迅速,行云流水之间就完成了一切。打开丹炉她将已经完全准备好的药业和药草放进去,用灵力催动丹炉点燃火,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丹炉。 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手心里却是早已渗出了汗。 一炷香的时间的确有些短了,一颗好的丹药有的人只用一个时辰,有的人或许需要一个月。 时间的长短并不取决于自己,而取决于炼制的丹药。 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旁边的参赛者也开始了炼制,丹炉下的火熊熊燃烧,欧阳湘的眉头也越蹙越紧。 古斌江拿了不少的药材,可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没有思绪。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该死的!昨天的酒劲竟然还没有消去。 他开始心慌起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药材,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现在该做什么? 迟迟不动的古斌江引起了导师的注意,几位导师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拧起眉头脸上划过一丝不悦。 “他在干什么?人家各个都在炼制丹药了,他连第一步都没开始。”骆青岑等人坐得离导师比较近,几人耳力都挺好,瞬间就将老师的话听了进耳。 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给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平添了一丝邪气。 古斌江在干什么?自然是在想着如何下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古斌江还是没有动静,心头越着急他越是慌乱越是找不到头绪。 他怎么什么都忘了?! 拍打着脑袋,他整个人都快崩溃掉。求救的目光往下台下,只见古杰也皱起了眉头。 砰! 一声轻响传来,烟雾渐渐升起,一丝清香从丹炉里溢出。 欧阳湘睁开眼睛,划过一丝激动。 她是第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欧阳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到烟雾消散她才打开丹炉的盖子。 清香的味道迎面而来,但凡闻到者都有一股提神醒脑的感觉。 “这什么?好香啊!” “对啊,而且感觉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炼制的什么丹药?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欧阳湘小心翼翼地将丹药从丹炉中取出来,随后装进一个盒子里揭开盖子展露出来。这颗丹药通体呈雪白色,晶莹剔透,像是一个缩小版的雪球。 “老师,我的丹药已经完成。”欧阳湘冲着旁边的导师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检查了。 导师拿起了丹药先是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看了看,用勺子剔下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满意的点点头,赞赏的看着欧阳湘,“你是高级丹药师?” “是的。”欧阳湘点头,“已经有过认证了。” “你今年多大?” “十六。”话音落下,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十六岁的高级丹药师着实少见,还是一名如此美丽的姑娘。 导师的眼中露出一丝精光,放下手里的丹药,他转头对着台下说道:“高级丹药,二级品质。” 高级丹药还是二级的品质,那么欧阳湘现在应该已经稳定了。 骆青岑颔首,朝她竖起大拇指。 转过头目光落在古斌江的身上,看着他急红了的眼睛和无处安放的手,骆青岑缓缓闭上眼睛,“小银,回来了。” 嗖的一声,一道银光蹿回她的神识里。 霎时间,古斌江就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脑子里什么都有了。 怎么会这么奇怪?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消失了? 心头充满了疑惑,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当下开始炼制起来,古斌江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要结束了。 他现在就算有了想法也来不及了。 欲哭无泪的看着面前的药材,在导师的一句‘时间到’之下,他瞬间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间已到,诸位参赛者不管有没有炼制完成都要停手了。一个场上除了欧阳湘之外还有三个人炼制出了丹药,品级都是高级丹药,但是不论从成色还是形状和口感来说都不如欧阳湘。 当导师走到古斌江面前的时候,眉头骤然蹙起,“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导师见他神色有异,当下板起脸来,“你若不想参加我宗师大会大可不报名,既然参赛了又如此不尊重,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没有!”他立马反驳,“导师我并没有藐视宗师协会的意思,我刚才只是……只是太紧张,突然间就不知道自己该炼制什么丹药了!” “太紧张?”导师冷哼一声,正想说什么忽然鼻子一动,顿时变了脸色。 “你撒谎!你分明是喝了酒误事,还说什么想不起来了,你是摆明在藐视我宗师协会。明知道比赛的当日不能喝酒,你还违背规则!”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第九百四十三章 你很出色 导师发怒,全场震惊。古杰并不敢帮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赶出门。 古杰脸色铁青,转身出了门一把拎住古斌江的衣领,“你到底在搞什么?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想不起来!” 古斌江哭丧着一张脸,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爹,我被人下了咒!我一定是被人下了咒!不然我不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 “胡说八道些什么?”古杰怒火直上,一巴掌扇在古斌江的脸上,“你给我清醒一点!好好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打蒙了的古斌江这个时候才冷静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上台之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站上去之后只是觉得脑袋有点疼。我以为是昨日喝了酒的缘故,并没有过于在意。就在导师说开始之后,我拿了很多药材回到台上,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突然之间?”古杰有些不相信,再次询问了一遍。 得到古斌江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他是相信自己的儿子的,若是换成其他事情他兴许还会保留三分怀疑,但参加宗师协会是他自己的提议,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付出了不少的心血。 所以,他不可能自己害自己。 可是谁会对他下手呢? 古杰想不明白,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昨夜……”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否决了。 昨晚古斌江喝的烂醉如泥,回来的时候他特意问过跟着他的两个侍卫,那二人都说欧阳湘和兰玉儿也都喝醉了。 所以她们自然没有下手的可能性。 而且,古斌江只认识兰玉儿一人,台上的那个女孩子他不认识,自然没有害他的动静。而兰玉儿又没和他在一个考试台上,她要害古斌江的话那意义何在? 二人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罪魁祸首正窝在骆青岑的怀里呼呼大睡。 他圆满完成任务,功臣身退可以安心睡大觉了。主人都不知道昨晚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古斌江的那丝记忆给掩盖住,若是自己失败的话,那主子肯定炖龙肉来吃! 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怀疑的小银抖了抖,龙躯一震,骆青岑低下头瞥了他一眼又扬起了头。 “玉儿。”骆青岑靠近兰玉儿,小声道:“待会儿,你炼制火云丹。” 她已经看过了物架上的材料很齐全,炼制一颗火云丹完全足够。而且火云丹的炼制时间不长,兰玉儿已经炼制过成百上千次,不会出任何问题。 兰玉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拒绝。 朝月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不然她不可能临时让自己更改。 骆青岑的目光望向台上的老者,若有所思。上一次见到这老者是在平城拍卖行,当时他以十万的高价将火云丹拍走,那个时候骆青岑没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大手笔购买火云丹,但是现在她懂了。 宗师大会比赛在即,各长老都开始着手准备挑弟子。这位白旭长老也是同样的,他买下那颗火云丹应该是想要找到她。 一个可以炼制火云丹的炼丹师没理由不来参加宗师协会比赛,如果自己去了,这白旭长老一定会认出自己来。 骆青岑可不想再来个师傅,更不想炼丹。 为了避免麻烦,她索性让兰玉儿炼制火云丹。一旦丹药出世,兰玉儿必将受到他的瞩目,届时想要进入宗师协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原本骆青岑不想用这些手段来帮助兰玉儿,但她在复赛第二轮的时候出了岔子,向来导师们对她的印象也就会掉那么一些。 而欧阳湘完全不需要她帮助,她的超常发挥和临场应变已经足够,完全可以自己应对。 不得不说,欧阳湘成长的很快。 兰玉儿拍在第三轮,等到第二轮都完了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导师们在第二组也挑选了一个人出来,是名男子成功晋级。第三轮开始,比起之前一次的紧张,兰玉儿这一次要好了很多。 选了药材做好一切工作之后就开始炼制火云丹。 这是她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炼丹法,就算是闭着眼她都能炼制出顶配的火云丹。 一脸淡定,兰玉儿三两下就将东西处理干净,比起欧阳湘的谨慎小心,她显得更为干净利落。 很快就将东西都扔进了丹炉之中,兰玉儿抱着双臂等待。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就听见了一声轻响。 “什么?怎么这么快!”台下惊呼声传来,都有些不敢相信。 “别是炼制了个一级丹药出来丢人现眼吧?” “应该不能吧,我瞧着这姑娘挺有个性的,实力应该不可能很低。” 议论纷纷的声音丝毫干扰不了兰玉儿,她取出丹药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往空中这么一抛顺手又接了下来。 “老师,我炼制完了。”她眨眨眼,白旭看着她手中的丹药眼前忽然一亮,拦下一旁的导师亲自上了台。 接过她手中的丹药,白旭道:“火云丹……”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够炼制火云丹。”他颇为惊讶,上下打量兰玉儿,眼中透着一丝质疑。 “白旭大师久仰你许久了,我乃神药宗弟子兰玉儿,这火云丹是我研究许久的丹药,制作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才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兰玉儿也是个聪明的,见着白旭上台心底就没底。先是拍了一阵马屁,又将自己炼制火云丹的情况说了出来。 白旭轻笑,晃了晃脑袋,拿起工具剔了一小块下来放进嘴里。 目光沉了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道:“高级丹药三级,小姑娘你很出色。” 白长老亲测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兰玉儿欣喜若狂差点没蹦跶起来。 没想到她竟然被白旭长老夸耀了!这简直太开心了! 佯装镇定回到骆青岑的身边,兰玉儿拉住她的手臂,“朝月你知道刚才白长老夸我什么吗?” “很出色。”骆青岑扶额,大姐,所有人都听到了好不? 她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没听见! 第九百四十四章 猜测 兰玉儿的入选在骆青岑的预想之中,宗师协会的比赛前三名已经出来分别是欧阳湘、兰玉儿、吴华。 欧阳湘得了第一名,吴华第二名,兰玉儿则是第三名。如果兰玉儿在第二轮复赛的时候心里素质稍微再加强一些,或许这第二名就是她的了。 不过好在二人都拿了名次,兰玉儿虽然是个第三但她自己也已经很满意了。 想蓝鑫长老进入高级丹药师的时候都二十岁多了,进入宗师协会也是二十五岁以后的事情。兰玉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然是高兴的。 但最为高兴的莫过于明珠院长。本来只是抱着前来观摩学习的态度却没想一口气抱住两根大腿,他睡着了都得笑醒! “几位请留步。”几人正要走出会长,一男子忽然拦住了他们。 “我家长老想见见几位。” 长老?能在这里被唤作长老的也只有宗师协会的人了 二人都没想到宗师协会的长老竟然要见她们,一瞬间都愣在了原地。按照规矩在比赛完之后便可自行离开,所得的奖励以及后续的事情宗师协会都会亲自派人送上门,这也是体现了宗师协会对丹药师的重视。 不过更令人诧异的是,那位长老不是要单独见兰玉儿和欧阳湘,而是要见他们所有人, 毕竟是宗师协会的长老,今后摸不准要仰仗的地方还有很多,思索了一下院长便答应了下来。 带着自己的学子随着那小斯一同来到一间屋子前,小斯推开门,侧着身子恭敬的站在一旁,“长老,他们到了。” “请。”屋内的人发了话,几人便进了屋子里。 环顾屋内,屋子里青烟缭绕,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屋内。白旭坐在蒲团上,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请坐。”他示意几人坐下,目光落在兰玉儿身上多了几分赞赏,“今日叫诸位来没有别的意思,方才二位在场上的表现我已经看到了。年轻有为,如此年纪就能炼制出高级丹药,将来必将成为一代宗师。” “我宗师协会能够招揽到你们二人,是我们的荣幸。” 兰玉儿和欧阳湘对视一眼,有些诧异。像她们这个年纪的高级丹药师的确是很少见,但不是没有,还没有达到足以令宗师协会尤为青睐的地步。 白旭长老亲自召见二人,这其中不得不令人深思。 就在二人思索的时候,白旭长老便开口了,“其实几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去外出办事路过平城的时候得到消息会有白斩草拍卖,白斩草稀有若是能拍下一株都是莫大的缘分。结果,白斩草我没拍下倒是拍下了火云丹。” “今日见小女娃炼制火云丹便让我想起了平城的事情,那颗火云丹纯粹干净,没有丝毫杂质,若非大师级别的应当是炼制不出来的。” 听到这里兰玉儿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白旭长老要召见他们。 火云丹稀缺,能够炼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火云丹虽然不是宗师级别的丹药,但想要将火云丹炼制的纯粹,必须要达到大师级别的水准。 “方才见你炼制火云丹动作熟练,行云流水应当不是第一次了。” 兰玉儿被点名,愣愣的点点脑袋,“的确不是第一次了。” “火云丹的药材的虽说不是很珍贵,但是价格也不菲,小女娃你师出何门?”言下之意,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大眼里划过一丝尴尬,兰玉儿道:“我是神药宗的弟子,现在明珠学院学习。” “原来如此。”白旭颔首,若有所思。 “你二人都是?”白旭又询问,兰玉儿和欧阳湘都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欧阳湘身上,他似乎有些急迫,“那这丫头也会炼制火云丹?” “也会,我们俩是一道学习,共同研究,炼制出来的成品也相差无几。”欧阳湘实话实说一点也不敢托大。 没想到两个女娃都能炼制火云丹,白旭一下子有些激动。 两个十六岁的高级丹药师,还能炼制火云丹,他们宗师协会这次是捡到宝了。 不过……这火云丹的品质却不如他那日在平城拍卖行里买下的要好,品相上还是差了几分。 眼中划过一丝失望,白旭道:“你们身边可还有人会炼制火云丹?” 此话一出,兰玉儿立马回答:“这我们就不知了,平日里炼制丹药都是我和湘儿在一起,鲜少关注别人。更何况,火云丹这种高级丹药即便是炼制出来了也不会大肆宣扬,若非是在宗师协会上,我也不会炼制的。” 说话时她用力地点点头,一本正经。 欧阳湘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附和着点了点头。 听到二人这么说,白旭也没有怀疑。考虑到二人还在学院,白旭便给二人开了特例,每月初三过来学习即可。若宗师协会需要炼制丹药,再传他们。 至于该得到的那些奖励也会派人给她们送去。 从会场出来,欧阳湘抓住兰玉儿问道:“你为何要隐瞒?除了咱们之外朝月也会炼制火云丹的,而且她的能力分明在咱们之上!” “我当然知道!”兰玉儿点头,“这都是朝月让我这么说的。” “没错。”骆青岑点点头,朝着欧阳湘笑了笑。 “白旭长老手中的那颗火云丹正是我炼制的,不过当时是为了拍下白斩草不得已出此下策。” 欧阳湘不解,“那你为何不承认?” “为何要承认?我既没有要入宗师协会的意图,也没有要学习丹药的意思,平日里炼制的丹药无非是以备不时之需,你若要让我留在宗师协会我可是不会答应的。再者,我什么性子你们不清楚?炼丹太麻烦了,有你们二人即可,我坐享其成便是。” 她说的理所当然,欧阳湘和兰玉儿:“……” 无言以对。 不过骆青岑这番话倒是将两个丫头的毛捋顺了,心里美滋滋的想:总算她们在朝月身边有了作用! 拿下第一名和第三名的欧阳湘、兰玉儿兴高采烈的返回了明珠学院。 没过几日宗师协会就派人送来了灵石。 第九百四十五章 炼狱里的三人 因为帮着詹琳琳出了口恶气,詹琳琳与二人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 有两人陪着说说话,她那孤僻的性子也有了好转。 转眼时间飞逝,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半年的考核。骆青岑在这一个月内加快修炼,突破了空间之力,学会了控制空间术。 兰玉儿和欧阳湘联手为秦一研制丹药,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将前面的药材完美融合。 天族。 那日穆泽试探了南宫寒体内的妖种之力,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灵力进入他体内时遭到的抗拒和排斥。 在妖种之力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它,那个气息穆泽再熟悉不过。 妖王的气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妖种之力很有可能被妖王操控着?可是妖王不是死在你手上的吗?” 穆泽沉眸,这个问题他也没办法解释。 妖王的确是死在他手上,他亲眼看着他死去的。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妖王又如何将自己的气息凝固在妖种之力上?还能操控妖种之力,这其中的缘由引人深思。 “无法解释,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你性命。”穆泽冰冷的眸子微抬,他若是继续被妖种之力反噬,那么等到妖种之力全部炼化的那一刻也就是他的死期。 若真是妖王所为,那他这个布局可谓是真够大。 穆泽都不敢往深了想,眉峰拢起,一道灵力就进入南宫寒的体内。黑色的雾气将妖种之力包裹起来,南宫寒的面色上露出一丝痛楚。 “很难受?” “继续。”他咬牙,额头上的汗逐渐渗出。妖种之力和灵力本就相克,如今却要用灵力将妖种之力给维护起来,怎么会不疼? 两种灵力的融合即便是相生都会有所排斥,何况是相克。 南宫寒强忍着骨子里传来的疼痛,生生咽下口中的腥甜。等到穆泽将灵力完全输送进去之后,南宫寒身子一抽直接倒在了地上。 瞪着一双眼睛,薄唇微启:“别让老子找到他!” 穆泽:“……”都这幅模样了不先管管自己,还想着要收拾别人。 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穆泽道:“现在开始你修炼妖种之力的时候注意察觉一点,我在你体内设置了禁制,他只要一吸收你的妖种之力我就能感应到,同时他也会遭到反噬。” “太他娘的好了!”南宫寒忍不住爆了粗口,穆泽扶额。 怎么这个人和他记忆力判若两人? “行了,你暂且就在天族待着吧,别乱跑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小心我把你扔回深海之渊。” 一听自己要被扔回去,南宫寒瞬间就蔫儿了,一点都硬气不起来。 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下。 就这样南宫寒在天族住下,有穆泽保驾护航他这日子过的倒也十分舒畅。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体内的妖种之力也沉寂了下来。 穆泽也懒得管他,自己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是不是快到了与明珠学院挑选人的日子了?” 玄冥点点头,“还有一个月了,神君怎么关心起这个事情来了?” “准备一下,本君也去。” 啊?!玄冥愣了好半天才点点头,一副像是见了鬼的表情走出去。挠了挠脑袋,满眼不知所措。 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了?神君说他要去? 要知道神君可是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要去选人了? 越想越想不明白,玄冥带着满心的疑惑下去布置。既然神君要去,那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不能出了丝毫纰漏。 穆泽揉着眉心,将琉璃唤出来,“那几个小子怎么样了?” 琉璃灯身一闪,五彩光芒顿时将整个屋子覆盖,雾气闪现隐隐露出三个人的样子。 “一开始的情况并不好,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能够适应了。” 在一个擂台上,白萧口吐鲜血趴在地上,一张俊脸被揍得妈的认不出来,青一块紫一块的。 半张脸贴在地面上,他吐出一口污血,冰冷的眸子里闪现过一丝杀意,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般,浴血焚身,浑身上下被杀气给包裹着。 身子动了动,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步伐引得周围哄堂大笑。 “你瞧他还不死心!站都站不稳了还敢来!” “他这是不怕死!” “可不是么?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 耳边的声音接踵而至,白萧恍若未闻,抓着旁边的扶手稳住了身子。站稳了之后,他抬起下颌,嘴角缓缓勾起朝着对面的人竖起一根中指,啐了一口:“来,打死小爷算你赢!” 对面的人眼中风暴掀起,顿时怒气升腾,“妈的!自己找死!” 砰的一声,拳头砸向白萧,力道十足一看就知道是用尽了全力,这是要他的命了! 白萧冷笑一声,纹丝不动的看着面前袭来的人。拳头袭来的一瞬间,他的头微微一撇,空中随手一抓,反手一掌击在那人的腹部。 砰。尘烟肆起,巨大的身躯犹如风筝一般直接落在了地面。 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那人的身子抽搐了两下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死了?” “好像是死了。”台下有人出声,白萧身子晃了晃,仰起头漠视全场。 “还有谁?” 如同死寂一般,无人敢应。 咯吱,一声轻响,场子的门被人推开。一束光打照在那人身上,迎着光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 他一身黑衫,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的煞气。目光冷冰,环顾全场,修长笔直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台上走去。 白萧看着走过来的男人,眼中蹦出一股欣喜。 全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见他跃上高台站在白萧面前,蹙起眉头,“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白萧:“……”大哥!能不能安慰一下我! 好歹我也被打成了这样,就不能安抚一下我幼小的心灵吗? 竟然还出言嘲讽,为何被打成了这样? 嘴角狠狠一抽,白萧低下头硬生生的吐出四个字:“技不如人。” “走吧。”男人扶起他的胳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白萧扯了扯嘴角,放慢了步伐。 第九百四十六章 生死对决 炼狱里的三人被穆泽分别扔到了三个地方,皇甫玉被扔到了一个兽斗场里面。一进去面对的就是无数的妖兽。 那些妖兽都是被关押许久,磨练了一身的残暴血腥。它们以撕裂人为兴趣,被人拉兽斗场上与人格斗。 皇甫玉醒来的时候眸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就是一头狼。 尖牙抵在他的颈间稍稍一个用力就能要了他的性命。皇甫玉一动不敢动,看着那头狼收回了尖牙,残暴的在他身上抓来抓去。 利爪抓出一道道血痕,疼痛的感觉蔓延全身。 可是他不敢动,这个时候他一动那狼肯定会察觉。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必将击杀这头狼。 似乎是在试探他,狼爪子加大了力道。皇甫玉后背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尽量不颤抖。 用了这么大的力道都没有反应,那狼也不再动。 就是现在了! 皇甫玉猛地一下睁开眼睛,一个翻身瞬间将那头狼压在身下。双手掐住它的脖子,目光里岑岑杀意延绵不绝。 双手朝着不同的方向一拧,那狼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皇甫玉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台上,当灯光亮起的时候他才看见台下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他们眼中充满了激动、欣喜、像是看见猎物一般,兴趣盎然。 皇甫玉蹙起眉头,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台下走去,刚下了台就被人给拦住了。 “你不能走。”拦住他的人如同一具躯壳,声音冰冷,说话时也没有丝毫情绪。 皇甫玉煞气腾腾,浑身的温度比拦住他的人还要低了几分。 两个大冰块一碰撞,周遭瞬间如同冰天雪地。 “让开。”薄唇轻启,淡漠的吐出两个字。 “不能走。”他伸出一只手拦住他,目光沉沉,“兽斗场,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话音一落,唰的一声周围的人瞬间同时站起了身子。 细细数来应有二三十人,皇甫玉眼眸微沉,双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头。 炼狱。这里存在的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的本领高强,长时间经受着非常人一般的训练和折磨。 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生与死,血腥与快感。 皇甫玉从来都不是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审时度势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一对一兴许他有把握能打过面前的男人,但是一以敌十,他还没有自负到这个地步。 皇甫玉宛如万年寒冰,眉宇之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危险气息。 “如何才能离开?”冰冷的声音从薄唇里吐出,周围的温度再次下降了几个点。 “斗。”冰块男只说了一个字,皇甫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扬起脑袋望着上空,他的眸子里染上一片血腥。 神君,这就是你给我的历练么? 生死对决,涅槃重生。 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徘徊,与死神抢命,在不断地斗争中学习保命。 “好。”他点点头,转身站上兽斗场。 “这里的妖兽全死,你就能出去。”男人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结局。 皇甫玉褪下衣衫,看着两个人将数十个笼子抬上来。 “一共三十头妖兽,品阶都在七阶以上,若是你能全斗赢我便放你走。”拍了拍手,被红绸缎子遮挡住的笼子瞬间揭开,饶是一向镇定的皇甫玉此时脸上也不由地皲裂出一丝缝隙。 七阶妖兽,三十头。 神君,你果然看的起我! 深吸了一口气,皇甫玉沉声道:“来吧。” 话音落下,一头七阶妖兽就被放了出来。皇甫玉当即与它扭打在一起,妖兽浑身坚硬比起皇甫玉那一身细皮嫩肉来说已经十分坚固。 拳头砸在它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丝毫没有反应。反倒是它的爪子抓在皇甫玉身上的时候,钻心的疼痛。 妈的!皇甫玉暗啐了一口,眼中暴戾风暴顿时掀起。拔出自己的长剑狠狠的就朝着它看下去,轰隆隆的巨响,地面都被砍出个洞来。 那妖兽反应极为迅速,一个侧身翻滚就躲开了他的攻击。 皇甫玉单手撑在地面,微微喘着气瞪着面前的妖兽。 比力气是吧? 他狠狠一瞪,双手猛然往地上一拍借助着地面的阻力他飞到半空中,身子狠狠的一砸就将那妖兽给扑倒。 妖兽完全没想到这人类会用这么一招,被砸的一脸莫名其妙。 皇甫玉并未停手,半个身子都骑在妖兽的身上一拳一拳的朝着人家砸去。这下手的凶狠的程度,完全没将人家当做一个妖兽。 台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眼中却越发的兴奋起来。 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皇甫玉打的越狠他们就越开心,直到身子底下的妖兽彻底咽气了皇甫玉才停手。 翻身爬下来,他喘着粗气看着还剩下的二十九头妖兽,眉角狠狠跳动了一下。 关在笼子的妖兽闻到了血腥味,一个个兴奋的躁动起来,撞击着笼子发出巨大的动静,整个台面都在颤抖。 那冰块男的面上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扬了扬手站在笼子旁边的人就打开了两个笼子。 霎时间,两头妖兽同时冲出来。 吼! 地动山摇的声音,嘶吼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朝皇甫玉扑去。 皇甫玉一个翻滚巧妙的躲开了两个妖兽的攻击,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两头妖兽再一次席卷而来。 动作灵敏,反应迅速,两头妖兽的配合相当默契。一个扑一个撕,无缝衔接。 皇甫玉如临大敌,整个人宛如猛兽弓起身子。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头妖兽,细细打量它们。 速度这么快? 一双蹄子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速地朝他撞击过来,皇甫玉一个不留神就被撞击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击散了一样。 吼!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另一头妖兽又扑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一排獠牙,森森白骨,令人不寒而栗。 第九百四十七章 他想继续 妈的!他这是要丧命在妖兽手上了? 皇甫玉暗骂了一句,鲤鱼打挺翻身弹起,上手搬住它的上颌和下颌,不让其合在一起。 妖兽发了狂,鼻子里不断地喷出怒气。见到自己的同伴被人挟持住,旁边的那头妖兽顿时也发了狂,用尽了蛮力朝着他撞来。 这等速度是皇甫玉都达不到的,当即脸色一变,他用力一拧瞬间抓起那妖兽就朝着另外一头砸去。 轰隆巨响,两头妖兽双双砸在地面。皇甫玉顿时奋起,一个灵决掐出来拔出自己的长剑就砍了过去。 一剑将两个妖兽的砍成两半。 爆发力极强到现场鸦雀无声。 这么强的爆发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爆发出来的,这男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强? 皇甫玉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力量是怎么来的。 接下来的斗,一次比一次狠,从一头到两头再到后面的五头妖兽、十头妖兽一起上。皇甫玉在一次次筋疲力尽中强撑着站起来,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杀掉一头又一头的妖兽。 他在战斗中学习,学习妖兽的凶猛,学习它们没有那么多噱头的招数,一击即中的猛力。学习它们极致的速度,就在一次次的重伤中一次次的爬起来,皇甫玉越战越勇。 不知天黑天亮,不知疲惫,他在反复的斗争之下突破了自己。 咔嚓。灵海里的一根紧绷的弦忽然破开,无数的灵力涌进。皇甫玉忽然一愣,周身的气息逐渐发生变化。 灵力冲破,环绕周身。煞气溢出,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进阶了。 皇甫玉看着自己发生的变化,忽尔一笑。 原来如此。 神君的意思,他明白了。什么历练都是虚的,神君想要告诉他的是学习。从他记事起除了有师傅领进门修炼之外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摸入门道。他天赋异禀再加上家中给予他的资源,皇甫玉晋升的很快。 历练,他也经常去森林里捕杀一些妖兽,可那些妖兽却都是些普通的品阶,他实力不够一直以来都不敢去挑战更高阶的。 进入明珠学院之后更是如此,一直都是自己修炼,历练的次数逐渐减少。他在实战中经验不够,提升的也不快。 学习,得找到值得学习的一点。神君此举是要将他放置在危险的地方,绝处逢生。人在危险之中命悬一线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才是最大的。 他在不断地实践战斗中学习着,领悟了其中的奥妙。 涅槃重生,从浴血奋战里杀出来的他浑身上下都是煞气,宛如修罗出世。 走出斗兽场,皇甫玉就去寻白萧。他们之间有玉牌联系,自然能轻而易举的找到白萧的下落。 于是,就有了琉璃和穆泽看到的一幕。 仰躺在地面,白萧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唇边的伤口,“你被扔到哪儿了?” “斗兽场。” “扑哧——”白萧顿时一口水喷出来,瞪大眼睛看着皇甫玉,上下打量,“难怪我觉得你浑身气息都变了,我就觉得你这身上有一股猛虎出山的感觉。” “神君也真是够狠的,把我扔到人群堆里,把你扔到妖兽堆里,不知道他把东方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知道。”皇甫玉点点头,侧目,“休息好了我们就走,去找东方。” 他点点头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二人相互搀扶着一直往前走。 两人来到一个地下场所,一阵阵奇特的香味从里面冒出来,推门进去就听见哀嚎声遍布整间屋子,十几个人都被捆在柱子上面蒙着眼睛,像是野兽一样乱吼乱叫。 在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极为冷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吼大叫,也没有挣扎,甚至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要不是他被捆住的手还在扭动,他们都快以为他睡着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睡着的确不容易。 耳边的嘶吼声令人感到恐惧,皇甫玉不由地拧起了眉头。从他们被放到炼狱里来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半个月他们各自都在为生存而争斗着,也就是说半个月的时间里东方一直备受煎熬这这种折磨。 “妈的!”白萧怒吼一声,紧接着就要冲上前,皇甫玉伸手一拉将他拦下。 “别冲动,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他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浇下,将白萧的怒火给浇灭的干干净净。 白萧看着面前的场景,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不能动弹,连睁眼都做不到还要一直听着耳边传来的嘶吼声,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折磨? 就算是个心智再强大的人恐怕在这里也待不过三天,可东方却待了半个月。 想到这里,白萧就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 神君……太可怕了。 “呼。”一声长叹传来,东方已经解开了绳子,取下自己的眼罩环顾四周。 目光淡然,少了从前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冷漠。 “恭喜。”皇甫玉原地不动,抬眼的瞬间望向东方。 他点点头,“同喜。” 三个月的历练他们用了半个月,生死之间,徘徊折磨。这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凭借着一份意志力。 “东方,神君为何要将你关在这里?” “磨练心性。”他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眼底不自觉地渗出一丝寒意。 在这个世界上他畏惧的东西有很多,心性浮躁之余也多了一丝胆小。但他一直隐藏的很好,以为谁都不曾察觉,可偏偏神君看出来了。 不仅看出来了,还狠狠的磨练了他。 被关在这里的半个月,他将所有的恐惧都经历了一遍。一开始他也和这些人一样大喊大叫,不停地挣扎试图想要跑出去,可是他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于是他放弃挣扎,放弃嘶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次一次的去解开自己的困境。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他不断地努力中,终于成功突破困境。 三人相视一笑,皇甫玉仰头道:“我想继续。” 第九百四十八章 逐出师门来得及么 三个月的期限还没有到,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历练。神君给他们创造了如此好的条件,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听见皇甫玉这么说,二人纷纷表示同意。 在炼狱里经历的这半个月可谓是惨无人道,比他们这十几年加起来经历的痛楚都要多。可是他们却甘之如饴,因为他们在这里得到的远远超过他们从前所学的一切。 修炼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在绝处中领悟,在困境中超越。 “还有半个月就是天族选人的时候,我们赶在此前回去就行。”皇甫玉说着望向二人,附和着点头,三人开启了一同闯荡模式。 很多年之后,有新人再次进入炼狱偶然提及当年有三个男人闯荡炼狱的事迹,却令闻言者大惊失色,面露恐惧。 据说在那短短半个月内他们将炼狱里所有的场子都挑了一遍,三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遍又一遍的屠杀着。 …… 天气渐冷,明珠学院的学子们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 在即将迎来天族选拔赛的时候,学子们都自发的奋力修炼了起来。 比武场上围满了一群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快看快看,是二年级的紫菱学姐。” “还有二年级的风子眠学长!” “天哪他们今天也要来对擂吗?”哀嚎声忽然传来,众人都有些挫败。 “紫菱学姐和子眠学长都来了哪里还有咱们的份啊!” “可不是么?他们俩可都是二年级紫班的学生,听说现在已经晋升到灵尊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们都要参加选拔赛,那咱们还能有机会么?” “当然……没有了。”除非你能打过他们。 台下议论纷纷,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娇艳走在一起的时候像是一对璧人,十分养眼。 “没想到紫菱你也来了。”风子眠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性感,说话时引得台下的女孩子频频尖叫。 紫菱微微点头,“没想到你也来了,看来这次天族的选拔赛很有看头。” 不予置否,风子眠眉峰上扬,嘴角划起一丝弧度。 “倒是很久未同你切磋了。” “我可不想和你打。”紫菱一点也不留情面,直径走向一旁,“我对天族的选拔赛没兴趣,和你切磋了也没用。你倒不如将心思放在新生上面,我可是听说今年的新生势头很猛。”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说对天族的选拔赛没兴趣那自然是假的,能够进入天族学习那是莫大的荣幸,想得到神君的提点就别想了,但若是入了天帝的眼也是不错的。 只是紫菱知道就算自己真的入选了也去不了,想到这里紫菱的眼中划过一丝挫败。 “新生?”风子眠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嘲讽,“是有听说过,听说紫班的 好几个学生都开了特权。一开始有个新生就推迟去九重塔,还不回学院读书。还有三个听说在外历练,也不回学院读书,就最近还有两个女孩子得了宗师协会的青睐。” “院长若非看他们有一技之长,也不会如此。不过仗着自己有些能耐就无法无天,将规矩视为废物,这样的新生那是欠教训。” 紫菱眨了眨眼,没有接话。 风子眠说的她也听过,这一届的新生的确有些狂妄,尤其是那个叫朝月的女子。 据说长得其貌不扬,性格倒是怪癖。不过院长既然给她开了特权,那人家一定有过人之处。 风子眠这样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想来也走不长远。 紫菱默了默,扬着脑袋往外看了看。她可是听说这朝月有意争夺这次天族的选拔赛,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这里提前训练一下。 阿嚏! 骆青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红的鼻子看着面前的秦子衿,“师傅,再来!” 秦子衿神情肃穆,双手一拍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骆青岑眯起眼眸观望四周,忽然间耳朵一动,她瞬间往后退去。掌心拍在空气上,却听见一声暴跳如雷的声音:“不打了不打了!” 秦子衿身影显现,怒瞪她,“哪有你这样的徒弟?对你师傅下狠手?要不是你师傅我夺得快,我怕是命都得给你!” 嘴角一抽,骆青岑扶额无语凝噎。 当初是谁自告奋勇说要给她当陪练的?还信誓旦旦的说他是师傅她是徒弟,是自己交出来的,不可能打得过他。 这才几天啊,就开始翻浪了。 不过有一句说一句,秦子衿的空间之术的确出神入化,一开始自己都是单方面被虐打,几天的时间她也是摸出了点头绪,光今日就抓到了秦子衿三次。 “师傅我有此进步你应当很高兴才是!毕竟我是你教出来的,我越厉害就证明师傅你越厉害!”该顺毛的时候还是要顺,骆青岑一句话就令秦子衿笑了起来。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无比风骚,“你说的有道理,你越厉害我就越厉害!将来我徒儿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我这个做师傅的只需要指点江山便是。” “对对对,师傅你说的特别对!”骆青岑连胜附和,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一样。 秦子衿得意的笑了起来,旋即又正色道:“不过师傅年纪大了,也不适合与你切磋。不如这样,你去擂台上跟他们比一比,反正都是要去参加天族选拔赛的,你就当提前熟悉熟悉人口就行。” 嘴角一抽,骆青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颇为无奈。 好吧……既然师傅不肯当陪练,那她也只能去找别人来当陪练了。 骆青岑转身掉头离开篱笆小院,她前脚一走,后脚秦子衿就哭着喊着进了屋,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的秦一,“你这挑人的眼光未免也太好了点师傅……这丫头简直是个异类!异类啊!就这几天的功夫不仅将我的路数摸了个透,还学了个半吊子,再这样下去你徒弟我就要被单方面殴打了啊!” 躺在床上的秦一撇了一眼秦子衿,低低的说道:“谁让你平日里不用功。” 秦子衿:“……”他现在把骆青岑逐出师门来得及么?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不会上台 “快看!那不是新生朝月么?” “就是那个紫班第一名?差点杀了神毒派弟子陈清寻的那个人?” “可不是么!自从她得了第一名之后,陈清寻受不了打击就退学了。” “我的天!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狠厉!” 听闻此言,骆青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摔倒在地。所以,现在的版本是这样的? 什么东西陈清寻受不了打击退学了,分明就是陈清寻做了龌蹉之事被逐出了神毒派,无颜再回到明珠学院。 骆青岑到不在乎外面传成什么样,只是她没有想到传言中的她会如此残暴。 摸了摸下颌,忽然骆青岑就有点不想过去了。可是走都走到这里了,不去似乎有点掉链子。 恢复脸上一片清冷,她抬脚走到台下。 台上的人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手中的长剑隐隐跳动,“你是朝月?” 她颔首,目光移开,四处寻找着什么。 见她一副故作清高的模样,风子眠冷笑一声,“你也是来练习的吧?” “嗯?”她抬眼,“就是这里?” 怎么连个打架的场面都看不到?这些人围在这里不打架干嘛?难不成看美女? “你瞧不起谁?”风子眠闻言顿时怒了,骆青岑一脸懵。 她说什么了?怎么就瞧不起他了! “什么瞧不起谁?我只是不知道哪里是地方罢了。”想了想骆青岑还是解释了一句,风子眠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但隐约之中还是可以看得见一丝怒气。 按照骆青岑的性子根本懒得同他讲那么多,不过是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完全没必要剑拔弩张搞得那么僵硬。 更何况,她也不认识他啊! “朝月这里就是擂台了,以往的选拔赛也都是在这里举行。选拔赛之前大家都是在这里互相切磋比试,提前熟悉一下对手。”有好心的小姑娘开口给骆青岑解释,台上的风子眠冷眼看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倒要看看这个朝月有多能耐! 骆青岑点了点头,对女孩道了声谢便乖乖的站在旁边了。手抱在胸前盯着台上,完全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她,眼中都露出了一丝不解。 骆青岑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侧过脑袋一看发现大家都盯着她。 看她干什么? 再抬头,台上的风子眠也看着她。 “我就是来看看。”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毫不犹豫地开口。 看看?众人都愣了,神色怪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看看都不行么! 骆青岑内心狂吼,面上却镇定自若。 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她就来看看,不打架也不行吗? “朝月,听说你是今年新生最强的,上来我们切磋一下!”风子眠抬眼,语气里似乎透着一丝不满。 这个男人她也不认识,骆青岑并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得罪了他。 不过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到处招惹仇恨。 “你是谁?”连眼皮都未曾掀一下,骆青岑吝啬的连一眼都不想给他。 他是谁?! 她竟然问他他是谁! 风子眠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张脸阴沉下来,看着她的眼眸里都快喷出火来。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简直是在打了他的脸! 他是明珠学院排行榜上的前十,是二年级紫班的前三他的实力放在整个明珠学院都是佼佼者,而且学校里还登着他的名字!就这样,她还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分明是在故意的,故意在这么多年人面前博了他的面子! 就算是她平日里不在学校,但也总该听过他的名字。 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心头的怒火,风子眠咬着牙说道:“我是风子眠,二年级的学长学院排行榜前十。” “哦。”骆青岑点点头,撇开脑袋。 就这样?! 众人纷纷惊了,没想到骆青岑竟然如此淡然。 “我再说一遍,上来切磋。”风子眠的怒气已经到顶了,骆青岑扬起脸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嗤笑一声。 “所以,你自报家门学院排行榜前十,我就要和你切磋?”如星般璀璨的眼眸里满是嘲讽。 “请问风子眠学长,你这什么逻辑?”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风子眠的脸彻底黑成一片。 “噗嗤——”一个笑声打破了现场的尴尬,纷纷朝着笑声的方向望去,只见紫菱捂着嘴眼眸微转,水灵灵的眸子里面满是笑意。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紫菱的身上,只见她悠悠地站起身子,目光从风子眠身上掠过,“子眠师兄,人家学妹说的也没错。你这逻辑完全说不通,人家学妹凭啥要跟你打?” 风子眠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紫菱会帮着她说话。 脸色顿然一沉,“她既然也是要参加选拔赛,那提前切磋一下有何不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学妹应当不会拒绝的吧?” 风子眠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拒绝了。 可他却不了解骆青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闻言,骆青岑扬起眉梢,“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参加选拔赛一定得先打一架才行。” 此话一出,风子眠顿时愣了。 一张脸上满是错愕,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学长不用想了,我今日来就是看看,不会上台的。”说穿了,骆青岑根本不想和他打,风子眠现在是灵尊四阶,她一个灵皇出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与其将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倒不如养精蓄锐 骆青岑知道继续待在这里避免不了与风子眠争执一番,于是她说完掉头离开。 齐刷刷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诧异于骆青岑如此不给风子眠面子。 风子眠突也懵了,完全没想过她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眼底掀起一片风暴,朝月!你给我等着! 我一定让你进不去选拔赛! 骆青岑也不会想到自己本来是好心不想让风子眠受伤,却无故被人给记恨上了。 紫菱眼眸微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风子眠,忽然有些同情他。 这傻子可千万别惹出事儿来,不然到时候怕是得坏事儿。 紫菱抿了抿唇,目光里寒光微微闪过。 第九百五十章 三男抢一女的戏码? 半个月后。 天族选拔赛。每年天族都会从四大学院里挑选十名学生进入天族,为其加冠,放到天族培养。能够进入天族学习,是修炼者最大的荣耀。 在上古大陆几乎所有人都对天族之人抱有一丝敬畏,因为有天族对抗妖魔两族才能换来他们安定的生活。 九域设有结界,大部分人都只能停留在灵士阶段,修炼成灵尊的人少之又少,在九域能修炼成灵尊的人要么都是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人,要么就是天赋绝佳,凭借自己自身冲破结界的人。 骆青岑是后者,天赋异禀的绝佳者,用自己的实力冲破牢笼成为了灵皇。 每年一次的选拔赛都会让人挤破脑袋。 四大学院的佼佼者如数到齐,四位院长导师还有天族的帝君都将前来。 只是这一次,神君也会来。 几百年了他们都没再见到过神君,有人说神君游历四方,有的人说神君为了镇压魔族守在结界之处,说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 听着旁边的人议论纷纷,骆青岑不由地失笑。神君……这么些年他一直都在,只是他的神识去了另一个地方。 天族选拔赛人数众人,在预选赛的前两日其他三大学院的人就来到了明珠学院等候。院长亲自接待,一同前行的还有骆青岑、兰玉儿和欧阳湘三人。 大门口处兰玉儿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骆青岑开口问道,“你在等人?” “再过两天可就是预选赛了,不知道皇甫玉他们能否赶得及回来。”兰玉儿一张小脸上布满了紧张。 骆青岑叹了口气,她估计他们三人是赶不回来的。说来也是好笑,兰玉儿也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明明知道皇甫玉他们去炼狱了还鬼使神差的给他们报了名。 名都已经报了想要撤回已经晚了,到时候也只能说他们临时有事外派出去了。 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要再等一年了。 天空传来一阵长鸣音,蔚蓝的天空上划过一丝白光,一个飞舟落在众人面前。从飞舟上走下来一老者,和院长差不多的年纪。两眼放光,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方东山你来的可真早啊!怎么着是怕我老头子先你一步见到神君?”明珠院长打趣了一句,一只手拍打在东海学院院长方东山的身上。 方东山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一边儿凉快去!你别以为这次在明珠学院举办预选赛,你就能耀武扬威了。我跟你说指不定我家那些猴孩儿比你的这些书呆子要强!” “嘿!”明珠院长这就不服气了,双手叉腰,一点威严的气势都没有,“说谁书呆子呢?就你这些泼猴儿一个个上蹿下跳的,每一个省心的。看看我家这些才是听话的小白兔!” “我……” “好了好了,两位院长,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见面都这样?”方东山正想还嘴,从他身后站出来一男子柔声劝说了一句。 满眼的无奈,像是早已习惯二人的相处方式,男子站在二人中间。 墨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膀上,一身藏蓝色的的长衫衬出他整个人如玉般温柔的气质。 说话时声音细腻,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丝贵气,从他的语气里也能听出来他和两位院长的熟悉程度。 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只见他迎上对视,浅浅一笑。 笑容似四月间的春风,洋洋洒洒的溢过人的心头。 你是人间四月天。 骆青岑忽然就想起了这么几个字。 两个院长谁也不肯认输,背着身子不看对方,两个人就像两个孩子一样的赌气。 “哟!你们俩这一见面就吵架的毛病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啊!”天空中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方东山和院长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站在了一起。看着从飞舟上下来的人,院长冷哼一声:“吵架怎么了?吵架那是联络感情的方式!不像有些人,连个想吵架的人都找不到。” “说的有理!” 众人:“……”若说刚才两位院长争锋相对的架势是用于玩笑,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人可就让人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当然,两位院长也的确将他当做大敌,否则也不会在他出现的一瞬间联合在一起。 这配合的速度十分默契,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三位院长都到齐了之后令人错愕的一幕就出现了,他们没有互相寒暄,连介绍身后学子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将所有人晾在了身后,然后开始……整理衣衫! 对,没有错。三个院长同时开始整理衣衫,理头发,明珠院长甚至还掏出了一个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其他几个学院的学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骆青岑这边三人就像是误吞了苍蝇一眼,一脸难看。 这神马情况?! 骆青岑已经彻底懵了!不是说好来接其他几个院长的吗?不是说好让学子们互相交流的吗? 现在她连个人都不认识! 就在骆青岑错愕惊讶的时候,第三架飞舟已经落地。当看到里面的人出来时,和现场三位院长的反应时,骆青岑忽然就明白了这三个人为什么互看不顺眼。 飞舟的大门打开,一群白衫女子遮着面纱款款而出,身上的裙摆逶迤在地走起路来时腰肢如柳轻微晃动,肤若凝脂令人羡慕。 清一色的娘子军。 她们分两边站立,双手交握规矩的放在腹部前,目光平视前方,一动不动。 飞舟里最后一个出来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女人。妖艳、魅惑、邪气,所有的词语汇聚在她的身上都不足为过。 她一身大红色的长裙,裙子的下摆处用金丝线绣着一只凤鸾,外披了一件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鸣鸣!”方东山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紧接着两个院长也跟着扑了上去。三人你争我抢,你推我攘都不让对方走过去。 凤鸣院长冷眼看着三个男人,嘴角一抽,忍不住扶额。 第九百五十一章 跪着也要忍下去 “都特么多少年了!你们这毛病还是改不了!滚!”凤鸣院长一巴掌拍在方东山的头上,直接将他往后一推,直直的摔在后面扑上来的两个院长身上。 骆青岑忍不住捂住眼睛,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院长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实际上却是三个爱争风吃醋的老头子。 这分明就是大型四角恋!三男争夺一女的戏码! 没想到这四大学院还有这样的爱情故事,骆青岑不由地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三个院长被凤鸣院长这么一吼,瞬间乖的像只小绵羊一个个低着脑袋规规矩矩的站在旁边。 凤鸣院长睨了三人一眼,摆摆手,“行了,进去吧。” 既然是到了明珠学院,那便由明珠学院作为东道主好生招待众人。 走在院长身边,骆青岑上下看了他两眼,打趣道:“没想到院长你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凤鸣院长风韵犹存,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几个老牛吃嫩草呢。” 脚步一顿,院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我们那是多年挚友!挚友你懂吗?” “哦!”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看出来了,挚友眼睛会冒光。” 院长气结,表示不想同她说话。 给几位院长接风,明珠院长在酒楼里摆了一桌。三家院长都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前来,一大桌子坐的满满当当。 骆青岑和那个男子也在其中。 “我说明珠,这就是你那个宝贝学生?今年紫班第一名?”方东山挑眉,视线落在骆青岑身上,转了两圈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呵,一个灵尊二级也来参加选拔赛,到时候可别输的太难看了!”墨青山嘲讽了一句,不以为然。 灵尊在这个九域其实已经是顶尖的高手,只是四大学院培养出来的灵尊也不少,就譬如墨青山身边的男子已经是灵尊七阶。 闻言,明珠不过嗤笑一声,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墨青山。 要知道这二人素来掐的很厉害,今日明珠倒是破天荒的收敛了。几个院长都觉得诧异,不禁将目光落在了骆青岑身上。 几个院长都是已经摸到灵皇边界的高手,骆青岑早就进入灵皇实力,比四个院长还要稍微厉害那么一些。他们的实力自己早就看透,不过是因为害怕风头过盛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实力压制了下来。 这件事除了身边几个挚友之外知道的就是院长了。 明珠不搭理墨青山,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的瞪着他。 “今日只是为了给诸位接风,比赛的事情暂且不论。”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院长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句。 打了个圆场,墨青山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 一顿饭倒也吃的融洽。 给几位院长和学子们安排了住处,打理好一切之后明珠院长将骆青岑叫到了屋子里。 “今日可都看见了?” 她点点头,笑意满满。 “凤鸣院长身边的女弟子阿落是嫡传,她亲自教授,勤奋苦练现在已经是灵尊六阶。” 骆青岑颔首,“她擅长用剑,腰间上佩戴了一根软剑,不过她应该练剑的时间不长,主攻应该不是此项。” 选拔赛上大家多少都会藏拙一些,要么就是故意混肴视听。 阿落应该是后者。 骆青岑观察了她一下,阿落的手上并没有因长期练剑而磨成的老茧,试问一个戴了佩剑的人如果不练剑那么她必然是有所隐瞒。 当然,骆青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选拔赛大家费尽心思都想夺得名次进入天族,自己也不例外。人人都有私心,在这个时候不要贸然出风头保全的便是自己。 就像她不也一样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骆青岑将目光移到方东山旁边的弟子身上,那个男人表面上看起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可自打他出来骆青岑就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难不成,他和自己一样也压制了实力? 瞧着骆青岑的目光,明珠轻咳一声,“你这么赤裸裸的看着人家,你别指望我会给你牵线搭桥啊!” 翻了个白眼,骆青岑一脸无语。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很专一的好吗?家中已有美人,哪里看得上这些凡夫俗子! 她男人可是神君!三界第一神君好不啦! 不过骆青岑也懒得解释,任由院长胡乱揣测。 “他是谁?” “温玉。”院长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乖乖的说道 温玉?还真是人如其名。 侧过脸,骆青岑压低声音问道:“院长对这个温玉可了解多少?” “不多。方东山这个老东西一向将他藏的好。两年前温玉就在东海学院了,方东山经常都在夸耀他这个弟子如何如何,但从来不让他参加任何比赛,甚至连面都不露。也就是这一年里我偶然间见过他一次。” 这么神秘? 骆青岑眉峰拢起,眼中满是疑惑。 “别想了,即便你与温玉不相上下也无碍,你总归是会去到天族的人选之一。”这一点,院长很自信。 不过他那句“与温玉不相上下”让骆青岑若有所思,院长应该也有所察觉了。 这个温玉,到底什么来头? 骆青岑晃了晃脑袋,食不知味的扒着碗里的饭菜。 “明珠,你们学院今年多少人参加?”凤鸣开口问道,一旁的二人也都竖起耳朵。 “三十人。你们知道的我们明珠学院只有两个年纪,提倡建议学子们自行修炼,领悟顿道。我们的人数不在多,而在于精。一个选拔赛,去那么多人各个都是些抬不上面的也没用你说对吧凤鸣。” 噗——骆青岑庆幸现在自己没喝水,否则定要喷个全场。平日里她也没看出来院长这般记仇啊!这嘴皮子利索的,人家凤鸣院长不过是问了个人数他就将其他两个学院给踩了下去,还顺带着夸耀了自己一番 。 忍不住扶额,骆青岑第一次觉得自家院长如此不省心。 这不是摆明了在树敌么?! 现在人家两个院长不说你啥,等着选拔赛开始了不得让他那些兔学子们暴揍她啊! 骆青岑欲哭无泪,自己找的院长跪着也要忍下去! 第九百五十二章 他们要回来了 天族选拔赛。 明珠学院搭建了一个擂台,占据广场的三分之一。下方设置看台,第一排四位院长,中间空着两个位置,据说是給天族的帝君准备的。 后面第二排和第三排是参加选拔赛的选手,再往后就是各个学院的学子们了。 早早的就布置好了现场,等待着天族的人。 天空上金光闪烁,数到金光落下打照在场地的中央。 天兵落地将现场包围起来,天帝一身金色锦绣长袍从包围的人群中脱颖而出。这届的天君已有一百七十多岁,从外表上看来却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拜见天帝。”众人齐齐下跪。 人族凰君消逝之后人族再没有出一个君王,因人族与天族的关系天族对其百般照顾。人族的子民们都非常信赖天族,对天帝也十分尊敬。 令人诧异的是,天帝并未叫起身,而是默默地走到一旁,掀起衣袍和他们一样跪在地上。 “拜见神君。”他清冽的声音清楚的传进众人的耳中,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神君?! “神君回来了吗?”有人惊呼出声,却引来天帝皱眉的一记寒光。 当即闭了嘴,众人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 他来了……骆青岑心里“咯噔”一下,扬起脑袋望眼欲穿。 在众人翘首企盼下,黑色长袍遮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双冰冷、漆黑的眼眸犹如一道寒冰窟窿,不过是淡淡一撇,就恍若置身于三千冰尺之下。 墨色青丝随意散后背,面上罩着一个银制的面具,即便是看不见本尊的模样但也能从那浑身的气度上令人折服。 “起。”他薄唇一启,低哑魅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漏出。 跪拜,起身。院长领着二人来到前排的位置。坐下身时,穆泽回过头来朝着身后望了一眼,旋即又移开了目光。 那道视线,分明清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以开始了。”穆泽发话,院长一个手势落下,敲响了铜锣。 天族选拔赛正式开始,上百人里面只有十个能脱颖而出进入天族,竞争激烈天族选拔赛一共有三关,第一关擂台赛也就是普通的比试 点到即止,打出擂台便是输。四大学院的参赛者都要参与擂台赛中。擂台赛第一场是单人赛,第二场是团队赛,第三场是混战。 天族的规定为了比赛公平公正不准泄露比赛的规则和内容,所以当听到团队赛的时候骆青岑不禁觉得有些头疼起来。 这临时让她到哪儿去找队友?这不是为难她么! 要是皇甫玉他们回来了就好了,这样他们这个队伍也就圆满了。 骆青岑百般无奈,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每六人一组的团体赛队伍,明珠学院一共也就三十人参加刚好五组人,可其他三个学院都是六组的团体赛队伍,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学院组好了队伍也要多打上一轮或者两轮。 不过好在团体赛是在明日,骆青岑还有时间可以观望挑选一下人。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来不来得及赶回来。”兰玉儿叹了口气,看见这个团体赛也是懊恼的很。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时,第一个团体赛就是和他们一起。当初将陈清寻等人虐的体无完肤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后来他们再没有一起打过团体赛。 时过境迁,几人都分头去历练,大家有所精进却再也没一同打过架。 “别想太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骆青岑何尝不想见到他们,只是皇甫玉他们现在说不定还在历练之中。 “等今日比完单人擂台赛,我们先观摩一下寻找几个合适的伙伴,不然到时候咱们可能真的三个人上场了。” 兰玉儿哭丧着一张脸,心底期盼着皇甫玉他们赶紧回来。 “小月月!”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骆青岑转过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看见南宫寒她颇为吃惊,他不是应该还在迷雾森林吗?穆泽说了不让他出来,这个人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骆青岑下意识地瞥头看了一眼穆泽,对方好像也发现了似的回过头来。几乎是同时,骆青岑一把摁下南宫寒的脑袋。 穆泽见她此举微微蹙眉,旋即又转过了脑袋。 “你干什么?!”南宫寒挣扎着起来,头发被她揉的乱七八糟。 怒瞪着她,“是穆泽带我来的!” “额……”骆青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说来话长,不过我是来传话的。穆泽说让你放心比赛,你的人马上就回来了。” 骆青岑闻言,顿时大喜。 “皇甫玉他们要回来了!” 南宫寒点点头,“可不是么?原本是要历练三个月的,因为赛制的原因你家夫君魔鬼训练让他们在半个月以内完成任务。不过这三个小子也的确是厉害,没有辜负穆泽的一片苦心。” “那是自然!”骆青岑颇为得意的扬起脑袋,她的人能不厉害么? 瞧着她那得意的模样,南宫寒不由地甩了甩脑袋。 “行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得回去免得被人给发现了。”他这妖君的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毕竟这两夫妻可是个护短的,要是自己将穆泽给卖了估计骆青岑得咬死他! 想想南宫寒都觉得悲催。 比赛正式开始。 四家学院一百多号人齐齐上阵,第一轮开始角逐按照手中的号码牌上场,谁也不知道谁的对手是啥样的。 骆青岑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码牌,目光一转落到温玉的身上。 温玉侧眸,眉眼含笑的冲着她点了点头。 嘴唇微动,骆青岑清楚的看见他吐出两个字:期待。 她勾起嘴角,转过脑袋,专心致志的看着台上。 第一场对战的是青山学院和东海学院的两人,同属火系灵力一开局两边都开始放火,场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整个温度蹭蹭蹭的往上蹿,火光四射,打的如火如荼。 “四大学院的学子果然名不虚传,各个出来身手不凡。”青山学院和东海学院虽然名声排在明珠学院之后,但实力也是不弱的。 若是小瞧了,那后悔的可就是自己。 第九百五十三章 时间刚刚好 一场比赛伴随着炎炎烈火展开,青山学院像是和东海学院杠上了一般,连续两场都遇到对方。 骆青岑观望下来一直都没有看见温玉上场。 她本是想着先看看这温玉是什么路子,观摩一下以便后面遇见的时候也好应对。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骆青岑迟迟没上台,那温玉也一直没动过。 兰玉儿、欧阳湘纷纷上了台,就连紫菱、风子眠也都对擂了一场。 皇甫玉等人还没回来,骆青岑也不由地有些着急了。 她特意查探过皇甫玉等人的顺序,白萧和东方还好都排在了后面,皇甫玉就要稍微靠前一些了,眼看着这就要到了,这人还没现身。 穆泽说了他们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但为了安全起见骆青岑还是得做好两手准备。 她起身出去了一下,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小包袱,台上的人正好被打下擂台。 “明珠学院三十六号皇甫玉对青山学院三十六号王佳。”裁判高声念道,一个女孩子拿着手中的号码牌就站了上去。 个子小小的,脸上两个大大的梨涡深陷,看起来像个萝莉可爱爆棚。 “王佳。”她自报家门,手上带着一双粉红色的全套,看起来毫无用处只剩下可爱。 对面的人还没有上台,王佳愣了一下,转过头往台下扫了一眼,没有见到有人起身。 “没人?”她有些疑惑,透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宛如天上的群星。 “明珠学院三十六号皇甫玉!”裁判又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动静。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明珠学院这边,骆青岑拧起眉头,向门口处望了望却还是没有看见三人的身影。 看来……是延迟了。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现在只能用她准备的第二套方案了。 正想着要说话,就听台上的裁判道:“明珠学院三十六号皇甫玉,再不上台就视为弃权!” “等等!” “等等!”同时两个声音响起,骆青岑刚站起来身子就听见从后面传来的声音。 她回过头就看见三个人并排的站在门口。 霎时间,骆青岑松了口气,朝着三人投去一记笑容。 “抱歉,我来迟了。”皇甫玉向前走了几步,对着骆青岑说道。 她摇摇头,向台上看了一眼,“没有,时间刚刚好。” 台上的王佳脸色微变,方才还一片清澈的瞳孔里顿时闪现过一丝怒气。 来迟了也就罢了,可竟然还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呵,她就让这个皇甫玉知道不尊重她的下场! 王佳冷眸相对,一改方才的甜美之色厉声道:“别浪费时间了!” 皇甫玉冲着骆青岑笑了笑,一个闪身就移到台上。速度之快的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移动的。 骆青岑明显的查探到皇甫玉的气息变化,没想到他竟然晋升的如此快。 皇甫玉灵尊九阶,白萧和东方现在也是灵尊七阶了。 摸着下巴,骆青岑慢悠悠地吐出一句,“看来这炼狱还真是个好地方啊!”白萧和东方二人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炼狱是个好地方?亏她真敢说出口! 坐下身来,兰玉儿就眼巴巴的望着二人,欲言又止的小模样看起来着实可爱。 白萧一个忍不住就摸了上去,兰玉儿‘啪’的一巴掌就将他的手给打了下来,“不准摸!只能我朝月摸!” 嘴角一抽,白萧顿时无语。 “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炼狱经历了什么吗?”白萧一眼就看穿了兰玉儿那点小心思,“你让我掐一掐你的脸,我就给你讲故事。” “我不!”兰玉儿义正言辞的拒绝,摇晃着脑袋,“东方会给我说!” “不准说!”白萧像个孩子似的捂住东方的嘴,朝着兰玉儿做了个鬼脸。 兰玉儿气急败坏,“你再欺负我我就让小白咬你!” 小白就是小老虎,兰玉儿给它取的新名字。闻言,小白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打了个呵欠继续趴在地上。 骆青岑忍俊不禁,这两个人每次在一起就像一对冤家吵吵闹闹,分开了吧又得互相念叨。 “行了行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先看皇甫比赛。”骆青岑发了话二人都正色起来,不再胡闹。 皇甫玉和王佳已经交起手来,王佳那一双粉色的拳套这个时候展现出了它的优势。那一双不起眼的拳套在对战时忽然就露出了上面的尖刺,若是被击中尖刺就会插入身体。由于尖刺细小,疼痛感就会非常强烈但在事后也不容易取出来。 没想到王佳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上却手段如此狠辣。 皇甫玉应对的时候极其小心,她的拳套攻击过来,皇甫玉就往后撤一步。也不还手好像在观望什么。 “他在学。”东方淡淡的说了一句,“从学习中找出破绽。” 眉梢微扬,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在炼狱里学到的东西么? “王佳不是他的对手。”王佳一开始就用尽了全力,皇甫玉打到现在都还没出过手,一直都是在闪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佳也发现了。 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里布满了愤怒,“皇甫玉你为何还不出手?” “急什么?”皇甫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王佳顿时奋起,一下子直接冲到了他面前,杀机肆起,那双粉红色的拳套已经砸在了他的面前。 皇甫玉纹丝不动,微微眯起眼眸的一瞬间,他出手了。 咻。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抓住了王佳的手腕,带着尖刺的全套停留在他面前一指的距离。王佳都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传来一阵疼痛,人腾空而起就被皇甫玉抗在了肩头。 王佳懵了。 全场也愣了。 这什么操作?! 哐当。 皇甫玉站在擂台上直接将王佳扔进了青山学院的人群里。一个翻身,王佳稳妥落地皇甫玉冷冷开口,“你出局了。” “皇甫玉!我要杀了你!”没有什么比这更具有侮辱性了。 他甚至打都未曾和她打就被扔出了擂台。 “规则上没有说这样不可以。况且,我不打女人,只杀。” 第九百五十四章 凭实力说话 规则上的确是这样没错,只要出擂就是输。皇甫玉并没有违反原则性的问题,甚至连伤都不曾伤到王佳。 可越是这样越发的让王佳觉得愤怒,她觉得这是皇甫玉看不起她的表现。 “我靠!还能这样?”台下的人炸开了锅,错愕不断。 谁都没想到皇甫玉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对手可谓是真的看不上! “呃……皇甫玉胜!”基于皇甫玉在没有违反原则的情况又将对手给踢出了擂台,裁判也只能判他胜。 本来还想着看皇甫玉露一手,看他去了一趟炼狱之后的情况如何,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骆青岑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 慢吞吞的走下台,皇甫玉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你这出去了一趟怎么身上的煞气更重了?” “伤人伤多了。”白萧打趣了一句,眼中却满是无奈。 不仅是皇甫玉就连东方身上的杀气都更重了些。 “下一场该谁了?”骆青岑避开话题,转头问了一句。 “半炷香之后该我了。”白萧笑着应了一句,瞳孔渐渐缩小目光越发凌冽。 中间有几场比赛都是其他学院的,等到白萧上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了。要说之前皇甫玉是将人家给扔下去的,那白萧就更不留情 了,一脚就将人给踹下了台。 仅仅是一招,丝毫不浪费时间。 有皇甫玉和白萧在前,东方自然速度也很快,三招以内解决对手不拖泥带水。 突然杀出来的三个人令他们都震惊了,之前也没听说有这么三号人物来着,怎么出手又快又狠? 其实别说其他学院的,就连明珠学院自家的学子们都不知道。 新生紫班的确是人才辈出,骆青岑身边有几个朋友他们也是知道的,但因为骆青岑的关系学院给了很多特权,他们经常都不在学院里面所以大家对他们也都不太了解。 可今日这个士别三日,的确应该刮目相看! 他们凭借着实力说话。 要知道敢于前来参加选拔赛的,可都是些佼佼者。没有三把斧哪里敢上门来? “他们是什么路子?怎么一招就将人给打下去了?”台下的人群小声议论起来,对三人充满了兴趣。 “听说他们经常跟在朝月身边历练,想来应该是得到了朝月的指点才这么厉害!” “那朝月不是更厉害?” “当然!” 骆青岑闻言,嘴角抽搐了几下。她可没指点他们任何,能有今天的实力都是靠他们自己努力而得来的。 “你什么时候上场?”皇甫玉侧过脑袋,问了一句。 “马上。”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五十七号,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温玉。 他的对手会是谁? “明珠学院五十七号朝月对青山学院五十七号温玉!”伴随着裁判的声音响起,骆青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站起了身子。 同一边的温玉也起身,视线碰撞在一起顿时闪现火花。 二人微微颔首,走到擂台上正面相对。 “早就听闻明珠学院朝月实力不凡,今日有幸能与你比试,还请你使出全力。”他说话时语气温柔,宛若对面的人不是对手而是情人。 “不敢。倒是温玉公子才是文武双全,令人钦佩。” 温玉听闻此言不过莞尔一笑,敷衍的话听听作罢,他更想得到的是与她的切磋比试。 “请。”骆青岑示意,自己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温玉手中的折扇收起,面色含笑,眨眼的瞬间一个箭步上前。身姿如鬼魅,都还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骆青岑的脖子上就已经横了一把折扇。 身子陡然往下一弯,长腿一踢,整个人三百十六度翻身。单脚立起朝着温玉的肩膀竖霹下去,温玉一个侧身收回折扇闪身而过。 “看来是公子不够认真。”骆青岑扯了扯嘴角,温玉轻笑,目光深邃漆黑的眸子如那遮住了繁星的黑布,令人寒蝉。 往后退了几步,温玉双手恰了个灵诀,一道白色的光在空中化作一道长剑直直的朝着骆青岑砍下去。 骆青岑往后退了一步,顺手也掐了个灵诀将自己给包裹起来。 灵剑砍在了灵盾上撞击出一道灵气波动。 “有意思。”温玉似乎来了兴趣,眸子里划过一丝疯狂,甚至还有些激动。他双手一拍,在那把灵剑之上就冒出了一团火。 灵火顺着剑身往里面蔓延,似乎是想要利用骆青岑自己的灵盾将她灼烧。 还能这么玩?! 骆青岑都愣了一下,看着那跃跃欲试的灵火她抬起头望向温玉。没想到他竟然也是火灵力。 行吧!既然你要用火那咱们就比比看,看谁的火更厉害! 打了个响指,之间蹿出一丝火苗,骆青岑往后退出灵盾的范围,将自己的火苗释放在灵盾里。 两团灵火瞬间被控制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清楚的看见骆青岑释放出来的灵火将温玉的灵火压着殴打,那跳跃的小身躯就像是两只小手一样一拳一拳的揍在人家的身上。 嘴角狠狠一抽,温玉一个猛抓就将自己的灵火给救了出来。 灵火被打,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原本只是想试试骆青岑的实力,却没想到她竟然也是灵火双修。早在来此之前就已经探听好了消息,这个朝月一直是他最大的对手。 即便是知道朝月实力不弱但温玉也没想到她也是双修者。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才能够作为他的对手。 双眸一眯,温玉身上的气息开始爆开。红白两色的灵力交替围绕在他的身上,化作一个个光球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骆青岑见状,也正色起来。 她知道,他开始认真了。 台下的人屏息凝神看着这场对决,方东山和明珠也都坐直了身子。 眼中充满了鄙夷,方东山完全没有将骆青岑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温玉已经是这九域大陆的强者,无人可以睥睨。 眸中的血光骤然亮起,气息如波如潮朝着骆青岑镇压了过去。 灵皇。 熟悉的气息令她一震,骆青岑面露凝色。 果然如她所料! 第九百五十五章 该我了吧? “我靠!灵皇!” “我终于见到活的灵皇了!” “这么年轻!” 当温玉将气息爆出来的时候,全场哗然。方东山得意的扬起嘴角,不屑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明珠,“你那徒弟不是温玉的对手,趁早让她认输。否则,待会儿你那徒弟受了重伤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骆青岑挑眉,难怪这般肆无忌惮。原来已经进入灵皇的阶段了,他周围灵皇的气息很是充足,一点也不虚浮绝对不是靠药物或者其他东西提起来的。 温玉和自己一样是实打实的修炼起来的。 “不可能!上古大陆强行禁忌,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突破灵皇。”正当骆青岑琢磨着要不要取下压制的项链时,灵海里的画魂忽然叫了起来。 “为何不可能?”既然她都能突破灵皇,那么别人也会突破,这并不奇怪。 还没等画魂做出回答,对面的温玉已经动了。 周身气息涌动,一道比之前轰向骆青岑的攻击还要强悍的力量气息,陡然从他体内爆发了出来。 犹如大浪潮汐一般,轰隆隆的响彻着,朝着骆青岑轰过去。 很显然,温玉已经进入癫狂的状态。 轰!尘烟四起擂台活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坑,温玉眯起眼眸喃喃道:“可惜了。” 没人能接下他这一掌。 明珠院长猛地一下站起身子望向擂台,却并未看见任何人影。 “人呢?” “不会死了吧?” “我的天!不是说紫班的强者吗?怎么一招就被别人给打下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擂台上,当尘烟散去时隐隐看见一个人站在原地。捂着嘴巴轻咳了几声:“咳咳咳……” 温玉愣了,猛地一下转过头。 她竟然没死?!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能接住他这一招? 温玉那双如玉般透彻的瞳孔里闪烁过一丝狐疑。 “我说……打架就打架你弄这么多灰给我干什么?”骆青岑一脸狼狈,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灰尘。 一脸不悦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抹了把脸甚是不满。 弄灰?!他分明用了自己最绝学的一掌,落在她眼中竟然是给她弄了一身灰? 狭长的眸子缓缓眯起,温玉的脸上划过一丝冷光。 很好!这样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骆青岑冲着温玉弯起嘴角,眼睛一眨一眨的。温玉那一掌用了灵皇的全部实力,骆青岑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看得起自己,还是打定了主意要置自己于死地。 若是换成别人估计这一掌不死也得重伤。 “你打了我这么多掌,现在该我了吧?”她弯起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开山劈海!” “轰!”随着骆青岑这一剑招,刹那间,整个天光之下,蓦然就只有一道闪亮到机电的光芒。 尘土飞扬的瞬间,空中发出剑鸣的声音相对着,翻滚的白色气息在那一道剑光照耀下,翻出了白色的浪花。 下一秒,砰! 温玉整个人被击飞出了擂台。在空中旋转了一个圈,他落下的时候已经在地面。 脸色镇定的看着台上的骆青岑,缓缓勾起嘴角,温柔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清冽的声音像泉水流过,温柔的令人发指,“你耍我。” 他的语气笃定,面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的不悦,可骆青岑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他。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她灵皇的实力。 骆青岑不语,只是冲着他道:“你输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团体赛,到时候我绝不会再轻视你了。” “拭目以待。”骆青岑莞尔一笑,目光沉沉。 灵皇。没想到九域里面竟然还能出一个灵皇。 温玉坦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附在方东山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随后方东山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诧异。 不用多想骆青岑都能猜到温玉说了什么。即便她并未在众人面前展示出灵皇的实力,但她能够接下那一掌就足以证明一切。 别人不知道,温玉不可能不知道。 单人赛结束之后几人回答了篱笆小院,还有一轮团体赛之后才会出淘汰的名单。单人赛加团体赛都没能晋级的人就会被淘汰出去。团体赛晋级但单人赛出局的人会进入一轮加持赛,最后胜出的十个人才能进入天族。 “我的实力已经暴露了。”骆青岑捧着茶盏淡淡说了一句。 “温玉?”皇甫玉一下子就猜到。 骆青岑颔首,“他也是灵皇。”说到这个灵皇,骆青岑忽然想起之前画魂大声吼道的那句话,将画魂立马唤出来她拉着画魂走到一旁。 “你今日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温玉不可能是灵皇?” 画魂不以为然,拧起眉头说道:“百年大战之后神君因为镇压妖族设置了结界,结界对修炼者有一定的压制,整个九域的灵尊都不超过一百人更何况是灵皇。你能修炼成灵皇那是因为身上有凤魂传承是因为你继承了凰君的灵力,九域大陆的结界对你而言不过是短暂的,压制力根本不强。” “按照年龄来计算,温玉不可能出生在百年大战之前。在此之后的所有修炼者都不可能再晋升成灵皇,除非……”画魂顿了顿,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画魂正色起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和各宗派的老祖一般大的年纪,在百年之前就已经突破了灵皇;第二种,他也是有传承灵力的人。” “不过我觉得这两种都不可能。”画魂想了想,摇了摇脑袋。 “传承灵力的者必须是君王以上的阶级,神君不可能,凰君的传承在你身上,妖种之力被南宫寒吸收了,如果是的话那只有一个,魔君。” 听闻此言,骆青岑陡然面色一变。 魔君。 不管温玉属于哪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看来明日的团体赛她必须得好生想想对策了。 “如果是魔君的话,神君不可能没有察觉。”画魂赞同的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说没有神君在场也就罢了,可神君都还在,不可能感受不到魔君的气息才是。 “在说我?”穆泽熟悉的声音传来,骆青岑连忙回过头。 第九百五十六章 团体赛 来的正好。 骆青岑扯了扯嘴角,“赶了巧说到你,我们正好说到温玉的事情,画魂说你设置结界之后再无人可以晋升灵皇。” “没错。”穆泽点头,结界有损修炼者会存在禁忌压制,一般的常理来推断是不能晋升为灵皇的。 穆泽想了想,“的确有些奇怪,温玉是灵皇。” “连你都没察觉出怪异来?”这下轮到骆青岑吃惊了。 穆泽摇头,当初骆青岑晋升灵皇的时候可是天降异象,按照温玉的年龄来算应该不会设置结界之前就晋升成了灵皇,但如果是在之后那么不可能会没有提示才对。 要知道每一个灵皇的出世都代表者上古大陆前进的一步。 “在整个上古大陆能够遮挡住自己气息不被我察觉的只有一个人。”穆泽似乎想到了什么,拧起了眉头。 会是他吗? “我有些事得立马赶回天族,明日的团体赛不能看你比赛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来到天族的。” 他匆忙说着,拉着骆青岑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当着画魂的面亲吻她的额头。 画魂捂住眼睛,“不能看不能看……羞羞!” 还没等骆青岑反应回来穆泽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愣愣的站了半天,骆青岑撇了撇嘴,什么情况? 温玉的事情他们摸不出个头绪只能暂且搁置,刚进了篱笆小院就听见兰玉儿欢呼雀跃的声音:“我要去告诉朝月!” 她扭身一转头就撞在骆青岑的身上。 “你要告诉我什么?” “找到了!剩下残缺的两昧药材找到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炼制了。”她兴奋地拍起手来,拉着骆青岑转了好几个圈。 在即将要去到天族之前能够帮秦一炼制好丹药,莫过于是骆青岑最开心的事情。 “好!等我们比完团体赛之后……” “不用等!我们今晚就可以开始。”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湘给打断。 “我们之前已经炼制好了前面的药液,后面的三味药材只需要萃取之后融入进去就行。成败在此一举与其浪费一日的时间,不如将所有的时间都利用起来。” 欧阳湘信誓旦旦,她和兰玉儿已经准备了很久,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轻易开口。 她相信凭着自己和玉儿的能力,足以炼出此枚丹药。 听闻此言,骆青岑用力地点点头,“多谢。” 秦一的事情本就与她们无关,二人也是看在自己的面上才答应下来的,这句感谢理所应当。 兰玉儿和欧阳湘拿了剩下的三味药材去了丹药房炼药,等了一个晚上之后二人终于从丹药房里出来。 两个人神色疲惫,拉开房门的一瞬间皇甫玉和骆青岑顿时向前,又是递水又是递食物的,“赶紧休息,我们的团体赛在后面去了,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休息。”强行将二女按到床上休息。 兰玉儿和欧阳湘面面相觑,“你怎么不问我们丹药的事情?” “天大的事都比不上你们的身体。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炼好的丹药不会跑,没炼成功我们以后再继续就是。” 二女相视一笑,她们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朝月一向将她们放在心上,不管天大的事都比不过她们重要。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们甘之如饴。 兰玉儿扬起灿烂的笑脸,“休息是肯定要休息的,不过该办的正事还是要办。”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手中一个瓷瓶放在掌心。 “喏,这里。” 骆青岑蔑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将瓷瓶收起来之后给二人盖好了被子。 “赶紧休息。”看着二人乖乖躺下了之后她才放心的离开。 出了屋子骆青岑先去了篱笆小院让秦一服下丹药,然后先去了比试场。 场上已经开始比赛,这次的团体赛和以前的完全不同,这次的团体赛其实六对六。比的是合作与默契。 “我们的场次在下午去了,她们已经休息了吗?”白萧给她留了个位置,见到骆青岑之后先汇报了一下情况。 他们的运气相对来说还算不错,抽到了中间的位置,给了兰玉儿和欧阳湘充足的休息时间。 静静的看着场上的比赛,骆青岑眯起眼睛打盹。 不仅仅是兰玉儿他们一宿未睡,自己也是在外面等了一夜。 “团体赛比较考验默契程度,现在看来有几只队伍还是很强的。”白萧看了一会儿已经有了一些概念,“打法上每个人都需要做出一些调整来,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队伍带了两个丹药师,他们一定会先攻击玉儿和湘儿,剔除名单之后我们人数上就削弱一半。” “明白了。”骆青岑点点头,“以人数压制可对?” “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团体赛限制人数六人,想要压制除非将对面的打出局。” 骆青岑挑眉,“人数限制?那自己的契约兽呢?” “这倒没有……你是想……?”白萧眼前顿时一亮,“果然阴险!” 嘴角狠狠抽搐,骆青岑甚至连正眼都不想给他。 她可不喜欢这个评价。 下午场开始。第一组选手就是骆青岑等人,此时欧阳湘和兰玉儿已经养足了精神,神采奕奕的来到擂台上。 六人的阵型很简单,骆青岑在最前面,中间是皇甫玉和兰玉儿,后排是白萧、东方和欧阳湘。 欧阳湘和兰玉儿站在中间,两侧是白萧和东方。 对手也站上了擂台,目光锁定在兰玉儿和欧阳湘的身上,“待会儿先将两个丹药师打出擂台。” 丹药师的能力一向比他们弱,但丹药师有一个很厉害的地方就是可以随时给队友补充丹药,还能用丹药克制对面。 所以必须先除掉丹药师。 对面的安排和白萧之前所想的一模一样,当裁判喊了开始之后,骆青岑手一扬场上三道灵光顿时现身。擂台的三个角落,一只巨大的鳖直立着身子、一头蛟龙遨游擂台、还有一只白虎虎啸震天。 千年老鳖抖一抖,擂台都要震三震,虎啸鸣音齐天响,地动山摇之势迎面而来。 唯独那只蛟龙一直盘旋着,可他那双赤色的双眸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第九百五十七章 可以大展拳脚了 “这、这违规!”对面原本就想着以人数压制,却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早就被看穿,反而还被对方压制了这么多人! “违规?”骆青岑冷笑一声,转过头望向裁判,“规则上可有说不准带契约兽上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契约兽也是修炼者的一部分,不管是在平日的历练中还是在其他地方都会用到契约兽。契约兽是我们修炼者的伙伴,也是队友。” 裁判闻言沉思片刻,随后与其他几位院长沟通了一下,“规则上并未提及不能带契约兽入场,经过一致的商讨朝月并未违反规则。” “开始吧。”她扯了扯嘴角,望向对面的几人。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局,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打败他们! 可当真正开始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么的离谱。 别说打败他们,就连靠近他们都做不到!当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银色的蛟龙就俯冲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那只千年老鳖不动如山庞大的身躯就这样挡在他们面前,而那头白虎就猛冲上来撕咬。 他们连三头妖兽应付起来都难,就更别提近身了。 结果显而易见,骆青岑等人连动都没动一下就赢得了比赛。有了他们开头,后面的比赛中几乎都会出现妖兽,不过低阶的妖兽不比这三只,轻轻松松也就打过了。 很多团队即便是带了妖兽也一样出局。 骆青岑等人的第一场也就这么胜利了,几人都兴致缺缺,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骆青岑仔细的观察胜出的这几支队伍,从中挑选了最强的两支队伍做为分析。 现在全场都知道他们有妖兽,所以接下来的比赛中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丹药师而是妖兽,那么骆青岑的布阵就需要全部改变。 “下一场不管咱们对战谁,都让玉儿和湘儿作为咱们的主力……”骆青岑快速地布置着自己的计划。 第二场他们遇见的队伍比上一只要强一些,但仍旧没有按照骆青岑的计划在进行。因为当骆青岑和皇甫玉出手的时候,对面就已经认输了。 打的毫无悬念,骆青岑他们成功进入第三轮。 角逐到第三轮的时候剩下的队伍已经没几支了,骆青岑他们对上的是凤鸣学院的女子队伍。 迄今为止他们尚未与凤鸣学院交过手。 清一色的女孩子穿着长的娇小可爱,看起来就令人下不去手。身上统一穿着凤鸣学院的服饰,六个人一样的兵器手持长剑。 “这能下得去手?”白萧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看着对面六个跟萝莉小可爱一样的女孩子他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下不去手,我想叛变了。” 此话一出几人同时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唯独骆青岑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若是能把这几个小姐姐完虐,我保证玉儿对你青睐有加。” 眼前顿时一亮,白萧当即叉腰吼道:“老子不打女人!”话音落,他猛地一下就冲上前去,扛起一个小姐姐就往擂台外扔。 身影如鬼魅,速度如飘逸,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白萧扔到了擂台地下。 “无耻!”对面的小姐姐已经被气到了,剩下的五个人手持长剑一起攻过来。 皇甫玉眉头一皱,“我也不打女人。”疾步上前,如法炮制。白萧和皇甫玉都不打女人,总不能东方一个人打吧? 颇为无奈,东方也只得和他们一样将人给扔出去。 三个男人再度将三个女孩子扔下擂台,全场静默,鸦雀无声。 见过花样百出的打法,可这样的打法还是头一次见。 不管是裁判还是几位院长都是颇为伤脑,“我说你明珠学院的学生没问题吧?哪有这种比赛的?” 方东山出言嘲讽,目光里满是不屑。 “那又如何?我的学子一未曾违反规则,二也没有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其三人家还是怜香惜玉的,这是有利于学院之间的团结!你说对吧凤鸣?” 他讨好谄媚的笑着对凤鸣院长说道,院长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并未应声。 其实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奉命学院的弟子根本不是台上那六人的对手。方才那出手的速度并非是一般学子能够修炼出来的,那是在实战中积累出来的经验,也只有这样的对手才能让她那六名弟子毫无还手之力。 今年的天族选拔赛估计明珠学院已经占据一半了。 凤鸣院长微微叹息一声,她也是看出来了,这六个孩子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我们输了。”剩下的二人当即认输,坦荡的说着。 “承让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骆青岑抱拳颔首,她做人的原则向来如此,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仗。 对面的女孩摇摇头,轻笑道:“是我们技不如人,别人不知道我们很清楚。”说罢,她带着自己的队伍走下了台。 骆青岑等人也下了台,正好看见温玉带着他的队伍走了下来。 “恭喜你。”温玉浅笑,瞥了她一眼之后快步的离开。 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眸凝视着温玉的背影,他们之间必然有一战。 “今晚的混战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能否进入天族也就看今晚了。” 他们六个人连赢三场必然能进入天族。 几人纷纷颔首,神色都凝重起来。 “今晚咱们铁定会遇见温玉。”皇甫玉目光一沉,缓缓开口。 遇见温玉那是必然的,但这场混战向来他应该也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混战无需部署,只需要凭实力说话就行。 “今晚不管遇见谁,用力的揍就行!”骆青岑含笑,“你们历练了这么一段时间,是时候向大家展示你们的实力了。” “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白萧高兴地一拍手,“没出去之前吧我其实觉得咱们学院已经很厉害了,可出去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九百五十八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经过一番历练之后的人才能懂得修炼的道义,对修炼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明珠学院里的学子们都是颇有实力,但放在整个上古大陆仍旧是不够看的。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不如野外的玫瑰开的娇艳,野外的玫瑰经历了过风吹雨打,风霜雪雨,而温室里的花朵却一直被保护着。 未经历风雨的玫瑰永远不及野外的玫瑰。 曾经皇甫玉三人也属于温室里的玫瑰,但现在他们也是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野玫瑰。 这两日的比赛的确都未能真正的展现出他们全部的实力,不过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手段罢了,明日才是真正对抗的时候! 天族选拔赛最后一场——混战。 将四个学院的学子放在一个场地上,不分队伍的进行混战,简单且粗暴赢的留下输的退出。 六个人都未曾在一个擂台上,各自一个擂台对敌。巧合的是骆青岑恰好和温玉一个擂台,温玉和骆青岑倒是没啥可关键其他的人就懵了。 那日比赛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天雷勾地火的阵势仿佛就在眼前。一个灵皇实力,一个能接下灵皇一掌,两个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也是他们打不过的人。 别的擂台上都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骆青岑和温玉这个台上却一直没有人动手。 两个人各站一方互相对视,火光在空气中作响,众人仿佛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火药味。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往后退。 温玉扯了扯嘴角,眸光里含着一丝不明,“看来我们之间还得继续上一次的……” “我认输!”温玉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人就举起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出擂台。 台上的人见此互相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们也认输!” 一个接着一个的翻出擂台,直到擂台上就剩下骆青岑和温玉二人。 他们又不傻怎么会蠢到和这两个人打?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还冲上去岂不是送死么? 今年不能去天族也就算了,明年还有机会,可小命要是没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周边的人都走的干干净净,骆青岑不由地笑了起来。顺手撩了撩自己耳边的发丝,“我们之间必有一战。”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温玉俨然一笑,那笑容宛若春日梨花盛开般耀眼。 看着这张魅惑人心的脸,骆青岑也不由地暗叹,若不是他的身份不明,就凭着他这张脸自己都得多看上两眼。 这一次温玉直接爆出灵皇的气息,强大的威压倾泻而来如瀑布一般将骆青岑包裹住。 骆青岑莞尔一笑,将脖子上的项链一扯,灵海里的灵气瞬间扑面而来。气势如虹,波涛汹涌。 两个灵皇的威压如同罩子将整个学院都笼罩起来,四大院长见状脸色骤然一变,“快!让学生们撤出去!” 一个灵皇他们四个人联手尚且能将此威压压制住,可两个灵皇的威压他们四个都无法承受还如何保护学生? 擂台之上的比赛都不用再继续,所有人都撤出了场地之外。四大院长联手布置结界,将所有的学子们都保护起来。 “你早知道她是灵皇!”方东山咬牙切齿,那模样恨不得将明珠给撕碎了。 明珠不甘示弱回瞪过去,“那又如何?你也不曾说过你的学子是灵皇!”若是二人不遮掩,早知道这一切,也不至于会如此的被动。 现在这股威压俨然压制不住,他们两人都有过失。如果对方都知晓各自的学院里有一个灵皇,那么这场擂台赛根本不会让二人撞在一起! 哪怕是用非常手段他们也要将二人调开,以免伤及无辜。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是四大院长联手也抵不过二人。 擂台上,温玉看着晋升为灵皇的骆青岑忽尔一笑,“果然是这样。” 她的实力果然在自己之上。 “那你呢?还不显示出你的真实实力?”骆青岑轻笑了起来,眸光里满是寒光。 “我?”温玉摇摇头,“我不如你,我的实力也就在此处了。” “呵,”骆青岑嗤笑一声,“我该叫你温玉还是该叫你魔君?”她晃了晃脑袋,似乎对温玉的不诚实而感到不悦。 闻言,温玉整个人气焰都沉了下来。收起了脸上温柔的笑意,蒙上的是一片阴郁。方才还柔情的能滴出水来的眼眸,此时已经换成了一片鹰挚。 “你如何知道的?”亏得现在外面布置了结界,否则要是被他们听到估计得立马吓晕过去。 能不晕么?一个原本被镇压在十大神器之下的魔君,却突然跑了出来。 “灵皇。”薄唇吐出两个字,骆青岑颇有耐性的解释道:“神君布置了结界,十大神器将你镇压,整个九域因为你导致修炼者受到晋级压制,灵皇的晋升微乎其微,我是其中一个特例,我的特例来源于我的凤凰的传承,那么你的特例就有待考量。” “神君说过,一个能隐藏自己气息的人还能在晋升时不被发现,这天下间除了魔君再无他人。” “不过我很好奇,魔君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被骆青岑全然揭穿,温玉一点也不恼,伴随着他那阴狠的笑声一股黑色的浓雾从温玉的身体里飘出来,紧接着温玉的身体就倒了下去。 黑色的雾气凝聚在一起隐约化成了一个人形,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在骆青岑的耳边响起:“没想到你如此聪明倒让我有些舍不得对你下手了。” “凰君,我知道你还没恢复记忆,你的传承之力在你身上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不如给了我让我好生对待它。待我统一九域,再去找那神君报仇雪恨,到时候我们同为两君,天上地下各占一半你看如何?” “承蒙魔君看得上我,只是可惜了我并无如此大的志向,至于这传承之力就算魔君你拿得走我看你也用不上。”她冷笑着,默不作声的从戒指里取出了损魔鞭。 “好!”魔君大声地说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落,魔君出手。 第九百五十九章 帮你报仇 排山倒海之势的魔力倾泻而来,强大的威压将骆青岑狠狠的包裹住。像是被捆绑了一般,她丝毫挣脱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灵皇,在魔君面前不堪一击! 方才还信誓旦旦觉得能与之一抗的自信瞬间被击溃的全无。 魔君的实力的确只在灵皇,甚至还不及骆青岑,可当他卸去身上束缚和枷锁时上古的传承之力也就自然而然的解开。 不用刻意压制,但也并不能增强到一定的境界,他所拥有的和骆青岑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骆青岑尚未觉醒,而他已然觉醒。 若单凭实力骆青岑自然是斗不过灵皇的,不过解除这个束缚尚且还有一拼。 “书、画、琴!”一声呼唤,灵海里三道光亮顿时飞出,小银也从她体内跃出来。四个人如同护盾一样守在她的面前。 “主子!” “小银解开我身上的束缚,你们三人拖住他!”骆青岑也不怕魔君会听到,她就是摆明了要拖住他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三人应下,一拥而上。 “许久不见,不过好像差了一个人。也不知你们三人的力量合起来能不能打得过我。”魔君不以为然,不过是三个灵尊,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遥想当年凰君带着琴棋书画四人奔赴战场,四人之力可撼动天地不也一样被他击败?如今她们不仅是实力下降就连人也缺少一个。 “那就试试看!”书魂冷喝,“当年的帐今日我们一同来算!”说话时三人已经攻了上去,书魂手中的古书翻动起来,金光闪闪的梵文一圈又一圈的将魔君包围起来。 琴魂手中的古琴疯狂的弹奏着,靡靡之音盘旋在上空;棋魂将整个场地都包裹了起来,黑白两色的棋子如飞镖一般不断的朝着魔君袭去。 三人协力对抗魔君的同时,小银已经将骆青岑身上的束缚解开。 分散魔君的注意力的同时也是将他的魔力给分散方便小银,否则以小银的能力想要解开这道束缚实属困难。 “小银,上!”当束缚解开的一瞬间,小银化作本体蛟龙盘旋上空俯冲魔君,与此同时骆青岑扬起了手中的损魔鞭直击魔君。 “呵,不自量力!”魔君并未看到骆青岑手中的损魔鞭,视线全然被几人给挡住。他扬手一挥,黑色的浓雾像是风暴一样席卷起来朝着几人袭去。 轰! 震如天雷的巨响声让整个明珠学院都颤抖了一下,在结界内的众人身子都不由地晃动一番,随后只见天上掠过三道身影重重的被砸在了地上。 噗—— 鲜血喷涌而出,琴、书、画三人纷纷倒地。 “小银,护住她们心脉!”骆青岑大吼一声,寒光乍现,身子宛若冲上天际的凤凰一般。手中的损魔鞭朝着魔君一挥,直直的抽打在他的身上。 黑色的浓雾顿时消散一些,魔君吃痛一声:“啊!” 化作人形的一团浓雾里有一双血红色的赤眸渐渐呈现,它死死地盯着骆青岑手中的损魔鞭,鬼魅般的声音透着嗜血的味道:“竟然是损魔鞭,难怪你如此肆无忌惮。” “本座倒要看看你这损魔鞭究竟有多厉害!” “啊!”仰天长啸,天地之间风云变色,蔚蓝色的天空被乌云遮盖,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魔族气息不断的充斥进来。 这一下,即便是在结界之内的人也能感应到。 “糟了!是魔族!”凤鸣院长脸色微变,“朝月怎么会和魔族打起来?不是在和温玉对战吗?” 四大院长心知不妙,当即冲出结界。这一出来就看到温玉倒在地上,骆青岑对面站着的正是千百年来不见踪影的魔君。 “不好!明珠快将学子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凤鸣院长见势不对,立马让明珠院长转移学生。 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明珠院长当即掉头带领着学子们移动到九重塔之中。 此时,三大院长转身投入战役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飞身来到骆青岑身边,方东山开口质问。 他的弟子还倒在地上,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骆青岑自然是应对无暇,连头也不回只顾着与魔君对战。 “又来一个送死的!”魔君嗤笑,“你当真以为你那好徒儿是个天赋异禀之人?不过是个废物罢了!若非是本座借助了他的肉身,他恐怕修炼一辈子也无法晋升灵皇!” 砰!一掌就将方东山击倒在地。 “休要猖狂!”骆青岑怒气满满,手中的损魔鞭气息翻滚的越发的厉害,体内的灵力也消耗的十分多。 若是她不能尽快的抑制住魔君,怕下一个倒下去的就是自己了! 砰砰砰!两人灵力相对,撞击的波动让周围的人纷纷再度飞出。 “也就你这实力能与本座相对一会儿。”似乎对骆青岑还很满意,魔君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骆青岑挥鞭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不知不觉骆青岑已经进入了浓雾的包裹之中,等她惊醒时自己已如困兽。 该死! 她低咒一声,满眼愤怒。 “凰君,你不如当年。”魔君出言嘲讽,飞身在她的头顶双手取五爪之势一点一点的将凤魂从她的体内剥夺出来。 每一次牵动凤魂的时候,骆青岑的身体都犹如被百箭穿心一般的痛疼,也如尖锐的匕首疯狂的刺在她心尖上那种噬骨的感觉。 “啊!”她凄厉的惨叫声穿破天际,一圈又一圈的波动荡漾开来。 难道她要死在魔君的手中? 不!她不能死! 凤魂一点一点的从她身体里离开,浑身的灵力也像是要被汲取干净了一般。骆青岑浑身无力,满身冷汗。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一个充满了邪气的声音传来,“敢欺负我小月月,本君不得教你做人?” 砰!两道黑色的浓雾相撞在一起,幽冥之火熊熊燃起。 神君! 骆青岑身子如同断落的线一般直直往下掉,在即将坠落到地的时候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小月月,看我帮你报仇!”南宫寒邪魅一笑,赤手双拳的就打了上去。 第九百六十章 十大神器 “没事吧?”穆泽将她放在地上,骆青岑微微摇头。 “你怎么来了?”她站直了身子随口问了一句,看见南宫寒势如破竹的冲向魔君不由地捏了把汗,“他能打得过吗?” “当然不行。等收拾完魔君再和你解释。”穆泽快速地说着将骆青岑安置自在原地,自己飞身加入了战斗当中。 南宫寒与魔君斗得不分上下,穆泽一加入其中局面瞬间一边倒,碾压局的局势将魔君压制着打。 骆青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才几天的功夫南宫寒怎么晋升的如此快?人人都说她是天才,她看南宫寒才是个怪物! 有南宫寒和穆泽对抗魔君,其他人纷纷撤了下来。 “损魔鞭给我!”穆泽大喊一声,骆青岑急忙飞上空中将损魔鞭一扔又急忙撤了回来。 穆泽接过损魔鞭扬手就朝着魔君挥去,他这一鞭可比骆青岑打的实在,抽在魔君身上那黑色的雾气顿时消散了一半。 魔君的惨叫声刺耳,穆泽趁此机会就是一掌。 砰!那团黑雾瞬间被打散,魔君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人呢?”南宫寒拧眉,穆泽闭上眼眸感受了一下,旋即睁开双眼。 落在骆青岑的身边,他转头道:“先将学院的学子安顿好。” “不是,我说人呢?”南宫寒箭步上前,抓住穆泽质问。 “跑了。”穆泽只说了两个字,脸色阴沉的可怕。 骆青岑不敢耽搁,当下转告院长等人将学子们安顿好。 “魔君现在只是暂时消失,难免不会卷土重来咱们一定要做好准备。这几日暂且就先不要应对其他的事情了,让大家都警惕着一些。” 看着一旁失魂落魄的方东山,骆青岑上前几步,“方院长也不用自责,魔君盯上温玉并非是随意为之,他是早有预谋,院长你实力在魔君之下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温玉……温玉……”方东山喃喃自语,“是我害了温玉啊!”他颤抖身子,一把抓住骆青岑,“是我害了温玉,一定是我!我早就发觉他不对劲了,但我却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我以为……我以为只是他得了那个东西之后发生的改变。” “东西?什么东西?”骆青岑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玲珑石……”方东山悠悠抬头,不敢直视骆青岑。 倒吸了一口冷气,明珠院长猛地一拍桌子,怒瞪着他,“方东山啊方东山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不顾自己学生的安危,如今好了那玲珑石铁定被魔君给拿去了!我就说奇了怪了这魔君挑谁不行偏偏挑了温玉。我还当是温玉真的天赋异禀,却没想到竟然是你!”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凤鸣院长听得一头雾水,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不解。 骆青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玲珑石乃是十大神器之一,千百年前镇压魔君的其中一个东西就是玲珑石。温玉本身底子也不错,在青山学院中也是佼佼者。这次的选拔赛温玉很有可能进入前十,但这方东山却想让他争夺更好的名次。 于是,方东山便让温玉出去历练,偷偷的将人送到了魔域的边界。 魔域的边界处也就是当初镇压魔君的地方,温玉去历练时无意间将玲珑石给取下,一丝魔气瞬间蹿进了他的体内,而他却浑然不知。 魔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占据了温玉的身体。 魔君的性子和温玉是截然不同的,一开始魔君还会放温玉出来,温玉拿了玲珑石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方东山。 有了十大神器之一的玲珑石方东山自然高兴,觉得此次选拔赛温玉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他并非不是没有发现温玉的变化,只是他全然忽略,只认为是温玉因为修炼而产生的改变。 温玉取出玲珑石那是无心之失,但方东山明知其重要性却仍然将玲珑石留下这才酿成了大错。 一切都是源于他的自私。 凤鸣院长听完这原委之后颇为失望的摇着脑袋,“选拔赛本就是考验学子们的实力,你这样做不仅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了他。” 若是方东山能及时制止,及时将玲珑石放回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如今温玉还昏迷不醒,魔君又消失不见,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头绪也没有尾。 “这几天神君也会留下来,我先过去了院长。”离开院长室骆青岑来到篱笆小院,南宫寒躺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十分惬意,一点也没有刚刚才大战完的疲惫。 “所以你们现在可以说了?”她一坐下来就质问二人,选拔赛到一半二人就跑了个没踪影,又在关键时刻出现。说他们没发现什么骆青岑断然不可能相信。 而且,南宫寒这晋升的如此之快完全不正常。 “我们带回来一些东西。”灰色的长袍一挥,八件整整齐齐的兵器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放出来的一瞬间,其中几样开始闪烁起来。 “我靠!”南宫寒大喊了一声,猛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是吧?这么巧?” “这是……十大神器!”骆青岑深吸了一口气,险些没跌到在地上。 穆泽点点头,用灵力将十大神器包裹住不让它们颤动。 “哪儿来的?” 穆泽看了她一眼娓娓道来。 那日,骆青岑提及温玉奇怪的时候他便想起了魔君和南宫寒身上异常的动静,于是二人前去魔域查探,这一探就发现了玲珑石不见其他几样神奇蠢蠢欲动。 魔域的结界被撕裂了一个小口,而这个小口恰好通往深海之渊的最深处。于是二人顺着撕裂开的口子一路追了下去,果然发现魔君逃脱的痕迹。 当即二人掉头,将剩余的几大神器全部带走。 回来的时候也是碰巧赶上了魔君现身,这才与魔君对了上去。 “所以,现在这十大神器怎么办?” 骆青岑扶额,这东西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又不是命定之人拿在手中也等于白拿。 “我看咱们这之中就有十大神器认主之人。”穆泽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第九百六十一章 十大神器认主 认主之人?!骆青岑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要不……把神器放出来试试?” 要想知道谁是神器认主之人,只有让神器自己响应才知道。 如果真是他们这里面的其中之人,那骆青岑定然是高兴的。反正十大神器给别人也是给,给他们自己人还是给,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正是这个道理。 穆泽其实也正有此意,当下点头便将剩下的八件神器给放出来。 “还差一个玲珑石没有找到,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玲珑石在温玉的身上,损魔鞭在我这里,你拿了这八件十大神器已经齐了。”骆青岑一面说着一面示意众人都往前站。 “这么多神器咱们总不能一样一样的认吧?总得想个法子才是。”一个一个的去试实在是太麻烦了。 “没关系的,十大神器若是遇见了自己的主子它会主动找寻的。这里没有外人,它不会装死的。”穆泽用‘装死’二字来形容神器,听得骆青岑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那皇甫你先来吧。”骆青岑朝着他招招手,皇甫玉立马上前走到神器面前定定的站着,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神器有什么反应。 骆青岑看了一眼皇甫玉又看了一眼神器,“好像没有反应……” “看来皇甫与神器无……”骆青岑话还没说完,就见尊神刀忽然动了起来。 颤抖的刀身撞击在桌面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皇甫玉愣了一下顺手拿起尊神刀,它一下子就不动了。 方才还颤动的厉害的尊神刀瞬间就乖的像个宝宝一样,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这也太不常规了吧!”骆青岑抿了抿唇,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预料,皇甫玉是用剑的这轩辕剑没反应倒是尊神刀给动了。 “你会用刀吗?”骆青岑弱弱的问了一句,皇甫玉一个斜眼瞪过来。 “早年间习得是刀法,后来因为没有一把合适的兵器就开始修习剑法。”他解释了一句,白萧顿时笑了起来,一拍肩膀乐呵的跟个傻子一样。 “巧了!咱俩恰好相反,我早年间习得是剑法,后来也是因为没兵器所以才习了刀法。” 骆青岑闻言,没好气的瞪了白萧一样,“别闹了,现在说正事儿呢!” “我没闹!我说的可不是实话么?早年间我本身修习的就是剑法,只是因为父亲说暂且没能找到一把适合我的剑,所以才让我转身学了刀法。这一学就是数十年,本事谈不上精进,倒也不差。” “搞不好那轩辕剑就是我的……”话音都还未落下来,轩辕剑一下子就飞到了他的手中。 这下,白萧自己都懵了。 不是吧……他开玩笑的! “还真是你的。”骆青岑扶额,一脸无语。 白萧捧着轩辕剑,松怔半晌,忽然爆出一阵狂笑:“我去!老子说什么来着?这东西可不就是为我准备的么?我辛辛苦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轩辕剑!” 东方目光悠悠一瞥,低声道:“幼稚!” “说谁幼稚呢?你赶紧地赶紧地去看看你能不能拿到这十大神器其中之一。”推攘着东方,白萧哼哼两声。 东方不屑一顾,慢条斯理地走到十大神器面前,“我学刀学剑但是都不精通,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东西适合我。” 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十大神器有生之年能见一面就很不错了,他根本也就不奢求能够成为其中之一。东方向来识时务,知进退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从不妄想不属于他的东西。 的确,当他靠近十大神器时并没有任何一样有反应。 东方耸耸肩,“你瞧,我说什么来着。”转身站到了一旁,东方抓起桌上的苹果用力咬了一口。 与十大神器结缘之事谁都无法预料,也办法相助。无缘就是无缘,谁也强求不来。 现在十大神器还剩下伏羲琴、神农鼎、太虚神甲、九黎壶、乾坤鼎、东皇钟六件。除了被白萧和皇甫玉拿走的轩辕剑、尊神刀之外,剩下的两件一个玲珑石在温玉的手里,另一个损魔鞭在骆青岑手中。 剩下的几人都挨个试了一下,兰玉儿拿走了乾坤鼎,欧阳湘带走了神农鼎,九黎壶归给了詹琳琳,剩下的东皇钟、伏羲琴和太虚神甲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可令人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试了一遍那伏羲琴没有缠上任何人,只是不停地拨动琴弦。 琴音缭绕,发出一阵凄鸣惨叫,听起来颇为可怜。 “这什么情况啊?”骆青岑现在对这十大神器是完全毫无招架之力。 她压根儿就没弄明白这伏羲琴唱的是哪出。 可这琴也不会说话,她总不能跟一个琴聊天吧?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说明这伏羲琴的主子肯定在这里,不然它怎么会叫的这么惨。”南宫寒不以为然,反正他是妖君这什么十大神器的与他毫无关系。 要是妖族的东西他兴许还有得试。 “该试的人都试过了,几人都拿了兵器就只有东方还没有,可这伏羲琴方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应该不是东方的。” 骆青岑环顾一圈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有人没试。”穆泽出声,目光落在她身上。 “谁?”骆青岑抿了抿唇,“不会是我吧?” 穆泽摇头,“要是你的话伏羲琴早就动了,你身边不还有三个人么?” 一语点醒梦中人! 骆青岑当即反应过来,她身边不还有个琴魂么? 连忙将三人放出来,刚刚落地的一瞬间伏羲琴就朝着琴魂飞了过去! 一下子砸在她的怀中,琴魂连连后退了几步。 “主子……”琴魂定定的站着,一双眼睛里满是错愕,一动也不敢动。 在经历过前两个之后,骆青岑对伏羲琴这举动已经不再讶异,十分冷静的说道:“这把琴是你的了。” 伏羲琴和琴魂的确是有缘的,琴魂被困与琴内吸收了其灵力,如今有伏羲琴代为滋养其灵力实属好事。 更何况,琴魂一直以来也就是用琴,没谁比她更合适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十大神器凑齐 十大神器现在只剩下两件没有反应,太虚神甲和东皇钟都没有找到自己认主之人。 “这两样东西怎么办?” “这两样东西你都先收着,神器在你身上会感应得到其他人。接下来我们要带着神器去魔域边界,重新封锁结界。” 穆泽沉声说道,目光环视众人。骆青岑微微颔首,顺手将东皇钟和太虚神甲收入了空间戒指里面。 “上古十大神器上可抵御天神下可鞭打妖魔,既然你们已经是神器的主人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的熟悉与它们熟悉起来。魔君的事情尚未解决,他是否会卷土重来还是个未知数,他有什么目的我们也不清楚,为了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我们务必得重新封印结界。”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因为玲珑石的缘故导致了魔君从中出逃,他们想要将魔君继续镇压只能用十大神器。 可现在十大神器都凑不齐,他们能行么? 骆青岑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随着穆泽回到屋子里,看见南宫寒那副痞子模样还有他一旁啃着骨头的骷髅,骆青岑不禁扶额。 她就没搞懂一个骷髅竟然喜欢啃骨头。 见着二人进来,南宫寒收起脸上神色正经危坐,“魔君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不同寻常。” “玲珑石认主,温玉取走了石头从而导致魔域出现了裂缝,但当年的魔君不是已经死在穆泽的手上么?又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魔域?”之前心中就一直存在的疑问,骆青岑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开口问道。 骆青岑并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戳中了事情的关键点,只见穆泽沉声一叹,“千年之前那场战役,妖君死了,魔君也死了,魔君和妖君的不同之处是在于魔君修炼的噬魂之术可以吞噬魂魄再造生命。我不生不死不灭,他亦能。” “所以当年的十大神器镇压住的是魔君的魂魄,即便魔君在此修炼出肉身和魂魄他亦无法逃出。那个时候为了稳定人心,不得不如此告知。” “那几日我和南宫寒去了深海之渊,同你说过那魔域有一条路通往深海之渊,原本魔君修炼没有上千年是无法成型,但因为妖君留下来的妖种之力十分强大魔君便起了异心。” “代代的传承妖力非同一般,即便是魔君也不敢轻易吞噬,再加上他本身是魔并非是妖,异种结合恐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在妖种之力上下了禁制,不论是谁吞噬了妖种之力一旦炼化就会遭到反噬。” “南宫寒来天族寻我的时候我便发现了异常,于是在他身上反向设置了禁制。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魔君已经找上了温玉。” 将事情如数告知,骆青岑这才听明白前因后果。 “那如此说来,现在咱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十大神器牵制魔君。可现在魔君逃到了哪里我们也不清楚,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穆泽扯了扯嘴角,“这个并不难。” 为了能提前找到魔君,几人都很用心的在修炼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与神器相融合。学院的名单也统计了出来,虽然中间出现了魔君这个插曲但实力摆在眼前大家都有目共睹。除了骆青岑等六人之外,风子眠、温玉、紫菱和凤鸣学院的一名弟子同时进入了天族。 风子眠、紫菱和凤鸣学院的弟子率先去了天族,温玉仍旧昏迷不醒。 在大家疯狂修炼的时候,骆青岑前去探望温玉。 温玉的生死对他们而言十分重要,他如果醒不了那就无法知道玲珑石的下落,十大神器缺一不可。 想要真正的控制住魔君,他们只有这一个办法。 方东山因为愧疚而一直守在温玉的身边,虽说方东山此人自私自利又好功利但他本性却是不坏的,至少对青山学院对自己的弟子而言他仍旧是那个善人善德的院长。 “你来了。”看见骆青岑出现他一点也不惊讶,十分冷静的坐到了一旁,将一个盒子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玲珑石。温玉一直戴在身上,十分珍惜。要不是因为我,因为这颗石头,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对别人来说玲珑石是神器可对他对温玉而言却是魔物。 没想到方东山竟然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当他拿出来的时候骆青岑也没有推诿,微微颔首道:“院长放心,我们一定将魔君抓到,也一定会救醒温玉的。” 她虽与温玉没有交集,但同为十大神器认主之人就冲着这一点骆青岑也不想温玉一直昏迷不醒。 方东山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到温玉的身边坐下。 骆青岑见状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辞拿着玲珑石回到了篱笆小院。 现在十大神器已经凑齐,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催动它们。骆青岑手中握着四件神奇,不禁有些犯了难。 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她看着面前的四件神器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几人都疯了!”伴随着一声低吼,东方疾步走进来,握着自己的手臂来到骆青岑面前,“朝月,你给我找个东西止止血,这个白萧简直入了魔。” “你这是怎么了?”骆青岑见他胳膊上挨了一剑,急忙起身去拿止血药。 “他们都忙着和神器磨合,玉儿和湘儿互相练习、皇甫和琴魂也在交流,白萧那混球非拉着我和他切磋,那轩辕剑是我能抵得过的吗?一剑就给我手臂刺穿了!”东方属实无奈,好在他及时收手否则自己指不定被伤成什么样。 骆青岑嘴角一抽,连忙用纱布给他包裹起来。 刚刚给他包扎完骆青岑正想开口,旁边的太虚神甲忽然就动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东方的身体,金光闪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浑身上下像是笼罩了一层铁甲一般,手臂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这……” 骆青岑愣了,扬起脑袋,“你刚才……”话才出口,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第九百六十三章 镇压魔君(上) “我知道了。”骆青岑拍了拍东方的肩膀,迎上他不解地眼神开口道:“我知道为什么之前这太虚神甲一直没有动静了。” “为何?” 骆青岑勾唇一笑,“太虚神甲不同于其他几件神器具有攻击性,它的作用是保护,穿上太虚神甲能刀枪不入。它不认主的原因是不知道你是谁,简单来说就是因为白萧刺了你一剑,你的血滴在了太虚神甲上面才让它觉醒,知道自己的主人受伤了才启动了它的防护甲。” 东方听得是一头雾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这意思是我还得感谢白萧?” “这话倒也没错……”骆青岑弱弱的说了一句,东方顿时翻了个白眼。 做梦去吧!他还得感谢白萧怎么可能! “不过这是好事,既然你已经有了太虚神甲那咱们就离压制魔君更进一步了。”骆青岑笑了起来,拍了拍东方的肩膀。 当晚骆青岑便将此事告诉了穆泽。 “所以现在我们手中只剩下东皇钟和玲珑石,那么咱们要如何才能启动?”她窝在穆泽的怀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出声。 “交给我就行。”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穆泽轻声一笑。 “你能催动神器?”她直起身子颇为好奇,十大神器不是非要认主了才能使用么?要是谁都能催动的话,那这上古大陆不是早就混乱成一片了? 穆泽扯了扯嘴角,“我并不能催动十大神器,不过我镇守神器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所牵绊的。天地大乱,魔君出世若是以我的精血融入东皇钟和玲珑石里再由你催动必然能成。” “明白了。”骆青岑颔首,“因为我是损魔鞭的宿主再加上你是神君,与神器之间有所牵绊,咱两加起来就能催动神器是这意思吧?” “对!”穆泽颔首,他们二人任中缺一不可。 打了个响指,骆青岑瞬间站起身子,“既然如此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 …… 魔域边界。 一行人整整齐齐到了魔域的边界处,刚到此地众人就感觉到了魔气横生。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就看见了整个魔域边界都被一层黑色的雾气所笼罩着。 “这魔气也太重了。”白萧忍不住出声,皱着眉头。 穆泽长袍挥动,幽冥鬼火瞬间将整个魔域给包围起来,熊熊烈火燃烧着将魔气烧毁的一干二净。 前路清明,众人继续向前。 来到玲珑石取走之地,骆青岑清楚的看见那岩壁中央有一丝裂缝,裂缝中不断的有黑色的魔气冒出来。 “这里。”穆泽站在缝隙边缘,南宫寒也紧随其后。他们正是在这里找到泄露出去的魔气,也是顺着这里摸到了海底深渊。 “那我们开始吧。”骆青岑颔首,率先拿出了损魔鞭。紧接着众人围成一个圈将骆青岑包围其中,守住那裂开的缝隙。 南宫寒拍了拍骷髅的肩膀,望向一旁的书魂和画魂还有小银、白虎、千年老鳖,“走吧,我们也去做咱们该做的事。” 带领着几只妖兽和一个骷髅两个人,南宫寒将他们分为两两一组。书画二人镇守东方,白虎、老鳖镇守南方,小银和骷髅镇守西方,他一个人守住北方。 十大神器出世封锁魔域,魔君定然会再度来袭。封了结界,魔君再也进不来,他回不来就无法修炼,无法吸收魔气即便是他寻找到了其他的肉身也待不长久,死亡是必然的事情。 穆泽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才让众人来魔域封锁结界,一旦神器出世必然会引来魔君。他纵然明知是死也得来放手搏一次。 若是能从他们手中抢走任意一件神奇都会毁掉他们的计划,所以穆泽在冒险魔君也在冒险。 南宫寒他们要做的就是在魔君到来的时候拖住他、困住他,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骆青岑将损魔鞭抛上天空,其余的神器也跟着被抛上了天空。玲珑石、损魔鞭、东皇钟、太虚神甲、伏羲琴、轩辕剑、尊神刀、乾坤鼎、神农鼎、九黎壶整整齐齐十件神器在天空之上大放异彩。 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它们笼罩起来,天降异象将整个上古大陆都惊动了。 “是神器!” “十大神器出世了!” “我的天!十大神器竟然认主了。”一声声惊呼声传来,几乎所有的人都扬起了脑袋看着天空之上。 穆泽催动体内的灵力将十件神器全部包围起来,紧接着他们依次注入自己的灵力催动着神器。 一道道虚影落下,尊神刀犹如一座大山竖插在缝隙的裂口处生生将缝隙给填满;轩辕剑横斜在石壁之上,银色的光芒将裂缝口包围住。 东皇钟将整个魔域边界都笼罩在自己的钟身之下,一有异样它便会警醒钟声;损魔鞭挂在东皇钟身上,摇摇晃晃只是那鞭子上的骨节令人发指。 玲珑石、乾坤鼎、神农鼎、九黎壶、太虚神甲和伏羲琴都已净化魔气为主盘旋在东皇钟的身下,不断地吸收着魔域的魔气再将其净化干净。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众人如释重负。 镇守在魔域边界的是十大神器的虚影,并非是真正的神器。灵力不如实器厉害但十件都已齐全,即便是魔君也无法再次出逃。 当然,这样也有弊端。每隔一百年必须加固一次神器,否则虚影将会破裂。 收回神器众人看着横在魔域的十件神器不由地都笑了起来。 “有伏羲琴和玲珑石坐镇吸收魔气,会加快其他几件神器的速度。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魔域的魔气就会被净化干净了,届时这时间便再无魔。” “异想天开!”穆泽的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现而来。 魔君踩在东皇钟的身上,眼中满是煞气。 骆青岑冷笑了一声,打量着他身上的躯壳,“堂堂魔君竟然做起了偷鸡摸狗之事,不知魔君又从哪儿偷来了一具躯壳?若是你魔界的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是否会笑掉大牙。” 第九百六十四章 神君夫人 “能被本座征用他的躯体那是他的荣幸。”魔君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具身体,相貌长的是极为清秀,面容白皙,乍一看倒像是个读书人与他的本性格格不入。 守在东西南北四个面的人见到魔君的时候一拥而上,南宫寒更是大喊道:“想要拿神器,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上!”书魂和画魂相视一眼二人顿时冲了上去。几人纠缠在一起将魔君团团围住,东皇钟下发出阵阵鸣音,清脆悦耳但落入魔君耳中的时候却像是催命符一般。 魔气太重,伏羲琴疯狂的拨动着琴弦周围的魔气飞速的被进化着。 周围的魔气都被净化,魔君无法吸收魔域的魔气很快就不敌几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魔君也无法速战速决。 更何况,还有一个与他实力同当的南宫寒,魔君更是难以脱身。 骆青岑见状冷笑一声,她们还就怕魔君不来。 “开始!”骆青岑扬手一挥,几人当即行动起来。 围坐成一个圈将手中的神器全部放出来,将灵力注入其中催动着神器。五彩光芒打照在天空上,一道道彩光像是从天空落下一般光束直冲云霄。 十大神器出世天色聚变,整个大地都开始晃动起来。几人稳坐在原地,穆泽十分淡定的扬手升起一个光盾将几人全部包裹在其中。 天空之上还和南宫寒打的不分你我,天地一摇晃顿时身子一个扭捏,险些摔倒在地。 扬起脑袋看着十大神器发出来的威力,魔君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他目光一沉,猛地一掌狠狠的打在南宫寒身上用了十成的灵力,南宫寒没料到直接被击退。 趁此机会魔君朝着神器飞去,骆青岑见状大喊道:“穆泽!” 顿时飞身上前,穆泽一掌将魔君拍进了光束之中。 “啊!”魔君大吼,浑身上下的魔气一点一点的在被净化。犹如是腐蚀一般在他的身上快速地升华着,魔君的身子开始扭曲,整张脸变得十分狰狞。 “放开我!”一旦进入了这个圈子里他想要再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做梦去吧你!”骆青岑嗤笑一声,“速度!”她低呵一声,几人纷纷加大了自己的灵力。 东皇钟敲击的越发厉害,伏羲琴的琴音铮铮作响,魔君身体里的魔气飞速地蹿入了东皇钟内,随着琴音的发出从黑色变成了白色。 穆泽见此,当即一掌将魔君打入了魔域的缝隙里。 众人收了手,纷纷松了口气。 “为了以绝后患,我们再加固一层结界封印。”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将魔君打入了魔域之中。 这一次他绝对不可能轻易再逃出来。 穆泽为了安全起见在十大神器之外再加固了一层结界。这下,魔君一旦有什么异动身为神器的宿主他们都会有感应,外面这层结界寻常人踏不进去,魔君要想出来也会惊动到他。 双重保险,魔君插翅难逃。 跌坐在地面,骆青岑扬起脑袋尝尝吁出一口气,“总算是完结了。” “可不是么?这下咱们上古大陆总算是安稳了。”白萧扯了扯嘴角,顺势仰躺在地面上。 一旁的几人附和着点头,学着白萧的样子也跟着躺了下来,“咱们接下来干嘛?”兰玉儿问道,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去天族,起来吧。”穆泽站在旁边淡淡的道了一句。 “现在?”众人齐声,他微微颔首。 原本他们就该去天族了,只是因为魔君突如其来的参和进来才导致耽搁了他们的进程。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天族。 魔君被封印,神君回归天族,大肆庆贺。 经过了千百年的时间再一次将魔君镇压普天同庆的大好事情,天族举办宴会庆贺。 十大神器之主也纷纷到场,众人齐齐拜贺。 “恭贺神君,贺喜神君!”在众人的迎拜之下穆泽仍旧是那一身的黑袍,神情肃穆的走向神君的座位。 落座于天君一旁,他扬起脑袋朝着下方的骆青岑招招手,“过来。” 骆青岑一愣,骤然扬起笑脸,眉眼弯弯站起身子在一干人等疑惑的目光下走向穆泽的身边。 他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位置,她顺势坐下半个身子靠在他的身上。慵懒妩媚,一双似水的眼眸烟波流转,莹莹之光星星点点闪烁。 瞪大了眼眸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坐在他们家神君的旁边,下方的人愣是大气不敢出。 他们也认识眼前这位美人儿,那是十大神器损魔鞭之主是明珠学院最优秀的学生,可仅凭这些怎么能配得上他们神君? “今日本君有一事宣告,本君的夫人骆青岑。”穆泽神情淡然,吐出的话却是平地一声雷,他仿佛说着最平淡无奇的事情却引得众人纷纷惊呼。 夫人?! 神君都还未成婚哪里来的夫人? 跟在神君身边多年的人也只知道百年前凰君与他交好,可即便是凰君也未得到神君的认可。 见着众人的神色,穆泽蹙眉,“本君只是通知你们,仅此而已。”都不用众人开口,穆泽就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 他和骆青岑之间的事情无需告诉其他人,当然他也懒得去解释。 玄冥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跪下道:“见过夫人!” 玄冥是跟在神君身边最久的人,有他开了头身后的一干人等也纷纷跪拜:“见过夫人!” 骆青岑含笑,媚眼如丝。 从此以后她便是神君的夫人,上古大陆三界唯一的神君夫人。 穆泽颔首,握住她的手,扬起眉梢,“她不仅是我的夫人,更是人族的凰君。” “凰君?!” “凰君不是已经消逝了么?” “可神君说她是凰君,神君还能认错吗?” “这什么情况?” 掀起大波,众人一头雾水。 穆泽站起身子,款款道来:“百年前一战凰君陨落,本君收敛了凰君一缕魂魄滋养,后因本座神识游离凰君的魂魄也跟着离开,机缘巧合之下凰君的魂魄回归,只是现在凰君的记忆尚未觉醒。”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大结局 穆泽站起身子拉着骆青岑站了起来,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柔情,“千百年前我未曾明白那份感情,你追随我百年无名无份。百年之后我们在异世相遇,那份感情不容作假。如今,我已恢复记忆,两世传承让我明白对你的心。现在,我要帮你恢复属于你本来的记忆,帮你拿回你原有的一切。” 拿回原有的一切…… 骆青岑愣了片刻,穆泽扬起手来掌心对准她的头顶,一股黑色的浓雾从掌心渗出来逐渐地浸入到她的体内。 记忆如浪潮一般汹涌而来,覆盖了她整个灵海。传承的记忆瞬间破开,灵海里的灵骨一根接着一根的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金色的光芒照耀她的全身,骆青岑浑身像是要被撑破一般。 “尔乃凤凰第五代传承人,继凰君之位佑天下平安!”熟悉的声音在她脑子里骤然炸开,恍然之间骆青岑看到一张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孔。 她自己站在宝殿面前,看着下方膜拜的人群缓缓扬起手来。 凰君之位,她乃传承。 记忆里骆青岑继承了凰君之位,拿到了属于她的凤魂传承。守护天下苍生,保护子民平安。 她安安心心的做着凰君,却在一次偶然之下遇见了神君,从此跟随他游历四海八荒走遍千山万水。若不是妖魔大战来袭,她不得不扛起肩上重任重新回到人间一同抗敌。 她与神君就此错过,也不再跟随。直到那场大战来袭,她为他裆下一掌,烟消玉殒。 轰隆隆。 天空之上炸开金色的光芒,无数道金光打落,众目睽睽之下一道熟悉的人影从空中漂浮而来蹿进了骆青岑的身体。 众人见状,齐齐跪拜。 “恭喜凰君回归!” “恭喜凰君回归!” 骆青岑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悠悠转过脑袋,她朝着穆泽弯了弯嘴角,“神君,我回来了。” 穆泽闻言,顿时弯起眉眼。 天族的人看见这熟悉的光芒瞬间都静默了起来,神君乃是三界第一神君他的夫人理应也是三界第一女子,千百年来得到天族认可的也只有凰君一人。 原本天族的人都觉得骆青岑配不上神君,毕竟她不过只是一个稍微有些能耐之人,其他的也倒论不上个所以然。 神君宣告他们自然不敢当面反驳,但私底下再同神君协商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下间除了凰君之外无人再配得上神君。 “恭喜凰君、神君喜结连理。”玄冥最先反应过来,当下跪下身来跪拜二人。随着玄冥的动作,众人也附和起来。 “恭喜凰君、神君喜结连理。” “起。”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扬起手来。 穆泽送的这份礼无疑是最大的,他的龙魂已经完全炼化所以才能帮助骆青岑恢复凤魂的传承。 记忆传承一恢复凤魂也就自动炼化成功。 穆泽寝殿。 屋子外面五只打闹的欢快,一群人围着骷髅来回转圈。屋子里面,骆青岑、南宫寒和穆泽三人品茶闲聊。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骆青岑询问南宫寒,却见他扬起脑袋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手里的茶盏灵敏的转了个圈,凑到嘴边浅浅嘬了一口,“这上古大陆还有这么多地方本座尚未去过,你们俩既然都走遍了四海八荒,不如我也带着骷髅去走一走。” 眉峰拢起,微微上挑,穆泽壮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说不定还能多带一个回来。” “有道理。你也老大不小了,说不定还能遇见一个合适的呢!免得你总是在我们这儿受到暴击。”骆青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附和着穆泽。 没好气的瞪了二人一眼,南宫寒气结不想说话。 这两人明明就知道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还故意戳破了说,尤其是那穆泽怎么着还愣是怕自己抢了他媳妇儿不成? “本座自己知道!”他怒瞪二人引得穆泽和骆青岑同时笑了起来。 南宫寒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要走,当晚便带着骷髅离开了。穆泽二人并未追寻他的去向,只是告诉他每个月都尽量写封信回来。 五只也留在了天族历练,他们不是各域少主就是宗门的继承人所需要承受的还有很多,穆泽对他们从来不心慈手软,有任何困难、危险的事情统统叫上五只。 三个月的时间一转而过,五只回到了人族继承了各自的大统。骆青岑嫁到了天族,每个月各域域主都会将人族的事情上报给她,有五只在人间帮她看管着骆青岑倒也乐的自在、轻松。 整日不是这里混混就是那里玩玩的,整个天族就属她最闲。 这日如往常一般,骆青岑正在院子里搭着花架子,额头上沾了些许泥土还不自知,一旁的婢女站在旁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凰君,奴婢求您了您别弄了,这事儿交给奴婢来做就行。” “你一边儿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骆青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别在这儿干扰我,你越催我越慌,我一慌就弄得慢。” 婢女欲哭无泪,求助的看向旁边的琉璃。 琉璃也很无语,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他们这位凰君性子就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够制止她的人只有神君。 等到半炷香之后,骆青岑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搭好的花架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刚转过身正想开口,眼前忽然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凰君!”耳边最后的声音是琉璃的呼喊声。 等到骆青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迎上的就是穆泽那双冰冷的眸子,仿佛要将她活吞了似的。 缩了缩脖子,她颇为委屈的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搭花架子了。”扬起脑袋一看,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她接着道:“也不再捣乱了。” “你知不知道,你怀孕了。” “知道……嗯?”她猛地一下扬起脑袋,“你说什么?” 看着她一副蒙圈的模样,穆泽顿时感觉太阳穴狠狠的跳动了两下。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怀、孕、了!” 全文完